《庶妃荣华》 001 大婚 凤天王朝凤昭帝三十七年三月初八,凤天王朝的九殿下风九幽与宰相府四小姐阮绵绵大婚。 大婚当天,烈日当头。九幽宫外已经围满了前来观礼的宾客,眼中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新娘的花轿已经到了九幽宫外,只等九殿下出来踢轿门将新娘领进去。只是这花轿在宫外停了有半刻钟了,也不见九殿下的身影。 宾客们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想着九殿下已经被禁足一年,都在好奇着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站着一个懒洋洋的绯色锦衣男子,赤足乌发,面具精美。他朝众人娇媚一笑,即便看不到脸,也是倾国倾城。 那双眼中,却一片冰寒:“本殿下很久没有出宫了,不知门外今日来了这么多客人?” 冷寒的声音一出,四周鸦雀无声。 男子幽幽一笑,蓝青的藤蔓在面具上肆意舒展,琥珀双瞳中有火苗轻轻跳动,世间的一切,都在这男人无双的气势下黯然失了颜色。 恍惚间,众人仿佛睹见有无数的兰花在他身后盛放,摆动,舒展着…… “殿下,该踢轿门了。”跟在男子身边的礼官恭敬道。 微微颤动的花瓣,晶莹欲滴的水珠,还有随风传来沁人心脾的香气……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所有人,这不是幻觉!九殿下身后真的绽放着如假包换的鲜花! 到了花轿门口,面具下那张微微弯起的红唇,勾起一点点弧度。没有人看到他动手,本该坐在花轿中的新娘,却忽然到了众人面前。 阮绵绵感到一阵冷风向她袭来,头上的红盖头忽然就飞走了。她看到一张布满了蓝青藤蔓的面具男站在跟前,双眸幽深,跳动着两簇火苗。 周围传到倒吸凉气的声音,却不敢开口。 “本殿下很美吗?看本殿下看的呆了?”凤九幽见阮绵绵一脸瞠目结舌的呆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他一边喟叹,一边伸手抚上阮绵绵的脸颊,唇角勾起,带着丝丝邪气的笑容:“这样平淡无奇的脸,本殿下看着,可真是没兴趣呢。对于主动送上门的玩具,本殿下厌恶至极,尤其是,你这样的女人!” 肆意的笑声,放荡的言语,凤九幽的手沿着阮绵绵的脸一点点向下滑,落在了那细嫩的脖颈处。 忽然他凑近她,绯红的锦衣不知何时已经敞开。 阮绵绵的脸颊,瞬间通红:“你你你你你……” 阮绵绵睁大眼瞪着面前衣衫半敞遮还休的男子,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哪有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不拜堂就掀了新娘盖头,连大门都不让进,直接扯衣服的婚礼? “我如何?” 凤九幽一个转身,双手撑在她身后,身子斜斜靠拢,一双半眯的眼似笑非笑。 “殿下,我们还没有拜堂。”忍住心底的惊恐,阮绵绵的声音软软糯糯,很是动听。 凤九幽继续无声逼近,目似点金,唇若弦月,清明如水的眼里闪动着雾霭般的微光:“拜堂?哈哈哈……” 002 拜堂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凤九幽大笑不止,好半响才停住笑意,低头看向低眉顺眼的阮绵绵,伸手捏住阮绵绵小巧的下巴,双眸冷如寒冰:“就凭你?也配跟本殿下拜堂?当真是痴人说梦!” 狠狠往后一推,软软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头上的凤冠微微倾斜,小小的脸颊上早已经一片惨白。 “小姐!”陪嫁丫头连忙去扶阮绵绵,却被阮绵绵轻轻推开。 慢慢站起身,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脖颈处能看到丝丝青色的血管。站在凤九幽面前,阮绵绵声音软软糯糯,身体却在轻轻颤抖。太子凤君熙站在一旁,皱了眉头:“九弟,这是父皇赐婚,你不可如此。” 又快速看向阮绵绵,声音很是温和:“四小姐,九弟从小体弱多病,脾气难免比寻常人大些。今日这拜堂,就取消了,直接入洞房。” 凤九幽傲然一笑,那双透着丝丝寒意的双眸带着熊熊怒火,却又在瞬间染上了层层笑意:“太子殿下,如果她真那么想与本殿下拜堂也不是不行,让她与九宝拜堂就是。” 九宝?九幽宫的人忽然都目瞪口呆。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哪有人与公鸡拜堂的。” 站在新娘身边的陪嫁侍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刚要张嘴大骂,可是一看对方是九殿下,旁边又是太子殿下,她又哪里有那个勇气? 凤君熙说完,便准备让人将新娘送入洞房,算作礼成。忽然面色发白,垂着头低眉顺眼的阮绵绵软软糯糯的嗓音,三分颤抖,七分低柔,带着哽咽:“太子殿下,既然圣旨已下,这堂是必须要拜的。否则,则是有违皇命。九殿下是皇子无恙,可是绵绵却担待不起。太子殿下,让礼官开始吧。” 凤君熙绝对没有想到阮绵绵会这样说,听那声音,分明是极其委屈害怕的。可是却又不敢违抗皇命,同意了九弟让她与公鸡拜堂的荒唐要求? “四小姐,其实没有必要。”凤君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和可亲:“即便是父皇怪罪下来,也是九弟的不是。与四小姐无关。” 是与她无关,可是若是不按照凤九幽的要求来,将来在这个九幽宫中,哪里会有她阮绵绵立足之地?皇命难为,即便是凤九幽的不是,可是凤九幽是皇子。她是什么,她不过是宰相府庶出的小姐,是爹爹恨不得将她扔的远远的累赘。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绵绵心领了。但是,这堂,还是要拜。”声音颤抖着,哽咽着,却也很坚定:“怜儿,你去让礼官开始吧。” “这位小哥,劳烦你将九宝给我。”分明颤抖害怕的声音,却伸出手将那位家丁递过去的大公鸡抱在了怀里。 怜儿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姐,这婚我们……” “阮绵绵,你可真是,让本殿下……开眼!”凤目微微眯起,面具下面那张嫣红的唇角带着讥讽的弧度。狠狠剜了阮绵绵一眼,绯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003 无奈 凤君熙在这个当口向礼官点了点头,礼官忙将怜儿的话盖了过去,快速给阮绵绵盖好盖头,大声喊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凤君熙回到了正位上,新娘抱着名叫九宝的大公鸡站在礼堂中央。 “一拜天地!” 宾客们看着新娘抱着一只大公鸡慢慢弯下了腰,大公鸡在新娘怀里左动右动,很不耐烦的模样。 “二拜高堂!” 怜儿一边哭一边扶着自家小姐转了个身,然后看着自家小姐用力抱紧了那只大公鸡,再次慢慢弯下了腰。 “夫妻对拜!” 名叫九宝的大公鸡被阮新娘抱在怀里非常不满,开始挣扎起来。这会儿又是夫妻对拜,好在那个家丁已经走了过来将九宝抱到了一旁早已经备好的椅子上。新娘由怜儿扶着,对着九宝慢慢弯腰低头。 “咯咯咯……咯咯咯……” 九宝扑腾着翅膀,唰啦一下飞了出去。 宾客们这才从这场惊人的婚礼中缓过神来,九宝飞起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在了新娘的红盖头上,红盖头直接黏在了鸡爪子上被带走了。四周一片哄笑之声,阮绵绵垂眸看着脚尖,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由怜儿扶着到了新房,新房内冷冷清清。寻常人家嫁女儿,夫家稍微有些钱财的,都会是好些婢女候着。而这个新房中,就只有她的陪嫁侍女怜儿。 “小姐”怜儿开口,便忍不住想要落泪。前堂那明显羞辱小姐的一幕,让她格外难受。 阮绵绵慢慢由怜儿扶着坐了下来,声音低柔:“怜儿,即便不是九殿下,也会是别人。爹爹要的,不过是让我离开洛依居,离开娘亲,离开宰相府,再让我,自生自灭。” 明明是最亲最亲的亲人,骨肉相连,可是那个她叫了十多年父亲的男人,却在五年前就恨不得将她嫁出去。娘亲和她,对于那个人来说,都是累赘。娘亲身份低微,这些年来在府里受尽了委屈。而那个人本想借着她攀上高枝,却没有想到她的姿色不及娘亲的十分之一。娘亲是凤天王朝的第一美人儿,而她? 阮绵绵伸手将怜儿追回来的喜帕取了下来,缓缓走到铜镜前,望着里面那张即便是化了妆也与美人儿不沾边的脸,忽然轻轻笑了。 怜儿瞧着自家小姐的神色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了?小姐,您千万别想不开啊。” “我哪里会想不开,离开了宰相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软软糯糯的声音,低柔而脆弱:“只是还有娘亲,娘亲啊……” 娘亲如今独自一人在洛依居,一定很寂寞吧。听到她今天白天拜堂的事情,一定会以泪洗面。像是自言自语,阮绵绵慢慢垂头,转身走回床榻边坐好,静静等待着时间一点点从指尖流过。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新房中怜儿将红烛点亮。那种朦朦胧胧的光线透过红色的纱帐落入眼中,有种不真实的美。 004 洞房 阮绵绵准备和衣而睡,怜儿忙开口:“小姐,等等吧,或许九殿下会过来呢。” 怜儿虽然对九殿下白日里的做法极其不满,可是她们到底都是女人,在家靠父母,嫁人之后就只能靠夫君。若是九殿下今晚不来,小姐今后又怎样在这九幽宫中立足? 阮绵绵慢慢躺下,声音软软糯糯的好听:“怜儿,他白日里能让我与公鸡拜堂,你还指望他晚上能来吗?将红烛灭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何况,她一点儿也不希望凤九幽来。谁知道阮绵绵的心思,怕是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嫁人是必定的,她就算反抗,也会无济于事。指不定还会连累娘亲被爹爹一同迁怒,既然圣旨以下,她按照凤九幽的意思拜了堂。只求有一个栖身之地,绝无他意。 怜儿一边哭一边擦眼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走到灯盏旁将灯罩拿起来,吹灭了里面的红烛。轻手轻脚到了门口,关上退了出去。 阮绵绵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一切,唇角微微勾起,慢慢合上了眼睛。她所求不多,栖身之地而已,凤九幽,希望你没那么小气。 只是,阮绵绵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那样的分凤九幽! 半醒半梦间,感觉床前似乎站了人。 心中大惊,快速睁开了眼睛。 床前确实有人,阮绵绵下意识准备翻身而起,鼻尖一阵浓烈的酒香传来,紧接着便是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床前。身体快速躺了回去,阮绵绵有些不确定:“殿下?” 室内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阮绵绵瞪大了眼睛,眼中尽是惊恐和诧异。小手紧紧捏着薄薄的锦被,刚要说话,便听到男子低沉邪肆的嗓音在床前响起。 “阮绵绵!” 阮绵绵身体一颤,如果能看到,一定能看到脸颊上快速升起一丝红霞。眼睛瞪得大大的,慌乱而又带着丝丝欢喜:“殿下。” 软软糯糯的嗓音,很是好听。 凤九幽声音温柔似水,眼神却冷如寒冰:“阮绵绵,你、就、那、么、想、要、嫁、给、我,当、我、的、女、人!” 他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语气温柔的让阮绵绵害怕。 “啊……”阮绵绵被他一把拎起,感受到他强大的寒意,她尖叫,被他丢在了床榻里面。 在浓烈的酒精充斥下,他带着心中的怒火,不带丝毫怜惜,阮绵绵受不住那种疼痛,哭了出来。 “不……”低低的哀求,娇小苍白的面颊早已经泪流满面。 面色冷寒中带着丝丝邪气,眼底的神色幽暗莫测,嫣红的唇角勾起,噙着鄙夷不屑的笑容。 她不是要做他的女人么,他这么成全她,她不是该感激么,为什么还哭呢? 觉得他不够温柔,呵呵,这样的情况,还温柔? 凤九幽邪肆一笑,眼眸沉沉。 005 地狱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凤九幽在她上方冷峻如神祗,嘴角噙着一丝邪魅的笑,微微带着嘲弄的语气。 她从来没有想要过这样的,从来没有过。 这样的一切,怎么会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一个夫君,然后携手白头到老。只是经受这一切,她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无尽的绝望。 那种破裂的感觉那么真实,她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除了爹爹几乎没有与任何男子接触过的阮绵绵,对男女之事几乎一窍不通。而现在,哪里受得了这忽来的莽撞,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不一会儿,凤九幽闷哼一声,停了下来。 阮绵绵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当他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像是死鱼般贴在他身上。 身体颤抖着,小小的将自己圈成了一团,神智有些模糊。 他无情、冷酷,邪魅,张扬,没有怜香惜玉,只有最原始的贴近! 冷漠、邪魅、冷傲、不屑、讥讽,独独没有怜爱疼惜! 生气在一点点流失,他不顾她的感受,只管肆意掠夺。 这是她的新婚之夜,还是她的地狱之门? 看着她迷离的瞳孔,望着她瞪得大大的眼睛,听着她抽泣着哀求的声音,凤九幽唇角一扬。 他的内心,是畅快的,似乎对着强逼的婚姻的一种不满,找到了某种发泄的方式! 一次两次的逼迫他大婚,非要向他府邸里塞女人! 现在,他接受了! 结果呢,看看,这都是给选的什么女人啊! 按照风九幽的想法,既然是赐婚过来的女人,不管他怎么折腾,这女人都应该忍受着。 偏偏这个女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最初的惊艳过后,就是惶恐不安。 心底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二话不说直接行周公之礼! 不就是这样吗,其实很简单啊! 凤九幽冷哼一声,似乎根本就看不到泪眼朦胧,因为哀求哭的嗓子几乎沙哑的女子。 这一夜她充分体会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叫做泄恨。 也知道了,世人都瞎了眼,这传闻中不能人道的九殿下凤九幽,其实残暴,凶狠,冷酷无情到了极点。 她想到了今天晚上她会独守空房,想到明天一早指不定凤九幽会带着别的女人回来跟她示威挑衅,想到了也许……过了今天晚上,她又是整个帝京的又一次大笑话。 不是吗? 出嫁,哪有新娘和公鸡拜堂的道理? 偏偏,她就是! 大婚,哪有新郎三更半夜不回的,他又不是在军中? 偏偏,他就是! 而到了这会儿……这个洞房花烛夜…… 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凤九幽也没有想到,此生此世,他会为他现在做的事情,付出多大的代价! 当然,那都是后话,此时此刻,如果凤九幽知道,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006 休书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凤九幽在她上方冷峻如神祗,嘴角噙着一丝邪魅的笑,微微带着嘲弄的语气。 她从来没有想要过这样的,从来没有过。 这样的一切,怎么会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一个夫君,然后携手白头到老。只是经受这一切,她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无尽的绝望。 那种破裂的感觉那么真实,她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身体颤抖着,小小的将自己圈成了一团,神智有些模糊。 他无情、冷酷,邪魅,张扬,没有怜香惜玉,只有最原始的贴近! 冷漠、邪魅、冷傲、不屑、讥讽,独独没有怜爱疼惜! 生气在一点点流失,他不顾她的感受,只管肆意掠夺。 这是她的新婚之夜,还是她的地狱之门? 看着她迷离的瞳孔,望着她瞪得大大的眼睛,听着她抽泣着哀求的声音,凤九幽唇角一扬。 他的内心,是畅快的,似乎对着强逼的婚姻的一种不满,找到了某种发泄的方式! 一次两次的逼迫他大婚,非要向他府邸里塞女人! 现在,他接受了! 结果呢,看看,这都是给选的什么女人啊! 按照风九幽的想法,既然是赐婚过来的女人,不管他怎么折腾,这女人都应该忍受着。 偏偏这个女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最初的惊艳过后,就是惶恐不安。 心底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二话不说直接行周公之礼! 不就是这样吗,其实很简单啊! 凤九幽冷哼一声,似乎根本就看不到泪眼朦胧,因为哀求哭的嗓子几乎沙哑的女子。 这一夜她充分体会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叫做泄恨。 也知道了,世人都瞎了眼,这传闻中不能人道的九殿下凤九幽,其实残暴,凶狠,冷酷无情到了极点。 她想到了今天晚上她会独守空房,想到明天一早指不定凤九幽会带着别的女人回来跟她示威挑衅,想到了也许……过了今天晚上,她又是整个帝京的又一次大笑话。 不是吗? 出嫁,哪有新娘和公鸡拜堂的道理? 偏偏,她就是! 大婚,哪有新郎三更半夜不回的,他又不是在军中? 偏偏,他就是! 而到了这会儿……这个洞房花烛夜…… 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凤九幽也没有想到,此生此世,他会为他现在做的事情,付出多大的代价! 当然,那都是后话,此时此刻,如果凤九幽知道,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终于天大亮之时,他眯着眼,神态慵懒邪肆地拿起她的衣服擦了几下身体,唇角勾起邪肆放浪的笑,转手丢在她破娃娃一样的身上。 等穿衣洗漱完,他光鲜的站到了她的面前,蹲下来捏着她的下巴,直视她毫无生机的眼睛,“我给了你要的,怎么,不喜欢么?这样就受不了,想做我的女人,你配吗?” 她慢慢落泪,滴在白皙的手臂上,凤九幽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细长的眉宇,冷哼一声,转身到了桌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拿起,洋洋散散写了下来,一气呵成:“昨晚你虽然有些不济,但让我很尽 兴。这场赐婚,到此为止!告诉阮华,本殿下自幼体弱多病,手无任何兵权,实在不捞他挂心!你这枚棋子,废了!” 他生的极美,美得让人睁不开眼,阮绵绵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却知道他脸上的笑容邪肆张扬,声音冷如寒冰,却是在笑:“现在,我们已经各取所需,本殿下从来不缺女人!九幽王妃,不是 你能配得上的!拿着这封休书,等你有力气了就离开九幽宫,随便去哪,随便和谁。” 将休书狠狠甩在她脸上,他双手插垂在背后,冷冷的把话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怜儿从外面进来看到自家小姐的时候,几乎晕了过去。残破不堪的身体,鲜血从小姐的下身沾染到了地面上。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踉跄着跌了进来:“小姐!” 阮绵绵支撑着几乎无力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身上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将全身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双腿根本使不上力,却将那封刚刚写好还占着墨迹的休书,紧紧捧在了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 她想,她阮绵绵,此生,终于快要解脱了。 棋子,她这辈子,不想当任何人的棋子! 凤九幽,从此以后,我们再无干系! 耳边是怜儿的大喊声,可是她却真的很累很累了。她需要休息,需要好好休息。 然后,再带着娘亲,离开…… 侯在门口的两名侍女见到里面的情景,忍不住长大了嘴巴。眼中,露出羡慕而又快意的眼神。他们以为殿下转了性,决定接受这个女人了。否则,又怎么会半夜喝的酩酊大醉在这个女人房中过了一 夜? 即便得到了殿下的人,可还不是一样被休了!这样的女人,从此到了外面,就是残花败柳,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 两名侍女厌恶地看了里面的主仆两人一眼,将手中端着的脸盆哐当一声搁在台阶上,趾高气昂地走了。 007 请旨 阮绵绵并没有等身体完全好便让怜儿将值钱的嫁妆打包,然后扶着她在九幽宫宫人诧异而又欢喜的视线中,离开了只住了一晚却让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伤痛的九幽宫。 “小姐,您这是要是去哪里?”怜儿扶着虚弱的小家小姐,见不是出宫的方向,忍不住问道。 阮绵绵面色苍白,虽然长相平凡,可是那双眼睛,虽然布满了血丝,可是睫毛极细又长又弯,很是好看。布满血丝的眼睛清亮透彻,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们出宫,不过还要见过皇上之后。” 怜儿不解还想要问,可是瞧见自家小姐虚弱憔悴的模样,只能忍了下去。 这会儿还是早朝时间,外面却有内侍来报“九幽王妃求见”。满朝文武大臣,包括王亲贵族都愣了一下,凤昭帝为阮绵绵的不懂规矩直皱眉。 站在文臣之首的宰相阮华连忙站了出来:“陛下,小女不知礼数,望陛下开恩!” 凤昭帝看了阮华一眼,冷了声音:“朕倒是想要听听,她这样不知礼数,有什么好说的!传!” 看到阮绵绵的时候,凤昭帝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年近五十岁的他,略微有些发福,可是依旧俊朗。阮华看到阮绵绵,心头怒火直冒。 阮绵绵穿着一身素色的裙衫,并不是九幽王妃的装扮,这一点落在凤昭帝眼中,就有了不满。 “臣女阮绵绵,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轻轻推开怜儿,阮绵绵与怜儿同时跪了下去。 阮华瞧着她的装扮气得嘴角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以为嫁出去了就了事了,没有想到居然来了这么一出。昨天的婚礼已经让他丢尽了老脸,这会儿居然还有脸公然到了朝殿上来。 而且,他没有看到九殿下。 凤昭帝看了一眼阮华,见他要开口直接飞了一记冷眼,开口,声音威严:“是朕的记性不好,还是九幽王妃如此没规矩,已经是朕的儿媳了,居然自称民女?而且,进宫拜见朕,居然穿成这样?” “皇上息怒。”阮绵绵几乎将额叩在地上,从袖口中将凤九幽写的那封休书举了过头顶:“皇上,九殿下休书在此,并非臣女欺君罔上。” 听到阮绵绵的话,满殿哗然! 凤昭帝看了站在一旁的内侍一眼,内侍快速走下去将阮绵绵手中的休书拿了过去,送到凤昭帝手中。看完上面的内容,凤昭帝的脸色更沉。 “朕听说,昨日九幽让你与公鸡拜堂?”沉着脸,凤昭帝的声音却忽然温和了几分,带着询问关切的意思。 站在下面的凤君澈和几位皇子都愣了一下。 阮绵绵不敢抬头:“是的,但是太子殿下已经让臣女免去那项,是臣女有恐冒犯了圣意,才执意与九宝拜堂的。” 凤君澈有些诧异,没有想到阮绵绵居然会帮着他说话,同时也维护了九弟。可是从昨天到现在,分明都是九弟欺负了阮绵绵,她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向父皇开口寻求庇护才是。 008 九幽 “哦,原来是这样。”凤昭帝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是谁说相府的四小姐木纳呆板不会说话,胆小如鼠来着,这回答,分明有板有眼,而且将皇家尊严,维护的滴水不漏。 想到暗位回来说的九幽对阮绵绵的一夜折磨,凤昭帝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会儿又是一封休书,思忖间,凤昭帝将休书放在了一旁:“你们的婚事,是朕下旨指婚。没有朕的允许,即便有休书,也是无效的。” 所以,你阮绵绵还是九幽王妃。 阮华松了口气,以为老脸又要再丢尽一次,却发现皇帝也给他留了颜面。正准备开口谢恩,忽然听到不孝女软软糯糯却十分坚定的声音:“皇上误会了。臣女前来,是为了求皇上成全。” 大殿上几乎鸦雀无声,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说什么?”凤昭帝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问道。 阮绵绵依旧以首叩地:“皇上赐婚,臣女已经遵旨完成。如今被九殿下所休,定是臣女做的不够好。臣女蒲柳之姿,又是庶出,九殿下虽然体弱多病,却是凤天王朝第一美男子,而且还是皇亲贵族,这门亲事,臣女高攀不上。” 这是在拒绝? 凤昭帝看着跪在地上纤细的身影,她居然在拒绝他的好意?还是说,她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九幽? “阮绵绵,你抬起头来。” “是!”阮绵绵慢慢抬起头,腰板挺的笔直。 众人瞧着,却是是蒲柳之姿,没有半点儿姿色。九殿下虽然不得宠,但是好歹也是皇子,又是凤天王朝第一美男子,也难怪,会让她与公鸡拜堂,会在成亲第二天就休了她。 “皇上,小女一定是昨夜没有休息好,这会儿神志不清……” “阮爱卿,朕在与阮绵绵说话,你先退下!”凤昭帝看了一眼又急又气的阮华一眼,视线落在阮绵绵身上:“你是在怨九幽?怨朕?” 阮绵绵忙低头:“臣女不敢,皇上能让臣女嫁给九殿下,即便只是一天,也是莫大的恩宠了。是臣女无能,不得九殿下欢喜。与皇上,与九殿下无关。” 声音软软糯糯,却非常坚定。弯着腰低着头,根本看不到她的神情。可是那话,却句句在理。凤昭帝想了想,最后慢慢开口:“来人,宣九幽!” 时间静静过,阮绵绵跪在大殿上,视线定在地板上,静静地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整个大殿上传来一阵唏嘘声,她想应该是凤九幽来了。 已经三年不曾踏出过九幽宫的九殿下凤九幽出现在大殿门口,脸色有些不大好,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快步走到大殿中,并未下跪,微微垂着头,只能看见他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正红色的精美袍服和斜飞入鬓的眉梢。 “儿臣参见父皇!”低弱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凉意。 凤昭帝瞧着这个已经三年不见的儿子,又看了看跪在他旁边的阮绵绵:“这休书一事,九幽,你作何解释?” 009 离开 “父皇要让儿臣娶妻,儿臣不敢违抗,所以娶了她。”凤九幽慢慢抬头,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慵懒和病态的苍白:“可是,既然进了九幽宫,该如何处置,就是儿臣的事情。” 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娇小身影,一双川眉下冷冷透着一丝丝霸气,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透露着几分危险。直挺得鼻梁下一张不薄不厚的唇,闪着饱满的光泽。嘴角轻轻绕起,笑容中透着几分玩味。以为到了这朝殿上,就能让父皇庇佑么? 他凤九幽不喜欢的人,谁都别想塞给他! 凤昭帝脸色变了变,凤九幽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在下旨赐婚的时候没有将阮绵绵弄死,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好在这阮绵绵不是来找他说情的,既然两人都没有和好的心思,不如成全了他们。 “九幽胡闹,阮绵绵你也跟着他胡闹,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你们。”凤昭帝将拿着休书看了看,顿了顿:“只是,阮绵绵你可知道,若是这样,你这一辈子……” 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一个被夫君休掉的女人,莫说是有过夫妻之实的,即便是没有,只要是订了婚再悔婚的,女子都是很难再嫁的。 阮绵绵跪在那里,声音软软糯糯中带着虚弱:“臣女知道,谢皇上隆恩。只是,臣女大胆,想向皇上讨一道圣旨。” 凤昭帝挑眉,他就知道,阮绵绵这样做,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还是说,这分明就是宰相阮华对这场婚姻根本就不满,脸上神色莫辩:“你倒是说说看。” 所有人都是一惊,甚至忍不住去看对面的阮华。阮华早已经气得头顶青烟直冒,却又不能开口。凤九幽挑眉,肌肤如雪一般白,绕是女子看了也要嫉妒上几分,唇角微微弯起,带着丝丝嘲弄之意。 “臣女阮绵绵,蒲柳之姿,又是被休之人,实乃残花败柳之身,望皇上赐臣女一道圣旨,若今后上天垂怜还能有良缘,可以自由嫁娶,即便是父母,也不可插手。” 众人算是明白了,这阮绵绵,是在向皇上要婚姻自由。真是好笑,她这残花败柳之身,又没有半分姿色,怕是除了聋子瞎子乞丐,估计是没人会要的。凤昭帝心中拐了九曲十八弯,想法与大臣们大同小异,点点头,声音有些惋惜:“朕本想留你继续做朕的儿媳,无奈你与九幽都无和好之意,若是朕强留你做朕的儿媳,怕是会生出一对怨侣来。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阮绵绵便与九幽无半分瓜葛。你所求之事,朕,准奏!好了,退下吧。” “谢皇上!”软软糯糯的嗓音,竟有了一种松一口的感觉。 阮绵绵慢慢抬头,起身,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用诧异地眼神看着她的凤九幽一眼,慢慢消失在大殿门。 她的步子,分明虚弱无力,却倔强地挺直了背脊。凤九幽病态的脸上,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划过一丝危险的光。 010 毒打 直至出了皇宫,一直倔强地挺着背脊坚持的阮绵绵才因为体力不支晕倒,怜儿吓得慌了神,连忙雇了马车请人将她们送到宰相府。 宰相府的家丁看到昨日出嫁的四小姐归来很是诧异,瞧那模样,分明是受尽了折磨的。门半开着,忙向站在里面的另一位家丁使眼色:“快去告诉大夫人,就说四……四小姐回来了。” 向来新妇嫁人都是三日后才回门省亲,这四小姐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而且,除了陪嫁的丫头怜儿,连九幽宫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更别说九殿下了。大夫人本就不喜欢四小姐,这会儿让不让进去,还得等大夫人说了算。 大夫人并未露面,半响之后是她身边的大丫头奇珠走了出来,望着怜儿半抱着站在门口的四小姐冷哼道:“大夫人说了,这会儿尚不是省亲日,又不见九殿下,实则不敢让九王妃进门。九王妃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怜儿大惊,忙说道:“奇珠姐姐,奇珠姐姐,四小姐她……四小姐这会儿已经不是九幽王妃了,四小姐身上有伤,还望奇珠姐姐跟大夫人说说,让四小姐进去。” 不是九王妃了?这是什么意思?奇珠皱眉,让门童候着,又快速走了进去。再出来时,是跟在一个打扮的庄重威严的夫人身后。那妇人四十多岁,风韵犹存,脸上没有什么笑容,望向昏迷不醒的阮绵绵时,眼底尽是厌恶之色:“怜儿,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做不是九王妃了?” 大夫人的身边,还站着几个妇人打扮的女人,是宰相阮华的几房小妾。而阮绵绵的娘亲如玉,并未在其中。 怜儿哭哭啼啼说道:“大夫人,九殿下已经休了四小姐,求求大夫人,让四小姐赶紧进去吧。她身体弱,若是再这样下去,会有性命危险的。” 被休了? 跟着大夫人出来的,还有宰相府的二小姐阮青青和三小姐阮娇娇。阮青青娇俏伶俐,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倒是有些同情。 刚要开口,便听到三妹季娇娇耻笑道:“昨个儿才嫁过去的,今个儿就被休了。娘,我就说嘛,即便九殿下不得宠,可是人家是第一美男子,就她阮绵绵这个样子,九殿下绝对不会要她。瞧瞧,我说对了吧。” “娇娇。”大夫人皱了下眉头,眼底依旧带着厌恶之色。 阮娇娇的声音比较大,让昏睡的阮绵绵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看已经到了宰相府门口,又看到府内的夫人们几乎都已经出来,大部分都是满脸嘲弄的神色,垂下了眼眸,慢慢跪了下去:“绵绵见过大夫人,二姨娘、四姨娘、六姨娘。” 背后一阵马蹄声响,众人快速向阮绵绵背后望去。轿帘被掀开,阮华怒气冲冲从马车中走了下来。到了阮绵绵跟前,抬起手狠狠便是一耳光甩了过去。阮绵绵的身体,直直被这一巴掌甩出了两步远,左边脸颊瞬间就红肿起来。 011 驱离 “老爷!”怜儿吓得大哭,连忙跪着爬到自家小姐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哭着喊道:“老爷,求求您别打四小姐。” “老爷!” 几位夫人也忍不住唏嘘,喊了一声却再也不敢开口。阮青青则是快速到了阮绵绵跟前,拦住了阮华的那一脚:“爹爹,四妹已经这样了,你若是再打下去,就没命了。” 阮华一把将阮青青推开:“没命了正好,省得给我丢人!我阮家的脸,这两天算是被她丢尽了。” “爹爹!”阮青青从未见过爹爹这样震怒,而四妹现在的状况,若是再这样打下去,真的会丢了性命:“爹爹,四妹已经知错了,您消消气。” “知错?”阮华恨不得将趴在地上微微颤抖的阮绵绵一脚踹死,字眼从牙缝里挤出来:“若是她知道错了,今天在朝殿上,她就不会说出那些混账话!” “老爷,这话从何说起?”大夫人终于摸清了眉目,走到阮华身边望着阮绵绵,面上带着慈母般的怜爱:“绵绵虽然不及她三个姐姐出众,可是好歹也是老爷您的亲生女儿。您这般……” “住口!”阮华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抬起脚狠狠一脚落在阮绵绵的小腹上。阮绵绵当下便圈起了身体,痛得在地上打滚。 “爹爹!”阮青青脸色都白了,快速跑到怜儿和阮绵绵身边想要抱住阮绵绵,却听到阮华怒道:“今日谁敢在替这个死丫头说话,我连她一起打!” “绵绵!” 一道绿影从大门内跑了出来,身子柔弱纤细,满脸惊恐失措,挤过人群快速将阮绵绵从怜儿怀中抱到了自己怀里,眼中的泪水吧嗒吧嗒往外流:“绵绵,你这是怎么了?” “老爷,绵绵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责罚她?”如玉的心像是被刀在割着一般,求道:“老爷,虎毒不食子,绵绵也是您的亲骨肉啊。您这样对她,叫她以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在府中立足?”阮华轻蔑一笑,怒视着地上的三人冷冷道:“从今以后,她阮绵绵再不得踏入宰相府半步!我阮华,没有这样不中用没有廉耻的女儿!” “老爷!”如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怜儿则是瞪大了眼睛,几乎忘了呼吸。而站在宰相府门口的一干人等,也都大气都不敢出。大夫人看了看情况,眼底划过一丝得意,嘴上柔声说道:“老爷,您糊涂了。绵绵再怎么不济” “你住口!”阮华怒视着地上的三人,眼中没有丝毫感情:“从今以后,我阮华只有三个女儿,宰相府再无四小姐!” 说完,阮华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如玉伸手扯住了袖袍:“老爷……老爷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赶绵绵离开,绵绵是我的女儿啊,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阮华转身,神色阴沉:“你既然那么舍不得她,那就再不要踏进宰相府半步!” “娘亲,不要!”阮绵绵昏昏沉沉的大脑忽然清明了不少,伸手拉住阮华的脚袍:“爹爹,是绵绵的错,不管娘亲的事。爹爹不要绵绵这个女儿没关系,可是爹爹不能不要娘亲。娘亲……娘亲跟了爹爹这么多年,最美好的年华都陪在爹爹身边,爹爹想想当年遇到娘亲的时候的悸动,如今不能这般狠心……” 012 离开 “你给我放开!”阮华怒视着趴在地上紧紧扯着他脚袍的阮绵绵。 “爹爹,七姨娘没有错,爹爹你不该敢七姨娘走。”阮青青快速跪了下去,哭着道:“爹爹,求求您,也不要赶四妹走。四妹刚刚被休,若是再被赶出府,你让她去哪里?” 嘴角已经有血丝流出,却紧紧抓着阮华的脚袍不肯松手。 二夫人平日里对这对母女不待见,但是也碍不着她什么什么事。何况当年大夫人陷害她的时候,还是七姨娘替她顶了罪,才落得如今被这对母女被赶到府中偏远的洛依居,声音恭顺温和:“老爷,这是在大门口,外面人多口杂。” 阮华这会儿才注意到,后面的大街上,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冷哼一声,用力甩开阮绵绵和如玉的手,满脸阴沉地进了府。 大夫人沉了脸色:“来人,将如玉母女赶走,不要让她们出现在宰相府门,省得招人非议。” “娘亲。”阮青青刚喊了一声,就被大夫人冷冷的眼神制止住。 二夫人微微一笑,神色淡淡:“大夫人不想落人口是,招人非议,就该将七夫人带进府里好生照顾着。这样,才是当家主母应当做的。” “爹爹已经说了,让七……如玉陪着这死丫头,从此以后再不许踏进宰相府半步!”阮娇娇抬着下巴,一脸轻蔑不屑。 二姨娘淡淡道:“老爷这只是在气头上,等到气消了想起此事来,老爷即便不是看在情分上,便是看在七夫人是我们凤天王朝的第一美人儿的份上,也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二姨娘这话就不对了。”阮娇娇瞥了一眼二夫人,刚张口便被大夫人制止:“来人,将七夫人扶回洛依居好生照看着,至于阮绵绵,从此以后,再不许她靠近宰相府半步!” “不……不……绵绵。”如玉怎么也不肯将女儿丢下,死命地抓着阮绵绵的衣服不肯松手。家丁一根一根去掰她的手指头,阮绵绵动了动,靠近她,在她耳边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了什么,如玉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随后眼中一片迷茫。家丁们见识,连忙将她带进了府中,迅速关了上了大门。 “小姐。”怜儿抱着被老爷踢得吐血的自家小姐,有种绝望的感觉。 阮绵绵微微一笑,用力支起身体坐在坐在地上:“怜儿,他已经将我赶出府了,我与宰相府再无半点……不半点儿瓜葛。你,你还要不要……要不要继续跟着我?” 怜儿一边哭一边将自家小姐搂在怀里:“小姐去哪里怜儿就去哪里,怜儿不会离开小姐的。” 阮绵绵想一点儿都没意外,唇角微微弯了弯,稍稍偏头看了一眼朱红大门的宰相府,看了一眼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怜儿,我们走吧。” “去哪?”怜儿擦了把眼泪,左右看看,她们被赶了出来,根本无处可去。 阮绵绵定了定神,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色微微好转,眼神异常明亮,由怜儿扶着踉跄着站了起来:“今晚是只能在城中找个客栈了,其他的,等我好了些了再说。怜儿,你放心,我们一定……一定会比在宰相府中,在九幽宫中生活的好!” “我相信小姐。” 013 兴趣 宰相府四小姐被九殿下一封休书赶出了九幽宫一事,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景陵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到处都在谈论着四小姐阮绵绵的悲剧人生。 各种传言,无不离谱直至。例如四小姐如何自不量力想要让宰相老爹将她嫁给了凤天王朝第一美男九殿下,却不想九殿下一心只爱心底明月,将四小姐一顿毒打,一份休书,直接赶出了九幽宫。 四小姐不服气,带着浑身的伤跑到朝殿告御状,媳妇到底是别人的女儿,儿子身上才留着自己的血。何况九殿下在贵妃事情之前,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虽然对九殿下有不满,但会向着外人,在朝殿上四小姐斥责了一顿,然后赶出了朝殿。 大婚当天与公鸡拜堂,大婚第二日被九殿下休戚,四小姐将宰相大人的老脸丢尽了,宰相大人一怒之下,直接将四小姐赶出了宰相府,言阮绵绵与宰相府,与他阮华,再无半点儿瓜葛。 脸上还是有些苍白,阮绵绵坐在客栈的房间桌旁喝着茶,听着从外面回来的怜儿听到的各种八卦消息,神色淡淡。 见自家小姐神色淡淡,怜儿惊讶:“小姐,这些人嘴多,可是却将小姐您说的万般不是,您听了,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 将茶杯放下,阮绵绵望向怜儿轻笑:“怜儿,现在你还不懂,可是将来,你定会懂的。” 她要的,便是这样! 只有这样,她才能离开那个牢笼般的地方。 只是娘亲,幽幽叹了口气,只能等安定下来以后,再找机会去找她了。 九幽宫中,凤九幽半靠在美人榻上,神色极其慵懒。对面子虚人静静看他,瞳孔宛如一汪幽暗的潭,让人不知不觉沦陷。连忙回神,子虚微微垂头:“殿下,属下无能,第一暗门的事情,尤其是门主,只知道叫轻音,门下分为天地玄黄四组,其余的一概不知。” 凤九幽抿着唇挑挑眉,直接避过了这个问题:“本殿下这会儿很想知道,阮绵绵的情况。” 子虚惊讶,忙改口:“殿下,阮华回府将四小姐毒打了一顿,然后断绝了父女关系,赶出了宰相府。” “阮绵绵如何?” 温柔邪肆的嗓音响起,子虚身体微微颤了下:“丢了半条命,这会儿歇在云来客栈中,由她的贴身丫头怜儿陪着。” “她命倒是硬,居然没死。阮华虽然是一介书生,却还是懂的武功的。听说那一脚下去,阮绵绵都吐血了。” 他还没有说呢,殿下怎么知道?微微抬头,只见殿下神色慵懒地坐在那里,脸如灯火般,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子虚,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阮绵绵,很奇怪?”询问的语气,漆黑的眼眸中,带着玩味的意思。许是孤寂了许久,阮绵绵的事情,让他有了点儿兴趣。 子虚点头:“殿下,确实奇怪。若是寻常女子,如果让她与九宝拜堂,怕是决计不肯的。即便拜了堂,第二日到了皇上跟前,定是会哭哭啼啼告御状的。” “是啊,所以啊……” 凤眸微微眯起,眼带三分邪魅:“子虚……” “殿下?”子虚不解地望着自家笑道温柔而又邪气的殿下,有些毛骨悚然。这种神情,表示殿下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要拖着他下水。 “子虚,我们该出去走走了。”凤九幽瞧着子虚轻笑,笑得干净纯粹,从美人靠让一跃而起,翩翩然消失在殿中。 “殿下,那第一暗门的事情……” 外面传来凤九幽慵懒的轻笑声:“暗门的轻音,这么久了,都查不到半点儿消息,我若是再耗下去,不知道又要死多少官员呢。” 014 变化 只休息了一天,阮绵绵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怜儿的执拗下看过大夫喝了汤药觉得好了些后坚决开始寻找住处。选来选去,最后选在了景陵城城东头一家独门独户的小院落。 小宅子住着一对老俩口,这会儿儿子要将他们接到城西的新宅居住,正准备将老房子转手卖了。阮绵绵与老两口议好了价格,老俩口收拾了一下,收了银子,过了房契便离开了。 阮绵绵和怜儿便在当日就在这个小宅子里住了下来,她们几乎没有任何行李,那老俩口之前女儿出嫁前穿的衣服还在这里,女儿们说不需要了,她们拿着也没用,便留给了阮绵绵主仆两人。阮绵绵又多付了些银子,当做是她给怜儿和自己新买的衣裳。 怜儿起初还有些不解,只是在这小宅子里住了下来,才发现有种莫名的舒适感。原因无他,因为在这里,没有人整天到处找她和小姐的麻烦。 是夜,阮绵绵准备休息的时候,怜儿问:“小姐,我们将来怎么办?” “你放心,跟着我啊,总不能叫你饿死的。”阮绵绵伸手捏了捏怜儿的小脸颊:“明天我们去街上看看,将我平日里绣的那些针线活儿都拿到绣庄去,以后我们努力点儿,就能赚钱了。” “可是小姐你的身体……”怜儿很是担忧。 阮绵绵笑笑,将怜儿推到门口:“你小姐我的身体很好,过了今晚,明天一定是活蹦乱跳的。你啊,就将心放回肚子里好生收着,时辰也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拍拍怜儿的小脸颊,阮绵绵轻手轻脚关了门。 第二日怜儿起的特别早,忙活了一早上,将在洛依居绣的针线活都准备好,阮绵绵过来挑了一副百鸟朝凤图的花样看了看收了起来:“怜儿,不带这么多,就带这一幅。” “小姐不是说都卖了吗?”怜儿诧异。 阮绵绵笑笑:“是啊,但是如果我们这样拿着去给绣庄的人,她们便会知道我们这会儿急需银子,一定会趁火打劫。那样的话,对我们来说,是很亏的。还不如给她们瞧瞧最好的,让她们看上我们的手艺,到时候不是我们求着让她们收了我们的物品,而是让她们主动来找我们。” 怜儿眼睛一亮,看向自家小姐:“小姐,你好聪明。” “那是当然!”阮绵绵回一浅笑,她为了这一天,可谋划了多少年了。 灿若朝霞的笑容,淡定自若的神态,依旧是平淡无奇的熟悉的脸庞,可是哪里不一样呢,分明哪里都不一样。以前的小姐,从来不会这样笑,总是带着几分警惕,几分柔弱,卑微木讷的模样。所以在府中,才被大小姐和三小姐一个劲儿地欺负。 后来大小姐做了太子妃,府中便只剩下二小姐和三小姐了。二小姐对自家小姐还算不错,可是三小姐娇蛮任性,时常动不动就找自家小姐麻烦。从小到大,她和自家小姐,都没少挨老爷的骂,遭人白眼。 愣了会儿神,见自家小姐已经出门,怜儿忙跟了上去。 015 知彼 到了集市上,阮绵绵带着怜儿直奔早已经打点好的乾凤绣庄,这可是凤天王朝最大的绣庄,而且里面的绣娘,都是从小培养的,在全国各地,几千人经过各种选拔,能留在这的,自然都是个中楚翘。 如果乾凤绣庄知道来的人是被刚被九殿下休掉的九王妃,怕是都会忍不住围观一番。 只是阮绵绵从小几乎没有踏出过洛依居,跟别说是宰相府的大门了。就是小时候到郊区的城隍庙上香时出去过,这会儿便没有人认识她。 经过一道有一道的程序,总算是见到了乾凤绣庄的老板方全。方全看到那一副百鸟朝凤图的时候,眼中露出一丝诧异。眼底划过一丝光芒,望着阮绵绵道:“木姑娘这手艺确实不错,但是这样的百鸟朝凤图对于我们乾凤绣庄来说,也并非难事。手艺比木姑娘好的,也有很多。我之所以愿意见你,是听他们说,你说这百鸟朝凤图,还有两一面景象。我倒是好奇,不知是什么?” 阮绵绵在心底笑,若不是让他好奇,他又怎么会出来见她?见不到老板,她怎么谈生意? 迈着小碎步走到了百鸟朝凤图跟前,阮绵绵望了一眼整个图像,看了方全一眼,声音软软糯糯:“方老板,你不妨将这幅图拆下来,再翻过来看看。” 当看到背面几乎一模一样的百鸟朝凤图时,方全眼中露出震撼之色。在整个凤天王朝,能够绣出这样绣品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乾凤绣庄,也仅仅一人而已。而那人,如今年事已高,要再绣出这样的一副百鸟朝凤图,怕是难上加难。 “木姑娘倒是让方全刮目相看。”方全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笑着问道:“木姑娘今天是有备而来,如不嫌弃,请到后院茶园慢慢谈。” 阮绵绵乐意之至,带着怜儿跟着方全到了茶园,方全是个懂得享受的人,茶园的精致优雅清净,两人坐在庭院中,石桌上面茶香四溢。 “方某是生意人,木姑娘今天来想必已经想好了要什么。”方全笑着浅浅饮了口茶,动作很是优雅:“木姑娘不妨开口直说。”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阮绵绵也端起桌上的青玉茶杯浅浅抿了口茶水,唇齿留香:“方老板与其请我在这里喝茶,不如说是另有所图。我们是在谈生意,方老板也不妨直言。” 方全微微一愣,忽然大笑出声,望着木绵绵好一会儿点点头:“好一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方某就直言了,看木姑娘的意思,似乎没有打算留在绣庄的。宫中太后娘娘六十大寿快到,又恰巧是中秋佳节,皇上有旨,让乾凤绣庄赶出一匹上好的锦绣牡丹图来作为贺礼送给太后娘娘当做六十岁的贺礼。” “方老板的意思,绵绵明白了。”从袖口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张放在方全面前的桌子上:“方老板若是觉得绵绵这些要求都能应允了,太后六十大寿的锦绣牡丹图,绵绵绝不会让方老板失望。” 016 偶遇 从乾凤绣庄出来,阮绵绵的心忽然轻松了不少。以后的家用补贴算是有了着落,小日子会越来越好。怜儿跟在她身边问:“小姐,那个锦绣芙蓉图,您上个月不是刚刚绣好么?” “是啊,这可是专门为太后娘娘准备的。”阮绵绵笑眯眯地望着怜儿疑惑地模样:“怜儿啊,我知道你奇怪我为什么知道,是这可是听二姐说的。二姐么,自然是听大姐说的。” 大小姐已经是东宫的太子妃,知道这个消息,倒是有点儿也不奇怪。如此,怜儿总是解惑了,事情办完,怜儿开始活泼起来:“小姐,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逛逛,然后再回去。” 阮绵绵看了看大街上面来来去去的人群,还有那些不停吆喝着的商贩点点头,声音软软糯糯:“好啊。” 怜儿很兴奋,她跟着自家小姐,也是极少出府的。这会儿也不过才十六岁的丫头,对外面这样热闹的集市,自然欢喜的紧。不过逛了一会儿发现,自家小姐倒是兴致缺缺,瞧什么都没有新鲜感的模样。 “小姐,难道你不觉得兴奋吗?”怜儿见什么都好奇,左看看右看看。 阮绵绵笑着望着怜儿道:“我不是不兴奋,而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倒是怜儿你,瞧着像是从山沟沟出来的小村姑呢。” “小姐!”怜儿娇嗔了自家小姐一眼,她好歹曾经也是在宰相府做事的小丫环,怎么会是小村姑呢?叹口气,谁让宰相府管的那么严,平日里根本不许她们这些奴婢出来呢。 “好了好了,再逛逛,然后我们找家店子吃点儿东西,再买些平日里需要的日用品再回去。”阮绵绵望着怜儿委屈的模样轻笑道。 两人继续向前走,前面的人群却自动让开一条路来。阮绵绵正想着去哪里吃饭,怜儿看到迎面走来的两男两女慢慢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瞬间尽失,伸手去扯身边的自家小姐衣角:“小……小姐……” “怜儿,怎么了?”阮绵绵回神看向怜儿。 见怜儿变了神色,才抬头望去。迎面走来的是两位公子和两位小姐,两位小姐的姿容脱俗,好不漂亮。两位公子,一位丰神俊朗中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息,穿着浅青色长衫,正与另一位穿着正红色精美华服的公子说话。 四目相对,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目微眯,从她脸上扫过,翩若惊鸿,不带一丝停留,却让阮绵绵心底一颤。 那双眼睛,与那晚的那双眼睛,何其相似?而这人惊为天人的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七分不羁,与浅青色长衫公子说完之后侧过头凑近身边女子的耳边,唇角微微上扬,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那女子阵阵娇笑。 伸出粉拳对着他轻轻捶打撒娇,男子魅惑而又邪肆的笑容在大街上响起,本就引人注目,这会儿所有人的视线都到了他身上。 “这……” “是九殿下啊!” “是啊,除了九殿下,还有谁有如此绝色姿容?” “是啊,是啊,瞧那两位美人儿都不及九殿下三分好看呢。” 阮绵绵闭了闭眼,让自己忘记所有,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感觉到怜儿正在浑身发颤,牵起怜儿的手:“瞧你,走吧,我们吃饭去。前面就是紫城楼,那里的白菜肉泥汤可好喝了。” 怜儿慌乱点头,经过九殿下身边的时候,忙垂下头,害怕被认出来,然后当场被人羞辱。 017 暗门 回到小宅子后,怜儿还在惴惴不安,阮绵绵怕她憋在心里憋出心病来,就给她讲笑话听。好不容易让怜儿宽了心,阮绵绵回房在床榻上躺了下来。忽然飞身坐起,袖袍轻挥,再转身,脸上已经多了一面银色的面具。 “门主!”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房内的窗户边,跪在地上,声音低沉恭敬。 “天字号,你怎么来了?”清冷至极的嗓音,与平日里的软软糯糯判若两人。那双清亮透彻的眼眸,这会儿散发着丝丝寒意,让人望而生畏。 天字号跪在那里,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关切:“门主,属下听闻门主受伤,来看看。” 眼中的寒意渐渐消散,阮绵绵心底升起丝丝暖意,至少在这黑夜中,还是有人会关心她的,不是吗?闭了闭眼,慢慢走到天字号面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只是点儿小伤,不碍事。” 天字号身体微微一颤,低头看着带着面具的阮绵绵:“门主,既然那里已经待不下去,不如跟属下回去吧。” 阮绵绵轻轻摇头:“我的身份,只有你知道,也只能是你知道,无须,你可明白?” 天字号只是代称,而无须才是天字号这个人的名字。阮绵绵望着站在面前的英俊男子,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会抽时间回去一次的,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大家可都还好?” “大家都好。”无须连忙接口。 大家都好,那就好。若是让人知道天下第一暗门的门主是宰相府的四小姐,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震惊?她本可远走天涯,可是唯独放不下娘亲。而娘亲对爹爹有情,她不能那么自私地带娘亲走。 身为相府四小姐,即便是连奴婢都不如,可是宿命却是既定的。迟早有一天,她必须嫁人。那一晚,她以为会平安度过,却没有想到,传闻中不能人道的凤九幽,却强要了她。 她本可拒绝,可是既然凤九幽能瞒了天下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举,这人隐藏的实力,岂容她小觑? 这辈子她所求不多,不过是希望娘亲安康,怜儿幸福,她所救济的那些百姓,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师父临终前告诉她,学武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救助天下那些受苦的百姓。所以,才有了天下第一的暗门,才有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门主轻音。 如今的一切,都在顺着她的计划走,她嫁了人,被夫君休戚,被父亲赶出家门。一切如了她的愿,唯独放心不下的,还是娘亲。 “夫人的事,属下想办法。”无须轻轻说。 阮绵绵轻轻摇头,淡淡道:“娘亲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除非她自己想开了,否则很早以前,我就能带着她离开了。但是她对爹爹有情,若是就这么走了,心中有结。” 知道了阮绵绵的心思,无须轻轻点头。望着那张银色的只露出双眼和一双小巧下巴的脸:“今日门主易着容,不用带面具的。” 阮绵绵倒是有些怔怔,伸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我倒是忘了,好了无须,你回去吧。” 无须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 018 达成 没过几天,方全派了人过来到小宅子找阮绵绵。怜儿听说方老板答应了自交小姐的要求,连忙跑了进去告诉阮绵绵。 随着那个小厮到了乾凤绣庄,见到方全福阮绵绵轻笑:“方老板当真想好了?” “木姑娘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方全笑望着对面坐着的平凡无奇的小脸,眼底带着商人的算计:“这上面的内容,方某人都同意。即便方某人不同意,木姑娘定会找别家绣庄。而方某人若是不同意,莫说会错过了这个机会,更加会对朝廷无法交代。” “不过方某人也有一个要求。”方全望着阮绵绵,轻笑着说:“方某人可以签这个合约,但是朝廷以后的各种绣品需要乾凤绣庄来做的,木姑娘必须竭尽全力去完成。当然,人手不够的时候,会有人帮忙。” 阮绵绵点头:“这是自然,签了这个合约,绵绵也算是乾凤绣庄的人,乾凤绣庄的事情,自当竭力去做。这一点,方老板尽可放心。至于方老板上次说的锦绣芙蓉图,时间到了,绵绵一定会给方老板送来。” 到了茶园门口,阮绵绵准备离开的时候,方全忽然开口问道:“木姑娘可是宰相府的四小姐?” 她并没有掩饰行踪,方全知道这个全在意料之中。望着方全,阮绵绵点头,神色淡淡:“宰相大人已经将绵绵赶出了宰相府,断绝了父女关系,从此以后,这世上没有宰相府的四小姐阮绵绵,只有木绵绵。还望方老板不要对他人说,绵绵只想求一个安静。” 木,是娘亲的姓。 说完对着方全福了福,带着怜儿转身离开。 方全望着那抹淡薄的身影,有片刻的呆滞。实在很难明白,明明那么柔弱的一个人,现在瞧着怎么那么坚强? 与传言中宰相府的四小姐性格柔弱木讷,绝对的不同嘛。不过模样说是平淡无奇,这倒是不假。 方全转身回到茶园,进了书房,看着桌上铺着的那副正反百鸟朝凤图,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有这样的手艺,若是没有嫁人,即便姿容平凡,他倒是不介意将她娶过门留在身边,对乾凤绣庄来说,有利无害。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方全转身离开了书房。 离开乾凤绣庄,怜儿这几天都在外面跑,见多了外面的热闹,这会儿瞧着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偶尔瞧见感兴趣的东西,便会拉着自家小姐一起过去瞧瞧。入宫价钱便宜,又是必用品,她们便会买了回去。 阮绵绵住的地方是景陵城城东头,说是城东头,其实离城门也不算了,比较偏。这样从小宅子到乾凤绣庄,又在街上逛逛,一天也就过了。今天两人回来的有点儿晚,路上的店铺都亮起了灯。 两人坐在马车中,估摸着差不多到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怜儿皱眉,正准备掀开车帘出去查看的时候,阮绵绵忽然拉过她的手,将她往旁边一推,月光下,一柄长剑刺破了车帘,从她手臂旁划过。 019 刺客 “啊,有刺客!”怜儿惊叫出来。 阮绵绵来不及说话,另一剑又快速刺了进来。脑中快速转动,借着力一脚踢碎后面的板子,拉着怜儿从马车后面滚了下去,连着滚了七八丈远,心底在揣测这三名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她的身份,除了无须,根本没用任何人知道。而无须,从九岁那年遇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谁都会出卖她,无须绝对不会。 那这三名黑衣人,到底是谁?第一反应是宫里的人,眼中神色冰寒,快速观察向她们飞来的三个黑衣人。 抱着怜儿从地上爬起来,驾车的小厮早已经跑了,阮绵绵抱着吓得瑟瑟发抖的怜儿,借机躲过了黑衣人致命的一剑。武功算不得很好,虽然招招致命,可是三人的装束根本不一致。 阮绵绵装作受到惊吓的模样,一边搂着怜儿向旁边一滚哭着哀求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奴家到底做了什么事,你们要奴家和怜儿的命?” 对于手误寸铁,而且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三个黑衣人相识一笑,为首的一人冷哼道:“你没有做错事,可是你不该嫁人!” “奴家听不明白大侠的话,即便是要杀了奴家,也该让奴家死个明白。”阮绵绵一边瑟瑟发抖地望着三个黑衣人,一边想着将怜儿拍晕,然后将寻思将他们三人一刀毙命。 那样,不管是不是朝廷的人,都是死无对证。问题就是,这里只有她,这三人若是不回去复命,变成了死尸,如果是朝廷的人,一定会对她起疑。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铤而走险。 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主仆两人笑道:“这个问题,你还是直接去问阎王比较好!” 怜儿死死揪着自家小姐的衣服,差点儿吓得晕过去。眼见黑衣人已经都围了上来,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自家小姐狠狠向旁边一推,直接跪在地上哀求道:“大侠,求求您,求求您饶了小姐,求求您了。” 这天高夜黑的,这里又没有别人。看着主仆两人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为首的黑衣男子眼中忽然划过一道邪恶的光,用脚抬起怜儿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这模样,瞧着倒是不错。” 阮绵绵心一凉,正准备去拉怜儿,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臂。另一个走上来的黑衣人将她的手扣住,低头瞧着她的脸,声音放浪:“这个小姐模样虽然不中看,不过这么晚了,也懒得去怡红楼去,大哥,不如先快活快活,再说?” “二弟这话,正合我心意。”为首的黑衣人一把将怜儿拉到怀里,凑上嘴准备亲。 另一个黑衣人开口,声音有些迟疑:“大哥,上面让我们速战速决呢。还是一刀了结了算了,女人,哪里都有。” “那个不一样!”抓着阮绵绵的老二笑容猥琐:“这个虽然其貌不扬,可是到底还是宰相府的四小姐。想想将宰相府的四小姐压在身上,看着她在我们身下承欢,那种感觉,哪里是怡红楼那些娘们儿能有的?” 020 恩公 “好了老三,你就别磨蹭了。”那老大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将正在挣扎的怜儿一掌敲晕,转头看向老三道:“平日里在怡红楼你是叫的最爽的一个,今天这么磨叽!快快快,将那个也敲晕了,找个地方办事!” 正当阮绵绵暗暗运功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一柄长剑从眼前扫过,心底一阵惊讶,阮绵绵诧异间,那三人已经都抱着各自的手或者腿大声哀叫着:“哎呦,哎呦,痛死老子了。” “姑娘,你没事吧?”将她半搂在怀里,来人穿着丝质锦绣的浅蓝色长袍,一脸关切的模样。眼睛清明如水,身上有着淡淡的药草味儿。 阮绵绵忙从他怀里退出来,说了声谢谢快速向晕倒在地的怜儿跑过去:“怜儿,怜儿,你怎么样了?” 见三名黑衣人要跑,阮绵绵忙开口看向来人喊道:“恩公,不要让他们跑了,否则避过了这次,还会有下次。我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男子点头,足尖轻点,身轻如燕,阮绵绵将怜儿搂着的瞬间,那三名黑衣人已经被他放倒在地,都在哀求饶命。 “我让人将他们送到县衙去,你明天去县衙听审就是。”看了地上三名被点住了穴位的黑衣人一眼,男子转头看向阮绵绵,声音温和。 阮绵绵忙摇头,确定怜儿只是被打晕了没有受伤之后,将她放在地上快速走到男子面前:“恩公。” 男子已经转过身去,低头看着地上的三人:“你们为什么要杀这位姑娘?” 三人忙住了嘴,不准备开口。 阮绵绵望着男子的背影道:“恩公,如果他们实在不愿意说,就送官吧。” 男子微微诧异,刚才说不要送官的是她,这会儿说要送官的也是她。阮绵绵忙垂头:“绵绵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是今天却招来这杀身之祸,虽然不解,可是也无可奈何。今日多谢恩公相救,还要劳烦恩公将绵绵的侍女扶上车。” 男子并没有追问,按照阮绵绵的话讲怜儿抱上了马车,瞧见阮绵绵坐在驾车的位置忽然笑道:“帮人帮到底,告诉我你们住在那里,我送你们回去。” “那多谢恩公了。” 男子低低一笑,在阮绵绵进入车内的时候快速扫了一眼那地上的三人,吹了一声口哨,一道黑影从远处越了过去,地上的三人也快速消失不见。唇角微微弯起,男子拿起缰绳:“驾!” 等到将怜儿送到了房间,阮绵绵端了水给她洗了脸,一切妥当之后才到客厅去见那位还坐在客厅的男子:“今晚真是多谢恩公了,不知恩公可否告诉绵绵姓名,将来绵绵或许能够好好报答恩公。” 男子微微一笑,并未说姓名,望着阮绵绵的眼神带着明显探究的神色,慢慢开口问道:“你说你叫绵绵?” “是的,恩公,奴家叫木绵绵。”嗓音软软糯糯,微微垂着头,柔顺的模样。 男子轻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到了阮绵绵跟前,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世人都说宰相府的四小姐胆小怕事,性子木讷呆板,今日一见,倒是很是不同呢。” 021 暗观 他知道她身份? 抬头的瞬间泄露了阮绵绵眼底的惊讶,男子望着却笑得更加灿烂:“你身上也有擦伤,这个是上好的金疮药。” 说着,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放在木阮绵绵手中,走到门口问道:“你这里可还有多余的房间,那几个贼人我让人带走了,但是不知道幕后主事者是谁,你还是随时会有危险的。” “多谢恩公好意,可是这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阮绵绵瞧着站在门口的男子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忙笑着道:“不如恩公就睡绵绵这里,绵绵去怜儿那边就是。” 温柔中带着一抹轻笑,男子转身望着阮绵绵:“怎么能鸠占鹊巢呢,我还是先去外面将就一天,等到怜儿明天醒了,让她跟你睡,我住她那个屋就好。” 身影一闪,门口已经无人。淡淡的月光从天街洒下,盈盈的月光泄了一地。阮绵绵低头看向手里的金疮药,在看到上面一朵淡淡的兰花标志时,猛然一颤。好在这会儿男子已经离开,否则只怕漏了马脚。 深夜,月明星稀,树影婆娑。 九幽宫中,书房内凤九幽正在作画,云鬓半偏的女子,穿着大红的嫁衣,脸上却还是一片空白。 子虚从外面一跃而入,看到凤九幽道:“殿下,阮姑娘今天在城东头的路上遇到了刺客。” 拿在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慵懒:“哦,结果呢?” “结果是,有人救了阮姑娘,。”从那日以后,子虚自动将阮绵绵三个字改成了阮姑娘,才免去了殿下那含笑带邪的眼神。 手中的笔尖落在那空白处,凤九幽慢慢下笔:“何人?” 子虚忙道:“是昨日傍晚才进宫面圣的南郡王世子。” 尖尖的下巴,当那双大眼睛浮现在那张脸上时,凤九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将狼嚎丢在一旁,身子往后面的椅子上一靠:“凤长兮救了阮绵绵,这倒是有趣。那刺客是谁的人?” 子虚有些迟疑了,见凤九幽倒了杯酒水仰头一饮而尽:“殿下,是……是……是宫里的那位。” 拿在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凤九幽望向子虚:“她派人下的手?” 子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也不希望是她啊,可是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将那三名黑衣人灭口,这会儿只怕凤长兮已经知道了谁是杀阮绵绵的幕后人。虽然凭着阮绵绵的姿色凤长兮不会喜欢,可是万一凤长兮插手了此事,宫里那位就麻烦了。 “都灭口了?”虽然是问句,可是那淡淡慵懒的语气,分明已经笃定那些刺客这会儿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子虚笑了笑:“若是没有灭口,我哪里敢在殿下您面前晃悠。” 凤九幽幽幽一笑,那一笑风华绝代,竟比那从窗棱中透过来的月光还要亮眼。手指抚上书桌上的那幅画像,看了看细长的凤目又眯了起来:“子虚,将这幅画拿出去烧了。” 子虚拿着画像出了书房,接着外面的月光看清了画上人的模样,姿容端庄美丽,云鬓半偏,一副慵懒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殿下还是放不下啊。若是能放下,今天也不会让他那些刺客的事情。 只是等他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整个人微微颤了下。那双眼睛,还来不及细想,背后传来凤九幽淡淡的声音:“子虚,将画给我吧。” 他正对那幅画疑惑着呢,不过殿下既然要,子虚又看了一眼那张脸,又看了看那双眼睛,再将画递给殿下,看到地下拿着画转身向寝宫走去,子虚轻轻笑了起来。 但愿是他想的那般啊。 “小姐,您这样是准备出门吗?”怜儿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脖子,昨晚那恐怖的一幕让她脸色还有些苍白。 阮绵绵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绣品:“是啊,你身体还没有好,先在家里休息着,我去一趟乾凤绣庄,放心,今天我一定早点儿回来,就不会有事了。” “怜儿啊,你家小姐有我陪着,不会有事的。”一袭浅蓝色锦衣长袍男子推门而入,望着房中的主仆两人,言笑晏晏。 “恩公。”阮绵绵忙向锦衣男子走过去,将他迎了进来。 男子含笑而立,眉眼温和,眼神温暖:“别恩公恩公的叫了,叫我长兮就是。” 直呼其名似乎不大好吧,阮绵绵如此想,凤长兮不知从望着她有些为难的样子温和道:“名字取来就是让人叫的,你叫我长兮,我叫你绵绵,谁都不吃亏。” 这样也好,阮绵绵想,忙点了点头。一旁怜儿脸颊红彤彤的,望着像是谪仙似的凤长兮,忘记了开口。 凤长兮微微扬眉:“既然绵绵你今日要去乾凤绣庄,不如我陪着你去。怜儿跟着也不大安全,昨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没事没事,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怜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思,哪能让小姐一个人独自外出啊。这位长兮公子虽然是她和小姐的救命恩人,可是到底也是男子。 阮绵绵到并不在乎:“怜儿,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出去去去就回。你这脖子还是要有些肿胀,还是要用冰敷敷的。好了,不说了,记得备好晚饭,多做一个人的饭菜。” 怜儿只能点头,目送两人出门。 凤长兮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外面还跟着一个书童模样的秀气男子:“世……” 凤长兮淡淡扫了那书童一眼,书童忙说:“公子,阮姑娘,请。” 阮绵绵跟着上车,坐在马车上在想着这位叫做长兮的公子的身份。这段日子她很少出去,一是怕引起人怀疑,而是不想让怜儿找不着人,毕竟刚搬到一个新的地方。 “绵绵在想什么?”凤长兮望着坐在对面低眉顺眼,亦一如传言中所说的那个胆小怕事、木讷的相府四小姐。 从前天到景陵城,听得最多的便是凤九幽与相府四小姐大婚一事。寻常女子若是被那样对待,还被休戚,估计已经活不下去了。 而她,却活的自在闲适,似乎被凤九幽休戚的人,不是她一般。 “在想今天晚上怜儿会做什么好吃的。”阮绵绵抬起头,慢慢对上凤长兮的视线。 望着那双漆黑淡淡的眼眸,凤长兮忍不住轻笑:“平日里在宰相府,你都是这样的吗?” 阮绵绵眼神微微一眼,对着凤长兮咧嘴一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绵绵不想再说,也希望长兮你不要再提。” “那与九殿下的婚事呢?”是看透了皇宫的勾心斗角宁愿顺着凤九幽的意思走,还是心里有人? 看来这人是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了,阮绵绵叹了口气,望着凤长兮笑盈盈说:“九殿下有心爱的人,古语有云,君子不夺人所好。绵绵虽然是女子,但是若是夫君心中有人,而且自知永远也得不到夫君的心,还是知道知难而退的。何况九殿下天人之姿,又是皇室贵族,绵绵蒲柳之姿,又是庶出,哪能高攀?” 阮绵绵没说一句话,嘴角的笑容就深几分。垂眸望着自己的脚尖,眼底一片沉静。 下巴忽然被人扣住,阮绵绵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同时快速侧身避开。那只手忽然一个回转,阮绵绵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长兮此人,危险。 捏住小巧的下巴,凤长兮微微眯了眯眼:“这人皮面具质量倒是不错,不过时间带的久了,别是连自己都忘了。” 眼底瞬间迸发出刺骨的寒意,马车内瞬间尽是杀意。阮绵绵快速抬头,毫不犹豫地向凤长兮出手。凤长兮忙松开手,向后避开阮绵绵的袭击,脸上却带着浅笑:“不过是被人识破了而已,就恼羞成怒了么?” “公子。”外面驾车的书童感觉到了车内的杀气,快速将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内的阮绵绵并未停手,而是弯曲着左腿,右脚快速踢向凤长兮,同时右手直接袭向他的脖子。凤长兮一个旋转,声音带着轻笑:“原画,无碍,车不要停。” 外面原画应了声,继续赶车。 里面的打斗算不得剧烈,却是每一招每一式都很是致命一记。阮绵绵没有想到,凤长兮看着文质彬彬温润无害的模样,可是绝对的深藏不漏。即便她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看看绵绵的本来面目而已。”凤长兮如愿将阮绵绵压在身下,手指落在她的下巴上:“不过你不愿意,我向来不会强人所难。乾凤绣庄该是到了,你下车吧。” 说着将阮绵绵松开,端正坐好理了理衣袍,又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阮绵绵心中却在不停地想着,这位长兮到底是什么人。直到下了马车,进了乾凤绣庄,听到有客人在谈论南郡王世子进京面圣为太后贺寿一事,恍然明白过来。 长兮,凤长兮,南郡王世子。 她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将这个人忘了?还是她最近过的太过安逸了,居然连这样重大的消息都漏过了。 “绵绵,我在对面的邀月楼等你。” 阮绵绵转身看向马车的瞬间,凤长兮掀开车帘,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却让她很想跑过去将他揍上一顿。狠狠剜了凤长兮一眼,阮绵绵转身进了乾凤绣庄。 “我倒是不知道,木姑娘与南郡王的人也是认识的。”方全站在二楼的楼阁上,瞧着从一楼走上来刚到楼梯口的阮绵绵笑说道。 阮绵绵也不隐瞒,脸上带着三分浅笑:“昨日回家时遇到歹人袭击,碰巧是南郡王府的人经过救了绵绵,也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对了,方老板,这是锦绣芙蓉图,您看看。” 方全看着凤长兮从马车中下来,进了对面的邀月楼。听到阮绵绵说锦绣芙蓉图已经完成了,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022 羞恼 等到看到阮绵绵已经铺好在桌上的绣品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阮绵绵抿嘴轻笑:“还有一点,不过要将这些门窗都关上,方老板会发现,这幅锦绣芙蓉图,另有一番意境。” 方全连忙走过去将门窗都关上,还拉上了帘子。室内一片漆黑,却看到那幅摆在桌上的锦绣芙蓉图,慢慢亮了起来。那种堪比月光的晶莹剔透,这样望去,像是天上的银河落在了房中,如此绚丽多姿。 将锦绣芙蓉图收好,软绵绵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对面邀月楼上,凤长兮端着酒杯临窗而立的优雅模样。若不是方全开口说话,或许她还能看到另一道身影。 “木姑娘的绣技,当真让方全大开眼睛,甘拜下风!”方全这次当真是心服口服了,对着阮绵绵竟然鞠了一躬。阮绵绵忙走过去扶起他。 “方老板这样,倒是让绵绵为难了。”阮绵绵望着方全,声音软软糯糯,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方老板能答应绵绵,与绵绵签约,绵绵很感激。既然是乾凤绣庄要敬献给太后娘娘的贺礼,绵绵只希望能入得了方老板的眼,哪能受方老板这样的大礼。” 两人有寒暄了一会儿,阮绵绵想着怜儿一人在家,便向方全告辞。方全这会儿想着那份合同,心底乐开了花。这样的绣技,还好从此是他们乾凤绣庄的人了。若是去了别家,怕是不过一年,这凤天王朝第一绣庄的名号,便要易主了。 阮绵绵刚出乾凤绣庄,那边原画已经侯在了门口。瞧见她出来,忙走了过来:“阮姑娘,我家公子请您上去坐会儿。” 她这会儿有把柄落在凤长兮手里,不听不行。皱了下眉头,阮绵绵只好跟着原画上楼。 却在刚到楼梯口的时候,竟然看到一袭绯色锦衣的凤九幽。神色有那么瞬间的不自然,阮绵绵快速调整好表情,从凤九幽身边擦肩而过。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听到那邪魅张扬的嗓音:“这位姑娘,瞧着倒是有些眼生的紧。难道是冯老板刚请来的姑娘,来来来,快随本殿下进来。” 四周是浓烈的酒味儿,阮绵绵赶忙向旁边迈了一小步,想要避开凤九幽的爪子。不过凤九幽哪里会让她避过,长脚一抬,整个人一个回旋,人已经到了阮绵绵面前。 他低着头,双眸潋滟迷离,嫣红的唇角微微扬起,分明醉意十足的浪荡公子模样:“果真面生的紧,不过本殿下喜欢。” “九殿下喝多了,这位可是我的朋友。”凤长兮不知何时从房内走了出来,顺势将阮绵绵拉到身旁,笑容温和地望着凤九幽。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寒意,垂下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神,抬起头时又是邪魅不羁的模样,波光潋滟的眸子中带着淡淡的雾气:“是么,本殿下瞧着,怎么又有点儿眼熟呢?像是……像是” “民女木绵绵,见过九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刚刚眼生,现在眼熟,心中冷笑,阮绵绵恭恭敬敬向凤九幽行礼,声音软软糯糯,煞是好听。只是脸上的神色,一如那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那般,淡淡的,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要来的迟早要来的,顶多不过是再次被羞辱一次。只要她还是阮绵绵,哪怕换了个姓,只要还是这张脸,就是整个凤天王朝的笑话。这样的笑话,她早已经习惯。 这会儿有人经过,听见阮绵绵的话,都听了下脚步。这可是传言中的男主女角啊,传闻如何如何,哪里比得上看现场版的? 凤长兮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笑容温和开口:“难得在这里遇上九殿下,相请不如偶遇,九殿下可愿意与长兮喝一杯?” 凤九幽,凤长兮,他们也算是嫡亲的兄弟,只是因着这皇室身份,便没了兄长,弟弟的称呼。 “南郡王世子相邀,本殿下自当奉陪。”凤九幽有些醉意朦胧,从旁边的房内又出来两位美人儿。瞧见九殿下离开,忙追了出来,两人忙扶着他,娇滴滴道:“殿下,您可不能忘了梅儿和星儿。” 阮绵绵低垂着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那双垂着的眼眸中,却尽是厌恶之色。换做是轻音的身份,这样的浪荡贵公子,若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一定不会手软。 “今个儿可不行,南郡王世子有朋友在场,你们都先回去。”凤九幽一边笑,一边凑近两位美人儿的耳朵,极其亲密耳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两位美人儿羞红了脸颊,乖巧地告退。 随着凤九幽和凤长兮进了雅间,休书已经到手,她没有必要再在凤九幽面前演戏。到了雅间,望着凤九幽与凤长兮各怀心思地一杯一杯往下灌,她坐在那里,当个隐形人。偶尔给两人倒酒,也是神色淡淡的模样。 直到夜幕西陲,天色渐晚,凤九幽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时不时还会喊上一句“干了”。而凤长兮面色酡红,望着阮绵绵勾了勾唇角,笑嘻嘻:“绵绵,他倒是没有我能喝呢。” 说完,也趴了下去。 阮绵绵对着两个醉鬼直皱眉头,若不是介于两人身份,早就离开。这会儿见两人都醉了,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看到门口站着的原画和另一个男子淡淡道:“九殿下和世子都醉了,你们进去送他们回府吧。” 见阮绵绵要走,原画忙道:“公子说了,让原画送木姑娘回去。” “我不想与喝醉了的人一辆马车,你送世子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声音虽然软软糯糯,却带着单不容拒绝的口气。 原画张了张嘴,阮绵绵已经向楼梯走去,一会儿就到了楼下,又上了马车,离开了邀月楼。 回到小宅子,怜儿备了满桌的酒菜,只看到小姐一人回来很是诧异:“小姐,长兮公子呢?” “他在外面喝醉了,回去了。”阮绵绵淡淡说道,看着满桌子可口的饭菜,却没有半点儿胃口。 怜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小姐的神色,似乎不大好:“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阮绵绵摇头:“没有,我在邀月楼吃过了,怜儿,你自己快吃吧。我去洗漱去了,你吃完了忙自己的,不用管我,我去休息了。” 留给怜儿一道背影,阮绵绵快步进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怜儿已经歇下的声音,阮绵绵从床上坐了起来,快速换上夜行衣,带上面具,阮绵绵在屏息凝神,在怜儿房内点了安神香,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一道黑影从宰相府角落的围墙跃了进去,阮绵绵注意着避开宰相府内的那些暗哨,直接到了洛依居的屋顶上。轻轻揭开瓦片,娘亲已经歇下。屋内一室冷清,沿着房梁快速跃下,轻轻推开窗跃了进去。 借着淡淡月光,望着娘亲憔悴的面容,阮绵绵心中一痛。如果没有那个男人,是不是娘亲就不会这么难过。可是曾经,那个男人也给过娘亲快乐。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宁愿当初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对娘亲好过。否则,娘亲如今也不会这样放不下。 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阮绵绵起身离开。朱红的大门在月色下几乎瞧不出颜色,高高挂着的灯笼在随风晃动着,照应着朱府二字。眼底划过一丝杀意,阮绵绵悄无声息越过了墙垣。 等到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用黑布袋装着的东西。眼底露出一丝不屑,将那黑布袋装着的东西往门上一挂,悄然离开。 经过一条巷弄的时候,昏黄的光线中拉长着一个老人的身影。阮绵绵快速跃了过去,在老人背后停了下来。看着老人推着小木车艰难的模样,声音清冷:“老人家,我帮您推吧。” 看到阮绵绵,老人忙笑着点头:“那多谢姑娘了。” “这么晚了,老人家您怎么还没休息?” 老人家擦了擦脸上的油污:“也不是每天都这样,今天稍微晚了些,又走得远,所以才耽搁了。倒是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阮绵绵笑了笑,声音依旧清冷:“出来有点儿事,也耽搁了。不过我有武功,所以晚上到也没关系。” 帮老人家将车子推到了一个小院落里,又在老人家那里喝了些热茶,阮绵绵才起身告辞。在出门时,却放了一锭银子在窗台上。 出门没有多久,便感觉到后面有人。回头看了一眼,月光静静洒了一地,哪里有半个人影。足尖轻点,身体落在了屋顶上,清冷的眼眸快速打量下面的一切,并未有半个人影。 可是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从踏入老人家的院落时就有。她没有动手是为了不想让老人家担惊受怕。忽然心底一动,阮绵绵快速向对面的屋顶跃了过去。手中的飞镖,毫不犹豫地离手。 身轻如燕,隐入夜幕中,看不到半点儿光影。忽然对面暗处传来一声轻笑声,语带揶揄:“姑娘好俊的轻功,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姑娘可要小心了。” 话刚落音,一道黑影从墙角窜出,直直向阮绵绵藏身之处跃去。黑夜中的追赶,下手却一点儿也不留情。 阮绵绵暗道不好,后面那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当年师父说,女子不要打打杀杀,可是也不能任人欺负。便教了她轻功和暗器防身。 短短的交手,阮绵绵已经知道对方实力深不可测,月光下银色面具带着丝丝寒意,亦如她的眼神,冰冷寒霜。 手中暗器快速向来人飞去,趁势将身体往旁边倾斜,想要趁机离开。 到了月光下,竟然看到那人一身绯色的锦衣长袍,唇角似笑非笑地向她追了过来。那模样,不是九幽宫中的凤九幽又是谁? 本想着逃跑的阮绵绵,瞬间怔在了原地。 023 交手 等到缓过神时,凤九幽已经到了跟前,细长的凤眸微微一眯:“轻功不懒,可惜武功倒是弱了些。姑娘带着面具,不是长得丑不敢见人,就是倾国倾城之姿。见面即是缘,带着面具说话不厚道。” 话落音的瞬间,长臂已经到了阮绵绵耳后。阮绵绵一慌连忙弯腰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心中却在惴惴不安,怎么会遇上凤九幽? 他怎么会在这里?若是被他知道了她的身份,莫说是她,怕是连娘亲和怜儿都活不成。 不敢有丝毫懈怠,阮绵绵快速化解着凤九幽的招式,同时眼角寻着离开的方向。好不容易寻到一丝空隙,阮绵绵袖袍中的暗器全都招呼在了凤九幽身上。 凤九幽节节后退,阮绵绵一跃而起,身轻如燕,消失在夜色中。 凤九幽气得嘴角抽抽,到嘴的鸭子哪能就这么飞了。当下运功追了上去,最后却在护城河边停了下来,根本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半点儿影子。看到地面上的石头,狠狠一脚揣进了护城河里。 他不过是出来到处晃晃,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暗门人的蛛丝马迹。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现她潜进了兵部尚书朱大人府邸。 估摸着一个女子,也该不会有多大胆子。可是等到发现她提着一个包裹出来的时候,当发现那个包括里装着的朱大人的脑袋时,凤九幽才知道,他低估了这个女人。 一路上忍住没有下手,不过是想要将她的老巢端了,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去替一个老人家推车。 下手那样狠辣,一刀致命,这会儿又怎么会帮助老人。他决定一路跟着她,看看她还要做什么。不想竟然被她发现了,还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殿下!” 子虚骑着马快速奔了过来,离凤九幽还有十来米远翻身下来,快速跑了过来:“殿下,朱府出事了,朱大人死了。” 凤九幽点头:“查到了什么?” “半月型号。”子虚想起刻在床头架子上的那个半月型号,忙说:“殿下,又是暗门的人。” “半月型号?”凤九幽皱起了眉头,那个女人,居然是暗门的人。 据他得到的消息,暗门有天地玄黄四大护法,天字号的武功绝佳,难逢敌手。地字号的擅长施毒,曾经一夜毒死了荆州县衙一百三十人,杀人不眨眼。玄字号擅长媚术,也是四大护法中唯一的女人,一般会隐身在青楼。黄字号擅长算账,一个算盘走遍天下,负责替暗门理财,让暗门无钱财之忧。 这个女人,分明就不是其中任何一个。如果是玄字号护法,他相信这几天来,他风流成性的名声已经人尽皆知。若是玄字号,绝对会用美人计。而他这些日子的心思,也算有所值。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眯着一双凤目,凤九幽向护城河边又走了几步,来回踱步:“子虚,暗门的人,你说大部分都是男子,除了玄字号护法。如果还有女人,你会认为是什么人?” 还有女人? 子虚将得到的情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摇头。 “轻音!” 简短的两个字,凤九幽凤眸眯起,嫣红的唇角在月光下勾起冷硬的弧度:“门主轻音,为何不能是一个女人?” “轻音是女的?”子虚吓了一跳,忙走过去:“殿下,这似乎不太可能。而且这些年来,暗门虽然到处犯事,可是暗门的门主,却极少出现。” “半月型号。”凤九幽低低轻笑。 子虚露出不解的神色:“殿下,半月型号是暗门的标志不错,可是更是天字号的标志。这些年来,天字号每次杀人,都会留下半月型号。而地字号杀人,向来都是一个小巧的梅花瓣。玄字号杀人的手法最是温柔毒辣,每次几乎都是让人体内的血液流干才会让人断气。倒是这黄字号的,似乎还没有出过面。更有可能是黄字号呢。” “你说的也有理,子虚,不如我们打赌。”凤九幽忽然心情就好了起来,翻身上马:“赌注是,从今以后,你都替本殿下出去应付那些女人。回去看看最新到的情报,你就知道了。” “殿下,使不得。”那些个女人,个个如狼似虎,他怎么挡得住。这些日子暗中跟着殿下出去,可没少见殿下被那些女人吃豆腐。 他躲在暗处,看着那些女人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往殿下身上倒,看到殿下眼底那种恨不得直接将那些女人碎尸万段的眼神,可是为了演戏又不得不故作亲昵的憋屈模样就觉得心里无比畅快。 第二日早朝时,凤昭帝龙颜大怒。当朝官员竟然被暗门的杀手在卧室杀了,而且头颅还被悬挂在大门口,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凤昭帝下令,让太子凤君澈彻查此事,一定要将暗门的人拿下,灭了暗门。 满朝文武大臣有些不淡定了,好端端地在房内睡觉都能被暗门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割了脑袋,试问在暗门的人没有被抓住前,谁不担心啊。 当然,那些个两袖清风,当官职为民做主的清官,倒是不用怕的。甚至在心底,对于暗门的杀手,有了几分敬佩。 第一暗门,向来只会杀该杀之人!贪官污吏是他们的头号目标,这位朱大人在在死了以后,凤昭帝让人去验尸,同时去安抚其家人,最后竟然却发现了一个地下仓库,里面堆满了十多个箱子,打开看里面全是明晃晃的黄金。 “真是岂有此理!”凤昭帝看着大臣呈上来的奏折,气得脸色铁青。 在御书房中的大臣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凤昭帝将奏折望桌子上一扔,怒道:“朱昌去年才升为尚书,区区尚书一个月月俸多少,可是他不过做了一年尚书,竟然私藏黄金千万两!如此贪官污吏,当真可恨!德全,速去传旨,封了朱府。太子,你带人去朱府彻查,朱府所有财产一律充公!朱府的至亲,全都压入大牢,听候发落!” 凤君澈点头:“儿臣遵旨!” 出了御书房,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有余悸。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多多少少,都有些把持不住的时候。凤君澈浅笑望着几位大臣:“各位大臣今儿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大臣们微微一愣,忙赔笑:“哪里哪里,只是没有想到,朱大人会是那样的人,平日里也有些来往,就怕皇上……还有暗门的人。” 言下之意,就怕皇上让太子您彻查,万一查到他们的头上,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而且暗门的手段,这次他们可都是见识了。 凤君澈笑看着他们,眉宇温和,眼眸一片深邃:“行的正坐得端,虽然暗门的人心狠手辣,但是向来也只杀该杀之人。各位大人都是拿着朝廷的俸禄为朝廷办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廷也会派人保护各位大人的安全。所以各位大臣不用担心,本宫还有事情尚要处理,就先走了。” “恭送太子殿下!”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快速向宫门处走去。 小宅子中,阮绵绵正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喝着茶,淡淡的茶香,旁边是一株海棠树。怜儿在一旁的石墩上绣着花。凤长兮从外面走了进来,眉眼含笑,眼底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绵绵昨儿休息的可好?” “很好。”阮绵绵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笑着给凤长兮斟茶。 凤长兮端着茶杯,将茶放在鼻尖,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那双清亮明澈的眼眸,望着杯中缓缓盛开的茶叶:“看来绵绵是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了。” 怜儿好气地问道:“凤公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凤长兮望了望依旧笑意淡淡的阮绵绵,侧过头看向怜儿轻笑道:“可不是什么好事,小姑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否则啊,怕是夜里会睡不着的。” “怎么可能?”怜儿望着凤长兮那温和清俊的眉眼,脸颊有些红:“凤公子,怜儿可是和小姐一般大小,不是小姑娘了。” “是么?”凤长兮望着怜儿打趣道:“既然不是小姑娘了,那怜儿可有意中人了?如果没有,我” “你还是回去歇息的好,昨儿个可没少喝。”望了一眼羞红了脸颊窘迫搅着绣帕的怜儿,阮绵绵打断了凤长兮的话。 凤长兮并不恼,望着同样面带笑意的阮绵绵笑眯眯道:“昨个儿听说绵绵自个儿先走了,当真不够意思。可要知道,昨个儿可是我帮绵绵你解围。” “南郡王世子觉得府里日子无聊,出来看看风景上上酒楼绵绵没有任何意见。可是绵绵与怜儿只是平民百姓,邀月楼一事,绵绵在这里以茶代酒谢过世子!”轻抬袖袍,阮绵绵将杯中香茶一饮而尽。 “南……南郡王世子?”怜儿手中的绣帕掉在了地上。 阮绵绵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牵着怜儿一同跪了下去:“民女木绵绵(怜儿),参见南郡王世子,世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长兮双手抱在胸前,眉头微微挑起望着跪在地上的阮绵绵,忽然倾身向前,伸出白皙的手指抬起阮绵绵小巧的下巴,他的唇落在她耳边:“阮绵绵,你以为这样,我便会放过你吗?” 阮绵绵身体微微一颤,低垂着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声音软软糯糯,异常恭顺:“绵绵无意欺瞒世子,还望世子大人大量,饶过绵绵。”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凤长兮捏住阮绵绵下巴的小手微微用力:“今晚子时,我在望月亭等你。” “世子……” 阮绵绵的话刚出口,凤长兮已经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同时已经坐回了原位,将摆在面前的茶一饮而尽,转身离位,长袖飞舞,不带半点儿拖沓,翩然里去。 024 良辰 是夜,阮绵绵思虑再三,在怜儿歇下后,还是去了城东临江边的望月亭。夏夜的风很凉爽,带着丝丝寒意。远远地就看到望月亭中立着一抹修长的背影,浅蓝色的锦袍,衣带翻飞。 阮绵绵故意加重了脚下的步子,让望着江面出神的凤长兮听到。等到到了亭外时,凤长兮已经转过身来,望着阮绵绵,又望了一眼正中的明月,眉眼含笑:“绵绵可真是准时。” “世子过奖了。”对着凤长兮行了一礼,阮绵绵低眉顺眼柔声问道:“不知世子约我来,所谓何事?” “不为其他,只是想看看你的真面目而已。”话尚未落音,手已经到了阮绵绵耳后。阮绵绵早就已经心生警惕,脚下莲步轻移,身子已经到了五丈之外,眼中的神色骤然变冷:“绵绵倒是不知道,皇亲贵族也是这般无礼,竟然会对一个女子动手动脚。” 凤长兮悠然一笑,俊美如玉的脸上带着三分揶揄,眨眼间人已经到了阮绵绵身边,快要触碰到阮绵绵时,再次被她逃脱:“好厉害的轻功。” “念在世子曾经救过绵绵与怜儿的性命,是绵绵与怜儿的恩人,绵绵今晚不想与世子动手。”阮绵绵人已经到了望月亭后面的大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凤长兮,同时快速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中了埋伏。 俊脸含笑,可是凤长兮眉眼中带了一丝怒意:“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今晚让你过来已经是给了你机会,让你主动向我坦白。可要知道,若是天下人知道宰相府的四小姐有绝顶轻功,不知道众人会作何想?比如尚书朱大人的死因,那样来去自如的刺客……” 居然威胁她? 她很想爆发,但是又确实被凤长兮拿住了把柄。自己竟然就那么轻易被凤长兮看透,阮绵绵暗自懊恼,可是又没有丝毫办法。刚才若是她不避开,凤长兮绝对会对自己动手。她避开了,却又暴露了身份。 “世子大人当真只想看绵绵的真容?”思虑再三,阮绵绵冷冷问道。 凤长兮微微眯起眼眸,眼底对那张人皮面具的面容尤其好奇,只是一张面相和暗门的情况。 “既然世子还没有想好,那还是等想好了以后,再来找绵绵。”足尖轻点,阮绵绵一跃而下,落在了望月亭旁,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凤长兮忽然出声,身影一闪,已经到了阮绵绵身边:“我就想看看你的那张脸。” 阮绵绵没有想到凤长兮真的会放弃暗门的事情,来看她的脸。那张脸,她几乎自己已经都不记得了。 只是小时候倒在池塘里被师父救起听师父叹息了一声:“这张脸,你的身份,是祸不是福。” 从此以后,师父便给了她一张人皮面具,后来的这些年,她便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而很小的时候,娘亲为了保护她,将她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几乎没有人看清楚她的模样。 从小到大,她便是世人眼中的木纳呆滞女,相貌平平。 不过瞬间的迟疑,忽然唇角扬起一丝冷笑,阮绵绵的身体快速向后退去:“世子既然那么笃定朱大人的死与绵绵有关,那就有本事让天下人相信,是宰相大人不要的庶女杀了他!” 凤长兮也不过的猜测,毕竟昨天晚上他不在小宅子外面守着,虽然酒喝得不多。 可是昨天王府来了一心想要巴结南郡王的大臣,他为了不趟皇位之争的浑水,干脆装作喝醉了,在房间里闷了一夜。 见阮绵绵并不上当,凤长兮秀眉一扬:“绵绵可觉得身体哪里有不适?” 怎么可能? 如果凤长兮使毒,她不可能半点儿也察觉不到。除了开始靠近的那一下,他们两人一直像个五步远的距离,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地字号的毒可以瞬间让人死于无形,可是即便是要动手,她也能察觉。 阮绵绵不搭理凤长兮,转身便走。只是刚迈出一步,忽然脚下一软,身体一个踉跄,快速扶住一旁的树干,小腹的阵痛,竟然让她迈不开步子。 “阴险小人!”扶着树干转头狠狠瞪向凤长兮,阮绵绵恨得咬牙切齿。 凤长兮轻笑不止,迈着步子幽幽然到了阮绵绵跟前。从袖袍中拿出一把折扇,风度翩翩地模样。 伸手将阮绵绵的身体揽入怀中,凤长兮嘴角勾着轻佻的笑意:“良辰美景,佳人在怀,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阮绵绵暗自用力想要挣脱凤长兮,发现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溜走,丹田之内竟然空荡荡的。 整个人忽然被凤长兮打横抱起,头顶传来他温润的轻笑声:“绵绵啊,别妄想着运功,你这会儿内力尽失呢。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即可恢复,所以啊,我们有半个时辰可以好好聊聊。” 在望月亭中坐了下来,凤长兮并没有看怀里气得浑身几乎都在颤抖的阮绵绵,而是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绵绵,我没有恶意的,你信不信?” 没有恶意,没有恶意蓄意向她下毒?鬼才相信!没有恶意会来试探她,若是他知道她是暗门门主轻音之后,会怎么处置? 南郡王世子,南郡王可是皇上的亲兄弟,昨晚她看着无须杀了朱尚书,这会儿闹得景陵城大臣们人人自危,满城风雨,皇上只怕想要活剥了她的皮。 “算了,知道你不信的。”凤长兮忽然低下头来,盈盈的双眸盯着阮绵绵清冷的眼睛,倒影着他俊美的脸庞,忽然扯起嘴角露出一丝孩童般纯真的笑意:“你的眼中,只有我呢。” “世子的脸皮,当真是比景陵城的城墙还厚。”被他威胁挟持,阮绵绵满腔怒意。这会儿真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 凤长兮毫不在意一笑,笑得云淡风轻,带着几分飘然的味道:“还从未有人这样说过我呢。” “那是因为世人看到的不过是假象,被你的面具蒙了眼!”阮绵绵毫不客气地回道。 “哈哈哈……”凤长兮忽然大声笑了起来,胸腔快速起伏着,阮绵绵的头靠着他心脏的位置,能够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好一个被面具蒙了眼!”凤长兮忽然低头,像是发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绵绵,我愿意在你面前接下面具,你可愿意?” 阮绵绵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说来说去,还是想要看她的真容。那张脸,现在连她自己都不愿看,更不想让别人看。 修长的手指慢慢落在阮绵绵平凡无奇的脸上,然后滑落至唇角,又慢慢到了耳后,细细摩挲着。 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忽然又亮了几分。阮绵绵的心跳,却在这一刻几乎停止。 “要不换个方式也行,我今天便不看你的脸。”话虽然是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也没用停止,这细细摩挲着阮绵绵的脖颈处。 阮绵绵冷冷道:“世子尽可撕去这张人皮面具便是,不过看到的,只会是一张血淋淋的面孔。倒是世子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反胃呕吐不止。” 凤长兮轻笑:“都受制于人了,还这般牙尖嘴利!不过比之那个木头般的相府四小姐,有趣多了。” 唇瓣上忽然一暖,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落在阮绵绵的唇上。 阮绵绵当下怔住,眼睛瞪得大大的,无力搭在凤长兮腰间的手,却忽然一紧,瞬间苍白了脸色。 凤长兮的眉头忽然间皱了一下,声音有些沉闷:“如此,我便不看你的脸了。不过即便你换千张脸,我也能认出你。” 说完,凤长兮忽然抱着她起身,向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一直将阮绵绵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凤长兮都没再开口。 却在离开时,忽然停住了身影:“你中了毒,那毒潜伏期长,应该是那日追杀你们的人所下。一会儿就快要半个时辰了,你会很痛很痛。记得要忍着,不要叫出来。等那阵痛过了,安安心心睡一觉,就好了。” 阮绵绵连忙运功检查自己的身体,可是丹田之内依旧一片空荡荡的。 果然一会儿小腹开始剧烈疼痛起来,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燃烧一般,痛得她整个人圈成了一团。 然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叫出来。忽然升起一种极其恶心的味道,阮绵绵连忙爬到床边,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接着淡淡月色,瞳孔瞬间瞪大。 那哪里是正常的血色,分明已经变成了黑色。 她中毒了,她却浑然不觉? 阮绵绵震惊不已,即便她武功再不好,可是对于毒物她向来比较敏感的,怎么中毒这么多天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脑中昏昏沉沉,阮绵绵来不及细想,意识慢慢飘远。 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哭,阮绵绵有些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到怜儿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又想到昨晚上她吐血的事情:“怜儿别哭,我没事。”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一大早一阵在发烧,高烧不退,大夫都说,都说……” 怜儿吓得不轻,在一旁正在开药方的大夫瞧见阮绵绵醒来,忙向怜儿道:“怜儿姑娘,这是药方,你随我去药房将药取来,你家小姐只要醒来了,就无大碍的。” 怜儿茫茫点头,跟着大夫出去了。 阮绵绵快速起身,她竟然睡得那么死,连怜儿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地上的血迹早已经无影无踪,也不知道怜儿瞧见了没有。 高烧不退,那应该是在解毒之后的症状,也许怜儿并不知道,否则又要担心了。 到了院子里,阮绵绵忽然看到院子里海棠树的树枝上挂着一个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将玉佩拿在手中看了看,转身回了房里。 怜儿回来的时候,阮绵绵正坐在房内窗户旁的榻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发呆。看到怜儿进来,笑了笑:“怜儿,不用大惊小怪的,我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好的紧呢。” 025 迎面 “小姐您又开玩笑了,您这身体,比谁的身子都弱。小时候三天两头病倒,年纪大点儿了倒是好些了,可是依旧时常感染风寒。” 怜儿快步走到阮绵绵身边,将她手里拿着的书卷接了过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是怜儿没有照顾好小姐,若是夫人知道小姐这夏日都能染了风寒,怕是又要担心了。” 阮绵绵忽然想起前天去看娘亲的时候,娘亲明显瘦了一圈的脸颊。心中一痛,握着怜儿的手:“怜儿,我不会让你和娘亲再担心的。” 怜儿将手收了回来,拧了拧手里提着的中药往外走:“小姐知道就好,怜儿现在去给小姐煎药,这会儿是正午,小姐您休息会儿,别老是看书,当心光线太强,伤了眼睛。” 阮绵绵乖巧点头,看到怜儿拿着要中药进了厨房,低了头快速将玉佩从袖袍中拿了出来。 凤长兮为什么要救她,还在怜儿面前帮她伪装?地面上的血迹,绝对是凤长兮擦干净的,否则怜儿今天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到底该不该信凤长兮? 留着他,绝对是她的致命伤,必须时时受制于人。杀了他,可是他救了她两次,一时间,阮绵绵陷入了挣扎中。 不过他的武功绝对在她之上,杀他,这会儿她绝对不可能的手。 身体快速好了起来,最近风头比较紧,阮绵绵也没有出去。这日正在看书,听到外面有敲门声。怜儿快速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跑了进来:“小姐,乾凤绣庄那边来了人,说是到月底了,请小姐您过去对账呢。” 阮绵绵这才想起,今儿个已经是月底了。点点头,转身进去换了衣服,便和怜儿出门,外面乾凤绣庄那边已经备好了马车。 刚下马车,阮绵绵还没抬头,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哟哟哟,这不是阮绵绵吗?不对,你现在可不信阮了,是被爹爹赶出去的野丫头!” 对于这位三小姐季娇娇,怜儿有些后怕,快步站到阮绵绵身边,警惕地盯着她,当年将她和小姐推落水池差点儿淹死的经历还在脑中回荡着。 阮绵绵望了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阮娇娇,见她身边站着的是近一个月没见的二姐阮青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二小姐好。” 阮娇娇当下不满了,趾高气昂地抬着下巴怒视着阮绵绵:“本小姐站在你面前,你就没有看到吗?” “三妹。”阮青青微微皱了下眉头。 阮娇娇哪里肯放过羞辱阮绵绵的机会,快步走到她面前,面露鄙夷之色:“你这个野丫头居然还有脸出来见人,都是下堂妇了,残花败柳之身,竟然这样在闹市中抛头露面,我都替你害臊!” “三妹!”阮青青脸色有些不好看,皱着眉头训斥阮娇娇:“爹爹让你陪我出来是看衣服的,可不是来贫嘴的!再说了,四妹也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二姐!”阮娇娇气得小脸通红,指着阮绵绵怒道:“这个野丫头,爹爹已经说了,从此以后,她与我们宰相府,再无半点儿关系!” 再阮青青脸色更是难看,阮绵绵微微一笑,望着阮青青,声音软软糯糯:“二小姐不必动怒,为绵绵动怒伤了您与三小姐的情谊不值得。三小姐说的不错,绵绵从此与宰相府再无半点儿关系,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两位小姐,是绵绵的荣幸。” “绵绵。”阮青青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中拿着的丝帕紧了紧:“绵绵,你是在怪二姐吗?这么久没有去看你,是……是因为我被爹爹禁足了。” 怪吗? 不怪的。这世上她会怪任何人,却绝对不会怪二姐阮青青。整个宰相府中,除了娘亲与怜儿,对她最好的就是阮青青了。 她只是怕,怕她这会儿再叫她二姐,阮青青的处境,一定会更加艰难。 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苦涩:“二小姐说笑了,绵绵从未怪过二小姐。这些年来,多谢二小姐对绵绵和娘亲及怜儿的关照。绵绵还有事,先告辞了。” 也不等阮青青说话,带着怜儿便往乾凤绣庄里面走。阮青青看着那抹淡薄的身影,眼中慢慢升起了丝丝雾气。 一旁的阮娇娇瞧着冷哼道:“二姐这又是要发善心吗?也行,只要不怕再被爹爹禁足,不怕娘亲责怪,尽可继续在爹爹面前替那个野丫头求情!” 说完,一脸怒气的进了乾凤绣庄。 在账房看完乾凤绣庄这个月的账簿,天色已经不早了。阮绵绵揉着有些疲惫的眼睛,起身到了隔壁房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怜儿忙端了茶递给她:“小姐,方老板说了,不用今天一天看完的,您就是不听。这会儿累着了吧,您这身子刚刚好,若是累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若是我今个儿不看完啊,明个儿呢,我们还得来。这来来回回的折腾,还不如今个儿一次性看完了不是?”阮绵绵笑眯眯地说。 怜儿想了想,又认为自家小姐说的在理,也只能点头:“小姐说的也是,不过还是身体最重要。对了小姐,刚才怜儿出去的时候,看到九殿下了。” 凤九幽?阮绵绵抿了抿唇,淡淡问道:“九殿下与我们无关,路上若是遇到,避开就是。” 怜儿连忙点头:“怜儿就是那么想的,等到小姐您休息好了,我们一会儿从侧门离开,就不会撞上九殿下了。” 唇角微微勾起,阮绵绵淡淡笑道:“那倒不必,有大门,我们自当走大门。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怜儿,这乾凤绣庄,也算有你家小姐我的股份呢。” “可是九殿下那人……”怜儿心里有些打鼓:“万一又在欺负小姐您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踏出了宰相府,只要远离了九幽宫,除了她娘亲,她便再无顾忌。 放下茶杯,阮绵绵又坐了一会儿,才带着怜儿离开账房。 经过茶园的时候,竟然看到方全正在与一个男子说话,而那个男子,绯色的长衫,唇角放荡不羁的笑容,有些刺目。 “小姐,我们还是走侧门吧。”对于凤九幽,怜儿总是有些后怕。 阮绵绵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柔:“走吧,怜儿。” 怜儿以为小姐同意了走侧门,转身快速向侧门走去,等到走了进步发现身边没人,才看到自家小姐已经快到了九殿下和方老板身边。 心脏瞬间加速,怜儿连忙小跑步跑了过去。 “木姑娘,这是准备回去了吗?”方全对着凤九幽点点头,侧身看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阮绵绵问道。 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凤九幽,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些尴尬。 阮绵绵含笑点头:“是啊,方老板,那些账本绵绵已经看完了,所有的账目都没有问题。” 有转身对着凤九幽的方向福了福:“民女木绵绵,见过九殿下。” 凤九幽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面的翡翠扳指,像是没有听到阮绵绵的话一般,轻轻“哼”了声,神色慵懒地眯着眼,并不看她一眼。 方全讪讪笑了笑,明显诧异了一下,可是还是忍不住连忙问道:“木姑娘的意思是,所有账本都看完了?那明天……” “账本已经看完了,也核对无误,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对着方全福了福,阮绵绵转身准备离开。 方全还在震惊中,一个月的账本啊那是,乾凤绣庄一个月的账本,她居然一天就看完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旁眯着眼的凤九幽忽然扯起唇角,三分不羁,七分轻佻:“慢着!” 抬步准备离开的阮绵绵定在了原地,面带微笑转身微微垂着头:“不知九殿下叫住绵绵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本殿下忽然觉得无聊了,想让你留下来陪陪本殿下。”说话的时候,凤九幽带着几分邪气的眸子紧紧盯着阮绵绵的脸颊,不放过她脸上的有点儿神色。 阮绵绵在心底冷笑,当她是什么?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的模样:“九殿下若是想要寻欢作乐,出了乾凤绣庄往右走三百米便是玲珑阁,殿下去那里就是。绵绵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站住!”眼底划过一丝风险的讯息,凤九幽忽然起身到了阮绵绵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明明表里不一的小女人“本殿下开了口,你以为你这样说,本殿下就会放了你?” “九殿下忘了,绵绵是九殿下休戚之人,九殿下让一个被自己休掉的人陪坐,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微微垂着头,嫣红的唇角轻轻勾起,软软糯糯的声音,却又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凤九幽眼眸微变,用探究的眼神看着阮绵绵:“木讷的阮绵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阮绵绵淡淡一笑,客气又疏离:“九殿下怕是贵人多忘事,方才方老板唤绵绵的可是木姑娘,而非阮姑娘。嫁给九殿下时绵绵还是阮绵绵,可是被休戚之后,这世间就再也没有阮绵绵了。” 凤九幽脸上露出丝丝笑意来,眼底却带着丝丝寒意:“是么,倒是有些意思。” 见凤九幽不再开口,阮绵绵对着他恭敬行了一礼,迈着莲步继续向前走。直至出了乾凤绣庄的大门,也没有听到凤九幽的声音。 跟在一旁的怜儿早已经吓得满头大汗,出了乾凤绣庄还在不住地擦着脸:“小姐,刚才您可吓死怜儿了。” “只有撇清了关系才好呢。”阮绵绵笑看着受惊不小的怜儿,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逆来顺受的日子从我们踏出九幽宫踏出宰相府的那天就已经结束了。怜儿,从今以后你要记着,我们不欠他什么,只要礼数周到,他挑不出毛病,不用怕他。” 怜儿忙点头,可是说不要怕九殿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026 来人 现在的怜儿有三件事想不通,第一件便是有关九殿下的。明明那么俊美好看的男子,为什么看人的眼神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呢? 第二件便是自家小姐,从两人相依为命以后,简直就是换了个人换了个性子似的,让她频频回想小姐是不是受到刺激太大受不了才转了性子。 这第三件就是关于凤长兮公子了,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不过对小姐,似乎有那么几分意思,只是不知道身份如何。 如果小姐将来跟了他,也应该是不错的。 不过想到小姐现在的身份,怜儿忍不住升起丝丝心疼来。一个女人被休戚之后,即便是完璧之身也是很难再嫁的。 何况小姐已经非完璧之身,若是凤长兮公子知道,不知会怎样想? 日子过得很平静,阮绵绵连着几天没有踏出院子一步。院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后院的一角种着很多翠竹,这会儿绿意浓浓凉风习习,正好避暑。 找人订制了一张贵妃椅,这会儿阮绵绵躺在上面闭幕眼神,无比惬意。怜儿正做着绣活,时不时抬头看阮绵绵一眼。 “怜儿,我们已经和乾凤绣庄签了合约,你不用那么费力地做活计,仔细着自己的身体。”半眯着眼,阮绵绵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 手中的针线灵巧又快速活动着,怜儿一边笑一边说:“小姐说的是,可是怜儿就是停不下来呢。” 阮绵绵轻轻笑了声,也不再劝。既然怜儿喜欢,那就做着吧。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面前多了一道身影。阮绵绵没有半分惊讶,依旧躺在贵妃椅上,眯着眼继续打盹儿,像是不知道面前立了个人似的。 凤长兮看着躺在贵妃椅上对他的到来丝毫没有惊讶的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深意,低头猛然凑近她:“绵绵这日子过得,可比宫中的娘娘们都悠闲多了。” 阮绵绵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动声色地侧了侧头避开凤长兮凑近:“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宫又是什么地方。绵绵一介草民,哪里能与宫中娘娘们相提并论?” 凤长兮眼底的神色又深了几分:“你可知道,那日想要杀你的是什么人?” 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竹林下贵妃椅上她笑得漫不经心:“绵绵自认从小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却偏偏在与九殿下大婚后遭人刺杀。” 凤长兮微微挑眉,眼底带着看不透的笑意:“你倒是聪明。” “纵然绵绵愚钝,可是天下人的眼睛却是雪亮的。九殿下为了贵妃娘娘与皇上闹僵被禁足九幽宫,并且一直没有娶妻。这样若是还看不出来,绵绵也算是白活了十五年。” 凤长兮笑着在贵妃椅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月牙白的袍子上面是湖蓝色的印花:“那你可猜到那三个刺客结果如何?” 慢慢睁开眼睛,阮绵绵抬头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他们如何,与我何干?” 凤长兮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她的回答,笑着问:“据我所知,贵妃娘娘可并未打算收手。” 眼底带着一丝浅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世子曾经说过,要保护绵绵与怜儿。” 凤长兮朗声大笑:“那会儿可认为绵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阮绵绵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明明是那么平凡无奇的脸蛋儿,他却有种灿若芳华的感觉。 “世子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难道想要反悔不成?” 他自然可以反悔,阮绵绵的身份种种可疑,可是上次朱大人的死,他查来查去也在天字号头上断了。 而且事实证明,杀死朱大人的,确实是天字号。 但是阮绵绵会轻功,又让他不得不生疑? 既然有了疑心,若是就此放过她,还不如将她留在身边好好观察她。她与暗门绝对有关系,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与其趟夺嫡的浑水,他啊,还不如留在这边没事与阮绵绵聊聊。别的没有,他啊,有的是时间与她耗着。 夜凉如水,繁星点点。 阮绵绵站在窗边看着无穷无极的苍穹,视线在那淡淡的银河上停留下来。慢慢走回床榻,在床榻上躺了下来,视线依旧定在天际。 荧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微微一笑,听到外面怜儿的声音:“小姐,您睡了吗?” 阮绵绵轻轻“恩”了声,慢慢闭上眼睛。明天吧,她也该去暗门看看了。 夜里万籁俱寂,只有清风静静拂过竹林发出的轻微声音。床榻上的绵绵呼吸绵长,显然已经熟睡。 忽然间眉头猛然一皱,从梦中惊醒,整个人警惕起来。她想来浅眠,即便是在睡梦中,也很少放松过警惕。 外面的竹声分明有那么一霎那的急促,应该是什么人闯了进来。装作熟睡的样子,阮绵绵快速睁开眼睛看了隔壁房间一眼,又快速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从屋檐下悄无声息出现一道黑影,门闩稍稍一动,黑影快速闪了进来。 床榻上的阮绵绵慢慢紧了紧手,镇定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隔壁房间没有任何动静,这人的目标是她。 而且,她没有感到丝毫杀气。 难道是凤长兮的人? 若是宫中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安静?怎么可能没有杀气?还是说,来人的武功太高,高到她根本察觉不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阮绵绵认为来人没有杀气的时候,忽然房间内猛然升起一阵寒气。 那道寒气从门口直逼她的床榻,心口猛然一紧,几乎是瞬间,阮绵绵准备飞身而起。 千钧一发之际,袖口中的飞镖快速被她压在了身下,同时整个人猛然放松,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装睡。 那凌厉的掌风在离她的鼻梁不到一掌的距离忽然停了下来,来人蒙着脸,一双漆黑的眼睛中竟是差异和不解。 站在床边俯身低头仔仔细细盯着那张面孔,分明就是那天在婚礼上看到的那张小脸。月光从外面洒进来,面色微微过白,有点儿病态的苍白。 子虚心中疑惑不断,若是阮绵绵真的如同殿下怀疑那般有问题,刚才他那样凌厉的掌风,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不可能坐在床上等死。 皱着眉头,子虚快速伸手扣住阮绵绵露在外面的手腕,像是确定了什么,又快速松开。 而松开之后,他心底更加疑惑。探子来报朱大人被杀的那晚,阮绵绵出门尚未归来。这样细致的调查,若不是她有问题,一个女人家,怎么那么晚了尚未回家?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又打量了熟睡的阮绵绵一会儿,子虚站直了身体。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推开窗户,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阮绵绵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装睡。直到听不到半点儿动静了,耳边只有清风拂过竹林的声音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武功那么高,而且对她并无杀意。阮绵绵皱了皱眉头,忽又释然一笑,缓缓入梦。 夜色静静,从阮绵绵的小院子出来后,子虚直接向皇宫方向而去。 只是过不多久,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身影一闪,快速向对面的玲珑阁越去。 后面的人见前面的人忽然进了玲珑阁,皱了下眉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悄无声息跃上了玲珑阁的楼顶。 玲珑阁作为景陵城中最大的青楼,即便现在已经是二更天了,已经热闹非凡。门口女子娇媚的笑着,穿的极少。又是夏夜,就单单一层薄纱遮着,女性的柔软挺立若隐若现。 子虚进了玲珑阁,熟门熟路直接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后面跟来的黑衣人站在屋顶上,一双眼睛锐利地望着下面的一切。注意到男子进了某个房间,快速到了屋顶揭开一块瓦砾。 一男一女,进行着原始的贴近运动,男子浑身都是汗水,嘴里尽是粗语。 屋顶上的黑衣人看到下面的一切,眼底划过一丝厌恶,却目不转睛盯着,只是眼底不带一丝感情。 终于看到下面已经结束,等到男人终于舒缓,粗声粗气地问:“说吧,想要什么?” 女人妩媚一笑,整个人窝进男人怀里:“爷,您给什么,就是什么。您若什么都不给,人家自然也什么都不要。” 男人哈哈大笑,然后快速从衣服里掏出一定银子丢在还躺在床上的女人身上:“诺,拿着。下次再把本少爷伺候舒服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女人妩媚一笑,也不管没有穿衣服,直接走到男人面前,勾住他的腰身:“柔儿哪次没有让爷舒服了?” 伸手又狠狠捏了女人的脸蛋儿一把,男人并没有再继续,而是让女人退后一点儿,张开双臂示意女人给他穿衣。 屋顶上的人看清男子面相的时候,眉头紧紧皱起。像是想到了什么,耳边传来轻微动静,快速离开了玲珑阁。 回到九幽宫,子虚脸上还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坐在软榻上闭目沉思的凤九幽看到他进来,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懒洋洋地斜靠着软榻继续闭目养神。 “殿下,子虚夜访了一趟木小姐的院子,也试探了一次,发现木小姐并不会武功。” 027 报仇 将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见自家殿下没有什么表情,子虚又说:“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应该是南郡王世子的人。” 凤九幽微微睁开邪魅的眼眸,轻轻“哦”了声。 子虚清楚不敢肯定是凤长兮的人,可是想着最近凤长兮与软绵绵走得近,而且又会武功。他的武功不弱,若不是在玲珑阁避开他,怕是会缠上一晚上。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深意,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这倒是有意思了,本殿下可听说,凤长兮虽然是南郡王世子,可是因为自幼跟着药王谷的药王学医,有些不近女色。” 这也是子虚疑惑不解的地方,一个南郡王世子,又不怎么近女色,怎么会好对一个被休戚的女人感兴趣? 阮绵绵并不懂武功,而且现在也与宰相阮华一刀两断,凤长兮接近她又有什么目的? 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可是什么问题,他真的想不明白。 凤九幽眼底是浓浓的兴趣,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坐在软榻上笑容邪魅优雅:“暂时不用管凤长兮,南郡王暂时只会作壁上观,凤长兮是封了南郡王的意思到景陵城来的,不会有什么动作。” “倒是阮绵绵,本殿下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在大婚受到那样的侮辱后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出现在他面前,见着他还能目不斜视。 如果这是她阮绵绵的欲擒故纵之法,那么很显然,这一招欲擒故纵已经生效。他这会儿对阮绵绵,已经起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比暗门还要大。 从大婚那天到后来两人的相遇,那个木讷胆小呆板的阮府四小姐和这个自称木绵绵的阮绵绵,显然就是两个人。 一个人忽即便如何转变,也不可能一瞬间变得那么陌生。这个阮绵绵,他倒是小瞧她了。 眼底带着揶揄的笑意,凤九幽问:“太子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子虚已经习惯了自家殿下的跳跃性思维,忙回道:“朱大人的死,太子殿下已经查清楚了。是暗门下天字号的手段,现在已经在整个景陵城缉通缉天字号,同时也已经通知了各个州市。” 那天从朱府出来的黑影,分明是个女人。凤九幽微微皱眉,眼底一片幽深:“仔细注意着宫中的动静,同时记得在没有查出暗门的位置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子虚点头,迟疑了一下望着自家殿下说:“殿下,今日属下进宫遇到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说,想见见您。” 凤九幽眼底眸光猛然一沉,面上依旧带着几分浅笑。微微侧头看向子虚,那笑容有些阴狠:“子虚,你若是那么有空,倒不如在玲珑阁待着,好好探探玄字号的下落。” 子虚自知逾越,不过还是小声说:“殿下,娘娘瞧着,神色似乎不大好。而且前阵子刚刚流产……” 凤九幽皱了下眉头,深深看了子虚一眼,起身离开软榻,转身向卧室的方向走去。 子虚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他也是迫不得已啊。他从小跟在自家殿下身边,可是时间越长,他越来看不懂了。 按照他的理解,自家殿下对贵妃娘娘分明是有情的。若是无情,这些年来贵妃娘娘在宫中,怎么可能过的那么安稳? 不过今天传话,看到殿下的神色,又有些捉摸不定了。 月明星稀,夜色中星辰下,一道黑影快速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黑衣束发,一面银色面具遮住了面容。避过皇宫城门的侍卫,身轻如燕跃过城墙,消失在高高的墙垣上。 守城的侍卫觉得有一阵冷风刮过,抬着头看了看,满天星斗,银河迢迢。打了个哈欠,耷拉着脑袋有些憨憨入睡。 阮绵绵在暖月宫的屋顶上停了下来,猫着腰望着下来来来往往巡逻的侍卫。这还是第一次进皇宫,所以非常警惕。 忽然伸手冒出一个人来,阮绵绵微微蹙眉,就看到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坐在自己身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 凤长兮挑高了眉梢,望了一眼下面的巡逻的侍卫,神情优雅闲适,坐在屋顶上像是坐在自家后花园的高坐上。 “你能在这里,为何我不能?”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心里洗洗盘算着凤长兮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阻止她对贵妃动手? “据说贵妃娘娘貌若天仙,乃凤天王朝第一美人。”含笑望着阮绵绵,凤长兮笑的优雅。 优雅中,又带着一抹捉摸不定的难测。 阮绵绵瞪了他一眼,也不管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直接当他不存在。既然他没有刻意引起那些侍卫的注意,应该没有什么坏心思。 揭开瓦片,阮绵绵看到偌大的宫殿中粉色的床榻上,透着薄薄的纱帘,有美人的影子若隐若现。 这会儿已经是下半夜,寝宫中的人都已经熟睡。她武功虽然算不得很好,可是内力深厚。否则阮华那一脚,也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听到下面传来绵长的呼吸,知道这会儿下去时机正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自认为作为阮绵绵的时候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可是却招来宫里人的追杀。 只要稍稍一想,也知道宫里的人是谁。想要她的命,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 正欲沿着屋檐跃下,耳边传来凤长兮戏谑的声音:“凤九幽对那晚遇上的面具女人非常感兴趣,顾若影又是他的心头肉,你若是动了她,是什么后果,可要想清楚。” 她若是没有想清楚就不会到这里来,一个那样侮辱她,一个想要她的命。阮绵绵或许很好欺负,可是轻音向来有仇必报。 冷哼一声,再不看凤长兮一眼,悄无声息到了寝宫中。屋顶上的凤长兮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仰头看着苍穹中的明月,唇角微微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或许这趟景陵城之行也没有那么无聊,遇上这么个有趣的人儿,倒是多了几分乐趣呢。 他忽然很想知道,若是凤九幽知道阮绵绵与暗门有关,会是什么反应? 原画从阮绵绵的小院一路追踪那个黑衣人,最后竟然消失在玲珑阁中。而凤九幽自从踏出九幽宫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玲珑阁。 是真心寻花问柳,还是暗中谋划? 阮绵绵既然不顾后果要对顾若影动手,他又何不将成其美事,搅乱这一池春水? 天已大亮,暖月宫中传来一声女子尖锐刺耳的惊叫声。 凤昭帝下朝快速带着贴身太监德全快速到了暖月宫前,皱着眉头望着跪了满地的宫人。 “爱妃” 凤昭帝快速向寝宫里走去,面色有些发白,谁都瞧得出来,皇上对贵妃娘娘的真心。 寝宫里传来女子尖锐声音:“不……不,皇上,您不要进来。” 脚下步子一愣,凤昭帝眼神凌厉地看向跪在纱帐外的宫女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帐内的女子低低抽泣着,声音惶恐不安,带着哽咽:“皇……皇上,您出去吧。影儿,影儿今后再也不能服侍您了。” 一把雪亮的匕首从帐内掉了出来,凤昭帝心下一寒,满脸惶恐快速跑了过去。一把掀开纱帐,当看到帐内的景象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跟在他后面的德全看到,多年的经验让他在第一时间快速捂住了嘴巴。而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太过生嫩,不小心叫出了声。 “爱妃!” 快速将帐内的女子揽入怀内,凤昭帝暴怒:“来人啊,将暖月宫的所有奴才都拉出去砍了!” “皇上饶命啊!” 一时间,整个暖月宫陷入了一片惊恐和哭喊求饶之中。贵妃顾若影的眼角划出一滴泪水来,声音气若游丝:“皇……皇上,影儿无能,连皇嗣也不能护住,影儿……影儿” 凤昭帝面上毫无血色,慌张地搂着顾若影:“爱妃,爱妃别说话,你不会有事的。朕一定会救你的,你和皇儿都不会有事的。” “快去传御医,快啊!” 德全一愣,连忙转身招呼人去传御医。 一时间,整个景陵城陷入了一片笑谈之后。 据说凤昭帝最宠爱贵妃娘娘夜半被人剃光了头发,而且一夜之间,不知道什么原因,脸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红痕,尤其可怕。 昔日景陵城的第一美人,到了现在,怕是成了整个景陵城最丑之人。凤昭帝大怒,一怒之下斩了暖月宫所有的宫人包括侍卫,招急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给贵妃娘娘整治。 三天过去了,贵妃娘娘身体无碍,可是脸上的红痕怎么也不能消除。 再过半个月就是太后娘娘六十大寿了,皇后娘娘身子虚弱,皇上几乎独宠贵妃娘娘。 那些事情本是由贵妃娘娘打理的,这一次因为暖月宫的突发状况,怕是后宫中的大权即将易主。 凤长兮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凤昭帝宣进了皇宫,作为神医唯一的关门弟子,他现在是贵妃的唯一救命稻草。 在贵妃娘娘受此大辱的当天,太傅方际方家大少爷方庆阳被人赤身裸体掉在了皇宫的城门上,城墙上斑斑血迹。墙角下绑着他的五个随从,早已经断气。 方庆阳被侍卫从城墙上救下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虽然被救活了过来,男人的重要部位却被动了手脚,从此成了废人。 在方庆阳的后背上刻着几个血字:奸淫掳掠,废你命根,其父可敬,留你一命。 阮绵绵坐在后院的贵妃椅上闭目养神听着怜儿跟她讲着外面听来的各种消息,粉嫩的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凤长兮果然不安好心,不过他以为她会做那样没有把握的事吗? 太傅方际之子方庆阳的事情,确实是她让无须动的手。借着方庆阳的事情转移凤昭帝的注意力。 纵使再宠爱顾若影,但是朝中重臣之子出了那样的事情,凤昭帝又怎么可能弃之不理? 顾若影纵然会怀疑是她阮绵绵动了手脚,可是阮绵绵几乎已经举目无亲,怎么可能动得了她? 028 羞恼 已经下了心要杀她,哪怕剃光顾若影头发的人不是她,顾若影也不会放过她。 而脸上的无法去除的红痕,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当晚她与凤长兮是一起离开的,可是直到她对顾若影动手的只有他。 阮绵绵不在乎凤长兮对顾若影如何,却想不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分明劝她要留后路的人是他,怎么他还在背后补了一脚? 怜儿见自家小姐似乎在微微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小姐,回神了回神了。” 阮绵绵半眯着眼睛看着怜儿问:“还有什么事吗?” 怜儿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自己在街头巷尾听来的各种八卦消息:“还有就是,凤公子刚到了门口就被宫里的人叫到皇宫去了,说今日不能陪小姐下棋了。” 阮绵绵点头,刚才外面的脚步声她已经听到。而且凤长兮还刻意低低咳嗽了声。不用见到他,她都能猜到这会儿凤长兮那双狭长的眉眼中的看好戏的神情。 在凤长兮进宫的当天,凤九幽忽然也出现在皇宫里。两人在长廊上相遇,一个邪魅无双,心思莫测,一个清俊出尘,似笑非笑。 “凤长兮见过九殿下。”眉眼温和,礼节周到到无可挑剔。 凤九幽扬眉轻笑,眼底的魅惑勾人不带丝毫做作:“南郡王世子别来无恙。” 看了一眼旁边的德全,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德全忽然觉得浑身发寒,颤抖着说:“九……九殿下,贵妃娘娘病重,皇上让” 恍若天人的脸上挂着丝丝浅笑,笑意不打眼底,勾起唇角说:“本殿下这么俊美无双,不知哪里吓着德全公公了。” 德全知道九殿下与皇上不合,可是这样当着南郡王世子的面被九殿下戏弄,还是有些不忿。不过到底人家还是九殿下,体内流着皇族的血。 低着头垂着眼帘恭敬地说:“不是吓到奴才了,是奴才很久没有见到九殿下,九殿下又俊美了不少,恍若天人般,奴才震惊了。” 凤九幽含笑冷冷瞥了他一眼,也不看凤长兮,大步向御花园方向而去。 德全这才松了口气,忙对着站在旁边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凤长兮说:“世子,您这边请。” 凤长兮冲他温和地笑笑,步子优雅地往暖月宫的方向走去。德全见九殿下是真的不在那边了,才回神快步跟上凤长兮的脚步。 风和日丽,凉风习习。 阮绵绵见到凤九幽的时候,不能说不诧异。 在后院让人砌了个小池子,又从市场上和怜儿买了几条小鱼回来放在池子里养着。手头资金宽裕,没有必要不好好享受生活。 这么久以来,除了乾凤绣庄那边的生意,能不出门她绝对不出门。等到大家都忘了阮绵绵的事情,她再慢慢从众人的眼前消失。 再借着暗门的实力,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想想,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今天她并没有穿女装,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穿女装了。要让阮绵绵慢慢消失在众人眼前,自然要极少出现。 而男装对她出行也方便,尤其是夜晚出行办事时,更加洒脱。 白皙如玉的小手拨弄着算不得很深的小池子,鱼儿们早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地逗弄,惊惶地逃开,躲在水草下,又偷偷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着。 清澈见底的池水中忽然倒映出一道绯色的身影,浸在水中的手指微微一紧,阮绵绵慢慢抬起头来。 对着来人微微一笑,客气疏离,礼数周到跳不出任何错误:“民女木绵绵,见过九殿下。” 凤九幽双眸沉沉地望着她,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随即唇角又挂上了邪魅不羁的浅笑。 “本殿下倒是不知道,木姑娘还喜欢扮作男子呢。” 阮绵绵含笑望着她,声音软软糯糯,恭敬好听:“民女现在一人在外,扮作男儿身比较方便。” 凤九幽在她旁边的贵妃椅上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眼底神色深不可测。 视线慢慢落在男装的阮绵绵身上,见她恭恭敬敬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神色淡然地面。 他在竹林的绿荫下,她在阳光灿烂的水池边。微风刮过,白玉丝带随意束在脑后的发丝有几缕落在了脸颊上,晶莹如玉,玲珑剔透。 细长的睫毛微微垂着,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凤九幽忽然记得大婚那天眼她眼底的错愕和恐惧,声音低沉:“你看着本殿下。” 阮绵绵慢慢抬起眼眸,阳光下她立在水池边,看不到半分不甘,看不到半分恨意。静静地站在那里,明眸浅笑,神色恭敬,却没有半分卑微。 心底猛然升起一阵烦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凤九幽勾起唇角,嘴角噙着浅笑,眼底神色深沉莫测:“最近可好?” 阮绵绵也懒得猜他到这里来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不过她已经厌倦了从前那种生活。即便是九殿下又如何,身为阮绵绵,她没有犯法。 张了张嘴,阮绵绵笑着说:“九殿下应该看到了,民女过的很好。” “确实过的很好!”凤九幽虽然笑着,不过眼底却带着冷意。那张倾世无双的脸上,尽显邪魅。 “你这招以退为进的手段,使得很好!”皮笑肉不笑,凤九幽忽然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眨眼间人已经到了阮绵绵面前。 几乎是下意识地阮绵绵转身运功后退,心中猛然一个激灵,硬生生顿在了原地露出诧异惊恐的神色。 他的手环着她的腰,将她狠狠带入怀中。面对这面,鼻尖几乎贴着鼻尖,这样近的距离,阮绵绵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然停顿了一下。 “九殿下” 软软糯糯的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尽是无措和惊恐。娇小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贝齿紧紧地咬着粉嫩的下唇,双手抵在两人之间拉出一丝距离。明亮的眼睛里,俨然已经开始有蒙蒙雾气升起。 凤九幽搂着她,眼底神色不停地变幻,依旧宛如万丈深潭,根本无人能动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上面前女子的粉唇,一点点让她松开咬着唇瓣的贝齿。他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浑身僵硬满脸惊恐的阮绵绵。 鼻尖贴着鼻尖,耳鬓厮磨间用魅惑的声音问:“怎么办,本殿下忽然发现,有些想要你了。” 阮绵绵整个大脑猛然间一片空白,零零碎碎的只有大婚那夜他的粗暴和残忍。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说:“九……九殿下,民女……民女已经与九殿下再无任何关系……” “呜……” 他忽然吻了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话。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正好被细长的睫毛遮住。 他凭什么这样对她?她凭什么要由他为所欲为? 她是阮绵绵,软弱可欺不错。可是她同时也是轻音,向来有仇必报! 正当她准备动手之时,院子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怜儿出现在门口,手里拧着菜篮子。笑意盈盈的脸在看到她与凤九幽时,猛然定在了那里。 “小姐!”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手中的菜篮子被怜儿丢在地上,快速向两人这边跑了过来,狠狠一把将凤九幽推开,将阮绵绵护在身边。 阮绵绵一愣,被推开的凤九幽也愣在了那里。不过瞬间又缓过神来,细长的双眸微微眯起,冷眼浅笑望着像是护小鸡似的护着阮绵绵的怜儿。 “有意思,真有意思!” 明明他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无害,可是那双漆黑的眼底,阮绵绵已经看到了暴风雨雨来的阴沉晦暗。 快速将怜儿拉到身后,阮绵绵低着头,声音诚恳:“九殿下,怜儿年幼不懂事,只是护主心切。不小心冲撞了您,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凤九幽眯着眼望着对面的主仆二人,成婚那会儿那个丫头分明敢怒不敢言,今天居然敢推他,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他的计划,怎么能让一个小丫头给破坏? 眼底神色冷如寒冰,举世无双的脸上却笑得极其邪魅张扬:“大人不计小人过?这若是换做太子殿下,怕是能应允的。” 走到阮绵绵身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凤九幽冷笑着说:“可惜你不该忘了,本殿下是凤九幽!” 快速伸手点住阮绵绵和怜儿的穴道,凤九幽直接将阮绵绵抱起到了房中。 窗外和风习习,室内一片暖色。 凤九幽开始亲近阮绵绵,被点了穴道阮绵绵动弹不得,心底恨不得将凤九幽大卸八块,可是又不敢贸然冲破穴道暴露自己。 从凤九幽出现在后院里她就知道他的来意,确实最可疑的人就是她。只是在世人眼中,阮绵绵呆板木讷,软弱可欺。 若是她冲破穴道与凤九幽对上,后果自然不堪设想。可是凤九幽居然敢这样轻薄侮辱她,她哪能不恨? 僵硬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一夜的粗暴残忍在脑中一遍遍掠过。晶莹如玉的肌肤越发苍白,吹弹可破,几乎能看到那青色的细细的血管。 “九殿下……” 到了现在,除了让他停手,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说出去以后,又开始后悔。 他若是会听,若是在乎她的感受,大婚当晚会那样对她?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他的一个暖床工具,是一枚被他和阮华都废弃的棋子! 注意到凤九幽越来越放肆的动作,阮绵绵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努力让自己平静想着该怎样应对? 是像大婚那晚被动承受,还是设法让他偃旗息鼓? 029 人生 大婚那晚她因为之前受伤封住了内力,与寻常人一样。凤九幽那样粗暴残忍,几乎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的强来。 那一刻她听到了花落的声音,一时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被人欺凌的时候,除了哭泣求饶,再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可是现在的她不是那晚的她,他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知道他是在试探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样对她,只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反常。那么如果她又变成那个软弱可欺的阮绵绵,他是不是就会离开? 他对呆板木讷的阮绵绵不屑一顾,甚至眼含讥讽。若是她再次变成那样的阮绵绵,他定然会觉得索然无味。 心中一定,阮绵绵眼神惶恐地望着覆在她身上的凤九幽,身体在不停地颤抖,苍白着脸开始求饶:“不要,九殿下,求求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 眸光微微一闪,阮绵绵微微张嘴。 “不要,九殿下,求求您。”恍然像是回到了大婚的那一夜,她的神色模样与那夜一般无二。 不知不觉间,衣衫尽落,她也早已经泪流满面。凤九幽看似动作极快,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惶恐、害怕、泪眼和绝望,那是从他开始亲近她后的所有表现。身体的颤抖和苍白的面颊,眼底滑过一丝深意,要真的再要她一次,还是就到此为止? 看着她越来越绝望的神色,心中猛然升起一种厌恶感,凤九幽猛然起身,风一般消失在门口。 “小姐。”得到自由怜儿慌慌张张跑进来。 阮绵绵躺在床上几乎衣不蔽体,瞳孔的光芒有些涣散,直直地看着床顶,又像是透过床顶不知看着哪里,找不到焦距。 阮绵绵的思绪这才从那一晚的情境中抽回来,眨了眨眼看到怜儿哭着跪倒在床前:“怜儿,我没事。你帮我准备一下热水,我想沐浴。不过不着急,我先睡会儿。” 怜儿呆呆地看了看自家小姐,又忙忙点头,脚下步子慌乱地快速出门,想着去给小姐准备热水。 等到怜儿出去后,阮绵绵运功冲破穴道,却并没有马上起身。眼底神色冰冷,仔细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在床上趟了一个多时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慢起身。 日落黄昏,斜阳万丈。 虽然再次被凤九幽轻薄,可是她并不觉得有多难过。毕竟这一次,他并没有继续下去。而她,也知道了他已经对她起疑。 躺在床上的时候阮绵绵努力回想着这阵子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除了夜里去了一趟朱府,除了将贵妃的头发剃光了,似乎在也没有利用轻音的身份做过别的事情。 凤九幽起疑,不该是因为怀疑她是暗门的人。那只能是,她的变化太大,所以让他起疑。 这样想想,阮绵绵舒了口气。刚准备起身出门,忽然站定:“出来吧。” 无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中,望着背对着他的身影,眼底带着一丝痛色:“门主。” 阮绵绵皱了皱眉,并没有转身,背对着无须:“这次是我太过大意,你不要担心。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无须冷峻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好半响才说:“可是只要您还是阮绵绵一天,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阮绵绵转过身来,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无须:“你不信我?” 无须立刻跪了下去,声音铿锵有力:“无须绝无此意,无须只是担心门主。” 幽幽叹了口气,阮绵绵走到无须身边将他去了起来:“无须,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除了那场大婚,确实在意料之外。不过,如果不是那样,我现在也不可能 得到这样的自由。” 如果不是那场赐婚,她的命运还是掌控在别人的手里。阮华也会想尽办法从她这个木讷的女儿身上讨些好处,再弃之如履。 无须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外面传来脚步声,阮绵绵知道是怜儿过来让她去沐浴。望着无须,阮绵绵说:“凤九幽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这段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 无须点头:“无须明白。” 顿了顿,无须说:“门主,再过三日就是凤天王朝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了。” 阮绵绵挑眉:“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回去。玄字号早已经到了景陵城,不过我们尚未见面。这么多年了,是该见见了。” 无须说:“玄字号性情不定,近日在玲珑阁与太子殿下的人接触颇多。” 阮绵绵忽然笑了笑,望着无须说:“我知道。” “门主……” 阮绵绵抬手示意无须不要再说话,无须看了她一眼,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快速消失在房间里。 怜儿推门而入,见小姐已经起床,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忙走过去扶着她:“小姐。” 阮绵绵笑着说:“别这么紧张,什么都没有发生。” 虽然是什么都没发生,可是那是赤果果的侮辱啊。怜儿忍不住愤愤,可是见小姐不想再提此事,也只能点头。 沐浴梳妆,对镜自照。 铜镜中的女子容颜平凡无奇,一双眼睛却很大,光彩四溢。乌黑的头发还带着丝丝水珠,怜儿一边给她擦着头发一边说:“小姐的头发可真好,像是锦缎一眼。” 阮绵绵瞥了怜儿一眼,并未说话。心里则在想着暗门的事情,暗门自创立以来,很少牵扯朝廷事情。 那罚恶扬善,锄强扶弱也是针对性的。若不是朝廷的官员做得太过,他们也不会直接刺杀朝廷命官。 入夜后,阮绵绵在身着男装,在夜色中出现在玲珑阁头牌的闺房里。 闺房布置的很雅致,以粉色为主,是玄字号喜欢的颜色。房间分为内外两间,内间是卧室,外间是客厅。 阮绵绵坐在外间客厅的椅子上,望着桌上摆着的香炉。闭上眼,享受着很久没有闻到过的淡淡熏香。 也不知是些什么花草制成的,清香淡雅,舒心静神。阮绵绵很喜欢这种味道,是师父身上的味道。 想到师父,阮绵绵慢慢睁开眼睛,望着熏香又慢慢闭上眼睛。 “你这个贱女人生的贱种,居然敢撞本小姐?” 当年宰相府的后花园,十岁的季娇娇伸手狠狠抓着她的头发,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 她本就营养不良,又因为没有完成大娘让做的女工被关在柴房饿了三天。在柴房的门打开的瞬间,第一时间她想着的就是吃东西。 那一瞬间,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季娇娇也在门外。迷迷糊糊撞了旁边的人一下,脸颊上狠狠挨了一耳光。 嘴里瞬间就有了腥味,阵阵头晕眼花。肚子上挨了一脚,她咬着牙对季娇娇说:“三姐,对……对不起。” “三姐?”十来岁的季娇娇已经非常嚣张跋扈,也懂得利用父母的宠爱如何仗势欺人。 在她眼中,阮绵绵比宰相府中的下人还不如。事实也是如此,宰相府受宠夫人的丫环,都能给她白眼看。 “绵绵。” 那会儿听到母亲的声音,阮绵绵连忙让自己不要晕倒。努力支撑着已经耗尽了体力的身体,冲着母亲微微一笑。 经历那件事以后,她几乎从不踏出与母亲的院子。母女相依为命,看着别人的眼色行事。 却在那一天晚上,她遇到了师父。在院子的角落里,六十多岁的师父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她趴在地上贴着他的唇瓣才听清他口齿不清地说着“水……水……” 她的人生,也在那一夜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白天跟着母亲学习女工,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偷偷起床去后院跟着师父学武。 师父从来不笑,非常严肃,而且很瘦。宽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更加瘦的可怜。 那会儿阮绵绵已经潜意识里知道师父的武功很高很高,可是想不通他为什么那么瘦那么瘦。 直到有一天晚上师父叫她练功,忽然间转身离开。她从小心细如尘,借着月色看清了泥色的地面上有着暗红色的血迹。 暗门内乱,师父去世。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便是她,她也因此成为了暗门的门主。、 那时候暗门内多数人不服,她从未踏进过暗门半步,却那样轻而易举成为了门主。 正在回想着,鼻尖闻到一股夏荷的清香。阮绵绵打住思绪,并未睁眼,眉目带着浅笑:“洛影,来了。” 没有听到人说话,不过那股淡淡的荷花香一点点靠近她,在与她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知道那双眼睛正在静静地打量着自己,不过她并不着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室内优雅的清香在不知不觉间带了几分焦躁。 好半响,耳边传来女子低柔娇媚的嗓音:“门主果然是门主!” 那声音娇媚婉转,盈盈浅浅,让人好不舒服。 阮绵绵笑着睁开眼睛,望着站在她面前的女子,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几年不见,没有想到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小女孩,已经出落得如此娇媚动人。 洛影对阮绵绵的反应很是满意,到底是让她惊艳了一把。唇角带着妩媚的笑容。 洛影妩媚一笑将阮绵绵当做男子一样,脚下莲步轻移,一个转身直接靠在了阮绵绵怀里,整个人坐在了她的双腿上。 伸出白葱般的手指轻轻抚着阮绵绵的面颊:“这位公子,让奴家服侍您可好?” 阮绵绵将她搂在怀里,唇瓣凑近她的耳朵笑着问:“什么时候到的景陵城?” 洛影娇媚一笑,声音越发温柔婉转:“门主嫁给九殿下的那天。” “原来已经尽三个月了。”阮绵绵抚着她的秀发,轻轻嗅着上面的幽香。 030 花魁 洛影本是想去刺激阮绵绵的,却见她丝毫不生气,也没有任何反应。心底有些疑惑,从阮绵绵怀里退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暗门的职责是锄强扶弱,洛影,太子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给两人倒了杯茶,阮绵绵神色淡淡地说。 洛影依旧妩媚轻笑,白皙无暇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洛影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太傅方际之子方庆阳被废,你应该知道。也知道,到底是谁出手。方际官拜太傅,方家也曾出过两位皇后。凤昭帝虽然手握大权,但是皇子们已经慢慢长大。” 洛影眨巴了下眼睛,妩媚中带着一丝疑惑,咬着嫣红的嘴唇,盈盈浅笑看着阮绵绵:“天字号跟你说的。” 说完,洛影娇娆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嫣红的唇瓣与白玉瓷杯触碰,浅尝辄止。 内间传来男子的梦呓,低低絮絮在说着什么。稍稍翻了个身,继续憨憨入睡。 当做什么都没听到,阮绵绵望着洛影说:“景陵城绕月阁、紫林楼、玲珑阁和蜀香坊四大青楼,玲珑阁排在第三。而最近一两年来玲珑阁忽然脱颖而出成为景陵城第一大青楼,方庆阳虽然好色成性,但是也未必是酒廊饭袋之辈。” 洛影见阮绵绵神色严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望着她的神色忽然间恭敬不少:“属下并无想要参与皇室夺嫡争斗之意。” “可你想进宫。” 心中的想法被阮绵绵一语道破,洛影惊讶之极皱了眉头。好半响才低低开口:“是的。” 阮绵绵看了她半响,悠悠问:“私事?” 洛影点头,妩媚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门主,我一定要进宫。” “我没有说不允许你进宫。”见洛影眼带乞求地看着她,阮绵绵皱着眉头说:“你可知道,凤昭帝多大?又可知道,后宫争斗比江湖更可怕。” 听到阮绵绵的话,洛影眼神瞬间恢复了神采:“洛影知道,可是洛影不会改变主意。” 阮绵绵并未去问洛影进宫的理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但是有一条,她说的清清楚楚:“你的身份特殊,此次朱大人被杀一事皇上命太子彻查。” 洛影忽然跪了下去:“门主!” 从听到洛影说要进宫,阮绵绵就知道了洛影会这样做。脱离暗门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这么多年来,暗门的每一位成员为暗门出生入死。 暗门的强大离不开他们,若是因为牵连暗门便要离开暗门,这样的暗门,又有多少人原因心甘情愿为其付出? 阮绵绵并未扶起地上的洛影,依旧坐在桌旁,神色冷淡了不少:“洛影,暗门,是我们的家。” 说完,再不看洛影一眼,阮绵绵起身离开。 悄无声息,整个客厅中只剩下了跪在地上的洛影。妩媚精致的妆容微微下,那张脸上有着动容。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在宫中稍有不慎,整个暗门都会覆灭。她很早就想好了要离开暗门,甚至不遗余力在门中培养新的玄字号。 她坚持了的事情,却因为阮绵绵的那一句话轰然崩塌。 卧室内男子似乎又轻轻翻了个身,洛影从地上快速站起,闪身进了卧室。见男子面颊晕红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才稍稍松了口气。 忽然又觉得自己多心,那酒中放着她亲手研制的迷药。这世间,怕是除了她,谁都不能解。 心底自然明白自己为何这样警惕小心,如果来的不是阮绵绵,她又怎么会这样? 师傅临死时的话时时刻刻都在她脑中盘旋,这一世,他们的命,都是暗门的,都是暗门的。 喝过血酒,立了毒誓。这一生,若是背叛暗门,背叛轻音,他们尸骨无存。 抛开脑中的想法,想着轻音答应了让他们进宫,这会儿她已经浑身都开始期待起来。 掀开纱帘望着床榻上的男子,洛影转身离开。 时间似流水,划过枝头,带着淡淡的荷花清香,终于迎来了凤天王朝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 盛夏骄阳似火,却抵挡不住人们一睹美人的心情。 钱江两岸早已经人山人海,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一次的花魁比赛依旧在钱江上举行。 日出江花红胜火,夏日炎炎,景陵城四大青楼的画舫早已经停在了钱江两岸。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多少才子佳人聚集。 阮绵绵身着男装坐在离钱江不远的钱雪楼上,如果不是早已经安排好了位置,这会儿几乎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对花魁大赛并无很大兴趣,来这里不过上为了多见见人。也为了,来看看洛影。既然洛影打定主意要进宫,今天这花魁非她莫属。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玲珑阁的生意翻了几番。阮绵绵一点儿也不担心一会儿的比赛,坐在人群中,眼神若有若无地看向旁边酒楼上的贵宾席。 花魁大赛人人皆可参加,人人都可观看。而宫中的皇室贵族们,又怎么可能错过美人? 远远望去,几位皇子都已经在列。阮绵绵凭着无须告诉他的那些名字,一个个将对面的男子对号入座。 略一扫过,视线在凤九幽旁边的凤长兮身上一扫而过。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趁着众人喧闹之际,凤长兮向她这边投来一眼。 眼底带着戏谑,唇角似笑非笑。 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阮绵绵低头喝茶。锣鼓阵阵,参赛者开始鱼贯而入,慢慢出现在钱江南岸的高台上。 “怜儿,我有点儿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或者,觉得无聊了就自己先回去。” 怜儿看的正高兴,忙里偷闲应了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舫上的美人瞧。这会儿出来的还是四大青楼的妈妈们,正在一一介绍着今天参赛者的名单。 洛影正在画舫的闺房中梳妆,对镜贴花黄,人比花娇,男装的阮绵绵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房中。 见到阮绵绵,洛影眼中划过一丝惊喜,不敢置信地快速拉着她的手问:“你是来给我弹琴的?” 阮绵绵点头,洛影既然决心进宫,她自然助她一臂之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弹琴的她,手指生疏了很多。 洛影引着她到了隔壁房间的古筝前坐了下来,满心欢喜地说:“这三个月来虽然我做足了功课,可是这弹琴一事……” “所以我来了。”看了一眼洛影的手指,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几乎用不上力。 这样的比赛自然少不了琴棋书画,而洛影多年来为了制毒,小时候两根手指受过伤,几乎是废了。 其余三样她不担心,但是琴这上面,怕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景陵城人人都知道,玲珑阁洛影姑娘千娇百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没有人知道,她不能弹琴。而人们偶尔听到的琴声,也是由着洛影暗中安排的。 外面已经传来众人欢笑的声音,丝竹管弦纷纷入耳,时不时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和呐喊声,无非是要看面容。 花魁比赛有一个特点,只有在最后两名争夺花魁的时候,参赛者才能展露人前。 阮绵绵望着洛影,她本没有打算替洛影弹琴,可是在钱雪楼上看到凤长兮眼底的神色,恍然间明白过来。 这一次的花魁大赛非比寻常,宫里的人很是关注。皇子们前来观赛无可厚非,但是不会那样大张旗鼓。 而且,还坐在了裁判席上。 这只能说明,凤昭帝有意将这次的花魁带回皇宫,但是他身为一国之君不好出面。 看了洛影一眼,阮绵绵说:“但是你可知道,若是我帮了你,这辈子,你就再也不能弹琴了。连触碰,都不能。” 她记得,洛影喜欢弹琴。那时候师傅教她练琴的时候,洛影会站在旁边看,一看便是一个下午。 洛影眼底划过一丝落寞之色,忽然又快速扬起妩媚的笑容:“我这双手沾满了血腥,很早很早以前,就再也不适合弹琴。” 贵宾台上太子凤君熙丰神俊朗,温润如玉。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唇角带着温润的笑容,神情高雅,宛如高山明月。 三殿下凤子旭眉目如画,清俊的脸上带着堪比三月春花还要明媚的笑容。温和中透着丝丝儒雅,如秋水之花。 五殿下凤承傲乃凤天王朝的常胜将军,年仅二十便已手握百万大军。冷漠高傲,恃才傲物。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对于打仗,情有独钟。微微内弯的眉眼带着些许阴沉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九殿下凤九幽邪魅张扬,放荡不羁。五官精致绝美,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一头如烟似墨的长发用一根紫玉冠住,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稍稍挑眉,便是万种风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而那位南郡王世子则如同传言般那样,恍若神人,亦如飞仙。眉如远山眉黛,唇若三月桃花。俊秀绝伦,却丝毫不觉得女气。看着众人的眼神如蓝天白云,高山流水。 画舫拼成的硕大舞台上,绕月阁清灵轻歌曼舞,舞者身姿撩人。唇若朱丹,艳如桃李。肌肤白须如玉,如凝脂,如珠玉。 腰肢宛如无骨,回眸一笑,即便带着面纱,众人也觉得千娇百媚,恍若失魂。若是夜晚,伴着阵阵奢靡音乐,怕是这会儿很多人已经如狼似虎。 “最后一位,玲珑阁洛影。” 指尖落在琴弦上,轻轻划落,音符从指尖流出。如流星划过天际,惊鸿照影。那像是什么在轻轻撩拨着心弦,不想听,却又舍不得放手。将刚才情绪高涨的人群猛然带入了一个银河万里,苍穹无尽的世界。 静时如春花秋月,古潭倒影,深不可测。动时如高山流水,盈盈悦耳,动人心弦。炎热的夏日因为这一曲琴音,似乎到了三月草长莺飞的世界。 031 受伤 风轻吟划过耳际,蝶舞莺啼,轻快活泼。陡然指尖一转,峰回路转,阵阵雷鸣之声,犹如黄河之水,天际而来。又像策马扬鞭的疆场,风沙万里,阵阵厮杀,不绝于耳。 闻着心惊,听着怔然。 指尖最后一个音符划落,风花雪月,高山流水,琴声戛然而止。 “啪……啪啪……” “啪啪啪……” …… 雷鸣般的掌声不绝于耳,外面传来众人的嘶喊声:“洛影洛影!” 当洛影缓过神来之时,纱帘之后案台之前早已经没有阮绵绵的影子。准备快速追出去,却见纱帘猛然被掀开。 千钧一发之际,洛影狠狠用力,脚下一个踉跄。长袖挥舞,瓷器落地摔碎发出清脆的声响,洛影倒在地上。 “洛影……” 凤子旭的身影出现在房内,见洛影倒在地上,连忙唤了人来。一时间整个赛场因为洛影的摔倒打乱,众人又是惊喜又是失望。 “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玲珑阁的宋妈妈这会儿急得团团转,这一次本就靠着洛影去的。现在洛影手指受伤,她已经相识热锅上的蚂蚁。 三皇子凤子旭面带愧色,望着洛影已经上了伤药包裹好了的手指低低说:“对不起。” 凤子旭儒雅初中,才华横溢。对琴,更加情有独钟。听到洛影刚才的一曲,顾不得身份和时间,只想见见弹琴之人。 却没有想到忽然的到访害的洛影摔倒,然后手指受伤。景陵城最好的大夫诊治摇头:“怕是今后再也不能弹琴。” 洛影笑着摇头望着凤子旭说:“这位殿下严重了,洛影摔倒是自己不小心,无关他人。” 说着对记得团团转的宋妈妈说:“妈妈,洛影只是手指受伤,一会儿的舞蹈,不碍事。” 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洛影先是用无与伦比的琴声赢得了众人的喝彩,又借伤撑到了最后,一举夺得了这一届花魁大赛的第一名,成为当之无愧的花魁。 太子凤君熙念花魁洛影才艺出众,又临危不乱,带伤参赛,勇气可嘉。当晚便将洛影带回宫中,请了宫中最好的太医为其治伤。 而洛影在进宫的第二日在御花园散步,正好遇上凤昭帝。云淡风轻,佳人如玉,众说纷纭之后,花魁洛影成了凤昭帝的洛妃。 那日奏完琴之后阮绵绵便离开了画舫,也没有回钱雪楼,而是直接上了马车,让人带着去了郊外。 景陵城人山人海,她想出去透透气。这个时候是大家最松懈的时候,她出去溜达溜达最是方面。 到了郊外下了马车,在一望无际的草坪上兜兜转转,在唯一的那棵大树下坐了下来。半眯着眼,神色淡然。 她想着洛影进了皇宫,从此不得安宁,微微忧心起来。忽然又觉得自己庸人自扰,洛影武功高强,姿容绝色,又擅长媚术。到了宫中,只会如鱼得水。 笑了笑,阮绵绵干脆依着大树借着树荫乘凉。抬眸看着碧空万里的天空,心中瞬间平静下来。 喧哗或耳语流传的所有,在这一刻像是一池静默的春水,带不起半点儿涟漪。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阮绵绵微微一笑:“你也来了?”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感到丝毫不对,这个时候能找到她的,除了凤长兮,不会是他人。 感觉来人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阮绵绵微微诧异,稍稍侧头。就看到依稀绯色的长袍,上面是金丝绣线绣成的金龙,栩栩如生。 心中一愣,猛然间一跃而起。 那一跃而起纯粹是因为受惊的跳跃,没有显露半点儿武功。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地上的凤九幽,阮绵绵惊疑不定。 “你倒是说说,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凤九幽就那么大刺刺地坐在草地上,风华无限,邪魅张扬。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说出的话让阮绵绵紧了心口。 大脑快速运转,阮绵绵忙软软糯糯地行礼:“民女木绵绵见过九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九幽扣住她小巧的下巴,眼神神色讳莫如深:“回答我的问题!” 阮绵绵低着头垂着眼眸低低回道:“绵绵不懂九殿下的意思。” 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眸光宛如一把利剑狠狠盯住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 他早就知道的,可以忍受着与九宝拜堂却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待在新房中等着他回去的女子,又岂是真的呆板木讷,软弱可欺? 剑眉微扬,他背对着光线,显得越发昏暗而阴沉的张狂的脸,瞬间又邪魅了几分。漆黑如墨,亮如星辰的眼眸里,分明是季度的暗暗血红,更加深不可测。 她所有的软弱可欺,都是在演戏? 阮绵绵忙低低说:“殿下,绵绵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凤九幽嘴角肌肉微微抽动,望着她声音冷如寒冰:“今日在画舫之中弹琴之人,可是你?” 虽然是问句,但是眼底分明已经的笃定的神色。 阮绵绵并未打算隐瞒,他既然能在这里找到她,表示他早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她唯一庆幸的是,在画舫中与洛影说话的时候,是确定四周没有人的。 而且这一路走来,自己都是坐在马车上,没有想着去骑马,也没有想着动用轻功。 “画舫中的人确实是我。” 听到阮绵绵承认,凤九幽一点儿都不奇怪。这些天来他关注阮绵绵的时间比关注暗门的时间多得多。她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他几乎都了如指掌。 为何从前的阮绵绵呆板木纳,安静地几乎不存在一样。而出了宰相府,却恍若两人。 阮绵绵,木绵绵,凤九幽冷冷凝视着面前被自己扣住的娇小女子,伸手快速探向她的手腕。 阮绵绵几乎下意识退缩,却不是凤九幽的对手。前天晚上闯入她房中的黑衣人,绝对是凤九幽的人。 难道,还是不相信她不会武功吗? 凤九幽亲自出手查探,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他面前不露出半分端倪。思忖间一道黑影忽然闪现,阳光下凌厉的刀光剑影向凤九幽袭来。 身体被凤九幽猛然一推,阮绵绵踉跄着倒退几步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来的四五个黑影人,吓得怔在了原地。 凤九幽嘴角噙着冷笑,阮绵绵几乎没有看到她怎么出手,向她这边攻来的黑衣人已经有一半倒在了地上。 “啊!” 手臂上忽然挨了一剑,阮绵绵痛得冷汗直冒。眼看着黑衣人的剑就要到了脖颈处,瞳孔猛然瞪大,眼底是绝望的光芒。 绯色的长袍飞起跃过,狠狠一脚从背后将阮绵绵面前的黑衣人踢飞,将早已经吓呆的阮绵绵抱进怀里,灵巧地避过后面致命的一剑。 电石火花间,三支冷箭忽然从远处飞来,十来人骑着马手挽长弓风一般逼向他们。 感官在这一刻变得尤其敏感,那三支箭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分别射向她的胸口、心脏和后背心。 雷霆之势,退不可挡。 心脏在这一刻猛然紧缩,她几乎已经看到自己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只是如果这时候出手,她前面受的所有屈辱,就会前功尽弃。 冷箭破风而来,阮绵绵的瞳孔再次瞪大,用一种不可思议到绝望的神色望着正前方,甚至忘记了呼吸。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手腕轻轻挥动,长袖挡落了另外两旁的冷箭,而正中胸口的那一箭,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到了阮绵绵胸口处。 锋利的箭头刺破肌肤的那一瞬间,阮绵绵似乎看到了小时候跟着师父学习轻功,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被下面的树枝穿透肌肤的情景。 下意识地尖叫出声,眼前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千钧一发之际,凤九幽出手准确无误地扣住长箭,看着阮绵绵白色的衣服慢慢晕开的猩红眉头越蹙越紧。 搂着昏迷的阮绵绵,绯色的身影在黑衣人中如风一般划过。没有人看到他怎样出手,只是马匹的哀鸣,凄厉的哭喊和满地的尸体证明着他有多可怕。 最后一个黑衣人从马匹上倒下,凤九幽抱着阮绵绵落在马上,快速向皇城方向而去。 九幽宫中子虚正在前厅思考,眼前绯色身影一闪,眨了眨眼,子虚起身,快速向卧室跑去。 将阮绵绵放在床榻上,凤九幽凝眉冷目狠狠一把拉开阮绵绵的衣服,露出晶莹如玉的肌肤。 看到阮绵绵胸前的裹胸布,眉头紧紧蹙起。手指微微用力,裹胸布上露出一条裂痕,自动断开。 肤如凝脂,肌肤吹弹可破。裹胸布后的柔软显露在他面前,眼中没有半分情欲,看到那雪白的柔软下面的伤口,快速查看。 确认伤口很浅不会致命,而阮绵绵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之后,紧皱的眉头总算稍稍松开了几分。 “殿下!” 子虚匆匆忙忙赶来,刚到门口,一阵冷风从卧室内迎面袭来。朱红的大门瞬间紧闭,里面传出凤九幽冰冷的声音:“我没事,不用进来。” 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子虚想着刚才看到的影子。似乎殿下怀里,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就在子虚惊异不定时,卧室的大门开了,凤九幽神色慵懒地出现在门口:“子虚,贵妃娘娘身体怎样了?” 殿下的跳跃性思维子虚早已经习惯,连忙回道:“有南郡王世子在,贵妃娘娘脸上的红痕再过五天就可以消除了。” 凤九幽轻轻“恩”了声,走出卧室,后面的门应声而关。 “子虚,你随我到书房来。” 说着又对随后赶来的两名丫环说:“你们两人在这里守着,没有本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奴婢一定好好守着!” 凤九幽看了两名丫环一眼,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眼底若有所思,转身向书房走去。 子虚也看了看那卧室,想着自家殿下到底带了个什么人回来,弄的这么神神秘秘的,他也不让进去。 见自家殿下已经走远了,连忙跟了上去。 032 转醒 暖月宫中,贵妃顾若影坐在纱帘之后,虽然是夏日炎炎,可是她的房间里依旧密不透风。 宫女太监外面跪了一地,不远处的是散了一地的茶杯碗筷。有宫女快速从外面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娘娘,九殿下来了。” 纱帘后的身影猛然一颤,顾若影手指在微微颤抖:“静儿,你,进来。” 跪在最前面的宫女快速起身:“娘娘。” 顾若影咬着红唇,坐在室内依旧带着斗笠。身影微微颤抖,看着静儿说:“快让他们收拾好,请……请九殿下到外殿歇息。” 太监宫女们手脚麻利,不过片刻就已经收拾完毕。整个暖月宫内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的不对劲儿。 静儿看着自家娘娘问:“娘娘,可要换身衣服?” “好!” 静儿刚点头,忽然顾若影猛然出声说:“不用了,就这样!静儿,一会儿九殿下到了外殿,你吩咐所有人都下去,将他带进来便是。” 静儿点头,快速走了出去。 顾若影坐在凉榻上,面色微微苍白。漆黑明亮的眼中,带着丝丝羞愧和不甘。他终于进宫来看她了,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剃光她头发,让她脸上长出红痕的凶手,她一定要她碎尸万段!眼底露出丝丝狠色,指甲几乎陷入了掌心。 静儿快速跑着进来,面色有些焦急:“娘娘,九……九殿下走了。” 顾若影一愣,猛然掀开了斗笠怒视着怜儿:“你说什么?” 静儿慌忙跪了下去:“是,是皇上那边的德全公公忽然来了,说是皇上宣九殿下到御书房。” 稍稍愣了愣,顾若影点点头,再次慢慢带上斗笠。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顿了顿说:“静儿,让人去御书房守着,见到九殿下出来,请他过来。” 暖月宫的人守在御书房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到日暮西陲,也没有看到九殿下从御书房出来。 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九殿下在他们过来之前就已经离开。前来打探消息的宫女这会儿战战兢兢,走在回暖月宫的路上,每一步走的极为漫长。 静儿见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未回来,过了半响也出了暖月宫。在路上遇上那名宫女,刚要出口训斥,旁边传来子虚浅笑的声音:“这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静儿姑娘吗?” 静儿微微一笑,恭敬说=地说:“怜儿见过子虚公子。” 子虚笑了笑,看了旁边那名宫女一眼,那命宫女心领神会地离开,子虚这才走近静儿,凑着她的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看到怜儿苍白的脸颊,子虚向后退了一步,温柔地说:“话我已经带到,还望怜儿姑娘转告贵妃娘娘。” 阮绵绵悠悠醒来,鼻尖闻到淡淡的幽香。几乎是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快速打量四周的环境。 玄色的纱帐,房间很大,尤其是身下的床,大的离谱。而这个房间她算不得熟悉,也算不得陌生。 快速从床上坐起,胸口处一阵疼痛,这才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尚且来不及多想,卧室的门便被推开。 凤九幽依旧穿着绯色的长袍,他生得极美,又带着丝丝邪气。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即便冷着脸,也带着丝丝魅惑。 正准备下床离开的阮绵绵看到忽然推门而入的凤九幽,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民女木绵绵,见过九殿下!”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大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受了伤,先歇着。” 那一夜她再不想想起,可是现在却让她歇在这里?阮绵绵苍白着脸,眼底带着惊恐不安的神色:“九殿下,民女无碍,只” “怎么,还要我说第二遍?”凤九幽口气不善,冷着脸皱着眉盯着她,视线若有若无地从她胸口处扫过。 阮绵绵更加羞愧,伸手尴尬地捂住胸口的位置,神色警惕地又带着丝丝哀求地看着他。 凤九幽没有皱得更紧,眼底眸色沉沉。唇角微微勾起,忽然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来。 俯身低头凑近床上的阮绵绵,声音魅惑如斯:“你不用时时提醒着本殿下那一夜的欢爱,否则本殿下或许会忍不住再要你一次!” 阮绵绵神色猛然大变,快速向床榻里面缩了缩,俨然是警惕的姿态。凤九幽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有两个丫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洗漱用具,见到九殿下房内的人是被休戚的王妃,都愣了愣。 不过转眼,眼底又带上鄙夷之色,态度也算不上多客气:“殿下让奴婢侍候姑娘梳洗,一会儿去前厅用膳。” 阮绵绵直接将那两个丫环打发了出去,事情好端端的,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做到了没有在凤九幽面前露出马脚,可是按照凤九幽对她的厌恶,怎么会让她住在九幽宫中? 那一箭她确实在拿自己的命在赌,手无缚鸡之力的阮绵绵是躲不过那致命三箭的。为了让凤九幽相信,她不得不搭上自己的性命。 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伤口,伤口这会儿已经包扎好了,箭头已经有三分之一入了肌肤,即便她有武功,还是觉得生疼。 为了让当时的情况比较逼真,她甚至故意晕了过去。可是没有想到,醒来之后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看到身下的大床,阮绵绵心中生出一丝冷意。快速从床榻上离开,在房内来回度步。 忽然想着这里是九幽宫,这个是凤九幽的卧室,她若是表现在的太过镇定自若,这附近不知有多少暗探。 若是将她的情况报给凤九幽听,她这一箭算是白受了。 装作羸弱的样子坐在桌前,稍稍运功让面色变得苍白。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阮绵绵细细喝着。 双手捧着茶杯,外面斜阳余晖透过绣着花的窗棱洒了进来,泄了一地流光。 阮绵绵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为什么凤九幽为什么要将她留在这里,是因为她的变化吗? 如果是,秀眉蹙起,望着杯中打着旋儿的茶叶,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推开门看到门外守着那两个丫环,见她开门,两为丫环对望一眼,声音很不客气:“这会儿才想起要吃饭,没了!” 阮绵绵浅笑而立,丝毫不在意她们的态度。刚要出门,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殿下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这位姑娘您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阮绵绵蹙眉,变相的软禁吗?他凭什么?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阮绵绵笑笑,果然又退了回去,看着两人说:“是吗,那如果我想见九殿下呢?” 两位丫环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不屑和鄙夷:“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九殿下休戚的女人,如果不是殿下心好救了你,你以为你这会儿还能住在这里?九殿下是谁说想见就能见的吗?” 眉梢微微扬起,阮绵绵看着他们,声音淡淡的:“是么?既然如此,那两位就在这好生守着,我去休息了。” 后退,关门。 两位丫环看着阮绵绵的动作,惊得说不出话来。 阮绵绵退到房中,在房内转了一圈。留了两个丫环守着她,显然是已经相信了她没有武功。 但是她总不能就这样被软禁着,这会儿的她与凤九幽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待在这里。 既然已经相信了她没有武功,她就让他更加相信些。搬了凳子到了右侧窗前,注意不惊动外面守着的两个丫环,阮绵绵站在凳子上,再轻轻推开了窗户。 “木姑娘这是准备做什么?” 子虚站在窗外,手中抱着一把长剑。他本风流倜傥,这会儿额头带着些许细汗,面颊略微红润,应该是刚练功完毕。 阮绵绵对着他微微一笑,声音软软糯糯:“这位公子不是看到了吗?我这会儿饿得慌,想要出去找点儿吃的。” 子虚瞥了旁边一眼,声音含笑:“门就在那边,为何不走?” 阮绵绵指了指门口,皱着眉头说:“他们说九殿下不许我踏出这里半步,我错过了用膳的点,这会儿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既然是殿下的意思,我劝木小姐还是乖乖待在房内为好。”子虚皮笑肉不笑,一双黑亮的眼睛中划过一道精光。 轻轻“哦”了声,阮绵绵说:“九殿下既然在郊外救了我,自然不会想着让我在他宫中饿死。” 子虚顺着她的意思想,阮绵绵的意思是,她若是不出去,在这里候着只会饿死。殿下救了她,也等于没有救。 他刚练完剑想着过来看看自家带下带回来的人是谁,没有想到居然是女按男装的阮绵绵。先是惊讶,看到她的动作后,更是惊讶。 那天大婚的时候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女子平凡无奇,却又倔强无比。忍受着所有的屈辱与九宝拜堂,在被休之后在朝殿上不哭不闹,竟然请求离开。 也难怪,殿下忽然对她有了兴趣。 现在看来,确实有意思。 稍稍让开身子,子虚就看着一身男装的阮绵绵小心翼翼地从窗户上跳了下来。见她身子淡薄面无血色,想着还有伤在身,忙伸手扶了一把。 站稳后阮绵绵不着痕迹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笑着对他点说:“谢谢这位公子。” 对着这样一个女子,子虚的心忍不住一软,望着笑意盈盈却又笑得疏离的阮绵绵说:“举手之劳而已,在下子虚,是殿下的侍卫。” 阮绵绵想着他能带着剑在这附近练武,说是凤九幽的侍卫,怕是两人关系非常密切。 阮绵绵正准备要走,子虚开了口:“殿下在书房看书,木姑娘若是想要见殿下,子虚可以带你过去。” 阮绵绵对着子虚笑着说:“如此多谢。” 不卑不亢,不娇柔不造作,子虚对阮绵绵越发好奇。那些关于宰相府四小姐的传言,似乎除了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比较符合以外,其余一切都是假象。 033 救命 经过正门的时候,那两位丫环看到阮绵绵,两人的眼睛瞪得宛如铜铃。一个怒气冲冲快速走了上来,对着阮绵绵怒道:“你这个贱人好大的胆子!竟敢逃跑!” 当她看到阮绵绵身边的子虚时,面上神色忽红忽白,连忙低头,身体在微微颤抖。 旁边的丫环见状连忙对子虚解释:“子虚公子,殿下让我们好好守着她,可是她竟然擅自离开。紫鹃一时失言,没有看到子虚公子,冲撞了子虚公子,还望子虚公子见谅。” 子虚不动神色地站在那里,并不打算说话。心底在想着,看看阮绵绵现在怎样应对这样的情况。 是真的不矫揉造作,还是再刻意为之,故意引起殿下的兴趣? 阮绵绵没有想太多,她只想快点儿见到凤九幽,然后决定老老实实摊牌。见众人都不说话,子虚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微微一顿,阮绵绵说:“是这位子虚公子帮助我出来的,若是你们怕九殿下怪罪,可以直接让他找子虚公子。我叫木绵绵,不知道刚才那位姐姐说的贱人是谁!” 子虚眼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分明帮了她出来,她居然将他推了出去?看向阮绵绵,只见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她。 眼中脸上都写着:我实话实说。 而那两位丫环听到阮绵绵说贱人的问题,气得脸都绿了。什么时候,那个软弱可欺的四小姐变的这么牙尖嘴利了? 子虚眼底却划过一丝笑意,见那两位丫环还要反驳,警告地看了她们一眼。两位丫环低头,满脸不甘。 跟着子虚到了凤九幽的书房外,一路走来,九幽宫中很多地方都已经点了灯。 “殿下,木姑娘求见!” 书房内凤九幽对着门而立,正对着那副画像出神。 听到子虚的声音眼底露出一丝复杂之色,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好,神色慵懒地开口:“进来吧。” 阮绵绵看到凤九幽的时候,凤九幽斜靠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神色慵懒,细长的眉眼微微眯着,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民女阮绵绵,见过九殿下。” 凤九幽睁开眼睛看着阮绵绵恭敬地给他行礼,皱了眉头问:“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出来了?” 她何时说过身体不舒服?不过一想也能知道是谁在作怪。阮绵绵微微一笑,面色依旧苍白:“是有些不舒服,不过这会儿有些饿了。” 凤九幽眉梢一挑,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知道子虚在外面,声音不大地说:“子虚,你让人去准备些饭菜到书房来。” 阮绵绵忙说:“不用,绵绵来此一是多谢九殿下救命之恩,二是前来告辞的。” “哦?”一个字尾音拉了很长很长,邪气魅惑的桃花眼又眯了眯,凤九幽声音笑中带着厉色:“本殿下何时说过,你可以离开了?” 阮绵绵微微一愣,又镇定下来笑着说:“绵绵是女子,殿下尚未娶妻。这样留在殿下宫中,于理不合。” 凤九幽冷笑:“于理不合?” 阮绵绵点头,微微垂着眼眸,看着自己脚尖。 凤九幽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阮绵绵身边,声音带着冷意:“你刚才也说了,本殿下对你有救命之恩。” “大恩不言谢,只要在绵绵能力范围之内,他日定当相报。”神色认真,声音软软糯糯,非常动听。 凤九幽看着阮绵绵,眼底带着丝丝探究,非常明显,并不刻意掩饰。好半响,才看着她说:“既然来找我,给我一个理由!” 阮绵绵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会儿听到他问,不快不慢地解释:“宰相大人需要的是可以帮他稳固权利的棋子,但是绵绵呆板木纳,相貌平平,让他很失望。” “绵绵是庶出,自幼不得爹爹喜爱。娘亲出身青楼,身份低微,在宰相府中说不上话。” “绵绵那样刻意为之,只是想在宰相府中有一席之地,只想让自己和娘亲过的安稳点儿。” “绵绵深知殿下有心爱之人,所以从未想过九幽王妃的位置。坚持与殿下大婚,也是因为皇命所迫。” “若是绵绵不嫁,回去后宰相大人一定会找娘亲出气,所以绵绵才坚持与殿下拜堂。” 阮绵绵说这些的时候,神色淡淡的,眼底波澜不惊,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只有在说到娘亲的时候,眼底会有一丝浅浅的波澜,却又很快被波澜不惊覆盖。 凤九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眼底神色不停地变幻。脸上神色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不好看。 仔细盯着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凤九幽神色深沉。像是要透过那双眼睛,看进她的心里。 阮绵绵因为他这样近距离的凝视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凤九幽也不甚在意,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声音低沉:“我知道了。” 听到凤九幽的话,阮绵绵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整个人缓缓放松,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舒缓。 只是这片刻过后,耳边传来凤九幽带着浅笑的声音:“不过,本殿下现在觉得你很有趣,不打算放过你。” 阮绵绵听着他时而一个“我”,时而一个“本殿下”,细细揣摩着他的心思。听到那句不打算放过她,她心中一惊。 连忙抬眸,对上那双幽暗无比宛如磁石的眼眸:“绵绵已经坦白了一切,希望九殿下放绵绵一条生路。” 嘴角噙着浅笑,凤九幽站在阮绵绵面前,微微低头,她整个人几乎就被他罩在怀里:“本殿下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救了你,自然有所图。” 感觉到一种邪魅危险的气氛猛然靠近,阮绵绵当下向后退了几步:“绵绵身无长物,现在也不是宰相府的四小姐。力所能及之事,相较于殿下来说,很少。” 凤九幽是凤天王朝的皇子,虽然不受宠,又与凤昭帝不对盘。 但是这么多皇子中,就单单那一晚的追逐,阮绵绵知道他绝对深藏不漏,未必是表面上那样花天酒地。 她现在除了在乾凤绣庄的生意,真的什么都没有。凤九幽在她身上,能图什么? 眼底划过一丝邪气,凤九幽转身走回桌边。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殿下,饭菜已经备好。” 凤九幽斜靠在椅子上,绯色的长袍宽宽松松地披在身上,露出雪白的脖颈和一小片几乎,看了阮绵绵一眼,声音慵懒:“送进来。” 有些排斥地皱了下眉头,阮绵绵站在原地慢慢等着。那丫环进来看到阮绵绵在那里微微诧异,又看到自家殿下慵懒魅惑的样子,面红心跳。 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一边布菜一边红了脸颊,快速退了出去,顺带将门关好。 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阮绵绵,凤九幽已经到了书房内的小桌旁。上面摆着四菜一汤,每一道菜肴绝对精致,却也非常清淡。 阮绵绵迟疑了一下,垂了眼帘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凤九幽挑眉笑看着她:“尝尝看。” 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味菜尝了尝,阮绵绵大大方方地说:“很好吃。” 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凤九幽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并不吃饭,而是自斟自饮。阮绵绵直接将他当空气,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胃。 这会儿她正饿得慌,而且面前的菜饭又非常可口。两人一个吃饭一个喝酒,并没有再说话。 直到吃到七成饱后,阮绵绵放了碗筷,一抬眸就看到凤九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从出了那个房间,她在凤九幽面前没有半分演戏,全都是凭着自己性子来。无非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才是真正的她。 也告诉她,她并不想当什么棋子,所以不用担心她接近他别有用心。而且实际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接近他。 “这样的你看起来,很不一样。”凤九幽稍稍向后靠了靠,整个人靠在倚靠上。眉目如画,却又带着几分张扬邪魅。 唇角微微扬起,嘴角噙着浅淡的笑容。 阮绵绵笑着喝了口茶水:“殿下看起来也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眼底划过一丝深意,凤九幽脸上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得邪肆起来。 仰头将白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喉结因为酒水的原因轻轻滚动着,说不出的魅惑勾人。 阮绵绵收回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声音淡淡地说:“殿下若是无事,绵绵便告辞了。” “本殿下让人送你。”这一刻,凤九幽难得的好说话。 阮绵绵暗暗高兴,努力镇定地站起来,虽然面貌平凡无奇,可是那双明亮乌黑的眼睛,在这一刻竟比窗外的星辰还要明亮几分。 凤九幽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记得,你欠本殿下一条命!” “绵绵记得。”说完,阮绵绵起身向门口走去,推开门,身影慢慢融入了夜色中。 凤九幽一直斜靠着椅子望着阮绵绵离开,看着那抹娇小的背影,眼底神色深邃莫测,犹如深不可测的海底。 回到小院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小院门口立着一个人影。阮绵绵连忙下了马车,怜儿就跑了过来。 “小姐,您去哪里了,担心死怜儿了。” 阮绵绵小心翼翼地避开胸口处得伤,牵了怜儿的手说:“去了一趟郊外,后有些事情,就耽搁了。” 怜儿向后面看了看,见送自家小姐回来的马车并不是一般的马车,小声问道:“小姐,这是?” 阮绵绵对驾车的车夫笑了笑,声音软软糯糯:“有劳这位大哥了。” “殿下说了,今后木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去九幽宫找他。”车夫说完,驱车离开。 “九……九幽宫?殿下?” 看了一眼震惊的怜儿,阮绵绵拉着她的手说:“好了,先进去。这会儿虽然是夏夜,可是外面站得久了,会着凉的。” 034 心动 从回到小院到入睡之前,怜儿一直缠着她讲如何遇到了九殿下,怎么又是九幽宫的人送她回来的? 阮绵绵挑重点讲,等到满足了怜儿的好奇心,天色已经很晚了。怜儿打了个哈欠,阮绵绵嘱咐她去休息,自己也躺了下来。 想到今天的事情,阮绵绵不能不想到上次和怜儿一起被追杀又中毒的事情,难道宫里那位这会儿还想要杀了她? 今天在郊外遇到的两拨黑衣人,一路不确定是哪里的,可是另一路,绝对是原来宫中的人。 否则,不会下那样的狠手,每一箭都是致命点。她本是男装去见洛影,可是洛影却一口道出在凤九幽大婚的时候便已经到了景陵城。 无须,无须怎么会将她的身份告诉洛影? 心中猛然一惊,难道说洛影在画舫上的话,只是为了试探? 但是她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已经肯定她就是阮绵绵。 天字号在景陵城时玄字号已经到了景陵城,这与暗门往日的行事风格相悖。四大护法没有特殊原因从来都是不会有两个护法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阮绵绵皱着眉头,暗暗想,但愿不是洛影。 第二日一大早,阮绵绵刚起床不多久,凤长兮便过来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直接到她身边扣住她的手腕,眉目间带着凝重之色。 阮绵绵也为挣扎,由着凤长兮把脉。看着他的凝重之色,忍不住问道:“怎么,难道昨天在郊外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凤长兮眼底布满了冷意,松开软绵绵的手,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怎么,你以为是我动的手脚?” 眼底微微诧异,阮绵绵不明白凤长兮怎么会那样想?她怀疑过很多人,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凤长兮。 黑瞿石般的眼眸划过一丝隐忍,凤长兮望着阮绵绵问:“伤口可都处理好了?” “恩,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阮绵绵很不喜欢她与凤长兮这样的对话。 虽然两人你不信我,我不信你,可是两人之间,即便存在着算计,也都是摆在台面上。 微风带起蓝色色衣袍翻飞,凤长兮皱了下眉头:“贵妃娘娘脸上的痕迹确实是我动的手脚,但并不是为了陷害你。” 阮绵绵笑,清清淡淡的样子:“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怪你。” 凤长兮想说什么,长长的沉默后是医生叹息,他走近她,宛如叹息般:“绵绵,九幽深不可测,你离他远点。” 波澜不惊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顾若影的事情说实话,她并不怪凤长兮。毕竟看到顾若影吃亏,她心底是欢喜的。 只是她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希望别人插手,还是一个敌我难分,随时都会对立的人。 “我知道,他已经对我起疑。在郊外若是我不受伤,武功就会暴露。”在凤长兮面前,她用不着隐瞒。 凤长兮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阮绵绵:“他起疑?” 阮绵绵点头,脸上有些不自然:“他三番四次试探,前天晚上你也该知道,九幽宫的人到过小院。” 凤长兮自然知道,可惜原画追踪那个人去,到了玲珑阁就不见了人影。又正好看到方家三少爷方庆明在那里寻欢作乐,没有想到第二天居然直接被人废了。 这件事情不用问,他也知道是暗门的人下的手。太傅方际为人坦荡,胸怀天下,学识渊博,深得百姓爱戴。 已经是三朝元老,拥有门生无数,凤昭帝对他也是敬让三分,更不用说满朝文武大臣。 方家的女儿入宫为妃品级不是皇后便是贵妃,只可惜近年来,方家的女儿夭折的极早,年纪小的尚未到适婚年纪。 凤昭帝的第一位皇后是前太傅冯家女儿,却也红颜薄命。 凤昭帝念前太傅年事已高,冯家也渐渐步入从前,又立了先皇后嫡亲妹妹冯楚若为后,便是当今皇后。 如今朝廷朝廷中最大的三大家族便是大将军顾云峰所在的顾家、太傅方际为首的方家,还有宰相阮华为首的阮家。 凤昭帝已经年过半百,虽然早早立了太子,可是朝中党派斗争不断。 冯家、方家与顾家三大家族的态度也模棱两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她让人废了方庆明,因为方庆明本就该得到教训。不仅可以让凤昭帝对方家失望,同时也可以盖过贵妃娘娘被剃光头发的事情。 而最重要的一点,师父临终有言,将来方家若是有难,暗门需要适当出手相帮。师父,欠着方际一个人情。 虽然废了方庆阳,但是却变相的保住了他的性命。否则他那样张狂的性子,迟早会毁了方家。 而方家的男丁虽然很少,但是方家小少爷方辰却是学术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出了方庆阳的事情,方辰依旧在翰林院当值,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只是方际被凤昭帝招进了御书房,回府之后大病了一场,到现在尚且不能上朝。 两人在翠竹下面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凤长兮眼睛亮如星辰,看着若有所思的阮绵绵问:“为何要帮方家?” 阮绵绵没有想到凤长兮会看透她的心思,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很早很早以前,欠了方家一个人情。” 凤长兮并不追根究底,也陷入了沉思。 半响看着阮绵绵说:“如今太子虽然是太子,可是朝中势力分为多派。凤昭帝虽然让太子帮着处理政务,可是很多事情都是非常棘手之事,并不适合太子处理。” 阮绵绵不仅想到了兵部尚书朱大人被杀一事,暗门是很多穷苦百姓心中的大侠,却也是朝廷的头号敌人。 明明知道是暗门的人所为,却让太子凤君熙来处理,结果只会无疾而终。暗门做事,从来没有失手过。这一次,自然也不会失手。 现在离朱大人被杀一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朝廷也没有半点儿消息。朝中大员人心惶惶,很多人已经开始怀疑太子凤君熙的能力。 时间一久,太子在朝中的势力便会被无形的削弱。 “宰相阮大人已经请了皇上赐婚,你二姐阮青青将在这个月底与三殿下凤子旭成婚。” 阮绵绵一愣,瞪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 凤长兮看着她,似笑非笑:“宰相阮大人可是个精明人,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好了。你大姐嫁给当朝太子,将来太子若是顺利登基,你大姐自然就是凤天王朝的皇后。” “若是太子失败,你二姐嫁给了三殿下凤子旭,也是正妃。那样,阮家照样是皇亲国戚。” 阮绵绵马上想到了以前在府中听到过的关于阮娇娇嚣张跋扈时的话,说是阮华在给她物色夫君,似乎是五殿下凤承傲。 在所有人看来,凤承傲是最有能力与太子一争高下的人选。毕竟手握百万兵权,是凤天王朝的常胜将军。 比之当年的南郡王,虽然稍稍逊色。但是加日时日,或许会是凤天王朝的另一个骄傲。 若是与阮家结亲,阮华官拜宰相,凤承傲在朝中的势力必将扩大。 凤长兮见软绵绵是很色有异,脸上虽然在笑,可是眼底却带着薄凉之意:“你三姐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许下的是五殿下。而你,九幽虽然不得宠,但是阮华也不想得罪任何一个皇子。” 那是阮绵绵最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可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想。三皇子凤子旭还算不错,人如朗峰明月,儒雅可敬。 二姐娇俏伶俐,又弹得一手好琴,两人若是相处,也能举案齐眉。阮华算好了一切,将来无论是谁登基为帝,他都不吃亏。 “你为何来告诉我这个?”像是找不到什么话题,阮绵绵懒懒散散开口。 凤长兮流光般的眼眸望着她,声音带着几分抑郁:“我以为你想知道。” 看着凤长兮抑郁的神色,阮绵绵忍不住笑了。 凤长兮见她笑了,也慢慢笑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手里拨弄着腰间的玉坠:“大婚时,你可会去?” 阮绵绵笑着说:“宰相府中,除了娘亲和怜儿,二姐是待我最好的。她大婚,我自然是要去的。不过,我现在这样的身份,宰相大人是及不待见的。” 不等凤长兮说话,阮绵绵又说:“不过我也没有想着那天躲在人堆里,去见二姐一面就好。” 凤长兮望着她,见她远山眉黛,温柔中带着淡然,明丽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感伤,心中微微一动。 伸手握住那只白皙的小手,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绵绵,不如你与我同去?” 阮绵绵一愣,快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神色疑惑不解:“长兮,你可是南郡王世子,而我……” 凤长兮眼底带着不悦,宛如月华般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我认为,你总是那样与众不同的。” 阮绵绵又愣了愣,与众不同? 她哪里与众不同了,不过是生活所逼,才不得不学着独立。 若不是因为遇到师父,不是因为入了暗门。若不是从小的生活教会她隐忍,这世上怕是早已经没有一个叫阮绵绵的女子。 凤长兮眼底的失望之色那么显而易见,阮绵绵别过头不去看她,声音也淡了下来:“世子好意,绵绵心领了。” 凤长兮神色郁郁,不过瞬间又调整回来,笑着已经到了小池边逗弄着池中鱼儿的阮绵绵,眼神也落在了池中的鱼儿身上:“它们倒是自在的很。” 阮绵绵似笑非笑地说:“未必。” 凤长兮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身边,也蹲下身来,两人之间不过半掌的距离:“因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阮绵绵笑着接口:“可不是?” “南郡地处凤天王朝南方,临近南海。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们将它们送到南海去。”说话的时候,凤长兮也伸出手与阮绵绵一起逗弄着池中的鱼儿。 035 不送 看着盈盈碎碎的小池面上倒影着阮绵绵带着轻轻浅浅笑容的脸,心中有什么在一点点破土而出,一点点生根发芽。 小小的池面映着两人的倒影,池面因为鱼儿的游动惹起丝丝涟漪。原本隔着半掌距离的两人,在池水中相望,竟然是相依相偎的姿态。 阮绵绵眼中笑意盈盈,从旁边的小盒中拿过鱼食洒进池中,声音带着几分宠溺:“可不要吃太多,当心到时候撑翻了肚皮。” 鱼儿快活地在池中游来游去,无忧无虑。阮绵绵看着它们快活的身影,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想,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她也能像它们,活的快活,活的洒脱。 阮绵绵极少离开小院,与怜儿在院内做着女工,或者翻翻书,弹弹琴,安静悠闲地打发着时间。 小院中并不冷静,反而非常热闹。 凤长兮每天进宫给贵妃把脉看病出宫后,是必定会到她这边来的。有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有时候他讲笑话,她与怜儿坐在那里笑眯眯地听。 之前很少进入这个小院的原画,因为凤长兮一会儿这个要求一会儿那个要求,现在也将小院的大门当成了菜园门。 怜儿变得活泼起来,开始笑嘻嘻地与原画打打闹闹。阮绵绵有时候坐在翠竹下的贵妃椅上听着怜儿的笑声,自己也会忍不住轻笑出声。 从前她认为原画沉稳内敛,只是时间久了,才发现他还有孩子心性的一面。与怜儿年纪相仿,倒也聊得来。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转眼就到了月底,二姐大婚在即,阮绵绵最终还是接受了凤长兮的提议。 她想看着二姐高高兴兴出嫁,想要看着二姐幸福。也不想,二姐为她担心。 宰相府小姐出嫁,宰相阮华可是一点儿都不吝啬。三殿下凤子旭似乎也很满意这桩婚事,十里红妆轰轰烈烈,郎才女貌,举案齐眉,所有人都在恭贺着。 凤子旭与阮青青大婚的前一天傍晚,凤长兮回去后,阮绵绵再次见到了凤九幽。 他似乎酷爱红色,而且对绯色情有独钟。本就风华绝代,一袭绯色锦衣慵慵懒懒地披在他身上,说不尽的邪魅无双。 怜儿看到凤九幽,第一时间就护在了她面前。阮绵绵看着她像是护小鸡的动作有些好笑又感动。 “怜儿,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与九殿下聊点儿事情。” 怜儿有些不愿意,嘟着嘴说:“可是小姐……” 阮绵绵说:“没有可是,这里是小院,不是九幽宫。” 一道寒光袭来,怜儿打了个寒颤。她虽然护主心切,可是对凤九幽若是不怕,那是骗人的。 跺了跺脚,扭头去了后院。 阮绵绵看了凤九幽一眼,浅笑着说:“九殿下,请坐。” 那些虚礼,在九幽宫中她或许会惦记着,可是到了这里,她真的不想也懒得去做作。 她给凤九幽看了最真实的自己,就再也没有想过在他面前再演戏。好不容易终止了他对她的怀疑,她不可能再惹他不快。 凤九幽浑身都带着慵懒邪魅的气息,怜儿离开后他像是这个小院的主人一般,直接将阮绵绵的那张贵妃椅霸占。 阮绵绵也不在意,兀自到了这边的石桌旁坐下。凤九幽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又落在那石桌上。看到四个茶杯,那双漆黑莫测的挑花眼微微眯了眯。 “你这里倒是挺热闹的。” 阮绵绵将桌上的茶杯一一收起,放在旁边的盆里,又从下面的矮几上拿出两个同样的茶杯摆在桌上。 一边煮茶一边不快不慢地回道:“哪里及得上殿下九幽宫中的十分之一?” 凤九幽眯着的桃花眼微微松开,眼底划过一道不明意味的光芒。薄薄的唇瓣微微勾起,声音慵懒惑人:“阮青青与本殿下的三哥明日大婚。” 夏日煮茶,倒是有些不合情理。不过阮绵绵喜欢喝茶,这又是在树荫下,又有凉风习习,倒也不觉得热。 将煮沸的热水倒入茶杯,动作优雅娴淑,显然不是第一次做。知道对面的人还在等着她说话,阮绵绵端了刚刚泡好的热茶摆在自己对面的桌上。 “我知道,也准备去参加。” 凤九幽来了兴趣,眼底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她:“本殿下倒是好奇,你以什么身份去。” 阮绵绵不慌不忙,不咸不淡地说:“到了明天,九殿下就知道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厉色。看向阮绵绵的眼神,也一瞬间冷了起来。 他不说,她也懒得开口。 兀自端起茶杯开始饮茶,神色淡淡的,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凤九幽看着她,眼底的眸光沉了又沉。 临走时,凤九幽起身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石登上的她:“那,明天见!” 阮绵绵报以微笑,点头说:“一定,九殿下好走,不送。” 婚礼异常热闹,三个月前她与凤九幽大婚,门庭冷落,坐在花轿中听到的无非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之类的话语。 而这次三殿下与二姐成婚,她听到最多的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举案齐眉。 心底微微有些酸涩,不过瞬间又被自己压抑下去。成婚的人是她的二姐,她应该高兴才是。 身边的凤长兮似乎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忽然微微低头贴着她耳边说:“不用羡慕别人,若是你嫁给我,我保证……” 阮绵绵笑着看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还没喝酒就开始醉了,醒醒吧,要进去了。” 凤长兮笑笑,见阮绵绵抬着头往里走,眼底噙着笑意,大步走了进去。 阮绵绵并未着女装,而是穿着月牙白的男装,她身材娇小,面容平凡,倒是并不引人关注。 众人看到凤长兮都快速走了过来,无非是寒暄的话题。阮绵绵见凤长兮被人围在中央说这话,这会儿婚礼尚未开始,她不想在人堆里挤着,直接去了后院。 皇子成婚后就会搬出皇宫拥有自己的府邸,三皇子也不例外。阮绵绵独自一人在后院的湖边站着,估算着时间。 她本打算在前面观礼,又想起新娘是被直接送回新房的,干脆问了府中家丁,直接到了后面等着。 凤子旭的府邸她很喜欢,绿意浓浓,房屋掩在红花绿草间,透着几分清幽雅静。 外面人声鼎沸,阮绵绵沿着湖边不快不慢地走着,刚走了几步居然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凤承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娇小男子,眉头微挑,眼底带着毫不掩饰地挑剔之色。 阮绵绵想起那天无须带回来的消息,五殿下凤承傲虽然是凤天王朝的常胜将军,可是有一个癖好,那就是好男色。 现在凤承傲眼底那种神色,让绵绵想到了那天晚上遇上的那三个刺客。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她这会儿是男装示人,也知道凤承傲猜不出她的身份。 凤承傲心底心底有些烦闷,对于阮华将阮青青嫁给凤子旭,他心底是不满的。 不过想着还有一个阮娇娇,心底的烦闷又好了些,他开口,声音有些阴冷:“你是什么人?” 阮绵绵望着她,尽量低着头:“我是南郡王世子府上的,随同世子一起前来观礼。” 凤承傲眼神阴冷地看了阮绵绵一眼,最后盯着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眼底露出一丝不屑之色,长袖一挥,向前厅走去。 阮绵绵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刚才来的路。那边分明就是新房的所在,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阮华将几个女儿分别嫁给几个皇子,不得罪任何一人,却也得不到任何一个皇子的信任。 这样的认知,让阮绵绵有些想笑。阮华虽然八面玲珑,可是这样的做法虽然可以不管谁登基为帝他都不吃亏,但是这样得罪的人,也不少。 凤承傲心高气傲,现在这样子,将来娶了阮娇娇,不知又是什么状态。而他好男色这一点,阮娇娇又当如何处理?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阮绵绵又向前走了几步,在湖边的一颗柳树下停了下来。 直到隐隐约约听到礼官高喊“礼成”时,阮绵绵才从湖边离开,不急不忙地往新房那边走去。 她是男装打扮,新房外面的丫环自然不会让她见新娘。何况很娘还带着喜帕,需要等新郎来了之后才能掀开。 思来想去,阮绵绵闪身进了一间房,再出来时,已经是丫环装扮。正好有丫环进来,看着她说:“绿意,你怎么还在这里,大家都过去了,你也别磨蹭了。三王妃都已经快到新房了,赶紧将这些端过去。” 阮绵绵看了一眼旁边柜子上隔着的各种食物,花生桂圆红枣等,每一样都是洋溢着喜气。 笑了笑,阮绵绵低着头,看了一眼被她点了昏睡穴这会儿藏在床下的丫环,跟着前面的人端着果子出了门。 她手里端着的花生,在她的印象中,这些东西似乎是要放在喜床上的。但是具体细节,她并不清楚。 虽然她也嫁过人,可是等同于没嫁。那会儿阮华只想着将她送走,凤九幽又认为她是棋子。所谓的婚礼,也不过是一场闹剧,一场笑话。 与其他丫环一起快速将新房整理好,然后站在一旁等着。不一会儿便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来,阮绵绵屏气凝神,头又低了几分。 她看到凤子旭亲自牵了二姐阮青青的手送到房内,外面宾客在吵闹着,凤子旭无奈先行去招呼宾客,让阮青青在房内等候。 新房内人很多,阮绵绵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开口叫她二姐。看着那个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床榻上带着喜帕的人影,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 稍稍向前走了几步,二姐的贴身丫环见三殿下府内的丫环走上前来,眼底露出一丝疑惑。 036 认错 阮绵绵用内力对带着红盖头的阮青青说:“二姐,我是绵绵,也是绿意。” 床榻上的阮青青一愣,红盖头下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心底欢喜起来,正准备掀开喜帕,又想到现在的情况。 “你们都先出去吧,画儿留在这里候着就好。对了,你们中间有个叫绿意的吧,也留下来吧。” 准三王妃开了口,丫环门鱼贯而出。画儿看着和她一样被留下的那个叫做绿意的丫环,眼底尽是疑惑。 阮绵绵见房内只剩下了她们三人,笑着走到床榻便。画儿神色警惕,皱着眉头问:“你要做什么?” 当看到丫环的面容时,画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阮绵绵。小嘴张张合合:“四……四小姐。” 床榻上的阮青青快速站了起来,掀开头上的喜帕。阮绵绵伸手将喜帕扶好,不让她完全掀开。 “二姐,恭喜你。” 阮青青眼睛快速湿润起来,阮绵绵连忙笑着说:“二姐,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要高兴,不能哭的。新娘子哭了,可是不好看的。” “恩,不哭。”阮青青一边接过画儿递过来的绣帕拭泪,一边看着阮绵绵说:“我以为,今天也见不到你。” 阮绵绵笑着说:“怎么会呢,今天是二姐大婚的日子,我自然会来。只是我没有什么礼物,这个玉镯,二姐收下。” 说着阮绵绵从手上将一个翡翠玉镯取了下来放在阮青青手里,不等阮青青说话忙说:“二姐,绵绵现在很好,乾凤绣庄有我的股份,所以,我不缺钱。” 阮青青显然很震惊,阮绵绵笑着解释:“二姐,你知道的,我娘女工很好。我……自然也不会很差的。” 画儿疑惑开口:“可是从前在府中,四小姐你的女工,是最差的啊。” 阮青青眼底划过一丝光芒,看向阮绵绵,眼底带着探究之色。画儿看着两人,时不时又望望外面。 见阮青青盯着她直看,阮绵绵说:“二姐,我只是想要好好生活着,想要和娘亲好好的。” 阮青青咬了咬嫣红的嘴唇,伸手轻轻将阮绵绵搂进怀里:“绵绵。” 好一阵子,阮绵绵隐去眼底的湿意,轻轻推开阮青青,眉目清浅带笑:“三殿下儒雅出众,才华横溢。二姐弹得一手好琴,又知书达理,一定会幸福。” “时间不早了,二姐,我要回去了。”阮绵绵说,眼底带着笑意。 阮青青知道她今天能来见她已经极不容易,阮家四小姐被九殿下休戚,又别宰相大人赶出宰相府一事,人尽皆知。 若是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尤其是这样的场合,不仅仅是绵绵会受到影响,她的婚礼,也会受到影响。 阮青青看着瘦了一圈的阮绵绵,声音有些哽咽:“绵绵,我现在嫁给了三殿下,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会多些。” 阮绵绵点头,表示她明白。 她也偷偷去过几次宰相府,二姐被阮华软禁在闺房中,她不是不知道。笑着离开新房,阮绵绵快步向藏着那个丫环的房间走去。 重新换好衣服,阮绵绵刚走到湖边,就看到柳树下已经站了一人。这是回前厅的必经之路,凤九幽站在那里,意思很明显。 阮绵绵并不迟疑,快速走了过去,淡淡地打招呼:“绵绵见过九殿下。” 凤九幽挑高了眉梢看着她,双眸半合半张,站在湖边看着她这边,又像是看着她背后的风景。 “见过了?” 阮绵绵点头:“见过了。” 凤九幽步履优雅地向她这边走了几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张扬,又带着几许邪气:“本殿下觉得,绵绵你穿着嫁衣比她好看。” 阮绵绵脸上努力带着的浅笑猛然一震,快速看了凤九幽一眼,像是没有看到他眼底的玩味之色:“绵绵还有事,先行告辞。” 凤九幽站在原地也不阻拦,声音低沉锐利,又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划破蔚蓝的天空传进她的耳里:“太后大寿在即,我们皇宫见。” 阮绵绵脚下步子一顿,这会儿已经是七月底,太后大寿与中秋节一起。算算时间,也只有半个月了。 再见,她希望是是再也不见。若是能不见,她宁愿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到凤九幽。 回到前厅的时候,凤长兮面色带着轻微的红晕,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香。一双漆黑的眼睛,依旧宛如星辰一般明亮。 看到阮绵绵回来,凤长兮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过去。凤长兮身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太子凤君熙。 “太子殿下,长兮等的人来了,长兮就先告辞了。” 凤君熙看着站在凤长兮身边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其貌不扬,只是一双眼睛很大很黑,尤其明亮。似乎,在哪里见过。 阮绵绵对凤君熙点点头,声音淡淡地说:“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君熙温和一笑,看着阮绵绵说:“世子尚未介绍,你怎知我便是太子?” 阮绵绵缓缓开口:“太子殿下温和可亲,贵气天成,风姿儒雅,乃人中之龙。岂是他人可以比拟的?” “长兮,本宫怎么不知,你身边何时多了这样一个妙人?”阮绵绵的话让凤君熙十分受用,声音越发温和起来。 凤长兮笑着解释:“太子殿下日理万机,长兮可不敢带着人去叨扰。” 两人有官腔的寒暄起来,凤君熙问话的时候,阮绵绵应付几句。从三王府出来,凤长兮带着阮绵绵上了马车。 在上马车的那一瞬间,忽然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猛然向她射来。阮绵绵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旁边的马车中一袭绯色锦衣的凤九幽。 凤长兮微微诧异,顺着阮绵绵的视线望去,那边马车中凤九幽已经放下了车帘。不过那样的马车,凤长兮自然是识得的。 马车中,凤长兮看着坐在他对面位置的阮绵绵问:“你又得罪凤九幽了?” 阮绵绵撇撇嘴:“我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这是个好主意,绵绵,不如等太后大寿之后,你随我回南郡去?” 玩笑似的口吻,听不真切,看不明白。 阮绵绵当做没听见,兀自想着凤九幽的一反常态。 凤长兮见她沉思,皱了眉头,伸手揉了揉胳膊,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今个儿可累坏我了。” 阮绵绵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间带着疲惫,想着今天虽然是凤子旭大婚,可是也是朝中官员相互寒暄搭桥的好时机。 凤长兮作为南郡王世子,前来巴结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鲤。 他们两人,不是敌人,也算不得真心实意的朋友。她有把柄在他手上,他虽然从未正式威胁过她,但是保不住某一天因为某些事情翻脸。 但是这阵子以来,凤长兮对她的关切和维护,若说是虚假,又那么真切。每日都去小院与她打趣斗嘴,又或者煮茶聊天。 天南地北地聊,无所顾忌。他从不用身份压人,她也渐渐当他不过是与她一样的普通人。 这样的日子平静如流水,她喜欢,也乐意一辈子就这样过着。见凤长兮一边揉着肩膀一边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瞧她。 阮绵绵轻轻摇了摇头,向他那边挪了挪,轻轻拍开他揉着肩膀的手,伸手双手握着他的肩膀,轻轻揉捏。 凤长兮眼底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意,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享受和得意。阮绵绵瞪了他一眼,凤长兮闭了闭眼,享受地微微呻吟了声。 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神情,阮绵绵手下一用力,凤长兮吃痛猛然“啊”了声,然后猛然睁开眼睛瞪着阮绵绵:“绵绵,你想谋杀亲夫吗?” 阮绵绵皮笑肉不笑:“皇上有旨,若非我愿意,任何人不可勉强。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你。” 背靠着马车壁,凤长兮扬眉吐气:“你也说过,若上天垂怜还有良缘……” 不等凤长兮将话说完,阮绵绵一边笑手下的力道又中了几分:“我说的良缘而不是孽缘。” 凤长兮长臂一伸,直接将阮绵绵搂在了怀里,手上用了巧劲,同时快速扣住她的几处大穴:“你这个女人,说话真的很不好听。” 阮绵绵因为羞恼涨红了脸,稍稍一动,她穿的男装本就宽松,这一推一拉间,领口便开了几分。 凤长兮眉眼带笑瞅着她:“你若再动,一会儿我可真的就能大饱眼福了。” 阮绵绵气极,正准备动手。马车忽然猛然一停,像是磕着了什么东西,因为缓冲力,稍稍离开凤长兮怀抱的阮绵绵都撞进了他怀里。 凤长兮这时候还有时间谈笑,搂着阮绵绵呵气如兰:“原来绵绵你喜欢这样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阮绵绵瞪了他一眼,凤长兮不急不忙地问外面驾车的原画:“原画,怎么回事?” 车帘猛然被掀了开来,凤九幽邪魅无双的面孔出现在面前。阮绵绵一愣,没有缓过神来。 倒是凤长兮气定神闲,将怀里愣住的阮绵绵搂在怀里,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声音带着宠溺:“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阮绵绵这才缓神,又瞪了凤长兮一眼,穴道被凤长兮快速解开,面红耳赤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坐好,看向站在马车外的凤九幽。 “九弟,怎么了?” 凤君熙正好有事与凤九幽说,说着说着凤九幽忽然跳下马车,直接拦住了凤长兮的马车。 凤君熙不解,也下了马车走过来看。看到的便是之前在三弟府中凤长兮等的那个小少年。这会儿两人的模样,似乎有些可疑。 稍稍一想,凤君熙眼底露出明了之色,凤长兮看在眼里,并不解释。凤九幽忽然出声:“太子是否觉得车内的之人很眼熟?” 凤君熙点头,声音温和地说:“刚才在三弟府中见过一面,确实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037 追逐 凤长兮伸手将阮绵绵有些松散的衣领整了整,阮绵绵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凤君熙的眼神都那么明显了,凤长兮他要干嘛? “九幽也觉得,所以便下车来看看。以为是故人,原来不是。”说完,凤九幽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凤君熙笑笑,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马车内阮绵绵已经整好了衣衫,眼底带着冷意:“凤长兮,你什么意思?” 马车很大,凤长兮已经直接躺了下来。脸上带着浅笑,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只是不想别人看了你,还能有什么意思?” 阮绵绵的眼神宛如利剑,可惜凤长兮的身体亦如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到了小院门口,阮绵绵直接下车,凤长兮倒是没有下车,而是掀开车帘笑看着她。 “你若不想被凤九幽缠上,就配合我好好演戏。” 话过帘落,原画已经驾着马车离开。 阮绵绵站在门口,脸上神色清白交加。怜儿听到外面有马车声,快速跑了出来。 “小姐,您回来了。咦,世子怎么就走了?” 阮绵绵闭了闭眼,眼底回复平静。看着怜儿,见她正微微踮着脚尖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扯了扯嘴角,露出几许笑意:“怜儿,你喜欢原画?” 怜儿面颊一红,忙回道:“小姐就知道拿怜儿说笑,怜儿不理小姐了。” 看着怜儿蹦蹦跳跳的身影,阮绵绵笑了笑,进了院子顺手关了院子大门,回了房间。 房内早已经站着一人,阮绵绵皱了眉头问:“出了什么事?” 无须说:“环城水患,朝廷已经播下了救灾银,可是环城知府贪赃枉法,一千万两救灾银尽数落入了他手中。” 阮绵绵眼底浮出丝丝冷意,环城离景陵城算不得很远,也就三天路程。无须告诉她这件事,应该是中间有些问题需要她处理。 阮绵绵暗自思忖了一下时间,乾凤绣庄那边几乎不用她出手,给太后祝寿的绣画也已经完成。 凤九幽说太后大寿时见,是在告诉她,到时候她会在被邀之列吗? 忽然,阮绵绵又想起洛影知道她身份一事,蹙了眉头看着无须:“玄字号知道轻音就是阮绵绵。” 无须的身体微微一颤,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时,外面传来怜儿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小姐,乾凤绣庄那边来人了。” 阮绵绵看了无须一眼,无须快速消失在房中。怜儿推开房门看着自家小姐说:“小姐,乾凤绣庄方老板过来了。” 眼皮微微一挑,方老板会亲自过来? 方全这是第一次到阮绵绵这边,见她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男装,整个人清雅脱俗,又不失气度。 一双明亮的眼睛宛如星辰璀璨,又不带一丝波澜,心底微微惊讶,什么时候,宰相府的四小姐变成这样亮丽惊人了? “方老板请坐,怜儿,泡茶。” 阮绵绵引着方全带到了旁边的客厅,方全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小院,发现小院虽小,但是布置的非常雅致。 怜儿泡好了茶水在一边站着,阮绵绵笑着跟她说:“你去忙你的,这边我自己来。” 怜儿俏皮地笑笑,快速跑了出去。 方全看着微微诧异,不过不动神色。阮绵绵看着他,声音软软糯糯地问:“不知方老板亲自前来找绵绵,所谓何事?” 方全收回心神笑了笑说:“确实是有事,而且这事还飞木姑娘你不可。” 阮绵绵大约能猜到什么事情,不过还是笑着问:“乾凤绣庄的事情向来是由方老板您打理,难道是绵绵给您的绣画出了问题?” 方全连连摇头,笑着说:“那倒不是,是绵绵姑娘您的绣工太好了。今天宫里来了人,说是非常喜欢。而且宫里有人来传话,让木姑娘您在太后大寿的时候进宫。” 阮绵绵心中一冷,果然是这件事。 方全见阮绵绵脸色未变,以为她是高兴,忙笑着说:“木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阮绵绵笑着点头:“是啊,是好事。” 方全又嘱咐了一些事情,例如问她需不需要请个人教教宫廷礼仪。忽然又想到阮绵绵虽然是庶出,可是到底还是宰相府的小姐。 面色划过一丝不自然,起身告辞。 送走方全,阮绵绵回到房中,无须已经在等着她:“决定进宫吗?” 阮绵绵点头:“皇命难为,我不能抗旨不尊。” “无须,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连夜启程,应该能赶回来。” 无须皱了下眉头:“其实你也可以不用去的。” 忽然,无须快速跪了下去:“还有,玄字号知道你是门主的事情,上次我受伤,不小心透露的。” 阮绵绵皱着眉头,眼神锐利地在他身上回旋,好半响才说:“罢了。不过我倒是奇怪,环城那边的事情,为何你会跟我说?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有很多,但是你从未说过。” 无须抿了抿唇,冷峻的面孔上带着几分隐忍。 阮绵绵不解,居高临下看着无须:“你这是何意?” “无须无能,在环城的时候,被朝廷的人盯上了。那人武功虽然比我弱,但是有备而来。” 无须说完,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快速将无须扶了起来。同时快速出手,准备替无须疗伤。 无须向后退了几步,捂住胸口说:“不用了,不碍事。只是环城那边,现在老百姓叫苦不迭,大量房屋被淹,百姓流离失所。而环城的官员,却中饱私囊。早一日除去他们,百姓才早一日得到解救。” 阮绵绵懂无须的意思,不过他这样,她又怎么会放心。洛影知道她身份的事情,相较于环城的事情,不值一提。 何况,身为四大护法之一,知道门主的身份,也无可厚非。只希望,洛影不要让她失望。 无须快速封住自己的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阮绵绵猛然出声:“我跟你一起去。” 无须眼睛忽然一亮,点头:“我在那里等你。” 是夜,夜空群星闪烁,阮绵绵给怜儿留了一封信,直接离开了小院,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向郊外而去。 月光泄了一地,银色的月光下,阮绵绵身姿宛如飞燕,快速落在郊外一座废弃已久的山庙外。 无须早已经等在那里,等到她来,微凉的眼眸中露出几许暖意。将手中的一根缰绳递给阮绵绵,两人对望一眼,翻身上马,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连夜赶路到了环城,尚未进入城内,周围哀声遍野。阮绵绵看了无须一眼,两人快速向城门而去。 城门戒备森严,远远望去已经堵了很多人在城门下。衣衫褴褛者不计其数,很多人几乎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阮绵绵翻身下马,背后传来一阵骚动。全神戒备准备出手,才发现身后跑来之人竟然是一群瘦的可怜的乞丐。 骏马一声嘶鸣,无须将她向后一拉直接拉上马背,阮绵绵回过头去,就看到无数饥民在疯抢马肉。 那马匹还在不断哀鸣,心中一阵疼痛。阮绵绵不仅想,这到底什么什么世界,什么时候,那纯良敦厚的老百姓变得那么残忍? 无须揽紧她的腰身,狠狠一夹马腹,快速避开老百姓,向来时的路奔去。一直到了山林,无须才停下来。 阮绵绵下马揉了揉额角,看着无须说:“还好我随你来了。” 无须似乎笑了笑,冷硬的脸上神色温和:“我到希望你没来。”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没有想到,城外的百姓因为饥饿已经变得那样凶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现在的人,却是为了温饱问题而疯。 两人一路而来,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争抢。无论哪里有吃食,哪里就有争斗。 顺手救下的两名孩子这会儿还安置在半山腰的一个山庙中,两人并没有带多少干粮,全都留给了那两个孩子。 这会儿太阳已经慢慢退下了山坳,无须看到阮绵绵雪白的长衫上面见了几滴血渍,想着刚才的一幕说:“你去山上看看那两个孩子,我一会儿进城。” 阮绵绵摇头:“那两个孩子能活到现在,自然有他们的生存之道,我不用担心。子时我随你一起进城,直接去府衙。” 按照无须的性子和暗门的行事作风,这样的问题第一件事情便是直接杀了知府,然后将赈灾银发给百姓。 现在环城的洪水已退,但是淹没良田上万倾,那些谷物这会儿尚在收割之时,忽然来了这样的天灾,百姓们哪能不受罪? “朝廷很早以前已经盯上了暗门,但是这次为何他们知道我们会在这边动手?”阮绵绵疑惑。 无须说:“上次您未回去,暗门内出了内鬼,不过已经解决了。应该是那个时候泄露的,而且那时候,环城的水势已经在上涨。” “暗门虽然能锄强扶弱,可是这天下终究是朝廷的天下。”阮绵绵皱着眉头说:“贪官污吏固然要铲除,但是朝廷的帮助才是百姓最需要的。” 沉吟了一下,阮绵绵看着无须问:“黄字号到了哪里?” 无须看了看天色:“如果路上没有问题,应该一个月后就能到。黄字号办事向来利索,不会被朝廷看出半分端倪。” 阮绵绵轻轻摇了摇头:“如今他们知道是天字号在环城,而且这么多年来天地玄黄四人从不在一处作案。立即传书让黄字号快马加鞭赶来,无比五天之内将城外那些灾民安置好。” 无须想了想,觉得也对。这个时候朝廷的人主要关注的是环城水患和他,自然不会想到暗门的天字号和黄字号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黄字号的安全有了保障,而且还能安置灾民,一举两得。无须点头,走到一旁给黄字号飞鸽传书。 阮绵绵与无须在夜深人静时悄无声息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比之平时增加了两倍不止。 038 生死 无须在来的路上已经告诉了她,这些侍卫一是为了抓暗门的人,二是为了维护城内的秩序。 说白了,是环城的知府只要城内一席之地,不管外界死活。这样的人,阮绵绵想着绝对要除之而后快! 朝廷的士兵杀不得,还要靠他们帮助老百姓,阮绵绵拿出从玄字号那里拿来的迷药,借着清风微微一吹。 不过一会儿,那些士兵一个个倒了下去。 刚到城门口,厚重的城门竟然自动开启。阮绵绵和无须一惊,两人闪身到了旁边,宁神戒备。 当看到城内的景象时,两人都皱起了眉头。似乎早就知道外面的动静,里面早已经准备好了板车。 从城内出来的士兵直接推着木车到了城外,将那些昏迷的百姓都抱上了木车。 无须看着城门处指挥着那些人的为首的士兵,越看越觉得奇怪,阮绵绵已经直接闪身到了那人身边。 那人看到阮绵绵,嘴角慢慢扬起,并不出色的五官,那双眼睛明亮如水,对着她露齿一笑。 阮绵绵稍稍一愣,眼底露出一丝诧异,随即眼底划过一丝异色,眼角的余光看到有黑影向这边靠近,快速用黑布蒙住脸,身轻如燕,向城中跃去。 后面的黑影紧追不舍,阮绵绵轻功极好,两人间的差距很快便显现出来。眼前黑色身影一闪,脚下步子逆转,阮绵绵快速跃去房舍之上。 凤九幽唇角噙着一声冷笑,看了一眼后面的黑影,稍稍扬手,黑影快速向城门方向而去。 没有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凤九幽,阮绵绵好不容易定住心神,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快速在屋顶上追逐。 阮绵绵知道凤九幽深藏不露,可是现在低估了凤九幽的实力。即便离了十丈远,那种冰寒之气还是让她忍不住胆战心惊。 若不是轻功极好,又有师父的内力相助,她这会儿只怕早已经落在凤九幽手中。一边留意着凤九幽的动静,阮绵绵一边穷尽了力气快速向前跑。 她知道不能让凤九幽追上,追上之后她就再也避不开。武功不如他,只能再次动用暗器。 手中的飞镖准确无误向十丈远的凤九幽射去,深吸一口气,身影已经到了一丈开外。 凤九幽看着前面那抹黑色的身影,脑中闪现出那日在朱大人府邸追逐过的身影。眼睛微微眯眼,眼底露出丝丝邪气。 这一次,他一定要亲手擒住她! 那身形分明是个女人,在环城出手的是暗门的人,虽然是惩恶扬善,可是也不能目无朝廷! 飞镖如剑雨般向他袭来,凤九幽左闪右躲,这一躲又远了两丈。唇角的笑容慢慢变得冰冷起来,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前面的阮绵绵浑身绷紧,两人已经从城中一路追赶,已经到了郊外。 环城水患之所以严重,首先离不开其平原的地势。洪水一来,村庄处在同意地平线,几乎没有高地。 她一味想要摆脱凤九幽的追缠,忘了察看地形。这一顿身影便慢了下来,再回头凤九幽已经到了十丈之内。 四周一马平川,两人若是一直这样追逐下去,倒下去的那个人一定是她。加上她身上的暗器已经勇气了十分之三,在这样的平地上追逐,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气沉丹田,阮绵绵运功又向前跃去数丈。而这一次,她在无形间刻意放慢了速度。 后面的凤九幽看到前面的身影虽然迅速,只是那跃起之间分明带了几分沉重。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唇角微微勾起,他一定要亲手取下那人的面纱。 暗门门主轻音,他倒是要好好瞧瞧,看看她是什么模样! 桃花眼中尽是冷意,凤九幽运功拼尽了全力向前跃去。眨眼间已经能看清前面人影的身形,甚至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 两人的距离已经在一丈之内,阮绵绵被凤九幽骇人的杀气惊得几乎缓不过气来。 环城的夜空漆黑如墨,天空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前面灰蒙蒙一片,像是起了大雾。 心中一喜,阮绵绵用了十二成功力向前跃去,与凤九幽又拉开了半丈距离。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怒意,紧追不舍。 前面雾气蒙蒙,若是这个时候跟丢了,想要再找到她就难上加难。这一次他们首先布置好了,守株待兔,他才再次遇上轻音,岂能放过? 冷目凝眉,凤九幽提了口气一步跃出两丈远。忽然发现前面的身影一顿,速度瞬间满了下来。 嘴角噙着冷笑,凤九幽又向前跃出两丈,挡住阮绵绵的去路。瞧见凤九幽上当,阮绵绵大喜。 脚下步子一转,袖中飞镖毫不犹豫地向凤九幽射去。同时一个一个转身,身体直接向来时的方向跃去。 凤九幽眼眸微眯,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这才知道中计。心中怒气翻涌,再也忍不住出手如风袭向阮绵绵。 阮绵绵用力了所有力气全力飞跃,袖中的飞镖全都招呼在后面的凤九幽身上。再也顾不得其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被他抓住。 身上的暗器越来越少,凤九幽的身影却像是在怎么也摆脱不了的鬼魅如影随形。 阮绵绵心中大急,抬眸远远地看到一道黑衣人向这边而来,心中一顿,后背猛然一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似乎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快速估算了一下河流的距离,阮绵绵不顾一切改变方向,身影如风一样向河流的方向而去。 凤九幽邪魅的脸上是浓浓的杀气,见阮绵绵改变了方向,冷笑一声,快速追了过去。 阮绵绵几乎已经脱力,却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带着血腥味的风从脸上刮过,即便是带着人皮面具,她都觉得生疼生疼。 凭着听到的流水声,阮绵绵肯定附近有河流,而且也不是大河,而是小溪。环城刚经过洪灾,这会儿洪水虽然退了下去,但是河水不会那么快变的透明。 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她只能一堵。 若是输了,这辈子也算是完了。 穷尽了所有力气卯足了气在夜色中狂奔,流水声越来越近,漆黑的眼眸越来越亮。 她像是濒临灭绝的动物,忽然间看到了一丝曙光。只是声音越大,耳边的流水声也越大。 隐隐约约听到河水轰鸣的声音,心跳忽然慢了一拍。也因为这一愣神,后背的杀气瞬间增大。 阮绵绵一回头,就看到一袭绯色锦衣的凤九幽站在离她不到两丈的地方,双手环胸,唇角扬起噙着冷笑,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的带着丝丝戏谑之色。 “怎么停下来了?” 声音邪肆低沉,没有半点儿不稳。 阮绵绵凭此判断他的内力,心中更加没底。他们几乎追逐了大半个晚上,刚刚的雾气因为是黎明前的雾霭。 阮绵绵快速向后退了几步,耳边却是是哗哗的流水声。只是她虽然避开了凤九幽的那一掌,后背心又挨了另一掌。 一心只顾着逃命,慌乱匆忙间竟然听错了声音。是河流不错,可是这条小溪竟然是在下面。 她这会儿已经到了一个悬崖边,隐隐约约听到的轰鸣声是溪水从山洞里滑过发出的声音。 环城地势地平,属于平原地带。可是并不表示,这里没有小山小河小悬崖。凤九幽一步步走近,脸上尽是阴霾之色:“怎么不跑了?” 阮绵绵一声不吭,心底想着盘算着若是与凤九幽对上,自己逃生的几率有多大。若是自己直接跳下这个悬崖,是否比对上凤九幽要轻松? 若是没有受伤,她绝对会选择跳崖。可是这会儿经脉有些僵硬,她一只手捂住胸口,黑布下的面色定然早已经苍白之极。 一道身影快速出现在凤九幽身边,阮绵绵一看,果然是子虚。他手中拿着长剑,上面还有丝丝鲜血。 心底一惊,阮绵绵瞪大了眼睛望着子虚。她被凤九幽缠上脱不开身,无须本就已经受过伤,这会儿难道? 想到无须可能已经不在了,阮绵绵心底升起丝丝恨意。所有的力气在这一瞬间迸发,没有任何言语,一扬手又是十枚飞镖招呼了过去。 凤九幽快速后退,口中提醒子虚:“她的轻功和飞镖极厉害,子虚你当心!” 子虚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狠厉的飞镖,两手十枚飞镖,竟然每一个飞镖都是致命一击。 用飞镖逼退他们之后,阮绵绵毫不犹豫直接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凤九幽一声大喊,快速跃上悬崖,却只看到幽深的悬崖。 耳边是河流流过山洞因为巨大的落差发出的轰鸣声,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到了一声落水声。 凤九幽心底一颤,刚要下去时,子虚伸手拉住他:“殿下,这个悬崖虽然算不得极陡,但是下面河水湍急。” “她受了我一掌,已经是内伤。”凤九幽站在悬崖边看着黑漆漆的崖底,眼眸沉沉,深测难辨。 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凤九幽说:“子虚,你去叫人,我先下去看看。” 子虚皱着眉头说:“殿下,还是等天亮之后再去吧。河流下游已经安排了我们的人,即便她还活着,受了伤又从这样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浓密的剑眉紧紧皱着,凤九幽问:“天字号呢?” 子虚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张了张嘴说:“跑了,不过受了重伤,加上他上次也本我打伤,这次逃不了。我已经安排了人在整个环城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凤九幽轻轻“恩”了声,视线一直停在悬崖边:“你去叫人吧,我再这里等着,天亮之后,我再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子虚点头,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红彤彤的太阳从山坳里跳了出来,凤九幽看了一眼那圆圆的温暖的红点,低头看了看下面的地势,毫不犹豫跃了下去。 在凤九幽跃下去的那一瞬间,一直掉在悬崖上一颗树筋上的阮绵绵松了口气。 039 不顾 此刻的她几乎没了任何力气,背上的伤一点点浸入筋脉,痛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虽然痛恨这一掌,可是阮绵绵又很感激凤九幽这一掌。若不是这一掌支撑着的疼痛支撑着她,她怕是早已经昏迷过去。 若是真的从这里掉下去,按照她现在的功力,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 她在崖下听着上面凤九幽与子虚的谈话,知道无须并未当场死在子虚的剑下,想着或许与她一样,能够有转机。 疲惫不堪让她昏昏沉沉,可是凤九幽的执着与坚持让她根本不敢有半刻放松。 若是被凤九幽发现她并没有掉下去,而是再次设计于他,怕是一定会当场要了她的命。 当看到那一抹红日冉冉升起的时候,阮绵绵看到了希望。绯色的身影从她眼前一晃而过,阮绵绵拼尽了全力一跃而起。 足尖轻轻落在旁边的石头上,攀着悬崖壁快速到了崖顶。回头看一眼正回头看着她的凤九幽,阮绵绵微微一笑,手中飞飞镖直袭凤九幽的胸口。 到了崖顶,阮绵绵再次不顾一切飞奔。身体的超负荷让她不堪重负,可是刚才凤九幽那狠厉的眼神比这种超负荷更加可怕。 一口气到了几十丈之外,她知道不能停下来,天已经慢慢亮了起来。阮绵绵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咬牙向隐隐约约看到的山岚处奔去。 凤九幽从崖下一跃而起,深邃幽暗的眼眸里怒火直冒。手臂上的衣服有些破损,是刚才上来时被阮绵绵的飞镖所伤。 想他凤九幽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这样的亏,暗门轻音,他抓定了。居然还是个女人,怒意更加翻涌。 看着十丈开外白色身影,凤九幽不遗余力追去。 阮绵绵感到胸腔内血气翻涌,稍稍一回头,居然看到那抹绯色的影子已经隐约可见。心中大惊,差点儿岔了气。 好在山岚就在眼前,只要进了大山,她就多个机会。两人你追我跑,太阳已经慢慢升了起来。 算不得什么大山,应该是她与无须来的时候经过的那座山。虽然不大,但是山路陡峭,而且树木葱郁。 阮绵绵正准备上山之时,后面传来凤九幽愤怒的声音:“轻音!” 脚下步子一颤,阮绵绵回头望去,凤九幽已经到了五丈之内。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暗器了,阮绵绵弯腰从小腿处一抹,五枚飞镖准确无误地向凤九幽射去。 凤九幽的脚步微微一顿,闪身避过划破空气直逼心口的暗器,眼底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他几乎追了她一夜,而她身上的暗器似乎无穷无尽。 一不小心,他就会着了她的道。 这一次早有准备,轻易避开了飞来的暗器。只是速度还是有一点儿缓解,怒从胸起,身影一闪,已经离阮绵绵又近了两丈。 阮绵绵吓得几乎瘫倒在地,凤九幽的武功,到底有多可怕。若是落在他手上,她已经能想象,她会死的多恐怖。 再不管身后之人,用尽了力气一跃而起,整个人消失在树林中。凤九幽吹了一声口哨,身影一闪,绯色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 进了山林阮绵绵心中的胜算并没有增加,反而因为凤九幽锲而不舍的追逐恐慌起来。 又想着无须是否也在这里,若是被凤九幽发现无须,到时候势必格杀勿论。阮绵绵一边跑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惊起的飞鸟给了凤九幽最好的提示。 树木葱葱,林间的鸟儿尚且还未出去觅食,惊觉有人入侵,快速惊奇。阵阵惊恐的鸟鸣声让整个山林热闹起来,阮绵绵在这声声鸟鸣中奋力狂奔。 身轻如燕,面色煞白。脸上依旧带着黑布,与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几乎已经到了穷弩之末,仅仅是靠着仅有的一点逃生意识在拔足狂奔。大脑快速运转,想着怎样才能摆脱身后如影随形的身影。 体力的透支让她的行动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后面的身影越来越近,阵阵骇人的杀气让她浑身绷紧,一咬牙又提气狂奔。 凤九幽忽然放满了速度,他分明已经感觉到,前面的阮绵绵这会儿已经是穷弩之末,不过是凭着逃生的本能意识在狂奔。 心中冷笑,憋在心底的那口怒气尚未散去。如果这一刻他加快速度,轻音必定手到擒来。但是他忽然也放满了速度,慢慢地和她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不抓住她,却要她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停不下来。最后,乖乖等着他靠近,束手就擒。 阮绵绵也察觉到后面的凤九幽放满了速度,否则凭着他的内力和她这会儿的情况,她早已经落到了他手里。 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她顾不得其它,耳边再次听到流水声,心中再次欣喜起来。 要到那条小溪边了吧,当时就在那里救了那两个孩子。那条小溪虽然溪水不过一人深,但是下面别有洞天。 阮绵绵再次放满了脚步,甚至已经不再运功,而是直接在崎岖的山道上快跑起来。到了后面,竟然变成了不急不忙地走。 到了最后,她一步一步地走着,神态悠闲的像是在散步。凤九幽始终保持在离她三米远的距离处,看到阮绵绵变化,心中疑惑起来。 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两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山林中难得一见的平地。不远处还有一条小道,约莫两丈宽,应该经常有人经过。 凤九幽皱着眉头,眼底带着晦暗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声音中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轻音。” 他喊她“轻音”,阮绵绵脚下步子微微颤抖。身为轻音,就更加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好在心中有了计较,阮绵绵慢慢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四目相对,阮绵绵见凤九幽也稍稍有些狼狈,至少他的衣服因为她的暗器,已经像是布条一般零零散散挂在身上。绯色的锦衣长袍,即便是有血迹,也看不清楚。 阮绵绵知道自己这一刻比凤九幽肯定更加狼狈,乌黑的眼睛带着冷意,并未开口说话。 倒是凤九幽先笑了笑,他本就生的魅惑妖娆,这会儿一笑,脸上也带着几丝血痕,更加惊魂夺目。 阮绵绵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地望着他。想着他若是想要瞬间出手制住她,也不会让他的手。 “累了吧。”凤九幽心情很好,眉眼带笑,扬起的红唇张了张,像是两个老朋友聊天的口气。 阮绵绵冷着脸,快速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声音冷沉嘶哑:“彼此彼此!” 凤九幽哈哈大笑,他笑得极其张狂不羁,胸口因为那样的大笑起伏不定,好半响才悠悠看着阮绵绵说:“回答本殿下一个问题,本殿下饶你不死!” 阮绵绵绝对不会与虎谋皮,当下便否决:“无可奉告!” 凤九幽倒也不着急,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不过这次他也不敢大意,毕竟上了两次当。 “本殿下倒是很好奇,暗门门主轻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他眉眼含笑,说话的时候微微挑高了眉头,虽然衣衫破烂,但是带着与生俱来的邪气。 那样子,到不像是在跟仇人说话,反倒是像在与一个新识的女子调笑。 阮绵绵恨极了他那种口吻,尤其是那种自高自大,目空一切,又鄙夷不屑的神情。 冷哼一声,阮绵绵冷冷道:“我是怎样的女子殿下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还是殿下觉得苦头吃得不够,还想继续尝尝我的暗器?” 凤九幽伸手轻轻拢了拢有些歪歪夸夸的衣服,神情邪魅,举止风流:“这是本殿下好奇的第二个问题,你一个女子身上,怎么可能藏下那么多的暗器。” 阮绵绵冷笑,小溪就在旁边不远处,她再走一丈远就到了。只是这会儿她体力严重透支,莫说一丈,就是半步,都需要极大的力气。 “你中了本殿下一掌,又跑了这么一夜,现在已经严重体力透支。”凤九幽懒洋洋地说:“现在你认为,你还能逃得掉吗?” 阮绵绵轻笑冷哼:“没有试过,又怎么会知道呢?” 说着忽然弯腰,双手猛然一抬,身上最后五枚暗器在这一刻毫不犹豫直接射向凤九幽,同时整个人向地上一滚,快速到了溪边。 凤九幽早已经预料到她手中还有暗器,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多。 快速运功化解着飞来的暗器,知道她内力几乎耗尽,那些暗器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直接迎面而上。 阮绵绵惊讶之极,身体一个翻滚,直接到了溪边,眼看着要掉入溪水中,手腕忽然被扣住。 眼底带着惧色,阮绵绵快速抬头。 凤九幽显然低估了阮绵绵,脸上又多了一道划痕。鲜血沿着脸颊流下来,阮绵绵暗自唏嘘,怎么没有直接将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给毁了。 “告诉本殿下,暗门的所有资料,本殿下就绕你不死!”凤九幽不仅仅是脸上受伤,而且胸口处也中了一枚飞镖。 好在他内力深厚,这会儿又封住了血脉,才将那暗器抵挡开去。 阮绵绵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讥讽之色:“休想!” 狠狠用力,试图挣脱凤九幽扣住她手腕的手。凤九幽想要将她从小溪沿边拧起来,这会儿也有些有心无力。 追了她一晚上,身上的伤虽然是皮外伤,但是刚刚最后宛如飞雨般的暗器,竟然混含着带了迷药的。 阮绵绵知道凤九幽已经中了暗器心中只高兴,也不管凤九幽扣住她手腕的手,狠狠出手直接将他的手腕掰开,身体一跃,整个人落入了溪水中。 凤九幽瞪大了眼睛看着阮绵绵毫不迟疑的举动,趴在小溪边喃喃:“竟是宁愿死,也不愿意为本殿下所用吗?” 子虚等人追上来的时候,凤九幽因为迷药的原因,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过因为他内力深厚,阮绵绵跳下小溪之后,他开始运功逼毒。 040 岑府 将所有的迷药逼退,已经是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这会儿意识微微模糊,听到脚步声后又猛然惊醒。 子虚看到自家殿下破烂的衣衫有些瞠目结舌:“殿下!” 凤九幽从地上站起,皱着眉头说:“这条小溪,似乎并不简单。” 子虚一看,当下变了脸色。环城的所有人都知道,能不经过这条小溪,就坚决不经过。据说这条小溪里藏着吃人的怪兽,村民们都退避三舍。 这里原本是一个小村落,但是因为这条小溪的缘故,渐渐人烟散去,变成了山林。 后来朝廷派人在这个小溪打捞了一番,零零散散捞起了二三十具白骨。从那以后,这里几乎变成了环城的死地。 凤九幽自然也知道,所以在看到阮绵绵准备跳下小溪逃生的时候,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若是下去,便是必死无疑。告诉他暗门的消息,他便饶她不死!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那么倔强? 脑中忽然闪现出另一张女人的脸,也是那样一双漆黑的眼睛,不过神色总是淡淡的,不像轻音那般,冷冰冰的。 凤九幽心中猛然一惊,转身看着子虚道:“将最好的影卫都派过来,轻音跳下了这个小溪,半天之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子虚稍稍一愣,见九殿下是真的上了火,忙点头应道。 快速调人,凤九幽站在小溪边不曾离开。子虚拉了衣服说:“殿下,您身上有伤,先回城去休息会儿。” 凤九幽不为所动,接过子虚递过来的衣服,声音冷如寒冰:“不用了,我需要一个答案!” 心中居然有种恐慌,这让凤九幽有些烦闷。分明是刚刚遇到过两次的敌人,他心底怎么可能有恐慌? 但是那种感觉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冷目凝目凝视着平静的溪面,面上虽然冷气沉沉,心底竟有些焦躁不安。 从小溪里探出头来,阮绵绵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已经脱力。 极强的意识让她告诫自己不能昏迷不过,否则就再也醒不过来。浑身几乎已经僵硬,阮绵绵伸手抓住旁边的水草,身体四周的溪水,已经被鲜血染红。 浓浓的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抓着长在路边的树枝,用尽了力气,一步一步往岸上爬着。 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半截身体还在水里。阮绵绵微微侧头看了看水中慢慢浮起的四五分裂的鳄鱼尸体,眼底露出一丝得意。 费力地抓住树枝,终于将疲惫不堪的身体从水里拖了出来。只是她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有那么片刻的放松,整个人晕了过去。 远处一个宛如皓月般少年向这边走来,远远地就看到了溪水边有动静。不过并不知道是什么,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因为溪水边的动静加快,依旧不快不慢地走着。 到了溪水边,等到看到那个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身体时,整个人猛然一颤,快速奔了过去。 男子的装扮,但是头发因为水流的原因早已经冲散,分明是一个女子的面庞。那张脸平凡无奇,因为在水里泡得久了,整个脸色煞白煞白。 嘴唇青紫,嘴角还带着鲜红色的血迹,显然是上岸之后流出的。少年伸手探过女子的鼻息,半响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有人从那边走了过来,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冲那人招招手,那人见到,快速跑了过来。 “少爷,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来人书童打扮,似乎只有十三四岁。 被称作少爷的少年微微皱着眉头指了指他身边昏迷不醒的女子:“我在散步,看到她在岸边,就过来了。” 那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少爷身边的女子,然后又快速看向被鲜血染红的溪水,眼底猛然露出一丝惊恐。 手指指着溪水,嘴唇在微微颤抖:“少……少爷……” 宛如皓月的少年微微一愣,顺着书童的视线望去,竟然看到慢慢浮在水面的鳄鱼。 那鳄鱼的四周的溪水到处都是鲜血,这会儿早已经没了动静。少年快速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这才注意到女子的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原来竟然是月牙白。 除了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女子的身上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地方。鲜血还在不停地从她身上流出,少年眼底露出一丝惧意,抱起女子快速向来的路走去。 书童大惊,脸啊摩纳哥追了上去:“少爷,少爷,您身子弱,让思音来。” 少年面色有种不正常的苍白,声音温柔悦耳:“不碍事,思音,你去将马车赶到这边来,让人去叫金大夫。” 忽然,少年的步子一顿,思音连忙扶住他:“少爷,您怎么了?” 少年快速从袖袍中拿出一颗丹药喂给昏迷不醒的阮绵绵,同时看向思音说:“思音,你快去叫人,将那鳄鱼的尸体捞上来。” 思音不解,见自家少爷难得严肃起来,连忙点头。 少年松了口气,又补充道:“可以将尾巴切掉一部分,丢在溪水中就好。刀口不要太整齐,要那种费力切下来的。” 思音点头,快速向溪边跑去。 说完少年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便有两个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少爷。” 少年皱了眉头,嗓音低醇,像是一壶经年蕴藏的美酒:“将马车牵过来,再派人去请金大夫。” 到了马车上,少年看着昏迷不醒的阮绵绵,几乎不知道怎么下手给她包扎。皱了眉头,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腰间的腰带。 身上的伤口有很多,最致命的是背后的一掌与左肩处的那一道深深的血口。少年脱下阮绵绵肩膀上的衣服时,透过那血口,几乎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马车忽然一颤,昏迷中的阮绵绵因为疼痛无意识轻哼了声。眉头紧紧皱起,嘴角又再次涌出血丝来。 “苍狼,稳点儿!” 声音悦耳动听,却带了严厉。 “是!”外面驾车的男子面色微变,全神贯注驾车。 等到将阮绵绵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好,少年白皙的几乎透明脸上,额头和鼻尖已经挂上了丝丝汗珠。 马车内的血腥味很重,少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替阮绵绵盖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回到府中,金大夫早已经大门口,看到少爷的马车回来,连忙迎了上去。看到少年玩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快步走上前去:“少爷。” 少年冲他温和地点点头,转身将马车内的阮绵绵抱了下来。金大夫看到阮绵绵的时候,眼神从她的面上身上一扫而过,惊讶道:“少爷,她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少年温和地说:“金大夫,你到府上来,可有人知道?” 金大夫摇摇头:“老规矩,我走的那个密道。” 少年忽然露出一笑,温润如华:“那就好,她的事,我们回去说。” 金大夫肯定,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重的伤。不仅仅是内伤,而且外伤也几乎致命。 女子的手臂上有深入骨头的牙印,应该是被什么牙齿尖锐的动物咬伤的。而背后的那一掌,分明没有用尽全力。 现在少女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有因为在水里泡了很久很久,整个人已经浑身冰凉。 从兰青山这样回来,少女这么重的伤,决计好不到现在等他出手。伸手探脉,才知道少爷已经给她服过紫华丹。 “金大夫,救活她。” 金大夫皱着眉头,看了床榻上的少女一眼:“金某只能尽力而为,最重要的,还是需要药王谷神医出手。” 少年皱眉:“药王谷神医十多年前已经辞世,唯一的关门弟子继承了衣钵,但是却是南郡王世子。” “南郡王世子这会儿人在景陵城。”金大夫一边说一遍开始给床榻上的少女扎针。 一针下去,阮绵绵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少年的眉头皱得更加,宛如皓月的脸上露出几许不忍:“金大夫……” 金大夫叹了口气:“这少女也不过十四五岁模样,毅力却坚强的可怕。她的体力几乎在几个时辰前已经到了极限,受过内伤却将翻涌出去的鲜血咽了回去。那些血必须吐出来,否则郁结肺腑,情况很不乐观。” 少年远山眉黛般的眉宇露出丝丝疼惜,他想着刚才思音指着的鳄鱼的尸体,如果在几个时辰前体力已经透支,她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从鳄鱼的嘴下逃生?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年皱眉起身,快速到了外间书房,同时按了一下桌上的香炉。左边的书架快速移了过来,将金大夫与阮绵绵都隔在了书架之后。 “叩叩叩……” 站在外面满头大汗的是男子三十多岁,嘴角露出一簇小胡须,是岑家的管家岑忠。 “少爷。” 里面传来清润悦耳的声音:“是岑管家吧,进来吧。” 岑忠推门而入,看到面色略微苍白的少年坐在书桌前,黑亮细长的睫毛轻轻垂着,正在看着桌上的账簿。 背后是淡淡的阳光,书房内很安静,少年看着账簿,神色温和,面容清俊出尘。这样的场景,宛如一幅临摹已久的水墨画,让人不忍惊扰。 似乎是很久没有听到来人的声音,少年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宛如三月春花般温暖:“岑管家,怎么了?” 岑忠这才缓过神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少爷,是这样。昨日,昨日晚上城门忽然开了,城内涌进了很多乞丐。” 少年纯净宛如天空一般的眼眸划过一丝诧异,望着岑忠问:“有多少?” 岑忠低头说:“不计其数,而且还源源不断。” 听到岑忠的话,少年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之色。转眼皱着眉头,脸上带着忧色:“吩咐下去,救济灾民。三日之内,环城的大街上不要再看到乞丐。” 041 亲为 岑忠一听,连连点头,略有迟疑:“少爷,可是灾民真的很多。” 少年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岑忠:“岑家的家业,难道养不起他们?” 岑忠一愣,岑家的家业,莫说是上千上万的灾民,只要岑家愿意,再多的灾民也不怕。 岑忠离开后,少年依旧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账簿,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看的极认真,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书架后面传来三声轻响。少年放下账簿,里面传来金大夫的声音:“少爷,这是药方。” 少年走到书架旁,从里面取出了一章药方。仔细看了一眼,步履优雅地出了书房。 有丫环迎面而来,看到自家少爷的时候面颊微微泛红,连忙低了头:“少爷。” 少年含笑点头,声音温柔地问:“紫云,有事?” 紫云摇摇头,又快速点点头:“少爷,府衙那边来人了。” 少年略微诧异,眼底划过一丝光芒,温柔地说:“我知道了,让他们在前厅候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紫云看着宛如皓月般的少爷,小脸红了又红。见少爷往卧室那边走,忙追了上去:“少爷,您是要去更衣?紫云服侍您。” 少年面带微笑看着紫云,声音依旧温柔:“我一向习惯一个人,紫云,你去前厅候着,我一会儿过来。” 紫云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少年瞧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紫云眼底露出几许笑意,点点头,快速向前厅那边走去。 金大夫将所有的银针从阮绵绵身上取了下来,浓眉紧锁,眼底一片灰暗。有到了一颗紫华丹给阮绵绵服下,转身走了出去。 紫华丹能后护住心脉,但是也不是长久之事。里面的少女受伤太重,体力又严重亏损。能熬到现在还有一丝呼吸,已经是个奇迹。 思音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也不管书房里的人是谁,大声说:“少爷,少爷,那个鳄鱼我已经处理好了,带回来了。” 金大夫一听整个人一颤,身形如风一般到了思音面前:“你刚才说什么?” 思音意一见是金大夫,又是懊恼自己焦躁的性子又是担心地看着他问:“金大夫,少爷带回来的那位小姐,可醒了?” 金大夫摇了摇头:“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怕是醒不过来。而且,也未必醒的过来。” 思音一愣,身边一道白色身影飘过,手里拿着药的少年已经到了思音和金大夫跟前:“金大夫。” 金大夫眼底露出愧色,望着少年说:“少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少年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手里拿着的药微微一紧。 忽然面色又恢复如常,神色温柔地点点头,声音也悦耳温柔:“好的,我知道了。思音,带金大夫下去好好休息。” 金大夫有些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望着思音问:“这个少女是什么身份,和少爷认识?” 思音摇头:“怎么可能?少爷认识的人我都认识,少爷不认识的人我也认识。那个小姐是今天我们去兰青山的路上救回来的。” 金大夫点点头,思音见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以为他想着那小姐是少爷的什么人,忙解释道:“金大夫,少爷心地善良,从小到大连小猫小狗生病他都心疼的。” 金大夫了然地笑笑,想想也确实。 这岑家的少爷,整个环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年仅十岁就接手了整个岑家,七年来岑家的生意越来越好,越来越大,而且又生的俊秀异常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思音见金大夫出了门,想了想快速进了书房:“少爷,鳄鱼的尸体我已经带回来了,怎么处理?” 少年温温一笑,纯净如天空的眼底露出一丝怜悯:“找个地方好好埋了吧,也是条生命。” 思音笑了笑,快速跑进去抓住少年的手臂:“少爷,金大夫说那位小姐的性命堪忧,老爷说过,生死有命,您不要太过担心。” 少年看着他笑了笑,温柔地说:“我知道,尽人事,听天命!” 思音眼珠一转,忽然开口:“少年,不是还有药王谷吗?” 少年含笑说:“南郡王世子现在在景陵城,再过十来天,就是太后大寿,他走不开的。” 思音满怀希翼的神色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心里也有些难过:“那真的……真的只能那样了。” 少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金大夫说她能熬到现在还有一口气在,毅力绝对顽强,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思音想想也是,伸手按了桌上的香炉,快速跑到里面的床榻边,对着床榻上几乎没有任何生气的阮绵绵说:“这位小姐,您快点儿醒醒吧。” “这位小姐,是我们家少爷救了您哦。” “这位小姐,我们家少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您救回来,您还没有看看您的恩公是谁,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位小姐,您快点儿醒来吧,不然我们家少爷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 少年看着思音半跪在床榻边讨好哀求地对着床榻上的少女絮絮叨叨,忍不住咧了咧唇角。 环城知府衙门内,知府满脸怒色。明明关了城门,怎么城门居然悄无声息地被人打开了,成千上万的灾民涌进了环城,弄的现在城内到处一片哀怨之声。 如果不是靠着侍卫们的施压,他这个府衙都要被那些乞丐灾民当窝了,想到这里,知府程知节气得咬牙切齿。 有侍卫战战兢兢跑了进来,快速跪了下去:“大人。” 程知节心里窝着一团火,瞪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吼:“什么事?” 侍卫吓得满头大汗,颤颤抖抖说:“有……有人说……宫里有人到了……到了环城。” 程知节满脑子烦心事,几乎没有怎么听那个侍卫的话。听到“宫里”二字,稍稍蹙眉问:“你说什么?” 侍卫吞了吞口水:“据可靠消息,宫里的人到了环城。” “什么?”程知节吓了一跳,忙问:“从哪里听来的?宫里的人到了环城,来的是什么人?” 侍卫低着头:“据……据说是九殿下。” 程知节微微一愣,喃喃地说:“九殿下?” 侍卫说:“是的,但是现在我们的人还不知道九殿下人在哪里。” 程知节皱着眉头:“九殿下邪魅张扬,风流不羁,因为贵妃娘娘的原因与皇上闹僵,被禁足九幽宫多年,怎么会忽然到了环城?” 侍卫忙说:“属下听属下舅舅的侄儿的外孙的表弟……在宫里当差的,说是因为皇上怀疑九殿下与贵妃娘娘还有来往,所以就将他派出来了。” 程知节听着他那一大堆亲戚直头晕,狠狠瞪了那侍卫一眼,继续问:“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本大人去搜罗美女,记得,要塞过天仙的。” 侍卫愣了愣:“赛过天仙的?” 程知节气得嘴角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狠狠一脚揣在侍卫身上:“现在马上立刻,听不明白吗?” 侍卫连忙点头,快速跑了出去。 程知节暗自盘算着,快速到了书房。取了资料快速看了起来,据说这位九殿下生性风流不羁,却又因为贵妃娘娘一直未娶。 若不是宰相的牵线搭桥,宰相府的四小姐又怎么可能成为九幽王妃? 不过大婚当晚九殿下就给了她一纸休书,也看得出来,九殿下心中喜欢的,还是宫中的贵妃娘娘。 当下心中就有了主意,叫了人来吩咐:“你们去找些美貌女子来,记得只要与贵妃娘娘有一根眉毛相像,都找来。” 说着给了下面的人一副画:“这幅画你拿着,记得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宫中妃嫔的画像,若是流了出去,当心诛九族!” 那管家连连点头,拿了画像连夜去寻人。 夜色静静,山风中带着远处的虫鸣声,夜深人静,它们依旧不知疲倦。兰青山的小溪旁,侍卫还在那里不停地打捞着。 有人立在溪边,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寒之气,整张脸布满了阴沉之色。 借着淡淡的月光,能看到他娇媚柔和的面颊,细长浓密的眉宇。眉目冷沉邪魅,身姿修长挺拔。 “有……有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站在溪边的凤九幽快速跃了过去。那尚未被侍卫抬出水面的尸体,直接被他一手抓了起来。 “殿下,这是这溪中怪物,也就是鳄鱼的尾巴。”子虚凑近看了一眼,出声解释道。 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凤九幽将那一截尾巴丢在地上,脸上缓缓露出几丝邪魅的笑来。 他缓缓转过身,那些打捞了一天的侍卫看着他的笑容,浑身都在发麻。 “不捞了,现在都回去!” 说完,凤九幽再不看他们一眼,一跃而起,直接落在了远处的马车上。 子虚看了看那鳄鱼尾巴,盯着那伤口上面看了很久,似乎不是一刀割断的,而是磨了很久。 心中有些疑惑,快速跟了上去。 一连六日,阮绵绵都没有任何动静。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因为上好的伤药已经慢慢开始结疤。 若不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存在,思音几乎认为她就是个死人。一脸六日他守在床边,絮絮叨叨不停地让她快点儿醒来。 只是显然兰青山寺庙的那个老和尚骗了他,什么心诚则灵都是骗人的。如果是真的,他祈祷了这么久,床上的这位小姐怎么还没有醒来? 再看自家少爷,每天还是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有客人来了就是前厅会客,曾管家送账簿过来了就看账簿。 大部分时间,少爷都在书房中看账簿。岑家的生意太好了,也太多了,太大了,所以少爷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了。 不过每到喝药的时候,少爷会亲自过来给那位小姐喂药。因为那位小姐的自我保护意识很高,一般人很难将那药喂下去。 042 换衣 少爷就不同了,少爷生来温柔可亲,而且待人极好。环城包括环城周围数百里,几乎人人都认识少爷,而且每次看到少爷,都会笑着打招呼。 这两天岑管家开始为那些灾民搭建房屋,还开仓赈粮,这些,自然都是少爷的意思。 说来也奇怪,那天他端着药在那未小姐耳边好话说尽,那位小姐连半口都没有喝下去。 少爷进来看到了,示意他过去,亲自端了药给那位小姐喂。开始也是不喝,他在外面等得烦了,就出去找金大夫,想要问问有什么好方法。 再回来时,居然看到少爷手里端着空碗搁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他笑着说:“你去准备热水进来。” 他也没甚在意,以为少爷要净脸净手之内的,端了热水进来。看到少爷拿了帕子拧干,然后开始给那位小姐擦脸,他瞪大了眼睛,下巴几乎掉在地上。 “少……少爷……那个,那个让紫云或者让我来都是可以的。” 少爷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宇温柔含笑:“无碍的,她身上的外伤很重,你粗手粗脚的。紫云那丫头,太活泼了,碰着了伤口,金大夫的外伤药就白费了。” 从那日后,那位不知名的小姐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少爷亲手去做的。思音有些小感叹,少爷对那位不知名的小姐可真好。 忽然又想到,少爷尚未娶妻,也无侍妾。似乎在溪边的时候,那位小姐的衣服,是红色的。 不是,是白色的。 那……思音快速从床边坐了起来,掀开一点点被子往里面瞧了瞧。心下咯噔一下,脸颊一片通红。 正巧少年从外面进来,看到思音一手抓着被子,白白的有些娃娃脸的面颊红彤彤的样子,笑了笑问:“思音,你怎么了?” 思音一愣,快速放开拿着被子的手,红着脸低着头支支吾吾:“少……少爷,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少年疑惑,看着他,轻轻“恩”了声,不过是带着上扬的音调。 思音快速跪了下去:“少爷,我……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少年恍然明白,眼底带着了然的笑意。视线从床榻上的少女身上一扫而过,落在思音的身上:“你是想瞧她的衣服。” 思音脸颊变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想着少爷对她那么好,又是喂药又是……所以想瞧瞧是不是衣服也换了。” 少年含笑看了思音一会儿,看的思音极不自在。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听到少爷天籁般温柔的嗓音:“她的衣服是我换的。紫云那丫头是不是问你什么了?” 思音面颊更红,而且忽红忽白,忽青忽紫,猪肝色向酱紫色转变。半响,低低点了点头。 少年笑笑,看着思音说:“若是她以后问你这样的问题,你让她直接来找我就是,不用那么麻烦。” “少爷……”思音垂着头,酱紫色的脸几乎埋到了胸口。 少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说:“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紫云在那边探头探脑,你过去将情况给她说说。” 思音感觉自己已经严重内伤,而少爷的这句话直接将他的内伤变成了致命伤。 “少爷……” 少年回头看着思音,眼底盈盈笑意:“还有事?” 思音踟蹰了一会儿,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快步走到少年面前,凑近他说:“少爷,老爷说,姑娘家的身子只能给夫君看的。您……您看了那位小姐的身子……若是……” 少年微微一愣,眼底划过一丝错愕,略微病态的面颊在这个时候忽然浮出一丝浅浅的粉红色来。 思音说完偷偷瞄了瞄少爷的神色,看到少爷愣愣地站在那里,咬了咬牙说:“少爷,您……您若是不喜欢那位小姐,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少年又微微愣了愣,视线落在了床榻上的阮绵绵身上。再看向思音小心翼翼的脸,忽然又轻轻笑了起来:“思音,紫云问你什么,你照实说就是。她喜欢性格耿直的人,你若是对她说谎,她会不理你的。” “对了,思音,这件事情就我们几人知道,紫云那丫头,你守着她点儿。” 思音忙说:“我……我只是说了少爷救了一位小姐,但是没有说受伤之类的,就是病了,请了金大夫过来。” 少年笑笑,很是满意的样子:“紫云怕是等急了,你快去看看吧。” 思音愣住,面颊唰的一下又爆红,快速点头,直接转身跑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少年看着的背影含笑直摇头,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伸手拿过右上角的账簿,忍不住起身走到床榻前。 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比较稳定正常,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浅笑。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高烧已经退了下来。 看到思音刚才放下的被子有些褶皱,少年笑着伸手将被角理好,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盯着阮绵绵看了好一会儿,少年纯净明亮的眼眸划过一丝笑意。他说的不错,这个少女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 若是估算不错的话,这两天应该会醒来。她身上的内伤只能慢慢养着,不能操之过急。 而那些外伤金大夫用了最好的上药,除了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其余的已经慢慢好了起来。 少年伸手轻轻掀开被子,盯着阮绵绵的衣领看了会儿,直接分明的手指一点点落在她的脖颈处,然后缓缓下滑。 不是那种爱抚,而是一种淡淡的疼惜。眼底清明如镜,手指摩挲着那微不可见的痕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张面具的下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而这张人皮面具的效果,透气性好到了极点。人皮面具天下少有,而这少女的身份,少年的眼眸微微下垂,细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纯净如水的眸子。 在床边又坐了会儿,将被子整好,少年起身回到书桌前,按了香炉,将后面的一切挡在了书架之后。 阮绵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镂空的窗棱洒进来,很是温暖。 她尚未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手指微微动了动,耳边听到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这一动作直接牵动了左肩上的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却一声不吭。额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外面有脚步声,阮绵绵的手快速伸进了袖袍中。 里面空空如也,而且她的衣服也不是原来的衣服。 眼底露出一丝冷意,阮绵绵快速躺了回去,额头又冒出一层冷汗。书架缓缓移开,她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043 揽月 “你醒了。” 宛如天籁的声音,带着丝丝暖意,从耳孔沿着神经,一点点蔓延到了心口。没有感到丝毫杀气,阮绵绵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清亮如水的眼眸,宛如黑瞿石一般黑亮,却犹如天空一般明澈,不带丝毫杂质。 带着浅浅的笑意,掩不住的关切,让人从心底里温暖起来。那一瞬间,阮绵绵整个人被那双清亮如水的眼睛吸引进去,有些找不到自我。 少年笑了笑,声音低醇温柔:“刚才听到你动了,扯到伤口了吧。” 说着少年的眼神落在阮绵绵的肩膀上,她这会儿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因为刚才的动作,鲜血又开始渗了出来。 少年伸手准备帮她处理伤口,阮绵绵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 少年笑着自我介绍:“我叫揽月,这里是环城岑府。” 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之色,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商界第一公子?十岁便开始接手岑府,七年的时间,岑府的商号几乎无处不在。 “你的伤口需要及时止血,否则很难愈合。”揽月温柔地说,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的忧色。 阮绵绵看了一眼自己左肩上的伤口,确实有些惨不忍睹。这样的伤口若是被别人看到,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揽月像是明白她的心思,笑着安慰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好好养伤,将来决计看不出半分痕迹。” 对着这样一个纯净宛如白雪的少年,阮绵绵不得不放松了警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来:“谢谢你救了我。” 揽月笑着说:“是你福大命大。” 一边说着,揽月一边轻轻解开她的衣襟。阮绵绵像是想起什么,准备推开他,却听揽月说:“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救了你,自然不会害你。” 阮绵绵心底明了,衣服都换了,而且她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他看着她的神色都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带了人皮面具。 将肩头的衣服轻轻拉了下来,揽月的动作温柔到了极致,生怕碰着她半分。从旁边拿着准备好的纱布,上了药替阮绵绵包好。 “你的内伤需要自己好好调养,这个左肩上的伤,记得不要碰水。” 阮绵绵点头,笑着说:“很早听闻第一公子心细如发,心地善良。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揽月端着旁边放着的纱布看了她一眼,声音温柔:“你好好休息,我让人准备了热粥,一会儿会端进来。” 看着揽月出去,不一会儿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心下好奇,注意不拉动伤口,阮绵绵走了出去。 揽月正在偏房站着,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火盆。那些带着血的纱带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灰烬,那种檀香也是从那火盆里散发出来的。 见阮绵绵过来,揽月回头对着她一笑,那一笑恍然春花晓月,又有似水年华,怔得阮绵绵愣在了原地。 “怎不好好休息?” 将火盆放回原处,揽月已经走了过来,虽然年仅十七岁,可是他说话做事,处处显着沉稳大气。 阮绵绵也不隐瞒,望着那火盆问:“我在这里的事情,是不是只有你一人知道?” 揽月笑着摇摇头,扶着她向床榻走:“一共有四人知道,不过只有我一人知道你的身份。” 注意到阮绵绵的身体瞬间绷紧,揽月说:“你可以相信我。” 阮绵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着那双眼睛,总觉得隐约在哪里见过。可是仔细想想,又想不起来。 她可以信他,她自然会选择相信他。她这样的伤势,没有十天半个月,怎么可能醒来? 忽然心底一慌,十天半个月! 急忙抓住揽月的手,皱着眉头问:“我昏迷了多久?” 揽月看了一眼她抓着他手的手,思忖着说:“不多不少,刚刚好十天。” 十天! 阮绵绵闭了闭眼,又快速睁开眼睛:“揽月公子……” 揽月含笑说:“你叫我揽月就好,我会比较自在。” 阮绵绵也不客气,神色有些凝重地问:“你可否再帮我两个忙?” 清明如水的眼睛没有半点儿诧异,揽月笑着温柔地说:“只要在揽月能力之内,自当竭尽全力。” 这时候她自然不能再客气,听到揽月点头忙说:“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你也该知道,我想要找什么人?” 揽月笑着点头:“他现在无碍,就在兰青山半山腰的破庙里,还有两个孩子。” 阮绵绵松了口气,又说:“我需要一辆马车,还有一个车夫。” 揽月点头应道:“这个不难,不过揽月想知道,门主准备去哪里?” 阮绵绵看着揽月疑惑的眼睛说:“去景陵城。” 揽月知道她的身份,阮绵绵一点儿也不奇怪。如果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反而会觉得奇怪。而且对于揽月,她心里似乎十分愿意相信他。 相信他说的,她可以相信他。 揽月走到桌旁给她泡了杯清茶,声音低醇悦耳:“你的另一个身份,是宰相府的四小姐?” 那样话说出口,声音中带着一抹浅浅的疑惑。阮绵绵微微一愣,对上揽月疑惑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揽月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细长的睫毛快速遮住眼底的情绪,粉嫩的红唇张了张:“难怪了,太后大寿在即。” 阮绵绵正想着回去后如何掩饰这一身的伤,并没有去观察揽月的神色。听到揽月的话,倒是笑着说:“是啊,太后大寿在即,我必须赶回去。” 身为凤天王朝商界的第一公子,揽月不可能不知道太后大寿时出席的宾客有哪些人? 而且那些官员大臣等送给太后的礼物,百分之八十几乎都是出自岑府的商铺。乾凤绣庄是朝廷在景陵城的生意,背后的人是皇后冯氏。 如果不是因为乾凤绣庄背后的人是冯氏,整个绣庄生意,或许早已经在岑府名下。 岑府从来不惧怕任何人,这么多年来没有在绣庄方面出手,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而今年太后大寿便是他们敲定的时机,却没有想到乾凤绣庄居然出现在了比他们绣庄更加精致绝伦的作品。 那幅尚未展现在众人眼前的锦绣芙蓉图,竟然出自面前这个受伤的女子之手。而她的身份,竟然是暗门门主——轻音。 “岑府也得了旨意,两日后便到景陵城。”揽月纯净如水的眸子看着阮绵绵,语带询问之意:“不知木小姐可等得起?” 从环城到景陵城只需三日时间,两日后启程,到达景陵城正好是太后大寿那天。她尚且没有等到无须,而且还不知道那些百姓如何。 这两日,她必须在环城。 044 他知 点了点头,阮绵绵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到时候一起启程。不过,我现在叫木绵绵。” 揽月笑着点头,外面传来清浅的脚步声。揽月眉宇间露出温柔的笑意,看着阮绵绵:“来了个比较活泼的丫头,木小姐见还是不见?” 阮绵绵转身走到旁边的桌子旁坐下,声音也带着几分笑意:“这里是岑府,我只是客人。” 揽月眼底露出一丝浅笑来,步子优雅地出了书房,外面紫云端着燕窝粥正向书房这边走来。 看到少爷面颊划过一丝红晕,快走两步到了少爷跟前:“少爷,粥好了。” 揽月看着她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不停地向书房那边转,从她手中接过燕窝粥:“别看了,客人不喜欢被打扰。” 紫云一听少爷的话,知道自己是看不了里面那个女子了。不过据思音说,不过是长相平凡普通的女子,她又不在意起来。 因为思音从来不会骗她,也不敢骗她。 紫云冲着少爷笑了笑,声音轻快活泼:“少爷,那紫云先下去了。” 阮绵绵醒来后的第一日,无须那边便有了消息。傍晚时分,无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岑府中,出现在她住的书房里。 看到阮绵绵的瞬间,一向冷漠从不皱眉的无须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也忘了平时告诫自己的那些身份,直接将阮绵绵抱在了怀里。 揽月就坐在旁边,看着无须的动作,清淡雅致的眉宇微微蹙了下:“她身上有伤,最好不要触碰,免得牵动伤口。” 无须猛然一僵,快速离开阮绵绵退到了三步远的地方。这才发现,原来书房里还有一个少年。 少年眉目如画,宛如皓月。面色温和,眼神温柔。清亮如水的眼眸,宛如黑瞿石一般黑亮,却犹如天空一般明澈,不带丝毫杂质。 无须一愣,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是你救了门主。” 阮绵绵听着也微微惊讶,似乎无须认识揽月。 揽月含笑看着他,又看了无须一眼,声音依旧低醇温柔,带着丝丝温暖:“见过一面,有过小过节。” 无须眼底的神色又复杂了几分,声音微冷:“之前在环城,我被朝廷的人盯上,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阮绵绵看了两人一眼,她从不敢小觑这个揽月,不过没有想到,无须会栽在他手中。 但是他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又救了她,甚至还封锁了消息,又是为何? 察觉到一双温柔的眼神看向自己,阮绵绵愣了愣,望进那双清亮如水的眼眸中。 她刚刚才告诉过自己,相信揽月。怎么一转眼,又开始起了疑心? 快速走到无须身边,阮绵绵说:“无须,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相信他是无心之过,否则不会救我。他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了。”无须冷冷地答道,视线重新回到阮绵绵身上:“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阮绵绵看着他笑了笑说:“揽月说岑府也要去景陵城给太后祝寿,我决定与他们一起启程。” 无须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到底没有说话,点点头说:“好。” 揽月看了看他们,眉目含笑说:“你们先聊,我出去处理点府上的事情。” 无须虽然身上有伤,但是这几日一边在躲避着朝廷的搜捕,一边在不停地找着阮绵绵。 当岑府的人告诉他阮绵绵在岑府时,他不顾一切跑了过来。虽然不相信岑府的人,可是只要有一丝的消息,他都不会放过。 在山下他不是没有看到那截被丢在小溪旁的鳄鱼尾巴,而且朝廷的人在溪水里打捞了一整天。 他虽然相信阮绵绵的轻功和暗器能保护自己,可是出手的人是凤九幽。那个对阮绵绵,不会半点留情的邪魅男子。 好在,她没事。 “无须,那两个孩子呢?” 无须忙说:“我怕岑府有埋伏,将他们转移到了山顶的一个石洞里。” 阮绵绵笑笑:“也好,等明天告诉揽月,让他派人将他们接过来吧。” 无须当即反对:“不能接过来,岑府的人,尚且敌我难分。而这个揽月,年纪轻轻心思极其深沉。” 阮绵绵感叹:“他是岑府当家人。” 无须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不过瞬间又恢复冷静:“我知道了,明天我亲自上山去接那两个孩子。” 阮绵绵说:“也好。” “这个揽月手段非常厉害,短短三日时间,整个环城的灾民都已经安置了下来。而且整个环城内,几乎看不到乞丐。”无须将自己这几日看到的听到的说了出来。 阮绵绵惊讶不小,皱了下眉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城门打开时看到的那双眼睛:“黄字号呢?” 无须恭敬地说:“岑府安置灾民的那些物资,有一半是出自黄字号之手。那天晚上他帮助我脱困之后,我跟他说你失踪了,他便去寻你去了。” 那晚在城门口的人,果然是黄字号。 “一会儿传书告诉他,就说我很好,让他继续做他自己的事。”阮绵绵想着那双眼睛,唇角微微扬起。 无须转过身去不去看她,眼底的神色更加复杂。 阮绵绵醒来后极少见到揽月,一时岑府的事情让他无法分身,二是他亲自去了乱民营去看那些百姓去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揽月站在书房门外,声音温柔悦耳:“木小姐可否歇下了?” 阮绵绵打开门,看到揽月一袭白色锦衣站在门口,看到她出来,黑亮的眼睛更加明亮。 阮绵绵跟着他走了出去,两人并没有走远。见阮绵绵穿的极少,揽月极体贴的脱了外跑给她披上。 阮绵绵没有拒绝,她向来不矫揉造作,这会儿确实有些冷,便领了揽月的这份怜香惜玉之情。 “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阮绵绵点头,仰起头看着满天星辰。环城的星空与景陵城的星空一样,苍穹无穷无极,人那么渺小。 揽月看了她一眼,温柔地问:“有心事?” 阮绵绵皱了下眉头,轻轻摇了摇头:“无须去接孩子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而已。” “不过他向来不会让我失望,所以我又觉得担心多余了。” 揽月听了她的话笑了笑,两人并肩慢慢走着:“他早已经将孩子从山上接下来了,不过信不过我,去安置孩子去了。” 听到揽月的话,阮绵绵有些瞠目结舌。不过仔细一想早上无须离开时的神色,又觉得不是不可能。 笑了笑,阮绵绵稍稍侧头看向揽月,张了张嘴,尚未说话,揽月先开了口。 “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 045 出城 星空下,眉目如画的少年面带微笑,眼底的温柔笑意任谁看了都会不自觉沦陷。 注意到揽月的视线落在了她脸上,软绵绵快速收回视线,对自己的不由自主有些懊恼。 揽月似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疑惑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阮绵绵连连摇头,笑了笑说:“没事,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去景陵城,早些休息。” 揽月抬头看了看星辰,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阮绵绵,笑了笑点头:“好。” 似乎是怕阮绵绵担心时间,揽月已经转身往回走的阮绵绵说:“岑府的人向来守时,太后大寿是头等大事,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阮绵绵听到了他的话,脚下步子微微一顿,但是并没有回头,声音有些软软糯糯,含着笑意:“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回去安安心心睡觉,休养生息。” 揽月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神色温暖如初:“衣服已经让紫云给你送了过去,你应该会喜欢。” 阮绵绵没有再说话,而是微微停顿下来,再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相距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那种感觉,让阮绵绵觉得很不舒服。眉头微微蹙起,他也正向她这边望来。 眉目如画的少年站在星空下,群星闪烁,星光灿烂,却抵不过他眼底的那一抹清亮如水的暖意。 霎那,芳华。 第二日早上启程离开岑府,揽月到门口送行。 阮绵绵本以为他会亲自前去给太后祝寿,没有想到他并不去。 “我身体其实不太好,一般不能离开岑府。”揽月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的面色是不正常的苍白,他的皮肤晶莹如玉,几乎胜过女子的皮肤。他的眉目清淡,透着丝丝暖意。 笑了笑,阮绵绵说:“谢谢救命之恩,告辞!” 揽月微笑着与她告别,站在他旁边的思音忍不住开口:“木小姐,您可喜欢少爷?” 阮绵绵身边的无须皱了眉头,眼底带了冷意。思音有些害怕,却又倔强地看着阮绵绵。 揽月脸上露出无奈之色,显得略微尴尬,又快速隐去,望着思音温和地说:“思音,不可放肆。” 阮绵绵则是微微惊讶带着不解地看着思音,思音面颊微微红,不顾少爷有些严肃的脸庞,快速凑近阮绵绵嘀咕了几句。 阮绵绵面颊微红,抬眸看了一眼揽月,又快速收回视线。不一会儿,又快速看向揽月,目光淡然坦荡:“再次谢过救命之恩,告辞!” 揽月温柔地笑了笑,笑容温柔让人不忍拒绝:“路上小心,若是有事,记得到岑府找我。” 心底一软,阮绵绵笑了笑,冲揽月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揽月的心思确实慎密,三天的路程,但是马车上什么都备齐了。尤其是伤药和衣服,无微不至。 看着红木小箱子中的瓶瓶罐罐,阮绵绵稍稍侧头看着无须说:“你来看看,你身上也有伤,别强撑着。” 无须本想拒绝,但是阮绵绵已经将小箱子推到了他面前。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无须快速向里面瞥了一眼。 只是一眼,都能看到里面的伤药几乎都是顶级的伤药。很多药物,都是大内的珍品。 岑家从商,从不参与朝政。但是岑家的产业让朝廷都羡慕不已,一直想着拉拢。 这些伤药,无须想得到来自哪里。 难道说,岑家已经开始与朝廷联手了吗?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问:“想什么呢?” 无须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阮绵绵听了后笑了笑:“哪有绝对的不参与,只有适时和选择性。” 岑家如果真的从未参与任何朝廷之事,岑府的商铺生意怎么可能慢慢到了今天这样的盛世? “检查!” 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车内的无须脸色又冷了几分,手中拿着长剑,警惕地盯着门口。 外面传来思音的声音:“这是岑府的马车。” 那侍卫粗声粗气地说:“管你是谁的马车,知府大人有令,无论是谁,想要出城,都必须检查!” 阮绵绵皱了眉头,不过瞬间有松散开了。 无须见她微微瞌着眼,以为她不舒服,忙移了过去。阮绵绵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那侍卫正准备说话,那边一个人影快速跑了过来:“是思音小少爷啊。” 思音哼了声,皱着眉头说:“我只是少爷的书童,李捕头还是直接叫我思音就好。” 李捕头连连说:“哪里哪里,只要是岑府的人,在我们眼中,都是少爷小姐。对了,这是少爷的马车,少爷可在车内?” 思音哼道:“李捕头什么时候见过我给别人驾过车?” 李捕头一愣,忙低了头讪讪笑着:“那是那是!对了,少爷这是准备出城?” 思音用鼻孔看着他:“你以为呢?” 李捕头连忙赔笑,话却是对着后面马车内的人说的:“那少爷早去早回。” 没有听到回应,李捕头疑惑地看向思音。思音皱着眉头,满脸的不高兴:“少爷正在休息,都看了一晚上的账簿了。” 李捕头露出了然的神色,连连退后几步,小声说:“那少爷好走。” 身边的侍卫愣住,忙说:“李捕头……” 李捕头冷哼道:“皇上曾经有令,岑府少爷出入景陵城和皇宫,都无须通传,直接通行!” 那侍卫露出惊恐的神色,忙说:“可是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吗?” 李捕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见思音正看向他们,连忙又对着思音笑了笑,等到马车过去了,才转身看着那侍卫道:“你可知道环城内外上千上万的灾民是谁帮助的?你可知道整个环城的商铺都姓什么?你可知道岑家的势力有多大?” 侍卫连连摇头,李捕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就先回去问问你娘,这样子的还出来混,丢人现眼!” 那侍卫无比委屈,他只是按照上面吩咐的办事,不是说连只苍蝇都不许放过吗?何况是那么精致奢华的马车? 李捕头见那侍卫还愣在那里,一巴掌毫不犹豫落在他脑袋上:“这两天岑府少爷的马车都出入这城门,你眼睛长在天上的吗?” 侍卫战战兢兢说:“我……我是今天才调过来的。” 李捕头气得差点儿喷血,仰天长啸:“你他妈的从哪里来的给老子滚回哪里去!别到时掉了脑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边怒吼一边说:“幸好你今天遇到的是岑府少爷,若是别人,这会儿脑袋早就搬家了!” 侍卫摸着脑袋想着“岑府少爷”几个字,又想起左邻右舍那些长舌妇常念叨的心地善良的少爷,难道是他? 046 讨好 那天他回去刚到外面院子里,就听到自家老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近了才看到自家妹子正在低低抽泣,院子里站在三五个大汉。 说是什么给朝廷搜罗美女,觉得自家妹子长得不错,要带回去。 他就那么一个妹子,生的如花似玉,又深得老娘喜欢。宫里是什么地方,之前跟他一起守城的另一个侍卫说:“那是人间天堂,但是也是人间地狱。总之,吃人不吐骨头,进去了别想出来。” 听到那些人的话,他当时就扑了上去。后拉被痛打一顿,然后不省人事,后来有人将他背了起来,又去了药房。 后来醒过来知道自家妹子没事,听妹子说是岑府少爷经过救了他们。再就是他听自家老娘和妹子说少爷多好多好…… 他在大雁山里待了近十年,回去后又天天埋头干活,哪里听那些呢。 侍卫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李捕头看了他一眼,心底稍稍叹了口。总算是孺子可教,知道岑府是哪个岑府了。 环城知府程知节坐在下面,有些战战兢兢。坐在主座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九幽宫的子虚。 “听闻程大人在搜罗美女,不知此事是否是真的?”子虚坐在上座,面带浅笑看着程知节。 程知节一听,眉开眼笑。看来他让属下搜罗美女,果然是对了九殿下的胃口。据说这位子虚公子是九幽宫仅次于九殿下的人,他一定要好好款待。 “这个……其实也不算。” 子虚笑看着他,抿了口酒:“哦?” 程知节连忙解释:“子虚公子,其实是这样的。九殿下是凤天王朝的第一美男子,是整个凤天王朝少女都梦寐以求想要嫁的人。” “这个倒是不错。”子虚浅笑着问:“然后呢?” 程知节笑眯眯地说:“这次环城水患,听闻前来治理水患的人是九殿下,所以很多闺阁小姐门想要一睹九殿下风采。” 子虚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声音懒懒的:“原来如此。” 见子虚不冷不热的态度,程知节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那些美女都已经找来了,若是不送,又有些憋屈。 而且九殿下名声在外,只要投其所好,他这个知府指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程知节笑着说:“不如请子虚少爷先过过目。” 子虚没有说话,那浅笑的神色则是表示他很乐意先饱饱眼福。 程知节心中大喜,连着拍了三下手掌,早已经安排好的美女迈着莲步从外面推门而入。 子虚很喜欢这个程知府的设计,竟然可以从里面清清楚楚看清楚外面的人影,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的人半分。 子虚看着那些少女,最初是端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笑着。不过随着那些少女一一经过他跟前,看着他们的容貌,他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过了会儿,又慢慢松开。漆黑的眼睛,这会儿神色复杂。 程知节只是看了一眼子虚的神色,见他微微瞪大了眼睛,视线不停地在那些女子身上搜罗着什么,心中更加高兴。 他花钱买的消息,哪能是无用的消息? 等到最后一名女子慢慢走进来时,子虚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松,酒杯掉在了地上。 程知节看着,眼底划过得意的笑容。 那名女子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到的,与宫中那位娘娘,可是有八九分相似。 明眸浅笑,形如弱柳扶风,眉目间含情脉脉,眼底含娇带巧,眼波流转,言笑晏晏。 子虚定定神,将所有的惊讶和诧异都隐藏在浅笑之下,看着程知节,另外到了一杯酒对着他举杯:“程知府办事果然有效率,短短三日的时间,竟能找到如此美人。” 程知节脸上装出谦虚的神色,心底早已经乐开了花:“哪里哪里,九殿下可是我们凤天王朝的第一美男子,她们慕名而来,想要一睹九殿下风采。” 子虚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放下酒杯起身:“程知府的心意,子虚回去后,定会转告九殿下。” 程知节见他没有带美人,微微诧异:“那……” 子虚扫了一眼那些美人,凑近了程知节的耳朵:“殿下可是奉了皇命前来治理水灾的。” 程知节一愣,连连点头:“是程某考虑不周,是程某考虑不周。不过现在水患已经解除,环城内外灾民都已经安置好了……” “程知府若是想要聊表心意,密室里那些银子其实可以先拿出来先解解急的。” 说完,子虚再不看他一眼,大步离开。 程知节整个人怔在那里,面色瞬间苍白。身体微微一颤,张了张嘴,整个人猛然跪在了地上。 第二日,环城百姓皆知,环城知府程知节被杀,府中密室被打开,里藏有黄金上万两,却分文未动。杀手不知所踪,而在密室中,却留有一个半月型的记号。 一时间暗门天字号刺杀程知节打开密室救济环城百姓的消息不胫而走,环城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将暗门当神一样敬佩着。 到了郊外,思音下了马车,换了一个车夫驾车。 阮绵绵掀开车帘看着已经下车的他,笑着说:“思音,谢谢你。还有,再次谢谢你和你家少爷对我的救命之恩。” 思音脸颊微微红,又走近了进步,有些支支吾吾,凑近阮绵绵的耳朵:“木小姐,我家少爷从未与女子那般亲热过。所以……” “阮小姐,我们家少爷比较害羞,所以……” 一只手将车帘掀了下来,挡住了阮绵绵的视线,也挡住了思音的喋喋不休。 思音气鼓鼓地瞪着眼,看着冷眼望着他的无须,有些害怕又有些不满:“我说的是事实,我家少爷和阮小姐有过肌肤之亲,所以阮小姐是我们家少爷的人。” 无须额头青筋微微凸起,浑身的杀气让思音愣了愣,但是并不怯步。 阮绵绵有些好笑地看着冷着脸的无须,将他拉进马车内:“思音只是个孩子。” 无须冷声回答:“可是他不能诋毁小姐的名声。” 阮绵绵微微一愣,随即柔和地说:“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有些不恰当呢。” 无须一愣,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阮绵绵扑哧一笑,看着他说:“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说着再次掀开纱帘看着在外面尚未离开的思音,声音软软糯好听,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思音,你快回去吧,我们走了。” 看了一眼外面葱葱郁郁的树林,也不等思音说话,阮绵绵慢慢放下车帘,唇角带着浅笑坐回车内。 047 怒火 揽月将行程安排的极好,原本快马加鞭的三天路程,在他的安排,一路走走停停,居然只花了两日半。 无须出言解释:“岑府花钱将兰青山打通,在那里修了一条通道。” 阮绵绵接话:“怪不得路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分明还是白天,忽然就暗了不少。” 若是她一人上路,又是这样的伤势,必定是不会睡觉的。但是有无须在身边,她非常安心。 无须因为刚才名声一次认为阮绵绵有心结,可是他笨嘴笨舌不知道怎么解释,也只能沉默。 这会儿听阮绵绵的声音懒懒的,带着几分笑意,倒是松了口气。但是女儿家的名节,想到这里,无须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把。 阮绵绵见他蹙眉,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无须连忙摇头,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快速避开。阮绵绵有些疑惑,不过也并未追问。 到达景陵城是第三日晌午,八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却也还带着丝丝暖意。 阮绵绵与无须在郊外便下了岑家的马车,岑家早已经找人雇了另一辆马车安置他们。 前来替揽月向太后祝寿的人是岑家大管家岑忠的儿子,叫岑默。岑默生的俊秀异常,说话温声细语。看着书生气十足,但是城府极深。 揽月的马车由阮绵绵和无须坐着,岑默自始至终有未露面。直到他们下了马车,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 阮绵绵看着他微微一笑:“多谢岑公子的一路护送。” 岑默脸上划过一丝诧异,随即又了然地笑笑:“幸不辱使命!” 两人又说了几句,阮绵绵与无须转身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与岑家的人分为两路,一先一后进城。 太后大寿,加上环城水患,景陵城城门处的侍卫增加了三倍。阮绵绵与无须坐在马车中,进城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心中再一次对揽月的能力惊讶起来,多多少少有些感叹。 无须在阮绵绵进了小院以后才离开,几乎瞬间消失在原地。怜儿看到阮绵绵,哭得一塌糊涂。 整个人扑进她怀里,一边哭一边说:“小姐您怎么去了这么多天才回来,担心死怜儿了。” 注意着不牵动左肩处的伤口,阮绵绵抱了怜儿一会儿,才笑着轻轻推开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从怜儿袖口中拿出绣帕一边替她擦泪一边软软糯糯地问:“我不在的这些天,可有按照我说的在这里乖乖等我,无论是谁来了都说不见?” 怜儿忙点头,不过又有些小心虚:“小姐您留书说是去了乾凤绣庄与方老板一起做绣活,替太后祝寿。可是怜儿见您去了三四天尚未回,就去了一趟乾凤绣庄。” 阮绵绵拿着绣帕的手微微一顿,尚未开口就听到怜儿又补充说:“不过怜儿还未到乾凤绣庄,就遇到了世子和原画。” 阮绵绵眨了眨眼,顺着怜儿的话问:“他们说了什么?” 怜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世子说小姐您在乾凤绣庄与方老板议事,既然留了书信,就劝我不要去叨扰。” 阮绵绵这才松了口气,心底又对凤长兮多了几分感激。若是怜儿去找了方老板,到时候方老板自然会起疑。 而且在方全的茶园遇到过凤九幽,方全也许就是凤九幽的人。即便不是,两人也走的很近。 说到凤长兮,凤长兮便到了。 阮绵绵与怜儿刚回到房间,外面便传来凤长兮悠悠然的声音:“怜儿,你家小姐可从方老板那回来了?” 怜儿连忙转身出去,笑着说:“世子您来了,小姐刚刚回来。” 说着,怜儿偷偷看了凤长兮身后的原画一眼。原画挑挑眉,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怜儿蹙蹙眉,扁扁嘴,笑着看向凤长兮说:“世子您请进屋坐,我去给您泡茶。” 凤长兮瞥了原画一眼,原画眼神微微闪烁,快速去了小院外。 见到阮绵绵,凤长兮第一个动作便是如风一般到了她身边,趁着怜儿离开的时间,快速扣住她的手腕。 阮绵绵根本躲不开他的速度,凤长兮又在眨眼间松开她的手腕,低头凝眉看着她:“让我看看你的外伤。” 耳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凤长兮微微弯腰快速将阮绵绵拦腰抱起,一个飞旋直接到了隔壁房间里。 外链端着茶水的怜儿看着从眼前一晃而过的影子微微一愣,正准备去叫小姐时,原画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你挡着我做什么?” 原画皱着眉头不看她:“世子与木小姐有事要说,你不要进去。” 怜儿正与他怄气,这会儿越是不让她进去,她越要进去。听到原画的话,怜儿皱起秀眉:“你让开!” 原画也是倔脾气,两人不过是小打小闹,他到底哪里惹到她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那天跟着世子进了玲珑阁被怜儿看到,所以至今为止不知道怜儿在气些什么。 “我让你让开!” 原画并不让,里面传来衣衫破裂的声音,还有低低的惊恐声。在这个时候坏了世子的大事,他吃不了兜着走。 手指在怜儿身上一停,直接点住她的穴道。然后面颊微红,将她抱到了后院的贵妃椅上躺着。而他,在一旁守着。 对于凤长兮的做法,阮绵绵气得脸上煞白。凤长兮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却在撕开左肩的衣服看到她的伤口时,整个人倒吸了口凉气。 眼底划过一丝痛色,又在瞬间转为无名怒火。凤长兮猛然低头狠狠一口咬在她左肩肩头,却还是避开了她的伤口。 阮绵绵吃痛,却因为不能说话气得脸颊通红,只能用眼神控诉他。 凤长兮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狠狠咬了一口。甚至,转过头来,落到了她的唇上。 察觉到阮绵绵正在试图运功想要冲破穴道,凤长兮离开她的唇,居高临下冷笑着看她:“你冲开穴道试试,若是想被天下人知道你就是轻音,你尽可冲开穴道!” 好不容易凝聚在功力在听到凤长兮的那一句话后,直接岔了气。阮绵绵脸颊憋得通红,闭上眼,干脆不去看他。 凤长兮看着闭着眼蹙着眉的阮绵绵,眼底露出丝丝怜惜来。好半响,他幽幽叹了口气:“怎么总是将自己置于那样危险的地方,怎么总是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 阮绵绵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 凤长兮从身上拿出上药替她换上,一边换一边温柔地说:“你这样的伤,晚上进宫的时候记得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048 放软 阮绵绵没有说话,但是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凤长兮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底划过复杂之色:“是凤九幽伤的你?” 阮绵绵慢慢睁开眼睛,声音淡淡的:“不是,是兰青山小溪里的鳄鱼。” 凤长兮又问:“那你的内伤呢?” 阮绵绵说:“是凤九幽。” 太后大寿在即,环城忽然出了水患。他因为世子的身份被太子用公事缠住,根本脱不开身。知道皇上派了凤九幽去环城,那颗心就一直没有放下过。 换好伤药,凤长兮又检查了一下阮绵绵的内伤。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分明经过细心调养。 只要好好养着,将来也不会落下什么病根。身体依旧虚弱,又想到她连夜赶路从环城回来,心里又猛然窜出一股火气来。 阮绵绵猛然睁开眼睛瞪着他:“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凤长兮也狠狠瞪了回去,同时用动作证明了他到底敢不敢,俯身,亲她。 阮绵绵手一挥,没有内力的手掌落在他胸口。虽然不会造成内伤,可是多少会让凤长兮吃痛。 凤长兮气得青筋暴突:“木绵绵你到底还要不要命了!” 看着凤长兮眼底的熊熊怒火中掩不住的疼惜,阮绵绵抬起的手软软地收了回去:“我不喜欢被人胁迫。” 凤长兮冷哼一声,虽然怒气横生,却又忍不住快速出手封住她的几个穴道,以防体内真气逆流。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着看着,阮绵绵忽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凤长兮满脸无奈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伸手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察觉到阮绵绵的抗拒,声音温柔地说:“就抱一会儿,总得安慰安慰我这个焦躁不安的人。” 阮绵绵眨了眨眼,眼底神色有些复杂。也许是凤长兮的话让她的心柔软了下来,又或者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让她不得不安安静静任由他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阮绵绵淡淡地说:“凤长兮,时间不早了。” 微微闭着眼面颊带着浅笑的凤长兮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我们歇息。” 阮绵绵面颊一红,轻轻推开凤长兮。凤长兮也没有再坚持,站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 “已经让原画准备好了马车,直接送你到乾凤绣庄那边。”凤长兮温柔地说:“乾凤绣庄有我的人,你不用担心。” 阮绵绵笑了笑,一边应承着一边起身准备去找衣服。外面传来原画的声音:“世子,木小姐的衣服已经送到了。” 凤长兮笑看着她说:“还记得你去环城之前我说过的话吗?” 你若不想被凤九幽缠上,就配合我好好演戏。阮绵绵想着凤长兮的话,转身冲他温柔一笑,声音软软糯糯:“绵绵明白。” 凤长兮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皱了下眉头,自言自语:“真不习惯。” 阮绵绵耳力是极好的,听到凤长兮的话,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推开门,原画拿着衣服站在门外。 凤长兮看了她一眼,忽然倾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宛如蜻蜓点水般,在她尚未出手之时快速撤离。 人到了房外,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先熟悉熟悉。” 阮绵绵哼了声,伸手擦了擦被凤长兮吻过的地方,拿起衣服快速转身到了屏风后面。 怜儿从外面走了进来,面颊有些微红;“小姐,怜儿服侍您。” 凤长兮作为南郡王世子,出席宫宴自然不能太迟。从小院出来后,直接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候着的另一辆马车,声音冷沉:“照顾好木小姐,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驾车的车夫点头,神情恭敬而又冷漠。而隐在小院外面的两外两名暗位点头,快速消失。 一路上非常安稳,一直到了乾凤绣庄,方老板看到阮绵绵掀开车帘,像是松了口气,忙走了过来。 车夫拉了拉缰绳,眼神冷漠地看了方全一眼。方全微微惊讶,又面带微笑看着阮绵绵说:“木小姐您总算是到了,差不多都赶不上了。” 阮绵绵温柔地说:“是绵绵耽搁了,太后大寿之后,亲自前来给方老板赔礼。” 方全哪里敢让她赔礼,九殿下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将阮绵绵带进宫去。而且,几乎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哪里哪里,现在去刚刚好呢。”方全笑着说,转身上了旁边的马车,又看了阮绵绵一眼,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皇宫方向驶去。 不是皇亲贵族,不是官宦大臣,到了现在也算不上大臣子女,阮绵绵虽然是受了太后之命被宣进宫,也是坐在最后的位置。 对于这种场合,阮绵绵一向是抗拒的。之前在宰相府,每次这样的场合,她都会选择各种理由避开。 除非娘亲一遍遍提醒她阮华说过必须去,她才会不得不去。 太后大寿宾客满座,轻歌曼舞。这会儿正位上的位置还空着,下面的皇室贵族,文武大臣,商贾之臣也都在你一言我一句轻言细语地说着。 阮绵绵的视力极好,进来之后很快便看到了坐在前面的太子等人,视线一转,就落到了凤长兮身上。 凤长兮似乎也发现了她,视线从她脸上一闪而过,略作停顿,又快速与太子聊天。 让阮绵绵略微惊讶的是,作为商贾,没有想到岑家的岑默,居然坐在了靠前的位置。 而且那些大臣们对岑默似乎都很熟悉,岑默一边听着他们的话,一边轻言细语地说着什么。 阮绵绵不由地想,这个岑府,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收回视线,阮绵绵又看了女眷这一边。凤昭帝的后宫嫔妃算很多,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那些尚未出阁的闺阁小姐前面,则是挡着一面硕大的屏风,阮绵绵的视线在一人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个女子坐在众妃之首,虽然穿着华丽,但是脸上的妆容比较淡雅。 旁边的嫔妃都在细细说着什么,而她的视线痴痴看着一个地方。 阮绵绵顺着那道视线望去,是皇子们最后的一个位置,现在还空着。阮绵绵不由仔细看了看她的头发,才不过半月时间,怎么可能长得那么快。 再看,注意到是带着假发,眼底露出一丝浅笑来。 “太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随着尖细的嗓音,未央宫中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快速跪了下去,声音非常整齐:“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049 美人 皇后扶着太后坐好,看了凤昭帝一眼,凤昭帝笑笑:“众爱卿平身!” 阮绵绵随着一众人等站了起来,然后寻找自己的位置,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注意到对面的方全时不时看向她这边,阮绵绵微微笑了笑。 凤九幽的位置还空着,难道他还在环城? 据说这位九殿下虽然不受皇上宠爱,可是深得太后宠爱。凤九幽在宫中无法无天,但是在太后面前,还是比较乖巧的。 今日太后大寿,无论何事,他都不应该缺席。 果然,太后看了一眼在坐的宾客,稍稍侧头问身边的贴身宫女:“怎么没有看到九幽?” 贴身宫女摇摇头,弯着腰小声说着什么。 这边凤昭帝扫了一眼众人,注意到凤九幽的位置空着,眼底带着一丝怒意。不过掩饰的极好,声音温和地说:“今日太后大寿,各位都不要拘谨。” 众人谢恩,阮绵绵又行了一礼,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坐在自己的位置,垂眸喝茶。 乐声刚刚响起,未央宫的门口忽然出现一人。绯色的衣袍明艳翻飞,唇角带着邪魅的笑容,快速走到殿前:“九幽见过父皇,母后,太后。” 凤昭帝皱了眉头,冷着声音问:“今日太后大寿,你身为皇子,怎可迟到?” 凤九幽尚未说话,那边太后满脸慈爱地说:“罢了,来了就好。快坐到你位置上去,别妨碍哀家看歌舞。” 凤九幽跪在地上邪邪一笑,嫣红的唇角像是经过鲜血浸泡过,红得妖娆刺眼:“九幽是去给太后准备礼物去了,所以来的有些晚了。” 太后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来,看着凤九幽笑着问:“不知九幽给哀家准备了什么礼物?” 凤九幽看了一眼在做的宾客,桃花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扬了扬唇角,看向高坐上的凤昭帝:“九幽知道太后喜欢歌舞,所以专门为太后大寿准备了一支舞。” 凤昭帝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坐下的其他几位皇子。即便是按照顺序来,这九幽也应该是最后一个。 只是太后很高兴,笑着说:“那好吧,哀家先看看你让人带来的那支舞。” 凤九幽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看了一眼其余几位兄长,见他们都在笑谈着,不由扬了扬眉。 太子凤君熙身后的侍从皱着眉小声说:“太子殿下,九殿下这一回来就抢您风头。” 凤君熙笑得温和可亲,端起面前的酒杯饮了一小口:“九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性子张扬不羁,若是与他计,我可没有那么多经历。” 侍从见太子殿下神色温和,丝毫不生气的模样,张了张嘴,也找不出话来应对。 凤子旭倒是对着凤九幽举了举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凤九幽像是没有看到他,自顾自地与身边候着的宫女调笑。 那名宫女脸颊微红,有时害羞又是欣喜,又害怕被人发现,局促的紧。 凤子旭却不在意,喝完了酒开始欣赏凤九幽为太后带来的舞蹈。 当阮绵绵看到那个领舞的女子时,眼底划过一丝厉色。视线快速看向凤九幽,同时又快速看向坐在皇后下面的顾若影。 离得那么远,她都看到了顾若影隐忍的神色。她的记忆力很好,见过顾若影一面,就记得她的身形。 而那领舞的女子,虽然带着面纱。可是她走路的姿势,还有她跳的舞蹈,还有那双明若秋波的眼睛,分明像极了那个人。 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脸上,阮绵绵连忙收回视线,兀自镇定地向那道视线的主人看去。 不是凤九幽,又是谁? 正好凤长兮也向她这边看来,眼底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阮绵绵微微一笑,对凤长兮点了点头,似乎在说着她很好,没事。 凤九幽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沉起来,只是脸上依旧带着邪魅的笑容,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身边的宫女注意到他的视线看向这边,也快速向这边看来。阮绵绵正好收回视线低头喝茶,那宫女看了一眼没有找到目标,又将视线移了回去。 乐声由快到慢,由慢到快,殿中的人影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宛如脱兔,时而含情脉脉,时而对影自怜。 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温柔含笑。身姿柔弱无骨,眉眼万种风情。 凤昭帝看着那个女子,唇角慢慢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太后也微微点头,甚是满意。 皇后冯楚若坐在那里,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贵妃一眼。注意到她面色微微苍白,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领舞,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一舞毕,领舞的女子微微娇喘,身姿轻柔地跪在殿上,声音娇柔婉转:“若舞祝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眉目间带着慈爱的笑容,视线从凤昭帝和皇后两人微微扫过,凤昭帝尚未开口,皇后温柔地笑笑说:“若舞姑娘请起,地上凉。” 太后笑的更加慈爱,见若舞谢恩起身,笑了笑说:“一看就是个妙人儿,仅仅是一双眼睛,都将这里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若舞微微一愣,连忙跪了下去:“太后夸奖,若舞惶恐。” 太后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刚要开口微微客咳嗽起来,身边的宫女连连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前面的皇室贵族都愣了愣。 凤昭帝看着太后问:“母后可需要回宫休息?” 太后稍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凤昭帝,又看了一眼皇后。闭了闭眼笑着说:“宫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我一个人也清净的太久了,再看会儿。” 凤昭帝见他真的无事,才稍稍松了口气。皇后依旧担忧地看着她,小声劝慰道:“母后,要不先回宫歇息吧,身体最重要。” 太后笑了笑说:“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清楚。好了好了,这么个妙人儿,哀家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凤昭帝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众人也瞬间瞪大了眼睛。毕竟那样一个美人儿,拥有那样的舞姿,那么美丽的一双眼睛,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若舞微微垂了垂头,声音温婉好听:“若舞遵旨。” 看着面纱一点点从脸上滑落,凤昭帝眼中的惊喜慢慢被错愕取代。 不等若舞完全将面纱取下来,凤昭帝温和地道:“将面纱带好,朕的女人,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下面纱?” 声音虽然温和,可是带着不能拒绝的威严。凤昭帝的视线从顾若影身上一扫而过,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卫将若舞带了下去。 大多数人只看到一个背影,而前面的几位皇子,包括凤长兮和岑默,却看到了那半张脸。 050 复婚 即便只是半张,可是心里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太后闭了闭眼,眉头皱了下,旁边的宫女小声说:“太后娘娘,乾凤绣庄的锦绣芙蓉图到了。”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太后脸上露出丝丝笑容来:“锦绣芙蓉图到了吗?快,快,拿上来看看。” 太后的神色瞬间好了起来,眼底带着丝丝期待。据说这锦绣芙蓉图不仅绣着上千朵芙蓉,而且在夜里还能发出盈盈亮光。甚至,能引来蝴蝶翩飞,异常神奇。 更重要的是,那样一幅锦绣芙蓉图,据说还是一人完成。 当十丈长的锦绣芙蓉图由四名宫女送上来的时候,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那些女眷,看到那样精致绝伦的绣工时,心底都在暗暗惊叹。 “来人,将未央宫中所有的灯都灭了。”太后笑着吩咐。 众人都微微诧异,太后笑着说:“方老板,你来为大家解释解释。” 方全从席间站起,恭恭敬敬到了前面,向着那些皇室贵族行了一礼,微微垂着头,脸上带着亲和地笑容:“诸位,这幅锦绣芙蓉图在没有灯光的地方看,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凤昭帝点头,不一会儿未央宫中的灯全灭了。众人都看着锦绣芙蓉图的方向,不一会儿竟然看到盈盈的亮光。 当黑暗来临,锦绣芙蓉图却在黑暗中慢慢绽放。众人似乎听到了芙蓉花开的声音,像是闻到了淡淡的芙蓉花香。 十丈锦绣芙蓉图,在这黑夜中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香味若有若无,盈盈的亮光竟可与夜空的星辰媲美。 微风轻轻吹拂着绣图,那成百上千朵芙蓉像是盛开在银河中,慢慢地,慢慢地,在做的众人,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不一会儿有人惊讶的叫了起来:“啊,快看!” “啊,是萤火虫。” “是啊,是萤火虫,一只……” “两只……三只……” 众人都忍不住从席间站了起来,想要凑上前一看究竟。周围早已经有侍卫守着,只能远观。 整个未央宫中像是围绕在银河中外,萤火虫翩然翩飞,清香四溢。凤昭帝闭了闭眼,慢慢勾起唇角,示意德全让人将所有的灯点亮。 未央宫中再次亮了起来,锦绣芙蓉图依旧闪着盈盈亮光。连原来坐在屏风之后的小姐们,也都忍不住从后面走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切。 太后已经从高坐上走了下来,伸手抚摸着上面的芙蓉,毫不吝啬地赞叹:“竟像是真的一样。” 皇后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看了方全一眼。方全微微一笑,收回视线对太后说:“太后娘娘,这样一幅锦绣芙蓉图,可是出自一人之手。” 听到方全的话,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十丈长的锦绣芙蓉图,居然只是一个人完成的? 太后娘娘这才想起来,之前方全跟她说过这个事情。定定神,太后从芙蓉中抬起头来:“那位绣这幅锦绣芙蓉图的姑娘可有进宫?” 方全连连点头:“有的,就在那后面。” 太后看了一眼德全,德全用尖细的嗓音喊道:“乾凤绣庄木绵绵,木小姐上前说话。” 阮绵绵面颊带着浅浅的笑容,神色也淡淡的。她从席间站起,忽然间所有的人都快速看向她这边。 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所有人都怔在了当场。而阮华极阮家所有人看到阮绵绵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宰相府的四小姐吗?” “宰相大人很早以前就说了,他只有三个女儿。” “是啊,半年前这位四小姐嫁给了九殿下,大第二日便被九殿下休戚,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真没有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精湛的绣工。” “是啊,不是说宰相府的四小姐呆板木讷,琴棋书画几乎都不会吗?” “可不是吗?可是现在瞧着,虽然那张脸蛋儿太平凡了,但是你看她脸上的笑容和那双眼睛……” 很多人不由自动地看向阮绵绵,尤其是看着她那双淡淡的,波澜不惊的眼睛。那哪里是传说呆板木讷的四小姐,那分明就是另一个人。 阮绵绵到了大殿中央,慢慢跪了下去:“民女木绵绵,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亲自扶起阮绵绵,眉目慈爱地看着她:“你就是木绵绵,这幅锦绣芙蓉图是你一人完成的?” 阮绵绵看了一眼锦绣芙蓉图,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太后脸上稍不掩饰的欣赏之色,耳边听着众人口中的话,不由地多看了阮绵绵几眼。 略微疑惑,看着阮绵绵问:“你就是宰相府的四小姐?” 阮绵绵轻轻摇头:“太后娘娘,民女木绵绵,与宰相府没有任何关系。” 太后稍稍一愣,看向凤昭帝。她知道九幽的王妃就是宰相府的四小姐,当初那桩婚事就是凤昭帝下的旨。 凤昭帝也不隐瞒,眼中带着欣赏之色:“半年不见,绵绵倒是出落得越发清丽动人。” 阮绵绵心底微微冷笑,她这张脸,怕是怎么也看不出清丽动人来吧。这皇上要夸一个人的时候,都不结合实际的吗? “皇上说笑了,绵绵蒲柳之姿,哪能担得起清丽动人四个字。” 回话的时候,阮绵绵垂着眉眼,但是背脊挺得比之。凤昭帝从她站起来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就一直在注意她,同时也在看着凤九幽的神色。 见阮绵绵神色淡然,眼底波澜不惊,微微失望。又见凤九幽只是向这边投来一眼,又低头喝酒,嘴角噙着漠不关心的笑容,皱了皱眉头。 太后笑着拉着阮绵绵的手,声音非常慈爱:“你这孩子,当真是心灵手巧,哀家可喜爱的紧。” 凤昭帝见太后非常喜欢阮绵绵,心下一动,笑着打趣说:“母后既然那么喜欢绵绵,不如将她留在身边。” 阮绵绵心下大惊,尚未开口便听到凤昭帝继续说:“她本就是皇家的媳妇,只可惜当时九幽一时糊涂休了她。现在两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 太后眼睛一亮,看阮绵绵的眼神更加慈爱起来:“绵绵啊……” 阮绵绵忙将手从太后手中抽了回来,快速跪了下去:“皇上,万万不可!” 凤昭帝微微诧异,皱着眉头问:“这有何不可?” 阮绵绵声音不大,可是异常坚定:“半年之前在朝殿上,皇上曾答应过民女一件事。皇上答应民女,说民女笑着道:“皇上金口玉言,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051 拒婚 凤昭帝的面色不大好看,也有些尴尬。这话,似乎真的在哪里听过。仔细想了想,确实有那么回事。 恍然间他想起半年前,确实有那么一个女子,身体摇摇欲坠,却倔强地跪在朝殿上,请求他准许九幽休了她。 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凤昭帝快速看向凤九幽那边。那里位置早已经空空,凤九幽已经不知去向。 太后显然没有想到阮绵绵这样抗拒凤昭帝的提议,皱着眉头问:“你不喜欢九幽?” 阮绵绵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回道:“九殿下乃是皇室血脉,又是凤天王朝第一美男子,没有人会不喜欢。” 太后缓了缓神,稍稍松了口气。却听到阮绵绵用淡淡的声音说:“可是,却不是民女心中的良人。” 下面的众人早已经小声讨论起来,天下哪有这样不知好歹的女子,能够再次回到九殿下身边,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何况这一次是太后出面,即便九殿下不喜欢她,但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绝对不会亏待她。 讨论声中,尤其以女眷那边的声音最大。凤昭帝皱了眉头看了那边一眼,目光凌厉,众人快速住口。 阮绵绵跪在那里,稍稍垂着眼眸,可是脸上神色淡淡的,不卑不亢。她像是一座坐落在雪山的冰雕,晶莹剔透,屹立不动。 众人看着,不知不觉竟然觉得那女子浑身都带着一种淡淡的光芒,又冷又淡漠,想要看清楚,可是那么一段距离,却像是千上万水,难以跨越。 太后蹙起眉头看向凤昭帝,凤昭帝面上划过一丝冷色。皱着眉头,一种无形地压力看向阮绵绵:“朕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男子,才是你心中的良人。” 皇上不是该金口玉言,说一不二的吗?怎么为了这个事情,步步紧逼? “皇上,长兮或许能给皇上一个合理的解释。” 凤长兮从席间站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他身上。 阮绵绵也不例外,只是她的眼底,分明带着不敢置信和丝丝乞求。事情已经比较糟糕了,她不想再糟糕下去。 而且这种皇室婚姻,她最是反感。 凤长兮像是没有看到她眼底的神色,笑意盈盈一步步从席间走了过来。他的步履优雅,眉宇间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暖意,甚至,还有丝丝怜惜。他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从地上牵了起来。 凤昭帝看了看阮绵绵,视线停在凤长兮的脸上:“长兮?” 阮绵绵狠狠用力抓着凤长兮的手,凤长兮不为所动。指甲几乎陷入了他的肌肤中,凤长兮像是没有任何知觉。 众人都看着他们,甚至连同在座的几位皇子,都微微动容。什么时候,南郡王世子喜欢上了一个被休戚的女子? 到底还是太后先开了口,看着凤长兮问:“哀家倒是很想知道,长兮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阮绵绵觉得背脊忽然一寒,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凤九幽不知何时从外面走了进来。嘴角噙着笑容,邪魅如斯,眼底的神色,却冷得可怕。 凤长兮握了握她的手,笑容温润如玉,他低头望着她,眼底满满的都是温柔的眷念:“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阮绵绵被那样的眼神瞧得心底一慌,几乎下意识用力想要将手从他手中收?” 阮绵绵一愣,动作微微一窒,凤长兮已经伸手抚了抚她脸颊上的碎发,将它们抚到她白嫩的耳后。 “绵绵,我说的可对?” 眼底划过一丝深意,阮绵绵快速抬头看向凤长兮,然后又看向太后和皇上。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声音不卑不亢,却又软软糯糯异常好听:“确实,绵绵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如世子所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不等凤昭帝和太后开口,阮绵绵继续补充着说:“民女是被休戚之人,可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小的愿望。九殿下是皇室贵族,为皇家延绵子嗣是其责任。” “可是民女的心很小,小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也只容许,民女喜欢的那人心中,也只有民女一人,无论身与心。”既然说开了,不如一起说了。 阮绵绵似乎听到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心中反而欢快起来。 这样的想法在她心底根深蒂固,不仅仅是娘亲的从小教导,还是因为宰相府中那些姨娘让她坚定了决心。 她不能想象,若是她爱的人将一个又一个女人娶进门,她会是什么心情。但是,她一定接受不了。 她知道她的想法很惊世骇俗,甚至那会儿娘亲问她时,听到她的答案,也怔在了那里。 从来都是男尊女卑,男子从来都是三妻四妾,女人都是附属品。她那样的想法,怎能不惊世骇俗,怎能不让人诧异惊悚? 凤昭帝盯着阮绵绵,那双眼睛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眼底分明带着震怒,嘴角都在微微抽动。 在做的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男人不敢置信,觉得慌妙至极。 女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可是她们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可奈何。 阮绵绵对上凤昭帝盛怒的眼睛,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皇上,这是民女心中的良人。” 凤昭帝张了张嘴,眼神锐利地逼视着阮绵绵:“是吗?你这样的良人,怕是整个凤天王朝都没有。” 阮绵绵毫不在意地一笑,云淡风轻:“所以,半年前民女说的便是,若是上天垂怜。” 对上凤昭帝施压的眼睛,阮绵绵垂了长长的眼睫毛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凉意:“此生,民女怕是都不会再嫁。”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凤昭帝冷冷地盯着阮绵绵白皙晶莹的面颊,若不是看在太后喜欢她的份上,她一个被休戚之人,岂可再次踏入皇宫半步? 见凤昭帝要发怒,太后这才缓过神来,皱了眉头看着阮绵绵,声音虽然慈爱,却带着丝丝威严:“木小姐的想法确实惊世骇俗,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哀家也就不勉强了。” 阮绵绵等的就是太后的这句话,连忙跪了下去,满心感激:“民女木绵绵,谢过太后!”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人都散开。皱了下眉头,又看看手边的锦绣芙蓉图,顿了会儿才缓缓开口:“你这绣工精湛绝伦。” 阮绵绵顾不得礼仪连忙开口打断太后的话:“太后若是喜欢,以后需要大可派人到宫外的乾凤绣庄找民女。” 旁边的凤昭帝明显不悦:“母后若是喜欢,不如直接将她留在宫中。” 052 蓄意 皇后也开了口,声音温柔:“是啊,尚衣宫那边正好缺一个女官,若是木小姐留下,自是极好的。” 阮绵绵最怕的就是这个,她宁愿冒着这样的风险打断太后的说话,为的就是想要将太后的这句话拦回去。 只是显然,凤昭帝看出了她的心思。而皇后,皇帝都开了口,她自然会帮着皇上说话。 太后微微眯了眯眼,神色威严地看着阮绵绵:“皇上的意思,你觉得如何?” 那边阮华快速走上前来跪了下去:“皇上,太后,绵绵自是一百个愿意的。” 说着,阮华准备去拉阮绵绵的手,示意她跪下谢恩。 阮绵绵皱了下眉头,身影向凤长兮背后稍稍退了一小步,凤长兮已经笑着开口:“本世子若是记得不错,宰相大人应该与这件事情无关。” 虽然在笑,凤长兮眼底却带着冷意。阮华见她拦在阮绵绵跟前,对于他的身份,多少有些顾忌。 凤长兮看了他一眼,稍稍转身望着一眼身边的人,视线慢慢落在凤昭帝身上:“皇上,您有所不知,其实长兮” “凤天王朝地大物博,人才济济,除了一个阮绵绵,难道就没有第二个绣工精致绝伦的女子了吗?” 众人顺着说话的声音那边望去,不是凤九幽又是谁? 凤九幽嘴角噙着一抹邪气的笑容,戏谑玩味的眼神在阮绵绵身上停住:“这么多年来,宰相大人的几位千金,有谁听过这位曾经的四小姐女红一流吗?” 听到凤九幽的话,众人一阵唏嘘之色。 凤昭帝微微皱了眉头,眼带怀疑地看了阮绵绵一眼。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凤九幽是决计不想让她好过了。 不等众人说话,凤九幽斜靠着椅子坐在那里,神情慵懒邪魅:“这幅锦绣芙蓉图,到底出自谁人之手,还有待考证呢。” 这话一出,乾凤绣庄的方全快速跪了下来。凤九幽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兀自执起白玉酒杯饮酒。 席间传来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是啊,这么多年来,每次爹爹让我们刺绣,我们几人中,就数她的绣工最烂!” 众人快速看向那说话的女子,那女子穿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 嘴角带着讥讽的笑容,不满地看着殿中的阮绵绵。 见众人都凝神屏气不说话,阮娇娇看向坐在太后身后与三皇子身后的两位姐姐:“这件事件并非娇娇说谎,太妃子和三王妃都是可以作证的。” 太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阮绵绵一眼,见她眉目清淡,脸上神色淡然,心中暗暗惊讶。 这样的局势,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 眼角的余光落在锦绣芙蓉图上,太后看向凤昭帝。凤昭帝沉声问:“阮三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阮青青心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看着绵绵被人一步步紧逼,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异常难过。 而三妹居然那样容不下绵绵,阮青青皱了下眉头,心底虽然焦急,但是脸上神色并无太大的变化。 坐在她前面的凤子旭与众人一样,都稍稍侧头看向她与身为太子妃的阮蓉蓉。 阮青青咬咬牙,也看向阮蓉蓉。太子凤君熙看了阮蓉蓉一眼,声音温和:“蓉蓉,不可隐瞒。” 阮蓉蓉虽然也不待见阮绵绵,可是并没有想着有一天将她逼上绝路。可眼下这形式,她不得不开口。 微微一笑,阮蓉蓉温柔地说:“蓉蓉比绵绵大了六岁,蓉蓉嫁给太子时,绵绵才十岁。而且绵绵性格孤僻,也很少参加府中的活动。印象中,绵绵的十岁已经能绣芙蓉花了。” 阮娇娇眼底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向阮蓉蓉说:“大姐,那会儿她绣的那个也能叫芙蓉图吗?” 阮青青笑着说:“那话是大夫人说的,并不是大姐说的。” 阮大夫人从席间站了起来,快速跪了下去,忙说:“太后,皇上,当年绵绵确实绣过芙蓉花,不过样子很难看。勉勉强强能看出来,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 十岁的孩子能够秀出芙蓉花,已经很难得了。 太后这才笑了笑,视线落在阮娇娇身上:“哀家很早就听闻宰相府的几位小姐相处算不得融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阮华和阮大夫人连忙跪着说:“是微臣管教无方,微臣回去后,一定会严加管教。” 太后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几许疲倦之色:“罢了,哀家今日这生辰也够热闹了。哀家也乏了,就先回宫了。” 凤昭帝浓眉紧蹙,听到太后说要回宫,忙说:“母后,今天可是您的大寿,您是主角,怎可缺席?” 太后看了凤昭帝一眼,脸上带着疲倦之色:“哀家是想要去歇会儿,一会儿还要看戏呢。” 凤昭帝这才放了心,又嘱咐了几句,皇后准备扶着太后离开,太后笑着说:“皇后啊,哀家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啊,在这里陪着皇上。哀家休息会儿,你们给哀家好好瞧瞧,看看有哪些合适的。” 皇后这才作罢,两人回到主位,凤昭帝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阮绵绵和凤长兮两人:“都退下吧。” 阮绵绵总算舒了口气,凤长兮稍稍侧头冲她微微一笑,心底一暖,抬眸回一微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这样的晚宴自然离不开指婚,阮绵绵一边想着心思一边听着凤昭帝与皇后还有众位皇子妃嫔大臣的谈话,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淡。 有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等她抬眼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看到。阮绵绵干脆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慢悠悠地饮茶。 听到凤昭帝提起环城岑家时,阮绵绵皱了下眉头。在听着,忽然明白了为何揽月没有亲自来祝寿。 “回皇上,草民岑府岑默,替我家公子前来给太后祝寿。” 岑默站起来,面带微笑,神情恭敬有礼。 凤昭帝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不过并未生气。儒雅的脸上反而带着几分温和的浅笑:“揽月的身子,如何了?” 岑默温和地回道:“算不得很好,依旧离不开大夫。” 凤昭帝眼底划过一丝惋惜之色,那边皇后看向尚未出阁的公主郡主,想了想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本想将一位公主下嫁给岑府揽月,拉拢这位凤天王朝第一公子。无奈这位揽月公子,自幼体弱多病。 凤昭帝深深看了岑默一眼,温和地说:“既是如此,回去时候从宫里带两名御医去看看吧。” 岑默道谢,凤昭帝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053 上门 出宫的时候,繁星满天,凉风习习。 怜儿没有进宫,与原画一起都在皇城外等着。看到凤长兮和阮绵绵出来,怜儿快速迎了上去。 “小姐。” 阮绵绵看着她满脸关切笑着说:“没事没事,一切都很好。” 怜儿眼睛有些红,看了旁边的原画一眼,小声说:“刚才原画说,指不定你有可能被皇上他们留在宫里,怜儿担心死了。” 说着又补充道:“七夫人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宰相府就已经那么难过了,何况是皇宫?” 伸手捏了捏怜儿的小脸,软绵绵打趣道:“你倒是与原画聊得来。” 怜儿脸颊一红,凤长兮了过来揶揄:“可不是吗?原画那小子,现在几乎什么都跟她说。” 旁边的原画微微一愣,张口反驳:“世子,我没有,真的。” 阮绵绵看着原画涨红着的脸,又看看怜儿微微垂着的眉眼笑了笑:“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刚准备上马车,身后传来凤九幽懒洋洋的声音:“本殿下今晚兴致正浓,世子是否赏脸去九幽宫喝上一杯?” 凤长兮笑着转身看向一袭绯色锦衣的凤九幽,注意到他的视线在阮绵绵身上转了一圈,微微一笑:“九殿下相邀,长兮哪敢不去?” 说着回头对原画说:“原画,你先送木小姐和怜儿回去。” 又看着阮绵绵,伸手替她拢了拢耳边的散发,眉头微微皱了下,声音宠溺温柔:“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怜儿早已经将放在马车里的披风拿了过来,凤长兮接了过去,温柔地替阮绵绵披上,动作极其熟练:“回去后早些休息。” 阮绵绵面颊划过一丝淡淡的红晕,即便掩饰的再好,眼底的暖意还是落在了旁边凤九幽的眼中。 眼底神色又冷了几分,嘴角的笑容越发张扬邪魅,看了他们一眼,长袖一甩,转身上了马车。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凤长兮则是稍稍低头,趁着她暗自高兴时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乖乖等我,恩。” 那声音,阮绵绵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想要再说话时,凤长兮已经一跃上了马车。 怜儿连忙拉着她的手说:“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夜深了,夜里寒气重,世子说您的身子弱,需要好好休息。” 阮绵绵面带笑意看了旁边面色略微尴尬的原画一眼,抿了抿唇与怜儿转身上了马车。 一连几日,阮绵绵都没有见到凤长兮。倒是原画,几乎每天都会到小院这边来一趟。每次带过来的,都是一些衣服之类的东西。 阮绵绵会亲自接过衣服,嘱咐怜儿去烧水泡茶招待原画。原画虽然有些局促,倒也并未拒绝。 将藏在衣服里面的上药拿出来,阮绵绵在房间里换好药,又点了熏香将药味儿去除。做好一切之后,便坐在房中的软榻上看书。 夜间等到怜儿睡下之后,阮绵绵本想起身运功疗伤。内伤不是休息就能自动愈合,还要运功才行。 只是每当她准备运功疗伤之时,总觉得外面有人。她不敢暗自运功去洞察外面的一切,因为外面那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 连着过了半月,她肩上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加上揽月赠的伤药和凤长兮送过来的伤药,左肩上的伤痕正在一点点变浅。 而肩上伤口愈合的速度,也非常快。 每夜阮绵绵都会细细凝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半个月后,终于确定无人,她才慢慢坐了起来,开始运功疗伤。 凤九幽那一掌几乎伤及她的肺腑,若不是因为有师父的内力,她这会儿早已经投胎转世。 想着凤九幽出手的狠辣,她又想到自己的情况。他们两人,若是撕破身份,谁都容不下谁。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这日阮绵绵刚起床不久,又到了深秋。她坐在房间里翻着书,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皱了下眉头,听到怜儿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谁啊?”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即便是过了大半年,她依旧记得那个声音:“开门!” 怜儿似乎也知道了外面的人是谁,脚下步子微微一顿,快速看向她这边。阮绵绵透过窗户对着怜儿点头,怜儿咬了咬牙,开了门。 先进来的是一个看着伶俐的丫环,阮绵绵和怜儿都很熟悉。那是阮娇娇的贴身丫环,唤作如意。 随后进来的便是一身华丽衣服的阮娇娇,她皱着眉头,眼底不屑和怒气。她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家丁。 开了门,怜儿准备出门去找原画。不了阮娇娇似乎知道她的意图,两个家丁将她拦了下来。 “三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怜儿的嘴唇微微颤抖。 阮娇娇看了怜儿一眼,视线慢慢落在房内坐在窗户边靠着软榻悠闲看书的阮绵绵身上。 那个女子,神色淡淡,嘴角似乎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真的是在宰相府里那个呆板木讷,任她欺负的阮绵绵? 忽然心里又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阮绵绵又是谁?住在这种小地方,除了怜儿连个做粗活的下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阮娇娇心里又得意起来。阮绵绵过着这样拮据穷酸的生活,她哪里能不高兴? 眼底带着不屑,阮娇娇站在院子里,根本不屑进入那个房间,远远地看着阮绵绵喊道:“阮绵绵!” 阮绵绵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她从软榻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出了房间。 看着对面慢慢向自己走来的阮绵绵,阮娇娇心底越来越烦躁。那双眼睛,对,那双眼睛。 就是那双眼睛,从前每次看到她都是惧怕惊恐的,可是现在望去,一片淡然无波。 到了阮娇娇面前,阮绵绵声音淡淡地问:“阮三小姐屈尊到绵绵的小院来,真是稀奇。怜儿,泡茶。” 阮娇娇眼底又多了一份不屑和讥讽,冷笑着说:“不用,你喝的茶,怎能入得了本小姐的眼?” 而怜儿被那两名家丁扣住,根本挣脱不了。阮绵绵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么,阮三小姐来找绵绵,又扣住怜儿,到底是什么意思?”淡淡的声音,询问的语气,却带着压迫力。 阮娇娇很不喜欢这样的阮绵绵,尤其是她看着她的眼神和她说话的语气,那么淡,那么无所谓。 她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府的三小姐,是爹爹最宠爱的女儿。而她阮绵绵现在是被人休戚的残花败柳,凭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又凭什么用那样的口气跟她说话? 想到这里,阮娇娇心里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阮绵绵哼道:“你一个残花败柳之身,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本小姐说话?” 054 嚣张 阮绵绵都没有看她一眼,而是走到怜儿身边。那一瞬间,扣住怜儿手腕的两位家丁感觉到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袭来,下意识松开了抓着怜儿的手。 怜儿一得自由,知道她现在出去也会被那几个家丁抓回来,干脆站到了小姐身边,寻思着一会儿趁着三小姐的人不注意再偷偷溜出去找原画。 阮娇娇看到怜儿到了阮绵绵身边,转身对着那两位浑身都发寒的家丁吼道:“本小姐有让你们松开那个贱丫头吗?” 两名家丁一愣,这才从那种刺骨寒冰中缓过神来。这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怜儿已经跑到阮绵绵身边了。 见那两位家丁要过来,阮绵绵忽然微微一笑,她笑的极轻极淡:“阮三小姐,你当真以为,我木绵绵还是宰相府里的那个木绵绵吗?” 阮娇娇看着阮绵绵分明在笑着,可是不知为何,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恐惧来。 “阮……木绵绵,你什么意思?”阮娇娇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她带了四个家丁来,可是现在的阮绵绵,她总是觉得有些害怕。 阮绵绵又笑了笑,笑的温柔无害:“我只是想告诉你,阮三小姐,我不是曾经那个可以任你欺辱的阮绵绵。现在的我,叫木绵绵。” “那又如何?”阮娇娇怒道。 阮绵绵向她走了一步,两人之间近一步的距离。阮娇娇系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她与阮绵绵的距离。 脸上温柔地笑着,软绵绵是声音依旧软软糯糯,却带着一种淡淡的凉意:“我与怜儿两人在这外面住了大半年,两个弱女子,这样偏僻的地方,若是没有一点儿自我保护能力,我们现在还会活着?” 阮娇娇有些疑惑:“木绵绵,你到底什么意思?” 阮绵绵笑着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们习惯性地在这个小院内放一些药物。” 见阮娇娇脸色微微一变,阮绵绵继续笑着说:“就是那种无色无味,却会随着这空气一点点吸入身体的药物。” 阮娇娇虽然不信,可是阮绵绵那淡淡的神色让她心里发毛。分明阮绵绵从前见着她就惊恐害怕的,今天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 而且,今天为了示威报复,她还特意带了四名家丁过来。 “若是没有丝毫措施,你认为我会让怜儿开门?”见阮娇娇惊疑不定,阮绵绵又加了句。 阮娇娇还是不敢相信,无色无味的药物混杂在空气中:“若是混杂在空气中,那你们也会中毒。” 给了阮娇娇一个你很聪明的眼神,阮绵绵笑笑说:“我们是会中毒,不过可惜的是,我与怜儿每日都有服用解药。” 怜儿微微张着嘴,眼底也带着惊讶之色。她怎么不知道,这个院子里又混杂在空气中的药物? 眼珠一转,怜儿像是想要到了什么,高兴滴看着阮绵绵:“小姐,定是世子为我们准备的是不是?” 阮绵绵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怜儿这句话,深的她心。点点头,阮绵绵看着面色微微苍白的阮娇娇:“你该知道的,我与南郡王世子……” “你住口!”阮娇娇怒道。 南郡王世子,那个从第一眼见到就让她移不开眼的男子。阮绵绵与他,眼底带着讥讽的神色:“你一个残破之躯,也妄想世子对你刮目相看?” 阮绵绵直接无视掉阮娇娇讥讽的眼神,声音依旧淡淡的:“我可不想让世子对我刮目相看,我这个人没有别的,最有自知之明。” 怜儿皱眉,忍不住插嘴道:“世子对我们小姐可好了,还时常到小院来吹箫给我们小姐听。” 阮绵绵并不想与阮娇娇动手,淡淡扫了怜儿一眼:“怜儿。” 怜儿扁扁嘴,很是委屈的样子。小声嘀咕:“我说的都是事实,世子还替小姐您系披风,吻了您的额头呢。” 阮绵绵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阮娇娇仔细听着怜儿的话,即便是小声嘀咕,也听得一字不漏。 她今天之所以到这里来,全都是因为南郡王世子凤长兮。之前已经有传言说他与阮绵绵走得近,时常到阮绵绵的小院来。 当时她不相信,毕竟南郡王世子是什么身份,阮绵绵又是什么身份?她喜欢的人,怎么会看上阮绵绵这种残花败柳? 可是那晚在太后大寿的晚宴上,她看得清楚楚楚。凤长兮为了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了她的手。 他居然知道,阮绵绵心中的良人是什么样的。 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晚差一点她就大声质问出来,若不是因为旁边如意不停地拉着她的袖子,告诉她那里是未央宫,她岂会作罢? 那一刻,她恨不得撕碎了眼前的这张脸。 之前她派人打探消息,得知世子与阮绵绵来往密切,心里已经恨得牙痒痒。可是她不信。但是经过太后大寿之后,由不得她不信。 南郡王世子怎么可能对一个被休戚之人感兴趣,还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 眼底神色一变,阮娇娇看着阮绵绵冷笑:“南郡王世子?” 阮绵绵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阮娇娇冷笑了几声,看着阮绵绵,眼底讥讽的神色更甚:“你以为你是谁?是皇室公主,还是达官显贵?” “世子是什么人?他会看上你这样的?”旁边的如意忍不住插嘴,眼底的讥讽,那么明显。 阮绵绵毫不在意,凤长兮对她如何,她心知肚明。她对凤长兮如何,她心中有数。 只是一旁的怜儿却受不住阮娇娇这样的话:“世子就是喜欢我们小姐,否则怎么可能每天都到小院来?” 阮娇娇冷笑:“那不过是世子一时无聊,毕竟木绵绵是整个凤天王朝天大的笑话。世子从小在南郡长大,到了景陵城听到她被成婚一日便被九殿下休戚,心中好奇才来查看究竟而已。” 怜儿忍不住回嘴:“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阮娇娇狠狠剜了她一眼,眼神凶狠:“贱丫头,是不是皮痒了?来人,替本小姐掌嘴!” 阮绵绵快速将怜儿拉到身后,声音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若是阮三小姐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大可让他们动手试试?” 又慢慢转头看向那四名惊疑不定的家丁,眼底带着冷意:“若是不信,你们尽可伸手去按按你们的腰骨七分处,看看是不是有了痛意?” 虽然不信,可是那四名家丁还是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嘴角微微抽动,脸上露出惧意来。 阮娇娇看着他们的神色,眉头皱了起来。又看了自己身边的如意一眼,见如意脸上露出痛色来,微微诧异。 055 教训 手忍不住轻轻按了按阮绵绵说的那里,一阵轻微的疼痛瞬间传遍四肢。又轻轻按了按,竟然又痛了几分。 阮娇娇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只是那苍白之中,更多的是愤怒:“木绵绵,你好大的胆子!” 阮绵绵微微一笑,神色淡淡,眼神淡漠:“不敢,我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阮娇娇怒道:“阮绵绵,你竟敢对本小姐下毒?” 阮绵绵冷冷一笑,忽然走到阮娇娇身边。她的速度很快,快的阮娇娇几乎没有看到她动,但是人已经到了她身边。 阮娇娇吓得大气也不敢处,又是愤怒又是惧怕:“你……木……阮绵绵,你到底想干什么?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可是宰相府的三小姐!” 阮绵绵轻轻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是宰相府的三小姐,但是阮三小姐,我不信阮。而姓,木。” 阮娇娇嘴唇微微颤抖,眼底分明带着惧意:“阮……木绵绵,我告诉你,你最好快点儿给我解毒,否……否则” “否则你如何?”阮绵绵笑着问。 阮娇娇气的身体都在颤抖,不等她说话,阮绵绵的声音猛然一沉:“阮娇娇,现在是你中毒,可不是我木绵绵中毒。你现在受制于我,还敢这样颐指气使?” “否则便告诉宰相是吗?”阮绵绵冷冷说:“你们这里一共才六个人,而且每一个人都中了毒。等你们没了气,我直接找辆马车将你们脱到城外乱葬岗丢了,神不知鬼不觉,怕是宰相还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已经死了呢。” 听着阮绵绵的话,阮娇娇满脸的怒气被惊恐取代。瞪大了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阮绵绵,嘴唇都在哆嗦:“你……你……” 阮绵绵冷冷一笑,声音依旧冷漠:“我如何?我不敢还是我不会那么做?” “若是大半年前的阮绵绵,确实不敢的。她从来不会反抗,只会由着你欺负!可是现在的木绵绵不是那个阮绵绵,阮娇娇,你最好记得这点!” 像是没有看到阮娇娇眼底的惶恐,阮绵绵继续说:“还有,你最好不要想着报复。尤其是对我娘,若是敢动她半分汗毛,我木绵绵敢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阮娇娇张了张嘴,毫无血色的小脸上,那双杏仁眼瞪得又大又圆,看着阮绵绵,像是看着什么恐怖的魔鬼一般。 阮绵绵敛去冷意,脸上又带上了浅浅的笑容。见阮娇娇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她稍稍走了一步。 阮娇娇惶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因为太过害怕,几乎摔倒在地。 如意快速伸手扶住她,身体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快速跪了下去:“求……求求木小姐,求求木小姐,不要……” 从未想过他们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意已经口齿不清。 身后的那四名家丁也快速跪了下去,一边叩头一边喊道:“求求四小姐……不……不是,求求木小姐手下留情。” 阮绵绵笑的温柔,声音软软糯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阮娇娇,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这一次,我便不与你计较。若是我娘在宰相府受了半点儿委屈,我会让你十倍奉还!” 说着,她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长袖一挥。阮娇娇等人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知名的香味,非常好闻。 而他们微微发疼的身体,在闻到那股不知名的花香之后,竟然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你又对我们做了什么?”如意满脸惶恐地问。 阮绵绵温柔一笑:“救你们命的药。” 如意一愣,整个人猛然一放松,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阮娇娇本来靠着如意,如意一倒,她便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怜儿愣愣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那四名家丁,也同样倒在了地上。快速走到自家小姐身边,怜儿小声问:“小姐,他们……他们不会死吧?” 倒在地上的六人神色瞬间绷紧,快速看向阮绵绵。 阮绵绵将小瓶子收紧袖口中,怕了拍手看着怜儿说:“不会,不过若是在一盏茶的功夫内不离开这个院子,就很难说了。” 地上四人瞬间瞪大了眼睛,顾不得浑身酸软的身体,相互搀扶着,歪歪倒倒向外走去。 阮绵绵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来,哪里来的什么毒药,不过吓吓而已。 新月如钩,浅浅的一轮,挂在天边。 深深吐了口气,阮绵绵走下床,眼底带着一丝轻快的神色。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伤口已经愈合,伤疤也已经若隐若现,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看了一眼隔壁房间正在熟睡的怜儿,阮绵绵足尖轻点,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到了宰相府中,阮绵绵第一个去的并不是娘亲所在的洛依居,而是阮娇娇所在的兰苑。 身体落在兰苑外面的大树上,借着月色和树枝的遮挡,阮绵绵看着兰苑内的情景。 整个兰苑的灯都亮着,里面时不时传出阮娇娇惊恐的声音,阮绵绵皱了下眉头,真是不经吓。 仔细看了看兰苑里面的人影,阮华和几位夫人都在。隔着纱帐,她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在与阮华说着什么。 小院内哪里有什么毒药,纯粹是她为了唬住阮娇娇瞎编的。阮娇娇嚣张跋扈,颐指气使。她并没有想过要动阮娇娇,可是阮娇娇自己不乖。 离开兰苑,阮绵绵直奔洛依居而去。在离洛依居尚有十丈远的时候,整个人猛然顿住。脚下步子轻转,身影藏入了旁边的花丛中。 洛依居的外面站着一个男子,而且是她认识的男子。不是凤九幽,而是凤九幽身边的那个叫子虚的男子。 阮绵绵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看着,因为知道自己武功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洛依居的门微微敞开着,里面也有着昏黄的灯光。阮绵绵心下猛然震惊,子虚在外面,看神色分明是在等人。 而按照娘亲的习惯,这个时候早已经歇下。虽然担心,可是她依旧沉着气,耐着性子在外面等着。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子虚还站在那里。而房内的灯光,也没有熄灭。里面的人除了娘亲,还有一个,难道是凤九幽? 三更半夜,凤九幽跑到娘亲的洛依居来做什么? 他已经对她生疑,所以趁着夜深人静到洛依居找娘亲来打探消息? 阮绵绵心中各种疑问,可是却不敢轻举妄动。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阮绵绵躲在花丛中,瞪大了眼睛看着出来的人。首先出来的果然是凤九幽,那张邪魅的脸她绝对不会忘记。 056 利用 而后面跟着的人,居然是娘亲。 阮绵绵心中大惊,忍不住又向前走了一小步。娘亲的脸上居然带着笑容,是那种欣慰的笑容。 心中百般疑惑,阮绵绵皱着眉头继续等着。凤九幽与娘亲又说了句什么,娘亲微微点头,神色恭敬。再转身回屋,只是刚走了几步,站在这边的子虚猛然出手。 阮绵绵怒从心起,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快速射向子虚快要落在娘亲后背的那只手上。 显然没有想到这附近还有人,子虚吃痛。阮绵绵从花丛中一跃而起,手中的石子毫不犹豫地向子虚射去。 凤九幽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身影宛如鬼魅般到了阮绵绵身边。阮绵绵早有准备,哪会让他轻易靠近。 柳腰微转,脚下步子快速移动。眼前身影一晃,人已经到了娘亲跟前。 本以为凤九幽和子虚会趁机出手,却惊讶地发现两人都站在原地,子虚到了凤九幽身边,手臂抱剑,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终于舍得出来了。” 凤九幽唇角带着浅笑,是那种阮绵绵恨不得将其撕碎的浅笑。 阮绵绵忽然暗暗庆幸,好在今天出门的时候以防万一,身上放了一种浓郁的熏香,与平日里的熏香不同。 而且因为害怕左肩上的伤口被人发现,她刻意将衣服穿厚了几层。虽然比较热,但是也利于她隐藏身份。 七夫人微微一愣,看向将她护在身后的黑衣人,看身形,分明是个男子:“你是谁?” 听到娘亲的话,阮绵绵心中猛然一软。忽然又快速掩去,一片冰冷。眼底划过一丝冰寒之色,挥手从腰间抽出柳剑。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之色,子虚则是大惊。视线快速落在七夫人身上,发现她眼底惊恐,张了张嘴:“你……你不是绵绵。” 阮绵绵眼底带上一丝讥讽之色,并未回答,手中的柳剑毫不犹豫向木如玉挥去。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又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没有丝毫犹豫。子虚快速跃了过去,只是根本来不及了。 凤九幽眼眸沉沉,眼底虽然惊疑不定,带了十成功力的掌风毫不犹豫地逼向阮绵绵。 因为凤九幽的出手,阮绵绵的柳剑受阻。子虚见状连忙跃了过来,长剑出鞘,迎上了阮绵绵的柳剑。 一边庆幸自己猜对了,一边又为凤九幽利用娘亲来逼自己就范发狠!她虽然武功算不得很好,可是一流的轻功和暗器也让子虚讨不到好处。 看着凤九幽扶住吓得软到在地的娘亲,阮绵绵心中一痛。袖口中的暗器却不得不再次射向娘亲。 她若是不继续演下去,等到凤九幽确认了阮绵绵就是轻音,娘亲只会死得更快! 朝廷容不下暗门的存在,她还是没有打消凤九幽对她的怀疑。又或者,自始至终,凤九幽都没有放弃过寻找阮绵绵就是轻音的证据。 娘亲确实是最好的人证,若是她不出狠手,不是每一个飞镖都是射向娘亲的胸口,又哪里能让凤九幽相信? 子虚惊呼出声:“殿下,是暗门轻音!” 他的右臂上一枚飞镖已经深深没入,只留下了一点儿尾部。可是那种飞镖,他再熟悉不过。 凤九幽则是从阮绵绵用石子射击子虚时就已经确定来人就是轻音,所以最初他并没有出手,而是在观察。 上一刻分明还是要救七夫人的轻音,为什么一转眼变得那么狠辣无情。招招致命,毫不犹豫! 阮绵绵压低了嗓子冷冷出声:“殿下还是让附近的影卫离开为好,否则别怪轻音手下无情,乱杀无辜!”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子虚也恍然明白过来。 轻音之所以出手从他的手中救下七夫人,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她已经落入了九殿下的局中。 九殿下设这个局是为了引轻音入局,而且是为了确定阮绵绵到底是不是就是暗门轻音。 虽然他觉得不可能,毕竟即便是性子变了的阮绵绵,看起来依旧手无缚鸡之力。 乾凤绣庄的方全是九殿下的人,可是却对九殿下说了谎。那副锦绣芙蓉图,分明早在几个月前阮绵绵已经锈完,方全却说这阵子阮绵绵一直在乾凤绣庄绣那幅图。 而他与九殿下去环城追寻天字号,意外地碰上了暗门轻音。他与九殿下马不停滴地赶回景陵城参加太后大寿,阮绵绵也在。 若是阮绵绵就是轻音,说得过去,又有些说不过去。说得过去是因为阮绵绵在那一段时间分明不在景陵城。 说不过去是因为轻音即便不死,怕是也要修养几个才能下床。而当晚见到阮绵绵的时候,她一切正常。 阮绵绵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手中暗器会用在娘亲身上。而且,还是那么不遗余力,招招致命! 四周冷风刮过,眼看着凤九幽的一掌就要到了胸口。阮绵绵体力后退,察觉到背后一道杀气逼来。 脸颊上忽然一痛,第一反应是伸手捂住快要掉下来的黑布,腰身微弯,身体几乎贴着地面跃过,迅速到了一名影卫身后,手中的暗器正中其要害。 她没有想过要对凤九幽作对,可是他却不放过她!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手下无情! 今日这样的情况,单凭她一人,很难逃脱。想到自己的身份会将娘亲也害死,心底阵阵悲凉。 “快走!” 背后忽然想起一个声音,阮绵绵顾不得其他,迎面对上了凤九幽的掌风,同时快速后退,奔着受内伤的打算,几个跳跃,消失在墙头。 而伴着那一声“快走”而来的,是多如牛毛的箭雨。 身后的人影若隐若现,阮绵绵心急如焚。想要回头去看看娘亲,却被来人扣住了脉门。 “凤长兮,你放开我!” 同样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男子果真放开了他,伸手取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 阮绵绵瞪着他,同时快速转身。身体忽然被定住,耳边是凤长兮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若是想要你娘亲跟你一起死,你就去!” 她不要娘亲跟她一起死,她杀人无数,虽然都是该杀之人。可是毕竟手染血型,是该死! 但是娘亲不同,娘亲那么温柔那么美丽,不该被她连累。 凤长兮将她打横抱起,一向温润的脸上露出几分寒气:“明明知道那是一个局,为什么还要向里跳?” 阮绵绵动弹不得,像是笑了笑:“是啊,我知道那是一个局。” 忽然,她眼底露出冷意,并不去看凤长兮的下巴,而是看着浓浓夜色下一一闪过的房屋:“可是她是我的娘亲!” 057 面具 她知道凤九幽还在怀疑她,怀疑轻音就是阮绵绵。为了逼她出手,一定会去找娘亲。 为了保护娘亲,她忍受着思念之苦,也不敢让人去打探娘亲的消息。她与凤长兮在一起,在太后大寿上由着他扶起她,都是为了刺激阮娇娇。 她知道阮娇娇会来找她,而且一定会来找她。很早的时候,从怜儿口中,她就知道阮娇娇喜欢上了凤长兮。 她刺激阮娇娇,然后跟着她回府,为的是想要看看娘亲。看看她是否还好,是否又消瘦了。 除了轻音的身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去洛依居,阮绵绵的身份,她踏不进宰相府半步。 她知道她做了件蠢事,可是她太想念娘亲了。从怜儿那里知道从她被休之后,娘亲越来越消瘦,精神越来越不好,她就止不住的担心。 阮青青大婚时她准备去宰相府,可是夜里却发现小院四周忽然多了几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凤九幽就像是鬼魅,处处缠着她,处处制约着她。所以今晚,她知道很有可能会有埋伏,还是忍不住去了。 凤长兮并没有抱着她回小院,而是直接去了他住的别院。 将阮绵绵放在床榻上,凤长兮声音有些冷淡:“你不必担心他们今晚去小院对证,我已经让人去了。” 阮绵绵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皱皱眉说:“解开我的穴道。” 凤长兮并没有解开她的穴道,而是在床榻边坐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她:“我知道你担心七夫人,我保证,她不会有事。” 见阮绵绵闭上眼不看他也不说话,凤长兮眉头皱得更紧了:“凤九幽既然想到利用七夫人来确认你是不是轻音,没有达到目的,是不会让她有事的。” “凤九幽城府极深,他所表现出来的,只是故意展露人前让人看的。他心底在想些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会知道。”凤长兮伸手一点点抚上她的面颊。 阮绵绵快速睁开眼睛,对上他带着些许怜爱的眼眸,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凤长兮的手微微一顿,却还是落在她的面颊上并未收回。阮绵绵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的脸上挂了彩,那会儿不觉得,这会儿火辣辣的疼。 “你不想要那张脸,我还想要。”修长的手指一路向下,凤长兮眉宇间带着一丝沉色。 阮绵绵开口反驳:“我带着阮绵绵这张脸生活了近十年,那张脸,早已经忘记了。” 凤长兮的手又微微一顿,声音有些冷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你娘亲知道你的脸毁了,你认为她会不难过吗?” 阮绵绵的身体微微一颤,视线慢慢落在凤长兮身上。 看着他皱着眉头,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底带着丝丝疼惜,闭了闭眼,阮绵绵说:“这张人皮面具,需要药水才能取下。” 鲜红的唇角微微扬起,凤长兮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来。见阮绵绵闭着眼,眉头并没有再蹙起,而是满脸淡然的样子,心底又有些怒意。 她还是以为,他只是为了看她这张脸? 心底忽然升起丝丝怒气来,凤长兮的手猛然从她的脸上抽离,瞬间起身准备离开。 阮绵绵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变了脸,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凤长兮,你什么意思?” 凤长兮胸口在微微起伏,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他堂堂南郡王世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生气? 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无力,可是他确实是因为那个叫阮绵绵的女人生气。到了门口的人忽然一个转身直接到了床榻边。 阮绵绵还来不及开口,衣襟忽然被凤长兮撕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里衣。脸上划过一丝羞恼之色,瞪着凤长兮:“凤长兮,你要做什么?” 凤长兮忽然微微一笑,俯下身看着她,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他细长的睫毛与她的眼睑轻轻摩挲着,惹得一阵阵不舒服。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却又带着几分笑意。不像凤九幽那样邪魅,却带着一种难言的蛊惑:“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阮绵绵气恼至极,狠狠瞪了他一眼。凤长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睛明亮异常。他凑近她:“今天我又救了你一命,绵绵,你拿什么回报我?” 阮绵绵闭了闭眼,转了转眼珠,声音淡淡的:“您是南郡王世子,我是朝廷通缉的头号要犯。世子,请问您觉得,我可以拿什么回报您?” 凤长兮望着身下面颊微红,气息分明有些不稳却又倔强地不肯表露的女子,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不如,跟我回南郡,做我的王妃?”他的声音带着几许笑意,像是试探,又像是玩味。 阮绵绵刚要拿她与凤九幽的事情去堵凤长兮的嘴,他的唇瓣忽然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好不容易觉得没有那么疼的伤口因为凤长兮不经意的触碰,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而这种疼,还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在里面,让阮绵绵整个人都跟着热了起来。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他故意离她那么近,看着她白嫩的耳垂一点点染上桃红色:“又不是第一次吻你,这么害羞。” 阮绵绵又羞又怒,瞪着凤长兮的后脑勺。若是眼神能杀人,怕是凤长兮的后脑勺这会儿已经是一个硕大的窟窿。 他伸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忽然从她身上离开,到了隔间小屋里。不一会儿手中拿着一块帕子坐在床边,将温热的帕子覆在她脸上。 阮绵绵有种换不过来的感觉,眉头皱得紧紧的。等到她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脸上的帕子忽然被拿开了。 趁着她呼吸的瞬间,凤长兮快速伸手拉开她白色里衣的衣襟,露出她白皙如玉的肌肤,还有性感迷人的锁骨。 察觉到胸前一阵凉意,阮绵绵连忙看向凤长兮。他的眼底有那么一霎那的深色,又快速变成了平日里的淡然模样。 “这张人皮面具你带的太久了,即便用了药水,取的时候,可能还会有些痛。”凤长兮的声音温柔,眉头微微蹙着。 师父说过,这样的人皮面具虽然很好,可是带的时间不能太长。师父并没有告诉她那个太长是多久,可是十年的时间,也算不得断吧。 眼底露出一丝笑意,阮绵绵说:“我不是娇贵的千金小姐。” 凤长兮看着她打趣:“所以我才想要让你做我的王妃。” 阮绵绵别开眼不去看她,凤长兮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莫说你曾经嫁过人,即便你曾经有过孩子,我也是不在乎的。” 058 姿容 心中一阵柔软,分明知道那不过是他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随口的玩笑,可心底还是觉得有丝丝暖意。 脸上忽然传来疼痛感,是那种将人的面皮直接剥下的痛,连带着经脉血肉,不过一瞬间,她的额头就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你看你这张脸从未被别人瞧见过,我可是第一个看到你真容的男子。你不嫁给我,又要嫁给谁?”凤长兮一边将那人皮面具丢在旁边的水盆里,一边快速给她上药。 阮绵绵痛得倒吸凉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张在她脸上贴了十年之久的人皮面具被取下来,那种感觉,似乎真的是剥了她脸上的皮。 身体被搂进一个温热的怀里,她的意识慢慢模糊起来。 耳边是凤长兮温柔的声音:“好好睡一觉,睡觉起来,就不疼了。” 努力抬了抬眼皮,只看到凤长兮满脸关切的脸庞。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却扯动了脸上的肌肉,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唇瓣忽然被吻住,阮绵绵忘了所有。努力瞪大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陡然放大的面孔,然后一点点,一点点遮住了所有了光华。 宰相府中,得知洛依居有刺客闯入的时候,身在兰苑的阮华快速带着侍卫家丁快速赶了过来。 当看到七夫人神色怔怔满脸苍白地躺在床上时,微微诧异。又看到站在房内的子虚时,更是瞪大了眼睛。 子虚看到他过来,微微一笑,笑容也带着几分邪气:“子虚见过宰相大人。” 阮华皱着眉头,不满地地看了床上尚未缓过神来的七夫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看好七夫人,其余人都退下!” 子虚扫了一眼七夫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院子里,阮华忍着怒气看着子虚,声音很是温和地问:“三更半夜,子虚公子怎么会在本相内子的房内?” 子虚笑着回道:“子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在玲珑阁陪着殿下喝酒,忽然来了一个刺客。子虚追着追着,就追到了这里。” 说完,子虚看向阮华,眼底露出一丝诧异:“原来那位夫人,也是相爷的夫人。” 阮华脸上隐隐有了怒气,什么叫做那位夫人也是他的夫人? 子虚笑着说:“这就奇怪了,子虚还以为只是一个下人的院子呢。毕竟那里面的一切,看着真的……”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阮华嘴角抽了抽:“内子有病在身,不能与人接触。她又喜欢清静,这边便很少有人来。” 说完,阮华又看着子虚,声音微冷:“本相倒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刺客,竟敢跑进本相的宰相府!” 子虚扬眉:“一个很厉害的刺客,你看,我都挂了彩。” 说着,子虚将手上的伤口展示给阮华看。阮华本就有气,但是碍于子虚是九幽宫的人。 凤九幽虽然不得皇上宠爱,可是只要太后在的一天,整个凤天王朝,也无人敢得罪他。 忍住心中的怒气,阮华惊讶地问:“倒是不知道,还有刺客能伤到子虚公子。” 子虚眼底带了冷色,脸上却依旧笑意不减:“这可不是一般的刺客,而且啊,这半年来,都是经常出没景陵城。几个月前,刚好去了朱大人府上一趟。” 阮华惊讶,心中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不等他说话,子虚继续道:“宰相府距离玲珑阁算不得近,可是那么多的大宅院子,那刺客居然偏偏跑进了这里宰相大人,您说是为什么呢?” 阮华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忙问道:“子虚公子的意思是,那刺客是暗门的人。而且他们的目标,是内子七夫人?” 子虚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皱着眉头说:“今日我与那刺客交手都讨不好好处,若是他再来,怕是七夫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顿了顿子虚又说:“七夫人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而且据子虚所知,七夫人温柔娴淑,从未与人发生过嘴角。那刺客的目的,也未必是杀了她。” 看了一眼天色,子虚说:“时间已经很晚了,相爷还是多多防备的好。子虚就先告辞了,还要回去向殿下报告呢。” 说着,子虚转身向宰相府的大门走去。 阮华站在原地,看到子虚离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回到卧室,阮华是怎么也睡不着。 如果不是他说的快,怕是子虚会认为他与那个刺客有来往。与那个刺客有来往便是与暗门有来往。 想到暗门,阮华心底打了个冷颤。朱大人七孔流血的样子他还记得,暗门暗门,怎么又是暗门? 子虚说玲珑阁离宰相府的距离不算近,刺客偏偏进了宰相府。想到这句话,他心里就有些不踏实。 在卧室里来来回回走动,想了想直接披着大衣去了书房。在书房里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阮华让家丁离开,独自一人往洛依居去了。 阮绵绵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很温暖。微微动了动手指,似乎没什么握着。眉心一跳,快速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一张俊雅绝伦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下面,厚薄适中的唇微微抿着,稍稍上扬的弧度,若有若无的笑意。 再看看自己的手,原来是被他握在了掌心,十指相扣的姿态。心跳莫名地加快,阮绵绵快速从他手中抽出手,转身准备起床。 凤长兮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长臂一伸,顺势将她压在了床上:“一般女子醒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况,不是应该闹着吵着要求男子负责么?” 阮绵绵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你知道,那样的女子,不是我。” 凤长兮挑眉,唇角噙着笑意,对她忽然的冷淡丝毫不介意。似乎,她对他也从未热情过。 天已经大亮,九月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异常温暖。凤长兮看着面前的这张脸,一时间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他几乎一夜未睡,一直将她搂在怀里。好不容易得到一个与美人同床共枕的机会,他岂会轻易错过? 美人在怀,看着她的面颊一点点消肿,一点点恢复原来的容貌,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神越来越深。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十年不见阳光,即便是红肿着,都已经让他移不开眼。精致绝伦,宛如天外飞仙。 他搂着她躺在床上,想着那双眼睛若是睁开,必定明若晓溪,灿若朝霞。配上这样的一张脸,便是风华绝代。 也难怪,她从来不愿意取下人皮面具。 阮华是什么样的人,他非常清楚。而她,最初带人皮面具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 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想着他是第一个见到她真容的男子,他的眼神越发的温柔。也只有在药物的作用下,她才会这样安安静静,柔柔顺顺地让她搂着吧。 059 骑马 他想着几次与她的亲近,每一次都是他用尽了手段才能一亲芳泽。他堂堂南郡王世子,居然趁着夜色,偷偷吻了吻嫣红的唇瓣。 爱不释手,一发不可收拾。 阮绵绵见他盯着她的脸发愣,而且视线慢慢落在她的唇上,皱了下眉头,发现唇有些痛。 伸手轻轻一抚,眼底生出一股怒意来。凤长兮早有准备,他的武功本就在她之上,而且他是大夫,自然更清楚两人的悬殊。 制住她,轻而易举。 不过也是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若是换做平时,她若是不想他靠近,他也是近不了她半分的。 对于阮绵绵不由自主对他的信任,凤长兮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阮绵绵瞧着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又发现她自己变了。 看了含笑温柔地看着她的凤长兮,见他斜斜靠在床榻上,衣服略微松开了领口,可以看见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眼神一闪,阮绵绵运功从床上一跃而下。到了门口忽然瞥到桌上的铜镜,不经意地一瞥,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盯着铜镜里的那张脸,似曾相识,却又非常陌生。脑中慢慢浮现出记忆中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仰着小脸看着姿容绝色的女子。 “绵绵,娘亲将你把刘海梳起来好不好?” 小女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面前的女子咬了咬粉嫩的唇瓣,声音软软糯糯:“娘亲好看,绵绵肯定也好看。” 女子笑着伸手抚了抚小女孩的面颊,眼神异常温柔:“绵绵为何总是要用刘海遮住大半脸颊?” 小女孩咬了咬手指,垂下长长的睫毛,声音很小:“绵绵不想在一个院子里过一辈子。” 然后,小女孩看到姿容绝色的女子微微一怔,温柔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那双恍若秋水的眼睛蒙了一层淡淡的雾。 小女孩连忙跪了下去,奶声奶气地哭着:“娘亲,娘亲,绵绵错了,娘亲你不要生气。绵绵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说着,小女孩从女子手中拿过木梳,想要将额前的刘海全都梳起来。 女子忽然将木梳拿了过去,搂住小女孩哽咽着说:“绵绵说的对,娘亲没有生气,娘亲只是高兴。” 缓缓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庞,阮绵绵感觉像是抚着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小时候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一瞬,阮绵绵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只大手慢慢落在她脸颊上的小手上,凤长兮的声音非常温柔,他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怀中。 “你很聪明。” 阮绵绵恍然回神,快速隐去眼底的情绪。稍稍转头,直接贴在了凤长兮怀里。 他毫不犹豫将她揽在怀中,唇角带着明媚的笑容:“想不想就这样出去走走?”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我需要一张人皮面具。” 似乎早就知道阮绵绵的心思,凤长兮笑了笑:“十年没有见过阳光了,你这张脸若是再隐在阴影里,将来药石无医。” 阮绵绵想着这张脸不看也罢,可是又想到娘亲当年将她撅起她的刘海眼中的笑意和幸福,心中阵阵酸涩。 看着凤长兮,阮绵绵说:“我出去走走。” 凤长兮说:“我陪你一起去。” 阮绵绵并未拒绝,忽然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凤长兮说:“我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骑马。” 凤长兮想了想,笑着说:“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斗笠给阮绵绵带上,两人直接出了府邸。先是坐着马车出了城,到了城外两人弃了马车换了马。 两人翻身上马,阮绵绵一马当先。她心中有事,只想着纵情一回。手中的马匹狠狠落在马股上,骏马吃痛,速度宛如疾风。 慢慢地,阮绵绵发现一个问题,不管她的速度多快,凤长兮的身影总是如影随形。 深深吸了口气,心中的繁杂之事抛在脑后。眼神明亮地看着凤长兮,阮绵绵声音轻快悦耳:“想不想比赛?” 凤长兮一手支撑着额头,一手牵着缰绳坐在马背上,神态悠闲自得,笑着问:“有什么奖励或者处罚没有?” 隔着斗笠他听到阮绵绵说;“若是我输了,今天晚上请你吃烤鱼。若是你输了,亲手做顿饭菜给我吃。” 凤长兮听着阮绵绵的话,眼底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的温柔,笑着点点头:“好。” 话刚落音,两人对望一眼,两匹骏马上,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在宛如疾风般在草地上奔去。 夕阳西下,比赛结束,两人翻身下马。 阮绵绵从未觉得这样舒坦过,无所顾忌,一心奔跑着。那种心随风动,无拘无束的感觉几乎让她忘了自己是谁。 斗笠被风吹起的那一霎那,她也懒得伸手去捡。她要抛开所有,就这样急速奔驰。 凤长兮手中拿着她被风吹下的斗笠,阮绵绵面颊通红,额头鼻尖有着细密的汗珠,笑着说:“谢谢。” 凤长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河,笑着说:“我去抓鱼。” “我去生火。”两人跑了平手,自然要分工合作。 夜幕一点点降临,阮绵绵将手中最后一点儿烤鱼吃完,走到小河边洗了洗手,又走回火堆旁坐下,看着凤长兮说:“再坐会儿?” 凤长兮露出一个“随你”的神色,伸手拿过旁边的木柴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 阮绵绵直接向后倒去,睡在绿意绵绵的草地上,鼻尖是青草的芬芳。头顶是略微蓝色的天幕,星辰若隐若现。 凤长兮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丝浅笑,起身往马匹那边走了过去。 阮绵绵也不问他去做什么,这一刻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缓缓闭上眼睛,阮绵绵悠悠入梦。 凤长兮回来的时候她知道,那种练武之人的警觉。不过他身上的药草香味让她知道是他,她也懒得睁开眼睛。 耳边是悉悉索索的声音,阮绵绵也懒得搭理凤长兮在做什么。继续闭着眼,想要好好睡觉。 今天她很开心,可是也很累。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或者,从未这样开心过。 从前在宰相府中需要小心翼翼,乖巧又木呐。拿到休书的那一瞬间,她有种九死一生的感觉。或者说,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但是那一刻的欣喜是她花了巨大的代价换来的,即便在高兴,心底还是存了一个疙瘩。 在小院的时候,本以为可以过的无忧无虑,却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凤九幽。虽然小院四周没有什么人,可是她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她。 060 内奸 她的心一直担着,从未放下。 尤其是从环城回来以后,更加不安,甚至带着几分焦躁。 当凤长兮忽然走过来抱起她的时候,阮绵绵的眉头猛然蹙起,心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迫使自己没有推开他。 然后她被放在一个柔软的地方,带着淡淡的熏香味。满脸睡意的她微微抬眸看了看,原来是一顶帐篷。 她闭了眼睛,凤长兮也坐在帐篷内,但是并未躺下。而是坐在她身边,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她想要移开,却听到凤长兮笑着说:“我认为江湖儿女应该不拘小节。 阮绵绵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勾了勾唇角,干脆心安理得地枕着他的腿入睡。 然后,她是真的睡过去了。以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知道。 九幽宫中,侍卫丫环们都有些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 凤九幽斜靠着美人榻窝着,脸上的笑容邪魅勾魂。分明是那样魅惑的笑容,分明是那样一张连女子都会嫉妒的发狂的脸。 这会儿,整个大殿中的气息却冷得可怕。 凤九幽虽然笑着,可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眼,眼底的寒芒让众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怎么,没有人说吗?” 手里把玩着一块翡翠,琉璃般透明,煞是好看。凤九幽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慵懒。 那些站在大殿里的侍卫丫环忽然都跪了下去。殿下的笑容越是灿烂魅惑,越是让他们心里没底。 从他们到九幽宫,从来没有见过殿下生气。而这样邪魅张扬的笑容虽然偶尔能看到,可是周围的温度也不该是这样冰寒入骨。 凤九幽眼中的神色又冷了几分,整个大殿几乎快要被他浑身的寒气冰冻。邪魅一笑,手中拿着的翡翠瞬间便出现在大殿中间的龙凤柱上。 “啊!” 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丫环直接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死死地捂住眼睛,已经满脸鲜血。 凤九幽从美人榻上坐了下来,眼底不带一丝感情,脸上依旧带着邪魅的笑容:“怎么,有胆做,没胆承认?” 那丫环连忙爬起来跪好,煞白的脸上因为鲜血淋漓看起来异常恐怖。 众人这才注意到,殿下手中的翡翠直接穿过她的一只眼睛,将那眼珠钉在了后面的石柱上。 “殿下,奴……奴婢是冤枉的。” 那丫环跪在地上,忍着被挖了眼珠的痛苦苦哀求着。 凤九幽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一双桃花眼中带着浓浓的兴趣,他在她面前弯下腰来,白皙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扣住那个丫环沾满了鲜血的下巴。 “到了本殿下的九幽宫,居然还敢替别人卖命。” 丫环浑身都在颤抖,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殿……殿下,奴婢……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 凤九幽笑,扣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寂静的大殿上,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和女子的尖叫声。 “啊……痛……殿……殿下饶命啊!” 狠狠将丫环往地上一甩,凤九幽眼底满是嫌恶的神色。九幽宫中谁都知道,九殿下从来不碰女,。在身边贴身侍候他的,都是书童流焰。 这一次碰了那个丫环的下巴,凭着九殿下对女人的厌恶,众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凤九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的笑容:“将她给本殿下带下去,用木板将她全身的骨头,一寸一寸敲碎!记得,不要杀了她,留着一口气便好。” “不……不要,殿……殿下……不要,我……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接过流焰递过来的绣帕,凤九幽擦了擦手,然后将绣帕嫌恶地丢在地上。 “殿下。” 子虚从外面走了进来,凤九幽示意其他人都下去,同时直接将那个丫环的凄厉尖叫声略过,看着子虚问:“怎么了?” “殿下,去小院的人回来了。” 凤九幽看了流焰一眼,示意他退下。流焰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过却非常乖巧懂事。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安静,也非常听话,而且,绝对忠于九殿下。 凤九幽望着子虚:“然后呢?” “深夜去洛依居的不是木绵绵,另有其人,是真正的轻音。”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深意,看着他问:“何以见得?” 子虚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这会儿手中拿着长剑:“我去了那边找了木小姐,她正在睡觉。” 凤九幽的眉头皱了起来,难道他真的猜错了?可是在环城两人交手的时候,他分明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像他再见木绵绵时的感觉。冷然疏离,同时带着防备。那双眼睛,同样乌黑明亮。 木绵绵的眼睛,乌黑明亮,淡然无暇。那个轻音的眼睛,乌黑明亮,却带着丝丝寒意。 可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非常好看,宛如琉璃,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子虚顿了顿,见九殿下在沉思,想了想又说:“今天一早,木小姐便骑车马车出城了。”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亮光,看向子虚问:“去了哪里?她一人吗?” 子虚抿了抿唇说:“是一人出门,不过在路上是与南郡王世子一起出去的。两人去了城外郊区骑马。到了现在,尚未回来。” 凤九幽看了一眼天色,外面星云密布,一男一女出去这么晚,还是在郊区,这会儿尚未回来? 子虚只看到眼前一袭绯色身影飞过,听到九殿下说:“替本殿下注意宫里的动静,有什么事,即刻来报!” 子虚有些奇怪,并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好看到流焰正在收拾书桌,走过去问:“流焰,刚才怎么回事?” 流焰扯了扯嘴角,恭敬地说:“九幽宫有内奸,九殿下很生气。” 子虚惊讶不已,九幽宫中居然出了内奸?这还得了?问了流焰被带下去的丫环的情况,子虚快速跑了出去。 凤九幽骑着快马出城,经过城门时守城的侍卫看到深更半夜一人一马飞奔而来,快速站了起来想要拦住。 当看到那人手中的令牌时,整个城门口的士兵快速跪了下去,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开了城门让他出城。 凤九幽冷声道:“在城门处好好守着,在本殿下没有回来以前,本殿下不想看到一只蚊子飞出去!” 凤长兮用枯树枝袍乐了炮火堆,低头看了一眼睡在正香的阮绵绵,眼底尽是温柔。 忽然,他的眉头蹙了起来。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点了阮绵绵睡穴,一只手撑着地面,察觉到一丝震动。 眼底划过一道光芒,双手在阮绵绵脸上一抹,那张姿容绝世的脸蛋儿被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替代。 061 发疯 凤九幽飞奔而来,远远地便看到那边有火堆。再一细看,坐在火堆旁的人,不是凤长兮又是谁? 翻身下马,看到阮绵绵柔顺乖巧地枕在凤长兮腿上时,心中蓦然一顿,有种缓不过气来的感觉! 凤长兮将被点了睡穴的阮绵绵放好,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神色悠然地看着来者不善的凤九幽:“九殿下单枪匹马出城,不知所谓何事?” 凤九幽的视线从阮绵绵的身上一扫而过,注意到她被点了睡穴。 眼底划过一丝不快,脸上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世子奉了南郡王之托前来景陵城都有闲情逸致深夜出游,本殿下向来无所事事,自然也能出来看看星星。” 凤长兮心里疑惑,难道扮演阮绵绵的女子在昨晚露出了破绽,所以凤九幽才来找他们? 仔细一想也不对,若是凤九幽知道阮绵绵就是暗门轻音,决计不会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 微微一笑,凤长兮眉目俊朗不凡,望着凤九幽说:“既然殿下出来散心,时间也不早了,长兮就先告辞。” 说着,凤长兮转身,准备抱着阮绵绵离开。 面前忽然出了一道绯色的身影,凤九幽看着他,比女子还要娇媚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本殿下倒是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对本殿下的女人感兴趣了?” 凤长兮脸上笑容不变,声音温和:“九殿下怕是尚未睡醒,世人皆知木小姐与九殿下,已经没有半点儿关系。” 凤九幽冷笑,看着被凤长兮抱在怀里的阮绵绵:“只要她是阮绵绵一天,本殿下就不会放过她!” 凤长兮毫不在意地一笑,抱着阮绵绵绕过凤九幽,抱着她翻身上马:“宰相大人说过了,这世间很早以前,就没有阮家四小姐。九殿下,夜深露重,看星星的同时,记得注意身体。” 说罢,再不看凤九幽一眼,抱着阮绵绵骑着马向城门的方向而去。 凤九幽站在原地,那双深邃莫测的眼底冒着熊熊怒火。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凤九幽居然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出城,竟然是为了看一个叫阮绵绵的女人,还是他不要的女人! 手中的皮鞭狠狠甩在地上,沉睡中的草儿因为这一马鞭吃痛,青草四起,肆意飞扬。 而凤九幽不得不承认,刚才看到阮绵绵睡在凤长兮腿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这种不舒服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转眼凤九幽又冷静下来。凝视着远处越来越小的身影,眼底浮起丝丝寒气来。 快速飞身上马,一人一马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九幽宫,凤九幽第一件事情便是叫来了流焰。 流焰恭敬地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九殿下?” 凤九幽的脑中还在想着刚才在郊外与凤长兮的对话,听到流焰叫他皱了下眉头问:“可都查出来了?” 流焰点头:“环城水患的时候,暗门门主轻音,四大护法中的天字号、黄字号都在环城出现过。” 凤九幽皱了眉头:“暗门的四大护法,向来不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方。” 流焰点头,声音还有些稚嫩:“确实,但是流焰查来查去,也查不到天字号的下落。而且那晚环城城门忽然从内大开,便是黄字号的杰作。” 见凤九幽没有说话,流焰继续说:“黄字号擅长算账,一个算盘走遍天下,负责替暗门理财,让暗门无钱财之忧。但是我们的人在环城寻来找去,再也找不到那天晚上带头打开城门的侍卫。” “经过调查,守城的侍卫都说不认识那个人。大家都以为是程知府的意思,所以才开了城门。”流焰将当时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凤九幽的神色。 凤九幽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却宛如深邃的大海,深不可测。 点点头,凤九幽道说:“本殿下知道了,明日你替本殿下去一趟暖月宫,将这个交给贵妃娘娘。好了,下去吧。” 阮绵绵第二日醒来是在小院自己的房间里,分明记得昨天晚上与凤长兮在郊外的草地上休息,怎么自己竟然睡着了? 而且,竟然睡得那么沉,连凤长兮带自己回来,她都没有任何记忆。 怜儿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小姐,您醒了。” 阮绵绵觉得怜儿的笑容与平日不一样,咬了咬唇问:“怜儿,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怜儿面颊一红,笑着说:“三更天吧,是世子亲自将您抱进来的。” 嘴角抽了抽,那么远的距离,她不可能不会察觉。略微一想,应该是被凤长兮点了睡穴。 洗漱完毕,用过早餐阮绵绵在小院子转了一圈,最后在后院的贵妃椅上躺下了下来。 刚躺下没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凭她的耳力,来人应该在五个左右。不一会儿怜儿跑了进来,脸颊红扑扑的,有些激动地说:“小姐,小姐。” 阮绵绵放下手中的书,望着怜儿问:“是不是宰相府来人了?” 怜儿惊讶地看着阮绵绵,呐呐地问:“小姐,你怎么知道?” 阮绵绵笑了笑,她怎么会知道,经过那天晚上在洛依居一闹,凤九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自然会对娘亲更加留意。 阮华那样的人,几位皇子谁都不会错过。加上在太后大寿上凤长兮对她的帮助,阮华这会儿过来,比她猜测的都晚了一天。 “小姐。” 见怜儿有些着急地看着她,阮绵绵柔声说:“走吧,也该来了。” 看到阮华的时候,阮绵绵看到他身边身后的众人,虽然尽力掩饰眼中的惊讶,脸上还是有些诧异的神色。 阮华看到阮绵绵,脸上也是掩不住的震惊。 从那天晚上见过这个女儿之后,他就一直想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而洛依居的一闹,更是让他下了决心。 之前这个女儿虽然让这个宰相府都蒙羞,可是现在太后九殿下都对她侧目,皇上分明还有意思让她与九殿下在一起。 可是这个死丫头,想到当时阮绵绵的话,阮华就气得胸闷。 旁边的大夫人轻轻咳嗽了声,阮华掩去脸上的惊讶之色,看着阮绵绵说:“绵绵。” 阮绵绵恭敬有礼,声音却淡漠疏离:“木绵绵见过宰相大人,见过宰相夫人。” 阮华口中的话,因为阮绵绵刻意的疏远,恰在了喉中。旁边大夫人微微一笑,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绵绵,才两天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阮绵绵听着大夫人言不由衷的话,声音不冷不热:“宰相夫人过奖了,不过绵绵向来有自知之明。” 062 宣旨 后面的话,不用她说,相信阮华和大夫人都能明白。 阮华自然明白,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只带着一个贴身丫环住在这里,什么都要亲力亲为,怎么可能会更加漂亮? 可是阮绵绵给他的感觉,确实如大夫人所说,越来越漂亮。不在面相,而在那双晶莹剔透,神色淡然的眼睛。 那双眼睛,从前呆滞,没有半分神采。偶尔会划过一道亮光,可是都是惊恐之色。 他阮华的女儿,除了这个阮绵绵,其余三个哪个不是宰相府的骄傲?如玉是凤天王朝第一美人,可是这个女儿,那张相貌平平的脸。 阮华皱了眉头,声音尽量温和:“绵绵,你大娘说的是实话。你啊,确实比从前漂亮多了。” 阮绵绵也不客气,看着阮华问:“绵绵是否比从前漂亮,这与宰相大人您,有什么关系吗?” 阮华的心猛然一顿,大夫人的脸色也变了变。看向阮绵绵,大夫人柔声说:“绵绵,别这样与你爹说话。” 阮绵绵笑,非常轻,非常浅:“宰相夫人说笑了。或者,也许是贵人多忘事。民女木绵绵,与宰相府,没有半分关系。” “你!”阮华气的胸口微微起伏,瞪着阮绵绵。 大夫人眼底露出一丝怒意,不过瞬间又隐去,微微一笑,笑容温柔慈爱,走到阮绵绵面前:“绵绵,你这孩子,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不给阮绵绵说话的机会,大夫人笑着说:“绵绵,别孩子气了。都嫁人的人了,已经是大人了。你爹那会儿也是被你气糊涂了,才会说那样的话。” 阮绵绵勾起红唇,轻笑着说:“宰相大人和宰相夫人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既然这样,绵绵就提醒一下。” “从绵绵在九幽宫拿到那封休书的时候,绵绵已经是一个人了。确实嫁过人,不过遇人不淑。绵绵知道宰相大人是好意,可惜绵绵福薄,担不起九幽王妃的头衔。”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分清冷:“宰相大人曾经说过,从今以后,宰相府再没有四小姐。绵绵嫁过人,早已经不是小孩子,所以谈不上什么置气。” 阮华眼底在冒火,他官拜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放下身段来接她回去,她这是什么态度? 大夫人心中更加愤怒,一个黄毛丫头,若不是因为这次太后大寿对她的刺绣另眼相看,她会放下身份到这个小院来? 小院中忽然安静下来,阮华眼底的怒气那么明显。阮绵绵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笑的云淡风轻。 “绵绵还有书尚未看完,就先回去了,两位请便。”说着,阮绵绵转身,准备往后院走。 怜儿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小姐。” 宰相大人和夫人这次来,分明是想要接小姐回去的,为什么小姐不领情? 要知道即便在外面过的再好,还是不如宰相府中啊。而且,还有宰相府四小姐那个身份。 阮绵绵看了她一眼,眼底神色很是淡漠,望着怜儿声音也淡了下来:“怜儿,你若是想要回宰相府,我不勉强。现在,你有选择的自由。” 怜儿的脸上瞬间变了,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快速走到阮绵绵身边:“小姐,我不是想要离开您。” 阮绵绵看着她,眼神很温柔,也是真诚:“我知道,但是跟着我终究还是不如在宰相府。” 怜儿连忙摇头:“不,不是的。小姐,我喜欢跟在小姐身边,跟在小姐身边比在宰相府中好多了。” 大夫人适时开口:“怜儿,你这丫头,脑袋磕着了,宰相府是哪里?你在宰相府中,怎么可能比在这里好?” 怜儿深吸了口气,看着大夫人说:“大夫人,我想的很清楚,小姐到哪里,我就在哪里。” 大夫人想着,阮绵绵不同意回去不着急。在这里的时候,是因为有怜儿两人。 若是怜儿跟着她回了宰相府,阮绵绵一个人在外面,粗活重活无人做,阮绵绵不可能撑得下去。 阮华这会儿已经气急,瞪着阮绵绵正准备开口,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皱了眉头,阮华向门口望去。 众人也跟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阮绵绵蹙了下眉头,有种不详的预感。 当看到外面来人时,阮绵绵愣在当场。阮华和大夫人还有身后的家丁都愣在了那里,眼珠一转,快速迎了上去。 “德全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皇上身边的红人,阮华自然要客气三分。 德全手中拿着一道金灿灿的东西,阮绵绵看到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眯,转身准备离开。 转念一想这里是小院,是她的家。就算躲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还有后天。 粉嫩的唇微微勾起,对着来人微微一笑,声音软软糯糯:“民女木绵绵,见过德全公公。” 德全笑了笑,眼底带着深意,对着阮华和大夫人行了一礼:“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宰相大人和宰相夫人。” 阮华朗声一笑,将眼底的不快和怒气隐去,望着了阮绵绵一眼,非常慈爱:“本相与夫人正准备接绵绵回宰相府,也没有想到会遇上德全公公。” 德全笑了笑,寒暄了几句,直接走到阮绵绵面前,敛去脸上的笑意:“圣旨到!阮绵绵接旨!” 阮绵绵站在那里,并没有跪下接旨。而是笑看着德全,很是温柔地说:“德全公公怕是找错人了,这里没有阮绵绵。” 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怒气又冒了上来,阮华嘴角微微抽动:“绵绵,不可胡闹!” 阮绵绵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这一次转身离开,毫不犹豫。 德全眼睛微微一眯,声音尖细,中气十足:“圣旨到,木绵绵接旨!” 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粉嫩的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阮绵绵转身,看了德全一眼,慢慢跪了下去。 阮华满脸怒气,气的直接忘了这会儿还在德全公公在场,直接拂袖而去。大夫人一愣,忙叫道:“老爷。” 阮华根本听不下去,但是并没有打算离开。可是若是让他一直看着阮绵绵那张淡然的脸,他害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像上次那样在宰相府门口对她动手! 不用猜,阮绵绵也知道圣旨的内容是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木绵绵,即刻进宫见驾。” 听到德全一字一顿的念着,阮绵绵面带微笑,但是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冷。 似乎有些出入,还以为会是凤九幽为了查探暗门,故意让皇上下旨让她进宫。不过听完了圣旨,才明白,原来是暖月宫那位在凤昭帝身边吹了耳边风。 德全念完了圣旨,声音拔高,非常尖细:“木小姐,接旨吧。” 063 撮合 阮绵绵伸手接过圣旨,恭敬有礼地说:“民女木绵绵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看了众人一眼,又看向阮绵绵:“对了,木小姐,太后娘娘听说贵妃娘娘找您进宫学习刺绣,想先见见您。木小姐您收拾一下,奴才在外面等您。” 本打算着好好想想如何应对这突来的局势,显然凤昭帝不打算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 阮华背着身听完那道圣旨,眼底划过一丝光芒。大夫人也稍稍送了口气,既然是要进宫教贵妃娘娘刺绣,人就还在景陵城。 只要在景陵城中,一切都还有希望。 德全一切准备充分,连带着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阮绵绵出门的时候,见到马车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 她是有心思离开景陵城去外面转转,也就是打算在这两天。毕竟凤九幽的做法让她无法接受,而且心中怒气尚未消散。 想着他利用娘亲比她出手,想着自己的手中的暗器不顾一切地飞向娘亲,心底就一阵阵疼。 若是娘亲知道了要杀她的人是她,会怎么想? “木小姐,到了。” 怜儿掀开车帘,阮绵绵将眼底的思绪都隐去,脸上又带上了那种若它又若无的笑意。 德全看了她一眼,明明那么平凡无奇的一张脸,怎么越来,越觉得晃眼。见时辰不早了,太后还等着见这位木小姐,笑着说:“木小姐,这边请。” 这算是第三次进宫了,虽然处处精致绝伦,可是从进入那道高高墙垣的时候,她心底就觉得压抑,有种缓不过气来的感觉。 怜儿跟在她身边,眼中有不安,更多的是好奇。 并没有问去哪里,阮绵绵和怜儿跟着德全一直向前走。皇宫的布局,她很清楚。这条去通向哪里,也心中有数。 终于,德全停了下来,笑着说:“木小姐,请吧。” 前面已经有宫女走了过来给她们引路,到了常宁宫中,阮绵绵低垂着眉眼恭恭敬敬跪了下去:“民女木绵绵(奴婢怜儿),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看着跪在殿中的女子,眼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笑了笑,声音非常慈爱:“是绵绵来了啊,快,快起来。” 阮绵绵和怜儿慢慢起身,听着太后的话,阮绵绵心中警铃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一国之太后所盗的,但是若无目的,太后又怎会抢在贵妃前面见她? 看着阮绵绵,太后心中越来越疑惑。这是第二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这位宰相府中极不受宠,传言极其无趣的四小姐。 礼节周到完美到挑不出任何毛病,刚刚虽然跪在那里,但是身上的气质,让人不容忽视。 分明她才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而从那个站在殿中的女子身上,能看到恭敬顺从,却看不到半分惧怕不安。 果真是非常有意思,宰相府中不起眼的四小姐,竟然在她大寿上凭着一副锦绣芙蓉图一鸣惊人。 不论皇上出于什么心思想要将她再次嫁给九幽,但是这个女子,有岂会那样简单? 再则她的父亲,宰相阮华。想到阮华,太后眼底划过一丝不快。盘算着将四个女儿分别嫁给四个皇子,将来谁登基,阮家都不吃亏。 怜儿惴惴不安地站在那里,只知道身上被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浑身都不自在。 太后的视线从怜儿的身上收了回来,又落在阮绵绵身上。 见她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没有惧怕不安,没有低人一等,微微点头:“哀家最近才得知,绵绵你很早已经不住在宰相府了。” 不管太后什么心思,只管照实说,这是阮绵绵对自己说的。听到问话,声音软软糯糯地回道:“是的,民女从大婚之后,就搬出了宰相府。” 太后眼底又带上一层浅笑,好个聪明的女子。大婚之后搬出了宰相府,这是在告诉她,她离开宰相府只是因为大婚,并无别的事情。 可是事实是如何,世人皆知。她这样回答,不仅维护了宰相府的颜面,也间接维护了九幽对她的休戚。 同时,也表明了立场,又说出了事实,对于被休被赶出家门,她并无半点怨言,但是事实是如何,全凭她这个太后如何想。 这样的女子,这么多年来,怎么可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相门庶女? 太后想了想,看了一眼四周的宫女太监,示意他们都退下。怜儿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也快速退了下去。 太后的贴身宫女站在那里,太后笑了笑说::“上茶。” 阮绵绵在桌旁坐了下来,听到太后用微微感叹的声音说:“今日哀家招你进宫,有两件事。” 太后的开门见山,阮绵绵非常喜欢。若是一直旁敲侧击,她怕是会觉得难受死。 微微抬头,阮绵绵一脸疑惑地看向太后,等着她说话。 太后微微一笑,笑中带着赞赏之色:“你的绣工很好,而且皇后也说了,尚衣宫尚且差一位女官。” 见阮绵绵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她继续说。太后优雅地喝了口茶水,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惆怅:“第二件事便是,九幽那孩子。” 一听太后提到凤九幽,阮绵绵的心猛然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难道太后,还有意将她与凤九幽绑在一起? “圣旨到!” 太后和阮绵绵同时一愣,眼底露出惊讶之色来。这个时候在常宁宫,皇上怎么还会宣旨? 惊讶之余看向阮绵绵,见她脸上是毫不掩饰地疑惑神色,这才稍稍放了心。 心底不快,但是皇上的面子不能不给。太后皱了眉头,轻轻咳嗽了声,声音不怒自威:“进来吧!” 阮绵绵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是这会儿人在常宁宫,由不得愿不愿意,快速跪了下去,贴身宫女连忙轻轻给太后顺着后背,然后也跪了下去。 太后看了进来宣旨的德全一眼,见德全垂着眉头拿着圣旨的手在微微颤抖,眉头又皱了几分。 这件事情她虽然没有经过皇上点头,但是那晚大寿时,皇上显然有意将九幽与木绵绵再次撮合在一起。 她这会儿先将阮绵绵叫过来,一是说绣工之事,二也是为了这件事。既然皇帝来了圣旨,稍稍向后靠了靠,眉目淡淡地说:“宣吧。” 阮绵绵忍住想要从地上跳起来的冲动,宽大袖袍中的手,这会儿已经握成了拳头。 德全看了太后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惧色和担忧。顿了顿,尖细的声音在常宁宫中响起。 064 计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宰相阮华之女阮绵绵,即现今木绵绵,温柔娴淑、温良醇厚、德才兼备,朕闻之甚悦。今南郡王世子适婚娶之时,当则贤女配之。值木绵绵虽成婚,但姻缘不合分之,现待字闺中,与南郡王世子情投意合,天造地设一对,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南郡王世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圣旨念完,除了德全,常宁宫中的几人人人都是震惊的神色。阮绵绵震惊,震惊的同时又忍不住暗暗欣喜。 不是凤九幽,不是凤九幽。 可是在欣喜的同时,在心底又将凤长兮骂了一遍。 太后从听到“南郡王世子”五个字开始,脸色就开始变了。德全每念一个字,她的眉头就一分。 等到圣旨念完,整个人的面色黑气沉沉,分明处在发怒的边缘。德全顾不得额头的汗水,看向跪在地上的阮绵绵。 阮绵绵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大声说:“民女木绵绵,谢主隆恩!” 说着快速从德全手中接过圣旨,眼前人影一闪,手中的圣旨不翼而飞。阮绵绵气急,快速看向来人。 宫女将圣旨拿给太后,太后看到上面的字迹,面色又黑了几分。胸口剧烈起伏,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 德全一惊,连忙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传御医!” 太后晕过去前,也没有松开手中的圣旨,阮绵绵看了看被她拿在手中的圣旨,又看了德全一眼。 垂了眸,对着昏迷的太后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御医已经快速赶了过来,小声交流着什么。 到了大殿外,阮绵绵长长舒了口气。 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抓的有些泛红的手掌,再抬眼时,竟然撞入了一双冷漠的桃花眼中。 脸上的松懈猛然一怔,阮绵绵忽然微微一笑,对着凤九幽行礼:“民女木绵绵,见过九殿下。” 凤九幽看着她,那眼神谈不上多和蔼友善,也谈不上多恐怖犀利。可以说,是平静无波到了极致。 只是浑身冰寒的气势,还是让她微微垂着的细长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微微一笑,阮绵绵神色淡然温和,慢慢抬起眼眸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声音软软糯糯,也带着几分疏离:“民女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他可以不声不吭站在她面前,她没有必要像个树桩一眼傻站着。擦肩而过,她的手腕忽然被他扣住。 心口微微一颤,差点儿就下意识运功挥开凤九幽的手。对于他的触碰,她从心底里厌恶。 即便他不像他表现的那般放荡不羁,可是曾经那样对她的人,她不是那些求着想要爬上他床的女子,别想着她会顺从。 “九殿下,男女有别,请您放开民女。”淡淡的声音,眼底分明带着鄙夷之色。 凤九幽望着她,浓密的剑眉蹙起,又快速松开。瞬间,脸上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来,邪魅张扬,声音带着几分揶揄:“木绵绵,你就那么想要嫁给凤长兮?” 用阮绵绵的身份,对面这个男子是曾经狠狠伤害过她的人。用轻音的身份,他们是生死不共戴天的仇人。 无论哪一个身份,她与他都不可能和平相处。她尽量都平静地跟他说话,刻意忽视他抓着她手腕的手。 “皇上说了,民女与世子,情投意合,天作之合。” 凤九幽眼底神色沉沉,脸上笑容不减,甚至更深了几分:“大殿上,你不是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 唇角微微勾起,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那样的话,九殿下也信吗?” 她的神色淡然,像是一点儿也不在意。眉目清浅地看着他,哪里是当初大婚那日那个惴惴不安处处隐忍的小女人? 眼眸又沉了几分,凤九幽眼神慢慢冷了起来。嫣红的唇角勾起,声音带着丝丝冰寒之意,笑容邪魅张扬:“阮绵绵,你,很好!” 看着悠然踏进常宁宫的凤九幽,他那样的神情,她有些不安。阮绵绵皱了下眉头,又快速松开。 刚到常宁宫大门口,就看到一袭浅蓝色锦衣的凤长兮立在旁边的一棵树下。身姿倾长,看到她出来,冲着她浅浅一笑,她经由举世无双的感觉。 掩去心底的思绪,阮绵绵快步走了过去,抢在凤长兮前面开口:“凤长兮,今天谢谢你。” 眼底神色微微一顿,凤长兮飒然一笑:“那你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多谢我?要知道,本世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的皇上下了那道圣旨。” 阮绵绵瞥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一个南郡王世子去到一道赐婚的圣旨不难,可是这会儿太后也插手,而且非常速度。想必凤长兮这次,也应该周转了不少。 笑盈盈地看着凤长兮,阮绵绵说:“那请问世子,想要绵绵怎么谢?” 凤长兮凑近她,眼神暧昧,分明那么清俊出尘的人,眼神却那么赤果果。阮绵绵面颊微红,瞪着他声音淡淡地:“除此之外!” 凤长兮笑眯眯地看着她,声音好听的有些欠扁:“也是啊,皇上下旨之后,你本就应该是本世子的人了。” 阮绵绵皱了眉头看向凤长兮:“世子若是还没有想好让绵绵怎么谢你,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民女还要去一趟暖月宫拜见贵妃娘娘,世子请自便。” 凤长兮蓦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却又在瞬间松开。面上的神色猛然一紧,又快速恢复清雅出众的温柔笑容。 “太后昏迷不醒,贵妃娘娘哪能还在暖月宫待着?” 阮绵绵一想也是,看了看两人咫尺的距离,微微一笑说:“走吧,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看了看,没有见到怜儿,微微诧异。 凤长兮笑着说:“我见她太紧张,就让原画带着她出去散心了。” 阮绵绵露出了解的神色,笑了笑,两人并肩慢慢向宫外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阮绵绵说:“那道圣旨,是个好点子。” 凤长兮自然不客气,笑得坦荡从容:“我想的注意,自然是极好的。” 阮绵绵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张了张嘴,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伤:“不过,怕是你要白费力了。” 凤长兮毫不在意地笑笑:“我是南郡王世子,婚姻大事,岂会那样容易由自己做主?” 这一刻,阮绵绵说不上自己心中的感觉。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酸涩。 “你一早就知道,那道圣旨,到不了我手里?” 凤长兮也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惆怅,与他长久以来的优雅从容非常不协调:“如果真的到了你手里,你会接吗?” 065 姐妹 她会接吗? 她会接吗? 如果真的到了她手里,她会接吗? 从宫里回到到回到小院,阮绵绵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凤长兮离开回府的时候,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躺在床上神色有些复杂,天色还早,怜儿也尚未回来。翻了个身,阮绵绵回想着刚才与凤长兮的对话。 想着想着,又不由的觉得好笑。平白无故的,她居然真的思考起与凤长兮在一起到底如何了? 她了解凤长兮几分,对南郡又知道多少? 他在皇上面前请旨不过是为了拉她一把,作为南郡王世子,他的婚事,他说的不错,岂是他能轻易做主的? 笑自己想太多,阮绵绵揉了揉额角,最近额头有些隐隐作痛,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运功调息了一遍,神清气爽,倒是好了不少。果然不出所料,那道圣旨被太后拿在了手中,太后的心思是想着即便她要嫁人,也是再次嫁给凤九幽。 所以半个月过去了,朝中几乎无人知道,南郡王世子与木绵绵的婚事。 除了每日进宫给太后把脉,凤长兮依旧每日登门,两人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像是两个相交甚久的老朋友,煮茶聊天,弹琴赋诗。 自上次原画带着怜儿出去散心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原画虽然缅甸,从前在他们面前,几乎不敢看怜儿一眼。 到了现在,两人时不时抬头抿嘴一笑。阮绵绵看着,心底生出丝丝羡慕来。 小院的日子依旧无忧无虑,安静的有些过分。 而朝堂之上,因为太后的病倒,整个后宫都冷了下来。等到太后稍稍好转,冬日的第一场雪来临。凤昭帝带着贵妃在御花园赏雪,两人触景生情,竟然忘了时间。 半夜回到寝宫,贵妃娘娘便病倒了。凤昭帝也好不到哪里去,上朝的时候都在不停地咳嗽。 凤长兮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眼底的神色也越来越幽深。阮绵绵只管抚琴看书煮茶,似乎什么都不关心。 心中却在细细盘算着,等到宫中大乱,她要着手做些事情了。 冬天来了,因为习武,阮绵绵并不怎么怕冷。不过看怜儿冻得有些发红的小脸,她尽量待在房中看书。 天慢慢暗了下来,怜儿已经开始点灯。这一整天,凤长兮与原画都没有出现。 唇角勾起一丝笑容,阮绵绵看着正在做绣活怜儿说:“怜儿,天很冷,你回屋去休息吧。” 怜儿愣了愣问:“小姐,您是不是觉得冷了?我出去再拿个火盆进来。” 见怜儿准备出去拿火盆,阮绵绵笑着说:“我倒是不冷,整日都窝在这房内没有出去。倒是你一双手在外面,这天寒地冻的,赶紧休息去吧。” 怕怜儿不同意,阮绵绵继续笑道:“放心,我们就是在这里这样窝着一辈子,也不会被饿死。” 怜儿看着自家小姐俏皮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终究说不过自家小姐,怜儿放下针线,将那些东西收拾好,又替阮绵绵整了整被角,吹了灯,这才转身出去。 躺在床上的阮绵绵没有一丝睡意,眼睛格外明亮。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细微声音,她等着怜儿慢慢入睡。 不一会儿,隔壁房间传来怜儿悠长平缓的呼吸声。阮绵绵下了床,眼底露出几分心疼来。 倒床就睡,怜儿怕是很累吧。虽然她每天都在怜儿耳边说着不要做这不要做那,可是怜儿就是闲不下来。 她想着,改天再去雇两个小厮吧。 换上夜行衣,带好银色面具,身影消失在房中。 皇宫灯火通明,戒备比往日更加森严。冰凉的银色面具下,红唇微微一勾,身影一晃,已经落在了玲珑殿的宫殿前。 从上向下望去,宠妃洛影跪在地上,衣服有些散乱。她旁边还跪着一个男子,比较陌生,阮绵绵并未见过。 男人跪在那里,身体在瑟瑟发抖。阮绵绵瞧着皱了眉头,又看了看洛影,鼻尖猛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再顾不得其他,快速离开了玲珑殿,寻着那道香气而去。 最后,一个荒废的院子里停了下来。那里,早已经有一个人影等着。 看到阮绵绵现身,那人慢慢转过身来。同样的黑色紧身衣,只是一个黑纱蒙脸,一个用银色面具遮住了一切。 似乎是笑了笑,黑衣人慢慢开口,声音再熟悉不过:“门主来的可真早。” 阮绵绵微微一笑,对于那人笑声中的讽刺不甚在意:“天字号说门内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原来你是到了宫中来了。” 那人微微一笑,声音清脆好听:“看来天字号也未必真的可信,即便是对着门主你,也同样选择了欺骗。” 阮绵绵勾起粉嫩的唇瓣,声音清冷:“那也要看,是为了何事!” 之前天字号说门内出现了些小问题,她不甚在意。有天地玄黄四人在,她从来很放心。 四大护法几乎从来不会出现在一个地方,而天字号到景陵城不过两月时间,玄字号也到了景陵城,成了玲珑阁的头牌。 “洛影宁愿舍去一生自由,放弃她生必最爱进宫,落花,你怎么可以对她下手?”阮绵绵的声音中,有惋惜有不忿,更多的,是难以理解。 被叫做落花的女子微微一笑,漆黑的瞳孔中忽然露出丝丝讥讽来:“门主这些年在外游山玩水,不管门中事物。难道游山玩水,也变得心慈手软起来了吗?” 阮绵绵暗暗心惊,在她的印象中,落花洛影两姐妹,一个清丽出尘,一个妩媚妖娆。 洛影话多,而且居无定所,时常无影去无踪。而落花,除非门中有任务,否则她便一直守在暗门,而且极少说话。 “落花,告诉我,你和洛影之间,到底怎么了?”想到刚才她在玲珑殿闻到的淡淡香气,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落花眨了眨眼,眼神凄凉冷漠:“发生了什么,你何不去问问洛影?” “那你为何那样对她?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坚持到宫里来,是为了你吧。”回想当日洛影的神色,阮绵绵更加笃定。 落花的眼神猛然变得狠辣,声音也带了几分狠戾:“为了我?哈哈哈……她啊,确实为了我!” 察觉到有人靠近,落花微微一怔,阮绵绵率先开口:“是天字号。” 落花一愣,又停了下来,再一看,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子身边已经站了一人。看着那个人,落花的眼中浮现出丝丝恨意。 “天字号,你曾答应过我什么?”每一个字,落花都带着刻骨的凌厉,神色越发冰冷。 066 裂痕 无须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见阮绵绵不说话,顿了顿才开口,声音冷漠:“落花,我答应过你,从此以后,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但是,你也曾答应过我,从今以后,再不伤害暗门中任何一人。”寒风中的无须,声音和眼神,都冷的可怕。 落花听着,忽然幽幽笑了起来。稍稍侧头看向背后破败的大门:“你们可知,这是哪里?” 阮绵绵眉头蹙了起来,无须冷冷道:“洛影只是想让你过的好点儿,你入了宫,她每天忧心不止。为了你,她才进宫。并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她要杀皇上!” 阮绵绵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也恍然明白过来,为何洛影执意要入宫为妃。 落花在一次任务中遇上了凤昭帝,凤昭帝虽然年过半百,可是儒雅俊秀,成熟稳重。落花很少与人接触,安静内敛。 落花爱上了凤昭帝之后,才知道凤昭帝是皇帝。而凤昭帝之所以要留住落花,不仅仅是因为落花的容貌,更是因为她的武功和她的身份。 凤昭帝知道落花是暗门中人,洛影与落花除了性格外,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气质不同而已。 花魁大赛那天凤昭帝让太子等人去做裁判,显然是一早就知道了洛影的身份。 心头猛然一跳,阮绵绵看了无须一眼:“希望还来得及。” 落花对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她与侍卫私通,为了得到皇上的垂青宠爱竟然对皇上下药。那样的罪名,怕是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阮绵绵的身子微微一顿,手中飞镖毫不犹豫地向落花飞去。在出手的瞬间,手微微一弯,避过了落花的要害。 落花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出手,眼睛猛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阮绵绵消失的方向。 回到玲珑殿,玲珑殿的台阶上是斑斑血迹。心头一阵不好的预感,避过外面的侍卫,阮绵绵快速到了殿内。 大殿内空荡荡的,看不到半个人影。刚才那样一大帮人早已经散去,阮绵绵感觉洛影还在这里。 她应该去的地方应该是天牢,一般犯了罪的妃子,都会直接打入天牢。可是她没有去,心中直觉,洛影还在玲珑殿中。 大殿内一片漆黑,阮绵绵不放过任何地方。越向里走,鼻尖的血腥味就越重,心中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看到洛影的时候,阮绵绵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曾经那个风情万种,妩媚动人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缩在角落里,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女子? 她的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口,这会儿还在滴着血。若是寻常的刀伤不会如此,应该感染了什么,整个左脸都肿了起来。 “洛影。” 身体猛然一颤,绵绵快速跑了过去。 缩在角落里的女子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将头埋在双膝间,身体在瑟瑟发抖。 阮绵绵怒火中烧,凤昭帝到底让人对她做了什么?注意到她手臂上脖颈处的青紫色痕迹,心口像是插入了一柄利剑。 “洛影。” 洛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没有化妆,可是脸上还是能看出最初的妩媚动人。抱着双膝缩在角落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神色。 当她触碰到洛影的时候,洛影下意识地闪躲。阮绵绵一愣,又看着她浑身的青紫。 再看看不远处的那张凌乱不堪的大床,大脑一阵晕眩。 她放柔了声音,温柔似水,眼底带着痛色,柔声说:“洛影,是我。” 看着她靠近,洛影下意识地要尖叫。阮绵绵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眼中快要落下泪水来:“洛影,别怕,是我,我是轻音。” 洛影不停地挣扎,阮绵绵不得不取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阮绵绵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 洛影微微愣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因为挣扎,阮绵绵看到了她背后的墙壁上,竟然有一大滩血迹。 再看洛影,这才发现,那血迹竟然是从她的后脑上流出。黑夜中阮绵绵看到她的面色极其苍白,嘴唇有些裂痕。 “洛影,不怕,我是轻音,我带你回家。” 洛影呆呆地看着她,声音呐呐地:“回家?” 阮绵绵微微一笑,点头说:“是啊,洛影,跟轻音回家。” “跟轻音回家。” 心中对凤昭帝的满腔恨意,在看到洛影眼角的泪水时,再次迸发出来。洛影忽然扑进她怀里,呜呜哽咽起来。 她从来都知道,洛影不过是因为暗门需要才会隐身青楼,所有人都认为她人尽可夫,只有她知道她不是心爱的男人,她从来不许别人碰她半分。 她是凤昭帝的妃子,被人陷害,凤昭帝怎么舍得这样对她? 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眼底神色冰冷,阮绵绵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脖颈处猛然一痛,紧接着是面颊上的疼痛。转眼间,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就直接被洛影那样撕了下来。 阮绵绵愣住,洛影也愣住。 脸上火辣辣地痛,应该是面皮因为人皮面具的原因出血了。看到洛影的神色从惊疑不定到满心欢喜,又不觉得痛了。 勾了勾唇,绝世的容颜上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洛影,真的是我。” 洛影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再次扑进她的怀里。而暗处,一道身影快速消失在暗处,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 阮绵绵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至少她还认得她,至少她的意识慢慢清醒。 没有将洛影直接送回小院,而是将她送到了送到了一个客栈里。点了她的睡穴,阮绵绵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起身离开。 再次入宫,她的目标非常明确,直奔朝华殿而去。没有想到路上遇到了无须,无须拦住了她。 “无须!” 声音清冷,带着寒意。 无须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门主,他是皇上!” 阮绵绵怒急,口不择言:“她是皇上又如何?是皇上就可以那样对洛影?” 无须冷着一张脸,并没有让开:“皇上已经知道暗门的总部所在,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将暗门总部转移。” 阮绵绵何尝不知道,可是心中的那口气,憋着实在难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她这样愤怒生气。 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大事为重,大事为重。深深吸了口气,阮绵绵说:“无须,你先带洛影离开景陵城,记得去落沙镇,我随后就来。” 无须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点点头:“你自己小心,皇宫最近戒备森严。” 阮绵绵点头,头也不回地隐入亭台楼阁间。手中的火折子,带着满腔愤恨,直接丢在了一座宫殿前。 落沙镇离景陵城很近,寻常时候不过半天的路程。有功夫的人,不过一个时辰的样子。 阮绵绵赶到落沙镇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无须已经将洛影安置好,是他们寻常落脚的一个小院子,很少有人来。 看到阮绵绵安全赶来,无须稍稍松了口气。忽然,他跪了下去。 阮绵绵坐在那里,声音清冷:“你这是做什么?” 无须道:“无须不该隐瞒落花背叛暗门一事,以至于洛影被牵连其中,还致使暗门的秘密被泄露。” 阮绵绵揉了揉眉心,走到无须面前将他扶了起来:“无须,你知道的,我向来很讨厌这一套。” 无须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先进去看看洛影,天亮以后,我回小院一趟,然后我们一起回去。”说着,阮绵绵已经转身进了洛影的房间。 无须站在那里,眉头紧锁。 叫了人过来照顾洛影,阮绵绵与无须分头行动。回到景陵城中的小院时,天刚微微亮。 怜儿起得很早,端着脸盆正准备洗脸时,听到前院里传来脚步声。稍稍一愣,快速走了过去。 “小姐,您……您这是……” 一边看着自家小姐,怜儿一边不停地看向那边的房间。 阮绵绵对着她笑了笑:“怜儿,是我。昨晚睡不着,气得有些早了。” 怜儿疑惑地看了看大门:“那……那小姐您怎么是从外面回来?” 阮绵绵笑着解释:“忽然想学骑马了,就出去转了一圈。” 怜儿快速走到她身边,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伤着,才松了口气:“小姐若是想骑马,可以等天亮了世子过来后与世子一起去的。这样一个人去,刚开始学,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阮绵绵听着怜儿的担心会心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面颊:“怜儿,我这阵子要出去一趟,你若是一个人在这里无聊,就去世子那边吧。” 怜儿一愣,忙问:“小姐是准备去哪里?小姐您上次在乾凤绣庄一待就是半个月,这次要多久?” 这次要多久,阮绵绵也不大清楚。 怜儿又说:“小姐,你看起来,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阮绵绵一边向房间走一边问:“哪里不一样了?” 怜儿跟在她身边:“哪里都不一样,总觉得……总觉得,你好神秘。” 看着怜儿好奇疑惑的神色,阮绵绵勾了勾唇角:“怜儿,你去收拾下,我们去世子府。” 凤长兮看到阮绵绵的时候,什么都没问,直接让原画将怜儿领了进去。阮绵绵看他的神色,张了张嘴:“我会很快回来。” 凤长兮眉头微微一挑,他刚从皇宫里回来,自然知道阮绵绵话中的意思。 “绵绵,父王已经在来景陵城的路上。” 阮绵绵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疑惑地问:“南郡王?” 凤长兮微微一笑,伸手自然地将她耳边的乱发抚到耳后,微微倾身,看着她:“他想来看看未来的儿媳妇。” 阮绵绵一愣,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凤长兮的话,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缓不过神来。 凤长兮看着她的神色,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忽又快速掩去,露出懒洋洋的笑容:“父王还有一个月才到,所以绵绵,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处理那些事情。” 067 非死 快速缓过神来,阮绵绵皱眉:“这件事情,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 凤长兮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在景陵城中,你瞒不了一辈子。在南郡,则不一样。” 阮绵绵没有说话,心中有些堵得慌。 他娶她,只是因为她现在骑虎难下吗?而能够选择的,也只有他了吗? 闭了闭眼,阮绵绵微微一笑,抬眸看向凤长兮,眼底一片明净:“好,我会尽快回来!” 看着她那样乖巧的笑容,凤长兮心中微微一顿,皱了眉头,快速抓住她的手:“绵绵。” 阮绵绵看了一眼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慢慢抽了出来:“我没有怪你,只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方式。” 凤长兮稍稍松了口气,望着她温和地笑着说:“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阮绵绵心中释然,转身上了凤长兮为她准备的马车,对着他点点头,放下了车帘。 凤天王朝凤昭帝三十七年十二月初,皇宫西面一座宫殿在三更时分忽然走水。凤昭帝下令让人救火,无奈火势凶猛,侍卫靠近不了半分。 一场大火,一夜之间,一座宫殿化为灰烬。 传言,凤昭帝宠爱的洛妃也在那宫殿中,凤昭帝看着熊熊大火当场失态,当看到侍卫抬着烧焦的洛妃的尸体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神医谷传人南郡王世子进宫为凤昭帝把脉,凤昭帝因为陪着贵妃赏雪感染风寒尚未全好,这会儿旧病加心伤,一连半月竟然卧床不起。 九幽宫中,凤九幽斜躺在美人靠上。红艳的唇瓣微微抿着,唇线优雅诱人。比女子还要娇媚的容颜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流焰将收到的消息一点点告诉他,听着流焰的消息,他嘴角的笑容就越发深邃。到了后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流焰,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在微微打结。 凤九幽轻轻“恩”了声,抬眸看向旁边略微不安的流焰,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流焰吞了吞口水,额头已经有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殿下,那边,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凤九幽慢条斯理地点头,声音漫不经心,笑容风华绝代:“据说,南郡王已经在景陵城的路上。” 流焰又点点头:“这个月的时候,应该能到。” 眼底划过一丝幽光,红艳的唇瓣和白皙的皮肤融合在一起,妩媚勾人中又带着男子的俊美无双。 这样的男子笑起来,世间几乎没有人不被他的笑容吸引。只是那样的笑容,让流焰心底更加没底。 顿了顿,流焰慢慢问:“殿下,那边的人,要不要全部除去?” 凤九幽微微一笑,这一笑有些高深莫测。抿成一条浅浅弧度的唇线微微张开,嘴角的笑容越发妩媚灿烂。 “为何要除去?” 流焰一愣,惊讶地连忙说:“为何不除去?若是不除去,将来万一” 凤九幽嘴角的笑容一直优雅纯粹,是那种邪魅的纯粹。他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娇艳逼人,却又带着几分幽暗的狠厉。 “将这个拿下去,若是他们看了这个还要反抗,那就格杀勿论!” 每吐出一个字,凤九幽的眼神就幽暗几分。 流焰他面前的桌上将那个小册子拿了起来,也没有看上面的内容,颤抖着唇问:“那……那……” 凤九幽抬眸看着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不带一丝感情:“杀人先杀马,擒贼先擒王。” 流焰微微一愣,眼底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凤九幽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身为暗门门主,杀害那么多朝廷命官,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厚待了!” 眼底一片冰冷,凤九幽想着在玲珑殿中看到的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心中像是有什么在翻滚着。 阮绵绵,好一个阮绵绵,她好大的胆子! 暗门门主轻音,他一次次的试探,她一次次不着痕迹地挡了回来。那日在朱府门外,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而在环城的时候,他心中的感觉也很奇怪。从头至尾,她都在演戏。所有人在她眼中,不过一个戏子。 而她,则是那个操办这场戏的操戏人。 与他大婚,被他休戚,她毫不在意,在她心底,他不过是她避开这朝堂乱世的一颗棋子。 他想着那张带着一丝血腥,却依旧美得倾国倾城的面孔,唇角微微勾起:“很好……” 流焰后背心都在冒汗,从来没有见过殿下这样的笑容。那位木小姐,这一次怕是…… “传令下去,活捉暗门门主轻音。擒拿之后,交由刑部看管,本殿下自会禀告皇上,要求斩立决!” 流焰的睫毛一抖,连忙点头,快速离开。 子虚从外面走了进来,凤九幽的话他全都听在了耳中。看着凤九幽微微抽搐的嘴角,眉头微微蹙起:“真的非死不可?” 凤九幽慢慢抬眸看向他,勾人的饿桃花眼中带着危险的光芒:“你想说什么?” 子虚蹙着眉头,想着这话该怎么说。九殿下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稍有不慎,怕是木小姐会死得更快。 迟疑了一下,子虚开口,声音温和:“殿下,子虚认为,轻音也未必非死不可。” 挑高了浓密的剑眉,凤九幽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理由呢?” 子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忙恭敬地说:“这些年来,暗门虽然杀害了很多朝廷官员,可是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他们拿着朝廷冯的俸禄不仅不为朝廷办事,反而中饱私囊,欺压百姓。这样的朝廷命官,最该万岁!” 凤九幽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眼神神色幽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子虚的眉头又蹙了几分,快速跪了下去:“殿下,不论是轻音还是阮绵绵,亦或者是木绵绵,都是世上难得的奇女子。这样的奇女子一心只为百姓做事,子虚认为,她不该死!” “她不该死?”凤九幽终于慢慢开口。 子虚点头,毫不犹豫:“殿下,她不该死!” 凤九幽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子虚暗道不好。可是话已经说出去,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她不该死,那边是朝廷无能。朝廷无能,便是皇上昏庸。”凤九幽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子虚,你说,她到底是该死,还是不该死?” 子虚一愣,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暗门再怎么为百姓做事,可是在皇上的眼中,那些官员虽然死不足惜,可是不能是出自暗门之手。 暗门今日能刺杀朝廷命官为民请命,明日是不是也可以刺杀皇上,坐拥天下?这样为民请命,岂不是更好? 子虚恍然明白,为何九殿下的笑容,那么慵懒惑人。 只是因为,这一刻,他的话,他的想法,真的触怒了他。 068 不可 他不怕触怒九殿下,在他开口替轻音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 可是他的想法太简单了,只是单纯地想要轻音不死,却没有想到,轻音的存在,对于朝廷而言,究竟象征着什么? 在朝中这么久,他怎么连这点也忘了? 可是想到那个人淡如菊,心怀天下百姓的女子会在不久之后被抓被处死,他忍不住有些难过起来。 慢慢向九殿下叩了一个头,子虚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无奈:“殿下,是子虚考虑不周。” 相较于整个朝廷,一个女子的生命,太微不足道了。 凤九幽神色淡漠地看着他,并没有叫他起来,也没有说话。殿中一时间无比安静,几乎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子虚跪下去的时候记隐去被寒霜替代,凤九幽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子虚轻易不会向人低头,哪怕是在他面前,两人几乎也不分你我。虽然在别人眼中,子虚算是他的侍卫。 可是整个九幽宫中,谁都知道,子虚的话,就相当于他的话。 今天,为了一个轻音,他竟然向他下跪。 轻音轻音,子虚与轻音之间,不过见了短短的几面,就已经,在他心底,有了那么重要的位置了吗? 子虚跪在地上,最初呼吸有些紧蹙,分明不安。不过时间越长,他不安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既然已经开口求情,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九殿下将他当做暗门的同党,他也无话可说。 凤九幽望着他,声音低沉慵懒:“在你心里,她那么重要?甚至,超过你的生命?” 子虚身体一颤,抬起头来,眼中有着错愕的神色。他看着九殿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殿下?” 子虚想,他是不是听错了? 凤九幽却是看着他,眉眼温和,眼底深邃莫测,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好听:“我问你,在你心中,她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 终于,子虚算是缓过了神来。看着他,张了张嘴,眼中的错愕和不解在缓过神后,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复杂的神色。 好半响,他才快速垂下眼帘用细长的睫毛挡住眼底的神色,声音恭敬有礼:“殿下,在子虚心中,最重要的,是殿下。”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眉头微微蹙起,又快速松开:“看着我!” 子虚抬起头来,心底所有的情绪已经隐去。他看着九殿下,目光明澈坦荡:“殿下,子虚说的,绝无虚言!” 凤九幽扯了扯唇角,忽然弯腰伸过手将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倒了两杯酒,慢慢起身走到子虚面前,他弯下腰将白玉酒杯递到子虚面前。 “我相信你!” 说着,不给子虚说话的机会,凤九幽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子虚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都没有再说话。凤九幽坐在桌边,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子虚嗤笑:“你是打算在那里跪上一辈子吗?” 子虚拂袖起身,一眨眼就在凤九幽对面坐了下来。拿过酒杯学着凤九幽那样给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率先端起酒杯:“先干为敬,不醉不归。” 凤九幽微微一笑,眼底划过一丝深意,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黑沉沉的天空下,寒风呼啸而过。 流焰看着大殿内还在饮酒的两人,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壶,不免有些担忧。 九殿下和子虚公子已经喝了很多了,但是看神色,两人似乎都还很清醒。之前他并没有走远,知道大殿内发生了什么。 九殿下要杀暗门轻音,子虚求情。他有些不明白,轻音身为暗门门主,虽然是百姓做事,可是选错了方法,她不该与朝廷作对。 除非她愿意让整个暗门为朝廷所用,但是,凭着皇上还有殿下的手段,能留下暗门所有杀手已经很难得,但是绝对不会留下暗门门主。 想着刚才九殿下说的不除去暗门的所有人,他便已经猜测到,暗门门主轻音,非死不可。 他虽然才十二岁,可是他也知道,轻音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在景陵城中,在九殿下的追查下藏匿这么久,已经非常难得。 走神间,子虚已经向他这边看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面颊略微红润:“流焰,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儿过来,我和殿下,都在等着你的酒呢。” 流焰一愣,连忙端着酒走了过去。他刚走到桌边,便被子虚一把拉下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一愣神,像是被什么扎了屁股似的,流焰从凳子上一弹而起,面色尴尬:“殿下,子虚公子。” 凤九幽看了他一眼,神色慵懒:“要不,你也喝点儿?” 询问的语气,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流焰有些略微稚嫩的脸上瞬间染上了红晕,连忙摆手:“殿……殿下,您……您喝多了。” 子虚笑眯眯地看着他,语带揶揄:“流焰,男子汉大丈夫,喝点儿!有什么烦心事,喝一胄,一醉解千愁!” 流焰连连摇头,见九殿下瞧着他笑得邪魅张扬,面颊更红了几分,连忙小声说:“殿下,子虚公子,流……流焰不喝酒的,流焰还小。” 这话一出,惹得凤九幽和子虚都哈哈大笑。一时间,整个九幽宫中几乎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一夜宿醉,醒来时两人还趴在桌边。流焰本想着将他们弄到房间去,可是想着他们一醒就要拉着他喝酒,就有些怯步。 守了他们一晚上,等到两人醒来时,流焰忙将早就备好的醒酒汤端了上来:“殿下,子虚公子,喝点儿醒酒汤。” 凤九幽揉了揉额角,心底微微惊讶,他居然喝醉了。而且,还有传说中宿醉后醒来的头痛症。 子虚悠悠睁开眼睛,见流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又想到昨天晚上他和九殿下拿着流焰逗趣,忍不住勾了勾唇:“流焰,你今年十二了吧。” 流焰不知子虚为何问这个,还是老老实实点头:“是的,子虚公子。” 凤九幽懒懒散散接话:“弱冠之年,就该娶妻了。娶妻之前,男儿喝酒,是必须的。” 流焰面颊再次一红,像是熟透的苹果。凤九幽与子虚相视一笑,从面色窘迫的流焰手中接过醒酒汤优雅地喝了起来。 所有的不快似乎不曾发生,暗门的事情,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从九幽宫出来,子虚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慢慢伸出手,将细细的雪花瓣接在手心。那么小的一点儿,遇上他掌心的温热,转眼间就化为了点点水珠。 他忽然想到阮绵绵,想到轻音。那样一个女子,过了这个冬天,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069 利益 九殿下说的不错,仔细一想,家国天下,朝廷利益,相较而言一个女子的生命,那么微不足道。 他救不了她,谁也救不了她。若她只是阮绵绵,只是宰相府中不受宠的四小姐,或许不会是那样的命运。 可是偏偏,那样玲珑剔透的女子,却还有一个让皇上咬牙切齿的身份……暗门门主轻音。 幽幽叹了口气,子虚看着慢慢消失在掌心的雪花,想到了那个女子的生命,也会像这雪花一般,一点点消失。 轻轻摇了摇头,子虚又叹了口气,大步向九幽宫大门口走去。 流焰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子虚公子。” 子虚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跑着到了他跟前的流焰:“怎么了,流焰?” 流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交到他手上:“子虚公子,这是殿下进宫前让流焰给您的,说是您看了以后,就会明白。” 流焰说完,对他恭敬有礼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子虚拿着那封信,想了想慢慢放进了怀里。 他想,这一刻,他很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然后静静等着那边的传来的消息。 九殿下既然让流焰给他,这件事情,应该算不得什么急事。悠然一笑,子虚慢慢出了九幽宫。 皇宫中的局势有些紧张,凤九幽懒洋洋地出现在朝华殿的时候,整个朝华殿已经被凤昭帝的那些后妃围得水泄不通。 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意,凤九幽冷冷地说:“皇上还未驾崩呢,都哭什么?” 那些妃子一见是九殿下,都吓得微微一愣。分明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可是那冷冷的声音,却让她们都愣在了当场。 里面的皇后也是一愣,众人让开一条道来,皇后这才看向他,声音温柔:“九殿下来了。” 九殿下不受宠是众所周知的,与皇上不合也是众所周知的。 皇上病了这么久,所有皇子公主都来了几次了,太子更是衣不解带在朝华殿中照顾着,只有这位九殿下,直到今天,才到朝华殿来。 皇上见凤九幽皱眉头眼底满脸不屑,眼中露出明了之意,声音温和,但是不容拒绝:“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命令,都是不许进来。” 所有妃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奈地退了下去。 朝华殿寝殿一瞬间就空旷起来,除了皇后冯楚若,还有一位并未离开。凤九幽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皇后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微微勾起,声音温柔悦耳:“九殿下,皇上刚刚喝了药,这会儿刚刚入睡。” 凤九幽嘴角带着嘲弄之意:“看来本殿下果真来的不是时候,既然皇上睡着了,本殿下就告辞了。” 冯楚若微微一笑,柔声说:“皇上醒来之后,本宫会告诉皇上,九殿下来看过他。” 凤九幽声音冷淡:“罢了,本殿下进宫是去探望太后的,只是朝华殿这边一片哭声,本殿下还以为是皇上驾崩了,所以过来看看。” “九殿下?”站在里面的贵妃顾若影惊慌出声。 凤九幽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声音低沉冷淡:“贵妃娘娘有何指教?” 顾若影张了张嘴,眼底慢慢泛红。她旁边的宫女连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顾若影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将所有的情绪掩去,声音婉转温柔。 “九殿下,皇上只是感染风寒,并无大碍。” 冯楚若将顾若影的神色尽收眼底,却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笑看着凤九幽说:若影说的不错,只是那日皇上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回的晚了又没有带披风,这才一病不起。” 不等两人说话,冯楚若又笑着说:“宫中御医和南郡王世子都说了,皇上这病啊,再过几日便能好了,九殿下不用太过担心。” 若是换做别人,一个皇子居然敢在她们面前说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一定是要被推出去斩了的。 但是凤九幽不同,虽然从小不受宠爱,但是因为贵妃顾若影之事,皇上对他,一再纵容。 只是不许他涉足朝政,在景陵城中,在皇宫中,几乎都是由着他胡来。 当年皇上立顾若影为妃的时候,凤九幽已经拔剑相向。对皇上把剑,那是绝对的死罪。最后,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只是下令将其禁足在九幽宫。 若不是与宰相府四小姐的大婚,这会儿这位九殿下,怕是这会儿还被禁足在九幽宫中。 凤九幽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顾若影身上。脸上神色不变,眼底神色更加幽暗。 冲着两人邪邪一笑,长袖一挥,转身离开:“别再让本殿下听到那些哭哭啼啼的声音,惹恼了本殿下,当心本殿下将她们拉出去全斩了!” 冯楚若和顾若影都是一愣,两人都相信,凤九幽说话,说得出,做得到。 说来也奇怪,凤九幽分明不是凤昭帝宠爱的皇子,可是在宫中,他来去自由,行为张扬不羁。对着凤昭帝的后妃,也几乎是无所顾忌,口不择言。 很多人都疑惑他凭什么,明眼人都明白。最初的时候,九殿下并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虽然言谈举止放荡不羁,但是并不张扬无礼。从心爱的女人顾若影被皇上封为贵妃后,整个人才开始变的。 凤昭帝之所以这般纵容他,一是因为抢了儿子的女人心中有愧。二是因为,太后从小到大对这位九殿下非常宠爱。 太后的宠爱虽然不及皇上的宠爱重要,可是只要太后在的一天,即便是皇上,也不会动这位九殿下半分。 等到朝华殿中只剩下皇后贵妃和躺在床榻上睡着了皇上时,冯楚若看向顾若影,声音温柔亲切:“若影妹妹不要出去看看?本宫看,九殿下的神色,算不得很好。” 顾若影看了她一眼,脸上虽然笑意盈盈,可是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皇后娘娘这是哪里话,皇上现在病了,作妃子的,自然要陪在皇上跟前。” 不等冯楚若说话,顾若影轻笑着说:“皇后娘娘,您说若影说的是不是?” 冯若出也笑看着她,神色非常温柔:“那看来刚才是本宫看错了,以为若影妹妹对九殿下余情未了呢。” “若是本宫没有记错,这几年来,若影妹妹见到九殿下的次数,屈指可数吧。现在这个时候,可是难得的机会。”冯楚若笑的端庄大方,说的话也句句在实。 顾若影的面色不太好看,可是尽力克制着心底的不满和怒意:“是吗?若影怎么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这般关心九殿下,连九殿下什么时候进宫,见过什么人,都一清二楚。” 070 瞭城 冯楚若面色微微一怔,虽然在笑,可是眼底也露出几分怒意:“依本宫看,若影妹妹还是好好养身体比较好。皇上嗣单薄,皇上可盼着妹妹将身子养好再替皇上添加血脉呢。” 说吧,冯楚若转身看着守在外殿的宫女:“来人啊,本宫有些渴了。” 顾若影看着冯楚若的背影,狠狠咬了咬牙。让她好好养身体,再为皇室添加血脉。 这样的话,若是别人,怕是要赞叹皇后大度容人的。可是听在她耳中,尤其刺耳。 她的心思,皇后冯楚若自始至终都知道。可是知道归知道,她从来没有证据。而且这几年来,她见凤九幽的次数,确实如皇后所说,屈指可数。 知道她的痛处,每间一次,冯楚若都会旁敲侧击一次。她腹中的胎儿在不足三月的时候忽然滑胎,当时谈不上多伤心,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不喜欢皇上,一点儿也不喜欢。 回想当初,如果当时她不在御花园中赏荷,不自以为是认为后面走来的人是凤九幽,不那样大胆地直接转身扑进来人怀里。 现在的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情况?而凤九幽,又怎么可能与阮绵绵大婚?想到阮绵绵,顾若影眼底露出一丝狠色来。 阮绵绵马不停蹄地赶路,到达暗门总部瞭城时,是第五天早晨。瞭城是凤天王朝东边的一座小城,因为靠近东海,人口也还密集。 瞭城靠近东海,百姓们大多以打鱼为生。回到瞭城,阮绵绵依旧穿着男装。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瞭城百姓看到她,都快速围了过来。 算算时间,阮绵绵已经有近五年没有回过瞭城了。小时候在瞭城,每次师父带她到城里来,她的脸上也带着面具。 而那面银色面具,只有暗门门主方可佩戴。 瞭城的百姓,大多数都是暗门的人。平时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可是到了有任务的时候,他们便是另外一个人。 朝廷追查了暗门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暗门总部就在距离景陵城不过五天左右距离的瞭城。 最初的时候,师父尚且在世时,暗门的人并不在瞭城之内,而是在距离瞭城还有四五天路程的大山。 大雁山,万径人踪灭。 到了她的时候,经过与四大护法商议之后,阮绵绵决定将暗门从大山里面搬了出来。 所谓大隐隐于市,何况那时候,朝廷的人已经开始对那座大山开始进行了搜寻。 只是那时候朝廷并不确定暗门就在大山之内,加上暗门的人有意隐藏,所有前去寻找暗门的侍卫都死于非命,时间久了,瞭城便有谣言传开了。 大雁山里面有猛兽,是吃人的猛兽。只要踏入大雁山的人,决计不会活着回来。 朝廷的人锲而不舍,但是久而久之,到底还是不得不信。最初他们连那些进入深林的侍卫尸体找不到,等到找到后,也就相信了猛兽吃人的传言。 毕竟那些尸体残缺不全,身上的伤口都是被动物尖锐的牙齿咬断的。有些尸体已经腐烂,但是还能看出他们的致命伤一般都在脖颈处的牙痕。 “门主。” 暗门的人将阮绵绵围了起来,齐齐跪了下去,阮绵绵微微一笑,后面似乎有人走了过来,人群慢慢让开,阮绵绵一看,无须已经到了她跟前。 银色面具下粉嫩的红唇微微勾起,阮绵绵快速扶起距离她最近的一位男子,声音略微清冷:“大家都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一套,赶紧都起来吧。” “是,门主!”雷鸣般的声音,非常整齐。 阮绵绵眼底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快速看向来人。她不回来有两个原因,一是景陵城中脱不开身,再就是因为,现在这样的状况。 无须的眼底露出一丝微不可见地笑意,又看了看众人:“大家都按照昨晚我说的去做,今晚子时,在城中的白虎楼集合。” 众人点头,神色恭敬有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阮绵绵走到无须身边,声音淡淡地问:“除了你和玄字号,地字号和黄字号都回来了吗?” 两人并肩而立,无须的声音不大,只能让他们两人听到:“门主,地字号与黄字号尚未回来,两人都已经飞鸽传书,今晚子时,一定能到。” 来的路上阮绵绵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粉嫩的唇角勾起,声音带了一份暖意:“若是有事脱不开身,就不用回来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街上的人看到他们都点头微笑。即便带着面具,阮绵绵依旧回以微笑。 这座沿海的小城,五年没有回来,还是亦如五年前她离开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若是真的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变得更加富饶,瞭城的百姓也增多了不少。她进城的时候并不是从正门而入,而是绕了大山,从大山出来。 无须显然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让暗门的人都在大山下面的一道城门等着。那边那座城门,瞭城的真正百姓是很少过去的,而且也是极不愿意去的。 那座大山的山脚就连着传说中有吃人猛兽的大山,他们望而怯步。寻常出海打渔,也都是绕过那座城门,宁愿围着瞭城绕上一圈到海边,也不愿意从这边经过。 “门主五年才回来一次,他们都已经盼了很久,怎么可能会错过?”不同于在景陵城和环城的冷漠,无须的声音里带了一份难得轻松。 阮绵绵笑着打趣说:“我每次回来他们都那样,我是被他们吓着才不敢回来的。” 无须也不戳破她,看了她一眼,两人进了一家大宅。这样的大宅在瞭城随处可见,而且模样几乎都一模一样。 看着周围几乎一样的大宅,阮绵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宅的门口,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无须的唇角微微勾起,大宅朱红的大门已经从里面打开,有小厮模样的书童走了出来。 看到阮绵绵和无须,眼底划过一丝惊喜:“小姐,您回来了。” 阮绵绵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那个书童:“小和,五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叫做小和的书童腼腆一笑,又挺了挺胸脯,眼神晶亮:“小和要快快长大,小姐出门办事的时候,才会带上小和。” 阮绵绵抿嘴轻笑,声音温柔好听:“恩,可惜还差点儿,还是太小了。” 小和一听,小脸垮了下来。他这会儿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小姐,你说等小和长大了,就带小和出去的。” 阮绵绵笑着安慰他:“男子弱冠之年是十六,小和你今年三月份才满十一岁呢。即便是算虚岁,也才十二。还是,太小了。” 071 请君 小和一愣,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阮绵绵。阮绵绵笑了笑说:“好了,下次我回来的时候,你也该有十五六,到时候,我带你出去。” “还有,未必是我,如果你现在想到别处看看,也可以跟着别的大哥哥们一起出去的。”瞭城暗门的孩子,从来都是自由的。 他们可以选择自己将来的路,若是觉得不想做暗门的杀手了,可以直接离开。 暗门从来不怕那些离开的人泄露暗门的秘密,因为每一个加入俺们的人,从来都是心甘情愿。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背叛过暗门。 除了,这一次发现的落花。 所以阮绵绵这才急匆匆赶回来,而且回来之后故意在瞭城中晃了一圈。目的再也告诉朝廷的人,轻音回来了。 落花在洛影到达景陵城之前早已经进宫,对凤昭帝情根深种。凤昭帝知道暗门的事情后一直按兵不动,不是就在等着她回来吗? 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又安慰了因为不能跟着小姐出去有些小伤心的小和几句,这才进了大宅。 阮绵绵进了院子,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又看了身边的无须一眼,笑着说:“你倒是挺了解我。” 无须声音恭敬:“知道门主喜欢清静,所以张妈和李叔都避开了。” 轻轻“恩”了声,若是这会儿见着张妈和李叔,怕是又要被他们唠叨一番了。 阮绵绵至今还记得前面两次回来,一次是刚入暗门的时候,她第一次到暗门来。 在她的心中,暗门这样的杀手组织,里面的人都是冷冰冰的,难以接近的。可是当见到张妈和李叔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张妈娇俏妩媚,李叔幽默风趣。第一次见面,看到她的时候,张妈直接将她从地上在了怀里。 “哎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娃娃。”一边抱着她一边不停地示意张叔过来看。 张叔毫不客气地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揉捏着她的小脸,笑眯眯地问师父:“门主,这么水灵的小娃娃,你是从哪里打劫来的?” 那会儿她还没有戴面具,因为需要赶路,额前的刘海有些碍事,师父给她买了一根簪子,仔细地将她额前的刘海都扎了起来,露出粉雕玉琢的小脸。 现在回想起来,阮绵绵对张妈和李叔的热情都有些后怕。上次回来时,她处处小心,生怕张叔的大手又落在她的脸上。 张妈看着她紧绷的神经笑着打趣:“轻音啊,你张叔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小时候捏你小脸是因为您粉雕玉琢,让人爱不释手。现在么,你都已经十岁了,又是门主了,你张叔啊,不会乱来的。” 她也就是因为听张妈说话才走了神,在景陵城的处处小心让她随时都警惕小心。察觉到后面一道劲风袭来,连忙运功避开。 背后传来一声小小的惊讶声:“轻音?” 那会儿的她已经戴上了面具,粉嫩的唇瓣吐出略微清冷的声音:“张叔。” “门主?”无须看着分明正在出神的阮绵绵小声喊道。 阮绵绵愣了愣,回到这里,她浑身都放松下来。虽然知道有朝廷的人在,可是依旧一点儿也不担心。 勾起红艳的唇角,阮绵绵说:“天字号,我先去看看洛影。等会儿我出来,你再跟我说说你这边的计划。” 说话这会儿,两人已经到了大宅的后院。阮绵绵伸手按了一下旁边石墙上的凸起,石墙缓缓移开,露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院落来。 无须眼底划过一丝错愕,眼底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神色,忽然又快速隐去,目送阮绵绵向洛影的房间走去。 里面的院落与外面的院落布局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绕过已经被白雪覆盖的假山池水,过了一道石拱门,又是一个大院。而这个大院,隐在后院的树林中。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一片绿荫白雪,不可能想到里面还别有洞天。 这个院落便是是暗门门主及四大护法的院子,暗门轻音的房间在最中央,四大护法的分布在四周。 踏进这个院子,阮绵绵毫不犹豫地向洛影的房间走去。 看到洛影的时候,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在床榻边慢慢坐了下来,阮绵绵看着尚未醒来的洛影。 她不懂医术,无须也不懂。而地字号与黄字号略懂,地字号向来只杀人,从来不救人。 而黄字号擅长算账,一个算盘走遍天下,负责替暗门理财,让暗门无钱财之忧。私下里,也曾经研究医书,但是也并不精通。 阮绵绵查看了一下洛影的脉搏,平稳无波,应该不会一直这样睡着。按照无须的速度,他们应该早在她两日之前就到了这里。 洛影身为暗门玄字号,无须不会让她一直就这样躺着,还将张妈和张叔都支开。 确定洛影无事,阮绵绵又看了她一眼,眼底神色有些复杂,起身出门。 辗转到了自己的房间,五年没有回来过,一切如故。屋内的布置简单方法,以素色为主,是她喜欢的格调。 小和笑眯眯地看着她,手里拿着崭新的衣服:“小姐,房间里面已经打好了热水,您可以沐浴了。” 微微弯腰捏了捏小和粉嫩的面颊,阮绵绵笑着说:“就你机灵。” 小和眼底一片笑意,粉嫩的脸颊上因为阮绵绵的夸奖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是,不然那么多人,小姐当年怎么可能选了我在这个大宅里。” 阮绵绵微微笑了笑,见小和目光盈盈看着自己,她伸手牵过小和的手:“小和,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张妈又不在这里,你进来帮我。” 小和面颊瞬间绯红,阮绵绵却拉了他的手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松开小和,动作优雅自然地关门,眼底一片冷寒。 稍稍转身准备向屏风后面走去,却见小和愣愣地杵在原地,面颊绯红地看着她。 阮绵绵不解,走过去问他:“小和,怎么了?” 一双纯净的大眼睛乌溜溜地乱转,就是不敢看阮绵绵。宛如蒲扇的睫毛遮住眼底的一片羞涩,小和磕磕巴巴道:“小……小姐……” 阮绵绵猛然想起刚才说的话,不由地一愣,随即看着面色绯红的小和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粉粉嫩嫩的面颊:“刚才外面有人,而且不是瞭城的人。” 小和一愣,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 阮绵绵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小和,从这会儿开始,你要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小和自然点头,他每天都想着能见到小姐,希望每天都在小姐身边。 “知道张妈和李叔去了哪里吗?”阮绵绵压低了声音问。 072 入瓮 刚问完,拉着小和直接绕到了屏风后面,同时快速脱掉了自己的外袍,整个人落入了水中。 小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见小姐冲他皱眉,僵硬的大脑快速运转,快步跑到阮绵绵身边,声音稚嫩:“小姐,水够吗?如果不够,小和再去厨房拧一桶过来。” 阮绵绵坐在木桶后面的椅子上,一双脚却伸到了木桶中,声音清冷中透着温暖:“不用了小和,你去屏风那边将衣服给我拿过来,然后替我泡杯茶。” 小和连忙点头,声音清脆:“好的,小姐,小和马上过去。” 阮绵绵冲着小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离开她的视线。同时快速判断着这附近到了有多少人。似乎并不多,看来朝廷的人并不打算打草惊蛇。 等到小和拿过来衣服,又泡好了茶,阮绵绵让小和站在木桶边用手玩水,声音不大,却足够外面的人听到。 她绕道屏风前拉起纱帘,快速换好衣服。是一套夜行衣,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很多各种暗器飞镖,快速放在身上,脸上的银色面具,自始至终都没有取下来过。 将柳剑当做夜行衣的腰带系在腰上,阮绵绵看了小和一眼,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和,好了,你先出去到门外等我。” 一边说,阮绵绵一边示意小和将伸手的衣服脱下来。从柜子里找出棉被扮作一个小孩的模样,又将小和的衣服罩在上面。 话刚说完,外面门口黑影一闪,阮绵绵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露出冷意。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房梁,阮绵绵抱着小和快速落在了房梁之上。 外面的黑影并没有离开,似乎在等着被她叫出去的小和。唇角慢慢带上一抹冷笑,凑到小和耳边轻声道:“小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将他们引开,再来接你。” 小和点头,纯净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信任,忽然小声问:“小姐,那天字号和玄字号护法呢?要去通知他们吗?”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小声道:“不用,他们是护法,自然会保护自己。小和,你记得保护自己好,一会儿不管是谁找你,只要不是我,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小和抿了抿红艳艳的嘴唇,快速点头。 阮绵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从手中拿出一柄小刀递给他:“这个小心藏好,记得无论如何,都要等我回来。” 再不看小和的面色,阮绵绵飞身而下,将放在木桶旁的假人拧起快速放在背上,同时手中的暗器凌厉地射向门外的黑影。 外面传来一声闷声,不等他们闯入,阮绵绵一脚踢开窗户,背着假人快速到了窗外的院落里。 外面的几个黑衣人一愣,眼中杀机迸现,快速向阮绵绵跃去。眼底划过一丝冷笑,见所有人都被自己引了过来,阮绵绵毫不犹豫地向大宅外面飞奔而去。 日暮西斜,阮绵绵背着直奔大雁山而去。身后的黑衣人察觉到她的意图,都加快了速度。 阮绵绵从他们的剑法和步伐判断出他们是宫里的人,而且是朝廷的人。这个时候能找到她的,自然也应该是朝廷的人。 将背上的假人护在面前,阮绵绵不会让他们看出任何破绽。想着小和不会武功,万一落在他们手上,必死无疑。 提起一口气,手中舞美飞镖凌厉出手。每一枚飞镖,都直逼对方面门。众人虽然早有准备,无奈轻音的暗器独步天下,人尽皆知。 五枚飞镖出手,五具尸体应声倒下。阮绵绵松了口口气,看着最后一个站在对面身体瑟瑟发抖的黑衣人,声音带着一抹浅笑:“好走!” 轻飘飘的声音,手中的飞镖眨眼间没入对方的额头,眼底没有一丝感情,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她轻音向来只杀该杀之人,可是这半年来,因为凤九幽对暗门的追杀,朝廷很多侍卫,都死在她的暗器之下。 抛开心头的不快,她知道附近还有人。凑近假人的头部装作跟他说了什么,阮绵绵抱着假人继续运功前进。 绕过一片树林,树林后面是一条江流,名曰漓江。漓江的水并不算很深,但是江面很宽。 后面的人似乎并不打算现在出手,而是在等着某个下手的机会。阮绵绵一路飞来凝神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有半分松懈。 虽然经常到漓江来,而且对漓江极周围的地势非常熟悉,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将假人背在背上,阮绵绵提起直接向漓江跃去。 “拦住她!” 有黑衣人从树林里跑了出来,手中拿着弓弩。在见到阮绵绵起身准备跃过江面的时候,所有的弓弩全部对准了她。 阮绵绵一声冷笑,眼底带着不屑之色。抱着假人一跃而起,整个人直接落在了离江面上。 岸上的人微微诧异,手中的箭毫不犹豫向她射去。只是瞬间,所有的箭羽都被一道厚厚的黑布挡了回来。 守卫的黑衣人皱眉:“怎么回事?” 有黑衣人大声喊道:“这……这边有个机关!啊!” 那黑衣人话刚说完,身影忽然消失在地面上。他旁边的人也是一惊,尚未缓过神来,脚下一空,漓江岸边的黑衣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从江边升起的黑布忽然又消失不见,凭空裂开的地面又自动合拢。白雪皑皑的地面上,除了那些脚印和散乱的箭羽证明他们来过,再找不到一点儿踪迹。 足尖落在江面上,阮绵绵深吸一口气,抱着假人眨眼间已经越过江面到了漓江对岸。 大脑一阵晕眩,阮绵绵脚下一个踉跄。伸手揉了揉额角,暗暗感叹,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旧病复发啊。 隔着漓江,阮绵绵看到对面的树林又冒出一堆黑衣人。嘴角噙了冷笑,再不看他们一眼,转身进了大雁山。 因为担心小和的安全,进了大雁山后,阮绵绵一路狂奔,直至觉得到了那些侍卫不可能到达的半山腰之后,寻了一处山洞将假人放在里面,算是给小和的一个掩护。 只要那些人没有找到这个假人,就不会知道小和还在那个大宅中。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找小和,而且也不能去找小和。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她身上,小和与她分开越远,才越安全。 刚从山洞出来,阮绵绵陡然看到山下不远处传来一声飞鸟的鸣叫声。眼中划过一丝喜色,运功快速向山下跃去。 远远地就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阮绵绵到了人跟前,伸手快速封住他的几处大穴。 “无须,你怎么样了?” 073 内应 无须转过头来看着她,视线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遍,看到她身上没有一丝伤口,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几分。 无须面色冷摇头,阮绵绵点住的几处穴道在他的内力下自然解开。阮绵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 无须点头,声音带着难得的暖意:“又上了一层。” 阮绵绵眼底露出欣喜之色,又快速掩去:“无须,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 后面的话,阮绵绵张了张嘴,硬生生吞了回去。 无须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看着阮绵绵:“我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就发现瞭城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白雪皑皑,寒风凛凛。 无须将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阮绵绵听了后,眼底划过一丝亮光:“从我到瞭城见到那个无须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 无须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似乎带着一丝好奇。 阮绵绵勾了唇角,含着一丝笑意:“从很早很早以前,我让你直接叫我名字的时候,你就再也没有叫过我门主!” 黑亮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无须紧抿着的唇线松了松:“原来。” “还有一点。”阮绵绵笑着说:“那个无须在大街上,微微弯了唇角。” 无须的眼底划过一丝错愕和不解,见阮绵绵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面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快速别过头看着大雪覆盖的大雁山。 看着无须别扭的动作,阮绵绵笑了笑,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她与无须之间,有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 否则,凭着那人的表现,那样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她也不敢确定那个无须真的不是无须。 无须猛然蹙起眉头,快速转头看向阮绵绵:“朝廷这次是决定灭了暗门!” 阮绵绵自然知道朝廷想要灭了暗门,最近这一年来,暗门所杀的朝廷命官越来越多。虽然都是该杀之人,可是他们的方法朝廷并不认同。 或者心底是认同的,可是暗门的存在,会慢慢变成凤昭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到了现在,暗门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顺着无须的视线望去,阮绵绵看到漓江对岸不远处已经有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那片人影的移动速度很慢,几乎微不可见。 眉头拧了起来,阮绵绵忽然想到小和还在大宅中。这会儿朝廷的人全部出动,而且毫不掩饰,显然已经不打算等到今天晚上在白虎楼将他们一举歼灭。 想到这里,阮绵绵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来:“那个无须说,暗门的人今天晚上会在白虎楼集合。” 无须眼底划过丝丝杀气,声音冷漠不屑:“连半天的时间都等不了,还妄想着灭掉暗门!” 阮绵绵并未接话,但是眼底却一片清明:“小和还在大院中,洛影也在那里。” 无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洛影?” 眼底划过一丝伤痛之色,阮绵绵的声音带着笑意,可是更多的是难过:“是啊,洛影,在那里。” 阮绵绵的话刚说完,无须便准备下山。 眼疾手快拉住无须的手,阮绵绵声音淡淡的:“你不用担心,洛影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洛影,很早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 但是,她并不确定,洛影有没有将她的身份告诉凤九幽。如果告诉了,这会儿来的人,绝对是凤九幽。 凤九幽追查暗门这么久,知道她是轻音,必定会亲自过来。而且,景陵城那边也没有传来阮绵绵是暗门轻音的消息。 无须诧异,也只是一瞬间,眼底又恢复了一片冰冷:“你有什么安排?” 望着苍茫大地,看着纷纷扬扬似乎无休无止的大雪,阮绵绵笑了笑:“你已经安排好了,何来问我?” 无须一愣,随即了然地望了她一眼。再慢慢地,视线落在她抓着他尚未松开的手上,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 不着痕迹地将手收了回来,声音虽冷,却带着几分温和:“确实已经安排好了,瞭城中所有暗门的人,早在我在环城受伤之后就已经飞鸽传书让地字号转移。” 阮绵绵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不过并未说话,而是等着无须将话说完。 无须扯了扯嘴角,声音冷冷的:“地字号已经从南郡回来了,不过还是一无所获。” 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无须的声音低了下去。 阮绵绵的眼睛尤其明亮,看着无须问:“他在哪里?” 无须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痛楚。张了张嘴,最后再次选择别过了头。阮绵绵看着他的神色,银色面具下,脸上已经带上了一抹苦笑。 “罢了。”舒了口气,阮绵绵慢慢向山下走去。 无须快步跟上,视线却紧紧地盯着她的身影。那双漆黑的眼中,有担心,有难过,有无奈,有挣扎。 两人的速度并不快,确切地说是阮绵绵的速度不快,无须则是一直与她一前一后走着,速度也慢了下来。 阮绵绵一边走一边笑着说:“朝廷竟然在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剿灭暗门,真是个好时候!” 无须不答话,他的话向来不多。能不多说则不多说,在她面前尚且还好,若在其余几位护法都在,他向来都不开口。 可是四大护法里面,最了解她的人,却偏偏是他。所以她最相信的人,也是他。 从未怀疑过四大护法会背叛暗门,毕竟当初的选择都是自由的。即便是不想做杀手了,也不能泄露暗门的秘密。 若是泄露了,暗门不会公告天下如何如何,可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敢于背叛暗门者,也该承受得起暗门中人心中那杆秤的重量。 到了大雁山山脚下,阮绵绵挑了一块大石头,将大石头上面的白雪扫开,坐在了大石头上。 无须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而是站在一旁,神色冷漠地看着对面那片黑压压地人群。 阮绵绵一直神色淡漠地看着漓江对岸的人,这些人不过都是前来探路的,真正的高手,尚且都未出现呢。 “无须,先坐着吧。他们等不及,我们不着急。”阮绵绵的声音淡淡的,似乎真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事实上,她真的不着急。到了瞭城,这边便是他们暗门的天下。凤九幽就算武功再高,可是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在她心中,这会儿唯一担心的,就是小和的安危。虽然知道他很乖很听话,但是还是害怕洛影忽然发乱。 洛影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洛影,凤九幽这一次之所以那么精确地找到暗门的所在,而且这样大张旗鼓。若是没有内应,这话说出去,怕是没有人会信。 074 行事 虽然宫中并非只有洛影一人,可是落花早已经入宫,若是要搜寻暗门,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何况她的行踪洛影自然清楚,而且在景陵城的时候,她用阮绵绵的脸见过暗门的人,除了无须,就是洛影。 无须她向来不会考虑,那就只能是洛影了。 为了帮她进宫,她隔着纱帘抚琴。却在刚到郊外,就遇上了凤九幽。天下间,哪有那样巧合的事? 即便那是巧合,可是这一次呢?凭着洛影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任由落花那样欺负? 当时看到洛影被罚,她一时乱了心神。果然关心则乱,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 心底暗暗好笑,阮绵绵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最讨厌那些算计,所以即便才会一心想着脱离宰相府,离开景陵城。 只是现在看来,她越是想要离开,越是深陷其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阮绵绵眯着眼看了看漓江对岸的情况,见那些人似乎在找着什么,而且一直没有找到,但是并不离开。 “无须,我要回一趟大宅接小和,这边你来应付。” 话刚说完,阮绵绵从大石头上落了下来。 无须点头,阮绵绵已经到了漓江边,声音淡淡地:“若是黄字号回来了,记得让他继续做他该做的事情。这边的事情,不需要他插手。” 无须再次点头,张了张嘴,声音冷然:“一切小心!” 阮绵绵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穿着夜行衣,很快消失在他眼前。 这一次阮绵绵并没有直接从漓江上面飞过,那很费体力。而且一不留神,对岸再次乱箭齐发,她会死的很惨。 心里估算着时间,沿着漓江岸一直向上走。按照她的记忆,绕过前面那个山口,再经过一片草地,便有一座浮桥。 大雁山看着顺势可攀,可是山林里不仅陷阱很多,而且山势越往上,越陡峭。而靠近上游的地方,虽然江面不算宽阔,也有浮桥,可是从那边过来,离瞭城很远。 朝廷人多,那座浮桥年久失修,想要过江,也未必那么容易。到了浮桥边,阮绵绵运功悄无声息地到了桥头。 确定没有人,才快速从浮桥上越过。到了过了漓江,手上的暗器快速出手,看到浮桥应声落入了江中,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阮绵绵虽然一直都是轻功快速前进,可是目光一点儿也没有放过地面上隐约可见的足迹。 朝廷的人显然已经发现了浮桥的存在,可是居然没有派人把守?不过看足迹,应该尚未有人过江。 发现了浮桥的存在却不派兵把守,而且又故意利用大雪掩去足迹。想要出其不意么,黑亮亮的眼底带着笑意,她岂会让他们得逞? 从漓江岸边到了瞭城郊区,阮绵绵并没有急着进入瞭城,而是在城外晃荡了一圈。估摸着快要到了子时,才消失在瞭城中。 瞭城内格外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阮绵绵几乎踏雪无痕,转眼间已经到了大宅城内。 瞭城百姓酣甜入睡,阮绵绵并没有急着去大宅那边,而是直接奔向白虎楼而去。 子时已经快到了,可是白虎楼那边一片漆黑。阮绵绵暗暗思忖,银色面具下淡淡的远山眉微微蹙了下,又快速松开。 足尖轻转,悄无声息地离开。 隐藏在白虎楼中的侍卫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寒风呼啸的声音,偶尔伴着几声狗吠,再无别的声音。 这会儿离子时约莫还有一刻钟,可是他们一直埋伏在这里,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甚至,没有看到半个蚊子。 有人开始小声问身边的人:“怎么还没有人来?” 身边的人回道:“可不是吗?这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可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要不我们去把白虎楼的灯点上吧,这灯都没有亮,那些杀手以为今天的集会取消了,不来了呢。” 旁边的人也觉得有理,可是又想着上头的嘱咐:“那不行,上面说了,暗门的人行事古怪。而且,我们的人探知,他们集会在白虎楼集会,从来都不会点灯。” 有人也忍不住接话:“那怎么可能,不点灯,怎么知道来的是谁?万一有奸细闯了进去,会出多大的乱子?” 有侍卫小声道:“不会,暗门的人向来严谨,而且能够出入白虎楼的,都是绝顶高手。每次在白虎楼集会的时候,天字号都会出面。” 白虎楼内的气温瞬间又低了几度,说到天字号,在场的所有侍卫没有人不知道。 从景陵城郊区一直追杀,重重包围,一千人的弓箭手,居然还让天字号从他们手中跑了。 不仅跑了,而且还是带着一个人跑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浓烈的杀气,明明天字号已经浑身是伤,眼看着就要倒地不起的。 可是下一刻他忽然又像是活了过来,手中的长剑就是催命符,所过之处,鲜血淋漓。 如果不是上面的人早有安排,让他们不要再追,怕是这会儿他们早已经在阎王殿报道。 那样恐怖的剑气,那样冰冷的眼神。从来没有那样一个人,就单单是看一眼,就觉得从心底生出一种寒气。 那样冰冷犀利的眼神,他们相信,即便是不点灯,在黑暗中,也没有人能躲过那双冰冷的眼睛。 “什么人?” 一声惊呼,所有的侍卫快速拿起手中的弓箭,冲着外面晃动的黑影快速射去。 “喵……” 一声凄厉的哀嚎,众人快速看向白虎楼门口。一直浑身插满了长箭的黑猫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哀怨地盯着他们。 众人眼底露出一丝失望来,失望中又带着几分侥幸。暗门的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想要将他们在白虎楼一举歼灭,岂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就目前来看,似乎这场埋伏要白费了。明明白天已经接到通知,晚上在白虎楼埋伏好,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一点儿动静。 “大家小心!” “啊!” 白虎楼内一阵骚动,不时地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所有的侍卫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黑影,嘴巴张开着,可是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侍卫头领见到身边的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拉开长弓,只是尚且还未装上箭支,瞳孔猛然瞪大,身体慢慢向后倒去。 有人已经排开弓箭快速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啊!” 一支长剑从白虎楼内射了出来,正中背心。侍卫直接扑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漆黑的夜色中,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白虎楼内走了出来。身姿修长,面容冷峻。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在他的脚边,还有一只长弓。 075 厮杀 身影一跃,已经到了外面已死的侍卫身边。将他从地上拧起,黑影再次回到了白虎楼内。 白虎楼位置瞭城的东部,位置比较偏,这边很少有人居住。 瞭城的百姓,大多数都聚集在人口稠密的西部和中部。 白虎楼向来是一座空楼,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传闻曾经有人在这边看到过女鬼出没,时间久了,这边废弃了,便很少有人过来了。 而且白虎楼的周围并没有什么房屋,离得最近的尚且也有几百米的距离。 黑衣人再次出来时,背后的白虎楼内已经燃起了大火。暗沉沉的夜色中,黑影慢慢消失,背后的大火迎着呼啸的寒风,肆意燃烧。 阮绵绵回到大宅找到小和的时候,小和依旧趴在她房间的房梁之上。只是看向她的神色,带着几分紧张不安。 看到小和安然无恙,阮绵绵放了心。足尖一点,人已经到了小和身边。却在靠近小和的瞬间,又快速退开! “出来!” 一道低沉的笑声在房间中回荡,阮绵绵凝眉冷眼盯着小和的位置,耳朵却在细细辨别着那个声音的具体方向。 左手微微一动,一枚暗器已经滑落在掌心。周围的凌厉的杀气,看来主事的开始一个个出现了。 “你总算是回来了!” 房间的门被打开,男子慢慢走了进来。身姿高挑修长,夜色太黑,看不清他的面向。但是看着他的装扮,阮绵绵还是想到了白天见到的那个假无须。 阮绵绵望着她,神色淡淡的:“天字号,怎么是你?” 假无须看着她,视线凌厉狠辣,唇角勾起,口中冷笑:“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不是天字号的?” 阮绵绵望着他,从腰间拿出一块长布,长布一挥,直接卷上房梁上小和的腰肢。手上轻轻用力,小和便被她从房梁上接了下来。 伸手替小和解穴,阮绵绵声音清冷:“这个问题,你需要自己反思!” 假无须这样气定神闲地出现在这里,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会带着小和离开,显然是早有准备。 阮绵绵细细打量了下四周,除了面前的假无须,确实已经再无他人的气息。单凭他一人,想要抓住她吗? 假无须虽然在笑,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杀气那么明显。阮绵绵见他还是贴着无须的那张面孔,眉头又蹙了下。 小和这时开口:“小姐,小和不是故意被他发现的。” 这人的武功高深莫测,莫说是不懂武功的小和,即便是她藏在房梁上,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会不暴露自己。 阮绵绵伸手捏了捏小和粉嫩的面颊,看着他白皙如玉的面孔笑了笑:“小和已经做得很好,没事,我们一定会安全离开这里。” 假无须冷哼一声,耻笑道:“门主好大的口气!” 阮绵绵也笑,笑声清冷,清冷中又带着清脆:“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 冲小和使了个眼色,让他找准时机就跑出去。无须既然早有安排,也知道她和小和在这边,一定会来接应。 即便无须不来,他们也未必不能离开。阮绵绵微微一笑,假无须手中的长剑已经凌厉地向她劈来。 脚下步子快速转动,身姿优雅灵动。软绵绵轻巧地避开他的剑锋,袖袍中的暗器用了十二成功力向男子射去。 男子的武功高深莫测,那样的高手,除了凤九幽和凤长兮,她还没有遇到过。但是这人不可能是凤九幽,凤九幽的身姿还有说话的语气,不会是这样。 也不会是凤长兮,凤长兮虽然与她敌我难分,可是即便要剿灭暗门,也不会遮遮掩掩。何况来时,他分明知道她要做什么。 假无须出手,招招狠辣,没有半分犹豫,而且每一招都是致命一击。阮绵绵的武功不如他,只能凭借轻功左躲右闪。 每一剑逼来,她虽然能避开,可是那强大的剑气直逼胸口,让她有种缓不过气的感觉。 袖袍微抖,一只手臂上的所有暗器全都落在了手中。长剑已到胸口,阮绵绵微微弯腰,男子长剑一挥,宛如蛟龙,快速直逼她的面门。 阮绵绵节节后退,袖口一松,手中所有暗器全招呼了上去。趁着男子躲避暗器,一手拧了小和,快速向外跃去。 “不自量力!” 男子冷哼一声,袖袍一挥,所有的暗器都被他挡了下来。落在地上,还带着后劲,狠狠刺入了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身影一闪,人已经到了门外,落在了阮绵绵和小和面前。 “小和,你先走!” 阮绵绵的声音严厉几分,小和虽然不愿意,可是他向来乖巧懂事。狠狠点头,握了握手中的小匕首,拔腿就往大宅外面跑。 男子眼底划过一丝杀意,身体微微转动,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小和的后背。 阮绵绵一惊,这人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心肠这样的毒辣,足见轻点,在剑气快要到达小和后背时将他拧了起来,双腿一弯,身子灵巧地避了过去。 面前长剑一晃,阮绵绵连忙松开抱着小和的手,将他向外一推。同时深吸一口气,连连后退。 那一剑来势凶猛,而且绝无退路。周围的路都被男子用捡起封住,阮绵绵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那么近的距离,阮绵绵已经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剑锋。 摔倒在地的小和看到长剑猛然刺向小姐,脸色惨白,大声喊道:“小姐!” “砰!” 长剑相撞的声音,眼前黑影一闪,阮绵绵在地上一个翻滚,快速跃到了小和身边。 抱着小和,回头看了一眼相斗的两人,阮绵绵再不回头,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她知道天下间的高手很多,但是连着几次碰上这样几个,心中直感叹。抱着小和一口气到了早已经准备的小木屋,阮绵绵有些担心无须来。 小和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都趴在她怀里,身体在微微颤抖。 阮绵绵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粉嫩的面颊:“小和,没事了,不怕了。” 小和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眼睛很亮很亮,抿了抿唇,分明是害怕的样子,却倔强地咬着唇摇头说:“小和不怕!” 阮绵绵又捏了捏他的脸颊,轻轻“恩”了声。从身上拿出暗哨,轻轻吹了声,不一会儿,一道黑影落在了小木屋外。 “属下暗十七,参见门主!” 男子跪了下去,声音非常恭敬。 阮绵绵忙说:“快起来吧,暗十七,这是小和,你带他先离开。” 暗十七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声音中带着疑惑:“门主呢?天字号说了,后面的事情一切有他,让门主先随属下离开!” 无须的武功虽然大增,可是那个假无须的武功深不可测。暗十七见门主迟疑,忙从怀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门主,这是天字号让属下交给您的。” 076 回城 阮绵绵微微惊讶,什么时候无须要跟她说的事情需要经过小纸条辗转到暗十七的手上,再到她的手上? 难道说,在天字号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快速打开小纸条,阮绵绵看到上面的内容,整个脸都绿了。这个时候,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暗十七见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忙问:“门主?” 小和牵着她的手,见她半响不说话,有些不安地问:“小姐,到底怎么了?天字号哥哥让十七哥哥说给你看了什么?” 银色面具下,阮绵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也越皱越紧。 小和又拉了拉她的手,声音稚嫩清脆:“小姐,到底怎么了?” 低头看了小和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阮绵绵柔声说:“没事,我要去景陵城一趟。” 阮绵绵看向暗十七,声音淡淡的:“暗十七,你先带小和回去。让人替我准备一匹快马,直接送到北城门那边来。” 暗十七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到小和身边将他抱了起来。小和有些别扭地说:“十七哥哥,我……我不小了,我不是小孩了,你别抱着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阮绵绵想着他定是惦记着她答应过他,说是他长大了她便带他出去走走。心底柔软,阮绵绵柔声说:“小和,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能屈能伸。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要小孩子心性。” 小和这样的情况,根本不用说什么能屈能伸。阮绵绵只是想着这一去不知道会要多久,而小和会慢慢长大。 现在这样的情况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不要暗十七抱,将来遇上问题,岂不是更加不会服软? 也不知道小和能不能懂,不过见小和被暗十七抱在怀里不再挣扎,只是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阮绵绵心中更加柔软。 快速看向暗十七,阮绵绵说:“天字号回来后,让他不要来找我。就说,这是命令!” 暗十七眼底惊起滔天巨浪,却依旧没有问任何理由,快点头,抱着小和转身离开。 阮绵绵站在小木屋内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看着小和充满了盈盈泪水的瞳孔,身影一闪,快速向北城门跃去。 从瞭城赶回景陵城时,阮绵绵一路几乎没有任何停歇。路上又遇到了几次追杀,没有遇上那夜那样武功莫测的高手,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想着小纸条上的事,阮绵绵的心又担了起来。 凤长兮不是说,南郡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景陵城吗?她到瞭城两天的时间不早,南郡王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环城。 这个档口,凤长兮怎么会在这个档口忽然来上这么一出?阮绵绵百般不解,却又不得不暂时将暗门那边的事情抛下,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一路上耳边传闻不断,阮绵绵虽然全力赶路,那些消息还是没有放过。 凤昭帝一直因为感染风寒一直卧床不起,后来又因为玲珑殿大火,洛妃死于非命悲伤过度,一度昏迷不醒。 神医南郡王世子几乎每日都待在皇宫中为皇上调理身体,龙体才渐渐有了起色。只是凤昭帝对洛妃情根深种,这会儿意志有些消沉。 她离开景陵城不到五天,皇后冯楚若传出怀有身孕。这一消息让龙颜大悦,让凤昭帝从失去洛妃的悲痛中缓解了过来。 皇后有孕在身,唯一一子又是当今太子。凤昭帝对皇后,更加疼爱有加。 但是即便皇后有孕在身,凤昭帝消沉清醒过来之后,对贵妃顾若影的恩宠并没有因为皇后有孕在身而减少。 而朝堂之上,太子在凤昭帝病痛缠身时得到凤昭帝口谕,命太子监国,由几位辅政大臣辅佐。 太子本就是凤昭帝亲封的太子,凤天王朝皇位未来的继承人,之前太子并不受重视,未必是最后继承人的谣言不攻击破。 皇后冯氏一族因为皇后再次有孕在身,虽然先太傅已经离世,但是功绩依旧在。 皇后有孕在身,凤昭帝龙颜大悦,冯氏一族族人加官进爵,似乎再次兴盛起来。 太子凤君熙春风得意,凤昭帝病好之后,依旧帮助凤昭帝处理政务。朝中有些官员又在蠢蠢欲动,有喜有忧有不忿。 太子稳坐太子之位,三皇子继续每日结交文人雅士,吟诗作对。五皇子对三皇子不屑,两人关系从小并不交好,很少参与,每次在军营与士兵一起操练。 九殿下自从踏出九幽宫中,景陵城的少女个个芳心暗许。只是自从花魁洛影成为洛妃之后,九殿下忽然又变成了从前被幽禁的样子,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众人不由开始猜测,九殿下与凤昭帝,这两父子又看上了同一个人女人。 这样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毕竟从前九殿下经常出入玲珑阁,而且后来还成了洛影的入幕之宾。 这次凤昭帝大病,九殿下却从未踏进朝华殿半步。后来去了一趟,不过据说当时也是冷着脸,瞥了一眼凤昭帝又离开了。 阮绵绵对朝中局势没有什么兴趣,而是她从来不喜欢。路上听了些,也只是听了些而已。 而关于凤九幽的那些传言,阮绵绵心中更是不屑。深居简出?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暗门现在会这样,与凤九幽脱不开关系。 让阮绵绵有些郁闷的是,即便知道暗中在调查暗门的人是凤九幽,她却对他毫无办法。 杀了凤九幽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凤九幽太过神秘莫测。而他的身份,还是皇子。 暗门如果连皇子都杀,那是在与整个凤天王朝作对。暗门虽然不惧怕朝廷,可是也从未想过与朝廷作对。 一时间思绪万千,阮绵绵已经不知道不觉进了景陵城。大雪覆盖的景陵城宁静了许多,大街上来往的行人很少。 那些小商贩一如既往地在大街两旁摆摊,高声吆喝着。因为天很冷,说话的时候嘴边有些热雾。 阮绵绵一身男装,在进城之前已经让骏马离开了。现在她两袖清风,身无旁骛。 走在大街上倒也不觉得冷,一边走一边听着为数不多的行人说着什么。 “据说南郡王要进京了,估计再有两天就到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位南郡王可是一位了不得的郡王啊,与当今皇上乃一母同胞,而且战功赫赫。” “是啊,说到南郡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是奇怪了,自从先帝驾崩后,近二十年来,南郡王从未踏进景陵城半步啊。” 有人嘻嘻一笑,笑声中带着张狂和得意之色:“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077 谣言 有人好奇地问:“怎么,我不知道你还知道了?” “我自然知道了,要知道,我二叔的姨娘的三姑的侄子可是在宫里当差的,有什么事情,自然能知道的。”那说话的声音,无比骄傲得意。 阮绵绵听着有些好笑,脚下的步子放慢了点儿,慢慢听着。她倒是要听听,是不是传言和她得到的消息一样。 旁边的人有些等不及了,催促着问:“既然你有亲戚在宫里当差,那你倒是说说,南郡王是为何进京啊?莫不是,边境有了战事了?” 那人一声嗤笑:“怎么可能?现在很太平。” “那你倒是说,到底南郡王是为何进京?而且,这么久以来,我们也没有听到半分关于皇上宣南郡王进京的消息啊?” 见那人的耐心快要耗尽了,知道消息的那人说:“自然是为了南郡王世子!” “南郡王世子?” 阮绵绵望过去,那边有一高一矮两个男子,说话的正是他们。而他们的旁边也聚集了不少人,似乎都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和世子有何关系?世子是南郡王世子,又是药王谷谷主唯一的传人。早在半年前就到了景陵城,据说容颜俊美几乎可比拟九殿下。” 一个嗤笑的声音开口:“说这些有何用,我们是要知道,到底南郡王进京是做什么?” “应该是为了世子的终生大事吧。”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一阵哗然,随即又点了点头,那个知道消息的男子笑着说:“倒是有个聪明人。” 众人再次震惊,这会儿那两个男子那边的人越来越多,阮绵绵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一边走耳边一边传来周围百姓的谈话,大多数都是在谈论南郡王进京的事情。当听到一个声音时,阮绵绵的脚步又顿了顿。 那边聚在一起的是几个女人,正在说话的女人身材略胖,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据说南郡王世子看上了一个姑娘呢,不过听说那姑娘身份低微,皇上不同意,所以南郡王才出面的。” “如果身份低微,皇上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啊。南郡王世子是什么身份,南郡王妃,怕是只有公主郡主才担得起。” “可不是吗?可是你们知道,南郡王世子看上的姑娘是谁吗?哎,也不能说姑娘,那人早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了。” “这么隐秘的事你也知道?该不会是信口胡说的吧。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让人家姑娘的家人知道了,有你的好果子吃。”有女人小声提醒道。 那胖胖的女人一点儿也不在乎,似乎怕别人不相信,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整个凤天王朝的人都知道那宰相府被赶出的庶女是不洁之身,而且,她还嫁过人,被休戚!” 周围的女人倒吸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又有女人接话:“我好像也听说过,据说南郡王世子喜欢的女人,是九殿下休掉的那个宰相府被赶出的庶女!” “怎么可能?”有女人尖锐的声音传出。 “是啊,娘,怎么可能?”有女子娇娇软软的声音说:“南郡王世子那么清雅高洁的人,不论身份背景,还是才华,都是人上人。怎么,怎么可能看上一个被休戚,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的女人?” “是啊,从前她虽然呆板木纳,相貌平凡,虽然是庶出,可是到底还是宰相府的小姐。” “什么宰相府的小姐?” 有女人嘲弄地说:“我可是听说,那位被赶出的庶女的四小姐,还不如宰相府里得宠的丫头呢!” “是啊,我也听说过,而且据说那位庶出的小姐从小就不得宰相大人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她娘亲是我们凤天王朝第一美人,怕是宰相大人早就把他们赶出宰相府了。” “那样的一个女人,南郡王世子怎么会看上她?” “这你就不知道了,还不是因为上次太后大寿啊。” 好奇心又来了,之前说话的那个娇娇软软的女声说:“就因为绣的一幅锦绣芙蓉图,入了太后的眼。” “锦绣芙蓉图?”有人惊讶地问道:“你说锦绣芙蓉图是出自那个女人之手?” 娇娇软软的女声愤愤不平:“可不是吗?不过我可相信真的是她绣的,若是真的是她,那次在殿上,太妃和三王妃怎么没有直接说呢?而且是,这么多年来,若是她真的有那么好的绣技,至于那样默默无闻吗?” 众人想想也是,如果真的能绣出锦绣芙蓉图那样的作品来,这么多年来,怎么可能没有半个人说她半句好话? 宰相府一共四位千金,除了那位庶出的四小姐,其余哪一位小姐不是一顶一的美人儿? 阮绵绵听着她们的谈话,平凡的小脸上看不出半分表情。没有不忿,没有羞愧,也没有半分恨意。 她本就深居简出,而且容貌平凡至极。这样走在大街上,怕是也没有人认得出来,她就是那些人口中被休被赶出宰相府的庶女。 绕过喧闹的大街,又过了几条街巷,先回了一趟小院,整理了一下妆容,换回了女装。 不一会儿又出了门,雇了一辆马车,最后马车在在宰相府门口停了下来。阮绵绵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在思忖着怎样见到娘亲。 阮华这会儿是巴不得她回到宰相府,可是她并不想让阮华称心如意。 选择什么方式好呢? 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向宰相府这边驶来,驾车的小厮非常清秀可爱。阮绵绵放下车辆蹙眉,转身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宰相府的大门在这个时候忽然开了,有小厮从里面快速跑了出来。像是没有看到大了大门口的阮绵绵一样,直接迎上了那辆豪华马车。 对宰相府中小厮家丁的各种行为阮绵绵已经见怪不见,依旧坐在马车内,门口还候着两个小厮,阮绵绵看了一眼,将目光收了回来。 那两位小厮也看到了这边马车内的人,只是不能确定那个眼神清丽动人,恍如天边明月的女子是被老爷出府的四小姐。 不过尚未确认,那边马车的车帘已经落了下来。阮绵绵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软糯:“这位大哥,先送我回去吧。” 今日宰相府有贵客登门,而且还是她不想见到的人,暂时避开为好。 外面传来车夫一声“好呢”,马车再次缓缓启动。车内的阮绵绵软软地靠着马车内壁,正准备闭上眼睛歇会儿。 马车忽然又停了下来,阮绵绵慢慢睁开眼睛:“怎么了?” 078 气恼 外面车夫看着向着马车一步步走来锦衣男子,咽了咽口水,低低说:“木小姐,是……是九殿下的人过来了。” 阮绵绵眨了眨眼,又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眼底一片清明。刚刚那一霎那的疲倦之色早已经不再,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清亮如水。 “他们是去宰相府的,不用搭理。” 车夫轻轻“恩”了声,马车又慢慢移动起来。 不过一会儿,马车又停了下来。阮绵绵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静静地等着。 那边宰相府出来的小厮都快速跑到了旁边的豪华马车旁,甚至还有几个丫环,都已经到了门口。伸长了脖子看着马车,眼底带着丝丝期待。 阮华尚未出现,那些小厮神色恭敬到了马车旁,恭恭敬敬地等着马车内的人下车。 车内的人并未下车,倒是驱车的俊秀书童下了车。宰相府的小厮连忙迎上去:“九殿下来了,九殿下里面请!” 那俊秀书童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样,脚下步子飞快,眨眼已经到了旁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旁。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会儿旁边还有一辆马车。只是因为那辆马车太过素净淡薄,竟然一时没有注意到。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这边可是九殿下的马车。但是九殿下的书童,怎么忽然之间去那边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去了? “木小姐,九殿下请您留步。” 淡淡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带着几分软柔软:“九殿下?” 站在外面面带微笑的流焰的声音带着几分稚嫩:“木小姐,九殿下有请。” 这时候软化已经从宰相府内走了出来,跟着他出来的还有他的六位夫人。同时,还有阮娇娇。 看到九殿下的书童在与那边不起眼的马车内的人说话,阮华微微诧异。然后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慢慢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阮华和众人都是一愣,旁边阮娇娇的眼底划过一丝恨意。随即又快速隐去,有些苍白的小脸已经带上了几分笑意。 不过那笑容,却是讥讽和嘲弄。 “九殿下。”阮华率先走到走到凤九幽的马车旁,见九殿下尚未下车,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他的话刚落音,马车内传来凤九幽慵懒的声音,似乎是尚未睡醒的样子:“恩。” 见阮绵绵下车,流焰已经快速跑回了九殿下的马车这边,快速掀开车帘,让九殿下下车。 凤九幽穿了一件大红的长袍,领边对口是玄色的龙纹,精致华美。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腰带,右边挂着一块通体透明的玉佩。 如锦缎般的长发束在脑后,头顶是一顶玄色的朱冠。皮肤白皙如玉,容颜邪魅妖娆,竟比女子还要美艳三分。 “民女木绵绵,见过九殿下!”下了马车,阮绵绵走到凤九幽身边,恭敬行礼。 阮华看到这个被赶出去的女儿,想到上次自己到她的小院去接她回来,但是被严词拒绝,心底升起一阵怒意。 但是又想到这段时间太后和南郡王世子对这个不孝女的关切和爱护,努力将心底的怒气压了下去。 凤九幽邪邪一笑,走到阮绵绵身边,直接拉过她的手。阮绵绵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只是那只牵着她小手的大手力道非常大,除非动用内力,否则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阮华看着这一幕,心底的怒意已经消散无踪。最近九殿下频频派人到宰相府来探望病重的七夫人,他便认为九殿下对这个不孝女还是有意的。 现在看到九殿下的动作,心中大定。倒是旁边的阮娇娇瞧着,眼底快要喷出火来。 她一个相貌平平呆板木纳的庶女,凭什么让南郡王世子侧目,又凭什么,连九殿下这会儿又开始关注她? “木绵绵,你还来我们宰相府做什么?”眼底带着恨意,上次的惊吓这会儿还心有余悸。不过这会儿是在宰相府,这边都是宰相府的人,她不怕她阮绵绵。 阮华眉头一皱,轻声喝道:“娇娇,九殿下在,你不得无礼!” 阮娇娇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向凤九幽时已经是满脸笑意,双眸明若秋水,含羞带俏:“娇娇见过九殿下。” 凤九幽眉梢微微一挑,神色慵懒,握着阮绵绵的手并没有松,声音虽然淡淡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厉:“恩?本殿下带着本殿下的女人到宰相府来,三小姐有意见?” 阮娇娇一愣,阮绵绵一颤。当下手中用力,想要挣开凤九幽抓着她手腕的手。无奈凤九幽怎么也不松开,反倒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阮绵绵眼神淡漠,声音冷淡:“九殿下贵人多忘事,绵绵可有提醒一下九殿下。绵绵已经是被九殿下休戚之人,再” “啊!” “凤……九幽” 阮绵绵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忽然放大的脸,看着那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眸,看着他脸上的邪魅不羁,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狠狠的疼。 这个人,这个人,阮绵绵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体内真气快速运转,长袖中的暗器瞬间滑落到了掌心。 “九殿下!” 阮华的眼神有些直,呐呐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身后的人,也都怔在了原地。 传言都说九殿下风流不羁,张狂肆意。两人大婚那天他们已经见识过,哪有尚未拜堂便在大门口开始拉开衣服的。 而今天,九殿下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吻住了那个不孝女。 阮绵绵已是气急,受制于人,周围众目睽睽。眼前这个邪魅张扬的男子,她恨得咬牙切齿。 日夜不休的赶路,一时的怒极攻心。眼前忽然一黑,她竟然晕了过去。却在晕过去之前,下意识地将到了掌心的暗器,快速移回了袖中。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已经缓不过神来。凤九幽像是没事人一样,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将晕倒在怀的阮绵绵拦腰抱了起来,直接转身到了马车旁。 快要上马车时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呆滞的众人,缓缓勾起红艳艳的唇角:“记得,不论是阮绵绵,还是木绵绵,她是本殿下的女人!” 等到马车离开后,众人才缓过神来。最先缓过神来的是阮娇娇,她的小脸已经气得通红,指着已经离开的马车:“爹,你看看,你看看那个死丫头!” 阮华也回过神来,虽然惊心,但是他又非常高兴。看着远去的马车背影,那个不孝女如果真的能够再次成为九幽王妃,对他来说,好事一件。 敛去眼底的得意之色,阮华回头看着众人说:“还愣着干什么,都回去!一个个站在这里,成何体统?” 079 自重 阮娇娇非常委屈,白皙的脸颊因为心中的不满布满了血红:“爹,你说,你说九殿下是什么意思?” 今天一早有人来传话,说是九殿下会过来探望七夫人。这么多天来,九殿下虽然经常派人过来探望七夫人,可是没有哪一次,是亲自过来的。 而今天九殿下要亲自过来,女为悦己者容,她在房间里打扮了一上午,可是到了这会儿,九殿下几乎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大夫人也是一惊,看着远去的马车背影喃喃自语:“我这是没有睡醒吗?刚才九殿下……” 几位姨娘也慢慢回过神来,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上了几分尴尬之色。阮华冷冷一眼望去,几位姨娘快速垂头。 狠狠一挥衣袖,阮华大步折了回去。 阮绵绵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加上这来来回回一路奔波,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疲惫不堪晕了过去。 而心底惦记着这会儿是在凤九幽面前,时时刻刻警惕着。即便是睡着了,淡淡的远山眉依旧紧紧蹙起。 凤九幽看着枕在他腿上睡得并不安稳的阮绵绵,眼底一片幽暗。好一个阮绵绵,好一个轻音。 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之色,微微低头看到那张平凡无奇的小脸上,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点住她的睡穴,脑中猛然划过那日她睡在凤长兮腿上的情景,眼底神色又冷了几分。 “殿下,去哪里?”外面传来流焰的声音。 凤九幽眉都没抬一下,声音慵懒迷人:“回!”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抚上那张小脸,脑中回想着这半年来与轻音的一次次交手。 每一次,他分明就要抓住她了,可是每一次,她都避开了。她分明就是轻音,却在面对他的时候,毫无惧色。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凤九幽的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沉,当下毫不犹豫手中快速解开阮绵绵腰间的衣带。 当看到她左肩上浅粉色的淡淡疤痕时,红艳艳的嘴唇慢慢抿起,又慢慢松开。手指细细摩挲着那道浅色的快要看不到痕迹的伤口,眼底露出划过一道复杂之色。 那日在环城,果然是她。 她居然当做不认识他,那时候的他,对那个蒙面女子分明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是总是想不起来,也没有向阮绵绵的身上想。毕竟她从小庶女不得宠,呆板木纳人人可欺,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暗门的门主?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凤九幽邪魅的面孔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慢慢眯起。 阮绵绵,轻音,很好,真的很好。 他的手再次落在她的脖颈处,掌心贴着她白皙滑嫩的脖颈,那么细细的颈项,他只要稍稍用力,无论是谁,便再也不会有了。 这些年来查询的暗门行踪,暗门门主,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的女子。 可是如果不是他与轻音迎面交手,甚至几次将她逼到绝境,他又哪里知道,这样小小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骨子里那么倔强。 宁可死,也不愿意向他低头! 他想起她跳下山崖的那一幕,没有点儿犹豫。即便那是她早有准备,可是后面的那条溪水呢? 疤痕虽然很淡很淡了,但是不能看出那道伤痕有多重。手指细细摩挲着那道疤痕,凤九幽的眼眸瞬间迸发出慑人的杀气。 手掌快速落在阮绵绵脖颈处,手中的力道一点点加重。看着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困,凤九幽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暗门轻音,非死不可! “殿下,到了。”外面再次传来流焰的声音。 “呜……恩……” 呼吸难受的阮绵绵在睡梦中呓语出声,她想要动,可是怎么也动不了。总觉得有什么压在了她脖颈处,有种缓不过气来的感觉。 想要快点儿醒来挣脱这股要命的压力,但是根本醒不过来。 流焰掀开车帘,看到马车内一切无恙,阮绵绵睡在自家殿下的腿上,眉头紧皱着。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之色,刚才分明有很重的杀气从马车内散开来,难道是他的错觉。 “吩咐下去,没有本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本殿下寝宫半步!”凤九幽就那么抱着阮绵绵,直接向寝宫方向走去。 一路上的家丁侍卫丫环看到自家殿下抱着一个女人回来,而且那女人还尤其眼熟,都非常疑惑。 要知道,这座九幽宫,除了当年顾小姐在这里来过,再除了她们这些丫环,再除了因为奉旨成婚的宰相府四小姐,就再也没有别的女人了。 前者是殿下心中至爱,后者则是痛恨至极!这会儿等到她们看清楚殿下怀中抱着的女子的容貌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呀,那不是被殿下休戚的那个相府四小姐吗?” “是啊,殿下怎么又把她带回来了?” “是啊,那个女人,当真是可恶!” “啊!” 两名丫环的身体忽然向后倒去,站在她们身边的丫环还有侍卫一愣,快速看向两人。 那两人这会儿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而在她们的脖颈处,则有一道细细的口子。 众人一惊,快速看向殿下的背影。然后,快速跪了下去。 流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将这里处理干净,若是想要活的久一点儿,就守好自己的嘴巴!” 他说话的时候,那浅笑的神态,那淡淡的话语,让侍卫们都觉得有些可怕。这是九殿下的书童,一般很少出九殿下的寝院,也很少出九幽宫。 他们也见得不多,可是每见一次,都心惊胆颤一次。他年纪不大,可是神态话语,总是让他们胆颤心惊。 分明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可是他的神色表情…… 众人快速低头:“是!” 侍卫快速将地上的两具尸体抬走,流焰看了看殿下寝宫的方向,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复又轻轻一笑,那笑阳光明媚,在他秀气稚嫩的小脸上,那么明亮晃眼。 将阮绵绵放在床榻上,凤九幽面上一片阴沉。伸手快速把住阮绵绵手腕处的脉搏,一会儿又快速松开。 “绵绵,好戏才刚刚开场呢。”他脱了外袍直接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将她揽进怀里,声音低柔邪魅。 阮绵绵自然不能给他回应,凤九幽也没有想过要她回应。轻轻吻了吻那张白嫩的唇瓣,有点儿干涩。 “这场戏,本殿下陪你好好玩!”红艳艳的唇落在她的耳根处,像是生怕她听不似的。 手指慢慢探入阮绵绵的衣袖,眉头微微蹙起,又快速松开。手从她的袖口中拿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两枚小小的飞刀。 080 霸道 凤九幽凝视着那两枚飞刀,忽然想起刚才他忽然吻住她的时候,她忽然挥了一下衣袖。 “想杀我?”凤九幽的视线落在那薄薄的飞刀上,唇角勾起一丝邪魅冷漠的笑:“很好。” 那一瞬,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下降。睡梦中的阮绵绵身体微微一颤,皱了眉头无意识地寻找温暖。 凤九幽看着她平凡无奇的小脸,眼底划过一丝深意,将她又向怀里搂紧了几分。 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略微干裂的唇瓣,细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那双桃花眼中的一切思绪。 阮绵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脑中瞬间想起晕倒前的一切,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凭着感觉察觉周围的一切。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而且,带着几分慵懒邪魅。眼睛猛然睁开,瞬间对上凤九幽那双邪魅惑人的桃花眼。 心脏猛然紧缩,手指微微曲起,眼底划过一丝愤怒和震惊。只是在一瞬间,又归于波澜不惊。 凤九幽将她眼底的情绪尽收眼底,红艳艳得唇角微微勾起,慵懒的嗓音懒懒响起:“醒了。” 阮绵绵慢慢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然后慢慢坐起,努力让自己平息心中的怒火。与凤九幽的每次相处告诉她,千万不要触怒他。 心中却在快速想着,到底用什么方式与凤九幽说话。她装柔弱最初可以让他厌恶,不屑一顾。那样最好,可是后来他分明识破了她的把戏。 不如就本性吧,快速抬起眼睫毛,阮绵绵望进那漆黑深邃的眼眸:“绵绵昨日不慎晕倒,谢九殿下出手相助。” 眼底划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芒,凤九幽嘴角的笑意带了几丝玩味:“倒真是与众不同,这般淡定。” 她脸上看着波澜不惊,心底却早因为知道是在九幽宫后,掀起了滔天巨浪。在宰相府众目睽睽之下那样亲她,她居然又被他带到了九幽宫,还躺在了一张床上。 他这样将她带到九幽宫,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到底,他知不知道,她就是轻音? 还是,依旧只是怀疑,依旧不确定? 她到宁愿现在的她不过上他这种高高在上的皇子眼中,一个好玩的玩具。最初觉得无趣丢了,现在觉得有趣,又开始来招惹。 而且,还这样肆无忌惮。 如果是这样,或许一切还来得及。如果不是,她又该怎样全身而退? 唇角噙着一抹冷笑,阮绵绵淡淡地说:“绵绵很想知道,九殿下此举是什么意思?” 用手半支撑着身体,衣领微微松开,露出胸前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凤九幽神色邪魅慵懒,声音暧昧:“本殿下觉得,你比从前那个阮绵绵有趣多了。” 这样的话若是换做从小在闺阁长大,不是暗门门主轻音的阮绵绵耳里,必定会伤心至极。 可惜她是阮绵绵也是轻音,心底虽然愤怒酸涩,但是只要想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那种酸涩瞬间消失无踪。 “九殿下这话,绵绵听不明白。” 凤九幽现在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甚至是语带暧昧地跟她讲话,应该是还不能确定她就是轻音。 若是已经知道了她就是暗门轻音,凭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还有朝廷与俺们之间的事情,这会儿她又怎么可能还好好地坐在床榻上? 想到这里,阮绵绵心底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神色淡淡地看着凤九幽。 凤九幽忽然轻笑出声,甚至忽然之间凑近她。两人本就离的很近,这会儿几乎眼睫毛碰上了眼睫毛。 阮绵绵快速向后退了退,一直到退无可退,脸色不由冷了下来:“九殿下,请您自重!” “自重?”凤九幽邪邪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魅惑人心的笑容:“本殿下倒是也想自重,不过绵绵,这可是本殿下的床榻,你是在本殿下的床上!” 阮绵绵快速起身,穿鞋,下床。 凤九幽一直看着她的神色表情,从最初一闪而过的愤怒,然后便是面无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一口气到了九幽宫的大门处,刚要出门时,门口的侍卫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木小姐,请您回去。” 阮绵绵蹙眉,看着两个侍卫问:“什么意思?” 两个侍卫对望一眼,彼此都知道这个被殿下休戚后三番两次又被殿下带回来的木小姐与殿下关系非同寻常,他们处处小心。 “殿下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木小姐您不能离开九幽宫半步。” 不能离开九幽宫半步?阮绵绵冷笑,知道他们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办事,直接转身离开。 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松了口气。 站在庭院里看着阮绵绵向这边走来,流焰脸上带着浅笑:“木小姐,殿下请您去前厅一同用膳。” 阮绵绵脚下步子一顿,看着流焰,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与流焰年纪相仿的小和。眼底的冷意微微散开,面色温和地说:“我不知道在哪里,你带我过去吧。” 流焰微笑着点头,将阮绵绵带到了前厅。 各式各样的菜摆了一满桌,凤九幽这会儿正坐在桌前,唇角微微勾起,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一进来,阮绵绵直接在凤九幽对面坐了下来。连那些所谓的礼数,都懒得去装模作样去做。 手中拿着白玉制成的酒杯,从她进来时凤九幽看了她一眼后,就再也没有看她。 “绵绵心情不好?” 阮绵绵面无表情,声音冷淡:“是不是陪殿下吃完这顿饭,殿下便让绵绵离开?” 凤九幽挑眉,红艳艳的嘴唇落在白玉酒杯上,鲜红欲滴的唇瓣尤其勾起。眼角微微眯起,声音懒懒的:“那要看本殿下心情。” “一纸休书后,绵绵与殿下再没有半分关系。殿下三番两次这样将绵绵带进九幽宫,就不怕天下人嗤笑?”阮绵绵望着凤九幽,嘴角带着嘲弄之色。 侯在一旁的流焰给凤九幽手中的酒杯添上酒水,凤九幽勾起红唇,声音慵懒中透着一份冷意:“这天下,怕是还没有谁敢笑话本殿下!” 腹中确实有些饥饿,听了凤九幽的话,阮绵绵对他的张扬不可一世不屑。兀自开始吃饭,并不去搭理凤九幽。 凤九幽也不说话,两人又像上次在书房中那样沉默着。 凤九幽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阮绵绵,阮绵绵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凤九幽的探寻的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心中,慢慢肯定,凤九幽尚且不能肯定她就是轻音。这样的做法,换做上次,她肯定会生气会愤怒。 081 燥痒 而他,就是想看着她愤怒生气,万一她一下没忍住出手,凤九幽便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吃饱之后,阮绵绵刚放下碗筷,外面有丫环走了进来,对着凤九幽恭恭敬敬地说:“殿下,梅园的腊梅已经全开了。” 脸上露出风流不羁的笑容,凤九幽望着阮绵绵说:“时间尚早,绵绵不如与本殿下一同去赏梅?” 知道凤九幽开了口,她不可能不去。阮绵绵皮笑肉不笑,没有说话,没有说不去,也没有说去。 凤九幽见她如此表现,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七夫人一直惦记着她的女儿呢,这会儿病痛缠身。” 说到这里,凤九幽笑意盈盈地看着阮绵绵,斜飞入鬓的眉梢带着一丝不羁。软绵绵深深吸了口气,起身直接向外走去。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个丫环从长廊那边走来,眼神有些闪烁。看了一眼她过来的方向,不是梅园那边又是哪里? 眼珠一转,心中一动。面上不动神色,阮绵绵继续向前走。 身后传来凤九幽的哈哈大笑声,张狂不羁。阮绵绵听着直皱眉,一边往梅园走,一边思忖着凤长兮什么时候会来。 凤九幽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一拉,若不是她下意识用力站稳,几乎整个人倒在他的怀里。 耳边是凤九幽低柔魅惑的声音:“绵绵如此心不在焉,莫不是在想着什么事?不如说出来给本殿下听听,或许本殿下能略尽绵力。” 阮绵绵不动神色向后微微退了一步,避开凤九幽的靠近。只是她的手腕被他扣住,即便再后退,也还是在他一臂之内。 寒梅怒放,姹紫嫣红。两人站在梅花丛中,阮绵绵穿着白色的长袍,外面裹着厚厚的狐裘。脸颊小小的,似乎因为怕冷,几乎只露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凤九幽看着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不想说?那不如本殿下猜猜。” 很想狠狠剜凤九幽一眼,可是想着她越是那样凤九幽对她越好奇,干脆垂了眉眼,看着雪白的地面。 “南郡王进京是天大的喜事,喜事绵绵自然不会这样不安。”向她走近两步,阮绵绵再次后退两步。 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凤九幽微微上挑的眉眼中国露出几分玩味之色:“莫不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暗门,让绵绵不安了?” 心口一窒,阮绵绵抿了抿唇,并不打算接话。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伸手摘了她背后的探出头来的一枝梅花。 嗅了嗅灼灼其华的梅花,凤九幽挑眉一笑,声音无比温柔:“本殿下居然现在才看到绵绵身后有开的这样艳丽多姿的梅花。” 阮绵绵忍不住淡淡出声:“殿下有心中明月,梅花再艳丽多姿,又怎么入得了殿下的眼。” 拿着梅花的手微微一颤,眼底划过一丝痛色。阮绵绵并没有错过凤九幽的神色,明净如水的眼睛移开看向远处开的正艳的梅花,似乎根本是无心之说。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手心微痒。 身后树枝上的梅花划过她的面颊,阮绵绵蹙眉,凤九幽扣住她手腕的手这会儿已经滑到了她的掌心,正细细摩挲着。 阮绵绵猛然用力,快速将手从凤九幽手中抽了回来。避免凤九幽起疑,快速捂住胸口的位置:“咳咳咳……” 流焰微微惊讶地看向阮绵绵,凤九幽给了他一个眼神。流焰点头,快速离开。 凤九幽快步走到阮绵绵身边,阮绵绵一边后退一边捂住嘴,面色有些苍白:“九殿下,绵绵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此告辞。” 凤九幽哪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眼底划过一道幽光,脚下步子轻移,眨眼已经到了阮绵绵面前。 步子微微一顿,阮绵绵抬眸诧异地看向凤九幽。眼看着凤九幽就要过来,阮绵绵忙说:“九殿下不要靠近绵绵,绵绵……绵绵身体不适,很可能会传染。” 嫣红的唇角噙了一丝冷笑,凤九幽反手扣住阮绵绵捂住嘴巴的手腕,同时用力拉开。 阮绵绵一声惊呼,快速用另一只手当着面颊。有那么一瞬间凤九幽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划过一丝寒光,声音依旧慵懒迷人:“绵绵,你这是怎么了?” 阮绵绵用理挣扎着,眼底带着恐惧之色:“九殿下快松开我,这病真的能传染。” 凤九幽冷笑一声:“当本殿下是傻子吗?” 细长的睫毛下,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狡猾之色,正好这时流焰端着热茶走了过来,看到这边拉扯的两人微微诧异。 “殿下,茶来了。” 凤九幽将阮绵绵拉到身边,同时用力将她遮住脸颊的手拉了下来。耳边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流焰不敢置信地看着阮绵绵。 瞳孔瞪得大大的,阮绵绵眼底慢慢蒙上了一层雾气,快速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布满了大大小小红色疙瘩的小脸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怒气,伸手忽然一拉,阮绵绵诧异,伸手的瞬间直接被他拉了下来。 眼底划过一丝惊恐,大脑快速运转。细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狠绝,手指微微一动,身体一阵燥痒。 那种细细的小小的疙瘩从毛孔里慢慢长出来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这样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经历。 眼中带着几分恐惧之色,却又倔强地写满了淡然:“九殿下快放开绵绵的手,这病会传染。” 流焰一惊,快速将凤九幽拉了过去。凤九幽却在同时狠狠用力,阮绵绵手臂上的衣服直接被他撕开,线口从手腕处直接到了手臂上。 白皙滑嫩的手臂这会儿布满了与面颊上一样的红色疙瘩,密密麻麻一片。眯了眯眼,凤九幽定向她的脖颈处,发现那里也开始慢慢冒出红色疙瘩。 凤九幽狠狠剜了一眼流焰,同时转头看向低眉顺眼面孔上带着莫名疙瘩的阮绵绵:“来人!传御医!” 眼前绯色身影一闪,阮绵绵下意识向后退,绯色的披风直接从头上盖下。手臂被被人从绯色披风外面扣住,根本无法挣脱。 眼珠一转,想着女为悦己者容,她这会儿这个样子,即便不喜欢凤九幽,也不会愿意让他看到这样难看的模样。 不敢动用内力,阮绵绵只能用尽身体的全力去推凤九幽。而且是没有任何章法的,她的人被他的披风罩住,用巧劲狠狠推开凤九幽。 “阮绵绵!”耳边传来一声厉喝,阮绵绵哪里顾得凤九幽的愤怒,快速向梅园门口跑去。 082 狠手 后背猛然一痛,阮绵绵瞬间被定在原地。眼角的余光撇到那颗落入雪地的石子,心中一片焦急。 她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怕是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难道凤九幽,还看得下去?这药可真够狠的,人皮面具都能透过。 “殿下!” 见自家殿下到了阮绵绵身边,流焰惊慌开口:“殿下,木小姐说那病传染,您” 凤九幽冷冷看了他一眼,流焰快速闭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隔着绯色披风,凤九幽将被他用石子点住穴道的阮绵绵拦腰抱了起来,声音狠戾:“阮绵绵,你真的,很好!” 心脏猛然一紧,被披风盖住面颊的阮绵绵闭了闭眼。她不相信凤九幽能查出来什么,毕竟那种毒药,她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而且,还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地字号说过,这种毒药只要碰到人体的皮肤,碰到哪里,哪里便会在一瞬间布满大大小小的红色疙瘩。她从未用过,没有想到第一次用,居然是用在自己身上。 中毒之后的症状看起来像是红疹病,但又并不是红疹病。具体是什么地字号并没有说,只是说接触的人会被传染。 中毒者必须在七日内解毒,若是七日之日没有解毒,那些红色疙瘩便会跟随中毒者一生。同时,病毒会沿着皮肤慢慢进入人的身体,加速中毒者的死亡。 将阮绵绵放在床榻上,凤九幽看着匆匆忙忙赶来的御医:“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她看看!” 御医双腿一颤,连忙点头。 外面有侍卫到了门口:“殿下,南郡王世子求见!” 凤九幽蹙着眉头冷眼看着那边正在给阮绵绵把脉的御医,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说本殿下病了,不宜见客!” 流焰在旁边小声提醒:“殿下,南郡王世子是神医。” 忽然,流焰瞪大了眼睛盯着凤九幽的手,大声道:“殿下!” 冰冷的视线从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红疙瘩的手背上一闪而过,凤九幽面色无比阴沉:“带他去前厅,本殿下一会儿就到!” 流焰忙点头,可是看到凤九幽手背上密密麻麻一片红疙瘩,又忧心忡忡。凤九幽凝眉望了他一眼,流焰流氓转身离开。 躺在床榻上的阮绵绵听着凤九幽的话,眼睛忽然一亮。不过她依旧低垂着眉眼,不让凤九幽看到她眼底的情绪。 御医的眉头越来越紧,嘴唇抿得紧紧的,眼底一片疑惑,时而又惊讶之极。见九殿下神色不悦地看着他,等了一会儿才对九殿下说:“殿下,木小姐这病,似乎是红疹病。” 凤九幽冷着脸:“似乎是红疹病?” 御医快速跪了下去,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冒出。眼角的余光瞥到九殿下苍白的脸色冷寒的神色,低低道:“微臣也不能确定,只是这症状确实是红疹病的症状。但是,更有可能是,木小姐中毒了。” 微微弯曲的睫毛微微一颤,凤九幽略显病态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快速隐去,眼眸阴沉地盯着御医:“什么毒?” 御医忙低下头,几乎将额头磕在了地板上:“九殿下,微臣不知。但是此毒异常霸道,中此毒之人,若是在七日内拿不到解药,那些红色疙瘩便会跟随中毒者一生。同时,病毒会沿着皮肤慢慢进入人的身体,加速中毒者的死亡。” 眉心微微一跳,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从外面进来的流焰听到御医的话,快速跑到凤九幽身边,正准备去查看他的情况,凤九幽稍稍向后退了一步,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一直面带微笑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流焰尚未开口凤九幽便幽幽笑道:“胡太医,你可以下去了!” 流焰焦急出声:“殿下!” 凤九幽神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流焰快速跪了下去。凤九幽红艳艳的唇抿了抿,又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微微蹙着眉头捂住小脸的阮绵绵,声音冰寒:“今日之事,谁都不许传出去!否则……” 勾人的桃花眼轻轻移到胡太医的身上,唇角的笑意邪魅冷沉,再不多说一句话,大步走了出去,慵懒却不容抗拒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流焰,好好守着木小姐!” 出了寝宫,凤九幽脚下步子飞快向前厅走去。一边走一边太手看了看上面的红疹,眼底幽暗的神色莫辩。 红疹处的皮肤像是扎上了无数根银针,最初没有丝毫感觉,可是这不一会儿的时间,那些银针似乎沿着皮肤进入肌肉,到了血管,一点点向身体蔓延。 先是像蚂蚁扎了一下的疼痛,不痛不痒。可是不过这一会儿的时间,凤九幽已经感觉到那针扎般的疼痛已经慢慢向心口的方向蔓延。 快速伸手封住身上的几个穴道,闯过长廊,并没有直接去前厅,而是绕到了书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面色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比女子还是要娇媚的容颜上带着丝丝阴沉之色。心中却暗暗惊奇,这毒居然逼不出来。 出了书房快速向寝宫方向而去,却又在假山池沼便忽然顿住脚步。眉心一皱,眼底划过一丝狠色,抬步直接跃上了屋顶。 寝宫中,阮绵绵这会儿已经浑身都在冒着热汗。流焰守在外面,紧守着男女大防,不敢离得太近。 阮绵绵盖着被子,可是这会儿浑身针扎般难受,已经渐渐渗入了皮肤。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也没有想到这个毒这么古怪。 浑身针扎一般的难受,这会儿又是在九幽宫,她不敢动运功逼毒。 那会儿地字号将药给她的时候并没有给解药,何况她很少用毒,这是第一次用,还是用在自己身上。 阮绵绵忍着浑身针扎般的疼痛,用衣袖捂住脸,挣扎着下床,几步不稳地向门口走。 流焰一见她准备离开,连忙走上前去:“木小姐,您中毒了,这会儿不能乱动。”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声音在微微颤抖,低低说:“我知道,但是你家殿下也中毒了。” 流焰眉头一皱,忙说:“殿下武功很高,自会解毒。” 阮绵绵捂着嘴轻轻一笑,笑声低柔悦耳,又带着几分抖意:“那毒用武功,怕是逼不出来。” 瞳孔猛然紧缩,流焰瞪大了眼睛看着阮绵绵:“你说什么?” 阮绵绵看着他,手心脚心身上像是有数万根银针在扎着,痛入经脉,她努力支撑着身体,踉跄了几步不得不扶住桌子:“我说的是真话,而且这毒,毒发极快。你看,你看我……” 流焰哪里看不到,即便阮绵绵用手捂住面颊,他依旧能看到她耳垂处上面的红疹。 083 痛楚 “殿下武功极好,不会有事!”在流焰心中,这天下没有殿下做不到的事,只有他愿不愿做的事。 稍稍提起一口,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阮绵绵的身体软软趴在桌边,声音忽然微弱了很多:“我说了,这毒,是逼不出来的。若是寻常人中毒,或许发作会慢点儿。” 流焰神色警惕地问:“什么意思?” 阮绵绵已经痛得浑身的肌肉都在抽动,想要起身往外走,可是连抬步的力气的都没有。 地字号这是什么毒,这把古怪霸道!心中虽然将地字号暗暗骂了一遍,嘴上的声音又虚弱了几分:“我的意思是,有武功的人必定会用内力逼毒,但是这毒,越逼越反,武功越高,若是逼毒,只会适得其反!” 流焰面色大惊,看向阮绵绵:“你骗人!” 忽然,流焰快步走到桌旁,眼中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冷意:“你怎么知道这些?说,你是不是会武功?” 脸上笑意不减,阮绵绵依旧用衣袖遮着脸,声音颤抖中透着淡然:“我若是会武功,会三番两次被你们殿下软禁于此?” 流焰的怀疑并没有因为阮绵绵的话而消除,皱着眉头,黑亮的眼底划过一丝厉色,青色的袖袍一挥,面上一片冷漠。 心中一惊,阮绵绵甚至来不及抬头,后背心忽然一痛,即使她努力压印着那声痛楚,还是惨叫出声。 流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就不信,这样的刑罚,她能受得住? 布满了大大小小红疹的面颊上这会儿已经大汗淋漓,阮绵绵的面颊时红时白,牙齿都在打颤。 因为后背心猛然插入一根银针,本就疼痛难忍的阮绵绵直接滚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胳膊,因为疼痛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 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出手居然这么狠辣。嘴唇已经开始发白,阮绵绵已经痛疼至极。 流焰冷眼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感情:“将解药交出来!” 殿下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分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到了梅园,就变成了这样? 阮绵绵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偶尔一个翻身看到站在一旁的流焰时,眼底的清冷淡漠却让冷心冷清的流焰忍不住微微诧异。 眼底划过一丝厉色,流焰不相信自己就查不出来。若是殿下真的出事,他一定要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心底又担心着殿下,流焰忽然蹲了下来看向阮绵绵:“再不说,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阮绵绵冷冷一笑,苍白的嘴唇上已经渗出丝丝血丝,却噙着一抹嘲弄:“这毒我都不知道从何而来,怎么……怎……么可能会有解药?” 流焰心中微微诧异,阮绵绵说的并不错。若是她有解药,这会儿也不会这样痛苦。可是若不是她下的毒,又会是谁? 这毒分明是刚才在梅园里才下的,当时梅园里除了殿下和她,就再也没有别人! 不是她,又能是谁? 想到这里,流焰眼底的一份松动都变得阴沉起来,瞪着阮绵绵:“把解药交出!” 她也很想要解药啊,这毒痛死她了。而流焰的那一针,对这会儿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明明红疹可以让整个人都变得绯红,可是阮绵绵的面颊手臂这会儿却因为疼痛变得青紫苍白,不带丝毫血色。 这些变化流焰并没有漏掉,可是拿不到解药,殿下怎么办? “来人啊!去前厅看看殿下那边情况!”流焰怒视着阮绵绵,冷冷地对外面的侍卫吩咐道。 阮绵绵的牙齿都在打颤,针扎般的疼痛因为后背心那一针,这会儿整个人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狠狠地撕咬着她的肌肤。 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整个人崩溃。头忽然在这个时候也开始发痛,心底开始发憷。 “痛,好痛!”她用尽了所有力气,也只能说出这样几个字。 嘴唇在哆嗦着,整个人因为浑身的疼痛这会儿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而大脑里面那个像虫子一样在吸食着她脑髓的东西,让她头痛欲裂,几乎癫狂。 流焰随着沉着脸冷眼看着,可是越看越不对劲。见阮绵绵面色青紫,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在地上滚着,眼底划过一丝柔软。 快速靠近想要将她后背心的银针取出,这会儿又哪里能靠近她半分。阮绵绵捂住头部,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敲碎。 事实上她也是那样做了,即便意识不清,可是那种想要得到解脱的想法让她一度想要站起来。 只可惜身体几乎没有任何力气,踉踉跄跄站起来,尚未站直了身体,感觉到身体正在向下倾倒。银牙一咬,直接狠狠地将头部向地上撞去。 流焰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显然缓不过神来。等到准备伸手扶住她的时候,背后一阵寒气袭来。 流焰的身体直接被那股袭人的寒气震开了两尺远,呐呐地看着九殿下快速封住了在地上依旧不停翻滚嘶喊的阮绵绵的穴道。 “殿下!”凤九幽的额头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流焰一见便知道阮绵绵说的话不假。 身体被点住穴道,阮绵绵根本动弹不得。身体内的气流这会儿正在横冲直撞,想要狠狠冲开被点住的穴位。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汗水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了一张妩媚倾城的面孔。几乎致命的疼痛在看到那张面孔微微一怔,阮绵绵连连将收回想要冲破穴道的内力。 “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凤长兮带来!”将阮绵绵因为疼痛而又被点住穴道不能动弹,却在狠狠抽搐的身体揽在怀里,凤九幽低低说:“没事的,没事的。” 阮绵绵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在凤九幽面前,她绝对不能露出武功。哪怕是痛死在这里,也不能让他知道她就是轻音。 心口一热,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大脑里面像是有数万条虫子在吸食着脑髓,而且越来越多,越多越多。 阮绵绵原本微微睁开的眼睛猛然瞪大,那种蚀骨之痛让她狠狠咬牙,有种想要咬舌自尽的冲动。 凤九幽的手在她后背上抚过,一枚银针落在了地上。本以为这样阮绵绵会好受些,背后的银针一拔,阮绵绵的瞳孔又瞪大了几分。 眼底的焦距,已经在慢慢消散。 凤九幽大惊,正在这是流焰带着凤长兮到了门口。凤长兮看到里面两人的情况,先是一惊,随即身影便到了阮绵绵身旁。 “绵绵。” 将阮绵绵扶着坐好,凤长兮长袖一挥,直接将流焰和后面跟着的侍卫挥出了房外。凤九幽冷眼而视,凤长兮视而不见。 084 设计 让阮绵绵席地而坐,凤长兮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眼睛看着阮绵绵,话却是对凤九幽说的:“殿下若是想要她的命,尽可一掌杀之,又何苦,这样折磨她?” 面色极其苍白的凤九幽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眼底划过一丝冷笑,声音慵懒至极:“本殿下高兴!” 凤长兮周围的气息瞬间冰冻,双眸沉静如水,深不见底,看了凤九幽一眼,注意到他的异常,视线快速落到他的手背上。 密密麻麻一片红疹,上面还有丝丝血迹。眉心紧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殿下还是先服下它!” 凤九幽并没有接过小瓶子,而是任由它掉在地上。冰寒的眼底尽是锐利的光芒,并没有说话。 冷冷看了凤长兮一眼,并不看地上的药瓶,转身走了出去。 凤长兮瞥了他一眼,快速解开阮绵绵被凤九幽封住的穴道,在她来不及发狂的时候,又点了她另外几处穴道。 袖袍中的银针铺在地上,不过眨眼间,所有的银针尽数到了阮绵绵身上。 见阮绵绵的身体还在因为疼痛在抽搐,死死咬紧牙关,凤长兮将手中最后一根银针快速插入她的头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阮绵绵直接痛晕了过去。 凤长兮连忙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注意到她面颊上面的红疹,从怀里拿出一瓶一模一样的药瓶倒出一枚药丸给她喂下。 将阮绵绵抱起,凤长兮站起身抱着她快速向门口走去。凤九幽站在门外,外面还站着很多侍卫。 看到凤长兮抱着阮绵绵出来,风九头挑眉了头:“世子何意?” 凤长兮冷眼看着他,声音也冷了下来:“木小姐中毒很深,长兮需要带她回去治疗。” “九幽宫中什么都不缺。”凤九幽沉着脸,眼底锋芒毕露。 凤长兮冷哼:“九幽宫确实什么都不缺,甚至连失传已久的嗜心散都有。” 凤九幽眼眸猛然一沉,旁边流焰见状正准备开口,没有想到凤九幽忽然开了口:“都让开!” 侍卫们快速让开,凤长兮没有看他们一眼,抱着阮绵绵疾步如风,最后直接用上了轻功,快速消失在九幽宫大门口。 流焰愣住,忽然想起殿下也身中剧毒,忙道:“殿下!” 凤九幽慢慢转头看向他,宛如寒冰刺骨:“嗜心散!” 流焰连忙跪了下去:“殿下,不是流焰!” 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长袖一挥,流焰的身体直接挥了出去,撞上了院子里面的大树,直接摔在旁边的雪地上。 白雪上忽然被流焰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流焰虽然有着不符合同龄人的稚嫩,可是身体到底经受不住那样大的内力阵痛,直接晕死过去。 站在旁边的侍卫丫环都不敢开口,齐齐低头。凤九幽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声音冷如寒冰:“谁想要乱嚼舌根,可以试试。” 众人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属下(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 红艳的嘴唇慢慢勾起,凤九幽眼底神色莫测,转身直接向书房而去,声音幽幽从远处传来:“该干嘛干嘛去!” 寒风簌簌,冰冻三尺。 九幽宫后花园中,一道娇小的身影快速向梅园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到了梅园的石拱门处,将早准备好的扫帚从落满了雪花的草丛中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掩盖了来时的痕迹。 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将手中的扫帚放回原处,推开梅园的门,快步走了进去。 女子脸上带着丝丝浅笑,眼神在积极寻找着什么。到了梅林深处,终于看到一抹枚红色身影,与周围的梅花几乎融为一体,让她差点儿没有认出来。 心底一喜,女子快速走了过去:“主人!” 枚红色的身影带着斗笠,而且背对着来人,声音刻意压低,有几分嘶哑,分不清男女:“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女子欢喜地说:“敏儿不负主人所托,阮绵绵已经中毒。” “已经中毒?”枚红色身影的声音冷了几分,让着梅园的寒气又增加了几分。 自称敏儿的丫环快速跪了下去,低低道:“主……主人,当时九殿下也在,所以……所以敏儿……” 枚红色身影半响没有说话,低低呢喃:“九殿下也在?” 敏儿忙不迭地点头:“是啊,主人,殿下自昨日将阮绵绵带回来之后,两人就未踏出过寝宫门。直到今天用过早膳,殿下提议来这梅园赏梅,敏儿才找到机会。” 枚红色身影没有说话,似乎在思寻着敏儿话中的可信度。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按照时间,阮绵绵这会儿应该已经死了。” 敏儿心中一颤,四周一片雪白,分明寒气逼人,可是她的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敏儿来这里之前,并未亲眼见到阮绵绵咽气。” 下巴猛然被扣住,敏儿吓得浑身发颤。 垂着眼帘不敢去看面前的人影,浑身刺骨冰凉,牙齿都在打颤:“主人,不是敏儿不按照主人的意思行事,而是……而是南郡王世子忽然过来了。” 下巴几乎被捏碎,敏儿磕磕巴巴地说:“世子将阮绵绵带走了,若是敏儿不知道阮绵绵到底死了没有。” 枚红色身影忽然冷笑一声,粗哑难听:“你家殿下会让他将阮绵绵带走?” 敏儿忍着下巴上面的剧痛快速解释:“敏儿也不明白,但是主人,事实真的是那样。对了,是……是世子说,九幽宫什么都不缺,竟然还有了嗜心散。” “你说什么?”枚红色的声音猛然一慌,快速松开楼主敏儿下巴的手,斗笠下一双漆黑的眼睛中尽是震惊之色。 “主人?” 枚红色身影冷冷道:“你家殿下又说了什么?” 敏儿小小舒了口气,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窃喜:“主人,殿下起了疑心,认为宫中有人对阮绵绵下毒。不过并没有怀疑都敏儿头上,而是怀疑到了流焰身上。” “流焰?”分明疑惑不解的声音。 敏儿连忙说:“是啊,殿下还狠狠打了流焰一掌,而且没有让任何人将流焰扶进房中。这会儿流焰还在雪地里,怕是凶多吉少了。” 话刚说完,眼前晃过一只雪白纤细的手,她的身体猛然前倾。敏儿一愣,张了张嘴,身体忽然被人向后一拉,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啊!” 枚红色身影看向手中的断臂,眼底一丝厌恶之色,拔出身后的佩剑,快速向来人跃去。 快速点住敏儿的几处穴道,流焰抬眸,慢慢站直了身体看向枚红色身影。看到枚红色身影慢慢僵硬,唇角露出一丝温柔的浅笑。 085 救人 “殿下说,你若是想活,就乖乖地跟我走,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流焰的话很轻,只是四周寂静无声,字字入耳:“若是想死,殿下便今日成全你。” 说罢,示意身后跟着的一个侍卫将已经昏死过去的敏儿拧走,流焰站在梅林中,含笑看着那道枚红色身影。 枚红色身影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眼底露出怒色:“怎么可能,你明明被他打了一掌!” 流焰微微一笑,唇红齿白:“若不如此,你又怎么可能会现身?” 枚红色身影一颤,恍然大悟。故意打伤流焰,不过引她出现。 流焰嗤地一笑,稚嫩的脸上是不符同龄人的沉稳:“若不是如此,你岂会现身?” 枚红色身影微微一颤,忽然嘶哑难听的笑声从斗笠下传出来,像是陈旧的大门发出的声音一般难听:“你以为凭着这些人,就能擒得住我?” 流焰并没有因为枚红色身影不屑的声音恼怒,反而是笑着笑意盈盈地说:“殿下说,若是你反抗,活的不能抓,就要你的尸体!” 枚红色身影猛然一颤,嘶哑的声音猛然迸发出怒意,狠狠道:“他可真是狠!你一个黄毛小子,可知道我是谁?” 流焰微微诧异,不过脸上依旧笑得憨态可掬,尤其可爱:“流焰不知,但是殿下说,无论是谁,今日进了这个梅园,就是敌人!” 枚红色身影气得连斗笠都在颤抖,冷笑道:“倘若我死了,你们殿下身上的嗜心散,也无解。他,也是死路一条!” 流焰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笑得尤其可爱:“那倒是不牢你费心,殿下福大命大,定会逢凶化吉!” 枚红色身影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十来岁的小孩软硬不吃,不由气恼。 流焰虽然是个孩子,可是心思慎密,见到枚红色身影这会儿动怒,更加笃定殿下的毒有其他法可解。 “上!” 枚红色身影没有想到那个孩子居然真的会让那些侍卫跟她动手,心中又急又气,同时对凤九幽的态度恨得咬牙切齿。 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和讥讽:“就凭你们?” 话刚落音,手中长剑出鞘。手挽剑花,梅花瞬间飘落,慢慢凝聚在她的长剑上。 侍卫们已经将整个梅园围住,流焰一声令下,所有弓箭手手中的长箭毫不犹豫地向那个身影射去。 箭势如虹,梅花飘落,整个梅园瞬间陷入了一种沉得可怕的静默中。刀剑相击的声音,梅花飞舞。 枚红色的身影从最初的高傲不屑到了后来的越来越弱,身上已经中了两箭,流焰看着嘴角笑意更深,眼中一片冰冷:“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枚红色身影怒视着站在众人之后的流焰,眼底的杀气更浓。忍着身上的剧痛,足尖轻点,伴着凌厉的剑势,整个人瞬间便到了流焰跟前。 流焰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眉宇间透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枚红色的身影在离流焰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眼底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若是你低头,或许不该如此!”流焰伸手,轻轻掀开斗笠看向斗笠下的那张脸。 眼底猛然划过一丝惊异,瞬间隐去恢复平静。优雅地收回手,拿出绣帕轻轻擦了擦,声音淡淡的:“不要动她的斗笠,搜身!” 流焰身后的两名侍卫上前搜身,流焰已经转过身去。那两位侍卫避开女子带着的斗笠,一会儿从她怀里搜出几个小小瓶子。 流焰接过小瓶子打开轻轻嗅了嗅,眼底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来。抿了抿唇,流焰看了尸体一眼:“抬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回到寝宫的时候,见九殿下正在一人斜靠着美人靠饮酒,流焰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殿下。” 凤九幽并没有看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处理好了?” 流焰点头,恭敬地道:“如殿下所料,她不愿低头。” 凤九幽丝毫没有意外,红艳艳的嘴唇抿了抿,笑得慵懒不羁:“那些东西再好又如何,人命可只有一次。既然不懂得珍惜,便死不足惜!” 流焰站在那里,低垂着眉眼,并没有说话。 缓缓抬眼看向流焰,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噙着一丝笑容,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声音懒懒的:“看过了?” 流焰微微一愣,连忙跪了下去:“是。” 凤九幽轻笑,惑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既然看过了,就由你去处理这件事。记得,做的漂亮点儿!” 流焰身体微微一颤,连忙应道:“是,流焰这就去办!” 凤九幽轻轻“恩”了声,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轻轻把玩着。白玉酒杯中没有酒水,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身,眼眸微微眯起。 四周天寒地冻,阮绵绵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浑身冰凉刺骨,却找不到半分可以取暖的地方。 眼睛也睁不开,大脑的疼痛这会儿终于得到一点儿缓解。只是那种阵痛之后的惶恐在她心底留下了阴影。 分明已经十年不曾犯错的病,最近竟然在一点点复苏。小时候她发病的时候只有师父在,也只有师父知道她身体有问题。 很想伸手揉揉额角,只是双手依旧不能动弹。她似乎处在一个模糊的意识状态中,不知今昔是何年。 忽然眉心一阵疼痛,阮绵绵忍不住痛楚地叫出了声。脑中那一丁点儿的模糊意识,慢慢飞散。 凤长兮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看到阮绵绵痛楚的皱着眉头,还有她嘴角的鲜血,加快了手中银针的速度。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给阮绵绵施针了,凤长兮眉头紧锁,眼底带着疑惑与深沉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银针已经尽数没入阮绵绵的身体,看到她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嘴角的血色,竟然是黑沉沉的,分明不是正常的血液。凤长兮皱着眉头看了从阮绵绵嘴角流出的血迹一眼,快速运功将真气输送到阮绵绵体内。 看到阮绵绵脸上的痛楚之色一点点被平静安然替代,凤长兮这才开始取回银针,只是每一根银针的针尖上面,这会儿都带着青色的痕迹。 “原画!”扶着阮绵绵躺好,凤长兮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原画应声推门而入,看到世子眉宇间的疲倦和劳累,心中甚是诧异。视线快速向床榻上的女子落去,凤长兮的长袖一挥,直接遮住了他的视线。 “将这些银针都拿出去,用沸水蒸烧半个时辰。” 原画连忙点头,再看向床榻上,床榻外面的纱帐已经层层落了下来。原画有些疑惑,开口问:“世子,您先去休息,我让怜儿进来照顾木小姐。” 086 想法 凤长兮看了他一眼,即便刻意掩饰着脸上的疲惫,还是带着些许倦色:“不用了,她身上的毒可不轻,我亲自守着。” 顿了顿,凤长兮揉了揉眉心:“你去告诉怜儿,让她准备写换洗的衣物,一会儿进来服饰绵绵沐浴。” 原画出去后,凤长兮运功调息了一会儿。缓缓输出一口气,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抬步走到床榻便,掀开纱帘看到床榻上的女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那张倾世容颜,而这会儿哪怕那张容颜毫无血色,可依旧美得倾国倾城。 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凤长兮有些暗笑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女子的容貌而出神。 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把脉确定阮绵绵已经捡回了一条命后,终于松了口气。想到她刚才捂住大脑疯狂的样子,又慢慢蹙起了眉头。 拿过毛巾轻轻擦拭着阮绵绵的面颊,异常温柔小心。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异样的神采。 将小脸擦干净之后,又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凤长兮缓缓倾身将嘴唇印上那红润饱满的嘴唇缓缓,又快速松开:“你这条命,从今后,便是本世子了的。” 说完,凤长兮满意地笑了笑。从身上拿出一张极薄极薄的人皮面具,将那张惊世容颜遮在了相貌平平的面颊之后。 换来怜儿替阮绵绵沐浴梳洗,又给昏迷不醒的阮绵绵喂了些汤药,凤长兮这才离开房间。 阮绵绵的毅力非常惊人,当天晚上便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快速打量周围的环境。 入目的是陌生的环境,不是自家的小院房间,也不是凤九幽的寝宫。运功稍稍调息一下,发现身体好了很多。 快速伸手看向自己的手掌,没有看到任何红疙瘩。心中一惊,快速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滑嫩的触感,眼睛猛然一亮,阮绵绵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大脑一阵眩晕,阮绵绵努力让自己清醒。 房间的门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阮绵绵快速抬眸看去。凤长兮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绣着浅色的龙纹出现在门口。 长身玉立,清俊异常。 阮绵绵眨眨眼,对着他盈盈一笑:“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凤长兮手中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对着阮绵绵笑道:“先喝药。” 阮绵绵笑着接过碗,拿着勺子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地喝着。因为药太苦,她时不时地皱皱挺翘的小鼻子,眉头微微紧缩。 凤长兮看着她难得的孩子气动作,笑着说:“喝完了这里有蜜饯,吃点儿就不苦了。” 阮绵绵面颊略微一红,她居然忘了在凤长兮面前隐藏情绪。不过转念一想从凤长兮知道她是轻音之后,她对他几乎没有什么隐瞒。 等到阮绵绵将手中的药喝完,又吃了点儿蜜饯之后,凤长兮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眼底划过一丝阴郁之色,阮绵绵慢慢道:“我能确定凤九幽已经怀疑我是暗门轻音,却不能肯定他是否已经肯定我是暗门轻音。他有意将我留在九幽宫,我不想他如意。” “地字号给你毒是让你用在敌人身上的。”凤长兮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不满。 阮绵绵并没有注意看他的神色,蹙着眉头说:“我这是第一次用毒,没有想到差点儿将命搭进去。还好他不在这里,否则会被我气死!” 凤长兮看着她那么云淡风轻地说着,似乎今天九死一生的人不是她。 心中漠然升起阵阵烦闷,声音也低沉了几分:“这几次,你都是死里逃生。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阮绵绵微微一愣,确实如凤长兮所说,这几次她都是死里逃生。 抿着嘴唇微微一笑,她侧头看向面色不大好看的凤长兮:“我并没有想很多,只是想要遵从师父的遗愿,做暗门该做的事。”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一阵静默。 阮绵绵看向凤长兮,声音难得温柔:“长兮,谢谢你救了我。只是暗门的事情,我不会放手。” “你是凤天王朝南郡王世子,我是朝廷的头号要犯。”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阮绵绵说:“经过这次事情,我不知道凤九幽会不会打消他心中的念头。但是长兮,你我之间,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来往了。” 她不清楚凤长兮接近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最初她认为是凤长兮为了追查暗门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她是轻音后,并未动手,也并没有将消息放出。 相反,他甚至暗中帮了她几次。 凤长兮忽然一声冷笑:“像以往又如何?比以往更甚又如何?” 阮绵绵垂了眼帘,声音变得淡淡的:“何必。” 凤长兮的呼吸猛然一窒,拧着眉头狠狠看了她一眼。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浅笑淡然:“明日,父王便抵达京城。” 听到凤长兮的话,阮绵绵的心跳猛然慢了一拍。快速看向凤长兮,见他含笑淡淡看着她,不由皱起眉头:“长兮” “绵绵”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凤长兮慢慢说:“我既然在太后皇上面前说了娶你,皇上也下了圣旨,岂可随意收回?” 手指微微一颤,阮绵绵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若是南郡王进宫面圣向皇上提议让她嫁给凤长兮,凤昭帝不会拒绝。 而且,也不能拒绝。 凤长兮此次到景陵城,到底为了什么?隐隐约约间,她能明白。 她虽然每日住在小院中,并不代表她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凤昭帝年过半百,这半年内病倒两次,怕是身体早已经被掏空。 这会儿看着虽然无异,若是再次病倒,怕是就真的就病来如山倒。 虽然立了大皇子凤君熙为太子,如果没有接触凤九幽,她或许不会多心。 但是接触凤九幽之后,她才有些明白,凤君熙那个太子,未必如同表面那样看着深得凤昭帝之心。 几位皇子虽然表面看着和气,但是历朝以来,只要没有太子没有坐上皇位,都存在着变数。 若是凤昭帝真的如同他表现的那样宠爱太子凤君熙,暗门的事情,就不会交给从不受宠的凤九幽。 想到凤九幽,阮绵绵心底升起一丝怒气。凤昭帝明着对他不理不睬,甚至两父子之间存在着莫大的隔阂。 可是暗中,怎么会将暗门的事情交由他处理? 在瞭城与朝廷的人交手碰到的那个高手,天字号飞鸽传书说,是凤昭帝暗中飞鹰骑的首领。 越想,阮绵绵越觉得心境。快速打住心底的想法,清浅的眼眸看向凤长兮:“我不会离开暗门,除非,我死!” 087 表白 凤长兮显然也知道她的想法,并没有吃惊,脸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不少。想要伸手牵过阮绵绵的手,又被她快速躲了过去。 眉头稍稍一皱,又快速松开:“若你不离开暗门,便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否则,你无法与凤九幽抗衡。他给世人一个假象,认为他弱不禁风,长年卧床不起。而且,凤昭帝对他冷眼相向,在众人眼中,皇子夺位之争,绝对不会有他。” 阮绵绵瞳孔微微瞪大,蹙着眉头:“我确实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但是决计不在皇家。长兮,你要知道,南郡王即便为一方霸主,即便战功赫赫。可是这个天下,到底还是朝华殿那位的。” “我与你的来往越多,朝廷对南郡的怀疑便越多。”阮绵绵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自古以来,罢了,你不爱听,我也不想说。但是长兮,我不会嫁给你。” 凤长兮的眼神猛然一暗,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阮绵绵扪心自问,为什么呢? 因为她,担不起那个风险。 因为之前中毒太深,加上旧病复发。这会儿又喝了药,说了这么久,眼睛竟然有些疲倦。 阮绵绵并没有看凤长兮,而是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手被凤长兮扣住,她能感受到他此刻刻意控制着的怒意和不满。 “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心中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凤长兮只能说此一句。 药力一点点上来,阮绵绵点点头,慢慢进入梦乡。而这一晚,她睡得极其不安。梦里时不时出现凤长兮的面孔,浅笑淡淡的样子,揶揄含笑的样子…… 一早醒来,见怜儿侯在床边,看到她醒来,怜儿咬着嘴唇低低抽泣:“小姐。” 阮绵绵叹了口气,伸手握了握怜儿的手:“我没事,就是有些累,所以睡得久了一点儿。” 怜儿哭着说:“小姐你骗怜儿,昨日原画出去倒水的时候,水都是带着血色的。” 阮绵绵微微一愣,含笑道:“我出去这段时间,在路上遭到了追杀,中了毒。” “中了毒?”怜儿惊呼。 阮绵绵并不打算隐瞒这件事情,毕竟中毒之事凤九幽也知晓:“是啊,就像上次我们离开宰相府时,遇到黑衣人追杀。” 怜儿眼底露出惊恐之色,低低说:“难怪,难怪小姐您这次出门,不带上怜儿。” 忽然,怜儿眼睛一亮:“小姐,你是不是知道这次出门会遇上歹徒,所以才不带着怜儿?小姐,怜儿不怕死,怜儿不怕。” 阮绵绵笑了笑,声音软软糯糯地说:“我知道,但是我还想着怜儿一直陪着我。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回来哪里有人陪着我?” 怜儿一愣,忽然又笑了笑。阮绵绵看着她担心的神色道:“有世子在,我不会有事的。而且,这会儿毒已经解了,已经没事了。” “小姐,怜儿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怜儿。”怜儿皱着眉头,还在微微抽泣。 阮绵绵笑了笑说:“哪有?你是与原画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宁愿相信他,也不想我了吗?” 怜儿面颊一红,低低嗔道:“小姐,怜儿哪有?原画也没有怀疑过小姐,小姐离开这段时间,怜儿本想着让原画带着怜儿去找你的,可是怜儿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原画他,也不知道。” 门外凤长兮和原画已经到了门口,原画听到怜儿的话,快速垂了头。 凤长兮抬步走了进来,看到里面的主仆两人含笑对怜儿道:“有本世子在,怜儿还不放心吗?” 怜儿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对着凤长兮行礼之后低低道:“怜儿不是不相信世子,而是……而是小姐的身体自幼便不好。又中了毒,怜儿这才担心。” 凤长兮面色温和,含笑道:“这倒是在情理之中。” 怜儿笑了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了看里面的情况,从外面原画的手里接过汤药放在里面的桌子上,然后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退了下去。 阮绵绵将汤药喝完,又吃了一颗蜜饯,才看着凤长兮问:“今日南郡王应该到景陵城了,你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看他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件深紫色的锦衣长袍,里面是浅色的龙纹领子,陪着黑色的印花图文,精致无可挑剔。 大雪虽然停了,但是寒冬依旧寒冷。阮绵绵裹着厚厚的狐裘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看到凤长兮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路上耽搁了,这会儿尚在城外三百里处的一个小镇休息。”说话的时候,凤长兮给自己和倒了杯茶水,给阮绵绵到了杯白开水。 抿了口白开水,嘴里蜜饯的甜腻味儿淡了点儿:“若是南郡王想要进京,也没有人能拦得住。” 南郡王乃是一方郡王,曾经驰骋疆场,几乎从未战败过。想要从不战败,自然需要有勇有谋。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想要进京,自然拦不住。 凤长兮笑看着她,声音温柔似水:“父王虽然尚未进京,但是已经这会儿已经有人到了朝华殿了。” 说着,凤长兮若有深意地看了阮绵绵一眼,抿了抿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们在这里等着,指不定一会儿圣旨就到了。” 阮绵绵的心,瞬间顿住。 看了凤长兮一眼,又看了看外面。慢慢起身,快速到了门口。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世子府也算是在闹市,但是外面还算安静。 身上忽然多了一件火红色的狐裘,凤长兮与她并肩而立,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浅笑,低头看着怔怔望着他的阮绵绵:“绵绵,嫁给我,我会护你一生。” 阮绵绵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凤长兮神臂一伸,已经将她揽在了怀里。用力箍住被他困在怀里的阮绵绵,凤长兮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能做到。”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阮绵绵心底只慌,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凤长兮会这样认真跟她说这件事。 而她,从凤昭帝将她赐婚给凤九幽,又被凤九幽休戚之后,从未想过,还会有良缘。 在朝华殿上,她虽然那样说,但是想的只是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 如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站在她跟前跟她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再次眨了眨眼,阮绵绵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凤长兮并不着急,而是静静地,含笑看着她。 皱了皱眉,印制住那颗忽然加快速度的心脏,阮绵绵缓缓舒了口气。忽然,望着凤长兮,轻轻一笑。 凤长兮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随即轻笑着说:“你答应了。” 088 罢朝 阮绵绵微笑:“南郡王这会儿已经在朝华殿了,事实怎样,还不一定呢。” “我当你答应了。”凤长兮轻笑着说。 阮绵绵并不看他,而是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凝神听着外面大街上的动静。如果真的如同凤长兮所说,南郡王这会儿已经到了朝华殿,圣旨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凤长兮,他真的要趟这趟浑水吗?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随即快速掩去。她现在这样的身份,那样的名声,南郡王会同意? 心底猛然生出一种酸涩来,阮绵绵抿了抿唇,静静地看着风景。 凤长兮眼底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两人站在门口,再不说话。 朝华殿上,群臣恭敬地站在那里。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每个大臣的脸上都带着不解和震惊之色。 站在百官之首的凤君熙终于从刚才的一幕中缓过神来,微微牵起嘴角,低低道:皇上身体不适,诸位大臣,今日早朝到此为止,大家先回去吧。” 原来朝华殿上,高坐上的龙椅空空如也。大殿上文武百官这会儿都是在怔怔发呆,听到太子的话,都慢慢回神。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等到所有大臣都退下之后,凤君熙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走动半分。除了五皇子凤承傲随着大臣们离开,三皇子凤子旭也站在原地。 凤九幽的位置一直空着,皇子成年必须上朝听政,但是这位九殿下是个例外。 凤君熙淡淡扫了一眼凤九幽空空的位置,笑着问三皇子凤子旭:“三弟还有事?” 凤子旭摸了摸鼻子,清润的脸上划过一丝浅笑:“回太子,子旭只是有些好奇,父皇这样匆匆离开朝殿,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君熙眼底划过一丝光芒,掩饰的极好,面色温和地看向凤子旭:“本宫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竟让父皇连满朝文武大臣都能抛在一边。” 凤子旭微微一笑,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龙椅:“按照时间,南郡王应该已经进入景陵城了。” 温和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凤君熙快步向殿外走去,招来一个太监问道:“城门处可有传来消息?” 小太监有些无奈地摇头:“回太子殿下,南郡王的人正在离景陵城还有三百里左右的青木镇歇息。从青木镇到景陵城需要经过兰青山,兰青山不大,但是唯一一条路因为大雪出现了塌方。” 凤君熙眼底划过一丝诧异,眉头快速皱了起来:“南郡王那边情况如何?” 小太监连连道:“早在南郡王的人到青木镇之前,那条路已经塌方了。所以南郡王的人,没有任何伤亡。” 凤君熙眉头这才稍稍松开,但是依旧维持着微微蹙起的模样:“这么冷的天,大雪虽然停了,但是说不定又会继续下。安排下去,让御林军统领顾林亲自去青木镇将迎接南郡王。” 小小太监连连点头,快速退了下去。 后面凤子旭听着凤君熙的话,含笑道:“还是太子想得周到,微臣府中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凤君熙对他笑了笑,看着凤子旭离开。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朝殿,凤君熙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凝眉细想,快步向御书房方向而去。 前来世子府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德全,凤长兮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德全公公。” 德全笑看着凤长兮,声音带着几分担忧:“世子。” 凤长兮挑眉,视线从德全手中的圣旨上一扫而过:“德全公公怎么了?” 德全面色略微尴尬,笑了笑说:“世子,奴才失礼了。” 凤长兮毫不在意地一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原画,又看向怜儿道:“去将木小姐请过来,就说有圣旨到!” 看到阮绵绵的时候,德全的脸上露出怔怔然的神色。眼底的讶异那么明显,直到听到凤长兮低低咳嗽的声音,才缓过神来。 德全站直了身体,用尖细的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宰相阮华之女阮绵绵,即现今木绵绵,温柔娴淑、温良醇厚、德才兼备,朕闻之甚悦。今南郡王世子适婚娶之时,当则贤女配之。值木绵绵虽成婚,但姻缘不合分之,现待字闺中,与南郡王世子情投意合,天造地设一对,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南郡王世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从德全手中接过圣旨,阮绵绵的脑袋有些木。直到德全与凤长兮走到一旁,怜儿拉了拉她的衣袖,软绵绵才看向她。 怜儿笑眯眯地说:“小姐,皇上为你赐婚了。这次,是南郡王世子哦。” 阮绵绵微微一笑,眼底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按道理,这道圣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南郡王已经进宫,她在景陵城的名声禁毁。南郡王是什么身份,南郡王世子又是什么身份? 身为南郡王,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儿子迎娶一个被休戚的女人为妃?而且,还是正妃。 这道圣旨,与上次德全在小院宣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变。 阮绵绵越想越不明白,心中没有半分欢喜,反倒多了几分不安。这份不安从何而来,却不得而知。 抛开思绪,见凤长兮还在与德全说着什么,阮绵绵转身快速去了向她住的房间走去。 “小姐?”怜儿见自家小姐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微微不解。 阮绵绵并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的:“怜儿,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歇会儿。” 怜儿连忙追了上去:“小姐。” 阮绵绵揉了揉眉心:“怜儿,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去找原画聊天去。” 怜儿羞得面颊通红,跺了跺脚,转身去了前厅。阮绵绵微微一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到了房间,阮绵绵快速换了衣服,带上银色面具,悄无声息消失在世子府中。 景陵城郊区的山庙里,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在那里,从袖口中拿出一枚哨子,放在嫣红唇畔上轻轻吹了一下。 再将勺子收入袖中,走到布满了灰尘的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景。 不一会儿,便有一道黑影快速闪了进来。 “门主!” 缓缓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神色恭敬的暗十七,阮绵绵示意他起来说话。暗十七起身,压低了声音道:“暗门,属下昨日刚到景陵城。” 阮绵绵点头,自从大婚被休后,天字号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机会留下暗十七在暗中。她本以为这次在暗处的人不会是暗十七,毕竟在瞭城时形式紧急,没有想到还是他。 眼底划过一丝亮光,阮绵绵面带微笑:“十七,是你。” 089 愤怒 暗十七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是,门主!” “瞭城那边怎么样了?”虽然更加担心的是天字号的情况,但是瞭城若是无事,天字号应该也无事。 暗十七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快速跪了下去。 阮绵绵一愣,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了?” 暗十七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瞭城被围,天字号护法将属下送出瞭城之后,属下就与他失去了联系。” 双腿有些发软,阮绵绵皱了皱眉,怎么会那样?瞭城被围,那需要多少兵马?瞭城虽然只是个小城,可是想要将瞭城包围,至少也需要一万人马。 她与天字号去瞭城的时候,将朝廷的人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人。一万兵马,朝廷是下了决心要剿灭暗门吗? 虽然这个认知从她动身去瞭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但是并没有想到,朝廷居然派了那么多人过去。 一路上走来,直到她回到景陵城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朝廷派兵围剿瞭城的消息。 阮绵绵忽然起身,暗十七快速抬头:“门主!” 以为阮绵绵要去瞭城,暗十七低低道:“门主,你不能去。天字号说,无论如何,你不能再回瞭城。” 阮绵绵猛然顿住,她本没有想着去瞭城,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只是已经坐不住,想要走走。 现在听暗十七这样一说,心中猛然一慌。瞭城暗门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无须会让暗十七告诉她,再不要回瞭城? “十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是不是暗门……” 暗十七连连摇头:“门主,不是的。你别太担心,有天字号护法在,暗门不会有事的。而且,而且地字号护法已经回到了暗门,所以门主,不会有事的。” 有地字号在,阮绵绵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无须性格耿直,武功虽高,可是不善计谋。 而地字号,机灵狡猾,能言善辩。又是用毒高手,即便一万人马,只要进了瞭城,怕是地字号也有办法将他们全部放倒。 沉吟了会儿,阮绵绵道:“十七,景陵城不是暗门久留之地,让暗门的兄弟姐妹速速撤离景陵城,近期内转战东南部的洛桑。” 暗十七眉头紧皱,在听到洛桑两个字的时候,眼睛忽然一亮。 那可是是个好地方,临近东海,气候宜人,即便是冬日,也很少下雪,冬天也算不得很冷。 而最重要的,那是凤天王朝除开景陵城、南郡之外的,南方的第三大城市。暗门若是转战洛桑,不仅可以摆脱朝廷的围捕,同时也有利于暗门的发展。 更让他心动的是,洛桑是商业大城市,城内十分之二的店铺几乎都是属于暗门。十分之六的店铺属于环城岑府。剩余的,才是朝廷和私人。 那样的地方,是商业发达之地,也是那些贪官污吏的天堂。暗门的使命是惩恶扬善,此去洛桑…… 面具下的粉嫩唇角微微勾起:“记得,要搅乱那一池春水,让朝廷分心。那样,才能为瞭城这边赢得时间。” 暗十七压抑着心底的兴奋之色,恭敬道:“一定!” 见时间不早了,阮绵绵道:“你今日晚上就出发吧,瞭城的消息,暂时不用传给我。天字号和地字号联手,朝廷讨不到好处。” “是,门主!” 看到暗十七离开,阮绵绵轻轻吐了口气。看了看身上的红色女装,眼底露出一丝懊恼的神色。 从前她对红色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但是自从与凤九幽大婚后,对红色,心底有些排斥。 今日是围着避开那些眼线,她才刻意选择了这套红色的裙衫。思忖了一下与凤长兮的婚事,想着想着不由蹙起了眉头。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南郡王会让凤昭帝给凤长兮和她指婚?带着这样的困惑,阮绵绵回到了世子府。 重伤初愈,这样来回一趟也折腾的够呛。将所有的事情抛开,阮绵绵倒头就睡。 九幽宫中,凤九幽坐在书房里正在看着上次无意间画的一幅画卷。 红艳艳的唇角微微扬起,噙着一丝慵懒的笑容。耳朵微微一动,将手里的画卷收好,坐在桌旁抬眸看向书房门口。 “殿下。” 凤九幽声音懒懒的:“进来!” 流焰推门而入,将手里的折子快速递了上去:“殿下,这是子虚从瞭城传来的信息。” 凤九幽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唇角噙着浅笑:“恩,你先退下吧。” 流焰并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微微倾身,细长的睫毛低垂着:“殿下,还有一事。” 凤九幽挑眉,神色慵懒地看着他。 流焰抿了抿唇,声音不大不小,只是书房里格外安静,凤九幽听得一字不落。 “殿下,刚才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经下旨,为南郡王世子和木小姐赐婚。” 身体微微一震,凤九幽慢慢坐直了身子,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厉色:“皇上替凤长兮和木绵绵赐婚?” 流焰将头又低了几分,看着自己的脚尖:“是啊,殿下。” 凤九幽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圣旨呢?” 流焰连忙回道:“一个时辰前,那会儿流焰准备进来禀告殿下您的,可是,可是您说一个时辰内,不许任何人打扰您。” 说着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瞅了自家殿下一眼:“这会儿,怕是南郡王世子与木小姐已经接旨了。宣旨的人,是皇上身边的德全公公。” 身边一阵冷风而过,流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抬起头时,书房内哪里还有自家殿下的身影,摆在书房门口的花瓶,因为那忽来的冷风,碎了一地。 流焰暗道不好,快速追了出去。 御花园的寒梅开的好不艳丽,姹紫嫣红。静儿跟在自家娘娘身后,时不时地提醒道:“娘娘,外面天冷,您身子骨弱,需要多多歇息。” 顾若影面带微笑,笑容娇媚动人,竟比枝头开的热闹的寒梅还要亮眼:“静儿,你这话倒是错了,本宫的身子,哪有那么娇弱?” 静儿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娘娘您虽然出身武将之门,但是到底还是小姐。外面这么天寒地冻的,万一感染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 “静儿啊,这宫里,怕是也只有你关心本宫了。”顾若影幽幽叹了口气,眼底露出几分落寞之色。 静儿想着娘娘自从进宫之后,几乎没有真心笑过。又想到娘娘心底的人,眼底露出几分担忧来:“娘娘,一切会好起来的。” 顾若影听着轻轻笑了笑,随手摘了一枝梅花,细长的柳叶眉忽然蹙起,压低了声音问静儿:“那人怎么还没有消息?” 090 怀柔 静儿也皱了眉头,小声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每次办完事情,她都会准时回来。这会儿已经距离约好的时间迟了半刻钟了,娘娘,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厉色,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四名宫女和四名小太监一眼,静儿会意,忙说:“娘娘要一个人静会儿,你们都退远点儿。” “是,娘娘!”四名宫女和几名小太监都向后退了很远。 静儿这才小声开口:“娘娘,不如回寝宫吧,御花园冬日虽然人迹罕至,可是难免会被人听了去。” 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映着雪白的狐裘更显妩媚勾人:“怕什么,最危险的呃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真要是回了暖月宫,怕是才不得安宁呢。” 静儿微微一愣,忽然想想自家娘娘说的不错。暖月宫内,上次娘娘流产的时候,皇后借着照顾之名,拨了很多宫女过来。 谁都知道,这明着是照顾,可是暗着,不就是派人过来监视娘娘的一举一动吗?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那些宫女都被他们用各种理由打发的七七八八,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若影皱了下眉头,看着满眼红梅对身边的静儿说:“一会儿去挑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将那个贱人的东西都烧了,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静儿点头,小声道:“奴婢已经让小安子和小贵子去办了,这会儿应该已经都烧完了。” 顾若影面颊上的笑容更加温柔,手指轻轻抚着梅花:“她若不是太过自信,又怎么会是那样的下场?” 静儿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不解地说:“娘娘的意思,她回不来,全在娘娘的意料之中?” 顾若影含笑看着疑惑不解的静儿,轻轻嗅了嗅梅花的香气:“她已经得到皇上三月的宠爱,本宫对她,也算是不薄了。” 静儿算是明白了,忙笑着说:“娘娘真聪明。” 说完又有些担忧:“但是娘娘,她还有个姐姐呢。” 顾若影想起那日洛妃因为与侍卫私通直接被皇上摒弃丢在玲珑阁中任人侮辱的样子,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说到她那个姐姐,本宫倒是好药多多感谢呢。” 抚了抚梅花上的开的艳丽的花瓣,顾若影笑着说:“若不是她们姐妹不和,本宫怎么有机会将她们两姐妹一网打尽?” 静儿也想起了那日的事情,想起后来玲珑阁的大火:“娘娘,皇上对洛妃,还有落花两人,感情似乎……” 拿着梅花的手微微一颤,顾若影的视线从梅花上面一点点移到静儿脸上。静儿看着看着,双腿有些发麻。 直到她面色发白,双唇颤抖,顾若影才慢慢开口:“感情?” “或许在寻常百姓家中,这个词应该是有的。但是静儿,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哪里?”顾若影嘴角噙着浅笑,眼底带着一丝冷意。 静儿连忙点头,低低道:“娘娘说的是。” 顾若影含笑看着静儿:“九幽宫的人不是傻子,静儿,那些药呢?” 静儿忙回道:“已经让小贵子全部处理了,不会有人知道。” 顾若影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心情很好的她这会儿看着手中的腊梅,声音温柔中透着期盼:“这样大的动作,他肯定会知道的。” 又嗅了嗅梅花,顾若影慢慢转身:“走吧,该回宫了。一会儿,九幽宫的人应该到了。” 背后梅花开得灼灼其华,寒风吹来,阵阵飘香。 阮绵绵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刚醒来就看到怜儿正坐在房中做着绣活:“怜儿,准备一下,我们回小院去。” 见自家小姐醒来,怜儿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活,笑着点头:“怜儿就等小姐这句话呢,毕竟小姐和世子再过三天就要成婚了,现在住在世子府影响不好。” 伸手抚了抚额头,阮绵绵有些疑惑地问:“三日后大婚?” 怜儿满脸笑意,声音轻快:“是啊,小姐您刚才睡着了,宫里又派人来传话了。” 看着怜儿满脸笑意,阮绵绵以手扶额的动作微微窒了窒。三日后大婚,怎么会这么急? 当年大姐与太子成婚时,婚事足足拖了一年多。而二姐与三殿下成婚,至少也有那么久的时间。 不是说阮华已经将阮娇娇许给了五殿下吗,这会儿宰相府与三皇子府,似乎也还没有任何动静。 阮绵绵有些头痛,揉着额角道:“怜儿,你先收拾东西,我去找长兮。” 怜儿笑眯眯地说:“小姐,世子知道您醒来后要找他,他说了,他这会儿在东头暖阁,让您去那边找他。” 稍稍皱了下眉头,又快速松开,对怜儿点点头,阮绵绵快步到了房间门口。 “小姐。”怜儿见自家小姐准备就那样出门,连忙拿了大衣披风给她穿好:“外面那么冷,您这样出去,诚心要病倒吗?” 脸上露出几分意外之色,阮绵绵想自己是被急糊涂了,居然连这事也忘了。对着怜儿笑笑,这才离开。 早已经有人侯在门外,看到她出来恭恭敬敬行礼,然后带着她往东头暖阁那边走。 一路上阮绵绵都在想着,这桩婚事,怎么这么快,这么急促? “木小姐,到了。”丫环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站在暖阁外看了看红红的“暖阁”两个大字,阮绵绵笑笑道:“多谢。” 丫环忙回道:“木小姐严重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木小姐,世子一直在暖阁等着您,您快进去吧。” 冲丫环微微一笑,阮绵绵抬步走了进去。 到了室内,刚一进门就有丫环过来替她解下外面的披风,隔着几层纱帘,听到凤长兮清润含笑的声音:“总算是来了。” 听了凤长兮的话,阮绵绵一边走一边淡淡道:“让世子久等了。” 不一会儿,阮绵绵便到了暖阁里间。暖阁的四周地下都有火龙,因为怕她惧冷,凤长兮又刻意让人添加了几个火盆。 看到阮绵绵进来,凤长兮从站在一旁的丫环手里接过暖壶,起身走到她身边,声音温柔:“快进来,别冻着了。” 说着,将手里的暖壶递到阮绵绵手中,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 阮绵绵并未拒绝,脸上带着浅笑:“长兮。” 凤长兮含笑的脸微微一怔,眼底的怒色慢慢融化,带上些许暖意:“到底是聪明。” 阮绵绵蹙眉,她不过是唤他世子,他就这样恼怒么?而且,这人的恼怒,竟然是怀柔政策。 “怎么?还没有休息好?”凤长兮看着脸色算不得很好看的阮绵绵,唇角噙着浅笑。 091 暴露 阮绵绵皱着眉头看着含笑望着她的凤长兮,简明扼要地问:“长兮,你为什么要娶我?” 凤长兮脸上的笑容不减,声音温柔悦耳:“娶一个人还能有什么理由?” 心底竟然有种酸涩的感觉,阮绵绵隐隐蹙眉,努力想要排除那种感觉。抿了抿唇,面上神色不变:“你是南郡王世子,我是被休之人。而且,我与阮华,很早以前就已经没有关系。娶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我的身份你知道,娶了我,凤长兮,只会让你万劫不复。”阮绵绵看着凤长兮,声音淡淡,甚至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浅笑。 凤长兮像是没有听到阮绵绵的话,脸上笑容不减,甚至有加深的趋势。阮绵绵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神色,一时间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说话。整个暖阁里,除了木炭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几乎可以听到两人静静的呼吸声。 好半响,凤长兮才悠悠开口:“娶一个人,真的需要理由吗?” 阮绵绵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娶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像南郡王那样的身份,迎娶媳妇进门,岂能不需要理由? 皇室之间,官场之间,男婚女嫁,哪一个不需要理由?阮华将她嫁给凤九幽是为了阮家的将来,是为了讨好皇家。 她不过是一枚棋子,因为不为阮华所用,也不愿意讨好凤九幽,所以被他们弃之如履。 如今凤长兮说要娶她,若是真心想要娶她,又怎会是通过皇上赐婚?天知道,这辈子她最憎恨的事情,就是赐婚。 一纸婚约就毁了她一辈子,明明金口玉言,可是却言而无信。越想阮绵绵的眉头越皱,脸色也冷了几分。 凤长兮静静地看着她,将她脸上的所有情绪尽收眼底。好半响,才慢慢开口:“绵绵,凭我现在的身份,你觉得,想要娶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 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阮绵绵面无表情:“世子父王乃南郡王,战功赫赫,又是皇上的亲兄弟。世子乃南郡王膝下子女中唯一的男子,又是药王谷神医唯一的弟子。” “仅仅是这两点,世子想娶任何女子,皇上都没有不点头的理由。”嘴角噙着浅笑,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凤长兮:“所以,这才奇怪。” 凤长兮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悦,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暖阁的温度,微微有些下降。 阮绵绵丝毫不在乎,她不是无知少女。含笑看着凤长兮,阮绵绵淡淡问:“是因为,我暗门轻音的身份?” 眼眸瞬间暗沉了几分,凤长兮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霎那的怔然,又快速被温柔的笑容替代:“你确实很聪明。” 阮绵绵嘴角的笑意有些冷,眼底神色也慢慢转冷。不等她说话,凤长兮慢慢开口,虽然脸上在笑,但是眼底分明带着愠怒。 “在你心中,我要娶你,就是因为你轻音的身份?” 阮绵绵也看着他,眼神淡漠冷然:“我需要一个理由。” 额头青筋微微凸起,嘴角肌肉稍稍抽动。凤长兮冷冷地看着阮绵绵,张了张嘴,猛然站起身。 阮绵绵微微诧异,诧异之后尚且来不及思考。腰间忽然一紧,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身体微微后倾,下意识避开对面的人。身体从软榻上一跃而起,不过眨眼间,人已经到了一丈开外。 凤长兮一声冷哼,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阮绵绵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转身准备离开。 外面传来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阮绵绵大惊,快速掀开纱帘看向门口。脚下在微微震动,伸手扶住旁边的窗户,刚要动手,整个暖阁都在微微颤抖着。 “凤长兮,你什么意思?” 眼神焦急地看着外面的从天而降的铁笼,整个暖阁这会儿已经尽在暖阁之中。趁她愣神见,凤长兮的身影已经到了她跟前。 手臂微动,手心已经多了一枚飞镖,阮绵绵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凤长兮,我不想对你动手!” 眼底划过一丝冷笑,凤长兮声音讥讽:“你以为,你可以伤的了我?” 若是真的与凤长兮动手,她或许能伤的了他。但是前提是,她没有接触过他碰过的任何东西,没有到这暖阁来。 她记得第一次与凤长兮夜晚在亭中相见,他便着了他的道。好女不吃眼前亏,可是也不能任人欺负。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你动手,也知道伤不了你。”抿着粉嫩的春,略微苍白的脸上,神色冷然。 凤长兮蹙眉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忽然他从冲她眨眨眼,眼中含笑。阮绵绵不解,却也不敢分心。 凤长兮的声音非常低非常低:“我早说过,你若是不想被凤九幽纠缠,就好好配合我演戏。”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眨眼间她已经被凤长兮搂在了怀里。他的手停在她的腰间,他的呼吸全喷在了她的鼻息间。 阮绵绵极不自在,微微一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外面一道黑影闪过,眼睛一闭,快速环住了凤长兮的腰身。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凤长兮的声音低沉好听:“恩,就该是这样。” 面颊绯红,大脑却尤其清醒。外面的人,武功深不可测。而且,还不止一个。 凤长兮为何在忽然之间在暖阁外面加了一层铁笼,难道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来? 他的嘴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朵上,张张合合,碰着她的耳垂:“那是皇上身边的四大暗位中的两位,前来查探虚实。” 心中疑惑,查探虚实? 凤长兮像是知道她心底的疑惑,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凤九幽已经确定你就是轻音,皇上这会儿已经暗中派了青衣骑快马加鞭赶往瞭城。” 阮绵绵的身体瞬间绷紧,几乎说不出话来。 耳边又传来凤长兮低低的声音:“不过瞭城有天字号和地字号在,即便是青衣骑,也未必讨得了好处。” 这一点阮绵绵笃定,可是她惊讶的是,凤九幽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轻音。 紧蹙着眉头,阮绵绵低低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人影似乎停在了屋顶,而且即便他们声音再低,怕是也难以避过那两位高手的耳朵。 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厉色,轻轻张嘴,慢慢含住了那粉嫩的耳垂。阮绵绵的身体因为他的动作微微一颤,眼底升起丝丝怒气。 将阮绵绵往怀里轻轻搂住,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凤长兮一边轻轻含住她的耳垂,一边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092 情话 眼底划过各种复杂的神色,面颊早已经羞红了一片。低低轻呼一声,因为凤长兮突来的拥抱娇羞不已。 “长兮” 那样娇柔软糯的声音,让正在演戏的凤长兮身体微微一震。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头顶的方向,抱着阮绵绵直接打了软榻上。 “怎么了,今日这么害羞了?”他抱着她坐在软榻上,声音低沉暧昧:“你这样,我怕是又会像昨晚一样,克制不住自己。” 嘴角有些抽搐,阮绵绵咬了咬牙,声音软软糯糯,娇羞不已:“长兮。” 这样的娇羞惹得凤长兮哈哈大笑,将她轻轻搂在怀里,眉眼处尽是宠溺的神色:“绵绵,我真舍不得放你回去。” 阮绵绵忍住抽搐的嘴角,用软软糯糯,含羞带怯的声音道:“长兮……” 一连三声“长兮”,屋顶上的两名黑衣男子眉头都蹙了起来。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一丝诧异和松动。 两人开始密语传音:“怎么会这样?” 另一黑衣人蹙着眉头:“带走吗?” 前面说话的男子声音中带着几分迟疑:“南郡王那边……” “皇上说过,能带走则带走。” “那铁笼是玄铁制成,没有钥匙,休想打开半分。” “但是皇命难为!” “可是她现在是南郡王未过门的媳妇。” “所以……”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皱着眉头,眼底都带着迟疑的神色。 皇命确实难为,可是南郡王更加可怕啊。皇上与南郡王在御书房说的话一遍遍回想在他们耳边,南郡王向来护短。 这会儿赐婚圣旨已下,木绵绵的背后,已经是在依靠着整个南郡王。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南郡王又如何,到底凤天王朝的皇上,还是他们的主子。 “暗门门主,真的是下面那个女子?”好半响,四大暗位之中的老三满面疑惑。 老四也疑惑地道:“三哥你觉得不像?” 老三递给老四一个“我若是觉得她像还用问你吗”的表情,眉头又皱了起来:“你也觉得她不像?” 老四毫不犹疑地点头,若是下面那位真的是暗门门主轻音,这会儿凤长兮分明是在轻薄她,她会听之任之? 说完,老四有些怨念地看向老三,用眼神表示“三哥,若不是你说不着急,我们怎么可能会错过他们的谈话?” 老三想着刚才下面两人的谈话,忍不住浑身一麻。眉头皱的更深:“皇上也没有肯定的说,木绵绵就是轻音。” 他们离宫时,凤昭帝的意思是,将木绵绵带进宫,他亲自审问。但是若是遇上她与凤长兮在一起,就适时而动。 这适时而动的意思,自然是不要明目张胆,而是趁着南郡王世子不注意的时候下手。 “罢了,三哥,我们先回去,问问清楚再说。”说完,老四飞身离开。 老三怒目而视,可是只能瞪着老四的背影。就这么回去,不被皇上责罚才怪。可是就这么守着,看着下面两人卿卿我我,又有些扎眼。 暗暗吐了口气,老三也快速离开。 察觉到屋顶上的两人离开,阮绵绵快速从凤长兮怀里退了出来,站在桌边问:“你一早知道他们会来?” 凤长兮挑眉看向阮绵绵:“你可知他们是谁的人?” 武功深不可测,而且居然敢在白天到世子府来听墙壁,除了宫里那位,还能有谁? 见阮绵绵神色了然,凤长兮拿过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和阮绵绵倒了两杯茶水:“确实是皇上的人,目的是要带你回宫。” 凤长兮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隐去,视线看着杯中打着旋儿的茶叶:“绵绵,嫁给我,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我的身份,除了我自己愿意,无人能强迫我娶谁。”凤长兮的声音温和悦耳,带着几分超然:“娶一个人若是真的需要一个理由。” 慢慢抬起眼眸,黑亮的眼睛落在对面面色还有几分红晕的阮绵绵脸上,眉宇间带着几分落寞。 不知为何,阮绵绵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快速别过脸去。 凤长兮看着她面颊隐隐升起的红晕,唇角微微扬起,眼底神色越发温柔:“绵绵,我会在你身边,会一直陪着你。” 耳根也慢慢染上了嫣红色,阮绵绵努力蹙着眉头,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别说了。” 凤长兮含笑凝望着她,声音低低的,磁性低哑:“为何不说?你不是问我,为何要娶你吗?” 阮绵绵伸手拿过茶杯,尽量镇定地慢慢饮茶。 凤长兮看着她假装笃定的模样,唇角的笑容越发深邃:“娶一个人确实需要理由,绵绵,你信不信,日久生情?” 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阮绵绵蹙眉看着茶杯中已经只剩了半杯的茶水,日久生情? 脑中猛然想起当年娘亲搂着她说的话:“绵绵,你这么小,这么不爱讲话,将来可怎么办?” 那会儿她虽然不明白娘亲的意思,可是依旧从她眼底看到了担忧和一种看不懂的情绪。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种情绪,叫做追忆。 “天下女子那么多,为何是我?”低低的,淡淡的,没有欢喜,没有羞涩,大大方方,她慢慢抬起头,看向对面温润清雅的男子:“为什么是我?” 她相信凤长兮说的日久生情,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南郡王世子身边,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那么多女子中,难道没有一个女子,是从小伴着他的?仔细一想,又觉得诧异,似乎他身边,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一个女子出现。 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自始至终,他的身边跟着的人,都是原画。而在这个世子府中,丫环小厮很多,但是这两日看着,他也没有跟谁特别亲近。 凤长兮闭了闭眼,看向阮绵绵,眼底是明明浅浅的笑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 “从小到大,我身边的女子确实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可是却从未有一人,能入得了我的眼。” 像是想起了什么,凤长兮笑着说:“她们,美则美矣,却少了灵性。我向来自由惯了,不习惯那些规矩。虽然是南郡王世子,可是从小几乎是跟着师父在药王谷长大。” 直直地看着阮绵绵,凤长兮的声音越发温柔:“我承认,最初靠近你确实是为了” “世子,王爷回来了。”暖阁外面传来原画的声音。 凤长兮和阮绵绵对看一眼,一人笑意深深,一人惊疑不定。凤长兮率先占了起来,笑看着阮绵绵道:“走吧,我们一起去拜见父王。” 面颊略微一红,阮绵绵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凤长兮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凤长兮知道她的身份,南郡王未必不知道。 093 父王 心中惊疑不定,阮绵绵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她向来清楚该来的挡不住,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畏畏缩缩也解决不了问题。 暖阁外面的铁笼一点点升上去,一出暖阁,就看到面露喜色的原画道:“世子,王爷已经到了前厅。” 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亮光,稍稍侧头看向身边的阮绵绵:“走吧,父王已经在等我们了。” 轻轻“恩”了声,阮绵绵跟着凤长兮快步向前厅走去。 尚未到前厅,就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从前厅传来,阮绵绵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凤长兮,凤长兮笑着说:“父王性格直爽,这次是来看儿媳妇的,高兴着呢。” 阮绵绵狠狠瞪了他一眼,凤长兮也不恼,快步到了前厅门口。 “儿臣长兮,参见父王!” 跟着凤长兮走进去的阮绵绵连忙行礼:“民女木绵绵,参见王爷。” “你就是木绵绵,被阮华那个墙头草赶出宰相府的四小姐?”凤临长略微惊讶,说话却毫不客气。 阮绵绵应声道:“回王爷,是的。” “你抬起头来。”眼底划过一丝好奇,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这般能耐。 扯了扯嘴角,阮绵绵淡淡道:“是。” 她遵从南郡王的话,慢慢抬起头来。站在前厅的大殿中,背脊挺得笔直。面色略微苍白,无关平凡至极。放在人堆里,绝对不会记得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凤临长微微一愣。那是多么明亮璀璨的一双眼睛,宛如黑夜中最璀璨的明星,耀眼迷人,黑亮纯净。 她的神色,不卑不亢,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多欢喜。能听出恭敬,却听不出害怕。 他是威慑整个凤天王朝的南郡王,十五岁开始征战沙场,莫说一个女子,跟在他身边的侍卫见到他,都会被他身上的煞气所吓。 而面前的那个女子,虽然身材娇小,面容平安不济,可是她的眼神,她的神色,真的没有半分惶恐不安。 他让她抬起头来,她便抬起头来,大大方方地让他看。眼底,没有半分羞涩,半分不适。 这,就是暗门门主——轻音? 眼底划过一丝厉色,浑身猛然迸发出慑人的寒意。凤长兮微微蹙眉,稍稍侧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阮绵绵。 虽然知道她不会有任何反应,可是心底还是忍不住担心。显然,他的担心,真的纯属多余。 凤临长有些不甘心,他可是让边塞国那些讨厌的家伙们闻风丧胆的南郡王。 即便连兵力与他们凤天王朝不相上下,不可一世的月国人,自从关山一站之后,听到南郡王三个字,都吓得面色骤变。 可是面前这个不过十五的小女娃娃,居然这样平静淡然地与他对视,没有半分惧意。 凤临长有种憋屈的感觉,难道是太久没有上战场,他的威慑力不够了?想到此处,凤临长不由冷了脸色:“原画!” 原画快速从外面跑了进来,恭恭敬敬地道:“王爷!” 站在世子与木小姐旁边,顶着王爷那种冰寒的视线,原画的头皮发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爷一直没有说话。 原画有些吃不准,王爷这是怎么了? 忍不住稍稍抬起眼角看向高坐上的王爷,猛然对上那双慑人的眼睛,吓得面色瞬间苍白,将头又埋低了几分。 看到原画的神态变化,南郡王凤临长很满意。视线慢慢落在阮绵绵身上,见她神色无异,心底有种挫败的感觉。 “原画,传令下去,三日后世子大婚,让他们好好操办!”好半响,南郡王才淡淡说道。 领了命,原画松了口气,头皮发麻地快速退了下去。大冬天的,居然被吓出一身冷汗。 凤临长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阮绵绵身上,眯着眼睛将阮绵绵打量了一遍:“本王这样吩咐,绵绵可还满意?” 心底微微叹气,话都说出去了,她能不满意吗? 微微一笑,阮绵绵淡淡道:“绵绵满意。” 凤临长摸了摸下巴上刚刚蓄起来没有多久的胡须,这才将视线落在儿子凤长兮身上。 眯着眼睛望着凤长兮,眼底露出一丝精光:好小子,这儿媳妇果然不错。 凤长兮哪里会不明白父王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挑,声音温和道:“父王,一路辛苦了,长兮让人早已经备好了卧室,您要不要去先休息休息?” 见过了儿媳妇,凤临长笑了笑说:“跑死了三匹马,进宫与皇上谈了一上午,是该好好休息了。” 说完,凤临长起身,又看了阮绵绵一眼。这个儿媳妇他很满意,如果不是嫁过人,他会更加满意。 等到南郡王离开去休息后,阮绵绵这才缓缓松了口气。那样凌厉的目光,若不是她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怕是难得抵挡。 凤长兮看着放松的她轻笑:“绵绵,你不必紧张,父王既然在皇上那里讨得了圣旨,对你自然是极喜欢的。” 阮绵绵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道:“大婚之后,我想去瞭城看看。”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者,这景陵城怕是也快乱了,离得远远正好。”唇角带笑,似乎这两天来,他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断过。 看着凤长兮,阮绵绵道:“时辰不早了,我与怜儿要回去了。” 凤长兮看了一眼天色,温柔道:“我送你们回去。” 本想拒绝的阮绵绵想到在暖阁的时候遇到了那两位黑影,选择了听从凤长兮的意见。 凤长兮带着原画亲自送她与怜儿到了小院,身后跟着十个贴身侍卫。而凭着她的直觉,跟在他们身边的人,绝对不止这个数。 “这三天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等我来娶你。”将阮绵绵送回房间,凤长兮看着她的侧脸含笑道。 阮绵绵转身看着他,眉头蹙起,又快速松开:“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绵绵。”凤长兮唤她,声音异常温柔。 一旁的怜儿见状,抿嘴轻笑,快速跑开。 阮绵绵望着眼眸含情看着她的凤长兮,软软糯糯地问:“怎么了?” 凤长兮伸手缓缓抚上她的额头,之间一点点移到她的太阳穴处:“什么时候开始的?” 阮绵绵眉心一颤,快速避开凤长兮的视线。 凤长兮面色温柔,声音低低入耳:“有我在,我一定会治好你。” 送走凤长兮和原画,阮绵绵与怜儿说了会儿话。怜儿太过兴奋,不停地说着嫁给世子如何如何,阮绵绵听得有些头大,最后借口太累回了房间休息。 先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了一遍,确定毒已经全解之后,再缓缓调息一遍,再慢慢将真气驱散。 094 谈话 身体没有大碍了,虽然伤了本质,不过好好调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忽然想起凤长兮说的凤九幽已经知道她就是轻音的事情,凤九幽既然知道她就是轻音,在九幽宫的时候,他怎么会没有对她下手? 这个问题,阮绵绵百思不得其解。 凭着他与凤九幽两人之间的恩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凤九幽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却没有杀她? 在她中毒之后,居然还同意凤长兮将她带走? 眉头慢慢拧紧,凤九幽,他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这三天,阮绵绵比上次与凤九幽大婚前夕更加镇定。没有多少欢喜,也没有多少害怕。 她本以为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嫁人,没有人愿意娶她这样的女子。只是上天似乎真的眷顾了她,让她遇上了凤长兮。 大婚前的这三天,阮绵绵的心异常平静。那日在世子府南郡王离开准备休息去的一瞬间,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惋惜之色,她看的分明。 怎么可能不计较,真的怎么可能不计较? 心底升起一丝酸涩,凤长兮娶她,是真的如他所说对她动了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个时候她若进宫找凤昭帝悔婚,凤昭帝一定会毫不犹疑斩了她吧?凤长兮总说,配合他好好演戏,那么,就好好演一场戏吧。 这三天过得尤其安静,除了怜儿不时地跑出去准备这准备那。不过在原画第二天过来说什么都不用准备,世子已经备好一切后,怜儿才闲了下来。 第三天的时候,小院被那些大红的嫁妆挤得满满的。看着那些嫁妆,阮绵绵的神色依旧淡淡的。 而在这三天,宰相府的人每天都会来。虽然每一次都吃了闭门羹,但是锲而不舍的精神,尤其可嘉。 阮绵绵与怜儿坐在小院内一个看书,一个到处晃悠。打发来人的事,全都落在了凤长兮派来的侍卫那边,阮绵绵乐得清静。 这三日没有见过凤长兮,而且按照规矩,新妇新夫大婚前不能见面,凤长兮虽然担心阮绵绵这边有什么状况,但是也只能忍着。 是夜,世子府凤长兮站在书房的窗户边,眉峰微蹙。原画站在一旁,低低道:“世子,不会有事的。皇上既然答应了王爷赐婚,势必不会反悔。” 凤长兮自然相信自己父王的本事,但是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安。看了原画一眼,淡淡问道:“那边可都安排好了?暗位可又增加了?” 原画点头:“世子府除了世子您留下来的五名暗位还在这边,其余的都已经调到小院去了。” 凤长兮这才点头,凝眉看了一会儿夜色,转身到了书桌前坐下了下来。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王爷!” 原画微微一愣,快速走到门口开门。 南郡王凤临长看到儿子的时候,眉宇间带着笑意:“长兮啊,怎么还没有休息?” “咦?”凤临长微微惊讶地看着凤长兮,凤长兮有些疑惑地回望着他。 同时起身笑看着凤临长:“父王,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凤临长并没有接话,而是瞅着眉宇间带着不安的儿子道:“长兮啊,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明日就要大婚了,本王怎么看不出来,你高兴呢?” 凤长兮稍稍一怔,含笑道:“哪里?父王说笑了,长兮这会儿正高兴着呢,所以睡不着。” 南郡王凤临长嘴角微微一挑,脸上露出一副“还媳妇还没过门就这样睡不着,将来万一哪天出门做什么去了,那还得了”的神色。 凤长兮面色微微尴尬,轻笑着走到南郡王身边:“父王,夜深寒重,您长途跋涉了这么久,怎么不好好休息?” 南郡王一边打量着儿子的书房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也知道夜深寒重,这书房的灯一直亮着,你叫本王怎么睡得着?” 原画有些不解了,王爷的卧室离书房这边可远着呢,而且,即便是将院子里的那些树木都砍了,也还有几道长廊和亭台楼阁挡着呢。 凤长兮会意,满脸笑意道:“父王,长兮知错了。” 南郡王轻轻“恩”了声,表示对凤长兮的回答还算满意。又看了原画一眼,原画非常识趣地退了出去,同时拉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南郡王在书房里转了几圈,走到书桌前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凤长兮看着父王的神色,选了一张比较近的椅子,也坐了下来。 南郡王看了儿子一眼,眼底的光芒有些复杂:“长兮,你告诉父王,你是真心想娶阮绵绵为妻?” 凤长兮的神色温和,眼底带着几分笑意:“父王这样问可就错了,若不是真心想要娶她,岂会让父王千里跋涉,请皇上赐婚?” 南郡王神色幽幽地看着他,眼底带着审视的神色。视线在他身上来来回回转悠着,好半响才缓缓道:“你跟本王说,她是轻音。” 凤长兮点头,神色恭敬从容:“是的,长兮肯定。” 南郡王扬了扬嘴角:“看到她的第一眼,本王也能肯定。只是,长兮,她的身份” “如今她已经不是宰相府的四小姐,也不是九幽王妃。她只是木绵绵,即便是轻音,我也会想尽办法护着她。”凤长兮的声音温和好听,带着坚毅。 南郡王看着他,半响没有说话。眼神在这一刻变得锐利起来,即便是看着自己的儿子,也像是看着沙场上的敌人。 “暗门轻音,皇上有旨,非死不可!” 袖袍中的手微微一抖,凤长兮看着南郡王:“是凤九幽的意思?” 面色冷沉地看着温润的儿子,南郡王蹙了下眉头:“别提九幽那孩子,那孩子……” “父王,皇上既然已经赐婚,自然是同意了这桩婚事。”凤长兮道:“只要过了明天,绵绵便是我们南郡的人。只要她成了南郡的人,轻音的身份,未必非死不可!” 南郡王眼底划过一道复杂的光芒,眉头微微蹙起,又快送松开。只要成了南郡的人,轻音未必非死不可。 看着凝眉不语的父王,凤长兮缓缓开口:“父王,您与皇上在御书房时,皇上已经派了身边四大暗位中的两位前来世子府。” 南郡王微微挑眉,惊讶道:“竟有这种事?” 凤长兮有些好笑地看着南郡王,低低道:“父王,您能猜到长兮的心思,长兮如何不明白您的意思?” 眼角的皱纹因为凤长兮的一句话又深了几分,南郡王眼底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你当真明白?” 凤长兮微笑着道:“长兮自然明白!” 095 来袭 南郡王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眼底的光芒明明灭灭。想了想才慢慢开口:“本王是皇上的亲兄弟,又是战功赫赫的南郡王。” 说到这里,南郡王慢慢站起身,浑身带着一种慑人的气势,神色傲然地看着凤长兮:“你身为南郡王世子,若是娶木绵绵为妻,整个南郡都会成为凤天王朝的笑话。” “长兮,九幽那孩子……”南郡王的话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默不语。 听到南郡王的话,凤长兮脸上没有半分诧异。若是阮绵绵从未嫁过人,或许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眼底划过一丝深色,唇角噙着浅笑,凤长兮温和道:“长兮不会让父王失望,父王尽可看戏就好。” 脸上终于再次露出笑容来,南郡王这会儿已经到了门口:“既然是一场好戏,没有必要这样惴惴不安。这样看着,还真以为是你要大婚了!” 凤长兮含笑看着南郡王:“父王,明日大婚之人,可不正是长兮?” 南郡王又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书房。 在书房里又坐了会儿,视线盯之前原画送进来的纸条上。皇宫的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那边吧。 睡到半夜的阮绵绵忽然惊醒,几乎在眨眼间身体一跃离开床榻到了房梁上。迎面而来一道劲风,身体斜侧着避过。 想着明日大婚,她身上的暗器算不得很多。耳边传来一声惊呼,阮绵绵心中一紧,顾不得眼前的人影快速向怜儿的房间跃去。 凤九幽站在桌旁,唇角噙着冷笑:“你若是束手就擒,本殿下倒是可以绕过那丫头一命!” 最先辨别出来的,是他的声音。意识到来人是凤九幽之后,阮绵绵心底猛然一颤。 凤长兮果然说的不错,凤九幽其实早已经知道她就是轻音,可是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似乎知道她心底在想些什么,黑暗中看不清对面凤九幽的神色,可是从他的声音中,阮绵绵能听出玩味。 “看来不仅是绵绵你的演技好,本殿下的演技,也是不错的。”凤九幽一边笑一边从桌上将扑着的茶杯翻起,同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听着他的话,阮绵绵怒从心起。但是看着他的动作,那样不紧不慢,那样悠闲自得。若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凤九幽岂会这样悠闲? 分明外面有那么多侍卫,而且还有那么多暗位。凤九幽的武功即便再高,也不可能那样轻而易举出现在她的房中。 心尖上蓦然一痛,不抱有幻想,应该就不会有这种感觉。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阮绵绵的声音冰冷:“束手就擒?” 凤九幽已经在桌前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抿唇饮茶,慵懒开口:“很奇怪为何本殿下会这样轻而易举出现在你房中?” 阮绵绵愤怒凤九幽的转移话题,而且还是一个让她尤其讨厌的话题。 手腕轻动,尚未出手的飞镖忽然被隔壁房间的怜儿惊恐的尖叫声顿住。 “凤九幽!” 离得近了,她能看到凤九幽那张比女子还要娇媚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神色。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双桃花眼中带着冰寒之意。 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凤九幽含笑道:“这里可是景陵城,距离南郡几千里。虽然是世子府,可是那些暗位,也都是皇上赐给他的。” 手中的飞镖猛然一顿,掌心有种刺痛的感觉。慢慢的,阮绵绵察觉到掌心有点儿温热的液体一点点划过掌心,一点点向掌沿流去。 凤九幽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猛然到了她跟前,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毫无顾忌出手。 师父说过,即便受制于人,也不能让敌人看到自己的弱点。怜儿虽然被擒住,可是她若不顾怜儿的性命呢? 她的飞镖曾经毫不犹豫射向娘亲的胸口,又怎么会因为怜儿放手? 何况,怜儿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即便是被抓住,也是无辜的。 眼底划过一丝冷笑,阮绵绵冷哼道:“在轻音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束手就擒四个字。” 要么生,要么死! 这六个字,是曾经师父说过的。若要跟着他留在暗门,为暗门做事。她的命,便是暗门的。 手起暗器出,凭着对房间的熟悉,阮绵绵的身影犹如鬼魅般在房中穿梭。与凤九幽这一战,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这样的情形,与上次在环城何其相似。 上一次她还想着逃命,而这一次,她的一招一式,都是不要命的打法。每一招又快又狠,即便知道自己顶不过凤九幽的武功,可是也没有想过避开。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错愕的神色,只是那错愕不过一闪而过。凌厉的掌风宛如海面骤然惊起的波涛,让人防不胜防。 阮绵绵纵使轻功再好,房间却只有那么大。她并不想惊动外面的人,而且只要出了房间,怕是外面的弓箭手会将她射成马蜂窝。 避无可避,身体微微一顿,胸口猛然一热,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大病初愈,哪里经得起凤九幽那样凌厉的掌势? 身体轻轻一跃,转眼间到了凤九幽身后。一声冷哼,凤九幽冷冷道:“不自量力!”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冷笑,望望只有自大高傲的人才会不自量力。她这种每日在刀口上过活的人,向来很惜命。 手中飞镖如闪电般悄无声息射向凤九幽后背,见他侧身躲过,同时冷眼转身一掌袭来,唇角微微勾起,一脚踏在旁边的桌上,房内一阵松动。 凤九幽微微诧异,鼻尖闻到了什么花粉的味道。快速闭起,眼前竟有白色烟雾,心中愤恨更深,长袖一挥,瞬间向后退了两丈。 眼底露出一丝复杂之色,凤九幽大声道:“不要出去!” 只是在后退的瞬间,耳边传来重物到底的声音。 凤九幽眼底一片冰冷,一掌劈开了与怜儿房间相通的墙壁,看到隔壁房间的情形时,凤九幽额头青筋瞬间突起。 原本制住怜儿的两名暗位这会儿直接倒在地上,却有一息尚存。只是看情形,已经动弹不得。 房门窗户依旧是关着,并没有打开的迹象。心底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凤九幽双眸泛着冰冷的光芒,宛如利剑般射向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凤九幽的视力却是极好的,但是扫了一眼整个房间,竟然没有看到阮绵绵和怜儿的身影。 阮绵绵捂住怜儿的嘴巴躲在墙壁隔层之后,若是外面的弓箭手这时候放箭,她们避无可避。 但是只要凤九幽还在房中,外面的人便不会放箭。思忖着如何带着怜儿避开凤九幽,想到刚才的花粉,眼中不由黯然。 096 被擒 如果当初她听地字号的多带点儿毒药防身,也不至于被凤九幽逼到这步田地。 她带在身上唯一的毒药,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现在虽然柜子里还有点儿,但是里的有些远。 除非能不动声色避过凤九幽,或许还能将他放倒。抱着怜儿站在夹层中,胸口越来越痛,阮绵绵的眉头早已经皱在一起。 怜儿眼底带着惊恐的神色,身体僵硬着,在不住地发抖。阮绵绵根本不能开口安慰她,只能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轻轻安抚着。 看着凤九幽一点点向她们这边走来,阮绵绵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怀里怜儿的身体越来越颤抖,即便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也赶走不了她心中的恐惧。 惑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亮光。阮绵绵低头查看怜儿的情况,再看向房中人影时,房中哪里还有凤九幽的身影? 不会的,这个房间的每一处她都无比熟悉。即便是下面的地道,也是她亲手设计。 而那个通道是在房屋中间,她刚才根本没有办法靠近,也不能当着凤九幽的面打开机关。那样,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房间中忽然弥漫起阵阵阴寒之气,阮绵绵的眉心越皱越紧。怀里的怜儿身体猛然一颤,阮绵绵快速低头查看。 手臂上忽然有什么在隐隐晃动,只是心中惦念着怜儿的身体,根本没有注意。看到怜儿惊恐瞪大的眼睛,阮绵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黑漆漆的房间里,静默的可怕。而在这种静默中,似乎有缓缓松动的声音。阮绵绵视力极好,先是看到一点点黑影,等到看清楚后,瞳孔也猛然放大。 黑暗中,凤九幽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房间中。只是在他的周围,是微微颤动的花瓣。 外面漆黑一片,房间里竟然有像是忽然之间凉了起来。淡淡的蓝光,又因为周围的花瓣和他绯色的衣服,变成了红色的光芒。 花瓣上是晶莹欲滴的水珠,还有随风传来沁人心脾的香气……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眼前的凤九幽,那么不真实! 这样的场景,两人大婚时,她鼻尖也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儿。与现在闻到的这个味道,一模一样。 那会儿她带着红盖头,根本看不到周围的场景。但是那时候周围人的静默,让她知道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小姐。” 怀里的怜儿猛然出声,阮绵绵下意识看向她。在看向怜儿的同时,抱着她快速离开了原地。 夹层中空,两头确实封闭的。怜儿刚才的出声,分明已经暴露了她们的职位。带着怜儿急速移开,左脚弯起用力踢开右边的暗门,瞬间冲了出去。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邪肆的轻笑:“舍得出来了?” 阮绵绵冷冷看了凤九幽一眼,并不答话,而是一手拧着怜儿,一手暗器飞向凤九幽。 这样的机会,她怎能错过? 只是她脚下踩到了什么? 眼前是一片花海,漫无边际。分明她是站在房间里,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到了花海中? 快速侧头看向身边的位置,哪里有怜儿的身影? “怜儿?”阮绵绵一急,大声喊道。 最初她的双脚不能动弹,却在喊出那一声“怜儿”后,身轻如燕,翻飞在漫无边际的花海间。 不该是这样的,绝对不该是这样的。 快速闭眼,又快速睁开。眼前还是一片花海,随风盈盈摇动,没有半分改变。她刚才分明牵着怜儿的手,怎么会眨眼间就不见呢? 而且,刚才她听到了医生闷哼,分明是凤九幽吃亏的声音。 “怜儿?” 穿梭在花海中,身体越来越快,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胸口中的气闷也越来越严重,喉中的腥味儿也越来越严重。 体内真气在沿着血管一点点在倒流,即便她用尽力气压抑住,但是奔跑了不过十丈远,身体猛然一颤,整个人倒在了花海中。 耳边传来一声嘶喊:“小姐!” 费力地抬起眼皮,阮绵绵觉得她体内的真气在一点点被抽离:“怜儿” “小姐!” 耳边分明有怜儿的声音,只是她眼皮越来越重,而且,眼前似乎没有看到什么花海。 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绵绵百思不得其解,动了动手指,手指竟然有些麻麻的,像是许久不曾动弹之后的症状。 “怜儿?” 费尽了力气保持着最后的清醒,阮绵绵从花海中爬起来,身体略微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抬头看了看头顶,一片漆黑。视线似乎有些模糊,让她看不清前面到底是哪里? 似乎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迟缓的大脑微微一动,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将对面的人影轻轻狠狠搂进怀里。 “怜儿。” 还好,还好她没事。 能这样站着,而且身体的温度一点儿也没变,怜儿肯定没事。担着的心稍稍放松,身体的疲惫和重伤导致她体力不支。 皱了皱眉头,阮绵绵费力地抬头,看到的是一张开满了花瓣的面具。 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一样,慌乱地松开抱在怀里的人影,阮绵绵惊恐地喊道:“怜儿?” 什么环上了她的腰间,阮绵绵像是碰到了毒蛇一样快速后退,想要避开向她靠近的黑影。 腰肢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扣住,阮绵绵狠狠让自己保持清醒,快速运功,丹田之内竟然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阮绵绵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想要避开那只大手,想要逃开身边的黑影。 那个黑影,除了凤九幽,还能是谁? 体内真气的流失,难道是因为那些花瓣? 这样的房间里,又哪里会出现在那样花瓣? 而且凤九幽那是什么武功,怎么会那样奇怪? 心中各种疑惑不解,胸口猛然一痛,一口气卡在喉中,眼前一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凤九幽看着被他搂在怀里已经昏厥过去的阮绵绵,黑暗中眼眸迸发出慑人的狠戾 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怜儿,将阮绵绵打横抱起,声音慵懒地对外面道:“流焰,将本殿下的披风拿进来。” 一阵非常规律的脚步声之后,外面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流焰便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件与他身上的衣服如出一辙的披风。 将披风罩在阮绵绵身上,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凤九幽冷冷道:“将她带走!” 漆黑的房间中,流焰连忙唤了一个侍卫进来,将昏倒在地的怜儿拧走。 外面传来凤九幽冰冷的声音:“点火!” 抱着阮绵绵上了马车,流焰问道:“殿下,是回宫还是?” 唇角勾起一丝无情邪魅的冷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奄奄一息的阮绵绵,眼底一片幽暗:“去天牢!” 流焰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之色,却不敢有半分迟疑。对车夫点点头,快步跟在马车边走着。 暗卫们紧紧跟在马车之后,到了天牢门口,狱卒见到是九殿下的马车,连忙迎了上来。 凤九幽并没有下车,而是从车内忽然抛出一物,外面的暗位眼疾手快迅速接住:“殿下!” 车内传来凤九幽慵懒无情的声音:“暗门门主轻音,半年前杀害宰相府四小姐阮绵绵之后取而代之,如今被擒,明日午时三刻,午门处斩!” 097 刑场 凤天王朝三十七年十月初九,大雪。 南郡王世子凤长兮迎娶被赶出宰相府的庶女木绵绵的吉日,只是这一日并没有百姓期盼中的那样热闹。 反而,大雪纷飞,天空阴沉,没有丝毫喜气,反而多了几分萧杀之色。 大街上挤满了人,冒着风雪,不顾严寒,向着西门方向涌去。 景陵城西门的菜市场这会儿早已经围满了人群,好奇地看向被侍卫围在中央的身影。 而那些侍卫的装束,与他们平日里所见的侍卫装束不太一样。暗黑色的侍卫服,脸上一片冷漠,看不出丝毫表情。 旌旗猎猎,寒风萧索。 百姓们不停地哈着气搓着手取暖,焦急地等待着。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怎么回事呢?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处斩犯人了?最近没有听说啊。” 有人小声接话,带着几分讥讽和不屑:“这你可就孤陋寡闻了吧。你可知道,那些侍卫是什么人吗?” 有人纠结地问:“是什么侍卫啊?我倒是听说,南郡王进京了,莫不是南郡王的侍卫?南郡王的侍卫,没事跑到菜市口这里来监斩吗?” “你这人真是!”有人不耻冷哼一声,再趾高气昂地道:“那可不是寻常的侍卫,你瞧瞧他们的神色,还有他们的装束,比起平时我们所见的侍卫,整个就是另一番景象。” “还有,你看看他们手中的长剑,是长剑,而不是佩刀!”有人好心提醒。 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快速看向那些侍卫的手中握着的。果然不是佩刀,而是佩剑。 在凤天王朝,普通侍卫身上的兵器是佩刀,只有皇家贴身侍卫,才会有佩剑。这样看来,那些侍卫,都是看着倒是像皇上身边的大内侍卫。 有人忍不住疑惑:“似乎也不是大内侍卫呢,大内侍卫之前捉拿暗门天字号时见过,他们的佩剑,不是这个黑色的。” 有人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依我看啊,这确实不是大内侍卫,但是他们的身份,说不定比大内侍卫还要高呢。” “大内侍卫是保护皇宫及皇室安危的,地位已经很高了。他们的身份比大内侍卫还高,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这个的问题,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右边大街上的动静吸引过去了。 那是一辆精致无双的马车,马车很大,前面是四匹雪白宝马开路。上等的檀木制成的马车,有着檀木浓郁的幽香。 马车的四周罩着淡淡红纱,马车的四角檐下挂着八个红色的灯笼,下面带着黄色的流苏。 驾车的童子眉清目秀,脸颊粉粉嫩嫩,让人看上去很像摸上一把。明眸亮齿,煞是可爱。 马车的左右两旁跟着四名姿容艳丽的女子,身姿曼妙,言笑晏晏。脚下步子频频袅袅,唇角笑容妩媚动人。 所有人的眼神都被那四名女子勾了过去,四名女子抿嘴轻笑,已经有人忍不住面红耳赤,想要直接扑了过去。 好在大街两边有侍卫把守,这才没有做出冲动的事情来。众人不由想,这到底是谁的马车,居然出现在这里。 毕竟菜市口可是处斩死刑犯的地方,这样华丽的马车,还有那四名姿容艳丽的女子,与这里,实在格格不入。 有人惊呼出声:“是……是九殿下!” “是啊,是九殿下!” 有人接口道:“是啊,确实是九殿下的马车,右边那名女子,我曾经见过的。在玲珑阁,她陪着九殿下一起来的。” 说到玲珑阁,很多男子脸上露出几分猥琐的神色。看向那四名女子的身上的眼神,越发的露骨。 到底是九殿下的马车,是九殿下的美人,他们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不过一会儿,马车已经到了刑台这边。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流焰微笑看着众人,下了马车,却并未掀开纱帘。 “是九殿下啊。” “是啊,是九殿下的马车。都好久没有见过九殿下了,他可是我们凤天王朝第一美男子呢。” “可不是吗?没有想到今天居然能见到九殿下,就算今天死了,我也心甘了。” “就凭你那个模样?”有女子不屑道。 之前说话的女子不满道:“我又怎么了?比起宰相府庶出的那位四小姐,本小姐可是花容月貌呢。” “那比之她们,又如何?” 女子的视线是落在马车两旁的四位女子身上的,四名女子统一穿着枚红色的衣裙,外面罩着白色的纱衣。寒风凛冽地挂着,从她们脸上竟看不出半分冷色。 “殿下。” 流焰走到马车窗户旁,声音有些稚嫩。 马车内没有传来声音,流焰稚嫩的脸上依旧满面笑容:“殿下,到了。” 四周万籁俱寂,所有人都伸长了耳朵注意着马车内的动静。好半响,终于听到一个慵懒含笑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到了啊。” “九殿下!” 有女子忍不住喊了出来,面颊一片绯红。有人出声,其余的女子也忍不住出声喊道:“九殿下,九殿下!” 一时间,整个刑场无比热闹。那种萧杀冰寒的空气,似乎没有让人们望而怯步,反而是增添了几分生气。 只是不管外面的声音如何高涨,马车内的身影一直不曾踏出马车半步,甚至练车帘都为掀起。 “流焰,时辰可到了?”慵懒的声音,含着几分困顿。 流焰含笑回道:“殿下,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是午时三刻了。” 马车内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这一次,慵懒中带着几分冷意:“让人去准备吧,准时开斩!” 众人这才幡然醒悟,似乎,今天,这里,是刑场。 九殿下这样的阵势,难道是来监斩的? 而今天被斩的人,又会是谁? 人群中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人说:“昨天晚上出大事了知不知道?” 有人好奇地凑过去问:“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俺困得慌,早早歇下了,都没与俺婆娘亲热。” 众人忍不住取笑,那人面颊一红,有些怒道:“本来就没有亲热,实话实说还有错了?” 有人笑着道:“没错没错,问题就是,你昨天睡着了,错过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又有很多人凑了过来。 有人小小出声,声音中透着几分不确定:“听说昨天城东头那边一户独门独院的小院出事了,大半夜的,忽然起了大火。” “是啊,我就住在城东头,昨天晚上喝多了水,半夜起来去茅房,就看到那边火光冲天呢。” “啊,那你怎么不喊人救火?”有人震惊不已,声音愤愤。 098 处斩 那人面色一白,低低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正准备喊人救火的时候,面前忽然就出现了几个黑衣人。” 众人一惊,诧异地看着他。然后,视线快速落在刑台上不知何时忽然出现的四名黑衣人。 那男子声音微微颤抖:“对,就是那个模样的,昨天晚上,可没把我给吓死。” “那你知道,今天在刑台上的,是什么人?”被侍卫围在中间,他们只能看到一袭白色的身影,那人影低着头,头发散乱,根本看不到面相。 男子颤抖着声音说:“不是很清楚,但是……但是我昨天晚上倒是听到些消息。” 说着,男子的视线一点点移到马车那边,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昨天晚上我看到很多侍卫围在那个小院前,而且,而且都带着弓箭。” “后来,还隐约听到一个声音说什么宰相府四小姐其实早就死了,现在的那位四小姐,其实是什么门什么人假扮的。” 听到男子的话,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宰相府那位庶出的四小姐他们是知道的,而且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纸婚约嫁给了九殿下,人人都以为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是没有想到,第二日便被九殿下休戚,又被宰相大人赶出了宰相府。 那样的遭遇,早已经是整个景陵城百姓们茶前饭后的笑料。只是心底,有女子,总是会忍不住叹息。 那样一个女子,就那么毁了。 尤其是那些相貌平平,与阮绵绵身份差不多的女子,听在心中,更是觉得柔肠百结,暗暗落泪。 后来听说那位四小姐入了南郡王世子的眼,而且还在太后大寿上凭借一副锦绣芙蓉图获得太后的青睐。 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却没有想到,这位庶出的弃妃,竟然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 难道说,她是在大婚之前就已经死了吗? 所以即便九殿下不喜欢她,但是凭着九殿下的风流不羁,就算姿容差了点儿,性格呆板木纳了点儿,废了正妻之位,也不会将其赶出九幽宫。 这样一想,大家不约而同看向那辆精致无华的马车。见九殿下还没有踏出马车半步,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与九殿下大婚的那个四小姐,其实并未真正的四小姐,而是那什么门的什么人取而代之的假货,所以九殿下才会那样对她。 不一会儿,有侍卫骑着快马到了刑台旁,翻身下马快步跪在那辆豪华的马车前,声音恭敬,铿锵有力:“殿下!皇上有旨,由太子殿下亲自监斩暗门轻音!” 马车内半响没有回应,而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豪华不足,精致有余。 众人的视线慢慢落在与九殿下的马车并排停靠的马车上,马车非常精致,不像九殿下的马车那样大眼,却透着一种质朴高华。 不一会儿,随行的侍婢掀开车帘,一袭玄色龙纹锦衣的凤君熙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凤君熙面带微笑看了众人一眼,又看向旁边的马车,声音温和地问道:“九弟,可要下了马车亲观?” 马车内凤九幽斜靠在里面的美人靠上,苍白的脸上是病态的苍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划过一丝复杂之色。 听到凤君熙的话,唇角稍稍勾起,声音慵懒邪魅:“本殿下向来怜香惜玉,轻音虽然死不足惜,可本殿下见不得美人惨死!” 凤君熙含笑听着,微微点头,声音清润温和:“既是如此,九弟昨日的行径,倒是让本宫诧异了。” 此话一出,众人微微诧异。有人小声议论起来,整个刑台周围开始陷入一片吵闹之中。 凤君熙看了那边马车一眼,在侍卫的带领下,步履优雅地到了监斩台前。早已经侯在那里的刑部大臣郭泽笑眯眯地凑了上来。 “太子殿下,您来了。” 凤君熙神色温和地对他点点头,转身坐在了正中央。郭泽会意,大手一挥,喊道:“将死刑犯带上来!” 暗门轻音本就已经带到了刑台上,只是被那些侍卫围着,看不太清楚。 这会儿听到郭泽的话,那些侍卫快速推开,却依旧保持着围守的姿态,神色警惕地盯着邢台中央,带着手镣脚铐的女子。 女子似乎非常虚弱,身子斜斜地倚在地上。她的身下和周围,是一滩鲜红的暗红色的血迹。 黑如锦缎的发丝有些散乱,几乎看不到脸庞。寒风乍起,到处吹开了她脸上的发丝,露出一张再平凡不过的小脸。 那张脸,在场的很多人有见过。所以当看到那张苍白的,带着两道血印的小脸时,人群中的议论声原来越多。 “那不是被宰相大人赶出宰相府的庶出小姐吗,不是说已经被暗门轻音杀死了?” 有人忍不住道:“她竟然冒出四小姐活了大半年时间,应该是长得差不多吧。你看看那张脸,几乎与四小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啊是啊,我也见过四小姐的。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之前有亲戚在宰相府当差,我去过两次,不小心在后院见过。” 议论声纷纷入耳,凤君熙面色温和地看着众人,并没哟制止。他的眼神落在跪坐在刑台上的女子身上,眼底划过一丝怜悯。 昨晚在东宫听到凤九幽将轻音擒住,并且说轻音并不是阮绵绵的消息时,他微微诧异了下。 首先是不解,阮绵绵就是轻音,轻音就是阮绵绵。这个问题,从父皇那里,还有暗中得来的资料,他比谁都清楚。 一直以来,他都想着暗中出手杀了阮绵绵。只是每一次,似乎都没有得手。他欣赏轻音的为人和行事作风,却因为她是阮绵绵的身份,默认她非死不可。 若她不姓阮,或许他能留着她。虽然长得不是很好,虽然是残败之躯。只是若是她愿意为他所用,他或许能留她一命。 毕竟,暗门的势力,绝对不可小觑。尤其是暗门的杀手和情报网,以及暗门的那四大护法,没有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手。 而轻音能够成为暗门的门主,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留着她,百利而无一害,将来他登基为帝,很多事情他不便出手。暗门,则是一个最好的帮手。 可偏偏,她是宰相府的四小姐,偏偏她姓阮。 如果他的太子妃不是阮蓉蓉,岳父不是阮华,或许,他又可以饶她不死。又或者,除了他无人知道轻音就是阮绵绵,她也可以不死。 身处高位,他不得为大局着想。若是阮绵绵是轻音的身份暴露出去,对阮家是多大的打击? 099 营救 阮华虽然是颗墙头草,但是偏偏他的太子妃是阮蓉蓉。东宫与宰相府,早已经分不开。 届时阮华若是想要弃他而另找高枝,他也会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而这一次,他若是不处死阮绵绵,等到有心人将这个消息告诉父皇时,昭告天下时,一切都晚了。 宰相府的四小姐是暗门门主,即便被赶出了宰相府,宰相府也脱不了干系。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禀告了父皇。父皇含笑说他能干,同时也暗允了他暗中的一切动作。 兰青山的那次围攻,借着贵妃顾若影出手,没有想到会遇上凤九幽,让他功亏一篑。 那会儿他虽然不敢肯定阮绵绵就是轻音,但是本着宁可杀过也不放过的心思,已经对阮绵绵动手。 本在为凤九幽忽然出手帮助阮绵绵头痛,却又忽然发现事情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之前多多少少听到有人乱嚼舌根说父皇看似对凤九幽不满,实则宠爱的紧。但是那一次父皇当着他的面吩咐凤九幽调查暗门的事,他心中的怀疑,瞬间消失。 父皇当着他的面派了凤九幽追查暗门轻音的行踪,是用行动告诉他,父皇信任的人是他。 暗门存在了这么多年,大内侍卫,父皇的暗位都曾不遗余力调查,却一直没有结果。甚至,每次出去的人,都是死伤过半。 回来者,都是武功尽失,已成了残废。 这么多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虽然花了很多人力物力,不过总算有了我成绩。知道了暗门的总部在瞭城,也知道了阮绵绵就是暗门门主轻音。 几乎所有的暗位都知道了那件事,只要配合得当,灭掉暗门,擒下轻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样不劳而获的事情,看着是极大的好事,事实上最是让朝中文武百官看不起。 在凤天王朝,不劳而获是最大的耻辱。而父皇这样做,他没有想父皇的心思到底是如何,但是绝对不会是偏向凤九幽。 若是偏向他,便不会将关于暗门的所有的情报资料,都交由他与刑部处理。甚至,昨日进宫传信的侍卫,在踏出御书房两步后,已经被暗位处理掉。 父皇这样的用意,他怎么会不明白。 定然是不想让天下人知道,最后将轻音生擒的人是他凤九幽。而今日早朝,所有大臣都向他投来恭敬的神色。 那会儿他脚下的步子,有些飘忽起来。 郭泽见太子殿下看着下面的众人出神,似乎又在看着暗门轻音出神,见午时三刻已经要到了,连忙低低咳嗽了两声。 “太子殿下。” 说完,郭泽便看了看天色。 凤君熙这才从那飘飘然的憧憬中缓过神来,看了有些着急的郭泽一眼,,面带微笑道:“该开始了。” 郭泽连忙退到一旁,笑着道:“是啊,马上就要到午时三刻了,该行刑了。” 郭泽的话刚落音,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快速回头,看到远处一抹浅蓝色的身影骑着骏马疾驰而来。 站在街道上的百姓快速向后退了几步,马蹄劲风急,一路疾驰而过,惊奇阵阵冷寒之气。 “呀,那不是南郡王世子吗?” “是啊,那是南郡王世子啊。” “是啊,那么丰神俊朗,温润清雅,果然是神医的传人。” 凤君熙看着策马疾驰而来的人,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向郭泽使了个眼色,郭泽大声喊道:“吉时已到!人犯暗门轻音,开始行刑!” 人群不知是谁忽然喊道:“轻音劫富济贫,是好人,不能杀!” 有人开了口,很多受过暗门恩惠的人都开始大喊起来。 “是啊,大人,轻音无罪,她是侠女!” “是啊,她所杀之人,都是该杀的,而且听说,环城水患的时候,暗门、岑府都曾经帮助朝廷出力,救济灾民。” 凤君熙淡淡看了旁边的郭泽一眼,郭泽一拍惊堂木,怒道:“都住嘴!暗门轻音及暗门所有人,刺杀朝廷命官,这是事实!刺杀朝廷命官者,杀无赦!” 骏马一声嘶鸣,宛如疾风一样到了刑台前。凤长兮翻身跃下马背,足尖轻点已经到了轻音上空。 有备而来的凤君熙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他早已经知道凤长兮会来,所以父皇调了身边的暗位来护驾。 这会儿看着面色煞白,眼底一片漆黑凤长兮,心底一阵冷笑。若是他真的对阮绵绵有意,这三日的时间,又怎么会让凤九幽有机可趁? 现在前来救人,是不是有些可笑? 眼角划过一丝不屑,凤君熙声音温和道:“南郡王世子此举是何意?” 凤长兮根本不看凤君熙一眼,而是奋力与围住阮绵绵的几名大内暗位纠缠。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计划不是这样的,怎么会…… 听到消息的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原画煞白的脸色和他手中的血衣都在告诉他,那是事实。 等他赶到时,小院已经处在一片火海之中。转身去找那些藏匿在小院周围的暗位,竟然发现全都死于非命。 心底发了狠,黑夜中他向天牢的方向奔去,却忽然被原画拦住了去路。 “世子,王爷有令,不能与皇子为敌。” 他心底发慌,哪里听得进去哪些?挥开原画,不顾一切赶了过去。 只是背后忽然一痛,慢慢转身看着站在原地的原画,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而现在,木绵绵竟然到了这刑台之上。他竟然昏迷了整整一个上午,而且,内力尽失。 凤长兮凝眉的瞬间,一道纤细的身影忽然从人群中一跃而起,加入了刑台上的围攻之中。 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所到之处鲜血淋漓。而且,不过眨眼间,那些被她所杀之人,都化成了一团血水。 “不好,是暗门四大护法的地字号。” 凤君熙被大内暗卫护在一旁,眼神锐利地盯着刑台上忽然冒出来的身影。竟然是江湖少有的化尸粉,而且那些侍卫死的时候,都是七窍流血。 那样的毒物,那样狠辣的手段,确实只有暗门地字号才使得出来。 眼底划过一丝深意,他手上的资料却告诉他,刑台上那个大开杀戒,一心想要将靠近轻音的身影,并不是郭泽口中的地字号。 手中得到的各种消息都证实了,暗门四大护法中,除开玄字号是女子,其余三人都是男子。而玄字号已经进宫,向父皇表明了立场。 这次能够那样迅速地找到暗门的位置,也多亏了玄字号的投靠。当父皇告诉他,洛影就是暗门玄字号时,他怔在了原地。 100 厚葬 后来想想也是,若是洛影不是玄字号,花魁大赛那日,父皇又怎么会让他与另外几位皇子充当大赛的评委。 同时,在当晚便将洛影带到了皇宫。 后来的事情他算不得很清楚,但是洛影是玄字号这一点,不仅是父皇那边已经确认,他这边的暗位在当天晚上也得到了确认。 凤君熙脸上的温和被淡漠取代,大声道:“将逆贼拿下!注意不要伤到南郡王世子!” 凤君熙的话刚落音,又有很多着装不一的人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他们的目标,都是刑台上瘫倒在地的轻音。嘴角噙上一抹冷笑,他等的,可就是这一刻呢。 这会儿只能勉强靠着招数与这些大内暗位对抗的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狠意,手中的长剑划破长空,忽然听到凤君熙淡淡开口。 “世子,不要白费力了,她已经死了。” 身体微微一颤,刚一走神,他便被大内暗卫制住。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嗓子嘶哑:“你说什么?” 凤君熙面色温和地道:“本宫说,暗门轻音,在带上刑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因为重伤,已经死了。” 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般,凤长兮几乎是靠在了困住他的大内暗位身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凤君熙神色淡淡地看着凤长兮,站起身,一步步走上刑台。 围在刑台上上轻音尸体身边的大内暗卫稍稍侧开,凤君熙已经到了轻音身边。 眉头微微蹙起,示意跟在身后被侍卫们围在中间的仵作检查尸体。 不过一会儿,仵作对着凤君熙恭敬地道:“太子殿下,她已经死了。” 看着凤长兮满脸不信的神色,凤君熙示意大内暗位松开凤长兮,看着凤长兮几乎是踉跄着到了阮绵绵跟前。 凤长兮倾身,迟疑地伸出手,再一点点探向阮绵绵的鼻间,竟然没有一丝呼吸。 不相信,他不相信。快速伸手扣住阮绵绵的手腕,触手的冰凉让他浑身绷紧,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快速挥开阮绵绵的手。 那些正在与大内暗卫纠缠的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数双眼睛中划过一丝诧异和不敢置信之色。 “不会的,门主不会死的!” 最初上来的那个身影一声厉喝,避开困在她周围的侍卫,快速向这边攻来。 知道她拥用毒,大内暗位们都早有准备。这会儿上来抢人的暗门中人都发了狠,开始了不要命的打法。 “将他们都擒下!”凤君熙一声冷喝,站在众人之后,面色冷峻。 隐逸在人群中的侍卫都冲了上来,暗门毕竟寡不敌众,即便武功再高,大内暗卫也都是一流好手。 这边凤长兮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忽然,他又伸手掀开她面颊上的发丝,眼神顿顿地停在她的耳后。 凤君熙虽然不明白他的举动是何意,却还是耐心解释道:“世子,轻音昨晚只剩了一口气,今日早上侍卫在天牢发现,她身中剧毒。原本凭着她的功力,应该不会这样轻易死去。” 看着凤长兮眼底的惊恐和茫然,凤君熙的声音冷了几分,面色依旧温和:“只是本宫不知道,这暗门轻音与世子,是什么关系?世子竟然,这样失态?” 不等凤长兮说话,凤君熙慢慢道:“据本宫所知,父皇赐婚的是被赶出宰相府的四小姐木绵绵,而并非这个李代桃僵的暗门轻音。” “世子,木绵绵大半年前在与九弟大婚之前就已经被轻音所害。今日轻音身死,世子该高兴才是。”走近凤长兮,凤君熙声音越发温和。 凤长兮神色有些呆滞地站在那里,像是没有听明白凤君熙的话:“你说什么?木绵绵早已经死了?” 凤君熙微微挑眉,含笑道:“可不是,否则一个人,怎么可能转变那么大?” 如果不是因为南郡王的支持对他的帮助极大,他倒是宁愿直接跟凤长兮说,中毒身亡的这个女子,就是阮绵绵。 至始至终,根本没有什么轻音替代了阮绵绵,而是他们本该就是同一个人。眼底划过一丝亮光,心底微微诧异。 凤长兮到达景陵城这段时间虽然每日不过问朝政,每日吟诗作赋,但是凭着他的身份,不会不知道阮绵绵就是轻音。 而且,他与阮绵绵走的那么近。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对面屋顶上忽然落在了刑台之上,浑身散发着冰寒之气。长剑挥开,就连大内暗位竟然惨死在他的长剑之下。 “走!”来人并未多看这边一眼,而是将最先跃上刑台上的女子拧起,长剑一划,锐利的剑气避开了迎上来的三名大内暗卫。 眉头微蹙,凤君熙冷声道:“擒住他!”。 一半的大内暗卫都直接追着那名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而去,这边凤君熙心底稍稍一顿,猛然升起一股寒气。 他想着的,依旧还是凤长兮与阮绵绵的事情。若是凤长兮真的喜欢上了阮绵绵,而阮绵绵却是死在他的手上。 虽然并非他所杀,虽然导致阮绵绵真正死亡的原因是天牢半夜来客的毒药,可是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如果凤长兮对阮绵绵真有意,这样的局面……眉头快速蹙起,又快速松开。 面色神色镇定给,心中却惊奇了滔天巨浪。 “来人啊,将世子送回世子府,吩咐御医去世子府给世子看看。”说完,凤君熙转身,大步离开了刑台。 即便刻意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模样,走的还是有些急促。 而一直坐在马车内的凤九幽,这会儿漫不经心地掀开了车帘一角。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地带着深沉之色,视线落在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身上,面颊又苍白了几分。 流焰看着自家殿下有些不对劲,忙问道:“殿下,回去吗?” 凤九幽猛然回神,敛去眼底的神色,收回视线看着流焰道:“轻音也算侠女,你过去跟郭泽说,好好厚葬。” 流焰点头,再看向自家殿下时,车帘已经被马车内的人拉了下来。好看的眉头稍稍蹙起,又快速松开,转身向刑台那边走了过去。 郭泽正在让人将轻音的尸体抬下去,看到侍卫忽然站住不动,有些疑惑:“怎么回事?” 最初因为有大内暗卫在身边,郭泽每次说话都是微微弯着腰,恭敬的模样。 这会儿太子殿下和大内暗位都走了,南郡王世子也离开了,九殿下像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便大胆起来。 流焰挥开两旁的侍卫,稚嫩的脸上带着浅笑:“郭大人,在下是九幽宫的流焰。” 郭泽原本很不耐烦,谁没事喜欢在这刑场上待着。何况刚才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劫走了暗门的人,虽然轻音的尸体还在这里,但是暗门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101 惋惜 死在暗门手中的人,几乎都有相同的特点。不是贪官污吏,就是十恶不赦之人。 他郭泽身为朝廷命官,奔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这些年来,得到的好处,也不少。 若是不将暗门的人一网打尽,将来死的人,就是他自己。 忽然想到朱大人,郭泽后背心升起阵阵冷汗。因为走神,并没有听到流焰的自我介绍,而是极其厌恶地旁边的侍卫道:“将她的割下来,挂上午门旗杆上示众!” 旁边的侍卫连忙点头,腰间的佩刀尚未出鞘,就听到流焰道:“郭大人,九殿下说了,让流焰将轻音好好安葬。” 想到暗门的人并没有全部抓住,郭泽就心烦意乱。这会儿听着流焰的话,一时也没在意:“谁?告诉你,本大人不管是谁,刺杀朝廷命官者,死不足惜!” 忽然对上流焰稚嫩纯净的脸,微微一愣,蹙眉问道:“你说你是谁?你刚说要好好安葬她?” 流焰面上依旧带着软软的笑容:“郭大人,在下是九幽宫的流焰,九殿下让流焰过来跟郭大人说声,要将轻音好好安葬。” 见郭泽怔怔然地看着自己,流焰继续用稚嫩的声音道:“九殿下说了,轻音也算一代侠女,要好好安葬。” 说完,流焰看了旁边准备拔刀取下轻音项上人头的侍卫一眼,微微一笑,再转身向对面精致的马车走去。 那侍卫看着他的笑容,身体竟然在慢慢发抖。 郭泽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刺杀朝廷命官的轻音,不是凌迟处死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怎么这会儿,九殿下还让要好好安葬呢? 不过太子殿下也并未说要怎样处置轻音的尸体,九殿下虽然不得宠,可是行事作风一向让人难以捉摸。 在皇上面前都那样漫不经心,他还是不能逆了九殿下的意思。 对着流焰的背影忙点头,大声道:“好的好的,我马上派人去办。” 转身对怔怔看着他的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找出风水宝地,好好安葬!” 说完心里又有些烦躁,皱着眉头看着那些侍卫道:“你们,赶紧的封锁城门,拿下轻音同党!” 百姓早在那些黑衣人冒出来的时候吓得一哄而散,这会儿大街上冷冷清清的。 寒风萧索,精致的马车在大街上不快不慢地前行着。流焰一边驾车一边想着殿下最近的表现,不由担心起来。 直到回到九幽宫,看到殿下回到寝宫依旧一语不发,神色怔怔的样子,流焰再也忍不住开口:“殿下。” 凤九幽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似的,斜靠着美人靠,眼帘低垂着,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那只懒懒散散搭在美人靠上的手,白皙的手背上有一道伤口。 这会儿伤口已经微微裂开,有鲜血慢慢渗了出来。 流焰看着那道伤口,想着昨晚殿下与轻音的一场大战。不动声色取了药箱过来,柔声道:“殿下,您伤口出血了。” 凤九幽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起来,流焰看着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寝宫里静的可怕,流焰又是着急又是无奈。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流焰侧耳一听,眼中划过一丝喜色。 将子虚迎了进来,流焰忙道:“子虚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子虚挑眉看他,流焰自知今天自己表现有些不镇定,面颊划过一丝尴尬,又看了看那边垂沉思的凤九幽一眼:“子虚公子,您快去看看殿下。” 伸手拍了拍流焰的肩头,子虚笑着道:“你放心,殿下没事。就是患了病,不过很快就会好。” 流焰大惊:“患了病?” 他怎么不知道,殿下患了病?虽然殿下看着面色苍白,可是殿下最近的身体状况很好的。 子虚见他不解其意,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你先去让书房备点儿下酒菜,一会儿殿下该饿了。” 流焰想着,怕是子虚公子自己饿了吧。想是这么想,不过见子虚公子一点儿都不担心殿下的情况,迟疑了下,快速点头退了下去。 子虚穿着青灰色的长袍,面色有些疲惫。不过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很是明亮。 虽然看着风尘仆仆,不过依旧玉树临风。 “殿下。” 忽然一道劲风向他这边袭来,子虚连连变换着步子这才躲了开去。跳到旁边桌旁的椅子上坐好,伸手给自己泡了杯茶。 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下降,室内的温度居然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冻人,茶水也不敢喝了,忙愁眉苦脸地看着凤九幽道:“殿下殿下,先准我喝口茶水吧。” 凤九幽一声冷哼,子虚拿着茶杯的手一颤,茶水便洒了出来。 非常委屈地看着凤九幽,子虚摸了摸脸颊,吸了吸气道:“殿下,你看,我已经平平安安回来了,所以,那边的事情,绝对没问题。” 慢慢抬眸,凤九幽又往后靠了靠,神色慵懒地看着子虚:“绝对没问题,今日在刑场,那个黑衣人呢?” 子虚一愣,有些诧异地问:“什么黑衣人?” 脸上慢慢绽开点点笑容,看着从椅子上忽然弹起的子虚,凤九幽懒懒道:“今日处死轻音时,有黑衣人忽然到了刑场!” 子虚一愣,面上的笑容和轻快被错愕和不敢置信替代。今日处死轻音,殿下他…… 有些缓不过神来,子虚张张嘴,有些迟疑道:“殿下,您……您是在开玩笑吧。”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嘴角的笑容越发深邃:“玩笑?” 慢慢执起旁边矮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下,唇角带着晶莹剔透的酒水,眼底没有丝毫感情:“昨晚本殿下在小院生擒了木绵绵,也就是轻音。今日午时三刻,她已经身亡。” 脸上忽然一愣,子虚连忙掩住眼底的诧异和惋惜之色。面前勾起唇角,微笑着道:“殿下,这……这轻音死了,这暗门,可……” 凤九幽慢慢支起身体,眼底神色冷傲,仿佛可以睥睨一切:“从今日起,凤天王朝再无暗门!” 计划就是这样的,子虚也明白。不过等到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惋惜。 想起那个神色淡淡笑容纯粹的女子,眉头蹙起又松开。他知道殿下不喜欢他谈到阮绵绵,那就埋在心底吧。 只可惜,她就这么死了。 凤九幽将子虚的神色尽收眼底,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子虚?” 子虚一愣,面色微微一变,看向九殿下。不过瞬间,他已经明白过来。心底微微叹息,忍不住委屈地道:“殿下,子虚纯粹就是惋惜,惋惜而已。” 102 梧爱 见九殿下眯着眼睛望着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子虚认真说道:“殿下,轻音是天下间难得的奇女子,不仅仅是子虚,凡是与她接触过的男子,都会忍不住侧目。” 顿了顿,子虚又补充道:“不过,子虚也仅仅是侧目,震惊,不敢置信罢了。” 说完,见九殿下微微眯着的桃花眼划过一道厉色,子虚有些苦笑道:“子虚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凤九幽勾了勾唇角,神色慵懒道:“你说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忍不住侧目。” 子虚毫不犹豫点头,那样的女子,谁不会侧目呢?他对她欣赏,也仅仅是欣赏。 如果不是在九殿下身边,如果不是知道九殿下作画不由自主绘出的那双眼睛,他或许也会心动。 这个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快速被他挥开。嫌命长了不是,竟敢对九殿下的女人有意思。 抬头看到九殿下略微沉思地看着他,子虚微微蹙眉,恍然想起一件事来。九殿下这样问他,难道是因为暗门中的那些男子? “殿下,在暗门中,除了那所大宅里的人会偶尔见到轻音一面,向来只有四大护法才能见到轻音。” 见九殿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子虚继续道:“不过这么多年来,轻音也就小时候去过瞭城。而且,向来都是带着面具。” 言下之意,暗门中的那些男子,几乎没有谁见过轻音。顿了顿,子虚又道:“殿下也知道,木小姐的那张面孔,或许还有” “那张木绵绵的面孔下,那张脸……”凤九幽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满意地看到子虚惊讶不解的神色。 忽然勾起红艳艳的唇,露出一丝邪肆魅惑的笑容。 子虚从最初的不解,到后来的半解不解。直到最后,才恍然大悟。心中有个声音在说着什么,可是他却不敢相信。 如果那张脸不是那张脸,那么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下,到底是一张怎样的惊世面容? 凤九幽神色幽幽地看着有些呆愣的子虚:“那是一张,足以惑乱天下的姿容。她倒是聪明,竟然隐藏了这么多年。” 子虚身体微微一颤,直到后来他见到那张脸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惊为天人。 凤九幽忽然将一道令牌直接丢向子虚,子虚连忙接住,一看令牌吓了一跳:“一级任务!” 凤九幽抿唇浅笑,邪魅中带着寒意:“暗门四大护法除了玄字号,其余天地黄三人,杀无赦!” 子虚面色一变,点了点头。 阮绵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条漆黑的,没有尽头的小巷子。四周一片漆黑,即便她视力再好,可是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身体极度虚弱,她只能依靠着墙壁慢慢向前行走。明明不远处就有一道微弱的光芒,可是不管她怎么走,总是与那道光芒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胸中气血翻涌,感觉有什么东西像要宣泄而出。竭力忍着胸口的疼痛,依着墙壁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走着。 身体越来越累,双腿慢慢虚软下来,咬牙继续向前走,终究抵不过体力透支的虚弱,沿着墙壁缓缓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谁在她脸上摸索着。即便昏迷不醒,可是她依旧蹙眉,伸手快速抓住那只在她摸索的手。 潜意识里,她依旧保持着那份警惕。她的脸,除了她自己,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只是那人的力道很大,她根本不是对手。脸上传来微微疼痛,昏迷中的阮绵绵微微蹙起眉头。 因为脸上猛然一凉,心中一惊,仅有的一点意识也直接化为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凤九幽坐在床榻便,静静凝视着那张惊世面容。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张极薄极薄的人皮面具。 眉如远山眉黛,面如珠盘锦玉。皮肤白皙如玉,睫毛细长,微微弯曲,像是细小的蝴蝶,优雅翩然。 薄薄的唇瓣略微苍白,紧紧地抿着,带着一丝倔强。眉头也紧紧蹙起,暮霭沉沉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仅仅是这样看着,他就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摩挲她紧皱的眉头,只希望能将它们抚平。 而那双掩藏在宛如蝴蝶般睫毛下面的双眸,他能想象到,若是睁开,她会有多么风华绝代。 而现在的她,即便生的美玉无瑕,让人移不开眼。若是不知道她就是那个让他慢慢沦陷的女子,他也会不屑一顾。 不过一张皮相而已,这天下的美人,有几个看到他的面容,会不自惭形愧的?大婚当日那样奚落她,不过是因为她是阮家人罢了。 细细摩挲着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孔,凤九幽声音低沉:“从今以后,这世上,可就再也没有阮绵绵、木绵绵、暗门轻音了。” 俯身凑近她的耳边,红艳艳的唇几乎含着她的耳垂:“梧爱。” 说着,凤九幽稍稍侧头查看阮绵绵的反应,昏迷中的阮绵绵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应。 嫣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容,他继续在她耳边喃喃:“既然你不说话,那我便当你默认了。” 侧头将红艳艳的唇贴在阮绵绵略微苍白的唇上,凤九幽轻笑道:“梧爱,吾爱。” 缓缓起身站好,凤九幽又看了阮绵绵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光芒,转身出了寝宫。 流焰已经在外面候了多时,看到自家殿下出来,连忙迎了上来:“殿下,暖月宫的静儿来了。” 凤九幽看了流焰一见,见流焰头顶的发丝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等了很久?” 流焰摇摇头,耿直地道:“没有太久,只是天太冷了,所以……” 说着,抬手指了指头顶。然后,又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 凤九幽瞥了眼飘着细碎雪花的天空,淡淡道:“走吧。” 到了前厅,凤九幽像是没有看到站在大厅中的静儿一样,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流焰泡了茶,凤九幽悠然喝茶。 静儿站在大厅中,在凤九幽进来之后,连忙跪了下去:“奴婢静儿见过九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眯着眼看着杯中的茶水,凤九幽懒洋洋地问:“静儿?宫里来的?” 静儿一愣,又见旁边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流焰,忙低了头,小声道:“九殿下,奴婢是暖月宫贵妃娘娘的贴身婢女。” 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凤九幽拖长了声音道:“暖月宫,贵妃娘娘。” 今日在九幽宫候了一整天,知道是九殿下暗中抓住了轻音,娘娘非常高兴。听说轻音武功很高,娘娘让她出宫来看看九殿下是否伤着。 同时,再将娘娘想要送给九殿下的玉佩,亲手交到九殿下手上。 103 牵连 前厅里忽然安静下来,不知为何,静儿总觉得,现在的九殿下,好陌生好陌生。 那会儿娘娘尚未出阁之时,与九殿下来往是最多的。那会儿两人也以为,能够走到一起。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 “贵妃娘娘让你到九幽宫来,就是要你站着发呆?”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唇角慢慢扬起,勾起一丝浅笑来,捏了捏手中的茶杯。 静儿的双腿不住地发抖,为什么九殿下现在,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从心底觉得害怕。 稍稍迟疑,整个人像是掉入了冰窖中一般寒冷,静儿连牙齿都在打颤:“娘娘……娘娘知道殿下抓了轻音,怕……怕殿下受伤,命……命奴婢来看看。” 额头有汗珠一点点渗出,静儿哆哆嗦嗦从袖口中拿出一块玉佩。玉佩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荧光,煞是好看。 流焰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眼神下意识看向自家殿下右边的袖口。 凤九幽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深色,脸上的神色似乎柔和了几分,笑意不减,看了流焰一眼。 流焰快步过去接过静儿手中的玉佩,又递给自家殿下。 玉佩用红绳系着,凤九幽拿着那块玉佩细细端详了一下,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起身,往寝宫的方向而去。 静儿大胆出声:“殿下!” 见九殿下并不说话,静儿鼓起勇气忙追了上去:“九殿下,娘娘……娘娘还在等着您。” 流焰稍稍一闪,直接拦住了想要追上去的静儿。凤九幽的声音慵懒地从外面传来,含着几分笑意:“本殿下知道,你回去告诉她,终有一日,本殿下会去见她。” 静儿稍稍松了口气,可是这终有一日,又是什么时候呢?正要开口,面前的人影已经开口:“静儿姑娘,请!” 将静儿送走,流焰在书房找到了自家殿下。见殿下正与子虚公子说话,安静地站在书房外。 不一会儿,自家殿下与子虚公子都走了出来:“流焰,让人去备车。” 流焰不知道主子要去哪里,不过丝毫不敢怠慢,马上去准备。 半晚时分,雪花慢慢停了下来。 宫中已经掌灯,东宫太子凤君熙正在看奏折。 阮蓉蓉经不起父亲阮华时不时派人来的转告,炖好了渗汤,看到守在书房外的小太监一眼,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进去传话的小太监走了出来,恭恭敬敬道:“娘娘,殿下让您进去。” 阮蓉蓉笑了笑,又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渗汤,声音温柔,却不容反驳:“你们都先下去吧。” 端了渗汤走进去,小太监连忙把门关好,退得远远的。 凤君熙并没有抬头,声音很温和:“爱妃,你怎么过来了?” 阮蓉蓉看了看他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含笑道:“殿下用过午膳以后就到了书房,晚膳也没有吃。” “国事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将端着的渗汤放在旁边的圆木桌上,阮蓉蓉道:“这阵子为了暗门的事情,殿下您消瘦了不少。” “如今暗门轻音已经伏诛,殿下也该稍稍休息一下。”走到书桌旁温柔地替凤君熙研磨,阮蓉蓉的声音极其温软。 凤君熙将手中的奏折放了下来,面色温和地看着阮蓉蓉。阮蓉蓉含笑看着他,声音越发温柔:“殿下可是饿了?” “确实有些饿了。”说完,凤君熙起身走到圆木桌旁坐了下来。 等到将渗汤喝完,凤君熙并没有过去处理奏折的意思。那些折子已经不是紧急的,明日处理即可。 倒是他这位太子妃,两人相处这么几年,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 何况昨日早朝的时候,父皇因为一件小事训了宰相阮华一顿,并且勒令他闭门思过一个月。 阮蓉蓉今日来,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渗汤而已? 见凤君熙一直盯着自己,阮蓉蓉面颊微红,咬了咬唇,父亲的事情不能再拖,而且总要弄个明白。 频频袅袅到了圆木桌旁,看了看凤君熙,慢慢向下跪去,娇柔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软软的哀求:“殿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凤君熙挑了挑眉,快速将阮蓉蓉从地上扶了起来:“爱妃这是何意,本宫与爱妃可是夫妻,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从来就知道凤君熙温柔,她今日来的目的,凤君熙也不可能不知道。顿了顿,微微垂眸道:“殿下,臣妾的父亲” “爱妃是想要说宰相的事?”不等你阮蓉蓉将阮华的事情说完,他只是想要她开口而已。他要让阮华清楚,只要阮蓉蓉开了口,他便会出手相帮。 也是在变相地告诉阮华,即便阮华官拜宰相,即便她的女儿是太子妃。但是若不站在他这边,他也没有理由相帮。 阮蓉蓉见凤君熙打断她的话,心中一下没了底。凤君熙温润如玉,而且无论对谁,都是极其温和的。 打断别人的话,除非是心中不愿,亦或者是此事很棘手。 心中一慌,阮蓉蓉忙道:“殿下,臣妾听闻,今日午时三刻处斩的暗门轻音,是绵绵。” 凤君熙微微挑眉看着她问:“听闻?” 阮蓉蓉面色微微一变,凤君熙虽然温和,可是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们女人乱嚼舌根。 她本认为无事,可是昨天傍晚苏侧妃跑来告诉她,暗门轻音就是宰相府的四小姐阮绵绵。 这个消息,让她半响缓不过神来。她温柔随性,嫁入东宫三年,虽然不是椒房独宠,凤君熙对她也算呵护有加。 即便不时有女人进宫东宫,可是凤君熙对她的宠爱,从未减少。那苏侧妃却是自由服侍凤君熙的婢女,因为是皇后那边的远亲,成了侧妃。 见不惯凤君熙对她的宠爱,时时挑衅。她不动神色地化解着苏侧妃的各种招数,却没有想到昨天会听到那样的传闻。 让人去打听了下,才知道轻音确实与四妹阮绵绵一模一样。也有传言说是别人假冒的,但是不管是真是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何况,父亲在皇上身边一向得宠,怎么可能因为一件小事被令闭门思过?这其中,定然是因为暗门轻音的事情。 唯一庆幸的是,皇上并没有听信传言,直接将阮家一并处罚了。单是这样看,皇上并未全信。 如果凤君熙愿意为父亲说话,父亲应该很快就可以再上朝。 凤君熙不过是想给阮华一个教训,让他那颗墙头草定定心。这会儿由阮蓉蓉亲自开口,他自然顺水推舟。 “爱妃,你过来看看这道折子。”凤君熙走到书桌旁,将一道奏折递给阮蓉蓉。 阮蓉蓉不敢接过来去看,只是盯着上面的字迹看。等到看完之后,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 104 喜讯 连忙跪下谢恩:“臣妾多谢殿下!” 凤君熙走到她跟前再次将她扶了起来,搂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宰相是本宫的岳父,你是本宫的正妃,本宫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只是那些传言已经传到了父皇耳中,父皇若是信了,又岂会只是借着一件小事让宰相大人禁足?”凤君熙面色温和道:“只是若没有足够证据,单凭本宫一面之词,父皇也未必可信。” 阮蓉蓉自然明白凤君熙话中的意思,连连点头,眼中噙了泪:“是父亲不好,让殿下费心了。” 想到凤君熙今日忙了一下午就是在处理父亲的事情,阮蓉蓉尤其感动。原来凤君熙不是不闻不问,而是要有十成把握,才准备替父亲说话。 那道奏折虽然只是看了两眼,可是那上面有十来位官员替父亲辩解澄清。 见阮蓉蓉梨花带雨,楚楚可人的模样,凤君熙的心一软,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好了,没事了。” 又安慰了阮蓉蓉几句,阮蓉蓉才离开。 而三皇子府中,阮青青很早就已经歇下了,只是一直没有睡着。前两日在荷塘边与三皇子的谈话,这会儿还隐隐在脑中回旋。 三皇子为人风趣幽默,才华横溢,尤其碳的一手好琴。就连她,都自愧不如。最初要听闻要嫁给三皇子时,心里还隐隐担忧。 毕竟那日花魁大赛,洛影的琴技她也是听说过的。当时三皇子的举动,她自然也知道。 即便三皇子对她温柔体贴,是理想的夫君人选。可是洛影的琴技,她自然望尘莫及。在她的心中,就有了一道隔阂。 早在父亲被禁足的那天,三皇子下朝回来就已经告诉了她。不过三皇子的话是,他不能出手相帮。 不能相帮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有太子在。 阮青青觉得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虽然觉得三皇子说的有理,可是这两天过去了,父亲还在禁足中,心里不由烦闷起来。 只是三皇子的理由她也能理解,父亲的立场不坚定,时不时都会动摇。三皇子不相帮,倒是可以表明,三皇子没有那个心思。 她又是欢喜又是忧,欢喜的是三皇子没有那个心思,她不用与大姐站在对立的位置。忧的是,怕太子对父亲有意见,这会儿宁可看着,也不愿出手。 到底,太子背后,还有冯家支撑着。 宰相府中,阮华坐立难安,几位夫人陪在一旁,想要上前说说话,都被他赶走。 就连一向宠爱的三女儿阮娇娇跑来撒娇,阮华也是阴沉着脸,吓得阮娇娇连连躲到了大夫人背后。 大夫人瞪了阮娇娇一眼:“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你爹这会儿烦着呢,你怎么还那么不懂事?” 阮娇娇不乐意地撅起嘴:“爹爹是杞人忧天,大姐嫁的可是太子殿下,大姐如今是太子妃,三姐也是三皇子正妃,如果爹爹这边有事,他们不会不相帮的。” 阮华听着她们的话,眉头蹙起,阴沉着脸道:“妇道人家,都滚回房中去!” 几位姨娘倒是不觉得难受,只是大夫人的面色微微一变。阮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大夫人拉了阮娇娇,一众女眷都回了自己的院落。 凤天王朝十月与十一月,寒冬腊月里,除开暗门门主轻音被处死外,景陵城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暗门轻音处死之后的半个月后,一道圣旨飞出了朝华殿。不过三日,凤天王朝几乎可以媲美南郡王的常胜将军五皇子殿下与宰相府三小姐阮娇娇大婚。 宰相阮华喜在眉梢,皇上对这次大婚也非常重视,不仅是太子亲自主婚,同时派了德全公公前去观礼。 后宫里,太后、皇后的赏赐不断,一时间,五皇子府异常热闹。 不过大半月时间,十一月中旬,皇宫传来一条令所有人都惊讶,又好奇的消息。 从踏出九幽宫就风流不羁的九殿下,居然向皇上请旨赐婚。而迎娶的对象,竟然是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子。 众人对那位女子身份皆好奇,凤昭帝对九皇子的请旨蹙眉,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那女子是哪家小姐?” 九殿下笑得张扬不羁:“在大街上捡来的罢了。看着模样甚好,正好九幽宫也缺个女主人。” 凤昭帝闻言气得大发雷霆,面色冷寒地瞪着九殿下:“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凤君熙站出来温和劝道:“九弟,父皇说的有理,你莫要儿戏。” 三皇子凤子旭也站了出来,眉头微微蹙起,颇为担忧的样子:“是啊,九弟,你是皇子,岂可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妃?” “九弟想要立为王妃的女子,莫不就是那日从玲珑阁出来,在路上捡到的那个女子?”凤承傲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抹疑惑。 凤九幽的眼神从三位皇兄身上一扫而过,红艳艳的唇角扬起慵懒的笑容:“五皇兄说的不错,正是那位女子。” 凤昭帝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声音近乎咆哮:“你……你……一个青楼女子,你竟然要娶一个青楼女子?” 并没有否认那女子的身份,九殿下声音淡漠地转移话题:“九幽心中所爱求不得,九幽厌恶之人非要娶……” 不等九殿下说完,凤昭帝忽然从龙椅上站起,明黄色的龙袍一挥,怒道:“来人,将九殿下,给朕带下去!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九幽宫半步!” 九幽浅笑,比女子还要娇媚的容颜上露出几分诡异的神色:“若是母妃尚在,断不会这样对九幽的。” 这是第一次,九殿下在众朝臣,在凤昭帝面前,提起母妃。 除开那些最新上任的年轻官员不明所以,其余文武大臣皆惊。凤昭帝面色瞬间煞白,咬牙切齿道:“朕本想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既然你要坚持,德全,笔墨伺候!” 那天满朝文武大臣都记得,凤昭帝竟然在朝华殿上写了一道圣旨。不知写到什么的时候,手中狼嚎微微一顿。 站在大殿上笑得邪魅的九殿下道:“她姓梧,梧桐树的梧,单名一个爱字。叫,梧爱。” 文武大臣看到凤昭帝气得嘴角的肌肉都在抽搐,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狼毫。写完之后,凤昭帝盖上印章,满脸怒气,拂袖而去。 一种大臣站在朝殿上,说恭喜不是,不说恭喜也不是。一时间,大臣们纷纷头痛,借着各种理由回府。 三朝后的当天,有心人便去核实有关未来九幽王妃的身份消息。 查来查去,确实如五殿下所说,竟然是从玲珑阁外面的大街上捡回去的一个女子。 105 婚礼 那会儿天刚蒙蒙亮,大雪虽然停了,但是寒风呼呼的刮着,非常寒冷。 有人看到这一月来几乎日日出入玲珑阁的九殿下从玲珑阁出来,经过路旁时,看到了那个倒在雪地上的女子。 带上马车,然后回了九幽宫。 至于那女子长什么模样,众人都十分好奇。 毕竟能入得了九殿下眼的女子,这天下,可没有几个。 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几乎让任何女子都觉得自惭形愧。何况九殿下的心中,还装着一个贵妃娘娘。 这么些年来,也只有贵妃娘娘那样一个绝艳高雅的女子站在九殿下身旁,才觉得般配。 如今这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居然只是一眼,就当九殿下动了心。不过半月时间,居然亲自到了朝华殿上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请皇上赐婚? 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告知。 凤昭帝对这桩婚事并不赞同,百姓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居然下了圣旨。 只是九殿下大婚当天,皇宫里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东宫太子准备去道喜,正巧碰到德全公公前来传旨。三皇子带着三王妃刚出门,也被皇上宣进了皇宫。 五皇子与九殿下向来不和,撇开刚过门不久的五王妃,竟然独自一人去了九幽宫。 尚未到九幽宫,一路上看到很多人都往九幽宫的方向拥。凤承傲眼底带着阴鹜之色,坐在马车中冷冷道:“让他们都让开!” 车夫也是骄纵的性子,得了五殿下的话,扬起手中的马鞭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撒蹄子狂奔。 “让开!” 车夫一边喊一边驾着马车往前奔,前面拥挤的人群看到远远本来的马车,吓呆了眼。 好在街道够宽敞,又是下雪天。路面上的雪已经被人清扫到了街道两旁,拥挤的人群看到马车,纷纷向后面退。 有来不及退开的,瞪大了眼睛望着后面奔来的马车,忘了逃命!好在旁边有人拉了一把,才不至于丧命马蹄之下。 看到马车飞驰而去,众人都松了口气,有人准备破口大骂,旁边有人小声提醒:“那可是五殿下的马车!” 这话一出,四周鸦雀无声。那些摔倒在地上的人爬起来,也不可能去质问五殿下,只能认栽。 九幽宫热闹非常,外面并没有新嫁娘候着等新郎踢轿门。凤承傲浑身冰寒之气,前面围着看热闹,等着喝喜酒的人,纷纷退避三舍。 凤承傲心中疑惑,旁边跟着的侍卫小声道:“九殿下说了,王妃身子不好,观礼就免了。今日的喜宴,不论身份,不论出生,只要是来喝杯喜酒的,皆可在大门处领了帖子,直接去钱凤楼吃喜宴。” 凤承傲皱眉:“喜宴没有设在九幽宫中?” 侍卫忙回道:“是的,殿下,九殿下的喜宴设在钱凤楼。” 凤承傲的眉头紧紧皱起,又快速松开。眼底划过一丝幽光,抿了抿唇道:“你去马车边等本殿下。” 九幽宫内布置的喜气洋洋,入目的是一片大红的花色。凤承傲的眉头又皱了几分,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快步向前厅走去。 前厅的正中央明显是礼台,不过这会儿红烛已经燃了大半,显然很早已经点亮。 有丫环从偏厅走了出来,看到凤承傲连忙行礼:“奴婢见过五殿下!” 凤承傲冷冷瞥了她一眼,声音中带着讥讽:“今日九弟大婚,九幽宫中,竟然这般清冷。甚至,连新郎新娘都不露脸!” 丫环垂着眉头,声音低柔:“殿下说王妃身子弱,前两日受了凉,拜了堂,已经送去洞房歇息了。” 这会儿什么时辰,居然就拜完了堂? 凤承傲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看了那丫环一眼:“带本殿下去新房!” 丫环恭恭敬敬道:“五殿下,君子有成人之美。王妃身子不舒服,今日又是殿下与王妃大日之日,不如五殿下岁奴婢去钱凤楼喝杯喜酒?” 居然还将他拒之门外?他好心好意过来观礼,凤承傲心中气血郁结,面色又冷了几分:“是九弟让你侯在这里的?这些话,也是他让你说的?” 压花微微垂着头,细长的睫毛抖了下,恭敬道:“殿下知道五殿下今日会来,命奴婢今日一早便侯在这里了。” 袖中紧紧握成了拳头的手微微松了松,眼中划过一丝异色。凤承傲看了看凤九幽寝宫那边的方向,勾起唇角:“既是如此,本殿下改日再来道喜!” 道喜两个字,凤承傲咬得极重。转身大步离开,到了院中忽又转身看着恭送他的丫环:“你叫什么名字?” 丫环依旧低眉垂眼:“奴婢叫玲珑。” 凤承傲的眉头微不可见地一颤,稍稍抬起下巴道:“你,抬起头来,让本殿下看看!” 九幽宫中,几乎没有相貌平凡的女子。这个玲珑既然得了凤九幽命令在这里候着传话,应该也是凤九幽可信之人。 面上露出一丝冷色,凤承傲看着那张慢慢抬起的小脸。 确实很美,唇如朱丹,眉如墨玉。即便穿的比较厚实,却掩不住她窈窕的身段。 不过这个模样,在九幽宫中,只能算的一般。 他虽然极少到九幽宫,而九幽宫的一切信息,倒是比较清楚。 盯着那张姿容秀丽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眼眸深处划过一丝不屑,凤承傲转身离开。 送凤承傲离开之后,玲珑步子不快不慢到了书房外。 里面传出男子低沉的嗓音:“走了?” 玲珑恭敬回道:“是的,走了。” 里面没有人说话,一会儿后,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浅笑:“五殿下可是让你抬起头,好好给他瞧瞧?”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这样的话,又经过刚才那么一幕,这会儿势必会羞恼。玲珑面上神色温和,声音清澈:“确实如子虚公子所说。” 在书房内正在作画的子虚笑道:“每一次五殿下到九幽宫来,都会这样问。你刚从那边调过来,这边的情况,要慢慢熟悉。” 玲珑恭敬谦虚地道:“奴婢谨记子虚公子教诲。” 里面子虚含笑作画,笔尖优雅柔和,勾勒出淡淡的烟雨朦胧图,声音中透着笑意:“不用这么客气。” 不等玲珑说话,子虚已经放下手中的画笔,端详了会儿烟雨朦胧图道:“时候也不早了,让人准备下,我们该去钱凤楼了。” 玲珑道:“奴婢马上去安排。” 刚转身,就看到向这边走来的流焰。玲珑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流焰看了她一眼,稚嫩的脸上带着浅笑:“玲珑姐姐好。” 玲珑看了流焰一眼,又转头看向书房:“你来找子虚公子,殿下那边有事?”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次一问,忙垂了眼帘。 流焰笑笑:“无事,准备与你们一道去钱凤楼。” 106 惊梦 阮绵绵觉得胸口闷得慌,有种想要喘气,却被什么堵着的感觉,很不舒服。迷迷糊糊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朦朦胧胧中,看到一个一道修长的红色的身影向床榻这边靠近。 蹙了蹙眉,忍住心口的慌闷,阮绵绵用沙哑的嗓子问:“这是哪里?” 脑中一点点回想起昏迷之前的情景,她与在凤九幽交手,后来受了重伤,然后看到一片花海。 然后,心中猛然一惊,阮绵绵几乎从床榻上弹起来,却又因为身体的原因直直跌回了床中。 “怜儿呢?” 稍稍清醒之后,这才发现自己深处的位置,入目的是一片鲜红。快速打量了四周一眼,视线落在已经到了床前的男子身上。 “凤九幽?” 凤九幽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脸上带着无比温柔的笑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这会儿波光粼粼:“醒了。” 阮绵绵被他突来的温柔惊的不知所错。要么是她没有清醒,这会儿还在梦中。亦或者是她这会儿已经在黄泉路上,却又放不下凡是的俗事。 她怎么会看到凤九幽,怎么会看到他穿着大红的喜服? 这次,他娶的新娘,又会是谁? 他会像对她那般对待这次迎娶的新娘吗? 见阮绵绵神色呆滞地盯着自己,凤九幽唇角扬起,扯出一抹极其温柔的浅笑来:“怎么了,都已经叫过我的名字了,怎么还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后背心猛然窜起一股寒气,见凤九幽稍稍倾身准备将她揽进怀里,阮绵绵警惕地向后靠了靠。 不过她这会儿刚刚醒来,之前重伤昏迷,几乎九死一生,哪里有什么力气。 凤九幽轻而易举地将她揽在了怀里,轻轻握着她想要挣扎的手,稍稍用力,她便已经不能动弹。 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凤九幽含笑道:“今日可是我们大婚哦,你醒的可真适时。” 阮绵绵的身子僵硬,牙齿有些颤抖,眉心紧紧皱着:“你说什么?” 用手轻轻抚着她僵硬的背脊,似乎在安慰她一般,凤九幽慢慢道:“我说,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你这会儿醒来,真适时。” 身体内血气翻涌,阮绵绵认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们大婚之日?她这会儿是回到了大半年前吗? 似乎知道她心中的疑惑,凤九幽轻笑道:“倒是忘了跟你说了,父皇再次给你我赐婚。” 眼前一黑,阮绵绵无比震惊。震惊的同时,又无比气愤。 皇上明明已经下旨将她许给了凤长兮,怎么大婚的对象是凤九幽? 还有,她与凤九幽在小院已经撕破了脸,凤九幽已经知道她就是轻音,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暗门轻音,半个月前,已经处死!”凑近她的耳朵,凤九幽低低道。 阮绵绵真的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做暗门轻音已经处死?如果轻音真的死了,她怎么还活着? 而处死的那个轻音,又是谁? 皇上下旨赐婚,被赐婚的对象有是谁? 稍稍低头不顾阮绵绵的挣扎,凤九幽吻了吻她的眉心:“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宰相府庶出的四小姐,也没有暗门轻音。” 凤九幽的心情格外的好,声音越发温柔:“九幽王妃,姓梧,梧桐树的梧,单名一个爱字。” 阮绵绵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了那双原本就大大的眼睛,神情呆滞又惊恐地看着他。 凤九幽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柔声道:“已经被处死的暗门轻音,就是宰相府的庶出四小姐。” 身体微微一颤,阮绵绵的声音带着颤抖:“娘亲……” 凤九幽抚了抚她毫无血色的面颊,爱不释手:“她没事,有我的人在,阮华不敢动她。” “不过,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世人所知道的,是宰相府四小姐在嫁给九殿下之前,就已经被暗门轻音杀害,然后李代桃僵。” “怎么……可以这样?”血色尽失,沙哑的声音,也软软的,毫无力道。 凤九幽的听力极好,自然是听到的,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他笑道:“若是不这样,阮华的女儿竟然是暗门门主,阮家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呢!” 他搂着她斜靠在床榻上,声音慵懒:“那样,你娘亲这会儿,早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对了,还有你二姐他们……” 阮绵绵身体直颤抖,尽管努力让自己镇定镇定,可是还是忍不住发颤。明明被他搂在怀里,可是却觉得无比寒冷。 她缩了缩脖子,想要将自己埋在被子中,只是搂着她的凤九幽不让她如愿,声音低沉暗哑:“你刚刚醒来,身子可虚着呢。再这样动下去,我可不会再顾及你。” 阮绵绵的脸上,已经能看到细细的青筋。她怔怔地呆在那里,已经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子? 好半响,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问:“你为何不杀了我?我才是暗门轻音!” 眼底划过一丝冷色,桃花眼眸竟慢慢染上了笑意。红艳艳的唇瓣张张合合,凤九幽道:“就那么让你死了,多无趣!” 阮绵绵终于明白,他这样对她,不惜让她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是为了报复她! 也是,他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即便不受宠,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身上流着的,是凤天王朝皇室血脉。 那样的血统,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对他的欺瞒? 不知过了多久,阮绵绵的心神才慢慢定了下来。凤九幽一直搂着她,眼底一片幽暗。 两人躺在大红的喜榻上,凤九幽靠着床头,她被凤九幽搂在怀里。想要推开他却没有力气,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任何言辞。 这种方式的报复,果然只有凤九幽这样性子的人,才做的出来。 洞房里红烛静静燃烧,明明灭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以至于阮绵绵并不清楚,外面这会儿是白天还是黑夜。 似乎并不喜欢阮绵绵的沉默,凤九幽俯身低头将温暖的唇印在她略微苍白的唇瓣上,果然看到她向一旁偏了偏脑袋。 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凤九幽冷冷道:“梧爱,从今以后,你可就是九幽王妃。” 阮绵绵沙哑着声音,同样冷冷回道:“殿下曾经亲口说过,我这样的女子,不配九幽王妃这个头衔。” 听到阮绵绵的话,凤九幽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眸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牵起一抹慵懒魅惑的浅笑:“梧爱,你可是在怪我?” 阮绵绵对梧爱两个字极其厌烦,只是从今以后,她却不得不用这两个字当做名字。 若是她再用木绵绵的身份,娘亲那边,又是一场祸事! 107 身份 眉头猛然蹙起,阮绵绵快速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同时,狠狠用力挣脱凤九幽的牵制,踉踉跄跄下了床,到了右边的铜镜前。 若是凤九幽想要拦着她,她自然挣脱不开。这会儿挣脱开了,自然也是凤九幽原因放开她。 为何愿意放开她,看到铜镜中那张脸后,阮绵绵终于明白过来。 双腿一软,她沿着柜子竟然缓缓坐在了地上。 铜镜中的人,一定不是她。 那里面的人,怎么可能是她呢?而且,凤九幽怎么会知道,她面具之下的面孔? 脑中猛然划过一个场景,瞬间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视线冷冷地射向靠在床榻上,神色慵懒看着她的凤九幽。 “洛影与落花的事情,是你对不对?” 虽然是问句,可是口气已经非常笃定。这张脸,她从未在凤九幽面前有过任何破绽。 而知道她真容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人。 无须知道,却也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后来是凤长兮,但是不会是他。若是他,凤九幽应该在很早已经就能识破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轻音。 还有哪次呢,究竟哪次,她露出过这张面容? 自然只剩下了那晚进宫去查探消息,遇上洛影与落花的事情。那晚,为了安抚洛影,她忍痛被洛影取下了人皮面具。 那晚,太过担心洛影的情况,她竟然忽略了去观察洛影的神情。 自那晚以后,暗门的落脚点就开始曝光。无须与她一前一后回到瞭城,朝廷的人竟然将瞭城围得密不透风。 洛影洛影,阮绵绵眉心紧蹙。 可是师父临终将四大护法叫了进去,她虽然不知道师父对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从他们对她的态度,她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无非是以她为主,永远不能背叛暗门,是死保护她的安全。如有违者,后果会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定然不能善终。 最初四大护法除了无须和黄字号,地字号、和黄玄号两人,非常不服气。无须年纪最大,最听师父的话,自然会维护她。 黄字号与她年纪相仿,那会儿估计还不知道什么地位之类的,并不参与。 地字号与玄字号比无须小,比黄字号大,又心高气傲。后来每次练功时,地字号总是会偷偷在她身上下些不会要人命,却会异常难受的毒。 而玄字号洛影对她也没有好脸色,练功时,总是会将她打得只剩下半口气。然后丢给地字号医治,以毒攻毒。 不过那会儿无论怎样出手,两人都不敢直接要了她的性命。每一次她命悬一线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她能感觉到两人的焦虑。 她头痛的毛病,也是因为地字号的以毒攻毒,到了现在,若是反噬,怕是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这么些年来,若非要事,地字号和玄字号,从来不会见她。为了她头痛的事情,无须与地字号打了一架。 而最终的结果,是她用自己的身体,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那会儿的他们,都还不过是小孩子。明明什么都比她强,自然不甘心这样趋于人下。 偶然一次,她用自己的性命救了地字号和玄字号两命,四大护法这才齐心协力辅佐她这个门主。 想到这里,阮绵绵的心猛然一痛。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让她有种缓不过气的难受。 凤九幽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将她轻轻从地上抱了起来,声音低沉中透着邪魅:“既然什么都明白了,从此以后,就好好做我的王妃。” 阮绵绵真不知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只记得稍稍侧头对上凤九幽邪魅的笑容,恨不得将其撕碎。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寝宫里还是红艳艳一片,阮绵绵看着觉得非常刺目。 不仅仅是刺目,甚至还有些讽刺。 她想要顺着凤昭帝的那一道圣旨,借着一场婚礼避开世俗的命运,没有想到最终,又被卷了进来。 寝宫内并未他人,也没有看到凤九幽。稍稍侧头,听到外面传来女子的交谈的声音。 “现在外面好多人都在好奇,王妃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可不是吗?能让我们殿下心动的女子,而且还是从玲珑阁外面的大街上捡来的女子,直接请旨封为王妃的,他们能不好奇吗?” 有细细的脚步声传来,先开口说话的女子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玲珑姐姐在侍候着。而且殿下不许任何人靠近寝宫这边,我也好奇着呢。” “是啊,我也好奇着呢。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怎么会是在玲珑阁那边的大街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玲珑阁里出来的女子,故意装柔弱,博取殿下的同情。” 阮绵绵的眉头微微打结,玲珑阁的大街,装柔弱? 凤九幽给她的新身份,竟然是这样? 原本建立好的心理防线因为外面两名丫环的谈话变得混乱起来,她不是阮绵绵了,所以与宰相府无任何关系。 也不是木绵绵了,乾凤绣庄的合同,从此以后,也与她无半分关系。甚至,她也不能去找方全说,她就是木绵绵,再继续那份合同。 而现在几乎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她,一无所有,等身体好了,该怎样与凤九幽斗? 哪怕是离开,都举步艰难。 而现在的这张脸,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眉头又紧了几分,阮绵绵考虑着要不要对自己狠一点,趁着别人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张脸,直接毁了。 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时候娘亲看着她的小脸笑的那么温柔,若是知道她毁了这张脸,该多心痛? 除非,逼不得已。 这个想法稍稍打住,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个步子,沉稳有力,不快不慢。混在那一大堆脚步声中,尤其分明。 阮绵绵蹙眉,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玲珑姐姐。” 玲珑看着端着洗漱用具站在寝宫外面候着的两名丫环问:“王妃还未醒来?” 站在左边的丫环低头道:“奴婢不知,殿下说了,王妃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所以,奴婢不敢冒然进去吵醒王妃。” 右边的丫环看到玲珑后面跟着的丫环手中拿着一张画像,眼睛几乎直了:“玲珑姐姐,那画像上的女子是谁?” 左边的丫环也顺着右边丫环的视线望去,然后愣在了那里,喃喃自语:“天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 玲珑淡淡地看着两名丫环,声音温柔好听:“这是王妃的画像,殿下让你们都看看,好好放在心里。” 两名丫环微微一愣,然后同时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她们的王妃,竟然是画像上的女子?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准备好,我进去看看。” 108 对峙 轻轻推开朱红的大门,玲珑步子不快不慢,沉稳有力。阮绵绵听着,就知道她是个练家子。而且,武功还不弱。 “王妃?”低柔悦耳的女子嗓音,煞是好听。 隔着层层红色纱帘,阮绵绵淡淡道:“你是玲珑?” 玲珑恭恭敬敬点头,柔声道:“是的,王妃,奴婢叫玲珑,是王妃的贴身婢女。” 玲珑的话刚说完,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慢慢掀开了纱帘。玲珑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吩咐,同时帮着将纱帘挂在两旁的金丝龙凤钩上。 起了身,阮绵绵才注意到她穿着的居然是一身大红的嫁衣。昨日与凤九幽谈话时,她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现在看着身上的装扮,眉头稍稍蹙起:“替我找身衣服来。” 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不过比昨日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身体还是有些无力,武功似乎也使不上。 知道定是凤九幽在她身上动了手脚,阮绵绵更觉得无力。但是这身嫁衣,她看着觉得格外碍眼。 玲珑点头应道:“已经备好了,来人,将王妃的衣服拿进来。” 侯在外面的丫环这才端着洗漱用具和衣服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向里面张望。 察觉到一道冷光射了过来,左边的丫环一愣,抬眼才注意到竟然是两个月前殿下从外面带进了的玲珑。 而她们眼中,只看到一片红色。也看到了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站在那边,不过因为纱帘的原因,并没有看到脸部。 “东西放下后,你们可以离开了。”玲珑声音温和地说。 阮绵绵淡淡道:“都下去吧,我自己来。” 玲珑微微诧异,那两名丫环也吃惊不已。 阮绵绵看着她们的神色,声音依旧淡淡的:“都下去吧。” 玲珑又看了她一眼,恭敬道:“那奴婢们先退下了,王妃若有吩咐,奴婢们就在房外。” 阮绵绵看了她们一眼,拿了衣服直接进了内室。拿衣服的同时,快速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朱红的大门微微合着,有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室内忽然冷了几分。她这会儿没有武功护体,面色微微发白。 不过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似乎并没有侍卫把守。这样的情况,让她稍微好受了些。 换好了衣服,阮绵绵靠在寝宫外间的软榻上休息。走几步就觉得体力透支,这样的认知让她非常懊恼。 身上的暗器找不到一件,与阮绵绵和轻音有关的一切,似乎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在丫环们呆愣的视线下用完午膳,阮绵绵想到处走走,却又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作罢。 胸口还有后背有些隐隐发疼,她需要先好好养伤。现在距离她昏迷已经近两个月,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到除夕了。 阮绵绵盘算着日子,想着方法,这一日便过去了。晚膳的时候,她正准备用膳,外面传来一个丫环的声音。 “殿下,王妃正准备用膳。” 阮绵绵抬头,就看到披着宽大厚实的紫色龙纹披风的凤九幽从外面进来。到了门口,解了披风交给身后跟着的流焰。 “时间刚刚好。”凤九幽笑着在阮绵绵对面坐了下来。 阮绵绵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凤九幽也不介意,含笑看着阮绵绵问:“睡得可还好?” 直接问到了她头上,阮绵绵自然回答:“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武功几乎用不上,暗器全不见,从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她这会儿怎么会面色平静地坐在他对面? 凤九幽像是听不出来她话中的冷淡之意,笑容邪魅张扬:“那倒是好,你病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是好起来了。” 听着凤九幽的话,阮绵绵的眉头微微蹙起:“托殿下的福。” 端起面前的酒杯,凤九幽含笑道:“梧爱,我们已经拜过堂,行过礼的夫妻,你直接唤我九幽便好。” 身后传来几声惊讶的声音,阮绵绵的眉头又皱了几分。凤九幽眼底神色一寒,看了站在身边的流焰一眼。 流焰会意,向自家殿下和王妃行礼饿,带着玲珑和两名丫环,快速退了出去。 看着阮绵绵眉头紧锁,凤九幽神色幽幽道:“你别想着逃开,要知道,本殿下手中握着的筹码,可以让你万劫不复!” 不等阮绵绵开口,凤九幽又笑着道:“本殿下的心很小,好不容易对一个人上了心,哪怕是费尽了心机,也会留在身边的。” 阮绵绵嘴角一抽,声音也冷了下来:“殿下此等做法,不觉得与小人无异吗?” 凤九幽微微一笑,妩媚的桃花眼中露出几分轻蔑之色:“小人?本殿下何时说过,本殿下是君子?” 呼吸猛然一顿,阮绵绵的眉头蹙的更紧。到了嘴边的话,又狠狠咽了回去。此时此刻,无论与凤九幽说什么,都只能是徒劳。 当初她能借着凤九幽的一纸休书避过那场赐婚,可是如今呢? 凤九幽为了报复她才去请旨让凤昭帝赐婚,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来报复她? 若是当初他不是那样对她,她又怎么会有理由拿到那一纸休书?她也曾想过,奉旨嫁给凤九幽,只要九幽宫容得下她,她便在九幽宫过一辈子。 暗门的事情,从那会儿开始,都已经渐渐在让无须接手。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凤九幽的休书让她何其意外? 终其一生,她也没有想过,她的夫君,会那样对她。 凤九幽漫不经心地喝酒,视线却紧紧盯着阮绵绵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眼底划过一丝深色,声音慵懒:“不要妄想着离开,本殿下想要得到的,没有什么得不到!” “如果得不到,本殿下也宁愿毁掉!”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凤九幽眼底不带一丝感情。妩媚慵懒的脸上,尽是冷酷和狠辣。 阮绵绵气的心里发堵,忽然眼前一亮:“殿下留下我的命,莫不是因为我的这张脸?” 说着,伸手慢慢抚上自己的面颊。触手非常滑嫩,唇角噙着讥讽之色。双眸异常明亮,却一片冰冷。 桃花眼微微眯起,凤九幽忽然倾身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 锋利的刀口,竟然直直落在了她的脸上。眼底一片幽暗,唇角噙着残酷而有邪魅的笑容:“这张脸,确实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不过,梧爱,你要知道,本殿下身边从来不缺美人!”声音低沉冷酷,与往日的慵懒全然不同:“再说出什么让本殿下不悦的话来,当心本殿下毁了你的脸!” 阮绵绵冷目而视,声音更加冷沉:“求之不得!” 同时,抚在脸上的手一动,直接伸向凤九幽落在她脸上的匕首上。 109 愤怒 “啪!”地一声,桌上的饭菜全都掉在了地上。 “殿下!” 侯在门外的流焰和玲珑听到响声之后第一时间跑了进来,面带焦急之色。 等到看到大厅里的两人时,都愣在了原地。 凭着直觉,阮绵绵在出手后的一瞬间,已经直接站了起来,向后退开。她想着若是毁了这张脸能够避开凤九幽,她宁愿从今以后,再带上人皮面具过活。 知道娘亲会伤心,可是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凤九幽站在对面,面色阴沉冷寒,视线直直地逼视着阮绵绵,话确实对冲进来的流焰和玲珑说的:“冲去!没有本殿下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确定自家殿下无事,流焰和玲珑同时松了口气。又注意到王妃这会儿使不上力,恭恭敬敬退了出去,同时关上了大门。 拿在手中的匕首在微微颤抖,凤九幽面色阴沉的可怕。阮绵绵也没有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凤九幽竟然瞬间将匕首收了回去。 他们两人,无论从哪一方面去讲,都是敌人。阮绵绵是阮华之女,凤九幽不屑一顾! 而作为轻音,两人更是三番两次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现在即便改变了她的身份,却改变不了过去的现实。 嘴角肌肉微微抽动,凤九幽神情暴戾:“梧爱,以后动手之前,记得先想想,你娘亲的死活!” 身体微微一颤,阮绵绵怒目而视,想要说他是小人,想要说他不是大丈夫所为。 可是想着他之前的话,口中的那些话,再也说不出。身体在微微颤抖,阮绵绵竭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她身体虚弱,她一点儿也不介意与凤九幽打上一架。即便打不过,可是心底,总会好受些。 眉心在突突直跳,凤九幽冷哼一声,身影一闪,人已经到了阮绵绵跟前。阮绵绵下意识后退,哪里避得过凤九幽的有意为之。 “想躲?”低沉邪魅的嗓音,带着丝丝冷意。 阮绵绵抬眸,眼神冷漠地看向将她困在怀里的凤九幽:“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轻音已死,暗门的人这会儿已经易主。或者,现在整个暗门的主子,已经就是凤九幽你。”声音冷漠,眼神锐利,阮绵绵一字一顿。 凤九幽面色黑如锅底,眉宇间愠起阵阵怒意,额头青筋微微凸起:“在你心底,我这样做,仅仅是为了从你那里得到什么?” 阮绵绵心底冷哼,若不是,凭着他们之间的矛盾,他凤九幽会允许她活到现在?甚至不惜找人代替轻音,瞒天过海。 微微张嘴,阮绵绵刚想脱口而出。只是看到凤九幽眼底的疯狂和震怒,脑中猛然划过曾经她激怒他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寒颤。 察觉到怀里的身体猛然绷紧,凤九幽怒极反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梧爱,有本事触怒我,就应该有本事承担后果!” 他的吻,热烈而霸道,带着震怒,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阮绵绵动弹不得,又怒又气,气沉丹田,可是丹田内空空如也。想要后退避开凤九幽,却没有半点儿办法。 他的力道,带着愤恨,狠狠咬了下来。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凤九幽却并未就此罢休。 阮绵绵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眼中怒火中烧。他在用力想要撬开她的贝齿,蹙起眉头,阮绵绵倔强地不肯低头。 一声冷笑,凤九幽斜睨了无力挣扎的阮绵绵一眼,大手在她腰间稍稍用力,嘴上也加重了力道。 阮绵绵惊慌失措,因为凤九幽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起来。她向来无所惧怕,可是身为女子,却做不到这一点。 “凤九幽!” 三个字,软弱无力,就像此刻她的身体,因为体力不支和凤九幽的刻意为之,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只是,虽然软弱无力,可是那三个字,又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刚一出声,凤九幽便得逞,心中又多了一份慌乱,阮绵绵气极。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她? 凤九幽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已经让她忍无可忍。一时间怒火冲天,哪里还能顾及后果,稍稍张嘴,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唔……” 嘴角眉梢都在抽搐,凤九幽竟然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在她用力想要咬他舌头的时候,快速收了回去。 牙齿撞在了一起,那十二分力道,让她痛得半响缓不过神来。耳边是凤九幽含笑阴沉的声音:“看来,你是不准备要你娘亲的性命了!” “流焰!去一趟宰相府,宰相大人正因为轻音的事情被皇上禁足,怕是想找七夫人好好谈谈!” 说话的时候,凤九幽笑意盈盈地看着面色更加苍白的阮绵绵,眼底带着浓浓的玩味之色。 稍稍弯起唇角,那薄薄的嘴唇上还带着一丁点儿鲜血。他舔了舔唇角的鲜血,动作邪魅勾人,又带着无法言语的冷漠。 阮绵绵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狠狠瞪着他。唇角噙着邪魅的笑容,凤九幽稍稍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贴近。 阮绵绵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牙齿也在打颤。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一股怒火从心底猛然窜上脑门,胸口一痛,喉中一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凤九幽在第一时间避开,只是衣袍下角还是沾上了一抹鲜红。 在他退开的同时,伸手快速点住了阮绵绵的穴道。眉宇间露出一丝沉色,抬眸冷冷地望着顺势扶着桌子的阮绵绵。 110 威胁 伸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阮绵绵心底忽然惊喜。稍稍运功,居然发现丹田之内有气流运转。 眼睛猛然一亮,那种亮光,几乎让凤九幽移不开眼。 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凤九幽忽然开口道:“你打不过本殿下,而且,你还有软肋在本殿下手中!” 正准备奋力一搏的阮绵绵脚下步子微微踉跄,快速扶住桌沿,想要端端正正站稳,双腿却虚软无力的紧。 凤九幽勾起红艳艳的唇角,邪邪一笑,在阮绵绵对面坐了下来,眼神睥睨地看着她:“若想你在乎的人过的好点儿,记得不要惹恼本殿下!” “到了现在,你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九幽王妃,而且,来历不明,或许世人以为你是青楼出身!”凤九幽神色慵懒,漫不经心:“可知道为何本殿下这样安排?” 这样的安排,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从今以后,你什么都不是,仅仅只是本殿下的王妃——梧爱,而已!”凤九幽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也不要妄想着让凤长兮知道你的身份,除非你想他担上叛国的罪名!” 又盯着她看了会儿,眼底神色幽暗,看不透眼底的思绪。凤九幽慢慢站起身,声音慵懒:“要变天了,你好好在九幽宫中待着,好好养伤!” 到了门口的凤九幽忽然转过身来,看向半倚在桌边面色煞白的阮绵绵,一字一顿道:“别想着自残,也别想着寻死,那样我会让她们生不如死!例如,像现在的你一样!” 直到整个大厅里只剩下了阮绵绵一人,阮绵绵怔怔然出了会儿神,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扶着桌子的手微微用力,阮绵绵顺势坐在地上。地面上一片狼藉,但是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身体不能夸,必须快点儿好起来。坐在地上快速运功调息,稍稍运功,胸腔中一阵血气翻涌。 “咳咳咳……”捂住胸口,阮绵绵不住地咳嗽。 她怎么忘了,凤九幽刚才封住了她的几处大穴,她根本就不能运功调息。如果不能运功调息,她这样的伤势,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好? 门忽然又开了,玲珑从外面走了进来,垂着眉眼,快步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王妃,奴婢扶您起来。” 阮绵绵忍住心底的怒意,顺从地由着玲珑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衣服上还沾着丝丝血迹与饭菜的污渍,阮绵绵蹙起眉头道:“扶我回去,我要沐浴更衣。” 玲珑点头,柔声道:“殿下已经吩咐了,奴婢这就扶您过去。” 注意到玲珑的视线在她脖颈处稍稍停顿,阮绵绵声音淡淡道:“你先出去替我那件披风进来。” 玲珑快速点头,知道自己逾越,声音越发恭敬:“奴婢逾越,谢王妃不怪罪。王妃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 说完玲珑快速走了出去,阮绵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有略微湿润的感觉。还有,丝丝疼痛。 不一会儿,玲珑就拿着一件紫色的披风快速走了进来,替她披好,恭敬道:“王妃,可以走了。” 从前厅出来,阮绵绵看到外面还站着两名丫环。看到她们出来,连忙跟在身后。 回到寝宫,阮绵绵让玲珑将衣服什么备好,让她们都退了下去,独自去了屏风后面的浴池里沐浴。 自那日以后,阮绵绵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凤九幽。眼不见心不烦,正合她意。 若是每天见到凤九幽,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心底的怒意,一时冲动运功冲破穴道想要杀了凤九幽。 也不是没有试过冲破穴道,只是凤九幽的点穴手法她居然从未见过。当时封住她穴道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差异。 只是这几天来,每次她想要运功时,便会暗自寻找解决办法。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依旧毫无头绪。 跟在她身边的丫环叫玲珑,是一个不辞言笑的十七岁姑娘。阮绵绵看着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怜儿来。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怜儿怎么样了?而且听到那些关于四小姐与轻音的传言,又会怎样想? 她昏迷时与怜儿在一起,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想问凤九幽开口要人,只是凭着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这样一个人质,凤九幽怎么会松口? 在九幽宫养伤的这几天时间,阮绵绵每天会下床走动一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便是坐着看书,或者是闭目养神。 而下床活动的一两个时辰,最初是由玲珑扶着在寝宫内外散散步,不会很远。玲珑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也不能做些什么。 等到身体稍稍好了些,景陵城的大雪更加大了。白雪皑皑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一天是大年二十九,第二日就会是年三十。阮绵绵抱着暖壶靠在软榻上翻着书籍,看的比较入神。 玲珑垂眸站在一旁,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快速抬眼看向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看书的王妃,绕过里面的纱帘,不动神色到了门口。 看到流焰站在外面,玲珑眼底露出一丝明了之色。 “玲珑姐姐,殿下请王妃去梅园赏梅。” 玲珑笑着点头:“我这就去告诉王妃,一会儿就过去。” 流焰也笑着道:“殿下这会儿已经在回寝宫的路上了,玲珑姐姐让王妃快些准备。” 玲珑沉稳地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到了寝宫外间,看到王妃还在看书,柔声道:“王妃,殿下准备去梅园赏梅,邀您一起过去。” 将手中的书卷放在软榻的矮几上,阮绵绵抬眸看向玲珑:“我现在的身体,可以去梅园吗?” 这样的问话,玲珑早已经猜晓。微微一笑,玲珑柔声道:“王妃您身体恢复的很快,外面虽然冷,不过披件大衣,抱着暖壶御寒就可以了。” 阮绵绵慢慢起身,拢了拢衣袖:“那好,走吧。” 玲珑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显然没有想到王妃这样就答应了。按照她这阵子在九幽宫的观察,殿下和王妃之间…… 见王妃已经起身去了内室,打住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玲珑连忙跟了上去。 凤九幽过来的时候,阮绵绵这边已经准备好。 “你们不必跟着了。”看了一眼穿得非常厚实的阮绵绵一眼,凤九幽含笑道。 将手里的暖壶递给王妃,玲珑道:“王妃,暖壶拿着御寒,您身体弱。” 阮绵绵接过暖壶,淡淡看了玲珑一眼。 站在石拱门前,远远地阮绵绵就闻到了浓郁的梅花香气。如果不是很多很多,香味不会那么浓。 111 品茶 到了梅园中,阮绵绵想起上次在这里与凤九幽斗智。凤长兮说,凤九幽早已经知晓她就是轻音,她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而那次在这梅园中,她还对自己下狠手,不过是想要消除凤九幽心中对她的疑虑。 不过那结果…… 想到这里,阮绵绵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眸一片清明。 凤九幽已经坐在梅花林中八角亭内的石桌旁边的石墩上,石墩上面铺着暖融融的毛垫,一点儿也不冷。 阮绵绵的视线淡淡地望过去,正好看到他正向她这边看来。四目相对,一个深色淡然冷漠,一个笑容邪魅张扬。 淡淡的远山眉一点点蹙起,阮绵绵望着含笑看着她的凤九幽,声音稍稍提高:“殿下找我有事?” 比女子还要娇媚的容颜上,划过一丝不悦。凤九幽看着站在梅花林中神色淡漠的女子,浓密的眉宇也慢慢蹙了起来。 她站在那里,外面披着与他身上同色的绯色披风,里面也是同色的锦衣长裙。 眉目如画,朱唇不点而红,远山眉黛带着一抹淡淡的疏离,像是冬日禁锢在寒冰之下可望而不可及的昙花。 不知想到了什么,凤九幽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她,声线慵懒迷人:“梧爱,过来。” 这个不熟悉的名字,让凤九幽那样慵懒倦怠的声音唤出来,似乎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下意识里,她的眉头又紧蹙了几分。 凤九幽见她站在那里不动,眉头又紧了几分,那张倾世的容颜上,那双乌黑明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带着几分冷意。 眉头一皱,凤九幽端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声音依旧慵懒:“在那边的时候,你经常煮茶。” “现在那边不在了,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永远的家。”凤九幽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冷傲:“冬日赏梅饮茶,何等乐事?” 阮绵绵自然明白他说的那边是哪里,他这样说,是在提醒她吗?袖袍中的手微微一紧,阮绵绵抬步慢慢走了过去。 八角亭内,茶具一应俱全。阮绵绵扫了一眼茶具,在凤九幽对面坐了下来,同时开始煮茶。 她的动作非常优雅,不快不慢,透着女子的温婉,又有着不同寻常女子的淡然大气。 凤九幽就这么看着她将茶具用煮沸的水清洗一遍,视线一直都在桌上的茶具上,声音淡淡的:“我身体不适,劳烦殿下摘一些梅花来。” 桃花眼微微眯起,凤九幽稍稍侧头看了一眼八角亭外开得艳丽多姿的梅花,长袖一挥,身影瞬间到了五丈之外。 不过低头的一瞬间,再抬起头来时,桌上的玉盘中已经多了一束梅花。而且,几乎都是含苞待放的姿态。 虽然一早知道他的武功与他的人一样深不可测,只是没有想到,他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了。 凤九幽似乎猜到了她心中的疑惑,斜倚着后面的石柱,神态慵懒优雅:“我的轻功算不得极好,不过就现在而言,也极少有人能从我眼下逃走!” 说完凤九幽看向阮绵绵,眼底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阮绵绵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声音淡然优雅:“这里吃得好住得好,怕是任何人都不想离开的。” 他说最好不能惹怒他,否则后果她承受不起。 阮绵绵想,他说的确实不错。那样的后果,她确实承受不起。那么,就顺着他的意。 她倒是要看看,他凤九幽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之色,在瞬间又被幽深难以捉摸替代,凤九幽端起阮绵绵泡好的茶水,轻轻嗅了嗅:“清茶清香宜人,梅花色泽亮丽,倒是好手艺。” 细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倾国倾城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笑意,让人几乎移不开眼:“难得能入得殿下的眼。” 听着阮绵绵的话,凤九幽慵懒的脸色慢慢暗沉的几分。不动神色看了她一眼,桃花眼中的光芒越发复杂起来。 “明日除夕夜,你随我一同进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凤九幽脸上慢慢绽开一丝笑意。 阮绵绵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又快速镇定下来,恭敬回道:“是!” “不愿意?”虽然是问句,不过凤九幽神态慵懒,漫不经心的模样。 阮绵绵忽然轻轻一笑,她坐在八角亭中,这一笑,竟然让身后的万千梅花都失了颜色。 恍惚这一刻,这个世间,只剩下了对面那个笑容浅淡的女子。 “殿下想太多了,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这话说的淡淡的,脸上带着浅笑。可是不管谁听着,都能从她口中听出淡淡的讥讽来。 凤九幽妩媚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优雅地抿了口茶水:“什么时候你说话,也这样带着暗讽了?” 阮绵绵淡淡笑道:“还是那句话,殿下想太多了。我并无此意,是殿下您想太多。” 凤九幽神色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看得努力镇定的阮绵绵面色有些不大自然。 低头饮茶,小小的一口茶水,她却用了很久很久才将它们喝完。耳边传来凤九幽含笑邪肆的声音:“最好如此!” 等到阮绵绵抬起头时,八角亭中已经没有凤九幽的身影。抬眸淡淡望去,那抹绯色的身影正渐渐隐入层层叠叠的梅花林中,一点一点消失无踪。 唇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又给自己泡了杯茶,端着白玉茶杯细细端详着里面缓缓绽开的梅花,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玲珑来的时候阮绵绵还在八角亭内喝茶赏梅,手中的暖壶依旧温暖,她穿得厚实,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看到王妃一人坐在亭中,玲珑快步走了过去:“王妃。” 阮绵绵抬眸看向她,脸上带着浅笑:“玲珑,要不要喝杯?” 玲珑微微一怔,她的定力不比常人。而且服侍王妃也这么久了,对王妃那张脸,应该能够保持不会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只是似乎从未见王妃这样笑过,明明浅浅,姿容无双。她手中端着白玉茶杯,肌肤几乎与白玉茶杯融为一体。 没有听到玲珑回答,阮绵绵也并未再说话。见时候确实不早了,这才慢慢起身,抬步往亭外走去。 经过玲珑身边的时候,阮绵绵抬眸神色淡淡地看着她一眼。见她神色怔怔地盯着自己看,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这张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脸,果真如师父说的那般,是祸不是福呢。 又看了玲珑一眼,阮绵绵径直向寝宫的方向而去。 玲珑这才缓过神来,注意到王妃已经走远了,而她竟然因为王妃那一笑失神,而且还失神良久。 定定神,玲珑快步跟了上去。 112 熟人 外面寒风萧萧,室内暖意融融。 丫环看着被王妃撇在一旁的精美服装,眼底露出一丝不解来。王妃的脸上不用任何装饰,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虽然事实是这样,可是今天晚上可是太后、皇上及皇后娘娘,以及皇室贵族,还有朝廷大臣极其家眷都会参加的晚宴。 这样的场合,那些女子势必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而且这衣服看起来价值不菲,似乎还带着盈盈亮光。 这样的料子,应该是出自凤天王朝最好的绣庄——乾凤绣庄吧。 玲珑从外面进来看到丫环对着王妃的衣服发呆,又看了一眼里面穿着一袭绯色锦衣的王妃,转身对正在发呆的丫环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那丫环如获大赦,不过眼睛还是黏着那衣服念念不舍。视线又在王妃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顿了顿,神色呆呆地走了出去。 玲珑看了一眼那件衣服,眼中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又看看王妃,见她神色淡淡,柔声问道:“王妃,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前厅了。” 阮绵绵从神思中缓过神来,见是玲珑,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玲珑见王妃看也不看那衣服,并未多嘴,而是顺手将那衣服折叠起来,跟着王妃快速出了门。 到了前厅,凤九幽依旧是一袭绯色的锦衣长袍,眉宇间带着几分慵懒邪气。看见她出来,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没有丝毫诧异。 阮绵绵对凤九幽那种了然的神色很不舒服,似乎她所想的,几乎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样的认知,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这样的感觉,让她更加想要快速从九幽宫中离开。 见殿下起身向王妃这边走来,玲珑自觉地退到了一旁,转身与流焰一起处理细小事物。 凤九幽看着阮绵绵,唇角微微上扬:“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说着,凤九幽伸手,将她的手抓在手中。阮绵绵本想拒绝,毕竟每次只要与凤九幽有所接触,她就会觉得不安。 稍稍用力挣扎了下,接触到凤九幽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阮绵绵蹙起的眉头快速松开,任由他握着她的手,两人向门外走去。 除夕夜,即便是大雪纷飞,景陵城的大街上依旧非常热闹。马车不快不慢地在大街上前行着,车内阮绵绵有些走神。 凤九幽半阖着眼睛,神情是一贯的慵懒邪魅。即便他脸是没有什么表情,那张脸依旧有着丝丝冷邪之意。 收回眼角的余光,阮绵绵想着一会儿到了宫中,该如何与下落不明的无须取得联系。 世人皆以为她死了,无须会不会也以为她死了呢? 她这张脸,很小的时候,无须似乎见过一次。只是这么多年了,无须还知道吗? 应该是不记得了吧,毕竟她不再是当年的小孩。这些年来在无须面前,她也一直带着人皮面具。 眉头稍稍蹙起,伸手轻轻掀开车帘。 寒风瞬间便灌了进来,阮绵绵并不觉得冷,反而有一种陡然清醒的感觉。大街上很热闹,小摊贩在不停地吆喝着。 不过再过一会儿,大街上应该会慢慢安静下来。除夕夜,虽然赚钱很重要,但是与家人团聚依旧重要。 想到家人,阮绵绵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宰相府的娘亲。想到娘亲,她放下车帘,视线落在对面微微合着眼眸凤九幽。 “殿下。” 凤九幽没有抬眸,声音懒洋洋的:“叫我九幽。”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阮绵绵虽然不愿意,但是有求于人,她自然会顺着凤九幽的话。咬咬牙,阮绵绵淡淡喊道:“九幽。” 红艳艳的唇角慢慢扬起,大大的桃花眼慢慢睁开,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几分邪魅:“记得以后这样叫我。” 阮绵绵费解,不过不打算追问,而是直接开口:“从皇宫回来之后,我想去一趟宰相府。” 凤九幽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好,到时候我带你去。” 心中再次诧异,凤九幽居然没有拒绝? “谢谢!”让她一人前去,凤九幽决计不会同意。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 宛如黑蝴蝶般的睫毛微微垂着,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阮绵绵不再开口,凤九幽含笑望着她,并未出声。 “殿下,王妃,到了。”外面传来流焰恭敬的声音。 车帘被掀开,面前红袖一挥,车帘又被放了下来。凤九幽的没有稍稍蹙起,声音慵懒中透着一抹冷然:“玲珑,拿块丝巾进来。” 阮绵绵不解,不一会儿玲珑已经将一条绯色的丝巾送了进来。 凤九幽接过丝巾,看了阮绵绵一眼,唇角微微上扬,声音中透着几分戏谑:“这样的美人儿,还是不要让别人看去了好。” 阮绵绵快速接口道:“那我自己来。” 凤九幽看了她一眼,面带笑意,眼底神色蕴含着一丝不用拒绝的味道。 眉头再次蹙了起来,明澈的眼眸微微一转,阮绵绵并未拒绝,任由凤九幽倾身过来,替她带好丝巾。 她不喜欢他的靠近,在他倾身过来给她带上丝巾的瞬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当做没有让他靠近,她才不会觉得不会自在。 丝巾忽然贴在了她的唇上,还有一种略微冰凉的东西,也贴在了她的唇上。 瞬间睁开眼睛,便对上凤九幽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阮绵绵快速向后靠去,声音微冷:“快到皇宫了。” 凤九幽没有像之前那样将她搂在怀里,而是抚了抚刚刚隔着丝巾吻着她嘴唇的红唇,牵起一丝邪魅的笑容:“来日方长!” 阮绵绵蹙眉,再不看他,直接掀开车帘下车。 身后传来凤九幽慵懒张扬的笑容,阮绵绵全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前面有内侍早已经侯在皇城门口,见到他们,快速迎了上来。 “九殿下,九王妃,请随奴才来。” 皇城外已经聚集了很多马车,除了太子和尚未出阁的公主依旧住在皇宫,其余成年皇子都已经搬出皇宫。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声,温和悦耳:“九弟,九弟妹,你们到了。” 这个声音阮绵绵并不陌生,几乎是下意识侧头,视线落在稍稍靠后几步的凤子旭身上。 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快速落在他身边的阮青青身上。 阮青青外面披着一件正蓝色的披风,领口是柔软的狐裘。里面穿着浅蓝色的绣着精致花纹的锦衣,头上的金钗珠玉不是很多,整个人看上去优雅端庄。 113 可怕 ??凤子旭见九弟的王妃直直地看着阮青青,眼底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来。那女子带着红色的面纱,根本看不清容貌。 不过那双眼睛,特别美丽。漆黑明澈,带着淡淡的疏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凤九幽伸手牵过阮绵绵的手,握着她的手指微微用力,唇角噙着邪肆地笑容,视线直直地盯着也正看着阮绵绵发愣的阮青青:“许久不见,三王妃越发光彩照人了。” 阮青青面颊略微一红,眼底划过一丝局促不安之色,稍稍向凤子旭那边靠了靠,声音温柔好听:“九弟过奖了。” 凤子旭稍稍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九弟妹看,惹得九弟不高兴了。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凤子旭咳嗽了一声稍作掩饰。 “九弟,时辰不早了,我们都进去吧。” 凤九幽淡淡扫了凤子旭一眼,眉宇处带着一抹阴沉之色。阮绵绵在凤九幽牵过她手的一瞬间,已经垂下了眼眸。 凤子旭的话刚刚说完,阮青青突然开口,语带关切:“九弟妹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阮绵绵稍稍一愣,声音淡淡的:“确实如此。” 阮青青总觉得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听着阮绵绵的话,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她倒是听闻关于九幽王妃的一些传闻,据说出身青楼,不过短短一月,就让九殿下不惜触怒龙颜娶她为妃。 她本想着那样的女子,势必会妩媚妖娆的。但是现在看着,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凤子旭眼神一转,注意到阮青青神色有异,连忙开口道:“青青,时辰真的不早了,我们该进去了。” 注意到凤子旭眼底的神色,阮青青连忙收回疑惑的心思。对着阮绵绵柔柔一笑,温和地道:“冬日尤其寒冷,九弟妹记得多穿些。” 阮绵绵低声道谢,四人一道慢慢向皇宫内走去。 未央宫中早已经歌舞升平,外面天气很冷,未央宫内却因为早已经备好的地龙,这会儿非常温和。 原本是一场皇室的家宴,只是皇室向来都是最为复杂的一个家族,各种各样的宴会,多多少少都带着些许目的。 阮绵绵坐在凤九幽身侧,低眉垂眸想要努力掩藏自己的存在。不过从她进来开始,就感觉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 若不是她定力好,若她是那个软弱可欺的阮绵绵,这会儿怕是早已经吓得变了脸色。 已经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了,但是还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稍稍吸了口气,阮绵绵索性挺直了背脊,神色淡然优雅地坐在那里。 这会儿已经是酒过三巡,四周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阮绵绵虽然被凤九幽封住了穴道,但是听力依旧很好。那些人的话听在耳中,她觉得有些好笑。 “呀,瞧瞧,那就是九殿下触怒龙颜娶回的九幽王妃呢。” “她一进来我就看到了,九殿下那样俊美无双,我当九幽王妃是什么美人呢?今日本想见见,居然用红纱蒙面,真真是扫兴!” “她那哪是蒙面,分明是为了保存颜面!”有女子娇滴滴地接话道:“依我看啊,九幽王妃长的奇丑无比。”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质疑道:“怎么可能?九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据说九幽宫中的丫环,姿色几乎都可以与宫中娘娘媲美呢。” 那女子有些讥讽道:“那你们说,若是她不是长得丑,今日这样的场合,她怎么会用纱巾蒙脸?因为生的奇丑无比,这分明就是为了保住颜面嘛。” “可是九殿下向来只喜欢美人,否则大半年前宰相府庶出的那位四小姐,怎么可能在大婚第二日便被九殿下休戚?” “是啊,那位庶出的四小姐据说姿色平平,呆板木讷。但是人家即便是是庶出,也是宰相府的四小姐啊!” “就是,现在这个九幽王妃,指不定出身青楼。但是被九殿下带回九幽宫不过一个月就成为了九幽王妃,如果不是姿容出众,怎么可能入得了九殿下的眼?” “姿容出众又如何?若是嫁给寻常人或许还好说,但是她嫁给的人,可是我们凤天王朝的第一美男子啊。” “是啊,九殿下的姿容,莫说是男子羡慕嫉妒,就连我们女子,都觉得自愧不如的。” “嘘,你小点儿声,你这话若是被九殿下听到,当心你的小命!” 那位说话的女子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同时快速向九殿下这边看了一眼。发现九殿下正神色慵懒地靠着椅子看着面前的歌舞,目光渐渐地痴了。 勾了勾唇角,阮绵绵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收回眼角的余光,静静等着一会儿出宫。 站在她身后的玲珑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女子的谈话,心中想着若是她们看到王妃的容颜,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南郡王到!南郡王世子到!” 一曲歌舞毕,外面传来一阵动响。 众人皆向门口望去,凤昭帝坐在高位上,面带笑意。略微消瘦的面颊上,露出些许期盼来。 阮绵绵的视线也跟着那些人向门口望去,不一会儿就看到进来两个男子。南郡王生的英武挺拔,人到中年,英锐不减当年。 凤长兮穿着绛紫色的印着龙纹的锦绣长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眉宇间隐隐蕴藏着淡淡的疏离。 阮绵绵看着他,似乎比之前消瘦了些。 只是想到那日小院的事情,心头猛然升起一股愤怒和疼痛来。作为深藏不漏的凤长兮,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大婚之前朝廷会发乱? 他分明知道那三天会有行动,也确实派了暗卫在小院四周保护她和怜儿。可是他所派之人,竟然不是心腹,而是凤昭帝下令保护他南郡王世子的暗卫。 这样的认知让阮绵绵无法接受,瞳孔中蓦然迸发一丝冷意,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快速收回了视线。 “现在知道他的可怕了?”凤九幽低醇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阮绵绵稍稍侧头看了凤九幽一眼,见他桃花眼中一片深邃,红艳艳的唇角稍稍勾起,噙着薄凉的笑。 阮绵绵抿着茶水,红纱下那张惊世容颜上带着几许浅笑:“可怕之人又何止他一个?” 微微上扬的眉梢染上了些许慵懒之色,凤九幽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端着酒杯,声音慵懒:“若不是他,我又怎么可能那样轻易得手?” 阮绵绵胸口微微一窒,自始至终她都告诉自己,她与凤长兮两人立场不同。一个是暗门门主,一个是朝廷郡王世子。 这样的两人,除了敌对,不可能再有其他。 114 算计 只是时间长了,她才发现。在凤长兮面前,她变得自然起来。想着他是知道她身份的,所以什么都不想掩饰。 凤长兮说要娶她,她的内心又是高兴又是在挣扎。 若是寻常的阮绵绵嫁给凤长兮,自然是最好的归宿。可是她还有一个身份,一个随时可能让凤长兮卷入一场血腥灾难之中的身份。 尽管心中多次挣扎,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相信他说的,他不会伤害她。 可是到底,他没有做到。 胸口有些闷得慌,阮绵绵拿过面前的茶杯再次喝茶,这才发现杯中早已空空。 玲珑见状准备给她添茶水,凤九幽的视线不经意落在玲珑身上,玲珑稍稍错愕,还是结果了流焰递过来的酒壶,给王妃的茶杯慢慢添满。 阮绵绵虽然觉得有些难过,可是从小到大养成的警觉性依旧存在。注意到玲珑给自己倒的不是茶水而是酒,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凤九幽稍稍挑眉看着她端在手中的酒杯:“很多时候,酒才是最好的东西。” 阮绵绵抿了抿唇,眼底露出一丝冷意:“多谢殿下美意,不过我不需要。” 说罢,阮绵绵将手中的酒杯慢慢放下,动作优雅自然。那双露在外面的乌黑大眼中,透着丝丝明澈。 凤九幽勾了勾唇角,稍稍凑近她道:“唤我九幽。” 阮绵绵的眉梢猛然一挑,正好对上旁边凤承傲忽然射过来的冷光。大脑快速运转,阮绵绵的视线在凤九幽身上和凤承傲身上转了一圈。 注意到阮绵绵的视线,凤九幽看了她一眼,再顺着她的视线向旁边的凤承傲望去,眼底神色瞬间冰寒。 阮绵绵注意到凤九幽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随即又快速松开。眼底幽暗的神色带着丝丝寒气,即便掩饰的很好,可还是没有避过阮绵绵的眼睛。 眼底过了几分笑意,阮绵绵的心情欢快起来。南郡王与凤长兮到来带给她的不适这会儿烟消云散。 这样的晚宴意味着什么,大家心底明了。与上次太后大寿那日一样,最大的目的都是为了联姻。 阮绵绵一边饮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自始至终,她都将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 太后、凤昭帝和皇后正在点鸳鸯谱,阮绵绵百无聊赖。 “南郡王,这一次,不如让世子自己来选吧。”太后笑容慈爱地看着南郡王。 南郡王哈哈一笑,视线落在旁边的凤长兮身上。粗黑的眉毛带着几分英气,郎朗道:“长兮,可别辜负了太后的美意。” 凤长兮坐在那里,虽然在笑,可是让人有些看不透。从前的他虽然也是笑里藏刀,但是并不像现在这样笑容里带着几分冷意。 阮绵绵淡淡瞥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了那些女子身上。最后,落在了坐在凤承傲那边的阮娇娇身上。 她生的美丽娇俏,今日又是盛装出席,很早的时候,阮绵绵就注意到她的神思有些恍惚。 比起往日的教宗跋扈,今日显得安静了许多。即便身着盛装,面上摸了很厚的脂粉,不过还是掩不住她眼底的疲惫之色。 不过她的眼睛,从南郡王和凤长兮进来,就一直落在凤长兮的身上,几乎再也移不开。 这会儿太后问话,阮绵绵看着阮娇娇的神色,那眼底,带着又是爱慕又是不甘的神色。 眉头稍稍蹙起,又快速松开。阮绵绵暗自想着阮娇娇在凤承傲府上的生活,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凤长兮的视线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神色温和地道:“长兮谢过太后美意。” 话是这样说,但是凤长兮丝毫没有要去在那些尚未出阁的规格小姐里面去挑选的样子。 他站在那里,神色淡然优雅,眉宇间透出几分惆怅之色。这样的神色,让众人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凤昭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淡淡问道:“长兮,怎么了?莫不是这些女子,都入不了你的眼?” 凤昭帝口中的那些女子,也包含着皇室公主。这样的问话,若是回答不得当,即便是南郡王世子,怕是也难以全身而退。 皇后冯楚若看了太后一眼,视线落在了众女子中靠前的几位小姐其中的一位身上:“世子可是觉得我们凤天王朝的女子都娇弱了些?想找将门之后?” 冯楚若这话一出,显然已经挑明了意思。而且,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 听到皇后的话,太后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是了,哀家倒是想起来,长兮可是我们凤天王朝常胜将军的独子啊。” 这话南郡王听着非常受用,又是太后亲口夸奖,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笑看着凤长兮,声音很大:“本王倒是想起来这些日子听过的传闻,据说贵妃娘娘有一位尚未出阁的妹妹。姿容秀绝,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马上功夫很好,不知是否属实?”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明白过来。南郡王世子与顾家的联姻,是早已经内定好的。 凤昭帝的视线慢慢落到了侧面贵妃顾若影的身上,见她有些慌乱地饮茶,声音非常温和地道:“若影,太后和南郡王这样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 说着,凤昭帝的视线落到大臣那边顾青云身上,笑着道:“顾将军,不知南郡王所听到的传闻,是否属实?” 被点到名的顾青云哈哈一笑,他虽然是武将,不过生的比较秀气。皮肤微黑,无关算不得出众,却自有一股霸气。 “回皇上,小女青儿,确实待字闺中。” 凤昭帝满意地点点头,顾青云则连忙让家丁去将顾青儿请到了前面大殿上。 贵妃顾若影可是众所周知的大美人,不仅容貌秀美不可方物,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贵妃娘娘的妹妹,又是顾将军的小女儿,自然不会差。何况关于这位顾家小姐的传闻,在座的很多大臣都是知道的。 顾青儿跪在大殿上,声音温柔似水,煞是好听:“臣女顾青儿,参加皇上。” 阮绵绵淡淡扫了那边一眼,因为顾青儿背对着他们这边,她看不清顾青儿的面容。 不过她也并不关心,看顾青儿,不过是想要看看那边凤长兮的态度。 “顾家已经有一个女儿是当朝皇上的贵妃,即便别的女儿再出众,皇上会将她嫁给所有人,也不会将她嫁给凤长兮。” 听着这话,阮绵绵稍稍侧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敛去了所有阴沉之色的凤九幽。 他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地慵懒模样,唇角噙着邪魅的笑容,一副懒洋洋看好戏的神情。 不动神色地看着旁边的凤承傲一眼,果然见凤承傲的脸色比刚才看着更加冷沉阴霾,阮绵绵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115 拒婚 事实如凤九幽所说的那般,这场晚宴上,顾青儿并未如顾大人心中所想那样嫁给南郡王世子。 而凤长兮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像是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顾青儿,凤长兮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神情恭敬:“太后,在这个大殿上,长兮曾经道出了一个女子心中所想。” “她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虽然如今已经身死,可是在长兮心中,她仍然活着。而且,永远活着。” 凤长兮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太后身上,不闪不避,面上带着些许浅笑,可是眼中有着说不明的情绪,慢慢跪下了下去:“太后,长兮辜负了您的美意。”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南郡王面色忽地变得阴沉起来。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凤长兮,声音低哑:“长兮,你这是说什么?” 凤长兮跪在那里,声音温和悦耳:“父王,长兮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南郡王的脸色更加阴沉,眼底已经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那边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又看了看凤昭帝,眉头蹙了起来,见南郡王似乎要对唯一的儿子出手,忙道:“南郡王!” 脚下步子微微一顿,南郡王阴沉着脸,在看向太后时,依旧紧绷着:“太后,子不教父之过。微臣没有想到长兮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的不孝之极!” 凤昭帝的视线从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的顾青儿身上一扫而过,抿了抿唇道:“南郡王严重了,这件事情,是皇后疏忽了。” 被凤昭帝点名的冯楚若连忙接话,面色有些不自然,快速起身走到凤昭帝前垂眸,眼底却带着一丝得意:“是,皇上说的是,是本宫疏忽了。” 坐在下面的顾若影掩在袖口中的手微微紧了紧,视线从站在凤昭帝面前的冯楚若身上一扫而过。 眼底带着几分冷意,脸上神色温柔至极:“皇上,臣妾见皇后皇后身子不大好,这阵子又为着这除夕晚宴操劳。一不小心疏忽了,也在情理之中。” 太后的脸色蓦然一变,慈爱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话却是对着凤昭帝说的:“皇上,皇后身子向来不好,除夕晚宴这样的事情,怎么还交由她来做?” “这要是累着了身子,可怎么得了?”说着,太后的视线落在皇后凸起的小腹上,满脸关切。 凤昭帝脸上露出略微错愕的神色,随即扯了扯嘴角,望着太后道:“太后说的是,这倒是朕的不是了。” 南郡王适时开口:“皇上,这件事情,确实是长兮的错。今晚是除夕夜,微臣本不该如此,只是长兮实在” “行了行了!”太后一边摇头一边道:“这件事情啊,就暂时打住吧。” 顾青云本想将小女嫁给南郡王世子凤长兮,一个女儿在宫中为贵妃,一个如果成为南郡王世子妃,对顾家而言,何等荣耀? 可是这件事情,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他的视线从皇后冯楚若的身上一扫而过,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再看跪在大殿上微微颤抖的女儿顾青儿,顾青云本想替女儿讨一个公道。不过注意到贵妃正向他不停地使眼色,眉心忽然一跳。 顾若影看着皇后冯楚若,满脸关切地道:“这未央宫中虽然有地龙保暖,到底还是比不上寝宫里暖和。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可别把小皇子冻着。” 这话一出,太后连忙看向冯楚若。见她面色略微苍白,伸手拂过她的她,握了握,眉头皱了起来:“手怎么这么冰凉?” 凤昭帝也是一惊,连忙道:“快送皇后回宫,传御医!” 自古母凭子贵,何况是后宫之主?冯楚若这一走,宫中妃嫔那一块儿,直接少了很多人。 阮绵绵看着这出闹剧,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脸上。快速寻过去,看到跪在地上的顾青儿正看着她这边。 方才若是她没有看错,凤长兮拒绝的时候,在众人眼中,顾青儿都是柔柔弱弱被人抛弃的模样。 不过现在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这才知道未必如此。 看到皇后有些不甘心地离开,顾青云蹙起的眉头稍稍散开。看了贵妃一眼,想着这样到底也不算难看。 南郡王世子若是不同意这桩婚事,即便是皇上下旨,凤长兮也有能耐避开。这倒不是因为他南郡王世子的身份,而是因为他是药王谷神医唯一的传人。 谁的身体不会有个病痛,何况皇上现在身体明显虚弱,时时需要医术高明的御医候着。 这南郡王世子进京原因之一,也正是因为他神医传人的身份。 虽然青儿看着像是被弃了,但是到底在皇后那边,他们顾家也讨回了颜面。看今天太后的意思,这后宫的大权,应该会快速落到贵妃手中。 想到这里,顾青云心底的不满一扫而空,赞许地看了自己的大女儿一眼,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顾若影淡淡看了他一眼,视线快速从他身上一扫而过,落到了远处。 因为皇后的离开,凤昭帝惦念着她与她腹中的皇子,交代了太子凤君熙几句,一会儿也出了未央宫。 凤君熙笑容温和地看着众人:“今日是年除夕,诸位不要拘谨。” 凤昭帝离开未央宫后,那些妃子也逐一离开。贵妃顾若影离开时,看了一眼静儿。 静儿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出了未央宫。 这场晚宴的主要事情已经完全落幕,除了南郡王世子与顾家小女顾青儿的婚事不了了之,其余被赐婚的绝对新人,这会儿都在感谢皇恩浩荡。 觥筹交错,满目繁华。 阮绵绵看着觉得微微头痛,看了一眼身旁的凤九幽,见他神色慵懒地与旁边的一位大臣说着什么,趁着他不注意,起身离开了座位。 玲珑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出了未央宫,阮绵绵便沿着外面的九曲长廊不紧不慢地走着。到底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吸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 她想起顾若影离开时,那看向远处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凤九幽身上,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不知道顾若影是否知道,凤九幽未必是表面那么看上去风流不羁,放浪形骸。 也不知道顾若影是否知道,传闻中病恹恹的凤九幽,其实身体好的很,而且武功神秘莫测。 一边想一边走,见玲珑的身影如影随形,阮绵绵淡淡道:“玲珑,我想一个人走走,你若是不放心,也请离我五步之外。” 不等玲珑说话,阮绵绵继续道:“这样,我还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这里是皇宫,我这会儿手无缚鸡之力,去不了哪里。” 玲珑恭敬点头:“是,王妃。” 听到玲珑的回答,阮绵绵继续抬步向前走。玲珑果然跟在她身后,不过是五步之外的距离。 走了不一会儿,从长廊便的石柱后忽然出现一道女子的身影。心底虽然非常清楚是谁,不过眼底假装划过一丝诧异。 从石柱后面突然站出来的静儿手中的托盘中放着青瓷杯,青瓷杯中淡淡雾气,是一杯热茶。 茶不多,却非常烫。瞅准了时机,见到阮绵绵从那边过来,猛然站了出来。 脚下不知碰到了什么,身体忽然前倾,手中的茶杯直接向阮绵绵脸上飞了过来。 眼底划过一丝冷笑,虽然动不了武功,可是她是习武之人,身体非常灵活。这样的乱招数居然也使得出来,看来顾若影是真的急了。 从前是阮绵绵的时候,即便是被休戚了,顾若影也不打算放过她。 而如今这个身份让她在九幽宫留了这么久还没有被凤九幽赶走,甚至还带到了未央宫参加除夕晚宴,怕是这位贵妃娘娘,应该想要将她碎尸万段吧。 注意到后面有人过来,阮绵绵稍稍往后一靠。正好避开直接向她飞来的水杯和热水,脚下踏空,身子直接向长廊外面的小花园内倒去。 “王妃!”玲珑一声惊讶,身体一跃,直接到了阮绵绵跟前。 拉过阮绵绵的手,将她从踏空之处带到安全地带,有些焦急地问道:“王妃,可有伤到哪里?” 阮绵绵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半点儿惊讶之色:“尚好。” 静儿见没有得逞,当即大怒:“大胆,你们居然” 话为说完,因为脚下踩着了石子,直接向地上扑去。 玲珑这才松了口气,抬眸看向因为“不小心”向地上滑到的静儿问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这么不小心,差点儿将热水撒到我们王妃的身上,还害得她差点儿摔倒!” 静儿微微一愣,抱着在地上搓痛的胳膊道:“王妃?她是什么王妃?哪有王妃会带着面纱在宫中转悠?” 玲珑蹙起眉头道:“我们王妃是九殿下的王妃,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所以才会蒙着面纱。倒是你,害得我们王妃受惊,居然还不知错,好大的胆子!” 最初微微蹙起的眉头一点点散开,阮绵绵的视线从玲珑的身上一扫而过,再稍稍侧过头,像是没有听到她们两人之间的对话,转身向回走。 静儿见九幽王妃就这样二话不说地离开,心中很是诧异,可是想到娘娘交给自己的任务尚未完成,又哪能这样轻易让她离开? “站住!” 贵妃娘娘可是皇上的宠妃,而那个九幽王妃即便是一个王妃,在贵妃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何况那个王妃的出生那样低贱,就她那样的身份居然成了九幽王妃,当真是天下的笑话。 想到这里,静儿直接避过玲珑,看着拿到绯色的背影冷冷道:“我可是暖月宫贵妃娘娘的贴身丫环,刚才手中端着的,可是娘娘每晚入睡前都要喝的安神茶。” “这茶叶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可是那煮茶之水,可是非常特别的。娘娘晚上没有这安神茶睡不着觉,而你刚才居然直接冲上来冲撞上我,毁了娘娘的安神茶,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116 贵贱 玲珑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色,不过脸上神色恭敬。见静儿要去追着王妃,直接站在她面前:“静儿小姐,刚才是您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与我们王妃无关。” 静儿狠狠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劝你最好想清楚,可别忘了,她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九殿下心中的人……” 后面几个字,静儿直接咽在了喉中。不是因为说不出来,而是因为已经说得很明白。 玲珑眸色微微一变,眉头蹙起,静儿趁着她走神的瞬间,快速追上了前面慢悠悠散步的阮绵绵。 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冷道:“说你呢,你好大的胆子!打翻了贵妃娘娘的安神茶,你是何居心?” 阮绵绵并未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静儿。她神色悠然,眼神淡漠。站在那里身子单薄,几乎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走。 但是她的眼神,却让静儿心底升起一阵害怕。静儿看着面前的女子,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居然浑身都不自在。 拉住阮绵绵衣袖的手微微一抖,静儿收回手神色有些僵硬:“问……问你话呢!” 说完,静儿避开阮绵绵的视线,只是她的视线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可以直接切开肌肤看到她内心最真切的想法。 这样的认知让静儿心中更是没底,快速看了一眼刚才摔倒的地方。那边说一个暗角处,宫灯照不到。 方才突然出现时,已经仔细看过阮绵绵这边的情况。她身后的婢女跟着她,不过有一段距离。 虽然刚才那婢女冷着脸说是她率先撞上了她们王妃,可是又有谁看到了?那个婢女是她们那边的人,自然会向着她们九幽宫那边说话。 那会儿那段路上只有她们两人,只要她一口咬定就是阮绵绵打翻了娘娘的安神茶,阮绵绵即便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想到这里,静儿略微紧绷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些,望着阮绵绵道:“怎么,难道你是个哑巴?还是个需要用面纱遮着脸才能出来见人的哑巴!” 后面的话中,分明带着几分讥讽和嘲弄。 等到说完,发现对面的女子还是静静地看着她,只是那眼神,越发的淡漠冷然,让她从脚底心升起一股凉意。 静儿无端打了个寒颤,安慰自己说是天气太冷了。咬了咬唇,静儿鼓起勇气,满脸怒色:“问你话呢,莫真是个哑巴?” “若不是哑巴,却故意装聋作哑唬弄我,当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自始至终,静儿都没有将面前的女子当成九幽王妃。 在她心底,这个身份那么不堪那么卑微的女子,怎么配的上九幽王妃这个头衔? 阮绵绵不想搭理她,稍稍侧身准备继续离开。无奈静儿下定决心今天要拦着她,眼底划过一丝不悦,阮绵绵眼中的神色冷了几分。 “我倒是不知道了,暖月宫的奴婢给主子倒杯安神茶,竟然要绕着皇宫走上大半圈?” 说着,阮绵绵别开头不去看静儿,而是看向前面拐角处隐在暗处的那个人影,眼神淡漠。 静儿的手猛然一紧,她怎么忘了这个事情了?只是就这样放弃,难免不甘,哼了一声,继续鼓起勇气道:“今晚可是除夕夜,娘身为贵妃,在未央宫中参加除夕晚宴,明知娘娘在这边,我难道还要将安神茶送到暖月宫去?” 话刚落音,静儿听到对面的女子忽然轻轻一笑。虽然看不到她面纱下的面容了,可是看着那双清冷淡然的眼睛,她又变的惶恐不安起来。 “你说你是暖月宫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哪有丫环连主子身在何处都不知道的?”淡淡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然。 阮绵绵神色淡漠地看着面前面颊紧绷的静儿,语含笑意:“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暖月宫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在这里候着而是别具用心?” “又或者,是暖月宫的贵妃娘娘让你在这里候着什么?不过据我所知,皇上已经去了皇后那边。” 阮绵绵的声音很轻很淡,漫不经心地像是说着今晚的夜色如何。只是那双明亮淡然的眼眸,却让静儿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哆嗦着嘴唇,静儿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我自然是娘娘的贴身宫女。娘娘在哪里,我岂会不知道?” 阮绵绵含笑问:“那请问贵妃娘娘身在何处?” 静儿冷冷回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我们娘娘与太后娘娘一道去了皇后娘娘那边。” 说完,见面前的女子双眸淡然,却又意料之中的看着她,静儿快速捂住嘴巴。 即便是要去皇后娘娘那边,也不用经过未央宫啊。静儿自知失言,面色又白了几分。 “依本殿下之见,这位贵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怕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九弟妹你吧。” 静儿闻声望去,看到一袭深蓝色锦衣长袍的五殿下凤承傲从旁边的过道上走了出来。 脸色瞬间惨白,静儿连忙跪了下去:“奴婢参见五殿下!” 凤承傲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微颤抖的静儿,声音阴寒:“来人啊,将这个有眼无珠的奴婢拉下去砍了!” 静儿身体一颤,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后面玲珑快步跟了上来,连忙看着阮绵绵问道:“王妃,您没事吧。” 阮绵绵并不看玲珑,而是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静儿,话却是对玲珑说的:“她若死了,你怎么交差?” 玲珑瞬间怔在了原地,视线紧紧地定在那张带着面纱的面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阮绵绵望着凤承傲,声音不冷不热:“五殿下未免太大题小做了,这奴婢虽然冲撞了我,到底还是罪不至死!何况,打狗尚且看主人,五殿下是觉得最近的日子太过清闲了,想要好好热闹一番?” 凤承傲的脸色越发阴沉,视线从静儿的身上慢慢落到阮绵绵身上。那双眼睛锐利如箭,直直地盯着她带着面纱的脸。 张了张嘴,每一个字都带着丝丝寒气:“本殿下可是帮九弟妹你出气,怎么,不接受?” 阮绵绵忽然轻轻一笑,大大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状,声音淡淡地:“若是在别处,我倒是没意见,会欣然接受。只是这是皇宫,我身份低微,想要多活两年。” 凤承傲冷笑一声,声音依旧阴沉:“身份低微?能让九弟带在身边出席出席晚宴的,除了九幽王妃这个身份的女子,还能是谁?” “九幽王妃,还算身份低微?”最后一句,凤承傲眼底迸发出一丝杀气。 117 醋意 阮绵绵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望着凤承傲神色淡然:“九幽王妃?呵,怕是只有五殿下才会这样认为?” 说罢,阮绵绵稍稍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神色紧绷的玲珑,又望着凤承傲道:“五殿下何时见过,暖月宫的一名宫女都会比一个九幽王妃的安危重要?” 凤承傲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之色,紧紧凝聚在一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眼中的杀意快速掩去,沉着脸道:“本殿下倒是不明白了!” 阮绵绵微微一笑,声音带着淡然:“如果玲珑真的向着我,这名暖月宫的宫女岂会有机会靠近我?” 言下之意,玲珑虽然是她这个九幽王妃的婢女,可是在九幽宫一个婢女的眼中,还不如暖月宫一个婢女重要。 这能说明什么? 凤承傲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锐利地盯着阮绵绵。刚才静儿跑出来的那一瞬间,跟在阮绵绵身后的婢女看得分明。 不过五步远的距离,带上面前的这个女人,怎么可能避不开静儿突来的撞击? 而且,据他所知,这个叫玲珑的婢女,武功可不低。自凤九幽将面前这个女子从玲珑阁外带回去后,武功不低的玲珑就出现在九幽宫中。 如果不是因为玲珑的突然出现,他怎么会对这个被凤九幽从青楼外捡回去,而且身份不明却又被封为九幽王妃的女子上心? 比起面前这个身份是九幽王妃的女子,玲珑确实更加在乎静儿的安危。而且刚才玲珑准备拦住静儿的时候,静儿说的话,可是一字不落落在了他耳中。 “劝你最好想清楚,可别忘了,她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九殿下心中的人……” 黑亮的眉梢微微一挑,凤承傲缓和了脸色看着神色淡然的阮绵绵:“本殿下忽然好奇,你既然看得如此明白,怎会这样淡然?按道理,你应该嫉恨!” 阮绵绵微微一笑,声音略微清冷:“九殿下救了我一命,让我免于冻死街头。如今又是九幽王妃,锦衣玉食,我感激还来不及,何来嫉恨?” 凤承傲忽然就懂了,面前的女子,她看的比谁都清楚,想的比谁都明白。她知道凤九幽心中的人是暖月宫的那位,可是即便知道,也无可奈何。 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安安分分地做个挂名九幽王妃。 这样的女子,倒是通透。 不过,她留在凤九幽身边,真的只是因为感激?没有别的想法? 眉梢由上扬了几分,凤承傲的视线从旁边面色煞白的玲珑脸上一扫而过,阴寒中透着笑意:“她可是你的贴身婢女,这样向着一个外人,你也能容下?” 面纱下的惊世容颜上带着几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自始至终,阮绵绵的眼底都是清明一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的主子是九殿下,并非是我。在这里侍候我,已经很委屈她了。” 说罢,阮绵绵抬眸看向凤承傲:“五殿下,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席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前面的身影并没有停下,而是淡淡道:“梧爱。” 凤承傲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之色。 又转头看了一眼这边一跪一站,同时苍白着脸色的两人,勾起唇角道:“本殿下出来的时间也有些久了,正好与你一道回去。” 回到席间,玲珑不知何时已经再次站在她的身后。 凤九幽尚在与旁边的大臣闲聊,神色慵懒的模样。白皙苍白的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那张脸越发邪魅张扬。 看到阮绵绵回来,凤九幽的视线慢慢落在她身上,视线从她身后面色略微苍白的玲珑脸上一闪而过,眼底划过一丝厉色。 稍稍侧头交代了流焰几句,凤九幽起身走了出去。 这会儿已经是大臣们相互闲聊的时间,未央宫中慢慢热闹起来。阮绵绵端端正正坐在远处,缓缓垂下眼帘,安安静静饮茶。 “九弟妹。”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阮绵绵微微诧异。 抬眸看到居然是身为太子妃的大阮蓉蓉,而她旁边,还站着阮青青与阮娇娇。快速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再抬起眉眼时,神色淡然优雅。 “梧爱见过太子妃、见过三王妃、五王妃。” 她的声音不似阮绵绵那会儿胆怯不安,也不像木绵绵偶尔的软软糯糯和清雅淡然。 梧爱的声音,淡然中透着一抹冷意,冷意中透着一抹疏离。即便眼角眉梢一片温和之色,可是眼底看不到半分暖意。 阮蓉蓉稍稍一愣,按理来说,她身为太子妃,没有必要前来九幽王妃这边说话。 不过这会儿男子们已经聊作了一团,女眷们自然也开始热闹起来。三妹阮娇娇不停地好奇那张面纱之下的脸,而太子也有交代,过来探探九幽王妃的底。 看到那双眼睛,阮蓉蓉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阮青青一眼。阮青青微微一笑,望着阮绵绵道:“九弟妹原来识得太子妃。” 阮绵绵声音恭敬,不冷不热:“并不识得,不过太子妃娘娘雍容端庄,放眼下去,能配得上太子殿下那样人中之龙的女子,除了眼前之人,又能是谁?” 阮家三姐妹一听九幽王妃这话,都高兴起来。身为太子妃的阮蓉蓉,自然更加高兴。 亲热地想要去拉九幽王妃的手,无奈九幽王妃稍稍后退一步,淡淡道:“太子妃娘娘,梧爱这会儿感染风寒,乃病痛之身。太子妃身子较贵,今晚又是除夕夜,还是不要沾染这些的好。” 她说的在理,阮蓉蓉虽然有些诧异,不过并未多想。加上旁边阮青青说道:“是了,我倒是忘了。方才进宫时,九弟妹与我说过。” 阮娇娇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声音有些不满:“你可别说,你带着这捞子面纱,就是因为感染了风寒。” 阮绵稍稍垂眸,遮住眼底的冷意:“五王妃真是聪明。” 阮娇娇一愣,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反驳!眼珠一转,脸上带着丝丝笑意,走近了几步,娇声道:“你说你叫吾爱?” 阮绵绵并不看她,而是淡淡回道:“是的。” 阮蓉蓉和阮青青都看了阮娇娇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不过两人心底也有些好奇,这样的名字,确实有些奇怪。 阮娇娇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声音娇柔好听,不过眼底带着几分恨意:“吾爱?这名字听着可真是让人有些想入非非呢。” 阮绵绵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想:“五王妃想多了,梧爱是梧桐的梧,爱是大爱无疆的爱。” 118 心意 “但愿是本王妃想多了,或者……”阮娇娇压低了声音,讥讽道:“劝九弟妹先回去对着铜镜照照自己的模样!” 阮蓉蓉蹙眉,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厉色:“五王妃!” 阮娇娇不服气地哼了声:“太子妃娘娘,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且,最多也只是给她提个醒。免得是因为长得像某人才被九殿下留在九幽宫中,还真以为自己是九幽王妃了。” “五王妃。”阮青青也忍不住开口蹙眉:“你喝多了,我服你过去歇息。” 阮娇娇哪里肯回去,她不过上抿了一口茶,就没有看到凤承傲的身影了。等到在看到时,居然是与这个带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女人一同从外面进来。 那张面纱下到底是什么样的脸,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居然让心中只有暖月宫中那位主子的九殿下向皇上请旨赐婚! 而且,连自大婚以来极少进她房间的凤承傲都被吸引了过去?刚才她离席找人的时候,又看到五殿下和她在一起。 在九幽宫中如何她不管,可是自己的夫君在这样的场合居然一声不响地离开,然后又与一个女人双双同时进来,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被本王妃猜对了?”见阮绵绵不说话,阮娇娇趾高气昂哼道。 阮青青微微张嘴,想要息事宁人。不过衣袍一角被人稍稍拉了拉,眼神不由地落到了旁边的大姐阮蓉蓉身上。 见阮蓉蓉微微蹙着眉头面带愠怒看着阮娇娇,却并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忽然就明白过来。 “听说你来历不明,而且还是被九殿下从玲珑阁外捡回去的。”阮娇娇的声音中透着讥讽,眼底一片轻蔑之色:“这样身份的人,居然能成为九幽王妃?” 讥讽地哼了声,阮娇娇继续道:“别以为你现在是九幽王妃就万事大吉了,整个凤天王朝的人都知道,九殿下心中的那个人啊” “五王妃!”阮蓉蓉秀气的眉头蹙起,声音冷了下来:“你喝多了!” 阮娇娇一愣,见自家大姐这会儿面色严肃地看着她,而且眼底带着警告之意,让她适时收手。 哼了一声,阮娇娇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女子:“像你这样出身,而且连相貌都不敢露于人前的女子,怕是九殿下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想当初,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也是那样,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阮娇娇忽然想起被轻音杀死的阮绵绵,不论那个阮绵绵是真的阮绵绵,还是由轻音冒充的阮绵绵,她都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儿想起来,声音轻快:“不过,她的下场很惨!” “来人啊,五王妃喝多了,带她过去歇着。”阮蓉蓉沉声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 阮娇娇虽然不甘,不过还是无可奈何。看大姐的脸色,分明已经生气了。她心底的火虽然没有全消,不过这会儿已经舒服很多。 狠狠瞪了阮绵绵一眼,阮娇娇甩开过来扶着她的侍女,抬起下巴一脸骄傲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阮青青稍稍松了口气,再这样下去,三妹不知会闯出多大的祸来。而看大姐的意思,分明就是用三妹去试探九弟妹。 想起进宫前凤子旭在马车上对她说的话:“谨言慎行,切莫与九幽宫的人交恶。” 她原本也没有想与九幽宫的人有来往,毕竟九殿下的性子,众所周知。万一得罪了他,怕是会招来祸事。 不过今天大姐带着三妹一起过来让她会会这个尚未见过面容的九弟妹,她不得不从。 凤九幽离开之后,一直到晚宴结束,并没有再出现。晚宴结束后,阮绵绵出了未央宫,随着人群慢慢倒了宫外的马车旁,转身准备上车。 “九王妃!” 有点儿熟悉的声音忽然叫住了阮绵绵,阮绵绵稍稍侧头看向随后而来的一个小太监。 稍稍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阮绵绵问:“你是哪个宫的?找我何事?” 小太监对着阮绵绵恭敬鞠躬,尖细的嗓音略微柔和:“九王妃,奴才是东宫太子殿下身边的。” 凤君熙的人,怎么来找她? 小太监见九王妃不解地看着自己,忙笑着将拿在手里的小木盒子呈到九王妃跟前:“太子殿下说,九殿下与九王妃大婚他没有及时祝贺,派去送贺礼的人也无故失踪,为了表示歉意,让奴才将这个送与九王妃,聊表心意。” 听着小太监的话,阮绵绵觉得好笑。她与凤九幽大婚,凤君熙却在这个时候来补上大婚贺礼? 这样好笑乌龙的事情,应该不像凤君熙那样温润的男子能做出的事啊。而且,即便是送贺礼,也应该是由太子妃阮蓉蓉出面才是。 敛去眼底情绪,阮绵绵淡淡道:“既是太子殿下的心意,玲珑,替我收着吧。” 小太监一愣,张了张嘴,声音几不可闻:“九王妃,太子殿下说了,这份礼,王妃还是亲自接着比较好。” 阮绵绵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旁边跟着的玲珑面色变了变,走过来将小太监手中的小盒子接了过去。 小太监有些无可奈何,不过似乎碍于对方是九王妃,缓和了神色恭敬道:“礼物已经送到,奴才告辞了。” 阮绵绵看着小太监神色匆匆离开,收回视线从玲珑手中拿着的小木盒子上面一扫而过。 玲珑迟疑了一会儿,将手中的小木盒子递到阮绵绵跟前。 阮绵绵眼底神色淡漠,声音也比较冷淡:“送给九王妃的东西,便是殿下的东西。你拿着吧,回去交给殿下便是。” 玲珑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上了马车,阮绵绵想着今天宫中的情况。一个来历不明的九幽王妃,这次除夕晚宴,皇上、太后和皇后,居然对此事只字不提。 方才在晚宴之上,她分明注意到高坐上的那几位都不约而同地向她这边看来,不过都很有默契地收回了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顾若影带着嫉恨不敢的眼神,这会儿还刻在她心底。看来无论是前面的阮绵绵还是现在的梧爱,只要是凤九幽身边的女人,顾若影都不会放过。 在马车中坐了一会儿,见外面驾车的车夫尚未开动,阮绵绵对玲珑道:“你去问问外面的师傅,是否需要等九殿下?” 玲珑并没有出去,而是恭敬地回道:“这是九幽宫的马车,殿下尚未出来,自然需要候着。” 抬眸看了一眼今天突然变得尖锐的玲珑一眼,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勾起,阮绵绵不说话,径自下了马车。 玲珑一惊,没有想到九王妃会下车,拉开车帘,快速跳了下去。 “王妃!” 阮绵绵并不看她,而是神色淡淡道:“我有些累,就不等九殿下了。” 说完,也不管玲珑是否阻拦,径直向旁边的大街走去。这会儿时辰尚早,大街上并不缺乏马车。 玲珑拿着小木盒快速拦住阮绵绵的去路,神色恭敬中透着冷意:“王妃,您不能先离开。” 阮绵绵淡淡地看着拦在她面前的玲珑,漆黑的眼眸明澈宛如夏日夜空的星辰:“为何?因为九殿下尚未回来?” “那么请问,是否九殿下今晚一夜不归,我就要在这里等他一夜?”在所有人面前,阮绵绵从未用本王妃自称,在她心底,九幽王妃这个头衔,是耻辱是不屑! 玲珑眉宇间透着冷意:“自然,您虽然是九王妃,但是九幽宫中,殿下才是真正的主子。” 阮绵绵站在原地,绯色的衣袍在这样的夜色中极为显眼。那边很多大臣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不过她们的声音不大,听不见说了什么。 向这边望来,不过是好奇那张面纱之下,究竟藏着一张怎样的容颜?是貌若天仙,还是丑陋不堪? 今天这场除夕晚宴,他们本以为可以一堵九幽王妃的姿容。毕竟停了那么多传闻,有的说九幽王妃貌若天仙,与宫中贵妃娘娘神色极为相似。 而有的则说,九幽王妃容貌极其丑陋,九殿下娶她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否则怎么会在大婚的那天将酒席设在钱凤楼而非九幽宫? 这样的传言听得多了,想知道这传言真假的好奇心就越来越重。只是没有想到晚宴上,皇上太后对九幽宫的事情,只字不提。 而现在这位九幽王妃就在眼前,怎么能够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有皇室贵族还有大臣都向这边走了过来,脸上都带着好奇的神色。阮绵绵心底冷哼一声,垂了眼帘低声对玲珑道:“玲珑,我提醒你一下,若是被他们看到我的脸,我相信,你口中的殿下会让你生不如死!” 拦住阮绵绵的玲珑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看到那些皇室贵族和大臣们都在状似无意地向这边过来,眉头皱了起来。 “要么让九幽宫的马车送我回去,要么,让我自己走!”阮绵绵淡淡提醒道。 玲珑的眉头皱得更紧,她这会儿还有事情要办,不能先回去。不过从被调到九幽宫开始,殿下就说了,王妃的模样,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说出去。 而上次殿下也紧紧只是让九幽宫后院寝宫的丫环侍卫知道了王妃的模样,为的是防止有人冲撞了王妃而不自知。 九幽宫外,尚且没有人知道,王妃究竟是什么模样。 思忖间,面对各种压力,玲珑只能低头:“王妃,请上马车,该回府了。” 面纱下的粉嫩唇角微微勾起,阮绵绵转身上了马车。那些本以为可以一堵九幽王妃姿容的看客有些不甘心,不过看到王妃是上了九幽宫的马车,都有些望而怯步。 在整个景陵城中,无论皇室贵族,亦或者是路边乞儿,都知道一个事实:九殿下性情喜怒无常,时而乖张邪魅,时而肆意狠辣。 这样的人,又是一位皇子,谁都不敢招惹。 看了看那辆精致豪华到了极点的马车,众人摇摇头,各自寒暄了几句,又回到了自己马车旁。 玲珑心底虽然不甘,不过王妃的话却说中了她心底的担忧。若是没有经过九殿下允许让人看到了王妃的容貌,她不能想象自己的下场。 119 习惯 夜色沉沉,寒风凛凛。 阮绵绵躺在床榻上并无睡意,心中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办? 忽然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寝宫外面的动静。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一点点远去,极其小心。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这个时候在这寝宫里能来去自如的,除了玲珑还能有谁? 她不能运功,否则真相追出去看看,玲珑今天的做法,究竟是凤九幽的意思,还是暖月宫中顾若影的意思。 在宫中,玲珑那样向着暖月宫的静儿,表明玲珑非常清楚,她这个王妃在凤九幽心中不值一提。而暖月宫中的顾若影,才是凤九幽的心头肉。 从床上坐了起来,阮绵绵开始闭目练习,想要试着看看能不能冲破穴道。一次又一次失败,让她有些挫败。 不知不觉间,额头上早已经满头大汗。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阮绵绵并不想放弃。 今天晚上这九幽宫中除了侯在外面的那些暗位,寝宫内的玲珑不在,凤九幽更加不可能回来,她更加可以大胆地试着运功冲破穴道。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床上的阮绵绵身体微微一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点穴手法,这么久了,她居然还破不了。 懊恼不已地将嘴角的血迹擦去,阮绵绵并不死心。她不相信,休息了这么久,虽然内伤依旧在,但是身体已经不再虚弱。 这样的身体状况,她不可能还冲不破凤九幽点住的穴道。 唇角的鲜血越来越多,黑夜中,那张倾世容颜越来越苍白,若是在白日里,定能看到上面细细密密的青筋。 一口气沉淀在胸口,阮绵绵使者尽量避免伤到自己去冲击穴道。额头的汗珠沿着脸颊流下来,滑入嘴角,尝到了咸咸涩涩的味道。 脸颊的肌肉在微微抽动,阮绵绵咬牙忍着身体的不适,一轮又一轮试着运功调息,就是不肯低头认输。 “噗!” 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阮绵绵快速睁开眼看向寝宫之内。这才想起玲珑这会儿不在寝宫里,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身体软软地倒在床榻上,紧紧闭着的眼睛不知何时慢慢睁开。即便是在这样的黑夜中,也掩不住眼底的惊喜。 缓了口气,阮绵绵再次缓缓坐好身体。又一轮运功调息完毕,整个人放松下来。 终于冲破了穴道,气聚丹田,阮绵绵的身体直接离开了床榻坐在了纱帘之外。双眸明亮宛如琉璃,提气又落到了原处。 趁着玲珑出去办事尚未回来,阮绵绵开始收拾房间。床榻上的血迹已经抹不去,若是换了被子也会被玲珑察觉。 走下床榻掀开里面的纱帘到了寝宫外间,望着眼前的圆木桌子,阮绵绵抬步,身体微微前倾。 哗啦一声伴着重物落地的声音,阮绵绵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而桌上的青瓷玉杯这会儿全都掉在了地上,即便是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却因为刚才的相互撞击,被子茶壶碎了一地。 阮绵绵慌乱地将早就准备好的被子从身后拿出来,快速捂住被瓷杯锋利的缺口划破的手臂。 不过眨眼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而除开这脚步声外,离得不远的暗位处也有动静,都向寝宫这边聚了过来。 寝宫的大门被推开,阮绵绵用锦被捂着手臂神色苍白地半靠在圆木桌旁,外面的侍女快速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王妃,您怎么了?” 将阮绵绵从地上扶了起来,侍女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察觉到她的露在外面的手臂这会儿在出血,又看到一地的瓷片,瞬间明白过来。 侍女连忙唤了人进来替她清晰手臂上的伤口,等到点了灯,阮绵绵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个侍女,她并未见过。 替王妃包扎好手臂,见王妃正看着自己,侍女连忙解释道:“玲珑姐姐说有点儿事,晚上要出去一趟,让奴婢在外面候着。” 阮绵绵点头,苍白的面颊上露出些许温和的神色:“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快速低头,她约莫十五岁,眼睛很亮:“回王妃,奴婢叫新竹。” “新竹。”阮绵绵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暗自低喃:“东风弄巧补残山,一夜吹添余数竿。半脱锦衣尤半著,箨龙未信怯春寒。” 新竹的眼睛猛然一亮,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神色淡然的王妃。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欣喜。 她虽然不懂诗词,可是关于新竹这个名字,是父亲根据当时的情况取的。新竹料峭怕春寒,她人如其名,尤其怕冷。 “王妃,也还长,奴婢扶您过去休息。”将眼底的欣喜快速掩住,新竹柔声道。 阮绵绵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将这里收拾好了就下去吧,夜深寒气重,新竹。” 新竹微微一愣,鼻尖略微酸涩。笑着点头应是,招呼了外面候着的几名侍女一起收拾了寝宫外间的狼藉,这才缓缓退了下去。 第二日醒来,阮绵绵只觉得神清气爽。冲破了穴道,能够运功之后,想要离开九幽宫的机会,很多。 这样一来,阮绵绵倒是不着急了。她想的是,如何将娘亲从宰相府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而且又不会留下把柄。 这一天,阮绵绵并没有看到玲珑,而在寝宫服侍她的昨晚过来的新竹。 这会儿,新竹正在给她梳妆。不过眼神有些呆滞,直勾勾地盯着铜镜中的人影,一动不动。 阮绵绵最初并没有留意到新竹在发呆,淡淡唤了声:“新竹。” 好半响没有听到新竹回答,这才稍稍侧头。一侧头,就看到新竹拿着檀木梳子眼睛微微瞪大,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轻轻咳嗽了声,用咳嗽声提示对着她的脸发呆的新竹:“新竹,若是你每日都这样替我梳头,我怕是需要自己动手了。” “什么?”新竹微微一愣,不知道王妃说了什么? 阮绵绵看着她呆愣愣的样子微微一笑,这一笑新竹拿在手中的檀木梳子也直接掉在了地上。 稍稍叹了口气,阮绵绵径自从旁边的柜台上将绯色面纱拉过来将脸遮上,起身往外走去。 新竹这才缓过神来,连忙道:“王妃,尚未梳好,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您不要生气。” 阮绵绵并未回头,声音温和悦耳,淡然中透着几分暖意:“我没有怪你,不过你的定力,尚且不够。” 新竹面颊瞬间一红,她的定力,确实不够啊。 王妃那张脸,昨晚是因为担心王妃的伤势,没有顾得上。即便没有顾得上,可是还是在做事的时候不停地走神。 而今天这大白天的,这样对着王妃的那张脸,她想要不走神也难啊。 早就从玲珑姐姐那边见过王妃的画像了,看画像上的人,已经觉得宛如仙女了。这会儿看着真实的王妃,她几乎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样的美人,难怪殿下居然在带回府中一个月的时间就请旨封为了王妃。 比起那位贵妃娘娘,新竹回想着从前见到的贵妃娘娘的模样,稍稍一比,只觉得已经无法比拟了。 凤九幽过来的时候,阮绵绵正坐在暖阁的软榻上看书。她这会儿不想做女工,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出去。 看书,是消磨时间最好的办法。 凤九幽的到来她并不奇怪,说是在这暖阁中看书,不如说是在等凤九幽过来。 一夜未归的殿下不会向她说去了哪里,但是凭着凤九幽之前不许她伤害自己的警告,她昨晚的动作,他一定会过来。 果然,下午才看了一会儿书,暖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阮绵绵眼底浮现出一丝淡漠,并未抬眼。 凤九幽进来的时间,阮绵绵感觉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尚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书籍,手腕已经被凤九幽扣住。 抬眸对上那双桃花眼,桃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震惊。阮绵绵蹙了蹙淡淡的远山眉,果断地选择在凤九幽尚未发乱之前开口。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自己,只是晚上起来喝水,不小心撞到了椅子才摔倒,不是刻意为之。” 说完之后,阮绵绵静静地看着凤九幽。她本想多说几句,但是觉得说得越多,虽然能够解释清楚。 但是,那不是她的风格。凤九幽心细如发,定会发现她在刻意掩饰什么。还不如就这样,“事实”已经说了,相不相信,全看凤九幽的态度。 想到这里,阮绵绵恨不得能马上离开九幽宫,然后带着娘亲和怜儿,畅游江湖。 桃花眼中不是以往的慵懒邪魅,像是被冰雪覆盖,淡淡一眼望去,那眼底的冷意几乎能将整个冰冻。 阮绵绵慢慢垂下眼帘,站在原地任由凤九幽盯着她看。凤九幽并未说话,而是将她的手拉了起来。 冷眼看了一眼后面新竹,新竹吓得一哆嗦,连忙退了出去。 不知凤九幽想做什么,阮绵绵只能按兵不动。宛如黑蝴蝶般的睫毛快速垂了下来,若是凤九幽试探她的脉搏,她可真无法掩藏。 之前能够掩藏是因为那会儿没有内伤,可是现在,她根本无法掩藏。 细长的睫毛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只能强迫自己镇定地站在原地,不让凤九幽看出她的紧张。 手臂上的衣服被凤九幽粗鲁地撕开,心底一慌,阮绵绵却不敢避开。凤九幽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视线慢慢从她的脸上落到了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 看着那道一寸多长的有些歪斜的伤口,薄薄的唇线微微抿着,好半响才冷冷道:“以前夜半不见你有起床喝茶的习惯。” 见凤九幽没有去查探她的脉搏,阮绵绵担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眸光微微闪烁,阮绵绵道:“昨天在晚宴上多吃了点儿糕点,所以才会那样。” 桃花眼中划过一丝光芒,凤九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直接拉着阮绵绵走回软榻坐了下来。 120 心上 阮绵绵虽然心中依旧有点儿担心凤九幽一时兴起要查探她的脉搏,所以连凤九幽顺势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搂她在怀都没有反应过来。 红艳艳得唇角微微勾起,凤九幽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身后轻轻抚了抚阮绵绵鬓角的散发,声音低沉魅惑:“昨晚宫里出了点儿事情,便耽搁了。” 忽然发现凤九幽的声音几乎就在自己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几乎都喷在了她脸上,阮绵绵这才意识到她坐在凤九幽的腿上。 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几乎一瞬间,她已经直接站了起来快速退开,在离远凤九幽三步之外站定。 脸上慵懒的笑容瞬间被阴沉冷寒代替,凤九幽眼底带着阴骛之色:“梧爱!” 阮绵绵站在三步之外静静地看着他,惊世的容颜上带着几分病态反而苍白:“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凤九幽放在软榻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并不说话。阮绵绵看了他一眼,对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转身掀开纱帘走了出去。 子虚进来的时候,看见殿下坐在暖阁的软榻上,面色阴沉的可怕。又想着刚才来的路上遇到带着面纱的王妃,稍稍皱了下眉头。 这么久以来,似乎除了当时的轻音能让殿下这样喜形于色,显露本性,这世上尚且没有第二人。 而刚才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子虚想着刚才那双淡漠冷然的眼睛,又想着殿下这些日子以来的举动,有什么在呼之欲出。 凤九幽抬眸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低着几分冷意:“怎么样?” 子虚这才想起自己前来是有事禀报:“殿下,已经查清楚了。” 见殿下正冷冷看着自己,子虚笑了笑道:“太子已经被囚禁在东宫,不得皇上命令,不许踏出东宫半步。” 凤九幽勾了勾唇角,脸上慢慢带上了冷然的笑意,眼底一片幽暗:“昨晚之事,可查出了,是谁放出的消息?” 子虚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眉头皱了起来:“殿下,尚不能确定,但是与五殿下脱不了关系” 凤九幽微微挑眉,桃花眼中露出几分复杂之色:“怎么说?” 子虚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眉头皱的更紧:“昨晚我们的人跟过去,最初遇到重重阻拦。后来因为皇后那边出事,正巧碰上了从未央宫回东宫的太子等人。” 子虚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况,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太子听说皇后身体不适,带着太子妃去皇后那边探望。我们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就跟丢了前面的黑衣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昨天晚上,太子虽然担忧皇后的身体,不过也只是匆匆去了一趟,而且还让让带我去了的东宫候着。” “我在东宫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太子就回来了。”子虚想着看到凤君熙急匆匆赶回来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凤九幽问:“皇后身子不适,作为太子,又是亲生儿子,太子不可能不管。” 子虚笑着道:“是啊,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凤九幽点点头,想着昨天在皇宫一角看到的从皇宫离开的南郡王父子,眼底划过一丝深色:“你昨晚可有看到凤长兮何时离开?” 子虚脸上划过一丝疑惑,随即摇头:“子虚不知。” 他昨晚忙着追查将殿下身份暴露出去的黑衣人,不过可惜后来遇到了太子的人,直接被带去了东宫,哪里知道凤长兮何时离开的? 眼珠一转,子虚眼中露出明了之色:“殿下的意思是,太子知道皇后的身子昨晚会有不适,而且还安排了凤长兮在寝宫候着。” 凤九幽微微一笑,笑容邪魅中透着寒意:“就凭凤君熙,他可安排不了凤长兮!” 子虚脸上的笑容更更深,想了想道:“如果是那样,就说的通了。否则太子不可能那么快回到东宫,而且,是那么匆匆的模样。” “他许了你什么?”凤九幽邪邪地笑着,眼眸神色深不见底。 子虚一愣,面色有些不自然:“殿下!” 凤九幽脸上的笑容越发邪魅,缓缓从软榻上站起,走到子虚身边:“直说无妨!” 子虚抿了抿唇,面色尴尬地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加官进爵之类的。” 凤九幽幽幽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子虚心虚,低了头道:“殿下,子虚的命是殿下给的,子虚只愿追随殿下一生,绝无二心。” 凤九幽笑着望着低眉顺眼的子虚一眼,脑中忽然闪过那张倾世容颜:“子虚,你可看到,王妃的眼睛?” 子虚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非常不明白,为何殿下的话题转到了王妃身上。 凤九幽看着他疑惑的样子,唇角缓缓勾起,转身走到暖阁旁边的书房内。又看了子虚一眼,示意他进去。 到了书房之内,子虚看到殿下站在书桌前。从书桌的下面,拿出一幅画卷来。 画卷慢慢打开,子虚看到一个飘然若仙的女子,明眸浅笑,神色淡然中透着几分淡漠疏离,遥不可及。 而画上女子的那张脸,他已经再熟悉不过。这张画卷很早以前殿下就已经让玲珑拿给了九幽宫中所有的人看,而且不许透露丝毫。 他自然知道,画上拥有惊世容颜的女子,就是王妃。 这么久以来,他与王妃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若不是急今日遇到,也不会看到那样一双眼睛。 子虚不解间,凤九幽又拿出了另外一幅画卷。 那张画上的女子,他并不陌生。 那个女子温婉端庄,只是端庄中透着几分高傲和不近人情之色。虽然生得极美,看得久了,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画中人,自然就是暖月宫的贵妃娘娘。这幅画,就是殿下当时在书房中作画无意识画下的,子虚忽然注意到那张脸上的那双眼睛。 轻轻浅浅的笑,明丽如朝霞,灿烂如皓月。不过仔细看,那双眼中,竟然深深藏着几分疏离与淡漠。 疏离淡漠,何其熟悉的眼睛? 子虚的眼睛从这幅画上移到那副画上,又从那幅画上移到这幅画上。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不敢置信,到最后的踉跄后退。 凤九幽脸上慵懒的笑容中带了几分复杂的笑意:“可看清了?” 子虚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和神智:“殿下,怎……怎么可能?” 凤九幽幽幽一笑,伸出修长的手中轻轻抚摸着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睛。分明那么明丽无双的眼眸,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想到刚才梧爱的一时走神,他温软在怀,眉宇间快速划过一丝怒气,瞬间掩去:“为何不可能?” 121 震惊 子虚大脑一片凌乱,好半响才道:“殿……殿下,那……轻音,那是欺君之罪!” 凤九幽眉梢一挑,脸上露出睥睨之色:“子虚,你倒是忘了,本殿下是谁!” 子虚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手指在后面那幅画像的眼睛上摩挲了会儿,凤九幽将画像卷起,毫不犹豫地丢给子虚:“将这幅画,让流焰派人送到暖月宫去。” 子虚快速接住画卷,迟疑了一下问道:“那玲珑昨晚的事情……” 凤九幽微微一笑,笑容带着嗜血的残忍:“这么久以来,九幽宫中的人都太安逸了。” 子虚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凤九幽脸上的笑容又家加深了几分:“这么好的一颗棋子,既然敢用出,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效果,怎么可能会收手?” 子虚的眉头皱了起来,担忧道:“玲珑武功虽然在我们之下,可是如今王妃的穴道被殿下封住,万一玲珑对王妃动手?” 凤九幽冷冷一笑,邪气中带着几分冰寒:“玲珑是颗好棋子,她既然用了,而且她向来冷傲慎密,不会轻易动手。” “可是梅园那次……”子虚想着上次阮绵绵在梅园中毒的事情,不由担心起来。 凤九幽冷冷道:“嗜心散可是失传已久的至毒,她不可能有。” “但是玄字号分明是向着殿下这边的,不可能向她低头。”她手中居然有嗜心散,自然奇怪。 但是玄字号分明是殿下这边的人,否则殿下也不会能肯定,阮绵绵就是轻音。甚至,还能将整个暗门,控制在手中。 看到子虚面色呆愣地看着自己,凤九幽勾起红唇带出一抹极浅的笑容:“顾若影那边,你盯紧点儿。该替她遮着的,都先遮着。” 子虚有些不解,看殿下的心思,心系的分明是画中人。而那画中人,不是那双眼睛,而是那双眼睛的主人。 转念一想,子虚又觉得殿下的心思难以捉摸。若是心中之人是木绵绵,又怎么会给她那样一个身份。 凭着殿下的能力,分明有最好的身份背景来让木绵绵成为九幽王妃,而不是一个来历不明,不被世人接受的青楼女子的身份。 凤九幽神色幽幽地看着子虚,唇角噙着一抹幽深的浅笑:“子虚,从小到大想要得到的,无论人和事,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子虚看着笑得幽深难以捉摸的殿下,很想问一句,当年对于顾若影顾小姐呢?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直接被他自己否定了。 如果殿下心中之人是暖月宫中的贵妃娘娘,这会儿成为皇上贵妃的女子,又怎么会是她? 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殿下想要得到的,确实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如今这般折了木绵绵的双翅,又将她改名梧爱。 这心中之人…… 子虚面上露出一丝浅笑来,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殿下的视线正凉凉地划过来,忙敛去脸上的笑容,恭恭敬敬道:“子虚这就将画送到流焰那边去,再去宫中打探下消息。” 凤九幽含笑点头,视线从子虚手中的画卷上一扫而过,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玲珑那边,你时刻注意着。必要的时候,直接杀了就是。” 子虚眼底猛然划过一丝杀意,将玲珑留在王妃身边,若是王妃的穴道没有被殿下封住,他不必担心。 可是如今,王妃被封住了穴道,不能动用武功,与一般女子无异。玲珑若是想要对王妃下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离开书房时,子虚还在暗暗想着,希望暖月宫中那位不要被权利欲望冲昏头脑,否则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暖月宫中,顾若影看到静儿带着流焰出现在前殿时,眼底划过一丝喜色。屏退了那些宫女侍卫,只留下静儿侯在一旁。 顾若影看着站在殿中的流焰,在她的印象中,这位流焰向来不会轻易离开九幽宫。而且,是九幽非常的得力助手。 看到流焰,她心中一喜。流焰既然到了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九幽也会出现? 这想法刚刚冒出来,顾若影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现在是非常时期,皇后那边刚出事,好在有凤长兮在,才保住了腹中胎儿。 这会儿宫中人心惶惶,加上南郡王尚且在景陵城中。九幽这个时候前来暖月宫,若是被人看到,必定会生风波。 “流焰见过贵妃娘娘。”隔着淡淡的纱帘,流焰声音一如既往的稚嫩。 顾若影轻轻“恩”了声,淡淡问道:“你此时到这暖月宫来,可是九殿下有事情吩咐?” 流焰将手中的画卷拿了出来,恭敬地道:“娘娘,殿下让流焰将这幅画亲自送给您。” 画像? 顾若影眼睛一亮,脸上也带着浅浅笑意,整个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忽然,又心底的窃喜快速坐了回去,看了静儿一眼道:“静儿,替本宫将画卷拿进来。” 静儿点头,掀开纱帘从流焰手中接过画卷,再将画卷递给自家娘娘。 慢慢打开画卷,看到画卷上面容精致无暇的女子,看着那一笔一划之下的认真细腻,顾若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静儿稍稍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来。 “娘娘。”见流焰还侯在外面,娘娘又对着画像出神,静儿忍不住叫了声。 顾若影这才从那幅画像中缓过神来,温婉柔和的脸上带着丝丝笑意,对纱帘外面的流焰问道:“可有人看到你到暖月宫来?” 流焰声音依旧恭敬:“流焰是扮作侍女进入暖月宫的,到了宫中之后,才换回原来的衣服,并无人察觉。” 静儿也忙解释道:“娘娘,静儿看过了,没有人发现流焰的到来。” 顾若影这才放了心,将画卷小心翼翼地收好,继续问道:“九殿下让你将这幅画卷带给本宫,可还说了什么?” 流焰摇了摇头,淡淡道:“这幅画卷是殿下让子虚公子转交给流焰的,子虚公子并未多说。” 眼底划过一丝落寞,顾若影扯了扯唇角道:“这样,本宫知道了。宫中近日不太平,你也不能逗留太久。” 看了静儿一眼,顾若影道:“静儿,替本宫好好谢谢流焰,然后送他回去。” 流焰恭敬地道:“这是流焰应该做的,贵妃娘娘不必道谢。时辰不早了,流焰先行告辞。” 流焰对她恭敬的态度,顾若影非常受用。虽然没有得到别的话,不过摩挲着手中的画卷,心一点点又欢愉起来。 他让人送来这幅画,是在告诉她,他心中的人,依旧是她。 很久以后,顾若影再次看着那幅画,看着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睛,才知道,那会儿她的想法,错的有多离谱。 122 亲吻 在寝宫中又待了几天,每天趁着别人不注意,阮绵绵开始运功调养内伤。几天过去,内伤慢慢有了好转。 伤势的好转让阮绵绵的心情一天天好了起来,即便整日待在寝宫那一方天空之下,也并不觉得难受。 这天阮绵绵刚刚调息完毕,正整理好衣衫准备去外间软榻上看书,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阮绵绵稍稍蹙眉,像平时那般,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直接拿了书往软榻那边走去。 不过尚未落座,凤九幽带着流焰已经到了寝宫外间的大厅。阮绵绵稍稍抬头,就看到凤九幽示意流焰退下,然后他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想要转身直接离开外间大厅,凤九幽却不给她离开的机会。到了她跟前,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搂紧了怀里。 面颊微微一白,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瞬间又隐了去,阮绵绵淡淡问道:“今日怎么有空?” 这些日子,凤九幽几乎很少到这边来。而且即便是夜里,也不曾在这寝宫中歇息。 从丫环的口中得知,最近宫中很不太平。一向退居九幽宫中的凤九幽,竟然也开始“带病上朝”。 如果她不是在九幽宫中,这些消息,她不会去注意。只是现在她就是一只笼中鸟,时刻想着离开这个困着她的牢笼,不得不去注意凤九幽的动向。 “气色好了很多。”搂着阮绵绵,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凤九幽的声音带着些许暖意。 阮绵绵浑身有些僵硬,扯了扯嘴角,有些艰难地笑了笑:“是啊,好了很多。或许是因为要开春了,所以,身子也开始好了起来。”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凤九幽勾起红唇问:“这些日子都做些什么?看书么?” 阮绵绵看了看还拿在手中的一本杂记,笑容依旧僵硬:“是啊,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等到开春了,身体好了,想出去踏青转转。” 凤九幽脸上神色慢慢变得温和起来,妩媚的桃花眼中渐渐升起丝丝笑意,伸手扣住阮绵绵的小巧的下巴,让她对上他的视线。 “踏青?” 心底一慌,她虽然是随口说说,但是这个随口说说是她演练了很久很久才在凤九幽面前开口的,应该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吧。 迎上凤九幽幽深的眸子,抿了抿唇,阮绵绵淡淡道:“是啊,踏青。” 搂着阮绵绵的手又紧了紧,让她向怀里又靠近了几分。隔着厚厚的衣服,凤九幽也能感觉到阮绵绵身体的僵硬。 眼眸悠悠,红唇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眉眼上挑,望着怀里的阮绵绵问:“最近很无聊?” 凤九幽这样温和地跟她说话,阮绵绵有些不适应。不过眼底一片明澈,像是初春寒冰乍开般晶莹。 幽深的眼底笑意渐深,凤九幽微微低头,阮绵绵神色一慌,下意识侧头。 阮绵绵猛然瞪大眼睛,又在对上凤九幽含笑的眼眸时快速闭上眼睛。浑身僵硬,双手用力想要推开凤九幽。 凤九幽轻易地就制住了阮绵绵推让在他胸前的手,看着眼前宛如黑蝴蝶般微微颤抖的睫毛,唇角的弧度又深邃了几分。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不像往日那般霸道张扬。舌头在阮绵绵粉嫩的唇上轻轻舔舐,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三日后皇后贵妃与几位妃嫔会去太庙祈福。” 心中微微一动,不过阮绵绵并未睁开眼睛。凤九幽与她说这个,难道是让她与皇后贵妃还有那几位妃嫔一起去太庙祈福? 不等她开口,凤九幽搂着她笑着道:“外面天冷,你身体不好。我本想着让你好好养着,等到开春了,再带你出去走走。” 心中惊讶,凤九幽会这么好心? 不过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一如既往地淡然。稍稍醒后退了退,睁开眼睛望进那双深邃的眸子中。 “我可以与她们一道去太庙祈福?” 凤九幽笑着点头,竟然在眼底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阮绵绵稍稍一愣,快速别过头,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将头埋在阮绵绵的脖颈处,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又僵硬了几分,眼底的笑意一点点转淡。 明显察觉到凤九幽周围气场的变化,阮绵绵想要放柔了身体任由他抱着,可是实在做不到。 她不喜欢他触碰她,确实不喜欢。 或许是因为最初的时候,凤九幽的暴力和霸道,让她从心底里觉得害怕。 “我去看会儿书。”说着,阮绵绵准备起身从他腿上下来,想要离开。 手上微微用力,凤九幽轻而易举地将她扣在怀中。低头凑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颊,细长的睫毛几乎快要与她的睫毛相触。 “殿……九幽。” 眼眸又深沉了几分,不许她避开。 阮绵绵知道避不过,只能被迫接受。即便心底不安,即便浑身僵硬无措,却不敢在这时候反抗他半分。 每次这样的亲热,只要她反抗,凤九幽就会变本加厉。 只要她保持冷静,当然以对,相信凤九幽定然会觉得无味,然后离开。这样的计划,在做木绵绵时,便是如此。 只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一次凤九幽没有松开她气愤离开? 反而辗转反侧,流连忘返。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竟然一点点下移。 心底一颤,阮绵绵诧异地瞪着凤九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别。”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话,阮绵绵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看在一个男人的眼中,有多么惑人。 眼底神色猛然一沉,凤九幽声音低哑中带着魅惑:“梧爱。” 听到那声“梧爱”,阮绵绵整个人微微一颤。似乎有什么,在从皮肤中破皮而出,各种难受。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凤九幽放过她? 强行反对,只会适得其反。 这样顺从转柔弱,以为他会反感,可是谁来告诉她,明明之前都很有效,这一次,似乎并不适用? 不过这一招曾经逼退过凤九幽,不到最后一刻,阮绵绵并不打算放弃。 察觉到后背上的手一点点想要移动,阮绵绵稍稍动了动身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殿下……” 那种低柔婉转,又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听在凤九幽耳中,桃花眼中的眸色,又暗沉了几分。 恰好她一伸手,抓住锦被一拉,两人直接滚到了地上。 123 回忆 阮绵绵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前凤九幽见她示弱是因为在他心中,她并不是轻音,也不是木绵绵。 从小到大,如果不是因为母妃被人陷害离开,他或许以为,宫中那些每每见到他便笑得宛如花般灿烂的女人真心喜欢他。 只是四岁那年母妃的离开,他才恍然明白,原来一切的一切,并非他看到的那样简单。 女人心,海底针。 母妃告诉他,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可怕。 那时候他虽然小,并不是很明白母妃的话。但是看着父皇后宫中的那些各式各样的美人,看着她们为了父皇的宠爱相互争斗。 慢慢地,开始明白了母妃的话。只可惜,他明白时,已经太晚了。母妃在那时离开,父皇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 想要在那个吃人不土骨头的地方生存下去,就必须强大。 而现在眼前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之前与她的交手,到了他手上,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世人皆知他凤九幽身体孱弱,几乎不举。那不过是因为后宫中的女人看的多了,对女人已经心生厌恶。 所谓的心中之人,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周围安静的一颗棋子罢了。 顾家的势力,顾青云的意气风发。他虽然是不受宠的皇子,可是到底还是皇室血脉。 这个皇位,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坐在上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顾青云应允了顾若影对他的痴迷,却在对上高高在上的帝王选择时,毅然选择了捷径。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有任何势力。一个高高在上的,正值壮年的帝王,孰轻孰重,顾青云看的明白。 眼底划过一丝冰寒之色,注意到身上女子的颤抖恐惧,凤九幽隐去眼底的寒意,神色淡漠阴沉。 阮绵绵看着刚才怔怔出神不知想着什么的凤九幽,越发笃定了此时此刻她的表现让凤九幽倒胃口。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中大喜,所以脸色配合着心中的意思,变得越来越苍白。娇小的身体也慢慢颤抖起来,甚至,眼底的神色,也带着几许恐惧几许哀求。 这样的自己,她心底不屑。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到了此时此刻,她坚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让凤九幽放过她,只要能离开九幽宫,现在她所受的委屈,将来一定会在凤九幽身上十倍讨回来。 看着身下面色苍白,梨花带雨般的娇小身影,眼底神色越发幽暗。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暗哑中透着魅惑:“我们继续!” 身体又僵硬了几分,阮绵绵忙道:“殿下,天色尚早,最近宫中不太平,您该去书房了。” 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凤九幽忍着心底的怒气勾起红唇,声音越发魅惑勾人:“我说了,叫我九幽。” 凤九幽今天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只是他今天没有喝酒,因为身体没有丝毫酒气。 可是从来对她霸道粗蛮的凤九幽,不会像今天这样对她和颜悦色,甚至居然带着一丝的温柔。 这样的认知,她只能认为是她的错觉。 装作愣愣地惶恐不安地看着面色略微因阴沉,却又无比邪气的凤九幽,阮绵绵低低的,颤抖地道:“九幽……” 身体微微一颤,凤九幽鬓角的肌肉在微微抽动。 那样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是他的听力极好,颤抖的,带着丝丝哀求,让他几乎直接扑上去要了她。 这会儿的他后背心早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要她也不是第一次。但是第一次两人间的亲密,确实因为他带着怒火和不忿。 更是,因为那场戏,不得不演。 那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从母妃死后,他对女人越来越厌恶。身边侍候的人,直接换成了流焰。 而那一次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最初的最初,他认为她是阮华放在他身边的棋子。 那样平凡无奇的一颗棋子,而且很早的时候,他便知道宰相府庶出的四小姐软弱可欺。 那样的女子,如果单单真的软弱可欺,那晚那样的对待,怕是活不过第二日。大婚那晚,他本没有打算要了她。 他也想着将她逼走,直接让她与九宝拜堂。那样的欺辱,即便阮华能够容忍,可是身为女子,还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忍得了? 可是事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居然苍白着小脸,恭恭敬敬地与九宝拜堂。 那一刻,他眼底猛然划过一道亮光。 那样的女子,若是能够过得了他后面的欺辱,他便真心实意将她留在九幽宫,做他的九幽王妃。 他强行要了她,甚至不带一丝怜惜,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强占,不顾她的惶恐和求饶。 那一刻,看着那双清亮逼人带着错愕和不敢置信直接进入她身体的娇小女子,心底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凤九幽是谁,那样莫名的情绪,决计不该出现在他的心中。 强行占有之后一纸休书,那样的羞辱,若是她能不死,他便将她留在身边,是阮华的棋子也好,是真的软弱可欺也罢,到底是他的人了。 后来的事情,居然发展成了那样。他又惊又喜又气,好一个阮绵绵,好一个暗门轻音。 他凤九幽是谁,哪能受得了那样的期满? 面色越发阴沉起来,大手稍稍用力,衣服几乎碎裂。 阮绵绵一声惊呼,不知道凤九幽今天的到底发了什么疯,明明平时对他有效的招数都不见他上当。 心中越来越没底,大脑快速转动,整个人开始紧张起来。 “求求你了。”眼眸稍稍垂着,慢慢抬起来时,已经泛起了丝丝泪光。 晶莹剔透,像是烟花三月含苞待放花朵上面的水滴。那紧紧咬着粉嫩唇瓣的贝齿,白皙无暇,带着颤抖的倔强,越发让人欲罢不能。 细长的眉宇微微蹙起,瞬间又猛然松开。长臂一挥,微微开着的寝宫大门瞬间合上。 这一声响听在阮绵绵耳中心脏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不该死这样的,不该死这样的。 双手用尽了全力去推压在她身上的凤九幽,看到凤九幽被她推开,眼底露出一丝喜色。 凤九幽看到那抹喜色时,眼底的暗沉之色猛然带上了一层寒意。 她就这样讨厌他的触碰,这样讨厌与他亲热? 可是那会儿在城外,她一个女流之辈,即便会武功,可是到底还是女人。居然与凤长兮直接在外面逛了一整天,还夜半不归。 她睡在凤长兮的腿上,居然睡得那么酣甜。 她能与凤长兮那般亲近,可是在他面前,居然处处提防,处处小心翼翼。 他才是她的夫,而不是凤长兮。 眼底划过一丝杀气,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 阮绵绵不知道凤九幽此刻心底在想些什么,可是看他阴沉的神色和眼底的冷意,知道此刻的他,在爆发的边缘。 他的怒火,在经历了上次前厅吃饭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敢挑战。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在心底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个,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刻意忽视风就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锁骨处的手掌,阮绵绵咬了咬牙。 “九幽,我身体并未完全好,现在尚且不能” 她的话尚未说完,再次被他封住。 望进凤九幽那双盛满了怒火的眼眸,阮绵绵吓得微微一颤。那样的怒火,她思来想去,今天并未说什么让他这样愤怒的话。 到底是什么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 被他一只大手扣住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体内真气在快速流转。阮绵绵快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想要别开头避开凤九幽。 不顾她的感受,只想着得到。 阮绵绵又恨又恼,只能用原始的力道不顾一切去推覆在她身上的凤九幽。 “九幽,我身体不舒服,真的不舒服。”好不容易得到说话的空当,阮绵绵继续坚持着最初的想法。 她已经在步步后退了,他不要将她逼上绝路。 她还没有完全恢复,还不是他的对手。即便完全恢复了,若不找个空当,她也逃不开他的视线。 124 底细 面颊绯红,不过这样利于逃跑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眼底划过一丝亮光,阮绵绵当做惊慌失措,在掉下来的瞬间猛然惊恐地叫出声,声音很大。 同时,双脚快速曲起,眼底带着一丝挣扎,让细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羞赧和坚决,小手支撑起身体的瞬间,直接落到了凤九幽的勃起处。 “嗯哼!” 凤九幽一声闷哼,阮绵绵见他吃痛,手忙脚乱地从地上他身上爬了起来,同时看向躺在地上神色极其痛楚的凤九幽道:“九幽,你……你怎么了?” 然后,视线落到他手捂住的地方,面颊越发红润,带着惊慌和羞赧快速站起身冲外面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流焰满脸焦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阮绵绵刚刚松一口气,以为得救,却在一瞬间面前红影一闪,耳边是纱帘因为拉力的撕裂声。 耳边是凤九幽的暴怒声:“滚!” 她那“一不小心”可是真的一不小心,力道的大小,看凤九幽有些清白的脸色和刚才近乎咬牙切齿的怒吼,知道凤九幽此时此刻一定很痛很痛。 她没有让他断子绝孙的打算,但是也不想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她。 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衣衫不整的殿下与王妃,粉嫩的面颊瞬间一片绯红。快速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快速跑到殿下身边。 看到凤九幽眼底的冰寒之色,阮绵绵鼓起勇气,嘴唇都在颤抖:“我……我……流焰,快,快去叫人给九幽看看。” 流焰的视线从王妃的唇瓣和脖颈处一闪而过,没有错过她唇瓣的红肿和衣衫的破烂。 刚准备开口,只听殿下冷冷道:“给本殿下滚出去,不要本殿下说第二遍!” 流焰一愣,虽然担心,但是听殿下中气十足,不得不起身,快速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转身,看了里面的两人一眼,伸手拉上大门,直到密不透风。 阮绵绵见流焰离开,心知不好,连忙道:“九幽,我出去看看,你等等,我马上叫御医过来。” 她整个人被凤九幽用纱帘裹着,只露出小脑袋。白皙如此的肌肤趁着红色的纱帘,极尽诱惑。 原本蹙着眉头脸色清白的凤九幽蹙着的眉头慢慢松开,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带上一丝冷笑。 阮绵绵一惊,从脚底心升起阵阵凉意。 刚才的一切,她掌握的刚刚好。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人知道那是她故意为之。何况在凤九幽眼中,她的穴道被封住,根本不可能也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招。 只是此时此刻凤九幽邪魅带着冷意的眼眸,却让她从心底升起阵阵寒意。 稍稍向后退了退,却不能退出凤九幽的怀抱。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虽然极低极低,可是她还是听到了。 眼底不敢露出半分神色,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惴惴不安地看着面前面色慵懒邪魅,眼神却冷得吓人的凤九幽。 “殿下!” 是子虚的声音,紧紧握着的拳头稍稍松了松。 外面传来流焰的声音,恭敬稚嫩:“子虚公子,殿……殿下和王妃,这会儿正在议事。” 子虚的声音带着几分急色:“殿下,子虚求见!” 阮绵绵不敢去看大门的方向,直直地看着面前冷冷看着她,但是不发一语的凤九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阮绵绵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背后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幽敛去眼底的冷色,神色慵懒,面色惑人:“来人啦,侍候王妃沐浴。” 说完,伸手快速点住了她的穴道,将她拦腰抱起,直接向寝宫里面走去。 外面侍女鱼贯而入,站在最前面便是这几日不见的玲珑。而跟在玲珑身边,便是这些日子一直在侍候王妃的新竹。 流焰站在殿外,垂着眼帘不敢去看寝宫里面的一切。直到绯色的衣袍出现在他眼前,才恭恭敬敬道:“殿下,子虚公子在等您。” 凤九幽神色慵懒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也懒懒地:“让人守在这里,没有本殿下的允许,今日不许她踏出寝宫半步。” 流焰忙点头,然后跟着殿下出了寝宫。 在离开寝宫时,看到从寝宫里间出来的玲珑,将殿下的话重复了一遍。确定玲珑明白之后,才快速追上殿下的脚步,与子虚公子一道向书房的方向而去。 书房内,凤九幽斜靠在软榻上,唇角微微勾起,嘴角噙着一丝慵懒的笑:“这么急,莫不是东宫按耐不住了?” 子虚自觉地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面带笑容,他来的虽然比较急,不过却是好消息。 “上次的事情已经查明,太子知道您才是皇上选中的继承人一事,乃是南郡王世子凤长兮命人放出去的消息。” 凤九幽眯了眯眼,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把玩着用肩头散落下来宛如锦缎的黑发:“果真是他。” 子虚抿了抿唇道:“王……木小姐尚且是木小姐时,与凤长兮来往最是频繁。两人看上去,似乎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话一出,子虚察觉到不过一瞬间,整个书房的气氛猛然降低。 眉心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稍稍叹了口气,殿下这占有欲,也太强了些。 不过嘴上,子虚忙道:“殿下,子虚所说乃是事实,凭着之前木小姐与凤长兮之间的来往,凤长兮在很早以前,应该就已经知道木小姐就是轻音。” 凤九幽面色虽然阴沉了不少,倒是没有发作。望着子虚并不说话,示意他继续说。 顶着殿下锐利的眸光,子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木小姐两次离开景陵城而没有被人发现,都是凤长兮在背后替她遮掩。” “第一次她去环城,凤长兮拦住前去乾凤绣庄的怜儿。第二次她去瞭城的时候,怜儿直接被她送到了世子府。”红唇微微勾起,凤九幽的声音慵懒好听,却带着杀气。 子虚点头:“正是,如果不是因为凤长兮已经知道轻音的底细,轻音绝对不会将怜儿送到世子府去。” 凤九幽幽幽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冷漠和残酷之色:“那会儿只有送到世子府,有凤长兮罩着,即便她东窗事发,凤长兮也能保住怜儿那一条命。” 子虚再次点头,恭敬地道:“而今天太子殿下忽然知道殿下您才是皇上选中的皇位继承人,必定是凤长兮。” 顿了顿,子虚继续道:“只有轻音知道您深藏不漏,也只有轻音知道,您手中拥有调遣皇宫大内暗卫的实权。而与轻音来往最为密切的人,恰恰是凤长兮。” 凤九幽视线落在子虚身上,轻轻“哦”了一声。 125 头晕 含笑看着子虚,子虚被殿下那种冷沉慵懒的笑看着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儿,凤九幽扯了扯唇角,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太子既然知道本殿下才是父皇选定的皇位继承人,也难怪他坐不住了。” 望着子虚,凤九幽慢慢问道:“说吧,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子虚眼底带着笑意,声音悠悠:“太子知道殿下您才是皇上选定的皇位继承人后,一怒之下竟然直接去了皇后那边。” “皇后刚刚因为除夕晚宴与贵妃争宠动了胎气,虽然有凤长兮护着无碍。但是这一次,出了大问题。”子虚声音中透着笑意:“小皇子早产了,没了。” 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个消息,凤九幽望着子虚问:“皇后可还在?” 子虚嘴角微微一抽,殿下这个问题问的,还真是好。 “皇后现在尚且昏迷不醒,皇上已经连夜宣了凤长兮进宫。”像是想到什么,子虚快速道:“不过按照暗位那边传过来的情况,皇后此次,怕是会九死一生。” 凤九幽稍稍挑眉,慵懒的脸上划过一丝厉色:“她出手了?” 子虚有些无奈地点头:“毕竟是位皇子,前面还有一位太子哥哥。生母是皇后,而她半年前所怀的孩子又流掉了。” 凤九幽慢慢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双眸冷漠如冰,并未说话,书房内寒气逼人,子虚微微垂了头。 “殿下,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的。皇后早产是因为身边的宫女照顾不周,不小心摔倒。之后的大出血也是因为御医吩咐的催产药的原因,太医院办事的那位小太监,已经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凤九幽的视线一点点落在子虚的身上。薄薄的唇线微微上扬,扯出的弧度带着冷意和讥讽。 “她是活腻了!” 子虚浑身一颤,这一次,暖月宫中那位的动作,真的惹怒了殿下了。想着宫中那位的所作所为,子虚暗暗摇头。 即便她腹中的孩子流掉了,可是这样出手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被人查出来,整个顾家,可就完了。 子虚忽然一愣,顾家若是就此完了,不是正好? 凤九幽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冷冷一笑,声音低沉冷酷:“顾青云手握兵权,又与凤承傲来往密切。” 子虚稍稍一怔,猛然明白过来。 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动顾家半分。 这个时候动了顾家,就是将顾家向五殿下那边推。皇上明显身体不好,这大半年来身体连着受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而这一次中年得子的欢喜因为小皇子的夭折必定大受打击,想到这里,子虚的眉头蹙了起来。 凤九幽冷冷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残酷的冷色:“也是时候了。” 子虚眨了眨眼,脸上慢慢绽放出笑容来:“子虚明白了,子虚马上去准备。” 凤九幽含笑道:“倒是不用你去准备,既然太子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势必会先出手。” 子虚一想也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惭愧道:“子虚愚钝了。” 凤九幽看着他笑得高深莫测:“你不是愚钝,而是被眼前的一切冲昏了头脑。去宫中看着,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不等子虚开口,凤九幽继续道:“派人严密监视她,不能再让她有任何异动。顾家一族虽然势力庞大,但是方家也不差。” 子虚眉眼处露出一丝笑意:“皇后所依靠的冯家只要太子失势,就再无所依。而顾家虽然势力庞大,可是对上方家,也未必讨得了好。” 凤九幽丢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神色,让子虚一阵无语。顿了顿道:“子虚知道该怎么做了,子虚告辞。” 看着子虚离开,凤九幽慢悠悠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略微澄清的天空。一手轻轻敲着窗台旁的木栏,唇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在窗边站了一会儿,低头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有些松散。将外面的绯色锦袍直接脱了下来,凤九幽淡淡喊道:“流焰。” 流焰快速从外面走了进来,低低道:“殿下。” 凤九幽神色慵懒地道:“将本殿下那件紫色流云长袍拿过来。” 换好了衣服,凤九幽带着流焰出了书房:“王妃现在何处?” 流焰忙恭敬回道:“王妃正在暖阁歇息。”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按照他的猜测,这会儿即便天上大雪纷飞,阮绵绵决计不会在寝宫暖阁那样的地方待着。 这倒是奇怪了,虽然心中稍稍诧异,不过并为多问,直接带着流焰向暖阁方向而去。 到了暖阁外,远远地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凤九幽的眉头快速蹙了起来,视线凌厉地落在流焰身上。 流焰快速低头解释道:“殿下,这只是普通的安神香,只会让人安然入睡,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凤九幽冷眼看着流焰,眼角的余光却从守在暖阁外面的侍女身上一扫而过。 红唇微微牵起,勾出一抹略微邪魅的笑容来:“今日是什么人侍候王妃?” 流焰虽然有些不安,不过还是快速回道:“是新竹。不过玲珑已经从黑牢回来,这会儿也在里面候着。” 眼底划过一丝深意,暖阁里面忽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撞击声。眼前紫色身影一闪,流焰抬头,面前哪里还有殿下的影子。 阮绵绵有些吃力地扶着桌沿站着,双腿有些发软。鼻尖的熏香并没有任何问题,她怎么在暖隔里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浑身发软? 新竹见状连忙跑过去,不安地问道:“王妃,您怎么了?您要去哪里?” 见是新竹,阮绵绵放松了警惕,身体软绵绵地由着新竹扶着。 见新竹扶着她准备向暖阁里间的寝室走去,阮绵绵连忙出声阻止:“新竹,扶我去外面的亭子里坐坐。” 新竹一惊,忙道:“王妃,那怎么使得?” 这里是暖阁,外面可并不暖和啊。这虽然快要开春了,天可还冷着呢。而且王妃身体看着这么弱,哪能经得起外面那样的寒风。 阮绵绵有些无奈,但是必须要离开暖阁。这样的状态,分明就是着了谁的道。好在凤九幽此时此刻不在这里,否则他发起疯来,她都没有力气闪躲。 “新竹,你听我说,我现在有些头晕,要出去清醒清醒。”阮绵绵一边说一边示意新竹将她扶出去。 “那不如,你扶着我去梅园看看,去赏赏梅也是好的。”怕新竹担心她的身体不同意,阮绵绵继续道:“梅园里的亭子你是知道的,外面有厚厚的纱帘遮着,不冷的。” 新竹则是没有听进去王妃后面的话,一门心思落在了王妃那句“我现在有些头晕”。王妃好端端地怎么会头晕,这可怎么得了? 126 大胆 “王妃,您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会头晕?”新竹的视线焦急地落在王妃脸上,看着王妃面色泛红,晶莹剔透宛如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煞是好看。 阮绵绵低低道:“暖隔里门窗紧闭不通风,地龙又太大。空气不流通,我头晕也实属正常。” 新竹不疑有他,先扶着王妃在旁边的矮塌上躺好,一边去掀开纱帘推开窗户,一边低低道:“王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以为这样娘娘就不冷,忽略了这个问题。” 阮绵绵想着这哪里是新竹的问题,而是有人蓄意为之。从进了暖阁,除了手中的书本,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动过。 而那现在掉在一旁地毯上的书本,那会儿拿过来看时,并未觉得哪里不妥。可是现在她身体这样的反应,确实有问题。 大脑开始昏昏沉沉,阮绵绵轻轻摇了摇头,眼前纱帘开始模模糊糊起来。纱帘后面新竹的身影,似乎也越来越模糊。 恍恍惚惚间,阮绵绵似乎看到有人进来。凝神仔细看了看,竟然看到是一直侯在暖阁外间的玲珑。 “新竹。”刚喊出这两个字,阮绵绵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巴。 软糯低吟,这样的声音,与她平时的声音,判若两人。 站在面前的玲珑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声音淡淡地:“王妃,新竹这会儿出去了,让奴婢来侍候您。” 眯了眯眼,阮绵绵蹙起淡淡的远山眉问:“你这么做,对你没什么好处。若是顾若影知道,你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玲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有些木然。望着矮塌上有些无力的王妃,看着她那双清亮无比让人无处可躲的眼眸。 扯了扯唇角,玲珑的声音依旧恭敬:“奴婢是这九幽宫中的奴婢,王妃是殿下的王妃。作为王妃,身为妻子,若是王妃做不到,奴婢可以帮王妃一次。” 嘴角微微抽搐,这样子叫做帮她一次? 姑且不论玲珑到底是谁的人,凤九幽也好,顾若影也罢。只是这样对她,让她心中升起阵阵怒意。 见王妃似乎想要反抗,玲珑声音淡淡地道:“王妃还是别白费力了,您说的不错,这里空气不流通,您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实属正常。” “实属正常,那如果这样呢?”阮绵绵忽然从矮塌上坐起,神色冷然地看着站在桌旁神色恭敬地玲珑。 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之色,玲珑快速跪了下去,不过面上并无太多惶恐之色:“奴婢并不认为奴婢哪里做错,奴婢所做,全是分内之事!” 唇角稍稍勾起,阮绵绵忍不住冷笑:“分内之事,好一个分内之事!” “新竹!”知道玲珑会武功,阮绵绵不得不压住体内的真气,用平时的口吻冲外面喊道。 新竹慌慌忙忙从外面跑进来,小脸有些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外面的寒气太重冻的。 “王妃?”新竹的视线在王妃与玲珑身上转了转去,然后快速走到王妃身边道:“王妃,窗户已经打开一些了,您好些了吗?” 阮绵绵慢慢坐在了矮塌上,双眸冷冰:“新竹,九幽宫中以下犯上该处什么刑罚?” 新竹一愣,快速看向对面的玲珑。眨了眨眼,快速跪了下去:“王妃,是奴婢让玲珑姐姐进来侍候王妃的,是奴婢的错。”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不悦,这新竹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去替玲珑求情,可知道这样的情,说不定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远山眉黛微微蹙起,眼前新竹的模样微微模糊。使劲儿捏了一下自己袖袍下的手掌,阮绵绵冷冷道:“新竹,你若求情,玲珑将受十倍的责罚!” 新竹一愣,连忙站了起来,又快速跪了下去,眼中含着泪水:“王妃,奴婢……玲珑姐姐真的是奴婢叫过来的。” “那在我的书上动手脚呢?”神色冷然,阮绵绵淡淡问道。 新竹一愣,呐呐地道:“在王妃的书上动手脚?” 快速转头看向她身后站着的面色木然的玲珑,新竹忙问道:“玲珑姐姐,你到底做了什么?快跪下求王妃开恩!” 玲珑声音也木木的:“不过是做该做之事,为何要跪下求王妃开恩?” 嘴巴张的大大的,新竹不敢置信地看着玲珑。 阮绵绵抿了抿唇,手上的力道又到了几分,那种眩晕模糊的感觉,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稍稍侧身换了个位置,正好稍稍敞开的窗户对着她这边。外面的寒风刮进来,让她一瞬间清醒不少。 运功查探了一番,书上的药物并不是什么毒物,可是却可以让人浑身无力发软,提不起力来。 这样的症状,类似于软骨散。软骨散她熟悉,当时拿上书本的时候,并没有半分察觉。 新竹这会儿焦急异常,跪着跑到王妃身边:“王妃,您怎么了?王妃,这里风大。” 阮绵绵避开新竹伸过来想要扶着她的手,却因为头脑的晕眩,整个人直接向地上倒去。 “王妃!” 新竹大声呼喊,玲珑眉心微蹙,眼底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快速走到新竹跟前,低声道:“新竹,快走。” 新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怒视着玲珑:“玲珑姐姐,你到底对王妃做了什么?王妃是我们的主子,你怎么可以以下犯上?” 玲珑皱着眉头,声音淡淡地:“我并没有以下犯上,新竹,王妃是殿下的王妃,可是这么久以来,却从不与殿下亲近。” “今日你也见到了,殿下在王妃面前吃了亏,若是王妃一直如此,到头来只会惹殿下生气。” 说到这里,玲珑面上露出一丝冷意,淡淡道:“殿下若是生气,王妃的下场,你可以想想!” 新竹本就微微张大的嘴巴越发张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玲珑,似乎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可……可是,可是王妃怎么可能不愿意与殿下亲近呢?” 在新竹的心中,殿下俊美无双,容颜比女子还要娇艳三分,是整个凤天王朝最为俊美的男子,这天下,哪有女子会不愿意与殿下亲近的? 玲珑弯了弯唇角淡淡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何时见过,殿下是在王妃的寝宫中晨起的?” 新竹一愣,似乎确实如此。 不过没有又快速皱起,看着玲珑争辩道:“那是因为王妃身体不好,殿下体谅王妃,所……所以……” “才没有与王妃亲近。”最后这几个字,新竹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她白皙的脸上,这会儿浮起丝丝红霞。 玲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将已经昏迷的王妃直接扶到旁边矮榻上躺好:“王妃的身子虽然较弱,可是还不至于不能服侍殿下。” 新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面颊通红,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好半响,才猛然走到矮榻旁稍稍错开玲珑道:“可是你这样,王妃不高兴的。” 玲珑冷冷道:“王妃不高兴又如何,只要殿下高兴!新竹,我提醒你一句,这里是九幽宫,九幽宫的主人,是九殿下!” 那一眼带着冷光,吓得新竹面色瞬间苍白起来。面上的红润配合着忽然冒出来的苍白之色,非常不协调。 新竹握了握拳头,低低道:“我没有忘记,可是就是觉得……” 玲珑眉头紧皱,冷冷道:“你若是想死,就继续在这里待着!殿下已经带着流焰向这边来了,你走还是不走?” 新竹一愣,咬着嘴唇看了一眼玲珑,又转头看向躺在矮榻上陷入昏迷状态的王妃:“谢玲珑姐姐提醒,新竹想在这里陪着王妃。殿下来了,新竹再离开就是。” 玲珑眼底划过一丝怒意,暗骂新竹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快步走到新竹跟前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直接将她往外拐。 新竹一惊,因为知道殿下已经向这边过来,不敢叫出声,只能用力一推。玲珑没有想到她会反抗,手上一松,新竹直接摔在了地上。 同时因为双手挥舞,直接将桌上的茶杯挥了下来,茶杯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暖阁内猛然升起一阵寒气,玲珑与新竹快速向门口望去。眼前紫色身影一闪,寒气更甚。 “怎么回事?” 玲珑适时出手将靠在矮榻上的新竹拉到了自己那边,快速跪了下去:“殿下,王妃这会儿歇着了。” 阮绵绵确实因为药力慢慢昏睡了过去,只是刚才瓷杯撞击发出的清脆响声让本来就就浅眠警惕的她惊醒过来。 猛然睁开眼眸,对上凤九幽蹙眉关切的眸子,整个人稍稍一怔。咬了咬唇,阮绵绵望着摔倒在地的新竹道:“新竹,快扶我去外面走走。” 凤九幽眼底眸光一闪,视线从新竹和玲珑身上一扫而过。同时伸手想要扣住阮绵绵的脉搏,正巧阮绵绵抬手想要起身。 手臂微微改变方向,原本打算扣住她脉搏的手直接落在了她腰间:“想去哪里走走,我陪你去。” 凤九幽的声音,非常温柔。温柔中,透着一抹淡淡的惑人。新竹眨了眨眼,看到玲珑在拉她的手臂,有些迟疑。 玲珑皱着眉头看着愣在原地的新竹小声道:“这个时候,你确定要留在这里?” 新竹一愣,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道:“殿……” 嘴巴被玲珑用手捂住,整个人直接被玲珑拧了出去。而跟在殿下身后进来的流焰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完毕之后,关上了暖阁的门,面带微笑走了出去。 阮绵绵觉得方才那一霎那的清醒似乎在一点点远离,她眼前的情景又开始模糊起来。 摇了摇头,声音低弱中透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软糯诱人:“你,你怎么过来了?” 说话的时候,阮绵绵将手向后靠了靠,即便意识稍稍模糊,也不敢让凤九幽查探她的脉搏。 凤九幽眯了眯眼看着面色明显不太正常的阮绵绵,眉头蹙起准备伸手去查探她的脉搏。 127 得到 阮绵绵非常害怕,若是被凤九幽发现她已经冲破了他的穴道,不知道凤九幽又会怎样控制她。 心下一狠,伸手直接环住了面前凤九幽的腰身。 身体微微一颤,凤九幽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之色。诧异之后,眼底划过一丝欣喜,环住阮绵绵腰肢的手紧了紧,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梧爱。” 那一声梧爱,低沉中透着丝丝魅惑。两人离得那么近那么近,阮绵绵能感受到他喷出的热气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身体略微僵硬,想要推开他已经无力。而凤九幽自然也不会让她推开,稍稍侧头,红唇直接被他吻住。 本就因为暖阁内的温度红润剔透的面颊这会儿越发红润,阮绵绵狠狠用力掐了一把手心,勉强找回一丝力气。 快速将凤九幽推开几分,整个人因为失去了依靠而直接倒在了矮榻上:“我……我身体,不是,我有些头晕。” 不能说身体不舒服,万一凤九幽要把脉,她岂不是将自己往刀口上送? 凤九幽低眉含笑望着她,比女子还要娇媚的容颜上挂着慵懒惑人的笑容:“头晕?” 阮绵绵忙点头,声音与人一般,软弱无力,糯糯地煞是好听:“头晕,想出去,透透气。” 凤九幽抚上将她娇小的身体揽进怀里,低头含笑望着她,声音魅惑到了极致:“不喜欢这里?” 阮绵绵再次点头,紧紧掐着手心的指甲几乎陷入了肉中:“是啊,不喜欢,太闷了。” 脚下一空,整个人直接被凤九幽拦腰抱了起来。阮绵绵稍稍诧异,却再无力挣扎。 凤九幽抱着她起身,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寒风吹过来,阮绵绵因为药力慢慢模糊的意识再次清醒起来。注意到自己被凤九幽拦腰抱在怀里,稍稍挣扎了下:“我自己走。” 凤九幽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她,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天气很冷,我抱着你走走,想去哪里?还是回寝宫?” 阮绵绵一愣,打死也不要回寝宫,忙道:“不,去,去梅园。” 凤九幽魅惑一笑,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耳边是长廊侍卫侍女略微惊讶的声音,阮绵绵将头稍稍偏了偏,直接埋在了凤九幽的怀里。 注意到软绵绵的动作,凤九幽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到了梅园,凤九幽抱着阮绵绵在梅园中慢悠悠走着。阮绵绵稍稍挣扎,凤九幽居然松开了她。 将阮绵绵放开让她站好,凤九幽松开扶着她的手。阮绵绵一的自由心底一喜,只是尚未来得及想要怎样避开凤九幽,身体软软地靠在了身边凤九幽的怀里。 “身体不舒服?”凤九幽蹙眉关切地问。 绝对不会承认身体不舒服,只是现在这样的状态,阮绵绵软软道:“九幽,让新竹来扶着我吧。” 凤九幽温和的神色一冷,梅园中梅花依旧开的争奇斗艳,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凋谢。 凤九幽搂着阮绵绵站在梅花林中,神色越来越冷。阮绵绵见凤九幽冷了脸,略微僵硬地移开视线道:“我身体有些无力,你扶我去亭中坐坐。” 明明这会儿外面的寒风很冷,可是为什么吹着吹着,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面颊开始一点点升温,这样的认知让阮绵绵猛然一惊。 用力推开凤九幽,阮绵绵踉跄着扶着旁边的梅花树,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着梅花树,低低道:“我一个人坐坐就好。” 说着,也不管身后凤九幽冷沉的脸色,直接扶着梅花树,慢慢向亭子那边走过去。 她记得,那里面有软榻,也有茶具。那里面,应该还有水。很久没有到这边来,里面的茶水应该已经冰凉。 这会儿,她非常需要冰凉的水来清醒清醒。刚踉跄着走了几步,双脚再次腾空。 “放开我!” 凤九幽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脸上却带着比梅花还要艳丽惑人的笑容:“我不过是扶你过去而已,梧爱,你为何这样激动?” 心口一窒,阮绵绵咬着嘴唇低低道:“不是,我,我想自己过去。殿下日理万机,还是回去处理公事比较好。” “殿下?” 凤九幽眼底的神色再次冷了几分,阮绵绵因为在全力抵抗着身体越来越模糊的意识,根本忘了这会儿又碰了凤九幽的禁忌。 从她成为梧爱开始,他便不许她再叫他殿下,而要叫他九幽。 搂着阮绵绵直接到了亭中,凤九幽冷眼一扫,那些跟在后面的侍卫侍女连忙退了下去。 将意识渐渐模糊的阮绵绵搂在怀里,凤九幽冷冷道:“都退下,没有本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梅园半步!” 亭外早已经无人,不过他的话刚落音,隐在暗中的暗卫身影一闪,快速消失在梅花从中。 全力与身体内的药物抗争,阮绵绵并未注意到凤九幽在吩咐什么。她身体的状态,似乎是中了媚药。 只是仔细一探,却又不是哪种药物。身体虽然在升温,可是并没有那种药物难耐的感觉。 唇上忽然一暖,阮绵绵快速睁开眼睛。那双明澈清浅的眼眸,这会儿波光潋滟,透着从未有过的柔媚之色。 凤九幽看着眼眸一沉,手上微微用力将她咬着唇瓣的贝齿撬开,声音暗哑魅惑:“梧爱,不许伤害自己。” 阮绵绵兀自摇了摇头,她似乎看到凤九幽神色温柔地跟她说话,还让她不要是伤害自己。 没有人会想着伤害自己,除非万不得已。 她的意识一点点模糊,眼前的人影也越来越模糊。即便再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回到最初的清明。 眉头紧紧蹙起,用全身的力气不停地挣扎着。耳边传来低低的魅惑声,让她浑身发麻。 “梧爱,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紧紧握成拳头的手被一直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稍稍用力,竟然挣脱不开。 凤九幽看着意识明显已经开始恍惚的阮绵绵,眼底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怜爱。 “梧爱,留在我身边,不要想着逃走!” 他的声音很温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只是温柔中带着一丝霸道,一丝不容他人拒绝的霸道。 迷迷糊糊的阮绵绵听到这样的声音,眉头又皱了几分。即便是意识模糊了,却还是坚定地摇头。 她不要留在那里,红瓦宫墙,她从小就极其讨厌的地方。她喜欢的是策马扬鞭,畅游天下。 深邃的眼眸在注意到阮绵绵下意识地摇头之后骤然变冷,一声冷哼,凤九幽眼底的柔意被冷酷替代。 他凤九幽想要得到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128 无路 他想要对她温柔,可是她却并不接受。 眼底一片冰冷,看着面如桃花的阮绵绵,凤九幽心中怒火冒了出来。 半磕着的眼眸视线有些涣散,阮绵绵有些抵触情绪地哼了声。 抿了抿唇,望着努力想要清醒却无奈只能半磕着眼眸的阮绵绵,勾起红唇凤九幽幽幽而笑:“梧爱,算计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阮绵绵模模糊糊似乎看到有人靠近,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在她意识模糊不清时,坚决抵抗任何人的靠近。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在她意识模糊之时,她也不敢轻易相信。 看着阮绵绵脸上挣扎的神色,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怒色。 “竟敢算计我,梧爱,你好大的胆子!” “你……你放开我!” 察觉到与人的亲密相处,阮绵绵的意识又恢复了几分。 “放开你?”凤九幽唇角噙着冷笑,声音邪魅慵懒:“此时此刻,你认为我会放开你?” 没有地龙,没有暖壶,很冷。 这样的冷能让软绵绵是稍稍清醒,可是尚未恢复。 他贴着她,蛊惑着:“告诉我,梧爱,告诉你不会离开我!” “梧爱,告诉我。” 阮绵绵狠狠用力握紧拳头,掌心的疼痛让她眼底浮现出一丝清明。察觉到此时此刻与凤九幽的场景,面颊瞬间绯红。 绯红之后是满脸愤怒,一口气提在胸口尚且来不及发作。 阮绵绵大惊,连连向后退。 这会儿两人是在亭中的软榻上,软榻很小,几乎只能容下她一人。而这会儿她被凤九幽从后面压在软榻上,根本退无可退。 一退,整个人直接窝进了本就将她罩在怀里的凤九幽的怀里。 阮绵绵身体猛然僵硬,耳边传来凤九幽邪肆的笑容:“这么快就想了? “不是!” 凤九幽眼底带着冷意,声音温柔入骨:“说,这一次,又想着让我怎样放过你?” “不?” 凤九幽伸手扼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侧过头开对上他冷酷残忍的眼眸:“我说过,惹恼我,你就要承受的起我的怒火!” 勾起红唇他邪肆一笑,吹了口气,他沙哑的嗓音带着戏谑的笑:“现在,才刚刚开始!” “梧爱,从你接旨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这辈子,都休想逃开我!” “乖……梧爱,记得要听话,记得不要想着算计我,离开我。”声音低沉邪魅,慵懒肆意,蚀骨的温柔中透着丝丝警告。 “不要想着离开我!” 也不知道要了她多少次,最后那一刻,凤九幽没有半分怜惜,阮绵绵再次晕了过去。 看着晕倒在怀里的阮绵绵,凤九幽红艳艳的唇角微微勾起。眼底神色复杂地,却带着冰凉的寒意。 看着她身上被他烙印下的青青紫紫的痕迹,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来。 他的女人,怎可想着算计他?可是之前她那不小心的一按,真的是无意吗? 笑话! 大手一挥用桌上的狐裘毛毯直接裹着昏过去的阮绵绵,凤九幽抱着她,声音冷冷地道:“来人!” 流焰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恭恭敬敬侯在亭子外面。 看着残破的衣衫,凤九幽懒懒道:“流焰,替本殿下将衣服拿进来。” 流焰转过身,从身后的侍女手中将两套早就备好,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接了过去:“殿下,流焰进来了。” 到了亭子里,流焰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伸手将衣服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王妃的衣服先拿出去!”接过流焰递过来的男装,凤九幽神色慵懒地道。 流焰红着脸低着头低低道:“是。” 正准备说伸手替殿下更衣,耳边传来殿下略微清冷的声音:“先出去,这里我自己来。” 流焰刻意忽视掉亭中的各种暧昧的痕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王妃被殿下裹在狐裘毛毯中,眼角稍稍抽了抽,快速退了出去。 侯在亭子外面的所有人看到殿下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从里面出来,瞳孔微微扩大。 而看到殿下怀中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的王妃时,都唰的一下红了面颊。 有侍女眼尖,看到殿下手臂上的伤口猛然瞪大了眼睛,大声喊道:“殿下,您手臂受伤了。” 侍女这样一喊,所有人的视线都向殿下的手臂上看去。从梅园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的新竹看到这位候着很多人,快速向前跑去。 凤九幽的视线从那个叫出声的侍女身上一扫而过,侍女猛然瞪大了眼睛,尚且来不及说话,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没有人看到是谁出的手,但是有侍卫从后面走上前来将侍女的尸体直接拧起,拖了出去。 踉踉跄跄跑进来的新竹看到有人直接被拖了出去,吓得脸色惨白:“殿下!” 凤九幽的视线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跪在地上的新竹身上:“新竹,回寝宫备水。” 新竹一愣,连忙点头。 周围寒气更甚,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再看殿下一眼,更不敢再开口多说什么。 流焰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将这边收拾好,该干嘛干嘛去!” 129 学乖 阮绵绵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稍稍动了动身体,浑身都酸痛起来。 这样的酸痛提醒着她,在昏睡之前,发生过什么。 抬眸看到是在寝宫内,抿了抿唇,面颊有些苍白,看到纱帘外面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新竹。” 掀开纱帘,新竹快速从外面跑了进来,直接跪在了地上:“王妃。” 察觉到身上没有一点儿暧昧的味道,阮绵绵觉得好受了些。看了看衣服,并不是之前穿的那件。 新竹见王妃正在查看衣服,心中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老实回道:“王妃,是,是殿下帮您的。” 阮绵绵的身体微微一颤,伸手想要坐起来,耳边传来新竹担忧的声音:“王妃,您小心,您手上有伤。” 阮绵绵顺着新竹说的地方望去,这才注意到她两只手已经缠上了厚厚的布条,隐隐透着淡淡的药草味。 新竹满脸关切地道:“王妃,您这又是何苦?” 闭了闭眼,阮绵绵无力地靠着床榻,视线一如往日明澈:“新竹,我睡了多久?” 一边服侍着王妃起床,一边恭敬回道:“王妃,您已经睡了近一天了。” 凤九幽说三日后皇后贵妃还有几位妃嫔会去城外的太庙祭祖,她睡了近一天。 咬了咬唇,阮绵绵看着新竹问:“玲珑呢?” 新竹的身体一颤,面色有些苍白:“王……王妃您……玲珑姐姐虽然做的不对,可是……可是她也是为了王妃好。” 阮绵绵眼底浮现在一丝冷意:“为我好?” 新竹看着王妃的神色微微一颤,跪在地上低低道:“王妃,您是殿下的王妃,与殿下亲近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殿下是我们凤天王朝第一美男,而且除了之前的那位王妃,这九幽宫中就再也没有别的女人出现过。” 见王妃神色冷然地看着自己,新竹继续道:“殿下……殿下对王妃,其实很好的。” 似乎是害怕王妃不明白,新竹继续道:“这么久以来,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在九幽宫中那样抱着女子,而且还……还亲自为王妃您……您沐浴。” “够了!”阮绵绵头皮发麻,再听下去,她想她会发疯。 凤九幽为她沐浴?手上微微用力,掌心传来阵阵疼痛。 不一会儿,竟然有血丝慢慢从白色的纱布里面慢慢渗了出来。稍稍动了动手,不让新竹看到她手上的情况,阮绵绵淡淡道:“新竹,我再问你一遍,玲珑在哪里?” 新竹身体一颤,刚要继续求情,外面传来凤九幽慵懒含笑的声音:“梧爱你问她,不如问我。” 听到凤九幽的声音,阮绵绵身体一颤。被纱布缠绕的手又紧了几分,里面的血丝又多了几分。 能够瞒过新竹,又怎么可能瞒过凤九幽? 脸上带着慵懒邪魅的笑容,眼底却一片冰冷,大步走到床榻前将阮绵绵从床榻拉起来,让她靠在怀里。 伸手抓过阮绵绵的手,声音低沉冷漠:“手不想要了?” 忍住体内愤恨的冲动,阮绵绵用力将手从凤九幽的手中抽了出来:“残疾人有什么好,我怎么舍得不要自己的手?” 幽深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凤九幽挑眉看向阮绵绵,见她轻轻将手掌的纱布轻轻解开,小心翼翼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不顾一切。 稍稍放了心,看向愣在一旁的新竹道:“还愣着做什么,将药拿过来!” 新竹一个激灵,快速点头转身跑了出去,一会儿拧着药箱快速从外间跑了进来。 在凤九幽灼灼的目光下,阮绵绵从容淡定地将伤药接了过来。准备自己动手,手中的伤药直接被凤九幽接了过去。 细长的睫毛快速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阮绵绵忍住心底泛起的种种不适,任由凤九幽替她伤药。 新竹不知何时早已经退了出去,寝宫里间这会儿只剩下他们两人。 看着近在迟尺细心为她上药的凤九幽,阮绵绵声音有些嘶哑:“我想后天去太庙祭祖。” 凤九幽并没有抬头,依旧仔细地替她上药,不过那双明媚的桃花眼中,划过一丝冷光。 声音不大不小,带着独有的懒懒的邪气:“好,不过要让新竹跟着。” 这会儿药已经上好,凤九幽开始缠上纱布,声音懒懒的:“你手上有伤,现在身体也有些虚弱。这两天好生养着,到时候我安排。” 听着凤九幽的话,阮绵绵下意识向旁边退了退,动作很小。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怒气,抿了抿唇声音冷了下来:“可能下床?” 面颊一阵红一阵白,阮绵绵望着凤九幽淡淡道:“不能!” 听到这两个字,凤九幽忽然扯起嘴角,慢慢笑了出来。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胸口因为笑声微微起伏着。 轻轻俯身凑近阮绵绵,凤九幽笑得高深莫测:“这样,你才会好好记得!” 阮绵绵稍稍向后倾身,避开与凤九幽的接触,咬着牙狠狠道:“我一定会好好记得!” 看着阮绵绵咬牙切齿的神色,凤九幽一声嗤笑,出手宛如闪电,让阮绵绵避无可避,扣住她小巧的下巴:“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阮绵绵倔强地皱着眉头,眼底一片冷意。 她错在哪里? 她到底错在哪里?她错在当初没有让师父教她武功,若是她的武功高于凤九幽,此时此刻岂会任由凤九幽这样欺负? 错在哪里? 错在当初不应该借着凤昭帝那一道圣旨避开与生俱来的命运,那样她就不会遇到凤九幽,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纠葛。 如果一早她借着诈死的名义摆脱宰相府庶出四小姐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有现在这样的一切? 那样的注意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当时舍不得让娘亲难过。 如果她都离开了,娘亲该怎么办呢? 可是现今呢,宰相府的四小姐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娘亲呢,还活着,只是活在凤九幽的算计中。 眼底的冷意越来越重,阮绵绵猛然抬起眼来对上凤九幽幽深冷傲的眼眸。 在看到那双幽深的眼底划过一丝杀意的时候,阮绵绵猛然一愣,快速掩去眼底的冷意,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肯开口。 凤九幽似乎并不着急,而是耐着性子候着,妩媚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着,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阮绵绵稍稍一动,下身就开始疼痛。 尽管竭力不表现出来,可是眼底划过的痛色并没有避开凤九幽的眼睛。 身体忽然一轻,阮绵绵瞪大了眼睛:“你做什么?” 凤九幽伸手捏着她的下颚,笑声中透着邪气:“美人在怀,还能做什么?” “凤九幽!”阮绵绵恨得咬牙切齿。 130 提升 眼睛从旁边床头勾挂着纱帘的龙凤金丝勾上一闪而过,耳边传来凤九幽慵懒夹带着警告的声音:“你尽管试试是你的伸手快,还是你娘亲死得快!” 阮绵绵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只要提到娘亲两个字,她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愤怒,只能强行镇压下去。 满意地看着阮绵绵顺从地由他抱着向旁边的偏殿走去,凤九幽幽幽道:“梧爱,本殿下的耐心,很少!” 阮绵绵靠在他怀里,抵在两人之间的手指微微曲起,泛着苍白露着青筋的手指稍稍一动,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都变成了顺从。 她伸手像是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直接攀住凤九幽的肩膀,周围尽是凤九幽张扬邪魅的味道。 侯在外面的新竹看到王妃主动抱住殿下,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来。玲珑姐姐那一招,虽然是以下犯上,不过效果,似乎还不错。 注意到凤九幽抱着她到了浴池边,阮绵绵强自镇定着。只是眼底的慌乱和厌恶泄露了她的心思,那样的厌恶看在凤九幽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 原本轻柔搂在她双膝间的手忽然一用力,低头狠狠吻上那张含苞待放的红唇,狠狠啃咬占有。 不等阮绵绵反应过来,双手忽然一送,同时向外一抛。 身体凌空而起,阮绵绵以为凤九幽要做什么,苍白着小脸猛然瞪大眼睛。 “砰” 水花四溅,身体直接从凤九幽怀中落到了水池里。 好在池水有那么深,她不至于直接触碰到坚硬地池底摔出一个好歹来。借着凤九幽那一摔的力道,阮绵绵慢慢将自己沉入水底。 站在池边的凤九幽冷眼看着,脸上却带着几分惑人的笑容。 一声冷哼:“不识好歹!” 狠狠瞪了落入池水中并未立刻浮起来的阮绵绵一眼,长袖一挥,神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一直沉在水底的阮绵绵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只是潜意识里她想要在水中多待待。不论一会儿凤九幽如何,至少这一刻,她是干净的。 也只有将自己这样浸泡在水中的时候,她的心,才能有片刻的放松。她的水性很好,在水中闭起一盏茶的功夫都不费劲。 等到在从池中浮起来时,整个偏殿里只有她一人。阮绵绵看了一眼双手,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之色。 方才那般细致认真地为她上药,不过片刻功夫将她丢进池中。 凤九幽,他的心思,她果真一点儿也猜不透。 快速将手上的纱布取了下来,这样的伤口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池中又泡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阮绵绵淡淡道:“新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外面的新竹想着殿下刚才离开的时候脸色好吓人,明明开始还好好地,还那样温柔地替王妃上药。 怎么眨眼的功夫,满脸阴沉地走了?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摇了摇头走了进来就听到王妃的话。 脚下步子一顿,忙道:“是,王妃。” 运功好好调息了一遍,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似乎,眸光亮了很多,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喜色。 注意到外面无人,阮绵绵稍稍抬手,轻轻一挥,原本搁在屏风上面的衣服直接飞了过来。 明眸灿烂,阮绵绵飞身而起,等到再转过身时,那些衣服已经全都穿在了身上。 她的武功,居然有了进步。 这样的喜事,让阮绵绵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凤九幽带给她的阴霾,被她有意无意甩在了脑后,迈着轻快地步子准备出去。 刚到屏风处,阮绵绵又变了变脸色。努力隐忍着武功进步的喜色,神色又变成了平日里的淡然。 在这份淡然中,又透出一股冷意。在冷意中,又带着些许无奈和柔弱。 已经倾国倾城的面容上不经意留露出这样的神色,侯在外面听到里面动静的新竹快速跑了过来。 看到沐浴完毕出来的王妃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淡淡瞥了新竹一眼,注意到新竹痴迷的神色,阮绵绵勾了勾唇角:“新竹,替我梳妆。” “啊,哦,是,王妃。”新竹有些缓不过神来。 眼前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难道真的是王妃?那张脸分明还是那张脸,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因为稍不注意,便很容易直接陷进去。沐浴新起,乌黑宛如锦缎的发丝顺着肩头垂了下来,还带着丝丝水珠。 浅蓝色的锦衣华服端端正正地穿在她身上,领口边顺着衣襟而下是浅红色的印花条纹。 里面是鹅黄色的绣着同色花纹的锦衣,在袖口处露出一丝鹅黄。衬着王妃晶莹如玉的肌肤,让人移不开眼。 看到那宛如锦缎般的发丝上面盈盈欲滴的水珠快要落下来,新竹竟然屏住呼吸快速拿起旁边毛巾轻轻接住水滴,生怕那晶莹剔透的水滴惊动了那宛如水墨画一般的美人。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阮绵绵看着新竹呆愣而又傻气的动作,从她手中直接取过毛巾轻轻擦拭起来。 新竹终于从惊艳中缓过神来,哪能让王妃自己动手擦头发? 武功的进步让阮绵绵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即便是晚膳时面对着凤九幽,她也没了往日的紧张和担忧。 虽然不能确定能不能打过凤九幽,但是对于离开九幽宫,至少又多了几分信心。 何况她的轻功本就独步天下,若不是因为内伤,凤九幽想要抓住她,也讨不到好处。 晌午对他还神色警惕的阮绵绵在面对他时居然比最初还要云淡风轻,这让凤九幽心中划过一丝疑惑。 用膳的时候,自然也分了心思。 直到阮绵绵带着新竹离开,凤九幽还坐在桌旁没有起身。 侯在旁边的流焰瞧着殿下蹙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也不敢轻易打扰,安安静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幽慢慢抬起头来视线落到流焰身上:“寝宫那边今日可有什么异动?” 流焰在脑子里将今日寝宫那边的动向完全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才恭敬回道:“殿下,一切正常,并无事情发生。” 凤九幽听了后轻轻“恩”了声,细长的食指轻轻叩击着桌沿,节奏非常好听:“倒是奇怪了。” 流焰自然也知道殿下口中的奇怪是说什么,确实奇怪,今日王妃与殿下用膳,神色似乎放开了很多,很多很多。 凤九幽稍稍蹙起的眉头一点点松开,幽深的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望着流焰懒懒道:“吩咐下去,今晚本殿下歇在寝宫。” 流焰眼底露出一丝错愕的神色,不过在第一时间快速缓过神来,恭敬点头:“是,流焰这就去准备。” 131 亲近 坐在铜镜前,借着淡淡的灯光,阮绵绵看着铜镜中的女子。明眸亮齿,顾盼神飞。 神色淡然中透着一分清冷,刚才脸上的柔弱恍然不见,只剩下淡淡的漠然。 新竹一惊退了下去,阮绵绵淡淡的远山眉稍稍蹙着,思考着后天去太庙祭祖时做何打算。 外面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阮绵绵眉梢一扬,快速起身掀开纱帘绕过檀木桌子到了寝宫外间的宫殿。 刚出去便看到流焰接过凤九幽解下的深紫色外袍,见到她出来,稍稍抬眸,四目相对,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错愕。 凤九幽将那丝错愕尽收眼底,唇角慢慢勾起,声音慵懒:“怎么,看到我很吃惊?” 阮绵绵连忙将眼底的错愕掩去,面上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看不出欣喜,也看不出厌恶。 “这里是殿下的寝宫,寝宫回来歇息理所当然。” 这样的话听在凤九幽耳中尤其顺耳,心底的疑惑却又加深了几分。似乎,面前的女子,有些不对劲儿。 不过他并未说什么,而是暗暗留意着阮绵绵的神色变化。在流焰的服侍下洗漱完毕,解了外袍让流焰退下之后,才抬步向寝宫里间走去。 阮绵绵神色淡然地道:“时间还早,我去看会儿书。” 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之色,凤九幽唇角露出一丝浅笑,这才是阮绵绵该有的态度。 不过他今晚既然过来了,怎么可能这样放过她? 脚下的步子稍稍一转,凤九幽已经改变了方向直接向已经在外间宫殿桌旁的阮绵绵身边而来。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凤九幽的动作,眉心一跳,阮绵绵拿着书本的手微微一紧。 凤九幽将她局促不安的神色尽收眼底,幽深的眼眸中神色越发悠然慵懒。 晚膳时那般模样,原来不过都是伪装。真正到了两人这样亲近的时候,阮绵绵依旧还是那个惴惴不安的小女人。 这样的女人,这样可爱诱人,叫他怎么舍得放手?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有意思的女人,而且还几度栽在她手上。这样的女人,他凤九幽有生之年都不会放过。 只是为什么明明她就在身边,可是总觉得离他很远很远。心中有种都得慌的感觉,似乎只有将她留在身边,他才能感觉到安心。 身边一伸直接将阮绵绵从椅子上带了起来,身体稍稍一转,两人已经换了一个位置。 阮绵绵诧异地看着已经坐在她刚才位置上的凤九幽,蔓延错愕不解。又在一瞬间,脸上露出淡然的神色,转身向另一边的椅子走去。 凤九幽拉着她的手并未松开,手上稍稍用力,直接将转身要走的阮绵绵拉了回来。 脚下一个不稳,阮绵绵虽然竭力想要稳住身体,可是依旧没有站稳。身体一个踉跄,耳垂一热,阮绵绵浑身紧绷,浑身的汗毛倒竖起来,像是一只刺猬。 她竟然再次坐在了他的腿上,面颊快速升起红晕,更多的是不安和愤怒。 凤九幽像是没有注意到她面上神色的变化,贴着她面颊柔柔道:“还准备看看书?” 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还想要看看书,只想着快点儿摆脱他。 定住心神,阮绵绵淡淡问道:“殿下想看书吗?” 凤九幽妩媚惑人的容颜上挂着不深不浅地笑容:“那要看梧爱的意思,梧爱若是想看,我便陪着看。梧爱若是不想看,我便也不看了。” 阮绵绵暗暗咬牙,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可耻?凤九幽的意思很明显,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在她身边。 深深吸了口气,阮绵绵慢慢道:“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了。” 凤九幽搂着她的腰肢稍稍紧了紧,稍稍侧身凑近她的耳朵,薄薄的红唇几乎含住她粉嫩的耳垂。 “我正有此意。” 阮绵绵咬咬牙,面无表情地准备起身。凤九幽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低低轻笑出声:“我抱你过去。” 将头埋在凤九幽怀里,只要她在九幽宫,这样的事情,她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何况两人之间…… 想到这里,阮绵绵惴惴不安的心忽然定了下来。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无论她用什么办法,都躲不过去了。 既然横竖都躲不过去,为何还要想着要躲呢? 那样,自己多累? 伸手环住凤九幽的腰身,将头贴在他厚实的胸前。阮绵绵开始进行自我催眠,只当面前抱着她的人真的是她的夫君,是她心底喜欢的人。 抱着阮绵绵躺了下来,凤九幽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一边细细沉思。 即便阮绵绵伪装的再好,可是他还是能察觉到她内心对他的抵触和害怕。但是究竟是什么心思,竟然让她可以咬牙忍受与他这样的亲近。 若是平时,阮绵绵这会儿早已经像是被人踩着尾巴的猫,炸开了浑身的毛发,满脸警惕地瞪着他。 回想着阮绵绵这两日来的表现,凤九幽的手无意识地一路向下。 手下的身体微微一颤,凤九幽眼眸一沉,侧过头看着像是猫儿一般温顺窝在他怀里的阮绵绵。 低着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在想什么?” 阮绵绵闭着眼睛不去看凤九幽的神色,她怕自己看了那张脸会打破心底好不容易筑起的墙垣。 “我并没有想什么,只想着早早歇着,养好身体。” 凤九幽面色慵懒地看了怀里乖巧柔顺的阮绵绵一眼,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带着一丝戏谑:“你是在怪我?” 察觉到手下的柔软稍稍一颤,凤九幽已经收回手,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声音温柔:“你若是乖一点,我又怎么舍得那样对你?” 除了咬紧牙关不出声,阮绵绵不知还能做什么。这样的问题这样的话,叫她怎样与凤九幽辩论? 心中又是愤怒又是羞涩,潜意识地封闭所有的感觉意识,忽略凤九幽在她面上抚过的手。 注意到阮绵绵的身体又绷紧了几分,凤九幽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这两天我都会在宫中,祭祖的时候,让新竹陪着你。她虽然不会武功,确实真心护着你。” 眼眸沉沉,凤九幽又淡淡道:“这次祭祖路上会有危险,我封住了你的穴道,自然会让人护着你的安全。” “你还是将人调去皇宫比较好,那边才最需要人手。”下意识地,阮绵绵脱口而出。 凤九幽眉梢一挑,眼底划过一丝亮光。在阮绵绵看不到的方向,眼底神色异常冷沉,男子磁性的声音中透着慵懒:“你不信我?” 阮绵绵淡淡回道:“这与信不信无关,毕竟刀剑无眼!” 她从来没有想过凤九幽某一天会解开她身上的穴道,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现在听着凤九幽的话,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 132 手段 “刀剑无眼?”凤九幽幽幽而笑,他的笑声中透着睥睨一切的霸气,却又有着一种冷沉的狠戾:“梧爱,即便是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中!” 言下之意,再如何刀剑无眼,只要有他凤九幽的人在,哪怕她手无缚鸡之力,她也不会有半点儿事情。 凤九幽冷冷斜睨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阮绵绵也不想再开口,只是两人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已经后无退路。若是凤九幽想要在那样,她也只能咬牙承受。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因为时刻准备承受凤九幽的霸道行径睡意全无,而旁边搂着她腰肢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阮绵绵慢慢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凤九幽。 他的脸离她不到一掌的距离,比女子还要娇媚的脸上,细长的宛如玉石的睫毛轻轻伏在眼睑上。 那双惑人的桃花眼,这会儿稍稍闭着,即便是睡着了,依旧带着一种邪魅的慵懒之色。 唇瓣红艳艳的,稍稍抿着,嘴角噙着一抹极浅的笑,若隐若无。他的心跳很规律,不快不慢。呼吸绵长,确实已经睡着。 阮绵绵还是第一次见到熟睡的凤九幽,这样近的距离,周围全是他男性的味道。 看着那比女子还要娇媚的容颜,即便睡着了还带着三分邪七分魅惑,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妖孽”。 快速闭上眼睛,阮绵绵终于稍稍放心,慢慢睡了过去。 黑夜中那双深邃邪魅的桃花眼猛然睁开,盯着怀里的阮绵绵看了一会儿,伸手点住她的睡穴,眨眼间消失在房寝宫中。 子虚早已经侯在那里,看到殿下过来,忙上前道:“殿下,这是关于天地黄三人的最新消息。” 凤九幽冷冷斜睨着他:“倒是好本事,三人的行踪,一人查了近一月?” 子虚面露愧色,这次的这事情办得,确实不利。当下垂着头,等着挨训! 凤九幽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道:“若是他们那样容易就被找到,暗门又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多年?” 摸不准殿下在想些什么,子虚只能继续低头沉默。 “上次在刑场我让你刻意放走天字号,看来玄字号的伪装,被天字号看出破绽了。”一边懒洋洋地说话,凤九幽一边打开密函。 子虚想着上次在刑场的事情,蹙着眉头道:“天字号武功极高,除非殿下亲自出手。暗门想要转移去洛桑的人之所以会忽然转移去洛桑,一定是天字号有所察觉。” 凤九幽浅笑着道:“他武功极高又如何,只要我们的计划得当,到时候他自会自投罗网!玄字号暴露么?她本就是暗门的人,出卖暗门,自然理当由暗门暗门清理门户!” “如今暗门门主已经不在,自然交由大护法天字号清理门户!”凤九幽面带微笑,眼底却蕴含着嗜血的残忍。 子虚一听,瞳孔猛然瞪大。忽然,眼底划过一丝喜色和敬佩之色。殿下这一招,当真是狠辣至极。 玄字号虽然归顺了他们,但是到底不过是与殿下达成了交易。如今暗门轻音已经伏诛,玄字号又是知情人,这样的人,能够背叛暗门,自然也能出卖他们。 交由天字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是最残忍的办法! 天字号忠心护主世人皆知,知道轻音已死,怕是恨极了玄字号。玄字号落到他的手中,子虚似乎已经看到洛影的下场。 而天字号吗?殿下说的不错。只要天字号知道暗门的人并没有被殿下全部处理掉,势必会再次折回来。 何况,若是知道王妃就是轻音,天字号绝对会不顾一切。 不过三个月过去了,为何天字号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朝廷去追查天字号下落的人,回来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而地字号和黄字号在那次转移中露过一面之后,也都销声匿迹了。 “一个月前出现在洛桑?”凤九幽看着密函上的字迹,慵懒的声音中蕴含着冷意。 子虚快速走过去看,三个月的时间,他们的情报组织居然只得到这样的消息? 书房内的温度瞬间降到了零点,凤九幽嘴角噙着笑意,慢慢将密函握在掌心,再张开时,已经变成了粉末。 “殿下。” 好一个四大护法,凤九幽不怒反笑,深邃的眼眸怒视着子虚,一字一顿道:“调出暗门内人员的所有资料,尤其是天地黄三人!” 忽然,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凤九幽冷冷道:“严密注意世子府那边的动向,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子虚暗暗唏嘘,目前最应该关注的,应该是东宫、三殿下与五殿下那边吧。 不过做主子的已经发话了,自然遵从。 阮绵绵醒来时,身边早已经无人。 新竹跟在她身边,用低柔哀求的声音道:“王妃,求求您饶了玲珑姐姐吧。” 阮绵绵面上划过一丝诧异,随即不解地问道:“新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新竹张了张嘴,瞪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王妃,玲珑姐姐这会儿被关在黑牢中,已经是第三天了。这要是再不放出来,会没命的。” 黑牢? 难道九幽宫中,还有私设的牢狱? 快速捂住嘴,新竹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抬起裙衫跪了下去,眼中噙着泪水:“王妃,求求您救救玲珑姐姐吧。” 眉梢微微一挑,阮绵绵问:“以下犯上者!没有当场处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新竹哭着道:“王妃,玲珑姐姐确实以下犯上,可是王妃,玲珑姐姐也是为了殿下和您。” 阮绵绵蹙眉,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为了她和凤九幽? 唇角稍稍勾起,玲珑的做法,怕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如果玲珑是顾若影的人,她早已经违背了顾若影的意思。在九幽宫中想要对她下手,那是在拿自己的命站在刀尖上走。 若玲珑是凤九幽的人,那样的做法也不过是为了想要讨得凤九幽的欢心。如今这会儿凤九幽既然处罚她,不过是在警示她自作主张! 按照凤九幽冷酷的性子,没有当场要了玲珑的命,明着是在教训玲珑,实则并不反对玲珑的做法。 想到这里,阮绵绵眼底的神色越发冷了起来。 不反对就是纵容,凤九幽那个卑劣小人,果然为了得到想要得到的,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只是在看到玲珑之后,阮绵绵才发现,自己算是看错了凤九幽。 有时候,人活着,未必会比死了幸福。 新竹见王妃面上一片冷意,直接将额头磕在地上:“王妃,求求您了。” 看着为玲珑求情的新竹,阮绵绵眉头皱了起来。 看了新竹一会儿,阮绵绵淡淡道:“黑牢在何处?” 新竹一愣,呐呐地道:“就在后院。” “那我过去!”阮绵绵说完,再不看新竹一眼,直接出了寝宫。 133 黑牢 到了所谓的黑牢,阮绵绵才明白,为何说到黑牢,新竹脸上眼中为何会露出那般惊恐的神色。 站在黑牢入口,鼻尖问道一股腐烂的味道。有些反胃想吐,压住心底的不适,用手捂住口鼻,阮绵绵慢慢向里走。 新竹跟在一旁,身体在微微颤抖:“王妃,您不用进去了。这里,这里的味道” 阮绵绵蹙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瞥了新竹一眼。 新竹一愣,再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能跟在王妃身后继续向里走。 这里虽说是后院,但是几乎看不到人影。九幽宫很大,这后院处于九幽宫的西北角,院落里面长满了野草。 明明是风轻云淡的天气,可是站在这黑牢的入口,却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初春的阳光很温和,只是这会儿依旧驱不走那黑牢森森的入口给人的阴寒之感。 带着新竹一步步往里走,里面隐隐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脚下很干净,并不像闻到的那般,到处都是腐烂物。 走了不一会儿,光线越来越弱。里面黑漆漆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新竹跟在王妃伸手,手扯着王妃的衣袖,每一步都走的胆颤心惊。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整个身体猛然一滑。阮绵绵眼疾手快,伸手将她直接捞到了身边。 新竹刚刚站稳,察觉到有什么在慢慢地沿着库管向上爬。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眼睛向下仔细一看,居然看到一道黑影。 新竹看到那道黑影,吓得大声尖叫。不过尚未叫出口,直接被阮绵绵捂住了嘴巴。 眼底神色冷漠,冷冷地看着新竹,阮绵绵压低声音道:“你现在转身,回去在外面等着!” 惊恐不安地新竹一边使劲儿搓着库管一边颤抖着声音:“不,奴婢要跟着王妃,王妃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阮绵绵瞥了一眼新竹,黑暗中注意到新竹的五官有些扭曲,不过眼底带着一丝倔强。 她看向黑牢里面的眼神,虽然颤抖不安,可是更多的是欣喜和期待。 眼底划过一丝深色,阮绵绵蹙起的眉头一点点松开。将新竹扶到旁边的干燥处站好,阮绵绵淡淡问:“新竹,我给你一个机会,为何要引我到黑牢来?” 新竹身体一颤,在黑暗中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王……王妃,奴婢……奴婢” 阮绵绵神色冷然,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新竹一愣,咬着牙忽然跪了下去。 阮绵绵并没有直接扶起她,而是稍稍侧身皱起没有看着里面黑漆漆的过道,想着里面到底有什么,让新竹这样的丫头有胆子鼓动她到这里来。 新竹跪在那里,旁边就是让人闻着直恶心的腐烂物,并不知道最初是什么,但是现在黏糊糊的。 虽然看不清楚,可是直觉告诉她,那是长年落在这过道里的树叶之类的腐烂物。又或者,不仅仅是植物的腐烂物,还有动物的。 一跪下去,新竹便开始呕吐起来。 阮绵绵站在旁边蹙着眉头问:“里面有你想见的人?” 虽然是问句,可是声音很笃定。 呕吐了一阵子的新竹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嘶哑:“王妃,奴婢……奴婢确实是想要王妃求殿下绕过玲珑姐姐。可是……” “可是奴婢还有私心,奴婢不想岑公子死在这里。”新竹咬着牙,声音有些艰难。 果然被她猜对了,眼底露出一丝了然之色,阮绵绵看着新竹问:“你说什么?岑公子?” 新竹垂着头低低道:“是的,岑公子。” “哪个岑公子?”阮绵绵的眉头不觉紧皱了几分。 新竹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是环城岑府的岑默岑公子。” 心中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岑默?视线再次落到新竹身上,阮绵绵的声音冷了起来:“你怎么认识岑府的人?” 新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奴……奴婢很早很早之前,在岑府侍候岑公子一阵子。” “后来因为奴婢的爹爹从景陵城到了岑府将奴婢领了回来,又送到了九幽宫,奴婢便一直在殿下这里做事。”新竹低着头,不敢看王妃的眼睛。 凤九幽抓岑府的人做什么? 忽然眼眸一沉,阮绵绵问:“他在哪里?” 新竹快速抬起眼眸,眼底带着丝丝欣喜:“他,岑公子就在里面,没有到黑牢里面去,在外面的石屋中。” 跟着新竹到了里面,发现新竹虽然害怕,不过并没有丝毫迟疑。一边走阮绵绵一边问:“他在这里多久了?” 新竹抿着唇,声音很低:“快两个月了。” 快两个月了?阮绵绵想起之前见岑默还是中秋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岑默代表岑家给太后祝寿之后已经赶回了环城。 心中疑惑很多,阮绵绵也不再问,直到跟着新竹到了石屋看到躺在地上没有半点儿动静的岑默,眉头猛然拧紧。 “新竹,你若想他活着,就去找些治疗内伤的药来!” 新竹一愣,连忙点头,快速转身。走了两步,又小声道:“王妃,再向前三十米,玲珑姐姐在那边。” 比起刚才外面的环境,这个石屋还算干净。不过没有光线,紧紧是点着油灯,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 石屋并没有上锁,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屋中的人逃走一般。事实上看到岑默的状况,也根本不怕他有力气逃走。 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阮绵绵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衣服很干净,但是脉搏很虚弱。 伸手探了一下鼻息,非常清浅。 阮绵绵皱着眉头看着眉头紧锁,面无血色嘴唇干裂泛着青紫色的岑默,伸手推了推他:“岑默。” 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这间石屋虽然干净,可是处处透着阴寒之气。这样躺在地上,寒气入体。 将岑默从地上扶了起来,因为考虑是黑牢,阮绵绵不敢运功替岑默调息。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新竹找药来。 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替岑默疗伤,不过握着他的手,阮绵绵暗暗运功,将体内的真气一点点转移到岑默的体内。 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岑默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若是凤九幽发现,只会让事情更加难办。 这个时候带走岑默也不理智,黑牢这样的地方不会没有任何人看守。 刚才走来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要么是凤九幽太过自信,确定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要么就是守在黑牢附近的暗卫,丝毫不担心有人来了能将人带走。 阮绵绵在黑牢前面站定,思索着到底相信哪种。带走岑默的后果是什么,绝对是凤九幽找她来要人。 如果能直接将岑默送走,她倒是不怕凤九幽前来要人。只是,现在的她,属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型。 眉头紧锁,阮绵绵捏了捏拳头,暗暗咬牙。 没有能力之前与凤九幽作对,只会吃白亏。 与其相信前者,阮绵绵更愿意相信后者。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阮绵绵快速收回手。 134 刑罚 “王妃,药来了。” 从新竹手中接过药,阮绵绵快速掰开岑默的嘴,直接灌了下去。 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岑默轻轻哼了声,阮绵绵才看向新竹道:“新竹,你先扶着他出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直接带到偏殿去,我见过玲珑之后,便会过来。” 新竹连连点头,扶着昏迷不醒的岑默身体晃了晃,咬了咬牙,扶着他慢慢出了石屋。 阮绵绵看着他们的身影,转身也出了石屋,继续向黑牢的里面走。 过了石屋,再向里面竟然有一道石拱门。石拱门的旁边石墙上有一出凸起,软绵绵是伸手稍稍用力按了一下。 石拱门轰轰轰地转动,竟然换了一个方向。眼底波澜不惊,比起暗门设置在地上的密室,黑牢这样的设置,阮绵绵丝毫不惊讶。 石拱门开启之后,里面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那样的惨叫声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痛到了骨髓里。 阮绵绵不悦地皱着眉头,鼻尖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入目的是一间硕大的刑事,里面的刑具一应俱全。 而且很多刑具,都是阮绵绵从未见过的,上面还占着雪血滴,有的甚至还在慢慢滴血。 鲜红的血迹一点点从铁链上面落下来,猩红刺目。这样的刑事让阮绵绵的眉头皱的更紧,却依旧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忽视掉那些恐怖的刑具,阮绵绵继续向里走。刚才那声女子的惨叫,应该就在里面。 绕过一扇木门,当阮绵绵看到里面的情景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十字架的刑具上绑着一个女子,因为长发散乱遮住了面孔,那女子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容。 身体几乎没有一点儿遮羞的衣物,白皙的胴体上布满了深深的鞭笞的痕迹。上面的血痕有的已经干涸,有的却是新伤,还在慢慢往外渗着鲜血。 最主要是,女子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两只手臂,一只手臂上面几乎已经看不到半点儿肌肤。 整个手臂上的肉已经被掏空,从肩膀处一路线下,知道手腕处。入目的,是森森白骨。 阮绵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刑法,而且还是用在一个活人身上。 甚至,是一个女子身上。 但是这个刑室里面,除了那名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子,再没有看到任何人。而这里面,也没有看到别的女子。 刚才那声凄厉的惨叫,还有女子白骨森森手臂上的鲜红的血迹,分明就是刚刚用刑过后的痕迹。 快走几步到了女子跟前,却发现根本不能靠近。因为走得太急,脚下忽然一动。 人在危险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阮绵绵在触动地面的一瞬间,快速向后退去。 只是她小看了这刑室里面的机关暗器,虽然避开了忽然张开的地面,可是从黑洞中忽然冒出来的箭雨,让她措手不及。 这刑室中一定有武功极其厉害的高手,否则凭着她的内功,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半分动静。 身体快速向后退,两支冷箭擦着她的面颊而过。一只脚落在地上,身子一弯,整个人凭着身体的柔韧和巧劲,阮绵绵直接跳到了旁边的木椅上。 脚尖刚触碰到木椅,阮绵绵察觉到不对劲儿,连忙收回脚向旁边的空地跳去。那移开的地面竟然慢慢忽然之间从侧面升起一道墙面,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长箭。 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那样的箭雨射过来,莫说她现在根本不能暴露已经冲破了穴道避开那些箭雨。即便是全力以赴,怕是也很难做到毫发无损。 身体一弯,阮绵绵只能尽力将身体向后倾,在如雨般的长箭射过来之前,快速调整身体,尽量避开致命点。 但是那样密密麻麻的箭雨,怕是怎样避,都不可能完全避开致命点。 就在阮绵绵避无可避准备运功一跃而起时,眉心一跳,背后猛然传来一阵冰寒之气。 双手握成了拳头,身体猛然落入一个略微寒凉的怀抱里。 凤九幽看着怀中睁着眼眸眼底没有半分恐惧的软绵绵呢,唇角噙着冷笑,声音冷如寒冰:“想送死吗?” 凤九幽长臂一挥,挥去的内力不知碰到了哪里,一声轻轻的卡擦声,所有的一切箭雨都停了下来。 等到阮绵绵站好,再看向那处裂开的地面时,裂开的地面竟然在眨眼间已经合拢。 这样的设计比起他们暗门在瞭城的设计,已经不仅仅是更甚一筹。暗门虽然并不需要依靠着机关算计人,但是必要时还是会设置那样的机关。 看现在这样的情况,瞭城的机关在凤九幽的眼中,怕是还入不了他凤九幽的眼。 “带进来!” 凤九幽松开阮绵绵,不知按了哪里,整个刑室又发生了改变。原本搁置着那些刑具的地方,居然快速动了起来。 阮绵绵错愕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刑具一点点向下落,然后看着四面的石墙裂开合拢,合拢裂开。 整个过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刚才黑气沉沉伴着浓浓血腥味的刑事,到了这会儿,竟然变成了一个亮堂堂的大厅。 这究竟是多么恐怖的设计,这又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到底是怎样的能工巧匠,竟然能设计出这样的刑室? 脸上噙着慵懒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浅浅的邪气,视线落在被丢进来的两人身上。 阮绵绵看到被侍卫从外面拧进来的两人,眼底的错愕不敢置信快速掩去:“殿下想要怎样处置他们?” 凤九幽斜睨了阮绵绵一眼,嘴角噙着的浅笑又慵懒了几分:“真是不乖呢!” 他的话刚说完,被甩在地上的新竹后背上忽然落下了一鞭。那一鞭子用足了力道,新竹当场吐出一口鲜血来。 阮绵绵站在原地瞳孔猛然紧缩,视线从新竹身上落到凤九幽身上,又从凤九幽身上落到新竹身上,再次落到终于出现的行刑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疤痕从左眼的眉骨处直接划过鼻梁延伸到右脸的脖颈处,鼻梁上的的肌肤几乎遮不住里面的骨头。 整张脸看起来,非常恐怖。而他浑身散发的森寒之气,竟让一直以来从不惧怕什么人的阮绵绵的心,猛然紧了进来。 像是有一口气堵在喉中,有种缓不过起来的感觉。阮绵绵抿了抿唇,眉头紧锁。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有过了。 最初的时候,还是刚开始跟着师父学武功,后来是轻功。只是随着她轻功越来越好,即便是看到高手,也很难有这样的感觉。 看着面无表情的刀疤男子,阮绵绵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那个男子,阮绵绵自认,在他的手中,她过不了一招就会毙命。 刀疤男子一眼望过来,阮绵绵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冰窖中,连张口呼吸想要活命的感觉都忘记了。 135 惩戒 手上传来一阵寒气,阮绵绵僵硬地侧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的凤九幽,眼底神色有些迷茫。 凤九幽身上带着的寒气比起刀疤男子来说,几乎微不足道。可是他嘴角噙着的浅笑,浅笑中的冷酷狠辣之意,让阮绵绵的身体又僵硬了几分。 眼眸深深地看着面前僵硬到无错的阮绵绵,凤九幽轻轻倾身吻上她紧紧抿着的红唇:“一个以下犯上,死不足惜!一个竟然借着主子的疼爱从本殿下手中救人,更是该死!” “而最后一个……”凤九幽的声线拉长,妩媚妖娆的脸上露出让人浑身毛骨悚然的笑容:“岑府的人,你觉得,可以放过?” 明明是笑容温柔无害的一张脸,可是让人看着,却忍不住升起阵阵恐惧来。 阮绵绵有预感,若是她开口替岑府或者新竹玲珑说一句话,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 缓缓地,阮绵绵轻轻吐出一口气,同时稍稍侧头避开凤九幽近在咫尺的红唇:“为何肯定,我是来救他们的?” 说着,阮绵绵向前走了一步,视线凌厉地落在对面十字架刑具上的女子身上:“一个身份不明,处处向着别人的婢女,我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 视线又落到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新竹身上,眼底的神色越发淡漠:“新竹虽然对我衷心,但是她太过单纯!身为婢女不为主子出力便罢,竟然分不清别人话里的真假。” “这样的婢女,不要也罢!”说罢,阮绵绵转身看着新竹身边的依旧昏迷不醒的岑默身上,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视线从岑默身上一扫而过,直接移到了凤九幽身上。见凤九幽嘴角噙笑,眉宇间却蕴含着丝丝寒意望着她,到了嘴边的话下意识改口。 “这个人的主子,曾经救过我一命。我自认为不是菩萨心肠,可是也不能忘恩负义。” 见凤九幽周身的寒气越来越重,阮绵绵觉得胸口有些气闷,却依旧固执地道:“若是不知道他在这里便罢,眼不见心不烦。可是既然知道了,我梧爱不会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今日我若是忘恩负义弃他于不顾,将来某一天,九幽你不会担心我会弃你于不顾?”最后这一句话刚说完,嘴角慢慢渗出丝丝鲜血来。 凤九幽脸上笑容不减,可是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沉。那种目光,几乎可以将人冰冻。 比之刚才那位刀疤男子的眼神,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恐怖的,他的脸上,竟然还带着温柔慵懒的笑容。 一个人,怎么可以将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溶于一体,又怎么可以那么可怕? 被绑在木架上的玲珑昏迷不醒中竟然也突出了一口鲜血,而趴在地上几乎没了生气的岑默也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新竹依旧躺在那里,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阮绵绵知道,那是因为她背后的鞭伤。 背后那股内力到底是有多可怕,她没有运用任何内力竟然都受不住那位刀疤男的内力,如果运功了,怕是只会死得更快! 大脑快速运转,忙将视线从凤九幽的玲珑的身上收了回来。她来这里是做什么,不过是想要看看玲珑的处境。 没有想过救人,虽然救人不现实。 不过也没有想过要杀人,到底玲珑的死活,与她无关。 是谁的人,生死由谁做主。既然敢在她的身上下手,自然要想好后果。虽然这样的方式她承认无比残忍,可是这是玲珑自己选择的结果。 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凤九幽搂着阮绵绵将她一拉,让她顺势倒在他怀里。 低头吻住那沾了血迹的嘴唇,他的舌头细细地沿着她的唇瓣舔舐着,啃咬着,旁若无人。 阮绵绵僵硬地站在原地,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唇被封住,她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面颊忽青忽白,大脑有种眩晕的感觉。眼眸直直地看着前方,却又没有焦距,不知道是看着哪里。 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微微抿着的嘴唇被肆意撬开,凤九幽霸道地占有着她的一切。 身体微微踉跄,大脑充血,呼吸几乎停止,耳垂忽然一热,凤九幽低沉邪魅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若是敢晕过去,我便在这里要了你!” 阮绵绵整个人如遭雷击,眼底带着惊恐和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凤九幽。这个人,这个人是个魔鬼吗? 看着凤九幽说话的时候,看着他嘴角舌尖带着的鲜血,阮绵绵的心猛然一颤。 看着他妖媚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阮绵绵几乎站立不稳,身体微微踉跄,差点儿倒在地上。 伸手下意识向旁边一拉,注意到手中拉着的是凤九幽的衣角,眼底露出恐惧地神色,想要甩开,脸上忽然射来冰寒刺骨的目光。 阮绵绵有些迟缓地抬头,对上凤九幽凛冽狠厉的眼眸,稍稍张开的手指,僵硬地杵在那里。 最终,她敌不过他的狠厉阴鸷,慢慢收紧了手指,抓着他的衣袍,将身体慢慢靠了过去。 她确实需要一个支撑来支撑住她现在的身体,今天所见的一切,所受过的惊吓,都太出乎意料了。 而这刑室中,还有那样一个强大的高手存在。 阮绵绵闭了闭眼,吸了口气,好不容易等到心绪稳定。再看向凤九幽时,她的眼底带着一丝暖意:“九幽,我刚才所说的,都是实话。” 像是怕凤九幽不相信,阮绵绵开始解释:“我并不知道岑默在这里,新竹让我替玲珑求情,让你放过玲珑。我也没有想过要玲珑死,毕竟她心里的主子不是我,即便是要死,也该是她主子出手!” “虽然,我很想杀了她!”这句话,确实是心里话。 没有那个女子在遭遇到那样的事情后,会对背后下手的人没有丝毫芥蒂之心。 可是她更想要对付的,是面前的这个人。 只是两人的悬殊这样大,对上凤九幽这样的人,她竟然没有半分胜算。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赔了进去。 他的势力有多大,他的手段有多狠,他的方法有多卑劣,她已经见识过。 若是重新来过,她决计不会想着从凤九幽身边入手,从他这里避开她相门庶女的命运。 “想杀我?”低柔魅惑的嗓音在阮绵绵耳边响起,带着丝丝诱惑,隐含着浅浅的笑意。 阮绵绵闭上眼睛,黑蝴蝶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并不答话。 后背猛然传来一阵寒气,巨大的内力忽然向她射来,阮绵绵猝不及防,胸口再次气闷,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啪!” 室内空气瞬间降到了最低,阵阵寒气直逼体内。 一声巨响,原本拿着皮鞭站在厅中的刀疤男子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身体撞在石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与石墙相撞的瞬间,阮绵绵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刀疤男子滚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流。眼中却带着敬畏,不顾身上的伤势,艰难地爬起来,冲着凤九幽跪了下去。 136 狂妄 “殿下!”刀疤男子冰寒机械的声音喊道,没有任何情绪。 凤九幽面上的笑意满满隐去,妖娆妩媚的脸上满满布满了阴鸷之色:“谁给的你胆子?” 刀疤男子跪在地上,右腿和左肩因为骨头碎裂导致跪着的姿势非常奇怪,面上神色依旧木然,似乎摔断了骨头的人不是他,神色非常恭敬:“属下该罚!” 凤九幽的面色并没有因为刀疤男子主动承认错误而好转,而是越发阴沉。那双桃花眼中,似乎有一座冰山在一点点散发着彻骨的寒气。 “自废一臂,在黑牢中受刑三个月!” 刀疤男子没有任何异议,眼底甚至带着一丝感激,直接点头:“谢殿下不杀之恩。” 阮绵绵在心底思忖,像刀疤男子这样的高手,从神色来看,那种傲气和冷漠,决计不会屈于人下供人驱使。 而且刚才刀疤男子对她动了杀念,也是因为她想要杀凤九幽。 但是在凤九幽面前,却那样心甘情愿,甚至在凤九幽面前,处处透着恭敬。是凤九幽有恩于他,还是凤九幽的武功,太过可怕? 不等她缓过神来,人已经被凤九幽直接打横抱了起来。稍稍转身走了几步,直接在高坐上坐了下来。 神色慵懒地看着慢慢睁开眼睛的玲珑,嘴角噙着薄凉的笑容:“梧爱,知道玲珑为何向着静儿吗?” 阮绵绵不敢有半分怠慢,脑中猛然划过那日在皇宫玲珑对她的态度。凤九幽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静儿,脑中划过静儿的脸庞,眼底露出一丝了然之色。 凤九幽看着她眼底的明了,声音慵懒邪气:“虽然不是嫡亲的姐妹,不过到是有几分相像。” 绑在刑台上的玲珑猛然一颤,声音低弱,几不可闻:“殿……殿下,求求您,求求您……让贵妃娘娘,放过静儿。” 轻轻抚摸着阮绵绵白皙如玉宛如凝脂的面颊,凤九幽的声音慵懒魅惑到了极致:“放了她?那可是贵妃的人,本殿下可无能为力。” 玲珑的身体猛然一颤,嘴角慢慢有鲜血流了出来。阮绵绵闭了闭眼不想去看她满身的伤痕和裸露在外面的骨头。 “这样就受不了了?”凤九幽的声音温柔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嘴角的笑容带着嗜血的残忍。 阮绵绵睁开眼睛直视着凤九幽,声音依旧淡然:“我只是不想污了我的双眼!”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面上的笑容略微停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带着张扬和不羁,又含着丝丝冷意,让人不寒而栗。也猜不透,他这会儿究竟在笑什么,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凤九幽才低头看着被他搂在怀里的阮绵绵道:“这话说的倒是,既然这样,还是别污了眼睛。” 说罢,凤九幽抱着阮绵绵直接站了起来。并没有松开搂着她腰肢和膝弯的手,眉宇间带着一抹慵懒邪气的笑容走了出去。 外面并不是刚才进来的长长的漆黑的过道,而是一片小花园。 阮绵绵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想着这到底是哪里。跟在身后的流焰忍不住出声提醒自家殿下:“殿下,这里” 凤九幽没有看流焰,而是低头看着怀里记着路线的阮绵绵,唇角扬起勾出一抹睥睨地笑:“这里有高人相守,而且还有奇门遁甲之术。即便是记着,也无济于事的。” 被凤九幽抱在怀里的阮绵绵听到他的话,顿时泄了气。奇门遁甲之术?居然还有这样的。 阮绵绵心底又是愤怒又是纠结,如果真如凤九幽所说,那她怎样才能见到岑默? 到底揽月救过她的命,总不能放着岑默的死活不管。 凤九幽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扬起的唇角露出几许幽幽浅笑来:“岑默那半死不活已经快一个月了,死不了。何况现在,他还不能死!” 知道凤九幽话里有话,阮绵绵却懒得去想。只要知道凤九幽暂时没有想过要取了岑默的性命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路抱着阮绵绵到了寝宫,将她放在床上,见凤九幽有查探她脉搏的意向,阮绵绵连连开口:“明天就要祭祖了,按理你应该进宫。” 凤九幽挑了眉头看着坐在床榻边神色有些淡漠又有些复杂的阮绵绵一眼,转身对流焰道:“流焰,去子虚那边拿些伤药过来。” 见凤九幽避而不答,阮绵绵也不甚在意。凤九幽去哪里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不碰她,不查探她的脉搏就好。 不一会儿,阮绵绵喝了流焰端进来的汤药,顺了顺气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凤九幽在流焰进来的时候接到一封密件,已经离开了。 看着恭敬侯在旁边的流焰,阮绵绵抿了抿嘴将药碗搁在旁边精致镂空花纹的柜子上:“流焰,殿下都走了,你为何还在?” 流焰垂着眉眼声音恭敬:“殿下说王妃受惊不小,让流焰在这边寸步不离地小心候着。” 让流焰在她身边跟着,岂不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凤九幽的眼皮之下? 不过在这九幽宫中,无论她身边跟着的人是谁,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明着是侍候她的丫头,实则都是凤九幽搁在她身边的眼睛。用绣帕擦去嘴角的药汁,阮绵绵淡淡道:“若是我想沐浴,也是你侍候吗?” 不要怪她欺负流焰面皮薄,这么久以来在九幽宫中虽然很少转悠,但是凤九幽身边的人的秉性,她很早就开始留心。 流焰虽然少年老成,心机也不浅,但是到底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何况从新竹口中知道,流焰很少与女子接触,极容易脸红。 想要逼走流焰,自然要找到他的弱点。 果然,流焰的面颊一红,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镇定,垂着眼眸恭敬地道:“若是王妃现在想要沐浴,流焰这就去请人。” 沐浴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从那个过道里过去,浑身都占着那种腐烂的气息,浑身不舒服。 而能够与她的计划结合,两全其美更好。阮绵绵笑了笑,声音中难得地透着揶揄:“殿下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吗?” 流焰的面颊又一红,头更低了,不过稍稍侧身,转身对门外侯着的婢女道:“你们两个进来,侍候王妃沐浴更衣。” 看着流焰红润的耳垂,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浅笑。 流焰面颊通红地走了出去,不过并不敢走太远。而是侯在殿外,将那些婢女端着的东西细细检查一遍,才示意送进去。 阮绵绵看着侯在殿外的淡薄身影,敛去眼底的笑意,恢复了淡漠疏离。看着拿着衣服进来的婢女们淡淡道:“都搁在这里吧,我沐浴不喜欢人打扰。” 说罢,转身直接往隔壁偏殿走去。 137 火气 初春时节,艳阳高照,大内侍卫及御林军护驾,同时还有一千铁骑通行,此次前去太庙祭祖的队伍,空前强大。 阮绵绵坐在九幽宫的奢华马车内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摩挲着什么。凤九幽并未同行,而是从昨天离开寝宫之后再未现身。 坐在阮绵绵对面的是面色苍白,浑身乏力,不过强打着精神候着的新竹。 昨天沐浴完毕,阮绵绵试着运功疗伤之后,又趁着侯在外面的婢女不注意,转到了寝宫另一偏殿中。 在那殿中寻了一会儿才找到之前她身上的飞刀,不过她并不敢全部拿走,而是只拿了五把。 手中摩挲着小小的飞刀,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在她刚回到浴池不久,就听到外面新竹嘶哑的声音。 阮绵绵摸不准凤九幽会怎样对付新竹和玲珑,不过既然没有当场杀了她们,想必也不会要了她们的性命。 所以昨天跟着凤九幽离开黑牢,她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半分担心。 对于玲珑,除了当时看到她手臂上的骨血狰狞的心惊和不敢置信,觉得可悲,但是并无太多怜悯。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何况玲珑是对她下药。没有亲手要了玲珑的性命,与当初有仇必报的轻音相比,她已经很宽容了。 新竹靠着马车内壁坐着,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上面带着淡淡的血色。 阮绵绵看不过去,直接将绣帕丢了过去道:“将唇上的血迹擦干净了,这是祭祖的队伍。” 新竹一愣,连忙伸手接住绣帕,眼底尽是感激之色。一边擦着嘴唇上因为干裂而渗出的鲜血,一边低低道:“王妃,谢谢王妃救命之恩。” 阮绵绵脸色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我什么都没做,何来救命之恩?” 新竹忙道:“若不是因为王妃,殿下一定会杀了奴婢和玲珑姐姐的。” 想着新竹话中的可能性,阮绵绵可不会那样认为凤九幽是因为她的话才会放过玲珑和新竹。 玲珑与顾若影有联系,顾若影是世人所知的凤九幽心尖尖上的人。不论他们两人到底如何,凤昭帝病重,这夺嫡之战怕是要慢慢浮出水面了。 这个时候,不论如何,凤九幽也不会与顾若影翻脸。到底,顾若影那边可是整个顾家。 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阮绵绵看着面色憔悴的新竹道:“你出来时,可看到了岑默?” 新竹微微一愣,眼底一片黯然:“没有,奴婢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玲珑姐姐也在。” 玲珑被放了出来,看来她猜得不错啊。阮绵绵笑了笑,看着新竹问:“你很喜欢玲珑?” 新竹又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小声道:“奴婢刚来九幽宫时,那会儿不懂规矩,差点儿被管家处死,是玲珑姐姐救了我。” 阮绵绵点头:“也难怪了,你要帮着她。” 新竹面颊上浮起一阵尴尬之色,低低道:“王妃,奴……奴婢,奴婢对王妃,一心一意。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害王妃。玲珑姐姐,玲珑姐姐她……她只是一时糊涂。” 之前说是帮助她,这会儿又变成了一时糊涂。阮绵绵看着面带尴尬不敢看她的新竹,声音不冷不热:“之前不是说帮我吗?” 新竹咬了咬嘴唇,好半响才道:“那……那会儿奴……奴婢以为,以为王妃心中,是有殿下的。” 阮绵绵的心猛然一顿,她的心中会有凤九幽? 好半响缓过不神来,直到新竹继续开口:“殿下是我们凤天王朝第一美男子,天下间的女子,想要进入九幽宫的不计其数,想要嫁给殿下的,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你认为,我能够嫁给凤九幽,便是我的福气?”阮绵绵淡淡问。 新竹咬着牙点头,声音越来越小:“是,不仅是奴婢这样想,九幽宫所以的婢女都是这样想。” 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阮绵绵看着新竹,望着她漆黑明亮的眼睛:“新竹,未必每个人的想法都与你们一样,或许你们都觉得你们殿下天下无双,可是,未必是所有人,你懂吗?” 新竹眼底划过一丝迷惑,慢慢又变得清明,低低道:“奴婢……奴婢在王妃说要去黑牢的时候,就已经明白。” “王妃若是心中有殿下,不会不去央求殿下放人,而是自己去黑牢。”新竹紧紧揉捏着绣帕,声音有些颤抖。 阮绵绵不由对新竹侧目相看。原以为新竹不仅仅是单纯的有些愚蠢,没有想到,其实还是挺聪明的一个丫头。 确实,新竹所说不错,她若是心中有凤九幽,怎么可能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黑牢。 那被人发现了,惹恼了凤九幽,一不小心,便会失了宠爱。 若是她心中有凤九幽,对凤九幽的宠爱,便会小心翼翼,如获珍宝,不会做半点儿让凤九幽不高兴的事。 看了新竹一眼,阮绵绵忽然伸手轻轻掀开车帘。 车帘外,流焰稚嫩的脸上神色愤怒,在看到她时猛然一颤,面上肌肉有些僵硬。车内王妃与新竹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全听在耳中。 前面的那些话可听可不听,可是后面新竹的那句“你们殿下天下无双,可是,未必是所有人,你懂吗?”时,心中猛然咯噔一下。 这句话,让流焰稚嫩面孔下那颗少年老成的心中泛起升起一阵不忿来。 在他心中,殿下绝对天下无双,独一无二。天下间所有人,哪怕是朝殿上的帝王,都没有殿下来的优秀。 王妃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未必所有人都那样崇拜他们的殿下,哪能不气愤? 而听到后面新竹说的“王妃若是心中有殿下,不会不去央求殿下放人,而是自己去黑牢。”时,流焰不得不端正了态度分析。 仔细一想新竹说的不错,若是王妃心中有殿下,先找的人绝对是殿下而不是自私让新竹带着她去黑牢。 黑牢是什么地方,那是九幽宫中的禁地。并不是说禁止入内,而是所有人都知道,却没有人敢靠近。 禁地,是人们心中的禁地。 王妃心中没有殿下,这让一向尊敬崇敬殿下的流焰不忿。一不忿,心中陡然冒出了火气来。 若不是顾忌着马车内王妃的身份,而现在又是在前往太庙的路上,流焰真相好好钻进马车与王妃理论一番。 他满心不忿和怒气在肆意增长无处发泄时,车帘就那么掀了开来,露出一张蒙着白色面纱的脸。 看不到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却不能忽略那双清丽无双,可以穿透内心的眼眸。 138 祭祖 看着跟在车外明明不忿却又克制着自己不要发作的流焰,阮绵绵有些沉重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冲着面色僵硬的流焰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乌黑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状,眼底笑意盈盈。 满意地看到流焰僵硬的脸上露出错愕和眼底呆滞的神色,阮绵绵眼底的笑意更深。 毫不犹豫地放下车帘,阮绵绵心情颇好地对已经将嘴唇擦拭干净的新竹道:“一会儿到了太庙,你在车内休息,我让别人随我进去。” 新竹摇头:“王妃,那怎么行呢。” 阮绵绵眼底神色一愣,淡淡道:“为何不能?这是皇室祭祖,可不是在九幽宫。你身上有伤,人那么多,一会儿你确定能护得了我?” 新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觉得王妃说的在理。背上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昨天被流焰叫醒之后就到了王妃跟前候着,近身侍候王妃。 从流焰的眼睛里她看出,流焰是在很多时候不方便,所以才将浑身是伤的她叫了过来。 不过今天出门的时候,流焰也说了,一会儿到了太庙她不用下车,会安排别的婢女陪着王妃。 想到这里,新竹点点头道:“王妃说的对,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在马车中等着王妃。” 阮绵绵嘴角似乎露出一丝浅笑,看了看新竹,耳边传来极轻极轻地慢慢远去的脚步声。 见新竹垂着眼帘似乎在自我谴责,阮绵绵稍稍抬手再次掀开了车帘。 紧随着马车的流焰这会儿快走了几步,已经上千了好几步。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摸了摸袖口中的飞刀,趁着新竹不注意,稍稍侧了侧身,暗暗运功将手中的飞刀从马车底部直接逼出了马车。 眼底划过一道亮光,阮绵绵抬手抚了抚衣袖,看着新竹问:“新竹,你去问问,还要多久能到?” 心思纠结又有些自责的新竹一听,连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直接扯到了背上的伤口,整张小脸因为疼痛变得有些扭曲。 阮绵绵忙轻轻拉过她道:“罢了,你好好歇着,我去问问。” 新竹还想说什么,阮绵绵已经转身,稍稍弯腰直接掀开了车帘。 走在前面的流焰忽然注意到了马车这边的动静,快速回过头来。而与此同时,前面的那辆车马的车帘也忽然掀了起来,露出阮娇娇浓妆艳抹的脸。 凤昭帝重病缠身,祭祖一是因为每年的惯例,二是为了祭奠前阵子皇后那位早产而不幸夭折的小皇子,三是为了替病重的凤昭帝祈福,希望凤天王朝越来越繁荣昌盛。 而这次祭祖的所有事宜,由太子凤君熙一手担任。原因依旧有三点。 第一是因为凤昭帝重病缠身,无法亲自祭祖。而他身为监国太子,自然给替凤昭帝祭祖。 第二那位夭折的皇子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理应前来。 第三,随行的众多嫔妃皇子公主中,还有皇后贵妃,而皇后,是他的亲生母亲。母亲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更加脆弱。 阮绵绵冲探出头来的阮娇娇淡淡一笑,阮娇娇虽然没有看到那张脸,但是那双眼睛里的浅笑,让莫名的不舒服。 坐在她旁边的阮青青看着三妹阮娇娇刚才还笑眯眯的脸一会儿就变了脸,不由疑惑问道:“娇娇,怎么了?” 阮娇娇皱着眉头,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满:“二姐,刚才我看到了九幽王妃。” 阮青青微微诧异,连忙伸手掀开车帘去看。后面那辆精致的马车锦色的车帘紧闭,根本看不到马车内的人影。 阮青青放下车帘问皱着眉头的阮娇娇:“九弟妹怎么了?” 阮娇娇有些不屑地娇哼:“九弟妹?三妹,也就你会叫她一声三弟妹。” 阮青青皱了皱眉头:“娇娇。” 阮娇娇皱着眉头冷着脸:“二姐,我真不知道你在怕些什么。她是什么出身,青楼女子。跟洛依居里面的那个贱人一样,那样的身份即便做了王妃,也不配给我们提鞋的。” “娇娇!”阮青青的眉头皱的更紧,看着满脸不在乎的阮娇娇告诫道:“不论她之前出神如何,但是现在,她是九幽王妃。九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 听到“九殿下”三个字,阮娇娇面色猛然一变。 惹谁也不要惹九殿下,这是出嫁谁,爹跟她说的。哪怕是嫁给了五殿下,也不要对九幽宫的人对上。 她那会儿并不相信,想着所嫁之人是五殿下,五殿下手握兵权,九殿下不过是一个常年生病几乎不踏出寝宫的人。 这样的差距,她又不是傻子。 只是太后大寿那天,她在御花园散步看到偶然碰到湖边的那哥背影时,一时没忍住好奇心凑了上去。 湖边的两人不是别人,居然是暖月宫的贵妃娘娘和九殿下的贴身书童流焰。看两人的神色,阮娇娇想起之前的种种传言。 虽然足不出户,可是九殿下与顾家大小姐的事情,整个凤天王朝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皇上最后还是在秀女中钦点了顾家大小姐顾若影入宫伴嫁,一夜临幸之后竟然直接从贵人成为了贵妃。 而九殿下从此被囚禁在九幽宫,明着两人之间再没有任何往来,暗中如何无人得知。 她之前进宫因为好奇问了已经贵为太子妃的大姐阮蓉蓉询问九殿下与顾若影的事情。不过大姐一直不说,她只能没事就叫府里的那些丫头出去打听。 居然看到九殿下与已经身为贵妃的顾若影在御花园幽会,阮娇娇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 她看到顾若影倾身侧头对旁边的边的流焰说着什么,流焰恭敬地听着,随后又将什么东西交给了顾若影。 当她哑然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切时,并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在一点点靠近。 等到缓过神来时,对上一张精美的面具。蓝青的藤蔓在精美的面具上肆意舒展,琥珀色的双瞳中似乎有火苗在簇簇跳动。 这世间的一切,到了这个面具男人的面前,竟然瞬间黯然失了颜色。 那仅仅,还只是一张面具而已。 “阮娇娇?宰相府的三小姐,凤承傲的王妃?”面具男子轻轻开口,分明含着笑意,可是眼底的火苗中泛着的冷意,让她从脚底心升起阵阵寒气。 整个人猛然间紧绷起来,迎面而来的寒气让她不知所措,呐呐地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一点点伸向她的脖子。 脖子上传来冰寒的触感,阮娇娇呐呐地低头看向那只忽然掐住她脖子的手,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139 找茬 看着那双魅惑勾人的眼睛,阮娇娇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等到想要说话时,才发现喉头一紧,根本说不出话来。 甚至,连呼吸,都慢慢困难起来。 阮青青看着阮娇娇陡然铁青的脸色,皱着的眉头轻轻松开,拉过阮娇娇的手道:“娇娇,一会儿下了马车,可不能像刚才这样说话。” 阮娇娇因为回想起那夜被带着面具的凤九幽掐住脖子差点儿丢了性命惊魂未定,这会儿听到阮青青这样说,缓过神来的她瞪着眼睛看着阮青青。 阮青青被阮娇娇这样的瞪视弄的莫名其妙,柔声问:“娇娇,怎么了?” 阮娇娇张了张嘴,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嘴唇微微颤抖,低低道:“二姐,为什么九殿下那么可怕?” 阮青青并不知道阮娇娇所受的惊吓,不过还是柔声开口解释:“我也不知道,不过三殿下吩咐的罢了。” 阮娇娇皱着眉头,不解地道:“二姐,为什么连三殿下也这么说?” 阮青青奇怪:“还有谁也这么说?难道五殿下也是如此?” 阮娇娇一声冷哼,脸色好了几分。不过想到那日她惊魂未定地回去找五殿下时看到五殿下与九王妃的背影,满心愤怒。 只是在五殿下面前,她根本什么都不敢说。想到那日回府后她仗着身份质问五殿下,结果却变相地五殿下囚禁了半个月,还是大姐出面才让她出门。 心中又是难过又是不甘,定定神,又恢复了几分不屑:“五殿下才不会如此,九殿下……哼,五殿下可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怕九殿下。” 见阮娇娇神色有些闪烁,又看到她的妆容比平日里更加艳丽了几分,阮青青皱了皱眉道:“娇娇,你是不是在五皇子府受气了?” 阮娇娇身体一颤,再也忍不住,轻轻哭了起来。 阮青青吓了一跳,连忙去安慰她。谁料阮娇娇越哭越厉害,阮青青无奈,只能小声提醒:“娇娇,这可是在去祭祖的路上,若是被人听到了,你能想象后果吗?”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阮娇娇一愣,看了一眼阮青青,最后捂住嘴巴,轻轻抽泣起来。 外面传来丫头的如意担忧的声音:“王妃,您怎么了?” 马车里面传来阮青青淡淡的声音:“如意,没事,我与你家王妃闹着玩呢。” 如意这才放了心,注意到旁边跟着的侍卫也都收回了好奇的视线,才稍稍松了口气。 阮绵绵靠着马车内壁闭目养神,一觉醒来才发现队伍已经在慢慢停了下来。 “王妃,到了。”新竹低低道。 阮绵绵扯了扯嘴角淡淡道:“知道了,新竹,你在这里好好歇着。” 由一名婢女搀扶着下了马车,阮绵绵一抬眸,就对上阮娇娇愤恨红肿的眼睛。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阮绵绵勾起唇角对身边的婢女道:“替我将披风拿过来,有些冷。” 旁边流焰早已经备好披风,等婢女替阮绵绵披上披风,马车内的人也前前后后下了车。 以太子凤君熙为首,右边是皇后冯楚若,然后是贵妃顾若影,再过去便是宫中的妃嫔按照品级高低依次排列。左边是太子妃阮蓉蓉,太子的两位侧妃。 几位皇子都站在太子之后,身边带着各自的正王妃。后面还有很多大臣,整个太庙前面的广场上人影攒动。 阮绵绵一眼扫过去没有看到世子府的人,又想到凤昭帝病重,凤长兮这会儿怕是随后在圣驾前候着。 她站在阮娇娇的身后,带着面纱的她让旁边的人不住地向她这边侧目。 不带面纱,她真没有信心让别人忘记她的那张脸。带着面纱,依旧难以避开那些人的视线。 心中有些烦闷,在九幽宫中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趟,岂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阮绵绵站在人群中,心中期盼着这次祭祖快点儿结束。同时不动神色地打量周围的环境,找着途径。 好不容易挨到了去太庙里面祭拜,阮绵绵看了看身边的婢女一眼,随着前面皇后一行人走了进去。 因为前面有皇后和贵妃还有太子妃在,即便她们也是王妃,不过身上的目光倒是没有那么多。 阮绵绵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的进行着各个步骤,不敢怠慢。等到祭拜完了以后,听到皇后说让众人先去休息,才稍稍舒了口气。 在婢女的眼中,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所以一路走来,都是由婢女搀扶着。毕竟在黑牢中受了刀疤男子内力的重击,哪能一下子好起来? 不过是没有婢女想象的那么严重罢了,一个晚上并不能完全好,可是想要甩开这些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了偏殿的椅子上坐下,阮绵绵一看殿中的人,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 几位重量级的女眷都在,竟然不是单独分开休息? 看到站在偏殿门口略微迟疑的九王妃,皇后疲惫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婢女连忙扯了扯王妃的衣袖,阮绵绵低了头,快速走了进去。 刚到门口阮绵绵就注意到很多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不动神色走到最后的位置坐下,阮绵绵没有任何动作。 顾若影看了一眼旁边的舒贵人一眼,舒贵人勾起红唇道:“看九王妃这模样,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阮绵绵笑着点头:“回舒贵人的话,梧爱是有些不舒服,不过不碍事。” 听到“梧爱”两个字,顾若影眼底神色骤然变冷。 阮绵绵全当什么都没看见,没有人问话,她便打定主意不开口。不过看架势,在这里怕是要受扰了。 果然,舒贵人一开口,几位嫔妃也一一开口询问。阮绵绵一一应对,从善如流。 不一会儿听到阮娇娇微冷的声音:“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走动,还带着面纱!” 阮蓉蓉和阮青青同时看了阮娇娇一眼,阮娇娇咬了咬唇,声音娇柔:“这要是九殿下知道了,怕是要心疼的,九王妃,你是我说的是不是?” 顾若影的视线在阮娇娇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眼地神色有些复杂。 皇后冯楚若心思疲惫,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了。心神焦脆,对于那些女人的话,懒得搭理。 阮绵绵浅笑着开口:“殿下会不会心疼梧爱不知道,不过这次祭祖是规矩,梧爱怎可因为身体不适就制宗族的规矩于不顾?” 阮娇娇本想去刺激九王妃,没有想到这位九王妃居然用祖宗规矩来搪塞。 眼底带着怒气,哼着道:“既然知道是宗族规矩,又为何要带着面纱?这样遮遮掩掩,成何体统?” 阮绵绵声音柔软中带着几分清冷:“五王妃,祭祖没有规定不能带着面纱。而且梧爱前两日偶感风寒,若是不带着面纱,怕会传染给各位。如果是那样,梧爱的罪过可就大了。” 140 诬陷 阮娇娇一听到传染两个字,当下变了脸色。其余几位妃嫔面色也不大好看,谁都不想自己病痛缠身。 看着众人脸上惊慌的表情,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阮绵绵望向皇后冯楚若道:“皇后娘娘,梧爱有病在身,还是去旁边的小院坐坐吧。” 冯楚若眼底露出一丝冷淡之色,病恹恹地点头。示意她离开。阮绵绵刚准备抬步,忽然听到一个温柔悦耳的嗓音响起。 “皇后娘娘,若影觉得有些梦得慌,也想出去走走。”顾若影面色温柔地看着冯楚若道。 眼底划过一丝亮光,本来病恹恹的冯楚若心情忽然好了起来。闷得慌,当她们这些人都是瞎子么? 不过她倒是好奇,顾若影对上现在的九王妃,倒是一出好戏呢。 冯楚若不动神色地闭了闭眼,似乎很是疲倦地道:“既然闷得慌,就出去走走吧。不过可别走远了,一会儿还要行跪拜之礼。” 顾若影含笑点头,温柔悦耳地回道:“谢皇后娘娘提醒,若影一定不会忘记的。” 冯楚若淡淡扫了她一眼,在闭眼闭幕眼神的时候视线从正在缓缓转过身往外走的九王妃身上转了转。 由婢女搀扶着刚到偏殿外面的小院,阮绵绵走到天井边对站定,神色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天井。 婢女道:“王妃,这天井很深,周围又没有护栏,您还是退一些的好。” 阮绵绵轻笑:“放心吧,我不是三岁小孩,不会有事的。” “这倒是巧了,原来九王妃也在这里。”身后传来顾若影温婉的声音。 阮绵绵并未回头,不一会儿身边就多了一个深红色的身影。 初春天寒,顾若影裹着披着深红色的印花披风,里面是同色的长袍锦衣,领口旁点缀着金色纹丝绣制而成的花纹。 风髻露鬓,浅色线条淡淡扫过峨眉,留露出些许春色。她的皮肤细润如温玉,而且柔光若腻。 朱唇不点而赤,娇艳若滴。头上戴着象征着贵妃身份的头饰,而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这样的顾若影,比之作为女儿时,更多了一份女人的成熟丰盈与魅力。眼底带着高傲之色,她倒是要好好瞧瞧,让凤九幽请旨赐婚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顾若影稍稍侧目看着身旁带着面纱的女子,视线扫过女子远山眉黛时,眼底不经意划过一丝冷意。 当看到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睛时,心跳稍稍顿了一下。从前她与凤九幽在一起的时候,在凤九幽身边打转的女子,可从来没有这样的。 也有清高傲物的,对身边的男子不屑一顾,例如她自己。当初前去顾家上门提亲的男子数不胜数,却无一人能入了得她的眼。 不过在最初遇上九幽时,就深深陷了进去,再也挣脱不开,也不想挣开。 现在这个女子,仅仅是那那双眉眼,她竟然就有种难以移目的感觉,这是多么可怕。 浅粉色的长裙,腰肢盈盈似乎不能一握。温婉柔和的发挽作凤髻,两鬓的发松松散落下来,闲闲戴三朵钿花。 小院的一角有朵海棠花,这会儿繁花满树,落红纷飞。顾若影看着眼前的海棠花与那个浅色人影,竟然形成天然曼妙的图景。 “这里没有别人,将面纱取下来吧。”好半响,顾若影才开口,声音高傲中透着威严。 阮绵绵眉眼微微弯起,并不看顾若影,而是将视线从天井上移到了海棠花上:“梧爱怕是要让贵妃娘娘失望了。” 顾若影眉目一挑,眼底划出一丝怒意:“你的意思是,你要违背本宫的话?” 阮绵绵浅笑一笑,眼底神色冷漠疏离:“贵妃娘娘万金之躯,若是因为梧爱传染了这风寒,梧爱担待不起。” 顾若影身边跟着的静儿忍不住开口:“区区一个九王妃,竟然违抗贵妃娘娘的话!” 阮绵绵稍稍侧目看向气焰嚣张的静儿,如果不是因为这会儿需要掩饰武功,凭着顾若影对她做过的事,还有静儿上次的行为,她真相让她长长飞刀的滋味。 静儿被九王妃那眼底的冷意吓了一跳,明明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的一个女子,眼神怎么那么淡那么冷? 只是话已经说了,何况她还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又有什么可怕的? 看了贵妃娘娘一眼,见贵妃娘娘并没有制止,知道自己开口是开对了。 挺了挺胸,静儿大声道:“大胆九王妃,竟敢顶撞贵妃娘娘,好大的胆子!来人啊,九王妃面上的白纱扫了贵妃娘娘的眼,你们将它取下来扔了!” 听着静儿的话,阮绵绵忍不住轻笑。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什么人都有。 那会儿为了避开进宫,她刻意将自己伪装成什么都不会,而且呆板木讷的四小姐。 她一个九王妃,就因为违背了贵妃娘娘的意思,居然直接被扣上了扫了贵妃娘娘眼睛的罪名。 跟在顾若影身后的两名侍卫快步上前,眼看就要到了阮绵绵跟前。 眼前绿色身影一闪,跟在她身边的婢女已经挡在了她跟前,身影恭敬,但是不容小觑:“贵妃娘恕罪,奴婢奉了殿下命令保护王妃,没有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动王妃一根汗毛。” 漫不经心地扫了那个婢女一眼,果然如她所料,流焰安排在她跟前的人,个个都深藏不露。 这样一个婢女,她竟然都查探不到半分她武功的高深。 微微一笑,阮绵绵将视线落到顾若影身上:“静儿姑娘眼睛可真尖,不过这会儿似乎无风。而且我离贵妃娘娘足足散步距离,这面纱。” 阮绵绵垂目像是目测了一下,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笑意:“似乎最多不过一尺而已。” 静儿闻言面色难看至极,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何况他们想要给一个不听话的人定一个罪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抬起下巴,静儿冷冷道:“一尺而已?那又如何?贵妃娘娘方才离你最近,这会儿娘娘眼睛不舒服,不是你所为又是何人?” 阮绵绵心底冷笑,这倒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不过她已经并不打算说话,倒是想看看她神情的婢女要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 她本想找一个万全之策,正为此头痛。这会儿顾若影既然自动送上门来,就不要她拉她下水。 微微弯曲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一闪而过的算计,阮绵绵稍稍后退一步,正好挨着了天井。 手指摩挲着天井边缘厚实古老的石板,眼角的余光注意着井下的情况。同时不着痕迹地,在天井的周围抹上了早已经备好的药粉。 141 坠井 静儿见那婢女拦在九王妃跟前,满脸愤恨道:“九殿下?这里可是太庙,不是什么九幽宫!” 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之色,视线从那个婢女的身上扫了一眼,确定从未见过,心中更不是滋味。 这名婢女应该九幽宫中的暗卫之一吧,否则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面对她的人,怎么可能这么镇定? 竟然连九幽宫中的暗卫都用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凤九幽,你是真的变了心吗? 眼底划过一丝愤恨之色,顾若影望着天井旁的阮绵绵,话却是对静儿说的:“静儿,你过了。” 静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满眼愤恨地瞪着九王妃身影道:“娘娘,她区区一个九王妃,竟敢连您都不放在眼中。” 阮绵绵听着她们主仆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暗自冷笑。 从袖口中滑落到手心的飞刀异常锋利,阮绵绵瞅准了时机,手中的飞刀眼看要脱手而出。 忽然在这个时候一个宫女迎面走来,阮绵绵下意识按住了手中的飞刀,蹙起了眉头。 “娘娘,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替您送过来的渗汤。”眼看小宫女就要到了顾若影跟前,阮绵绵还来不及出手,一枚石子准确无误地打到了小宫女的脚踝处。 只听一声痛哼,小宫女端着的托盘中的渗汤直接洒向了顾若影。静儿站在一旁根本来不及拉开贵妃娘娘,瞧见贵妃娘娘直接一躲,向九王妃那边闪去。 而拦在九王妃跟前的婢女认为这一切都是顾若影的计划,连忙挡在了九王妃跟前。 天井旁的空地本来就有限,这会儿一下子凑过来四个人,阮绵绵下意识向后退。 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恨意,袖袍中的手微微用力,正准备运功对已经到了天井边的阮绵绵动手。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刚刚运功抬起伸向阮绵绵的手瞬间向后收回,却又在眨眼睛,直接落绕过眼前的婢女,落到了阮绵绵肩头。 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之色,顾若影还来不及回头,拦在她跟前的婢女猛然向她出手。 腹部一痛,顾若影下意识前绕过避开婢女后来的一击。见顾若影直接撞上了九王妃的背部,九王妃直接向天井内倒去。 婢女面露惊恐之色,顾不得去对付顾若影和后面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快速闪到天井旁想要拉住快要坠井的九王妃的手。 “她都已经对你痛下杀手了,留着只会让凤九幽痛恨你!”黑衣人在顾若影耳边冷冷道,同时一掌袭向那名婢女的后背。 眼底神色复杂,在最后一刻,顾若影脑中划过无数种情况。一边大喊“来人啊”,一边一手撑在天井边,伸手拉住因为刚才她一撞差点儿掉入天井的阮绵绵。 “倒是不蠢!”黑衣人冷哼一声,冷冷道:“不过,太迟了!” 黑衣人的话刚落音,与顾若影同时拉住阮绵绵手的婢女后背心猛然挨了一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当场毙命。 顾若影在这个时候猛然忽然松开拉住阮绵绵手的手,一手捂住小腹,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 静儿被眼前突发的一幕吓得不轻,大声喊了起来,快速跑到贵妃娘娘跟前,将贵妃娘娘扶了起来。 黑衣人狠狠看了顾若影一眼,脚下一跃,整个人落在了小院的房顶上,眨眼间消失了踪迹。 侯在外面的御林军统领李茂第一时间冲了进来,静儿哭着喊道:“李统领,快传御医!娘娘……娘娘受伤了。” 李茂一看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连忙吩咐身后的侍卫:“快传御医!” 有侍卫在他旁边报告:“李统领,刺客向小院旁边的偏殿去了。” 李茂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大声道:“快,黄炳,你带着人跟我速去偏殿。徐聪,你在这里善后!” “李大人,九……九王妃掉……掉下天井了。”来给贵妃送渗汤的婢女颤颤抖抖说道。 李茂面色已经黑如锅底:“还愣着干什么,黄炳,带着三分之二的人速去偏殿。其余人,跟我救九王妃!” 率先跑到天井边的侍卫一手撑着天井边缘,大声道:“李大人,天井下有光,肯定还有出路。” 李茂脸上划过一丝慌乱,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冷风。 眼前白色的身影一闪,李茂大声道:“快!快给我跳下去救人!” 如果不是相信自己的轻功,阮绵绵回头看了一眼十张左右的天井,这样掉下来,怕是直接摔成了肉泥。 而她的手还被那个已经死去的婢女拉着,死死地拽着。闭了闭眼,阮绵绵用力将婢女的手甩开。 看着婢女的尸体,阮绵绵跪了下来叩了三个头,低低道:“虽然你是凤九幽的人,但是到底为我而死。虽然只是因为职责所在,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舍身相救。” 掉下来时,残留着最后一口气的婢女用力将她一拉,等到掉在井下时,婢女的身体垫在了她身下。 阮绵绵下意识用力稍稍一拉那个婢女,虽然让她避过了那种的重击,但是黑衣人的那一掌已经击碎了她的内脏。 叩完头以后,阮绵绵抬起头来看着那名婢女的尸体道:“我怕是不能好好安葬你了,抱歉。” 说完,阮绵绵再不犹豫,快速起身,听到天井上面传来大声的呼喊声,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从天井出来,阮绵绵一直走的从容不迫。天井边缘已经被她抹上了一些特殊的药粉,那些人不会当场失力,但是到了天井下面,怕是很难再动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阮绵绵沿着天井旁边的小路一直走,虽然不急不忙,不过速度并不慢。 天井高达十丈左右,地下虽然有光线,但是下面异常阴森。下面的过道很小很小,越走阮绵绵越觉得吃力。 眼看着光明就在眼前,阮绵绵忍住有些脱力的感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后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御林军的人也找来了。 眼底划过一丝冷光,伸手用力狠狠一掌拍在旁边的石墙上。轰隆一声响,阮绵绵运功快速向前跃了近五丈。 看着那狭窄的路口被散落下来的石头封住,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不过看着旁边有些颤颤巍巍的石头,还有耳边隐隐翁动的声音,脸色一变,阮绵绵把足狂奔。 身后一片轰隆之声,阮绵绵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这一掌拍下去力道如何。心底担心的是,万一把出路给堵死了,她会直接撞墙而死。 身体极灵活地在狭窄的山洞内穿行,小心地避过那些散落下来的石头。 142 尊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不到轰隆隆的声音了,而脚下的地面,也不再微微震动,阮绵绵终于松了口气。 这下面的石块,竟然这么疏松。好在那一掌拍下去她觉得到不对劲儿,只用了三成不到的功力。但是即便三成的功力,也不该有这样大的动响。 拍了拍手上的灰烬,阮绵绵快速向前走。 空气越来越潮湿,隐隐约约能听到滴水声。阮绵绵快走了两步,低着头侧着要穿过一个极浅的过道,眼前竟然出现一个蓄水的池子。 池子不大,不过两张长,三丈宽。四周的石壁上长满了潮湿的植物,上面还有爬虫在爬来爬走。 在池子的左下角,又一出极窄的小沟,水流从小沟里细细顺着山势往下而走。眼底露出一丝亮光,看来她果然没有估算错。 顺着那条小沟快速往下走,小沟越来越宽阔,沟中的水流也越来越深。 阮绵绵脚下的步子越来越轻快,而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明晰。 以最快地速度从天井出来,外面竟然是一大片树林。 阮绵绵抬头一看,烟花三月里,树林中各种各样的小花都盛开了。树林中姹紫嫣红,非常漂亮。 回头一看,原来天井的出口,竟然是一个仅仅一人大小的山洞。而且,竟是在一出两丈高的山坡上。 稍稍运功,阮绵绵从洞口直接跃上了山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竟然发现这边是太庙的后山。 只要还在太庙,就是还在皇城的范围之内。这样的认知让阮绵绵皱起了眉头,御林军的人会随着那条道追来。 虽然她刻意封住了那条道,但是仅凭她一人之力想要阻断那些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的路? 咬了咬唇,阮绵绵看准了方向,飞身向太庙大殿的方向而去。 刚走了不多久,阮绵绵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脚下步子猛然顿住,阮绵绵冷冷道:“什么人?” 四周没有任何动静,阮绵绵站在原地没有动,却在暗暗查探着暗中那人的方向和距离。 那人似乎并没有刻意掩藏藏身之处,阮绵绵很快知道了那人在她右侧十米左右之处。 “九弟妹倒好俊的轻功!” 话刚落音,阮绵绵就看到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凤承傲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脸上的面巾已经取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而又冷漠的脸庞。 竟然是凤承傲,那这一路来,跟在她身后的人,都是他? “刚才动手,你杀死我的机率是百分之百!”看着冷着脸,不过眼底噙着冷傲笑容的凤承傲,阮绵绵淡淡开口。 凤承傲扫了一眼肩头沾上的石灰,嘴角扯了扯,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不过那笑意,并不达眼底:“确实,刚才若是动手,这会儿你已经是一具尸体。” 阮绵绵看着他,并不说话。这样跟了她一路,没有对他动手,看来并不想她死。 不过,他知道她的身份,这会儿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面前,图的又是什么呢? 勾起唇角,阮绵绵脸上的面纱因为春风的吹拂微微晃动。她的眼睛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超乎常人的冷静。 “五殿下不辞劳苦一路跟来,有话不妨直说。” 凤承傲眼底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望着阮绵绵,眼底带着算计:“这样直爽的性子,本殿下倒是喜欢。” “梧爱时间不多,五殿下若是只是想要夸奖梧爱,梧爱已经听到了,非常感谢五殿下的夸奖。” 阮绵绵面上神色淡淡的,不过眼角的余光在不断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想着如何从凤承傲手中脱困。 凤承傲忽然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眼底带着阴鸷之色,笑声有些阴沉莫测:“告诉本殿下,你究竟是什么人,接近凤九幽到底是什么目的?” 阮绵绵微微诧异,脸上神色不变,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凤承傲,声音不冷不热:“五殿下这是在关心九殿下吗?” 凤承傲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被阴沉代替,眼底露出些许杀气:“不要以为本殿下刚才不杀你,现在就杀不了你!” 阮绵绵声音带了几分浅笑:“梧爱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再次请问,五殿下拦住梧爱,究竟为何事?” 凤承傲阴沉着脸色看着阮绵绵,声音阴狠:“你想离开九幽宫,离开凤九幽?” 虽然带着疑问,不过凤承傲眼底的神色,却带着几分笃定。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阮绵绵并没有打算隐瞒。点了点头,淡淡道:“是!” 凤承傲眼底露出一丝错愕之色,望着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皱着眉头道:“为何?” 看着凤承傲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敢置信的神色,阮绵绵在心底冷笑。看来在整个凤天王朝,怕是不仅仅是女人都认为嫁给凤九幽是幸福,连男人,也是。 不过面前的凤承傲,阮绵绵想起他的嗜好,心中略微厌恶了一下。 看着凤承傲,阮绵绵淡淡道:“没有为什么,梧爱不喜欢而已!” 这一次,凤承傲眼底的错愕和不解那么明显,显然忘记了隐藏情绪。 “不喜欢而已?”好半响,凤承傲仰头大笑起来。 阮绵绵已经到了掌心的飞刀忽然收了回去,这个时候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杀掉凤承傲,就不能让他看出她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皱着眉头,阮绵绵淡淡道:“五殿下已经知道想知道的事情了,梧爱身份特殊,此地不宜久留,告辞!” 凤承傲脸上露出一份狠色,冷笑了几声:“你以为,你现在还走的了?” 阮绵绵已经转身,并没有因为凤承傲阴冷的话而停下来。 “除非五殿下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凤承傲冷笑着,手中长剑却已经直接向阮绵绵的后背刺去:“谁叫你嫁的人是凤九幽呢?” 阮绵绵已经察觉到凤承傲身上的杀气,这会儿虽然将整个后背展露在凤承傲眼前,心中已经做足了准备。 “梧爱离开九幽宫,岂不是成全了五殿下心中所想?”脚步轻移,身姿稍侧,脚下步步生风,阮绵绵险险避开了那一剑。 听到阮绵绵道的话,凤承傲眼底杀气更重。脸上露出阴狠之色,手中之剑招招致命向阮绵绵攻去。 常年征战沙场,让凤承傲整个人身上都带着萧杀之气。平常只觉得阴狠,到了这会儿,那厚重的杀气,让阮绵绵几乎错觉闻到了血腥味。 明明知道凤承傲对凤九幽的心思,她离开九幽宫离开凤九幽岂不是正好成全了凤承傲? 而凤承傲居然突然发乱要置她于死地,果然男人的尊严,尤其是皇室男人的尊严,容不得别人践踏半分。 143 死地 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阮绵绵冷冷道:“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五殿下以为杀了梧爱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已经到了要杀他灭口的地步,她岂能让凤承傲痛快?哪怕武功不敌他,但是让他心底不痛快,她有的是办法。 果然,凤承傲听到阮绵绵的话以后,面色变得更加阴沉。那双阴狠的眼睛中,,露出凶凶杀意。 能够在疆场上斩杀数以几万的敌人,凤承傲的武功阮绵绵从一开始就不敢小觑。 这也是刚才她为何没有趁着他出神时动手的原因,毕竟她想要离开九幽宫,而他并不希望她留在九幽宫。 两人目的一样,本该达成共识,却不想凤承傲突然发疯要杀人灭口。眼底露出一丝狠色,阮绵绵身子微微一侧,故意露出一个致命点。 凤承傲眼眸一亮,眼底露出凶狠毒辣之色。长剑挥舞,剑剑带着凌厉的萧杀之气。 周围的树木因为他的剑气快速断开,阮绵绵一边避着那些倒下来的树木,一边快速寻找退路。 与凤承傲这样耗下去,莫说最后她就算赢了凤承傲,到时候也会落到御林军的手里。 到了御林军的手里,自然会到凤九幽的手里。想到凤九幽,阮绵绵心中一寒。四指并拢,拇指落在飞刀刀柄上,瞅准了时机运足了功力向凤承傲射去。 对付凤承傲这样出手狠辣招招致命,而且武功极高的人,只能趁其不备。 听到飞刀刺穿皮肤的声音,阮绵绵心中大喜,手中又多了一枚飞刀,迅速向凤承傲袭去。 前面一枚飞刀射去因为顾忌着凤承傲的袭击,阮绵绵根本没有时间去查探到底如何。 而后面这枚飞刀是准确无误地射入了凤承傲的胸口,竟然听到一丝嗡嗡之声。 凤承傲纵横沙场这么多年,寻常人在他面前感受到他的萧杀之气,几乎不敢开口。 而那些女子看到他,即便是爱慕他的,也都是微微颤抖着,声音细弱纹丝。 这会儿瞧见阮绵绵的快狠准,眼底露出一丝赞赏之色:“第一次遇上这样有意思的女人,本殿下今日倒是没有浪费时间。” “原来所谓的常胜将军,不过是靠着金丝软甲护体取胜!”听着凤承傲丝毫没有受伤痕迹的声音,阮绵绵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风承包并不是受她的激将之法,反而口中的话带着张狂阴狠:“金丝软甲天下无双,自然是能者居之!” 言下之意,若是觉得本殿下有金丝软甲护体你不服,大可取之,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阮绵绵眼眸微眯,眼底露出一丝精明之色。 一共不过五枚飞刀,路上来已经用了一枚,这会儿浪费了两枚在凤承傲身上。剩下的两枚,再也不能浪费。 眼看着凤承傲又一冷剑逼来,阮绵绵脚下快速后退。同时腰肢微婉,躲过毫不预警倒下来的大树。 身体一跃,已经到了一尺开外的地方。 打不过就只能用自己擅长的轻功来耗费对方的体力,就近原则不行,可是轻功,阮绵绵眼底露出几分笑意。 身体快速向树林中隐去,凤承傲没想到此时此刻阮绵绵竟然选择逃跑。眼底满是愤怒,提气追了上去。 只是越追,凤承傲越觉得不对劲。看方向,似乎是向着太庙的方向去的。 本以为可以轻易解决了梧爱,虽然不知道梧爱是否会武功,可是凭着他的本事,区区一个妇道人家,他岂会放在眼中? 不过到了这会儿,凤承傲知道自己轻敌了。运足了功力拔足狂追,前面的身影却理他越来越远。 心中各种不甘,凤承傲从袖口中拿出口哨。 他吹的不重,不过足以让身边的影卫听到。 身影如风的阮绵绵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一道黑影,脚下步子一窒,毫不犹豫地改变了方向。 不过等她改变方向发现前后左右忽然多出了四个黑衣人,心中警铃大作。 “五殿下是以强欺弱也就罢了,竟然还以多欺少。说出去,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虽然知道这样的话对他起了必杀之心的凤承傲无用,但是阮绵绵却想要借此缓解一下心中的压力。 凤承傲果然阴鸷一笑,狠狠道:“不一会儿就是尸体一具,这些人都是本殿下的影卫,试问,谁会知道?” 阮绵绵冷哼:“即便他们不说,但是他们心中说不定已经在鄙夷五殿下的作风!” “五殿下你虽然能够掌控他们的命运,可是却掌控不了他们的内心。”一边化解着四名黑衣人的围攻,阮绵绵一边冷笑着道。 凤承傲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如此牙尖嘴利懂得如何挑拨他们关系的女子,如果不是先进了九幽宫,留在他身边,他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何况从未见过面纱下的那张脸,能够入得了凤九幽眼的女子,怕是难得的绝色。 眼底露出一丝猥亵之色,瞬间即逝。凤承傲冷眼凝视着被影卫围困的阮绵绵哼道:“人心?那是个什么东西,本殿下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无论如何,梧爱,今日今时,你必须死!”最后的话,凤承傲说的更加阴狠。 同时,他出手如风,忽然向被困在四名影卫之中的阮绵绵袭来。 后背心升起一阵凉气,阮绵绵知道比不过,索性身体一转,将致命的胸口用左肩替代,深深受了凤承傲一掌。 钻心的疼痛让阮绵绵皱起了眉头,这样近的距离,她握在掌心的飞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凤承傲的脖颈。 凤承傲给她致命一击,她自然全力还他。左肩的伤势让她整个人微微一颤,手臂双腿上瞬间传来痛楚。 阮绵绵一声冷哼,咬牙承受着伤痛,身体一跃直接从一名影卫的头顶跃过。 在跃过去的瞬间一脚替向他的后背,接力一个反身扣住影卫手中的长剑,准确无误地刺穿了凤承傲的大腿。 阮绵绵暗恨这次在九幽宫中没有找到毒药,否则直接将这些影卫毒死,又岂会这样狼狈。 “殿下!” 凤承傲没有想到,阮绵绵那样看似将致命点放大,似乎是认命受死的动作之后,竟然还带着这样的袭击。 长剑刺穿了他的大腿,满心怒气聚起一掌,愤恨地扫向踉跄着倒退无力避开的阮绵绵。 阮绵绵顺势直接向地上一滚,避过那致命一击。连着十几个翻滚,眼前都是白晃晃的剑锋。 衣衫早已经破乱不看,但是脸上的面纱却保护的极好。 凤承傲心中怒火直冒,大腿的伤虽然不会致命,却让他的动作迟缓了几分。虽然迟缓了几分,可是那一掌还是准确地落到了阮绵绵的身上。 144 你狠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阮绵绵因为凤承傲突来的一掌向前踉跄了几步,扶着大树才站稳。 右边一剑刺来,阮绵绵下意识向后一靠借着大树粗壮的树干躲避。小腿忽然一痛,阮绵绵狠狠抬起左脚向近身的黑衣人一踢。 忽然眼前又一道黑影飞出,阮绵绵下意识避开,却在退后一步猛然顿住,眼底露出喜色。 “对不起,我来迟了。”冷冰冰的声音,双眼迅速打量了一下阮绵绵身上的伤口。 阮绵绵身上的伤很重,却不敢让无须分心。无须扶着她,长剑一挥,伴着隐隐龙鸣之声,后面三个黑衣人直接倒地。 凤承傲眯了眯眼睛,眼底带着疯狂和阴鸷之色:“看来,九王妃的身份,可不一般呢!” 话一出,凤承傲便向无须扑了过去。无须快速后退,周围的黑衣人已经刚被他解决,将阮绵绵推到一旁,无须面色冷酷地飞了出去。 一放轻松,阮绵绵整个人就软了下来。靠着树干直接滑落到了地上,微微喘息,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运功疗伤。 忍着伤痛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在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时,眼底露出一丝警惕之色。 “御林军来了,速战速决!” 阮绵绵话一落音,无须眼底迸发出慑人的杀气。手中长剑阵阵龙鸣,正好对上凤承傲手中的长剑。 凤承傲的手猛然震动了一下,随即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无须欺身上前眼看就要得手,阮绵绵大声喊道:“不要杀了他,当人质!” 阮绵绵的话刚说完,无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底神色一转,阮绵绵暗暗叹了口气。那么多的人,无须一人离开几乎都有困难,何况带上重伤的她? 向无须使了个眼色,阮绵绵示意他挟持着凤承傲离开。 无须哪里肯独自离开,封住凤承傲的穴道,同时快速跃到阮绵绵跟前,抱着她拧着凤承傲越进了树林深处。 凤承傲还在不停地吐着鲜血,面色阴沉中有些发白。眼眸稍稍瞌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睁开了眼睛。 “不要往那边去,那边有瘴气!”虽然他很想让梧爱和她的帮手死在瘴气中,可是问题是他也要一并陪葬。 无须果然猛然顿住了身形,阮绵绵连忙屏住呼吸。放眼望去,他们已经到了瘴气的边缘地带。 再过去一点,就进入了瘴气林。朦朦胧胧的一层,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若是就这样闯了进去,无须或许无碍,可是她与凤承傲,必死无疑。 抬起头有些艰难地看向无须,阮绵绵气力不足地说:“你别管我,我还死不了。但是你若不走,一会儿只会被他们射成马蜂窝。” 无须眼底露出愤怒之色,冷冷道:“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我不会丢下你的。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离开。” 阮绵绵咬着牙看向被无须制住的凤承傲:“你将他外面的夜行衣脱了,快,迟了就来不及了。” 无须不解,不过看着阮绵绵眼底的急色,还是照做了。 凤承傲冷着脸眼神狠辣地瞪着阮绵绵,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五殿下,若是你不想你的计划败露,不如好好配合演戏”阮绵绵用手捂住胸口,努力让声音听上去比较自然。 凤承傲冷笑,狠狠地盯着阮绵绵道:“就凭你,也想本殿下与你演戏?” 阮绵绵淡淡一笑,眼底却不带丝毫笑意。看了无须一眼,无须的手狠狠一拳落在凤承傲的小腹上。 凤承傲吃痛闷哼一声,阮绵绵站直了身体踉跄着走到他身边,手中的飞刀落到了凤承傲的脖颈处。 “命都在我的手里,竟然还大言不惭!”阮绵绵哼了声,看着凤承傲道:“那群御林军是傻子,可是太子他们不是。” “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吗?但是你别忘了,你有一个多么‘出色’的王妃。”最后几个字,阮绵绵语带笑意。 凤承傲的面色随着阮绵绵的话不停地变幻着,最后变成了青紫色。怒视着阮绵绵,眼底带着阴狠之色:“算你狠!” 阮绵绵这才收回小刀,本想着在那古铜色的颈项上画一条红印子瞧瞧模样,没有想到凤承傲这么容易就点头了。 “我不会有事,你快回去吧!” 知道无须不会走,她也不能在凤承傲的跟前叫无须的名字,让凤承傲拿住把柄:“时机未到,而且今天情势有变。” 说完,阮绵绵稍稍运功,血脉翻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无须眼底露出挣扎的神色,望着阮绵绵好半响,知道不能再拖,知道这会儿他们已经被包围。 沉沉昏睡过去之前,阮绵绵看到无须眼底的无奈和不敢之色,然后,看到他瞬间解开凤承傲的穴道,与凤承傲打斗起来。 “来人,准备!” 李茂带着大队人马一路追来,终于看到之前他们所说的黑衣人,哪能就此放过。 不过注意到与黑衣人颤抖在一起的五殿下和旁边草地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九王妃时,却不敢下令让士兵放箭。 耳边一阵冷风刮过,李茂等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到了九殿下将九王妃抱了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 邪魅无双的脸上此时此刻带着满脸怒意,阴沉的可怕。桃花眼中一片冰寒,让李茂等人一看吓得有点儿手抖。 李茂本想说,五殿下还在那边。不过看到九殿下阴沉莫测的面孔和浑身迸发的阴寒之气,眉头一皱大声道:“射!” 凤九幽抱着昏迷不醒的阮绵绵直接运功向树林外奔去,根本不管后面情况如何。 出了树林凤九幽从围在后山外面的侍卫手中抢过缰绳,抱着阮绵绵翻身上马,直向九幽宫的方向奔去。 随后赶来的流焰看到浑身是血的九王妃,眼中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看着旁边满脸错愕不解的士兵,也抢了一匹骏马追了上去。 回到九幽宫,凤九幽直接抱着阮绵绵进了寝宫。面色冷沉的可怕:“没有本殿下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九幽宫半步!” 刚从宫里回来的子虚听到殿下这句话,又看了一眼那浑身是血的身影,眉头皱了起来。 “子虚公子。” 流焰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子虚连忙道:“子虚公子,快传御医,王妃……” 子虚在看到那浑身是血的身影后脑中第一反应就是,进宫去找正在给皇上把脉的南郡王世子。 不过想到王妃的身份,这个想法很快被摒弃了。殿下既然没有让人传御医,应该有把握将王妃的伤治好。 145 该死 何况,看上去,似乎是刀伤和外伤。只要不是中毒什么的,殿下应该有把握自己搞定吧。 子虚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看向流焰道:“不必了,你直接将于大夫备好伤药在外面候着就好。” 看了看神色有些恍惚的流焰,子虚稍稍叹了口气,走到流焰跟前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你啊,平时都那么小心,这次怎么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流焰面无血色,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寝宫前的台阶下:“子虚公子,是流焰的错,是流焰失职。” 子虚摇了摇头,看向流焰的面色有些惋惜:“太庙忽然出现刺客,而且目的竟然是带走九王妃。流焰,你将当时的情况,好好说说。” 流焰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在太庙时他因为男子身份被侍卫拦在了偏殿之外。里面休息的都是宫中女眷,他一个皇子书童,实则不方便进去。 而让跟着王妃的那个婢女,分明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竟然一掌毙命。 “子虚公子,当时流焰在殿外,里面发生了什么,流焰也不清楚。”流焰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子虚看着他道:“这倒也怪不得你,那太庙偏殿向来都是宫中女眷休息的地方,除了皇上皇子和大内侍卫,一般大臣,都是不能进入的。” 流焰皱着眉头道:“流焰进去时,王妃已经掉入了天井。” 子虚点头,望着对着寝宫大门跪在地上的流焰道:“听说五殿下当时与王妃在一起,我去密室拿资料。” 流焰点头,这次的事情显然不像寻常的刺杀那样简单。 如果是刺杀,首先刺杀的应该是太子皇后等人,而不应该是不受宠而且在朝中没有什么地位的九殿下。 寝宫内,凤九幽将已经脱离危险的阮绵绵放在床榻上,慢慢收回双掌,运功调息一遍后才从床榻上下来。 妩媚妖娆的脸上露出冷酷之色,注意到阮绵绵手中握着的飞刀之时,眉头皱了起来。 转眼间将飞刀收入袖口,凤九幽毫不犹疑地将阮伸手解开了阮绵绵的衣带。 “来人,将王妃的衣物拿一套进来,记得要宽松的,传于大夫。” 等到凤九幽将阮绵绵身上的衣服全部解开并且脱下时,外面传来流焰低沉的声音:“殿下。” 凤九幽眼底神色骤然沉了几分,寝宫内气氛猛然降低:“进来!” 流焰并没有进去,而是示意旁边的侍女和于大夫进去。 “将东西都搁下,全部出去!”凤九幽站在床榻前纱帘后冷眼看着外面的人影。 于大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注意到今天殿下是真的动了怒,也不敢冒然开口。 让人备好热水,凤九幽亲自动手替阮绵绵清理伤口。眼底带着复杂的神色,看着那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面孔,手中拿着的毛巾,稍稍用力。 昏迷中的阮绵绵吃痛,眉头皱了起来,发出一声无意识的低哼。凤九幽皱着眉头望着她左肩上的掌伤,眼眸更沉。 “你最好期待你与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否则,梧爱,我会让你求生不得,就死不能!” 勾起嫣红的唇角,凤九幽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带半分感情。 替阮绵绵上好药穿上衣服以后,凤九幽站在床边神色幽幽地看着重伤昏迷的阮绵绵,手指轻轻扣住她小巧的下巴。 盯着那张苍白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凤九幽慢慢松手,转身向外走去。 流焰看到殿下出来,连忙抬起头来。在看到殿下的瞬间,又快速低下头去:“殿下!” 凤九幽脸上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慵懒笑意,他穿着绛红色的锦衣长袍,腰间系着一根深棕色的腰带。 腰带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左边的位置挂着一枚玉佩,晶莹剔透,是上好的和田暖玉。 “流焰。” 神色慵懒,声音带着笑意,却让流焰身子一抖,直接将额头贴到了地面:“殿下,是流焰失职,流焰该死,流焰愿意接受任何责罚!” 凤九幽抬步慢慢走下台阶,一步一步不快不慢地走到流焰跟前站定,低头看着他道:“你,确实该死!” 流焰低着头,眼底没有半分惊讶。殿下吩咐的事情没有办好,甚至还差点儿出了人命,他确实该死。 “不过……”凤九幽缓缓向寝宫外面的大殿走去,声音幽幽飘了过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本殿下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 “殿下?”略微惊喜的声音。 到了大殿门口的凤九幽回头,面上含笑,眼底一片冰冷:“在九幽宫就有九幽宫的规矩,护主不力是死罪,无论是谁,本殿下一视同仁!” “不过你在你死前,本殿下有事要你去做!”凤九幽神色幽幽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流焰:“与子虚一起,查清楚这次刺杀事件的主谋。最好能带回一个让本殿下满意的结果,否则,你那个头……” 最后几个字,凤九幽眼底带着嗜血的残忍。 流焰好半响没有缓过神来,直到从密室出来拿着资料的子虚向这边大殿过来看到他呆愣愣地跪在地上喊了他。 “子虚公子。” 将流焰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别愣着了,难得殿下这次没有出手。快去吧,希望带回好消息。” 流焰稚嫩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流焰知道了,多谢子虚公子。” 子虚稍稍一愣,含笑道:“要谢也是谢殿下不杀之恩,我可还没有见着殿下呢。” 流焰站起来看着子虚,低低道:“如果不是子虚公子选择入朝为官,殿下身边哪里用得上流焰?” 说完,也不看子虚略微错愕的眼神,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流焰的背影出了会儿神,子虚轻轻笑了笑。望了一眼手中的资料,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书房中,凤九幽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些宣纸上面的各种消息,从祭祖三天前的准备工作开始,到人员的选拔,到各种衣物的挑选,事无巨细,几乎尽在手中。 好半响,凤九幽放下手中的宣纸,神色冷然地看着子虚问:“将凤承傲的全部消息都调过来。” 子虚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快速照办。 整个下午,凤九幽在书中看着那些信息。子虚侯在一旁静静等着,等着殿下发话。 不过见殿下一直没有开口,但是眉头越皱越紧。正准备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殿下,宫中来人了。” 凤九幽抬眸看了子虚一眼,子虚点头快速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子虚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 凤九幽看着那个小盒子,眉头又皱了几分。快步走到子虚身边,将小盒子拿了过去。 146 计划 “殿下,王妃坠井事件,贵妃娘娘看着像是最有可能动手的人,可是那碗渗汤,子虚查过了,贵妃娘娘并没有要任何渗汤。” “那渗汤,也不是皇后娘娘吩咐人去给顾若影送的。”凤九幽看了一眼小木盒中的翡翠:“凤承傲恰恰在那个时候找不到人,最后又与梧爱在一起。” 子虚注意到自家殿下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暗暗祈祷王妃最好不要有二心。否则,后果真的不能想象。 “殿下。”子虚抿了抿嘴道:“五殿下那边” 凤九幽微微抬眸,子虚的话戛然而止。 眼底一片冰冷,凤九幽缓缓勾起嘴角:“凤承傲那边?呵,他以为那样的手段就能瞒天过海?” “殿下英明。”子虚恭敬地道。 凤九幽眼神一斜落到子虚身上:“别告诉我你没有看出来。” 子虚面上露出一丝浅笑,摸了摸鼻子道:“不过世人眼中,这次事件的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殿下您。” 凤九幽勾起唇角眼底露出一丝冷笑,声音带着几分邪气:“可不是?除了本殿下,其余的皇子可都去了太庙。” 子虚接着道:“所以即便我们的人知道是五殿下所为,不过别人未必知道。若是直接告知天下,这朝堂又太过安静了。皇上现在病重,五殿下野心勃勃,此时下手是最好的时机。” 凤九幽冷冷一笑:“他想拉本殿下下水,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命!何况已经有人出头,他的计划,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笑意从眼底一闪而过,子虚的眼睛又亮了几分:“东宫已经有了动静,皇后贵妃都受了惊吓,王妃又身受重伤,太子这次难辞其咎。何况五殿下早已经蠢蠢欲动,这一次,殿下只要坐山观虎斗便是。” 子虚顿了顿,看着自家殿下道:“只是现在三殿下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 凤九幽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望着子虚道:“三殿下喜好舞文弄墨,暂时没有任何动静,不用去理会。” 子虚虽然担忧,不过殿下说了不用理会,他们的精力就直接放在朝堂上就是。何况现在的朝堂,可是非常不太平。 两人刚刚聊完,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子虚看了自家殿下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婢女有些战战兢兢地道:“子……子虚公子,王……王妃” “殿下!” 眼前绛红色的身影一闪,子虚一愣,快速追了上去。 “不要……谁都不许过来!” 寝宫中,凤九幽看着抱着头因为疼痛不断扭曲着身体的阮绵绵震了震:“快去将于大夫带过来!” 几乎没有意识的阮绵绵,抵触任何人的靠近。凤九幽眉头蹙起,大步跃了过去。 子虚见状,眨眼间身影已经到了寝宫外。 寝宫中围了一大群婢女,都不敢靠近床榻半分。凤九幽一眼望去,那些婢女全都跪了下去。 “来人,都拉出去砍了!” “殿……殿下饶命!” “殿下,殿下饶命啊。” 婢女们被侍卫直接拉了出去,凤九幽将痛苦挣扎的阮绵绵龙搂在怀中,见她不断地抓着头部,用力将她的双手制住。 双手受制于凤九幽,阮绵绵挣脱不了,只能不停地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凤九幽。只是这会儿昏迷不醒的她怎么会是凤九幽的对手,口中发出低低的嘶喊声。 “于大夫呢?”见于大夫还没有过来,凤九幽怒吼道。 阮绵绵的面颊因为头部的疼痛已经微微扭曲,手不能动,双脚不停地踢打着凤九幽的双腿。 凤九幽眼底带着愤怒之色,伸手点住了阮绵绵的穴道。不过看到阮绵绵慢慢变的发白的脸色,眼底怒意加深,狠狠一掌落在了阮绵绵的脖颈上。 “殿下!” 于大夫带着药箱快速跑了进来,凤九幽看了一眼被他一掌劈晕的阮绵绵,邪魅的脸上带着愤怒之色:“给王妃检查!”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外面有侍卫快步跑了进来,直直地跪了下去:“殿下,流焰公子传来消息,让您立刻进宫一趟。” 随后赶来的子虚看了一眼床榻那边的情况,脸色也变了一下,忙道:“殿下,这里有我守着,您快进宫吧。” 凤九幽面色冷寒,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中幽暗一片,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着什么。 跪在地上的侍卫见殿下并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不由着急道:“殿下,流焰公子让人来传话的小太监死在了皇城门口,手中拿着这个。” 侍卫从怀里拿出另一块翡翠,与凤九幽之前看过的那块翡翠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前者是一个祥龙图案,而后者,则是一个凤凰图案。 凤九幽看到那块翡翠面上染了一层黑色,用低沉的嗓音道:“宫中现在情况如何?” 侍卫忙道:“太后娘娘让您即可进宫,皇……皇上那边……那边已经由东宫的人守着,没有人能进去。而……而三殿下和五殿下已经到了皇城城门口。” 子虚闻言面色大变,不过短短一下午的时间,一切居然都超出了他们的计划。 “殿下,您快进宫吧!”子虚再次开口催促道。 凤九幽的眉头紧皱,整个寝宫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冰冷的视线瞬间落到了寝宫内侧的床榻上,凤九幽的声音几乎到了冰点:“查出来了吗?” 于大夫的面色也好看,尤其是他眼底的神色,带着深深凝重。年过花甲的他,并不是宫中的御医,不过却是九幽宫中最好的大夫。 上次阮绵绵在梅园中毒,那次他并不在九幽宫中,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会儿替王妃把脉,看面色各种检查,浓密的眉毛中都泛着几根白色的毛发,精神抖擞好地立着。 “殿下!” 又一名侍卫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块金色的令牌:“殿下,大事不好了。” 凤九幽一眼望去,那名侍卫到了嘴边的话直接卡在了口中。子虚面带凝重之色冷冷道:“说!” 侍卫迟疑了一下,垂着头道:“殿下,三殿下和五殿下带着人直接去了朝殿,与东宫的人发生了争执。” 凤九幽黑气沉沉的面色忽然变了变,妩媚的挑花眼角稍稍上扬,勾出一抹极浅却又极冷酷的笑容来:“继续禀告,记得,一盏茶的功夫探一次消息,一次比一次焦急。” 子虚闻言面色变得复杂起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名侍卫,又看了看自家殿下。 按照道理,这会儿已经是第二道消息了,而且还是流焰让人来传话,自然是出了大事。 三殿下和五殿下都去了朝殿,皇上那边…… 147 刺杀 皇上那边虽然南郡王世子在,但是没有人能够长生不死。何况皇上的身体早已经被掏空,现在一直都在苦苦支撑。 凤九幽冷眼看着众人,嘴角噙着邪魅的冷笑:“子虚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去!没有本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踏进寝宫半步!来者,杀无赦!” 众人一惊,侯在门口还有跪在地上的两名侍卫都快速退了出去。 凤九幽看着面色有些不解的子虚,光芒从眼底一闪而过。子虚手一挥,直接关上了寝宫的大门。 快速走到殿下身边,子虚用眼神示意:“坐等?” 凤九幽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似乎对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一点儿也不在意。 子虚也笑,不过是故意神色焦急地提醒道:“殿下,祭祖时皇后贵妃王妃等遇刺之事,几位殿下都在场,唯有您当时并不在。” 凤九幽眼底神色注意着某个方向,却又在瞬间收了回来:“那又如何?本殿下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子虚满脸焦急地道:“殿下,您要知道,流言可畏。即便您什么都没做,可是并不代表所有人会相信您。而且,现在的形式对我们很不利。” 凤九幽懒懒散散地“哦”了声,面上神色带着几分严峻:“不利?本殿下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有多不利。” “子虚!”凤九幽手中忽然将那枚印着凤凰的翡翠拿了出来:“拿着这个去皇城,本殿下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子虚的“是”字尚且恰在口中,四名黑衣人忽然破窗而入,智取他手中的凤凰翡翠。 嗜血残忍的笑容从凤九幽眼底一闪而过,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于大夫略微分心,冷冷道:“专心点!” 于大夫一愣,连忙集中精神继续替王妃把脉。然后,眉头越皱越紧,转身走到药箱中拿出银针。 黑衣人一击不成出手招招致命,四名黑衣人同时缠住凤九幽,目的一致夺取他手中的凤凰翡翠。 子虚身子一跃直接后退一步,凤九幽微微勾起唇角,身子忽然跃起落在了房梁上。又在一瞬间,身影已经到了床榻前。 大手一挥,那名趁机到了床榻前刀锋已经到了于大夫后背上的黑衣人一声惨叫,当场毙命。 “殿下!” 子虚大叫一声,凤九幽眼底露出丝丝杀气,冷哼一声:“这样的身手也敢到九幽宫来放肆?” “啊!” 连着三声惨叫,其余三名男头颅直接与脖颈分开。眼底眸光一闪,凤九幽一脚提在理他最近的那颗头颅上,头颅直接穿透窗棱飞向窗外。 “啊!” 窗外一声惨叫传来,子虚顺势从那扇破损的窗户中传了出去。凤九幽斜睨了一眼正在替阮绵绵扎针的于大夫一眼,冷冷道:“不想死的,现在马上出来给本殿下跪下,本殿下或许会善心大发,放过你们一命!” 寝宫内外一片寂静,不过时不时的从四周传来凄惨的尖叫声。眼底的杀气越来越重,整个寝宫都弥漫在一片杀气之中。 “杀啊!” 黑衣人从屋顶、窗户、房梁、地面各种方向一窜而出,凤九幽面上带着邪魅嗜血的笑容,懒懒道:“你们这样的死士,应该死在战场上!” 话一落音,面前的三名黑衣人瞬间倒下。其余十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几乎没有看到九殿下如何动手。 凤九幽勾起红唇,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怎么,难道本殿下说的不对吗?” 这一次所有黑衣人都有准备,没有任何人敢分心去注意九殿下的话。 凤九幽懒洋洋地抚了抚不带丝毫血迹的袍子,尚未有所动作,所有黑衣人齐齐向床榻那边跃去。 眼底的杀气陡然疯涨,凤九幽咬了咬牙齿:“好本事!” 一阵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寝宫内忽然之间一片混乱。于大夫专心致志地替王妃扎针,额头却有汗珠不停地落下来。 等到他手中的银针扎完,发现四周一片寂静。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转眼眼底又变得波澜不惊起来。 摸了摸下巴上三两根胡须,声音中透着疲惫:“殿下,以后若是这样的场景,劳烦殿下将王妃移驾直于某的小竹园。” 寝宫内除了桌椅窗户变得破败不堪,纱帘什么的,几乎完好无损。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还有一名黑衣人尚且在微微喘息。 凤九幽抬步走到那名黑衣人面前,用金丝线绣成的马靴抬起他的下巴:“说,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眼底露出冰冷的光,面临死亡没有丝毫恐惧之色。 凤九幽幽幽一笑,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凤九幽懒懒道:“子虚,传本殿下的话,好好照顾军营中黄大人手下徐曾一家人。” 子虚含笑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道:“已经让人去请了,相信他们的日子,会过的很好。” 最后那句“会过的很好”,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话中的意思。 黑衣人冷漠的双眸中陡然迸发出惊恐的光,张了张嘴用微弱的声音说:“不,不要九殿下。” 凤九幽眼底露出嫌恶的神色,居高临下地看着徐曾冷冷道:“本殿下给过你们机会,可是你们……不懂的珍惜!” 话一说完,凤九幽的叫落在黑衣人的脖颈处,一点点加重力道。脚下黑衣人口中的鲜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口中低低求饶着什么,但是慢慢地,再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于大夫背过身去,幽幽叹息:“何必呢?” 凤九幽的视线从于大夫的身上停了会儿,似乎刚才用脚踩死人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脸上绽放着妩媚妖娆的笑容,凤九幽懒懒道:“是啊,何必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于大夫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又从那些尸体身上一扫而过,面上没有什么神色:“殿下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如果不知道,怎么可能连军营中某个人都清楚,甚至直接用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方才那个徐曾,看模样和装扮,看着绝对是别人手中的死士。 死士未必全部没有家人朋友,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疏远那些亲人。这个徐曾他记得,早些年因为徐大人的一时糊涂贪污受贿,徐家被满门抄斩。 不过现在徐曾既然活着,证明了有人在当年徐家贪污一案中偷梁换柱。而救下徐曾极其家人的条件,就是做那人的死士。 徐曾既然是死士,自然不会畏惧死亡。不过即便是要死,殿下也要他死不瞑目。 148 储君 “殿下,全都解决了。”子虚看了看寝宫内的尸体,示意侯在外面的侍卫进来收拾收拾。 凤九幽看了于清一眼:“如何了?” 于清恭敬道:“殿下,王妃的内伤殿下已经运功调息,已经没有大碍。身上的外伤虽然多,但是都是皮外伤,也无大碍。而这头部……” 于清看向九殿下,有些欲言又止。 凤九幽微微眯眼,于清快速道:“殿下,是这样的。王妃头部的疼痛,是宿疾。” “宿疾?”站在旁边的子虚微微诧异,想了想,之前王妃还是相府四小姐或者是木绵绵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她头会痛啊。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宿疾? 子虚又将后来搜来的关于宰相府四小姐,还有暗门轻音的所有资料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定没有宿疾一条,眼中的疑惑更深。 凤九幽眼底的光却因为于清这两个字变了变,视线稍稍斜睨了怀里的阮绵绵一眼:“于清,你随我到书房。子虚,这里交由你处理。宫中事情,让流焰按计划行事。” 子虚连忙点头,让开路让殿下抱着王妃离开。看着寝宫内一室狼藉,想着宫中这会儿已经好戏开场,嘴角勾起露出玩味的笑容来。 夜幕沉沉,夜深人静,皇宫内灯火通明。 朝殿旁边的偏殿墨阳宫中,凤昭帝病态的脸上带着盛怒,龙榻前已经跪了一片。 而跪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在太庙遇刺伤着了手臂的皇后冯楚若。跪在她身边的,是太子凤君熙。 凤君熙身边靠后的位置是太子妃阮蓉蓉还有两名侧妃,而与凤君熙并排的位置,是三殿下凤子旭与五殿下凤承傲。 他们身后是以贵妃顾若影为首的后宫嫔妃及文武大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惴惴不安的神色,大气也不敢出。 凤昭帝坐在龙榻上喘着粗气,带着盛怒的脸上,肌肉在微微抖动:“太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凤君熙跪在那里,玄色的锦衣上有些褶皱。垂着头,面如死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皇后冯楚若连忙开口,哽咽着道:“皇上,岂可听侍卫的一面之词,太庙行刺之事,有很多疑点。” 凤昭帝冷冷看着冯楚若:“一面之词?很多疑点?” “皇后啊,你是朕的皇后,太子是你的亲生儿子!”凤昭帝眼底尽是怒气,有些咬牙切齿道:“太庙之事九幽虽然不在场,确实有很大的嫌疑。可是……现在人证物证聚在,还能叫一面之词?” 冯楚若身体猛然一颤,连连道:“皇上,人证物证未必都可信,为何不能是作假?” 凤昭帝眯着眼睛,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皇后的意思,朕冤枉了太子?” 凤君熙这个时候适时开口:“父皇,儿臣确实冤枉啊。” “冤枉?”凤昭帝低低念了一遍那两个字:“德全,去将东宫的那些侍卫太监宫女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皇上……”德全快速跪了下去,眼角的余光从皇后太子身上一扫而过,低低道:“皇上,那名奉了皇后娘娘给贵妃娘娘送渗汤的宫女,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叫暖玉,原来是东宫的婢女,不过后来因为打碎了太子侧妃一个花瓶,被赶出了东宫,送到了浣衣局。” “之后暖玉与东宫的宫女连翘还有往来,两人是拜把姐妹。这次暖玉借皇后娘娘之名替贵妃娘娘送渗汤,实则是太子的注意。” 下面的人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叫做太子让婢女顶着皇后娘娘之名替贵妃汤? 太子与皇后娘娘本就是一条线,两人是亲生母子。若是太子有什么计划,身为皇后的母亲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太子让暖玉给贵妃送汤,其实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吗? “太医院已经检验了那碗渗汤,里面带有少量砒霜。” 德全垂着头,尖细的嗓音虽然小,可是这会儿寝宫中无比安静,即便是银针落地的声音,怕是都避不过众人的耳朵。 寝宫内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凤昭帝的面色更加不好看:“皇后!” 跪在地上的冯楚若不敢置信地道:“皇上,臣妾并没有让暖玉送汤给贵妃,暖玉是谁臣妾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让一个不认识的宫女替贵妃送汤?” “而且,皇上,贵妃近日身子一切安好,并没有哪里不适。若臣妾想要害贵妃,怎么可能找那样蹩脚的理由?”冯楚若眼中含着泪,声音更加哽咽。 说完,冯楚若看向旁边的顾若影,眼底带着憎恨之色。顾若影迎上她的视线,眼底划过一丝光芒。 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神色,顾若影声音温婉惶恐:“皇上,皇后说的有理,那汤若真是皇后娘娘送与臣妾的,也断不可能放砒霜。那样狠辣的手段,皇后怎么可能做得出?” 不等凤昭帝说话,顾若影又补充道:“皇上,皇后方才失去了一位皇子,这会儿心里正难过,怎么可能有心思想要伤害臣妾?何况皇后是后宫之主,臣妾不过区区一个贵妃,皇后怎么可能对臣妾下手?” 不说皇子倒是好,一说皇子,凤昭帝突然咳嗽起来。那种咳嗽不似寻常往日那种咳嗽几声便好,而是不停地咳嗽。 似乎连着内脏,都要咳出来似的,非常可怕。而凤昭帝的面色因为这样的咳嗽越来越难看,越来越苍白。苍白中又透出因为咳嗽而染上的异样潮红。 凤昭帝一咳嗽,侯在外围的御医都慌了,连忙上前想要把脉。 “你们都让开,朕,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挥开上前的御医,凤昭帝怒道。 “皇上!” “父皇!” “皇上!” 一瞬间,所有人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的凤君熙跪着走到了龙榻前惶恐地道:“父皇,父皇,您怎么样了?” “你……来人啊,将……”凤昭帝一边捂住胸口,一边断断续续道:“来……来人,将太子……拉下去!” “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 以皇后和太子为首的大臣纷纷喊道,额头甚至冒出了冷汗。 凤昭帝面色甚至出现了青紫色:“你……你们……来……来人啊,将……将太子拉下去!” 有侍卫快速从后面跑了进来,凤君熙见状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父……父皇,您不能这样对儿臣。” “皇上,不能啊,太子是太子,是凤天王朝未来的储君。”皇后连连道,脸上已经有了泪水。 “储君?”凤昭帝一边咳嗽一边冷哼:“这样的储君,连同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要陷害的储君,不要……不要也罢!” 149 内定 所有人微微一愣,整个大殿中凤昭帝的咳嗽声那么清晰那么揪心。他的呼吸那么紧凑,那么无力。 似乎下一刻,那一口没有喘上来,就会就此撒手离开般。 皇后神色有些恍惚,旁边的太子凤君熙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直接扑到她身上,有些语无伦次:“母后,母后……那汤药,那汤药……” 冯楚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皇上,那碗……那碗带着砒霜的渗汤……” “那碗带着砒霜的渗汤,其实是臣妾让暖玉送与贵妃的。”冯楚若说完,眼帘快速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一切情绪。 凤昭帝面容一窒,眼底露出惊讶之极的神色:“皇……皇后你……你说什么?” 冯楚若咬着牙,刚准备说话,外面传来男子清润悦耳的嗓音:“皇后娘娘说,那碗渗汤确实是她让暖玉送给贵妃娘娘的,不过没有说完的是,那碗汤药中途却被人掉了包,变成了带着砒霜的毒药。” 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白色的衣袍在这样的夜色里,格外显眼。温润如玉的面孔上,眉头微微蹙起。 夜风中,白色的衣袍随着微风翻飞,容颜俊美温润,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随着凤长兮的到来,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了一条道。不过在凤长兮出现在寝宫门口时,众人不约而同地闻到了厚重的血腥味。 凤长兮快步走到龙榻前,手腕轻易手中已经多了一枚银针,快速插入凤昭帝的某处穴位上。 一边替凤昭帝扎针,凤长兮一边淡淡道:“皇上,长兮如此说,有足够的人证物证。” 凤昭帝的咳嗽因为凤长兮手中的银针越来越少,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而越来越小。到了最后,慢慢停止了咳嗽。 从开始接受凤长兮施针的凤昭帝就闭上了眼睛,等到银针扎完,凤昭帝才慢慢睁开眼眸。 “皇上!” “父皇!” 眼睛因为病痛的折磨这会儿已经深深陷了下去,不过病痛的折磨并没有消磨这位年过半百的帝王眼底的威严。 锐利的视线从下面跪了一地的人群上一扫而过,凤昭帝的嗓子略微嘶哑:“长兮,你刚才说什么?” 凤长兮正观察着凤昭帝面色的变化,同时不停地调整着凤昭帝身上的银针:“皇上,长兮说,皇后娘娘是被人诬陷的。” 凤昭帝面色很冷:“被人诬陷,朕倒是想要知道,长兮你有什么证据?方才,朕虽然咳嗽着,但是皇后说了什么,朕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皇上,龙体要紧,太庙之事,还是缓缓吧。”凤长兮蹙着眉头,并没有看殿中任何人。 而龙榻前听着凤长兮话的人,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只要有药王谷的神医传人在,凤昭帝的身体,就算已经到了穷弩之末,就是个未知数。 而太医院的御医们都知道,皇上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即便有神医在,离开也是或早或晚的事。 太子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跪在地上哽咽道:“父皇,儿……儿臣错了。” 凤昭帝已经不想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在问。 慢慢闭上眼睛,凤昭帝对着跪了一地的人道:“送太子回东宫,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他踏出东宫半步。” “皇后身子不好,你们扶着皇后回飞凤宫歇息。请御医过去好好把脉诊治,没有好起来,不许离开寝宫半步。” “朕累了,都退下!”说完最后一句,凤昭帝微微抬眸,示意德全过去扶他歇息。 那些想要开口求情的大臣,张了张嘴,看到凤昭帝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都选择了闭嘴。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后,凤昭帝抬眸神色疲惫地看了看凤长兮:“长兮,你也下去吧。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好好处理。” 凤长兮面色温和地看了凤昭帝一眼,垂着眼眸温和地道:“皇上,长兮身上都是小伤。父王回南郡前嘱咐长兮一定要治好皇上的病,如今皇上这样,长兮心中难安。” 凤昭帝抿了抿苍白的唇,眼底露出些许暖和的神色:“长兮啊,你父王啊,哎。罢了,不说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 寝宫中谁也没有说话,侯在一旁的德全听着有些心惊肉跳:“世子,皇上的身体” “德全!”虽然气力不足,但是凤昭帝的声音威严依旧,示意他退下。 德全眼睛略微湿润,快速低了头不再出声,慢慢退了出去。 凤长兮望了望枕着祥龙云枕的凤昭帝,一边将他身上的银针一根根小心取出,一边温和道:“长兮一定会竭尽所能医治皇上。” 凤昭帝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望着明黄色的纱帐。 过了一会儿,凤昭帝才缓缓开口:“长兮,朕问你,你喜欢的人,到底是阮绵绵,还是轻音?” 凤长兮拿着银针的手稍稍慢了那么一点点,好在这会儿银针已经尽数从凤昭帝身上取出,凤昭帝没有察觉到。 “皇上说笑了,长兮怎么可能喜欢上朝廷的宿敌?”凤长兮的声音不快不慢,不轻不重,依旧是温和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 凤昭帝面色淡然地看向凤长兮,见他神色温和,眉目间一片清明,没有任何不满或者掩藏的情绪,这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你父王为了演这场戏特意从南郡赶来,虽然他身体好,可是人不能不服老。”凤昭帝有些感叹地道:“当初让你彻查暗门的事,是因为在这朝中,除了九幽,朕已经再也找不到能够相信的人。” “九殿下?”凤长兮的声音含着一丝笑意:“如果不是因为追查暗门的事情,长兮或许也被九殿下的表面所作所为瞒了过去。” 说到凤九幽,凤昭帝的眼底神色忽然亮了很多,唇角勾起噙着温暖的浅笑:“九幽那孩子,朕亏欠他太多。当年他母……罢了,长兮,今后你好好帮着他就是。” “皇上内定的太子,其实是九殿下。”凤长兮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淡。 凤昭帝眉头微微一皱,面色严肃地看着凤长兮,声音冷漠:“谁告诉你的?” 凤长兮没有半分被凤昭帝冷漠的神色吓倒的模样,淡淡道:“自然是父王。” “你……”凤昭帝望着面色波澜不惊,甚至眼底带着一丝浅笑的凤长兮,好半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持续了一会儿,凤昭帝慢慢道:“长兮啊,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朝堂也越来越乱。若是他们兄弟齐心,朕倒是不担心。可是依着今天的情况看来,很不乐观。” 150 安排 “边塞小国虽然不足为惧,但是西流国却不容小觑。”凤昭帝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父王戎马一生,放弃在景陵城的荣华富贵,守在南郡为朕镇压着西流国,功不可没。” “这一次为了擒下轻音,不得已让你和九幽联手使出那样的计策算计轻音,同时还让你父王出面。虽然拿下了轻音,但是暗门的四大护法除了玄字号身死,其余三大护法都下落不明。” 顿了顿凤昭帝看着凤长兮道:“轻音最后的意思是让暗门的人转移到洛桑城。而洛桑城则是离西流国最近的地方,暗门的人在那边也不是一天两天。朕很怕,暗门的人为了替轻音报仇若是联合了西流国,那就得不偿失了。” 凤长兮微微一笑,宽慰道:“皇上,暗门的人行事作风光明磊落,断不会做出出卖家国之事。” 凤昭帝眼眸沉沉:“朕倒是希望如此,如今虽然暗门已经归于九幽名下,但是那三大护法,始终是朕心中的一个结。” “当初朕与你父王瞒着你调换了你安排守在木绵绵小院外的侍卫,是担心你对她动了情。”面上神色缓和了些许,眼底透出赞赏之色:“长兮,你果然没有让朕和你父王失望。” 凤长兮的喉头微紧:,垂着头没有说话。 凤昭帝叹息了一声道:“不论是阮绵绵还是木绵绵,还是轻音,他们从来都是一人。长兮,那些放出去的消息,不过是为了遮掩世人耳目。” “皇上是想要保住阮家?”凤长兮声音中透出疑惑,眼底一片清明。 凤昭帝笑了笑,眼底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保住阮家?不过时候尚且未到罢了。” 说到这里,凤昭帝话锋一转,望着凤长兮道:“长兮,朕是过来人,知道你对轻音有情。但是男儿大丈夫,何患无妻?轻音那样的女人,若是能为我们所用,或许朕能饶她一命,可惜到了最后,她也不肯低头。” “如今你父王返回南郡,把你留在京中,你可知他的打算?”凤昭帝目光灼灼地望着垂着眼帘的凤长兮,眼底带着笑意。 凤长兮顿了顿道:“长兮不知。” 凤昭帝哈哈大笑,似乎凤长兮这样的回答深得他心一般。因为大笑导致剧烈咳嗽,好半响才止住。 “朕为你指婚,你拒绝了一次。若是朕再指婚,可就由不得你了。”凤昭帝深深吸了口气,憔悴的脸上带着威严之色。 凤长兮拿着银针的手微微一紧,低声道:“皇上,长兮说过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忽然,凤长兮退后几步,掀起衣袍跪了下去,神色恭敬温和:“皇上,长兮愿皇上成全。” 凤昭帝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带着锐利的光芒。视线凌厉地落在凤长兮身上,半响没有说话。 凤昭帝不开口,凤长兮便一直跪在那里。 好半响,凤昭帝皱着眉头冷冷道:“长兮,你这是在出尔反尔吗?还是,你说的话,不过是在期满朕罢了?” 凤长兮连忙道:“皇上,长兮绝无此意。若是一辈子不娶,长兮觉得也无可厚非。但是倘若一定要娶,长兮却非她不可。” 凤昭帝一听,眼眸微微闪动:“你的意思,你心中的人,并非轻音?” 凤长兮恭敬点头,温和地道:“皇上,长兮说了,轻音只是长兮的对手,长兮不会对她动心。” 凤昭帝似乎对凤长兮的回答比较满意,面上神色缓和了几分,淡淡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让南郡王世子说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样的话来。” “朕倒是,好奇的紧。”凤昭帝笑了笑问:“她人在何处,朕倒是想要瞧瞧了。” 凤长兮垂着眸温和道:“皇上,她是长兮自幼在药王谷时认识的玩伴,不过后来长兮回了南郡,就此失去了消息。” 凤昭帝眼底露出一丝了然之色,顿了顿道:“既然失去了消息,现在又过了这么多年,那女子这会儿怕是也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嫁了人了。” “不会的,皇上,她答应过我,这辈子若嫁,非长兮不可。”凤长兮忽然抬起细长的睫毛,一双黑瞳尤其明亮。 凤昭帝看着那双漆黑如玉的眼睛,稍稍一怔,随即轻笑着道:“你父王将你留在景陵城,一是为了能在朝政动荡的时候适时出手。二则是想要你留在景陵城,即便要回南郡,也要带一位公主或者郡主亦或者朝中重臣女儿回去。” 凤长兮恭敬地道:“父王确有此意,不过那也是父王的意思,并非长兮的意思。” 凤昭帝稍稍好转的脸色再次变了变:“长兮,朕视你为己出,你难道准备三番两次违背朕的意思?” “皇上,长兮并无此意。”眼神坦荡地看着凤昭帝,凤长兮温和地道:“皇上,如今朝局开始动荡,皇上应该以朝廷为重。长兮的婚事事小,江山社稷事大。” 凤昭帝的眉头又皱了几分:“你在教训朕?” 凤长兮垂下眼帘淡淡道:“皇上,长兮是实话实说。如今朝局,太子被软禁东宫,三殿下那边持观望态度,但是他身边的那些大臣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而五殿下那边” 说到这里,凤长兮忽然打住了这个话题:“皇上,长兮只是就事论事。如今这样的形势,长兮若是忽然大婚,或有不妥。” 凤昭帝疲惫的脸上露出淡淡冷色:“你倒是与朕说说,有何不妥?” 凤长兮跪在地上恭敬道:“九殿下向来不问朝中事,想要登上皇位,即便有皇上您在背后扶持,也会步步艰难。” “长兮若是大婚,宫中没有适龄公主,皇亲国戚中,没有待嫁郡主。长兮是南郡王世子,能够配得上南郡王妃这个头衔的女子,无非出自宰相阮家、太傅方家、大将军顾家和皇后外亲冯家。” “这四大家族中,宰相府可以直接排除,而其余三家,长兮无论娶了哪家小姐,即便不回南郡,也不好再单独插手朝中之事。何况那会儿,长兮身后背负的,不仅仅是南郡,而且还有这三大家中的任何一家。” “如今朝中局势已经渐渐明晰,长兮持观望态度为最好。”凤长兮面上露出一丝浅笑:“有南郡王世子的身份和南郡的百万大军镇守朝堂,无论哪一家想要动手,势必都会想着先巴结南郡。” 凤昭帝赞赏地看着凤长兮,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你父王还怕你在药王谷待的时间长了,不能适应这景陵城中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依朕之见,他是太多心了。” 凤长兮微笑着道:“父王忧心长兮,长兮心中明白。” 151 绿帽 “好了,朕也不再与你玩笑了。”凤昭帝歇了口气,脸上的疲倦之色更甚:“方才说的那些,你都忘了吧。只要你知道朕的心思,辅佐九幽登基,你的婚事,朕许诺你,由你自己做主。” “而你父王那边”凤昭帝笑着道:“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紧绷的身体稍稍放缓,凤长兮恭敬地道:“谢皇上!” “父皇,南郡王世子有南郡需要镇守,这朝廷之事,这朝中之事,就不要劳烦他了。” 慵懒的声音从寝宫一角响起,凤昭帝抬眸看向正前方,一袭绛红色锦衣华服的凤九幽从那边缓步走了过来。 凤长兮看了凤九幽一眼,恭敬地道:“长兮见过九殿下。” 凤九幽虚抬了一下凤长兮,妩媚的桃花眼中闪着勾魂夺魄的光芒:“本殿下倒是不知道,南郡王世子何时有个非她不娶的发小?” 凤长兮顺势站了起来,声音不卑不亢:“九殿下深居九幽宫,药王谷的事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殿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凤昭帝看了两人一眼,声音嘶哑低沉:“九幽。” 凤九幽居高临下地看着凤昭帝,眼神睥睨倨傲:“父皇,九幽唤一声父皇,表示九幽心中尚且有您。” “但是”话锋一转,凤九幽脸上的慵懒笑容一点点隐去,望着凤昭帝冷冷道:“这并不代表,母妃的事情,九幽会原谅您。” 凤昭帝面色大变,眼底一片黯然。凤长兮看了这对父子一眼,稍稍施礼,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整个寝殿中只剩下了父子两人,凤昭帝面上露出悲哀之色:“九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原谅父皇吗?” 凤九幽冷冷一笑,鲜红的唇瓣勾出上扬的弧度,魅惑勾人的眼眸并没有半分暖色:“原谅?” “或许在您心中,时间能够磨灭一切。但是在九幽心中,父皇,很多事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的。” 黯淡之色划过凤昭帝的眼底,这位年仅十五岁就登基为帝的帝王快速掩去眼底的黯淡之色。 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凤九幽,眼带关切:“你这时候进宫来见朕,为了何事?” 凤九幽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对面的矮塌上坐了下来,手里把玩着白玉扳指:“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本殿下怎么能一直带在九幽宫中呢?” 凤昭帝眼底划过一丝喜色:“九幽。” 凤九幽冰冷的视线直接射向凤昭帝:“我不会感激你,这天下,是你许诺给母妃的。即便没有你,这天下,迟早也会是我的!”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凤昭帝听着却没有半分怒色。相反,他的眼底,竟然带着几分兴奋之色。 “是,这天下,迟早是你的。”凤昭帝笑着说,眼神忽然明亮了很多:“朕知道,即便没有朕出手,他们也斗不过你。” “只是你为了你母妃的事情不肯出九幽宫,虽然与朕达成了共识。但是除了暗中办事,从来不会去关注朝中动向。朕很担心,你就此消沉。” 凤昭帝说的很快,似乎害怕若是不说快点儿,便没有机会再说了一般。 “朕之所以纳顾若影为妃,不过是想要激起你的斗智。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中了你的计。”凤昭帝又是好笑又是欣慰地道:“朕原以为你是在乎她的,原来她不过是你继续隐藏实力的棋子而已。” 凤九幽冷眼斜睨着他,并未说话。 凤昭帝微微一愣,随即感叹道:“当年当朕知道朕秘密中的青衣骑的首领是你时,别提朕有多高兴。” 凤昭帝望着凤九幽,尽管凤九幽的面色很不好看,但是凤昭帝丝毫不介意。虽然重病缠身,但是这一刻,他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很多。 凤九幽并没打断他叨叨的说不完的话,而是径自拿起面前的瓷杯给自己满上了酒水。 两父子之间,一个面带慈爱不停地说着,一个则是面色冷寒地不停喝酒。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侍卫的宫女的阻拦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使不得,皇上正在休息。” 寝宫内凤昭帝似乎没有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一般,闭了闭眼才问:“九幽,告诉朕,你到底有怎样的打算?” 凤九幽挑高了细长浓密的眉宇,唇齿间露出冷酷的笑容。他的气势雍容中透着邪魅,竟让凤昭帝都觉得有些打眼。 “打算?” 缓缓踱步到了龙塔前,凤九幽含笑,用慵懒的声音缓缓道:“太子随意找个宫女就能顶替太庙刺杀之事,我自然不会对他如何。” 眼眸幽暗深邃,凤九幽嘴角的笑容邪魅放肆:“不过,你说若是加上淫乱后宫的罪名呢?” 凤昭帝的瞳孔猛然瞪大,压低了声音问:“九幽,你不可胡来。” 凤九幽冷冷一笑,眼角眉梢尽是妩媚风情:“胡来?呵,父皇,胡来的可不是九幽,而是你后宫那些耐不住寂寞的女人。” 说罢,凤九幽转身慢慢一步步走到了精致的檀木桌旁坐了下来:“不过父皇大可放心,九幽这个时候,还不会对顾若影如何。” “到底,她背后,还有一个身为大将军的父亲,还有整个顾家。这颗棋子,九幽用着正好,尚且没有毁掉的打算。” 凤九幽眼底的神色太过邪魅,邪魅到凤昭帝根本不知道,这个从小乖张暴戾的儿子,到底在想着什么。 “九幽从未碰过她半根手指,知道这事也没什么想法。倒是父皇与她同床共枕,明明心知,却不能挑破将其赐死,怕是很难受吧。” 凤九幽笑得张扬,不过声音控制的极好,除了他们两人,无能能听到。 凤昭帝面色变成了青紫色,显然他没有想到顾若影的事情,除了他意外,他这个儿子也知道。 作为一个男人,女人出墙是多大的耻辱?而他是整个凤天王朝最为尊贵的男人,可是那个女人,竟然给他带了那样一顶绿帽子。 可他竟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而给他带绿帽子的人,竟然是他的儿子。 凤九幽见凤昭帝面色清白交加,懒洋洋道:“父皇如今身体不好,千万不要动怒。这万一伤了身,凤长兮纵使再有本事,但是到底斗不过阎王。” 凤昭帝的牙齿格格作响,凤九幽看着他笑得无比邪魅:“父皇也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您就会眼不见为净。” “你什么意思?”凤昭帝额头青筋暴露,嘴角肌肉在微微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152 废黜 凤九幽凝眉冷笑:“九幽并无任何意思,关键在于,难道父皇能够继续容忍他们那样下去?” 顿了顿,凤九幽含笑解释道:“今晚这淫乱后宫之事,倒是与贵妃娘娘无关,倒是将怡华阁的韩妃娘娘拖下了水。” 说罢,凤九幽笑着张狂,又看了凤昭帝一眼,笑眯眯地说:“时辰不早了,九幽告辞!” 一瞬间,寝宫内只剩了凤昭帝一人。 一道黑影从角落里站了出来,声音低沉:“皇上。” 凤昭帝伸手制止黑影出声:“无论如何,你们记住,九殿下才是你们的主子!” 黑影半响没有出声,凤昭帝的声音冷了下来:“怎么,难道朕的话,你也不听了?” 黑影站在那里宛如雕塑,声音冷沉机械:“皇上,属下四兄弟其实是九殿下的人。” 凤昭帝一愣,胸口一堵,险些背过气去。 黑影并无半分期满的愧疚之色,依旧站在那里,声音冷沉:“如今知道皇上是真心向着殿下,故此坦白。” 不知过了多久,凤昭帝才缓过劲了。闭了闭眼,从鼻子里蹦出一声冷哼:“罢了,朕有要事要处理,你退下吧。” 黑影微不可见地点了头,快速消失在原地。 凤天王朝三十八年三月初十,太子等人太庙祭祖遇刺一事终于有了结果。 刺杀之人是原来在东宫做事的宫女暖玉,后来畏罪自杀死在了牢中。经调查,暖玉的死与怡华阁有关系。 经过半夜排查,大内侍卫在怡华阁发现有宫女与东宫婢女鬼鬼祟祟联系。不过抓到两名宫女时,两名宫女均服毒身亡。 最后有宫女站出来指认与东宫联系的婢女是太子身边的人,也是韩妃娘娘身边的人。 打着皇后娘娘口号去给贵妃娘娘送渗汤的宫女暖玉,其实是韩妃娘娘的人。至于韩妃娘娘与贵妃娘娘之间有什么过节,众人不得而知。 本以为事情会就此了结,还皇后与太子一个清白。没有想到有宫女竟然在御花园看到韩妃娘娘与太子幽会,而且还哭倒在太子怀里。 凤昭帝听闻后,龙颜大怒,当即三尺白绫赐死韩妃娘娘。同时下旨废黜大皇子凤君熙太子之位。话尚未说话,直接晕了过去。 韩氏一族因为韩妃娘娘接受到了牵连,在朝为官的大臣因为各种缘由连连被降职。轻者降职禁足,重者发配边疆亦或者处死。 韩妃娘娘的事情之后,紧接着便是太子祸乱宫闱之事。满朝文武大臣都侯在朝殿,等着凤昭帝做最后的决定。 太子是废了,可是这祸乱宫闱可不是小事。不仅仅是单单废了太子之位,就可以平息的。 一时间,朝中热闹起来。 借着凤天王朝律例想要处死大皇子凤君熙的大臣也有,主张幽禁大皇子的大臣也有。 当然,也有保持中立不吐意见的,也有两面迎奉讨好的。本就病榻缠身的凤昭帝在下令废立太子之后就晕了过去,大臣们各个焦急不安。 三殿下与五殿下与保护皇宫大内安慰为由,调遣了上前面御林军守卫皇城。凡是进出皇宫者,必须经由一道道关卡的检查。 进宫容易出宫难,几乎所有大臣都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而这场夺位之争,正式拉开了帷幕。 凤君熙被废黜太子之位后,因为没有定罪,暂时依旧住在东宫。宰相阮华没有想到最得意的一颗大树就这么被扳倒,惊慌失措之后,匆忙进宫。 东宫之中,已废太子凤君熙颓废地靠在软榻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落魄。 丰神俊朗的男子,不过短短几日,俊脸上的焦虑与无措,还有眼底的茫然和惶恐,让阮蓉蓉看的直心酸。 好不容易见到爹爹进宫,连忙派人将他迎了进来。 一朝落魄的凤君熙看到岳父阮华,眼底露出些许期盼来:“岳父大人。” 阮华面色不是很好看,他思来想去估算了千万种可能,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太子败北,竟然是毁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正巧他的视线落到了旁边的侧妃韩林儿身上,看到韩林儿便不由想起了被赐死的韩妃娘娘。 这韩林儿是韩家的小女儿,也是韩妃娘娘同父异母的妹妹。当年选立太子妃之时,是他们阮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眼看就要登上龙椅的女婿居然毁在了这个韩林儿的姐姐手里,阮华气得狠狠瞪了韩林儿一眼。 韩家这会儿今非昔比,爹爹被免职,大哥被降职,小弟因为强抢民女直接被斩首,更有远亲借着韩家的身份到处鱼肉乡民。 姐姐与太子的事情之后,韩家一蹶不振。整个韩家都人心惶惶,而她因为是东宫的人,这会儿尚且知道明日如何。 现在看到宰相阮华,想着之前与太子妃阮蓉蓉争宠之间的各种事情,双腿一软,快速跪了下去。 凤君熙像是没有看到韩林儿的动作一般,望着阮华的眼睛猛然一亮,快速起身走到阮华面前。 “岳父大人,如今,只有您与母后才能救得了本宫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凤君熙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袍,眼底露出一丝冷意:“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谁是赢家。” “岳父大人,您要相信,本宫与韩妃娘娘是清白的,御花园事件,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阮蓉蓉见状连忙补充道:“是啊,爹爹,太子岂会与韩妃娘娘牵扯不清。爹爹,您可要想想办法啊。” 韩林儿由婢女搀扶着站了起来,低低道:“宰相大人,您一定要帮帮太子殿下。” 见太子已经开口,宫中的局势瞬息万变,即便凤君熙被废了,可是还是皇子。只要备有定下死罪,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只要有了活命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皇子若是没有被赐死,将来也就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阮华憋屈的心稍稍好过了些,凤君熙挥手示意女眷退下。 “岳父大人,如今父皇兵种,本宫又被软禁在这东宫之中,根本没有面圣的机会。” 凤君熙面上带着难色:“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让去飞凤宫联系母妃的人,也都没了踪影。” 阮华表示了解地点头:“太子殿下,如今事情难办就难办在,韩妃娘娘已经被赐死。即便殿下您是遭人诬陷,也是死无对证。” 凤君熙何尝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苦笑了下:“本宫如何不知道,只希望能从当日的那几名宫女身上着手去查了。” 说到这里,凤君熙又苦笑着说:“如果不是父皇病重,本宫这会儿怕是早已经不在了。父皇最忌讳的便是祸乱宫闱,当年鄂娘娘的事,一直是宫中禁忌。” 153 求救 阮华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殿下此言差矣,如今皇上病重昏迷未醒,殿下若是抓住了时机,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凤君熙眼底划过一丝亮光,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只是现在本宫寸步难行,一切,都要仰仗岳父大人和母后了。” 阮华听出了太子殿下话中的意思,精光从眼底一闪而过。太子殿下这会儿虎落平阳,如果由于他的扶持登上龙椅,将来他的位置…… 虽然如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顾青云那个老东西,还有方际那只老狐狸,都明着暗着与他作对。 阮华沉吟了会儿,连忙恭敬地道:“太子殿下请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定会帮助殿下走出困境。” 送走阮华之后,凤君熙的情绪好了很多。虽然不太肯定阮华是否全力相帮,但是只要阮华去了飞凤宫找了母后,那就多了一份机会。 走出寝宫站在殿外,凤君熙抬头看着蓝天白云,眼底的神色慢慢变得迷茫起来。 九幽宫中,贴身照顾王妃的新竹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于大夫分明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可是王妃却迟迟没有转醒。 九殿下这几日并不在九幽宫中,流焰也没看到人影。新竹替王妃整了整锦被,起身决定去小竹园找于大夫再问问情况。 不过她尚未走到小竹园,就遇上了在小竹园侍候于大夫的小厮。 “新竹姑娘。”见王妃身边的贴身丫环过来,小厮连忙打招呼。 新竹连连点头,笑着说:“哎,小李啊,于大夫这会儿可在?” 小李摇了摇头说:“于大夫从昨天出门就一直没有回来,嘱咐了我说,若是王妃身边的新竹姑娘来了,将这个药房交与姑娘。” 从小李手中接过药方,新竹皱着眉头疑惑地问:“小李,于大夫可还说了别的?王妃迟迟未醒,殿下也不在九幽宫中。” 小李笑了笑说:“新竹姑娘,于大夫说了,王妃那是宿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他这次出门也不知多久,不过嘱咐你服侍王妃喝下这贴药,过不了几日,王妃就会醒了。” 新竹忙点头,小声嘀咕:“原来是这样,可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呢。” 小李笑着说:“新竹姑娘,是这样的。当日于大夫出门比较匆忙,所以来不及。而当时我这边尚且未收到这个药方。这药方也是一个时辰前由侍卫传进来的。” 从于大夫和小李之间,新竹得出了结果。王妃的宿疾很严重,严重到于大夫要亲自出门去寻药。而且,这药似乎不寻常,否则怎么会连写药方的时间都没有。 拿着药方回到寝宫,新竹招来了另外两名婢女道:“这是于大夫替王妃新开的药方,你们快去将药抓回来,送到寝宫这边来。” 又守着王妃过了半日,新竹坐在寝宫外间绣着绣帕,外面婢女跑了进来:“新竹姐姐,不好了。” 新竹微微诧异,从绣帕间抬起头来问:“什么不好了?” 婢女连连道:“新竹姐姐,真的不好了。宫里,宫里出大事了。” 新竹一慌,连忙问道:“可……可是九殿下出了什么事?” 婢女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是也不是。” “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婢女忙回道:“是这样的,方才我听到消息,宫里出了大事,太子……太子被废了。” 新竹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婢女重复道:“新竹姐姐,我说的是真的,方才子虚公子回来了一趟,又匆匆忙忙出去了。我比较好奇,就跟了出去。” “你竟然敢跟踪子虚公子!”新竹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婢女面颊绯红,低低道:“我……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看子虚公子而已。” 忽然,婢女眼睛陡然明亮起来:“新竹姐姐我跟你说,我看到子虚公子上了马车之后,因为要去抓药,我就去了街上。到了街上,我就听到了太子被废的消息。” 说着,婢女又补充道:“还有宫里的韩妃娘娘也皇上赐死了,据说……” 偷偷看了四周一眼,婢女凑近新竹的耳朵说:“据说是因为和太子殿下有私情。” 新竹面色一红,忙道:“哎哟,这样的话,可千万乱说不得。这里是九幽宫,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即便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婢女小嘴一厥,喃喃道:“但是大街上的人都在说呢,如果皇上真的要砍脑袋,那也是要先砍掉他们的。” 新竹嘴角微微抽了抽,看着婢女怀里抱着从外面抓回来的药道:“好了好了,你快去给王妃熬药,记得别到处乱说,当心惹祸上身。” 婢女抿嘴一笑说:“新竹姐姐你可真胆小,现在大家几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你还这样小心翼翼。” 新竹愣了愣,不过吃一暂长一智,何况王妃连着两次受伤都是因为她护主不利,往日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已经瞬间懂事了。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看着婢女离开的背影,新竹转身一回头,面色猛然一变,快速跪了下去。 “奴……奴婢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九幽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婢女,唇角噙着一抹慵懒邪肆的浅笑:“本殿下很可怕吗?” 新竹连连摇头:“不……不是,是……” 凤九幽双手环胸而立:“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新竹连嗓子都在颤抖:“殿下,奴婢,奴婢不该与他们道听途说,诋毁皇家清誉。” 凤九幽依着门懒洋洋地看着小婢女,懒懒道:“起来吧。” 新竹还是有些害怕,即便站起身之后,也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在九幽宫这么久,她知道殿下到底有多可怕。 或许,她知道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凤九幽看着小婢女胆怯卑微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色,声音依旧懒懒的:“你刚才表现的很好。” 新竹一愣,快速抬起头来,眼底露出疑惑之色。 在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之后,又快速低下头去,惶恐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奴婢” 凤九幽打断新竹的话:“王妃很喜欢你。” 新竹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回答。 凤九幽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阵阵冰寒,锐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是两把刀子似的在她身上割着。 新竹吓得不轻,连连道:“奴婢不知。” “王妃也很信任你。”凤九幽继续冷冷道:“刚才听到的,记得心里清楚就好。你的工作是照顾王妃,直到王妃醒过来。” 说罢,凤九幽转身进了寝宫。 新竹站在原地,直到确定九殿下看不到她了,整个人一放松,直接瘫倒在地。 154 大变 凤九幽在寝宫里待了整整一上午,流焰回来禀告事情的时候,也是站在寝宫的纱帘之外。 “殿下,皇上已经醒过来了。”流焰对着纱帘后面的人影道。 凤九幽坐在床榻边,手里握着阮绵绵柔软的小手,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是吗?” 流焰知道殿下在等下文,连忙继续道:“皇上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将大皇子打入死牢。” 眼底没有半分惊讶之色,斜睨了流焰一眼,凤九幽懒懒地问:“大臣们的态度呢?阮华可去了飞凤宫?” 流焰恭敬地道:“除了之前的太子党都在为大皇子请命,很多大臣都默认。还有少部分,摇摆不定。” “皇后那边,皇后知道太子被废之后,几度晕厥了过去。上午才醒来,正在与宰相商议对策。流焰出宫时,皇后与宰相已经去了朝殿。” 凤九幽懒洋洋地靠着床榻边沿坐了下来,一手把玩着阮绵绵的发丝,似乎一点儿不担心她醒不过来,一边冷笑着道:“皇后的身子经过这样的折腾,怕是会比凤君熙先走一步呢。” 流焰不说话,表示了默认。 凤九幽看了看阮绵绵,淡淡道:“流焰,去备轿。怎么说当年凤君熙也曾救过本殿下一命,这个人情,本殿下还是要还给他的。” 凤九幽敢吩咐完流焰,子虚的身影出现在了外面。看了转身离开的流焰一眼,子虚笑着道:“殿下,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凤九幽心情极好地点了点头,懒洋洋地道:“时机差不多到了,凤承傲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不过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站在帘外的子虚也笑,心情也是大好。顿了顿又补充道:“殿下,洛桑城忽然出现动乱,三殿下临时请旨,皇上已经同意了。” 凤九幽眉梢微微一挑,嘴角噙着笑意问道:“哦,什么时候走?” 子虚道:“一个时辰之后。” 凤九幽轻笑出声,像是非常快活似的,从床榻边站了起来,直接掀开纱帘走了出去。 “他倒是聪明。” 子虚想着这会儿景陵城皇宫大内皇位之争正紧张,三殿下居然忽然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难道三殿下对皇位,真的没有想法吗? 想到这里,子虚有些迟疑地道:“殿下,要不要派人跟着,万一三殿下临时出手,我们的人几乎全部调到了皇宫大内,到时候会很棘手。” 凤九幽笑着摇头,眼底划过一丝邪气:“那倒是不用,他自幼舞文弄墨,怕是对这个江山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殿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子虚提醒道。 幽深晦暗的眼底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凤九幽淡淡道:“不用派人跟着,只管叫人守着三皇子府就是。” 子虚一愣,忽然眼睛一亮。 他怎么忘了,三殿下对新娶的三王妃,似乎非常宠爱。而且那些传言之类的,也并不假。 他也曾夜探了三皇子府几次,确实见着三殿下与三王妃两人弹琴赋诗,琴瑟和鸣的美景。 “是,子虚这就是去办。” 凤九幽站在寝宫内招来新竹淡淡道:“新竹,你在这里照顾好王妃,若是王妃这边出了半分差错,本殿下拿你是问。”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新竹听到殿下的话,又吓得头皮发麻。 眼珠转了转,低低道:“殿下,于大夫说王妃的内伤已经好了,身上的外伤也几乎痊愈。只是王妃现在,迟迟未醒。” 凤九幽眼底露出些许冷沉之色,看着垂着脑袋看着自己脚尖的新竹道:“王妃头部有宿疾,多睡几天对她身体有好处。” 新竹一愣,总算是明白王妃明明该醒过来却没有醒过来的缘由了。 “于大夫应该让人给了你药方,你按照那个药方煎药,按时服侍王妃服下便好。”说完,凤九幽大步流星离开了寝宫。 景陵城的皇族贵室,文武大臣们惴惴不安地不停地进宫出宫,不停地想着各种对策。 有的是想着如何将已经打入死牢的废太子尽快致死,有的想着如何营救大皇子。还有的,则是看着这风云多变的朝堂局势不安地皱着眉头,心底各自盘算着。 阮绵绵清醒过来看到九幽宫寝宫中熟悉的环境,眼底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她昏迷之前就算到了这会儿应该是在哪里。 从外面端着汤药进来的新竹看到王妃醒了,连忙放下汤药快速到了床榻前:“王妃,您醒了。” 眼角眉梢都是惊喜,新竹声音非常欢快:“王妃,正好到了喝药的时间了。” 说着,新竹转身准备去端搁在旁边紫檀木桌上的汤药。 看着新竹欣喜的小脸,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新竹的心眼儿比较实在,她虽然刚刚醒过来。 可是头脑的昏沉和手脚的无力提醒着她,她这一次昏睡,时间可不短。 看新竹的神色表情,似乎没有半点儿诧异。 “王妃,高高熬好的汤药,您趁热喝。”新竹将盛满了汤药的勺子送到王妃嘴边。 阮绵绵想要自己来,不过手很酸软,只能由着新竹喂药。 一边喝药阮绵绵一边皱着眉头问:“新竹,我们从太庙回来多久了?” 新竹眨巴着眼睛道:“王妃,我们已经回来快十天了。” “十天了?”那样的伤势,即便是昏迷,如果是到了九幽宫,也不至于昏迷十天这么久吧。 新竹见王妃面露疑惑之色,连忙道:“王妃,殿下说,您的头部有宿疾,需要多多休息一阵子。所以于大夫在之前您的汤药里加了安神药,您才会这会儿才醒过来。” 阮绵绵算是明白过来,稍稍偏过了头:“好了,就喝这么多吧。” 新竹看了看碗里还剩了大半碗的汤药,又看了看王妃有些淡然苍白的面色,点点头将汤药搁到了旁边的紫檀木桌上。 “新竹,拿衣服进来,我想去外面院子走走。” 新竹一听,连忙点头。 由新竹扶着到了院子里,阮绵绵抬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长空如碧。 “王妃”新竹小声开口。 阮绵绵站站在汉白玉雕成的石栏边看着栏外的荷花池,望着里面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鱼儿。 “有事?” 新竹低着头小声道:“王妃,奴婢想要去西苑一趟。” 阮绵绵看了一眼西苑的方向,又看了看新竹:“玲珑还在九幽宫?” 新竹连忙跪了下去:“新竹待玲珑姐姐谢谢王妃救命之恩,只是玲珑姐姐这会儿行动有些不便,奴婢想过去看看。” 阮绵绵点头:“去吧,不用急着回来。我就在这边走走,不用人陪着。” 新竹连忙道谢,不过也不敢让王妃身边没有人候着,叫了两个婢女跟在王妃十米之后处,这才去了西苑。 155 熟悉 用过晚膳,阮绵绵坐在径直带着新竹离开大殿直接往寝宫的方向走。 到了长廊处,阮绵绵侧身对身边的新竹道:“这个时辰了,新竹,你去西苑看看吧。” 新竹一愣,正想着怎样对王妃开口。 “奴婢,奴婢替玲珑姐姐再次谢谢王妃。” 说着,新竹快速跪了下去。 阮绵绵伸手将新竹从地上扶了起来:“去吧,刚才多的有些多,我慢慢走走,然跟她们跟着就好了。” 只剩了自己与身后的两名婢女后,阮绵绵的速度确实放慢了很多。 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寝宫,阮绵绵淡淡道:“你们就在外面候着,我若有事,自会叫你们进来。” 两名婢女点头称是,之前在寝宫当值的婢女因为各种原因,已经被凤九幽换了一次。 现在大殿寝宫的婢女,阮绵绵几乎都不认识。 不过凭着感觉,她知道这些婢女多多多少少都会些武功。 进了寝宫,阮绵绵直接上床开始运功调息。内伤还有点儿问题,不过稍微调息几日,应该已经没有大碍。 而外伤,阮绵绵想着白日更衣的时候并没有哪里不适,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运功调息一遍后,知道自己身体比较娇弱,阮绵绵想要在寝宫大殿内练练武功。 不过想到守在寝宫外面的诸多暗位,暗自摇了摇头。 无须没有离开景陵城,经过太庙祭祖一事,无须也会知道她并没有死,而是被凤九幽变相的改变了身份。 想着那天在树林中无须的忽然出现,还有对她真实面容没有丝毫怀疑的眼神,心中一暖。 无论如何,无须都是她最相信的,也是最相信她的。 只是一枚刻着小小月牙形状的飞刀,无须就能笃定九王妃是她。 抿嘴一笑,眼底也露出一丝笑意。 似乎看到了希望,阮绵绵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凤九幽回来的时候,阮绵绵正在寝宫外间的软榻旁坐着看书。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影,她尚未放下书,却陡然被凤九幽搂进了怀里。 “梧爱。” 阮绵绵的眉头猛然皱了起来,又快速松开。尽量用平淡的声音对搂着她,将头搁在她脖颈处的凤九幽道:“九幽。” 眼底勾起一丝笑意,凤九幽从她脖颈处抬起头来:“梧爱,你醒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吩咐于大夫在药力动了手脚,她应该早就醒了吧。听新竹说他这些天很少在九幽宫中,而且太子被废,想必这夺位之争,已经开始白热化。 “想什么?”手指轻轻抬起阮绵绵精致小巧的下巴。 阮绵绵刚张嘴,凤九幽的红唇就覆了上来。浑身在一瞬间僵硬,对凤九幽的抵触情绪,即便是她心底想要不那么明显,可是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含着阮绵绵柔柔软软的唇瓣,凤九幽轻笑着用魅惑的嗓音道:“想不想听听最近的事情?” 阮绵绵想要避开凤九幽的亲热,可是凤九幽一如往常的霸道。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腰身。 耳边清风快速拂过,臀下一软,她与凤九幽换了个位置。 坐在凤九幽的腿上,阮绵绵浑身不自在。 “九幽。” 凤九幽眼底带着丝丝暖意,深深吸着她柔软的唇瓣:“对,梧爱,就这样叫我。” 这样的话,阮绵绵听着面红耳赤。 而她这样的身体反应分明愉悦了凤九幽,凤九幽移开吻着她唇的唇瓣,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你昏睡这些天,我每次看着你的眼睛,就会想着眼底的光彩。” 阮绵绵下意识避开凤九幽灼灼的眼神,细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因为两人身体挨着身体,竟然触碰到了凤九幽细长的睫毛。 乌黑弯曲的睫毛微微颤抖,细细密密交错。眼睛有些不舒服,阮绵绵微微侧头,凤九幽的吻直接落到了她的眼帘上。 这个吻与以往不同,虽然带着熟悉的霸道,不过又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意识到这一点,阮绵绵的心跳慢了一拍,狠狠用力向后退开,瞪大了眼睛望着凤九幽。 凤九幽眼底一片深邃,喉结微微滚动。妩媚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唇角噙着一抹惑人的笑。 “王爷,子虚公子回来了。” 寝宫内阮绵绵瞬间松了口气,凤九幽眼底流过一丝冷意。将阮绵绵狠狠抱进怀里,沙哑着嗓子在她耳边道:“梧爱,这么久了,你认为本殿下会放过你吗?” 阮绵绵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惧意,脸色有些木然。 不过心底想的却是,只要他不碰她,她或许会在这个九幽宫中多待一刻。可是只要想到他碰她,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他对她的粗暴。 扣住阮绵绵的后脑勺,凤九幽狠狠吻上面前的红唇。 力道很大,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冷意。直到阮绵绵因为这个吻快要喘不过气来,凤九幽才慢慢松开她。 冷冷看了她一眼,凤九幽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阮绵绵伸手擦了擦嘴唇,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天蒙蒙亮,新竹守在寝宫外殿正在打瞌睡。 阮绵绵坐了一夜,这一夜,凤九幽并没有回寝宫。趁着新竹还在睡觉之际,阮绵绵运功调息了一遍。 等到新竹醒来时,阮绵绵已经自己梳洗完毕,神清气爽地站在院子里面喂鱼。 新竹看着王妃的背影,面露诧异之色:“王妃,您什么时候起的?” 微微一笑看着望着自己有些恍惚的新竹,阮绵绵淡淡道:“有一会儿了,见你睡得正香,便没有叫你。” “好了,你快去洗漱吧,一会儿准备用早膳。” 新竹一愣,忙小跑去了偏殿。 在用早膳的时候,阮绵绵从新竹口中知道,凤九幽并没有将她软禁在寝宫一处,而是说了可以在九幽宫中随意走动。 至于出九幽宫,似乎也没有说过,不许她踏出九幽宫。 新竹还有两个婢女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过半日三人已经气喘吁吁,几乎再迈不开步子。 阮绵绵含笑看着她们道:“你们累了就在原地休息,我去别处看看,让侍卫在前面带路就是。” 新竹说什么也要跟着,叫来了寝宫外的一名侍卫,友侍卫在前面带路,阮绵绵一路漫不经心地逛着。 后来新竹实在走不动了,见有宫中的侍卫在,倒也放了心。待在原地对着王妃的背影道:“王妃,奴婢在这里等你回来。” 嘴角微微上扬,阮绵绵这一日一直在九幽宫中的各处闲逛。她的速度不快,虽然重伤初愈需要好好休息,不过她是习武之人,倒没有那么娇弱。 阮绵绵费了一日的功夫将九幽宫逛了个遍,在心底将九幽宫的布局牢牢记了下来。 156 王妃 连着三日没有见到凤九幽回九幽宫,阮绵绵越发笃定宫中的情况越来越激烈。 在九幽宫中逛了几日后,阮绵绵借口想要去衣庄选布料做衣服,带着新竹和两名侍卫出了九幽宫。 新竹在王妃要出九幽宫表示反对,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将王妃留在九幽宫中。不过王妃坚持要出去看看,她只能跟着。 跟着的,还有两名侍卫。两名侍卫都是深藏不漏的高手,而且这两日她一直没有见过,不过在她刚出九幽宫踏上马车矮榻的时候,那两人忽然就出现了。 看了一眼忽然冒出来的两人,阮绵绵想着凤九幽虽然不在九幽宫中,不过自己这两日的举动,想必凤九幽都一清二楚吧。 这种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监视着的感觉,让阮绵绵心头不快。 上了马车,新竹有些担忧地说:“王妃,不如我们还是改日出门选布料吧。” 阮绵绵正闭目养神,因为这两天走动太多,身子还是有些乏累的,斜靠着软榻淡淡问:“为何?” 新竹压低了声音道:“王妃,最近景陵城中有很多不好的传言,奴婢……奴婢怕王妃听着” 阮绵绵连眼皮都没抬:“关于九殿下的?” 新竹咬着嘴唇,垂着眼眸,面上带着纠结的神色,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不等她开口,阮绵绵淡淡道:“可是关于九殿下与贵妃娘娘的传言?” “恩,啊,不是,娘娘。”新竹的瞳孔猛然瞪大,先是不经意地承认,随即连忙否认。 阮绵绵的唇角缓缓勾起,带着一丝极淡的笑:“九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会不清楚?” 新竹似乎明白了王妃的意思,连忙道:“王妃,我们相信殿下,可是,可是” 阮绵绵依旧没有睁眼:“既然你相信你们殿下,又为何担心那些不相干的人的闲言闲语呢?” 新竹微微一愣,好半响才低低道:“王妃,奴婢,奴婢是担心王妃您多想。” 这次阮绵绵稍稍一愣,明白新竹是怕吃醋才会在出来之前想尽办法拦着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新竹低低道:“王妃,殿下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回九幽宫,但是殿下是念着您的。” “您每日在做什么,每日吃了些什么,吃了多少,殿下每天都有派人过问。” 似乎害怕王妃不信,新竹连忙道:“王妃,昨日您多吃了一块雪梨,今日一早,王总管那边便进了很多新鲜的雪梨来。” “好了,新竹,我是出来选布料的,你想说的那些,改日再说吧。”睁开眼眸淡淡瞥了新竹一眼,阮绵绵轻轻磕着眼眸。 新竹咬了咬嘴唇,低低道:“是,王妃。” 阮绵绵嘴角一直噙着淡淡地笑,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恭敬地声音:“王妃,到了。” 带上白色面纱,由新竹扶着下了马车,站在乾凤绣庄的大门口,看着上面四个金灿灿的大字,脑中划过当初带着怜儿第一次来到这边的情景。 “王妃,进去吗?” 阮绵绵收回神思,点了点头,与新竹一道走了进去。 乾凤绣庄的生意非常好,客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阮绵绵刚进大门,就看着正对面挂着一件粉色纱衣略微出神。 新竹连忙对旁边的小厮道:“这位小哥,劳烦你将那件粉色的衣服取下来给我们王妃瞧瞧。” 那些在店内看衣服的男女老少从那位带着面纱的女子踏进乾凤绣庄开始,眼睛就没有离开她半分。 只是看那双清明透澈的眼睛,就让人有些移不开眼。身姿窈窕修长,亭亭玉立。 她的皮肤很白,宛如羊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冰肌玉骨。 而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们都不约而同替她让开了一条道,纷纷向两边自动站到了两旁。 很多人不由暗暗猜测,这位带着面纱贵气天成的女子,到底是谁? 看她的发髻,分明是个已婚妇人。不过这样风姿卓绝的女子大婚,景陵城中竟然没有半分消息。 当听到她身边灵巧的丫环开口叫她王妃时,众人都微微一惊。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不赞同的神色,望着新竹道:“新竹,不用了。我只是觉得那件衣服的绣工非常精致绝伦,才多看两眼而已。” “王妃不喜欢?”新竹不解,看王妃刚才的眼神,分明对那件衣服,非常眷念的感觉啊。 阮绵绵淡淡道:“那衣服确实好看,不过更加适合待字闺中的妙龄女子,不适合已婚妇人。” 众人随着那名王妃的话再次看向那件粉色纱衣,那纱衣的做工非常精致,正如王妃所说,精致绝伦。 粉嫩的颜色有种少女的俏皮,又增添了青春的活力。领边是一小朵一小朵精致的桃花,栩栩如生,异常好看。 不过那件衣服确实比较适合待字闺中的少女,不适合已婚妇人。作为少女可以俏皮靓丽,宛如那衣服左下角裙摆上的蝴蝶一般,轻盈飞舞。 不过若是已婚妇人,比较适合的,还是那种温婉娴静,大气庄重的衣袍。而且粉色一般是妾室夫人常穿的颜色,一般的正室夫人,都是穿枚红色,大红色。 “王妃好眼力。” 听到有王妃到了乾凤绣庄,在二楼书房看账目的方全连忙放下手中的账簿,快速走了下来。 “小人方全,参见九王妃。” 耳边传来众人惊讶不已的声音:“什么,她是九王妃?” “啊,她就是九殿下从玲珑阁外带回九幽宫不过一月就向皇上求娶的女子?” “啊,怎么会是九王妃呢?” “为什么不能呢,你看她的气质,那么高雅脱俗。即便是带着面纱,可是单单是那双眼睛,就美的叫人心动呢。” “谁知道面纱下是什么模样的脸啊,再者,你什么时候见过皇室贵族,例如王妃君主,亲自到衣庄挑选衣服的?” “这倒说得是,如果真是九王妃,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很多女子都忍不住偷偷耳语起来,小声议论着。 新竹见着眉头皱了起来,拿出了九王妃婢女该有的气势:“九王妃在此,你们还不行礼?” 阮绵绵眼神淡淡地扫过众人,原本还在怀疑的人,在对上那双清淡如水的眼睛时,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参见九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阮绵绵的视线从众人的身上落到了跪在最前面的方全身上:“大家都起来吧。” “谢王妃!” 新竹嘴角勾起,故意板着脸对站在最前面的方全道;“方老板,我们王妃准备” “新竹,我想自己选着看,不用人介绍。” 说完,阮绵绵不看后面微微呆愣的众人,径直向摆着各种布料的货架走了过去。 157 红颜 九幽宫中,凤九幽穿着绛红色锦衣长袍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书卷,漫不经心的模样,格外闲适慵懒。 书桌旁站着流焰,正前方是子虚。 子虚的心情极好:“殿下,之前压下的各种消息都放了出去,例如环城水患的赈灾、瞭城暗门的清理等,不出三天,皇上应该会下旨,册封您为当朝太子。” 凤九幽眼底波澜不惊,宛如深潭般幽暗的眼眸盯着手中的书卷,声音懒洋洋的:“太子?” 子虚轻笑着道:“是啊,殿下,如今大皇子已经是死囚,皇上缠绵卧榻,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册封太子一事,刻不容缓。” 凤九幽望着子虚幽幽一笑,伸手轻轻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卷:“为何不会是新帝?” 凤九幽此话一出,子虚和流焰同时一愣。不过随即,两人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来。 虽然知道殿下和皇上不合,可是如今皇上尚在,这新帝……是万万不能的。除非,皇上愿意退位让贤,做个闲散太上皇。 他们两人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虽然皇上与殿下不合,可是因为有殿下母妃的事情在,这些年来,皇上对殿下更多的是亏欠。 何况殿下还是青衣骑的首领,统领皇宫大内所有的暗卫。皇上对殿下,本就有传位的意思。 现在皇上病重,退位让贤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到底身体被掏空了,有南郡王世子守着治疗,稍微能坚持着。但是皇上那样的身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凤九幽看着他们两人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嫣红的唇角缓缓勾起,面上笑意盈盈,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凤长兮最近除了给父皇治病,可还有其他动静?” 流焰最近一直都在宫中打转,连忙回道:“殿下,南郡王世子最近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动作。” 复杂之色从凤九幽的眼底一闪而过,没有任何动静呢。 怎么会没有任何动静呢? 想着之前在朝殿父皇寝宫听到的父皇与凤长兮的谈话,凤九幽心中笃定,凤长兮口中在药王谷的那个发小,一定就是梧爱。 而在关于轻音的资料中,并没有任何轻音去药王谷的信息。 所以凤长兮在父皇面前所说的儿时的发小,纯粹胡编乱造,欺君罔上。 想到这里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厉色,面色不由阴沉了下来。 子虚和流焰对望一眼,知道这会儿万万不可开口,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忽然,凤九幽将手中的书卷往面前的桌上一丢,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倒是挺速度的,这么快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子虚和流焰再次对望一眼,也不打算说话。 凤九幽的视线慢慢落到流焰身上,神色慵懒中透着冷酷之意:“流焰,盯好凤长兮,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向本殿下禀告。” “是,殿下!” 凤九幽又看向子虚,子虚正在想着殿下刚才那句话,这么快就知道了她,是指王妃么? 是指凤长兮知道了上次皇上下令处死的轻音不过是一个替身,真正的轻音已经变成了九幽王妃? “殿下”子虚皱着眉头开口:“依子虚之见,南郡王世子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轻易动手。何况如今,木已成舟,即便他想动,也没有任何办法。” 凤九幽神色幽幽地看着他:“你说的不错,木已成舟,他没有任何办法。不过,他却有那个心思。” 子虚的话并没有说完,前面的那一段话是为了后面的那一段话奠一个基础。毕竟后面这段话,并不好听。 顿了顿,子虚还是开了口:“殿下,皇位不会有任何差池,可是万一南郡王世子临时倒戈,也难免会有变故。” 说完,子虚抬起头看向殿下,只是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半分阴沉难看之色。 反倒是,脸上原有的阴沉之色,竟然一点点被那芳华夺目的浅笑一点点融化。 子虚和流焰同时一惊,暗道殿下与南郡王之间的梁子,怕是结大了。 殿下面上的笑容越是灿烂夺目,越是撩人心弦,表示殿下对那个人或者那件事越发在意。 而让殿下在意的人或者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南郡王世子对王妃的心思,莫说是殿下,他们也都分外清楚。 想到这里子虚连忙道:“殿下,古语有言,守业更比创业难。” 冰寒之色从凤九幽眼底一点点升起,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芳华:“莫不是连子虚你,也担心离了南郡的支持,即便登上了皇位,也不过是朝夕之事吗?” 子虚面色一变,连忙笑着说:“怎么可能。” 摸了摸鼻子,子虚努力用轻松的语调道:“不过殿下,多一个战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流焰也微微一笑道:“殿下,子虚公子说的是。” 噙着冷笑,凤九幽神色慵懒之极地望着两人:“你们的意思,是让本殿下休了王妃,再让父皇替她和凤长兮赐婚?” 子虚和流焰面色大变,同时快速跪了下去:“殿下,属下绝无此意!” 笑话,谁敢让殿下休了王妃,再让王妃转嫁他人,是嫌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搁得太久了吗? 子虚很想说,其实他的意思是,虽然知道南郡王世子对王妃有意思,可是也未必一定会成为敌人。 到底殿下与王妃已经成婚,天下皆知王妃是九幽宫的人。 若是南郡王世子有那个心思,只要王妃一直在殿下身边,南郡王世子也是徒劳啊。 如果南郡王世子一时头脑发热想要抢人,也要看看整个凤天王朝的百姓的态度。到底,强抢他人妻子,那是多么不道德的行为,是要被天下人唾骂的。 所以这些,他倒是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南郡王世子来阴的。现在朝堂局势虽然都在按照他们的计划之中,对南郡的势力也有防范。 可是皇上对南郡王却无比信任,甚至,都让南郡王世子辅助殿下。 这南郡王世子万一临阵倒戈,皇位绝对会是殿下的,但是这个朝堂,到时候会有多乱啊。 不过子虚虽然担忧,但是对上殿下冰冷的眼眸时,所有的担忧又慢慢沉淀下来。 只要殿下想要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王妃如此,这个天下,亦是如此。 张了张嘴,子虚恭恭敬敬地道:“殿下,是子虚多虑了。” 流焰垂着头,皱眉头道:“殿下,天下终究是您的天下,可是谣言却很可怕。” 凤九幽挑高了眉梢,懒洋洋地问:“哦,你倒是说说。” 流焰跪在地上,声音非常恭敬:“殿下,自古女子祸君误国,红颜祸水的例子很多,流焰不担心其他,倒是担忧届时,他们会在王妃的身上做文章。” 书房中,忽然无比寂静。 158 花雕 从书房中出来到了前院的院子里,子虚发现流焰面色略微苍白,带着一丝汗水。 “子虚公子,皇上那边离不开人,流焰先告辞了。” 子虚笑着问转身欲走的流焰:“流焰,你如何会想,他们会在王妃的身上做文章?” 流焰顿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眉头皱起又松开,稚嫩的脸上带着超人的成熟:“殿下对王妃非同一般,王妃的心中,未必有殿下。” 说完,流焰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子虚站在院子的花坛边,望着流焰的背影略微呆愣。 “殿下对王妃非同一般,王妃的心中,未必有殿下。” 方才在书房中,殿下后来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王妃身上,询问王妃的去处。 而这阵子,或者从很早之前开始,殿下花在王妃身上的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 流焰说的虽然是害怕别人借着王妃来做文章,其实更多的,是担心王妃心中没有殿下,最后会成为一把利剑。 而利剑的尖端,指向的人会是殿下。 想到这里,子虚的眉头快速皱了起来。 不过瞬间,那皱起的眉头又快速松开。 他们做好分内之事便好,至于殿下的私事,既然能将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留在身边,而且凭着殿下的性子,得不到就会毁掉。 如今王妃虽然恢复了武功,但是殿下的武功深不可测,又岂是王妃能够对付的? 反而,他需要担心的,是王妃的安安危了。 王妃的性子那么倔强,又是在那样被动的情况嫁给了殿下,触怒殿下的机率会很大。 得到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得到一个人的心,很难。 想到这里,子虚无言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下属的,爱莫能助了。 阮绵绵从大街回来之时,凤九幽正在前院的花坛边饮酒。穿着绛红色的长袍,并未冠发,墨玉般的长发肆意披在肩头。 白玉的瓷杯含在唇畔,肌肤几乎与瓷杯融为一体。妩媚的桃花眼半张半磕着,神态极其慵懒。 身旁并无他人,甚至连个倒酒侍候的婢女也没有,而一贯跟在他身边的流焰也不见身影。 想着刚才回来在路上听到的各种传言,这会儿那些人想必都在宫中替他打探消息吧。 阮绵绵的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快速收回,目视前方决定视而不见。 “梧爱,过来。” 凤九幽懒懒散散开口,稍稍动了动身子,斜靠的姿势变成了斜卧。眉目间带着丝丝慵懒之色,透着说不出的诱惑。 脚步微微一顿,各种心思快速划过脑海。阮绵绵咬咬牙,缓缓侧身,慢慢向凤九幽走了过去。 “倒酒!” 手中的百余瓷杯伸到阮绵绵跟前,阮绵绵只好在旁边的石墩上坐了下来。 阳光很温暖,柔柔地照射着大地。 替凤九幽将酒满上,阮绵绵淡淡道:“臣妾去找个婢女来。” 凤九幽抬眸斜睨了一眼,那一眼慵懒至极:“不用,就你。” 说着,凤九幽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阮绵绵看向旁边的酒杯。 微微诧异,阮绵绵顺势又重新拿了个酒杯放到凤九幽跟前。 凤九幽轻轻摇头,声音低沉邪魅:“这样的好酒一个人喝未免太过无趣,你陪我一起。” 阮绵绵的“不可以”还含在口中,只听凤九幽幽幽道:“若是想要自由出入这九幽宫,就好好陪我喝酒。” 阮绵绵神色冷沉地看了凤九幽一会儿,最终败阵下来。 她需要出九幽宫打探情况,绝对不能局限于这个九幽宫中。何况她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岂容凤九幽这样小小的一句话就破坏? 不过是喝杯酒而已,阮绵绵抿了抿唇,将白玉瓷杯放在自己面前,再斟了一小杯。 看着阮绵绵顺从的给自己倒酒,凤九幽心情又好了不少。眼角眉梢的妩媚越发动人,勾勒在唇角的笑意噙着几分邪魅。 “来,先干为敬!” 说着,凤九幽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阮绵绵虽然也算半个江湖儿女,可是在喝酒方面,绝对做不到他这样豪爽大气。 仅仅是闻着面前的酒味儿,她就已经觉得很刺鼻。这酒并不像往日宫宴上的美酒,香醇可口。 反倒是像,很早很早的她跟着师父的时候,师父无意在大街上酒坊随意买来的烧酒。 执起酒杯放置唇前,轻轻抿了抿,眉头快速蹙了起来,眼底尽是抵触之色。 凤九幽抬眸含笑望着阮绵绵的动作,手中拿着空置的酒杯慵懒地道:“这可是正宗烧酒,异常甘洌。” “最初含在口中,甘洌苦涩难以下口。不过久而久之,却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喝下去后,心中宛如火烧,却又觉得无比畅快!” 不过是抿了一点点,阮绵绵已经觉得舌尖又辣又苦,根本难以再继续。但是看着凤九幽幽深的眼眸,眼睛一闭,阮绵绵直接仰头灌了下去。 既然答应了陪他喝酒,这酒自然是要喝的。与其扭扭咧咧怯步不前,不如不给自己退路,来一个痛快。 眼底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凤九幽直接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 “啪啪啪!” 一杯酒下肚,阮绵绵白嫩的面颊快速染上了酒后的潮红。面颊耳朵连着全身都开始一点点发热,喉中哽咽难受,心中像有一把大火在不停地燃烧。 看着阮绵绵努力克制着面上的神色变化,凤九幽给自己倒了一杯:“看来这种酒,确实不适合女子喝。” “来人,将十八年陈的花雕摆上来。” 话说完,凤九幽直接将那杯烧酒仰头喝下,眉宇间的慵懒魅惑之色更甚:“花雕花雕酒酒性柔和,酒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比较适合女子。” 说罢,凤九幽若有深意地看向阮绵绵。 阮绵绵整个人已经感觉像是置身火中一般,虽然难受,但是凤九幽的话却一字不落听在耳中。 他这话中,隐含的意思,莫不是让她不要那么倔强,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做一个柔顺乖巧的王妃? 如果是最初他们大婚在一起,如果没有后来的一切,或许可以。 可是现在,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离开。 心中如何想,面上却是半分也不敢显露出来。太庙之行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可是忽然发现情况不对,只能迫使凤承傲与她合作,避过凤九幽的眼线。 她知道,在凤九幽面前,她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一次不成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 而现在最棘手的事情,便是将先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娘亲,免了后顾之忧。只要娘亲安全了,二姐自有三殿下护着,怜儿身在世子府,这样她便安了心。 159 醉酒 微微一笑,阮绵绵整个面色已经酡红,见凤九幽传过来的丫头已经在给她倒酒,阮绵绵伸手端过酒杯,望着橙黄清亮的花雕酒,轻轻抿了一口。 “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阮绵绵微微含笑,望着对面贵妃椅上的凤九幽,点缀着丝丝桃花瓣的面颊透出说不出来的诱惑。 凤九幽眼眸微沉,示意婢女下去,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花雕,唇角噙着的浅笑越发慵懒惑人:“花雕酒虽然酒性柔和,不过切忌贪杯。” 两杯酒下肚,阮绵绵眼前的凤九幽慢慢有了两个三个人影。稍稍眯了眯眼,阮绵绵努力保持着清醒。 说是陪着他喝酒,不过是他借着喝酒来告诫她,哪怕温顺乖巧了,也不要妄想着能够离开这里。 且忌贪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怒他。 否则,后果不是她能想象的么? 笼中鸟的滋味,从小到大,她千般小心,万般蓄意,无非就是想要避过棋子的命运。 宰相府的庶女,哪怕不得宠,但是只要有阮华在,她的夫君,必定是皇室子孙之一。 在宰相府十五年,洛依居几乎就是她生命的全部。看到娘亲日日期盼,又日日失望哀伤,她小小的心,早已经对那些皇室权贵失望透顶。 浑身有些发软,阮绵绵稍稍运功想要将水酒逼出来。耳边传来凤九幽低沉邪魅的嗓音:“偶尔喝点儿小酒,不会伤身。你身子尚未大好,不要运功。” 刚刚抬起的手腕因为凤九幽的话慢慢放了下去,几乎没有喝过酒的阮绵绵只觉得大脑眩晕,面前的凤九幽歪歪斜斜有些模糊。 咬了咬唇,阮绵绵的声音有些含糊:“九幽,我有些头晕,想先回寝宫歇息。” 凤九幽悠悠一笑,眉目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莫名情绪:“寝宫的空气不如外面好,吹吹风倒是可以好好醒醒酒。” “来人,备好姜汤。”望着阮绵绵酡红的几乎可以可以滴出血来的面颊,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深意。 她竟是,这么不胜酒力吗? 阮绵绵只觉得浑身发软,而且从心底点燃的火焰让她身上慢慢开始发热。皱了皱眉头想要抵抗,但是酒这种东西,并不是毒药。 若是毒药倒是可以直接逼退,而酒水,即便刚才她准备运功逼酒,不过并不清楚,从何下手。 到了现在,她整个人都开始晕乎乎的。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耳边低低柔柔似乎是凤九幽的声音。 “梧爱,稍等会儿,姜汤马上就到。” 眼皮开始一点点下滑,努力支撑却还是挡不住那种下拉的困倦。明明想要睡觉,但是又因为心中的那把火,这会儿浑身燥热难安。 狠狠咬了咬牙,阮绵绵低低道:“九幽,我要去沐浴。” 如果是去沐浴,应该会清醒些吧。最好是,冷水。 抬眸的瞬间对上面前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眸,桃花眼勾勒出最为蛊惑人心的笑容。 怔怔地望着凤九幽,阮绵绵有些移不开眼。 她一定是眼花了,竟然从那双桃花眼中看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狠狠摇了摇头,阮绵绵喃喃告诫自己:“清醒点儿,清醒点儿。” 见面前的人影歪歪斜斜,阮绵绵伸出手指着凤九幽微微一笑:“你……你怎么会倒着呢?” 凤九幽已经起身到了阮绵绵跟前,准备扶着她等一会儿婢女端姜汤上来喂她喝醒酒汤。 不过这会儿看着阮绵绵满脸醉意的动人模样,一时间眼底眸光瞬间加深了几分。 “梧爱。” 听着这两个字,阮绵绵的眉头猛然一皱,哪怕是她嘴里,却还是低低道:“不,我不是,我不是梧爱。” 她怎么可能是梧爱呢,她是木绵绵,是轻音。 只有这两个名字,才是她自由的象征。 木绵绵被凤九幽所休,被阮华赶出宰相府,两袖清风,与怜儿在小院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而轻音,是为了遵从师父的心愿,也是她内心的渴望。 鲜衣怒马,仗剑江湖,多么自由自在。 醉意一点点浸染着清醒的大脑,这会儿的阮绵绵几乎已经神志不清。轻轻咬了咬鲜红欲滴的唇瓣,她下意识排斥那个名字。 “不是的,我不是梧爱。” 这样的话若是平时清醒时,她是断断不敢讲的。不为自己着想,也会想着母亲。 她确实,不敢轻易触怒凤九幽。 只是醉酒中的阮绵绵浑然没有发现,因为她短短的几句字,凤九幽原本温柔似水的眼眸,在这一瞬间染上了一层寒霜。 “不是梧爱?” 他的手指扣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欺身逼近她,声音很冷。 阮绵绵迷迷蒙蒙半睁开眼睛,只看到乌亮的黑缎般的头发从眼前的人影身上披散开来,因为弯着腰神,长发垂在了地上。 而面前的男子,眉头紧皱,双眸冰冷。这一会儿,阮绵绵丝毫不怕那双冰冷的眼眸。 反而,她的脑中出现了另一人的模样。 安静的,优雅的,清幽的,温和的,戏谑的。轩轩韶举,卓卓朗朗,如见白露未晞。 那人望着她眉目清浅,眼底含笑。只是时而却又,深邃沉敛着眉目。 视线一点点下移,是凉薄的唇。如天山孤崖最顶端盛开的清净雪莲,一点点冰凉,一点点淡漠。 长兮长兮,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为什么,他要欺骗她。 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阮绵绵快速闭上眼睛,生怕一不小心,她会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双手快速环在胸前,酡红的小脸上露出悲哀的神色。 她已经尽力了,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知道世间男子千千万,可是却没有属于她的幸福。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是被休之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南郡王世子。 从最初的接近,她就知道他的动机不纯。也想过下手,最初是因为能力不足,后来取得他的信任,却又不忍出手。 脑中缓缓出现他在朝殿上将跪在地上的她牵起来的场景。 那日他握着她的手,笑容温润如玉,低头望着她,眼底满满的都是温柔的眷念:“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即便知道是做戏,可是她还是被那样的眼神瞧得心底一慌,几乎下意识用力想要将手从他手中收? 他伸手抚了抚她脸颊上的碎发,将它们抚到她白嫩的耳后。 “绵绵,我说的可对?” 或许从那时开始,她的心,便有些不受控制了。但是她没有忘记,她是木绵绵,也是轻音。 暗门轻音,怎么能喜欢上南郡王世子呢? 何况,他接近她,本就带着目的。 160 不乖 赐婚圣旨到她手中的那天,她面色淡然,可是心中早已经一片慌乱。 她不想干相信,所以一直在质问她,为什么要娶她? 他说:“我的身份,除了我自己愿意,无人能强迫我娶谁。” “娶一个人若是真的需要一个理由。” 他先说:“绵绵,我会在你身边,会一直陪着你。” 后说:“娶一个人确实需要理由,绵绵,你信不信,日久生情?” 他承认了最初接近她是为了暗门,问她是否相信日久生情。 信,她怎么不信? 她的心,在他不知不觉的呵护中,在一点点动摇。 在她以为真的可以依靠着他时,才恍然惊觉,那场赐婚,不过上给她的一个安神剂。 等她幡然醒悟,暗门、身份,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缓缓睁开眼眸,眼底一片湿润,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泪来。 阮绵绵痴痴地看着面前有些恍惚的面孔,轻轻抚摩他那一头随意披散下来,柔顺地垂在榻上的青丝。 入手凉滑,丝丝冰润,轻轻低叹一声,凑上前去,闻他的发香,淡淡的,蕴含着酒香。 阮绵绵抚着凤九幽的发,千丝万缕,也乱不过心底的惆怅。心里万般不舍千般无奈,化作的也不过是心底莫名的痛楚。 “为什么,你要利用我呢?”那样委屈的蜷缩起身子,疼得仿佛心脏都开始抽搐。 知道阮绵绵将自己当成了凤长兮,凤九幽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寒气。 端着姜汤从旁边过来的婢女刚到这边,却忽然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凤九幽冰冷的眼眸斜睨了婢女一眼,长袖一挥,婢女一声惨叫,伴着瓷碗破碎和重物落地的声音,眼前又只剩了阮绵绵一人。 她心底的人,竟是凤长兮么? 她心底的人,竟然是凤长兮! 她竟然,将凤长兮放在了心底! 她怎么敢! 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咽喉,凤九幽的声音宛如从幽深地狱蔓延而来:“梧爱!” 迷迷糊糊的阮绵绵因为这声梧爱忽然一颤,波光潋滟的眸子慢慢有了半分清醒。 凤九幽望着她眼底难得的一丝清明,想着刚才她竟让将他当成了凤长兮,想着她心底的人竟然是凤长兮,胸腔中的怒火瞬间迸发。 …… 阮绵绵有些呆滞地看着忽然欺身过来的凤九幽,努力的让自己快点儿清醒,也努力控制镇定下来。 只是颤抖的指间泄露了她的情绪,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这样! 感觉到凤九幽趋近似疯狂的掠夺着自己的唇,疯狂地咬噬。 脑海里一片混乱还有昏沉,不知是不是因为缺氧,身子更加酸软。 “不要……这样!”阮绵绵努力定住心神,她不要和凤九幽这样亲热。只是话被凤九幽的唇撕碎,听来竟多了几分颤抖和沙哑。 眼前的景物似乎瞬间在倒退,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将阮绵绵丢在床榻上,凤九幽眼底怒火更甚。 阮绵绵努力支撑着身体做起来,却被凤九幽直接摁倒下去。 “凤九幽!” “怎么,知道你眼前的人,是谁了?”一只腿压住阮绵绵本就柔软无力的身子,凤九幽就那么放荡不羁的侧身半卧在华丽的大床边。 绛红色桂镏金长袍上,是风华肆意,张狂天下的五爪金龙。浑身的寒意让他整个人像是带了一层薄雾,流光绮丽,高贵与邪魅同在,冷傲与妩媚尽显。 “九……幽”阮绵绵阵阵后怕,她竟然将凤九幽看成了凤长兮。 凤九幽幽深的瞳眸燃火,灼热的视线盯住她,将她拉近,侧身覆上那片柔软唇瓣。 既然已经清醒,既然知道他是谁,他又有什么理由,在这样的情况下放过她? 双臂将她纤细脆弱的身体箝进怀中,使劲的抱紧再抱紧,像要把她捏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阮绵绵却沉静在将凤九幽当成凤长兮的震惊里,茫然不知所措地呆滞在凤九幽霸道的吻里。 阮绵绵,你清醒点儿。 注意到阮绵绵身体的变化,眼底划过一丝深意。落在阮绵绵唇上的吻,忽然间温柔起来。 …… 想要去抵抗,可是身上那种感觉让她忍不住出声。 这会儿的阮绵绵,整个大脑已经被酒精充斥着,根本没有任何分辨能力。 她所有的感官,因为凤九幽的亲吻变得格外敏感起来。 浑身无力,心脉狂跳、全身发软,心悸地仰着脸任由那灼热的吻吞没她的理智,任由那热热的呼息交织一起。 凤九幽垂眸看着她喘息,满面邪魅慵懒。 …… 他没有想着在她醉酒的时候要了她,不过是要与她一起喝个酒而已。 只是她,太不乖了。 脑中划过刚才阮绵绵说过的话,想着她心底的人,一丝狠厉之色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脸上挨着复杂表情,幽深的眼珠闪烁,目光幽深之后是灼热而狂乱,与平日里的深邃慵懒判若两人。 …… 阮绵绵瑟瑟的抖着,一边低声啜泣一边无意识地微微挣扎。 她到底是怎么了,不要这样,她要醒过来。 凤九幽大手游移,阮绵绵在他身下皱着眉头阵阵颤栗。 161 亲密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从雕花窗棱中,慢慢洒了进来,又瞬间在他们重叠的身影周围幻化成十六个,将床榻上的他们完全笼罩在陆离的光晕里。 迷离恍惚的阮绵绵承受着凤九幽一次又一次的贴近,那种有些片段不断的像是被远古洪荒的洪水吞噬埋没,大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意识迷离,身体似乎快要不属于自己,甚至,她都快要找不到自己的意识了。 终于,凤九幽停了下来。 缓慢的睁开眼睛,如梦似幻的只觉得窗外斜斜照射进来的余晖那般美丽无瑕。 这是凤九幽今生,见过最好的夕阳,最美的余晖。 稍稍侧头看着因为酒精和承受不住他的爱抚昏睡过去的阮绵绵,他的手一点点抚上她的面颊。 “你竟是,将他放在了心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分明在笑。可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甚至,带着丝丝杀意。 方才他本想直接不顾一切强要了她,但是看着她醉意朦胧半醒半睡的模样,竟然不知不觉放柔了动作。 又或者,他存了私心,想要让她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亲热。他与她之间,似乎每一次,他要她都是因为她的触怒。 从来没有温柔,没有爱抚,直接强势而霸道的进入,占有,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而刚才听着她对着他说着想对凤长兮说的话时,那种愤怒暴怒的情绪,几乎让他失控。 如果没有控制下来,这一次,他会让她尝试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不过在看到那双呆滞迷茫的眼眸时,他竟然下意识地改变了想法,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愤怒。 难得温柔了一次,没有想到居然看到如此不一样的她。 醉酒的她,不如往日那般警惕。整个人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即便想要抵抗,却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而身体的本能,早已经让她坠入了他为她刻意准备的温柔陷进里。 看着她身上斑斑痕迹,凤九幽眼底满满的都是笑意。 勾起唇角,噙着一抹邪魅而又冷酷的笑:“梧爱,你的人,你的心,我都要!” “敢将他私自放入心中,当真是不乖。”他贴近了她的耳朵,几乎是含着她的耳垂低低轻语:“我会让你好好看着,违逆我,有什么下场!” 最后一句话,凤九幽眼底带着蚀骨的狠辣和阴鸷。 从地上捡起外袍,长臂一挥直接披在了身上。掀开纱帘走了出去,凤九幽在寝宫外间的大殿主位上坐了下来。 “说吧!” 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墙角,垂着头目不斜视,面色却有些不自然。声音冰冷:“殿下!” 凤九幽直接拿过摆在桌上的夜光杯,神态慵懒地倒了一杯美酒,声音却很冷:“今后这寝宫,你们都不必守着!” 黑影心头一松,想着刚才寝宫内的各种旖旎光景,不由面红耳赤。 这会儿殿下开了口,黑影忙道:“是!” 顿了顿,黑影开始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殿下,据青衣骑的可靠消息,那日在太庙,王妃坠井之后并无半点慌乱,而且穴道早已经解开。” 凤九幽的唇角勾了勾,懒懒问:“还有呢?” “包括之前的,王妃与五殿下见面仅仅四次,对五殿下并无他意。不过太庙祭祖之时,五殿下想要杀王妃,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这枚飞刀,应该是王妃的。”说着,黑影从袖口中拿出一方绣帕,快速放到殿下所在的桌上,又快速退了回去。 凤九幽拿着精致小巧的飞刀,望着上面用坚硬物品刻下的一枚小小星月印记,杀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天字号一直潜伏在景陵城内并未离开,但是属下们并未找到他的任何行踪。一个月前城西乱葬岗忽然多出了一个新坟,调查后确定是暗门玄字号洛影的。” “太庙祭祖遇刺事件之后,属下一路追查天字号的下落,再次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黑影的头又垂了几分。 凤九幽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他在说什么,只是忽然邪邪一笑,晨星般仿佛泛着金光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薄雾里的明媚的花。 明明带着些许冰凉,带些许邪气,慵懒地收敛起那份霸气和压迫,如血莲般摇曳妖冶开来,美得又妖魅又张扬。 “凭着你的武功,竟然找不到他的踪影?”好半响,凤九幽才淡淡开口。 黑影快速跪了下去:“属下无能!” 凤九幽忽地嗤地一笑:“不是你无能,怕是他的武功,又高了几分。” 他并没有与天字号有过正是交手,但是子虚却有过。子虚的武功虽然在他之下,可是也是凤天王朝少有的高手。 那次在环城,天字号分明重伤在身,子虚竟然也没能擒住他。可见那个天字号的武功,多么深不可测。 那样的人物,眯了眯妩媚的桃花眼,凤九幽眼底露出冷色来:“本殿下知道了,你退下!” 那黑影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瞬间消失在原地。 凤九幽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沿:“青一!传密令,全力捉拿天字号,要活的!” 凤九幽的话刚落音,屋角一处一道忽然划过一阵冷风,一道黑影随即消失在这阵冷风中。窗外树荫斑驳摇曳,透过窗棱落下点点光影。 天字号,有那样的高手在外帮着她,她的心,怎么可能安定? 凤九幽执着夜光杯抿着唇,唇角噙着残忍冷酷的笑。 如今暗门尽在他的掌控之下,世上再没有木绵绵与轻音,也不再有阮绵绵。 她不过是一个从青楼外被他捡回来靠着他的宠爱过活的小女人。 抓到天字号,斩断她的翅膀,他倒是要看看,她一个小女人的心,到底能有多倔强! 那些想要将她从他身边带走的人,他会一个个,慢慢地让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他凤九幽想要的,从来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无论人或事,从来没有。 162 出门 阮绵绵本以为,凤九幽在知道她的心思后,应该不会让她出九幽宫的。 不过似乎恰恰相反,醒来后她心里无比烦闷,心头抑郁,直接出了门。身边只跟着新竹,再无任何一个人侍卫。 不过暗中影卫,应该依旧在。 景陵城的守卫越来越森严,城门处的禁卫军越来越多。 阮绵绵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醒来没有看到凤九幽,也没有被软禁在九幽宫中。 从大街上人们零零散散的谈话中可以听出,这天,要变了。 凤九幽忙着争夺皇位,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她。 太子凤君熙虽然被废,可是皇后还在。三殿下凤子旭虽然醉心于琴棋书画,可是到底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而手握百万兵权的凤承傲,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主? 想到这里,阮绵绵的心忽然轻松不少。 既然他忙得无暇顾她,那么,她正好可以好好四处打点。 坐在马车上,阮绵绵对新竹道:“新竹,你去告诉外面的人,说我想要见宰相府的七夫人。” 新竹微微诧异,不过还是乖巧地没有问出来。 掀开车帘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钻了进来,笑着说:“王妃,他们说宰相府大夫人、二夫人和七夫人今日带着丫头去了城东郊外的城隍庙。” 这样巧合?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亮色,知道应该是凤九幽的可以安排,忙道:“新竹,我们也去城隍庙。” 有多久没见娘亲了,去城隍庙的路上,阮绵绵一直在怔怔出神。 新竹不明白,小声问:“王妃和宰相府的七夫人认识?” 阮绵绵回神,笑着看了新竹一眼,眼底的神色是很久没有过的温柔:“倒也不认识,不过有个朋友倒是认识的。” “王妃的朋友?”新竹似乎非常好奇,连忙问道:“王妃的朋友可是景陵城人,在哪里?” 阮绵绵的声音不觉柔和了下来:“她啊,是景陵城人,在哪里?呵呵,她已经不在了。” 新竹一惊,脸上露出错愕之色,随即快速跪了下去:“奴婢知错!” 阮绵绵望着新竹惶恐的模样暖暖道:“你何错之有?人各有命,她的时间到了,就去了。或许在另外一个世界,会比在这个时间过得更好。” 新竹面露不解之色,什么样的世界,会比活着更好? 阮绵绵笑着望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而是想着,一会儿到了城隍庙见着娘亲,该怎样说话。 承认身份是不行的,何况还有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她要找个时机,到时候将娘亲约出去。 下了马车,前来城隍庙烧香拜佛的人算不得很多。但是,也不算少。 精致奢华的马车,一袭白色轻纱遮住面颊,一路走来,阮绵绵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很多人在小声讨论,这来的妙龄女子是谁。 看那辆精致奢华的马车,就知道她的身份不低。不过身边又只跟了一个丫环,并无半个侍卫。 见女子着一身翡翠色的美丽衣裙,温婉柔和的发挽作凤髻,两鬓的发松松散落下来,闲闲戴三朵钿花。额头的刘海高高梳起,点缀着晶莹剔透的水晶。 而那颗落在眉心处的水晶,竟然是朱红色。 只是那样晶莹剔透的水晶,那样妩媚多姿的颜色,比起那双清澈透底的眼眸时,居然还逊色三分。 “娘,娘,那位姐姐的眼睛好漂亮啊。”天真的小女孩望着那双眼睛,笑眯眯地拉着自己娘亲的手说着。 那位娘亲忙笑着说:“丫头,那不是姐姐,那一位夫人。” 小女孩不解,那位娘亲跟她解释:“尚未出阁的女儿,不会梳那样的发髻。” 小女孩的视线顺着娘亲说的,直接落到那位姐姐的发髻上。 “让开,都给我让开!”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夫驱车皮鞭狠狠地落在马背上。骏马吃痛,撒着蹄子跑了开来,根本不管前方有没有人。 “啊!” “快让开,没长眼睛吗!”车夫怒吼。 阮绵绵的视线快速落到对面街道旁的那对母女身上,小女孩还看着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而那位娘亲因为那样突如其来的惊吓,恍然怔在了原地。 阮绵绵一蹙眉,盯着那辆马车看了一眼,眼底带着冷意。 正准备过去救人时,一个身影从他们马车后面一闪,直接将那名小女孩还有呆滞的母亲向后一拉,避开了疾驰而来的马车。 “找死啊!” 车夫远远地就看到那一对母女站在路上,看到他们的马车来了,居然都不知道让开,真真是有眼无珠。 阮绵绵目光一闪,那车夫手中的马鞭狠狠向那对母女挥去。 眼底露出玩味之色,阮绵绵与新竹站在九幽宫的马车旁,淡淡看着。 暗卫知道她会出手,既然出手了,自然不会让那马车上的人伤害那对母女半分。 果然,那车夫的马鞭狠狠挥过去,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惨叫和求饶声。面色诧异,狠狠瞪着接住马鞭的男子怒道:“你乃何人?顾家的马车,你也敢拦着?” 侍卫并不说话,不过手上微微用力,那车夫一愣,整个人直接从马车上飞了出去。 疾驰而来的马车在车夫飞出去时没了方向,骏马一路狂奔。车内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周围前来烧香的女眷们都吓得不轻。 侍卫几个飞跃落在了原来车夫坐的位置,狠狠用力勒住缰绳。 等到马车停了下来,侍卫冷冷瞪了一眼被他拽住马鞭丢出去撞在树上几乎爬不起来的车夫一眼,快速回到了阮绵绵身后。 “顾忠,怎么回事!”马车内传来女子的娇喝声。 随着那声娇喝,一个穿着绿色绣花浅裙的女子掀开了车帘。看到外面的情况,眉头皱的紧紧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车夫的身影。 阮绵绵懒得搭理,看了新竹一眼,直接拾级而上,向城隍庙里走。 “小姐,是……是她的人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准备向阮绵绵道谢的那位母亲听到这边车夫的指控,迈出的脚步快速收了回去。 她若是这个时候道谢,怕是很不合适。 小女孩却因为这突来的转变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那位母亲连忙蹲了下来将小女孩揽在怀里,轻轻哄了起来。 车内传来一个娇俏却又傲慢的声音:“什么人哭哭啼啼的,吵死了!似画!” 绿色衣服的丫环叫似画,扶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转身瞪着旁边的小女孩:“哭什么哭,吵着我们家小姐了!” 那母亲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小女孩的嘴巴,不敢让她发出半点儿声音。 已经上了台阶的阮绵绵听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163 打点 想着训斥几句也罢了,今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还要进去,见她的娘亲。 “顾忠,你刚才说,谁的人敢拦着本小姐的马车?”声音温柔动听,不过顾青儿微微扬着下巴,眼底带着怒意。 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挂着鲜血的顾忠指着阮绵绵的背影道:“三小姐,就是她!” 顾青儿温柔贤淑的美名可是众人皆知的,今日心情不好出来想到城隍庙烧香拜佛,没有想到遇上这样的事情。 心底怒火中烧,不过看到周围有很多人,努力隐忍着没有爆发,但是脸色有些青:“站住!” 台阶上的阮绵绵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新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见王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只好跟着往前走。 顾青儿的眉头越皱越紧,如果不是碍于人前,这会儿她早已经拿着马鞭狠狠挥了过去。 似画知道自己自家小姐心里不痛快,大声叱喝道:“台阶上的,说你呢!” “王妃。”新竹小声叫了声。 阮绵绵目视前方,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 台阶上的,呵,当真是以为顾家可以只手遮天呢! 似画冲后面跑着跟上来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了然,快速向阮绵绵那边跑了过去。 “我家小姐叫你,你站住!” 家丁一边跑上去追阮绵绵,一边大声怒道。 在两名家丁的手快要碰到阮绵绵的衣袖时,两名家丁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两人同时捂住自己的右臂,直接滚在了地上。 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上,是刚才他们准备去触碰阮绵绵衣袖的手。这会儿手指微微颤抖,鲜血洒了一地。 “啊!” 两边的人群惊恐地叫了出来,那侍卫冷目一扫,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瞬间让他们闭上了嘴巴。 似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一切,有些缓不过神来。 顾青儿将门之女,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不过对于这些血腥的画面,何其熟悉。从小到大打死的婢女没有八个也有五个,不过断手而已。 只是,那个女热竟然好大的胆子! “九王妃要去拜佛,谁敢打扰,这就是下场!”侍卫冷冷道。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刚才那个带着面纱就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竟然是九幽王妃。 而且,刚才九幽王妃身边忽然冒出来的侍卫,竟然救了那对母女。 众人的视线快速向台阶上望去,不过这会儿阮绵绵已经进了城隍庙的大门,看不到了。 顾青儿面色青白交加,竟然是九王妃? 视线快速扫过四周的景物,然后定定地落在对面那辆精致奢华的马车上。 那是九殿下的专用马车,向来不会让他人乘坐。而且据他所知,那辆马车上,从未出现过女子。 哪怕当年九殿下与姐姐出去游玩时,也是不许姐姐上那辆马车的。 而现在,那个走到哪里都带着面纱的女子,居然乘着那辆马车到这城隍庙来上香? 顾青儿如何不气? 除夕晚宴上,皇上明显有替她和南郡王世子赐婚的意思。可是她心底的人,却是九殿下。 从九殿下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她就守不住自己的心。而九殿下那会儿的心上人,却是自己的亲姐姐。 九殿下的心上人是姐姐,她虽然还是难以接受。可是她却很清楚,姐姐嫁不了九殿下。 顾家的女儿向来都是嫁于皇室,姐姐是顾家的大小姐,而且那样高雅出众。父亲为了整个顾家,会直接将姐姐送到皇上面前。 而事实也是如此,姐姐进宫做了贵妃。 她则在顾府数着时间过日子,等着及笄,等着想办法嫁给九殿下。 除夕晚宴上的赐婚,她面上虽然镇定,可是心底忽然惶恐起来。那一道圣旨若是赐了下来,她这辈子再也不能嫁给心爱的人了。 好在,南郡王世子心中的人,不是她。 似画见自家小姐对着九幽宫的马车出神,而那两名家丁已经痛晕了过去。叫了后面跟上来的家丁将受伤的人带回去,似画这才开口。 “小姐。” 顾青儿这才缓过神来,看了似画一眼,咬了咬唇道:“似画,我们进去。” “还进去?”似画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青儿隐含着怒火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画身子一抖,连忙点头:“是,小姐。” 到了皇城庙中,阮绵绵按照规律显示上香拜佛,借着让新竹去打探情况的借口,支开了新竹。 起身看了一眼大殿,等着参拜的人还有很多。阮绵绵不动神色向旁边的小院子走去,绕过几个院落,确定再无人看到她之后。 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阮绵绵淡淡道:“我在前面的院子等着,你去安排。” 面前没有人,那个侍卫不知去了哪里。阮绵绵却知道,他就在附近。而且她说的话,他一定会去做。 确定侍卫离开之后,阮绵绵不疾不徐地继续向前走。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隍庙的后院。 不能确定天字号在哪里,但是相信天字号一定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九幽宫的消息。 她这几天出宫,天字号也一定就在附近。 城隍庙的后院有一个不大的池子,池水清澈见底,养着红红白白的鱼儿。旁边有一座八角亭,亭中有石桌和石墩。 在这八角亭的周围,是一片桃花林。 阮绵绵是嗅着桃花的香气过来的,这会儿看着繁华簇簇的桃花,面上露出浅笑来。 看了一会儿桃花,阮绵绵径直向八角亭走去。 刚到亭中,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小姐。” 阮绵绵眼底露出笑意,转身望着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天字号:“无须。” 景陵城内如今守卫森严,天字号的武功虽然很高,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天字号抿着唇望着阮绵绵道:“小姐,上次不随我走,是因为夫人吗?” 阮绵绵微微一笑,望着天字号道:“娘亲在景陵城中,我自然不会离开。我若是离开了,娘亲怎么办?” 不等天字号说话,阮绵绵道:“要变天了,此时不走,又更待何时?” 天字号眼底露出一丝难得的喜色来,不过也是转瞬即逝,恢复了以往的冷漠:“我会打点好一切,带着夫人离开。” 阮绵绵点点头,声音中透着担忧:“娘亲身边明里暗里都是凤九幽的人,还有阮华的人。想要带走娘亲,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天字号听出了她话里的担忧,眼底划过一丝暖意,见她的眉宇间划过一丝忧愁,稍稍伸手,五指微微曲起,又慢慢垂了下来。 164 娘亲 “从小姐随着我回瞭城之时,我就已经着手安排。”天字号声音铿锵有力,双眸漆黑明澈。 所以,娘亲离开景陵城,没有她想的那么困难。 忽然,天字号道:“他们回来了,小姐,凤九幽登基之日,我们离开之时。” 天字号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密语传音。 看着天字号离开的方向,阮绵绵眼底闪着异样的光彩。 凤九幽登基之日,他们离开之时。 这想法,与她的不谋而合呢。 等等,凤九幽登基之日。 阮绵绵还来不及细想,那边新竹已经快速向她这边跑了过来。 “王妃,王妃,您怎么到这边来了?”新竹的脸上带着细汗,一脸焦急的模样。 阮绵绵微微一笑,已慢条斯理地在石墩上坐了下来:“前院人太多,我想在这后院坐坐。” 新竹松了口气,差点儿以为王妃走丢了。抬头一看,发现这处小院的桃花开得极其艳丽,而且芬芳四溢。 也难怪,王妃到了这边来了。 阮绵绵在八角亭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不远处传来轻慢的脚步声。而且,似乎只有一人。 稍稍侧头,远远望去,就看到那边一道窈窕身影向这边走了过来。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看着这样的娘亲,阮绵绵的心底猛然一紧。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娘亲很美,比宰相府中任何女子都美。 只是随着她的长大,看到娘亲望着洛依居的院门眼底不经意流露的愁容和委屈,脸上再不见最初的笑容,她心底阵阵不忿和酸涩。 如玉望着是嗅着阵阵桃花香气而来,跟在她身边的婢女被打发去了别处,很久没有出过宰相府,这会儿出来,只想四处走走。 衣着精致华贵,姿容艳丽脱俗。身姿弱柳扶风,腰肢盈盈不能一握。这样的美人落在他人眼中,怕是移不开眼的。只 是不过在她的眼底,却带着一抹淡淡的伤痛。 望着落入眼底的开得极其艳丽的桃花,原本沉重的心情越发沉重。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她与阮华在城隍庙相遇,相知,相爱。 她不求名分,不求风光,只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阮华却光明正大的迎娶她进门,甚至让她做了夫人。 这样的宠爱,她怎么能不记在心底? 那会儿的她不知道,她心底纯净永恒的爱情,在阮华的心底,不过沧海一粟的回眸。 她的世界只有他,而他的世界,却有很多很多。 功名、权利、身份、地位。 好男儿志在四方,没错。阮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她比谁都高兴。 只是,她并不知道,他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不过是因为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如玉一边走一边轻轻抚了一下面颊,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池边。透过池水,她看到一张清丽无双的面容。 看着倒影中的那张脸,恍惚中她记得那张小脸。 她的女儿,她的绵绵,如果没有死,如果没有刻意掩藏那张脸,此时此刻,定比她还要美得惊心动魄。 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竟然知道掩藏住那样的一张脸。她的绵绵,那么聪明美丽,怎么就那么离开了呢? 绵绵虽然呆板胆小,可是对于将那张脸掩藏起来的方式,她是非常赞同的。 她生的极美,曾是凤天王朝的第一美人。 可是第一美人又能怎么样呢?她出身青楼,身份卑微。 嫁给了阮华,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携手白头。 但是这些年来的事实告诉她,那只能是她的幻想。 绵绵的那张脸,不是福,只能是祸。 可是明明已经掩藏起来了,为什么,还会离开她呢? 面上浮出一丝浅白之色,如玉咬着嘴唇望着池水怔怔出神。忽然,眼底划过一丝决绝,快速抬眸观察这个池子。 池子不大,有些地方池水深可见底,但是有些地方,却一片幽深。 那样的幽深处,鱼儿游过去,瞬间便失去踪迹。那样的深度,如果这样就这么慢慢下去,应该能淹没她的头顶吧。 只是想到这里,如玉已经不自觉直接向前迈了一步。 “这这池子一面清可见底,一面幽深不可测,当真是有趣。”耳边传来女子轻柔的嗓音,宛如冬日暖的一见的阳光,瞬间撒入人的心底,带来一片温暖。 如玉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女子,面色有些呆滞。 阮绵绵望着近在咫尺的娘亲,心底一紧,眼底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微风吹动她的面纱,阮绵绵慢慢勾起唇角,眼底带着丝丝柔意:“这位夫人可是在观鱼?” 呆滞的如玉缓缓回神,有些惊讶这里竟然还有人。按照刚才她过来的路线,这一路上似乎都没有人的。 当注意到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精致的衣装时,微微一怔。再看向她身后跟着的婢女,知道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 对上那双清明透彻的眼睛,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如玉抿了抿嘴,略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我,确实是在观鱼。” 袖袍中的手稍稍握成了拳头,刚才娘亲分明是想要跳入这池子的。 “看夫人的神色,似乎并不开心。”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关切和好奇。 如玉面色更加不自然,不过望着面前女子明眸眼底的柔意,竟然没有选择隐瞒。 苦涩一笑,如玉望着池水幽幽道:“我是不开心,非常不开心。甚至,想要直接跳入这池水中,直接沉入池底,再不上来。” 心跳猛然一顿,阮绵绵的瞳孔陡然瞪大,又快速稳定情绪,抿了抿嘴柔声道:“为何?” 如玉垂着眼眸望着池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有一个女儿,小时候活泼可爱,异常聪明。” “在别人眼中胆小木讷,可是从小到大,她非常懂事,也……非常聪明。她长得极美,可是却选择将那张惊世容颜藏于一张人皮面具之后。” “呵,确实聪明。可知,美貌或许是福,可也更能是祸!自古以来,红颜薄命,白骨成堆。所以,你女儿真的聪明。”阮绵绵低低一笑,眼底划过一丝尴尬之色,夸自己呢。 如玉的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之色,这女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如玉的视线,慢慢落到了女子带着面上的脸上。 阮绵绵却在心底感叹,如果她真的聪明,她就应该一早带着娘亲离开。但是她自作聪明的认为娘亲离了阮华不可,一切才会像现在这样。 165 活着 细细地打量面前的女子,面纱下的面容自然看不到,可是那双琉璃般明澈的眼眸,那般温柔那么纯净,彷如世界最美的珠玉。 “可惜,她没有那个命。”如玉想着自古以来红颜薄命,白骨成堆的女子,大多数是在宫中。 “她很聪明,避过了皇上一次又一次的赐婚,可是最终,还是嫁给了一个不想嫁的人。” “我听说,大婚之日他的夫君没有现身,她与公鸡拜堂。洞房之夜她的夫君残忍霸道,欢好后给了她一纸休书。回到娘家直接被娘家的人拦到了门外,她的父亲拳打脚踢,将她赶出了家门!” “她让我不要跟她走,让我留在宰相府。我知道她在为我着想,想让我留在那个院子里,守着我那个好笑的梦想过活一生。” “她不知道那日我有多心痛,我多想将她抱在怀里,替她受苦。她是庶出的女儿,自幼不得爹爹喜爱。” “家中的丫环,从小到大都指着她的鼻子趾高气昂。她胆子虽小,可是却极其护我。那日之后,她离开了家门,再没有回来。” “而我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时,竟然传言她其实早在大婚之日就已经被杀。” 说到这里,如玉已经泣不成声。 望着娘亲,阮绵绵的手在发抖,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新竹站在她身边,起初不知道王妃对面的夫人是谁。但是听着那夫人的叙述后,知道她便是宰相府的七夫人,那个被轻音杀害的四小姐的娘亲。 “若我的女儿真的被杀,那日回府他爹爹要赶我出门,她怎么可能那么护着?” 如玉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宛如盛开在烈日下的葵花,张扬美丽:“可是她最后,还是死了。” 阮绵绵连忙微微仰头,生怕那眼底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多想告诉娘亲,其实她就站在她面前,其实她根本没死,只是换了个身份,她还活着。 可是,她不能。 好半响,阮绵绵忍住情绪,悠悠开口:“世间万物皆有其定律,你的女儿虽然身死,可是她永远活在你的心中。她活着,哪怕被赶出家门都要维护着你,可想她是希望你过的快快乐乐的。” 如玉微微侧头望着面前的女子,泪流满面。 阮绵绵忍住心底的悲恸,咬了咬牙,用温柔清淡的声音说:“夫人,有的人活着,他却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活着。” 如玉的面色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露出一种震惊的神色。 阮绵绵在心底叹息:“夫人,想着她其实活在你的心里,想着她或许还想着你带着她的那一份一起活着,也许,心,就没有那么累了。” “在这个世上,她只有你。若是连你也走了,这个世界,真的就再也没有她了。” “王妃。” 新竹微微张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的人活着,他却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活着。 轻音,那个仗剑江湖劫富济贫的女子,虽然死了,确实,她留在了每一个百姓的心中。 而那些仗势欺人,以强凌弱的土豪恶霸,皇室贵族。他们虽然活着,可是他们做的那些事,让人敢怒不敢言。 但是在老百姓心中,他们其实早就死了。 那样的人,没有人希望他们活在这个世上。 如玉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望着她波澜不惊温柔淡雅的明眸,眼底陡然迸发出一种光彩。 将娘亲眼底的光彩尽收眼底,阮绵绵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背心却早已经汗流浃背。 要带娘亲离开,首先必须要让娘亲有一个活下去的信念。否则,即便是带着她离开了,她也是不快乐的。 如玉后知后觉,望着女子眉眼温婉处的暖意,惊觉刚才她身边婢女的称呼。 王妃? 身体猛然一颤,连忙准备行礼。 阮绵绵自然明白娘亲眼底的震惊是何意,连忙伸手扶住娘亲的手臂,将她扶起浅笑着道:“这里不是宫里,也没有外人。我也是闷得慌,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我向来随意,不喜欢礼仪拘束,不必行礼。” 娘亲怎么能向女儿行礼呢?会天打雷劈的。 她还等着离开之后,和娘亲远走他乡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想着承欢膝下,哄她开心。 狠狠压下心底的钝痛,阮绵绵努力用轻快地语气道:“这里景色很好,不如一起去那边坐坐?” 见娘亲眼底的迟疑和担忧,阮绵绵抿了抿唇轻笑道:“罢了,我也累了。新竹,我们回去。” 这个时候这个身份,娘亲在她的面前,定然各种不自在吧。 在娘亲心底,那种地位等级是异常分明的。小时候在宰相府中,娘亲不喜欢那样的氛围,可是想着让她见阮华一面,还是会强颜欢笑带着她去前厅。 而见到那些夫人,娘亲都会一一行礼,连带着她,也跟着一一行礼。 如今她这样的身份,娘亲怎么可能会不顾及? 王妃啊! 比起宰相府里那些夫人,可是大的压死人呢。 嘴角噙起一抹嘲弄的笑,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过身,快步离开。 经过红木大门的时候,阮绵绵的脚步顿了顿,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快速闭眼忍住那种想要回头的冲动。 “王妃,您怎么了?”新竹有些诧异,王妃,似乎哭了。 阮绵绵眼底带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狠狠咬住牙关,不知过了多久,她克制住心底的情绪,吸了口气,淡然地看了新竹一眼,缓缓沿着来时的路一点点往回走。 如果可以,她多想时间就停在刚才她与娘亲说话的那一刻。 那样,她可以一直看着娘亲,在心底告诉娘亲,她的绵绵,其实没死,还在的,还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新竹跟在王妃身边,刚才她似乎在王妃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泪光。但是现在这样一看,王妃眼底一片清明,盈盈宛如星光,哪里有流泪的样子? 因为不知道王妃是哪里人,怕王妃不知道刚才那位夫人说的是什么,想了想新竹道:“王妃,刚才那位夫人,是宰相府的七夫人。” 手心又紧了几分,阮绵绵漫不经心道:“哦?宰相府的七夫人?” 新竹抿了抿嘴,决定告诉王妃宰相府四小姐的事情。 王妃与殿下两人,到现在都还存在问题,是不是说了,王妃的心,会好受些?看王妃的样子,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情的。 “王妃,宰相府的四小姐,曾经是殿下的王妃。不过大婚之日,殿下并没有出现,第二日便休了她。后来” 阮绵绵勾起唇角淡淡道:“刚才那位夫人已经说过了,你不必再重复。” 说罢,阮绵绵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直接绕过假山,继续往前走去。 166 嫉妒 顾青儿进了城隍庙便直接寻找那个女子的身影,没有想到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没有看到人影了。 烦闷地转身瞪着身边跟着的似画:“人呢?” 似画垂着头道:“奴婢看到九王妃往这边过来的,跟了一阵,忽然吹起一阵冷风。再看时,就没有看到了。” “突然吹起一阵冷风,就没有看到了?”顾青儿瞪着似画无辜的脸庞,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你当本小姐是傻子么?” 似画非常委屈,声音哽咽道:“小姐,是真的,奴婢,奴婢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顾青儿狠狠地瞪着低着头不敢捂着面颊的似画:“这样青天白日的,一阵风那人就不见,你当她是鬼么?” “本王的王妃,竟然是鬼?”凤九幽的声音懒洋洋地传了过来。 顾青儿一愣,快速转身。 幽暗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神色,穿着绛红色的锦衣长袍,身边跟着流焰,站在离她们三步远的地方,慵懒邪魅地望着她们。 顾青儿的心口猛然一寒,首先想到的不是说九王妃是鬼的事情,而是她温柔淑女的形象。 “民女顾青儿,见过九殿下。” 面似芙蓉,眉如飞柳,比珠玉还要明媚的眉眼处,透出少女的清纯可人 肌肤如雪,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头上的珠玉金钗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凤九幽眉头微微一挑:“你认识本殿下?” 顾青儿连忙点头:“青儿是顾青云将军的小女儿。” “是么?”凤九幽懒洋洋一笑,望着顾青儿缓缓道:“你刚才说什么,本殿下的王妃,是鬼?” 是因为女大十八变,如今她出落的如此美丽动人,所以九殿下记不得当年跟在他和姐姐身后的小女孩了么? 这样一想,顾青儿眼底露出一丝欣喜来。 “殿下怕是听错了,青儿怎么会说九王妃是鬼呢?” 虽然在她的心底,那个九王妃只怕比鬼还不如,但是在九殿下的面前,她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何况在将军府长大,看着那些姨娘变着法子讨爹爹欢心,女人对付男人的办法,她可知道不少。 这会儿她尚未进九幽宫,等到她进了九幽宫,自然有的那个女人好看。 凤九幽眉梢微微扬起,身体微微前倾凑近顾青儿,眼神带着邪魅之色:“这才是嘛。若是本殿下的王妃都是鬼,怕是那些说她是鬼的,这会儿连鬼都不是。” 顾青儿连忙笑着道:“是啊,怎么可能呢。” 顿了顿发现凑近她的九殿下浑身迸发出逼人的寒气,眼神慌乱地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顾青儿柔柔道:“似画刚才还说,一阵风过,似乎看到了仙女呢。怕是,九王妃是下凡的仙女吧。” “哈哈哈……”凤九幽忽然站直了身体朗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无比张扬自得,稍稍抬着下巴,眼底露出睥睨一切的神色。 稍稍转身望着从旁边院门走出来的阮绵绵,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梧爱,有人说你是下凡的仙女呢。” 阮绵绵本想避过凤九幽,无奈她刚出来就对上凤九幽似笑非笑的眼神。而这条路上,似乎并没有其它岔路。 “顾小姐可真是天真可爱。”用眼神示意凤九幽不要在人前这般亲密,阮绵绵淡淡道。 凤九幽扣住她腰身的手忽地紧了紧,低头凑近她的面庞,唇瓣几乎要含上了她的耳垂:“今日可开心?” 指甲又深了几分,阮绵绵微微一笑,霎那倾城。 “我很开心!” 见着了娘亲,她怎么会不开心? 她怎么会不开心? 因为阮绵绵那一微笑忽地怔住的凤九幽有霎那失神,带着面纱的微笑就能让他有些恍惚,若是那张脸…… 他的手下意识地缓缓抚上那张小脸,隔着面纱轻轻感受着指腹下的柔软。 忽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袖袍下的粉拳紧握,眉头猛然蹙起:“怎么了?” 阮绵绵面带微笑望着他:“指甲划破了掌心而已,过几日便好了。” 凤九幽的面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盯着阮绵绵微笑的面孔,有种想要将那微笑撕碎的冲动。 “凤九幽!” 阮绵绵眼底猛然迸发怒气,他竟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而且,还是在城隍庙中? 凤九幽红唇一勾,眼底带起丝丝邪魅的笑意:“怎样?” 阮绵绵气的面颊泛白,白嫩中又透出因为在城隍庙还是在白日被男子抱起的羞涩:“你放我下来!” 凤九幽面带笑容,眉眼上挑,不过眼底却带着冷意:“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阮绵绵咬咬牙,刚准备用力直接从凤九幽怀里退出来。凤九幽阴沉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深意,在她之前点住了她的软麻穴。同时,瞬间封住了她的各处大穴。 “迟了!”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凤九幽的声音戏谑中透着冰寒之意。 似乎觉得不过,又点住阮绵绵的哑穴,凤九幽狠狠咬了一口阮绵绵的耳垂。 哪怕是被点住了穴道,阮绵绵的身体也猛然一颤。 眼底眸光似乎要喷出火来,阮绵绵狠狠瞪着凤九幽,凤九幽裂开唇角邪魅一笑,直接抱了她,转身往外走。 阮绵绵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这里还好,可是外面,外面那么多人,她竟然就这样被凤九幽抱着出去。 一股怒火直冲眉心,手腕忽然被扣住,一股冰寒之气陡然窜入她的心口。 而心底的怒火和气恼,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冰寒之气,陡然熄灭。阮绵绵面色错愕地瞪着凤九幽,眼底露出惊异之色。 凤九幽勾起红唇低低一笑,低头隔着面纱吻上她的红唇,低低笑着:“果然只有这样,你才乖。” 阮绵绵的面色再次青白交加,但是她的心底,想要冲破穴道直接推开凤九幽,但是那股在她体内流窜的冰寒之气,将她所有聚集的气流撞散开来。 顾青儿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刚才,她竟然看到,九殿下将那个女人抱着走了? 似画见小姐的面色非常难看,小声提醒道:“小姐,九殿下是看到九王妃出来后才变脸的。小姐,说不定,九王妃是偷偷跑出来的。” 顾青儿眼前陡然一亮,赞赏地看了似画一眼,轻轻哼道:“你倒是眼尖,走,跟上去,本小姐倒是要看看,那女人会被九殿下如何处置!” 虽然心底嫉妒刚才九殿下低头吻住那女人的一幕,但是不由又想着九殿下是隔着面纱吻的。 或许,那女人无论在哪里都带着面纱,是因为九殿下嫌弃她呢!那张面纱下的脸,定然惨不忍睹。 否则,九殿下怎么可能会隔着面纱吻她。 那些传言,也未必是真! 眼底露出讥讽之色,顾青儿带着似画快速跟了上去。 167 来人 城隍庙忽然轰动了,城隍庙可是女子敬佛许愿,剪除凶恶之地,向来不容任何人亵渎。而今天,居然看到一个男子抱着一名女子直接到了大殿。 当那些人看清楚那男子的面容时,豁然一惊。 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许久不曾在人前露面的九殿下。 众人的视线在霎那间收了回来,张嘴欲言的百姓们连忙闭上了嘴巴。有好奇者稍稍抬眸看向九殿下怀中的女子,想着究竟是谁。 阮绵绵又羞又怒,可惜半分动弹不得。凤九幽的视线从周围的人群上一闪而过,看到那些人眼底露出的惊恐神色,脸上扬起邪肆的笑。 “你放心,有本殿下在,没有任何人敢乱嚼舌根!”轻笑着凑近阮绵绵的耳朵,凤九幽的眼眸却是落在了后面跟上来的顾青儿身上。 “殿下!” 凤九幽露出妩媚惑人的浅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意。那种如坠冰窖动弹不得的感觉让顾青儿直接愣在了原地,似画已经吓得轻轻颤抖起来。 “好了,梧爱,我们回家。”豁然一笑,众人只觉乌云压天的天空瞬间豁然开朗。 那种低沉冷沉的气息从周身瞬间消失无踪,再抬起头来时,哪里还有九殿下和那名女子的身影。 “那……那是九殿下。” “自然是九殿下,他怀里抱着的,可是之前先他一步到城隍庙的九王妃。” 刚才在城隍庙门口的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而那名婢女唤面纱女子为“王妃”。这会儿九殿下那般呵护着,不是九王妃又是谁? 缓过神来的顾青儿双拳在微微颤抖,刚才那种让她几乎窒息的冰寒之意散开之后,心底的怒火瞬间迸发,竟是气得发抖。 似画颤抖着嗓音道:“小姐。” 顾青儿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倒是给本小姐说说,九殿下对那个贱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似画一怔,她哪里知道九殿下的心思。 不过看刚才的情形,分明是九王妃惹恼了九殿下。 “小姐,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小姐若是决心要嫁给九殿下,最好的办法,是静待时机。” 顾青儿的眼睛在她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很久,半响之后竟盈盈笑了出来。众人都向这边望来,看到明眸亮齿的女子笑得婉转妩媚,有些打眼。 “好了,似画,我们回府。”高傲得意地对着那些人微微一笑,看到他们眼底的羡慕痴迷之色,顾青儿更是得意。 她天生丽质,而且能文能武。现在这个时候,朝中局势不稳,确实不该与九殿下说什么儿女私情。 但是一想到爹爹,顾青儿眼底露出一丝不满来。看了似画一眼,转身向马车那边走去。 由着凤九幽直接从城隍庙抱回九幽宫的阮绵绵,这会儿瞪着床顶的金色流苏皱眉。 穴道又被那种莫名其妙的点穴方式封住,但是这一次到并不是那么久。 凤九幽将她抱回来之后,丢下一句“好好待着,穴道两个时辰之后自会解开”便离开了。 阮绵绵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新竹就守在床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新竹连忙道:“王妃,奴婢出去看看。” 外面的婢女看到新竹出来,连忙道:“新竹,大门外来了一个女子,说是九王妃的贴身婢女。” 新竹微微一愣,九王妃的贴身婢女? 难道是王妃被九殿下带回来之前的婢女?想到这里,新竹连忙道:“你们在这里照看着王妃,我出去看看。” 阮绵绵的耳力极好,自然听到了外面新竹和另外几个婢女说的话。眼底露出一丝喜色来,难道是怜儿? 从轻音被抓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怜儿。而凤九幽这边并没有怜儿的身影,唯一能想到的,应该是凤长兮那边。 怜儿若是从凤长兮那边过来,难道是因为凤长兮对她现在这个九幽王妃起了疑心? 一会儿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新竹率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名婢女。因为是平躺着又动弹不得,阮绵绵只能看到粉色的裙摆。 那个颜色的衣服,应该是九幽宫中的婢女。 “王妃。” 知道王妃现在只能说话,新竹道:“王妃,小柔和小雨说刚才大门外带了一名女子,自称是您之前的贴身婢女。” 自称是她之前的贴身婢女,怜儿怎么会用这样的理由来见她? 虽然她想要见怜儿,想知道她好不好,可是这样的理由,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缓缓睁开眼眸,阮绵绵淡淡道:“我之前从来没有任何婢女。” 新竹微微一愣,连忙示意后面站着的小柔和小雨解释。 “王妃,是这样的,我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注意到那个女子一直在跟着我们,到了府邸前,她直直站在那里不肯走。” “是的王妃,她说她叫祁怜,小名怜儿,从前是您的贴身婢女。” 小柔和小雨一前一后解释道,再齐齐看向王妃的,等着王妃发话。 阮绵绵望着金色的流苏出了会儿神,好半响才慢慢道:“让她离开吧,我之前一向独自一人,并没有什么贴身婢女。” 新竹微微一愣,按理来讲,王妃身边应该是有婢女的。 殿下是从玲珑阁的外面将王妃带回来的,而且当时王妃冻的几乎丢了性命。看王妃的神色和气质,岂是没有婢女的主子? 见王妃已经闭了眼睛休息,新竹连忙道:“那应该是找错人了,奴婢这就将那婢女遣走。” 带了小柔和小雨从寝宫出来,直到到了前厅的院子,新竹才道:“你们两个再去问问那个婢女,为什么一口咬定我们王妃就是她家小姐。” 顿了顿,新竹又道:“对了,顺便问一下,王妃是哪家人家的小姐,怎么会晕倒在玲珑格外?这件事情,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待殿下回来后,再禀告殿下即可。” 阮绵绵则是在躺在床上继续闭目养神,这会儿她根本被点住穴道,浑身僵硬怎么可能休息。 心里又惦念着外面的怜儿,眉头慢慢蹙了起来,想着怜儿到九幽宫来找她的目的。 整个九幽宫除了凤九幽,怕是没有谁知道她就是当初的轻音,怜儿又怎么可能知道,她是从前的木绵绵? 这些日在在外面转悠,也知道当天假轻音被处斩时,凤长兮曾经一人准备劫法场。 他是真的想要救她,还是想要加速她的死亡? 那时候的凤长兮,知道刑场上的人,不是她吗? 忽然想起醉酒的时候将凤九幽错看成凤长兮,阮绵绵连忙打住心思。 168 夜行 即便凤长兮对现在这个九幽王妃的身份起疑又如何,只要她不承认。凤九幽又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让人李代桃僵,也不会让凤长兮轻易察觉。 只是这阵子以来,凤九幽专注于皇位之争,凤长兮有所察觉,也在情理之中。 心头有些烦闷,阮绵绵干脆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等到身体能动弹,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这会儿已经入夜,用过晚膳以后,阮绵绵回房休息。 “新竹,你去看看玲珑吧,叫个人进来候着便是。”阮绵绵手里拿着书卷,并没有抬眸。 新竹正准备去给玲珑送晚餐,对王妃的善解人意非常感激:“是,奴婢这就让小柔和小雨过来候着。” 阮绵绵面色淡然道:“叫一个人进啦就是,我不喜欢太多人。” 似乎是这样,王妃确实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新竹连忙点头,将年纪稍微大点儿的小柔叫了进来。在外面的时候,还不停地嘱咐,王妃不喜人打扰,安安静静候着便是。 能在王妃身边侍候,自然是极好的。小柔非常高兴,进来之后按照新竹吩咐的,乖巧地站在一旁,王妃不说话,她也不敢擅自开口。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站在身侧的身影,阮绵绵身影比较温和:“灯光有些暗了。” “奴婢这就去多点一盏灯,将原来的灯芯剪下。”小柔连忙转身向对面的灯盏都过去。 光线好了以后,小柔继续候着。 候着候着,眼皮不自觉地开始往下拉。阮绵绵悠闲地放着手里的书卷,估算着时间。 不一会儿听到一声轻微的哈欠声,紧接着阮绵绵快速调换了自己与小柔的位置。 将小柔按照在她的位置处,学着小柔平时走路的脚步声,不急不忙地将一早便准备好的婢女衣服拿出来换上。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也乏了,退下吧。” “是,王妃。” 转身出门,外面也没有什么人。扮作小柔的阮绵绵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向婢女休息的院子而去。 到了小柔的房间后,阮绵绵歇了一会儿。这个时候了凤九幽尚且没有回来,应该不会回来。 不过她并不敢笃定,所以只能早去早回,以免被人发觉。 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去找新竹。 看到新竹还在玲珑的房间里,玲珑的武功被废,身上的伤在慢慢愈合。新竹正在仔细地给她喂饭。 看着玲珑呆滞的眼神,阮绵绵快速收回视线。 难怪凤九幽没有杀了她,那样呆滞木然的面庞,与一个废人无异。 将放在袖口中的迷魂香拿出,不一会儿听到新竹打哈欠,再看着她收了碗筷准备起身时,打着哈欠替玲珑盖被子,直接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九幽宫的暗位,阮绵绵粗略估计了一下,应该有二三十人。不过更深处的,她并不知道还有多少。 不过这会儿她是婢女装扮,那些暗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寝宫那边,阮绵绵一点儿也不担心。 没有走正门,直接从婢女所住的院落向不远处的偏院小门走。那边没有侍卫,所以很安全。 出了九幽宫,阮绵绵直接沿着后门那边的小巷子继续向前走。寻了一处隐秘处,换上夜行衣。 带上面纱之后,眼底划过一丝亮色,身影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出门的第一站自然是宰相府的洛依居,不过片刻功夫,阮绵绵已经悄无声息到了洛依居后院的篱笆旁。 如果凤长兮对九幽王妃起了疑心,一定也会派人守着洛依居这边。阮绵绵并不敢离得太近,避免被发觉。 洛依居的灯还亮着,里面窈窕的身影透过亮光印在窗棱上,阮绵绵咬紧了牙关忍住眼中的酸涩。 隐隐约约还看到另一个身影,看身形装扮应该是婢女之类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阮绵绵听到断断续续的“绣样,好看”,又看了一眼里面那个窈窕的身影,身影再次隐入夜色中。 从洛依居出来,阮绵绵直接向世子府而去。 两盏茶的功夫,阮绵绵已经到了世子府外。 让她奇怪的时,世子府外面,似乎并没有什么暗位。不过小心为上,阮绵绵还是试探了一番。 确定没有暗位之后,提起跃上高高墙垣,身影消失在高墙之上。 那次送怜儿的时候,也只是在世子府的大门外,并没有进到府内。对于府内的情况,阮绵绵并不清楚。 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府内环境,一边不时地注意着府内暗位们的动静。越是往里,阮绵绵心底越是惊奇。 这一次,不是疑惑不解,而是肯定。 世子府里里外外,并没有一个暗位。如果有暗位,她的武功不是登峰造极,可是暗位的方向,还是大致能够摸清。 足尖轻点直接跃上了房梁,阮绵绵决定直接到屋顶观察情况,找到凤长兮的所在。 到了屋顶上,阮绵绵直接向最高的楼房跃去。直到将世子府的大致环境熟悉一遍之后,才向依旧亮着灯光的书房跃去。 身影悄无声息落在书房外面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离得有些远,根本看不清书房内的人影。 书房内似乎并不止一个人,阮绵绵的视线落到窗棱上因为灯光拉上的投影上,眉头紧皱。 南郡王已经回了南郡,而且还是连夜启程离开。这件事情百姓们并不知道,但是朝中大臣那些有心人,绝对心知肚明。 皇上病重,南郡王忽然回南郡。莫不是南郡边境出了事情,否则南郡王怎会那么匆匆? 在她的印象中,还有所有的资料中都显示,皇上与南郡王一母同胞,感情非常好。 这个非常时期,南郡王最应该待的地方不会是南郡,而应该是景陵城。这个时候离开了,必定是南郡那边有大事发生。 问题是,这么长时间了,并没有半点儿消息传进景陵城来。 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阮绵绵便觉得有些头痛。摇了摇头专心致志注意着书房那边动静,她倒是想知道,此时此刻的凤长兮,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伴在皇上身边,今天忽然让怜儿去九幽宫认人。这样的举动,他是笃定了她九幽王妃是轻音,还是只是在试探? 哪怕四周没有任何暗卫,阮绵绵却不敢再近一步。凤长兮的武功在她之上,而且又有神医。 神医也有毒物防身,她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确定藏身的大树非常隐秘不会被人发现,阮绵绵眼底神色放松了几分。 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上,用尽了心思细细听着书房内的谈话。 169 莫青 书房布置的简约大方,里面的陈设与一般书房无异。 不过如果用心看,会发现书房内的每一样设置,都非常的精致。 书房内所有的桌椅书架,都是用最好的檀木制成,雕刻着精致无暇的花纹。初看不起眼,不过细看会发现那些花纹栩栩如生。 凤长兮坐在主位上,他的对面坐着一名看不到面相的男子,只能看到一个略微消瘦的背影。 “难得你主动来见本世子。”凤长兮望着对面的男子,凭着他的目力,竟然也不能笃定男子带着人皮面具。 不过他是药王谷的传人,哪怕是再精致无双的人皮面具到了他的眼前,是绝对藏不住人的。 那是一张放在茫茫人海中过目即忘的面容,男子看着年纪不大,月末二十五六岁。 在灯光的照射下,面色略微发白。嘴唇有些干裂,甚至带着几许裂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血丝。 听到凤长兮的话,男子微微一笑,声音有些暗哑:“世子的消息若属实,自然值得莫青过来见世子一面。” 凤长兮望着莫青,面上带着温润的笑容。 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难以读懂的神色,声音温和道:“莫先生的意思是,若是这消息不属实,莫先生便会继续待在那个小屋中?” 略微干裂的唇离开一抹浅笑,平凡的面孔上,那双眼睛带着游冷的光:“这天下能让莫青主动的事,很少!” 言下之意,若是凤长兮你的消息不属实,哪怕你是南郡王世子,我莫青也是不屑来见你的。 凤长兮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好整以暇地望着莫青:“莫先生果然如本世子知道的那般,非常有个性。” 莫青眼底露出一丝不屑之色,眼底冷光更甚:“我只想知道,世子的消息是否可信?” 凤长兮闻言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多了几分玩味:“若属实,莫先生又能如何?” 莫青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眼底一片幽暗:“世子有事尽管开口,只要在莫青能力之内,但说无妨。” 凤长兮够了勾唇角,眼底神色越发幽深,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缓缓离开了主位,在书房内踱步了一会儿,在书桌前停了下来。 拿着狼毫的手修长好看,指节分明。挥洒间身姿优雅,眉宇间划过一闪而过的杀气。 笔起字收,凤长兮慢慢侧身望着坐在对面位置上没有半分动静的莫青道:“莫先生,请!” 说罢,凤长兮已经走到了窗边,透过窗棱静静地望着外面院落中的景色。 莫青看到宣纸上的大字时,眼底露出一丝诧异。忽地抬起头看向背对着他而立的凤长兮,不解疑惑自眼底划过。 凤长兮似乎知道莫青在想些什么,悠悠笑道:“本世子既然敢将整个后背露于你面前,自然不怕你反击。” 莫青面色微变,望着凤长兮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莫青有些不懂世子的意思。” 凤长兮并没有回头,而是轻轻笑道:“换做本世子是你,应该会比你惊讶。或许,本世子会说,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莫青微微一怔,眉头皱的更紧。 凤长兮勾起红唇,面色在夜色中晶莹如玉,恍若天人:“你没有看错,本殿下要你做的事,就此一件!做完之后,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莫青眼底神色不停变换,书房内忽然安静下来。 两人睡都没有说话,凤长兮依旧在窗前含笑而立,脸上带着温温暖暖的笑容,让人不觉能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好半响,莫青才闷闷问出声:“这件事,不必世子说,莫青自当全力以赴!” 那双幽深晦暗的眼底没有露出半分诧异之色,而是浅笑着道:“那是最好,我们不是敌人,而是一条战线上的朋友。” 莫青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凤长兮这话变得好看,他的声音中透着冷意:“莫青从来没有朋友!” “呵……”凤长兮忽然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射向莫青,眼底带着丝丝寒气:“或许在你心里,本世子的结果,应该与他一样。” 莫青目光冷然地望着凤长兮,眼底带着一丝阴鸷之色:“世子既然知道,不如听莫青一眼,切莫目空一切。” 温和的笑容略微一僵,凤长兮忽地轻轻笑了起来:“多谢提醒,若是曾经有人对本殿下说过这样的话,现在的情况,绝非如此!” 莫青眼底尽是冷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重复着莫青的话,凤长兮面带笑容,眼底却带着讥讽:“莫先生这是在说本世子,还是在说自己呢?” 满意地看到莫青眼底的愤怒和不甘,凤长兮勾唇扬起一抹张狂的冷笑:“既然我们的目的一致,那就好好合作。” “明日我会让人将寻到的药物送去你那边,之前的消息三日之内会给你准确答复。” 说完,凤长兮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坐下,面色温和地望着莫青。 黑色的衣袍虽然有些褶皱,但是不难看出衣袍的精美华丽。哪怕是在这样的夜色中,衣袍上面的金丝线屡勾勒出一朵朵一直栩栩如生的梅花瓣。 莫青眼底划过一丝杀意,刚刚运功,忽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凤长兮望着他略微狼狈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又温和了几分,不过脸上却带着关切:“莫先生,本世子虽然是神医,可是若是有人根本不想要命,本世子也是无能为力的。” 莫青闻言冷冷哼了一声,望着凤长兮冷冷道:“技不如人莫青认了,但是你若是敢欺骗莫青半分,莫说你是南郡王世子,哪怕是宫中皇帝老子,莫青也一定会取其项上人头!” “莫先生若是真心想要救人,就好好把握现在这样的机会。”凤长兮的面色悠地冷了下来:“时间不等人,拖得时间越长,只会死的越快!” 莫青冷冷望了凤长兮一眼,冷哼一声,起身推开书房大门,直接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莫青忽然大喊:“什么人?” 一道白影一闪,直接追着那抹黑色而去。 莫青因为身体有伤,而且现在根本不能动武。到了这会儿,只好站在这里等结果。 像是想起了什么,莫青快速这回书房。 书桌上放着很多宣纸,但是刚才那写着几个大字的宣纸,早已经不见。转念想起刚才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浑身迸发出丝丝寒气。 哪怕不是生在皇宫中,也是堂堂南郡的南郡王世子。 防人之心,当真是厉害到了极点。 本想拿着那宣纸直接离开,若是凤长兮骗了他,凭着那张宣纸,将来他也不会让凤长兮好过。 现在,莫青摇了摇头,直接离开了书房。 170 射杀 坐在树上聚精会神听着书房里面动静的阮绵绵,忽然注意到一抹黑影出现在视线中,连忙将自己又深藏了几分。 看到一抹白色身影从书房中一闪而出,阮绵绵下意识掩住自己的气息。今夜前来本就是冒了风险,只要被凤长兮发现,那么凤长兮绝对会认定她就是轻音。 踏入世子府时各种不对劲,她就开始暗暗留心。哪怕是对书房内的动静再好奇,也绝对保持不前进一步的警惕。 望着凤长兮黑影被凤长兮追上,阮绵绵屏住呼吸,浑身的毛发都倒竖起来。 两人从眼前的小院直接跃到了屋顶上,阮绵绵正准备看个究竟时,忽然发现书房内又出来一人。 而在那人出来的瞬间,阮绵绵陡然发现黑漆漆的世子府忽然灯火通明。 藏身树上的她望着整个世子府情势的瞬间转变,忽然明白过来。 难怪刚才进府时申明都没有发现,一个暗卫都没有,原来这是凤长兮设计的请君入瓮之计。 望着下面忽然冒出来的侍卫们,看着他们手中的弓箭,阮绵绵想着他们究竟藏身在哪里,为什么她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当注意到地面忽然的震动,恍然惊觉凤长兮竟然在世子府内挖了一条密道。 当真是好设计,当真是好计谋。 他就那么想着,要将她置之死地吗? 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阮绵绵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是看不透的神色。 怜儿站在书房门口,望着对面的大树喊道:“小姐,世子知道你在,你快出来。” 竟是连同怜儿,都站在他那边吗? 阮绵绵唇角微微勾起,眉头皱了起来。 能够设计她一次,被设计第二次,又有何不可? 一声冷笑,但是阮绵绵并未准备出手。 她在等,今晚的世子府可非常热闹,来来去去的黑影数不甚数。难得世子府竟然没有暗卫,趁火打劫亦或者顺手牵羊的人物多的是。 她虽然坐在树上专心致志地听着书房内的动静,但是并不代表,四周的动静她丝毫不知道。 冷意从眼底一闪而过,阮绵绵的视线锐利地射向不远处的大树,滑落在手心的银针稍稍一紧,瞬间直接飞出。 “啊!” 一抹黑影忽然从那树上直接向下掉,不过在距离地面一尺的瞬间又直接腾空而起。 隐在附近的黑衣人瞬间全部出动,而将整个世子府包围的密不透风的侍卫首领大喊:“一个也不许放走!” 阮绵绵看着打成一团的院落,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又在树丛中看了被侍卫护在身后的怜儿一眼,摸了摸手中的银针。 身影从大树上慢慢滑下落到了树底,悄无声息地往后退,视线却紧紧地盯着那些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动作分明是受过训练的,而且出手又快又狠。 不过看他们的动作,似乎目标都是在书房之内。 “呵,本世子倒是不知道,今晚是挂了什么风,竟然来了这么多客人!”一袭银白色衣衫的凤长兮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唇角噙着温和之极的笑容。 阮绵绵的瞳孔猛然一缩,之前那名黑衣人的武功也算是极高的,凤长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眯了眯眼看着已经走到怜儿身边的凤长兮,银白色的衣衫在夜风中迎风飞舞,绚丽多姿。 而唇角那抹温和浅淡的笑容,又温和了几分。 只是那双墨玉般的眼眸,此时此刻没有半分暖意。反而,深邃中多了几分凌厉。 书房外的黑衣人们神色忽然一顿,显然没有想法哦凤长兮会这么快去而复返。 凤长兮立在书房前,眉宇间带着温和的笑容,双手抱弊笑意盈盈道:“本世子今晚正好有时间,不如各位留下来好好喝一杯?” 十多名黑衣人同时交换眼色,身影宛如鬼魅一般瞬间向书房那边攻了过去。 阮绵绵根本不想去搭理那边的事,只想一走了之,去追前面那个姿容平凡的年轻男子。 她倒是想知道,凤长兮到底要做什么。 身轻如燕缓缓向后退去,阮绵绵疾走如风。轻功已经提到了极点,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眉眼微微一眯,凤长兮冷冷道:“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话落间,那些围着黑衣人的侍卫瞬间开弓。站在凤长兮身边的怜儿一惊,下意识抓住凤长兮的袖袍。 “世子,小……小姐” 凤长兮眉头都没皱一下,神色温和地望着拉着她衣袍的怜儿:“怜儿,这里危险,你先回屋。” 怜儿记得脸色发白,忙求道:“世子,世子,求求您,求求您不要对付小姐。小姐……小姐已经很难了。” 凤长兮的眼底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温润的面孔上露出几分诧异:“小姐?” “怜儿,你家小姐已经死了。” 怜儿一愣,整个人直接跪了下去:“世子,您……不是,白日里您……” 怜儿的话尚未说完,她背后出现在一命黑衣人,直接点住她的昏睡穴。凤长兮看了那黑衣人一眼,带着怜儿直接向后退去。 凤长兮立在原地,衣袍因为深夜的寒风和凌厉的萧杀之气飒飒作响。温润如玉的面孔上带着一丝迷茫之色,眼神直直地看着刚才阮绵绵的藏身之处。 “竟然是,真的不信我了吗?” 这样的话,随着深夜的寒风,慢慢消散。 只是,却到不了阮绵绵耳中。 阮绵绵一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半点儿动静。几个起落已经直接到了后院,落在后院的墙垣之上。 注意到那抹青灰色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的长廊上,阮绵绵毫不犹豫直接跃了下去。 她并不打算直接与男子交手,这个时候与男子交手,如果不能一击击倒目标,那么倒霉的只会是她自己。 悄无声息地跟在男子身后,将前院的厮杀抛在脑后。刚才在大树上隐隐约约听到的几个字,还在耳边。 这个人与凤长兮站在一条战线上,凤长兮的身上,还需要别人与他站在一条线上吗? 走在长廊上的莫青似乎察觉到了被人跟踪,脚下的步子不仅没有加快,反而放慢了几分。 阮绵绵知道或许暴露了,干脆从暗处了出来。 莫青看着站在面前的黑衣人,身形娇小,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但是轻功却是极好的。 走了近十丈远,他才察觉出被人跟踪。 这是世子府,竟然有人敢跟踪他。 狠戾从眼底一闪而过,唇角微微勾起,莫青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转过身来。 带着黑色面巾的阮绵绵立在离他不过五步远的地方,眼神冷然地看着他。 莫青的眉头忽然一跳,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他还有要事要做,根本来不及去细想。 171 诛心 “姑娘是何人?为何要跟踪在下?”莫青的声音暗沉嘶哑,像是成垂败已久的刚被打开的大门。 阮绵绵望着他淡淡道:“想向先生问点儿事情,问完就走。” 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莫青在脑中回想着刚才与凤长兮谈话的情景,还有回来的路线。 面前的黑衣人显然很早就到了世子府,也并不是世子今晚准备请君入瓮的那帮人。 “你想知道什么?”看着眼前的女子,莫青忽然来了兴致。在心底估算了下时间,低低开口。 阮绵绵还未来得及开口,那边传来侍卫的声音:“那边,他在那边!” 阮绵绵一惊,凤长兮的人过来了。 再顾不得去问面前的男子,不过视线从他身上的衣袍之上一扫而过。秀手一扬,一枚飞针直接向莫青飞去。 同时一个起落,人已经到了对面的长廊之上,提气轻点足尖,翻身跃上了屋顶,消失在黑夜中。 一个急速弯腰回腿,莫青险险避过了那枚银针。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直接追着前面拿到黑影而去,唇角勾起冷笑,莫青走到木柱前。 随后追过来的侍卫看到莫青,先是一愣,随即恭敬地道:“莫公子。” 莫青瞥了那侍卫一眼,侍卫恭敬问道:“莫公子方才可以看到一名黑衣人往这边过来?” 莫青声音听不出喜怒:“有,世子已经追过去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出府了。” 那侍卫一愣,向后面跟上来的侍卫大声道:“走,都跟我过去!” 莫青站在木柱旁,凑近了木柱眯着眼睛看着只露出半截的银针皱起了眉头。从袖口中拿出丝帕,将银针缓缓取了出来。 嘴角勾起,将银针放在丝帕中,放入怀里,眉头又皱了起来,见时辰不早了,直接向住处而去。 阮绵绵一路飞奔,后面的白影紧随其后。明明凤长兮没有发现她,怎么到了这会儿居然近在咫尺? 是停下来质问,还是一走了之? 尚且来不及细细思忖,有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她身后。阮绵绵本想避开,但是没有察觉到丝毫杀气。 “殿下在回府的路上。” 与黑衣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黑衣人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 心底一惊,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决定,眨眼间身影已经到了十步开外。回头望去,白色的身影已经与黑衣人缠在一起。 翻身飞落墙头,在那些侍卫还没有大大门口时,阮绵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一口气奔回九幽宫,心底又是欢喜又是气愤。 欢喜的是在世子府虽然不知道凤长兮做什么,但是见到了一个重要的人。而气愤的是,凤九幽竟然在她身边安插暗位。 当真是,大手笔!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一个暗位跟着,回到九幽宫西苑不过一刹那,那抹黑影随之而来。 已经换下夜行衣的阮绵绵一惊,那黑影立在她面前,声音带着机械的冷酷:“请王妃回寝宫休息!” 阮绵绵气得面色发白,狠狠瞪了那黑影一眼,直接绕到玲珑的房里。见新竹还在休息,将香囊在新竹鼻尖停留一会儿。 收回香囊,阮绵绵出门时,外面的黑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马不停蹄地往寝宫赶,她竟然察觉不到半分那个人的气息。 如果身边一直有这样的暗位跟着,她又怎么能离开九幽宫?心中一阵计较,却没有什么主意。 回到九幽宫不过片刻,新竹小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妃,您歇下了吗?” 阮绵绵用沉默回答,听到外面传来轻轻怕打胸口的声音,不一会儿,是慢慢走远的脚步声。 闭目躺在床上的阮绵绵没有丝毫睡意,脑中全是刚才在世子府遇到的那人身影。 今夜无月无星,可是她离他那么近,而她的手直接划过他的衣角。做了这么多年的女工,那衣袍上面的花纹,她怎会不知? “殿下!”门外传来新竹惊讶的声音。 阮绵绵连忙打住脑中的思考,放缓了呼吸,让自己看清来是睡着的模样。 脚步声一点点走远,但是还有轻巧的脚步声一点点踏了进来。 眉头快速皱起又松开,凤九幽这个时候难道还会歇在这里? 不一会儿脚步声已经到了床榻前,阮绵绵寻思着刚才那名暗位的话,看样子是不想让凤九幽知道,她夜晚跑出去的事情。 但是他是凤九幽的人,怎么可能替她隐瞒? 想到这里,阮绵绵瞬间睁开眼眸。 寝宫内没有掌灯,黑漆漆一片。凭着感觉,阮绵绵凤九幽就在眼前。等到适应了黑暗之后,才发现凤九幽已经在床边坐了下来。 大手探进被窝,准确无误地寻到她的小手,凤九幽轻笑着道:“白跑了一趟?” 虽然是疑惑的声音,可是声音中带着的轻笑,表明了凤九幽对她的一切行动了如指掌。 空着的手握了握拳头,阮绵绵淡淡道:“我只是去看看怜儿而已。” 凤九幽顺势掀开锦被钻了进去,将阮绵绵径直搂进怀里:“是了,我倒是忘了跟你说了,怜儿并不在九幽宫。” “那日你们虽然在一起,但是本殿下在意的人只是你!”声音拖了拖,凤九幽懒懒道:“至于怜儿么,本想让其自生自灭,没有想到竟然被凤长兮的人带了去。” 眼底猛然划过一丝亮光,凤九幽话中的意思是,那一晚,凤长兮有过来找她们? 凤九幽像是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慵懒邪魅的声音凑在她耳边道:“你可知道天牢中那位轻音是怎么死的吗?” 浓烈的男性气息就在耳边,阮绵绵恨不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可是她根本不敢动,生怕凤九幽瞬间变脸。 “轻音不是在天牢就已经中毒了吗?” 轻轻含住唇畔的耳垂,凤九幽的声音带着难以言说的魅惑:“那是。可是你想想,能让人瞬间毙命的毒药,除了嗜心散,还能有什么?” 天牢中的轻音到底怎么死的,阮绵绵知道是被人下毒。但是什么毒,谁下的,她根本不知道。 凤九幽含笑浅浅道:“怎么,不敢说了?” “还是,不敢相信了?”邪魅中透着一抹说不尽的讥讽,凤九幽轻轻在粉嫩的耳垂上啃咬着:“梧爱,这个世界上,你能相信的人,只能是我。” 阮绵绵下意识地拒绝,这个世上,她能相信的人,会是任何人,也不会是凤九幽。 “今晚见到了莫青了,还不愿意相信吗?”幽深漆黑的眼眸划过一丝冷漠之色:“天牢中轻音是种了一种叫做诛心的毒,心脉在瞬间爆裂而死。” 阮绵绵快速闭上眼睛,怎么可能呢? 172 答应 寻到柔软的唇瓣,凤九幽一边亲吻一边低低笑道:“如果连这个都不能接受,那么我告诉你” “我困了。”阮绵绵连忙道。 凤九幽嗤地一笑,狠狠咬了一口柔软的唇:“是么,那我们做点儿运动,就不困了。” 阮绵绵吓得瞬间瞪大了眼睛,脖颈处忽然一凉,连忙伸手想要推开凤九幽覆盖在她胸前柔软上的大手。 “你说!”狠狠咬牙,阮绵绵皱着眉头道。 凤九幽将头埋在阮绵绵的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嗅着她的体香:“若是我告诉你,凤长兮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你,你可信?” 阮绵绵咬着牙冷冷道:“信!” 她为何不信,诛心那样的毒,除了药王谷还能有谁? 覆在她柔软上的那只手微微一顿,凤九幽笑着坐起身来。长袖一挥,寝宫内的灯盏便亮了起来。 衣衫半解,凤九幽的视线沿着阮绵绵白皙的脖颈一点点往下移,性感迷人的锁骨,无声地在叫嚣着。 阮绵绵气的面红绯红,稍稍抬手整了整因为凤九幽而敞开的衣襟。她的动作不快不慢,不疾不徐。 “长夜漫漫,可是殿下今晚可睡不得。”说罢,整理好衣服的阮绵绵躺好,并不去看旁边的凤九幽。 双眸变得深邃,凤九幽凝视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唇角微微扬起,勾出一抹淡淡的笑:“你知道?” 阮绵绵不去看他,淡淡回道:“世子府忽然出现黑衣人,殿下却在这个时候从皇宫回到九幽宫。等的,不就是现在这样一个时机?” 掀开锦被下床,凤九幽立在床边轻轻扣住阮绵绵精巧的下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原来不过是不说而已。” 阮绵绵稍稍用力,轻轻挣脱了凤九幽的手:“皇宫宣旨的人应该已经出宫了,殿下该准备好,好好演一场戏。” 听着阮绵绵的话,凤九幽哈哈大笑起来。 阮绵绵看不惯他张狂邪魅的样子,冷着脸道:“你虽然是皇上内定的继承人,可是凤承傲手中百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凤九幽眼眸一转,像是划过一丝期盼:“梧爱,你在担心我?” 阮绵绵不屑地闭上眼睛:“担心?九幽,你应该知道,若是这次你败了,我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尽管知道这样会触怒凤九幽,可是她就是眼不下心底的那口气。 凤九幽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桃花眼中尽是冰冷的寒意,冷冷地盯着那张绝世容颜。 其身再次扣住阮绵绵精致小巧的下巴:“这天下,还没有本殿下得不到的东西!莫说是一个区区太子之位,本殿下就算是要直接做凤天王朝的主人,也无人敢阻拦半分!” 阮绵绵猛然睁开眼睛,望着用睥睨之色看着她的凤九幽。 唇角噙着惯有的邪魅张扬的笑容,眼底是睥睨一切的神色,身上绛红色锦衣长袍像是变了颜色一般。 阮绵绵像是看到了那明黄色的带着五爪金龙的凤九幽,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心底猛然生出一种恐惧来,狠狠摇头终于再次看清眼前的凤九幽。 只是凤九幽低头用那种志在必得的神色望着她,邪魅冷酷的声音从口出传来:“而你梧爱,哪怕是死,也只能是我的人!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怀里!” 张狂一笑,凤九幽站直身体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留下一室威仪。 阮绵绵好半响才缓过神来,她倒是小看了凤九幽,竟然不是太子,而是直接登基为帝吗? 凤九幽若是加快了速度,她的计划全完用不上。 快速坐了起来,阮绵绵直接到了桌前。心中一阵焦急,如果凤九幽不日登基为帝,身为九幽王妃的她必定要跟着进宫。 小小的九幽宫就已经让她步步艰难,何况是偌大的皇宫? 焦躁不安占据心头,阮绵绵一时间竟然有种不是如何是好的感觉。灯盏红的烛光忽明忽暗,她似乎还能看到刚才张狂邪魅,志在必得的凤九幽。 阮绵绵快速闭上眼睛,她不能自乱阵脚。 静下来心,静下来心。 坐了下来,阮绵绵开始放松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眸时,那双眼眸清澈明晰起来,焦躁不安似乎根本不存在过。 凤九幽加快了速度又如何,她为何不能加快速度? 稍稍握了握拳,阮绵绵低头看着掌心的银针。 飞刀似乎都不见了,但是这些银针,比飞刀更加锐利可怕。整个寝宫中阮绵绵找不到半把飞刀,也看不到任何锐利的武器。 哪怕是剪刀,她都没有看到。 手中银针其实是平时从新竹刺绣的花篮中拿过来的绣花针,比起飞刀虽然细小了很多,但是身上可以带的更多,更加让人不易察觉。 阮绵绵望着拇指和食指间的银针,细细端详了许久。久到外面天空泛白,隐隐约约能看到光线,才恍然回神。 新竹起的很早,敲了敲门问:“王妃,您起了吗?” 阮绵绵抬袖,银针眨眼间消失在她的掌心。调整好心情,淡淡道:“进来吧。” 由着新竹服侍着穿衣洗漱,用过早膳以后阮绵绵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出九幽宫,而是带着新竹到了前院的河池边。 这会儿是初春,池水泛着青白色,晨雾带起袅袅烟雾,煞是好看。 九幽宫中的侍卫并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阮绵绵寻思着昨晚凤九幽离开九幽宫之后进宫的情况,今天的朝堂,应该很热闹。 即便登基为帝,礼部也需要时间筹备登基大典不是?淡然的眼底浮现在一丝笑意,阮绵绵对身后的新竹道:“起风了,新竹你去替我拿件袍子来。” 新竹刚点头,阮绵绵笑着问:“九幽宫有些清冷,新竹你可知哪里热闹?” 新竹心想王妃这是一人在九幽宫中带着有些憋得慌,连忙道:“王妃,今日宫中贵妃娘娘遣人来传话,说是请您进宫喝茶。” 说了以后忽然觉得不妥,到底贵妃娘娘与殿下之间。 据说之前贵妃娘娘的遣了贴身婢女来找殿下,贵妃娘娘与殿下已经是不可能,可是万一心里不舒坦要为难王妃,这进宫去,贵妃娘娘必定刻意刁难。 新竹暗暗懊恼,恨自己一时最快,竟然连这个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阮绵绵听着眼底神色更亮,她没有去找顾若影的麻烦,顾若影倒是越来越喜欢找她了。 望着新竹懊恼的神色,阮绵绵轻笑着道:“既然这样,你去准备下,明日我们就进宫。” 新竹一愣,王妃居然还答应? 最近殿下那么忙,没有时间顾着王妃。万一贵妃娘娘真的为难王妃,王妃这可是要吃亏的。 “王妃,那里是皇宫,我们还是等殿下回来后,看看殿下的意见吧。”新竹试着劝王妃改变主意。 阮绵绵悠悠一笑,淡淡道:“不过进宫陪着贵妃娘娘喝喝茶而已,这可是幸事。” 说罢,阮绵绵径直往寝宫方向走去,新竹无奈,快步跟了上去。 173 小绿 月明星稀,确定新竹已经歇下后,阮绵绵换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出了寝宫。 凤九幽非常自信,所以寝宫这边并没有很多暗卫。甚至,阮绵绵离开寝宫之后,都没有察觉到暗卫的存在。 上次那名暗卫跟着她,她半点儿都没有察觉。这一次,阮绵绵刻意放慢了速度,还是没有注意到有暗卫。 吸了口气,阮绵绵的直接出了九幽宫。 轻车熟路地到了南郡王世子府外,阮绵绵直接从正门绕到了世子府的后门处,一跃而起,消失在墙垣上面。 入了世子府之后,这一次的目的的,自然是那名叫做莫青的男子的住处。按照记忆上面的路线走,阮绵绵已经到了世子府西北一角的小院子外。 离得有些远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物味道,眼底露出一丝喜色来。 借着星光月色仔细看了看小院的布置,虽然很多年不见,但是与记忆中的影响,慢慢融合。 小院很偏僻,而且环境不是很好。阮绵绵站在院落的篱笆外面,不敢轻易闯入。 袖袍翻飞,手中的银针飞速落在了篱笆一出的植物上。身体快速后退,阮绵绵停在了一丈开外的地方。 “嘶嘶嘶……” 细细的长长的吐着信子的碧绿的小蛇忽然出现在她银针射落的地方,看到那条小蛇,阮绵绵的眼睛一眯,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么多年,果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吗? 小蛇没有发现目标,吐着信子发出有些愤怒的嘶嘶声,冰冷的眼睛在月光下发出幽幽的光,眨眼间消失在环绕着篱笆的草叶中。 等了一会儿,竟然没有看到莫青出来,阮绵绵有些疑惑,如果没有试探,没有看到那条小蛇,她或许会怀疑,那天晚上她看错了。 但是那条小蛇,她记得格外清楚。虽然与当年那条小蛇不一样,但是那样的手法,就是那个人。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出来,阮绵绵皱着眉头,快速扫了一眼四周的景物,眉头皱的更紧。 难道不在吗? 这才一天的时间,而且她有给他是暗示,怎么会不在? 还是,他不相信是她? 眼底露出些许落寞的神色,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笑。 他不是天字号,怎么会相信那样简简单单的一个不起眼的暗号? 阮绵绵深深望了一眼紧闭的小院门框,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不知过了多久,小院紧闭的门开了,男子修长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望着阮绵绵离开的方向,莫青平凡无奇的脸上,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中,露出一片迷离之色。 她是不相信他知道是她吧。 嘴角慢慢牵起,勾出一抹嘲弄的笑。 这世上唯一能够让她放下所有警惕心相信的人,除了天字号,怕是再无他人。 有了凤长兮利用她的经历,她更加不会相信任何人。 若是她知道他与凤长兮之间的关系,还会这样毫无顾忌的来到他的院落门口来找他吗? 莫青微微抬头望着夜空中的一弯半月,夜空中有着淡淡的雾,还有薄薄的云层,朦朦胧胧,有些恍惚。 看了一会儿月亮,莫青径直走到篱笆墙垣处,手指微微一动,那条碧绿的小蛇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胳膊上。 缠绕着他的胳膊,吐了吐信子,乖巧柔顺地趴在胳膊处,是格外熟稔的姿态,异常安闲。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莫青望着手臂上的小蛇,忽然轻轻笑道:“小绿,你爹爹当年那一口,可是让她记恨着我一辈子呢。” 小绿忽地抬起尖尖的小脑袋,幽幽的眼睛透出一丝委屈来。 莫青瞧着它又笑了笑:“怎么,父债子还,还委屈了?” 小绿忽然张开嘴,露出尖尖的带着毒液的牙齿,模样有些狰狞,不过对方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 莫青望着小绿龇牙咧嘴的模样轻笑道:“再冲我咧你那小尖牙,当心我直接将它们拔了,将你丢到老鼠窝里去。” 小蛇兀地直接耷拉着脑袋趴在他手臂上,直接闭上了眼睛。不过如果仔细看,能看到那微微起伏的下腹,节奏有些快。 那是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痛感。 莫青伸手摸了摸乖巧的小绿,抬头不知看向哪里:“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以为我不在,所以没有进来。” “呵……骗自己罢了。”低头望着从篱笆中取出来的银针,慢慢将它举过头顶,借着月光,能看到细细的针身上,一枚浅浅的梅花瓣。 从怀中拿出另一枚银针,针身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但是仔细看,会看到上面两道深深的刻痕,像是一个“二”字。 “静待时机,我还有很多没有准备好。”望着两枚银针,低低呢喃的声音从莫青口中吐出。 还是等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后,再去找她吧。 笑了笑,莫青将两枚银针同时收回怀里,望了一眼胳膊上乖乖入睡的小绿,眼底露出一丝怒意。 忽然长袖一挥,那抹绿色的细细的小身影,直接被抛入了夜色中。 也不知道,到底落在了哪里。 莫青已经进了门,门在他背后自动关上,里面传来有些低闷的声音。 “没事那么机灵做什么,不知道她怕蛇吗?” 被某人直接抛向黑夜幸运地落在远处草丛中的小绿愤怒了,抬起细长的胳膊冲着那紧闭的门龇牙咧嘴吐着信子,以示它此刻的愤怒。 那凶狠的眼睛似乎在说:把握丢在门口不就是让我守门的么,我守门尽职尽责,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咬她的是我爹又不是我,父债子还,我都没有看到我爹什么样子,为嘛平白无故要还债? 不过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吐了很久信子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小绿再次耷拉着脑袋,无力地趴在了绿油油的小草上。 阮绵绵离开世子府中之后直径回了九幽宫,不过并未向寝宫而去,而是直接去了黑牢。 即便是有奇门遁甲之术,只要她小心点儿,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让阮绵绵意外的是,凤九幽并没有利用奇门遁甲之术改变黑牢的位置,黑夜中她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入口,还是在原地的地方。 已经来过一次,阮绵绵并不担心前面过道里面的各种腐烂物。 用最短的时间到了石屋门口,石屋的门微微合着,并没有紧闭。 阮绵绵皱了下眉头,快速推开了石屋的门。 看到空无一人的石屋,阮绵绵心底忽然一空。 岑默呢,居然不见了。 难怪路上半个暗卫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已经将岑默转移,这里改不改变,又有什么意义? 白跑一趟的阮绵绵有些抑郁,不甘心地直接去里面。 不过事实是,里面一切如旧,但是没有半个人影。 懊恼的阮绵绵直接回了寝宫,换了夜行衣,倒头就睡。 174 刁难 第二日带着新竹进宫,皇宫的守卫又森严了很多,一路走来阮绵绵目不斜视,前面带路的小公公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 “九王妃,暖月宫到了。” 阮绵绵微微一笑,柔声道:“多谢了。” 小公公一脸惶恐地道:“哪里哪里,九王妃严重了,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 新竹笑着偷偷将打点的银子塞进小公公手里,柔声问道:“这位小公公,不知道九殿下这会儿在哪里?” 那人钱财与人消灾,小公公虽然帮不了别的,不过这宫中的信息,他倒是非常灵通的。 垂着头低声道:“这个时候,朝殿的人是最多的。” 点到即止,小公公将银两收进袖口中,用尖细的声音道:“九王妃,里面请。” 新竹担心地看着自家王妃,见王妃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向小公公道了谢,快速跟着走了进去。 见到九王妃进来,暖月宫一早就得到吩咐的宫女连忙迎了上来:“九王妃,娘娘现在正在休息,奴婢带您去偏殿候着。” 新竹一听,当即面色不好看了:“贵妃娘娘请我们王妃喝茶,怎么竟是在偏殿?” 那宫女垂着头神色恭敬,不过眉眼处是掩不住的讥讽和得意:“奴婢只是来传话的,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 见新竹还要说话,阮绵绵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新竹替自家王妃觉得委屈,那顾家小姐已经是贵妃娘娘了,竟然到了现在,还想着沾染殿下。 这样的女人,新竹打心底里瞧不起。 现在又借着贵妃的身份来欺压王妃,新竹越想越气,想要说话,但是见王妃淡然自若的一瞥,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曾听九殿下说,贵妃娘娘温柔娴淑,德才兼备。”阮绵绵望着那名看似恭敬实则讥讽的宫女道:“今日看来,原是九殿下喝多了的胡言乱语罢了。” 宫女一愣,下意识反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我们贵妃娘娘!” 面纱下的面颊上露出一丝清浅的笑,阮绵绵的声音非常舒缓好听:“情人眼里出西施,之前九殿下钟情贵妃娘娘世人皆知。说出名不副实的话来,也在情理之中。” “你!”宫女气的面色通红。 “如何?”阮绵绵浅笑着道:“我是九幽王妃,贵妃娘娘既然开了口请我喝茶,哪有去偏殿的道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又岂对的上德才兼备这几个字?” 阮绵绵含笑淡淡道:“我不习惯用尊称,并不代表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可以对我无礼!” 宫女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带着面纱的九王妃,竟然找不到反驳的借口。确实,九王妃是王妃的身份,贵妃娘娘请九王妃喝茶,按照规矩应该是在正殿,而不是偏殿。 身为贵妃娘娘,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确实对不上德才兼备这几个字。而九王妃在下人面前不用尊称表示她平易近人,体恤下人。 可是她一个婢女却是万万不能对上位者说“你”字的,这样是不将上位者放在眼中。 宫女正惶恐的时候,静儿从旁边的走廊一端走了过来:“暖月宫的一名婢女却是不能对一位王妃指手画脚,不用尊称。但是也要看看,这王妃是否配的上王妃的名讳。” 新竹有些愤怒地接口道:“是否配的上王妃的名讳,难道皇上的圣旨是假的吗?可别忘了,我们王妃,可是殿下亲自前去朝殿向皇上求娶的。” 静儿冷冷一笑,不无讥讽地道:“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迷住了九殿下,这样的狐媚子,也配得上九幽王妃的称号?” 平静无波的眼底看不出半分情绪,阮绵绵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多谢静儿姑娘告诉我,九殿下心中的人,是我。” 静儿的面色猛然一变,几乎是下意识侧头看向旁边的木柱后面。 新竹先是气愤,听到这里忽然笑出了声。视线盯着那木柱后面,笑嘻嘻地说:“王妃终于相信了,也不枉昨晚殿下抛开宫中事宜匆匆赶回,怕王妃独自一人不能安睡。” 心底有些排斥新竹说的理由,但是这个档口,她没有必要去解释。 静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见娘娘脸色忽地变的很难看,一时间不安起来。 站在木柱后面的顾若影冷冷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说话小心点儿。同时,让她叫人将九王妃带到暖月宫的正殿去。 静儿面色一阵青白交替,有些不忿地看了带着面纱的九王妃一眼,对之前的宫女道:“你先带九王妃去正殿候着,我去看看贵妃娘娘是否醒了。” 新竹抿着嘴偷笑,阮绵绵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 冲着自家王妃吐了吐舌头,新竹忙打住笑意,与王妃一起跟着那名宫女,一起向正殿那边走去。 “啪!” 从木柱后面站出来的顾若影狠狠一巴掌打在静儿的脸上,静儿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几个红红的指印。 她不过上想要趁着那个叫梧爱的女人不注意,仔细看看罢了。故意让宫女带她去偏殿,想要羞辱她。 没有想到,人家不过区区几句话,竟然让她暖月宫的宫女连还口之力都没有。 甚至,这个跟了她十多年的静儿,竟然说出九幽心中的女子是那个狐狸精梧爱。 这样的话,听在她耳中是何等慈刺耳。 顾若影瞪着红着脸不敢去捂的静儿:“她既然能在一个月之内让九殿下亲自去朝殿,不惜与皇上再次封了她做九王妃,自然有的是手段。” “而你作为本宫的贴身婢女,说话怎么那么口无遮拦?”顾若影想起方才梧爱那淡然含笑的眼眸,心中像是多了一根刺。 静儿惶恐地跪了下去:“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哼!”顾若影冷冷瞪了她一眼:“如果不能制敌人于死地,就不要轻易开口!否则受死的,就是你自己!” 静儿吓得肩膀一抖,头上传来娘娘冷冷的声音:“还跪着做什么?难道当真要本宫成为那个狐狸精口中名不副实的德才兼备吗?” 静儿一愣,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跟了上去。 刚才望着那个狐狸精的一举一动,还有她的言谈举止,分明是出身大户人家,否则言谈举止不会那么优雅得体。 不过短短几句话,居然给她戴高帽。而这样的高帽,她还需要欣然接受。 别人如何说她不介意,可是那个狐狸精说的是,德才兼备是九幽亲口跟她说的。 只要是九幽说的,她便相信。 而且,她会做的更好。 看来这个狐狸精,手段当真不一般。 刚才这一局,她是输了。 狠厉从眼底一闪而过,顾若影看着前面那抹纤细的身影。这里是暖月宫,竟敢连她都敢设计,她会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精好看! 175高帽 见到顾若影的时候,阮绵绵刚在暖月宫的正殿坐了下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顾若影身穿白色绣着淡蓝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发中别着珠花簪。 一双杏仁眼带着婉转妩媚的风情,眼眉之间点着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美得让人窒息。 阮绵绵瞧着刻意装扮一番的顾若影,见她并不是穿着宫装来见她,眼底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看来,是真的准备接受她给她带的那顶高帽了。 德才兼备,顾若影是真的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到底顾若影让人来传话,说的是请她去暖月宫中喝喝茶。若是穿着正统宫装召见她,岂不是表明了态度,顾若影是刻意刁难她。 而顾若影之所以愿意接受那顶高帽,自然是因为她满口胡诌的那句九殿下。 若问凤九幽对顾若影的心思,阮绵绵觉得利用比真心多。凤九幽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真心,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顾若影,一丝怜悯从眼底划过,阮绵绵对主位上明艳妩媚的女子竟然蓦然升起一丝怜悯来。 顾若影对凤九幽,怕是动了真心吧。 “梧爱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对着顾若影,阮绵绵恭恭敬敬行礼。 顾若影带着那顶高帽,哪里还敢受阮绵绵客客气气的大礼。在阮绵绵刚刚起身行礼时,连忙示意静儿抬手扶住了她。 笑意自眼底一扫而过,不过静儿扶着她手腕的手,忽然加重了力气。阮绵绵纵使是习武之人,可是静儿那一掐,是用尽了十二分力气的。 面不改色生生受了静儿的暗招,这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阮绵绵很不耻。既然非要比她动手,那就怨不得她。 银针从袖口滑落至掌心,稍稍运功,一边含笑道谢一边将银针的一端慢慢划入静儿的指尖。 比起她手腕上的那一掐,十指连心的疼痛,可是有的静儿受了。 果然,静儿闪电般的缩回手,痛的直接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啊!痛啊!” 正殿内的人,视线全部落在了静儿身上。银针刺入了二分之一,你可是深深刺入了一个指节。 她今日心情好,并没有让人缺胳膊短手。既然想要玩,她陪着,一定会让暖月宫的人,人人尽兴。 “静儿姑娘,你怎么了?”阮绵绵眼神疑惑地看向捂着手指不停呼疼的静儿。 顾若影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尽管努力压抑着体内的怒气,可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愤怒:“静儿,怎么回事?” 静儿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连忙跪了下去:“娘娘,奴婢不知。奴婢去扶九王妃,可是手指忽然像是被针刺进去一样。” 说着,静儿连忙将被银针刺入的左手食指伸出来,想要找出证据。 可惜的是,她的手指上面,看不出被任何东西刺过的痕迹,而且,竟然没有半分血迹。 心底在微笑,面上阮绵绵维持着诧异的神色。转身望着不知所云的新竹,淡淡问道:“新竹,你在我衣服上藏了针?” 新竹一愣,连呼冤枉:“王妃,奴婢冤枉,奴婢绝对没有啊。而且刚才进宫的时候,每一处都有检查过。王妃您身上,可是连半根发丝都没有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进出皇宫都需要检查。即便是王公贵族,也都需要一一检查才能放行。 阮绵绵正是借着这一点,即便用银针刺伤了静儿,也让顾若影在她们身上找不到半分痕迹。 银针上面有她早就备好的药物,而且她的速度极快,本就不会流出血丝。加上那药物,想要看出痕迹,除非是神医。 想到神医,阮绵绵不禁想到了凤长兮。可惜的是,这暖月宫中,绝对没有凤长兮。朝殿那边都忙不过来,一个后宫妃子这边,哪里顾得着? 顾若影的视线从静儿身上快速落到阮绵绵身上,见阮绵绵和新竹一问一答的默契模样,袖口中的双手紧了紧。 “好了,静儿,你先退下!”顾若影看着流着泪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狐狸精的静儿,眼底露出一丝冷意。 静儿颤抖着退了出去,换了另一名宫女进来在一旁候着。 顾若影面带微笑温柔地道:“说好了今日是请九王妃进来喝喝茶的,九王妃无需多礼,坐吧。” 阮绵绵用淡淡的嗓音道:“多谢贵妃娘娘美意。” 也不客气,带着新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顾若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抹浅蓝色的身影上,而那同色的面纱,她看着尤其烦闷打眼。 “九王妃,这里没有外人。既然是喝茶,还是将面纱取下来吧。”顾若影耐着性子柔声道。 她倒是想要看看,那张面纱下的脸,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张脸,竟然让九幽不顾一切径自跑到朝殿上,将一个从青楼外捡回去的女子封为九幽王妃。 原来是冲着她的脸来的,阮绵绵在心底笑。 她是阮绵绵的时候,不过是皇上的一纸婚约,顾若影就出动大内侍卫刺杀她。若是被顾若影看到她的这张脸,即便她离开了皇宫,估计也是不得安宁。 笑意自眼底升起,阮绵绵声音恭敬而淡然:“怕是要让贵妃娘娘失望了,九殿下说过,只要出了九幽宫,梧爱就必须带着面纱。” “是吗?若是不带呢?”顾若影面上带笑,可是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阮绵绵微微一笑,淡淡回道:“九殿下的性子,相信贵妃娘娘比梧爱清楚。” 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个狐狸精,是准备继续给她戴高帽吗?但是这样的高帽,她再次选择了接受。 她与凤九幽认识那么多年,这世上除了她,怕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凤九幽。尽管,很多时候,连她都不知道,凤九幽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 尤其是从她入宫后,近两年的时间,她再也没有见过凤九幽一面。 而每次去让九幽宫传话的人,都被凤九幽用各种理由打发回来。 上次静儿带着他送她的玉佩去,最后只有一句话和后来流焰送进来的一幅画卷。 凤九幽的心思,她也越来越不懂。 可是她的冷傲,她的身份,都不容许她对自己质疑。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凤九幽。 面上的笑容温和了几分,顾若影的声音温婉中透着威严:“你倒是会说话,不过这里是暖月宫,你尽管取了面纱,九幽怪罪下来,有本宫呢。” 阮绵绵在心底轻笑,只要她愿意,她哪会在意凤九幽的意思? 而顾若影这话的意思,似乎真如传言那般,她在凤九幽的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位置。 人在暖月宫,心在九幽宫,这可真是有意思。 176下毒 阮绵绵轻笑,恭恭敬敬道:“贵妃娘娘是暖月宫的贵妃娘娘,九幽宫的事情,怕是贵妃娘娘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若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轻笑着道:“那又如何,你只管将面纱取了便是,九幽那边,本宫自会替你去说。” 阮绵绵像是有些迟疑,顾若影继续轻笑道:“怎么,你不相信本宫?” 阮绵绵连连一笑,柔声道:“怎么可能呢?只是,梧爱想的是,贵妃娘娘是暖月宫的贵妃娘娘,九幽宫的事情,贵妃娘娘无权过问。” 满意地看到顾若影眼底的恨意和杀气,阮绵绵继续问道:“如果贵妃娘娘是以皇上贵妃的身份,用‘母妃’的辈分去九幽宫替梧爱说情,到也不是不可。” “你!”顾若影气的面色发白。 母妃的身份,亏这个狐狸精想得出来。 顾若影努力平息着心底的怒意,快速调整好面上的神色,皮笑肉不笑地望着阮绵绵:“本以为是只温顺的小绵羊,没有想到是个带刺的野猫。” 像是没有听懂顾若影话中讽刺的意思,阮绵绵诧异道:“贵妃娘娘说的是,皇上是一国之君,自然喜欢温婉高雅的女子,那些野猫粗鄙的女子,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言下之意,贵妃娘娘这么久以来一直得宠,不过是因为贵妃娘娘你是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绵羊。如果要变成了野猫粗鄙不堪,只怕恩宠不再。 顾若影哪里听不明白阮绵绵话中的意思,面色变了变,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嗓音却变得冷沉起来:“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阮绵绵装无辜:“梧爱不敢有任何意思,只是顺着贵妃娘娘的话说的罢了。” “梧爱见贵妃娘娘今日气色不佳,不知是否是因为方才没有休息好?”细细盯着顾若影气的发白的面颊看了看,阮绵绵关切地问。 顾若影的面颊几乎变成了猪肝色,狠狠剜了一眼旁边站着宛如木头一样的宫女。 宫女会意,连忙将早就备好的茶水端了上来:“娘娘,王妃,茶来了。” 快速调整好心情,顾若影望着面前的茶杯道:“本宫身体很好,不劳关心。” 阮绵绵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伸手端过旁边桌上的茶杯,揭开茶杯盖子,清香四溢的茶香萦绕鼻尖,非常好闻。 只是一瞬间,阮绵绵连忙屏住呼吸。冷意从眼底一闪而过,阮绵绵盯着茶杯中尚且还在打着旋儿的茶叶,端着茶杯的手,手指微微一紧。 顾若影这是在孤注一掷还是疯了?哪怕是贵妃,可是毒害王妃,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见阮绵绵端着茶杯似乎没有要喝茶的意思,顾若影投过去淡淡一瞥:“这是刚刚进贡的大红袍,皇上也就给了本宫。怎么,不喜欢?” 阮绵绵快速用银针封住身上的几大穴位,盖上茶杯盖子温柔地道:“怎么会呢,不过梧爱的身体与常人有些差异。” 顾若影倒是好奇了,温和地问道:“是吗?本宫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差异?竟然连这大红袍,都喝不得。” 阮绵绵微微一笑,柔声道:“也不是喝不得,而是喝了之后,会过敏。比较严重的时候,还会传染给他人。” 说着,阮绵绵对上顾若影挑衅的神色,柔声道:“梧爱被九殿下带回九幽宫后,从九幽宫婢女的口中知道,之前宰相府的四小姐,对花粉也有过敏的情况。后来,还传染给了殿下。” 顾若影的心微微一顿,对花粉过敏? 不应该是沾染上了梅花瓣上的嗜心散吗? 望着那个狐狸精明澈似水的眼睛,顾若影能肯定,凤九幽将嗜心散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而且不许府中任何人提。 即便是提,也不能提嗜心散的问题。所以,变成了花粉过敏。 心中忽然一片柔软,嗜心散是她从玄字号手中拿到的,而玄字号也是背着凤九幽给她的。 后来凤九幽虽然知道了是嗜心散,可是并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甚至,还狠狠打了流焰一掌,认为是流焰出手。 而现在竟然让九幽宫中的人都隐瞒此事,怕是知道了那次梅园的暗杀,是她的意思吧。 所以,才会故意替她遮掩。 这样护着她,顾若影的心,怎么可能不柔情绵绵。 阮绵绵对顾若影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她是阮绵绵的时候,顾若影想要杀她。 她是木绵绵的时候,顾若影还要杀她。 到了现在,她是梧爱的时候,顾若影还是想要杀她。 那就不要怪她,顾若影,若是将来你的结局很悲惨,千万记得,这是你自己挖的坑。 事实证明,阮绵绵这一招带高帽,非常有效。 顾若影后来回想起来从前的一幕幕,都恨得咬牙切齿。 她认为自己已经够隐忍,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那样一个人,竟然比她还能隐忍。 为了毁掉一个人,手段高明到了极点。 再次轻轻拿开茶杯的盖子,阮绵绵轻轻嗅了嗅清香四溢的茶水。盖上茶杯盖子时,故意发出一点点动静。 顾若影听着青瓷杯轻吟的撞击声回神,阮绵绵适时开口,声音带着惋惜:“倒是梧爱没有口福了,这么好的茶。” “是啊,这么好的茶。”顾若影轻笑着道:“一共也就那么一盒,皇上那边搁了些,其余的都送到了暖月宫这边。” 讥讽之色从眼底一闪而过,顾若影的视线从旁边候着的宫女身上一扫而过。见到那宫女点头,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既然你不能喝,本宫就不勉强了。” 阮绵绵并不是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是更加惋惜地叹了口气。 顾若影瞧着,心底冷笑。 茶喝不喝都无所谓,那样的药物,可是她好不容易从宫外弄来的呢。只要闻到那个味道,不用喝茶,效果也是极好的。 阮绵绵坐在那里,惋惜地将茶杯轻轻搁在旁边的矮几上:“今日不能让贵妃娘娘尽兴,梧爱深表歉意。” 顾若影优雅地抿了一下口茶水,柔声道:“哪里,你今日能进宫来陪陪本宫,本宫也是极高兴的。” 今日若是不进宫,顾若影又如何能对她下手? 不过顾若影这样一出手,虽然不是致命的毒药,既然她要离开九幽宫,不如直接顺着顾若影的计划来。 面上露出一丝疲倦之色,阮绵绵有些困倦地道:“梧爱有些乏了,不打扰贵妃娘娘品茶的雅兴,先行告辞了。” 顾若影含笑点头,示意宫女去送。 她就等着,看那个狐狸精能支持到什么时候,让宫女跟着,一会儿将人直接再带回来就是。 177 跟踪 出了暖月宫,阮绵绵只觉头重脚轻。好在她及时封住了穴道,不至于直接倒在暖月宫中。 到了暖月宫外,新竹见王妃脚步有些虚浮,忙过去扶着王妃问:“王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阮绵绵轻轻点头:“头有些晕,眼有些花,新竹,你扶着我点儿。一会儿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要搭理。” 新竹不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点头,按照王妃说的做就是。今天在暖月宫正殿王妃与贵妃娘娘的谈话,新竹打心底里喜欢王妃了。 以为会被欺负的可怜兮兮,没有想到,王妃竟然让贵妃娘娘各种无语。 新竹那颗担着的心在王妃让贵妃娘娘身边贴身宫女静儿哑口无言后就放了下来,后面到了正殿,她一点儿都不担心会被欺负。 感觉到身边新竹的情绪颇为高涨,阮绵绵借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新竹,你很高兴?” 面上一红,新竹咧着嘴角笑着说:“王妃刚才的样子,好霸气。” 嘴角微微一抽,刚才她就坐在那里,什么动作都没有,这个,与霸气有关系吗? 新竹扶着王妃一边走边道:“王妃,奴婢一直担心您会被贵妃娘娘欺负来着。但是今日一见,新竹才知道,担心多余了。” 阮绵绵忽然停了下来,稍稍侧头望着新竹,看着她因为高兴染上了红晕的小脸:“若是连我都被欺负了,新竹,你猜猜她们会怎么对待我身边的人?” 新竹一愣,是啦,她只想着担心王妃的安危。不过即便王妃再不济,还是王妃。 贵妃娘娘即便想要动手,也还有殿下和皇上在。 而贵妃娘娘要对九幽宫中一个婢女出手,新竹的心一寒,快速看向身边的王妃。 见王妃已经回头看着前面的青石板路,不过眼神有些飘然。 新竹一惊,连忙问道:“王妃,您怎么了?头很晕吗?” 阮绵绵勉强一笑道:“还好,新竹,扶着我走快点儿,我们现在需要马上出宫。” 新竹虽然不知道怎么了,可是从王妃的神色看,分明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贵妃娘娘竟然可以不顾礼仪制度让王妃在偏殿等候,又怎么不会暗中动手脚。 而且刚才静儿忽然的惊叫声,新竹惊疑地问道:“王妃,是不是贵妃娘娘” 阮绵绵皱着眉头望了新竹一眼,新竹连忙闭口,低低道:“是,王妃,奴婢马上扶您出宫。” 走了不到三步,阮绵绵连忙从袖口中拿出丝帕捂住嘴巴。因为带着面纱,又有丝帕在,阮绵绵轻而易举地将鲜血掩藏了过去。 新竹担忧不已,扶着王妃几乎是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她发现有些不对劲儿。稍稍侧头,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后面似乎有人跟着。 “不要回头,直接向前走。”阮绵绵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同时刻意挺直了背脊。 新竹一惊,扶着阮绵绵手臂的力道大了几分,连连点头,强忍着心底的惶恐继续扶着王妃向回走。 察觉到新竹的惶恐不安,还有她掌心的湿意,阮绵绵轻轻笑道:“新竹,不用那么紧张,按照平时的速度即可。” “太快了,更容易让她们看出,我有些不舒服。”伸手拍了拍新竹的手,阮绵绵柔声道。 新竹额头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贵妃娘娘既然敢在暖月宫中对王妃下手。 怪不得,即便是被王妃的话气得面红耳赤,最后还能维持着贵妃娘娘的威仪,含笑送王妃离开。 原来是早已经下了暗手,新竹愤愤然:“王妃,她们太卑鄙了!” 阮绵绵侧目看着愤愤不平地新竹轻笑:“哪里,顾若影这种手段,还算是光明正大。至少,是在暖月宫中,没有想着栽赃嫁祸给别的妃嫔。” “可是她竟然在茶水中下毒!”纵使王妃什么都没说,可是看王妃的症状,估计是中毒了。 阮绵绵继续笑道:“那算不得什么毒,不过是让我手脚无力,想要睡觉的迷魂药罢了。” 新竹心中一紧,难怪王妃这会儿看起来脚步虚悬,需要她扶着才能勉强移动。看王妃的眼神,还有些飘忽。 阮绵绵眯了眯眼,又皱了皱眉,凑近新竹的耳朵小声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既然是要演戏,自然要逼真一些。” “王妃?”新竹张着嘴巴,眼底带着震惊的神色。 阮绵绵抿嘴一笑,柔声道:“顾若影定是想着我晕倒之后,让人敲晕了你,直接将我带走。” “至于带去哪里,还有没有命,怕是很难说。”压低了声音,阮绵绵幽幽道:“不过新竹,我若是在这皇宫内出了事,最倒霉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新竹浑身一僵,好半响才望着王妃那双漆黑纯净的眼睛低低道:“王妃,你吓死奴婢了。” 阮绵绵心情极好,小声道:“她们下的药可不浅,我若是不晕倒说不过去。新竹,一会儿我倒了,你也赶紧装晕倒,不然,你会很悲惨的。” 看到新竹眼底的惊恐之色,阮绵绵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小开心。她这样的话也就吓吓新竹这丫头管用,笑了笑阮绵绵道:“准备好,三、二、” 新竹一惊,身边的人忽然之间向地上倒去,脑中划过王妃刚才的话,新竹一愣,顺势将王妃向自己身边一拉,先自觉地垫在了下面。 阮绵绵连忙运功让自己变得轻巧些,不要压着新竹。而新竹的做法,让她心底生出一股暖意来。 这丫头虽然有时候脑袋有些木,不过是真心为她着想的。 察觉到新竹怦怦的心跳声,阮绵绵低低道:“她们过来了,新竹,不要紧张,有我在。” 新竹确实很紧张,她还是第一次装晕倒,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够不够,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可是王妃的话像是镇定剂一般,让她怦怦直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王妃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阮绵绵微微抿着唇,仔细注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静儿望着倒在地上的主仆恋人,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这个婢女怎么也晕倒了?” 侯在旁边的宫女是端茶水的那名,低头望了望,眼中也疑惑不已:“静儿姐姐,奴婢也不知道。” 仔细想了想,那宫女低低道:“我只在九王妃一人的茶杯里放了药,分量虽然极重,可是她身边的丫头连茶杯都没有碰过,也不可能晕倒呀。” 静儿皱着眉头盯着晕倒在地的两人,眼底带着冷意:“应该是那药效的问题,你放的多了,连同她身边的婢女都嗅到了香味儿,晕倒了,也不足为奇。” 178 形势 宫女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问:“静儿姐姐,那现在怎么办,是直接” 说着,那宫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静儿瞪了那宫女一眼,狠狠道:“这里可是暖月宫大门外面,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是在暖月宫出了事吗?” 看了周围一眼,发现这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静儿走到一旁的树下对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四名侍卫快速从大树后面跑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到了静儿她们跟前。 新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她们发现。阮绵绵则是气定神闲地想着,顾若影为了安全起见,即便是要杀她,也不会在这里动手。 选一处安全的地方,她们今日进宫很多人看到了,顾若影想要掩人耳目,自然早就安排了人演戏。 在四名侍卫将她们带到旁边墙角掩藏好了之后,不远处传来静儿低柔的嗓音:“新竹呀,这是我们娘娘送给王妃的见面礼,方才娘娘忘记了,托我送过来。” 阮绵绵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宫门处,一个穿着打扮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走在前面,神色有些清冷。 而跟在她身边的叫做“新竹”的丫头略微落后,正在与静儿说着什么。静儿身边的宫女将一方小盒子递到“新竹”跟前,面带微笑。 而那个九王妃在上马车的时候,似乎脚下一歪,“新竹”拿着盒子刚好走过去,在宫门侍卫的注目礼中,扶着九王妃上了马车。 看到这里阮绵绵勾起唇角,果真与她猜测的大同小异。 看来顾若影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而她和新竹,应该会被秘密带出宫,然后找个无人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如果是这样,阮绵绵倒是乐得享受。 不用她去花心思,顺着顾若影的安排,她能轻而易举地离开九幽宫,从此从凤九幽眼前消失。 千算万算软卖能卖呢算漏了一点,那就是之前新竹因为担心她被贵妃娘娘欺负,使了银子打听了九殿下的下落。 然后,那名小公公又机灵过了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在房间里琢磨了会儿,还是往朝殿那边去了。 在御花园遇到了九殿下身边的书童流焰,直接跟流焰说了贵妃娘娘请了九王妃去暖月宫喝茶。 流焰是何等机灵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小公公是王妃遣来通信的。 到底暖月宫的主子在世人眼中是殿下的心头肉,万一想要对王妃不利,王妃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原本想着缓缓再说,那小公公低低道:“流焰公子,奴才听闻,贵妃娘娘让人带着王妃去偏殿候着。” 说完这句,小公公看了看天空:“时辰不早了,奴才不耽误流焰公子了,奴才告辞。” 流焰想着缓缓的心思有些迟疑,贵妃召见王妃喝茶,而且还是第一次召见王妃喝茶。 寻常时候召见王妃这样的身份的人物,向来都是在正殿的,怎么会去偏殿? 第一点想到的便是,这个顾若影在刻意为难王妃。 不过是刚进暖月宫就开始刁难,王妃进去之后,各种刁难可想而知。 顾若影身在顾家,又是宫中贵妃。入宫几年,但是自从她进宫后,皇上的心思变转移到了她身上,可谓恩宠不衰。 作为帝王,在美女如云的后宫,这样的恩宠若是几个月,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持续几年,那是不正常的。 只能说,这位贵妃娘娘的手段厉害。 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淡薄宁静,不惜热闹,讨厌宫廷宴会,能不去参加的宴会都不会去。 这次居然带着新竹去了九幽宫,定然是顾若影试了什么手段,让王妃不得不去。 想到殿下这会儿正在朝殿,流焰眼底再不迟疑,直接迈开步子,大步向朝殿的方向而去。 朝殿,缠绵卧榻许久的凤昭帝再次坐在了龙椅上。 面容消瘦,短短半年时间,他竟像是老了十多岁一般。两鬓斑白,脸上带着浓浓的病态。 不过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朝殿上跪着两人,一位是被软禁东宫的废太子凤君熙,另一位是手握百万兵权的常胜将军,也就是五皇子凤承傲。 朝殿上人人噤若寒蝉,不敢抬头去看龙椅上的凤昭帝。凤昭帝虽然久病缠绵卧榻,可是威严依旧。 视线凌厉地在凤君熙和凤承傲身上扫过,凤昭帝望着满朝文武大臣冷冷道:“怎么,都哑巴了?” 凤昭帝的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和魄力:“西流国大军压境,南郡王日夜兼程赶回南郡,南郡内乱,西流国外侵。” “若是寻常时候,朕自然不会担心南郡安危。可是南郡王回南郡的途中偶感风寒,又遇上山贼袭击,这会儿已经缠绵病榻。” “南郡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可是西流国对南郡的地形却可熟悉,易守难攻对于西北的边塞小国或许有效,但是对于兵强马壮的西流国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冰冷锐利的视线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凤昭帝冷冷道:“如今我凤天王朝内忧外患,今日竟没有一人能站出来吗?” “回皇上,长兮愿即刻起身,赶往南郡。”凤长兮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跪在了朝殿上。 凤昭帝身边的德全微微惊讶一番,小声道:“世子不可,皇上的身体一直由世子调理,若是离了世子,万一皇上病倒,这可使不得。” 有大臣连忙站了出来,大声道:“是啊,世子,南郡的情况虽然危险,可是皇上的身体更加重要。” 有大臣知道凤长兮是担心父王的安危,连忙站出来道:“南郡王戎马一生,如今虽然缠绵病榻,相信一定会好起来。何况南郡还有三殿下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世子万万不可离开景陵城,不能离开皇上。” “皇上,微臣觉得,如今边塞小国恐于五殿下的君威不敢进犯,五殿下可大兵南下,与南郡王还有三殿下一起抵抗西流国外敌。” 这个时候离开景陵城,岂不是将眼看就要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好不容易逼走了三哥凤子旭,他凤承傲若是也去了南郡,整个景陵城,可就是凤九幽的天下了。 父皇身体时好时坏,万一哪天驾崩,他岂不是直接失去了机会。 这个时候太子刚废,父皇病重,立太子是当务之急。 阴狠之色从眼底一闪而过,凤承傲向旁边一名大臣使了个眼色。 大臣会意,连忙上前道:“皇上,微臣觉得,南郡暂时有南郡王与三殿下在,不会有大事。而当务之急,是要定下储君。” 此话一出,满朝皆哗然。 179 沉冤 凤昭帝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视线凌厉地射向那名大臣。 大臣被凤昭帝那阴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只是话已经说出口,而且很早以前迈出的那一步,现在再也收不回来。 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他只能站在五殿下这边。 站在前面的凤九幽邪笑着向前迈了一步,懒洋洋道:“既然五皇兄不想去南郡,父皇,不如九幽代劳吧。” 凤昭帝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眼底带着讥讽之色:“每日在花街柳巷流连忘返,莫说朕不给你这个机会,若是由你带兵,朕不如直接将整个南郡拱手让人。” 凤九幽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凤昭帝的讽刺,邪邪一笑,眉目飞扬,斜睨着众位武将。 “看来九幽是爱莫能助了,不过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视线慢慢落到了大将军顾青云身上。 顾青云知道在等下去,到时候只会被人直接点出来,还不如自己先站出来,以表忠心:“皇上,微臣愿意前往!” 凤昭帝冷眼望着他,视线从凤承傲身上一扫而过:“如果朕记得不错,承傲所谓留守西北边塞的军队,应该都是顾将军的人。” 凤承傲和顾青云同时一惊,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其亲信知道,皇上怎么会知道? 朝中大臣闻言都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并不知道,原来五殿下留守西北边塞国的军队,竟然是顾大将军的部队。 这样的事情,可是大事,而且到了这朝中,可是欺君之罪。 凤君熙眼睛一亮,面色憔悴的他见岳父阮华冲他使了个眼色,连忙上前道:“父皇,儿臣愿意戴罪立功。” 凤昭帝的脸色变得更加冷沉,但是并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的凤九幽戏谑道:“大皇兄的那双手,十指尖尖不占泥,连长剑都握不住,战场上可是千军万马,莫要从马背上吓下来了。” 凤君熙气的面红耳赤,不过凤九幽说的倒是实话。他虽然也学习骑马射箭,可是从未上过战场。 各种战术布局,也不过纸上谈兵。可是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当做储君培养,那样的事情,岂会轮到他? 如果不是被人栽赃嫁祸,这会儿他岂会跪在这里任由他们来批判? 想到这里,凤君熙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之色。黑衣人说,父皇内定的皇位继承人是凤九幽,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可是现在他虽然心里清楚,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将凤九幽扳倒。何况凤九幽,似乎从小到大,除了那座九幽宫,他根本就一无所有。 而现在他是废太子,如果不是因为西流国的忽然起兵压境,这会儿父皇坐在龙椅上讨论的事情,不会是让人去上前线,而是想着如何处置他。 母后奄奄一息,阮华用尽了各种手段,也不过是求得了让他踏出东宫的自由。 即便现在到了这朝殿上,他也是戴罪之身。 阴狠的目光从凤承傲的身上一扫而过,目前对凤九幽他根本无法下手,可是即便父皇内定的储君是凤九幽,前面还有凤子旭和凤承傲。 凤子旭主动请旨去了南郡,如果他没有坐上皇位的机会,这个皇位也绝对不能落在凤承傲手中。 先打发走凤承傲,对于一无所有的凤九幽,他再想其他的办法。 “九弟说的不错,可是父皇,儿臣只是想要戴罪立功。哪怕儿臣是被人冤枉的,儿臣也认了。只要能够打退西流国,儿臣即便是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 这一席话,凤君熙说的温和淡然,似乎真的根本不在乎生死。 不过这话听在众人耳中,自然明白了他在为自己的罪名喊冤。 凤昭帝锐利的视线盯在凤君熙身上,咬着牙哼道:“死得其所?利用皇后身边的宫女,竟然向兄弟妻子下毒手。这样阴狠不仁之人,朕岂可留?” 顿了顿,凤昭帝面色冷寒道:“窥视朕的女人,与韩妃斯通,淫乱后宫,此等不孝之人,朕岂可留?” 凤君熙面色发白,跪在地上恭敬道:“父皇,儿臣冤枉,父皇,儿臣真的冤枉。” 凤昭帝满面怒色怒视着跪在地上喊冤的凤君熙,眼底没有半分感情:“来人,将大皇子带下去,打入死牢。待西流国的战事了结之后,再行刑。” “皇上,使不得!”这一次,阮华第一个站了出来。 凤昭帝冰冷的视线落到阮华身上,阮华垂着头,恭敬道:“皇上,微臣能证明,大皇子是冤枉的。” 满朝文武皆是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阮华。 朝中最明显的墙头草莫过于宰相阮华,四个女儿嫁给了四个皇子,无论哪一个皇子登基,都不吃亏。 但是这会儿他竟然站出来替大皇子说话,而且是在大皇子几乎已经没有反身之力的情况下。 难道,大皇子真的是冤枉的? 否则凭着阮华那颗墙头草的性子,怎么可能有这个胆量站出来? 一定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所以阮华才会站出来。 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们对望一眼,齐齐开口道:“皇上,微臣也觉得,祭祖之事,事有蹊跷。” 凤昭帝很不高兴,冷冷道:“西流国犯境,南郡安危在即。你们,竟然让朕这个时候替这个不孝不仁的逆子伸冤?” 大臣们吓得冷汗也不敢出,阮华似乎是铁了心今日一定要替大皇子讨回公道般:“皇上,微臣相信南郡王的能力,也相信三殿下的能力。西流国虽然了解南郡地势,可是南郡王镇守南郡几十年,自然有应对之法。” “皇上如今龙体欠安,不能劳累。世子说过,皇上需要静养。这朝政之事,却不能置之不理,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后背心在冒汗,阮华却继续道:“皇上废了太子殿下,储君之位悬空,几位殿下若是离了景陵城,又有谁替皇上分忧?” 言下之意,这个时候想要让皇子离开景陵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哪个皇子愿意做不孝子。 立储君势在必行,如果一直悬空,每个皇子的心中都会惦记着。这样的惦记只会让皇子们都不愿离开景陵城,不会放弃那把金光闪闪的龙椅。 这样的心思,所有人都清楚,不过没有人敢说出来。 哪怕是阮华,即便说了,也是尽选好的方面说。 旁边的大臣见状,又看了看跪在前面的大皇子的神色。 见大皇子全然不似当初被皇上废除的颓然,而且精神奕奕。看着神态,似乎志在必得。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了计较。 不论大皇子是否能翻身,这太子之位越早定下越好。 180 上诉 “皇上,微臣觉得,宰相大人言之有理。”朝殿上几乎有一半的大臣都占了出来。 那些站在原地的大臣微微一愣,对望几眼,连忙也站了出来:“皇上,宰相大人言之有理。” 一时间,朝殿上所有的大臣都跪了下去。 很多是为了帮助大皇子翻身,而更多的是凤承傲的人,五皇子这次出征势在必行,可是一定要确定太子之位。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皇子是戴罪之身,只要找不到绝对的证据,绝对没有翻身之日。 而三皇子远在南郡,朝中大臣们即便据理力争,当事人不在,也是无济于事。凤天王朝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哪朝立太子,太子不在朝殿之上的。 所以,三皇子也可以直接排除。 至于九殿下,按照辈分来,九殿下是最小的皇子。只要有前面三位殿下在,就轮不到九殿下。 而现在前面的两位皇子都不足为惧,这个太子之位,自然而然地落在五皇子身上。 凤昭帝的面色阴沉宛如冬日寒风呼啸的天空,暗沉的可怕。 朝殿上一片静默,大臣们齐齐跪了下去。立在大殿之上的,便只剩下了凤承傲、凤九幽和凤长兮。 凤昭帝的视线慢慢落在了凤长兮身上,神色讳莫如深:“长兮,你呢?” 凤长兮立在那里,神色淡然,似乎面前的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见凤昭帝发问,恭敬回道:“皇上,长兮当日不在太庙,也不在御花园,不知情。不知情者,没有发言权。” 凤昭帝微微一顿,嘴角的肌肉略微抽动,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是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在朕的尚和宫。” 微微一笑,凤长兮恭敬道:“皇上英明!” 凤昭帝的视线从凤长兮的身上转到了那些大臣们的身上,好半响才冷冷道:“阮爱卿,你说你足够的证据证明大皇子是无辜的,证据呢?” 凤君熙温润的脸上虽然看不出半分情绪,不过掩在袖口中的手,因为激动慢慢握成了拳头。 凤承傲眼底划过一丝厉色,眉头紧皱,凌厉地视线直接落在了阮华身上。 阮华像是没有看到凤承傲的眼神一般,低低咳嗽了声道:“皇上,微臣有人证物证,皆可证明,大皇子是被人诬陷的。” 凤昭帝视线凌厉地盯着阮华,脸上似乎写着,若是今日阮华你拿不出证据证明大皇子是被诬陷的,那么今日这朝堂上,不仅仅是大皇子,阮华你也准备好后事。 “来人,将证人证据带上来。”阮华大声向外面喊道。 侍卫手中拿着托盘,将托盘交到旁边候着的小太监手中,快速退了下去。而在侍卫的后面,跟着一命宫女。 凤承傲看到那名宫女的时候,眼底露出震惊之色。凤君熙则是一直都在观察着凤承傲的神色变化,看到凤承傲眼底的震惊,更加确定了陷害他的人就是凤承傲。 怕是那名黑衣人说错了,父皇内定的太子或许不是凤九幽,到底凤九幽双眸都没有。 而应该是,心思狠辣手握兵权的凤承傲。 若不是父皇内定,区区一个皇子,怎么可能现在手握百万兵权。同时,还与大将军顾青云联手? 这样的联手,站在父皇的角度,是绝对不允许的。 凤君熙克制住心底的激动,看了一眼宰相阮华,阮华对他点了点头,恭敬地凤昭帝道:“皇上,这是当日所谓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暖玉。” 众人皆是一惊,这暖玉,不是已经死了吗? 凤昭帝冷冷地望了那暖玉一眼,声音冰冷:“原你就是暖玉!” 暖玉听着是皇上的声音,伏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像是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凤昭帝满脸怒气:“饶命,你不是死了吗?已死之人,让朕如何饶?” 暖玉一惊,连忙道:“皇上,不管奴婢的事,不管奴婢的事,是” 苍白的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疤痕很新,应该是最近才被划破的。转了转眼珠,暖玉一闭眼,狠狠咬牙。 “皇上,奴婢曾经确实是在东宫办事,后来因为办事不利被遣出了东宫。”暖玉一边哭着一边继续说:“奴婢其实不是太子殿下的人,是……是” “是谁的人?”凤昭帝冷沉着脸,满脸怒色。 暖玉跪在那里,身体在瑟瑟发抖,牙齿几乎咬破了嘴皮,眼角的余光不停地去注意凤承傲那边的神色。 “说!”凤昭帝怒道。 暖玉一惊,连忙道:“奴……奴婢是……是韩妃娘娘的人,是……不是,是五殿下” “啊!” 暖玉忽然一声大叫,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地上。身体剧烈抽搐着,不一会儿就断了气。 凤君熙一见大惊,目光凌厉地射向凤承傲。处在爆发边缘的凤君熙忽然一顿,整个人静了下来。 暖玉虽然死了,可是到底还是咬出了韩妃和凤承傲。眼底的熊熊怒火被兴味和志在必得替代,凤君熙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凤承傲。 凤承傲眼底阴霾沉沉,望着已经断了气的暖玉,视线凌厉地射向宰相阮华:“阮大人随便叫个宫女进来冒充一个已死之人,好大的胆子!” 阮华面色微变,显然没有想到,暖玉竟然在这个当口死了。 老谋深算的阮华皱了皱眉,忙对凤昭帝道:“皇上,暖玉虽然死了,可是她方才说的话,我们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凤昭帝面色阴沉变幻不定,大臣们谁都不敢清一开口。凤承傲冷冷一笑,望着阮华道:“阮大人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 说话的时候,凤承傲阴鹜的眼底露出杀气,毫不掩饰。 阮华垂着眼帘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而凤君熙已经适时开口:“父皇,儿臣冤枉。” “暖玉虽然死了,可是暖玉所说的话,父皇您也听到了。暖玉其实是五弟的人,母后没有人暖玉去给贵妃娘娘送渗汤,而暖玉却送了。” 凤承傲冷冷道:“皇后娘娘曾经亲口承认,那渗汤是遣人去送的,皇兄可莫要诬陷好人。” 算计从眼底一闪而过,凤君熙微微一笑:“母后当时是情非得已,若是当时不承认,本殿下早已经人头落地。” 说吧,凤君熙抬头看向凤昭帝:“父皇,儿臣冤枉,亲父皇明察!” 凤君熙立在那里,衣袂飘飘,温润如玉的脸上,看不见半分急躁和愤怒。似乎,事实就是阮华和暖玉所说的那般,他是被冤枉的。 不言语,不愤怒,不争辩,只是平和之极地说着。 这样的他,比之被废黜之时,判若两人。 181 公正 忽地,凤九幽邪邪一笑,声音温柔的可怕:“阮大人平日里所作所为本殿下不敢苟同,不过今日总算坚定了一回。” 他的声音慵懒,慵懒中透着轻佻。不过那张足以祸国殃民的脸上,桃花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父皇,既然打仗用不上九幽,这里也没有九幽感兴趣的事,九幽就先回宫了。”说罢,凤九幽打了个哈欠,困意卷卷的样子。 凤昭帝的面色悠地变得很难看,望着懒懒散散的凤九幽道:“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离开!” “阮爱卿,你说有人证物证,物证呢?”凤昭帝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阮华身上。 阮华垂着头恭敬道:“皇上,物证在此。” 说着,阮华侧头看向旁边小太监手中托盘上的东西,那是一小包药物,没有任何气味。 “皇上,这里面的鹤顶红,是当日暖玉下在贵妃娘娘渗汤中的药物。微臣记得南郡王世子当天在宫中检查过从太庙带回来的盛着渗汤的瓷碗。” 示意小太监将托着鹤顶红的托盘端到凤长兮面前,凤长兮不过淡淡瞥了一眼:“皇上,长兮上朝之前见过阮大人,也看过这鹤顶红,确实就是当日的药物。” 有大臣不屑道:“鹤顶红是天下至毒,可是未必只要有心人,哪里不能买到?” 言下之意,单凭鹤顶红就想肯定太庙之事是五殿下所谓,也未免太过牵强。何况这药物,与五殿下没有半点儿关系。 阮华忽然笑了笑:“暖玉虽然死了,可是皇上,微臣还有别的人证。” 凤承傲的视线几乎像是刀子飞向阮华,阮华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今日一定要将其拉下马。 凤昭帝嘴角的肌肉在抽动:“既然有人证,就全部传上来。” 进来的只有一人,也是一名宫女。身体都在颤抖,看到暖玉的尸体时,忽然扑了过去:“暖玉姐姐,暖玉姐姐,你怎么了?” 凤君熙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凤长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她死了。” 小宫女哭的更加伤心,一边哭一边跪着:“皇上,求求您,求求您为奴婢和暖玉姐姐做主呀。” 凤承傲在看到刚进来的小宫女时,整个脸色都变得铁青。 用眼神去斜飞不远处的侍卫,似乎在质问,为什么这个女人还活着? 侍卫额头在冒汗,颤抖着立在朝殿大门口,垂着头,不敢看五殿下的脸色。 “皇上,求求您,求求您要为奴婢和暖玉姐姐做主啊,暖玉姐姐没有害人,没有给贵妃娘娘下毒,是……是五殿下……” 凤承傲阴鹜地看向那宫女:“本殿下如何?” 小宫女被凤承傲身上的萧杀之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咬着牙嘴唇都在颤抖:“殿……殿下您答应了奴婢,只要隐瞒此事,您就会绕过暖玉姐姐的。” 凤昭帝面上的肌肉在抽动,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在颤抖。 显然,他没有想到,凤君熙是真的被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竟然是他最得意的儿子凤承傲。 “来人,将五殿下带下去!”凤昭帝气得面颊发白。 凤承傲眼底带着桀骜的神色,冷眼望着凤昭帝:“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当日一直在太庙,并未离开半分,亲父皇明察!” 凤昭帝气得额头的青筋暴起:“明察?这两名宫女口口声声都在说,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你的指使,你让朕明察,你倒是给朕说说,如何明察?” 凤承傲跪了下去,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凤君熙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父皇,太庙之事儿臣也是受他人蛊惑,那鹤顶红确实是儿臣给暖玉的,但是并未有让她毒害任何人。” 小宫女抱着暖玉的尸体哭着道:“你骗人,暖玉姐姐说……” “说什么?”凤承傲冷冷问道,眼底不带一丝感情。 小宫女吓得直接瘫倒在大殿上:“暖月姐姐喜欢殿下您,说可以为您做任何事。可是如今东窗事发了,您却见死不救。” “父皇,儿臣冤枉。”凤承傲说的非常肯定:“暖玉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她个人行为,与儿臣无关。” “儿臣承认,暖玉喜欢儿臣,想要儿臣娶她为妃,亦或者是侍妾。”凤承傲的视线悠地落在了阮华身上:“但是儿臣已经娶了阮大人的小女为妃,岂可在半年之内再娶?” 凤君熙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又松开:“父皇,太庙之事儿臣已经查明,是暗门漏网之鱼天字号的所作所为,与五弟无关。” 朝殿上忽然静默了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大皇子凤君熙,眼底是错愕不解的神色。 这个时候只要五殿下说出太庙行刺之事是五殿下主谋,五殿下今日怕是会直接被斩首。 到底,谋杀宗亲,还是在太庙,又有皇后贵妃等人,这样的罪名,如果不是皇亲国戚,那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凤君熙面色恭敬地对凤昭帝道:“父皇,太庙之事,确实误会五弟了。” 顿了顿凤君熙望着那名小宫女道:“不用怕,直接说出来,皇上在这里,会替你做主。” 小宫女被凤承傲冰冷的眼神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这会儿看到大皇子这么温和可亲,连忙点头。 “皇上,奴婢可以证明,暖玉姐姐确实是五殿下的人,那药是五殿下给暖玉姐姐的,也是五殿下让暖玉姐姐去放在贵妃娘娘的渗汤里的。” “那日奴婢也在太庙侍候,见暖玉姐姐很久没有出来,好奇去厨房看看。奴婢看到暖玉姐姐在和一个黑衣人说话,奴婢不敢打扰,但是那声音分明是五殿下的。” “五殿下许诺,一定不会负了暖玉姐姐。”小宫女哭得一塌糊涂,却说的丝毫不含糊。 凤承傲面色大变,那日他确实察觉到了门外有人,没有想到竟然是个宫女。原以为,是梧爱。 与梧爱接触过几次,知道她有点儿武功。甚至,也知道她想着离开,那会儿他确定四周无人,而那膳房离梧爱所在的院子最近。 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这一点。 众人闻言后又是一惊,原来太庙刺杀事件和冒充皇后身边的宫女给贵妃娘娘下毒的,并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太庙之事原来是这样,那大皇子与韩妃娘娘有染一事……站在大皇子这边的大臣想要开口继续替大皇子伸冤,明显地看到大皇子一个暗示的眼神,示意他闭嘴。 “父皇,儿臣与韩妃娘娘并无任何牵扯,那日实属巧合,如今韩妃娘娘身死,儿臣死无对证。”凤君熙慢慢道:“此事,儿臣口服,但是心不服。” 此言一出,大殿上人再次震惊。 182 得雪 凤承傲并不甘心,心底却是慌了:“一派胡言!” 阮华慢慢道:“皇上,人证物证俱在,请皇上明察!” 凤昭帝脸上的神色已经出现一丝青紫色,哆嗦着嘴唇,可见其心底的怒火。 凤长兮抬眸望去,声音温和好听:“皇上,龙体重要。” 凤昭帝竭力压住心底的怒火,让自己不至于因为怒火攻心直接晕倒,好半响,他才缓缓开口:“没收五皇子手中的兵权,将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有大臣快速道:“皇上,万万不可。边塞小国频频扰境,镇守西北边塞的军队不能撤回。而如今西流国大军压境,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凤九幽嗤笑一声,戏谑地看着那名大臣,不置一词。那大臣因为九殿下深邃莫测的眼神浑身不自在,快速低了头。 凤承傲显然没有想到,凤君熙与阮华的三言两语,直接让他进了天牢。甚至,父皇还收回了他的兵权。 如果没有兵权,他拿什么与他们斗? 面上露出惶恐之色,凤承傲忙道:“父皇,儿臣冤枉!” 凤昭帝面色冷寒,伸手捂住胸口道:“还愣着做什么,让五皇子交出兵符,带下去!” 那些原本以为五殿下胜券在握的大臣慌了神,有几个比较沉稳地连忙跪上前一步道:“皇上,万万不可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万万不可这样啊。” “是啊,皇上,万万不可啊!” 朝殿上顿时一片恳求之声,凤承傲跪在那里,面色有些颓败,只是那阴狠的杀气从眼底一闪而过。 “报!皇上,八百里加急!” 众人一惊,朝殿门口的小太监已经将侍卫引了进来。 “报,皇上,西北边塞小国动乱,三小国忽然联合起来,同时向我西北边境发动进攻。” 这名侍卫刚刚报完,后面又传来侍卫的高喊声。 “报,皇上,西北边塞八百里加急!” 一连两封八百里加急,都是从西北边塞传来,凤昭帝不得不重视。视线从已经被侍卫带到朝殿门口的凤承傲身上一扫而过。 阴沉的面让众位大臣都猜不透,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在想些什么。 凤九幽的视线从凤昭帝身上一扫而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位不受宠而又无所作为的皇子在不经意间,投给凤昭帝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沉吟了一会儿,凤昭帝才缓缓道:“如今边塞小国犯境,南郡王那边又有西流国牵制。” “杨爱卿,朕封你为平北大将军,与五皇子一起,出征西北!”凤昭帝的视线落到面色有些苍白的凤承傲脸上:“承傲,朕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与其说是戴罪立功的机会,不如说是凤昭帝沉吟再三,觉得凤天王朝这时候需要人才,不得不将凤承傲对皇室暗下黑手的事情直接抹去。 凤君熙虽然不怎么舒坦,但是好歹杨木中杨将军杨木忠是他的人。不过明明几乎可以将凤承傲置之死地,却又让他这样溜了,到底不舒服。 大脑快速运转,凤君熙道:“父皇,儿臣愿一起戴罪立功,驱除蛮夷,保卫我朝。”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说话了:“皇上,微臣觉得,此次出征西北边塞,由九殿下出征为好。” 满朝大臣皆看向那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跪在那里一句话没说的子虚。 谁都知道,子虚与九殿下来往密切,而他忽然这个时候开口让九殿下出征西北,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若是离开了景陵城,可就是等于直接将眼看就要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 虽然九殿下没有那个能力,但是如果这次大皇子和五皇子同时出征西北,那么整个景陵城中,就九殿下一人了。 皇上病重,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这个时候留在景陵城,绝对是荣登大宝的最佳时机。 子虚忽然这样说,到底是何意? 还是,他明着是九殿下的人,实则……是其余几位皇子的人。 凤九幽邪邪一笑,挑高了眉梢望着子虚道:“子虚,你这是在取笑本殿下么?” 子虚面色恭敬地道:“回九殿下,子虚不敢。不过……” 凤昭帝已经冷着脸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朕已经下令,让杨爱卿与五皇子前往西北,今晚便启程。” 说着,凤昭帝看向垂着媚眼跪在原地的凤君熙道:“待战事完了之后,大皇子与五皇子的事情,朕会亲自定夺。” 凤君熙并不是真的想着要与凤承傲一起去战场,不过是不想落人口是罢了。视线转到子虚身上,这个时候子虚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君熙又想起那晚的黑衣人说的话,凤九幽才是父皇选中的皇位继承人。 之前他怀疑过,又放弃了。现在,他又不得不怀疑。 如果如他之前那般猜测凤承傲是父皇选定的皇位继承人,这个时候,父皇不会让凤承傲离开景陵城。 可是这个时候,父皇偏偏让凤承傲带兵去打仗,留下了凤九幽。 凤九幽真的那般不堪吗? 凤君熙想着环城环水,凤九幽凭借暗门之手轻而易举地灭了知府程知节,并且无人知情。 还有暗门的事情,暗门能轻而易举地歼灭,他自然归功于自己。但是现在的情况,他不得不多向凤九幽的身上想。 视线一点点从子虚身上收回,凤君熙心底有了计较。 凤承傲虽然不满这一刻几乎满盘皆输,接收到顾青云的视线,眼底的阴狠再次浮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何况不过是去西北边境,或许不用等到从西北边境回来,他也能问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凤昭帝在这一刻忽然开口道:“九幽,这一次出征西北,你也随着去。” 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并没有给任何职位。就这样随着去,众人不禁有些诧异。 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从小身子不好,又喜爱流连花街柳巷,这样的皇子去了战场,还指望活着回来? 皇上这是? 凤九幽显然也比较惊讶,不过眨眼间又邪肆一笑道:“九幽遵旨。” 凤君熙心底又不平了,这情况,怎么越来越复杂? 不过他倒是没有多想,这样一来,四名皇子除了他,其余三位皇子都在外,独独他一人留在了景陵城。 这样,多好。 父皇有个万一,他便是离得最近的那个。 虽然被废黜,可是太庙之事已经沉冤得雪,而与韩妃娘娘的事,他会找个时机去跟父皇解释。 正巧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视线从凤长兮身上一扫而过,凤九幽眉宇间透着一抹冷意,话是对龙椅上飞凤昭帝说的,声音是慵懒的:“父皇,儿臣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183 放倒 流焰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凤九幽刚说完话,转身准备离开。 “殿下!” 因为不能随意靠近朝殿,流焰只能远远喊了声。 尚在朝殿内的凤九幽眉梢微挑,疑惑从眼底一闪而过。 而刚才九殿下忽然找借口身体不适离开朝殿,这一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怕是对皇上让他出征西北不满,但是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若是九殿下执意不去,朝中的大臣们有打心底里相信,只要九殿下不愿意去,皇上也是无可奈何的。 顺着九殿下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这阵子经常出入太后寝宫的九殿下的书童流焰。 额头有些汗水,眼底有些焦急的神色。 出了什么事,让九殿下身边那位向来以淡定出名的书童流焰着急起来? 流焰担心王妃的安危,顾不得面前的是朝殿:“殿下,王妃不见了。” 朝殿上的人只看到眼前绛红色的身影一闪,再看已经只能看到一片蔚蓝的天空。 没有人注意到,在九殿下离开的瞬间,站在前排的一抹白色身影也慢慢向后退,最后消失在偏殿中。 阮绵绵和新竹被四名侍卫悄无声息地带到了僻静处,四人商议着,是不是等静儿姑娘来了以后再动手。 只是他们没有等来静儿,而至在他们商议的时候,有名侍卫好奇那面纱下的容易,好奇地掀开了面纱一角。 不过是看到一张小巧精致的下巴,身体忽然一颤,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瞬间断气。 其余三人吓了一跳,连忙抽出腰间的佩刀直接向阮绵绵和新竹砍去。阮绵绵并未睁眼,不过袖口下的手指微微一弹,三枚银针直接没入三名侍卫的昏睡穴。 新竹吓得瑟瑟发抖,不过并不敢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她伸手将王妃挡在背后,哪怕对面的刀剑落下来,也希望能先替王妃挡着。 “新竹,不要害怕,他们伤不了我们。”阮绵绵压低了声音凑在新竹耳边说:“现在,我们就等静儿过来了。” 阮绵绵决定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凤九幽加快了速度,天字号自然注意到了。她今日出宫便去洛依居一趟,若是娘亲还在那边,正好一起离开。 不过,这么几日过去了,天字号应该已经带着娘亲离开了吧。 忽然出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不能肯定,只能凭着直觉去相信天字号,已经带着娘亲离开了。 “王妃,他……他们怎么了?”新竹闭着眼睛,弱弱地问。 阮绵绵听着新竹颤抖的声音抿了抿嘴,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半响没有等到静儿过来,怕是不来了。 “似乎是被马蜂蛰了吧。”瞥到不远处草丛大树下的马蜂窝,阮绵绵淡淡道。 新竹一听吓得连忙睁开了眼睛,阮绵绵正好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在向这边靠近。 听着声音,应该是静儿不错。 眯着眼睛看了看距离,阮绵绵一抬头就看到远处破败的大门上面赫然写着“冷宫”两个大字。 竟是到了冷宫这边偏僻处么? 嘴角噙起一抹浅笑,阮绵绵推了推斜躺在她身边的新竹:“新竹,我喊到三的时候,记得跑进前面的草丛中去,躲着,不要动。” 新竹看了看王妃指着的草丛,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蜂窝,视线在倒地不起的侍卫身上一扫而过,连忙点头。 这一次,新竹学乖了,之前王妃还只数到二就直接倒下去了,这一次,阮绵绵话刚落音,新竹就找好路线。 等到王妃喊道“二”的时候,新竹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跑向对面的草丛中。 阮绵绵一愣,那边静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眉头一皱喊道:“谁?” 新竹吓了一跳,不过这会儿她已经跑了出来。阮绵绵暗暗摇头,虽然静儿那边的方向有点儿偏,不过她相信自己的技术。 在静儿仔细去看新竹的那一瞬,手中的银针飞速射向不远处的马蜂窝。 从地上一个翻滚直接滚进新竹所在的草丛中,长袖一挥,银针齐齐向马蜂窝射去。 忽然被扰了清净动了蜂巢的马蜂非常愤怒,一瞬间漫天马蜂嗡嗡飞舞,径直向有动向的静儿那边飞了过去。 拉起地上的新竹,阮绵绵一路用手推开前面的杂草,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她们这边离马蜂窝也不远,马蜂嗡嗡飞舞,见着动静直接飞了过来。阮绵绵拉着新竹直接蹲在原地,等着马蜂过去。 不远处传来静儿凄厉的惨叫声:“啊!有马蜂,有马蜂,来人啊,救命啊!” 阮绵绵摸了摸手中的银针,想着要不要直接了解了静儿干脆利落。 不过如果杀了静儿,又有谁去告诉顾若影,她不见了呢? 顾若影不会将她消失的事情告诉凤九幽,到底有人看着九王妃和婢女新竹出了皇宫大门。 而她却消失了,顾若影是知情的,那样,会不会夜夜寝食难安,想着她会回来报复? 想到这里,阮绵绵心情格外好。 想着以后顾若影寝食难安,阮绵绵侧过头看向新竹道:“新竹,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九幽宫?” 新竹一愣,疑惑地问:“王妃,为什么要离开九幽宫?” 无奈从阮绵绵眼底一闪而过,阮绵绵笑了笑道:“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自然有一天需要离开九幽宫了。” 说着,阮绵绵轻笑着道:“除非,新竹你想嫁之人,原本就是九幽宫的。” 新竹小脸绯红,连连道:“王妃,奴婢木有心上人的。奴婢……奴婢要侍候王妃一辈子的。” 曾经也有那样一个女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扯了扯嘴角,阮绵绵低低道:“新竹,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那边看看。如果静儿一直那样大喊大叫跳动不止,可能真的会变成马蜂窝的。” 新竹赫然气鼓鼓地道:“王妃,那贵妃娘娘还有静儿都是想要对您不利的,您干嘛要去救她?” 阮绵绵想,除非她脑袋被门夹,她会去救静儿。 不过是,因为新竹啊,你没有想过要离开九幽宫。 而她,也不能自私地带着新竹下水。 趁着新竹不注意,阮绵绵不动神色点了她的昏睡穴,望着酣睡的新竹,阮绵绵柔声道:“留在九幽宫也好,至少是九幽宫的人,外面的人也不敢随意欺负。” 若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环境,或许新竹还不习惯呢。 这么多人晕倒一起,到时候即便凤九幽发现了她不见了,也迁怒不到新竹的头上。 能够迁怒的人,应该是顾若影吧。 心头肉?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她要让顾若影抓狂。 发现所爱之人其实并不爱自己,应该会抓狂吧。 阮绵绵抬起头颇为苦恼地看了看蔚蓝的天空,长袖一挥,身影快速消失在杂草丛中。 184 情敌 “梧爱!” 阮绵绵刚要推开冷宫的大门,背后传来凤九幽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脚下步子一滑,冷宫这样的地方,此时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高手。 眼睛一闭,整个人直接软软向下倒去。 桃花眼快速眯起,将快要落到地上的阮绵绵搂进怀里。 阮绵绵低着头不敢去看凤九幽的眼睛,同时紧紧地抓着凤九幽的袖口,这样近的距离,如果要对凤九幽下手,她是否有十足的把握? 心底一个声音在说,这会儿凤九幽全神戒备,她即便离他这样近,除非准确无误地将银针没入他的胸口。否则,便没有放倒凤九幽的可能。 可是放到了凤九幽又能怎样,还有那么多的暗位藏在周围,她也别想从冷宫离开。 事实上,现在的她,不想死。 只要静待时机,她就能离开,能和娘亲一起过着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日子。 咬了咬唇角,阮绵绵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想要对凤九幽下手的冲动。 冰冷的眼神落在阮绵绵带着面纱的脸上时变得复杂起来,刚才她那样的行为,到底是想着离开,还是只是想要避开那些马蜂? 不能出手阮绵绵决定抢占先机:“九幽。” 凤九幽拧着眉头望着怀中的阮绵绵,声音慵懒:“活动了一下筋骨,怎么样?” 心底忽然咯噔一下,凤九幽该不会看出来了吧。快速回想自己刚才的所有行动,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看出,其实她准备离开。 在所有人眼中,顶多也只是想要避开那些马蜂而已。 而放倒那些侍卫,她也是为了保住小命。 想要撤掉面纱让凤九幽看清她没有丝毫掩藏的表情,凤九幽却先开了口:“今天的事情,我会记着。” 心脏再一次一颤,阮绵绵张了张嘴,小声问:“记着?” 阴狠之色从那双桃花眼中一闪而过,凤九幽望着远处几乎被蛰成了马蜂窝的静儿:“怎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顾若影不过是一枚棋子?” 阮绵绵望着变得冷沉的凤九幽,心底没来由的变得害怕起来。凤九幽是猜出了,她准备离开吗? 低头悠然一笑,凤九幽望着怀里浑身僵硬的阮绵绵道:“一枚棋子想要翻天,梧爱,你说,她的下场会怎样?” 棋子,翻天? 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凤九幽现在的神色,是针对顾若影而不是她,她不需要心慌不是。 可是为什么他忽然到这边来了?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不远处候着的流焰,还有跟在流焰身边的一个小公公。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带他们到暖月宫的那名小公公。 凤九幽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慵懒的声音中是猜不透的心思:“今日这件事,梧爱,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阮绵绵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不用了。” 疑惑地望着阮绵绵,凤九幽微微拧着眉头。 阮绵绵想要自己走,可是被凤九幽紧紧抱着,根本不能下地:“你现在最重要的那个位置,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自己能应付。” 凤九幽的视线落在阮绵绵的发丝上,眼底神色有些怪异。阮绵绵微微一愣,伸手在头上摸了摸。 原来是刚才在野草中翻滚时不小心弄散了头发,这会儿上面还带着几根野草。是因为这样样子有些狼狈,所以凤九幽才没有认为她想要离开么? 阮绵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想到他们人多,而且也没有注意到这边有马蜂,所以……” 后面的话,直接被凤九幽的唇含在了口中。 阮绵绵瞪大了眼睛望着忽然俯身吻住她的凤九幽,捏在手中的野草捏的几乎变了形。 而不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立在冷宫外围墙垣的大门处,神色淡漠地看着这边的动静。 最先注意到凤长兮那边情况的是被凤九幽抱在怀里的阮绵绵,凤九幽的突然情亲近让她下意识地排斥,这会儿稍稍侧头,虽然唇被封住,但是移开了视线。 当看到那边迎风而立的凤长兮时,捏着野草的手又紧了紧。 凤九幽似乎察觉到了阮绵绵不专心,稍稍用力轻轻啃咬着阮绵绵嫣红的唇,同时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不远处的凤长兮。 移开唇时,凤九幽又将阮绵绵搂紧了几分,不过十丈远的距离,眼底的神色却非常冰冷。 凤长兮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清雅,对着凤九幽点了点头,视线慢慢落到他怀里的阮绵绵身上。 阮绵绵稍稍动了动,想要从凤九幽怀里离开,只是她微微一动,凤九幽手上的力气就会加大几分。 注意到凤九幽的动作,凤长兮慢慢移开视线落到他们背后的冷宫大门处:“九殿下,这里风大,王妃身体单薄,不适合就留。” “南……南郡王世子,救我!” 已经没了力气倒在地上挣扎的静儿虚弱地开口,眼底尽是惊恐的神色。 凤长兮的视线这才落到静儿身上,眼底带着疑惑之色:“暖月宫贵妃娘娘的贴身婢女?” 这会儿的静儿脸上已经布满了马蜂的蛰印,见凤长兮认出自己,眼底猛然迸发出亮光:“是……是的,世……世子救我。” 这边凤九幽已经抱着阮绵绵到了凤长兮身边,将阮绵绵头嗯在怀中,凤九幽眼底不带一丝感情,声音却是戏谑的:“贵妃娘娘贴身宫女,怎么会到冷宫来喂马蜂呢?” 说着眉梢一挑,邪邪一笑望着倒在地上的四名侍卫道:“看来是贵妃娘娘喜欢这冷宫的马蜂,让你带着侍卫来采摘。” 静儿不知道九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九王妃分明已经嗅到了茶香,中了迷药的,怎么会醒过来? 不对不对,南郡王世子说的是九王妃身子单薄,这里风大。看九王妃的样子,应该是没有醒过来的。 怎么可能在九殿下面前承认他们谋害九王妃的事情,静儿当即点头认同了九殿下的说法:“是……是啊。” 凤九幽撇了撇嘴望着准备出手替静儿涂抹药膏的凤长兮:“难道世子也是到这边来采摘马蜂窝的?” 凤长兮温润一笑,笑容优雅中透着恭敬,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九殿下说笑了,长兮是跟着殿下来的。方才在朝殿上,九殿下说身体不是,长兮担心,便跟了过来看看,以防万一。” 阴鹜之色从眼底一闪而过,凤九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凤长兮:“是么?那倒是多谢世子好意了。只要见到梧爱,本殿下什么病都没有了。” 说吧,凤九幽抱着阮绵绵,准备离开。 凤长兮轻笑着道:“既是如此,倒是长兮多虑了,九殿下好走。” 185 提醒 直到看到那修长的身影之后,凤长兮还站在原地,目光悠远。 哪怕是离了那么远,可是那双眼睛,他绝对不会忘记,也绝对不会错认。 那双眼睛,她确实就在九幽宫中。 袖口中的手慢慢握紧,凤长兮闭了闭眼,掩去眼底波涛汹涌的情绪,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明净。 长袖一挥,那些围绕着静儿飞舞的马蜂一会儿就偃旗息鼓,很多都直接掉在了地上。 静儿眼底露出惊讶的神色,凤长兮温和一笑道:“不过是些眩晕的药物罢了,万物皆有生命,这一刻,我是医者。” 静儿忍住想要将那些眩晕的马蜂踩死的冲动,红肿的面颊几乎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面相。 凤长兮眼底没有丝毫厌恶的意思,将一瓶小小的膏药递给静儿:“这是止痛消肿的药,你拿着吧。” 说罢,凤长兮转身,静儿连忙扯住他的衣袍一角:“世子……” 凤长兮微微蹙眉,眼底却带着刻骨的冷意。静儿紧紧抓着那衣袍的手,在不知不觉间颤抖着松开。 嘴唇哆嗦着,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刚才瞧着那么温润的一个人,这会儿的眼神,那么冰冷可怕? 静儿吓得手中的药瓶掉在了地上也不没有察觉,直到凤长兮走得远了,只剩下一抹白色的背影,才恍然回神。 凤长兮手中拿着一枚银针,确切地说是绣花针。用绣花针刺入昏睡穴,这样的手法,不是暗器高手绝对控制不好力道。 轻则不能让人昏睡,重则伤及性命。 不过是换了一种暗器而已,当真以为将她搂在怀里,他便不知道那名女子就是阮绵绵么? 长袖一挥,四枚银针瞬间飞了出去,没入不远处的大树树干上。 被凤九幽直接抱出皇宫,阮绵绵坐在马车上,面颊绯红。想着这会儿她刚才被凤九幽一路抱着出来的情况会被宫里的人用各种方式谈论,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凤九幽依旧将她搂在怀里,关切地问道:“不舒服?” 阮绵绵微微诧异,忙摇头:“没有,有些犯困。” 如果可以用这个借口直接避开凤九幽的视线,她宁愿睡觉。马车虽然奢宽敞,可是没有人愿意和伤害自己的人在一起。 凤九幽难得体贴了一回,声音很温和:“离九幽宫还有一段距离,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阮绵绵心想,两人这样的情况,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而且她心中有事,自然更加睡不着。 凤九幽微微挑眉,疑惑地问:“不困了?” 阮绵绵干脆闭上眼睛,用事实说话。 凤九幽微微笑了笑,吻了吻她的眉心,声音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睡吧。” 话刚落音,凤九幽的手在阮绵绵的昏睡穴上轻轻一点,阮绵绵还来不及睁开眼睛,便失去了意识。 望着怀里安静乖巧的阮绵绵,想着他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她这样安静柔顺地靠在他怀里,心底便烦闷起来。 方才在冷宫外面,她看到凤长兮的那一刻,想要用力推开她的举动,几乎让他直接对她出手。 亦或者,对凤长兮出手。 他的人,容不得别人窥视半分。 哪怕凤长兮知道他怀里的人是谁,他也舍不得让凤长兮多看一眼。 手指一点点划过她好看柔顺的眉宇,轻轻吻了吻她红润的唇瓣,如果她一直这么乖巧安静地伴在他身边,那该多好。 明明知道凤长兮利用她,可是到了现在,竟然还对凤长兮存着念想。 眉头蹙起,想要狠狠用力咬住口中含着的唇瓣,只是刚刚张嘴,眼底又留露出几分怜爱来。 “梧爱,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幸福。” 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凤九幽的声音轻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而被他点了昏睡穴的阮绵绵,自然无法听到。 若是听到凤九幽用这样低柔轻缓宛如哀求的声音跟她说话,让她留下来,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殿下,流焰有事禀告。”马车外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马车停了下来,凤九幽掀开车帘看着跟上来的流焰,用眼神示意他说。 流焰眉头紧皱,低低道:“殿下,宰相府七夫人不见了。” 搂着阮绵绵的手一紧,妩媚的桃花眼中瞬间迸发出慑人的深意:“你说什么?” 流焰垂着头,声音恭敬中透着颤抖:“殿下,七夫人不见了。” 薄薄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凤九幽望着流焰冷冷道:“上车!” “这不是九弟的马车吗?”后面传了一声略微冷漠的声音。 凤九幽眉梢一扬,看了流焰一眼,流焰连忙小声道:“皇上已经下旨,让杨将军、五殿下还有殿下您,今晚子时出发。” 示意流焰掀开车帘,注意到外面凤承傲的视线从他怀中人的身上一扫而过,凤九幽不动神色皱了眉头,同时微微抬袖遮住阮绵绵的面颊。 “原来是五皇兄。”凤九幽懒洋洋地回道。 见凤九幽对怀中的女子如此宝贝的模样,凤承傲眼底划过一丝杀气,不过瞬间又隐去,嘴角扯起一丝笑容。 “方才九弟说身体不适,这会儿美人在怀,竟不怕欺君?” 凤九幽望着凤承傲似笑非笑道:“五皇兄的时间不多了,此去西北边境,怕是回到景陵城,已经变了天。” 凤承傲黑了脸,阴沉地望着凤九幽。 视线又从凤九幽怀里的软绵绵是身上扫过,冷冷笑道:“九弟大婚这么久,皇兄倒是还不知道九王妃的模样。” “不过皇兄倒是听闻,九弟这位王妃,性子乖张的紧,似乎不喜荣华富贵。”眼底带着冷意,凤承傲笑着说:“九弟可要看紧了,别一不小心,直接被她溜走了。” 凤九幽面不改色懒懒回道:“凤凰翱翔于天,若是被折了双翅,也只能乖乖伴在折了她双翅的人身边。” “五皇兄与其关心九幽的私事,不如多想想,此去西北,是否有命回来。”说罢,凤九幽侧头,再不看车帘外面的凤承傲一眼。 凤承傲面如锅底,望着已经放下车帘的马车,冰冷的视线像是要刺穿对面的马车,直接盯着凤九幽。 “是否有命回来,这是在告诫你自己?” 忽地眼底浮现出一丝阴沉之色,嘴角噙着些许淫意:“这一次,凤九幽,不得到你,我就不叫凤承傲!” 说着,凤承傲翻身上马,扬鞭狠狠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大喝道:“驾!” 马车内流焰问:“殿下,您真的决定去西北边境?” 正抱着阮绵绵闭目养神的凤九幽懒懒道:“父皇金口玉言,本殿下岂能不遵旨?” 186 失策 流焰只觉胸口猛然一堵,皇上金口玉言,九殿下会遵旨? 只要殿下不想去,莫说是皇上金口玉言,就是那把刀架在殿下脖子上,殿下也不会动半分。 沉吟了会儿,流焰道:“殿下,今日贵妃娘娘直接遣了宫女到九幽宫,请王妃进宫喝茶。” “贵妃娘娘为了让王妃难堪,刻意将地点定在了暖月宫偏殿。”一边说,流焰一边注意观察殿下的脸色。 不过殿下一直眯着眼,神态慵懒地半靠着马车壁,面上神色没有一点儿变化,流焰根本不知道殿下在想些什么。 这时凤九幽慢慢睁开眼睛,视线宛如两把利剑一般盯着流焰,流焰吓了一跳,连忙直接将重点:“在暖月宫中,除了不小心吸入一点儿迷药,王妃没有哪里受伤。” “流焰已经让人将新竹是送回了九幽宫,而那两名扮作王妃和新竹的宫女,这会儿已经上路。” “她既然这么耐不住,流焰,好好安排一下。这后宫能够少了皇后,但是不能少了暖月宫的贵妃。”说这句话的时候,凤九幽眼底是浓烈的杀气。 流焰微微一惊:“殿下?” 凤九幽抬眸冷冷道:“怎么?有疑问?冯家已经败落,冯楚若如今已经奄奄一息,稍稍找件事情刺激一下,便一命归西了。” “记得,办的干净利落点儿。”嘴角带着笑意,凤九幽懒懒道:“她既然喜欢那个位置,冯楚若怎么能还活着?” 流焰连忙点头:“流焰这就去办!” 流焰离开后,车内只剩下了凤九幽和他怀里的阮绵绵。伸手探进她的袖口,果然从袖口中,摸出许多银针来。 寝宫中所有的刀剑都收了起来,她竟直接用上了绣花针。嘴角噙着浅笑,凤九幽懒懒道:“凤承傲会那样说,必定有他的道理。” “梧爱,你与凤承傲来往不多,那次在太庙,怎么恰巧与他在一起呢?”眼底寒芒渐盛,不过脸上的浅笑浅笑丝毫不减。 “能够从洛依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走,除了天字号,本殿下实在想不到是谁?”凤九幽眼底带着邪魅的笑,声音低喃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回到九幽宫,凤九幽将阮绵绵送回寝宫嘱咐婢女照看后,直接去了书房。 书房中早已经有黑影等在那里,见到殿下回来,连忙跪了下去。 “殿下,属下无能!” 两道黑影快速跪了下去。 凤九幽一声冷哼,没有人看到他如何出手,两道黑影的两只左手已经掉在了地上。 除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没有听到半分惨叫声。 两名黑影跪在那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凤九幽冷眼望着他们,妩媚的脸上阴云密布:“说,到底怎么回事?” 黑影之一回道:“殿下,当时天字号武功远在我们之上,两位长老护送于大夫去了南郡,所以……殿下,是我们学艺不精。” 凤九幽冷哼一声,坐在主位上面上没有点儿神色:“知道学艺不精倒是好,可是总是学艺不精,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两名黑影一愣,不过眨眼间,身体直接倒在了地上。 凤九幽眼底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气:“青五!” 又一道黑影悄无声地地出现在书房中,对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马上去追查七夫人的下落,要毫发无损地将她带回来。” 叫做青五的黑影点头,直接瞬间消失在房中。 凤九幽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想着刚才黑影之一的话。天字号的武功,已经那么高深莫测了吗? 一级任务的命令传下去这么久,竟然没有半分消息。暗门的天地黄三人,到底都是怎样的角色? 地字号他已经有了眉头,不过是留着还有用,便没有动手。而天字号,对阮绵绵忠心耿耿的人,这样的一双翅膀,他怎么可以留着? “来人!” 侯在外面的侍卫快速跑了进来:“殿下” 面上的冷色在书房的门被推开的霎那消失无踪,那张妩媚到雌雄莫辩的脸上浮现出丝丝邪气的笑容。 “传令下去,今日子时,本殿下与王妃,一起出征西北边境!” 侍卫一惊,不过不敢违令,连忙点头,快速着手去安排。 子虚赶来的时候,凤九幽已经搂着尚在昏睡的阮绵绵上了马车。 “殿下!” 凤九幽看着匆匆赶来的子虚含笑道:“凤君熙会盯你盯的很紧,注意不要露出任何马脚。” 子虚笑着道:“子虚的轻功虽然不及王……不济,不过大皇子身边的暗卫,还不是子虚的对手。” 凤九幽抱着阮绵绵,手指把玩着她乌黑的发丝:“一级任务已经下去这么久了,天字号出入景陵城竟如出入无人之境。” 子虚一愣,看了看殿下怀中的王妃,眼底一亮:“殿下的意思是,这一次,是想要借着王妃,直接引天字号出来?” 凤九幽含笑道:“一直以来我们在明处,天字号在暗处。他武功极高,除了两位长老,怕是很难遇到对手。” “他带走了宰相府七夫人,那七夫人虽然不得宠,但是到底曾经是凤天王朝第一美女。现在七夫人莫名其妙失踪,阮华也咽不下这口气,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殿下想要借阮华之后除掉天字号?”子虚颇为忧心地道:“阮华,怕是没有那个能力。” 凤九幽眼底噙着冷色,笑意盈盈道:“这样的对手,岂是阮华那没有骨头的老头能对付的。” “此去西北边境,凤承傲定会找准机会对本殿下下手。在朝堂上阮华明着是替凤君熙说话,可是韩妃死了,凤君熙百口莫辩。” “他真正支持的人,是凤承傲。凤承傲的大军不在景陵城,若是真的与凤君熙斗起来,未必斗得过凤君熙。” 子虚连忙接口:“但若是离开了景陵城,与宰相阮华里应外合,莫说一个小小的太庙之事,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等到凤承傲坐上了那个位置,还有谁敢乱嚼舌根?” 说到这里,子虚算是明白了殿下的心思。 这次出征西北,明着是去驱逐边塞小国,实则是一箭双雕之计。 “时辰不早了,本殿下要出征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凤九幽淡淡道:“注意着顾若影的动静,在本殿下回京之前,让她坐上她想要的位置。” 子虚看着慢慢前行的马车,眼底带着盈盈笑意。 只有站得越高,摔下来,才会越惨。 只有得到过,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可惜。 殿下的心思,当真是狠! 想要这里,子虚一扬俊美,身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187 女人 阮绵绵在凤九幽的怀里醒来,诧异从眼底一闪而过,又快速归于平静。 凤九幽尚在休息,阮绵绵不确定他有没有醒来。轻轻掀开车帘,才发现天已经大亮。 而他们这会儿,是在一出树林中前行。看前前后后的队伍,竟然都是侍卫。 这是,去哪里? 仔细看了看外面的环境,分明不是景陵城内。 难道,已经出了景陵城? 又仔细看了看那些侍卫的衣服,才猛然惊醒,快速放下车帘回头看向凤九幽。 凤九幽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望着她。 那双桃花眼中不是往日里的深邃,神色也不是平日里的慵懒邪魅,似乎,是望着她这边在,微微出神。 阮绵绵抿了抿嘴,自然地垂了眉眼问道:“我们也要出征?” 凤九幽已经缓过神来,尴尬懊恼快速从眼底滑过:“恩,不过只怕到不到西北,所以,就当是游山玩水。” “时间到了,我们就回去。”说到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凤九幽眼底透着深意。 阮绵绵稍稍一想,就明白凤九幽话中的意思? 这个时候留在景陵城内,最是缚手缚脚。不过看前面的队伍,似乎还有别的人。 凤九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将她往怀里搂了搂道:“凤承傲也在,这一路,后很有意思。” 谁登上皇位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什么时候能够离开凤九幽。如果这一次凤承傲胜出,她便可以毫无后患之忧的离开。 不过即便是凤九幽胜了,凤承傲的手段怕是也不会让凤九幽好过。只要她把握好时机,离开绝对不是问题。 不过心底,阮绵绵再不敢绝对的认为,这一次能够离开。 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之前在冷宫的事情,她不由地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定要把握时机,一定要警惕。 “想不想出去骑马?”凤九幽的声音很温柔,似乎心情很好。 与其这样与他待在马车内各种不自在,不如出去骑马来的自在。阮绵绵欣然点头,直接掀开了车帘。 胳膊忽然被他拉住,一回头就面上直接带上了一层红色的面纱。 阮绵绵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与面纱同色的绯色裙衫。 面颊有些微红,凤九幽动作自然地替她拂过面颊上的发丝:“就知道你喜欢,已经让流焰备好了。” 说着,他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很久没有骑马了,阮绵绵像是从笼中放飞的鸟儿,心情格外舒坦。如果身边的人不是凤九幽,她会更加舒心。 很多士兵看到九殿下和一名女子竟然下了马车直接骑马,都瞪大了眼睛。 看到九殿下倒是在意料之中,毕竟这次是皇上下旨,让九殿下与杨将军和五殿下同行一起出征西北。 可是那女子? 女子的裙衫与九殿下绯色的锦衣长袍上面绣着同色的花纹,而且格外精致好看。 侍卫们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那女子,竟然是连大婚都没有露面的九王妃。 被九殿下从玲珑格外捡回去的女子,竟然就是马背上那个带着红色面纱的女子么? 骑马在前的凤承傲面色悠地变得难看起来,带着丝丝黑色:“怎么回事?” 跟在他后面的侍卫连忙道:“五殿下,是……是九殿下。” 距离虽然比较远,但是凤承傲自然知道那抹红色的身影是凤九幽。但是他身边马背上的女子,又是谁? 侍卫迟疑了一会儿,低低道:“五殿下,是……是九殿下带着九王妃,说是想骑骑马。” 凤承傲面黑如锅底,眼底盛满了怒气:“骑马?” 侍卫点头:“是啊,五殿下,这……这九王妃……” “还愣着做什么,去叫杨将军。”凤承傲满脸冷色,眼底神色阴鸷。 侍卫吓得不轻,连忙点头,快速向前跑去。 视线紧紧盯着远处那两抹绯色的身影,凤承傲神色更加冷然。 如果不是为了不影响后面的计划,这一刻,他都想直接出手。 忽然,凤承傲又想到一个问题,凤九幽怎么会带着梧爱一起出征? 难道是怕梧爱趁着他不在景陵城,直接跑了? 盯着那抹带着面纱的身影,凤承傲眼底慢慢浮现出丝丝杀气。 竟是真的让凤九幽上了心,真是好样的。 不过那个梧爱,当真是让他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让凤九幽上心?即便是出征,都要带在身边? “五殿下。” 杨将军杨木忠带着亲卫骑马赶了过来,神色恭敬。 凤承傲抬了抬下巴,示意杨木忠自己看。 杨木忠一看,先是诧异,随即瞪大了眼睛,布满了沧桑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九殿下……真是,太过分了!” 说着,狠狠扬起马鞭,直接向那边两抹红色的身影而去。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远处打马而来的杨木忠,阮绵绵虽然不认识,但是看衣服自然知道是将军。 勾起唇角,阮绵绵道:“带着我一起出征,哪怕将来坐上那个位置,也会留下诟病。” “哈哈哈……”凤九幽朗声大笑起来,好半响才道:“诟病?” 阮绵绵望着笑的张狂邪魅的凤九幽,暗道自己真是多嘴,这样张狂的人,会担心什么诟病? “我们是下车骑马的,来,比比看!”凤九幽直接转移了话题,扯了扯缰绳。 阮绵绵看着后面越来越近的大将军,勾起唇角冷笑道:“谁先被他追上,谁输!” 凤九幽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好!是先被他追上,谁输!又或者,先到十里亭没有被大将军追上的,谁赢!” 话落间,两人同时扬鞭,狠狠落在马屁股上。 “九殿下!” 杨木忠看到前面两人的动作,眼底冒着熊熊怒火。 这是出征去西北边境,是去打仗。 九殿下,九殿下怎么能带个女人出征? 自古战场军营无女人,带着女人出征,这样不吉利的事情。 九殿下,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想到这里,年过半百的杨木忠心中怒气更盛,居然还带着女人公然骑马,这样的殿下…… 狠狠一马鞭甩到马屁股上,骏马吃痛嘶鸣,撒开了蹄子直接追了上去。 阮绵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气的面红脖子粗的大将军,眼底露出难得一见的俏皮笑意。 做轻音的时候,是与那些贪官污吏打交道。让大将军追着,这样的事情,她倒是第一次。 阮绵绵难得主动开口问凤九幽:“他是谁?” 马背上身姿优雅的凤九幽笑着道:“大将军杨木忠,为人耿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为凤天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一门忠烈。” 阮绵绵微微诧异,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后面面红脖子粗的杨木忠。 那个年过半百神色威严的大将军,竟然就是百姓口中人人乐道的大忠臣杨木忠。 188 埋伏 “再看你就要输了。”原本有些靠后的凤九幽不知何时追了上来,懒懒提醒道。 一拉缰绳,阮绵绵双腿一夹马腹,飞速向前跑去。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已经出了树林,到了树林外面的平原处。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杨木忠还在后面追着。 阮绵绵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瞥了一眼上前她三米远的凤九幽一眼:“可知前面是何处?” 凤九幽回头笑望着紧随其后的阮绵绵,悠悠笑道:“再往前去,是钦慕镇,过了钦慕镇,便是十里坡。十里坡处,有一个十里亭。” “这里有两条路,你选哪条?”阮绵绵忽然拉住缰绳停了下来,示意凤九幽看前面的路线。 凤九幽邪魅的眉眼处划过一丝讶异之色:“梧爱优先。” 这个答案阮绵绵早已经猜到,两条路一条是沿着小溪直接往上,小路崎岖难行。 则是不太宽阔的官道,道路平整,骏马疾驰,绝对畅通无阻。 “我选这条。”说着,阮绵绵直接拉着缰绳骑着马到了崎岖不平的小道旁。 不等凤九幽反驳,阮绵绵笑着道:“我的骑术虽然不精,但是轻功你是知道 的。” “杨将军常年征战沙场,骑术精湛无可比拟。若是我走官道,再过半柱香的 时间,怕是会被拧回去挨训的。” 唇角噙着笑意,眼底带着一丝俏皮的神色,阮绵绵没有刻意放柔声音,额头 有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 “小道虽然崎岖不平,可是却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阮绵绵笑着道:“如何?” 阮绵绵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眉宇间的灵动洒脱何其动人。那种策马扬鞭急速飞驰的感觉,让她的眉目间,处处透着灵气。 凤九幽瞧着瞧着,眼底露出些许深意,红唇微微勾起,露出极其愉快的笑容:“即使如此,十里亭再见!” “九殿下!” 远远地,杨木忠的声音穿透树林传了过来。阮绵绵冲凤九幽微微一笑,直接转身上了小道。 俊眉飞扬,凤九幽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小道上,眼底露出深邃之色。 “十里亭见!若是不见,梧爱,我会让你后悔莫及的。” 凤九幽慢慢仰起头看向那条崎岖不平一点点蜿蜒进去大山的小道,身影不带一丝感情:“跟着她,如果她不乖,记得替本殿下带回来!” 心脏的位置忽然一紧,凤九幽皱起眉头看着黑影从身边一闪而过消失在小道尽头,眉头紧皱。 身后传来杨木忠愤怒的声音:“九殿下,军中不能有女子!” 妩媚的脸上闪过一丝厌烦之色,坐在马背上的凤九幽邪魅一笑,幽幽道:“强者不会信奉迷信,只有弱者,才会用女子那样的荒唐理由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说罢,凤九幽扬起马鞭,马鞭狠狠落在马屁滚上。 骏马吃痛,扬长而去。 话语蕴含着内力传送到了后面紧追不舍的杨木忠耳里,杨木忠听后面色忽变。 后面追上来的侍卫忙问道:“将军,还追吗?” 杨木忠抬头,目光如炬地望着侍卫:“九殿下的话,你刚才可听到了?” 侍卫点头。 杨木忠问:“你认为九殿下说的是否在理?” 侍卫一愣,连忙摇头:“将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有军规。军中无女子,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杨木忠眯了眯眼,伸手拍了怕那侍卫的肩膀:“本将军正是这样认为!你去追九王妃,本将军去追九殿下,在十里亭会合!” 侍卫领命,抱拳之后,直接上了杨木忠所指的小道。 世子府中,立在书房窗边的凤长兮眉目清淡,唇角微微勾起,手中拿着一直狼嚎,书房中还有淡淡的墨香。 原画从外面进来,看到世子立在窗边,想着刚才听到的消息,连忙道:“世子,杨将军、五殿下和九殿下已经到了城外树林,离十里坡尚有一百里左右。” 凤长兮点头,淡淡道:“九王妃呢?”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之色,原画奇怪世子竟然会问九王妃的问题。 不过跟在世子身边多年,原画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垂着眉眼,原画道:“九王妃并不在九幽宫中,属下刚才得知,九殿下已经带着九王妃一起出征西北。” 凤长兮面色一变,快速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原画看着已经到了跟前的世子,虽然不知道为何世子会忽然情绪有些激动,还是老实说道:“九王妃并不在九幽宫中,九殿下带着九王妃出征西北。” 诧异从眼底一闪而过,凤长兮问原画:“凤承傲的人,到了哪里?” “已经在十里坡埋伏好。” 凤长兮微微蹙眉,转身直接出了书房。 原画诧异,快速跟了出去。 凤长兮头也不回地道:“原画,凤承傲必输无疑,十里亭处凤九幽早已经安排了人。你去通知我们的人,让他们静观其变,不要插手此事。” “若是九王妃有事,让他们一定在本世子赶到之前,保护九王妃安全。”凤长兮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原画问道:“凤九幽与九王妃都在马车上吗?” 原画摇头:“似乎不是,据说九殿下与九王妃在赛马,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十里坡了。” 心中猛然一紧,凤长兮直接向大门而去。 原画不明其意,只知道从世子今天的状态来看,似乎九王妃很重要。比之那位木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已死,一个是九王妃。 无论哪一个,世子都不应该与之有太过的牵连。 已死者已经不能与世子在一起,而已经嫁作他人妇的九王妃,与世子,更加不可能。 木小姐死后,这么久以来,世子虽然看着清俊无双,可是眼底的心思,却越来越沉。 脸上的笑容虽然从来都让人看不懂,可是从来不会带着那种莫名的冷意,让人看着深寒。 世子年纪也不小了,确实该娶一名世子妃。可是这个人,不能是九王妃呀。 原画有些犯愁,可是身为世子的贴身侍卫,这样的话,他是断断不能去跟世子说的。 作为属下只要做好一个属下的本分,是贴身侍卫只管保护世子安全。 世子的私事,例如现在的感情事情,他爱莫能助。 这么多年来,也就见过世子对那位木小姐与众不同。现在世子忽然关心那位九王妃的安危,难道那位九王妃与木小姐一样,有让世子侧目的地方? 这世上什么样的女子,能比的上木小姐那样的女中豪杰? 原画摇头,眉头紧皱,快速追了上去。 189 打劫 一路策马狂奔,崎岖的山路虽然不好走,可是没有凤九幽在身边,后面也没有杨木忠追着,阮绵绵觉得异常轻松。 险险避过几处要害,阮绵绵翻身下马直接的到了溪水边。 手刚到耳边,忽然微微一顿。眉心忽蹙起,阮绵绵快速后退,直接翻身上马,举目四望。 山间还带着丝丝雾气,并不算很重,不影响视野。四周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半点儿声音。 阮绵绵的视线从面前的小溪一点点上移,到对面的树林,到身侧的草木,一枝一叶,看得格外仔细。 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这样的山间草地,没有听见半分虫鸣的声音,着实奇怪。 拉了拉缰绳,阮绵绵大声斥道:“驾!” 隐在树林中的侍卫望着从眼前小道经过的女子,眼底带着疑惑问旁边的同伴:“这边怎么会有人经过?” 同伴也疑惑:“或许是江湖女子,不用搭理。五殿下的意思,我们守住这边就好,按理来说,这边只是以防万一。最终的,还是在官道那边。” 侍卫点头,眯了眯眼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子:“看身姿,倒是位难得的美人儿。” 同伴冷笑一声:“大白天的在这山间野地都带着面纱,若真是美人儿,会带着面纱?” 不等那侍卫说话,同伴补充道:“听说玲珑阁又来了很多姑娘,个个都水灵灵的。等都这次任务完成了,老哥带你去爽爽。” 侍卫眼睛忽然放出亮光,嘴角噙着淫笑:“那是必须的,玲珑阁可是景陵城最大的青楼,姑娘啊,据说哪怕是个没开包的,都被调教的非常好。” “你说这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那位九王妃啊,据说就是九殿下从玲珑阁出来,在路边捡回去的。”同伴笑着道。 侍卫诧异,一条缝的眉眼中露出猥琐的神色:“九殿下在玲珑阁外捡回去的?是的呢,我怎么样了呢。” “是啊,九殿下是什么样的人,风流不羁,整日在女人堆中打滚。对女人的那种技术,必定要求极高。” “所以,九王妃在床上……嗯哼……” “啊!” 眼中的光晕在一点点消散,两人似乎死不瞑目,不知何时身边,居然来了这么一位女子。 带着面纱,双眸明亮如雪,可惜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去取下那面纱看看,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是否比玲珑阁中的姑娘要俊俏些。 阮绵绵眼底带着厌恶之色,她很不想招惹是非,可是这样的人留着,只会让女人倒霉。 “一针毙命,便宜了你们!”阮绵绵看着大石后的两具尸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将他们后脑勺中的银针取了回来,阮绵绵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一跃而起直接到了小溪边,将银针丢进了小溪里。 回头望了一眼刚才两人藏身的地方,他们的谈话她都听了进去。官道那边,嘴角慢慢勾起。 凤九幽,不是她要离开,而是上天给了她这么个好机会。 不过,有过九幽宫中凤九幽所说的手段,没有绝对把握,阮绵绵不敢轻易行动。 这一次,抿了抿唇,阮绵绵翻身上马,直接向十里亭而去。 一路上,阮绵绵隐隐约约能看到掩藏在树林中的凤承傲的人,看来这一次,凤承傲是下了决心,要与凤九幽对上。 在路上下手,还是在十里坡这样的地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不远处正在冒着袅袅炊烟的山头,嘴角的笑意渐浓。 到了半山坡,阮绵绵直接弃了马,继续往山上走。这条道虽然不是去十里亭的必经之道,不过如果这样翻过十里坡,倒是更加接近十里亭。 走了没有多久,阮绵绵便被人拦了下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忽然从路边的树林中窜出一个人来,阮绵绵站在原地细看,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留着胡须,比较憨实。 这里有强盗并不是一两天的事,阮绵绵望着那汉子眉眼弯弯:“这位大哥……” 汉子一摆手,声音粗狂:“不要跟俺说你是弱智女流之辈,我们当家的说了,如今最不靠谱的,就是女人的嘴。” “俺娘也说了,谁的话都可信,但是女人的话,不可信!”说罢,汉子将别在腰间的大刀拿了出来:“俺不想杀人,直接交出钱财,俺就放你过去。” 阮绵绵盈盈直笑:“你们当家的说,女人的嘴,最不靠谱?” 汉子皱着眉头,粗声粗气道:“怎么,你有意见?” 阮绵绵连连摇头,笑眯眯道:“没有没有,那你娘也说,相信谁都不能相信女人?” 汉子狠狠点头:“俺娘说了,这年头,女人是老虎,看着温柔可欺,实则牙尖嘴利着呢!” 阮绵绵笑着问:“那请问,你娘是否也是女人呢?” 汉子怒了:“俺娘若不是女人,俺是从哪里来的呢?” 阮绵绵继续笑:“那就是了,你娘说,女人的话最不可信。可是,你娘也是女人,她的话,也未必可信。” 汉子一时语塞,一张脸涨得通红:“那不一样,那是俺娘,俺娘对俺可好了,绝对不会骗俺。” “可你娘也是一个女人,她自己都说女人的话最不可信,也就是说,她的话,也未必全都能信。” 汉子急了:“你胡说,俺娘从来不骗人。” 阮绵绵笑着解释:“我没有说,你娘会骗你。” 汉子一惊,瞪圆了一双虎目:“那你是什么意思?” 阮绵绵笑了笑:“没什么意思,意思是,未必所有的女人都会骗人。例如你娘,她虽然是女人,但是不会骗你。” 汉子皱着眉头想着阮绵绵的话,好半响,才慢慢点头。 阮绵绵抿嘴轻笑道:“凡事没有绝对,我虽然是女人,可是未必就会骗人是不是?” 不等汉子说话,阮绵绵继续道:“你看这里应该就是你的地盘了,我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敢欺骗你?” 汉子瞪着一双虎目上上下下将阮绵绵打量了一圈,确定阮绵绵说的不错,才粗声蹙起道:“你与我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不给钱直接过去吗?” 阮绵绵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好汉高见。” 汉子面色微红,有些尴尬:“俺……俺是……” “俺是强盗,怎么会是好汉呢?”汉子低低呢喃,面颊有些涨红。 阮绵绵当做没听到,柔声道:“我今日出门确实没有带钱财,所以,这位好汉劳烦您通融通融。” 汉子瞧着阮绵绵,望着她那双清明如水的眼睛,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和无助,那颗强大的心,忽然就软了。 190 山寨 “那……” “柴老九,你又想放人过去?”一道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眨眼间,被叫做柴老九的汉子身边就多了一个消瘦的身影。 阮绵绵暗暗惊讶,来人好快的速度。 “鹰四哥,你怎么来了?”柴老九看着忽然多出来的男子,眼底带着诧异之色。 鹰四哥有些鄙夷地看着柴老九,同时不同神色地打量他对面的女子:“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又想把人放了?” 柴老九有些憨实地抓了抓头发:“哎,不是,鹰四哥,你不知道,这位姑娘……哎,是这样的” “说说,这一次又是什么理由?” “是上有老下有小却没有带钱财的大婶,还是家道中落,一贫如洗的富家小姐?” “还是,连个馒头都买不起,最后还要从你身上掏银子让人去买馒头的假乞丐?” 鹰四哥望着柴老九,眼底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恨:“早就跟你说了,我们占山为王的,就要有占山为王的霸气很狠厉!” “你瞧瞧你这熊样,哪里有半分霸气和狠厉?”说着,鹰四哥用手戳了戳柴老九的脑袋:“就你这样来打结的,莫说是钱财了,别连自己都被人家骗光了就好。” “我真是不明白了,你这号的‘人物’,当家的是哪只眼睛瞎了,会将你带回来。”鹰四哥扁着嘴,声音有些恶狠狠的。 柴老九有些委屈,不过并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为那位尚未露面的当家的:“鹰四哥,当家的好人,而且两只眼睛都很好,你不要咒他。” “还有,这名女子,她没有问我要买馒头的钱,你不要冤枉她。” 鹰四哥嘴角抽了抽,怒视着柴老九:“你……” 柴老九看了看鹰四哥,小声道:“鹰四哥,最近当家的心情不好,这要是万一被当家的听到了,一定又会罚你去捡马粪的。” 鹰四哥不淡定了,连睫毛都在抽,怒视着柴老九:“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柴老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过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俺……俺本来就不是哑巴。” 鹰四哥面色青白,有种想要撞树干的冲动。 像是忽然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人,忽然又想到刚才他与柴老九的谈话都被这人听了去,面色更加尴尬。 忽然,鹰四哥眼底划过一丝厉色,皱着望着阮绵绵:“你,将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 阮绵绵笑着道:“今天出门有些仓促,身上没有带钱。” 想了想,阮绵绵将身上唯一的朱钗从头上取了下来:“唯一值钱的就是这枚朱钗了。” 鹰四哥将朱钗接过去,看了看,又看了看,最后眼睛一亮,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会儿:“倒是个好东西,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鹰四哥将朱钗收入怀中,脸上的笑容转瞬不见,望着阮绵绵的眼神,慢慢凝聚上了杀气。 微微摇头,这么多年了,这个鹰四哥,倒是真没有什么变化。 “给了钱财,还不让过?”阮绵绵笑着问道。 鹰四哥眼底带着杀气,按照平日的规矩,只要给了钱财的,而且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倒是可以让他们过去。 可是这会儿,这个女子倒是不能过的。 “因为我听到了你不雅的事情,所以,哪怕是拿了我的钱财,你都想着要杀人灭口。”阮绵绵淡淡道,眉宇间带着笑意。 鹰四哥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阮绵绵。 一旁的柴老九听到女子说鹰四哥还要杀人,连忙站了出来道:“鹰四哥,只要给了钱财,就算了。” 眼底带着阴鸷之色,鹰四哥狠狠瞪了柴老九一眼:“你懂什么,若是不杀了她,我鹰四哥将来怎么在江湖上混?” 柴老九有些不解,纠结道:“鹰四哥,这女子又不是江湖中人,而且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您在江湖上可是鼎鼎大名,她绝对不会妨碍您的。” 鹰四哥气的眼底冒火,怒视着柴老九:“柴老九我告诉你,今日这个人,我杀定了。你要是敢拦着,我连你一起灭了!” 柴老九吓了一跳,不过眨眼间已经挡在了阮绵绵跟前:“鹰四哥,当家的说了,做我们这行的,要讲道义。” “讲道义?” 鹰四哥面色阴沉,怒视着柴老九:“我们又不是暗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我们是强盗,强盗就该做强盗该做的事,杀人放火,烧杀抢掠!” 柴老九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鹰四哥,好半响才呐呐道:“鹰四哥,我们不能那样的,当家的说了,做人要讲信用。” 鹰四哥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讲信用,讲道义?” “真当自己是暗门么?可笑!是暗门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没朝廷连老窝都端了?”鹰四哥哼道:“轻音都死了,还讲什么信用,讲什么道义?” 不等柴老九说话,鹰四哥恨恨道:“连朝廷都容不下暗门那样的存在,我们讲着信用和道义,有什么用?” “这年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轻音死了就是死了!”鹰四哥狠狠道:“我们天门寨,从她死了的那天开始,就自由了。” 柴老九道:“人是死了,可是她活在百姓们的心中。鹰四哥,你忘了上次我们下山进城去买粮食,那些百姓是怎么说的?” 嘴角肌肉抽动,鹰四哥怒道:“那又如何?那些百姓懂什么,随便一点儿小恩小惠,就向着她。” 柴老九解释道:“不是小恩小惠,鹰四哥,暗门救了很多人,救了他们的命。” 鹰四哥一掌直接落到柴老九的左肩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掌让没有任何准备的柴老九直接倒退了几步,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在鹰四哥准备出手对付阮绵绵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的人不见了。再一看柴老九那边,那女子居然到了柴老九是身边。 柴老九嘴里已经有了血丝,面色有些苍白,望着阮绵绵连连道谢:“谢……咳咳咳……谢谢你。” 阮绵绵伸手替他运功疗伤,柔声道:“不用谢我,是你自己的救了自己。” 长袖一挥,直接化解了后面鹰四哥忽来的一掌,声音淡淡的,却透着冷意:“据说很年多前天门寨曾经在暗门门主轻音跟前立誓,此生即便占山为王,也绝不伤及无辜。” 鹰四哥微微一愣,小小的眼睛眯了眯:“你是什么人?” 轻音已死,阮绵绵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就是轻音。这样,只会惹来朝廷的追杀。 微微一笑,阮绵绵道:“天门寨的事情,哪怕是轻音死了,可是当年整个天门寨被轻音一人制住,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191 射杀 “怎么,以为轻音死了,江湖上的人,都死了吗?”这一句,阮绵绵眼底已经带了冷意。 伸手将柴老九富起来让他靠着树干坐好,阮绵绵转身望着鹰四哥:“鹰四哥,当年轻音虽然没有杀你,可是天字号是第一个要除掉你的。” “你们当家的为了救你,才立那样的誓言!”微微一笑,阮绵绵淡淡道:“怎么,如今轻音死了,所有的道义信用,都可以不讲了?” 见鹰四哥的面色不停地转变,阮绵绵轻笑道:“轻音是死了,可是,四大护法还在呢。” 鹰四哥面色更加阴沉,眼底的杀气更加浓烈。 不等他动手,阮绵绵笑道:“我既然敢度独自一人上山,对当年的事情还知道的这么详细,你觉得,你可以杀了我?” 鹰四哥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一人倒是有问题,可是如果是整个天门寨的人呢?” 尚未来得及吹口哨,身体某处忽然一痛,鹰四哥眼底露出惊恐和不敢置信之色:“你……” 阮绵绵柔柔一笑,面纱下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当年天字号说的不错,你这样的人,哪怕是过个三年五载的,确实不会有什么改变。” “既然这样……”阮绵绵略略思索。 柴老九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拉住阮绵绵的衣袖:“这位……这位侠女,求,求您饶了鹰四哥。” 耳边忽然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光芒,直接将手中的银针没入鹰四哥的胸口,一手拧起柴老九直接向山寨大门那边跃去。 柴老九一惊,大喊出声:“鹰……” 阮绵绵蹙眉,直接封住了柴老九的穴道,压低了声音道:“我问你,这附近到底有多少朝廷的人?” 柴老九眼底露出疑惑之色,似乎不知道阮绵绵在说什么。 阮绵绵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不过还是想要试试。不过这答案,不用说也知道了。 “鹰四哥不是当年的鹰四哥,也不是天门寨的鹰四哥。”阮绵绵一边一边跟柴老九解释:“他是朝廷的人,不过是在天门寨做个掩护。” “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带我去找你们徐当家的。再迟,整个天门寨就会危险了。朝廷的人,是不会放过每一个知道真相的人的。” 说罢,阮绵绵拧着柴老九的衣领,示意他到底同意不同意。 超老九眼底尽是愤怒,一张脸因为动弹不得而涨得通红。 阮绵绵压低了声音道:“你若是这个时候张口叫人,我敢肯定,天门寨的人,会死的更快!” 柴老九瞪大了眼睛,绝对的不相信。 阮绵绵无奈,蹙眉朝中林中某个方向看去,同时拧着柴老九,直接跃上了树梢。 当柴老九看到树林中那些整齐有序的士兵时,眼睛瞪大宛如铜铃。 阮绵绵拧着他的衣襟压低声音道:“鹰四哥应该是投靠了朝廷的五殿下凤承傲,这会儿五殿下想要在十里坡与九殿下动手。” “若是成了,天门寨算是功臣,可是即便是功臣,那也是见不得人的功臣。除非你们愿意一辈子躲在大山里不见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败了,不用说,自然都是死在了九殿下的手上。”阮绵绵说的漫不经心,似乎不管她的事一样。 事实上,确实不管她的事。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与凤九幽赛马,偶然从小道经过,看到那袅袅炊烟才想起当年的天门寨,她怕是不会想起,这山头还有一个山大王。 又或者不是徐当家徐睿言而有信,虽然占山为王,但是并未做强盗之事,她今日,也不会出手帮他一把。 对于强盗,身为暗门门主的她,怎么可能姑息? 不过知过能改者,她自然会搭救。 见柴老九额头满是汗水,阮绵绵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不用着急,鹰四哥不能去找你们寨里的弟兄下山来对付我,你们弟兄,只要呆在山寨里不出去,下面发生什么,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有事。” “不过这天门寨,从今日起,应该是不会存在了。” 想着凤九幽的性子,若是知道这里有一处山寨,而且还是凤承傲借着山寨之手想要除掉他。 这天门寨,自然会被他用来对付凤承傲,到时候即便在朝殿上闹开了,也可以将罪名推到天门寨一群强盗身上。 “如何?同意就眨两下眼睛,不同意闭上眼睛。”望着面色涨得通红的柴老九,阮绵绵淡淡问道。 见柴老九不停地眨巴着眼睛,阮绵绵有些好笑。 解开了柴老九的穴道,阮绵绵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你想死的快一点儿,大可以嚷嚷。” 柴老九低头一看下面的侍卫,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将手覆在面前女子的手上,一张脸又红了几分,尴尬无措地移开手。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好了,他们都过去了,我们下去。” 将柴老九从树上拧下来,注意到他一点儿武功也不会,阮绵绵有些欣慰。 鹰四哥虽然没变,但是徐睿么,倒是个不错的人物。 柴老九面色红红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小声道:“徐当家的这两天不在寨子里,寨子里都是由二当家的说了算数。” 阮绵绵想了想:“二当家的,可是姓许,单名一个行字?” 柴老九满脸惊讶地望着阮绵绵:“姑娘怎么知道?” 阮绵绵笑了笑,并未回答柴老九的话,而是直接转移话题:“时辰不早了,再不去找你们二当家……” 后面的话,不用她说,柴老九自然也明白。 “姑娘,您跟着俺来,俺这就带您去找二当家的。” 阮绵绵跟着柴老九一路向上走,发现天门寨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若真要说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上山来的路上,哨位增多了十来处。 如果不是柴老九守在下面的路口,真到了这上面,鹰四哥不用说话,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直接落在了那些哨位的眼中。 柴老九倒是没有注意那些,一边走一边急急问:“姑娘,您刚才说的朝廷的事,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阮绵绵看了看天色,她在这边耽误了这么一会儿,按照凤九幽的速度,应该已经到了十里坡。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 柴老九一听浑身一颤,直接拉着阮绵绵的手,快速向前跑。 阮绵绵想要将手抽回来,无奈柴老九拉得太紧。想要说时间还来得及,可是看柴老九的状态,似乎多说无益。 摇了摇头,只能加快脚步,跟着柴老九直接进了天门寨的大门。 192 故人 “柴老九,你回来了!”有人开始打招呼。 柴老九冲着那人笑了笑,不过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哭。 “柴老九,你这是跑什么,还带着一个女人?” “天哪,你该不会是将这女人抢回来当压寨老婆的吧?” “柴老九,怎么是个带着面纱的啊,有没有取下面纱看看长相,别娶个丑女回来,当心我们看着吃不下饭。” “喂,柴老九,跟你说话呢。” …… “你们别吵了,二当家在哪里,快带我们过去,要出大事了。”柴老九粗声蹙起道,不过细心地将阮绵绵护在身后。 旁边有人笑道:“出什么大事,柴老九,该不会是你抢了人家的老婆,这会儿让二当家替你拦人吧。” “哎,你这个死鸭子……”柴老九冲着说话的那人直瞪眼,可是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阮绵绵见他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在冒,拉了拉他衣袖指了指后院的某处。 柴老九还有旁边的人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居然看到他们二当家的坐在后院的小湖边垂钓。 柴老九眼睛忽然一亮,拉着阮绵绵径直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二当家的不是在楼上睡觉么,大当家的没有回来,二当家都很少出门的。” “那姑娘,长什么样儿?” “是啊,别让柴老九那蠢货要去了,走,我们跟着过去看看,如果长得标致,娶回去当老婆也是不错的。” “死鸭子,你都三房小妾了,还不不知足!”有人打趣鄙夷出声。 死鸭子咧着嘴角哈哈大笑:“女人,不嫌多,再来个十个八个,多热闹!” …… 阮绵绵直接将那些人的闲言啐语过滤,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而柴老九则是不停地替他那些兄弟道歉。 “这位姑娘,我们这些兄弟也就嘴巴能说点儿,没有什么文化,不识字,可是心眼儿是极好的。” 阮绵绵轻轻“恩”了声,算是回答。 见已经到了小湖边,示意柴老九过去找许行,她在这边等着。心底掐算着时间,半个时辰之后转移,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柴老九对二当家许行特别尊敬,首先是因为许行是二当家,其次是因为二当家人非常好,也帮过他很多次。 在整个天门寨,除了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就是他们最尊敬的人了。 这会儿看着二当家的在小湖边垂钓,即便有十万火急的事,柴老九还是忍着没有粗声粗气说话。 直到坐在湖边大石块上的许行察觉到后面站了个人开口问:“柴老九啊,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柴老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望着背对着他的许行道:“二……二当家的,我有事要跟您说。” 许行笑了笑,声音清朗:“有什么事就说吧,说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这边钓鱼,一会儿招待贵客。” 柴老九微微惊讶,天门寨什么时候来了贵客了?他下山的时候,在那路等了那么久,也就看到身后那位姑娘一人啊。 难道,是那位姑娘的同伴? 阮绵绵见柴老九开始发懵,暗暗摇了摇头,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说正事。 许行虽然没有回头,不过后面的动静倒是知道的。 注意到身后两人的动作,轻笑着道:“柴老九,你去哪里找了个姑娘到寨子里来?” 柴老九面色一红,连忙摇头:“二当家,您冤枉俺了,不是俺找了的。哎,也不是,啊俺找来的。” “不是不是,是俺带上来的,不过二当家,这位姑娘说……” 柴老九的话尚未说完,身后传来一个温柔悦耳的嗓音:“二当家倒是好兴致,这样好的天色,确实是个垂钓的好天气。” 阮绵绵和柴老九同时回头,看到来人时,都怔在了原地。 阮绵绵没有想到,居然在这天门寨看到他。 穿着一身白衣,锦衣绫罗配着一枚玲珑剔透的玉佩。皮肤白皙如雪,在阳光下望去,透着淡淡的病态的苍白。 阳光下,树林中,树叶细细碎碎,阳光斑斑点点,他站在那里,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阮绵绵微微失神,又快速缓过神来。眨了眨眼,想要打招呼说声,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只是想着轻音已死,阮绵绵也不在了。现在的她,是梧爱。 梧爱不会认识岑府少爷。 所以,垂下眼帘,阮绵绵轻轻点头,微微一笑,当做是打招呼。 而旁边的柴老九则是愣愣地看着岑揽月,脸上的惊讶和震撼毫不掩饰,分明缓不过神来。 许行已经放下鱼竿直接走了过来,看着这边的三人笑道:“我刚在和柴老九说今日我们寨子来了贵客,没有想到,你就出来了。” 揽月微微一笑,视线从阮绵绵带着面纱的脸上移开,声音清润如水:“二当家说笑了。” 许行的视线从阮绵绵身上一扫而过,伸手怕了一把呆愣的柴老九:“柴老九,回神了。” 柴老九一愣,面上尽是尴尬之色,连连道歉:“对……对不起这位贵客,俺……俺没有看到您这样好看的人儿,所以……” 许行拍了拍有些结结巴巴的柴老九:“好了,你就算不说,大家都理解的。” 说着,许行有些感叹道:“我们这天门寨啊,居然出了你这么个二愣子,倒也是福气。” 阮绵绵垂眸,眼底却带着一丝光芒。这许行,果然还是亦如五年前那般通透。不用说,只是看一眼,似乎很多事情,都能明白。 柴老九自然是不明白许行话中有话的,面颊涨成了猪肝色,呐呐道:“二当家,俺……哎,俺想起来了,俺带着这位姑娘上来,是要说大事来的。” 淡定的阮绵绵也有些忍不住笑了,抿了抿唇看向许行,见许行也看着她。 “我姓梧。”阮绵绵淡淡道。 许行笑着点头:“多谢梧小姐出手相救。” 阮绵绵微微一笑,眼底却是淡然清冷的:“鹰四哥已死,二当家可还会感谢我?” 许行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好半响,才低低叹了口气:“五年前他本该是死了的。多活了五年,还是没有改变。” “多行不义必自毙。”许行说完望着阮绵绵道:“梧小姐远道而来,里面请。” 说着,许行又看向旁边望着阮绵绵微微出神的揽月,眼底划过一道光芒,含笑道:“岑公子,请!” 对上阮绵绵视线刹那的瞬间,揽月眼底划过一丝尴尬之色,微微一笑,声音温柔悦耳:“梧小姐,请。” 193 同行 柴老九看着已经向主屋过去的三人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什么都还没说呢,鹰四哥的事情,二当家会算在梧小姐头上吗? 他都是有些怨的,好端端的人就没了。可是想起天门寨马上就要出事,对那位梧小姐,又怨不起来。 何况鹰四哥平常总是嚷着要杀人,各种抢的方法,他也是不赞同的。这样一想,柴老九忽然想起刚才二当家的话,担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是主要事情还没有说呢,柴老九大惊,连忙追了上去:“二当家的,俺还有大事要说呢,你等等俺。” 主屋的书房内,许行坐在主位上,五十多岁,眼角有着岁月留下的细纹。不是很深,笑容散开的时候,才会很明显。 揽月与阮绵绵对面而坐,揽月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阮绵绵的脸上划过,眼底带着一丝疑惑。 阮绵绵则是当做什么都没注意到,只是等着许行说话。其实她大可以直接说完,一走了之。 不过想要坐坐看看徐睿到底在不在,现在看,是真的不在山寨中。 心底有些失望,阮绵绵望着许行直接开门见山:“二当家的,我与柴老九到寨子里来也没有别的事,只是当年家师与徐当家的有交情,路过此处,上来说一声。” 许行温和地问:“梧小姐有话直说。” 阮绵绵淡淡道:“天门寨鹰四哥是五殿下的人,相信二当家应该知道。” 若是不知道,岂可会直接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放过她? 山寨别的不行,可是最是讲义气。若不是鹰四哥的所作所为让几位当家的不能容忍,这会儿被围攻的人,应该就是她。 顿了顿,阮绵绵道:“如今皇城内几位殿下都在看那个位置,五殿下和九殿下同时出征西北边塞抵抗边塞国的侵犯。” “五殿下准备在十里坡对九殿下出手,两虎相争,无论哪方胜败,这一次的事情,天门寨都避不开。” 阮绵绵不想多想,觉得说到这里,凭着许行的脑子,自然是能明白其中意思的。 见时辰不早了,阮绵绵淡淡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见阮绵绵站了起来,许行也站了起来:“梧小姐,请留步。” 阮绵绵回头,示意许行直接讲。 许行微微一笑,望着阮绵绵问:“可否告知许行,梧小姐的身份?” 阮绵绵笑了笑,她的身份,九幽王妃么?还是一个已经死掉,可是却又实实在在活着的轻音? “无可奉告。”说完,阮绵绵径直向外走去。 许行微微诧异,倒也没有再阻拦。 倒是一旁的揽月不知何时已经追了出去,许行瞧着又诧异了一番,不过眼下最紧要的事不是这梧小姐的身份问题,而是天门寨的去留。 耳边传来揽月温柔的嗓音:“揽月今日有事,改日再登门道谢。” 许行挑挑眉,微微一笑,稍微思索,大声喊道:“来人啊!” 侯在外面的柴老九早就站不住了,第一个冲了进去。 阮绵绵则没有再搭理天门寨的事情,直接出了天门寨大门。走了一会儿发现身后跟着一人,微微惊讶。 一回头见是揽月,更是诧异至极。 “在下揽月。”见阮绵绵站在原地,揽月不急不忙地走上前,声音温柔似水。 看着揽月,阮绵绵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愧疚来。在环城揽月救了她,可是在九幽宫中的岑默,她都不知道凤九幽将岑默藏到了哪里。 揽月望着面前的女子,见她穿着一袭绯色锦衣,带着同色的面纱。苏日安看不到面纱下的面颊,可是那双眼睛,何其熟悉? “揽月公子有事?”阮绵绵淡淡问。 揽月笑容温柔清浅,不像凤长兮那般总是带着某些猜不透的心思。他站在你面前,很容易让你看透。 阮绵绵望着他,总觉得有些几分熟悉的感觉。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梧小姐与揽月曾经的一位故人很像。”揽月柔声道。 阮绵绵微微一愣,她带着面纱,而且那会儿在环城,她还带着人皮面具。没有道理,揽月会认出,她就是轻音。 “揽月公子说笑了,我并没有见过揽月公子。” 揽月眼底划过一丝困惑的神色,清俊出尘的脸上带着些许失落:“直接叫我揽月吧,梧小姐这是去哪里?” 阮绵绵看了看前面的路,淡淡道:“去十里亭。” 揽月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柔声道:“正好,我也要去十里亭。” 阮绵绵虽然诧异,可是十里亭到未必只能又她才能去。看了看揽月,阮绵绵打住心底的好奇心,继续往前走。 揽月也不多话,只是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距离,不快不慢地走着。 出了天门寨的范围,远远地就看到一辆豪华不过却有素净的马车停在路边。而等在马车旁的书童,阮绵绵自然也是认识的。 思音看到自己少爷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少爷,您回来了。” 揽月温柔地笑笑,侧了侧身看了思音一眼,视线落在阮绵绵身上:“都是同路,梧小姐一道上车吧。” 阮绵绵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自己的马在意料之中。上山的时候为了防止被凤承傲的人发现,将马赶走了。 后面的路,她计划着直接用轻功代步。 这会儿有了省力的交通工具,自然是不会浪费的。 “多谢。”也不客套,阮绵绵率先掀开车帘,直接上了马车。 思音瞧着,眼睛都直了。 好半响,见自家少爷正准备上车,思音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少爷,那是谁家姑娘啊?” 揽月看着已经放下车帘的马车笑了笑,望着思音道:“一个与故友一般的朋友,好了思音,上车吧,时间不早了。” 思音摸了摸头有些不解,不过见自家少爷已经转身上了马车,只好将所有疑惑都吞进肚子里。 不过嘴上,还是忍不住嘟嚷两句的。 “少爷,您与木小姐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可不能忘了。” “就算看上了这位姑娘,也是先遇到木小姐,木小姐才是我们岑府的当家主母。” 思音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足够车内的两人听到。 阮绵绵面颊微红,只能当什么都没听到。 揽月脸上也划过一丝不自然,纯净宛如天空的眼眸望着锦衣上面的锦绣云团。 车内谁也没有说话,非常安静,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揽月的视线从阮绵绵带着面纱的脸颊上一扫而过,眼底的困惑又多了几分。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询问。 阮绵绵因为岑默的失踪觉得对揽月有愧,也不知如何开口。垂眸想着一会儿到了十里亭,若是没有见到凤九幽,她该哪里。 194 信我 不知过了多久,揽月抬眸望着阮绵绵:“九王妃。” 阮绵绵一愣,眼底带着诧异之色,望着揽月。 揽月抿了抿唇,眼底带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在凤天王朝,梧姓并不多见的。” 阮绵绵想了想,确实如此。 至少这么多年,她认识的人中,尚未出现姓梧的。 忽然,心中猛然升起一阵不安来。 梧姓,梧姓…… 揽月眉头微微皱着,望着阮绵绵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的模样。 迟疑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凤栖于梧,九殿下赐你梧姓,这辈子不会让你离开他半步。” 瞳孔猛然紧缩,阮绵绵望着揽月。 揽月眼底带着一丝迷茫之色,不过瞬间又恢复清明,唇角噙着浅笑,清俊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光辉。 “很早以前就有的传说,不过人们并没有去在意罢了。”双眸明澈似水地望着阮绵绵,揽月柔声道:“你为梧姓,不管是否与传说有关,但是这个姓,却已经无法改变。” 她怎么忘了还有那么一个远古的传说呢?凤天王朝的人,若是真的开始说起传说来,怕是没有人会不信的。 凤栖于梧,多可笑的传说啊。 她对那个传说一知半解,小时候也不没有太在意。这会儿听人提起,怎么会有不安的感觉? 揽月像是明白了她的担心,柔声安慰道:“岑府为商贾世家,也称为凤天王朝的商界之皇。” “世人皆知九幽王妃是九殿下从玲珑阁外的路旁带回九幽宫的,却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她可以是青楼女子,也可以是大家闺秀。” 说到这里,揽月明亮的眼眸望着看着他面色有些不大自然的阮绵绵道:“既然相信了我一次,为何不能再相信一次?” “能够相信的人,未必只有天字号,我,也可以的。”温柔一笑,揽月的笑容带着一丝少年的腼腆,纯净如同天空的颜色。 兀地瞪大眼睛,阮绵绵警惕地看着揽月。 揽月抿着唇,清俊的脸上有着一种执着。双眸紧紧地盯着阮绵绵,似乎她不答应,他便会一直这样盯着她。 马车内再一次变得安静起来,不仅仅是安静,而是一种僵持着的寂静。周围的空气都有些紧促,静寂无声。 好半响,阮绵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知道?” 揽月他怎么会知道,她就是木绵绵就是轻音?之前带着人皮面具,现在带着面纱,他为何会知道? 揽月忽地一笑,那一笑宛如芙蓉花开,芳华万千,不然半点儿尘埃,透着浓浓的欣喜和温柔。 “你的眼睛,一直未变。”似乎还有什么话,揽月迟疑了一下,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阮绵绵并没有去在意那些,而是被揽月的话震撼。 她的眼睛,就因为她的眼睛,他就能肯定她就是曾经的轻音? 那为何,凤长兮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才能确定,九幽王妃就是她木绵绵。 心底忽然有些不舒服,阮绵绵摇了摇头。 好半响,轻轻舒了口气,看着揽月笑了:“就因为这双眼睛?” 揽月也笑,笑容中有欣慰有阮绵绵看不懂的神色:“就是这双眼睛。” 在环城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而前面的时间她都是昏迷不醒。揽月又怎么可能,记住她的眼睛。 后面醒来之后,只待了两三天就离开了环城。 短短三天的时间呐。 揽月抿嘴轻笑:“我是商人,商人的记忆力,是很好的。” 阮绵绵抬眸看向揽月,半年不见,揽月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神一如既往的干净。 笑了笑,阮绵绵道:“你在这里等我?” 揽月轻轻点头。 阮绵绵再次诧异,笑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会从这边过?” 揽月笑了笑缓缓道:“因为你不仅是现在的你,还是曾经的她。” 阮绵绵有些咋舌,这样的对话…… 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又快速放下,阮绵绵淡淡问道:“为何要帮我?” 揽月望着她,明亮的眼眸不带丝毫杂质:“因为你不喜欢那里。” 因为她不喜欢那里,所以他选择帮她。 阮绵绵伸手揉了揉额角,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半响,又抬起眼眸,对上揽月温柔的视线。 “凤九幽的性子你也知道,岑默还在他的手中,你就不怕,若是被他知道你帮着我,岑默那边……” 既然揽月都已经挑明了她的身份,她也没有必要再隐瞒岑默在九幽宫的事实。 顿了顿,阮绵绵颇为无力地道:“我在九幽宫的黑牢见过岑默,不过,没有能力带他离开。” 揽月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半响才疑惑地道:“岑默去了九幽宫?” 阮绵绵诧异,看揽月的样子,似乎他并不知道,岑默不见了。 不等阮绵绵开口,揽月掀开车帘对驾车的思音道:“思音,最近可有岑默的书信传来?” 思音忙道:“少爷,有的有的,刚才还收到了一封呢。少爷您不问,思音就要忘了。” 说着,思音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直接从外面递了进来。 揽月接过书信看了内容,直接将书信递给阮绵绵。阮绵绵接过书信看了看,脸上露出不敢置信地神色。 忽然,揽月轻轻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很好看,温温柔柔的样子,眉如远山秋水,带着盈盈光辉,会不经意地吸引人的视线。 阮绵绵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揽月的笑容,有些打眼。 “我倒是忘了,岑默看着斯斯文文,不过学的可是一些岐黄之术。”揽月看着惊讶的阮绵绵笑道:“之前岑管家不认同,不过时间久了,也就由的他去了。” 阮绵绵只觉额头忽然瞄上了黑线,凤九幽抓了岑默,岑默又跑了?九幽宫没有半分动静,揽月不知道岑默去过九幽宫。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揽月面颊划过一丝不自然,轻轻咳嗽了一声解释道:“九殿下大婚时,我有些疑惑,说了句想要探探九王妃的底。” “九幽宫的奇人很多,岑默虽然是书生模样,但是性子却倔强的厉害。”眼底带着笑意,揽月继续道:“知道九幽宫有人摆了奇门遁甲之术,很早就想去看看了。” 阮绵绵听得额头黑线又加深了几分,感情之前在黑牢所见,都是岑默自找的。 目的,一是为了想要探探九王妃的底。二呢,是不相信九幽宫的奇门遁甲之术比他厉害。 归根结底,是寻求挑战。 这样的认知让阮绵绵一时无语,望着揽月有些愣神。 195 部下 到十里亭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思音选了近道,时间在阮绵绵的意料之外。 不过到达十里亭时,十里亭的场景似乎与阮绵绵想象中的,也有些出入。 看了一眼对面的揽月,阮绵绵柔声道谢:“谢谢。” 揽月温柔地笑:“小心些。” 思音掀开车帘,阮绵绵刚才马车,就被十里亭外面的场景震撼住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不过下了马车细看,根本看不出半分有过打斗的痕迹。 路边的十里亭中,凤九幽依旧是一袭绯色锦衣长袍,身姿慵懒中透着优雅,手执酒杯,一副张狂不羁的模样。 脚刚挨着地面,眼前一阵冷风吹过。阮绵绵诧异想要后退,整个人已经被凤九幽揽入了怀中。 杀气从眼底划过,凤九幽的视线却是盯着尚在马车内的揽月:“岑府揽月公子。” 揽月没有下车,面上的笑容半分不减,而且是真真实实的笑容,不带丝毫做作:“揽月见过九殿下。” 凤九幽视线凌厉地从揽月身上一扫而过,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冷。 被凤九幽这样搂着,阮绵绵不舒服,稍稍一动,凤九幽搂的更紧:“你输了。” 路上耽搁了那么久,不输才怪。 她是想着看凤承傲与凤九幽斗,到时候她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没有想到凤承傲那么不耐打,这么点儿时间,已经败了。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阮绵绵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杨木忠将军出现在视线中。 这个时候,阮绵绵发现自己心底竟然隐隐有着期盼,若是凤长兮来了,该是什么情况? 她微微走神,凤九幽瞧着,扣住她要腰间的手微微加了力道。阮绵绵抿唇,眉头微微蹙起,并不说话。 凤九幽狠狠望了揽月一眼,将阮绵绵直接抱了起来转身向十里亭亭内走去。 阮绵绵稍稍侧头,看到揽月对着她微微一笑,面上神色有些迟疑,似乎在想着是不是要下车? 闭上眼睛,这一次,是真的要将揽月拉进来了。 他身后,可是整个岑家。 不过出乎阮绵绵意料之外的是,揽月并没有将之前他的提议说出来,而是收回了手,直接用手捂住口鼻,面色苍白了几分。 思音瞧着吓了一跳,大喊道:“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阮绵绵皱着眉头看着揽月那边的情况,凤九幽低头忽然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梧爱,你输了。” 阮绵绵稍稍侧头,却并没有避开那一吻,顿了顿抬眸对上凤九幽漆黑幽深的眼眸:“我们没有赌注的。” 凤九幽邪邪一笑,凑近阮绵绵的耳朵,声音丝丝暧昧:“输的人,自然是由赢得人来处置。” 阮绵绵的面颊刷的一下就红了,好在这会儿她带着面纱。亭外还有那么多士兵,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士兵的面前吻她! 心口微微一窒,阮绵绵又羞又气,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边杨木忠已经到了亭外,翻身下马直接跪了下去:“报,九殿下,乱党已经全部伏诛。” 凤九幽将抱在怀里,声音冷沉:“凤承傲呢?” 杨木忠面上露出几分愧色:“五……乱党凤承傲带着亲兵逃走,我们正在全力追查。” 凤九幽冷冷道:“凤承傲的士兵虽然不在景陵城附近,可是忠于他的将领有很多。” “这会儿他忽然发乱想要借助天门寨置本殿下于死地,却不知天门寨是本殿下的人!”唇角噙着冷笑,凤九幽厉声道:“传令下去,全力捉拿凤承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阮绵绵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怎么一切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凤承傲成了乱党,而天门寨居然是凤九幽的人? 那徐行他们…… 忽然,眼底划过一道亮光,阮绵绵想起来,柴老九说,徐睿不在山寨内。现在听着凤九幽的话,视线下意识飞出了亭外。 看到士兵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时,阮绵绵终于相信心中所想。 天门寨的大当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凤九幽的部下。而凤承傲却拉拢了天门寨的鹰四哥,而鹰四哥却被她杀了。 脸上忽然一热,阮绵绵诧异地对上凤九幽含笑的眼神:“梧爱,这一出戏,可还精彩?” 后背心有些发冷,阮绵绵暗暗庆幸,她是盘算着等风凤承傲与凤九幽对上之后看结果,然后再决定去留。 若是到了天门寨就开始离开,这会儿的她,她能够想象到,凤九幽会如何对她。 难怪她说她走小道,他一点儿也不介意。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她就算再计划再安排,也飞不出他的掌心。 这样的认知让阮绵绵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安安静静由着凤九幽抱着,耳边传来思音带着哭腔的声音:“少爷,少爷,您坚持会儿,金大夫马上就到了。” 那边杨木忠带着侍卫准备离开的杨木忠听着,目光直接落到了马车内的人影上。 视线忽然移到远处,树林之后立着一个人影,目光深远地望着这边的动静。 他身后站着的原画眉头紧皱,低低道:“世子,是否要过去?” 凤长兮的视线紧紧落在十里亭内那抹绯色的娇小身影上,袖袍中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么好的机会,她没有选择离开? 他好不容易创造了这样好的机会,她竟然选择回到凤九幽的身边? 鹰四哥死了,徐睿让他调下了山。徐行在天门寨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这会儿早已经带着天门寨的一众兄弟,不知到了哪里。 这样的机会,她竟然放弃! 原画察觉到主子情绪有些变化,不敢轻易开口。 湖蓝色的衣袍有几处破损,凤长兮的面色很苍白,若是仔细看,会发现湖蓝色的衣衫下面,有着淡淡的血丝。 原画有些着急:“世子,身体要紧。” 凤长兮盯着亭中那么娇小的身影,若不是被守在她身后的暗卫缠住,这会儿他早已经带着她离开。 可是,偏偏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时间。 “那名暗卫呢?” 原画一愣,连忙道:“在那片树林里,重伤、失血过多,现在在昏迷中。” 身上挂了彩,那名暗卫哪怕是要晕倒了,居然还能提剑对他出手。如果不是世子及时发现,这会儿他原画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那样的暗卫,九殿下居然安排在九王妃身边。 看来九殿下对九王妃,很是在乎呢。 不过自家主子,如果他没有猜错,自家主子是本着不顾一切后果,想要带九王妃离开的。 中途若不是发现那名暗卫,这会儿已经不知是什么情况了。 原画有些疑惑,不明白世子为何忽然喜欢上九殿下的王妃? 196 想你 “世子,岑公子那边……”迟疑了一会儿,原画小心提醒。 岑公子虽然深居简出,可是个厉害人物。岑府几乎掌控着整个凤天王朝的经济命脉,若是岑府的公子出了事情,还是在十里亭这边,朝廷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凤长兮微微眯了眯眼,声音冷漠:“不过是一场戏而已,放了那名暗卫,我们走!” 原画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凤九幽抱着阮绵绵上了马车,吩咐了军队继续前行。即便知道揽月那边的情况不过是为了避开现在这样的情形,却还是有些担心。 凤九幽面色不大好看,望着阮绵绵幽幽道:“岑府的强大是那个揽月一手带起来的,他比他的父亲还要精明。” 抚了抚阮绵绵的面颊,凤九幽冷冷道:“你认为,这么精明的人,会让自己死在这里?” 阮绵绵长垂眸,不想搭理凤九幽。 凤九幽眉头蹙起,眼底带着冷色:“梧爱!” “愿赌服输,说吧。”直接转移话题,总比凤九幽一直记挂着揽月那边的情况好。 凤九幽眯了眯眼,眼底带着危险的神色。视线紧紧锁住怀中的阮绵绵,望着她白皙无暇的肌肤。 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小巧的鼻子,微微抿着的粉嫩红唇,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一头秀丽的黑发高高束起,上面没有半枚朱钗,整个一浑然天成的仙子,细心雕琢芙蓉出水也不为过。 眼底的冷色一点点转柔,轻轻搂了搂阮绵绵的腰身,让她紧贴在他怀里。凤九幽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声音低沉暗哑:“梧爱,我很高兴,你没有离开。” 身体猛然僵硬,见凤九幽没有抬起头来,阮绵绵面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快速恢复镇定。 “这一次,我有利用你。” 阮绵绵不解,利用她? 凤九幽慢慢抬起头来,邪魅的眼眸直直地望着阮绵绵,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天字号是个难得的人才,我想留着他。” 阮绵绵大惊,天字号! “他怎么样了?”阮绵绵急急问道。 见凤九幽的面色陡然变冷,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着急,只会触怒凤九幽。但是想到天字号会出事,她怎能不着急? 咬了咬牙,阮绵绵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头皮被凤九幽冷沉的视线盯的发麻,阮绵绵刻意忽视。等到心情完全平静下来之后,阮绵绵才再次对上凤九幽冷沉的视线。 “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嘴角的肌肉在微微抽动,凤九幽望着阮绵绵,眼底神色复杂。 任何一人都比他重要,都会在她心底留下一个位置。可是她的心中,从来没有他吗? 先是凤长兮,凤长兮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是天字号。 这么多年,天字号在她身边十五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吗? 察觉到凤九幽越来越愤怒,那种怒火有种延绵燃烧的趋势,阮绵绵知道自己受不起他的震怒,心下一紧,快速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的瞬间,身体微微前倾。唇瓣触碰到凤九幽略微冰凉的唇时,整个人忽然想退开。 有那么一霎那,阮绵绵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会主动去亲近凤九幽,这样的做法,当真是可笑。 但是若不这样,等着她的,只会让她痛苦十倍。 察觉到凤九幽的身体微微一颤,阮绵绵连忙推开。不过稍稍一动,腰上一紧,整个人直接被凤九幽搂住,他的唇覆了上来。 “九幽……” 难道这一次,她又做错了? 带着微微抵触情绪的阮绵绵皱着眉头想要推开凤九幽,只是凤九幽这会儿根本不给她机会。 论武功她不如凤九幽,论力气更加不如他。 亲吻着她的唇,先是细细碎碎的亲吻,将她紧紧禁锢在他的怀抱之内,稍稍一动,他便会加重力道。 唇瓣因为凤九幽的亲吻微微疼痛起来,阮绵绵害怕凤九幽会在这个时候要她,满满的都是担心。 “九幽,现在是在马车上。” 凤九幽斜睨了她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说不出的欣喜和风情。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声音魅惑勾人:“那又如何?” 两人贴的这么近,凤九幽身体的变化阮绵绵自然知道。 只要想到与凤九幽亲近,阮绵绵就下意识地抵触。而现在还是在出征的马车上,那些士兵会怎样看? 凤九幽这人,当真是张狂之极! 哪怕那个皇位已经是胜券在握,可是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收拢军心吗? 撬开阮绵绵的贝齿,凤九幽强势而又霸道地追寻着她。阮绵绵连连后退,可是一败涂地。 似乎心满意足,凤九幽一边吻着她一边轻轻笑道:“我们不会去西北,再过三百里地,就该歇息了。” 阮绵绵疑惑,凤九幽不给她疑惑的时间。 阮绵绵浑身紧绷,连忙伸手止住他的大手:“不要,外面……外面很多人。” 说完这句话,阮绵绵整个面颊布满了红霞。而她的身体,也像是大火在燃烧一般。 凤九幽忽然收回了手,笑着覆在她肩头呢喃:“害羞了?” 阮绵绵捏了捏拳,不说话。 凤九幽侧过头,放荡不羁的眉眼处流露出丝丝妩媚风情:“他们都是我的亲信,不过是扮成士兵的模样。” 阮绵绵心口一窒,有种缓不过气来的感觉。 凤九幽吻着她的唇,慵懒魅惑的嗓音透着丝丝轻快:“梧爱,好好伴在我身边,我会给你幸福。” 敌人会给敌人幸福? 阮绵绵皱眉,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 凤九幽正看着她粉嫩的面颊,并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冷意。握着她的小手,声音低沉暗哑:“梧爱,怎么办?” 阮绵绵像是触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迅速收回了手,凤九幽眼底露出诧异之色,随即低低笑道:“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眼底露出惊讶不解的神色,阮绵绵疑惑地看着凤九幽。 凤九幽低头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虽然很难受,但是我很开心。” 阮绵绵面红耳赤不敢动弹半分,她想着上次在梅园,她因为不想离凤九幽太近,凤九幽直接要了她,现在想着都在后怕。 “放松梧爱,我不会现在要你。”他的唇瓣贴在她像是染上了夕阳一般的粉嫩耳垂上,低低的声音透着隐忍。 阮绵绵却不敢相信,每一次他对她,从来没有过征求。 只要他想要,不会在乎她的感受。稍稍触怒他,她便要承受他的怒火。 197 安睡 天空暗了,又亮了。 阮绵绵微微侧头看着靠着她肩头睡得正熟的凤九幽,不能确定他是否是真的睡着了。 眼睛有些干涩,阮绵绵却不敢动。说是不敢吵醒凤九幽,不如说是她不想对上凤九幽那双邪肆的眼睛。 阮绵绵望着凤九幽的面颊,他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最初的记忆中,凤九幽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纨绔公子一个。只是接触之后才知道,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不容人小觑。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高高挽起,上面是白玉金冠,熠熠生辉。一双剑眉下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合着,有着淡淡的慵懒之色。 鼻子很高挺,薄薄的红唇微微抿着,嘴角没有那种或嘲讽或张扬不羁的笑。阮绵绵近乎有种错觉,这样的凤九幽,看着竟然非常安静乖巧。 似乎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次见到睡觉的凤九幽。第一次看到,那双桃花眼是微微合着的,而不是冷沉地看着她。 动了动手指揉了揉眉心,阮绵绵轻轻呼了口气。 顿了顿,阮绵绵稍稍侧身伸手将搂着她的凤九幽向旁边让了让。见凤九幽没有什么反应,阮绵绵干脆将他整个人放在了一旁的锦被上。 马车很大,车内各种用具一应俱全。放下凤九幽之后,阮绵绵发现一个问题。 凤九幽扣在她腰间的手是松开了,可是那只手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握着她的手掌。 蹙了蹙眉,阮绵绵轻轻扯了扯。 稍稍一动,凤九幽便下意识地加大了力度。 阮绵绵见此只能放弃,皱着眉头用空闲的手掀开了车帘。 “王妃。” 车外的是流焰,见王妃没有带面纱,视线快速向周围的侍卫横扫过去。那些侍卫都是凤九幽的亲卫,自然明白流焰的意思,直接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到哪里了?”阮绵绵压低了声音。 流焰注意到殿下休息了,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之色。 “回王妃,已经出了十里坡地界,快到汴河城了。” 汴河城,算是离景陵城最近的一个城池了。 凤九幽再走三百里,就休息。如果要捉拿凤承傲,应该就是在汴河城坐等消息了。 “五殿下那边,可有消息?” 流焰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恭敬回道:“回王妃,五殿下已经到了汴河城,连同他驻扎在汴河城的军队,这会儿正向我们这边开拔。” 眼底露出惊讶的神色,凤承傲就在汴河城,而且汴河城还有他的驻军,凤九幽怎么会这个时候还让那边去? 流焰见王妃神色有异,以为王妃担心安危,连忙解释道:“王妃,一切殿下自由安排,王妃安心陪着殿下便是。” 迟疑了一会儿,流焰才小声道:“自从殿下的母妃离开后,殿下从未睡得如此安稳。” “离下一个小镇还有一段路程,劳烦王妃照顾好殿下。”说着,流焰对着阮绵绵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阮绵绵浑身僵硬,让她照顾凤九幽? 从未睡得如此安稳,若不是心中有事,若不是心思太过复杂深沉,哪里会日夜睡不着? 汴河城,汴河城,那里,会是一个好机会呢。 但是凤九幽并不相信她,对她一定处处防患着。 即便是现在,他虽然睡着了,可是她知道外面除了那些侍卫,还有很多暗位跟着。 这么近的距离,她要杀了凤九幽轻而易举,可是杀了凤九幽,她也别想活。 眉头皱起又松开,阮绵绵看了看被凤九幽扣住的手腕,微微一笑。 汴河城是个离开的好时机,可是比起等凤九幽登基之时离开,汴河城还算不得很好时机。 将心事放下之后,阮绵绵整个人轻松不少。这一次出来,全当游山玩水得了。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凤九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一手支撑着下颚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好在她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否则真是……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掀开窗帘示意凤九幽看外面。 凤九幽懒懒抬眸,漫不经心瞥了一眼,长臂一伸,直接将阮绵绵拉进怀里:“景色再美,哪有梧爱好看?” 阮绵绵听不得凤九幽说那些话,面颊微红皱了皱眉:“时辰还早,你可以再休息会儿。” 凤九幽最喜欢看阮绵绵羞赧的模样,这样的机会怎么会放过?他很早就醒了,也知道她盯着他看了很久。 与流焰的谈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担心他去汴河城是找死么?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是在关心他? 想到这里,凤九幽面色的神色越发温和,眼底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轻轻抚着阮绵绵的乌黑的发丝:“凤承傲虽有驻军在汴河城,可是汴河城离景陵城并不远。” 阮绵绵抬眸,示意凤九幽继续说。 凤九幽懒懒一笑,搂着阮绵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这一次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不是我们。” 眼底带着锐利的神色,凤九幽声音是慵懒的:“凤承傲可是起兵造反的罪名,杨木忠大将军对造反的人,最是深恶痛绝。” 阮绵绵猛然一顿,之前凤九幽让杨木忠带人去找凤承傲。凤九幽知道凤承傲会去汴河城,杨木忠自然也知道。 而他们现在这样的速度,要到汴河城,还是需要些时间的。等到他们到那里,汴河城那边的战事,应该已经结束。 事实也确实如此,等到凤九幽带的大军到达汴河城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以后。三百里的路程,走了五天。 阮绵绵看着经过战争洗礼的汴河城,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城门口迎接他们的是大将军杨木忠,老将军意气风华,见到凤九幽时尤其恭敬。 “参见九殿下,见过九王妃!” 杨木忠一说完,后面的士兵全都大喊起来。 “参见九殿下,见过九王妃!” 声如擂鼓,阮绵绵有些诧异。按理凤九幽带着她,杨木忠是绝对要反对的。而且之前也是一直都在反对。 不过是没有追上罢了,不过是从十里坡到十里亭的时间,似乎对她的态度,像是换了一个人。 在阮绵绵的思绪还在想着杨木忠的事情上时,凤九幽已经直接将她抱起下了马车。 从汴河城到城内府邸,阮绵绵整个人都是僵硬着身子,脸色煞白中透着红润,煞是好看。 杨木忠面上有些挂不住,低低咳嗽了声,快速移开了视线。他身后的那些士兵都直勾勾地望着九殿下的动作,脸上几乎都写着“见识”二字。 198 脸红 尽管带着面纱,阮绵绵还是各种不舒服。这样万众瞩目的视线,她有些不能接受。 耳边传来凤九幽的轻笑声:“这样就受不住了?过阵子册封你为后,你可如何是好?” 阮绵绵更加尴尬,注意到那些探寻的视线向这边望过来,有些纠结的皱了眉头,还是将脸埋在了凤九幽怀中。 凤九幽一见哈哈大笑,阮绵绵贴着他胸口的面颊又红了几分。 汴河城的所有官员见此,都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更加好奇九殿下怀中人的模样。 这位九王妃的来历他们也略有所闻,一个从青楼出来的女子,竟然能得到九殿下如此宠爱,真不知什么样的美人儿。 九殿下的容颜已经倾国倾城,几乎让人不能直视。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九殿下的眼? 各种好奇的视线都向阮绵绵身上望去,迟疑了一下,阮绵绵艰难地伸出手,拉了拉凤九幽的衣袖。 诧异和欣喜从眼底划过,凤九幽爱怜地抚了抚阮绵绵的面颊,那张倾国倾城雌雄莫辩的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只是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感觉,一种从脚底心慢慢瞬间升出一种凉气来。那些落在九王妃身上的视线,一点点被那股忽来的寒气吸引。 所有人发现,九殿下虽然在笑,而且还是那种灿烂慵懒到了骨子里的笑容,可是那种寒气,却是从他周身一点点散发出来的。 触碰到那种锐利宛如刀锋一般的眼神,所有人一惊,连忙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胆小的,直接跪了下去。 一人跪了下去,那些人接二连三开始跪了下去。 为首的杨木忠有些诧异,但是那种冰寒之气也让他有些发颤。注意到是九殿下时,视线从王妃身上一扫而过,快速低下头。 “殿下?”杨木忠有些疑惑。 凤九幽的心情很好,但是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这位容颜比女子还要妩媚妖娆的殿下内心所想。 那样慵懒邪肆的笑容,那样冷冰刺骨的眼神,没有人会认为,殿下的心情很好。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凤九幽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紧紧贴着他胸口的阮绵绵,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这样呢?” 阮绵绵瞥了一眼那些跪下去的士兵和百姓,快速闭上了眼睛。 不管她的事,她不想对着这些人。 凤九幽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手,话却是对杨木忠说的:“杨将军,整队进城!” 杨木忠连忙点头,神色异常恭敬。 到了府邸,凤九幽有事要与杨木忠商议,阮绵绵直接由婢女送回了房间休息。 阮绵绵倒是不累,打发了婢女离开之后,一个人待在房间内。 先是练了一遍武功,之后直接出了门。 汴河城不算小,虽然刚刚经过血雨腥风的战争,可是城内的百姓,似乎一点儿也不知情。 换了男装的阮绵绵走在汴河城的大街上,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在营业中,顾客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路边的小摊贩都卖力的吆喝着,各种物事满目琳琅。 在大街上漫不经心地走着,走了一段阮绵绵回头,看到她身后跟着两名侍卫。非常严肃的模样,不过离她有三步远的距离。 阮绵绵蹙眉,转身,径直往回走。 那两名侍卫微微诧异,相互对望一眼,也不快不慢地后退。 “你们站住!”阮绵绵淡淡道。 两名侍卫站在原地,等着阮绵绵走近。 “是凤九幽让你们跟着我的?”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两名侍卫见王妃直呼殿下大名,心底诧异,不过面上不敢有半分显现。今日殿下的举动,足以证明,殿下对王妃的宠爱。 点点头,两名侍卫中的一名开口:“汴河城原驻军为五殿下的人,如今五殿下伏诛,但殿下怕有乱党作乱,让属下保护王妃安全。” 她穿着男装,只是想出来随便走走,没有想着做什么。 男装的她被侍卫喊做王妃,阮绵绵有些头疼。不过很快,眼睛一亮,阮绵绵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不为难你们。” “但是,你们必须离我五步远。而且,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插手的事。”说罢,阮绵绵抬了抬下巴,睥睨地看着两名侍卫。 侍卫对望一眼,快速点头:“是,王妃!” 额头瞬间冒出三条黑线,阮绵绵忙补充道:“还有,我现在是男装,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公子或者少爷,但是不能是王妃,懂么?” 侍卫一愣,有些犹豫。 阮绵绵面色微冷:“既然汴河城内或许有五殿下的乱党,你们若是直接叫我王妃,不是告诉那些乱党,他们要找的人在这里么?” “如此将我置于危险之地,你们意欲何为?”最后几个字,阮绵绵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侍卫又是一愣,面色有些发白,双膝一弯,就要下跪。 阮绵绵快速抬手扶住他们两人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当街下跪?与叫我王妃,有何差异?” 淡淡的香味儿迎面而来,两名侍卫快速屏气,注意到王妃的手扶着他们的胳膊,连忙向后推开,站在原地,恭敬道:“属下明白,公子恕罪!” 阮绵绵微微一笑:“这还差不多,够激灵的!” 那一笑让两名侍卫如沐春风,等到王妃走得远了,两人才缓过神来。 对视一眼,两人连忙跟了上去,按照王妃的话,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不快不慢。 身后跟着两个尾巴,阮绵绵的心情算不得很好。不过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据说汴河城的辣味是一绝,尤其是辣莲藕,更是好吃。 想了想,阮绵绵看了看街道两旁的商铺,看到酒楼时,直接向酒楼而去。 汴河城内很安稳,在酒楼大吃了一顿后,阮绵绵直接出了酒楼,开始再次闲逛。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去,也不想走太远。 天字号情况到底怎样不清楚,只是知道没有落到凤九幽手中。娘亲,天字号带走了娘亲,安置在哪里呢? 阮绵绵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越想心里越烦闷。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汴河城的护城河边。 有些烦闷地站在护城河边,望着下面平静如许的河水发呆。 这一发呆,便是一个下午。 等到阮绵绵缓过神来时,天边夕阳西下,万丈红芒染红了半边天空。 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护城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河面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异常好看。 “我要看会儿夕阳,你们随意!” 对侍卫说完后,阮绵绵索性在护城河河畔的草地上直接躺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静静地看着红芒万丈的天空。 199 许诺 阮绵绵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躺在护城河边的草地上睡了过去,一夜未睡的她,在这样柔美的景色中,意识一点点飘远。 跟在阮绵绵身后的侍卫有些头痛,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殿下那边议事应该已经完毕。 这个时候王妃还在护城河边小憩,而且看情况似乎时间会比较长。两名侍卫对望一眼,最终达成一致协议。 一人转身离开,一人继续在离王妃五步开外的地方守着,神色恭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侍卫站在原地没有丝毫不动,也没有半分不耐的样子。 凤九幽过来的时候,阮绵绵还未醒来。 挥了挥手,示意守在原地和身后跟着的侍卫离开,在离阮绵绵尚有几十米距离时,刻意放缓了脚步。 居高临下地看着草地上的阮绵绵,见她一身男装,眼底露出些许不赞同的神色。 只是看着她柔顺恬静的面庞,那丝不赞同慢慢被温柔爱怜替代。瞥了一眼天边的夕阳,凤九幽轻手轻脚在阮绵绵身边坐了下来。 又看了一眼阮绵绵,伸手将她的头抬高,他伸直了双腿,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阮绵绵是睡得很沉,因为心底笃定两名只为不会过来打扰她。而这附近几乎没有人行人,也不会很吵闹。 美美的睡上一觉,多惬意的事情。 只是头部微微一动,心中猛然警惕起来。猛然睁开眼眸,眼底的防备那么明显,直直望进一双温柔浅笑的眼眸中。 心头一愣,阮绵绵蹙眉。 凤九幽柔声道:“你倒是会选地方,夕阳西下的美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躺在这里美美睡上一觉,多舒服。” 面对凤九幽的温柔,阮绵绵有些措手不及。听着他的话,她有些不相信他的耳朵。 他会觉得这样的地方睡觉舒服? 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他,享尽荣华富贵,会在乎她们这些庶出身份觉得惬意的事情? 凤九幽微微一笑,垂下眼眸看着那双纯净美丽的眼睛。 “很早很早的时候,在九幽宫的梅园中,母妃曾经也像你这般,躺在梅园的草地上,望着高高的蓝天。” “那会儿我很还很小,只有三岁。母妃不喜欢皇宫,父皇特别宠她,便在宫外建了一座宫殿。” “哦,就是九幽宫。而那梅园,也是父皇为了讨母妃欢心所见。他们说母妃清高冷傲,非常难以接近。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样的清高冷傲,只是因为父皇将那些女人一个又一个迎进宫。” “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像你现在这样,躺在母妃的腿上,听母妃讲着听不懂的故事。” 阮绵绵微微一动,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是枕在凤九幽的腿上。 几乎是瞬间就想离开,不过凤九幽微微用力,声音很轻很淡:“梧爱,就这样看会儿天空,其实很美很美的。” “你与母妃一样,不喜欢宫廷。可是梧爱,那江山,那位置,是父皇曾经许诺给母妃的。” “我要那位置,也要你!”说到这里的时候,凤九幽眼底带着无与伦比的睥睨之色:“父皇许诺母妃这万里江山。” “梧爱,我许诺你,此生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梧爱,我许诺你,此生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梧爱,我许诺你,此生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 心头猛然一颤,阮绵绵直接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眼底带着惊恐的神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凤九幽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真挚神色,直直地望着阮绵绵,薄薄的唇瓣微微抿着,声音坚定:“除了他,我也可以。梧爱,我可以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慌乱错愕不敢置信从眼底一一划过,好半响,阮绵绵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九幽,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凤九幽眼眸瞬间冷沉下来,阮绵绵起身,他直直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她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了他怀里。 凤九幽面色微冷,妩媚的桃花眼中带着丝丝寒气:“梧爱,刚才那样的话,我只说一次。” 阮绵绵情愿他什么都没说,相信凤九幽此生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呵,将她这样困在身边还不够,还想要占据她的心么? 笑话,天大的笑话! 她没有忘记,自己是阮绵绵,是轻音! 哪怕现在是梧爱,可是曾经的一切,是真真实实发生过。很多事情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点点消散,而有些事情,却是能刻骨铭心一辈子。 他带给她的痛苦,带给她的痛,她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 折了她的翅膀,这样强迫她留在他身边,这就是他的此生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么? 心底一时激起千层浪,浪头咆哮而来,让阮绵绵几乎忍不住直接甩手离开。 只是眨眼间,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注意。 努力克制着心中的不自然,阮绵绵垂了眉眼不敢去看凤九幽的眼睛。声音有些淡,像不是自己的:“我们什么时候回景陵城?” 知道阮绵绵是转移话题但是见她柔顺地伏在他怀里没有挣扎,凤九幽心底好受了许多。 努力调整了情绪,好半响才温和地道:“随时可以启程回京,只是最近京中会有大变动,我们还是待在汴河城看看风景比较好。” 看了一眼阮绵绵淡淡的神色,复杂的情绪从眼底划过:“凤承傲之所以敢在汴河城动手,一半原因是因为汴河城有他的驻军。” “还有一半原因,则是宰相阮华暗中支持!”说完,凤九幽定定地看着阮绵绵的神色。 阮绵绵有些错愕,不过眨眼间又变得云淡风轻:“阮家有四个女儿,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了凤承傲。” “之前听闻宰相为了太子被废一事四处奔走,甚至不惜在朝殿上与凤承傲作对。原来,不过是想要借着出征西北一事,在汴河城起兵造反!” “皇上尚在,凤承傲竟有造反之心,甚至付诸了行动。”微微一笑,眼底带着一丝冷意,疑惑地望着凤九幽问:“诛九族?” 臣子造反,这可是大罪中的大罪。 凤承傲是皇子,谈不上诛九族。但是阮华,阮府,阮氏一族,可就难说了。 太子被废,阮蓉蓉曾经是太子妃,如今可什么都不是。 而皇后,据说皇后缠绵病榻已久,这会儿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何况造反那样的罪名,哪怕是太后出面,也是无济于事的。 阮绵绵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阮华千算万算,怎么这么,居然这样沉不住气,选择了凤承傲。 诛九族啊…… 200 叛逆 “怕了?”凤九幽懒懒问道,目光紧紧锁住阮绵绵的小脸。 阮绵绵扑哧一笑,怕了? 眉梢微微上挑,凤九幽一手斜撑着后面的草地,一面曲着一只腿懒洋洋地看着阮绵绵:“不怕?” 阮绵绵笑的更加灿烂,并不答话。 凤九幽不再说话,而是望着她,懒洋洋的,神色慵懒。 阮绵绵学着他那般微微挑眉:“你见过死人会怕死的么?” 凤九幽稍稍一愣,随即轻轻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不似平日那般张狂不羁,倒是带着几分淡淡的柔意。 阮绵绵知道自己这是间接承认了她便是梧爱,可是从那个轻音被处死的那天起,这世上,哪能还有阮绵绵? 何况现在,阮府已经是灭顶之灾。 不是她无情无义,而是那个阮府,除了娘亲,除了二姐阮青青,再无一人值得她去在意。 轻轻舒了口气,阮绵绵问:“我娘亲呢?会成为朝廷侵犯吗?” “还有二姐,她会如何?” 凤子旭没有参与这件事,可是阮青青却是阮家的女儿。朝廷若是诛九族,阮青青自然在九族之内。 娘亲虽然被天字号带走,若是知道阮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娘亲能放开吗? 眉头慢慢皱了起来,阮绵绵的视线一点点落在凤九幽身上。 凤九幽并未说话,而是静静地望着她。 阮绵绵抿了抿唇,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别过了头。 凤子旭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是男人吗? 不过上往后的日子苦点儿,可是相信以二姐的性子,三皇子府绝对有她的一席之地。 只是娘亲啊,阮绵绵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天字号带娘亲离开时,娘亲是自愿离开,还是带着心事离开。 肩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凤九幽侧身望着阮绵绵,声音慵懒:“我可以告诉你,天字号将你娘亲藏得很好,到目前为止,连我的人都不知道,她藏在哪里。” “你二姐那边,你应该知道,有三皇兄在,不会有什么事。”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凤九幽将头靠在她肩头:“阮华是罪有应得,贪赃枉法这么多年,早就该去阎王殿报到了。” “至于罪名么?”眼底藏着一抹深邃的神色,凤九幽戏谑道:“不会是诛九族的大罪,最宠爱的女儿陪着他一起去阎王殿报到,阮华应该感激我呢。” 喉中有些发堵,阮绵绵抿了抿唇,艰难道:“感激,他会很感激你。” 凤九幽抚了抚阮绵绵的面颊,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有些不解:“从小到大,他的眼中心中都没有你。如今他这样的下场,你难过?” 难过? 阮绵绵有些想笑,阮华有什么值得她去难过的地方? 凤九幽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搂进怀里,有些不经意地温柔:“走吧,该回去休息了。” 阮绵绵并没有拒绝凤九幽的怀抱,柔顺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由着他抱着她向远处的马车走去。 那些侍卫看到殿下和王妃过来,有些侍卫是随后赶来的,虽然好奇王妃的模样,不过想起之前在城门口的一幕,还是不敢抬头。 一连几天,凤九幽都停留在汴河城中。只是身边跟着的杨木忠大将军没有看到踪影,问过之后才知道,杨木忠已经带着大军出征西北边境。 在汴河城的几天,阮绵绵发现一件事情。 汴河城的禁卫军,有很多陌生面孔。对凤九幽异常恭敬,可是分明不是当日来的那一拨人。 难道在汴河城,还有凤九幽的军队? 如果是那样,阮绵绵心头一慌,凤九幽也太可怕了。 这个疑惑在心头不过一晚,第二天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她便明白过来。 为何凤九幽当时那么笃定,也那么放心杨木忠能一句擒下凤承傲。 不仅仅是因为杨木忠,更是因为,本该在南郡的三皇子凤子旭,居然出现在汴河城。 阮绵绵坐在院内池边的贵妃椅上晒太阳,不远处是凤子旭与凤九幽,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凤子旭出现在汴河城,守在远处的侍卫对他格外恭敬,而是凤子旭一个眼神,那侍卫便知道该做什么。 那样的举动,阮绵绵心头的疑惑猛然解开。 凤子旭与凤九幽,居然联手。 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水池,阮绵绵微微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汴河城外经过一场血腥厮杀之后,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某一天下起了雨。 与汴河城相隔不是很远的景陵城,也在一片闪电雷鸣之中。 凤昭帝斜靠在龙榻上,手中拿着奏折,面色气的煞白。 凤长兮侯在一旁,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他的眼神,会偶尔不经意地从凤昭帝的面上一扫而过,时刻注意着这位年过半百日夜操劳的帝王情绪的变化。 “咳咳咳……” 一阵低沉的咳嗽之后,凤昭帝将奏折狠狠丢在一旁。抬眸看向跪在殿中的侍卫,声音嘶哑低沉:“五皇子,已经伏诛?” 侍卫是杨木忠的亲卫,神色恭敬道:“是的,皇上。” 凤昭帝盛怒的面孔略微扭曲,紧紧握着拳头,好半响才怒道:“这个逆子,活该!” “咳咳咳……” “皇上!” 德全吓得不轻,连忙上前轻轻拍了拍凤昭帝的背脊。 凤昭帝摆了摆手,示意德全退下。 深深陷进去的眼窝中,那双眼眸凌厉依旧。 望着那侍卫,凤昭帝低沉道:“杨爱卿如今在何处?九殿下和九王妃呢?” 侍卫恭敬回道:“回皇上,杨将军已经带着大军出征西北边境,而前面的大军早已经开拔,这会儿应该已经与西北边境的驻军取得联系。” “九殿下和九王妃尚在汴河城内,杨将军说,这一次能够一举擒下五殿下,两位殿下功不可没,尤其是九殿下。” 凤昭帝抬眼:“两位殿下,功不可没?” 侍卫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快速递给德全,恭敬道:“杨将军说,皇上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凤昭帝看了一眼紧封的密函,瞥了一眼那侍卫,望着凤长兮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侍卫点头,快速退了出去。 凤昭帝迟疑了一下,看着凤长兮道:“长兮,朕身体无碍,你先回去吧。过阵子待所有的事情了解了,朕再好好跟你谈谈。” 凤长兮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有些暗。”凤昭帝用嘶哑的声音道。 德全忙转身,将窗帘掀开了一些。 凤昭帝挥挥手,示意他也离开。 整个寝宫中,只剩下了凤昭帝一人。 看完手中的密函,凤昭帝略微沧桑的面孔上,缓缓露出一丝浅笑来。 201 太子 凤天王朝三十八年四月初,凤昭帝忽然偶感风寒,缠绵病榻的身体终于不能再上朝,太子被废,三皇子远在南郡,一时间,缠绵病榻的凤昭帝身边,竟然无人。 当夜,凤昭帝忽然中毒,好在神医南郡王世子在景陵城中,救回了凤昭帝一命。 只是凤昭帝再无精力临朝,久居寝宫不出。 凤天王朝三十八年四月十五日,久居寝宫不出的凤昭帝因为出征西北边境的杨木忠大将军传来的密函大发雷霆。 朝廷大员后知后觉,一日之后才知真相。 原来在四月十日,出征西北边境的五皇子忽然在汴河城起兵造反,意图夺取皇位。 与五殿下一同出征西北边境的九殿下与杨木忠大将军联手,杨木忠大将军在汴河城外与五殿下的反军展开一场恶战。 只是让人惊讶的是,汴河城的战争,汴河城的百姓,竟然半分不知。城外血雨腥风,城内繁花似锦。 只是让景陵城百姓奇怪的是,汴河城每一个百姓,对在战争后几天才到汴河城的九殿下非常尊敬。 具体缘由,却无人能说情。 有人说,杨木忠大将军之所以能一举擒下五殿下,是因为九殿下将自己身边最好的影卫都借了去,拖住了五殿下的人。 也有说,九殿下三言两语劝服了天门寨的大当家,让天门寨归顺了朝廷。同时,借着天门寨地势,在十里坡对五殿下给以重击。 五殿下从十里坡开始狼狈逃窜,汴河城是五殿下驻军之地,九殿下与杨将军一前一后夹击,五殿下不伏诛也难。 不过事实到底如何,即便是站在朝堂上听着凤昭帝册封太子旨意的大臣们,大多数不是很明白。 册封太子圣旨颁下以后,很多大臣眼明心静,有些大臣则是瞠目结舌。 支持废太子的大臣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支持五皇子的大臣则是不敢开口。 脑袋都还搭在脖子上,宰相阮华皇上都直接下令满门抄斩。他们那些朝中大员,都连忙撇清着关系。 废太子大皇子原本可以依靠,可是东宫传来的一道信息让那些准备支持大皇子的大臣,齐齐没了主意。 原来凤昭帝中毒之时,唯一在宫中的皇子便是大皇子。中毒的后半夜,大皇子确实到了皇上寝宫。 不过刺鼻的酒味让凤昭帝直皱眉,直接派人将他赶了出去。 大皇子凤君澈不服,加上喝了酒神志不清,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直接控诉皇上。 凤昭帝中毒刚醒,本就虚弱的身体因为大皇子的控诉,直接气晕了过去。不过在醒来之后,直接将大皇子打入了天牢。 控诉帝王,那是多大的罪名? 六神无主的大臣们将视线落到了三殿下凤子旭身上,只是三殿下凤子旭远在南郡。 而且三皇子远赴南郡,为的也是避开皇子夺位。加之三皇子一直沉浸在琴棋书画之中,对朝堂之事一向也不大过问。 反观九殿下,从前一直不受宠,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皇上册封圣旨下来,竟是直接册封九殿下为太子,十日后登基。 那些原本想要投靠各个皇子的大臣们,各个惊讶不小。也有替大皇子鸣不平的,凤昭帝直接用“目无朝纲,藐视帝王”八个字定下了大皇子的罪名,将其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那名替大皇子鸣不平的大臣,直接被流放南疆边境,世世代代不得踏入景陵城半步。 不过半日,一直卧床不起的皇后冯楚若因听闻爱子被打入死牢一时接受不了,窒息而亡。 那些心底愤愤不平想要联名上书替大皇子鸣不平的朝臣们,在看到很多大臣的联名坚决拥护九殿下的上书后,直接放弃了心中的想法。 大将军顾青云面色很不好看,可是那些奏折上面写的所有,都是事实。 诛杀暗门,活捉轻音,那些事情,都是皇上身边的暗位出面澄清,是九殿下的功劳。 环城水患,环城知府莫名其妙死亡,百万赈灾银尽数发在百姓手中。九殿下在百姓口中的声望,今日进宫时,处处都是一片美名。 这样的形势,除非大臣们是瞎子是聋子。 一时间,在九殿下回宫之后,所有大臣不约而同直接改口,尊称一声“太子殿下”。 阮绵绵并没有随着凤九幽一同进宫,而是直接由侍卫护送回到九幽宫。回到九幽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新竹过来说,有客人来访。 瞧了瞧新竹的神色,阮绵绵疑惑地问道:“谁?” 新竹有些犹豫,小声说:“王妃,是南郡王世子来访。” 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神色,瞬间阮绵绵又恢复了淡然。笑着望着新竹道:“南郡王世子必定是找殿下有要事相商,就说九殿下进宫尚未回来,让他明日再来吧。” 新竹咬咬牙,小声道:“王妃,南郡王世子说了,是来见您的。” 阮绵绵浅笑着道:“见我的?” 新竹确定地点头:“是啊,世子说了,见王妃。” “从我到九幽宫,你几乎就在我身边,我出门,你也都在我身边。什么时候,我与南郡王世子认识了?” 新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摇头:“确实没有。” 顿了顿道:“可是,世子是说要见您呢。王妃,可是……可是那是南郡王世子呢。” 新竹的眼神有些闪烁,带着一丝小女儿的娇羞。不过,又带着一丝担忧。 阮绵绵蹙眉:“因为是南郡王世子,所以我必须见。” 新竹有些纠结,小小央求道:“王妃,那是南郡王世子,现在殿下虽然被封为了太子,可是将来登基” 阮绵绵抬手,示意新竹打住。 连新竹都能明白这样的事情,莫说她了。 凤九幽这个时候被册封为太子,回来一路上到处都是关于九殿下的各种传闻。 登基为帝,首先是皇帝的册封,其次,若是南郡那边不支持,这个皇位能坐多久,还很难说。 或者能够坐稳,但是不会太安稳。 凤长兮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抬眸看着新竹,阮绵绵淡淡道:“新竹,让人请世子去前厅,好生招待着。你随我进去,换套衣服。” 回到九幽宫后,阮绵绵并没有急着换下男装。而且回来的路上,为了方面随时下车骑马之类的,她直接穿着男装。 凤九幽虽然不赞同,不过到底只是蹙眉之后并不说话。 不过面上的面纱,被一顶斗笠替代。 阮绵绵虽然不喜欢,但是想着若是取了斗笠,凤九幽应该不会让她下车。 由新竹帮着换了一套女装,阮绵绵准备出门,新竹又拉了面纱上来:“王妃,面纱。” 阮绵绵有些无奈,但是没有拒绝。 这张脸啊……从前是人皮面具,现在是面纱。 202 见面 再见凤长兮的时候,带着面纱的脸上带着浅笑,目光柔和清淡,看着坐在对面圆木椅上的男子,阮绵绵似乎从未相识。 注意到凤长兮的视线一直落在她带着面纱的脸上,阮绵绵含笑缓缓问道:“世子前来找梧爱,不知所谓何事?” 从阮绵绵出来,凤长兮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甚至她没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心中幻想着,两人再次见面的情景。 他设想了千万遍,阮绵绵恼他怒他恨他,唯独没有这样,像是从未相见的陌生人一般,用那样的浅笑与他打招呼。 心脏的位置有些疼,凤长兮的眉头微微蹙起,又快速松开。温和的笑容在阮绵绵开口之后,一点点被僵硬替代。 好半响,凤长兮才扯起一抹笑容,有些苦涩:“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视线从新竹身上一扫而过,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和他单独谈谈? 若是被凤九幽知道她单独与凤长兮见面,不知会如何。凤九幽定会认为,她想要借着凤长兮离开。 那样一来,安排在她周围的侍卫和暗位,只会越来越多。 浅笑看着凤长兮,阮绵绵声音温和:“世子尚未娶妻,梧爱是九幽王妃。虽然是在九幽宫中,这单独说话,还是不大好。” “新竹是我的贴身婢女,世子有话直说无妨。”望着对面的凤长兮,阮绵绵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 新竹有些迷糊,脑袋有些晕。 看世子的样子,似乎是认识王妃。可是她一直都跟在王妃身边,怎么不知道呢? 呼吸微微一窒,心口的位置又痛了几分。这种感觉,凤长兮从来没有过。 或者说,在没有确定自己对阮绵绵的感情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阮绵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凤长兮的神色变化,看着他蹙起又松开的眉头,看着他眼底的复杂和不甘。 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他已经说了,最初接近她是因为她是轻音。 可是为什么明明坦白的人,到最后还是要设计她呢? 如今她站在九幽王妃的位置跟他说话,他为何露出那样的情绪?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起来,阮绵绵心底有些烦闷,示意新竹泡茶。新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赶紧泡茶缓和气氛。 到底,凤长兮先开了口,声音温和清润,带着关切:“长兮过来看看,王妃身子可好?” 抿了抿唇,阮绵绵淡淡道:“梧爱一切都好,劳烦世子费心了。世子若是有时间,倒是可以去宫中多走走。” “皇上龙体欠安,正是需要世子的时候。”说完之后,阮绵绵有些后悔。 这样的话,从前的她是说不出的。甚至,是不屑说的。 到底,心底还是在意的不是? 微微一顿,唇角的笑意苦涩慢慢加深。新竹正好将泡好的热茶端到他面前,凤长兮连忙垂眸掩藏了眼底的情绪。 含在口中的香茶,竟然发现带着苦味。凤长兮有些好笑,暗暗摇头。抬眸看向对面正在品茶的阮绵绵,声音悦耳:“你说的极是,是长兮疏忽了。” 拿着青瓷茶杯盖子正在品茶的阮绵绵手微微一颤,忍不住去看向对面的凤长兮。 站在旁边的新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世子的意思,是王妃说的对,他做错了。 这,她可不可以理解为,世子是在向王妃认错? 新竹微微一愣神,那边凤长兮已经起身,优雅有礼:“长兮尚且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阮绵绵微微颔首,凤长兮已经起身。 “新竹,替我送送世子。” 看着凤长兮的背影,阮绵绵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心中有些闷得慌,时辰还早。不等新竹回来,阮绵绵便出了前厅。 凤九幽被封为太子,进了宫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十日后便是他登基之日,那是她离开的最好的时间。 阮绵绵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的景色,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梅园外。 守在梅园外的侍卫看到是王妃,连忙恭敬行礼,目不斜视。 在梅园外站了很久,阮绵绵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心底,早已经不再平静。 这个梅园,凤九幽曾经在这里…… 眼底慢慢浮现出冷意,阮绵绵抬步,慢慢向前走。 人间四月芳菲尽,梅园早已经不似冬日那般姹紫嫣红。有几名婢女正在梅园中打扫,看到王妃过来,都连连行礼。 阮绵绵抬手,声音淡淡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们都退下。” “是,王妃。” 所有人都退下之后,阮绵绵慢慢地,一步步继续向梅园深处走去。不多久,已经到了梅园中的八角亭前。 看了一眼八角亭,袖袍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粉嫩的唇瓣微微抿着,眼底的冷意又重了几分。 快速别开头,阮绵绵直接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忽地勾起唇角淡淡道:“来人啊!” 婢女快速从远处跑了过来:“王妃。” 背对着八角亭,声音微冷:“找几个人来,将这八角亭拆了。” 婢女一愣,不敢置信地抬头来,差异地看着王妃。 阮绵绵微微抬着下巴:“怎么了?” 婢女连忙低头,恭敬回道:“王妃,这……这梅园是殿下最喜欢的园子,也是殿下母妃最喜欢的园子。” “我是让拆了这八角亭,与这园子何干?”声音转冷,眼中神色更冷。 婢女连忙跪下了下去:“王妃,这……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不得踏入梅园。” 不等王妃开口,婢女继续道:“王妃您是王妃,所以例外。可是,殿下曾经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都梅园内的一草一木。” 阮绵绵微微眯眼,凌厉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婢女:“是么?若是我非要拆了呢?” 婢女吓得身体在微微发抖:“王……王妃,求……求您别让奴婢为难。” 别让她为难,可是只要看到那个亭子,她的脑中便会划过那日在亭中的情形。 那样的情形,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不再想起。 她知道拆亭子的举动比较幼稚,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似乎只有拆了那个亭子,她心里才会好受些。 见婢女没有任何动静,而远处的侍卫也依旧没有动。 阮绵绵抿了抿唇,慢慢转身看着八角亭。 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梅园的婢女和侍卫都松了口气,殿下虽然宠爱王妃,可是这梅园,可是殿下的挚爱。 若是没有殿下的允许被人动了梅园的一草一木,他们的脑袋,可是保不住的。 203 拆亭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妃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柄长剑。 然后,眼花缭乱间,缓过神来时,八角亭的木柱上是零零碎碎数不清的剑痕。 长剑入鞘,阮绵绵唇角微微勾起,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侍卫和婢女,转身离开。 “啧……” “咔……” “咔咔……” 走出不过五步,后面传来侍卫婢女惊恐的尖叫声。 “啊!不好了!” “完了完了,八角亭要塌了。” “快,快让开!” “快,快去叫人过来,保住八角亭。” 转身离开的阮绵绵没有回头,不过凭着耳力和她自己的下手力度,知道八角亭必塌无疑。 侍卫婢女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八角亭向一边一点点倾斜,根本无从下手。 从远处飞身过来的暗卫不知从哪里掏出麻绳,快速缠住八角亭的另外三根木柱。 梅园的暗卫不多,但是武功都是极好的。三根麻绳缠住三根木柱,向着一边倾斜的八角亭似有稳定的趋势。 只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三名赶来的暗卫突然收了麻绳,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 “都快闪开!” 所有人发现,刚才被麻绳缠住的三根木柱忽然从中间断裂。一瞬间,八角亭直接被分成了两截。 四根木柱断裂成两半,一半落在亭外的地面上,一半连带着八角亭的屋顶,轰隆一声落在了原本是石桌的亭内。 这会儿已经到了梅园门口的阮绵绵嘴角微微上扬,忽然发现心底总算舒服了些。 赶来的新竹正好瞧见八角亭坍塌的瞬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发出尖锐刺耳的惊叫声。 阮绵绵挑挑眉,心情颇好地继续往回走。 后面的惊慌吵闹,八角亭的坍塌,似乎与她无关。 梅园八角亭的坍塌,九幽宫所有侍卫婢女,尤其是看守梅园的侍卫和婢女,吓得六神无主。 有胆小的婢女,在八角亭坍塌的那一瞬间,直接晕倒过去。而侍卫们则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坍塌成一片废墟的八角亭,半响缓不过神来。 阮绵绵心情大好地回到寝宫,找了本杂记慢悠悠地看起来。 新竹从外面踉踉跄跄跑了进来,脸上都带着泪痕:“王……王妃。” 阮绵绵抬眼,示意新竹怎么了? 新竹心底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王妃居然还问怎么了? 难道刚才在梅园,她听到的都是假的? 梅园内八角亭的坍塌,与王妃没有关系。若是有关系,王妃这会儿怎么可能这么平静淡然地靠在窗边看书? 可是梅园内所有人都说,是王妃拆了八角亭。 王妃怎么会拆了八角亭呢? 似乎是为了确认,新竹有些口吃地说:“王……王妃,梅园内的八角亭,塌了。” 阮绵绵继续看着书,淡淡道:“我知道。” 新竹提着小心脏,小声道:“王妃,那梅园是殿下母妃最喜欢的园子,梅园内的一草一木,若是没有殿下允许,任何人不得触碰半分。” 阮绵绵再次淡淡道:“我知道。” 新竹急得哭了:“那……那王妃,八角亭的坍塌” “是我做的。”盯着书本,阮绵绵目不斜视。 新竹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望着悠闲看书的王妃,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阮绵绵淡淡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新竹忽然大哭起来,阮绵绵放下书,不解地看着她。 新竹一边哭一边哽咽着问:“王妃,其实九幽宫内八角亭很多的,您为什么偏偏要拆了梅园内的八角亭啊?” 为什么拆了梅园的八角亭,因为她看着不舒服,看着便会想到那天的所有,想着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别处的八角亭没有招惹她,她为什么要拆别处的? 见王妃淡地看着自己,新竹一边哭一边道:“王妃,这要是殿下知道了,您……您可怎么办?” 新竹知道一个词叫做恃宠而骄,可她跟在王妃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王妃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性子。 甚至,王妃对殿下,都有种淡淡的抗拒情绪。 恃宠而骄,绝对不会体现在王妃的身上。 今日殿下和王妃回来的时候,可是殿下亲自抱着王妃下了马车,将她送到了门口才离开的。 而且,看殿下和王妃的神色,都是极好的。 怎么转眼间,王妃就直接把剑拆了八角亭啊。 想到这里,新竹忽然瞪圆了眼睛望着王妃,呐呐地道:“王……王妃,你会武功?” 伸手揉了揉额角,阮绵绵淡淡道:“你不是知道了吗?” 新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瞳孔又瞪了大了几分。阮绵绵见她神色有异,微微蹙眉。 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竟然发现新竹的眼珠都没有跟着转动。 轻轻叹了口气,阮绵绵有些无奈:“我没有想着吓你的,但是不拆了那个亭子,我心里不舒坦。” “到九幽宫这么久,也就今天拆了那八角亭,我心里好受了些。”阮绵绵说完,伸手将面目表情呆滞的新竹拉到旁边的软榻上坐下,继续翻开书慢慢看了起来。 而呆滞的新竹像是被什么忽然扎了屁股似的从软榻上弹起来,飞一般跑出了寝宫。 阮绵绵不解,但是也没有追出去。 梅园的八角亭拆了,要不要将寝宫也拆了? 抬头看了看雕龙画栋的屋檐,轻轻摇了摇头。 拆了梅园的八角亭,凤九幽或许会生气,但只要她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凤九幽或许还会开心。 可若是拆了整个寝宫和九幽宫,她的心思凤九幽就会知晓。 如果凤九幽知道她拆了八角亭和寝宫是因为曾经的种种,凭着凤九幽的性子,她可不会有好日子过。 很多事情,需要一步步来,要懂得适可而止。 虽然将来离开了不会再到景陵城来,不过那会儿她要做到的,便是眼不见心不烦。 当晚凤九幽回来的时候,阮绵绵已经歇下。 新竹守在寝宫的外间,惴惴不安地等着。 看到殿下回来,整个人说话都是结结巴巴地:“殿……殿下。” 凤九幽淡淡瞥了她一眼,声音稍低:“王妃呢?” 新竹指了指里间,小声道:“王……王妃已经歇下了。”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看了里间一眼,侧头对新竹道:“你在这里等着本殿下。” 新竹不知道殿下要干嘛,乖乖点头。 不一会儿,凤九幽从里面走了出来,示意新竹跟他出去。 带着新竹到了书房,凤九幽简单问了一下阮绵绵今天的情况。新竹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新竹的双腿都在打颤。眼神有些呆滞,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回到寝宫时,都是呆呆愣愣的样子。 204 登基 凤天王朝三十八年五月十二日,缠绵病榻的凤昭帝下旨,封贵妃顾若影为皇后。同时下旨退位,准太子登基。 第二日,太子凤九幽登基为帝,年号凤康,尊凤昭帝为太上皇,原皇后顾若影为皇太后。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不仅减免赋税三年,同时赦免所有死囚,根据其犯罪情况,由刑部统一审核,重新定罪。 原本该秋后问斩的大皇子凤君熙,因凤康帝仁慈,不仅赦免了其死罪,甚至将其封为洛桑王。 圣旨一下,满朝文武大臣皆惊。 凤君熙闻之欣喜不已,内心虽然不服凤九幽登基为帝,但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俯首称臣。 众所周知,洛桑城可是个好地方。 洛桑城东靠东海,西接内地。气候宜人,即便是冬日,也很少下雪,冬日也温暖如春。 最重要的,洛桑城是凤天王朝除开景陵城、南郡之外,南方的第三大城市。 洛桑的繁华主要来源于它的商贸,成为洛桑王,他凤君熙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登基之日,凤康帝下旨册封原九王妃梧爱为皇后,入住宫中新建宫殿九幽宫。下令整改原皇后寝宫飞凤宫,改名落霞宫。 从此九幽宫成为帝后寝宫,落霞宫成为普通宫殿。 新帝登基与册封皇后的大日子,凤康帝坐在龙椅上,面上带着慵懒的笑容,目光深邃。 册封皇后的圣旨送去皇宫之外的九幽宫之后,朝臣们立在朝殿上,都在恭候皇后大驾。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去传旨的内侍迟迟不见回来。 高坐上的凤康帝面色慵懒神色依旧,不过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慢慢划过道道寒气。 文武大臣都惴惴不安,不知道这新册封的皇后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看凤康帝的面色,除了妩媚慵懒,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那越来越冷的眼神,让他们都毛骨悚然。 流焰忽然出现在凤康帝身边,俯身在凤康帝耳边说了什么。众人见凤康帝面色微变,声音冷如寒冰:“传令下去,立刻封锁景陵城所有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景陵城半步!” 说完,凤康帝忽然起身,整个人眨眼间消失在朝殿上。 “皇上!” “皇上!” …… 离开九幽宫之后,阮绵绵立刻换掉了女装,换上了一套灰色男装。 为了不留下任何踪迹,阮绵绵并没有丢下换下来的女装,而是带在身上,直接向城门而去。 三日前凤九幽让她随着他进宫,而她借着不想太早进宫为由,微婉拒绝了凤九幽的要求。 当时凤九幽的面色不是很好看,不过在她再三强调想要再呼吸一下宫外的清新空气后,凤九幽勉强同意。 凤九幽登基,九幽宫的守卫比之往日有过之而无不及。阮绵绵虽然惊讶,不过还是不太担心。 今日一早阮绵绵换上宫装等着宫中册封的圣旨,借口困乏想要歇息。新竹担心错过吉时,便扶着她上了侯在外面的马车,让她在马车上休息。 到时候即便她困乏,在马车内歇着,外面的人看不见。而且,她睡着之后如果圣旨来了,她在马车内,也不耽误时辰。 将新竹打晕之后,她脱下了厚重的皇后吉服,穿上了与婢女一模一样的衣服混在婢女队伍里,慢慢脱离了队伍。 一边走阮绵绵一边算着时间,内侍传旨来需要一个时辰,这边到皇宫去也需要一个时辰。因为人多,所以或许会更久。 半个时辰之内,阮绵绵一口气直接奔到了城门口。看着敞开的城门,眼底露出丝丝欣喜。 今日新帝登基,整个景陵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大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摊贩吆喝不绝。 将早就安排好的马车从小巷内牵了出来,阮绵绵直接翻身上了马车,骑着马车飞速向城门冲去。 守城的士兵见有人驾着马车横冲直撞而来,快速摆上了围栏大声喊道:“什么人,速速停下来!” 阮绵绵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面色神色异常焦急:“这位军爷行行好,我妹子家中忽然生了重病,我要出城去接她进城医治。” 为首的侍卫挑挑眉,因为新帝登基军中发了不少粮饷,心情正好的他对于今天这样的事并不是很反感。 当看到那驾车的小哥时微微一愣,眼睛有些直。 那么俊俏的小哥,他倒是第一次看到。 那眉眼,那风姿…… 阮绵绵面上神色更加焦急,连连求道:“这位军爷您行行好,让我过去吧。我今日这样驾车也是逼不得已,一想到我妹子重病在身,随时可能撒手人寰,我就……” 说到这里,阮绵绵声音有些哽咽。 旁边的侍卫瞧着,都有些忧心起来。那么好看的公子,而且是为了救家中重病的妹子。 “你救人是没错,可是这样驾车,万一撞伤了人可怎么办?”为首侍卫大声道,面色比较严肃。 阮绵绵连连赔礼:“军爷,我知道错了,绝不会有下次。” “军爷,今日新帝登基,这城内人太多,我赶着时间接我妹子进城治病,到时还要排队,军爷,您行行好。” 阮绵绵面上带着哀求的神色,因为焦急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眼中有些雾气,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 为首的侍卫瞧着点点头,叹道:“罢了罢了,看在今日新帝登基,这会儿这里没多少人,你也没伤着人,便罢了。” “谢谢这位军爷,谢谢所有军爷!”阮绵绵连连道谢,几乎感激涕霖。 为首侍卫挥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将围栏拉开放行。 道谢之后,阮绵绵扬起马鞭,驾着马车快速向城外奔去。 按照计划,阮绵绵驾着马车到了城外树林,而且是到了树林的最深处。然后取了马鞍,将后面的车厢卸了下来,直接翻身上马,向城隍庙而去。 路上没有人,四周是虫儿欢快的鸣叫声。 阮绵绵不敢有半分大意,骑着马到了城隍庙之后,在后院废弃的庙内神像下伸手摸了摸。 一会儿后,果然从神像下面摸出一张纸条。 “夫人一切安好,勿念。若看到此信,请往西行,绕道西面鹤鸣山,直入环城,环城见。” 双眸越发明亮,阮绵绵仔细确认了上面的字迹,确定是无须的字迹之后,才笑着将纸条收入袖口中。 陡然升起一种不安,一回头,竟然看到门口竟然立了一人。 厚薄适中的唇紧抿着,漆黑的眼珠带着一丝笑意。温和的脸孔上带着也带着浅笑,风从背后吹着他的发丝,微微散乱,但丝毫不影响他优雅的气质。 205 逃走 “知道你会选择这个时候离开,这些日子,我一直想着,你会到哪里与天字号联系。” 凤长兮眉目清浅,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带着温柔的光芒,神色柔和地望着有些诧异的阮绵绵。 看到凤长兮的第一时间,阮绵绵不是转身逃走,而是直接将放入袖口中的纸条撕碎,直到看不清半个字。 凤长兮微微摇头,看着阮绵绵的动作有些好笑:“绵绵,不用看我也知道。” 阮绵绵冷了神色望着凤长兮:“你是来抓我的?” 凤长兮微微一怔,好半响才慢慢摇头:“不是。” 阮绵绵不知该不该相信,但还是冷冷道:“既然不是来抓我的,那么,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说罢,阮绵绵直接向门口走去。 经过门口时,凤长兮忽然出手,想要扣住她的手腕。 阮绵绵早有防备,哪能让他轻易制住。 果然,他的话,从来不可信。 凤长兮皱了眉头,一边化解着阮绵绵凌厉的攻势,一边解释道:“绵绵,你信我,我不是来抓你的。” “不是来抓我的,难道是来救我的么?”讥讽的声音,带着冷笑。 凤长兮一愣,险险避过阮绵绵挥来的一掌:“绵绵,你说对了,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阮绵绵神色一窒,轻轻笑了起来,手上毫不留情,笑声中透着凉意:“带我离开?呵,凤长兮,你觉得到了现在,我还会相信你吗?” 眼中露出痛色,凤长兮快速后退避开阮绵绵凌厉的掌风,诚恳地道:“绵绵,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来带你离开的。” 阮绵绵冷哼一声,袖袍一扬,五枚银针毫不犹豫地向凤长兮五处致命穴位射去。 凤长兮面色一变,飞身而起,一个旋转不开了那五枚银针:“绵绵,你相信我!” 阮绵绵面上已经有了怒意:“凤长兮,我信过你一次,可是结果呢?” “凤长兮,你告诉我结果?”捏着拳头,阮绵绵冷冷道:“结果是什么?是暗门被灭,轻音被处死!而我,却需要借着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份,日日受着各种折磨,活在这个世上!” 凤长兮有些慌,连忙解释道:“绵绵,不是那样的。那晚我并不知道,我派去保护你的人,直接被皇上换了。” 阮绵绵嗤声冷笑:“那你不如告诉我,你从来都是皇上的人,是凤九幽的人!” “不是,绵绵,我是皇上的人不错,可是,我不是凤九幽的人!”凤长兮急急解释。 “呵!不要告诉你,不从来不知道,凤九幽其实才是凤昭帝内定的皇位继承人!” “凤九幽既然是内定继承人,而是你是虽然是南郡王世子,可是既然是皇上的人,皇上不会不告诉你,到底谁才是他选定的继承人!” 将凤长兮逼退,阮绵绵身影一闪,直接跃出了庙内,大步向外面的树林飞去。 凤长兮面色微僵,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两人你跑我追,一口气离了城隍庙几十里。阮绵绵停下来时,凤长兮就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看了一眼天色,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凤九幽应该已经知道她不见了。追她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景陵城城门处。 若是再被凤长兮纠缠下去,她绝对逃不掉。 被凤九幽抓回去,阮绵绵不敢想象后果。 后背心生出一股寒气,阮绵绵站在大树下,等着凤长兮靠近。 见阮绵绵没有再跑,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喜色。 快走几步到了阮绵绵面前,凤长兮柔声道:“绵绵,你信我,我绝对没有想要抓你回去。” “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狂妄自大,以为可以借着假轻音之死将你偷龙转凤留在我身边。” “我是世子,可更是朝臣。” “绵绵,我什么都可以挣,什么都能得到。” “可是有些,却是得不到的。” “父王说,我们是臣子,不能与皇子为敌。” “我喜欢你,可是当我知道凤九幽也……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是他放弃你在先,为什么又要将你留在身边?” “可他是皇子,是未来的皇帝。我只是一个世子,是他的臣子。” “君君臣臣,我不能与他争!除了让轻音消失,将你用另一个身份留在我身边,我再也想不到别的注意。” “我没有想到,有着那个计划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凤九幽。而且我也没有想到,凤九幽会亲自去小院。” “我准备去救你时,忽然被父王的人打晕。等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说完,凤长兮望着阮绵绵,声音低沉沙哑:“绵绵,我喜欢你,我是真心喜欢你。” 鼻尖微酸,阮绵绵快速别开头,不去看面前的凤长兮。 “是么,原来是这样。呵,那么凤长兮”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阮绵绵淡淡道:“既然你不是来抓我的,那么就像我刚才说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你回去做你的南郡王世子,我呢……”顿了顿,阮绵绵道:“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凤长兮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快速伸手抓住阮绵绵的手:“绵绵,你跟我走。” 阮绵绵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跟你走?你是南郡王世子,如今他是皇帝。君君臣臣,难道你要与皇帝争?” 轻轻甩开凤长兮的手,他又快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绵绵,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不该拘泥于身份,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去争取。”凤长兮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儒雅,望着阮绵绵的眼神,非常真挚:“绵绵,再给我一次机会。” 心忽然有些痛,阮绵绵紧紧皱着眉头,好半响才低低开口:“是不是我今日不给你一个机会,你便不会放我走?” 凤长兮的身体一颤,扣住阮绵绵手腕的手一抖,无力地滑落下来。 忽地,他抬起手直接拉住阮绵绵的手腕:“绵绵,时辰不早了,凤九幽这会儿定然知道你不见了,我们快走。” 阮绵绵咬咬牙,看了一眼神色警惕的凤长兮一眼,想要挥开他的手,他却抓的紧紧的。 阮绵绵无奈,再这样与凤长兮耽误下去,她定会被凤九幽的人找到。 快速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不等她说话,凤长兮道:“路线我已经安排好,我带你过去。” 阮绵绵不解,凤长兮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来。 那块玉佩有些粗糙,算不得什么好玉。甚至它上面,还有细细的裂痕,应该是缝合之后的。 “莫青?” 凤长兮微微一笑,柔声道:“走吧,莫青已经在船上等我们。” 206 有我 绕过大山,从树林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他们直接到了护城河的下游。 护城河边停着一艘小船,而且是在沿边凹进去的位置。如果不是凤长兮说过莫青在这里等他们,她根本不知道,这边还有船只。 到了小船上,阮绵绵并没有看到莫青。凤长兮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焦急:“绵绵,他刚才真的在这里的。” 见凤长兮似乎很害怕他骗了她一般着急,阮绵绵抿了抿唇道:“我知道。” 凤长兮松了口气,柔声道:“我们先进去,我跟你说说路线。” 阮绵绵点头,率先进了船舱。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船里面各种用具,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阮绵绵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船舱内谁都没有说话,凤长兮直接走到对面的桌旁坐下。小小的圆木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具。 抬眸看了一眼阮绵绵,凤长兮笑了笑,伸手将茶壶端了起来,用旁边的木桶内倒上净水。 将茶壶放回原来的位置,凤长兮生了火,视线盯着茶壶和茶杯,异常专注。 他的动作优雅娴熟,一举一动格外细致认真。船内点着油灯,灯光因为微风忽明忽暗。 阮绵绵看着此时此刻的凤长兮,望着他线条分明格外柔和的侧脸,忽然想起很早以前来。 相识之后,她住在小院,他经常带着原画到小院来与她闲聊。 那会儿,她是煮茶的那个人,他是看她煮茶的人。 而现在,他是煮茶人,她是等着品茶的人。 心中微微一动,阮绵绵忍不住想,那会儿她煮茶的时候,神情是否像他现在这样专注? 那会儿她清洗茶杯,观察沸水时,坐在一旁的他,是否像她这般,看的近乎失神? 凤长兮并没有看阮绵绵,而是看着面前桌上的茶壶,注意着壶中水的热度,声音很温柔:“以前在小院,都是你为我煮茶。” “静静坐等喝茶的时候,在我的生命中,是从小院中开始的。” “那会儿我已经知道你就是轻音,一直以来,暗门近乎是一个传奇。尤其是极少露面的轻音,我更是好奇。” 火苗很旺,茶壶不大,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壶中净水因为热力发出的响声。 “在我的意想中,轻音应该是一个比较冷漠的人。作为一个杀手组织,虽然是锄强扶弱,但作为一个门主,一定是不拘言笑的。” “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试着与你相处,一点点接近你,成为你的朋友,一点点取得你的信任。” 壶中的净水越来越烫,壶口已经有袅袅热气一点点飘出来。 “在小院的那些日子,是我最放松的时候。在那一方小天地中,我不用记着自己是南郡王世子,不用想着剿灭暗门的事情。” “很多时候看着你煮茶,望着眉宇间的柔意,我很希望时间能在那一刻停下来。或者,我从不知道,眼前温婉煮茶,眉宇间豪情万丈的女子,就是我要毁掉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会记恨我,可” “水开了。” 正巧这时,水开了。阮绵绵的视线从那张柔和的侧脸上落到他面前的茶壶上,忽然出声提醒。 凤长兮面上神色微微僵硬,忽又轻轻笑了笑:“说着说着,像是回到了从前在小院的时候。竟然忘了,现在煮茶的人,是我。” 阮绵绵眉头微微蹙起,眼底神色有些复杂:“沸水煮茶,水开入杯,时候刚刚好。” 凤长兮已经按照她说的,端着紫砂壶将早沸水倒入早已经备好的茶杯中。 阮绵绵看着他的动作,虽然错过了刚开始的沸点,不过因为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倒也及时。 清香四溢的茶香慢慢弥漫在船舱中,阮绵绵决定直接问凤长兮:“莫青为何会在世子府?” 正准备将面前两杯茶水中的一杯端到阮绵绵面前的凤长兮手微微一顿,低声道:“如果我说,在一次比试中他输给了我,然后自愿待在世子府。” 说着,凤长兮抬起头来,目光温和清浅地看着阮绵绵,柔声问:“绵绵,你信吗?” 阮绵绵扯了扯嘴角,直接将凤长兮手中的茶水接了过来:“为何不信?” 凤长兮像是松了口气,眼底浮起丝丝笑意,声音也轻松了很多:“我说的事实,那日在书房中的谈话,你听到的,也是真的。” 阮绵绵瞥了凤长兮一眼:“我离得远,听不清什么。” 凤长兮嘴角的笑意加深,笑着道:“在南郡,他为了找一味药,差点儿丢了性命,正好被我所救。” “我是世子,也是神医。他被我所救,毫不感激,在南郡醒来后,直接要离开。” “那会儿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暗门的地字号护法,只知道他擅长用毒,可我不想他用毒害人,所以与他做了一个比试。” “他输给了我,却不肯放弃用毒。我只能将他留在身边,在我眼皮子底下出手,我自然能制住他。” “那会儿对于他的身份,我也有所怀疑。想着他是不是暗门的地字号,如果是,我该怎样利用?” “后来我接到圣旨赶往景陵城,莫青说要留在南郡继续找药,没有一道过来。我问他找什么药,他并没有告诉我。离开南郡我的半个月前,我才知道,他就是地字号。” “那会儿我并没有想要对他动手,而是想留着他,从他身上查探轻音的下落。” 阮绵绵握紧了茶杯,声音淡淡的:“所以你来南郡,从顾若影的人手中救下我,都是在计划之中。” 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凤长兮点头:“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但是莫青是在你被处斩的那天到的景陵城,他赶去救你的时候,已经迟了。” “我不能确定凤九幽是否会真的杀了你,他的行事作风,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阮绵绵忽然嗤地一笑,凤九幽的想法,怕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懂。 连她,也猜不透。 分明是一纸休书将她休戚,却又变相地将她换了一个身份绑在身边。 若是因为她的变化,可是她到底还是阮绵绵。 见阮绵绵嗤笑,凤长兮也不尴尬,含笑道:“我说的是事实。不过这次你离开景陵城,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大脑中忽然闪过凤九幽那双妩媚桃花眼中的阴狠神色,他说她哪怕是死了,也只能死在他怀里。 想到这里,阮绵绵面色微僵。 凤长兮蹙眉,关切地道:“绵绵,你放心,一切有我。哪怕他追来了,还有我。” 见阮绵绵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凤长兮面带苦笑改口:“我知道天字号在环城等着你,将你安全送到环城,我便离开。” 207 盛怒 黄昏时分,守城的侍卫有些困顿,正微微合着眼,等着一会儿调班。 忽然耳边传来急速的马蹄声,声音震耳欲聋。 守城的侍卫们瞪大眼望去,竟看到黑压压一片侍卫向城门口而来。而为首之人,竟然穿着明黄色的龙袍。 龙袍肆意张扬,眨眼时间竟然看到一张雌雄莫辩的面孔。 为首的侍卫有些愣,这样的装扮,还有后面的青衣骑,除了当今皇上,还能有谁? “属……” 凤九幽一把拧住为首侍卫的衣领,声音有些阴冷:“告诉朕,今日可有看到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出城?” 为首的侍卫浑身发颤,面前的人可是当今天下啊。 “说!” 一声冷喝,为首侍卫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回……回皇上,属……属下今日并没有看到有戴着面纱的女子出……出城。” 凤九幽眯了眯眼,冷冷道:“朕问你,今日可有什么特殊的人出城?” “特……特殊?” 为首的侍卫眼珠滴溜溜的转,努力想着今天出城的所有人。这个城门处,今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人出城啊。 进城的倒是不少,今天可是大日子,整个景陵城几乎人满为患。 旁边的侍卫听着,忽然想到之前见过的那位模样极为俊俏的公子。 “头,今日上午,不是有” 前襟忽然被一只大手拧起,凤九幽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吓得面色发白的侍卫:“你说什么?” 从未见过这样情况的侍卫面色又白了几分,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皇……皇上是这样的,今日上午……上午” “快说!” 这时候为首的侍卫也忽然想起上午出城的那名面色焦急苦苦哀求的少年公子:“皇上,今日上午有一名公子出城,是驾着马车。” “什么模样?车内可有人?”一把丢开那位口齿不清的侍卫,凤九幽冷冷问道。 为首侍卫想了想:“长得非常俊俏,那双眼睛,尤其好看,几乎……” 见皇上面色越来越阴沉,为首侍卫连忙改口:“车内没有人,那位公子说,城外的妹子得了重病,要出城去接妹子进城治病。” “驾着马车过来的时候,速度很快很快,所以我们才拦下了他,询问了缘由。” “啊……” 凤九幽将为首的侍卫一把推开,扬起的马鞭狠狠落在马屁股上,疾驰而去。 他后面的青衣骑们齐齐跟了上去,马蹄阵阵,眼眨眼间就消失在城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呐呐地问:“头,刚才那位,可是当今皇上?” 为首的侍卫也才缓过神来,脸上神色有些呆滞:“老天终是听到的祈祷了,居然真的让我见到天颜了。” 侍卫一愣,刚才那位面色极其阴沉,眼神差点儿让他心跳停止的男子,真的是当今皇上。 忽然,侍卫一个激灵,立刻问道:“头,今天是什么日子?” 为首侍卫白了那侍卫一眼,哼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还不记得?今天可是” 忽地,为首侍卫一顿,一首扶额:“天哪,今天是皇上登基的日子,这会儿,不是应该在皇宫吗?” “皇上刚才问的,可是带着面纱的女子……” “皇上登基当日为了一个女子穿着龙袍出城……那位女子……” “天了,该不会是……” 两人对望一眼,都怔住了。 黑夜沉沉,夜空中没有半点儿星光。 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中,整齐有序的马蹄声脚步声成为夜黑中尤其鲜明的声音。 凤九幽一马当先,妩媚妖娆的脸上阴云密布。跟在他身后的流焰和青衣骑侍卫,大气也不敢出。 从皇上直接斩杀了前来催促皇上回去上朝的侍卫后,整个队伍都处在一片低气压之中,谁都不敢开口。 青衣骑速度极快,大半夜的时间,已经将景陵城的郊区翻遍,但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夜色中,凤九幽忽然停了下来,眼神阴鸷地看着身后的青衣骑。 青衣骑的侍卫们迅速垂下头,等着主子发话。 “朕给你们三天时间,哪怕是将景陵城掀了,也要将人找出来!” 青衣骑迅速下马,齐齐跪下了下去。 凤九幽冷哼一声,骑在马背上望着远处的城隍庙,嘴角勾起嗜血的笑容:“梧爱,你最好期待不要被朕找到!” “影子部十八人,尽数离开景陵城,查探宰相府七夫人如玉下落。发现之后,将周围的人直接解决,不要惊动七夫人!” “是!” 树林中换飘过阵阵黑影,眨眼间树林中又寂静起来。 骏马打了个响鼻,抬了抬马蹄,似乎焦躁不安。 远处忽然来了一名青衣骑侍卫,身边还多了一匹马。 凤九幽眼眸微微眯起,冷冷问道:“哪里找到的?” 青衣骑侍卫连忙答道:“回皇上,是在城隍庙西面的山坡上找到的,还有这个。” 说着,侍卫将一个包裹递给凤九幽。 凤九幽接过包裹,看到里面一套婢女衣服之后,将衣服狠狠丢在地上,气得咬牙切齿。 青衣骑的侍卫跟着主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主子这样明显的情绪外露。而且看主子的脸色,知道这次绝不是上次因为顾家小姐进宫时故意显露的怒色。 这一次,是动了真火。 青衣骑们都心照不宣地闭口,只是想不通为何皇后会忽然逃跑? 皇上将王妃册封为皇后,那是几乎是天下所有女子心中所想。皇后,天下女子最为尊贵的位置,王妃竟然不要! “皇上,西面山坡的树林里,有发抖的痕迹。” 眼底神色更加寒冷,凤九幽眉头皱了起来,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打斗的痕迹?” 青衣骑侍卫连忙点头:“是的,皇上,看痕迹来,应该不低于十个人。” 凤九幽脸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含着愤怒的眼底露出些许焦急:“出发,去城隍庙西面的大山!” 凤长兮与阮绵绵为了扰乱凤九幽的视线,一人待在原地等候,一人直接骑着马去了西面山坡。 故意将衣服和马丢在地面的山坡上,甚至还制造出一种遭到刺杀的假象。那些打斗的痕迹确实存在,不过并不是阮绵绵和凤长兮遭到刺杀。 凤长兮早有准备,直接安排了人在那片山林。等到时候到了,便故意厮杀一番,转移凤九幽的注意力。 将城隍庙西面的山林翻遍,凤九幽没有看到阮绵绵的半分影子。跟在他身后的青衣骑越来越担忧,望着那抹修长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流焰!” 额头青筋微微凸起,凤九幽忽然开口:“传令下去,封锁景陵城外所有的河道,尤其是护城河。” 流焰稍稍一愣,连忙点头:“是,流焰这就去办。” 208 同离 眼底有火苗在跳动,浑身低沉的气压让他身后的人大气也不敢出。所有侍卫站在他身份,宛如雕像。 手指在微微作响,凤九幽丝毫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神色,有多么可怕。 薄薄的红唇微微勾着,只是唇角噙着邪魅入骨的冷笑。那双漆黑深邃的眼底,是肆意燃烧的怒火。 她竟然利用他对她的信任,在他想要给他一切,想要与她共享大好河山时,逃之夭夭! 她,好大的胆子! “皇上!” 有侍卫忽然从后面追上来,黑夜中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不过声音是掩不住的焦急。 “皇上,护城河传来消息,尚未发现任何船只。” “尚未发现?” 勾起红唇,凤九幽嘴角噙着嗜血的笑容:“朕一夜不休翻遍了整个景陵城,却查不到半分踪迹。” “难道要朕认为,是韩风你们青衣骑的能力不够,一夜时间,在景陵城内外,找不出一个人来吗?” 含笑的声音,冷沉的面孔,青衣骑侍卫们不寒而栗。 韩风为青衣骑的首领,自然不会承认青衣骑的无能。何况知根知底的一个人,如果是在景陵城内外,绝对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花了一天的一夜的时间都没有找到,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要找的人,这会儿已经不在景陵城内外。 路上没有找到,自然是走了水路。 韩风一顿,连忙跪下去道:“皇上,属下这就带人去追!” 天已经蒙蒙亮,凤九幽居高临下地看着韩枫,忽然扯起嘴角,眼底带着复杂难懂的光芒。 唇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宛如盛开在低于河畔的妖冶花瓣:“不用追了,撤除所有的追查!” 所有人都一惊,追了一天一夜,竟然在这个时候明明有了蛛丝马迹可查,居然要放弃? 抬了抬下巴,凤九幽望着众人道:“时辰不早了,朕还要上早朝,回宫!” 看到那抹明黄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树林中,呆愣中的所有人流焰和韩风最先缓过神来。 “快,跟上去!” 马蹄声阵阵,青衣骑所有侍卫,不过眨眼间消失在树林中。 回到皇宫后,凤九幽按照惯例上朝。 从上朝到回到御书房,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御书房中,子虚和流焰并排而立,两人都垂着眉眼,等着皇上训话。 追了一天一夜忽然放弃,这会儿皇上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开口。哪怕是习惯了与皇上开玩笑的子虚,在这个当口,也只能保持着沉默和恭敬。 “可去了世子府?” 听到皇上问话,子虚连忙答道:“回皇上,已经去查探过了,南郡王世子确实偶感风寒,卧病在床。” “不过那位卧病在床的世子,并不是真正的南郡王世子。真正的世子,在前日替太上皇把脉出宫之后,并没有回世子府,而是直接出了景陵城。” 御书房内寒气骤然加剧,子虚很想伸手摸摸额头的汗珠。 皇上登基当日,册封的皇后忽然失踪。而现在居然查出,南郡王世子早在两日前便不在京中。 这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 莫说是皇上,就是他,也一定认为,这是绝对的蓄意为之。 凤九幽地寒光乍现,嘴角勾起妖冶的笑,声音依旧慵懒,可是周身的气势,让人有种缓不过气来的感觉。 “是么?” 凤九幽直接将视线落在流焰身上,含笑懒懒问道:“去将暗十七叫过来,朕有话问他。” “不用,我已经来了。” 御书房的大门忽然从外面推开,暗十七出现在门口。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与流焰一般高,模样清秀。 御书房内陡然杀气乍现,子虚和流焰同一时间快速跃到凤九幽左右。迎面而来的暗十七尚未到凤九幽面前,整个人忽然直接向书房角落里飞去。 “十七哥哥!” 小和吓了一跳,连忙跑到暗十七身边,看到他嘴里满是鲜血,连连哭道:“十七哥哥,你怎么样了?” 暗十七伸手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稍稍抬手,胸口那一长几乎直接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小和,我没事,别担心。”安慰了小和几句,暗十七抬起头来,眼神狠戾地看向凤九幽。 小和哪里听得进去,见暗十七盯着高坐上的那个妖娆帝王,用稚嫩的童音怒道:“你……我要杀了你!” 小和眼底带着愤怒和恨意,十七哥哥告诉他,就是高坐上的那个人杀了小姐,是那个人杀了小姐。 凤九幽一个眼色,小和忽然被一个黑衣人之金额抱了起来。他藏在袖口中精致小巧的匕首,不知何时直接到了凤九幽手中。 把玩着那把小巧的匕首,凤九幽含笑懒懒道:“就只有这样的手段?呵,朕可有些后悔让你们进了这个门!” 暗十七几乎已经站不起来,稍微一动,胸口就阵阵疼痛:“你……你别太得意。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会为小姐报仇的!” “报仇?”凤九幽哈哈大笑,微微挑眉斜睨着暗十七和被侍卫已经举起的小和道:“知道朕为何要见你们吗?首先,是为了取回这匕首。” 说着,凤九幽的视线落在精致小巧的匕首上,匕首的刀鞘上。那上面有一个极小的图案,图案的里面,是用花纹绘制的轻音字样。 “那是小姐送给我的,不许你抢走它!”腾空的小和龇牙咧嘴。 凤九幽打住笑意,妖魅的脸上露出邪气的冷笑:“她给你的?呵,这世间,除了朕,没有人能拥有她的任何东西。” 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凤九幽凝视着小和,视线从流焰的脸上一闪而过:“将这小子带下去,丢进黑牢。” “记得,要好好照顾着。”最后几个字,虽然是笑着,可是谁都听得出来,皇上口中的冷意。 “不要,小和,你们不许带走小和!” “十七哥哥,十七哥哥!” 暗十七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暗位那陡然的一击重伤,根本站立不起。踉跄着几步,直接倒在了门口。 “十七哥哥,十七哥哥……” 小和不停地撕打着高举着他的侍卫,那侍卫却纹丝不动,小和落在他身上的拳打脚踢,于他而言,像是挠痒痒一般。 凤九幽冷冷道:“几个月了,朕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哪怕是野狼崽子,这会儿也知道知恩图报。” “如此无情无义的东西,没有直接要了你们性命,朕已经很仁慈了。”凤九幽忽然又轻轻一笑:“黑牢可是个好地方,比起洛桑城,那可是人间地狱呢。” 暗十七浑身一抽,猛然瞪大了双眼怒道:“你……我要杀了你!” 209 通缉 凤九幽眼神越发冰冷,不屑地瞥了一眼暗十七:“来人,将他送回去,好生看着。请大夫治好,等朕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再叫过来,将今日的其情景,再上演一番。” 子虚和流焰嘴角同时抽搐,不过谁也不敢开口。 皇上今日这样将暗十七和小和带过来,不就是为了发泄么?暗中的杀手各个都撅得很,可是到了皇上手里都一样。 几个月前就抓到了暗十七和小和,皇上迟迟没有任何动作。流焰还以为,皇上为着登基的事情忘了有那两号人。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什么人什么时候见,要把握好时间,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皇上分明是在试探暗十七,故意让人将小和丢进黑牢,同时只是提了一下洛桑城的名字,暗十七便那么沉不住气。 洛桑城,这个回宫路上他们得到的消息,皇上当时并未在意。 原来不是不在意,而是都记在了心里。这会儿稍微一套,暗十七便不经意透漏了。 凤九幽眯了眯眼,望着大门口,收回视线冷冷道:“传令下去,全力缉拿诱拐后宫妃嫔的南郡王世子!” “子虚,传令青衣骑,随时待命!” 凤九幽的视线落在子虚身上,声音低沉:“朝中的动静,朕交给你了,子虚。” 子虚心一顿,猛然觉得肩上像是扛起了一座大山,有种直不起腰来的感觉。不过在皇上深邃的眼眸中,慢慢抬眸,声音坚定地道:“皇上放心,子虚定不辱使命!” 凤九幽微微笑了笑,懒懒道:“流焰,洛桑王也该出发回洛桑城了,准备准备,我们也准时出发。” “子虚,朕身体不适,今日就歇在御书房中!日后大臣们的奏折,也都直接送到御书房来!” “是!”子虚大声回道:“来人,传御医!” 子虚看了一眼有些呆愣的流焰,趁着皇上不注意,拉了一把流焰的衣袖。 流焰这才缓过神来,登基当天皇上不顾满朝文武大臣去追失踪的皇后,这会儿竟然直接去洛桑城。 有些同情地看着子虚一眼,流焰无声地道:“保重!” 子虚列了列嘴,恭送皇上和流焰离开。 望了一眼硕大的御书房,想着在皇上回来之前他都要待在这里每天看奏折,有些好笑。 不过想着皇上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对他是何其信任。心底升起一种自豪感来。 陡然想起今日皇上临朝还未看的奏折,子虚连忙在书案侧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边阮绵绵与凤长兮到达环城的时候,已经是在半个月后。水路不比陆路速度,不过好在是顺水行舟。 上了岸之后,凤长兮带着她到了一早订好的客栈休息。因为是夜里,又没见凤九幽的人追来,两人并没有急着赶路。 第二日一大早,阮绵绵推开房门便看到站在外面的凤长兮。 背对着她立在外面,微微蹙着眉,像是想着什么。注意到门口了之后,凤长兮转过身来,脸上已经带上了温柔的笑容。 “起来了。” 阮绵绵淡淡点头,半个月的时间,凤长兮的温柔和自然的关切她已经习惯,并不觉得意外。 “我让人备好了早餐,是在你这楼上吃,还是下去到大厅里?”凤长兮柔声问道。 阮绵绵看了一眼楼下的有些空当的座位,淡淡道:“还是在上面吃吧,以防万一比较好。” 凤长兮点头,笑了笑道:“那好,你先进去等着,我让人将饭菜送上来。” 说着凤长兮转身,往楼下走去。 阮绵绵在二楼楼道上站了一会儿,眉头有些纠结。她这个模样,女装必须要带上面纱,男装则需要带着斗笠。 否则她的这张脸,一定会暴露她的身份。 百姓即便不知道她是九幽王妃,可是这样的一张脸能够引起多大的轰动,她还是知道的。 只是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阮绵绵已经转身回到了房内,转身关上了房门。 凤长兮端着饭菜上来的时候,她正想着什么时候去找天字号。 “你怎么自己端上来了?”见凤长兮端着饭菜,阮绵绵有些诧异。 凤长兮笑笑,毫不在意地道:“这样更加安全,小心驶得万年船。” 微微一顿,阮绵绵侧身让开,凤长兮端着饭菜进了房间。 吃饭的时候,凤长兮柔声道:“莫青已经通知了天字号,晚上的时候,天字号已经会来这里找你。” 阮绵绵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凤长兮望着她惊为天人的容颜,心底却没有半分看到美人的欣喜。因为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上,只有平静淡然。 这一刻,凤长兮忽然很怀念很早以前那个相貌平凡,丢在人堆里望一眼转身便会忘记的她。 那样平凡无奇的面孔,可是那张脸上,整日有着淡然舒心灿烂的笑容。那时候的她,会每日坐在小院中为他出煮茶,听他弹琴。 所有的笑容,都是发自真心,纯净又美好。 心底有些遗憾,忽又快速挥开。 凤长兮微微笑道:“绵绵,等你见到了天字号,我便离开。” 阮绵绵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不过瞬间又淡淡点头,回了一个极其简短的字眼。 “好!” 凤长兮还想说什么,不过看着阮绵绵略微冷漠而美艳的脸,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慢慢吃起饭来。 中午时分,凤长兮出了一趟门。上楼的时候,面色不是很好看。不过等到了阮绵绵房门口,稍稍调整了心情,慢慢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叩了叩房门,凤长兮柔声道:“是我。” “门没有闩,进来吧。”阮绵绵正坐在桌边看地图,想着晚上见了天字号之后,他们从哪条道去洛桑城比较好。 看到凤长兮回来,阮绵绵放下手中的地图,抬眼看他:“怎么了?” 凤长兮笑着摇头,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没什么,其实从环城去洛桑城最好的路线,还是走水路比较好。” 阮绵绵微微蹙眉,等着凤长兮解释。 凤长兮将地图拿了过去,指给阮绵绵道:“从环城出发,走陆路三百里,便到了瞭城。瞭城之后,直接由漓江走水路。” “漓江的支流有很多,即便被官兵发现,还可以直接改道,很快摆脱官兵。若是走陆路,到了瞭城之后,继续往南,大山越来越多,崎岖难行不说,路上的关卡会越来越多。” “崎岖虽然对阻拦官兵很好,可是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凤九幽已经控制住整个暗门。据我了解,暗门的杀手,惧水者居多。” “走水路可以借着那些大山的环绕,避开官兵的追击。但是也不能排除凤九幽会发现你们走水路,最好的办法就是,到了这里,离洛桑城五百里左右的钱桑镇,是个不错的选择。” 210 一次 阮绵绵顺着凤长兮手指的地反望去,越靠近洛桑城,大山便越来越少,到了他所指的钱桑镇,已经变成了无边无际的平原。 平原上做事继续走水路,若是凤九幽知道,他们绝对避不过官兵的速度。那样,走陆路确实比较安全。 钱桑镇虽然是个小镇,可是人口非常密集。人口密集的地方,官兵若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到时候也很好避开。 这样一想,阮绵绵立刻同意了凤长兮的意见,直接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样是最好的办法。” 忽然,阮绵绵皱起眉头,望着地图有些疑惑。 凤长兮见她皱眉,连忙问道:“怎么了?” 阮绵绵指了指景陵城,又指了指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城:“从景陵城到环城,他们若是追过来,应该五天前就到了。” “我今日虽然没有出门,可是也知道,环城这边,并没有出现凤九幽的人。”阮绵绵比划了一下地图上两地的距离,皱着眉头道:“凤九幽的人,不可能还没有到环城。” “可是他们到了环城,没有任何动静。”这就是她疑惑的地方,按照凤九幽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到了环城,挖地三尺,也会将她找出来。 他有青衣骑,还有暗卫,还有暗门,这样的三波人,哪怕凤长兮布置的障眼法再高明,五天的时间,他们也该发现她是向环城这边来了。 自从被凤九幽设计到了九幽宫成为了梧爱,对凤九幽,阮绵绵不敢小看半分,也不敢忽视半分。 只要想着凤九幽那双邪魅冷沉的眼睛,她就有种不安的感觉。 小手忽然被握着,凤长兮抿了抿唇笑道:“我那样的布局自然骗不了凤九幽,这么多年来,青衣骑可不是浪得虚名。”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我却再清楚不过。青衣骑的首领韩风,可是太上皇曾经一手提拔起来的。而青衣骑,都是战场上九死一生,追查能力极好的死士。” 顿了顿,凤长兮道:“我的布局只能混淆凤九幽的视听,但是最多不会超过一天时间。” 阮绵绵的手一紧,想要从凤长兮手中将手抽回来,凤长兮却握的紧紧的:“你需要的,是时间。我很确切地告诉你,环城这会儿所有的官府都没有得到你离开的消息。” “什么意思?”阮绵绵不解,为什么环城这会儿还没有她离开的消息? 凤长兮眉头稍稍一皱,虽然不情愿,可是不得不将心底的猜想说了出来:“或许是凤九幽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不会明着追查,只会在暗中进行。” 阮绵绵微微一顿,趁着凤长兮走神时快速将手收了回来:“不管他怎样追查,我一定要离开。” 凤长兮眼底划过一道深意,望着阮绵绵问:“绵绵,如果有机会……我是说如果有机会,你愿意” 像是知道凤长兮想要说什么,阮绵绵率先开口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如果,长兮,人生短短几十年,一直活在如果中,不如面对现实。” “我的现实是,我需要避开凤九幽,我需要避开朝廷,我需要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眼眸直直地盯着那双漆黑宛如黑瞿石一般的眼睛,阮绵绵的声音微冷。 “别忘了,我的身份可以随时改变,而你,却不能!” 说罢,也不去看凤长兮的神色,收起地图直接绕到了屏风后面。 凤长兮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刚刚他的手上,还有她手心的温度。 这会儿,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迟了吗? 他不信,没有试过,谁又知道,他的身份不可能改变? 他也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他也可以放肆一回的,他不要那样的束缚,他也想要自由。 眼底划过一丝深意,凤长兮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的窈窕身影:“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天字号就该到了。” “我在隔壁房间,等你们先走。”深深看了一眼屏风后的身影,凤长兮转身,离开。 阮绵绵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无奈和不信。 她的信任只有一次,仅仅只有一次。 她给过他机会的,可是他却给了她一个噩梦。 抬头看着黑漆漆的房顶,深深吸了口气,阮绵绵抬手揉了揉眼睛,低下头时,轻轻一笑。 此去洛桑城,哪怕千难万险,她一定要避过凤九幽的追查,也一定要到洛桑城,一定要得到自由。 半柱香的时候,房内忽然多了一抹身影。 阮绵绵快速回头,就看到久别的天字号。 眼底带着欣喜,阮绵绵忙道:“你来了。” 稍稍扯了扯唇角,天字号的嘴角划过一抹极不易察觉的弧度,点头又摇头:“是你终于来了。” 说着,天字号垂眸,声音很难得带着一抹说不清的情绪:“我想着,若是过了今日你尚未到环城,我便去找你。” 阮绵绵一顿,忽地转过身去。 天字号略微迟疑,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 阮绵绵吸吸鼻子,将头埋在天字号胸口,声音很低很轻:“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我生怕,这一辈子都要留在那里。” 一直以来她都很坚强,可是面对阴晴不定,邪魅冷沉的凤九幽时,她没有半分把握。 凤九幽登基那日,她虽然什么都计划好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事情又像之前两次那样,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 所幸,老天终于开了眼,她一路顺风,到达了环城,见到了天字号。 瞬间的脆弱让阮绵绵有些尴尬,快速从天字号怀里退开,面颊划过一丝潮红:“呵,我到的正是时候。” “对了,地字号呢?”阮绵绵想着地字号不肯见她,又一直跟在凤长兮身边,这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字号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他说,时机未到,还不是见你的时候。” 阮绵绵稍稍一愣,情绪有些低落:“当年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怪过他。而且你看,我现在一直都好好的。” 脑中划过当年的一幕,天字号扯了扯嘴角:“他是自责,一直在想治好你。没有找到能治好你的方法,他不会来见你的。” 阮绵绵有些无奈,声音低柔:“如果有生之年他都找不到治好我的办法,难道这一辈子,他都不准备再见我了吗?” 隔壁房间很早便多了一个人,凤长兮坐在主位上,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绣着点点梅花的青衣男子。 房内没有的掌灯,他微微垂着,根本看不清面色。 对面房间里天字号和阮绵绵的谈话,他们一字不漏听在耳中。 211 黄字 喉结上下滚动,莫青的声音有些暗哑:“我做梦都想着天天跟在你身边呢,可是我……” “什么人?” 阮绵绵一惊,一脚踢开窗户,从侧面直接跃向隔壁房间。 天字号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不过到隔壁房间的时候,除了拿到窈窕的身影,再没有别人。 阮绵绵皱着眉头,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果真是打算一辈子都不想见我呢。” 天字号再次皱起了眉头,走到她身边:“不会的,地字号一定有足够的信心,所以才会暂时不见你。”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阮绵绵看了一眼空空的房间,点了点头,跟着天字号出了房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 远处的小巷中的马车上,凤长兮坐在车内看着对面垂着头几乎像是不存在的莫青道:“如果后悔了,现在去还来的及。” 莫青没有抬头,声音不冷不热:“后悔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 “她并不怪你。”看的出来,阮绵绵一直在惦念着莫青。 心口忽然有些难受,凤长兮温和问道:“让你后悔的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多大?” 莫青稍稍诧异,不过并未隐瞒:“八岁。” “八岁……”凤长兮垂下眼帘望着车底垫着的地毯,心中想着,十年么,他也做了错事,是不是也需要十年的时间,她才会原谅他? 莫青看了看垂着眼帘的凤长兮,眼底带着疑惑,不过最终,他什么都没说,闭上眼睛,大脑中都是她刚才的话。 她不怪他。 她不怪他的。 可是她越是不怪他,他就越痛恨自己。 当年的她才五岁,都能不记恨他。而八岁的她,居然会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下手? 只要一想到当年她中毒的样子,他的心口就痛。双手不知不觉握了起来,更加痛恨自己当年年少时,自己那颗不能容人的嫉妒心。 天字号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阮绵绵直接跟着他上了一辆马车,在夜色中离开了环城。 天字号的计划与凤长兮的计划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天字号想着是从环城外的大山中,那条小溪边沿一直走,等到了能够容下船只的时候,直接开始上船。 小溪是漓江的支流,到了漓江之后开始换大船。一路上,阮绵绵都在休息。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路,她身心都有些疲惫。 从甲板上进来的天字号看到趴在桌上就睡着了的阮绵绵,眉头蹙了起来。 弯腰将阮绵绵从椅子上抱了起来,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天字号直接抱着她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沉睡的阮绵绵并没有像往日那般警惕地醒来,而是在天字号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这一刻,天字号的心,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情愫,填的很满很满。 这辈子,能够被她这样信任着,他觉得,足够了。 唇角缓缓勾起,到了房间,天字号一反常态的并没有直接将阮绵绵放在床上,而是,抱着她坐在床边。 一坐,便是大半夜。 听到外面有动静的时候,天字号才将阮绵绵放在床榻上,虽然有些留念不舍,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替阮绵绵盖好被子后,天字号又看了看她,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到甲板上的时候,甲板上早已经有人站在那里。 迎风而立的身影,身子单薄消瘦,若是风再大一些,很有可能,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男子转过身,望着迎面走来的男子温柔一笑:“好久不见。” 天字号看着面前带着与阮绵绵几乎一样的面具的男子,眉头皱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一定要带着面具?” 黄字号低低一笑,笑声轻快温柔:“这个是我的规矩,让我摘下面具也未尝不可。” 温柔浅笑,黄字号靠在围栏边,双臂靠着后面的桅杆,声音暖暖的:“除非,你给我笑一个看看。” 天字号的眉头皱的更紧,望着黄字号冷冷道:“你不是不过来吗?” 黄字号笑笑道:“手头没有很要紧的事情,正巧门主到了这里,我自然是要过来的。” 天字号依旧皱着眉头:“她现在歇下了。” 黄字号抿了抿唇,红艳艳的唇瓣噙着化不开的笑:“我知道,我是来看看她的,并不是让她来看我的。” 视线盯着那张银色的面具一动不动,天字号冷冷道:“即便我不笑,也能取了你的面具!”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黄字号面色的笑容不减,声音依旧很温柔:“我知道,但是天字号,你要知道,我是商人,商人可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说话的瞬间,天字号已经到了黄字号面前。黄字号左闪右躲,到底不是天字号的对手,不出十招,天字号的手已经扣住了他脸上的面具。 “我明天告诉小姐,你抱着她在房内坐了一个晚上。”低柔轻快的声音,黄字号眼底也带着笑意。 扣住面具的手微微一顿,天字号额头青筋突起。 面颊竟然不自觉升了温,冷冷盯了黄字号一眼,天字号冷冷道:“你来了多久?” 黄字号笑着从天字号手下向后退了退,伸手抚了抚面上的面具:“不早也不迟,刚好看到你抱着小姐回房间。” “如果不是你走神,自然早就发现了我。”黄字号望着面色冷沉,眼底寒芒乍现的天字号,眼底没有半分惧怕之色。 从出现到现在,他便一直在笑。 不是那种肆意张扬的笑,也不是那种虚假做作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他似乎很开心,那双透彻的眼眸中,若是倒影星辰,也是晶莹剔透,不带半分杂质。 “直接说事。”天字号望着黄字号,冷冷道。 对天字号的冷漠态度,黄字号丝毫不在意,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黄字号道:“皇上带着青衣骑将景陵城内外翻了个底朝天无果,已经确定小姐是走水路。” 天字号直言道:“知道又如何,漓江支流众多,四周大山环绕。即便官兵追来,我也会让他们一个个葬身江底!” 黄字号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景陵城内的情况呢?”天字号转移话题。 黄字号温和地道:“皇上在第二日一早回宫,下了一道圣旨。” 天字号的眉头皱的更紧,凌厉的视线直直地盯着黄字号。 黄字号转过身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水道:“现在整个景陵城的人都知道了,南郡王世子诱拐妃嫔,皇上下旨,缉拿南郡王世子,在全国通缉!” 212 所求 眼底划过一道危险的光芒,天字号盯着黄字号问:“你来的时候,可有见到地字号?” 黄字号摇了摇头,眼神明澈:“虽然没有直接见到,不过南郡王世子已经带着他回京了。” “如果走岑府的近道,这会儿离景陵城,应该也不过三五日的路程。” 天字号眼神警惕地打量两岸丛林茂密的山林,直到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才安了心:“世子知道岑府的近道?” 黄字号点头:“这么多年来,岑府的生意越来越好。树大招风,若是想要继续存活下去,不可能独善其身。” “凤长兮是南郡王世子,是太上皇除了当今皇上和南郡王外,最为信任的人。南郡王世子说要借道,岑府哪有不从之理?” 顿了顿,黄字号又道:“小姐最信任的人是你,但是我和地字号,从未有过异心。” 说完,黄字号看着神情冷酷的天字号道:“时辰不早了,我进去看看小姐,一会儿便走。” 天字号眼底神色复杂,黄字号是在告诉他,即便地字号跟着凤长兮,也不会出卖他们。 看着黄字号的背影问:“你不与我们一起去洛桑城?” 黄字号头也不回地道:“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赦免了大皇子死罪,惦念手足之情,将大皇子封为洛桑王,不日启程去洛桑。” 看着那抹单薄的背影,天字号忽然明白了黄字号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是来告诉他,哪怕是到了洛桑城,也要小心翼翼。暗门的事情,在名义上可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大皇子着手的。 如今大皇子被封为洛桑王,到了洛桑城,如果发现有暗门的踪迹,必定会用尽各种手段铲除暗门的人,用来向世人证明他凤君熙的能力。 暗门会成为凤君熙向太上皇展示他能力的垫脚石,非除不可。 眼底迸发出丝丝杀气,天字号握紧了拳头,眉心慢慢拧紧,各种想法从脑中划过。 想要安安稳稳在洛桑城,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洛桑王还没有到达洛桑城的时候,直接斩杀。 不过这样会惊动朝廷,又会引起一场风波。 杀了一个洛桑王,还有第二个。杀了第二个,还有第三个。 天字号抬头看着点缀着几颗星辰的夜空,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半响才收回视线,慢慢向回走。 船舱内,黄字号站在柔软宽大的床边,面带微笑看着床榻上面容恬静睡意沉沉的阮绵绵。 稍稍伸手,很想抚上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不过手伸到一半,黄字号又快速收了回来。 他再靠近几分,估计床上的人会马上睁开眼睛,冷沉地盯着他。 黄字号咬了咬唇,面具下的那双清澈明亮的眼底浮现出几分无奈来。 天地玄黄四大护法,她最信任的,是天字号呢。最近亲的,也是天字号呢。刚才看到她躺在天字号怀里睡得恬静安然,他心底升起阵阵诧异来。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黄字号望着那张面孔,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不论你最信任的是谁,我们都不会背叛你。” 黄字号转身,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出门正好往这边走过来的天字号,黄字号笑了笑,柔声道:“我走了,照顾好小姐。” 天字号皱眉:“一切小心!” 黄字号笑着道:“多谢!” 走了几步,黄字号回过头来,望着还站在原地的天字号道:“小姐那日在天门寨见过岑府当家,据我所知,岑府当家就在这附近。船行五十里左右,便是岑府当家的船队。” “岑府当家的船队?”天字号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凤长兮派了岑府的人来监视他们的行动。 黄字号笑着道:“岑府现在虽然与朝廷有来往,但是岑府依旧是岑府。岑府当家有他的骄傲,那样的事,他不会去做。” 天字号一顿,蹙眉道:“你与岑府当家相熟?” 虽然带着疑惑,不过眼底的神色是笃定的。那张冷漠的脸,又冷了几分。 黄字号温和地道:“天下商铺有百分之十分之七都是岑府的,我也是生意人,与岑府打交道,再理所当然不过。”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小姐不喜欢与朝廷来往。”顿了顿,天字号道:“如果能不来往,就不来往。” 黄字号笑着点头:“多谢相告,我记着了,告辞!” 阮绵绵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这么沉了,出了房间到了甲板看到站在桅杆旁的天字号,阮绵绵浅笑着问:“这么早?” 天字号冷峻的面孔稍微柔和了几分:“不早了,走吧,去吃早餐。” 阮绵绵笑了笑道:“好,去吃早餐。” 走了几步侧头看着天字号道:“过了这座山,再往前面走,就能看到岑府的船队了。” 天字号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不过并没有让阮绵绵注意道:“昨天黄字号来过,说了这件事。” 阮绵绵忽然顿住脚步,看着天字号:“黄字号来过了?” 天字号点头,眼神淡漠。 阮绵绵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连忙问道:“他人呢?还在这船上吗?” 凭感觉,这船上并没有忽然多出一个人来。 天字号恭敬道:“凤九幽赦免了凤君熙死罪,将其封为洛桑王。这会儿洛桑王的队伍,应该正在向洛桑城开拔。” 阮绵绵皱了皱眉,凤九幽没有杀凤君熙,还封了他做洛桑王? 这样的行事作风,不像是凤九幽的性子。揉了揉眉心,阮绵绵道:“黄字号的意思是,他跟着凤君熙那边,随时注意变化?” 天字号点头,按照黄字号的意思,应该就是那样。 “既然这样,那就由他去吧。他年纪虽小,但是做事向来稳重,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天字号忽然就想,若是黄字号听到阮绵绵的这番话,不知道会怎样想? 应该会非常开心吧,这可是非常肯定他的能力呢。 迟疑了一下,天字号道:“凤长兮被扣上诱拐妃嫔的罪名,凤九幽已经下旨,在全国缉拿他。” 阮绵绵一愣:“你说什么?” 天字号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凤长兮现在已经是朝廷钦犯,朝廷的人在全力捉拿他。” “哦……”拉长的尾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忽然对着天字号微微一笑,阮绵绵淡淡道:“到了,进去吃饭吧。” 天字号皱了下眉头,想要说什么,还是选择了沉默。 已经转身的阮绵绵淡淡开口:“凤长兮在带我离开前,应该已经想到了现在的局面。我相信他,不会有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心底,多少有些担忧。 阮绵绵只希望,从今以后,他与她,一切安好。 那样,她再无所求。 213 信任 看到岑府船队的时候是第二日清晨,天空蔚蓝,没有半点儿云彩。 站在船头的甲板上,阮绵绵远远地就看到了远处整齐有序的船队。望着那边挂着的岑府大旗,阮绵绵微微眯了眯眼。 弃了船只上了岑府的楼船,阮绵绵笑看着揽月道:“岑府的富贵甲天下,果然如此。” 揽月的笑容有些羞赧,望了望阮绵绵身边冷冰冰的天字号一眼,柔声道:“此去洛桑城是拜见洛桑王,岑府虽然不是王公贵族,但是也不能太过寒碜。” 阮绵绵在心底感叹,十七八只四层楼船,约莫五百人的护卫队伍。还有隐在暗中的不知多少的暗位,这样的阵势,只是为了不要太过寒碜。 笑了笑,揽月柔声道:“梧公子信得过揽月,是揽月的荣幸。这里风大,两位里面请。” 天字号的视线从揽月身上一扫而过,眼底也带着冷光。虽然在环城揽月曾经帮过小姐,可是商人的本质是图利。 这样的人,小姐相信是因为揽月对小姐有救命之恩。而他天字号,这样的人,必须要防着。 冷冷瞥了一眼揽月,天字号跟在阮绵绵身边,寸步不离。 阮绵绵自然知道天字号对揽月不待见,也知道他不会让她与揽月单独在一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阮绵绵淡淡道:“多谢揽月出手相助,日后定” “是揽月自己的意思,梧公子不用客气。”揽月笑着稍稍侧身,将阮绵绵和天字号让进了船舱里。 思音看到那位梧公子时,眼睛有些发直。少爷已经很好看很好看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比少爷还要好看的人。 从小到大,无论男女,没有人的容貌,比少爷更加出众。 可是今日上船的这两位公子,思音非常诧异。那位身姿娇小的公子面如珠玉,眉如墨画,眼底清澈纯净,竟比珠玉翡翠还要亮眼。 忽然脸上射来一阵寒光,思音一个激灵缓过神来,竟然发现是那位小公子身边的那位公子。 看到天字号时,思音的手微微一抖,指着天字号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你……少少爷,他不就是……那个” 揽月笑着揉了一下思音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是宠溺的:“这两位公子是贵客,哪有你这样咋咋呼呼招待贵客的?” 思音的舌头还在打结,那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字号那冷如寒霜的脸,被揽月拉回来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好了,快去备茶。”揽月微微一笑,拍了拍思音的脑袋。 思音有些不甘心,不过少爷已经开口了,有些纠结地皱着眉头,一步三回头地去准备茶水。 入夜之后,阮绵绵没有一点儿睡意。知道无须不会离她太远,勾了勾唇角,躺在床上的阮绵绵淡淡道:“无须,揽月可信。” 外面传来无须冷漠的声音:“商人的本质是唯利是图。” 阮绵绵笑了笑,目光盈盈地盯着外面的修长身影:“可是黄字号,也是呢。” 无须冷冷道:“那不同,因为他是黄字号。” 因为他是黄字号,所以对暗门对小姐,都不会有异心。 天地玄黄四人,除了玄字号因为个人感情选择背叛暗门,除开他,地字号和黄字号,他都相信他们没有异心。 阮绵绵轻轻笑道:“不是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么?” 无须面色不变,声音依旧冷冷的:“不同,总有例外。” “这不就是了,总有例外。”睡不着阮绵绵直接下了床,批了件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天字号站在离她房间不远的围栏边,背对着她而立,望着月色下浅浅波痕的漓江水。 阮绵绵走到天字号身边站定,与他一起看着淡淡波痕的江面:“总有例外,揽月也可以是这个例外的。” 天字号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很冷:“他从小生在商贾世家,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阮绵绵淡淡道:“我没有相信他很简单,若是他真的如他表面表现那般,整个岑府,怕是早就毁了。” “但是无须,这世界上或许还有那样一类人。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保持一颗自我的心呢。” 稍稍侧头看着天字号,阮绵绵面带浅笑。 月光下,她的眉目越发柔和,双眸更加明亮,可与夜空中的星辰媲美。嘴角微微扬起,噙着一抹浅笑,很自在的模样。 天字号忽然想起这些年来她在阮府时的模样,心中忽然一痛。 她在那个暗无天日没有人情的宰相府住了十五年,十五年的时间,隐在暗处的他,很少见过她的笑容。 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拥有一个纯净的人,面前的女子,她心中到底承受了多少?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他看的清清楚楚。 小时候她那位三姐欺负她的时候,正好被跟着师父下山的他看到。他想要出手相助,却被师父制住了。 他站在树下,看着她被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姑娘欺负她,看着那些丫环直接用脚踢她……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会去找父亲告状,却没有想到,她只是静静地任由她们打骂,眼眸深处,带着不是那个时候孩子的冷静。 师父当时跟他说,那个孩子,将来会是暗门的下一代门主,是他的主子。 当时她成为门主的时候,地字号与玄字号都不服,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一个五岁的孩子,在宰相府后院中的种种。 没有那个亲生父亲会那样狠心,看着丫环暴打女儿莫不吭声,甚至是讥讽嘲弄。 也没有哪个姐姐,会那样狠心对自己的妹妹出手,遗憾地全是鄙夷不屑的神色。 见天字号像是在沉思,阮绵绵微微一笑,淡淡问道:“想些什么?” 天字号这才缓过神来,面色有些尴尬,声音依旧带着冷意:“没什么,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阮绵绵挑眉,笑着问道:“哦,趣事?” 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应该不是。 果然,天字号冷冷道:“不是,小姐,天色不早了,你早些进去休息。” 她才刚从房间出来,这会儿又进去休息? 微微一笑,阮绵绵淡淡道:“我睡不着,所以才出来和你聊天。无须,有多久,我们没有这么好好聊天了?”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透出些许无奈和怀旧来。 “七年十个月零九天。”蕴含着一抹复杂的情绪,天字号挑眉,目光带着一抹难得的温和。 说完之后,他神色稍稍一怔,忽然想起从前当年他牵着五岁的她时的情景。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大,当年的少年也已经长大。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可是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们之间的信任和感情。 214 特别 到达钱桑镇的前一天,阮绵绵坐在甲板上的临时摆上的圆木桌上看着揽月微笑。 天字号已经前去打探情况,楼船上的侍卫都离得远远的。从船舱到甲板来来回回的,只有思音。 不时地替揽少爷达消息,又不时地对少爷嘘寒问暖,仔细地观察着少爷的面色。 不过在跟自家少爷说话的时候,思音的眼神会不由自主地向少爷对面的梧公子身上瞟。 那双眼睛,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是仔细想想,却又想不起来。思音很懊恼,因为他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少爷对这位梧公子很特别,非常特别的照顾。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这样的少爷,让他不由想到半年前在环城那位木小姐到岑府的情景。 想到这里,思音忽然面色煞白,浑身绷得紧紧的。 阮绵绵看着给她斟茶的思音面色煞白,神游天外的思音,视线落到对面的揽月身上。 揽月颇有些无奈,他过分苍白的面孔上露出几许歉意,伸手将思音手中的紫砂壶接了过去,声音依旧温柔:“思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思音一顿,连忙回神,发现梧公子面前的茶杯茶水已经洒了出来,连忙拿出毛巾去擦。 一边擦思音一边道歉,面色还是煞白的:“对不起对不起,梧公子,思音不是有意的。” 阮绵绵浅笑看着手忙脚乱的思音,思音心中想些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对她身份的好奇,是绝对的。 “没事,看你面色有些苍白,莫不是感染了风寒?”说着,阮绵绵看向已经感染风寒,阳春三月裹着厚厚狐裘大衣的揽月。 揽月歉意一笑,稍微提了些力气对不远处的侍卫喊道:“来人,请金大夫过来给思音看看。” 阮绵绵心想,这揽月对身边的人可真好。 而思音更加感激涕零,非常高兴。 可是想着他刚才的猜测,少爷对他的关爱,他又高兴不起来。 “少爷,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身体很好的,金大夫正在给你配药,不能打扰的。”思音连连摆手。 在环城的时候,阮绵绵便知道揽月的身体应该有问题,否则身上怎么会带着那么多药? 而那位她也见过的金大夫,是他的专人大夫。 见思音面上因为着急升起丝丝潮红,阮绵绵又看了看他。 揽月叹了口气,声音很柔:“紫云那丫头今天应该已经跟上来了,你的问题,我看紫云比较能治。” 思音面色一僵,面颊瞬间一片绯红,结结巴巴道:“少……少爷,你……别啊,少爷,思音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丫头的。” “可是你看看这一路来,你不是走神就是冒冒失失的。平日里紫云在身边的时候,到没见你出过一次错。”揽月的声音带着笑意。 阮绵绵眼珠一转,估摸着应爱是动了揽月的意思。 思音记得满脸通红:“少爷,思音知错了,思音一定改,一定改。可是求少爷千万别让紫云上这艘楼船,否则……” 揽月轻笑道:“否则如何?” 思音的脸颊已经憋成了酱紫色:“否则……否则若是紫云知道我出了这么多错,一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少爷的。” “少爷,你知道的,紫云那双纤纤玉手可厉害了,你瞧我上次被她掐的这里”说着,思音撩起衣袖,将胳膊上的青紫让揽月看。 阮绵绵微微一笑,轻轻别过头去。 揽月瞧着她的动作,看了思音一眼,直接侧身挡住他撩起的白皙的胳膊,声音低柔但不容忽视:“思音。” 思音一愣,浑身一僵,他,他居然忘了,对面还有少爷的贵客梧公子在。 像是被人从头顶直接浇了一盆凉水,思音刚才因为紫云追上来高涨的情绪瞬间熄灭的无影无踪。 而关于少爷对梧公子的不同之处,也跑道了九霄云外。 脑中唯一惦记的便是,糟了,又丢人了。 而且,还是在少爷面前,还是在有外人在的时候。 这要是被紫云那丫头知道,还不扒了他的皮。 万一紫云吵着不要跟他一起侍候少爷了,他见紫云的机会不是就少了。这样一想,思音一愣,连忙道:“少爷,我……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 一抬头看到不远处金大夫拿着一帖药正看着他们这边,思音眼珠一转,连忙对金大夫挥手:“金大夫,金大夫,是我,是我啊,我在这边,我……我身体不舒服……” 看着思音别扭跑远的背影,阮绵绵忍不住勾起红唇轻轻浅浅笑了起来。 即便揽月坐在对面,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甚至,忍不住打趣:“这个思音,倒是比之前要活泼了很多。” 揽月苍白的面容上也带着丝丝笑意,他没有看思音,而是一直都看着忍不住发笑的阮绵绵“他年纪小,有紫云那丫头跟在他身边,变得活泼起来倒是不意外。” 阮绵绵眼珠一转,从思音刚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对那个叫做紫云的丫头有意思。 “他与紫云一起长大,对紫云芳心暗许已经有几年了。” 揽月将她面前湿润的茶杯移到旁边的茶盘中,从里面拿了一个暂时的茶杯道:“等这次从洛桑城回去,岑府应该会有喜事了。” 说着,揽月含笑温柔地看着阮绵绵道:“如果那时候方便,可以到岑府喝杯喜酒。” 阮绵绵笑着点头:“自然,洛桑城离环城虽然远了点儿,不过我会提前出发的。” 抿了一小口茶,阮绵绵看到那边天字号黑色的身影走来,笑了笑道:“有消息了。” 揽月颔首,微笑不语。 面上虽然带着笑容,阮绵绵的心底可并不轻松。 这是在岑府的楼船上,哪怕对面的人是揽月,可是想着四周还有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她便不由自主地伪装。 “公子。”天字号神色恭敬。 阮绵绵点点头,示意他直接说。 天字号的眼底有疑惑,不过隐藏的极好:“钱桑镇那边,没有任何消息。我没有看到任何告示,也没有看到镇上有官兵的影子。” 阮绵绵蹙眉,这样安静,是不是有些奇怪? 还是,凤九幽见她失踪了,寻了一夜未果之后,已经打算放弃。 到底,那可是新皇登基大典,也是封后大典。 那样拨了他的脸,按照凤九幽霸道冷沉而又张扬的性子,没有找到她,一定会下旨在全国缉拿。 青衣骑还有收入他麾下的暗卫,都会直接开始在全国各地搜寻。 可是这一路走来,他们没有得到半分不安的消息,格外的平静。 平静到阮绵绵有时侯在想,她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其实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她没有逃出九幽宫,所以才没有看到凤九幽的人。 215 逗弄 越想阮绵绵越不安,可是根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揽月的眼底也划过一丝疑惑之色,稍稍侧头看向不远处的侍卫。侍卫点头,直接离开了原地。 这边天字号眉头紧皱:“确实奇怪。” 阮绵绵皱着眉头,握紧了茶杯。 揽月柔声道:“再等等,两个时辰后,再看看消息。” 因为担心阮绵绵的安危,天字号并没有离开太远。听到揽月的话,知道揽月已经派人去查探了,眉头稍微松开了些许。 阮绵绵看了看天色,想着明日就到了钱桑镇,最终决定,等到到了钱桑镇,再做打算。 例如,临时改变计划,不去洛桑城。 不过娘亲已经到了那边,她这会儿最想见的人,便是娘亲。 她要让娘亲好好看看她,让娘亲知道,其实天字号并没有骗她,她还活着。 揽月安慰道:“两个时辰后,一定会有准确消息。” 阮绵绵点头,看了天字号一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个时辰后,揽月的人回来了。 “少爷,景陵城中传来消息,皇上因为登基之日皇后失踪追查未果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中,几乎没有出来过。” “每日的奏折,都是由内侍直接送去御书房,待皇上批阅完毕之后,再由内侍送出来。” 阮绵绵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没有踏出御书房半步?” 侍卫恭敬地道:“几乎如此。”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消息上说,五日前,皇上曾经独自离开御书房,直接去了皇家猎场骑马。” “太傅看到之后,气得当场晕倒。太上皇在病重知道消息,也遣了德全公公去猎场找皇上。” 担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如果一直都在御书房中没有露面,一定有问题。既然离开了御书房,也惊动了太上皇,应该不是假事。 凤昭帝对凤九幽的期望很大,很早就已经内定了凤九幽为凤天王朝的继承人。 到了现在凤九幽终于登上了皇位,第一件事,便是稳定臣心。凤君熙没有死,成为了洛桑王。 凤九幽绝对没有那么好的心思,会给凤君熙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封凤君熙为洛桑王,一定有问题。 三皇子凤子旭是凤九幽那边的人,五皇子凤承傲已死。现在能够让凤九幽皇位动摇的人,只有凤君熙。 凤九幽现在的心思,应该在凤君熙身上。 比起整个万里河山来,阮绵绵没有道理不信,凤九幽关注的是凤君熙的动向。 凤君熙目的的是洛桑城,凤九幽的视线会主要落在洛桑城。他们若是继续去洛桑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天字号蹙了下眉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阮绵绵点头,这确实是事实。 暗门的人去了洛桑城这么久都没有被朝廷的人发现,洛桑城那样的繁华都市,朝廷的视线每时每刻都盯着。 “我们推迟去洛桑城的时间,在钱桑镇先住上一阵子。”还是小心为上,阮绵绵道:“等洛桑王到了洛桑城后,我们再进城。” 揽月笑着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朝廷现在的视线主要会盯着洛桑王。” “新官上任三把火,洛桑王初到洛桑城,一定会有大动静。”揽月柔声道:“等洛桑王的三把火将朝廷的视线吸引过去,再进城更加安全。” 三人对望一眼,最终一致同意。 这一夜,阮绵绵很快入睡。 等到到了钱桑镇后,她便需要时时警惕着,今晚,可需要好好养足了精神。 第二日,阮绵绵与天字号下了岑府的楼船。 揽月柔声道:“到了洛桑城后,直接去月记钱庄。最近这几个月,我会在洛桑城。” 洛桑王到了洛桑城,身为岑府当家的揽月,自然该在这个时候与洛桑王谈谈。 笑着道了谢,阮绵绵与天字号上了码头。 思音看着岸边越来越小的人影,忍不住小声嘀咕:“终于下船了。” 揽月有些不解:“你不喜欢他们?” 思音面色略微纠结,摇头:“不是不喜欢他们,而是……而是……” 而是我比较担心少爷您啊。 这话,思音是不敢说的,只能支支吾吾找借口:“那位梧公子生的太好看了,我怕紫云看到他走神。” 说完,思音面上布满了红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根本不敢少爷的眼睛。 揽月含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过了这个月,紫云也十五了,该出嫁了。” 思音一愣,快速抬起头来,眼底带着诧异:“少爷?” 揽月微笑道:“怎么?” 紫云要嫁人了?他怎么不知道。 思音觉得心口闷得慌,很闷很慌,张了张嘴,有些低艰难地问道:“少爷,我怎么不知道,紫云要出嫁了?” 秀气的眉头微微一挑,揽月疑惑道:“不是你说的吗?” 思音不接了,他什么时候跟少爷说过,紫云要嫁人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他上个月才满了十六,还没有跟紫云表明心意呢。少爷,少爷怎么就要讲紫云嫁人了? 而且,据他的观察,紫云这么久以来,也没有与府中哪位男子走到近啊。 喜欢紫云的人倒是很多,可是那些人,一个个虎背熊腰的,紫云才不会喜欢呢。 要喜欢,紫云也会喜欢他这样眉清目秀的。 揽月看着思音忽红忽青的面颊,眼底藏着笑意:“思音,想不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紫云要出嫁了的?” 很想,非常想。 思音狠狠地点头,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跟少爷说过这样的话。 是哪个天杀的多事,在少爷耳边念叨。他的紫云,他心仪已久的紫云…… 思音的面色很不好看,但是还是坚强地落在少爷面前,垂着头,低低问:“少爷,我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揽月是存了心思想要逗弄思音,声音虽然温和,不过透着浅浅的叹息:“原来是我想多了,你并不想娶她。” 思音一顿,整个人愣在那里,有些迷糊:“少爷,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想娶紫云的?” 揽月含笑道:“不就是刚才么?” “刚才?”思音的大脑还没有转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少爷,我刚才什么也没有说啊。你说紫云要嫁人了,还是说是我说的。” “少爷,我从来没有说过,紫云要嫁人了。刚才也没有说过,我不想娶紫云。” 思音很着急,非常着急:“少爷,我做梦都想着能娶紫云做妻子呢,怎么可能会不想娶她。” 揽月含笑继续逗弄大脑混乱的思音:“可你刚才说,你并没有跟我说过,你想娶紫云。” 216 车祸 “那我想想,有谁跟我说过想要娶紫云的……”揽月做沉思状,似乎真的开始想,到底是谁说想要娶紫云。 思音见少爷开始思考,大脑忽然亮了一眼,又猛地卡住。 管他是谁说的呢,少爷认为是他说的就行,他就是要娶紫云,这辈子除了紫云,他谁都不娶。 这样一想,思音连忙道:“少爷,少爷,是我说的,是我说的要娶紫云。” 揽月微微诧异,疑惑问道:“什么时候说的?怎么说的?” 思音一愣,还问这么详细? 不过想着少爷办事向来要求严谨细致,连忙瞎编:“少爷……少爷是这样的,我……思音昨天晚上,在……” 见少爷直直地望着自己,思音一咬牙:“少爷,思音昨天晚上梦到您了,在……在梦里跟您说的。” 揽月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直以来只见少爷浅笑,从未见过少爷这样开怀大笑的思音,迷茫了,开始自我反省。 完了,少爷肯定知道他在撒谎了。 慌了神的思音连忙跪了下去,慌乱地道:“少爷,少爷,思音并没有要故意期满您的意思。思音只是,只是……” 揽月笑着伸手将思音从地上拉了起来:“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思音,你可真笨。” 说着,揽月敲了敲思音的脑袋道:“很早很早的时候,思音你就跟我说过了,你想要娶紫云。” 思音呐呐地抬起头,呐呐地问:“什么时候?” 见思音神色呆滞的样子,揽月柔声道:“每次你看到紫云的时候,视线落在我身上的时候,都在说,少爷,我想娶紫云。” 思音:“……” 揽月笑着拍了拍目光呆滞的思音的肩膀:“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说。” 像是被什么忽然击了一下,思音立刻道:“不,少爷,少爷,我要娶紫云,我愿意。” 揽月笑了笑,转身向船舱的方向走去。 思音以为少爷不准备答应他了,记得跳脚,直接追了上去:“少爷,少爷您别走啊。” 揽月顿住脚步,侧身看着追上来的思音:“你的意思是,你自己过去跟紫云说亲,不用我去找金大夫?” “啊!”思音怔在原地,连忙摆手:“不,不要我自己过去,要……要金大夫。紫云现在是金大夫的义女,由金大夫说,再合适不过。” 看了一眼神思恍惚不敢置信的思音,揽月笑着转身进了船舱。 到了钱桑镇,阮绵绵与天字号临时换了住宿的地方。没有去原本订好的客栈,而是直接进了农舍。 天字号去找院子,阮绵绵在原地等。一边等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想象着若是官兵过来,从哪里离开比较好。 这一片农舍院落在钱桑镇的郊外,虽然是郊外,可是房舍很多,而且也都很整齐。 房舍的布局,与瞭城暗门的院落布局差不多。阮绵绵一边看一边往前走,伴着女子的惊叫声,忽然一辆马车从附近的巷子里窜了出来。 那是一辆格外精致的马车,车沿四角都挂着女子喜爱的香囊和小巧精致的灯笼。 没有任何迟疑,阮绵绵直接向马车跃了过去。 “啊,救命啊,救命啊!” 车内女子惊恐地喊着。 一跃而起的阮绵绵准确无误地落在马背上,刻意粗声道:“小姐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这附近都是平地,骏马受惊乱跑乱撞,如果没有人止住马,万一撞上什么,按照现在的速度,一定会车毁人亡。 骑马不是阮绵绵的特长,不过这会儿阮绵绵聚精会神盯着前面的路,大喊着:“都让开,马受惊了,快让开!” 这条巷子虽然小,可是周边住的都是一些百姓。这个时间段,在巷子里来来往往最多的,就是孩子。 两只手紧紧握住缰绳,阮绵绵大声喊道,看着不远处已经被现在的情况吓呆的孩子,心头一紧。 路边的大人也已经吓懵,有些人直接倒在了路边,吓得根本没了意识。 再没有别的选择,阮绵绵忽然扬起手,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弹起,背后的车厢内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啊!”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抹粉色的身影从车内直接飞出,手掌微微一转,五枚银针直接没入了骏马的眉心。 一角落在了马背上,阮绵绵直接腾空而起,快速伸手将眼看就要落在地上直接滚入车轮之下的女子一把捞了起来。 马车的忽然弹起直接加快了马车的速度,眼看着受惊的骏马要到那孩子的面前,阮绵绵一手搂住女子,同时飞身而起,快速跃向那孩子。 受惊的骏马轰然倒地的时候,阮绵绵正好提起那已经吓懵的孩子的后衣领。落到旁边的空地上,伸手快速捂住那孩子的眼睛。 骏马忽然停了下来,后面的车厢因为惯性直接飞了上来。又因为连着前面的马身,车厢四分五裂间,直接将骏马都转换了一个方向。 木屑碎裂间,飞出的木屑直接插入了骏马的身上,鲜血溅出了老远,有几滴落在阮绵绵的手背上。 “宝儿宝儿!”一位胖胖的妇人从旁边的农舍走了出来,大声呼喊着。 当看着被阮绵绵护在怀里蒙住眼睛的孩子时,快速跑了过来。 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妇人哭道:“宝儿啊,可吓死娘了。你说你要是出了事,叫娘怎么活?” 将孩子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孩子没事后,妇人才看向刚才救了孩子的少年。 看到少年的脸时,整个人微微一顿,有种移不开眼的感觉:“谢……谢谢这位公子对宝儿的救命之恩。” 阮绵绵浅浅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不客气。” 说着阮绵绵的视线落在了宝儿的身上,见孩子目光有些呆滞,面色煞白,提醒道:“孩子受惊不小,虽然没有说吗皮外伤,不过还是带他去看看大夫比较好。” 妇人连忙点头道谢,抱着呆滞的孩子准备去找大夫。刚一动,那孩子忽然大哭起来。 “娘,娘……” 阮绵绵看了看那孩子的神色,没有吓出问题,这会儿还知道哭,应该没事了。 她的右手忽然一动,被她拉着的粉色裙衫少女忽然跑向那边几乎掩在破碎车厢的马旁边。 阮绵绵微微诧异,见那少女背对着她,仔细地盯着那骏马的马蹄瞧。心中一动,也走了过去。 望着马蹄上面的箭伤,这才明白骏马受惊的原因。 这会儿那少女忽然开了口,声音很娇,不过带着怒意:“居然连本……小姐的马车都敢动,好大的胆子!” 少女的话刚说完,后面传来一阵整齐有序的马蹄声。阮绵绵闻声回头,忽然注意到少女的视线直勾勾地盯在她脸上。 忽然倒退一步,运起轻功,直接向对面的屋顶飞去。 217 躲避 发现面前的少年走了,少女忽然对着后面赶来的护卫喊道:“来人,快给本小姐追!” “是!小姐!” 一部分护卫直接向阮绵绵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还有一部分护卫留了下来,守在原地。 刚刚受过惊吓的百姓这会儿忽然看到出现了很多人,都开始看热闹。 “小姐,少爷一会儿就到。” 少女微微撅起嘴,像是没有听到身边护卫的话,而是望着阮绵绵消失的方向道:“大哥什么时候到不管,本小姐一定要追上那位公子!” 说罢,少女推开站在她面前的护卫,伸手拉过马匹就要准备上马。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后面传来,低低的,柔柔的:“又准备去哪里?” 拉着缰绳的少女浑身一颤,看也不看身后,直接翻身上马。不过在她还没有落到马背上时,整个人直接被一道黑影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臭影子,放开我!” 少女不停地捶打着黑影的肩膀,不过眨眼间,直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而在他们惊讶的视线中,一亮精致无画的马车慢慢出现。速度很快,快的他们根本看不清驾车人的样子。 等到缓过神来时,面前哪里还有刚才所见的马车。就连刚才被那位少年制住的骏马和损坏的马车,都已经消失不见。 只有地上的斑斑血迹显现着,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精致无华的马车内,穿着锦绣绫罗的男子微微磕着眼眸。他的肌肤是小麦色的,刀削般的眉。 鼻梁很高很挺,略微厚的唇微微抿着,眉宇间有一抹沉色。双手自然地垂在两旁,一手轻轻抚着已经被点了睡穴的粉色裙衫少女。 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马车内,神情恭敬:“主子。” 男子并没有睁眼,声音低沉暗哑:“说。” “救了公主的少年,用五枚银针直接打入马的眉心,骏马才因此致命,马车才停下来。” 唇角微微扬起,男子还是没有睁开眼眸,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哦?竟有那样厉害的伸手?” 黑影点头:“那少年轻功了得,前去追他的暗卫,这会儿都还没有消息。” 男子慢慢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一丝墨绿:“在钱桑镇这样的小镇居然能遇到这样的高手?” 轻轻笑了笑,男子道:“将他带回来见孤,这样的人才,可要好好任用。” 黑影点头,快速退了出去。 华衣男子看了一眼被点了睡穴的少女,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这一次倒是也并只闯祸,还发现了这么一位高手。” 顿了顿,男子忽然收回手,整个人直接跃出了马车。 “谁都不许跟来!”声音从半空中传来,一身暗沉的锦衣长袍消失在众人眼前。 阮绵绵一路狂奔,早知道那少女的身份不凡,可是身边的护卫,武功竟然那么高。 一口气奔出了十里地,直接转身跳入一个农舍墙垣后。 这会儿是晌午时分,百姓都在家中忙着准备午餐。墙角的绿草迎风飞扬,屋顶的炊烟袅袅,处处生机勃勃。 极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阮绵绵直接到了农舍的后院,没有惊动任何人,翻身跳入了房内。 房间不大,房内的摆设也很简单。一眼便可尽收眼底,就摆了一张床,一张粗木桌子,两张凳子,什么都没有了。 注意到外面有动静传来,阮绵绵身影一闪,直接绕到了床的帐幔之后。帐幔比较陈旧,又是粗麻布制成。 藏在帐幔之后,阮绵绵很放心。 她能确定,追她的护卫离她绝对在十丈开外。只是他们人多,又是从四面八方围堵她,虽然能轻易摆脱他们,但是她想要将他们引开。 她和天字号还要在钱桑镇住上一段时间,若是消失在那片院子附近,这些人若是不松手,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去敲门,应该在这附近的。” “是啊,应该在这附近,虽然她轻功极好,可是我们的马也不是吃素的。” “挨家挨户的去敲,一定要将他找出来!” 紧接着,阮绵绵听到外面传来那些护卫挨家挨户敲门的声音,还有和农户说话的声音。 嘴角微微上翘,阮绵绵立在帷帐后,并没有放松警惕。 农户不让搜查,这些人一定会找别的方法。 她刚想到这里,眼角的余光已经注意到后院有人直接翻墙跳了进来。 屏气凝神,阮绵绵竭力掩藏自己的气息。来人的武功应该不如她,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将院子内每个房间都扫了一遍没有发现她后,来人直接从来时的路,一跃而起离开。 而前面院落里还在询问农户的护卫,这会儿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转身离开。 阮绵绵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待在原地等着。果然,不一会儿,又有护卫从墙垣上面跃了进来。 这一次并没有挨个房间的看,而是站在墙角,眼神锐利的盯着院子里的每一处。 直到什么都没有发现,才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阮绵绵笑了笑,她决定再待半个时辰才出去,她就不信,那些人会耗上半个时辰。 根本不能确定她在哪里,还有那位少女肯定急着寻求结果,他们一定会回去复命。 在这半个时辰内,农户的妻子进了房间两次取东西,并没有注意到帐幔后的阮绵绵。 半个时辰之后,阮绵绵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一次并不是像来时那般用轻功,而是从农户床尾后面的柜子内找到了一套妇人的衣服。 将头发放下来用木簪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穿着妇人的衣服,阮绵绵直接推开后院的小门,到了外面的巷弄。 乔装打扮之后的阮绵绵,没有人能想到是白日那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阮绵绵走的不疾不徐,神色也很自然。 走了一段之后,果然发现巷弄中还有一些护卫的踪迹。不过这一次他们并不是翻入农舍里去找人,而是在巷弄里逐个的开始询问。 阮绵绵走着走着,直接被一名护卫拦住。 稍稍诧异,阮绵绵抬手,各种比划。 护卫是一名浓眉大眼的高个子男人,额骨很高,看到阮绵绵的比划,眉头打结:“请问你有没有就见过一位非常俊美的少年?” 阮绵绵侧身,凑近那护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 护卫紧皱的眉头松散开来,对旁边的护卫道:“是个又聋又哑的妇人,算了,去前面问问。” “应该不会在这里,如果在,这都快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一定会离开。” 218 夫妻 “可是上面要人,找不到人,我们就没有办法回去复命。”这话,是浓眉大眼的男子说的。 旁边的护卫忽然道:“会不会他本来就住在这里,所以他根本就不用离开?” 浓眉大眼的男子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时辰了,也该吃晚饭了。上面说了,是为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他应该还有家人。” 说着,浓眉大眼的男子道:“按照之前的方法,再去进院子搜,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房间里面搜。哪怕是歇下的人,也要看看他的面相!” 已经慢慢走远的阮绵绵听着,唇角又勾了勾。 她走的刚刚好呢,若是再多留会儿,那护卫直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进去找,难免会出问题。 一路安全到了原来等天字号的地方,果然见一道黑影立在墙边。看到她回来,天字号松了口。 “刚才忽然出现很多护卫。” 冷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阮绵绵点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天字号点头,并不说其他:“院子找好了,就在这条巷子里面。” 跟着天字号到了刚找好的小院,阮绵绵先是打量了一下院子,然后转身对天字号道:“今天那些人,很不一般。” 主要是,看他们的身手,还有他们的相貌,仔细看,会觉得与凤天王朝的也有些细微的差别。 “西流国皇室。” 听到天字号的话,阮绵绵小小惊讶了一下。不过西流国离洛桑城算不得很远。过了南郡,便是洛桑城,而这钱桑镇离洛桑城不远。 再向北去,是一片荒漠和沼泽地带。绕过大山和江流,是平原和大片荒无人烟的森林。 再过去,便带了西流国的地界。西流国的人出现在钱桑镇,也不是很奇怪。 在钱桑镇,偶尔也能看到几个西流国的商人。在洛桑城,西流国的商人很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西流国的皇室?”这可不是小事情。 天字号点头:“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洛桑城。” 轻轻“哦”了一声,看了天字号一眼,什么都没说,两人心知肚明。 这朝廷的事,已经与他们无关。 西流国想要在洛桑城作乱,还要先过了南郡那边再说。何况这会儿西流国在边境发乱,凤九幽不会不重视。 将凤君熙封为洛桑王,这未必不是凤九幽的手段。 笑了笑,阮绵绵淡淡道:“我们在这里住上一阵子,见机行事。” 天字号点头:“房内有热水,我去准备些吃的。” 看着天字号高大的背影,阮绵绵忽然觉得很幸福。这种久违的幸福,让她很满足。 想到将来每一天都是这样子,娘亲在身边,她关心的人在身边,一天来的疲劳转眼消失不见。 在农舍里待了七八天,阮绵绵几乎足不出户。一般是直接打坐练功,或者看看地图研究以后做些什么。 天字号一般不在院内,几乎见不到踪影。不过每日吃饭时,一定会准时出现。 而这些日子,留在钱桑镇的那些西流国护卫,一直在寻找阮绵绵的踪迹。不过查来查去无果,最终不得不放弃。 半个月后,晚上天字号回来说,洛桑王的队伍明日会经过钱桑镇。 阮绵绵听了笑着道:“速度挺快,我估摸着以为会要一个月。” 天字号声音冷冷的:“那边的人已经到了,他必须加快速度。” 阮绵绵将做好的饭菜摆上桌,淡淡道:“这倒是有意思了,他们若是联手,凤九幽没时间顾忌我们呢。” 天字号看了阮绵绵,直接坐了下来吃饭。 洛桑王到达钱桑镇的这天,整个钱桑镇的街道都被百姓挤满。前面开路的侍卫一边将百姓遣退一边注意着刺客,神情非常警惕。 阮绵绵掩在人群中,视线落在坐那辆豪华的马车上。凤君熙自始至终没有露面,那些侍卫将马车护的紧紧的,不让百姓靠近分毫。 退后几步,阮绵绵悄无声息地到了对面的大树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经过的队伍,视线仔细盯着那辆马车的车帘。 “快让开!快让开!有马受惊了,快让开!” “快!快保护王爷!” “快!快制住那马!” 看着从远处巷弄内走出来的天字号,阮绵绵稍稍勾起唇角。马车的骏马受惊,一阵嘶鸣。 侍卫们手忙脚乱护住马车,车厢稍微踉跄着摇晃了一下,又快速恢复平静。 那边传来骏马嘶鸣惨叫的声音,不一会儿直接变成了几块。 侍卫们个个神色警惕地盯着四周,有侍卫大声吼道:“哪来的马?” 人群中没有人说话,已经从大树上落在人群中的阮绵绵漫不经心地走到也到了人群中的天字号身边,压低声道:“没有人。” 天字号点头,两人趁着队伍大乱时离开了街道。 是夜,阮绵绵看了会儿地图,与天字号交流意见,直接回了房间休息。 这一晚,阮绵绵睡得安安稳稳,一夜无梦。 半个月后,听到洛桑王到达洛桑城的消息后,阮绵绵与天字号决定三日后从钱桑镇出发。 出发当天,农舍外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阮绵绵和天字号看到来人时,两人虽然没有任何交流,不过都能察觉到彼此心中的诧异。 大半个月时间,除了最初几天的闭门不出,后面他们的作息时间与外面那些百姓差不多。 喜娆看着面前两位公子,视线在天字号身上转了一圈之后,直接落到了阮绵绵身上。 眼底带着探究的神色,开口也很直截了当:“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身后没有别人,依旧是半个月前从马车内甩出来时的粉色衣裙。不过仔细看,会发现,那衣服与当日那件粉色衣裙并非同一件。 在阮绵绵的记忆中,当日面前的少女身上衣服的绣花,是浅色的流水花纹。而今日,是细小的芙蓉花瓣,上面带着同色的锦缎丝带。 天字号的神色很冷,眼神更冷。 阮绵绵在天字号动手前先开口:“我们是夫妻。” 喜娆眼中露出错愕的神色,望着阮绵绵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和不敢置信。 指了指天字号,又指了指阮绵绵:“你们……真是夫妻?” 今日准备出门去洛桑城,为了路上不引人注目,阮绵绵刻意在脸上弄了些东西。虽然没有人皮面具那么好,可是天字号的技术,她绝对信得过。 冷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天字号的声音非常冷:“请让开!” 喜娆嘻嘻一笑,望着天字号那张冷峻帅气的脸,好奇地问道:“你生的这么俊,怎么会找相貌这么平凡的妻子?” 219公主 天字号面色冷如寒霜,阮绵绵觉得喜娆若是再开口,天字号会直接动手。 忽然,阮绵绵整个人警觉起来,伸手牵过天字号的手,声音柔柔的:“不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走吧,时辰不早了。” 天字号身体忽然绷紧,不过冷酷的面上依旧看不出半分情绪。 喜娆连忙道:“你们准备去哪里?能不能多留一日?” 知道面前的少女没有认出她来,阮绵绵淡淡问道:“有事?” 视线从面前少女手上的包裹上面一闪而过,心中略有计较。 天字号不说话,只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盯喜娆。似乎只要她稍微有一点儿动作,他便会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喜娆面上露出愁苦的神色,声音娇俏好听:“先说声抱歉,我只是奇怪,你家相公这么俊美,可是妻子……” 嘿嘿笑了笑,喜娆娇声道:“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两位别见怪。” 说着,喜娆扬了扬手中的小包袱,欢快地道:“我叫喜娆,喜欢的喜,妖娆的娆。” “一个人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想要找个地方住。”喜娆看着两人,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娇声道:“这附近的农舍我都问过了,都说没有空房间。” 天字号冷冷道:“镇上有客栈!” 喜娆见天字号一直冷冰着一张脸,微微有些怕。不过她向来大胆惯了,扬了扬下巴,鼓着腮帮子道:“男主外,女主内。这事儿,你说了不算,需要你夫人说了才算。” 阮绵绵知道天字号不想节外生枝,淡淡一笑道:“我夫君说的不错,镇上有客栈,喜小姐还是去镇上吧。” 喜娆连忙摇头:“镇上不好,我说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住在镇上,一定会被我家人找到的。” 阮绵绵淡淡道:“小姐生的这么美丽动人,还是早早会家中比较好。这外面,可不是很安全。” 喜娆皱着眉头摇头:“不会,半个月前我就到过这里,看了这里的百姓非常淳朴,而且很久没有官司了,安全的很。” “而且,我想要找的人也在这里,不找到他,我绝对不走。”喜娆的眼珠不停地打量着阮绵绵是身后的农舍,眼底神色坚决。 见天字号要开口,阮绵绵抢先开口:“如果喜娆小姐一定要住,也不是不可。” 不等喜娆开口,阮绵绵直接将钥匙交到了喜娆的手中:“这几日我与夫君去娘家一趟,回来还不定时,喜娆小姐可以安心住在这里,直到找到想要找的人为止。” 这样的娇俏小姐,又是皇室,如果她猜测不错,应该就是西流国的安喜公主。如果不答应,怕是会一直缠着。 天字号没有任何意见,用冰冷的视线看了一眼喜娆,牵着阮绵绵的手,转身往前走。 背后传来喜娆娇笑的声音:“这位公子,女人比较喜欢温柔的男人,你太冷了。” 天字号的手一紧,脚下步子微微一顿。 喜娆站在原地笑眯眯地道:“我说的是真的哦,你要相信我。” 说着,喜娆追了上来,从包里拿出一串朱钗道:“我没有碎银,这朱钗,就当是房租了。” 阮绵绵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收了下来。 察觉到天字号冷若寒霜的脸上浮现出的一丝不自然,阮绵绵含笑道:“走吧,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 “西流国公主,即便是一个小女孩,也绝对不是简单的小女孩。”压低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阮绵绵自然不会相信喜娆的说话,找人是真,而且她就是喜娆要找的那个人。可是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吗?绝不可能。 出了巷弄,阮绵绵和天字号直接到了镇上的钱庄。 这会儿的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忽然有了一支朱钗,而且看着价值不菲,自然会想着去当铺换银子。 将朱钗当了拿上银子后,天字号雇了一辆简单的马车,两人上了车,向洛桑城的方向而去。 这边农舍中,喜娆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有些愁眉苦脸,很不顺心的样子。 屋子中央站着一名护卫,正是那位浓眉大眼的男子。 喜娆皱着眉头问:“你说,他们去了当铺?” 男子点头,恭敬地道:“是的,公主。属下一路跟着他们,拿到朱钗后,那位男子依旧面色很冷。可是那位妇人,却眉开眼笑,像是捡到了宝一般。” 喜娆皱眉撇撇嘴:“可不是捡到了宝?那可是本公主的朱钗,价值连城。就这么用在他们身上,半点儿眉目都没有,真是没意思。” 护卫忙道:“属下已经去了当铺将朱钗赎了回来。” 说着,护卫上前几步,从怀里拿出那枚朱钗,搁在桌子上后又退回原地,恭恭敬敬站好。 喜娆拿过朱钗瞧了瞧,很没兴趣地将朱钗丢在一旁,满脸不屑道:“看来本公主又看错了,真的不是这里。” 护卫恭敬道:“公主,这郊区一共三千二百户人家,这半个月来,我们已经秘密查探了三千户。只有最后二百户人家没有查到,接着查下去,一定会有结果的。” 喜娆脸上露出不高兴地神色,眼神直直地望着护卫道:“高程,你告诉本公主,你真的确定他就在这附近吗?” 高程非常坚定地点头:“属下非常肯定,这附近没有别的镇子,王那边也确认了,这半个月来,没有看到任何高手出没。” 所以,那日飞针射死马匹,救了公主的少年,一定还在钱桑镇。只是钱桑镇的人太多了,查了大半个月,他们都没有查出那位少年到底藏在哪里。 喜娆有些泄气,可是想着那日见到的少年,面色微微发红,捏了捏拳头:“高程,不管多久,本公主要你一定找到他!” “是,公主!” 顿了顿,高程有些艰难地道:“公主,王有旨,让您在日落之前去镇上的客栈去见他。” 喜娆一愣,直直地看着高程道:“你说什么?” 高程重复道:“王让您去镇上的客栈见他。” 喜娆面色有些发白,王兄不是在洛桑城吗,怎么忽然到了钱桑镇呢?早上才得到消息,王兄在洛桑城与洛桑王会谈呢。 为了确定真假,喜娆办起了脸,冷冷问道:“你确定?” 高程垂着头:“属下用性命担保!” 喜娆面色煞白,上次偷偷跑出来被人设计害得她差点儿从马车内摔死,被王兄抓回去后直接关了饿了一天惩戒。 这次又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再被王兄抓回去,应该不止饿一天。按照王兄的算账的方式,应该是饿上十天。 想到这里,喜娆面露菜色。 220 通缉 越靠近洛桑城,阮绵绵的心越不安。 天字号也察觉出来了:“怎么了?” 阮绵绵皱着眉头看着天字号道:“没什么,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有些不安。” 天字号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没事,一切有我。” 阮绵绵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一路上两人都是以夫妻相称,雇了一个小厮驾车,速度并不快,甚至有些慢。 一路走走停停,在离洛桑城还有两天路程时,阮绵绵实在压不住心底那种不安,直接在路边的客栈投宿。 晚上躺在客栈的床上,阮绵绵一直难以入睡。 “天字号?” 望着屋顶,阮绵绵不确定喊道。 一会儿屋顶上传来天字号冷然的声音:“我在。” 阮绵绵笑了笑道:“你去休息吧,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天字号冷冷道:“无论是不是错觉,小心无大错。” 阮绵绵轻笑道:“这话是不错,可是你总要休息不是?我白天在马车上睡了很久,你去休息吧,不要在屋顶上守着。” 坐在屋顶上的天字号微微扯了扯嘴角,唇角勾出一抹极浅的弧度:“只有看着你睡着,我才安心。” 这句话说得极小声,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下面房间里的阮绵绵自然是没有听清的,以为天字号坚持要守着,她便没有再劝。 一夜安然度过,第二日阮绵绵放弃了去洛桑城的原计划,直接在客栈住了下来。 中午用餐的地点选在一楼的大厅,一是视野比较开阔,而是方便去听些消息。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算少,有很多还是从景陵城那边过来的。当阮绵绵听到朝廷下令缉拿南郡王世子凤长兮时,端着瓷杯的手微微一怔。 对面的天字号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那边已经聊开了几位客人,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阮绵绵慢慢放下茶杯,仔细听着那边几人的谈话。 这会儿从外面进来一位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面貌虽然平凡,不过浑身的书卷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儒雅。 男子落座后,那边正在聊天的几位男子都停了下来。 “秋先生,您来了。” 中年男子姓秋,单名一个成字。家就在这客栈附近,是这附近为数不多的住户。 每日都会到这边客栈过来喝杯茶,与其余几位这附近的住户聊聊天,说说当下时事。 这会儿见着熟人叫他,笑着走过去,在众人已经让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今日来的竟都比我早了。” 闲聊男子一道:“这不是听闻秋先生您那边有最新消息,一早过来这边候着问问。” “是啊,方才李全说,朝廷在缉拿南郡王世子,这消息,我听着,是不信的。”闲聊男子二道。 闲聊男子三道:“我也觉得不可信,南郡王世子可不仅仅是南郡王世子,而且还是药王谷神医的唯一传人。” “太上皇病重,随时需要南郡王世子出手相助。”闲聊男子四补充道:“何况南郡王手握百万兵权,南郡王可不是五殿下,有反叛之心。这会儿皇上下旨缉拿世子,有些说不过去。” “是啊,也没有听说,南郡王世子犯了什么错。”闲聊男子二道:“南郡王可是当今太上皇的亲兄弟,世子算是太上皇的亲侄子,也是皇上的堂兄弟。” “是啊,所以,皇上怎么会下旨缉拿南郡王世子呢?” 闲聊男子一挑眉道:“我听说,是因为我们这位南郡王世子看上了皇上的女人,就是要被封为皇后的,原来的九幽王妃。” “九幽王妃?”闲聊男子三惊讶道:“你该不会是说,是皇上还是九殿下时,从青楼外面带回去的女子吧?” 闲聊男子一道:“可不是嘛,难道你们什么时候还听说,还有别的九幽王妃?” “怎么可能?”闲聊男子三道:“我可是听说,那九幽王妃生的可美了,似乎就是仙女下凡。” “你听说?你听谁说的?”闲聊男子二瞥了一眼对面的闲聊男子三道:“你整日在你那一亩三分地里忙活着,九幽王妃的模样,该不会是你自己想象的吧?” 闲聊男子三面色微红,不过大声道:“这确实是我想象的,可是我想象的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九幽王妃不是生的极美,宛如天女下凡。对贵妃娘娘念念不忘的皇上,怎么可能直接去太上皇跟前请旨,册封那女子为九幽王妃?” 见其余几位伙伴都不开口,闲聊男子三将视线落在秋先生身上:“秋先生,你倒是说说,我说的可对?” 秋成含笑看了闲聊男子三一眼,眼底藏着猜不透的心思,喝了口茶水,顿了顿才慢条斯理开口:“其实你说的,未必错了。” 闲聊男子三见求先生赞成自己的意见,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伸手一拍大腿:“我就说嘛,如果不是美得像仙女的女子,怎么可能得到皇上那样的宠爱。” 秋成含笑道:“你这也说得不错,我还听说,那会儿皇上还是九殿下时,无论去哪里,只要带着王妃,一定会让王妃带着面纱,不会让别人窥视一眼。” “是啊,我也听说这个事了。还听说,九殿下就算是出征,也要带着王妃呢!” “这个事我也知道,前些日子汴河城那边传过来消息,说是军中有女子,还是九殿下身边的,据说非常漂亮,应该就是九幽王妃。” 闲聊男子一见众人越说越偏题,连忙站出来道:“各种,我们今日的话题是,皇上缉拿南郡王一事,而不是九幽王妃的容貌啊。” “再说了,这天下见过九幽王妃容貌的,估计除了九殿下和他身边的人,再无他人。” 说着,闲聊男子一望着秋成道:“秋先生,你别只喝茶,倒是给我们说说,皇上为何会下令,在全国通缉南郡王世子。” 秋成放下茶杯,看着众人道:“你们既然都知道皇上在全国范围内通缉南郡王世子,难道没有人见过通缉令吗?” 众男子齐齐摇头,他们确实没有见过通缉令。虽然这里是去洛桑城的必经之路,到底不是洛桑城。 最近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在传,慢慢地,他们虽然没有尽信,可是也是半信半疑。而李全确定,是因为他三天前有亲戚从洛桑城过来,听那亲戚说的。 秋成笑了笑,声音温和地道:“那你们可知道,皇上登基当日,册封的皇后,也就是九幽王妃,失踪了?”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可这与缉拿南郡王世子有什么关系?”闲聊男子三问道。 221 诱拐 秋成抿了抿唇轻笑,声音有些高深莫测:“这有什么关系?呵,这关系可大了。” “你们想想,如果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皇上会下令缉拿南郡王世子?”秋成望着众人,声音淡淡的:“通缉令缉拿南郡王世子的理由是,南郡王世子诱拐妃嫔。” “什么?” 众人再次大惊,南郡王世子诱拐妃嫔? 天哪,这个不是小事,这可是天大的大事啊。 李全最先反应过来,嘴巴张张合合:“秋先生,你的意思是,册封当天失踪的九幽王妃,是被南郡王世子带走了?” 秋成笑,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阮绵绵听着,心中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凤长兮居然被凤九幽下旨全国通缉,她怎么办点儿消息都没有听到? 视线忽然落到天字号脸上:“你知道?”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是眼中的神色,却是笃定的。 天字号点头:“莫青说过,这在世子的计划之内。” 阮绵绵的手紧了紧,什么叫在凤长兮的计划之内。在凤长兮的计划就是,送她离开,让后将自己送进天牢? 那可不仅仅是天牢,诱拐妃嫔,这样的罪名,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呀! 天字号忽然握住她的手:“他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做事向来会经过深思熟虑的分析,不会做那么没有把握的事。” 有把握会把自己送进死牢去? 阮绵绵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经过了一番艰难地挣扎,半响,才低低开口:“我想回去看看。” 天字号握着她的手一紧,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对面不远处那边还在闲聊的男子们一眼。 秋成察觉到有视线射了过来,而且极其冰冷凌厉,微微一愣,侧头看到这边的两人,眉头微微一皱,又快速松开。 “先吃饭。”半响,天字号低声道。 虽然心底焦急,不过阮绵绵注意到是在大厅,还是掩住了心底的情绪。 “咦,你们在这里。”门外忽然出现一名穿着浅蓝色裙衫的少女,身姿娇俏,玲珑可爱。 阮绵绵和天字号的视线从少女的身上一扫而过,阮绵绵客气地笑笑:“喜小姐。” 喜娆非常不客气地在两人的位置上旁边坐了下来,笑着道:“我一直在追你们,可是一直没有追上。” 而那边那些男子的视线直直地黏在她身上,她像是什么都也没有注意到。只是眼底的得意泄露了她的心思,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喜娆又道:“你们不知道,你们离开的第二天,我大哥的人就找来了。我没有办法,住不下去了,只能继续跑。” 阮绵绵的视线落在喜娆后面跟着的护卫身上,那位浓眉大眼的护卫,她记得。 或许察觉到了阮绵绵的视线,喜娆忙解释道:“他是我的护卫,叫高程。只听我的话,还是他帮着我,我才能跑出来呢。” 天字号不说话,直接搁下筷子:“我吃好了。” 在看到喜娆就已经放下筷子的阮绵绵笑了笑,对着喜娆道:“我与夫君还有事,喜小姐慢用。” 说着,阮绵绵起身。 喜娆最见不得天字号冷着一张脸,虽然很冷很酷,可是她比较喜欢温柔的男子啊。 这样冷酷的男子,若是那日出事时遇上的面前的人,估计他会目不斜视,直接从面前过去。 哪里会像那位公子那样,出手相助,还救了一名孩子。 她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男子,那么好看,以至于当时她都晃了神,根本忘记了去问他的名字,也忘记拉住他。 想到这里,喜娆狠狠地握了握拳头,一定要找到他。 忽然,喜娆扭过头看着那对已经到了楼梯口的夫妻:“哎,你们等等。” 阮绵绵和天字号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 高程一个闪身,直接到了两人跟前。 天字号冰冷的视线射向高程,高程浑身一紧,感觉后背有心凉飕飕的,非常不舒服。 面前男子的眼神,太凌厉太冷酷,没有一丝感情。就像王身边的暗卫,没有任何感情,可是武功极高。 而面前这位男子的武功,显然与王身边的暗卫不相上下,或者,更厉害。 喜娆已经到了三人跟前,望着阮绵绵娇声问:“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们怎么称呼呢。” 阮绵绵温和道:“夫家姓无。” “姓梧?”喜娆念叨了一边,笑着道:“原来是梧先生和梧夫人,这梧姓倒是很少呢,很特别呢。” 转了转眼珠,喜娆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道:“我想起来了,听说你们凤……不是,听说我们的皇后娘娘,也是姓梧,不过是凤栖于梧的梧。难道你们也是那个梧?” 阮绵绵笑着道:“谐音罢了,夫家是无畏的无。我们一介草民,怎会与皇后娘娘同姓?” 喜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忙点头道:“我也奇怪呢,如果你们姓梧,应该就是皇后娘娘的远亲了。如果是远亲,这会儿应该是在景陵城中,与皇后娘娘共享荣华富贵。” “这位小姑娘可说过了,皇后娘娘失踪多日了。”之前闲聊男子之三开口。 他一开口,闲聊男子二忙接口道:“是啊,如果是梧姓,这会儿未必是好事哦。” “是啊,皇后娘娘失踪,极有可能是跟着南郡王世子跑了,这样的皇后,即便是被诱拐,被抓了回去,皇上一定会严惩的!” 大厅中的人越拉越多,阮绵绵见喜娆的注意力被那边的几人吸引过去,拉了拉天字号的手,两人直接上楼。 到了房间,阮绵绵第一时间关上了房门。同时,将放在柜子中的所有暗器在最短的时间内,尽数带在了身上。 外面传来叩门声,阮绵绵开了门,看到是天字号:“进来吧。” 没有看天字号,阮绵绵直接走到房间的窗户边,将窗户打开一些,看着下面大厅中的情况。 视线在那些客人的身上扫了一眼,然后盯着秋成那边道:“你觉得那个秋先生怎么样?” 冷酷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声音也冷冷的:“似乎是刻意这个时候才过来。” “是啊,根据他们的谈话,按道理,他每天应该是来的最早的人。”阮绵绵道:“也有可能是家中有事耽误了,可是,无须,你注意到没有,他拿杯子的手。” “左手。”天字号冷冷道。 阮绵绵点头,温和地道:“你再看他的右手,从我们上来,就一直在不快不慢地敲打着桌沿,很有节奏。” 天字号微微眯眼,没有说话。 “他的右手手指上,有厚厚的茧子。”说完,阮绵绵转身走回了桌边。 222 官差 楼下外面的街道传来一阵马蹄声,非常整齐有序。下马时,所有人动的动作一致,非常整齐。 “这么多官爷!”守在大厅门口的小厮瞧着,稍稍诧异,将抹布往肩上一搭,连忙迎了上去。 “官爷,里面请!” “走吧,进去喝口茶!”为首的侍卫道。 喜娆瞧着眼底划过一丝光芒,高程全神戒备起来,将她挡在背后。 喜娆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你看他们背上都背着盒子,不像是来抓人的,而是传递信息的。” 高程一看,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凤天王朝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竟然这个时候来抓人。 一旦他们发现他们西流国的公主在这里,一定不会放过公主。 安全第一,想到这里,高程连忙小声道:“公主,走吧。万一被他们识破身份,可不好办了。” 喜娆笑眯眯地道:“高程,你觉得我现在能走么?大哥说了,我要找的人就在这边,还没有到洛桑城。” 视线在大厅环顾了一周,又慢慢落到楼上的客房,将上面的客房扫了一眼后,喜娆小声道:“这家客栈可不小,指不定他就藏在这里呢。” “一会儿,我们上去每个房间看看,我就不信,我找不出来!”喜娆眼底带着坚决。 高程叹了口气,只能点头。 王上让他保护公主安全,一直找到公主要找的人为止。听到王上这话的时候,高程以为自己听错了。 按道理,王上不会让公主单独行动,而且身边只带他一个护卫。不是他对自己武功不自信,可是在找那名少年这么久无果后,他深受打击。 “好了,我吃点儿东西,你要站着就站旁边点儿,别碍着我视线,我还要找人呢。”喜娆招呼小厮上菜,眉眼处尽是兴奋之色。 这边官兵们已经进了大厅,视线一扫,寻了一处人少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等着上菜,然后埋头苦吃。 那边闲聊的男子都比较失望,还以为能从那些官爷口中听到什么信息,没有想到人家什么都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喝的有些多的官爷开了口:“哥几个说说,说说这事,这到底算什么事。” 进来的一共有八名官爷,年纪最大的约莫40岁,年纪小的,也有十八九岁。说话的,便是那年纪最小的。 有官爷接话道:“这算什么事,这算我们的差事。哎,谁让我们做了这一行呢,到了府衙,上面吩咐下来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 年纪小喝得有些高,醉醺醺地道:“连续半个月都没有休息了,累死了十多匹马不说,再这样跑下去,累死的,可就是我们。” 年纪大的比较沉稳,眉头皱了起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才跑了这么点儿路,就开始抱怨。” “是啊,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岁数,你就不会这样抱怨了。”另一名年纪较大的官爷道:“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家里婆娘正好生孩子,又是除夕夜。” “陈老哥,你那事,我可记得。我记得啊,你婆娘和你家闺女,还是你隔壁邻居帮忙请了稳婆接生的呢。” “是啊,那寒冬腊月的,冻死了三匹骡子,我欠下一屁股债。”被称作陈老哥的感叹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都是朝廷的人,上面有事,我们就必须去做。” “陈老弟这话说的对!”年纪最大的官爷开口:“我们这几个年纪大的,谁没有一把辛酸史。你既然做了这行,当初就应该有心里准备。” 年少的忙道:“我有准备的,可是……可是我是真的累啊。” 年纪大的灌了一口烧酒,大声道:“我告诉你一件事,只要你一想这事,保准你不喊累。” 年少的费力地抬起眼皮,结结巴巴问道:“什么事?快,说说。” “那就是,如果耽误了时间,上面的人一定会将你这样的!”说着,其余七人同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有人笑着道:“事情大者,例如这次这个事情,如果耽误,呵呵,老弟,可别怪老哥没有提醒你,那可是……一家老小的事!” “何止一家老小!”另一位喝着小酒道:“估计刨祖坟也是有可能的!” 年少的因为其余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吓得一愣一愣的,醉醺醺的大脑这会儿清醒了大半,忙坐正了身体。 虽然说话还有些结巴,不过清醒了很多:“那快,快,吃饭,吃完了,我们继续赶路!” “你喝这么多,能继续赶路?”年纪大的官爷问道。 年少的官爷抬了抬下巴,豪气万丈道:“陈头,这你可不能小看我,我心中若是有事惦记着,喝的再多,也是非常清醒的。” 众人哈哈一笑,继续吃饭喝酒。 喜娆瞧着,不时地冲高程使眼色。 高程一直皱眉,然后摇头。 喜娆的眉头皱了起来,说了这么半天,就是那事那事,可是偏偏不说什么事,这不是故意吊她胃口吗? 如果她在这里打探到重要消息,回去带给王兄,王兄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喜娆眼睛一亮,望着高程道:“那好,我现在不动。但是高程,你过来,我跟你说。” 高程俯身低头,喜娆凑近他小声说了几句,笑眯眯地继续用餐。 高程有些头大,不过还是点了头,趁着众人不注意,慢慢消失在大厅中。 楼上,天字号走到阮绵绵对面坐下:“什么时候走?” 阮绵绵道:“那个喜娆不简单,先等等。她想打那些官差的注意,我们也看看。” “你想看姓秋的那人?”天字号问。 阮绵绵点头:“他绝对不简单,喜娆进来时,他看都没有看,一直在静静地喝茶。” 当时她刻意注意了一下那位秋先生,其余几人都因为喜娆的容貌,眼神有些发直。而那位秋先生,纹丝不动,似乎一早就知道她喜娆会过来。 不急在这一时,她倒是要看看,谁先按捺不动先出手。 “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说完,阮绵绵直接出了房间。 下了二楼,阮绵绵寻了厨房的方向,直接往厨房而去。她并没有用轻功,而是不快不慢,像是在散步一样地走着。 路上偶尔遇到几位小厮,也都礼貌地点头。 虽然她的相貌平凡,可是她的衣服比较精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加之从昨天来,小厮们都注意到她身边那位冷酷的夫君,对她都非常恭敬。 到了厨房一角,阮绵绵在看到高程背影的瞬间,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223 惊乱 看到高程在饭菜中下药的全过程,阮绵绵在高峰走后直接将饭菜又换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按照原路返回。 并没有直接上二楼,而是在楼上找了小厮,递了银子让小厮将那官爷中年纪最大的那位叫了过来。 阮绵绵并没有直接去说,而是站在一旁的柱子后面,听着那小厮将她的话转告给那位官爷。 看到那位官爷浓重的面色中,阮绵绵这才不动神色往二楼的方向走。 回到房间,天字号正在擦剑。 “你为何帮他们?”天字号忽然开口问。 阮绵绵浅浅一笑,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谁说我帮他们,我只是不喜欢喜娆下阴招。如果面对面比,他们赢了,那算他们有本事。” 天字号轻轻摇了摇头,长剑入鞘:“这家客栈,已经被包围了。” 阮绵绵点头:“喜娆过来时,这家客栈已经被包围了。” 天字号难得问了一句:“你不担心?” 阮绵绵笑得很淡,很轻松:“他们是追着西流国的人来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谁会在意?” 说着,阮绵绵的视线落在天字号那张冷峻的面孔上,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你这张脸虽然冷,可是非常帅气。这样吧,一会儿你也化个妆?” 无须因为阮绵绵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忙转了身咳嗽道:“我杀气太重。” 见无须不自在,阮绵绵笑着道:“好了,开个玩笑。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凤九幽性情阴晴不定,那些人即便是被喜娆引过来的,但是也不排除会有别的目的。” 两人一直在二楼的房间里等着,看到下面小厮将官差门的饭菜送了上来。不过一会儿,看到那些官差一个个趴在了桌上。 喜娆看着官差那边一桌全部全部都倒下后,用眼神示意不知何时到了角落里的高程。 高程并没有直接回到大厅,而是绕道去厨房的后院,顺手拧了四五只鸡,这会儿将那些鸡往大厅里面一抛。 而与此同时,后面传来小厮惊恐的叫喊声:“不好了,不好了,后院走水了,后院走水了。” 大厅里的客人听到走水,虽然不是大厅,可是大厅里面忽然飞出几只鸡,一时间都乱了起来。 站在二楼的阮绵绵看到喜娆趁着众人混乱之际,直接到了那官差的身边,将年纪最大的那位官差身上的盒子取了下来。 还未来得及将盒子背在身上离开,齐齐倒下的八位官差忽然从桌上弹了起来,大声道:“抓住她!” 喜娆眼底露出惊讶之色,抱着盒子离开向后退出一大步,同时高程已经到了她跟前:“上当了,快走!” 喜娆点头,抱着盒子直接就向大厅门口跑。大厅里人很多,这会儿鸡因为受到惊吓到处乱飞,大厅里一片混乱。 而小厮们都赶着去后院救火,整个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快!快将这些鸡弄走!” “小厮呢,都死哪里去了?快啊,这些鸡,脏死了。” “后院走水了,大家快跟我去救火!” 阮绵绵稍稍侧头看着消失了一会儿又忽然回来的天字号:“你做的?” 天字号声音冷冷地:“要闹,就闹大点儿。” 后院的火势可不小,而且这会儿站在二楼望去,已经看见浓烟滚滚,火苗翻飞了。 天字号道:“我们从后院走。” 阮绵绵点头,直接跟着天字号出了门。 刚到楼梯口,发现一道视线直直射了过来。 脚下步子微微一顿,天字号道:“他尚未确定!” “知道了。”满脸惊恐的阮绵绵看着下面混乱的场面,吓得只往天字号身后躲。 她的动作神色,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妇人,因为受到惊吓,第一反应便是躲在夫君背后寻求保护。 天字号也演得很到位,将她护在身后,一边走一边低声安慰着。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不过一直暗暗注意着他们的秋成还是一字不落听在了耳中。 见两人准备离开,秋成快步走了过来。 “二位稍等!”秋成站在两人前面,面色温和。 阮绵绵依旧躲在天字号背后,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天字号一面安慰着她,一边冷冷道:“让开!” 秋成忙道:“这位少侠,秋某没有恶意,只是秋某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少侠。” 天字号眼底带着慑人的冷意,二话不说,直接把剑。 秋成一见大惊,连忙后退摆手道:“少侠息怒,秋某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先问问二位可是从景陵城过来的?” 搂着吓得瑟瑟发抖的阮绵绵,天字号直接跃过秋成,大步向正门而去。 秋成眼底划过一道精光,正准备追上去,却发现那边几位官差还在追着那个盒子。 这会儿看去,那少女身边的护卫已经占了上风,少女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众人。 袖口中忽然弹出一枚颗粒,秋成转身快速跟了出去,而喜娆忽然小腿一痛,直接跪在了原地。 高程见公主受伤,心底一慌,剑招出现了破绽,几位官差主要的目标是少女怀中的盒子,齐齐向少女奔了过去。 高程率先到了公主身边,只是还未来的及扶着公主,公主身体忽然向后退开,整个人连带着一道黑影消失在大厅中。 高程心下大惊了,顾不得后面紧追不舍的官差,身体一跃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这边阮绵绵等在路边,面色焦急不安。她身后十丈出,秋成脚下步子不快不慢,一路紧紧跟随。 阮绵绵嘴角噙着笑意,算着时间,想着天字号已经得手,她脚下步子比较重,走了几步回头,直直地看着秋成。 秋成见前面那位妇人望过来,微微诧异。不过随即温和一笑,快走了几步到了阮绵绵面前:“有事?” 阮绵绵的声音有些怯怯的,她脸上的神色也是怯怯的,焦虑不安地向后看了看,小声问:“您可有到奴家的夫君?” 秋成自然看到那位杀气极重的男子从了大厅后丢开了面前的妇人,然后直接折了回去。 至于做什么,他心中也有数。 “他回那客栈了。”秋成温和地道。 阮绵绵眼睛一亮,连忙道谢,连忙向回走。秋成看着她的背影,与得到的消息不符。 而那名男子,他非常肯定,就是主上一直在追查的暗门头号杀手,天字号。 如果面前的妇人就是主上要找的人,在没有看到男子将妇人丢在一旁他或许相信。可是看了之后,心中有了疑惑。 主子说天字号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要找的人,绝对的恭敬有礼。而他们找的人是十六岁左右的女子,容貌极美。 224 孤王 向来喜欢女扮男装,也是风度极佳的美少年。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可是都快两个月了,一直不曾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直到昨晚客栈小厮过来说,有一位面容极其冷酷的男子前来投宿,他想着,应该是到了。 忽然想到刚才天字号带走的少女,秋成眼底划过一丝杀气,整个人直接向客栈大厅而去。 阮绵绵看着宛如一阵风从眼前一闪而过的秋成,大大地舒了口气。 不敢露出半分喜色,阮绵绵继续扮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地往回走。 直到确定四周没有人注意她以后,与那些从大厅跑出来的客人一道,向四面八方散去。 到了与天字号约好的小山头,阮绵绵并未见到天字号。不过却看到了喜娆,被点了昏睡穴道的喜娆。 阮绵绵快步走过去,查探了一下喜娆之后,才警惕地打量四周的环境。这座小山头上百里,不过不是大山,比起大山头来,不过是一个小山包。 绕过喜娆,阮绵绵急速前行,身影很快消失在丛林中。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山风,周围的景物以极快地速度在后退。阮绵绵不敢停顿半分,一路追寻着踪迹,眨眼间便到了小山包的中央。 “呵,果然是默契。”低沉儒雅的男子嗓音,虽然是含着笑意,可是声音中透着阴沉。 望着被人围攻的天字号,阮绵绵没时间去搭理说话之人,直接飞身跃入了阵法中,与天字号共同对敌。 天字号眉头紧紧皱着:“你怎么来了?” 阮绵绵还穿着那身妇人的衣服,平凡无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那双眼睛,极其明亮。 “我若不来,你打算如何?” 微微一笑,阮绵绵道:“还是你对自己的武功没有信心,保护不了我?” 天字号冷冷道:“我能保护你!” 话刚落音,手中的长剑忽然出鞘。伴着阵阵龙吟之声,一道白光化作千万道利剑,在眨眼间消失在四周的护卫身上。 “啪啪啪……” 坐在马车内的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不愧是暗门第一杀手天字号,龙吟之剑果然名不虚传!” 天字号冷酷的脸上布满了杀气,与阮绵绵背身而立:“跟着我!” 阮绵绵点头轻笑,天字号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她省了力气,何乐而不为。 马车的锦缎车帘被护卫掀起,终于露出车内男子的面孔来。 那是一张非常精致俊朗的男性面孔,只是闲适优雅地坐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王者之气。 暗沉色的锦衣长袍,勾勒出一条条活灵活现的飞龙。整个人坐在光线微暗的马车内,外面的阳光在这一刻竟然失了颜色。 “西流国的王,喜赜。” 从天字号哪里确认了身份,阮绵绵稍稍眯眼,稍稍查探了一下四周,竟然发现不过眨眼的时间,又多了上百人。 不怀疑天字号的武功,可是以一敌百这样的打法,天字号势必吃亏。哪怕他们两人同时出手,也根本不可能毫发无伤。 何况掩藏在四周树林中的侍卫,还有很多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天字号的面色更加冷酷,眼底尽是杀气。 显然,他知道现在的局势对他们而言,非常不利。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要用车轮战术么?”阮绵绵面色不变,不过眼底一片清冷,带着不屑鄙夷之色。 喜赜儒雅的面孔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底一闪而过的墨绿让他看起来平添了一份阴狠。 “车轮战术?”喜赜含笑道:“在孤的世界里,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阮绵绵忽然淡淡一笑:“好一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过不知今日谁胜谁负,倒未可知!” 喜赜墨绿的眼眸迸发出丝丝杀气,目光凌厉地射向阮绵绵。明明只是一个平凡到了极点的妇人,竟然会说出那样张狂的话语。 倒是有意思! 轻轻一笑,喜赜眼底带了一丝探究:“你是何人?” 阮绵绵尚未开口,天字号已经接话:“她是我妻子!” 天字号话一出,所有人都微微一怔。连同那些藏在树林中的护卫,有很多江湖中人听到后,都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不知道,天下第一杀手竟然娶妻了。而且,妻子还是那样其貌不扬,年纪月末三十的妇人? 这样的消息,人们不得不惊讶。 只是在他们诧异的瞬间,天字号忽然扬起手中的长剑,脚下步子一划,整个人带着阮绵绵向后退开一大步。 且在人们尚未回神间,一套剑法已经完成。刀光剑影下,几乎没有听到一声惨叫声。 只是当那些离他们最近的护卫一片片倒下去时,那浓浓的血腥味提醒着众人,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白光和龙吟之声,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喜赜眼底满是愤怒,竟然这样趁机出手:“竟敢转移孤的注意力!” 阮绵绵冷冷一笑:“准许以多欺少的车轮战,西流国陛下也应该明白,兵不厌诈!” 微微眯起眼睛,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阮绵绵这会儿怕是已经死过了千万遍。 勾起红唇,喜赜冷冷道:“好一个兵不厌诈!既然你们这么不识好歹,来人,将他们拿下!” “天字号要活的,那个妇人!只管射杀!”冷冰冰的话语,喜赜的眼底翻涌着无尽的愤怒。 他身边那么多一等一的护卫,竟然因为刚才那微微失神就丧命。这样的认知让喜赜非常愤怒,下了决心要杀了那个妇人! 阮绵绵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声音悠扬悦耳:“西流国陛下这是恼羞成怒了吗?还是向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是了,上位者向来不会想着下面的人会反抗。”轻轻一笑,阮绵绵的视线凌厉地扫过那些树林中,瞄准目标,却并未动手。 喜赜面上都有了怒气,那个该死的妇人,竟敢这样说他!二十多年来,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奚落他。 他是谁,是高高在上的西流国王,是受尽臣民敬仰的王,今日居然被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奚落,若不亲自动手擒了她,让他情何以堪? 正当喜赜准备亲自动手之时,眼底忽然闪过一道墨绿的光芒。慢慢坐正了身体,喜赜悠悠道:“呵,孤差点儿就中了你的激将法。” 阮绵绵心底失望,身处喜赜那样的位置,听到她那样的话,必定会怒气翻涌,直接出手的。没有想到,居然被喜赜看穿了。 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阮绵绵笑道:“哎,居然被发现了!西流国国王果然英明!” 225 擒王 喜赜感觉自己的嘴角正在抽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被阮绵绵不痛不痒的一句英明,再次激了起来。 周围的护卫都察觉到了陛下的怒火,那种让他们熟悉的压抑感觉瞬间从马车内蔓延开来。 阮绵绵看着从马车内走出来的男子,看着他略微墨绿的眼睛,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和不解,不过更加警惕起来。 “西流国陛下若是亲自与我们动手,很有可能会有失身份!”阮绵绵笑着提醒。 心底却在说,过来吧,赶紧对我们动手吧。 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要天字号抓住了西流国的喜赜,四周的那些护卫,自然好解决。 不过显然阮绵绵失算了,喜赜虽然怒火滔天,可是从小在皇宫长大的他,岂能猜不透阮绵绵的心思。 如果不是天字号的武功太高,他是真的想要亲手将其貌不扬却又牙尖嘴利的妇人亲手擒下。 然后带回西流国,让她尝尽西流国的刑法,让她哭着向他求饶! 只是这会儿,喜赜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俊美的面颊上,那双带着一丝墨绿的眼眸却是一片冰冷。 “记得,都要活的!”喜赜吐出冷冰冰的字眼,然后双袖背在背后,面色冷沉地看着被包围的两人。 在他五百人精锐护卫的包围下,他要告诉他们,他们插翅难飞! 阮绵绵和天字号同时松了口气,他们不会被射成马蜂窝。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 一瞬间,两人信心大增。 阮绵绵没有出手,她的武功不高,只是擅长暗器而已。遇上这样的场景,除了出其不意取胜,别无办法。 跟在天字号身后,若是的一切都由天字号来应对。险险避过几名护卫的长剑,阮绵绵眼神锐利地射向喜赜。 察觉到那边射来的视线,喜赜勾起红唇,笑的张狂得意:“只要你们投降,孤还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 阮绵绵没有说话,不过眼底的冷意让喜赜明白,想要他们投降,绝不可能。 喜赜身为一国之君,身边的护卫个个武功一流。还有很多都是在江湖上招募的不出世的高手,又是以一敌百的阵势,天字号被逼的步步紧退。 阮绵绵知道他们没有多少胜算,所以在天字号应对那些护卫高手的时候,阮绵绵便在找机会接近喜赜。 天字号明白她的心思,越是靠近喜赜,那边的高手越多。最初的高手不费什么力气,可是越到后面,便越费力。 看着天字号手臂上的伤口,阮绵绵小声道:“到不了就算了,找机会离开!” 天字号用眼神无声地说,这会儿想要离开,迟了。 如果不能擒下喜赜,他们今日想要离开,很难。 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些护卫虽然厉害,可是他们还是有所顾忌。不能直接出必杀技,因为喜赜说了要捉拿活的。 天字号的武功极高,前面的那些护卫不在话下,对上喜赜身边数一数二的高手,虽然吃力,可是看离喜赜越来越近,眼神也越来越深遂。 脑中不断地计算着距离和直接制住喜赜的可能性,阮绵绵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就在阮绵绵准备出手之时,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没有人回头,可是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 看着那么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阮绵绵几乎怔在原地。 凤长兮的面色看起来比较憔悴,不过那双眼睛在看到天字号和她时,忽然就亮了起来。 一马当先直接逼开了喜赜的护卫,瞬间便到了中心位置,与天字号和阮绵绵到了同一战线。 阮绵绵虽然惊讶,不过当下最要紧的是逼退喜赜:“他身边的那三人,有什么办法可以引开?” 凤长兮轻轻一笑,柔声道:“你看,已经引开了!” 阮绵绵抬眸望去,果然看到一只守在喜赜旁边尚未出手的三名高手已经与凤长兮带过来的高手对上。 就在阮绵绵准备出手之时,凤长兮忽然道:“不要出手,你不是他的对手!” 阮绵绵不解,凤长兮一边帮助天字号御敌,一边解释道:“他的武功极高,而且几乎刀枪不入。” “还有他的体质比较特殊,如果不能肯定他浑身的穴位,贸然出手只会暴露自己。”凤长兮的视线从喜赜的身上一扫而过:“你看他的眼睛。” 阮绵绵道:“带着一丝墨绿色,很奇怪。” 一剑刺入攻上来的护卫胸口,凤长兮解释道:“听说他从小在药罐中长大,而且经脉异于常人。那双眼睛,原本不是那个颜色,而是因为常年来的药物所致。” 阮绵绵明白之后,将手中的银针收了回去。凤长兮与天字号一左一右护在她身边,那些护卫几乎伤不到她分毫。 只是看着天字号和凤长兮手臂上的剑伤,阮绵绵有些心疼。凤长兮带过来的侍卫与喜赜的护卫战成了一团,树林中到处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一会儿我们两人联手打开一个缺口,绵绵你便离开!”凤长兮压低声音,手中的长剑并没有闲着。 阮绵绵知道这个时候她离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否则两人都要护着她,不能全力以赴对敌。 天字号一个回身长剑刺入迎上来的一名护卫的眉心,同时长剑一挥,凤长兮紧紧相随,手中的柳剑挽出道道剑花。 阮绵绵看准了时机,直接向前走了一小步。在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天字号和凤长兮身上时,运起轻功,直接跃上了树梢。 “一个都不许放过!”喜赜也被凤长兮的人缠住,见阮绵绵要走,大声呵斥道。 那些护卫想要追上去,可是根本有心无力。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深意,在众人都以为她要离开是时,忽然从树梢一跃而下,长袖飞扬,手中的银针毫不犹豫地向喜赜身上招呼了过去。 哪怕他体格异常,她两只手上一共有十枚银针,同时射向喜赜十个死穴。有三枚是射向胸口的,同时有一枚是射向右面胸口的。那样的位置,她倒是要看看,他如何避开。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名其貌不扬的女子的忽然出手,虽然都知道她有武功,可是就他们而言,她那样的武功,在他们眼中不过上三脚猫功夫。 可是她宛如飞燕的轻功和出其不意的暗器,让喜赜那边的高手,瞬间都奔向喜赜。 撤退的瞬间,几乎每个人都挨上了一掌。天字号向来出剑必杀,在那些护卫撤回的瞬间,围着他的三名高手,齐齐毙命。 阮绵绵一声冷笑,又是十枚银针,在同一瞬间射向那些飞身过来的高手身上。足尖轻点,瞬间转身离开了那根树枝,落在了凤长兮骑过来的马背上。 226 箭雨 天字号长剑一挥,直接将那些追过来的护卫斩杀。同时也飞身落在了另一匹马背上,却并未急着离开。 西流国陛下若是死在这里,两国势必开战。可是如果只是被俘,那结果截然不同。 凤长兮忙道:“不要念战,先离开!” 天字号冷冷地看了凤长兮一眼,见凤长兮面色凝重,同时见四周的树林中迸发出不同寻常的杀气,一瞬间止住了所有的动作。 阮绵绵一声娇喝,回头看着天字号道:“听他的,快走!” 只是在阮绵绵回头的同时,整个人直接僵硬起来。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同时大声喊道:“小心!” 两枚冷箭从喜赜手中穿透萧杀的空气,以雷霆之势射向凤长兮和天字号。两人听到阮绵绵的声音同时回头,身体在瞬间做出反应。 只是那箭来的太快太猝不及防,喜赜的嘴角噙着一丝鲜血,眼底带着盛怒。拉开的长弓还在手中,眼底是浓浓的杀气。 “呲!” 两声闷哼,阮绵绵的心跳似乎慢了一拍。天字号和凤长兮虽然没有完全避过那两箭,不过到底避开了要害。 阮绵绵捂住胸口,连忙道:“快走!” 天字号左肩中箭,箭头穿过肩膀直接从后背冒出。凤长兮的伤口在右臂,手中的柳剑因为这一箭几乎掉在地上。 “陛下!” 西流国的护卫大惊,因为他们的王这会儿嘴角带着血迹,面上的血色越来越少。 不过喜赜依旧站在那里,整个人散发着阴狠之气。狠狠盯着阮绵绵,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撤!” 西流国的人很多都知道来的是南郡王世子,若是他们的王被凤天王朝的人捉住,那后宫一定不堪设想。 这会儿王受伤,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带着王离开。 天字号正准备追上去,凤长兮忽然抬起左手封住了他的穴道。 眼底尽是杀气,天字号冷冷道:“你做什么?” 凤长兮是视线落在天字号左肩的伤口上:“箭上崔有剧毒,千万不要动。” 翻身下马的阮绵绵看着受伤的两人,急急问道:“长兮,这是什么毒?” 凤长兮微微一笑,看着阮绵绵柔声道:“此毒名为请命,是剧毒也不是,只要在中毒之后一个时辰内不要动不要运功,便不会有事。” 阮绵绵忽然想到天字号刚才迈出的那一步,心瞬间就担了起来:“那他……” 凤长兮眉头紧皱,柔声道:“我怀里有药丸,你先给他服下一颗。限制住他替你剧毒的扩散,将那绿色瓶子里的药丸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后,我替他解毒。” 阮绵绵知道这时候去追喜赜拿解药不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她斗不过喜赜身边的那些护卫。 可是这个地方,她总觉得,四周还有一双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 凤长兮安慰道:“不要担心,他们不会动手的。” 阮绵绵和天字号同时抬眸,眼神直直地射向凤长兮。 凤长兮面色略微尴尬,不过并没有打算隐瞒:“是顾若影安排的想要追杀你的人,不过已经与我达成协议。” 阮绵绵一愣,凤长兮与顾若影的人达成了协议? 凤长兮并未再解释这件事,而是看着面色已经开始慢慢变青的天字号道:“不要运功,也不要动气。” 天字号眼神宛如两把飞刀射向凤长兮,凤长兮慢条斯理道:“请命你静它静,你动它动,而且速度是你的十倍,非常霸道。” 天字号冷酷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冷冷问道:“你为何知道?” 阮绵绵的视线也瞬间落到凤长兮身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不过凤长兮从她的眼底,看到了猜疑。 心底有些酸涩,他拼了性命一路避过凤九幽的追杀只为找到她,可是此时此刻的她,似乎并不相信他的决心。 嘴角带上了一抹苦涩的笑,凤长兮温和地道:“在药王谷,我曾经种过此毒。也是西流国的人,后来是师父拼了性命救了我。” 天字号并不相信凤长兮的说辞,可是他确实感觉到那种毒如凤长兮说的那般霸道。 刚才只是稍稍动气,竟然瞬间就到了他的奇经八脉。如果不是被凤长兮封住了几处重要穴道,这会儿只怕已经中毒身亡。 阮绵绵抿了抿唇,皱了下眉头道:“他只是小心为上,你别见怪!” 凤长兮的心又是一痛,她在替天字号说话,而且在他面前,还刻意掩饰天字号的身份。 哪怕她知道他知道面前的男子是天字号,可是她却不会亲口承认。 不相信了,她再也不相信他了。 心中忽然升起阵阵失落来,凤长兮努力压抑着心底的不适和酸涩,缓缓道:“我能理解。” 阮绵绵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天字号眼底的警惕和左肩的伤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三人站在原地,凤长兮为了能够尽快解毒,在服下药丸后,开始试着运功逼毒疗伤。 阮绵绵虽然担心他运功疗伤会催动体内的请命,不过想着他是神医,有放下心来。 望着面色冷沉的天字号,阮绵绵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那一箭可是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可见喜赜下手之狠! 不过她想着喜赜离开时苍白着面色的样子,阮绵绵开始思考。喜赜没有因为银针而致命,但是身受重伤。 难道,他的穴道,可以移位? 否则按照她精准的射击,喜赜应该是直接身亡。在面临自由和生死时,她向来很少考虑对方是谁。 一炷香的时间后,凤长兮忽然吐了一口血。那血色带着腥臭味,而且是青紫色,没有半点儿猩红。 而凤长兮的面色也是青紫的,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好半响,他脸上的青紫色才一点点缓和。 阮绵绵紧紧握着的手稍稍松开,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样?” 凤长兮缓缓睁开眼眸,漆黑深邃的眼底一片黑亮,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宽慰道:“没事,已经好了。” 阮绵绵点点头,在刚准备转身时,脚下急速回转,同时将凤长兮顺手一推。 一只手快速点住天字号的穴道,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拉,两人同时倒在地上,向下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凤长兮的反应极快,向后退了一步后,眼眸一抬,身子快速向旁边的大树之后闪去。 阮绵绵在停下来的第一时间便是去观察天字号面色的变化,同时快速扣住他的手腕。 “我没事,快看看凤长兮!”天字号皱眉道。 阮绵绵回头看向凤长兮,竟然发现他身处在一片箭雨之中。 微微一顿,阮绵绵抬眸看向远处,浑身僵硬。 227 恨意 凤九幽坐在马背上,穿着一袭绣着锦绣祥云的绯色长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嵌宝紫金冠之中。 他的皮肤很白,就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一般,带着一种淡淡的病态;因为皮肤白,妩媚妖娆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 那薄薄的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微微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像是渲染了鲜血般。 他的手中拿着弓箭,刚刚拉开弓,箭伤三支长箭尚未射出。视线邪魅冷傲地射向凤长兮,不带丝毫感情。 阮绵绵几乎是下意识冲凤九幽大喊道:“不要!” 凤九幽似乎没有看到她,视线直直地盯着不断躲避着箭雨的凤长兮。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阮绵绵吓得几乎失了所有的力气,足尖轻点,直接飞向凤长兮:“长兮,小心!” 她的人到了半空中忽然被一个一只有力的手臂勾住,阮绵绵气的脸颊发白,刚要用力去挣脱,耳边传来凤九幽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想要眼睁睁看着他死,朕成全你!” 那种从空中忽然坠入冰窖的感觉让阮绵绵忘记了所有动作,视线紧紧地盯着下面修长的身影。 三箭,那三箭,从三个不同的位置,直直地射进了凤长兮的身体。 左肩,右肩和腹部。 鲜血瞬间染红了凤长兮白皙的长衫,面色苍白的他快速回头看向阮绵绵的位置。 当看到搂着阮绵绵的凤九幽时,眼睛微微一眯,用尽了力气飞身向凤九幽袭去,却在半空中整个人直接向向远处摔去。 “长……” 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阮绵绵瞪大了眼睛,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的肉里。 凤九幽凑近她的面颊,用低沉魅惑的嗓音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阮绵绵快速闭上眼睛,忽然又快速睁开眼睛,视线直直地落在被她拉住摔开的天字号身上。 此时此刻的天字号,面颊已经完全变成了青紫色。脸颊因为中毒有些浮肿,只是那双眼睛,浓浓的都是杀气。 “中了请命还想与朕动手,找死!”邪魅冷漠的嗓音,凤九幽瞥了地上几乎只有一口气的天字号:“将他们都带走!” 抱着阮绵绵一惊坐回马背上的凤九幽低头望着怀里面色有些呆滞的阮绵绵,声音很轻很柔:“他们是生是死,梧爱,全在你。” 阮绵绵忽然从凤九幽怀里弹了起来,眼底尽是恨意。仅仅三步远的距离,手中的银针依旧毫不犹豫直接向凤九幽挥去。 凤九幽哪里会让她如意,简单地招式化解去了她所有的银针。眼底带着慑人的寒意,声音冷如寒冰:“梧爱!” 阮绵绵克制不住心底的恨意和愤怒,知道自己不是凤九幽的对手,可是就这样看着凤长兮和天字号倒在她前面,心底的愤怒在一瞬间点燃。 两人交手不到三招,阮绵绵已经被凤九幽制住。不带丝毫怜悯,凤九幽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甩向侍卫牵过来的马车上。 并没有撞上马车,而是直接被凤九幽丢进了车内。翻身爬起来的瞬间,凤九幽已经欺身到了跟前。 将阮绵绵两只手扣在背后,凤九幽将她搂在怀里,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动作粗蛮:“以为变成这样的一张脸,朕便找不到你吗?” “来人,端水来!” 一直紧跟着皇上的流焰连忙招呼人去准备水,不一会儿就端了过来。 凤九幽扣住阮绵绵的下巴,将她的脸狠狠地按在脸盆里。同时伸手用力揉搓她的面颊,声音恶狠狠地:“从今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你若是敢在这脸上弄上任何东西,你大可以再试试!” 将阮绵绵从脸盆中捞起来,阮绵绵剧烈咳嗽起来。因为喉中呛了水,整个面颊绯红。 小脸因为凤九幽没有轻重的揉搓有些红肿,不过丝毫不影响她的倾城之貌。 在凤九幽将她从脸盆里捞起来时,后面的青衣骑都快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半分。 “咳咳咳……” “咳咳咳……” 阮绵绵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一刻她几乎绝望了,怒道:“凤九幽,有本事你杀了我!” 青衣骑倒吸了一口凉气,离他们最近的流焰也是浑身一颤。从前的殿下还只是殿下,直呼其名都是死罪。 现在殿下可已经是凤天王朝的皇上了,皇后竟敢直呼其名。 这…… 还是,威胁皇上! 凤九幽面色阴沉地盯着阮绵绵,扣住她小巧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朕、不、敢?” “哈哈……咳咳,你……呵,你会有什么……咳咳咳……有什么不敢?”阮绵绵几乎话不成声,声音嘶哑地吼道:“凤九幽!我求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杀了她吧,杀了她! 她求他杀了她! 活着她或许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看着他她便想要用银针刺穿他的心脏。 死了,一了百了,他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她了。 凤九幽的眼睛猛然一眯,眼底是滔天的愤怒。 登基册封皇后当天,她居然跟着别的男人私奔,他成为整个凤天王朝的笑话。 呵,笑话! 他不在乎,他可以明目张胆的下旨,说妃嫔被诱拐,昭告天下,皇帝的女人被人拐跑了。 他给过她很多机会,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头。 在九幽宫的一年,她每日想着的盘算着的,便是怎样离开他,怎样摆脱他,甚至是怎样杀了他?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女人? 在他三番四次警告她,告诫她要乖,不要触怒他,可是她还是不听。 这一次,竟然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还跟另一个男人以夫妻相称。 她到底有没有将他这个夫君放在心上,到底有没有为人妻子的自觉? 九幽宫就那么让她不舒坦,他就那样让她觉得厌恶? 他可以给她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可以给她天下女人最为尊贵的身份,可以给一个帝王能给的一切,甚至包括帝王之爱。 他甚至想着,登基为帝之后,在册封皇后的当天,在朝殿上宣布,再不纳任何女子入宫为妃? 他想着她那样清冷淡然的性子,一定不喜欢和那些女人斗心机,争宠。 他想着,从小到大他看惯了皇宫里的黑暗势利,想着他将来的孩子,只有一个娘亲。 那样,孩子的童年不会像他一样,莫名其妙地失去母亲。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可是她却忽然跟着别人跑了? 他给她所有能给的一切,她为什么还要逃? 为什么? 扣住下巴的手一点点下滑,一点点扣住她的脖颈。她的脖颈很细,真的很细,也格外脆弱。这样掐在手中,稍稍一用力,他就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228 求他 眼底没有任何杀气,只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扣住她的脖颈,手上的力道没有加大,却也让她不能动弹。 忽地,他幽幽一笑,笑容邪魅蛊惑:“杀了你?” 凤九幽望着她,看着她苍白的面颊上因为呼吸不畅慢慢升起的不正常潮红:“朕不会杀你,朕会让你好好活着!” “但是他们,与你有关的所有人,朕都会好好招呼他们。朕会让你知道,背离朕,违逆朕,会有什么后果!” 从流焰手中接过毛巾,凤九幽用力将阮绵绵的面颊擦干净。冷冷看了青衣骑一眼,声音阴沉无比:“留下一百人护驾,其余人跟上去!记得不要打草惊蛇,跟着便好!” 几百人的青衣骑只留下一百人在原地,其余人跟着首领直接追了上去。 阮绵绵觉得自己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跟凤九幽说,她知道错了,让凤九幽绕过天字号和凤长兮? 跟凤九幽说,她知道错了,她再也不会触怒他,她会乖乖地待在他身边,做一只羽翼未满的笼中鸟?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她怎么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自由? 闭了闭眼,阮绵绵用手轻轻推开凤九幽掐住她脖颈的手,声音低低的,几乎听不见:“我跟你回去。” 凤九幽,我跟你回去。 你放了他们,我跟你回去。 眼底的怒火越发汹涌,凤九幽眼神复杂的望着低头服软的阮绵绵,满心怒意。五指慢慢握紧,整个直接都在格格作响。 阮绵绵垂着眉眼,低低道:“我跟你回去。” 凤九幽冷冷一笑,妩媚的脸上尽是讥讽的神色:“你想求朕什么呢?恩?求朕什么呢?” 粉嫩的红唇微微勾起,阮绵绵淡淡道:“不求你什么,我只想跟你回去,没有任何相求。” 凤九幽微微一愣,忽然哧声一笑:“不求朕什么?” 阮绵绵点头,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凤九幽听得清清楚楚。 “不求什么,我只想跟你回去。” 顿了顿,阮绵绵抬起眼眸,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的邪魅男子,低低道:“我斗不过你,我累了,我认输。” 手指微微僵硬,她的手一点点环上他的腰身,阮绵绵的声音温和下来,眼眸也垂了下来,再不说话。 凤九幽冷冷一笑,忽地抬起她的头来,俯身吻住她粉嫩的唇。 青衣骑再次低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流焰面颊绯红,快速垂头,眼睛四处乱转。 阮绵绵浑身紧绷,迷茫的瞳孔瞬间聚集了光,冷冷的,僵硬的,亦如她的身体。 凤九幽吻着她的粉唇,眼底带着她看不透的情绪:“梧爱,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对朕说实话。” 阮绵绵紧紧咬着贝齿,想要抵挡住他长驱直入的舌头。只是凤九幽的眼神和他的话语,让她整个人越发僵硬起来。 她知道她瞒不过他,定定神,阮绵绵低低道:“我不奢望你放了他们,但,求你留他们一命。” 臣子带着妃嫔逃跑,这是死罪。 天字号是暗门之人,现在落入凤九幽手中,也是必死无疑。 何况凤长兮和天字号两人,一人刚刚将体内的毒解除,可是那三箭……那样触目惊心的三箭。 而天字号,他生死未卜,若是不解毒,怕是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凤九幽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咬住她的唇:“留他们一命?” “哈哈哈哈……”凤九幽邪魅的大笑起来:“朕今日已经很仁慈了,没有直接斩下他们的首级。” 心一慌,阮绵绵望着凤九幽,看着他邪魅张狂的眉眼,双手紧握,“不要,九幽,我求求你。” 天字号的毒再不能耽误,方才看到那些侍卫将他带走时,他的面色已经青紫到了酱紫。再这样下去,天字号一定会死的。 还有凤长兮,她亲眼看着那些侍卫伸手拔了他身上的长箭,任由他身上的鲜血外流。 他才刚刚解毒,身体本就虚弱。这样失血过多,也一定会性命不保。 “你为他们求我?”阴沉地看着阮绵绵,凤九幽的面黑如锅底。 她不想的,她不想求他的。可是现在除了求他留他们一命,再无他法。 她知道这样只会更加触怒凤九幽,可是如果求他可以让他留下凤长兮和天字号的性命,她可以低头。 凤九幽眼底露出狠色来,忽然松开她的下巴,身体懒懒地向后一倒,整个人靠在车内柔软的锦被上。 “那朕倒是要看看,你能为他们,做到什么地步!”慵懒低沉的嗓音,凤九幽的面上带着笑意。 只是那漆黑深邃的眼底,竟比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阮绵绵一顿,粉嫩的脸颊忽然煞白。 凤九幽看着她,眉眼处露出几分放荡不羁的笑容来。 那种笑容她曾经见过,那是她被赶出宰相府后,在大街上看到他与那些女子一起调情时的风流纨绔模样。 面颊瞬间苍白之极,心底明白凤九幽的意思,可是,可是他将她当什么? 是青楼女子,还是别的什么? 望着阮绵绵苍白无措的模样,凤九幽慵懒一笑,声音魅惑入骨:“怎么,做不到?” 浑身僵硬,阮绵绵死死地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却浑然不觉。 那边被侍卫扣住的天字号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从侍卫手中夺过长剑,气势如虹地向凤九幽刺来。 凤九幽眉头都没抬一下,嘴角噙着讥讽之色:“不自量力!” 凤九幽的话刚落音,天字号整个人直接从空中掉了下去。尽管他努力想要掌控自己的身体,可是请命实在太霸道。 在他腾空而起想要刺杀凤九幽时,整个身体内的武功似乎在一瞬间被掏空。身体失重,直接从空中掉了下去。 眼底带着错愕和不敢置信地神色,同时因为请命的霸道,有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跌落地上的瞬间,天字号看到那边马车内想要跑过来却又被凤九幽扣住腰身的阮绵绵,看着她眼底的惊恐和绝望,眼底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来。 他忽然想起,活着这么多年,似乎从来都没有对她笑过,也从来没有对谁温柔过。 她还是五岁的小女孩时,他谨尊师命恪守着本分,做一个实实在在的护法,护着她的安全。 他不会哭,也很少笑。没有朋友,没有感情,几乎冷血。作为一名杀手,他一直很合格。 可是不知不觉中,十年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开始有了别的表情。 他冰冷的藏不下任何的心,藏下了一个无人知道的小秘密。 229 侍候 很多年前,师父说,她是未来暗门的门主,她生,你生。她死,你陪葬! 即便师父不说,他也会那样做。 因为她那样与众不同,因为她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步步为营。 不知不觉间,他的视线一点点地被她吸引。无关责任,无关师命。 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天字号含笑看着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不舍和温柔,张了张嘴,缓缓闭上了眼睛。 “无须!”阮绵绵失声喊道。 凤九幽扣住她的腰身,眼底神色冰冷,嘴角却噙着冷酷无情的笑容:“朕还没有想要让他死!” 心跳像是要停止般,阮绵绵望着神色有些呆滞地看着那边缓缓闭上眼睛的天字号,整个人没了任何反应。 凤九幽眼底露出嫉妒的神色,她心中可以有任何人,单单就是没有他。 忽然想起子虚曾经说过的话,她那样的女子,那样与众不同,会在意会不由自主并不意外。 子虚见她不过屈指可数的几面,都对她上了心,何况是从小到大跟着她的天字号。 身上忽然迸发出丝丝杀气,阮绵绵却在这一瞬间恍然回神:“你究竟想要怎样?” 说话的时候,她神色有些呆滞。 满心尽是醋意,凤九幽稍稍抬眉,妖娆邪气的脸上尽是风流姿态:“朕不是说了吗,朕倒是想要看看,为了他们,你到底会做到哪步!” 僵硬着身体恍惚不知所措的阮绵绵,视线一点点从那边天字号的身上移到凤九幽身上。 然后,缓缓抬手,一点点,一点点,以极其缓慢地速度,伸手环上凤九幽的腰身。 轻轻伏在他怀里,阮绵绵的声音很低很轻,甚至有些沙哑:“九幽,不要为难他们,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脸上虽然带着妩媚慵懒的笑容,可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眼底,看不到半分感情。 他的手一点点覆上她的手,声音慵懒之极,带着丝丝笑意:“只能是这样吗?” 阮绵绵浑身一僵,慢慢闭上眼睛,伸手拉下车帘,将外面所有的视线用薄薄的车帘遮住,缓缓吻上他的红唇。 柔软而又微凉的唇,阮绵绵僵硬着身子,贴了上去,却根本没有办法再吻下去。 凤九幽依旧是斜靠在锦被上,声音带着讥讽:“怎么?许久不曾与朕欢亲密,竟然是让了如何继续吗?” 阮绵绵的面色煞白,煞白中又因为凤九幽那放荡的话极其丝丝潮红。 明明排斥与凤九幽亲近,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她必须要这样讨好他。她知道他喜欢她亲近他,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心底的愤恨和屈辱让她想要杀了面前的人,可是只要想到天字号和凤长兮的命还在他手中,她所有的坚持与骄傲,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从凤九幽怀里退开,阮绵绵垂眸,表情木然地一件件脱下身上的衣服。带着微微潮红的面色,在这一刻越发显得诱人。 凤九幽望着她,目光深邃悠远。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慵懒模样。衣衫因为与阮绵绵刚才的拉扯,衣襟微微敞开着,露出里面白皙精壮的胸膛。 他的视线慵懒迷离,笑容天生的邪气魅惑。斜靠在那里,一瞬间,整个马车内的处处都是蛊惑人心的暧昧。 阮绵绵有些无从下手,却还是强迫着自己去亲近凤九幽。她身上只是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玲珑有致的身体显露在凤九幽跟前。 满心的羞辱和不甘,俯身吻上凤九幽的那一刻,阮绵绵快速闭上眼睛,她生怕自己在这一刻会因为恐惧和不适而后退。 …… 凤九幽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像是一点儿也不受美人的影响。相反,那深邃幽暗的眼底,神色越来越暗。 轻轻推开阮绵绵,凤九幽含笑慵懒道:“我有些渴了。” 阮绵绵一愣,面色潮红地退开。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旁边矮几上的茶杯,连忙从里面倒了茶水端到凤九幽面前。 凤九幽懒懒地瞥了一眼茶杯中的茶水,含笑道:“就这样?”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阮绵绵咬了咬牙,将茶杯送到凤九幽唇边,看着他优雅慵懒地喝茶。 将杯中的茶水尽数含在口中,凤九幽长臂一伸,将阮绵绵揽进了怀里。同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我比较喜欢你这样喂我喝。”将口中的茶水尽数灌入阮绵绵的口中,看着她瞪大的瞳孔和面颊瞬间升起的潮红,凤九幽低低一笑,俯身吻了下去。 阮绵绵一口水恰在喉中,刚想要说话,凤九幽已经贴上了她的唇瓣,将她口中的茶水一点点吸了过去。 他怎么能这样? 大脑一片空白的阮绵绵,似乎失去了任何思考意识。 凤九幽微微挑眉,眼底眉梢尽是风情:“我比较喜欢这样喝茶的方式。” 在阮绵绵错愕的神色中,凤九幽的手一点点滑入她的衣襟,声音慵懒邪魅:“我倒是忘了,你从来都是被动的一方,今日我教教你,身为妻子,该如何主动侍候夫君。” 眼底带着妩媚的神色,凤九幽柔柔道:“知道怎么做了吗?” 阮绵绵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一点点靠近他。 可是刚碰到他滚烫的身体,像是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般,瞬间向回缩。 凤九幽扣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魅惑:“我不介意,再慢慢教你一遍。” 轻轻冷哼一声,凤九幽将阮绵绵的两只手扣在头顶,眼底不带丝毫感情:“嫁给我这么久,连怎么侍候夫君都不知道吗?” 阮绵绵面颊绯红,脑中尽是外面天字号和凤长兮的影子。 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可是她必须,必须再继续下去。 邪邪一笑,凤九幽俯身含住她的耳垂:“那我再教你一遍。” 230 封后 浑身僵硬的阮绵绵几乎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努力隐忍着:“我来。” 凤九幽微微一顿,阮绵绵已经挣脱他扣住她双手的手,面颊虽然潮红,却没有丝毫退缩。 在阮绵绵准备彻底放开时,凤九幽忽然将她推开,声音低沉暗哑,分明压抑着内心的涌动:“流焰,替皇后准备一套衣服。” 在阮绵绵错愕不解的视线下,凤九幽慢条斯理地将身上的衣服理好,面色冷沉:“回宫后,朕会将上次没有完成的册封仪式进行下去。” “从今以后,你是凤天王朝的皇后!”冰冷的字眼,眼底没有丝毫感情:“也仅仅是皇后而已!” 从钱桑镇被凤九幽直接带回景陵城,带回皇宫,一路上,凤九幽一直阴沉着脸,没有开口。 直到到了皇宫中,下了马车,凤九幽冷冷对流焰吩咐道:“带皇后去九幽宫,吩咐新竹过去侍候!” 说完,冰冷的视线落在阮绵绵身上:“从今以后,你便住在九幽宫,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九幽宫半步。”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 从前宫外有个九幽宫,她被困在那里一年。如今皇宫内也有一个九幽宫,她将要被困一辈子。 一辈子自由换两条性命,值了。 想着将来要在这皇宫内院过一辈子,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阮绵绵转身,跟着流焰向九幽宫而去。 一辈子,呵,多久滴一辈子? 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原点。 早知今日,当初她就不去朝殿请旨离开了。折腾了自己,也连累了身边的所有人。 新竹看到王妃时,激动的热泪盈眶。跑到王妃身边将抱着王妃,哽咽道:“王……不是,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阮绵绵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新竹的后背:“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新竹一边哭一边道:“娘娘,娘娘您册封当天怎么就失踪关了呢,担心死奴婢了。是奴婢不好,那天没有照顾好娘娘,让娘娘您吃了这么多苦。” 阮绵绵知道新竹自责,可是她也不想她解释。此时此刻,她的心比谁都乱,也比谁都清楚地知道,将来在这宫中的每一步,会有多难。 凤九幽昭告天下,南郡王世子诱拐妃嫔出宫,被下旨在全国缉拿。这会儿她回到宫中,凤九幽没有将她打入冷宫,反而是不计前嫌继续册封她为皇后。 在世人眼中,可见凤九幽对她有多包容。 她在凤君熙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即便是得到了尊贵的身份,可是依旧四面楚歌。 凤君熙或许没有察觉,可是凤九幽出现在洛桑城附近的钱桑镇绝对不是偶然。 可以说是去抓她,也可以说是去打探敌情。 天下哪有那么巧合事,正好他们在钱桑镇的时候,西流国的王也出现在钱桑镇。 阮绵绵赶肯定,若是凤君熙不安分守己,只会死的更快,更得更彻底。 凤九幽是九皇子,按照凤天王朝的惯例,登上这皇位的不该是他。那么既然凤昭帝下旨立他为太子,大臣虽然不甘,但是不会公然抗旨。 如果是别人,阮绵绵敢肯定,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开始处理那些之前对自己不恭甚至是对皇位有危险的人。 可是凤九幽没有,很多人说他放虎归山,将来前途可忧。可是到了这会儿,阮绵绵觉得自己忽然明白了凤九幽的心思。 选择天下财富的聚集地给凤君熙作为封地,按照凤君熙的性子,一定会不甘心就这样让凤九幽坐着那个皇位。 成为洛桑王后,凤君熙或许会安分一段时间。可是从西流国人出现在钱桑镇来看,凤君熙是一可也安静不下来。 他想着那个位置,想要夺回原本属于他的皇位。 洛桑城不仅是天下财富的集聚地,甚至远离景陵城。山高皇帝远,他想要做什么,凤九幽那边根本控制不住。 封为洛桑王,到了洛桑城,在世人看来,凤九幽宅心仁厚,不计前嫌赦免了原本是死罪的大皇子,赢得天下人的尊敬,尽享民心。 可是事实上,凤九幽给了凤君熙一柄华丽的利剑,若是凤君熙做个安分守己没有任何异心的洛桑王,或许能活得长一点儿。 但是凤九幽了解凤君熙的性子,知道他一定不甘心,一定想着东山再起。在洛桑城,招兵买马,筹集钱财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凤君熙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一切,为他将来反攻做足一切准备。等到那时,等待他的,便是凤承傲那样的结果。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而身为凤天王朝帝王的凤九幽,那时候可以用诛杀反叛之臣的理由,直接取了凤君熙的性命。 朝中大臣,天下百姓,只会拍手叫好,只会唾骂凤君熙恩将仇报,遗臭万年。 凤九幽这是在用洛桑城的繁华,给凤君熙一个自掘坟墓的机会。 而且,还让凤君熙掘的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阮绵绵浑身发寒。 心机如此之深的凤九幽,她在世人面前给他丢尽了颜面后,怎么会对她没有任何惩戒? 继续册封为后,阮绵绵不知道,将来的路该如何走? “娘娘,您怎么了?”新竹有些疑惑,娘娘的面色看起来很不好。 以为娘娘是在外面受了惊吓,新竹忙道:“娘娘,已经回到皇宫了,这里都是皇上的人,再不会有坏人的。” 看了一眼天真的新竹,阮绵绵淡淡一笑:“我知道,好了新竹,我有些累,想要休息。” 新竹连忙点头:“那奴婢扶您去寝宫休息。” 凤天王朝三十八年六月底,凤康帝亲自在宫外将册封当日失踪的九幽王妃接回皇宫,并在第二日下旨昭告天下,册封九幽王妃为后,入住九幽宫。 在找回失踪皇后的同时,也带回了诱拐妃嫔的南郡王世子凤长兮,下旨将凤长兮压入天牢,三日后会审。 同时还有一名神秘的黑衣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直接被皇上交给了青衣骑,再无任何消息。 册封皇后的日子选在凤康帝和帝后回宫的三日之后,册封当日,凤康帝的心情非常好,不仅白日宴请君臣,再次大赦天下。便是到了晚上,也安排了歌舞晚宴,君臣同庆。 231 独宠 凤天王朝三十八年十一月初,继凤康帝独宠九幽宫皇后近四月之后,大臣们都开始不安起来。 自古帝王专情便是祸,凤康帝为皇子时,曾经钟情于贵妃娘娘,一直不娶。 后来有了九幽王妃,也不见立任何侧妃。 到了现在,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对皇后娘娘椒房独宠,这可怎么得了? 大臣们开始着急,有些耐不住的大臣开始在皇宫内各种旁敲侧击,想要探探皇上的心思。 册封大典上,皇后娘娘带着面纱,没有人知道皇后娘娘的模样。而晚宴上,皇后娘娘一直伴在皇上身边,可是是用膳,也是用面纱遮着。 那面纱之后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皇上竟然让皇后娘娘在哪里都带着面纱,甚至是册封大典上。 天下女子羡煞了皇后娘娘,千百年来,从未见过如此专情的帝王。 而让天下女子羡煞的帝王宠爱,却是阮绵绵的噩梦。 她知道凤九幽不会让她好过,明着给了她女子最为尊贵的一切,实则连她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从钱桑镇回到九幽宫中,除了上朝,凤九幽几乎每日都要她陪在他身边。 哪怕是他处理公务,要么是将她叫去御书房候着,要么便是直接将奏折带回九幽宫批阅。 怔怔出神间,身体被揽入一个温热的怀中,凤九幽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味儿:“想什么?” 阮绵绵浅浅一笑,声音温柔:“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 凤九幽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稍稍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既然这样想我,为何不去御书房找我?” 眼珠一转,阮绵绵笑着道:“我不想做扰乱君心的祸水,在九幽宫待着便好。” “可是你已经是祸水的呢。”沿着额头一路向下,吻从眉梢到了鼻尖,到了唇瓣。 侯在外面的新竹见状,待着其余的宫女面红耳赤的退下。 四个月的时间,阮绵绵已经习惯了凤九幽这样的调情。柔顺地靠在他怀里,让他支撑着她的身体。 “红颜祸水都会薄命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凤九幽没有停下亲吻,而是咬住她的粉嫩的唇道:“那都是说的别人,梧爱不是别人,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意思是,哪怕他对她烦了腻了,也不会想着要了她的性命? 可是什么时候,他才会烦了腻了呢? 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了她的衣襟里覆上了她胸前的丰盈,声音低沉魅惑:“这个时候,不要走神。” 说着,凤九幽含着她的耳垂,轻轻啃咬起来:“否则,我可不介意,让你在床上好好歇息几日。” 阮绵绵身体一僵,再不敢走神。 她记得册封的当晚,那会儿即便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真实实再一次与他拜堂成亲,再一次坐在红鸾帐中等着他,心中还是不安起来。 只是心底的那份坚持让她留在了那里,新竹一直在旁笑说着他对她有多宠爱。 不多会儿凤九幽便进来了,身上带着浓郁的酒香,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妩媚妖娆的脸上带着丝丝笑容。 霎那间,阮绵绵心底升起一种不安来。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喜榻上,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手心已经早已经是汗水。 凤九幽不知何时到了她面前,稍稍俯身抬起她的下巴,声音低柔地道:“梧爱,这一次,可是我们真正的大婚。” 那会儿她忽然想起,零零总总,来来回回,连着这一次,他们似乎已经是第三次大婚。 可是第一次他缺席,她与公鸡拜堂。 第二次他在,但是她昏迷不醒。 只有这第三次,他们两人都清醒着,之前两次没有完成的程序,在这第三次中,一一完成。 那次她也是这样忽然出神,而他扣住他的下巴便吻了上来。 新竹什么时候退出去的她不知道,只记得被他折腾了一夜,到了最后是低低的求饶。 那一夜后,她连着三日几乎下不了床。 现在听到凤九幽这样说,阮绵绵立刻缓过神来,同时先发制人,快速吻上他的唇。 凤九幽似乎很满意她的动作,低低一笑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唇:“梧爱喜欢在这里?” 阮绵绵一愣,忽然想起她这会儿是在外间的软榻上看书。 凤九幽却不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将她搂在怀里,大手不停地在她背后游走,含笑道:“我们在这里试试。” 阮绵绵面颊瞬间通红,凤九幽爱极了她娇羞的小女儿姿态,哈哈一笑,直接将阮绵绵抱了起来,大步向寝宫里面走去。 新竹等人侯在外面,哪怕已经习惯了皇上与皇后之间的亲热,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 前来禀告事情的流焰见新竹等宫女都站在寝宫外面,又看了看紧闭的寝宫大门,瞬间明白过来。 新竹红着脸小声问流焰:“流焰公子来,可有什么急事?” 流焰见新竹红着脸,耳力很好的他听着寝宫里面传出来的低吟和粗重的喘息声,面颊也开始升温:“是有事情,南郡王进京了。” 新竹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喜色:“你说什么,南郡王进京了?” “太好了,太好了,那世子有救了。”新竹高兴地在原地团团转,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就往寝宫那边跑去。 流焰大惊,这个时候新竹若是跑进去,不管是谁,扰了皇上好事,一定会死无全尸。 或者,死无全尸是幸事了,生不如死才痛苦呢。 手忽然被抓住,不能跑开的新竹一愣,不解地问道:“流焰公子,怎么了?” 流焰红着脸道:“你不能进去!” 新竹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她怎么一高兴就忘了,这会儿皇上在里面,这个时候她进去,不是找死吗? 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出的靡靡之音,新竹面颊绯红,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多谢流焰公子提醒,奴婢记住了。” 说完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被流焰抓着,面颊更红,新竹连忙向后缩:“这个……” 流焰也注意到自己失礼之处,耳边又是寝宫里面的暧昧声音,这一刻流焰对自己越来越好的武功有些烦闷起来。 面颊燥热,流焰连忙道歉:“对不起新竹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新竹尴尬无错,对面的人可是皇上身边的流焰公子呢,竟然在给她道歉。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哪里受的起? 连连低头,新竹红着脸道:“是奴婢不对在先,谢流焰公子提点。” 流焰有些尴尬,瞥了新竹一眼,又看了寝宫的方向一眼,小声道:“让他们都退远点儿吧,你在这里候着便是。” 新竹明白流焰的意思,红着脸点头,向后面的宫女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后些。 232 雄心 这一日,流焰在九幽宫寝宫门口侯了大半日,见到皇上时,夜已经深了。 凤九幽从寝宫出来,看到流焰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看了流焰身边的新竹一眼淡淡道:“进去侍候吧,注意不要吵醒皇后。” 新竹红着脸连连点头,招呼了一下侯在远处早就备好一切的宫女,小跑步进了寝宫。 凤九幽带着流焰直接到了九幽宫内的书房,坐下后示意流焰开口。 流焰连忙道:“皇上,南郡王进京了,这会儿正在太和宫拜见太上皇。” 凤九幽没有丝毫意外,脸上带着丝丝笑容,声音慵懒:“四个月才到景陵城,比起上次,可迟了很久。” 流焰微微一愣,不解地道:“皇上的意思是,南郡王不在乎世子的死活?” 说完又连忙开口:“皇上恕罪,流焰逾越了。” 凤九幽今日的心情很好,这会儿哪怕是在书房中,脑中还是方才离开时怀中阮绵绵娇媚乖巧的样子。 “皇叔的子嗣中,可就那么一个儿子。唯一的儿子犯了那么大的罪,怎么可能不顾他的死活?” 抿了口茶,凤九幽冷冷道:“他不过是在等,等着朕下旨罢了。” “那是只千年老狐狸,不到最后关头,决计不会轻易出手。”将手中的一份奏折丢给流焰,凤九幽冷冷道:“朕给了他四个月的时间,他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 流焰有些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但是也没有开口询问。 凤九幽心情很好地道:“他的儿子要与朕抢女人,朕即便是杀了他儿子,他也无话可说。” “可是那样一来,朕的江山,便会不太平了。”凤九幽幽幽道:“朕不怕南郡的百万大军,可是西流国与边塞国虎视眈眈,凤天王朝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幽幽一笑,凤九幽懒懒道:“朕也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取了凤长兮的性命,留着他的命还有用。等到无用了,朕会给他一个很好的结局。” 看着皇上嘴角的笑容,流焰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远在洛桑城的洛桑王。 洛桑城王府中,正在书房与心腹议事的凤君熙含笑道:“他凤九幽不杀我,世人皆以为他宅心仁厚,心地仁慈。” 轻哼一声,凤君熙冷笑道:“其实不然,若是他杀了我,便会受到天下人的唾骂。” 心腹一接口道:“王爷说的是,若是皇上杀了您,便会落人口实。按理您才是皇位的真正继承人,一朝辈分,那皇位也轮不到九殿下。” 凤君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底确实刻骨的恨意:“他以为封本宫为洛桑王,本宫便会对他感恩戴德?” 眼底划过一丝阴沉之色,凤君熙冷冷道:“他日、、本宫荣登大宝之时,第一个要杀之人,便是他凤九幽!” 视线落在众位心腹上,凤君熙面上露出温和的神色:“与此同时,诸位的功劳,本宫一定会给牢记在心,逐一封侯拜相!” 心腹们心头一暖,连连称是道谢。 凤君熙在脑中幻想着他登基之后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眼底,不经意浮现出种种得意来。 他向来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却没有想到,到头来所有的一切,竟是在替别人做嫁衣。 那位黑衣人说的不错,父皇心中皇位的继承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凤九幽。 他怀疑过,也相信过,最后又选择了不信。 比心机,从前他认为那几个兄弟没有谁比得过他。三弟钟情于琴棋书画和山水,对朝堂确实没有什么心思。 可是不管有没有心思,他都会防着。到底依照辈分,除了他,三弟便是皇位继承人。 而那会儿他认为最为强大的竞争对手的凤承傲,却没有想到,最先死的,也是凤承傲。 凤承傲目中无人,仗着手握百万兵权,更是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中。 即便对凤承傲有诸多不满,那会儿他想着他是太子,皇位迟早是他的,父皇最讨厌手足见生疑,他一直刻意掩饰着心中的不满,只等有朝一日荣登大宝,再处置凤承傲。 心腹一开口道:“王爷,那西流国那边……” 凤君熙眯了眯眼,含笑浅浅道:“虽然我们现在是在凤天王朝最为富饶的洛桑城,可是那也只是最富饶而已。” “比起景陵城来,洛桑城富足有余,战备不足。”顿了顿,凤君熙继续道:“西流国兵强马壮,若是绕过南郡对洛桑城动手,我们洛桑城,只有挨打的分。” 眼底划过一丝一丝算计,凤君熙道:“本王虽然是洛桑王,可是如果洛桑城出了半点儿问题,你们认为,凤九幽会放过本王吗?” 众心腹都是一愣,自然明白王爷话中的意思。 皇上不过是因为碍于身份不能直接对王爷出手,可是只要王爷这边出了半点儿问题,哪怕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怕是皇上都会借题发挥。 到那时候,芝麻变绿豆,小事变大事,他们这一干人等,可就真的,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凤君熙看着众人面上凝重的神色,悠悠笑道:“你们也无须担心,本王行得正坐得端,他凤九幽若是真的想要栽赃嫁祸本王,本王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仅仅一个洛桑城才只是刚刚开始,现在西流国的人主动相帮,他岂有拒绝的道理? 想着将来整个凤天王朝都是他的,西流国他们想要的,不过细如牛毛罢了。 “王爷,那西流国国主,可不是一个善主。”以为心腹开口道。 凤君熙眼底神色幽深,浅浅笑道:“若他是善主,如今西流国的王,又怎么会落在他身上?” 又一心腹开口道:“王爷,此次西流国王带着喜娆公主前来,怕是别有深意。” 凤君熙毫不在意地道:“南郡因为南郡王的镇守,已经过了几十年的太平日子了。西流国虽然没安好心,可是如果能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不介意帮他一把。” “他既然将西流国的喜娆公主带了过来,也应该想想要表示他的诚意。”凤君熙笑看着众位心腹道:“如此盛情,本王自然不会拒绝。” 见过西流国王的一位心腹疑惑道:“王爷,可是前些日子,西流国王并未提起和亲一事。” 旁边的一位心腹道:“如果西流国王是诚心诚意与我们王爷和亲,和亲一事,他应该会先奏请我朝皇上。” 凤君熙虽然不想听到那几个字,可是凤九幽此时此刻确实就是皇上。 而那位心腹说的不错,若是西流国王准备用和亲的方式与他合作,最好的办法,也是由西流国王出面向凤九幽奏请。 233.询问 西流国本就与凤天王朝开战,而且双方势均力敌。但若是一直持续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西流国。 南郡王镇守南郡多年,整个南郡固若金汤,西流国选择攻打南郡,在凤君熙看来,根本就是不是明智的选择,而是不经大脑的做法。 不过这样的做法,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哪怕他知道南郡不可能被西流国攻下,却还是暗中从洛桑城调遣粮草去支持西流国。 稍微费力就能讨好的事情,他何乐而不为。 面带微笑看着众位心腹,凤君熙温和道:“洛桑城再繁华,到底比不上景陵城。但是只要本王在,终有一天,本王会带着你们一起回到景陵城,给你们应得的那一份功劳!” 众位心腹精神大振,构想着将来的美好日子,个个面色容光焕发。 凤君熙见众人情绪都很高涨,拿了地图过来,开始正式进入今天准备商讨的事情之中。 景陵城中,万家灯火。 凤九幽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望着手中的奏折,面上带着幽幽浅笑。 子虚侯在一旁,脸上似笑非笑:“探子来报,洛桑王近期没有任何举动。” 将手中的奏折丢在桌子上,向后靠了靠身体,凤九幽懒懒道:“洛桑城近期不会有什么动作,凤君熙只会想着怎样明哲保身,不会生事。” 望着面带笑容的子虚,凤九幽笑了笑道:“让人注意下洛桑城的商户动静,凤君熙不会死心。不过想要东山再起,招兵买马的基本是银子。” 子虚笑着点头:“洛桑城的钱财,大部分都是在岑府少主手中。” “揽月?” 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身份,凤九幽懒洋洋道:“派人盯紧他,岑府揽月,可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 敛去脸上的笑意,子虚恭敬道:“是!” 想了想,子虚又补充道:“皇上,青衣骑来报,揽月在洛桑王去洛桑城之前便去了洛桑城。” 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凤九幽漫不经心道:“岑府这颗大树,枝繁叶茂,繁花似锦。想要拔除,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国库的银两,十有六七都是出自岑府!”说到这里时,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只是目前来看,岑府没有任何异动。” 子虚想了想,岑府的动静,确实如皇上所说。这么多年来,岑府虽然不参与朝政,可是每年交纳给朝廷的税款,可是国库的大头。 动了岑府,或许整个朝廷都会有所动摇。按理来说,这样的大家族,应该是不能长久的。 可是岑府的在凤天王朝的地位,正在一日日上升。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暂时没有对岑府动手的打算。 而且,这么多年来,岑府确实没有做过任何与朝廷为敌的事。很多时候,岑府还会出手相帮。 “皇上,若是想要灭掉岑府,理由并不是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皇上想要整垮岑家,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 凤九幽若有深意地看了子虚一眼,那一眼,看的子虚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摸不着头脑。 面上笑容邪魅,凤九幽淡淡道:“岑府那边,只要他们安分守己,让他们只管看着便是。若是有异动,即可报上来!” 说完,凤九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瞥了一眼墙角的沙漏。子虚想要问些什么,不过见皇上的视线所到之处,心底一亮,知道皇上这是要去找皇后娘娘了。 这几个月来,只要有时间,皇上便一直伴在皇后娘娘身边。而皇后娘娘那边,似乎也不想从前那样淡漠。 不过子虚觉得,很多时候,看着皇上与皇后两人相处,心底会升起一种不安来。 那样相处的两人,明明看着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很是别扭。 具体哪里别扭,又有些说不上来。 又或者,其实心中明白,可是在皇上面前,他绝对不会说出来。 窥视皇上的隐私,即便他是皇上身边最可信的人之一,那也是只能心里明白,不能言语的。 这一点,从之前皇上误以为他对皇后娘娘有意思那若有深意的一眼,子虚便明白过来。 已经到了门外的凤九幽忽然开口:“子虚,你说,女子最喜欢什么事物?” 子虚一愣,这…… 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一抬眸对上皇上邪魅的眉眼,心底一慌,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见皇上眼底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再看时,皇上已经转身,大步离去。 子虚站在原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女子喜欢什么事物? 天下女子最喜爱的,莫过于金银珠宝,权利富贵和夫君宠爱。 不过,未必是所有人,也有些特别的。 忽然,子虚眼前一亮,恍然明白过来。 皇上刚才的意思是,想要送皇后娘娘礼物?可是却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什么,所以才来问问他? 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子虚这才缓过神来,快速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道:“皇上!” 不过他速度慢了些,凤九幽问出那句话后,就有些后悔了。 他确实想要送点儿特别的东西给梧爱,可是却不知道送什么好。这几个月来,两人的相处一直都很和谐。 虽然是他用了一点儿手段,可是不是那样,她又怎么会乖乖留在九幽宫? 只是那些进贡来的奇珍异宝,他毫不犹豫地命人送到九幽宫去,暗位说,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让新竹搬到了偏殿的储物室里。 那些珍奇异宝,若是换做别的女子,应该会格外欣喜吧。可是到了她那里,似乎什么都无用。 凤九幽有些头痛,到底什么东西,能入得了她的眼? 到了九幽宫前,流焰早已经侯在那里。 看到皇上过来了,流焰拿着小木盒,连忙上前一步道:“皇上,这是青衣骑找来的南阳夜明珠。” 凤九幽看了一眼那个精致的小木盒,顺手拿了过去:“你先去忙吧,朕自己进去。” 流焰点头,恭送皇上离开。 阮绵绵正在九幽宫的书房看书,看的很认真,新竹最先发现皇上到来,刚要行礼,直接被皇上一个手势制止了下来。 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察觉的皇后娘娘一眼,抿着嘴角偷笑着快速从旁边溜了出去,将空间留给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人。 手中的书被人从后面抽走,阮绵绵微微诧异。当看到凤九幽忽然放大在面前邪魅妩媚的脸时,呼吸微微一窒。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半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凤九幽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慵懒一笑,将她直接搂在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看书也要注意时间,这样看下去,眼睛不准备要了吗?” 234 夫君 略微低沉的嗓音,责怪中带着一种宠溺,阮绵绵的面颊不自然地一红,声音温和:“不过觉得好看就多了会儿罢了,以后注意就是。” 说着轻轻推了推凤九幽,想要从他怀里退开。 凤九幽倒也没有阻拦,松开了她。根据这几个月来的经验,阮绵绵直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开始她不习惯他离她那样近,不习惯坐在他的腿上,他虽然松开了她,可是脸上的笑容,让她非常不安。 事实上,每次只要她避开他,到了晚上,有时候甚至是白天,他都会与她那样亲近。 想到这里,阮绵绵面颊一红,坐在凤九幽身边,见他手中那个一个精致小巧的红木盒子,微微诧异。 “想看?”凤九幽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底神色宠溺。 阮绵绵见凤九幽似乎有些期待她打开那个盒子,笑了笑,直接伸手拿了那个盒子过来。 凤九幽看着,面上的笑容更加温柔。 “打开看看!”南阳夜明珠呢,他也有些期待。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长袖一挥,门窗直接全部关了起来。甚至,连同那些用龙凤金钩勾着的纱帘,也落了下来。 阮绵绵一愣,一只大手覆在她柔软的小手上,拿着她白皙的手指,轻轻打开那个红木小盒子。 这会儿书房中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即便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可是黑暗还是需要时间来适应。 还没登阮绵绵适应过来,她的视线就被小木盒中透出来的淡淡蓝光吸引了过去。 大脑一转,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小木盒子全部打开。 瞳孔慢慢瞪大,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之色,不过瞬间又归于平静。不过脸上,还是带着诧异:“这么大的夜明珠?” 好不容易让梧爱惊讶了一回,凤九幽尤其开心,笑着搂过她的柔软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是啊,这可是南阳夜明珠。” 南阳夜明珠,竟然还是鸡蛋大小的南阳夜明珠。 这样大的夜明珠,她并不是见过。曾经黄字号,那边也有一颗,不过说世间少有的稀奇物,她只是看了几眼,虽然适合照明,不过搁在家里,更容易招贼。 何况当时的她才多大,似乎十岁吧。那会儿还是宰相府庶出的小姐,忽然冒出那么一颗大的夜明珠…… 微微一笑,阮绵绵将夜明珠搁在旁边的矮几上:“这倒是个稀罕物,我听说,南阳夜明珠,这么大颗的,可是百年难得一颗呢。” 凤九幽很少见到她对他送给她的东西这样侧目去看,心底认为她确实是喜欢的,脸上的神色越发温柔。 “你喜欢就好。”凤九幽顺势亲了亲阮绵绵的额角,声音温柔入骨。 阮绵绵微微一顿,笑着道:“喜欢是喜欢,不过这些物品摆在我这边,没有什么用处。”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望着阮绵绵问:“还是不喜欢?” 阮绵绵笑着解释:“我说了,不是不喜欢,是喜欢。可是,很多东西,应该放在可用之处。” “我什么都不做,而且视力极好。晚上这边也有你……还有新竹侯等人侯在外面,根本用不着。”晚上他都歇在九幽宫,夜明珠除了照明,于她而言,没有什么用处。 有些气馁的凤九幽听到阮绵绵的话,先是一愣,随即轻笑起来。将她搂的又紧了些,柔声道:“好,听你的。” 阮绵绵的眉头稍稍蹙了下,不过还来不及多想,凤九幽的唇已经滑了下来,夺去了她所有的空间。 一边轻轻推着凤九幽的身体,一边找机会开口:“九幽,现在是白天。” 凤九幽声音中带笑,眉眼处尽是宠溺的神色,伸手往小木盒子上面一抚,书房内瞬间一片漆黑:“这样。不就是黑夜了么?” 阮绵绵有些目瞪口呆,凤九幽直接封住她还想说话的唇、瓣,动作温柔爱怜:“梧爱,不用去管别人的眼光,朕是皇上,可更是你的夫君。” 头埋在她脖颈处,声音带着无尽的诱惑:“梧爱,专心点儿。” 阮绵绵虽然不像从前那样他一靠近便僵硬着身子,可是那是刻意让自己一点点放松。四个月的时间,很多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可是心底的想法,还是那么根深蒂固。 但是事实在一点点告诉他,凤九幽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难以捉摸。 他对她,似乎不像从前那么霸道。虽然很多时候依旧霸道,可是不会像从前那样不顾她的感受。 尽管她不想去想,可是事实就是那样。这样的凤九幽,让阮绵绵比之从前更加担心。 身为帝王,他能这样待她,古往今来,确实只有他。 可是只要想到她是如何留在他身边,他是怎样拿天字号和凤长兮威胁她,她便又开始对他反感起来。 有时候,她几乎都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那晚他一直折腾到了天快亮,最后满足喟叹的时候在她耳畔道:“你若是乖乖的,我会将天字号调回来。” 那时候她一直紧绷着的心才一点点放松,天字号还活着。而且,她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那会儿她怎么回答的,第一反应便是,皇宫这样的地方,她一个人留着已经足够,这样的金丝牢笼,不要再让天字号搀和进来。 “天字号不适合皇宫,我身边,也不需要谁。” “没有人天生适合皇宫,皇宫最初的模样,或许并不是现在这样。” 顿了顿,他又道:“我也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这个位置。可是梧爱,这是属于母妃的东西,我要替她拿回来,并且,守好!” 她又说了什么?好像是:“我身边有新竹,就够了。” 他并未答话,而是又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在流焰的服侍下穿衣洗漱后,出了寝宫去上早朝。 从宫外回来,她一直都表现的很安静,甚至是,很乖巧。很多时候,尤其是与他在一起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半分自我。 只是想着要乖乖的,那么,天字号便会好过点。 她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的手段。他本就想杀了天字号,不过是碍于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不得不留了天字号的性命。 胸口忽然一痛,阮绵绵低低轻呼了声。 声音娇柔,让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凤九幽低低含笑:“看来我功夫还不够好,否则梧爱怎会还有心思想别的。” 235 同榻 阮绵绵倒吸了口气凉气:“别……” 不过,还是才迟了。 不知过了多久,阮绵绵浑身发软地靠在凤九幽怀里。 她几乎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凤九幽爱怜地吻着她的眉心:“猜猜天黑了没有?” 阮绵绵费力地想了想,大脑还有些迷糊。 只记得凤九幽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两人这样折腾一番,这会儿的天,应该黑了吧。 低低点头,阮绵绵声音含糊的声音中透着女子的娇媚:“应该黑了。” 凤九幽含笑看着困顿的她,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气,声音带着蛊惑:“天黑了,那么,梧爱,我们再继续。” 阮绵绵条件反射似的忽然从他怀里弹了起来,因为无力直接又跌了回去。 面颊绯红,阮绵绵连连后退,想要移开。 凤九幽眼底一片幽深,呼吸分明在一瞬间粗重了几分:“梧爱,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察觉到他的变化,阮绵绵连连求饶:“别,九幽,我累了。” 凤九幽用蛊惑地声音问道:“不许再有下次!” 阮绵绵连连头,生怕凤九幽再来,再这样下去,明日她一定下不了床。 而且他们这会儿,一直都是在书房中。 凤九幽幽幽一笑,额头尽是汗水,眼神一片幽暗,拿过旁边的长袍替两人裹上,将阮绵绵直接抱了起来。 贴上凤九幽滚烫的胸膛,阮绵绵一声低低的惊呼。 “你若是再出声,我可真的受不住了!”低低的,暗哑的,带着警告的声音。 阮绵绵立刻闭上小嘴,噤若寒蝉。 幽暗的眼底划过一丝失望,凤九幽深深吸了口气,抱着她直接出了书房。 侯在外面的流焰和新竹看到皇上和皇后出来,忙低下了头。 凤九幽没有看他们一眼,也没有看怀里娇羞无限的阮绵绵一眼。再看一眼,他怕是会真的再也忍不住。 这会儿浑身就像着了火一般,见阮绵绵安静乖巧地伏在他怀里,忽然之间,心底的燥热竟然一点点安静下来。 从书房到寝宫算不得很远,不过他却像是走了很久很久一般。一边走一边垂眸望着怀里的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睡了过去。 凤九幽有些暗暗好笑,她倒是睡着了,如果不是这样抱着她出来透透气吹吹风,他的火该怎么办? 好在他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抱着她走得很慢,伸手将她外面的衣服裹紧,视线凌厉地扫过四周的侍卫。 注意到所有侍卫都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凤九幽眼底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新竹早已经带着宫女备好了热水,见皇上抱着皇后进来,忙将所有需要用的东西都端在旁边放好,与一众宫女快速退了出来。 凤九幽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口:“去准备一桶凉水进来!” 新竹一愣,有些不解。 凤九幽眼神微微一愣,新竹吓得一个机灵,也不管皇上要做什么,连连点头,快速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内侍将凉水准备好后,都迅速退了出去。 新竹守在外面,虽然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凉水,不过想着皇上对皇后娘娘是真的好,也不担心皇后娘娘会如何。 凤九幽替阮绵绵清洗后,替她穿好里衣,动作轻柔,眼底带着担忧,似乎生怕将她吵醒了似的。 而他的眼神,温柔中透着一抹热切,那是一种非常想要靠近她亲吻她,想要再次将她揽在怀里好好疼爱的光芒。 只是看着她困顿的眉眼,看着她身上轻轻浅浅的吻痕,喉结滚了滚,抿了抿唇。 低头吻上那抹粉嫩略微红肿的唇瓣,竟然想要不自觉地轻轻再次占有她的全部。 只是这样轻轻的触碰,他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在一瞬间便火热起来。 咬了咬牙,眉头一皱,凤九幽抬起头来。 替阮绵绵盖好锦被,凤九幽直接绕过纱帘去了里面的浴池旁。 将自己丢在冰凉的水中,浑身的燥热在一瞬间凉了下来。眼神慢慢清醒,深深吸了口气,直接将头慢慢没入水中。 而这边,龙榻上,阮绵绵缓缓睁开眼睛。 她确实很困,虽然很困,可是想着凤九幽这会儿的情况,她实在有些睡不着。 如果凤九幽想要再要,她真的会受不住。 抱在怀里确实睡了过去,不过到了寝宫的浴池,其实她已经是半睡半醒。 等到到了床榻上,已经是清醒的。 凤九幽吻她的时候,她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让他放过她。 没有想到的是,凤九幽竟然没有再要她。 听着后面传来水声,想起迷迷糊糊间听到的凉水,绵绵知道凤九幽在做什么。 面颊微红,心底虽然诧异凤九幽的做法,不过她不敢去多想。 她与他,哪怕是这样相互纠缠着,可是心中总是有个结。 稍稍侧头看了纱帘外面一眼,注意到凤九幽已经出来。只是随意披了件绯色的外袍,脸上还带着水珠,邪魅妖娆的脸看着竟然带着丝丝蛊惑人心的味道。 阮绵绵蹙眉,快速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 如果凤九幽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她,就不该再动她。 那边凤九幽冲了个凉水之后,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 这会儿视线透过纱帘看着床榻上若隐若现的影子,眉宇处露出丝丝柔意来。 流焰在外面看到皇上出来,正准备开口。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皇上已经转身,直接进了里面的卧室。 凤九幽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望着睡熟的阮绵绵,见她柔顺乖巧地睡在靠里的一旁,而外面空处一大片,眼底露出丝丝笑意来。 她现在,是已经习惯了与他同榻而眠了吧。否则睡着了,怎么还会那样规规矩矩地睡在一旁,知道旁边给他留一个位置呢? 想到这里,凤九幽伸手轻轻抚上阮绵绵水嫩白皙的面颊,唇角微微上扬,眼底洋溢着丝丝习幸福的光芒。 236 心境 在九幽宫的日子很安静,很无聊,也很惬意。 有时候阮绵绵会忍不住想,她与凤九幽如果不是那样相识,不是那样的交错,或许他们之间,不会是先在这般,刻意维持的表面现象而已。 凤九幽如何想她不清楚,可是他自己,她却是明白的。这样的日子是她喜欢的,宁静安好,没有人来打扰。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人来说你。 可是这一辈子,如果一方天地紧紧是限于九幽宫中,她又是不满足的。 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她很渴望。路边的百姓,乞丐,很多时候,她希望能够多为他们做点儿什么。 暗门没了,阮绵绵没了,如果不是凤九幽,这会儿的她,或许已经畅游天下,会让暗门一点点强大,帮助许多需要帮助的人。 很多时候想到这里,她便会恨凤九幽,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可是很多时候,她开始看不清自己,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凤九幽变了。 明明那么自私霸道的一个人,怎么会顾忌她的感受? 明明什么都不会替她着想的人,怎么会想着,她想不想做什么? 这几个月的相处,凤九幽的温柔和宠溺,让她有些措手不及。阮绵绵开始迷惑,凤九幽,到底可以是多少种样子? “娘娘,太后娘娘那边派人来传话,让您一起去御花园赏荷。”新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见皇后娘娘似乎在发呆。 阮绵绵回神,看着新竹微微诧异,太后娘娘?顾若影? 新竹咬了咬唇道:“娘娘,太后娘娘那边已经遣人过来几次了,奴婢……” 阮绵绵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道:“你没有跟她说,我被禁足吗?” 新竹连连点头:“奴婢说了,可是太后那边一直遣人过来,奴婢实在没有办法,才过来告诉娘娘。” 阮绵绵笑了笑,那会儿她想着让顾若影难过一辈子,让她知道,她一直迷恋着的人,其实不过是在利用自己。 她本没有那么狠的心,可是谁让顾若影,那么想要置她于死地呢? 这会儿派人过来传话,这么久以来,这九幽宫一直很安静。如果不是那些高高亭台楼阁在提醒她这是哪里,她都会忘记。 浅浅一笑,阮绵绵淡淡问道:“来人可是静之?” 新竹点头,小声道:“回娘娘,是静之。” 阮绵绵的视线落到新竹身上,视线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很久没有问过玲珑的消息了,玲珑可好些了?” 新竹稍稍一愣,心底有些担忧,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道:“玲珑姐姐确实好了些,已经恢复了神智。” “不过,她手筋脚筋都断了,现在形同废人。”眼底有些湿润,新竹道:“娘娘,玲珑姐姐现在已经很颓废了,不会再去想太后娘娘那边的事了。” 望着眼底湿润的新竹,阮绵绵声音温柔:“我不过随便问问罢了,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顾若影,忠于我的人,我会待她如姐妹。”眼底神色淡淡的,阮绵绵静静道:“有时间让于大夫过去给她看看吧,兴许还能好起来。” 新竹面色诧异,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可是刚刚娘娘分明说,让于大夫过去给玲珑姐姐看看伤势,或许还能恢复呢。 快速跪了下去,又被阮绵绵直接拉了起来。 眼底带着错愕不解的神色:“娘娘……” 阮绵绵眉头微蹙,声音淡淡的:“不用感激我,我并没有想要杀了她。可这一次如果治好了她,她依旧不知悔改。” “新竹,将来即便是你替她求情,我也不会手软半分!”这一段话,阮绵绵的饿声音微冷。 新竹满脸喜色,连连道谢:“谢娘娘对玲珑姐姐的再造之恩,谢娘娘对新竹的信任!” “新竹一定会好好服侍娘娘,娘娘……” “好了,不是说静之过来了吗,随我一起去看看。”阮绵绵打断新竹的话,拿过面纱戴好,看了新竹一眼,转身出了书房。 静之站在九幽宫前厅的大殿内,神色有些倨傲。 阮绵绵带着新竹过来的时候,静之的脸上带着不耐之色。见到皇后和新竹,眉梢微微上挑,快速敛去眼底的不屑。 阮绵绵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不动神色,由新竹扶着,到了主座上坐了下来。 静之一直看不起主座上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了一国皇后。 虽然鄙夷不屑看不起,但是皇上对这个连脸都不敢露于人前的女子非常宠爱,甚至连连压下了那些大臣提议充实后宫的折子。 表里不如一地行礼:“奴婢明清宫静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阮绵绵淡淡道:“起来吧。” 静之从地上站起来,并没有像寻常宫女那样低着头,而是直视着主座上带着面纱的女子。 看到皇后竟然穿着宽松的锦绣罗衫,静之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她虽然只是个奴婢,可是在这皇宫中,除了太后娘娘那边,哪怕是两位太妃娘娘,都会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上,礼让她三分。 她亲自到九幽宫来传话,已经是很给皇后面子。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连正装都不穿,直接穿着这样松散的衣服,甚至连发髻都不梳来接见她。 怒火一瞬间从心底窜了起来,静之的声音有些尖锐:“皇后娘娘,属奴婢直言……” 说到这里,静之刻意停顿了一下,视线放肆地在阮绵绵身上打量了几圈。 阮绵绵淡淡问道:“有话直说吧,本宫不喜绕弯子。” 静之心想,她等的,便是这句话。 “据奴婢所知,皇后娘娘乃青楼出身。” 新竹立刻愤怒起来:“你胡说什么呢?竟敢污蔑我们皇后娘娘!” 静之微微一笑,声音依旧恭恭敬敬,不过脸色却是掩不住的不屑:“奴婢听说,皇上是在玲珑外捡到了皇后娘娘。那么早的天,在玲珑外捡到皇后娘娘,身份又不明,与玲珑阁,能没有什么关系吗?” 阮绵绵有些好笑,见静之一次,就觉得这个女子,一次比一次没有脑子,却又一次比一次大胆。 微微一笑,阮绵绵看和静之淡淡道:“如你这般所说,皇上还是从玲珑阁出来,难不成,皇上也是玲珑阁的人?” 静之一愣,面色一下子便变得不好看起来。 想往她头上扣帽子,没那么容易。扬扬下巴,静之不屑道:“笑话,皇上乃九五之尊,怎么在玲珑阁那样的烟花之地?即便从前去过,可是皇上乃是皇家子嗣,岂是一个青楼女子能够比拟的?” 237 教训 轻轻一笑,阮绵绵淡淡道:“本宫不能与皇上比拟,可是如今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却是,本宫才是那个能够与皇上并肩而立,俯瞰这天下的那个人呢” 阮绵绵的声音很淡,眼神也很淡,那种淡然优雅的神色,没有人能够比拟。简简单单地说出一句话,哪怕是不知道面纱下的那张脸是如何模样,却让人心甘情愿的相信。 何况她本就是说的事实,如今与皇上举案齐眉,并肩俯瞰河山的人,确实就是她。 她什么都没有说,淡然的神色,平淡的口吻,没有任何倨傲和不屑,也没有多少得意和讥讽。 可是那样平淡的话,确实一个事实,还是一个雷打不动的事实。 静之看着主座上的那位面纱女子,心底越发愤怒起来。咬了咬牙,静之想着自己是太后那边的人,而面前这位不过是一位皇后而已。 “是啊,如今与皇上并肩而立的确实是如今的皇后娘娘您,可是奴婢在这宫中待了这么些年,可看多了瞬息万变的局势呢。”倨傲的神色,静之的声音很傲。 阮绵绵轻笑,这是在提醒她,当心失宠吗? 她从来就没有期待过什么宠爱,如今凤九幽对她的温柔和宠溺,让她措手不及。 不过她并不沉迷,哪一天凤九幽废了她另娶她人,她相信她也能接受。 她的心不在凤九幽身上,凤九幽对她如何,她根本不在乎。与他俯瞰这大好河山是谁的人,她也不在乎。 不过她看不惯静之那副倨傲得意的样子,上次马蜂的那次教训还不够,居然还敢狗仗人势在她前面耀武扬威?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微微一顿,阮绵绵笑看着静之道:“不过据本宫估计,所有人都有可能站在本宫这个位置上与皇上举案齐眉。” 眉眼弯弯,阮绵绵柔声道:“不过,本宫只知道皇后会慢慢成为太后,倒是没有听说过,太后会有朝一日能成为皇后。” 稍稍侧头笑看着新竹,阮绵绵挑眉问:“新竹,你说呢?” 新竹笑眯眯地点头:“娘娘说的对极了,太后可是皇上的长辈,若是成为皇后,那可是乱伦,会人神共愤的。” 阮绵绵眨了眨眼,赞新竹配合的妙。 新竹回一笑脸,两人完全像是没有看到正中间还立了一个人,直接“眉目传情”起来。 静之气的胸口微微起伏,若不是顾忌着这里是九幽宫,主座上的人不是皇后,这会儿她早已经让侍卫动手,将这两人目中无人的人拉下去掌嘴。 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几乎让她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阮绵绵见她气的不轻,含笑道:“本宫可是听新竹说,你是来替太后传话的。说了这么久,难道太后要你传的话,就是让本宫帮她分析,她是否有成为皇后的可能?” “你……”静之气的脸色发青,那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丑八怪,居然敢讥讽太后娘娘! 阮绵绵微笑着道:“如果是,本宫已经将本宫的答案说与你听了,你可以回了。本宫有些乏了,准备去歇息。” 新竹作势准备去扶皇后娘娘,那边静之已经开口。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中!”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望着新竹问:“新竹,太后娘娘什么时候到了九幽宫,本宫怎么不知道?” 新竹继续配合,脸颊笑的有些抽筋,不过还是极力忍着:“娘娘,太后娘娘并未到九幽宫来,是她那边的婢女过来了。” 阮绵绵微微诧异,露出一副原来是太后身边宫女的惊讶神色。静之听了前面很气愤,可是听了后面,见新竹提到她是太后身边的婢女,又冷静下来。 她是太后身边的婢女,太妃们都要给她几分薄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这样侮辱她! 见皇后眼底神色诧异,静之冷冷一笑:“怎么,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奴婢静之,可是从明清宫过来的。” 阮绵绵抿了抿唇,轻轻“哦”了一声。 接过新竹端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小口:“明清宫啊,太后娘娘那边呢,新竹,你说怎么办?” 她的话语有些诧异和不安,不过那优雅喝茶的姿态,哪里有半分诧异不安的样子? 静之气的跳脚,正准备发作时,阮绵绵已经放下茶杯。 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清冷起来:“明清宫的宫女,太后身边的贴身婢女静之是吗?” 不等静之说话,阮绵绵淡淡道:“区区一名宫女,不过是主人不同些罢了。可是这里是九幽宫,在九幽宫中,除了皇上,本宫最大!” “今日莫说是你是一名小小的宫女,即便是太后娘娘亲自过来了,本宫该是如何,还是如何。喜欢如何,也是如何!”声音清冷,双眸淡漠。 这一刻,静之震惊的瞬间大脑也开始蹦出疑惑。 刚才那位淡然优雅的女子,是不是现在主座上那个双眸清冷,冷漠而又美艳的女子? 连脸都没有见到,她居然会想到美艳这个词。 静之蹙起眉头,想着刚才皇后说的话,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阮绵绵轻轻一笑,声音转为温和:“看来明清宫的,都是些贵人呐。都说贵人多忘事,那么本宫便好心提醒一句。” 淡淡地望着静之,阮绵绵含笑道:“冷宫外那马蜂窝的滋味儿,应该不错吧。” 瞳孔在一瞬间放大,静之的嘴张的大大的,指着阮绵绵,手指都在发抖:“你……那些马蜂,是你弄的?” 阮绵绵继续喝茶:“本宫什么时候说了?本宫不过是小小提醒一下而已。马蜂的事情,宫中,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顿了顿,阮绵绵好奇地看着静之:“据说还是南郡王世子出手相助,否则你那张小脸啊,啧啧……” 满意地看到静之的脸变成绛紫色,阮绵绵又慢悠悠地喝茶。 新竹已经憋不住了,直接笑了出来。 而那些侯在大厅里的宫女,起初都替皇后担心。到底太后可不是一般人,而且太后之位,听说与皇上都脱不了关系。 又是皇上最初中意的女子,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谁知道,皇上的心中,到底是谁呢? 这几个月对皇后娘娘确实好,好的她们都羡慕。几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是帝王的宠爱,到底能有多久呢? 看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格外明白世态炎凉。皇后的性子她们都喜欢,可是皇上的心思确实猜不透的。 他们不怀疑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可是如果真的宠爱,为什么不让皇后娘娘踏出九幽宫半步呢?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么会连连压下那些选秀的奏折。 她们不懂,唯一希望的便是,皇后娘娘不要与太后对上。那样的话,谁胜谁负,真的很难说。 238 效果 “你……欺人太甚!”静之大怒。 阮绵绵微微一笑,声音冷了下来:“来人啊,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奴婢,掌嘴!” “你……谁敢!”静之底气不足,声音微微颤抖。 阮绵绵抿了抿唇,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道:“谁敢?呵,这里可是九幽宫。” 从外面进来两名侍卫,直接将静之扣住。静之一惊,没有想到,这位被皇上禁足的皇后,居然胆大到,真的敢对她动手! 眼底尽是怒火,静之怒道:“你今日若是敢动我半分,太……太后娘娘一定会……” 阮绵绵眼神一闪,站在旁边的宫女一巴掌直接落在了静之的脸上,将她口中的话,也直接打了回去。 静之完全懵了,满脸错愕地瞪着主位上的阮绵绵,好半响才缓过神来,破口大骂:“你……你这个” “啪!” “你竟然敢让人打我……” “啪!” “太后娘娘一定会替我……” “啪啪啪……” “啪……” 阮绵绵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优雅地喝茶。偶尔瞥一眼那边脸颊已经浮肿的静之,声音淡淡地问:“怎么,还想说什么吗?” 脸颊上的疼痛几乎让静之说不出话来,心底那把怒火这会儿已经完全被点燃。 “太后娘娘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咬牙启齿,静之愤恨地道。 阮绵绵低低一笑,柔声道:“声音中气十足,换个人吧,女子出手,力道太弱了些。” 旁边的宫女退下,从外面又进来了一名侍卫。看了主位上的皇后娘娘一眼,见静之要开口,狠狠一巴掌打了下去。 侍卫出手极重,他可是这九幽宫的护卫,也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对皇后如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何况流焰曾多次嘱咐他们,一定要保护好皇后娘娘的安全,若是有强行闯入者,先斩后奏都是可以的。 今天这位明清宫的婢女,一是她是太后身边的人。二来,皇上只是说,不许皇后娘娘踏出九幽宫半步,并未说,不许别人到九幽宫来。 他们放了行,没有想到这婢女这么目中无人。小小的一名宫女,竟敢在九幽宫中大呼小叫。 那一巴掌,他可是用了十分力气。 静之被打得眼冒金星,面颊一瞬间红肿了不少。阮绵绵看着她嘴角的血丝,声音很温和:“怎么不出声了?” 嘴里是淡淡的血腥味儿,静之的视线忽然落到旁边的新竹身上,似乎在无声的说着什么。 新竹见此,微微一愣。 阮绵绵将他们的视线尽收眼底,含笑道:“玲珑不过是手筋脚筋被挑了,疯疯癫癫过了大半年而已。这会儿的她,神志不清,怕是记不得有你这个一个姐妹。” 静之浑身都在颤抖,听到阮绵绵的话,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你……你……你不得” “啪!” 一巴掌过去,如果不是两名侍卫扣住静之的身子,这会儿人应该已经滚出去很远。 阮绵绵淡淡一笑,声音温和:“不用打得那么着急,最好是让她先缓过来,休息会儿。痛了歇会儿,觉得不太痛了再加重力道,那才是本宫要的效果。” 静之一听,红肿的面颊上,那双眼睛里露出恐惧的光来。 双颊浮肿,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虽然恨极了阮绵绵,可是如果再这样打下去,她一定会没命的。 若是连命都没了,将来还怎么看那个贱人的笑话! 狠狠咬牙,静之直直地跪了下去:“皇后……皇后娘娘,奴婢错了。” 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之色,阮绵绵放下茶杯,看了看面颊浮肿的静之:“既然知道错了,松开她吧。” 侍卫一松开静之,静之直接倒在了地上。 阮绵绵依旧坐在那里,声音淡淡问道:“你今日到九幽宫来,所谓何事?” 静之想要伸手摸摸自己浮肿的脸,可是这会儿,她半分违逆阮绵绵的事情都不敢做。 生怕一不小心,那侍卫的巴掌,又会招呼到她脸上来。 “回……回皇后……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说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好……命奴婢过来传话,请……请皇后娘娘半个时辰后,一起去御花园赏花。” 阮绵绵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沙漏,似乎,在静之这边,已经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呢。 可惜了,静之居然知道忍气吞声,不然,先直接废了顾若影身边的贴身丫环。 她本没有想要去招惹是非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待在九幽宫中,哪怕凤九幽不下旨,为了天字号和凤长兮,她也不会擅自离开九幽宫半步。 心底有事情记挂着,做事总是瞻前顾后。 可是她向来不是软柿子,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不好好教训一顿,真心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抿了抿唇,阮绵绵淡淡道:“你回去告诉太后,就说皇上有旨,没有皇上的旨意,本宫是不能离开九幽宫的。太后好意,本宫只能心领了。” 静之稍稍一愣,打了她一顿,居然还不敢直接回绝太后娘娘的邀请。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面上神色恭敬。 “奴婢知道了,奴婢告辞。” 等到静之出了九幽宫后,阮绵绵将身子斜靠在主位上,看着旁边的新竹浅笑:“九幽宫要开始热闹了。” 新竹以为皇后娘娘害怕太后娘娘那边过来找麻烦,忙宽慰道:“娘娘不用担心,有皇上在,没有人能动得了您。” 阮绵绵微微一笑,算是听到了新竹的话,让她安心。 实则,她与凤九幽之间目前的平静,不过是两人刻意为之的表面现象罢了。等到某一天因为某件事打破,所谓的宠爱…… 轻轻一笑,阮绵绵拨弄了一会儿茶杯,起身准备再去书房看会儿书。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阮绵绵稍稍侧身,看到有宫女穿着粗气红着脸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 新竹忙道:“这是怎么了?有事慢慢说。娘娘在这里呢,你将事情说清楚。” 宫女缓了口气,连忙道:“娘娘,不好了,淑太妃和和太妃那边的宫女过来了。” 淑太妃和和太妃?这两人,她并不清楚呀。 想了想,似乎,也从未有过交集。 四个月都没有动静,怎么今天,后宫里面那些女人,都挤在一起过来了。 “她们的人过来,你怎么吓成这样?”新竹不解了。 那宫女结结巴巴道:“不是,娘娘,是这样,两位娘娘的宫女在九幽宫大门口吵了起来,争吵着那个先进来?” “奴婢劝了很久没有结果,所以才……”宫女垂着头,声音小了下去。 阮绵绵淡淡道:“九幽宫的大门,小的容不下她们两人?” 239 情话 宫女小声道:“淑太妃和和太妃一向不和,无论什么事,都非要争个高低。这会儿,又对上了。” 新竹虽然也是进宫不久,不过皇后娘娘不在宫里时,宫里的那些娘娘们的脾气什么的,都摸得还算清楚。 见皇后娘娘面色淡然,新竹忙解释道:“和太妃是当今太傅的妹妹,也是太上皇四妃之一。” “淑太妃是户部尚书大人的姐姐,在太后娘娘未进宫前,太上皇经常去淑太妃那边。”顿了顿,新竹又道:在“她们一向不和,这次忽然同时派人前来,应该是看到太后那边遣人过来了。” 阮绵绵有些诧异地看了新竹一眼,新竹小脸一红,小声解释道:“娘娘失踪的日子,皇上请了宫里很多老人教奴婢规矩等。” 轻轻点头,阮绵绵淡淡道:“如果他们一定要整一个高低先后,你们都不用搭理。” 宫女小声开口:“那……那万一她们打起来了呢?” 看刚才的架势,很容易就直接动手了呢。 阮绵绵轻轻一笑:“她们动手与我们何干,总之不是我们九幽宫的人,本宫不会搭理。” “你去告诉她们,淑太妃和和太妃如果知道他她们呢在九幽宫前大打出手,请她们自己想象后果。本宫身子不大舒服,在休息,让她们回去。” 说完,阮绵绵已经起身。 宫女有些诧异,新竹连连冲她使眼色:“快去吧。” 宫女会意,这才快速向外跑去。 见到凤九幽是在一个时辰之后,看他的着装,应该是刚与大臣们议事完毕,还穿着明黄色的龙袍。 凤九幽比较喜欢绯色或者是深紫色的衣服,除了龙袍必须是明黄色外,其余的衣服,一般大多数是以绯色为主。 在九幽宫的时候,他很少穿的那么正式。 见到阮绵绵,凤九幽习惯性地将她半抱着楼进怀里。阮绵绵像平时那般准备轻轻推开他,凤九幽却抱得紧紧的。 微微诧异,阮绵绵温和地问:“怎么了?” 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凤九幽的声音是轻柔的低沉的:“也没什么,只是想着今天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些,心里便有些不大舒坦了。” 这……阮绵绵垂眸,遮住眼底的不自然。 凤九幽轻轻笑了笑,极快的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一吻:“梧爱还是这般听不得情话。” 阮绵绵:“……” 凤九幽爱极了梧爱害羞窘迫的模样,不是平时的淡然,而是一瞬间平添了无尽的女儿娇羞,让他越发迷恋。 又吻了吻她的唇瓣,凤九幽这才念念不舍地离开,眼神温柔:“今晚与我一起去出席晚宴。” 阮绵绵下意识便要拒绝,凤九幽脸上笑意不减,声音依旧温柔,只是眼底一片幽深:“南郡王进京了,在父皇那里待了些日子。” “南郡王进京?”阮绵绵第一件想到的便是,凤长兮有救了。 在皇宫的四个月,关于天字号和凤长兮的事情,她不敢打探半分。 因为知道现在的凤九幽不过是耐着性子才没有爆发,若是她再去打探他们的事,只会抚上凤九幽的逆鳞。 阮绵绵微微一顿,柔声道:“还是算了,我不喜欢那些。而且,我还带着面纱。” “难道你不想见见凤长兮?”凤九幽的神色是慵懒的,不过眼底蕴藏着冷意。 阮绵绵笑着摇了摇头,心底还是想去见见的,想要看看他如何了,身上的伤好了吗? 但是这是凤九幽的试探,若是凤九幽知道她心底还惦记着凤长兮,今晚为南郡王的接风宴,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凤九幽做事,从来看不透。或许会这样,又或许会那样。 被他抓回来,阮绵绵原本以为必死无疑,或者一定会生不如死的被他折磨着。可是一直以来,很奇怪的,她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敢想太多,阮绵绵淡淡道:“说不想见是假的。” 察觉到身边凤九幽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沉之色,阮绵绵淡淡道:“可是见了又能如何?他是南郡王世子,我是凤天王朝的皇后。” “我的信任只有一次,仅仅一次。”鼻尖忽然有些酸,不知是为两人从此以后两不相干的未来,还是为今后的命运。 凤九幽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阮绵绵的面颊,将她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看到她脸上的动容,心中忽然闷了起来。 不过是提到凤长兮的名字而已,她便忍不住动容。 而他的心里,现在格外不舒服。 眼神有些阴沉地看了阮绵绵一眼,凤九幽的声音有些淡:“朕还有事要处理,先去御书房了。晚宴时分,朕会让流焰过来接你。” 阮绵绵看着他眼底的不容拒绝,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新竹进来时有些疑惑,没有开口问,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皇后娘娘的神色。 在书房中,娘娘没有带着面纱,不过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刚才皇上离开时,笑容有些刺眼,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新竹,帮我准备一套宫装吧,今晚晚宴要穿。”说完,阮绵绵坐回原来的位置,放开了搁在矮几上面的画册。 新竹微微一愣,连连点头。 阮绵绵的心里有些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原本看的兴致盎然的画册忽然没了兴致,阮绵绵起身出了书房。新竹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速跟了上去。 出了书房,阮绵绵绕过前面的假山,走了一段长廊,到了九幽宫内的河池边停了下来。 荷花开得正艳,亭亭玉立。荷叶上面还带着丝丝水珠,在阳光下像是落在绿叶上面的珍珠,晶莹剔透。 手指扶着河池外推的白玉雕栏上,阮绵绵极目远望,脑中慢慢浮现出从前与凤长兮的点点滴滴。 刻意设计的英雄救美,后来的算计和接近,一点点取得她的信任…… 没有哪个女子不渴望一个身边有一个心爱的男人来呵护着自己,她最孤苦无依时,身边的是凤长兮。 若是没有感情,那不是真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湖。”低低呢喃,阮绵绵轻轻一笑。 眼前不是大海,不过是极目眺望且不能尽收眼底的河池。阵阵花香扑鼻,清新淡雅,让她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尚且还没有将那个人完完全全放进心中,便知道那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幸好,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心。 哪怕有一点儿难过,但是,她相信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印记,会一点点变淡。 不过是一场晚宴罢了,她又在担心些什么? 什么时候,她阮绵绵变得这样犹豫不决了? 吸了口气,阮绵绵笑了笑,望着新竹道:“去准备好晚宴要穿的衣服,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240 晚宴 晚宴设在未央宫,时辰尚未到,未央宫中早已经坐满了人。 凤九幽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遣了流焰到九幽宫,并且派了软轿。 进宫四个多月,阮绵绵从未踏出九幽宫半步。坐在软轿上,眼底也没有丝毫喜色。 到达未央宫时,时辰刚刚好。 一声“皇后娘娘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喧闹的未央宫在一瞬间静了下来,凤九幽坐在主位上,左右两边是已经到来的太后和空置的座位。 太上皇借由身体不便,并未出席。 南郡王坐在右边第一个位置,略微白斑的两鬓显得有些憔悴,不过那并不影响他的俊朗和睿智。 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未央宫门口,那抹款款而来的窈窕身影上。 着正统的皇后宫装,面上带着一袭白色面纱,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 那双眸子,明净清澈,淡然如水。她的视线是柔和的,淡然的,没有顾盼四溢,而是微微抬眸,视线落到主位上的凤九幽身上。 凤九幽眼底露出一丝笑意,邪魅的脸上带着丝丝慵懒的笑容。看了怔然的众人一眼,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似乎很欢喜凤九幽的动作,那双清亮如水的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光芒。眸光微闪,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 因为带着面纱,没有人能看到她面上的神色。但是那种轻灵的感觉,让所有人认为,面纱下的那张脸上,一定带着无与伦比的笑容。 她的步子优雅翩然,不疾不徐。视线淡然高远,淡淡的一眼,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轻灵秀雅间,因为那淡然优雅的身姿和气质,便是掩不住的雍容华贵。 众人出神间,凤九幽已经到了阮绵绵身边。牵过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声音低沉温柔,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一路可还好?” 九幽宫是离朝殿未央宫最近的宫殿,不过这一路过来,倒是花了些时间。轻轻摇头,阮绵绵淡淡问道:“我可是来晚了?” 他的手拂过她耳边的被风吹散的乱发,声音越发温柔:“哪里,刚刚好。” 两人站在一起,大殿中所有人的视线微微一闪。 心中同时闪现出一种心思,哪怕是没有见过那张面纱后的脸,却都不得不承认,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与皇上并肩而立。 所有人开始好奇起来,到底那张面纱下,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是惊为天人的倾世之貌,还是不敢露于人前的丑陋之姿? 那些眼神直直地落在阮绵绵身上,让她有些不自在。很想冷冷扫下一眼,可有想着这会儿是替南郡王设下的接风宴。 稍稍垂眸,遮住眼底的不舒服,有凤九幽牵着,一步一步走向那高坐旁边空置的后位上。 察觉到那些人好奇探究的视线,凤九幽眼底厉色一闪,整个大殿忽然之间冷了下来。 众人微微一怔,注意到皇上邪魅的脸上慵懒迷人笑容下,那双眼底的冷意,忽然一个激灵,连连回神。 已经是太后的顾若影,从阮绵绵出现时开始,视线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再未离开半分。 竟敢连她明清宫的人都打,还是她的贴身婢女,这个梧爱,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几个月来,她几乎都见不到凤九幽。按照宫中规矩,皇上会每日去明清宫给太上皇和太后请安。 可是这么几个月来,凤九幽一次明清宫都没有去过。偶尔听到消息,也是九幽宫那边的。 那个连脸都不敢露于人前的女子,青楼女子那样低贱的身份,居然成为了一国之母? 笑话,当真是笑话! 青楼女子啊,竟然成了一国之母,不是天大的笑话是什么? 可是当日凤九幽册封那女子为皇后时,太上皇却没有表态。亦或者说,太上皇其实那会儿尚未醒来,根本不知道凤九幽立了那名女子为后。 等到太上皇醒来,木已成舟。她在太上皇耳边提起此事,没有想到太上皇只是轻轻“哦”了声,再无任何言语。 心底又气又急,可是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册封当天那女子失踪,天知道她有多高兴。第一时间派出了身边所有的杀手,下令第一时间找到那个女子,并且杀了她。 顾若影的视线忽然到了南郡王身边面如冠玉的凤长兮身上,如果不是凤长兮处处阻拦,或许她早已经的手。 凤长兮为何要帮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她不清楚,但是如果想要达成她心底所愿,凤长兮决计不能得罪。 既然凤长兮开了口,她自然会买它一个人情。只是她没有想到,明明已经离开了景陵城,为什么还会被凤九幽找到? 直到凤九幽带着那女子从洛桑城回来,她才后知后觉。原来一直因为皇后失踪,皇上龙颜大怒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中不出,真真假假,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顾若影还来不及多想,那边一道冰冷的视线射了过来。稍稍一愣,发现竟然是南郡王。 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连忙端正了神色,微微勾唇,露出在宫中最为标准的笑容。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 阮绵绵抿了抿唇,声音清润柔和:“免礼!” 凤九幽懒懒一笑,拉了她的手在与她一起坐了下来。眉眼带笑,凤九幽望着南郡王道:“皇叔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朕设下晚宴,为皇叔洗尘接风。” 南郡王声音响亮如洪钟,面上带着笑容:“微臣多谢皇上美意,也多谢皇上,对微臣南郡一族的宽容和厚爱。” 众人心底都非常明白,南郡王此话,虽然说得隐晦,不过还是能懂,他是在替儿子凤长兮的事情,给皇上赔礼道歉又道谢。 凤九幽微微一笑,红润的唇瓣稍稍勾起,声音慵懒:“皇叔严重了,朕与皇叔本是一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端起面前的酒杯,凤九幽笑容邪魅慵懒:“这一杯,朕敬皇叔。皇叔为凤天王朝镇守南郡几十年,劳苦功高,朕以此酒,多谢皇叔。”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南郡王见此,也将杯中酒一斤而尽,哈哈一笑:“好个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镇守南郡本微臣职责之所在,微臣本该如此。” 两人相视而笑,谁都没有提起南郡王世子凤长兮诱拐妃嫔一事。似乎那件事,从来不曾发生一般。 席间很多大臣心底都很明白,皇上与南郡王之间,谁都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提起那个话题。 不过让很多人不解的是,今天这样的晚宴,是戴罪之身的南郡王世子凤长兮,怎么会在这里? 241 讽刺 这样的问题,朝中那些年老的大臣却是明白的,皇上将南郡王世子从洛桑城带回后直接压入天牢,从此一直不闻不问。 其实不是不闻不问,而是在等,等南郡王前来求情。诱拐嫔妃可不是小事,何况那位妃嫔,可是皇后娘娘。 众所周知,皇上至今,后宫仅仅只有皇后一人。在皇上登基之前,九幽宫中,也只有一名王妃。 侧妃侍妾,都是没有的。 通缉令上皇上陛下被南郡王世子诱拐的妃嫔,不是当今皇后娘娘,又会是谁? 想到这里,很多大臣开始费解了。 按理来说,九幽王妃在被册封为皇后当日失踪,与南郡王世子是否有关并不是很清楚。 但是事实能证明的是,南郡王世子后来是与皇后娘娘在一起的。 南郡王世子因为其身份,皇上不能轻易动手倒还说得过去。可是九幽王妃,一名与青楼指不定还有联系的女子,皇上竟然没有处死她,还继续册封为皇后。 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最后只能感叹,果然帝王心思难测。唯一能做的,便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免得一不小心,遗漏什么,将来别闯下祸事。 酒过三巡,未央宫中歌舞升平。 阮绵绵一直兴致缺缺,之前还有很多人会时不时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她这边,时间长了,倒是没有了。 她不傻,自然明白是因为凤九幽的原因。 视线忽然对上一道锐利的视线,阮绵绵稍稍诧异,竟然是太后顾若影。 顾若影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只等阮绵绵注意到她,然后找机会开口。 这会儿,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优雅一笑,顾若影柔声道:“皇上,皇后可是感染了风寒,若是感染了风寒,还是早些回宫歇着,这未央宫比较宽敞,万一受了凉,身子可受不了。” 阮绵绵一听,心想顾若影是想要她离开,将这里留给顾若影与凤九幽。她倒是乐意,坐在这里各种不舒服,哪有九幽宫那般舒坦。 正准备开口应下,额头忽然一暖,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额头。 阮绵绵微微诧异,凤九幽已经俯身过来疑惑道:“晌午时见你精神挺好,什么时候感染风寒了?” 不等阮绵绵说话,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干脆直接将阮绵绵拉了起来,让她在他宽大的龙椅上坐了下来。 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眼底带着探究的神色。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阮绵绵轻笑道:“额头温度正常,倒是太后说错了。” 他虽然没有看顾若影,但话却是对顾若影说的。 顾若影的面色在凤九幽伸手抚上阮绵绵额头的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见凤九幽接下来的动作,整个面色黑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宫中晚宴,或许她早已经甩袖离开。 注意到王公大臣都在注意着她的反应,顾若影稍稍调整了心态,好不容易才勉强扯起嘴角,勾出一抹诧异的笑容来。 “原来是哀家多心了,以为皇后带着面纱,是感染了风寒。”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算计,声音温和地道:“既然皇后没有感染风寒,还是将面纱取了吧。” “这可是皇宫晚宴,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带着面纱出席,倒是有些失礼了。”她的声音很温和,说的都在理。 大臣们都带着家眷,家眷中倾慕皇上的闺阁小姐多如牛毛。见到皇上对皇后的温柔体贴,都嫉妒起来。 何况她们心底都很好奇,那面纱的面容究竟是什么模样。 阮绵绵轻轻一笑,声音淡淡的:“太后所言甚是,但是这面纱,梧爱并非非带不可。” 视线落到面色慵懒的凤九幽身上,见他正含笑看着自己,阮绵绵垂了眉眼,淡淡道:“除了在九幽宫,无论梧爱到哪里,梧爱都要带着面纱,这是皇上的意思。” 众人虽然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是真的听到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忍不住小小唏嘘了一把。 心底呢,对皇后娘娘的面容,越发好奇起来。 皇上为何要皇后无论在哪里都要带着面纱,难道真的是因为皇后娘娘有说不得的隐疾? 如果是倾世之貌,皇上大可不必如此。 难道不是吗?如果皇后娘娘真的貌美如天仙,那样的美人伴在身边,皇上怎么还会让她带着面纱? 有那样的美人相伴,换做是他们,一定会每日带在身边,与朋友们一起嬉戏作乐。 能够得到那样的美人,让天下人观之,只会赞自己福气,世人皆会羡慕自己。 这样看来,皇后的容貌,即便没有隐疾,怕是也只是普通之姿。 皇上让皇后娘娘无论在哪里都带着面纱,大约是因为皇上自己的容貌太出众,而皇后的容貌太普通。 这样坐在一起,非常不登对,所以才一直这样要求吧。 可是,很多人又疑惑了,如果真的是普通之姿,那皇上到底喜欢皇后娘娘什么呢? 所有人都在等,等皇上开口说话。 一面是从前掏尽了心思放在心底的钟情女子,她有倾国之貌,是凤天王朝第一美人。一边是相处一月便直接求娶的,出身青楼的平凡女子,如今的皇后。 凤九幽幽幽一笑,笑容妩媚邪气,伸手揽过阮绵绵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身体稍稍后靠,整个人斜靠在龙椅上,身姿慵懒邪魅,却让下面的女子们,一个芳心尽投了进去。 那样雍容华贵的男子,那样的慵懒邪魅的男子,她们怎么可能不一点点沦陷进去? 抿了抿唇,凤九幽扫了众人一眼,视线慢慢落在顾若影身上。 脸上笑容妩媚无双,那妩媚的桃花眼中,却是深邃至极:“朕的女人,朕自会关心。太后娘娘若是有空,不如多抽些时间陪陪父皇。” 顾若影好不容易勉强带着的笑容在听到凤九幽的话后,直接凝固在那张美艳的脸上。 他说什么? 他刚才说了? 他是在跟她说话吗? 不对不对,一定是她听错了。 微微蹙眉,顾若影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不耐之色,脸上还是带着妩媚慵懒的笑容:“朕说,太后应该将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例如父皇。” “父皇如今身子不好,太后身为父皇的正妻,难道不该好好陪着父皇么?”低柔慵懒的嗓音,双眸深不见底。 “你……”顾若影几乎快要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凤九幽幽幽一笑,用只有他与顾若影听得到的声音道:“太后,你可是太后,而朕,是凤天王朝的帝王。” 242 情分 说完,再不看顾若影一眼,搂着阮绵绵柔声问道:“可累?” 第一次看到凤九幽与顾若影谈话,阮绵绵虽然知道一直以来凤九幽是在利用顾若影,但是两人那会儿毕竟年少,多少有些情分。 可是从今天的谈话来看,似乎并不其然。 察觉到一道视线向这边望来,阮绵绵稍稍侧头,便对上凤长兮漆黑的眼眸。 没有回避,没有尴尬,也没有措手不及。 早在来之前,她便想好了今天会遇到的一切情况。在荷花池边,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思,也看明白了两人未来的路。 或许这一辈子,她都不能摆脱凤九幽。虽然她与凤九幽的将来是怎样她不清楚,可是她知道,她与凤长兮,再无可能。 他们能是很好的朋友,却不能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哪怕她有一点儿的心动,也许曾经心动过,都必须直接埋葬掉曾经的一切。 在楼船上,凤长兮的话点醒了她。 他是臣,凤九幽是君。 君君臣臣,臣臣君君,身为你臣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君王的。更何况,是一段感情? 何况皇室之间,从来没有感情可言。 凤长兮很好,无论出身亦或者相貌,更或者才华,都是闺阁小姐们心中倾慕的对象。 淡淡一笑,阮绵绵收回视线,对上凤九幽深邃的眸子。 没有刻意掩饰,也无须去掩饰,她心底清明如镜:“你觉得我累了,我便累了。” “你若觉得我不累,我便不累。”她的声音很温柔,可是一点儿也不做作。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道光芒,视线从那边凤长兮的身上一扫而过:“这晚宴还有会儿才结束,一会儿与我一道回去。” 阮绵绵轻轻点头:“好。” 顾若影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听到凤九幽在阮绵绵自称“我”而并非“朕”,面色黑如锅底。 今日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贴身宫女静之,而是另外一名宫女。这会儿见太后面色难看至极,下面又有很多在看热闹,小声问道:“太后娘娘,可要回去休息?”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凤九幽,岂会这样轻易就放手? 哪怕凤九幽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但是没有达到她的目的,她不会认输。 低低吸了口气,顾若影当做没有听到凤九幽的那些话,视线在席间寻到了父亲顾青云那一桌上。 顾青云注意到女儿的神色,方才皇上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四周那么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无权无势,身体虚弱经常闭门不出的九殿下,有朝一日,会成为凤天王朝的帝王。 如果知道九殿下有朝一日能成为帝王,当年他绝对不会将女儿送进宫中。到底,太上皇年岁大了,而如今的皇上,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眼底划过一丝深意,顾青云的视线落到前面南郡王的身上:“微臣听闻南郡王前来景陵城前,在南郡边境以少胜多打败西流国,听说当时形势很紧迫,是南郡王当机立断。看来,南郡王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南郡王哈哈一笑,朗声道:“顾将军过奖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本王虽然老了,但是本王有一口气在,绝对不许他西流国踏足我凤天王朝边境半步。” 看了一眼身边一直低头喝酒的儿子凤长兮一眼,南郡王眼底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刚准备开口,顾青云已经说话:“南郡王说的不错,这些年来,西流国太过放肆。若不是南郡王一直镇守南郡,我凤天王朝,哪来的国泰民安。” 正在喝酒的凤长兮视线微微一闪,眼角的余光落在顾青云身上。 南郡王微微眯了眯眼,视线在太后顾若影身上打了个转,又看了笑容满面的顾青云一眼,声音爽朗:“顾将军过奖了,是吾皇皇恩浩荡,微臣才得以镇守一方。” 顾青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高坐上的皇上,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 他看了很久,确定什么都看不出,只得收回了视线。 他话中的意思,想必皇上心中一定很清楚。 如今的南郡王,如今的南郡,那几乎算是一个小型的王国。南郡王是太上皇的亲手足,镇守南郡这么多年。不仅战功赫赫,也是民心所向。 南郡远离经景陵城,山高皇帝远,那边有什么动静,景陵城这边得到的消息,怕是少之又少。 其中掺了水分的有多少,又有谁知道? 想他顾青云,也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又是太上皇的岳父,也算当朝国舅。可是比起名声来,远远不如南郡王。 想到这里,顾青云眼底划过一丝深色。 很多事情,需要一步步来,不可急躁。不管皇上有没有听进去,他今日主要是帮女儿转移话题。 其余的,不过点到为止罢了。 明眼人都知道,如今的南郡王,已经有了功高盖主的嫌疑。 阮绵绵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喝点儿茶打发时间。凤九幽一边把玩着她的发丝,一边不痛不痒地与大臣们说话,像是没有看到旁边的顾若影。 顾若影不甘心,正想要找话题再次开口,忽然接收到父亲警告的眼神。眉头一蹙,刚要开口,却还是咽了回去。 忍,她只能忍。 这几年都忍过来了,虽然不甘心,可是必须的忍。 在这里,若是凤九幽继续用方才的口吻说话,丢脸的只会是她。 退一步,再寻找时机。 顾若影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唇,声音温和道:“时辰不早了,哀家也乏了,你们继续,哀家先回宫了。” 一众人等恭送太后离开,低头的瞬间,都带着说不出的怪异神色。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皇上对太后,似乎已经不是从前那般迷恋了。看来,这位皇后娘娘,他们需要多多了解才是。 而那些心系皇上的女子,见太后离开,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至少这一刻她们知道,皇上的心中,太后已经是过去式了。 现在他们的对手,只是一个被禁足在九幽宫的皇后。这位皇后身份低微,她们这里任何一个人的身份,都比她高。 等到皇上选秀,她们进宫之后,后宫里,便会是她们的天下。 整个未央宫中,每个人心思莫测。 唯一一人,从头至尾未说一句话,除了开始看向高坐上的那一眼,便再未看任何人。 静静地饮酒,静静地退席,静静地离开。 似乎,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现过。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看客。 未央宫中的喧闹与华贵,与他无关。 243 选秀 阮绵绵晚宴会随着太后的离开平静下来,没有想到,后面越发的热闹了。 不知是哪位大臣忽然开了口:“皇上登基已经四月,可是后宫依旧空置,这对延绵皇家血脉,非常不利。” 那位大臣的话一说完,有人连连接着开口:“是啊,皇上,如今国泰民安,皇上正值年少,后宫的充实,可是大事啊。” “是啊,自古以来,帝王后宫粉黛三千,都是为了皇室血脉的延续,为了能够挑选出最为出色的继承人。” “是啊,皇上……” “……” 大臣们像是约好了一般,一人开口,人人开口。 阮绵绵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心底一片平静。这样的局面,她是第一次遇到。 但是只要她现在是皇后这个身份,这样的事情,迟早有一天,她也会遇到。 凤九幽面色慵懒地看着下面已经在开始商讨如何选秀,什么时候选秀的众位大臣,眉眼处露出一丝冷意。 轻轻搂着阮绵绵,凤九幽懒懒道:“朕怎么不知道,众位大臣,日子都过的这么闲?” 大臣们一惊,齐齐看向主位上的帝王。 宰相阮华死后,宰相之位凤九幽直接提拔了身边的子虚。子虚虽然年少,不过能力在众位大臣中,可是佼佼者。 他是皇上从小亲自培养的人,又在朝中多年,其余大臣们自然没有意见。这会儿听到那些大臣们让皇上选秀的话,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皇上若是愿意选秀,不用他们提,哪怕没有选秀,皇上也会直接挑选了女人入宫。 那些奏折一直被压在御书房的案头,每日早朝皇上直接避而不谈,或者直接了当地回一冷眼,他们怎么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注意到皇上的眼神越来越冷,正在商议的众位大臣也一点点安静下来。不过一会儿,整个未央宫中,一片寂静。 凤九幽冷冷地看着众人,红唇微微勾起,眼神睥睨:“选秀?充实后宫?” 没有人敢说话,未央宫中的空气忽然下降了好几度,皇上锐利的视线宛如刀子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哪里还敢开口? 顾青云本想开口,大女儿是已经无可奈何了,现在还有一个小女儿尚未出阁。若是进了宫,将来这后宫,将会再是顾家的天下。 而他的计划,也会指日可待。 不过现在看来,今天提起这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皇上和皇后这会儿正浓情蜜意,怎么会忽然开始选秀? 而他那边的大臣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吸了口气,勇敢了站了出来:“皇上,确实如此。” “皇家血脉的延续刻不容缓,皇后册封已经有四个月之久,可是依旧没有喜讯传来。” “若是皇后身体不适,那么应该由别的女子服侍皇上,今早诞下皇子,延续皇家血脉。” 说完,那位大臣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而后背,早已经冷汗连连。 从他站出来,皇上的视线便一直落在他身上。 可是如果现在不说,将来找机会更难。何况顾将军那边,定然是希望有人站出来的。 凤九幽忽地幽幽一笑,慵懒地道:“充实后宫,延绵皇家血脉确实不错。不过,朕的家事,与卿和干?” 忽地,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礼部侍郎陈茂名,从今天起,直接调到西北边境出任边境使,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入景陵城半步。” “皇上!”陈茂名听到皇上的话,哀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有侍卫进来,直接将晕过去的他抬了出去。 看到陈茂名的下场,在场的大臣们,再不敢提选秀之事。而那些之前上书提议皇上选秀的大臣,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今日处置了陈茂名,明天皇上看了那些奏折,会不会将他们一并也直接丢到鸟不拉屎的边荒,自生自灭? 视线凌厉地扫过众人,凤九幽冷冷问道:“还有谁,与陈茂名一般,是要朕选秀的,也可以站出来。” 大殿内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而那些期待着入宫侍候皇上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皇上竟然不愿意选秀,那他们怎样才能入宫侍候皇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和太妃和淑太妃,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想着今天下午她们派去九幽宫的人连皇后的影子都没见到,然后鼻青脸肿的回来,心头无比郁闷。 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谁都不敢望皇上的枪口上撞。 连礼部侍郎都可以毫不犹豫直接丢到西北边境自生自灭,何况是她们这些后宫的女人? 虽然是太妃,可是皇上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她们若是开了口,不是将自己的脸搁在地上让人踩? 不过,总会有机会的。 凤九幽浅浅一笑,见众人再无人说话,这才懒懒道:“今晚可是为皇叔设的接风宴,皇叔,朕再敬你一杯。” 坐在龙椅上,远远地隔空对着南郡王举杯,凤九幽仰头,一饮而尽。 大臣们在商议让皇上选秀时,这位战功赫赫的南郡王,一直都在沉思。甚至,时不时看一下外面,寻思着儿子的去向。 这会儿见皇上将话落在自己头上,南郡王饮了杯中酒,含笑道:“皇上,微臣年纪大了,有些不胜酒力,今日多谢皇上的款待。” 凤九幽浅浅笑道:“既然皇叔有些不胜酒力,晚宴便到此为止吧。子虚,替朕送送南郡王。” 南郡王笑了笑摆手,子虚还是起身到了他身边。 低低笑了笑,南郡王看了看凤九幽,又看了看子虚,笑着与众位大臣道了别,这才出了未央宫。 凤九幽揽了阮绵绵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声音很温柔:“梧爱,我们也该回去了。” 阮绵绵低低应了声,这场晚宴便随着三位主角的离开结束。 回九幽宫的路上,阮绵绵的大脑哦非常清醒。凤九幽在未央宫中尚且只是半搂着她,到了宫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上了软轿。 阮绵绵面颊绯红,却又无可奈何。 凤九幽对她,越来越放肆,起初只是在九幽宫的寝宫中,会不顾新竹和别的宫女的存在,直接贴近她。 时间长了,只要从外面回到九幽宫中,他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见到她便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虽然已经很多次,可是她依旧非常窘迫。 只要能避开,她便会避开。避无可避,便只能由着凤九幽去。 流焰和新竹早已经习惯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的亲密动作,两人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眼底都看到了羞赧和窘迫,随即快速眼观鼻,鼻观心,快速跟了上去。 244 重复,勿订 阮绵绵晚宴会随着太后的离开平静下来,没有想到,后面越发的热闹了。 不知是哪位大臣忽然开了口:“皇上登基已经四月,可是后宫依旧空置,这对延绵皇家血脉,非常不利。” 那位大臣的话一说完,有人连连接着开口:“是啊,皇上,如今国泰民安,皇上正值年少,后宫的充实,可是大事啊。” “是啊,自古以来,帝王后宫粉黛三千,都是为了皇室血脉的延续,为了能够挑选出最为出色的继承人。” “是啊,皇上……” “……” 大臣们像是约好了一般,一人开口,人人开口。 阮绵绵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心底一片平静。这样的局面,她是第一次遇到。 但是只要她现在是皇后这个身份,这样的事情,迟早有一天,她也会遇到。 凤九幽面色慵懒地看着下面已经在开始商讨如何选秀,什么时候选秀的众位大臣,眉眼处露出一丝冷意。 轻轻搂着阮绵绵,凤九幽懒懒道:“朕怎么不知道,众位大臣,日子都过的这么闲?” 大臣们一惊,齐齐看向主位上的帝王。 宰相阮华死后,宰相之位凤九幽直接提拔了身边的子虚。子虚虽然年少,不过能力在众位大臣中,可是佼佼者。 他是皇上从小亲自培养的人,又在朝中多年,其余大臣们自然没有意见。这会儿听到那些大臣们让皇上选秀的话,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皇上若是愿意选秀,不用他们提,哪怕没有选秀,皇上也会直接挑选了女人入宫。 那些奏折一直被压在御书房的案头,每日早朝皇上直接避而不谈,或者直接了当地回一冷眼,他们怎么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注意到皇上的眼神越来越冷,正在商议的众位大臣也一点点安静下来。不过一会儿,整个未央宫中,一片寂静。 凤九幽冷冷地看着众人,红唇微微勾起,眼神睥睨:“选秀?充实后宫?” 没有人敢说话,未央宫中的空气忽然下降了好几度,皇上锐利的视线宛如刀子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哪里还敢开口? 顾青云本想开口,大女儿是已经无可奈何了,现在还有一个小女儿尚未出阁。若是进了宫,将来这后宫,将会再是顾家的天下。 而他的计划,也会指日可待。 不过现在看来,今天提起这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皇上和皇后这会儿正浓情蜜意,怎么会忽然开始选秀? 而他那边的大臣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吸了口气,勇敢了站了出来:“皇上,确实如此。” “皇家血脉的延续刻不容缓,皇后册封已经有四个月之久,可是依旧没有喜讯传来。” “若是皇后身体不适,那么应该由别的女子服侍皇上,今早诞下皇子,延续皇家血脉。” 说完,那位大臣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而后背,早已经冷汗连连。 从他站出来,皇上的视线便一直落在他身上。 可是如果现在不说,将来找机会更难。何况顾将军那边,定然是希望有人站出来的。 凤九幽忽地幽幽一笑,慵懒地道:“充实后宫,延绵皇家血脉确实不错。不过,朕的家事,与卿和干?” 忽地,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礼部侍郎陈茂名,从今天起,直接调到西北边境出任边境使,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入景陵城半步。” “皇上!”陈茂名听到皇上的话,哀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有侍卫进来,直接将晕过去的他抬了出去。 看到陈茂名的下场,在场的大臣们,再不敢提选秀之事。而那些之前上书提议皇上选秀的大臣,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今日处置了陈茂名,明天皇上看了那些奏折,会不会将他们一并也直接丢到鸟不拉屎的边荒,自生自灭? 视线凌厉地扫过众人,凤九幽冷冷问道:“还有谁,与陈茂名一般,是要朕选秀的,也可以站出来。” 大殿内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而那些期待着入宫侍候皇上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皇上竟然不愿意选秀,那他们怎样才能入宫侍候皇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和太妃和淑太妃,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想着今天下午她们派去九幽宫的人连皇后的影子都没见到,然后鼻青脸肿的回来,心头无比郁闷。 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谁都不敢望皇上的枪口上撞。 连礼部侍郎都可以毫不犹豫直接丢到西北边境自生自灭,何况是她们这些后宫的女人? 虽然是太妃,可是皇上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她们若是开了口,不是将自己的脸搁在地上让人踩? 不过,总会有机会的。 凤九幽浅浅一笑,见众人再无人说话,这才懒懒道:“今晚可是为皇叔设的接风宴,皇叔,朕再敬你一杯。” 坐在龙椅上,远远地隔空对着南郡王举杯,凤九幽仰头,一饮而尽。 大臣们在商议让皇上选秀时,这位战功赫赫的南郡王,一直都在沉思。甚至,时不时看一下外面,寻思着儿子的去向。 这会儿见皇上将话落在自己头上,南郡王饮了杯中酒,含笑道:“皇上,微臣年纪大了,有些不胜酒力,今日多谢皇上的款待。” 凤九幽浅浅笑道:“既然皇叔有些不胜酒力,晚宴便到此为止吧。子虚,替朕送送南郡王。” 南郡王笑了笑摆手,子虚还是起身到了他身边。 低低笑了笑,南郡王看了看凤九幽,又看了看子虚,笑着与众位大臣道了别,这才出了未央宫。 凤九幽揽了阮绵绵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声音很温柔:“梧爱,我们也该回去了。” 阮绵绵低低应了声,这场晚宴便随着三位主角的离开结束。 回九幽宫的路上,阮绵绵的大脑哦非常清醒。凤九幽在未央宫中尚且只是半搂着她,到了宫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上了软轿。 阮绵绵面颊绯红,却又无可奈何。 凤九幽对她,越来越放肆,起初只是在九幽宫的寝宫中,会不顾新竹和别的宫女的存在,直接贴近她。 时间长了,只要从外面回到九幽宫中,他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见到她便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虽然已经很多次,可是她依旧非常窘迫。 只要能避开,她便会避开。避无可避,便只能由着凤九幽去。 流焰和新竹早已经习惯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的亲密动作,两人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眼底都看到了羞赧和窘迫,随即快速眼观鼻,鼻观心,快速跟了上去。 245 孩子 是夜,九幽宫中,红鸾帐内,人影纠缠不休。 他说:“梧爱,给我生个孩子!” 反反复复的折腾,她早已经精疲力尽,只是,生个孩子,怎么可能? 然后,他将他所有的温柔和宠溺给予她,含含糊糊的逼她,“梧爱,说你不会离开我。” 听到他的话,微微愣住一会儿后,波光潋滟的眼底才略微清明,不是生孩子,是不许离开他。 现在的她,怎么会离开他? 她若是离开了,天字号便没命了。 微微一笑,阮绵绵低低道:“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听着这话,他笑了,笑得像是一个孩子似的纯真。 于是,加倍的折腾。 他只是想着,爱她越多,应该越早有孩子吧。 快天亮的时候他才尽兴,她被折磨的眼睛根本睁不开,只听他在耳边一遍遍温柔的喊她。 身体再承受不住,她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应和:“知道了,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的。” 他还是不准备放过她,不过看着她困倦到了极致的慵懒模样,抿了抿唇,不管她是否睡着,将她搂在怀里。 嗓音低柔性感:“梧爱,你答应的,帮我生孩子。” 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上她滑嫩平缓的小腹,想着不久之后,他们的孩子会一点点在她腹中长大,眼底浮起丝丝幸福的笑意。 红唇微微勾起,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腹,流连忘返,视线紧紧盯着她恍若天人的容颜。 从小到大,哪怕是再美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顾若影美则美,可是多了矫情和高傲,少了灵性与纯粹。 母妃说,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毒,一沾爱不释手,再沾枯尸白骨。如今看来,他是沾染上了。 美人如玉亦如毒,从他开始注意她开始,便再也没有想过哪天会放手。爱不释手,枯尸白骨,他不在乎。 何况他自信,这天下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天下如此,女人,亦如此。 他想要让梧爱留在他身边不离开,除了用那些她关心的人,例如天字号,例如凤长兮,最好的办法,便是留住她的心。 如果有了孩子,按照她的性子,一定舍不得离开吧。 凤九幽眼神温柔宠溺地看着已经熟睡的阮绵绵,低低笑了笑,看了会儿时间,拿了件外袍随意披上。 本想抱着她去沐浴,又想让她好好休息。最终选了干净柔软的毛巾,轻柔地替她清理了一番。 等到忙完这一切,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理好被角,凤九幽又看了看床榻上的人,笑了笑,掀开车帘,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看到流焰拿着衣袍候着,由流焰侍候着穿好了衣服,凤九幽才示意外面的新竹进来。 “好好守着,今日不管谁到九幽宫来,直接回绝,让娘娘好好休息。” 新竹红着脸点头,视线不住地往皇上身上打量。 凤九幽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慵懒低沉:“你在里面去候着,娘娘有什么需要,直接备上。” 新竹将头又低了几分,连连点头。 第二天阮绵绵醒来已经是下午,凤九幽早已经不在九幽宫中。她翻了个身,要推荐的酸涩让她情不自禁的呻吟了声,面颊瞬间通红。 侯在纱帘外的新竹听到里面的动静,快速跑了进来。 “娘娘,起吗?” 这样的事情虽然次数很多了,可阮绵绵还是比较羞涩。望了一眼侯在帐幔外的身影,嗓音低柔:“你去帮衣服拿过去,我一会儿,自己过去。” 新竹知道娘娘是害羞,抿嘴笑了笑,乖巧地退了出去。 如果不是她习武,经过凤九幽那样的折腾,今天一定下不了床。可是即便她下了床,这会儿也是浑身酸痛。 泡在温泉中,阮绵绵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温热的池水让她腰腿间的酸痛舒缓了不少,精神也一点点好了起来。 在温泉中泡了很久,直到忍不住困倦快要睡过去,阮绵绵才起身离开浴池。打理好了一切,才让新竹进来替她梳洗。 等到一切都好了以后,新竹道:“娘娘,皇上请了御医过来替您把脉,侯在外面已经半个时辰了。” 阮绵绵轻轻“哦”了声,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新竹抿嘴一笑,扶着皇后到了寝宫里间,放下帐幔后,才出去将侯在外面的御医请了进来。 “微臣钟博,参见皇后娘娘。”御医年纪不大,长得秀气干净。 == 新竹红着脸点头,视线不住地往皇上身上打量。 凤九幽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慵懒低沉:“你在里面去候着,娘娘有什么需要,直接备上。” 新竹将头又低了几分,连连点头。 第二天阮绵绵醒来已经是下午,凤九幽早已经不在九幽宫中。她翻了个身,要推荐的酸涩让她情不自禁的呻吟了声,面颊瞬间通红。 侯在纱帘外的新竹听到里面的动静,快速跑了进来。 “娘娘,起吗?” 这样的事情虽然次数很多了,可阮绵绵还是比较羞涩。望了一眼侯在帐幔外的身影,嗓音低柔:“你去帮衣服拿过去,我一会儿,自己过去。” 新竹知道娘娘是害羞,抿嘴笑了笑,乖巧地退了出去。 如果不是她习武,经过凤九幽那样的折腾,今天一定下不了床。可是即便她下了床,这会儿也是浑身酸痛。 泡在温泉中,阮绵绵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温热的池水让她腰腿间的酸痛舒缓了不少,精神也一点点好了起来。 在温泉中泡了很久,直到忍不住困倦快要睡过去,阮绵绵才起身离开浴池。打理好了一切,才让新竹进来替她梳洗。 等到一切都好了以后,新竹道:“娘娘,皇上请了御医过来替您把脉,侯在外面已经半个时辰了。” 阮绵绵轻轻“哦”了声,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新竹抿嘴一笑,扶着皇后到了寝宫里间,放下帐幔后,才出去将侯在外面的御医请了进来。 “微臣钟博,参见皇后娘娘。”御医年纪不大,长得秀气干净。 246 避孕 阮绵绵淡淡道:“起来吧。” 钟博道了谢,这才从地上起来。关于这位皇后娘娘的事情,宫中都在传。太医院那边,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隔了纱帘,只能看到里面窈窕的身影。钟博知道皇上对这位皇后的宠爱,不敢有半分怠慢。 把脉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垂着头。询问的时候,声音比平日里的声音更加温和,越发小心翼翼。 不过这么久,倒是也没有听说这位皇后如何。被皇上禁足在九幽宫,秉性方面的问题,外面很少有人谈论。 倒是对皇后容貌的猜测,各种版本都有。 把完脉,钟博便离开了里间,去了外面大殿开始写药方。阮绵绵带了面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双眸非常亮,神色淡然,穿着随意简约,却是掩不住的风华灵秀。 “钟御医,本宫身体可有什么问题?” 钟博见皇后娘娘过来,忙停笔垂首回道:“回娘娘,娘娘体型偏寒,需要好好休息,同时多吃些滋补的膳食。” 阮绵绵知道钟博是凤九幽请过来看她身体情况的御医,简单问了些问题,便不再多问。 等到钟博开好了药方,让新竹过去一起取药时,阮绵绵淡淡道:“本宫想要看看那药方,不知钟御医是否方便?” 钟博一愣,宫中的药方,未得皇上的允许,向来是不准给旁人看的。不过想着这皇后也不是外人,又是皇上的心头肉,点了点头:“娘娘要看,自然方便。” 新竹拿了药方递给皇后,侯在一旁。 阮绵绵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知道药方是调养女子体质的药。她虽然不懂医术,可是在暗门时,地字号虽然是用毒,但是医术也看了不少。 看到里面的笙麻,阮绵绵眼前一亮。她的体质确实偏寒,之前受过毒,但是到底伤了底子。 这么多年了,身体慢慢好转,如果在这个时候怀上凤九幽的孩子,那么她将一辈子困在这皇宫大内。 将药方递给新竹,新竹递给钟博,钟博有些疑惑,小心问道:“娘娘,可有事?” 阮绵绵微微一笑,淡淡道:“并无他事,只是本宫最怕味苦,不知道可否在药方中,添一味蜜梗草进去?” 钟博微微一愣,诧异地看了皇后娘娘一眼。看了看药方,确定添上蜜梗草并未大碍,恭敬地道:“是微臣疏忽了。” 心中却非常诧异,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懂得医术。不是说出身青楼吗?怎么会懂医术呢? 疑惑不解,钟博见时辰不早了,他还要去御书房给皇上回话,让新竹隔天去取药方,便离开了九幽宫。 阮绵绵的手稍稍紧了紧,她知道御医不会随意来给她把脉,钟博这会儿,应该是去了御书房复命。 不知道,这蜜梗草能不能加进去? 钟博一路都在想,蜜梗草是一种极常见的草药,味道非常甜,不过药性薄。与其他的任何草药而言,没有什么作用。 在各大药房中,蜜梗草一般直接当做蜜饯之类的,添加在汤药里。适合那些怕苦的病人服食,以防反胃呕吐。 到了御书房中,钟博将皇后娘娘的情况说与皇上听,提到早年的中毒伤了体质,一直以来没有得到很好的调理,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开始慢慢调理身体。 说着,钟博道:“皇后娘娘问,这药方中,是否可以加上一味蜜梗草,娘娘说,她比怕苦。” 见皇上微微挑眉,钟博连忙道:“皇上,蜜梗草的药性薄,放在汤药中,没有什么作用。不做其效果,相当于蜜饯,添进去不妨事,也可以让娘娘容易下咽些,不至于因为味苦而呕吐。” 钟博知道皇上让他给皇后调理身体,是表示皇上想要孩子了。仔细将药方又看了一遍,见皇上一直沉思,也不敢打扰。 凤九幽沉吟了会儿,淡淡道:“既然是怕苦,换掉蜜梗草,直接放入蜜饯吧。” 说完,凤九幽看向钟博。 钟博微微一愣,放入蜜饯……不是不可,但是这药性或许会有些弱。 凤九幽淡淡道:“皇后那边问起,直接说朕这边已经同意加入蜜梗草。” 钟博点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等到钟博离开之后,凤九幽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眼底神色深不见底,声音慵懒中透着冷意:“牙绝,朕若是没有记错,在医术方面,你天赋异禀。” 流焰不在,御书房内只有凤九幽一人。不过他的话说完后,低沉嘶哑的嗓音在书房内响起。 “笙麻和蜜梗草熬在一起,是极好的避孕药,对女体没有什么损伤。” 凤九幽的面色,骤然间浮起丝丝冷意。眼底是冻彻入骨的寒意,五爪金龙的袖口下,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 “笙麻和蜜梗草熬在一起,是极好的避孕药。” 声音低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凤九幽面冷如霜,额头青筋微微凸起。 他就知道,她向来不会做无谓的事情。 可是钟博,为什么会帮她? 是不知道,还是刻意为之? “钟博年少有为,虽然是难得的医术奇才。但是这世间上多医书孤本上面的事情,他怕是不知道的。” “笙麻和蜜梗草熬在一起,是极好的避孕药。倘若牙绝没有看过那个孤本,怕是也会被隐瞒过去。” “钟博说的不错,蜜梗草的药性薄,放在汤药中,没有什么作用。不做其效果,相当于蜜饯,添进去不妨事,而且于女子身体无碍。” 嘶哑的声音,像是年久失修的沉重的大门被蓦然推开时发出的嘶哑声,有些刺耳。 凤九幽抿了抿唇,嘴角噙起一抹邪魅的冷笑:“这件事情,朕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既然她不想生下他的孩子,那么他便非要让她生下! 昨晚明明答应过他,再不会想着离开。可是今日,她却想着如何避孕,如何避开与他的纠缠。 心中怒火直冒,凤九幽一掌落在书案上,书案一瞬间四分五裂,成了一堆无用的碎屑。 从外面进来的流焰被皇上的怒气吓得怔在了原地,凤九幽的视线冰冷地落在他身上。 “去过黑牢了?” 流焰确实刚从黑牢回来,上次岑默逃走之后,皇上一怒之下杀了守卫黑牢的暗卫,改变了黑牢的布局。 岑默被囚在黑牢是一次意外,岑府的人并不知情。而岑默失踪,为了稳住岑府,皇上也只能让人暗中追查。 岑府的人,应该是不知道岑默失踪之事的。 现在黑牢中关着天字号,他几乎是三五日便会出宫一趟去黑牢查探,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247 盘算 流焰点头:“天字号的毒已经解了大半,再过半月,应该无碍了。” 凤九幽声音冰冷:“是吗?” “备轿,朕要出宫一趟!” 流焰诧异,这个时候,皇上不是批阅完奏折,应该回九幽宫寝宫陪着皇后娘娘吗? 疑惑归疑惑,流焰不敢怠慢半分,连连点头,快速退了出去。 九幽宫书房中,阮绵绵听到钟博那边的药童过来传话,知道凤九幽同意在汤药中加入蜜梗草后,砰砰直跳的心,终于缓缓安静下来。 她避过了,凤九幽没有疑惑。 哪怕她的身子调理好了,即便凤九幽与她亲热,她也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新竹见皇后娘娘像是大松口气般,有些不解,好奇地道:“娘娘,您在担心什么呢?” 阮绵绵微微一愣,她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新竹笑了笑,端了刚刚泡好的茶水过来道:“从钟御医离开后,娘娘您便一直出神。” 想了想,新竹面颊微红,笑眯眯地道:“娘娘,您是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一时间怀不上皇子?” “娘娘,皇上对您的宠爱,可是羡煞了天下人。”新竹满脸羡慕道:“皇上没有充实后宫的心思,只要娘娘您将身子调理好了,生下皇子后,哪些大臣,便再也不会向皇上提起选秀之事了。” 见新竹看着自己羡慕的神色,阮绵绵嘴角露出微微苦涩之意。 她从来没有期待帝王之爱,从前没有想着凤九幽会对自己好,最初的想法,不过是在九幽宫中有一个落脚安身之地。 可是后来被休之后,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鲜衣怒马,仗剑江湖。 如果可以,与一个真心实意疼爱她的人,在她累了的时候,可以借一个肩膀让她靠着。 名利富贵,帝王宠爱。 如果从一开始,凤九幽便是像现在一样待她,或许她早已经心动,可是那只是如果。 微微抬眸,阮绵绵看着天边淡淡的浮云,轻轻摇了摇头。 见已经到了午时,而外面久久没有传来脚步声,阮绵绵随意疑惑,但是并未多想。 她担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情大好的她没有让新竹去问外面的侍卫,凤九幽怎么没有回来。 笑了笑,阮绵绵看着新竹道:“皇上那边怕是有事,今日应该不会过来了,不用候着了,直接上饭菜吧。” 新竹看了看时辰,觉得确实不早了,这个时候还没有看到流焰的影子,应该是还有事吧。 夏日炎炎,阮绵绵只穿了绸缎制成的里衣,外面只罩着一件极薄的外衫。用了午膳之后,在书房看了会儿书,觉得有些热,便带着新竹去了水榭。 九幽宫外,静之脸上带着怒色,可是在那些明晃晃的刀剑前,还是不敢轻易踏进九幽宫半步。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皇上,静之有些气馁地往回走。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恰好碰到进来看望太后的顾家小小姐顾青儿,忙迎了上去。 顾青儿看到静之红肿的面颊时,眼睛微微瞪大,声音惊讶之极:“静之,你是犯了什么错,姐姐竟然这样罚你?” 静之红肿的面颊上露出尴尬之色,连忙用手遮住面庞,声音恭敬:“小小姐错怪太后娘娘了,不是太后娘娘。” 顾青儿又惊讶了,姐姐的人不是姐姐打的,还能是别人打的?眼珠一转,顾青儿问:“难道是太上皇?” 凤昭帝退位后,虽然没有住在明清宫,可是一般都在那里。明清宫有东殿和西殿,每处宫殿,都有自己单独的寝宫。 姐姐住在西殿,太上皇住去了明清宫,一般是住在东殿。姐姐身边的丫头,除了姐姐,放眼宫中,也只有太上皇了。 静之摇着头道:“小小姐不要乱猜了,太后娘娘听闻小小姐进宫,正等着您呢。” 顾青儿笑着道:“是吗?我都很久没有进宫探望姐姐了,可想她了。” 视线在静之脸上又转了一圈,不是姐姐也不是太上皇,这宫里敢动手打静之的人,难道是…… 眼底划过一丝喜色,顾青儿看了静之和身边的似画一眼,笑容灿烂:“我们走快点儿,别往姐姐久等。” 到了明清宫,顾青儿直接抛开后面跟着的婢女,快速跑进了宫内。没有看到流焰,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里面顾若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看到顾青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眼底划过一丝不悦。 眉头微微蹙起,顾若影望着已经到了内殿的顾青儿:“青儿,你是大家闺秀,这里是皇宫,走路怎可如此没有规矩?” 顾青儿扁了扁嘴,满不在乎道:“姐姐,这里虽然是皇宫,可是这里是您的天下呀。青儿是您的妹妹,在姐姐地盘,难道还要在装模作样吗?” 顾若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望着顾青儿娇气的面庞道:“好了,哀家不说你便是。许久不见,越发的牙尖嘴利了。” 顾青儿冲她眨了眨眼,装模作样地对着顾若影行了一礼,笑眯眯地道:“谢太后娘娘夸奖!” 顾若影面上扯出一丝笑意来,眼底的不悦也消失了。 顾青儿见姐姐高兴了,眼珠左转右转还是没有看到皇上身边的人,脸上露出疑惑来。 顾若影见她眼神闪烁东盼西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温和地问:“青儿,你在找什么?” 顾青儿笑着道:“我在找皇上呢,怎么没有看到皇上啊姐姐?” 提到凤九幽,顾若影面色微微僵硬。 顾青儿眼尖,见顾若影面色忽然变了,忙打住笑,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小声问道:“姐姐,怎么了?” 掩去面上的僵硬之色,顾若影勉强笑了笑,笑容温柔雍容:“没什么,这里是明清宫,皇上处理朝堂之事,日理万机,哪会这个时候过来?” 顾青儿想了想,觉得姐姐说的不错。即便皇上过来向姐姐请安,一般是在下朝之后。这会儿,爹爹都上朝回府很久了呢。 顾若影微微蹙眉,发现顾青儿从进来之后,便一直在问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微微抬起下巴,声音威严起来。 “青儿,你进宫来,可有什么事?” 顾青儿撇了撇嘴道:“青儿自然是想姐姐了,便进宫来看看姐姐了。” 见顾若影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傲模样,心底升起一阵不忿。 从小到大,她这个姐姐一直用这样倨傲的神色看着所有人,自然也包括她。姐姐未进宫之前,她处处都被这个凤天王朝第一美人的姐姐压着,几乎都踹不过起来。 后来姐姐进宫了,爹爹娘亲每日念叨的便是,姐姐多么多么优秀,为顾家如何如何。顾家现在的一切,姐姐多了多大的力。 248 嫌恶 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在将军府中,几乎都待不下去了。 什么都是姐姐,她顾青儿什么都不是。姐姐进宫后,爹爹将之前教姐姐的师师傅,全都调到了她这边。 琴棋书画,女工刺绣,到了现在,她几乎无一不精。 一直以来,她都活在姐姐的光环下。心底却是不服气的,姐姐又怎样,不过是加了一个老男人。而她看上的,可是整个凤天王朝如今的年轻帝王。 等到皇上选秀的时候,这个后宫,便是她的天下。 到时候,她会用势力证明,她并不比姐姐差。 甚至,比起姐姐,她更加出色。 见顾若影没有说话,用探究的神色看着自己,顾青儿眼珠一转,视线落到了已经到了顾若影身边的静之身上。 “姐姐,静之姐姐是做错了什么事,竟然让姐姐这么生气?” 顾若影抿了抿唇,袖袍中的时手紧了紧,这个青儿,今日进宫,是专程来气她的吗? 心底微怒,面上却半分也没有表现出来。顾若影望着顾青儿,声音温柔:“静之陪了哀家这么多年,哀家怎么舍得这样对她?” 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顾青儿心底想着,必定是静之惹怒了皇上,是皇上出手。 皇上连姐姐的面子都不给,看来,姐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已经不如从前了。 那样,将来她进宫后,要得到那个位置,不是更加容易? 见姐姐还等着她回话,顾青儿诧异道:“不是姐姐?那会是谁?姐姐如今的地位,在这宫中,静之哪怕只是姐姐的婢女,可是谁敢这样对她?” 顾若影虽然有些不确定顾青儿的心思,但是顾青儿的话,让她越来越不畅快。 “很想知道?” 顾青儿疑惑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快速点头,狠狠道:“自然想知道,连姐姐身边的人都这样对待,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顾若影微微沉吟,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是啊,吃了雄心豹子胆,连本宫的贴身婢女,竟敢这样出手伤害!” 心底一顿,难道她猜错了,对静之出手的人,并非是皇上,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这皇宫中,除了皇上,还有谁,敢打静之? “姐姐,是不是……”顾青儿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淑太妃或者是和太妃那边?” 顾若影眼底露出不屑之色,威严中透着讥讽:“就凭她们?” 如果她们两人敢打了静之,现在这个太后的位置,哪里会落到她身上? 顾青儿不解了,猜了这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没有猜中? 眉头微微蹙起,顾青儿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忽然惊讶道:“姐姐,你可别告诉青儿……是……是那个贱人!” 顾若影微微挑眉,看着顾青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顾青儿不敢确定,但是已经猜的十有八九:“难道,真的是那个贱人?” “她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居然成了一国之母?姐姐,那个贱人,竟然连静之都敢打?” 顾若影嘴角划过一丝冷意,声音也是冷的:“你可以问问静之,打她的人是谁!” 静之见小小姐看了过来,忙垂了头,低声道:“小小姐,奴婢这脸,确实拜九幽宫的主子所赐!” 顾青儿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能吞下一个鸡蛋。好半响,才缓过神来,喃喃道:“姐姐,这不是真的吧?” 看到顾青儿眼底的惊讶和不敢置信之色,顾若影发现自己心底居然微微舒服了一些。 “为何不是真的?” 顾青儿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姐姐,怎么可能呢?她一个青楼女子,竟然成了一国之母?姐姐,你可是太后,怎么能让那个贱人成了皇后?” 顾若影眼底一片冷意:“哀家是太后,并非是皇上。这后宫,哀家虽然是主子。可是,青儿,你别忘了,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何况是区区后宫?” 顾青儿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呐呐道:“姐姐,你是在骗我吧,爹爹也是在骗我吧。” 顾若影微微诧异,望着面色不大对的顾青儿问:“爹爹?爹爹同你说了什么?” 顾青儿的视线忽地落在顾若影脸上,有些锐利:“姐姐,爹爹说,皇上为了那个贱人,竟然将他身边一位大臣发到西北边境去了。” 起初有些疑惑,想了想,顾若影才想起来,顾青儿这几个月一直都病着。这几日才好,那日未央宫晚宴,她并没有进宫参加。 不知道,也并不奇怪。 “可不?”顾若影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丢了那位大臣,这朝中,可是再也没有人敢对皇上提选秀之事呢。” “你说什么?”顾青儿大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朝中没有人向皇上提选秀之事,那她怎么进宫,怎么站在他身边? 顾若影笑了笑,端起右手边的茶杯,优雅自若地抿了一小口,浅浅笑道:“青儿,你若是不信,大可回去问问爹爹。” “或者,出了皇宫,在大街上随意找个人问问,便会知道。”顾若影慢条斯理地道:“那个女人,这几个月来,椒房独宠,恩宠正隆着呢。” “你在闺阁之中病了这么久,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宫里有什么事,怕是爹爹都没有告诉你。” 顾青儿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呢? 她偶感风寒在病床上一躺便是三个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眼眸划过冷色,顾青儿冷冷道:“姐姐,青儿不信!” 顾若影轻笑,温和地道:“你若是不信,现在便可去九幽宫看看。据说昨晚皇上在九幽宫一夜恩宠,今日还下了令,任何都不许踏进九幽宫半步呢。” 扬起下巴看着静之,顾若影慢慢道:“你问问静之,她刚从九幽宫过来。” 静之连忙点头:“是的,小小姐,奴婢本想去进宫探望一下皇后娘娘,可是那些侍卫说,皇上有令,没有皇上的口谕,任何人都不许踏进九幽宫半步。” 顾青儿的面色已经铁青,看了顾若影一眼,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声音威严:“青儿,不可任性!你若是想进宫,这个时候,万万去不得九幽宫。” 顾青儿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顾若影:“为何?” 顾若影淡淡道:“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恩宠正隆,你这会儿过去,只会吃亏。瞧,静之便是最好的例子。” “你还未入宫,这宫中的规矩和细节,很多你都不懂。”顿了顿,顾若影淡淡道:“将来等你进了宫,哪怕没有人教你,慢慢的,你也会了。” “好了,哀家乏了,青儿,你先回吧。”担心顾青儿任性闯出祸事,顾若影冷冷道:“静之,你去送她。似画,照顾好小小姐!” 顾青儿狠狠瞪了她一眼,跺了跺脚,直接跑了出去。 249 疼惜 阮绵绵从水榭回到寝宫,天色尚早。 刚到寝宫,新竹从后面跟了上来,欢快地道:“娘娘,娘娘,皇上让流焰公子过来传话了。” 阮绵绵抬眸,用眼神示意新竹慢点儿说。 新竹面色微红,笑眯眯地道:“流焰公子说,皇上在御花园备了酒水,请娘娘您过去一同赏荷呢。” 看了看面色微红的新竹,又看了看侯在外面的流焰,阮绵绵浅笑着道:“你随我进去更衣。” 阮绵绵到御花园时,御花园的八角亭中,凤九幽正靠在软榻上,一边喝酒一边远远地望着她。 彼时离那八角亭还有一些距离,见他身边除了一些侍卫宫女,也没有人什么,倒是有些奇怪。 让她出了九幽宫都已经让她不解了,没事怎么会在这里摆下酒宴请她过来赏花? 心中虽然疑惑,脚下步子没有半分迟疑。 到了八角亭中,竟然发现出了那张软榻,亭中再没有任何墩子。按理,这亭中,不是该有四个石墩吗? 凤九幽一边喝着杯中酒水一边挑眉,示意阮绵绵到他身边去。 阮绵绵看了身后的新竹和流焰一眼,乖巧地走了过去。 刚走到凤九幽身边,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拉进了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阮绵绵粉嫩的面颊上升起丝丝红霞,眼神慌乱地去看旁边的侍卫和宫女。不过忽然发现,那些原本面对着他们站着的侍卫宫女,这会儿全都到了远处,而且都是背对着他们而立。 就连新竹和流焰,也在其中。 那样远的距离,又是背对着他们。这个八角亭在池边的凹处,他们那边的位置,几乎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凤九幽习惯性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声音温柔,眼神宠溺:“钟博过来跟我说,你想在汤药中加上蜜梗草?” 阮绵绵不解,钟博那边派人过来说,凤九幽不是已经同意了吗?难道,这会儿他改变主意了? 如果他改变了注意,拿她怎么办? 阮绵绵不知道,她眼底的慌乱和疑惑被凤九幽尽收眼底,同时,一丝冷意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怎么了?难道不是你说的?而是那些奴婢多了嘴?”把玩着她的发丝,凤九幽懒懒问道。 阮绵绵摸不准凤九幽的心思,但是说过什么她不会隐瞒:“不是,那是我的意思。” 想要让凤九幽不改变着注意,那么只有让凤九幽高兴。 抿了抿唇,阮绵绵用在自己听着都想要蹙眉的娇柔声音道:“九幽,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怕苦。” 怕凤九幽不信,阮绵绵柔声道:“我身子一直不大好,在暗门时中过毒,体质偏寒。吃过很多药,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是现在闻到那种药味,就有些想吐。” 凤九幽抿着唇,手指细细摩挲着她的面颊,轻轻的,柔柔的:“是么?也难怪,那次你在梅园中毒,我喂你吃药时,你那么反感。” 像是解开了一个许久没有解开的疑惑一般,凤九幽眼底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笑着吻了吻她粉嫩的唇。 “原来,是这样。” “是啊,就是那样。” 阮绵绵闭上眼,微微仰头,由着凤九幽亲吻。 冷酷和狠意从眼底一闪而过,凤九幽的视线从那些候着的侍卫宫女身上一一扫过,看到他们全部退出他的视线,才算满意。 “梧爱想要在这里?” 戏谑的嗓音,凤九幽似乎心情很好。 阮绵绵面颊绯红,快速睁开双眸,对上凤九幽含笑宠溺的眉眼,神色微微一怔,连忙别过头。 “不……不是来赏花吗?” 凤九幽望着她,尚未喝多少酒,只是眼神像是比喝了酒还要醉意朦胧:“我这不是在赏花吗?” 面上的红霞已经慢慢蔓延到了耳垂,连同着脖颈,都已经慢慢红透。 稍稍推开他,阮绵绵从他腿上退开,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边的荷花,开的真漂亮。”阮绵绵的视线落在旁边湖面的荷花上,碧绿的荷叶,粉色的荷花,极目远眺,煞是好看。 凤九幽望着她温柔静美的面颊,眼底的神色不停地变换。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下口,才懒懒开口:“是啊,不过整个皇宫中,九幽宫的荷花,才是最美的。” 阮绵绵脑中闪过九幽宫中那一片荷花,确实,九幽宫中的荷花,比起这边的荷花,更是精致了很多。 那些荷叶,都是经过宫内的梨园弟子刻意修剪过的,非常整齐,很少有不规律的。 而这边的荷花,也非常整齐,但是比起九幽中的荷花,还是稍稍逊色了不少。而且,九幽宫中的荷花,也多姿多彩一些。 不过这边更加空旷,似乎天空,也广阔了不少。 凤九幽看着她眼底的期盼,揽住她的腰身,让她靠在他怀里:“你若是喜欢这边的,以后我日日陪你过来看,如何?” 可以踏出九幽宫了? 心底欣喜,阮绵绵笑着点头:“多谢皇上!” 凤九幽有些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说了,无论在哪里,都要唤我九幽。” “又忘记了,该罚!” 阮绵绵面色酡红。 凤九幽微微眯了眯眼,眼神神色,深不见底。 阮绵绵怕他会在这边与她亲热,忙道:“九幽,你每日那么忙,这边我让新竹陪我过来便是。” 凤九幽今日难得的好说话,伸手揉着她的发丝,眼神宠溺地道:“好,我忙的时候,便让新竹陪你过来。” 顿了顿,凤九幽望着阮绵绵,柔声道:“以后这皇宫,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但是记得,要让新竹跟着。” “我会调两名武功很好的宫女过去,保护你的安全。”说完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阮绵绵正为忽然得了小小的自由高兴,尚未感谢,凤九幽已经吻住了她的唇。 “九……”阮绵绵瞪大了眼睛,想要退开,他抱得紧紧的,她根本退不开。 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凤九幽:“乖,喝下去。” 阮绵绵:“……” 最后,那口中的酒,因为她抵不过凤九幽的霸道,尽数到了她的腹中。 凤九幽看着她的眼神,又深了几分。 面颊酡红的她,尤其是乖巧听话的她,又带着小女儿娇羞的她,让他更加爱不释手。 “这酒有一个好听你的名字,叫做……” 250 着火 不知过了多久,阮绵绵觉得自己浑身像是着了火一般,但是这里是湖边,还有凉爽的风从湖面吹过来,不该这么热。 凤九幽搂着她,笑容邪魅蛊、惑:“怎么了?” 阮绵绵觉得眼前的凤九幽有些模糊,他刚才说了什么,这个酒,叫什么? “你……你说,这个酒,叫什么?”说话有些结巴,阮绵绵费力地抬了抬眼皮。 他抱起她娇小柔软的身体,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没有听清么?那我再跟你说一遍。” “这酒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名叫惜欢。” 阮绵绵身体微微一顿,不过再没有力气去与凤九幽争辩。身上很热,夏日湖边凉爽的风,都解不去半分热意。 眉眼处带着言笑,眼底藏着深色,凤九幽懒懒道:“是不是很热,要不要去水榭那边歇歇?” 阮绵绵心想,她就算要去水榭,也不要跟凤九幽一起去。可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个踉跄直接往地上扑去。 凤九幽早就准备,直接将她从半空中捞起搂在怀里:“我送你过去。” 用力去推凤九幽的胸口,软绵绵的力道像是落在了棉花上,柔柔软软,没有半分力道。 凤九幽扬眉一笑,眼底的神色谁也看不懂,直接将已经迷迷糊糊的阮绵绵打横抱起,大步向九幽宫而去。 到了九幽宫内的水榭,凤九幽将迷迷糊糊的软绵绵放在床榻上,含笑问:“饿不饿?” 软绵绵有些头重脚轻,意识也是模模糊糊的,不过凭着自己的本能回道:“饿。” 她似乎,上午吃的有些少,这会儿正饿着呢。 侯在外面的新竹和流焰听到,连忙让人去准备,不一会儿,各种饭菜都端了上来,包括水果和糕点。 软绵绵困顿地睁开眼眸,视线也有些恍惚,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最后将视线盯在葡萄上面。 凤九幽含笑问:“想吃?” 阮绵绵点点头,然后又轻轻摇头。 吃葡萄,应该吃不饱肚子吧。她还是,恩,吃米饭吧。 视线幽幽地飘,阮绵绵抬手,拿了筷子,手指动了动,筷子掉在了地上。 凤九幽有些好笑地道:“连筷子都拿不稳了,还是我来喂你吧。” 阮绵绵有些面红耳赤,因为她想到之前凤九幽喂她时的情景,喂着喂着,便用上了嘴。 撅了撅嘴,阮绵绵摇头,低低笑道:“不用了,我,我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伸手去拿另一双筷子,刚刚触碰到,软绵绵在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肚子饿是一回事,可是口更渴呢。 “怎么了?” 阮绵绵很老实地道:“我有些渴,要喝水。” 将茶杯端到她面前,因为不经意地被凤九幽灌了一口合欢酒,阮绵绵虽然醉呼呼的,但是心底比较清明。 可是再清明的内心,也抵不过浑身的燥热和心底的不安。阮绵绵直接抢过凤九幽端着的茶杯,仰头直接将一杯温热的茶水灌了下去。 咬了咬唇,眼神迷离地盯着桌上的茶壶,脑袋有些打结,好半响,才低低问:“惜欢酒,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凤九幽幽幽一笑,将她微微前倾的身体直接揽入怀中,嗓音暧昧蛊惑:“新出的品种,酒味甘甜,酒香扑鼻。不过若是酒量较低者喝之,很容易会醉。” 阮绵绵捏了捏拳头,竟发现连拳头都有些捏不紧,银牙暗咬:“你……你卑鄙……” 狠厉从眼底一闪而过,凤九幽凝视着怀中面色酡红,醉眼迷离的阮绵绵。 手一点点抚上她的面颊,轻轻抚着,像是没有听到阮绵绵的话,低柔道:“你可知,这种酒向来都是给那些不听话的妃嫔喝的。” 阮绵绵:“……” 不听话的妃嫔? 她…… 她什么时候不听他的话了,从进宫到现在,每一天她都小心翼翼,哪怕是不愿意与他亲近,可还是咬牙承受着。 她想要回想更多,可是大脑越来越模糊。 浑身燥热,阮绵绵有些难耐地哼了一声,想要离开凤九幽的怀抱。 凤九幽看侯在水榭门口的新竹和流焰一眼,见他们离开后,没有将她放在床上,而是直接搁在了床榻旁边的地板上。 不一会儿,地板上男女已经滚成一团。 “我说过的,你要乖要听话,为何总是不听?” 他的喘息里带着浓厚的□,赤着的上身是显而易见的红润。 大脑迷糊几乎到了一片空白的阮绵绵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或者说,从喝了那个酒后,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如果你的酒量稍微好点儿,其实没有半点儿问题的。” “又或者,你不是懂武的,其实也没有问题。” “我……” 阮绵绵皱着眉头,额头已经有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 凤九幽凑近她,笑得低沉邪魅,张狂至极:“我能有什么意思?” “梧爱,你说我这样子,能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外面换一点儿花样,其实指不定感觉很不一样呢?” “只是想要让你试试新的感觉罢了!” “一种感觉,总是会腻的!” 阮绵绵的心脏猛然一跳,一种感觉,总是会腻的! 现在,凤九幽对她是腻味了吗? 腻味了为什么还不将她赶走,为什么还要将她留在身边! 那么多的大臣为上折子,让他充实后宫,他多的是机会! 他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原本就是天经地义! 可是为什么不放了她,而是故意让她喝酒。 明明知道她的酒量……他却故意让她喝! 他……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意识到这一点,阮绵绵气结! 只是,她哪里是他的对手,没过一会儿,两人之间已经坦诚相待。 阮绵绵咬着牙,心底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幸好,她喝了那个药的。 也幸好,凤九幽还不知道! 不然,若是她有了身孕,以后可怎么办? 她舍不下孩子,可是也不会甘愿在后宫里走他的三千分之一! 她,一定要走! 251 番:小无双1 本公主叫凤无双,今年十二岁半。本公主的父亲是凤天王朝的皇帝,母亲是父皇唯一的皇后。 本公主是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女儿,在兄妹间最得父皇宠爱,所以赐名无双,别人都叫本公主无双公主。 本公主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皇很爱很爱母后,爱到整个所谓的帝王后宫三千,父皇只有母后一人。 好吧,那会儿,其实本公主不太明白什么是爱的。 好吧,即便到了这会儿,本公主还是不懂什么是那种爱。不过本公主喜欢看父皇和母后在一起的样子,觉得他们好好,好好。 咳咳,言归正传,说正事。 本公主有两位哥哥,一名叫凤吟九,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在本公主和本公主的龙凤胎哥哥凤吟轩出生之前,最得父皇和母后宠爱。 因为,那会儿他是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孩子。不过等到轩儿哥哥和本公主出生后,太子哥哥的宠爱就被本公主霸占了。 好吧,本公主不喜欢太子哥哥,非常不喜欢。 因为子虚叔叔跟我说,太子哥哥从小就爱欺负本公主。据说本公主那会儿刚出生没多久,太子哥哥老是掐本公主,不把本公主弄哭,就不开心。 太子哥哥把他的快乐建立在本公主的痛苦之上,从子虚叔叔那里知道这件事后,本公主非常生气。 无双公主一生气,后果非常严重。 那年本公主才八岁,太子哥哥十一岁。本公主生气太子哥哥趁着本公主年幼欺负本公主,便去了御书房,按照民间的说法,去御书房找本公主父皇告御状。 本公主没有去找母后,因为母后对本公主们兄妹三人一向宠爱,总是由着本公主们闹腾。而且父皇说母后身体不是很好,一般事情,不要去找母后。 本公主寻思着太子哥哥趁我年幼欺负我应该是件大事情,准备去找母后讨说法。结果碰上了本公主二皇兄凤吟轩,他说母后正在休息,让本公主不要去打扰。 本公主忍着一肚子气,将太子哥哥欺负本公主的事情噼里啪啦一堆跟二皇兄说了,只是二皇兄从头到尾都是温柔似水的模样,让本公主受不了。 我气哼哼地哼了声,扭头冲着他喊了声要去找父皇告御状。以为二皇兄会拉住本公主,结果二皇兄给了本公主一个你随意的神色。 本公主当时气急了,就真的跑去了御书房。 父皇正在和大臣议事,母后说这个时候不要去打扰父皇,于是本公主站在御书房外面等啊等。 一会儿父皇身边的内侍高禄走了出来,见着我非常惊讶,然后跟本公主说了一番好话,说是去跟父皇禀告。 本公主虽然不想等,可是母后的话还是听的。这世间本公主会不听任何人的话,也不会不听母后的话。 不仅仅是本公主认为母后是天下最美的女子,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我还见过父皇有次瞧着母后发呆,子虚叔叔说,那是父皇被美人勾了魂儿。 能将父皇的魂儿都勾走的美人,自然不是一般的美人。本公主虽然年纪小,可是也知道父皇的威严和霸气的。 一般人在父皇面前,根本就不敢抬头。父皇稍稍哼一声,那些人就会吓得哆哆嗦嗦,好生胆小。 本公主在外面等了会儿,就看到子虚叔叔从里面出来。瞧见本公主笑得格外温柔,本公主很喜欢子虚叔叔,直接扑了过去。 和子虚叔叔腻了会儿,本公主就蹦蹦跳跳进了御书房去找父皇。父皇见着本公主,一把将本公主抱到了怀里,让本公主坐在他腿上。 问本公主今天怎么到御书房来找他,本公主这才想起来今天准备告御状的事情。 想着太子哥哥对本公主的各种“欺负”和“虐待”,本公主一边气哼哼一边噼里啪啦添油加醋各种说了一番。 然后,我眼里包了一包泪,可怜巴巴地瞅着父皇,摇着父皇的衣袖哼:“父皇,太子哥哥这么欺负双儿,双儿要父皇给双儿一个公道!” 父皇似乎很高兴,非常高兴,笑得光华四射,煞是好看。 本公主没有见过比父皇更好看的男子,哪怕是太子哥哥,他们都说太子哥哥最像父皇,可是我认为那么一小屁孩儿,怎么能和我父皇这样伟岸而又有魄力的男子相比。 父皇抚着本公主的头发,笑容晃得我头晕目眩的,说了些什么,本公主一句都没听清,只觉得父皇的笑脸晃得太厉害。 不过第二天听到太子哥哥随着杨大将军南下治水时,本公主就笑了。 好吧,其实本公主的太子哥哥,从小就很厉害。 太子哥哥时常跟着杨家将军出征,四处平乱之类的,年纪轻轻便已经深得百姓爱戴。不过他出宫了,本公主就高兴了。 这次出宫是为了治水,肯定要费一段时间。 那样子的话,就少了一个人跟本公主争母后了。 至于二皇兄么,二皇兄最疼本公主了,从小到大,本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本公主喜欢的,即便二皇兄喜欢,他也会送给本公主。 不过,好吧,从小到大,本公主也从没注意到二皇兄到底喜欢什么。 金银珠宝?诗词歌赋?香车美人?貌似都不是的。 本公主不得不承认,本公主和二皇兄是龙凤胎,但是我们兄妹俩的爱好,绝对不一样。 本公主喜欢跟着叔公学习骑马射箭。 对了,忘了介绍了,本公主的叔公是当朝的南郡王,手握百万兵权,据说年轻时战功赫赫,征战沙场多年,深得百姓爱戴。 别看本公主现在才十二岁半,武功可不赖。 不过本公主爱习武,不喜欢女红之类的。那些麽麽们每天在本公主耳边唠叨着无双公主,您是女儿家家,要学女红。 不能整日里舞刀弄枪,女子该当像皇后娘娘那样,温柔娴静,高贵典雅…… 本公主头痛,也暗笑,他们要是知道母后背后的一面,不知道会震惊成什么样子。 好吧,本公主原本也那么以为,本公主的母后,一直都是端庄娴静,温婉如诗一样的女子。 其实呢,确实是,但是自从有一天晚上看到她和无须叔叔练武,那种洒脱飞扬,清冷傲然的模样,本公主当时就傻了。 等到我问二皇兄时,才知道二皇兄也知道母后的另一面,而且,据说宫中人都知道,天下百姓也知道。 据说母后当年,还是一个第一暗门的门主。 本公主当时就郁闷了,原来后知后觉的人,就只有无双公主。 扯远了,言归正传,在说本公主那个二皇兄的喜好问题,本公主就只爱舞刀弄枪,希望做个巾帼英雄。 而二皇兄,诗书礼仪,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文韬武略……好吧,各种方面,无一不精。 252番:小无双2 他也才十二岁半,不过现在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女们瞧着他,都会忍不住面红耳赤。 本公主非常不明白,就跑去问他,结果二皇兄非常温柔地跟本公主说,他也不明白。 本公主当时就生气了,二皇兄博览群书,肯定知道这个问题。但是,他不想告诉我。 罢了,本公主懒得去搭理那些问题,还是说二皇兄的喜好吧。你若是问他最喜欢什么,他肯定会非常温柔地笑着跟你说:没有什么最喜欢的。 你问他讨厌什么,他肯定会说,没有,为什么一定要有最讨厌的? 本公主的二皇兄,凤吟轩,是属于那种天地间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格外好的。就连地上滚着粪球的屎壳郎,他都会觉得非常可爱英武,毅力恒心让人可学。 好吧,他那样的认知,恕本公主无法苟同。 而且,他对世间的任何事物,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爱,俗称博爱。 这样博爱而又温柔的男子,你一定认为,他肯定是非常愤世嫉俗的。比如你踩死一只蚂蚁,你一定会猜,他肯定会奔过来跟你拼命。 错错错,大错特错呀。 二皇兄这颗奇葩,是绝对不会跟你大吵大闹,仗着身份打压你的。他只会冲着你温柔地笑笑,跟你解释,世间万物生灵,皆有灵性…… 一直讲一直讲,讲到你觉得头晕眼花,眼前金星砰砰跳,然后你都觉得口干舌燥了,他还在温柔如风般地笑着滔滔不绝…… 从此以后,本公主再次不敢在他面前踩死一只蚂蚁。被讲过一次之后,本公主知道这天下,天大地大,还有蚂蚁大。 每次只要二皇兄在身边,本公主走路时,总会格外小心,以免踩死蚂蚁,被二皇兄滔滔不绝…… 或者本公主去御花园练武,想要跟着母后学习绝顶轻功,那也绝对会格外注意,不要将花儿给惊掉…… 表示,提醒一句,千万不要以为本公主的二皇兄唠叨。除了在对本公主讲解小动物小植物的生命可贵时的滔滔不绝,他一向都是温雅安静的。 那种温雅,温雅到了骨子里。宛如天上的仙,静坐在那里,捧着一本书,抿着一口香茶。 余香袅袅,香气四溢,他坐在那里,宛如一幅干净透明到了极致的水墨画。他站在那里,又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姿容秀绝,芳华万千。 本公主经常听到宫里的麽麽们讲,本公主兄妹三人,太子哥哥最像父皇。邪魅慵懒,那双桃花眼魅惑无限,微微一笑,不知勾走多少少女的魂儿。 微微抿唇,不怒自威,不知让多少儿郎吓破胆,战战兢兢,难以难民。 而本公主的这位二皇兄,则最像母后。不论是容貌还是性子,都像极了母后。不骄不躁,文文雅雅,宛如一捧静置的水,清澈透底,又在深处透彻丝丝神秘。 至于本公主么,本公主的容貌与二皇兄其实并不是很像,不过有父皇母后那样天人般的姿容在,本公主的容貌,自然是风华无双的。 不然,怎么教公主无双呢。 不过说到本公主这火爆泼辣的性子,据说不像父皇,因为父皇一向都是腹黑而又强势霸道的。 本公主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绝对不拐弯抹角。但是也不像母后,母后看似温柔似水,秀丽天成,但是偶尔一个回眸,那眼底的算计…… 哎哟,自从本公主因为母后的一个冷笑话被一个肉包子卡在喉中之后,本公主再不敢对母后的势力有半分怀疑。 尽管,从那次看到母后和无须叔叔练武之后,本公主从来没有怀疑母后的势力。 然后,他们都认为,本公主这样直爽火爆的性子,比较像本公主的叔伯南郡王。 本公主细细对比了一下,确实如此。因此这十二年半来,本公主为了能够巴住叔伯,各种撒娇撒泼,将叔伯留在了景陵城。 因为据说西流国一向野心勃勃,叔伯的封地南郡离西流国最近,所以叔伯一直想要回去镇守。 本公主比较喜欢叔伯,因为叔伯从小就夸奖本公主天资凤仪,又飞扬洒脱,喜欢跟他一向骑马射箭等等。 而且最主要的是,叔伯不会经常像太子哥哥那样腹黑的捉弄本公主。 说到太子哥哥,之前他被父皇派去南下止水,结果本公主没有想到,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太子哥哥竟然在治水的时候,一去不回。 太子哥哥离开皇宫两个月的时候,杨家的将军回来,面色苍白的可怕,身子都是抖着的,像是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 父皇见状,详细询问。本公主当时就在御书房,正在旁边插科打诨,原本是知道父皇武艺高强,想要找个机会让父皇教两招武功来着。 结果没有想到,居然从杨家将军口中听到太子哥哥在南边的饶月城失踪的消息。 本公主当时就急了,直接奔过去跑到那跪着的杨家将军跟前质问:“你骗人的吧,太子哥哥怎么可能失踪?” 在本公主看来,太子哥哥虽然只有十五岁,可是太子哥哥的武功是父皇和无须叔叔,包括绝命叔叔亲自教的。 虽然只有十五岁,可是本公主有一次听无须叔叔跟母后说,太子哥哥已经不需要他教了。 据本公主所知,无须叔叔的武功,这天下鲜有敌手。能让他那样说的人,武功必定已经非常厉害。 不仅仅是武功,太子哥哥的脑子非常好用。这宫里,就连一向与父皇大没小的宰相子虚叔叔,见着太子哥哥,都会绕道走。 至于绕道走这件事情,据说也是有缘由的,是因为当年子虚叔叔和他夫人大婚前的一场除夕家宴。 当时太子哥哥年幼,被子虚叔叔设计,让母后非常羞涩尴尬,以致落荒而逃。 太子哥哥当时不知道,不过等到父皇解释之后,据说太子哥哥当时就怒了,不过自幼便少年老成的太子哥哥,很快就冷静下来。 据说回寝宫前,和父皇两人密谋了一会儿,到了后来本公主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子虚叔叔从那以后,除非必要事情,否则见着父皇和太子哥哥都是绕着走。 这样的一个有勇有谋,而又极致腹黑,加上武功奇高的太子哥哥,怎么可能失踪。 可是事实是,太子哥哥确实失踪了。 那位杨家将军认为自己护主不利,当场就直接把剑自刎。不过父皇是明君,虽然杀伐决断,但是一向非常严明,当即将那位杨家将军的长剑拦了下来。 本公主眼睁睁看着那长剑变成了一坨废铁,被父皇丢到御书房外。 253 奏折 一整运动,因为存了心思要让阮绵绵服软,凤九幽卯足了力气折腾。白日里去了一趟黑牢,又看了很多奏折,也终于觉得有些疲倦。 吻了吻阮绵绵的眉心,一闭眼,竟然也沉沉的睡到了日上三竿。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口有人轻轻来回走动的声音,他一动,妩媚的桃花眼猛然睁开。 稍稍动了动身子,身边的阮绵绵翻个身手脚都缠了上来,她睡得很沉,但是下意识地寻找着温暖。 注意到她潜意识里的动过,凤九幽昨天满心的怒火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极其柔软。 似乎她这样不经意地动作,让他淤积在心底的怒火,慢慢地化成了一汪水。 笑着俯身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注意着不去吵醒她,也知道这会儿即便是将她抱着去浴池沐浴,她怕是也不会醒。 昨晚,他折腾她,确实折腾的够厉害。 侯在外面的流焰听到寝宫里面总算有些动静,急忙上前轻轻的敲敲门,凤九幽挑眉,拉过被子把刚刚睡过去不久的阮绵绵不着寸、缕的身体盖好。 等到只露出小小的脑袋,他才算满意,坐在床榻在慵懒道:“进来。” 流焰急忙把早上朝殿上大臣们呈上来的折子让新竹端着捧了进去,凤九幽接过来看了看。 每日的事情差不多,翻了几本便示意新竹拿出去。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侯在纱帘最外层的流焰。 “西流国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流焰恭敬回道:“西流国已经停战,向我朝讲和。” “西流国王已经带着喜娆公主,决定进京与我朝和亲。” 凤九幽懒懒一笑,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冷意:“尚未停战便已经到了我凤天王朝的钱桑镇,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流焰一愣,忙道:“这些信息,是顾将军让流焰转告给皇上的。” 眼底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凤九幽懒懒道:“这才对,朕就奇怪,你随着朕去了钱桑镇,居然会给朕这样的消息。原来,竟是顾青云么。” 流焰连忙点头:“皇上,青衣骑那边传来消息,西流国王带着喜娆公主早已经出发,两月后,应该能到景陵城。” “呵,竟然推迟了两个月呢。”凤九幽靠着床头软枕轻笑,视线在阮绵绵疲惫的面庞上一扫而过。 “看来,他们是达成某种协议了。”顿了顿,凤九幽懒懒问道:“朝堂上,有什么消息?” 流焰心想,皇上,您终于知道问朝堂上的消息了。 这可不得了,从登基以来,除了前面去找追查皇后娘娘,皇上回宫后,一直都非常勤政。 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罢朝现象的。 可是今日早朝,他侯在外面想要叫里面的皇上,只是听着里面女子的呻吟哀求和男子的粗喘声,为了保住项上人头,还是没敢开口。 而朝堂那边,自然由子虚出面,稳住那些朝臣。 “太傅方际面色不大好看,顾将军说了句女色祸君误国,提议为皇上选秀,充实后宫。” “朝中我们的人为了得到最真实准确的情报,都一致站在顾将军那边,支持替皇上选秀,充实后宫。” 凤九幽挑了挑眉,低低笑道:“是么,子虚如何说?” 流焰垂着头,心想皇上您心底如何想,子虚和他,哪里敢猜测。 “宰相大人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只是将奏折都收了起来,并未随这些奏折一道送过来。” 凤九幽又笑了笑,表示很满意。 忽然,他眉头又蹙了起来,望着站在纱帘外的新竹问:“娘娘的汤药可送过来了?” 新竹连忙回道:“已经送过来了,都是热着的。” 眼底眸光沉沉,凤九幽眉心微微皱了皱:“端进来吧。” 新竹点头,将汤药送了进来,一直垂着头,又快速退了出去。 边走边用余光打量寝宫里面的狼藉,地板上全是纠缠成一团团的的衣物,柜子不在原来的位置,离床榻近了很多。 外面的纱帘有撕裂掉在地上混成一团,床上一片凌乱,连床幔都掉了一大片。 仔细一瞧,竟然连皇上都是裸着上身,不过身上那一道道全是红红的抓痕——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可是昨晚不是一直在低低抽泣哀求么? 将汤药用嘴尽数灌入了阮绵绵口中,直到一碗见底,凤九幽才算放过她。 睡梦中的阮绵绵很抵触他这样的方式,可是微微抬眼,几乎都抬不起眼皮。 凤九幽覆在她耳边哈着气:“若是不喝,朕便不让他们将这汤药中的蜜梗草,可是也会让你喝。” 阮绵绵听了一个激灵,顾不得是他用嘴喂的,想要抢过碗自己喝,可他偏偏不让。 无奈,只能让他将一碗汤药,用那样别扭羞人的方式全部喝了下去。 汤药喝下去,不一会儿,眼皮又开始打架。 凤九幽见她慢慢睡了过去,招呼了新竹进来守着,穿了龙袍出了寝宫。 早侯在御书房中的钟博见皇上过来了,连忙跪了下去:“微臣钟博,参见皇上。” 凤九幽走的很快,在龙椅上坐下之后,才淡淡道:“起来吧。” “谢皇上!”钟博一边道谢一边起身,起身后,还是垂着头。 凤九幽望着他问:“皇后的身子,若是按照这样的方式调理,需要多久会完全康复?” 钟博愣了愣,忽然想起昨天皇上亲自到了府中找他说药方的问题,连忙回道:“回皇上,若是快,应该是一月,迟则需要两月。” 凤九幽勾起红艳艳的唇:“确定?” 钟博立刻点头:“确定!” 顿了顿,钟博有些迟疑开口:“不过若是一直让皇后娘娘处于这样的状态,将来有了皇子,对皇后娘娘的身体不利。” 凤九幽挑眉,眉头皱了起来:“继续说。” 钟博忙道:“是这样,皇后很久之前中过毒,等到体内寒气祛除之后,最好的办法是四处走动走动。” “而有了身孕后,更加需要走动,以便将来分娩的时候,比较顺利,不会有太多痛苦。”钟博有些担忧。 凤九幽皱着眉头:“是有了身孕之后,是吗?” 钟博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凤九幽的眉头松散开来:“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还有,记得这件事,只有朕与你知道,若是有第三人知道,你该知道后果!” 最后几个字,听得钟博身体一颤,双膝一软,差点儿就跪了下去。 连连点头,钟博恭敬地道:“微臣知道。” “每日按时让人将汤药送过来,不能对皇后的身体有一点儿伤害!记得,以后每过半个月,替皇后把一次脉,直到于大夫回宫。” 钟博再次点头:“是。” “好了,退下吧!” 钟博松了口气,快速退了出去。 在心底盘算了一下时间,凤九幽看了看旁边的奏折,眉心蹙起,将奏折拿过来,一本本翻看起来。 等到将所有的奏折批阅完毕,已经是下午时分。没有回九幽宫,直接叫了流焰进来。 “九幽宫那边如何了?” 流焰刚从那边回来,忙回道:“皇后娘娘已经醒了,喝了安神汤,这会儿正在书房看书。” “可用了膳?” “胃口不是很好,吃的很少。不过后来新竹让御膳房做了燕窝,劝着皇后娘娘吃了一小碗。” 凤九幽点点头,淡淡道:“吩咐御膳房,做些皇后爱吃的菜式,忌辛辣。” 想了想,凤九幽又道:“若是皇后想要下床走走,让新竹由着她。不过,切记要跟着,小心她摔倒。” 流焰点头,小声道:“皇上,崇明宫那边过来人了。” 凤九幽轻轻“哦”了声,太上皇那边? 眼底划过一丝冷色,凤九幽摸了摸唇角,低低笑道:“宣吧。” 流焰点头,示意外面的侍卫将人带过来,自己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皇上身后。 254 有请 从崇明宫过来的可不是别人,而是一直贴身侍候太上皇的德全公公。见到皇上,也是直接跪了下去。 凤九幽也不客气,直到他行了礼说了话,才慵懒地道:“德全公公,起来吧。” 德全的心一直是悬着的,这位年纪最小的皇子,忽然一天登上了皇位。哪怕从前也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总是懒洋洋的,并不犀利。 可是如今,每见一次,他的心便悬一次。 “怎么,太上皇那边有事?”见德全垂着头不开口,凤九幽淡淡问道。 德全回道:“太上皇那边一切安好,让皇上您不用担心。只要您好,太上皇那边便安了心。” 凤九幽嗤声一笑,懒懒道:“呵,德全公公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么不灵通了吗?” 德全一愣,将头又低了几分:“奴才愚昧,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眼底带着厉色,凤九幽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寒气:“若是德全公公都愚昧了,这宫里,可哪里还有通透的人?” “说吧,太上皇遣你过来,所谓何事?”不等德全开口,凤九幽补充道:“如果是让朕开心的事,倒是可以说来听听。若是太上皇身体不适,朕没有立刻斩了凤长兮,可以将他带进崇明宫去。” 眼底寒芒一闪,凤九幽压低了声音道:“若是因为听了些什么枕边风过来跟朕谈论什么,呵,朕今日的心情可不大好,德全公公还是请回!” 德全面色一僵,心底只打鼓,心想他都还没有开口,皇上就已经直接将他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这样子,他回去,可怎么交差? 勉强笑了笑,德全用尖细的嗓音道:“皇上,是这样的。太上皇今日身子挺好,说是册封皇后娘娘当日,因为身体不适并未出席。现在身子好了些,想要见见皇后娘娘。” 眉梢一挑,凤九幽嗤笑道:“太上皇想要见皇后?” 那笑声让德全听着直发麻,不过还是快速回道:“是啊,太上皇说,皇后娘娘到底是一国之后,也是他皇家的媳妇,想要见见儿媳妇。” “见见儿媳妇?”眼底一片幽暗,凤九幽懒懒道:“朕曾经看上的女人,被他看一眼便成了贵妃。如今,朕的皇后,难道他也想动?” 德全:“……” 太上皇分明是不想让皇上沉迷儿女私情,所以才在当年纳了顾家小姐为妃。皇上分明是明白太上皇心思的,为何还要这样说? 忽然,德全眼底划过一丝恐慌的神色,将头垂到最低:“皇上,太上皇绝对没有想要为难皇后的意思,只是想要见见儿媳。” “皇上,太上皇是一片关切之心,并无其他。”德全声音诚恳,直直跪了下去。 凤九幽轻轻一笑,身子向后靠了靠,直接靠在龙椅上,声音中透着讥讽:“后宫那么多女人,他的关心,应该多多用到那些女人的身上。” “皇上?”德全的声音在颤抖。 他刚开口,陡然发现对面射来一道寒光。身体忍不住一哆嗦,德全连忙恭敬地道:“皇上,求您成全太上皇一片关切之心!” 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凤九幽懒洋洋地道:“如果真的只是关切之心,朕倒是不介意。但是……” 声音陡然一转,凤九幽冷冷道:“如果皇后从崇明宫回来有半分不快,德全,你应该知道后果!” 德全眼底划过一丝喜色,连忙道:“太上皇说,皇上若是担心皇后娘娘受委屈,可以陪同皇后娘娘一起过去。” “一起过去?”凤九幽瞥了一眼桌上堆积如小山的奏折:“德全公公是真的认为朕是沉迷女色,连这江山都不要了么?” 德全吓得一抖,跪着匍匐下去:“奴才不敢,奴才哪怕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绝对不会那样认为。” 勾了勾唇角,凤九幽冷冷道:“如此便好!皇后今日身体不适,明天上午吧。” 只要皇上答应了,无论哪天倒是没有关系。 德全连连道谢:“奴才谢谢皇上!”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不耐,挥了挥手:“退下吧!” 德全刚出门,外面子虚走了进来。 “皇上。” 凤九幽抬眸,眼底神色幽深。 子虚将手中的奏折递到桌上,脸上带着浅笑:“皇上,这是洛桑城那边传来的八百里加急。” 打开折子,凤九幽看着上面的内容,红艳艳的唇角慢慢勾了起来:“倒是有意思,喜娆公主有了心上人。” 子虚一愣,喜娆公主有了心上人? “皇上,喜娆公主不是西流国王准备与我凤天王朝联姻的公主吗?” 凤九幽将折子丢在一旁,笑得邪魅:“可不是?不过这样,可就有意思了。” 顿了顿,发现折子的一角有些凸起,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再次拿起折子,微微用力,那折子上面的一层便裂开来。 外面一层脱落,里面居然掉出一张极薄极薄的宣纸来。凤九幽耐心地将那张宣纸慢慢打开,看到上面的少年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站在前面和他身边的子虚和流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画上的少年,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画上的人不是…… 那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洒脱悠然,唇角微微扬着,清新快意的模样。 竟然是皇后娘娘! 子虚一愣,忙道:“皇上,这折子,是从喜娆公主身边的贴身护卫那里得到的。据说那幅画,是喜娆公主亲手画的,爱如珍宝。” 流焰嘴角抽了抽,喜娆公主喜欢女人? 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流焰有些不能接受。就像是从前,他看到五殿下时的感觉。 五殿下喜欢男人,景陵城中,几乎人尽皆知。 只是碍于是皇室,加之太上皇的压力,虽然不敢公然在人前招募男宠,但是府中后院,听说男宠不在少数。 那会儿每次看到五殿下,只想要到他的癖好,流焰便觉得浑身都发麻,总有一种被毒蛇盯着的不安。 心底清楚自家殿下绝对不会将自己赏给五殿下做男宠,可是五殿下那种赤裸裸的眼神,还是让他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现在看着画上的人,喜娆公主的心上人,竟然是皇后娘娘? 子虚望着那幅画像,好半响才缓过神来。 唇角噙起一抹笑容,声音也是含着浅笑:“皇上,这可是有意思了。估计,喜娆公主并不知道,她苦苦寻找的心上人,其实是名女子吧。” 凤九幽笑的高深莫测,声音懒懒散散的:“知不知道无所谓,可是不管她心中的人是谁,这和亲,势在必行!” 子虚笑道:“这是必然,西流国如今只有她一个待嫁公主,想要拉拢凤君熙取得凤君熙的信任,喜娆必嫁无疑。” 凤九幽笑了笑,将折子丢在一旁,同时将那画收进袖口中:“备轿,很久没有与皇叔聊聊天了,今晚去世子府上。” 255 担心 整整一天没有见到凤九幽,晚上也不见他回宫,阮绵绵有些诧异。 不过没有见到心底倒是舒坦些,只要想起昨天他忽然喂了她合欢酒,面颊一红,心底升起阵阵愤怒来。 今日醒来后她去了九幽宫中的书房,翻看了里面的书籍。在宫中,一般合欢酒向来都是皇上赐给那些不听话的妃子的。 可是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很听话。几乎凤九幽说什么,便是什么,也很少违逆他。 好端端的,为何会给她合、欢、酒? 他要如何,她便一直配合着她,哪怕是亲近,也是如此,为何还会给她喝合欢酒?难道是发现了她的意图? 想到这里,阮绵绵心底的惶恐胜过愤怒,看了新竹一眼,直接道:“新竹,让人去一趟太医院,请钟博钟御医过来。” 新竹诧异,见皇后娘娘面色有异,点了头,快速出去安排了。 阮绵绵握着茶杯,觉得有些犯困。只是还没有见到钟博,她实在睡不着。 心始终担着,哪怕是睡着了,但是想到若是凤九幽知道她用蜜梗草的用途,心底就忍不住打颤。 钟博赶来的时候,阮绵绵坐在纱帘后面的软榻上在喝茶。 “微臣钟博,参见皇后娘娘!” 阮绵绵放下茶杯,嗓音淡淡:“起来吧,新竹,上茶。” 钟博一惊,连忙摇头:“皇后娘娘不用了,娘娘哪里不舒服,微臣可替娘娘把脉。” 阮绵绵抿了抿唇,声音淡淡的:“倒也不是哪里有什么不适,只是本宫让钟太医放在汤药中的蜜梗草……” 垂着头的钟博眼底划过一丝惊疑之色,该不会娘娘发现了吧?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蜜梗草甘甜入味,到了汤药中,自然带着一股甘甜的味道。 皇上让他用蜜饯替代蜜梗草,因为蜜饯比蜜梗草更甜,每一次在汤药中放入蜜饯时,都是他亲自动手。 外面的药童,都是不知道汤药中的蜜梗草已经被蜜饯取代。 皇后娘娘的汤药,都是他亲自把守,从开放配药熬药一直到最后倒掉药渣,都未经他人之手。 皇后娘娘不可能会发现,汤药中的蜜梗草是蜜饯。 这么多的问题,在钟博的脑中只是上了一秒,便马上回道:“娘娘说怕苦,想要放入蜜梗草,微臣是断然不敢不放的。” 不等皇后开口,钟博补充道:“蜜梗草放入汤药中,对药性没有任何影响,又能缓解娘娘怕苦。汤药都是微臣亲手煎熬的,不会有疏漏。” 阮绵绵笑了笑,汤药中确实有甜味,而且还带着淡淡的苦涩,不过药味比较浓,似乎有点儿蜜饯的味道。她不懂医,问问总是好的。 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顿了顿问:“可有放入蜜饯?” 钟博微微一愣,连忙回道:“皇上担心娘娘怕苦,怕蜜梗草的味道不能缓解汤药中的苦味,让微臣在汤药中加入了些许蜜饯,但是不会影响效果。” 难怪了,她就觉得那汤药的味道,有点儿蜜饯的味道。 “是吗?”阮绵绵淡淡道:“如果不影响汤药的效果,放点儿蜜饯,那是极好的。” 钟博后背心在冒汗,好在前面有纱帘遮着,看不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皇上不让放入蜜梗草,他虽然奇怪,但是并未有什么怀疑。可是今天娘娘召他过来,分明是要问是否放了蜜梗草的。 难道,他忽略了什么? 从九幽宫出来,钟博脑中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而一早侯在外面的德全看到钟博从九幽宫中出来,笑了笑打招呼:“哟,这不是钟博钟太生吗?” 钟博一看,竟然是太上皇身边的贴身太监,忙恭敬回礼:“钟博见过德全公公,德全公公进来可好?” 德全笑了笑:“托钟太医的福,一切安好。” 钟博连连惶恐:“德全公公这话,可是在折杀钟博了。” 德全笑了笑,直接转移了话题,看了一眼身后的九幽宫,担心地问道:“你到了九幽宫,皇后身子出了问题?” 钟博笑着道:“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体型偏寒,皇上让好好调理,过来把脉。” 德全点点头,心底有了计较。皇上此举,是想要让皇后调理好身体,然后怀上皇子呢。 与德全又寒暄了几句,钟博这才出了九幽宫大门。 回到太医院,心中有事一直搁着也不是一回事,钟博直接到了藏书阁,想着蜜梗草,便开始在书库上找书。 一旁的药童看着,连忙上前献殷勤:“钟太医,您要找什么书,小的帮您一起找。” 钟博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随便找本书看看,你去忙吧,我找到了,一会儿就走。” 药童笑笑,见钟太医实在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也不再答话。出了房间,去了隔壁房间去切草药。 钟博在书架上找了又找,可是一无所获。 实在不明白,想了想又将自己开的药方拿出来看了看。每一味药,都看的格外仔细。 这样一一看下来,又一样样分析。 将所有的药物单独的药性想了一遍,又将其混合再仔细想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心底越发疑惑了,娘娘非要蜜梗草,皇上却让他用蜜饯代替。 这蜜梗草…… 想了想,钟博回到书架旁,将关于蜜梗草的医术,全部找了出来。同时,快速翻看起来。 只是忙活了一个上午,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无奈,钟博只能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等于大夫回来,于大夫虽然是江湖大夫,但是医术并不在他之下。 而且走南闯北,见多识广。 是皇上身边的人,蜜梗草的事情问问于大夫,应该会有所收获。 德全送走了钟博后,并没有急着进九幽宫去见皇后娘娘。 他在九幽宫外站了一会儿,站了一会儿发现一个问题。在不远处,有两名宫女,有些眼熟,有些躲躲藏藏的。 等他仔细看清时,发现竟然是和太妃和淑太妃那边的宫女。 眼底露出明了之色,后宫中的女人争宠,他在宫中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如今太上皇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想要伴在太上皇身边的女人,依旧还是要依靠争宠。 这两个月,太上皇不是在崇明宫便是在明清宫,近期有打算去皇家避暑山庄避暑。 而眼下最棘手的事情,便是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椒房独宠。太上皇若是去了避暑山庄,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 选秀这件事,必须在太上皇去避暑山庄之前办好。这些天,崇明宫的宫门比以往更加热闹。 和太妃前脚刚走,后脚淑太妃便过来了。或者两者同时前来,门外两人刀子眼你来我往,到了太上皇面前,却比亲姐妹还要要好。 256 儿媳 德全有些感慨,有时候他羡慕后宫中的女人,只要得宠,例如太后娘娘,从贵妃到太后,整个顾家从小小的军中首领到如今统帅一方的大将军。 顾家的势力,到了现在,可是如日中天。 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德全轻轻一笑。和太妃和淑太妃的人跑的这么勤快,又是崇明宫又是九幽宫,怕是想要推荐自己本家的小姐吧。 不过,太后娘娘那边,德全又摇了摇头,这女人啊,当真令人头痛。 笑了笑,德全定定神,进了九幽宫。 这个时候见到德全,阮绵绵一点儿也不意外。 这时候还没有见到德全,倒是有些奇怪了。 好在,德全今天来了。 德全恭敬地对着阮绵绵行礼:“奴才德全,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扯了扯嘴角,阮绵绵淡淡道:“德全公公,起来吧。” 德全忙道谢:“谢皇后娘娘。” 起身之后,见皇后只是看着自己,没有问话的意思。德全有些不自然,皇后娘娘不开口问话,他倒是不好开口。 可是他这张老脸在宫中也这么些年头了,什么没有见过。只是眨眼间便笑着道:“皇后娘娘,皇上册封娘娘当日,太上皇身体不适没有参见宫宴,今日让奴才过来,请娘娘去崇明宫聊聊。” 阮绵绵笑了笑,面纱下的红唇勾起:“是么,倒是本宫的不是了。进宫这么久,一直未去给太上皇请安。” 德全连忙道:“皇上不许娘娘踏出九幽宫,娘娘心里惦记着太上皇,奴才都知道,太上皇也理解。” 不等皇后开口,德全又道:“今日请娘娘过去聊聊,皇上那边是知晓的。” 凤九幽一整晚没有回宫,太上皇请她去聊聊凤九幽知晓,那只能是昨天的事情了。 点点头,阮绵绵淡淡道:“既然如此,德全公公稍后片刻,本宫去换套衣裳。” 德全笑着点头,后在一旁等着。 心底却在暗暗想,皇后娘娘在九幽宫见他都带着面纱,到了崇明宫中,怕是也会带着吧。 果然,换了一套正式的宫装之后,皇后娘娘的面上,依旧带着一袭白色的面纱,遮住了整张面容,只露出一双淡然如水的眼睛。 可只是那么一双眼睛,他便感到一种宁静淡雅的感觉。方才进来时,皇后娘娘似乎是穿着闲散宽大的衣衫。他只是瞥了一眼,感觉轻灵淡雅,宛如水墨画,却掩不住她高雅的气质。 这会儿正统的皇后宫装穿在面前带着面纱的皇后身上,整个人又亮了几分。即便看不到那张脸,可是那种雍容典雅的气质,比之宫中的任何一位娘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新竹看着有些微微呆愣的德全公公,笑着道:“德全公公,可以出发了。” 德全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微微发呆,他竟然对着皇后娘娘发呆,老脸一红,一脸尴尬:“奴才失礼了。” 阮绵绵淡淡道:“走吧,别让太上皇久等。” 这样就赦免了他,德全有些诧异。不过觉得皇后娘娘说的在理,再拖延下去,太上皇那边确实会久等。 一路上,德全都在暗暗观察着软轿中皇后娘娘的动静,虽然看不到,不过仔仔细细听着。 可惜他听了一路,什么都没有听到,便到了崇明宫。 以往到崇明宫的妃子,不是焦躁不安,便是趾高气昂。这位皇后娘娘,倒是非常镇定。 心中对这位皇后娘娘,不由多了几分好感。 阮绵绵下了轿,准备自己走。刚迈出步子,大脑微微眩晕,连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新竹:“新竹,你扶着我。” 新竹有些担心:“娘娘,您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阮绵绵摇了摇头,浅浅一笑:“没有,可能是许久不曾坐轿,有些不习惯罢了。” 说完看向旁边的德全公公,声音温和:“德全公公,走吧。” 到了崇明宫的主殿,太上皇凤昭帝一早便坐在了主位上。德全让皇后娘娘稍后片刻,他进去禀告。 不一会儿从里面做了出来,笑着道:“皇后娘娘,太上皇请您进去。” 阮绵绵微微一笑点头,由新竹扶着走了进去。 主殿内只有凤昭帝一人,旁边候着的内侍见德全公公回来,都退了下去。 阮绵绵微微一笑,对着凤昭帝恭恭敬敬行礼:“梧爱给太上皇请安,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容沧桑带着病态的凤昭帝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道:“你可是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孤是皇上的父皇,也是你的父皇。” 阮绵绵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儿媳梧爱,给父皇请安。” 凤昭帝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见皇后带着面纱,倒是没有一点儿好奇:“德全,给皇后准备椅子。” 椅子搬上来后,阮绵绵道了谢,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凤昭帝看着她的举动,洒脱优雅,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这性子,他倒是喜欢。 “世人皆传,皇上是在玲珑格外的路边遇到你的。”声音有些嘶哑,伴着低低的咳嗽。 阮绵绵温和地回道:“是。” 凤昭帝抿了抿,面色温和:“孤很好奇,你是如何让皇上,在一个月内便敢在孤的面前册封你为九幽王妃的。” 阮绵绵垂着眼眸,声音温和有礼:“儿媳也疑惑,为何皇上会在遇上儿媳不过一月便册封儿媳为妃。” 眼底划过一丝锐利的神色,凤昭帝望着对面淡然优雅的女子,轻轻笑了笑:“你不知?” 阮绵绵淡淡一笑,声音温和好听:“儿媳不知。” 若是知道,她一定会改。 凤昭帝闭了闭眼,又轻轻咳嗽了几声。阮绵绵坐在那里,不惊不慌,静静等着他继续问话。 好一会儿,凤昭帝才慢慢开口:“第一次见孤,便这般淡定,倒是好性子。” 阮绵绵很客气地接受赞美:“父皇说梧爱是父皇的儿媳,儿媳见公公,虽然是初次见面,父皇身份显贵,可是到底是儿媳的公公。” “儿媳进宫以来,循规蹈矩,遵从皇上的旨意,没有踏出九幽宫半步,也没有招惹任何是非,为何不淡定?” 言下之意,只要你是公公,我是儿媳,我又没有犯任何过错,没有道理会怕你。 凤昭帝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对面的那个女子,好大的胆子,在他面前,还是第一次见他,竟然这样大胆。 很少有人在他面前不怕他,哪怕是曾经冷傲的贵妃顾若影,如今的太后,到了他面前,还是会小心翼翼地说话。 可是对面那个女子,眼底一片淡然,透着丝丝灵秀。 257 吃瘪 主殿内忽然静了下来,德全公公眼珠转了转,连忙示意侯在外面的内侍将茶水端了上来。 凤昭帝见了,温和地道:“喝茶吧。” 阮绵绵笑了笑,再次道了谢。喉中确实有些干渴,端了青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小口润喉。 从她进来到现在,凤昭帝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半分。 注意着她的任何动作,甚至包括她眼底偶尔划过的淡然浅笑。她看着,非常安静。 眼底露些许疑惑来,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阮绵绵虽然优雅地喝茶润喉,不过凤昭帝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她并不是不知。 只是多看了她几眼而已,她就不信,凤昭帝能猜出,她就是当年跪在朝殿上向他请旨休离的阮绵绵。 凤昭帝看了一会儿无果,决定开始说正事。难得见到皇后一次,该说的事情,他还是会说。 但是,未必需要他开口。 眼底划过一丝算计,凤昭帝轻轻咳嗽了两声,外面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太上皇,太后娘娘求见。” 凤昭帝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淡淡道:“宣吧。” 阮绵绵抿嘴,将口中的茶水轻轻咽了下去。 看吧,好戏开场了。 顾若影进来时看到那个女子坐在椅子上优雅喝茶的情景,竟然觉得有些刺眼。 看那女子的神态,竟然那么放松,那么自然。 她在太上皇身边这么久,哪怕是现在,在太上皇面前,也断断不敢是那样自然优雅的姿态的。 是仗着凤九幽的宠爱肆无忌惮,还是因为出身低微,根本不知道宫中的礼节和制度? 不等她多想,凤昭帝已经开口:“太后来了,来,做吧。” 内侍早已经准备好椅子,在凤昭帝斜对面的位置上,比皇后的位置微微高一点儿。 顾若影温柔一笑,温婉地道:“多谢太上皇。” 凤昭帝笑笑,眼神温柔:“这里没有外人,这些礼节,都免了吧。” 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太上皇了,顾若影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还是连连道谢,连连应是。 坐下来后,凤昭帝稍稍闲聊了几句,聊了一会儿后,便开始不住地咳嗽。抿了抿唇,低低道:孤身体不适,你们聊吧。孤听着,听听宫中最近有什么趣事。” 顾若影等的便是凤昭帝的这句话,温婉一笑,柔声道:“太上皇说笑了,这宫里没有小孩子,哪里来的趣事?” “懂事的都是规规矩矩地守着宫规,年纪小的奴婢奴才也被教导的彬彬有礼。”说着颇有些烦恼:“皇上皇子们都长大了,这宫里的趣事,倒是越来越少了。” 阮绵绵垂着眉目继续喝茶,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凤昭帝看了她一眼,轻轻道:“是吗?” 顾若影笑着道:“可不是,最近这宫里呀,可冷清的厉害。” “冷清的厉害?”凤昭帝装糊涂。 顾若影笑了笑,视线落在阮绵绵身上:“这后宫里,除了臣妾和之前的那些姐妹们,许久不曾有过新人了。”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顾若影道:“太上皇,这皇上登基也快半年了,皇后册封也有四个多月了。按理来说,这九幽宫中,应该传出好消息不是?皇后?” 顾若影看着对面悠然饮茶的女子,眼底带着不满。问话的时候,声音也不由地带着威严。 阮绵绵知道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了,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凤昭帝和顾若影。 她这一抬眸,凤昭帝和顾若影同时觉得眼前一亮。那双眼眸,淡然优雅,明若秋水。 可是眼底的明亮和纯粹,在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同时,竟然还有一种可以穿透人心的错觉。 顾若影先是一惊,眉头快速蹙了起来。凤昭帝微微眯了眯眼,对对面的女子多了几分探究。 微微一笑,阮绵绵的温和道:“儿媳小时候中过毒,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伤了根本。” “体质偏寒,一直在调理。”顿了顿阮绵绵道:“父皇和太后若是想要听喜讯,怕是要失望了。” 凤昭帝和顾若影眼底同时露出错愕之色,这样的情况,像皇后这个位置的女子,不该是说完问题之后,再请他们安心,她一定会努力的么? 不过凤昭帝到底是凤昭帝,眯了眯眼,嗓音低沉道:“孤听闻你的身份一直不明,小时候中过毒,是什么时候?可记得是什么毒?” 阮绵绵恭敬回道:“很小的时候,具体年纪记不清了。儿媳被皇上带回九幽宫中,对之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 抿了抿唇,阮绵绵继续道:“关于小时候中毒之事,儿媳也是从皇上那里得知的。具体事情,儿媳都不记得。” 凤昭帝再次错愕,在被带回九幽宫之前,竟然是失去记忆了吗? 那会儿世人都在传言九幽王妃来历不明,被九殿下在青楼外的路边捡到,很可能出身青楼。 可是今日她的举动,她所有的动作,那么优雅自然,仿佛生来,便是如此。而她身上的雍容贵气,虽然与太后平分秋色。可是那种淡然优雅的气质,比之太后,更甚一筹。 眼底忽然生出一丝赞赏之色,但是更多的疑惑和探究。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凤昭帝缓缓闭了闭眼。 顾若影见状,知道太上皇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她了。 正当顾若影准备开口时,外面内侍走进来小声道:“太上皇,太后娘娘,和太妃和淑太妃在宫外求见。” 凤昭帝并未睁眼,不过是声音淡淡的:“宣吧。” 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不是说好了,今日这事,由她做主的吗?既然她得不到凤九幽,那么也不会让面前的女子得到。 帝王专宠,这样的恩宠,本该都是她的。可是偏偏,竟然都被眼前这个女子抢了去。 “太上皇?”顾若影的声音有些撒娇的意味。 凤昭帝慢慢睁开眼睛,笑看着顾若影道:“方才爱妃不是说宫里面太冷清了吗?” “孤也觉得,这崇明宫啊,到处都是药味儿,处处都冷冷清清的。人多啊,热闹。”说完,凤昭帝稍稍动了动身子,德全连忙过去扶着他,拿了软垫让他靠得更加舒服。 凤昭帝居然在她面前抹了顾若影的面子,阮绵绵有些不解了。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是喜欢的。 敌人在自己面前吃瘪,多高兴的事? 抿了抿唇,阮绵绵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静静等着外面两位太妃进来。 顾若影眼底尽是不甘,可是见太上皇已经没有改变的意思,只能暗暗咬牙,视线看向主殿的大门。 258 挑明 “臣妾给……” 凤昭帝摇了摇手:“都起来吧,赐座!” 顾若影瞧着,心底更是生气。她进来凤昭帝还直接让她行礼之后才让平身,而和太妃和淑太妃。 嘴角勾起完美无缺的笑容,顾若影含笑望着进来的两位宫装美人,微微抬了抬下巴,姿容绝美。 淑太妃看到太后时,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嗓音低柔道:“没想到太后娘娘今日到了崇明宫,妹妹给太后请安。” 顾若影温和地笑了笑,望着淑太妃,又看了一眼和太妃:“太上皇已经让你们起来了,哀家这边自然不用多礼,过去坐着吧。” 淑太妃柔柔一笑,一和太妃一道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阮绵绵尚未起身,淑太妃已经开了口:“这位就是如今恩宠正隆的皇后娘娘吧。” 两人一进来,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看到旁边带着面纱穿着皇后宫装的女子。 阮绵绵对着两位太妃福了福身子:“梧爱见过两位太妃娘娘。” 和太妃笑了笑,准备开口说话,淑太妃已经抢先开了口:“这说话的声音,竟比百灵鸟都要好听呢。” 阮绵绵皮笑肉不笑,温和回道:“梧爱谢淑太妃夸奖。” 淑太妃微微一愣,竟然就这么直白地承受她的夸奖,连推辞一下都没有? 见淑太妃脸上错愕的神色,和太妃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声音温和:“听闻皇后今日身子不大好,今日到了崇明宫来,想必身体大好了。” 阮绵绵淡淡回道:“谢和太妃娘娘关心,梧爱身子尚好。” 凤昭帝这时候轻轻咳嗽了几声,德全担心连忙上前来:“主子……” 凤昭帝摆摆手,望着众人道:“孤乏了,进去歇息。皇后刚到宫中,很多……咳咳咳……规矩不知晓,你们要多多担待些。” 说罢,凤昭帝若有深意地看了顾若影一眼,面色疲惫,由德全扶着进了里面的寝宫。 主殿只剩下了后宫的主子们,按照辈分,阮绵绵自然是最小的。她并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但是这后宫中几位重量级的人物同时出现,自然是有事情要说。 到底还是淑太妃性子急,喝了一口茶水后便开了口:“太后娘娘,妹妹若是记得不错,皇后进宫,也有四个月多了吧。” 顾若影浅笑不语,只是淡淡地望着对面带着面纱的女子。 和太妃的话中透着关切:“可不是,不过听闻皇后曾经中过毒,所以四个多月了,九幽宫中才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 淑太妃哧声一笑,娇声道:“什么毒四个月还好不了?这时间可不等人啊。几位皇子到现在,膝下都有了孩子,就我们皇上,这会儿还孤零零的一个人。” 阮绵绵觉得嘴角在抽搐,心底想的却是,若是凤九幽听到那句“我们皇上”,不知道会是何感想。 视线落在对面不怎么说话的皇后身上,淑太妃柔声道:“方才太上皇也说了,皇后刚进宫,很多规矩都不懂,让我们多多担待些。” “不过有些规矩呢,本宫还是认为,皇后应该知道的。”说着,淑太妃看向旁边的顾若影,浅笑着问:“太后,您说是不是呢?” 顾若影笑了笑,声音有着高位者的威严,却又不是太后的温和:“哀家倒是不知道,皇后还有哪些规矩是不知道的。” 阮绵绵垂眸,声音淡淡的:“梧爱愚钝,望太后和两位太妃明示。” 和太妃眼底划过一丝亮色,对阮绵绵这边不由多看了亮眼。不过并未开口,面色温和滴坐着。 淑太妃是急性子,不等太后开口,直接道:“不论皇后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本宫是需要告诉皇后的。” 阮绵绵的态度很诚恳:“还请淑太妃娘娘明示。” 淑太妃嘴角一抽,心底生出一些不满来:“呵,既然是真的不知道,那本宫便好好告诉你。” 抬起下巴,淑太妃娇声道:“你虽然贵为一国之母,可是这里是皇家是皇宫,并非普通人家。” “身为皇家媳妇,便应该知道,替皇上延绵子嗣,才是最大的责任。而不是每日霸着皇上,肚子却悄无声息。”说到后面,淑太妃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到太后的身上。 顾若影面上没有半分不满,不过心底却是愤恨的。淑太妃这话,是在说皇后,却也是在含沙射影地说她。 她自进宫以后,虽然一直恩宠未断。椒房独宠也是有的,甚至比现在的皇后还要长久,可是一直没有孩子。 而没有孩子的原因,顾若影想起已经不在的冯楚若,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可是到了现在,冯楚若已经死了,而她呢,到了现在,凤昭帝的身体不好,想要怀上孩子,怕是难上加难。 可是如今,她未必会想着再要怀上凤昭帝的孩子。抿了抿唇,顾若影缓缓开口:“和太妃,你的意思呢?” 和太妃笑了笑,她看着很温柔,而且也很娴淑。温文有礼,面容娇美。嗓音温柔,出生书香世家,身上有着浓浓的书卷气。 “本宫听说,皇上最近在让钟太医替皇后调养,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阮绵绵想着之前新竹跟她说的,这位和太妃是当今太傅的姐姐,膝下一子一女。三皇子凤子旭,便是其子。其女为二公主,二公主很早之前便已经嫁给了朝中重臣。 看着这样温柔高贵的美人,竟然会和淑太妃那样焦躁的女子争宠,阮绵绵有些诧异。 按道理,也只有与淑太妃一般性子的女人,才会那般吧。这位和太妃,倒是很奇怪。 淑太妃虽然贵为太妃,不过也只有三女,并无皇子。一位是四公主,一位是七公主,最小的一个,便是八公主,三位公主早已经出阁。 在顾若影进宫之前,太上皇对这位性格泼辣直爽的淑太妃,是非常宠爱的。和太妃的静,淑太妃的动,一静一动,多好。 只是顾若影进宫后,凤昭帝去两位太妃那边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一度招贵妃侍寝。 阮绵绵看了看和太妃,她与和太妃并无交集,并不知道,为何和太妃会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 不过她向来无功不受禄,笑了笑对着和太妃道:“梧爱身子已经大好,只是皇嗣问题,怕是有些无能为力。” 这话一出,其余三位宠妃都惊了一下。尤其是顾若影,再次震惊。这位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日这样的情况,难道看不出,她们是在向她挑明,不要独占君宠,而是要替皇上选秀,充实后宫,延绵子嗣吗? 259 无意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一转,又快速消失。既然她自己称无能为力,想必是有什么隐疾。 这样更好,想要椒房独宠,那是绝对不可能。哪怕凤九幽再宠她,但是皇家的子嗣才是大事。 面上露出凝重之色,顾若影蹙了眉头问道:“皇后此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要装着关切凝重地来询问。阮绵绵淡淡道:“梧爱小时候中毒,时间长了,未必能一朝一夕调理好。” 淑太妃眼底露出笑意,扶着指甲上刚刚弄好的豆蔻淡淡道:“皇家子嗣,可是皇家的头等大事。将来皇上百年之后,这万里江山,可要有人继承才好。” “皇家子嗣越多越好,只有挑选出最为出色的,才能守得住这万里江山。”淑太妃说完,含笑看着对面带着面纱的女子。 眼底划过一丝不满,虽然很想取下面纱看看后面的那张脸,但是想着之前晚宴上太后曾经让皇后取下面纱,皇上的眼神和话语,淑太妃还是有些胆怯。 招惹谁也不要招惹皇上,那样阴沉莫辩的性子,连太上皇都对他都礼让三分,何况他们。 阮绵绵微微一笑,看了淑太妃一眼,又看向太后顾若影:“梧爱还是不太明白,请太后明示。” 淑太妃噎了一下,话到这个份上了,她居然还不明白? 正准备开口说话,和太妃忽然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摆。淑太妃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稍微动了动脑子,终于发现了蹊跷。 似乎,皇后是在等着太后开口。 顿了顿,淑太妃终于想起,之前似乎听到宫女说,太后娘娘的贴身婢女去了九幽宫,结果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想到这里,淑太妃笑了笑,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来。又偏了偏头,看了一眼和太妃,眼底多了一抹探究。 她们可是死对头,和太妃这会儿居然提点她? 虽然疑惑,不过淑太妃还是不太在意。这么点儿小恩小惠就想收买她,太小看她了。 顾若影自然也知道阮绵绵的意思,而且这选秀之事,本该就是由她这个太后开口。 见时辰也差不多了,若是再拖下去,太上皇那边,也不好交代。微微一笑,顾若影的声音中透着威严:“既然皇后还不明白,哀家只能挑明了。” 眼底划过一丝算计,顾若影温和道:“哀家虽然是太后,不过比起进宫时间,倒是和太妃在哀家之前。和太妃,具体事情,还是由你与皇后说吧。” 和太妃显然没有想到太后会将这个事情直接丢给她,稍稍一愣,忙笑着道:“本宫只是太妃,这些事情,还是太后开口比较合适。” 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声音也慢慢冷了下来:“怎么,哀家这个太后,在和太妃面前,说话算不得数?” 和太妃一惊,知道今天非她开口了。 顿了顿,看向对面带着面色威严的顾若影,和太妃柔声道:“太后严重了,太后说话,自然是算数的。” “皇上如今正值青春年少,凤天王朝的万里河山,需要有继承人来继承。”望着带着面纱的皇后,和太妃温和地道:“方才淑太妃也说了,君王之宠,需要宫中姐妹雨露均沾。” “如今皇后椒房独宠,实在过矣。”和太妃面色温和,眼神温柔:“皇上的后宫中,如今只有皇后一人,不利于皇室血脉的延续。” 蹙了下眉头,和太妃道:“皇后身为一国之母,需替皇室血脉的延续着想。宫中大臣皆在尚书,商议选秀之事,皇后作为中宫之主,更应该支持。” 一席话说完,和太妃望着皇后,等着皇后开口。 这些话,就算没有到这崇明宫来,阮绵绵也是能猜到的。居然是太上皇亲自出面让几位后妃开口,看来这选秀,是真的势在必行了。 而凤九幽的态度,如果他不支持,应该不会让她来见太上皇的。 当事人都持赞同态度,何况是她? 微微一笑,阮绵绵柔声道:“竟是替皇上选秀么?梧爱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梧爱不是景陵城人士,这皇室宗亲,朝中达官贵人尚未出阁的小姐有哪些,梧爱是不清楚的。” “太后和两位太妃娘娘今日这般与梧爱说选秀之事,想必心中必定是有计较的。”顿了顿,阮绵绵淡淡道:“既是如此,太后直接将名单送与皇上便可,梧爱没有任何意见。” 顾若影和两位太妃听着皇后的话,再次诧异。自古以来帝王三宫六院本就是规矩,而且无可厚非。 皇后哪怕是不支持,这选秀的事情,也轮不到皇后做主。今日借着太上皇之口请了皇后过来,不过是看着皇上现在对皇后的恩宠罢了。 可是,皇后居然说,这次选秀的事情,没有任何意见。而且,选秀的名单,她似乎知道她们这边已经选好,连过目都不用,直接让她们送与皇上那边。 是笃定了皇上心中有她不会痴迷别的女子,还是真的如她所说,她并不知晓朝中哪些女子到了适婚的年纪。 即便不知道,让内务府的人送过去看看便是,挑几个自己看的中意的,比较顺眼的,不是更好? 不是后者,那就是笃定了皇上不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呵,难怪从进来到现在,一直这般淡定呢。 顾若影心中有了计较,淡淡道:“既然如此,此次选秀之事,就这样定下来吧。” 轻轻点头,阮绵绵没有任何异议。 选秀,干她何事? 之前阮华将她嫁给凤九幽时,她也没有想过凤九幽会只有她一个女人。哪怕是寻常百姓,若非是家中清贫不能多娶,家中一般都有几位妻妾,何况是现在的帝王? 眼底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宛如小蒲扇一般的睫毛轻轻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和太妃一直观察着对面的皇后,可是自始至终,她没有从那女子的脸上,眼中,看出半分情绪。 皇上对她那般的宠爱,到了现在会有女子来与她分享夫君,她竟然也是不在意的吗? 还是心中早就清楚,终有一日,会有这样的一天,便早就看开了。哪怕是在乎,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 仿佛见,她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看着凤昭帝左娶一个右娶一个,说不在意是假的。 可是又能如何呢,她不过是一个小女人,除了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再也做不了什么? 哪怕心底那么那么在乎他,可是还是不能让他不要娶别人。 到底,他是帝王,而她是妃子。 身为帝王的女人,便要有一个包容一切的心。这样尊贵的位置,未必如世人看着那般高高在上,光鲜无限。 那确实是事实,可是在全力富贵的背后,是一颗颗破碎孤苦的心。 260 争宠 见大事已定,没了她什么事,阮绵绵起身准备告辞。 顾若影慢条斯理开了口:“皇上每日日理万机,这选秀的折子,还是由皇后转给皇上吧。” 阮绵绵微微一愣,选秀的人是凤九幽不是她,凭什么这折子还要由她去递? 而让她递折子的人,还是顾若影? 笑话,见过敌人会帮着敌人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她不拒绝她们所谓的选秀,是因为知道凤九幽已经点头,她哪怕是反对,也是无效。 何况那是凤九幽选秀,与她何干? 进了皇宫,除了想着等天字号好起来,再慢慢想办法离开,她再不想招惹别的事情。 凤九幽选秀招惹一堆女人进宫,这个后宫会热闹起来。可是她这个皇后,虽然她不在乎,可是别的女人在乎。 到时候,她这个椒房独宠的皇后,会成为众人之矢。 心跳忽然慢了一拍,阮绵绵的瞳孔忽然瞪大,又快速敛去眼底的惊慌神色,恢复淡定。 呵,这就是凤九幽没有直接惩罚她反而册封她为皇后的理由吗? 在这皇宫里,与一群吃饱了无事的女人争宠?斗得头破血流,比心机比手段比心狠? 只是稍稍一想,阮绵绵心底便生出一种恐惧来。 那样的日子,她决计不要。 要选秀可以,先废了她。这个想法,几乎只是一瞬间便充斥着她的整个大脑,甚至,忘记了去回顾若影的话。 和太妃见皇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分明有些出神的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温柔提点道:“皇后,太后还等着你回话呢。” 阮绵绵微微一顿,这才缓过神来。现在拒绝选秀这个事情,决计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可是那个奏折,她绝对不会答应顾若影送到凤九幽那边。 抿了抿唇,阮绵绵淡淡道:“怕是要让太后失望了,梧爱向来不参与宫中任何事情,这奏折一事,还是太后交由皇上身边的流焰公子,由他转交给皇上吧。” 顾若影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这位出身青楼的皇后,居然会拒绝她! 哪怕是心思再沉,也绝对受不了身份低贱的青楼女子的拒绝。顾若影面色猛然沉了下来,望着阮绵绵冷冷道:“皇后方才说什么?” 眼底一片明净,宛如夏日雨后的晴空。微微一笑,阮绵绵尚未开口,和太妃已经开了口。 “太后,皇后说,这折子” “梧爱说,选秀的折子,太后还是交由流焰公子,让流焰公子亲自交给皇上比较合适。”打断和太妃的话,阮绵绵浅浅笑道:“选秀之人并非梧爱,挑选中意的女子,还是由皇上自己挑选比较合适。” 和太妃显示一惊,随即忍不住担忧起来。这个皇后,这般的性子,在这宫中,可如何是好? 她对面的人,可不是别人,而是将她们都踩在脚下的太后顾若影。顾若影是谁,可是这凤天王朝,除了之前宰相府七夫人之后的第一美人。 不仅仅是第一美人,还是顾家大小姐。 顾家,如今的顾家,不仅太上皇倚重,皇上那边,似乎对顾青云顾大将军比较看重。 据说,军中的操练,兵部的很多事情,皇上都直接交给了顾青云,很多事情,都是直接由顾青云做主。 和太妃有些疑惑起来,分明上次在晚宴上,太后要看皇后的面容,皇上是讽刺的。 可是为何,却又在恩宠皇后的同时,这般重用顾家人? 看太后和皇后两人,难道说,这位来历不明的皇后,难道与顾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想到这里,和太妃的眉头蹙了起来,眼底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皇上对顾家这般重用,顾家对他们方家本就对立。 如今若真的是两朝皇后都是顾家人,这可怎么得了? 顾家人得势,怎么会放过他们方家? 但是这位皇后若是与顾家有关,这两人今日,又怎么会是这样敌对的局面。之前静之被打,也是皇后的人出手。 越想越疑惑,头部隐隐痛了起来。和太妃闭了闭眼,摇了摇头,决定先好好看看形势。 顾若影沉着脸看着阮绵绵,声音又冷了几分:“皇后的意思是,不愿意替哀家送这份奏折?” 阮绵绵的声音透着云淡风轻的自然:“不愿意!” 淑太妃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若不是碍于身份和现在这样的形势,她想她一定会忍不住拍手称快。 这么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顾若影面前,这般大胆,这般直接的拒绝她的要求。 从顾若影进宫,她与和太妃便很少见到凤昭帝。她们虽然不甘,可是手段斗不过顾若影,姿容也比不过她。 何况她们侍候皇上已久,哪里有新人,还是凤天王朝第一美人让凤昭帝心动? 今天忽然看到顾若影吃瘪,她哪能不开心? 不过瞬间,淑太妃又暗暗唏嘘起来。记得之前宫中也有妃子仗着凤昭帝的宠爱,在那会儿还是贵妃的顾若影面前耀武扬威。 可是不过半天,便被发现她与侍卫私通,最后凤昭帝下令,被乱棍打死,丢进了乱葬岗。 心底一寒,这位皇后…… 身体几乎被气得发颤,顾若影狠狠盯着面前的女子,几乎是瞬间,她人便到了她跟前。 扬起的手,直接落到了她的面纱上。 可是也就是那一瞬间,她忽然顿住了所有的动作,手指微微僵硬,眼神也微微僵硬,眼底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和太妃和淑太妃都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太妃忙道:“太后,皇后年幼,而且刚刚进宫不久,太上皇也说了,她有什么不懂规矩的地方,让我们多担待。” 顾若影咬着唇,眼底几乎喷着怒火。她这一辈子,可还从来没有在女人面前吃过亏。 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手指微微用力,却听到阮绵绵淡淡开口:“取面纱很简单,可是要承受皇上的怒火,呵,太后娘娘,还是悠着点。” “皇后?”淑太妃惊叫出声,这时候了,皇后居然还不知道服软? 若真是得罪了顾若影,凭着顾家的势力,这个从青楼出来的皇后,她敢肯定,一定会死的比那个妃子还要惨。 喊完后,淑太妃又有些后悔,后妃争宠的事情每日都在上演,如今这一出,虽然算不上争宠,可还是有些嫌疑吧。 皇上曾经喜欢顾若影喜欢到了骨子里,如今对皇后这般宠爱,却又那般重用顾家人。真不知道,这一出戏,到底谁胜谁负呀。 忽然,淑太妃忽然怪自己多事起来。她怎么忘了,太后和皇上还有曾经那么一出。 她们两人“争宠”,她凑个什么热闹?眼底划过一丝鄙夷不屑,淑太妃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坐了回去。 261 宠爱 顾若影咬着牙,似乎在咯咯作响。 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双眸沉沉地望着阮绵绵,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是了,哀家怎么会忽然忘了,皇上碍于皇后的脸有损皇家尊严,这面纱,还是留着吧。” 说着,收回手,从袖口中拿出精致的丝帕轻轻擦拭了一下手指,将丝帕丢在地上,眼底一片嫌弃的神色。 看着她的动作,阮绵绵也不在意。 微微一笑,阮绵绵淡淡道:“若是太后无事,梧爱便回宫了。” 顾若影哪里会这样轻易放过她,之前的账,她还要和她好好算算呢。 笑了笑,顾若影眼底带着冷意:“时辰尚早” “和太妃,淑太妃,你们说,是不是?”顾若影的视线落到了另外两人身上,眼神凌厉。 和太妃想着顾家如今的强大,弟弟虽然是当今太傅,可是如今皇上已经登基,弟弟那边还是如同原样,没有任何提升。 顾家的日益壮大,作为方家人,这个时候,她必须顺着顾若影的话。 勉强一笑,和太妃温和道:“太后说的是,时辰尚早。皇后难得出一趟九幽宫,还是坐坐聊聊天吧。” 阮绵绵看了一眼淑太妃,淑太妃看了一眼顾若影的面色,想着与其多一个敌人,还不如多一个盟友。 虽然她对顾若影不忿,碍于顾家的势力,她也是不能推辞的。 笑了笑,淑太妃柔声道:“是啊,皇后,再聊聊吧,时辰还早着呢。” 分明是不同立场的三人,可是却奇迹般地站在了一起。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阮绵绵淡淡道:“时辰确实还早” 和太妃稍稍松了口气,以为皇后答应了。淑太妃也笑了笑,想着可以继续看好戏。 只是没有想到,皇后的话,并未说完。 “不过这个时候,梧爱一向都是在歇息的。而且,梧爱有些乏了,便不打扰太后和两位太妃聊天了。” 说完,对着面色呆滞的三人恭恭敬敬行了礼仪,转身,毫不犹豫地向主殿外面走去。 顾若影气得面色都变了,忽然大声道:“站住!” 阮绵绵头也不回,声音中透着浅笑:“梧爱实在乏了,望太后娘娘不要为难梧爱。” 顾若影满脸怒色,大声道:“来人,拦住她!” 如果就让皇后这样离开崇明宫,她这个太后的脸,往哪里搁? 竟然三番四次这样违逆她,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青儿说的不错,区区一个青楼出身的卑微女子,竟然这般目中无人。 若是今日由着她去了,将来不知有多少人,会踩着她的脸过去! 何况这会儿,旁边还有和太妃和淑太妃两人。 这会儿若是让那个女人出去了,她这个太后,还如何服众,如何压制住下面那些女人? “太后这般生气,是要拦住谁?” 凤九幽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面色慵懒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流焰和新竹。 新竹只是到了主殿的外殿并被人拦了下来,并不能随着皇后一道进去。 可是她见里面的形势对皇后不利,想要回去找人皇上,可是外面的侍卫拦着她,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看到皇上来的时候,新竹几乎激动的要哭了起来。她就知道,皇上一定会会过来的。 寻常这个时候,皇后都是在水榭歇息的。皇上也会回到九幽宫,与皇后一同用餐,在皇后休息的时候,便会在一旁静静地看奏折。 快速扶住眼皮有些困顿的皇后,新竹想着进主殿时皇后有些恍惚的脚步,连忙问道:“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阮绵绵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无碍,可能是没有按时休息,这会儿觉得困得慌。” 手边一空,新竹抬眼,娘娘已经直接被皇上搂在了怀里。 凤九幽看着怀里眼皮困顿的女子,眼底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不过是陪着父皇聊聊天而已,怎的都不知道看着时间?” “这般聊法,你这样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说着轻轻搂着阮绵绵,视线慢慢落在对面的三人身上。 顾若影诧异地看着凤九幽,显然她并不知道,他今天会忽然过来。明明她派人打探清楚了,这两日,皇上似乎经常出宫,而且彻夜不归。 按照时间算,他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宫外的。 和太妃和淑太妃大惊,连忙起身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九幽像是没有听到她们呢的声音一般,望着顾若影邪邪一笑:“朕刚才的问题,太后还没有回答呢。” 面前的人,分明还是当年那个人。可是为什么,就这么短短的两年时间,每见一次,一次都比一次陌生呢? 可是他答应过她的,承诺过她的,会一直站在她这边,会一直帮衬着她。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帮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顾家的强大,阮家的被灭,确实都是他的功劳。就连她这个太后之位,也是他暗中帮衬着。 明明,他是向着顾家的,否则顾家在朝中的地位,怎么会上升那么快? 父亲在朝中权利越来越大,在朝中的威信越来越高,明明都是因为他。 可是为什么,上一次与这一次,他都要让她难堪? 是因为,当年她为了权利地位,弃他于不顾吗? 顾若影沉思间,凤九幽已经搂着阮绵绵到了她跟前。一手搂着阮绵绵,一手轻轻拂过她面颊上的纱帘。 “太后似乎对这面纱后的脸,很感兴趣呢?”慵懒邪肆的声音,妩媚的容颜上除了慵懒和邪气,看不出任何情绪。 看着这样的凤九幽,顾若影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见顾若影不说话,凤九幽浅浅笑道:“如果真方才没有听错,太后是让梧爱站住么?” 不等顾若影开口,凤九幽含笑问:“朕倒是很好奇,太后叫住梧爱,所为何事?” 爱怜地抚了抚怀中人儿的面颊,虽然不能抚上滑嫩的肌肤,不过却依旧眷念地摩挲着面纱。 “梧爱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到了休息时间,便必须需要休息。”微微一笑,笑容中尽是宠溺:“瞧,不过这么一会儿时间,竟然就睡着了。” 说着,凤九幽将已经睡熟的阮绵绵打横抱了起来,声音却忽然冷了下来:“若是太后无事,朕便带梧爱回宫歇息了。以后各位娘娘们若是聊天,千万记得时间!” 直到皇上离开,和太妃和淑太妃都非常确定,皇上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在她们身上停顿一秒。 而顾若影看着那抹慢慢走远的身影,指甲一点点陷入了掌心的肉里,眼底尽是不甘和恨意。 262 隐瞒 出了崇明宫,凤九幽的脸便冷了下来:“流焰,去太上皇那边说说,选秀的事情,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朕听到半个字!” 流焰脚下步子一顿,连忙点头:“流焰明白,流焰这就去。” 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凤九幽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露出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抱着阮绵绵上了软轿,车帘遮住了外面的一切。 俯身低头吻上她柔软粉嫩的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拒绝替她转交那份奏折,是不希望我选秀的,对不对?” 笑了笑,凤九幽低低道:“你说,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你不希望,我再纳别的女子为妃,对不对?” “你对我,也是有心的,对不对?” 嘴角噙着宠溺的笑容,凤九幽望着怀里睡颜乖巧的阮绵绵低低道:“书上说,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 “梧爱,我这样的人,不会对谁一见钟情。可是梧爱,日久生情,你要相信我,我对你动了心。” 这一刻的凤九幽,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他望着怀里的女子,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 “父皇对我向来不会很关切,最多只是问问我的课业。他希望我成为一个帝王,一个合格的帝王,一个只有江山社稷,没有儿女情长的帝王。” “母妃离开的早,没有人教我怎样去喜欢一个人。所以梧爱,我不知道如何去喜欢一个人,请给我时间。” “我会尽我所能,成全我们的一世一双人。” “梧爱,吾爱!” 说完这些,凤九幽吻上阮绵绵柔软粉嫩的唇,细细亲吻起来。他吻的极浅,几乎点到为止。 可他的神情,却是极为满足的。 这一刻,凤九幽抛开了心中所有的不快,包括她曾经的出逃,包括她与天字号的夫妻相称,包括她想要用蜜梗草拒绝他给予的孩子。 他想着,这么久了,她对他,也是动了心的。 若是没有动心,怎么可能会拒绝顾若影的要求,不让他选秀纳妃呢? 软轿似乎微微顿了一下,凤九幽的眉头骤然蹙了起来:“怎么回事?” 新竹连忙道:“皇上恕罪,地上有些滑,所以才会轻轻滑了一下。” 看了一眼怀里依旧睡得香甜的阮绵绵,凤九幽面色稍微好看了些:“注意脚下,放慢速度!” “是!” 从崇明宫到九幽宫,原本一刻钟的时辰,因为皇上让放慢速度,又害怕脚下滑,整整用了半个时辰。 到了九幽宫,凤九幽将阮绵绵放在床榻上,眼神温柔至极。 见时辰还早,放下阮绵绵,凤九幽转身准备出去,再去一趟御书房。可是不知为何,今日他竟然不想与她分开半分。 想了想,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慢慢转了回来,凤九幽压低了声音问外面的新竹:“流焰可回来了?” 新竹连忙回道:“回皇上,尚未。” 凤九幽听了慢慢道:“流焰回来后,让他将御书房的折子送到寝宫这边来。好了,没事了,退下吧。” 新竹点头,快速退了出去。 脱了身上的外袍,凤九幽笑着揭开锦被一角,也躺了上去。刚刚躺上去一会儿,身边柔软的身体便向他这边靠了靠。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更加确定阮绵绵如今,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与他这般的亲近。 伸手轻轻把玩着她的头发,凤九幽并未闭眼,而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视线细细地描绘着她的眉眼,描绘着她高挺小巧的鼻梁,描绘着她小巧粉嫩的唇。 慢慢地,竟然觉得喉中有些发干。 眼底划过一丝狼狈,凤九幽稍稍侧过头,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开始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流焰回来了。凤九幽让他将奏折送到了寝宫里面,等流焰离开后,他稍稍动了动身子,伸手拿过摆在床头柜子便的奏折,慢慢看了起来。 身边的人睡得很沉,没有半分察觉到身边的人在又半坐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桌子上厚厚的奏折全部批阅完毕后,凤九幽压低了声音道:“将奏折都送回御书房去,还有多久是晚膳时间?” 流焰掀开纱帘走了进来,垂着头恭敬道:“回皇上,还有一个时辰。” 凤九幽看了身边乖巧的小女人一眼,声音温和道:“备好饭菜,让钟太医那边将皇后的汤药备好。” 流焰点头,轻轻退了出去。 阮绵绵醒来时,凤九幽躺在她身边,真温柔地望着她。 心跳忽然猛然快了一拍,下意识向后靠了靠,刚刚退出凤九幽的怀抱,又被他拉了过去。 “睡饱了?”嗓音慵懒,带着浓浓的笑意。 阮绵绵点头,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竟然发现都已经掌灯了。 她,睡了多久? 凤九幽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笑着道:“也不久,可能是前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想到前天晚上,阮绵绵面颊升起丝丝红霞来。不过眼底,又快速划过一丝愤怒。 咬了咬牙,她决定问清楚:“为何要对我用合欢酒?” 凤九幽笑容慵懒迷人,带着丝丝蛊惑:“想让你彻底放开,而不是刻意逢迎。” 阮绵绵面色一僵,连着身体都有些僵硬。 凤九幽将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他果然是猜得不错的,她一直都是在刻意讨好着他。 心头骤然升起一阵怒气来,可是瞬间又想到她今日不愿意替顾若影带那份选秀的奏折,心底陡然一软。 “你若是不愿意,以后我们不喝便是。”他搂紧了她,面色温柔。 阮绵绵看不透凤九幽的心思,但是想着今天在崇明宫的一切,想着他的意图不过是想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面色骤然凝重起来。 凤九幽疑惑,抚上她的面颊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等阮绵绵开口,凤九幽侧头问外面的新竹:“皇后的汤药,可送过来了?” 新竹连忙应是,掀开纱帘,将汤药送了进来。 望着那碗汤药,今日凤九幽又在寝宫中。不等凤九幽开口让她喝药,阮绵绵已经起身,端过药碗慢慢喝了起来。 阮绵绵没有注意到,凤九幽的眼底,划过一丝疑惑。疑惑过后,又是满眼复杂的神色。 她那样急切地想着要喝那药,还是不想要他的孩子? 可是明明,她不希望他娶别的女人。 在阮绵绵放下药碗的那一瞬间,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低沉:“梧爱,告诉我,你可有事情瞒着我?” 阮绵绵诧异不解,视线在药碗上一闪而过,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又快速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慌乱不安。 263 不愿 “没有,你多想了。”轻轻挣脱凤九幽的手,阮绵绵温和地道。 是吗?他多想了。 眼底浮起丝丝冷意,他想着若是她开口说了实话,他便告诉她,其实这汤药中,并没有蜜梗草,一直都是蜜饯。 他想要一个他们的孩子,不仅仅是为了堵住那些烦人的大臣,也是为了让她留下来。 他不知道怎样去喜欢一个人,可是如果想要让对方喜欢上自己,那么一定要将对方留在身边。 如果不在身边,而她身边又有那么多窥视着她的人,他要怎样,才能一点点走进她的心? 可是,她不说实话。 她还是,不愿意要他的孩子。 胸口忽然就痛了起来,凤九幽蹙着眉头垂着细长的睫毛,让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波涛汹涌和滔天怒火。 呵,不愿意要他的孩子,还是不愿意要他的孩子。 那她为何不替顾若影将那份选秀奏折送过来?为何要拒绝顾若影? 见凤九幽定定地盯着她挣脱的手不说话,阮绵绵有些奇怪,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柔声问道:“怎么了?” 好一会儿,凤九幽才抬起头来,他的眼神邪魅张扬,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声音低柔含笑,透着一丝暧昧:“在想,今天是先吃你还是……” 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皇上,娘娘,晚膳备好了。” 阮绵绵看着凤九幽那样的神色,一股烟溜下了床榻,披了外套直接掀开纱帘跑了出去。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冰冷的视线射向外面的内侍。内侍一震,凤九幽看了侯在旁边的流焰一眼,眉眼处带着狠色。 流焰会意,用眼神交流,再不会让那名内侍出现在九幽宫中。 凤九幽这才拿了外袍披在身上,到了主殿与阮绵绵一道用餐。饭桌上,两人都安安静静的。 阮绵绵越发觉得奇怪,以往吃饭的时候,凤九幽总是会找着话题与她闲聊,哪怕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神色也是温和的。 可是今天,他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心事。 阮绵绵有些不解,去试着揣摩凤九幽的心思。 她当时觉得极倦,撑着眼皮刚刚走到崇明宫主殿的大门口,便看到了穿着龙袍的凤九幽。 后来听着他询问顾若影要留下谁,然后,她靠在他怀里,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这样的自己,好奇怪。 可是一觉醒来,她的精神又回来了。身体没有哪里不适,甚至从寝宫到主殿这边来,她都试着运功试了试内功。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半分不对劲。 难道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她现在是已经习惯了午休,所以时候到了,便要休息了? “好端端地,吃饭也能走神?”凤九幽不知何时已经缓过神来,夹了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放入她面前的碟子中。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凤九幽冲着她温柔地笑笑:“快吃,一会儿凉了可失了原有的味道。” 收回视线,阮绵绵再不看他,也不敢再这样只管着想心思。 用完晚膳后,流焰过来了一趟,凤九幽与她说了会儿话,带着流焰出了九幽宫。 阮绵绵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睡了几乎整整一下午,这会儿倒是没有睡意。 夏天的夜晚比较凉爽,夜风静静地吹着。阮绵绵走在九幽宫内的荷花池边,新竹担心她着凉,坚持给她披着披风。 走了一会儿,阮绵绵就停了下来。站在池边看着夜色中静静绽放的荷花,心境慢慢平静下来。 白日里的不安和惶恐在这月色柔美中一点点散去,看得久了,便直接绕过长廊,到了远处的八角亭中坐了下来。 新竹侯在一旁,一边注意着时间,一边随时注意着皇后这边的情况。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新竹提醒道:“娘娘,时辰不早了。” 看着荷花的阮绵绵这会儿正在发呆,大脑一片空白。如果真的说她想了事情,那便是想着什么时候,等到凤九幽高兴了,让她见见天字号。 听到新竹的话,阮绵绵勾了勾唇角:“是么?似乎刚出来一会儿呢。” 新竹笑着解释道:“娘娘有心事,在这里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若是白日里倒是好,可是夜里夜深露重,娘娘身体重要。” 阮绵绵笑了笑,也不想新竹太过担心。又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带着新竹回了寝宫。 凤九幽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阮绵绵回去时,他正坐在桌边一个人饮酒。 看到他手中的酒杯人,阮绵绵心底生出一种抗拒的情绪。到了门口,脚下步子微微一顿,柔声问:“回来多久了?” 凤九幽笑了笑,一半面颊在光线中,一半面颊在阴影中:“刚回来一会儿,宫女说你去赏荷了,便没有去叫你。” 见阮绵绵站在寝宫门口,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样子,凤九幽冲她扬了扬杯子:“这是上等的竹叶青,不是那个酒,你不用担心。” 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阮绵绵微微一笑,垂了眉眼走了进来。 一直侯在皇上身边的流焰见娘娘回来,看了新竹一眼,两人不动神色地退了出去,同时关上了寝宫的大门。 “九幽宫中的夜色,可好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凤九幽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阮绵绵笑着回道:“挺好看,不过夜深了,新竹不让我多待会儿,怕我身体受不了。” 凤九幽笑着接过话:“那倒是,你虽然习武,可是到底底子弱了些,还是需要好好养着。” “知道了。”阮绵绵淡淡回道。 寝宫内安静了下来,两人是谁都没有再说话。 阮绵绵看了看凤九幽,到了嘴边的问题,这会儿实在不好问。看样子,凤九幽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凤九幽并不看她,而是一杯接一杯往杯中倒酒,然后一饮而尽,再继续下一杯。 在阮绵绵潜意识的数数中,他竟然就喝下了八杯。眉头蹙了蹙,阮绵绵有些迟疑。 到底,还是伸手,直接拉住了他继续往杯中倒酒的手。 “少喝点儿,喝多了伤身。” 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凤九幽轻轻笑了笑:“你关心我?” 阮绵绵的眼神有些闪烁,淡淡道:“你是皇上,是一国之君。明日还要早起早朝,不能多喝。” 眼眸深沉,凤九幽笑了笑,淡淡道:“是么?我酒量极好,若是担心明日早朝之事,那倒是多想了。” 阮绵绵不知为何凤九幽今日一杯接一杯地喝,看着有些烦闷,准备起身去歇息。 这边凤九幽开了口:“你睡了整整一下午,这会儿去休息,怕是难以入睡,不如陪我坐坐。” 264 背影 阮绵绵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起身。 刚才那样的情况又再次上演,凤九幽继续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而阮绵绵则是继续看着他喝。 这样的情况继续持续着,直到凤九幽第十杯酒下肚,阮绵绵终于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凤九幽脸上已经有了三分醉意,不过他的眼神还是非常深邃幽暗。在这样的黑夜中,像是一枚磁石,紧紧地吸引着周围所有的光芒。 笑了笑,凤九幽懒懒道:“没什么事,昨晚去了一趟世子府,见到了南郡王。” 心瞬间提了起来,阮绵绵努力忍着,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你为何去世子府,凤长兮可好? 但是她在凤九幽面前问凤长兮,这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好在理智尚在,阮绵绵微微一笑,柔声道:“好端端地,怎么去了世子府?” “不是前两天才在未央宫中设宴款待南郡王吗?”将凤九幽面前的酒杯拿到一旁,示意他不要再喝了。 凤九幽也没有再坚持,而是望着她轻笑着道:“皇叔对我凤天王朝忠心耿耿,又只有凤长兮那么一个儿子。” “这次凤长兮犯下那样的大罪,皇叔先去找了太上皇,在太上皇的崇明宫待了近半月才来见朕。” 低低一笑,凤九幽笑道:“朕迟迟没有下令如何处置凤长兮,皇叔的心,便一直担着,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阮绵绵猜不透凤九幽为何忽然对她说这些事情,不过对方愿意讲,还是关于凤长兮的,她自然也愿意听。 上次在未央宫的晚宴,她虽然只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却知道他过的并不好。 眼角的余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到凤长兮身上,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地替自己斟酒,连旁边南郡王的眼神,都直接选择无视。 凤长兮不会那样消沉,可是事实证明,那晚一直不停地喝酒的人,就是凤长兮。 快速打住心思,阮绵绵柔声道:“南郡王虽然女儿众多,可是只有凤长兮一个儿子。” “凤长兮被压入天牢,南郡王自然担心。”与公与私,在凤长兮方面,她知道凤九幽不会轻易出手。 那日答应随他回来,心底最担心的,莫过于身重请命的天字号。那会儿的天字号,半刻都拖延不得。 凤九幽抬眸看向阮绵绵,见她眼神淡然,面色温柔,提到凤长兮,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般在意紧张。 心中忽然又软了几分,轻轻道:“南有西流国步步逼进,西北边塞国时常骚扰。” “内有洛桑王心怀鬼胎,梧爱,朕这个天下,可乱着呢。”慵懒一笑,虽然是紧张的局势,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都无关紧要。 阮绵绵见他又要拿过酒杯喝酒,连忙拦住他道:“少喝点儿吧,天下正乱着,若是你也乱了,这哥天下便真的要乱了。” 若是凤天王朝乱了,将来必定是战火纷飞。皇室贵族如何,自然有他们的去处。 可是百姓呢,一旦燃起战火,最倒霉的,便是天下百姓。 凤九幽的手微微迟疑,目光莫测探究地望着阮绵绵。好半响,他才轻轻开口:“你不是关心我,是担心这个天下,对不对?” 阮绵绵心口一窒,不过并未退缩,而是直直地望着凤九幽,一字一顿道:“我关心谁,皇上难道不知道?” “如今在我眼前的,我心底所想的,除了面前的人,还能有谁?”说完,阮绵绵直接收回手,再不去管凤九幽,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出一步,腰上忽然缠上一只手,凤九幽直接将她搂在了怀里。低柔暧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又叫我皇上。” 阮绵绵用力想要挣脱凤九幽,可是他的力道这次大的吓人,她一动,他便紧上几分,几乎让她有点儿透不过气来。 “皇上方才不是自称‘朕’吗?梧爱唤皇上,理所应当。”阮绵绵垂眸,面颊因为凤九幽在她耳畔呼出的热气一点点红了起来。 从背后搂着她的人,身体在轻轻颤抖着。阮绵绵疑惑不解,想要回头看看。只是凤九幽搂得极紧,她根本几乎动弹不得。 好半响,她终于听到凤九幽的声音,那是暧昧的,慵懒的,含笑的,打趣的:“你是为这个与我置气?” 阮绵绵:“……” 她会因为凤九幽在她面前自称“朕”而生气,真是天大的笑话。可是倘若她不这样说,凤九幽便会一层层剥开她的伪装,直至她的心思,看透她所有的心思。 可是听着他在她面前自称“朕”,确实觉得不舒服呢?莫名的情绪,她很不喜欢。 寝宫中是凤九幽低沉放肆的大笑声,笑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停了下来,因为酒气泛着桃红的面颊越发勾人:“再陪我坐一会儿。” 她再陪着他坐在便是傻子,阮绵绵淡淡道:“皇上若是再想要喝酒,自己喝便是。梧爱困了,想要休息。”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光芒,稍稍侧头,张嘴便含住她粉嫩的耳垂。察觉到她的身体一颤,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梧爱何时变得这么敏、感?” 阮绵绵面颊绯红,她最听不得凤九幽这样的话。扭了扭身子,希望凤九幽松开她。 凤九幽闭上眼绣着她发丝的香气,哪里舍得松开:“你若是再这般动来动去,我现在便要了你。” 呼吸一顿,阮绵绵蹙起了眉头。虽然不甘心,可是还是不敢乱动。今晚凤九幽喝了酒,而且喝了那么多,若是真的要与她亲热,她估计有些承受不起。 耳边传来低低的浅笑声,凤九幽忽然松开扣着她腰肢的手,转而拉着她的手腕走到桌旁:“陪我说说话。” 阮绵绵的眉头蹙起又松开,松开又蹙起。凤九幽拦着她,只是含笑看着她。不催促,也没有半分不耐。 最终,阮绵绵再次妥协,两人又回到了桌旁。 凤九幽看了她一眼,声音慵懒迷人:“梧爱,你说天下间的女子,最羡慕的是什么,最喜欢的是什么?” 怎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见凤九幽半眯着眼睛望着她,阮绵绵想了想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哪能一锤定音。” 思考从眼底划过,等了一会儿,凤九幽才慢慢问道:“那梧爱喜欢什么?” 这个问题,阮绵绵早已经猜到凤九幽会这样问,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也并不想掩饰什么:“梧爱喜欢的,是自由。” 凤九幽的神态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半撑着椅子的手微微动了动。 想要自由么? 慵懒一笑,凤九幽柔声道:“是吗?朕知道了。” 说完,凤九幽起身,转身向寝宫的大门处走了出去。 阮绵绵坐在桌旁,看着凤九幽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不懂。 他没有留下来,也没有问崇明宫的事情,在这里喝了这么多的酒,然后便走了。 但是阮绵绵也没有叫住他,而是看着那道背影,一点点陷入沉思。 265 陪酒 凤九幽走的很慢,非常慢。 一边走心底一边想着,若是寝宫内的那人,能够叫他一声,那该多好。 可是他知道,她不会叫他。 她会觉得疑惑,会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再一点点陷入沉思,进入她自己的世界。 流焰见皇上出来,眼底露出错愕的神色。快速看了新竹一眼,见新竹进了寝宫,流焰这才快速跟了皇上的脚步。 皇上走的慢,真的很慢。身上的酒味很重,可是脚下的步子却很稳。 稍稍迟疑了下,流焰小心开口问:“皇上,不回寝宫歇息吗?” 从皇后娘娘回宫之后,之前流焰还会问,是去熙政殿的寝宫休息,还是去九幽宫的寝宫休息。 不等时间来证明,皇上每日歇在九幽宫,流焰已经明白,在皇上心中,怕是只有九幽宫的寝宫,才是寝宫。 熙政殿是皇上的寝殿,离朝殿最近。之前太上皇的身子不大好,一直未住,而是直接住在朝殿内的寝宫中。 不过太上皇身体尚好的时候,都是住在熙政殿。熙政殿是皇上的寝殿,但是从来不会让妃嫔进入。 哪怕是宠幸妃嫔时,太上皇会去妃嫔的寝宫中临幸妃嫔。不过向来不会在妃嫔的寝宫中过夜,而是在宠幸之后,回到熙政殿。 不过从贵妃进宫后,太上皇便经常在暖月宫过夜,这熙政殿,从那时候开始,便很少有人住了。 皇上登基后,后宫的所有寝宫,尤其是皇上与皇后的寝宫,都是彻底翻修的。尤其是皇后的寝宫,直接废了飞凤宫,改成了新修的九幽宫。 “去熙政殿。” 眼底一片疑惑,流焰忙点头:“是,皇上。” 尚未到熙政殿,有宫女一声惊慌从旁边的花坛边跑了出来。回头看到是皇上,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忙跪了下去。 “奴婢参见皇上!” 流焰见皇上虽然停了下来,但是没有开口,面色一冷,直接开口喝道:“怎么回事!” 婢女额头尽是汗珠,连忙道:“回皇上,奴婢……奴婢是……” 流焰面色很冷:“是哪个宫的?” 婢女的额头上虽然尽是汗珠,可是眼底却带着一丝欣喜,嗓音低柔娇俏悦耳:“奴婢是熙政殿的宫女。” 凤九幽扯了扯嘴角,眯了眯眼,面颊带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是熙政殿的,进来侍候吧。” 宫女眼底划过一丝欣喜,连忙点头,垂着头道了谢,快速跟了上去。 流焰的眉头蹙了起来,皇上怎么会一个宫女进去侍候? 又看了那宫女一眼,仔细看,确实有几分姿色,长得娇俏可爱。可是这种故意出来在皇上面前想要得到皇上宠爱的女子,他是看不起的。 这样的手段,虽然他之前不在皇宫里,但是九幽宫,之前想要爬上九殿下床的宫女,多如牛毛。 后来他们的结果是什么,流焰垂下眼眸,不再多看那婢女一眼,恭恭敬敬地跟着进了熙政殿。 凤九幽在床榻上坐了下来,那宫女又是欣喜又是不安地看了站在那里,怯怯地开口:“皇上,奴婢……奴婢侍候您宽衣。” “不急,朕这会儿还想再喝点儿酒。”说着,凤九幽面颊上浮起丝丝笑意,面色慵懒:“流焰。” 流焰将外面内侍备好的酒菜端了上来,摆好后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凤九幽看着面前的宫女,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含笑道:“还杵在哪里做什么,过来。” 宫女面颊绯红,连连点头,快步跟了上去,站在桌旁。 凤九幽含笑道:“站着做什么,这里没有别人,朕许你坐下。” “啊?”宫女抬眸,满脸错愕。 不过在对上皇上那双妩媚的桃花眼时,面颊再次升温,眼底尽是羞怯和欢喜,快速低下头。 凤九幽懒懒道:“坐下吧,陪朕喝酒。” 又是欢喜又是不敢置信地坐了下来,连忙给皇上斟酒。 凤九幽什么都没吃,望着对面面色桃红,眼底羞怯的宫女懒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羞怯地回道:“回皇上,奴……奴婢叫小榕。” 说完,将手中的酒杯递到皇上面前。 凤九幽并未接过酒杯,而是慵懒地道:“朕今晚高兴,多喝了几杯。这杯,你喝吧。” 宫女微微一愣,见皇上正含笑望着自己。面颊快速升温,鬼迷心窍地,将杯中酒一点点咽了下去。 “咳咳咳……”因为喝的太急,而且从未喝过酒,宫女呛得直咳嗽。 凤九幽面上带着关切的笑容,声音越发温柔:“怎么这么不小心,慢点儿喝。” 顿了顿望着小榕道:“这是你第一次喝酒?” 小榕呛得泪水几乎都流了出来,不过看到皇上这般关切体贴地询问,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体,连忙点头:“回……回皇上,是的。” 凤九幽又笑了笑,对侯在外面的流焰道:“流焰,去吩咐御膳房,备上醒酒汤,一会儿送到熙政殿来。” 流焰领命,快速吩咐了下去。 小榕听着皇上的话,心底越发欣喜起来。她本来只是偷偷地跟在皇上身后,然后嗅到了皇上身上的酒味儿,知道皇上喝的很多,想要在皇上面前露一下脸,让皇上记着她。 可是近了才发现,皇上喝的不是一般的多,整张面颊都泛着桃红色的光芒。而且他的眼底,都带着慵懒迷离的笑容。 她在熙政殿等了几个月,一直没有等到皇上。今晚好不容易等到皇上,自然欣喜不已。 而皇上又喝了很多,这会儿还让流焰侯在殿外。在宫中已经有三年,哪能不明白皇上的心思。 顿了顿,小榕鼓起勇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刚准备走到皇上身边敬酒,皇上已经笑着开口:“小榕,朕喜欢看你喝酒的样子,尤其美丽。” 小榕面颊再次通红,迟疑了一会儿,连忙坐了下来,将杯中酒,再次含在了口中。 这一次不像第一次那般不知深浅,而是先细细含了一小口,准备放下杯子,却听皇上说:“不是这样子,而是像方才那样。不是寻常女子的做作,而是爽快和豪迈。” 小榕一听,哪里顾得着别的,只要皇上喜欢,要她怎样喝都行。何况皇上已经吩咐流焰公子让人备好了醒酒汤,哪怕是喝醉了,也还是在皇上这边。 这里是熙政殿,后宫向来不会过来。看皇上今日喝了这么多,而且没有歇在九幽宫,定然是皇后娘娘惹怒了皇上。 这样一想,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几杯酒下肚,耳边是皇上低柔蛊惑的嗓音:“小榕,你可愿意替朕做任何事?” 迷迷糊糊地点头,小榕笑着点头:“皇上,小榕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 266 划船 “那好,朕听闻军中的士兵们最近有些焦躁,不如小榕替朕去军中安抚安抚?” 皇上让她代替皇上去军中瞧瞧?小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是多大的恩宠啊? 欣喜地点了头,迷迷糊糊地被人架了起来。 这一晚,小榕被军中的侍卫折腾了天亮,直到快要断气时,才恍然明白,原来所谓的安抚军中士兵,竟然是这般? 那一刻,无论她如何求饶,都已经迟了。 天尚未亮,流焰已经回到熙政殿复命:“皇上,已经死了。” 凤九幽慵懒地笑着,眼底尽是冷意:“是吗?他们可还玩的尽兴?” 流焰恭敬地道:“听说是熙政殿的宫女,顾将军的长子顾峰先带进了帐篷。之后,赏给了下面的那些士兵。下面的人回来时,已经断了气。” 眼底没有一丝感情,凤九幽冷冷道:“将消息放出去,这样的事情,朕不想再有发生。” “顾峰那边,好好盯着。”手上微微用力,手中的酒杯直接化为了粉末:“熙政殿的宫女送去了军营,顾峰又是好色之徒,应该会比较得意。” 流焰忙回道:“暗卫来报说,顾峰越发不可一世在,在军营中几乎已经开始称王称霸,说是如今,皇上您也对他父亲礼让三分,忌惮他们顾家的势力。” “可不是吗?”凤九幽懒懒地抬了抬退,眼神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色:“朕这会儿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可不忌惮着他们顾家的势力?” “将这些撤了,同时将这里的桌子椅子,凡是那个宫女碰过的地方,都直接换掉!”吩咐完这些,凤九幽已经起身:“时辰也差不多了,准备上朝。” “是!” 阮绵绵几乎一夜未睡,因为凤九幽奇怪的举动。天刚蒙蒙亮时,终于缓缓睡了过去。 醒来时,听到外面新竹与流焰正说什么。 打了个哈欠,阮绵绵淡淡问道:“新竹,怎么了?” 新竹连忙回道:“娘娘,您醒了。” 说着,回了流焰几句,快速走了进来。 梳洗完毕后,外面钟太医已经带着药童将汤药送了过来。 “娘娘,该喝药了。”阮绵绵没有拒绝,甚至每天都期待着钟博将汤药按时送过来。 她真怕,一不小心便有了凤九幽的孩子。若真的有了他的孩子,让她情何以堪? 将汤药喝完之后,钟博并未多说什么,直接退了出去。 这边新竹侍候着她用完早膳,柔声道:“娘娘进宫后,几乎一直在九幽宫,没有出去,今天去外面走走?” 疑惑地看了一眼,像是想到什么,阮绵绵淡淡问道:“早上流焰过来,是为了跟你说这事?” 新竹一愣,随即笑道:“娘娘知道了?” 不等皇后开口,新竹笑眯眯道:“奴婢就知道,皇上一定舍不得娘娘您一直在九幽宫待着。” “娘娘,我们去御花园吧,这会儿是夏天,御花园的花儿都开了,景色可美了。”新竹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而且御花园可以划船,娘娘,想不想划船?” 看新竹现在的神色,和早上流焰过来的事情,似乎是,今天她可以踏出九幽宫? 为了确定只是今天还是从今以后,阮绵绵淡淡问道:“那流焰可有说,明日是否也可以呢?” 新竹笑着道:“流焰过来说,皇上说了,以后娘娘您想去哪里,都可以去。不过要奴婢跟着,以免到时候在宫里迷了路。” 心底的疑惑又加重了几分,不过阮绵绵并没有表现出来。 带着新竹出了九幽宫,发现守在宫门处的侍卫像是少了很多,疑惑更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凤九幽会忽然撤走了九幽宫外面的侍卫,还解了她的禁足令? 不等阮绵绵想明白,已经有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不是被皇上禁足在九幽宫的皇后娘娘吗?怎么今日居然出了九幽宫,不怕皇上怪罪?” 循声望去,阮绵绵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淑太妃带着四名宫女和两名小太监站在不远处的湖边,这会儿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们这边。 阮绵绵微微一笑,并未答话,稍稍行了一礼,然后直接转身,向另一处方向走去。 淑太妃见皇后转身离开,面色一变。 正想发作,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皇上在崇明宫的话,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娘娘,是否要奴婢过去叫住皇后娘娘?”贴身宫女问道。 淑太妃撇了撇嘴,声音有些尖锐:“你若是觉得皮痒了,可以追过去试试。” 宫女一愣,这边淑太妃笑的娇柔:“别告诉本宫,你不知道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静之被皇后责打一事。” 见宫女面色有些苍白,淑太妃笑了笑道:“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别没事替本宫找事。你嫌皮痒,本宫可还过上一阵安稳日子。” 宫女连忙跪了下去:“奴婢知错!” 淑太妃冷冷哼了一声:“知错就好,起来吧,去那边转转,赏赏花。” 带着新竹到了湖边停靠花船的地方,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新竹:“想去划船?” 新竹笑着道:“是啊,娘娘,这天多热,去湖面上吹吹风,多凉爽。” 阮绵绵想想也是,她对划船没有多大兴趣,不过见新竹这么兴趣盎然,叫了侍卫划了船过来,与新竹上了船。 船刚离开湖边不多久,阮绵绵抬眸望去,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走路身体有些摇晃,后面的女子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连忙扶住他。 新竹也注意到了,扭着头道:“娘娘,那不是南郡王世子吗?” 收回视线,阮绵绵轻轻“恩”了声。新竹的注意力都被凤长兮吸引了过去,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道:“娘娘,他身边的婢女,听人说,似乎是之前宰相府四小姐的贴身婢女呢。” 阮绵绵自然知道,不过她这会儿是梧爱,与阮绵绵没有半分关系。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你倒是知道挺多。” 新竹憨憨一笑,小声道:“这倒不是奴婢知道的多,而是因为之前的王……额,娘娘,奴婢多嘴了。” 阮绵绵浅浅一笑,淡淡道:“你是说,之前被皇上休戚的那位王妃么?” 新竹面色有些尴尬,眼底带着愧色:“娘娘,奴婢不是故意提起那位王妃的,奴婢……” “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顿了顿,阮绵绵又道:“皇上曾经是皇子,身边哪能没有女人?” 新竹愣了愣,连忙解释道:“娘娘,您错怪皇上了。奴婢听说,那位王妃,其实是当时的宰相阮大人,在御书房与皇上谈了很久之后,皇上才下旨赐给当时的殿下的呢。” 267 晕倒 “还有哦,奴婢还听说,那位王妃……额,不是,就是那位宰相府的四小姐,姿色平平,眼神呆滞,很呆板木讷的,不及皇后您万分之一呢。” 怕皇后听着不高兴,新竹连忙解释道:“娘娘,当时殿下很不想娶她,大婚当天,殿下都没有露面,那位四小姐,直接与公鸡拜堂呢。” 像是想到什么,新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喃喃道:“说起那位四小姐,哎,其实也是个苦命人。” 这样听别人说着自己的故事,阮绵绵有些好笑。见新竹面上露出怜惜之色,阮绵绵淡淡开口道:“人各有命,你也不用太难过。” 新竹一愣,连忙跪了下去:“娘娘,奴婢……奴婢绝对不是想要让娘娘您不开心。可是……可是奴婢,奴婢是真的觉得,那位四小姐命挺苦的,也挺可怜的。” 眼底一片明净,阮绵绵淡淡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她的性子太过软弱可欺,又怎么会是那样的结局?” 新竹瞪大了双眼看着皇后娘娘,张了张,有些说不出话来。皇后娘娘,怎么能这么没有同情心呢? 不过没等新竹表现出来,耳边又是皇后淡淡的声音:“有那样一个父亲,从出生就注定了她的悲剧命运。听说她在嫁给皇上前便已经死了,死了才好,一了百了。若是还活着,阮家后面的满门抄斩,不是更可怕?” 如果她真的死了,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人死之后,是到阎王殿报到,还是华为一缕孤魂,眷恋着尘世间放不开的心结,成为游魂野鬼? 忽然又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笑自己想太多。 新竹已经有些缓不过神来,娘娘说的对,如果四小姐在大婚前没有死,到了后来阮府的满门抄斩,那该死多可怕? 暗暗唏嘘了下,新竹抬眼有些不安地看着皇后道:“娘娘,奴婢不是刻意要提起此事,只是看着那边的南郡王世子,忽然想了起来。” “我知道,没有怪你。难得出来划划船,玩的开心些。”说着阮绵绵将手伸出了船舱,轻轻拨弄着柔软冰凉的湖水。 新竹见娘娘是真的不在意,才稍稍舒了口气。眼睛一台,又看到了不远处湖边的南郡王世子。 那样好看的男子,新竹看的眼睛有些发直。 可是为什么他要带着皇后娘娘出逃呢? 想到这里,新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正在玩水,很是开心的样子。 脸上带着薄薄的面纱,遮住了时常让她震惊恍惚的倾世面容。这会儿眉眼含笑,眼底尽是温柔的浅笑。 新竹不由地被感染,也将手伸了出去,拨弄着湖水。皇上嘱咐她照顾好娘娘,她没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而且,刚才娘娘也就淡淡看了那边一眼,眼底没有任何差异慌乱的情绪,心底分明,是没有南郡王世子的。 新竹安了心,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边南郡王世子忽然直接倒了下去,忍不住惊慌出声:“娘娘,南郡王世子摔倒了。” 阮绵绵身体一僵,快速看向湖边的两人。见怜儿正慌乱地喊着凤长兮,眼睛一眯,对正在划船的侍卫道:“那边南郡王世子摔倒了,快让人过去搀扶一下。” 侍卫领命,向守在湖边的侍卫点了点头。因为是一个弯道,凤长兮摔倒的那边,因为弯道树木的遮挡,根本看不到。 这会儿见到这边侍卫招手,各种动作,耳边又传来女子喊“来人”的声音,湖边的侍卫快速向凤长兮那边跑去。 新竹也着急起来:“娘娘,我们不过去看看?” 看了新竹一眼,阮绵绵道:“你去吧,我在这边坐坐。你去看看那边情况如何,一会儿回来告诉我。” 新竹点头,示意侍卫将船靠岸。 到了岸边,新竹下船,阮绵绵留在船内。 她的视线慢慢落到远处被怜儿抱在怀里的凤长兮身上,手一点点紧了起来。 刚才那一看,就注意到凤长兮的脚步虚浮,分明力不从心的样子。好端端地,怎么摔倒了呢? 是因为嗜酒的缘故吧。 眉头慢慢蹙了起来,阮绵绵闭了闭眼,脑中尽是在去洛桑城的路上,凤长兮在船舱内说的话。 “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狂妄自大,以为可以借着假轻音之死将你偷龙转凤留在我身边。” “我是世子,可更是朝臣。” “绵绵,我什么都可以挣,什么都能得到。” “可是有些,却是得不到的。” “父王说,我们是臣子,不能与皇子为敌。” “我喜欢你,可是当我知道凤九幽也喜欢你时,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是他放弃你在先,为什么又要将你留在身边?” “可他是皇子,是未来的皇帝。我只是一个世子,是他的臣子。” “君君臣臣,我不能与他争!除了让轻音消失,将你用另一个身份留在我身边,我再也想不到别的注意。” “我没有想到,有着那个计划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凤九幽。而且我也没有想到,凤九幽会亲自去小院。” “绵绵,我喜欢你,我是真心喜欢你。” “绵绵,你跟我走。” “绵绵,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不该拘泥于身份,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去争取。” “绵绵,再给我一次机会。” “绵绵,再给我一次机会。” ……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她都记得这么清楚。 哪怕当时她并没有看他,她也知道他面上痛苦的神色,知道他眼底的悔意。 只是一切都迟了,凤长兮,一切都迟了。 这世上,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放开吧,她已经在学着试着去放开,他也要去放开呀。 若是再这样下去,哪怕他是南郡王世子,就如他所说,他是臣,凤九幽是君。 时间长了,凤九幽的根基越来越稳,南郡的兵力,总有一日会落到凤九幽的手上。 到了那时,凤长兮,凭着凤九幽的性格和她的处境,她也帮不了他。 揉了揉眼睛,阮绵绵收回视线望着荷花盛开的湖面:“划到湖心去。” “娘娘,新竹姑娘还没有回来。”划船的侍卫恭敬地道。 阮绵绵淡淡道:“不用等她,南郡王世子忽然晕倒,本宫是后妃,不便去探望。让新竹守着,等到南郡王世子好了些后,再让她上船。” 侍卫恭敬道:“是,娘娘。” 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已经看不到凤长兮的影子了。 南郡王世子,哪怕是戴罪之身,可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周围围满了侍卫宫女,还有前来的官员。 他的身边,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 268 番:小无双3 本公主第一次看到父皇变脸,当时就吓懵了。父皇虽然宠爱本公主,可是这么多年来,本公主从来没有见过父皇变脸。 偶尔在御书房看到,父皇的脸上也一直带着那种让本公主摸不透的,阴风阵阵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母后说过,那都是对外人的。本公主了解,所以本公主不怕。 但是这次,本公主怕了。 父皇依旧是笑着的,不过那种笑和本公主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那样的笑容,不仅仅让人感到阴风阵阵,甚至后背心能直觉升起层层寒气,直逼肺腑。 本公主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父皇一个眼神,本公主直接被绝命伯伯抱走了。 御书房中情况如何,本公主错过了。 本公主哭着跑去告诉母后,母后让本公主稍安勿躁。等到问了无须叔叔之后,本公主才知道,原来太子哥哥是真的失踪了。 从无须叔叔口中听到太子哥哥失踪的消息,本公主当时就哭了。 太子哥哥,本公主虽然不喜欢太子哥哥,可是本公主也没有想过从今以后都见不到太子哥哥。 本公主哭着跟母后认错,知道是本公主不好,如果不是本公主在父皇面前说太子哥哥坏话,太子哥哥就不会失踪。 母后一向疼爱我们,并没有责怪本公主。可是在太子哥哥没有消息的三个月呢,本公主明显看到母后在消瘦。 尽管父皇母后还有二皇兄都说不是本公主的错,可是本公主知道,是本公主任性,太子哥哥才会失踪的。 为了找回太子哥哥,本公主连夜换装出了皇宫,不过刚到城门口,就被二皇兄拦了下来。 二皇兄让本公主回宫,可是本公主不要回去。本公主哭着跟二皇兄说,一定要找回太子哥哥。 找不回太子哥哥,本公主就回来。 无论二皇兄怎样安慰,本公主都听不进去。可是本公主斗不过二皇兄,最后被他打晕了抱回了寝宫。 那天晚上,十二年半来,本公主第一次看到父皇发火,也是第一次对本公主发火。 本公主从来没有见过父皇发那么大的火,其实算不得发火。父皇只是用很陌生很陌生的眼神望着本公主,本公主根本不敢抬头。 母后过来的时候,本公主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着一边认错,一边说着本公主要找回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不在皇宫的这几个月,二皇兄一心扑在那些书籍上面,根本不与本公主玩。 那些宫女内侍奴才侍卫敬畏本公主是公主,根本不敢与本公主太过亲近。平日里只有太子哥哥逗弄本公主。 本公主这才知道,太子哥哥根本不是要欺负本公主,而是逗着本公主玩。 本公主还记得,太子哥哥说过,等到七夕节的时候,带本公主出宫,去景陵城中看花灯。 看着母后消瘦的面庞,本公主第一次知道本公主错了。 母后是温柔的,依旧没有责怪本宫。只是说着,太子哥哥已经失踪了,本公主一个女儿家家出门,不安全。 若是真的想要找太子哥哥也可以,但是一定要有人跟着,或者要让暗卫保护着。 本公主哭的更大声了,本公主宁愿母后责骂本公主,说本公主不懂事,说本公主莽撞任性。 可是她什么都不怪,还认可本公主莽撞无知任性的行为,本公主真的无地自容。 那天晚上,本公主哭晕了过去。记得晕过去前,父皇是冷着一张脸,眼眸也是冰冷的。 而本公主晕倒时,母后正好把本公主搂在怀里。 本公主又哭了,想起无须叔叔说的当年母后怀着太子哥哥,还有生太子哥哥时九死一生的事情,本公主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东西。 本公主发誓,此生此世,一定要找到太子哥哥。若是找不到太子哥哥,本公主就一辈子不嫁。 子虚叔叔说,女儿家家迟早是要嫁人的。说本公主是凤天王朝唯一的公主,将来所嫁的夫君,也一定是凤天王朝最厉害的男子,会开开心心过一辈子,会很幸福很幸福。 如果本公主找不到太子哥哥,那么本公主就一辈子都不要幸福。 那天晚上,本公主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太子哥哥到了本公主住的寝殿,圆乎乎的九宝跟在他后面。 他伸手捏着本公主的小脸蛋儿,一边说着本公主又长胖了不少,一边拿着御膳房刚送过来的桂花糕吃。 本公主很不高兴,因为子虚叔叔说,女儿家家不能太胖,太胖了的话,会不太好看,到时候会被夫君嫌弃的。 也不能太瘦,太瘦了到时候抱着说没有手感,会搁手。本公主虽然不太懂,可是也觉得子虚叔叔不会骗本公主。 太子哥哥总是说本公主又长胖了,但是本公主每次去问二皇兄和母后,他们都说本公主没有长胖。 所以本公主认定每次太子哥哥这么说本公主,就是因为窥视本公主的桂花糕。 可是这次本公主梦见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笑着跟本公主说,让本公主好好照顾自己,要经常去陪着母后,连带着他的那份一起。 本公主不太明白,要让太子哥哥给本公主解释清楚。 但是太子哥哥似乎很着急,转身就要走。本公主不同意,刚要伸手去抓,太子哥哥的身影就像是烟雾一样消散了。 本公主从梦中惊醒,守在床边的二皇兄担忧地望着本公主。本公主一边哭一边跟二皇兄说了梦里的事情,二皇兄笑着安慰了本公主,哄着本公主睡着了。 但是本公主才不蠢,明显看到了二皇兄眼底的担忧。趁着他出去,本公主也悄悄跟了上去。 听到二皇兄去问关于太子哥哥跟父皇说本公主的梦境,看到父皇变幻不定的脸色,本公主呆住了。 那样的意思,意思是,太子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他才让本公主连带着他的那份一起去陪着母后。 本公主哭的一塌糊涂,又惊闻母后病倒了。跑着去九幽宫看母后,父皇的脸色很差。 本公主觉得自己就是个祸害,因为太子哥哥的事情,将好好的家搞得乌烟瘴气,还害得母后担心太子哥哥病倒。 本公主一个人偷偷抹眼泪的时候,身变传来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像是涓涓细流,滑进本公主的心里。 “小无双。” 本公主一愣,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袭白衣,宛如仙人一般,向本公主走来的男子。 清秀俊美,面如冠玉,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静若处子,点尘不惊。 本公主连眼泪都忘了抹,呆了。 269 不理 新竹回来的时候,阮绵绵已经回了九幽宫。拿着书,正在书房的软榻上静静看着。 “娘娘,您在这里。”因为一路小跑过来,新竹的面颊透着运功过后的红润。 阮绵绵抬眸看向她:“南郡王世子那边情况如何了?” 新竹忙道:“钟太医说,是因为喝酒太多,神经麻痹,需要好好养上一阵子,不会有什么大碍。” 握着书本的手指稍稍松了松,敛去眼底的不安,阮绵绵淡淡道:“是吗?如此,便好。” 因为有之前世子诱拐妃嫔一事,新竹也不敢多嘴,见娘娘神色淡然,舒了口气,乖巧地侯在一旁。 看了会儿书,阮绵绵觉得有些乏了。正巧又是午时,回到寝宫后,让新竹去做自己的事,她便在床榻上歇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微微抬眼,却困得慌。 “九幽,我很困。”含糊的呢喃,哪怕是没有看床榻旁的人,也知道是谁。 对阮绵绵的表现,凤九幽很满意。这一次,她不是唤的凤长兮的名字。 勾起唇角,凤九幽轻笑道:“我也有些乏了,正好一起休息。” 也不等阮绵绵反应过来,直接解了外袍,掀开被子一角,整个人滑进了锦被里。 长臂一伸,将旁边娇小的身子搂进了自己怀里。绣着她发丝的清香,凤九幽眼底露出一丝满足的神色来。 这样子搂着,自然免不了一番纠缠。 而凤九幽已经两天没有碰她了,一时情不自禁,到了最后,她都晕了过去。 知道他要得过了,可是想着他们还没有任何消息的孩子,哪怕是结束了,他也没有让两人分开。 望着已经昏过去的阮绵绵,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凤九幽这才侧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替她轻轻擦拭着。 擦拭完了之后,凤九幽抱着她下了床,连外袍都没有拿,直接什么都没穿,掀开纱帘去了旁边的浴池。 从浴池出来后,把她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看她沉睡的倾世容颜,手掌轻轻摩挲着,眼底一片深沉。 慢慢地,凤九幽的眉头蹙了起来,随意拿过地上的外袍走到了窗户边。隔得远远地,他静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这一刻的她必定是积累,睡得极沉的。静静地看着,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阵烦躁。 外面传来流焰恭敬的声音:“皇上,可要用膳?” 凤九幽又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声音低沉:“都备着,若是夜半娘娘醒来了,嘱咐新竹好生侍候着。” 近来,她越发地顺从他,无论他如何要她,只有在受不住了她才会低低抽泣着求饶。 白日里两人相处,她也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可是那样的笑容,无论他怎样看,都很想伸手将其撕碎。 他想着给她这世间所有的最好的,想着给他所有的宠爱和宠溺,可是越是这样,却发现他们之间,离得越远。 从前他还能从她眼底看到灵气狡黠,到了如今,那双眼眸明澈依旧,可是似乎很难激起半点儿波澜。 哪怕是凤长兮的事情,除了偶尔的出神,她似乎真的不在乎。 可越是这样,他越发在乎。 凤长兮在御花园晕倒,若是从前,她一定会飞奔过去查看的。但是这一次她却刻意保持着距离,只是让新竹守着,等到凤长兮醒来,也没有只言片语。 他给予的一切,哪怕是不喜欢,她也不会拒绝。哪怕是喜欢,也不会严明。 明明离得这么近,触手可及,可是她的心,离他越来越远。 凤九幽眼里闪过痛苦的光,深深看了床榻上沉睡的阮绵绵一眼,再不回头,拉开宫门,大步走了出去。 到了熙政殿,流焰恭敬道:“皇上,子虚公子在外面侯了很久。” 凤九幽点点头,示意他叫子虚进来。 一踏进熙政殿,子虚就察觉到了室内的不寻常。似乎,皇上这两日,都是歇在熙政殿呢。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下午不是在九幽宫吗?他去了几趟,新竹都说皇上和娘娘在寝宫歇息。 看来,皇后娘娘那边,又有哪里惹皇上不快了。 声音很低,凤九幽的眉头微微蹙着:“说吧。” 子虚将手中的一份奏折搁在皇上面前的书案上:“皇上,这是顾青云和方际那边的联名上书。” 邪魅肆意的视线落在那份奏折上,凤九幽嘴角勾起一丝狠意:“方际也开始坐不住了?” 子虚笑了笑道:“如今皇上这般恩宠顾家,而顾青云又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当年吃过方际的亏,如今这样的恩宠,自当不会放过方家。” “这份奏折,方际那边参与,顾青云难道不觉得吃亏?”嘲弄的声音,眼底尽是冷意。 哪怕是没有翻开那奏折,他也能猜到里面的内容。 这阵子他听到最多的,皇宫里,朝堂上谈论最多的,无非就是充实后宫,延绵子嗣。 想到子嗣,凤九幽的心思不由又飞到了九幽宫中。钟博说,她的身体已经慢慢有了起色。再等半个月左右,应该会慢慢会起来吧。 如果她的心中有他,如果她不是刻意拒绝着他,而他早点儿帮她调理身体,又哪里会有面前的这份奏折? 延绵子嗣,呵!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无心,哪怕是与整个朝堂作对,他凤九幽也不在乎。 可是到了现在,尤其是今天凤长兮晕倒的时候,他明明就在不远处的石桥上。很早的时候,他便已经到了那里。 可是她的视线,从未注意到他半分。 他最爱绯色的衣服,因为绯色的衣服可以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从前爱穿,不过是想着吸引父皇的目光,让父皇记起,九幽宫中,还是有他许诺整个天下的女子。 等到父皇注意到了,母妃却离开了。 时间久了,他已经习惯了。登基为帝后,向来只有在朝堂上,他才会穿着明黄色的朝服。 到了九幽宫,除非知道后面有事情要与朝臣商议,他向来也是会穿着绯色的衣服。 那时候的绯色锦衣,不过是为了吸引她的视线。因为他穿着明黄色的朝服,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距离和恍惚。 而今日的明黄色,那样绚丽夺目的颜色,他独自一人立在石拱桥上,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发现。 那么远的距离,在凤长兮倒下的瞬间,她还是看到了她扣着船舷边,猛然紧缩的小手。 那猛然的紧缩,像是骤然间握住了他的心脏。身体一颤,心口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皇上?” 子虚和流焰同时上前两步,同是担忧。 凤九幽看了他们一眼,眼眸一片深邃:“流焰,太上皇那边的意思呢?也是要选秀吗?” 流焰有些担心,皇上这会儿的心思全在皇后娘娘身上, 或者说,是用小皇子,留住皇后娘娘。 皇上如果不愿意,没有人能威胁的了皇上。只是最近的情况,流焰都忍不住担忧起来。 皇上和皇后,分明两人离得越来越远。 心底只能祈祷,老天开眼吧,让皇后尽早怀上小皇子,那样,皇上就心安了。 垂眸看着脚尖,流焰道:“是,太上皇的意思,各位大臣的奏折,让皇上好好考虑。” 言下之意,选秀上面的名单,皇上你要好好看,挑选几个看得上眼的。 那会拿着奏折的时候,流焰很想告诉太上皇。皇上心底有人,这世间哪里还有女子入得了皇上的眼? 但是他的身份搁在那里,他不能开口。 “好好考虑?”眼底浮现出一丝杀气,凤九幽邪笑道:“放着好好的闺阁小姐不做,非要将女儿往宫里塞?” “盛情难却,朕自然会成全他们。”妩媚妖娆的脸上透着丝丝笑容,只是那样的笑容,怎样看着,怎样吓人。 流焰道:“皇上,按照名单上面的来看,顾家和方家,难分伯仲。” 凤九幽漫不经心地问道:“顾青儿和方紫薇?” 子虚笑着开了口:“顾青儿的温柔娴淑在整个景陵城可是出了名的,不过出身将门世家,倒是奇了怪了。” “方家世代书香门第,据说方紫薇拥有闭月羞花之貌,娴静温雅,倒是名副其实。” 凤九幽笑了笑,眼底尽是冷意:“暂且都搁着,朕倒要看看,朕以静制动,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270 不育 撤了禁足令,除了九幽宫的书房,御花园便成了阮绵绵经常去的地方。 九幽宫虽然大,不过到底比不上御花园的视野开阔。而且,在御花园,偶尔也能听到宫女的闲言碎语,打探到一些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例如,再过半月,溪流国王和西流国喜娆公主,便会进京。 例如,宫中关于凤九幽选秀的传言,已经四散传开。 例如,南郡王世子嗜酒太甚,忽然卧床不起,已经半个月有余。 …… 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阮绵绵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随风摇曳的不知名的小花,烦闷地站起身,转身往回走。 新竹瞧着,不解,快速跟了上去。 回到九幽宫,阮绵绵觉得有些不舒服。忽然心底生出一种喜色,柔声对新竹道:“我身体不适,怕是那个来了。” 新竹一愣,大脑懵懵。 葵水来了,那不是……皇后娘娘,还没有怀上小皇子? 可是为何,没有怀上小皇子,皇后娘娘那么高兴? 是真的不知道皇上的心思,还是……真的,心中的人是南郡王世子,并不是皇上,所以不想怀上皇子? 面色有些发白,新竹有些挪不开脚步。见皇后娘娘又转过身,看着她说着什么。 身体有些机械地,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钟太医的药没有效果,完了完了,皇后娘娘心中的人是南郡王世子,而不是皇上。 前来送药的钟博看到面色苍白的新竹,不由诧异:“新竹姑娘,你面色怎么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 新竹抬头,见着是钟太医,机械地点了点头,又快速摇头,张了张嘴问:“钟太医,您给皇后娘娘的药,确定有效果吗?” 她还是不相信皇后娘娘心底没有皇上,所以直接问钟太医,如果是药的问题,那就好了。 可是钟太医的回答让她小小的心,颤了一下:“新竹姑娘,娘娘的身体已经慢慢好了起来,很快便会有好消息的。” 新竹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她每日守在外殿,皇上每晚对娘娘的恩宠,身体已经慢慢好了起来,怎么还没有好消息呢? 钟博瞧着新竹的面色,眼底划过疑惑。见新竹慌慌张张去了偏殿,一会儿又拿着什么快速跑了进去。 今日是给皇后把脉的日子,等到把脉之后,钟博终于明白,为何新竹的面色,看起来那么苍白。 宫中消息,皇上近日来,虽然没有夜夜歇在九幽宫,但对皇后娘娘的宠幸,却几乎是日日都有的。 今日给皇后把脉,看皇后的神色,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不过那是因为身体问题。但是眼底的神色,却是欢喜的。 钟博并不知道前些日子皇后的焦躁不安,是因为葵水降至,可是却迟迟未来。到了今日忽然来了,因为太过欣喜,便没有刻意掩藏。 除了九幽宫,钟博开始仔细想着刚才看到的情况。 新竹那句“钟太医,您给皇后娘娘的药,确定有效果吗?”的不确定,和皇后眼底的欣喜…… 有什么从大脑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刚走出九幽宫,正好看到皇上身边的流焰公子往这边走来。 钟博停了下来,流焰含笑道:“钟太医可是刚给皇后娘娘把脉出来?” 钟博点头:“是的。” 流焰笑着道:“正好,皇上有请。” 钟博脸上露出了然之色,每次给皇后把脉完毕,皇上的身边的人便会过来。即便皇上不过来,他自己也会过去。 今日竟然是流焰公子亲自过来,看来皇上很看重今日的结果。 只是,皇后娘娘那边,迟迟没有好消息呢。 到了御书房,钟博恭恭敬敬行礼完毕之后,便听到皇上淡淡开口:“皇后那边,情况如何?” 御书房内只有他和皇上两人,钟博迟疑了一下,恭敬回道:“皇后娘娘体内的寒气已经慢慢转好,相信很快便有好消息传来。” 言下之意,皇后娘娘那边,暂时还没有喜讯。 钟博垂着头,可是也能察觉到正对面高坐上皇上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头垂得更低,钟博惴惴不安地候着。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钟博稍稍抬眸,便看到皇上手中的扳指,直接成了两半。 凤九幽眼底划过痛苦之色,不过声音淡淡的:“是吗?今日给皇后把脉,皇后精神可好?” 钟博微微一愣,诚实地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但是精神很好。” 他说的隐晦,相信凭着皇上对皇后的宠爱,皇后那个到了,他这样回答,皇上应该明白。 凤九幽的手又紧了紧,碎成两半的扳指被他握在掌心,一点点收拢手掌,握成了拳头。 眼底划过流光,凤九幽冷冷问道:“皇后的身体,可有不孕的可能?” 钟博连忙摇头:“皇上身子虽然单薄,但是能怀上小皇子。只是……” “有些难”三个字尚未出口,钟博的话便被打断。 “很好,记得好好替皇后调养,一个月后,朕要听到喜讯!”低沉的嗓音,虽然淡淡的,不过却不容抗拒。 钟博有些愣,这个……生孩子这件事情,可不是大兵打仗,说杀了谁,便杀了谁。说要谁活,谁便可以留下的。 这个…… 皇后那边的身体情况,确实能够怀孕。只是,有些难而已,可能需要些时间。但是都一个月过去了,皇后娘娘的身体已经大好,为何还是没有小皇子? 忽然,钟博的视线落到了皇上身上。 对上皇上探究的神色,钟博想着自己心底的疑惑,若是说了,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他。 望着钟博分明疑狐的样子,凤九幽冷冷道:“说!” 钟博不敢开口,快速跪了下去:“皇上,微臣无事。” “无事?”无事会忽然抬起头来望着他,而且那眼神,似乎…… 凤九幽面带阴霾,冷冷地盯着钟博:“不要让朕再说第二遍!” 身体微微一僵,钟博垂着头,咬着牙,还是不愿开口! 凤九幽冷冷道:“来人,将钟博拖下去!” 钟博一愣,连忙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能怀上,只是需要时间。或者,是因……是因为……” “恩?”冷寒的视线射向钟博。 钟博直接以头叩地:“皇……皇上,您尚未有过殿下公主,或……或许是您……您身体的原……原因也说不定。” 御书房内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外面的流焰听着里面的谈话,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钟博的意思,是皇上不行? 271 不孕 耳边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皇上低沉邪魅的冷笑:“不愧是太医院中最为年轻出色的御医,连这个都能想象!” “来人,将钟博带下去!” 流焰一个激灵,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快速跑了进去。 在侍卫将已经昏迷不醒的钟博带走后,流焰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皇上,钟太医那边……” 是去是留? 凤九幽勾起嘴角,眼底含着冷笑:“留着,朝中这样耿直衷心的大臣,可少的紧!” 如果是要杀钟博,早在他道御书房前来跟他禀告蜜梗草的事情后,他便直接让人处理掉了。 按理来说,处理掉钟博最好。按照宫规,没有皇上的允许,妃嫔私自动用避孕药,那是死罪。 钟博只是暂时不知道,按照他的刻苦,或许过了一阵子,他便会知道,皇后那边为何会想要添加蜜梗草。 只要没有他的允许,想要动用避孕药,哪怕是只是那个念头,只要被有心人知道,都是能大做文章的。 他凤九幽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派了钟博去给她把脉,调理身体,自然是相信他。 蜜梗草的事情,钟博若是敢说出去。那样的后果,就看看他钟博能不能承受的起? 流焰点头,快速跟了出去,深怕去迟了,那边钟博已经没气儿了。 明清宫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静之进来时,她正在饮茶。听着静之略微快的脚步声,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娘娘。” 顾若影看了静之一眼,淡淡问道:“可有消息?” 静之脸上带着喜色,柔声道:“有好消息,不过,对九幽宫那位来说,可是坏消息。” 顾若影一直蹙着的眉,稍稍舒缓了一下,不过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她担着的心,决计不会放下。 “说吧。” 静之笑着道:“今日钟太医前去九幽宫给皇后把脉,皇上身边的流焰公子直接等在外面。等到钟太医出来后,带着钟太医直接去了御书房。” “奴婢一直小心翼翼守在外面,直到钟太医被侍卫从里面驾了出来,奴婢才离开。”说完,静之望着太后娘娘,非常开心。 顾若影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声音温柔悦耳:“这么说,九幽宫那边,倒是没有喜讯了。” 静之点头道:“奴婢从九幽宫那边探得消息后,便一直盯着。知道今日是钟太医替九幽宫那位把脉的日子,才偷偷跟着过去的。” 顾若影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含笑道:“算着时间,这已经是第五个月了。皇上似乎是在第四个月便开始替皇后调理身体。” 静之忙点头,喜滋滋地道:“是啊,娘娘,前面四个月,那边都没有半点儿动静。这会儿又调理了一个月,还是没有动静。” “是啊,呵呵,也难怪,皇上会直接让人将钟博抬了出去!”顾若影眼底尽是笑意,望着静之道:“今日这件事办的很好,哀家重重有赏。” 静之一喜,快速跪了下去:“奴婢谢太后娘娘。” 顾若影笑着道:“大将军那边已经开始联名上书,哀家这边也在太上皇耳边提点着。哀家倒是要看看,那个位置,那个女人能坐多久!” 静之想了想道:“娘娘,奴婢听说,方家那边也参与了。” 顾若影眼底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方家那边,呵呵,如今我们的顾家的势力,岂是方家可以比拟的?” “方家的参与,不过是父亲为了让太上皇那边给皇上施压,才拉上了方家罢了。”优雅地抿了一口茶,顾若影浅笑着道:“方际虽然只是太傅,可是在朝中的威信很高。” “但是比起我们顾家的兵权在手,太傅又如何?”像是想着什么,顾若影敛去脸上的笑容,淡淡问道:“方家那边,方家的直系有哪些待字闺中的小姐?” 静之忙回道:“方际的小女儿方紫薇,据说长得闭月羞花,而且是景陵城中,人人赞成的第一才女。” “是吗?”顿了顿,顾若影淡淡道:“既然那样,明日宣她进宫一趟吧。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位第一才女,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静之笑了笑,连忙点头:“是,娘娘。” “还有,那个女人没有喜讯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顾若影想了想,那样的事情,凤九幽既然直接让人将钟博抬了出去,自然是不会宣扬的。 静之摇摇头道:“当时流焰公子出来了,奴婢担心被发现,看到钟太医被抬出来后,就回来了。” 顾若影笑笑,温和地道:“那没有关系,只要确定那个女人没有怀上便好。让人放出消息,就说皇后不孕。” 静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过想想也是,这都椒房独宠五个月了,还没有半点儿喜讯,不是不孕是什么? 欢欢喜喜点头,静之盘算着,一会儿找个适当的时机,让人传出去,而且,不能让人发现,是明清宫这边散出去的消息。 顾若影这会儿若有所思,好半响才道:“静之,备好礼品,一会儿与本宫去九幽宫一趟。” “是,娘娘。”静之非常高兴,九幽宫那个女人没有怀上,太后这边便安了心。 太后安了心,她才能好过些。 不知过了多久,静之备好了礼品,顾若影看了两眼,是一个精致大气的送子观音。 看向静之,顾若影忍不住赞道:“你倒是懂哀家的心思。” 静之笑笑,恭敬地道:“谢娘娘夸奖。” 九幽宫的禁足令解除后,凤九幽也没有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出九幽宫。顾若影带着静之到了九幽宫,没有收到任何阻拦。 新竹说太后带着婢女过来了时,阮绵绵刚刚午休起床。因为晚上凤九幽的折腾,她这会儿还有些困倦。 “到了哪里了?”困倦的声音,带着慵懒。 新竹有些着急,皇后娘娘这边刚把脉完毕,那边太后便带着礼品前来看看皇后,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她这边已经让人都闭了嘴,太后是怎么知道的? 她来不及多想,因为太后已经进了正大门,这会儿正向主殿方向过来:“已经快到主殿了,娘娘,奴婢替您更衣。” 阮绵绵有些困倦地点点头,又因为刚刚来了那个,最初的喜悦过去后。面色有些发白,整个人看着,不太精神。 这次来那个,小腹有些痛。哪怕是她能忍,可是从钟博出去以后,她小腹开始痛,不想让新竹担心,刻意掩藏着。 “不用太正式,我有些困,一会儿随意找个理由便是。”阮绵绵说的随意,小腹的隐痛让她微微蹙眉。 新竹则是因为担心太后是为了皇后没有喜讯的消息过来,这会儿正担心着,并没有注意到皇后眼底的情绪。 272 上门 出了寝宫到了九幽宫主殿,阮绵绵勉强支撑着身体,带着新竹到了主殿。 一路上,新竹的心也一直担着,还是没有发现皇后的神色变化。 这会儿阮绵绵带着面纱,新竹根本看不到她的面颊,若是能看到,一定会下慌。 阮绵绵的面颊在,这会儿异常苍白。这次的反应,似乎比以往都要厉害。本不想去见顾若影,可是若是不去,顾若影一定会直接到寝宫找她。 到达主殿时,顾若影带着静之也刚刚到。 “梧爱给太后请安!” “罢了,坐吧。”见到阮绵绵,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面上带着关切地笑容:“哀家听闻钟太医今日过来给皇后把脉,不知情况如何了?” 阮绵绵想着,即便顾若影不叫她坐,她也是会过去坐着的,这里是九幽宫,又不是明清宫。 新竹有些不忿,她眼睛比较尖,注意到后面跟着的静之手中拿着东西,看模样,似乎是什么雕像之类的。 几乎是一瞬间,便清楚了,太后一定知道了娘娘没有怀上,这会儿过来,估计笑话娘娘呢。 不等皇后开口,新竹的声音有些冷:“皇后娘娘一切安好,多谢太后关心。” 不悦从眼底一闪而过,顾若影的声音沉了下去:“哀家问皇后话,你一个奴婢,插什么嘴?” “真是个没有礼教的丫头!”面上露出威严的神色,顾若影厉声道:“静之,替哀家掌嘴!” 静之一喜,正好将上次在九幽宫中受过的侮辱补回来呢,忙将手上端着的送子观音递给后面的宫女,快步走到新竹面前,扬手不要开打。 新竹哪里会由着她们打,连忙向后退了一步,直接避开了静之的手。静之眼底露出怒色:“来人,将她扣住!” 阮绵绵痛的直皱眉,只是为了不让顾若影发觉,努力忍着。 要打她九幽宫的人,当下也懒得做戏,声音清冷:“这里是九幽宫,本宫倒是要看看,本宫没有开口,谁敢动手打本宫的人!” 在她的地盘她的面前打她的人?她不是软弱可欺的阮绵绵,也不是宫中唯顾若影顾家人马首是瞻的妃嫔。 顾若影面色悠地冷了下来,视线凌厉地落到带着面纱的阮绵绵面颊上:“皇后好大的口气,可要知道,哀家是谁?” 本不想招惹顾若影的阮绵绵有些怒气,仗势欺人是她最厌恶的,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眼底一片淡漠,清冷地道:“本宫眼睛很好,看的也很清楚,是明清宫的太后娘娘。” 微微一笑,阮绵绵淡淡道:“本宫记得,太后娘娘到了九幽宫之后,本宫便已经行过礼,唤过一声太后娘娘。” “是太后娘娘贵人多忘事,还是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略带讥讽的声音,阮绵绵勾起了唇角。 顾若影气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面前那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丑女人,竟敢嘲笑她老了? 她才多大,她竟然讥讽她老了? 怒火一下子便从胸腔中窜了起来,顾若影怒视着阮绵绵,正准备呵斥,让后面的侍卫动手。 眼底忽然划过一丝冷意,勉强敛去脸上的怒气,稍稍恢复了威严,才温和地道:“太上皇说了,皇后刚进宫,不懂宫中规矩,让哀家多多担待。” 皮笑肉不笑,顾若影眼底尽是鄙夷之色:“也对,哀家怎么忘了,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忽然有一天飞上枝头变凤凰,怎么会知道凤凰的规矩?” 青楼女子,青楼女子就要被天下人看不起吗? 从小到大,阮绵绵对青楼女子这四个字最为敏感。因为她娘亲,便是出身青楼。 倘若不是出身青楼,生的那般绝色姿容,又怎么会成为阮华的玩物,腻了便丢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 稍稍握了握拳,阮绵绵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凤凰又如何?太后可听过一句话?” 既然凤九幽给她的身份是青楼女子,那么她只能是青楼女子的出身。可是那又如何? 不等顾若影开口,阮绵绵嗤笑道:“有句话叫做,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生在富贵人家,便一定要比要人一等,处处欺人吗?出身青楼,就一定地位卑贱,龌龊不堪吗? 只要人心智坚定,她相信,无论在什么环境,也一定能有一片净土。 比起她们这些自喻为凤凰的千金小姐,娘亲的纯净美好,比面前心狠手辣的顾若影,不知好上多少万倍。 她们的手段,她们的作风,她们的思想,或许比起那些青楼女子,才更加龌龊不堪。 顾若影显然没有想到阮绵绵会这样说,她竟敢说拔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居然敢拿她和她比? 笑话,天大的笑话! 顾若影的脸上再次露出怒色,甚至在阮绵绵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忽然扬起了手掌。 在那一瞬间,便狠狠地挥向阮绵绵的面颊。 小腹又开始抽痛起来,阮绵绵微微咬牙,凭着直觉,她知道顾若影会出手。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抬手直接扣住了顾若影的手腕。 “你!” 顾若影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卑贱的丫头居然还敢反抗她!稍稍一愣,眼底尽是鄙夷不屑,阮绵绵稍稍扬手,顾若影便直接向后退去。 脚下一个踉跄,静之惊呼一声,连忙扶住自家娘娘:“娘娘!” “太后!” 顾若影带过来的宫女内侍和侍卫,全都站了过来。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讥讽的冷笑,视线落在其中一名婢女手中的托盘上。 凭着她的目力,自然是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眉眼弯弯,阮绵绵望着那名宫女淡淡道:“太后娘娘前来九幽宫,莫不是让本宫替太后娘娘瞧瞧,后面那东西的真假?” 惊慌的顾若影尚未回神,就听到阮绵绵那样耻笑的话。面颊气的铁青,她的心思向来深沉,怎么到了这个贱丫头面前,就那么沉不住气? 对自己的冲动有些懊恼,可是那样的话,搁在谁身上,谁都会生气。竟敢推搡她,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丫头! 顾若影冷冷一笑,眼底划过一丝杀意:“皇后说笑了,这宫里的东西,都是上等品。也只有青楼出来的丫头,才这样没有眼力!” 这一次,顾若影学乖了,没有等着阮绵绵说话,继续道:“静之,将礼品送与皇后娘娘。” 静之满脸怒色,不过还是从宫女手中将送子观音接了过去送到皇跟前:“皇后娘娘,这是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顾若影忍住心底的火气,望着阮绵绵浅浅一笑,伸手扯开上面的薄纱:“这送子观音,可是哀家特意送与皇后的。” 273 会怕 “皇后进宫五个多月,皇上恩宠不断,可是一直没有喜讯。” 面上露出一丝愁容,顾若影皮笑肉不笑地道:“哀家特意亲自过来送这尊送子观音,希望皇后尽早有好消息。” 阮绵绵瞧了瞧那尊送子观音,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声音低柔:“本宫倒是觉得,这尊送子观音留在太后娘娘那边为好。” 不等顾若影开口,阮绵绵轻轻浅笑道:“太后如今这年华,父皇的妃嫔大多数都有孩子承欢膝下,单单缺了太后娘娘这边。” 顾若影面纱悠地变白,尚且来不及发怒,又听阮绵绵淡淡道:“看这尊送子观音在明清宫中也供了段时间,周身还带着淡淡的檀香。太后娘娘与其担心本宫这边,还是仔细些侍候太上皇,将来老了,或许还能有孩子承欢膝下呢。” 这话,阮绵绵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话中的意思,尽是嘲弄,可谓半点儿也不客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尖锐地讽刺一个人了,竟然有人非要往她这边撞,虽然不会头破血流,但是伤心伤肺,倒是难免的。 静之气得瞪圆了眼睛,面前那个女人,居然这样讽刺太后娘娘。比起之前她就九幽宫时,那会儿在九幽宫的她,倒是走运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连太后都不放在眼中!”静之气得跳脚。 眉心微微蹙了下,小腹再次开始阵痛,一抽一抽的,像是有刀子在里面不停地搅动着,面色又白了几分。 眼底一片淡然,看不出半分不适。 阮绵绵勾起红唇,双眸温和:“区区一个奴婢,竟敢在九幽宫中对着本宫大呼小叫!呵,看来上次掌嘴力道太小了,长不了记性!” 面上露出一丝惧色,想着太后娘娘在这里,静之的胆子又壮了不少:“静之是奴婢不错,这里是九幽宫不错,但是到底还是皇宫!” 顾若影已经在几乎爆发的边缘,听着静之的话,握了握拳头,声音冷冰冰的:“是啊,这里是皇宫。既然是皇宫,就要按照皇宫里的规矩来。” “来人啊,皇后以下犯上辱骂哀家,给哀家张嘴!”说完,顾若影示意他身后的侍卫上前。 侍卫刚一动,新竹连忙护在了皇后跟前,同时主殿外的侍卫,全都聚了过来,将太后一行人围在中间。 顾若影面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什么时候,她一个太后,居然会被一个皇后欺负到这种份上? 在崇明宫被压制了一次还不够,这会儿凤九幽不在,这些个侍卫眼中,也都没有她吗? 静之忽然眼珠一转,她在九幽宫中吃过亏,忙小声凑近太后的耳朵道:“娘娘,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顾若影虽然气愤,可是她心底是非常明白的,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她带过来的侍卫,未必是九幽宫侍卫的对手。 而且,太后的人与皇后的人动手,太上皇有言在先,让她对皇后多多担待。这会儿爆发,莫说凤九幽那边没有好脸色,太上皇那边也难以应对。 越想,顾若影越气,什么时候,她竟然到了任人欺负的份上?从进宫到现在,这后宫中,甚至是那些大臣,哪个对她不是毕恭毕敬的? “娘娘。”静之见自家娘娘脸上的怒色越来越沉,忙小声道:“娘娘,您曾经对小小姐说过,皇上这会儿正宠着那个女人,若是现在动手,皇上必定会盛怒的。” 顾若影吸了口气,又再次吸了口气,呼了口气,又再次呼了口气,总觉得,胸腔中的怒火,没有办法承受。 这会儿不能对面前的贱丫头动手,她只能忍,只能等。这后宫,这帝王,自古以来有几个专情的? 凤昭帝如是,凤九幽自然如是。 好,她忍! 顾若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底虽然尽是怒气,不过脸上却露出讥讽的神色:“确实够大胆,难怪玩了这么久,皇上都没腻。” 新竹面色一变,怒视着太后结结巴巴道:“你……太后娘娘,您是一国太后,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阮绵绵赞了新竹一眼,一手无意识地抚着小腹,抿了抿唇淡淡道:“这个时候,她能忍着没有发火,已经很难得了,还指望说话好听?还指望着记得身份?” 尚未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冒了起来,顾若影望着阮绵绵,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够牙尖嘴利的,不过不要太得意。” “再过半月便是皇上的选秀大典,到时候新秀入宫,哀家倒是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跋扈!” 嘴角噙着冷笑,顾若影得意的道:“皇上再宠你又如何,新人进宫之后,你失宠之时,哀家会等着,等着看你跪着来求哀家!” 高傲地抬了抬下巴,顾若影得意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分明,从她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 再牙尖嘴利,也不过是牙尖嘴利而已。嘴皮子功夫,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子太过尖锐,她怎么会那般容易便被她激怒? 之前后宫中,新进宫得宠的妃嫔不计其数,说话难听的,尖锐的、刺耳的比比皆是。 可是到了最后呢,不都是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场? 眼底划过狠毒一色,她顾若影会等着,等着那个女人失宠的那一天到来。到了那个时候,她倒是要看看,她会怎样跪着来求她,向她摇尾乞怜。 一个低贱的连宫女都不如的青楼女子,竟敢三番四次挑战她的权威,竟敢讽刺她生不出孩子! 阮绵绵身体不舒服,这会儿痛得厉害,只是听着顾若影的话,看着她高高在上的姿态,便忍不住淡淡笑道:“太后这话终于说到了实处,这会儿除了等,太后似乎别无选择。” “娘娘。”新竹拉了拉自家娘娘的衣袖,眼底带着惧色。 阮绵绵扫了她一眼,示意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她本就不想在这宫中多待,哪怕是一日半天,都觉得烦闷。若不是因为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岂会让顾若影在她面前怒喝? 唯一满意的是,与顾若影几次见面交锋,似乎吃亏的那个人,都是顾若影,而不是她。 不过顾若影说的不错,帝王之爱,呵,这后宫中,红颜白骨何其多,得到过帝王恩宠的还少吗?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素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心口越来越闷,小腹也越来越痛。阮绵绵一直强忍着,这会儿视线在空中与顾若影妒恨的时下交汇,眼底一片冷然。 以为她会怕吗? 会的,她确实怕。 可是很早很早以前,凤九幽就已经将她放在了风口浪尖上,哪里还有让她后退的地方? 274 疼痛 五个月的椒房独宠,各种珍奇异宝的搜寻赏赐。只怕到了现在,这后宫,这朝堂,都在说她如何红颜祸水,狐媚惑主吧。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阮绵绵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凤九幽让她在时时带着面纱。 她这样的一张脸,若是被世人见到。那狐媚惑主的罪名,在她头上是安定了。她才不要做狐媚惑主的妖精。 他不是要将她放在风口浪尖上吗,为何又刻意让她带着面纱呢? 阮绵绵忽然有些想不通,凤九幽那样做,到底是何意? 忽然想起凤长兮曾经在楼船上不经意讲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可是当我知道凤九幽也喜欢你时,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是他放弃你在先,为什么又要将你留在身边?” 阮绵绵眉头紧锁,伸手捂住小腹,面色煞白。顾若影瞧着,以为阮绵绵被她的话吓到了,面上的怒意终于一点点转为得意。 是了,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 寻常大臣宫妃连顾家人都需要礼让三分,何况是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后?整个后宫权利的中心?居然这般大胆跟她讲话,当真是活腻了。 新竹终于发现了娘娘的不对劲儿,忙扶着她问:“娘娘,您怎么了?” 想要伸手掀开娘娘的面纱看看娘娘的面色,不过手却被娘娘的手扣住:“太后,本宫身子不舒服,要去歇息了,恕不远送。” 也不管后面再次被气得面色发白的顾若影,示意新竹扶她回寝宫歇息。 新竹连忙扶着她,那边顾若影也察觉到了阮绵绵身体的不对劲。该不会是为了怀上孩子,用了什么不该用的药物吧? 精光从眼底划过,顾若影沉声道:“皇后身体不好,静之,去太医院将胡太医宣过来给皇后瞧瞧。” 勾了勾唇角,阮绵绵咬牙淡淡道:“多谢太后好意,不过本宫无碍,休息休息便好。” “新竹,回寝宫!”五个字,阮绵绵咬得有些重。 看着主仆两人离开,静之再也忍不住开口:“娘娘,她们也,太目中无人了!” 顾若影却没有爆发,反而是沉思想着什么。方才阮绵绵捂着小腹的样子,难道真的有那么回事? “先回宫!”威严的声音,不容抗拒。 静之咬着唇,点点头,快速跟了上去。 顾若影刚带着人离开,这边刚由新竹扶着到了后院的阮绵绵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新竹吓得惊慌失措,大声喊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凤九幽派过来的两名宫女连忙上前,一名宫女抱起皇后,一名宫女则是眨眼间消失在寝宫中。 凤九幽带着钟博赶过来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妖娆的脸上尽是阴沉之色,眼底却有着惶恐不安。 钟博连忙过去隔着纱帘给皇后把脉,新竹守在床榻边,哭的一塌糊涂。 从到九幽宫,凤九幽的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阮绵绵的面颊。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何她的面颊会这样苍白?缓缓俯身伸手抚上她苍白的面颊,眼底尽是疼惜。 一手握着她另外一只手,将她小小的手包在大手中,手在微微颤抖。 今日他一直在忙着,不过九幽宫的消息还是由流焰传着。他知道她早膳时喝了一碗红枣粥,吃了一颗芝麻味的点心。 因为那个来了,精神不太好。他刻意让新竹仔细着,不让她靠近池边,哪怕是天气再热,也不让她碰一丁点儿凉水。 午膳吃的更少,吃过后便昏沉沉地睡了。他想着她身体不舒服,便没有过来与她一同吃饭。 他知道她对着他的时候,总是会想很多很多,想着怎样讨好他,想着怎样才能让他对天字号手软些。 可越是那样,他越是愤怒。 他想让她好好休息,不过是一日没有过来,她却将自己弄成了这样子。 像是有什么卡在了喉中,一阵阵的难受。眉心紧蹙,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好受些。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幽冷冷问:“如何?” “回皇上,娘娘会晕倒,是因为葵水所致。” “娘娘的疼痛是痉挛性、阵发性的。严重时面色发白、出冷汗、全身无力、四肢厥冷。” 凤九幽的面色又冷沉了几分,而刚从病床上爬起来便赶过来的钟博苍白的面颊更加苍白。 “皇上,微臣能开止痛药为皇后娘娘止痛。” 眼底划过一丝喜色,凤九幽怒道:“还不快去?” 钟博并未起身,还是跪在原地,声音不大,但是这会儿整个寝宫尤其安静:“皇上,止痛药虽然能止痛,可是……可是皇后娘娘的身体单薄了些。” “葵水带来的疼痛,几乎每个女子都会有。不过是或轻或重,娘娘这样,之前没有这样强烈的反应,应该是药物生效了。” “但是如果用止痛药,会止痛,可是看娘娘的情况,即便制住了疼痛,但是一定会有很大的副作用。” 听完钟博的话,凤九幽的面色阴沉变化不定,眼底带着慑人的冷色:“多大的副作用?” 钟博连忙道:“止痛药常见的副作用的胃肠道反应,有的可引起心脏问题,和肝肾功能的不良。” 有些迟疑,钟博定住皇上慑人的冷意,恭敬道:“据微臣观察,娘娘的肠胃不是很好。而且之前中毒,从头部延极肺腑,若是用止痛药,可能会引起心脏的阻滞。” 凤九幽不知道,之前哪怕是再痛再重的伤势,阮绵绵也是绝对咬牙挺着,不会用药的。 “香附虽然能调经止痛,用于肝气郁结之月经不调、小腹胀痛。配艾叶治寒凝气滞之行经腹痛。可是娘娘的身子,暂时不能用任何药物。” 凤九幽何尝不明白,是药三分毒。只是看着已经昏迷了都还微微痉挛着的阮绵绵,他的胸口就一阵阵的疼。 昏睡过去的阮绵绵又因为小腹的阵痛一点点转醒,蹙着眉头,小小的贝齿狠狠咬着没有意思血色的唇。 凤九幽见状,连忙用手撬开她的贝齿,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让她咬着,同时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很痛是不是,那就咬我,梧爱,咬着我,就不那么痛了。” 阮绵绵痛得有些迷糊,根本无意去关注凤九幽的动作。而且总觉得,她的大脑这会儿也在一阵阵的抽,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是这个时候她的宿疾也开始发作,那种疼痛,她很难做到这样忍受下去。只是想想曾经的痛,浑身开始痉挛。 凤九幽见她面上露出惶恐的神色,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更痛了?” 阮绵绵咬着他的手腕不出声,但是额头因为小腹和大脑的阵痛,这会儿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不能用任何药吗?”凤九幽压低了声音,可是冰冷刺骨。 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钟博跪在地上颤抖着回道:“皇上,过了这一次就好了。娘娘体内的寒气渐好,只要熬过了这次,日后便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275 对白 “不……我不要止痛药。”似乎猜到了凤九幽的心思,阮绵绵含含糊糊道:“我的身体,不能用那个药。” 凤九幽见到她痛得额头尽是汗珠,胸口的位置也跟着痛起来。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眉头紧蹙,凤九幽眼底尽是痛色:“快,新竹,去准备暖壶。” 哭的一塌糊涂的新竹一愣,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快速招呼宫女,去准备暖壶。 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却紧紧地抓着凤九幽的手:“不要,不要用药!” “可是你很痛。”从前的他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哪怕是他们的第一次,他也是不管不顾,只是纯粹的发泄愤恨。 那会儿他并不知道,他眼底的醉意和心中的不忿,对阮家的讥讽和嘲弄,会让阮绵绵离他那么远。 如果那会儿在那之前他就开始注意她,知道她是那样特别的女子,又哪里舍得那样对她? 凤九幽忽然便后悔起来,他虽然没有与别的女人如何,可是皇宫中皇子们必学的课业,在男女之事那一方面,确实非常清楚的。 那会儿看着男女相拥,赤裸而眠,最初还会冲动,但因为厌恶宫中的女人,便也作罢。 可观摩的多了,便觉得厌烦了,甚至是厌恶了。 而那些女人发出的那些声音,尤其是处子的第一夜,似乎都是尖叫着抽泣着求饶的。 他们大婚那晚,他喝了那么多酒,虽然未醉,但是对她,是没有半点儿联系的。 甚至他的言语,都是讥讽嘲弄的。 他记得那会儿他没有任何耐心,也没有任何爱抚,因为心底对阮华的厌恶,便把所有的愤怒和不满发泄到她的身上。 因为她是阮华的女儿,因为她身上流着阮华的血。 阮华那样的一颗墙头草,自私私立到了极致,属实他最讨厌的人之一。明明已经拒绝那场赐婚,可阮华还要坚持。 他将对那场赐婚的不满和对阮华的嘲弄,在洞房花烛夜,尽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眼中痛苦之色更浓,那晚他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察觉到她的僵硬和颤抖,听着她的求饶和哀求,心底没有半分怜惜。 哪怕没有掌灯,他也能看到她身上全是轻轻紫紫的吻痕与牙印,头发,脸上,胸口,干涸了的白色液体一滩滩的凝结着。 而凤九幽的心,因为这些回忆,这在一点点揪紧。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或者说,在没有一点点陷进去前,如何对待她,都与他无关。 所以那时,他可以毫不在乎,可以漠不关心,可以肆意妄为。心头在一阵阵的疼,紧了紧拳,后背心一阵阵的凉。 “皇上?” 流焰见皇上神色哀痛地看着皇后娘娘,但是一句话不说。而外面已经拿了暖壶进来的新竹站在那里,似乎侯了很久。 凤九幽恍然回神,将她轻轻搂在怀里,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话却是对外面的人说的。 “新竹将暖壶送进来,其余人都退下!” “是!” 新竹战战兢兢将暖壶送了进来,稍稍抬眸,见皇上将娘娘搂在怀里,满脸疼惜的样子,终于舒了口气。 可是想着太后提起的选秀,心又担了起来。身上一寒,发现皇上冷寒的视线落到她身上,连忙退了出去。 阮绵绵痛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迷迷糊糊看到了凤九幽的脸:“九……九幽,不要用药。” 心底一痛,将暖壶放到她的小腹上,再替两人盖好锦被,凤九幽几乎是哄着她:“好,不用药。” 阮绵绵稍稍动了动,等到小腹的阵痛一点点过去,可是大脑的疼痛还在。抬了抬没有力气的手,想要抚上额头。 凤九幽已经先她一步将手落在了她的额角,轻轻揉了起来:“头用些痛?” 阮绵绵诚实地轻轻“恩”了声,声音倦怠,无力,带着一丝柔弱。 除了每次他要、她,她受不住的时候会细细哀求他,向来她都是坚强的。可哪怕是那个时候,她的内心,都是坚决的。 凤九幽的心又痛了几分,他们这样的亲密关系,他却触碰不到她内心半分。 今日若不是安排在她身边的宫女过去找他,这样的疼痛,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半个字吧。 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额头,凤九幽试着用讲话的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梧爱,我们说说话?” 阮绵绵也想找个方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不管身边的人是谁,轻轻点了点头。 一边揉着她的额角,凤九幽一边注意着她的神色:“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有些迷糊的阮绵绵身体微微一颤,视线清明了几分:“第一次见面。” 凤九幽笑了笑,柔声道:“是啊,第一次见面,我们第一次大婚的时候,你从花轿中出来的时候。” 阮绵绵脑中浮现出那会儿的情景,当时的他穿着绯色的锦衣长袍,面上带着长满了藤蔓的面具。 懒洋洋地靠在九幽宫大门门口的墙壁旁,嘴角噙着邪气张扬的冷笑。邪魅,张狂,不羁。 “知道我那会儿在想什么?”凤九幽的声音低柔,带着淡淡的笑意。 阮绵绵的吸引力果然被他吸引过去,不由自主地道:“那会儿你已经说了。”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凤九幽不解:“但是我已经说了?” 阮绵绵轻轻点头:“是啊,虽然你没有开口,但是你的眼神说了。那样没有半分姿色的女子,怎敢嫁给凤天王朝的第一美男为妻?” 何况当时,凤九幽说的话,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平淡无奇的脸,本殿下看着,可真是没兴趣呢。对于主动送上门的玩、具,本殿下厌恶至极,尤其是,你这样的女人!” 眼底露出一丝迷离之色,阮绵绵不知不觉将想到的话,直接说出了口。 凤九幽的身子一颤,他没有想到,她记得那么清楚。 “梧爱。”他的声音有些无力。 阮绵绵忽然轻轻勾起唇角,苍白的面上露出恍然天边浮云般朦胧的浅笑:“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 他当时根本没有在意过她的想法,不过是阮华丢过来的一个玩、具罢了,他何须在意一个玩、具的想法? “凤天王朝的第一美男,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钟情男子,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在乎皮相的纨绔子弟罢了。” “我本想着,即便嫁给了一个心系他人的皇室子弟,只要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安分守己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不去在意别的所有。” “那么,在九幽宫中,总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与公鸡拜堂也罢,夫君心系他人也罢,如果能一直那样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未必不是幸福。” 她的声音很低,思绪似乎已经飘远。像是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着那时候的他们。 凤九幽忽然有些害怕那些回忆,可是那些回忆确确实实存在,除非她记不起从前的所有,才不会觉得受伤。 否则,他带给她的,是无法弥补的伤痕。 276 心疼 细细听着她低柔的嗓音,凤九幽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听,而是轻轻揉着她的额角,注意着她的神色。 等到确定她的头不疼了之后,用暖壶暖热了大手,将手移到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动作很轻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他从未侍候过人,向来都是被人侍候惯了。可是到了她这边,却不由自主地,尽力想着那些婢女内侍是如何服侍的,依葫芦画瓢。 阮绵绵说的累了,加上疼痛的折腾,说着说着,便慢慢睡了过去。 凤九幽看着她原本因为疼痛蹙起如同小山的眉头一点点散开,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轻轻抚上她的眉宇,忍不住将她眉宇间的愁云一点点展平。再轻轻揉着她的小腹,试着暖壶的热度。 不得不说,轻轻揉搓的效果很好,她的眉头散开之后,原本紧紧绷着的身子,也在无意之中一点点放松。 直到阮绵绵恬静地在他怀里睡着,凤九幽一直担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见她的面颊依旧苍白,眼底又是一片怜惜。 将她轻轻搂在怀里,睡梦中的阮绵绵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找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抿了抿唇角,似乎有那么丁点儿上扬的弧度,沉沉睡了过去。 凤九幽爱怜地望着怀里的阮绵绵,她靠在她怀里,而他因为之前为了安抚疼痛难忍的她,半侧着身子撑在床榻一侧。 这会儿她睡了过去,哪怕知道将她放下不会吵醒她,可是心底还是有些担忧。 她好不容易才慢慢睡了过去,他稍稍一动,万一吵醒了她,她又那般疼痛,他又怎么舍得? 维持着半侧着身子肩膀支撑着身体的姿势,凤九幽的视线一直盯在那张苍白的依旧倾城的面颊上,双眸几乎眨也不眨。 她睡着以后,他开始仔细想着她刚才说的话。 她对从前的他,似乎记忆幽深。 可惜并不是好的方面,她的眼神虽然有些迷惘,但是眼底的不屑和嘲弄,他看的清楚。 他的心还在轻轻地抽痛,他想不明白,为何他给了她一切,还是得不到她的心。 现在似乎明白,因为从前的他,带给她的,是无尽的伤害。 而她的心中有了凤长兮,只是因为凤长兮从出现开始,便一直对他温柔呵护,宠爱有加。 他调查轻音时,凤长兮分明知道她就是清音,却还是不顾父皇的命令,将所有的一切都隐瞒了下来。 或者说,他与凤长兮,同时得到了父皇的命令,找出轻音。而凤长兮先他一步知道她就是轻音,才故意用了英雄救美的招数,刻意接近她。 他忽然有些懂了,其实,她的心,很容易得到。 因为,她的心很软。 凤长兮了解她的性格,所以慢慢接近她,不疾不徐,在她需要的时候靠近她,给她安慰,让她依靠。 那会儿的她那样无助,哪怕是暗门的门主,可到底是女儿家。 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不期盼着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她是轻音,也是阮绵绵。 眯了眯眼,有什么从眼底一闪而过。 直到阮绵绵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身体稍稍向下移了移,他才稍稍侧了侧身,也顺着向下移了一,将她搂住怀中。 外面传来新竹恭敬的嗓音:“皇上,娘娘现在身子……皇上,奴婢侍候着便好。”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不赞同,声音也是冷的:“这里有朕就好,你们都退下去!” “让流焰将所有的奏折都拿到这边来,朕在这边批阅!” 外面的新竹吐了吐舌头,眼底露出丝丝笑意。皇上连皇后娘娘身子不便的时候都守在陪在娘娘身边,心中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娘娘的吧。 那么,太后提到的选后,其实不过是太后心中不忿,却又对着娘娘发作不得,故意找的借口吧。 刚想到这里,里面传来皇上低沉的声音:“新竹,今日九幽宫可有什么人过来了?” 他一直担心着她的身体,忽然发现忽略了一个问题。宫女过去找他时,是说娘娘在主殿外的长廊内晕倒了。 她中午都在午休,按照平日的作息,那个时候应该是在书房。好端端地,怎么会晕倒在长廊? 新竹想,皇上终于问了。 “回皇上,今日太后娘娘带着婢女过来了一趟,说是来送礼的。” 眼底尽是阴鸷之色,凤九幽压低了声音,可掩不住浑身的冷意:“太后过来送礼?” 新竹点头,细细道:“是啊,不知太后娘娘从哪里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所以过来送礼。” “送什么礼?” “回皇上,太后要送给皇后娘娘的礼品,是一尊白玉雕成的送子观音。” 邪佞冷酷从眼底一划而过,送子观音? 视线落到了微微蹙起眉头的阮绵绵脸上,忙敛去浑身的冰寒之气,声音也刻意保持着淡然:“太后还说了什么?” 新竹回道:“太后说,皇后娘娘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竟敢讽刺她,说着还准备出手责打娘娘。” 凤九幽的心一紧,那会儿他正在书房与子虚商议半个月后西流国王和西流国喜娆公主进京一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还有呢?” 新竹继续道:“娘娘拦住了太后的手,太后盛怒,但是碍于这里是九幽宫,最后说,她会看着新反而妃嫔进宫后,会等着娘娘失宠,会等着娘娘去求她。” 说到这里,外面的新竹忽然跪了下去:“皇上,娘娘虽然来历不明,可是娘娘心地善良。” “与太后起了冲突,是因为太后问娘娘话时,奴婢听不惯太后娘娘的口吻,先回了一句。太后要责罚奴婢,娘娘不忍,这才与太后娘娘起了冲突。” 她不敢奢求皇上取消选秀,毕竟没有哪朝哪代哪个帝王只有一个后妃。可是她希望,哪怕将来有很多主子进宫,皇上能够念旧,记得娘娘的好。 狠戾之色从眼底划过,若不是顾念着身边的阮绵绵,这会儿的他,面目定然宛如修罗般可怕。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新竹有些迟疑,低低唤了声:“皇上。” 凤九幽蹙眉:“还有事?” 新竹跪在原地,低低道:“皇上,娘娘只是来历不明,并非她们所说的出身青楼。而且娘娘心地善良,九幽宫的内侍宫女侍卫,都是看在眼中,记在心底的。” “奴婢求皇上,将来有了宫中有了新的主子,也不要忘了娘娘。”说这句话的时候,新竹已经做好了被皇上一掌打飞的准备。 她闭着眼,眼中噙着泪:“若是失了皇上的宠爱,娘娘将来在宫中,有太后还有顾家人在,娘娘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的。” 听着新竹的话,凤九幽不由自主想到她刚才说的话。 “我本想着,即便嫁给了一个心系他人的皇室子弟,只要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安分守己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不去在意别的所有。” “那么,在九幽宫中,总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277 宠爱 温柔地看着怀中娇小的人儿,凤九幽眼底尽是宠溺:“傻瓜,我的心中,除了你,何时有过别人?” “你这般聪慧,难道看不透,我对顾若影是何心?”吻了吻她还有些发白的唇,凤九幽的面色沉了下来。 “新竹,让流焰进来!” 他依旧细细揉着她平坦的小腹,不过声音低沉,对外面的流焰道:“流焰,传朕口谕:皇后因受惊吓卧病在床,昏迷不醒。为皇后早日康复,宫中所有人皆需吃斋念佛半月,宫中女眷,一个月内不许踏出宫殿半步。违逆者,杀无赦!” 流焰错愕地点头接旨,快速出了九幽宫。 新竹则是满面狂喜,皇上这般,是替皇后向太后那边施压呢。虽然今日看起来,太后吃闷亏比较多。 但是想着太后的话,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这会儿皇上这般对太后施压,太后应该明白,皇上心底的人,是皇后娘娘吧。 明清宫中,和太妃与淑太妃都在。 流焰前去传皇上口谕的时候,直接先让太后将太上皇所有的妃嫔都传来过来。 等到所有人都聚齐后,流焰才淡淡道:“传皇上口谕:皇后因受惊吓卧病在床,昏迷不醒。为皇后早日康复,宫中所有人皆需吃斋念佛半月,宫中女眷,一个月内不许踏出宫殿半步。违逆者,杀无赦!” 一国之母病了,还是因为受了惊吓。让后宫中人吃斋念佛半月,一个月内不许踏出宫殿,也在情理之中。 受了惊吓应该是受了魔障,吃斋念佛便是最好驱除魔障的办法。传旨的时候,流焰一边重复着皇上的原话,一边在心底想着。 想着方才九幽宫中皇上的惶恐和担忧,流焰抿了抿唇,视线落到为首的太后身上。 “太后,可听清了?” 顾若影张了张嘴,面色煞白。 从九幽宫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凤九幽那边的口谕就过来了。将所有人都聚集在她的明清宫,不是告诉所有人,皇后受惊吓一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吗? 察觉到周围那些妃嫔透过来的眼神,顾若影面色一沉,嗓音温和地道:“哀家知道了。” 流焰微微一笑,温和地道:“既然太后清楚了,流焰告辞。” 顾若影在流焰刚刚转身,大脑一阵晕眩,直接向后倒去。 静之和身后的宫女大惊,连忙过去扶着大喊道:“娘娘!” 阮绵绵醒过来时,已经是夜半时分。稍稍一动,察觉到身边有人。慢慢睁开眼眸,便对上凤九幽满眼宠溺的眸子。 “你……” “醒了?”凤九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含笑道:“恩,身子已经不像白日那般发凉了,看来是好了。” 阮绵绵想起白日的情况,而她现在的身子。面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稍稍动了动身子,想要从凤九幽怀里退出去。 凤九幽搂着她并不松手,嗓音慵懒怜爱:“你这身子,有哪处是我不知道的?这会儿害羞了?” 不说还好,一说阮绵绵的面颊开始泛起了淡淡的潮红,聪明地转移话题:“那个……我有些饿了。” 见她转移话题,凤九幽也不点破,楼了她坐了起来,将她身上的衣服理了理,直到满意了,才柔声道:“一直让新竹备着,都是你爱吃的。” 担心阮绵绵的身子,下了床,凤九幽也是一直搂着她。阮绵绵有些乏力,也只好靠在凤九幽的身上。 饭桌上的饭菜主要以补血为主,阮绵绵虽然有些难以下咽,不过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这会儿的她,确实需要好好补补身子,否则这样虚软的身子,这几天估计要一直靠着凤九幽才能四处走走。 而这几天,凤九幽又歇在了九幽宫。夜里搂着她,让她平躺着,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小腹,生怕她又疼。 即便阮绵绵说只是那一天的事,可他还是坚持着。阮绵绵争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去。 白日里他下了朝,便会急匆匆地赶回九幽宫。一般那会儿她刚刚起来,他回来正好与她一同吃早餐。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四个月,他对她的宠爱,宫里都在传着,哪怕是皇后娘娘要天上的月亮,皇上也会想尽办法将月亮送给皇后娘娘。 他对她的宠爱日盛,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十多天来,他虽然搂着她睡,但是一直没有要过她。 夜里睡着她能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不过每晚两人歇在床榻上,他会搂着她,将她抱在怀里,但只是低低地与她说些小话。 一般说的都是她感兴趣的话题,都是些小故事,平日里她翻看的书籍,大多数都是这些小故事的。 偶尔他也会跟她说说朝堂的事,例如再过三天,西流国的王和喜娆公主便会进京面圣了。 再者便是,天字号的毒已经完全解了,不过武功受到了影响,这会儿正在刻苦训练。 只要她问,他什么都会跟她说。 可是有两件事,她一直未开口。 一是凤长兮的近况,二是关于选秀废后的事。 若问凤长兮的事,她担心凤九幽心里不痛快,凤长兮如今闭门不出,凤九幽若是想要找茬,可以随意按上各种罪名。 关于废后事情,她不想成为后宫的斗争中心,也不想成为那些女人嫉妒的对象,更不想成为凤天王朝人人唾骂的魅惑君王的祸水。 这日她在河池边喂着池中的鱼儿,新竹开心地道:“娘娘,这些鱼儿可是皇上前几天让人从外面运回来的呢。” “说是怕娘娘无聊,而御花园那边的湖水太深,娘娘若是在那边养鱼观赏,不是很安全。” 阮绵绵漫不经心地将手掌的鱼饵洒向池中,淡淡笑着道:“他倒是有心了,不过喂喂鱼儿确实能打发时间。” 咬了咬嫣红的小嘴,新竹迟疑着问:“娘娘,您说,皇上有没有选秀的可能?” 抓着鱼饵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阮绵绵轻轻笑了笑,声音淡淡的:“太后说了,这宫中女人,皇上的女人,最大的责任,就是替皇上延绵子嗣。” 新竹有些不屑地扁了扁嘴:“奴婢不信,娘娘会认同太后的话。” 阮绵绵稍稍侧头,含笑望着新竹:“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明白我的心思。” 新竹嘻嘻一笑道:“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娘娘,您还没说,选秀的事呢?”新竹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娘娘,若是您开了口,皇上未必会去选秀呢?” 眼底的神色有些恍惚,扯了扯嘴角,阮绵绵淡淡道:“太后有时候说话虽然过分,但是倒还都是事实。” 新竹有些不解,望着神色有些恍惚的皇后道:“可是娘娘,太后娘娘那么坏,若是皇上选秀了,进宫的女人中,顾家人一定不会少。” 阮绵绵微微一笑,声音恍若呢喃:“是啊,进宫的女子中,顾家人必不可少。” 顾若影千方百计想要凤九幽选秀,为的不就是让顾青儿进宫为妃吗? 若是两朝皇后都是出自顾家,这样的殊荣,顾青云又是手握百万兵权的大将军,顾家的声势,不可谓不让人敬畏。 新竹有些着急:“娘娘,您这会儿怎么还笑得出来,若是皇上开始选秀,那么……那么日后……” 勾起粉嫩的唇角,阮绵绵浅浅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新竹,你认为,只要开了口,就能改变阻止吗?” “阻止了这次又如何,还犹豫下一次呢。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眼底划过一丝冷色,她固守着她的那一方小天地。 只要人不犯她,她则不犯人。若是有好事的想要上门挑衅,她自然也不会手软。 而这些问题,也可以完全不存在。如果她不是皇后,这一系列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到时候唯一嫉恨她的,便只有在她面前吃过几次亏的顾若影。倘若顾若影聪明,就该好好待在自己的寝宫中,该做什么做什么。 如果她非要认为成为了废后的她就是软脚虾,她倒是不介意让她看清看清,狠起来的阮绵绵是何样子。 “可是娘娘……”新竹正准备说,您不对皇上开口,又怎么会知道,皇上没有法子让那些大臣没法开口呢。 在新竹心中,这样的事情,若是皇上开了口,哪怕是太上皇施压,皇上也是有办法化解的。 如果皇上没有办法,为何这选秀的事情,在娘娘进宫五个月后,才沸沸扬扬闹了起来。 眼底一亮,新竹忙道:“娘娘,再过三日,钟太医该来替您把脉了吧。” 阮绵绵知道新竹想的是什么,笑了笑道:“我这个身子,怕是未必是养上几个月便能好的。” 新竹不信,连忙道:“娘娘,钟太医可是宫里最为年轻有为的太医,而且之前南郡王世子在宫里的时候,钟太医还时常与南郡王世子交流呢。” 眼下之意,钟太医的医术了得,有钟太医的汤药调养身体,皇后的身体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阮绵绵笑着又将手中的鱼饵撒了一些到池中,看着池中各种各样的鱼饵争先抢后的游过来抢食。 “既然你那么相信钟太医的医术,就不用这样担着心。”阮绵绵浅笑着道:“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怎样求娶,都不会是你的。” 新竹张了张嘴,她想要反驳。可是又觉得皇后娘娘说的对,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无论怎样争夺,到了最后,还是会失去。 例如,娘娘和南郡王世子,哪怕娘娘与南郡王世子一同离开了进城,最后还是回到了皇上身边。 这样的折腾,皇上囚禁了娘娘四个多月,南郡王世子被压入天牢。折腾来折腾去,好在皇上不计前嫌,包容了皇后娘娘的一切,没有废了皇后娘娘。 阮绵绵则是望着池中的鱼儿,思绪一点点飘远。 278 远观 三日的时间过得很快,近今日,便是西流国王与西流国喜娆公主进宫面圣的日子。 凤九幽从早上上朝后,到了这会儿尚未回来。 阮绵绵坐在窗户边的藤椅上,双手搭在窗台上,小脸趴在上面,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的河池。 新竹进来的时候,阮绵绵并未察觉。 “娘娘,钟太医过来给您把脉来了。” 阮绵绵缓缓回头,见新竹已经将她平日里带的面纱拿了过来。起身过去任由新竹替她带上面纱,淡淡道:“走吧。” 新竹暗暗期待,一定要有好消息啊,一定要有好消息。 只是结果让她很失望,钟太医离开的时候,只是像寻常那样嘱咐了一些日常事宜,并未提到喜讯的事情。 她刚想要开口问,皇后已经开口:“新竹,我想出去走走。” 身边跟着新竹,后面还有凤九幽安排过来保护她安全的两名深藏不漏的宫女。后面是两个小太监,并没有侍卫。 阮绵绵走的漫不经心,她想着昨晚与凤九幽躺在床榻上,凤九幽说的话。 他说,等今日下了朝,便带他出宫一趟,去个地方。 想了想,阮绵绵不由侧头问身边的新竹:“新竹,让人去打探一下,皇上是否已经下朝?” 新竹抿嘴直笑,知道皇后的性子,倒是忍不住打趣:“娘娘是想皇上了不是?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让人去问问。” 阮绵绵祥怒地瞪了她一眼,淡淡道:“小丫头现在越来越贫嘴了,整日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抿嘴一笑,阮绵绵道:“看来也长大了,该是时候嫁人了。” 新竹面色一红,忙垂了头:“娘娘,新竹还小,新竹还没有想过嫁人呢。新竹是娘娘的婢女,要一辈子侍奉娘娘左右。” 阮绵绵面色一怔,这样的话,曾经也有人在她耳边说过呢。 稍稍走神,又快速回神,阮绵绵浅笑着道:“女儿家家长大了,总是会嫁人的。” “朝中的子虚倒是不错,还有经常在皇上身边的流焰也不错……” “哎呀娘娘,您取笑奴婢,奴婢生气了。” 那边远远走过来的女子看着这边的情景,隐隐约约听到“生气”两个字。 她循声望去,说生气的女子,分明穿着宫女的衣服。 而她对面带着面纱的女子,穿着白色的裙衫,粉红色的滚边,披着鹅黄色的丝带,优雅大方,掩不住的贵气。 哪有宫女敢对主子说“生气”二字,那宫女,胆色倒是不小。看那笑眯眯的模样,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主子责罚。 方紫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个贵气天成的女子吸引过去,她的声音很浅很轻,她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却移不开眼。 而那女子背对着她,离得又比较远,根本看不到那女子的面相。似乎,她的面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面纱。 方紫薇的面色微微一变,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婢女稚儿忍不住开口:“小姐,那边有人。” 方紫薇轻轻点头,温婉的她开口,声音非常轻柔:“我看到了,那边那位,应该是这几个月来,椒房独宠的皇后娘娘。” 稚儿一听那边的女子竟然是这几个月来椒房独宠的皇后娘娘,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那边那宫女说的话,她也是听着的。一个宫女竟然敢对着皇后娘娘说“生气”二字,那是多大的胆子。 没有半分惧怕,脸上笑眯眯的。这样的情况,在稚儿能想到的范围中,只有一种。 那就是,宫中传言的皇后椒房独宠的事情,未必是真。或许皇上是椒房独宠某个女子,而那个女子,未必是皇后娘娘。 方紫薇只是一眼便看透了稚儿的心思,眼底划过一丝一丝不赞同,柔声道:“这里是皇宫,切不可胡乱猜测。” 稚儿连连点头,不过心底还是各种疑惑。 “小姐,要不要……过去行礼?”如果真的是皇后娘娘,她倒是想要看看那位皇后娘娘的姿容呢。 现在看,果真如传闻那般,每日都带着面纱,根本不会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方紫薇温柔一笑,柔声道:“不用了,她们已经走远了。从她们那边,也看不到我们这边。” “走吧,太后娘娘召我入宫,切不可耽误了时间。”方紫薇眼底划过一丝忧虑,顿了顿道:“一会儿去姑姑那边看看,然后再回府。” 稚儿不解道:“小姐,为何不先去和太妃娘娘那边,那样的话,倒是可以先打探打探消息,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召您进宫,为了什么呢。” 面上带着了然的神色,方紫薇含笑道:“要先去太后那边,才能去姑姑那边。须知在这宫中,礼数是决不可乱的。” 稚儿连连点头,忙道:“奴婢记着了。” 方紫薇点点头,主仆两人便往明清宫的方向而去。 阮绵绵见到凤九幽时,正好是午膳时分。凤九幽来的比较匆忙,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朝服。 见她正在与新竹打趣闲聊,直接让前去禀告的婢女止步,不动声色地到了寝宫外面的大殿内。 新竹笑着道:“娘娘,若是您将来有了小皇子,小皇子一定比这画册上面的还要可爱,也一定如您一般漂亮。” 望着画上的小人儿,不知新竹从哪里找来的画册,都是些漂亮可爱,胖嘟嘟的小孩子。 或是打滚攀爬,或者围成一圈玩着什么游戏,或是在父母跟前撒娇,一双双眼睛,画得尤其传神,黑亮黑亮的,宛如水晶。 “相由心生,每个孩子,都是极纯的,所以都是极漂亮的。”小手一点点抚上画册中孩童的面颊。 这话,是曾经娘亲说的。 那会儿还很小的她,因为阮华的无情,也曾憎恨过他。娘亲知道后,便说了这番话。 “娘亲的绵绵,是极漂亮的孩子,心底是极纯净的,不能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事,变得不漂亮。” 从那以后,她开始沉默,开始一点点将自己隐藏起来。而她的心,也在一点点放开。 小时候的她无能为力,只能静待时光一天天过去,等着一天天长大。她想着,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娘亲一起,飞出那个牢笼。 “呀,皇上!” 新竹忽然侧身,竟然看到皇上不知何时到了房内,连忙弯腰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凤九幽稍稍颔首,无声地示意她退下。 新竹冲皇后娘娘努努嘴,调皮一笑,快速跑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间的门。 阮绵绵瞧着她的神态和动作,抬眸狠狠剜了她一眼。不过新竹跑得快,并没有看到她的神色。 279 熟悉 从进宫后,凤九幽何时见过她这样明眸浅笑与他说话。那样的笑容,明媚若春光,灿烂若朝霞,让他移不开眼。 收回视线,不其然地对上凤九幽温柔宠溺的眼眸。习惯性地将她从软榻上抱起搂在怀里坐着,温柔地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脸上的神色猛然一窒,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诧异间,凤九幽已经到了她跟前,从背后搂了她的腰肢,让她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视线停在她手中拿着的画册上,神色宠溺:“怎么了?见到我过来,不开心了?” 阮绵绵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画册慢慢收起来,不想让他看到画册中的内容,开了口,声线清脆温柔。 “没什么,与新竹闹着玩呢。” 她背对着凤九幽,即便面上带着略微惊慌之色,倒也知道凤九幽看不到。却不知道,凤九幽将她面上的一切神色,尽收眼底。 他现在,竟是连个丫头都比不上么? 心中忽然愤恨起来,面上神色无异,微微低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宠溺地道:“说好了今日带你出宫走走的,还想去吗?” 阮绵绵眼底一亮,忙转了头。这一侧身一转头,直接贴上了他红艳艳的唇。稍稍惊呼,快速后退。 眼底眸光沉沉,嘴角噙着笑意,他哪里会让她这般轻易逃开? 伸手扣住她的腰肢,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整个人被他固定在怀中。轻轻咬了咬她粉嫩的唇,淑娴而又霸道地撬开了她的唇瓣。 “呜呜……”阮绵绵有些惊慌,这样大白天的,而且这会儿是在这边,这窗子可都还开着…… 瞧见她又是惊慌又是羞怯的模样,凤九幽眸子一暗,喉结滚动了几下,稍稍用力咬了咬她的唇:“我有些忍不住……” “呜呜……九幽,别……”面颊绯红,阮绵绵的目力极好,自然看到了外面一闪而过的黑影。 而且,还不止一道。 凤九幽贴着她的唇低低笑了笑:“梧爱的意思是,换个地方?” 阮绵绵面颊更红,连忙摇头,唇若朱丹:“不是说了,去……出去……呜呜……” 两人这样紧密相贴,阮绵绵自然感觉到了凤九幽身体的变化。这会儿是夏日,衣衫并不多。 凤九幽身体的温度,还有他身下那里的变化,让阮绵绵只想避开。往日哪怕他们每晚亲热,他都能折腾到她连连告饶。 连着半月没有那样,也没有听说他找了宫里哪个女子,这样的情况,她不想将自己望火坑里跳。 凤九幽瞧着她眼底的惶恐,眯了眯眼,离开她的唇,转而含着她粉嫩嫣红的耳垂:“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 又是一阵耳鬓厮磨,直到阮绵绵气喘吁吁快要喘不过气时,凤九幽才念念不舍地松开她。 将她因为他的亲密弄的有些散乱的衣服整理好,凤九幽含挑眉,面上神色若有深意:“我说话一向算数,走吧。” 阮绵绵脚下步子微微顿,他这是提醒她,哪怕是出了宫,也要记着答应过他不会离开他的事么。 “怎么,又改变主意,不想去了?”见她略微沉吟,凤九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神宠溺。 望了凤九幽一眼,阮绵绵扯了扯嘴角:“难得能出一次宫,怎能不去?走吧。” 凤九幽含笑点头,吩咐道:“新竹,流焰,备轿!” 马车上,她一直被他搂在怀中,似乎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想不想出城看看?” 阮绵绵想着是凤九幽说的带她去一个地方,会是哪里呢? “不是说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他抱着她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宠溺地道:“在城外,有点儿远,怕你不想去。” 阮绵绵笑了笑:“在景陵城待得有些久了,出去走走更好。” 凤九幽想着钟博说过的,她这样的身子,要多多运动。带她去的那个地方比较空阔,很适合走走呢。 “那好,你先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阮绵绵并不困,也睡不着。她惦记着一会儿等凤九幽心情很好的时候,想起之前那个九幽宫的黑牢看看天字号。 还有,关于废后的事情,也该找个时间说说了。哪怕是待在宫里,在不能确定了离开前,她也不想过的那么辛苦。 女人与女人斗,阮绵绵想起小时候在阮府的日子,眼底露出一丝不赞同之色来。 虽然现在她与顾若影对上了,除了最初去了皇宫剃光了顾若影的头发,这次进攻之后,她从未想过,也从未主动出手,让顾若影难堪。 阮绵绵靠在他怀里细细回想着,凤九幽也未开口,微微合着双眸,闭目养神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阵阵鸟鸣声。 流焰掀开车帘:“皇上,娘娘,到了。” 由凤九幽牵着下了马车,阮绵绵一看外面的景色,忽然怔在了原地。这个地方,何其熟悉? 这会儿他们是在一片树林的出口,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地,绿油油的,非常亮眼。 草地的中间,是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离得那么远,也能看到大树有小木桶那样粗细的树干。 凤九幽搂着她的腰,眼底带着笑意:“可还记得?” 阮绵绵下意识回道:“怎么会不记得?” 那会儿洛影还在,为了落花进宫。她心里烦闷,便到了这里来散散心。依着那那棵大树看着漫天浮游的云朵,好不惬意。 他便在那个时候出现,当初她还以为是凤长兮,笑着问他“你也来了?” 阮绵绵微微出神地看着远处的大树,身边的凤九幽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转而牵着她的手。 “那会儿我瞧着你躺在大树下,好不惬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为何会有那样多面?” “那会儿我便在想,还是所谓的呆板木讷,都不过是一张假面具,而那会儿偶然遇到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我由忍不住想,明明你的真性情是这样,为何在宰相府,却又那么默默无闻。” 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向那颗大树那边一点点靠近。声音是温和的,低柔的。 流焰和新竹站在马车旁,望着那边慢慢走远的两位主子,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想着选秀的事,新竹忍不住问流焰:“流焰公子,皇上近日,可有提到选秀的事?” 短暂的错愕之后,流焰温和地道:“叫我流焰即可,选秀的事情,皇上暂时没有过问。” 新竹面颊一红,连连点头。心底是欢喜的,皇上暂时没有过问,表示心底还是有着娘娘的。小小的心,有安了几分。 280-281 280抱着 见新竹面色微红,流焰的面颊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红了红。看了新竹一眼,眼神有些闪烁,快速撇开了视线。 新竹的面颊也红扑扑的,略微圆的脸蛋段儿在阳光下越发红润。这样与流焰两人站在一起,心跳似乎,有些不规律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边有些面红的两人越发不大自然起来。 流焰也有些不自在,不过他的面上功夫跟着皇上这么多年,到底是练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流焰也看出了新竹的不自在,便开始找话题:“我去将皇上和娘娘的外袍拿过来,一会儿你送过去。” 新竹眨了眨眼,视线落到远处已经到了大树下的两位主子。不知何时,两位主子已经在树下坐了下来。 皇上背靠着大树坐着,一只腿曲折。而娘娘,这会儿正趴在皇上的另一只腿上,似乎,睡着了。 新竹有些懊恼,她竟然因为刚才莫名的不自在,忘了注意皇上和娘娘那边的情况。 连连点头,转身就要过去帮着拿。 小手一伸,正好落到了流焰拿着外袍的手上。面颊陡然绯红,连连缩回手道歉:“那……那个流焰公……流焰公子” 流焰面颊也红,清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将手中的外袍递给新竹,声音很温和:“送过去吧,娘娘睡了一会儿了,这会儿估计会觉得有些凉。” 新竹连忙点头,逃也似的跑开了。 流焰望着她的背影,眼底也慢慢浮起一丝笑意。有什么在心底一点点盛开,盛开。 一觉醒来的阮绵绵,睁眼便看到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眸,噙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尽是宠溺。 “九幽?” 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色,阮绵绵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竟然不知不觉,在这边睡着了。 见她醒来,凤九幽笑着道:“可还想睡?” 阮绵绵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凤九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望了望天色,似乎还早:“不用了,再睡,晚上可睡不着了。” 伸手将她有些散乱的发丝捋顺,凤九幽浅浅笑着:“正好,今晚可有晚宴,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去。” 阮绵绵这才想起,她倒是忘了,似乎今天是西流国王和喜娆公主面圣的日子。 能不能不去呢?看凤九幽的态度,似乎不可能。 晚上宴请西流国王与喜娆公主,这个时候,他居然带着她出宫散步?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想着喜娆公主,她便不由自主想到在钱桑镇被喜娆身边的侍卫你躲我藏的情形,不由有些好笑。 “晚宴我还是带着面纱?”若是不带面纱,喜娆认出她的可能性很大。 那会儿女扮男装,因为想着是一个小镇,并没有在脸上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遮掩。不过是换了套衣服,换了个发髻,若是记忆深刻,绝对是能认出来的。 她也是见过喜娆那边出的画的,与她非常像。暗暗赞叹,喜娆的记忆力可真好,不过是那么一面,都能记得那么细致。 凤九幽浅浅笑道:“自然,这面纱,还未到取下的时候。” 微微一顿,不明白凤九幽的意思。凤九幽遥遥看着远处,似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我见过他们。”想了想,第一时间,阮绵绵决定坦白。 而且,她相信,哪怕她不说,凤九幽也是知道的。但是率先坦白,比他派人去调查比较好。 慵懒的脸上没有半分诧异,凤九幽忽地邪邪一笑:“我知道。” 阮绵绵抿了抿唇,他果然是知道的。 “不过梧爱,你可知道,西流国此次前来景陵城面圣,为了何事?”慵懒玩笑的口吻,似乎不过是随意一问。 阮绵绵不想参与太过朝政的事,而且也觉得没有必要去想这个问题。虽然,她很清楚西流国的意思。 “古语有言,女子不得干政。”阮绵绵柔声道:“梧爱一介女流,朝堂的事,你可以听听子虚和流焰以及朝中大臣们的意见。” 眉梢微微上挑,凤九幽望着阮绵绵笑道:“你是女流,可是与她们不同。朝堂的事,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朝堂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阮绵绵听着这句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怎么有种,凤九幽将她往火上架的感觉? 椒房独宠五个月已经让大臣们不满了,而且她还没有怀上他们所谓的皇嗣。这会儿再参与朝堂,她不想死的那么悲烈。 微微一笑,阮绵绵柔声道:“我一直在九幽宫中,向来只是看看闲散杂记,对这些事情,真的不了解。” 眼底神色有些复杂,凤九幽的眉头稍稍蹙起,又快速松开。 她在惧怕什么,这样抵触着他的问题。 她分明知道西流国的别有用意,可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与他一起并肩,她就那么排斥吗? 自古女子不得干政,那些老匹夫,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可是试问,后宫中的那些女子,又有几个不是因为朝堂政治而被选入皇宫的? “你在害怕?”一个问句,确实笃定的语气。 阮绵绵面色微微僵硬,随即轻笑着道;“是啊,我在害怕。女子不得干政,若是有人知道我在你耳边讨论这些,一定会认为我是狐媚惑主的祸水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神色,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心中微微一动,这就是她害怕的么?并不是不想与他并肩而立,而是担心天下悠悠众口。 有些躁动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只要她不是拒绝他,抗拒他,他还算能够接受。 虽然,心底有些不快。 见新竹拿了外袍站在远处,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的样子,阮绵绵撑着手站了起来,笑着道:“可以去别处走走么?” 凤九幽懒懒地靠着大树树干,没有半分要起来的意思。不过那双桃花眼底,却带着一丝浅笑。 眼神从她的脸上落到自己的右手上,同时又落到她脸上。阮绵绵笑了笑,很是干脆的弯腰,伸手拉过他的手。 红艳艳的唇角微微勾起,借着她的力,凤九幽快速站了起来。却在她准备松开之时,直接将她圈在了怀里。 手上微微用力,毫无准备的她直接跌进了他怀里。粉唇尚未张开,熟悉的男性气息直接将她围绕起来。 吻着她粉嫩的唇,凤九幽稍稍侧身,将那边新竹和流焰的视线挡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可不想让她再找到推开他的借口,这么好的天气,这样好的氛围,这样美的景色,哪能不一亲芳泽? 细细柔柔地吻着她,将她娇小的身子整个楼在怀里,察觉到她小手的微微抵抗。 稍稍用力,一只手轻轻扣住她的两只有些不安分的小手,将它们扣在她背后,含笑道:“我就亲亲,你若是再这样扭来扭去,我不介意在这里……恩……” 羞恼着挣扎的阮绵绵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即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他下面的炙热,这会儿正顶在她小腹处。 阮绵绵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恼:“不要!” 寻着她小巧粉嫩的唇,凤九幽一边问着一边用慵懒暧昧的嗓音道:“那就乖乖的。” 阮绵绵无奈,慢慢放松了身体,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微微仰着头,闭着眼,承受着他的吻。 心中却开始有些诧异和惊觉,似乎,最近的凤九幽,越来越不一样。 这样温柔细腻的吻,若是从前,决计是做梦。但是最近,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呢。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想要做些什么? “乖,抱着我。” 凤九幽的声音有些含糊,带着低低的暗哑。 阮绵绵不敢迟疑,缓缓伸手一点点环上凤九幽精壮有力的腰。他稍稍用力,两人便贴得更紧。 这一刻,天空浮云万里。 【281】认主 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钱凤楼。在钱凤楼吃了些点心之后,又去了之前的九幽宫。 本以为可以看到天字号,不过阮绵绵却失望了。凤九幽搂着她坐在主殿的主位上,吩咐了流焰去叫天字号。 回来的结果是,天字号尚在闭关中,暂时不能出来。 虽然有些不明白天字号为何会忽然闭关,到底他是暗门的人,凤九幽抓了他,不可能不会惩戒。 不过在九幽宫中,她见到了另外两人。 “哼,你这个坏人,到这里来做什么?”被侍卫带上来的小和,比之前见到的时候高了一个个头。 脸也长开了很多,之前有些瘦弱的身体,现在虽然消瘦,不过从挽起衣袖露出的结实臂膀来看,其实结实了不少。 阮绵绵几乎直接跑过去,想要搂住小和。腰肢上的手微微一紧,凤九幽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你可是梧爱。” 身体微微一僵,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会儿的她,可是梧爱啊。 暗门轻音,早已经死了。 视线缓缓落到小和身边的暗十七身上,暗十七沉稳了不少,也黑瘦了不少。他的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疤痕。 倒不是很显眼,在眉骨尾侧,寸许来长。面色冷沉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温和。 那双漆黑的眼睛,这会儿是暗沉沉的,神态似乎,也是恭敬的。他一手抓着小和,一手自然垂着。 “暗十七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说完,暗十七恭恭敬敬跪了下去。他的神态,绝对恭敬,他的声音,也没有丝毫不甘。 阮绵绵微微诧异,暗十七的性子她了解,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怎么可能会向凤九幽低头? 这边小和狠狠瞪着他,咬着牙吼道:“你放开我,你这个软骨头。小姐那么信任你,你现在居然向这个杀人凶手低头!” “你滚,你滚,你还我的十七哥哥,还我的十七哥哥!” 小和又是怒吼又是哭着,对着暗十七拳打脚踢。暗十七像是丝毫不觉一般,但是一只手拉着他,不许他向前再靠近一步。 凤九幽懒懒道:“倒是不错,总算有一个懂事的。” 阮绵绵分明看到暗十七的手微微颤了下,她来不及开口,那边暗十七已经说话。 “小和还小,请皇上看在他年幼的份上,原谅他的莽撞。” 冰冷的声音,却很恭敬。暗十七微微垂着头,不去看所有人。 凤九幽像是没有看到那边发了疯似的踢打着暗十七的小和,脸上的神态慵懒不羁,嘴角微微扬着,噙着丝丝邪魅的笑,可是眼底尽是寒意。 “流焰与他一般大小,在朕身边多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言下之意,同样年纪的人,流焰能这般沉稳懂事,而小和那般冲动冒失,根本不可留。 浑身一颤,暗十七跪在地上道:“求皇上给属下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若是小和依旧如此,要杀要刮,属下绝无半句怨言。” 凤九幽懒懒抬眸,嗓音低沉冷彻:“朕的面前,从来没有特殊!朕的身边,也从来不养无用之人!” “我才不要侍奉你,我才不要留在你身边!你这个坏人,我要杀了你!呜呜……呜呜呜” 暗十七跪在地上,快速用手捂住小和的嘴巴。见小和还在不停地挣扎,直接点了他的穴道。 “来人,拖出去处理掉!”略微厌烦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阮绵绵心猛然一顿:“慢着!” 进来的侍卫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将被点住穴道半分动弹不得的小和拧起来便要往外拖。 没有人看到主位上的男子如何出手,拖着小和的两名侍卫却忽然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非常痛苦的样子。 “皇后的话,也敢当做耳旁风!”冰冷刺骨的声音,凤九幽的视线,阴鸷地落在大殿内每一个人身上。 侍卫们在一瞬间同时跪了下去,心中都认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皇上身边的女子,凤天王朝的皇后,她的话,便等同于皇命。 皇上从前迷恋贵妃,可是从未让贵妃见过他们。而这里,是九幽宫青衣骑的重地,除非皇上信任之人,不会让任何人进来。 “韩风!” 立在旁边的一个眉目清朗的男子上前一步,恭敬道:“皇上!” 凤九幽冷冷地望着他,眼底尽是睥睨之色:“从今往后,她便是你们整个青衣骑的女主人!” 韩风跪在那里,身体在微微颤抖。皇上的神色和周身的寒气,几乎让他都喘不过气来。 眼底的冷色和眸光的锐利,若不是多年来已经习惯,怕是这会儿会直接瘫软下去。 “属下遵命!” “青衣骑遵命!” 一时间,整个大殿中,一片恭敬雷鸣之声。 瞳孔微微瞪大,阮绵绵连忙抓住凤九幽的手,她万万没有想到,凤九幽会带着她到这里来,到这里来,让整个青衣骑的侍卫们认主。 她都想着找时机与凤九幽坦白,让他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她或许会留在宫中,守着自己的一席之地,等到时间成熟,在悄然离开。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青衣骑认主,岂不是意味着,从今往后,无论她走到哪里,都离不了青衣骑的视线? 青衣骑是什么样的队伍,如果说暗门是朝廷那些腐败的官员闻风丧胆的一把利剑,那青衣骑则是那把利剑上的剧毒。 哪怕那把利剑没有刺穿人的身体,可以只要沾染半分剧毒,便会瞬间毙命。 凤九幽出现在洛桑城附近的时候,他坐在马背上的姿态,分明是笃定张扬的。那意味着,他早已经等着他们。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阮绵绵道:“不要!” 面上沉色稍稍缓解,凤九幽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拒绝一般,声音温和:“青衣骑认主,便是一生一世!” 言下之意,既然韩风开了口点了头,那么从今往后,无论如何,她就是青衣骑的女主人。 阮绵绵的眉头蹙了起来,想要继续反驳,瞧着凤九幽眼底的深色和稍稍勾起的红唇,最终选择将反驳的话收了回去。 这件事情,他不会让步。 也好,这样也好,哪怕被废了后位,将来在宫中,若是顾若影想要对她下手,还要先过了青衣骑那一关呢。 没有办法拒绝,阮绵绵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搂了她起身,凤九幽懒懒道:“时辰也不早了,是时候回宫了。” 准备起身时,发现衣袖被人拉着。他回头,望着正看着他的阮绵绵。 阮绵绵咬了咬唇:“他还是个孩子。” 视线落在那边被暗十七点住穴道,因为侍卫被杀,这会儿躺在地上小和身上。 他的身上没有别的伤口,只是面孔看起来非常扭曲,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哪怕是没了气,脸上上的肌肉还在微微抽搐着。 凤九幽勾起红唇,嘴角噙着慵懒宠溺的笑容:“这里是青衣骑的地盘,你是他们的女主人,你说怎么办,他们自然会服从。” 握了握拳头,阮绵绵淡淡道:“好好照顾他,请几个先生,叫他练武习字吧。” 眼底划过浅笑,凤九幽揽着她,大步出了主殿。 282 和亲 天渐渐暗了下来,夏夜的风带着凉爽一点点吹拂着宫殿两桅勾起的纱帘。舞姬窈窕的身姿若隐若现,声乐管弦,不绝于耳。 阮绵绵坐在凤九幽身边,淡淡扫了一眼坐下的众人,收回视线,决定将眼前的一切都当做空气。 这会儿已经酒过三巡,凤九幽与西流国王喜赜都喝了不少酒。凤天王朝的大臣们都陪在一旁,对面便是西流国的使臣。 凤九幽的斜对面,是喜赜。喜赜的身边,坐着一个身姿曼妙,明显有些出神的女子,那便是喜娆公主。 喜娆公主是很愿意坐在这里的,她还惦记着在钱桑镇遇到的那位英雄救美的少年。 但是找了三个多月,却杳无音讯。心底开始焦躁不安,皇兄却要她与他一同前去景陵城,面见凤天王朝的帝王。 看到凤康帝的第一眼,喜娆的眼神便有些呆滞。她从未见过哪个男子,拥有那样妩媚妖娆的面容。 只是微微一个抬眸,一个极淡的浅笑,都让她缓不过神来。那样的男子,容貌胜过女子千万倍,却不带半分娇柔,没有半点儿柔弱。 相反,他的身上,带着让人敬而远之的王者之气,单单是坐在那里浅浅一笑,桃花眼中深不见底的眼神,便让人有些不敢动弹。 皇兄说过,凤天王朝的凤康帝,是一位极其危险的人物。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只要看一眼,天下间的女子,没有不迷恋的。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若不是皇兄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或许这会儿都还被凤康帝那魅惑到了极致的慵懒笑容蛊惑着,不能自拔。 是啊,多么可怕的一个人。那样蛊惑人心的笑容,只是稍稍一眼,怕是天下间的女子,哪怕知道是飞蛾扑火,也会前赴后继的投怀而去吧。 忽然想到这次面圣的主要目的,喜娆眼底露出不满和愤怒来。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皇兄,视线一点点落到了凤康帝身边的女子身上。 似乎从进来到现在,凤康帝的视线,哪怕是与皇兄说话的时候,也有几许是落在那个女子身上的。 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便是这几个月来椒房独宠的皇后,还是跟着南郡王世子逃婚的女子。 喜娆非常好奇,那张面纱究竟有着怎样一张脸,竟然会让凤康帝对她那般纵容,那般恩宠。 似乎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那位一直在饮茶,或是优雅吃着点心的皇后,终于缓缓抬起眼眸,视线落到了这边。 心中微微一动喜娆竟然冲着那位皇后笑了笑,忍不住出声:“本宫听闻皇后娘娘美若天仙,不知传闻是否是真?” 又是关于她容貌的问题,她的脸,就那么让他们好奇么? 眼底露出几分淡色,阮绵绵收回视线,决定继续将他们当做空气。不过对面射来的冷光让她微微一顿,慢慢忘了过去。 雍容华贵的喜赜眼底带着一丝探究的神色,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手中端着酒杯。 “孤王也很好奇,凤康帝的皇后,究竟是怎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慵懒一笑,凤九幽稍稍向后靠了靠,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容:“西流国主与喜娆公主对朕的皇后这般好奇,相信一路来,也听了不少传闻。” “皇后是否美若天仙,溪流国王和喜娆公主,难道辨别不了真伪吗?”后面的话,虽然面带笑容说着,不过声音中却透着嘲弄之意。 喜赜对凤九幽的嘲弄丝毫不觉,眼底的神色有些阴测测的,视线毫不避讳地望着阮绵绵。 “凤康帝所言差异,不是亲眼所见,又哪能轻易相信?” 竟然承认他没有那个能力探得梧爱的容貌么,眼底划过一丝深色,凤九幽慵懒地笑着:“怕是要让西流国王失望了,这层面纱,皇后不会在除朕以外的任何人面前取下。”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眼底带着慑人的寒气,凤九幽慵懒地道:“相信西流国王也知道,这是朕的国法和家规。” 喜赜见凤九幽那般坚持,也不想着在这件事情两人就撕破了脸皮。只是觉得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是仔细想想,根本想不起来,见喜娆对那位皇后好奇,便开了口。 此次前来为的是与洛桑王和亲,岂能因为一个女子的皮相,便误了大事? 低低一笑,喜赜端起酒杯对着凤九幽道:“倒是孤王与喜娆孤陋寡闻了,还望凤康帝见谅。” 听着喜赜的话,还有他的神态和动作,阮绵绵觉得奇怪。在靠近洛桑城时遇到的喜赜,分明阴狠霸道,哪里会轻易低头? 大脑稍稍一转,忽然又觉得现在的一切在情理之中。喜赜带着喜娆前来景陵城面见凤九幽,不过是想要让凤九幽点头,答应替凤君熙和喜娆赐婚罢了。 只是喜赜那样阴测测的眼神,她非常不喜欢。想着那日他中了她的银针,这会儿居然安然无恙地坐在面前,对喜赜的势力,也开始重新估算起来。 喜赜其人,不可小觑。 凤九幽见喜赜的视线落在他身旁的人身边,眼底寒光更甚,说话时,脸上的笑容越发邪魅张扬。 “我凤天王朝与西流国此次已经停战,西流国王带着公主前来,不知意欲何为?” 既然喜赜不开口,他便替他们开了这个口。 替凤君熙与喜娆赐婚,他倒是非常乐意。凤君熙有了西流国的帮助,到时候如虎添翼。 不用多等几年,怕是近两年,凤君熙就会坐不住,想着如何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呢。 喜赜抿了一口酒,略微阴柔的脸上,那双丹凤眼地带着算计:“国泰民安是孤王最大的心愿,此次战争定是存在误会,所以西流国才与贵国开战。” “如今战事已停,孤王甚是高兴。为了两国和睦相处,特意带着喜娆公主前来,与贵国联姻,愿两国之间,永享和平。” 不等凤九幽说话,喜赜柔柔一笑,声音中也透着笑意:“孤王听闻凤康帝如今,后宫仅皇后一人。” “自古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凤康帝的后宫,未免单薄了些。孤王的喜娆公主,年方十六,乃西流国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舞姿曼妙,乃西流国之明珠。” 坐在的众人,除了很多不明内情的大臣都笑眯眯地看着,其余的大臣,则是微微诧异。 尤其是子虚和流焰,在听到喜赜的话后,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喜赜怎么会忽然改变了注意,听话中的意思,似乎有意将喜娆公主嫁给皇上为妃。 283 悲痛 喜赜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边自顾自饮茶的皇后,竟然凤九幽那样宠爱她,他的这番话,势必会让那个女人诧异不安惶恐吧。 可是结果让她失望,非常失望。那个女人,自始至终,一直都在那边淡然地看着这一切,似乎眼前的一切,在她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根本与她无关。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据说是一个青楼女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看来所谓的传言,并非属实呀。 桃花眼中尽是冷意,凤九幽脸上笑容不减:“喜娆公主如此天姿国色,朕见之怜之。” 喜娆一愣,想要开口说话,自责冷冰冰的实现呢射过去,喜娆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敢再开口。 她不要嫁给那个凤康帝,他看着那么妩媚妖娆,她虽然是西流国第一美人,可是到了他面前,她竟然变得没了自信。 而且,他的眼中,只有那个皇后。她才不要,去跟一个心中没有她的人去分享一个夫君。 她的夫君,心中一定要有她,也只能有她。 忽然又想起钱桑镇救她的那个少年,喜娆满心急切,蹙着眉头握着手中的茶杯,几乎想要将其捏碎。 喜赜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却听到凤九幽话慵懒的声音。 “景陵城靠北,比起西流国来,这边的水土对喜娆公主而言,怕是有些不适。喜娆公主归为一国公主,还是西流国第一美人。” “朕向来怜爱美人,何况是喜娆公主这样的美人,不过景陵城的风水,怕是喜娆公主受不住。” 喜赜含笑回道:“喜娆虽然是女儿之身,不过自幼随着孤王习武。虽然算不得高手,可身体却是极好的。区区地域气候而已,不值一提。” 喜娆才不想留在景陵城中,顾不得礼仪,脆生生开口:“皇兄,这一路走来,喜娆倒是最喜欢洛桑城。” 这样冒然的开口,在这样的场合,是极其不礼貌的。喜赜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眼底蕴含着怒气。 凤九幽幽幽笑着,似乎并不打算开口调和那边准备一唱一和给他们看戏的兄妹两人。 轻轻握过阮绵绵的手,稍稍用力,轻轻揉捏着,眼底噙着笑意。 阮绵绵的眉头稍稍蹙起,又快速松开,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在晚宴上。” 直接避开话题,凤九幽懒懒问:“喜娆公主如何?” 阮绵绵一愣,直接将方才喜赜的话重复了一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舞姿曼妙,乃西流国之明珠。” 手上微微一痛,见凤九幽虽然在笑着,可是手上的力度微微加大,知道她惹了他不快。 可是分明是他问她,喜娆公主如何。 没有让喜娆留在景陵城的打算,为何还要问她喜娆如何?分明是想试探她的心思,但是这样的试探,阮绵绵是不屑的。 哪怕是心底在乎,她这样性子的人,也绝对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何况,分明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将喜娆留在宫中。 瞧见阮绵绵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满和愤恨,凤九幽忽然朗声大笑起来。他声音邪魅张扬,眼底带着睥睨之色望着众人。 这边僵持的兄妹和西流国的大臣们都诧异,那边凤天王朝的臣子也都疑惑不解。 笑了一会儿,凤九幽终于停了下来,视线落到喜娆公主身上,声音中透着无奈:“朕的皇后说,喜娆公主说喜欢洛桑城,实则暗示,她中意的郎君,在洛桑城中。” 稍稍想了想,凤九幽邪邪一笑道:“朕细细想了想,洛桑城中能够配的上公主这般天姿国色的美人的,唯朕的皇兄洛桑王。” “朕的皇兄洛桑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又是洛桑王,洛桑城与西流国离得较近,在凤天王朝之南。喜娆公主水土不服,若是住在洛桑城,倒是非常不错。” 含笑看着喜娆公主,凤九幽懒懒问道:“不知朕的皇后,猜得可对?公主中意之人,便是朕的皇兄洛桑王?” 喜赜眼底划过一丝探究,只是觉得有些徒劳,而原本的计划便是如此,只是想让凤康帝开口而已。 这会儿目的已经达到,便顺着凤九幽的话说了下去。 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喜赜望着喜娆问:“喜娆中意的人,可真是皇后所说那般,是洛桑王?” 喜娆面颊微红,眼神微微闪烁。视线落在阮绵绵身上,想着若是将来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谢谢那位皇后。 只要不是在景陵城,到了洛桑城,哪怕王兄往她嫁,她有的是办法逃婚。 “皇兄……” 小女儿姿态的扭捏,面颊又红了几分。 不等喜赜开口,凤九幽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看来,朕的皇后倒是猜对了。” “如此,朕倒是只能成人之美了。”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似乎破不甘心。 阮绵绵瞧着他那副模样,面纱的小嘴,不由撅了撅。 凤九幽离她很近,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那样的神色,是在意他这会儿的姿态么? 心情忽然大好,执起酒杯望着喜赜道:“虽然洛桑王不在宫中,不过相信能娶到喜娆公主这样的美人相伴,洛桑王一定非常高兴。朕听闻,早在四个月前,因为洛桑王妃触怒洛桑王,已经被废了王妃之位。近来洛桑王为国事烦忧,也来得及寻一位贤内助。如今有了喜娆公主,倒是了了朕心头一件大事。” “希望如此,那么,愿凤天王朝与西流国,永远和平安好!”喜赜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嘴角噙着邪魅的笑容,凤九幽仰头,将杯中酒尽是灌入了口中。 远在千里之外的凤君熙,为了这次联姻,早在四个月前,即与喜赜会谈之后,便已经休了原洛桑王妃阮蓉蓉。 四个月来,阮蓉蓉每日以泪洗面。贫贱夫妻百事哀,在凤君熙入狱时,她都不曾想过要放弃。 好不容易熬到了头,却忽然平地一声惊雷。 凤君熙说,让她一大局为重。她是他的妻,他永远记得。但是喜娆公主是西流国公主,如今这样的局势,他不得不娶。 并非他钟情于喜娆,而是喜娆的身份,对他而言,那是一双帮着他得到那个位置的翅膀。 可为什么娶了喜娆还不行,还要让她为小。 她记得那日的情景,他蹙着眉头说:“蓉蓉,喜娆是一国公主,一国公主嫁给本王,本王决计不能让她做侧妃。” 当时的她有些冲动,失了以往的温柔:“那臣妾呢,王爷,那臣妾呢?臣妾是太上皇亲封的太子妃,王妃只有一个,您要立那位喜娆公主,那臣妾呢?” 凤君熙眼底带着不耐,皱着眉头沉了脸:“若不是本王怜你,这个洛桑王妃的位置,你以为你能坐到现在?” “如今的形势你应该清楚,喜娆本王娶定了。你若是明智些,等到喜娆进府后,尊她为大。若是做不到,本王也可以放你自由,给你一纸休书!” 说完,凤君熙满脸怒色,大步离去。 阮蓉蓉望着朗朗晴空,泪如雨下。 284 花月 九幽宫中,花月静好。 凤九幽身上有着醇烈的酒味,吻着她的唇齿还有淡淡的酒香。 含笑看着她,雍容邪魅的面颊上透着酒后的潮红,宛如盛开在面颊的桃花,朵朵妖娆美艳。 “可有想到,我会将喜娆赐给洛桑王?” 被他抱在怀里,阮绵绵柔声道:“后宫不得干政,这事,你应该去问朝中大臣。” 微微一笑,阮绵绵低低道:“不过看今日那些大臣的面孔,他们都是极其赞成的。” 见凤九幽直直地望着她,阮绵绵直接迎了上去,并不退缩:“怕是连洛桑王的人,也非常开心。” 幽幽一笑,凤九幽又搂紧了几分,邪魅的嗓音暗哑:“真是聪明。” 大手轻柔地抚上她面前的柔软,稍稍用力,看着她蹙起的眉梢,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夹杂着疼痛的酥、麻感觉让她越发脸红,连忙伸出手来阻止他的大手。 凤九幽含笑握住她的小手,然后将她的小手放在面前的柔软上,大手再压下去,如此反复。 “九幽,时间还早。”娇羞的声音。 似乎有很久,他们没有这样了吧。 “是啊,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做点儿别的事。” 阮绵绵低低呜咽了声,有什么东西直接被他送到了喉中。 轻轻按了一下她的穴位,那东西沿着喉管下移,进入了腹中。阮绵绵咬着唇,眼神迷离。 “九幽……” 他给她吃了什么? 慵懒邪魅一笑,勾、人的桃花眼中带着蛊惑的笑容:“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只会让你放松。” 阮绵绵面色变了变,小手微微用力挣脱他的手,有些喘息地道:“不用……不用给我这个,我也会……” “也会如何?”他存了心思要让她说出来,见阮绵绵迟疑,带着一丝坏笑…… 阮绵绵一声娇呼,连连向软榻里面退了退,咬着嘴唇,声音尤其羞怯:“九幽,我……” 面颊越来越红,身体也越来越烫。她知道,他定又是给了她什么让她觉得可以放得开的东西。 只是之前他们亲、密的时候,除了羞赧有些不敢看他,也觉得那样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她什么都顺着他。 “你什么?”他轻轻柔柔地,声音温柔似水:“说,是不是很、想?” 紧紧咬着唇,他轻轻的触碰,竟然会让她全身像是有什么划过,整个人轻轻颤抖着。 他依然覆着她的手,两个人叠加的手下,而落在她柔软上面的手,柔柔巧巧,让她面颊越来越红,身体也越来越热。 意识一点点游离,却清楚的知道,这会儿在做着什么,是和谁这般亲、密。 什么理智毅力都不见了,像无数次的求饶一样,她低低地,细细地,声音有些哽咽“九幽,我难受给……求求你……好难受……” …… 寻常虽然乖巧柔顺,那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真的看着她对他一天天温柔起来,心中又觉得闷闷的疼。 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要直接扣住她的手腕质问她,到底他哪里不好,到底他哪里不如凤长兮。 凤长兮温柔,他比凤长兮更加温柔。 凤长兮利用她,他对她,除了上次在环城的那次小小的利用,再无其他。 比起凤长兮,他自问对她极好。 除了最初的时候,他识人不清,竟然那边对她。 可是他也悔,但是悔又有何用? 他想要补偿,给她最好的一切,送她最好的宠爱,甚至,让她成为青衣骑的半个主子。 青衣骑,那是他毕生最为厉害的精血。 …… 而她身体的叫嚣,几乎让她整个人完全失控。 眼底慢慢生出丝丝雾气,倔强地瞪着他。 “九幽!” 她扭动着身子,却又不肯将那几个字说出来。 嘴上稍稍用力,狠狠咬了咬她的唇,像是在惩罚着她的倔强。 阮绵绵浑身猛然绷紧,他……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他明明知道此时此刻她很想,可是非要磨着。 她的身体被他搂在怀里,他望着她含羞的脸上错愕的神色,唇角勾起写邪魅的笑容,大手轻轻逗、弄着她的柔软。 “喜欢这样吗?”控制着力道,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浑身一颤,阮绵绵满脸绯红。 看她酡红的面颊,小蛮腰难、耐地扭、动,渴、望更多的表情让他的心满意足,却病不急着爱、她。 脸上神色妖娆邪魅,红艳艳的唇角微微勾起,继续不深不浅地吻着她,听着她口中轻轻细细地哼,直到双目迷离的她,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迷离的眼神有些空洞。 唇角勾起,眼底带着一丝坏笑,他最爱她这样羞赧却又无奈控制的样子。 这样的她,才是最最真实的她。明明渴望着,可是却总是因为心底对他的心思保持着距离。 这样的亲热,本该是这样亲、密无间,没有任何隐藏的,本该酣畅淋漓的享受。 他们明明可以毫无芥蒂的相处,可她总是用警惕防备地姿势对待他。 每次知道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着,非常难受。可是对着她,除了隐忍,还是隐忍。 偶尔的爆发,只是气愤她的无心和偏心。 她心中可以有任何一人,总是将他排斥在外。 想他凤九幽是什么人,到了今时今日,为了她这样百般迁就,却还是这样的结果,哪能不愤恨。 可是想着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愤恨又烟消云散,甚至升起丝丝愧疚。他想着若是当初的他是她,或许会比她做的更加过分。 如今这样的她,已经很难得了。 他想着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不奢求她抛开从前的记忆,但愿能记得他的好,比他对她的坏多一点,再多一点。 越想,他的声音亲吻越温柔。 不疾不徐,不快不慢,细细碎碎,像是品尝着世间最美的珍宝。 她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会将她好好捧在掌心。 期待她不要推开他,不要排斥他,一点点接受他。 阮绵绵几乎醉眼迷离,无酒自醉。两人这般的亲热,加上他的有意为之,口腔中胸腔中,似乎也有了酒精的味道。 他的温柔比他的霸道占有更加磨人,明明知道她已经受不了,可是他就是耐着性子磨着。 身体软的没有半分力气,软软地倒在软榻上,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九……九幽,不要这样……” 低低的,柔弱的语气,她控制不住身体的叫嚣,终于低低开口。面颊酡红,羞得不敢去看他的神色。 蛊惑一笑,凤九幽在她唇上吻了吻,哪能就这样就不要了呢? 然后在她的害羞中得意的温柔笑,“梧爱说你心底有我,好不好?” 轻轻颤抖着的阮绵绵,小手无意识地环着他的腰身,几乎软成一滩水。身体被翻到他的上方,背靠着躺在他身上。 邪邪一笑,望着她恍若无骨的身子,喉结上下滚动着,额头尽是细密的汗珠。 她难受,他更难受。 半个月没有与她这样亲近,今天这样的亲、密,他早已经忍不住。可是他就想着,一定要听她说那句话。 “不……啊……九幽,你……我……九幽别折磨我……” 羞红了面颊不敢去看凤九幽的脸,可是他固执地要她望着他。 “梧爱,乖,说你心底有我。” 蛊惑宠溺的嗓音,低柔带着轻哄。那颗药丸对她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影响,这会儿的阮绵绵,大脑异常清楚。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而且,时间越长,从前对凤九幽的排斥,到了现在,似乎已经慢慢变成了习惯。 慵懒邪魅的脸上尽是期待的神色,阮绵绵含羞瞥了一眼凤九幽,见他额头上,身上,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那晶莹剔透的汗珠,从额角到面颊到脖颈,沿着他的喉结,轻轻下滑。视线落到两人密切结合的地方,大脑哄的一片空白。 耳边是他蛊惑的嗓音,她像是被那道身影控制了一般,娇羞的,颤抖地开口。 “九幽……我……我想你。” “我……九幽,求求你不要折磨我。” 身体猛然一颤,深邃的眼底像是在一瞬间被什么注、满,盛开姹紫嫣红的琉璃。 有什么在一瞬间从心房流遍四肢,又紧紧锁住他有些闷痛空荡荡的心房,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却咬着牙,忍着身体的疼痛,一点点贴近她。 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她的身子已经完全康复,而且,今天,是她最危险的一天,也是他等待良久的一天。 大手扶着她腰,慢慢地,一点点地疼爱着她。 这样的亲、密,迷离的双眼望着眼前的男子,除了呻、吟,她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次又一次,从软榻上到了桌上,从桌上又滚到地上,又到了床榻上。 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只有凤九幽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尤其清晰惑人。她伸出手推了推他,又无力地滑了下去。 285 冰寒 一夜激情之后,凤九幽揽着精疲力尽的她,唇瓣贴着她的耳垂:“梧爱,替我生个孩子。” 这会儿的阮绵绵,几乎没了意识。只觉得浑身都酸痛,浑身都在发麻,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 似乎是睡了一会儿,她又从梦中醒来。她怎么忘了,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忘了跟他说。 看他今晚这样折腾她的兴致,西流国那边又正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的心情,一定是极好的。 咬了咬唇,费力地抬起眼眸,她的身体还窝在他的怀里。 “九幽,九幽,废后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小,旁边的凤九幽却听得清清楚楚。 寝宫内忽然变得特别安静,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这会儿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格外清晰。 他盯着她,眼神说不上来多么锐利可怕,也说不上多么明澈清晰。只有深沉,宛如墨汁一般的浓黑深邃,浓黑的化不开。 “你再说一遍!”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他这般待她,她竟然还想着让他废后? 牙齿在咯咯作响,手指关节似乎也在咯咯作响。睡意朦胧的阮绵绵并没有看他,而是望着明黄色的帐顶。 “废后……好不好?”略微嘶哑的嗓音,说完,便晕了过去。 额头青筋凸起,凤九幽冷冷凝视着昏过去的阮绵绵,双手紧握成拳,嘴角的肌肉在不断地抽动。 到了现在,连演戏,都不想了吗? 好,很好!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剑,硬生生的疼。伸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阮绵绵因为疼痛醒了过来,视线从迷茫到清醒。无力地抬起手,想要推开凤九幽的手。 只是他的力道大的吓人,眼底带着慑人的恨意:“梧爱,你、没、有、心!” 长臂一挥直接拉过她昏迷前盖在身上的锦被,狠狠用力,碎裂成片。 双眸闪着幽暗嗜血的光芒,嘴角噙着邪魅妄佞的笑:“废后么?你就那么想要与我撇清关系?” 阮绵绵被他慑人的怒意吓得浑身弃了鸡皮疙瘩,这会儿她浑身无力,哪里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既然答应了选秀,为何还要留在她宫中? 选秀,阮绵绵忽然一顿,她心底的愤恨,竟然是因为他要选秀吗?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 怎么可能呢? 呵,她会在意他选秀? 可是想着他要选秀,心口竟然出奇的闷的发慌。脑中划过的,全是这几个月来两人的点点滴滴,他的霸道,他的狂佞,他的宠溺…… 下巴被他忽然扣住,两人这会儿身无他物,坦诚相对,阮绵绵的视线闪烁了一下,倔强地望着那双盛怒的桃花眼。 “梧爱,这辈子,你休想撇清我们的关系!” 俯身含住她因为刚刚才疼爱过她的唇,狠狠用力咬了上去。阮绵绵吃痛,稍稍后退,却被他扣住下巴动弹不得。 眼底猛然激发出怒意,在她准备动手时,他阴测测地开口:“知道天字号为何在闭关吗?” “因为前段时间朕心中因为某些事情有些不舒坦,舍不得对你动手,便好好教训了他!”桃花眼中尽是怒气,凤九幽的声音冷酷无情。 “若想要他活命,就好好待在这九幽宫中!既然不屑朕的宠爱,那么从今往后,再不要踏出九幽宫半步!”将她往床榻上一推,扯过地上的外袍,凤九幽眼底带着讥讽的冷笑。 外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面上尽是邪魅冷酷的笑容:“你也陪了朕近半年,这半年的宠爱,便是你对朕顺从的报酬!” “可是哪怕是朕不要的东西,只要朕愿意,别人也休想窥视半分!”他笑得妖娆邪肆,手指一点点抚上因为他用力一咬已经染上了血丝的红唇。 …… “朕会让你瞧着,让你好好看看,失了朕的宠爱,在这个皇宫中,你如何生存!” 轻轻擦去舌尖上的血丝,再不看阮绵绵一眼,张狂一笑,转身大步出了寝宫。 面色有些呆滞地坐在床榻上,似乎感觉不到唇角伤口的疼痛。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身体在轻轻颤抖。 忽然伸手捂住胸口,一低头,看到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刚才他还那么温柔地在她身边,转眼间,他已经变成了陌生人。 明明是他一早便设计好的,让她坐在这个位置,给她羡煞天下人的宠爱。时机成熟时,再狠狠将她抛下,受惊世人嘲弄。 不是吗? 从宰相府庶出的被休戚的王妃,到因为行刺朝廷官员被斩的轻音,到现在身份卑贱的青楼女子。 呵呵…… 呵呵…… 哪一步,不是在他的算计中? 她怎么忘了,凤九幽最擅长的手段,便是将人捧在最高处,在别人以为一切安好时,再狠狠落下。 从云端跌落万丈深渊的惊恐和痛苦,多么高明的手段? 她很早以前就很清楚的,可是为什么,到了这会儿,心底竟然生出这种疼痛的感觉? 是因为习惯了他的温柔和宠溺么,怎么可能呢?分明每一天,她都不过是为了将来在演戏。 而他,又何尝不是? 明明知道她不甘心,不情愿,可是却当做什么都看不懂,看不透。那些温柔和宠溺,都只是他在陪着她演戏罢了。 等到现在,她实在演不下去了,开了口不想要那个位置,他却勃然大怒。 不过一场戏而已,不过一场戏而已…… 大口大口的呼吸,顾不得裸、露着身子,鼻尖有些酸涩,眼睛也有些难受。伸手揉了揉眼睛,阮绵绵抬起头来。 她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现在这场戏结束了,她和凤九幽再次回到原点。她的内心,依旧是坚强的轻音,不能被他击倒。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是受制于他的妃子。 可是总有一天,她会挣脱他给她的华丽牢笼,展翅高飞。 从今以后,她再不信他。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是信了他的话,信了他给她的承诺。 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将她推到太上皇和顾若影那边。若是他不想选秀,那些事情,又哪里会到她这边来? 他的能力,他的势力,岂是太上皇能够压制的? 是他,是他逼她说出废后的! 286 皇命 外面的雨很大,夜风呼呼地刮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流焰撑着的伞,在皇上出来后直接被撕碎,再不敢拿伞给皇上遮着,而是一路小心翼翼跟在皇上身边,又是焦急又是无奈。 明明一直好好地,怎么忽然又变成了这样?这样的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好说说话? 心底各种疑问,可是却不敢问出口。 “不用跟着!”凤九幽忽然开口。 流焰一愣,有些担忧地道:“皇上,这” “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站在大雨中,身上仅仅披着一件外袍,这会儿淋湿的外袍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勾勒出修长精壮的身体。 夜色中,绯色的长袍在昏暗的风光下勾勒出迷离的错觉,那在大雨中缓步行走的男子,神色竟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胸腔中的怒火尚未平息,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回头看向九幽宫寝宫的大门。 大门前除了那些值夜的侍卫和宫女,正门口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呵呵,他竟然还期待着,期待着她会追出来。 唇角勾起邪肆张狂的笑容,眼眸深处尽是痛色。双眸似火一般盯着那朱红的寝宫大门,声音阴沉冷酷。 “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允许,若是皇后踏出九幽宫半步,哪只脚先迈出,直接废掉哪只脚!” 流焰一惊,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 凤九幽浑身撒发着冰寒之气,让人不敢靠近半分:“若无朕的旨意,无论是谁,擅入九幽宫者,杀无赦!” 眉心在突突直跳,凤九幽狠狠看了那大红的大门一眼,眼底带着一丝沉痛,转身任由大雨落打在身上,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中。 到了熙正殿,流焰本想跟着进去,但是直接被皇上一句话阻在了门外。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各种砸东西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皇上低沉的嗓音:“来人!” 流焰脸啊摩纳哥推开门跑了进去,整个熙正殿内,能砸的,几乎被皇上全部砸了。 “什么时辰了?”冷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流焰恭敬道:“皇上,三更了。” 凤九幽冷冷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大殿:“去传钟博进宫!” “是,皇上!” 夜色中,钟博下了马车,一路小跑着到了熙正殿。 熙正殿内,一室狼藉早已经被宫女们收拾的干干净净,被皇上砸掉的所有用具,全部焕然一新。 一路上流焰已经好意提醒,钟博到了熙正殿后,大气也不敢出:“微臣钟博,参见皇上!” 凤九幽的面色阴沉的可怕,显然他心中的怒意尚未消。看着跪在地上的钟博,面色阴沉不定。 钟博只觉得头皮发麻,不停地思索着,皇上这样晚了急召他入宫,到底为了什么事。 不过思来想去,也只能想着估计是九幽宫皇上那边的事情。果然,不过一会儿,上面那位发话了。 “九幽宫皇后的身体调理,朕全权交付给你。除了你,哪怕是你的药童,都不许踏进九幽宫半步!” 钟博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凤九幽看着他惴惴不安的面色,眼底尽是阴鹜之色:“九幽宫那边有任何情况,你直接到熙正殿来禀告,无须经由任何人!” 钟博忙点头:“是,皇上!” “皇后的汤药,从今日起停用。若皇后问起缘由,直接说她身子已经大好,无须用药!” 钟博再次点头,暗暗想的便是,其实皇后的身子现在已经大好,不用再用药了。他还想着,明天准备去御书房拜见皇上说的。 现在好了,皇上自己开了口。 不过这会儿熙正殿内,整个气氛低沉的吓人,凤酒哟一直阴沉着脸,眼底的尽是冷意:“这些日子,前去太医院的人是不是多了很多?” 钟博一愣,忙点头道:“回皇上,确实,一般都是询问皇后娘娘身体情况的,微臣按照皇上嘱咐的,没有透露一星半点儿消息。” “那为何太后会知道皇上没有怀孕?”即便心中知道答案,不过是被人偷听了谈话,可是这会儿他心中不快。 钟博惶恐,连忙叩首:“皇上明察,微臣绝对没有透露一星半点儿,皇上明察。”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来,慵懒的声音中透着丝丝凉气:“确实没有透露一星半点儿,不过是来时被人跟踪而不自知而已!” 钟博一愣,他……他被人跟踪了? 可是他一个太医,出入后宫的宫殿,哪能掩人耳目?何况那日被皇上打了一掌,这会儿身子都还没有好利索。 想要掩人耳目,岂不是难于上青天! “朕不管你用何方法,照常给皇后把脉!但是,朕不要在这后宫中,听到关于九幽宫的任何事情,尤其是皇后的身体问题!” 冷凉的语气,阴沉的眼神,凤九幽凝视着钟博,声音一次比一次冷。 钟博连连点头,心里想着如何办是好,可是若是不应承下来,怕是今日别想竖着走出熙正殿。 “微臣记下了。” 从熙正殿出来,钟博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从墙角拿过油纸伞,准备往朝殿去。 流焰低低开口道:“这里有一方丝帕,钟太医擦擦吧。” 愣了愣,钟博望着流焰,连连道谢:“倒是多谢流焰公子的提点,谢谢流焰公子。” 若不是流焰路上已经先提醒了他,他哪里会早有心理准备。皇上那样阴沉的面色,除了上次娘娘葵水疼痛时见过一次,哪里再见过? 寻常时,皇上向来都是慵懒地笑着,双眸深邃幽暗,谁都看不透,皇上在想着什么。 可是有一点却是大臣们公认的,皇上笑得越灿烂越邪魅,表示皇上的心情,越是不好。 刚才那样毫不掩饰的情绪,全都是因为九幽宫那位主子。 见钟博沉思,流焰微微一笑,温和地道:“以后九幽宫那边,从前是如何,从今往后,依旧是如何。不管宫中发生何事,九幽宫都要小心翼翼侍候着。” 钟博又愣了愣,看了看流焰:“流焰公子……” “流焰只是关心皇后的身体,其余什么都没说。钟太医,时辰不早了,流焰还要侍候皇上更衣上朝,先告辞了。” 钟博看着流焰的背影,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这皇上和皇后,难道出了问题?皇上对皇后一向宠爱,甚至是纵容。为了皇后,直接将搜有参奏选秀的奏折都压了下来。 今天晚上看,也是在关心着皇后,可是为何,流焰又会那样提点他?难道说,这后宫,要变天了么? 钟博想不明白,又想着刚才流焰说的时辰不早了,倒也来不及多想,匆匆向朝殿那边赶去。 287 胸闷 阮绵绵一夜未睡,眼底有些淡淡的黑影。 新竹看着有些心疼,皇上昨天晚上的话还在耳边。咬了咬唇,低低问:“娘娘,奴婢陪您到处走走?” 侧头看了看新竹,阮绵绵摸了摸自己的脸:“新竹,我的精神,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新竹心疼娘娘,直接跪了下去:“娘娘,奴婢知道这些话奴婢不该说,可是奴婢真的忍不住了。” “娘娘,您若是有心事,可以说出来。”新竹低低道:“奴婢可以央求外面的侍卫,让奴婢出去一趟面见皇上。” “皇上那么宠您,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这样将您囚禁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地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阮绵绵轻轻摇了摇头,眼圈下面有着淡淡的青影,笑了笑将新竹扶了起来。 “你有心了,不过这会儿我不想见皇上,相信皇上也不想见我。” 新竹连忙摇头:“怎么会呢,皇上每日下朝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九幽宫见您。流焰公子每日亲自过来询问奴婢您的情况,都是皇上那边的意思。” “若是皇上不想见您,怎么可能这么关心您呢?”声音有些哽咽,新竹抽泣道:“娘娘,您现在万万不可因为小事与皇上怄气。” “皇上虽然宠我,可是他到底是皇上对不对?”轻轻一笑,阮绵绵柔声道:“这个时候我若是惹得皇上不快,便是现在这样被囚禁。” “而现在外面闹得厉害的,是太后与那一众大臣每日不断催促的选秀,对不对?” 新竹眼底露出错愕的神色,望着皇后,神色有些呐呐地:“娘娘,您知道?” 阮绵绵笑着道:“选秀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新竹,你觉得,皇上对我的宠爱,能够持续多久?”眼底划过讥讽之色,阮绵绵淡淡问:“你又可曾听说过,哪朝哪代,帝王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的?” “娘娘?”瞳孔又瞪大了几分,新竹不知如何接话。 事实是,娘娘说的不错。自古以来,哪有帝王的后宫只有一个皇后?自古以来,帝王后宫佳丽三千。 据说很早之前,太上皇钟情一名妃子,那位妃子便是皇上的母妃,许诺万里江山,可是现在呢,坐在后宫最高处的那个女子,却是顾家小姐。 帝王之爱…… 见新竹不说话,阮绵绵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面颊:“好了,不去想那些事了。” “新竹,你要记得,这女子一生呢,未必只能依附着夫君。”见新竹眼底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阮绵绵淡淡道:“也未必,只有夫君,还可能做很多别的事。” 新竹立马接口:“还有生孩子照顾孩子,侍奉公婆。” 阮绵绵嘴角微微一抽,到底不是暗门的人,自然不能明白她的意思。新竹从小便在大院内侍奉人,能学到的,便是看的最多的。 放开手中的画册,阮绵绵站了起来:“你说的也不错,或许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所以这天下,才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吧。” 若是天下女子一个性格,就拿这后宫来说,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纷,也不会那么污秽不堪了。 拿过面纱带了起来,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不解的新竹,阮绵绵淡淡道:“走吧,这会儿日头倒是温和了些,出去转转。” 因为再不能踏出九幽宫,夏日消暑的地方,最好的便是九幽宫的水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到水榭的时候,里面的桌案上,摆着一架古筝。 “娘娘,奴婢见您日日看书,钟太医说过,若是看得久了,眼睛便会累。”顿了顿,新竹道:“所以奴婢自作主张,让宫女拿了古筝来。” 视线落在古筝上,带着面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阮绵绵一步步走到桌案前,并未直接坐下来。 而是细细摸索着琴弦,眼底带着一丝复杂之色。 凤九幽带她出宫去了郊外那片草地,之前她在那里遇到过他。而之所以遇到他,是因为她要帮洛影进宫,在花船上,替她抚琴。 眨眼的时间,竟然过了一年。 “娘娘?” 见娘娘轻轻抚着琴弦,没有要弹的样子,新竹微微疑惑。 忽然想起王妃的身份,眼底露出一抹惊慌来,连忙跪了下去:“娘娘,娘娘,奴婢绝对不是故意讥讽您的,奴婢……奴婢不知道” 口中的话没有说完,头顶响起优雅悦耳的音符。新竹诧异地抬头,视线慢慢落到坐在桌案后面的娘娘身上。 轻柔淡雅的眉眼,优雅淡然的神色,修长粉嫩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抚,琴声优雅流泻,缓缓滑过心田。 似乎在这炎热的夏天,忽然出来了一阵凉爽的清风。那清风不似往日那般激烈,而是轻轻柔柔,宛如鹅毛般划过人的心间。 看着看着,听着听着,新竹便痴了。 娘娘进宫近半年时间,从未见娘娘拂过琴。而九幽宫中,不知有意无意,凡是娘娘经常去的地方,一般都是没有琴的。 她原以为,自己做错了。没有想到,娘娘的琴技,这么高超。明明就是普普通通几根琴弦,怎么能弹出那样温柔悦耳的声音呢? 忽然,轻柔悦耳的琴音一点点转低,越来越低,越低越沉,到了最后,似乎有一口气卡在喉中,想要呼出,却呼不出。 胸口闷闷的,新竹连忙捂住胸口,她不懂这些,可是这琴音听着,她胸口的沉闷,慢慢变得抽动难过起来。 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慢慢湿润,低低吸着鼻子,贝齿咬着红唇,竟然慢慢抽噎起来。 难过心酸之后,琴音转而变得遥远,像是近在耳旁,又似远在天边。而在遥远的天边,她似乎看到了许久许久不曾见过的亲人。 “娘亲……” 新竹低低轻呼出声,鼻子酸涩,却又大声哭不出来,只能轻轻哽咽着,望着远处慢慢消散的身影,视线变得迷离起来。 轻快悦耳,轻灵洒脱,似乎穿梭在丛林间的鸟儿,格外欢喜。可是欢喜那么短暂,琴声陡然一转,竟然直接变成了锐利刺耳的低吟和怒意…… 等到娘娘一曲毕,新竹整个人已经瘫倒在地。而后在外面的宫女,脸上的泪水未干,心中却带着不甘心却又放不开的缠绵。 缠缠绕绕,竟然让她们的心,一点点地疼。 望着瘫倒在地的新竹,阮绵绵呼了口气,柔声道:“吓着你了。” 新竹这才回神,慌忙擦了擦眼泪,面色有些狼狈:“是娘娘弹得好,奴婢控制不住,竟然沉溺在琴声中,不能自拔。” “娘娘,这是奴婢听过的,最好听的琴声。”新竹笑着道。 288 练剑 阮绵绵笑着道:“都流泪了,怎会是最好听的呢。” 新竹连忙摇头,急急道:“那是因为娘娘的琴技高超,能让奴婢不知不觉地沉沦。” “以前奴婢也听过别家的小姐弹琴,虽然觉得好听,但是从未走神。”说到这里,新竹又道:“对了娘娘,您若是喜欢弹琴,等到三殿下回宫,您可以与三殿下切磋一下。” “三殿下?”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三皇子凤子旭的身影。 新竹欢喜地点头:“是啊,娘娘,三殿下酷爱琴棋书画,琴技尤其一绝!” 阮绵绵轻轻“哦”了声,点头道:“三殿下的琴技,可是凤天王朝一绝。” 新竹笑眯眯地道:“之前都说三殿下的琴弹得好听,今日听了皇后娘娘的琴声,奴婢觉得,或许比起三殿下的琴技来,娘娘的也许更甚一筹呢。” 阮绵绵笑望着新竹:“你这小嘴倒是甜,好了,刚才弹得有些不快,这次,弹一曲欢快的。” 新竹大喜,能听到娘娘这样的琴音,她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清闲的日子就这样过了近一月,一个月的时间,阮绵绵再没有看到凤九幽一眼。 一个月的时间,他从未踏足九幽宫,也从未召她去过熙政殿。 皇上一个月不进九幽宫,一直歇在熙政殿,而且皇后娘娘被禁足,皇上下旨,不许任何人探望。 这样的形势,宫中人不会不明白。 有宫人记得,有一日有大臣向皇上进言,说的是关于九幽宫的事情。 皇上当时神色慵懒手中拿着白玉的酒杯,慢悠悠地饮酒,声音冷沉阴狠。 “爱卿对朕的私事这般关心,定是现在的差事太过清闲。既然如此,不如去西北边塞充军,看看前方战线境况吧。” 据说那位大臣当场晕死过去,皇上还说了几句话,那便是“看来大臣们都不相信目前的境况,明日朕早朝好好说说便是!” 第二日早朝,皇上在朝堂上阴冷地宣布:“传朕旨意,皇后梧爱恃宠而骄,触怒龙颜,囚禁九幽宫一年!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踏入九幽宫半步。然则,杀无赦!” 凤天王朝三十九年八月初,凤天王朝洛桑王与西流国公主联姻,大婚之日定在三个月后。 同日,享尽凤康帝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皇后娘娘梧爱失宠,被凤康帝禁足在九幽宫,据说时间为一年! 这些消息,并非传言。皇后娘娘失宠一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景陵城的大街小巷,人人都异常诧异,也异常欢喜! 诧异的是,皇后娘娘那样受尽帝王恩宠的皇后,居然会失宠,而且被禁足一年。 据说,皇后娘娘失宠当晚,皇上歇在九幽宫,却不知为何,夜半只身离开。当时便下了口谕,囚禁皇后娘娘。 众人欢喜的是,皇后失宠,皇上既然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会选妃。何况太后娘娘已经让人将秀女名册都递了上去,只等皇上表态。 皇后失宠一月之后,掖庭宫已经有人传话,广选秀女入宫。 一时间,景陵城少女激动的热泪盈眶。有人忍不住在心底感叹:皇上真的是浪子回头了,终于将身份卑贱的青楼女子忘了。 这样的话,自然只能在心底感叹。皇后娘娘虽然失宠,但是皇上并未废黜其皇后之位。只有到了宫中,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她们才能再去瞧瞧那位享尽皇上半年恩宠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凤天王朝三十九年八月中旬,凤天王朝皇宫尤其热闹!因为一直以来没有选秀的凤康帝宴请群臣,并且可携带家眷。 虽未说明选秀,但是可以携带家眷,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九幽宫中,新竹非常担心。 “娘娘,您怎么还笑的出来?”九幽宫中一反常态的冷清,除了新竹,便只有四个粗使丫环,两名小太监。 九幽宫宫门处,侍卫却比平日里多出了一倍。 阮绵绵垂眸,深深吸了口气,因为昨晚闲着无事做女工,睡得比较晚,又落了枕,这会儿脖颈还有些酸痛。 见新竹担心的样子,阮绵绵叹了口气,望着新竹问:“我不笑,难道还哭么?” 新竹急得直跺脚:“若是娘娘您哭可以让皇上到九幽宫来,哭哭又何妨?” “娘娘您不必哭,只要您愿意向皇上低个头,服个软,皇上一定会过来的。”再这样下去,皇上真的要选秀了。 阮绵绵摇头轻笑,现在这样算是最好的了。不用每日演戏,不用不开心也要装作开心。 禁足一年,一年后,也不知道天下是个什么模样。也许,再无人记得她。除了她惦记的人,惦记着她的人。 选秀之后,凤九幽定然的注意力应该在那些新入宫的妃子身上,九幽宫的护卫虽然森严,可是要出去一趟,应该比较容易吧。 望着焦急的新竹,不知道是宽慰新竹还是在宽慰自己:“新竹,你知道的,我最近,不想听那些事情。” “很早之前我说过,皇上要选秀,是皇上的事情。我能阻拦一时,阻不了一世。” 让她低头服软,她顺着他的心思进宫,按照他的要求,每日乖乖留在他身边,难道还不够服软吗? 越想心头越不畅快,眉头不知不觉便皱了起来:“新竹,我去练剑。” 新竹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凤九幽不到九幽宫中之后,每天除了看书练字喂鱼女工等,还多了一件事,那便是光明正大的练剑。 她的剑术不好,所以很多时候,总是吃亏。 轻功只能逃跑,可是如果有朝一日遇上一个轻功比她还要厉害的人呢,例如,凤九幽。 到了那时候,再高的轻功也是无用。 既然无用,那么久学点儿适用的东西。 虽然不懂剑术,可是看得多了,又从书房内翻到了一些剑谱,虽然是极平常的招式,可是时间久了,练着练着,似乎越来越好。 很多时候,手中的长剑根本不是书上的招式,而是随心所欲,心中如何想,长剑便如何挥洒。 短短一个月,她竟然不知不觉地,自创了一套剑法。虽然漏洞百出,但是她有一年的时间去练习。 时间一天天过去,之前每日打发时间的练剑到了现在,已经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就让时间从在她剑尖划过,就让所有的一切都随风而过。 她不要有任何牵挂,不要又任何心伤。 无欲无求,挥洒自如。张弛有度,忽刚忽柔。 与其说那是一套剑术,到不如说那是一支舞曲。可是偶尔的旋转和长剑的狠厉尖锐,让人心惊胆颤。 新竹看着只能干着急,存了心思想要出宫去找皇上替娘娘求情,可是到了九幽宫大门口,居然被告知,她也一同被禁足。 连她都被禁足,更不用说九幽宫里的其他人。新竹只能看着娘娘练武,每天越来越担心。 娘娘的精神越来越好,可是眼底的心思越来越深。 很多时候她想要上前去跟娘娘说说话,劝劝娘娘服个软,只是话刚到嘴边,娘娘一记冷眼射过来,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口中。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寒的眼神。 好可怕。 她遣人去找流焰大人,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里面的消息传不出去。 整个九幽宫,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她用尽了方法让人打探来的消息,似乎是皇上选秀的事情。 娘娘的剑法越来越好,她的心越提越高。生怕有一日,万一娘娘拿着剑对着皇上。 想到这里,新竹就吓得直发颤。 289 选秀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选秀的日子很快到来。选秀当天,大臣们携带家眷入宫,凤天王朝皇宫处,马车拥堵不堪。 好在士兵们训练有素,将那些不按照先后顺序到来的马车快速清理好,才得以缓解这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拥堵现象。 凤康帝宴请群臣的地点在未央宫,又是因着西流国的主动联姻,皇宫内分外热闹。 少女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美人翩翩而来,让人目不暇接。 凤康帝坐在高坐上,面前的桌上摆着瓜果糕点,依旧酒盏,手里端着酒盏,看着下面舞姬的舞蹈,一杯接一杯慢慢喝着。 主座的两旁,因为皇后失宠并且被禁足,两旁的位置上,除了和太妃和淑太妃。正中间,便是太后顾若影。 流焰立在一旁,有内侍时不时替凤康帝斟酒。这会儿宴席早已经开始,和太妃与淑太妃都暗暗观察着皇上的神色。 顾若影则是一直没有怎么开口,脸上的笑容像是四月盛开的鲜花,美丽娇艳,动人之极。 因为清楚皇上性子深沉难测,直爽的淑太妃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说成选秀,只能是让各个家族的小姐们上前表演才艺。 心里想着,给了你们机会,就要好好把握。 如今皇上的后宫尚未没有妃嫔,皇后算是被打入了冷宫,这会儿谁若是入得了皇上的眼,自然是恩宠极盛的。 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和太妃眉眼处划过一丝不悦。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明明劝她不要进宫的,为何还要偏偏出现在这次的晚宴上? 她的侄女方紫薇,怎么能进宫?视线落到方际身上,眼底带着不悦。 方际的眉头紧皱着,不过什么都没说。旁边的大臣不停地说着小话,方际分心应付,脸上慢慢又带了笑容。 淑太妃瞧见和太妃眼底的淡色,眼底尽是得意。她们家族虽然没有什么女子参加选秀,但是只要有太后在,和太妃也别想着她那边的人独占鳌头。 视线落到那边靠着龙椅神色慵懒邪魅的帝王,淑太妃又有些奇怪。 这段时间,皇上对皇后格外的好,而且一直以来,几乎都是宠到了天上的,怎么好端端地,下了那道禁足皇后的圣旨呢? 中间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听到有大臣之女献舞,淑太妃忙回神,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女子。 比之前几个女子并不逊色,那身姿曼妙,舞姿优雅,长袖挥舞,宛如翩然里去的飞仙。穿着一袭白衣,明亮的双眸时不时向高坐上的人望去,分明含笑含俏,情意绵绵。 那眼神,温柔似湖水,暗暗含着无限秋波。那舞姿,宛如梦里看花,似烟似雾,模糊不清。 那藏在面纱之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模样,会是何等惊艳? 一支舞罢,全场一片掌声。原本慢条斯理喝酒的凤康帝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盏,邪魅张扬地笑着:“叫什么名字?” “秀女方氏紫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方紫薇鞠躬行礼,声音轻柔婉转。 凤康帝颔首,斜靠着龙椅,身姿慵懒惑人,桃花眼中带着众人看不透的神色:“恩,退下吧!” 所有人都没有错过方紫薇眼底的失落之色,却不敢在皇上面前冒然开口。方紫薇心头黯然,却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收拾好心情,缓缓退了下去,在秀女席位上坐好。 有一秀女快步走了出来,眉宇间神采飞扬,带着几分英气,对着凤康帝拜了拜,声音洪亮清脆:“秀女杨氏如华,见过皇上。” 杨氏如华,将门之后。父亲可是如今除了顾青云顾将军外最得皇上信任的大将军杨木忠。 杨木忠眉心一跳,虽然他不介意女儿入宫为妃,可是想着当今的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和如今的局势,不由皱起了眉头。 昨晚女儿分明表示,不想入宫的,怎么这会儿,又自己凑了上去? 除了得宠又被禁足的皇后,这宫中,可是顾家的天下。 最近这些日子,顾青云仗着皇上的倚重,可没少暗中下手对付他们杨家的人。景陵城中很多地方的主将,也都被顾青云换成了顾家人。 女儿这会儿进宫,着实堪忧呀。 他们杨家世代都是在疆场上挥洒热血,到了他这一辈,竟然要自己的女儿去后宫争宠来保住杨家的地位吗? 想到这里,杨木忠开了口:“皇上,微臣……” 话尚未说完,高坐上凤康帝幽幽笑了起来:“朕知如华是杨爱卿的幺女,据说可是练得一手好剑。” “既然如此,如华,你便来点儿新鲜的,练一套剑法,让朕瞧瞧女儿风采吧。”邪魅蛊惑的嗓音,微微仰头咽下玉杯中的酒,凤九幽笑得慵懒而又邪魅。 皇上已经开了口,他哪能再如何?狠狠瞪了女儿杨如华一眼,杨木忠只能闭嘴。 杨如华也不娇柔造作,从侍卫手中接过长剑,对着凤康帝盈盈一拜。长剑入鞘,英姿飒爽。 豪迈洒脱,张扬不羁。那种自信,眉宇间英姿勃发的神态,不愧是将门虎女,年仅十四,就已经随着父亲杨木忠上战场,虽然没有立下大功,但是也是算难得。 面容虽然不及方紫薇那般让人惊叹侧目,可是自有一股风采。长剑在她手中宛如蛟龙,收放自如。 腰肢娇柔中透着刚毅,脸上神色极其认真,偶尔会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小女儿的温柔浅笑。 不像其他秀女的扭扭捏捏,杨如华神色自在飞扬,眉宇间的勃勃英气让她整个人像是看起来光华夺目,惊艳四座。 洒脱的身姿,那自信无畏的神色,让殿上很多人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女子,这会儿被禁足在九幽宫的皇后娘娘。 子虚看着大殿上的女子,脑中想到的是曾经那个与皇上斗智斗勇的皇后娘娘,眼底露出一丝忧虑来。 自信洒脱,张扬不羁。那样自信大胆的女子,皮肤微黑,可是一双眼睛非常明亮。张扬洒脱的身姿,无一不让在场所有的男儿都心向往之。 飞身弯腰行礼,长剑肆意入鞘,殿中静默无声。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亦或者说,在等着高坐上的人发话。从皇后失宠到现在,还无人敢在皇上面前提皇后半个字。 深不见底的眼眸,慵懒含笑的神色,脸上的赞赏毫不掩饰,视线落在殿中的少女身上:“杨木忠之女,杨如华?” “正是!”杨如华跪下去,恭敬回道,不卑不亢。 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厉色,视线向顾青云那边看了一眼,又不动神色收了回来。 月票上了50,现在是30哦,阿妩十更哟,让胸闷滴日子,速度滴过去,让亲们,看的酣畅淋漓哟 290 九宝 轻轻晃悠着手中的白玉酒杯,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笑意。身姿慵懒,声音低沉:“杨氏如华,将门虎女,三月后随即将回京的三殿下的大军出征!” “皇上!”杨木忠愣在了那里。 杨如华却咧嘴一笑,快速叩首:“如华谢皇上隆恩!” 这个女儿,杨木忠望了一眼高坐上的人,一直担在胸口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来。 还好,皇上没有让如华入宫。若是入了宫,几年后,当真不知道,女儿会变成什么样子。 经过这一局,和太妃担绝对可以入得了换肾的眼,却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只是淡淡说了句“退下吧”。 稍稍舒了口气,脸上神色放松了几分。 顾若影看了和太妃和淑太妃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轻蔑之色。 “秀女顾氏青儿,愿为吾皇献上一曲。”顾青儿从席间走出,莲步轻移,到了殿中。 慵懒的笑容噙在嘴角,风九幽望着那抹窈窕的身影,眯了眯眼:“顾将军的幺女,果然绝色美人呀。” 视线有意无意从旁边的顾若影身上扫过,凤九幽懒懒道:“有凤天王朝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后娘娘,想必青儿也是绝色美人。” 下面的乐师们停了下来,有人已经摆上了古筝。顾青儿穿着浅绿色的锦袍,上面是同色的宛如山水画一般的领子,整个人像是从水墨间走来一般。 琴音余音绕梁,入心三分。脸上的神色随着琴音快速变化,唇角微微勾起,灿烂而又明媚的笑容,让人恍然进入了一个水墨乡间的弄弄绿意中。 听着此曲,众人眉眼处不自觉露出舒心的微笑,望着殿中的女子,不住地点头赞叹。这样的姿色,这样的琴艺,而且又是顾将军小女,姐姐还是当今太后。今日的选秀,怕不过是走走过长而已。 一曲毕,大臣们纷纷鼓掌。慵懒的凤康帝微微勾了勾唇角,低柔邪魅的嗓音从嘴角流溢而出。 “自三皇兄离京后,朕很久没有听到这样好听的琴音了。” 手指微微扭曲,顾若影心底又是欢喜又是不悦。欢喜的是,听凤九幽的意思,青儿会被留下,是不会错了。 可不悦的是,当年他也曾夸赞过她的琴技。虽然是自己的亲妹妹,可是心底还是忍不住酸涩嫉恨。 为什么当年进宫的不是青儿而是她,若那会儿不是她,这会儿能伴在他身边的,便是她顾若影。 未央宫中歌舞升平,九幽宫中一室温馨。被禁足后,阮绵绵让人在九幽宫内建了一个小厨房。 外面的一切与她无关,似乎回到了曾经在小院的日子。只是小院换成了九幽宫,而身边的丫头换成了新竹。 新竹的厨艺很好,这会儿阮绵绵刚刚练剑完毕,额头还带着丝丝细汗,并未没有直接回寝宫换衣,而是径直去了小厨房。 侧头看到娘娘到了小厨房,新竹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比较吃惊,而是笑眯眯地道:“娘娘,已经练完剑了?” 瞧了瞧热气腾腾的锅,阮绵绵笑着问:“今天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禁足的日子,让新竹对这位身份来历不明的娘娘越发惊讶起来,也越发熟络敬佩起来。 “娘娘猜猜。” 用锅盖盖了锅子,新竹笑眯眯地看着娘娘。 阮绵绵闭了闭眼,嘴角微微勾起,声音清润好听:“主食为猪肉,香料么?八角、桂皮、料酒、白糖……” 不等阮绵绵说完,新竹就已经急了:“哎呀呀,娘娘,您每次一猜就准,真不好玩。” 眼珠一转,新竹看向旁边的瓦罐笑道:“娘娘猜猜,今天这是什么汤?” 视线落在那边的瓦罐上,瓦罐搁在小小的锅炉上,不过这会儿没了火,上面的盖子是完全密封的,居然没有小气孔。 嗅不到一丝气味儿,眉头一挑,阮绵绵摇头:“我不知道。” 新竹开心了,大笑道:“奴婢就知道娘娘猜不到,这可是密封的瓦罐哦,是嗅不到一丝味儿的。” 阮绵绵不置可否,笑着问:“今天是炖了什么好东西?” 新竹笑眯眯地道:“娘娘可以猜猜。” 盯着那瓦罐看了好一会儿,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旁边柜子瓷碗中处理干净的动物内脏。 再看向那瓦罐,心中有了数。 新竹正准备开口,忽然眼前黑影一闪,眼中露出惊色,忙道:“九宝!站住!” 微微诧异,瞧着直接跳到柜子边,非常有技巧直接将柜子里的动物内脏叼入口中的九宝,阮绵绵轻轻摇了摇头。 新竹瞪大了眼睛,望着将动物内脏呼啦呼啦几口吞进嘴里的九宝,气的浑身发颤。 九宝原本不叫九宝,真正的九宝是之前与阮绵绵拜堂的那只公鸡。不过那只公鸡不知为何,早在凤九幽休戚她的第二天便死了。 阮绵绵看到面前这只小黑狗的时候,是在梅园练剑完毕。那会儿小黑狗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身上有伤,像是被什么利器伤的。 她将那只小黑狗拧了回去,伤了伤药。新竹看到时,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娘娘,这小狗是从哪里来的?” 阮绵绵正拨弄着小狗乌黑的毛发,长得很不错,应该是有人喂养。这里是皇宫,估计是哪个妃子的宠物。 新竹却说:“宫里没有人养小狗,太后不喜欢动物,太上皇便勒令那些妃子不许饲养。唯一养着的,便是鸽子了。” 那倒是奇怪了,莫名其妙多了一只小狗。不过见那小狗非常乖巧听话,明明第一次见面,它也不抗拒,甚至伸出舌头乖巧地舔了舔她的手,便将它留了下来。 新竹问:“娘娘留下它,总的有个名字吧。” 阮绵绵想也不想道:“就叫九宝吧。” 新竹当时直接愣在了原地,她记得不错,之前被皇上休戚的九幽王妃与皇上拜堂之日,便是与一只叫做九宝的公鸡拜堂呢。 娘娘让小狗叫九宝,不知是何意。 是在乎之前九幽王妃的存在,还是别的什么? 九宝到九幽宫已经七天了,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每天最爱做的事,便是围着阮绵绵打转。 她练武时,它在旁边跟着。她休息时,它独自玩耍,等到累了,便伏在她的床榻上,乖巧眯着眼打盹儿。 而这小厨房么,也是它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只要新竹进了厨房,九宝是绝对会出其不意来抢夺食物的。 “娘娘,您不能这么惯着它,瞧瞧它刚来这里几天,居然就这么嚣张!”指着九宝,新竹身体在发抖。 阮绵绵笑着道:“小狗哪有不好吃的,随着它去。你做好了食物,也是要分它一份的,就让它先吃又如何?” 九宝咬着尾巴,黑亮的毛发越发黑亮。咖啡色的眼睛里似乎带着得意之色,冲着新竹龇牙咧嘴。 291 册封 阮绵绵眉梢一挑,望着九宝道:“九宝,吃东西可以,可是不能总是像个强盗一般。” 声音比较严肃,面色也比较严肃。像是在教导小孩一般,阮绵绵望着仰着头可怜兮兮地挨训的九宝。 “你若是比较喜欢吃生食,明日我便让人送一些活鸡活鸭什么的进来,让你吃个够。” 九宝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呜咽一声,在原地不住地打转,然后乖巧地覆在地上,一副它知错的样子。 咖啡色眼珠可怜兮兮地望着阮绵绵,低低呜咽着,好不委屈。两只小前爪轻轻刨了刨地,耷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 新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娘娘,您瞧它,每次您这样说它,它就这德行。再这样下去,都快成精了。” 九宝抬起眼皮,非常委屈地看了新竹一眼,呼了呼气,低低呜咽几声,将头趴在两只前爪上,非常委屈而又苦闷的样子。 用布巾拧起瓦罐的盖子,扑面而来的乌鸡香味儿慢慢散发在小厨房内。伏在地上的九宝鼻尖一动,呼啦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 “九宝!”新竹蹙眉。 阮绵绵垂眸,淡淡看了垂涎欲滴的九宝一眼。 尾巴摇得跟什么似的,咖啡色的眼底带着可怜兮兮的神色。砸吧一下大嘴,低低呜咽着。 阮绵绵笑了笑:“倒是乖巧了。” 从柜子里取了一个小碗,又从瓦罐内,用筷子夹了一整根鸡腿出来。将鸡腿放在碗内,放低了准备搁在桌上,将九宝抱起来让它吃。 新竹一个眼神瞪过去,九宝眼珠一转,直接一蹦而起,将阮绵绵手中端着的鸡腿一口叼在嘴里,哗啦一下钻进了旁边的桌子下。 新竹气急,麻利地追了过去弯腰伸手逮住它的尾巴,九宝很狡猾,扭过小脑袋瞅着新竹可怜巴巴。 大眼睛泪汪汪,似乎新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冤枉到它这只无辜小狗身上一般。 每次瞧着九宝那神情,新竹就会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被那些家丁欺负的时候,心就软了。 九宝眼珠一转,啊呜一口,鸡腿消失在口中,鼓着腮帮子瞅着新竹,小心翼翼地开溜。 新竹知道上当了,连忙去抓,九宝嗷呜大叫一声,迈开小腿儿就跑。小厨房里,一人一狗,闹得不可开交。 外面候着的小宫女望着他们也忍不住直笑,这样的情景,从九宝出现在后,似乎最近一直都是这样呢。 而娘娘,便是站在一旁,浅浅地笑着,看着他们追闹嬉戏,心情很好地样子。 这样子的日子,比之皇上刚禁足娘娘的时候的沉闷,慢慢变得鲜活起来。而娘娘,起色也越来越好了。 蓉玉在一旁摘菜,看到蓉和欣慰的神色,笑着道:“皇后娘娘看起来,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们都是皇上调过来贴身保护皇后安全的宫女,之前在娘娘跟前侍候着,娘娘的虽然也笑,可是总是带着一种看不透的神色。 而现在娘娘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舒畅开心。 新竹瞪着跳上了灶台的九宝:“臭九宝,你给我滚过来!” 九宝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小脑袋扭来扭去打量自己的小身体。除了毛发因为刚才在桌子底下的灰烬上擦过,有些灰不溜秋的,其余的,身体挺香的嘛! 汪汪…… 对着新竹叫了一声,拨弄拨弄自己的毛发。回瞪新竹,小胡子一翘一翘,乌黑的尾巴高高扬起,一脸得意之色。 “你这只一朝得志的小狗,看我新竹今日抓到你不拔了你的狗皮!”新竹向九宝跑去,九宝瞧着邪恶的手向它神来,拔腿就跑。 蓉玉和蓉和对望一眼,在彼此眼底都看到了暖暖的安心的笑意。 满脸笑意地看着那边的追追打打的情景,蓉玉蓉和开始将没有摆好的饭菜摆好。等到饭菜上桌以后,那边新竹已经累得快要站不起来了。 九宝甩着小胳膊小腿儿,优雅地站在靠窗的矮凳上,胜利者的示威模样。 阮绵绵抿嘴直笑,一边笑一边摇头。这样的情景,一天不知要上演多少次。原本有些沉浸的九幽宫,因为九宝的到来,平添了不少乐趣。 “娘娘,奴婢侍候您更衣。”蓉玉柔声道。 阮绵绵笑着道:“用净水擦擦脸洗洗手便好,我自己来。” 蓉玉也不多说,这些天已经习惯娘娘的性子,看了蓉和一眼。 蓉和瞧着那边的新竹和九宝道:“新竹,九宝,该吃饭了。” 新竹摆摆手,气喘吁吁道:“娘娘……蓉玉蓉和姐姐,我得歇会儿。这臭小狗,累死我了。” 蓉玉将最好一道菜摆上桌,瞧着这边两人一狗摇摇头。 阮绵绵轻笑道:“让新竹和九宝歇会儿,这饭菜下面有火温着,不会凉了。” 歇了好一会儿,新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到了桌边,阮绵绵已经入座,这边蓉和蓉玉两人侯在一旁,九宝站在板凳上,望着桌上的饭菜直打嗝。 新竹一边擦汗一边嗤笑:“九宝,刚才偷吃那么多,这会儿瞧得着装不下,滋味儿不好受吧。” 九宝抬眼,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阮绵绵,又打了个嗝。小小身体一颤,惹得其余三人大笑不止。 低低呜咽两声,九宝趴在凳子上,憨憨入睡了。 这边阮绵绵让蓉玉蓉和和新竹坐下来一起开始吃饭,几人正刚开吃的时候,外面有三名宫女快速走了进来,手中端着几匹丝绢,质量上乘。 蓉和放下筷子:“三位这是?” “参见皇后娘娘,奴婢们是尚衣局的。皇上今日选秀,封了两位娘娘,龙颜大悦,这是上面赏下来的,每个宫都有。”宫女站在那里,声音还算恭敬。 阮绵绵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面色僵了一下。新竹脸色当下便变了,示意宫女去收了丝绢,正担心时,却看到皇后娘娘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恭喜皇上了,新竹,赏吧!”阮绵绵轻笑着道,拿着筷子夹了些鱼肉放入口中,肉质鲜嫩而没有一点儿腥味,口感很好,非常不错。 蓉玉蓉和将那三名宫女送了出去,新竹忙道:“娘娘,您……” 阮绵绵望着她笑,担心她吗?说无所谓是骗人的,毕竟他们曾经那样亲、密过。 或者说,每个女子心中都有一个梦,即便不爱,也不会喜欢曾经那个喜欢自己的人,忽然变了心的。 “新竹,我是有些难过。”阮绵绵将筷子搁在桌上,声音温柔清润:“不过稍稍难过一下,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便好了。” 她相信过两个人,一个是凤长兮,可是凤长兮却骗了她。而凤九幽,她以为她是不在乎他的,可是到了这一刻,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何况凤九幽,将感情和身体分开,她做不到。凤九幽选妃,她心底自然酸涩,可是这不是正如了她的愿吗? 是如愿了,他的心思现在开始,不会在她身上。 可是心口的位置,一阵阵地痛呢。 眉头蹙起又松开,松开又蹙起。 原来,她这么介意他选妃呢。 可是为什么当时,她听着顾若影的话,觉得那么轻松了。 现在想想,不过是仗着他的宠爱罢了。 “可是哪怕是朕不要的东西,只要朕愿意,别人也休想窥视半分!” “不屑为后么?朕偏要你坐在这个位置!” “朕会让你瞧着,让你好好看看,失了朕的宠爱,在这个皇宫中,你如何生存!” 她的日子依旧过的好好,无人打扰,气色越来越好,可是心,越来越空洞。 想要的,不想要的,现在混为了一团,怎么也分不开呢。 心,越来越不受控制呢。 微微一笑,继续吃饭。 新竹咬着唇,想要说些什么,见皇后娘娘神色依旧,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292 身孕 两人说话这会儿,蓉玉蓉和已经回来了。一桌上继续吃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后的神色。见皇后神色如常,都隐隐担忧起来。 晚上,阮绵绵失眠了。 有凤九幽选妃的情绪,心底酸涩。一遍遍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凤九幽之前对她的宠溺和纵容,只要想着他对她的坏,便不难过了。 有什么好难过的,忍忍就过去了。 躺在床榻上,阮绵绵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床顶的红色流苏。这九幽宫中什么都没变,就连这明黄色的纱帐,与她当日初到时候,与凤九幽大婚当夜一般无二。 这会儿,凤九幽在做什么呢? 脑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阮绵绵吓了一跳。连忙打住,她去想他做什么?封了妃嫔,自然是洞房花烛夜。 想到曾经自己也在他身下承欢,如今换了别人。他为何不废了她,废了她,那该多好? 禁足在这九幽宫中,背负着皇后之名,总有一天,那些被他恩宠的妃子,会在这九幽宫前开始耀武扬威。 深深吸了口气,将那些想法抛开。阮绵绵,你讨厌他,恨他,这会儿他娶了别的女人,你该高兴才是。 他让你无依无靠,让你有亲人见得却不能相认,用威胁的方法让你留在宫中,想想在外面黑牢受苦的天字号,你凭什么酸涩? 这样一想,心中的不快便释然了很多。缓缓合上眼眸,慢慢睡了过去。 凤康帝选妃一事轰动了整个莫仓大陆,毕竟之前从未选妃,对皇后又是深情一片。到底了现在忽然选妃,哪能不能让百姓轰动? 选秀的名额当晚已经公布,毫无疑问的便是,顾家小姐和方家小姐。一名为当场大将军之女,姐姐是太后,父亲为将军,身份显赫。 方家小姐乃太傅方际之女,方家乃世代书香门第,据说那位方小姐乃是凤天王朝第一才女。 顾家小姐顾青儿,封为青妃,入住清华宫。太傅之女方紫薇,封为云妃,入住永安宫。 选妃的第二日,凤康帝从华清宫中出来,宫里的人便知道,目前来说,青妃要比云妃深得皇上心。 不过目前下注尚早,皇上的性子心思深沉莫测,青妃得宠在意料之中,到底是顾家小姐。 不过云妃乃书香世家,两位妃子性情不同,青妃温婉娴静,不过处处又透着活泼清丽,云妃温柔高雅,娴淑大方。 宫里人起初还对九幽宫有些盼头,不过一月之后,当华清宫中传出喜讯的时候,那些势利眼已经绝对倒了风向。 皇后娘娘以前虽然得宠,夜夜受尽帝王恩,可是在宫中半年,却一直未有身孕。如今失宠被禁足一年,等到一年以后踏出九幽宫,青妃腹中的皇子已经落地。 到时候母凭子贵,这皇后之位,迟早会易主。 虽然谈不上门庭若市,凤康帝的宫妃也就青妃与云妃两人,但是还有很多未封妃的,不愿离去的,住在掖庭宫的秀女们,还是忍不住往清华宫凑。 顾青儿躺在清华宫的贵妃榻上,这会儿尚未开春,她半靠在榻上,神色雍容妩媚。有宫女从外面进来恭敬道:“娘娘,云妃来了。” 顾青儿轻笑,眼底尽是得意之色。 当日未央宫上的情景她可不会忘记,想要一举得到帝王宠,可惜了,她的云妃之位,还是淑太妃说了句“一人太少,皇上还是给青妃选个伴儿吧。”才被选上来的。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 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望着已经端坐在贵妃榻上神色高傲的顾青儿,方紫薇含笑道:“恭喜青妃。紫薇不请自到,青妃不会介意吧。” 顾青儿笑,下巴微微扬起,神色傲然:“怎么会呢?本宫这会儿正准备让人去永安宫报喜呢,还怕云妃不来呢。” “哪里?”方紫薇声音轻柔,像是丝毫没有看到顾青儿眼底的得意和讥讽之色。 “青妃娘娘有了龙种,紫薇高兴还来不及呢。皇上尚无子嗣,青妃这腹中的,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眼睛一转,看到床头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方紫薇眼中尽是羡慕之色:“青妃那可是南海郡王敬献来的夜明珠?” 刻意将夜明珠摆在那样显眼的地方,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青妃眼中得意之色更深,尚未开口,便听到方紫薇柔声道:“可真是好看,以前曾经听爹爹说过,没有想到今日能在青妃这宫里看到。” 青妃伸手,示意宫女将夜明珠递到自己手上,拿着夜明珠瞧了瞧,毫不在乎的样子:“一颗夜明珠而已,本宫前日里觉得这里差了点儿摆件,正巧皇上在这里,就说了句,没想到皇上上了心。上午离开,下午这夜明珠就托人送过来了。” 方紫薇眼底尽是羡慕之色,对于顾青儿的显摆装作不知。 心底,却在隐隐酸涩。皇上对青妃的宠爱,是真的。而对她,想起皇上这一个月来去永安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却只是喝杯茶水,看看舞蹈。 每当要就寝的时候,那个叫做流焰的公子,便会带着奏折出现。 为何皇上从来看不到她?三年前的惊鸿一瞥,她心中便尽是皇上的影子。好不容易等到如今能够入了皇宫,却还是入不了他的眼。 爹爹说,既然选择了入宫,就要小心谨慎。宫中尔虞我诈,比之朝堂更甚。 若想长久侍君,切忌妒忌。 妒忌,她很早很早已经就开始嫉妒了,从皇后娘娘的出现开始,她心里就有颗叫做嫉妒小种子在发芽。 可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爹爹从来不会骗她。何况有皇后娘娘前车之鉴。 帝王宠,不过黄粱一梦。 她只要远远看着就好,即便心痛,看着就好。 收拾好心情,见顾青儿还在摆弄夜明珠,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方紫薇笑了笑道:“青妃有了身子好生歇着,紫薇还要去给太后和两位太妃娘娘请安,就不打扰青妃歇息了。” 顾青儿当下手中的也夜明珠,笑得比春日的鲜花还要灿烂:“那云妃好走,本宫就不送了。” 见云妃离开了,顾青儿身边的宫女谄媚着笑道:“娘娘,奴婢瞧着,云妃这趟过来,是在向娘娘您示好呢。” “示好?”顾青儿望着外面的青石板路低低笑道:“示好是她那般么?怕是她还没有学会怎么示好吧?她示好,本宫就的接受么?” 293 梦境 “娘娘恩宠不断,哪里需要云妃的示好?”那宫女笑着道:“云妃向娘娘示好,不过是想要娘娘您在皇上耳边多说说好话,让皇上多去永安宫走动走动而已。” “这云妃啊,心思可沉着呢!” 顾青儿眼底露出冷意来,想要分走皇上的恩宠,当真是做梦!她与方紫薇同日进宫,两月之后她宠冠后宫,云妃那边皇上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宫女见娘娘变了脸色,忙道:“娘娘可千万别犯傻,这样的示好,自然不能接受。对了,奴婢听说,那云妃到现在,似乎还是个处子呢。” 顾青儿不解地看向宫女,那宫女忙道:“奴婢可是听永安宫的宫女说的,听说每次云妃侍寝的时候,有位叫流焰的公子便会出现,总是军情紧急的样子。皇上,自然是国事为重。” 听着,顾青儿忽然就笑了。 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想着刚才太医过来把脉说的话,眼底神色异常柔和。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将来那个位置,便一定是她的。 与皇上并肩而立的人,便一定是她。 微微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顾青儿微微蹙眉:“似画,最近你可有听到关于皇后娘娘的消息?” 叫似画的宫女想了想,点点头道:“无非是被皇上禁足一年,失宠,被禁足在九幽宫。听说是疯了呢。” “疯了?”顾青儿疑惑:“什么意思?” “有人说,九幽宫内,经常听到女子的笑声,还有狗叫声……有时候大半夜都有呢。” 似画想着从别处打听来的消息,想着半夜还在笑,还有小狗的声音,就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顾青儿想着那会儿自己听到的关于阮绵绵的传闻,据说是青楼女子,居然还敢对姐姐身边的贴身婢女出手? 她向来心高气傲,哪里容得有人比她好。进宫两月,她一直都是温婉贤淑的样子。 只有在皇上看不到的时候,对身边的女子才会露出本色。没有去九幽宫那边,不过是想着第一件事便是先皇上皇上的孩子。 只要有了孩子,便有了保障。这个皇宫里,便是她的天下。一个失宠被禁足的女人,想要捏死她,比捏死一直蚂蚁还容易。 那会儿听到关于阮绵绵的传闻就很是不屑,很是愤恨。现在听着,不由轻轻笑了出来:“你可确定是疯了?” 若是疯了,更好!凤天王朝的皇后怎么能是一个疯妇? 似画想了想又道:“娘娘,传闻那位皇后娘娘,从进宫到失宠,可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可是娘娘您现在的这颗夜明珠,那会儿早已经到了藏宝阁,皇上却没舍得给她。” 歪着头望着自家娘娘道:“仅凭着这一点,皇上对她的恩宠,显然不及娘娘您的。” 这话听着舒服,顾青儿眯着眼笑着道:“似画你这小嘴儿就是回说话,去哪首饰盒里挑个簪子。” 似画眼睛一亮,忙跪下去道谢:“奴婢谢娘娘赏赐!” “起来吧!”顾青儿睁开眼瞧着满脸笑意的似画,想了想道:“一会儿去将皇后娘娘的事情打听清楚了跟本宫说说。” 似画点头:“好嘞!奴婢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天边云彩渐收,斜阳日暮,一片金忙散在皇宫的琉璃瓦上,煞是刺目耀眼。 九幽宫中,阮绵绵在书房看了会儿书,看着看着觉得很乏很困,新竹见状忙道:“娘娘,踏上躺会儿吧。” 阮绵绵点头:“可能是今日早上练武时间长了些,这会儿困得慌。” 蓉玉蓉和除了保护娘娘的安全,在九幽宫中,便开始和新竹学起了刺绣来。 新竹的绣技很好,而且对学习的人,要求也是很高的。看了一眼那边放下绣帕过来扶她的蓉玉蓉和,淡淡道:“不用了,有新竹便过了。” 阮绵绵一边往寝宫方向走,一边问新竹:“今天似乎没有看到九宝,它去哪里了?” 提到九宝,新竹脸上就露出怒气:“最近它爱上了一新玩意儿。” 阮绵绵一边笑一边问:“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新玩意儿?” 新竹咬了咬牙:“娘娘您今日困乏的厉害,自然不知道。每日您歇下后,九宝就偷偷溜走,去外面的池子里捞鱼吃。” “明明每次给它的食物分量非常足,总是吃不饱的样子!”新竹很郁闷,她做的红烧鱼难道不好吃吗?为嘛九宝还去池子里捞鱼吃? 阮绵绵笑,再这样下去,九幽宫可要鱼儿绝种了。出来一吹风,大脑倒是清醒不少。 不过还是觉得困乏,再没问什么,进了寝宫。 最近似乎越来越困,又不是夏日,午休倒是比较正常。这会儿都已经是十月了,天气越来越冷,她应该比较精神才对。 想着想着,挨着枕头不一会儿,阮绵绵便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梦中有她有凤九幽的梦。 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的中央有一棵大树,他背靠着大树而坐,她头枕在他的腿上,睡得舒适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来了大队人马,雍容华贵的顾青儿从华丽的马车上下来,只是对着凤九幽盈盈一笑,凤九幽便弃她而去。 心底一慌,阮绵绵不由喊道:“九幽!” 身边传来一道有些低沉的嗓音:“绵绵。” 她回头,场景竟然变成了星光灿烂的夜晚,凤长兮长身玉立在星空下,笑看着她。 “长兮?” 再一回头,前面哪里还有凤九幽的身影,而后面的凤长兮一步步走过来,执起她的手说:“绵绵,再给我一次机会。” 猛然睁开眼睛,阮绵绵从床榻上惊醒过来。 她的左手扣住她的右手,力气很大,手腕上都有了青印子。 “娘娘?”掀开纱帘进来的新竹瞧着,连忙跑了过来:“娘娘,面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做噩梦了?” 视线落到新竹身上,阮绵绵勉强笑了笑:“没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了便没事了,不用大惊小怪。” 新竹还是担心:“娘娘,不如让钟太医给您把脉看看吧。每次钟太医要给您把脉时,您都直接无视,现在面色这么苍白,还是让钟太医过来看看吧。” “不用了,练武最基本的便是强身健体,我的武功虽然算不得很好,不过对身子很有益。不用他把脉,自己便能照顾好自己。” “再说了,新竹,是药三分毒,总会伤身的。”她的身体,汤药可不能随意喝。 钟太医每次晚上过来替她把脉时,她都用借口打发掉了。钟太医也无奈,不过半个月一次的把脉,都会按时过来。 294 妒忌 这日用过午膳后,小歇了一会儿,吃了一块糕点,走了几步,阮绵绵停了下来望着新竹道:“新竹,让人将绿绮拿过去,忽然想要抚琴了。” 新竹点头,笑着道:“奴婢这就去拿,娘娘您稍等。” 新竹一边走一边惦记着一上午没有看到影子的九宝,她想着一会儿拿了琴,就去找九宝。 说起九宝,新竹就头痛。从未见过那么爱吃鱼的小狗,或者说应该是爱咬鱼的小狗。 这么冷的天,居然也不嫌冷,时不时跑到池中去要鱼,要死了吧,居然还不吃,一脸嫌弃的样子。 阮绵绵到后花园的八角亭时,瞧见九宝正浑身湿淋淋地爬在池子边,鼓着腮帮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嘴里正在往外翻水。 阮绵绵瞧着好笑,怕是游得累了,这会儿还没抓着鱼儿又不甘心。瞧见她,眼底神色卷卷,抖了抖身上的水滴,慢吞吞向她走来。 “九宝啊,你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脱力的。”蹲下身,低头瞧着可怜巴巴,眼底写着“我想要鱼”九宝。 阮绵绵笑着道:“小狗的主食可不是鱼,你要鱼儿也不是为了吃,就是找乐子。” “呜呜……” 九宝低低呜咽两声,两眼一闭,小腿儿一蹬,身子一翻,开始晒圆鼓鼓的小肚皮了。 在九幽宫几个月,九宝与原来胖了一倍不止。它的个头不大,算是比较小巧型的。 不过这几个月因为吃得太好,这会儿整个身材已经发福,胖乎乎的,远远看着,就是像是一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球。 阮绵绵瞧着好笑,见它不在水里耍了,阮绵绵也就放心了。这会儿太阳正好,晒晒更健康。 新竹将绿绮在八角亭里放好,蓉玉端了些糕点,身后跟着的蓉和备好了茶水。 阮绵绵进了八角亭,瞧了瞧绿绮,转身坐了下来。长袖轻移,指如削葱根,指落音起。 没有任何章法,随心而弹。琴声悦耳悠扬,唇角笑意温柔,眼眸明亮如镜,翻着晒肚皮的九宝扭了扭胖乎乎的小身子,咧了咧小嘴儿。 似乎是浮云万里的世界,下面是纷纷扬扬的雪白梨花。放眼望去,宛如身在花海中,望不到尽头。有一翩翩少年,姿容绝色,在梨花林中缓步而走。 漫天飞舞的花瓣,淡淡的梨花香气。残阳似血,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柔和。 梨花轻轻挥舞,姿容绝色的少年身边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精致无瑕的面具,唯美静雅的画面。 十里梨花林,他们就那么穿行其中,不回头,只管往前走,低低浅浅交谈的声音,很是温馨。 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柔和,眼底浮现面小时候在暗门的一幕幕,她竟然,不知不觉想到了黄字号呢。 指收,余音绕梁。阮绵绵深深吸了口,只觉得无比舒心自在。 “汪汪……”睡梦中的九宝又翻了个身,一只爪子遮住眼睛挡住阳光,一只爪子搁在肚皮上,轻轻挠了挠。 两外两只爪子微微曲着,阮绵绵瞧着好笑,从来没有见过翻着晒肚皮睡觉的小狗。 九宝,可真是怪小狗。 太阳不快不慢地移着,九幽宫内温馨祥和。而九幽宫外,清华宫中,顾青儿听着似画的打听来的消息,微微蹙起眉头。 夜夜恩宠不断,进宫之后,竟然几次让身为姐姐的太后吃瘪,而且还教训不得,还日日与皇上相伴。 皇上的奏折很多时候都是在九幽宫批阅,皇上甚至带着她出宫骑马赏景。而在进宫之前,她居然还跟着南郡王世子逃婚? 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凭什么得到皇上那样的宠爱? 可是她心底清楚的是,关于逃婚那事,皇上惩戒了南郡王世子,可是并未责怪那个女子半分! 居然对她呵护备至,被迷得晕头转向。 日日带着面纱,无人知道真容。 顾青儿眉头皱的紧紧的,心底的嫉妒越来越甚。 而在宫中,内侍宫女见都在传着各种消息。 抛开所有,仅仅就最后那一句话“招惹谁都可以,绝对不能招惹皇后娘娘。说什么都可以,绝对不能提“青楼”二字。” 顾青儿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虽然嘴上说着那个女人已经再无影响她的可能,但是皇上的性子,邪魅慵懒,出手狠辣怪癖,亦或者说,她从来都看不透。 那么,只有这个孩子,才是她唯一的筹码。 一个失宠的皇后,绝对比不上一个身怀龙种的妃子。 轻轻笑了笑,顾青儿忽然心情大好,既然如此,就等孩子生下来后,她再向皇上开口要那么位置。 现在她并不敢开口,但是她可以等,有了孩子,将来让孩子开口。 继皇后娘娘之后,青妃冲冠后宫。凤康帝虽然并非夜夜宿在清华宫,但是似乎极少去永安宫。 两个月时间,皇上从来没有去过九幽宫,也没有过问九幽宫半分事宜。皇后娘娘恩宠尽失,已经不言而喻。 青妃进宫一月,便有了身孕。若不是真心喜爱,皇上又怎会让青妃怀上第一个子嗣。 在皇家,妃子是否受宠是其次,总是相信母凭子贵。 若是青妃腹中的胎儿是皇子,那么皇后之位,指日可待。 若是公主,凭着如今皇上对她的宠爱,只要再诞下皇子,后位更是顺理成章。 宫中所有人,都已经将清华宫里的那位主子当成了整个后宫的主子。 即便是两位太妃娘娘,对青妃,也是关爱有加。而太后,同是顾家人,更加不用说。 只是众人想到太后曾经与皇上的事情,又不由好奇起来。 自己的妹妹取代了自己的位置,身为太后的顾家大小姐,怕是心底也不好受吧。 明清宫中,顾若影正在饮茶,静之侯在一旁,神色小心翼翼。 地上一片狼藉,宫女们正在收拾,神色慌乱紧张不安的模样。 “她倒是速度!” 低柔的嗓音,却带着刺骨的冷意。 静之张了张嘴,安慰道:“娘娘,皇上能将下旨让皇后禁足一年,青妃那边” 她的话尚未说话,顾若影冷冷的视线射了过去。 “青妃若是失宠,你可知意味着什么?”明明心底嫉妒的要命,可是还是不能让静之说出那样的话。 眼底尽是冷意,顾若影恨恨道:“这宫里,皇后失宠被禁足一年,若是青妃失宠,你想想,得宠的会是谁?” 静之一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了下去:“娘娘,奴婢错了!请娘娘息怒。” 顾若影盯着地上的身影,恨恨地咬牙:“替哀家挑选一些礼物送到华清宫去,让人好好照顾青妃。” 十更求月票哟…… 295 小心 从青儿到青妃,从青儿觉得进宫时,从她下定决心让青儿进宫时为妃时开始,她便知道,自己过不了自己心底这关。 那是她的妹妹,是她血脉相连的妹妹。她是太后,在名义上是他的母后,在世人眼中,她若是与他之间有什么,便是乱伦。 乱伦,多么恐怖的罪名。 到时候整个顾家,会因为她一个人,毁之殆尽。 那样的罪名,她背负不起。 就让她们先得意吧,总一天,她会得到她想要得到的。 眼底划过一丝厉色,美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静之微微抬头一看,吓得身子一颤。 那样算计的笑容,若是小小姐懂得小姐的心思,在明清宫中,在太后面前,就要懂得收敛。 否则,若是小姐发起狠来,小小姐会很难看的。 “这段时间,若是青妃到名明清宫来,找个理由打发掉。”顿了顿,顾若影又补充道:“注意着永安宫那边的动静,方家的女儿,可不是表面那么知书达理!” 静之连忙点头:“是,娘娘,奴婢记下了。” 永安宫那边,除了和太妃的偶尔的关切外,比起华清宫的门庭若市,那边显得格外冷清。 永安宫中,贴身婢女稚儿瞧着自家娘娘怔怔出神。 想着刚才宫女进来说,皇上又赏了很多东西到了清华宫,还让青妃去了御花园散散步,由熙政殿的太监陪着,真真是恩宠不断。 “娘娘。”稚儿有些难过地道:“娘娘,您要不要也去御花园走走?这会儿天气虽然冷了,不过估计再过不久,腊梅就要开了。说不定,还能遇到皇上呢。” 方紫薇轻轻摇头,声音清幽,带着丝丝愁绪:“稚儿,你不明白的,不该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稚儿不解,娘娘的话,无头无尾,她怎么理解? 见稚儿不解地看着她,方紫薇笑了笑,起身走到池子边,拿了鱼饵慢悠悠地喂着池中的鱼儿。 望着那鱼儿,眼中一亮,淡淡问身后的稚儿:“稚儿,我听说皇后娘娘那边近来养了一只小狗,非常通人性,爱吃鱼,是不是?” 稚儿转了转眼珠,她自小便跟着娘娘,从前是在府中,现在是在宫中。 娘娘问这个问题,必定是想要问皇后娘娘的事情:“是的,娘娘,稚儿也是半个月前听宫人们说起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放在九幽宫中养着。” “听说,那小狗非常通人性,而且也极其可爱。不过似乎,极少出九幽宫,所以很难见到。” 方紫薇笑了笑,忽然侧过头望向稚儿问道:“稚儿,你可相信,帝王之宠?” 稚儿像是有些明白了,又像是有些不明白,皱着眉头道:“不相信!” “为何?” “虽然外界传言皇后娘娘身份低微,是青楼女子出身。可是我们的在宫中的眼线说,皇后娘娘举止雍容高雅,应该是出自大家闺秀。” “皇后娘娘进宫半年,椒房独宠。因为一直没有子嗣,一直备受争议。很多人私下说,皇后娘娘是红颜祸水,迷惑皇上。” “册封当日与南郡王世子出逃,皇上不远千里追寻,回宫后夜夜恩宠不断,御前侍寝,甚至在宫中又造了一座九幽宫,据说都是为了迎合皇后娘娘的喜好。” “之前千般宠爱,可是到了如今,禁足九幽宫一年。娘娘,稚儿觉得奇怪。”稚儿将从宫女们那里听来的传言说了遍,双眸蒙上了一层迷茫之色。 方紫薇微微一笑,问:“奇怪什么?” “总觉得皇后娘娘并非传言那么简单,而且据说皇后娘娘每次外出,都是带着面纱。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不知是何等容颜?” 顿了顿稚儿又叹息道:“娘娘,奴婢不信帝王宠爱,有皇后娘娘的前车之鉴,奴婢更加不信。所以,娘娘……” 方紫薇知道稚儿是在担心她,心底一暖,笑了笑道:“稚儿,我也这么觉得。可是稚儿你知道吗,三年前那群臣宴上那惊鸿一瞥,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心了。稚儿,这话我只与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娘亲和爹爹。否则他们又要担心了。” 稚儿点头:“娘娘,奴婢知道。可是娘娘您既然已经进宫,为何现在只是远远看着,而不走近呢?” 是啊,为何不走近呢? 方紫薇扪心自问,答案早已经在心中。 为何不走近,不是她不想走近,而是每次远远地看到他,心已经飞到他那边去了。只是却从来不敢逾越。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姿容绝色到雌雄莫辩,慵懒邪魅,只是一个浅浅的眼神,她都会觉得浑身发麻,心跳加速。 可是那样慵懒邪魅的神色,远远地看着,那双惑人的桃花眼中,深邃潜藏着冷意,拒人千里之外。 他若不想,谁都不能靠近他半分。 “娘娘?”瞧见娘娘出神,稚儿忍不住唤道,将刚刚泡好的香茶递了过去。 方紫薇浅浅一笑,伸手接过茶盏,眼睛明亮,望着稚儿道:“稚儿,很多事情,你不懂。现在这样,这样就好。” 稚儿不明白,这样有什么好的。前几日娘娘去清华宫探望青妃,青妃眼中的轻蔑和话中的得意,莫说聪慧的娘娘早已经知晓,即便是她一个奴婢,都觉得难以忍受。 “娘娘,您若是这样,青妃只会越发嚣张。”稚儿急急道:“娘娘,您这么年轻,又深爱着皇上,不能这样干坐着。青妃现在这般嚣张,若是诞下皇子,哪里还能容得下您?” “纵使不信帝王宠爱,可是子只要有了皇子,才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娘娘。”稚儿非常担心。 方紫薇已经低头品茶,唇角微微勾起,眼底的神色却有些迷茫。稚儿的话,像是听到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稚儿见娘娘这般,分明是不想再谈这件事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稚儿开口道:“娘娘,昨日奴婢去了一趟九幽宫。” “你去了九幽宫?”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一滴茶水溅落,好在茶会不烫。 稚儿连忙拿了绣帕娘娘轻轻擦拭,见周围没有别人,小声道:“娘娘,奴婢是偷偷去的,没有人发现。: 见蹙着眉首望着她,稚儿连忙道:“前些日子,奴婢听宫里传言,说是皇后娘娘疯了,奴婢好奇,便偷偷去了。” “你这丫头,若是被人看到,本宫救不了你。”一阵阵心悸,九幽宫啊,现在可是宫中的禁地了。 没有皇上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见娘娘苍白了脸色,稚儿知道自己错了,忙跪了下来:“娘娘,奴婢让您担心了,您罚奴婢吧。” 方紫薇叹了口气,让稚儿起来,望着她低低道:“算了,谁都有好奇心,即便是本宫,也是好奇的。” 那样神秘的女子,叫她如何不好奇?忽然想到稚儿说的话,方紫薇蹙起淡淡的柳叶眉:“你刚才说什么,皇后娘娘疯了?” 稚儿迟疑了一会儿小声道:“奴婢也是听来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他们都说皇后娘娘疯了,大半夜的时候,还能听到九幽宫内传出来的女子的疯笑声和小狗的尖叫声呢。” “可是奴婢觉得那些传言不对。”稚儿回想着昨日在九幽宫外隐隐约约听到的琴音,白净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 方紫薇瞧着她的神色,忙问道:“稚儿,你到底是说说,怎么不对了?” 稚儿回神,忙道:“奴婢昨日在九幽宫外,听到琴声。奴婢不懂音律,可是都沉迷了进去。” 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稚儿低低道:“像是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花儿,穿行在其中,碧水青山,浮云万里,舒畅自在的紧。” 如果稚儿说的不错,那这琴声,只能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 眉头慢慢蹙了起来,在她得到的消息中,从未听过,皇后娘娘会弹琴。看来稚儿怀疑的并不错,或许并非出身青楼,而是大家闺秀。 青楼女子哪怕琴技再好,也都是为了留住那些客人刻意为之,稚儿形容的那么贴切,必定是那琴音入了心。 从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皇后娘娘,到沦为被禁足九幽宫的宫妃,竟然还能弹出那样的曲子来。 方紫薇心中越发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那么豁达,那么心无旁骛。 “稚儿,这事你不可与任何人说。”方紫薇想了想道:“让人去华清宫瞧着,按照青妃的性子,定然会派人去九幽宫走动走动的。” 见娘娘开始关注永安宫外面的事情,稚儿自然是高兴的,忙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找信得过的人去。” 方紫薇轻笑:“不急在这一时,明日再去吧。” 稚儿哪里坐得住:“娘娘,您就让奴婢现在去吧,奴婢一闲下来,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呢。” “你啊,那去吧,小心些。”想了想,方紫薇又补充道:“若是在外面遇上了华清宫的人,记得要让这些,现在华清宫不同往日,万万要小心。” 稚儿点头,快速往外面走去。 296 很饿 华清宫中,顾青儿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女,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本来是皇上传旨让她去御花园赏散散心,以为皇上也会在那里。 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根本没有皇上的身影,倒是有几个熙政殿的小太监。 虽然是恩宠,可是她兴致缺缺。婢女似画瞧着她心情不好,便让人退下,折了回来。正巧似画带了一名宫女进来。 将宫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顾青儿慢慢开口:“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在哪个宫里当差?” 宫女的头又低了几分:“回青妃娘娘,奴婢叫泰儿,以前在熙政殿当差。” 熙政殿,有意思。 那里可是皇上的寝宫呢,哪怕是她,都未曾进去过。 顾青儿笑了笑,伸手抚了抚指甲上面精致的豆蔻:“那如今呢?” 宫女垂着头,低低道:“奴婢不小心打翻了御膳房替皇上备的膳食,被赶了出来。” 顾青儿不屑一笑,视线落到似画身上。 似画会意,连忙道:“娘娘,她可不是一般的婢女,在熙政殿,可待了四年呢。” 顾青儿眼底划过怒色:“在熙政殿当了四年差,还能被赶了出来,这样的人,要这有何用?” 似画忙道:“娘娘息怒,先听听她那边的消息。” 吓得慌了神的泰儿连忙道:“娘娘,奴婢确实没用,可是奴婢的消息,或许对娘娘您有用。” 顾青儿挑眉,示意她继续。 泰儿忙道:“奴婢在熙政殿时,皇上前五个月从未踏足过熙政殿,夜夜宿在九幽宫。不过有一日不知为何,浑身酒气回了熙政殿。” “熙政殿一个之前有个叫做蓉儿的小宫女,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被皇上丢到了军营中,不过一晚便死了。” “后来皇上淋雨回了熙政殿,从那之后,再不曾去过九幽宫。奴婢说这些,是想要告诉娘娘。” “皇上在意的,是娘娘。奴婢在熙政殿当值的日子,皇上去永安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未曾宠幸过云妃娘娘。” 不曾宠幸过云妃娘娘。 这样的消息,之前是传言和猜测,到了这会儿,听着熙政殿的宫女说出来,那么便是事实了。 皇上的饮食起居,最清楚的,莫过于熙政殿侍候皇上的那些人。 顾青儿笑笑,声音低柔中带着娇媚:“这个消息,倒是不错。可是你说那个叫做蓉儿的宫女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泰儿低头道:“奴婢是想告诉娘娘,皇上如今的心思全在娘娘身上,娘娘又有了身孕。皇上偶尔一日不来很正常,但是不会因为没有过来,而去找别的女人。” 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猜疑。 眼底划过一丝狠色,顾青儿抬眸望着地上跪着的宫女:“你抬起头来!” 泰儿抬头,面色有些煞白,应该是因为害怕。 “胆子倒是不小,竟敢过来提醒本宫!”顾青儿眼底带着怒意。 泰儿跪在地上惊惶地道:“娘娘,奴婢是真心为娘娘着想,娘娘现在最为重要的,不是去对付别人,而是好好养胎。” 似画看了看泰儿,柔声道:“娘娘,她说的不错。您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好好养胎。” 顾青儿冷冷一笑,眼底露出讥讽不屑之色:“本宫自然知道好好养胎。可是泰儿,你说那个蓉儿的事情,不就是告诉本宫,皇上之前,对九幽宫那个卑贱女人,有多在乎吗?” 泰儿以首叩地:“娘娘,奴婢冤枉。” “来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娘娘,娘娘,饶命啊,娘娘……” 顾青儿恍若没有听到那凄惨的尖叫声,看着似画的眼神也冷冷的。 似画也跪了下去:“娘娘,奴婢不知道,她会与娘娘说那些。” 顾青儿却是笑了笑,并没有责怪似画的意思:“起来吧,本宫让人将她乱棍打死,不过是见不得她眼底邀功讨好的神色。” 眼底露出鄙夷来:“一个低贱的宫女,被赶出了熙政殿,到了本宫的华清宫,居然还妄想着邀功,甚至用皇后的事情来刺激本宫,乱棍打死她,算是便宜了她。” “娘娘,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将她带到华清宫来。”似画吓得发抖。 顾青儿笑着道:“这次你虽然做的不够好,不过倒是让本宫听到了本宫想要听到的消息。” “第一是,皇上之前确实很宠爱那个身份低贱的女人。第二,皇上没有宠幸方紫薇,她怀不上隆中,便更加没有资本与本宫争宠!” 脸上露出浅浅笑容,笑容温柔甜美:“去派人到九幽宫那边去探探消息,明日这个时候,本宫要那边的确切信息。” 顾青儿打了个哈欠,伸手摸了摸尚未凸起的小腹,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温暖了。 外面寒风呼啸,室内暖意融融。 阮绵绵半躺在贵妃榻上晒太阳,半眯着眼睛,神色慵懒的模样。 贵妃榻的一角,九宝翻着圆鼓鼓的肚皮儿,四只爪子张开着,像是在等着另一只小狗投怀送抱的得瑟样子。 闭着眼睛,嘴里还在捣鼓着什么。毛发已经变得乌黑发亮,似乎比珠玉还要明净透亮。 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笑着笑着,微微合着的眼眸慢慢合上,沉沉睡了过去。 蓉和正在室内整理衣物,转头看了看蓉玉道:“蓉玉,这里我来整理吧,你去外面陪陪皇后娘娘。” 蓉玉点头,蓉和看了一眼外面贵妃榻上的娘娘,手里拿着的书已经掉在了地上,与九宝脑袋挨着脑袋,沉沉睡着。 蓉和微微蹙眉,望着蓉玉走出去的背影疑狐道:“有没有发现,皇后娘娘,越来越嗜睡” 见蓉玉已经将掉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又给皇后盖上了薄薄的锦被,蓉和笑了笑,回过头来继续整理衣物。 天慢慢转汗,这些夏日里的衣物,能收起来的都先收起来。 替娘娘盖好锦被,蓉玉笑着将落在娘娘脸上的发丝抚到耳后,神情温柔恭敬。“娘娘每日都在练武,估计是累的吧。” 阮绵绵醒来时,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等到看清楚了,才发现时九宝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瞅着她,尽是“我很饿”的神情。 以手抚额,阮绵绵望着坐在一旁绣着绣帕的蓉玉道:“蓉玉,让人送些吃食过来,上辈子定然是饿死鬼投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小狗!” 新竹不知去了哪里,估计是去给玲珑送吃食了,这会儿并未看到人影。 九宝呜咽着抗议,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让出九幽宫半步,起初还能与你玩耍。 现在你就顾着睡觉,除了吃和睡,它还能干嘛? 只是凡人不懂小狗心啊,九宝满脸欲哭无力的神色,眼中幽幽然。 阮绵绵受不了它那神色,干脆扭头拿起摆在旁边檀木桌上的书,慢悠悠看了起来。 居然不搭理自己,九宝开始愤愤然了。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扭,小爪子一抬,迈着优雅的步子跳下软榻,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阮绵绵轻笑,也不管它。估计等会儿新竹看到的时候,一人一狗,又要上演好戏了。 297 交谈 ??万物开始冬眠的季节,九幽宫并未有半分冷清。而这宫中,御书房与熙政殿,再也温馨不起来。 流焰给皇上研好墨,恭敬地站在一旁候着。大殿里,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御书房的角落里。 流焰望了那黑影一眼,微微蹙眉。到了这里,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凌影参见皇上!” 声音低沉嘶哑,听不出原本的声音。 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凤九幽冷冷问道:“何事?” “华清宫青妃娘娘派人去查探九幽宫那边的消息。” 流焰眼珠转了转,他不算外人吧,凌影没必要当着他的面,还这么说。 忽然听到外面细微的脚步声,分明是故意发出来的。紧接着,便听到有太监喊道:“你是哪个宫的,怎么到御书房来了?” “奴……奴婢是清华宫的宫女,青妃娘娘害喜害的厉害,想见皇上……” “皇上正在议事,你在这里候着!” 宫女急得手掌心直冒汗,自家娘娘的性子,她可怕着呢。让她到御书房来请皇上,这不是让她往火坑里跳吗? 可是若是不来,估计会死得更惨。抱着青妃娘娘恩宠正隆来安慰自己,或许不一定呢。 正想着,御书房的门忽然开了,竟是那位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流焰走了出来,望着淡淡道:“清华宫的吗,皇上宣。” 宫女一喜,忙低着头跟了进去。 而在不远处,似画偷偷瞧着。看到那宫女进了御书房,眼睛微微瞪大,忙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回到清华宫,将看到的情景说给自家主子听。 顾青儿听到皇上让宫女进了御书房,非常震惊。震惊之后,又是阵阵欣喜:“皇上让那名宫女进去了?” 似画忙道:“奴婢亲眼看着的,估计一会儿,会有圣旨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内侍的高喊声:“圣旨到!” 顾青儿一慌,换来似画整理妆容,迈着小步,快速走了出去。 跪在地上,圣旨上面说了什么,顾青儿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不停地望着外面,望着殿外。那名宫女已经回来,却没有看到皇上的身影。 她已经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其实也没多久,五天而已。据说这阵子皇上国事繁忙,虽然没有到清华宫,也没有去永安宫。 可是见不着皇上,她心里就不舒服。好想就看着他就好,看着就好。 “娘娘,接旨谢恩吧。皇上可让奴婢念得快点儿,免得娘娘受罪。”太监望着跪在地上怔怔出神的青妃,心里却想着,皇上对这青妃,看来真的在乎的紧呢。 竟然一下子赏赐这么多东西,而且让宫里御医日日过来给娘娘把脉。若是这青妃诞下的是皇子,那九幽宫里那位,怕是怎么也无力回天了。 “臣妾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到熙政殿的人都离开后,顾青儿望着跪在地上的似画,走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似画忙道:“娘娘折杀奴婢了,娘娘如今有有孕在身,要好好注意身子。” 顾青儿笑望着似画,没有想到这丫头居然这般能耐,不过是试试,竟然那宫女真的进了御书房。 “你注意不错,本宫定会好好赏你。对了,那名宫女呢,一会儿,你那颗珍珠,赏给她吧。” 御书房可不是别处,回来时见那宫女还苍白着连,估计吓得不轻。 她有了身孕以来,皇上来的次数更多,对她也越发温柔。可是从她有了身孕后,皇上便惦念着她的身子,没有再碰她。 她担心着有孕在身不能侍寝,担心着皇上会去永安宫。 若是云妃也怀了身孕,将来可指不定了。 没有想到,这两个月来,皇上却是极少去永安宫,即便她身子不方便,倒是晚上也会到清华宫来。亦如永安宫那边,不过抚琴的人是她。而皇上是兴致勃勃的听琴,并非是处理奏折。 时不时,会冲她温柔一笑。那笑容,邪魅入骨,往往皇上一个浅笑一个勾唇,几乎让她失了魂。 那一晚的温柔恩宠,就像是一个梦,那么不真实。可是腹中的孩子不会作假,那是实实在在的。 顾青儿笑意盈盈地看着似画,这一次皇上的赏赐,可比以前的多了几倍不止。 似画笑,忙补充道:“娘娘,皇上说了,晚膳到清华宫。” 心底一暖,对似画笑得越发温柔:“本宫倒是没白疼你。” 似画垂着头,唇角微微勾起:“谢谢娘娘抬爱。” 圣旨到了太医院,虽然已经有御医到了清华宫给青妃娘娘把脉,可是这会儿又有圣旨到了,自然是要再派太医过去。 顾青儿任由太医把脉,似画撒的谎,她根本没有哪里不适,只是想要见见皇上而已。 这会儿半靠在软榻上,淡淡望着窗外,视线一会儿一会儿落在墙角的沙漏上,期待时间快点儿过去。 开了些安胎药,又问了一些日常小事,太医便离开了。似画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娘娘:“娘娘,皇上对您,可真是疼爱的紧。似画不过说了娘娘您身子不适,皇上的圣旨就到了。” 顾青儿笑得妩媚动人,望着似画道:“恩。对了,皇上一会儿会过来,似画,一会儿你替本宫梳头吧。” 似画连忙点头,娘娘这会儿高兴着,她们的日子也好过啊。 而明和宫中,则是另一番景象。 和太妃看着自己的亲侄女,眼底带着烦忧。 “紫薇,你说你,哎,叫本宫如何说你?” 方紫薇盈盈拜了拜,柔声道:“紫薇让姑姑操心了,是紫薇不好。姑姑,可是紫薇不后悔。” 和太妃有些头大,华清宫那位青妃,手段厉害着呢,进宫不到两月就有了身孕,可是自家这位侄女,据说皇上都很少去永安宫那边。 哪怕是去了,也没有碰过她。 和太妃忧心忡忡,叹了口气:“紫薇,告诉姑姑,你现在是否是宫人传的那般,还是完璧之身?” 面上划过一丝尴尬,方紫薇低低点头:“姑姑,完璧之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紫薇等得起。” 和太妃微微诧异,视线惊疑地看向方紫薇。 方紫薇柔柔一笑:“姑姑,盛极必衰,顾家越来月强大,顾青云一味的扩充兵力,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必是真正的信任。” 和太妃大惊,视线扫过所在的宫女,见都是可以信任的,才稍稍安了心。 “紫薇,这些话,你心中明白便好!这宫里可不是太傅府,隔墙有耳。你现在不得宠,若是被顾家人听到,姑姑也保不了你。” 方紫薇点头,她只是心头不快,没有想到一时没有忍住,居然将心底的猜疑说了出来。 回退了所有宫女,和太妃与方紫薇开始低低交谈起来。 298 恭喜 风吹池水动,荡起层层涟漪。 阮绵绵依旧怕水,只能远远瞧着九宝在池边玩耍。脑中,却不时出现这半年来与凤九幽相处的日子。 想到他,心底忽然不舒服起来。胸口有些闷,腹中忽然有些不舒服,那种恶心的感觉。 前阵子练剑的时候,也经常有这种感觉。以为是练剑劳累,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一般好好睡一觉,再醒来便会好很多。可是现在,却是真真实实地想吐。 “娘娘,您怎么了?”新竹放下手中的托盘,快速走到娘娘身边问道。 那边玩耍的九宝小小的耳朵一扭,快速跑了过来,在阮绵绵的脚下蹭啊蹭,想要爬上去,又怕她不舒服似的。 阮绵绵捂住胸口,闷得慌:“新竹,我没事,估计是吃坏了肚子,你先扶我回去歇会儿。” 新竹着急了,这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得了。忙扶着自家娘娘起来,看着蓉玉道:“蓉玉,你快去太医院找钟太医过来,就说娘娘身体不适。” 蓉玉一愣,忙道:“我这就去,蓉和你照顾好娘娘。” 刚走到九幽宫门口,却瞧见几月不见于大夫:“蓉玉见过于大夫。” “皇上竟然将你们安排到了九幽宫?”于清清瘦了不少,望着蓉玉道:“娘娘在哪里,带我过去。” 蓉玉眼珠一转,忙让开路:“于大夫,这边请。” 于大夫到寝宫的时候,阮绵绵因为吐了好一阵子,加上犯困的紧,已经睡过去了。新竹和蓉和看到于大夫,连忙道:“于大夫,你快过来给娘娘看看。” 新竹急得眼泪在眼中打转:“也不知怎么了,娘娘最近,越来越犯困,现在开始呕吐,说是吃坏肚子了。” 于清微微一愣,含笑道:“我知道了,等我给娘娘把脉后再说。” “于大夫,是否还要将钟太医请过来?”迟疑了一下,蓉玉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的身子,之前皇上一直是让钟太医调理的。” 于清笑了笑,温和地道:“去吧,日后娘娘这边,还需要他那边打点。” 蓉和见到是于大夫,稍稍松了口气。于大夫出去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现在到了九幽宫,应该是皇上让他过来的吧。 皇上对娘娘,也并非无情。 新竹怕娘娘转醒,拉下帷帐只留了手在外面,恭敬地道:“于大夫,快给娘娘把脉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于大夫并不像钟太医那般避嫌,直接伸手扣住皇后的手腕的手腕,只是一会儿,便已经明了。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望着帷帐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想着现在的情况,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新竹很着急:“于大夫,娘娘每日的膳食,都是我们亲手准备的,虽然手艺不及御膳房的御厨,可是也非常干净,为何娘娘,会开始呕吐?” 于清笑笑,温和地道:“新竹姑娘,娘娘的身体很好,不必担心。不过……” 看了新竹一眼,新竹让外面的几名宫女离开,于清才慢慢开口:“于某要说声恭喜了,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 “你说什么?”新竹有些缓不过神来。 于清望着她惊讶的神色轻轻笑道:“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 “两个月身孕?”新竹像是呢喃一般低低念道。 蓉玉脸上露出笑意来,见新竹有些神色恍惚的模样,忙道:“新竹,娘娘有了身孕,而且还是两个月,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新竹猛然回神,眼底却有些朦胧:“两个月身孕,两个月身孕,皇后娘娘有了两个月身孕。” 蓉玉瞧着新竹嘴角慢慢溢开的笑意,开心地道:“这下可好了,皇后娘娘有了两个月身孕,皇上若是知道……” 在听到皇上以后,新竹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心来。笑意慢慢隐去,不过还是先向于清道谢。 “多谢于大夫!” 于清笑,似乎阮绵绵有了身孕,新竹并不是很高兴。又或者,似乎并不希望阮绵绵怀上皇上的孩子。这个认知若是让皇上知道,真不知道…… 新竹不是九幽宫的宫女吗?又不是之前的怜儿,皇后有了身孕,新竹为何会不高兴? 于清不知道的是,她从娘娘每日的神色还有言语中察觉到,其实是娘娘不希望怀上皇上的孩子。 这会儿又被皇上禁足在九幽宫,皇上又纳了两位妃子。这会儿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真不知醒来之后,娘娘会如何想。 见新竹担忧的模样,于清温和道:“于某是皇上的人,皇后娘娘乃是皇上的妻子,替娘娘把脉,是于某分内之事,不用客气。” “于大夫,钟太医来了。”蓉和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一人。 见到于清,钟博微微诧异,随即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钟博见过师父。” 钟博师从于清,宫里宫外,几乎无人知晓。这会儿在九幽宫,也不会想着会有什么不合适的人,直接跪拜了下去。 于清笑着示意他起身:“没有那么多虚礼,快起来吧。” “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你仔细开些安胎药。”说完又看了一眼帷帐之后的身影,温和地道:“娘娘的身子恢复的不错,你小子功劳不小。” 钟博眼底露出一丝喜色,师父很少夸奖人,这表示对他能力的肯定。 皇后娘娘有了两个月身孕,他居然不知道? “我虽然刚回宫,不过知道你最近这边的情况。”于清笑的温和随意:“好了,别纠结那些问题了。如今娘娘有了身孕,太医院那边,你要小心应付着。” 钟博微微一愣,见师父于清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意,连忙点头:“是,师父,钟博明白了。” 吩咐完,于清望着寝宫里的几人道:“如今宫中局势不是以前,新竹姑娘,娘娘有孕在身一事,暂时不要让人透露的好。” 新竹诧异地瞪大眼睛,忽然又明白过来。 如今宫中,那是顾家人的天下。若是知道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莫说之前与娘娘有过过节的太后娘娘那边,便是如今被皇上宠着的青妃,也是不会放过娘娘的。 “奴婢知道了,多谢于大夫提醒。” 点点头,于清道:“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需要细心照顾。娘娘的身体现在很好,恶心呕吐是正常的妊娠反应。” “一般这些反应在怀孕一两个月左右便会显现出来,皇后娘娘身体特殊,所以延迟了些。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看了新竹一眼,于清望着蓉玉和蓉和道:“保护好皇后娘娘。” “是,于大人。”蓉玉和蓉和对于清的神态非常恭敬。 于清笑笑,转身出了寝宫。 299 为爱 阮绵绵醒来的时候,见新竹坐在床榻边正在出神。九宝乖巧地趴在一旁,一双大眼睛却瞪得非常圆溜,不过那视线,似乎是盯着她的小腹处。 “新竹?”轻轻唤了声。 新竹这才发现娘娘已经醒了,忙扶着娘娘做起来,柔声问道:“娘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绵绵笑,她能有哪里不舒服,不过是吃坏了肚子恶心想吐而已。这会儿睡了一觉,倒是清醒了不少。 见九宝还盯着她的小腹瞧,眉头一蹙,阮绵绵伸手捏住它尖尖的小耳朵:“眼珠子盯哪里呢?” “呜呜……” 九宝极其无辜地呜咽着,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说,俺只是只小狗,是小狗啊,小狗…… 松开九宝的耳朵,阮绵绵瞧着尽是委屈的九宝笑眯眯地道:“今天怎么这么乖巧了?” 九宝眼珠子转啊转,似乎在说,因为我很好奇,从你肚子里蹦个什么出来。不过它说不了话,只能继续呜呜呜……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是兴奋的样子。 “新竹,九宝怎么这么高兴?”阮绵绵侧过头看向新竹,见新竹也瞧着她的小腹出神。 望着娘娘,新竹小心翼翼地道:“娘娘,你觉得这九幽宫中,是不是少点儿什么?” 阮绵绵微微一愣,不明白新竹的话。 新竹继续慢慢道:“如果不是因为有九宝,是不是有些冷清。?如果有个孩子,会不会更加热闹?” 说完,新竹仔细注意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变化。 先是看到那大大的眼睛微微瞪大,然后慢慢弯成了月牙儿状:“新竹的意思,莫不是这宫里有谁好事将近?” 迟早要知道的,新竹咬咬牙,伸手握着娘娘的手,柔柔道:“娘娘,于大夫从宫外回来了,您睡着的时候,已经给您把过脉了,您……有了两个月身孕。” 时间静默了,寝殿内几乎能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有那么一霎那,阮绵绵感觉她的心,像是从天上,瞬间掉在了底下,砸出一个很大很大的窟窿。 到现在为止,禁足刚刚两个月。算时间,一定是那晚,凤九幽在九幽宫的最后一晚。 他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到了最后她几乎昏厥过去,只能双手攀着他的肩膀,不让自己掉入地狱。 “娘娘……”新竹望着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的娘娘,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或许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一个机会,可是只有她知道的,此刻的娘娘,是怎样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蓉玉有些不解,望着主仆两人。娘娘这会儿有了身孕,即便是青妃娘娘有孕在身,可是皇后娘娘到底是皇后娘娘。 皇上这会儿尚未有子嗣,娘娘若是诞下的是皇子,对娘娘来说,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新……新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在微微颤抖,苍白的小脸,几乎看不到焦距的眼神,那么无助。 新竹鼻尖一酸,落下泪来:“娘娘,您一个人在这宫中,有个孩子陪伴也是好的。” “有个孩子陪伴?” 阮绵绵轻轻呢喃,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掉进了眼睛里,有些干涩。 眉目轻蹙看了看新竹,又将视线慢慢移到一旁满脸不解和担忧望着她的蓉玉和蓉和脸上,再慢慢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那里明显,还是看不出什么来。 可是这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心像是在这个一刻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疼的她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她怎么能怀上他的孩子? 她怎么能给他生孩子? 她不是他手中的棋子,却是他抓来的笼中鸟。她独坐九幽宫,他美人在怀,言笑晏晏。 小手紧紧捏成了拳头,脑中浮现出曾经他在环城护城河外说过的话。 “梧爱,我许诺你,此生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自以为他伤她那样深,不会对他动情。 可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不知不觉,慢慢占据了她的心底? 他什么时候,居然占据了她的心底? 听到他选秀的消息,她不愿意接手,最大的一点,便是想要看看,他到底会不会记得那个承诺。 想到这里,阮绵绵的手一紧,整个人怔在了床榻上。 新竹吓了一跳,连忙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您被吓奴婢,您到底怎么了?” 手指微微曲起,阮绵绵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忽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慌慌张张看向新竹,声音颤抖:“新竹……新竹,我……你们先出去一下……” 新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娘娘,奴婢知道您的苦,奴婢这就是让人去告诉皇上,您有了身孕。” “皇上一定很高兴的,会撤了禁足令的。”新竹的声音有些哽咽。 告诉凤九幽? 瞬间出手扣住新竹的手腕,阮绵绵的声音有些冷漠:“不许,不许告诉他!” 凌厉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蓉玉和蓉和:“暂时不要告诉皇上,待我好好想想。” “娘娘?”蓉玉不解了,有了身孕,娘娘不该是非常开心,第一个想着告诉皇上吗? 蓉和接口道:“娘娘,皇上日日盼着您这边的好消息呢。娘娘,皇上念着您的。” 念着她? 蓉玉见状,连忙道:“娘娘,皇上的心,在您这里。” 凤九幽的心在她这里,呵,多么好笑的说辞? 不对,她不能怪凤九幽。他的心却是在她这边过,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心,那倒不好说。 他想要她为他生孩子是真,可是生孩子只是想要将她困在他身边。 他有心,可是不懂爱。 他对她好,可是根本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她厌恶他,排斥他,最初是因为他从前对她所做的一切,让她失去了所有。 可是到了现在,她不满的,是他不理解她的心思。 她能够猜到,如果她问凤九幽为何留住他,或许他不会回答,或许会回答“因为我爱你。” 爱,他不懂,也从未对她说过。 他只是一遍遍地强调,不许离开他,不许离开他。 她忽然有些明白,这就是凤九幽表达爱的方式。 可是那样的爱,太过浓烈。 太过浓烈的爱,真的如火,灼伤了别人,也灼伤了自己。 他对她的爱,爱的轰轰烈烈。 现在跌下来,必定粉身碎骨。 如今粉身碎骨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看清自己的心太迟,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何凤九幽会忽然答应了选妃。 求而不得,恼羞成怒,她忽略了他的感情,一直只看着他的表面,并未深入去想过,凤九幽对她的温柔是为何。 原来,那是因为爱。 呵呵,因为爱啊。 鼻尖有些酸,却倔强地不愿哭出来。 她不是懦弱的人,既然心底有了他,哪怕不能直视,可是更加不能躲避。 “新竹,去告诉皇上,我想见他!” 300 得知 “新竹姑娘,尚衣局来人了,说是青妃娘娘因为有孕在身身体不舒服,皇上赏赐了……” 宫女端着托盘,里面摆放着很多珠玉翡翠,看到里面的四人一狗,忽然将口中的话含在了口中。 新竹姑娘说过的,不要在娘娘面前提起外面的事情,尤其是华清宫的事情,尤其是青妃有孕的事情。 看到新竹姑娘还有蓉玉蓉和姑娘眼底同时出现的厉色,宫女快速跪了下去:“奴婢……奴婢错了,奴婢……” 阮绵绵笑,很轻很轻。心在这一刻,却忽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冰。亦如那人那晚离开时眼底的冰冷,不带丝毫温度。 青妃娘娘有孕在身…… 呼,青妃有孕在身。 “娘娘……娘娘……”还没来得及出去的新竹吓得慌了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娘娘,忙急急道:“娘娘,您别听这奴婢瞎说,不是那样的。” 缓缓闭上眼睛,阮绵绵努力让自己静下来。可越是如此,她的心越乱。 她刚刚看清了自己的心,别的女人却有了他的孩子。 仅仅两个月而已,青妃进宫才一个月而已。 蓉玉有些吃不准娘娘会如何,可是从娘娘和新竹的对话里,已经知道,娘娘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可是皇上的孩子,是凤天王朝的皇室血脉,怎能说不要便不要?这要是让别人知道,按照凤天王朝祖制,可是要被处死的。 “娘娘……”蓉玉忙开口道:“娘娘,您是皇后,即便皇上有了别的妃子,可是您是皇后,现在又有了身孕,只要诞下皇子,皇上定然……” “住口!”阮绵绵忽然睁眼开,双眸内冷光四射,竟让整个大殿里的人吓得愣在了当场。 蓉玉何曾见过这样的娘娘,那样冰冷的眼神,太可怕了。 忽然一团黑亮亮的毛球跳在了娘娘怀里,九宝伸出小小的粉嫩的舌头,安抚性的轻轻舔舐着阮绵绵的手背。 阮绵绵缓缓低头,望着趴在她怀里,一边轻轻蹭着一边惴惴不安望着她的九宝,忽然牵起嘴角,声音软糯低柔:“九宝,我没事,你不用这样紧张。” 望着蓉玉和蓉和,还有那个吓得跪在地上身体一个劲儿颤抖的宫女,阮绵绵低低道:“我吓着大家了,都散了吧,我没事。” “谁都不要离开九幽宫半步,也不许在熙正殿的人跟前乱嚼舌根!” 声音虽然低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蓉玉想要说什么,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快速退了出去。 那宫女早已经吓得慌了神,见蓉玉和蓉和都离开了,也快速跟着退了出去。 寝殿内只剩下阮绵绵和新竹,还有她怀里的九宝。 阮绵绵望着九宝,好看的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话却是对蓉和说的:“新竹,你不用担心,我很好。” 新竹哪里敢相信娘娘的话,娘娘的神色,分明就不对。 “娘娘,您别听刚才那宫女瞎说,皇……” “新竹,不是我不相信你。”阮绵绵含笑道:“可是,我更相信这个时代的皇权。” 言下之意,若是没有此事,若是青妃有孕在身不是事实,那样的事情,那宫女又岂敢在她面前乱说? 新竹一愣,半响缓不过神来。 这一夜,新竹守在床榻边,几乎一夜未合眼。即便白日里娘娘说了那样的话,可是她分明感觉到了,娘娘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她真怕娘娘一时想不开,做过什么过激的事情来。那个宫女也真实的,已经说过那么多次了,居然在皇后娘娘跟前说漏了嘴。 见娘娘沉沉睡去,瞧见蓉玉拿了香炉进来,金丝香炉中燃着安神香。 娘娘睡得极不安稳,安神香放进来后,才慢慢睡过去。 只是即便是睡着了,还是皱着眉头,看她的心头直酸。 “新竹,你去休息会儿,我来守着娘娘。”蓉玉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新竹摇摇头,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娘娘的脸颊,像是在对蓉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蓉玉,你说,好端端地两人,怎么会这样呢?” 蓉玉叹了口气,眼底露出爱怜的神色,却又无可奈何。 是啊,为何会这样? 主子们的事,还是皇上和皇后,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哪能随意开口? 黑夜中,阮绵绵慢慢睁开了眼睛。 先是看了一眼守在她床边的蓉玉,再看看趴在不远处的矮榻上打着瞌睡的新竹,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 她只是浅睡,知道新竹会担心她难以入睡点上安神香,她刻意装作入睡了一般。 蓉玉与蓉和都没有察觉出来,看来她的武功,似乎精进不少。 快速伸手点了蓉玉的昏睡穴,长袖一挥,安神香扫过新竹的鼻沿,看到新竹即将倒下来的身子,快步过去将她扶到了软榻上歇着。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阮绵绵立在门后,等着外面的人一点点靠近。 门从外面推开,阮绵绵宛如鬼魅般出现在来人的面前,在来人尚未看清楚她时,伸手点住了她的昏睡穴。 放倒了蓉玉和蓉和两人,新竹不会武功,又有安神香,想必她能好好睡上一晚上。 很久没有换过夜行衣了,再次换上夜行衣,阮绵绵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往日宽大的袖袍变成了紧口袖子,非常简单方便。 半年的时间,她从未动过任何武功,除了近来时常练剑。九幽宫外面的侍卫虽然多,不过没有凤九幽的吩咐,他们不会贸然闯入九幽宫。 而宫内的影卫,因为这半年她的乖巧柔顺,亦或者是因为凤九幽觉得有天字号在手,她不会有任何异动。 这么久以来,她没有察觉到影卫的身影。 离开寝宫,阮绵绵悄无声息出了九幽宫。足下的侍卫个个神色严峻,哪怕是这样的夜晚,居然还精神抖擞地守在九幽宫外。 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阮绵绵径直向远处而去。 寒冬的夜晚,无月,劲风。 到了熙政殿外,阮绵绵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凤九幽不在殿中后,才转身离开。 远远地瞧见一个内侍在一处宫门前打瞌睡,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用手扣住他的脖子。 “说,青妃的寝宫在哪里?”粗声粗气的声音,嘶哑难听。 内侍吓得身体直抖,忙道:“在……在南边,往前走,绕过垂花门,过了石拱桥,再穿过花厅,便是……便是华清宫了。” “今晚皇上是否在那边?” “这……这个,是……是的,华清宫那边有人去了熙政殿,说是青妃娘娘身体……身体不舒服,皇上的晚膳,都是在那边用的。” 察觉到脖颈处的力道一种,内侍吓得直颤抖。 “大……大侠饶” 抬手点住内侍的昏睡穴,将她靠墙抚着坐好,像是打瞌睡睡着的样子。 阮绵绵抬眸,望着前面长长的过道。一咬牙,身轻如燕,消失在夜色中。 301 有心 黑幕沉沉,皇宫里檐下的宫灯散发着淡淡的红晕的光。夜间的风微凉,华清宫中窗户微微合着,挡去夜间的寒冷。 悦耳优雅的琴声从华清宫寝宫中传来,低沉清新,让人心情舒畅。顾青儿望着对面正在专心批阅奏折的皇上,心底尽是欢喜。 皇上能在九幽宫批阅奏折,现在也在华清宫批阅奏折。身份卑贱的皇后, 一曲毕,见似画进来冲她点了点头,顾青儿微微一笑,望着皇上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声音娇媚:“皇上,臣妾炖了莲子羹,您晚膳的时候吃的极少,您吃点儿吧。” 顾青儿刚端了莲子羹起身,那边凤九幽正好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爱妃有心了!” 顾青儿心中甜蜜,不知为何忽然脚上一痛。眼睛一下便红了,手中的莲子羹也因为坚持却端的稳稳的,娇声呼出口:“皇上……” 面上划过一丝诧异,凤九幽忽然起身,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不过瞬间,又到了顾青儿身边,声音宠溺:“怎么这么不小心?” “来人,进来收拾一下!” 顾青儿因为皇上刚才的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吓了一跳,而且方才皇上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视线,几乎吓得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皇上,八百里加急!”有侍卫从外面走进来,流焰快速走了过去,将他手中的折子接了过来,走到皇上身边,放在桌上。 收回视线,凤九幽打开折子,看到上面的内容,微微蹙眉。 正准备开口,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寝宫内,凑近凤九幽不知说了什么,凤九幽面色一变,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皇上……” 顾青儿连忙跟了出去,却连皇上的背影都没看到。流焰收拾好奏折,快速跟了出去。经过门口的时候,顾青儿忽然开口:“等等……” 流焰站定,转身看向顾青儿。 收起眼底的湿意,顾青儿恢复了往日的高傲妩媚:“流焰大人。” 流焰眼底划过一丝凉意,面上带着恭敬的神色:“流焰不过是皇上的侍卫,娘娘唤流焰名字便可。” 面对流焰,顾青儿还是恭敬的。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而且在皇上身边十多年,是皇上最信得过的人。 微微一笑,顾青儿柔声道:“本宫叫住大人并无他意,只是皇上晚膳的时候几乎没有吃饭,所以本宫想让流焰大人将这莲子羹端去朝华宫。” “是。”流焰接过似画递过来的莲子羹,点点头道:“娘娘若是无他事,流焰便告辞了。” 顾青儿点头,张了张嘴又道:“皇上这样匆匆离开,莫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朝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比八百里加急还要让他紧张?紧张,她竟然想到了“紧张”这个词。什么时候,见过皇上紧张什么事情? 流焰望着顾青儿,神色冷然,与皇上有几分相似:“娘娘,后宫不得干政,这不是娘娘该问的事情,流焰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望着流焰那样大步离开,似画气得牙痒痒:“娘娘,他一个小小侍卫,竟敢不将娘娘放在眼里!” 顾青儿微微一笑,精致的妆容上露出一丝怒意,声音娇媚中带着一抹冷:“似画,别忘了,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即便只是一个侍卫,但是这么多年来能在皇上跟前侍候,自然有他厉害之处。” 似画微微一愣,忙低下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似画,你跟上去,看看皇上去了哪里?”顾青儿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似画道:“小心些,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似画点头,快速跟了上去。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面色煞白,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有宫女瞧见似画这个模样,吓得瞪大了眼睛问道:“似画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似画看了那宫女一眼:“差点儿被发现了,只能从池塘里游回来。” 里面的顾青儿听到似画的话,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心底捉摸着,似画这丫头,对她忠心耿耿:“似画,你下去换身衣服,一忽儿再过来见本宫。” 等到似画换好了衣服出现在寝宫的时候,顾青儿正望着刚才凤康帝坐的位置发呆。 刚刚得到暗位的消息,边塞国那边还在闹腾,已经出兵凤天王朝西北边城。 凤天王朝西北边城守卫并不算森严,皇上这会儿若是不下旨增援,凤天王朝边城可是会不保了。 而那边,曾经是五殿下凤承傲的守军,到了现在,是在爹爹手中。可是有一半的军力,又是在杨木忠手里。 到底有什么事情,竟然比失去一座城池还要严重? “娘娘。”似画唤了一声正在出神的娘娘。 顾青儿回神,端正了脸色望着面前的似画问道:“说吧。” 似画忙道:“皇上向西边去了,流焰像是察觉了什么,奴婢不敢跟得太紧。” 西边,西边的宫殿有很多。其中包括了太后的明清宫,还有两位太妃的寝宫,等。还有,云妃的永安宫。还有一处,便是九幽宫。 到底去了哪里,似画并不知道,只知道方位。不过即便是这样,皇上到底去哪里,还是能猜到的。 即便不用猜,明日总能听到各种消息。示意似画退下去,顾青儿半点儿睡意也没有。 似画瞧着想了想道:“娘娘,先去歇着吧,究竟什么事情,明日定能知道。您有孕在身,您即便不为自己着想,还有孩子啊。” 顾青儿点点头,确实,她还有孩子。谁也不能抢走皇上,她还有和皇上的孩子。整个皇宫,只有她有皇上的孩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永安宫的宫灯还未灭。太医再一次给云妃娘娘把脉,确定无碍以后,才开了药方退了下去。 稚儿哭红了眼睛,时不时回头看看门口,却还不见皇上的身影。 “皇……皇上……” 稚儿哭,娘娘即便是这样昏睡着,还是喊着皇上。 可是皇上这会儿,必定是在清华宫中。宫女回来的时候,稚儿忙示意她小点儿声,并用眼神示意她问皇上呢? 宫女摇摇头,低低道:“清华宫的人说了,昨晚清华宫里谁都不让进去。奴婢在外面站了大半夜,也未瞧见皇上。连皇上身边的内侍,都没有见到。” 怎么会这样?定然是青妃作怪。 皇上即便对娘娘不冷不热,可是如果知道娘娘感染风寒几乎到了丢命的地步,绝不会不理。 越这样想,越觉得是青妃作怪。墙角的沙漏越来越少,稚儿哭的眼睛红肿了一圈。 “流焰大人到!” 稚儿一愣,忙快速起身到外面去迎。 302 发呆 虽然见的极少,也知道流焰大人是皇上身边最红的人。稚儿将流焰迎了进来,抬眼小心翼翼向外面望,却没有看到皇上的身影。 流焰微微一笑,望着稚儿道:“皇上国事繁忙,特意让流焰前来看望娘娘。娘娘现在,可好?” 稚儿心里不忿,却不敢表现出来,低低道:“娘娘刚喝了药,睡着了。” “皇上吩咐了,永安宫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太医院的太医随时侯在外面,娘娘若是有哪里有不适,以便随时准备。” 顿了顿,流焰看向旁边的侍卫,侍卫将一个盒子端了上来道:“这里是天山雪莲,皇上命流焰送来,给娘娘治病。” 稚儿接过那盒子,双手在微微颤抖。 天山雪莲,这可是凤天王朝皇室的至宝。即便是国库里面,数量也是极少的。 皇上竟然让流焰大人将天山雪莲送来给娘娘治病,稚儿眼中一喜,快速跪了下去;“奴婢替娘娘谢恩!” 流焰温和地道:“快起来吧,地上凉。照顾好娘娘,皇上下朝之后,会过来看望娘娘的。” 稚儿又是激动了一下,忙点头。 方紫薇悠悠转醒,听到稚儿的话和看到那天山雪莲的时候,眼底微微湿润。 稚儿瞧见娘娘这般,忙道:“娘娘,您今日可不能哭,流焰大人说了,皇上下朝之后便会过来瞧娘娘,娘娘,要不要稚儿给您梳洗?” 方紫薇一愣,忙点头道:“自然是要的。本宫这身子虽然感染了风寒,但是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稚儿笑笑,忙扶了自家娘娘起床,到梳妆台前替娘娘梳妆。 清华宫中,顾青儿脸上煞白,胸口在剧烈起伏着,像是受了极大刺激一般。似画跪在地上,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这消息,可是真的?”顾青儿声音尖锐,眼底露出丝丝怒意。 似画忙点头:“娘娘,昨晚的时候,永安宫来了奴婢说,说云妃染了风寒,有性命之忧。宫里的奴才知道皇上在娘娘这里,便拦住了。后来,后来不知为何,见到了皇上。” 意思是,皇上昨晚那么急匆匆离开,是为了永安宫的方紫薇? 方紫薇,竟然那般重要来了吗? 顾青儿气得牙齿都在打颤。明明平日里皇上对她的恩宠比方紫薇多了千万倍,可是昨晚竟然抛了八百里加急赶了过去。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皇上对她的宠爱,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能不清楚? “哎哟……” 顾青儿忽然捂住肚子,似画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过去扶着住,大喊道:“快来人啊,传太医!娘娘……娘娘动了胎气。” “娘娘……娘娘……” 顾青儿用手抚着小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似画……快……快叫太医啊!本宫的孩子……孩子不能有事。” “娘娘……”一个长相憨厚的侍卫走了进来,满脸焦急。 见娘娘痛得脸上苍白,额头尽是冷汗,忙转身向外跑去。当太医被他拧着衣襟丢到华清宫的时候,华清宫宫女都愣住了。 侍卫大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给娘娘把脉啊!若是娘娘有事,当心你的脑袋!” 太医也吓得不轻,华清宫与永安宫都需要太医,本来他们是在华清宫,可是忽然皇上下旨让他们都去永安宫,这会儿华清宫又出了问题,两头为难。 只能叹自己命不好,连忙给娘娘把脉。 而在外面奔波了大半夜的阮绵绵,黎明时分回到了九幽宫。 过了熙正殿后,便径直去了明清宫。她只是要去确认下,是否消息有错。是否,顾青儿并没有怀凤九幽的孩子。 哪怕知道宫女不敢妄言,她心底还是有着小小的期待。 并没有进华清宫,却是到了华清宫对面高出楼阁的屋顶上。坐在那里,透过微微敞着的窗棱,看到对面那一对璧人。 说不伤心是假的,琴音温柔悦耳,欢快轻灵。据说顾若影的琴技极好,而顾青儿是她的妹妹,师出同门,自然也是极好的。 她听着也觉得极好,只是觉得华清宫那样的两人,他浅笑斜睨顾青儿的温柔,尤其刺眼。 忽然看到一道黑影从华清宫前飘过,她下意识地向屋顶右侧的犄角一朵。眼角的余光看到凤九幽从里面出来,眨眼间又跑了回去。 在凤九幽回到殿中后,守在外面的侍卫极其暗卫,尽数出动,直接追着那道黑影而去。 她在屋顶发了会儿呆,望着里面盈盈浅笑的顾青儿,看着凤九幽的侧脸,虽然看不清神色,却可以察觉到他的温柔。 心中百味掺杂,小手不自觉落到了小腹处。 这个孩子,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呢? 直到凤九幽带着侍卫离开,她在寒风中,对着夜空发了会儿呆。顾念着腹中的小生命,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娘娘,您醒了?”最早醒来的新竹差异地看着已经在书房看书的娘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并没有看新竹,阮绵绵淡淡道:“有些睡不着,便起来看看书。说的是一个小故事,挺好看的。” 新竹越发担心起来,娘娘这样,情况很不好。 而且,于大夫已经过来把脉肯定娘娘有了身孕,皇上一定是知道的。可是从昨天到现在,为何都没有看到皇上的身影。 甚至,连流焰公子的身影也没有看到。 “娘娘,奴婢去准备早膳,是在这里用膳,还是在大殿?”想了想,新竹直接转移话题。 阮绵绵懒懒道:“在这里吧,我再看会儿,等到乏了,再去寝宫休息,离得比较近。” 蓉玉蓉和担心娘娘有些不舒坦,醒来后,几乎寸步不离守着她。阮绵绵也不让她们退开,而是由着她们去。 连着两日,蓉玉蓉和见娘娘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一样,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们奉了皇命保护娘娘安全,若是娘娘因为有孕在身和青妃怀孕而闹出什么事情来,她们可担不起那样的责任。 只是想着华清宫那边的青妃有孕,换做是她们,估计也难以接受。如果是永安宫的云妃,或许还能好想点儿。 华清宫的那位,性子太过嚣张跋扈,将来若是诞下了皇子,岂不是要翻了天? 新竹也是一般小心翼翼,直到确定娘娘神色无异后,才算是小小地安了心。 午休时,阮绵绵一人歇在寝宫内,新竹去给玲珑送饭,蓉玉与蓉和守在外面的大殿。 九宝不知去了哪里,外面很安静,里面也很温暖。 迷迷糊糊间,忽然察觉到床榻前有人。 阮绵绵猛然睁开双眸,视线凌厉地盯着眼前的人。 303 帮她 “揽月?”望着站在床榻前的少年,阮绵绵微微诧异。 虽然已经是冬天,不过因为刚刚睡起,加上寝宫内的地龙这会儿已经点着,阮绵绵身上的衣服其实比较宽松。 因为惊讶坐起了身,云鬓半偏,衣服也有些松垮,性感迷人的锁骨便落入了揽月的眼中。 面颊划过一丝羞赧之色,揽月柔声道:“冒昧来访,惊扰了。” 注意到揽月的羞赧,阮绵绵理了理衣衫:“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洛桑城吗?” 揽月微微一笑,笑容纯粹美好:“洛桑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岑默说在宫里转了几天,说你一直被禁足,我想着,或许你需要我。” 视线慢慢落到阮绵绵被子中小腹的位置,声音低柔清润:“听说已经两个月了,恭喜。” 阮绵绵一愣,小手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宛如黑蝴蝶般的睫毛垂了下来:“恩,两个月了。” “你知道我想离开?”抬眸望着揽月,眼神清亮逼人。 揽月温柔地笑笑,回望着她柔声道:“我觉得,你不像是能在宫里待的住的人。何况,如今青妃有孕在身,哪怕你对他动了心,也不会选择留下来。” 阮绵绵目光猛然一沉,脸色也冷了下来:“你到底是谁?” 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又微微一笑,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环城你信了我一次,去洛桑城你又信了我一次。”揽月脸上的神色很自然,声音低柔好听,没有笃定,也没有失望,而是柔声道:“第三次,为何不能信呢?” 阮绵绵盯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尤其明亮。那张脸庞,清俊中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眼神慢慢淡然起来,阮绵绵道:“你的身子不好,为何金大夫会让你进宫?” 揽月笑容纯粹:“我身子却是不大好,不过偶尔想要出一趟门,还是可以的。” “你武功也极好。”淡淡的,肯定的语气。 揽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柔声道:“不过是钻了一个空子罢了,若是真的遇上凤九幽,应该会吃亏。” 阮绵绵的眉头蹙了起来,又看了揽月一样。 似乎,有些东西,有些熟悉。 可是仔细想想,却又想不起来。 腼腆一笑,揽月问:“是否后悔?” 微微一怔,阮绵绵诧异地看着他。 揽月立在床边,神色温柔,眼底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笑了笑,阮绵绵很诚实地道:“后悔。” 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揽月又问:“那是否想要离开?” 阮绵绵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上一个话题:“我说后悔,你猜是后悔什么?” 眼底露出一丝诧异来,揽月不解地看着阮绵绵。 低低一笑,阮绵绵淡淡道:“后悔没有及早看清自己的心,等到看清时,才发现,晚了。”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落寞的神色,淡淡的远山眉轻轻蹙着,神态有些低落。 不过瞬间,她快速抬眸望着站在床榻边的揽月:“你既然能进来这里亲口问我,一定有办法帮我离开对不对?” 揽月还沉浸在她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落寞里,还有她刚才说的话。 没有及早看清自己的心,等到看清时,才发现,晚了。 这话中,难道说的是凤九幽? 眉心一跳,揽月眼底露出错愕的神色。不过见她又眉目淡然轻快地瞧着他,浅浅一笑回道:“确实有办法离开,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眉梢一挑,阮绵绵笑着道:“半年都过来了,我等得起。” 揽月笑笑,张了张嘴,向说什么,到了最后还是没有说。 阮绵绵望着他,淡淡问道:“你这般帮我,到底为了什么?” 这世间,没有人可以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揽月这般帮她,到底为何? 还是说,她忘记了什么? 寝宫内静悄悄的,外面也非常安静。 阮绵绵望着揽月,揽月也看着她。 好半响,阮绵绵才低低笑了起来:“揽月,我忽然发现,你很像我记忆中的某个人。” 揽月一愣,清俊的脸上面色微微僵硬,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却又瞬间掩了过去:“天下相似的人很多,梧小姐这样觉得,也未尝不可。” 阮绵绵挑眉,见揽月神色略微闪烁,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望着他道:“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吗?” 揽月温柔地笑:“自然,甚至,可以提前一点。” 视线若有若无地从阮绵绵被子下的小腹上划过,面上的笑容有些腼腆:“娘娘是担心孩子一天天长大,要离开不容易?” 阮绵绵并不隐瞒,她心中有数,很坦白地承认:“是啊,现在已经两个月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到时候大腹便便,哪里都去不了。” 现在她的小腹尚且看不出来什么,只要小心些,在外面行走,偶尔运功之类的,应该不会伤到宝宝吧。 似乎猜透了阮绵绵的心思,揽月温柔地笑着道:“宝宝一定不会有问题,到了外面,一定会长得更加健康。”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见揽月神色又有几分闪烁,不过并未讲开,而是笑着道:“恩。” “时辰差不多了,揽月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探望。”说完,揽月直接转身,不快不慢,不慌不忙地拉开寝宫大门,就那么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阮绵绵有些疑惑,一个翻身从床上跃了起来。忽然又想找腹中的宝宝,连忙放柔了动作,快步到了门口。 外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揽月的影子? 据她所知,揽月的功夫,应该还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吧。 难道……想起之前她与揽月说岑默一事,看来是岑默与他一起过来的,用了奇门遁甲之术。 阮绵绵再不担心,转身慢慢往回走。 一边走,阮绵绵一边笑。 没有带着面纱,倾世容颜就这样暴于空气中。不过这会儿寝宫内并无她人,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飞扬着的,全是轻灵快活。 半个月呢,半个月她就可以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了。 晚上睡觉时,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一直转悠着那个宫女的话,青妃娘娘有孕在身。一会儿又是凤九幽当晚离开的冷酷模样,一会儿又是他对她的温柔宠溺。 忽然伸出一只手,只是那么轻轻一点,她的梦境,便破碎了,出现的是顾青儿那张讨厌的脸。 阮绵绵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眸。快速坐起身,却因为太过慌乱急躁,一下子又跌了回去。 身体并未挨着床榻,忽然落入了一个带着阵阵凉意的怀抱。 “放开我!呜呜……” 凤九幽真的放开了她,却只是松开吻着她的唇,并未松开抱着她的双臂。阮绵绵很想推开她,可是根本动不了:“你来做什么?” 凤九幽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异常明亮。他的嘴角噙着笑容,像是春日盛开的鲜花,温暖而又迷人。 心底划过一丝淡淡的涟漪,阮绵绵没有忘记华清宫那边的事情,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凤九幽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对上他的眼眸。 忽然那薄薄的惑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慵懒邪肆的弧度,眼睛微微一弯,煞是好看:“我来看看你。” 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打了一下,若不是凤九幽抱着,阮绵绵几乎差点儿直接倒下去。 来看她,看她是不是如同外界传言那般,是不是已经疯了? 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的神色变化,凤九幽将手臂微微一弯,让她整个人伏在他怀里,不让她看他脸上的表情,嗓音亲昵低沉:“梧爱,我来看看你。” 阮绵绵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半分都不敢动弹。凤九幽声音中的低沉温柔,她不是傻子。 禁足两个月,他也是念着她的吗? 这一刻,她才知道,她多想听着他说这样的话。 心中一动,垂着的眼眸看到自己的小腹,心在一瞬间凉了下来。 来看她吗?未必,怕是来看看她腹中的孩子。 什么时候,她阮绵绵竟然需要一个孩子在牵住他的心思? 若是他真记挂着她,为何是这个时候? 他若是心中真的有她,按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让顾青儿怀上他的孩子? 心中像是憋了一股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于清是他的人,她有孕在身的事情,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可是,他第一时间关心的,是华清宫的顾青儿。 心中满满地都是酸涩,她承认自己对他上了心,可是却绝不许自己在他面前露出半分软弱。 慢慢头来,忽然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冷意:“皇上有事不妨直说,梧爱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还望皇上直言。” 邪肆慵懒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沉色。阮绵绵看着,脸上的冷笑越发灿烂。 说到点子上了,所以开始变脸了?刚才还带着丝丝暖意的眼眸,这一刻变得深邃起来。 却只是望着她,一声不吭。望着这样的凤九幽,阮绵绵心底忽然一阵酸意。动了动身体,还是被他紧紧抱着:“皇上若是还没有想到让梧爱办的事,不如想好了以后再来告诉梧爱。” 眼底划过一道流光,却见凤九幽忽然点了点头,唇角再次微微上扬:“好。” 心底再次一凉,被凤九幽这样抱着,阮绵绵觉得尤其别扭。忽然想到他也这样抱过别的女人,心中忽然一阵恶心,只觉得反胃。 “怎么了?”凤九幽惊讶,低头去看她。 阮绵绵感觉自己像是要吐出来了,可是她不想再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忙用手捂住嘴巴,努力压抑住那种想吐的冲动:“让开!” 凤九幽蹙眉,眼底神色一变,却抱得更紧:“你怎么了?” 她没有怎么,只是拜他所赐,这会儿她有了妊娠反应,很想很想吐。而这罪魁祸首,还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眸,眼底神色不停变化,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304 派遣 “呕……”再也忍不住,阮绵绵想要侧头,却被大手制住,那一口,直接吐在了凤九幽明黄色的龙袍上。 “呕……” 阮绵绵顾不得其它,这会儿她觉得非常恶心,直想吐。想要推开身边的人,可是他却紧紧握着她的手,本来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腹中空空,哪里有什么可以吐。嘴里尽是酸涩的苦味儿,眼中有了一层蒙蒙的湿意。 “不……不要靠近我,呕……” 一边吐,一边想要挣脱凤九幽扣住她手腕的手。 只是那人怎么也不放手,紧紧地握着。 “梧爱?” 眼底神色深沉莫测,邪魅的脸上,面容有些扭曲。 她,现在就那么不待见他? “娘娘……” 新竹、蓉和和蓉玉被侍卫拦在外面,听到里面把娘娘的呕吐声,急得团团转。可是这些侍卫不让她们进去,她真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蓉玉宽慰她道:“新竹,皇上在里面,娘娘不会有事的。” “正因为皇上在里面,娘娘才会有事。”新竹正准备进去,忽然两把长剑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知道娘娘不想要腹中的孩子,皇上指不定会怎样惩罚娘娘。 等到阮绵绵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才注意到自己吐在了凤九幽身上。 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正准备伸手擦嘴角的苦水,忽然一只手到了她脸颊上,凤九幽皱着眉头,冷着一张脸,阴沉着脸色望着她的脸,用衣袖擦着。 原以为凤九幽一定会下重手,看着阴沉着脸色,手落到脸上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轻柔。 确定阮绵绵脸颊上没有污秽了,凤九幽才收回手,浓密的剑眉紧皱着,望着她问道:“晚膳吃了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阮绵绵摇头。 摇头之后又暗暗后悔,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质问的口气跟她说话? “新竹,传膳!”凤九幽冷冷吩咐道。 阮绵绵下意识地向外面的蓉玉道:“不必了,我不想吃。” “传膳!”冷硬的线条勾勒出这世间少有的绝世容颜,凤九幽眉头紧皱着,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阮绵绵不再开口,也不去看他。小手微微揪着自己的袖口,面色因为呕吐微微苍白。 这会儿御膳房的人都已经歇下了,自然是没有吃食的。听到皇上下了旨,让传膳。 正在睡梦中与媳妇卿卿我我的大厨们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衣衫有些凌乱,可是根本顾不得,直接拧着裤腰带,快速向厨房奔去。 宁可得罪媳妇,不可怠慢帝王!得罪媳妇顶多回去好好哄一番,买个小物件一笑置之。怠慢了帝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这样的悬殊察觉,他们自然识时务者为俊杰。 虽然,他们只是御厨。 大半夜的,御膳房开始忙了起来。听着大动静,流焰难得冷了脸:“不许发出半点儿声音!将烛火的光线,压到最小。” 御厨们忙点头,整个御膳房变得朦胧起来。偶尔听到生菜下锅发出的兹兹油声和锅铲与锅底微微撞击的声音。 等到一切好了,流焰拿了饭盒全都装好,望着御膳房的人道:“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半点儿风声,仔细你们的脑袋!” 御厨们连忙点头,流焰大人亲自来了,这饭菜必定是为皇上准备的。细心一些的会发现,那些菜式都很是清淡。 “炖些燕窝,一会儿送到永安宫,不要让人发现。”流焰说完,拧着饭盒,转身离开。 满朝文武大臣等到熙政殿朝殿,站了半个时辰还未看到皇上的身影。 有人开始在猜了,虽然对皇后宠爱无法无天,可是在朝政方面,还是非常勤勉的。 可是今天怎么还有来上早朝,这会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流焰的身影都看到。 有人说,瞧见流焰的身影出现在永安宫,怕是皇上在永安宫陪着云妃呢。也有人说,皇上昨天是在华清宫用晚膳,而且晚上也在华清宫留宿。 不过流焰早上是从永安宫出来,皇上多半是在那里。 大殿上一时炸开了锅,都在想着皇上这会儿去了哪里。 边城告急,却连皇上的身影都看不到。 武将们已经聚在了一起商量对策,文官们皱着眉头,分析着若是边城被边塞国攻占,不说凤天王朝危矣,那也是不小的损失。 只是等到午时,都还不见皇上的身影,却有内侍来传话,报了几位大臣的名字,让去御书房议事。 大臣们松了口气,总比不知道皇上在哪里好,忙跟着内侍快速向御书房那边去。 御书房中,坐下的几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着,却并无实时性措施。 这会儿边城之事迫在眉睫,虽然有降临带了五万大军镇守变成,可是若无增援,自然是战败而归。 文官武将争得面红耳赤,各有各的见解与看法。凤九幽越听面色越阴沉,眼中神色微寒,御书房中的温度瞬间低了下来。 大臣们顿时察觉不对,一时噤若寒蝉,都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凤九幽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杨将军,边塞国之事,交由你与李爱卿全权处理。若边城失守,你们也不必再回来。” 一锤定音,杨木忠倒是在心中有数。而李泽则是一脸惊讶,他是景陵城知府,这边城战事,与他没半点儿关系啊。 不过皇上金口玉言,岂可抗旨不尊?忙与杨木忠跪下接旨。 “方爱卿。” 听到自己的名字,方际忙上前一步。 高坐上的人面色慵懒地看着他,懒懒道:“西流国使者早开拔去洛桑城,洛桑王与喜娆公主大婚一事,由你与礼部全权负责。” 冯才微微一愣,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而不是尚书之类的。这会儿直接让他接手,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到底脑子毕竟清醒,忙点头道:“微臣遵旨。” 从御书房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冯才算是比较高兴的,将洛桑王与喜娆公主大婚一事办好,说不定会加官进爵。 若是处理不好,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冯家已经远远不是当年,这会儿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自然会好好努力。 杨木忠倒是比较自在,能回到沙场杀敌,比在景陵城中带着舒服多了。 沙场只管金戈铁马,喊打便开打。没有朝中这么多勾心斗角,斗得头大。那些个拿笔杆子的,咬文嚼字,一不小心着了道,他吃不了兜着走。 唯有李泽,这会儿忧心忡忡。出了御书房,一脸愁容。他是一介文官,还是京官。 对景陵城的事情了如指掌,对边城的事情……脑中一个激灵,皇上怎么会忽然派他参与边城之事? 杨木忠见李泽满脸愁容,想着边城之事刻不容缓,刚出御书房便逮着李泽道:“李大人,边城之事刻不容缓,这边请!” 李泽一脸苦瓜相,很想去找顾青云。到底,他是跟着他做事的。可是这会儿连顾青云的身影都没有看到,而杨木忠又找了过来。 还能如何,只能跟着杨木忠向一旁的大殿走去。 当晚,杨木忠便与李泽带着十万大军出发,向边城赶去。害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杨木忠与李泽先行,并飞鸽传书给离边城最近的莫北城,让派兵增援边城。 华清宫中,顾青儿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满脸紧张地问道:“我的孩子……” 守在一旁的侍卫忙接口道:“娘娘,一切安好。” 听到是男子的声音,顾青儿微微蹙眉。看到侍卫的脸的时候,微微一愣,眉头皱的更紧:“秦钟,你怎么在这里?” 这男子不是别人,是清华宫的一名普通侍卫:“娘娘,属下担心娘娘与腹中胎儿安危,所以……” 顾青儿皱眉,眼底神色变了变,冷冷道:“本宫一切安好,你退下吧。以后没有本宫允许,不许踏进寝宫半步!” 秦钟微微一愣,眼底有些痛色一闪而过:“属下遵命!” 像是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却又咽了下去。 若是这会儿让娘娘知道顾大人下面的得力助手被调去了边城,怕是娘娘又要动了胎气。 太医已经说过,娘娘是因为诧异惊慌动了胎气,好在及时医治,否则恐怕腹中胎儿不保。 “还在这里做什么?”顾青儿冷冷道:“还不退下!” 秦钟身体微微僵硬,点了点头,道了告辞,快速退了出去。 九幽宫寝宫中,阮绵绵正在品茶。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梨树上,微风拂过,梨树枝桠轻轻摇晃,因为是寒冬,这会儿枝叶都飘落,有些光秃秃的。 “娘娘,进去吧,这会儿风大,小心着凉。”新竹柔声道。 阮绵绵轻轻摇头:“新竹,你说如果梨树在冬天开了花,会是什么景象?” 新竹吃惊,梨花若是在冬日开花,那必定是惊悚的。 那是乱了时节,非常不喜的。 “呜呜……” 九宝在梨树下打滚,不停地用小爪子追着那些飞来飞去的小虫子。一会儿摇头摆尾,一会儿斗志昂扬,一会儿无精打采,一会儿双眸神采奕奕…… 阮绵绵瞧着这样的九宝,便会想到那只在小溪边捕鱼的小狗,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新竹,你瞧九宝。” 这会儿九宝正追着一只飞虫往前旁,那飞虫飞的时高时低,渐渐向远处的池边飞去。 九宝只顾着上面,没有看脚下,扑通一声,直接掉入了池子里。 “九幽!”阮绵绵一急,人已经跃了出去。九宝虽然身体好,但是万一生病了可不好。 新竹忙上前去让太监去捞九宝,哪知九宝在池子里玩的不亦乐乎,那飞虫还在它头顶上飞来飞去,似乎一狗一虫嬉戏,霎是开心。 到了九宝跟前的阮绵绵,忽然直接从半空中折了回来,望着那两名太监道:“罢了,由着它去。” “娘娘,于大人送药来了。”外外面进来的蓉玉蓉和,望了一眼站在后院门口。 那里除了于清,还有一名男子。男子不是别人,而是久病不愈的南郡王世子凤长兮。 阮绵绵没有转头,只是淡淡“恩”了声。 305 想吐 于清来送药,把脉是肯定的。阮绵绵由着他把脉,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旁边那人的身上。 清亮的瞳孔猛然瞪大,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错愕和关切。 他的面色很白,不是那种正常的白,而是病态的苍白。只是在苍白之中,又带着一些潮红,不正常的潮红。 她的观察比较细,注意到他忽然抿着唇,似乎死死地咬着,不想做什么似的。 长身玉立,身影竟比之前所见,消瘦了很多。 面颊上,那双深邃的眼睛这会儿深深陷了下去,眼帘下,是怎样也遮挡不住的青灰色。 见她望了过来,凤长兮温和一笑:“微臣凤长兮,见过皇后娘娘。” 他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阮绵绵勉强笑了笑:“听说南郡王近日来身子不大好,要好好养着才是。” 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痛色,瞬间又隐了去:“谢皇后关心,于大人说皇后娘娘有了两个月身孕,时常难以安睡,让微臣入宫来瞧瞧。” 于清已经把完脉,温和地道:“娘娘身体很好,胎儿一切正常。每日需要散散步,走动走动,有助于腹中胎儿的成长。” 阮绵绵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不去看于清,也不去看凤长兮。 低头望着手中绣着一束开得极其艳丽的梨花折扇,于清微微一笑,看了一旁的凤长兮一眼,低低一笑,去了外殿,对蓉和和蓉玉嘱咐起来。 凤长兮看着阮绵绵,视线从她的脸上一点点移到她的小腹上。 嘴角的笑容有些酸涩,声音也有些干哑:“你夜里难以入睡?” 他没有叫她皇后娘娘。 新竹不知何时也退了出去,里面只有他们两人。 阮绵绵淡淡一笑,声音很温柔:“许是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才难以入睡吧。” 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凤长兮低低道:“你不是说,愿得一心,白首不相离吗?” 微微一愣,阮绵绵移开视线,声音淡淡的:“这世上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的,能有几人?” “哪怕是天之骄子,也有不能如愿之事。”再次看着凤长兮,阮绵绵眼底带着几分冷然:“是不是?” 心中一阵抽痛,她还是在怪他? 不等凤长兮开口,阮绵绵轻笑着道:“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你不用往自己身上套。” “你一向有分寸,为何如今身子,这么虚弱?”上次在御花园的湖边晕倒,今日来看,还是比较气虚,脚下步子,依旧有些虚浮。 没有回答阮绵绵的问题,凤长兮温和地道:“绵绵,你的性子,这不会是你想要的生活。” “你若是……” “本宫是皇后,你是南郡王世子,这里是皇宫。”阮绵绵的声音忽然冷了起来:“请南郡王世子,注意自己的身份。” 凤长兮面色一变,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微臣逾越了。” 用金丝线替阮绵绵把脉,不一会儿便收了回来。 “娘娘,微臣出去替娘娘开药方,娘娘好生休息。”再不看阮绵绵,凤长兮转身走了出去。 阮绵绵望着他的背影,外面的寒风越发萧瑟,白色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因为寒风的钻入,显得鼓鼓的大大的,而他,那么高,却又那么瘦,背影在寒风中,有一种苍凉的味道。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没有想到,与凤长兮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他竟然变得那么瘦。 这里是九幽宫,她那样的语气,不过是相信,隔墙有耳。这宫里,到处都是凤九幽的人,若是知道她与他那样称呼,怕是又会给他带去灾祸。 等到于清和凤长兮离开,阮绵绵看向蓉和道:“将药拿去厨房煎着吧,一会儿煎好了端过来。” 侯在外面的新竹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眼中露出惊喜。 忙拿了于清送过来的药,快速向小厨房跑去。 蓉玉瞧着娘娘淡淡的神色,想着昨晚皇上亲自过来,娘娘今日神色似乎好了很多,心稍稍安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娘娘与皇上之间,还要磨合多久。 而白日里于大人与南郡王世子一同到九幽宫,蓉玉和蓉和有些诧异。诱拐妃嫔一事,在南郡王进京后,朝中似乎再无人提起。 不过不提起并不意味着,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同于让南郡王世子进宫来替娘娘把脉? 想着南郡王世子消瘦的面庞,还有那一阵大风过就能吹走的身子,蓉玉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看不透,猜不透。 是夜,阮绵绵正准备就寝,忽然觉得寝宫内多了一抹影子。微微诧异,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皇上?”凤九幽忽然出现在这里,她怎能不惊讶? 如果说昨晚凤九幽的出现是迟到的意料之中,今晚便是在意料之外。忽然想到昨晚她的问题,阮绵绵皱了下眉头问道:“皇上是想好了让梧爱做何事?” 抱着她的男子微微点头,两人离得这样近,近的她被他搂在怀里,可以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心口忽然一顿,阮绵绵快速别开头捂住嘴,狠狠用力推开凤九幽,一侧头,直接吐了出来。 凤九幽面色骤然一变,眼底尽是冷意。雌雄莫辩的脸上,尽是寒霜。 现在,她竟然是连他的触碰都觉得恶心吗? 昨日她与他相依,她呕吐他不满,可是想着她有孕在身,或许是妊娠反应,并不在意。 今日传了于清又将她的情况问了几遍,明明已经过了怀孕初期的呕吐。若是时常呕吐,必定是因为闻到了令她觉得恶心的气味。 他的触碰,最初她是排斥。 可是到了现在,竟然是觉得恶心了吗? 眼底是熊熊怒火,妩媚的脸上露出邪魅张扬的冷笑:“到了现在,竟然连朕的靠近,都觉得恶心了吗?” 俯身看着好不容易止住呕吐的阮绵绵,凤九幽眼底尽是鄙夷,欺身扣住她的下巴:“那么这半年来呢,梧爱,你告诉朕,这半年来,是不是每一次与你这样的接触,你都觉得恶心?” 瞳孔一点点瞪大,阮绵绵望着他眼底的鄙夷,心底有什么,在一点点碎裂。 是,她承认,最初的时候,他的触碰,他的亲、密,她都排斥。 可是那种排斥,不是如今这般觉得恶心难以接受,甚至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那种排斥,是因为想着他初次对她的粗鲁,是害怕惶恐和不安。 而现在,呵呵,他的怀抱,他的唇,他的身体…… 闭了闭眼,阮绵绵不愿去看那双盛满了怒火的眼眸。 抬手,狠狠用力推开扣着她下巴的凤九幽的手,声音淡漠:“是,皇上说的不错。您的每一次触碰,我都想吐。” “可是为了天字号,我不得不刻意逢迎。” 原来在他心底,她后来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依赖,都不是是在演戏罢了。 那会儿她没有看清自己的心,而他,却从来没有相信过她,不过一直以为,她是在演戏罢了。 凤九幽步步紧逼,阮绵绵哪里还愿意让他靠近半分? 轻轻弯腰,身体一转,已经到了五步开外的纱帘边,眼神警惕淡漠地看着站在床边,神色僵硬,依旧微微伸着手,像是扣着她下巴姿态的他。 “请皇上不要靠近梧爱半分,梧爱不想与皇上动手,伤了彼此和气!” 站在床榻前,侧着身的凤九幽,听着她的话,慢慢地,一点点,转过身来。 “请皇上不要靠近梧爱半分,梧爱不想与皇上动手,伤了彼此和气!” “你以为,凭你的伸手,会是朕的对手?”张狂的口气,邪魅的容颜。 若是从前,阮绵绵会担心。可是现在,她有孕在身,若他有那么一丁点儿在乎她,那么就不会与她动手。 双眸冰冷,阮绵绵望着从床榻那边,一点点向她这边靠近的凤九幽:“请皇上移驾,我困了,需要歇息。” “朕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走过来!”低沉的嗓音,不容拒绝的口气。 阮绵绵站在原地没有迈开一步,走过去,再靠近他便开始恶心呕吐吗?她不傻。 这会儿身体难受着,她不想折腾自己,折腾宝宝。 “皇上若是没有听清,我再重复一遍!请皇上移驾,我困了,需要歇息!” 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凤九幽不快不慢,一步步向她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他的眼神就冷上几分。 可是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上,竟慢慢浮起丝丝邪魅的,慵懒的,蛊惑人心的笑容。 “是谁给你了你胆子,这样大胆与朕说话?” “是谁给你了你胆子,让你连天字号的性命都不敢,与朕作对?” “又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认为你有了身孕,朕便会让任由你为所欲为,毫无办法?” 视线慢慢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凤九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也越来越邪魅,带着丝丝寒气。 他一点点走来,阮绵绵一步步后退。 每退一步,心就寒上几分。 她居然会相信他的承诺,居然还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以为他的心中,是有她的。 现在才发现,她错了,错的离谱。 心底清楚的,素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胸口猛然一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脚下的步子并未停下,而是快速向后退去。 “梧爱!”低沉带着冰寒之气的怒声,凤九幽处在暴怒的边缘。 306 没心 眼前绯色的身影一闪,阮绵绵眯眼,脚下一动,手微微撑了一下旁边的柱子,身影直接跃起,从绯色的身影肩头跃过。 下面传来一声冷哼,阮绵绵并不惊慌,她相信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努力。不会那么容易,便受制于凤九幽。 “倒是有点儿长进!”讥讽不屑的声音,身影宛如鬼魅般,竟然到了她身后。 错愕从眼底一闪而过,阮绵绵不敢大意,一边后退一边冷冷道:“不要靠近我!” 凤九幽一声冷哼,夹带着讥讽的笑意,邪气的嗓音不知为何就到了耳边:“不要靠近你?” 阮绵绵反手直接攻向他的腹部,知道他会躲开,脚下一动,一脚着地,同时抬起另一只脚,毫不犹豫替向他的某个部位。 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尽是愤怒和危险的光芒:“梧爱,你竟敢,真的向我出手?” 阮绵绵毫不犹豫地冷冷道:“梧爱不过是替皇上着想,莫要让梧爱的污秽物,脏了皇上的衣服。” “不知好歹地女人!”低沉冰寒的声音,凤九幽嘴角肌肉在抽动,眼神越发危险。 飞身避开凤九幽的手,长袖一挥,直接扯过旁边的纱帘,用力一拉,手上轻轻用力,纱帘一点点圈起,不过一会儿,便变成了一根结实的麻绳。 手腕一抬,麻绳在手中挽出漂亮的花型,却处处透着杀机。 凤九幽眯了眯眼,袖袍中的指甲已经陷入了掌心中。 “你竟是,这般不在乎你腹中的孩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沉重。 孩子是她的,她会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可是再由着他靠近,她只会不住地呕吐,或许呕吐一阵便好,可是胸腔中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她会不在乎孩子? “皇上若是在乎梧爱腹中的孩子,会向梧爱出手?”他若是在乎她腹中的孩子,她让他停下,他却步步紧逼。 她想要心平气和地不去计较其他,既然他心中没有自己,那么应该有孩子吧。 可是事实呢,他心中,她与她腹中的孩子,都不过如此罢了。 心中绞痛,眉头一皱,死死咬着牙关,想要忍住胃中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可是依旧没有忍住。 伸手捂住腹部,阮绵绵快速退向一旁,手上微微用力。 “呕……” “啊……你做什么?” “呕……”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眼前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张苍白的小脸,还有那惊恐瞪大的眼睛。 他的手扣住她的脖子,手上的力道不小,几乎让她窒息。眼底的神色,冰冷而又危险。 胃里还在翻江倒海,这会儿腹中早已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可是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还是让她想吐。 却因为他的力道,哪怕是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尽数卡在了喉中。 “呕……” “咳咳咳……” “凤九幽你……呕……咳咳咳……” 眼中因为胸口的难受和胃中的翻腾已经升起了层层雾气,捂着小腹的手被他一点点移开。 将她抵在后面的柱子上,凤九幽几乎是咬牙切齿:“梧爱,你就这么……不要想……我们的孩子!” “咳咳咳……” “咳咳咳……呕……” “你……你松开我……呕……咳咳咳……” 眼前越来越模糊,她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心中却阵阵酸疼。 明明不想要她腹中孩子的人是他,明明是他要出手。她胃中翻腾难受,想要用手捂着小腹不要伤到宝宝,他却以为,她是要对她腹中的孩子出手吗? “咳咳……哈……哈哈哈……凤……凤九幽,在你心底……” 挣扎的手一点点松了下来,因为呼吸不畅,整个人开始变得虚弱起来。 狠狠咬了咬牙,用尽力气吼道:“凤九幽,在你心底……我就那么不堪吗?” 从她知道有了他的孩子开始,她从未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她只是不能接受,凤九幽背弃他的誓言,不仅仅娶了顾青儿和方紫薇,甚至让顾青儿有了他的骨肉。 她看着随性温和,可是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她不想与别的女人共侍一个夫君,更不想他们将来的孩子,因为争夺一样东西,斗得头破血流,六亲不认。 明明他是在皇宫中长大,难道还没有她在宰相府中看的多吗? 是,她有错,她错在没有及时看清自己的心。 可是她想着去找他的时候,顾青儿却有了他的骨肉。 没有直接废了顾青儿,她已经很忍耐了。 可是到了现在,他居然怀疑她,会对自己的孩子动手? 在她心底,她到底是有多冷血无情,竟能冷血到,对自己的孩子出手? 眼底划过一丝惊恐,凤九幽微微一怔,望着阮绵绵见见发青的面色,快速松开了手。 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 阮绵绵虽然呼吸不畅,手脚无力,却倔强地不会再让他触碰她半分。 用尽了力气狠狠一掌打在他左肩,获得自由的一瞬间,身子向后一转,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梧爱!” “咳咳咳……” “呕……” “咳咳咳……凤九幽,你若是再过来一步,你试试……” 心口一阵阵发疼,深邃的眼眸中尽是痛恨和危险的光芒:“你在威胁我?” 浑身乏力的阮绵绵几乎站立不稳,只能踉跄着走几步,依着柜子站立着。 带着鲜血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竟是冷漠的笑:“我怎么敢威胁皇上?” “哈哈哈……我怎么敢威胁皇上?” 重复一句,阮绵绵眼中冷光迸射,凌厉的杀气从身上散发出来:“凤九幽,到底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是,是我不想要,哈哈哈……我不想要的!” “我何时想要生下你的孩子,恩?我怎么会想要生下你的孩子?我居然会想着要生下你的孩子?” “凤九幽,你做梦……” “我是斗不过你,我什么都受制于你!蜜梗草与笙麻放在一起,是绝好的避孕药!可是凤九幽你说,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还会怀孕?” 让她怎么相信他?而现在,他竟然说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低沉的,不甘的,愤恨的,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307 厌恶 “凤九幽,你何时信过我,你何时真正在乎过我?”捂住胸口,那个地方,很不听话,很疼。 可是她要忍着,她不能让凤九幽知道,到了现在,她心底对他有多在意。 一个对自己不在乎的人,她为什么要将她的在乎和感情,暴于他面前,任由他毫不留情的践踏? 嘴唇缓缓染上了一层苍白,紧紧抿成了一条线,阮绵绵倔强地,冷漠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她居然说,他从未信任过她? 她居然说,他从未真正在乎过她? 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心底的愤怒几乎将他的理智冲散,身体紧紧绷得笔直:“你说,我不信任你?” “你说,我不在乎你?” 冰冷的,危险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个箭步到了她跟前,狠狠用力扣住她的下巴:“梧爱,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心?” “呵!” 一声冷笑,他脸上露出惑人的笑容来。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想要挣脱他手的阮绵绵,一字一顿道:“我怎么忘了,你是没心的。” “梧爱,你是没心的!” 他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你没有心的,梧爱!你这个女人,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他发了狠,忽然欺身,吻上她的唇。 不顾她刚才呕吐过,不顾她嘴角的鲜血,不顾她的挣扎,狠狠吻了上去。 邪魅张扬的笑声,狠狠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避开半分。 “梧爱,这是你逼我的!” 娴熟地撬开她的贝齿,知道她会狠狠用力咬他,他灵巧地避开,不知何时,口中多了一粒药丸,趁她反击间,稍稍用力,用口度气,让她直接咽了下去。 将他人禁锢在怀中,男女在力道上,她自然比不上他。哪怕是用尽了力气,还是挣脱不了半分。 他只是禁锢着她,松开吻着她的唇,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在静静等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她身体几乎软成了一团,嘴角勾起慵懒邪魅的笑容。 他搂着她的腰肢,呼出的热气贴在她的耳边。 低低的,慵懒的,邪肆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这药物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任何危害,只是会让你最近乖乖听话而已。” 心里打了一个激灵,恍然回神。她四肢开始无力,心底陡然升起阵阵恨意。 眼底带着讥讽和不屑,倔强地望着他:“凤九幽,你这样,不觉得可耻吗?” 凤九幽阴沉沉一笑,眼底冷意光芒四射,声音邪气:“可耻?” “若你乖乖听话,我会这样对你?” “梧爱,我一次次地容忍你,你呢?” “我想着从前,确实做了很多不对的事,可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日后我们会有这样的交集。” 若是知道那时候他折磨的是如今他心尖尖上的人,他怎么可能会那样对她? 他纵有千般不是,万般过错,可是那个孩子,她可知道,他期盼了多久? 说完,凤九幽眉头皱了起来,眼底的神色越发阴鹜。 到了现在,他怎么还想着想要让她知道他这样做的不过不得已,因为他做了能做的所有,可是还是得不到。 真的是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么? 他不信,他凤九幽不信命。 只要有了孩子,她一定会舍不开。 她那样重情的人,若是有了孩子的牵绊,怎么可能还会了无牵挂想着要离开他? 各种方法他都试过了,可是每种方法,在她这边,都行不通。 废后,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周身的寒气越来越重,凤九幽收起心思,注意到她微微出神,揽在腰肢上的手慢慢落在了肩头,让她面对着自己:“这样不是很好?” “是很好,那药丸很有用,这会儿我即便是厌恶这样靠着你,却没有半分不适。”她的声音低沉,透着丝丝倔强和不忿。 那双晶莹如玉的眼眸,像是一块蒙上了灰的璞玉,有些看不清明。 凤九幽微微蹙眉,盯着她的面颊瞧得非常仔细。望着那双大大的眼睛,似乎想要看透那眼底的神色。 半响,他冷冷一笑,笑得张狂不羁:“厌恶我!梧爱,你终于说出了你的真心话了!” 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盾盾的疼。 嘴角肌肉抽动,握成了拳头的手,在咯咯作响。额头的青筋,似乎要冲破那薄薄的面皮,喷泄而出。 “你……”盯着面色冷然的阮绵绵,凤九幽一字一顿道:“好得很!” 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拆骨入腹。 阮绵绵漠然视之,冷冷一笑:“拖您的福,我现在,真的很好!” 若是从前,她必定会漠不关心,无论凤九幽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她不喜的,她会顺着,因为惦记着别的事。 可是现在,她哪怕是没有顾忌,想着他身边别的女人,心中便忍不住升起丝丝恨意来。 她一定会过的很好,好到让他惊叹侧目。 他不是说,看看失了他的宠爱,这皇宫中,她如何过下去吗? 阴沉地笑着,凤九幽望着她,眼底升起丝丝寒冰,眼神锐利如刀,笑容越妖娆。 “禁足两个月,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胸腔中的怒气无处发泄,长袖一挥,轰隆一声,整个寝宫内的桌椅,直接变成了一堆废木。 侯在外面的新竹听到里面的动静,就要推门而入。 蓉玉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新竹,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自然是要替娘娘求情。”那样的冰寒之气,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若是她不进去,娘娘怎么办? 皇上现在宠爱的人华清宫的青妃,娘娘又是那样倔强的性子。两个月皇上仅仅过来两次,娘娘怎么不知服软? 新竹焦躁不安起来,狠狠用力想要甩开蓉玉的手。不会武功的她在蓉玉面前,自然讨不到半分好处。 “新竹,皇上和娘娘的事情,自有他们自己做主。”蓉玉的面色很严肃:“我们只是奴婢,主子们的事情,哪能轮到我们插手?” 新竹急急道:“可是这样下去,皇上……皇上会杀了娘娘的。” 她清楚娘娘的性子,皇上越是逼迫,娘娘越是倔强。 “皇上,皇上,求您饶了娘娘,娘娘如今有了身孕,身体万万不能出错。”无奈之下,新竹只能站在门外大声喊道。 蓉玉蹙眉,想要伸手捂住新竹的嘴巴。 蓉和摇了摇头,低低道:“姐姐,就让新竹说说吧。她一直跟在娘娘身边,知道娘娘的性子。” 那里面的两位主子,若是真的动手了,皇上的武功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她们不担心。 可是娘娘这边,虽然轻功极好,只是近来娘娘的身体不适,又有了身孕,断断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闭嘴!”阴狠的声音,似乎在爆发的边缘。 新竹大惊:“皇……” 蓉玉直接敲晕了新竹,向蓉和使了个眼色。 蓉和点头,将已经被敲晕的新竹直接带了下去。 后背有些发凉,蓉玉还是壮着胆子,向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去将娘娘的安胎药端上来。” 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只是里面一片寂静,什么都听不到。 宫女激灵地将温着的安胎药端了过来,蓉玉接过恭敬地道:“皇上,娘娘的安胎药好了,是否送进去?” 寝宫内寂静无声,蓉玉端着汤药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个时候忽然出声,倘若逆了皇上的意,那都是掉脑袋的事。 惴惴不安地等着,后背心越来越凉。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可是她额头,也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外面的宫女也跪了一地,里面的动静她们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个个都颤抖着身子,不知道等着她们的是什么? 皇上好不容易到了九幽宫,娘娘怎么会忽然与皇上闹翻了? 昨日不是好好地吗,怎么一天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双膝一软,蓉玉也跪了下去。 手中的安胎药,却保护的极好,淡淡的涟漪在白瓷碗中微微荡漾着,继续惴惴不安地等着。 凤九幽望了阮绵绵一眼,并没有让蓉玉进来,而是起身向纱帘外走去。 不一会儿,便自己端着安胎药走了进来。被他扶着躺在软榻上的阮绵绵瞪着床顶的流苏,紧紧咬着唇。 “喝吧,小心烫。”轻柔地扶起阮绵绵,让她靠在他怀里。将装了汤药的勺子送到阮绵绵嘴边,声音几乎称得上温和。 心中各种诧异,刚才他的神色,分明恨不得杀了她。怎么眨眼睛,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忙伸出手想要自己接过药碗和勺子,却被凤九幽一个眼神制止:“就这样!” 阮绵绵垂下眼帘,刚刚的一阵交手,小腹隐隐疼痛。这会儿再折腾,只会让宝宝不适。 知道自己争不过他,既然一国之君愿意侍候她,她乐得享受。 药喝完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以后。 凤九幽从旁边桌上的托盘中拿了蜜饯送到阮绵绵嘴边,望着她愣了愣,然后张开小嘴,慢慢吃了下去。 脸上神色微微缓和,凤九幽起身离开,在纱帘外面,低声对蓉玉吩咐着什么。 再进来时,还是刚才个模样,不过神色淡淡,不是平日里的慵懒邪魅,眼底一片冰凉。 308 手段 阮绵绵望了望自己,又看了看他,想着这么晚了,他还在这里做什么? “今晚朕歇在这里。”望着阮绵绵的神色变化,凤九幽的声音忽然冷了几分。 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懒得去猜。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他爱在哪里便在哪里。 如今她有孕在身,他应该不会再动她。 如她所愿,这一夜凤九幽睡在她身旁,微微侧着身,将她搂在怀里,大手将她护着小腹的下手拿开,直接放在她的小腹处。 阮绵绵抿了抿唇,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而身边的人,神色安然,没有其他动作。 等到凤九幽缓缓睡了过去,阮绵绵才慢慢放松了警惕。有孕在身的人,是很容易犯困的。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鼻尖,似乎若有若无有些淡淡的血腥味。 想要抬起眼皮看看,困得太厉害,直接沉入了梦中。 睡梦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脸颊上游走,在她眉心上停留。阮绵绵蹙眉,低低呢喃:“九宝,别闹!” 男子的身体微微一颤,眉心渐渐蹙起。漆黑的眼眸中,竟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怒意。 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的九宝无比憋屈,它都躲到这里来了,那主子不仅将臭鞋子占了它的床,竟然还对它生出怒意。 用前爪刨了刨地,九宝决定不跟没脑子的人一般见识,呼哧一下,消失在门口,不知去了哪里。 “我有宝宝了,不许胡闹。”睡梦中的人移了移身体,往身边的热源处靠了靠。 即便是在睡梦中,却下意识地用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却不知道小腹上有一只大手,她的手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静静睡着。 凤九幽眼底的怒意一点点消散,红艳艳的唇角慢慢扬了起来。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妩媚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暖色,合上了眼眸。 明明她是在乎这个孩子,为什么刚才,那么一霎那,她竟然想着,要毁了他们的孩子?她竟是那么狠心,想要毁了孩子! “是,是我不想要,哈哈哈……我不想要的!” “我何时想要生下你的孩子,恩?我怎么会想要生下你的孩子?我居然会想着要生下你的孩子?” “凤九幽,你做梦……” “我是斗不过你,我什么都受制于你!蜜梗草与笙麻放在一起,是绝好的避孕药!可是凤九幽你说,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还会怀孕?” 他记得她的声音是低沉的,不甘的,愤恨的。 “凤九幽,你何时信过我,你何时真正在乎过我?” 从她在朝殿上请旨离开的那天开始,他便开始关注她。每时每刻,他的视线几乎都在她的身上。 慢慢地,连着心,也一道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怎么能,那么残忍地认为,他不在乎她? 而信任,想着在汤药中加入蜜根草避孕不要他孩子的她,要他如何信任? 他若是信了她,没了孩子,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到这个九幽宫来? 胸腔中阵阵难受,脸上的神色却格外柔和。 搂着她娇小的身子,嗅着她发丝的清香,心中的怒火一点点熄灭。 “乖乖待在九幽宫,好好生下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不要再说让我难过的话好不好?”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会伤害你。” “可是伤害你之后,我的心却比你痛上十倍。” 细细凝视着她略微发青的脖颈,心中像是有刀在割一般。 他怎么会对她下这样的狠手,在她有着身孕的时候,还这样对她下手? 眉心忽然蹙起,手指一动,快点点住阮绵绵的睡穴。 寝宫内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影,站在墙角:“皇上。” 凤九幽面色阴沉地看着黑影:“西北边境的情况如何?” 黑影的声音比较苍老机械:“凤承傲死后,顾青云手下的大将迅速接手了西北边境的大军。” “杨将军虽然去过一趟,打退了边塞过凯旋而归。可是西北边境的军队,却又百分之七十是顾青云的人。” 凤九幽阴沉一笑,声音有些邪气:“顾青云想要联合着西北的边塞国,与朕争这个天下?” 苍老的声音嘶哑地道:“就目前看,确实如此!” “皇上虽然调走了他埋在景陵城的蛀虫李泽,不过顾青云根基很深,想要连根拔起……” 凤九幽傲然一笑,唇角勾起玩味之色,声音懒懒的,淡淡的:“顾青云狼子野心,若是随便弄死了他,朕该多无聊。” 黑影身子似乎顿了一下,嘶哑的声音中透出几分似笑非笑的语气:“倒是我多想了,不过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宛如猎鹰一般的视线直接瞟向纱帘后面,苍老的声音压得很低:“皇后娘娘虽然没有谋害皇上之心,可是女人狠起来,会比百万将士更可怕!” 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幽幽一笑,脸上尽是张狂之色:“玩阴的,朕倒是乐意至极!” “皇上,华清宫那边……”似乎有些迟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微微一动,黑影机械地道:“皇上,青妃为了争宠对您用了下流手段,现在哪怕有了皇嗣,按照宫规,将来诞下皇嗣后,也是不能饶恕的。”。 眼底眸光阴沉,面上尽是冰霜:“这天下,只有梧爱才配生下朕的孩子!” “皇上?”疑惑惊讶的语气,依旧嘶哑难听。 深邃漆黑的眼底,是诡异邪魅的神色,望着那抹黑影,凤九幽邪邪道:“你在担心华清宫吗?” 嘴角噙起邪魅的冷笑,眼底没有任何感情:“她既然敢出手,自然要想要后路?若是没有后路,那么朕便替她好好安排。” 话锋一转,冷冷道:“即刻赶去西北边境,杨木忠虽然骁勇善战,可是李泽太过狡猾,让暗门的人,半路直接动手。” 瞥了一眼黑影,凤九幽转身进了内室。 309 争风 稚儿望着由流焰大人亲自送过来的汤药,激动的忘了行礼,忙快速向寝宫里面跑:“娘娘,娘娘,流焰大人来了。” 流焰微笑不语,跟着走了进去。将汤药在桌上放好,声音恭敬温和:“娘娘,这灵芝汤药是皇上钦赐,皇上让流焰瞧着娘娘喝下了再回去复命。” 方紫薇有些诧异,连着两次让流焰到永安宫来,皇上对她,当真是不一样了。 心中尽是喜色,脸上的喜色自然也是掩不住的。忙让稚儿将汤药端了过去,小心翼翼喝了起来。 等到汤药喝完了,流焰端了药碗,恭敬地道:“近日皇上国事繁忙不能来看望娘娘,娘娘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流焰能亲自前来两次,方紫薇已经是受宠若惊,现在听到皇上没来的原因是这样,心中更加惊喜。 脸上还带着病态,忙柔声道:“国事为重,让皇上注意身体。有劳流焰大人了。” 流焰含笑点头,转身离开。 华清宫中,似画得到消息说流焰大人去了永安宫,脸色很不好看。 见娘娘这会儿还躺在床榻上,神色并不是很好,便不准备说。 顾青儿瞧见她从外面进来,看了似画一眼,让她将吃食端下去,望着似画问道:“皇上可来了?” 似画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忙补充道:“娘娘,听说边城出了大事,皇上这会儿估计还在御书房议事呢。” 顾青儿抿了抿嫣红的唇,即便是在病榻上,可是依然让似画给她化了妆,换了精美华服,等着皇上来。 可是这消息…… “似画,你知道本宫最讨厌不说实话的人。”顾青儿的眼神盯在似画身上,极其严厉。 似画有些着急,可是不能让娘娘怀疑她,只能开口道:“刚才……刚才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流焰大人刚离开永安宫。” 永安宫,又是永安宫! “似画,去端热水过来,替本宫卸妆!”顾青儿冷冷吩咐道。 想了想,又看向似画道:“让秦钟进来,就说本宫找他有事。” 似画忙点头,快速走了出去。 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一会儿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这会儿奴才们都在谈论着,云妃娘娘最近似乎开始受宠了。不过青妃那边,也是恩宠不断。相比较而言,自然是青妃受宠一些的。 即便最近皇上都没有去华清宫,可是那些赏赐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即便现在云妃开始得宠,但是青妃腹中已经有了皇子。 有了皇子,那地位,便是不可撼动的。即便将来云妃有了孩子,但是却是排在后面的。 半个月之后,顾青儿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不过是动了胎气,但是自幼就比较娇贵,在床榻上趟了半个月,终于决定不再躺下去。 让似画换替她梳洗,换了一身耀眼的玫红宫装,带着七八个宫女浩浩荡荡向御花园方向而去。 御花园中,云妃方紫薇正与宫女稚儿在北冥湖畔赏花,身后还跟着四名宫女,不过站的有点儿远。 方紫薇走得累了,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八角亭,望着稚儿道:“稚儿,我们去那边坐坐。” 稚儿忙点头,扶着她向八角亭方向走去。方紫薇属于那种温婉优雅的女子,不过身子却是真正的弱不禁风。 一场风寒下来,走路有些弱柳扶风的感觉,面容与花相映,更显得人比花娇。 这样的女子,男子看到,定是要忍不住侧目的。女子,必定是会嫉妒的。 顾青儿瞧着方紫薇的身影,抬着步子小心着脚下,快速向那处八角亭走去。比方紫薇先一步到了八角亭内。 似画早已经备好了软垫,放在石墩上,以防娘娘被冻着。 方紫薇的视线被一处梅花挡住,看不到八角亭那边的情况。等到看到时,才发现八角亭中已经坐了人。 稚儿瞧见了青妃,想着若是自家娘娘到了那里,必定是要被青妃刁难的,忙转身道:“娘娘,不去那边了。青妃在那里,您这会儿过去,她一定会冷嘲热讽的。” 方紫薇微微一笑:“既然瞧见了,怎能不打招呼便走?” 方紫薇示意稚儿放心,迈着莲步慢慢向八角亭走去。 并未进入亭内,而是站在亭外,望着坐在石凳上的顾青儿柔声道:“青妃今日也来赏花,好巧。” 顾青儿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方紫薇,声音娇媚中带着一抹冷意:“这御花园是皇家御花园,难道只许你云妃赏花,不许本宫来吗?” 方紫薇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笑着道:“紫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说青妃前些日子动了胎气,一直在修养。” “紫薇本想去华清宫去看看青妃的,无奈缠绵病榻。今日稍微好了些,但是又怕暂时好的不太利索,青妃有孕在身,怕将这晦气带给青妃。所以决定到御花园走走,等身子好了些,再去探望青妃。” 顾青儿在心底冷笑,她向来是个不愿意将话藏在心底的人:“云妃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云妃假好心。云妃在御花园赏花是假,等皇上怕是真吧?” 她确实是想在这里希望能遇上皇上,瞧瞧皇上。这会儿被顾青儿说出来,到底有些猝不及防。微 微愣了一下,尚未接话,便听到顾青儿冷嘲热讽道:“这些日子皇上都在永安宫,不过是离开这么一会儿,云妃便坐不住了。若是有朝一日失宠,皇上也给云妃像皇后娘娘那般禁足,怕是云妃也要是要疯的。”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亦如顾青儿看向方紫薇的眼神凌厉而又冷傲。 方紫薇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却是在疑惑,皇上这些日子,竟然不是在华清宫? 心中忽然高兴起来,柔声道:“青妃说笑了,这话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皇后娘娘怕是不高兴的。” “皇后娘娘?”顾青儿冷笑一声,以为拿皇后娘娘便能压住她? 笑话,她顾青儿是谁,她可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当朝大将军嫡亲的女儿。 这次皇上选妃,成为皇上的妃子,本就是意料之中之事。 望着方紫薇,顾青儿笑,笑得娇媚:“云妃啊云妃,你以为将皇后娘娘摆出来,本宫便怕了你吗?” 方紫薇浅笑而立:“紫薇不敢,紫薇只是实话实说。皇后娘娘并没有疯,紫薇只是在称述事实。” 同是皇上的妃子,一个自称“本宫”,一个却用自己的名讳。这听起来,似乎很是刺耳。 从进宫到现在,在她顾青儿面前,方紫薇一直都是用名讳称呼自己。她觉得顺耳,今日听着,竟然觉得尤其刺耳。 她就是这样在人前装柔弱,装无辜,获得皇上的恩宠的吗? 顾青儿望着站在亭外的方紫薇,方紫薇站在那里,身姿弱柳扶风,面色苍白,即便是敷了粉,还是掩不住那种病态。 但是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很想去保护的欲/望。 瞧着方紫薇,听着她的话,顾青儿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这倒是让方紫薇诧异,一双美目落在了顾青儿那张带着精致妆容的脸上。 顾青儿笑道:“皇后娘娘是否有疯,你云妃怎么知道?” 示意似画给她沏了茶水,顾青儿端起茶盏,望着杯中正在打着旋儿的茶叶,话却是对方紫薇说的:“还是说,云妃竟然抗旨不尊,去了九幽宫禁地打探消息?” 方紫薇一愣,眼底露出一丝慌张之色。 她身后的稚儿吓了一跳,这事要是被传出去,是要被杀头的。 想着青妃冤枉自家娘娘,稚儿忙开口道:“我家娘娘一向都在永安宫中,除了上次去青妃的华清宫与这次到御花园散心,从未踏出永安宫半步,青妃不要血口喷人。” “稚儿!”方紫薇蹙眉,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慌乱之色。 听到稚儿的话,顾青儿笑得更加灿烂。这会儿是真的开心,并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 柔媚的娇笑声在八角亭中响起,惹得那些宫女和侍卫齐齐侧目。 方紫薇见顾青儿如此,努力面带微笑道:“紫薇身体有些不适,就不打扰青妃赏花了。稚儿,回宫。” 顾青儿并未开口阻拦,等到看不到方紫薇的背影了,笑声一点点收敛:“似画,你去查查永安宫,将那个去了九幽宫的人,揪出来!”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没有想到方紫薇身边的丫头,那么愚蠢。 不过这样倒是给了她一个可以除去方紫薇的机会,她倒是非常感谢那个叫着稚儿的宫女。 心情忽然之间便好了起来,顾青儿气定神闲地饮茶。 方紫薇回到寝宫,稚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忙跪了下去,哭着道:“娘娘,刚刚是奴婢不好。” 看了稚儿一眼,方紫薇又急又气。这一激动,本来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身体忽然一阵咳嗽。 稚儿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伸手替她轻轻拍打着背脊,让她舒服些。 好一会儿,方紫薇才停下来,望着满脸泪水的稚儿道:“稚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气自己,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若是被青妃知道你去了九幽宫,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虽然不受宠,到底还是皇上的妃子。你知道吗?可是你不同,我真怕有朝一日,整个永安宫中,只剩下我一人。” “娘娘,是稚儿错了。”稚儿哭着道:“娘娘告诉稚儿,进宫后一定要忍耐,可是稚儿看青妃那样对娘娘,稚儿就忍不住。” “娘娘稚儿不怕死,只是怕稚儿死了以后,没人照顾娘娘。娘娘身子这么弱,夜间……”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方紫薇眼底有些湿润,望着稚儿柔声道:“刚才的话,或许是我说的过了。也许青妃根本只是胡乱猜测,何况你只是到了九幽宫外,并没有进去。这,算不得旨。” 即便是如此说,主仆两人心中也没底。在宫中一座,便是一天。晚上的时候,也没有等到皇上。稚儿吹了灯,替娘娘整好被角,退了出去。 310 吃醋 从古至今,谣言向来是可怕的。从皇上选妃,到青妃娘娘三月椒房独宠,宫人们的心,都是向着青妃的。 可是,当看到流焰大人一日一日从永安宫中出来,宫人们的心中的天枰,慢慢居中了。 也有坚持到底的,毕竟青妃有孕在身,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子嗣,即便现在皇上的心到了云妃身上,只要青妃诞下皇子,这恩宠,指不定又回来了。 指不定,那皇后娘娘的位置,指不定也是唾手可得。 清华宫的办事速度很快,不过半夜里,便知道了稚儿去过九幽宫。 虽然只是在宫外,但是既然要落下她抗旨不尊的罪名,华清宫自然有华清宫的办法。 第二日,方紫薇在永安宫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看到出去办事的稚儿回宫。心里有些疑惑,让宫女去找了,都说没有看到。 想到昨日在御花园青妃的话,方紫薇坐不住了,忙让人去华清宫走了一趟。 华清宫倒是承认的很干脆,稚儿不在华清宫,在太后的明清宫。 方紫薇听到消息,心一下提了起来。带着人快速向明清宫赶去。 带着宫女到明清宫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吓得当下苍白了脸色,提起裙摆,快速跑了进去。 看到正中央被打得血淋淋的稚儿,方紫薇顾不得礼仪,快速跑了过去,将稚儿揽在怀里:“稚儿,稚儿,你这是怎么了?” 稚儿已经被打得晕了过去,坐在一旁的顾青儿笑了笑,望了一眼高坐上的太后。 看到跑进来完全不将太后与自己放在眼中的方紫薇,顾青儿沉声道:“云妃好大的架子,不过是流焰去了永安宫几次,竟然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中了。” 方紫薇整个人都沉浸在稚儿的事情中,听到顾青儿的话,才想起这是在明清宫,自己慌慌张张跑进来,忘了给太后请安。 只是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些了,方紫薇忙跪着道:“太后娘娘,这……紫薇失礼了。只是,这……稚儿这是怎么回事?” 顾若影对方紫薇慌慌张张进来已经很是不满,现在看着她竟然质问自己,眼底神色一变,沉声道:“云妃这是在质问哀家吗?” 方紫薇忙道:“紫薇不敢,只是……只是稚儿是紫薇永安宫的人,怎么会忽然之间变成这样?” 顾若影淡淡扫了一眼只剩了半口气的稚儿道:“怎么回事?青妃,你来说吧。” 瞧见方紫薇慌乱惶恐的样子,顾青儿心里高兴的紧。 顿了顿神,望着方紫薇娇声道:“就是云妃你看到的这样,至于原因,云妃可以问你怀里的奴婢便知道了。” 方紫薇气得身体发抖,她们竟然对稚儿乱用私刑。 这会儿稚儿已经昏厥过去,这里又是明清宫:“太妃娘娘,稚儿有什么不是,紫薇带她替您赔礼。可是这会儿稚儿已经失血过多,还请太妃娘娘允了紫薇送稚儿道太医院去。” 顾若影淡淡看了顾青儿一眼,顾青儿轻笑着道:“云妃这话可好笑了,稚儿犯的可是死罪,这会儿太后留了她半条命,已经算是仁慈了。送到太医院?当真是好笑。” “青妃,你不要欺人太甚!”心底的怒意终于爆发,方紫薇再也忍不住,大声对顾青儿道。 顾若影和顾青儿都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竟然会有这样的爆发力。 顾青儿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呵斥道:“云妃,请你瞪大了眼睛看清楚,在这里的,可是太后娘娘!就你这样无礼的行为,太后娘娘可以将你与你那个贱婢一同处罚!” “一同处罚?”方紫薇望着高坐上严厉看着她的太后,苍白的脸颊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若是处罚紫薇能让稚儿送去太医院救治,紫薇甘愿受罚!” 顾若影与顾青儿又是一愣,这算什么事? 不过这个时候不处罚方紫薇,顾若影的面子挂不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太后怕了方紫薇不成。 眼底露出讥讽的神色,顾若影含笑道:“既然云妃愿意受罚,那哀家自然不能让云妃失望。” “将那个贱婢带下去,云妃跪着,没有哀家的允许,不许离开大殿半步。”顾若影揉了揉额角,露出一丝倦色:“哀家乏了,青妃,扶哀家进去歇息吧。” 见姐姐顾若影并没有即刻将稚儿打死,顾青儿微微不满。不过这会儿让云妃罚跪,心底倒是开心的,起身扶了顾若影向寝宫里面走去。 方紫薇瞧见那些侍卫将稚儿带走的方向并非是太医院的方向,心下一慌,连忙冲太后的背影喊道:“太后娘娘,您不能说话不算话。” 顾若影的脚步一顿,眉头蹙起,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方紫薇,张了张嘴,冷声道:“哀家什么时候答应过你,放了那个贱婢?” 身体一颤,方紫薇不敢置信道:“太后娘娘,您刚才说……” “够了!”顾若影眼底有了怒色,冷眼望着方紫薇道:“哀家看你是不要命了,竟然质疑哀家的话!来人啊,将那个贱婢拿下去再打三十大板!” “太后娘娘不要!”要是再打三十大板,岂不是要了稚儿的命。 方紫薇知道自己触怒了淑太妃,心里后悔的要命,却没有任何办法。 一咬牙,连忙跪了下去:“太后娘娘,是紫薇的错,是紫薇的错。与稚儿无关,紫薇甘愿受罚,请太后娘娘大人大量,饶了稚儿吧。” 顾青儿看了看旁边的姐姐顾若影,姐姐不会这个时候不处置那个贱婢吧?这个时候应该赶尽杀绝,岂能放虎归山? 望了方紫薇一眼,柔声开口道:“云妃这样,岂不是让太后娘娘置祖宗家法于不顾吗?犯了错就要认罚,能不能熬过去,看天命。太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顾若影本没有想着在这个时候直接动方家的人,但是顾青儿的话,她若是不动手,她的威信有损。 责备地看了顾青儿一眼,冷哼一声,顾若影转身走了进去,威严的声音从纱帐后面传来:“云妃既然知错,便该认罚。那个贱婢的三十大板,一板也不能少。” “太后娘娘!”方紫薇一声惊呼,差点儿晕过去。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青紫一块,隐隐有鲜血一点点流下来。 顾不得太后的话,起身快速向外追了出去。 顾青儿嘴角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方家的女儿想要与她争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 转身看向方紫薇,却见她已经拉住了那带着那贱婢的侍卫,将那贱婢护在了怀里。 311 搅黄 “云妃!”顾若影面色又冷了几分,刚开始还觉得这云妃比较温顺可人,这会儿眼中哪里还有她这个太后的存在? 正了正脸色,端庄的顾若影威严地道:“来人啊,将云妃拿下,将那个贱婢处死!” 方紫薇怪自己一时失策,竟然将稚儿推到了这个地步,可是这会儿她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去救稚儿了,或者连她自己都难以脱身了。 她不可能见死不救,稚儿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处死稚儿? “汪汪……”一团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随即是侍卫们的惨叫声。 等到看清楚时,才发现不知从哪里窜来了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狗,胖乎乎的,很是可爱。 顾青儿和方紫薇虽然都是第一次见到九宝,可是关于皇后娘娘在九幽宫养着一只小狗的事情,都是听过很多次的。 这会儿见到,方紫薇瞧见九宝将那拉着稚儿的侍卫都咬伤了,一个劲儿的感激,趁着侍卫们和太妃等人愣神时,快速将稚儿抱在了怀中,再也不愿松手。 顾若影看着九宝,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尖锐地喊道:“来人啊,快将那个畜生赶走!” 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颤颤巍巍喊道:“那这畜生赶走,快点儿!” 侍卫们和宫女们慌作了一团,九宝乌黑的大眼睛转了转,快速跑到方紫薇身边,用爪子扯了扯已经昏死的稚儿的衣袖,低低呜咽着。 方紫薇诧异,眼睛一亮,抱着稚儿快速跟着九宝向外跑。 “来人啊,抓住那个畜生和贱婢,抓住他们!”顾青儿忽然开口大喊道。 顾若影像是怕极了,眼见着有侍卫的刀剑快要落在九宝身上,吓得慌忙大喊:“不要……不要伤了那畜生,赶走,快点儿赶走!” 顾青儿不解,可是瞧着顾若影极其惊恐的样子,尤其是在看到那畜生快被刀剑刺到的时候,瞪大的瞳孔,皱了下眉头:“太后,那畜生,为何不杀死?” 顾若影有些惊魂未定,见九宝站在大殿中,微微扬着小小的小狗脑袋,对她怒目而视的样子,吓得一哆嗦。 “它……那畜生……杀不得……” 顾青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上来。正准备继续询问,那边一道青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于大夫到!” 这声音刚一结束,于清已经到了大点的正门口。大殿内一片狼藉,茶具什么的撒了一地。 瞧见太后满脸惊色,于清微微蹙眉。等到看到九宝的时候,忽然扬起嘴角:“臣道九宝你跑哪里去了,居然到了太后娘娘的明清宫,就不怕偷偷溜出来被发现了,到时候皇后娘娘不开心了,你可就挂了。” 满眼傲气的九宝在听到“娘娘”两个字后,一下子蔫了下去。 于清瞧着直笑,慢慢踱步到太后顾若影身边:“太后娘娘受惊了,九宝怕是跟着微臣过来的,惊扰了太后娘娘,是微臣的错。” 瞧见于清出现,顾若影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见九宝依旧站在原地,其实不弱地瞪着她,顾若影还有些后怕。 这小狗可不好惹,虽然不是当年那一只,可是那乌黑的毛发,还有那咖啡色的眼睛,与当年那一只,何其相似? 刚才撕咬那些侍卫她可看的清清楚楚,这会儿她淑芳宫的侍卫伤了大半,那小狗趾高气昂的紧,如何叫她不气。 不过话尚未出口,就听到于清开口:“太妃娘娘您受惊不小,还是先传太医来把脉瞧瞧吧。您是千金之躯,可不能有半分闪失。” 顾青儿见过于清几次,忍不住出声:“于大人本就是大夫,为何不替太后娘娘看看?” 于清微微一笑,恭敬地道:“青妃娘娘说笑了,微臣是大夫,但是只是乡野草莽,哪里比得上宫中太医?” “于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顾青儿不满道:“宫中的人可都知道,太医院的钟太医,可是您的关门弟子。” 于清笑着看了看顾青儿,顾青儿瞧着他,忽然浑身一颤。 那眼神,明明是笑着的,为何眼底的神色,那么骇人? 顾若影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于清,好半响才用平淡的声音道:“快去传太医!” 顾青儿不解了,姐姐居然直接放过这个草莽大夫? 而且,他居然不知好歹,不给身为太后的姐姐看病。 而那个叫做九宝的畜生,是跟着他过来的。那不是九幽宫里面养着的畜生吗?不是应该在九幽宫吗? 而且据她的消息所知,这只叫九宝的小狗,是向来不会轻易离开九幽宫的。跟着于清过来,难道于清去了九幽宫? 大脑快速运转着,瞧着静之扶着姐姐进了内殿,顾青儿本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那只叫九宝的小狗抬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瞪大了乌黑的眼睛盯着她。 “这位是青妃娘娘吧,看青妃娘娘脸色有些不大好,又有孕在身,还是先回宫歇息吧。”一旁的于清面带关切之色望着她。 顾青儿不知为何忽然面颊变得苍白了些,正巧看到九宝忽然冲着她低吼一声,心底划过一道亮光,顾青儿忙捂住尚未凸起的小腹:“啊……本宫……” 跟在她身边的似画瞧着吓了一跳:“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来人啊,传太医!” 于清瞧着她,眼底划过一丝讥讽之意。 那边几位太医已经急匆匆跑了进来,看到门口满是鲜血的稚儿,以为是要救她,连忙给稚儿把脉。 顾青儿瞧着怒了:“狗奴才……眼睛长哪里了?” 太医一愣,连忙起身准备给青妃把脉,却听到于清淡淡道:“青妃娘娘无碍,太后娘娘刚才受了惊吓,进去看看吧。这边的人,若是在不出手相救,怕是要没命了。” 顾青儿大怒,这于清竟然让太医去给一个贱婢把脉,明明她瞧着已经是动了胎气。 只是对上于清的眼眸,似乎他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顾青儿脸色不停地变幻,冷哼一声:“于大人的意思,本宫的身体便不重要了?即便本宫的命不重要,可是本宫腹中……” 不等她将话说完,于清已经转身向迟疑的太医道:“给那宫女把脉,青妃娘娘并未动胎气,一切良好。” 说着,又转过头来望着顾青儿道:“若是青妃娘娘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倒是可以继续演下去。” 顾青儿脸色大变,气得身体都在颤抖,指着于清怒道:“你……你什么意思?” 于清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走到方紫薇身边,示意旁边的宫女将她扶了起来。 脸上神色温和,话却是对顾青儿说的:“青妃娘娘心知肚明,又何必多说。” “送云妃娘娘回宫。”目不斜视,转身向外走去。 一旁的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着顾青儿行了一礼,快速走了出去,让侍卫赶紧将稚儿抬走医治。 顾青儿望着那青色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凭着方紫薇那单薄的身体,若是吹上一天的冷风,她就不信她还能下的了床榻? 即便病好了,只怕也是几个月以后,那时候,她的孩子已经落地,哪里还有方紫薇的机会? 可是现在,那个畜生和于清的出现,却让她苦苦经营的计划就这么黄了,叫她如何甘心? 腹部忽然一痛,顾青儿大惊,忙喊道:“似画,似画快……本宫肚子好痛……” “快来人啊……”似画急得满头大汗,前面娘娘是在演戏,额头都已经有了冷汗……若是娘娘有事,她不敢想象。 “娘娘,娘娘,您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顾青儿紧紧咬着嘴唇,面颊有些扭曲:“死丫头,快点儿让太医过来!啊,本宫……本宫的孩子……” 她的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九幽宫中,阮绵绵望着从墙角小洞里钻进来的九宝,眼神淡淡的。 九宝先是一惊,随即快速退了出去。 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露出一丝浅笑,轻轻哼了声。 那边,先是一个黑黢黢的鼻子,接着有几瞥小胡须又窜了过来。 再接着,是一个乌黑的胖乎乎的小身子。 耷拉着脑袋,九宝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站在墙边似乎专门等着它的阮绵绵,很是委屈地呜呜了几声。 两只前腿并拢,两只后腿岔开,一副摇摇欲坠,又勉强坚持着的姿势。嘴里低低呜咽着,抬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越发委屈了。 抿嘴一笑,望着无比委屈的九宝淡淡开口:“又跑去哪里了?新竹给你做了鸡腿,找了你大半天了。” 呜呼一声,九宝哗啦一下抬起头来,眼睛特别特别亮。尾巴欢快地摇着,非常欢喜的样子。 视线从它嘴巴上面的湿痕一闪而过,九宝像是注意到什么,快速低头,嗷呜一声,哗啦一下窜进了旁边草丛中。 阮绵绵摇了摇头,看了看让侯在远处的蓉玉蓉和一眼,估计再过不久,这九幽宫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对蓉玉蓉和点点头,示意她们过来。 走到旁边的贵妃椅上坐了下来,阮绵绵神态慵懒:“九宝刚才回来了,去告诉新竹一声。” “九幽宫可不小,她那般找下去,今个儿夜了,估计都找不回来。”声音中透着笑意:“直接让她去小厨房,一定能逮住九宝的小尾巴。” 蓉玉蓉和方才也看到了从墙角钻进来的九宝,知道它窜进了草丛,笑着看了看对方,恭敬地道:“奴婢这就去告诉新竹,娘娘您好好歇着。” 阮绵绵点点头,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大衣。这外面都拉着帷帐,虽然是在外院,可是一点儿也不冷呢。 空气,真好。 312 嚣张 青妃与云妃之事,在宫中快速传开。据说那日青妃娘娘当场晕倒在明清宫中,若不是太医及时赶来,只怕腹中的皇子不保。 而事实证明,皇上对这位青妃娘娘,确实很宠爱。 从御书房出来知道这个消息后,连熙政殿都未回,直接去了华清宫探望青妃。而永安宫那边,却是下了禁足令,勒令云妃半月不许踏出永安宫半步。 青妃是在太后的明清宫出事,但是皇上却传了口谕,竟然在说教。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按照辈分,即便是皇上,怎能去说教长辈? 不仅如此,据说那位要求让太医先给稚儿救治的于清于大人,也被皇上罢免了官职,赋闲在家。 而那位没有给青妃把脉的太医,则是直接被皇上砍了脑袋。 御花园中,顾青儿端着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围着湖中的鱼儿,眼神时不时向御书房的方向瞥。 侍卫秦钟侯在一旁,似画瞧着笑了笑道:“娘娘,这会儿皇上还在早朝呢,您要不过去那边亭子里歇会儿,等皇上经过的时候,奴婢叫您?” 顾青儿心情甚好,那些得罪她的人,都被皇上惩戒了。 唯一不好的,估计以后在后宫,在姐姐顾若影那里,她不太好做。但是想到现在皇上的恩宠,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尤其是皇上对姐姐那边的说教,想着多年前她只能追在皇上与姐姐身后,羡慕姐姐能与皇上那样谈笑,羡慕姐姐能的皇上的青睐。 如今,姐姐当年有的,她都有了。 而姐姐当年没有得到的,她也得到了。 抚了抚平坦的小腹,顾青儿眼中的得意之色慢慢转为温柔。 “无碍,本宫喂喂鱼儿,整天坐着也不舒服。”顾青儿瞧着湖中游过来抢食的鱼儿,声音娇柔。 微微摇头,似画轻轻一笑。忽然,似画小小惊呼了一声。 顾青儿蹙眉,声音冷了几分:“什么事?” 似画忙跪了下去:“娘娘,刚才……刚才奴婢看到一团黑影过去了。” “黑影?”顾青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于清的身影,但是这里是御花园,于清不可能在宫中走那么快。 眼珠一转,唇角勾起,眼底露出几分算计:“是那畜生。” 似画一惊:“娘娘,要不先回宫吧。上次您也瞧见了,那畜生可凶猛了,而且有点儿也不怕人。皇上上次处置了所有人,却独独没有处置那畜生,怕是,那畜生动不得的。” 动不得,她就偏不信了! 见娘娘神色坚定,似画忙补充道:“娘娘,那畜生,是皇后娘娘的宠物,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 “闭嘴!”顾青儿听着觉得尤其刺耳,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之间怎么了? 被下令禁足一年的人,皇上这么久从未去过那边,也不见任何动静,整个九幽宫死气沉沉,还当她怕了一个几乎是被废黜的女人不成? “似画,让人将那畜生抓住!”顾青儿冷冷道:“死活不论!” 似画迟疑了一下:“娘娘,还是不好吧?” 顾青儿冰冷的视线落在似画身上:“连你也这么认为,认为皇上对本宫的恩宠,还比不过那个几乎被废的皇后?” 似画连忙低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皇上对娘娘的恩宠,是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羡慕的。” 顾青儿的脸色稍微好点儿,居高临下看着似画和似画道:“去将那畜生抓住,若是抓不住,乱箭射死也无妨。做得干净点儿,本宫可不想华清宫鸡犬不宁。” 似画看了旁边的秦钟一眼,算是明白了娘娘的意思。 只是这会儿嫁祸给永安宫那边,似乎有点儿难度? 想了想,似画眼睛一亮,带着秦钟快速向旁边的树林走去。 御书房中,凤九幽看完奏折,蹙眉紧缩对身边的流焰道:“离祭祖还有多久?” “皇上,再过一月便是去太庙祭祖之日。” 凤九幽点头,又看了一眼奏折上面的内容。顾青云暗中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按照折子上的内容,速去安排,朕明日启程,一月后回宫。” 流焰点头,眼珠一转忙问道:“皇上,祭祖之事,皇后娘娘那边……” 凤九幽眼底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冷硬的线条绷紧了几分:“让青衣骑暗中保护,祭祖她必须去。!” 流焰似乎有些明白皇上刚才一瞬间的迟疑之色。 皇后娘娘如今有了皇上的孩子,祭祖可是件大事,娘娘去祭祖,可以祈祷先祖们保佑皇子身体健康等,也可以让先祖们好好安歇。 “遵旨!” 九幽宫中,新竹看到灰头土脸出现在她视线中的九宝时,不由瞪大了眼睛,快速跑了过去将它一把抱了起来:“九宝,你这是怎么了?” 九宝低低呜咽了一声,除了似乎过度疲劳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外伤,让阮绵绵放心不少。 正准备再问时,九宝在她怀里蹭了蹭,猫着小脑袋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阮绵绵看的莫名其妙,仔细看了看,发现九宝爪子上尤其脏,似乎在水沟里等地方跑过,不由地蹙起眉头来:“蓉和。” “娘娘,怎么了?”蓉和快速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娘娘怀里的九宝:“我道九宝去哪里呢,原来在娘娘您这里。” “蓉和,九宝今日又去了哪里,怎么这么脏?”阮绵绵皱着眉头,细细瞧着九宝白雪般的毛发上面多了的污渍抬头看向蓉和问道。 蓉和摇摇头:“今日一早我便没有看到九宝,只当它又去了后花园抓鱼。难道不是?” “那前几日呢?”这几日,似乎在九幽宫中,很少瞧见九宝。而九宝每次回来,嘴里也没有鱼腥味儿,倒是毛发有些脏。 上次嘴角还有些血腥味,她并未太过在意,只当它咬死了什么鸟类,或者去了御膳房找那些鸡寻心。 “九宝这几日出了九幽宫,不知去了哪里。”蓉玉端了茶水走了进来,将茶水放在桌上,望着娘娘怀里的九宝道:“最初的时候,是跟着于大人出去的。” 于清?九宝怎么会与于清在一块儿? 阮绵绵心中疑惑,听到蓉玉继续道:“九宝是自己偷偷跟着于大人出去的,时候到了自己再回来。今日似乎去了御花园,蓉玉听说,今日御花园中有很多侍卫在叫着抓小狗。” 御花园?难道九宝喜欢上在御花园的湖里去捞鱼? 阮绵绵瞪着怀里睡得香甜的九宝,伸手一把将它倒拧了起来,却发现这毛球团团变成了肉球团团,重的紧。 而被倒拧着的九宝,一点儿都没察觉到阮绵绵的怒意,两只前爪紧紧抱着阮绵绵的手臂,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无意识地舔了舔阮绵绵的手臂,继续呼呼大睡。 “这家伙真是的。”阮绵绵瞧着又好气又好笑,九宝这会儿又很重,只能将它继续抱在怀里:“蓉玉,你说今日御花园中有人叫抓小狗?” 蓉玉点头:“据说是青妃的人。” 青妃?顾青儿,呵呵,真是哪里都有她呢。 心情忽然有些烦躁起来,阮绵绵抱着九宝向侧间走去,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蓉和,蓉玉,进来替九宝洗洗。” 313 斩杀 连着两天,九宝都守在阮绵绵身边。或许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九宝有些心虚。 这阵子都不到处走动,有些讨好地跟在阮绵绵身边,决计不会离开她五步之外,保证自己在阮绵绵的视线内。 而这两天,也没有看到凤九幽的身影,没有听到半点儿消息。只是凭着直觉,觉得九幽宫的守卫又森严了很多。 又过了一天,阮绵绵正在院子里的贵妃椅上晒太阳,九宝在她前面的平地上追飞虫,耳边传来阵阵喧闹声,让她不由皱了眉头。 显着见状忙道:“娘娘,要不回寝宫里歇会儿?” 望着蓉和关切的眼神,她的小腹虽然依旧平坦,可是最近她越来越小心翼翼。 轻轻摇头,阮绵绵淡淡道:“不了,整天在里面歇着,对身体不好。” 其实她想说,对宝宝不好。 话到嘴边,却又忍不住改了口。 瞧着新竹有些复杂的神色,阮绵绵决定转移话题:“蓉和,外面怎么那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蓉和也有些不解:“娘娘,要不蓉和去瞧瞧,您在这里坐着,蓉和一会儿便回来。” 阮绵绵点点头,蓉和笑了笑转身离开。 那边蓉玉已经皱了眉头,看着在九幽宫宫门口大声说话的宫女,若是皇后娘娘听见了,势必会追问的。 冲一旁的侍卫点点头,示意侍卫将人带走。 “大胆你们!”似画身边的宫女怒道:“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竟然敢这样对我,小心娘娘告诉皇上,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蓉玉眉头再次轻轻蹙起,虽然没有见过青妃,但是青妃的嚣张跋扈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没有想到,小小一个青妃的丫头,竟然敢在九幽宫前撒野:“皇上有旨,没有圣旨胆敢直闯九幽宫者,杀无赦!” 她的话刚说完,那边直接人头落地。 身体像是被什么定住,似画看着刚才还大骂着侍卫的小宫女,这会儿就看到一个脑袋滚到她脚边。 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尽是不敢置信。 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似画一惊,直接吓晕了过去。她后面跟着的几名宫女和内侍,也都直接吓得跪了下去。 运气不好的头超过了九幽宫的大门,尚未来得及退回,脑袋已经直接飞离了脖子。 蓉玉嫌恶地看了那些瑟瑟发抖的宫女和内侍一眼:“皇后娘娘不喜陌生人的打扰!” “奴……奴婢……”摇摇欲坠的身体,已经吓得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华清宫中,顾青儿看到面色惨白,眼神惊恐的似画时,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似画,你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做这种表情,是存心让她不舒服吗? 似画恍恍惚惚地看了主子一眼,直直地跪了下去。 而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和内侍,几乎是一样的神色,齐齐跪了下去。 顾青儿一愣,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什么意思?” 等等,忽然想起来,之前是让似画带着人去了九幽宫。为了在九幽宫立威,她还让似画多带了一些人去。 扫了一眼回来的宫女和内侍,顾青儿冷冷问道:“怎么少了两人?” 似画张了张嘴,声音结结巴巴地:“娘……娘娘,九幽宫……九幽宫的侍卫,好……好可怕。” 眼底尽是冷意,顾青儿不满地哼道:“似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去了一趟九幽宫,回来一个个魂不守舍的!” 有胆子稍微大一点儿的内侍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哭腔:“娘娘,九幽宫的侍卫,侍卫们,将我们的人,直接杀了。” 瞳孔猛然瞪大,顾青儿上前一步瞪着那个内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内侍低低道:“娘娘,奴才说的是实话,小朱和小钱,直接被九幽宫的侍卫杀了。” 面色煞白,顾青儿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愤怒:“你倒是说,她九幽宫凭什么直接杀了本宫的人?” 似画结结巴巴接话:“九幽宫的宫女说,没有皇上的圣旨,踏入九幽宫者,杀无赦!” 没有皇上的圣旨,踏入九幽宫者,杀无赦! 那样的命令,她怎么不知道? 可是盯着似画和那些宫女内侍盯了半响,她们的神态和惶恐,绝对不是作假。 胸腔中猛然窜出一股怒火,九幽宫那个卑贱的女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来人,随本宫去九幽宫!” 似画跪着过去拉住主子的衣袖:“娘娘,娘娘,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使不得?”抬手狠狠甩开似画的手,顾青儿尖锐地道:“一个被禁足的女人,居然连本宫的宫女都敢杀!” 似画哭着道:“娘娘,那是九幽宫的侍卫杀的,是……是皇上的人!” 顾青儿冷冷哼道:“守在九幽宫外的侍卫,不过是监视那个卑贱女人的眼睛罢了!是皇上的人,可是似画,你别忘了,如今这宫里,得宠的人,是你家主子!” 说完,顾青儿鄙夷地看了似画一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亏得本宫这样宠着你!” 见主子要去九幽宫,似画连忙拉住主子的下摆:“娘娘,娘娘,奴婢求求您了,求求您了,不要去。” 那么可怕的地方,不能去的。 除非,眼中一转,似画忙道:“娘娘,除非您……除非您从皇上那边拿到圣旨,否则……否则……” “否则如何?”顾青儿冷哼道。 “否则就算你如今身怀有孕,若是敢踏进九幽宫半步,下场与那些个宫女内侍一个结果!” 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一见是太后驾到,齐齐跪了下去。 顾青儿想着如今自己的身份,虽然很不想给顾若影行礼,不过还是勉勉强弯腰:“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扫了一眼殿内众人,顾若影面色严肃地道:“哀家与青妃有话要谈,静之和似画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是!” 等到其他人都退下后,顾若影直接到了主位坐了下来。 顾青儿瞧着她的神色,眼底划过一丝不屑。 “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坐下吧!”淡淡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关切。 顾青儿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知太后娘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既然给她脸色看,她不是从前那个只能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 静之眉头蹙起,顾若影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青儿……” 顾青儿笑了笑,柔声道:“太后娘娘,这里没有青儿,只有青妃。” 静之一愣,不由开口:“小小姐……” 冷冷看了静之一眼,顾青儿不冷不热地开口:“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说话了?” 一口气憋在心中,静之被顾青儿的话直接噎住。 314 放肆 顾若影望着顾青儿得意的神色,心中像是被打翻了的五味瓶,各种不是滋味。 可是这个时候,她必须帮着她。 谁让她们都姓顾,谁让她这个时候还是太后? “既然这样,哀家便直接叫你青妃。”淡淡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抿了抿唇,顾若影淡淡道:“你可知,哀家为何不让你去九幽宫?” 不等顾青儿说话,顾若影又道:“皇上纵然宠你,可是青妃,你别忘了。这里是皇宫,而宠你的那个人,他是皇上!” “什么是皇上?你应该懂得。”淡淡一笑,顾若影慢慢道:“那便是只要是皇上的话,就是圣旨!违逆圣旨者,杀无赦理所当然!” “你纵然得宠,可是要知道,君无戏言!”声音低沉,带着象征着她身份的威严。 顾青儿不屑地撇嘴,想要反驳,又想着上次在华清宫,因为她害得姐姐被皇上说教,张了张嘴,将心底的不满又咽了回去。 看了一眼不甘不愿的顾青儿,顾若影慢慢放柔了声音:“青儿,你从小聪明,怎么这么不知道隐忍?” 顾青儿扬起下巴,眼底尽是得意之色:“既然你叫我青儿,那我便叫你姐姐。姐姐,不是我说你,在宫中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小!” 口中的话被顾青儿噎在了喉中,顾若影蹙了下眉头,又快速松开:“为何要去九幽宫?” 结果似画端过来的茶水,顾青儿娇声娇气道:“姐姐刚才进来,不是都清楚吗?怎么还要问我?” 眼底划过一丝不耐,顾若影耐着性子问:“青儿,这里没有别人,这宫中,我才是你最亲的人。” 顾青儿咬着嫣红的嘴唇低低一笑,哼了哼道:“这话姐姐可说错了,在这宫中,除了姐姐,青儿还有皇上。将来,还有我们的孩子。” 说到孩子时,顾青儿面上的神色,慢慢柔和下来。 视线落在顾青儿平坦的小腹上,涂着红艳艳豆蔻的指甲,微微陷入了掌心。 脸上神色温和,顾若影微微一笑,柔声道:“是啊,青儿,你比姐姐幸运,也比姐姐幸福。” 嘴角噙着一抹苦笑,顾若影的身故有些低沉:“姐姐这辈子在这宫里,已经没指望了。可是青儿你,你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青儿,若是想要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就不要去九幽宫。”说到这里时,顾若影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像是说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顾青儿心底不忿了,就一个地位卑贱的被禁足的女人,她还怕了她?姐姐胆小就算了,她可不是姐姐。 何况如今爹爹是手握百万兵权的大将军,她是皇上最为得宠的妃子,而且还怀着皇嗣。 这样的背景地位,居然还要怕那个卑贱甚至连脸都不敢露的女人吗? 笑话,天大的笑话! 她若是反驳,相信姐姐又会各种唠叨,她这会儿就惦记着想要去九幽宫出出气,还是先顺着姐姐再说。 “好了好了,姐姐,我知道了!”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烦,顾青儿快声道。 顾若影眉心微蹙,她旁边的静之的眉头则是一直都皱着。 什么时候,小小姐变成了这个样子? 从华清宫出来,静之终于忍不住开口。 “娘娘,小小姐这样的态度,您如何能容忍?” 顾若影微微一笑,脚下的步子不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声音是低柔的,婉转的:“静之,你可还记得皇上禁足九幽宫那个女人的理由是什么吗?” 静之一愣,想了想道:“恃宠而骄!” 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眼底有一丝忧虑。不过那丝忧虑,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是啊,恃宠而骄!” 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又快速明白过来:“娘娘,您的意思是?” 顾若影低低一笑,温和地道:“哀家什么都没说,或者说……” 侧过头看着身边的静之,顾若影淡淡道:“身为姐姐,能告诉她的,我都已经告诉。能劝阻的,都已经劝阻。” “身为太后,她怀有皇嗣,哀家三番两次替她说话,想着让她平平安安诞下皇子。” “可是,静之,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哪怕是别人对她再好,哪怕是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可是到了最后,指不定她会反咬你一口。” 静之一惊,低低道:“娘娘,您的话,奴婢有些不懂。” 不是不懂,而是不敢相信。 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娘娘说的分毫无错。 小小姐自从进宫后,凭着皇上的宠爱,目中无人,飞扬跋扈。莫说是整日在后宫走动,就是不走动,也能听到关于青妃恃宠而骄的各种流言。 “哀家能帮她的,自然会帮着。可是哀家也不过一介女流而已,若是她再不知收敛,到时候闹到朝堂上,哀家也保不住她。” 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顾若影忽然问道:“静之,替哀家备好一尊玉观音,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洛青山的皇家大院,亲自交给太皇太后。” 静之微微一愣,疑惑道:“娘娘,在冯楚若死前,太皇太后便悄无声息去了洛青山,似乎有不问世事之意。” “不是只有那个意思,而是太皇太后,不问世事已久。”嘴角噙着浅笑,顾若影道:“不过若是太皇太后知道有了重皇孙,你觉得她还会不过问吗?” 眉头皱起,静之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若影挑眉,声音淡淡:“怎么,这里没有别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静之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小声道:“娘娘,您让人送玉观音给太皇太后,是为了将来,万一青妃在后宫闹出什么不能收拾的事情,以便太皇太后看在皇嗣上,饶过青妃吧。” “可是娘娘,青妃如今,几乎连您都不放在眼中。若是有了皇嗣,将来岂不是要骑在娘娘您的头上?” 眼底慢慢染上了复杂之色,顾若影的声音有些含糊:“若是那样,这尊玉观音,就是哀家替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凭着青儿的性子,莫说是以后诞下了皇子,即便是没有诞下,在青儿的眼中,从得宠开始,哪里还有她这个姐姐半分? 若不是同姓顾,若不是因为爹爹千嘱咐万叮咛,若不是她等的时机一直未到,她会这般纵容着青儿在她面前放肆? 若是青儿聪明,就该知道如何做。若是依旧如此嚣张跋扈,总有一天,她会消失在这后宫之中。 从古至今,后宫之中身处高位者,无一不是心思深沉的人精。嚣张跋扈的,都早早去了地府报道。 315 黄字 知道有了宝宝后,阮绵绵再不练剑。 白日里一般都是翻书休息抚琴喝茶,夜里一早便歇下了。什么事情,最先想到的,是否利于宝宝的健康成长。 原来爱吃辣食的她,到了这会儿,也改了口味。以清淡为主,适合宝宝的就好。 原本不待见于清和钟博,到了这会儿后,开始耐着性子接受。 而外面的一切传言,当做什么都听不到。 这天阮绵绵正在暖阁里喝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对侯在身边的新竹道:“新竹,你先下去吧,我在这边歇会儿。” “对了,让蓉玉蓉和侯在外面,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新竹闻言喜笑颜开,娘娘都看了快一刻钟的书了,对眼睛不好:“是,奴婢扶娘娘您歇着。” 她想要就侯在这里面,不过想着娘娘每次都不要别人离得这么近守着她,只好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毫无意外的,揽月出现在暖阁之中。 斜靠着软榻,阮绵绵含笑望着白衣如玉的揽月:“终于来了。” 他似乎一直都没变,还是原来在环城遇到的那个样子。明眸亮齿,温柔如画。揽月腼腆一笑,柔声道:“让梧小姐久等了。” 抬了抬下巴,阮绵绵懒懒道:“坐吧,让我好好听听计划。” 揽月笑了笑,在软榻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的笑容温柔似春风,声音清润如池水:“明日,我们明日出宫。” 阮绵绵微微一愣,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明日出宫?这么快? 眼神白影一闪,揽月已经到了她跟前:“你有了身子,要小心些。” 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阮绵绵笑了笑:“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有些坐不住了。” 揽月浅笑看着她:“你坐不住,腹中的小宝宝可要好好休息。” 温柔地扶着阮绵绵靠在软榻一头,拿了软枕给她靠在背后:“明日我们出宫,你可想好了?” 细长的睫毛在那一瞬间垂了下来,又瞬间抬了上去,唇角微微上扬,眼底神色明媚如初:“呵呵,你知道的,我这一辈子,最喜欢的,便是策马江湖。” 揽月微微一顿,扶着她的手也一紧,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伸手搂住他的手,阮绵绵柔声喊道:“黄字号。” 扶着她手的那只手没有动,她微微侧头,看着他晶莹如玉的面庞,望着他细细的黑亮的睫毛。 他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唇角,也一直噙着浅浅的弧度。 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中,猛然划过一丝慌乱,不过瞬间又恢复温柔似水的浅笑。 对上阮绵绵含笑的眼眸,揽月腼腆一笑:“什么时候知道的?” 忽然抓住揽月的手,阮绵绵眼底露出欣喜之色,甚至蒙上了丝丝雾气。半支起身子,伸手环住揽月的腰身:“怎么不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鼻尖一酸,阮绵绵几乎哭出来。 揽月低低一笑,眼底划过羞赧之色,脸上的笑容尤其灿烂,带着丝丝满足的神色。 “我若是再隐瞒下去,怕是将来,你不会原谅我。” 抬起手,狠狠一拳打在揽月的肩膀上,微微退开身,想要去瞧瞧揽月的神色。 搂着她后背的手忽然一重,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耳边是她熟悉的,温柔的前笑声。 “小姐,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是想要看看,四大护法中,是不是只有天字号,才能入得了你的眼,才能被你记住。” 身体微微僵硬,阮绵绵想要侧过头去看看揽月的神色。 可是他搂的很紧,又小心着不碰到她的小腹:“小姐还没说,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呢。” 阮绵绵笑了笑,柔声道:“在十里坡的时候,你出现在那里,虽然有足够的理由。可是我却觉得,是在那里等我。” 嗅了嗅她发丝的清香,揽月闭了闭眼,有些念念不舍地松开阮绵绵,柔声道:“我想着你不会待在九幽宫,便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 “九幽宫人才辈出,凤九幽更不是等闲之辈。”他的声音很温柔,眼神格外明亮,带着丝丝笑意。 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揽月笑着道:“可惜那会儿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想到凤九幽会那样霸道。” 望着他纯净的眼眸,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眨了眨眼,阮绵绵忙道:“我想起来了,揽月,在那之前,我也见过你。” 揽月腼腆一笑,低低问道:“在岑府?” 阮绵绵摇头:“不是,是在我与天字号初到环城的时候,那个在夜晚混在士兵中打开城门的那个侍卫,就是你对不对?” 揽月含笑道:“为何?” “你的眼睛,我记得的,当时的光线虽然很暗,可是那个人的眼睛,非常亮。和你现在一样,就是这样。” 白皙宛如美玉的脸上透出几分浅浅的红晕,像是染上了胭脂的美玉:“那天,确实是我。” “那后来呢?”后来她跳入了小溪,九死一生爬到岸边,看到远处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眼底划过一丝痛色,揽月的声音低柔中透着一抹自责:“小姐,揽月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那天晚上,没有与小姐一起离开。” 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些许歉意来。 好端端地,怎么让揽月去回忆那会儿的事情。 微微一笑,揽月柔声道:“不过小姐放心,从今以后,揽月一定会一直伴在小姐左右,不会让小姐受半点儿伤害。” “揽月,现在没有暗门了,我也不是暗门门主轻音。”呼了口气,望着揽月,阮绵绵神色认真地道:“师父临终让你们几个效忠于我,这么多年,我从未给暗门做过任何事。” “反倒是你,这么多年来,暗门的经营,一直都多亏了你。” 见揽月要反驳,阮绵绵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谁都不要再提。” 暗门也只是曾经了,哪怕是现在在洛桑城的曾经暗门的人,将来她到了洛桑城,也不许再提了。 阮绵绵忽然发现,到了现在,她虽然羡慕策马扬鞭的日子,不过更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家。 她的孩子,将来可以是策马扬鞭的一代侠女或者侠士,可是一定要有一个快快乐乐的童年,不是血雨腥风,没有刺杀任务。 “不是说明日一起出宫吗?”望着揽月,阮绵绵问:“计划呢?” 脸上神色微微一顿,揽月笑了笑,温柔地道:“明日这个时候,我进来带你出宫。到了宫外,我们暂不离开景陵城,而是先在景陵城中住上一晚。” 抿了抿唇,揽月道:“你一定想去洛桑城对不对?” 阮绵绵毫不犹豫地点头,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我娘亲在哪里?” “天字号告诉过我,伯母一直很安全。朝廷的人,也并没有找到她。”脸上的神色越发柔和:“天字号那边,凤康帝昨晚已经离开皇宫,只要南郡王世子那边拖住他,等到我们离开后,凤康帝的心思应该都在寻找我们身上,介时让岑默过来,一定能安然离开。” 望着阮绵绵,揽月又坚定地道:“我们都会安全离开。” 凤九幽不在宫中?凤长兮拖住凤九幽? 眉头慢慢蹙了起来,阮绵绵问:“你的意思是,凤九幽的离宫,是凤长兮那边……” 看着揽月点头,阮绵绵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她不清楚的时候,一点点发生。 而后果,很有可能,他们谁也承受不起。 316 山雨 夜幕沉沉,寒风呼啸。 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不是很大,可是这寒冬的雨加上山野的阵阵寒风,尤其寒冷。 一辆豪华大气的马车在山林中急速前行着,后面跟着一百多位青衣骑,全是一等一的好手。 为首之人乃是青衣骑的首领韩风,身上早已经湿透,面色煞白,可是神色绷得紧紧的,异常严肃。 马车内传来男子慵懒低沉的嗓音:“韩风,可有什么发现?” 韩风恭敬地道:“回皇上,一路上很安静,并没有任何异常。” “山雨欲来风满楼!”慵懒的浅笑声:“这会儿早已经开始下雨,他们的人,应该就在附近。” 韩风神色一震,就在附近,他半分都没有察觉到。 马车内又传来低沉的嗓音,这一次带着一分狠厉:“让所有人打起精神来,好好备战!” “是,皇上!”韩风大声道:“皇上有旨,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准备随时迎敌!” 从出发到现在,他们一直被前面的黑衣人牵着鼻子走。韩风虽然疑惑不解,可是看皇上漫不经心的神色,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虽然担心,可是从来不会怀疑皇上的能力。 皇上胸有成竹,他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保护皇上的安全,将那些黑衣人尽数诛杀便可! 只是皇上一路紧紧跟着,并不急着出手,到底是何意? 再往前去,可就到了幽冥谷了。 幽冥谷之所以成为幽冥谷,自然有它的来历。 据说很早之前那边是一个小山村,不知因为什么,在一夜之间,整个小山村的百姓,尽数死亡。 身上没有半分伤痕,仵作检查后,也没有查出任何原因。而唯一一个还有一口气的村民,年仅十多岁,因为在山上草药没有回家,躲过一劫。 但是从那以后,那名少年便消失了,再没有任何消息。而那些村民的尸体,在一夜之间尽数不见。 有人在离村子三十里外的山谷发生了他们的尸体,不过都变成了森森白骨,上面血迹斑斑。 很多人的尸体,四分五裂,骨头上面,分明有野兽的尖锐牙印。而那名侥幸逃过一劫的少年,从此再也不曾出现。 因为那样离奇的死亡和原本就偏僻的位置,久而久之,那座小山村慢慢变成荒无人烟的山谷。 因为那些尸体一夜之间出现在三十里外的山谷,围着那个村子三十里左右,都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 有人曾经说过,在那座山谷中,能听到凄惨的尖叫声,还有女子凄厉的求救声。 甚至,还能听到各种野兽的嘶吼声。 有民间大夫也曾去过那边山谷寻找草药,不过回来后,每个人不是离奇死亡,便是疯疯癫癫。 最后一个从那边山谷回来的人,只说了“幽冥谷”三个字,就死了。 从此以后,幽冥谷这三个字,就成了那无人问津荒草凄凄山谷的名字。 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 青衣骑早已经全身湿透,整个队伍却丝毫不乱,非常整齐而又有节奏。 马车内传来男子低沉慵懒的嗓音:“前面就是幽冥谷,注意里面的瘴气和野兽。” 韩风凝神,皇上都没有看,居然就知道前面是幽冥谷。 脸上神色一震,韩风恭敬地道:“是!” 因为雨太大,寒风太急,呼啸而过的声音改过了他的声音,韩风双腿一夹马腹,决定靠后向兄弟们近距离说。 马车内,凤九幽微微眯着眼睛,闭幕眼神的样子。斜靠在车内的软榻上,神态肆意慵懒到了极致。 忽然,他眉心蹙起,妩媚的桃花眼猛然睁开,眼底迸发出慑人的冷光:“停车!” 话刚落音,车子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急速前进。眼底划过一丝冷光,嘴角勾起丝丝冷笑:“就凭这样的手段?” 一声冷哼,没有人看到他如何出手,驾车的车夫整个人直接四分五裂,以五马分尸之势被真气撕裂开来。 凄厉的惨叫在大雨中显得格外阴寒,寒风咆哮着,似乎要吞没一切在黑夜中前行的人。 眼底尽是嗜血的光芒,后面韩风打马追了上来:“皇上!” 凤九幽一手撑着马车内壁,一手悠然自得的饮茶:“无碍,不用前行,再次等候便是!” “皇上他们这样刻意为之,分明就是请君入瓮之计。”想着刚才的异动,韩风恭敬地道。 凤九幽邪邪一笑:“请君入瓮者是他们,可是瓮中捉鳖者,未必不能是朕!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有此胆色!” 韩风眉头紧皱,这雨越来越大,这样的天色,非常不适合黑夜前行。而且,前面就是幽冥谷谷口,里面瘴气就是天然杀手,更不要说那些难以应付的野兽。 不过这天下,除了九幽宫的黑牢,倒是没有他们青衣骑不敢去的地方。 幽冥谷,进入容易出谷难。那些人竟然胆敢将他们引到这里来,就证明幽冥谷并不是如传言那般,进入者死! “让所有人都带上面巾,捂住口鼻。下雨更好,不用找水浸透面巾。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找出来!” 没了车夫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凤九幽并未掀开车帘,慵懒的声音中,透着不能抗拒的帝王威严。 用了内功,声音穿透厚厚的雨帘,传到每一个青衣骑的耳朵里。 “是,皇上!” 震耳欲聋的声音,声声铿锵入耳,异常振奋,也异常坚定。 青衣骑,从来没有与做不到的饿事,青衣骑,也是很多人的噩梦。 韩风大手一挥,厉声喝道:“所有人听令,留下二十名保护皇上,其余人,跟我进谷。” 凤九幽坐在马车内神态慵懒闲适,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落入翁中的自觉,这样的天色,这样的情况,他竟然像是在游山玩水般。 只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眼底的锐利光芒。 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寒风呼啸,大雨滂沱,隐隐约约能听到厮杀声还有野兽的嘶吼声。 执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酒杯瞬间碎裂。 杯中的酒水在这一瞬间洒落,一瞬间凝聚成五颗弹珠大小的水球,穿破厚厚的车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远处的一点。 身体稍稍侧过,后背贴着马车内壁,双手撑开,又是一杯水酒凝聚五颗弹珠大小的水球。 眼底透着嗜血的笑容,凤九幽邪邪一笑,大声道:“想必已经恭候朕多时了,现身吧。” 留下的青衣骑二十名侍卫紧紧皱起眉头,聚精会神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只是没有人发现,皇上口中所说之人在哪里。 凤九幽冷冷一笑,唇角弧度加深,身体在一瞬间跃出了马车。 317 决心 “皇上!” “保护皇上!” 二十名青衣骑侍卫大呼出声,齐齐向皇上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虽然急促,不过每一个人的移动,都非常有规律。 雨越下越大,山间的寒风像是从海底席卷而来的风暴,愤怒地看着扰乱黑夜的人群,激情咆哮着。 大雨像是变成了一道厚厚的雨帘,隔着雨帘,几乎看到一臂之外的任何事物,更不要说五步之外。 他们处在谷口,萧瑟带着浓烈杀气的寒风席卷而来,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狠狠刺破人的面皮,冰寒浸入肺腑。 野兽的嘶吼声越来越凄厉,再大的风雨,似乎也掩不过它们的嚎叫。山风中,雨水中,尽是浓浓的血腥味。 阮绵绵在床头坐了一夜,裹着厚厚的被褥,将窗户微微打开一条小缝,看着外面厚重的雨帘,听着雨滴落在屋檐,再从屋檐急速滑落的滴答声。 真不知道,凤长兮是怎样引开凤九幽的呢,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形如何了。 鼻尖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仔细一闻,不过是错觉罢了。 寝宫萦绕着的,是清雅的安神香的味道。地龙点着,整个寝宫中,暖融融的,非常舒适。 有些嘲弄的一笑,她似乎是在替谁担心着。能担心谁呢,谁都不需要她担心。 没有半分困倦之色,关了窗户,阮绵绵依着软枕,一夜坐到了天明。 揽月第二日如约而至,依旧是白衣如玉。 暖阁里只有阮绵绵一人,还有一只困倦的不得不得了的小狗,九宝。新竹被她打发去了外面,九宝瞧见揽月,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怒目而视。 刚张开嘴,也不见揽月如何动手,直接呜呜呜…… 咖啡色的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九宝使劲儿咳嗽着,似乎喉中卡着什么东西,想要将那东西吐出来似的。 可是事实上它喉中什么都没有,对揽月的敌意变成了惊悚,瞪着大眼睛瞅着揽月,不停地在原地打转,低低呜咽着,咆哮着。 阮绵绵见状低低一笑:“它叫九宝,很通人性。” 揽月温柔地笑着道:“我知道,还知道,它不是流浪狗,而是凤九幽刻意将它放过来伴着你的。” 眼底露出一丝错愕之色,不是没有向那方面想过,可是又觉得很可笑。 这宫中除了主子没有人敢饲养宠物,何况九宝的毛发那么光洁柔滑,一主子一定身居高位。 新竹说顾若影不喜欢那些东小动物,凤昭帝便不许宫妃在后宫中饲养。那么九宝这条小狗存在着,还突然有一天出现在九幽宫,除了他,还能有谁? 眨了眨眼,阮绵绵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九宝。 不能大声吠,又被拆穿了卧底身份的九宝对着温柔如玉的揽月龇牙咧嘴,怒目而视。 注意到阮绵绵视线凌厉地盯着它时,胖乎乎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半,一动不动。 眼中的愤怒慢慢收敛起来,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九宝慢慢垂下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低低呜咽着。 偶尔抬起头来,咖啡色的眼眸变得朦胧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一般,特别可怜。 收回视线,阮绵绵望着正注意着她和九宝对视的揽月。 揽月柔柔一笑,温柔地道:“小姐,知道凤九幽心中还有你,你还会离开吗?”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温温柔柔,像是春日清风拂过湖面,漾起的丝丝细细碎碎的波纹。 不疾不徐,不快不慢。没有太过担心,也有没有太多紧张。只是纯粹的在询问她的意见,是走是留? 如果走,那么继续。 如果留,那么外面所有的准备,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面上神色微微一顿,阮绵绵轻轻一笑,声音轻快明朗:“呵,我心里也有他,可是我依旧要离开。” 她承认自己的心,可是她必须离开。 她没有办法继续留在宫里,没有办法不去想着宫里的那些人那些事。 从前的她可以毫不在乎,可是看清自己的心后,她的眼底,容不得半点儿沙子。 她说的很坚定,眉宇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神色温和,眼眸明亮,没有丝毫隐瞒。 揽月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坦然。 眉头蹙起,白皙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既然心中有他,为何不留下?” 若是带着牵挂离开,哪怕是在江湖之远,心中有了惦念着人,自然也会有心结。 阮绵绵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小腹:“因为我有他,所以我必须离开。” 她不想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继续留在这里。凤九幽的童年如何,他曾经说过一些。 从新竹的口中,也知道了一部分。 零零总总,身在帝王家的孩子,尤其是母妃不得宠的孩子,童年一定很悲惨。 她的孩子,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幸幸福福的成长。 哪怕知道他心底中还有她,那又如何? 他还有别的女人,还有别的孩子。 为了将来的生活,让她与那些女人一起去争宠。她不会,也不屑。 从今往后,他居庙堂之高,她处江湖之远。 或许偶尔会想起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悠悠一笑,阮绵绵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既然都准备好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九宝低低呜咽一声,胖乎乎的身体到了她脚边。两只小前爪不停地巴着她的衣裙,眼底带着哀求的神色。 “呜呜呜……” “呜呜……” 可怜兮兮地看着阮绵绵,九宝急得直打转。 心中一软,阮绵绵缓缓尊下身来。 九宝嗷呜一声,一头扎进她怀里,柔软的小舌头舔着她的掌心,又是打滚又是嗷呜着各种撒娇。 阮绵绵轻轻笑了笑:“九宝,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我很开心。” 这样的赞美,九宝嗷呜嗷呜,咖啡色的眼眸尽是得瑟之意。 “虽然一早开始便怀疑过你的来历,不过并没有多想。现在知道了,也只觉得开心,并没有生气。” 有些小心虚,眼皮半垂着,惴惴不安不敢去看阮绵绵的眼睛。卖力地舔着她的掌心,撒娇撒娇再撒娇。 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回到九幽身边去吧,或许,他比我,更需要你。” “嗷呜……”九宝低低呜咽着,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不敢置信地看着阮绵绵。 大大的瞳孔中,尽是被抛弃的可怜和委屈。 摸了摸九宝毛茸茸的小脑袋,阮绵绵站起身,脚下刚一动,九宝整个胖乎乎的小身子,直接巴在了她腿上。 “呜呜呜……” 又叹了口气,阮绵绵轻轻抬脚,小心避开九宝,柔声对等在一旁温柔看着她的揽月道:“走吧。” “嗷呜……”九宝呼啦一下就奔了过去。 可是眨眼时间,眼前什么都没有了。瞳孔瞪得大大的,眼底尽是错愕不解。好半响,九宝急得团团转,它似乎被什么困住了,而且还叫不出声。 “呜呜呜……” 乌黑的胖乎乎的小身体在暖阁内急得直打转。 318 不见 跟着揽月出了暖阁,阮绵绵能看到守在外面的新竹,还有蓉玉与蓉和三人。 凭着凤九幽的性子,估计会迁怒他们吧。 “她们是离你最近的人,也是你在九幽宫中比较信任的人,凤九幽即便是迁怒,也不会要了她们性命。” 揽月看透了她的心思,柔声解释道。 阮绵绵有些尴尬地笑笑:“我表现的那么明显?” 揽月微微一笑,笑容花月初霁:“小姐的心很软,一定会放不下。” 阮绵绵笑笑,再笑笑,发现一个问题。 “他们,似乎看不见我们。” 揽月温柔地点头:“恩,他们看不见我们,所以我们进出非常自由,而且不会惊动任何人。” 忽然想到所谓的岐黄之术,可是阮绵绵在揽月身上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哪里有不同。 揽月浅笑着道:“这里都是岑默在布局,只要不随意动这些小石子,他们不会看到我们的。” 阮绵绵向地上看了看,果然这周围,有很多细小的,一点儿都不大眼的小石子。 竟然凭着这些小石子,都能直接遮住他们的身形,好奇妙的岐黄之术。 揽月瞧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好奇,唇角弧度微微扬了扬,笑着道:“你若是喜欢,出宫之后,让岑默教你。” 阮绵绵笑了笑,打趣道:“倘若早个十年,我或许会学,现在吧,不会了。好了,我们快走。” 揽月望了望她,又看了看守在寝宫外面的侍卫,眼底划过一丝浅笑。弯腰轻轻动了动脚边的小石头。 阮绵绵仔细瞧着,他们分明就是从那些侍卫眼前经过,可是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一直到了九幽宫大门处,路上没有遇到半点儿阻拦。刚到大门口,就听到那边传来狗叫声,特别大。 “汪汪……汪汪……” “汪汪汪……” 阮绵绵和揽月同时回头,就看到胖乎乎的九宝,瞪着大眼睛从寝宫那边向他们这边冲。 阮绵绵吓了一跳,人类看不见,不过小狗的话,会不会看到他们? 快速抓住揽月的手,阮绵绵蹙了眉头:“九宝怎么跑出来了?” 揽月摇了摇头,眉头一蹙,身影如风,眨眼间到了三步开开的地方,快速移动脚边的小石头。 “汪汪汪……” 九宝陡然停了下来,眼睛四处乱转着倒是寻找着,像是在找着什么。而跟在它后面跑过来的新竹则是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不见了!” 蓉玉和蓉玉则是第一时间赶到九幽宫的大门处,同时跟把守九幽宫的侍卫首领交涉。 没有人看到娘娘出宫,而且他们也绝对不会让娘娘踏出九幽宫半步。踏出九幽宫,那可是有违圣旨的。 皇命在上又知道皇后娘娘会点儿武功,这两个月来他们的心一直都提的高高的,生怕一不小心,皇后娘娘就不见了。 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好了,皇后娘娘不见了。 而外面正好有人过来,侍卫们微微一顿,发现竟然是之前被他们斩了两人的华清宫的人。 这一次,倒是青妃娘娘亲自过来了。 眉头紧皱,蓉玉向蓉和使了个眼色,所有人即可都闭了嘴。而这边新竹将九宝抱了起来,小声问道:“九宝,你是不是看到娘娘了?” 九宝看到了那边的顾青儿,两只眼睛像是盯上了一盘肉似的,眼底冒着熊熊的火苗。 顾青儿就在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脸上神色高傲,眼底尽是得意之色。 微微一笑,声音娇滴滴的,让人发吗:“倒是不错,果然要本宫亲自登门。这样迎接本宫,本宫还算满意。” 听着顾青儿的话,阮绵绵有些好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视线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想着顾青儿也有了凤九幽的骨肉,心底微微抽痛,别过脸去,望着揽月道:“还能走吗?” 揽月笑着点头,拉了她的手,轻轻握了握,像是鼓励般,眼神柔柔的,很是好听:“自然。” 细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声音低柔悦耳:“顾青儿,顾家的小女儿,顾若影的妹妹?” 阮绵绵淡淡“恩”了声:“现在的青妃。” 唇角微微勾起,揽月的手微微一动,正好起了风,脚边小石子微微一动,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阮绵绵微微错愕的眼神下,那边顾青儿的膝盖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直接向前跪了下去。 “揽月?”不敢置信的声音。 揽月温柔地笑笑:“太过张扬跋扈,偶尔吃点儿亏才好呢。” 阮绵绵一愣,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她刚才还在想着,到底要不要离开前,对顾青儿做点儿什么。 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可是想着顾青儿腹中有了凤九幽的孩子,若是伤到了孩子,又怎么办? “她孩子不会有事吧?”那样子跪下去,脸都扭曲了,应该很痛的。 揽月柔声道:“不会,她的手护着她的小腹。” 是啊,顾青儿的手,在膝盖疼痛的那一瞬间,第一时间挡住她的小腹。 笑了笑,阮绵绵道:“走吧,时辰不早了。” 九宝忽然从新竹的怀里窜了出来,直接向顾青儿奔了过去。阮绵绵吓了一跳,连忙喊道:“九……” 冲出去的九宝猛然一愣,有些艰难地扭过胖乎乎的小脑袋看向阮绵绵和揽月这边,眼中带着疑惑。 新竹控制不住心底的急切:“蓉玉,你刚才听到什么了没有?” 那边顾青儿身边的人忙成了一团:“娘娘,娘娘,您怎么样啊,娘娘……” 似画吓得面色大变,连忙将自家娘娘从地上扶了起来:“娘娘,娘娘,有没有摔着哪里?” 顾青儿来不及开口找碴,发现那只小狗向她这边猛然冲了过来,当即吓晕了过去。 似画一惊,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娘晕倒了,快来人啊!” 九宝皱了皱鼻子,直接转身,向阮绵绵和揽月这边走了过来。担心九宝伤到顾青儿,阮绵绵才开口。 后面的一个字,直接被揽月的手截了下来。 “不要说话,屏住呼吸。”揽月柔声提醒道,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九幽宫大门口乱成了一团,不过华清宫的人,没有一人敢将青妃娘娘送进九幽宫歇着,等着太医过来把脉。 而九幽宫这边的侍卫,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地看着九宝,又是期待又是后怕。 如果九宝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不见了,他们纵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汪汪……汪汪汪……” 九宝大声吠着,焦躁不安地在原地刨地,这里嗅嗅,那里闻到,似乎什么都没有闻到,越发不安起来,咆哮声也越来越大。 一众人跟在它后面,都盼着它凭着气味能找到娘娘,万一找不到娘娘,她们的脑袋,也不要要了。 找不到娘娘,今日她们的脑袋,就要搁在这里了。想到这里,每个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加快寻找的速度。 可是找遍了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发现。侍卫们几乎连老鼠洞都不过放过,还是没有发现皇后娘娘的半点儿踪迹。 心底越来越没底,也越来越惶恐。 唯一让他们庆幸的,是皇上似乎不在宫中,他们还有时间,只要在皇上回来前找到娘娘,应该能将功受罪。 “汪汪汪……” “汪汪……” “快看看九宝!”蓉玉大声喊道。 新竹看着九宝对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直吠,向那边望过去。 319 回来 蓉玉和蓉和对望一眼,也向九宝所对着的方向走了过来。 脚下轻轻一动,揽月搂着阮绵绵,避开脚下的小石子,直接绕到了身后的花丛处。 他们刚离开原地,九宝已经奔了过来。不停地嗅着那个地方,像是要嗅出什么出来一般。 袖袍轻轻挥动,九宝忽然愤怒起来。 “汪汪汪……” “汪汪……” 像是察觉到了,九宝忽然极快地扭过胖乎乎的小身体,快速向九幽宫的大门口奔了过去。 阮绵绵微微一愣,新竹也是一惊。揽月凝眉淡淡望着,蓉玉和蓉和面色煞白,而九幽宫外面的那些侍卫,身体都在颤抖着。 “皇上!” 凤九幽从外面走来,每一步都踩得特别重。浑身的冰寒之气萦绕在他周围,身边没人敢靠近。 绯色的锦衣长袍有些散乱,墨玉一般的黑发有些零散,有些细细碎碎的贴在鬓角,衬着那张雄雌莫辩的脸,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邪魅妖娆。 向来微微上扬着的嘴角这会儿因为唇瓣紧紧抿着变成了一条直线,弧度僵硬又冷酷。 桃花眼中尽是嗜血的光芒,从他出现,众人似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又像是,看到死神在一步步走近。 所有人齐齐跪了下去,跟在他后面的九宝亦步亦趋,乌黑发亮的毛发不知为何,这会儿有些灰不溜秋,还非常凌乱。 低低呜咽着,却又不敢上前。 每走近一步,周围的寒气就更甚一层。侍卫宫女都在瑟瑟发抖,心脏像是到了嘴边,一不留神就会吐出来。 那边正等着御医过来的华清宫等人见皇上来了,眼中又是欢喜又是害怕。 似画抬起头,声音怯怯地:“皇上……皇上,青妃娘娘晕倒了。” 像是没有听到似画的话,凤九幽大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甚至,没有看地上昏过去又醒过来的顾青儿一眼。 “皇上……”娇柔婉转的声音,带着丝丝委屈,顾青儿低低抽泣着,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好不怜惜。 那边听着消息赶过来的太后、两位太妃,以及云妃都到了九幽宫门口。不过没有皇上允许,她们谁也不敢踏进九幽宫半步。 看到乱成一团的九幽宫,所有人都好奇起来。这九幽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侍卫宫女等,全都跪了下去,而且都在瑟瑟发抖。 揽月握着阮绵绵的手,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一刻,阮绵绵的心忽然很静很静,几乎没有半点儿波澜。 看着凤九幽,看着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女子,看着顾若影还有另外那两位太妃,心中寂静无声。 轻轻点头,阮绵绵用眼神告诉揽月。 她没事,她很淡定。 只要能够离开,今天过后,应该是再也不会见面了。 看着顾青儿和方紫薇,阮绵绵的眉头蹙了起来。淡淡垂下眼眸,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九宝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半,居然直接傍上了凤九幽的腿,用尖尖的牙齿拉扯着他的衣袍,咆哮着,呜咽着。 凤九幽冷冷瞥了它一眼,轻轻一脚直接将它踹飞出去。 阮绵绵一声惊呼,好在揽月适时捂住了她的嘴:“不要出声,不然会被发现的。” 可是九宝,看到那边树下九宝胖乎乎的身体在抽搐着,阮绵绵的心便紧张起来。 新竹率先跑了出去,连忙将九宝抱在怀里:“九宝,九宝!” “汪……” 低低的,宛如抽噎一样的声音。 凤九幽冷冷凝视着众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气:“告诉朕,皇后呢?” 蓉玉跪在最前面,小脸没有半分血色:“回……回皇上……娘娘……娘娘原本是在暖阁中休息,九宝也在里面。” “不过一眨眼功夫,娘娘就不见了。”说到“不见了”三个字,蓉玉的牙齿都在打颤。 说完以后,蓉玉以首叩地,声音惶恐又透着绝望:“皇上,是奴婢失职,请……请皇上责罚!” 揽月轻轻抬手,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小姐,得罪了。” 身上穴道被封住,阮绵绵一惊想要说话,可是根本出不了声。只是眼底,望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心底升起阵阵愧疚来。 她不是故意要害他们,她真的不想在这皇宫里待下去。 “凤九幽正在气头上,出手难免会重。不过现在凤九幽一定会想要找到你,暂时不会动他们。” 唇角微微勾起,阮绵绵无声道:“我懂,只是有些担心。” 哪能不担心呢,若是凤九幽一怒之下杀了那些护卫,她就是那刽子手。 “马上找人,若是找不到皇后,朕会让你们知道,失职的后果!”凤九幽几乎是在咆哮着。 这会儿是雨后初霁,蔚蓝的天空因为一夜的雨水冲洗后,一尘不染。空气清新似乎是被滤过一般,虽然是寒风呼啸的寒冬,可是天色是极好的。 但是所有人的心,都因为皇后的陡然失踪提到了嗓子眼儿。 阮绵绵由揽月牵着向后倒退了上百米远,再睁开眼睛,望着凤九幽一步步走过来。绯色的锦衣非常亮眼,甚至盖过了冬日的阳光。 浑身撒发着冰寒之气,走得飞快,身上的冰寒和怒意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让人难以忽视。 那些侍卫听到皇上的话后,连忙跟了上去。那样一大群人,皆神色惶恐,冷汗涔涔。 不一会儿,凤九幽司已经到了她与揽月身边,她看着他,他眉心紧皱成‘川’字。 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他,他渊深双目迸出慑人寒意,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她可以清晰地看见青筋在他太阳穴暴动起伏。 果然,气得不轻呢,阮绵绵在心底说。 走得极快的他,在与她擦肩而过之际,身体一顿,猛然停了下来。 不能动弹的阮绵绵一惊,用眼角的余光去看揽月。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停止,要是被他发现,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是如何。 能够想到的是,这一辈子,她会永远被禁在九幽宫中,或许,都看不到天空的太阳。 站在她身边,两人不过隔着一手臂距离。眼神阴沉,英挺的剑眉蹙起,声音冷冽:“守住大门,若是飞走了一只蚊子,朕要你们的脑袋!” “其余人,在这附近好好找!” 韩风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身上挂了彩,而且,彩色极重。面色苍白到了极致,嘴唇干裂。 阮绵绵的视线猛然定在了凤九幽的脸上,刚才并未仔细看,现在一看,发现他眼底有重重的青黑色,而且眼底还带着血丝。 眉心一蹙,视线扫过他略微干裂的唇,阮绵绵缓缓地轻轻地别过头。 320 生气 脸上神色虽然镇定,可是手心已经满是汗水。揽月紧了紧她的手,无声地说——相信我,不会有事。 阮绵绵想着她也想要相信,可是现在凤九幽就在他们旁边,万一被发现?还有那些侍卫宫女,万一走路的时候,寻人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小石头怎么办? 焦虑不安地等待中,跟着凤九幽的那些宫女内侍满头大汗面色惶恐地报:“皇上,这边没有看到皇后娘娘。” 妖娆妩媚的脸,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尽是怒意。喉结飞快地抖动了下,嗓音很冷,很沉:“很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凤九幽冷冷道:“来人,去传南郡王世子进宫面圣!” 阮绵绵望着面色冷酷到了极致的凤九幽,心中微微叹息,却又点点欢喜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可是凤九幽,这天下之大,未必尽在你的算计之中呢。 “再去别处找!” 冰冷的字眼,眼底深邃,脸上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站在外面的顾青儿望着,指甲一点点掐入了掌心。 从皇上到九幽宫,哪怕是从她身边经过,都没有看她一眼。 陡然,像是发现了什么。 顾青儿抬眸望去,那边面带盛怒的皇上正遥遥向她这边望了过来。 眼圈慢慢红了起来,身体往旁边似画身上轻轻依靠,低低抽泣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谁不怜惜? 顾若影瞧在眼中,威严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而方紫薇瞧着,原来有些苍白的面颊上,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来。 太医院的人这个时候终于赶了过来,连忙替青妃把脉。因为情况特殊,不能隔着纱帘,也不能枕着软垫。 钟博恭敬地道:“此处风大,娘娘身子单薄,又有身孕,还请娘娘随微臣去旁边的静心阁,微臣给您把脉。” 顾青儿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会儿她已经完全没事了,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去博取皇上的同情,让皇上过来,怎么显得出皇上对她的宠爱。 尤其是在这九幽宫的大门处,她华清宫的人就死在在了这里,这笔账,必须讨回来! “皇上!” 娇滴滴,委屈至极的声音,顾青儿低低道:“皇上,臣……臣妾……” 凤九幽冷酷的脸色微变,握成了拳头的手,暴怒的青筋立刻跃上手背,从齿缝中迸出冷冰冰的字眼:“送青妃回宫,华清宫的所有侍卫婢女,护主不力,一律拖下去砍了!” “皇上?”顾青儿一声娇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凤九幽并未动,而是冷着脸望着顾青儿:“爱妃有了身孕,怎么还到处乱跑?这九幽宫是宫中禁地,爱妃难道不知?” 九幽宫是宫中禁地,难道连她也不能靠近吗? 贝齿紧紧地咬着粉唇,顾青儿恨不得将整个九幽宫一把火烧了。可是此时此刻的皇上,面色好冷好可怕。 可是,华清宫的侍卫,哪里有错? 有错的,分明是九幽宫的。 “皇上……”顾青儿想要辩解,那边那些侍卫已经开始架人。 “皇上……皇上饶命呀!” “皇上饶命呀!” “皇上饶命!” 顾青儿刚考开口,顾若影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如今你可看到了,皇上对九幽宫那个女人的在乎?” 顾青儿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这口恶气,她怎么咽得下?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顾若影道:“你若是聪明,就顺了皇上的意思,乖乖回宫。这会儿不是耍性子的时候,皇上正在气头上。” “青妃,回宫吧,你这有了身孕的身子,怎么受得了这里的寒风?”和太妃柔声劝道。 顾青儿望着顾若影和两位太妃,张了张嘴,嘴角苦涩:“明明不是我华清宫的错,为何皇上斩杀的,是华清宫的人?” 淑太妃快人快语:“因为你最先站了出来,皇上正好有火没处发!这会儿皇后失踪,皇上的火气……” 望了顾青儿一眼,淑太妃淡淡道:“为了你腹中的孩子着想,青妃,还是赶紧回宫吧。” 方紫薇柔声劝道:“太后和两位太妃娘娘说的不错,青妃你有了身子,什么事还是要以孩子为重。” 顾青儿冷冷瞥了方紫薇一眼,狠狠道:“你这会儿装什么慈悲?不过是看了华清宫几个侍卫和宫女而已?” “等到皇上心情好了,华清宫想要多少奴婢多少侍卫,还是不由本宫说了算!”一点儿不领情,顾青儿反倒因为方紫薇的话,气得不轻。 这会儿的方紫薇可是纯粹地顾青儿着想,姑姑说过,顾家这会儿独大,他们方家虽然也不错,可是比起顾家,能忍让的地方,就要忍让。 阴沉着脸的凤九幽,吓得所有人几乎不敢说话。这会儿恃宠而骄的顾青儿刚想开口,注意到皇上锐利冰寒的视线,吓得小脸发白。 似画一个激灵,颤抖着小手扶着自家主子:“娘娘,娘娘,奴婢扶您回宫!” 似画的话刚说完,整个人直接被身后的侍卫拧了过去。 似画吓得哇哇大叫:“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我!” “华清宫的所有宫女侍卫,尽数处斩!”侍卫冷冷道。 似画吓得身体一软,几乎站立不稳,连忙道:“我是青妃娘娘的贴身婢女,你们不能动我!” “娘娘……娘娘,求求您,救救奴婢!”见侍卫没有松手的意思,似画吓得慌了神,连忙拉住顾青儿的衣袖哭喊道。 顾青儿也吓得不轻,怎么会呢,怎么会连似画也要处斩呢? 再也忍不住,顾青儿大声喊道:“皇上!似画是臣妾……” “啊!” 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所有人都眼前的情况惊呆了。而手中拿着长剑的黑衣人,从头到脚裹着宽大的黑色衣袍,连面相都看不到。 “不……似……似画……” 顾青儿忽然捂住嘴巴,又连忙捂住小腹,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这边凤九幽瞧着,邪魅的脸上尽是阴沉之色:“身为后宫妃嫔,皇后失踪,不闻不问不关切也就作罢,竟然还阻拦朕寻人!” “来人,将她们都带走,一月之内,不许踏出寝宫半步!”声音尤其冷酷,面色冷若寒冰。 连想要开口说话的顾若影,都被凤九幽的神色吓得不敢开口。 她虽然与他分开多年,可是那会儿的记忆还在。这样的凤九幽是陌生的,是从未见过的。 她从未见他这般生气,也从未见他这样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果真,他放在心底的人,是九幽宫里那个卑贱的女人吗? 眼底尽是恨意,心中有了计较。 321 鲜血 凤九幽冷眼凝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盯在新竹身上:“皇后近来可有什么异常?见过什么人?” 后面的韩风想要劝阻皇上先回去休息,好好疗伤。可是见皇上连太后还有近来受宠的青妃都直接撵走了,也不再开口。 皇后,始终是皇上的心头肉。 这样寒冷的冬天,新竹脸上却尽是汗水。牙齿在打颤,身体在发麻,低低道:“没有,皇上不许任何人出入九幽宫,这么久以来,除了几位太医,娘娘谁也没有见过。” 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流焰看着皇上,听到新竹的话,不由暗暗叹气。 皇上每日都让注意着九幽宫这边的动静,娘娘每日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心情好不好,笑了多少次,尽在那些暗位眼中。 这会儿问这样的问题…… “皇上!” 低低开口,流焰道:“南郡王世子已经到了御书房。” 凤九幽声音冷的透骨:“让他候着!” 这边阮绵绵一直将自己当一个看客,看着身边凤九幽的一举一动,听着他胸口略微加快的心跳声。 他是在乎她的,呵呵,可是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揽月用眼神示意——一会儿凤九幽走来,我们就出宫。 阮绵绵回——耽误你的计划了。 揽月笑了笑,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这是分内之事,小姐客气了。 在九幽宫搜寻未果,凤九幽满脸盛怒带着一种侍卫宫女出了九幽宫,可是依旧让人仅仅把守着九幽宫,不许任何人离开。 “关闭九重宫门,将所有暗位调动,朕要让她插翅难飞!” 离开时,凤九幽阴沉着脸,满脸愤恨之色。 阮绵绵闭了闭眼,缓缓睁开眼睛。 望着凤九幽慢慢走远,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一瞬间,已经到了大门外的凤九幽,陡然转过身来,回头定定地看着她站的这边。 心脏一紧,刚才,她什么都没说,而且,这附近,也没有任何人动过小石头。 离得那么远,她都能看到凤九幽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和不甘。垂下眼眸,阮绵绵担心自己心软,决定不去看他。 只是当她看到地上的血迹时,整个微微一顿,大脑轰隆一下,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似的,盾盾的痛。 揽月解了她的穴道,清润的声音异常温柔:“他受了伤,凤长兮应该也伤的不轻。你若是不想走,现在还可以回去。” 阮绵绵稍稍侧头,身边温润如玉的少年是揽月。他神色温柔,眼底带着丝丝关切。 见她回头,唇角微微扬了起来,露出迷人的温暖的笑容:“我先离开,以后再进宫看你。” 几乎在那一瞬间,阮绵绵伸手抓住了揽月的胳膊。而那边,传来韩风流焰等人惊恐的尖叫声。 “皇上!” 阮绵绵抬眸望去,凤九幽站在那里,身体似乎摇摇欲坠。可是他的眼睛,直直地愤恨地盯着她这边。 像是透过那层淡淡的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看到了她。他唇角微微勾起,面色冰寒,眼底也尽是寒意。 穿着绯色锦衣,身影挺拔修长。尽管站在同意地平线,凤九幽眼底的阴寒和冷漠,却像是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他的嘴角,有鲜血在一点点流出来。离他最近的是韩风和流焰,两人看到,眼底露惊恐的神色。 抬绣擦去嘴角的血迹,凤九幽阴沉沉道:“朕无碍,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众人惊慌不已,连连点头:“是,皇上!” 狠狠望了阮绵绵这边一眼,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才转身离开。 阮绵绵看着地上的血迹,心口狠狠一痛。 “小姐?”揽月有些担心。 阮绵绵勉强一笑:“时辰真的不早了,再耽误下去,等凤九幽想起是因为岐黄之术在作怪,我们谁也离不开了。” 再不犹豫,阮绵绵担忧地问:“九重宫门被关,我们从哪里出去?” 揽月含笑道:“只要小姐想要离开,办法有的是。” 清俊的脸上尽是笑意,揽月牵着她的手,两人快速向九幽宫大门口走去。 像是一座金丝牢笼的九幽宫,亦或者是皇宫,等到跟着揽月到了宫外,阮绵绵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轻而易举就出来了。 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那是一种重复呼吸清新空气,重新得到自由的欣喜和自在。 微微扬起小脸,阮绵绵笑着问身边的揽月:“我们什么时候出城?” 揽月笑着道:“明日这个时候,修一个从皇宫到宫外的地道不许要多长时间,可是若是整个景陵城,就太费力了。” 抛开心头的顾虑,阮绵绵笑着打趣:“天下还有让商界之皇觉得费力的事?” 神色微微一变,揽月笑着道:“人无完人,也不是神,自然有做不到的事。我,也只是一个平凡人。” 这世界上他做不到的事情很多,纵使有万贯家财又如何,可是他心底想要的,似乎错过了。想要努力做到的,却怎么也做不到。 见揽月说话的语气虽然温柔,不过似乎带着几分无奈,阮绵绵好奇地侧过头望着他。 眼底划过一丝羞赧之色,揽月笑了笑道:“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这么多年了,小姐,我们几人努力去寻找,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面色微微一顿,阮绵绵自然知道他口中找的是什么。 “揽月,不要杞人忧天了。我现在好好的,而且这十年来,不是也非常正常吗?” 微微一笑,阮绵绵道:“走吧,去你已经打点好的客栈。” 揽月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也笑了笑,与阮绵绵一道往前走。 在客栈见到岑默的时候,阮绵绵并不意外。岑默身边还有一人,是之前对她有过救命之恩的金大夫。 已经换成了男装的阮绵绵对着两位微微一笑,揽月开始跟岑默和金大夫介绍。 “这位便是我们岑府的真正家主,梧小姐!” 房内三人同时一愣,岑默和金大夫是诧异和不敢置信,阮绵绵则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岑府能有今天,完全是揽月一手打理起来的,她什么都没做过,居然被揽月说成是岑府真正的家主? “揽月?”不赞同的语气。 揽月柔柔一笑,望着阮绵绵柔声道:“小姐,岑默和金大夫都是自己人。” 岑默和金大夫是知道自家少爷身份的,一个是少爷从小到大的发小,一个几乎是将少爷带大的长辈。 少爷的令一个身份,他们自然知道。 听着少爷叫对面女扮男装漂亮的不像话,几乎让他们移不开眼的女子为“小姐”,两人哪能不吃惊? 书生气浓厚的岑默忍不住问道:“少爷,门主不是……” 后面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不过相信不说,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322 震惊 是夜,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幕布,遮住了所有的光明,一片漆黑。 因为顾念着腹中的宝宝,阮绵绵早早去了隔壁房间休息。 这边房间中,岑默与金大夫大眼瞪小眼。五十多岁的金大夫,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样柔弱的女子,那样清丽绝尘的女子,居然就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门门主轻音。 而且,还是去年少爷从河边捡回来的那个浑身是伤,九死一生的平凡无奇的少女。 还有,门主不是被处斩了吗?怎么到了这会儿,以这样风华绝代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眼前? 少爷将一切解释完了以后也去休息了,这两个大脑打结的人,久久缓不过神来。 岑默还记得那会儿奉少爷命送阮小姐回京,当时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对那张脸并没有什么影响。 模模糊糊的,应该是一张过目即忘的面颊,没有任何特备之处。不过那样的伤势还能咬牙承受过来,他打心底里佩服。 不过眨眼的时间,一转身,再相遇,当时那个其貌不扬的少女,居然就是少爷口中的主子。 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好半响,金大夫才慢慢开口:“门主,果然非同常人!” 岑默则是冷不防地道:“现在,是当今皇后!” 金大夫嘴角一抽,想着暗门与朝廷之间的各种恩怨,眉头蹙了起来:“刚才少爷的意思是,皇上移花接木,用偷梁换柱之计,避过了太上皇的眼线。并没有处死门主,而是变相的囚禁了门主。” “在玲珑阁外捡到门主,一个月的相处,皇上在朝殿请旨赐婚,半年椒房独宠!”岑默一边说一边啧啧感叹:“皇上,果真好手段!” 金大夫眼底露出鄙夷之色:“确实好手段,最卑贱的地位,最瞩目的宠爱。真可谓飞上枝头变凤凰,一朝失宠,摔入谷底!” 岑默嘴角抽了抽,书生气的他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金大夫这是……在为门主鸣不平?” 金大夫眼底怒火显而易见,他不是轻易动怒的人,可是动了怒,则一发不可收拾。 “世人皆羡慕皇后椒房独宠,可是谁知道,门主根本不屑那样的生活?”金大夫冷冷道:“门主本宫翱翔天空的鸟,却被皇上那样折断了双翅关在金丝笼中。” “再多的宠爱又如何,再多的赏赐又如何?到头来,哼!”金大夫怒目而视:“自古帝王最是无情,天下间的女子都是被那华丽的外表蒙了眼,想着飞向那金丝笼!” 岑默额头冒出三条黑线,望着愤愤不平的金大夫,有些哑口无言。 很想说,金大夫,过了过了,门主就歇在隔壁呢,门主的武功长进不少呢,门主能听到呢。 可是想着金大夫的往事,又默默闭了嘴。 沉默是金,果然不错。 金大夫愤愤不平很久之后,起身走到桌边到了一壶烧酒,冲着岑默举了举杯:“过来,陪我喝一杯。” 岑默咧咧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金大夫……” “今朝有酒今朝醉!”金大夫斜了岑默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岑默摇摇头,想着这女人呀,这感情呀,哎。端起酒杯,摇摇头,感叹还是书本好。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的东西,一直都会在书中,不会变心,也不用逼迫,用尽各种手段去得到。 在那里,还是在那里。 半夜里,外面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睡梦中的阮绵绵,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揽月不知何时坐在了她房间对面的椅子上,正自己与自己下棋。瞧见她惊慌的神色,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字,柔声道:“小姐尽管休息,就是翻遍了整个客栈,他们都不会找到我们。” 阮绵绵眨巴眨眼眼睛,想着有岑默在,这客栈内,估计也有各种机关之类的吧。 “揽月,九幽宫那边,也有懂岐黄之术的奇人义士。”言下之意,切不可掉以轻心。 揽月温柔地点头,勾起嫣红的唇角柔声道:“多谢小姐提醒,揽月一定会多加小心。” 瞧着揽月气定神闲的样子,阮绵绵忽然又想到当年那个宛如瓷娃娃一样的小男孩。 那双眼睛,依旧如当年那般漆黑明亮,不染丝毫尘埃。 见她望着他这边,揽月以为她还有话说,柔声问:“小姐在想什么?” 淡淡一笑,阮绵绵道:“没有,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我们而已。看你这么淡定,一定不会有事,我继续睡觉了。” 她没有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房中,也没有问一会儿那些官兵搜上来,他们如何应对。 似乎,是全身心的信任。 她说,一定不会有事,她继续睡觉了。 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满足感来,揽月瞧着已经闭着眼睛入睡的她,唇角又上扬了几分,眼底也露出几分笑意。 是像相信天字号那般,开始相信他了么? 呵呵,真好。 一粒白字落下,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揽月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阮绵绵躺在床上,心中一片平静。 外面的动静尽数进了耳中,不过并未睁开眼睛。眼皮越来越沉,相信揽月的能力,竟然一点点,一点点进入了梦中。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房内除了她空无一人,起身看到对面桌上的棋盘,上面的黑白字还在,桌边还放着一杯热茶。 看样子,揽月应该刚出去不久。 正当她准备开门出去看看时,门从外面被推开,揽月端着早餐从外面走了进来。 “想着这会儿你应该醒了,我去厨房弄了些吃的。”柔柔一笑,揽月侧过身,端着早餐进了房间。 阮绵绵笑着道:“有劳了。” 揽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柔声道:“小姐从来不会对天字号说这样的话吧。” 阮绵绵一顿,想着自己刚才的话……难道是在宫里待得久了,都习惯了那样的客套和虚假? 微微一笑,阮绵绵柔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眼底露出笑意来,揽月走到桌边坐下,将早餐搁在阮绵绵面前:“小姐说的,可要算数。” 阮绵绵笑道:“我何时说话不算数过?” 不等揽月说话,阮绵绵道:“以后直接叫我梧爱吧,不要小姐小姐的了。暗门已经没有了,轻音也已经死了。” 眼睛一亮,揽月腼腆一笑:“好。” 吃过早饭,为了出城,阮绵绵在脸上做了些改变。揽月的易容术极好,虽然没有人皮面具,不过若不是被易容的是她自己,估计也是难以察觉出来的。 323 缉拿 这会儿是白天,岑默与金大夫在外面应付不断上楼来搜查的官兵,阮绵绵则与揽月坐在房内闲聊。 心底还有些挂牵,下楼之前,阮绵绵问揽月:“可与天字号取得联系?” 揽月笑了笑:“如果不出意外,相信我们到达洛桑城后一个月,天字号一定能到。” 这样啊,真好。 “你失踪了,凤九幽的心思全在追查你的下落上,九幽宫那边的守卫,一定会放松。” “我们先去洛桑城,岑默则会趁其不备,借用岐黄之术将天字号救出来。” 望着揽月,不是不相信岑默,而是上次在黑牢见到岑默的时候,着实让她难以忘记。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揽月柔柔笑道:“之前与你说过了,他想要与九幽宫那些奇人义士一较高下。” 低低一笑,声音温柔中透着一抹难得的揶揄:“结果,他败了。” 阮绵绵也忍不住笑了笑:“他没有败,若是败了,这会儿应该还被关在九幽宫中的黑牢里。” 揽月微微错愕,眼底划过一丝了然,随即轻笑着点头:“也是。”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而笑。 像是想到了什么,揽月柔声道:“凤长兮那边,怕是有些难。” 淡淡的远山眉轻轻蹙了起来:“凤九幽和凤长兮两人的伤,到底有多重?” 想了想,揽月认真地道:“他们武功旗鼓相当,或许凤九幽更甚一筹。不过凤长兮是神医,而且还是在幽冥谷,凤九幽武功再高,估计也讨不到好处。” 心稍稍提了起来,凤九幽的武功高深莫测,之前她还能凭着轻功与他周旋。可是后来,他的轻功也不弱,除非她招招致命,否则别想避开他。 可是昨天,他竟然会控制不住,唇角都溢出鲜血来。 眉头一皱,又快速松开。 这会儿有事的人是她不是凤九幽,能够那样大张旗鼓下令缉拿她,应该不会有事。 再说了,从今往后,她与他再无关系,担心他做什么? 心底对大脑乱七八糟的想法鄙夷,吸了口气,她需要担心的是凤长兮。 “你说凤长兮那边比较难,是因为凤九幽知道了,引他出宫的人,是凤长兮?” 如果凤九幽知道了是凤长兮,甚至还在幽冥谷对凤九幽出手。那样的动作,可是算得上弑君的。 弑君,哪怕是下令诛九族,都不为过。 知道她担心,揽月也知道瞒不住,柔声道:“就目前的形势看,外有西流国和边塞国虎视眈眈,内有顾青云狼子野心,外带洛桑王意图谋反。这个时候,就算知道是凤长兮出手,凤九幽不会要了他性命。” “免不了牢狱之灾,不过不会用弑君的罪名。再者,还有南郡王在。太上皇虽然身体不好,与南郡王聚少离多,可是两人的感情,却是极好的。” “免不了皮肉之苦,但是只要西流国和边塞国的事情没有解决,洛桑王还活着,顾青云还是手握百万兵权的大将军,凤九幽就不会轻举妄动。” 想着之前见过的凤长兮,那样消瘦的身体。 他,这已经是为了她第二次进天牢了。 心口闷闷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阮绵绵转身走了出去。 揽月凝眉想了会儿,轻轻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与岑默还有金大夫一起下楼,四人扮作普通百姓,驾着马车向城门口而去。 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马车便停了下来。 驾车的车夫道:“少爷,要检查。” 揽月换了一件灰色的长袍,不了一般。金大夫面色蜡黄,扮作生病的老人。岑默则是直接扮作书童,顶替思音的位置。 听到车夫的话,揽月淡淡道:“不着急,如果要检查,等着检查就是。” 稍稍掀开车帘,阮绵绵看向前面,只见出城的百姓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个个等着检查。 收回视线的瞬间,忽然发现城墙上面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眯了眯眼,才看清城楼上的人。凤九幽阴沉着脸负手而立,双腿微微分开,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 这样不近不远的距离,视力极好的她能看见他凛冽锐利的双眸,这会儿正不放过任何一个的打量着城门口经过的人。 手微微一顿,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捏着,有种缓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张妖娆妩媚的脸,这会儿神色极其肃穆。可是即便是那样,还是掩不住他脸上的疲累。 眼皮底下的人,陡然有一天消失在眼下,这样的事情,凭着凤九幽的高傲,定然是难以接受吧。 眼底眸光转动,忽然察觉到那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重重的压迫感,锐利地向她射了过来。 心微微一颤,这么远的距离,她还是坐在马车中,不可能认出来的。那目光并没在她身上多做停留,阴沉地移开了。 马车一点点地向前移动,耳边能听到守城侍卫盘查的声音。一般的问题是从哪里,做什么活计的,要去哪里? 问题问的很细,所以队伍前进的非常慢。而那些带着包袱的,或者带着箱子的,都需要打开检查。确定没有他们寻找的之后,这才放人离开。 轮到阮绵绵他们时,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四人先后下了马车,非常配合那些侍卫的检查和询问。揽月那边很快就过了,接着便是阮绵绵。 侍卫看了看阮绵绵的小脸,望着她面颊上的各种雀斑,眼底露出一丝嫌弃来。 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问了几个与揽月差不多的问题,又嫌弃似的看了她一眼,挥挥手示意她快点过去。 四人一路轻松过关,只剩下了后面的车夫和马车。马车里面就几套换洗的衣物,简单至极。 侍卫翻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后,直接转移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吸了口气,头顶上那双漆黑的眼眸虎视眈眈地盯着。终于要过去了,她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换换放下来。 随着队伍的移动一点点到了城门口时,每走一步,阮绵绵的心就落下一分。 景陵城,或者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来了。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随着她的脚步落下。 到底在意过他,抿了抿唇,忍不住悄然回头。再看他最后一眼吧,从此,两不相干。 立在城墙上的身影,那么熟悉。熟悉到,或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回眸的瞬间,她的视线与他突然投射过来凌厉目光,就这样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一起。 瞳孔猛然一缩,阮绵绵快速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跟着人群继续往前走。而在同一时刻,城墙上传来他沉闷的声音:“等一下!” 324 相离 修长的身影从高高的城楼上宛如猎鹰一般跃了过来,阮绵绵稍稍后退两步,站在了揽月身边。 揽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垂了弯弯的睫毛,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已经到了跟前修长的身影。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早已经尽是汗水。 刚刚放下的心,这会儿又到了嗓子眼儿。 万一,如果,假如,他认出了她呢? 想着那双桃花眼中的冰冷和凌冽,背心开始冒汗。 揽月柔和地笑了笑,望着凤九幽恭敬地问道:“这位大爷,不知还有何事?” 绯色的锦衣长袍因为寒风肆意,发出飒飒的声响。阮绵绵忽然注意到,他脚边的金丝线上,竟还带着丝丝血迹。 这才意识到,他,竟然一直没有换衣服。 “滚开!” 没有看揽月一眼,凤九幽冰冷地出两个字来。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凤九幽浑身的杀气让阮绵绵有些害怕。 微微垂着头,竟不敢去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万一被发现了,这里是城门口,凭着他们几人,想要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发现又如何,她一定要离开!晕晕的大脑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低垂着的视线能够看到出现在视野中的龙头步履。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凌冽冰寒宛如利刃,深深地,狠狠地,一点点地凌迟着她的心脏。 同一瞬间,阮绵绵猛然抬起头。 既然免不了一场恶战,那就好好看看,好好看看,眼前的人,会用怎样的手段,再对付她! 眼底露出错愕的神色,桃花眼微微眯起,浑身的杀气又浓烈了几分。不过那一闪而过的错愕,阮绵绵并没有错过。 呵,果然,要出其不意,才能让他分心。 倘若她真的不敢抬头,或许会更加让他疑心。他的心思很沉,疑心也极重。 “不知这位大爷叫小的,所为何事?”符合她平凡面颊的少年声音,处在变声期,有些嘶哑。 她的话刚落音,他的手忽然伸了过来。 阮绵绵下意识后退,他却更快一步直接扣住了她的肩膀双手落在她脸上,狠狠用力揉搓着她的面颊。 阮绵绵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不过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旁边揽月闲适的身影和嘴角不易察觉的浅笑时,忽然就镇定下来。 可是该做得戏,自然还是要做的。 “啊……痛!”粗哑的声音低低呼道。 揉搓了好一会儿,确定她脸上没有人皮面具,没有任何不对,凤九幽才收回手。 只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一瞬不瞬,像是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才罢休。 眼底带着惧色,阮绵绵吞了吞口水,眼神闪烁,那是一种被凤九幽低沉的气场吓到的样子。 眼底划过一丝鄙夷不屑,凤九幽依旧盯着她。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头皮开始发麻,这样寒冷的天气,她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嘴角的肌肉在微微抽动,凤九幽又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乌黑的眼睛里冒出一丝愤怒,身为男子,被男子这样几乎是挑衅的姿态扣住下巴抬起来,怎能不愤怒。 手指微微一抖,眼底尽是失望之色。嘴角微微一抿,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进了阮绵绵的心脏。 敢怒不敢言,怎么可能是她呢? 嘴角噙起一抹嘲弄的笑,凤九幽松开扣住她下巴的手。正巧后面跟过来的流焰小声道:“皇上,北城门那边,有侍卫发现可疑踪迹。” “走!” 眼前的身影几乎在一瞬间消失在她眼前,阮绵绵抬头,那边已经坐在马背上的凤九幽,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回过了头来。 他似乎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 揽月稍稍向前走了一步,正好挡住了凤九幽的视线:“走吧。” 再看时,眼前除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哪里还有凤九幽的半点踪迹。 真好,他们两人的性子,注定不能相守白头。 那么,就从此,相忘于江湖吧。 一路畅通无阻,或者说是揽月安排的极好,没有出一丁点儿的茬子。去环城之前,先在岑府落脚。 停留的时间只有三天,一边是给阮绵绵休息,她如今的身体,不适合一直长途跋涉。 一边呢,岑府的事情,揽月需要各种安排。之前并不是很肯定揽月就是黄字号,所以哪怕知道如今岑府的势力会让朝廷不安,也不觉得与她有什么关系。 只要揽月安分守己,不去招惹凤九幽,不去触碰凤九幽的逆鳞,或许这一世,岑府都会高枕无忧。 知道是黄字号,到了岑府,与揽月谈了整整一下午,商量着对策,如何化去岑府未来的各种困扰。 凤承傲死在飞扬跋扈,手握重兵不知收敛。顾青云被捧上高位,一是因为他狼子野心,凤九幽故意纵容。二则是他亦如之前的凤承傲,太过嚣张,甚至想着谋逆。 手握重兵者,如南郡王,战功赫赫,说功高盖主也不为过,可是却让人放心,知道他内心坦荡荡,没有半分对朝廷不利之心,所以暂时安枕无忧。 岑府的商业,几乎是整个凤天王朝商业的命脉,若是不极早安排好后路,将来一旦凤九幽开始对付岑府,那就会措手不及。 揽月坐在书房内望着宣纸上面的八个字,眼底透着丝丝笑意。 树大招风,化整为零。 不愧是小姐呢,他们都不愧是暗门的人呢。岑府的日渐强大,他不是不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只是想着暗门需要这边的支持,所以才不断地敛财。 凤九幽那边有高人在,定然能查出蛛丝马迹。知道是他这边的人相帮,带走了小姐。 岑府,从今日起,怕是不得安宁了。 三天时间,揽月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安排了一切。 岑府只有他这一个少爷,可是还有很多亲近远亲。哪些人可信,哪些人狼子野心,他心中有数。 将家产分为数份,而且不管信的过的,信不过的,得到的家产都差不多,所经营的项目都是按照每个人现在名下的产业去分配,让人找不到半分疑点。 三天的时间,岑府的生意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到了岑府这边,各有明细,互不干涉,已然分为了多份。 不仅仅是岑府近亲远亲,只要是为岑府付出过的人,揽月都分了一部分家产在各自头上。 留下了十分之三的家产,尽数让岑默安排下去,开仓运粮。一部分送往西北边境,一部分运往南郡,充作军粮,也算是为朝廷出最后一份力。 外人知道的是岑府再次出手相助朝廷,不求回报,真正的大善人,好臣子。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岑府,已经是各自为主。甚至,岑府的当家,已经换成了岑默。 325 谈话 九幽宫中,凤九幽拿着一把木梳,正怔怔出神。 流焰侯在一旁,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皇上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动都没有动过,各种担心。 皇后娘娘就那样走了,带着皇子一起走了。整个皇宫中,只留下了皇上一人。这偌大的九幽宫,在一瞬间变得空落落起来。 莫说皇上,就是他,心底也极不舒服,各种心痛。 到底,还是分开了。 皇上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将娘娘留在身边,可终究没有留住。 这三日来皇上不眠不休的寻找,甚至连身上的伤都不顾,衣服也不曾换过,三日来,皇上一声不吭,除了早朝,也不踏出九幽宫半步,也不看奏折,变得异常安静。 这样的皇上,比起从前笑容邪气的皇上,更加让流焰觉得可怕。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流焰一回头,看到子虚拿着折子走了过来。 看了皇上一眼,流焰快速走了出去。 子虚脸上有些忧色:“还是老样子?” 流焰颇为无力地点头:“是啊,这都整整三天了,皇上甚至,滴水未进!” 子虚的眉头皱了起来:“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竟不是这样的折腾!人是铁饭是钢,再这样下去,皇上的身子……”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从彼此眼底,看到了担忧。忽然子虚挑眉,眼底划过一丝光芒。 “我倒是忘了,这边有了娘娘的消息。” 他的话刚落音,寝宫内一阵寒风逆袭了过来,眨眼间,就看到了面色憔悴的皇上到了自己跟前。 快速倒退一步,子虚摸了摸额头:“皇上。” “说!”瞥了一眼子虚手中的奏折,视线凌厉,眼底布满了血丝。 子虚连连道:“是皇上您之前吩咐的,去查岑府的动静。” “朕要听结果!”言下之意,各种问题不用说。 子虚摸了摸鼻子,恭敬地道:“结果是,娘娘确实是岑府少爷揽月带走的。这会儿,已经出了环城,往洛桑城方向去了。” 眼底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瞬间又黯然下来。 “传青衣骑韩风来见朕!”低沉的、凌冽的,让人不能忽视的怒意。 子虚点头,示意外面的侍卫赶紧去叫人。 还是那身绯色的锦衣长袍,身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染着血迹的地方,有些暗红色。若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眉头蹙起像座小山,凤九幽忽然道:“带凤长兮到御书房!” 流焰领命,快速出了九幽宫。 御书房中,作为臣子,凤长兮恭敬地侯在那里等着凤九幽。 看到凤九幽的那一刻,凤长兮微微眯眼,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 月牙白的袍子上面还带着丝丝血迹,不似绯色那般可以掩盖血迹看不出来。凤长兮的身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冷眼睥睨着凤长兮,凤九幽并没有坐下,凤长兮跪在地上,恭敬道:“微臣凤长兮,参见皇上!” 掀了掀嘴皮,凤九幽对外面的流焰道:“拿酒来!” 流焰满脸错愕,快速去让人准备。凤长兮则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是嘲弄,是解脱,是意料之中。 凤九幽幽幽一笑,邪邪道:“朕不会让你如意,杀了你,谁陪着朕一起痛苦?” “朕请你来,不是要杀你,而是请你来喝酒的。”邪气慵懒地看着凤长兮,没有错过他脸上的错愕。 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凤长兮望着凤九幽恭敬地道:“微臣多谢皇上!” 抬了抬下巴,凤九幽示意凤长兮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凤长兮笑了笑,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流焰将酒送了进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御书房中只只剩了凤九幽与凤长兮两人,凤九幽懒懒开口:“有很久,我们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喝一杯了。” 凤长兮含笑道:“是啊,很久没有好好这样喝一杯了。” “那会儿与你喝酒,朕还不知道,绵绵就是暗门轻音。而你,却已经知道,她就是轻音。”懒懒的嗓音,听出喜怒。 凤长兮端起面前的酒壶,替凤九幽斟满之后,又替自己斟满:“我确实知道,可是当时她并不知道。”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不满,不过并未开口。 她,他知道凤长兮对她的心思,也知道她的心底有凤长兮。强压在心底的,小小的,嫉妒的火焰,在一点点膨胀。 “她是朕的皇后!”言下之意,哪怕是与他喝酒,也请尊称为娘娘。 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凤长兮悠悠道:“微臣倘若知道,后来是那样的情况,断然不会那样期满娘娘。” 手中酒杯微微一颤,凤九幽喝了一杯酒,嘴唇紧抿着,没有一点儿弧度,有些僵硬。 “娘娘的信任,只有一次!可惜那唯一的一次,微臣却不知不觉地错过了。”凤长兮一边喝酒,一边喃喃道:“纵使后来,微臣再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凤九幽:“无济于事?” 低低冷笑,凤九幽眼眸沉沉:“无济于事竟还想着带她离开?” 细长的睫毛低低垂了下来,望着杯中酒恭敬道:“微臣只是觉得,娘娘不会喜欢皇宫这样的地方。” 眼底浮起丝丝冷意,凤九幽却是含笑道:“不喜欢?呵,你倒是了解她。” 眼底划过丝丝光芒,凤长兮淡淡道:“了解娘娘,是微臣的任务。若不了解娘娘,如何接近娘娘,如何拔除暗门?” 两人一边喝一边聊,酒水上了一壶又一壶,御书房里酒气熏天,两人都没有打住的意思。 流焰侯在外面有些担心,却又不能进去制止。 那样多的酒水,应该会嘴的两人,到了夜半三更,竟然还异常清醒。不过两人的面颊,都有些微红。 说话几分真假,几分实意,都在各自心中。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幽懒懒道:“你引开朕,揽月带走她,配合的天衣无缝。” 凤长兮也不客气,对着凤九幽举了举杯,酒水灌入口中,动作优雅:“微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单凭他身上的伤,便想定他的罪?他可是神医,这样的伤势,确实是凤九幽的杰作。 可是作为神医,想要将伤势做些改变,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凤九幽不能肯定就是他身上的伤便是那天的事,所以虽然一直将禁足在宫中,可是并未对他如何。 凤九幽邪邪一笑,笑里藏刀:“不论你是否承认,朕都不会轻易饶过你!不过现在,朕改变了注意!” 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之色,凤长兮抬眸,漆黑的眼底有种看不透的神色。 改变了注意,会如何呢? 326 答应 “与其将你留在宫中,不如让你发挥所能,皇叔镇守南郡多年,如今西流国联姻或许只是幌子。朕封你为平南王,与南郡王一起,镇守南郡与洛桑城!” 黑暗中有一丝非常细小的动静,两人哪怕是喝了酒,却都听得格外清楚。凤长兮眼底竟是疑惑不解,不过还是起身,恭恭敬敬跪了下去道谢。 “在出发之前,替朕办一件事!”嘴角噙着邪邪的笑容发,凤九幽懒懒道:“朕这里有一道圣旨,还缺一个证人!你是药王谷的神医,有了你的话,相信无人会怀疑这道圣旨的真实性。” 凤长兮错愕不解,这个天下是皇上的,只要皇上愿意的事,还有什么事需要他去作证? 是因为,忌惮着他们南郡的势力吗? 心中疑惑不断,却还是恭敬问道:“不知皇上让微臣作何证?” 凤九幽起身,缓缓走到书桌前将一份奏折拿了起来。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唇角笑容越发邪气。 “你看看内容,再好好想想!” 将奏折丢给凤长兮,凤九幽坐到了龙椅上,身子半靠在龙椅上,慵慵懒懒的等着。 双眸深邃,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眼底尽是笃定的神色,似乎奏折上面的事情,他笃定了凤长兮会点头。 看着奏折上面的内容,凤长兮的手微微一抖。手指微微一动,眉心蹙起又快速松开。 她曾经是相门庶女,不得宠,被人摒弃不屑,受人欺凌。只有是轻音时,才那般肆意洒脱,张扬自在。 现在是皇后,却是玲珑阁外捡回来的青楼女子,即便是贵为一国皇后,私下里竟是关于皇后蛊惑皇上的各种传言。 而现在,这样的身份…… 抬头缓缓对上凤九幽深邃的眼眸,虽身为臣子,声音不卑不亢:“岑府经过变动后,已经远远不如从前。” 凤九幽低沉一笑,眼底尽是冷意:“世子不用找理由,如今的岑府,在世人眼中依旧如同从前,如日中天。” 言下之意,那些变动,不过都是他们这些人知晓而已。凤长兮用那样的话做回复那份奏折的理由,他并不满意。 “揽月可并非一般人,如今这样的动作,皇后又在这个档口失踪……”似笑非笑地看着凤长兮,凤九幽并未说下去。 眼底神色复杂,凤九幽说的不错,这份奏折,凤九幽丢给他,确实会比较笃定。笃定,他会答应。 能够不惜与朝廷作对,堵上整个岑府,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又是多不顾一切? 岑府再厉害,可是到底不过是商贾之臣。倘若要与朝廷作对,岑府那棵大树,怕是会瞬间枯荣。 不知过了多久,凤长兮低沉道:“皇后本是世家女,皇上不过是公告天下而已。” 没有很高兴,也没有不高兴。懒懒的神色,俊眉微微上扬,端着酒杯对着凤长兮举了举:“既然如此,明日早朝,便由世子代劳了。” 眉心凸凸跳了两下,凤长兮抿了抿唇,恭敬点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让她得到想要的自由,除非这个天下,是她可以肆意的天下。 离开御书房,凤长兮眼底划过一道光芒。那样的圣旨,他为何不答应? 他自然会答应,也自然会作证。 等到御书房只剩下了凤九幽一人时,一直隐在暗处的黑衣人出声:“皇上,绝杀将娘娘带回来。” 凤九幽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唇角噙着浅浅的懒懒的笑意。双眸却是沉沉的,深不见底的。 “不用了。”低沉的嗓音,与刚才说话时完全不同的语气。 绝杀一愣:“皇上?” 凤九幽并未看角落里的黑影,而是望着酒杯,面色慵懒,眼底带着痛色:“跟着便好。” 绝杀不解了,这,似乎不像皇上的做事风格。 往杯中又倒满了酒,凤九幽还未说话,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绝杀凝眉,快速消失在角落中。御书房外,流焰拦在新竹跟前:“新竹,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来了。” 新竹面色煞白,眼睛红红的,显然哭了很久很久:“流焰公子,求求你,求求你就让奴婢见皇上一面,就一面。” 流焰蹙眉,这个时候见皇上,岂不是自取灭亡? 何况皇后是在九幽宫失踪的,这会儿皇上在气头上,再进去找皇上,还会活着出来? 新竹直直地跪了下去:“流焰公子,求求您了,求求您让奴婢见见皇上,奴婢有话要与皇上说。” 流焰正准备说话,里面传来男子低沉凛冽的嗓音:“让她进来!” 流焰一愣,跪在地上的新竹身体一抖,绕过流焰,快速跑到门口,推开御书房的门,踉跄着跑了进去。 跪在地上,新竹有些不适应御书房内刺鼻的酒味儿,垂着眼眸看着地面,声音有些结巴:“奴……奴婢参见皇上!” 凤九幽并未看她,而是冷冷问道:“不是有话要与朕说吗?” 身体微微一抖,新竹鼓起勇气道:“皇上,娘娘不是有意要离开您的,求皇上抓到娘娘后,不要处罚娘娘。” 视线一点点落到新竹身上,看着她娇小的声音,凤九幽淡淡道:“你倒是给朕一个理由,一个不处罚她的理由!” 后背心已经尽是汗水,新竹咬着牙,望着地面道:“皇……皇上,娘娘虽然不说,可是娘娘心里是有您的。” “哦?”幽幽一笑,凤九幽懒懒道:“这样的话,叫朕如何相信?皇后已经失踪,话可以随你说。” “倘若她心中有朕,为何又要跟着岑府的人,甚至与南郡王世子联手,一个引开朕,一个带着她离开?”声音不快不慢,慵慵懒懒。 “不会的?”新竹吓懵了,不会的,娘娘怎么可能会是跟南郡王世子联手呢? 带走娘娘的,是岑府的人? 天,这还得了? 新竹吓到了,之前娘娘就跟着南郡王世子出逃一次,有一就有二,难道,真的如皇上所说? 心中开始忐忑起来,可是,娘娘分明是在乎皇上的,若是不在乎,为什么在听到青妃有孕的时候,会那样失神。 虽然只是片刻,可是还是失神了。 之前娘娘的心思虽然不定,可是没有那样想要离开过。 “皇上,奴……奴婢说的是真的,娘……娘心中,真的有皇上。”不知道该如何让皇上相信,确实空口无凭。 新竹只能将所有能想到的,能猜到的,各种语无伦次起来。她不要娘娘死,宫中有那样的娘娘,是她们的福气。 娘娘对她们那么好,一定不能有事。可是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327 方法 “奴……奴婢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是奴婢忍不住。娘娘心中有您,若没有您,娘娘不会与您动手。娘娘的性子,向来淡然洒脱,与世无争。” “在没有被禁足之前,只要不是别人来惹事,娘娘从不会去主动找别人的麻烦。可是就算别人到九幽宫来惹事,只要不招惹娘娘,娘娘一般也不会搭理。” “娘娘极其疼爱奴婢们,几次与太后起争执,都是因为奴婢们,娘娘是好人,皇上,那会儿奴婢也以为,娘娘是不想要那个孩子的。” 御书房内,有谁倒吸了一口凉气。 凤九幽面色骤然变得阴沉起来,双眸狠戾地盯着新竹。 新竹磕磕巴巴道:“可……可是奴婢错了,娘娘其实,其实比谁都在乎腹中的宝宝。” “被禁足的日子,在不知道有身孕之前,娘娘每日都会去梅园练剑。说是锻炼身体,强身健体。” “可是有了宝宝之后,娘娘就再也没有去练剑,每日看书,也不会看到很晚,也不会吃平日里爱吃的辣食,会一切以腹中宝宝为先。” “皇上,娘娘在乎您,是真的在乎您。娘娘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过,会不要腹中的宝宝。” “奴婢曾经多次劝娘娘向皇上您低头,可是娘娘却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的后宫,只有一个皇后,而没有别的妃子。” “奴婢一直不明白,后来的几日娘娘为何看着天空怔怔出神。皇上,娘娘虽然淡然,与世无争,可是也极傲,不会轻易向谁低头。” “得知有宝宝的当天,娘娘那会儿让奴婢去找您,说她想要见您。可是恰巧在那个时候,得知青妃娘娘也有孕在身。” “皇上,娘娘离开定是因为一时的气愤。所以……所以……才会离开。请皇上,找到娘娘后,顾念着娘娘对您的情意和腹中的宝宝,不要伤了娘娘。” “皇上……奴婢求求您!” “娘娘只是一时糊涂,不会……” “来人,将她带下去!”邪魅的脸上不带丝毫感情,眼底一片冰冷,凤九幽冷冷开口。 新竹一愣,面色煞白,她死了没有关系,可是娘娘怎么办?娘娘还有了身孕,若是皇上…… “皇上,奴婢求求您,求求您饶了娘娘……皇上……” “皇上,南郡王世子心底有人,也曾许诺那个女子,一世一双人。所以……所以娘娘绝对不会……” “流焰!” 凛冽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 侯在外面的流焰身子一抖,连忙窜了进来,将跪在地上的新竹一把拧起,快速奔了出去。 凤九幽坐在龙椅上,维持那个姿势,几乎一只没有变过。 绝杀站在阴影处,望着对面的年轻的帝王,看着他手中的白玉酒杯一点点变为粉末,眉头微微挑了挑。 “皇上?” 视线慢慢落到绝杀身上,凤九幽的声音,低沉、无力:“绝杀,你说,朕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绝杀身子一抖,并不言语。 凤九幽慢慢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面上神色落寞:“你去忙吧,朕一个人出去走走。” 御书房的门打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凤九幽眯了眯眼,缓缓抬眸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景陵城的冬天很冷,去洛桑城也好,至少那边,气候宜人,比起景陵城的九幽宫,更适合养胎。 流焰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皇上不说话,他自然不会开口。两人从御书房一直走一直走,皇上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走到御花园时,凤九幽忽然开口问:“华清宫与永安宫,最近如何?” 流焰一愣,连忙回道:“皇后失踪后,华清宫越发嚣张傲慢,眼中几乎没有任何人。” “永安宫那位虽然身子不适,不过玲珑通透,除了上次因为身边婢女一事与华清宫对上,到一直都在忍让着。” “太后那边呢?”懒懒散散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心思。 流焰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恭敬地道:“因为华清宫的嚣张跋扈,太后那边被气得不轻。” “随意找个理由,将九幽宫里废弃的那枚夜明珠,送到永安宫去。”既然她不在宫中,他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既然要争宠,既然要闹,就闹得大一点儿吧。 祭祖大典在即,没有点儿乐趣,可怎么行?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流焰小声道:“皇上,九幽宫那枚夜明珠,可是世间难得的珍宝。皇后娘娘那边……” “世间珍宝又如何,她不要东西,便是粪土!”凤九幽冷冷道,嘴角噙这冷笑:“好好看着,凭着顾青儿的性子,后宫会慢慢热闹起来的。” 流焰有些担心:“皇上,永安宫那位,身子不适,若是华清宫那位过去了,这……” “既然胆敢进宫,自然要有足够的心思,去应对一切情况。”嘴角噙着嗜血的冷笑,眼底一片冰冷。 流焰浑然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望着皇上的侧脸,张了张嘴:“那明清宫那边呢?” 见皇上似乎不解的样子,流焰忙补充道:“明清宫那边若是与华清宫联手,永安宫的心计就算再沉,怕是也会两败俱伤。” “两虎相争,本就必有一伤!两败俱伤,岂不是更好?”红艳艳的唇角勾起,凤九幽冷笑道:“这些都是她们自己选择的,既然选了,就该想到,有一天会面对的一切。” 流焰嘴角抽了抽,小声提醒:“皇上,可是方太傅那边……” 慵懒邪魅的脸上露出些许戏谑的笑意,凤九幽懒懒道:“朕并未食言,纵使将来方紫薇死在宫中,与朕何干?” 流焰垂眸,再不开口。 再说下去,真不知道,皇上口中会说出多少让他心惊的话。他想着,纵使那些女子不是皇上本意要娶的,可是既然进了宫,又有了名分,自然还是会好好待之。 可是现在看来…… 看来,皇上还是当年那位九殿下,一点儿也未变。 流焰忍不住想起了那会儿的殿下,最初厌恶王妃时,对王妃下手,毫不留情,甚至是第二日一早直接一纸休书。那样的羞辱,对女子而言,几乎是致命一击。 对于不在乎的人,不在乎的事,强加给皇上的事,皇上向来毫不手软,下手绝对狠辣。 对王妃尚且如此,何况现在那两个女人? 想到此,流焰忍不住替那两位女人担忧起来。 真不知道,将来她们,会是怎样的下场。 寒风呼啸,湖边风更加冰冷刺骨。凤九幽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望着停在湖边的船只,直接抬脚迈了上去。 流焰一愣,连忙跟了上去。 328 吹风 寒冬腊月去划船,想必也只有皇上才会有这样的兴致吧。流焰看着站在船头恍恍惚惚似乎出神的皇上,静静地站在身后,当做隐形人。 既然惦记着皇后娘娘,又知道皇后娘娘在哪里,为何不去找娘娘呢? 这样的话他自然只敢在心底说,让他说出来,自然是不可能的。 “流焰,你说,若是朕去找她,她会如何?”低沉的,淡淡的嗓音。 流焰头大,他刚还在想这个问题呢,虽然皇上去找娘娘没错,可是娘娘的性子,与皇上这样凑在一起,怕又是一场恶斗。 想了想,流焰决定当做不知:“流焰不知,不过现在的情况,娘娘见到皇上,应该不会乖乖回宫。” “她若是会乖乖回宫,岂会与揽月一起离开?”戏谑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 忽然,站在船头的凤九幽回头望着流焰,桃花眼底带着丝丝光芒:“流焰,你可信新竹的话?” 头顶一片乌鸦飞过,流焰眼角余光四扫,没有看到子虚:“回皇上,新竹是娘娘的贴身婢女,除了皇上您,应该是最了解娘娘的人。” 言下之意,便是他相信新竹了? 流焰暗暗想,他自然是相信新竹的。哪能不相信自己心爱之人呢?若是不相信,两人的日子,可怎么过? 凤九幽浅浅一笑,笑容邪魅,声音中竟然透着一抹愉悦轻快:“这么久以来,朕一直在想。” “原来一直用错了方法。”自嘲的轻笑,眼底带着一丝痛色:“可是换了方法,还是不如意呢。” 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凤九幽道:“安排好祭祖事宜,替皇后那边准备好,到时候送到熙正殿。” 流焰连连点头,对皇上的话,有些捉摸不透。 看皇上的神色,像是笃定了什么事情,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不知道会让谁去将娘娘带回来,还是亲自动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凤九幽站在船头,一直没有要回去歇息的意思。流焰稍稍侧头,便看到湖边不知何时立了一些女眷。 仔细一看,竟然发现是华清宫和永安宫的两位。 “皇上……” 这样冷的天,她们在湖边站着…… 红艳艳的唇角勾起,凤九幽懒懒道:“朕什么都没看到,流焰,你看到什么了?” 流焰嘴角一抽,连忙道:“流焰什么都没看到。” 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抹浅笑,似乎心情很好,凤九幽懒懒道:“让人备好晚膳送到这里来,朕今日想在这里用晚膳。” 流焰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对外面的侍卫交代。 “船不要靠岸,向湖心去,也不许任何人靠近!”懒懒的下令,凤九幽转身,径直进了船舱。 见皇上是存了心思要冻着那后宫那两位,流焰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一位身子本就弱,一位这会儿有孕在身。 这么冷的天,在湖边吹着寒风冻着,可真有的受。 湖边顾青儿裹着狐裘大衣,手里抱着暖壶,小脸冻得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红的。 方紫薇面色有些苍白,苍白中有着潮红。没有想到今日听了稚儿的话出来走走,竟然看到皇上在游湖。 这么冷的天游湖,皇上的兴趣真是难测。不过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皇上,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又岂能错过。 湖边这会儿只有一艘船只,顾青儿与方紫薇几乎同一时间到达这边,也在同一时间开口,准备上船。 可凭着顾青儿的跋扈性子,加上如今有孕在身,怎么会点头和方紫薇同桌一条船只? 方紫薇也不想与顾青儿同坐一条船,首先想着的便是担心顾青儿借机生事。 何况这会儿顾青儿有了身孕,在同一条船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将自己望火坑里推? 想了想,方紫薇决定将退一步,柔声道:“青妃有孕在身,这会儿风大,还是到船上去歇歇。” 顾青儿露出一副方紫薇还算聪明的神色,不屑地看了方紫薇一眼,由宫女扶着,径直上了船。 从似画被处死以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一直不停地换,可是因为近来皇上忙于追查那个贱女人的下落,一直不曾到过华清宫,所有的气,她都撒在了宫女的身上。 华清宫的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伤的残的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不过皇上对她很纵容,只要她开口,什么都由着她来。 这样子的纵容,顾青儿心里又好受了些。总算,虽然皇上惦念着那个贱女人,心底还是有她的。 想着昨晚对身边秦钟的吩咐,顾青儿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 梧爱是吧,就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从此以后,看谁还敢与她争宠? 稚儿有些着急:“娘娘,船要开了。” 里面的顾青儿听到,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本宫可从来不喜与人同船,云妃既然将船让给了本宫,难道这会儿,又后悔了吗?” 看了稚儿一眼,方紫薇柔声道:“青妃错怪紫薇了,紫薇并没有那个意思。青妃有孕在身,身边一定好多人候着。” 视线在船上扫了一圈,方紫薇继续道:“这船只虽然大,可是到底不方便,青妃先行便是。” 顾青儿扬起下巴看了方紫薇一眼,说了句“还算识趣”,示意宫女放下了帘子。 “娘娘?”稚儿疑惑。 方紫薇的视线正好注意到从皇上的船上越过湖面的侍卫,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不着急,青妃前去,或许可以给我们探探路。” 稚儿不解,方紫薇笑了笑,裹着厚厚的披风,站在湖边,静静地等着。 看着青妃的船一点点向湖心靠去,方紫薇捏了捏拳头,希望她没有错过,皇上的意思,这会儿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要人打扰。 不过一会儿,便见到青妃的船停滞不前,稚儿好奇,不解地问:“娘娘,青妃那边,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秀丽的眉头微微蹙起,方紫薇招呼身后的侍卫,让即刻准备船只。 她不能不上船,可是去不去皇上那边,便是另一回事儿。只要她也上了船,即便青妃在皇上那边碰了一鼻子灰,也不能怨到她身上。 可是如果她不上船,青妃受了委屈,她这边也一定不会好过。 稚儿连连点头,那边侍卫则小跑着过来:“娘娘,皇上有令,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不许任何人靠近!所有的船只,已经都不许再动。” 言下之意,她不能上船。 眉头蹙了起来,方紫薇暗道不好。这样一来,青妃必定受气,又会想着她刚才故意让她上前,是不是故意要让皇上给她难堪? “娘娘,您怎么了?”稚儿担心。 方紫薇摇摇头,声音很低:“没事,稚儿,我头有些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我们……” 话未说完,方紫薇已经晕了过去。 稚儿吓得大惊:“娘娘!娘娘!快来人啊,娘娘晕倒了!” 329 身份 凤天王朝三十八年十一月末的一天,景陵城迎来了这年的第一场雪。 沉寂萧瑟的寒冬里,皇城中因为皇后失踪的消息,平地惊雷。 而比之皇后失踪更加让天下人震惊的消息,便是皇后娘娘的身份问题。 当人们知道被九殿下从玲珑阁捡回去的九幽王妃,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居然是岑府小姐时,久久缓不过神来。 岑府小姐,那是什么概念? 岑府,跺一跺脚,便能让整个凤天王朝抖三抖的岑府,那可是凤天王朝的经济命脉。 那会儿凤昭帝在位时,对岑府都是礼让三分。到了现在凤康帝,对岑府的态度,也一向都是任之。 岑府的人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事,站在朝殿上的,没有一个人姓岑。可是岑府的声音,岑府少爷揽月,那可是惊才绝艳般的人物。 最初的最初,世人皆对九幽王妃的身份好奇不已,因为久寻未果,又因为殿下是在玲珑阁外捡到她,便直接将她当做了青楼女子。 却没有想到,之前晕倒在玲珑阁外的女子,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岑府小姐。这样的消息,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商界之皇的唯一的妹妹,从来不曾对外公开的妹妹,唯一血脉相连的手足,是当今皇后。 这样的消息在朝堂上传开,居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不信,很多人将信将疑。可是当南郡王世子出面点头肯定后,朝堂之上,再无人质疑。 南郡王世子,那是神医,是药王谷唯一的传人,有神医作证,又有谁会再怀疑? 皇宫中,华清宫里,顾青儿因为坐船感染了风寒,从早上回去到这会儿,才悠悠转醒。 面色苍白,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声音干哑:“来人。” 侯在床榻边的宫女连连跪上前去:“娘娘,您醒了。” 顾青儿点点头,外面的宫女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声音有些大,谈乱的是关于皇后身份的事情。 顾青儿蹙眉,用嘶哑地声音道:“都进来!” 宫女们惴惴不安地走了进来,齐齐跪了下去。顾青儿冷冷望着她们:“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宫女们瑟瑟发抖,不敢开口。 顾青儿冷冷道:“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既然不开口……” “娘娘饶命,奴……奴婢们在说刚才外面听到的消息,是关于皇后娘娘的……” “那个身份卑贱的女人?”鄙夷不屑,声音略低。 宫女颤颤巍巍地道:“娘娘,据说皇后娘娘,是……是……不是青楼女子,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岑府小姐……” 瞳孔猛然瞪大,顾青儿望着跪在地上的几名宫女,脸上露出怒色:“你们说什么?” “娘娘,奴婢们……没有说谎,现在宫里都知道,皇后娘娘是岑府唯一的小姐,是岑府揽月少爷唯一的妹妹。” “怎么可能?”顾青儿怒视着那几名宫女,转眼看向侯在床榻边的宫女:“你说!” “回……回娘娘,那并不是奴婢们造谣生事,而是……确实是皇上早早朝的时候宣布的。而……而且还有南郡王世子作证!” 大脑一片空白,顾青儿心底直冒火。 怎么可能呢,那个地位卑贱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岑府小姐。而且,这么多年来,岑府只有一位揽月少爷,哪里还有什么小姐? “你们……来人……”话尚未说完,却因为怒气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宫女们下了一跳,连连跑了出去:“快来人啊,快!娘娘晕倒了,快传太医!” 明清宫中,顾若影听到关于皇后身份的消息时,面孔骤然变色。随即又快速隐去,眼底露出一丝冷笑。 岑府有没有小姐,她比谁都清楚。梧爱,梧爱,为何凤九幽会那样在乎那个女人? “来人!”顾若影忽然冷冷出声。 一名黑衣男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恭敬地道:“娘娘!” “去给哀家查一个人,她叫梧爱!”顿了顿,顾若影补充道:“必要时,让洛桑王帮忙。无论如何,哀家一定要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黑影点头,快速消失在原地。 她顾若影就不信,无缘无故,凤九幽会对一个莫名其妙连身份都不清不楚的女人动心。 心口猛然一痛,是的,她承认,凤九幽对那个叫梧爱的女人动了心。 眼底划过一丝狠意,顾若影冷冷道:“秦牧,进来!” 侯在寝宫外面的侍卫走了进来:“娘娘。” “你去一趟华清宫,找到你弟弟秦钟,让他看好青妃,不要让青妃莽撞行事!还有,记得去一趟将军府,让顾将军安排人,除掉一名叫做梧爱的女人!” 秦牧领命,快速走了出去。 远在洛桑城的洛桑王凤君熙收到飞鸽传书时,眼底露出一丝浅笑。 梧爱,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 凤九幽心底的人么?向洛桑城方向而来?呵呵,正好,倘若顾若影的消息没有错,这个梧爱就是凤九幽心底的人,那么对他来说,抓住这个女人,百利而无一害。 唇角勾起,眼底尽是笑意,凤君熙看着站在面前的男子道:“本王王府昨晚糟了刺客偷袭,刺客还在洛桑城内,严加排查!” “再让人暗中巡查一个叫做梧爱的女子,只要该女子进了洛桑城,不论何时何地,将其抓起来,送到王府来,本王,要见见她!’ 他倒是要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让凤九幽动了心。当年的凤天王朝第一美人顾若影,那般姿容绝色,却不过是凤九幽手中的一枚棋子。 想到此,凤君熙又道:“让太后密切注意宫中的变化,将本王的人,好好安插在宫中各处,本王要宫中最新的消息,尤其是凤九幽的消息。” “是,王爷!”侍卫领命,退了出去。 凤君熙坐在书房中,面色温和地望着一幅画。 那幅画上,是一名明眸浅笑的女子,顾盼神飞,几分俏皮几分活泼。 还有一个月,便是他与喜娆大婚的日子。倘若能在大婚前抓到那个叫梧爱的女人,岂不是双喜临门? 温和的脸上露出深沉的笑容,凤君熙摩挲着画面上的喜娆公主,西流国的第一美人呢。 凤天王朝的第一美人他已经得到,而现在,这位西流国的第一美人,一个月后便是他的王妃。 两国的两位第一美人,都是他的女人。 上天,待他也不薄。 等到将来他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两位美人皆在他身边,俯视整个王朝,心底有什么在叫嚣着,凤君熙笑了笑。 “王爷,夜深了。”有侍卫进来恭敬地道。 凤君熙这会儿正好春心荡漾,脑中划过后院中各色各样美人的脸:“去梨花院!” 那边的美人,可都是刚进府不久的,个个姿容妍丽,能歌善舞。这会儿他兴致正好,正好去那边。 330 血脉 阮绵绵与揽月到达洛桑城时,已经是三个月后。小腹已经高高隆起,揽月一路照顾着她,倒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思音跟在身边,与一年前想必,倒是多了几分沉稳。看到她时,眼神直直的,根本缓不过神来。 还是揽月轻轻咳嗽一声,思音才缓过神来。脸上带着一丝红霞,望着自家少爷,又看了看阮绵绵,忍不住小声嘀咕。 完了完了,少爷怎么把木小姐给忘了?还……还和梧小姐,有了宝宝? 揽月眉梢抽搐,阮绵绵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过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许久不见,思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 揽月则是看了他一眼,温和地道:“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你若是再乱想,当心我让紫云收拾你?” 思音顿时变了脸色,连连道:“少爷,少爷,思音错了。少爷,您断断不可让紫云知道,若是紫云知道了……” 若是紫云知道他盯着一个女子那样瞧,估计会拔了他的皮。 因为紫云身体不适,加上他知道紫云喜欢的是少爷,不想逼迫紫云,他们的婚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揽月温和地笑着:“现在也就紫云制得住你!” 思音红着脸,张了张嘴,最后低下了头。 一道到洛桑城的还有金大夫,揽月担心阮绵绵的身体,便让金大夫一路上跟着,以防万一。 还有两个贴身的婢女,岑默留在了岑府,一边处理岑府的事情,一边注意景陵城的动静。 到了一早安排好的大院,婢女扶着阮绵绵去房间休息,后面跟着的家丁搬运行李。 进城的时候虽然遇到了盘查,不过那会儿阮绵绵在睡觉,而且因为有揽月在身边,有有了身孕,睡得比较沉,根本不知道原来洛桑王在全城缉拿刺客的事情。 揽月则不同,早在七天前就得到消息,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他堂堂岑府少爷出入洛桑城,倒是没有人敢阻拦。 这次虽然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不过安排在守城侍卫中的岑府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稍微盘问了几句,便放了行。 等到阮绵绵去休息后,揽月去了书房。 洛桑城的气温很好,仅着单衣,即便是在寒冬腊月,都不觉得冷。阮绵绵歇在床榻上,也不用盖着厚厚的锦被。 见到娘亲是在到达洛桑城三日之后,那天她正在后院花园里散步,一边喂着池中鱼儿。 知道揽月事情繁多,到了洛桑城后,她并未替娘亲的事情。等到揽月带着娘亲出现在后院时,阮绵绵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揽月微笑而立,低头在七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又对着阮绵绵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娘亲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阮绵绵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样的一张脸,不知娘亲是否认得? 明明已经死了的女儿,怎么又会好端端站在她跟前?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转变,如何能接受? 阮绵绵有些担心,又非常激动。惊喜、慌乱、不敢置信等情绪一一从眼底划过,等到缓过神来时,人已经被娘亲搂在了怀中。 “绵绵……”哽咽的声音,七夫人热泪盈眶。 阮绵绵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小腹高高隆起,七夫人看着像是搂着她,不过却小心翼翼避开了她的小腹,搂着她的肩膀。 “娘亲就知道,娘亲的女儿那儿聪明,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的。” “上天果然有眼,绵绵,你还活着。” “绵绵……” “娘亲……” 说着说着,七夫人泣不成声。 母女相互搂着,眼中泪水,破眶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七夫人先反应过来,拉着阮绵绵的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绵绵,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一直这么站着。” 阮绵绵这才发现双腿有些发麻,不过眼中含泪带笑:“娘亲……” “乖,娘亲的绵绵乖,听娘亲的话,我们先进房内去。”扶着阮绵绵,七夫人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阮绵绵。 喉中一更,阮绵绵几乎再次落下泪来。微微仰头,告诉自己现在不要哭,而是要高兴。 不经意地回头,看到揽月站在后院门口,长身玉立,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眼眸一片澄澈。 阮绵绵感激地一笑,回头看着娘亲,一道进了房间。 “少爷,景陵城那边传来了消息。”思音小跑着到了揽月身边。 揽月转过身看着思音,抬步往书房方向走:“说吧。” “少爷,皇上下旨,说……说皇后娘娘是您不曾对望公开的,唯一的有着骨血的亲妹妹。” 脚下步子一顿,揽月的眉头蹙了起来。澄澈的眼眸微微变色,声音依旧温和:“还有呢?” “开始很多人不信,可是有南郡王世子作证,大家都信了。南郡王世子医术高超,没有人不信。” 抬步继续往前走,揽月温和地问:“还有吗?例如南郡王世子如何?还有,天字号与地字号,还有暗十七和小和,可都离开了景陵城?” 思音笑着道:“少爷神机妙算,在我们离开环城不久,天字号和地字号已经离开景陵城,不过地字号并未向洛桑城而来,而是直接绕过洛桑城,去了南郡。” “南郡王世子被封为平南王,与南郡王一起,镇守南郡和洛桑城。”想了想,思音又道:“还有就是,西北边境的战事日趋紧张,因为边塞国的偷袭,杨将军是受伤。” “青衣骑呢?”前面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边塞国那边,凤九幽分明就是让杨木忠在前面作秀,目的是为了将顾青云引到那边去。 顾青云明着终于朝廷,可是其狼子野心,在凤昭帝退位,顾青儿进宫后,越发明显。 以为现在凤天王朝内忧外患,凤九幽忌惮着他手中的兵权,所以嚣张跋扈着,不可一世。甚至整个朝廷,现在几乎也不放在眼中。 嘴角噙起一丝浅笑,他担心的,还是凤九幽的青衣骑。 思音道:“青衣骑没有什么动静,首领韩风因为皇后失踪被皇上狠狠打了一顿,似乎一直重伤未愈。” “不应该是这样。”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揽月的声音依旧温和:“让人再去查查青衣骑的下落,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也到了洛桑城。” 青衣骑可不是浪得虚名,他与凤长兮联手将小姐从皇宫中带了出来,凤九幽不可能不知道是因为岐黄之术,也不可能不知道是他。 岑府内那么多的暗探,岑府内部的变化,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是只要朝廷安插在岑府的暗探清楚,他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唯一的有些血缘关系的妹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理由…… 揽月有些头痛,凤九幽这一招,确实厉害。 331 难过 是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才会下那样的圣旨吧。凤长兮与他不过是合作关系,他们的心同系一个人,这会儿离小姐最近的就是他,用兄妹来绑定他与小姐的关系,让他再无法前进一步。 揉了揉眉心,揽月柔声道:“思音,去叫金大夫到我房间来一趟,我有些头疼,让他给我看看。” 思音下了一跳:“少爷,思音马上去叫金大夫,少爷您先回房休息。” 揽月揉着额角笑着道:“寻常的头痛而已,不用那么紧张。快去快回,让人备好晚宴,晚上与七夫人一起。对了,梧小姐那边” “少爷,您说了好多次了,思音记得,梧小姐那边,隔一个时辰过去看看,看看梧小姐在做什么,需要什么,想要吃什么……”思音扁扁嘴,眼底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嘀嘀咕咕:“少爷,您还记得木小姐吗?既然梧小姐腹中的孩子不是您的,您那么关心干嘛?” 揽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嘀嘀咕咕的思音道:“你又在哪里胡说些什么?” 抬起头望着自家少爷,思音鼓着腮帮子:“思音想问问少爷,少爷可还记得与您有过肌肤之亲的木小姐?” “思音,你啊……”轻轻摇头,揽月温和地道:“快去叫金大夫,以后不要再提那件事。” 思音不满了,自家少爷一向温和,所以他有什么话,也是敢直说的:“少爷您一直不娶,难道不是一直在等木小姐吗?思音每次说让人去找,您又摇头。” “思音也知道男子三妻四妾没有什么,可是正室的位置,少爷,思音的娘亲告诉思音……” “思音……你话太多!”又揉了揉额角,揽月往外面走。 思音扁着嘴道:“少爷,思音没说过,思音说的是实话。倘若梧小姐没有身孕,您与她成婚,思音也勉为其难地叫她一声夫人。可是……” 说着说着,面前哪里还有少爷的影子? 思音哇哇叫了一声,连忙跑着去叫金大夫。 阮绵绵与七夫人坐在房内,母女这么久没见,最初的喜极而泣后,两人慢慢冷静下来。 七夫人看着眼前让她都几乎慌神的女子,湿润的眼底尽是笑意:“我就说,娘亲的女儿,怎么可能那么平凡。” 拉着阮绵绵的手,七夫人赞道:“绵绵真聪明,居然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包括娘亲。” 阮绵绵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其实娘亲一直都是疑惑的,是不是?很多时候,绵绵一回头,就能看到娘亲您盯着绵绵的脸发呆。” 被女儿说中了心事,七夫人索性打开了话题:“是啊,那会儿娘亲不解,为何绵绵容颜那么平凡。” “可是娘亲一直想不明白,有时候摸摸你的小脸,又是暖暖的,没有任何不对,娘亲又不怀疑。” 七夫人有些感叹道:“我们在那样的环境下,一张平凡的脸,或许能保一世平安。” “倘若一早便让你父亲你生的……这么出众,怕是当初那个太子妃的位置,不会是你大姐的。” 当年阮华为了攀上皇亲,故意请了太子到阮府看戏,然后让几位女儿表演才艺,那会儿阮蓉蓉年纪最大,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弹得一手好琴,一下子便入了太子的眼。 那会儿绵绵虽然小,若不是因为一直带着人品面具,绝对能看出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阮绵绵笑了笑:“我才不会那么蠢,让他得逞。” 看着七夫人,阮绵绵眼眶有些红,紧紧握着七夫人的手,哽咽道:“娘亲,绵绵隐瞒了您这么多年,实在不孝。” 想要跪下去赔礼,可是因为小腹隆起,有些艰难。七夫人连忙扶着她,有些责备道:“你这孩子,现在你有孕在身,哪能再这样?” 扶着阮绵绵靠在软榻上,七夫人笑着道:“只要绵绵好好的,娘亲就开心。” 视线落到阮绵绵隆起的小腹上,七夫人柔声道:“揽月少爷说,已经六个月了。” 阮绵绵点头:“是啊,过了月底,便七个月了。” 脸上尽是柔和的光芒,七夫人道:“对了,娘亲还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起初她以为是揽月,可是揽月对着她摇了摇头,说是另有其人。究竟是何人,让她问绵绵。 微微一顿,阮绵绵笑着道:“娘亲,女儿此生,只嫁一个夫君。” 七夫人闻言,神色大变。 看了看阮绵绵,又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小腹。 “你腹中的……可是……”那可是皇嗣呀? 可是那会儿,九殿下不是抓了暗门门主,甚至将门主处斩了吗? 见娘亲疑惑震惊的样子,阮绵绵笑了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娘亲说了一遍。 七夫人听完之后,久久缓不过神来。 阮绵绵握着娘亲的手,柔声道:“娘亲,绵绵不想绵绵的孩子,活在那样的环境中。没有天真无邪的童年,整日活在尔虞我诈的算计中。” “我能照顾好他,我要给他一个美好的童年。” 七夫人看着姿容绝色的女儿,久久没有说话。 好半响,七夫人才低低道:“绵绵,苦了你了。” 阮绵绵笑着伏在七夫人肩头:“绵绵一点儿也不苦,最辛苦的,是娘亲。所以,绵绵拼尽了全力,想要给娘亲一个美好的未来。” “不是每日固守在一方小天地中,不是每日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握住七夫人的手,阮绵绵柔声,却满含见底地道:“娘亲,相信绵绵,绵绵一定会让您过的很好很好。” 七夫人眼睛又湿润起来,耳边是阮绵绵低柔的,哽咽的声音:“娘亲,那个人哪怕给了绵绵生命。可是他并不是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过是将绵绵和娘亲当做棋子。” “绵绵不想骗您,他死的时候,绵绵知道,也能够求情。可是绵绵不想救他,他那样的人,利欲熏心,若是懂得回头,很早很早之前,就应该已经回头。” “绵绵只要想着他对娘亲的所作所为,想着他任由大夫人等欺负娘亲,绵绵心底便会生出恨意!” 从七夫人肩头缓缓抬起头来,阮绵绵直直地看着七夫人的眼睛:“娘亲,绵绵知道你不会怪我,可是绵绵做不到去救他。” 她只是一个平凡人,有爱也有恨。 此生阮华不过是将她和娘亲当做棋子,棋子是没有感情的,任人欺凌也就罢了,可是一招翻身,便会讨回所有的公道。 她不求讨回公道,可是却可以眼睁睁看着阮华自掘坟墓,一步步走向死亡而不吭声。 她唯一怕的,是娘亲难过。 可是那样的男人,娘亲,真的不值得。 332 安好 七夫人先是怔怔然,随即轻轻笑着道:“他死了,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不过绵绵,你不用这样愧疚,其实娘亲很早就已经开看了。他死他活,从离开景陵城后,对娘亲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阮绵绵怔住,七夫人笑着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傻丫头,娘亲最爱的人,是你。他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娘亲的心,怎么还会在那样畜生不如的人身上。” 怎么会因为那个人的死,而责怪女儿呢? 她的女儿,她的宝贝,才是她生命的全部。 有了娘亲在身边,阮绵绵整个人又开心了很多。埋在心底的事情已了,又是在山高皇帝远的洛桑城,还有揽月等人在,她一日日放松起来。 眨眼间,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每日在大院里与娘亲聊天,偶尔出去走走,也都是揽月等人陪着。 见到天字号的时候,是在到达洛桑城的第十六天。 阮绵绵正在看书,婢女侯在一旁随时注意着,揽月出去忙生意去了,娘亲正在做小孩儿衣服。 洛桑城的冬日,阳光很温暖,不冷不热,午时的太阳也是懒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看着看着,阮绵绵将书隔在了一旁的矮几上,准备靠着软榻睡会儿。忽然发现了什么,双眸猛然睁开。 七夫人看着凭空出现在眼前的男子时,面色煞白,连连开口:“你是谁?” “娘亲,自己人,不用担心。”眼底尽是笑意,阮绵绵柔声道。 想要起身走过去,似乎有些困难。天字号快走几步到了她跟前,视线从她隆起的小腹上一扫而归。 “让小姐受苦了。”恭敬地,低沉地,自责的声音。 鼻尖酸涩,阮绵绵笑着道:“我们两比起来,应该是你受罪了。” 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看着天字号冷峻的脸庞,阮绵绵低低道:“无须,见到你真好。” 无须,你终于来了。 冷峻的脸上也有些动容,无须扯了扯唇角:“一切安好!” 什么都不说,只要小姐你一切安好。一切安好,比什么都好。 其实在九幽宫的黑牢,他并没有受多少罪。从身上的毒解了之后,他就做好了被凤九幽折磨的准备。 可是从头到尾,除了被凤九幽收归手中的暗门时不时下达的各种任务,他没有受到半分折磨。 最初对凤九幽的冷和恨,到了后来,竟然慢慢变成了漠视。他在九幽宫中接受不同的任务,每次千军一发之际,总会有人出手相救。 等到醒来时,一定是在九幽宫的黑牢中。喜赜的毒太过毒辣,可是他居然发现,一次有一次的受伤之后,他被毒折磨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好。武功也会越来越好。 那天他出任务回来,身上虽然挂了彩,可是总算没有昏死过去,自行回到了九幽宫的黑牢中。 只是刚踏进石室,就看到一袭绯色长袍的凤九幽背对着他而立,四周尽是杀气。 而石室中有很多石头已经脱落,疏疏散散地落在地面上。整个石室中,一片狼藉。 听到他的脚步声,凤九幽慢慢转过身来。 眼底冒着血丝,脸上却带着妩媚至极的笑容。望着他,慵懒邪魅地一笑:“回来了。” 像是老朋友许久不见,凤九幽懒懒地打招呼。 他捂着胸口,定定神,提提神,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 被凤九幽带回来这么久,他还是在黑牢中第一次见到凤九幽。他知道小姐已经成了皇后,而且椒房独宠。 这样的夜晚,凤九幽不在宫中好好待着,怎么会跑到黑牢来? 莫不是,小姐出了什么事? 只是想着小姐出了事,他便再冷静不下来。而凤九幽浑身的萧杀之气,激发了他心底的斗志。 “你武功随高,可是有重伤在身。这会儿与朕动手,自寻死路!”冷傲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 他胸口一闷,因为刚才运转体内的真气,面色猛然间变得煞白。凤九幽站在离他三米远地方,眼神睥睨着他。 “绝杀,替他疗伤!”凤九幽冷冷吩咐道。 他尚且来不及拒绝,后背一重,一双手已经落到他背上。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上的内伤,已经尽数好了。 眼底划过不敢置信的神色,稍稍侧头想要看向身后的人。回头一看,后面空无一人。 石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椅子,凤九幽坐在椅子上:“你也先歇会儿,朕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调息。” “朕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赢了朕,朕就放你离开!若是输了,那么从此以后,朕便也是你的主子!” 慵懒的声音,双眸冰冷地望着他,没有丝毫感情。 他脸上一向是冷酷的神色,眼底也没有半分动容。可是这样将自己卖出去的行为,他向来是不做的。 那天晚上,凤九幽用了各种激将法去激怒他,想要他答应与他的比试。可惜,他最终都没有点头。 凤九幽的面色很不好看,不过并未对他动手。 他忽然有好奇了,按理来说,身处高位的凤九幽,不可能不对他动手。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凤九幽坐着,他站着,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夜。 天微微亮时,凤九幽满面寒霜地离开,他看着凤九幽的背影,久久沉思。 阮绵绵见无须难得走神,也不打扰她。示意娘亲继续忙自己的事不用担心,斜靠在软榻上幽幽等着无须回神。 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无须在第一时间缓过神来,视线瞬间落在了从外面进来的揽月身上。 冲着无须柔柔一笑,揽月温和恭敬地道:“黄字号揽月,见过天字号。” 无须眼底露出一丝冷意,又划过一丝疑惑。因为有过在环城的交手,所以对揽月,心底有着排斥。 岑默的话似乎还在耳边,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竟然就是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难得见到天字号会震惊,阮绵绵笑着道:“你猜得不错,他就是黄字号-揽月。” 无须久久没有说话,好半响,才微微点头,扯了扯嘴角:“我叫无须。” 333 安静 天地玄黄四人,从来只有代称,彼此间只知道有那么一号人,除了很早之前见过,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更别说姓名。 揽月腼腆地笑着,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思音早就备好了酒水,揽月端过来递给无须一杯,举了举杯,两人相识一笑,一饮而尽。 阮绵绵看着眼前的两人,嘴角慢慢勾起,抬眸看向湛蓝的天空,一切安好。 因为有孕在身,晚饭时分吃了些东西后,与无须还有揽月聊了会儿,阮绵绵便早早回了房。 这边无须和揽月坐在书房中,揽月如玉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疑惑:“你的意思是,你们这次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无须点头:“一路非常顺利。” 揽月有些担心了,一路这样顺利,到了这会儿,他们查到的消息是,青衣骑还远在离洛桑城三百里外的一个小村落。 速度,怎么这么慢?怎么这么怪异,一点儿也不像凤九幽那样性子的人能做出的事。 无须面色冷酷:“只要小姐安好,一切都不重要。” 揽月笑着道:“是啊,只要小姐安好。” 不过若是青衣骑到了洛桑城,虽然有半分让他们暂时不会找到小姐,可是纸包不住火。 他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景陵城中,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没有停歇的意思。白雪皑皑,挺拔的青松立在远山处,处处银装素裹。 这会儿已经过了除夕,久居洛青山的太皇太后惦念着尊孙,刚开春,便回了皇宫。 太皇太后回宫,皇宫里又热闹了一番。 不过没有皇上的皇宫,再热闹,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早在三个月前祭祖完毕后,凤康帝便带着五万大军出征西北边境,朝廷的事情交由宰相子虚处理,后宫的事情,有太皇太后还有太后,无任何后顾之忧。 凤天王朝二月初,西北边境,凤康帝御驾亲征大捷,十万大军以少胜多大败边塞过三十万大军。 二月中旬,凤康帝继续御驾亲征,依旧是十万大军,趁胜追击边塞国军队,边塞国溃不成军,最后提出愿隔一城池求和的要求。 阮绵绵靠着软榻休息,听着旁边两名婢女说着小说,唇角微微扬起。凤九幽亲自去了西北边境,也不见青衣骑的队伍出现。 是不是,她今后的日子,真的无忧了呢? 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大院内安心养胎,极少出门。外面有什么消息,她这边也都知道。 “绵绵,在想什么?”七夫人见似乎在发呆,柔声问道。 阮绵绵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无聊时握在手中把玩,这会儿天不热,倒也无须扇风。 “娘亲。”笑了笑,阮绵绵道:“听说皇上在西北边境打了胜仗,不日班师回朝。” 七夫人笑着点头:“是啊,这消息前几日都传开了,娘亲见你这些日子犯困,便没有告诉你。” 想了想,七夫人问:“绵绵,你这样……” 知道娘亲想要说什么,阮绵绵率先开口:“娘亲,你多心了。我既然离开了,自然不会想着再回去。” 七夫人想着之前她也见过那位殿下,也就是如今的凤康帝,那会儿在洛依居,那位殿下看着虽然邪魅,不过与她谈话时,倒是比较客气。 “绵绵……”七夫人刚开口,外面无须走了进来。 对阮绵绵点点头,又看了七夫人一眼:“小姐,青衣骑的人,已经到了洛桑城。” 阮绵绵漫不经心地点头,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过似乎太慢了些。 说完,无须站在一旁,像是平常的姿态,不说话也不离开,就守在阮绵绵身边。 七夫人的话尚未说完,忍不住又道:“绵绵,皇上既然心中有你,不如等青衣骑的人过来,你随他们回去。” “你如今有了孩子,娘亲知道你喜欢自由。可是绵绵,你腹中的孩子,娘亲的外孙,总不能没有父亲。” 眼底露出一丝错愕之色,阮绵绵微微一愣,看了娘亲一眼,又看了看旁边只能看到侧脸的天字号。 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未想过。 她只想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没有想着,孩子父亲的问题。 她在宰相府长大,那会儿看着阮华对阮娇娇的各种宠爱宠溺,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将来她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等到有了自己的意识,知道父亲对一个孩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会不会也如她小时候那般,也曾那么渴望父爱? “夫人,现在小少爷才七个月大,离出生还有三个月,小姐还可以好好想想。”无须忽然出声。 七夫人微微一愣,确实,现在离还是出世还有三个月时间,绵绵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 孩子需要父亲没错,可是想着女儿回到宫里与那些宫妃争宠,她又舍不得。 一时间有些头痛,握着女儿的手柔声道:“绵绵,娘亲只盼着你能幸福,若是不想回去,娘亲也会一直陪着你。” 让七夫人说出让女儿找一个人再嫁,这样的话,她是断断说不出口的。自古以来女子三从四德,何况女儿的夫君尚在,怎能再嫁? 无须微微俯身问阮绵绵:“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可以散心,想不想去?” 稍稍侧头看了他一眼,阮绵绵点头。 扶着阮绵绵起身,对七夫人点点头,无须准备伸手扶着她,阮绵绵笑着摇了摇头,一步步向外院那边走。 七夫人看着两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过来人,自然不难看出这个叫无须的男子对女儿的情意。据说是很少的时候就认识,若是那会儿她知道女儿有别样的身份,怎么会忍心当女儿的负累。 大院就在大街旁,出么就是大街。街上人很多,无须拿了斗笠给她带着,声音低沉:“你有身子,不能走太远。那个地方,也很近。” 无须说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离他们的住所不过五十米的小型湖泊。什么时候,洛桑城中有了这样的小湖? 记得上次到这边时,分明是没有的。 像是猜到了她心底的疑惑,无须的声音难得透着一抹温和:“这是人工湖,五天前才完工。” 阮绵绵更加疑惑了:“洛桑王会同意在这边修建这个人工湖?” 无须淡淡道:“对上商界之皇,自然是想着法子巴结。” 阮绵绵恍然大悟,这处人工湖,原来是揽月的杰作。远远望去,不远处的八角亭中,正坐了一人。 白色的衣袍,绣着浅浅的印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头对她温柔一笑。 那人不是揽月,又是谁? 扶着阮绵绵到了八角亭一早准备好的软榻上歇下,揽月笑着解释:“大院内虽然有池子花园,不过总觉得小了些。” 面上划过一丝羞赧之色,揽月又道:“据说有了身子的人,比较喜欢胡思乱想,很容易烦闷。” 言下之意,他在这边让人修建一个人工湖,是让她解闷儿的。阮绵绵嘴角有些抽搐,这么大的一个人工湖,要话费多少人力钱财? 揽月柔柔一笑:“岑府虽然化整为零了,不过修建人工湖的钱,还是有的。再者,这里是洛桑城,还有洛桑王在。” 阮绵绵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这人工湖,还有洛桑王的份?” 揽月笑着道:“自然,岑府只是内部分开,而且岑府家训是不与朝廷作对。可以容许朝廷的人安拆在岑府大院内,但是一个王爷,还远远不够。” 眼底划过一丝担忧,阮绵绵望着揽月道:“洛桑王虽然温和,可是他的心思。揽月,他曾经是太子,那个位置触手可及。” “揽月心中有数,揽月不会插手朝廷的事。”他不会将岑府往火坑里推,尤其是在凤九幽按兵不动的情况下。 坐了一会儿,思音小跑着过来:“少爷,洛桑王有请。” 对阮绵绵笑笑,揽月道:“我去趟洛桑王府,这里空气很好,视野也很开阔,小姐在这里散散心。” 又看了天字号一眼,天字号抿了抿唇,不说话,也不看他。 揽月笑笑,带着思音外街上走去。 人工湖修建好了,又是私人产业,所以这边格外清净,不像刚才在大街上时,要由无须护着。 “无须,答应我一件事。” 无须挑眉,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望着她。 阮绵绵闭着眼,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浅笑:“若是将来有一天我不能陪着我的孩子长大,请你在他年幼的时候,好好教导他,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若是将来他问父亲是谁,等他十五岁后再告诉他,他的父亲叫凤九幽。” 慢慢闭上眼睛,享受着轻风拂过面颊的清新感觉,阮绵绵慢慢睡了过去。 旁边的无须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见她不愿再说,也不多问。只是眼底疑虑重重,隐藏的极好。担心她着凉,将随手带着的薄被替她盖好。 看了一会儿旁边杨柳的动向,站在风吹过来的那一边,替她当着轻风,怕扰了她的清梦。 334 来访 在还能到处走动时,阮绵绵与无须每天都会到人工湖这边来。一坐便是一个时辰,有时候会在八角亭中的软榻上睡上一个下午。 那日在湖边说过的话,像是不经意提到的而已,阮绵绵再不提及,无须了解她的性子,也再不询问。 可能是因为娘亲的话提醒了她,近日来阮绵绵一直想着孩子父亲的问题。她曾经说过,若上天垂怜还能再有良缘,不许任何人阻拦。 可九幽阻拦了她一次又一次,霸道又傲慢。 这日坐在靠在软榻上看着坐在旁边石墩上的无须,阮绵绵笑着问:“无须,在你心中,可有放不下的人?” 显然没有想到阮绵绵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无须面上露出一丝无措,垂了眼帘淡淡道:“有。” 眼底露出好奇之色,阮绵绵笑着问:“可否讲讲?” 无须面露尴尬之色,别开眼:“没什么可说的,我喜欢她,她不屑于我而已。” 阮绵绵一愣,无须这样的男子,还有女子不屑的?怎么可能?若是她……哎,那她的孩子,又怎样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无须似乎不想多说,直接转移话题:“这些日子洛桑王的人经常在大院外面打转,你若是想去那里,记得跟我说。” 抛开心中担忧,阮绵绵笑着点头:“我现在这样的情况,估计再过一个月,除了在后花园转转,哪里也不会去的。” 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到了八个月,她的身子,估计也很难到处走动了。 晚上回到房间,因为下午睡得太久,夜里吃的有些多,这会儿竟然有些睡不着。 只能平躺着,阮绵绵瞪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床顶。月光透过窗棱斜斜地洒进来,一室柔和。 忽然,眉头猛然皱了起来,外面一道黑影划过。 阮绵绵猛然侧头,一手拖着小腹,一手撑着床架,快速起身到了窗前。 又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阮绵绵凝眉站在窗边,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稍稍侧头,发现外间的房间里,两名婢女已经晕了过去。 娘亲的房间就在隔壁,隔壁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而这个大院里,除了她身边的几人,没有人知道娘亲就是她的母亲。 揽月对外宣称的,是请过来照顾她的夫人,很有带孩子的经验。 心稍稍放了下来,撑着腰扶着小腹,阮绵绵静静地等着。引蛇出洞和调虎离山的算计,她向来是不会上当的。 屏气凝神,袖口中的飞镖轻轻划落手中,阮绵绵冷冷地望着窗外。 月色静好,可是这样的夜晚,竟然无端地透出丝丝杀气。 不一会儿,又有几道黑影到了这边,向里侧的墙壁靠了靠,果然看到一人用手指弄破了窗户,然后从外面伸进来一根小小的竹筒。 眼底划过一丝冷笑,掩了口鼻,阮绵绵看着淡淡的青烟从竹筒里冒了出来。眼角余光一瞥,两尺外的窗户上,有同样的小洞。 “可以了。”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 另一人道:“据说懂些武功,还是小心为上,再弄一些。” “那些分量,足够放倒三头牛了。” “好,一会儿我从这边,你从那……” “砰……” “啊……” 两人尚未来得及行动,身体直接倒了下去。阮绵绵蹙眉,忽又快速松开:“无须。” 外面传来无须略微担心的声音:“可还好?” 本打算拉开房门,不过想着这会儿是深更半夜,身上穿的也少,搁在门把上的手又收了回来。 “没事,我很好。” 似乎看到外面的人松一口气的情景,然后是无须低沉的嗓音:“去休息吧,有我在。”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餐后,阮绵绵看到无须领着两名黑衣男子到了她面前。 “留了活口,想要问些什么,直接问。”将两名黑衣男子丢在地上,无须淡淡道。 看了看那两名男子,阮绵绵笑着摇头:“不用问也知道,带下去吧!” 无须微微一愣:“你知道是谁的人?” 阮绵绵笑着道:“怎么会不知道?” 黑衣男子之一颤抖着声音开口:“求……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我们……我们也是迫于皇命,不得不如此!” 无须眉头猛然蹙了起来,眼底划过一丝杀气。 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阮绵绵看着开口的男子问:“你说是皇命?你可知什么是皇命?” 男子连忙道:“小的知道,皇命自然是皇上的命令!娘娘饶命,小的们也是逼不得已,小的们是奉命行事,求娘娘饶命!” “是啊,娘娘,娘娘饶命!”另一男子也开口哀求。 眼底尽是笑意,阮绵绵看着两人道:“倘若凤九幽手下尽是你们这样的酒囊饭袋,贪生怕死之辈。西北边境的大捷,想必是在黄泉路上班师回朝了。” 无须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顾青儿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或者说,是抓了你们的妻儿,还是怎么的?”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绝对与凤九幽无关。 而顾若影的人,很早之前她就领教过顾若影的狠辣,怎么会派这样的人前来动手? 除了顾青儿,再无别人。 两名黑衣男子一愣,连连道:“娘娘饶命,小的们说的句句都是是实话,是皇上气恼娘娘跟着别的男子私奔,所以下了密令,要取娘娘首级!” 手中的银针在一瞬间离开手心,眨眼间没入了两名男子的胸口。 无须眼底露出诧异之色,阮绵绵淡淡道:“我最讨厌贪生怕死之辈,他们虽然是受制于人,可是却不该这样冤枉他人!” 无须眉梢微微蹙起,眼底带着复杂的神色:“因为他们冤枉的人,是凤九幽?” 看了无须一眼,无须眼神微微闪烁,有些尴尬地别开了头。 阮绵绵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洛桑王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是正午时分。阮绵绵刚吃了饭,正在后院散步。婢女小跑步过来,急急忙忙地道:“梧小姐,少爷说洛桑王带着人过来了,让您先回房休息。” 阮绵绵点头,由婢女扶着回了房。路上遇到端着安胎药过来的无须,阮绵绵道:“凤君熙忽然到大院,怕是知道了什么。揽月有些匆忙,你过去看看。” 无须皱了眉头,阮绵绵道:“现在是白天,凤君熙即便是知道了这边有什么情况,也不敢这会儿动手。” 看了阮绵绵一眼,将手里的安胎药地道旁边婢女的手中,无须道:“我区区就回。” 凤君熙确实来的猝不及防,在外打探消息的揽月匆匆忙忙赶了回来。额头有细密的汗珠,眼底有些焦急。 看到停在大院门口的豪华马车,示意思音替他擦干脸上的汗水,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衫,优雅地下车。 凤君熙也刚好下车,四目相对,揽月双眸清澈似水,眼底露出一丝诧异。凤君熙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可是笑意不达眼底。 “揽月见过王爷。”恭敬温和地行礼。 凤君熙看着年纪轻轻的揽月,心中又是诧异又是疑惑,面前的少年明丽宛如皓月,身上是掩不住的贵气。 身为商贾之臣,还是凤天王朝的商界之皇,他的身上,竟然没有半分铜臭味。 不是与揽月第一次见面,而且两人也有过合作,想着招兵买马需要揽月的支持,他自然对他礼让三分。 温和地笑笑,凤君熙温和地道:“揽月你太客气了,都是自己人,不用这套虚礼。” 笑了笑,凤君熙又道:“本王不请自来,揽月不会见怪吧。” 揽月面露惶恐之色,不过眼底一片明净,没有半分不安。微微一笑,揽月道:“王爷说笑了,王爷能亲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王爷,里面请!” 知道揽月一向谦让,凤君熙是有求于人,又知道揽月的势力,揽月谦虚客套,他自然更加客套。 “揽月客气了,不如一道进去吧。”笑看着揽月,见揽月点头,凤君熙哈哈一笑,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到了府中,凤君熙带过来的侍卫直接站在了前院里,过着过去的是贴身的小厮。 揽月笑着道:“揽月本在外办事,王爷忽然光临寒舍,揽月有些仓促。有怠慢之处,王爷海涵。” 揽月对他的恭敬,凤君熙非常满意。不过心底又忍不住小小惊讶,揽月这样的年纪,能够如此隐藏势力,哪怕知道他是前来拉拢他,却还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如此不骄不躁,知进知退之人,若是能为他所用,对他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 “揽月你呀,太客气了。”凤君熙笑着道,一边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水,含笑道:“今日本王过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而是听说,居然有小偷竟敢偷偷闯入揽月你府中,所以本王带着人,亲自过来看看。” “本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连商界之皇的大院都敢进来,当真是不要命了。”面上笑意隐去,凤君熙眼底露出一丝不满。 揽月温和地笑笑:“王爷严重了,揽月在洛桑城的身份,除了王爷等人,向来是没有人知晓的。” 面色温和,脸上带着一丝浅笑,揽月继续道:“可能是因为揽月太过招摇,在外行事时不小心露出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招惹了贼人惦记着,这才跟了上来。” 眼底一亮,凤君熙连忙接话:“这样来说,揽月你这边是真的来了贼人!” “来人啊,没有听到岑少爷的话吗?还不快去将那些个贼人找出来!”脸上虽然是急色和不满,眼底却划过一道光芒。 倘若他要找的人真的在这处大院中,那么岑府……或许他应该再好好考虑考虑。 揽月浅笑着道:“王爷是皇亲贵族,抓小偷一事,哪里能让王爷的人亲自动手?” 335 机会 凤君熙见岑府的人拦住了自己的侍卫,眼底划过一丝怒气,视线落到揽月的身上:“揽月说笑了,岑府可是我们凤天王朝的经济命脉,可不能有半点儿事情。” 揽月笑着道:“多谢王爷美意。” 那边无须板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偷到之人,罪该万死!那两名贼人昨天被抓后,这会儿已经处死!” 凤君熙嘴角微微一抽,处死了? 那两个人虽然武功不是很好,可是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很多。他这边一直派人跟着他们,一直暗中观察着,没有上前拿人,是不想打草惊蛇。 前天侍卫来报,才知道那两人是顾青儿的人。听到顾青儿三个字时,凤君熙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忽然想着自己与顾若影合作,这顾青儿又爱上了凤九幽,万一将来顾青儿帮着凤九幽,他这边岂不是会吃亏? 可是看了顾青儿的资料之中,心头的担忧没了。刁蛮任性了些,没有脑子了些。 从前在将军府倒是还能隐忍,可是到了宫中,有了凤九幽的宠爱,就开始暴露本性了。 那样嚣张跋扈的女子,凤九幽那样的人,怎么会真心宠爱她?难道是想要通过顾青儿,去拉拢顾青云。或者说,是想要通过顾青儿,先稳住顾青云? 可是顾青云那样的人,狼子野心早在凤承傲还在的时候他就知晓。凤九幽想要通过顾青儿拉拢顾青云,绝对不可行。 唯一的能证明的是,凤九幽宠爱顾青儿,是想要先稳住顾青云。 见凤君熙面色有些不大自然,揽月含笑道:“府中的人下手重了些,王爷多多担待。” 凤君熙的视线从揽月温和的脸上落到站在一旁的无须身上,注意到男子冷酷的面孔时,瞳孔微微紧缩。 那双漆黑眼眸中的冰冷,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 瞬间的时间,大脑已经将见过的能够让他记住的所有人过了一遍。他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这样冰冷的眼神,浑身的萧杀之气。 眼底猛然划过一道光芒,正准备开口,揽月已经笑着先开了口:“王爷一路过来,想必还未用膳。” “揽月已经吩咐了厨房,在大厅备好了酒菜,不知揽月是否有幸,能与王爷饮一杯?” 收回神思,凤君熙温和地道:“揽月相邀,本王自当应允。” 揽月含笑点头,示意凤君熙请。 凤君熙点头,起身的瞬间,向外面的侍卫递了一个眼色,让其见机行事。 来揽月这边的主要事情可不能耽搁,顾青儿既然让人寻到了这里,虽然那个女人没有什么脑子,不过也未必半分不可信。 饭毕,外面的侍卫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似乎没有离开过一般。里面的揽月一直在与凤君熙说话,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凤君熙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拉拢揽月的来意,含笑等着揽月的答案。 揽月笑着敬酒:“得王爷厚爱,揽月非常荣幸。不过王爷应该知道,揽月只是一介商人,而且岑府向来不参与朝堂之事。” 凤君熙一早就猜到了揽月的答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道:“那是很早以前,而当下是当下。” 这样说,相信揽月能明白他的意思。除非故意装作不懂,那么他也会直接挑明,或者循循善诱。 “当下确实是当下。”揽月笑着示意婢女斟酒:“不过岑府不参与朝堂之事,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揽月若是参与朝堂之事,便是不孝。”微微一笑,揽月道:“违逆祖宗规矩的不孝之人,相信朝廷绝对不会用如此之人。” 自古百善孝为先,连孝顺都可以不顾,还指望着参与朝堂之事后,忠心耿耿替朝廷办事? 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凤君熙皮笑肉不笑地道:“百善孝为先,可是揽月可知,自古忠孝难两全。” 意思是,既然是忠孝难两全的事,而且他说了是忠,自然是将揽月拉做了自己人这边。这样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 只要揽月点头,那么将来他荣登大宝,自然会将他揽月当做自己人,当做朝廷的功臣厚待之。 揽月笑着回道:“是啊,自古忠孝难两全,岑府的祖宗们,在很早的时候已经做出了选择。揽月的选择,亦是如此。” 凤君熙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揽月这样说,是真的不打算与他站在同一战线? 不是盟友,自然就是敌人。 杀意从眼底一闪而过,凤君熙面上染上了些许阴沉。 揽月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笑着道:“岑府不参与朝堂之事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与接济贫苦百姓一样。” 言下之意,岑府不会参与朝堂之事,可是倘若百姓有需要,他们自然会出手相帮。 凤君熙听着,视线阴郁地落在揽月脸上。看着他明亮的眼睛,没有半分惶恐不安之色,眉头蹙了起来。 忽然,眼底划过一丝亮光,凤君熙扯了扯嘴角温和地道:“可是边塞国之事,岑府却出手相助,安排粮草,又是何意?” 揽月温和地道:“边塞国乃是敌国,岑府虽然不参与朝堂之事,可是保家卫国,自然人人有责。” 凤君熙有些摸不准揽月的意思,笑了笑道:“那倘若那边塞国并非是敌国呢?” 揽月执着酒杯笑了笑:“王爷说笑了,边塞国怎会不是敌国呢?” 不等凤君熙开口,揽月笑道:“倘若不是敌国,如何相争,如揽月何干?” 听到这里,凤君熙原本愤怒的心情陡然大好。虽然没有让岑府站在自己这边,可是揽月刚才的话,也表明了立场。 岑府的立场,两不相帮! 既然两不相帮,这里又是洛桑城,在生意上,他自然会想法子从揽月那边弄银子过来。 见那边侍卫都回到了原位,凤君熙笑了笑,与揽月又说了几句,带着侍卫离开了院落。 思音从外面跑了进来:“少爷,刚才洛桑王的人去了后院,几乎挨个挨个的搜查。不过梧小姐他们没有过去,而是直接去了别处。” 面上带起一丝疑惑,揽月看了思音一眼,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天字号无须。 见无须冷着一张脸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刚才天字号说的话,应该是天字号无须那边做了手脚吧。 微微一笑,揽月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不容忽视:“将外面的暗卫都调回来,好好守着这里。尤其是小姐那边,一定不能出半点儿岔子。” 思音连忙点头,想着昨晚忽然有歹人闯了进来,少爷今日一早出去查探消息,尚未回来王爷那边就来了人,一定有问题。 这院子的禁戒,不用少爷说,他也一定会马上安排。 无须看了揽月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后院走。 揽月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王府的凤君熙,心情算不得很好。倒不是因为揽月的事情,而是因为迟迟未到洛桑城的送亲侍者。 凤九幽的赐婚于他,让他与喜娆公主在三个月后大婚。这已经是第四个月了,可是还不见前来是送亲的队伍和侍者。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去没有回音。 不按时完婚,已经是抗旨不尊。好在并不是他不愿意,而是西流国那边出了问题。 可是时间越长,他越觉得蹊跷。尤其是在派去查探消息的人一去不回后,凤君熙越发疑惑起来。 坐在书房中蹙眉沉思,想着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西流国想要悔婚,还是凤九幽故意阻拦,想要给他扣上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就在凤君熙耐心即将耗尽时,外出的探子终于回来了。 “王爷!” 凤君熙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前前后后去的,三人竟然同一时间回来了? 探子一道:“王爷,和亲队伍在回峰谷遇到了大雪,被阻在了回峰谷里,属下进去寻了很久,迷了路,耽搁到了现在,请王爷责罚!” 探子二道:“王爷,属下这边的情况也一般无二,和亲队伍确实被阻在了回峰谷,西流国王怕因为他们耽搁了大婚时辰,让属下拿了亲笔信去了景陵城交于宰相大人,所以属下耽搁了回来的时间,请王爷责罚。” 探子三是半个月前才从洛桑城出发的,这会儿来回赶路,时辰刚刚好。不过他的信息与前面两人无异,还带回了一封西流国王的亲笔信。 凤君熙阴沉着脸打开信件,看完之后面色慢慢好转。看了三人一人,挥手示意他们退了下。 走到桌边拿过火折子将书信点燃,看着书信一点点化为灰烬,眼底露出丝丝笑意来。 “来人!” 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爷!” “替本王备马,带上五百人,随本王一道去回峰谷!”或许不用到回峰谷,这会儿已经是三月初,景陵城的大雪应该已经慢慢融化。 回峰谷离洛桑城还有一个月路程,那边山路陡峭,又处在背阴地,太阳不易照射到。 他此去,在路上去迎接西流国的和亲队伍,不仅仅表现出他对西流国喜娆公主的重视,更加表现了他与西流国合作的诚心。 侍卫领命,快速退了出去安排。 凤君熙幽幽一笑,拿起笔墨开始写信。凤九幽御驾亲征西北边境,现在开始班师回朝,顾青云不会错过这样下手的好机会。 宫中的事情,太皇太后虽然回了皇宫,可是到底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不会搭理。 如今后宫之中,便是由顾若影做主。将需要交代之事写了下来,叫来了暗卫让人送了出去。 倘若顾青云得手,凤九幽死在了班师回朝的路上,那么他的计划,便可马上进行。 顾青云狼子野心不错,可是他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到时候凤九幽死了,他需要对付的,也就只剩下了顾青云。 有西流国鼎力相助,要对付顾青云,自然不在话下。何况宫中还有顾若影站在他这边,顾若影并不知晓他的心思,定会一门心思想着他。 越想凤君熙越兴奋,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大步出了书房。 336 体贴 月影斜横,树影斑驳。 看着立在窗外的身影,阮绵绵柔声道:“无须,你不用这样守着我,揽月保持中立,据说凤君熙也已经出城,我这边很安全。” 外面传来无须平平淡淡的声音:“守在这里,我才安心。” 看了会儿床顶,阮绵绵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夜深人静时,外面的身影微微一动,长臂一挥,几乎在瞬间又到了原来的位置,似乎从来没有移动过。 而远处的墙垣上,一个黑衣人横躺在那里,脸颊的肌肉因为疼痛在不停地抽搐着。 整个人横挂在墙垣上,想要动弹,却根本动弹不得。伸手扣住自己的脖子,嘴巴张得大大的,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揽月对面房间走了出来,稍稍侧头看了看挂在墙垣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又看了一眼阮绵绵这边的房间,压低了声音:“武功精进不少。” 无须扯了扯嘴角:“一般。” 揽月笑了笑,眼底猛然划过一丝厉色,脸上笑容不减,身子微微一让,旁边一道黑影闪过。 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发出冷清嗜血的光芒,却还来不及到揽月面前,整个人直接向地上倒去。 赞赏地看了站在原地未动半步的无须一眼,揽月示意拖着黑衣人尸体的暗位将尸体带走。 他们的动作很轻,同时都注意着阮绵绵这边房间的动静,生怕惊动了她,让她夜不能寐。 “一起坐坐?”揽月柔声道。 无须面色冷酷:“我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如玉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那些人,近不了小姐的房间。还是,你不相信岑府的暗位?” 压低了声音,无须冷酷地道:“我们只相信我们自己!” 不是他自己,而是他们自己。 言下之意,他并不是不相信揽月,而是不相信岑府的那些人。只要不是四大护法之一的人,他都不会去相信。 何况还有玄字号的背叛警示着,他绝对不敢有丝毫大意。她现在有孕在身,宫里那些人一定会找准了时机下手! 若是从前他或许能放心些,毕竟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是这会儿近八个月的身孕,哪能经得起那些折腾? 腹中的孩子,她看的比自己都重要。若是出了半点儿岔子,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揽月笑了笑,柔声道:“对,我们只能相信我们自己。” “小姐之前受过伤,头痛也曾经发作过。似乎只要身上一受伤,之前的宿疾就会发作。”眼底露出丝丝担忧:“上次在环城,金大夫拼尽了全力才让她醒过来。” 浓密的眉头蹙了起来,无须冷冷道:“凤长兮!” 揽月也跟着蹙起了眉头:“朝廷的人虽然一直按兵不动,可是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 “若是知道小姐与南郡王世子还有来往,朝廷必定会动手。”他这边虽然也知道那边的人在观望,可是这会儿不适合转移。 需要等到,孩子安全出生,才好与那些人动手。 无须眉头紧蹙,并不说话。垂下的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揽月看着默不作声的无须道:“还有两个月多的时间,我们可以好好安排一下。” 无须道:“洛桑王与西流国喜赜,才是劲敌!” 微微一愣,揽月疑惑道:“朝廷的人一直持观望态度,你不担心?” 无须稍稍别过脸,夜风拂过面颊带起他肩头的发丝:“我相信凤九幽对她有情,不会伤她。” 错愕地看着无须,好半响,揽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相信凤九幽?” 无须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揽月,无声地坚定着。 揽月温和地笑道:“我也相信,可是如你所说,我们能相信的,只有我们自己。!” “我会一直守着她,不会让她有事。”无须冷冷地道。 望着无须冷酷的面孔,清澈的眼眸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半响揽月才缓缓道:“我相信你!” 第二日阮绵绵醒来后,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 没有看到天字号无须,按理来说,这一个多月来,他每天都是陪在她身边的。 婢女似乎知道她的疑惑,笑着道:“梧小姐,无大侠在柴房煎药。” 阮绵绵嘴角一抽:“他去煎药?” 婢女捂着嘴直笑:“是啊,不过开始不会,被烫了几次之后,慢慢地就会了。” 另一名端着糕点进来的婢女笑着补充道:“梧小姐可不知道,无大侠为了练习煎药,每天早早就去了厨房。” “是啊,金大夫开的药方,都是他拿着亲自去外面药房抓药,从抓药到汤药入碗,都是无大侠一一经手的。” 两名婢女笑着说,眼底尽是羡慕之色。 那位无大侠虽然冷了点儿,可是对梧小姐,那可是真的好。 有天晚上婢女睡不着起床吹吹风,竟然发现外面立着一道人影。倘若不是入睡前就注意到无大侠守在外面,真的会吓一大跳。 时间长了她们发现,无大侠每天晚上都会守在梧小姐房外,直到第二日天微微亮去厨房煎药。 无大侠长得那么帅,可惜冷了点儿。很多时候她们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看无大侠,触碰到无大侠冰冷刺骨的视线时,那颗微微怦怦的小心脏,瞬间被吓得冻结。 可是即便这样,她们对无大侠,还是喜欢的。 女人嘛,一个男人能其做到这样,哪有不招人喜欢的? 不过这位无大侠,她们只敢偷偷地看,也只敢暗暗地喜欢着,不敢真的有什么想法。 娘亲端着汤药进来时,两名婢女正好替阮绵绵整理完毕。见着娘亲,阮绵绵下意识地看了看她后面。 七夫人笑着道:“无须说他有事要与揽月商议,先去前厅了。” 阮绵绵点头,想着等无须回来,让他还是不要亲自动手去熬药了。那样一个剑客,让他熬药,阮绵绵于心不忍。 “来,趁热喝。”七夫人笑着道:“你这身子太瘦弱了,要好好养着。好在在怀孕前调养了好一阵子,否则呀……” 七夫人是过来人,当年她生绵绵时,因为身子太过瘦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好在那会儿心中有着念想,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阮绵绵忽然想起那会儿在九幽宫中,凤九幽让于清和钟博每日送过来的汤药,之前她不想要孩子,不过不敢触怒凤九幽,还是乖乖喝了不少。 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容。接过汤药,慢慢喝了下去。直到一碗见底,才将药碗搁在旁边的矮几上。 书房中,无须面色冷酷:“她身子弱,必须让凤长兮过来。” 揽月手中拿着一封信,是刚刚护卫送过来的。署名是揽月,他看了之后,让人将无须叫了过来。 小姐的身体确实不好,没有问题看不出什么问题,可是万一出了事,例如受了伤什么的,必定会疼痛之极。 眼底没有一分犹豫,揽月道:“我亲自过去。” 无须不说话,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 337 摔倒 洛桑城的春天,莺飞草长,处处莺歌燕舞,迷人心眼。 景陵城的春天,却有些冰寒刺骨,寒风萧瑟。 华清宫中,外面的太医跪了一大片,额头带着细密的汗珠,身子微微颤抖着,等着未知的结果。 今日一早,太医院的太医们被尽数叫到了华清宫,青妃娘娘忽然摔倒,这会儿生死未知。 太皇太后揪着心,坐在外面眉头皱得紧紧的,手也握得紧紧的。身边的宫女不停地安慰着她,生怕太皇太后娘娘一担心晕过去。 太上皇身体一直不好,这会儿青妃晕倒,似乎有小产的迹象,男子本就不能过来,依旧还在寝宫歇着,不时地让人去打探消息。 顾若影坐在太皇太后身边,面色尽是焦急之色。 她嫉妒青儿能怀上凤九幽的孩子,可是嫉妒归嫉妒,到底顾青儿还是他们顾家的人。 “太皇太后,若影进去看看。”对着太皇太后恭敬地拜拜,顾若影柔声道。 太皇太后颔首,她也想进去看看。可是她这样的年纪,里面那样的场景,还是不进去的好。 再说了,青妃也太…… 回宫这么久,青妃的嚣张跋扈她是见过的,不过在她面前,还算乖巧。但是华清宫那一批一批换下来的侍卫宫女,让她皱起了眉头。 若不是惦念着青妃腹中的孩子,那样嚣张跋扈的女子,凭着她年轻时的性子,早就被打发去了冷宫。 太皇太后娘娘有些小纠结,她的好孙儿,怎么会将这样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娶进宫,还几乎是专宠。 看着青妃,想着之前被传的椒房独宠半年之久的皇后,太皇太后有些兴致缺缺。 万一那位皇后也是这样样子,这后宫,她还是在洛青山皇家大院养着比较好。 不过回到宫中这么久,倒是没有听到半句皇后如何如何的。当然,狐媚惑主少不了。 倘若真的能狐媚惑主,哪里又会让青妃和云妃进宫,还让青妃有了身孕? 她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顾家这两姐妹,一个心思慎密,太过毒辣。一个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太皇太后想着之前九幽跟她说的话,眼睛微微眯起,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一个棋子,一颗好棋子,如果要弃子,一定要发挥其最好的作用之后,再弃掉。 顾家两姐妹,太皇太后抿了抿嘴,问身边的宫女:“皇上什么时候回朝?” 宫女恭敬地回道:“太皇太后,路上积雪太厚,皇上那边耽搁了。这班师回朝的日子,怕是要往后推迟三个月。” 再推迟三个月,青妃腹中的孩子…… 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太皇太后问压低了声音对宫女道:“你去看看,青妃情况如何了?” 宫女点头,见太皇太后娘娘满脸关切之意,快速走了进去。 顾家如今坐大,倘若九幽在乎这个孩子,怎么可能在青妃有孕不到三个月就去西北边境御驾亲征? 镇守西北的是杨木忠大将军,哪怕是受了伤,也不用九幽亲自过去。唯一能表明的是,这个孩子,九幽并不在乎。 何况顾青云狼子野心,莫说别人,哪怕是她这个深居简出,久不搭理宫中事的老太婆都知道,何况是九幽? 青妃腹中的孩子,怎么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有些不满了,这顾家的女儿可以进宫为妃为后,可是决计不能有皇家的血脉。 倘若有了顾家的血脉,将来即便顾家倒了,岂不是留了后患? 虽然是他们皇家的人,可是到底骨子里还有一半的血液是顾家人的。等到孩子长大,将来要报仇,岂不是自己挖坑向里跳? 越想太皇太后觉得这事,九幽太大意了。 见外面有人影晃过,一会儿一名宫女跑了进来:“太皇太后,宰相大人在外面。” 太皇太后点点头,看了看里面还在叫着的青妃,眉心蹙起,由宫女搀扶着到了隔壁偏殿。 “微臣子虚,参见太皇太后。”子虚恭恭敬敬行礼。 太皇太后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你这小子,许久不见,入朝为官成了宰相,这会儿这礼节倒是学得不错。” “好了,快起来吧。”见子虚神色恭敬,太皇太后笑着道。 子虚笑眯眯地起身,走到太皇太后身边笑着说:“许久不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还是和从前那般高雅慈祥。” 太皇太后看了子虚一眼:“行了,有事快说吧。青妃那边小皇子还在闹腾,哀家可急着呢。” 子虚摸了摸鼻子笑着道:“皇上飞鸽传书给微臣,让太皇太后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为不相干的事情担忧。说班师回朝时,定会还您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重孙。” 太皇太后眉梢一挑,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这真是皇上说的?” 子虚笑着点头:“太皇太后,微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呀。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太皇太后笑了笑,望着子虚问:“听皇上的意思,是找着皇后了?” 子虚又摸了摸鼻子,找没找到,他不知道。不过按照时间来推算,皇后那边,估计不到还有两个月不到时间,应该分娩了吧。 “你倒是跟哀家说说,那位被皇上椒房独宠半年的皇后,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情?”还从未见过那位儿媳,太皇太后自然是好奇的。 子虚瞥了瞥偏殿,耳朵里充斥着青妃因为疼痛尖锐刺耳的叫声,眼底神色微微一变。 又不是生孩子,那么嘶叫着,至于么?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道:“怎么不说话?” 子虚这才注意到,原来太皇太后还等着他回话:“回太皇太后,皇后么……性子是极好的。” “极好是多少?”太皇太后想,若是性子是极好的,会三番两次跑了? 子虚忙笑着解释:“是这样的,皇后性子比较安静,有一副侠义心肠,是女中豪杰。” “天下女中豪杰多的人,不缺她一个。既然是皇后,自然要有皇后的端庄贤淑,知书达理和包容天下。”太皇太后慢条斯理地道。 子虚嘴角一抽,要是皇后真是这样,估计皇上还不喜欢呢。 “太皇太后,皇后嘛,确实是要那样。而且皇上的这位皇后,也确实如此。一直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除非别人招惹她,否则不会招惹她人。” 他见皇后的次数虽然屈指可数,可是性子嘛,暗门门主轻音,天下谁人不知呢? “不过,皇上要的是一生的伴侣,不是一个摆设。”言下之意,皇后不仅端庄贤淑,而且还有其特别之处,与众不同。 太皇太后斜睨了子虚一眼:“你倒是跟哀家说说,这皇后到底多美?” 338 小产 子虚嘴角一抽,他并不是想说皇后有多美嘛,他是想说,其实皇后特别,是因为她曾经是暗门门主,救济过许多百姓,比起那些大家闺秀,很不同之类的。 见太皇太后斜睨着自己,眼底神色不明,子虚笑眯眯地道:“这天下女子,若是要美,自然要数太皇太后您了。皇后美则美矣,却没有太皇太后的威严和高雅,不能与太皇太后相比拟。” “你呀,这张嘴……”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子虚,眼底神色转柔。 子虚则是暗暗在心中诽腹,不管多大年纪的女人,容貌总是摆在第一的。谁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漂亮,谁都认为自己最美。 太皇太后这么一把年纪了,哎哎哎……子虚暗暗唏嘘。 瞧着子虚那笑眯眯的样子,太皇太后忽然板着脸,威严地看着子虚:“哀家在问实情,据实相告。再插科打诨,当心哀家让人将你拉出去打上二十大板子。” 子虚微微一顿,连忙道:“太皇太后,微臣说的,句句属实。皇后究竟如何,微臣只是臣子,自然不会很清楚。太皇太后若是想要了解,还是问皇上比较好。” 皇上是什么脾气,当时他就说了句可惜了,皇上都能对他横眉冷目,他可不敢再去挑皇上的龙须。 见子虚神色怯怯的样子,太皇太后笑了笑:“看来皇上近来脾气渐长,而且越来越外露了。” 子虚心里想着,自从遇上皇后后,差不多就是那样子。但是这话自然只敢在心里想想的,嘴上回道:“皇上乃性情中人,也就对着太皇太后等亲人才会如此。” 瞥了子虚一眼,太皇太后想着子虚的话。近期频频听着皇宫如何,皇上如何,九幽从小懂得掩藏自己的心思,可是近来各种发怒。 皇后——梧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她倒是要见见呢。 身为帝王,若是钟情一个女子,是祸不是福。她一直隔岸观火,不过是因为那个女子是九幽在乎的人。 可是若是那个女子,九幽的在乎威胁到了凤天王朝,那么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吃斋念佛这么久,现在回到宫中,想要清静会儿都不行呢。 子虚见太皇太后面色严肃,那边又是宫女们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和惊吓声,小声道:“太皇太后,青妃那边……” 太皇太后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淡淡道:“皇上都说了,让哀家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相干的事,甭搭理。” 子虚嘴角一抽,再一抽:“太皇太后……圣明。”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笑,哪有刚才的威严,就像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好了,走吧,那可是哀家的重孙,可不能出事。” 子虚头顶飞过一片乌鸦,黑漆漆地几乎什么都看不到。脚下步子一歪,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太皇太后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斜睨了子虚一眼,抿了抿唇:“还愣着做什么?哀家的重孙若是出了事儿,哀家定不饶你!” 恭送太皇太后离开,子虚摸了摸脸。果然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太皇太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大雪天的从三百里外的洛青山匆匆忙忙赶回来,只因为想要见见还未出世的重孙。 看在世人眼中,那可是对青妃的恩宠,对顾家的依仗呀。望着婢女扶着太皇太后向主殿走去,子虚轻轻笑了笑。 握了握手里的书信,班师回朝的一天,按照行程,皇上早该回朝了。也不知道,到底与皇后那边如何了。 想着皇上离开时阴沉的面孔,还有流焰说的皇上神色的变化,子虚有些担心。希望皇后能主动认错,或许皇上能从轻发落吧。 眼珠一转,子虚又想到,皇后娘娘有了皇嗣,若是知道皇上那么在乎她,倒是可以当做砝码呢。 书上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说,皇后娘娘,也可以“挟皇嗣以令皇上”。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若不是这会儿的情形不适合发笑,他估计会哈哈大笑三声。 青妃因为摔倒导致小产,孩子没了,嚎啕大哭,躺在床榻上哭喊,说是云妃害了她的孩子。 云妃因为青妃的怀疑被禁足,太皇太后因为失了重孙非常伤心,让太后着手处理此事,严查此事。 蝴蝶翩然飞舞,杨柳妩媚撩人,正是好风景。 阮绵绵在睡梦中与天字号还有娘亲离开了洛桑城,揽月留下吸引朝廷与洛桑王探子的视线。 有岑府的地方自然密道,阮绵绵身子虽然不便远行,不过身边跟着的人是天字号,还有神医凤长兮,便有了保障。 见到完整无缺的凤长兮,阮绵绵非常诧异。虽然知道凤九幽并未对他如何,甚至封了他为平南王。 可是亲眼见到,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将凤长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除了风尘仆仆外,一切都挺好。 凤长兮笑着道:“不用看了,我很好。” 有些尴尬的收回视线,阮绵绵缓缓道:“你该回南郡。” 凤长兮伸手想要给阮绵绵把脉,阮绵绵下意识向后缩回了手:“没有关系,我现在挺好。” 修长的手微微一顿,眼底尽是失落之色,凤长兮道:“你的身体与常人不同,哪怕是我,都不敢保证,分娩时若是遇上特殊情况会如何。” 心中一惊,阮绵绵有些疑惑。转念一想,伤了底子的身体,还有极少发作的头痛,若是犯起来,确实不能确定如何。 七夫人柔声道:“绵绵,这是最好的办法。” 知道女儿小时候中过毒,而且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宿疾后,七夫人担心不已。当晚离开时,她是第一个点头。 好不容易女儿还活着,怎么能让她再有半点儿危险? 既然药王谷能让女儿多一份保证,她没有不到药王谷的理由。 “我们在去药王谷的路上,只有在药王谷,我才能多一份把握。”凤长兮说的温和,眼底带着柔光。 见娘亲温柔地看着自己,阮绵绵伸过手:“我近来身体挺好,能吃能睡,应该不会有问题。” “不会有问题,可是每日多注意,小心无大错。”修长的手指落在阮绵绵的脉搏上,凤长兮柔声道。 驾车的人是天字号无须,技术很好,一路上马车很平稳,没有半分震动。因为是静悄悄离开,还是走的密道,所以从洛桑城到药王谷,没有遇上任何追杀。 世人皆知药王谷,却不知道药王谷的具体位置在何处。 马车穿梭在桃花阵中,九曲十八弯的前行,无人知晓的密径,鸟语花香的小道,绿茵溪流,周边是参天古木,甚至能听到野兽的嘶鸣。 白雾蔼蔼间,阳光如流沙般倾泻而下。一切像是流光幻影,像是置身在人间仙境。 339 谷地 马车在一处巨大的瀑布前停了下来,瀑布从山崖顶端垂落寒潭,犹若一道从天边滑落人间的巨画,宏伟而又神秘。 阮绵绵掀开车帘,才发现不仅仅前面是瀑布,现在他们所处的巨石便是从另一处瀑布半山腰突兀的石崖上,前方是瀑布,上方是瀑布,脚下还是瀑布。 阵阵凉风吹过,凤长兮担心她的身体,将搁在旁边的披风仔细给她披上。阮绵绵被眼前的景色吸引着,有些缓不过神来。 “娘亲,好美。” 七夫人看的有些出神,确实很美,美得几乎就是人间仙境。 清风吹过,带起细如丝的水星飞溅扑面而来,因着天空温暖的阳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彩虹。 舍不得放下车帘,阮绵绵转头看着凤长兮:“药王谷在这瀑布之后?” 凤长兮笑笑并未说话,不知将手中的什么向左边的石壁挥去,石壁竟然在缓缓开动。 看似无路可走,没有想到到了这里,居然会别有洞天。 “以后有时间好好参观,现在我们该进谷了。”扶着阮绵绵下车,凤长兮笑着道。 想要收回手,可是凤长兮握的很紧:“现在你这样的身子,还要计较这些吗?” 七夫人看了看凤长兮,笑着道:“世子,还是我来吧。”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无须冷着一张脸道:“我来扶她。” 不等凤长兮和七夫人反应过来,神臂一伸,仔细地小心翼翼地伸手扶着阮绵绵的手,几乎是半搂着她下车。 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凤长兮扯了扯嘴角,看着七夫人道:“七夫人,我们也下车吧。” 若是她从心底里排斥着他,现在他这样的触碰,只会让她不喜。不如,先等等,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们有的是时间。 进了石壁之后,又过了一会儿,阮绵绵被眼前的景色震撼,湖水清澈透底,天空碧蓝如洗,宛如镜子的湖水显露人前,像是停驻在群山翡翠间的泪滴。 别致的竹楼掩在旁边的树林中,群山碧水环抱着,似乎融为了一体。 凤长兮稍稍侧头,看到阮绵绵眼底的欣喜和温柔,唇角微微扬起,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温和。 浓密的眉头一紧,无须冷酷的面孔更加冷酷。 有药童瞧见凤长兮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公子,您回来了。” 凤长兮温和地道:“恩,回来了。” 药童看到公子身边的三人,微微一愣。视线在阮绵绵脸上定住,眼神直勾勾地,缓不过神来。 无端察觉到一丝杀气,凤长兮轻轻咳嗽两声:“迷枝,去准备准备,好好招待客人。” 叫迷枝的药童连连点头,面颊绯红。察觉到阮绵绵身边男子冰冷刺骨的眼神,吓得一个抖索,扭头跑开了去。 “我带你们去房间。”凤长兮一边说一边带着两人向竹楼那边走。 虽然路程很短,可是对于一个已经有了快九个月身孕的阮绵绵来说,确实有些吃不消。 到了房间,一个小婢女端来了热水,准备侍候她洗漱。娘亲惦记着她可能会饿,与迷枝去了厨房,这会儿尚未回来。 站在一旁的无须冷冷开口:“放下吧,这里有我。” 阮绵绵微微一顿,侧头看着无须。无须冷酷的脸上没有半分尴尬之色,似乎说的话,准备做得事,再自然不过。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阮绵绵道:“无须,没关系的。” 知道无须是信不过凤长兮,可是总不能她身边的所有事,都由着他一个大男人来吧。 若不是为了安安全全的生下宝宝,在马车上醒来后,她便会第一时间回到洛桑城去。 小婢女瞧着无须冷酷的脸色,怯怯地退了出去。外面娘亲正好端了一碗热粥进来,柔声道:“绵绵,先喝点儿粥,喝完了再休息。” 无须看了七夫人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在药王谷的日子,清闲无忧,每日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偶尔会由娘亲搀扶着,出去散散步。 凤长兮坚持每天给她把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研究里面的医书,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时间一天天过去,凤长兮越来越忙。娘亲每日守在她身边,无须每每看着她,眼底也染上了一层忧色。在她看向他时,他冷酷的脸上会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柔色。 阮绵绵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再过半个月左右,她的宝宝就要出世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凤九幽那么邪魅无双,宝宝会不会很像他? 每日把脉的时候,凤长兮虽然掩饰的极好,可是阮绵绵还是从他越来越忙碌的身影中察觉到了什么。 或许她的身子,要生下宝宝,可能会有些困难吧。到底多困难,连神医都开始忙碌起来,想必比较棘手。 这日阮绵绵靠着床榻休息,娘亲去了隔壁房间整理她的衣物。 似乎察觉到有人到了床榻前,阮绵绵缓缓抬起眼眸来。床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一直冷酷的无须。 眨了眨眼,阮绵绵想要靠着床榻坐起来。不过因为身体原因,似乎只能那样平躺着。 无须的声音比起往常的淡漠,有些不同寻常的温柔:“我过来看看你,你这样歇着就好。” 阮绵绵觉得奇怪,最近的无须,越来越奇怪。 “我昨天去问了凤长兮,你那会儿可能会有些哪些情况。”无须看着她,眼神漆黑色深邃,深不见底。俊朗的脸还是非常冷漠,甚至有些僵硬。 灿烂一笑,阮绵绵安慰道:“他也说不好,因为估计,是做神医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望着无须,眼底划过一丝光芒,阮绵绵柔声道:“无须,记得不要让娘亲知道,我不想她担心。” 无须抿了抿唇,冷硬的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夫人并不知道,这会儿以为你睡着了,在隔壁正在替宝宝做衣服。” 娘亲越来越欢喜,就如她一样,也越来越开心,期盼着宝宝的出世。怎么能让娘亲知晓,或许这一次,真的躲不过去呢。 嘴角微微上扬着,阮绵绵伸手隔着薄薄的锦被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无须,你不知道我多期盼他的到来,眼看着就要见到他了,我多开心。” “我相信他与我一样,一定想着快点出来见见娘亲,见见这个世界。”眼底的光芒越来越温柔,声音状似呢喃:“药王谷的风景这么美,他一定会以为是在仙境。” “娘亲一定会很开心,因为宝宝会很喜欢她缝制的衣服。就如小时候的我一样,衣服几乎是都是娘亲亲自缝制的。娘亲的手艺极好,穿着非常舒服……” 说着说着,阮绵绵静静睡了过去。 340 梦魇 站在床榻边的无须,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眉头紧紧蹙起。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好半响才松开。 将她搁在外面的手放进锦被中,又替她捏好被角,视线落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眼底神色复杂。 凤长兮在药房中配药,面前的桌子上面摆着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还有很多医书。 侧面是不同颜色大小相同的药罐,每一个药罐下面都生着炭火,不大不小,冒着浅蓝色的火焰。 面前忽然多了一抹身影,凤长兮头也不抬温和地道:“我不会让她有事,也不会让她的宝宝有事。” “到底会不会有事,你我心中都非常清楚。”无须的声音压得极低,可还是掩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正在配药的凤长兮手微微一顿,手中的草药没有漏掉半分,声音依旧温和:“会有特殊情况,不过地字号会在三天之内到这里,一定会带来好消息。” “若有万一?”眉头皱的紧紧的,几乎能夹死蚊子。 凤长兮继续将手中的草药放到该放的地方,声音温和,不过非常坚定:“没有万一。” 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无须。 将手中的草药分配完毕,凤长兮抬眸看向冷酷的无须:“药王谷有天下最好的药,我是神医,哪怕是拼了我的性命,我也会保他们平安。” 无须眼眸沉沉地看着凤长兮,眼底有不满有悔恨有无错……各种复杂的神色一一闪过。 这样的两人,一人立在门口,眉头紧皱,双眸深邃,看不透在想着什么。一人依旧在桌前准备那些药草,仔细地分门别类,或者说根本没有怎么看,手中的药草却又恰到好处的放在各个需要放的地方,没有半分差池。 可是他们心中,谁比谁都清楚,彼此看似镇定的面容下,都是担着的心。 如何才能保证呢?谁都不能保证。倘若有伤的人是他,或许能保证。又或者她不是已经中毒那么多年,迟迟未解决,若是现在中毒,他有千百种方法去救治,甚至,可以将她身上的毒,转移到自己身上。 可是现在,真的除了等,再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期待,她能熬过去。 他也曾想过,在他得知她腹中有了孩子时,再随着于清进宫去给她把脉时,可是那会儿他的意识模糊着,停留在她有了身孕给他的震撼中。等到缓过神时,他已经到了世子府中。 她是皇后,她腹中的孩子,是皇嗣。 何况那会儿的她,低头的温柔,眼中的宠爱,那么明了。 他想说,这个孩子,你不能要。 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再触及到她眼中的温柔时,喉中像是堵上了什么,无形却又苦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心在那一瞬间有些怔然,不会的,怎么会呢?她不喜欢凤九幽,不会想要他的孩子。他可以狠一点儿,只要他出手,她腹中的孩子,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世界,任何人都查不出任何问题来。 回到世子府,他在书房里坐了一夜,脑中盘旋的,全是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柔和宠溺。他陡然想,难道她对凤九幽动了心?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便被他否决了。 怎么可能呢,她心底的人,她在乎的人,是他。 他只是一开始做错了,是因为开始认为这世间,没有什么他放不下。 身为世子,他的将来本就身不由己。身为医者,见惯了生离死别。 这世间,有什么是他放不开的呢? 可是等到控制不住自己心的时候,原来那些所有的桎梏和枷锁,都只是他逃避她的理由。 他在书房中静坐一夜,想了一夜,等到缓过神来时,天已经微微亮,黎明的曙光一点点展现。他沉寂黯然的心,在那一刻,似乎也看到了光明。 他是做错了,可是他还有机会。 她不喜欢凤九幽,何况凤九幽那样对她,他们之间,只有彼此的敌对和仇恨。有什么比灭门之仇更甚,有什么比斩断一切更狠? 明明是凤九幽先推开她的,为什么要苦苦相逼? 就因为他是世子,所以他想要的,都必须忍让? 父王说,他们是朝臣,是凤昭帝最为信任的朝臣。 他在心底冷笑,明明亲手手足的兄弟,一朝龙袍加身,便是君臣之分,再无兄弟情义。 朝臣,好一个朝臣! 夜色静静,夜凉如水。 阮绵绵睡得很沉,沉在一个梦中,有些不能自拔。 那是一片火红的花海,亦如之前被凤九幽所伤昏迷前看到的那一片花海。花海深处有一颗参天大树,碧绿碧绿的枝叶肆意舒展着,妖娆妩媚,风华绝代。 微微眨眼,眼前依旧是火红火红的花海,可是哪里还有肆意舒展着枝叶的大树,只有一道绯色身影立在那里,远远地,朦胧地,像是身处云端。 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九幽?”不敢置信的声音,阮绵绵确定这是一个梦。 一棵大树怎么会变成一个人呢,定是她太过思念凤九幽,所以即便是做梦,哪怕是梦到一棵树,都会想着是他。 她承认,她想他。 可是尽管再想他,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尤其是在看到凤长兮越来越忙碌的身影和无须眼底越来越沉寂的神色,她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一身绯色长袍,凤九幽从云雾深处慢慢向她走来。她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想要去靠近他,又有些害怕。 三番两次的离开,他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暂时不动她,是因为惦念着她腹中的孩子。 可是等到她腹中的孩子出世,他这一年来积郁的怒火和愤怒,会不会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心底有些发慌,双脚不受控制地,开始慢慢后退。凤九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向后退,可是刚刚退开两步,发现怎么也退不了。后面明明什么都没有,他们处在同一片花海之中,她怎么忽然开始动弹不了。 陡然想起之前每次看到这片花海之时出现的情况,阮绵绵开始害怕起来。花海出现,她就会被一种莫名的无形的力量困着,动弹不得。 妩媚妖娆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含着盈盈笑意,一点点映入她的眼中。 阮绵绵紧张起来,看着他红艳艳的唇一点点勾起,一点点勾出诱人的笑容,她的视线,开始恍惚起来。 凤九幽脸上的笑容越灿烂,他心底的怒火就越大。这样妩媚的笑容,这样风情万种的双眸,他…… “不……不要九幽。” 惶恐的声音,阮绵绵的嘴唇都在颤抖。她的孩子都还没有出世,他即便生他的气,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双手紧紧地护着小腹,她咬着唇,望着已经到了她跟前的他,声音低低的,几乎哀求:“不要……九幽,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 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错。 凤九幽嗤声一笑,勾起的红唇中透出几分薄凉的味道:“你本不屑生下我的孩子,这会儿又假惺惺的作甚?”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湿润,阮绵绵不停地摇头:“不是的,九幽,不是那样的。” 是,她或许之前不想要他的孩子,可是知道有了宝宝后,除了最初的不敢置信,最多的便是开心。 身边多了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还是自己的亲骨肉,她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九幽,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不要……”手足无措,动弹不得,看着凤九幽眼底的冷意和唇角薄凉的笑容,除了低低的哀求,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的双手陡然扣住她的双肩,因为她的颤抖,他的双手也跟着微微颤抖着。 俯身低头睥睨着她,看着她眼底的惊恐和哀求,唇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也越来越薄凉。 “你不屑生下朕的孩子,天下女人很多,并非只有你!你不愿意,这天下,还有很多女人愿意,甚至做梦都想着生下朕的孩子!” 慵懒的,低沉的,讥讽的,嘲弄的声音,一字一字,敲打着她的心脏。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在乎她,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来伤害她?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声音尖锐低沉:“凤九幽你骗人,你不会别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你不会!” 他的眼眸悠地眯起,眼底划过危险的光芒,伸手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声音邪魅:“梧爱,我确实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心的地步。” 欺身贴近她,他的鼻尖几乎触碰到她的鼻尖,喷出的热气尽数落在她精致的脸上:“可是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开后,你凭什么认为,朕还会像以前那样在乎你?” 桃花眼微微眯起,凤九幽低头睥睨着她,眼底神色变化莫测,什么情绪都有,可是独独没有温柔和宠溺。 阮绵绵忽然害怕起来,害怕自己的笃定,在这个时候,真的如凤九幽所说,变成了一种可笑。 可是青衣骑的人明明到了洛桑城,却迟迟没有现身。甚至她在人工湖休息散步时,没有任何人打扰。 确实离不开揽月无须的相护,可是那么久的时间,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她不信他心中没了她,不信。紧紧咬着唇,阮绵绵猛然抬头,在凤九幽错愕的神色中,将唇贴在他的唇上。 341 表白 后背陡然一凉,阮绵绵猛然惊醒。 她半侧着身子,双手紧紧抓着眼前的人。她的唇贴在他的唇上,只是贴着,再无任何举动。 可是当她看清了眼前之人后,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想要快速退开,面前的人扣住她的腰肢,却有意识地将她放平在床榻上,注意不碰到她隆起的小腹,加深了这个吻。 怎么能呢,怎么能呢? 用力挣扎想要推开面前的无须,声音中透着怒气:“无须,你放开我!” …… 阮绵绵满腔都是怒火,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无须。他的眼睛也争的大大的,紧紧地盯着她。 一时恍惚,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眸,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 …… 有什么从大脑中一闪而过,心脏陡然一紧,挣着着的手慢慢停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睛,任由他霸道不是温柔地吻着她。 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惊觉腰间一点点多了一双手,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更加温柔地吻着她的唇。 低低一笑,他咬着她的下唇,仔细着不碰到她的身子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加舒服。 大脑阵阵眩晕,眼看她快晕过去,他放开她肿胀的小嘴,漆黑深邃的眼底尽是笑意。 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喘息,面颊依旧是冷酷的僵硬,那双眼底流光肆意流转,透着难以言说的欣喜。 “怎么不推开?”暗哑的声音,带着情动的低喘。 面颊绯红,阮绵绵瞪着他:“是我不想推开,还是你不想放手?” 手一点点抚上她高高隆起的小腹,温柔至极,眼底带着欣喜和怜惜,柔柔地看着她。 “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你不知道,我多想这样贴近着碰碰他。” 阮绵绵喉中一哽,别过头去不去看他,声音哽咽低柔:“九幽。” 将面颊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他眼中神色小心翼翼,生怕她疼,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看着你与娘亲说,他在动,看着娘亲的手放在你小腹上,你不知道,我多想,也这样摸摸,这样听听。” 他在她身边待了三个月多月,看着他们的孩子在她腹中一点点长大,一点点结实,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欢愉。 吸了吸鼻子,阮绵绵侧过头望着凤九幽:“为何要这样?” 对上她波光潋滟的眸子,凤九幽勾了勾唇角:“若不是这样,你会容许我靠近你半分?” 心头一颤,阮绵绵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或许,在我心中,你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 “九幽,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已经对你动心,喜欢上了你?” 她望着他,双眸清澈,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甚至比星辰,更加耀眼夺目,让他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九幽,我看清自己的心时,迟了。我胆小害怕,总是不敢真的去相信,去相信你心中,真正正正的只有我一人。” “九幽,相信一个帝王的承诺,在我们那么多的过节之后,我很难办到。哪怕潜意识里相信了你,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又会忍不住怀疑。” “九幽,我说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可是我又何曾相信过你。” “九幽……九幽……” 喊着他的名字,她覆在他肩头,低低抽泣起来。 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压抑地抽泣着。紧紧拉着他的手,生怕稍稍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 “乖,不哭。”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声音低柔,轻轻哄着:“是,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我也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我只想着我凤九幽看上的,喜欢的,必须要得到。不择手段,不顾他人感受。” “我从来不问你喜欢什么,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思去猜测你的心思,去想着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我不该利用顾若影去试探你的心思,明明知道那会儿你恼我,却还巴巴地期待着你能将那选秀的奏折撕碎。” “我只想着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就不会离开,没有去在意,你愿不愿意,是不是真心。” “我不该失了耐心,将那两个女人弄进宫,让你难过。” “我不该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对你出手……” “我不该……让你怀上……” 一只小手猛然捂住他的嘴,阮绵绵眼神晶亮,唇角微微勾着:“九幽,我喜欢你,也喜欢他。我爱你,也爱他。” 漆黑的双眸中猛然划过一丝震惊,僵硬着身子,凤九幽盯着她,握着她的手,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轻轻一笑,阮绵绵柔声道:“九幽,我爱你。” 九幽,我爱你。 凤九幽,我爱你。 你听到了吗,你明白了吗? 她心底的人,是他,是他凤九幽。 上一次因为一时气恼,因为心中烦闷,她错过了对凤九幽说这句话的机会。后来,后来彼此猜疑不断,她虽然动心,虽然明白心中所属,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低头吻上她粉嫩的唇,阮绵绵轻轻闭上眼睛,勾起唇角,轻轻环着他的腰,心中所有的淤积,再也没有了。 她能感觉到身边人的轻轻颤抖,不仅仅是手,更甚至是唇,连带着牙齿,都在轻轻颤抖着。 眼眶一热,阮绵绵落下泪来。 有什么似乎到了唇角,有些痒,微微张嘴侧头,湿湿的,咸咸的,涩涩的味道。 九幽,这是你的泪吗? 亦是,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 ……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紧密相贴的两人才轻轻分开,眼底尽是缠绵后的迷离不舍。 阮绵绵侧头盯着凤九幽,看着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他有些僵硬冷漠的脸,眉头微微蹙起。 凤九幽一惊,柔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小家伙不乖,在踢你?” 说完,凤九幽连忙空出一只手来,轻轻地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见凤九幽小心翼翼的样子,阮绵绵笑着摇了摇头:“这会儿是大半夜,是休息的时候。他这会儿,不会折腾我的。” “而且,他一直都很乖,知道我身子弱,舍不得折腾我。”眼底是温柔的宠溺的神色,阮绵绵的视线落在凤九幽稍稍松了口气的脸上。 342 倒流 第二日,当凤九幽从阮绵绵房中出来时,外面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看着他。 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因为药王谷中,除了凤长兮和阮绵绵,没有人见过当朝帝王。 端着茶水的婢女愣在了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男子那张雌雄莫辩的脸。 而后面的七夫人因为没有见过凤九幽,陡然发现女儿房内多了一个人,又没看到无须,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该不会,绵绵出了什么事吧? 在药房中配药的凤长兮听到这边的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阮绵绵门口,似乎是从里面出来的凤九幽时,诧异一闪而过,瞬间恢复了平静。 面带微笑地从那边走过来,声音恭敬温和:“微臣凤长兮,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婢女手中的茶水一歪,直接掉在了地上。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奴……奴婢参见皇上!” 七夫人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跟着也跪了下去。 换去身上无须经典的黑色衣袍,这会儿一袭绯色锦衣的凤九幽立在门口,浑身透着的帝王贵气让人不敢轻易抬头。 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缓缓地落在凤长兮身上。 微微一下,凤九幽勾了勾唇角:“世子客气了,这里是药王谷,并非是皇宫。药王谷是世子的地盘,朕虽为帝王,不过也懂得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的道理。” 言下之意,在药王谷,他不过是一个客人,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这不是凤九幽的性子。 凤九幽向来邪魅不羁,无论在哪里,无论是什么情况,一向张扬跋扈惯了,怎么会惦记着入乡随俗?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凤九幽身后的房间,凤长兮扯了扯唇角:“皇上说笑了,这里虽然是药王谷,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在帝王面前,还是一个几乎一直剑拔弩张的帝王面前,他怎么可能以主人的身份自居? 眼眸沉沉地望着凤长兮,凤九幽走到凤长兮跟前:“这么久以来,多谢长兮你对梧爱的照顾。” 长袍下的手微微一紧,凤长兮恭敬道:“皇上严重了,这是长兮分内之事。” 亲手扶起七夫人,凤九幽的声音算得上温和:“岳母请起!” 七夫人缓不过神来,呐呐地僵硬地由着凤九幽扶着她站了起来。 “梧爱刚刚醒,尚未洗漱,岳母先进去照看着,我耽误了熬药的时辰,现在过去熬药。” 见那抹绯色身影快速消失在眼前,七夫人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长兮慢慢站了起来,视线从凤九幽的背影上一点点收了回来。望着面色煞白受惊不小的七夫人温和地道:“七夫人不用担心,想必这几个月来,所谓的天字号无须,一直便是皇上。” 七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天字号无须就是皇上?怎么可能呢? 可是回想着刚才皇上的话,七夫人猛然伸手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皇上消失的方向,久久缓不过神来。 凤长兮扶了她到房中坐下,稍稍侧头看了看里间的位置,里面传出阮绵绵低柔的声音。 “娘亲,长兮,我也是……昨天夜里才知道。” 七夫人还有些慌神,仔仔细细回想着这几个月来,从天字号出现在他们身边的点点滴滴开始想起。 扶着七夫人坐下,凤长兮转身进了内室,例行把脉。 “身体很好,偶尔可以起床走走。”把完脉,凤长兮柔声道。 阮绵绵点头,看着凤长兮柔声道:“谢谢。” 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嘴角扯起一丝浅笑,凤长兮道:“这么久了,还是要跟我道谢么?我现在所做的,都是应该的。只盼着你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 他所做的,于公于私,都是理所应当的。 于公他是臣子,凤九幽是皇上,她是皇后。臣子替皇后看病把脉,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于私,他自然也是想着她身子好点儿,在分娩的时候,不会太难受。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有些难。 他会尽他最大的努力,保他们平安。哪怕,是拼了他的性命。 若是拼了他性命能保她与腹中孩子平安,他也甘愿。可是目前的情形,很不乐观。 是夜,药王谷凤长兮的书房中,凤九幽与凤长兮对面而坐。一人邪魅慵懒,一位温润如玉。 不等凤九幽开口,凤长兮已经起身,对着凤九幽跪了下去:“没有遵从圣旨直接回南郡做平南王,是微臣之过。” “但请皇上给微臣半个月时间,等到皇后娘娘腹中孩子平安出世,身体无忧后,如何处置微臣,微臣都心甘情愿。” 一双精致的马靴出现在凤长兮的视线,凤九幽欠身,缓缓伸手,将凤长兮扶了起来。 四目相对,凤九幽道:“你既然知道朕就是那个无须,自然就该知道,那日出现在你队伍前的人,就是朕。” “没有私自离开一说,朕也不会去追就。朕想知道,到现在,你有多大把握,保梧爱和她腹中的孩子平安?”声音低沉,凤九幽的眉头微微蹙着。 到了现在,地字号还没有回来。凤长兮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随即缓缓松开:“她若与腹中孩子无碍,微臣生。她死,微臣陪葬!” 红艳艳的唇角微微上扬,凤九幽冷冷道:“你若想死,朕不会拦你。可是,你别妄想着能与她一起。” “朕不会让她离开,你只有一个选择,用尽一切办法,让她与孩子无碍。”眼神狠戾,面色阴沉。 他不容许她与孩子,有一点儿事。若是可以,他愿时间倒流,他不会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于清与钟博只道她的身体已经调理好,却不知道,她小时候的宿疾,会因为疼痛而加剧。 所以他们才会说,她的身体已经好了,没有问题。可是更深的问题,他们却不知。 凤长兮抿着唇,心中尽是苦涩。 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恭恭敬敬道:“微臣遵旨!” 地字号出现在药王谷时,是当晚的三更时分。天未亮,湖边的野鸭正在休憩,四周一片静寂。 一道黑影从湖面越过,无声地出现在竹楼前面的空地上,湖面平静如初,没有半丝涟漪。 右侧传来轻微的声响,地字号回头,便看到穿着月牙白锦衣的凤长兮立在一颗大树下,神色温和地望着他。 “世子!”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凤长兮眉梢微挑:“受伤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笃定。视线在地字号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在他的肩头定住。 地字号穿着黑色的印着浅色梅花印记的长袍,依旧带着人皮面具,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 343 对立 “南疆蚀心草几乎灭迹,我寻遍了整个南疆,也只找到一株,可是已经被毁坏了一半。”地字号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凤长兮接过锦盒,打开看着里面的半截蚀心草,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半株蚀心草,远远不够。 “据我所知,蚀心草虽然极少,可是南疆深处还是有迹可循。你方才说被毁坏,是何意?” 难道有人知道他们在找这个,所以故意毁了? 莫青眉头紧皱,声音低沉冷漠:“南疆十万大山,瘴气极重。蚀心草剧毒无比,一般极少有人能靠近。我找到这株蚀心草时,它刚被人斩断不久,根茎还非常新鲜。” “有人故意为之?”她中毒还是小时候的事,时年久远,除了暗门的人,不会有人知晓。 南疆十万大山的最外面是凤天王朝与西流国的分界线,因为是原始丛林,里面珍奇异兽极多,凶猛野兽也是穷凶极恶的。 大山常年被瘴气覆盖,向来极少有人去。十万大山附近,方圆几千里,没有半个人影,更不用说小村落。 偶尔有猎户过去狩猎,也只敢在大山外面打转,并不敢深入。可是即便如此,很多猎户还是丧生在那附近。 不是因为瘴气中毒而亡,便是因为大山深处的猛兽撕咬毙命。 将锦盒小心翼翼收好,凤长兮眉头紧锁:“你受了伤,先进去疗伤。” 地字号嘴角还带着鲜血,月光下他的面颊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月光下,脸上神色莫变,眼底尽是悔恨。 当年若不是他心中容不下人,如今小姐怎么会受这样的苦? 师父临终前命他们四人衷心护主,可是到头来,他要成为杀她的刽子手吗? 暗暗咬牙,他九死一生才得到的蚀心草,到底是什么人去了那里,毁了其余的蚀心草。 这半株蚀心草根茎还埋在土中,周围的地面是暗灰色,分明有被拔起松动的痕迹。 他在那周围来来回回寻了很久,与野兽厮杀,误入瘴气林,却没有找到半点儿蛛丝马迹。 “西流国。”对面房间的门从里拉开,凤九幽从里面走了出来。 凤长兮和莫青同时看向凤九幽,四周陡然平地惊起一阵寒风,莫青浑身都是萧杀之气,狠厉地盯着凤九幽。 见状凤长兮温和道:“皇上,莫青没有恶意。” 这样的解释很无力,没有恶意会浑身浑身都是萧杀之气,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杀气。 邪魅的脸上露出丝丝冷意,凤九幽一步步向两人这边走来,嘴角的笑容带着嗜血的残忍。 “梧爱身上的毒,是你所下!” 冷沉的声音,掩不住声音中的杀气。 莫青冷哼一声:“你无权过问!” 小姐痛恨之人,还是灭了暗门的人,他恨到了心底里。小姐的毒确实是他所下,可是这与面前的男子没有半分关系。 “莫青!”凤长兮皱了眉头。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伤害小姐更是不可饶恕!满腔的恨意在这一刻爆发,眼前黑影一晃,莫青找找毒辣地向凤九幽攻去。 眼底划过一丝冷笑,凤九幽站在原地,唇角扬起看着莫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没有半分惧意。 甚至,眼底带着几分浅笑。凤长兮眼底划过一道光芒,瞬间闪身到了凤九幽面前,准备替凤九幽受了那一掌。 手上一紧,凤九幽伸手扣住凤长兮是手腕,倾身向前,不避不让,直接迎上了莫青的掌风。 眼底划过一丝嗜血光芒,脚下步子微微一动,手已经到了莫青的双臂间,唇角扬起,毫不犹豫地折下。 “皇上!” 凤长兮猛然一惊,莫青身上尽是巨毒,旁人靠近半分触碰即死,而且让人看不出半点儿中毒迹象。 “凤长兮,这里没你的事!”视线凌厉地扫过想要分开两人的凤长兮,凤九幽声音冷如寒冰。 莫青眼底尽是恨意,他本就浑身巨毒,凤九幽若是触碰他半分,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屋顶旋飞而落,眨眼间落在两人之间,眼角的余光落在凤长兮身上,凤长兮快速加入三人之中。 “地字号!”冷漠到了极致的声音,无须扣住莫青的手,带着他避开了凤九幽致命的一击。 “天字号,连你也要背叛暗门吗?”莫青愤怒之极。 无须瞬间出手点住莫青穴道:“他是小姐腹中孩子的父亲,你若是杀了他,小姐怎么办?” “天下男子多的是,是小姐孩子的父亲又如何?”莫青眼底尽是恨意:“自古帝王最是无情!射杀小姐,欺君罔上,贬低身份,囚入牢笼,这样的男子,不配做小姐孩子的父亲!” 察觉到后背越来越重浓烈的杀气,无须瞬间点住莫青的哑穴。若是让莫青再说下去,只怕难善终了。 “皇上,地字号对小姐衷心一片,并非要故意与皇上动手!”无须挡在莫青跟前,声音铿锵有力。 凤长兮只能拦住凤九幽,并不能对凤九幽如何。这会儿莫青被无须制住,若是凤九幽要出手,莫青必死无疑。 四人剑拔弩张之时,房内传来女子压抑痛楚的声音。 眼前身影一晃,三道身影瞬间向房间奔去。 被封住穴道的莫青动弹不得,说不得,面颊涨得青紫,正准备运功强行冲破穴道时,无须忽然出现在他身边,解开他的穴道,两人瞬间向房内奔去。 七夫人从隔壁房间跑了进去,仅穿着单薄的内衫,可什么都顾不得,直接扑到了床榻前。 “绵绵!” 凤九幽先她一步到了床头,握着阮绵绵的手,眉头皱成了“川”字。 “九幽……”阮绵绵咬着牙,虽然极力忍耐着,可那略微扭曲的面孔掩饰不了她身体的疼痛。 七夫人吓得不轻,连连握住女儿的另一只手:“绵绵,绵绵……” 阮绵绵侧侧头,视线落到娘亲脸上,见娘亲已经红了眼圈,努力扯起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是小腹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法做到那个动作。 “皇上,娘娘怕是要生了。”凤长兮绕过众人到了床榻前,声音低沉。 凤九幽稍稍退开,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阮绵绵,半分也不敢离开。 握了握拉着凤九幽的手,却因为疼痛在一瞬间猛然用力抓着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显现了出来。 “梧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凤九幽望着她,手都在颤抖。 “这里需要安静,大家都退出去。”凤长兮冷静地道:“七夫人,劳烦您去帮帮忙,让迷枝和小婢去烧热水,马上送过来。” 345 疼痛 后面一个人影一闪,阮绵绵因为疼痛微微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人影,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莫……” 已经到了门口的黑影猛然顿住,却没有回头:“我去烧热水!” 眨眼间,莫青消失在众人眼中。 无论如何,凤九幽也不愿离开,凤长兮无奈,只希望他能冷静对待。目前情况还好,至少绵绵没有开始头痛。 或许未必会出现他们担心的事,将怀里的锦盒拿出来递给无须:“这是蚀心草,按照我写在药房案桌上的方法处理,以防万一。” 小腹的疼痛又是一阵一阵,最初的阵痛过后,阮绵绵好受了很多。但是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在一瞬间点燃,从内到外开始灼热的燃烧着。 凤长兮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道:“深呼吸,不要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阮绵绵点点头,苍白的小脸露出一丝浅笑,视线落在床榻边凝眉看着她的凤九幽。 她不会有事的,她和他的宝宝,也一定会好好的。 不过一会儿,小腹的阵痛再次开始,因为早有准备,阮绵绵努力隐忍着,希望能熬过去。 她怕自己疼痛的样子吓到凤九幽,咬着牙看着凤九幽道:“九幽,你出去……你出去。” 凤九幽不肯,这个时候,他怎么会舍得留下她一人面对。 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内缓缓苏醒。咬着唇,阮绵绵狠狠道:“你出去,快出去!” 凤九幽无奈,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最终还是没有出去,只是转过了身去。 阮绵绵闭了闭眼,看了面色沉稳的凤长兮一眼,紧紧握着拳头,咬着唇不想叫出声。 好痛,真的好痛。 下面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痛得她连牙齿都在颤抖。微微张开嘴,因为痛到了极点,再也忍不住,阮绵绵尖叫出声。 “啊……痛……” “水,快,将水端进来!”凤长兮努力镇定地吩咐道。 无须到了房外,凤九幽身影一闪,不过瞬间已经端着热水到了房中。 身体在极力颤抖着,面颊扭曲地阮绵绵紧紧地转着锦被,用力撕扯着,尖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减轻一些疼痛。 半个时辰过去了,房内的尖叫声依旧在,阮绵绵的身体痛苦的颤抖着,脸上尽是汗水。 “呜呜呜……” 她的口中咬着凤九幽的手臂,嘴角尽是鲜血。明亮的双眸慢慢开始迷离起来,眼中的焦距越来越散。 “梧爱,梧爱!” 凤九幽的眼睛变成了猩红色,野兽般吓人。 凤长兮的额头尽是汗水,他们预料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阮绵绵的头在一炷香之前开始痛起来。 那种痛,就像是有一只虫子在她的大脑内不停地啃咬着,从最初的细细啃咬,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到现在的狠狠一口,每一口都卯足了力道,狠狠吞噬着她的骨髓。 “啊……呜呜呜……啊……” 舌头不停地抵着凤九幽的手臂,想要将手臂推开,双手却被他用力扣住,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获得自由。 “不……痛……痛啊!” 断断续续的,凄厉的尖叫声,阮绵绵整个人早已失去了意识。之前还能下意识护着身体,哪怕在痛再挣扎,都不会侧着身子如何。 可是到了这会儿,疼痛已经让她变得疯狂,眼睛冒着血丝,疯狂地挣扎着,只想获得自由。 “放开我……放开……” 宛如野兽的嘶吼,面颊越发扭曲。 “梧爱!” 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着,痛的凤九幽几乎喘不过气来。 凤长兮的手微微一抖:“无须,快将蚀心草拿进来!” “扣住她的头,让她将这个汤药喝下去!” 凤九幽不敢有片刻耽误,用力制住阮绵绵疯狂挣扎的头部,掰开她的嘴,让凤长兮将蚀心草熬成的汤药灌下去。 “不要洒,要稳!”声音微微颤抖着,非常严肃:“半株蚀心草本就不够,这会儿半滴都不能浪费。” 这样的挣扎怎么会半滴都不洒出去?一手扣住阮绵绵的头,伸手接过凤长兮手中的蚀心草。 眼底划过一丝惊惧,凤长兮忙道:“皇上,使不得!” 蚀心草剧毒无比,没有中毒者服下,会承受万虫蚀心的痛苦。若是熬过了,也会三天内不能运功。若是熬不过,便会在剧烈的疼痛中死去。 “如果能将她身上的痛转移到我身上,哪怕是万虫蚀心,我也甘愿!” 这样的情况,想要将蚀心草喂到阮绵绵口中,这样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办法。 凤长兮想要接过汤药:“我是大夫,比你懂药性,我来比较好!” 凤九幽眼底露出一丝冷意:“她是我的妻子!” 再不看凤长兮一眼,掰开阮绵绵的嘴,直接用口渡到了她的口中。刚一松开,阮绵绵像是吃到了什么毒药一样,侧过头就要吐。 凤九幽俯身,将唇贴在她的唇上,阮绵绵奋力挣扎着,凤长兮快速扣住她的双手。 口中度过一口气,直到确定阮绵绵将汤药咽了下去,凤九幽才离开她的唇,再喝第二口。 如此反复,在最后一口喂完时,凤九幽的嘴角缓缓缓缓流出鲜血来。凤长兮一惊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药丸递了过去。 “能稍微止痛,但是也只能是一时。”耽误不得半分,想要趁着阮绵绵稍微清醒时让她努力。 “好痛……痛……” 薄薄衣衫已经湿透,大脑的疼痛慢慢开始缓解。散漫的双眸一点点恢复焦距,瞳孔中朦朦胧胧出现在两个人影。模模糊糊,确实唯一依靠。 “九……九幽……” “长兮……” 像是想到了什么,阮绵绵猛然惊觉:“孩子……” 面颊猛然扭曲,下体撕裂般的疼痛在这一瞬间加剧:“孩子,我的孩子!” “快!娘娘用力,孩子就快出来了!” “痛!啊!” 床单已经染成了血色,阮绵绵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双手紧紧抓着床单,面颊越来越苍白。 声音因为尖叫已经变得嘶哑起来,这会儿说话,都非常费力,甚至,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孩子,她的孩子,不能有事。 努力眨了眨眼,眼角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模模糊糊看到凤九幽的影子。 张了张嘴,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九……九幽……我怕是……是” 身体猛然僵硬,凤九幽握住她胡乱挥舞的手低低道:“梧爱,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有凤长兮在,他是神医,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有凤长兮在,一定不会有事的。可是她现在,越来越无力,几乎连眼皮,都有些抬不起了。 346 追悔 用力握着凤九幽的手,唇瓣张张合合,凤九幽连忙将耳朵贴上去。 “九……九幽,我们……我们好不容易……若……若是不能,记得……记得保孩子。” 紧紧握着她的手,凤九幽的声音都在颤抖:“不会的,梧爱,你会没事,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乖,听话,不要胡思乱想。按照凤长兮的话,一切会好起来的。” 她有话要跟他说,一定要跟他说。 她并不是因为他后宫那些无关紧要的女人离开,而是因为,她忽然想起身体的缺陷。 她的身体,或许要不了孩子。或许能怀上,可是想要保住,难如登天。身体看似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于清和钟博都不知道,她致命的毒,是在头部。 只要有疼痛,牵动头部的所谓的宿疾,不论何时,都会丧失一切意识,再坚强再有毅力,都抵挡不住那种万虫蚀髓的痛苦。 她会变得疯狂,变得宛如野兽一般。可是她想要这个孩子,想要她与凤九幽的孩子。 她头部的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只在梅园那次中毒有复发过,可是没复发一次,便会比上一次更加霸道。 上一次她都有咬舌自尽的冲动,因为受不了那样的痛,她恨不能就此离开。 分娩时候的疼痛是免不了的,必定能引起她头部的痛。她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在分娩时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意识的疯子。 所以她答应让凤长兮帮她,因为普天之下,除了凤长兮,怕是再没有人能帮她保住这个孩子。 她想着带着孩子离开皇宫,在凤九幽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生下这个孩子。若能母子平安,那么皆大欢喜。 她会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再由着他自由飞翔。 若是不能,那么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凤长兮答应她,保孩子,一定保孩子。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给他唯一的纪念。等到孩子长大问父亲的时候,她会让无须告诉他,他的父亲叫凤九幽。 顾若影他都不过是当做棋子,何况是有头无脑嚣张跋扈不知收敛的顾青儿。高傲如九幽,怎么可能让顾青儿那样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她离开皇宫离开他,呵,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呢? 阮绵绵含笑望着凤九幽:“我想着……若是我因为孩子离开了你,你这样的……你这样的性子,势必会……会不待见他。” “我若是离开了,悄悄生下他,等到将来你找到时……呵呵……人死白骨一堆,无须会告诉你,我是……” “住口!”额头青筋在吐吐直跳,凤九幽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地盯着她:“梧爱,你休想!” “你若敢死,哪怕孩子出世,我也一定不会原谅他!” “梧爱,你若敢死,哪怕你将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我也会亲手毁了他!” “梧爱,你听到没有!梧爱!你睁开眼睛看看!” “皇上,快……孩子要出来了!” “凤长兮,朕命令你,保皇后!” “皇上,来不及了!” “保皇后!” “梧爱!” “梧爱!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 “哇哇……” “皇上!” “小姐!” “绵绵!” 从凤长兮手中接过鲜血淋淋的孩子,七夫人高兴的又哭又笑:“绵绵,绵绵,快看,是个男孩儿。” “绵绵?” 注意到那边面色煞白几乎没有任何生气的女儿,七夫人手一抖,手中的孩子直接从掉了下去。 莫青眼疾手快连忙将孩子抱在怀里,快速去看那边几乎浸在血泊中的人。 凤长兮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望着双目猩红的凤九幽:“皇上,娘娘只是晕……” “莫青,快!还有没有蚀心草的汤药?” 莫青一惊,七夫人快速向女儿的下身望去。 “绵绵!绵绵,快!快啊,神医,快,怎么……怎么会呢?” 大出血…… 七夫人一惊,直接晕了过去。 婢女连忙将她扶走,尚且来不及松口气的饿凤九幽,在这一刻浑身僵硬,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出血,在分娩时大出血,那是死亡的象征! 父皇有多少妃子死在分娩时,绝大多数的一尸两命。 “凤长兮!” 目光锐利地落在凤长兮身上,凤长兮额头再次升起细密的汗珠。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将哇哇大哭的孩子交给无须,莫青瞬间向门口而去。 连带着熬煮蚀心草的药罐都端了过来,凤九幽将汤药含在口中,扣住已经大出血,可是已经全无意识竭力嘶哑吼着的阮绵绵的下巴。 “快点儿!”凤长兮焦急地催着,同时快速拿出银针,将银针运功植入阮绵绵的身体里。 “莫青,再去煮!” 太少了,药力太弱了。 这样的疯狂挣扎,她刚刚分娩的身体,这么虚弱,怎么可能抵抗得住那种蚀心之痛的折磨。 凤九幽的嘴角鲜血不断,阮绵绵的脸上因为挣扎疼痛扭曲,早已经尽是鲜血。唇瓣已经咬破,那些鲜血,混合着她的,还有她的。 “梧爱,熬过去!” 熬过去就好了,蚀心草是剧毒,她要这样的剧痛来对抗大脑骨髓中的至毒,那该有多痛。 为什么要她受这样的苦,为什么他不早点儿知道? 为什么她在那个时候才告诉他,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是要坚持生下那个孩子? “若是将来有一天我不能陪着我的孩子长大,请你在他年幼的时候,好好教导他,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若是将来他问父亲是谁,等他十五岁后再告诉他,他的父亲叫凤九幽。” 他扮作无须陪在她身边,只想慢慢接近她,让她一点点依靠他。他想着等孩子出世时,他再告诉她,他就是凤九幽。 扮作无须的那几个月,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她每日伴在他身边,虽然不能亲近她搂着她,甚至连偶尔的搀扶,她都有意拒绝。 可是他看的清清楚楚,她的脸上,她的心底,都是他,是他凤九幽。 他高兴,他窃喜,他原本的愤怒不甘和恨意,在她偶尔出神怔怔看着景陵城方向的天空时,慢慢变得柔软起来。 他终于明白,为何她会一点点将凤长兮放在心底,因为凤长兮的接近,自然流畅,深入人心。 亦如他扮作无须时,他对她的关爱,对她的照顾,都是发自内心。可是他是凤九幽时,也是发自内心,可是因为他的种种怀疑猜测,两人越走越远。 如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知道她心中爱的人是他,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抛弃他? “梧爱!” 悲痛绝望的声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凤九幽看着从他手中缓缓滑落的小手,慢慢向前倒去。 347 来人 心脏的位置像是有千万条虫子张开血盆大口,狠戾地撕咬着,咆哮着,蚀心草,蚀心草。即为蚀心,怎么会没有痛苦? 可是梧爱,倘若我能替你承受这样的痛苦,该多好? “皇上!” 众人一惊,一直隐在暗处的绝杀忽然出现,连忙运功想要替皇上疗伤。 趴在床榻前的凤九幽忽然狠狠挥开他的手,嘴角噙着鲜艳刺目的猩红,面色阴沉邪魅。 视线狠戾地盯着凤长兮:“你说过的……” 凤长兮哪里顾得上凤九幽的伤,扣住阮绵绵已经滑落的手软,眼底尽是惶恐不安。 伸手快速探上她的鼻息,纳闷呢微弱,几乎连他都察觉不到。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的揪着,她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可是等她在疼痛中醒来,已经没了蚀心草,还有什么可以帮助她压制头部的痛? 房间中,似乎知道娘亲正在受着折磨,婴孩哭的惊天动地,皱巴巴的小脸上还带着血迹。 七夫人从昏迷中醒来,双手颤抖着抱过哭闹不止的孩子,望着那边已经没了生气的绵绵,瘫倒在地。 “哇哇……” 盯着那张苍白的几乎透明的小脸,那上面也带着丝丝鲜血。凤长兮不停地插针取针,顾不得额头的汗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哪怕是昏死过去了,可是阮绵绵的身体却因为疼痛在不停地轻轻地抽搐着,颤抖着。 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紧紧握着已经滑落的她的小手,凤九幽悲痛欲绝地喊着她的名字。 “梧爱!梧爱!” “若是将来有一天我不能陪着我的孩子长大,请你在他年幼的时候,好好教导他,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若是将来他问父亲是谁,等他十五岁后再告诉他,他的父亲叫凤九幽。” 他不要她离开,他谁也不要,他只要她! 万虫蚀心的疼痛哪里比得上他失去她的痛苦,额上青筋在不停地咆哮着,似乎下一刻,会破皮而出。 “皇上,微臣要施针!”将之前的所有银针去尽数取出,凤长兮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凤九幽道。 他绝不离开:“我要陪着她!” 施针需要绝对清净,不能有半分差池:“皇上,微臣需要绝对清净!” 眼底尽是血丝,猩红得宛如地狱走来的魔鬼,凤九幽面冷如寒霜:“朕要陪着她!” 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凤长兮冷冷道:“那皇上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个时候,连他都快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慌乱的情绪,何况是刚刚吃过蚀心草汤药的凤九幽? 凤九幽没有任何言语,视线盯着阮绵绵的小脸,似乎成了定格。 “所有人都出去!”凤长兮冷冷道。 房内只剩下了三人,一人几乎没了生气,两人面色冷峻,可是那微微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们心中的惶恐。 “劳烦皇上扶娘娘坐好。”三排银针同时铺开在鲜血淋漓的床榻上,凤长兮面无表情。 凤九幽照做,一声不吭。 房内一片寂静,房外哭得嗓子都嘶哑的孩子终于不再闹腾,却还在轻轻抽泣着,小手不停地挥舞着,似乎想要进去,看看娘亲。 七夫人紧紧搂着小人儿,眼中尽是泪水:“乖,宝宝乖,娘亲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大出血已经制住,头部已经变成的宿疾的毒这会儿有神医在,一定不会有事。 守在门外的莫青忽然转身,身影猛然越向外面的院落中央。无须在第一时间将七夫人怀中的孩子抱在了怀里,同时给了七夫人一粒药丸。 “有人来了!”低沉冷漠的嗓音,无须警惕地盯着四周:“快吃下去!” 莫青一动,他怀里多了几枚药丸,这会儿天已经大亮,波光荡漾的湖面上,几只正在嬉戏的白鹤瞬间惊飞。 四周的树林在一瞬间变得萧杀起来,可是仔细一看,却没有半分不对。站在空地中央的莫青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原地双手抱臂,神态闲适,双眸凌厉如鹰。 “天字号与地字号,真是难得呢?”阴柔的男子嗓音从树林中传出,却看不到人影。 迷枝和小婢护着七夫人,三人一道向后退,不能当累赘。 莫青轻轻嗤笑一声,忽地蹙眉,眼中带恨:“西流国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王兄与本公主可是光明正大来的,什么时候藏头露尾了?”娇俏的女子声音从树林中传来。 眨眼间,二十多人的队伍,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无须眯眼,眼底杀机乍现。抱着小宝宝,右手一动,背后的长剑一声铿锵长鸣,龙吟出鞘。 站在最前的喜赜不快不慢,声音带笑:“天字号的龙吟之剑,果然非同一般!不过若是想要贵国皇后性命无碍,不如心平气和地谈谈。” 脚下一动,无须已经到了莫青身边。 握着长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眼底尽是杀气和愤怒。竟敢拿小姐的性命相威胁,当真是可耻! “不要动!”莫青小声道。 与此同时,房间里面再次传去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凄厉,嘶哑,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无须面色一紧,再顾不得其他,直接跃了出去。 “天字号!”莫青一愣,也跟着跃了出去。 喜赜勾起红唇,双眸寒冷似冰,阴测测地道:“强取豪夺可不是暗门所为,暗门的信义,不过如此!” 他一说完,身后的四名侍卫直接迎上了无须与莫青。 后面的迷枝很生气,怒道:“一国之君,可是居然以多欺少,不要脸皮!” 带着浅笑的脸陡然变得阴沉起来,喜赜野狼一般的视线阴测测地罗在你迷枝身上。 迷枝吓了一跳,扬了扬脖子,莫青在这周围布了毒的,她才不怕那个人呢。 身边穿着粉色锦衣长裙的喜娆嘻嘻一笑,尚未开口,喜赜不痛不痒地道:“以多欺少又如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是啊是啊!”喜娆笑眯眯地说:“我们这是找准时机,趁火打劫也好,以多欺少也罢,关键是,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迷枝气得面颊绯红,长年住在药王谷,本就是药童,话不多,而且心性纯良,哪里见过这样厚脸皮的。 “本公主要找的人在里面,叫人交给本公主,本公主或许可以替你们向王兄求情,饶了你们。”一双美目落在对面的竹楼上,眼底带着喜色。 “西流国王不请自来,倒是让朕很意外!”邪魅慵懒的嗓音,隐含着丝丝杀气。 “喜娆小心!”喜赜眉心一蹙,身影一闪,快速拉过喜娆,同时迎上了转瞬到了他跟前的凤九幽。 身体一个踉跄,喜娆向前跑了几步,大惊回头望去,王兄已经与那个凤康帝对上了。 “快!保护王兄!” 二十多名侍卫在凤九幽出现的那一瞬间宁神戒备,见王有危险,齐齐跃了过去。 348 争夺 眼底划过一丝冷笑,对上喜赜阴狠的眼神,凤九幽轻哼一声,身影急速旋转,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喜赜一愣,不知凤九幽此举是何意。只是瞬间又缓过神来,望着喜娆道:“毁掉蚀心草!” 凤九幽冷笑一声:“迟了!” 喜娆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她还来不及去按照王兄的吩咐去毁掉蚀心草,身上陡然僵硬,一阵黑风刮过,眨了眨眼,怀中的锦盒已经到了对面竹楼上的凤九幽手中。 太可恨了! 喜娆咬牙,想要出声,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小丫头不怕筋脉剧烈,可以动动试试!” 那声音,宛如尘封已久的大门,在某一个黑夜被打开,吱嘎声破败刺耳,却刺入耳膜。 喜赜面色尽是怒气,咬牙望着转身进了竹楼的凤九幽:“好一个兵不厌诈!” 喜娆着急,眼神不住地往喜赜身上转。 忽地,喜赜悠悠一笑,望着守在竹楼外面的黑衣人:“想不到凤康帝身边,还有这样不出世的高人!” 黑衣人从头到脚都是黑布,算不上一件衣服,像是一件大大的斗篷,整个人都裹在其中,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绿芒从眼底一闪而过,见无须那边已经处于上风,这会儿凤九幽身边又出现这样一位高人,若是强行对上,自己这边讨不到好处。 “皇后的毒,一株蚀心草怕是远远不够!”低柔的嗓音,喜赜阴柔的脸上带着几分浅笑。眼底神色柔柔,点点浅浅笑意,宛如湖边微波荡漾的湖水。 无须与莫青已经退回原处,以他们为中心,四周都布了毒。喜赜与凤九幽交手之后就退了回去,甚至连这边的地面都没有落,显然很明白这一点。 莫青眼底划过一丝狠厉:“皇后的毒一株蚀心草不够,喜娆公主的命呢?” 那边绝杀站在原地,轻风从他四周拂过,周围的空气又阴森了几分。这边喜娆的脸色,骤然变成了青紫色。 “公主!”周围的侍卫惊恐地喊道。 喜赜没有看喜娆半分,嘴角肌肉微微抽动,声音不痛不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喜娆如今是洛桑王妃,凤康帝对洛桑王妃下手,就不怕洛桑王翻脸无情?” 莫青阴阴一笑,带着人皮面具的脸笑得有几分狰狞:“原来传闻西流国王六亲不认,冷血无情,半分不假。” 喜赜非但没有狡辩,反而低笑着地点头:“这个世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孤若是心慈手软,黄泉路上已经来回千万遍了。” 众人额头无数只黑乌鸦飞过,这人够狠够辣够毒! 反观喜娆公主,眼底划过一丝惧意,不过瞬间又缓过神来,青紫色的脸上露出几分浅笑。 因为不能说话,也不能运气,只能用表情和眼神表示,她一点儿也不介意王兄的六亲不认。 心底清楚就好,王兄对她,比对任何公主都好。虽然有些时候不近人情,可是却是就是好。 这边僵持不下,显然喜赜带来的蚀心草已经到了他们手中,可是事实如喜赜所说,蚀心草的分量远远不够。 房内女子咆哮凄厉的声音从最初的嘶哑到现在呜咽低哼,却掩不住喉中的干涩和疼痛的煎熬。 断断续续,时缓时急,可是没一声,都刺入他们的耳朵。 “请西流国王去大厅!”凤九幽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不容置疑的口吻。 迷枝扁嘴,小婢扶着七夫人,有些瑟瑟发抖。地上倒着七八具尸体,只见莫青挥一挥衣袖,地面上的尸体发出嘶嘶的声音,不过瞬间,地上只剩下了侍卫衣袍,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喜娆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喜赜眼底划过一道绿光,瞥了莫青一眼,大步向竹楼的主屋大厅走去。 身边的高程将喜娆公主抱了起来,跟上了前面的脚步。 房内阮绵绵依旧面无血色,不过这会让已经沉沉昏了过去。凤长兮与凤九幽,两人身上的衣衫宛如从大雨中淋过一般,湿湿地黏在身上。 两人面色苍白之极,凤九幽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见凤长兮要伸手替他运功疗伤,摇头拒绝。 “朕无碍,关键是拿到蚀心草!”淡淡瞥了凤长兮一眼,凤九幽的视线落到阮绵绵的脸上。 凤长兮嘴角慢慢渗出一丝鲜血来,抬手拭去额头的冷汗,声音有些虚弱:“微臣返回南郡路径回峰谷时,西流国和亲队伍因为大雪封路被阻。不过倘若要过去,并非难事。” “喜娆公主的意中人为女扮男装的皇后娘娘,对这次赐婚不认可,一直央求着西流国王喜赜放慢行程。” 想着子虚的飞鸽传书中提到洛桑王婚事推迟一事,眼底杀气乍现:“答应和亲却又半途想要悔婚,推迟婚期?故意毁去南疆十万大山中的蚀心草,想要在朕这里,以皇后性命向威胁,空手套白狼?” 阴沉低柔的语气,凤九幽眼神变幻莫测。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蹙眉道:“皇后如今的身子,若没有蚀心草将头部的剧毒压制清除,醒过来后,或许会清醒,可是只要毒发,便会疼痛难忍,获致癫狂。” 手握成拳格格作响,凤九幽毫不犹豫道:“先拿到蚀心草!” 那样的疼痛,一次已经够了。梧爱现在的身子,怎么经受的住那样的折腾? 凤长兮点头,有了足够的蚀心草,以毒攻毒,再痛一次,他一定能治好她。这个天下,还有什么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红艳艳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凤九幽看了昏迷不醒的阮绵绵一眼,决定去找喜赜拿蚀心草。 凤长兮的视线陡然落在大步离开房间的凤九幽的背影上,眼底带着一丝怔怔然。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喜赜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药王谷?药王谷的位置,极少人知道,而且没有熟人带路,决计不能那样轻易入谷。 他虽然没有出去,可是却听得出来,外面喜赜的人马,分明不废任何力气便轻松入谷了。 眼底神色一紧,顾不得身体的虚弱,凤长兮坐在瞬间到了门口。却又在同一时刻,身影一闪到了床榻前。 心头吓了一跳,外面黑影一闪,显然还来不及得手,他便已经回到了房中的缘故。 一边引开凤九幽,一边想要带走阮绵绵,西流国的喜赜,到底想要做什么? 心中千般疑惑,却再不敢离开阮绵绵半分。眉头紧紧蹙起,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伸手轻轻抚了上去。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明明可以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机会下动手,可是却不能不顾她的死活。 绵绵,你很喜欢药王谷对不对? 这里与世无争,风景优美如画。没有朝堂的争斗,没有那些尔虞我诈,不会喧闹,没有奢靡,你一定很喜欢对不对? 轻轻叹了口气,凤长兮收回手,静静地凝视着她。 349 幸运 房门陡然被人推开,凤九幽宛如一阵轻风出现在凤长兮跟前,视线在他脸上一扫而过,大步走到床边。 弯腰俯身将床榻上的阮绵绵抱了起来,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怜爱心疼,拿过旁边的长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凤九幽抱着阮绵绵离开,坐在床榻边的凤长兮才缓过神来。 他不过是多想了一会儿,凤九幽就已经反过身来。一次又一次,他看着机会从他跟前溜过。 凤九幽,这样的机会,若是再有,他决计不会放手! 阮绵绵醒过来时是在马车上,马车很平稳,车内坐着娘亲,娘亲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小家伙。 眼皮很沉很沉,见她醒来,凤九幽眼底露出喜色来:“醒了?” 轻轻颔首,想要说话,发现喉中干涩,稍稍张嘴就生疼生疼。 “是个男孩,还没有取名。”似乎知道阮绵绵的意思,凤九幽柔声道。 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阮绵绵动了动被凤九幽握在手中的手指,想要抬起手,可是力不从心。 七夫人见状,连忙将熟睡的宝宝抱了过来,眼中尽是惊喜:“绵绵,你终于醒了。” 看来,她睡了很久很久。 娘亲的眼圈还是红红的,也憔悴了不少,消瘦了不少。见她对着她微笑,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咬咬唇,阮绵绵拉拉凤九幽的衣袖,他搂紧了她,望着七夫人道:“梧爱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七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是,皇上说的是,梧爱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她的女儿,一定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见阮绵绵盯着她怀中的孩子移不开眼,七夫人笑的很温柔:“是个男孩,白白嫩嫩的,非常精致。声音很大,长得非常结实。” 苍白的小脸上尽是温柔的笑意,凤九幽的心也跟着软了起来。除开他们坦诚相对时她的温柔,何时又见过她这样的温柔? 还好,他控制住了自己。 还好,她醒了过来。 还好,他没有发疯似的将孩子丢出去。 “孩子还没有取名,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低柔的声音,带着丝丝宠溺。 阮绵绵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取名?” 凤九幽柔声道:“对,取名。” 这可是皇室子孙,怎么能由她来取名?七夫人听着也吓了一跳,连忙垂眸不去看对面两人。 阮绵绵笑了笑说:“我小时候没有怎么识字席文……” 似乎猜出了她的疑虑,凤九幽笑着道:“不如这样,你取小名。” 阮绵绵还是有些犹豫,凤九幽望着她,眼神虽然温柔,不过眼底的肯定毋庸置疑。 取小名,好吧。 忽然想到两人曾经躺在环城护城河边凤九幽不经意提起的小时候,他的童年那么孤单…… 眼底一亮,阮绵绵笑着说:“不如叫……九九……小九九” 七夫人抱着宝宝的手微微一抖,眼底露出一丝惊恐来。这边凤九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眼底划过一丝深意,望着她的双眸越发温柔。 “好,就叫小九九,宗谱名字为凤吟九。” 凤吟九……吟——音——轻音。 他没有忘记,她是策马扬鞭心怀天下百姓的轻音。 正如她没有忘记,他小时候孤寂阴暗的童年。 小九九,多么可爱的名字。 凤九幽的视线落在七夫人怀里的小小人儿上,眼神终于不似阮绵绵没有醒过来那般淡漠,一点点柔和起来。 转了转脑袋,阮绵绵问:“这是去哪里?” 他们不是在药王谷吗?现在车上,只有他们四人呢。 凤九幽柔声道:“虽然你不喜欢皇宫,可是我们还是要回去。你的身子,需要好好调理。药王谷虽然各种药物具有,到底比不上宫中。” “无须……凤……凤长兮他们……”阮绵绵担心,还有无须和莫青。还有,远在洛桑城的揽月。 望着她眼底的惶恐不安,凤九幽轻轻一笑,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声音低柔悦耳:“我不过是恼你心中没有我,如今你心中有我,我岂会不辨是非?” 他再不会拿她身边的人去威胁她,哪怕就是威胁,也不会让她知道。 倘若他们没有私心,他自然不会去为难他们。可是倘若他们心怀不轨,或者窥视着怀中至宝,他也不会丝毫手软。 “凤长兮如今是平南王,与南郡王一起镇守南郡,同时守着洛桑城,这会儿已经在回南郡的路上。” “无须和莫青有重要任务在身,这会儿不在我们身边。” “不过你放心,他们那边还有青衣骑的人跟着。” 无须和莫青出发之前,莫青狠狠对他说,若是在他们会来之前她有半分差池,一定会拆了他的骨头。 那会儿因为她的身体情况,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也懒得跟莫青计较。无须虽然什么都没说,不过眼底的神色却说明了一切。 虽然从到了黑牢后开始转变,不过在无须心底,到底她才是他的主子。他不介意这一点,可是他们也不能打她的主意。 无须的忠诚他不担心,从无须点头同意他扮作无须在她身边照顾她时,他就清楚。 无须对她是衷心,衷心中掩藏着爱慕,可是无须的性子,却永远不会说出口。不会是他需要提防之人,他信得过。 莫青对她是愧疚,愧疚中是深深的悔恨,对她是属下对主子的忠诚,这些年来两人几乎没有见面,小时候那么小,倒也没有什么感情纠纷。 揽月…… 微微垂下眼帘,见阮绵绵正含笑望着他,敛去眼底的深沉之色,勾起红艳艳的唇角问:“饿了?稍等一会儿,你刚刚醒来,先空腹一会儿,一盏茶的功夫后,我让人将温着的燕窝送过来。” 阮绵绵轻轻点头,紧靠在他怀里柔声喊他:“九幽……” 他疑惑,俯身凑近她,等着她继续说。 本只是想要单纯的喊喊他而已,她没有想到,那样的疼痛过后,她还能醒着见到他。 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有他们的孩子,她的娘亲,一切……让她从心底升起一种幸运来。 七夫人瞧着他们这边两人,嘴角勾起带着丝丝笑意,低头摆弄小九九盖着的锦被,生怕把他给冻着。 飞快地看了娘亲和小九九那边一眼,见凤九幽有种不等到她开口就不坐好的架势,眼底划过一丝羞赧,阮绵绵低低开口。 眼底尽是笑意,凤九幽全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压低了声音轻轻问她:“你说什么?” 阮绵绵有些小气恼,更多的窘迫和羞赧。 娘亲和小九九还在车内,他这人怎么这么…… 见凤九幽又将耳朵贴近了几分,阮绵绵面颊染上了丝丝桃花色:“我说,九幽,现在,这样,真好!” 350 喜爱 没有大张旗鼓的摆驾回宫,而是不知不觉。 那会儿夕阳落下去,空气里透着淡淡的凉意。没有惊动任何人,凤九幽抱着她,娘亲抱着小九九,一路回到了九幽宫。 经过九幽宫前院的时候,阮绵绵看着那角还在天光里的院墙,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棵大树。 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夕阳余晖的裁剪下,在地面上留下道道黑色的剪影。 他们的悠悠岁月,经过这样的闹腾,就这么不经意地又撕去了一页。 仰起头,她看到的天空是四方的。 虽然笑,可是特别明亮。天边云卷云舒,九幽宫繁花锦簇。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不过娘亲还是担心她冷,加上她如今的身体又虚弱不少,几乎不能多走动。 除开上朝,凤九幽都留在了九幽宫,陪着她和小九九。 新竹等人瞧见她回来,激动地热泪盈眶。当看到七夫人怀里的小皇子时,喜极而泣。 她们真担心,皇上一恼之下对娘娘如何,还好……还好皇上和娘娘,还有小皇子,都好好的。 七夫人被安排在九幽宫,不过再没有人叫她七夫人,而是恭恭敬敬叫她如夫人。 因为是皇宫,阮府又是因为那样的罪名被满门抄斩。娘亲是阮华的七夫人,这时候自然不能再出现人前。 不过凤九幽可不顾及,直接对外宣称如夫人是她的母亲,与她一样,一直不被世人所知。 岑府能有一个不出世的小姐,小姐自然有一位不出世的母亲。她担心时,凤九幽这样回答。 当时她以手扶额,无力的同时又无比开心。 回宫三天,皇宫内除了九幽宫,似乎没有人知道皇上与皇后回了皇宫,一切还在继续。 直到三天后凤九幽陡然出现在朝堂上,朝堂上炸开了锅,众人才知道,原来皇上率先回宫了。 见到太皇太后时,阮绵绵正在喝药。率先进来的人是凤九幽,他的手微微伸着,牵着一只白皙的手。 将汤药放下,阮绵绵诧异地望过去。 凤九幽笑着道:“梧爱。” “别别别,你身子弱,坐着就好。”太皇太后快走几步,声音非常慈爱。 太皇太后望着坐在软榻上的女子,慈爱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睛猛然一亮。 她一直好奇这位皇后生的什么模样,宫中传言很多,或美或丑,可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九幽说她身子弱,本想带她去仁寿宫给她行礼,无奈她这会儿的身体太过虚弱。 太皇太后是过来人,刚刚生过孩子,身体还中过毒,这样的身子,这样柔弱的女子,若不是因为毅力坚强,那样的情况,她怎么熬得过去? 九幽将药王谷的事情几乎都告诉了她,除开西流国喜赜等人的出现。 眼前的女子柔软的一阵风就能吹走,面色依旧有些苍白,肌肤晶莹剔透宛如水晶,没有任何胭脂水粉的装饰,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竟然都让人移不开眼。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的美,竟然连她都觉得惊心动魄。 可是在惊心动魄后,对上那双明丽动人的眸子,不然半分尘埃,淡然中透着丝丝灵气,灵气中蕴含着浅浅的温柔,竟然让心中的惊心动魄,在对上那双眼眸时,慢慢沉淀下来。 她能给人一眼便有惊为天人的美丽,可是沉淀下来之后,几乎阅遍天下美人的太皇太后也没有那种审美疲劳的感觉。 她美,惊心动魄,恍若天人。 她静,淡然优雅,气质如华。 她柔,温温柔柔地望着她,轻轻浅浅的笑,竟让人移不开眼。 作为一个女人,眼前的女子无疑挑不出半分毛病,哪怕是看惯了后宫美人的太皇太后,都觉得眼前一亮。 视线落在凤九幽身上,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 “原来竟是这样恍若天人的美人儿,难怪入了皇上的眼。” 凤九幽懒懒一笑,看了阮绵绵一眼,视线落到太皇太后身上。 抿了抿嘴,太皇太后道:“瞧哀家这记性,倒是忘了,皇上说当初遇到你时,你可不是这样的脸。皇上对你动心时,说你那会儿是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 “不过他找了出来,因为你的那双眼睛。”心情很好的太皇太后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转开了话题:“哀家的重皇孙呢?” 新竹知道太皇太后来了,早就让如夫人抱着殿下在外面候着。 “太皇太后,小殿下在这里。” 太皇太后站了起来,眼底尽是笑意和宠爱,连连走了几步到了如夫人面前,从她怀里接过小九九。 小九九午睡刚醒,这会儿瞧见陌生面孔,先是一愣,小小的脸上那双大大的桃花眼瞪了瞪,嘟了嘟粉嫩嫩的小嘴,不停地吐着小泡泡,一点儿也不认生。 然后,瞧见了站在太皇太后旁边的凤九幽,黑瞿石般的眼睛乌溜溜地转呀转,凤九幽挑眉一笑,小九九裂开小嘴露出还没有牙齿的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太皇太后瞧着,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瞧瞧,瞧瞧,哀家的小九九多可爱多乖多聪明,都知道是太皇奶奶抱他呢,开心着呢。” 凤九幽笑着道:“是啊,小九九知道是皇奶奶来了,很开心。寻常这个时候,若不看看母后,是绝对要扯开嗓子哭闹的。” 言下之意,小九九非常非常喜欢这个太皇奶奶,连每日哭闹着找母后的小性子都没了。 这样的认知让太皇太后的心又一软,本就对这个重皇孙喜欢的不了的,这会儿听着凤九幽的话,已经喜欢到了心坎儿里。 椒房独宠就独宠吧,谁让人家有让皇上独宠的资本。这会儿,又有这么一个可爱又聪明深得她喜爱的孩子。 哎哟,太皇太后不要管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九幽长大了娶妻生子了,她不能再那么将九幽留在这边了。 现在好了,有个小九九呀,有个小九九呀。 多可爱的小九九,咧着小嘴不停地冲她笑,时不时吧嗒一下小嘴,依依呀呀说过不停。 回仁寿宫前,太皇太后有些累,小九九虽然小,不过这会儿也有点儿沉。加上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小九九那样的闹腾。 回去时太皇太后有些不舍,真想抱着小九九过去。不过考虑到小九九还太小,这会儿适合在母后身边待着,便取消了这个打算。 不过嗯哼,等小九九再长大一点,她一定要将小九九抱过去,给他最好最好的宠爱,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她的第一个重皇孙呀,那么聪明那么可爱,还与她的九幽那么像。看着小九九,她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九幽。 那张小脸,白白嫩嫩,粉调玉琢……那双桃花眼,两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九幽,小九九…… 回复的发不出去,贴在这里哦,虽然占了字数,但是绝对不会多收滴。 351 太子 第二日上朝,凤九幽下旨册封皇子凤吟九为太子,震惊满朝文武大臣。 皇后回宫,还是与皇上一起回宫,还是带着快要足月的小皇子一起回宫。 这……是多么震惊的消息。 而且,现在将小皇子直接封为太子,可见皇上对这位皇子的重视。 那些原本想要用皇后出身卑微等理由来想要找借口的大臣,猛然想到当今皇后乃是岑府千金,又陡然闭上了嘴。 岑府啊,那可是跺一跺脚便能让整个凤天王朝抖三抖的岑府呀。 岑府小姐是当今皇后,谁还敢说,皇后的孩子不能成为太子?中宫之主的孩子,出身封为太子本就在情理之中。加上岑府千金,朝殿上一片恭贺之声,高喊万岁。 后宫诸位得到消息时,像是猛然从天上掉下了一块陨石,瞬间砸进了湖中,激起千层浪。 明清宫中,顾若影听着静之从外面回来打探的消息,气的脸都绿了。那个女人,她的人竟然没有得到半分消息。 那些派出去刺杀那个女人的杀手,一去再无消息。而爹爹忙于应付西北边境的的事情,花去了大半精力。 不仅她动了手,青儿也动了手。怎么,还是回来了呢? 而且,她没有得到半分消息。 凤九幽,你竟是那般宝贝地护着她么? 眼底划过丝丝恨意,顾若影冷冷望着静之:“还有呢?” 静之惶恐不安,她才说了一半,还是比较不太那什么的一半。要是太后知道那个女人的孩子这会儿就被皇上封为了太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恩?”威严的嗓音,面上带着冷意。 无奈地叹了口气,静之恭敬地道:“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册封了小殿下为太子。” 脚下步子略微踉跄,静之连忙扶住太后的手,免得她摔倒:“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大脑一阵眩晕,好不容易,顾若影才站定,轻轻推开静之,望着她,问:“你刚才说什么?” 静之眼圈微红,低低道:“娘娘,您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娘娘,您何必让自己难受呢?” 嘴唇都在哆嗦,顾若影定定神:“你说,皇上将那个女人的儿子,封为了太子?” 封为了太子? 静之担忧不已,磕磕巴巴点头:“娘娘,娘娘……” 好半响顾若影才缓缓缓过神来,看着静之担忧的神色,忽然轻轻笑了笑:“封为太子?” “呵呵,封为太子!” 一个卑贱女人的孩子,竟然被可笑地封为了太子!好,太子吗?她倒是要看看,他有太子的命,又有没有天子的命! 阴狠的神色充满了她的眼眶,静之瞧着打了个哆嗦。 外面秦牧恭敬道:“娘娘。” 眼底神色一变,顾若影冷冷道:“进来吧!” 秦牧跪在地上,将一封书信从怀里拿了出来。 顾若影看了一眼书信,眼底露出一丝光芒:“好了,你出去吧!” 静之见状,对寝宫里的婢女道:“都退了吧!” 看完书信的顾若影在一瞬间变了脸色,身体向后一靠,伸手扶着桌沿才站定。静之见状,也惊疑不定。 九幽宫中,身体虚弱的阮绵绵抱了小九九一会儿就觉得体力不支,将小九九交给娘亲抱着,她靠着软榻休息。 视线落在小九九越来越粉嫩的小脸上,望着他与凤九幽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想着他将来长大的样子,又是祸水一枚。 小九九似乎察觉到了阮绵绵的视线,在如夫人怀里扭过小小的身体歪着小脑袋冲着阮绵绵咧嘴一笑。 露出……好吧,他还没有长牙,露出粉嫩嫩的牙床,依依呀呀地手舞足蹈。 那双大大的桃花眼哟,微微眯起,小嘴微微一抿,悠悠上扬,稍稍扭头,乌溜溜的眼睛尽是笑意。 阮绵绵瞧着瞧着不由好笑:“多大的孩子,竟然就笑的这么……” 想着凤九幽每日的笑,温柔中透着慵懒,慵懒中透着邪魅,邪魅中又是掩不住的宠溺。 阮绵绵以手扶额,想着将来一大一小两人都这样的笑,有些头大…… 如夫人是极喜爱小九九的,瞧着小九九那动作那神态,疼到了骨子里:“太子将来长大,一定又是一位明主。” 阮绵绵想要让娘亲叫小九九为小九九,不要叫太子。可是娘亲的想法,罢了,她叫就可以了。 估计,若是被凤九幽听到,怕他会眉梢抽搐吧。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阮绵绵扫了一眼墙角的沙漏,应该是凤九幽回来了吧。 果然,龙头步履靴迈了进来,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懒懒的浅笑。先是对着阮绵绵挑眉勾唇,准备大步走过去。 “参见皇上!”如夫人抱着小九九,与宫里一众宫女行礼。 小九九眼尖,小嘴一列,小手胡乱挥舞,依依呀呀地在如夫人怀中扭动着小身子,不停地冲凤九幽那边爬啊爬。 这个孩子……凤九幽笑了笑,伸手从如夫人怀里接过小九九,懒懒道:“都退下吧。” 小九九被凤九幽抱在怀里,咧着嘴冲着后面的人不停地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依依呀呀,似乎在说着,瞧瞧,瞧瞧,特权呀特权。 有娘亲在的地方,爹爹绝对不敢不抱他。 小嘴一抿,勾出一抹坚硬的弧度,小九九脸上乐开了花,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如夫人与一众宫女抿嘴直笑,才多大的孩子呀,瞧这聪明劲儿。 抱着小九九坐到阮绵绵床榻边,将小九九放在床上,凤九幽柔声问:“上午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手握着她的手,声音温柔到了骨子里,双眸腻的可以让她面颊发红。 阮绵绵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笑着指了指旁边篓子里的小衣服:“闲着没事给小九九做了件小衣服,这会儿才开工呢。” 瞥了一眼篓子里果真才开始动工的衣服,凤九幽倾身贴着她的面颊,一手拦住在床榻上滚了滚去似乎在翻跟头的小九九,以防他掉下床榻去。 “我也要。”这么久以来,她还没有给他送过什么呢。 阮绵绵微微嘟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凤九幽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 轻轻一声低呼,阮绵绵羞红了脸小声道:“我手工不好,小九九穿着就在九幽宫里,可……哎,别……” 他搂着她,吻着她的力道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深。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他下巴上微微一啃,眉头微微蹙起,阮绵绵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连连推开凤九幽。 两人同时低头,在旁边耍跟头的小九九不知何时滚到了他们两人这边,然后,小嘴在凤九幽的下巴上留下了一道口水印子。 这会儿见两人都瞅着他,小九九裂开嘴角咯咯直笑,扭过小脑袋瞅着阮绵绵,依依呀呀地就要将小嘴往阮绵绵嘴上凑。 352 狡黠 额头划过一道黑线,凤九幽望着那个笑得志得意满的小子,伸手一拧,拧着他的小衣服,直接将他“丢”在了床榻里面。 嘴往哪里凑呢,虽然是他们的孩子,可是……那个地方,视线落在阮绵绵的粉嫩的小嘴上,那里可是他的专属区。 瞧着凤九幽的动作,阮绵绵有些好笑:“小九九那么小,什么都不懂的。” 凤九幽可不这么认为,再小也是男孩子,再亲近,也不能与他和她这样的亲近。 小九九可叫小九九,人小鬼大,虽然目前还是个喝奶的小娃娃,不过那乌溜溜的眼珠哟,转的那叫一个激灵。 挥舞着小手依依呀呀,小九九冲着阮绵绵龇牙咧嘴,娘亲最疼他了,才舍不得不给亲亲呢。 阮绵绵自然是极疼他的,千辛万苦,几乎是丢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笑了笑就要伸手去抱。 粉嫩嫩的小嘴微微一扬,小九九冲着爹爹凤九幽咧嘴挑眉,那眼神,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凤九幽抿抿唇,红艳艳的唇角慢慢勾了起来,冲着儿子微微一笑,笑容慵懒魅惑到了极致。 或许从来没有见过爹爹这么灿烂慵懒的笑容,小九九有些被色诱了。忘了还在扑腾的小手,冲着爹爹那红艳艳的嘴砸吧砸吧小嘴。 那是个什么哟,红红的,艳艳的,好像早上新竹给他吃的那什么,小果子哟。 吞了吞口水,小九九到底还太嫩,不知道爹爹凤九幽这是在转移视线,让他到嘴的亲亲要飞了。 “九幽?” 阮绵绵一声轻呼,小九九轻轻“咦”了声,小胳膊小腿儿一扭,哎呦,这么这么……这么暖和呢。 还有什么东西,粘嗒嗒地巴着他金贵的小手。低头一看,小九九漂亮的桃花眼稍稍一瞥。 这一瞥可不得了,他本该窝在娘亲怀里的软乎乎的小身体,这会儿怎么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窜进来的九宝身上呢? 小九九不忿了,爆发了,爹爹怎么能独占娘亲呢? 桃花眼一闭,粉嘟嘟的小嘴一张,便要嚎啕大哭。哼哼,看我涉世未深就要色诱,小九九得不到娘亲的亲亲,爹爹也别想。 阮绵绵一瞧他那架势,连连倾身准备从九宝身上抱过他。哪知九宝陡然抽风,呼啦一下,在小九九小嘴一张时,唰地一下窜了出去。 那嗷嚎还没有机会出口,小九九已经被九宝背着直接奔了出去。小九九瞪着乌溜溜的眼睛不甘心地回头望啊望,他那要吃独食的爹爹正微微扬起,红艳艳的嘴角张张合合。 小九九看懂了唇语:小子想跟老子斗,太嫩了点儿! 到了嘴边的哀嚎直接吞了回去,小九九闭着小嘴扬起小脑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忍者无敌,走着瞧! 墙边人影一晃,白影一闪,哪里还有小九九和九宝的影子。阮绵绵有些瞠目结舌,来不及追问,九幽已经俯身过来,直接覆了上去。 女子娇羞责备的声音,男子邪魅惑人的呢喃,低低的轻笑,浅浅的责备,耳鬓厮磨,温柔低喘。 如夫人和新竹将被九宝带出来的小九九抱了起来,新竹抿嘴直笑,小脸通红。如夫人逗着小九九,可惜小九九今天一点儿都不买账。 小九九有些小惆怅,这第多少回合了,又被爹爹吃独食了。 九宝尾巴翘得老高,咱们主子是谁,那可是凤天王朝第一美男,那可是天底下最为…… 还没感叹完,嚣张的九宝抬着狗头,发现小九九倨傲地看着,嘴角微微勾起,依依呀呀。 九宝自动翻译为:他是你主子,难道本太子就不是你主子! 九宝垂下高贵的狗头,完了,一不小心惹上小主子了。 拿狗眼微微瞟了瞟小九九哦,神呢,那还得了。小九九那眼神,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九宝浑身发麻,一扭狗神,呼啦一下钻进了对面花圃中。 他还是去外面晃荡一下比较好,指不定还能遇上一只花斑狗,找课大树秀秀绝技,再在大树下你侬我侬…… 小九九还太小,经过这一会儿折腾,决定好好补觉。等一觉醒来,再精神百倍,好与色诱他的爹爹争床位。 回宫以来,见过皇后与太子的,也就九幽宫的宫女和奴婢。只有在内殿侍候的宫女内侍才知道,皇后娘娘的真容。 不过那会儿当进去看到拿着抱着小太子殿下的女子时,都怔在了原地。 哪怕到了这会儿已经十来天了,若是娘娘微微一笑,或者微微瞥了她们一眼,她们都还有些缓不过神。 天下女子,怎可美丽如斯。 温柔与激情后,心满意足的凤九幽搂着身边的人儿,手指细细地把玩着她乌黑的发丝。 发丝宛如锦缎,黑亮光滑,丝丝柔软,有着淡淡的清香,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清幽雅致,余香划过指尖,让人好不舒坦。 “梧爱,我一直以为,你不介意。”回宫十天了,她还不开口。 见她这些日子的乖巧灵动,全都发自内心,他虽然胸口闷闷,不过却知道她不会开口。 她能带着身孕离开皇宫,只怕那万一后的生死别离,又怎么不会明白,他挑了顾青儿和方紫薇入宫的目的。 怀中小人儿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声音低柔婉转:“还不是时候,暂时不要动她们。” 凤九幽一开口,她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凤九幽微微一愣,低头看着窝在她怀里闭着眼神色带着情动后慵懒的阮绵绵,心中一动。 “我知道,凭你的势力和你的性子,不屑用女人去毁了顾家。而且,要真正搬到顾家,重点在顾青云,而不是顾若影和顾青儿。” “这样挺好的,虽然我心中有些不忿,不过顾若影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就那么让她死了,也太舒坦了些。” 眼底划过一丝狡猾的笑,宛如夜间奔走在原野的狐狸,可是那双眼底,又带着明丽如初的清亮。 “顾青儿头脑简单,可是从小羡慕姐姐顾若影,失了腹中孩子,对顾若影多多少少会有些怨恨。” “是啊,到底是亲姐姐,还是一国太后,倘若有心,怎么会保不住一个孩子?”他望着她,眼底带着丝丝笑意。 悠然地把玩着她的发丝,好像喜欢上它们柔顺和淘气一般,一遍遍乐此不疲地把玩着。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神色,温柔邪魅,他的目光,光芒乍放。 眼神灼灼,眼底光芒齐动。 不是那种情动,也不是那种愤怒,更不是含情脉脉。像是站在万丈悬崖边的花,盛开在夜深人静的午夜,璀璨夺目,光滑四射。 353 交心 在宫外的时候,那会儿她还是轻音,他知道轻音向来有仇必报,而且出手也不弱。 可是自从进宫之后,她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变得乖巧安静,离他越来越远,让他越来越焦躁不安。 如今,还是在皇宫,在他身边,可是那个长袖挥舞,优雅灵巧的女子,又回来了。 “你为何不问我,顾青儿肚中孩子的事?”他斜睨着她,眼底带着笑意。 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凤九幽一眼,他眼底的光芒太亮太刺眼,还是避开比较好。 他却是不让的,双手固定她的小脑袋,非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等着她开口,等着她质问。 这样贴近,他的气息微微喷在她的面颊上,耳垂上,肌肤感觉到属于他的呼吸的温热潮湿。 带着那种独独属于他的慵懒的华丽香味儿,的头发披散下来,与她的交缠在一起。 黑发三千丈,圈圈绕绕,分分合合,却紧紧纠缠不休。喝出的气,微微的痒。她稍稍后退,想要避开。 他照旧把玩着她的发丝,眼底的光芒越发温柔,盈盈浅浅的笑意,妩媚妖娆的面颊,越发惑人。 白玉似的指甲落在她的发丝上,外面的阳光洒进来,斑斑点点落在那上面,竟如羊脂白玉。一点点,又抚上她的小脸,细细摩挲着。 轻轻摩挲着,有些漫不经心,另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手上,分开她的手指,细细看着她的指节,然后慢慢将自己的落了下去。 十指相扣,白首不离。 “怎么不说话?”他的声音温柔,带着淡淡的邪魅。 看着这样的凤九幽,阮绵绵有些好笑。这会儿天色尚早,他一顿混搅蛮缠外带美色诱惑,两人就这么到了床榻上。 这个时候提到顾青儿腹中的孩子,这个话题,凤九幽这样的人,那样的脑子,怎么会提起这个问题? 阮绵绵蹙眉想了想,望着凤九幽道:“有脑子的都应该清楚,这个朝堂容不得她顾家的孩子落地!” “她不是小产么!”又贴近了几分,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言下之意,小产了,不是代表,朝堂确实容不下么? 可是这个不是根本性问题,而是,他问的是,她怎么不问问顾青儿腹中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阮绵绵望着他,伸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指,软软的,滑滑的,暖暖的。 她的眉梢微微扬起,眼底带着一丝困惑,似乎在努力地想,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凤九幽瞧着,眼底笑意更甚。 阮绵绵瞧她那言笑晏晏的样子,衣服懒懒散散搭在身上,并未扣上,而是露出精壮的胸膛。 那上面,有一点儿可疑的红痕,似乎某个地方的印记。面颊开始升温,阮绵绵抬眸望着他。 “倘若那个孩子是你的,你会容许她小产?”她不答,而是微微仰着头,双眸晶亮亮地看着她。 凤九幽笑:“不是我容许她小产,而是这个朝廷,容不得那个孩子!” 额头冒出三根黑线,阮绵绵狠狠瞪了凤九幽一眼。他明明就知道,她心里清楚那个孩子与他没有关系,可是他非要让她说出来。 阮绵绵望着有不得到想要的答案绝对不会罢休的凤九幽,先是叹了口气,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我倒宁愿怀上孩子的是顾若影,也不是顾青儿!顾青儿那样的女人,若是真的怀上你的孩子,凤九幽,我觉得,你的这里,或许有点儿问题。” 说着,阮绵绵伸出另一只小手,轻轻戳了戳凤九幽的脑袋。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这样亲昵地触碰他的发丝,软软的柔柔的,习武之人都明白,头部绝对是习武之人的禁忌。 因为那里,没有任何遮挡,经不起半点儿刺痛。若不是这般相信着她,怎么可能由着她用手指轻轻戳啊戳。 他本期待着她说出一点儿甜言蜜语的话,然后他就势在好好亲热一番。没有想到听她说完之后,看着她眼底的嗤笑,有些控制不住的,嘴角抽了抽。 好半响,凤九幽才将头埋在她脖颈间,深深嗅着她独有的香味儿:“这天下的女子,我就只有你,也只要你。” 她不说,那么他说。 嘴角的弧度微微一僵,阮绵绵刚准备开口,凤九幽率先开了口。 “你说的不错,需要对付的人是顾青云,干那些女人何事?可是她们不住地往上窜,我看着心烦!” “正巧那会儿,我又惹你不快了,你有火没处发,一怒之下,干脆将火烧到了她们身上!” 他又紧了紧手,柔声道:“我虽然气你恼你,可是若不是那些老东西还有顾家人多事,又怎么可能有选秀之事?” “气我恼我对选秀奏折不闻不问,大度到了一定的境界?”她想要侧头看看他,他窝在她脖颈处就是不动。 她望着红鸾帐顶,看着随着微风荡起丝丝弧度的流苏,心中叹息。 那会儿的她,怎么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呢? 他窝在她颈间,那会儿的他,又怎么会用那么蠢笨的法子去试探呢?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一眼,似乎跨越了千山万水,越过了江河湖海,化为涓涓细流,一点点流入两人心底。 轻轻握了握凤九幽的手,她望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眼神格外温柔,也格外坚定。 “九幽,你曾许诺过我,此生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九幽,你说那样的话,你只说一次。” “九幽,我的心很小,天下所有女人的心都很小,天下所有男人的心也一样小。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不会舍得让别人窥视半分。更不会,让他拥有出了自己以外的女人。” “我从来不认为,女子必须要依附男子,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事去做,未必需要整天围着男子打转,将所有的精力用在争宠上。所以我坚持,选一个人,爱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 “若是遇上了,爱了,那么就会全身心依附。若他是一介耕夫,我陪他在田野间地老天荒。若他是穷苦书生,夜下苦读,我愿红袖添香。若他是世子王侯,帝王将相……” 微微一顿,她想着,倘若没有爱上,她会竭力避开,亦如最初的选择。可是真心爱了,原来根本舍不得离开。 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婉转,却异常坚定:“若他是世子王侯,帝王将相……权利富贵,锦衣玉食他什么都有,我便陪在他身边,争取与他并肩而立。” “本该不是这样的局面,这后宫不会有她们的存在。是我错过了最好的时间,是我给了她们一个机会。” “所以九幽,后宫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她坚定地看着他,身姿娇小,小脸还没有他的一个巴掌大。 可是那双眼睛,此时此刻,格外明亮。仿佛江边盛开的烟花,在这霎那间,芳华绝代。 354 满月 凤天王朝三十九年五月十八,太子满月宴。 因为太皇太后在宫中,身体不便,就近原则,太子的满月宴设在了太皇太后的仁寿宫。 宫宴向来不会设在后妃的寝宫,更不要说是太皇太后的寝宫。而太子的满月宴竟然设在仁寿宫,太皇太后的对太子的宠爱可见一斑。 自古以来,母凭子贵。太子受宠,皇后自然得宠。这位皇后,两次离宫,两次回宫,时至今日,后宫中见过皇后真容的,屈指可数。 这样的皇后,凤康帝居然一直容忍着,不仅没有半分责怪,秘密接回宫,回宫不到三天便将皇后诞下的皇子封为太子。 这样的恩宠,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 太子满月宴,满朝文武大臣,王公贵族,各种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在主角没来之前,不停地东张西望,耳语不断。 众人还在交头接耳时,那边太皇太后,太上皇、太后、皇上、皇后的仪仗队已经过来了。 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尽是温柔优雅的笑容,太皇太后着相金边的印花锦衣宫装,慈爱中透着威严,威严中透着喜悦。毕竟年纪大了,由一位贴身宫女扶着,最先出现在众人眼中。 太皇太后极少出现在这样的晚宴上,或者说,这是太皇太后从太后转为太皇太后后,第一次这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紧挨着太皇太后的,是太上皇。太上皇因为纠缠病榻已久,身体很是消瘦。眼角带着细细的印痕,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笑容。 看着虽然虚弱,可是那种帝王威严在那一眼望去,下面一片静寂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太后着正红色绣着飞凤祥云的正统宫装,头戴珠玉凤冠,衣配翡翠珠玉。嘴角微微勾起,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越发显得娇艳尊贵,不可方物。 雍容高雅,华贵无双。每走一步,发髻上的金步摇便发出吟吟的环佩声,与乐官们丝竹管弦吟吟相应。像是从碧天滑落而下的天河之水,带着华美的雍容威严,让人只可远观。 皇上、皇后与太子一道进来,皇上一手抱着太子,一手牵着穿着华丽宫装的皇后,脸上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几分慵懒,几分邪魅。 皇后依旧是皇后,带着那张让他们心痒痒想要掀开的面纱,双明澄净如水,霎那间风华绝代。 而皇上,只是当他的视线从众人身上落到身边女子的身上时,那眼底的深邃便被温柔和宠溺替代。微微上扬的嘴角,牵着她手的手,眼尖的人发现,那不是轻轻相握,而是十指相扣。 若是这太子满月宴已经让众人震惊,那么远远比不上此时此刻看到皇上与皇后一道进来震惊。 一道进来无可厚非,在公众场合,皇上与皇后,本就同进同出。可是那样的十指相扣,怎能不让他们震惊。 礼官报完之后,这边的主角们都已经落座。 让众人再次诧异的是,这场晚宴一眼望过去,后宫女眷,除了太上皇的后妃,皇上的后妃,竟然就只有皇后一位。 众人不解了,这样的晚宴,按理来说,宫中后妃应该尽数参加。比起未央宫来,仁寿宫几乎不相上下。 可是这会儿,是不是缺了两个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青妃和云妃,皇上的这两位妃子,怎么还没有到? 席间顾青云不停地向斜对面高位上的太后使眼色,询问青妃的事情。这样的宫宴,青妃怎么能迟到? 太后想着青妃没来的理由,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之前皇上在宫中时,青妃嚣张跋扈到,几乎连她都不放在眼中。 太皇太后没有回到宫中之前倒是还好,还只是几乎连她都不放在眼中。不过到底,还是忌惮着她是太后。 可是太皇太后回宫之中,仗着腹中的那块肉,居然都敢对着她颐指气使,嚣张跋扈到了极致。 若不是因为太皇太后在宫中,若不是因为她腹中怀着的是皇嗣,若不是因为她是顾家人。 皇上的一个妃子,一个宠妃,一个再受宠的宠妃,她都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小产后,她本以为青妃应该懂得收敛性子,可是让她失望了,她那个没有脑子的妹妹,居然还是不知反思,一味地认为自己万人之上,整个后宫都是她的天下。 没有保住皇嗣,哭闹着等皇上回来让皇上给她做主。永安宫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太皇太后只是下令禁足,找不到云妃动手的证据,对云妃便没有任何办法。 何况方家并非普通的文官,而是世代书香门第,方际官拜太傅,如今又与宰相子虚走得近。 青妃用尽了办法,父亲也暗中让人给方家施压,可是有宰相相扶,想要赐死云妃,也没有那么简单。 皇上御驾亲征西北边境尚未班师回朝,青妃小产太皇太后予以安慰,吃穿用度也是极其宠溺。 可是青妃却还没有看明白,倘若太皇太后真心为她,后妃小产,太皇太后岂会那样善罢甘休? 虽然与太皇太后来往极少,也知晓太皇太后不喜参与后宫之事。可是妃子小产,那腹中流走的,可是皇家血脉。 看似雷霆震怒,可是真有心替皇嗣讨回公道,云妃这会儿又怎么可能仅仅是禁足? 谋害皇嗣,无论是否是真凶,只要有嫌疑,都可以直接压入天牢,直接让兵部审问。 皇家血脉太皇太后不可能不在乎,她应该比谁都关切。连着三月追查没有任何结果,只有一个可能,方家的势力,方紫薇的手段,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见父亲的视线若有若无落到这边,顾若影微微一笑,眼底却带着一丝厉色,示意父亲稍安勿躁。 这样的场合青妃不来倒是好,来了凭着她那张扬跋扈的性子,瞧着皇上对皇后如此情谊,怎么能忍得了? 丢了自己的性命倒也罢了,可若是牵连整个顾家,那便是他们整个顾家的罪人。 稍稍侧身,顾若影对身边的静之耳语了几句。 这边的顾青云早已经不耐烦,若不是因为太后在那边不停地蹙眉,他早已经开口质问。 到了如今他这样的地位,手握百万兵权,景陵城中重要城门处几乎都是他的亲信。哪怕如今皇上班师回朝,那也的忌惮他三分。 耐心快要耗尽时,那边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与顾家这边的一位婢女耳语了几句,又快速退了回去。 粗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边婢女连忙凑近大将军的耳朵:“将军,太后娘娘说,青妃身子不适,尚在休息。太后娘娘还说,将军不能因小失大,一面招来祸事。” 顾青云的眉头皱的更紧,视线跃过人群落在了太后身上。 顾若影微微颔首,正好对上这边太上皇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又雍容温柔了三分。 355 主角 太子是今晚的主角,不过今晚的太子有些小性子,很不给那些大臣们面子。 下面人人都在各种恭喜各种夸,我们的小九九呼呼大睡。对那些前来恭贺的大臣扰了他的清梦很不满。 几乎每一位大臣看到的,都是一个粉调玉琢的小皇子,白白粉嫩,那眉眼,与皇上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那神色,好吧,去观天颜的大臣们有些小郁闷呀。太子殿下很不待见他们,他们去看时,太子殿下小嘴还微微抿着,微微扁着,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大臣们受打击了,不过绝对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谁敢表露出来,估计是觉得世界太复杂,活得太久了,想早早去阎王殿报到,图个清静。 当大臣们转身回头准备回去默默想对策,想想将来如何讨好那位对他们不屑一副的太子时,忽然看到下面一道黑影。 那黑影不大,也算不得小。尊在皇后与皇上椅子的中间,姿势很端正,神态很严肃。 注意到他们的视线时,那狗头微微一抬,大嘴两边的胡须一翘一翘,施舍似的抬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再低头,慢条斯理地刨着狗爪子。 天道不公啊,太子不给他们面子,不屑他们,不待见他们就算了。他们可以理解,毕竟太子这才多大的孩子,年幼无知嘛。 太子现在还小,不懂得他们的重要性,他们忍了。可是为嘛这样一直黑不溜秋的狗,居然也拿那种鄙夷不屑的眼神看他们呀。 有几位大臣不满了,决定用他们经常引以为傲的大鼻孔吓唬吓唬那只不屑看人的狗。 下巴微微一抬,深吸一口气,在仰着脸露出鼻孔,将吸进去的气在这一刻放出,将鼻孔撑大,一副鄙夷高傲的姿态。 九宝瞅着那些个人的嘴脸,狗脑子里只有那几个黑黢黢的大鼻孔不停地喷气啊喷气啊。 九宝有些小郁闷,上天为嘛给了它一个嗅觉一等一的鼻子,却要用在那群乌烟瘴气尽塞在鼻孔里的猪头身上。 狗爪子有些痒痒了,九宝用前爪不停地刨啊刨,真想将这汉白玉的地板上刨出一个坑,然后放放水,用后蹄子刨到那些个黑黢黢的鼻孔里去。 阮绵绵垂眸,注意到九宝的急躁,轻轻笑了笑,示意一旁的新竹将它带下去,大餐伺候。 九宝扭过狗头看了看女主子,女主子那一笑呀,九宝的小心肝儿就晃啊晃。神呐,它有罪。 它不该去充当卧底,在女主子面前晃来晃去的。晃了就晃了吧,居然还将女主子给晃丢了。 而且欺骗女主子在先,虽然是只狗,可是狗也是心的不是。 想要继续参与晚宴的九宝,在女主子浅浅的笑意中,起身,提臀,一摇一晃,用自认为最优雅的方式下去吃大餐去了。 那边那些大臣满意了。 瞧,还是他们的鼻孔厉害。为官这么多年,他们下面的那些个人啊,每次只要对上他们这样的神情,哪个不是点头哈腰的? 可是他们绝对的,必须的想错了。 正当这些自以为是的大爷们自认为引以为傲的大鼻孔唬住了那只黑不溜秋的狗时,居然看到那只黑狗的狗头,呼啦一下出现在皇后旁边的椅子旁。 出现就出现吧,顶多他们当做是被吓着了,再伸出狗头出来探探风,眼神应该是惶恐的。 可是他们看到的是,那只狗头的大嘴里,居然叼着一块肉,一块油腻腻金灿灿,一看就知道火候正好的肥肉。 九宝尾巴一晃,喉中一缩,一吸气,将口中大块的肥肉吞进嘴里,砸吧砸吧,用认为很优雅的姿势干掉了。 伸出薄薄的还沾着油脂的舌头,舔了舔唇角,狗头高傲一扬。 切,一群傻|B,跟个二愣子似的,真没见识。不就是吃块肉么,瞧那没见过世面的傻德行。 还朝廷大员,真给我们凤天王朝丢脸。 九宝超级不屑,一扭身子,直接拿了狗|屁|股对着他们,扭一扭,一步三扭继续回头去吃肉。 大臣们懵了,傻了,眼花了。 他们居然从一只狗的眼中,看出了鄙夷不屑。 他们居然从一只狗的眼中,看出了高傲优雅。 他们居然从一只狗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傻帽一样的表情。 这些个没有见过如此威风的狗的大臣们,脚一崴,眼一花,一个踉跄一个踉跄,扶着桌沿,终于回到了席间。 小九九在这个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桃花眼中哦,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呀,滴溜溜地转。 先是瞅到抱着他的爹爹,小嘴一扬,随即眼底露出亮晶晶的光芒,爹爹抱着他,娘亲也一定在。 睡了一大觉的小九九开始活跃了,穿着绣着五爪金龙的锦缎小对褂,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 娘亲呀娘亲呀,在哪里呢? 眼睛一亮,小九九看到了目标。见娘亲也瞧见了他,小家伙开始闹腾了。 小身子在爹爹怀里扭啊扭啊,放手放手,吃独食的家伙,人家要喝娘亲、亲、亲|亲|亲。 阮绵绵坐在那里尽力端正着坐着,实则后背心已经开始冒汗。她的身体很弱,弱到久坐一会儿,都支撑不住。 太皇太后眼尖,瞧见这边的小九九醒了,连忙笑着道:“瞧瞧哀家这乖重皇孙呀,醒来第一个就要找哀家抱抱呢。” 太皇太后的位置正好在阮绵绵那边,小九九挥舞着小手从那边望去,真的似乎是在想要让太皇太后抱抱的样子。 将小九九交给新竹,让新竹抱到太皇太后那边:“注意照看着,太皇太后身子也不大好,抱一会儿就抱过来。” 新竹连连点头,接过太子殿下,迈着小步到了太皇太后跟前。 这边小九九狠狠咬牙,不是,是咬着牙床。他这会儿才满月呀,哪里有牙。 桃花眼盯着爹爹,磨牙(床)磨牙(床),就知道爹爹坏,瞧瞧,瞧瞧,刚将他一脱手,转手就抱上娘亲的腰了。 小九九小手挥舞,依依呀呀不甘示弱:人家也要抱抱,人家也要环着娘亲的小蛮腰。 凤九幽扯了扯唇角,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贴近阮绵绵的面颊,柔声道:“不要强撑着,有我在。” 阮绵绵笑笑,也不再支撑着,稍稍向后靠了靠,面纱下的神色也放松了几分。 太上皇的视线也被那边依依呀呀的小九九吸引了过去,不知小九九那边做了什么小动作,惹得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哈哈大笑。 太后顾若影自然也是要跟着笑的,哪怕心底恨不得将那个连奶牙都没长出来的小奶娃丢到西城门去,可还是忍着,还要表示非常开心,还要表示被那小奶娃逗乐了。 356 不舍 仁寿宫其乐融融,一片欢声笑语。 华清宫中,这会儿的华清宫,冷得可怕,阴森的可怕。 顾青儿娇美的面颊因为生气这会儿染上了红润,但是绝对看不出那种红润的小女儿娇态。 这会儿的顾青儿,手中端着茶盏,可是茶盏这会儿在微微颤抖着,她的脚边好有些茶渍,还有小宫婢收拾着。 殊荣立在一旁,也吓得不轻。似画死后,她便一直贴身侍候青妃娘娘,青妃娘娘的脾气性子,也摸透了几分。,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开口,也不能惹出一点儿动静。否则一会儿从这里拉出去被大板子的,估计就会是她。 狠狠捏着手中的茶杯,顾青儿的视线眨眼见到了殊荣身上:“殊荣,你出去看看,仁寿宫那边的情况。” 殊荣点头,快速走了出去。 顾青儿看着她的背影,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皇太后,顾若影!皇上回宫后,本宫竟然到这会儿才知道。” 旁边的婢女都吓得跪了下去,对青妃现在对太后的称呼和直呼其名已经习以为常。 “来人,去将秦钟叫过来!” “是,娘娘!” 不一会儿,秦钟便已经走了进来,神色恭敬,面色有些蜡黄,神色间也显出几分疲惫。 “本宫让你们去抓的人呢?”愤怒的声音。 秦钟快速跪了下去:“娘娘,属下失职!” 顾青儿咬着牙怒视着跪在地上的秦钟,胸口剧烈起伏着,咬了咬牙,才没有让自己晕过去。 “一群废物!” 伸手一抓抓着茶杯就向秦钟身上打去,秦钟不必不让,茶杯直接打在他的额角,瞬间鲜血直流。 旁边的小宫婢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嘴巴,生怕一出声,娘娘的怒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秦钟愧疚地道:“娘娘息怒,娘娘要杀要打,属下没有任何怨言,是属下……没有照顾……是属下没有完成任务,竟让皇上带了皇后回宫。” 他们的人出了景陵城直逼洛桑城,可是一路上竟然遇到很多阻拦。倒也没有伤到性命,可是到了景陵城后,每次靠近皇后所在的墙垣,就会死于非命。 唯一进入大院的两人,最后也被当场抓获射杀。那会儿他在外面想要接应,甚至想要进去一搏。 可是后面忽然一痛,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回景陵城的马车上。这样兜兜转转,到了前些日子他才知道,皇上已经带着娘娘回宫。 不是一丁点儿失职,而是让娘娘非常失望。在洛桑城的那些事情他是不会告诉娘娘的,否则娘娘一定对他非常失望。 他一定要,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孩子! 顾青儿狠狠地盯着秦钟,眼底怒火在熊熊燃烧:“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除掉九幽宫里的狐媚子!” 秦钟连连点头,就算娘娘不说,他也是这样想的。 忽然又想到哥哥秦牧的话,太后娘娘让哥哥转告他,让青妃不要胡来。可是此时此刻,让若哥哥知道他的情况,想必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样的痛,切肤之痛不过如此吧! 秦钟眼底尽是恨意,恭恭敬敬垂头,慢慢退了出去。 后宫一直很安静,阮绵绵与小九九等在九幽宫中,日子过得很悠闲很愉快。心境不同,看什么都是愉悦的。 娘亲身体不好,在她没有到洛桑城之前,一直都是伴着青灯古佛。如今看到她一切安好,坚决要搬出皇宫。而想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寺庙。 搂着小九九,阮绵绵望着娘亲,好半响才轻轻笑道:“娘亲是已经决定要去了?” 如夫人笑着点头,将女儿怀里依依呀呀的小九九抱了过去:“是啊,虽然舍不得你和小九九,可是我已经习惯了那样的日子。” “这宫里纵然好,娘也相信皇上对你的情。娘亲当放心了,这宫里虽然有这一方净土,可是四处却杀机四现。” “娘亲老了,也想要做点儿自己想做的事。”望着女儿,如夫人低头逗弄了一下小九九。 小九九眨巴眨巴乌黑的大眼睛,看外祖母和娘亲的模样,似乎……有些奇怪呢? 哎呀哎呀,不知道不明白,可是他小小的心呀,也有些难受呢。 难受怎么办,自然是在外祖母怀里开始各种折腾翻滚,同时不停地挥舞着下手抓着外祖母的衣袖,外祖母外祖母,不要嘛。 温温暖暖的怀抱多舒服呀,他很舍不得外祖母呢。 阮绵绵瞧着小九九那扭着胖乎乎身体的小劲儿:“娘亲,你瞧,小九九也舍不得你走。” 如夫人将怀里小外甥胡乱挥舞的小手握住,点了点他挺立的小鼻尖:“太子殿下乖,外祖母只是住在外面而已。太子殿下想外祖母了,可以与娘亲一起去看外祖母。” 小九九扭过头回望着娘亲,见娘亲对着他笑。乌黑的大眼睛转啊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依依呀呀哼着,好吧,应该是不能挽回的吧,那,他可以和娘亲一起去看外祖母也不错呀。 到底,娘亲在第二日一早离开了皇宫,由凤九幽的暗位送去了景陵城外的城隍庙。 阮绵绵坐在软榻上望着天空发呆,哪有人不想锦衣玉食的呢,哪有娘亲舍得自己孩子的呢? 她低头看着正在好奇研究她手指的小九九,搂着他亲了亲:“小九九,等我们解决掉那些坏女人,娘亲便带你去看外祖母好不好?” 小九九咧着小嘴冲着娘亲笑,嘟着粉嘟嘟的小嘴又向娘亲的脸上凑,娘亲,娘亲,再给亲亲一个。 阮绵绵笑眯眯地看着小九九可爱的模样,又亲了亲他的小鼻子:“这样,就当小九九答应了。” 小九九想,咦,刚才娘亲说什么了,咦,他答应什么了? 哎呀不管了,反正娘亲又亲亲了,他高兴着呢。 抱着小九九又逗了一会儿,新竹见娘娘脸上有倦色,柔声道:“娘娘,太子殿下已经睡着了,奴婢将他抱下去歇着。” 阮绵绵点头,将睡着的小九九送到新竹怀里。这皇宫里,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九幽宫了吧。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阮绵绵看着蓉玉道:“我这边没事,去太子那边守着。” 她现在的身子再不济,可是到底有自保能力。而小九九,才是重点保护对象,不能有一点儿危险。 回宫后,凤九幽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没有他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踏进九幽宫半步。 而九幽宫的每一名侍卫,每一名宫女,早在回宫的三天前,以各种理由换了一批。 357 请安 人换了是一点,还有一点便是吃食。九幽宫的吃食不是从御膳房那边送过来,而是直接直接从青衣骑里面挑了人,学了两个月的厨艺,再直接安排到了九幽宫的小厨房里。 小厨房算不得小厨房了,几乎赶得上御膳房,里面各种齐全,比起御膳房,还要精致几分。 整个九幽宫,已经算是皇宫中的独立小皇宫,阮绵绵回宫半个月,皇宫内一直很安静。 这种安静让在调理的身体的她嘴角露出浅笑,看来离得近了,顾家人想要下手,需要好好做琢磨琢磨。 她也不着急,顾青云手中的兵权,可不是那么好取的,尤其是现在洛桑城凤君熙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还有西流国虎视眈眈。 “娘娘,华清宫的青妃娘娘过来了,说是想要给娘娘请安。”蓉玉从外面走进来。 阮绵绵笑了笑:“让她进来吧,直接让在前殿大厅候着。” 蓉玉也不知道娘娘打的什么注意,不过娘娘不再避而不见,倒是让她们比较高兴。 娘娘若是开始在意了,那位青妃,要栽了。 蓉玉点点头,快速走了出去。 蓉和侍候着给娘娘准备更衣,阮绵绵懒懒道:“不用了,这样自在舒服点儿,也更加让顾青儿难受点儿。” 蓉和微微一愣,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想着顾青儿那样张扬跋扈的性子,见娘娘这会儿这样的穿着,估计是要气得脸色发白的。 进了九幽宫的顾青儿无比得意,不是说必须要圣旨才能进入九幽宫吗?可是今日,此时此刻,她顾青儿便站在这里。 今儿一早她带着婢女在御花园等着,等到皇上下朝,没有见到皇上,倒是见到了皇上身边的流焰大人。 见不到皇上,那自然便是去找九幽宫的那个女人。只要进了九幽宫,还怕见不到皇上? 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了,若不是因为被方紫薇害了腹中的孩子,这个时候太子的位置,怎么可能是那个低贱女人的孩子? 一气之下到了九幽宫,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甚至皇上身边的流焰大人亲口说了,皇上应允她拜见皇后娘娘。 既然应允了,顾青儿眼底露出几丝冷笑。应允了,不就是应允了她进九幽宫,也应允了她动手吗? 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顾青儿看了看身边跟着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一会儿机灵点儿!” 婢女叫蜚语,是她从爹爹那边调过来的高手,而且还是用毒高手。扫了一眼蜚语手中端着的托盘,看着上面的汤盅,眼底的笑意更甚。 这样光明正大的给皇后下毒,而且还要让她死的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已经确定了背黑锅的对象。 视线慢慢落到九幽宫的大门口,那边面色有些苍白的方紫薇,在婢女稚儿的搀扶下正与侍卫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方紫薇带着婢女,也走了过来。 害了她的孩子,她岂会让方紫薇一直安然无恙的活着?又看了身边跟着的殊荣一眼,想着这一石二鸟之计,遇到了个聪明的丫头。 方紫薇本应该在禁足中,因为一直没有查出青妃小产的原因,一直耽搁着。好在太子的满月宴上,皇上慈悲,取消了永安宫的禁足令。 那禁足令是太皇太后所下,不过那会儿太皇太后抱着太子高兴的合不拢嘴,何况皇上回宫了,自然懒得搭理那些事。 本在永安宫中休息的方紫薇接到华清宫婢女传话,说是青妃请她一起去九幽宫给皇后请安。 方紫薇想了想,勾了勾唇角,答应了,就带了稚儿和两个宫婢,惦念着皇后产后身子虚弱,亲自去了一趟御膳房,炖了乌鸡汤送了过来。 看到早到的青妃,方紫薇笑了笑:“原来青妃已经到了。” 顾青儿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心底鄙夷,倘若不是想要找个替罪羊,她才懒得让人去永安宫传话。 扯了扯嘴角,顾青儿高傲地道:“难道本宫还要在九幽宫外等着你?” 方紫薇面不改色,温柔地道:“倒是紫薇说错话了,多谢青妃提醒,也才让紫薇有了给皇后请安的机会。” 顾青儿又抬了抬下巴:“哼!” 看着方紫薇,想着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就因为轻轻一摔就没了,顾青儿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碎尸万段。 袖袍被人轻轻拉了拉,顾青儿望过去,是殊荣正在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衣角。眼底划过一丝恨意,顾青儿别过头向主位走去。 阮绵绵过来的时候,顾青儿坐在右手边的位置,蜚语站在那里,手中托着精致的檀木托盘,盘中是雕刻精致的汤盅。 方紫薇立在大殿中央,垂着眉眼,温柔高雅。她身边的婢女稚儿手中,也有与蜚语手中一模一样的托盘,一模一样的汤盅。 奶妈和蓉和守着太子殿下,跟着她一起出来的是新竹和蓉玉。顾青儿看着走出来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色纱裙,慵慵懒懒的模样,还带着面纱,眉头就皱了起来。 面前的白衣女子,就是传说中的皇后梧爱?那个身份低微的青楼女子? 在顾青儿心中,她是绝对不会认可面前的女子是岑府小姐的问题的。穿着那么随意简单,显然一点儿都没有将她放在眼中。而且,更表现了她不知皇家礼仪规矩。 哪有嫔妃给皇后过来请安时,皇后会是这样的装扮的? 方紫薇微微抬眸望着,看到这边女子的装扮时,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平静。 阮绵绵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不等顾青儿与方紫薇说话,淡淡开口:“本宫不介意你们尊称本宫一声皇后娘娘,毕竟本宫本就是皇后。” “不过千万不要以妹妹自居,因为本宫娘家没有妹妹,若是有,也早已经去了西天极乐世界。” 阮绵绵一出口,新竹和蓉玉对望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笑。皇后的话,倒是有趣。 摆明了,面前来请安的两个女子,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与这皇宫似乎也没有任何关系。 顾青儿和方紫薇一听,顾青儿气得当时就白了脸。言下之意,这位皇后自大到后宫中根本就没有她们这两个妃子? 方紫薇虽然诧异,不过只是轻轻点头,什么都没说。想着皇后后面那句话,轻轻垂着的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微微颔首。 见顾青儿气得不轻,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阮绵绵不等她开口继续道:“本宫喜清净,以后请安之类的,直接免了。” 言下之意,今日见过了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不喜欢有人来打扰,无论是什么目的。 358 打击 顾青儿嘴角一抽,差点儿就要爆发。殊荣连忙上前一步,对着阮绵绵跪了下去:“皇后娘娘,这是我们青妃娘娘的一点心意,祝皇后娘娘身体早日康复。” 微微一笑,面纱下的小嘴微微勾起,阮绵绵淡淡道:“九幽宫中什么都缺,但是绝对不缺爱,所以青妃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顾青儿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你一个低贱的……” 口中的话尚未说完,当顾青儿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时,一瞬间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喉中。 那双眼睛,那么黑亮,那么清晰。可是那眼底的冷意和凌厉,竟让她硬生生地说不出话来。 身体向后靠了靠,阮绵绵望着气得面红耳赤却又因为自己凌厉视线怔住的顾青儿。 微微一笑,阮绵绵道:“低贱?” 视线落到顾青儿身后婢女手中的汤盅上,阮绵绵柔声道:“看来青妃是起得太早没有睡清楚,或者因为小产之后身体尚未养好。” “九幽宫非常宽敞,偏殿也有桌椅,青妃连渗汤都备好了,本宫不介意让青妃去偏殿用膳。” 顾青儿面颊骤然变得煞白,殊荣端着托盘的手也一紧。皇后娘娘,该不会是想要让自家娘娘喝这蛊汤吧? 见方紫薇立在那里,阮绵绵浅浅笑道:“原来云妃也带过来了,不如与青妃一道过去吧。” 方紫薇微微一愣,见顾青儿面色煞白,连忙垂了眉眼福了福:“是,皇后娘娘。” 皇后都说话了,她一个妃嫔怎么可能违逆? 这边顾青儿面色又苍白了几分,眼角的余光落到方紫薇身上,眼底带着丝丝恨意。 方紫薇这会儿答应,她又怎么能不过去? 可是她若是过去了,这汤盅中的汤不喝? 忽然眼底划过一道光芒,顾青儿面色阴沉地看着阮绵绵,皮笑肉不笑地道:“谢皇后好意,不过本宫身子尚好,无须再补。” 稍稍挑眉,阮绵绵问身边的新竹:“新竹,本宫不懂这宫中规矩,你倒是与本宫说说,在皇后面前,她们能自称本宫吗?” 新竹抿着笑意连忙道:“回皇后娘娘,绝对不能,这样是目无皇后!” “目无皇后呀……”阮绵绵拉长了声音,看着顾青儿道:“青妃乃是将门之后吧。” 顾青儿眼睛一亮,终于知道她到底是谁了?微微扬着下巴,顾青儿高傲地道:“本宫乃是顾青云顾将军的小女儿!” 身份搁在这里,她就算自称本宫,就算目无皇后,那又如何? 嚣张蛮横的顾青儿,从得到皇上的宠爱后,越发的目中无人。心中本就不忿,这会儿好不容易那个女人自己掉在了坑里,她岂会放过她? 稍稍坐直了身子,阮绵绵道:“顾大将军的女儿,将门之后呢。” 顾青儿越发得意,她可是嫡亲的女儿,皇后一个平民青楼女子,凭什么坐在主位上对她指手画脚! 皇上这些日子都在九幽宫,这么久了,她都没有见过皇上一面。心中的嫉妒和恨意在这一瞬间爆发,冷冷望着阮绵绵。 “本宫的父亲乃是顾青云大将军,本宫的姐姐乃是太后,景陵城兵马司是本宫的亲哥哥,皇后可明白了?”虽未问句,可是话语中的讥讽和得意,毫不掩饰。 见阮绵绵望着她,眼底神色有些错愕,顾青儿笑道:“怎么,皇后难道不知道?本宫倒是忘了,皇后不过是一个青楼出身,那样卑微低贱的身份,不知道本宫的身份,也是理所当然的。” 轻轻一笑,阮绵绵看着得意洋洋的顾青儿,心中直摇头。从来没有见过能嚣张到这样的女子,或者说是能蠢得连脑子都没有的女子。 眼角的余光扫过那边站在一旁的方紫薇,阮绵绵淡淡道:“这位云妃,可是太傅之女?” 方紫薇微微点头:“回皇后,是的。” “太傅方家可是世代书香门第,听闻云妃还是凤天王朝第一才女。青妃身份将门之后不懂礼仪,云妃想必是极为清楚的。” 不等方紫薇说话,阮绵绵淡淡道:“青妃对宫中礼仪规矩有诸多不懂,云妃端庄娴雅,又是与青妃一同进宫,今日回去后,多多提点青妃。” “你……”顾青儿气的面颊都红了,她堂堂大将军之女,皇上宠妃,居然被一个青楼女子说不懂礼数。 狠狠咬牙,顾青儿的视线落到阮绵绵身上,丝丝冷笑:“怕是未必本宫不懂规矩,不懂规矩的,而是皇后你!” “身为皇后,面见妃嫔穿着不整,仪容不究,与本宫说规矩,皇后还是先自己去礼官那里学学,再与本宫说规矩和礼教!”顾青儿冷冷道。 新竹面色一变,望着顾青儿道:“皇后娘娘每日见皇上都是如此着装,也没见皇上请宫中摸摸过来教皇后礼数。” 言下之意,在这皇宫中,只要皇后喜欢,爱怎么穿怎么穿,那些礼仪规矩什么的,在皇后面前,根本就是虚的。 顾青儿听到那句“皇后娘娘每日与皇上在一起都是如此着装……”深深地打击了顾青儿。 面见帝王,哪怕是在后宫,岂能如此着装?可是皇上却不说那个女人半句,甚至是由着那个女人的喜好来? 这样的认知,让顾青儿如何不气? “皇后娘娘,青妃或许有些没有休息好,精神有些不太好,还望皇后娘娘不要与青妃计较。”方紫薇对着阮绵绵盈盈拜了下去。 阮绵绵笑了笑,声音淡淡的:“本宫也这样认为,既然如此,你们到不必去偏殿了,就在这里,先将那汤喝了,再回去吧。免得来来回回,汤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娘娘……”蜚语小小惊呼。 原来是顾青儿听着阮绵绵的话,面色又苍白了几分,甚至双膝一虚,轻轻踉跄了一步。 蜚语连忙扶住自家娘娘:“皇后娘娘,青妃娘娘身体不适,奴婢请旨,扶青妃娘娘回宫歇息。” 阮绵绵的视线又从那汤盅上面扫过,声音虽然清雅,却不容拒绝:“依本宫看,青妃应该是体虚。来人啊,扶着青妃坐下,让她先将那盅汤喝了,养养精气,再回华清宫。” 眼底尽是笑意,蓉玉向前走了一步,这边顾青儿和身后的婢女都向后退了一步。 阮绵绵挑眉:“青妃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炖的汤,自己都不敢喝?” “既然自己炖的汤自己都不敢喝,却还说是对本宫的一番心意。”望着顾青儿又急又怒的神色,阮绵绵淡淡道:“如此看来,青妃莫不是对本宫有什么不轨之心?” 顾青儿皱眉:“皇后你不要血口喷人!” 359 调包 “倘若没有想要谋害本宫之心,青妃为何不敢喝自己送过来的渗汤?”看了蓉玉一眼,蓉玉已经快到殊荣跟前。 蜚语眼珠一转,稍稍后退一步,注意到皇后娘娘没有注意到她,连忙惊叫了一声:“啊,好痛……” 殊荣眼珠一转,脚步移动身子一移,转眼间便到了稚儿身边。 稚儿只看到面前粉色身影一晃,再看时,殊荣青妃身边的宫女殊荣身子微微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然后跪倒在地,不过死死地护着汤盅。 “我家娘娘怎么可能会想着毒害皇后娘娘呢?”殊荣稍稍端正身子跪在地上:“只因我家娘娘自小产后身体便不大好,太医嘱咐过,忌有腥味的东西。” “今日一早我家娘娘嘱咐奴婢炖了乌鸡汤,说是一会儿要送与皇后娘娘的。”声音有些哽咽,殊荣道:“我家娘娘的身体不能喝乌鸡汤,这会儿皇后娘娘逼着我家娘娘喝,我家娘娘身体本,这时若是喝下了乌鸡汤,我家娘娘的身子……” 说到这里,殊荣轻轻抽泣起来,却紧紧地抱着汤盅。 稚儿急了,因为刚才眼前一晃粉色身影,她手中的托盘稍微轻了一下。这会儿听殊荣说乌鸡汤,连忙道:“皇后娘娘,那乌鸡汤是我们永安宫炖的,并非华清宫。” 方紫薇在听到华清宫的宫女忽然呼痛时心中猛然一跳,顾青儿如何也不肯喝汤,那汤必定有问题。 这会儿稚儿这样一说,她心知不好。顾青儿身边,什么时候居然有了一个懂武功的婢女? 托盘中的汤盅被掉包,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稚儿托盘中的,自然是顾青儿那边的汤盅。 万一皇后让她也在这边喝汤,她岂不是直接死在这里? 心跳慢了一拍,方紫薇望着坐在主位上的女子,带着面纱,只能看到那双淡然清亮的眼眸。 皇后,到底有没有看到顾青儿的人将汤盅换了? 一模一样的汤盅,一样的乌鸡汤,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掉了包,她要如何解释? 稚儿也察觉到了危险,急得连连道:“皇后娘娘,刚才那一阵骚乱,奴婢手中的汤盅被她们换了。” 殊荣得手,顾青儿苍白的面颊恢复了血色,眼底露出几分得意很狠色:“你凭什么说本宫的人换了你的汤盅?这天下就许你永安宫炖乌鸡汤,不许本宫炖?” 华清宫也炖了乌鸡汤?怎么会的?怎么会这么巧呢? “稚儿……”方紫薇抬眸,示意稚儿不要着急。 稚儿眼底尽是悔意,她端在面前的乌鸡汤,怎么会被人换了呢。可是手中一轻,那会儿非常肯定汤盅被人动了。 只是当时她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殊荣碰到了她,让她手臂微微晃了一下。听到殊荣说也是炖了乌鸡汤时,她豁然明朗过来。 青妃这是想要陷害自家娘娘,要陷害自家娘娘。 顾青儿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望着方紫薇眼底尽是恨意,让人在走廊上洒下清油毁了她的孩子,她不会放过她。 今日若是能杀了皇后最好,若是杀不了,方紫薇她一定不会放过。而且,还要让她无话可说。 殊荣的武功她见识过,速度绝对快,这会儿是在殿内,侍卫们都在外殿候着,没有人能看到殊荣刚才的动作。 方紫薇,今日要么自己乖乖喝了乌鸡汤自杀,要么,就等着谋害皇后的罪名吧。 “娘娘……”稚儿泪眼婆娑。 方紫薇轻轻摇了摇头,是她大意了。视线落在那个汤盅上,那个汤盅,还是前两日太子殿下满月宴时,太皇太后高兴,让太后挑了各种物食赏赐后宫妃嫔的。 不仅仅有汤盅,还有很多布匹首饰等,太皇太后对太子的宠爱,溢于言表。 今日本没有打算用这个汤盅,可是因为起得晚了,便让稚儿过去拿了汤盅,也没有交代用哪一个。 应该是稚儿觉得这个汤盅很好看,又是上面是赏赐的,便拿了过来。 人算不如天算,小小的失误,竟让她掉进了顾青儿的陷进里。 方紫薇有些好笑,顾青儿的脑子,她居然会掉进顾青儿的陷进里。 阮绵绵望着方紫薇脸上一闪而过的自嘲,眼底划过一丝深意,比起顾青儿,这个一直用温柔示人的方紫薇才是最可怕的。 既然顾青儿想要借刀杀人,她自然不会拦着,反倒乐见其成。 方紫薇与她暂时没有任何敌对,她也不会滥杀无辜。眼眸微微一眯,心中有了注意。 微微一笑,阮绵绵淡淡道:“蓉玉,去抓两只猫来。” 蓉玉点头,不一会儿,便拧着两只猫走了进来。将两个汤盅放在地上,蓉玉准备让两人猫吃。 那两只猫嗅着了乌鸡汤的香味儿,快速跑了过去,刚啃了一块鸡肉,门口黑影一闪,汪汪汪几声,大殿内猫飞狗叫。 汤盅撒泼在地上,因为九宝与小猫的追赶和撞击,已经碎了一地。 “娘娘小心!”殊荣吓了一跳,瞧见那边一只猫向这边冲了过来,连忙护着自家娘娘。那边九宝爪子一刨,两个摔碎的汤盅直接合在了一起。 里面的乌鸡汤洒了一地,却在这个时候冒出嘶嘶嘶的声音,众人齐齐望去,居然在冒着白色的泡沫,还有淡淡的烟雾。 阮绵绵身体一颤,外面正好有内侍高喊:“太皇太后驾到!” 所有人一愣,那边一直猫咪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在太皇太后踏进大门时,直接咽了气。 另一只猫咪被蓉玉抓住,喵喵喵地叫着,尖锐的爪子狠狠地挥舞着,想要挣脱后颈上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望着一室狼藉,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隐去,尽是威严。 那边奶妈抱着哭闹不止的太子殿下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奴……奴婢参见太皇太后!”显然奶妈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会在这里,连忙跪了下去。 太皇太后眼底露出一丝诧异,推开婢女的搀扶,连忙到了奶妈身边,将奶妈怀里的小九九抱了过去。 “太子乖,太子乖,不哭哦,不哭哦……”抱着小九九,太皇太后柔声哄道,见小九九怎么也哄不住,皱着眉头问奶妈:“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怎么了?” 奶妈连连道:“太子殿下本来睡得好好的,可是忽然听到凄厉的猫叫声被吓醒了,然后一直哭闹,奴……奴婢这才抱着太子殿下过来找皇后娘娘。” 阮绵绵早已经到了太皇太后身边,瞧着小九九不停地哭着,心里不是滋味:“小九九乖,不哭不哭,太皇奶奶抱着,小九九乖,不哭闹,让太皇奶奶累着。” 小九九很给面子,在阮绵绵低低哄了几句后,嚎啕大哭慢慢变成了哽咽和抽泣。 360 受惊 太皇太后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将小九九交给阮绵绵,嘱咐道:“太子受了惊吓,你好好抱着。这边的事情,哀家来处理!” 敢让她最疼爱的乖重孙受到惊吓,她都是要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轻轻哄着小九九,阮绵绵没有想到会吓着小九九,非常内疚,轻轻吻了吻他光洁额头,又吻了吻他脸上的泪水。 “小九九乖,是娘亲不好,是娘亲吓着你了。” 太皇太后满心怒火,直接走到主位上坐了下去,对身边的宫女道:“去太医院,传于大夫和钟太医过来给太子殿下把脉。” 最好不要有什么问题,否则,她可不管那些个女人是谁,统统拉出去砍了。后宫不缺女人,可是他们凤族的血脉绝对不能受到一点儿伤害。 “谁来跟哀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问道,声音威严。 跪在地上的众人都吓得不轻,先是因为九宝和两只猫,后来是因为乌鸡汤中的毒药,再后来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忽然到来。 新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回太皇太后娘娘,青妃与云妃今日一前一后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听闻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同时炖了乌鸡汤来。” “可是现在却发现,乌鸡汤中有毒。”新竹看了一眼那边已经死掉的猫咪的尸体,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皇后娘娘这样好的人,她们居然想给皇后娘娘下毒。 “太皇太后娘娘,那有毒的乌鸡汤不是我们永安宫的。我们娘娘关心皇后娘娘身体,亲自炖了乌鸡汤送过来的,怎么可能给皇后娘娘下毒?”稚儿哭着道。 “我们娘娘绝对没有想要毒害皇后娘娘的意思,求太皇太后明察。” 太皇太后蹙着眉头道:“言下之意,是华清宫想要毒害皇后?” 顾青儿垂着眸子,示意蜚语解释。 蜚语伶牙俐齿:“太皇太后娘娘冤枉,我们娘娘绝对没有毒害皇后娘娘的意思。我们娘娘比云妃先到九幽宫一步,云妃后到,却拿着与我们华清宫一模一样的汤盅。” “一模一样的汤盅?”太皇太后看了地上破碎的汤盅一眼,确实有两个底。 蜚语道:“太皇太后,若不是永安宫居心叵测,怎么可能这样凑巧?而且,当奴婢说出乌鸡汤时,永安宫的婢女就开始着急,说我们华清宫调换了他们的汤盅。” “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华清宫怎么调换汤盅,这分明是永安宫血口喷人,想要无限我们娘娘。” 太皇太后正待说话,外面于清和钟博急匆匆走了进来。 “微臣于清(钟博)参见太皇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青妃娘娘,云妃娘娘。” “于清,你过来替太子把脉,方才太子受到惊吓,这会儿还杂抽噎着,你快过去看看。”太皇太后的声音有些着急。 于清连忙起身,到了阮绵绵跟前。 小九九将小脑袋埋在娘亲温温暖暖的怀里,扭过小脑袋瞥了于清一眼,眼底带着探究的神色,他要睡在娘亲怀里,走开走开。 小手不断挥舞,才不要这个人靠近呢。 太皇太后见状,更加肯定小九九吓得不轻,心里越发愤怒。 冷眼看着青妃与云妃,神色也冷了下来:“钟博,你去看看那只猫,说是喝了乌鸡汤毒死了,你看看是什么毒。” “还有,这里有两盅汤,如今都碎了,看看还能分辨出来哪边是华清宫,哪边是永安宫的吗?” 吓着她的心头肉就是有罪,不等于清和钟博宣布结果,太皇太后冷冷道:“毒害皇后为其一,惊吓太子为其二,此等大罪,岂能饶恕?将青妃云妃带下去,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以毒害皇后的罪名,押入天牢!” “太皇太后!”顾青儿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跪在地上,顾青儿连忙道:“太皇太后,青儿冤枉呀。” 太皇太后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顾青儿的话。而顾青儿那高叫的声音让这边正努力抵抗着于清靠近的小九九一愣,随即裂开小嘴哇哇大哭。 好尖锐的声音呀,难听死了,难听死了。 他不要听,他不要听…… 哇哇哇…… “来人,将她们带下去!”太皇太后见因为青妃开口,心头肉又哭了,脸色又冷了几分。 方紫薇跪在地上,从太皇太后开始询问,直到被侍卫带走,一直一声未吭。细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思绪,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 稚儿哭喊道:“太皇太后,我们娘娘是冤枉的呀,我们娘娘绝对不会下毒毒害皇后娘娘……” “哇哇哇……” “太皇太后……” “哇哇哇……” “太皇太后,我们娘娘是冤枉的……” “哇哇哇……” “太皇太后,青儿冤枉!” “哇哇哇……” “带走!再让哀家听到她们的声音,哀家直接砍了你们!” 等到大门口什么都没有后,这边一直扯着嗓子哭闹的小九九慢慢安静下来。弯弯的宛如黑蝴蝶般的睫毛上面尽是泪珠,看的太皇太后那个心疼呀。 阮绵绵瞧着太皇太后心疼的样子,准备让太皇太后抱抱。 太皇太后轻轻摇头:“哀家的乖重孙受了那样的惊吓,这会儿万万动不得。你好好抱着,哀家看看就好。” 哭得累了的小九九变了变粉嘟嘟的小嘴儿,小小的身体在阮绵绵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慢慢睡了过去。 这边于清终于把脉完毕,太皇太后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 于清笑了笑,恭敬道:“太子受了惊吓,微臣开些安神药,让太子殿下好好睡一觉,醒需要醒过来后再观察。” 太皇太后担心地问:“受了惊吓,吓到了哪里?对身体要不要紧?” 于清认真地道:“小孩子从睡梦中惊醒,受到惊吓再所难免。以后切记不要出现这样的情况,以免将来神智恍惚,精神不济,影响成长。” “哼!”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望着钟博问:“钟太医,你那边结果如何?” 钟博脸上尽是凝重之色,恭敬回道:“回太皇太后,乌鸡汤中所下之毒为鹤顶红。” 太皇太后脸色一变,瞳孔微微瞪大:“鹤顶红?” 钟博点头:“是鹤顶红,而且药量很重,见血封喉!”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那边喵咪的尸体,看着它身下的鲜血,眼底尽是怒气:“可能查出是哪个宫的?” 轻轻摇了摇头,钟博已经研究了一遍又一遍,还询问了新竹和蓉玉,当时的情况。可是显然在汤盅摔碎时,有人动了手脚,根本查不出来是谁。 361 对策 凤天王朝三十九年五月下旬,青妃与云妃同时被押入天牢,罪名为蓄意谋害当朝皇后,同时惊吓太子殿下。 明清宫中,顾若影面无表情,若是真的有表情,那也是冷沉和愤怒。 一旁的静之见状连忙道:“娘娘,青妃如此,这会儿只能去找太上皇。” 顾若影冷冷道:“哀家与她说了多少次,不要去九幽宫,如今呢?今日倒好,将自己送进了天牢!” “太上皇?”眼底尽是讥讽和冷意:“若是那旨意是九幽宫那个女人所下,只要太上皇那边一句话,绝对可以无碍。可是现在……” 静之接口道:“奴婢听说,将青妃与云妃押入天牢,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是啊,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所以,才难办。 顾若影皱着眉头,越想越生气。她这个好妹妹,没有脑子的好妹妹,唯一做的不错的,是将方家的方紫薇也搭了进去。 静之迟疑了一下,柔声到:“娘娘,其实……其实……” 顾若影挑眉:“你想说什么?” 静之快速跪下去,顾若影示意寝宫内的宫女都退了出去。 咬着牙,静之道:“娘娘,青妃自进宫以来,若不是因为有太后处处护着,早不知进了多少次天牢。纵使皇上宠爱又如何,她那样的性子,在太皇太后面前,不知说了多少放肆的话。” “她在人前风光,受尽宠爱,却不念着娘娘您在后面为她收拾一堆乱摊子。若不是娘娘您,永安宫那位的算计,青妃能躲过?若不是娘娘您在太皇太后面前护着,青妃那样肆无忌惮的话,太皇太后会不计较?” “可是娘娘,您这样处处为青妃着想,可青妃有半点儿记得您的好?处处与您作对,处处张扬跋扈,从前还会尊称一声太后,私下里也是叫姐姐,可是自从青妃有孕之后,她的眼里……” “住嘴!”顾若影冷冷打断静之的话,视线凌厉地盯着静之:“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面色冷沉,顾若影狠狠道:“她总是千般不是,万般不对,可是她到底是哀家的妹妹,是顾家的小小姐!” 静之吓得不轻,也知道说出那番话,娘娘必定会责怪于她,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了。 娘娘忍让了这么多,青妃不仅不领情,甚至还在娘娘面前耀武扬威。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青妃入狱,她高兴着呢。 凝眉冷冷望着跪在地上的静之,顾若影的声音压得很低,若不是静之熟悉娘娘说话的声音,几乎听不到。 “倘若她是别的女子,哀家自然乐得其成。可是静之,顾氏一族,打算骨头还连着筋。青妃没脑子,哀家不能跟着没有脑子。” 望着静之错愕震惊的面孔,顾若影一字一顿道:“她若是想死,哀家会成全她!可是不是这个时候,她也不能死的那么简单!” 从哪里开始站起来的,她便要顾青儿从哪里跌倒!凤九幽给了她所有的宠爱,哪怕只是虚假之情,也让她嫉妒的发狂。 嘴角勾起丝丝冷笑,顾若影想着,凤九幽的真情给了九幽宫的那个女子,他的假意,呵呵,她认为从前他对她百般迁就体贴已经是宠爱了,可是直到青儿进宫,她才明白,原来那远远不够。 无论真心和假意,她都没有得到。或许未必,他从未当面跟她说过,或许他只是报复她,报复她当年为了家族选择了他的父皇。 顾若影冷冷的笑着,眼底尽是记恨和疯狂。在青儿有孕在身时,她也以为,凤九幽是念着青儿的。 她想,或许凤九幽喜欢青儿那样的性子,嚣张跋扈,可是没有什么心机,简简单单。 只是等到现在才明白,或许青儿不过是凤九幽在与九幽宫那个女人闹了别扭后,一怒之下的一个慰藉罢了。 倘若不是一个慰藉,为何青儿小产,他回宫后,没有只言片语的关切。从前的那些宠爱,到了现在,换来华清宫的一室冷清。 哈哈哈……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打击让顾青儿难过?顾若影在心底冷笑,是她妹妹不错,是顾家人不错。 可是从进宫的那一刻起,顾青儿便成为了她的敌人。从未将她放在眼中,她又何须要将她放在心中? 不过她是温柔高雅的太后,是顾家的长女,是父亲予以大任的寄托,如今妹妹出了事,眼看着要失了宠,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很多事情,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可,说出来了,就没意思了。 狠狠剜了静之一眼,顾若影道:“替哀家更衣,让人炖好银耳莲子羹,哀家要去东殿亲自给太上皇送过去。” 静之垂眸,连忙应是。 方家方府书房中,太傅方际眉头皱得紧紧的,书房正中央的地上跪着满脸泪水的稚儿。 “老爷,娘娘真的是冤枉的,那乌鸡汤是奴婢炖的,娘娘真的没有下毒。” 眉头又紧了几分,一旁方庆阳阴测测道:“爹,妹妹显然是被顾家那个顾青儿陷害了。” 方际不说话,冷冷忘了方庆阳一眼。方庆阳面色一怔,轻轻哼了声,垂着头不再说话。 那边坐着一位温润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宇间书卷气非常重,眉头蹙起又松开,也未说话。 方际沉吟了一会儿:“辰儿,你如何看?”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方家的小少爷方辰,凤天王朝百年难得一遇的学术界奇才,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面上神色温和,方辰眼底带着一抹担忧:“大哥说是陷害也不无道理,可是当时的情况稚儿方才也说了,是在九幽宫,当着皇后娘娘的面。” “当时只有女眷在场,侍卫们都侯在殿外。倘若真是青妃故意为之,换掉稚儿托盘中汤盅的婢女,武功一定极高。” 否则,那样众目睽睽之下,华清宫的人怎么敢动手? 方际眉梢一挑,对侯在旁边的家丁吩咐道:“速去调查青妃身边的宫女,有武功的,都盯着。” “按我的意思,直接将当日青妃身边那名会武功的婢女抓起来,严刑拷打,就不信她不认罪!”方庆阳愤愤道。 他被暗门的人废了,一直抑郁了很久,如今的脾气越发暴躁,不过非常害怕父亲方际,这会儿虽然暴躁,却不敢有什么行动。 妹妹方紫薇入宫虽然不得宠,不过也未必没有机会。何况自家妹子生的那么美,又是凤天王朝第一才女,只要得宠,将来他们方家的日子,自然是水涨船高。 他如今虽然身体残疾,但是对权利的欲望越来越高。只要妹妹得宠,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362 下手 当时妹妹进宫,也是他在后面推波助澜。这会儿妹妹居然因为顾家人的陷害入了天牢,他的寄托受到了阻碍,自然着急。 “抓起来?”方际望着方庆阳,有些恨铁不成钢:“顾氏一族将门之后,不论小姐还是婢女,都有武功防身,那么多婢女,你要全部抓起来?” “不是说武功极高吗?抓那个极高的就是!”方庆阳辩解。 方辰轻轻摇了摇头,望着自家大哥温和地道:“大哥,这方法行不通。若是顾家真的想要陷害姐姐,我们若是对顾家人动手,他们定然会反咬一口。到时候,姐姐只会更加难以脱身。” 方庆阳不满道:“那就让姑姑在太上皇面前多说说好话。对了,太皇太后不是在仁寿宫吗?我记得之前太皇太后很喜欢姑姑的,不如让姑姑去” 方庆阳的话尚未说完,跪在地上的稚儿小声道:“大少爷,下令将娘娘和青妃押入天牢的,就是太皇太后。” 方庆阳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是太皇太后?” 稚儿哭着道:“当日青妃让人到永安宫传话,约我们娘娘一道去九幽宫给皇后请安。娘娘本不想去,可是那是唯一可以见到皇上的机会,娘娘不想放弃。” “知道皇后身子不好,娘娘亲自到御膳房炖了乌鸡汤,而且之前御膳房也没有人说,青妃也炖了乌鸡汤。到了九幽宫奴婢才发现,青妃身边婢女端着的汤盅,与奴婢手中的一模一样。” “当时青妃身边的婢女说那汤是青妃对皇后的一点心意,皇后说九幽宫中从来不缺爱,让青妃和我们娘娘端去偏殿喝。青妃不满,在皇后跟前大放厥词。” 方庆阳怒视着稚儿:“说那些做什么,给本少爷说重点,重点!” 稚儿吓得不轻,连忙道:“重点是,皇后后来让青妃喝自己端过来的汤,可是青妃一直不喝。然后青妃那边的婢女叫了一声痛,奴婢手中的托盘一轻又一重,青妃那边的婢女就说是乌鸡汤,奴婢才知道汤盅被人换了。” “你……”方庆阳气得怒视着稚儿:“你说你怎么那么笨脑子呢,端在手中的东西,还能被人给换了?还是那么多人的情况下?” 稚儿吓得动也不敢动:“大……大少爷,是……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您要责罚……” “责罚你娘娘就可以从天牢出来吗?”方庆阳狠狠道。 忽然眼珠一转,望着稚儿的眸光亮了起来:“毒害皇后惊吓太子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既然说是你的错,如果有” “庆阳!”方际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沉着脸道:“你若是想让稚儿去替娘娘替罪,虽然救了娘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凭着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娘娘身边的丫头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从今以后会对娘娘如何?” 方庆阳瞪视目瞪口呆,他只想着将妹妹从天牢弄出来,可没想着以后呀。 是呀,爹说得对,若是救得了妹妹的命,可是倘若妹妹一直这样不受宠,他的高官厚禄,岂不是一直无望? 方辰温和地道:“爹,这次虽然是太皇太后下旨,姑姑在宫中也这么多年,太皇太后对姑姑也有照拂,也许能试一试。” “还有,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那边,最重要的,是皇后那边。” 方辰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低沉:“听稚儿的意思,虽然不能确定皇后是否知道那乌鸡汤有毒,但是凭着皇上对皇后的宠爱,九幽宫的暗位一定很多,或许能从皇后那边得到消息。” “你姑姑那边已经让人过去了,只是还没有消息。”方际眉头紧皱,当时不想女儿进宫,可是女儿却偏偏要进宫。 如今,揉了揉眉心,方际道:“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宫门已经关闭。明日一早下朝后,我亲自去一趟九幽宫。” 方辰提醒道:“爹,皇上有令,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足九幽宫。” 方际点点头:“没事,明日一早爹先面见皇上。” “好了,都散了吧。稚儿去收拾收拾,去天牢看看娘娘。”方际挥挥手,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辰儿,明日一早你去一趟太医院,问问当时给太子把脉的于大夫和钟太医。” 方家担心云妃,顾家自然担心青妃。与方府相隔不远的顾将军府中,顾青云面色很难看。 儿子顾明峰脸上尽是怒气:“爹,你说青儿怎么会做出那样蠢笨的事情?” 顾青云狠狠瞪了顾明峰一眼:“青儿是不聪明,可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第一要做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想办法将这个罪名定在云妃身上。” 抬眸看向侯在外面的家丁,顾青云问:“宫里可有消息传来?” 外面一内侍匆匆忙忙赶来,脸上带着汗水,见着顾将军连忙跪了下去:“奴才见过大将军。” 顾青云不耐烦地蹙眉:“太后那边怎么说?” 小公公连忙道:“太后那边听到青妃被押入天牢后,第一时间去了东殿找太上皇,奴才出宫时,还未见得太后出来。” “静之姑姑让奴才先出宫一趟,给大将军您这边报一声,让您不要太担心,太后娘娘说,一定会保住青妃娘娘。” 顾青云松了口气,眼底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 到底还是他这个大女儿懂事,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青儿呀,进宫觉得是必须的,可是性子也太跋扈了些。 可是想着那个还没来到这个世上就已经夭折的外孙,顾青云眼底露出阴狠之色。 永安宫云妃竟敢对他们顾家人下手,凭什么不许青儿对云妃下手? 听完小公公的话,顾青云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让家丁拿了银子送小公公离开,与儿子顾明峰坐在大厅再没有说话。 好半响,顾青云在冷冷问道:“殊荣可还在青儿那边?” 殊荣是顾明峰调去宫中的,忙道:“还在,担心方家那边在天牢里对青儿动手脚,殊荣这会儿也在天牢中暗暗保护青儿。” 顾青云点头,冷冷道:“现在马上派人过去找她,记得找个干净的地方,不能让任何人抓到把柄!” 顾明峰一愣:“爹?” “恩?”顾青云冷冷望着顾明峰。 顾明峰垂头:“是,爹!” “速去速回,顺道去看看青儿。她自幼娇生惯养,又是皇上宠妃。到了天牢,她的性子,估计会生事。等天亮了,我进去去太后那边一躺!”顾青云冷声道。 顾明峰点头,带了两名小厮,让厨房备了顾青儿爱吃的饭菜和点心,快速出了将军府。 363 正事 清风徐徐,微波荡漾。 九幽宫中,新竹侯在一旁,与皇后娘娘一起逗弄着小九九。小九九手舞足蹈,非常开心。 蓉玉回来后,脸上带着浅笑:“娘娘,已经办妥了。” 小九九的小手抓住了娘亲的发丝,眼底露出好奇的神色。瞅瞅胖乎乎小手里的发丝,又瞅瞅自己。 另一只小手左抹右抹,咦,他为嘛没有呢?柔柔软软的,还有淡淡的香气。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肯定是好吃的。 一样的九宝瞧着,眼底划过鄙夷的神色。 还太子殿下呢,连头发和吃的都分不清。 似乎注意到了九宝的鄙夷之色,小九九倨傲地瞥了九宝一眼,咬着牙床依依呀呀。 不知道凡事要经过实践吗?实践出真理不懂吗? 九宝鄙夷不屑,用前爪拨弄了一下旁边大瓷碗里的大骨头,狗头一扬,懒得跟头发短见识也短的奶娃计较。 小九九哼哼,肯定是九宝羡慕他能握在娘亲怀里,还能吃着手里的软柔柔,嫉妒他。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他才不是上当呢。 九宝龇牙咧嘴,真心不想看那小奶娃的悲惨下场,决定拿大屁股对着他。 小九九凝眉,抬了抬小脚丫,嗯哼一脚替向那冲他撅着的狗屁股。 可惜九宝早有防备,收复,缩臀,避开了小九九的罗圈腿,一边咬着肉骨头,一边哼唧哼唧。 小九九依依呀呀哼了哼,觉得在与九宝玩耍实在浪费时间,还是娘亲这柔柔软软的好玩,香香的,肯定好好吃。 阮绵绵瞧着小九九将她的发丝往嘴里塞,一边掰开他的小手一边含笑道:“小笨蛋,这是头发,不能吃的。” 小九九依依呀呀,不是吃的呀,可是为什么有香味儿呢? 这边阮绵绵望着蓉玉,柔声问道:“可有遇到什么人?” 蓉玉看了看可粉调玉琢的太子殿下一眼,连忙回道:“奴婢将人带回来后,想要去那边看看热闹。正巧看着顾家与方家两边的人过去,奴婢想了想,跟了过去。” 阮绵绵笑着与小九九玩手指,浅浅笑道:“顾家那边的人进去若是发现他们想做的事已经有人帮他们做了,应该会非常高兴。” 蓉玉眼底带着笑意:“可不是,奴婢按照娘娘您的吩咐,将人带走后,已经将带进去的处理好,直到顾家人和狱卒确定是殊荣后,才离开。” “你辛苦了。”阮绵绵柔声道。 蓉玉忙笑着道:“本是分内之事,而且替代的女尸,是皇上让人备好的,奴婢不是跑了几趟,娘娘严重了。” 凤九幽让人备好的?阮绵绵抬眸,正巧看到蓉玉背后,凤九幽带着流焰远远走了过来。 蓉玉和新竹对望一眼,都抿着嘴直笑。小九九瞧着那边走过来的男子,小腿儿晃啊晃,小小的面颊上眉飞色舞。 九宝将狗头扭了过来,你爹你娘眉目传情,你这不懂小奶娃没事冲你爹眉飞色舞个什么劲儿,你爹看的是你娘不是你。 小九九抽空鄙夷地看了九宝一眼,你个狗脑子懂什么,爹爹没有我厉害,因为娘亲只抱我,不抱爹爹。 九宝胖乎乎的身体微微一动,喉中发出赫赫的声音,似乎是被什么卡着了似的。 小九九更加得瑟了,笨狗蠢狗,就你那点儿狗脑子,能懂什么事儿? 九宝冲着小九九翻了个白眼儿,那是因为你娘亲抱不动你爹爹,但是你娘亲会陪着你爹爹睡,晚上还有各种活动,你没有。 小九九,各种活动? 九宝:…… 这边凤九幽已经到了阮绵绵跟前,瞥了一眼她怀里的小九九,见他盯着脚边的九宝发愣,笑着对阮绵绵道:“小九九和九宝玩得多欢,新竹,抱着太子带着九宝去别处玩去。” 小九九:我什么时候和一只狗玩得欢了? 九宝:笨孩纸,那是你父皇不想你打扰他和你娘亲亲近,将你这个二百五的电灯泡甩开的理由。 小九九愤愤然:你个狗脑子懂什么?你才是二百五的电灯泡。 九宝抬起狗头睁着一双咖啡色的眼睛望着小九九:我是什么都不懂,不过我比你多吃了一年的肉。 小九九:这和肉有半毛钱关系? 九宝鄙夷,正欲回口,见皇上正勾着红唇望着自己,尾巴一颤,口中的肉骨头掉在了地上。 小九九:德行! 九宝:不懂内情没有发言权! 阮绵绵瞧着小九九对着九宝发呆,以为他如凤九幽说的那般,喜欢与九宝玩,便将小九九送到了新竹怀里。 小九九缓过神来,娘亲娘亲呢,他才不要和九宝玩。 捏了捏小九九粉嫩嫩的小脸,阮绵绵柔声道:“抱太子去玩吧,不要走远了,蓉玉,你也一道跟着。” “是,娘娘。”蓉玉跟了过去。 小九九不停地冲着娘亲招手,结果爹爹那背影一晃,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讨厌讨厌,爹爹好讨厌,总是和他抢娘亲。 跟在新竹脚边的九宝叼着肉骨头瞥了依依呀呀的小九九一眼:笨孩纸没得救了,敢和你爹爹抢女人? 小九九鼻孔朝天,他和狗没有共同语言。 九宝暗自在心中嘀咕,和我没共同语言,不知道这会儿一直在和谁对眼。 这边凤九幽将阮绵绵搂在怀里,让她坐在他双腿上:“是不是很高兴?” 阮绵绵想要自己坐好,无奈凤九幽不同意,干脆窝在他怀里:“这会儿好戏才刚刚开始呢,精彩的在后面。” “对了,说了这事我来处理,你怎么插手了?”想着刚才蓉玉说的皇上早已经备好人,阮绵绵有点小幽怨。 凤九幽笑着吻了吻她眉心:“正巧遇上了,顺手将人丢了过去而已。” “好一个顺手。”阮绵绵笑着道:“这会儿顾家和方家应该都坐不住了,下午的时候,这九幽宫,应该也要热闹起来了。” 凤九幽搂着她绣着她发丝的香味儿:“你若是不喜欢,朕让人将她们拦在宫外就是。” 阮绵绵娇嗔了他一眼:“你分明就是等着她们过来,你这人……” “我这人如何?”他含笑抬起头来,趁着她话尚未出口,直接封住她的唇。 阮绵绵面颊一红,远处的宫女侍卫齐齐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九幽,说正事呢。” 松开她的唇,凤九幽用舌头舔了舔唇角,总是觉得不够呢:“恩,说正事。” 可是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能不能不要动了动去的? 阮绵绵瞪了他一眼:“顾若影应该不会过来,到九幽宫的,应该会是和太妃和方家的人。” 面颊贴着她的面颊:“恩,顾若影会去找父皇,正巧父皇近来高兴,是耳边风的好时机。” 说着,他含着她的小耳朵,轻轻吹了口热气。 364 更衣 身体微微一颤,阮绵绵连忙别开脸。 凤九幽伏在她肩头低低的笑,笑声张狂邪魅:“这么敏感呢。” 阮绵绵面颊又是一红,这人真是…… 板着脸望着凤九幽,阮绵绵努力让自己淡定,望着含笑斜睨着她的凤九幽:“凤九幽!” 忍住笑意,凤九幽搂了搂她:“好了好了,乖,我们好好说说话。” 阮绵绵瞧着凤九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从两人敞开心扉后,他便是如此。总是要逗得她面红耳赤,然后又哄着她说话。 凤九幽很快进入状态,搂着她道:“今日一早方际便到御书房找我,说是给皇后请安,而顾若影那边,从得到消息后,就去了父皇寝宫,一直没有回来。” “殊荣我已经让蓉玉交给韩风了,到时候一定会让你满意。” 阮绵绵诧异:“你能猜到我为何救殊荣?” 凤九幽宠溺地望着她:“就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我会不知道?” 阮绵绵有些郁闷了,若是她做什么他都知道,多无趣,本还想着能给他一个惊喜。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凤九幽柔声道:“是谁说,倘若是世子王侯,帝王将相,权利富贵,锦衣玉食他什么都有,我便陪在他身边,争取与他并肩而立。” “既然是并肩而立,自然是什么事都不许瞒着对方。”瞧着她脸上的诧异,凤九幽笑着道:“同样,朝堂之事,我也会告诉你。” 不等阮绵绵开口,凤九幽柔声道:“例如,顾青云在杨木忠大将军班师回朝的途中,各种阻拦,想要杨将军在班师回朝途中,死于非命。” “例如,喜娆公主并未嫁给凤君熙,而是在凤君熙带着人马去接西流国的和亲队伍时,喜娆公主因为身重奇毒,去了药王谷。” “例如,凤君熙没有得到准确情报,只以为喜娆公主失踪了,单方面认为是西流国想要悔婚,对西流国已经生了疑心。” “例如,喜赜带着大军回朝,喜娆公主却忽然出现在南郡,凤君熙越发焦躁不安,放弃了原本在下个月动手的计划。” “喜娆公主不想嫁给凤君熙?”阮绵绵蹙眉。 凤九幽笑着道:“喜娆公主有意中人,自然不会想着嫁给凤君熙。” 面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阮绵绵道:“喜娆公主还在找我?” “之前是在找你,现在,未必。”凤九幽说的有些高深莫测。 看着凤九幽那高深莫测的神色,阮绵绵疑惑了,眼中一亮:“难道喜娆喜欢的是别人?” 嘴角微微一抽,凤九幽在心底道,难道以前喜娆喜欢她,她心底很高兴? 凤承傲喜欢男男,难道梧爱也喜欢女人? 身体不由发麻,凤九幽面色变得很难看。阮绵绵瞧着他那般神色,仔细想着刚才的话,也猜到了八九分。 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之意,阮绵绵笑着道:“我还想着再伴次男装出现在喜娆面前,给她一个惊喜来着。” 嘴角又是一抽,凤九幽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紧,贴在她耳边邪邪问:“说什么呢?” 阮绵绵最怕他这样邪魅慵懒的惑人模样,总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别处去,等到再醒来时,就会是第二日。 眼神微微闪烁,阮绵绵连连道:“说笑而已,我只是奇怪,喜娆喜欢上了谁?” 忽然一想,眼底露出错愕的神色:“方才你说喜娆公主出现在了南郡,该不会……是长兮吧。” 长兮,还是叫的这么亲热。 眉梢一挑,凤九幽故意将唇瓣贴着她的耳垂,最喜欢她含羞带怒的样子:“你说是,便是了。” 阮绵绵:“……” “皇上,娘娘,和太妃求见娘娘。”蓉和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皇上和娘娘这会儿亲近着呢,可是蓉玉和新竹都有理由躲开,却将她丢了过来。 面颊绯红,到底是没有嫁人的女子,虽然近来时便早有准备,垂着眸子。可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向前看呀。 皇上和娘娘,啧啧,蓉和想着脑中刚才看到的一幕,面颊又红了几分,像是盛开在面颊上的火烧云。 凤九幽是什么人,自然是习惯的。倒是阮绵绵,虽然凤九幽每次都是这样搂着她,让她坐在他腿上,可是有人来了,还是不习惯。 瞧着她面上的羞赧,凤九幽忍不住笑了笑,眼神越发温柔:“传吧。” 蓉和离开后,阮绵绵问凤九幽:“一会儿你去小九九那边,这边我来。” 凤九幽不由分说将她抱了起来,低头含住她的唇,轻轻地宠溺地咬了一小口:“不想看看和太妃惊讶的样子?” 阮绵绵笑,老老实实点头:“想!” 可是他是皇上,到哪里都是一大堆人跟着,这会儿銮驾停在九幽宫外,难道和太妃会看不到? 抱着阮绵绵到了殿内,开始剥她的衣服:“既然是想要给和太妃惊喜,自然是有备而来。” 言下之意,他是独自过来的,除了九幽宫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会儿,流焰还被他留在御书房候着,就是想要混淆众人的视线。 阮绵绵拉住他的手,面颊红红的:“让宫女来就是。” 凤九幽不愿,声音暧昧:“你这身子,我比你自己还熟悉。” “九幽……”阮绵绵羞得不敢去看那双魅惑的双眸。 含娇带羞的样子惹得凤九幽哈哈大笑,手上一用力,她身上的衣服直接被他拉了下来。 阮绵绵面色一沉,凤九幽笑着道:“正好尚衣局来了一些锦绣绫罗锻,我让人做了些裙衫,明日会送过来。” 阮绵绵一阵无语,由着凤九幽折腾。 回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身体虽然没有虚弱到不能穿衣的地步,可是只要凤九幽在她身边,便坚决要替她更衣。 她又是无奈,又是甜蜜。 原来一旦爱上了,他的亲近,他的体贴,他的霸道,她都那么喜欢。 面颊越来越红,凤九幽还故意使坏,在给她更衣时,手指故意触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轻轻的,缓缓的,惹得她忍不住轻轻颤抖。 他贴着她面颊低低地笑,笑得邪魅慵懒,她连忙提醒他和太妃差不到到前殿了,他才有所收敛,可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邪魅张扬。 等到将衣服穿好,阮绵绵已经羞得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他低低轻笑,柔声道:“和太妃估计已经到了前殿。” 她抬头狠狠瞪他一眼:“都怪你!” 凤九幽笑,笑得慵懒不羁,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尽是无辜:“我只是替你更衣而已。” 瞧着凤九幽那无辜的模样,阮绵绵怔在那里,又气又羞说不出来。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唇,甚至伸出舌头恶意地舔了舔她的唇:“梧爱若是想要,我一定会尽力的。” “凤九幽!”阮绵绵羞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给她戴上面纱,他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乖,乖,我们一起去。” 365 废妃 不得不说,在前殿见到进来的两人时,确实怔在了原地。 皇上不是在御书房吗?流焰大人还在那边,而且她派人去探了三四次,都说没有看到皇上从御书房出来。 而她带着婢女过来时,又问了一遍,皇上确实还在御书房的,没有想到,竟然在九幽宫。 更加让她震惊的是,皇后穿着优雅闲适的衣服,并非与后妃见面时应该穿的宫装。 这就不说,让她瞠目结舌的是,这会儿的皇后,竟然是由皇上抱着出来的。面上,还带着面纱。 一个震惊接一个震惊不停地敲打着和太妃的心脏,有些猝不及防,有些措手不及。 阮绵绵也有些尴尬,可是她拗不过凤九幽。他非要让和太妃瞠目结舌,在半盏茶的功夫里,缓不过神来。 现在的事实是,凤九幽做到了。 “和太妃来了,请坐!”抱着阮绵绵在主位上坐下,凤九幽说的极其自然。 阮绵绵伸手捏他的隔壁,让他不要鸠占鹊巢。这里,她才是主子。 凤九幽瞥了她一眼:“好好看戏就是,不然就你这身子,日后这些事,都不让你搀和。” 阮绵绵扁扁嘴,在他怀里蹭了蹭,好吧,她看戏。 可是凤九幽在这里,和太妃就算想要说什么,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呀。凤九幽的性子,和太妃应该不敢与他说云妃之事吧。 果然,和太妃在缓过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心底的想要说的问题尽数转了过去。 望着年轻的帝王,左固右言其他,独独不敢去提云妃被押入狱一事。从今日来看,皇上对皇后的宠爱,溢于言表。 而云妃是陷入了毒害皇后一事,这个时候替云妃求情说理,皇上定然听不进去。 何况看皇后的身子,虽然遮着面纱,可是额头的肌肤和她身子的虚弱,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这样的身子,哪里经得起半分折腾。而那汤盅中的毒,据说是鹤顶红。 越想,和太妃越慌,神色有些恍惚,最后找了个借口,带着婢女离开了九幽宫。 望着和太妃匆匆离开的背影,阮绵绵低低道:“九幽,方紫薇虽然心机深沉,不过这一次,倒确实是被顾青儿陷害。” “虽然暗门不再,可是方家曾经对师父有恩,临终时说方家有难,让我出手相帮。” 微微一笑,眼底尽是狡猾之色:“我虽为暗门门主,可是也只是一介若女子。若方家真有什么大事,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恰巧这次方紫薇入狱,我便还了师父这个人情。” 瞧着凤九幽错愕震惊的神色,阮绵绵拉开面纱冲着他笑了笑,眉眼处尽是灵气:“怎么吓着了?” 凑近他,含笑问:“是不是觉得,最毒妇人心?” 他直接吻上了那张小巧的红唇,狠狠地吻着,亲着,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快要踹不过气来时,才缓缓松开。 “傻丫头,方家或许不会与朝廷为敌,可是朝堂需要平衡。”他搂着她,望着含笑看着他的阮绵绵,凤九幽柔声道:“我懂你。” 他懂她。 看着顾青儿陷害方紫薇而不知声,反而顺着顾青儿的心思走,甚至将顾青儿与方紫薇同时送入天牢,再借着这个当口还她师父对方家的人情。 为的是,担心有朝一日,方家若是与朝廷对抗,她已经还了当初的恩情,便不会再因为那个恩情为难。 “不觉得卑鄙?”阮绵绵笑着问。 凤九幽笑,笑得张狂,眼眸深处风起云涌:“卑鄙?若方紫薇没有害人之心,顾青儿又怎会处处针对她?” 阮绵绵眼眸微微一跳,难道说,顾青儿腹中的孩子,真的是方紫薇出手打掉的? 那样温柔端雅的女子,心思竟然那么狠辣么?心思慎密,出手狠辣,这样的女子,怎可再留在宫中? 抚着她的面颊,凤九幽柔声道:“你需要好好休息,调理身子才是大事,这些事情,我来接手。再过一阵子,等到景陵城这边的事情了了,我们还要去洛桑城。” “去洛桑城?”阮绵绵问:“因为凤君熙的事情?” 凤九幽笑,笑得邪魅不羁:“是啊,总的要去一趟,吓吓他也行。不吓吓,凭着他谨慎的性子,想要让他举兵,估计需要三五年。” “若是从前,莫说三五年,即便是三五十年,我也乐意陪他玩。”垂眸望着怀里的她,眼底尽是温柔宠溺的神色:“可是现在,我只想着快点儿解决掉那些麻烦,再好好陪着你。” 阮绵绵笑了笑,在他怀里蹭了蹭,面上尽是温柔。 花月静好,良人如此,妇复何求? 凤天王朝三十九年五月下旬,青妃云妃意图谋害皇后一案有了结果,毒为鹤顶红,下毒之人乃是永安宫云妃。 念在方家世代衷心,皇后又安然无事,凤康帝仁慈,没有直接斩杀云妃。而是废了云妃品级,将其打入冷宫。 青妃因为无辜受冤被押入天牢受尽了苦楚,凤康帝心疼,青妃回宫后,赐了各种物饰到华清宫安抚。 废妃圣旨传到天牢时,方紫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废除?她做错了什么? 跪着接过圣旨,直到看到上面的字迹和下方的玉玺印记,脑中轰然一响,似乎有什么在这一瞬间坍塌了。 稚儿守在一旁,见娘娘身子向后倒去,连忙扶着:“娘娘!” 被熙政殿的宫女宫另一件牢房里请出来的顾青儿瞧着这边的情况,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方紫薇,这便是你的报应!” 眩晕过后缓过神来的方紫薇望着站在她面前倨傲的女子,低低低喃:“不会的,不会的,我是冤枉的!” “你是冤枉的?”示意蜚语挥退所有狱卒,顾青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崩溃的方紫薇。 眼底尽是恨意,狠狠瞪着她:“你是冤枉的?方紫薇,你居然还敢说你是冤枉的?” “我自然是冤枉的!”方紫薇猛然抬起眼眸,她是冤枉的:“我没有下毒,我亲手炖的乌鸡汤里,没有毒。” 盯着顾青儿,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和嫉恨,方紫薇一字一顿道:“是你,是你冤枉我!意图对皇后下毒之人,是你!” 顾青儿看着面色煞白的方紫薇,嘴角慢慢扬起,眼底尽是得意:“是啊,是我,下毒之人是我!” 伸手扣住方紫薇的下巴,眼底恨意翻涌:“倘若不是你害死了本宫的孩子,本宫又怎么会想着这么早要了你的命?” 方紫薇一愣,孩子? 恍然回神,望着顾青儿:“不是,不是……我没有害你的孩子。不是我,不是我!” 手上狠狠用力,像是想要将方紫薇的下巴就这样捏碎,顾青儿狠狠盯着方紫薇:“不是你?方紫薇,你这个狠辣的女人,到了现在,居然还要狡辩!” 366 意图 “你与本宫一起进宫,本宫得皇上宠爱,可是你呢,从进宫到现在,却还是完璧之身!”手上再次加重力道,顾青儿狠狠道:“本宫有了身孕,你每日假仁假义到华清宫看望本宫,实则处处找机会对本宫下手!” “蓄意谋害皇后,皇上竟然没有下旨斩了你,你杀了本宫尚未出世的孩子,本宫岂能容你?”杀意涌上心头,手一下滑,直接落到了方紫薇的脖颈上。 方紫薇一惊,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可怜她手无缚鸡之力,这些日子在天牢中住着,身子又虚了不少,哪里是顾青儿的对手? 稚儿猛然从后面扑了上来,想要去推顾青儿,却被顾青儿留在身边的蜚语和另外两名宫女制住。 “你……你放开我们娘娘!”稚儿又急又怕,吓得大声喊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来……” 顾青儿一个眼神扫过去,隐在暗处的黑衣人过来,一脚将稚儿踢飞了出去,身体狠狠撞在墙壁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青儿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视线落在里面身体不停抽动的稚儿:“本宫仁慈,一定会让你们主仆两人一同上路的!” 嘴角勾起,看着方紫薇越来越苍白的面颊,眼底有种报仇的快感:“方紫薇,从你对本宫下手的当日,你便该知道,今日的结果!” 手上用力,她本就是将门之女,武功自然不弱。只是在宫里从来没有展露,外面的人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武功。 方紫薇双手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腕,身体剧烈的挣扎着,眼底尽是绝望和不甘。 她没有害青妃的孩子,固然她不想看着青妃的孩子出世,可是她没有下手。她有那个心思,可是她还没有出手。 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方紫薇,顾青儿冷冷道:“华清宫长廊上的华油,可不是你不小心丢掉的?” 方紫薇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脑中忽然想起那日从华清宫回来,稚儿拿着华油说如何,她却不喜欢那气味,让稚儿顺手丢了。 那么丁点儿华油,怎么可能呢? 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 她还没有动手,可是青妃却自己摔倒在了长廊上。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与她何干? 越想方紫薇心中越气,小弟说过的,不会有事的。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竟是这样的结果? 心中不甘,眼中自然不忿。身体剧烈的扭动着,用尽了所有力气想要挣脱顾青儿的手,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来……来人啊!” 低柔嘶哑的嗓音,顾青儿听着哈哈大笑:“来人?不怕告诉你,狱卒早已经被本宫打发走了,这里只有本宫的人。” “本宫这不是在亲手帮你么?”顾青儿疯狂的大笑着,手上力道再加重。 这个杀了她孩子的女人,她一定要让她受尽折磨而死。 一点点,一滴滴地,让她缺氧,让她呼吸不畅,让她死在这阴暗的天牢里,让她像是一只蚂蚁,任她揉捏! “哎哟,谁!” 忽然,手上一痛,顾青儿急忙收回手。 那边得到自由的方紫薇虽然身体虚弱,却在第一时间向后一滚,贴着墙角趴着,不停地咳嗽着。 视线落在还在微微抽搐的稚儿的身体上,方紫薇狠狠捂着脖子,视线阴狠地盯着顾青儿。 “娘娘!”黑影出现在顾青儿身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蓉玉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宫女和两名侍卫。嘴角噙着笑意,望着顾青儿的眼神,却凉飕飕的。 “是你?”顾青儿讶然。 蓉玉微微一笑:“奴婢九幽宫蓉玉,见过青妃娘娘。” 向黑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立刻解决掉方紫薇和稚儿。黑影会意,快速进了牢房。 方紫薇大惊,连忙抱住稚儿大喊道:“紫薇冤枉,紫薇冤枉!” 顾青儿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冷着脸看着面前的蓉玉道:“既然知道本宫是青妃娘娘,就乖乖站在一边去!” 说罢,顾青儿的视线落在牢房里面,眼底陡然划过一丝诧异和惊恐,她身边的黑影,居然已经遇到在地。 而方紫薇的身边,立着一个青衣男子,脸上一片尽是冷色,双眸寒冷似剑,让她陡然一颤。 视线猛然落在蓉玉神色,顾青儿厉声呵斥:“蓉玉,你一个小小奴婢,竟敢阻拦本宫?” 蓉玉含笑道:“皇上只是下旨除非云妃,再打入冷宫,并未要杀了方小姐,青妃却在天牢中意图对方小姐不利,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不知皇上会如何想?” 顾青儿吓了一跳,她万万没有想到,九幽宫的婢女会在这个时候忽然跑到天牢来。 望着蓉玉,顾青儿冷冷道:“方紫薇方才意图谋杀本宫,一个被废除的妃嫔想要刺杀本宫,本宫难道还要由着她?” “可是奴婢并未看到方小姐对青妃出手,而且据奴婢所知,方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又怎样刺杀青妃?”示意暗十七将方紫薇扶起,又让身后的婢女过去搀扶,蓉玉的声音还是比较恭敬的。 顾青儿气的不轻:“这里的人,都看到了,是方紫薇意图刺杀本宫,而本宫方才那样对她,纯粹是自我保护!” “是吗?”蓉玉含笑道:“这里都是青妃的人,青妃说什么,他们自然说什么。倘若奴婢问方小姐那边,相信方小姐会说,是青妃娘娘您想要杀她。” “本宫乃是青妃,你一个奴婢,居然跟公然与本宫作对?”忍住心头不快,顾青儿冷冷道。 蓉玉温柔一笑,望着顾青儿道:“奴婢不敢,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皇上在九幽宫,吩咐奴婢将蓄意毒害皇后的凶手亲自带去冷宫!” “你!”顾青儿气的面色铁青。 她身边的蜚语凑近她:“娘娘,暂时不宜与九幽宫的人起冲突,方紫薇既然已经被打入冷宫,想要整死她,有的是机会!” 顾青儿瞪了蜚语一眼,好半响才狠狠看了蓉玉一眼,冷冷道:“蜚语,本宫累了,回宫!” 蓉玉垂眸恭敬地站在一旁:“青妃娘娘好走,不送!” 经过蓉玉身边的顾青儿又狠狠剜了她一眼,这个蓉玉,她记住了。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知道,得罪她顾青儿,会是什么下场。 “容……容小姐,求求你,救救稚儿!”方紫薇红了眼,稚儿那一撞可不轻。 看着顾青儿的背影,蓉玉笑了笑,回头望着暗十七道:“去太医院请御医在冷宫候着,我让人将她们送过去。” 暗十七点头,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天牢中。 走到天牢内看着已经慢慢缓过气来搂着稚儿的方紫薇,蓉玉淡淡道:“将她们带走!” 367 消息 将方紫薇和稚儿送到冷宫,等御医看过之后,蓉玉才带着人离开。 回到九幽宫,已经是晌午时分。 蓉玉等了一会儿,等到娘娘搂着太子睡着了以后才过去跟皇上禀告先关事宜。 凤九幽听完微微颔首,邪魅的桃花眼中泛出妖邪的光芒,眼角的余光看到,蓉玉吓了一跳。 “找人暗中护着,她还不能死!” 蓉玉点头,想了想,恭敬地道:“青妃那边,定会对皇后不利。” 妖邪之光慢慢溶成丝丝邪魅的冰寒光芒,带着嗜血的妖娆妩媚,凤九幽勾起红唇懒懒道:“是呀,她一定会变本加厉的。” 蓉玉一顿,想要说什么,那边皇上已经懒懒道:“那就制造时机,让她好好变本加厉。” 呼吸一窒,蓉玉脊背发凉。看来她不用担心皇后这边了,而是应该要好好替青妃担心。 挥退了蓉玉,凤九幽坐在寝殿的软榻上没有动。眼底尽是邪肆妖魅的光芒,唇角噙着雍容华丽的浅笑。 流焰从外面进来,瞧了皇上一眼,又看看纱帐之后,非常明智的没有说话。 凤九幽看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落在纱帘之后的娇小身影上。眼底的光芒在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淡淡道:“去书房说!” 九幽宫的书房内,流焰神色恭敬道:“皇上,南疆传来消息,原本生长蚀心草的地方,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俊美无双的脸上神色猛然一顿,眼底划出道道厉芒射向流焰:“你说什么?” 流焰后背发凉,忍着想要跪下的冲动恭敬道:“天字号飞鸽传书,南疆蚀心草已经绝迹。” 南疆蚀心草已经绝迹? 眼底的光芒一瞬间变得阴森起来,浑身迸发出森冷的杀气,凤九幽一字一定道:“确定是天字号飞鸽传书?” 流焰点头,额头冷汗直冒:“是的,上面还沾着血迹,似乎情况不太好。” 说着,流焰将天字号飞鸽传书过来的小纸条递给皇上,小心翼翼地候着。心,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不安。 蚀心草已经绝迹,娘娘岂不是…… 只要想到娘娘再无药可医,想着娘娘不再,皇上……该会是怎样的暴怒…… 或许,暴怒远远不够形容皇上。介时,皇上盛怒之下一定会让整个西流国替娘娘陪葬。 凤天王朝与西流国,或许有望安好。可是若是娘娘这边出了事,那便是血流成河的局面。 喜娆公主被囚,皇后体内的毒却只能延续一年的时间。若是一年过后再找不到蚀心草,也药石无医。 没有人知道那会儿在药王谷皇上与西流国王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可是蚀心草的绝迹,一定是西流国捣的鬼。 当时皇上惦念着娘娘的身子,自然是处于下风。可是喜娆公主也中了绝杀的毒,若无解药,一样必死无疑。 为何到了这个当口,西流国还要毁了蚀心草?难道当真不顾喜娆公主的死活? 情报中称,喜娆公主虽非西流国王嫡亲的妹妹,却是所有兄弟姐妹中,唯一得西流国王宠爱的妹妹。 难道,所有的消息,都是假象? 身子微微一颤,流焰不敢置信。 他们的情报组织向来很准确,何况是敌国的消息,从无差错。即便有差错,也不会出现这样大的过错。 “皇上……”声音有些颤抖。 凤九幽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沉静,妖娆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丝丝浅笑,可是那浅笑瞧着,怎么看怎么慑人。 桃花眼微微眯起,凤九幽淡淡道:“飞鸽传书给南郡王与平南王,就说边境太安静了。” 流焰一顿,这意思是,找个理由开战了? 不敢有半分迟疑,流焰连忙点头:“是,皇上!” 喜赜既然已经出手,他若是不让边境闹腾点儿,怎么对的起喜赜?蚀心草绝迹吗? 未必,用梧爱的性命来引诱他出景陵城,好,他如他所愿。 他倒是要看看,他离开了景陵城,他喜赜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是玩,以江山为赌,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脸上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笑容,凤九幽慢慢踱步到窗前。目光微微一闪,外面子虚抱着小九九到了门口。 凤九幽瞥了一眼子虚怀里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小九九,眉头蹙了起来:“怎么将他带过来了?” 正欢天喜地笑着的小九九愤怒了,怎么我就不能来了? 这不是在商量大事么?他也是男子汉,男子汉自然都能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九宝抬了抬狗头,用目光表示:瞧见没,就说你父皇不待见你,还屁颠屁颠跑着来。 小九九:干你什么事,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九宝晃了晃狗头,又摇了摇尾巴,咧了咧嘴似乎是笑了:这会儿就这里最凉快呀,瞧你父皇那阴沉的面,啧啧……多凉快呀。 小九九狠狠哼了声,还未继续回,这边子虚将他的小身子扭了过来:“在前厅看到新竹抱着他玩,可是他一直哭闹着。娘娘正在休息,我便抱了过来。” 窝在子虚怀里的小九九张着小嘴,对着凤九幽依依呀呀,甚至还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捏啊捏啊,我握拳头。 哼哼,你不搭理我,还有子虚叔叔呢。 小九九眉飞色舞,可是瞧在凤九幽和子虚眼中都是这孩纸想要抱抱,想着刚刚得到的消息,凤九幽的眉头蹙了起来。 小九九继续挥舞着小拳头,你不抱我,这里有人证,我会跟娘亲告状的,让子虚叔叔和九宝作证。 心中百味陈杂,凤九幽伸手将小九九抱了过去:“别闹,再闹将你丢在九宝背上去。” 正在研究我们宰相大人今天穿着什么料子的衣衫,有没有胭脂水粉味儿,最主要的,是看看那边有没有花斑狗,正好与它配对儿。 不过结果九宝失望了,宰相大人今天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像是特意装扮过后才出门的。 九宝有些不甘心,绕着宰相大人的腿转啊转,刚转了不到一圈,就听到自己被点名了。 四周拨凉拨凉的,它今天很乖的,虽然垂涎了厨房的鸡腿很久,可是强忍着没有下口呀。 耳边听到主子的话,好吧,它知道,又是那小主子惹的祸。 九宝很是鄙夷地瞅了小主子一眼,发现小主子这会儿居然乖乖巧巧的趴在主子怀里。 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抬起狗头向外望了望,日行正中,没法判断。 这边凤九幽瞧小九九安分下来,眼底的阴霾缓缓散去。他千般万般盼来的孩子,却让梧爱糟了那样的罪。 到了现在,竟然剩下短短一年的生命。 盯着翻版的小九九,凤九幽抿了抿唇:“小九九乖,没事不要瞎闹腾,你母后身子不好。” 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猛然瞪大,小九九想,他一定是听错了,父皇居然会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跟他说话。 可是,娘亲身体不好呢,怎么回事呢?小九九用胖乎乎的小手摸着自己的小脑袋,有些苦恼地埋头,开始了漫长的思考。 368 计谋 瞧着小九九安分下来,子虚笑了笑:“果然是在找父皇,在我怀里欢腾着呢。” 见皇上正凝眉望着自己,子虚摸了摸鼻子,笑着道:“顾若影与凤君熙一直有联系,不过每次给凤君熙传递的消息,都无关紧要。” “凤君熙失了喜娆公主,传了消息给顾若影,准备让顾若影打探朝廷这边的意思,看看是不是朝廷这边故意为之。” “顾青云派去刺杀杨将军的人安全到了西北边境,不过最后都死在了大山里,没有走漏一点儿消息。” “我们的人已经取代顾青云的人,同时已经传消息给顾青云,说西北边境已经得手,因为临时有变,没有取了杨木忠性命,但是会想尽办法控制杨木忠。” “凤君熙推迟了举兵的计划,听闻太皇太后回宫,加上皇上封了太子,递了奏折上来。”将手中的奏折递给皇上,子虚笑着道:“可能他对顾若影也起了疑心,准备亲自到景陵城探探消息。” 抱了抱小九九,凤九幽勾起唇角冷笑:“喜赜逼着朕离京,凤君熙这个时候准备进景陵城。” 子虚暗暗道,或许凤君熙未必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好唬弄,他一向心思深沉着,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纵然会有不忿之心,可是却能隐忍。若是喜娆公主中剧毒和喜赜的态度不明都只是凤君熙与喜赜的一个计划,那他们这边,就有些棘手了。 子虚看向皇上,眼底隐隐有些担忧。 皇上为了护主皇后性命,必定会带着精锐部队出宫,远去西流国甚至是南疆找蚀心草。 介时凤君熙借着给太皇太后请安为由入宫,与顾青云安插在景陵城各种的首领里应外合,这皇宫,便危矣。 “皇上,蚀心草的事情,交由青衣骑和暗门去办,一定会有结果。凤君熙可以引入景陵城,但是进城之后,绝对不能再让他活着回去。” 这样皇上先解决凤君熙,再应付西流国和顾青云,虽然或许不能缓上一口气,但是也不至于背腹受敌。 凤九幽幽幽摇头,眼底尽是妖冶的冷笑:“凤君熙拜太皇太后,朕没有理由阻拦他进京。天字号已经传过信息来,南疆蚀心草已经绝迹。如今有蚀心草的地方,一定是西流国皇宫。” “皇上既然知道哪里有蚀心草,微臣派人去取便是。”凤君熙进京,皇上断断不能离京。 这样,岂不是给了凤君熙大好机会。 抱着趴在他胸口憨憨欲睡的小九九,凤九幽压低了声音:“成全凤君熙的孝,给他一个举兵的理由。” 子虚不解。 凤九幽懒懒道:“他与顾若影早有私情,父皇哪怕是知道,也一直迟迟没有动顾若影,你知道为何吗?” 子虚道:“太上皇为一国之君,女人与儿子有私情,即便要处理,也不会光明正大,而是随意找一个理由,直接处理掉。” “可是顾若影有一个很能干的爹,太上皇忌惮他手中的兵权,加上一直以来他掩藏的很好,太上皇不能动她,以免惹恼顾家,引起内忧外患。” 轻轻摇头,凤九幽慵懒地道:“找个理由,随意处理掉?” “是的,找个理由,足够的理由,处理掉!”子虚点头,那样的女人,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凤九幽慢慢道:“哪能随意找个理由就能处理掉?若是能随意找个理由处理掉,父皇怎会一直忍着?” 是啊,顾若影可不是别人,如今的她,可是一国太后。 想到这里,子虚快速抬头。对上的,是皇上幽深莫测的眼眸。 皇上能一手将顾若影扶到太后的位置上,自然有办法让她摔下来。站得越高便会摔得越痛。 “皇上?”子虚有些期待了。 凤九幽笑了笑,眼底尽是算计:“顾若影不是一直没有孩子吗?父皇如今不会碰她,可是她为了将来着想,一定会想要一个孩子。” 子虚挑眉,眼中忽然一亮:“皇上的意思是……” 凤九幽笑,见怀里小九九睡得酣甜,目光中神色微微转为柔和:“凤君熙也担心顾若影对她不忠,进宫后一定会私下见面。” “阮蓉蓉已经被废,蓬头垢面凤君熙一定已经厌恶。喜娆公主又去了南郡,进宫后看到以前的相好,为了各自的目的,势必有一场鱼水之欢。” 子虚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兴奋:“在这一场鱼水之欢时,让太皇太后的人发现,有太皇太后在……” 凤九幽摇头:“若是那样,岂不是太无趣?” 他将顾若影捧得那样高,若是就那样被拉下来,多无趣? 嘴角噙着一丝残忍嗜血的笑意,唇角像是噙着鲜血似的,笑得阴森冷然:“宫里不是还有一个顾青儿吗?若是妹妹揭发了姐姐的私情,这场好戏,可就有意思多了。” 子虚嘴角一抽,姐妹反目,被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妹妹揭发? 皇上这招,厉害,够狠! 只是想着,子虚嘴角便开始微微上扬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顾若影的结局呢,真是期待呀。 忽然,子虚笑得有些奸诈:“皇上,那个时候,若是您再补上几句,岂不是更好?” 凤九幽冷笑,他自然会去送顾若影一程,他答应过她,不是不见,而是时辰未到。 这么多年了,他有多久没有好好与她说说话了? 勾起艳艳红唇,邪魅的脸上露出几分残酷的狠色。 子虚正笑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皇上,洛桑城那边,岑府似乎并不太平。” 凤九幽眉梢微微蹙起:“揽月有动静?” 子虚点头:“倒也与朝廷无关,无非是大兴土木修葺宫殿,据说是什么行宫之类的。” “行宫?”轻轻重复一声,凤九幽若有所思。 子虚蹙眉补充道:“行宫,那可是皇室才能修建的。据说,那边似乎是有意以景阳宫命名。” 听到“景阳宫”三个字,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光芒。 子虚则是非常清楚,景阳宫那可是太祖皇帝当年居住的宫殿,后来因为几十年前的一把大火被烧毁,后来虽然重新修葺,可是到底比不上原有的有意义。 景陵城的景阳宫忽然转移到洛桑城,这可不是儿戏。可以借口的思念太祖皇帝,也可以说是有反叛之心,连宫殿都修好了,不是准备谋反是什么? “皇上?”这可不是小事,何况还是岑府的人在修建,为首的还是公子揽月。 微微蹙起的眉头缓缓松开,像是想到了什么,凤九幽望子虚道:“你注意着这件事情,西流国那边一有异动,也即刻向朕禀告。” 看了子虚一眼,凤九幽抱着睡熟的小九九出了书房。 子虚有些奇怪,不过手头事情很多呀,耽搁不起,也跟着出了书房。 369 回京 五月底,太皇太后偶然风寒,加之年事已高,竟一病不起。洛桑王在这个时候递了折子到熙政殿,想要探望皇祖母,以表孝心。 大皇子被封为洛桑王后,一直循规蹈矩,没有任何过错。而且洛桑城的治安等,一直都是被凤康帝赞叹的。 进京前来探望皇祖母,凤康帝自然应允。远在南郡的三皇子得知太皇太后病重,也急匆匆赶往皇城。 凤君熙进京的时候,是在六月下旬。三个月的路程,他硬生生提前了两个月。紧紧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快马加鞭到了景陵城。 三殿下凤子旭稍微靠后几天,不过也在七月初到了景陵城。比起洛桑王,三殿下凤子旭有些狼狈。 两位皇子同时进京,大皇子已经被封了王,封地为凤天王朝最为富饶的洛桑城。 而三殿下一直只是一位殿下,替朝廷与南郡王一起镇守南郡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可是凤康帝却没有丝毫表示。 据说原本三殿下在年初就应该拜师回朝,可是后来因为皇后失踪,西北边境又起战事,凤康帝担忧南郡安危,便令三殿下继续留在了南郡。 如今这会儿回朝,想必应有封赏。 皇家别院中,凤君熙望着熟悉的风景,心中升起阵阵沧桑感来。这样的盛世山河原本该是他凤君熙,可是陡然一日落入了一个毫不起眼没有任何势力的皇子手中。 想着曾经的自己,凤君熙唇角勾起一丝薄凉的冷笑。 他以为父皇处处都在为他,原来一切不过都是假象。曾经他因为与顾若影的私情心底觉得对不起父皇,很多时候都想过与顾若影斩断情丝。 最初对顾若影,不过是因为贪念美色。 到底是凤天王朝第一美人,那样的窈窕风姿,哪怕是从小长在美人堆里的他,也难免一时意乱情迷。 那样的美人,就是像是一剂毒药。美好,让人沉迷,不能自拔。每一次与她欢好,他可以忘记一切烦恼。 沉醉在温柔乡中,听着她温柔软玉,一颗心也跟着软软的,柔柔的,尽是柔情。 那会儿他身边有阮蓉蓉,阮蓉蓉也美,可能因为太容易得到,对他言听计从,时间久了,便腻了。 可是与顾若影则不同,他害怕被人发现与顾若影的私情,可是却又贪念着那种偷欢的刺激。 他不是冲动的人,虽然贪念顾若影的美,可是更多的,是想要通过她了解父皇的动向。 她也没有让他失望,这几年了,给了他不少消息。可是到头来,她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而他,从太子到死囚,从死囚到洛桑王,一波三折呢。 离京后,虽然两人之间继续联系,而且是站在同一战线上。可是这么长时间来,顾若影给他的消息,大多数都是无用的。 甚至,凤九幽所谓的御驾亲征,只是在西北边境打了个转,所有的事情便交由了杨木忠,自己却神不知鬼不觉到了洛桑城。 若不是他的人发现的早,按照那会儿他的计划,肆无忌惮的招兵买马,那会儿凤九幽在洛桑城,他绝对会暴怒。 不论顾若影是否知道凤九幽去了洛桑城,紧紧是因为这件差点儿让他措手不及直接掉脑袋的事情,他对顾若影,便不得不起疑心。 “王爷,夫人醒了。”有婢女走了过来恭敬道。 凤君熙微微挑眉,望着婢女道:“带本王过去。” 婢女点头,恭敬地在前面引路。 他已经到景陵城几日,不过一直未进宫面圣,也没有见到父皇和皇祖母。 不是他不想进宫,而是在他进宫的前一天,皇宫内忽然出现刺客,惊吓了青妃,这会儿整个皇宫都在戒严。 他本就不急着进宫,先要联系一下以前的旧部,若是一到景陵城就进京,对他而言,倒是有些不利。 到了皇宫别院的后院,凤君熙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阮蓉蓉,眼底划过一丝亮色。 不得不说,阮蓉蓉确实美。 从前的她温柔端庄,笑容温柔恬静,是正统的大家闺秀,见人从来都是笑意盈盈,温柔浅笑的模样。 若不是惦念着与西流国的联姻,还有阮华的事情,或许他不会废了她。说到底,阮蓉蓉也替他育有一女,又是他亲选的太子妃。 “王爷……”阮蓉蓉喜不自胜,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一日。 凤君熙的思绪被打断,望着精心梳妆打扮的阮蓉蓉,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爱妃可醒了。” 阮蓉蓉有些受宠若惊,却又非常高兴。 从洛桑城到景陵城,若不是今日婢女进来替她梳妆打扮,她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向前走了几步,凤君熙望着阮蓉蓉,看着她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抬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 他的声音很温柔,亦如当年他们大婚那晚的温柔。他的动作很体贴,体贴得让她的心微微颤抖。 “王爷……”低低轻唤,声音早已经哽咽。 轻轻叹了口气,凤君熙温柔地拭去她面颊的泪水:“刚上了妆,这会儿就哭鼻子,一会儿妆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眼底划过惊慌之色,阮蓉蓉连连想要顿住眼泪。可越是如此,她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泪珠点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停地从眼中滑落下来。 她的面颊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细腻温柔,亦如当年她初进皇宫,夜晚做了噩梦,他醒来搂着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头温柔的吻着她说“傻瓜,那是梦魇,有我在,不怕。” 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连着身体都在轻轻颤抖。 她伸出略微苍白的手,有些粗糙,不如当年滑嫩,可是依旧纤细,比从前更加纤细,纤细到看到手背上的条条青筋。 轻轻抚上他的手,触碰到他的体温,结结实实地将他的手抓着,感受着,却还有些不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他废了她,也厌倦了她。她心痛,心伤,说尽了好话,道尽了委屈,却还是看不到他回头。 可是那天,他忽然到了她的小院,说要带她回景陵城看看皇祖母。 那一刻,她因为他的话,因为身体虚弱,不敢置信后,直接晕了过去。 没有想到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了景陵城。而现在,眼前的他,这么温柔,这么体贴。 “你啊,还是这么爱哭。”看着她的眼泪,凤君熙轻轻叹了声,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他这样一说,她哭得更加厉害。 似乎想要这大半年在洛桑城受的各种委屈都哭出来,各种不安心酸都用眼泪告诉他。 她想他,日日夜夜都在想,日日夜夜都梦着,有一天他会再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 370 亲情 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声音温柔的像是哄着他们的孩子:“乖,不哭了。我们已经回到景陵城了,过几日,我们去拜见皇祖母,给皇祖母请安。” “可还记得皇祖母?”嗅着她发丝的清香,凤君熙温柔地问。 阮蓉蓉一边流泪一边点头:“怎么会不记得,当年臣妾入宫时,还是太皇太后给臣妾与王爷指婚。” “这么久以来,让你受委屈了。”凤君熙的声音越发温柔:“你本是本王的王妃,可是因为西流国大军逼进,你父亲阮华又与暗门勾结,所以本王不得不废了你。” “臣妾知道,臣妾知道。”阮蓉蓉欢喜的一塌糊涂,全然将那会儿在洛桑城的小院中那些悲苦凄凉的日子生生抛开。 轻轻抬起她的头,望着她满含泪水的眼眸,凤君熙认真地问:“蓉蓉,你可曾恨我?” 眼神微微一窒,阮蓉蓉连忙摇头,眼泪越来越多,止也止不住:“臣……臣妾怎么会憎恨王爷呢?” “王爷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孩子的父亲,废掉臣妾也是因为爹爹心术不正,当时若是不废掉臣妾,或许臣妾早已经不在人世了。”阮蓉蓉哽咽着,抽泣着。 凤君熙慢慢扬起唇角,再次搂了她入怀:“蓉蓉,本王真怕你怪本王。” 望着远处精致的亭台楼阁,看着不远处的假山池水,他眼底的眸光深邃幽暗:,唇角扯了扯,声音温柔至极:“还好,还好蓉蓉,你不怪我。” 阮蓉蓉浑身一颤,除了新婚时他在她面前用“我”自称,从此后她再也没有听过。 说不怪,那是假的。可是怪又有何用,失了阮家的庇护,她能够保住这条命,已经是他对她莫大的恩宠。 或者,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了皇家血脉,而他废了她的正妃位置,又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皇家哪里还能容得下她的存在? 她气恼他的无心无情,却又惦念着他给她的温柔。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是极满足的。 她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与他平平安安到老。 可是她不笨,他知道他到景陵城来的目的。太皇太后或许病了,可是皇上没有下旨让藩王进京,太皇太后的病应该不大。 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身,不论他要做什么,她都会跟着。他带她到景陵城来,为了什么,她也明白一二。 “王爷,臣妾不才,阮府已没了人在。臣妾如今能够帮王爷的,也只有唯一的妹妹青青了。”她咬着牙,抬起头望着他。 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极浅的波痕,凤君熙含笑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傻瓜,我们此次进京只是给太皇太后和父皇请安,你不要多想。” 身体再次轻轻一颤,阮蓉蓉咬着牙,泪水再次绝提。凤君熙无奈地叹息一声,再次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的泪水越来越多,他满脸怜爱,低头,轻轻吻住那双含泪的眼眸,像是呵护着珍宝一般呵护着她。 三皇子别院里,阮青青看着归来的夫君,嘴角噙着笑,眼眶却慢慢红了起来。 凤子旭快步走到她跟前,将她揽入怀中,含笑道:“哭什么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阮青青忍着眼底的泪水,是啊,回来了,安安全全回来了就是好事。 他虽然附庸风雅,可是却不喜欢女子太过娇气。吸了吸鼻子,阮青青仰起头对着他灿烂一笑。 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心意。 如此,便好。 第二日,三皇子府比较热闹。 凤君熙与凤子旭在前厅聊着,阮蓉蓉由三皇子府的丫环带路,带着贴身丫环去三王妃的闺房。 见到大姐时,阮青青有些缓不过神来。 凤子旭说,她只要做好她自己,安安心心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没事可以出去逛逛街之类的,不要参与那些朝廷命妇的闲言碎语就好。 她懂他的意思,他的夫君不想参与朝堂之事,她自然更加不喜欢。而且难得遇到这样一个好夫君,对朝廷对权力没有欲望,她又怎么可能去想着搀和。 爹爹的心思众人皆知,她们四姐妹分别嫁给了四位皇子,不就是想着无论哪一位皇子登基,阮家的位置不倒。 可惜到了最后,却没有想到他最不屑的皇子登基为帝。 从嫁给三殿下后,阮青青就再也没有见过姐姐阮蓉蓉。这会儿姐妹两人相见,都微微一颤。 不足两年时间,可是她们之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过洛桑王妃!”阮青青看着大姐身后跟着的婢女不是原来的静儿,忙恭敬行礼。 她从小小心谨慎,嫁给三殿下后更加谨慎。凡是总会想了又想,不想给夫君惹上一点儿麻烦。 虽然是姐妹,夫君也是兄弟,可是到底大皇子如今封了王,而她的夫君三殿下,还只是一个皇子。 阮蓉蓉笑了笑,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婢女退下,阮青青也示意贴身婢女退了出去,闺房里只剩了姐妹两人。 快走两步扶起阮青青,阮蓉蓉红了眼眶:“青青,我们姐妹,怎可行如此大礼。” 阮青青眼眶也微红,笑了笑道:“这是应该的。” 望着阮蓉蓉眼中的泪水,阮青青鼻尖一酸,也落下泪来。姐妹相拥,彼此呜咽着,哭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静下来。担心一会儿出去妆容不整,两人相互上了妆,这才开始叙话。 毕竟是许久不见的姐妹,又是从风刀浪尖上过来的,阮蓉蓉像是找了知心人,与阮青青一一诉说着。 阮青青虽然是三王妃,可是阮府的事情也给了她很大的压力,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或者说,三殿下会毫不留情休了她。 沉寂了一段时间,等到那件事情过去后,她还是三王妃。而大姐阮蓉蓉,看着大姐妆容下的疲惫,阮青青执起她的手。 “大姐,你辛苦了。”阮青青柔声道。 咬了咬唇,阮蓉蓉微微摇头。她是姐姐,如今的阮府,只剩下了她与青青两人。 她还是从前的太子妃,是如今的洛桑王妃,她不能软弱,要坚强。何况如今,王爷对她宠爱有加,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眼底露出浅笑,阮蓉蓉忍住酸意柔声道:“都过去了,如今,我挺好的。倒是你,三殿下一直在南郡督战,你如今……” 后面的话,阮蓉蓉含在了口中。 嫁给三殿下近两年时间,妹妹阮青青腹中还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她有些担心。不过担心的更多的是会不会押了错宝。 371 叙旧 眼底留露出一丝失落之色,阮青青强颜欢笑:“大姐,许是我这肚子太不争气。” 说着,阮青青的视线落到自己肚子上。三殿下对她的宠爱,府中人都看在眼里。虽然两人聚少离多,可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按理应该有了孩子。 她一直头痛这个问题,在凤子旭出征南郡后,让婢女请了大夫进来把脉,可是并无问题。 阮蓉蓉知道三殿下宠爱这个妹妹阮青青,或许她们四姐妹中,过的最幸福的,应该就是阮青青。 所嫁之人是心中爱慕之人,她也是,可是王爷的路太不平顺。而这位三殿下,虽然碌碌无为,却是最为通透之人。 青青嫁给他,也算是福气。 只是没有孩子,这样的宠爱,等到一朝容颜便白发,这宠爱又能到何时呢? 女人没有孩子,便是没有未来。就如她若是没有孩子,或许这会儿早已经在黄泉路上。 忽然,阮蓉蓉心思一转,青青没有孩子,可是到了现在,她还是三王妃。由此可见,三殿下对青青,却是是疼爱到心口的。 “妹妹别担心,这天下奇人异事多得是,而且还有神医在,一定会好起来的。”阮蓉蓉宽慰着失落的阮青青。 阮青青点点头,她虽然日日不安,可是还从未让宫里那些太医把过脉。不为别的,而是人言可畏。 若不是三殿下一力护着她,这会儿阮青青,哪里还会是三王妃? 似乎担心她多想,又或者因为三殿下一直在外,这府中,也就她一个女主子。哪怕三殿下说,这一生就娶她一人,可是她却不敢妄想。 皇族的婚姻大权,从来不在自己手中。何况如今的她,没有任何背景,倘若有,那也是绝对不光彩的。 阮青青的神色变得越发抑郁起来,阮蓉蓉慢宽慰道:“青青你别担心,这景陵城的大夫不方便请,可是洛桑城的还是可以的。” 阮青青眼睛一亮,望着阮蓉蓉。 阮蓉蓉笑着道:“因为我身子一直不好,这次进京王爷还带了两名大夫跟了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明日我便带他们过来给你瞧瞧,比起太医来,也是极好的。”阮蓉蓉反握着阮青青的手柔声道。 阮青青感激地点头,望着阮蓉蓉。 阮蓉蓉笑着道:“我们四姐妹呀,就属你嫁得最好。娇娇性子太过跋扈,五殿下是反贼,爹爹投靠了五殿下,才有了阮府的灭门之灾。而绵绵……” 幽幽叹了口气,在阮蓉蓉的意识里,对阮绵绵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响。她的年纪最长,娇娇和绵绵还小的时候,她就进了宫。 阮青青的心猛然一疼,望着阮蓉蓉的眼睛微红:“绵绵自幼不得父亲宠爱,七夫人出身低微,原本以为凭着绵绵的性子,不求她荣华富贵,但求一生安乐。” “可是到头来,她最小,却走得最早。”阮青青咬着牙,望着阮蓉蓉道:“若是不是许给了九殿下……” “青青!”阮蓉蓉眉头微蹙。 阮青青自知失言,连忙住口。可是心底,还是为四妹绵绵不值。 绵绵虽然呆板木讷了些,可是对七夫人极孝顺。而且每次与她在一起时,也都是笑盈盈的。 那双眼睛,特别亮。 若是四妹还活着,阮青青蹙了蹙眉,咬着牙不想落下泪来。 姐妹又沉默了一会儿,阮蓉蓉先开口:“据说如今的皇后很得宠,前后两次离宫,皇上都不予计较。如今诞下皇子,竟然在襁褓之中就被封为了太子。” 阮青青的手一紧,若是四妹还活着,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的。 面前笑笑,阮青青道:“是岑府不出世的小姐,从不参与朝廷之事的岑府,如今出了一个太子外甥。” 当今皇后,是岑府小姐?阮蓉蓉问:“你确定吗?是岑府小姐,岑府何时有过小姐?不是说这位皇后……” 后面的话,不用说,两人自然都懂。 阮青青脸上的笑容有些恍惚:“那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还有神医南郡王世子作证,岑府小姐的身份,岂能作假?” 阮蓉蓉怔住了:“怎么会呢?皇上与南郡王世子……还有那位皇后……” 那位皇后,据说与南郡王世子有私情呀。第一次离京,南郡王世子正巧也不在景陵城,天下哪有那样的巧合? 若是皇后与世子有私情,那道圣旨,世子身为神医,断然不会去作证。 何况当年,南郡王世子在未央宫中说过,已有心底明月,且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着死去的四妹,阮青青对后宫的事便没有什么兴趣:“如今,这是天下公认的事实。” 不论皇后到底是什么出身,现在风天王朝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是岑府小姐,如今为皇上诞下皇子,被封为太子,除非岑府暴动,否则皇后之位酣然不动。 阮蓉蓉想了又想,有些惊异不定。 “大姐,殿下说准备后日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不知大姐那边如何?”阮青青转移了话题。 阮蓉蓉浅浅笑道:“我也只是妇道人家,自然是看王爷的意思。” “等到给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请安后,便会回洛桑城。”说到这里,阮蓉蓉的声音里不由多了一抹惆怅。 阮青青的手也一紧,看着彼此相握的手,眼带带着一抹忧色:“一直没有问,怕大姐伤心。可是不问,青青心里又难过。” 阮蓉蓉自然知道阮青青准备问什么,眼底带着笑意:“青青在景陵城,难道消息还不如洛桑城?喜娆公主失踪,后来出现在南郡,怕是西流国有意悔婚。” 阮青青眼睛一亮,忙道:“恭喜姐姐。” 阮蓉蓉笑着,眼底的神色,让人有些看不懂:“喜从何来?没有西流国公主,还会有别的世家女。青青,从阮府被灭门之后,我们姐妹的命,应该能看的清清楚楚。” 到了这会儿还能安安全全活着,全都是仰仗着夫君和孩子罢了。 “若是后日进宫,等我明日过来,让大夫过来给你看看。”阮蓉蓉柔声道。 阮青青听了,自然是极高兴的。手若有若无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垂的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等到凤君熙和阮蓉蓉离开后,阮青青出了闺房到了外面的院子。院子里家丁正在给前阵子她闲来无事让人新种的花花草草锄草,见她出来连忙行礼。 阮青青微微笑了笑:“殿下在何处?” 那边长廊凤子旭穿浅蓝色的印花龙纹锦衣长袍向这边走来,听着她的话含笑道:“可是与许久不见的大姐聊天聊得心口疼了?” 阮青青面颊一红,看了那家丁一眼,带着婢女向凤子旭走了过去。 372拜见 九幽宫中,小九九正在呼呼大睡,时不时哼哼,似乎在表示这会儿午觉睡得很惬意。 阮绵绵也在休息,不过是靠着软榻望着呼呼大睡的小九九出神,甚至连新竹进来时都没有察觉。 “娘娘,流焰大人过来问,洛桑王妃与三王妃进宫给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请安,有意到九幽宫这边来,问您见还是不见?” 阮绵绵猛然回神,望着新竹,神色微微一顿。 “见的。”怎么能不见,从阮府出事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二姐。 新竹微微诧异,很少见到皇后这般出神,而且听到有人过来拜见,这样极快的说要见。 疑惑归疑惑,新竹连忙点头,去找蓉玉和蓉和,准备让已经快到九幽宫的两位皇子妃引路。 地点在九幽宫的正殿,阮绵绵难得又传了一次正统宫装。天气虽然渐渐热了起来,不过景陵城属于内陆地区,到还算凉爽。 皇后的层层衣袍穿在身上,倒也不觉得热。甚至,将她淡薄的身子衬得丰盈了不少。 哪怕知道阮青青不知道她就是阮绵绵,她也想要给最好的一面让阮青青看。 当年受人欺负的那个阮绵绵,如今过的很好很好。 哪怕,阮青青未必知道。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阮蓉蓉与阮青青一道,向坐在主位上带着面纱的皇后行礼。 心里诧异的是,这位皇后娘娘,在九幽宫中,也都是带着面纱的么?既然是岑府小姐,如今又是皇后,怎么还带着面纱? 阮绵绵自然也猜到了她们的心思,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视线若有若无的从面纱上划过,这面纱,迟早有一天要取下来,不过,似乎还没有到时候。 “起来吧!”淡淡的嗓音,温柔不失淡雅:“蓉玉,蓉和,将椅子搬过来,新竹,上茶。” 新竹心中又是一愣,娘娘今天好奇怪。 往日里绝对不会见九幽宫外的人,哪怕是上次是青妃和云妃,也不过是想要稍微惩戒她们而已。 今天,这真的是好奇怪呢。 看了蓉玉蓉和一眼,示意她们退下,去照顾小九九。 大殿内就三姐妹和新竹,给两位皇子妃泡好了茶后的新竹退到阮绵绵身边站好,满满的都是好奇。 道谢之后,阮蓉蓉和阮青青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坐在了椅子上。进宫之前,她们也都是听说过的,这位皇后,似乎不喜欢见陌生人。 哪怕是后宫中皇上的另外两个妃子,几乎也从未到九幽宫来过。而来过之后,两人齐齐入狱。 阮蓉蓉心底有些担心,努力保持着最为温婉的笑容。那边阮绵绵见她们两人都有些谨慎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若不是因为二姐在,这个所谓的大姐如何,她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的。正如阮蓉蓉那样,阮蓉蓉对她没有什么印象,她对阮蓉蓉也没有什么印象。 若是一定有一定有印象,那便是从小到大,阮娇娇所有的过错,都会落在她阮绵绵身上。 而每次到了阮蓉蓉跟前,最后都会以不了了之而化解。换来的是,是阮娇娇对她一次比一次厉害的折磨。 这样的阮蓉蓉,她该怎样呢? 陡然发现一双眼睛落到自己身上,阮绵绵慢慢看了过去。 是二姐,是在宰相府中唯一会替自己说话,会拦在阮娇娇面前阻止阮娇娇责打她的二姐。 微微一笑,阮绵绵不由放柔了声音:“洛桑王妃和三王妃都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过了?” 阮蓉蓉和阮青青忙回道:“回娘娘,是的。” 阮绵绵道:“太皇太后身子可还好?” 阮蓉蓉和阮青青同时一愣,听皇后的意思,似乎还没有去仁寿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惊讶归惊讶,皇后问话,自然是恭敬地回:“回皇后娘娘,太皇太后一切安好。” 阮蓉蓉忍不住诧异,按理来说,哪怕皇后没有去过九幽宫,凭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太皇太后那边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 怎么现在,还来问她们? 阮青青也奇怪,不过一直垂着眉眼,努力小心翼翼着,生怕哪里出了问题,给夫君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该回答的,还是一字不露的,恭恭敬敬,仔仔细细地回着。 阮绵绵望着如此小心翼翼的二姐,心中微微泛酸。从前见到娘亲而不能认,如今见到二姐,也是不能认的。 何况还有阮蓉蓉在旁,凤君熙废了阮蓉蓉正妃之位,这会儿进京给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请安却又带着她,其心叵测。 如果她猜得不错,应该想要让阮蓉蓉去拉拢现在阮府唯一的血脉阮青青,再让阮青青去给凤子旭吹吹枕边风。 这样的如意算盘打得……多响亮多准确。 心底细细琢磨着,这边阮蓉蓉也细细想着。这位皇后娘娘,虽然不怎么说话,甚至难见其阵容。 可是那双清明淡雅的眸子,似曾相识,却不记得何时见过。她怎样想,也想不起来。 不时地用眼神示意阮青青,阮青青会意,也觉得眼熟。似乎真的,曾经在哪里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可是她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岑府小姐,在成为皇后之前,世人皆不知岑府还有一位小姐。 “听闻皇后娘娘身子弱,王爷特意让臣妾挑了些滋补物品送与皇后娘娘,望皇后娘娘的身子,早日康复。” 说着阮蓉蓉侯在外面的婢女端着锦盒走了进来,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嘴角扯起一抹极淡的浅笑,阮绵绵直接转移话题:“不知二位可见过了太后娘娘?” 阮蓉蓉和阮青青又是一愣,这位皇后娘娘…… “回皇后娘娘,见过的,不过太上皇身子比较乏,请安之后,就让我们离开了。”阮青青说话直接,虽然被太上皇直接打发出寝宫有些不大好听,但是是事实。 阮绵绵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笑着看了阮青青一眼。 阮青青有些担心,正巧对上皇后投过来的,蕴含着浅笑的目光,眼底露出错愕之色,怔在了原地。 看了阮青青一眼,阮绵绵才示意新竹将那些东西接过去,淡淡道:“宫中虽然什么都不缺,不过洛桑王和洛桑王妃美意,本宫领了。” 新竹又是一愣,皇后娘娘向来不收外面送来的礼物,今天这是…… 阮蓉蓉已经做好了这礼物送不出手的准备,不过在听到皇后的话后,也愣了愣,连忙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阮青青自然也是带了礼的,阮蓉蓉过去便是她,阮绵绵一视同仁,对阮青青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好感来,当然也没有丝毫不满。 也是微微顿了会儿,才让新竹将锦盒接过去。再让新竹将早准备好的礼物送与了两人,在二人越来越诧异的视线中,缓缓勾起唇角。 373 宠溺 阮绵绵很想对二姐特殊些的,但是想着阮蓉蓉在,还算了。 她不说话,身子有些虚的紧。阮蓉蓉和阮青青也不好怎么开口,因为刚才都说了会儿,但是听皇后的口气,虽然温和淡雅,可是似乎不愿多说。 这样的情况可是急坏了阮蓉蓉,她还想着从皇后这里打听点儿消息,看看能否与岑府攀上关系。 夫君在洛桑城与岑府少爷揽月有过来往,而且关系不一般,她试着用那样的事情去找话题,可是皇后神色淡淡,声音淡淡,听不出来欢喜,也听不出来不欢喜。 所有的问题和话语抛出去后,像是落在软绵绵的,抛抛的棉花上,没有任何效果。 阮青青也察觉到这位皇后不一般,会和她与大姐说些体己话,不过说话的神态声音,淡雅中透着一抹慵懒,看着平易近人,其实最难接近。 夫君没有让她打探这位皇后的虚实,礼物送到了,她也就作罢,不想招惹是非。 不过看大姐的样子,似乎很想与皇后进一步深聊。但是皇后的神色,阮青青看了旁边的婢女一眼。 新竹正担心地看着皇后,心里在计算着时间。皇后的身子比以往更弱,现在能这样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已经很费力了。 正当新竹担心时,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阮蓉蓉和阮青青连忙起身跪了下去,那边新竹也快速跪了下去。先是看到一抹黑色呼啦一下跑了进来,阮青青吓了一跳,却不敢乱动。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龙头步履靴从身边走过,大步张扬的姿态,没有半分停留,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们。 发束帝王身份的九龙冠,却没有穿明黄的龙袍,而是身着绯色宽锦袍,腰围白璧玲珑带,雌雄莫辩的容颜上,带着一抹雍容而慵懒的浅笑,就这么意态悠闲,带着几分邪魅地足踏红云而来。 “今个儿怎么穿得这么正式了?不是说了,你身子不好,能躺着就不要坐着,能坐着就不要站着吗?” 凤九幽一边说,一边娴熟地将坐在主位上的阮绵绵搂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脸上尽是宠溺关切。 面颊微红,不过也熟悉了凤九幽这样的宠爱方式,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两位皇子妃过来了,我与她们说说话。” 也懒得去看那边跪着的两名穿着宫装的女子,凤九幽宠溺的声音有些责备:“好端端地穿这么多作甚,也不嫌热的慌?” 旁边的新竹一听,连忙惶恐地回道:“皇上,是奴婢的错。” “九幽……” 阮绵绵瞪了凤九幽一眼,想着你不在这里含沙射影挤兑那两位不行吗?到底那边还有一位是她二姐呢。 瞧着她带着面纱的脸上那双含笑含俏的眸子,凤九幽心底一软,声音越发宠溺,甚至用鼻尖隔着面纱触碰她的鼻尖:“知道了知道了,她是你的婢女,我说不得。” 嘴角抽搐,阮绵绵又瞪了凤九幽一眼:你不嫌肉麻吗? 凤九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里是朕的地盘,朕想要怎样,自然就能怎样。再说了,她是他妻子,与妻子咬咬耳朵说说情话,再正常不过。 跪在地上的新竹身子一颤,若是仔细看,能看到她嘴角在不停地抽啊抽。 这皇上…… 这现在的情况…… 这不是故意让跪在地上的两名皇子妃羡慕嫉妒么? 可是那是皇子妃呀,又不是青妃和云妃…… 新竹发现,她的大脑中,今天一直都在各种疑惑。 见梧爱又瞪他,凤九幽嘴角的笑容越发慵懒邪肆,阮绵绵见他有俯身低头吻上来的样子,连忙小声道:“那边还跪着两人呢。” 凤九幽撇了撇嘴,眼底划过一丝不满和冷意。不过却控制的极好,没有让阮绵绵察觉到半分。 搂着她坐在主位上,面上带着几分浅笑,在阮绵绵眨眼的一瞬间,眼底寒光骤然迸发。 呆愣中的阮蓉蓉和阮青青因为这忽来的寒气吓了一跳,连忙俯身,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分明温柔似水的一个人,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寒冰凛冽呢? “洛桑王妃和三皇子妃?”慵懒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阮蓉蓉和阮青青连忙回道:“回皇上,是的。” 熟练地把玩着她的发丝,凤九幽懒懒道:“阮府满门被灭,除了四小姐阮绵绵之前离开,现在阮家,就剩下了你们两姐妹。” 阮蓉蓉和阮青青吓得不轻,连忙恭敬道:“是……是的,皇上。” 阮蓉蓉担心,皇上该不会这个时候开始翻旧账,想要杀了她和青青吧?如今的她们,可都只能依靠夫君。 但是就目前来说,夫君绝对不会因为她而得罪皇上。想到这里,阮蓉蓉遍体生寒。 阮青青也是担心的,她不是担心的别的,而是担心方才皇上提到四妹。四妹嫁给当时还是九殿下的皇上一天,第二日便被休戚,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皇上记得四妹,之前她们几个姐妹对四妹…… 阮青青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皇上虽然不待见四妹,可是或许会念着她嫁给了他,虽然被休戚,也曾有一日是九幽王妃。 会不会因为那一日的九幽王妃在宰相府受尽欺凌,这会儿与她们翻账?按理来说,绝对不会。 但是传闻这位皇上性子阴晴不定,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 刚才与皇后说话时,温柔似水,甚至在这样的场合下,皇上句话直呼其名,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但是看他们的神态和默契,显然就是非常熟稔的,也是皇上默许的。 她们两姐妹与皇后之前都有过接触,甚至那会儿那位皇后还只是九幽王妃时,她们也都试探过。 难道是因为她们的试探,让皇上不满? 阮蓉蓉和阮青青心乱如麻,却不敢轻易开口。 凤九幽瞧着眼底划过一丝不屑,懒懒道:“朕从仁寿宫回来时,洛桑城与三皇兄正巧从华清宫东殿出来,这会儿应该快到皇宫城门处了。” 阮蓉蓉和阮青青一愣,心思如明月:“谢皇上提点,妾身告退!” 两姐妹满头大汗出了九幽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暗暗唏嘘了一把。 皇上,当真可恐怖了。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却让她们从心底里害怕。 而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在她们看来,几乎到了哪怕是皇后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会去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 传言未必可信,一路来宫里到处都是皇上如何宠爱皇后。不过皇上曾经也那般宠爱过青妃,可是如今皇后回宫,青妃那边呢? 可是今日见到的,她们却不得不信了。皇上对皇后,那才是真正的宠爱呀。 对望一眼,阮蓉蓉和阮青青同时舒了口气。 374 护短 “参见洛桑王妃,三皇子妃。”一名婢女恭恭敬敬向她们行礼,声音清脆:“奴婢是华清宫青妃身边的宫女,青妃娘娘听闻两位皇子妃进宫请安,想请两位过去华清宫喝杯茶。” 阮青青微微蹙起眉头,阮蓉蓉柔声道:“走吧。” 关于青妃,她们自然早有耳闻。当真正见到华清宫的青妃时,两姐妹没法发现,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没有皇宫里高人一等的威严,青妃展现着她的温柔高雅,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煞是好听。 阮青青心中疑惑,夫君不在,她极少出三皇子府。关于青妃嚣张跋扈,也都是从那些婢女口中得知。 难道,传闻有误? 阮蓉蓉远在千里之外的洛桑城,那会儿正被废去了洛桑王妃正妃,控诉凤君熙薄情寡义,自然也没有心思去打听这些。 看着洛桑王妃和三皇子妃,顾青儿柔声道:“按照辈分,本宫应该尊称二位一声皇嫂。” 阮蓉蓉和阮青青哪里受得起那声皇嫂,当下连忙道:“青妃严重了,妾身受不起。” 顾青儿柔柔地笑,示意蜚语给两位皇子妃换茶,脸上带着笑:“担心两位皇嫂赶时间,所以命人在九幽宫外候着,倒是唐突了。” “青妃说笑了,妾身与三皇子妃,本就准备往华清宫这边来,拜见青妃娘娘的。”阮蓉蓉柔声道。 顾青儿笑了笑:“倒是你们有心了,还记得这后宫中还有华清宫的青妃。” 阮蓉蓉和阮青青一进来,便将带着的礼物都送了过去,才有了这会儿顾青儿这句话。 “怎么会呢,这天下百姓都知道青妃娘娘。”阮蓉蓉笑着道。 顾青儿面色抹上了一抹淡淡的愁:“天下百姓知道又如何?关键是,皇上还记不记得?” 视线慢慢落到阮蓉蓉身上,顾青儿道:“未必每个人都如洛桑王妃这般,能再次受宠。” 阮蓉蓉一慌,连忙跪了下去:“怎么会呢,青妃娘娘姿容绝色,又是大将军之女,皇上定然会记得的。” 容颜绝色,家世背景雄厚,皇上怎么可能不记得?哪怕不记得这个人,但是一定会记得顾家。 只要记得顾家,就知道这后宫中,还有一位顾家小姐是妃子。 言下之意,青妃你一定会得宠,不仅仅因为你的姿容,更因为你的显赫家世。 顾青儿听了微微一笑,不见得多高兴,也不见得多不高兴。 “洛桑王妃倒是会说话,让本宫的心宽慰了不少。”顾青儿目光一转,视线落到了阮青青身上。 “近两年来,三皇子妃极少露面,今日一见,竟是这样的美人儿,难怪三皇兄哪怕奔赴南郡,回来后也没有再娶,三皇嫂倒是好福气。”低柔的嗓音,听着有几分羡慕。 阮青青左眼皮直跳,被一位宫妃羡慕,这可不是好事。还是一位最近不得宠的宫妃,这…… “妾身身子不太好,所以极少出门,让青妃娘娘惦记着,真是非常感谢。”阮青青恭敬地道:“三殿下是可怜妾身,近两年来又是一直在外,如今回了景陵城,以后这日子……” 后面的话,不用说,自然都明白。 她而今的身份,无权无势,没有家族可以依靠。三殿下是因为一直在外,所以才没有再娶。等到如今回了景陵城,估计过不了多久,指不定有新人进门。 顾青儿微微一笑,柔声宽慰道:“三皇嫂生的这么美,虽然阮府已倒,可也不能妄自菲薄。本宫听闻,三皇兄可是许诺你,一世一双人的。” 阮青青头皮发麻,夫君说的果然不错,还好近两年来,她一直安分守己,什么都没有做。 连那样私密的话,夫君也就与她一人说过,可以这话却传到了青妃的耳朵里。可见,三皇子府,有多不安全。 那样的安全是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便会是性命攸关的危险。 “青妃的消息倒是灵通,本宫都不知道的事,青妃竟然知道。”阮绵绵从外面走了进来,依旧带着面纱,不过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殿内三人闻声,同时望去,都微微诧异。从外面进来的女子,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带着一抹极浅的粉色边带。 白色的面纱下,若隐若现的是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虽然看不见脸,可是那双眼睛的四周绝对未施粉黛,却只增颜色。 隐隐约约的能看到那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只是那双眼睛的淡然,神态的优雅,让人只想到八个字——雅致玉颜、倾国倾城。 皇后忽然到了华清宫,这是多大的新闻,这怎么不让华清宫所有人震惊?饶是顾青儿,也瞪大了眼睛望着款款而来的女子,怔在了原地。 阮绵绵微微一笑,柔声道:“两位皇子妃已经见过了,不比行礼了。” 言下之意,这位还没有见过的青妃,你快行礼吧。 顾青儿手掌慢慢握紧,紧紧咬着牙,几乎就要爆发,她好不容易才在两位皇子妃面前表现出高雅温婉的形象,却因为这个女人的忽然出现,让她忍不住爆发。 蜚语连忙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阮绵绵的视线落到顾青儿身上,见她明显可以忍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声音温柔好听:“青妃怕是身子不适吧,脸色这么难看。” “来人,去太医院请钟太医过来给青妃把脉看看。” 新竹抿嘴直笑,眼角的余光瞧到蓉玉也在笑,心底更加开心了。 顾青儿胸口微微起伏,望着阮绵绵,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吗?皇后屈尊降贵到了本宫的华清宫?” 阮绵绵浅笑道:“若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这会儿华清宫应该不会这么冷清。可惜了,青妃每日盼着太阳打西边是升起,不过却忘了天时不可改。” “还有本宫到华清宫来,也并非是为了青妃。不过来华清宫一趟,确实屈尊降贵了。倘若不是为了洛桑王妃和三皇子妃,本宫还不如在寝宫中休息呢。” 注意到顾青儿青白交加的面颊,阮绵绵悠悠道:“新竹,本宫有些累得慌,将本宫的贵妃椅搬过来。” 顾青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新竹招手,外面两名侍卫搬了一把贵妃子进来。居然,是纯檀木制成的。 375 上火 阮蓉蓉和阮青青垂眸看地,这后宫争宠的事情常有,可是偏偏给她们遇到了。 阮青青有些懊恼,若不是因为大姐坚持要来,她倒是想要回府的。这会儿到了这里,皇后和青妃势如水火,她们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 顾青儿气得面色发白又发紫,一旁的蜚语瞧着也有些不淡定了。她算是将军府中比较机灵注意又多的丫头,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 阮绵绵含笑在贵妃椅上坐了下来,望着青妃缓缓道:“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皇宫,自然哪里都是本宫的。” “你……”顾青儿怒视着阮绵绵,气得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 “汪汪!” “汪汪汪!” 九宝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对着顾青儿直吠。 顾青儿吓得连连后退,拉了蜚语和身边的另一名宫女挡在跟前,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你……你要干什么?” 阮绵绵露出一笑,众人虽然看不到她的面色,不过那双乌黑的眼眸却露出了她这会儿的神色。 并没有多高兴,淡淡的,浅浅的,带着温和的笑容:“本宫说了,本宫过来华清宫,是来找两位皇子妃的。” 阮蓉蓉和阮青青一愣,却不敢轻易开口说话。这个当口,一个是皇后一个是青妃。 这两人的背后,一个是如今权势滔天的顾家,一个是商界之皇的亲妹妹,那可是凤天王朝的经济命脉。 就目前的形势看,怎么看,皇后都是赢家。而且,从皇后进来,青妃就变了脸色。 神态举止即便是努力压抑着,却还是掩不住她的暴怒和愤恨。两人齐齐跪了下去,想着如何快速离开。 视线从阮蓉蓉和阮青青两人身上扫过,阮绵绵懒懒道:“方才皇上说了,洛桑王和三殿下这会儿要去御书房议事,让两位皇子妃先在后宫各处转转,看看宫中景色。” 阮蓉蓉和阮青青连忙点头:“是,皇后娘娘。” “你们……”顾青儿气的几乎跳脚,不过注意到两名宫女前面龇牙咧嘴冲着她低低吠着的九宝,却不敢上前半分。 打了个哈欠,阮绵绵对身边新竹道:“新竹,本宫乏了,回宫吧。” 阮蓉蓉和阮青青一惊,连忙道:“恭送皇后娘娘!” 阮绵绵挥挥手,懒得看她们,由新竹扶着起身,准备离开华清宫。 顾青儿气的脸都绿了,当她这华清宫是什么地方,不就是皇上让两位皇子妃在宫中转转等候,她一个皇后亲自跑过来传话? 这不是,这不是赤、裸、裸地给她难堪吗? 皇上回宫这么久,可是却没有到过一次华清宫。因为腹中孩子小产,她对姐姐顾若影已经心生恨意,根本不想去找顾若影。 太皇太后那边却因为陷害方紫薇一事,将自己也搭了进去。虽然已经查清,可是去的那几次很明显,太皇太后对她已经开始疏远。 她日日在华清宫不出门,就是在与蜚语研究对策,如何才能让皇上到华清宫来。 去御花园偶遇,可是等了那么多次,一次都没有等到。去御书房等候,可是,每次皇上出来,都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甚至有一次,她拦住皇上正准备诉相思之苦,却没有想到从后面出来的人是爹爹。 当时爹爹看着她的时候,当下就变了脸色。虽然因为她是妃子不能责备她,可是爹爹眼底的不满她看在眼中。 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巧,每次正好都有军情?她鼓起勇气去拦住皇上,却遇上了爹爹。 一连几次,不是遇上爹爹,就是遇上宰相大人。 宰相大人每次看着她都似笑非笑,神态恭敬的紧,可是脸上的笑意有些虚幻,让她觉得不安。 如此几次之后,她学乖了。每次让人去注意皇上那边的动静,不过不会去打扰,而是暗暗记着。 皇上每次的路线都在改变,或许今天是这边,不过到了明日,却又换了个方向。 而御书房那边,确实军情紧急。她顾青儿也心高气傲的紧,不过如果一定要忍着,她也能忍下来。 九幽宫那个女人就是仗着自己有了皇子,还狐媚惑主让皇上立了她的孩子为太子。 她一肚子的气没处发,近日来一直让蜚语给她出主意,如何去吸引皇上的注意,夺回原本属于她的宠爱。 这注意还没定下来,没有想到九幽宫的女人居然找上门来。努力压抑着心底的火气,顾青儿咬咬牙,冷冷道:“外面风大,皇后身子单薄,可别被风给刮走了。” 言下之意,哪怕再宠你,可是你看看你,身无二两肉,抱起来还咯手,可抓紧了现在皇上对你的宠爱养好身体,别到时候被我将皇上抢过来。 等到到了那一天,顾青儿嘴角勾起轻蔑的冷笑,她一定会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这辈子,她顾青儿在爹爹的呵护宠爱下长大,在将军府中,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而且,生平第一次入狱,竟然也是因为那个女人。 这口气,她一定会出! 怨恨嫉妒一闪而过,却听到由新竹扶着出去的阮绵绵懒懒道:“新竹,若是本宫记得不错,一般是到了秋冬季节,才比较容易上火吧。” 新竹笑着回:“是啊,娘娘,秋冬季节,空气太过干燥,非常容易上火。容易上火的人,都比较容易老呢。” 顾青儿气的呼吸一窒,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阮蓉蓉和阮青青听着忍不住想笑,不过想着这会情况,还是忍了下来,连忙对着青妃福了福,跟着皇后出了华清宫。 外面一名小太监跑了过来,声音尖细:“皇后娘娘,皇上已经离开御书房,往九幽宫方向去了。” “意思是,议事完毕了?”阮绵绵淡淡问。 小太监点头:“回娘娘,是的。” 这会儿正好到了华清宫外,阮绵绵蹙了蹙眉,淡淡道:“这么快?既然如此,洛桑王和三殿下应该在寻两位了,本宫也回九幽宫,便先走了。” 阮青青一惊:“皇后娘娘……” 看着二姐惊讶的样子,想着若她不来一趟华清宫,按照顾青儿的性子,必定会想办法讥讽二姐。 在阮府的大门口,那么多人,除了血脉相连的娘亲和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怜儿,也就二姐愿意替她求情。 这份姐妹情,她会记得一辈子。 微微一笑,阮绵绵柔声道:“青妃脾气不大好,她说的话,三皇子妃可不要放在心上。” 视线落到阮蓉蓉身上,阮绵绵的声音也是柔和的:“洛桑王妃重新得到洛桑王的宠爱也不容易,可要好好把握住。” 阮蓉蓉忙柔声道:“谢娘娘提醒,妾身一定会好好把握。” 好不容易再得到的宠爱,不用任何人提醒,她阮蓉蓉都会好好把握。只是不懂这位皇后娘娘的意思,似乎是有意无意帮衬着她们两姐妹。 376 嫉恨 明清宫中,顾若影听到皇后去了华清宫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 看来这位皇后终于坐不住了,开始与青妃对上了。 眼底划过一丝狠意,手中握着的纸条慢慢柔声了一团。她刚刚得到凤君熙那边的人送过来的消息,却没有想到,如今这位皇后娘娘,竟是那样的身份。 什么轻音被处死,什么岑府不世出的小姐,全都是假的。可是九幽宫那位的真实身份,真的让她接受不了。 为何是她,为何是那个女子? 换做是谁都没有想到,当年被处死的轻音,竟然就是宰相府庶出的四小姐阮绵绵。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轻音并没有被处死,而是被皇上李代桃僵,找了个替死鬼,而真正的轻音,却被皇上封为了九幽王妃。 饶是顾若影再冷静,这会儿也没法平复内心的激动愤怒和不甘。 “娘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静之从外面走进来,见娘娘面色发白连忙走过去。 顾若影用尖锐刺耳的声音怒道:“滚!” 这一刻,她谁都不想见。 静之被吓得直接跪了下,颤颤巍巍道:“娘娘,您怎么了?” 想要努力平复心底的不平和愤怒,可是真的很难平静下来。手中被握成了一团的小纸条从指缝里滑落,滚在了地上。 静之见状,有些犹豫着要不要看看。不过见太后这个情况,还是不敢去看里面的内容。 “娘娘……”静之低低唤道。 顾若影低头看着她,眼底闪着凶狠的光芒。那像是午夜噩梦中所见的冰刀,可以让人在猝不及防时,瞬间刺入人的心脏。 静之一颤,直接瘫倒在地。 顾若影狠狠一笑,望着静之问:“静之,你可知道,当今皇后,到底是谁吗?” 见太后笑的让人发寒,静之连忙点头:“不……不就是皇上说……的,是岑府不出世的小姐吗?” “岑府不出世的小姐?哈哈哈……”顾若影几乎疯狂的大笑着:“岑府不出世的小姐!” 静之吓得不轻,不过注意到外面的人影,连忙示意那些宫女侍卫退开,以免听到不该听到的。 这会儿的太后,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说什么话。 “太后,您……”静之咬了咬牙:“太后,有神医作证,自然是不会错的。” 顾若影猛然狠狠盯着静之:“是啊,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或许会给皇后一个很好的身份,可是神医不会。” “医者父母心,怎可欺骗世人?”顾若影冷笑道:“可是你看看,那便是神医作证!” 太后让她看,静之几乎没有思考,直接拿过那张纸条,快速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直接怔在了原地。 好半响,她才艰难地抬起头来。视线呐呐地落在太后脸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倘若是她,看到这样的消息,怕是已经疯了。 太后这会儿,还是只是在愤怒,尚且还有理智。没有破口大骂,没有冲出明清宫去九幽宫或者是御书房找皇上。 一主一仆就这么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顾若影稍稍退后两步,眼底露出几分迷茫之色,伸手摩挲着椅子边沿,慢慢坐了下去。 静之这才反应过来:“太后。” 迷茫的神色,瞳孔的视线不知落到哪里,听着静之在喊她,顾若影这才将视线欢欢呢落到她的脸上。 好半响,顾若影才低低道:“静之,哀家刚才,是不是很可怕?” 静之连忙摇头:“太后,您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可怕,是静之不知实情,是静之胆子小。” 顾若影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面颊,望着静之道:“静之,过来替哀家梳妆。” 静之诧异,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顾若影起身,缓步向内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先出去找个信得过的宫女,让她去御书房外候着,等皇上出来时,让她请皇上到明清宫来一趟。” 顿了顿,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就说,哀家要见他。” 静之点头,不敢有半分耽误,连忙出去吩咐。寻了个可靠的宫女,交代了看到那宫女出了寝宫后,这才转身进来开始侍候太后。 “不用带那枝!”看着静之手中的朱钗,顾若影皱了下眉头。 静之不解,忙道:“这朱钗是太后您最喜欢的,而且还是……” 从铜镜中看到太后娘娘严厉的神色,静之连忙将手上的朱钗放了回去,准备再换。 顾若影瞥了一眼那锦盒,淡淡道:“带那枝翡翠白玉簪子,太上皇赐的那件,再配上翡翠玲珑珠玉耳环。” “太后?”静之以为太后是气糊涂了,让宫女去请了皇上,太后为何尽戴些太上皇喜欢的朱钗首饰。 阴狠的笑容从眼底浮起,顾若影道:“不论他出于什么理由不见哀家,可是到了今日,已经到了哀家的极限。” “哪怕是他来了,哀家也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顾若影眼底有着一种疯狂,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静之越发不解了,不过看太后的神色,知道太后心底有了主意,她便不再开口。 微微一笑,顾若影道:“准备几样东西,从太上皇的东殿回来后,本宫要再次梳妆更衣。” “看让人准备好了人参汤?”顾若影淡淡问。 静之忙回道:“知道太后是去东殿,已经备好了。” 顾若影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来,对着镜子看了看妆容,唇角慢慢勾起,神色温婉高雅,微微抬头间,带着太后自有的威压。 抿嘴微微一笑,望着静之道:“让人将人参汤送过来,静之,你随哀家一起过去。” 凤九幽,她给了他很多机会。 这么久,她一直在等他。可是他呢,从前他是皇子,不能见后宫妃嫔情有可原。 可是从他登基以后,他也从未到西殿见她。每次去太上皇那边,可是每次都扑了个空。 短短的几次见面,他都当众羞辱她。而且,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她忍了又忍,自认为已经做得足够好。一次次为他不来见她的理由找借口,先是因为是皇子,不便出入后宫。 后面是因为刚刚登基,国事繁忙,没有时间。 可是事实呢,他有时间,千里迢迢去找那个人,三番两次! 那样的女人,凭什么值得他去找? 越想越气,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之色。既然如此,凤九幽,那就不要怪她顾若影逼他。 不来见她,是因为真的喜欢上了九幽宫那个女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无论什么理由,她都要见到他,问他要一个答案。 377 怀疑 倘若那个答案她能接受,那么她给他一个机会。太上皇如今身体虚弱,也不知道能熬多久。 太皇太后年岁大了,每日都只知道诵经念佛,几乎不搭理这宫中事情。 可是若是太上皇知道当年的九殿下阳奉阴违抗旨不尊,将要被斩首的暗门轻音李代桃僵换了人呢? 静之有些担心:“太后,从前的九殿下,可是如今的皇上呀。” 这个消息,即便告诉了太上皇,又能如何?人已经换了,这会儿居然还成了皇后。 太上皇即便知道了,可是皇上对外宣称的是如今的皇后,是岑府不出世的小姐。 太上皇对岑府,一向比较宽容。岑府揽月少爷,又是何等人物。 皇上昭告天下那么久,岑府都一直没有人出来反对。这显然,是经过岑府那边同意的。 顾若影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诡异:“是,他如今是皇上了,是不能如何。” “可是静之,只要太上皇在一天,这个天下,也未必就是当今皇上的!”顾若影笑得得意。 她就不信,太上皇能容忍凤九幽对他的欺骗,她不会期待太上皇如何惩戒凤九幽,她要的是太上皇发话,惩戒阮绵绵。 朝廷竭力要抓的人居然成为了皇后,这是多大的耻辱?哪怕不是皇上了,太上皇也不会容忍这样的问题存在。 或者,太上皇在知道事实真相的瞬间,指不定会被气得昏死过去。 或者,是直接背过气去。 想到枯瘦如柴的太上皇,顾若影眼底尽是厌恶之色。扬了扬嘴角,挥开了那抹身影。 看着太后自得的神色,静之选择了闭口。 顾若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铜镜中端庄优雅的自己,唇畔露出一抹笑容来,柔柔的,优雅的。 到了东殿外,顾若影从静之手中接过装着人参汤的汤盅,脸上笑容宛若盛开在三月的桃花,灿烂而又迷人。 太上皇病情骤然加重的消息传开时,阮绵绵和凤九幽在寝宫内逗弄着小九九。 听到消息时,凤九幽的眉头微微蹙起,看了她一眼:“我去看看。” 阮绵绵道:“我也去。” 小九九依依呀呀,嘴角挂着一滴亮晶晶的口水,不停地挥舞着小手。 柔柔一笑,凤九幽道:“小九九喜欢和你在一起,你们身子都弱。东殿那边父皇病重,你与小九九都尽量避开。” “好了,照顾好自己和小九九,我过去看看。”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凤九幽看了一眼小九九:“乖乖躺着休息,或者乖乖和九宝玩,不许折腾母后,知道吗?” 小九九扁了扁小嘴儿,冲着凤九幽吐出一串小泡泡。他一向都很乖的,才舍不得折腾娘亲呢。 阮绵绵瞧着笑了笑,搂着小九九胖乎乎的小身体道:“好了好了,快去吧。前两日父皇身子还好好的,忽然出了问题,肯定有问题。” 凤九幽笑笑,将小九九拉扯着她发丝的手小心地扒开:“小九九乖,和母后一起乖乖等父皇回来。” 凤九幽离开不久,阮绵绵就昏昏欲睡。玩心很重的小九九,这会儿也有些不大精神。 见娘亲似乎要睡觉的样子,小九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扭了扭小身子,小脚丫子提着床榻。 侯在床榻下面的九宝无精打采地抬了抬眼皮,主子都说了,不许折腾你娘亲,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桃花眼微微一瞥,小九九懒得搭理床下的九宝,心底想着肯定是九宝嫉妒他。 因为娘亲只抱他,不抱九宝。 小九九扭动着身子让昏昏欲睡的阮绵绵醒了过来,望着也犯困的小九九笑道:“困了吧。” 亲了亲小九九的小鼻子,阮绵绵起身抱起小九九,刚一下床榻,身体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她身子虽然虚弱,可是刚才一直在休息,不过是陪着小九九玩耍了一阵子,怎么可能忽然几乎瘫倒在地? 淡淡的龙涎香味儿中,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阮绵绵蹙起,连忙用手捂住小九九的鼻子。又担心他呼吸不畅,连忙用力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弄了水浸了毛巾。 再轻轻捂住小九九的口鼻,注意着不让他憋着。同时抱着小九九,蹙着眉头向寝宫门口走去,边走边喊道:“新竹,蓉玉、蓉和!” 喊了几声没有人应,阮绵绵心中越发担忧。青天白日,还是在九幽宫中,顾家的人,竟然那么大胆吗? 不会,顾若影和顾青儿即便是要动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太上皇身体不适,绝对有问题。 顾若影与太上皇在同一宫殿,她一直想要见凤九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避开凤九幽。 顾青儿上午才被她气了一顿,这会儿绝对在华清宫中暴怒发泄,或者是气晕了过去,这会儿还没转醒。 无论是哪种情况,事实都在告诉她,不应该是顾家人。 可是这宫中除了顾家人,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难道是冷宫中的方紫薇,更加没可能,上午时候蓉和才从冷宫过来,禀告冷宫那边方紫薇的情况。 阮绵绵的心,在一瞬间提了起来。 蹙着眉头,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已经晕过去的小九九,心中尽是心疼。这迷药对身体虽然没有什么危害,可是小九九还这么小。 不过仔细一闻,却又不是迷药。看了看小九九,一切都很正常,这让她心中又疑惑不少。 刚走到寝宫大门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阮绵绵抱着小九九,提起轻功一步跃到了门口。 与此同时,门从外面推开,新竹、蓉玉和蓉和满头大汗地望着她。 “娘娘!”三人同时开口。 阮绵绵诧异,手中的银针几乎出手,皱着眉头看着三人:“怎么了?” 新竹忙道:“娘娘,奴婢去给玲珑姐姐送饭去了,听到娘娘您这边唤奴婢,忙赶了过来。” 蓉玉和蓉和连忙道:“皇上命奴婢们在外面候着,奴婢们担心娘娘和太子醒来饿,去了厨房炖汤。” “两人都去了?”阮绵绵淡淡问。 蓉和连忙跪了下去:“娘娘,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叫蓉玉姐姐过去的。” “娘娘,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学艺不精,想要给娘娘炖汤喝,可是掌握不了火候,便让蓉和过去瞧瞧,耽误了时辰。”蓉玉也跟着跪了下去。 阮绵绵松了口气,回头嗅了嗅,刚才鼻尖一闪而过的香味儿没有了。 “娘娘,怎么了?”新竹问道。 抿了抿唇,阮绵绵淡淡道:“新竹,去将香炉中的熏香灭了,最近不要再点熏香,熏得我有些头晕。” 新竹诧异,连忙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378 无意 视线从寝宫四周的窗户上一扫而过,窗户并没有全部关上。眼中疑惑一闪而过,阮绵绵淡淡道:“以后皇上临时有事时,你们都外殿候着。” 三人连忙点头,今日是她们大意了,差点儿忘了娘娘身子虚弱,太子还小,就这样留了两人在寝宫,确实不该。 连着几日,阮绵绵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可是仔细一想,又没有哪里不对。 有时候夜半惊醒,凤九幽也会被她吵醒。见她神色慌乱,凤九幽会搂着她说些肉麻的情话,或者吻吻她,或者吻着吻着那什么…… 她不安,可是说不上来。 太上皇的病情,再一次加重。而她因为近来神思不定,决定还是不去明清宫,以免这恍惚的神思,在见到太上皇时失礼。 不过从小九九的情况来看,那日瞬间嗅到的迷香确实是错觉,因为小九九睡了一觉后,精神很好,也没有比平日里睡得长,在正常时间之内。 虽然正常,阮绵绵却不敢放松警惕。平日里会让新竹和奶妈抱着小九九到处走走,近来必须要在她的眼皮子地下。 她不担心自己,最担心的,是小九九的安全。 对吃食方面,更加严格要求。 凤九幽知道她不安,九幽宫的护卫,暗卫,都增加了一倍,而且调班时间,也重新选择了另一队人马。 不是青衣骑,而是之前的暗门改编的暗衣骑。暗衣骑的首领,是之前暗门的天字号无须。 只是无须并不在景陵城,这边暂时的首领由暗十七代替。九幽宫,几乎可以说,哪怕是飞进了一只蚊子,他们都能知道。 当暗十七知道当今的皇后娘娘就是门主轻音时,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倘若不是门主亲自开口,说了很多在瞭城的事情,他绝对不敢相信。 只是事实是这样,而且似乎害怕他不信,还有天字号与地字号的书信为证。那两人的字迹,他是认识的。 这个消息,在目前的暗衣骑中,只有他一人知道。甚至是小和,这会儿他也是瞒着的。 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危险,门主曾经是朝廷要缉拿的人,暗门也是朝廷要铲除的组织。 如今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个组织都活了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何况如今门主爱上了皇上,而皇上也没有对暗门赶尽杀绝,而是换了一个方法让他们继续守在门主身边,他心底也是感激的。 如今保护门主与太子安危,这九幽宫,他绝对不许半只蚊子飞进来。 顾青儿看着秦钟,面色不大好看:“你说什么?” 秦钟垂着头,恭敬道:“娘娘,属下说的事情千真万确,太后与洛桑王有来往。” 顾青儿猛然瞪大眼睛,忽又快速镇定下来。 顾若影与洛桑王有来往,顾若影与洛桑王之间居然有来往。 脸上露出一种淡淡的浅笑,涂着豆蔻的指甲在阳光下越发夺目:“千真万确?” 秦钟点头:“千真万确。” “可有证据?”顾青儿笑着问。 秦钟忙道:“暂时还未有,不过娘娘,有一个好机会,可是一举擒住他们两人。” 顾青儿抬眸,眼底露出疑惑之色。 秦钟忙道:“属下的孪生哥哥是明清宫的护卫,消息比较灵通。不过对太后很忠心,从来不会给属下半点儿明清宫的消息。” “那又有何用?”顾青儿不满。 秦钟忙道:“不过昨天晚上,属下的哥哥喝多了酒,告诉了属下这个消息。说是太后与洛桑王一直都有联系,而且关系不一般。” 顾青儿微微扬起下巴:“没有证据,就什么都不是。本宫那个姐姐,可厉害着呢。” 一国太后居然护不住她的孩子,而且对方家那边没有任何警示,她如何咽得下那口气。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孩子。 “属下说了有一个机会,昨晚属下的哥哥喝醉了酒,说是太后约了洛桑王,子时在宫中见面。” 顾青儿皱起眉,眼底疑惑越发严重:“子时在宫中见面?” “是的,娘娘。”秦钟道:“时间是子时,但是不知道是哪一日。具体地点,应该就是在明清宫西殿的寝宫。” “那个时候早已经关闭宫门,洛桑王如何进宫?而且西殿是太后寝宫,东殿就是太上皇的寝宫,太后会那么大胆?”顾青儿显然不信。 秦钟忙补充道:“娘娘,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近日来太上皇病重,绝对不会到西殿去。” 顾青儿仔细一想也是,最危险的地方自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姐姐那样的人,太上皇身子不好了,姐姐耐不住寂寞。 眼底带着鄙夷的笑,顾青儿望着秦钟道:“你哥哥喝醉了酒说的话,可当得真?” 这可不是小事,万一没有当场抓到,岂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她在宫中如何,与顾若影如何,现在她看的清清楚楚。从小产那天开始,她与顾若影,再不是姐妹。 分明是太后,却还惦念着皇上,顾青儿眼底的鄙夷越来越重,那样的顾若影,当真不知廉耻。 太后和皇上,在名义上来讲,可是,母子关系。身为太后,居然还惦念着名义上的孩子…… “娘娘放心,属下的哥哥,不会说出去的。”秦钟咬牙道。 顾青儿回神,望着秦钟道:“你如何能肯定,在他心底,他的主子是顾家,是顾若影。” 秦钟微微垂头,声音低哑:“娘娘放心,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顾青儿一顿,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不过瞬间,脸上又恢复了神色,眼底带着一丝快意。 含笑望着垂着头的秦钟,顾青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难为你大义灭亲了,本宫不会亏待你。” 秦钟肩膀微微一颤,低头道:“是属下分内之事。” 顾青儿笑了笑,眼底尽是冷意:“本宫的孩子,若没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怎么可能会保不住?” “属下去了冷宫,逼问了方紫薇,她虽然没有亲口承认,可是她身边的丫头说了,那日长廊上的松油,是她小姐的无意之举。” “无意之举?”顾青儿冷笑,她孩子的性命,是单单一个无意之举能偿还的吗? 眼底尽是怨恨,顾青儿冷着脸问:“方紫薇呢?死了吗?” 秦钟垂着头,声音有些干涩:“属下没有完成任务,请娘娘责罚!” 说罢,秦钟快速跪了下去。 顾青儿蹙眉,还没死?看向秦钟,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了血色,还是从里面一点点渗出。 “受伤了?” 秦钟忙道:“一点儿皮外伤,只是小事。没能完成娘娘的任务,是秦钟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顾青儿虽然不满方紫薇还活着,可是秦钟那样的逼迫,方紫薇定然不会再说假话。 无意之举,那到底又是谁,将那个无意之举变成了有意? 379 安全 夜风静静,月色静好。 明清宫中,顾若影挥退所有宫女,让静之替她梳妆,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之后,才让静之也退了下去。 身穿是藕粉色宫装,端庄处却多了几分清雅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 锦缎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墨玉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缓缓回眸,看着不知何时到了寝宫的男子。 “许久不见,太后娘娘依旧光彩照人,明艳不可方物。”男子柔声道。 寝宫内的光线很柔和,因为顾若影的特意吩咐,已经调到了最暗,却又不是雅致。 昏昏暗暗的光,透过珠帘,外面是重重纱帘,将光线尽数遮住,寝宫外面,看不到寝宫内半分光景。 男子站在窗边,长身玉立,声音温柔。 只是光线有些暗,站在珠帘后的顾若影,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那样的轮廓,那样的气质,不是凤君熙又是谁? 微微一笑,宛如出水芙蓉般娇艳,让人移不开眼:“许久不见,王爷变得越发谨慎。” 立在窗边的凤君熙悠悠一笑,因为离得有些远,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模糊,可是看在顾若影眼中,却很真切。 他在笑,是真真实实在笑。 “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无大错。” 顾若影也笑,她的眼前是珠玉串联着制成的珠帘,细细碎碎,层层叠叠,非常美丽。 再外面是粉色纱帐,很薄,隔着纱帘看人,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有种朦胧美。 “王爷说的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立在窗边的凤君熙低低一笑,声音很温柔:“是啊,不过可惜,当初本王还是大意了。” 顾若影的声音也越发温柔:“那又如何,王爷如今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窗边传来凤君熙清悦的笑声:“多亏了太后的扶持,本王感激不尽。” 顾若影笑着道:“王爷见外了,王爷与哀家,本是一家人。” “是啊,本是一家人。”凤君熙轻轻一笑,微微撇了撇头,温和地道:“如今,还是一家人。” 顾若影轻笑道:“可是那会儿的一家人,与王爷如今所说的一家人,未必是同一家人。” 不等凤君熙说话,顾若影的声音中含了一丝冷意:“王爷可还记得,哀家腹中的孩子,为何会忽然没了?” 站在窗边的凤君熙似乎微微怔住,光线明明灭灭,他的半张脸隐在暗处,只能看到一半面颊。 听到顾若影的话,面颊上划过一丝痛楚,却在瞬间又隐去:“我记得,一直不曾忘记。” 顾若影神色这才稍微好点儿,望着凤君熙道:“你准备一直站在那边吗?” 凤君熙温和地道:“若影,如今是非常时期,哪怕父皇病重,可是我们不得不小心。” 眉头蹙了起来,顾若影道:“是,是,小心无大错,可是这里是我的寝宫,你以为我会让我的寝宫也会出现奸细吗?” 见顾若影神色有些愠怒,凤君熙微微蹙眉:“若影,你没有以前那样冷静了。这么久都熬过来了,不急在这一时。” “不急在这一时?”顾若影微微咬唇,声音淡淡地:“洛桑城美女如云,王爷在美人窝中,自然不急在一时。” 凤君熙皱着眉头道:“若影,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我心里更苦。那个孩子,你以为我就不痛吗?” 神色微微一怔,顾若影望着窗边的人影,稍稍向前走了一小步,又停了下来。 “君熙,你可知道,一个人苦苦等待,苦苦煎熬的痛?” 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凤君熙柔声安慰道:“我知道,让你受苦了。不过请你再忍耐半个月,半个月后,一定不会让你再等。” 顾若影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不敢置信地看着凤君熙:“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凤君熙唇角微微扬起,笑容中带着几分傲气:“怎么会呢?苦苦经营了那么久,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弃?” 顾若影越发惊讶:“你的意思是,喜娆公主失踪,然后出现在南郡,不过是一个计?” 凤君熙微微一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隔着薄薄的纱帘和珠帘,凤君熙远远望着顾若影:“这明清宫中,未必有你说的那么安全!” 话刚落音,凤君熙快速出手,身影从窗边到了桌边,手中拿着瓷杯运足了内力向上挥去。 砰咚一声,一道人影从屋顶上掉了下来。人影在空中忽然扭转,手中长剑宛如蛟龙飞舞,目标却是薄纱珠帘之后的顾若影。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凤君熙的身影眨眼间就到了顾若影跟前。在黑衣人长剑贴近顾若影脖子的瞬间,手中的玉梳刺穿了黑衣人的胸口。 顾若影虽然吓了一跳,不过并不惊慌。而是望着倒下去的黑衣人,眼底满是诧异之色。 “明清宫西殿一向都很安全,从未有过这样的刺客!”顾若影不相信,她的寝宫居然出现在了刺客。 凤君熙温和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进来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与你说话时,一直在找那人在哪里。” 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才一直站在窗边,并不是刻意疏远她。 顾若影心中一暖,脸上露出笑容来。 凤君熙低头看着黑衣人,伸手去掉他面纱的黑纱布,然后侧头示意顾若影看看,是否认识。 “不认识,很陌生!”顾若影皱着眉头道。 凤君熙在黑衣人的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个牌子。再拿出来一看,居然刻着一个小小的“永”字。 “永安宫的人?”顾若影疑惑道。 凤君熙想了想:“应该是的,我将他带出去处理掉,你在这后宫之中,一切小心。” 除了这样的事,顾若影自然也没了与凤君熙再谈谈心的心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西殿的安危上。 永安宫的人能够潜伏在她的屋顶上,还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 “改日再聊,你先走吧!” 凤君熙回头看了她一眼,拧起那具尸体,推开窗户,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顾若影蹙眉,冷冷喊道:“秦牧!” 让人意外的是,没有看到人出来。 眉头又紧皱了几分,顾若影继续喊道:“秦牧?”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 心中升起阵阵疑惑,难道秦牧出事了? “静之!” 一直侯在寝宫外面的静之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太后忙问道:“太后。” “去将秦牧叫过来!”顾若影面色不大好看。 顾若影的话刚说话,从屋顶忽然掉下一个人来。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向旁边一躲,等到看清楚之后,大声尖叫起来:“来人啊!” 380 折转 屋顶上两个黑影对望一眼,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啊,有刺客!” “来人,有刺客!” “有刺客!” 本是花好月圆的夜晚,在这样的喧闹声和惊惶声中变得慌乱起来。 明清宫西殿出现了刺客,太后身边的贴身护卫被刺客杀死,还让人从屋顶丢了进来,那是多恐怖的事? 太上皇所住的东殿也受到了惊扰,不过到不是刺客,而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夜猫,撞上了窗台上面的花盆。 一时间,整个明清宫灯火通明,侍卫们将明清宫围得水泄不通。 凤九幽并没有休息,而是望着睡熟的阮绵绵和小九九,拿过外袍,悄无声息出了九幽宫。 侯在外面的流焰没有满头大汗,神色很淡定:“皇上,情况有变。” 凤九幽挑眉:“去外面说!” 近来梧爱总是夜半惊醒,睡得非常浅,他不想点她睡穴,毕竟不是正常入睡,对身体不好。 到了外间,流焰忙道:“皇上,洛桑王逃了。” “华清宫的人呢?没有看到吗?” 流焰垂头:“华清宫的人,都死在了去明清宫的路上。尸体已经带了回去,等皇上吩咐。” 凤九幽挑眉,什么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忽然想到梧爱近来的不安,眉头蹙了起来。 “让暗衣骑尽数留在九幽宫,没有朕的允许,不许离开半步!”说完凤九幽又补充道:“将青衣骑的好手调到寝宫那边,保护皇后和太子安全!” 什么样的人,竟敢这样嚣张,他凤九幽倒是要看看! “传令下去,关门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宫!”面上浮起一丝冷笑,凤九幽冷冷道:“记得,是一只蚊子都不许飞出皇宫!” 流焰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道:“是!” “即可召子虚入宫,让于大夫和钟太医在九幽宫进宫,这三日,歇在太医院!”吩咐完,凤九幽大步向明清宫而去。 流焰回头,快速找了人将皇上吩咐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连忙追了上去。 三道黑影一前一后到达皇宫门口,远远地看到紧闭的宫门,没有任何迟疑,快速向回跃去。 前面一道身影折身而回,看到后面的两人眼底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快速向皇宫西面而去。 后面两道黑影没有任何犹豫,连忙跟了上去。三道身影,眨眼间消失在黑夜中。 凤君熙见后面的人紧追不舍,知道今天是落到了别人的圈套中。不过想要抓住他,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眼底尽是嘲弄的笑,望着从头顶一跃而过的三道黑影,眼底露出幽深的笑意。 凤九幽,怕是你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的人发现的,不过是本王的替身吧。 黑色夜行衣的凤君熙站在仁寿宫一角,这会儿整个皇宫,怕是就仁寿宫与九幽宫最为安全。 前者是太皇太后寝宫,距离明清宫比较远,而且比较幽静,鲜少有人来。太皇太后这边的守卫虽然森严,不过这边的护卫何时调班何时休息,他一清二楚。 九幽宫也是个不错的去出,不过凭着凤九幽对阮绵绵的在意程度,怕是很难进去。 或者他还没有进去,便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 想到阮绵绵,凤君熙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好一个凤九幽,好一个李代桃僵,好一个移花接木! 阮绵绵,暗门轻音,他倒是好奇的紧。 回想第一次见到宰相府庶出四小姐时,那个相貌平平的女子,眼神有些呆滞,有些木讷。不过在拜堂时,却鼓足了勇气。 是他看走了眼,还是她隐藏的太好。 这么多年来,朝廷追查了这么多年,却没有想到,苦苦追寻的人,竟然就在眼皮子地下。 想到这里,凤君熙心底尽是愤恨。 凤九幽想要利用顾若影设计他,可他不是凤承傲,那么没脑子。而且已经在女人身上栽了一次,自然不会有第二次。 顾若影固然貌美,是凤天王朝的第一美人。可是当他坐拥整个天下后,还怕没有美人相伴? 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凤九幽也太小看他了。 眼眸沉沉,凤君熙的视线不由向九幽宫的方向看了看。 九幽宫,阮绵绵,轻音,梧爱,这一次,用最好的替身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要点儿回报才行。 等到两道黑影追到前面的人时,才发现前面的人已经中毒身亡。而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是在明清宫穿着的锦袍,而是简单的长布衫。 两人一愣,快速将前面那人翻过身来,等到看清面相时,眼睛陡然瞪大。 “糟了,被人调虎离山了!” 两人对望一眼,二话不说丢掉手中尸体,按照原路返回。不过这样望去,哪里还有别的身影。 “走,先去回复娘娘!” 两人点头,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不一会儿,一道黑影出现在两人站着的地方,望着远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丝丝冷笑。 “这倒是有意思了,居然不是凤九幽!” 凤君熙看着前面两人消失的方向,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今晚的皇宫,注定要很热闹,那么,就让它更加热闹一些吧。前面两道黑影离开没有多久,腾空而起的身体,居然在半空中直接滑落。 凤君熙快速后退,同时将身影掩在了花圃中。仔细盯着前方,注意到没有人来,才快步上前查看。 两人的面相青紫,分明是中毒。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凤君熙拿了衣服伸手扣住其中一人的下巴,掰开看到暗紫色的舌头时,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色。 这倒是奇怪了,刚才两人说的是去回复娘娘。 难道是顾若影?可是看他们这离开的方向,凤君熙站了起来,抬眸望去。那边过去,远远地若是有后宫寝宫的话,是永安宫和九幽宫。 而另一人倒着的方向,手指的方向,是斜面,看去,是华清宫和明清宫方向。 凤君熙眉头紧蹙,他能肯定,这一次凤九幽也没有意识到,出了这样的意外。刚才这一出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似乎并不要抓住谁,只是想要引起轰动,让所有人都不安,让所有人都慌乱。 可是却看准了人,知道他今日会进宫去找顾若影。是凤九幽一手操纵着,不过中途猛然冒出来的这位娘娘,又是谁呢? 凤君熙站在原地思考,有些没有头绪,不免有些烦躁。远远地听到有侍卫向这边过来,而且人数不少。 眉头一皱,身影一闪,快速消失在原地,隐进了后面的小树林之中。 “快,这里这里!”有士兵发现了这边空地上的两具尸体,大喊起来。 看着那些侍卫发现那两句尸体,然后将两具尸体带走,仔细查看这附近,凤君熙屏住呼吸,仔细盯着前面每一位士兵的举动。 眼底划过一丝光芒,凤君熙转身敲晕一个单独走开的侍卫。 381 恨他 明清宫中,顾若影面色有些苍白,不过举止还算比较得体。在见到秦牧的尸体从上面掉下来后,先震惊惶恐后,快速冷静了下来。 因为受了惊吓,这会儿躺在床榻上。外面是侍卫们整齐有序的声音,顾若影皱着眉头问静之:“皇上过来了吗?” 静之忙道:“回太后,皇上正在命人寻找刺客,据说找到了三具尸体!” “皇上人呢?”顾若影问道。 静之的脸苍白如纸:“听说刺客往东殿那边去了,皇上去了东殿。” 顾若影挥挥手,示意静之离开。 明清宫东殿,太上皇寝宫。 凤九幽挥退众人,大步走到龙榻前,看着床榻上微微眯着眼的太上皇。 凤昭帝看着站在龙榻前的人,稍稍勾起唇角:“这么晚了,你不在九幽宫待着,怎么到父皇这里来了?” 凤九幽皮笑肉不笑:“看来父皇睡得比较沉,外面那么大的动静,这寝宫内没有半点儿惊慌。” 凤昭帝扯了扯嘴角,望着凤九幽道:“如今当政的是你,不是父皇。刺客到了宫中要刺杀,也该是去九幽宫。” “是啊,可惜偏偏刺客哪里都没有去,反而到了明清宫的西殿。”微微一笑,凤九幽淡淡道:“太后的人参汤,可不是那么好喝吧。” 凤昭帝面色微微一窒,消瘦的面颊上,那双眼眸瞬间迸发出凌厉的光芒:“那么抗旨不尊呢?当初处斩的暗门轻音,如今成为皇后!” “据说太后送了人参汤进来,便一直没有离开。”凤九幽直接避开那个问题转移话题,唇角噙着冷笑:“如今父皇这样的状态,若是再喝点儿太后的人参汤,怕是凤长兮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凤昭帝面色大怒,怒视着凤九幽:“你……” “父皇不是最爱年轻貌美的美人么?”凤九幽眼底带着冷意,唇角微微勾起:“当年母妃还在时,莫妃进宫,一舞惊天下,父皇所有的许诺,都抛在了脑后呢。” “父皇是帝王,后宫三千理所当然。可惜了,应该记得承诺。”凤九幽懒懒道:“如今这个天下,朕已经替母后拿回来了!那么如今,父皇是不是该去陪陪母妃了呢?” 凤昭帝面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瞪大了眼睛望着凤九幽。 扯起红唇微微一笑,凤九幽邪邪道:“不对,相信母妃绝对不想见你。一个没心没肺之人,母妃见到了,定然不会高兴!” “九幽!”凤昭帝眉头紧蹙,扶着床架勉强坐了起来。 凤九幽冷眼看着他:“朕说过,真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你给了母妃多少痛苦,朕会慢慢地替母妃还回来!” “你想死,朕不会答应!你现在死了,再去欺瞒母妃吗?做梦!”凤九幽冷冷道:“你现在的身体,偶尔喝一次太后的人参汤,听得耳边风,还是可以坚持的。” “不过年纪大了,纵欲过度就不好了。”邪邪一笑,凤九幽魅惑地道:“不过那样的女人,父皇与她亲热时,不觉得恶心吗?” “对了,知道今晚为何西殿那么大动静吗?”凤九幽懒懒地笑着,笑容邪魅张扬,眼眸深处光芒邪魅冷冶:“因为今晚本该有一段露水姻缘,结果不小心被人盯上了。” “九幽!”凤昭帝气得面红脖子粗:“现在还不是动顾家的时候!” 凤九幽冷笑:“不是动顾家的时候,倘若不是你相信莫妃,倘若不是你听从莫妃的话,信任顾青云,会有现在的顾家?” 凤昭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望着凤九幽,好半响才低低开口:“九幽,你要恨朕到何时?” 凤九幽不答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凤昭帝沉默了半响,才缓缓道:“朕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你母妃和你。是朕一时意乱情迷,谁没个年少时候。” 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凤昭帝道:“朕后悔的时候,你母妃已经去了。” 视线慢慢落到凤九幽脸上,凤昭帝的声音有些嘶哑:“朕最后悔的是朕的无能,给了她三千宠爱,却不能护住她的性命。” “九幽,你若是真心在意梧爱,就不要给她三千宠爱,自古帝王需无情,三千宠爱于一身,只会加速她的死亡。”凤昭帝皱着眉头,眼底尽是痛色。 凤九幽冷哼:“朕不是你,朕能许她一生一世,自然能护她一世周全!” 凤昭帝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笑道:“护她一世周全?哈哈哈……九幽,这后宫中的美人心计,你能堤防多少?” 凤九幽不屑地瞥了凤昭帝一眼:“美人心计?” 眼底划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若不是因为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听着顾若影的耳边风,朕会让顾青儿和方紫薇进宫?” 当时他是昏了头,才会去试探她。 当时她还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心,所以才有现在的美人心计。 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吗? 他不会一次弄死她们,他会看着她们相互折磨,相互耍心机…… “如今进了宫也好,这后宫风平浪静太久了,她们耍耍心计很好,但是若要惹得梧爱半分不快,朕会让她们觉得活着是一种折磨!” 斜睨了凤昭帝一眼:“不要自以为是什么是为朕好,朕不吃你那一套!朕认定的女子,不会改变!朕的孩子,谁敢伤他半分,朕会让他整个家族陪葬!” “朕会让人好好照顾你,也会替你,好好照顾照顾太后娘娘!”眼底的光芒冷邪的可怕,凤九幽含笑道:“这一次算她顾若影好命,不过总有一天,她会觉得这次栽了是一种幸福!” 幽幽扫了凤昭帝一眼,凤九幽懒懒道:“父皇好好保重身体,若是想要再与太后娘娘翻云覆雨,不妨再多喝点儿她送过来的东西。” 眼底带着讥讽的笑,冷漠邪魅的脸上有些冷:“但是也要看看,自己如今的身体,吃不得吃得消!” “朕还有事要忙,凤君熙到了皇宫,不死也要脱层皮!”勾起唇角,邪邪地笑着:“介时,朕带他来一起给父皇请安!” “九幽!”凤昭帝面色忽青忽白忽红,看着那抹张扬的背影低低道:“九幽……” “怎么?想要给凤君熙求情?”冷邪的眼神,眼底没有半分感情。 因为激动,凤昭帝这会儿不住地咳嗽着,望着凤九幽道:“不……九幽……父皇不是替他求情!” “难得父皇深明大义,所谓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唇角上扬,凤九幽道:“父皇好好调养身体,太后受了惊吓,想必近来不会来打扰父皇!” 明黄色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大门口,坐在床榻上的凤昭帝眉头紧紧皱着,眼底却是一片痛色。 他最爱的女子,他最疼的孩子,为什么到了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九幽,何时才能不恨他? 382 等候 夜半时分,阮绵绵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最近经常做梦,而且还是做同一个梦,一个让她觉得可怕的梦。 恍然惊醒,像是每晚一样伸手想要握住凤九幽的手,可是手落下去,身边空荡荡的,还有些温暖。 “九幽?”疑惑的声音。 侯在外面的蓉和听到娘娘的声音,连忙推门进来,隔着薄薄的纱帘柔声道:“娘娘,宫中临时发生了点儿事,皇上带着流焰大人过去处理了。” 阮绵绵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用守着了。” 蓉和应和着,恭敬地退了出去,不过并不敢去休息,皇上不在寝宫,外面又乱糟糟的,她要守着娘娘和太子殿下。 夜半醒来,凤九幽不在身边,她似乎再也睡不着。阮绵绵有些好笑,现在她这么依赖他了。 好笑归好笑,不过却很开心。侧身看看小九九,小九九两只小手搭在脸旁,小嘴微微嘟着,是不是吧嗒一下,估计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嘴角,还带着一滴晶莹剔透的口水。 笑着伸手替小九九擦去嘴角的口水,阮绵绵吻了吻小九九的小脸蛋儿,起身下了床。 为了不惊动外面的人,阮绵绵没有穿鞋,赤脚走在地面上。为了方便小九九玩耍,地面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倒也非常暖和。 仔细打量着这间寝宫,看着看着,阮绵绵的眉头蹙了起来。慢步走到窗户边,看着上面的窗纸。 眼睛微微眯起,那窗纸上面是飞舞的九龙,活灵活现,非常好看。不过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上面有淡淡的印记。 是个小洞形状,例外都被贴了一层,中间却是透着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个窗纸上面,还有一个被遮挡起来的小洞。 确实有人到九幽宫来过,而且在众人的眼皮下,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被任何人怀疑。 阮绵绵快步走回床榻,将睡着的小九九抱了起来,赤着脚快步走到门口推开寝宫大门。 看着抱着太子殿下赤着脚出来的皇后娘娘,蓉玉蓉和诧异地瞪大眼睛:“去告诉皇上,说我和太子要去熙正殿歇息。” “娘娘?”新竹揉着眼睛快速跑了过来:“娘娘,您怎么了?” 阮绵绵凑近新竹耳朵,小心交代了几句。然后,抱着小九九看着蓉玉蓉和,示意她们靠过去。 吩咐完之后,阮绵绵道:“暗十七呢?” 一道黑影快速出现在寝宫门口,跪了下去。 “娘娘!” 因为忽然发现问题,阮绵绵蹙着眉头道:“安排暗衣骑最好的十名暗位随我去熙正殿,要不知不觉,知道吗?” 说完,阮绵绵抱着小九九进了寝宫。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噗通的声音,守在外面的三人一惊,蓉玉蓉和懂武功,先一步跑了进去。 新竹最后,不过一边跑一边暗暗注意这是四周,确定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才快速跑了进去。 “娘娘,您怎么了?” 新竹一边焦急地问道,一边快速从蓉玉蓉和手中接过衣服,到了屏风后面给娘娘更衣。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女子低柔的嗓音:“好了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做了噩梦吓着了,现在没事了。” “皇上回来了,记得不要告诉他,以免他担心。”阮绵绵柔声吩咐道:“将方才的衣物都拿出去吧,洗净了再送过来。” “是,娘娘!” 不一会儿,三名宫女从寝宫出来,其中一名宫女手中抱着一堆衣物,一名宫女端着盛着温水的盆,一人转身拉上寝宫大门,三人缓缓离开了寝宫。 这三名宫女离开不久,一名宫女断掌纹托盘,缓缓出现在寝宫宫门处。她走的不快不慢,不一会儿便到了正门口。 守在寝宫门口的侍卫见了,打开她托盘中的食物,看了看后,又看了看那名宫女,这才放行。 “柯知姑娘炖的汤好了。”比较熟稔的侍卫笑着道。 柯知笑了笑:“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儿娘娘和太子殿下估摸着也该醒了。” 侍卫笑着道:“刚刚娘娘似乎做噩梦了,刚刚才歇下。你这会儿进去,估计要等一会儿。” 柯知点点头:“多谢侍卫大哥提点,奴婢记着了。” “柯姐姐,您忘记拿汤勺了。”另一名宫女从后面追了上来,满脸急色。 前面端着托盘的婢女低头看了看,果然掉了汤勺。以往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惊醒或许会要喝汤,她们这些婢女,便随时候着。 “水水,谢谢你了。”柯知望着叫水水的小宫女,从水水手中接过汤勺。 水水笑着道:“柯姐姐,你白天一定是没有休息好,今天记性可不太好哦。” 柯知一愣,不解地道:“你的意思是,我还忘了带别的?” 水水笑着道:“是啊,你拿了三个碗,却忘了拿上太子殿下喜欢把着玩的小碟子。” 柯知惊讶:“不会吧,我明明记得拿了的。” 在托盘中找了找,居然还真的没有找到小碟子。 水水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后面拿出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精致小巧的小碟子,将它们放在了柯知的托盘中。 柯知笑了笑道:“或许真的白日没有休息好。还好娘娘这会儿又睡了过去,不然可能会迟到了。” 水水笑着道:“没事,正好这半个月我与柯知姐姐当值,柯知姐姐若是忘了什么,水水记得就是。” 望着水水笑了笑,柯知道:“是啊,还好有你啊水水。这样吧,你随我一道进去吧。” 说完,柯知望着侍卫道:“侍卫大哥,这位是与奴婢一起当值的宫女水水,不知可否随奴婢一起进去侍候娘娘?” 侍卫看了看水水,见不是陌生面孔,在九幽宫中也见过几面。而且还是安排在厨房当值,应该也是可信之人。 点点头:“柯知姑娘说的人,自然是可以的。” 柯知忙笑着点头:“多谢侍卫大哥。” 回头看着水水道:“水水,你随我一起进去候着吧。” 水水眼底露出诧异之色,见柯知正等着她,又看了看旁边的侍卫,脸上露出喜色:“好的好的。” “柯知姐姐,皇后娘娘严厉吗?”跟在柯知身边,水水担忧地问道。 柯知温柔地笑了笑:“小丫头别担心,皇后娘娘人很好的,说话很温柔,而且对我们这些奴婢,也非常好的。” “那就好了,我笨手笨脚的,虽然想要侍候皇后娘娘,可是又怕皇后娘娘难侍候。”水水眉开眼笑。 柯知笑着道:“别担心,皇后娘娘人非常好,对九幽宫的每一位奴婢内侍,都不会端架子的。” “真的?柯知姐姐,你骗我的吧。”水水不信了。 柯知笑了笑:“是真的,一会儿娘娘醒了,我们侍候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383 引蛇 刚到门口,柯知准备敲门时,大门处传来一阵声响。 “柯知姐姐,是皇……皇上……上!”水水有些害怕。 “站好!”柯知面色严肃,低头垂眸,与水水站在门口,等着那边皇上与流焰大人过来。 看着站在门口的柯知和一名小宫女,凤九幽蹙了眉头:“怎么这会儿还在这里?” 水水吓得身子发抖,柯知也有些害怕,今日宫里这么大的动静,皇上的心情肯定不好。 “回皇上,奴婢们按照惯例候着,怕娘娘和太子殿下夜里醒来饿,在这里候着。”柯知努力镇定回道。 凤九幽看了一眼柯知手中的托盘,挥了挥手:“端下去吧,皇后和太子这会儿还没有醒来,就不用候着了。” 面色缓和了几分,声音刻意压低了声音,凤九幽道:“以后过了这个时辰,就不用过来了。” “是,皇上。”柯知连忙点头。 再不看她们,凤九幽退来寝宫大门,大步走了进去。却在踏进寝宫时,注意着放轻了脚步。 水水伸手拍了拍胸口,小声道:“吓死我了。” 柯知看了她一眼:“快走吧。” “好的,柯知姐姐。”水水连忙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便看到新竹和蓉和向这边走了过来。四人打了个照面,柯知笑着道:“柯知见过新竹姑娘,蓉和姑娘。” 新竹点头,看了一眼柯知手中的托盘,又揭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的渗汤:“方才去放娘娘的衣物了,忘了跟你说了,娘娘刚又睡下了,不用炖汤了。” 柯知忙道:“没关系的,有备无患。对了,皇上刚刚回来,新竹姑娘和蓉和姑娘赶紧过去候着吧。” “好的,柯知姑娘慢走。”新竹柔声道。 看到柯知身边的水水时,新竹微微诧异:“这不是在厨房的水水吗?” 水水小脸微红,连忙行礼:“奴婢见过新竹姐姐,蓉和姐姐。” 柯知见新竹看着水水疑惑,连忙解释道:“我方才过来时忘了拿汤勺,又忘了太子殿下的小碟子,正好水水送了过来。” 蓉和笑着道:“看来柯知你最近没有休息好,正好皇上回来了,这会儿娘娘和太子还在休息,你快回去休息。” 柯知腼腆地笑了笑:“谢蓉和姑娘关心,柯知这就回去休息。” 新竹和蓉和到了寝宫外,注意着里面没有动静,新竹推开门走了进去,蓉和便和往常一样,守在外面。 熙政殿中,阮绵绵看到跃窗而入的凤九幽笑了笑:“这么早就过来了。” 身影一闪,凤九幽已经到了阮绵绵跟前:“我看了窗户那边的印记,你说的不错,九幽宫中,确实不安全。” 阮绵绵顺着凤九幽的意思坐在他腿上:“那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会是谁呢?” 能够进出九幽宫寝宫的,也就九幽宫寝殿的那些宫女和内侍。而能够靠近她寝殿的人,也屈指可数。 “没关系,既然都到了寝殿,现在宫中又这么乱,那个人一定会忍不住的。”凤九幽搂着她,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他柔声道:“还好你发现的早,否则……我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阮绵绵听出他话中的担心,笑了笑:“我不是花瓶,没有那么脆弱。小九九虽然小,不过他很乖。” “刚才一路抱着他过来时,刚出寝宫他就醒了。”想着方才走来时小九九忽然醒了,阮绵绵笑着道:“似乎发现我们在做一件很秘密的事时,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凤九幽侧头瞥了一眼床榻里面那个小小的睡觉成大字型的人儿,勾了勾唇角:“恩,他很乖。” 还好,小九九很乖。 若是哭闹起来,她的心思计划,岂不是全部白费了。 小孩子哭闹很正常,若是在她踏出九幽宫后开始哭闹,今晚宫中又这么不太平,小九九开始哭闹,那些有心人一定都会过来。 那时候,他在明清宫发东殿,哪怕是想要过来,都会来不及。 幸好,幸好小九九很乖。 忽然,凤九幽想到一件事:“九宝呢?” “我让新竹拿肉将它哄住了,这会儿估计在寝殿偏殿的小书房睡觉吧。”阮绵绵面带笑意。 凤九幽亲了亲她的鼻尖:“就你聪明。下次遇上这样的情况,一定让暗衣骑第一时间告诉我,而不是已经到了这边,才告诉我,知道吗?” 像是惩戒似的,他在亲上她鼻尖的时候,恶意地咬了咬。阮绵绵向后一躲,正好躲进他厚实的怀里。 “小东西。”他搂着她的腰肢,亲昵地吻着她的耳垂。 阮绵绵面颊绯红,注意到时辰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会儿他该去上早朝了,忙推了推他:“明清宫那边怎么样了?” 见她故意转移话题,凤九幽有些不满,不过时辰确实不早了,他又恶意地吮、吸了几下她的耳垂,惹得她粉拳连连,这才缓缓松开她。 却还是要搂着她:“我们的计划没有问题,可是半路却又出现了黑衣人。死了一个凤君熙的替身,还没有抓到凤君熙。” “那顾青儿呢,有去明清宫吗?”阮绵绵蹙眉问道。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直到她额头缓缓平缓下来,他才慢慢松开:“顾青儿的食物中被人下了迷药,并没有跟去。不过之前有吩咐侍卫过去,但是侍卫宫女都死在了去明清宫的路上。” “怎么会这样?”阮绵绵诧异。 凤九幽柔声道:“没关系,皇宫虽然很大,但是我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出宫,哪怕是他们轻功再高,还有青衣骑等着他们。” “你的意思是,不止凤君熙一人?”阮绵绵问道。 凤九幽点头:“中间横插了一人,应该是名女子,不过暂且还不清楚是谁。梧爱,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小九九,这些事情,我来处理。” 不等阮绵绵说话,凤九幽又道:“九幽宫那边,我会按照你的计划,让人扮作你与小九九,引蛇出洞。” “你只管好好调养身体,不要去担心这些。”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唇齿间低柔呢喃:“梧爱,你有我。” 阮绵绵闭上眼睛,无声地笑了笑伸手缓缓环上他的腰身。 他的吻很温柔,也很细腻。轻轻浅浅的,不急不躁的,很有耐心。不过占有性依旧很明显,在她想要稍稍后退时,他会猛然前进,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 一吻毕,两人气喘吁吁。她面颊绯红,他呼吸急促。 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掩饰的欲、望,阮绵绵笑着推他:“别了,既然是引蛇出洞,你今日一早应该是从九幽宫寝宫起,快过去。” 他像是小孩子一样摇了摇头:“我就想一直这样抱着你。” 阮绵绵笑,笑容中尽是温柔:“九幽。” “皇上,时辰差不多了。”外面传来流焰恭敬的声音。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阴霾,瞪了窗外一眼,又与阮绵绵一番缠绵,在她面红耳赤含羞带怒的目光中,嫣红的舌头舔了舔唇角,一脸满足地离开了熙政殿寝宫。 384 出洞 在熙政殿住了不到三日,九幽宫那边传来了消息。 那会儿阮绵绵正在哄着小九九玩,小九九一会儿玩玩这个,一会儿玩玩那个。一会儿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了兴趣,干脆窝在她怀里呼呼大睡。 新竹过来时,小九九刚刚睡着。 “娘娘,九幽宫那边有消息了。”新竹快步走了进来。 将睡着的小九九放在床榻上,阮绵绵压低声音问:“是谁?” “是……是玲珑姐姐。”新竹垂下头,红了眼眶。 阮绵绵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笑了起来。见新竹红着眼眶的样子,阮绵绵声音虽然温柔,不过却不容拒绝。 “新竹啊……这次我不会再放任她。” 新竹连忙跪了下去:“娘娘,奴婢没有让您饶恕玲珑姐姐的意思。奴婢知道,玲珑姐姐这次,是真的死有余辜。” 娘娘已经绕过玲珑姐姐一次又一次,可是玲珑姐姐却一直执迷不悟。甚至杀了水水,假扮她想着害娘娘和太子。 她过来的时候,玲珑姐姐已经被侍卫带去了黑牢,皇上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说是将玲珑姐姐凌迟处死。 那一刻,她没有上前。 哪怕是玲珑姐姐望着她,直直地看着她,她都没有上前。 也没有避开视线,也没有上前向找皇上求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娘娘待她们这么好,可是玲珑姐姐却还不愿意放手。娘娘饶了玲珑姐姐一次又一次,玲珑姐姐却不知道知恩图报。 人心如此,让她怎样去求情? 她,也再不会求情。 “娘娘,玲珑姐姐该死,奴婢不会替她求情。”咬着牙,新竹狠狠道。 阮绵绵诧异,扶了她起来:“我会让皇上留她一个全尸,你也别伤心了。” 一而再再而三,纵使她有心饶过玲珑,可是凤九幽不会允许。而玲珑这一次,不仅仅是针对她,还是针对小九九。 伤她没有关系,可是绝对不能伤了小九九。 凤九幽不许别人伤害她半分,她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小九九半分。 那是她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孩子,或许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怎么能有半点儿意外。 “奴……奴婢多谢娘娘好意。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新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恶人有恶报,娘娘这么善良的人,玲珑姐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对您动手,当真可恶!” 将新竹搂在怀里,阮绵绵柔声道:“新竹,好好哭一场,哭过了,就好了,就再不要伤心了。” 新竹这个傻孩子,这两年来这么细心照顾着装疯卖傻的玲珑,可是玲珑却一直在欺骗她。 玲珑杀她情有可原,毕竟玲珑的主子是顾若影。可是欺骗新竹,实在万万不该。 新竹那样尽心尽力照顾她,到头来得到的尽是欺骗。如果新竹不是在她身边,如果她没有在皇宫中。就新竹对玲珑的照顾,玲珑刺杀皇室的罪名,新竹决计逃不了一死。 还好,新竹在她身边,还好…… 忽然,阮绵绵的视线落到新竹的脖子上,扣住新竹的手腕,快速扯开她的衣领。 新竹吓了一跳,眼底露出一丝惊恐和担忧来,又是急又是无奈:“娘娘,奴……奴婢晚上做噩梦,不小心自己抓的。” “自己下手会有这么重?”看着新竹脖颈上青紫的痕迹,阮绵绵道:“我是习武之人,这样的伤势,我会不清楚?” “皇上在哪里?”阮绵绵蹙眉问道。 新竹哭着道:“娘娘……不管皇上的事,是……是奴婢识人不清,不管皇上的事。” “娘娘,您和皇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不能因为……因为奴婢……奴婢贱命一条” “住嘴!”阮绵绵面上浮现出丝丝怒气,因为愤怒,显然忘了克制声音。 这一声“住嘴”可不小,那边正在呼呼大睡的小九九从梦中惊醒。 “哇哇哇……” 小九九大声哭了起来。 新竹一慌,阮绵绵一愣,两人连忙跑到床榻前。 将小九九抱在怀里,阮绵绵低低哄道:“小九九乖,是娘亲不好,是娘亲吓着小九九了。” “奴……奴婢错了,娘娘,太子殿下,奴婢错了。太子殿下不哭,是奴婢不好。”新竹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 阮绵绵又急又气,新竹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认死理。 “新竹,你快起来。”一边哄着小九九,阮绵绵一边对新竹道。 新竹哭着道:“娘娘,您就让奴婢给您和太子殿下多叩几个头吧,这样奴婢才会觉得舒服些。” “皇上饶了奴婢,是皇上仁慈。”想着皇上抓到扮作水水的玲珑姐姐阴沉的面孔时,她当时就跪了下去。 后来看到玲珑姐姐被皇上一脚踢飞,而她的脖颈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若不是流焰大人当时开口,若不是皇上顾念着她照顾娘娘和太子殿下,这会儿的她,也跟着玲珑姐姐走了。 她是怕死的,可是她没有求饶。 她知道自己该死,如果不是娘娘发现的早,或许娘娘和太子殿下那会儿人都在危险之中了。 而她没有想到,玲珑姐姐出手竟然那么狠。据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藏在熏香中。 近来娘娘浅眠,皇上为了让娘娘睡得安稳些,让她门在娘娘不注意时点了安神香。 可想而知,若是娘娘那会儿还在九幽宫的寝殿,死在寝殿中的,就不会是两个宫女,而是娘娘和太子殿下。 连蓉和姐姐都受了内伤,何况是身子不适的娘娘和那么小的太子殿下。 “好了好了,新竹,我不与皇上计较就是,你不要再叩了。”看着新竹额头叩出来的血丝,阮绵绵心中一痛。 新竹这丫头,鼻尖有些酸涩,阮绵绵柔声道:“快去太医院让钟太医看看,快去快去。” 见娘娘决定不与皇上计较,新竹松了口气:“奴……奴婢皮粗肉厚,这……这点儿小伤,没有关系的。” “快去,你这样子,会吓着小九九的。”阮绵绵随便编借口。 新竹一愣,见太子殿下正好奇地看着她,见她抬起头来看他,太子殿下呼啦一下躲进了娘娘怀里。 要是吓着了太子殿下,那可是大事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新竹忙点头,快速从地上站了起来。 眼前一阵恍惚,好在扶住了旁边的床沿在,这才没有倒下去。 阮绵绵蹙眉:“蓉玉,快扶新竹去太医院找钟太医。” 蓉玉忙从外面走了进来,扶着有些恍惚的新竹出了熙政殿。 抱着小九九的阮绵绵抬眸看着远处的天空,眉心微微蹙着。 顾若影,还是顾若影。 这个女人,这是一刻也不消停啊。 既然如此,便是片刻也不能留了。想要对她孩子出手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顾若影,不要怪她心狠! 眼底杀意一闪而过,阮绵绵抿了抿唇,再低头时,眼底一片温柔。 385 风浪 在玲珑落网的当天,朝堂上忽然掀起一片处死皇后的风浪。 原因是,皇后乃朝廷缉拿的钦犯暗门门主轻音,暗门刺杀多名朝廷官员,门主轻音,必须处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廷许多大臣闻之,皆开始上书要求处死皇后轻音。 凤九幽坐在龙椅上,唇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不过那笑容深处,尽是冷酷妖邪。 “处死皇后?” 懒懒的声音,却让喧闹的朝堂在一瞬间鸦雀无声。 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和他的气势。 邪魅慵懒的姿态,可是眼底的冷冶却不容忽视。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隐含着丝丝慑人的冰寒,让所有人都怔住。 不知是谁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乃是暗门轻音,暗门曾经刺杀那么多的朝廷官员,是朝廷的钦犯,怎可让轻音成为皇后?” 微微眯眼,凤九幽慵懒地道:“舒爱卿这是在质疑朕?” 说话的大臣一愣,连忙跪了下去:“不……不敢。” 虽然结巴,可是眼底的光芒却表示,他对要处死暗门轻音,绝对赞同。暗门的存在,对每一个贪污受贿的大臣来说,都是极其忌惮的。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之前是忌惮暗门,朱大人的死,可是深深印在了每个人脑中。暗门被朝廷剿灭之后,他便大胆起来。 这一年来,他可没少收敛钱财。猛然惊闻当今皇后就是暗门轻音,岂能不惊慌? 昨晚收到那封密信时,第一时间去了大将军府,找了顾将军。而他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大臣在将军府了。 不仅仅是他,朝中文武大臣,几乎都收到了那封密信。虽然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但是那么多人都知道了,而且顾将军也点头,那么自然不会有错。 何况如今太后青妃与皇后之间有间隙,他们都绑在顾家这棵大树上,有机会除掉皇后,保住顾家在宫中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 不管是真是假,都要集体上书弹劾,要求处死皇后才是唯一的办法。 “谁能证明,皇后就是暗门轻音?”邪邪一笑,凤九幽懒懒问道。 朝中大臣微微一怔,率先说话的舒大人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件来,递给旁边的内侍,由内侍递给流焰,再转交到了皇上手中。 凤九幽看着那封信件上的内容,面上笑容不减,眼底的神色却越来越冷。 他没有小看凤君熙,不过凤君熙能将这些消息都找到,也真是难为他了。 将信件往旁边桌上一搁,凤九幽邪笑着道:“舒大人的意思是,是在质疑朕,也是在质疑南郡王世子?” 舒大人微微一愣,质疑皇上,他绝对不敢。又加上一个南郡王世子,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顿了顿,舒大人定住皇上冷锐的视线,艰难开口:“皇后若不是轻音,为何无论到哪里,都是带着面纱?” 这话一出,早做好准备的某些大臣开始接话:“是啊,皇上,若皇后娘娘不是轻音,为何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面纱?” “难道凤天王朝有规定,不许女子带面纱?”凤九幽冷笑着反问。 舒大人呼吸一窒,这边顾青云忙笑着道:“凤天王朝自然没有不许女子带面纱的规定,一般女子带面纱,不是面容太过美丽,便是面容有不足。” “大将军说的是,可不论皇后娘娘容貌如何,都是皇上亲选的后妃。一国之母,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是心中有鬼,又是如何?”有大臣连忙接着顾青云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皇上,臣等自然不愿相信,皇后就是暗门轻音。毕竟当初处死暗门轻音,许多大臣都在场。” “是的,只要请皇后娘娘到大殿上来一展天颜,若与轻音不是同一人,臣等自然无话可说。”有大臣恭敬道,眼底尽是笑意。 心想,这么久以来,皇后一直不敢以真容示人,其中一定有问题。但是这么久以来,他们一直忽略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封书信,或许他们还会继续忽略下去。朝中许多人在暗门手中吃过亏,这会儿得到暗门轻音的消息,还是她还活着,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让皇后到大殿来,一展天颜?”斜睨了说这句话的大臣一眼,凤九幽懒懒道:“流焰,命人去请了张大人的众位夫人来,让众位大臣好好看看。” “还有哪位大臣想要看皇后真容的?不妨一起说说。”敛去脸上笑容,凤九幽眼底尽是冷邪的光芒:“要见朕的皇后,自然要先将各位大臣的妻妾叫上来一起看看。” 这边流焰听到皇上的话,连忙吩咐旁边的内侍去办。 那位张大人见状,吓得额头直冒冷汗。想要说话赶紧改口,陡然发现顾大将军冷光射来,颤抖着闭了嘴。 不知过了多久,八位妇人被侍卫从外殿带到了朝殿上,从十三四岁到三十四五岁的,腰肥燕瘦,应有尽有。 而气质姿容,娇俏艳丽,妩媚风情,端庄娴雅等,各种各样。 满朝大臣们看着殿上的八位妇人,都微微愣了愣。胆大的好色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暗暗想,想不到张大人平时不动神色,看起来也老实本分,但是这府中藏着的美人儿,倒是个个都是上等姿容。 尤其是有两位,那容颜美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甚至,有一位非常漂亮,而且身材也非常火辣,翘臀傲胸,让人看着便有了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娇滴滴的美人儿请安。 龙椅上凤九幽微微眯着眼在假寐,似乎听到了什么非常难以忍受的声音,连眼都没有睁开,直接道:“吵死了,将她们都拉出去砍了!” “是,皇上!” “皇上!” “皇上饶命啊,皇上!” 张大人直接瘫倒在地,忙爬着跪了起来:“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饶命啊……”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老……老爷,救救妾身……” “饶命啊皇上……皇上饶命……” 龙椅上凤九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假寐。不过邪魅的脸上,那双浓密的剑眉微微一蹙,懒懒道:“刚才还有谁说想要见皇后天颜?流焰。” 侯在一旁的流焰忙道:“回皇上,还有户部舒大人。” “是吗?”懒得抬起眼皮,凤九幽斜靠着龙椅淡淡道:“去,传舒大人的家眷进宫!” “皇……上,微……微臣” “还没有人去请舒大人的家眷吗?”懒懒抬起眼皮,漆黑的眼眸深处尽是寒意,让人冷得发颤。 384 私心 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那些奏折,凤九幽懒懒道:“去,将这些上书要求处斩皇后的大臣们的妻室,全部带进宫来。” “皇上饶命!”上书的大臣们,再也忍不住,齐齐跪了下去。 斜睨了一眼那些跪在大殿上的大臣,凤九幽地笑道:“朕不过是想要见见各位爱卿的妻室罢了,正如各位大臣们想要见见朕的皇后那般一样。” “对了,方才是什么声音,那么吵?”说完,凤九幽望着已经晕倒在大殿上的张大人疑惑地问:“张爱卿是怎么了?快来人,传钟太医过来给张爱卿瞧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子虚抿着嘴憋着笑,想着在皇上没有点头的情况下逼迫皇上做皇上不愿意做的事,什么后果? 后果是,皇上闭着眼睛让人砍了大臣的妻室,醒来还满脸疑惑不解,不知道做了什么事。 “侍卫怎么还守在殿外,不是让去将众爱卿的妻室都带进宫来吗?”眉头微微蹙起,邪魅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耐来。 侯在外面的侍卫吓了一跳,连忙离开。 大臣们一见,齐齐求道:“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皇上,微臣错了,微臣错了!” “皇上,微臣错了,微臣知错了,求皇上饶命,求皇上开恩啊……” 一时间,大殿上一片哀求之声。顾青云气得面颊发青,可是那些大臣这会儿哪个还会看他的眼神和脸色。 眼角的余光瞥向角落里一个侍卫,那侍卫点头,快速跑了出去。 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消息,当今皇后是暗门轻音,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不毁了皇后,青儿怎么坐上那个位置? 虽然青儿坐不坐上那个位置没有关系,毕竟将来凤九幽那个位置,必定是他的。 眼底划过一丝阴狠笑的,但是顾家的女儿在宫中,必定要受尽万千宠爱,才能表示,凤家对他们顾家的忍让和迁就。 从前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副将,他可以设计由一名妃子牵动凤昭帝的心思,如今,他是手握百万大军的大将军,难道会怕一个毛头小子? 眼底露出轻蔑不屑的光芒,顾青云微微抬头,看到龙椅上凤九幽又微微眯着眼假寐,眼底的轻蔑之意更浓。 除了这些没用大大臣,他还有重头戏在后面。他倒是要看看,凤九幽如何保住那个女子。 暗门轻音,杀了他手下多少得力大臣。对暗门的恨,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 大殿上哀求声不断,凤九幽直接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假寐着等着侍卫将那些大臣的妻室带进宫。 不一会儿,朝殿外面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太后娘娘到!” 心肝吓得颤抖的大臣们一愣,眼底露出一丝喜色来。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来了。 有太后娘娘在,一定不会允许皇上乱杀无辜的。 只可惜,他们忘记了一点,就是这个皇上喜怒无常,而且不吃那一套。 什么祖制什么规矩,在他面前都是废纸。 可是大臣们相信,当初皇上对皇后椒房独宠,不肯纳妃。两位太妃出面,都没有结果。 到了最后,还是太后娘娘拿着选秀名单,递给了皇上,皇上才开始选秀,纳了青妃和云妃。 这会儿太后娘娘来了,他们有救了。 “微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大臣眼中放光,连连恭敬行礼。 凤九幽懒得抬眸,对顾若影的出现没有半点儿意外,似乎一早便已经猜到,顾若影会过来。 看到龙椅上慵懒邪魅正在假寐的凤九幽,原本雍容自信的顾若影有那么一瞬间没了信心。 行礼之后,那些大臣期待地望着太后。 果然是凤天王朝的第一美人,顾若影的头上斜插雕花木簪,眉心一点朱砂,淡扫娥眉,一身银丝墨雪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雅而不俗的鹅黄色,淡淡的幽雅。 飞蝶墨雪镂宝髻花翠簪,斜插水钻山茶绘银华胜,芙蓉清淤墨顶翠色串珠步摇,带了紫金嵌芍药白羽搔头。 盘上并不华贵的云髻,系了一条翠色葬雪上等宫绦,小巧的耳朵上带着绽开的宛如茉莉的耳环,裙摆淡淡的亦是如此花纹,霎是好看。 众位大臣很少在这样的情境下见到太后娘娘,一时只觉得有些眼花,端庄中透着优雅,优雅中有着女人的妩媚,却又不适太后的威严。 凤九幽难得缓缓抬起眼皮,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太后这是怎么了?” 面色温和地看着高坐上的凤九幽,顾若影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透着太后的威严:“这话应该由哀家来问皇上。” 凤九幽懒懒地笑,笑容又妖邪了几分:“太后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意欲后宫干政?” 宽大袖摆中,顾若影的手微微一紧,脸上神色淡然,声音依旧威严:“哀家怎会后宫干政?皇上多虑了。” 凤九幽笑了吗,笑得邪魅张扬,笑得妖邪冷艳:“那太后忽然出现在这朝殿上,意欲何为?” 顾若影面色严肃:“哀家原本在小息,却有宫人到了明清宫来,说是众位大臣们的妻室不知为何得罪了皇上,皇上竟然要将大臣们的妻室砍头。” 凤九幽诧异:“什么人说的,太后大可将那人找来,在这里与朕说说。流焰,朕刚才怎么说的?” 流焰恭敬地回道:“皇上让微臣遣人将那些大臣的妻室进宫,但是并未说如何。” 凤九幽挑挑眉,望着太后道:“太后,可听见了?” 顾若影眉头微蹙,视线落到父亲顾青云身上,同时又快速落到那些大臣身上。 那些大臣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说话,陡然身上一道冷锐的视线射了过来,众人身体一颤,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顾若影见状,眉头蹙的更紧,想了想缓和了脸色淡淡道:“既然这事有疑,哀家来还有一事。” 凤九幽邪笑着问:“不知太后还有何事?” “哀家听闻,当今皇后乃是暗门轻音,不知是否是真?”顾若影淡淡问道。 凤九幽幽幽一笑,看着顾若影懒懒道:“看来太后是关心太上皇关心的有些过了,居然忘了,自己不止见过皇后一面。” 顾若影皮笑肉不笑:“皇后从不曾以真面目示人,哀家即便是面对面说话,又哪能看到面纱下的容颜?” “呃,是啊,朕倒是忘了。”凤九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望着顾若影道:“那是朕的意思,皇后容颜倾世,朕有私心,不许任何人看了去。” 顾若影手猛然一紧,他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的大臣,如此呵护着九幽宫里那个女人? 386 造坟 容颜倾世?顾若影眼底露出耻笑来。 这天下女子容颜,她乃凤天王朝第一美人。哪怕是之前的西流国第一美人喜娆公主,容颜尚且不及她,何况是宰相府中那个默默无闻受尽欺凌的小丫头? “皇上如此说,微臣倒是越发好奇,皇后娘娘的天颜了。”顾青云面带微笑,脸上尽是好奇。 凤九幽懒懒瞥了他一眼,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顾青云和顾若影父女两人眼中的不屑和讥讽。 幽幽叹了口气,凤九幽懒懒道:“朕原来不知道,纵横沙场的顾大将军,对朕的皇后,也这么好奇。” 言下之意,你是在窥视朕的女人吗? 这样的弦外之音,顾青云和在场的大臣自然都能听明白。可是为何你皇上能装糊涂,他顾青云就不能? 顾青云笑笑,望着龙椅上的凤九幽道:“微臣只是好奇皇后娘娘的倾世容颜,想必诸位大臣都很好奇。” 子虚含笑道:“皇上,顾将军言之有理。皇位贵为一国之门,整日面纱遮面,终究不好。” 凤九幽的视线慢慢落到子虚身上,又从子虚身上一点点落到他身后的方际身上,懒懒开口。 “方太傅呢?” 方际因为女儿被废,而且坚决不认同是女儿下手想要毒害皇后,这么久以来,顾家与方家处处打压,越是顾青云要坚持的事,他越是反对。 “皇上,微臣以为,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一国之母者无上尊贵,岂能在大殿之上绽露天颜?” 说罢,方际微微侧头,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太后美丽倾城的面容。眼底,带着一丝不屑和嘲弄。 很多文官开始点头,窃窃私语,太傅说的不错,身为后宫女子,而且还是皇后,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她是轻音,就不能在这朝殿上要求皇上让皇后过来看看天颜。 想必天下哪个男子,遇上这样的事情,都会愤怒吧。 自己的妻室,为何要让外人去看,还是看戏似的看? 忽然想起方才皇上有意无意间直接让人斩杀了张大人的八名妻室的缘由,所有人微微一怔。 难怪,皇上连眉头没皱一下。 难怪,皇上连问都不问。 难怪,皇上这会儿笑容那么邪魅。 难怪,皇上让侍卫去将所有他们的妻室都带进宫来。 换做是他们,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皇后就是轻音时,他们真的没有任何理由让皇后在这个大殿上,以犯人的身份抛头露面。 哪怕当时他们都万分坚信,皇后确实就是暗门轻音。想要处死暗门轻音容易,暗门杀害朝廷官员,轻音死不足惜。 可是倘若那个轻音,如今成为了皇后,也就未必那么容易。 每个大臣脸上神色各异,大脑开始不停运转。这趟浑水趟得,都怪当时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看着暗门轻音未死就吓得慌了神,哪里多想,直接巴巴去找了顾大将军。 如今这会儿,顾家和方家本就不和,而后宫之中,云妃和青妃之事又闹得沸沸扬扬。 现在一向温和待人有礼的太傅忽然直言太后不顾礼仪和宫规到朝殿上抛头露面,不仅忘了太后的身份,也丢了皇家的脸面。 这……大臣们觉得现在他们像是站在一块浮浮沉沉的小岛上,进退不得,上下不是。 额头急得满头大汗,再没有人去顾虑着看顾大将军的脸色。到底比起大将军来,还是皇上的手段够酷够毒。 不从大将军的是威胁,用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用仕途高官利诱,可是都比不上,皇上现在直接落在脖子上的刀子来的厉害。 顾若影气得面色发白,不过顾忌着这里的朝殿,到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轻轻一笑,看着方际缓缓开口。 “太傅不愧是太傅,对这些宫廷礼仪,倒是知无不言。”直接撇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今日她来不是与方家比嘴皮子,而是要将那个女人拉下来。 轻蔑一笑,顾若影微微抬起下巴,视线直逼高台上的凤九幽:“皇上,后宫确实不得干政,可是皇后确实后宫之人。哀家惊闻皇后乃是暗门门主轻音,前来与皇上求证,算不得干政。” 扯了扯嘴角,凤九幽的视线缓缓落到顾若影脸上。那张脸,确实美,美得毫无瑕疵,美得几乎看不到一点儿岁月的痕迹。 凤天王朝的第一美人,却生就了一副蛇蝎心肠,终是碍了他的眼。这枚好棋子,用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桃花眼微微眯起,凤九幽懒懒道:“太后惊闻?不知太后可有证据?” 顾青云微微一笑,神色虽然恭敬,可是眼底看不到半分恭敬的意思:“既然连太后娘娘都惊闻皇后乃是当年的暗门门主,皇上,皇后是一国之母,太后乃是皇后名义上的母妃,都是后宫之事,不如交由太后处理。” “是啊,皇上,若是皇后不是暗门门主,那也只是虚惊一场。微臣一定会努力找出造谣生事者,还皇后娘娘一个公道。”顾青云的心腹大臣李大人开口。 见皇上不说话,李大人继续道:“若皇后乃是暗门门主轻音,太后那边确认,念在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也可以从轻发落。一国之母无上尊贵,断断不能在这朝堂上公然露面。” 后面那句话说出去,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怒色。李大人面露讪色,他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万一不是呢? 不过估计没有那样的万一,皇后到了太后手中,哪怕与轻音没有半点儿关系,顾家人也有一万个理由说出她是轻音的法子。 只是为了让皇上面色好看点儿,他才加了最后一句。虽然会惹得太后不快,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 “交由太后处理?”凤九幽眼底带着轻蔑的笑,声音懒懒散散的,听不出喜怒:“太上皇身体不大好,太后每日照顾太上皇便没了时间,怎么会有时间去处理这事?” “这事,不如由朕来处理!”二话不说,一锤定音。 凤九幽挑起眉梢,本想让顾青儿将凤君熙和顾若影当场拆穿,却忽然有人横插一脚破坏了他的计划。 紧接着是九幽宫那边出了内奸,若不是担心梧爱和小九九的安危,随意弄个男人丢到顾若影寝宫,将顾青儿哄骗过去,便能让顾若影万劫不复。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布局,这边顾若影自己开始挖坑给自己造坟了。 不知为何,顾若影瞧着高坐上凤九幽眼底的冷笑,看着他邪魅张扬的面孔,无端地心底升起阵阵寒意。 可是这样的好机会,她怎么会舍得放过? 这一次,她一定要处死那个女人。 387 盈盈 大殿上,所有人有那么一霎那的诧异。 交由皇上来处理,凭着皇上对皇后的宠爱,皇后是暗门轻音一事,绝对不了了之。 而交由太后来处理,最后的结果是,皇后必死无疑。而顾家与皇家的关系,也会更加紧张。 满朝文武大臣,有人喜,有人忧。 不等大殿上任何人说话,凤九幽沉了脸色,声音也冷了下来:“朕说交由朕来处理,并非是要审问皇后。” “而是……”幽幽一笑,眼底冷芒乍现:“皇后乃一国之母,是朕亲选的皇后,除了朕,无人可以对她不敬!” 言下之意,不管皇后是不是轻音,不管皇后如何,只要皇上认可皇后,那么就算他们这些大臣出来指责什么的,都是放屁。 子虚咧嘴直笑,暗暗赞主子霸气。 “怎么,太后的意思是要审问皇后?”嘴角噙着冷笑,凤九幽冷冷道。 见主子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子虚忙道:“据微臣所知,皇后日入宫以来,除了两次出宫治病,并无任何过错。” 有大臣开口道:“宰相大人言之有理,皇后并无任何过错。” 一直没有开口的方辰站了出来,声音恭敬温和:“微臣觉得,皇后乃是暗门轻音一事,哪怕是真的,太后娘娘也没有理由,要求处死皇后!” 平地惊雷,一鸣惊人。 少年方辰恭敬立在那里,神色恭敬,眉目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一双眼眸清澈明亮,没有方家对顾家的愤怒。 似乎他只是在实话实说,不带任何个人家族原因。他终于的是事实,是目前所看到的情况而推测是事实。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瞪大了眼睛望着陡然开口的少年方辰。 往常在这朝殿上,他几乎是不开口的。却没有想到今日一开口,竟会这般轰动。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过如此。 顾家那边有人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反驳道:“倘若她是暗门轻音,那么就该处死!” 方辰抬眸,双眸明亮,脸上神色温和:“请问楚大人,为何暗门轻音,就该处死?” “暗门的人刺杀我朝廷官员,轻音作为暗门首领,难道不该处死吗?”楚大人眼底带着狠意。 方辰微微一笑,温和地道:“据方某所知,暗门向来只杀该杀之人,而朝廷死在暗门手中的官员,试问有哪一个不该死?” 楚大人一愣,顾青云蹙起了眉头。顾若影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作奸犯科,贪污受贿,欺凌弱小,不忠不孝之人,难道不该死吗?”方辰的声音很缓慢,是他说话的一贯速度。 微微一笑,方辰继续补充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些官员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只知道中饱私囊,不知民间疾苦。” “暗门虽然是杀手组织,可是比起那些中饱私囊,不管百姓死活的贪官污吏,更加对得起朝廷。”顿了顿,方辰望着楚大人:“暗门从不滥杀无辜,暗门轻音为何该杀?” 说罢,方辰转身看了一眼高坐上的男子,恭敬地跪了下去:“皇上,依微臣之见,倘若皇后娘娘真的是暗门轻音,便更应该得到百姓的爱戴,臣民的尊敬。” 凤九幽微微勾起唇角,视线缓缓落到跪在大殿中央的方辰身上,眼底神色幽幽,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皇上在想些什么。 但是众人知道的是,不管皇后是不是暗门轻音,今天这间事情,皇上都不会将皇后交由太后处理。 忽然,高坐上的凤九幽嗤声一笑,望着方辰懒懒道:“太傅幼子这一番话,说的当真在理。” “方辰,依你之见,岂不是当年太上皇下旨处死暗门轻音,便是不辨是非?”斜睨着方辰,凤九幽懒懒问道。 方辰微微蹙眉,沉吟了会儿温和道:“微臣并无此意,太上皇无错,暗门轻音也无错。” “是吗?此话是何意?”凤九幽含笑问:“难道,错的人,是太后和众位要求处死轻音的大臣吗?” 方辰恭敬道:“回皇上,太上皇是站在朝廷的位置上,暗门不除,朝廷许多官员会惶惶不安。” “暗门轻音无错,因为暗门刺杀的那些朝廷官员,食君之禄,却中饱私囊。即便是由大理寺审问,也都是杀头之罪。”方辰说完,恭敬地跪在原地。 虽然怒刘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可是到底挨不住龙椅上拿到凌厉凌冽的视线。 慢慢垂下眼眸,方辰静静等候着。 大殿上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啪啪啪”的掌声。 凤九幽望着跪在地上的方辰,唇角微微勾起:“方太傅,孺子可教啊。百年才出的奇才,果然与众不同。” 顾青云和顾若影同时皱眉,楚大人连忙道:“黄口小儿,一派胡言!” “同朝为官,楚大人如此说话,无礼了。”子虚含笑开口,望着楚大人道:“楚大人对方大人的话反应这么激烈,莫不是有所担心?” 楚大人准备反驳,陡然觉得身上一寒,才注意到龙椅上的皇上,这会儿正面带微笑,双眸冰寒地看着自己。 头皮发麻,楚大人垂着头,再不敢轻易说话。 顾若影狠狠剜了楚大人一眼,望着龙椅上的凤九幽,声音严肃:“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包庇皇后?” 身子向后靠了靠,凤九幽浅笑望着顾若影:“包庇?请问太后,皇后犯了什么错?” 等的便是凤九幽这句话,顾若影冷冷道:“皇后乃暗门轻音,是太上皇下令处死之人,如今还活着,便是朝廷钦犯!” “那太后大可以去找太上皇,告诉太上皇,暗门轻音之事。”凤九幽懒懒道,邪魅一笑,望着顾若影:“不过相信有太后的服侍,太上皇怕是没有那个精力处理这件事。” 顾若影面色一变,望着凤九幽冷了面色:“皇上此话为何意?” 凤九幽但笑不语,斜睨着顾若影,唇角噙着一抹冷笑。不说话比说话更恐怖,笑容比寒霜更可怕。 “皇上,今日在说的,是皇后是否是暗门轻音一事,倘若不是轻音,为何一直带着面纱。”顾青云提醒道。 凤九幽看了顾青云一眼,神色间有些不耐。 子虚已经笑着开口:“皇上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是因为皇后倾世之姿,皇上有私心,不想让外人窥视半分。” “太后乃凤天王朝第一美人,皇后若是真如皇上口中所说那般出众,更应该以真面容示人才是。”顾青云阴沉一笑:“怕是,因为面纱那张脸,酷似暗门轻音吧。” “那么敢问顾将军,可见过暗门轻音。见过本宫容颜后,又如何判断,本宫与轻音是一人,还是不是一人?” 淡然的声音,优雅的步子,朝殿门口不知何时盈盈立了一人。 388 八卦 众人闻言,快速回头望去。 只一眼,再缓不过神。 彼时,他们尚且只是看到一抹窈窕玉立的身影,尚且未看到那张面纱下的容颜。 阮绵绵里面穿着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 腰间一跟彩链其上或串或镶或嵌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耀眼之及,外罩紫黑镶金边略搀杂乳白色线条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 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斓彩锦缎中嵌精美翡翠,玉手十指甲上皆曛染着淡紫色风信子花色,左中指带一戒指,不知何物所制非奢华却十分耐看。 皓腕佩一单只精美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腕上带着覆背手涟系于无名指上。双足穿着淡蓝浅白色牡丹锈花鞋,婷婷立在那里,双眸清澈如水。 有人忍不住惊叹,有人忍不住唏嘘,有人忍不住诧异,有人忍不住,踏足向前。 眼前明黄色的身影一闪,大殿中陡然多了一抹萧杀之气。 望着从龙椅上一跃而起转瞬已经到了跟前的人,阮绵绵眼底露出一丝轻笑来:“你是皇上。” 凤九幽搂着她的腰身,声音温柔似水:“你是皇后,皇上与皇后,本该这样,比肩而立。” 轻轻拂过她耳旁因为清风吹拂的秀发,凤九幽的视线落到她身后。新竹抱着小九九,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 小九九睁着一双乌黑的桃花眼瞅了瞅里面那些傻个儿,很是无趣地扁扁嘴,扭过小身子,不停地冲娘亲挥手。 娘亲,抱抱。 “奴婢参见皇上!”新竹的声音有些惶恐:“皇上,娘娘说要过来,奴婢怎么拦也拦不住。” 看了一眼新竹旁边的蓉玉蓉和,凤九幽示意她们三人都在外面候着。 从新竹手中抱过小九九,凤九幽看着有些发愣的大臣,声音微冷:“怎么,看到皇后和太子,都不知道行礼了?” 满朝文武一愣,连忙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九九似乎觉得好玩,来了兴致,对着那些个大臣依依呀呀喊着,小手挥了挥,啧啧,这感觉不错呀。 阮绵绵宠溺地点了点他的鼻尖,若不是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熙政殿,她不会让新竹抱着小九九一起过来。 看了凤九幽一眼,望着匍匐在地的满朝文武大臣,视线慢慢落到对面的顾若影身上。 粉嫩的唇微微勾起,阮绵绵淡淡道:“免礼,平身!” 小九九:“*&&……&(百分号)” 阮绵绵瞥了一眼手舞足蹈的小九九一眼,见凤九幽伸出手来,将小手轻轻放入了他的掌心。 既然注定要在这里露面,那不如好好让他们震惊一回。 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她的人生,原来也可如此轰动。 她一向喜欢清静,可是在熙政殿听到蓉玉与蓉和的谈话,知道凤九幽能处理好,却舍不得他一个人面对,才决定走这一趟。 比肩而立,执手山河。 视线缓缓落到顾若影身上,阮绵绵笑的淡然优雅:“本宫不知犯了什么错,值得太后亲自到了朝殿来找皇上问罪。” 顾若影的眼睛,紧紧盯着凤九幽和阮绵绵相握的手上。她与他再好的时候,他从没有牵过她的手。 当年他的理由是,男未婚,女未嫁,牵手便是肌肤之亲,他那会儿,还没有迎娶她的能力。 等到他开口说要迎娶她时,她的目光已经落到正值壮年的凤昭帝身上。顾家的将来,顾家的地位,不能去选择一个没有能力的皇子。 而且,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她毫不犹豫地入宫,凭着聪明才智和世间难得的美貌,还有顾家的地位,一跃成为贵妃,受尽帝王恩宠。 望着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顾若影心底恨得咬牙切齿。凤九幽还在维护她,可是她却自己送上门了。 眼底划过阴狠的笑容,顾若影面色威严:“暗门轻音犯了什么错?太上皇的圣旨难道说的不够清楚吗?” 阮绵绵含笑而立,虽然看不到那张容颜,可是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荡漾着丝丝笑意。 “太后是年纪大了,地位高了,越来越多忘事了。”淡然的声音,温柔高雅。 顾若影很不喜欢面前的女子,也不喜欢她说话的姿态。 宰相府庶出的小姐,世人摒弃的蒲柳之姿,她有什么资格,与她这样站立着说话。 “好一张伶牙俐齿,皇后见了哀家,难道不知道行礼吗?”眼底是鄙夷之色。 阮绵绵看了凤九幽一眼,声音低柔:“九幽,你有说过,我要向她行礼吗?” 顾若影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她居然不知廉耻地叫他九幽? 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皇后娘娘,也未免太…… 不过众人的视线快速落到皇上身上,现在,只要皇上一句话。 大臣们开始好奇了,别的事情都先放一边了。 大臣们都伸长了脖子了,啧啧,有好戏看了。 大臣们都兴奋了,这新欢和旧爱对上了,不知道皇上会如何选择了。 大臣们心里像是一只猫爪子在挠啊挠……皇上啊,你快说话吧。 这一刻,大臣们早忘了刚才在朝殿上争论的是什么事情,也忘了皇上让人去接妻室进宫的事。 这八卦啊,无处不在的。 不分等级,不分人群,不分性别,不分年纪…… 眉梢一挑,凤九幽望着身边的女子,眉眼中尽是宠溺:“自然,皇祖母都说了,你身体不好,不用向任何人请安。” “而朕,也允许你,直呼其名。”像是不知道这会儿是在哪里一般,凤九幽含情脉脉道:“梧爱,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妻唤夫名,天经地义。” 望着凤九幽脸上的宠溺和眉眼处的神情,面纱下的小脸微微一红。趁着众人愣神间,阮绵绵抽空瞪了凤九幽一眼。 装,什么时候都爱装,越来越爱演。 不过这会儿装,这会儿演,她喜欢。 顾若影啊,你想象的太美好。这会儿认识到现实,会不会有些难以接受呢? 顾若影何止是难以接受,几乎已经是气得发狂。若不是那边顾青云快步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衣袖,这会儿她怕是早已经爆发。 身体气得发抖,凤九幽,凤九幽,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当着她的面,与那个女人秀恩爱,互传情意? 从阮绵绵出现在大殿门口,凤九幽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何曾注意过顾若影半分。 这会儿顾若影面色如何,他不用看,也是知道的。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有朝一日自尊被她向来不屑之人践踏,会是什么心情? 389 不服 见顾若影面色瞬间煞白,阮绵绵淡淡一笑,声音低柔:“皇祖母说本宫身子弱,可以不用行礼,太后,见谅了。” 嘴角肌肌肉微微抽动,顾若影望着面前的女子,恨不得将那双乌黑的眼睛抠出来。 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由如黑耀石般的眸开阂间瞬逝殊璃,微微一笑,阮绵绵柔声道:“方才听闻太后说怀疑本宫是暗门轻音,请问太后有何证据?” 顾云峰再也忍不住,满脸怒气开口:“证据?这就是证据!” 看着顾云峰从袖口中甩出来的信件,阮绵绵稍稍瞥了一眼:“单凭此信,就可以证明本宫是轻音?” 浅浅一笑,阮绵绵柔声道:“本宫不服。” “不服?”顾云峰冷冷道:“证据在这里,由不得你不服!”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在大殿回荡着,轻灵悦耳,异常舒心:“敢问顾大少爷,这封信从何得来?” 大臣们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顾大少从袖口中甩出的那封信件上面的内容。 大臣们听着那轻灵悦耳的笑声,眼中的疑惑越发多了。 大臣们都不解,难道皇后娘娘真的不是暗门轻音,难道顾大将军那边的信息也有假? 大臣们忍不住猜测,难道不是皇后娘娘故意不认,只要皇后娘娘不认,别人也没有办法啊。 大臣们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他们邪魅张扬的皇上身上,满眼都是好奇,满心都是纠结。 不过他们纠结的,或许有皇后娘娘是不是轻音这个问题,但是更加纠结的是,皇上啊,大庭广众之下,你怎么这么不顾身份,与皇后娘娘你侬我侬。 大臣们更纠结,为嘛他们就不能,为嘛他们看着方才皇上与皇后娘娘恩恩爱爱的那一幕,居然还觉得羡慕。 大臣们,各种不淡定了…… 顾云峰看着笑意盈盈望着他的皇后,眉头一皱就要开口。顾青云率先一步开口:“皇后娘娘要证据,证据已经在此了,皇后娘娘却不认,不知皇后娘娘是何意?” 阮绵绵轻笑道:“单凭一封书信就能证明本宫是轻音?笑话,是不是本宫拿着这份奏折,就能证明顾将军与当年起兵谋反的五殿下是一丘之貉呢?” 顾家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都定格在阮绵绵手中拿着的那道封奏折上。 看到那封奏折时,顾青云和顾云峰同时一愣。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视线快速从顾青云和顾云峰脸上一扫而过。 “皇后这封奏折,是从何处得来?”顾青云冷冷问道。 阮绵绵悠悠一笑,声音低柔:“这封奏折啊,不过是太子殿下闹着玩,本宫让人随意做的一本而已。” “对了,本宫方才的问题,顾大少爷还没有回答呢。”阮绵绵含笑望着顾云峰。 顾家人用视线交流了一下,都松了口气。那份奏折看起来,太想他们之前的那份奏折。 不过顾青云记得很清楚,自己分明已经毁掉了,不可能还会留着。而且,也不可能到了皇宫。 况且,若是那封奏折到了皇后手里,皇上绝对不会一直静坐着,而是一早开始对顾家动手。 但是这么大半年来,皇上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对青儿也是恩宠不断。他没有理由去相信,皇后中的奏折,就是他所担心的那封。 或许真的诚如皇后所说,不过是用来逗弄太子殿下玩的,只是凑巧很像而已。 小九九听到娘亲提到他,忙冲着娘亲挥挥胖乎乎的小手,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很是开心的样子。 一直这样站着有些吃力,而凤九幽似乎知道她的情况一般,体贴地搂了她入怀,让她靠着他站着。 尽量将她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由着小九九折腾自己的发丝,阮绵绵柔声道:“顾将军顾大少爷和太后,似乎非常肯定,本宫就是轻音。” “可是本宫也说了,这些证据,都可以作假。而且,谁见过轻音,谁又知道,本宫这面纱之下的容颜,与轻音一模一样呢?” “还是说,顾氏一族为了个人利益,想要拔出本宫这个眼中钉?”话锋一转,阮绵绵说的一点儿也不客气。 大臣们倒吸一楼凉气,瞪大了眼睛望着大殿中的女子。 大臣们听着皇后那样的话,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人,居然这样公然的与顾家人对薄公堂,而且还这么……这么淡然,这么……霸气。 大臣们羡慕,大臣们嫉妒,大臣们暗暗欢喜。 顾氏一族一直以来仗着位高权重,大臣们中很多大臣都碍于顾家的势力不的不攀附着顾家。 顾家人做事,向来只顾自己,不管他们死活。虽然他们万般不甘,可是因为人家有权有势,受了委屈挨了打,都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 现在好了,皇后娘娘居然站了出来。 看到这里,大臣们心情激昂了。 看到顾大将军面色青了,大臣们心里乐了。 看到顾太后面色白了,大臣们笑了。 看到顾大少爷脸色黑了,大臣们心照不宣地闭嘴等着看戏了。 好戏,终于开场了。 顾若影最先反应过来,眼底划过一丝讥讽的笑意:“皇后只要取了面纱,相信还是有人能认出来的。” “是啊,虽然阮四小姐几乎足不出户,但是当年她与九……皇……大婚,皇上当众取下四小姐的面纱,观礼的大臣,都是见过的。”楚大人再次站了出来。 阮绵绵的视线缓缓落到五十来岁的楚大人身上,缓缓问道:“听楚大人的意思,想必对阮府四小姐的容貌,记得一清二楚。” 楚大人当年确实是观礼之人,而且当年九殿下取下那红盖头时,他是站在最前面的,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注意到顾青云的暗示,楚大人忙点头:“是啊,观礼当天微臣在,而且还是站在前面的。阮四小姐的容貌,自然是记得的。” 阮绵绵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声音轻柔似水:“阮四小姐的容貌,似乎是那种丢在人群里,根本就找不到的那种吧。” “过了这么久了,楚大人居然还记得?”面纱下的容颜上带着浅浅笑意,双眸依旧明亮:“楚大人的记性,可真好。” “既然楚大人的记性这么好,朕调去南郡的军粮,便由楚大人担任吧。”凤九幽慢条斯理地开了口:“那批粮饷很重要,而且很多,一般人记不住,正巧有了楚大人。” 楚大人当场一阵眩晕,他堂堂一个二品大员,居然直接被调去运送粮草? 这会儿南郡那边可是在打仗,此去离景陵城千里迢迢,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390 泪奔 皇上派遣李泽去西北边境,结果李泽还没有到西北边境,就抱病而亡了。派遣冯才去送亲,结果送亲队伍被大雪封山,这会儿冯才都还没有下落。 让他去运送粮草…… 拦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紧,阮绵绵瞪了凤九幽一眼。凤九幽浓眉一挑,眼角尽是风情。 阮绵绵剜了他一眼,这会儿大庭广众之下,懂不懂得收敛? 小九九瞅着觉得好好玩,一会儿瞅瞅娘亲,一会儿瞅瞅爹爹,玩得不亦乐乎。 顾家人气得面色发白,可是到底他们虽然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这里却是朝殿。 在朝殿上,还是帝王为尊。若是这个时候与皇上翻脸,讨不了好处的自然是他们顾家。 虽然气得牙痒痒,顾青云还是不得不努力咬牙忍着。 顾若影气得头发晕,可是决心今天一定要将面前的女子拉出去砍了。她是没有见过宰相府四小姐相貌,不过有人见过。 眼底划过阴狠的笑,顾若影冷冷道:“阮府四小姐的相貌,哀家没有见过,可是有人却记忆深刻。” 阮绵绵面带浅笑看着顾若影,等着她一点点给自己挖坟。这天下记得她从前那张脸的人,这会儿这大殿上,微乎其微。 “来人,传认证!”脸上带着了一抹一笑,顾若影大声道。 看着从殿外慢慢走进来的身影,阮绵绵神色微微一窒。 狠辣从眼底一闪而过,凤九幽冷冷道:“太后倒是好手段,南郡王世子的贴身丫环,可都能请了来。” 顾若影微微一笑,笑得倾国倾城:“皇上这倒是说错了,怜儿姑娘可不是南郡王世子的丫环,而是阮府四小姐的贴身婢女。” 怜儿跪在地上,不敢去看面前的女子。 阮绵绵的视线紧紧落在怜儿身上,怎么也想不到,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怜儿,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因为她的身份,这辈子她或许都不能与怜儿再相认。可是也曾想过,等到宫中事情一了,出宫去看看怜儿。 她想着怜儿在世子府中,虽然凤长兮不在这边,但是世子府的人,也没有人能欺负。 却没有想到顾若影无孔不入,连怜儿都带进了宫来。刚才怜儿跪下去的瞬间,她分明看到她双腿微微一折。 顾若影是用什么方法,才逼得怜儿站在了朝殿来,来指认她? “奴婢怜儿,参见皇上,见过太后,皇后娘娘。”有些干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阮绵绵一动,腰间大手一紧,又将她楼了进去。阮绵绵蹙眉,凤九幽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稍安勿躁。” 她也想稍安勿躁,可是那是怜儿。 她本以为她在世子府中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虽然只是一个婢女,那日在御花园见着她跟在凤长兮身后,在世子府中,应该过得不错。 而且怜儿与原画,两人也算情投意合。 但是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怜儿,你可还记得你家小姐的模样?”顾若影面带微笑问道。 跪在地上的娇小身影微微颤抖着,嘴巴微微抖了抖,低低道:“奴婢记得。” 唇角勾勒出一丝浅笑,顾若影笑得越发灿烂雍容:“皇上,皇后,这会儿可有了人证,只要皇后取下面上的面纱即可。” “是啊,只要皇后取下面纱即可!”一道女子嗓音柔柔地从大殿门口传了过来。 众人向朝殿门口望去,顾青儿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宫装,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 头上戴着金步摇,珠玉翡翠晃得人幼儿移不开眼。似乎是刻意装扮了很久,脸上的妆容精致到挑不出任何瑕疵。 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浅浅看了这边的文武大臣一眼,视线慢慢落到凤九幽身上。 这会儿的凤九幽微微垂着头,示意阮绵绵不要冲动。 阮绵绵也不想冲动,可是看着怜儿的动作和她方才跪下去的那一折,便忍不住心疼。 “谨防有诈。”凤九幽柔声道。 阮绵绵压低了声音问:“倘若我是轻音,你会不会杀我?” 凤九幽给了阮绵绵一记冷眼,明显表现出他心底的不满。阮绵绵抿嘴轻笑,冲着凤九幽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九幽,今日要给你添乱了。”声音带着些许委屈,不过眼底尽是笑意。 凤九幽宠溺地笑笑,看了一眼这边正不住地咬着她发丝的小九九一眼,将发丝从小九九粉嘟嘟的小嘴中取出,满脸宠溺:“傻瓜。” 小九九依依呀呀,对玩具被爹爹拿走了表示不满,闹腾着呢。为了哄着小九九,凤九幽不得不分神去哄他。 阮绵绵抿嘴一笑,眼底神色温柔至极。 九幽,今日哪怕是他们要杀她,她也不会点头呢。 笑话,她暗门轻音,也是当朝皇后。夫君是一国之君,儿子是一国储君,还能被人这样欺负了? 那边顾青儿看着这边相偎相依的两人,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皇上回宫这么久,还不曾去过华清宫。赏赐不断有何用,见不到皇上都是废品。 “皇上……”在看向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时,眼底的怒火记恨在一瞬间化为温柔泉,只想将那抹明黄色绕在温柔中心。 小九九:“*&……*&(百分号)” 凤九幽看着依依呀呀不停地小九九,难得格外温柔:“小九九,不闹了。” 小九九扁了扁粉嘟嘟的小嘴,胖乎乎的身体窝在爹爹怀里,一双小短腿晃啊晃。 咦,有什么东西飞出去了。 “娘娘,小心!”跟在顾青儿身边的蜚语和秦钟一愣,瞧着那边有异物飞了过来,秦钟连忙伸手去接。 小九九不乐意了,没有看到想要看的场景,小嘴一扁,开始依依呀呀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顾青儿看到秦钟手中的鞋子,气得脸颊瞬间变成了锅底。 子虚笑眯眯地道:“太子殿下表达喜爱的方式真的别出心裁呢,居然是扔鞋子。” 阮绵绵瞥了子虚一眼,懒得说话。 顾若影看了顾青儿一眼,示意她不要注意场合,这里是朝殿。而方才她就算不满,可不能在朝殿表现出来。 那个孩子不是别的皇子,而是皇上立下的太子。 顾青儿气得身子直发抖,正准备发作,发现爹爹和大哥同时看向自己,示意自己不要冲动。 狠狠瞪了小九九一眼,顾青儿冷冷哼了一声。 小九九在爹爹怀里扭了扭胖乎乎的小身体,又看了看自己胖嫩嫩的脚丫子,鞋子呢? 鞋子呢? 瞅到那边顾青儿的脸色,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一手掰着小腿儿,一手不停地拍打着,非常开心的样子。 大臣们瞧着,乐了。 难怪皇上会这么早就下旨册封太子,瞧瞧,瞧瞧,太子多聪明呀。 似乎注意到了那边大臣们的视线,小九九瞥了瞥,小嘴微微嘟着,一副不屑的样子。 小身子在爹爹怀里扭啊扭,最后用小屁屁对着他们。 大臣们一颤,要泪奔了…… 这太子殿下,要不要每一次都这么不给面子呢。 391 飞仙 顾若影不想去搭理其他,而是看着阮绵绵道:“怎么,皇后见了自己曾经身边的婢女,都不想相认吗?” 阮绵绵含笑而立:“怎会……” “太后娘娘,奴婢的小姐很早就已经死了。”怜儿忽然出声打断了阮绵绵的话,眼底带着急色。 顾若影眼底浮起丝丝怒意,望着怜儿:“是吗?你家小姐很早就已经死了,那么现在这里的人,又是谁?” 说罢,顾若影的视线落到阮绵绵身上。 怜儿慌乱地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太后娘娘,求求您,求求您,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阮绵绵心中一痛,顾若影到底在用什么威胁怜儿,怜儿为何在这个时候反口? “住嘴!”面上浮起一丝怒色,顾若影冷冷道:“怜儿,你是忘了。当初原画病种求医时,是谁救了他吗?” “怎么,到了这会儿想要反悔,迟了!”冷冷一笑,顾若影狠狠剜了怜儿一眼。 顾青儿这会儿也不待见姐姐顾若影,可是更让她记恨是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 都到了这个份上,难道还想要靠着一张面纱隐藏真实身份吗? 冷冷一眼,众位大臣只看到眼前粉色身影一闪,等到再看时,嘴巴猛然张成了O型。 大臣们震惊: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大臣们神游:天外飞仙吗? 大臣们缓不过神:那薄薄的面纱下,怎可是如此容颜? 未施粉黛,秀眉宛如远山眉黛,轻灵剔透。额间轻点朱红,明明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却能看出其娇媚动人。 那微微勾起的朱唇,嫣红如血。眉宇间带着一抹浅笑,可是那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 让你忘了呼吸。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 让你忘了震惊,只有空白。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 让你忘了各种遐想,没了灵魂,只余躯体。 那樱桃小口朱红不点,却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一头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稽。 其上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手饰,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 看着众人微微一笑,稍稍向前走了一小步。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世间竟有,美人如斯。 大臣们面色呆滞,忘了言语。 小九九咧着小嘴,张了张,闭了闭,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咧着,咯咯直笑。 凤九幽宠溺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尽是得意。 顾若影和顾青儿看着面前的女子,在那么一瞬间,忘记了所有思考,忘记了所有言语。 眼前的女子,怎可用美来形容? 难道,他们的消息有误? 天下人都知道,阮府四小姐,蒲柳之姿,呆板木纳。 性子可以改变,但是容貌十年如一日的平凡,怎么可能是面前宛如天外飞仙般的女子? 顾若影震惊之后是诧异,诧异之后是不愤,不愤之后是不安。 不会这样的,不会的这样的。 凤君熙查了那么久,消息也是他的亲卫给她的,绝对不会出错。 到底是哪里错了呢,哪里错了呢? 顾青儿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的,那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女人,一定容貌丑陋至极,却没有想到…… 扯下她的面纱,竟然露出这样一张脸…… 踉跄着倒退几步,好在有蜚语扶着她,才稳住了身形。想着这不是阮府阮绵绵,视线在面色呆滞的顾若影脸上转了一圈,眼底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来。 跪在地上的怜儿眼角余光注意到皇后的面容,先是震惊,却在猛然回神的瞬间,眼底露出一丝欣慰的浅笑。 还好,还好。 还好不是小姐,不是小姐。 若是小姐,她该怎么办? 她已经对不起小姐一次了,已经害了小姐一次了,怎能再害小姐一次? 那次在小院,若不是她因为忍不住身上的疼痛低低叫了声,九殿下怎么会发现她们躲在哪里? 如不是那样,小姐的暗门怎么会被朝廷剿灭,小姐怎么会被处死? 要不是原画见她整日伤心,或许不会告诉她,小姐其实还活着,只是换了一个身份,一个谁都不知道的身份,身不由己。 她那会儿才开始清醒过来,才知道小姐还活着。 见南郡王世子一直郁郁寡欢,尤其是在皇上登基时离开,又在皇上与皇后大婚时沉沉喝酒,才有些恍然明白。 原画所说的,小姐换了个身份活着,竟然是进了宫,成了皇后。 可是九殿下分明就不待见小姐的,分明讨厌小姐的,可是为什么要将小姐封为皇后? 她想不通,很多次都想进宫去找小姐,却被原画拦住。 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小姐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四小姐,而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若是进宫去找小姐,一定会惹人疑心。 小姐喜欢的人是南郡王世子,最后却成了皇后。原画受伤被神秘人所救,没有想到那个神秘人的主子,竟然是太后。 她本以为小姐是不甘心嫁给皇上的,所以才点头答应入宫,因为太后说,保小姐安全。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怜儿懊恼又自责,垂着头不想去看小姐。 小姐,不要认怜儿,不要认。 哪怕不是从前那张脸,可是怜儿还是认出了那双眼睛。在小院的时候,小姐的眼睛,就是现在那样的。 明亮又淡然,轻灵又优雅。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就是她的小姐。 怜儿又是高兴又是害怕,只能暗暗祈祷着,小姐不要细心软,她只是在进宫时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但是能熬得过去。 没事的,等到出宫了,回了世子府,有世子府的护卫护着,太后也不敢对他们如何的。 毕竟是南郡王世子府,没有南郡王世子的意思,没有人敢闯入的。 怜儿跪在地上,将脸埋在地面上,不敢去看众人的神色,也不敢去看那双熟悉的眼睛。 “怜儿……”低柔轻缓的嗓音,带着一丝歉意。 身子一颤,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双绣着飞凤印花图案的金丝靴到了跟前,怜儿连连后退。 “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在。” 那双金丝靴越来越近,怜儿又急又怕又担心。 小姐啊,现在是朝殿上,不能认她的,不能认她的。 怜儿错了,怜儿错了,怜儿被人骗了。 怜儿没有弄清楚事实,现在的小姐,心中之人,是皇上,不是南郡王世子。只是一眼,刚才那么一眼,她从小姐眼底看到了温暖和幸福。 392 傲然 不是太后说的那般,小姐在宫中过得不好,小姐处处受人欺负。 她的错,她应该多去打听打听消息的,可是青妃受宠,青妃有孕,青妃独宠等,都是事实啊。 “怜儿……”声音微微颤抖。 怜儿泪眼婆娑,却死死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比较正常:“皇后娘娘有话请讲,奴婢听着。” 不等阮绵绵开口,凤九幽已经发话。 “以下犯上,来人,将青妃带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宫妃身子娇贵,岂是可以用板子去打的?日后侍候皇上,身上有了伤痕,皇上不嫌碍眼吗? 顾青儿则是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顾青云和顾云峰看着晕过去的顾青儿,再也忍不住:“皇上!这怎么使得?” 凤九幽唇角勾起冷笑:“这为何使不得?” “皇上,青妃是皇上的妃子,一国皇妃,身子较贵不说,便是身份,又岂能是那些侍卫能打的?”顾青云尽量忍住心底的怒火,声音努力压低。 凤九幽看也没有看顾青儿,而是噙着邪魅的笑容冷冷道:“青妃身子娇贵,皇后呢?就许你顾家女儿身子娇贵,不许朕的皇后带面纱?” “朕都没有点头,青妃擅自取下皇后的面纱,这是抗旨不尊!”眼底尽是寒气,满脸阴霾地望着顾青云:“抗旨不尊,区区二十大板?” “流焰,你过去监督,青妃抗旨不尊,以下犯上,无视太后和皇后,重打三十大板!”不等顾家人开口,凤九幽懒懒道:“没有直接赐死青妃,朕已经很仁慈了。” 大臣们惊悚了,皇上这是肿么了? 大臣们醒悟了,皇后才是皇上的心头肉啊。 大臣们都看准方向了,以后要巴结,一定是九幽宫啊。 现在,大臣们都缓不过神了,皇上下令让流焰大人过去监督,啧啧,青妃成了凤天王朝史无前例第一人挨板子的宫妃不说,还带监督的。 顾云峰急得满头大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责打青儿,岂不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掌他们顾家的耳光? 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你……凤……” “啊……” 顾云峰的身体,瞬间直接落到了旁边的九龙珠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来,当场昏死过去。 顾若影眼皮一跳,面色煞白。 顾青云连忙跪下去:“犬子无礼,皇上恕罪!” 凤九幽邪邪一笑,眼底划过一道幽光。不愧是顾青云,老狐狸能忍能抗打击。 “顾爱卿错了,看着亲人挨打哪有不动怒的,岂不是六亲不认的没心没肺之人么?” 满意地看到顾青云和顾若影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凤九幽懒懒道:“顾云峰倒是条汉子,朕很欣赏。” 邪邪一笑,凤九幽道:“朕很想知道顾云峰那个没有说出口的是什么字,是凤什么。” “来人,传太医!”脸上笑意在瞬间隐去,凤九幽冷冷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顾云峰道:“给他把脉,等他醒了,朕继续听他说!” 顾青云眼底的怒火簇簇直窜,但是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而且混迹官场多年,生平第一次有了打落了牙往肚里吞的感觉。 “皇上,犬子无礼,求皇上开恩!”顾青云跪在地上拜倒下去。 顾若影咬着牙,想要说什么,又注意到爹爹的眼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凤九幽看着顾若影,面上又带上了慵懒邪魅的浅笑,那笑容张扬妩媚,像是一团小小的火苗,可以一点点点燃人的内心。 “太后可看清了皇后的姿容,可觉得是否是阮府四小姐?” 脚步微微踉跄,顾若影扶着静之才没有倒下。喉中有些堵,有种缓不过气的感觉。 她准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怎么到了这会儿,竟然变成了这样? 那个女人,绝对就是阮绵绵,可是为什么,那张脸…… 眼底猛然划过一丝亮光,难道是…… “不……不对,皇后一定带着人皮面具。”顾若影有些颤抖地道。 肯定是人皮面具,否则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模样? 不会的,她才是天下第一美人,没有人能比她更美。更何况阮绵绵在宰相府这么多年,若是真的是这样的姿容,凭着阮华的性子,怎么会不往凤君熙的怀里送? “人皮面具?”阮绵绵微微轻声嗤笑,不顾怜儿的挣扎,亲自将怜儿从地上扶了起来。 望着怜儿泪眼模糊的脸庞,温柔地笑笑,抬手轻轻拭去怜儿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傻丫头。” 怜儿,你这个傻丫头。 鼻尖一酸,阮绵绵抿了抿唇,示意新竹进来扶着怜儿,这才缓缓看着顾若影。 伸手拿过顾若影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本宫是一国之母,除了皇上,这张脸怕是无人敢接近。” “现在,太后可是亲自证明一下,到底是不是人皮面具?”淡然优雅的声音,眼眸明澈似水。 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慌乱,触碰到那滑嫩如水的肌肤的一瞬间,像是碰到了什么蜇人的东西一般,快速将手缩了回去。 震惊、诧异、不敢置信、惊恐、嫉恨……一一从顾若影眼底划过。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真的呢? 怎么不是人皮面具呢? 骗人,面前这个女人在骗人。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所有的资料上面,不论是阮绵绵,还是暗门轻音,还是皇后梧爱,都是一张平平凡凡的脸。 现在这样一张惊世容颜,天下人都没见过,谁知道她是谁? 谁知道面前的女子是谁? 袖袍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深深吸气,深深呼气。 努力平复着心底的怒意,顾若影像是看到了什么救星一般看向由新竹扶着的怜儿。 脸上露出丝丝笑意来,望着阮绵绵道:“还不承认你就是阮绵绵吗?你若不是阮绵绵,怎么会在乎这个贱婢?” 微微抬起下巴,阮绵绵淡然地看着精神有些崩溃的顾若影:“是,本宫就是阮绵绵,就是轻音。” 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天神那,这是什么情况。 大臣们忘记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柔弱的宛如飞仙一样的女子,那是他们凤天王朝的皇后啊,怎么会是暗门杀手门主轻音呢? 大臣们开始以为自己你记错了,暗门轻音,之前明明是丢在人堆里就忍不住来的面孔,怎么这会儿美得这么没天理呢? 大臣们开始捂住跳动激烈的小心脏,谁来告诉他们,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阮绵绵轻轻一笑,笑得轻柔淡雅,望着顾若影缓缓道:“我就是暗门轻音,那又如何?” 我就是暗门轻音,那又如何? 393 震撼 满朝文武,瞬间踉跄一步,齐齐后倒。 隐在朝殿四周内外的青衣骑暗卫门,齐齐闭气,几乎窒息。 侯在殿内的暗衣骑门,像是脱缰的野马,齐齐飞奔…… 谁来告诉他们,是他们眼睛看错了,耳朵听错了吗? 谁来告诉他们,朝殿内那个淡然优雅,贵气逼人的女子,就是他们的暗门,当朝皇后吗? 碍于一直以来皇后深居简出,每日都伴在皇上身边,他们从来都是远远看着,也并没有什么接触,并不了解。 暗门被改编成了暗衣骑后,关于暗门的事情,关于门主轻音的事情,也是从暗衣骑成员口中得知。 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虽然青衣骑们在曾经捉拿轻音时没少吃苦头,但时间匆匆过,不是关键时候,或许都会忘了。 现在见着皇后一句话,直接抵了千军万马,哪能不热血沸腾,大声叫好? 暗衣骑看着青衣骑的躁动,用眼神示意他们淡定淡定。他们这会儿都是暗卫,阿伟懂不懂。 暗卫是暗中保护主子们的护卫,瞧青衣骑那些个不淡定的,一会儿暴露了位置,万一有暗箭呢? 有些个激动的青衣骑们努力镇定下来,屏气凝神看着大殿中的所有人,等着下面的好戏。 殿中大臣们,已经失了言语。 莫说顾若影,哪怕是顾青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是他的神经,还是因为阮绵绵那一句话,狠狠震了一把。 “暗门轻音?那又如何?”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顾青云。 他一开口,顾若影终于中震惊中缓过神来,马上接口:“既然是暗门轻音,那就该处死!” “来人啊,替哀家将这个朝廷钦犯,拉出午门处斩!”像是终于找到了找了解气的理由般,顾若影大声喝道。 只是她话落音,除了身边跟着的两名内侍上前了一步,后面那些侍卫,都迟迟未动。 而她从明清宫带过来的侍卫,又因为朝殿没有皇上允许不许踏进半步,直接被拦在了大门外。 这会儿已经被朝殿外的侍卫齐齐拦住,根本进不来。 顾若影一愣,侧头看向那些站在原地不动的侍卫:“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阮绵绵浅浅笑着提醒:“这些是朝殿的侍卫,朝殿乃是凤天王朝的朝殿,是前殿,并非是后宫。” 顾若影气得面色发白,尚未开口,阮绵绵已经先出声。 “本宫有个疑问,想要听听太后的答案。”浅浅笑着,大大的琉璃眼眸中带着几分清冷:“太后为何这般肯定,本宫便是暗门轻音?” 顾若影面色不停地变化,咬着唇狠狠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阮绵绵温柔一笑,嗓音温柔悦耳,像是一串轻灵的音符,一点点透入人的心脏:“好一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顾若影打断阮绵绵的话,冷声道:“你一个朝廷钦犯,到了这里,居然还这般张狂!” 视线忽地落到凤九幽身上,小九九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这会儿正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敢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顾若影冷声问道。 凤九幽浅浅一笑,伸手搂过阮绵绵的腰肢,脸上神色邪魅,眼底光芒冷冶:“如此,太后可明白?” 大臣们不知多少次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大的不能再大,视线直勾勾地落在皇上搂着皇后腰肢的手上。 心底暗暗赞叹:好一对璧人啊。 男子邪魅无双,贵气天成。女子惊世之姿,艳绝天下。 顾若影看着凤九幽落到阮绵绵腰间的手,白皙的面颊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身体在微微颤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扶着她的静之小声唤道:“太后……” 看了一眼几乎昏厥的顾若影,阮绵绵暗暗赞叹,这抗打击能力,果然不是顾青儿能比拟的。 不过这会儿顾青儿让侍卫扶了下去挨三十大板子,想想顾青儿那性子和那身子,阮绵绵真替她担心。 “皇上乃一国之君,岂可如此包庇朝廷钦犯?”不知过了多久,顾若影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凤九幽看着顾若影,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眼底却没有半分感情:“方才方辰如何说?暗门轻音无错,太上皇无错,错的……” “是那些是非不分,恩怨不明,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的混账东西!”最后几个字,凤九幽咬得极重。 满意地看到顾若影面色又苍白几分,凤九幽眼神一转,睥睨着满朝已经惊呆不能回神的大臣冷冷开口。 “朕原本认为,朕收拢一个小小暗门,无须跟众位大臣一个交代。没有想到,大臣们尚未开口质问,太后却来了。” 脸上噙着雍容华贵的笑容,凤九幽一字一顿慢慢道:“暗门在很早之前,已经收入朕的麾下,编制为暗衣骑,替朕办事!” 言下之意,暗门轻音,在很早之前,便是朝廷的人。而那个很早之前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个当口,这个情况,大臣们是绝对不敢开口的。 哪怕顾青云顾大将军眼神再凌厉,太后面色再苍白,站在他们那方的大臣,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开玩笑,前面的几位大人的下场,他们可记得清清楚楚。 笑话,顾将军能许诺他们万里江山,黄图霸业,却连自己的女儿儿子都护不了,这个时候还指望着他? 大臣们心领神会,这个时候,还是只能靠皇上啊。 大臣们开始反思,他们要弃暗投明,选择明主。 大臣们开始苦恼,之前跟了顾大将军,与顾大将军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会儿反悔,将来后果……堪忧啊。 于是,某些个大臣们,开始各种不淡定了。 于是,这样一个晴朗的上午,凤天王朝的许多大臣们,开始脑门冒汗,后背发水,各种忧心。 凤九幽邪魅一笑,看着众位大臣道:“暗门做的是锄强扶弱的事,朕为何要灭暗门?” “贪官污吏,中饱私囊者,人人得而诛之!”眼底寒光乍现,凤九幽冷冷道:“诸位大臣对暗门一事有异议,大可去城门处,振臂一呼问问凤天王朝的百姓,看看他们赞不赞成?” “皇上岂能听那些百姓谗言?”顾青云忍不住反驳。 凤九幽冷冷一笑:“朕为天下之主,为一国之君,难道连谗言与忠言逆耳也分不清?” 顾青云语塞,面颊又锅底了一层。 冷邪一笑,凤九幽慵懒道:“向来浪子回头金不换,朕一向很开明,无论之前是做什么,但是只要心是向着凤天王朝,朕都不会计较!还会护他一世平安无忧,奉他高官厚禄!” “但若狼子野心……”破冰而出的利芒,狠狠射向所有大臣,宛如穿心利剑,声音却极温柔极慵懒:“朕自然,会为其安排一个很好很好的结局。” 394 人心 太医秦钟替顾云峰把脉,这会儿已经有了结果。顾青云那一脚踢得可不轻,顾家大少爷断了肋骨三根。 这会儿依旧昏迷,虽然不论真假,但是若想要保命,哪怕是再踢他一脚,估计他也不会抬一下眼皮。 顾若影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头脑阵阵晕眩,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眸,显然冒着血色。 凤君熙说等半个月,半个月他们动手。可是现在的情况,她一刻也忍不了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将门之女,却被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丫头,死死踩在脚底,践踏尊严。 “太后,请为大局着想。”静之贴近她,细声细语。 阮绵绵勾起唇角,如玉的容颜上带着雍容无双的浅笑,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是啊,太后,请为大局着想。” 顾从脚底心窜起一股寒气,顾若影双腿一软,直接向后倒去。 静之吓得大呼出声:“太后,太后!” “太医,太医!” 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静之怀里的顾若影,看着顾若影眼底的恨意和惊恐,唇角微微扬起,阮绵绵抚了抚眉梢。 这一局,她完胜! 可惜,顾若影气的说不出话来了,本来还有重头戏呢,这下…… 瞥了一眼不甘心却又抵不住身体本能晕过去的顾若影,阮绵绵撇了撇嘴,有些浪费感情了。 头微微晕眩,阮绵绵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腰上一紧,又有些发麻,稍微侧头,就看到凤九幽宠溺的双眸。 她对他灿烂一下,今天,很爽,很解气。 若不是因为凤九幽原来的计划有变,她真心比较想让顾若影直接在这里毙命啊。 好戏在后头,阮绵绵这样告诉自己。 一次不成,还可以有第二次的。经过这一次,还有她刚才的话,相信一定会有所行动。 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阮绵绵将重量尽数靠在凤九幽身上。这身子,才这么会儿,就这么累啊。 “皇上,青妃娘娘晕过去了。”外面有侍卫进来禀告。 凤九幽眉头都没抬一下,淡淡问道:“打了多少了?” 侍卫恭敬回道:“回皇上,已经打了七板了。” 顾青云一听,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勉强支撑着身体,忍住心底熊熊怒火:“皇上,请皇上开恩!” “皇上,皇上开恩啊。”跪在地上的顾青云,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咬着牙,顾青云一字一顿道:“皇上,青妃已经知道错了,求皇上念在青妃侍候皇上的份上,饶了青妃吧。” 眉头微微挑起,凤九幽眼底露出丝丝冷意。侍卫浑身一颤,连忙转身。 阮绵绵淡淡开口:“皇上,严刑峻法,确实为君之术;但仁之一字,才是为君之道。皇上罚所及,告诫即可。” 赞赏地看了阮绵绵一眼,凤九幽看了看还愣在原地的侍卫:“还杵着做什么?没听到皇后的话吗?送青妃回宫,钟太医,过去替青妃看看!” 钟博连忙点头,抱着药箱,快速退了出去。 这边,凤九幽示意小太监开口。 “皇上有旨,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哪里还敢开口,或者说,大臣们尚未回神啊。 小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喊道:“皇上有旨,退朝!” “走吧,我们一起回宫。” 将睡着的小九九交由新竹抱着,在阮绵绵的惊呼声中,凤九幽拦腰将阮绵绵抱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离开了朝殿。 大臣们的眼珠子,已经飞出了眼眶,跟着眼前的两抹人影,一点点远去。 谁来告诉他们,刚才是什么情况? 谁来告诉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皇后说了什么? 大臣们无比震惊,比看到皇后惊世容颜更加震惊。 方才,太后和顾将军等,分明是想要置皇后为死地的。但是皇后呢,刚才若是继续追究下去,绝对可以不让太后好过。 甚至,可以直接用三十大板打死青妃,用各种理由直接幽禁太后,用顾大少爷的出言不逊直呼皇上大名而置整个顾家于死地。 可是,皇后什么都没说,甚至,还替青妃求情。 谁来告诉他们,天下女子,雍容大度如此,善良慈悲如此,难道还不够母仪天下吗? 谁来告诉他们,有了皇上浪子回头金不换和护他一生的金口玉言,他们还有不回头的理由? 女子尚可如此深明大义,懂得朝堂刑罚,知道政绩功业,他们为何还要怯步不前? 那么一大殿人,对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恭恭敬敬喊道:“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恭送太子殿下!” 新竹抱着睡着的太子殿下,满脸欢笑地跟在两人身后,她身边是泪眼婆娑大气也不敢出的怜儿。 “怜儿姐姐。” 怜儿诧异,红着眼睛望着笑眯眯的新竹。 新竹笑了笑看着怜儿甜甜道:“怜儿姐姐不用拘谨,皇上虽然威严,可是在娘娘身边,都是非常温柔的。” 见怜儿微微诧异,新竹连忙解释道:“皇上是真心宠爱娘娘,对娘娘宠爱的紧。” “这样的画面,在九幽宫中,是常见的。”新竹越说越开心,看了一眼怀里睡得正香的太子殿下:“还有太子殿下,皇上可宝贝的紧。” “太子殿下?”怜儿的视线,慢慢落到新竹怀里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 新竹笑着点头:“是啊,太子殿下不足月就被封为太子,可见皇上对皇后的恩宠啊。” “虽然说母凭子贵,但是新竹觉得,皇上疼爱娘娘,很多时候胜过太子殿下。”想了想,新竹确定的点头。 顿了顿,见怜儿望着她。新竹压低了声音:“怜儿姐姐,你告诉新竹,皇后娘娘,当真就是之前在宰相府的四小姐吗?” 怜儿微微诧异,接过新竹递过来的面巾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娘娘都亲口承认了,难道你还不信?” 新竹连忙摇头:“不是新竹不信娘娘,而……而是……” 新竹想哭,非常想哭。 如果她记得不错,在很早很早以前…… 她似乎,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提起过阮府四小姐嫁给当时还是九殿下的皇上一事。 哎哟,现在想想,新竹面颊涨红,都不敢抬眸了。 像是猜到了新竹的担忧,怜儿瞧着忍不住笑了笑:“小……不是,娘娘人很好的,非常好,不会介意的饿。” 窝在凤九幽怀里面色涨得发红的阮绵绵窘迫难当,轻轻扯了扯他衣袖:“九幽,放我下来。” 慵懒一笑,凤九幽低头望着她,眼眸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梧爱,我怎么舍得?” 梧爱,你身子如此,我怎么舍得,让你再受一点儿累? 梧爱,你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替我收服那些大臣,让他们忠心耿耿,我怎么舍得,不懂你? 梧爱,吾爱。 回到九幽宫,新竹将太子殿下交给奶妈,由蓉玉和蓉和两姐妹照看着,她则是拉着怜儿,去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就在她房间的隔壁,布置的非常清新雅致,根本不像奴婢的房间,倒是像小姐闺房。 眼眶又是一红,怜儿忙问:“新竹,是……是不是带错了房间?” 从与小姐失去联系,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姐。这会儿这样的闺房,怎么可能是她的? 新竹笑着道:“娘娘的意思,搬进九幽宫开始,娘娘就让新竹留了一件房,新竹当时不解,笑着问娘娘。” “娘娘说,备着,或许有一天,她会住进来。”笑眯眯地看着泪雨滂沱的怜儿,新竹也慢慢笑出了眼泪。 怜儿哭着站在房内,低低呢喃:“小姐……” 有这样的小姐,她怜儿这辈子……值了。 九幽宫寝殿中,暖意融融。 今天,他们很开心啊,各种开心。 倘若不是顾若影晕了过去,后面的戏,会很好看呢。可惜顾若影这抗打击能力不是很好,或者说,是她和九幽太过强势了些,以至于顾若影在朝殿上晕了过去。 瞧着她眼底的笑意,他贴着她的面颊,声音温柔似水:“是不是很高兴?” 她自然点头:“高兴,非常高兴。” “可惜了,顾青云居然忍住了,若是他没有忍住,哎,顾家啊,这个顾家啊……”阮绵绵有些意兴阑珊。 她居然在感叹顾家,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虽然也高兴,但是现在比有比整垮顾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哦。 “梧爱,现在心情很好对不对?” 阮绵绵乖巧地点头:“自然。” “那我们现在开始做点儿让心情更好的事。” 阮绵绵羞窘,他便在那一瞬间,与她融为一体。 昏昏沉沉中,听到他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 似乎是,绵绵,吾爱。 睡梦中的她,唇角缓缓勾起,露出甜蜜幸福的笑容。 395 重复,勿订 回到九幽宫,新竹将太子殿下交给奶妈,由蓉玉和蓉和两姐妹照看着,她则是拉着怜儿,去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就在她房间的隔壁,布置的非常清新雅致,根本不像奴婢的房间,倒是像小姐闺房。 眼眶又是一红,怜儿忙问:“新竹,是……是不是带错了房间?” 从与小姐失去联系,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姐。这会儿这样的闺房,怎么可能是她的? 新竹笑着道:“娘娘的意思,搬进九幽宫开始,娘娘就让新竹留了一件房,新竹当时不解,笑着问娘娘。” “娘娘说,备着,或许有一天,她会住进来。”笑眯眯地看着泪雨滂沱的怜儿,新竹也慢慢笑出了眼泪。 怜儿哭着站在房内,低低呢喃:“小太医秦钟替顾云峰把脉,这会儿已经有了结果。顾青云那一脚踢得可不轻,顾家大少爷断了肋骨三根。 这会儿依旧昏迷,虽然不论真假,但是若想要保命,哪怕是再踢他一脚,估计他也不会抬一下眼皮。 顾若影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头脑阵阵晕眩,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眸,显然冒着血色。 凤君熙说等半个月,半个月他们动手。可是现在的情况,她一刻也忍不了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将门之女,却被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丫头,死死踩在脚底,践踏尊严。 “太后,请为大局着想。”静之贴近她,细声细语。 阮绵绵勾起唇角,如玉的容颜上带着雍容无双的浅笑,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是啊,太后,请为大局着想。” 顾从脚底心窜起一股寒气,顾若影双腿一软,直接向后倒去。 静之吓得大呼出声:“太后,太后!” “太医,太医!” 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静之怀里的顾若影,看着顾若影眼底的恨意和惊恐,唇角微微扬起,阮绵绵抚了抚眉梢。 这一局,她完胜! 可惜,顾若影气的说不出话来了,本来还有重头戏呢,这下…… 瞥了一眼不甘心却又抵不住身体本能晕过去的顾若影,阮绵绵撇了撇嘴,有些浪费感情了。 头微微晕眩,阮绵绵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腰上一紧,又有些发麻,稍微侧头,就看到凤九幽宠溺的双眸。 她对他灿烂一下,今天,很爽,很解气。 若不是因为凤九幽原来的计划有变,她真心比较想让顾若影直接在这里毙命啊。 好戏在后头,阮绵绵这样告诉自己。 一次不成,还可以有第二次的。经过这一次,还有她刚才的话,相信一定会有所行动。 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阮绵绵将重量尽数靠在凤九幽身上。这身子,才这么会儿,就这么累啊。 “皇上,青妃娘娘晕过去了。”外面有侍卫进来禀告。 凤九幽眉头都没抬一下,淡淡问道:“打了多少了?” 侍卫恭敬回道:“回皇上,已经打了七板了。” 顾青云一听,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勉强支撑着身体,忍住心底熊熊怒火:“皇上,请皇上开恩!” “皇上,皇上开恩啊。”跪在地上的顾青云,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咬着牙,顾青云一字一顿道:“皇上,青妃已经知道错了,求皇上念在青妃侍候皇上的份上,饶了青妃吧。” 眉头微微挑起,凤九幽眼底露出丝丝冷意。侍卫浑身一颤,连忙转身。 阮绵绵淡淡开口:“皇上,严刑峻法,确实为君之术;但仁之一字,才是为君之道。皇上罚所及,告诫即可。” 赞赏地看了阮绵绵一眼,凤九幽看了看还愣在原地的侍卫:“还杵着做什么?没听到皇后的话吗?送青妃回宫,钟太医,过去替青妃看看!” 钟博连忙点头,抱着药箱,快速退了出去。 这边,凤九幽示意小太监开口。 “皇上有旨,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哪里还敢开口,或者说,大臣们尚未回神啊。 小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喊道:“皇上有旨,退朝!” “走吧,我们一起回宫。” 将睡着的小九九交由新竹抱着,在阮绵绵的惊呼声中,凤九幽拦腰将阮绵绵抱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离开了朝殿。 大臣们的眼珠子,已经飞出了眼眶,跟着眼前的两抹人影,一点点远去。 谁来告诉他们,刚才是什么情况? 谁来告诉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皇后说了什么? 大臣们无比震惊,比看到皇后惊世容颜更加震惊。 方才,太后和顾将军等,分明是想要置皇后为死地的。但是皇后呢,刚才若是继续追究下去,绝对可以不让太后好过。 甚至,可以直接用三十大板打死青妃,用各种理由直接幽禁太后,用顾大少爷的出言不逊直呼皇上大名而置整个顾家于死地。 可是,皇后什么都没说,甚至,还替青妃求情。 谁来告诉他们,天下女子,雍容大度如此,善良慈悲如此,难道还不够母仪天下吗? 谁来告诉他们,有了皇上浪子回头金不换和护他一生的金口玉言,他们还有不回头的理由? 女子尚可如此深明大义,懂得朝堂刑罚,知道政绩功业,他们为何还要怯步不前? 那么一大殿人,对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恭恭敬敬喊道:“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恭送太子殿下!” 新竹抱着睡着的太子殿下,满脸欢笑地跟在两人身后,她身边是泪眼婆娑大气也不敢出的怜儿。 “怜儿姐姐。” 怜儿诧异,红着眼睛望着笑眯眯的新竹。 新竹笑了笑看着怜儿甜甜道:“怜儿姐姐不用拘谨,皇上虽然威严,可是在娘娘身边,都是非常温柔的。” 见怜儿微微诧异,新竹连忙解释道:“皇上是真心宠爱娘娘,对娘娘宠爱的紧。” “这样的画面,在九幽宫中,是常见的。”新竹越说越开心,看了一眼怀里睡得正香的太子殿下:“还有太子殿下,皇上可宝贝的紧。” “太子殿下?”怜儿的视线,慢慢落到新竹怀里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 新竹笑着点头:“是啊,太子殿下不足月就被封为太子,可见皇上对皇后的恩宠啊。” “虽然说母凭子贵,但是新竹觉得,皇上疼爱娘娘,很多时候胜过太子殿下。”想了想,新竹确定的点头。 顿了顿,见怜儿望着她。新竹压低了声音:“怜儿姐姐,你告诉新竹,皇后娘娘,当真就是之前在宰相府的四小姐吗?” 怜儿微微诧异,接过新竹递过来的面巾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娘娘都亲口承认了,难道你还不信?” 新竹连忙摇头:“不是新竹不信娘娘,而……而是……” 新竹想哭,非常想哭。 如果她记得不错,在很早很早以前…… 她似乎,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提起过阮府四小姐嫁给当时还是九殿下的皇上一事。 哎哟,现在想想,新竹面颊涨红,都不敢抬眸了。 像是猜到了新竹的担忧,怜儿瞧着忍不住笑了笑:“小……不是,娘娘人很好的,非常好,不会介意的饿。” 窝在凤九幽怀里面色涨得发红的阮绵绵窘迫难当,轻轻扯了扯他衣袖:“九幽,放我下来。” 慵懒一笑,凤九幽低头望着她,眼眸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梧爱,我怎么舍得?” 梧爱,你身子如此,我怎么舍得,让你再受一点儿累? 梧爱,你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替我收服那些大臣,让他们忠心耿耿,我怎么舍得,不懂你? 梧爱,吾爱。 回到九幽宫,新竹将太子殿下交给奶妈,由蓉玉和蓉和两姐妹照看着,她则是拉着怜儿,去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就在她房间的隔壁,布置的非常清新雅致,根本不像奴婢的房间,倒是像小姐闺房。 眼眶又是一红,怜儿忙问:“新竹,是……是不是带错了房间?” 从与小姐失去联系,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姐。这会儿这样的闺房,怎么可能是她的? 新竹笑着道:“娘娘的意思,搬进九幽宫开始,娘娘就让新竹留了一件房,新竹当时不解,笑着问娘娘。” “娘娘说,备着,或许有一天,她会住进来。”笑眯眯地看着泪雨滂沱的怜儿,新竹也慢慢笑出了眼泪。 怜儿哭着站在房内,低低呢喃:“小姐……” 有这样的小姐,她怜儿这辈子……值了。 九幽宫寝殿中,暖意融融。 今天,他们很开心啊,各种开心。 倘若不是顾若影晕了过去,后面的戏,会很好看呢。可惜顾若影这抗打击能力不是很好,或者说,是她和九幽太过强势了些,以至于顾若影在朝殿上晕了过去。 瞧着她眼底的笑意,他贴着她的面颊,声音温柔似水:“是不是很高兴?” 她自然点头:“高兴,非常高兴。” “可惜了,顾青云居然忍住了,若是他没有忍住,哎,顾家啊,这个顾家啊……”阮绵绵有些意兴阑珊。 她居然在感叹顾家,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虽然也高兴,但是现在比有比整垮顾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哦。 “梧爱,现在心情很好对不对?” 阮绵绵乖巧地点头:“自然。” “那我们现在开始做点儿让心情更好的事。” 阮绵绵羞窘,他便在那一瞬间,与她融为一体。 昏昏沉沉中,听到他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 似乎是,绵绵,吾爱。 睡梦中的她,唇角缓缓勾起,露出甜蜜幸福的笑容。 姐……” 有这样的小姐,她怜儿这辈子……值了。 九幽宫寝殿中,一室温柔以你。 凤九幽扶着阮绵绵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面红耳赤加剧,只能轻轻别开头。 他却不放过她,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双眸沉沉地望着她,眼底的情谊那么明显。眉宇间尽是风、流慵懒之色:“梧爱,让我好好看看你。” “每天都看着,不用这样盯着。”阮绵绵声音很小,对凤九幽的温柔,她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他扯起邪魅的笑容:“是啊,每天都这样瞧着,可是还是觉得瞧不够呢。” 面颊越来越红,绽开在她脸上的桃红,宛如朵朵盛开的桃花,美好芬芳而友人。 …… 她边说边推他,小脸绯红一片。他的热、吻连连落下,根本不理会她的羞窘和抗议,反而因为她的羞窘,够起了更大的兴致。 这会儿两人才刚刚到寝宫内,尚未到床榻边。今日难得这么舒畅,而她的美又这么惊心动魄,他实在有些着急。 不管是在哪里,直接伸手一拉,找准了位置,将她的外袍连带着里衣,轻轻运功,瞬间化为了碎片。 阮绵绵瞧得目瞪口呆,对凤九幽的做法一阵无语。而她的些裤被他推到腿弯,这样的姿势,他有些难以继续下一步行动。 阮绵绵瞧着他有些急、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近来,他们也这样亲近,可是每次他都将她聊博的受不了,在她几乎带着哭腔时才缓缓贴近她。 今天,这是怎么了? 凤九幽想,他今天是高兴,是真的高兴。 因为再过不久,那些讨厌的人,那些讨厌的事,将会被他一一清除。 而她,不用担心从前,不用惦记着过去,可以光明正大的,可以坦然地接受那些人的尊敬。 他,怎能不高兴? 将她抱到床上,在她的惊呼声中,直接将她身上最后一点儿遮蔽衣物都取了下来。 因为在朝殿那么久,她早就累了。一路上由他抱着回来,不仅面红耳赤,因为他的故意都弄,身体早已经软成了一滩水。 似乎半点力气也没有,不过因为羞涩,还是用力将身体向里一滚,直接拉过锦被盖了起来。 凤九幽看着她半遮半掩的胸、口,双眸蓦地一下就沉了,眼底的渔网,更加浓烈了。 他格外急切,眨眼间褪、去身上的所有衣物,直接拉过锦被,将自己丢到了床榻上。 他向来是行动派,想要做的事,自然是不会不做的。从前不会顾忌着什么,如今总是顾着她的身子。不过今天,他真的很想很想啊。 …… 阮绵绵依旧比较生涩,不过会乖巧地竖着他,自然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处处抵触他,而是尽所能地,顺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张开小嘴,接、纳他的到来。 还有什么比他们现在在一起重要,今天,她也很开心啊,各种开心。 倘若不是顾若影晕了过去,后面的戏,会很好看呢。可惜顾若影这抗打击能力不是很好,或者说,是她和九幽太过强势了些,以至于顾若影在朝殿上晕了过去。 瞧着她眼底的笑意,他贴着她的面颊,声音温柔似水:“是不是很高兴?” 她自然点头,一边想要捉住他在她身上游走的手,一边喘息着道:“高兴,非常高兴。” “可惜了,顾青云居然忍住了,若是他没有忍住,哎,顾家啊,这个顾家啊……”阮绵绵有些意兴阑珊。 她居然在感叹顾家,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虽然也高兴,但是现在比有比整垮顾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哦。 “梧爱,现在心情很好对不对?” 阮绵绵乖巧地点头:“自然。” “那我们现在开始做点儿让心情更好的事。” 阮绵绵羞窘,他便在那一瞬间,与她融为一体。 压着曼妙脚印的她不快不慢地进、出,看着她娇羞无限的面孔,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却注意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 他的技巧自然是极好的,见她努力隐忍着不想叫出声来,便恶意地猛然加重力道。 等到她难耐想、要得更多时,却又故意步步后退,让她不断地扭着腰迎、合他的顶、弄。 低柔婉转,她昏沉沉求饶间,听到他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 似乎是,绵绵,吾爱。 睡梦中的她,唇角缓缓勾起,露出甜蜜幸福的笑容。 396 闲聊 七月中旬,天空一片湛蓝,浮云万里。 九幽宫寝殿外殿,阮绵绵看着天边浮云在怔怔发呆。 小九九被怜儿抱在怀里,小胳膊小腿儿不停地向她这边晃悠,似乎很想窝在娘亲怀里。 怜儿和新竹连忙哄着他,这会儿明显娘娘的在走神,神色还有些恍然,似乎在想着什么不开心的事。 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新竹忍不住疑惑,娘娘应该很开心的,这会儿什么都好好地,为什么不开心呢。 怜儿也不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瞅着太子殿下那顽皮劲儿,还是过去找奶妈哄孩子比较重要。 不一会儿,蓉玉从外面走了过来,恭敬地道:“娘娘,洛桑王妃和三皇子妃到了。” 阮绵绵这才慢慢回神,看着小九九不停地张牙舞爪,笑了笑道:“新竹,怜儿,抱太子去寝殿内吧,让奶妈好好哄着,该睡午觉了。” 新竹连忙点头,怜儿伸手逗了逗太子殿下,也笑眯眯抱着太子殿下往寝殿内殿走。 “蓉玉,让新竹、怜儿和蓉和候着便好,你在这里跟着,一会儿替洛桑王妃和三皇子妃泡茶。” 蓉玉连忙点头,娘娘今天神色有些淡,比平日里更淡。 娘娘不说话不笑走神的时候,安静的几乎像不存在,她们都有些担心。 “娘娘,洛桑王妃和三皇子妃到了。”有小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阮蓉蓉和阮青青。 阮绵绵示意那个小宫女退了出去,站了起来往门口走。 “妾身……” “两位姐姐请起吧,这里没有外人。”不等阮蓉蓉和阮青青两人说完,阮绵绵径直走了过去,将两人扶了起来。 蓉玉知道娘娘身体不好,快速过去扶了洛桑王妃,同时让宫女搬了椅子过来,扶着两人到了椅子旁。 阮蓉蓉和阮青青是决计不敢坐的,阮绵绵笑着道:“大姐、二姐,这里真的没有外人。” 阮绵绵拉着两人的手,让她们一一坐下。 “蓉玉,泡茶。”阮绵绵柔声吩咐道,在两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再次见面,阮绵绵不像上次那样坐在殿内主位上,而是弃了主位,与阮蓉蓉和阮青青面对面坐着。 阮蓉蓉和阮青青吓得不轻,连忙站起了身。 阮绵绵看着她们浅笑:“两位姐姐就别折腾妹妹了,这样妹妹也得起来陪着两位姐姐站着。” 蓉玉非常体贴地道:“洛桑王妃和三皇子妃还是请坐吧,娘娘身子不好,经不得这样的折腾。” 阮蓉蓉和阮青青又有些担心,两人终于惴惴不安地坐了下去。 从知道皇后是她们的四妹开始,两人的心早就乱了。阮蓉蓉早那么一点儿知道,上次回宫后一无所获,王爷询问她便说了理由。 皇后性子淡薄的紧,也不喜说话,根本无话可说。后来皇上回宫了,她们更加不敢多做停留。 结果却在当天知道,当今皇后,居然就是曾经宰相府中,那个沉默寡言,呆板木纳的阮绵绵。 当时她并不相信,可是王爷的话她又不得不信。她发了一日的呆,想着皇后若是四妹阮绵绵,为何在宫中见到,她却又不相认? 她承认自幼对这个四妹并不关心,也从未上心。可是她记得二妹青青对这个四妹是爱护的,时常都是帮衬的。 直到她想起那天在华清宫,一直久居九幽宫不出的皇后带着婢女到了华清宫传话,她才恍然明白过来。 传话不过是借口,当时她猜测也不错,皇后确实是在帮衬着她们。而那天青妃为难的人,是二妹阮青青。 “大姐、二姐,绵绵吓着你们了。”阮绵绵柔声道。 阮蓉蓉和阮青青连连道:“皇后娘娘严重了。” 阮绵绵知道她们现在忌惮她的身份,看了蓉玉一眼,蓉玉点头不动神色退了出去,整个大殿只剩下了三姐妹。 阮绵绵柔声道:“之前绵绵的身份没有公开,所以不变相认,两位姐姐不要见怪。” 阮蓉蓉连忙恭敬道:“哪里,娘娘严重了。” 阮青青则是鼻子有些发酸,喉中有些堵,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四妹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天处死暗门轻音的时候。那会儿她一病不起,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绵……娘娘。”阮青青咬着牙,眼中含着泪。 阮绵绵的鼻尖也有些发酸,看着阮青青却笑得芳华绝代:“二姐,绵绵现在很好,二姐再也不动替绵绵担心了。” “大姐、二姐,直接唤我绵绵就行,你们是我的亲姐姐。”阮绵绵柔声道。 坐下来已经是如坐针毡了,哪里还敢直呼皇后大名? 这九幽宫中,侍卫明处暗处不知多少,她们的谈话,也会被人一字不落的记下,传到那位性情引起不定的皇上耳里。 阮青青虽然想要开口唤她绵绵,可是想着出门时夫君的嘱咐,又忍了下来。 无论如何,她们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允许她们在这宫中出半点儿错。皇后可以不介意,但是皇上呢? 没有谁可以和皇上称兄道弟,向来只有君臣之分,君臣之后,才是手足血亲。 “青青,我知道你惦念着你的四妹,可是如今她是一国皇后,皇上对她宝贝的紧。” “若是她那边有了半点儿事,帝王一怒,我们承受不起。” “皇后性子很好,人很善良,可是这些制度你们的身份,不允许你们如今像从前那样,你懂吗?” 她懂,她都懂。 她懂为何绵绵在开始见到她们时,没有认她们,而是坐在那里淡然地跟她们说话,仿佛她们是陌生人。 因为身份,而且那会儿,绵绵的身份尚未公开,如今这样公开了,她真担心顾家人不放过绵绵。 夫君说绵绵的夫君是一国之君,用不着她担心。 她知道自己担心多余,却总是忍不住。她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若不是有夫君护着,她也许不在这个世上。 夫君笑她啥,说男人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天经地义,他很庆幸,他能这样一直护着她。 她不会惹是生非,每一次进宫,她都小心翼翼,不敢有半丝怠慢。 说关心绵绵是真,可是更多的,是防备。 如今的她是一只惊弓之鸟,若不是洛桑王和大姐上门,她从来没有想太多。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 她没有答应大姐的条件,劝服夫君如何。 她听夫君的话,做一个小女人,不过问任何朝堂之事。她也只是一个小女人,管不了那么多。 她只想过的好好的,希望身边的亲人也好好的。 她的心很小,小的只能装下一个人,只能放下他们的家。 397 眼挑 从日行正中到太阳下山,阮绵绵难得好精力,一直陪着阮蓉蓉和阮青青说着话。 无非是之前各种传闻,无非是过得如何,皇上对她如何。 而她询问的,也无非是过得如何,洛桑王和三皇子对她们可好。 阮绵绵想,若是凤君熙没有那样的野心,若是开始安分守己,坐个潇洒的洛桑王,这辈子阮蓉蓉也算幸福的。 有她这个当皇后的妹妹,洛桑王哪怕是娶侧妃,纳小妾,也不会少了阮蓉蓉的宠爱。 可惜啊……凤君熙不甘心。 而阮青青的心思她看的明白,是个十足的小女人。 凤子旭坦荡洒脱,无不良居心,看阮青青的神色,凤子旭应该是没有给阮青青透露其实他与凤九幽之间的关系。 阮蓉蓉则不一样,她期待着凤君熙的宠爱,自然会为了得到凤君熙的宠爱,用尽一切方法帮助凤君熙。 这些日子阮蓉蓉经常去三皇子府走动,便是最好的证明。 眼底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惜来,可惜了凤君熙不知道,凤九幽和凤子旭,两人本是一体。 这天下,除了她之外,怕是也没有人知道吧。 “娘娘,该用晚膳了。”蓉玉从外面走了进来。 阮绵绵点点头,看了看墙角的沙漏,时间过得真快。 阮蓉蓉和阮青青见状,连忙起身准备告辞。 阮绵绵笑道:“两位姐姐可不要回去,都坐着吧。这晚宴呀,不会有别人,皇上也不会过来。” “不知皇后娘娘是何意?”阮蓉蓉诧异,阮青青也疑惑。 阮绵绵柔声道:“我们姐妹三人,许久不曾这么聚过。难得有机会,两位姐姐就留在这里一起用膳吧。” “我虽然与大姐接触不多,但是知道大姐是个娴淑温雅的女子,大姐或许担心我心中计较着从前的事,但是这会儿阮府都没有了,我还会计较些什么呢?” “所以两位姐姐,一起用膳吧。”阮绵绵笑着道:“等到用完膳,我让人送你们出宫。” 阮蓉蓉再不推辞,阮青青还是小心翼翼的,时不时看看阮绵绵,总觉得这样的四妹,是她从不曾认识的。 阮绵绵浅浅笑着,笑容让阮蓉蓉和阮青青一度恍惚,迷了眼睛。 因为拘泥于身份,阮蓉蓉和阮青青吃得极少。阮绵绵见她们一直小心翼翼地,有些觉得无奈。 不过也能想通,如今这样的局势,哪能不小心翼翼。 但是阮蓉蓉啊,若不是为了保住你的命,今日她又怎么会这么强撑着在这里一直与她们聊天。 大脑有些眩晕,蓉玉瞧着连忙走了过来:“娘娘……” 阮绵绵淡淡一笑,挥了挥手:“无碍,太子殿下可醒了?” 蓉玉笑着道:“醒了一会儿,正闹腾着想要见娘娘呢。新竹、怜儿和蓉和在哪里哄着,怎么都不听。” 时间应该还差那么会儿,已经开始了,就帮到底吧。 阮绵绵柔声道:“去将太子殿下抱过来,见见两位姑姑。” 蓉玉微微一愣,连忙点头。 阮蓉蓉和阮青青也是一愣,也察觉到了,娘娘似乎是有意留住她们。可是她们不明白,是为什么。 阮蓉蓉心底却有些明白,昨晚她起夜,偶然听到了王爷和黑衣人的谈话,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王爷让她在三皇子府和九幽宫多多走动,之前不明为何还要在九幽宫多多走动,现在才知道是因为皇后是阮家人。 如果多多走动能够帮衬着王爷一点儿,能让王爷这个洛桑王好当一点儿,她自然非常乐意。 想着昨晚王爷说,再过不久便将他们的孩子也接到景陵城来,看看太皇太后,她又高兴了一晚上。 “*……*……&” 人未到,娇软的孩子嗓音已经传了进来。 阮绵绵眼底露出丝丝宠溺的笑容,稍稍运功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些。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怜儿和新竹同时道。 阮蓉蓉和阮青青先是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精致可爱至极。那双桃花眼,与皇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瞧着她们这边,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冲着阮绵绵的方向依依呀呀。 口中吐着口水泡泡,胖乎乎的小身子在怜儿怀里扭动的厉害。 阮绵绵宠溺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去抱着低声哄道:小九九,乖乖的,来,跟娘亲看看,这两位是你的姑姑,知道吗?“ 小九九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果然变得乖乖的,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放了下来,瞪着乌黑的桃花眼望着那边的阮蓉蓉和阮青青。 瞅啊瞅,瞅啊瞅,哎哟,都没有娘亲好看,他才不想看呢。 扭头扑进娘亲香香软软的怀里,小九九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依依呀呀。 阮绵绵瞧着他那模样,忍不住发笑。小家伙越大眼睛越挑,也不知道在挑些什么。 阮青青眼底尽是羡慕之色,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真可爱。” 阮绵绵笑着道:“调皮的紧,这会儿刚醒来,一会儿就会开始闹腾。” 阮蓉蓉宠溺地笑着,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一般,声音格外温柔:“谁家的小孩不闹腾,小孩子越闹腾越好呢。” 忽然想起阮青青那边的问题,眼底又划过一丝忧色。已经让大夫给青青把过脉开过药方了,不知什么时候会有喜讯。 等到她和王爷的孩子进京后,这皇宫自然不能常进,可是三皇子府,还是可以多走动走动的。 小九九来了以后,各种小动作逗得阮蓉蓉和阮青青抿嘴直笑,两人的神色分明放松了很多。 阮青青的视线落到阮绵绵身边的一位婢女身上,笑着喊道:“怜儿。” 怜儿见是二小姐,连忙行礼:“奴婢见过二……三皇子妃,见过洛桑王妃。” 阮青青笑着道:“娘娘都不许我们多礼,说是没有外人,你又何必向我行礼,快起来吧。” 阮蓉蓉笑着道:“是啊,是啊,快起来吧。” 又是一番问候,阮绵绵抱着小九九也不在意,时不时捏捏小九九粉嫩嫩的小脸蛋儿,拨弄拨弄小九九的短发,格外温柔。 九宝不知何时也到了殿中,绕着阮绵绵和小九九这边打转。阮蓉蓉和阮青青瞧着他,都有些害怕。 新竹瞪了九宝一眼:“不许吓人!” 九宝格外委屈,它只是出来打酱油的,顺便嗅到这边好香好香,就多溜达了一圈,看到两个陌生人,就多看了一眼。 小九九乐呵呵地瞅着九宝,粉嘟嘟的小嘴儿瞥了瞥,桃花眼微微眯起,依依呀呀格外欢腾。 直到时辰确实不早了,阮绵绵才让蓉玉送阮蓉蓉和阮青青出宫。 398 番:小无双4 本公主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许久许久不曾见过的义父。 他已经,许久不曾入宫了。甚至,天下人都说,他在这里忙,在那里忙,可是几乎从来不踏进景陵城。 本公主直接扑进了义父的怀里,大声哭道:“义父,无双把太子哥哥弄丢了,把母后惹病倒了,呜呜呜……义父,无双好怕。” 义父温柔地安抚着本公主,本公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狼狈。倒是义父,一直将本公主抱在怀里,温言细语的安慰着。 后面哭着哭着,竟然在义父怀里哭睡了过去。 等到本公主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本公主自己的寝殿。旁边候着的两个贴身宫女,还有等在一旁的蓉玉姑姑。 本公主忽然就想起了昨天见到的义父,一个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拉着蓉玉姑姑袖子问:“义父呢?” 蓉玉姑姑告诉本公主,义父去九幽宫给皇后娘娘把脉去了。 本公主连忙下床,几乎连衣服都忘了穿,光着脚丫子就要往外跑,被蓉玉姑姑拦了下来。 天知道本公主有多想义父,都很多年不见了,义父还是那么好看。本公主记得有一年也是母后身子不好,义父曾经回来过。 一直到母后身子好些了,义父才又四处行医。那次是本公主第一次见到义父,看的呆在了原地。 那会儿蓉玉姑姑告诉本公主,说小时候义父还抱过本公主的。 而且这位义父,还是南郡王叔伯唯一的儿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是天下第一神医。 他的医术出神入化,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而且多年来一直在民间行走,深得百姓爱戴。 而且本公主还听宫里的宫女们说,义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娶妻,甚至连侍妾都没有。 本公主不信,跑着去问蓉玉姑姑,看到蓉玉姑姑点头,本公主是真的呆了。 很小的时候,本公主便知道,父皇只有母后一个女人是于整个皇室祖制是不符合的。 但是这天下,本公主只认为,这天下只有母后才配的上父皇,父皇的心中,也只会有母后。 父皇为了母后,弃了皇室所谓的后宫佳丽三千,本公主觉得非常值。而且现在看父皇和母后两人恩爱的日子,本公主觉得格外温暖舒心。 本公主想着,将来本公主长大了,也一定要找个这辈子只会有本公主一个女子的夫君。 会疼爱本公主,将本公主呵护在手心,会为了本公主,不惜一切去改变他能够改变的一切事情。 原以为,那不过是本公主的幻想。毕竟这天下像本公主父皇那样痴情而又深情的男子,再没有第二人。 可是当本公主知道义父一直未娶时,本公主愣了。 蓉玉姑姑说母后身子不好,这会儿刚歇下,有父皇陪着,让本公主暂时不要过去。 本公主答应了,问了太子哥哥的情况,却还是没有消息。本公主又是着急又是无奈,恨不得当时离宫的是本公主而不是太子哥哥。 母后那么辛苦才把我们兄妹生下来,据说当年母后对太子哥哥还有亏欠,小时候将太子哥哥一人留在了宫里,几乎丢了性命。 现在太子哥哥失踪了,父皇和母后虽然不说,可是本公主知道父皇和母后心中的担忧。 愁眉苦脸的本公主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义父,本公主高兴地跑了过去,扑进了他怀里。他身上有淡淡的药草味儿,很是好闻。 本公主什么都没说,义父就知道本公主为何这会儿闷闷不乐。义父开导本公主,说太子哥哥自幼聪明,而且武功极好。 连带着子虚叔叔都斗不过他,就算是在外面,想必也不会有事。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所以一时才没有回来。 本公主不信,问,若是太子哥哥是遇到了事情不能回来,为何不嫌派人到宫里传信,不要让我们担心呢? 可是这么几个月了,一直没有消息,肯定是出事了。何况无须叔叔也说过,没有任何太子哥哥的消息。 当时的情况是太子哥哥正在莫桑城检查河堤,结果河堤绝提,太子哥哥与身边的贴身侍卫被瞬间凶猛而至的洪流卷了去。 那样大的洪水,太子哥哥和侍卫被卷了进去,哪里有还手之力? 本公主虽然没有遇到过那样的情况,可也知道那样的事情,不是对阵杀敌。如果说敌人,肯定不是太子哥哥的对手。 但那是洪水,即便太子哥哥武功通天,但是手中的长剑肯定没有任何作用。河流从来都是细碎延续的,一剑砍下去,河流断开,却又会再次合拢。 何况是那样大的洪流,太子哥哥和侍卫不知被冲到了哪里。 义父抱着本公主说,太子哥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而且这么久来,也没有传来噩耗,没有噩耗,就是好消息。 本公主不理解,若是传来噩耗,岂不是太子哥哥就没了。 仔细一想,才明白。没有噩耗,就不能证明太子哥哥不在了。可若是太子哥哥还在,为何不回来找我们。 太子哥哥他不知道,本公主很担心他吗?不知道他这样一声不响就消失了,父皇母后会有多伤心吗? 本公主又哭了,这一次是因为想念太子哥哥。 义父宽慰地哄着本公主,本公主越听越难过,窝在义父怀里哭得一塌糊涂。本公主发现,除了父皇,本公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男子。 而父皇对着本公主的时候,和对着母后的温柔是不一样的。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可是本公主就是知道。 就比如,父皇和母后住在一起寝宫,而我们兄妹三人,会住在别的寝宫。就比如,本公主能够撒娇要父皇抱抱,可是随着年纪渐长,父皇便不再抱本公主。 本公主不明白,问蓉玉姑姑。蓉玉姑姑有些脸红,却也只是但笑不语。随着年纪渐长,本公主才明白过来。 原来因为,父皇和母后是夫妻,而本公主虽然是他们的孩子,可是于父皇来说,到底还是个闺女。 即便是儿子,太子哥哥和二皇兄,父皇也是极少抱得。父皇说,男子汉大丈夫,俯仰天地间,搂搂抱抱是小女儿的姿态。 所以在父皇面前,两位哥哥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向来都是一本正经的老大人姿态。 不过每次趁着父皇去御书房,总是跑去九幽宫腻着母后的。 本公主抬头怔怔地望着义父,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那日的情景,本公主一直都记得。 那会儿本公主脸上还带着泪水,抬着头问满脸宠溺地义父:“义父,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成婚?” 399 奸情 月明星稀,树影朦胧。 明清宫西殿,刚刚沐浴出来的顾若影神态慵懒。 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有过刻意装扮,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挥退静之,顾若影望了一眼墙角的沙漏,瞥了一眼内室珠玉纱帘后面的修长身影,眼底划过一丝勾魂夺魄的笑。 这么几天,皇宫内外,只需进不许出。凤君熙想尽了办法,虽然出去了一趟,却又因为昨天凤九幽在公堂上包庇阮绵绵的事,快速进了宫。 而这一次进宫,是被凤九幽宣召入宫,光明正大。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庭院深深,美人在旁,鼻尖幽香阵阵。 看着迈着莲步款款而来的顾若影,凤君熙微微眯眼,眼底眸光深邃,谁也看不懂半分。 盯着她高挺的柔软,瞳孔又眯了眯:“太后这是……” 被凤九幽在朝殿那样羞辱,青儿被杖责,大哥被踢断了三根肋骨,父亲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样的羞辱,她怎么忍得下。 当时若不是怒极攻心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哪里忍得下? 经此一事,不仅是她忍不住,连带着父亲也忍不住了。望着坐在床榻边的凤君熙,顾若影浅笑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君熙,这个时候,你还要叫我太后吗?”娇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女儿的委屈。 凤君熙低低一笑,这附近的暗卫已经尽数换成了他的人,不回头半点儿意外。 “我给你的消息,可曾有错?”凤君熙浅笑着问道。 顾若影低低一笑,却是咬牙切齿:“虽然不曾处死阮绵绵,但是她给哀家的痛,等到王爷荣登大位后,哀家定要十倍还回去!” 凤君熙脑中划过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眼眸深处是浓浓算计。 不过这会儿他不想听这些,如此美人在怀,温香软玉,她的滋味,这样的深宫大院,哪怕是这样的美人儿,也是耐不住寂寞的。 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凤君熙顺势便压了下去。 送上来的美人,不要白不要。过了今晚,扯开她身上薄纱的那一瞬间,凤君熙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年过半百的凤昭帝,又是疾病缠身,又哪里比的上年轻的凤君熙? 不用他挑逗,空虚的她直接贴了上来,顾家和凤君熙,侍候好凤君熙,到时候顾家办事更加方便。 什么心高气傲都不见了,像无数次的求饶一样,她神色妖娆妩媚,嗓音甜腻“君熙……” 果然是深闺寂寞啊,看她难耐的样子,凤君熙眯了眯眼,也不脱衣,只管自己舒坦。 许久不曾尝过她的滋味,这会儿尝到了,竟然一发不可收拾。 一时之间,整个室内一片迷色。 “青妃娘娘,青妃娘娘,您不能进去!”静之看着迎面而来,满脸怒气的青妃,吓得青了脸色。 顾青儿身体疼痛难忍,可是黑衣人递给她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过来。 顾若影,顾若影,这辈子她恨死了顾若影! 秦钟跟在她身后,想要上前扶着她,却又碍于她的身份不敢。见明清宫的婢女阻拦她,直接扬手一掌挥退。 静之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直接滚在了外面空地上,半响没有声音。因为顾若影的吩咐,整个寝殿这边除了被秦钟踢飞的精致,便空旷无人。 顾青儿毫不费力便到了顾若影的寝殿,她虽然臀部痛的厉害,不过好歹是练家子。 能够看着她被那些侍卫责打,她顾青儿跟她顾若影势不两立。 掀开珠帘看到里面交缠的两人,顾青儿一愣,后面跟着的秦钟也是一愣。而后面跟着追过来的侍卫,也都一愣。 这会儿正好顾若影的面颊向外侧着,双腿攀附着凤君熙的腰,凤君熙的头向里面,两人正激情四射…… 陡然察觉到不对劲,凤君熙额头青筋暴起,却警惕地没有回头,而是在瞬间直接抽身而起,一脚踏在旁边的柜台上,身子穿破屋顶而出。 顾青儿猛然缓过神来:“快,抓住那个奸夫!” 秦钟在第一时间回了出去,而顾若影则是呆呆地看着闯入寝殿的顾青儿,视线缓缓地,落到她身后的人身上。 凤九幽立在那里,邪魅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整张脸上布满了阴云。 因为凤君熙的抽离,顾若影双腿还大开着,浑浊的体、液从里面流了出来,说不出的奢、靡。 “皇……” “来人,将太后带下去!”凤九幽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吩咐身边的流焰:“马上封锁消息,不要让太上皇知道。” “在皇宫中去搜捕刚才那人,与之前闯入明清宫的刺客应该是同一人,生死不论!” “皇上!” 因为太过激动,顾若影忘记了自己这会儿是在床榻上,一起身,整个身体直接暴露人前。 那些侍卫齐齐低头,面颊绯红。 顾青儿忍着痛快步走了上去,狠狠一耳光打在顾若影的面颊上:“你这个不要脸的荡妇!” “啪!” 那一巴掌,尤其结实。 狠狠地甩过去,顾若影的脸上,瞬间便浮起五个红印子。身子也一歪,直接倒在地了地上。 鄙夷不屑嘲弄,顾青儿居高临下讥讽地看着面色又绯红在瞬间转为煞白,又在瞬间转为红肿的顾若影。 “真是给我们顾家丢脸!”说完,顾青儿狠狠剜了顾若影一眼:“蜚语,扶本宫离开,这里太脏,便污了本宫眼睛!” 蜚语扶着顾青儿,快步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中,在瞬间人群爆满,却又在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夏夜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好冷。 身无寸缕的顾若影跌倒在地上,眼神望着门口的方向,空洞木然。左边面颊红肿着,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手缓缓抚上红肿的面颊,眼眸缓缓垂了下来。 她慢慢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再缓缓抬起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微微扬起唇角,开始低低轻笑起来。 起初是低低的笑,慢慢地开始变为疯狂大笑…… 400 放肆 凤天王朝三十九年七月中旬,太后与人私通,被青妃当场撞见,男人消失无踪,太后被押入天牢。 九幽宫中,阮绵绵一觉醒来,凤九幽正在床榻边逗弄着小九九。 看两人的神色,似乎已经起了很久。 揉了揉眼睛,阮绵绵问:“今日不用去御书房吗?” “来人,抱太子殿下去偏殿玩耍。”凤九幽淡淡吩咐道。 新竹和怜儿跑进来,新竹接过依依呀呀的太子殿下,怜儿收拾好地上的衣物,两人快速退了出去。 阮绵绵看着凤九幽,发现他神色非常好。见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脖颈处,然后慢慢向下。 身体向后微微一缩,眼底尽是羞赧:“九幽……” 凤九幽眯了眯眼,眼底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这样子的她,他有些……抿了抿唇,提醒自己今天要去看看好戏呢。 将她搂进怀里,香吻是必须要一个的,等到她气喘吁吁,他才松开她,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昨晚,太后顾若影因为与人通、奸,被顾青儿撞破,已经被押入大牢。” 阮绵绵诧异,诧异之后是浅笑,安心地窝在他怀里:“呵呵,经过前天那样的刺激,莫说是顾家人,哪怕是凤君熙,也都要忍不住了。” “是啊,他们忍不住了,所以两方人马接头,顾若影想要凭着身体在凤君熙那里多套点儿消息,正好落入了我们的计划之中。” “虽然慢了点儿,不过这会儿的顾若影,经过两次打击,直接懵了呢。”凤九幽笑,眼底神色冷邪。 阮绵绵也笑,望着凤九幽光洁的下巴:“凤君熙是不是已经出城了?” 凤九幽低头看着她,宠溺地点着她的鼻尖:“就你聪明。” 面颊上笑意盈盈,阮绵绵道:“顾若影已经落网,凤君熙与她通奸,定会派人去杀她灭口。” “是啊,自然会派人去灭口。”眼眸幽深,凤九幽扯了扯嘴角,将她搂的更紧:“不过,顾若影可不能死在凤君熙的手中。” 他笑得温柔,红艳艳的唇摩挲着她的唇,带着阵阵酥、麻:“她的结局,我可安排的很好很好呢。” 阮绵绵瞧着他的神色,想着他的手段和性子,虽然解气,虽然替顾若影悲哀,不过却没有半点儿怜惜。 三番四次想要杀她,若不是她有点儿防身功夫,或许很早以前就已经去了阎王殿报到。 而顾若影最不该是,是利用新竹对玲珑的信任,想要对小九九下手。 她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小九九,那是她和凤九幽的孩子,是他们的骨血,怎可让顾若影伤害? “身子可还好?不如一会儿随我一起去?”凤九幽含笑望着她。 阮绵绵眨了眨眼,歪着小脑袋,盯着他那双妩媚的饿桃花眼,欢快地点头。 “一起去!” 这枚棋子,到了现在,还有最后一个作用。她若死了,还能激起顾云峰的愤怒和恨意。 甚至,还能嫁祸凤君熙,让顾云峰和凤君熙窝里反。 这样的安排,凤九幽啊…… 阮绵绵望着他,换做是从前,她一定觉得格外害怕。 但是现在,除了开心,还是开心。 想要对小九九动手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阴森的天牢中,几名狱卒正在喝酒。眼神时不时瞥向里面衣衫不整的女子,一口黄酒灌了下去。 “兄弟,瞧瞧,那可是我们凤天王朝第一美人啊。”一狱卒望着顾若影的方向,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 另一狱卒笑得同样猥、琐,眼底尽是淫、邪的光:“是啊,凤天王朝的第一美人儿啊。不仅仅脸蛋儿美,这……在床上……”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另一狱卒露出一口黄牙。 之前那狱卒痞气着道:“难道你不知道吗?青妃发现时,她可是正在和野男人好着呢。” 三人越说越起劲,只觉得下面一点点硬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他,从彼此的眼底,都看到了欲、望。 “不如……恩?”喝了酒的狱卒,色、胆包天。 另一狱卒咧嘴:“就一个美人儿,我们三人,这可怎么上?” “我是老大,自然我先来!”年纪比较大的狱卒开口。 另一狱卒道:“那不行,万一你试完了,来了人可怎么办?” “是啊,她可不是一般的犯人,父亲还是朝廷大将军呢。” “不如……三人一起?” “哈哈哈……这注意不错!一起上,太后深宫寂寞着呢,正好让爷们好好……嗯哼?” “是啊,最近我那婆娘来了葵水,老子一个月就那么点儿饷银,都很久没去逛、窑、子了。” “哎哟,窑子里那些娘们儿怎么比的上我们凤天王朝第一美人儿?” “是啊,是比不上!虽然是过气的第一美人儿,不过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太后娘娘啊,瞧瞧那白、嫩的肌肤,看得我老、二这会儿都突突直跳!” “你……你们站住!”顾若影恍然惊醒,陡然发现外面多了六只直勾勾的眼睛。 狱卒淫、笑着:“站住?这里可是天牢,不是明清宫!与别的男人可以,不如在这让大爷们好好玩玩指不定啊,还会让你死的好过点儿。” “你们不许进来!”看着一名狱卒拿出钥匙准备开锁,顾若影吓得连忙向后退,眼底尽是防备。 三名狱卒对望一眼,那名开锁的狱卒已经打开了铁索,脸上的神色,不言而喻,另外两名也跟了进去。 “来,让大爷们好好玩玩,尝尝太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什么滋味儿?自然是舒服得你直叫了!” “深宫大院,太上皇疾病缠身,一定很寂寞吧,来,今天让大爷们好好玩玩,好好满足满足你这个深闺女人!” “闭嘴!你们这些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胆吗?”顾若影连连后退,面前的三人却越来越近。 狱卒一看着顾若影那若隐若现的白嫩,口水横流也不为过。 “ND,不愧是养尊处优的太后娘娘啊!” “玩起来更舒服吧!”另一狱卒补充道,同时行动证明。 直接伸手去抓,顾若影一侧身,他只扯到半边衣角,用力一撕,顾若影的半边香肩便露了出来。 “哟哟,快瞧瞧这圆、润的肩膀,我这老二……”一狱卒瞧着,忍不住直接扑了上去。 顾若影一声惊慌,快速向后退,可是已经退无可退。 脚下一动,快速向一旁移动。 只是这边已经有一狱卒等着,露着一口黄牙淫、笑着:“娘娘,让爷们亲近亲近吧,等到尝过了滋味儿,也许您都爱上了我们呢!!” “放肆!”顾若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快速向左边退去。 左边也站了一名狱卒,直接张开怀抱:“美人儿,今天,你是跑不掉的!” 顾若影面色煞白,脚步慌乱,三位狱卒对望一样,齐齐扑了上去。 401 惦记 “啊……” “哎,贱人……” “啊……” “砰……” 三声动响,阴森的天牢中尽是刺鼻的血腥味。地上躺着三具尸体,这会儿鲜血从他们的脖颈间流出来,一片猩红。 顾若影站在天牢中,眼眸深处是刺目猩红,冷眼鄙夷着地上抽动的尸体:“就凭你们?” 狠狠一脚踩在其中一个尚未断气的狱卒某处,有什么东西猛然碎裂,伴着男子凄厉的惨叫,阴森的天牢越发阴森。 这样大的动静,但是没有惊动外面的狱卒。他们立在天牢门口,神情严肃。而后在靠里面的狱卒,听着惨叫声微微,眼皮微微一跳,就准备进去。 不过有人拦住了他们,是牢头:“不甘你们的事,皇上只让守在这里,里面任何动静,不许干涉!” 狱卒吞了吞口水,最初眼底的兴奋这会儿被惧意替代:“牢头,可是里面……似乎是狱卒……” “那也是他们活该!”牢头说完,剜了那狱卒一眼,转身继续寻常别的牢房。 因为是太后,而且又是因为与人通奸被押入天牢,顾若影所在的牢房在天牢的最里面。 不仅阴暗潮湿,除了头顶的一扇天窗透光,几乎什么都不清楚。天牢里面潮湿,她早恶心的想吐。 这会儿杀了那三名狱卒,越发觉得恶心。这个时候了,为何父亲和云峰的人还没有来? 大脑有些混乱,但是顾若影的神色异常冷静。面色有些发白,衣衫也因为刚才与那三名狱卒的拉扯有些凌乱。 理了理衣裙,看了一眼前面漆黑的通道,眼底刻满了恨意。顾青儿,她的好妹妹。 银牙咬得格格作响,景陵城的天牢虽然不曾到过,可是设计大致有些影响。这会儿里面虽然空荡荡的,但是外面一定布满了狱卒。 想要这样离开,绝对不可能。 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等父亲和云峰的人来,然后再离开。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阴森的天牢中除了血腥味和阵阵腐臭味儿,看不到半个人影。 顾若影的心,随着这时间一点点冰凉,而她的脸色,也一点点苍白。原本眼底希翼的光芒,一点点变为了沉静和冷漠。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怎么忘了,她是顾家人,顾家人啊。她为了顾家弃了一切,每日在宫中忍辱负重。 可是到了现在,直接弃了她吗? 顾若影垂眸,缓缓转身,慢慢走向阴暗的天牢,然后,静静等着。 最先出现在天牢内,不是别人,而是华清宫的人。 见到华清宫婢女的时候,顾若影直接视而不见。 婢女笑得恭敬,不过眼底的讥讽和得意没有任何掩饰:“奴婢代青妃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 顾若影望着自己占了一点儿鲜血的豆蔻,并不看婢女,而是微微一笑:“你胆子倒是不小,可看到了,地上已经有了三具尸体。” 里面光线太暗,而婢女只顾着遵着青妃的话,去观察太后的表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天牢里面,还有三具尸体。 等到看到时,眼前红色身影一闪,她想要后退,根本来不及了。 手扣住婢女的脖颈,顾若影笑得疯狂:“一个奴婢,也敢对哀家这般无礼?” “青妃?若是没有哀家,她能进宫?若是没有哀家,她顾青儿能活到今天?若是没哀家,她顾青儿斗得过方紫薇?” “凭她那样的脑子,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凭她的脑子,也配得到皇上的宠爱?”顾若影冷眼看着婢女,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 喉咙被掐住,婢女动弹不得,因为呼吸不畅,这会儿手脚并用,奋力挣扎着。 顾若影已经气红了眼睛,心中的怒火和不甘尽是转移到婢女的身上。她对顾青儿有多恨,对婢女下手便有多重。 “来……来人啊……” “来人啊……救……啊……救命啊……” “疯子……你这个疯子……奴婢要告诉……啊……救命啊……救……救……命……命啊” 婢女剧烈的挣扎着,不知过了多久,顾若影松开手,将已经没了气的婢女丢在一旁。 谁惹她不开心了,她不会让谁好过。哪怕是在这天牢中,呵呵,怕是谁都没有想到,柔弱的太后,还有世人不知道的武功吧。 眼底划过一丝阴狠的光,顾若影抬头看了看天牢。她在这里等着,一直没有离开。 她在等,她倒是要看看,顾家人,她的好父亲,她的好弟弟,她费尽了心思搭上自己一生为他们争取融化富贵和地位,看看他们有没有良心。 哪怕知道不可能再活下去,但是她总想要有一个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响动。顾若影微微抬眸,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喜。 眨眼间,又转为阴沉。若是顾家人,绝对不会如此。 不一会儿,门开了。 脸色苍白的静之从外面跌跌撞撞走了进来,手中拧着一个食盒,嘴角还有血丝,显然来得不易。 顾若影看到她,想着当时是她侯在殿外,但是后来没有见到她:“静之……” 静之眼中噙着泪:“太后,您……” 看到太后,静之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太后,您这是……”看到躺在地上的三男一女,静之眼底升起阵阵愤怒,跑过去狠狠地踢打着那些狱卒的尸体。 顾若影拉住她:“静之,没事,哀家没事。” 静之咬着唇,大哭起来:“太后,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守住……” 顾若影勉强笑了笑:“静之,你已经尽力了。当时哀家就该听了你的话,不要那样纵容顾青儿。” “如今倒好,反倒被她设计,入了这天牢,从此以后……呵,哀家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太后……太后不会的,奴婢……奴婢去找将军,去找皇上……” 顾若影笑得自嘲:“静之,你不用安慰哀家了。若是他们想要出手帮哀家,哪里会等到现在?” “你看,都这个时辰了,都没有看到顾家的人。皇上么?呵呵……他亲眼见到了哀家与凤……” “太后,当年皇上和您,这么久以来,皇上对青妃的宠爱,莫不是看在顾家和您的面子上。皇……皇上一定会来的。”静之哭着道。 顾若影笑,笑得有些苍凉。进宫后她便极少见到凤九幽,成为太后后,以为见他的机会会增多,却更加少。 而且每次她让人去请皇上,他那边都避而不见。她最初也以为,以为他还在惦记着她的,只是碍于身份。 可是现在越想,越觉得可怕。 倘若,他如今的心中,没了自己呢?他若是心中还有自己,在朝殿,他怎么会那样护着那个女人? 402 忏悔 阮绵绵最终没有跟凤九幽去天牢,一是总觉得宫中危机未解,而来天牢阴暗潮湿,她的身子受不住。 凤九幽到天牢的时候,天尚未亮。他走的很急,几乎用上了轻功。 静之看到他到天牢的时候,眼底露出欣喜来。 那会儿顾若影微微瞌着眼眸,似乎在想着什么。静之直接扑到她身边,开心地喊:“太后,太后,皇上……皇上来了。” 猛然睁开双眸,顾若影望着从暗处慢慢走过来的明黄色身影,漆黑的眼眸,在一瞬间朦胧起来。 “皇……九幽……” 静之见状,连忙退到一旁。 凤九幽站在阴影里,离得远远地,似乎靠近一点点,都觉得厌恶。尽管留言拿了灯盏在旁边候着,却还是不太亮。 看到凤九幽的那一瞬间,希望的光芒从顾若影眼底溢出。唇角微微扬起,眼中落下泪来。 “都出去,朕有话要与太后说说。”慵懒的嗓音,不用拒绝的语气。 后面跟着的侍卫都退了出去,流焰将灯盏搁在一旁,点亮了壁灯,看了静之一眼,两人都退了出去。 喜色溢于言表,顾若影连忙道歉:“九幽……九幽,你信我,那不是我愿意的。” “九幽,当年我是迫不得已,当年的顾家,若不是姑姑支撑,这会儿都没有顾家了。” “我知道我不对,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是九幽,我对的心,是真的,是真的。九幽,你信我。” “我知道你怨我让太上皇碰了我的身子,可是他是皇上,我有什么办法,我是妃子,侍候皇上天经地义。我……” “为了顾家,九幽,我没有理由……我没有理由去拒绝。我……我最初也不想的,我想要留给你了。” “和凤君熙……是……是因为你独宠阮绵绵,那分明是你不要的女人,却又椒房独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九幽,我嫉妒我难过,所……所以我一时没有……九幽,你原谅我。” 顾若影哭的梨花带雨,脸上的妆容依旧,因为衣衫有些凌乱,这会儿半露着香肩,显得格外诱人。 她说了很久,对面站在阴影里的人却没有半点儿动静。她有些心慌,是不是九幽不信她? 大脑快速运转,顾若影一边哭一边柔声道:“九幽,你想想从前,想想我们的从前。” 顾若影开始回忆,脑海中缓缓浮现出年少的他们。 他生的风华绝代,美得天下无双。这天下,怕是没有女子,能胜过他的容颜。还好,还好她是凤天王朝第一美人,而他是凤天王朝最为俊美的男子。 皇子与将军之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吗? 何况这世间除了她,还有谁配的上他? 那会儿的他,为了等她甚至可以让不举的传言满天飞,他的笑容,也只在她一个人面前展现。 那会儿顾青儿总是跟在他们身后,他也从来不看顾青儿一眼。 她心中笃定,这个男子,是她一辈子的爱。 事实上,也确实,她爱他,从见到他的那天开始,她的心就落到了他身上,再不曾离开。 她低柔婉转地说,嗓音轻柔细腻,带着女子的娇软呢喃,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眸含着泪水,宛如珠玉。 从他们相识,到他们互表心意,然后到她为了家族不的不入宫为妃,到他为了等他不惜让不举谣言四飞。 她像是沉浸在美梦中的少女,双眸明亮清理,笑容恬静美好,那么温柔浅笑,宛如盛开在阴暗潮湿的天牢中,最美最亮的花朵。 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看着他站着的地方,不敢上前一步,也倔强地不肯后退一步。 等到将整个回忆絮絮叨叨说完,她望着他,脑中浮现出明清宫西殿寝宫她与凤君熙亲近的一幕,心中有些发颤。 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可是她已经解释了。 “九幽,你怎么了?怎……怎么不说话?” 站在阴影中的凤九幽没有说话,他黑亮细长的睫毛微微低垂着,双手背在身后,头也微微垂着,似乎在沉思的样子。 听到她的问话,好看的眉梢微微挑起,似乎有些犹豫,似乎是在挣扎着到底原不原谅她。 似乎是想了一会儿,他微微向前迈了一小步,却依旧没有开口。 顾若影却因为那一小步,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她了解凤九幽,他向来喜爱洁净。 天牢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若不是因为重要事情,绝对不会亲自过来。而他甚至挥退了所有侍卫和狱卒,足见他对她的心意。 只是,还是没有原谅,是不是? 还是在挣扎是不是? 是,她是过分了些,她不该那样的。 这个时候,如何才能求得他的原谅,如何才能让他觉得她其实心中一直都是他? 一道亮光划过顾若影漆黑的眼睛,她望着他,低柔地道:“九幽,我知道我不好,我不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私自派人去刺杀阮绵绵。” 缓缓垂下眼眸,顾若影低低道:“可是九幽,那些宠爱,无论是真是假,我都嫉妒。” “我嫉妒她,我想着为什么她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女子,凭什么得到你的宠爱?” “我想着她那样一个墙头草的父亲,为什么要向太上皇请旨将那个女人赐给你。” “你休了她,我高兴,可是后来,后来当我知道九幽宫的女人就是阮绵绵时,当时我知道阮绵绵就是轻音时……” “九幽,你知道我的心情吗?” 顾若影抬眸看向凤九幽,眼中尽是泪水。或许这辈子,她也没有流过这么多的泪。 鼻尖有些红,但是却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望着他柔声道:“我害怕,害怕你心里没了我,害怕你对她用了情。” 站在原地的凤九幽,眉头微微蹙起,听到这句话,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顾若影一惊,同时又一喜。脸上全是喜色,想着刚才的话,连忙补充道:“九幽,你信我,我的心中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有你。” “我接近凤君熙,是因为我当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我……知道轻音就是阮绵绵,知道梧爱就是轻音也他告诉我的,所以……” “那天在朝殿上,你那么护着她,所以……所以我越发嫉妒,我越发相信,你对她动了心。” “你帮衬着她,却无视我,我难过,一恼之下便去找了他……”面上神色有些不自然,顾若影小声道:“我……那天是……是我不对。” 猛然抬起眼眸,她的眼睛明亮透彻地望着他:“九幽,你信我,我对他没有情,只有利用。我知道他贼心不死,想着在洛桑城继续……” “唔……” 有什么东西瞬间落地,却又被什么挡住,没了响声。外面似乎有异动,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惶恐之色。 403 狠心 “九幽,凤君熙正在招兵买马,想要卷土重来……他……现在我被押入天牢,他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他……” “他一定会派人来,杀人灭口!”慵懒的嗓音,带着一丝浅笑。 顾若影微微一顿,见凤九幽终于开口与她说话,而且还是担心她的安危,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瞬间被幸福替代。 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只要他还护着她,还有什么可怕? 只是她永远也想不到,凤九幽的下一句话,会是那样,让她几乎心口俱裂,痛得体无完肤。 “你说的不错,也猜得不错,朕确实对她用了情,动了心。朕对她的宠爱,都是真真实实的,不是像顾青儿那般,不过逢场作戏。” 他笑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邪魅的脸上带着张扬不羁的笑容,红艳艳的唇微微勾起,眼底神色温柔至极。 “我凤九幽这辈子只爱一个人,也只会爱一个人。”他的视线落到顾若影苍白到几乎可以看到血管的脸上,冲着她浅浅一笑。 雍容妩媚,风华绝代。 “那个女子,她叫梧爱!” 天外飞来的一块重石,在她满心欢喜站在云端时,直接将压过她,带着她坠入万丈深渊。 顾若影踉跄着倒退,双眸瞪得大大的:“不……不是的……九……九幽,不是的。” 他的视线骤然变得冷邪起来,盯着她如花的容颜,唇角勾起,扯出一抹冷酷至极的笑。 “为何不是?” “是啊,你怎么会信呢?” “你告诉了朕那么多,那么朕也不介意告诉你一点儿。” 顾若影下意识后退,同时想要捂住耳朵,心中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听,不要听。 可是她却又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听到他说,影儿,我骗你的,我怎么会喜欢别人呢? 她想着年少的他望着她,笑得宠溺温柔:“影儿,我不受宠,不能给你整个天下。但是影儿,我能给你,我所有的宠爱。” 她想着从前他的视线从一名女子身上划过,她便心中有气,撅着嘴不理他。 他笑着,眼神宠溺,凝视着她的眼眸,深情真挚:“影儿,我骗你的,我故意逗你的。” 他说,影儿,这世上,除了你,我还能念着谁? 她望着他,看着他嘴角慵懒邪肆的笑容,望着他妩媚勾人的桃花眼,分明是一个人,可是为何今天说的话,这么刺人? 似乎在那一瞬间,她恍然大悟。 “九幽,你听我说,我真的是爱你的,我只爱你。九幽,你是皇子,自然懂得宫中的尔虞我诈。进了宫,为了能够好过一些,我没有办法,才会委身太上皇的。” “九幽,我是没有办法啊……九幽,我……” 冰冷刺骨的视线射过去,顾若影到了嘴边的话直接被堵在喉中。那样冰冷的眼神,那样慵懒不羁的笑容,她再熟悉不过。 而那眼底的冷邪光芒,只让她觉得害怕,惶恐至极。 “为了让你不再白日做梦,朕决定告诉你一个事实。”凤九幽雍容地、邪魅地、慵懒地笑着。 顾若影下意识反驳:“不……不……我不要听。” 凤九幽低低地笑,笑容在阴暗的天牢中格外响亮。笑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望着伸手捂住耳朵的顾若影,眼底划过一丝狠辣之色。 “啊……呜……痛……” 捂着耳朵的手,瞬间垂了下来,无力地垂着,手中还在微微颤抖,却根本没有办法抬起。 顾若影的眼底,尽是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后,满满地都是惊恐。 “这个暗器,你应该很清楚!”手中拿着一枚银针,细长尖锐,在灯光下闪着冷森的光芒。 “你怎么能不听呢?”凤九幽低低笑,笑得慵懒,却带着一丝残忍:“你若是不听,这白日梦,还要做到何时?” “你却是美,美得惊心动魄,可以迷得父皇神魂颠倒,比起当年的莫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你和莫妃,有着同样的性子,明明抢了别人的宠爱,丝毫不觉得愧疚,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在理所当然的同时,眼里还容不下他人的存在。” “朕让青衣骑观察了你三年,整整三年,知道吗?然后,朕觉得,你会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他一步步走近,她一步步后退。 他脸上笑容如花,宛如盛开在地狱河畔的曼珠沙华,绚丽夺目,却带着醒目的残忍。 “一枚很好的棋子,自然好利用的非常好。朕可以给你所有想要的,给你所有的荣华富贵。” “入宫是贵妃,为了让世人相信朕对你的情谊,朕刻意让青衣骑的人散步谣言。也是,为了让你深信不疑,朕对你的心。当然,到不是爱心,而是对一枚棋子发挥最好作用的良苦用心。” “你很好,从贵妃到三千宠爱,成功的吸引了凤君熙的注意,甚至,还将他带上了床。” “甚至,还有了一个孩子。” “是了,朕忘了告诉你了。你们的那个孩子,你汤药中的藏红花,不是别人所下。” 顾若影浑身都在打颤,想要抬手指着他,却又根本抬不起来,眼神狠狠地盯着他,口中缓缓流出鲜血。 “是……” 不等她说完,凤九幽慵懒地浅笑,眼底却没有半分感情,有的,只是冷邪和残忍。 “怎么会呢?朕怎么可能会去杀兄长的孩子?怎么,难道太后忘了,朕那会儿,可还好心提醒过太后,那汤药中啊,有毒。” 扬起的唇角勾勒出最美的弧度,凤九幽望着快要晕倒的顾若影风华一笑:“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晕。你若是晕了,你那腹中的孩子,前来找他的娘亲来索命可如何是好?” “你……是你……不对,不是的,你提醒过我的……”顾若影显然有些神思恍惚。 凤九幽懒懒地笑着:“是啊,朕提醒过你的,可是这世上,总是有那么狠心的母亲,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顾若影踉跄着后退,直到退到墙边退无可退,背靠着墙壁,缓缓瘫倒了下去。 “不……不是的,那汤药……那汤药是冯楚若送过来的……是她……” “是她,但是让她送汤药过来的人呢,可是你日日夜夜卖力侍候的枕边人呢。” 面前支撑着的身体,在这一刻直接倒在地上。 “知道秦牧为何会死吗?”似乎觉得还不够,凤九幽懒懒道:“因为他听从你的话,杀了他弟弟的孩子。” “可惜了,那孩子都八九个月了呢,却胎死腹中。”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凤九幽慵懒地道:“你啊,果真是位好母亲,也是位……好姑姑。” 404 太毒 “不……不……不……你胡说……你胡说……”顾若影瘫倒在地上,竭力反驳。 她没有杀自己的孩子,是……是冯楚若嫉妒她得到太上皇的宠爱,所以想要害她。 他是提醒过她不要喝别人的汤药,可……可是那汤药……那汤药……她是因为……是因为不想生下别人的孩子。 不论是太上皇的,还是凤君熙的,她都不想要生下。 顾若影颤抖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他依旧俊美得风华绝代,唇角微微扬起,笑的灿烂无比。 可是这会儿看在她眼里,却像是看见可怕的猛兽在啃食食物之前的磨牙准备,森森的,泛着像是死亡的阴冷光芒。 “怎么,难道敢做不敢当了吗?”疑惑的嗓微微提高了些许音量,剑眉也跟着轻轻上挑:“这会儿啊,想不要再去提醒一下你那个愚蠢的妹妹,说,其实啊,朕一直都在和你们闹着玩呢。” 他看着顾若影越来越苍白的面颊,听着她口中隐隐的牙齿磕动的声音,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你……你……青儿……对……她那样的脑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你,是你故意透消息给她的对不对?”顾若影背靠着墙壁,恍然大悟的瞪着凤九幽:“你……青儿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对不对?” “呵……朕对你这样的玲珑剔透的美人儿都没兴趣,你觉得朕会对她有兴趣?”凤九幽笑得雍容华贵。 “你你……”顾若影一口气噎在喉咙里,灰白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有些苍白的唇瓣这会儿止不住的颤抖:“……你……” 顾若影捂住胸口,似乎有些闯不过起来,面容痛苦:“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不是的,不是的,当年他们相识时,他才多大,她又多大。怎么可能呢,而且那会儿的太子是凤君熙,他不受宠,哪怕她得宠后,也没有让她接近凤君熙。” “朕说了,朕让青衣骑的人观察了你整整三年,你这样的女人,利益至上。既然进了宫,你父亲狼子野心,你岂会一直守着那个父皇?” “不……不……你骗人!”顾若影激动地低吼,死死咬着下唇,近乎狂乱的眼眸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你从来没有让我接近凤君熙,你怎么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若是让你知道了,又哪里会有今天的好戏?”妩媚的桃花眼因为脸上的笑容弯了起来:“如今你看,这样的戏码,多有意思。” “从云端坠入地狱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他邪邪地笑着,双眸漆黑闪着冷邪的光。 “不……”顾若影凄厉地惨叫:“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你明明是在乎我的,明明是……你还给了我画像……” “画像?”凤九幽微微挑眉,直接略过,当做没有听见。 而这样癫狂的顾若影,显然让凤九幽很满意。居高临下地含笑欣赏顾若影的悲痛欲绝,慵懒地道:“可惜了,梧爱不在这里。” 他看了看墙壁的灯盏,眼底露出丝丝柔意来:“这样肮脏的地方,你这样肮脏不堪而又心狠手辣的女人,还是别污了她的眼睛比较好。” 慵懒一笑,斜睨了癫狂的顾若影一眼,脸上露出几许满意的神色。 这么几年了,今天终于毁了这颗棋子,而且还毁得彻底,他很满意。 身后的顾若影却忽然毫无预兆的笑了,她的笑声尖锐又刺耳,一声声,好似在切割着人的心脏。 像是没有听到后面凄厉的小声一般,凤九幽脚下步子不停,并未受到一丝影响,稳步往外走。 顾若影凄厉尖锐的笑声倏然停止:“凤九幽!凤九幽,我恨你,我顾若影恨你!若有来生,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此,将你挫骨扬灰!” “凤九幽,你是个魔鬼,是个魔鬼!若是梧爱知道你是个魔鬼,她一定会害怕的,一定会离得你远远的!” “怎么会呢?这最后的算计,让暗十七将你与凤君熙的消息送去华清宫的人,还是本宫呢!” 轻柔软糯的女子嗓音,一点点传入顾若影的耳朵。 到了外面的凤九幽一愣,连忙上前几步,将裹着厚厚披风的阮绵绵搂在怀里:“不是说不过来了吗?怎么自己跑来了?” 阮绵绵浅浅一笑,歪着头看了凤九幽一眼,视线慢慢看向牢房里面显然精神已经崩溃的顾若影。 “生不如死?貌似太后娘娘这会儿正在体会呢。” 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半,呆愣的顾若影终于缓过神来,从地上站了起来,恶毒地盯着阮绵绵:“你……你这个贱……” “啊!痛……” 盯着牢内跪在地上凄厉惨叫着的顾若影,阮绵绵懒懒道:“每次想到太后这个贱人,本宫都有些头痛。手便有些发痒,很想飞一针过去,让你尝尝这银针刺骨的滋味儿。” 她功力不够,却足以让顾若影疼痛万分。 “你……你们等着……你们等着,等着父亲大军挺进时……哀家会让你们哭着求哀家!阮绵绵,哀家与你势不两立!” 居高临下地望着顾若影,阮绵绵懒懒地倚在凤九幽怀里:“是啊,本宫本就与你势不两立!” “因为,本宫站着,而你,却要跪着!” “对了,那幅画像啊,在这里,太后娘娘倒不妨仔细看看那双眼睛。”说着,阮绵绵将一幅画像丢给顾若影。 顾若影一哼,快速打开画像,先是一愣,随即快速抬头看向阮绵绵,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直接倒了下去。 阮绵绵诧异,望向身边的凤九幽。 凤九幽宠溺地吻了吻她的眉心:“没人,是你的话太毒,她被气死了而已。” 阮绵绵:“……” 她这才说了几句…… “哎哎哎……我自己走。” 被凤九幽拦腰抱起的阮绵绵连连道,不过凤九幽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抱着一边走一边大笑。 到了天牢外面,流焰见着两人恭敬地道:“皇上,凤君熙的人来过,不过已经尽数处理掉了。” “被算计了一次,这次可学聪明了呢。”凤九幽满不在乎地笑笑:“让人守住各个宫门,见有人离开,稍加阻拦,不可看出疑点。” 流焰不解:“皇上?” 凤九幽笑得冷邪:“出不了景陵城,哪里来的军队与朕抗衡?他洛桑城的大军,这会儿离景陵城,还远着呢。” 流焰皱着眉头道:“皇上,这放虎归山……” “若不放了他回去,他怎么起兵造反?”阮绵绵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流焰听见。 流焰微微一愣,面颊有些红。 凤九幽宠溺地看着她,扯了扯唇角:“不要让他轻易离开,记得要追出城外三十里,到了十里亭就算了。” 流焰点头,快速转身去安排。 凤九幽抱着她:“猜猜顾青云什么时候会动?” 眼珠转啊转,阮绵绵望着星云密布的天空:“后宫不能干政。” 嘴角微微一抽,凤九幽嘴角划过一丝邪笑,低头便要去吻她的唇:“是吗?那这样呢……” 阮绵绵羞窘:“哎哎哎……你这人……哎,我……我说就是……” 405 不满 醒来时,凤九幽正斜靠在床头看奏折。 稍稍动了动手指,眼底划过一丝羞涩,想要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手,他的眼神已经望了过来。 “呵……呵呵,早啊……”阮绵绵有些结巴。 同时,在那一瞬间,将自己还伸在他衣服里面的手缩了回去。天哪,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嗜好? 好像每次起来,只要凤九幽还在身边,她的手都会“可耻”地放在他衣服里面,贴着他厚实的胸膛。 她的手收回去,因为比较速度,又比较慌乱羞涩,直接将凤九幽尚未系上衣带的锦衣撤了开来。 阮绵绵一抬头,就正好看到他白玉似的肌肤。她的眼神微微一顿,便看到他性感迷人的锁骨,然后向下…… 是让她面红耳赤的红果果…… 阮绵绵连忙转身,直接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腰间忽然多了一只手,将她从后面搂进怀里,凤九幽贴着她的面颊,戏谑道:“这会儿害羞了?昨晚……” “九幽!”阮绵绵羞窘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叫他的名字。 身为微微颤抖着,因为感受到他那里的变化,不由连耳根都红了:“一会儿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快去。” 从天牢回来,他搂着她又吻又亲,原本到没看想着要了她,但是只是贴着她的唇,就各种忍不住。 食饱餍足后,她早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本想着再好好亲热一番,见她睡得很沉,便放过了她。 这会儿瞧着她眼底的娇羞和神色,哪里忍得住。 与凤九幽相处的久了,阮绵绵对他自然也是了解的。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由床榻里面靠了靠。 “九幽……” 凤九幽抿了抿唇,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搂进怀里,她吓了一跳,连忙扭过头去,不让他亲。 他也不管是哪里,直接凑了上去。 阮绵绵身子一颤,这人真是……居然吻着她的后脖颈,哪能不酥、麻? “恩……九幽……别……”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甜腻娇、媚的声音,凤九幽本就想要她,这会儿听着,越发的兴奋。 她后脖颈太敏感,一碰就浑身发软,趁着他的攻势还没有上来,连忙用手撑开两人的距离。 “九幽,你不是说今日要召见方辰吗?”趁着他拉了她,她连忙说道。 见方辰什么时候不可以见,他有多少个早晨这般清闲了,能看着她醒来,能这样与她亲近。 瞧着他眼底的欲、望,阮绵绵连连后退:“九幽……昨……昨晚才……” 从天牢回来后,他便开始吻她,她记得睡过去时,都已经几遍了,他这人,精力怎么这么旺盛。 他最喜欢她娇羞的样子,明明想说什么,却又因为那些事情难以启齿。他有最想听她说,自然更加不会轻易放过她。 一口扣住她的小蛮腰,一手轻轻抚上她的柔软:“恩?昨晚才什么?” 又是羞涩又是窘迫的阮绵绵狠狠剜了凤九幽一眼,一边用手去扒开他的爪子,一边准备让新竹将小九九抱进来。 凤九幽哪里会松手,她一扒开,他又缠了上来,贴着她的耳垂,说的暧昧勾人:“梧爱,你若不说,我可要开始爱你了哦。” 阮绵绵连脖颈都开始泛红,面颊几乎红的要滴出血来。望着凤九幽,见邪邪笑着,双眸不住地在她敏感处扫,决定投降。 若是不顺了他的意,她今天就别想下床。或者,连着两天别想着下床。 羞红了颈项,阮绵绵咬着娇软的红唇:“昨晚……才……” 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娇羞的神色,凤九幽忍不住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一双手早已经探进了她的衣衫里。 “九幽……” 凤九幽忘了几个时辰前才好好疼爱过她,这会儿想要她的冲动越发厉害,再也不想忍着。 当他微微用力扯开她身上的衣服,那雪白的柔软将要呼之欲出时,外面传来新竹和小九九依依呀呀的声音。 “皇上,太子殿下吵着要见您和娘娘。” 而跟在新竹身边的流焰忙道:“皇上,方辰已经在御书房恭候了一个时辰了。” 凤九幽的脸色,在这一刻格外阴沉。 阮绵绵趁着外面声音响起时,连忙用被子捂住自己,用脚去踹压在她身上的他:“快去快去,我也要哄小九九了。” 凤九幽冲着她恶狠狠地磨牙,阮绵绵回他笑靥如花。 新竹见到皇上阴沉着脸色从寝宫出来,吓得差点儿将怀里闹腾不止的小九九给摔到地上去。 好在侯在一旁的流焰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快速抬高她的肩膀,太子殿下人稍稍抛了上去,不过好在又落在了新竹怀里。 新竹吓得慌忙跪下去:“奴婢该死!” 小九九却张着没有牙床的小嘴咯咯直笑,似乎瞧见新竹不动,他少了这样的乐趣,不干了。 “……@(百分号)……”小胳膊小腿儿又蹬又挥,他要玩刚才玩的哟…… 凤九幽斜睨了他一眼,直接将他从新竹怀里拧了过去,同时一手微微用力,直接将小九九抛飞了去。 新竹和流焰吓得不轻:“皇上!” “……(百分号)&……” 寝宫门口尽是小九九欢愉的笑声,似乎格外开心。新竹和流焰,一人吓得跪在那里,一人神色有些呆滞。 小九九被高高抛起,又随着重力落下,正好落到凤九幽怀里,咯咯直笑,不停地挥舞着小手,以示非常开心。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九宝瞧着,眼底露出几分鄙夷来。 小奶娃就是小奶娃,弄个抛抛都能那么嗨皮。 九宝咖啡色的眼珠转啊转,见新竹跪在寝宫门口,这会儿这个时候,它的午饭还没有看到啊,肚子倒不是饿得慌,而是嘴巴馋的厉害。 小九九被凤九幽几高抛抛得有些晕头转向,等到凤九幽停下来时,他微微嘟着小嘴儿,眼神有些小迷茫。 哎哟,这是哪里呢,哎哟,还在飞飞么。 凤九幽瞥了他一眼,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下次找准了时机再过来,不然父皇让你晕头转向。” 小九九咯咯笑了笑,摇头晃脑地绝对不懂大人的语言。 见小九九额头有了细密的汗珠,凤九幽温柔地解开了他的外衫,示意新竹过去,将小九九交给她:“带太子殿下下去沐浴,让怜儿过来侍候皇后。” 新竹茫茫然点头,接过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地抱着,流焰偷偷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她赶紧起身。 “流焰,随朕去御书房!”声音有些低沉,听得出来,皇上这会儿不悦。 自然,不用说,就刚才皇上出来时的神态,就足以明示,他非常地不高兴。 406 乌龙 御书房中,子虚的衣袖破了一块。 流焰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摸着脸颊,嘴角还在抽啊抽。 而站在殿中的那位,他们的皇上,这会儿还阴测测地看着他们,微微挑眉,示意继续上。 子虚用眼神示意流焰上,流焰抽着嘴角转着眼珠表示这会儿真心不行了。 继续眼神交流,流焰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什么事没办好,惹怒皇上了。 流焰很委屈,他没有没办好什么事啊,而是因为皇上和皇后,那什么不和谐,这会儿那什么那什么呀。 可怜流焰一尚未娶亲的小少年,面颊涨得发红,却不知如何跟子虚开口。子虚进宫便莫名其妙地被揍,幸好机灵直接避开了来势汹汹的一掌。 子虚瞧着流焰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再看看皇上那黑沉沉的面孔,有些明白,又有些恍然大悟了。 “皇上,你该不会……”子虚瞅了一眼自己破乱的衣袖:“被皇……” 话尚未说完,眼前明黄色的身影一闪。子虚一声惊呼,抬腿直接踢开窗户,身影瞬间到了十米开外。 流焰连忙道:“皇上皇上,方少爷。” 桃花眼中尽是冷冶的光芒,凤九幽的视线慢慢落到还跪在地上的方辰身上。声音很冷,也不容拒绝。 “你,起来,陪朕练练手。” 跪在地上的方辰微微一愣,眼底露出错愕的神色。 凤九幽脸上露出不耐之色:“方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可不止只知舞文弄墨。” “如只知舞文弄墨,到了沙场,如何与敌军对抗?”冷邪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 流焰嘴角又抽了抽,外面飞出去的子虚又奔了进来:“皇上,这……” 眼神锐利地射向子虚,凤九幽缓缓一笑,如初冬破冰而出的湖水,优雅灿然:“那么,你继续?” 子虚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皇上,您就开恩饶了微臣吧。” 流焰也跪了下去:“皇上,微臣日后再也不让新竹和太子殿下那么早过去了,微臣知错了。” 流焰是个直性子,也不会拐弯抹角,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后,便直接开始告饶。而在九幽宫待得久了,知道皇后性子好,只要皇后好好的,皇上这边再大的事儿,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怜流焰小少年没有娶过老婆不懂男欢女爱啊,哪里知道这欲求不满的后果有多大。 子虚算是明白过来,原来皇上这么阴测测的,倒不是因为被皇后踢下了床,而是因为……欲、求、不、满。 凤九幽的面色黑如锅底,却又在瞬间绽开如花笑容:“子虚,洛桑王的事情,你去处理。记得,朕要的是什么效果,切莫下错了手。” “流焰,留下来,与方辰讲讲现在顾家的动静。”凤九幽眼眸沉沉,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之后,带方辰去冷宫瞧瞧方紫薇。” 子虚眉梢扯啊扯,他又被外派了,那应该是青衣骑的事呢,怎么落到他头上了。 他宰相,宰相应该在立于朝堂的。 “怎么?宰相为文官之首,翰林学士都需要陪朕习武,宰相大人不该以身作则?”凤九幽挑眉,眼神凌厉地看着子虚。 子虚头皮发麻,连连领旨:“微臣遵旨!” 瞥了跪在地上面色有些发白的方辰一眼,凤九幽懒懒道:“朕有事要与皇后相商,流焰事情办完后向朕回禀即可。” 连连点头,流焰后背大汗淋漓。 看着大步离开的皇上,方辰有些瞠目结舌。 他第一次这样来觐见,居然遇到这样的情况。原因是,似乎是……可怜又是一个没有成家的孩纸,面颊开始缓缓发红。 而恭送皇上离开的流焰回头看到方辰小少年红着面皮子,流焰小少年的面皮,也慢慢又红了起来。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说了什么来着。 瞧见方辰的脸又红了几分,流焰的脸也跟着红了几分。 方辰瞧着流焰的脸也红了,估摸着自己也猜对了意思,想着皇上那什么,脸颊又继续泛红。 流焰瞧着方辰的脸继续红啊红,他脸上也挂不住,越发红的厉害。 两个年级轻轻的小少年,在御书房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目相对,无比尴尬着…… 流焰暗自懊恼,他怎么忘了御书房中还有一个方辰。 方辰无比羞愧,他怎么不能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皇上的私生活,岂是他们作为臣子的能听的? 两人懊恼着,羞愧着……对视着…… 新竹过来时,瞧着两人,显示一愣。 随即,注意到两人的神色,都是面颊绯红,而且,都是眼神闪烁不定,更加确定的是,两人都有些紧张…… 她是未嫁女,可是侍候皇上和娘娘这么久,到底还是都懂的。这样一瞧,好家伙…… 面色刷的一下,红了。 在一瞬间,又猛然白了。 视线在流焰和方辰两人身上来回转悠,见流焰衣服有些散乱,而方辰面颊红的几乎滴血…… 新竹狠狠瞪了流焰一眼,气狠狠地哼了一声,一扭头,跑了。 里面红着脸的两人这才注意到,似乎有人来过。流焰最先缓过神来,看了方辰一眼,连忙回头去看外面。 这一回头,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正好消失在拐角处。 方辰笑,笑得有些尴尬:“流焰大人。” 这个时候到御书房来的,还是个婢女,还跑得那么快,只能是九幽宫皇后身边的四位宫女。 怜儿刚进宫不久,应该不会到御书房来。而蓉玉与蓉和,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脚步不会那么重。 剩下的便只有新竹了,而且看刚才那么模糊的背影,还有小跑的姿势,应该是新竹没错。 耳边,似乎还有一声女子的娇哼。虽然是愤怒的,但是绝对很可爱。 流焰看了看方辰,有些欲言又止。 方辰是瞧着新竹转身离开的,犹豫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流焰大人,新竹姑娘……似乎有些误会。” 他虽然是读书人,但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男女什么的,这些,都懂的。 而且父亲啊,大哥啊,尤其是大哥的作风,每次去替大哥收拾乱摊子,难免会遇到一些情况。 流焰有些发懵,不懂:“新竹误会什么?” 方辰的面颊又红了红,眼神有些闪烁。他要怎么说呢,但是现在两人的情况,视线从流焰有些散乱的衣衫上面划过。 “不如明日方辰再来,流焰大人今日先去看看新竹姑娘?”方辰温和地询问。 流焰还是不懂,但是皇上交代的事情他哪里敢怠慢:“怎么能?这可是抗旨。方大人,这边请。” 敛去脸上的不自然,调整了一下情绪,流焰又恢复到了那个面目表情不多的流焰,一板一眼,端端正正,温和可亲,可是会让人有一种距离感。 脸上的笑容,也是公式化的。 407 嫁祸 经过一夜厮杀,一辆马车已经驶入了十里坡附近的树林。跟在后面的青衣骑相互看了一眼,狠狠一鞭子落在马背上,快速追了上去。 只是这会让天尚未亮,前面的人刻意设置了很多故障,青衣骑们寻了大半没有找到前面的人影,最后决定回城复命。 等到天大亮时,青衣骑已经到了景陵城内。 在树林中以静制动的凤君熙坐在马车中,唇角勾起丝丝笑意。他的神态虽然优雅,但是身上的衣服到是有些凌乱。 青衣骑,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追逐,从皇宫便开始,先是大内侍卫,他拼尽了力气奔出皇宫,身上挂彩不少。 皇宫内的暗位,明处暗处,防不胜防。好在他通过顾若影知道凤九幽登基后,并未调整那些侍卫们,倒是给了他方便。 可是哪怕是如此,那些暗位们,也让他领教了皇宫的厉害。仓皇离开皇宫,没有回府直接向景陵城城门方向奔。 出了皇宫便是青衣骑的天下,在景陵城中,因为青衣骑和大内侍卫,他死了大半的死士。 从景陵城出来,再到这十里坡,他又折损了十多人。现在一看,身边跟着的,竟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 嘴角还带着鲜血,后背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那一掌,实实在在打在他身上。可是到底没能杀了顾若影灭口。 到了这会儿,凤九幽应该已经知道他在暗中招兵买马吧。但是只要他不动,凤九幽就没有任何理由向他出兵。 “王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侍卫见他神色有些苍白,不由有些担心。 凤君熙挥了挥手:“不用,先离开这里,青衣骑的人虽然离开了。但是没有抓到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介时他们再回来,我们的人,可挡不住!”抬袖擦去嘴角的血痕,凤君熙眯了眯眼:“让在环城候着的人随时待命,同时派人去问一下揽月,行宫建造的如何了?” “是,王爷!”侍卫快速退下。 凤君熙闭了闭眼,背靠着被车内壁坐着,想了想淡淡道:“来人。” 有侍卫连忙跑了上来:“王爷” “景陵城那边的消息,随时注意。对了,让人注意顾家的动静,太后死了,顾云峰被打,青妃被杖责,顾青云一定忍不住出手。” “是,王爷。” “回王府的人,可被王妃查出什么动静没?”凤君熙蹙着眉头问。 侍卫忙摇头:“没有,他演的很好,哪怕与三皇子下棋,都不曾被三皇子看出差错。” 凤君熙笑了笑,眼底露出几分得意。他一手调教的几个替身,虽然最好的毁了,但是还有更好的呢。 “让他仔细跟王妃说说当下的情况,要不经意,懂吗?”凤君熙淡淡吩咐道、 侍卫忙道:“是,王爷。” “三皇子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凤君熙又问。 侍卫点头:“是的,自回京后,三皇子极少外出。一般都是在三皇子府中与三皇子妃吟诗作地,偶尔将之前在景陵城的文人雅士出去坐坐,并无任何不对。” 凤君熙的眉头又蹙紧了几分:“没有任何动静?” “是的,王爷,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确实没有任何动静。”顿了顿侍卫道:“甚至,除了与王爷一起时进宫,最近宫中事情繁多,三皇子都没有进宫去仁寿宫请安了。” “怎么可能呢?”眼底浮起丝丝疑惑。 侍卫以为自己失职,有些害怕:“王爷,这些消息,都是千真万确的。” 凤君熙见他有些惶恐不安,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背靠着马车内壁忍不住沉思,他们这四兄弟啊。 他性子温和,比较内敛。而老三温润俊朗,风流不羁。老五性格张狂霸道,目中无人。老九……那个隐藏的最深的,他已经不想去想。 三弟真的那么无欲无求,身在帝王家,他真的做得到那么无欲无求? 这样的答案,凤君熙是不能接受的。 怎么能呢,若是少了三弟的帮衬,想要攻进景陵城,杀了凤九幽登基,不是一般的有难度。 凤君熙还在沉思时,一个侍卫从后面打马追了上来,面色有些惶恐焦急:“王爷!” 这边紧跟着马车的侍卫不赞同地看了一眼那名侍卫:“小声点儿,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我们都已经出了景陵城了。王爷受伤了,这会儿正需要调息。” “什么事?”低沉的嗓音从马车内传来。 侍卫连忙跪了下去:“王爷,情况有变。” 车内闭目沉思的凤君熙猛然睁开眼睛,忽又缓缓问道:“怎么了?” 侍卫恭敬道:“王爷,太后死了。” “这个本王知道,还有别的吗?”凤君熙面色有些不耐。 侍卫忙道:“太后死了,可是顾家人在天牢内发现了王爷您身上的玉佩。” 凤君熙蹙眉,快速低头看自己腰间,右边佩戴着的和田暖玉这会儿果然不见了。 “然后呢?”声音又沉了几分。 侍卫垂着头道:“顾家人认为是王爷您杀了太后娘娘灭口,这会儿正在气头上。” “本王杀了太后?”凤君熙忍不住嗤笑,他倒是想要亲手杀了那个女人,可惜那会儿凤九幽在天牢中,他已经来不及下手。 眉梢微微扬起,凤君熙眼底划过一丝算计来。 凤九幽,这招栽赃嫁祸,倒是不错。 顾青云知道顾若影与他有来往,而且这会儿顾若影被押入天牢,势必会被严刑逼供。 而他与顾若影有私情,顾若影的心中还惦念着凤九幽。只要凤九幽说一句哄她开心的话,顾若影那个女人,一定会什么都说了。 毕竟从明清宫离开时,那么多人看到了她与他亲热,他庆幸的是平时比较警惕,从被废了太子之位后,都处处提防着别人。 哪怕是入宫,与女人亲热,不是在洛桑王,几乎不会脱下衣物。想要欢愉时,直捣黄龙,解决完毕直接离开,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在明清宫时,他能够脱身,也全在这一点。 而他本来布置在明清宫外的暗位,从他从屋顶而出,便没有瞧见一个。那样一场捉奸戏,肯定是凤九幽一手安排好的。 他也知道那或许是一个计,可为了大业,为了方便行事,不得不进宫。明知是个坑,还要向里跳。 凤九幽,他的手段,真是高明。 “顾家人怀疑本王杀了太后,现在准备地本王动手?”凤君熙淡淡问道。 侍卫道:“顾家里面有争执,暂时还没有结果。不过这会儿顾家若是想要保住名声,一定会对王爷动手。” 凤君熙含笑看了那侍卫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赞赏之色。 是啊,顾家若是不对他动手,怎么能体现对朝廷的衷心?若是不体现衷心,岂不是暴露他们顾家有野心? 所以说,凤九幽这个栽赃嫁祸,手段高明! 408 针眼 凤天王朝三十九年七月中旬,太后顾氏与男子私通被青妃发现押入天牢后,尚未经过会审直接被人在天牢谋杀。 凤康帝在朝殿上询问,谁愿意接手调查此事,一并将与顾氏私通之人找出来。 朝堂上非常安静,没有人敢胡乱说话。 站在文官后面的方辰稍稍向旁边走了一小步,很小很小,几乎微不可见。可是一直注意着方家人的顾青云便注意到了。 几乎在第一时间,顾青云站了出来,表示愿意接手此次案件,调查此事。 朝上众位大臣私下交流一个眼神,表示又有好戏看了。 当初方家云妃因为毒害皇后未遂被押入天牢时,顾家人春风得意,没少打压方家。 以至于有了现在的局面,朝堂之上,几乎是顾家独树一帜。想到好了,太后居然与人私通,还被妹妹青妃发现。 大臣们在心底忍不住想,从听来的那些闲言碎语知道,这位青妃虽然传闻温柔可人,可是人后手段狠辣的厉害。 恃宠而骄的例子,举不胜举。若不是因为皇上宠爱,凭着青妃的性子,哪能有今日? 或者说,若不是因为顾家的扶照,又哪里会有后来的恩宠?而这个顾家,在后宫中,最为让人瞩目的,自然就是太后。 可怜太后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进宫后想尽三千宠爱,甚至斗过了冯皇后,取代冯皇后成为了太后。 却没有想到,到头来竟然死在自己亲妹妹的手中。 还是,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妹妹。 大臣们在心内汗颜,这后宫啊,果然是男儿温柔乡,美人红颜骨。 顾青云接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因为顾家不接旨,接旨的人必定是方家。若是方家人接旨,啧啧…… 以为天下人都如皇后娘娘那般宽厚仁慈,不计过往吗? 那就大错特错了,云妃虽然被废,可是这会儿还在冷宫里待着。 顾家在云妃被废后给了方家多少委屈,这会儿有了这个机会,若是到了手中,方家会放过云家? 九幽宫中,阮绵绵正在教小九九学说话,可惜小九九不配合,这会儿小奶娃的心思全在新竹端过来做好的糕点上。 见小九九实在没兴致,阮绵绵笑了笑,拿了糕点小心翼翼地喂着小九九。 宫中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小小的一段落。顾青儿挨了板子,忍痛去了明清宫抓奸,这会儿身子骨再好,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顾若影死了,少了一个心机深深又喜欢下黑手的凶手,她也放心不少。可是还有一事,总是萦绕在她心头。 挥退所有的婢女,让新竹和怜儿抱着小九九端着糕点离开,再有蓉玉和蓉和跟着,凤九幽直接伸手将靠在软榻上发呆的小女人搂进了怀里。 “想什么呢?怎么出神?” 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儿,不等她回答,他便寻上她的唇,直接吻了上去。 阮绵绵面皮极薄,虽然侍卫宫女都退了下去,可是这里是外面啊,这九幽宫中,明位暗位多如牛毛。 他面皮后习惯了,可是她还是不适应。 …… 远处的暗衣骑连忙伸手捂住眼睛,少儿不宜啊。 旁边的一名暗衣骑看得兴致勃勃:“又不是个处,这是哪门子尴尬?” 那羞涩的暗衣骑面颊憋得通红,想要说什么,直接一扭头趴在树上挺尸。没有男人会说自己是个处,那太没面子了。 哪怕至今为止,他才碰了宫女的衣角角,他也绝对会挺着胸脯表示老成,很懂的样子。 旁边的暗衣骑嗤笑一声:“处就处吧,多看看,多学学,以免将来吓着人家姑娘。” 这暗衣骑话才刚说完,忽然察觉有一阵劲风袭来。 手上微微用力,身体从树丛中弹起,转瞬莫入后面的树林:“怎么回事?” 少儿不宜的暗衣骑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来:“这个……” “神呢,居然是娘娘的银针!”前面那暗衣骑不淡定了。 少儿不宜暗衣骑瞥了他一眼:“让你不要偷看,这下知道厉害了?若不是娘娘有意提醒你,这会儿……” 少儿不宜暗衣骑瞄了瞄令一暗衣骑的下面关键部位,不再言语。 前面那暗衣骑要喷血了:“是皇上不注意场合,抱着娘娘就要亲,我们是暗位没错,可是我们这会儿也是在工作啊。” “那你就应该像我一样,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趴着不要看!”少儿不宜暗衣骑道。 这边这暗衣骑不能接受了:“光天日的,我们是在保护皇上和娘娘安全,若是不看着,万一有刺客……” “刺客没来,你一定会先长针眼儿!”少儿不宜暗衣骑撇了撇嘴。 “找你个毛的针眼儿……爷又不像你是个处,是不是男人,这都不敢看!” 少儿不宜暗衣骑有些不忿,不过眼珠一转,淡定地道:“直勾勾盯着看的才是需要学习的,才是个处!爷都习惯了,所以才不看!” “你装,你继续装!”前一暗衣骑愤愤然。 少儿不宜暗衣骑哼:“不装会死的,是死是装,你自己选!” 前暗衣骑哼,再哼! “你才是个处!”装就装,可是不能污蔑他是个老手。 少儿不宜暗衣骑淡淡然:“是不是处,是不是高手,又不是说了就是的。有本事,你一夜十次郎试试,爷就信你是个老手!” 前暗衣骑抵不住了,嘴角都在抽:“一夜十次郎?” 少儿不宜暗衣骑没有实战经历说谎不脸红:“是啊,怎么不行?” 前暗衣骑瞪眼,鄙夷,愤恨:“不行?” 少儿不宜暗衣骑:“我问你呢,行,还是不行?” 说完,又瞄了瞄前暗衣骑那关键部位。 前暗衣骑艺发飙了,而且确实发飙了。 一手领着少儿不宜暗衣骑的衣领,一脚轻踹树干,拧着少儿不宜暗衣骑呼啦一下消失在原地。 这边搂着阮绵绵亲近的凤九幽大手一挥,亭子周围的纱帘尽数落了下来。 不等阮绵绵说话,凤九幽懒懒道:“今晚若是谁没有超过二十次,自去黑牢领罚!” 阮绵绵红着脸瞪着凤九幽,神情有些呆。 一夜二十次…… 二十次…… 凤九幽含笑望着她,眉目处尽是风情:“不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下次他们还会偷看的。” 阮绵绵:“……” 行为不检点的人是他好不好? 可是她因为凤九幽那话,显然有些缓不过神来。 而那边,飞出去的两名暗衣骑听着皇上内力传音的话,身子一抖,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去,掉进了湖里。 409 婚事 翌日阮绵绵醒来,凤九幽已经去上朝了。 小九九坐在床榻上依依呀呀地趴着,小胳膊撑着胖乎乎的小身子,似乎想要站起来。 不过比较力不从心,刚刚抬起小屁股,小手失力,身子一歪,直接压在了她小腹处。 侯在床边的新竹和怜儿瞧着,吓了一跳。见娘娘醒来,都松了口气。 皇上不许她们打扰娘娘休息,可是太子殿下太闹腾了,吵着要找母后,她们也没有办法。 在皇上去上朝后,抱着半岁的太子殿下到了娘娘这边。 阮绵绵起身,身体有些酸痛。夏日穿得凉爽,这一起身,脖颈处手臂上的吻痕历历可见。 新竹和怜儿瞧着,面红心跳,不过已经习惯。倒是阮绵绵,总是觉得尴尬着:“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与太子玩一会儿,一会儿再去沐浴。” 新竹和怜儿点头,快速退了出去。 阮绵绵看着怜儿的背影,是了,她昨天想的事情有两件,一件与怜儿有关,一件么,就是之前设计想要捉奸未成功时,后面冒出来的女子。 不会是顾青儿,顾青儿没有那么聪明。 而顾若影更加不可能,何况这会儿顾若影已经死了。 陡然想到一人,难道是冷宫的方紫薇? 也不对,方紫薇在冷宫,还有暗位盯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女子啊,这宫中除了这几人,还能有谁呢? 小九九瞧着娘亲醒了,连忙从娘亲小腹上滚了下来,胖乎乎的小身子扭啊扭,扭到了娘亲怀里。 阮绵绵握着他胖乎乎小手问:“一大清早的,这么开心?” 小九九依依呀呀,乌黑的眼珠转啊转,对着娘亲的脸,吧唧一口,留下一脸口水。 阮绵绵有些好笑,小九九这个毛病,怕是改不掉了。想着这个毛病的由来,她又有些懊恼起凤九幽来。 若不是他每日不顾场合与她亲近,小九九怎么会学着?现在好了,每日早上起来,一定会在她脸上吧唧一口的。 “小家伙!”阮绵绵宠溺地点了点小九九挺翘的鼻尖:“好的不学,尽学这些。” 不过这样子的亲亲,她很喜欢哦。 小九九眨巴眨巴乌黑的大眼睛,似乎在问,什么是不好的,什么是坏的? 他这个亲亲,还是从爹爹哪里学来的呢? 趴在地上的九宝正在专心致志对付肉骨头,对于小九九那个小奶娃,它已经无语了。 与小九九玩闹了一阵,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阮绵绵唤了新竹和怜儿进来,将小九九递过去,才独自去沐浴。 午膳时见到了凤九幽,他的视线在她刻意隆高的衣服领子上转啊转,嘴角扯出一抹魅惑的笑容:“大家都知道,这样捂着,不嫌热么?” 阮绵绵瞪了凤九幽一眼,他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他,这会儿她用得着这样捂着么? 窝在爹爹怀里专心喝着粥的小九九摔着小膀子,哎哟,想要吃那个呢,那个黄灿灿的呢。 桌下九宝也是一脸垂涎地望着那金灿灿的,黄金鸡腿啊鸡腿啊,快到我嘴里来。 小膀子太短够不着,而小身板被爹爹抱得紧紧的,扭动嘛,难度太大,会闪着小蛮腰。 九宝见小奶娃半响没得手,又是着急又是鄙夷。这会儿不出手,一会儿你娘亲开始瞪你爹爹,你爹爹就要瞪你了。还小蛮腰,就你那猪腰子…… 小九九也怒了,扭过头盯着下面的九宝哼:有本事你到爹爹怀里来,试试能不能扭动。 没有小蛮腰的臭狗狗,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 九宝昂起敖高的狗头,鼻子不灵敏就算了,可以不要说出来。它这么一香饽饽,怎么可能是是臭狗狗? 嫉妒……它一只狗要去嫉妒一个人,它脑子有病! 好吧,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还是跨越种族的较量,你不懂我的言语,我不懂你的世界…… 饭毕,凤九幽将吃饱喝足的小九九抱在怀里,小九九打着哈欠开始呼呼大睡。 桌下九宝因为小九九的功劳,吃了四个鸡腿,两个猪蹄,各种肉类,这会儿撑得肚皮圆鼓鼓,趴着有些难受,干脆翻过肚皮睡。 阮绵绵瞧着九宝有些好笑,九宝的睡姿,一直如此。 “来人。”凤九幽淡淡道。 后在一旁的怜儿和新竹连忙上前一步。 “新竹,你抱太子殿下回寝宫休息,怜儿,你留下!” 新竹小心翼翼抱过太子殿下,看了怜儿一眼示意她别害怕,与站在外面的蓉玉和蓉和向寝宫方向走去。 “皇上?”怜儿比较害怕。 哪怕娘娘在这里,她还是比较害怕。 当年皇上对娘娘的狠辣,她是见识过的。那会儿还是不受宠的九殿下,如今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阮绵绵柔声道:“怜儿,抬起头来,不用怕。” 怜儿快速抬起头来看了娘娘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 阮绵绵笑了笑道:“怜儿,真的不用怕。” 说完又看向凤九幽,见他笑容邪魅惑人,估摸着怜儿那丫头想起当年的往事,忍不住后怕吧。 拉了拉凤九幽的衣角,阮绵绵眼底带着些许哀求。 不是从前那种迫不得已,而是女子娇羞的哀求,不像是哀求,倒像是撒娇。 凤九幽瞧着心中一软,将她直接抱在了怀中,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阮绵绵大窘,连忙去推他:“九幽……” “怜儿不是外人。”凤九幽懒懒道,脸上的笑容加大,格外邪魅张扬。 怜儿面颊开始泛红,站在那里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在九幽宫中虽然已经习惯了皇上对娘娘这样各种张扬的宠爱,可是每次都是和新竹还有太子殿下呢。 即便没有太子殿下在场,还有新竹呢。但是这会儿,就她一个人啊。 等等,皇上说什么? 怜儿不是外人? 心一颤,怜儿连忙抬起头来,见着皇上正抱着娘娘,格外亲昵,怜儿面颊绯红,快速低头。 “怜儿,你可想见原画?”阮绵绵柔声问。 怜儿一愣,连忙道:“回娘娘,想的。” 阮绵绵笑着道:“他身子已经大好了,已经回了世子府。怜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该……” 怜儿一惊,连忙道:“娘娘,不……娘娘,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一辈子侍候娘娘。” 忽然又想到娘娘再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四小姐,娘娘身边还有这么多贴身婢女,怜儿又有些黯然。 娘娘,是不要她了吗? 见怜儿神色有异,阮绵绵拉开凤九幽搂着她的手,慢慢走到怜儿跟前,拉着她的手:“傻丫头,哪能真的一辈子在我身边侍候,女儿家家,终归是要嫁人的。” 410如狼 “我问过原画了,他心中有你。如今他的身子已经大好,你心中也有他,选个日子成亲吧。”阮绵绵宠溺地道。 怜儿面颊又红了几分,抬起头看着娘娘,眼前的娘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与当年的四小姐,那是天壤之别。 可是那双眼眸,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不哭了,又不是要赶你走。今后你若是想要留在这九幽宫中,也随你。若是要随着原画去南郡,也看你的意思,好不好?” 抬手拭去怜儿脸上的泪水,阮绵绵的声音也带了几分鼻音。 怜儿轻轻抽泣着,因为皇上在,不敢大声哭:“娘娘,奴婢不想离开娘娘,奴婢想要照顾娘娘一辈子。” 阮绵绵轻轻揽了她:“傻丫头,当年我也不想嫁呢。” 注意到身后冰寒的气息,阮绵绵回眸瞪了凤九幽一眼,不能等她讲话说完吗? 凤九幽撇开眼,邪魅的脸上带着一抹郁闷的神色,在反思,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 这边阮绵绵轻轻拍着怜儿的背,声音低柔:“但是怜儿你看,现在我过得很好呢。” “怜儿,女大总是要嫁人的,原画性子忠厚老实,一直未娶,一直在等你。”微微一笑,阮绵绵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湿润努力忍回去:“怜儿,从离开宰相府,我们相依为命。” “如今我已经嫁人生子,你也不能落后。”笑着拭去怜儿面上的泪水:“你若不点头,原画可要娶别人了。” 怜儿一惊,连忙问:“原画要娶谁?” 阮绵绵抿嘴直笑:“瞧,这不是在乎着吗?放心,做了你的夫君,有我在,这辈子他别想再娶别人。” 怜儿一听,下意识地看了看那边的皇上。 凤九幽正在反思,这会儿听着阮绵绵的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原来梧爱骨子里,这么善妒。 不过他这辈子除了她,也没有想过再娶任何人。 怜儿瞧着那边皇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偷偷扯了扯娘娘衣角。心想娘娘皇上虽然宠着你,可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阮绵绵瞧着她担心的神色抿嘴直笑:“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初八可是个好日子,定在那天好不好?” 怜儿面颊红红,娇羞地点头:“谢娘娘美意。” 阮绵绵伸手捏了捏她面颊:“傻丫头,这会儿跟我这么客气。好了,快去出去吧,原画在九幽宫门口等着你。” 红着脸的怜儿对着皇上那边福了福,又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开。 阮绵绵神色有些恍然,又有些开心。 真好,怜儿也要嫁人了。娘亲说的不错,女儿家总要嫁人的,除非没有遇上心爱之人,否则便不嫁。 怜儿和原画两人情投意合,年纪也不小了。 “这不是已经成全了一对么,怎么还不高兴?”见怜儿离开了,凤九幽搂过她让她在他腿上坐好。 阮绵绵侧过头望着凤九幽:“在小院时,我与怜儿相依为命,那会儿被阮华责打,她拼命护着我。现在她要嫁人了……” 心底竟然,有些难受。 那会儿她嫁人时,娘亲抱着她哭了一晚上。那会儿她也难过,可是更多的是想要借着那次嫁人离开是非地,倒也没有多难过。 现在想想…… 阮绵绵窝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九幽……” 凤九幽微微一愣,这样有些小郁闷的她让他也跟着有些小郁闷。不过都同意了将怜儿许给原画么,怎么还不开心? “九幽……” “恩?”他应着,等着她的下一句。 “九幽……” 凤九幽挑眉,声音低柔:“怎么了?” “九幽……” 凤九幽蹙眉,声音依旧温柔:“到底怎么了?” 再也忍不住,他低头去看窝在他怀里的她。 阮绵绵扁着小嘴,脸上神色有些忧郁。不知想到了什么,变成了欢喜。 “九幽,幸好我们生的是男孩儿……” 凤九幽挑眉,好吧,他懂了。 搂着她的双手又紧了紧,轻轻吻着她的眉心,含笑道:“是啊,我们的孩子是男孩儿,将来不会嫁出去。” 阮绵绵点头,是啊,不会嫁出去。到时候会娶心仪的女子,她也就不会这么难受。 半响,阮绵绵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九幽,我想娘亲了。” 凤九幽搂着她笑:“想她了,我们明日带上小九九一起去看她。” 笑容从嘴角溢开,阮绵绵笑着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地问:“今日不忙吗?不是说了召见方辰吗?” 他像是抱着小九九一样抱着她,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声音低柔,宛如呢喃:“他们哪里有陪着你重要。” 阮绵绵笑,笑得轻快,带着几分俏皮:“顾家和方家这会儿应该开始相争了,你不好好照顾方家,当心方家和顾家联手,把你的江山丢了。” 凤九幽笑,笑得慵懒迷人。 “怎会?想要从我手里夺走江山,他们没有这个命。”凤九幽的声音是狂傲的。 阮绵绵笑,有些想困了呢:“九幽,你困不困?” 凤九幽笑着道:“有点儿,不如我们回寝宫歇息?” 已经合着眼眸的阮绵绵勾了勾唇点头:“好啊,回寝宫休息,我很想睡觉呢。” 抱着昏昏欲睡的阮绵绵,凤九幽从亭子里走了出来,稍稍侧头,向某处扫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浅笑。 某处树丛中,两个黑影趴在杂草丛中,任凭头上脸上爬满了小虫子,也坚决不抬起头来。 甚至,他们的都用手捂住耳朵,以表示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这两名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两名掉入湖中的暗衣骑暗卫。 一夜二十次郎,两人回来时几乎精尽而亡。 少儿不宜暗衣骑直接娶了那为姑娘做妻子,新婚夜各种来,还没到二十次。妻子昏过去N次,他也累得第二天下不了床。 而另一人在风月场所习惯了的暗衣骑,使了各种本领耗着,最后出来时双眼发黑,决心从此以后再不踏入青楼半步。 娘的,谁找来的姑娘,个个如狼似虎。 她们二十人,他一人…… 除非他是个神,才能满足那些个饥渴女啊。 更让二人悲愤的是,他们下面卖力一次又一次时,房屋居然还有整齐的数数声。 这辈子,两位暗衣骑暗卫,都下定决心,再不敢多看皇后娘娘一眼,也不敢多听一句。 从那件事情后,暗衣骑青衣骑里的那群爷们儿,没事便用一夜二十次郎调拨他们,让他们羞愧欲死。 当然,他们心底是有个想法的。 皇上,敢不敢给他们数数一夜二十次郎! 当然,这也只能在心底愤愤然地想。真到了皇上面前,啧啧……他们绝对各种恭敬加尊敬。 411 探母 夏日炎炎,骄阳似火。 第二日凤九幽果然带着她与小九九出宫,去娘亲修行的庙宇。 清澈的水舒缓地从桥下流过,青翠的柳枝在风中婆娑,而水边浣衣的妇人与毛石路上挑粪的农人,怡然自得。 他们一行人也有虽然只有四五个,这里的人见到他们,都恭恭敬敬的,但是并没有什么特殊照顾。 似乎全不被外人的惊扰而打乱生活的程序,从容不迫的样子,让阮绵绵印象深刻。 青峰庙在层峦叠嶂之中,风景秀丽。 人间七月天,这边却没有夏日的炎热,反而非常凉爽。 仿如人间三月天,鲜花怒放,姹紫嫣红。山峦高低起伏,又曲折迂回,有些螺旋盘螺在流光溢彩间,铺就着一望无垠的葱郁林园。 庙宇的周边湖泊众多,湖泊不大,而且边沿格外整齐,很显然是人工湖。湖水清明如镜,衬托着清脆葱茏的大山,此起彼伏的山峦点缀在花海间。 有些峰林错落有致、有些千姿百态。青山在百余件时隐时现,流溪在庙宇中静静流淌。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青峰庙仿佛换了一个地方。年久失修的大门焕然一新,高墙篱笆葱葱郁郁。 阮绵绵望了一眼抱着依依呀呀格外兴奋的小九九,视线慢慢落到凤九幽的脸上。 他真逗弄着小九九,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抬眸对上她温柔似水的眸子,霎那间心中升起阵阵柔情。 “梧爱”他温柔地唤她。 阮绵绵抿了抿唇,伸手挽着他的胳膊,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这里真漂亮。” 这里真漂亮,完全不像一个寺庙。但是里面阵阵檀香和这周围的处处壁画都告诉她,这里就是青峰庙。 “皇上,绝尘师父在里面。”有小沙弥过来恭敬地道。 凤九幽点点头,示意小沙弥带路。阮绵绵看了看他,又望了望小九九,伸手捏了捏小九九近来胖乎了不少的小脸儿:“小九九,我们去看外祖母。” 小九九依依呀呀地哼着,小胳膊小腿儿挥着蹬着,非常开心。一只小鸟从头顶飞过,小九九扬起小脑袋,眼底露出好奇来。 阮绵绵瞧着他微微张着的小嘴儿,想着日后有时间,多带小九九出宫来看看娘亲。 这样的青山绿水间,既可以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又能避开尘世俗事,安心礼佛,娘亲应该是喜欢的吧。 娘亲的性子,应该是喜欢的。 凤九幽一手抱着小九九,一手牵着牵着她的小手,十指相扣,紧紧握着,冲着她温柔地笑笑:“进去吧。” 阮绵绵的心格外静,凤九幽担心绝尘师父见着他比较拘泥,进去打了个照面便走了出来。 小九九由外祖母抱着,欢腾的厉害。大大的桃花眼中尽是好奇,尤其是对外祖母带着布帽的造型很感兴趣,时不时用那胖乎乎的小手戳戳。 阮绵绵握着小九九的小手,责备中带着宠溺:“小九九乖,外祖母的僧帽,不能随意碰的。” 已经改名为绝尘的七夫人笑着道:“太子殿下喜欢就好,不碍事的。” 阮绵绵望着娘亲,眼睛有些泛酸。 “娘亲,小九九可是你的亲外甥,我们难得来一次,你一定要这么称呼他么?” 小九九转了转乌黑的眼珠,瞅了瞅娘亲,又瞅了瞅外祖母,小嘴微微嘟起,在外祖母的面颊上吧唧了一个。 绝尘师父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不叫他太子殿下,叫他小九九。” “小九九真乖,长得可真快。”抱着小九九软绵绵胖乎乎的小身体,绝尘师父问:“近来可还好?” 不等阮绵绵说话,绝尘又道:“应该是极好的,否则皇上也不会亲自陪着你过来。” 瞧着女儿脸上的幸福,绝尘师父笑着道:“皇上是难得一见的痴情人,也亏得你放下了心中芥蒂在一起。” 阮绵绵回想之前与凤九幽你来我往的敌对,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笑着道:“娘亲是取笑绵绵么?” 绝尘师父瞧着她脸上的娇羞,眼神格外温柔,抱着小九九看了看:“娘亲怎么会取笑你,说的是事实。哎,不说这些了。瞧小九九,小家伙长得可真好看,长得也越来越结实。” 瞧着娘亲和小九九玩,小九九依依呀呀,娘亲配合着他笑着哄着,阮绵绵鼻尖泛酸,忍不住又笑了笑。 这样的场景,很久很久之前,她都不敢想象呢。 哎,真是奇怪了,近来越来越容易伤感了。 回宫的路上,小九九已经睡着了。 小九九窝在她怀里,她窝在凤九幽怀里。一家三口这样依偎着,阮绵绵懒懒开口:“九幽,谢谢你。” 他把玩着她乌黑的发丝,看着乌黑的发丝从指缝间溜走,然后他快速握住,轻轻将手掌向上,直到发丝尽数在他手中,再一点点从指缝间溜走。 爱不释手,这样简单而又无聊的游戏,从上车后,他一遍一遍玩着,乐此不疲。 “傻瓜,绝尘师父是你的娘亲,自然也是我的娘亲。” “我母妃去世的早,正好现在多了一位岳母大人,照顾她是理所当然。” 这样的话,换做从前,他绝对不会说。甚至,不会想。 可是与她在一起,这样的话,他说的极其自然。只是从脑海中划过,他便自然而然,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粉嫩的唇微微勾起,阮绵绵握着他另一只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这里的那些人,都是青衣骑的吗?” “倒也不全是,不过绝尘师父身边的人,都是青衣骑的人。而那些小沙弥还有很多出家人,都是朴素忠厚,调过来之前调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阮绵绵笑着道:“我倒不是担心娘亲安全。” 凤九幽诧异:“那你在担心什么?” 阮绵绵柔声道:“我担心啊……担心青衣骑的人手不够用。现在宫中,景陵城中,还有环城和洛桑城,甚至是南郡,都需要他们,这样分散了,会影响青衣骑的势力。” 他宠溺地刮了一下她小巧挺翘的鼻尖:“怎会?青衣骑的每一位成员,都是从小开始训练的。而在加入青衣骑之前,他们必须要能独当一面。” 阮绵绵蹙眉,然后对着扭过小脑袋对着凤九幽掀了掀嘴皮:“原来是这样,我倒是白担心了。” 凤九幽凑近她,贴着她的面颊,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她脖颈处:“你啊,还是多多关心关心自己,好好养好身体……” 阮绵绵轻轻打了他一拳,自然是舍不得用力的。 看着下手很重,不过真的贴着他的胸膛了,又变成了绕指柔,黏在他胸口,软绵绵地无力,却勾得他微微一颤。 察觉到凤九幽的变化,阮绵绵连忙闭眼,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乖乖睡觉。 凤九幽瞧着她如小猫一样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勾了勾唇,将小九九搂好,吻了吻她的眉心。 412 冷宫 华清宫中,顾青儿的身子一日日好了起来。因为太后的关系,华清宫这边格外冷清。 顾青儿愤愤然,却又无可奈何。如今的她,连皇上都见不到,更不要说得宠。 心中恨极了顾若影,可是听闻顾若影死了,心中又是一阵茫茫然。不过瞬间又抛开了那种烦闷的情绪,想着怎样得到皇上的宠爱。 九幽宫那个女人的脸一直在她脑中晃来晃去,顾青儿眼底露出嫉妒和恨意来。 “娘娘。”蜚语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青儿看着她,眼神锐利:“大将军怎么说?” “娘娘,太后死了,皇上下旨要求彻查,大将军已经接旨。”蜚语恭敬地道。 顾青儿眼底露出一丝错愕的神色,虽然轻蔑道:“死了活该,她那样的人,居然背着太上皇与别的男子行苟且之事,大将军为何还要接旨去查?” 蜚语忙解释道:“娘娘,现在朝中,因为太后一事,顾家的地位并不稳当。” 顾青儿蹙了眉头,她一直只想着宫中的事情,倒是忘了朝堂之事。 太后死了,还是因为那样的罪名,这样的事情,顾家势必受到牵连。华清宫这么冷清,将军府更不用说。 “大将军怎么说?” 蜚语垂着头道:“大将军说,让娘娘尽快得到皇上的恩宠,只要得到了皇上的恩宠,一切都好说。” 顾青儿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也想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是如今九幽宫那个女人…… “大将军接旨彻查,可查出了什么消息?”眼底划过一丝了然,忽然明白了父亲接手的原因。 这朝堂局势,他们顾家与方家最是不两立,宰相子虚向来是保皇派,只要不威胁到朝廷利益,根本不会搭理。 “尚未,不过似乎有消息说,与洛桑王有关。”蜚语垂着头,也垂了眉眼。 洛桑王?顾青儿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秦钟!” 秦钟快速从外面走了进来:“秦钟,你去你大哥房间找找,看看有没有关于洛桑城那边的信件。” 秦钟点头,快速走了出去。 九幽宫中凤九幽正在批阅奏折,阮绵绵端着装着鱼饵的食盒正在喂池水中的鱼儿。 小九九呼吸绵长,歇在铺着小小锦被的软椅上睡得正香。九宝趴在软椅一旁的地面上,耷拉着脑袋有些无精打采。 专心致志批阅奏折的凤九幽,手中的狼嚎微微一动,身影已经到了正趴在围栏边喂鱼儿的阮绵绵身边。 伸手接过她手中快要滑落的鱼饵,新竹快速跑过去接着,又连忙退到一旁候着。 “抱太子殿下回寝宫歇息。”凤九幽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又看向侯在亭子外面屋檐下面的流焰,凤九幽淡淡道:“将这里收了,送回御书房。” 抱着昏昏欲睡的阮绵绵,凤九幽大步向寝宫方向走去。 见新竹抱着太子殿下走在前面,流焰用最快的速度将奏折收拾完毕,小心的端着同时快速追了上去。 新竹见他跟了上来,直接无视,抱着太子殿下继续往前走,同时加快了脚步,跟在了皇上和娘娘身后。 流焰见皇上就在前面,而且这会儿娘娘已经睡着了,他若是开口必定会惊扰娘娘,还是选择等待。 连着七天了,新竹还是不搭理他。 平日里偶尔有些地方让新竹不满意,但是他稍微细心些注意些,再问问蓉玉和蓉和,也能明白什么事,便会采取适当措施去挽救。 只是这七天来,他问了蓉玉好蓉和,那两人一脸疑惑不解。 流焰头大,回想着是在御书房时开始新竹扭头就走不再搭理他,可是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还是说,难道真的如方辰说的那样,如他心中最不愿意想的一个猜想那样,新竹以为他与方辰有些什么? 他堂堂男儿,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子有那样龌龊的想法? 流焰也是生气的,可是更多的是郁闷加憋屈。加之最近国事繁忙,皇上的心思几乎都在天字号和前去南疆的青衣骑那边,朝廷的诸多事情,都落在了他这边。 子虚去了环城尚未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宫里看似风平浪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是血雨腥风。 流焰暗自摇摇头,这儿女情长的事…… 哎,还是等娘娘体内的毒解了,他再好好和新竹解释吧。 想着新竹误会他和方辰,流焰面颊有些微红。 得了皇上的准许,方辰进宫的次数多了起来。一般会先去一趟御书房,再去给和太妃请安,再就是去冷宫看望被废的姐姐。 方紫薇神色的冷然的,身体比起方辰刚去冷宫瞧她时好了很多。冷宫的环境,姐姐那样的身子没有被折腾得不成人样儿,方辰对皇后娘娘,心怀感激。 今日到了冷宫中,方紫薇瞧着他问:“弟弟可是得了皇上的重用?” 方辰微微笑,笑得灿烂:“倒也不是重用,不过是朝中正好缺人。” “顾家那么多人,皇上对青妃那样的恩宠,再缺人也不会落到我们方家头上。”疑惑的声音。 方辰温和地道:“来看姐姐这么久,有些事情没有跟姐姐说。今日姐姐既然疑惑了,弟弟便说说。” “太后死了,顾将军在朝堂上的势力,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如今已经大不如从前。” 方紫薇猛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稚儿连忙扶住她有些踉跄的身体:“娘娘,您小心些。” “你说什么?太后死了?”不敢置信的声音。 方辰担忧地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是啊,太后死了。在明清宫西殿寝殿与男子私通,是青妃亲眼看到的。皇上,也看到了。” 方紫薇面颊微红,不是因为听到与男子私通羞涩,而是因为听到太后死了后,心底的激动和快意。 “是青妃发现的?”方紫薇不敢置信。 只是眨眼间,她又轻轻笑了起来,双眸明亮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也对,应该是青妃发现的。” 方辰疑惑:“姐姐为何这样说?” 方紫薇看着方辰温柔地道:“弟弟,后宫这些关系,你不懂。你一直待在翰林院中,不知道这后宫的事情。” “青妃虽然是太后一母同胞的姐妹,温柔娴雅之名在外,可是脑子白的紧,对皇上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 “太后已经是太后,却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青妃那样张扬跋扈的性子,受宠又怀了皇嗣,可是没有保住,不论什么原因,青妃一定会将怨气撒在太后身上的。” “可是据弟弟所知,太后的手段,一向利落,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毕竟在宫中这么多年,而且心思慎密。 方紫薇浅笑着道:“可惜她太心高气傲,骨子里瞧不起青妃。甚至认为,是青妃夺了原本属于她的宠爱。” 方辰恍惚间想起那些传闻,了然地点点头。 与姐姐又聊了会儿,见时辰不早了,这才离开冷宫。 413 伤势 阮绵绵越来越嗜睡,这样的症状让她有些惊讶,回想着当初怀小九九的情况,趁着凤九幽去了御书房,招了钟博到九幽宫把脉。 等到钟博把脉完毕询问结果,才知道是因为近来天气有些炎热,而吃得有些过饱,所以才会嗜睡。 阮绵绵听着钟博有些尴尬掩饰地解释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言下之意,她这是吃饱了撑的。 钟博拧着随身的药箱出了寝宫,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哎,这年头太医越来越难当。 实话说不得,可是编个理由吧,真心很难编。好在最近皇后娘娘吃得比往日稍微多那么点儿,他便编了那样一个借口。 出了九幽宫,钟博直接向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到了御书房,凤九幽看着跪在地上的他懒懒问:“皇后那边情况如何?” “皇后近来有些嗜睡,不过只要将师父留下来的药草放在安神香里熏着,尚且不会有问题。” 凤九幽点点头,对手中的奏折没有什么兴趣:“皇后可生疑了?” 钟博脑门开始冒汗:“尚未。” “听说你给皇后的解释是,近来吃得有些过多,撑着了?”懒懒的嗓音,面色慵懒邪魅。 钟博有种泪奔的冲动:“回皇上,微臣知错了。” “你何错之有?”凤九幽懒懒问。 钟博忙道:“微臣不该欺瞒皇后,或者不该用那样的理由欺瞒皇后。” “欺瞒?”眼底划过一丝危险,凤九幽盯着地上的钟博。 钟博身子瑟瑟发抖,他就知道是这结果:“不是……不是,微臣也是以实情相告。比之以往,皇后确实胃口好了些。” 凤九幽盯着他乌黑的头发瞧了很久,不知是因为外面的天气太冷,还是因为这里面的气压太低,总之,钟博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罢了,退下吧。”凤九幽懒懒开口道。 钟博如获大赦,快速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一片静默,凤九幽冷冷问道:“如何了?” 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抹黑色的影子:“回皇上,我们的人踏入南疆地界的,都没有寻到蚀心草。” “西流国王宫里,也没有找到蚀心草的下落。”这一句说完,黑影快速跪了下去。 眉心一跳,眼底一片冰寒:“西流国王宫也没有蚀心草?” “是的,我们的人寻遍了西流国王宫,都没有发现蚀心草的踪迹。”黑影的声音嘶哑,正是绝杀。 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凤九幽冷冷问道:“密室呢?” 绝杀忙道:“西流国王宫一共有大小密室二百八十三个,每一个都没有漏掉,可是都没有结果。” 御书房内一片沉寂,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幽才冷冷开口:“你回来了,天字号呢?” 绝杀用嘶哑的声音回道:“天字号不相信,留在了西流国内,每日都跟着喜赜,希望找出收藏蚀心草的位置。” 凤九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色阴沉沉的:“韩风!” 另一道黑影从屋角一处站了出来:“皇上。” “密道可建好了?” 韩风忙道:“三天前已经竣工。” 凤九幽点点头,望着绝杀道:“绝杀,你再去西流国,与天字号一起观察喜赜。” 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蚀心草。 绝杀点头,黑色的身影宛如幽灵一般消失在原地。 阴沉着脸看着韩风,凤九幽冷冷道:“找出凤君熙与太后勾结的证据,同时记得在揽月在洛桑城所建的行宫上面做文章,再散布出去,逼凤君熙狗急跳墙。” “同时撒网困住顾青云,暂时不弄死他,但是他手中的兵权,给朕拿回来!”阴狠的眼神,嘴角噙着冰冷的笑。 韩风一愣,连忙点头:“是,皇上!” 等到韩风离开后,凤九幽看了看天色,似乎还早。 一天没有找到蚀心草,他的心便一直担着。这会儿,自然也没了看奏折的心情。 将奏折丢在一旁,凤九幽直接出了御书房。 尚未到九幽宫,在御花园的林荫处,居然看到了一袭浅绿色长裙的顾青儿。身边除了蜚语跟着,倒也没有什么宫女内侍。 “臣妾参见皇上!”瞧着皇上带着流焰过来,顾青儿连忙迎了上去。 伤势虽然大好,不过走路还是有些痛。不过她底子好,倒也受得住。只要能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这点儿疼痛算什么。 眼底划过一丝光芒,红艳艳的唇角微微勾起,勾勒出一丝极浅的笑容,没货的容颜本就让人精神恍惚,更何况是刻意勾起的笑容。 顾青儿瞧着,已经痴了。 “青妃。” 低柔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 垂着头的蜚语连忙扯了扯自家娘娘,顾青儿这才缓过神来,面颊上浮起丝丝潮红。 “皇上,臣妾失礼了。”娇滴滴的声音,格外温柔。 眼底尽是厌恶,只是那细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的那一霎那,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妩媚的脸上带着邪魅蛊惑的笑:“青妃的伤好了?” 顾青儿面颊微微一怔,眼底露出一丝惶恐之色,连忙跪了下去:“皇上恕罪,臣……臣妾不是有意……不是有意想要阻拦圣驾的。” “朕只是问问,并未有责怪你的意思,起来吧。”懒懒的声音,甚至有些敷衍。 顾青儿却极其高兴,皇上没有让她一直跪着,还没有责怪她擅自出来阻拦圣驾,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有机会。 跟着她跪着的蜚语连忙扶起自家娘娘,顾青儿趁机柔声道:“皇上,听闻近来皇后身子不太好,不知臣妾可否去九幽宫看看?” 邪邪一笑,凤九幽懒懒道:“不必了,皇后性子淡然,不喜别人打扰。你的心意,朕会告诉皇后。” 眼底神色有些失望,去不了九幽宫,没有办法在阮绵绵跟前装好人,这让顾青儿有些郁闷。 不过没事,先要得宠,才是正事。 眼珠一转,在蜚语扶着她起身时,顾青儿脚下一动,身子直接向凤九幽那边倒了过去。 流焰瞧着眼底露出鄙夷之色,不过他站在皇上身后,没有人注意到。而凤九幽则是正好在这个时候抬步准备离开,顾青儿看似胡乱向他这边的伸过来的手居然落空了。 眼底大惊,顾青儿连忙看向蜚语。 蜚语不会武功,哪里来得及去扶。就这样,顾青儿直接摔在了地上。 “哎呦……皇上……” 这一摔可不轻,加上凤九幽脚下微微一动,一块石子直接到了顾青儿的膝盖下,顾青儿的膝盖当场便磕在了那块小石子上。 “娘娘……”看着娘娘膝盖上面的纱裙直接磨破,鲜血都渗了出来,蜚语吓得连忙过去扶她。 414 凉意 凤九幽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来人,送青妃回宫。” “青妃,身子未好便不要到处走动。这宫里未必哪里都平坦,磕着碰着,你看现在……来人,去太医院宣太医过去华清宫给青妃看看。” “皇上,太皇太后那边……”流焰适时开口。 凤九幽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地上痛得面色煞白的顾青儿连忙道:“太皇太后定是有要事找皇上,皇上国事繁忙,不用惦念着臣妾,臣妾无碍。” 凤九幽难得露出关切的神色,邪魅的脸上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望着由蜚语扶着的顾青儿。 顾青儿连连点头:“臣妾无碍。” “真的?”凤九幽有些不信,惑人的桃花眼疑狐地看着顾青儿。 顾青儿咬咬牙,轻轻推开蜚语的手,忍着膝盖的疼痛,向前走了两小步,对上那双深邃黑亮的眼眸,扯出温柔的笑容。 “皇上,您瞧,真的没事。” 见顾青儿却是没事,凤九幽点点头,脸上似乎有种松了口气的神色,对着顾青儿魅惑一笑。 “既然青妃无碍,那不用去太医院请御医了。”看了垂着头嘴角微微抽搐的流焰一眼,凤九幽沉声道:“流焰,去仁寿宫。” 凤九幽刚走不远,这边顾青儿双膝一软,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这次蜚语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 “娘娘?”满脸担心。 顾青儿摇摇头,面颊苍白,嘴唇也有些泛白:“扶本宫回寝宫,记得不要让皇上知道。” 蜚语连忙点头,扶着自家娘娘往华清宫方向走。 不远处的凤九幽懒懒回头,看着整个人几乎挂在蜚语身上的顾青儿,扯了扯嘴角:“应该让人在这御花园中多弄些石子,最好是大块儿的。” 流焰嘴角又抽了抽,替顾青儿默哀。 而他们后面,几道黑影哗哗哗飞过,不一会儿,便看到御花园整洁的地面上多了一些大小不石子。 最小的,也有鸡蛋那么大。 而顾青儿自从在御花园被石子磕着了膝盖后,再也不敢轻易去御花园走动了。 去不了御花园没关系,只要她是皇上的妃子,只要父亲还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皇上就不会晾着她。 她就不信,凭着顾家的家世,还斗不过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子。不过是生的好看了点儿,狐媚惑主的东西。 阮绵绵发现进来凤九幽的行动有些奇怪,或者说是她身体有些奇怪。因为近来真的越来越嗜睡,可是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有误。 除了钟博,还让别的太医过来把了脉,还是没有怀孕。 真是夏日炎炎正好眠么?那为何每次醒来,都没有看到凤九幽,也极少听到小九九在她耳边吵闹。 这日醒来后,寝宫中没有看到父子俩的身影,阮绵绵唤来新竹问:“皇上和太子呢?” 新竹笑着道:“皇上抱着太子殿下在外殿的书房玩耍呢。” “是吗?我过去瞧瞧。” 新竹替她理了理衣衫,阮绵绵径直去了外殿。 尚未踏进大殿,就听到小九九咯咯直笑的声音,很开心很开心的样子。就这么听着,她脸上便露出丝丝笑意来。 到了门口瞧着里面玩耍的父子俩,阮绵绵扯了扯嘴角:“今日这么清闲?” 凤九幽笑着将咯咯直笑的小九九抱在怀里,抬手抚了抚小九九的额头。虽然笑得欢,还好没有出汗。 乌溜溜的大眼睛注意到从外面进来的娘亲,小九九张开胖乎乎的小小的怀抱,冲着娘亲依依呀呀。 阮绵绵笑着过去从凤九幽怀里接过小九九,在他嫩粉桃红的面颊上亲了亲:“小家伙。” 小九九窝在娘亲怀里扭动着胖乎乎的小身体,左看看右看看,对着侯在门口的新竹露出粉嫩的牙床咯咯笑。 凤九幽看着在她怀里扭动着的小九九:“我来抱吧,你身子弱。” “等会儿你再抱,我这都睡了大半日了,才刚抱呢。”阮绵绵撇了撇嘴,望着怀里笑眯眯的小九九笑:“小九九,告诉娘娘,有没有想娘亲。” 小九九学着娘亲刚才亲他的动作,嘟着嘟嘟的小嘴儿,在娘亲脸上吧唧吧唧,以示想念。 阮绵绵被小九九可爱的动作逗笑了,又亲了亲小九九粉嫩嫩的小脸颊,与他玩闹一阵子后,见小九九打着小哈欠睡意绵绵,将他送到了凤九幽怀里。 等小九九睡着以后,阮绵绵才笑着问:“不准备养着顾青儿了?” 凤九幽眼底露出几分冷意,扯着嘴角邪邪道:“朕何时养过她?那些赏赐,都是从顾家那边拨过来的。她打死的那些宫女内侍,也都是顾家的亲信和棋子。” 阮绵绵抿嘴笑,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准备什么时候去一趟华清宫?” 凤九幽挑眉,惑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会儿的阮绵绵倒是不害羞的,一双乌黑透彻的大眼睛与他对视,大大方方由着他看。 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一手安安稳稳抱着熟睡的小九九,一手搂过她,挑起无限风情的眉梢:“吃味了?” 阮绵绵瞥了他一眼,浅浅地笑:“你若是看得上她那样的女子,不用我吃味,而是你脑子有问题。” 凤九幽嘴角抽了抽,两人感情越来越好,她说话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放肆。 不过,他喜欢。 不是将他当皇上一样高高在上供着,而是她的夫君他们孩子的父亲,心底如何想,嘴上如何说,没有任何心思。 见凤九幽含笑斜睨着自己,阮绵绵懒懒道:“你若不去一趟华清宫,她又没有胆子到九幽宫和熙政殿去,怎么挑她的错?” 眼底露出欣喜之色,凤九幽看着阮绵绵:“知我者,梧爱也。” 瞧着他眼底的笑意,阮绵绵也笑:“一并处理了也好,过不了多久,怜儿就要嫁人了,我也要替她好好准备准备。” “你啊,真是聪明。”凤九幽宠溺地望着她。 好吧,阮绵绵受不住凤九幽这样的眼神,面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撇开了视线,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 “近来听到消息,天字号是在南疆找什么东西吗?” 眉梢微微一紧,凤九幽懒懒道:“是在找一样东西,比较难找。上次与你说过,我们还要亲自去一趟。” 阮绵绵似乎一点儿也不好奇他在找什么,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也好,赶紧将这些事情处理了,再去南疆。” 南疆啊,还在西流国的边界呢。 想到西流国,阮绵绵脑中便浮现出那双偶尔带着绿意的眼眸。心头猛然一顿,后背心居然莫名其妙地浮起一丝凉意。 415 惊梦 怎么了?”见她忽然神色有异,凤九幽疑惑问道。 阮绵绵笑了笑道:“没事,担心顾云峰与凤君熙联手,你比较吃亏。” “你不是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顾青云如今失了那些大臣,哪怕手握兵权,也是图有虚表,不足为惧。” “凤君熙吗?”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那座行宫的存在,怕是让他这次的卷土重来万劫不复。” 阮绵绵诧异:“行宫?” 眼底划过一道利芒,他本不想让她知道的呢。现在看来,不得不去告诉她了。 “是啊,行宫,还是景阳宫。”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凤九幽解释道:“景阳宫是太祖皇帝的寝宫,后来因为一场大火被烧毁,即便重新修葺,却比不得原来。” 阮绵绵想了想,似乎是有那么回事。几十年前的大火,宫中火光滔天。那会儿都没有听,自然都是听来的。 “凤君熙在洛桑城建造景阳宫?”这个消息,阮绵绵笑了笑:“他倒是好胆识。” 景阳宫是太祖皇帝的寝殿,怎么能搬到洛桑城去?若是搬到洛桑城,也只能由凤九幽这边点头下旨。 否则私自建造行宫,那可是大罪。 在宫中也没有听到凤君熙建造行宫的说法,想来那行宫建造的时分慎密,并未惊动他人。 凤九幽看了看她,柔声道:“帮助他建造景阳宫的人,是揽月。” 阮绵绵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凤九幽。 凤九幽柔声道:“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阮绵绵诧异了一会儿,眨了眨眼道:“你的意思是,揽月与凤君熙?” 怎么会呢?这么多年来,虽然与揽月几乎没有见面,但是从遇到揽月开始,他一直都在帮衬着她。 想着之前离开皇宫,也是揽月出手相助,阮绵绵面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九幽,你是觉得揽月不可信?” 他揽了她入怀,注意着不碰到小九九:“这天下,我只信你。” 阮绵绵想,她信揽月。 一次又一次,揽月对她相帮,她没有理由不信他。 到了这会儿她已然相信,可是她不能凭着她的这份相信,让凤九幽堵上整个天下。 “那边可有什么消息?”阮绵绵觉得先问问情况。 凤九幽柔声道:“虽然不是揽月亲自在行宫指导,但是景阳宫所耗的人力物力财力,皆由岑府所出。” “九幽,岑府如今……” 凤九幽打断了阮绵绵的话:“揽月是个极聪明的人,而且他是商人,凡是与利益相关的,他计算的极其精准。” “岑府不是之前的岑府,我之前离宫去找你时便已经知道。可是这次景阳宫的一切耗资,均为揽月个人所出。” 看着阮绵绵眼底的错愕,凤九幽柔声道:“我知你信他,否则之前也不会借着他离开。” 轻轻搂着她,凤九幽放柔了声音:“不要想太多,我不想瞒着你,但是告诉你之后,也不想你愁眉不展。” 阮绵绵理解凤九幽的良苦用心,在他怀里亲昵地蹭了蹭:“若是真有那心思,你要如何我不阻拦。不过,那时候,我想见见他。” 揽月,不该的。 那样温润腼腆的少年,怎么会与有反叛之心的凤君熙一道呢。 凤九幽吻了吻她眉心:“恩,让你见见他。” 见见又何妨,不给她见,将来她还会死死惦记着呢。只希望揽月最好不是帮衬着凤君熙,否则啊,她是要伤心了。 天阶夜色凉如水,繁星闪烁,月光皎洁。 凤九幽靠着窝在怀里酣睡的女子,眼底露出丝丝温柔来。不动声色地掀开锦被,拿过外袍出了房间。 担心她夜半醒来,发生上次连夜从九幽宫搬到熙政殿的事情,他并没有去御书房,而是直接到了寝宫旁边的书房。 子虚笑眯眯地看着推门而入的主子:“皇上,您来了。” 凤九幽瞥了他一眼:“看来环城之行不错,起色这么好,想来吃亏的应该是凤君熙。” 子虚扯了扯嘴角,连忙将衣袖撩了上去,露出挂彩的膀子:“皇上,这里,这里……” “凤君熙背上那一掌,力道可不浅。”凤九幽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子虚懒懒道。 子虚讪讪地笑笑:“原来皇上都知道了,可惜了,应该再重一点儿的。” “他早有防备,能伤着他已经不易。”看着笑眯眯地子虚,凤九幽道:“可是因为有了大变?” 子虚摸了摸鼻子,有模有样地恭敬道:“顾家……有变。” 顾家有变?顾家若是无变,那才不正常。 犹豫了会儿,子虚道:顾青云狼子野心想要造反,但是因为太后一事不得不忍耐着。按照计划知道是凤君熙动的手脚后,虽然奉命去追查了,可是却与凤君熙在环城的军队联合了起来。” 眸光一闪,红艳艳的唇角悠悠扬起:“不愧朕的皇兄,吃一暂长一智,这会儿学聪明了很多。” 子虚想,哪里是学聪明了很多啊,而是逆天的变乖了。 明明知道顾云峰狼子野心,居然还敢与顾云峰合作。 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凤九幽道:“他们联手也在情理之中,顾青云这会儿对朕,想必恨之入骨。” “正好,皇后尚在担心景阳宫的事情与揽月的关系,差一个对象去顶罪,就安给顾青云吧。” 子虚嘴角一抽,再一抽。 景阳宫那么大一座宫殿,安给顾青云。顾青云与五殿下有过来往,甚至与边塞国也牵扯不清。可是与这景阳宫,倒是清清白白的。 瞧着子虚不说话,凤九幽斜睨了他一眼:“有问题?” 子虚嘿嘿地笑:“是有点儿问题,不过微臣一定会让皇上满意。” 敢拒绝圣意,哪怕是皇上的心腹,也是绝对不能这样嚣张的。除非,他是皇后娘娘。 凤九幽在书房与子虚议事,阮绵绵则起身坐在床榻上。眼底还带着一丝惊恐,额头也有点儿细密的汗珠。 见身边无人,也没太在意。非常时期,凤九幽应该非常忙。 披了外套坐在床榻上,脑中划过刚才那双深邃闪着绿意的眼眸,她立在树林中,四周都是那样的绿眸。 明明可以避开那些狼群,可是忽然无法动弹。 她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抿着唇不敢惊呼出声,以免吵醒凤九幽。 从回宫后,每次做梦,都能梦到那双带着绿意的眼眸,眼前会划过喜赜那张阴柔的脸。 南郡边境和西流国边境近来都在打仗,喜赜定然和凤九幽一样,忙活着如何对付对方。 摇了摇头,她的噩梦中,怎么会频频梦到喜赜。 阮绵绵想,等凤九幽处理了顾家的事情后,再与凤九幽说说她梦中的情况,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可惜,她竟然还未来得及说,便是另一番天地。 416 欣喜 这日,凤九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皇上,青妃娘娘身体不适,您是否要过去看看?”不知哪里来的小太监,胆大包天。 自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青妃膝盖受伤之后,华清宫的小太监指望着主子受宠,他们也好过些,胆大的自告奋勇去找皇上。 心底鼓足了气,不过在见到皇上时,还是吓得双腿发软。不等皇上问话,便直直跪了下去。 听着那小太监的话,凤九幽懒懒道:“太医没有去看过吗?” 小太监一喜,皇上终于开始询问青妃那边的情况了。之前几次来,皇上都直接无视的。 有进展,就有希望。 “回皇上,太医去过好几拨了,不过青妃娘娘的情况,没有什么好转。”小太监声音在颤抖。 因为兴奋,也因为对皇上的恐惧。 凤九幽难得抬眸瞥了他一眼:“让钟太医过去看看,若是身子骨还未好,再来回禀朕。” 小太监喜上眉梢,连忙道:“是,皇上。” 快速退了出去,凤九幽看着那小太监的背影,望着侯在一旁的流焰道:“顾青儿那边怎么回事?” 流焰恭敬地回:“青妃膝盖受伤之后,养了三四天才好,昨晚似乎是偶感了风寒,今日一早遣人来报,说是还未起。” 凤九幽邪邪一笑:“情况倒是还挺严重。” 流焰垂眸,眼底噙着笑意:“是的。” “若是明日还未好,流焰你记得提醒朕过去看看。”说完,凤九幽继续看奏折。 隐在不远处的秦钟听着这边御书房内的谈话,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皇上的声音可不小,模模糊糊也听清了几个字。 华清宫中,顾青儿听完小太监的禀告,略微苍白的脸上露出丝丝喜色来。钟太医钟博可是专门为九幽宫那个女人看病的,这会儿皇上让他过来。 喜上眉梢,顾青儿难得放柔了声音:“去去去,都散了。今日这里,让外面的内侍进来收拾便可。” 宫女们个个如获大赦,连忙跑了出去。地面上尽是瓷器渣滓,还有丝丝血迹。 再仔细看,会看到离开的宫女里面,有些个宫女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蜚语瞧着娘娘高兴,柔声道:“娘娘,要不要梳妆?” 万一皇上过来了呢,看到娘娘现在这样,应该不会喜欢吧。 顾青儿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脸上露出嫌弃来。她是气疯了,居然大白天穿着这样松松散散的衣服。 “恩,替本宫梳洗更衣。” 皇上开始搭理她,让那小太监跑得勤快点儿,说的严重点儿,皇上心一软,就会到华清宫来吧。 事实却是如顾青儿所料那般,皇上那边的人来问话的越来越勤快,而且赏赐也慢慢送了过来。 顾青儿喜笑颜开,偶感风寒的身体,因为想着或许某一天皇上过来了需要侍候,两天便好了起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到她身子好了第三天,遣去御书房的小太监回来说,皇上今晚会到这边来。 听到这个消息时,顾青儿高兴地几乎晕过去。赏了那小太监两支朱钗,心情很好的她又赏了寝宫内宫女一些珠子。 “蜚语,你说本宫带哪支簪子好?”顾青儿看着锦盒里两根簪子,一根翡翠玲珑,雕刻精致。一支通体洁白,上面是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活灵活现。 蜚语瞧着喜不自胜的娘娘,笑着道:“娘娘今晚的着装,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这支翡翠玲珑簪子带着,不如这支蝴蝶翩然欲飞的感觉好。”蜚语笑着道:“奴婢知道这翡翠玲珑簪子是皇上赏赐的,可是娘娘,您左手边的白玉蝴蝶簪子,更适合。” 顾青儿赞赏地看了蜚语一眼:“你说的不错。” “将这支翡翠玲珑簪子收着,放在本宫常用的锦盒里,方便本宫用。”示意蜚语拿起白玉蝴蝶簪子,顾青儿道:“带这支吧,快点儿,一会儿皇上该过来了。” 蜚语点头,笑着接过簪子。 凤九幽过来时,是在半个时辰之后。 穿着象征帝王身份的明黄色长袍,慵懒的神色中透着让人敬畏的帝王贵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而顾青儿,身着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 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白玉蝴蝶簪子,蝴蝶翩然欲飞。 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照旧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而那若隐若现的白玉肌肤,因为那翩然欲飞的蝴蝶,更多了几分诱惑。 凤九幽微微眯眼,看着温婉立在门口的顾青儿,声音低沉中透着一抹慵懒:“这里风大,青妃怎么站在这里?” 心跳猛然加速,顾青儿忙道:“臣妾知道皇上过来,许久不见皇上,想要早点儿见着。” 凤九幽懒懒一笑:“倒是朕的不适了,只是近来国事烦忧,加之太后的事情……” 后面的话,凤九幽不说,顾青儿自然也明白。 心底暗暗唾骂顾若影,若不是因为她和别人私通,现在顾家怎么会这样。而皇上对她,也不会这么不闻不问。 好在,现在皇上对她,又慢慢关切起来。 忍住对顾若影的愤恨,顾青儿忙跪了下去。 不等顾青儿说话,凤九幽微微诧异:“青妃这是做什么?” 顾青儿眼中不觉已经噙了泪:“臣妾多谢皇上,臣妾感激皇上。” “那日在朝殿上擅自取下皇后的面纱,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想要去九幽宫给皇后赔个不是,但是想着九幽宫那边的情况,臣妾不敢擅自过去。” “臣妾不该因为嫉妒那样对皇后娘娘,是臣妾不好,如今皇上能到华清宫来见臣妾一面,臣妾已经感激不尽。” “太后与人私通,多谢皇上仁慈,让父亲去追查此事,保全了顾家的地位。” 顾青儿哭得梨花带雨,这次说话,也比之前大不相同。凤九幽看着跪在地上娇弱的女子,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柔色来。 “太后是太后,青妃是青妃。这后宫之事,更加谈不到朝堂,青妃勿要多想。”看了一眼跪在顾青儿后面的蜚语,凤九幽声音低沉:“还不快扶青妃起来,再感染了风寒,你们担待的起吗?” 蜚语一愣,连忙跪着扶着娘娘起身,垂着眼眸,吓得瑟瑟发抖。皇上的声音,分明隐含着些许怒意。 顾青儿听着皇上这话,越发欣喜。不过脸上,是半分也不敢表现出来的。 顾若影死了,九幽宫那个女人生的那么姿容国色,想要将皇上留在自己身边,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跋扈。 她要忍,要耐住性子。 417 喜忧 一连几日,凤九幽下朝后都会去华清宫。 日子又像回到了之前皇后离宫的时候,皇上去华清宫的次数多了,对青妃的恩宠也慢慢多了。 于是冷寂了很久的华清宫,又开始热闹起来。 九幽宫中,新竹将太子殿下交给奶妈后,看着悠闲自得的娘娘,细长的眉梢蹙了起来。 看娘娘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她不怀疑,可是这男人对女人的问题,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她不懂朝政,可是顾家的问题,在宫中听了很多,多少也了了解一些。 正看书的阮绵绵望着几次欲言又止的新竹,含笑问:“怎么了?” 新竹迟疑了一会儿,咬了咬唇,见蓉玉和蓉和跟着奶妈去了寝殿,这才缓缓开口:“娘娘,淡薄确实好,可是太淡薄了,会不会……” “恩?”阮绵绵放下手中的书,浅笑着望着新竹。 新竹有些尴尬,可是吧,这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不可能不继续说。 “娘娘,原谅奴婢多嘴。”蹙着眉头,新竹小声道:“近来宫中流言蜚语很多,虽然娘娘盛宠依旧,可是华清宫那边……热闹起来了。” 阮绵绵望着语重心长的新竹,笑着站起身向池边走,一边走一边懒懒道:“华清宫是热闹起来了,可是我们九幽宫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啊。” 新竹不懂,以为娘娘不懂她的意思,可是也知道娘娘不可能不懂,而是娘娘刻意当做看不见,故意逃避。 之前娘娘也是如此,那会儿是娘娘对皇上无意。但是现在,太子殿下都半岁多了,娘娘对皇上也情根深种,怎么能不在乎呢。 “娘娘,奴婢或许多想了,可是娘娘,华清宫那位可不是个善主。”新竹想着每天听到的华清宫又死了什么宫女的消息,就忍不住后背发寒。 阮绵绵回头看着新竹笑:“新竹,你想太多了。” 新竹有些纠结了,娘娘怎么就不担心呢。虽然皇上对娘娘一如既往的好,可是皇上对华清宫那位,分明热心起来了嘛。 而且昨天她遇到流焰,本不想搭理他,但是想着皇上近来的举动,还是忍不住问了他去哪里。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皇上让他过去问问华清宫那边,需要些什么物事。还有这会儿天热,看看青妃想要吃些什么水果。 九幽宫的水果不断,都是极好的。 可是帝王啊,帝王啊,新竹又忍不住担心。 看着新竹纠结担心的模样,阮绵绵笑着走到她身边,牵了她的手在池边石栏旁的石墩上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既然已经选择了他,就会信任他。”凤九幽在做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 只是这些事情啊,不适合跟新竹讲。这宫里,难得还有新竹这样单纯的孩子,不能让她将事情想得复杂了。 眼眸微微一转,阮绵绵望着新竹道:“新竹,你有没有觉得,近来流焰有些奇怪。” 新竹一愣,眼神有些闪烁,面颊微微一红,快速垂眸想要挡住眼底的娇羞和愤恨的情绪。 奇怪,怎么能不奇怪。 他能和方辰有那样的事,不奇怪才怪。 很早就已经看好了这一对儿,这些日子想着揽月那边的事,倒是没有怎么关注。 昨晚从蓉玉和蓉和那里知道,新竹和流焰出了问题。 调查了一下,没有第三人插足,流焰的心中也是想着新竹的,好端端两人居然有些拉远了呢。 直到昨天傍晚时分趁着凤九幽去逗弄小九九,她才有时间单独询问流焰。 流焰面颊绯红,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才将事情经过说完。听完后,她好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瞧着新竹娇羞愤恨的样子,阮绵绵笑着道:“新竹,我有东西落在御花园那边了,应该是在西面花圃那边。前阵子过去的时候落下的,似乎是一支朱钗,你帮我去找找。” 这会儿只想着离开缓解尴尬的新竹,听着娘娘这般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快速向九幽宫大门方向走去。 阮绵绵看着她的背影浅笑,这个时候,流焰应该已经等在那边了吧。 看了看天色,阮绵绵转身,直接去了梅园。 打扫梅园的宫女内侍看到皇后过来,连忙让了进去。阮绵绵看着绿意葱葱的梅园,浅浅地笑着。 身体原因,脚步有些虚浮。不过她刚起身不久,倒也能够坚持住。 到了梅园内的八角亭,远远地便看到一只白鸽停歇在八角亭的屋檐上,正扭着小脑袋,转动着绿豆大的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 阮绵绵挥挥手,那白鸽似乎注意到了她这边,扑腾了一下翅膀,快速飞了下来,停在阮绵绵的手上。 伸手抓着白鸽,阮绵绵将它细腿上的小竹管取了下来,再松开它。 白鸽扭着小脑袋看了看她,咕噜噜地转着绿豆眼,拍了拍翅膀,一飞冲天,消失在碧蓝的天空中。 将小竹管里面的纸条取下来,瞧着里面的内容,阮绵绵的眉头蹙了起来。 洛桑城建造的景阳宫由揽月一手建造,她不怀疑。可是揽月到底要做什么,她也有些不敢肯定。 可是她相信他不会害他,但是她不能放任这个理由,去信任揽月不会对朝廷没有任何想法。 将小纸条收入袖口中,阮绵绵懒懒道:“来人,速去准备文房四宝过来。” 从绿荫间走出一名宫女,点头快速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那名宫女端着文房四宝走了回来。 “搁在这里就好了,我自己来。”不用宫女研磨,阮绵绵亲自动手。 研磨、提笔、在小小的宣纸上写下蝇头小字,灵动飘逸,洒脱优雅,也像她的性子。 等到宣纸上面的墨迹干了,阮绵绵才将小纸条收起来。没有她的吩咐,梅园的宫女都是侯在远处,根本不知道她在亭子里做什么。 拿了小纸条,阮绵绵直接出了梅园。然后,到了寝宫后院。 后院的一处有一间小木屋,很小很精致,小屋里面、外面甚至屋顶都歇满了白鸽。 瞧见有人过来,白鸽们也不害怕,反而向她面前凑。 阮绵绵瞧着好笑,伸手逮住一只白鸽道:“真是群没有警戒心的小东西,这么向我跟前凑,万一我是准备将你抓了拔了毛烤肉吃呢?” 白鸽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忽然在她手里扑腾起来。而那些争先抢后想要上来的白鸽,直接惊飞。 阮绵绵得意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白鸽,懒洋洋地道:“现在后悔?迟了。” 笑着从袖口中拿出小纸条,放入从之前那只白鸽腿上取下来的小竹管中,再将小竹管绑在白鸽细细的腿上。 “小家伙,吓你呢!”将白鸽往空中一抛,阮绵绵戏谑道。 白鸽一得以自由,扑腾着翅膀冲天而起,落下一只羽毛,飘啊飘…… 418 斟酒 华清宫中,顾青儿开始急躁起来。 日子像是又回到了刚进宫的那段日子,皇上的恩宠不断,可是她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虽然每天都能见到皇上,甚至皇上偶尔还会在寝宫中留下来听她奏一曲琴曲,但是却从来不会在华清宫中过夜。 这让顾青儿无法忍受,却又不得不装作温柔懂事的样子,让皇上国事为重。 顾家现在的情况,她知道不是很好。这会儿好不容易皇上开始搭理她了,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她不满意。 她的将来,顾家的将来,不能只是这样的恩宠,而是需要更多。 “蜚语,你过来。”似乎犹豫了很久,顾青儿将正在做女红的蜚语叫了过去。 蜚语柔声道:“娘娘。” 顾青儿面色有些犹豫,望着蜚语问:“让人去熙政殿和御书房那边看看,打听清楚了,看看皇上今晚忙吗?” “对了,记得派人去九幽宫那边看看,那个女人和太子殿下一般什么时候歇息。” 蜚语连忙道:“是,娘娘。” 顿了顿蜚语道:“娘娘,皇后身子不好,向来歇息的早。太子殿下还小,晚上也歇的早,不过醒的比较早。” “皇后身子不大好?”明知故问,她需要知道,到底有多不好。 蜚语柔声道:“听那些宫女说的,皇后娘娘似乎每日睡觉的时间比太子殿下都多。有时候太子殿下醒了,皇后尚且在休息。” 这样的身体,难道是因为皇上…… 想到这里,顾青儿的面颊刷的一下,变得格外难看。 蜚语瞧着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娘娘,皇上现在正青春年少,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皇后那样的身子骨,皇上那边……”面颊微红,后面的话,蜚语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顾青儿瞧了瞧她,蹙着眉道:“可是皇上从来不在华清宫中留宿,即便本宫有心,也要皇上那边……” 有什么办法,能让皇上留下来。 蜚语转了转眼珠:“娘娘或许可以在皇上来之前装作小憩时因为噩梦醒来,再借着这个事情,让皇上留下来。” 看皇上的神色,对自家主子,也是多少有些情分的。何况之前皇上不在宫中时,自家娘娘怀中的皇嗣就那么没了,皇上身为父亲,想必也很心疼。 蜚语想着,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自家娘娘。 顾青儿听着,眼底缓缓露出光彩来。 “来人,重重有赏!” 蜚语连忙跪下道谢,眼底尽是笑意。 只要皇上留下来,自家娘娘的肚子争气点儿,那么怀上皇嗣后,这华清宫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 只是让顾青儿失望的是,当晚她确实借着做恶梦的理由将皇上留在了华清宫,甚至是留到了大半夜。 但是皇上一直在批阅奏折,偶尔抬眸看她一眼,也是让她去休息,并没有让她侍寝的意思。 连着两日都是如此,顾青儿越发焦躁了。 蜚语瞧着也不是个事,见自家娘娘越来越焦躁,她们的日子因为娘娘的心情不佳,也越来越难过。 终于,顾青儿觉得铤而走险,将之前用过的招数在皇上身上再用一次。虽然知道不对,但是为了皇上的宠爱和将来,她必须要那么做。 顾青儿的计划,自然是故技重施。 当天下午皇上过来后,顾青儿按照计划侍候皇上用膳。这会儿也不是饭点,午膳太迟,晚膳太早。 顾青儿可顾不得那些,让御膳房送来了各种菜肴,亲自替皇上斟酒。 饭桌上凤九幽瞧着殷勤不断的顾青儿,唇角微微勾起:“这会儿用膳,不知是何膳?” 手心有汗珠,不过顾青儿面上很镇定。 眼角的余光撇到珠帘外点着的安神香,眼底多了一抹坚定来。 “皇上,臣妾昨晚做噩梦,今日一早起来觉得腹中空空,可是又没有胃口,便没有吃。” “但是看到皇上后,臣妾觉得身子好多了,担心皇上处理国事身体撑不住,正好侍候皇上用膳。” 她的意思,她是因为早膳没有吃,这会儿饿了才要用膳。而皇上吗,国事操劳太多,多吃一顿正好。 凤九幽瞧着顾青儿娇柔的面孔,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青妃没有用膳?” 眉头微微蹙起,凤九幽道:“来人,将华清宫寝宫内侍候青妃的宫女拉下去,乱棍打死!” 顾青儿和侯在珠帘外面的宫女吓得不轻:“皇上?” 凤九幽温柔地看着她:“青妃不必替她们求情,青妃饿了一上午,她们居然像没事人一样。” “这样粗心大意,目无主子的奴婢,留着有何用?”一锤定音,说话的时候,凤九幽眼底迸发出慑人的怒意。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华清宫,在寝宫内时候的宫女内侍跪了一地,面上毫无血色,身体颤颤抖抖几乎要趴下去。 见皇上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顾青儿连忙冲外面的侍卫喊道:“都还愣着做什么,将几个奴才带下去!” “娘娘……娘娘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顾青儿眼底划过一丝怒色,用眼神示意秦钟办事速度些。 这边凤九幽瞧着那几个被拖下去的宫女和内侍,嗓音魅惑:“青妃不必担心,朕会将熙政殿的宫女和内侍拨几个过来,保准他们再也不敢造次。” 顾青儿感激涕零,熙政殿的宫女和内侍,这可是除了太皇太后仁寿宫和太上皇明清宫东殿外,最好的婢女啊。 哪怕是九幽宫的人,到熙政殿去,怕是也要忍着性子,礼让三分吧。 “臣妾多谢皇上!”顾青儿娇羞地低头。 两人吃了不一会儿,顾青儿缓缓起身,迈着莲步到了凤九幽身边。神色温婉高雅,头上带着珠玉翡翠,格外闪亮。 凤九幽含笑慵懒地望着向他走来的顾青儿:“青妃这是何意?” 顾青儿温柔地笑着道:“皇上,臣妾今日托兄长从宫外松了最新的米酒过来,据说酒味醇香宜人,想请皇上尝尝。” 凤九幽眯了眯眼,见顾青儿已经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顾青儿瞧着皇上的神色,见皇上今日心情似乎很好,没有拒绝她给她斟酒,心中又欢喜了下,面颊微微泛红。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侯在一旁的蜚语,蜚语会意,扫了一些候着的宫女,带着她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蜚语拿着火折子,点燃了金丝镂空香炉中的熏香,再将香炉摆在迎风的位置,轻轻推开窗户,让风灌进来。 快速掩住口鼻,仔细看了看香炉中袅袅熏香的方向,蜚语这才放心,快步退出了寝宫。 419 威胁 月影斜横,烛光盈盈。 九幽宫中,阮绵绵起身给小九九换了尿布,又看了看繁星闪烁的天空,想着华清宫那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才刚躺下,阮绵绵忽然警觉地从床上一弹而起。 “什么人?”清冷的声音,与平日的她判若两人。 黑暗中没有人说话,外面也一片寂静。 阮绵绵快步走到婴儿摇篮前,心脏像是被什么握住,猛然一顿。 “只要皇后不出声,配合一下,我保证,太子殿下不会有事,会还皇后一个活蹦乱跳的太子殿下。”幽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阮绵绵的视线锐利地射向窗边,那边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影,手中抱着小九九,神态悠闲。 阮绵绵大惊,刚要出声便看到那人的手直接落到了小九九小小的细细的脖颈处。 心脏猛然一紧,阮绵绵蹙眉:“你是谁?” 来人低低笑,声音有些阴沉:“半年不见,皇后便已经不记得故人了吗?” 故人? 阮绵绵紧皱着眉头看向来人,那人侧着身子,看不到面相,但是声音显然经过刻意伪装,也听不出原声。 脑中忽然划过什么,阮绵绵冷冷道:“你是西流国王?” 声音虽然带着几分疑惑,可是脸上的神色却告诉窗边的人,她已经肯定。 那人还是立在窗前,侧着身子对着她。微微垂头,手轻轻抚了抚小九九滑嫩的面颊。 “据说这孩子叫凤吟九。”低柔阴沉的嗓音,沙哑中透着一抹低沉的笑意。 阮绵绵瞧着他的手,双手不由地紧紧握成了拳头。若是那人那手上占了什么,小九九可怎么办? 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来人阴测测一笑:“孤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可是一向不对老弱妇孺出手。” 阮绵绵冷笑,眼底带着讥讽之色:“不对老弱妇孺下手?南郡边境,西流国边境,两国开战,除了战死沙场的士兵,无家可归的不是老弱妇孺吗?” “不过无家可归而已,又不是死绝了。”喜赜阴沉地笑着。 视线一刻也不敢松开小九九半分,瞧着喜赜滑落在小九九面颊上的手,阮绵绵想着一会儿的了手,该将手中耳朵银针插在那只手哪里好。 “不是死绝了?”阮绵绵冷笑:“老弱妇孺失了依靠,他们如何活得下去?亦或者战场所过之处,到处尸横遍野,惨死在士兵刀下的,不是老弱妇孺又是谁?” 站在窗边的喜赜低低一笑,笑得阴沉张狂。他侧过神来,隔着短短五步远的距离,一双泛着绿意的眼眸盯着她。 阮绵绵微微一怔,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 “看来皇后是觉得凤吟九近来太过闹腾,想要让他好好睡上一觉,最好不要醒来折腾人呢。” “你……”受制于人,阮绵绵进退不得。 心中奇怪的是,因为凤九幽还没有回来,蓉玉和蓉和每日都会守在外面,新竹也会在寝殿外间候着,这喜赜是怎么进来的? “凤九幽说因为私心一直让你带着面纱,如今看来,倘若是孤,有了这样的美人儿伴在身边,也是舍不得让外人看了去的。”喜赜望着她,笑得有些轻浮。 直接忽略喜赜的戏语,阮绵绵抿了抿唇:“西流国王后宫三千佳丽,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不请自来?” 喜赜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阮绵绵的讥讽,含笑望着她道:“后宫三千佳丽又如何,到底比不上绝世美人来的好。” 阮绵绵面色不好看,她清楚喜赜忽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身为一国之君,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 看喜赜的姿态和他说话的神色,分明一点儿也不担心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在阮绵绵进退两难间,喜赜抱着小九九径直走到旁边的檀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凤九幽倒是好福气,有你给他生了这么个粉调玉琢的孩子。”喜赜优雅地坐在那里,就是背对着她坐着,整个后背都显露在她面前。 但是这个时候,阮绵绵却不敢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出手。 “西流国王有话直说。”与其她在心中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 喜赜缓缓回头看着她,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孤王听闻皇后只剩下半年时间的生命,特意过来请皇后去西流国做客,以便治疗。” 阮绵绵一愣,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又瞬间隐了下去:“是吗?怕是要让西流国王失望了。” 喜赜脸上带着浅笑,阴沉沉的,没有任何诧异,似乎阮绵绵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抱着小九九侧头望着她,眼底绿眸深深,看不透,猜不透:“皇后这是不信?” 阮绵绵冷冷一笑,她的身体她清楚,确实越来越不如从前。若说只有半年时间,也不是不可能。 生下小九九还能活着,都在她意料之外。能多活一年,能多陪小九九和凤九幽一年,她已经很满足了。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不管喜赜的神色,阮绵绵径直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眼底的错愕被阴沉隐去,喜赜阴沉地看着阮绵绵,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不愧是暗门暗门轻易,果然与众不同。” 阮绵绵望着他,袖口中的银针在蠢蠢欲动:“本该在半年前就死去的人,能够多活半年,已经很满足了。” “哈哈哈……皇后倒是明白人。”喜赜阴测测地笑,笑声很大,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让外面的人听到。 阮绵绵心中越发没底,仔细观察了一下喜赜。离得近了,这才发现喜赜的周身,似乎有什么朦朦胧胧的东西罩着。 眉头又紧皱了几分,难道是因为奇门遁甲之术? 视线快速扫过寝宫的地面,目光所及之处,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小石子之类的。想着未必所有的奇门遁甲都需要经过小石子,还可以依靠别的。 速度极快地扫过寝宫内所有的摆设,没有哪一处与之前的不同,分明没有动过的痕迹。 阮绵绵百思不得其解,看喜赜的神态又是张扬的,越发奇怪。 虽然受制于人,但是让她稍微放心的是,似乎喜赜对小九九没有恶意,除了偶尔的轻轻抚摸小九九的面颊,也没有别的举动。 阮绵绵想,等她抱回小九九,一定要让新竹打水进来,给小九九好好洗洗小脸蛋儿。 喜赜把玩着小九九胖乎乎的小手,在阮绵绵性子已经到了一定程度时,忽然抬眸看着她:“孤王亲自来请你随孤王会西流国,你可愿意?” 阮绵绵嗤笑:“西流国王怕是还在梦中吧。” 420 靠近 喜赜笑笑,也不再说话。看了会儿小九九,意味深长地看着阮绵绵:“没关系,你会过来的。” 说完,喜赜起身,阮绵绵手中的银针在那一瞬间出手,同时身影极快地到了喜赜面前,将他怀里的小九九抢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将小九九抢过来后,阮绵绵在第一时间快速退了十来米,冷冷地望着站在桌边的喜赜。 喜赜含笑望着她,绿眸微微眯起,眼底尽是掠夺的目光,宛如一匹潜伏在原野的苍狼,在等待着时机。 阮绵绵冷声一声,快速瞥了一眼怀中的小九九,确定小九九没事,才抬眸看向喜赜。 不可能的,她身体虽然弱了,可是她的武功还在。武功虽然不如喜赜,但是银针刺穿肌肤的声音,她听得非常清楚。 可是站在桌边的喜赜,分明没有任何不适。 “你伤不了孤。”阴柔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神色,喜赜望着阮绵绵,掀了掀唇:“不用白费力气。” “外面那些人,也不会知道孤来过。”勾起阴沉的笑,喜赜缓步向阮绵绵这边走。 阮绵绵下意识后退,但是一味的退不是解决办法。心中震惊不已,不知道喜赜到底用什么邪气的武功。 眼看喜赜就要到了面前,阮绵绵一手抱着小九九,一手快速出针。武功斗不过喜赜,只能用银针逼迫喜赜不能靠近。 那些银针分明刺穿了他的身体,但是喜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越来越诡异。 阮绵绵不由害怕起来,大声向外面喊道:“来人啊!” 喜赜眉梢微挑,脚下步子一动,眨眼间到了阮绵绵跟前。阮绵绵反应极快,在喜赜身形一动时,立刻向旁边靠去。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浅笑,阮绵绵心中大惊,抬脚踢向喜赜,身体后倾,借着这一脚的力气,身影一闪再次回到了桌边。 没有人回应,喜赜这么有恃无恐,难道暗衣骑和青衣骑都遭了喜赜毒手? 怎么可能,她睡得并不沉,外面若是有打斗,她一定会醒来。可是她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百思不得其解。 留在寝宫中只会加重危险,到了桌边的阮绵绵并不恋战,身形一晃,已经到了门口。 但是喜赜比她更快一步到了门口,眼看着要撞上喜赜的胸口,阮绵绵猛然顿住脚步,身体却因为惯性猛然向前。 眉头一蹙,阮绵绵猛力转身,脚步轻旋,抱着小九九快速后退,一手撑在旁边的柜子上,眨眼间到了窗子旁。 等到她准备破窗而出时,喜赜却先她一步到了占据了窗户。阮绵绵气急,折身去另一处窗户,可是喜赜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跟在她身后。 总是在关键时候,挡住她的去路。 知道银针伤不了喜赜,阮绵绵只能找别的东西。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对面檀木桌上的各种用具,快速跃了过去。 紧紧地抱着小九九,伸手抓过桌布,狠厉一拉。同时将桌布盖住桌子上面的各种用具,直接甩向喜赜。 喜赜低低一笑,像是在嗤笑她做无用功。眼底划过一丝光芒,盯着阮绵绵的视线中划过一丝绿芒。 桌上的东西甩了出去,直直地射向喜赜。阮绵绵是用了十二分力气,那些茶壶瓷杯虽然没哟什么杀伤力,可是注入了内力后,自然堪比利剑。 岂料喜赜脸上没有任何惧色,身影左闪右闪,倒是不怕那些茶壶瓷杯,而是担心那些瓷器摔坏。 注意到这一点,想要寻找机会离开的阮绵绵眼中一亮,未必喜赜什么都不怕,未必外面没人。 眼角余光瞄准角摆在右手边的青花瓷瓶,虽然比较贵重,但是这会儿对付喜赜更加重要。 喜赜瞧着阮绵绵的动作,嘴角勾勒出一声嗤笑:“你若是喜欢砸,随朕回王宫,孤可以让你砸个够。” 阮绵绵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望着喜赜的视线一片清冷:“本宫不知道,原来西流国王还有喜欢看人砸东西这一癖好。” “这个殊荣,孤只许给你。”喜赜阴柔一笑,眼底利芒一闪。 察觉到杀意,阮绵绵急速后退,同时用脚踢飞左边触手可及的香炉,抱着小九九弯腰避过喜赜的手。 在避开喜赜的那一瞬间,陡然察觉到后面有冰冷的寒气逼来,几乎是下意识地,阮绵绵想不到别的,银针直接飞了出去。 也是在那瞬间,她的脖颈处忽然多了一只手,一只白皙如玉,修长有力。 月光透过窗棱洒了进来,照射在那只手上,因着斑驳的树荫,显得几分阴森几乎冷然。 阮绵绵顿住呼吸,将小九九抱得更紧,因为刚才喜赜浑身的杀气,担心小九九受到影响,她又抬了内力。 很显然,喜赜分明不费力,可是她后背心都已经冒出了湿汗。 这会儿胸口处微微疼痛,喉中有些干涩,太阳穴处,有什么在突突直跳,牵连着神经,连着眼角都在抽搐。 “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动武,更加不能用内力。”喜赜扣住她脖颈的手缓缓加重力道。 阮绵绵闭了闭眼,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喜赜浅笑不语,而是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缓缓拉开阮绵绵随意披在身上的外袍。 身体陡然一颤,阮绵绵浑身发麻。喜赜触碰着她脖颈的肌肤,也让她忍不住一阵阵恶寒。 “堂堂一国之君,竟这样对本宫,不觉得可耻吗?”忍住心头的恶心和惶恐,阮绵绵冷冷道。 喜赜低低一笑,红唇微微一抿,呼出的温热气息尽数喷到了阮绵绵脖颈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请自来,言语放肆,行为下流,是为君子?”讥讽的声音,淡漠的神色。 阴柔的面孔猛然阴沉了几分,喜赜微微张口,直接咬住了嘴边的粉嫩耳垂。 阮绵绵浑身一颤,抬脚就想要避开,可是脖颈处一痛,她动弹不得。 含着她的耳垂,喜赜阴柔地笑着:“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孤说话,轻音,你是第一个。” 浑身一颤,整个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放肆!” 喜赜似乎对阮绵绵的反应很喜欢,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粉嫩的耳垂:“放肆?孤还可以更加放肆给你看。” 扯开她披在身上的外袍,喜赜的手慢慢落到她肩头。手掌微微曲起,指甲缓缓滑过她圆润的肩。 阮绵绵因为喜赜的动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中想着要是能动,一定要将喜赜那只手砍下来。 喜赜浅浅一笑,绿眸深处划过一丝深意。并没有直接动手去脱阮绵绵的衣服,而是低头咬住衣襟边缘,用嘴轻轻起啃咬。 421 入梦 阮绵绵浑身发冷:“你……你停下!” 她有预感,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喜赜这样阴柔性子的人,指不定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来。 喜赜刀削一般的眉懒懒地挑着,高挺的鼻梁,薄薄微微勾起,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周身的薄凉气息让阮绵绵尤其害怕。 “孤尤其喜欢你这样的女人,特别有意思。”一边轻轻咬着衣襟向后轻轻扯动,一边邪气的道。 阮绵绵浑身发寒,眼角的光芒时不时扫向寝宫门口的方向。这个时辰了,为何九幽还没有回来。 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喜赜缓缓道:“今晚顾青儿可花了大力气,那药力可不一般。” “比起之前,这次的药可以让凤九幽与她好好亲热一番,或许到明日下午,才能出得了华清宫。” 他一说话,唇瓣便触碰到她背后白嫩的肌肤,瞧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他的手忍不住缓缓落了下来。 “原来所谓的冰肌玉骨,竟是说的你这样的美人。”眼底尽是赞赏之色,薄薄的唇角勾出几分戏谑。 阮绵绵身子僵硬,突突直跳的额角时不时牵动一下神经,身体因为喜赜的触碰,这会儿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你到底要做什么?”喜赜亲自到了这里,还是在凤九幽不在的时候。 看他今天的行为,甚至知道顾青儿的动作,一定很早就已经遣人潜伏在宫中,随时注意着动静。 不等喜赜开口,阮绵绵继续道:“喜娆公主与洛桑王虽然尚未成婚,可是西流国与我凤天王朝已经有合约在前,西流国王此时此刻,莫不是想要反悔不成?” “孤前来,是来看看美人。”喜赜说的懒散,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几分笑意,却让阮绵绵连带着头皮都开始发麻。 “西流国王想要用本宫当人质,逼迫皇上下旨退兵?”能够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 喜赜眼底划过一道利芒,射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了一下唇角,嘴上微微用力,阮绵绵白色的里衣直接被他扯了下去。 后背一凉,半边香肩都露了出来。这么近的距离,喜赜能看到那些倒立的茸毛。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喜赜低柔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孤暂时还还想要用这一招。” 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面颊,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划过她的眉宇,沿着淡淡的远山眉,落到了她的太阳穴处。 “这里开始有抽痛的感觉,是不是?” 阮绵绵心一颤,蹙起的眉头快速松开:“本宫如何,与西流国王没有任何关系。” “怎会没有关系?”爱怜地抚着她的太阳穴,稍稍用力,轻轻揉了揉:“这样,是不是更痛?” 他稍稍用力,太阳穴处却像是被扎进了什么,猛然一痛。尽管阮绵绵早有准备,身体还是一颤,轻轻闷哼了一声。 喜赜瞧着她蹙起的眉梢和刻意掩饰痛楚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冷色,手上力道微微加重:“这样呢?” 太阳穴处似乎有虫子在爬,阮绵绵努力想要避开那种感觉,可是疼痛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是不是又痛了些?”阴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柔意。 死死咬着牙关,阮绵绵恨不得将喜赜一掌拍飞。这样下去,她已经转为宿疾的疼痛一定会发作。 上次生小九九时的痛让她还有些后怕,而且身体的疼痛会一次比一次厉害,不知道能不能再承受住。 眼底划过一丝狠意,阮绵绵道:“要杀便杀!” 瞧着她额头都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喜赜扯了扯唇角:“这样的美人儿杀了多可惜,孤可是专程为你来的。” 月影朦胧,树影婆娑,喜赜腰系玉带,芙蓉月下,因着眼底的绿眸多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狠辣。 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喜赜忽然收回了轻轻抚着她背脊的手,眉头微微蹙起,贴着阮绵绵的耳朵:“这天下,只有孤才能救你。” “轻音,孤在西流国王宫等你!”阴柔一笑,喜赜眼底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寝宫中。 脖颈处一痛,阮绵绵一愣,见喜赜消失,抱着小九九连忙追了出去。她刚追到门口,外面新竹推门而入。 “娘娘,您怎么了?”新竹诧异地看着衣衫有些不整的娘娘。 阮绵绵一惊,想起喜赜刚才的动作,猛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这一低头,才发现怀里抱着的,不是小九九,而是绣枕。 心中一慌,阮绵绵身影一闪,快速追了出去。 新竹吓了一跳,里面小九九忽然大声哭了起来。 到了外面的阮绵绵再次怔然,一跃便到了小九九身边,看到床榻上的小九九,一颗心猛然落了下来。 “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新竹吓得面色都白了,娘娘的动作好反常。 快速抱起小九九,阮绵绵连忙柔声哄道:“小九九乖,小九九不哭,小九九不哭,娘亲在。” 头部微微一痛,抱着小九九的阮绵绵,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娘娘……”新竹大惊,连忙冲外面喊道:“蓉玉姐姐,蓉和姐姐,快过来,娘娘晕倒了,快传钟太医。” 阮绵绵感觉掉进了一个梦里,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那是一片美景,山雾朦胧,如诗如画,看得她眼花缭乱。像轻纱,像烟岚,像云彩;挂在树上,绕在屋脊,漫在山路上,藏在草丛中。 一会儿像奔涌的海潮,一会儿像白鸥在翻飞。霞烟阵阵,浮去飘来,一切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的了。 顷刻间,这乳白色的轻霭,化成小小的水滴。 洒在路面上,洒在树丛中,洒在人头脸上。轻轻的,腻腻的,有点潮湿。人们吸进这带有野菊花药香味儿的气息,觉得有点微醺。 神思虽然有些迷茫,不过阮绵绵却一直保持着警惕。山林深处,静寂无声,前面小路四通八达,没有尽头。 似乎知道这是一个梦,也知道前面路途漫漫,不能向前。 阮绵绵想要醒过来,甚至强迫自己醒过来,越是如此,身体越发不受控制。双脚不由自主的,向着面前那些四通八达的路走了过去。 小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正如她想象中的那样,没有尽头。一路走一路看,烟雾缭绕,目力不过十步远左右。 阮绵绵蹙着眉,胸口微微发痛,伸手捂住胸口,眉头蹙的更加紧。这该死的梦境,平时总是梦到喜赜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今天怎么掉进了迷宫似的森林。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路依旧纵横交错,根本无法判断哪里是这片森林的出口。 耳边隐隐传来孩子的哭闹声,阮绵绵心头一痛,小九九…… 双眸划过一丝亮光,快速向声音来源处跑了过去。 422 药引 华清宫中,顾青儿看着面颊染了红润的皇上,忍住心底的喜色,又替皇上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 凤九幽慵懒地笑着,眼底神色莫变,唇角微微扬起,心情似乎很好,见顾青儿斟酒,执起酒杯缓缓喝了下去。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一壶酒已经差不多喝完,顾青儿瞧瞧时辰,又看了看皇上神色,眼神已经开始迷离飘忽,示意蜚语不用再拿酒进来。 “皇上,您喝多了,臣妾扶您过去歇歇。”低柔娇媚的嗓音,顾青儿起身,想要去搀扶皇上。 凤九幽缓缓起身,刚起身因为喝多了酒,这会儿头重脚轻,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皇上,您小心。”顾青儿担心,可是皇上向后微微踉跄,正好避开了她准备搀扶的手。 “不用搀扶,朕自己走。”凤九幽懒懒地说着,唇角似笑非笑。 眉眼微微上挑,尽是邪魅风情,看得顾青儿有些发懵。鼻尖嗅着熟悉的熏香,大脑也有些晕乎乎。 这种熏香,只要吸入一会儿,整个人便会飘飘欲仙,只会凭着本能。趁着皇上垂眸,顾青儿揉了揉眉角,希望清醒点儿。 她本刻意屏气,而且之前也吃了一些类似于解药的汤药,这会儿神色虽然有些恍惚,不过还是清醒。 “皇上,臣妾扶您过去。”迈着莲步走到皇上身边,想要去扶住皇上。 凤九幽伸手揉了揉额角,嗓音低柔魅惑:“朕……朕的头,微微痛。” 知道是因为吸入了熏香的作用,顾青儿忙笑着道:“是吗?定是皇上喝酒喝多了。” “蜚语,去让御膳房熬些醒酒汤过来。”顾青儿向蜚语使了个眼色,蜚语连忙点头。 顾青儿吩咐蜚语瞬间,凤九幽眉头猛然一蹙,同时快速运功,想要压住身体内的欲、火。 果然和上次一样,还是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 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凤九幽懒懒道:“时辰不早了,朕要回宫了。” 顾青儿一听大惊,可是皇上神色分明已经吸入了打量的熏香,怎么还能坚持住? 眼珠一转,顾青儿稍稍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沿下是性感迷人的锁骨。 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嗓音娇媚动人:“皇上,夜深了,不如就在臣妾这边歇下吧。” 凤九幽望着她,神色似笑非笑,双眸迷离,深处一片深邃:“可是青妃这边,今晚有别人呢。” 顾青儿一惊,面颊羞得通红,红润之后,又是苍白:“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皇上,臣妾这边,除了您,怎么可能有别的男子。”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流焰的声音:“皇上,八百里加急。” 顾青儿一听,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个时候八百里加急,她废了多大的心思才将皇上灌醉,才让皇上吸入熏香,怎么能就这么错过? 要怀上孩子,必须要再次怀上皇上的孩子。否则她将来,什么都没有了。 外面蜚语的声音有些焦急:“流焰大人,皇上和娘娘已经歇下了,您回吧。” 这边顾青儿在第一时间跑过去吹灭了灯盏,只留下远处一站昏黄的灯光,显出朦胧的衣襟。 听到身边的人微微厚重的喘息,顾青儿更加肯定皇上这会儿已经开始情不自禁。 眼波流转,伸手缓缓褪下身上的外袍,只留了淡淡的薄纱。那样透明的薄纱,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格外惑人。 这会儿光线格外暧昧,寝宫内还充斥着酒精和熏香的味道。顾青儿妩媚一笑,外面蜚语的声音传来:“流焰大人,皇上和娘娘真的已经歇下了,您明日再来吧。” “这是八百里加急,片刻都耽误不得,快让开!”流焰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几分怒气。 顾青儿眼底划过一丝狠意,等到她怀上皇上的孩子,这个流焰,一定要好好处理掉。 如此想要破坏她的好事,怎么能留着,看着厌烦。 见皇上身子微微踉跄,可是并没有如她意料中的贴过来,顾青儿有些着急,连忙走过去想要贴上皇上。 因为流焰在外面催促,又担心皇上清醒过来,只能快刀斩乱麻,快去褪去身上的所有衣物。 她身子刚刚一动,朦胧的寝宫内忽然灯火通明。 原本还在眼前的皇上,这会儿已经站在了灯盏旁。他的手上,还拉着一个火折子。 瞧着身无衣服的她,缓缓勾起唇角,吹灭了手中还冒着火苗的火折子,望着她,邪肆一笑。 面色瞬间通红,顾青儿还来不及跟皇上撒娇,便看到一名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华清宫的侍卫秦钟。 顾青儿一慌,想要用衣服遮住没有任何遮蔽物的身子,可是这才发现,衣服不知何时尽数到了离皇上不远处的桌上。 满心惶恐不安,羞恼震惊,顾青儿只能快速扯过纱帘,将身子勉强遮住:“皇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九幽站在灯盏旁,将手中的火折子缓缓收好:“秦钟,今晚这里,就交给你了。” 秦钟面色通红,双眸在看到顾青儿没有任何遮蔽物的身体,猛然涨红。呼吸陡然紧促,听到皇上的话后,快速向顾青儿扑了过去。 顾青儿一惊,连忙后退,一边退一边大声喊道:“皇上……” “皇上,八百里加急。”流焰快速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是瞥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又快速收回视线:“皇上,顾家已经开始动了,景陵城内三军已经集合完毕,今晚子时动手。” “洛桑王在环城的大军已经整合完毕,主要将领已经全部换成我们的人。洛桑王似乎还有顾忌,尚未下令大举进攻。” 凤九幽懒懒道:“朕没有时间等他。” 流焰忙道:“所以现在军中很多将领开始煽动,这会儿洛桑王那边的军队,处在反和等待时机的争执中。” “明日午时,朕要听到洛桑王造反的事实!”邪魅的脸上带着几分嗜血的笑容飞,凤九幽懒懒道:“皇后命人将洛桑城景阳宫行宫的钉子尽数换成了以前的锈钉,想要保住揽月。” 流焰一听,身体微微一颤。换了以前的锈钉,到时候即便皇上想要借着景阳宫来做文章,洛桑王还可以说只是修葺。 不是崭新的钉子,洛桑王那边就可以找借口开脱。 “皇上?”流焰担心,若是揽月有异心,这次便是除掉揽月的大好时机。 眯了眯惑人的桃花眼,凤九幽冷冷道:“朕答应皇后,让她再见揽月一面。那些钉子既然是皇后的意思,便由着皇后去吧。她不会做对朕不利的事,注意揽月,一有不对,直接将人擒住。” 另一宫女快速从外面跑了进来,神色惶恐:“皇上,皇后不见了。” 凤九幽一顿,明黄色身影一闪,消失在华清宫中。 423 反叛 凤天王朝三十九年七月下旬,凤康帝盛怒。 而其中原因,有一下四点。 第一、青妃为了争宠,竟然向凤康帝下媚药,同时还被人指出,之前腹中的孩子,也并非皇嗣,而是另有其人。 第二、大将军顾青云发动景陵城内禁卫军、御林军和护城军三军造反,想要直逼熙政殿,擒下凤康帝,谋朝篡位。 第三、洛桑王在环城内发动士兵造反,扬言要夺回原本属于他的江山。同时在洛桑城大修景阳宫,意欲在夺得天下天下后,迁都洛桑城。 第四、似乎与后宫有关,具体是什么,却没有人能说清楚。只是从那以后,似乎极少见到皇后娘娘。但是在那之前,皇后娘娘也极少出九幽宫。 所以谣言便变成了各种版本,有人说是因为皇后娘娘惹恼了皇上,皇上盛怒之下,直接将皇后娘娘囚禁了。 也有人说,是因为皇后娘娘嫉妒皇上在华清宫逗留,皇上与皇后娘娘因此产生了矛盾,皇上这才盛怒。 还有人说,是因为皇后娘娘与南郡王世子牵扯不清,这次似乎是因为传闻南郡王世子要成婚的消息,所以才与皇上闹了矛盾。 总之,各种版本的缘由都有,可是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却无人得知。 青妃为了争宠对皇上用媚药,这是违背宫规的,在皇宫内,媚药属于禁品,青妃寝宫内却有很多,可见其心思不善。 当晚皇上直接下令,废除青妃,将顾青儿打入天牢,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私自,具体事情,等处理了顾家和洛桑王造反一事,再定夺。 据说青妃当晚用尽了方法想要留下皇上,而皇上丝毫没有受到干扰。最后青妃自己中了媚药,与华清宫侍卫一夜欢好才捡回了一条命。 醒来第二日发现在天牢,据说在天牢大哭不止,要求要见皇上,却无人通报。 顾青云狼子野心几乎人人皆知,朝中很多大臣对其不满,尤其是顾青云仗着位高权重,仗势欺人。儿子顾云峰为护城军首领,更加蛮横霸道。 还有人说,曾经听闻顾云峰连熙政殿的宫女都不放在眼中,欢好之后丢给士兵,最后活活将熙政殿的宫女折腾致死。 加之之前太后与人私通,如今青妃想用媚药迷惑皇上,每一条罪状,都能让顾家万劫不复。 不是皇室,却狼子野心众人皆知,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死活,原本跟在顾青云身边的人,几乎个个离心。 等到开始谋反之后,那些原本镇守景陵城包括皇城的顾青云的心腹大臣,一半早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皇上的人。 而一半呢,因为顾青云的目中无人和个人心思,吃过顾青云不少亏,加上皇上有言在先,浪子回头金不换,暗中已经投奔了皇上。 还有少部分心腹大臣,誓死跟随顾青云,最后因为麾下士兵猛然爆发,直接死于乱刀之下,死状惨不可睹。 顾青云因为这突来的变动格外被动,无奈之下决定和洛桑王联手。 洛桑王因为修建景阳宫一事被朝廷发觉,借由王妃被皇上扣留在景陵城内,要接王妃回洛桑城一事,直接带着二十万大军,在环城开始谋反。 朝廷杨木忠大将军带兵亲自镇压,怒其不忠,愤其不仁。本是死囚,因为新帝登基才被赦免。 而后新帝凤康帝仁慈,念在手足之情不计前嫌,甚至挑选了最为土地最为肥沃,商业最为发达的洛桑城作为其封地,封为洛桑王。 但是如今来看,洛桑王不仅不知道感激,甚至恩将仇报,这让所有终于朝廷的士兵大臣格外愤怒。 就连身子不好的太上皇听闻洛桑王借由接王妃回景陵城一事带着大军向景陵城进发,都下旨阻拦。 天下人开始发笑,接王妃回洛桑城,有必要二十万大军吗? 还是一个被废的王妃,虽然是当今皇后的亲姐姐,可是据说这位亲姐姐当年对皇后,并不待见。 若是皇上和皇后有意为难已经被废的洛桑王妃,还等到得洛桑王去带着二十万大军前来接人? 二十万大军前来景陵城接人是假,借着接人的借口想要举兵造反,那才是事实。 这样的心思,几乎路人皆知。 可是洛桑王一口咬定这个事实,被废的洛桑王妃确实在景陵城,只要洛桑王不改口,便是个理由。 但是景阳宫的修建一事被传出,朝廷大员开始直接断言,洛桑王这是在蓄意谋反。 景阳宫为太祖皇帝寝宫,是帝王的象征。 没有皇上旨意,私建景阳宫,心思绝对不轨。而朝中并没有听说皇上要下旨修建景阳宫的意思,甚至他们也没有看到圣旨。 景阳宫的事情暴露之后,因为与顾青云联手,洛桑王也变得大胆起来,干脆扬言,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天下。 朝中还有一些是洛桑王还是天子殿下时的九党,平日里沉默寡言,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便开始处处替洛桑王说好话。 凤康帝心情不佳,加上洛桑王的举动分明就是造反,景阳宫从景陵城跑到洛桑王去了他都不知道,不是狼子野心是什么? 四名替洛桑王辩解的大臣,在朝殿上直接被侍卫拖了出去,就地正法。 在砍了四名大臣之后,朝堂上再没有人敢替路桑王说一句话。而顾青云那边的那些大臣,大部分已经归顺了朝廷,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即便是开口了,也是不忠不义的作为,按照凤天王朝律法,这样的不忠不义之臣,将其抓获后,应该诛九族! 顾青云与洛桑王,一个不忠之臣,人人得而诛之。一个恩将仇报,没有皇上旨意,擅自修建象征帝王行宫的景阳宫,其谋反之心,路人皆知。 一时间,顾青云和洛桑王,成为了朝中大臣竞相弹劾的对象。与顾家和洛桑王有那么点儿关系的大臣们,也开始急忙撇清与两人的关系。 洛桑王占据洛桑城,交通四通八达,商贸发达,各种稀奇物件,在洛桑城几乎都能见到。 很多大臣为了得到那些稀奇物件,在洛桑王向朝廷进贡之时,也会收到一些小礼品。 现在那些摆在自己府中或者是送给别人的礼品,这会儿成了他们焦躁不安,想要急切抓住洛桑王的动力。 只要洛桑王伏诛,他们将那些礼品毁掉,将所有一切洗尽,就算安心了。 而现在被留在景陵城行宫内的被废的洛桑王妃,被大臣们当做了威胁洛桑城的人质。 不管是否有人,反正那个女人是洛桑王的女人没错,而且还为洛桑王育有一女。扣住她,监视她,以便获取洛桑王那边的情报。 424 冰窖 天牢中,顾青儿的神色是呆愣的。 而站在牢房外面的流焰,则是面无表情的。若是真有什么表情,那就是每日都挂在唇角的浅笑。 这会儿那唇边的浅笑,不是往日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讥讽和嘲弄。 顾青儿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做,皇上从来没有碰过她? 什么叫做,她之前腹中的孩子,是秦钟的骨肉? 什么叫做,她那个小产的孩子,是被她的亲姐姐顾若影一手打掉的? 面色苍白的顾青儿,呆坐在冰冷潮湿的天牢地面上,愣愣地看着流焰,声音因为一夜的嘶喊,这会儿已经沙哑。 “不……这不是真的。” 流焰浅浅一笑,看向旁边牢房里面尚未醒过来的秦钟:“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等他醒了,问问他。” 顾青儿猛然一颤,眼中露出狠色来:“不会的,你骗本宫!” 流焰浅笑:“有没有骗你,你问过秦钟之后就知道。” 再不看顾青儿一眼,流焰转身,大步离开了阴暗的天牢。 顾青儿扶着铁栏的手,缓缓一动,双腿有些发软,直接沿着铁栏,缓缓倒了下去。 她身上还带着男女欢愉之后的暧昧味道,想着流焰的话,想着昨晚在她身上尽情发泄的是别人,忍不住一阵阵恶心。 顾青儿的干呕让隔壁牢房里的秦钟缓缓苏醒过来,他昨晚喝的太多,而且与人一夜缠绵,这会儿累的几乎睁不开眼。 可是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而且昨晚与之欢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心仪已久的小小姐,这样一想,整个人慢慢精神起来。 听到熟悉的咳嗽声,秦钟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一看,便看到隔壁牢房内,正在干呕的青妃。 “娘娘……” 秦钟大惊,再一看环境,才发现竟然是在天牢中。 大脑轰隆一下,直接一片空白。 顾青儿听到他的声音,苍白着面颊:“秦钟,你告诉本宫,本宫之前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 秦钟一怔,随即脸上煞白。 不用说话,他的神色和僵硬的身子,便让顾青儿已经知道了答案。 心脏猛然一痛,顾青儿捂住心口,狠狠闭上眼睛。 秦钟见状,连忙跪了下去:“娘娘,对不起!” “娘娘,卑职不是故意的,卑职是……卑职是……” 秦钟回想着那晚的情景,又是心慌又是惊喜。 那晚皇上离开后,似画早退了出去。他担心娘娘因为皇上离开伤心,抽空去寝宫看看。 如他所想那般,娘娘确实在伤心中。哭的梨花带雨,我见忧怜。 他想要上前去劝劝娘娘,可是想着两人的身份,还是且不不前。而正好那会儿,娘娘抬起头来,视线落到了他身上。 瞧着他,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直接从床榻边跑了过来。 口中喊着的,却是皇上。 他是男儿,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是他心仪已久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动心? 而那会儿,娘娘显然已经吸入了熏香,看错了人。娘娘抱着他,不停地亲吻。那样的动作,他哪能忍住? 直接抱了娘娘到了床榻上,事后想要认错,可是瞧着娘娘对腹中孩子的期待,还有认定那个孩子是皇上的,他又怯步了。 他想着,好好守着娘娘,好好等着孩子出世,好好护着他们就好。 可是事情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娘娘小产,直接昏死过去。他心中也恨,恨对娘娘下手的人。 那是他的孩子,那是他和娘娘的孩子,已经八九个月了,怎么就那么没了。 心中怒火直冒,恨不得将杀死他孩子的人千刀万剐。 那天只有云妃到过华清宫,而且云妃一直不得宠,除了云妃,他想不到别人。 等到云妃被废后,他去了冷宫很多次,可是每一次都没有得手。直到后来皇上身边的流焰大人找到他,只要娘娘愿意跟着他,皇上可以成全他们。 那一刻,他如坠冰窖。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 以为那天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却不知晓一切都没有避过皇上的眼睛。而皇上不闻不问,甚至对青妃恩宠有加,也让他慢慢相信,皇上会成全他们。 昨晚流焰大人说,青妃被之后,到了天牢,等到她醒来,你可以扮成狱卒带着她离开,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的金蝉脱壳之计,他自然认可。 见过流焰大人之后,他见到了皇上。 那个慵懒邪气的帝王,每见一次,他就害怕一次。 站在那人面前,他的双腿会不由自主地发软。他在皇上面前坦白了那件事,并且表示自己愿意以死谢罪。 可是皇上的意思如同流焰大人转告的那般,只要娘娘愿意跟他离开,不要再留在宫中,他可以成全他们。 想到这里,秦钟连忙道:“娘娘,娘娘,是秦钟对不起您。可是皇上说了,皇上说可以成全我们。” 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秦钟结结巴巴道:“娘娘……皇上从来没有碰过您,是……是卑职……是卑职逾越了。” “可是卑职想要对您负责,卑职想要照顾您一辈子。”秦钟连忙从稻草里面翻出两套崭新的狱卒衣服。 “娘娘,皇上说了,只要您愿意离开,我们就可以换上这套衣服,不会受到任何人阻拦。” “娘娘……” 见顾青儿一直不说话,秦钟微微尴尬。 顾青儿缓缓抬起头来,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丝丝凄苦。秦钟瞧着,跪在地上求道:“娘娘,娘娘,是卑职不好,是卑职不好。” “可是如今的局势,顾将军造反,若是被抓,娘娘您……”秦钟想着那诛九族的罪名,娘娘哪里能逃得了。 只有现在,只有现在和他一起离开,从今以后两人隐姓埋名过日子,才是唯一的机会。 眨了眨眼,顾青儿望着满脸着急担忧的秦钟,微微一笑,望着秦钟道:“秦钟,你刚才说什么?” 秦钟一愣,不知道娘娘是问哪一句。应该是离开的问题吧,顾将军造反,皇上的手段他们都是清楚的,顾将军的下场一定很惨。 “娘娘,皇上说了,只要我们换上这套衣服,我们就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避开这里的一切争斗。” 只有离开这里,他们才能好好活下去。在宫中,若是娘娘再次有了他的孩子,他自己也不能肯定,是否能保住。 而且,在皇宫皇上也不会让娘娘在宫中将他的孩子生下来。 秦钟笑得憨实:“娘娘,时间有限,您先换衣服。” 说着,秦钟连忙将两套衣服里面较小的一套递了过去,欣喜地看着娘娘。 顾青儿望着他,轻轻地笑:“秦钟,你过来。” 425 狠辣 秦钟憨憨地笑,眼中带着欣喜。 顾青儿轻笑:“秦钟,你替本宫将头上的朱钗取下来。” 那是翩然欲飞的白玉蝴蝶簪子,晶莹剔透,霎是好看。秦钟知道她很喜欢,取下来的时候小心翼翼。 心想着,等到他们离开了,将来他一定去买一个比这个更好看的给她。 从秦钟手中接过发簪,顾青儿望着憨笑着的秦钟,看着他眼底的喜色,眼中划过一丝狠辣。 手中的簪子,毫无预兆地,直接没入了他的胸口。 秦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缓缓渗出的血迹,缓缓抬头,望着面色有些狰狞的顾青儿。 “娘娘……为……什么?” 一手扣住秦钟的肩膀,顾青儿狠狠用力将簪子全部插入秦钟的胸口:“为什么?秦钟,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秦钟口中缓缓流出鲜血。 顾青儿面色狰狞地道:“我最恨的,是你说的,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 看着秦钟瞪大的瞳孔,顾青儿一用力,直接将簪子拔了出来,同时将簪子,猛力插向自己小腹。 已经弥留的秦钟忽然用力抬手,一手护着她的小腹,一手狠狠握住她的手,簪子穿过他的手掌,直接到了她的小腹。 顾青儿看着他阴狠一笑:“秦钟,你做梦,我顾青儿是死,也不会跟你走,也不会要你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还好,还好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没有生出来!哈哈哈……” 不去看面色一点点发白的秦钟,顾青儿像是感觉不到痛。视线迷离地望着头顶的天窗,看着外面小片的蓝蓝的天空。 “皇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臣妾!”凄厉的嚎叫,顾青儿恨得浑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 “顾家这样的家世,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她还是逆臣之女,为何能成为皇后?” “而臣妾……而臣妾,却要在这里,受到这样的……” “侮辱!” “皇上,你好狠的心!” 一口鲜血从顾青儿嘴角露出,扶着栏杆站立起来的身子,在这一刻,缓缓向后倒去。 弥留的秦钟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他抓住的,只是一抹空气,什么都没有。 两人同时倒在地上,簪子穿过秦钟的手,插入了顾青儿的腹中。秦钟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这边,一手还带着簪子,一手伸向她这边…… “娘娘啊……” 凄厉的嘶叫声,可是什么都迟了。 外面的流焰看着,闭了闭眼,淡淡道:“将里面的两人两人拉出去埋了!” 狱卒闻言点头,快速跑了进来。 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轻轻摇头,快速抬起两人的尸体往外走。 黑暗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消失在黑暗处。 这是荒郊,到处杂草丛生。狱卒们一边感叹世事无常,一边挖了一个大坑,将两具尸体放了下去。 一狱卒道:“这样合适吗?” 令一狱卒接口:“怎么不合适了?” “他们两人,一个是娘娘,一个是侍卫,埋在一起,合适吗?” “哪个是娘娘,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没有娘娘,只有被废的顾家小小姐顾青儿。” 用脚递踢了一下旁边的秦钟,狱卒道:“这位,倒是个汉子。虽然与皇上的女人有染,可是据说皇上从来没有碰过这个顾青儿。” “是啊,听说这个顾青儿啊,她之前怀的那孩子,都是这个侍卫的。” “啊……还有这种事?” “是啊,宫里的人都在传,而且这顾青儿吧,还想要给皇上下媚药,好在吾皇英明,没有让她得逞。” “那怎么又怀上这个侍卫的孩子了?皇上知道吗?” “据说那晚青妃将这个侍卫当成了皇上,一夜春宵后,便有了孩子。还以为是皇嗣,沾沾自喜,甚至连皇后太后都不放在眼里。” 像是想起了什么,那狱卒连忙补充道:“不是,那会儿皇后不在宫中,这个顾青儿啊,想寻皇后的晦气没有人,只能去找云妃和太后。” “之前不是说,这位顾青儿腹中的孩子,是被被废的云妃害死的吗?”有狱卒疑惑。 有狱卒解释道:“管他是谁害死的呢,虽然皇上没有碰过她,但是名义上还是皇上的女人,怎么能怀上别人的孩子。” “是啊,就好像,你娶了几个妾室,虽然有个妾室不受宠爱,你能容许她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吗?” 前面那狱卒连忙摇头:“这怎可能,要是我,直接将她和腹中的劣种,外带那个男人一起找出来,再一次乱棍打死!” “所以啊,你看我们皇上,多仁慈。”有狱卒感慨:“据说皇上明知顾青儿怀着的是这个侍卫的孩子,却还是给她各种恩宠。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有狱卒补充道:“而且啊,我还听说哦,之前顾青儿腹中的孩子,似乎不是被废云妃害死的。” “我也有听说,据说是与……太……哎,算了,这些事情,我们还是别说了,万一被人听了去,我们的脑袋啊,可要搬家了。” “哎,怕什么,现在的顾家,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还怕顾青云吗?”之前有吃过顾家人亏的狱卒大声道。 一狱卒道:“这倒是,不过现在还不知晓结果呢,小心为上。” “瞧你这胆子!”另一狱卒忍不住取笑:“莫不是你以为顾家会胜过我们皇上?” “不是我说,我们皇上啊,可是个厉害的主。”一狱卒笑的灿烂,洋洋得意,像是在说自己似的。 “想当年四位皇子,最不受宠的便是我们现在的皇上。可是那又如何,等到关键时刻,曾经的太子垮了,三殿下去了南郡,五殿下死了,是我们皇上登基为帝。” “是啊,我们皇上虽然看起来风流不羁,可是骨子里那是真男人。”另一狱卒接口。 在那边不停刨土的狱卒忍不住了:“现在不是来说谁厉害的问题,而是问,该不该将他们埋在一起。” 之前开口的狱卒道:“为何不埋在一起,埋在一起才好呢?这侍卫啊,我说了,是条汉子。” 不等别人说话,那狱卒继续道:“虽然是高攀了,可是他能忍,而且对顾青儿也是一片真心。” “再说了,没有听到他说吗,是皇上许了他们的。只要顾青儿点头,他们就能离开。” 另一狱卒嗤笑:“那样的话,你也行?” 前面那狱卒蹙眉:“信,为何不信?若不是皇上点头,我们的衣服怎么会给他们?” 那边正在休息的牢头看着他们:“老姜说的不错,是皇上的意思。” “顾青儿骄纵跋扈,宫里被她打死的宫女内侍不计其数。怎能什么都如了她的愿?” “流焰大人说了,一起埋了,生不同寝死同穴,圆了秦钟的梦!”牢头一语定音,想着还是皇上想的周到。 等他们走后,一道黑影出现在坟头,声音嘶哑难听:“生不同寝死同穴,世上还有谁比凤九幽你更狠毒的人吗?” 426 期待 头痛欲裂,痛得嘴角直抽搐。 伸手抱住头,想要减轻这种痛,可是根本没有办法。脸上神色狰狞,不仅是头部,还有心脏的位置,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不停地啃咬。 面颊上尽是汗水,脸上的经脉因为疼痛,在不停地抽搐,连带着肌肤,都在抽动着。 那薄薄的细嫩的肌肤下面,似乎有什么在一点点爬动,它的速度越快,阮绵绵便越痛苦。它的速度若是慢了下来,阮绵绵便稍稍好受些。 喜赜站在床边看着阮绵绵面颊下面触动的东西,墨绿色的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笑。 “王?”站在旁边浑身都裹着黑袍的人嘶哑开口,带着疑问。 喜赜瞥了一眼面颊苍白到能够看清经脉的阮绵绵,声音低沉:“去拿些蚀心草来。” 黑袍男子嘶哑道:“王不准备杀了她?” 敌国皇后,虽然是绝世美人,可是留着不是好事。而且这美人身上,还有这样的剧毒。 蚀心草可是他们西流国的宝贝,从南疆深山里面九死一生才拿到,若不是因为能驱兽,不知会死多少士兵。 喜赜阴沉一笑,墨绿色的眼底划过一丝深意。视线落到黑袍人身上,黑袍人一惊,快速跪了下去。 “微臣逾越了,请王责罚!” “下去吧!”看了黑袍人一眼,喜赜慢条斯理地道。 黑袍人慌忙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有宫女进来,端着的托盘中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在喜赜面前跪了下来。 取过锦盒,那宫女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打开锦盒,喜赜取出里面的药丸,对着阳光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床榻上疼痛越来越加重的阮绵绵一眼。 “轻音,记得,你这条命,是孤救的!”阴柔的嗓音,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喜悦:“那么从此以后,你便只替孤办事!” 掰开阮绵绵的嘴,将药丸放入她口中。喜赜含笑望着她,眼眸深处划过丝丝笑意。 谁知那本已经到了阮绵绵口中的药丸,被她忽然吐了出来。同时吐出来的,还有丝丝黑色的浓郁的血团。 喜赜的眉头在一瞬间蹙了起来,用力扣住阮绵绵的下巴,视线落到被她吐出的药丸上。 “不吃?”阴沉的眼神,阴柔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色:“以为如此,孤便没有办法了吗?” 分明几乎意识全无,还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怎么可能还能将这能减轻她痛苦的药丸吐出? 难道说,她知道此时此刻,身在何处? 喜赜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墨绿色光芒一闪,浮起丝丝阴鸷:“你这条命,孤要定了!” 瞥了一眼被她吐出的药丸,喜赜从锦盒中又取出一枚药丸,扣住她的下巴。这一次,疼痛中的阮绵绵像是有意识般,直接要紧了牙关,死死不开口。 喜赜眼底划过一丝狠色,唇角微微勾起,噙着冰冷阴柔的笑:“那便看看你能承受多大的痛!” 一只手直接抚上她的太阳穴,稍稍用力,阮绵绵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身体猛然一颤,额头青筋毕露,身子都在抽搐着。 可是那死死咬住的牙关,还是没有半分松开。 喜赜双眸深沉,紧盯着阮绵绵紧闭的小嘴,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 阮绵绵痛的几乎无法呼吸,身子剧烈地扭动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头部的疼痛。 嘴角有血丝在一点点流出,额头的青筋越来越凸显,似乎下一刻,就会直接撑破那薄薄的肌肤,迸裂而出。 阴柔的脸上露出一丝怒色,喜赜瞪着阮绵绵,手中力道再次加重。 那样蚀骨的疼痛,阮绵绵再也承受不住,凄厉地惨叫起来。同时身体剧烈抽动,在床榻翻滚起来。 喜赜眉宇间阴沉加重,将抽动的阮绵绵扣在手中,一手用力,将药丸捏成了粉末,在伸手取过旁边的茶盏,放入了青花瓷杯中。 倒入茶水,茶水温热,这药丸到了水中,触水极化。 快速封住阮绵绵身上的所有穴道,之前已经封住了她身上所有的武功。她的内功一般,即便现在爆发,绝对冲不破他封住的穴道。 看着不能动弹却因为疼痛在不停抽搐的阮绵绵,喜赜阴柔一笑:“逆孤者,下场向来很悲惨!” “你与凤九幽如何恩爱,世人都在传,真是羡煞了天下人!不过这一碗药水喝下去,孤很期待呢……” 掰开阮绵绵的嘴,喜赜将汤药一点点灌入阮绵绵口中。可是要说刚到了她口中,被她用舌头尽数顶了出来。 眼底怒意翻涌,喜赜气急反笑。一手扣住阮绵绵的下巴,一手端了药水含在口中,直接将唇贴了上去。 阮绵绵下意识挣扎,不想喝下去任何东西。潜意识在告诉她,任何东西都不能吃,任何东西都不能喝。 只是给她喂东西的人,太过混账,居然堵住她的唇。她想要用力抵抗,他直接堵住,她根本无法吐出去。 喜赜瞧着眉头紧皱汗珠滚落的阮绵绵,修长的手指抚在她晶莹如玉的脖颈处,轻轻向下一滑,口中所有的药水,尽数到了她的腹中。 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喜赜望着阮绵绵,用同样的方法,将青瓷杯中所有的药水尽数灌了下去。 大功告成,喜赜伸出舌头舔了舔还带着草药味儿的唇瓣,视线落到阮绵绵因为药力见见平缓的面颊上。 “这张脸,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太过打眼。” 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枚药丸,掰开渐渐昏迷的阮绵绵的嘴,没有用茶水,而是直接放入她口中。 再借着内力,逼着昏迷中的阮绵绵吞了下去。 含笑望着床榻上的美人儿,喜赜眼底露出一丝爱怜之色来,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没有那样的绝色美人儿呢。 低低一笑,喜赜俯身吻了吻那粉嫩的唇瓣,淡淡的女子香味儿窜入鼻尖,让他惬意地眯了眯眼。 女子容颜如画,肌肤玉如。 清香绕鼻,带着淡淡的汗香味儿,充斥着他的感官。 墨绿色的眼眸划过一丝丝丝笑意,喜赜缓缓站起身来:“来人!” 一名侍卫走了进来,恭敬地跪了下去。 “君家小姐该回去了,她答应了孤,会好好习武,给她一个月时间养身体,再用一个月的时间,用尽一切办法教导她!” “是,王。”侍卫恭敬答道。 喜赜淡淡吩咐道:“派人送君家小姐回去,就说孤的意思,教导她的师傅,由孤的雷霆首领来交!” “提醒一下君家老爷子,君家小姐在宫里受了惊吓,或许性格会有些变化。不过假日时日,应该会恢复,让他不要的担心。” “是,王。” 喜赜阴柔地笑着,瞥了一眼床榻上的阮绵绵,淡淡道:“好了,就这些。” 427 莫月 西流国京都,莫月城。 莫月城,人口稠密,经济是西流国最为发达的城市。自千百年来,便一直矗立在西流国的中北部。 东部边境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与凤天王朝隔着几千里的沼泽瘴林,遥遥相望。 西部与凤天王朝边境交接,临近南郡,除开矗立的大山,是一片原野大江,跨过大江,便能进入南郡边境。 南部则是南疆十万大山,是百年的原始森林,森林蓊绿,河流咆哮。矗立在南部边境,终年隐逸在云雾见,沉默安静,仿佛不存在。 但是南疆所有的药材,百分之八十出自南疆十万大山。它神秘而又危险,仿佛云端里微露端倪的仙境。 北部是层层山林,葱葱郁郁。放目望去,座座伫立苍穹,如万福当关,山峰的气势凌厉逼人,千峰耸立,万峰峥嵘。 没有南疆大山的俊朗,可是随处随心所欲,透着丝丝潇洒不羁。也不像其他山峰的青葱黛绿,只由着性子涂满了浓浓的红,带出周身熊熊燃烧的野性之美。 西流国有四大家族,分别为喜、君、程和莫。而喜家为当朝皇家,是天王贵胄。 君家其次,君家主要以商贸为主,其商业繁华,据说哪怕是买下南疆十万大山的所有树木,都还绰绰有余。 程家乃是将门世家,如今西流国最为年轻的将军,便是出自程家,年方二十五,已经是手握百万兵权的大将军。 莫家乃是书香世家,历朝历代,在王殿上官居一品的大臣,几乎都出自莫家。而后宫里面的宫妃,王后也向来是莫家人。 而到了现在,因为王上尚且没有立后,所以现在中宫之主空缺,向来都是属于莫家的位置,也一直空着,这让其他两大家族的人,都蠢蠢欲动。 尤其是当今王上连着册封了几位妃嫔,都是出自程家和君家,这让莫家更加忧心。 如今恩宠正隆的成贵妃和容德妃,分别出自程家和君家。尤其是容德妃,虽然是商贾世家,可是生的天姿国色,入宫半年,可谓受尽恩宠。 成贵妃舞的一手好剑,而且武功不弱,当今王上喜欢武术,对成贵妃也一直恩宠有加。 莫家进宫的两名妃子,一名病死宫中,一名如今缠绵病榻,枯瘦如柴,王上请了许多御医诊治,依旧没有效果。 莫家人自然格外忧心,不停地在家族里挑选最为得意的女子,想要送入王宫中,得到王上恩宠。 程家和君家也有此意,成贵妃和容德妃虽然得宠,可是王上一直迟迟没有立后的意思,怕是还不是很满意。 三家大臣都在自己的家族中挑选最好的女子,想着送入王宫,争夺后宫之主的位置。 尤其是在现在西流国与凤天王朝的战争好一段落,王上回宫后,心情极好的时候,让三大家族蠢蠢欲动。 这三大家族中,最为出挑的,众所周知的,便是莫家的莫紫云小姐,那可是莫月城公认的才女,去年除夕晚宴上,还得到了王上的夸奖。 不仅才华横溢,据说姿容也是绝色。可惜那会儿的莫紫云小姐,尚未及笄,王上并没有将其选入宫中。 程家的程澜小姐,与其姐姐成贵妃一样,舞的一手好剑,而且那剑,并不是单单的看着漂亮,哈可杀敌,十三岁跟哥哥上战场,算是少有的巾帼女英雄。 再就是君家,说到君家,不仅仅是莫月城,整个西流国的百姓都是知道的。 君家如今嫡出的女儿,也就一位小姐,而且家族中,现在能够出阁的,也就这么一位小姐。 而这位唯一的君家小姐,堪称西流国的奇葩。 小孩不听话不肯睡觉时,大人们便会说,你若是不睡觉,君家小姐回来,将你抱走的。 翩翩少年郎听闻君家小姐,会闻之色变。 妙龄少女闻之君家小姐,会抿嘴直笑,眼底也会露出鄙夷之色。 话说这位君家小姐年方十五,刚刚及笄。 因为是独女,还是嫡出。所以君家人对这位女儿,格外疼爱,甚至是溺爱。 据说君家小姐生来貌丑,脸上的疙瘩就像是下雨时打在地面上的雨滴,处处坑坑洼洼。 据说君家小姐好吃,而且嘴巴忒挑,君府中的厨师,几乎一天换一个人,临走时还感恩戴德的说,多谢君家大恩。 据说君家小姐性子顽劣,最喜欢用手指戳人,每一次戳人,都会望一个方向戳,那就是脸。 原因是,嫉妒别人长得比她漂亮。戳人的时候,专门戳一人的脸蛋儿。而性别,直接忽略不计。 据说君家小姐,格外好色,无论男色女色,只要是长得漂亮的,能入得了她眼的,来者不拒。 也曾有惦念着君家财富,想要娶了君家小姐,从此家财万贯,锦绣龙门。可是在登门拜访见过君家小姐之后,翻着白眼口吐白沫退了回来。 众人问其理由,摇头不语,可是神色极其惶恐,听到君家小姐,像是听到了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的东西,闻之色变,逃之夭夭。 有人不信,以为作假,跟着登门拜访。登门拜访时风度翩翩,离开时惶恐腿颤。 于是,君家小姐的名声,经过这些个男子登门拜访之后,一举成名天下知。 有人根据拜访过君家小姐的男子做出结语,君家小姐是西流国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葩。 这样的一颗奇葩,却有着不小的志愿,那就是嫁给天下最为尊贵的男子为妻。 看清,不单单是嫁过去,而是要为妻。为妻,那便是正室。还扬言,所嫁之人,不能有别的女子。 众人闻之皆怒笑之。 这天下最为尊贵之人,莫过于九龙殿上的王上。 想要嫁给王上,还不许王上有别的妃子,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样口出狂言,还不顾礼法,直接奔进了宫里,想要面见王上。 话说这位君家小姐确实到了宫中,不过可惜的是,她还没有见到皇上,因为身材太多臃肿,一不小心踩到了石子,直接掉入了湖中。 侍卫们七手八脚将其救起,来不及送回君府中,直接禀告了皇上,皇上传了御医,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虽然是夏日,天气炎热,但是君家小姐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缠绵病榻十来天,也不见转醒。 这可急坏了君家老爷子,不停地进宫看望女儿,各种珍稀药材都送了进去,希望女儿能够转醒。 有人忧,自然有人欢喜。 翩翩少年郎们欢喜了,以后君家小姐再也不会托人来找他们了,他们的日子安逸了。 少女们欢喜了,君家小姐一病不起,她们进宫的机会变多了。 小孩子们高兴了,以后不想睡觉时,大人们再也不会拿君家小姐来吓唬他们了。 428 君府 君音醒来时,已经是十二日之后。 揉了揉头痛欲裂的额角,身子像是从什么沙袋上滚过一般,碰到哪里哪里便痛。 侯在旁边的丫环瞧着自家小姐醒来,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近乎凄厉的大叫:“快来人啊,小姐醒了,快来人啊,小姐醒了!” 这会儿尚是清晨,随着声凄厉的呼叫声,整个君府像是被注入了滚烫烫油汤的锅,沸腾起来。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莫月城的百姓都知道,他们期待不要醒来的君家小姐没有得到阎王爷厚爱,又被一脚踹了回来。 碍于君府财大气粗,又是西流国四大家族之一,不论是满不满意待不待见这位奇葩君小姐,莫月城的大富豪们,朝中的高官们,宫殿里的皇室们,都是要去走动走动的。 由此,圈地上千亩的君府,门庭若市,竟然都显得拥挤了。君家老爷子的脸上,那细细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 等到和这个大臣寒暄笑过,连忙侧头伸手摸摸自己的眼角和嘴角,为身边的管家老张:“快快快,看看我这是不是又多了一道笑痕?” 管家老张嘴角抽搐,心想那是岁月的痕迹,那是年华的消逝,那是最真实最让人头痛却又无法抗拒的事情。 好吧,他们的老爷子,比较臭美。自由风流俊朗惯了,即便到了这会儿四十岁,也总认为自己是翩翩美少年。 只可惜,他们的小姐,生的有些惨不忍睹。 “老爷老爷,您青春常驻,这些笑痕,晚上摸些珍珠粉,一定会好起来的,不用太介意。” 说一说完,老张便开始后悔。 天神呢,他说错话了。 在第一时间,开始伸手捂住耳朵,瞪大了眼睛表示他在听,怔怔地看着自家老爷子。 “青春常驻怎么不是青春永驻呢摸些珍珠粉就能好老爷我摸了这么多年的呃珍珠粉怎么现在还有笑痕呢老爷我这么风度翩翩怎么能有笑痕呢有了笑痕老爷我出去逛那些个胸大无脑的姑娘们只喜欢豆菜芽我这长青树怎么办?” 君家老爷子说话,尤其是在其以为内脸上的笑痕动怒骂人时,绝对的口齿伶俐,如三寸莲花点点开,越开越灿烂,越开越犀利。 老张抱头忏悔:“老爷,小的错了。” “错了错了就能了事吗错了就能让老爷我不因为这青春常驻的事情消气吗老张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一把年纪的呃人了怎么到了现在一点儿都不激灵呢” 老张开始接下老爷子后面的话,闭着眼睛像是念叨了千八百年似的:“要不是看在你是从小就跟着老爷我的份上今天这君府大管家的位置怎么可能是你这个朽木脑袋坐着。” 君家老爷子一愣,扯了扯嘴角,望着老张,摸了摸下巴上面蓄意留下的一小撮小胡子:“恩,这记性倒是不错,总是记得最重要的!” 眼珠一转,君家老爷子的视线落到向这边走来的一位老爷子身上,连忙对老张道:“快快快,看看老爷我玉树临风神清气爽不?” 老张嘴角抽啊抽,还没有忘记点头:“老爷您凉风有性秋月无边玉树临风一少年。” 君家老爷子的眼睛,哗啦一下就亮了起来。那是堪比夜明珠还要灿烂的亮眼啊,华丽丽地让老张再也找不到任何言语去形容。 君家老爷子轻轻咳嗽了声,儒雅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哎呀老张,你不要这么直接,老爷我都有音音那么一女儿了,咋还能少年呢。” 老张身体一颤,险些直接背过去去。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老爷子这种调调,扶着墙还能勉强站稳。 不过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个刚来不多久的小厮,这会儿身体一抖,双腿一歪,齐齐靠着墙俯身,开始做同一个动作——干呕。 这种干呕比较需要实力,若你不是在君府带上半个月,绝对是学不来的。要将自己心底的肉麻呕心干呕出来,又不能呕出任何污秽物。 更重要的是,你不能让任何人瞧出你是在干呕,尤其是老爷子,要是被老爷子瞧到,一定会认为府中厨房坐的膳食不干净,会各种换厨师各种要求清洗各种挑刺。 新进来的家丁们最初不知道的,因为听着老爷子的话,一时忍不住发笑的,直接被带下去让笑了大半个时辰。 你若是不笑啊,呃,没关系,厨房每天都会有鸡毛的,拿了鸡毛脱了鞋子,直接向你脚底板上挠。 有忍不住呕吐的,老爷子瞧见了,当即不高兴了,问为何呕吐。虾米大的家丁自然不敢跟主子脚板说主子你说话好笑的,只能随便编理由。 例如,今天中午吃得太饱,刚才不小心点了一下胃,所以——吐了。 那么,这位吃得太撑的家丁就要悲剧了,老爷子会下令,直接让三天不给午饭吃,早餐给粉汤喝,会给剩下点儿筒子骨,以保持家丁身子骨不虚弱。 可是面条呢,是一根都不会看到的。中午吃得太撑才会呕,那就是不能吃东西,所以午饭没得吃。 最为期待的晚餐,会给摆上一大碗面条,说是忘记中午给饭吃了,将中午的补上。 而且说是连带着早上的都忘记了放面条,那么,是足足一大坛子的面条。因为早上喝了汤,晚上的面条自然是干的,汤早上已经喝了。 可怜那小哥,精瘦精瘦的,被饿了一天了,陡然瞧见这么一大坛子面,眼冒精光,呼哧呼哧就开始吃了。 等到吃到几乎撑死的境地时,陡然发现,坛子里的面条似乎只少了一筷子而已。而少的一筷子的面条,这会儿还在他嘴里塞着。 精瘦的小哥有些惶恐不安,扭头便看到管家老张站在他身边,笑眯眯地温柔地说:“老爷说你饿了一天,怕不够吃,让我盯着点儿。” “我瞧着少了些,便给你添上。一面一会儿见底了,你吃的没激情了。” 老张这话一说完,小哥白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据说这些整人的办法,都是君家小姐出的。 有人问小哥为何那么猛吃,而且看到那一碗面为何会晕过去。因为君家家规,你可以没有规矩,你可以嚣张放肆,你可以各种无礼。 但是,你千万不能——浪费粮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据说这规矩,是君家祖先留下来的。君家的祖先可是做大米面粉生意的,那会儿大饥荒,饿的前胸贴后背,甚至有人因为饿的头发晕,看见能吃的就吃。 那会儿战火纷飞啊,能有吃的,甭管是什么,鸡鸭鱼肉甭想,馒头馍馍做梦,树皮草根几乎没有,能吃的,几乎只剩下了那些饿死的尸体。 君家有此家训,也在情理之中。 而这样的规矩,在百姓眼中,都是格外赞赏的。而他们甘愿入君家为奴,也是因为君家福利好。 看,犯了错不会打骂你,不会克扣月银,不会用棒子招呼,君家主子又待人宽和,谁不愿意去呢? 是以,君家虽为商贾世家,却为四大家族中最得民心。 429 变化 被人当猴子一样观赏了一天,我们的君家小姐开始不满了。 可是虽然不满,却不会粗口骂人,也不会指着谁的鼻子让直接拉出去干嘛干嘛。 例如,去跑上N圈,例如吃馒头比赛啊,例如看谁脱衣脱得快啊…… 这会儿君家小姐唯一的嗜好,变成了病倒之前她最喜欢的,就是戳人。 死劲儿地戳,而且还是转往一个地方戳。 尤其是喜欢戳那些长得好看的,皮肤白白净净的,看着亮堂堂的,似乎觉得格外刺眼。 而君家府中最满足这个要求的,便是我们的君家老爷子。 四十来岁的老爷子哟,悲痛欲绝。可是对着唯一的爱女,他向来都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会儿女儿从鬼门关回来,乐得只高兴。高兴过后,便开始替自己保养的极好的肌肤哀痛起来。 “哎哟,小宗族,咱能别戳了么?” 身宽体胖的君家小姐摇头,一双不大的眼睛,因为脸上的各种肉肉挤压,几乎成了一条缝。 而脸上那雨滴落下时的疙瘩,泛着红红的光,看着让人觉得可怕,因为入了水,不知染上了什么病,还有开始膨胀的预兆。 据说君家小姐一觉醒来时动静很大,显示闭着眼睛揉额角,婢女瞧着连忙伸手代替。 结果迷迷糊糊的君家小姐手上忽然用力,狠狠一把将婢女甩了出去。 好在君家小姐对闺房的布置极为讲究,又尤其喜欢边塞国那边的柔软毛皮做成的地毯。 那婢女被甩出去,好在地上的地毯够厚够真品,除了吓得不轻,倒也没有哪里磕着。 婢女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大喊小姐醒了。于是乎君家老爷子过来了,于是乎各家大爷们都来探望了。 于是乎君家小姐被人围观当成了猴子,心中翻腾,眼中冒火,直接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自家老爹身上。 于是乎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君音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微微一瞪,君家老爷子肩膀一耸,连忙改口问:“好闺女,那咱能换个地方戳么?” 君音小嘴一撅,原本因为脸颊胖乎乎的肉看不到的小嘴终于显现出来,几乎能挂上一个油瓶。 君家老爷子又是心疼自家闺女,又是心疼自己玉树临风的好脸蛋儿:“那……闺女,你说要咋整?” 那张坑坑洼洼的脸上,几乎也就那双远远的远山眉让人觉得舒畅。挑高了眉梢,君音懒懒开口:“除非……你把右脸也给我戳?” 君家老爷子身子一颤,差点儿晕倒。 还未来得及晕倒,他家宝贝儿疙瘩眼睛一瞪,小嘴一撅,包子脸抽了抽,双手一捂眼睛,身体还是轻轻颤抖起来。 哎哟,这还得了,君家老爷子瞧着宝贝儿疙瘩的姿势,就知道宝贝儿疙瘩要哭了。 “哎哟哎哟,闺女啊,心肝儿啊,宝贝儿,爹错了,爹给你戳,爹给你戳,想戳了哪都行。” 说着,君家老爷子将右脸伸过去,将宝贝儿闺女胖乎乎的手指搁在自己的脸上,将头往那边挨,又退开,又向里面挨。 这下好了,君家小姐不用自己戳,君家老爷子用那张长青树一样的脸自个儿往上蹭。 老张瞧着直叹气,眼底却带着笑意。 果然,我们的君家小姐被这自动戳的面颊戳的没趣了,松开手,露出一张有些狰狞的胖乎乎的脸颊。 咯咯一笑,再秀出满口白牙,呃,这是君家小姐第二个比较漂亮的地方,牙齿很白很整齐,闪闪发亮,就像是海边的贝壳一般。 君家老爷子左脸颊红红,右脸颊白白,看着宝贝儿疙瘩满脸笑意,好了,也不心痛自己少年郎的面孔了,将这疙瘩搂在怀里,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老张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而且确实支撑不住了。看那边哭的惊天动地的老爷子,再看笑得灿烂如花,贝齿闪亮的小姐,老张向门口挪了挪。 今天天气很好,外面晴空万里,可惜房内大雨倾盆。 等到君家老爷子哭够了后,君家小姐早已经不耐了,一边推着老爷子,一边冲旁边的丫环道:“去去去,将这家伙带走带走,哭得烦死了烦死了。” 君家老爷子瞧着自家宝贝儿疙瘩是真的没了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抹泪,一边又大笑。 老张瞧着,实在难以忍受了,直接伸手,没上没下,没大没小地将老爷子给拧出了小姐闺房。 这边君音瞧着欢喜的丫环,眼珠在她白嫩嫩的脸颊上流转。 丫环喜儿一惊,连忙笑着摆手:“小姐……小姐,你上次答应过奴婢的,绝对不戳奴婢笑脸的。” “那是上次,又不是这次。”君音撇了撇嘴,瞅着喜儿有些菜色的面颊:“去,将本小姐的镜子拿过来!” 喜儿一愣,一惊,一炸,嘴唇微微哆嗦:“镜子?” 君音望着她,眉头皱了皱:“有问题?” 喜儿又是一哆嗦,有些结巴:“绝……绝对没问题……” “可……可是小姐……”喜儿瞅着自家小姐那非要镜子不可的神色,有些艰难地说:“小姐,咱们府中,没有镜子的。” 君音好看的远山眉蹙了起来:“没有镜子?” 喜儿点头:“是啊,没有镜子。” 心想,肯定没有镜子。自家小姐自从照过一次镜子大哭之后,老爷子便让人将府中全部的镜子都给拆了。 要照镜子,可以。 那么,请高抬贵脚,去池水中或者脸盆中,看看倒影吧。 “小姐,奴婢知道您难过,可是大夫说了,您脸上的痘痘,一定能治好的。”喜儿说的有些慌张。 君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好吧,她的小手还不能全部遮下。而且轻轻一碰,居然钻心的痛。 这是个什么情况,君音快速回想自己之前的事情,可是大脑转啊转,转啊转。 将从小到大的事情转了一圈,朦朦胧胧才想起来,天杀的,是莫家那才高八斗的莫小姐害的。 当即来了火气,瞪着小眼睛望着喜儿:“去莫家给本小姐向莫算计下挑战书!” 喜儿吓了一跳,望着自家小姐发懵。 下挑战书,请问什么挑战书? 而且,小姐好奇怪哦。按照小姐的性子,这会儿一定会因为脸颊上的痘痘哭得伤心伤肺的。 但是这会儿大病了一场,莫说性子有些大变,就连哄骗老爷,又高了不少。 更奇怪的是,小姐没有因为自己的脸颊,嚎啕大哭。看小姐神情,似乎也很镇静。 君音望着呆愣愣看着她的喜儿,露出一笑:“喜儿,你是在奇怪吧。没关系,你家小姐我,神经有些不大正常是应该的,下水时磕到了脑袋。” 喜儿想,似乎,是那么回事。就连宫里的御医都说,小姐伤着了头部,醒来后或许性情会大变。 还好,还好,变得似乎温柔了些,也……娇憨了些。 430 起兵 西流国王宫,奢华的沉香制成的软座上,喜赜听着探子的汇报。 听完之后,阴柔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结果。只是在听到那侍卫说“君家小姐性子变得温和”后,眼底划过一丝冷色。 立在一旁的黑袍人,声音嘶哑难听:“王,那药经过多人实验,不会有问题。” 挥了挥手,示意那侍卫下去,喜赜望着黑袍人道:“不会有问题?” 黑袍人点头,双眸冷沉锐利:“不会有问题。” “那如今的君音,如何解释?”如果没有问题,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按理,应该是精神比较亢奋的,心中有何不快,便会直接表现出来。 从前的君音尚且嚣张霸道,不管是谁,只要招惹了她,她便一定会让人不愉快。 而现在的君音,不是应该比较暴躁一些吗,怎么会变得温柔了些? 黑袍人沉思了半响,才低低道:“或许是因为轻音的毅力。” 双眸微微一眯,眼底划过一丝墨绿色,喜赜温和道:“轻音的毅力?那种药,配上蚀心草的药效,不是可以将她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吗?” “是的,王。微臣能想到的,除了轻音的意志坚锐外,便是因为她的体质。”被剧毒入侵,却还能活这么多年,已经非常特殊。 寻常的毒药,对轻音那样的身体,应该是造不成什么伤害的。可是只要牵动她头部已经转化为宿疾的旧伤,便是致命的打击。 “从前的君音已死,药丸的效果可以让轻音的脸变成君音的脸,甚至连同之前的记忆都可以利用幻境传承,但是一个人的毅力,想要摧毁,却很难。” 喜赜脸上神色莫变,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双眸阴鸷地盯着黑袍人:“孤的国师大人,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黑袍人连忙跪了下去:“微臣办事不利,请王责罚!” 喜赜扯起嘴角,噙在嘴角的笑意像是悬挂在悬崖边上的枫叶,轻轻一动,是粉身碎骨的狠。 “至少让她传承了君音的记忆力,也消去了她轻音和凤天王朝的所有记忆,功大于过,免了!” 黑袍人紧绷的身体稍稍松懈,喜赜话锋一转,低沉阴柔中透着丝丝寒气:“不过国师最好期待这样的君音,能达到孤需要的效果。” 国师身子一颤,连忙叩首:“微臣定全力以赴,不会让王上失望!” 王宫里的光线有些暗,哪怕现在是白日,因为有些窗帘拉了下来,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西部边境的消息,国师可听说了?”喜赜转移了话题,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明丽的天空。 声音嘶哑的国师回道:“听说了,凤康帝已经离京,带着青衣骑和太子向西流国南郡而去。” “顾家顾青云刚愎自用,以为凭着手中百万兵权便能取得胜利,明着虽然与凤君熙合作,可是背后使诈,没想到被凤君熙在背后捅了一刀,成了垫背。” 喜赜神色淡淡的,一半脸颊在阴影中,一半脸颊在光线中。他本就生的阴柔,无关十分出众,组合在一起,自然精致无双。 可是因着那双偶尔划过绿意的眼眸,总显得几分诡异,几分冷森,几分阴柔,几分毒辣。 哪怕是他笑着的时候,眼底都带着几分冷沉,向来身居上位的他,从来视人命如草芥。 “凤君熙呢?也死了吗?”低柔的嗓音,透着一抹冷意。 国师回道:“失踪了,不过我们的人已经跟过去了。” “失踪?”喜赜笑了,笑得高深莫测。 凤君熙那样能忍耐的人,可是却被逼得走投无路,和顾青云合作固然好,但是却不知步步都是凤九幽的陷阱。 眼底却露出几分期待的笑来,冷冰冰,不像是在笑,而像是在看一场等到了许久的好戏,终于缓缓开场。 凤九幽,但愿你来的比较速度。但愿你来的时候,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轻音。 阴鸷的眼底划到阵阵锐利,喜赜道:“挑选的人手去了君府吗?” 国师连忙道:“这会儿已经出了王宫。” 喜赜点头:“招回来,过几日再去。” 国师连忙点头。 凤天王朝三十九年八月初,顾家骑兵谋反,与早有叛逆之心的洛桑王联合,意欲与洛桑王里应外合,攻打凤天王朝都城景陵城。 连亲生女儿的死活都不顾,直接起兵谋反。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顾青云机关算尽,却没有想到,他苦心安排的一切,因为人心不归而惨败。 据说当时凤天王朝局势紧张,不仅仅是顾青云骑兵造反,在洛桑城的二十万大军,也打起旗帜,要求还大好河山。 二十万大军,从洛桑城到环城,一路几乎畅通无阻。那些前来堵截他们的军队,直接被二十万大军杀尽。 离月河城还有上千里时,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又是在大山里,起了很大的雾,几乎看不清前路。 因为是秘密行军,不想让朝廷的人得到消息,能隐一时是一时,等到到了环城回合,便可直接给朝廷一个出其不意。 因而洛桑王大军所选的道路,都是极其偏远的。虽然一路遇上的追堵被他们所破,没有任何压力。 可是洛桑王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宁愿多花几天的时间,也一定要万无一失的结果。 月河城三面环城,一面临着沧江,沧江的东西两侧为别为海拔两三千米的高峰,因着地域和时间原因,形成了南北纵贯数百里的,富有传奇色彩的大峡谷。 倘若站在峰顶,定能看到沧江峡谷如梦如幻的美景。江面宽阔,水流平缓,两岸的悬崖绝壁,风景秀丽,是许多文人雅士最为钟爱的自然美景。 二十万大军,竟然沿着沧江依着峡谷边沿的小道前行,可见其谨慎。 路面狭窄,却因为之前有充足的准备,只要过了峡谷入口那几乎只能两人同时通行的小道,进了大峡谷,便是宛如官道一样的宽敞。 顾家的两万开路大军安全通过,到了洛桑王的二十万大军时,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瓢泼大雨来。 伴随着凶猛而来的大雨,是峡谷内缓缓升起的层层薄雾。起初还能可见方圆十里之物,渐渐的,几乎只能看清前面人的背影。 在二十万大军焦躁不安的瞬间,他们的前面才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峡谷中的士兵们,个个闻之变色。 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军便准备撤退。可是尚未掉转身,峡谷后面也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伴着喊杀声的,是岩石坠下山谷时发出的碰撞声。 那些被砸中的士兵,凄厉的惨叫,血肉横飞的惨状,在峡谷中经久不绝。 431 设计 绿意盎然的大峡谷,在这个瓢泼大雨的时候,江面渐渐变成了猩红色。 壁立千仞,岩石激荡。 群鸟惊飞,人命如草芥。 凤君熙骑在马背上,身上挂了彩,不过那双眼睛,锐利宛如猎鹰的眼睛,透着浓浓的杀气。 二十万大军因为陡峭绝壁上面的山石,早已经没了任何战斗力。等到凤君熙看清山壁上的人时,眼底燃起了熊熊怒火。 怒火过后是阴森冷笑,一声长啸,凄厉悠长,山壁上的顾家人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命人将所有的山石向峡谷中砸去。 眼看着必败局势的洛桑王大军,却在那声凄厉长啸后,陡然逆转了据说。 顾家人借着滕索攀岩在陡峭山壁上正兴奋地准备将洛桑王活埋在大峡谷时,山壁上面忽然传来阵阵马鸣声。 顾家人不以为意,自然认为是接应他们的人。到底这月河城千里左右,也算是他们顾家人的势力。 可惜的是,他们错了。 那些整齐有序的马蹄声,并非顾家人,而是高举着洛桑王大旗的大军。 顾家人诧异之后是惊恐,惊恐之后开始逃生。 前面作为引子的两万大军连忙回抄,想着在这个时候将洛桑王的大军一举歼灭。 哪怕不能让其全军覆没,但是只要抓了洛桑王,一切好办事。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洛桑王竟然还留有后招,二十万大军没错,可是还五万大军隐逸在后。 这么一路走来,二十五万人的大军,他们竟然连跟在他们身后的五万大军都没有发现。 这样的认知,让顾家人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等到他们应该过来准备前后夹击,上下开工时,被夹击比开工的不是洛桑王的大军,而是他们顾家的军队。 有士兵侥幸逃脱跑去报信,乞求在月河城驻扎的三万大军相助。同是顾家的军队,自然相帮。 可是当着三万大军准备从后面包抄崖顶的五万大军时,他们的后面,厚厚的玉帘后,是整齐策马而来的铁蹄大军。 那样高高挂起的朝廷大旗,众人见之心头暗叫不好。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前面是五万人的洛桑王大军,后面是朝廷的铁蹄大军。 这三万人的顾家军队,一时间乱了方寸。为首的将领下令,直接撤退,开始与朝廷的铁蹄大军相博。 也想过拉拢前面五万人的洛桑王军队,但是想着方才对洛桑王的陷进,这会儿哪怕是拉拢,都决计不可能。 铁蹄大军威名在外,这一次顾家的军队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雨帘,铁蹄大军就那么从雨帘后面出来,缓缓映入他们的视线。 看似慢,实则速度极快。 “杀啊!” 两军相交,一万人的铁蹄军对上三万人的顾家军队,虽然是一比三的比例,但是顾家军现在的处境属于有狼后有虎的境地,内心自然恐惧,应战自然不能专心。 洛桑王的军队去反常的没有攻击三万人的顾家军队,而是按照早就选好的路线,直接向西边的山林奔了过去。 后面是朝廷的铁蹄军,虽然只有一万人,可是皇子出生的洛桑王却深知铁蹄军的厉害。 带兵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在殿前选秀时舞剑的杨氏如华。此女十四岁跟着父亲杨木忠大将军上战场,有勇有谋,到了现在,竟然带着铁骨铮铮的铁蹄军,可见其能力。 那一日,沧江大峡谷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山谷下哀嚎凄厉的惨叫不觉,峡谷上,战马嘶鸣,血肉横飞。 顾家军队见洛桑王的军队已经离开,带着溃不成军的一万多人,快速向洛桑王大军那边的方向而去。 他们是反军,对上朝廷的军队,那半年是杀无赦。对上洛桑王的军队,之前是盟友,现在偶然生变,还可以找理由。 正好今日风大雨急,而且山谷雾气厚重。到时候先说看不清人,以为是朝廷大军才动手,再有大将军出马,应该比现在好点儿。 后面的铁蹄军瞧着仓皇逃跑的大军,杨如华大声喝道:“停!” 副将不解,敞着嗓音问:“统领,为何不追?这会儿顾家这三万大军已经是惊弓之鸟,而且溃不成军,是歼灭他们全军的大好机会。” 杨如华大声道:“穷寇莫追!而且前面避开的是洛桑王的大军,如今他们窝里反,我们只要在后面是适时惊吓一下,便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看了一眼山谷下密密麻麻的尸体,杨如华振臂一呼:“留下一千人,适时出击一下,让顾家军队和洛桑王的军队搅和着,趁着雾气大,我们顾家的粮草!” 上万人的铁蹄军,呼啦一下,以极快的速度快速消失在山头。 事实果然如此,洛桑王前面的五万大军,是二十五万大军中的精锐部队,其实并未走远,而是隐藏在峡谷深处的山林中。 等到顾家落荒而逃的军队出现时,藏匿在树林深处的大军猛然窜出。顾家剩余的一万多大军,被洛桑王的军队尽数歼灭在沧江峡谷的树林中。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顾青云与洛桑王,盟友正式转为了敌人。 正在营长与军事议事的顾青云听到前面引路的两万顾家军队被灭,又惊闻后面的三万顾家军队没围剿,五万人的队伍,竟然没有一个活着逃出来。 面色大变不止,同时高声厉喝:“谁让他们去动洛桑王的军队的?” 跪在营帐内报信的侍卫颤抖着道:“将军,这是您亲自下的命令啊!” 顾青云气的脸色铁青:“怎么可能?” 他一直在这边筹谋着等到将洛桑王的军队进了景陵城后,等到将斩杀了凤九幽,再伺机对洛桑王凤君熙动手。 而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下令对洛桑王的军队出手,可是这会儿想要找出传令之人都不可能。 五万人的军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哪怕这军营之中有内奸,都不知道是谁。 顾青云气得身体一颤,厉声道:“本将军没有下过那样的命令,那五万大军,着了道了。” 旁边的副将怒道:“将军,难道是洛桑王故意不成?从沧江大峡谷过,这个路线只有我们和他们知道,这会儿出了这样的事,除了洛桑王的人,还能有谁!” “也有可能是朝廷的人,毕竟我们现在相争,最得力的是朝廷!”另一副将道:“可是也不能排除洛桑王的可能。他明明有二十五万的大军,却告诉我们只有二十万!” 隐藏在背后的五万,在这个关键时刻将他们的五万大军尽速歼灭,倘若不是早有准备,怎么可能安排的那么好? 432 除名 经过一场恶战的凤君熙安营扎寨之后,开始分析起来。 悬崖上面的士兵是顾家的不错,绝对不错。顾青云的狼子野心他也非常清楚。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顾青云竟然想着在这个时候就要除掉他。 笑话,一个逆臣,不是皇室血统,凭着几十万大军,就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唇角噙着讥讽的笑,凤君熙脸上还带着一丝血迹。日夜不休的赶路,连着两日没有停歇,这才带着二十万大军除了沧江大峡谷。 顾青云既然已经出手,那么他之前所有的安排,这会儿都前功尽弃。凤君熙有些懊恼,总认为顾青云那样的人,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手。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没有人会在被人刺了你一刀后,还会认为对方是朋友。何况他与顾青云,本就各怀心思。 各怀着,众人皆知的心思。 所以哪怕顾青云在这个最不该对他动手的时候动手了,值得怀疑,可是那种想要将他二十万大军葬送在沧江峡谷谷底的愤怒,让他无法忍受。 “来人!”凤君熙站在营帐中冷沉吩咐道:“该走官道,全部乔装为顾家军队,靠近顾青云!” “让人密切注意朝廷铁蹄军的动静,那虽然不过区区一万人,带兵之人虽然是个女子。”凤君熙眼底带着凝重之色:“可是铁蹄军即便没有首领,也照样可以自动行军!” 营帐中的各位将军微微一愣,没有首领也能自动行军,怎么可能? 虽然怀疑,可是现在看王爷脸色凝重,他们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何况这会儿刚与顾青云动手,要面对的,不仅仅朝廷的军队,还有顾青云这半路横插一刀的狠角色。 顾家与洛桑王的较量,从沧江之后便开始。顾青云虽然久经沙场,可是比起心机和谋略,却抵不过从小长在深宫的洛桑王。 是以尚未等到两大军队在环城回合,便出现了沧江之后的启林之战。启林是位于环城和月河城的一个小城,虽然小,却是连接环城和月河城的必经之路。 想要进入景陵城,无论如何绕道,到了最后必须要经过月河城,再跨过启林这个小城,到达环城。 到了环城之后,进攻景陵城,便指日可待。 启林虽小,可是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等于是进入环城的咽喉。而环城是打开景陵城的门户。 环城若是打开,那么景陵城便危在旦夕。 洛桑王的大军一路来,虽然遇到不少阻拦,但是那些阻拦,几乎都是乌合之众。唯一让他担心的,便是镇守这启林的铁蹄军。 景陵城三军不发,他虽然摸不透凤九幽的心思,可是他的情报得知,凤九幽此时此刻并不在景陵城中,不在皇宫大内。 他,还有他认为的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你凤九幽要美人不要江山,他凤君熙若是不将江山夺过来,岂不是太不对不起凤九幽的一番心意? 启林一战,不仅仅埋在了野心勃勃的顾家军队,顾青云首当其冲,直接被乱箭穿心而过。 凤君熙见势不妙,直接调离大军开拔,却不想四面环山,几乎都是些悬崖峭壁的天险启林,这时候四周围满了朝廷的军队。 所谓的朝他那个三军不发,没有人任何动静,竟然全隐藏在启林这个小小的,看来极其不起眼的小城之中。 生死一战,启林天险,朝廷占尽天时地利,凤君熙和顾青云互不信任,即便两队大军碰头,也还是心有顾忌。 顾青云被乱箭穿心而过后,深处血腥沙场的凤君熙这才恍然明白。为何朝廷三军不发,原来一直在此守株待兔。 哪怕他与顾青云没有反目,想要从启林进入环城,也是异想天开。除非,他们填平启林这座小城,或者,直接绕道边塞国,进行几万里山山水水的跋涉,等待来年再与朝廷大战。 只是这样的机会,他怎么愿意拖到来年? 凤九幽离京的消息千真万确,不会有假。朝中三军不发也没有假,就如他隐藏了五万人的队伍,带着二十万大军直逼景陵城。 雷霆之势,边境的大军根本来不及赶回。而南郡那边的几十万大军也根本没有抽身的时间。 可是为何到头来,机关算计的他,居然落到这会儿四面楚歌的境地? 一场恶战,加之因为与顾青云你争我夺,兵力早已损伤大半。 而他之前潜伏在环城内定的三万大军,本想着能够里应外合,看如今的形势,哪里还有里应外合的机会。 明明环城内的消息日日传出,他也仔细看了那些消息,都是出自他的人之后,却为何各种不正确。 顾青云的粮草被劫,他那会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奈何军中传来粮草被劫的消息。 他还没有下令如何处理,运送粮草的士兵已经和顾家军队交战。他们的粮草不知所踪,顾青云那边也认为是他们这边劫了他们的粮草。 顾云峰带着大军前来与他这边的人理论,似乎想要讨个说法。他虽然嫉恨顾青云在沧江大峡谷的所作所为,但是理智尚存。 但是他身后的大军,尤其是那些死在大峡谷的兄弟,一时怒发冲冠,不知从哪里射出一箭,直接将顾云峰穿胸而过,死在当场。 顾云峰死了,还是死在他们这边大军的阵型前,无论他如何解释,顾青云绝对不会相信。 与顾家连着三次恶战,双方都极其疲惫。好在朝廷的军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似乎想要等到他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没有尽全力去对抗顾家军队,而是处处留意着朝廷的动向。确定能出手时,才狠厉出手。 总觉得,他与顾家的反目,一切都那么诡异,等他下令仔细排查时,却亲眼见到顾青云领着十万大军想要关闭启林小城的大门。 心头原本的疑惑在看到立在墙头的顾青云时,瞬间升起腾腾怒火。不为其他,先要弄清楚事实。 当看到墙头的顾青云被万箭穿心而过时,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计。 懊悔莫及的凤君熙知道回头已经来不及,只能奋力拼杀。到了这个当口,哪里还能再向后退。 至此,顾青云伏诛,顾家被满门抄斩。 洛桑王被擒,却不知用了什么障眼法,消失在原地。 顾家与洛桑王旗下的士兵,几乎尽数死在了战场上。没有死在战场上的,也几乎形同废人。 凤天王朝的内忧,至此告一段落。 朝廷下达通缉令,全力捉拿朝廷反贼凤君熙。而凤君熙也被从皇室中除名,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忘恩负义之人,又和面目立于皇室宗谱之上? 433 折腾 凤天王朝三十九年八月中旬,叛军被朝廷三军剿灭,叛军首领顾青云被万箭穿心而死。 洛桑王本是皇室贵族,因为其心不正,又不仁不义,甚至恩将仇报,如此之人,实乃可恶。 凤康帝没有表态,据说将战事报给了太上皇。太上皇惊闻,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只太上皇下旨。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废黜洛桑王郡王官职,剔除宗谱上名讳,全力捉拿。 至此,在大军中侥幸逃生的凤君熙,成为凤天王朝通缉令的第一人。 有举报者,赏黄金万两。 擒获者,尚黄金十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恩将仇报,谋逆造反被剔出皇室宗谱的凤君熙。 远在千里之外的凤九幽听到这个消息,妩媚的脸上没有任何喜色。跟在他身边的流焰的心也担着,皇后就那么消失在九幽宫中,没有半点儿动静,着实奇怪。 皇上现在的精力并不在对付洛桑王和顾青云,可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朝堂由子虚坐镇,所有的事情,皇上已经安排完毕。按照皇上的计划走,绝对万无一失。 事实也证明了,现在的情况都在皇上的算计之中。 顾青云那边的人之所以会对洛桑王的人动手,完全是因为他们接到了错误的情报。 顾青云没有下令对洛桑王这边动手,可是朝廷有,皇上有。 顾家的势力日益壮大,可是人心不服。顾青云权势滔天,却不懂得收敛和体恤下属。 顾云峰也不是死于洛桑王这边,而是死于藏匿在洛桑王军队中的青衣骑手中。 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但是顾云峰性子跋扈,又目中无人。前有三万大军被洛桑王的军队干掉,后有粮草被他们所劫,怎么可能忍得住。 顾青云虽然不会体恤下属,但是手中重要的兵权,绝对不会留给旁支。粮草虽然是后勤,可却是将士们的生命。 押送粮草的是顾家的亲卫军,前去追查失踪粮草的,更加要是顾家人。万一被有心人搅合,莫说追不回粮草,还有一场恶战。 顾青云算好了一切,可惜忘记了自己儿子的个性。也忘了,洛桑王这边的人,竟然真的敢对他儿子下杀手。 一计连一计,不怕顾青云不上钩。何况顾家和洛桑王这边,本就中间隔阂着,根本谈不上真诚合作。 稍微从中挑拨,便点燃了一场血流千里的战火。 “皇上,是否要休息?”流焰见天色不早了,日头慢慢落下了山坳,他们这样赶路已经大半个月,还一直未休息。 凤九幽并没有做马车,而是骑着云腾骏马。瞥了一眼紧跟在身边的流焰,又看了看青衣骑和暗衣骑。 “两个月的时间,朕要到达西流国!” 此去西流国,何止万里? 没有四个月时间,怎么能到? 但是皇上开了金口,就必须要做到。 不过他们是青衣骑和暗衣骑,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拦得住他们。不过是提高一半速度,怎能做不到? 只要想想他们的皇后这会儿或许在西流国某处受苦,他们便心急如焚。 皇上神色一直阴沉着,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中,早已经冒出了血丝。身上的煞气,哪怕是一只跟着皇上的他们,都有些怯步。 如果不是因为皇后忽然失踪,皇上哪里会让顾青云那么轻易死了,甚至原本已经想好的罪名,景阳宫一事,都直接给弃了。 宰相府中,子虚瞧着哇哇大哭的太子殿下,非常头痛。 皇上那么不负责任地跑了,跑了就算了,将整个朝政丢给他就算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连太子殿下,也丢给了他啊。 虽然他很喜欢太子殿下,可是父爱母爱是不能取代的不是? 子虚又是忧愁又是郁结,而太子殿下自醒来便见不到父皇,也见不到娘亲,开始了各种嚎叫。 那嗓门儿可不是盖的,格外响亮。 之前太子殿下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眨巴着和皇上那勾人的桃花眼,不停地对他放电。 现在好了,见着他像是见着仇人似的,还没有靠近,就哇哇大哭,扯着嗓子哭。 我们头大的宰相子虚大人,无奈之下开始各种百变造型。 例如,带着面具般皇上,我们的太子殿下果然不哭了。伸着胖乎乎的小胳膊,想要抱抱。 跟着太子殿下身边的九宝鄙视了,换了个马甲就不认识了,是不是在他高贵的狗头上带上皇后的面具,小奶娃还得管它叫声娘亲? 我们的太子殿下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见爹爹笑眯眯地过来要抱他,小嘴抿了抿,眼睛眯了眯。 子虚瞧着,恨不得一拍大腿。 好家伙,果然是皇上的孩子啊,这神态,这眯眼的动作…… 他这一激动,我们正在疑惑的太子殿下,忽然扭过小脑袋,直接瞪着趴在地上没事追着自己尾巴的九宝。 九宝昂起高贵的狗头,对着小奶娃龇了龇呀。 太子殿下不依不饶,漂亮的桃花眼瞪着九宝。 九宝摇了摇尾巴,眼底露出得瑟的光芒来。 瞧,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吧。 用爪子刨了刨什么都没有的地面,九宝咧着牙,冲着子虚,忽然狂吠起来。 子虚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取下脸上的面具。一小孩儿就罢了,这会儿连九宝都怀疑他! 小九九瞧着取下面具的“爹爹”,发现真的不是爹爹,小心脏爆发了,挥舞着小拳头,冲着子虚依依呀呀。 然后,胖乎乎的小身体往床边爬啊爬,想要爬到床边,滚到九宝的背上去。 子虚瞧着吓了一跳,这要是让太子殿下滚下来,周围那么多暗位,将来皇上知道了,那还得了? 一把捞起太子殿下,到了脖子处的手又收了回来。 小九九瞪着大大的桃花眼,想着敢戳本殿下试试? 小奶娃的意思,除了奇葩九宝能懂,我们子虚大人是不懂的。 抱了太子殿下,趁着太子殿下愣神,连忙哄道:“太子殿下乖,我可是子虚叔叔,是子虚叔叔。” “你父皇重色轻子,去追你母后去了。”一边哄着一边抱着小九九直接向外飞去:“咱们进宫去拜见太皇太后吧。” 太皇太后是过来人,而且太子殿下对太皇太后也比较亲昵。他一个大男人,又没有成亲,更没有小孩儿。 偶尔哄哄还行,可是要照顾太子殿下的起居,表示,很有困难。 抱着我们年幼的太子殿下,子虚甚至用上了轻功,直接跃出了房间。 人在半空中,还不忘吩咐后在外面的家丁:“给本大爷备轿,进宫!” 等子虚抱着太子殿下到达宰相府门口时,马车已经备好了。 上了马车,子虚想着一会儿见到太皇太后,看看能不能将太子殿下留在宫中。 宫中虽然危险,可到底还是皇宫。即便有刺客,也不敢那么大胆。这宰相府虽然暗位无数,若是出了问题,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无奈我们可爱的太子殿下,忽然咯咯大笑起来。 眼中还含着一包泪,胖乎乎的小身子扭啊扭。子虚在理解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满足了我们太子殿下的要求。 小九九没有别的要求,喜欢飞。 可怜我们的宰相大人,不仅要为了国事操劳,在皇上和皇后没有回来之前,还要每天抱着我们可爱的太子殿下,时不时飞上一段。 每天都不能停歇,每天不能低于十次。每次不能低于一盏茶的功夫。 434 求娶 西流国,莫月城,君府。 这会儿的君府很热闹,因为君家小姐自醒来后,除了那张脸没有变,性子几乎脱胎换骨。 我们的君家老爷子比较惶恐不安,等到听到御医的话后,也慢慢安了心。 而那些听闻君家小姐伤了脑子变了性子的儿郎们,眼睛忽然亮了亮。 君家小姐虽然长得难看了点儿,胖了点儿,可是那是君家几千亩地上的一根独苗啊。 还苗根正红,难得的奇葩。 君家的大门,再次被踏平了。 前来的人五花八门,不过统一的特点,不是皇室贵族,便是达官贵人,也有大商贾。 为了以便这传闻的真假,很多少爷们亲自到了君府做客,想要一睹君小姐尊容和品性。 尊容可以当做看不到,直接无视就可以了。品性才是最重要的,若不是之前君小姐品性太过,这会儿早已经嫁作他人妇。 为了防止新换上的门槛再次被踏成粉末,君家老爷子发话了,挑选一个好日子,想要前来拜访君府的,都可以到君府一聚。 所以这会儿,平日里门庭若市的君府,到了现在,被围得水泄不通。 前去拜访可以,递上帖子。得了君家老爷子点头,再由小厮亲自领路,带去前厅。 坐在闺房中由着喜儿打扮的君音正种皱着眉头,把玩着手指,她的声音是甜腻的。 “喜儿,你说,今日本小姐用什么方法好呢?” 小姐醒来后有些改变,不过是变好了。喜儿自然高兴,而且小姐也没有以前那么难侍候了,喜儿更加高兴。 醒来半个月,小姐对她极好,而且说话也非常温柔,不过整人的心思,还是层出不穷。 小姐不喜欢婢女太过疏远,所以这十几日来,她和小姐也熟络起来。 “小姐是不想嫁吗?”喜儿有些纠结,小姐已经及笄了呢。 凭着君家的地位入宫给王上为妃子倒是没有问题,可是小姐的性子,不适合王宫啊。 君音稍稍侧头笑眯眯地看着喜儿:“喜儿,你说本小姐,漂亮吗?” 喜儿:“……小姐,漂亮的,小姐心善,心善最美,心灵美。” 君音半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可是世人都只看表象呢,若是他们懂得本小姐的心灵美,本小姐这会儿早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 喜儿嘴角抽啊抽:“小姐,您这才刚及笄呢。” “小姐,一会儿出去了,万不可这么打哈欠,会吓着那个公子的。”喜儿有些担忧啊,老爷的意思,是在这些公子中给小姐觅一个好夫君呢。 君音懒得听,直接转移话题:“喜儿,还没好么?再不好,本小姐就这么出去了哟。” 喜儿一愣,哎哟,她这会儿还没有给小姐将头发盘好呢。 君音虽然长得比较胖,现在若仔细看,其实五官是很精致的。如果忽略脸上的疙瘩,那是一位美人儿。 只可惜,君音小姐,天生好吃。而且总觉得吃不饱似的,一天要吃十顿饭,晚上还要吃夜宵。 不是很爱玩闹,出门做马车,回到院子里唯一的爱好就是睡觉。 喜儿瞧着已经好了,脸上露出喜色来:“小姐,好了。” 君音已经昏昏欲睡,夏日炎炎,正好眠啦。 那些个公子哥儿,打扰本小姐睡觉,本小姐会让你们记住这个教训的。 “喜儿,我有些发困,我休息会儿,一会儿若爹爹那边差人来催,你就按照这个上面的做。” 说着,君音将一个小本子丢给喜儿,不顾刚刚整好的妆容,起身,噔噔噔的去了里面的床榻上。 喜儿急得面颊通红,连忙打开小本子,这一看,懵了。 在前厅候着的公子们啊,左等右等,右等左等,等到太阳从东边到了正中央,然后从中央到了西边,还不见君家小姐出来。 而坐在主位上的君家老爷子一边笑眯眯地跟他们聊着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一边不停地遣人去宝贝儿疙瘩去催催。 而前面去催的结果,如下: 半柱香过去了,家丁回来说:“小姐正在梳洗,说是今日这么多客人来,想要不失礼人前。” 众位公子想着,这位小姐,倒是真的比从前不同了。从前的君家小姐,才不会想着什么失礼不失礼呢。 于是,他们理解地笑笑,继续等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家丁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时说:“小姐正在更衣,说是之前的衣服大了一些,让人去兰一阁订制了,这会儿衣服还在路上。” 众位公子想着,看来这君家小姐近来因为病痛,消瘦不少。之前是个圆球,不知道这次消瘦后,会不会窈窕迷人? 于是,他们继续理解地笑笑,甚至心底隐隐带了期待,继续等着。 半个时辰后,家丁又回来了:“老爷,小姐在等衣服的闲着无聊去抚琴了,这会儿刚抚完琴,正准备换装。” 众位公子中有些坐不住的公子,在听到小姐闲着无聊去抚琴后,眼睛猛然一亮。 君家小姐会抚琴,他们闻所未闻。甚至,事实上,这位君家小姐名声在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与琴棋书画挂上半边。 这会儿正好日行正中,他们来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那些原本焦躁的公子,心慢慢安定下来。 看来这位君家小姐,确实性子变了。知道抚琴,而且时间那么久,想必定是一曲极为精妙的曲子,听得那些婢女陶醉,这才忘了时间。 他们又忍了,甚至很多公子,这会儿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君家小姐了。这一个多时辰,等等也是值得的。 何况这么多号人,还没有一个离开的,彼此都较着劲儿,谁都不想先离开。 甚至,他们从彼此眼底,都看到了些许期待的目光。 两个时辰后,君家小姐还没有露面,跑去询问情况的家丁回来说:“小姐换装时,有丫环不小心打翻了小姐近期在作画的砚台,沾上了衣服,小姐这会儿正在补救。” 众位公子好奇了:“补救?如何补救?” 染了墨汁的衣服,若是洗不净,就只能弃掉了。而君家小姐为了等那间衣服,都等了半个时辰呢。 满头大汗的家丁气喘吁吁道:“小姐自然有办法补救,小的来的时候,听见小姐的贴身丫环说,小姐将外袍脱了,正在外袍上作画呢。” 在沾染了墨汁的衣服上面作画?那需要多大的技巧啊。 众位公子中,舞文弄墨的很多,非常多。听到家丁这话,眼睛越发亮了。 看来这位君家小姐醒来后的改变,并非作假。又是抚琴又是作画,这品性自然是极好的。 所以,哪怕是等到日薄西山,都没有人离开。 435 期盼 君家后院,一觉醒来的君音看了看挂在西边天空的太阳,眯了眯眼,这才缓缓起身。 也不要让喜儿补妆,拿了面纱这在脸上,趁着喜儿不注意,用手又抹了很多脂粉弄在左边脸颊上。 经过前面小书房时,裙角正好拖过上面的砚台上。砚台上还有她早上起来闲着无事让喜儿磨的墨汁。 喜儿并没有注意到,而君音稍稍抬手,速度极快,将砚台上的墨汁尽数弄在了裙衫上。 同时对正在整理朱钗的喜儿道:“喜儿,去给本小姐拿间披风来,要黑色的。” 喜儿连忙点头,拿了黑色的披风准备给小姐披上,小姐自己取了过去,也不用她帮忙,自己披好了。 “奴婢疏忽了,忘了这会儿天色已经夜了。”喜儿俏皮地笑笑,虽然是夏日,小姐大病刚好,身子骨弱着呢,还是带着披风好。 “没事,本小姐记得就行!”君音冲着喜儿眯眼一笑。 胖乎乎的下手在袖子里摸了摸,不知摸到了什么,一口含在了嘴里。 见自家小姐戴上面纱,喜儿奇怪了:“小姐,今个儿为嘛要带面纱?” 她家小姐,出门向来不带面纱的,而且,也不怕被人嘲弄。反正名声在外,正好给别人一个闻名见面的名副其实感。 转了转乌黑的眼珠,君音笑着道:“没事,本小姐今天高兴,想要弄点儿神秘感。” 喜儿:“……” 见喜儿愣在那里,君音回头看看她笑笑:“喜儿,走呀。” 喜儿这才缓过神来,嘻嘻一笑,连忙跟了上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君府内已经掌灯。君音带着喜儿到前厅时,瞬间长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不过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是傍晚,哪怕是掌了灯,还是有些暗淡。到底,比不上白日里。 君家老爷瞧着自家宝贝儿疙瘩,连忙起身直接牵了闺女的手:“音音啊,睡好了没?” 众位公子瞧着那道黑色的身影,虽然没有意想中的变得苗条,不过瞧着,确实消瘦了很多。 见过君家小姐的公子不在少数,毕竟君音经常出门,虽然都是坐着马车,但是向来不拘小节。 这会儿瞧着君音带了面纱,身形虽然没有苗条多少,可是那带着面纱的脸,让他们格外期待。 君音将在座的公子哥儿的神色尽收眼底,冲着君家老爷微微一福:“音音给爹爹请安。” 君家老爷嘴角一抽,眼底划过一丝惶恐。不过瞧着自家闺女正冲他眨巴眨巴乌黑的眼,有些明白了。 配合地颔首笑笑,柔声道:“音音来了,快入座。” 君家老爷疼爱女儿那是出了名的,哪怕是君小姐想要天上的月亮,君老爷也会想方设法去取得。 君音并没有坐下,视线从众位公子身上一扫而过,声音低柔,甜软,像是比米酒还要粘稠,让他们心中一阵阵酸软。 却又,格外舒服。 “君音来迟了,在这里以茶代酒,给众位公子,赔个不是。” 众位公子一惊,因为君小姐身形的打击这会儿又活了过来。 从前的君音,怎么可能给人道歉?哪怕是她无礼在先,可若心情不好,便会让别人给她道歉。 看来,君家小姐,是真的变了。 这样温柔的性子,这样低柔软糯的嗓音,众位公子听着,眼底的光芒越来越亮。 甚至,有公子含笑开口:“君小姐哪里话,今日我们能够见得君小姐,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哪里敢让君小姐赔不是。”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还是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对着君音轻轻一举,仰头喝了下去。 君音眼底带着丝丝笑意,端起面前的茶杯,抬起宽大的水云绣,遮住了茶杯,轻轻仰头,掀开面纱,抿了抿。 众位看着她喝茶的姿态,优雅,自然,舒适,轻灵,不觉眼睛又亮了几分。 众位公子想,如今这样的君音,这样的品性,知书达理,又懂礼节,主要还是君家唯一的女儿。 这样的女子娶回去,虽然不待看,可是前程似锦啊。 何况这会儿君小姐还带着面纱,指不定面纱下面那张脸,也已经有了什么变化呢。 据说这次君小姐是伤到了头部,脸颊若是也受了伤,又是宫中御医诊治,脸上的坑坑洼洼治好了,说不定也能看下去呢。 抱着各种心态,还是没有人离开,反而,看向君音的视线,越发灼热。 众人中有公子还是想要确定一下,毕竟这次来都是前来求娶,该了解的还是要当面了解一下比较好。 “方才听闻家丁说,小姐因为裙衫上沾了墨汁,在房中补救,说是在裙衫上作画。不知我们大伙儿是否有幸,可以一观君小姐大作?” 说话的是一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莫家三公子。 前来虽然是逼不得已,若是真的能与君家联姻,那么莫家的势力,岂不是更好? 何况君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等到君家老爷百年之后,君家所有的财产,都是君音所有。 而他们莫家的儿子去了君家的女儿,君家的财产,自然也就落到他们莫家的头上。 同时,还避免了君家老爷将君音送进宫,与他们莫家争夺王后。如此两全其美之策,哪怕对方是个丑女,他们自然也是会尽力求娶的。 何况听闻这君小姐如今又是能抚琴,又是能在裙衫上作画,自然是极其高兴的。 为了看看究竟,莫家三少爷站了出来问。 君音微微一笑,望着众位公子道:“作画本就是给大家分享的,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之色,君音声音软软,带着担忧:“可是君音担心,众位公子看了君音的画后,觉得不好,难以入目,到时候想要离开,可怎么办?” 众位公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君家小姐居然会这么说? 看来,这位君家小姐对自己的作画水平,到不是很有信心。从来不曾听说君家小姐作画,今日既然敢作画,还是在裙衫上,想必也是不会太差的。 难以入目?怎会? 若是难以入目,君家小姐估计也不好意思带到这里来献丑。 她都敢带过来,他们有什么不敢看的? 莫家三少爷是哥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而且又是书香世家,对画是极感兴趣的。 “怎会?”莫三少微微一笑,清俊的脸上露出柔和:“不管众位仁兄是否离开,我莫三少绝对不会离开。” 一定要博得君音好感,后面与程家人争夺时,才能有更多的胜算。 可怜的莫三少不知道,一个人说话,尤其是在君家小姐面前,说话一定不要说的太满。 436 大作 程家人瞧着莫三少这样说,自然也不会放过大好机会:“我程庆余也不会离开,介时若是君小姐不介意,还可以指导程某一二。” 见莫家和程家两家都开了口,很多公子都开口了,甚至他们都在抢着开口,最后大家都明白了,哪怕君小姐的话不太好看,他们也不会离开。 君音轻轻一笑,笑的有些欢喜,又有些小女儿的娇羞:“听闻莫三公子琴技了得,不知等会儿君音抚琴完毕后,给君音指点一二?” 莫三少见君音点了自己,眼底露出丝丝光芒来:“多谢君小姐谬赞,介时若是君小姐需要,莫某自然愿意效劳。” 笑话,这么好的机会,他若是不接着,岂不是脑袋被门板夹了吗? 众人中有人道:“原来今日不仅可以见到君小姐的画作,还能听得君小姐的琴音,我等真的有福气啊。” 众人马上附和:“是啊,今日君小姐不让我们离开,我们绝对不会离开。哪怕是君小姐让我们离开,我们都不会离开。” 他们打定了注意,今晚看不到君小姐画作,听不到君小姐琴音,看不到君小姐面容,他们决计不离开。 可怜的各位公子们,不知道我们的君音小姐,为了等他们这句话,正耐着性子等着呢。 听到他们的话,君音笑的更加灿烂,一双眼睛笑的眯了起来,不过眼底的亮光不容忽视。 “各位可都是这个意思,今晚君音不让你们离开,你们都不离开?哪怕是让你们离开,你们都不离开?”诧异的问,带着几分不确定。 众人难得异口同声:“自然!” 君音有些担心地说:“那一会儿你们若是反悔了呢?” 众人连忙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君音还是不放心:“那一会儿后悔了呢,忍不住想要离开呢?” 众人瞧着君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瞅着里面光芒四射流转的光晕,哪个舍得离开。 众人笑着道:“君小姐放心,若是今日这里谁反悔离开了,来日定由君小姐处置。” 君音笑着道:“你们都是男子,怎可由君音一介女儿处置。” 众人一听,又乐了。这君音啊,真是懂礼,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错不错。 他们还在想时,却听轻音道:“可是君音还是有些担心,这可如何是好呢?” 不等众人开口,君音笑着道:“不如这样,介时你们反悔了,我们府中有车陈年好酒,罚酒如何?” 众人呵呵直笑,罚酒,这倒是有意思。而且他们也好奇,为何君小姐这么担心,他们会离开。 之前惨不忍睹的君小姐他们都见过,见得多了,心里承受能力也就强了很多。哪怕那张脸没有变好,凭他们现在的定力,是绝对不会落荒而逃的。 “罚酒条件有三:不喝醉不许离开;杯中有酒未喝尽不许离开;最后一点,不给酒钱的,不许离开。” 众人听了,再次笑了。 这三个要求,倒也不过分。 他们都知道,君府中的陈年老酒,那可都是绝对的好东西。就连王上,偶尔也会让人从君府带酒进宫,好好品尝。 那,可是贡酒啊。 不醉不归,也是自然。 未将杯中酒喝尽,不许离开,也在情理之中。那样的好酒,浪费岂不可惜? 喝贡酒给钱,理所当然。 没有后顾之忧了,君音笑了,笑得灿烂而又狡黠。 众人自然看不到她面纱下的狡黠神色,倒是坐在旁边的君家老爷,心底开始心疼起自己后院酒窖中的陈年老酒来。 闺女敢这么说,而且还一步步将那些公子哥儿往坑里引,一定有了绝对的好主意。 君家老爷心疼而又兴奋着,等着好戏。 君音娇声道:“君音没有停下来时,诸位公子切忌不要打扰君音哦。” 她说的极为轻柔,软软的嗓音,娇柔好听,听得有些公子,身子骨都麻了。 “一定一定!”众位公子笑眯眯点头,视线紧紧地盯着君音。 君音羞涩一笑,瞥了自家爹爹一眼,眼波流转,藏着丝丝狡黠的笑意。 “如此,君音便放心了。” “喜儿,去,让人将这前厅的灯火点亮些,太暗了,一会儿众位公子看不清楚君音的画。” 喜儿连忙点头,侯在外面的家丁连忙加灯盏。 直到整个大厅已经灯火通明,几乎绣花针落地都能看到,君音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大家辛苦了,都退下吧。”君音柔声对那些家丁道。 那些家丁身子微微抖啊抖,快速跑了下去。 在座的公子们以为,是君音小姐对这下家丁太好太客气了,这些家丁听之感动的要哭了。 一哭,身子不久开始抖啊抖嘛。 君音抿嘴轻笑,公子哥儿们,千万都要后悔啊,好戏要开场了。 “喜儿,过来替我解下披风。”君音柔声道。 喜儿快速过去,将小姐的披风解了下来。刚一解下来,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微微低头一眼,差点儿吓晕过去。 天哪,小姐的裙摆上,沿着裙摆直到腰际,怎么都是墨汁? 而那些公子哥儿瞧着脱了披风的君音时,满脸期待的神色,在看到那被墨汁染得这里一块,那里一坨的浅粉色裙衫,面露菜色。 君音恰好站在风口的位置,这风一吹,那浓郁的墨香直接窜入他们的鼻子。 墨香少许倒是墨香,多了,那就是熏人的毒药啊。 见着君家老爷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却不敢伸手捂鼻,只能稍稍摒弃,希望这几乎是毒药的墨香,快点儿过去。 君音仿佛没有发现他们的神色变化,笑看着他们,柔声问:“莫公子,君音这幅水墨画,如何?” 莫三少张了张嘴,吸入大量的墨香,差点儿被熏晕过去,一张脸微微泛白。 水墨画? 有见过这样的水墨画么?裙摆像是从墨汁中拧起来似的,还带着丝丝褶皱。那披风一解,窜入他笔尖的墨汁味儿,让他几乎晕倒。 君音瞧着他不出声,以为他还为欣赏够,连忙转了个圈姿态翩然优美,当然要忽略掉她手上的动作和口中的话。 转圈的时候,君音掀起群被一角,正好将那裙衫拉开,让看到整个裙子上面的画作。 “瞧,这里是河池,这里是荷花,这里是荷叶,这里是青蛙,这里是水珠……” 莫三少的视线随着她的话望去。 所谓的河池,就是大片大片的墨汁,看不出任何东西。 所谓的荷花,就是从裙衫最下面,盛开到腰间的一抹黑色。 所谓的青蛙,就是裙衫旁边那黑黢黢的一坨。 所谓的水珠……还是那浓郁的墨汁染黑裙衫,黑漆漆的一坨。 莫三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这样的水墨画,对于爱画如痴的他来说,真心难以接受。 看完之后的第一想法,就是想走。 437 大惊 众人瞧着那边兀自转着圈儿沉浸在自己伟大的画作中不能自拔的君音小姐,微微张着嘴,苍白着脸,一片呆滞。 就这样的水平,分明就是将裙衫染了墨,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所有墨汁倒弄上去吧。 还有,那粉色纱裙上面的五指印,众人的视线不由看向君家小姐那白嫩嫩胖乎乎的手指上。 正巧我们的君家小姐觉得差不多了,对着众位公子挥挥手:“献丑了,其实君音觉得,如果再在这边上多画几只小蝌蚪更好。” 众人瞧着君家小姐那黑黢黢的手掌,被雷的里嫩外焦,差点儿闭过气去。 尤其是莫三少,他已经各种凌乱,不知道所错了。 瞧着面色苍白呆滞的莫三少,君音一步三摇缓缓走了过来,似乎,是准备到他面前。 莫三少嘴角一抽,再一抽,起身,踉跄着,杂乱无章地后退。 君音瞧着,眼中带了委屈:“莫公子这是……觉得君音的画,无药可救了吗?” 莫三少抽着嘴角,心想,那哪里是那幅画无药可救啊,而是君音姑娘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这样的画作,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展示,当真无敌了。 不等他开口,我们的君音小姐哀怨地问:“莫公子,你这是在干嘛,是准备离开吗?” 莫三少浑身都在发抖,这个胖妞,能不能不要离他这么近。 这会儿已经被惊悚的说不出话来的莫三少,除了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君音,注意着不想让她靠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们的君音小姐更加受伤了:“莫公子,你忘了,刚才君音在展示画作前,你答应过君音什么吗?” 视线终于从莫三少苍白如纸的面上落到那些几乎抬步欲走的公子哥儿身上:“诸位这是,都想要走了吗?可你们之前都答应过君音什么?你们都想当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众位公子一愣,终于清醒过来,有些想,君音小姐这画实在惨不忍睹,可是这礼数什么的,还是极好的。 现在就走了,确实不好。而且,他们也答应过,在君音小姐没有展示完毕,他们就离开,失了最基本的礼数。 这些个公子哥儿,都是出生豪门富贵家,哪里能让别人说他们礼数还不如君音。 一想到这里,众人勉为其难地安下心来,程二少忙道:“君音小姐的画作展示完毕了,给了我们很大的震撼。” 确实是很大的震撼啊,是那种直接被雷翻的震撼。 “这会儿月色静好,美人如玉,不知君音小姐,可否抚琴一曲?”程二少是武将,这会儿难得文绉绉的说话。 他是怕按照他平时说话的口气,失了礼数,也让莫三少给比了下去。这会儿瞧着莫三少青白交加的面孔,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一团画作而已,指不定是君家小姐故意弄的呢?何况他本就不懂书画,最喜欢的莫过于上阵杀敌,勤练武功,关于那副画作,给他的冲击倒是不大。 而琴技,因为娘亲喜欢抚琴,他也是个中好手。虽然对君音的期待不大,不过还是想要听听。 程二少不知道,他这一开口,听到君音琴技的时候,便后悔莫及。等到他后悔莫及的时候,却又开心至极。 见过君音小姐的大作后,众人对她的琴技,已经不是很期待。但是为了能让君音小姐尽快展示完,他们都装作很期待的样子。 于是君音小姐在他们鼓励期盼的眼神下,示意喜儿过去,将那边让家丁备好的古筝搬了上来。 管家老张瞧着那边胡作非为的小姐,用眼神扫身边的老爷一眼。 老爷不是想要给小姐寻一门好亲事吗,这会儿小姐这般胡闹,估计明日之后,莫月城内,没有公子再敢上门求取了。 甚至以后,就算是说小姐品性便好了,琴棋书画都会了,也不会有人再相信了。 君家老爷像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似的,瞧着那边胖乎乎的身影,由着他的宝贝儿疙瘩折腾。 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准备好的,见老张瞧着他,君家老爷终于笑眯眯地发话了:“老张,让家丁们都勤快些,将整个前厅都围起来,可不能让他们趁机溜走了。” “跟他们说,今日逮住一个溜走的,老爷重重有赏!”君家老爷摸了摸点点小胡子,笑眯眯地说:“这次,可不是赏米饭哟。” 老张想,不赏米饭,赏面条,都是一个性质的。老爷,敢不敢赏银子。 君家老爷笑得很自在,似乎一点儿也不替女儿担心:“快去呀,别愣着了。就知道本老爷的闺女大作不错,可是你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啊。” 老张的身子,猛然一颤。 就小姐那大作,他儿子虎子两岁时就能做了。 不过虎子那会儿两岁将砚台打翻了,直接被他狠狠揍了一顿,从此以后,对文房四宝,没有半点儿兴趣。 这么多年来,老张很后悔,因为那一顿板子,打得儿子对管账什么的,都没了兴趣,让他越发火大。 好在这几年,慢慢长大了,知道文房四宝的厉害了,总算开始慢慢接触了。 见老爷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老张一愣,连忙说:“老爷,您这样的赏,大家会拦着,可是估计,不会很用力。” 老张瞧了一眼那边根本心不在焉的公子哥儿们,想着他们也都是七尺男儿啊,想要跑出这个院子,就那么拦着,不用点儿武力,肯定是行不通的。 君家老爷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恩,你考虑周到,去去去,就说老爷我重重有赏,谁逮住的人最多,到时候直接赏银子。” 君家老爷出手向来阔绰的,这只要说了银子,数量一定是很客观的。 老张眉开眼笑,那边耳朵长的家丁听到,不用老张吩咐,呼啦一窜,直接绕到了众人身后。 那些想要离开的公子哥儿瞧着后面忽然多出来的很多家丁,眉心一跳,心中暗暗后悔,之前不该答应的。 这会儿想要抬腿走人,绝对不能啊。 看不上君家小姐没有关系,但是绝对不能得罪君家老爷。君小姐一直在等着古筝摆上来,没有走开过。这些家丁,自然都是君家老爷的意思。 那边君音小姐已经坐在了古筝后面的凳子上,抬眸看向众人,羞涩一笑。 虽然带着面纱,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的羞涩,众人却看得一清二楚,半点儿不差。 很多人瞧着,心中又微微一动。有些人则认为自己是眼花了,居然能从那一条缝的眼睛里看出羞涩来,还带着面纱的。 438 混乱 君音冲着众人微微一笑,扯了扯嘴角,在众人看不到的面纱下,无声地道:“大爷们,等着吧。” 众人只看到那胖乎乎的手落下去,还没有碰到琴弦,他们的心便像是被什么,忽然提了起来。 君音瞧着众人的神色,抿嘴一笑,瞥了一眼喜儿耳中塞着的棉花,胖乎乎的小手直接落了下去。 “吭……” 众人听着宛如惊雷一样的声音,刹那间直接给震了起来。视线,紧紧地盯着坐在正中央的君音小姐身上。 君音则是认为他们听得极其激动,抿嘴一笑,眼底露出几分快意,手上越发用力,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众人的脸,则随着琴声,越来越难看,越来越苍白。 君音弹琴,毫无章法,而且,绝对的,不识琴谱,不懂琴技,分明就是,一通乱弹。 而弹出的琴音,那绝对是噪音,开始还好,到尚且能够忍受,可是君音的速度越来越快,琴声越来越大,他们的耳膜根本不能承受。 在不能忍受时,众人再也顾不得礼数什么的,连忙用手捂住耳朵。很多人想要后退,可是那听着杂乱无章的琴声里面,竟然丝丝阴寒煞气。 后背发凉,哪里有人还敢向后退,巴不得自己不要是最后一个,而是聚在中央的。 这边程二少听惯了母亲优雅悦耳的琴音,哪里听过这把杂乱无章尖锐刺耳的琴声,面颊发白不说,对君音几乎失望透顶。 心底哀叹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明知道君音就是个奇葩,哪里知晓到了今天,她这颗奇葩更胜一筹。 程二少后悔莫及,正准备后退离开时,陡然发现背后多了一群人。那些个文弱的公子哥儿,这会儿因为琴声中的萧杀之气吓得不轻。 双腿有些发软,嘴唇有些发白,眼底也露出丝丝恐惧之色。程二少倒是没有注意到。 他虽然是武将,手上鲜血也不计其数,君音琴声中的那点儿萧杀之气,控制的极其微妙,他根本没有感受到。 而程二少刚才被那尖锐刺耳的噪音绕的心烦意乱,双手死死地捂着耳朵,哪里听进去半分。 大厅中央的君音唇角勾出一分讥讽的笑,眼底划过一丝深意,带着几分俏皮。 不让那些公子哥儿知道她的厉害,日后哪里还有清净的日子。最好一次吓个够,知道他们听到她的名字就吓得只抖才好呢。 手上微微用力,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不远处的屋顶上两道黑影一闪而过。勾起唇角,一指落了下去。 这一指下去,声音更加尖锐,众人像是被什么穿破了耳膜,直接钻进了整个大脑,耳朵里嗡嗡直响,脸上神色惊恐,下意识便要掉头就跑。 而他们刚一动,琴声陡然一松,他们也跟着一松,尚且来不及全身松懈,那刺耳如同锤子在捶打着他们的耳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很多公子再也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再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阴寒之色,拔腿离席就要向外跑。 后面的家丁们因为早有准备,这会儿还是有些受不了小姐的琴音。但是他们的眼睛兴奋地盯着那些个公子哥儿。 赤果果地写着:快跑吧快离开吧。 老爷兜里的银子等着他们呢,他们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守着,没有一个跑出来的呀。 好不容易终于瞧着有公子哥儿受不了要跑了,家丁们为了银子,呼啦一下,尽数冲了上去。 跑在最前面的公子哥儿首当其中,被一哄而上的家丁们直接扑倒在地。跟在他后面跑上来的公子一瞧,身体一哆嗦,天啦,那些个家丁的眼神,太恐怖了。 刺耳的琴音,凶猛的家丁,君家老爷笑里藏刀的面容,公子们那个悔啊,没事干嘛跑到君府来啊。 想要收回腿已经来不及,不是他们来不会收回腿,而是那些凶猛的家丁,在他们刚抬步出来时,便蜂拥而至。 这边有人一动要离开,后面想要离开的人自然接踵而至。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君府的家丁这么凶猛,看见他们要离开,个个撩起袖子甩开膀子就扑了过来。 一时间,君府前厅大殿,一场惨不忍睹的肉搏战开始了。 公子们的随从瞧着自家公子被扑了,连忙也扑了上去。君府家丁扑的更加兴奋了。 只要是扑上来的,被他们扑住,甭管是公子少爷,还是随从家丁,都是不许离开的。 扑倒一个算一个,扑倒两个算一双,各种扑倒各种扯腿各种抓衣服…… 于是在各种呼救声,惨叫声,尖叫声中,还有各种衣服被撕裂的声音,撕拉……撕拉…… 公子们用脚踹家丁,家丁们用膀子困住公子们的腰身,或者大腿,或者手臂,或者脖颈…… 公子们的随从蜂拥而上解酒公子们,可惜他们一过来,那些没有第一轮上场的君府家丁眼睛亮了,看着那些随从像是看着亮橙橙的元宝。 那些扑过去的随从们手才挨着公子们的衣角边,腿上就会多出一些手来,他们都不知道自家公子在哪里,只管往衣服华丽的公子那边拉。 结果这才刚扑上去,就被君府强悍的家丁们直接被拧了小腿倒拧了出来,不知从哪里来的绳索,直接给绑了。 “放开本少爷!” “放开本大爷,你们是疯了吗?” “谁许你们扑上来的,不知道本公子是……呜呜……” 说话的公子们嘴巴便会被直接捂住,然后我们君府强悍的家丁会笑眯眯地像是看元宝的看着公子们。 “公子受惊了,但是公子们答应过不离开的。而且,公子们也说过,在小姐没有展示完之前,都不会打扰打断的。” “介于你们这样的声音几乎盖过来小姐的琴声,小的们不得不粗鲁一点儿了。” “各位公子们,对不起了……” 家丁们虽然说得恭敬,神色虽然也很恭敬。可是他们看公子们的眼神,让公子们觉得自己都是赤果果的,什么都没穿一样,格外惊恐。 很多没有扑倒公子们的家丁,这会儿视线亮橙橙地盯着那边那些刚微微撑起腰杆,准备起身的公子们。 前面有那么多公子们被家丁们压着,他们这些公子们哪里还敢动手? 虽然有懂武功的不少,可是这里是君家啊,而且之前说不离开的是他们,现在若是要离开,还是动用武力,那就是他们的大不对了。 介时哪怕是到了王宫找王评理,都是评不赢的。 瞧着那些个衣襟富贵的公子们被压在地上,这边公子们脑门冒汗,连忙伸手擦了擦,将刚刚离开凳子的屁股,又移了回去。 439 琴技 被压倒在地的公子们这会儿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好在君府家丁虽然强悍凶猛,不过到也懂得收敛。 他们不反抗了以后,家丁们就会将他们扶着站起来,再示意侯在后面的丫环过来,替他们打理打理衣服,再扶着他们坐回原来的地上。 那些个衣袖被车乱,下摆几乎被撤掉,领子被扯开的公子们,丫环门都会体贴地将备好的衣服拿上来,仔细给他们换上后,再扶着他们回去。 被扶着回到原位的公子们,这会儿都处在惊悚中。神色有些呆滞,面颊发白,嘴唇都在哆嗦着。 注意到自己带过来的随从都被一根绳子捆着,被家丁守着,他们牙齿都在打颤。 果然,君府大门很好进,可是想要出去,难啊。 不过一会儿,他们发现一个问题,似乎那噪音没了,只有静静的琴音,缓缓响起。 那琴音,轻柔悦耳,宛如三月花开,让人通体舒畅,忍不住缓缓闭上眼睛,宁听花开的声音。 似乎看到云卷云舒的天空,青鸟无声的飞过,湖边杨柳依依,湖水清澈见底,鹰击长空,鱼游浅底。 只是眨眼间,又像是看到陡峭的悬崖绝壁,万丈深渊,层层寒意从心底升起,萧杀寒风扑面而来。 那种感觉让他们胸口一闷,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似乎知道他们的心思,那边指尖一划,琴音清幽流畅,却不是阴寒让人害怕,而是让人热血澎湃。 似有滔滔江水,从万里苍穹倾泻而下,奔腾不息,汹涌澎湃,带起阵阵波涛,惊涛骇浪,像是可以将他们淹没。 公子们下意识后退,似乎看到从天际而来的巨浪,将自己吞噬,手指紧紧扣着椅子,生怕一不小心,便会被巨浪席卷而去。 就在他们胸口发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时,那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在一瞬间隐去,耳边宁听的,仿佛九天之外传来的铮铮之音。 原本钝痛的心,在这会儿像是寻到了一片温柔的港湾,轻拢慢捻,彷如划过心尖的羽毛。 轻柔,宁静,温暖,祥和,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再靠近一点儿…… 君音抿着唇角轻轻一笑,手上忽然用力一动,十指如蝶,在古筝上翩然起舞。 她的动作,轻柔,优雅,大气,沉稳,有力…… 而自始至终,她的脸上,带着彷如三月春花般温柔的笑容,细小的眼眸中,是堪比日月星辰的亮光。 从金戈铁马的战场,千里狼烟,战鼓擂擂,到江南烟雨小镇,翠径花台,红袖满楼。铁骨铮铮,儿女情长。 从万里黄沙的边境,长天一日,辽阔悲凉,到锦绣繁华的京城,雕龙画凤,华袖天下。苍凉悲苦,一世荣华。 琴音戛然而止,四周寂寥无声。 君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望着呆滞的众人微微一笑,嗓音软糯:“君音许久不曾抚琴,今日一早虽然练了练手,却还是有些生疏。” “刚才之前惊扰了诸位公子,亲诸位公子谅解。”款款走到古筝前面,对着恍惚的众人福了福身子。 程二少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激动地几乎想要伸手拉过君音的手,却被君音极其自然地微微侧身,避了过去。 程二少也不介意,连忙道:“君小姐严重了,如此琴声,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回头看着那些还呆愣着的公子们,程二少大声问:“诸位说,是也不是?” 被程二少粗狂的嗓子一喊,众人齐齐缓过神来,连忙附和:“是!” 被君音的大作吓到的莫三少,这会儿也是满脸震惊地看着君音,上前两步,到了君音跟前。 “君小姐的琴技,天下无人能及。” 莫三少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从来附庸风雅的莫三少,因为出生莫家,莫家公子小姐虽然多,但是他却是最为受宠的一个。 向来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又是书香门第,这会儿惊闻这样的琴技,也忘了之前君音大作给他带来的刺激,下意识地便说出了口。 等到说出口之后,看着君音被墨汁染成了墨黑色的裙子,又忍不住微微抽了抽嘴角。 这样的对比,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不过还好,君音这琴技,确实无人能出其右了。 哪怕是自家才高八斗的妹妹,莫月城的第一才女,若是真的比比琴技,估计不如君音。 从来不弹琴的君音,居然弹得这么一手好琴。这样的认知,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消息是真的,君家小姐变了。 而且她这样的琴技,绝对不是三五日练成,那只有一个可能,从前的君音,将这些都隐藏了。 琴技都隐藏了,那么面纱下的那张容颜,是不是也隐藏了? 从前他们看到君音,虽然碍于君家面子不得不迎上去。但是眼睛虽然是看着,可是心思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如果真的要想想君音的模样,除了脸颊上两坨肉,具体的倒不是很清楚了。 下面一片赞赏,君音眼底的羞涩越来越多。 瞧着那些公子哥儿的视线都落到了她的脸上,君音轻轻一笑,心想公子哥儿们,对不住了。 自从与那人在一起后,她也越来越腹黑了。 对着众人笑了笑,君音柔声道:“多谢诸位公子夸奖,君音……” “这个无人能出其右,君音受了。”抬眸看到众位公子脸上错愕不敢置信的神色,她有腼腆一笑。 视线从那边的君家老爷身上一扫而过,君音继续道:“君音说话向来很直接,不会拐弯抹角。这琴技既然是莫三公子说无人能出其右的,君音若是推辞,岂不是不给莫三公子面子。” 莫三公子嘴角继续抽,脸上肌肉有些僵硬。 心中哀嚎,君音小姐,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儿吗? 程二少眼睛越发亮堂了,瞧着君音的眼睛,直直地道:“君音小姐果然与众不同,不像别的闺阁小姐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我喜欢!” 程二少这话一说完,众人齐齐道:“我们也喜欢。” 谁愿意娶回去的妻妾整天各种心思难测,那还不得头痛死。有什么说什么,那才是最好的。 何况,现在这个性格直爽的小姐,还是君府的千亩地里的独苗苗啊。 众位公子们,忘记了刚才各种被拉扯被扑倒被拧回去事情,眼中都冒着光,望着君音小姐,希望她看上自己。 他们心中都有数,君音小姐琴技都能隐藏,指不定那张脸,也一定有问题呢。 而且这会儿带着面纱,还是从王宫出来第一次带面纱。说不定是因为被王发现之前是在脸上做了什么手脚,不许如此,所以这会儿才带着面纱呢。 人在很多时候,都是爱幻想的。 440 真容 众位公子们期待着,君音小姐,面纱下的那张脸,究竟是何模样。 哪怕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君家小姐容颜变美的传闻,可是也同样没有听到君家小姐会抚琴的消息啊。 所以啊,各种码头消息不可靠,最重要的,是眼见为实。 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最靠谱。 “君音小姐,不知我等是否有幸,能一睹小姐芳容?”有些忍不住的,站起来笑盈盈地问。 君音微微一笑:“自然可以,今日带着面纱见诸位公子,已经失礼了。可是担心诸位公子见到君音面容后,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才带了面纱。” 公子哥儿们连忙道:“怎会?” 心底却想的是,见了她面容会一时控制不住情绪,难道说,面容真的变好了? 虽然这么多年来,君音小姐一只都是一朵奇葩,但是关于其容貌的问题,还是存在一点的。 有很多消息说,君音小姐的脸,并不是原来就是那样坑坑洼洼,而是中了毒。这次进宫,难道治好了? 不管这个传言到底是否是真实,单单凭着君音小姐无人能出其右的琴技,已经让他们折服。 人们在期盼美好的事情降临时,总是会忘记之前所受的苦楚,有一个词,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痛。 君音别的不能肯定,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要将一个人打击到崩溃,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给他无限制的希望,然后,再狠狠一击。 这样的方法,还是从某人那些学来的呢。 视线微微一闪,瞥了西北方向。不过瞬间,又收了回来,正好对上那边爹爹含笑的视线。 微微一笑,君音柔声道:“既然如此,君音便取了这面纱。” 曾经是带着人皮面具,人品面具下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丢在人堆里,便再也找不到。 后来是带着面纱,面纱下是一张倾世容颜,众人皆以为,天生瑕疵,其丑无比。等到面纱取下后,才知道不及十分之一。 如今,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这天下以貌取人者,多如牛毛。她不介意如今这张脸,甚至比较欢喜。 如今西流国君府君音不是别人,正是入梦醒来后,被喜赜用药力改变了容颜记忆和身份的阮绵绵。 阮绵绵嘴角挂着浅笑,想必喜赜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药物,没有抽离她的记忆吧。 相反,她对这位君音小姐之前的记忆,从君音记事开始的记忆,完全清清楚楚。 她宁可疼痛一辈子,宁可这一生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也绝不允许自己,忘记曾经的所有。 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她早已经习惯,再加重额角的疼痛又如何,一个人的身体到了极限,会昏死过去。 再因为疼痛,从昏死中醒来。那日喜赜给她喂药时,她虽然昏昏沉沉,意识却是清楚的。 床榻边的人,分明阴邪难测,气场阴沉,说话的声音,也是阴柔的,不似凤九幽,慵懒不羁。 拼力抵抗,却没有想到喜赜居然那么不知羞耻,直接用嘴度给她。若不是当时身体疼痛几乎四肢发麻,她真想一脚将他狠狠踹到南疆去。 可是那药她必须喝,否则喜赜不会罢休。当然她并不知道那药会让她抽离自己的记忆,因为天下间怎么可能有那样变态的药? 知道她的意识慢慢模糊,看到很多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一点点冒出脑海,才知道那药力的可怕。 体内血气翻涌,血液中似乎有什么细微的虫子在不停地游走,齐齐聚向她的大脑,想要吞噬她的记忆。 注意到那些虫子在她想到什么时便冲过来吃什么,她连忙打住心思,不再去想关于从前的任何事。 没有人可以做到如此,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到。而她能做到,还要感谢在她脸颊头部不停游走的虫子,那些像是钻入了她骨髓的虫子,让她的意识瞬间模糊。 昏迷了就好,不用去想任何事。 饶是如此,那药还是霸道,整整三天时间,她都在迷茫,迷茫自己到底是不是君音。 第四日清晨,她猛然从睡梦中醒来,大汗淋漓,才忆起,原来自己是谁。 既然喜赜要玩,她便陪他玩。 因为想要离开西流国,这会儿万万不可能。只能等待时机,相信喜赜将她带到西流国来,也不会让她做个安稳小姐。 她失踪了,九幽一定会寻找。但是那样神秘的失踪,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西流国王宫的。 能想到的,只能是奇门遁甲之术。 看着下面期待的眼神,君音缓缓抬起胖乎乎的手:“诸位公子,君音这便取面纱了。” 随着她的话,众位公子们的眼睛越瞪越大,眼底的神色也越来越亮。面纱下的脸庞,应该有点儿旁,但是肌肤,应该已经好了。 心脏在砰砰跳着,呼吸都有些绷紧,有些人下意识捂住心脏的位置,屏气凝神静静等着。 面纱一点点落了下来,先是逛街白皙的耳垂,白嫩嫩的耳边轮廓,众人的视线,越发亮了,像是冬日里忽然被点燃的干草,熊熊燃烧着,热烈呼啸着。 “诸位公子,看仔细了!”娇俏的嗓音,面纱在瞬间被取了下来。 台上的女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众人,眼底一片得意。 众人看着面纱下的那张脸,胖乎乎的脸上,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小坑,而在小坑的周围,竟然长着一些红红的痘痘。 那些痘痘有些已经脓肿,半截红红的半截是泛白的脓汁。不仅仅如此,更可的是,那张脸,本就已经很胖的脸,右边高高肿着,上面还渗着青紫的颜色。 君音是君府独苗,自然没有人敢对她下手,这样的青紫色,只能说是她脸颊本来的颜色。 更让人惊惧的是,她那双眼睛,眼眶都高高凸起,像是两个鸡蛋一样挂在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格外突出。 而那突出的眼睛上面,那闪亮的脓肿的痘痘,一扯一扯的,里面的白色脓汁,呼之欲出。 站在小姐身边的喜儿瞧着,小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同时捂住嘴惨叫一声“鬼啊”,直接晕了过去。 众位公子手中端着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众位公子捂着心脏的手,狠狠一紧,抓住了自己的衣服,手背上青筋毕露。 众位公子期待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比夜叉还要恐怖的事情,煞白煞白,肌肉也在微微抽动。 众位公子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而这个时候,站在大厅中央被灯光聚集在脸上的君音,竟然在这个时候,冲着他们,露齿一笑…… 441 恶整 “呕……” “呕……别……呕……” 一时间,整个大厅一片呕吐之声,而大厅中的阮绵绵,笑了笑之后,抬起胖乎乎的腿,提起裙衫,一点点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一边走,一边用软糯的嗓音道:“君音知道诸位公子瞧着君音的容貌,定会喜不自胜,可是从来不都是说,喜极而泣吗?为何诸位公子都开始呕吐了?” 不等众位公子哥儿说话,君音继续娇滴滴道:“哦,君音知道了,定然是诸位公子吃的东西太多了,又见着君音如此惊世容貌,控制不住情绪,才呕吐起来。” 眼底露出欣喜的神色来,阮绵绵柔声道:“诸位公子如今的行为举止虽然不雅,但是君音向来是不拘小节之人,理解诸位的心情,君音不会计较。” “呕……” “砰……” “哐当……” 公子哥们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公子哥们儿再彪悍,也拜倒在君音小姐的墨汁裙下了。 公子哥们儿再惊恐,也觉得此时此刻晕过去,才是最为明智的。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八个…… 横七竖八,歪瓜裂枣…… 阮绵绵瞧着,后知后觉的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努力做出的莲华步这会儿也变了,众位只看到胖乎乎的,粉粉黑黑的一团,快速向他们这边跑来。 见她跑了过来,尚未昏厥过去的公子们连连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呕吐,一边呕吐一边结结巴巴地道:“别……别,你别过来了……” 阮绵绵满脸焦急地看着他们,眼底尽是担忧:“怎么能呢?诸位公子这是怎么了?喜极而吐君音很欢喜,可是你们的面颊,都是青白青紫酱紫的,到底怎么了?” 不给公子们说话的机会,阮绵绵眼珠一转,似乎是知道了答案:“君音知道了,你们一定是中毒了。没关系,君音近来在闺房无事可做,研究了下医书,这样的中毒状况,只要狠狠打出来就好了。” “这里是君府,诸位公子在君府中毒出现呕吐情况,是君音的不是。诸位公子慢慢等着,君音一个个给你们解毒。”她这话刚说完,身子已经到了一个消瘦的白面公子面前。 因为跑得快,脸上的肉都在抖啊抖,这一抖一抖地,脸上的疙瘩痘痘,爆了…… 而那脓汁,不偏不倚地,正好射到了那清瘦公子的脸上。 那原本一直呕吐不止,而且向后快速退着的清瘦公子,瞳孔猛然瞪大,嘴巴也张得大大的,白眼一翻,嘭嗵一声,倒了下去。 阮绵绵也被自己恶心的不行,早知道就不涂抹这种药了,还好不是真的脓汁,可惜某些人并没有发现啊。 阮绵绵蹲了下来,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戳了戳那消瘦公子哥儿的脸颊:“喂,醒醒,醒醒!” 盯着那男子瞧了很久,阮绵绵发现一个问题,那个男子的脸色,似乎没有那么苍白了。眼底一亮,难道说,只要他们都晕倒了,就能好了? “喜儿……喜儿……”阮绵绵艰难地扭头向后面喊道。 清醒过来的喜儿瞧着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面孔跑进了众位公子堆里的小姐,连忙奔了过去。 那边老张和君家老爷还维持着僵持的神色,似乎是被什么定住了。 老张的嘴角抽啊抽,抽啊抽。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女子。而且,说话还……那么……那么地傲娇。 在看到那消瘦公子哥儿因为小姐脸上的脓包破裂被脓汁射到了脸上,当场晕倒后,嘴角一抽,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弯下了腰。 旁边君家老爷瞧着,瞳孔瞪得大大的,浑然忘记了这会儿,去解救那些被他的心肝宝贝儿摧残的公子哥儿们。 这边阮绵绵站起身,她一转身,那些公子哥儿便快速向后退。而后面候着的等着白花花银两的家丁们,虽然对小姐的妆容也难以忍受。 虽然很想呕吐,不过连忙捂住嘴巴,为了银子,扑向了那些向后退过来的公子。 同时刻意的,不去注意自家小姐那比也拆还要凄厉三分的面孔,哎哟,还好今天从白天开始一直侯在这里,没有吃东西。 刚才就算是呕吐,也没有吐出什么来。 阮绵绵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莫三少面前,瞧着莫三少颤抖着身子,缓缓抬起手指着她。 “你……你……你……你别……”莫三少很想后退,可是他这会儿双腿发软,根本连腿都移不开。 何况后面还有各位仁兄凄厉的惨叫声,而面前的君音小姐正狰狞地笑着,脸上的疙瘩痘痘随着那胖乎乎的肉一抖一抖。 莫三少再也忍不住,哀嚎一声,拔腿就向后跑。 只是他刚一抬腿,因为那腿不受用,又因为身边有公子挤着他,身子一个踉跄,直接向面前的阮绵绵扑了过去。 阮绵绵眼底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连忙张开肉呼呼的怀抱,瞪大了针缝一般的眼睛,笑得灿烂无双地等待着莫三少将她扑倒。 踉跄前扑的莫三少心底已经绝望起来,他死也不要和这么丑的女人接触,哪怕是隔着衣服。 注意到君音那欣喜若狂的神情,身子缓缓倾倒的莫三少,提起一口气,脚下一用力,忍住胃里翻腾蹈海的难过,硬是狠狠将自己扭到了一边。 可是面前的君音小姐似乎真的已经看上了他,他费尽了力气才扭动了半点儿身子,君音那圆球居然也移了过去。 半空中的莫三少胸口一痛,喉中一热,一口鲜血从口里喷了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而那一刻阮绵绵卡好因为一位奔过来想要离开的公子一撞,胖乎乎的身体一转,歪到了一边。 莫三少轰然倒地,再不动弹。 一直便装隐藏在诸位公子中的承郡王和湘郡王,这会儿终于缓过神来。从他们两人都带着人皮面具,一直都在等着这最后的一刻。 凭着他们王爷的身份,心想到了最后若这位君音小姐真的变了,那么他们再亮出身份。 那样那些贵公子们,又哪里敢在这个时候与他们相争?那样哪怕是对手,也就是他们两人对而已。 而之前莫三少一直挡在他们前面,加上因为被君音的真容吓傻,根本忘记了行动。这会儿莫三少一倒下,他们两人便危险矣。 两人对望一眼,搀扶着踉跄起身,就要向后跑。可是他们看到后面公子哥儿们和君府家丁的肉搏战,眼睛直了。 那边不知何时正在喝酒的君音正抱着酒壶往嘴里灌,她的动作大气优雅,仰着头,侧着脸对着他们。 那边光线极好,从他们这边望去,能清楚地看到那张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脸上,那疙瘩痘痘爆红的样子。 似乎注意到他们的视线,那边抱着酒壶的君音缓缓回过头来,冲着他们,回眸一笑。 442 疑虑 “砰……” “砰……” “小王爷……小王爷……” “公子,公子……” “少爷,少爷啊……” “救命啊,鬼啊……” 新一轮的肉搏战,再次拉开了帷幕。 脸庞高高肿起的君音看着那些形象全无,凄厉惨叫想要扒开侍卫的手离开的贵公子们,眼底浮起丝丝浅笑。 可惜没有人注意到,这会儿勉强还算镇定的程二少,他其实一直都处在发懵状态。 身体被人推来推去,下意识地用了武功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些人绕过她直接跑了过去,这会儿这边,只剩下了他一人。 注意到一道热烈的视线落到他英俊的脸上,程二少先是一愣,随即快速去寻找那视线的主人。 等到看到那道视线的主人时,或许是因为刚才被人踉跄着挤着,这会儿君音身上的衣服有些散乱,发丝也有些凌乱。 那高高肿起的面颊几乎遮了她整个鼻子,整个脸看起来就像是大街上蒸笼里的大包子。 似乎注意到程二少愣愣地视线,阮绵绵咧嘴一笑,连自己都忍不住恶寒地,抬起兰花指,扭着水桶腰,迈着莲花步,一摇三晃地向程二少走了过去。 程二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立起来,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向后退,眼珠不住地乱抓。 阮绵绵一边走一边娇滴滴地问:“程二少用这么热切的视线看着奴家,是看上了奴家吗?” “君音知道奴家这会儿看起来有些让程二少胃口不佳,不过君音可以保证,过几天这些痘痘好了,就没事了。” “其实,这些是奴家故意裹在闺房里,现在天气又热,这才悟出了这一脸的痱子。” 对着呆愣惊恐的程二少抛一个媚眼儿,阮绵绵娇滴滴道:“程二少,君音其实……是不是……很有花容月貌?” “唔……” “砰通……” 程二少那颗坚硬的心脏,再经受不住君音小姐比王宫城墙还要厚的脸皮,一头倒在在桌子下。 阮绵绵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哎,又倒了一个。 站在中央,阮绵绵放眼望去,众人皆倒,为她独站,这感觉…… 脑中居然划过当时在天牢中与顾若影的对话来,势不两立,她站着,她得跪着! 现在他们不是跪着,而是直接横躺着…… 眼底光华四射,阮绵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那些红肿的大包时,自己都恶寒了一把。 君音那些药不会过期了吧,虽然达到了效果,可是千万不要她脸上的脓肿,消不了啊。 “小姐,您怎么样了?”喜儿急急地跑过来:“小姐,奴婢带您回房休息,让大夫看看您的脸吧。” 阮绵绵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堆的大汉们,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些个公子哥儿们打击的彻底,可是醒来后他们对她报复呢? 嘴角噙着一抹的得意的笑,阮绵绵侧头对喜儿道:“喜儿,去让他们将酒窖里的陈年好酒摆上来。” “来人。”吩咐完喜儿,阮绵绵大声喊道。 那边那些家丁,有人快速跑了过来,不过一直低着头,手脚身子都在抖啊抖。心底在哀嚎,小姐啊,饶了小的吧。 “去,将这些个公子们都叫醒了,还没开始喝酒呢。”阮绵绵懒懒道。 家丁身子一抖,正想说,这些公子都晕过去了呢,叫醒了看着您,又晕过去了可怎么办? 他还没开口,就听到自家小姐嘀咕道:“不喝酒怎么行,这酒虽然是好酒,可是没人喝,哪里来的银子。” 家丁嘴角一抽,连忙定投。 他刚一转身,背后传来小姐郁闷的声音:“一杯酒买多少比较好呢,一百两,一千两,一万两?” 家丁脚底一滑,扑哧一声,扑在了地上。 这边阮绵绵诧异,连忙走过去问:“怎么了,摔着了?” 家丁哪里敢看小姐尊荣啊,平日里还好,今日这个模样,老爷和张管家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呢,他们哪里还敢抬头。 “没有没有,小的皮粗肉厚,小的皮粗肉厚,没有关系的,小的这就去将那些公子叫醒。” 瞧着跑得最快的家丁,阮绵绵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连君府的家丁都不敢看,可想而知这效果…… 效果很好很成功,今天之后,她这边终于要清净了。 阮绵绵笑笑,视线在全场转了一圈,瞧着那边横七竖八的一堆,用脚踢了踢脚边的人,见没有动静,也懒得搭理,转身往位子那边走。 这一转身,刚好看到墙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心头一惊,西流国四大家族的君府大院,处处都是风险啊。 她确定今晚的一切行动都是在众人能够想通的范围之内,因为从前的君音,也是这么个性子。 就是,为人心肠狠毒了些。 尤其听不得别人说她丑,更加不喜欢那些鄙夷的眼神。那样的眼神,莫说君音,她也是不满的。 丑么? 天下间,哪有女子不爱漂亮? 从前的她容颜倾世,如今的她貌丑无比。 真是,很好的笑话。 身体是自己的,脸也是自己的,是因为喜赜的药,她的身体才变成这个样子,想要让九幽找不到她吧。 这个样子的自己,她还真不敢让凤九幽见到。 呼了口气,阮绵绵快步走到椅子旁,正好瞧见君家老爷直勾勾地瞧着她。 君家老爷对女儿溺爱天下皆知,哪怕喜赜那边让人说是因为伤着了脑部性子会变,可是这天下,哪有父母不认识自己的儿女? 除非像她阮绵绵在宰相府那样的身世,阮华定然认不出来。可是娘亲,娘亲瞧着她的眼睛,就会发愣。 这君家老爷这么溺爱君音,她这个冒牌的君音,绝对不会瞒过君家老爷的眼睛。 只是君家老爷一直由着她胡闹,一直笑盈盈地坐着看着,这半个月来,宠爱关切,无处不在。 从未有过父爱的她,心也忍不住一点点柔软起来。 她在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这里,得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奢望的父爱。鼻尖微微酸涩,阮绵绵笑了笑。 跨步走到君家老爷面前,她装作君音那样对君家老爷撒娇,拉着他的衣袖,扁着小嘴:“爹爹……” 君家老爷这才缓过神来,目光在她其丑无比而又惨不忍睹的脸上晃了一圈,丝毫不觉得恶心难看,眼底尽是宠溺的神色。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俊朗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今天闹的够大,以后看你怎么嫁人。” 言下之意,今天你差不多将莫月城整个城的男子都吓到了,以后爹爹怎么给你寻亲事。 阮绵绵连忙撒娇,柔声对君家老爷道:“爹爹,音音不要嫁人,音音要一直陪着您。” 君家老爷笑眯眯地抚着她的发丝,眼底尽是宠溺,却不开口。 443 抢钱 瞧着那些酒摆了上来,阮绵绵对家丁吩咐道:“这喝酒不能用那样的杯中,书中有言,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才有意思。” 已经被震得浑身僵硬的老张听着,心里算盘飞快地打着。 刚才小姐说一杯酒卖多少钱多少钱来着,如果按照一百两银子一杯,在坐有三十位公子,平均一位公子和三杯,就是白银九千两。 如果按照一千两两银子一杯,在坐有三十位公子,平均一位公子和三杯,就是白银九万两。 如果按照一万两银子一杯,在坐有三十位公子,平均一位公子和三杯,就是白银三千万两…… 如果按照一百两白银一杯,在坐有三十位公子,平均一位公子就算喝一杯…… 呸呸呸,陈年好酒雪花醉,他们呛着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只喝一杯? 得按照每人十杯的量算…… 于是,管家大人老张,开始再次在大脑中打起了各种算盘…… 他虽然在算,可是耳朵也伸的很长很长。 听到小姐那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时,微微一顿,言下之意,这喝酒的器皿,也需要换上极好的。 眼珠一亮,眼中迸发出各种光芒,看向小姐的眼神,那就是看着一座金菩萨。 “来人,去将府中的夜光杯拿过来,尽数满上!”君家老爷适时发话。 那些个醒来的公子,瞧着那边的君音小姐,有些个气虚不足的,再次弱弱地晕了过去,然后又被家丁叫醒。 想睡,可以,不想看到君音小姐那张其丑无比泛着脓包的脸,可以。 喝酒吧。 贡酒雪花醉,一千两一杯。 夜光杯,三千两一个。 夜光杯可是这世间难得精品,何况还是出自君府的夜光杯,自然都是极好的,国库里面的夜光杯,几乎都是君家进贡的。 这些个公子哥儿听着君家老爷跟他们说着喝酒的事儿,再慢慢抬起了手中的夜光杯。 优雅,温厚,笑容憨态可掬。 冲他们举举杯,浅浅抿了一口。 那边君音小姐似乎在疑惑为何他们不喝,那胖乎乎的脑袋缓缓扭了过来。这边的公子哥们儿,连忙抱起夜光杯,只想快点儿醉。 一醉解千愁啊,赶紧让这君音小姐消失吧。 再多看一眼,他们都会气血不顺,呕心沥血而亡。 醉吧,醉了睡一觉,他们就可以回去了,以后这君府,就是八抬大轿抬他们过来,他们都不来了。 而这雪花醉,他们一定要狠狠地喝,狠狠地喝。 贡酒怎么能不狠狠地喝,要喝到君府酒窖空置为止。等到年尾时,王上差人来拿酒,君府没有办法交代。 可怜地公子哥们儿,因为忌惮那边君音小姐其丑无比的脸,而后面他们的家丁都在哭哭啼啼的哀嚎,对他们身子关切,现场很混乱。 从地上被叫起来的人,都会先惊恐的大叫一声,各种嘈杂的声音混成一团,他们哪里听到君家老爷的话。 君家老爷说完之后,君家小姐又娇滴滴地重复了一遍,什么一杯千两,什么杯? 耳边闹哄哄的,公子哥儿们只想快点儿解脱,知道跑是跑不出去的,就算跑出去了,估计明日整个莫月城都知道,他们言而无信。 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家族里面混? 公子哥们儿坚强地垂着眉眼,在雪花醉到了夜光杯中,只觉得酒香四溢,酒杯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又听到君家小姐在娇声说着什么,一听着她那娇滴滴的嗓音,众位公子身上开始掉鸡皮疙瘩。 那些为了防止自己再次晕过去,又会被家丁叫醒再醒来君家小姐的公子们,再也不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杯雪花醉下肚,那苍白的面孔缓缓升起丝丝红润,入口醇香甜美,到了喉中宛如烈火熊熊燃烧。 而到了腹中,灼热瞬间传遍全身,四肢百骸一颤,只觉得无比舒畅,甘甜醇香的酒味儿,君府大院内,酒香四溢。 美酒加恐惧,恐惧加希望,希望加欣喜,一杯再一杯…… 眼前景物模糊,远处人影晃荡,杯中美酒醇香,怀里……居然抱了个男人。 公子哥儿们一阵恶寒,将醉倒在自己怀里的另一公子哥儿推开,大声嚷嚷道:“来,喝!” “来!干了!~” “来!雪花醉,美酒!夜光杯,世间珍品!” “来,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公子啊,喝不得了……那是抢钱啊” “少爷啊……不能喝了,您醉了。” “少爷啊,那酒要一千两一杯,您已经喝了三杯了,三千两了……” “郡王,您喝了五杯了,不要贪杯,会醉的,王妃还等着您回去呢……” “公子啊,那夜光杯,三千两一个,您……您……您拿稳啊……” “砰!” “砰砰……” 有夜光杯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破碎声,有人倒在地上,没有喊痛,而是醉醺醺地喊:“来,喝,继续喝……” “少爷,不能再喝了……” “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吵死了,来人啊,将他们拖下去,别干扰大爷们喝酒的雅兴!” “是啊,这可是雪花醉,一边到头,除非亲王,我们哪里能喝到,来,哪怕千两一杯,我们也喝!” “来,继续喝!” 十坛雪花醉喝完,众人再次倒了一地。 外面那些被公子哥们儿勒令不许开口的随从小厮,脸色煞白。每个随从都盯着自家公子那边,最先看的是夜光杯碎了没,然后再将喝的杯数暗暗记了下来。 那边管家老张已经开始让家丁开始清点了,从雪花醉到杯数,从杯数到夜光杯的个数。 账房先生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眼中的光芒看着那越来越大的数字,越来越兴奋。 管家老张的嘴角微扬,然后越扬越高。 这边阮绵绵瞧着那些横七竖八醉得一塌糊涂的公子哥儿们,懒洋洋吩咐喜儿:“去让人准备,将公子们都扶到厢房去歇息。” 笑眯眯地看着那些醉如烂泥一般的公子哥儿们,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阮绵绵对君家老爷说:“爹爹,音音困了,这里就交给您了。” 君家老爷最是爱财,不爱财怎么能成为西流国最大的商贾呢? “音音辛苦了,喜儿,快扶小姐回房歇息吧。”君家老爷含笑望着她,再看向面色格外欣喜的老张。 嘴角扬起,勾起丝丝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老张,快让将这些公子们都送到客房去,好生照顾着。准备好账簿,一笔笔记下来,明早等他们醒了,再一一收账。” 又看了看那边哀嚎不止的公子哥们的随从:“让他们过去贴身侍候着,东西都用最好的。” 444 人言 那边随从齐齐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君老爷,我们家公子一切从简,一切从简……” “恩恩,我们家公子也是,一切从简,一切从简……” 君家老爷笑笑,也不再管,笑眯眯地拢了拢外袍,风姿倜傥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阮绵绵正在闺房里对着镜子研究脸上的痘痘,想着用什么办法才可以快点儿好起来。 喜儿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喜滋滋地道:“小姐小姐,那些公子们,都签字了。” “恩,签字了就好。”阮绵绵含笑道。 喜儿满脸好奇地盯着自家小姐:“小姐,您怎么不问问,一共是多少银两?” 阮绵绵懒懒地笑,她如今笑的神色,和凤九幽几乎一样,慵懒的,漫不经心地。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这个臃肿的身子,应该会非常好看。 撇了撇嘴,阮绵绵道:“爹爹满意就行。” 喜儿想着那么一大笔银子,小姐就这么一句话。但是就这么一句话,也已经明白了银两的数字。 要让老爷满意,那比登天还难啊。 老爷风度翩翩,温和待人,可是对于很多东西,可挑着呢。尤其是对银子,商人的本质是例子当头,想要用银子满足老爷。 如今老爷是整个西流国最大的商贾之臣,君家又是西流国四大家族之一,缺银子吗? 不缺。 小姐说,只要老爷满意。 今个儿一早就听说,老爷起来神清气爽,看着那些单子借条地契什么的,笑得合不拢嘴呢。 喜儿满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越来越聪明了,而且越来越得老爷真传了。 这赚起银子来,这个利索这个速度。 好笑地看着自己发呆的喜儿,阮绵绵柔声问:“请了大夫过来了吗?要最好的大夫,你家小姐我这脸,不能一直这样子。” 喜儿连忙回神:“啊,哦,大夫已经来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奴婢这就出去看看。” 脸上的痘痘确实是因为炎热引起的,身子的痱子也是。天气炎热,虽然水榭很凉爽,可是这胖乎乎一身的肉…… 能不气痱子? 等到阮绵绵脸上的脓包全部好了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君家有的是银子,不怕请不到好大夫。 痘痘好了,坑坑洼洼的印子难消。阮绵绵也不想再见到凤九幽是这个模样,开始在闺房里研究医书。 不过这些都是在偷偷进行,就连喜儿也不知道。 这夜等谁在外间的喜儿睡着了后,阮绵绵拿过外袍披上,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尽量不用内力,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一品居。 月色静静,月光皎洁。 一道粉色身影落在了君家老爷居住的檀香园,看了一眼大致布局,直接向主卧而去。 君家老爷的主卧还亮着灯,里面还有书页轻轻翻动的身影。阮绵绵仔细看了看,四面八方的暗位都没有发现她。 身子轻轻跃起,一跃到了主卧的房梁上。 那边正在书案前看书的君家老爷打了个哈欠,旁边候着的老张连忙道:“老爷,夜深了,该休息了。” 君家老爷点点头,温和道:“你下去吧,我再将这点儿看看,看完了,再休息。” 老张想要再劝劝,可是自家老爷那眼神,老张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带着侯在旁边的两名丫环退了下去,老张轻轻关上房门。房梁上的阮绵绵瞧着,直到老张和那两个丫环走出了老远,她才收回视线。 轻轻一勾房梁,胖乎乎的身体显现出难得的灵活,眨眼间消失在房梁上,到了房间里面的横梁上。 坐下书案前的君家老爷一点儿不知,还在翻着桌上的账簿,一共是十本,每一本都有一寸厚。 旁边还堆着一些厚厚的本子,有翻动过的痕迹。 阮绵绵瞧着,君家老爷不过四十来岁,面孔俊朗,文质彬彬。若不是因为知道他是君家当家人,在大街上遇到了,还会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 在他身上,看不出半分商贾之臣的世俗利益,没有半年点儿铜钱味儿。 四十来岁的男子,只有君音这么一个独女。知道君音的母亲已经过世多年,在后院也后面也没有看到什么姬妾。 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痴情男子。 商贾之臣拥有这样的深情,阮绵绵是几位欣赏的。这天下男子,能够做到一心一意,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的,何其少? 君家这样大的家产,又只有君音一个女儿来继承。利益当先的君府,君家老爷的所有事情,都让阮绵绵觉得诧异。 但是这是事实,也不是刻意造作。 之前虽然没有到过西流国,君府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二的。君家老爷的深情,并不是她到了西流国才开始。 阮绵绵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揉着轻轻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看着灯光下那儒雅温和的男子。 他的面容,风华绝秀,儒雅中透着丝丝贵气。他拿起账簿的时候,动作优雅,翻开书页时,认真专注,眉宇间透着一丝浅浅的笑。 想着他这半个月来对她的关怀和照顾,阮绵绵皱了皱眉,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君音,不是从前的君音。 而且这是他的卧室,按理来说,这些账簿不该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翻看,而是应该在书房。 阮绵绵忽然轻轻笑了笑,从横梁上一跃而下,直接落到了君家老爷面前,笑盈盈地望着他。 君家老爷先是一愣,随即再是一愣,再随即,还是一愣。 慢慢地,他张了张嘴,俊朗儒雅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音音,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他连忙站起身,快速走到阮绵绵身边,伸手拉过她,将她拉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她坐着,他站着。 他的眉心蹙了蹙,蹙起来很好看,眉眼也很好看,俊朗温和,宛如天边之月,皎皎亮丽。 君家老爷揉了揉眉心,有些喃喃道:“我这又是在做梦么?” 阮绵绵伸手握住他的手,狠狠用力,掐了一把。 “啊……” 一会儿,房门被推开,老张衣衫不整地带着一群侍卫奔了进来:“老爷,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焦急,面颊发白,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仔细盯着自家老爷看,确定老爷没有受伤之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后知后觉地,这才发现老爷旁边还站了一人,穿着粉色的衣裳,身材臃肿,不能让人忽略。 可是刚才进来后,他却忽略掉了。 这会儿瞧着阮绵绵,眼底露出诧异之色:“小姐?” 阮绵绵笑眯眯地点头:“张叔你太担心了,我在和爹爹闹着玩呢。”、 老张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心想小姐你要玩也不是这么玩的啊。您已经及笄了,老爷又没有续弦。 这会儿大半夜地跑到老爷的房间,终归是不好。 人言可畏啊,小姐。 445 不认 君家老爷宠溺地看了一眼自个儿的心肝宝贝儿疙瘩,笑着说:“音音越来越调皮了,刚才真被她吓着了。” 视线落在老张身上,君家老爷道:“好了,没事了,我和音音聊聊,你先下去吧。” 老张有些艰难地张张嘴,很希望老爷能注意到现在这会儿的时间,希望老爷多替小姐想想。 虽然老爷时时刻刻不无在替小姐着想,可是似乎忘记了两人这会儿见面,真心不合适。 轻轻咳嗽了一声,老张示意那些侍卫退了出去,望着自家老爷,压低了声音:“老爷,这会儿大半夜的,您该休息了。” “小姐贪玩,大半夜到处跑会着凉的,老奴让人送小姐回去?”老张试探性地道。 君家老爷温和地笑,不过那眼神老张瞧着,有些无奈:“那老爷和小姐聊完后,老奴亲自送小姐回去。” 君家老爷笑笑,老张僵直着背走了下去,很是不情愿地关上了房门。 阮绵绵瞧着那边关上的门,想着刚才张叔的话,微微一笑。 君家老爷则是望着阮绵绵,眼底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的关切:“音音,怎么了?睡不着?” 阮绵绵笑着道:“心中有事,自然睡不着。比不上君老爷,一切心中有数,老神在在。” 君家老爷满脸错愕地看着自家宝贝儿疙瘩,满眼不敢置信:“音音,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爹爹,爹爹帮你出气。” 阮绵绵歪了歪头,一手撑着下巴靠在椅子上:“君家老爷当真这样认为?” 君家老爷更加疑惑:“音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叫爹爹,而叫君家老爷?” 不等阮绵绵说话,君家老爷连忙上前一步,握住阮绵绵的手:“音音,你告诉爹爹怎么了?你别吓爹爹啊。” 浅浅地笑着,阮绵绵柔声道:“君家老爷当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分不清?” 君家老爷脸上苍白了几分,握着阮绵绵的手,声音有些颤抖:“音音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爹爹啊,你……” 见宝贝儿闺女今日这般不同,君家老爷转身就要喊老张去请大夫过来给瞧瞧。 阮绵绵在他开口喊老张之前开了口,嗓音软糯甜腻:“爹爹,音音和你开个玩笑呢。” 君家老爷一愣,瞳孔微微瞪大看着阮绵绵,似乎吓得不轻,脸色有些发白,连忙一把将宝贝儿闺女抱在怀里。 “音音啊,音音啊,你怎么这么淘气,怎么这么吓爹爹啊。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怎么舍得吓爹爹啊吓着爹爹没关系可是音音你不能有事啊爹爹的宝贝儿疙瘩心肝肉你要是再出事爹爹将来见你娘亲时怎么给她交代啊” 阮绵绵嘴角挺得一抽一抽的,和君家老爷比起来,她的面皮实在太薄了。那些个话,每一个字都听得她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见君家老爷神色无异,搂着她也纯粹是一个父亲搂着女儿的姿态。 难道是她怀疑错了,君家老爷根本没有察觉出来,她不是原来那个君音? 怎么会呢,虽然她的身形面容和之前那个君音差不多,可是君家老爷乃君家之主,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阮绵绵娇滴滴地道:“爹爹音音知道了音音以后再也不喝爹爹开这样的玩笑了不然爹爹一担心又要愁眉不展了愁眉不展不要紧可是如果影响了爹爹风度翩翩的风流姿态让别的女人见着爹爹就避让三分音音的罪过就大了。” 一口气不断句地将这些话说完,虽然比不上君家老爷的肉麻,可是也分明和之前的君音截然不同。 从前的君音不会喜欢这样说话,也不会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爹爹住的院子来。 她明明这么反常,而且神智非常清醒,怎么可能是原来那个君音。 阮绵绵心底有三种猜测,一种是君家老爷因为不的不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君音的理由,例如,是喜赜刻意为之。 第二种则是君家老爷心底有什么打算,哪怕知道女儿不是亲生女儿,却还是将他当做亲生女儿养着,为的是保住自己的亲生女儿。 第三种是非常不可能的一种,那就是从前那个君音已经不在了,可是君家老爷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瞧着她和君音想象,干脆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养。 这第三种,自欺欺人的做法,阮绵绵直觉地想要排除。但是世事也有万一,她还是不得不想想。 而当下的情况是,君家老爷死不承认。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不承认就不承认吧,但是别指望着把她当棋子使,这是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事。 浅浅一笑,阮绵绵望着微微诧异的君家老爷道:“时辰不早了,音音先回房休息了,爹爹也早些歇息。” 君家老爷顿了顿,忙宠爱地笑了笑:“恩,爹爹让你张叔送你回去,天色暗了,路上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 阮绵绵笑眯眯地点头,起身向门口走去。 侯在外面的张叔看到小姐出来,见时辰也不长,稍稍送了口气,还好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没有多少人看到。 哪怕是爹爹,深更半夜和闺女在一起,终究是不好的。 何况,小姐还没有嫁人,名声啊,名声最重要。 似乎猜到了张叔在想些什么,阮绵绵笑眯眯地对拿着灯盏的张叔道:“张叔音音知道你担心音音的名声,但是音音昨晚那一出好戏,整个莫月城是没有人敢再娶音音的。” 不提还好,一提老张手中的灯盏微微一抖。脑中回想起那些公子哥儿们那天早上醒来后知道喝酒喝了那么多钱后那种恨不得一头撞死的神色,不有再抖。 尤其是他们离开君府大门口,一路上跟着的人回来报,那都是不管地方,直接一路骂回去的。 对小姐,自然是避之不及的。 老张叹了口气,眼神格外忧心。想不通老爷为什么就由着小姐闹,这样子下去,万一真嫁不出去,还真的让小姐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想着小姐刚出生就死了娘,老张看着老爷一人将小姐拉扯大,老张鼻子就有些酸了。 阮绵绵的脚步微微一顿,柔声问老张:“张叔,你是想念音音的娘亲了吗?” 老张呢点点头:“小姐一出生就没了娘,老爷没了妻子,这么多年来老爷一直不肯再娶,君府偌大的家产,将来就靠小姐您了。” “小姐,张叔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是张叔还是忍不住要说。”张叔叹口气道:“老爷让小姐自己挑选夫君,是希望小姐喜欢。” 446 出门 “毕竟老爷不能陪小姐一辈子,张叔也不行。百年之后,陪在小姐身边的,会是小姐的夫君。” “老爷让小姐外出游玩,只要是公子们来访,老爷都会见,都是希望小姐找个好归宿,不要进王宫。” “老爷知道小姐您心仪的是王上,可是小姐,王宫不是好地方,您这样进去,将来会受一辈子苦。老爷这样宠着您,只想您不要嫁入王宫。” “您这样的性子,若是进了宫,哪里是那些蛇蝎心肠妇人的对手?”说到这里老张颇为感慨道:“王宫内规矩那么多,又只有王一人。小姐您虽然不是公主,可是在老爷心里,您是他最为疼爱的宝贝,是最尊贵的公主。” “王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您爱慕王上没有错,王上年轻有为,又生的俊美无双,是所有莫月城乃至西流国所有少女的如意郎君。” 阮绵绵心底恶寒,就喜赜那样阴柔的性子,是每个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或许吧,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 见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品居,阮绵绵笑着打断张叔意欲继续的话题:“张叔放心,音音不喜欢那里。那里虽然好,可是是金丝牢笼,音音喜欢是自由自在,不喜欢各种约束。” 老张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了,你就送音音到这里吧,后面有灯盏,音音自己过去。瞧,喜儿都过来了。”阮绵绵笑着道。 喜儿夜起去看看小姐有没有踢被子,结果发现小姐并不在房中,这会儿急急忙忙冲出来,准备去跟老爷禀告。 瞧着自家小姐和张管家在一起,喜儿松了口气:“小姐,您在这里,可吓死奴婢了。” 喜儿快步跑到阮绵绵身边,连忙道:“小姐穿的这么少,这夜深露重的,冻着了可怎么办?” 老张一瞧这才注意掉,小姐穿的比较单薄,连忙道:“喜儿,快扶着小姐回房休息。” “是,张管家。”喜儿忙点头。 君家老爷不承认,阮绵绵自然要继续扮演君家小姐。可是她心系凤天王朝的凤九幽和小九九,只想着快点儿离开。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在君府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她说了些什么话,吃了哪些东西,吃了多少,喜赜那边都一清二楚。 阮绵绵自然不会一直住在一品居哪里都不去,她需要离开需要找到有利条件,自然要到处转转。 这日阮绵绵带着喜儿出门,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为了不影响市容,她出门选择带着面纱。 从见过君家老爷后,哪怕是在君府,她也带着面纱。 到了大街上,她知道如今整个莫月城的男子避她如蛇蝎,心底微微笑。那些少女么,自然是欢喜的。 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各种议论声,阮绵绵懒懒地靠在马车内壁垫着的软枕上,对外面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喜儿满脸愤怒,掀开帘子见外面那些七大姑八大婆各种指指点点,更加来气。 “小姐,你看看她们!” 正在闭目养神的阮绵绵懒懒道:“喜儿,你不用去理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就是了。” 喜儿不解,这会儿外面那些女人嘴巴毒着呢,都在说小姐如何如何,小姐可以这么淡定? 这样的小姐,和从前的小姐,太不相同了。 可是小姐就是小姐,但是醒来后,性子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小姐,她们那是在诋毁您啊。”喜儿很生气,小脸气得通红。 低低一笑,阮绵绵柔声问喜儿:“世人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我当如何处之?” 喜儿狠狠咬牙,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自然是抓之、问之、打之、恨之、废之,让其对小姐敬而远之!” 轻轻摇了摇头,阮绵绵道:“这样也是好办法,不过目前本小姐觉得不好。应该换一种方法。” 喜儿越发不解了,以前有人辱骂小姐,小姐不会骂回去,可是一定会暗中让人给那人狠狠教训一顿的。 细长的睫毛宛如两只轻盈静歇的蝴蝶,覆在眼睑上。勾起唇角,阮绵绵懒懒道:“只要忍他、避他、由他、耐他、不用理他,时日久之,你且看他。” 喜儿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小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阮绵绵闭目养神笑着打趣:“喜儿,有没有发现,我与你从前服侍的小姐,有很大的不同。” 喜儿想也不想就借口:“何止很大的不同,简直就是两个人。” 阮绵绵抿嘴轻笑:“是啊,就是两个人。” 喜儿一愣,眨了眨眼望着自家小姐,连忙伸手过去,手贴着自家小姐的额头:“小姐,您是不是昨夜着凉了,这会儿在发烧,说胡话呢?” 阮绵绵笑着拉开喜儿的手,柔声道:“骗你呢,本小姐这会儿清醒的紧。好了喜儿,不用去在意她们,都是些吃饱了没事做的人,与她们说,累的是自己。” 喜儿咬咬牙,还想说什么,可是见自家小姐似乎一直都没有太过眼皮,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 小姐,是真的不在乎。 若是在乎,那天晚上小姐就不会故意将衣衫弄成那样,让那些公子笑话她的作画水平。 若是真的在乎,小姐也不会故意在脸上抹了胭脂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再去恶心那些公子们。 到了目的的,喜儿扶着她下了马车。 门庭若市的锦绣楼,是莫月城最大的酒楼。不过这会儿瞧见君家小姐的马车到了这边,那些男子纷纷避让之。 那些坐在酒楼里正在用餐的客人,旁边候着的随从瞧着楼下君家小姐从马车里下来,连忙对自家公子道:“公子,不好了,君家小姐来了。” 公子们齐齐变色,连忙认了筷子,带着随从小厮,连忙起身就走。也不敢从大门而出,而是下了楼,直奔后院。 锦绣楼内惊起一片骇浪,大街上有辆华贵的马车,徐徐而来,在锦绣楼前,缓缓停了下来。 那些从后门跑出正准备离开的公子们瞧着那辆马车,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居然,是莫家的啊。 看那马车的华贵精美,加之他们之前所闻所见,自然猜到了马车中的人是谁。 莫家的莫紫云小姐,莫月城公认的才女,去年除夕晚宴上,得到了他们高高在上的王的夸奖。 不仅才华横溢,而且姿容绝色。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天,竟然瞧见了莫家小姐的马车到了这锦绣楼前,他们哪里还有离开之理? 莫三少停了下来,他身边的随从有些担心:“三少爷,君家小姐也在那边呢,您……” 想着那天他们那些公子几乎都是被扒光了才从君府离开,随从不得不提醒一下。 447 身影 莫三少面色变了变,视线瞄了一眼那边身材臃肿的君音,像是看到了极其恶心的事,快速移开视线。 心中暗暗庆幸,还好那女人知道带着面纱出门,不然这一出来,不知道有多少男子要遭殃。 “不用管她,本少爷今日要见见莫小姐。”莫三少好了伤疤忘了痛,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的华丽马车。 先下来的是一名婢女,生的娇俏玲珑,面容娇美。那是莫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唤作百灵。 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情景,百灵微微一笑,柔声道:“小姐,可以了。” 她让驱车的车夫放下香凳,这才柔声对马车内道。 缓缓掀开车帘,紧接着众人看到一只晶莹宛如白玉的手。从车内下来的女子,腰间系着一块青色的玉佩。 微微垂着头,细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披在肩头,随意的垂荡在胸前,用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 骄阳灼灼,百灵撑开双尾游鱼的油纸伞,莫紫云小姐黑发如云,亮丽如珠玉,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 脸上染着淡淡的胭脂,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油纸伞下的她,增添了几分妖娆妩媚。 盈盈站在锦绣楼门口,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浅笑。眉目婉转见,举手投足间,又是浓浓的书卷气。 鸦黄半额,腰枝似柳,鬓发如云、头上的珠玉翡翠极少,更显她高贵优雅的气质。 轻轻抿唇,微微转身,绛紫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又优雅地落了下来。 莫紫云的视线,落到了对面那位对她视而不见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不是别人,正好是身材臃肿的君音君家小姐。 百灵瞧着微微蹙眉,眼底露出一丝厌恶来。她们家小姐来了,这位君家小姐居然还有胆子进锦绣楼用餐? 看来传言不假,果真是在王宫里面摔坏了脑子,这会儿见到她们家小姐,都不知道避让。 从前见着她们家小姐,只要是她们家小姐去的地方,君家小姐绝对不会去。这锦绣楼,虽然是君家的酒楼,可是每次只要是她们过来给小姐买吃食,君家小姐若是在,都会避开。 看来,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欠教训。 微微一笑,百灵嗓音娇媚:“那不是君家小姐吗?怎么见到我们家小姐,连个招呼都不打?莫不是见得我们家小姐的倾城之貌,自卑的躲到一边去了?” 那边喜儿身子一紧,蹙眉就要反驳。 阮绵绵淡淡道:“你若是开口,从此后不要再跟着本小姐!” 喜儿无比委屈,百灵那丫头那么欺负人,她家小姐居然都不去反驳。 “小姐,那我们去别处吃吧。”喜儿试探性地提议。 从前小姐也是要与莫家小姐对着来的,可是自从见着莫家小姐的倾城之貌后,见着莫家小姐那边人,都会直接避开。 那会儿她问小姐,为何要避开? 这锦绣楼本是她们君家的产业,为何自家的产业不能自己在这边用餐? 那会儿小姐的理由是,看着莫家小姐的容貌,她的手比较痒,很想拿着刀子,去那脸上画上几刀。避免惹得爹爹不开心,不如避开,眼不见心不烦。 阮绵绵懒懒道:“为何要去别处吃?” 喜儿低声道:“小姐,您……您以前看到”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今天本小姐高兴,就在这里吃吧。”不等喜儿再开口,也不搭理后面百灵的话,阮绵绵直接进了锦绣楼。 锦绣楼内,那些离开的公子们又快速跑了回来。锦绣楼外,那些看准备看热闹的百姓也聚了起来。 莫紫云看了那边进了锦绣楼的君音背影一眼,望着百灵柔声道:“百灵,不得无礼!” 百灵撅着小嘴哼:“小姐,那丑丫头见着您居然还敢在这里用餐,当真是忘了上次的教训。” 上次君音想要见小姐的真容,小姐便大大方方故意让君音瞧见。自从瞧见之后,只要是他们莫家有人来,君音都会避开,自卑得连面都不露。 “好了,进去吧。”莫紫云柔声道。 她的嗓音温柔似水,步履翩然如蝶,一颦一笑,让那些公子们,个个都不觉痴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外面瞧见莫家大小姐莫紫云,传闻中她天姿国色,今日一见,莫紫云那一颦一笑,几乎将他们的魂儿都勾去了。 这边已经到了楼上雅间的阮绵绵,点了锦绣楼的招牌菜后,便站在雅间内的窗边,看着下面街道上,将锦绣楼围得密不透风的百姓们。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阮绵绵忍不住想,君家和莫家,今日在这里遇上,百姓们可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呢。 可惜她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当戏子,让别人看热闹的。 她立在窗边,视线从下面的人群上移开,望向遥遥的天空,微微出神。 忽然,一辆马车缓缓从远处的街道,一点点进入她的视线。她并没有在意,因为那马车的出现,遮住了她看向远处的一处风景,不由瞥了一眼。 而那一眼,整个人忽然怔在原地。 手指微微一紧,眼底露出欣喜来。 身影一闪,已经到了门口。正在准备看看外面莫家小姐在哪个雅间的喜儿瞧着,连忙跑过去。 “小姐,您这是准备去哪里?” “我看到一个熟人。” 丢下这句话,阮绵绵直接跑了出去。 视线直直地看着那边,都没有看脚下,也没有前面向他们这边走来的莫紫云和她的婢女。 眼中只有那辆马车,和那抹有些模糊的身影,不管是不是,她都要过去看。甚至忘记了,自己本身的轻功,而是直接徒步向下跑,想着去追上那辆马车。 因为没有看四周的情况,身材臃肿的她直接对上了向她们这边过来的莫家人。 “小姐小心!” 身体的本能反应,脚下步子一转,直接逼开了迎面而来的莫紫云。 莫紫云甚是诧异,不过极快地避开了跑过来的她。而旁边的百灵瞧着君音竟然差点儿撞到自家小姐,还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岂有此理。 “来人啊,快拦住那个疯女人!”百灵厉声喝道。 下面侯在外面的莫家的护卫,听着这边百灵的声音,从外面直接冲了进来。 “抓住那个女人,快,抓住她!” “对,就是那个疯女人,那个胖女人,她居然敢撞我们小姐,抓住了,抓住她!” 护卫见百灵指着一个身材臃肿带着斗笠的女人,二话不说直接围了上去。 从二楼楼梯间下来的阮绵绵只顾着外面那辆离锦绣楼越来越近的马车,根本不管眼前那些气势汹汹扑过来的护卫,继续向外面跑。 “抓住她!快抓住她!”百灵见君音已经到了楼下大厅,嗓子越发尖细起来。 喜儿从后面追了上来,瞧着自家小姐被莫家护卫围着,而小姐似乎浑然不知,连忙大声喊道:“小姐,危险!” 她们出来时本来带着护卫,可是小姐不喜欢,连着出来几次也无事,老爷也放了心,便由着小姐来了。 448 擦肩 那一声“危险”让阮绵绵恍然回神,瞧见面前忽然多了这么多护卫,眼底露出冷意来。 她的声音很冷:“让开!” 护卫们哪里肯让开,敢撞他们莫家小姐,哪怕是君府小姐,他们也照样抓起来。 莫家可是世家书香,比起商贾起家的君家,不知强了多少倍。一个商贾之臣的女儿竟敢对百年书香世家的莫家小姐不敬,真是不知好歹。 “来人,将她拿下!”为首的护卫首领道。 “君小姐是君府千金,你们这是做什么?”莫紫云像是才从刚才的情景中缓过神来。 她站在二楼的楼道口,紫衣清风玉立,倾城之貌上尽是淡淡的关切:“君小姐是不小心撞着我的,你们都让开!” 百灵满脸怒气:“小姐,她撞着了您竟然都不知道道歉,当真目中无人了。今日不给些教训,还真以为整个莫月城的人都怕她!” “你血口喷人,我们家小姐根本就没有撞到你们家小姐,还是我们家小姐让开了,你们家小姐才没事。”喜儿气急,大声怒道。 百灵不甘示弱:“谁说那个那个疯女人没有撞到我们家小姐,你瞧我们家小姐,都因为她那一撞吓白了脸色。” 喜儿怒道:“那是你们家小姐胆小如鼠,我们家小姐没有撞着你们家小姐,你们这样含血喷人,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百灵冷哼:“被人耻笑?整个莫月城的人谁不知晓,君府小姐君音,那可是天降奇葩!” “你……”喜儿被那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百灵嗤笑道:“哼,就你们家小姐那样的丑女人,居然还敢出来用餐,当真是要吓得整个莫月城的人都不敢出门了才罢休吗?” 莫紫云眉头微微蹙起,视线望着下面被护卫困在中央的君音:“百灵,你少说两句。” 言下之意,她承认了百灵说的,君音撞到了她。不仅撞到了,吓到了,而且还不知道歉。 百灵眼珠一转,连忙道:“都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小姐被撞的不轻?还不将人抓起来,若是小姐有事,一会儿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 护卫们一愣,连忙群起而攻之。 阮绵绵眼底浮起丝丝怒气,视线快速跃过众人想要去看外面的马车。 如果她记得不错,那位驾车的人,应该是青衣骑的韩风。 韩风驾车,那马车内的人,昭然若揭。 一定是九幽,一定是他。 只是向她扑来的护卫挡住了她的视线,而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为也挡住了那辆素净的马车。 阮绵绵心下一慌,不管那些欺身上前的护卫,伸手去推他们,希望能快点儿追上去。 “抓住她!快,别让她跑了!”百灵大声吼道。 阮绵绵气急:“都滚开!” 她没有闲工夫在这里跟他们浪费时间,她要去追上九幽,告诉她,她在这里。 一脚踢飞一个迎面扑过来的护卫,帽檐下的她,面色冷寒。护卫们仗着人多势众,又见她是一个女子,根本不屑。 见她一脚踢飞一个同伴,眼中冒出怒火:“抓住他!” 阮绵绵冷哼一声,转身,抬腿,攻击。 出拳,变掌,一掌打在一个想要趁着她不备偷袭她的护卫胸口。 “噗!” 众护卫齐齐变了脸色,见被一掌拍飞的护卫面色痛苦,甚至吐出了一口鲜血,眼中怒火直冒。 “快,抓住她!” 原本还是只是围住她将她擒住的护卫,这会儿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剑,狠狠向她挥了过来。 阮绵绵懒得跟他们纠缠,可是他们人多,而且招招毒辣,都是直攻她要害,她眼中神色更冷。 “找死!”一声冷哼。 阮绵绵正准备出手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骏马的嘶鸣声。心中一跳,顾不得周围的人。 一掌劈在面前护卫的肩头,再一掌劈向又攻了上来的另一名护卫身上,她的目标很明显,她要出去。 可是因为身材臃肿,加之体内的伤势一直未好,动作有些迟缓,力道也有些不足。 若是从前,那只直接一掌毙命。 这会儿虽然不至于毙命,也需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 “啊!” “噗!” “杀了她!” “来人啊,快来人啊!” 喜儿大声喊道,锦绣楼的护卫这会儿齐齐赶到,看到自家小姐被莫家护卫围杀,心中怒火直冒。 “保护小姐!” 锦绣楼的护卫们,小厮们,齐齐围了上来。护卫拿着长剑,小厮拿着抹布,或者拿着勺子,或者拿着筷子,或者拿着碟子。 阮绵绵一脚踹飞面前的一名护卫,手臂一样一个反肘直接抵在后面迎上来的一名护卫胸口,扒开围观的人群,快速奔了出去。 外面的马车已经渐渐远去,阮绵绵气急,提起一口气,快速奔了过去。只是她的身体才刚刚离地,忽然又直接跌落了下来。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吐出,直接将她白色的斗笠帽檐染得猩红一片,她却似乎没有看见。 深深吸一口气,眼睛有些朦胧,提起裙摆,快速追了上去。 “等等……等等!” 她跑的很快,可是马车的速度更快,马车与她的距离,越拉越远。 那些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挡住了她的视线,阮绵绵一边剥开人群,一边继续向前追。 “等等我!” 她一边跑一边喊,头上的斗笠被风刮走也不管,挥着手不停地喊着。 可是马车离她越来越远,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吃力。只是眨眼间,便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 长裙绊着了她的脚步,一个踉跄,她直接跌倒在地。 “九幽……” 低低地,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从她的唇齿间溢出。 她扑倒在地,却倔强地仰起头,视线紧紧盯着那辆那车消失的方向,抬起手狠狠捶打着地面。 为什么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她的武功使不上,她的轻功使不上? 为什么明明近在眼前,她却看着他从眼前而过。 眼泪夺眶而出,她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缓缓阴沉起来。不多时,便大雨滂沱。 那一天,莫月城所有人都记得,一个面容奇丑的女子,为了追一辆马车,不顾众人阻拦,跑了整整一条长街。 后来,她被长裙绊倒在地,一边低低说着什么,一边嚎啕大哭。那么大的雨,她竟然焕然不觉。 她本生的丑,瞧见她出现的男子会纷纷避之。 可是那一天,那些前去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围着她,竟然没有一个离开。 他们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心竟然狠狠疼了起来。 她在万人中央哭泣,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顾忌。 而有一个男子,立在锦绣楼的贵宾间,锦绣玉衣的男子,凝视着那张奇丑无比的面孔,缓缓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449 大哭 烟雨倾城,树影婆娑。 一辆素净的马车中,容颜妩媚妖娆的的男子静坐着,声音淡淡的:“韩风,刚才是否经过了锦绣楼?” 外面驾车的韩风忙道:“是的,皇上。” 顿了顿,韩风问:“皇上可是想要吃什么?” 车内男子微微合着双眸,细长微微卷起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脑中忽然浮现出那张惊世容颜,半响不曾说话。 驾车的韩风皱了皱眉,雨越来越大,他迟疑了下一下,放慢了车速,准备掉头去锦绣楼。 车内男子眉心微微一跳:“不用掉头,继续赶路!” 绯色长袍下的那双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他忽然想起,某天有个小女人说,听说西流国锦绣楼的糕点芙蓉酥很好吃,下次我们去那边,正好去尝尝。 他还在安排行程,那个小女人却忽然不见了。 芙蓉酥,他要先找到她,再带她去锦绣楼吃芙蓉酥,吃到她心满意足。 唇角微微勾起,男子沉声道:“天黑前赶到幽宅!” 车外韩风一震,恭敬道:“是!” 狠狠一鞭子甩在马背上,韩风驱车如风。 雨幕沉沉中,车内男子缓缓掀开车帘,望着后面朦胧不辨的景物,心中一阵失落,有些怅然若失。 被护卫送回去的阮绵绵,回到君府大病一场。 高烧三天三夜未退,急得君府老爷连连转,亲自进宫请皇上下旨,让御医替宝贝儿疙瘩闺女治病。 喜赜很给君家老爷面子,不仅下旨让御医出宫给君音看病,甚至亲自摆驾君府。 君家老爷感激涕霖,连连跪拜迎接圣驾。 到了君音闺房,喜赜示意御医随他进去给君音把脉,同时让一位公公跟对想要进来的君家老爷说着什么。 君家老爷听了,连连点头,转身就去招呼老张,说是要一起去拿什么补品,要挑最好的。 他的宝贝儿疙瘩高烧三天不退,这会儿急得团团转,只要有希望醒来,莫说天山灵芝,就是海底珊瑚,他也会想办法给弄来。 喜赜沉着脸望着隔着纱帘给阮绵绵把脉的御医,等到御医把脉后,才冷冷问道:“如何?” “回王,君小姐体质有些特殊,加之之前似乎因为吃过什么特别的药,体内真气有些横窜。加之淋了大雨,感染了风寒,这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喜赜冷眼望着他:“然后呢?” 御医忙道:“微臣这就开药方,亲自过去煎药,等到君小姐退烧后,再离开。” 似乎对御医的回答还算满意,喜赜点头,冷声道:“快去!” 御医吓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连连点头,一边起身一边快速退了出去开药方。 闺房内喜赜掀开纱帘看着床榻上面容奇丑的女子,眉心紧紧蹙着。而她的眉头,也紧紧皱着。 青紫交加的面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嘴唇有些发紫,这会儿正张张合合,不知说着什么。 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他俯身低头,将耳朵贴近了她的嘴唇,仔细听着。 “九……九……” “等等我……” 她一边喊着,一边不停地挥着手。挥舞的手触碰到他的衣袖,像是溺水者遇到了一块求生的浮木。 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九……” 喜赜看着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喊着一个“九”字的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她,不该记得的。 低头看着她痛苦挣扎的面孔,喜赜低沉地问:“君音,你在叫谁?” 昏迷不醒的阮绵绵,无意识地呢喃着。抓住他衣袖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张张合合地小嘴,却吐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眼。 喜赜却不放过她,凝视着她张张合合的小嘴,嗓音低柔,几乎带着诱哄:“君音,你刚才在叫什么?让谁等等你?” 昏迷不醒的阮绵绵,脑中浮现的是一个小小的胖乎乎的君音。一个年轻俊逸的男子在前面跑,一个小小的她在后面追。 她喊:“爹爹,爹爹等等我……” 前面的君老爷一边闲散地跑着,一边笑眯眯地逗弄追着的她:“音音加油,抓着爹爹了,爹爹便答应音音一个要求。” 胖乎乎的小女孩眼睛一亮,奇丑无比的小脸上露出璀璨的笑容,小脸看起来有些狰狞。 “真的?那音音要加油,要抓住爹爹!” 跑了一圈后,前面的君老爷见自己宝贝儿疙瘩闺女累的气喘吁吁,小脸涨红的样子,刻意放慢了脚步。 乌黑的眼珠一转,撑着水桶腰的君音提起一口气,直接向前面的君家老爷扑去,狠狠抓住他的衣角,差一点儿摔倒在地。 君家老爷连忙拉着她,她狡黠一笑:“哈哈,爹爹,爹爹,音音抓住你了,走……走……去给音音买糖葫芦。” 阮绵绵抓着喜赜的衣角,含含糊糊,模糊不清:“走……走……去给音音买糖葫芦。” 面色阴沉的喜赜,脸上的阴沉之色一点点散开。深邃宛如大海的双眸,露出一丝暖色来。 伸手摸了摸她浮肿而显得胖胖的面颊,手指流连在她的面颊上,嗓音阴柔:“美艳的小猪,原来你是在说走。” 一个人总有意识薄弱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去询问她在想些什么,想要去窥探她的心思,都是最佳时机。 这会儿,他能肯定,轻音,确实不记得从前的一切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呼在阮绵绵浮肿的面颊上。她的面颊因为高烧,散发着阵阵热气。 他抚了一会儿她的面颊,嗓音低沉含笑:“美艳的小猪,你这身子才刚刚好,怎能无意运功呢?” “今日,可吃着苦头了。”话说的温柔爱怜,可是那双深邃宛如深渊的眼眸,绿意朦胧,却没有半分怜悯之色。 他眼底冷意沉沉,抚着她面颊的手一点点下滑,落在了她有些干裂的唇瓣上,低低辗转缠绵,似乎眷念不舍。 阮绵绵轻轻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避开,又似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张着小嘴,想要狠狠咬住。 指尖微微一痛,喜赜的眉头一紧,手上微微用力,阮绵绵面颊一皱,昏迷中轻轻低哼了声。 “真是个不听话的小猪,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报仇?”阴柔的脸上带着几许浅笑,眼底神色复杂莫名。 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再一点点下移,沿着她的下巴,到她的脖颈,一直,到她的胸口。 五指缓缓伸开,一点点压在她的胸口。昏迷中的阮绵绵,蹙眉紧紧蹙了起来,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可是孤第二次救你,记得,美艳的小猪,你的命,是孤的!”掌心缓缓浮起丝丝绿光。 长袖一挥,整个闺房内被一层淡淡的绿光笼罩着,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而他掌心的绿芒,一点点映入阮绵绵的胸口。 450 黑客 ??翌日,莫月城的百姓们摆着搬凳儿在自家院子外面的大槐树下纳凉,三大姑六大婆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各种八卦。 “哎,听说昨天圣驾驾临君府啊。” “哎,我也听说了,据说是因为君家小姐病倒了,高烧了三天三夜。” “是啊,三天前君家小姐带着丫环去锦绣楼吃饭,结果遇上了莫家小姐和她的丫环,似乎撞了莫家小姐。莫家小姐大人大量不介意,而君家小姐蛮横无理,还和莫家护卫大打出手呢。” “哎哟,君家小姐那张脸一露,那些个护卫还站得住脚吗?”有人戏谑道。 有人补充道:“那天我在锦绣楼对面的小摊铺给我儿子买吃食,看着君君家小姐带着有帽檐的斗笠的。” “是啊,那天我也在,正巧路过,瞧见锦绣楼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挤了好半天才挤进去的,三姑婆的话,靠谱!” 有人笑问:“那刘姑婆你说说,君家小姐是不是真的比以前还要丑?一笑还能让人将吃下去的饭都吐出来?” 被点名的刘姑婆啐了一口瓜子壳:“之前没有瞧到,后面瞧着,这让人吐的话,倒是有些过了。但是那张脸吧,真的太丑了,我这么一顿要吃五碗米饭的人,瞧着都没食欲。” “这和瞧着吃饱了想吐不是差不多么,哎,正是的!”有人笑道:“具体的说说,那天下雨了,我赶着回家收衣服,不知道后面怎样了,听说君家小姐围着一辆马车追了一条大街呢。” 三姑婆嗑着瓜子笑眯眯地说:“可不是嘛,当时我们都在看锦绣楼里面,君家小姐被莫家的护卫围着。后面听到外面一声骏马嘶鸣,我们就齐齐回头去看。” “君家小姐就那个时候冲出去的,头上的斗笠也被挤掉了,她也不管,一边跑一边喊着什么。但是人太多,声音太杂,听不清楚。” 不等众人说话,那三姑婆又说:“那会儿瞧着君家小姐那张脸的时候,我真的下了一跳。” “就你这么个大晚上还敢去山里面晃悠一圈捡菌子吃的胆子,还能被君家小姐的脸吓到?” 三姑婆笑着说:“哎,身材臃肿,腰有水桶那么粗。整个脸几乎看不到眼睛鼻子,只看到肉。我当时奇怪,那么胖的一个人,居然能跑的那么快。” “是啊,三姑婆说的不错,我当时站在最外面,还努力想要往里挤。忽然看就看到很大的一坨从里面跑出来了,直接向大街上奔……” 二姑婆继续道:“我当时纳闷儿,君家小姐那速度,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后面下雨了,外面都避到了屋檐下,而那君家小姐还在追着那辆马车。马车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消失在雨帘中了,君家小姐像是被裙子绊倒了。” “然后,我就看到君家小姐一边垂着地面,一边嚎啕大哭……那么大的雨声,都没有将她的哭声盖过去呢。” 那天在场的几位姑婆想着那天的情景,除了雨声就是那女子的哭声,四周静悄悄的,却无声地蔓延着一种悲痛。 她们疑惑,那马车里面是什么人,君家小姐为什么要追?按照君家小姐的风格和家世背景,哪里有人能从君府手中跑掉? “哎呀,等等等等,那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君小姐都跑出去了,那锦绣楼是君家的,莫家护卫在锦绣楼对君家小姐出手,你想想他们会得到什么好处?” “据说是被君家护卫狠狠揍了一顿,一个个都爬着回去的。” “那莫家小姐呢?” “莫家小姐?不知道啊,估计早就离开了吧。哎哟,说到那位莫家小姐,那可真真正正是个大美人儿啊。” “据说那些对君家小姐避之不及的公子们,瞧着莫家小姐亲自到了锦绣楼,都舍不得走呢。” “要不是因为后面闹了那么一出,只怕整个锦绣楼都会被那些公子们包下来呢。” “是啊,那莫家小姐可是我们王亲自夸奖过的,那会儿若不是没有及笄,怕是早就入宫为妃了,指不定呀,凭着莫家的家世背景,那个一直空置的后位,都是她的呢。” “这个可说不准,怎么就不能是程家的了,程家小姐那可是巾帼英雄,能文能武,而且据说长得花容月貌。我们王崇尚武力,我看啊,估计是程家小姐呢。” “别说莫家和程家了,依我看啊,觉得君家小姐最有可能。”大姑婆笑着说:“你说啊,王每日日理万机,君家小家这一病高烧三天不退,圣驾驾临君府,那意味着什么。” 三姑六婆还在继续八卦着,君府却格外安静。 阮绵绵从醒来后在闺房待了一天,谁也不见。君老爷急得团团转,各种利诱各种讨好,都看不到宝贝儿疙瘩一眼。 在君老爷考虑着要不要让护卫将房门撬开时,闺房的门开了。已经退烧的君音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神清气爽,姿态从容。从她身上,看不出半分精神不振。似乎那天在大雨滂沱中哭得惊天动地的女子,并不是她。 似乎,那天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没有那辆经过的马车,没有那场大雨,没有那么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倒在大雨中的那个身影。 君家老爷各种疑惑不解,嘘寒问暖,各种关切,在尝试了各种方法去打探无果,确定了宝贝儿疙瘩没事后,才放了心。 经此之后,见宝贝儿疙瘩的性子越发温柔,君家老爷似乎也很开心,对这个闺女越发疼爱宠溺。 宝贝儿疙瘩开心了,君家老爷开心了,于是,君家老爷的精力,在生意上的越来越多,君家的生意,越来越好。 一病之后,阮绵绵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日子继续过,过的比之前更加悠闲惬意。 每日会在书房看上两个时辰的医书,时不时从外面自己采购药材回来,各种捣鼓着。 购买药材的时候,都会支开喜儿。君家老爷是一只老狐狸,不知道打着什么注意。 四周到处都是喜赜的眼线,他一直按兵不动,由着她做这个君家小姐,不知道打的什么注意。 阮绵绵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一边不停地找离开的机会,一边如何摆脱在不知不觉中摆脱喜赜的暗卫,偷偷研究药草,希望能将身上的浮肿消除,再在喜儿不在的时候,在房间里练功。 这日阮绵绵从柴房出来,外面天空碧蓝碧蓝的。她带着斗笠,帽檐遮着面颊,让人看不到她的脸。 才刚出来,忽然眉头蹙了起来:“谁?”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院子里野草的声音。阮绵绵放轻了脚步,她穿着一身灰青色衣衫。一是不想让一品居里面的丫头认出来,二是觉得这衣服研究那些药草比较耐脏。 柴房在一品居最偏僻的西角,这边每天很少有人来。这会儿这个时候,她一般都将人调出去了,这边不会有人。 可是刚才的脚步声,分明有人。 阮绵绵屏气凝神,眼神清冷地盯着柴房后面的一处草棚。那里是平日里存放杂物的地方,这会儿那边有异心黑色的衣角。 眯了眯眼,阮绵绵抬了脚步,轻轻走了过去。手中的银针,在那衣角微微一动时,迅速射了过去。 并不是射向那人,而是射向他的衣袍。撕拉一声,衣袍被那人撕破,黑影迎面而来。 空气中骤然杀气腾腾,阮绵绵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侧避开黑影致命一击,足尖轻点身子在空中翻飞,趁机一脚替向那人的后背心。 那人的速度极快,在刚才那一击不成后,迅速弯腰低头,避开背上的要害,手中的长剑带着暗红的血迹,狠狠刺向她的胸口。 眼底划过一丝厉色,这人招招致命,内功深不可测,若是没有受伤,她不是对手。 可是这会儿,要擒下他,也不是很难,只是要费点儿力气。 阮绵绵想着这么久以来没有机会在外面寻到好帮手,倒不如先擒了这人,指不定能帮上忙。 足尖轻点身子直线飞向空中,阮绵绵在半空中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将整个后背露于那人跟前。 黑衣人眼中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兴奋之中尽是狠色,手中长剑冲破长空呼啸而来。 眼底划过一丝冷笑,在那剑尖几乎要挨着她衣边的时候,身子在空中以极奇怪的姿势扭转,直接避开了这人致命的一击。 同时右脚向后抬起,俯身弯腰低头,长袖一挥,手中三枚银针两枚射向那落空的一剑,右脚狠狠踢在了那人小腹处。 黑衣人一声闷哼,阮绵绵一早便瞧出了他小腹有伤,这一脚又狠又准替在他伤口上,比利剑更狠。 而另一枚银针,眨眼间射向他的软麻穴,黑衣人吃痛,身体一窒,知道有什么破空而来,却根本来不及避开。 一声闷哼,黑衣人在地上打了个滚,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阮绵绵轻轻一笑,怕了拍手,后背不设防,这样打的漏洞,当真以为她不在乎么? 尊下身来,在男子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儿。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像是想到了什么,柔声道:“我没有恶意,这里是我暂时住的地方,你保证不动手,我保你一命。” 黑衣男子脸上带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漆黑的带着浓烈杀气的眼睛。听着阮绵绵的话,他的声音嘶哑低弱:“我凭什么信你?” 阮绵绵笑看着他:“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莫月城君府,你认为你进了君府,我若是大喊一声,你还能离开?” 黑衣男子眼底的杀气更加浓烈,身体在微微颤抖。 摊摊手,阮绵绵认真道:“我不凭什么,而是你除了点头,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既然进了这个院子,还试图杀我,看得出来,你还不想死。”阮绵绵的声音淡淡,不过却不难听出她的认真。 451 圣驾 地上那人眼底迸射出狠色来,双眸猩红,眼底带着血丝,呼吸急促,眉头紧锁着。 阮绵绵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反正受伤被人追杀的不是她,别人不急,她自然也能淡定。 蹲在地上的阮绵绵歪着脑袋看着地上的黑衣男子,看着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眼底的冷色和不甘。 脑中忽然划过一丝亮光,像是想起了什么。还来不及开口,不远处传来喜儿的声音。 “小姐小姐,您在哪里啊?” “再不选择,可就没机会了。我那个丫头,别的都好,就是话太多。”阮绵绵懒懒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黑衣人闭了闭眼,低声道:“我不能被人发现。” 阮绵绵笑了,这就是认同她的意思了。 娶了两根木柴撑着男子两侧,正好抵住墙头的,将黑衣男子下面控制下来,快速拿过旁边的棕草一挥,直接将黑衣人盖在了棕草之下。 又一脚将那边的柴堆提散一些,拿了一些过来盖在棕草上面,速度极快,也很整齐。 直到黑衣人这边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柴堆,阮绵绵才满意地笑了笑。 快速解开那人的穴道,阮绵绵压低声音道:“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这里。” 将地上的打斗痕迹和血迹快速清除,瞧了瞧没有什么疑点,阮绵绵起身往外走,正好喜儿到了这边。 “小姐,奴婢找了您好久了。”喜儿有些着急。 阮绵绵诧异:“怎么了?” 喜儿小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急切:“王上到了君府,老爷让奴婢来找您,更衣过去呢。” 阮绵绵眉心一跳,喜赜那色狼来了? 见喜儿焦急地看着她,阮绵绵笑了笑:“那好,快走吧,让王上久等,那可是大罪。” 喜儿连连点头,主仆两人快速向一品居的方向走去。 从一品居出来,阮绵绵穿着粉色的纱裙,因为身材比较臃肿,阳光照射下来,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胖乎乎的一坨。 心底有些郁闷,但是让喜赜给解药是不可能的,要么去喜赜那边偷,要么自己研究。 喜赜是一国之君,不会将解药带在身上,阮绵绵蹙着眉头,想着要不要试试夜晚跟着喜赜入宫一趟。 喜儿则是满脸喜色,一边走一边说:“小姐,这次可是王上亲自前来哦,上次都是在三年前了呢。” 阮绵绵瞧着喜儿那一年痴迷的样子,不由想起之前伴在自己身边的怜儿。那会儿怜儿瞧着凤长兮,不过怜儿到不是喜欢凤长兮,而是喜欢原画。 “小丫头再这个样子,一会儿到了前厅,本小姐让爹爹收了你做义女,跟着王上一起回宫去。” 喜儿面颊爆红,连忙摇头摆手:“小姐,可别,千万使不得。奴婢也就喜欢看看而已,可不想进宫。” 而且,小姐爱慕王上的心思,众人皆知。只要小姐进了宫,她这个贴身丫环也是可以随着进宫的。 伴在小姐身边,就能多看王上两眼。她一个小丫头,可没有想要当妃子的心思。 老爷都不想小姐进宫,小姐是嫡女老爷都不同意小姐进宫,她就算被老爷收为义女,也是不敢进宫的。 王宫啊,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张管家时时刻刻在小姐耳边唠叨着,她可记着呢。 忽然喜儿又不解了,老爷既然不想小姐进宫,为什么这会儿又要让她带着小姐去前厅面见王上? 忍不住瞧了瞧带着斗笠的小姐,喜儿暗暗想,难道小姐又偷偷在脸上抹了什么,准备去惊吓王上? 想到这里她身子一寒,连忙问:“小姐,奴婢能不能看看您的脸?” 吓别人倒是没有关系,可是千万不能吓王上啊,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见喜儿非常担心,阮绵绵直接将面纱一掀,露出一张干干净净胖乎乎圆溜溜的脸,就是青肿和坑坑洼洼比较碍眼,别的还行。 喜儿瞧着,松了口气:“小姐,老爷说了,让您千万不能像往日那般,要……” “本小姐知道,放心,一定会是一个绝对合格的大家闺秀。”阮绵绵笑着露出闪亮的贝齿,眼睛也亮晶晶的。 喜儿瞧着小姐眼睛,微微一愣,随即安了心,小姐一般应允的事,说到做到的。 到了前厅,君家老爷坐在下面,主位上坐着穿着龙袍的男子。 阳光不仅仅是明媚,甚至比较焦灼,一路走来虽然都是经过长廊避开烈日,因为身体原因,阮绵绵鼻尖还是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会儿瞧着主位上的尊贵男子,视线透过薄薄的纱帘,在地面上落下在浓浓淡淡的阴影。 喜赜坐在主位上,阳光不能到达,那边背影,阴影里喜赜容色明灭,面纱随着轻风拂动,却能将喜赜的阴柔沉冷看的一清二楚。 君老爷瞧着宝贝儿疙瘩来了,连忙笑着道:“音音,快拜见王。” 阮绵绵的视线从君家老爷脸上一扫而过,分明不想亲生女儿嫁入帝王家,这会儿却让她面见帝王。 果然啊,不是亲生女儿,这待遇差别…… 若有若无地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喜色,阮绵绵哪里会按照君家老爷的话乖乖给喜赜请安。 脚下虎虎生风,众人只瞧着那粉色的胖乎乎的身影一闪一闪,眨眼睛就到了王上跟前。 喜赜身边的护卫直接拔剑,眼看着就要到了快速冲着王上跑过去的君家小姐面前,却没有丝毫犹豫。 “退下!”阴柔的嗓音,亦如他精致阴柔的面孔。 早知道喜赜会让那人退下,阮绵绵根本不在乎,她带着斗笠,将面颊遮了个严严实实,喜赜自然看不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浅笑。 “王,音音终于见着您了。” “王,音音知道您一定舍不得音音,一定会来君府找音音的。” 两句话说完,阮绵绵冲着那抹明黄色,直接扑了上去。心底连自己都恶心的不行,不过她不想让喜赜对她怀疑。 主位上的喜赜精致阴柔的脸上带着几分浅笑,带着九龙冠,锦袍明黄,明黄如玉的锦带。 乌发如墨肌肤如玉,轮廓优美的脸上,那双眉眼在看着她扑过去的时候微微眯了眯,注意到她到了他跟前,他浅笑吟吟对上了她的眼眸。 眼波在她身上一转,精致的脸上,带着优雅的、温柔的、华光流溢的、气度雍容的、令她发颤而又心境的笑。 那一笑间,眼底划过一丝墨绿,阮绵绵的眼睛,正好捕捉了到了他墨绿色眼眸深处的冰冷。 阮绵绵笑得越发甜美,甚至在快要触碰到喜赜衣角的瞬间,快速掀开自己的斗笠,将整张脸露了出来。 452 习武 ??“音音?” “小姐……” 那边阮绵绵眼看着要够上喜赜的衣角边,喜赜不知如何一动,直接避开了去。同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绿意森森,泛着层层杀意。 阮绵绵吓得一哆嗦,连忙低头跪了下去:“音音失礼,请王责罚!” 她的身子在瑟瑟发抖,面色清白处还带着丝丝因为见着王的激动泛起的潮红。 喜赜看着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阮绵绵,墨绿色的眼底底划过一丝冷色:“君家小姐,这么没有规矩?” 君家老爷连忙起身道:“王上息怒,音音自醒来后,性情有些变化,是微臣不是。” 喜赜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阮绵绵,心底盘算着,若面前的女子还记得自己就是阮绵绵,瞧着他势必会想着将他千刀万剐吧。 怎么可能,像刚才那样,直接扑上来。 那样的事情,一般也就君音会做。君音虽然心里有他,可是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过分。 这会儿的君音居然直接扑了过来,暗位们的资料和现在的情况结合,国师的药,应该是有了作用。 唇角浅浅勾起,雍容尊贵的喜赜淡淡道:“罢了,这一次就算了,但是,绝对没有下次!” 视线从阮绵绵的脸上一扫而过,那张脸青白中透着一丝紫色,确实还算因为药力的原因,改变了原来的容貌。 想着从前那张倾国倾城的面颊,这会儿变成这样,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喜赜道:“君小姐这身段,休息了这么久,又养回去了。” 视线落到君家老爷身上,喜赜含笑道:“君爱卿对君小姐的宠爱,真真让孤侧目。” 君家老爷一边小声让君音跪好,一边恭敬地道:“音音自幼失了母亲,微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只有对她好点儿,才对的起她死去的娘亲。” 阮绵绵像是没有注意到君家老爷拉扯着她跪下的小动作一样,还是瘫坐在那里,煞白着脸,恍惚惊魂未定。 跪喜赜,这会儿又不能对喜赜动手,她才不跪。 如果跪下能够直接擒了喜赜,她绝对会跪下去,毫不犹豫。 在喜赜和君家老爷聊天的时候,阮绵绵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边角落站着的一个从头到脚都是黑影裹着的黑衣人。 站在那个角落里,哪怕是能对着阳光,可是那样骄阳似火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都觉得丝丝的寒气从他身上透出来。 据说西流国王有一位国师,地位几乎与朝中宰相一般,可以在王宫内外自由进出,不需任何令牌。 应该就是角落里那个人吧,阮绵绵的直觉,她莫名其妙到了西流国,一定与那个国师脱不了关系。 注意到那边黑衣人将自己笼罩在后面的阴影里,阮绵绵快速收回视线。这些歪门邪道的家伙,眼睛都是极其锐利的。 若是被那国师发现她眼底的神色,对她不利。 “好了,君小姐大病初愈,起来坐着吧。”与君家老爷聊完的喜赜,这会儿才注意到一直瘫坐在地上的阮绵绵。 见她眼底尽是惶恐之色,胖乎乎的小手也不安地死死地握着,心底又放心了几分。 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的笑,喜赜心情颇好:“孤听闻君小姐醒来后,性情大变。不仅仅将莫月城的男儿都戏弄了一番,还练得一手绝世好琴。” 君家老爷连忙笑着道:“让王上见笑了,那日音音忽然性情大变,微臣也不知道她会如此,一时没有来得及阻止,所以……” “是不是一时没有来得及阻止,君爱卿心底比孤更清楚。”变化莫测的视线落到阮绵绵身上,喜赜幽幽笑道:“孤知道君小姐在大病之前并不通音律。” 意味深长地望着阮绵绵,喜赜缓缓道:“修养身子半个月不到,忽然练得一手好琴技,想必君小姐的学习本领惊人。” 心底不安,脸上却还是一副惶恐的神色,哪怕是坐在椅子上,小手都还在抖啊抖,不敢去看主位上的帝王。 盈盈一笑,喜赜阴柔地道:“孤的影卫魔煞会亲自教导君小姐武功,一个月后,想必必成大器。” 学武?喜赜是不是吃错药了? 她现在这样子的身体,而且从前的君音是不懂武的,现在让她学武,不是将她往死路上逼吗? 忽然又想到喜赜若是要杀她,在将她带到西流国后,便可直接一刀了结。这会儿让她习武,一定有别的心思。 君家老爷则是一愣,连忙跪了下去:“王饶命啊,音音自幼身子” “君爱卿的意思,是想要违抗孤的旨意?”唇角勾起阴柔的笑,喜赜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君老爷。 君家老爷连忙道:“微臣不敢,可是音音自幼身子虚弱,实在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喜赜皮笑肉不笑:“正是因为她身子虚弱,所以需要习武强身健体。” 君家老爷正准备继续辩解,喜赜已经蹙了眉头:“君爱卿?” 君家老爷吓得不轻,又是心疼心肝宝贝儿疙瘩,都是无奈。皇上身边的影卫魔煞,那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宝贝儿疙瘩若是落到魔煞手里,哪里还有人在? 想到这里,君家老爷连忙道:“王上,音音如今不比小时候,骨头已经成长,这会儿习武,一个月后定然不能达到王上的要求。” 喜赜笑得阴柔低沉:“君小姐能在大病种不过半月拥有惊世琴技,怎么会在一个月能不能成大器?” “君爱卿太过宠溺君小姐,所以君小姐如今的身影,才会这般。”喜赜的视线在阮绵绵浮肿的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君家老爷身上:“孤知君爱卿不放心魔煞,可这是君小姐,魔煞不敢怠慢!” 君家老爷吓得不轻,那边吓得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的阮绵绵抬起那张猪头似的脸望着喜赜,又惊恐地垂下。 “王……王饶命……” 君音的胆子虽然大,可是还是很惜命的。这个情况下,绝对会这么说。 阮绵绵忽然感谢喜赜,若不是让她脑海中有了君音的记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演下去。 喜赜皮笑肉皮不笑地看着她,眼底神色深邃,那墨绿色的眼底,带着沉沉的浓墨,宛如嵌在森林中的野狼,让人不寒而栗。 阮绵绵吓得一哆嗦,连忙扑在了君家老爷身上,瑟瑟发抖。 喜赜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声音终于冷沉了下来:“君爱卿真的要抗旨?” 这声音中,明显透着不耐和阴沉,似乎若是君家老爷再坚持下去,下一刻或许会被直接拖下去处死。 阮绵绵一边故意颤抖一边狠狠捏了一把君家老爷的腰间的肉,眼底带着一丝浅笑。 让你昨天晚上装,若是不装,这会儿她怎么会故意用君音的身份来向他求救呢? 君家老爷身体一颤,像是被喜赜的话吓得不轻,实际上而是因为阮绵绵那一扭,扭得发颤。 “微……微臣遵旨!” 453 救人 喜赜离开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笑非笑,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或许是得了喜赜的命令,那位影卫当天并没有出现,估计是想要给君家父女两人好好清醒一下。 这边给了阮绵绵时间,心底催促着喜赜快点儿走,她还等着去柴房那边救人呢。 喜儿吓得不轻,想着小姐这样的身形去习武,不由满眼泪水。 阮绵绵冲着她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惧色:“喜儿,没事的,指不定本小姐运气好,还成了天下第一杀手呢。” 喜儿眼皮一跳,连忙扑了上来抱住她,嚎啕痛哭。 君家老爷也各种担心,喜赜离开后,安慰了她几句,带着侯在外面的张叔,急急忙忙出门了。 心底一喜,机会来了。 阮绵绵瞧了喜儿一眼,脸上的喜色没了,尽是局促不安:“喜儿,你说王上不会真的让本小姐跟着那劳子魔煞习武吧。就本小姐这样的身子骨?” 不等喜儿开口,阮绵绵忽然一喜,一把抓住喜儿的手:“哎,喜儿,习武是不是可以让本小姐变得瘦点儿?” 喜儿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道:“可是小姐,您过了学武的最佳年纪,现在怎么能在一个月内练好?” 像是没有听到喜儿的担忧,阮绵绵笑嘻嘻地道:“这注意不错,虽然魔煞是王上的影卫,可是本小姐还是君府小姐呢。就算再怎么着,他也不敢把本小姐怎么着。” 喜儿一听,面色煞白。小姐该不会,不会想着去挑战魔煞吧。那天小姐还信誓旦旦说找莫家小姐一较高下,后来因为脸上的痘痘取消了计划。 这会儿可不是去莫家,而是影卫回到君府来啊。那魔煞她没有见过,可是既然是王上的影卫,一定非常厉害。 阮绵绵欢天喜地地拍了拍喜儿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去去去,你去带人去外面绣庄,将所有的布料都带回来给本小姐选选,连夜赶工做衣裳。” 喜儿一惊,嘴巴张的大大。 阮绵绵已经迈着结实的步子绕过她身边,一边走一边欢欣地嘀咕着:“变瘦了再去见王上,王上一定会喜欢。而且还能习武,王上更会喜欢。” 面色一白,喜儿连忙追了上去:“小姐,小姐,老爷不喜欢您进宫的……” 阮绵绵在前面回过头来:“不许跟着本小姐,快去招呼人将布料送到本小姐房间来。” 喜儿不敢违背,看了看小姐,跺了跺脚,连忙去找人安排布料的事情去了。 确定喜儿没有跟过来,阮绵绵笑了笑。她先是回了房间,然后端着平日里她没事养着的兰花,从房间走了出去,直接向后院柴房走去。 醒来后身边的丫环一堆,最后只留了喜儿一人。这会儿也不用想法子去打发谁,想着黑衣人怎样了。 到了柴房,将手中的兰花搁在地上,先是扫了一眼地上,注意到草地上小草歪歪扭扭,还有些被直接懒腰挥断的情形,想着她所料果然不差。 柴房里虽然看着没有什么变化,可若是仔细看,能看到地面上有些印记,因为是背着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阮绵绵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自顾自地在哪里摆弄兰花。 然后觉得盆子里面的泥土不够,抱着兰花出了柴房,又从墙角找了个小铲子,从院子里面的地面上撬了泥土,用浮肿的小手捧起来往花盆里面放。 听到极其轻微的响动之后,垂着头专心给花盆里面装泥土的阮绵绵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直到四周再次响起了蝉鸣声,阮绵绵也将花盆里面的泥土全部装满,觉得满意后,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将花盆抱进了柴房,阮绵绵快速跑到这边木柴堆中。木柴上面有轻微的剑痕,可见那些人在这附近动过剑。 “你还好吗?”阮绵绵柔声问道。 里面传来男子虚弱的声音:“死不了。” 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木柴移开,阮绵绵将那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扶你去柴房。” 快速封住男子身上几个大穴,阮绵绵用身子支撑着他,进了柴房。脚下在柴房里面的一块木头上面轻轻一碰,放着桌子的后面缓缓出现了一道暗门。 里面有一张木质的小床,看起来还比较新,是阮绵绵前些天的杰作。那会儿为了节约时间,她坐的比较小,也没有想过这里会有别人来。 将男子扶着躺在床上,阮绵绵皱着眉头道:“你应该是个大夫,我虽然在看医术,可是也只能帮你处理外伤。” 男子转了转眼珠,有些吃力:“处理好外伤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来。” 听着男子的声音,阮绵绵判断出,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她看了看那双眼睛,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可是仔细想,又想不起来。这会儿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不去取男子的面巾,快速去解他腰间的衣带。 这个暗室虽然小,可是各种药品一应俱全。看着男子腹部的伤口,这会儿还在不停地流血。 男子气息微弱,看额头的皮肤煞白,知道再耽误不得。 从药箱中去拿了上好的金疮药,旁边的木桶里有干净的水,快速给他清洗伤口,抹上了金疮药后,用布条伤口快速包了起来。 哪怕她尽量小心避开男子的伤口,可擦拭的时候还是会碰到。这会儿包好了后,阮绵绵见布条外面没有渗出血丝,终于笑了笑。 “好了。”她抬头,看向男子。 男子紧紧皱着眉头,望着阮绵绵。 立在床边的女子,身材臃肿,穿着粉色的裙衫,没有寻常女儿家家的娇气可爱。 她的脸上布满了坑坑洼洼大大小小的疙瘩,还有很多印记,应该脸上长过什么东西留下的。 脸上的肉比较多,他是大夫,自然看得出那脸上的肉与寻常的不一样。女子看上去很胖,可是那只是虚胖。 她脸上比鼻子还要高挺的肉,竟然是因为面颊上的肉浮肿而成。可是让人看上去,又那么真实。 若不是他观察仔细,根本察觉不出来。 那双眼睛很小,细细的,因为浮肿的肉的压力,将眼睛挤在了一起,几乎只有一条缝隙。 可是缝隙里面的那双眼睛,这会儿正乌黑发亮地看着他,没有丝毫不自在,没有丝毫尴尬和恐惧。 他记得之前看到这个女子时,她是带着斗笠的。这会儿直接取了斗笠,是想要让他放心吧。 女子容颜如此丑陋不堪,还有勇气这样立于人前,勇气可嘉。而且看她刚才的简单布局,却让后面追着他而来的黑衣人都没有查到他在哪里,救了他一命。 男子顿了顿,抬起手用极其缓慢地速度,伸到自己的面颊上。 454 训练 “你还是带着面巾吧,不用取了。”在他是手几乎要扯开面巾的时候,阮绵绵淡淡道。 男子一愣,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阮绵绵笑着开始清理药箱,笑着道:“我是君府小姐,见过我的这张脸的人,多如牛毛。” “你则不同,若是我反悔了,想要将你送出去,你被我看了容貌,这莫月城,你怕是走不出去。” 男子眼底陡然迸发出浓烈的杀气,而阮绵绵站在窗前,笑意盈盈地,小小的眼睛里也是笑意盈盈。 男子轻轻呼了口气,突然也笑了起来:“你真是君府小姐?” 阮绵绵笑着坐在对面的凳子上,开始翻开里面的食物,一边看一边淡淡道:“如假包换。” 男子嗓音虚弱:“君府小姐性子张扬跋扈,而且不会武功。” 阮绵绵见里面全是干粮,不适合重伤的人吃,想着晚上偷偷来这边一趟送些好吃的过来。 “你猜对了,我不是!”阮绵绵回头看着他,拉了张小凳子,直接坐了下来。 “你是大夫,自然看得出来,我这臃肿的身材,是因为药力原因。我也不是君府小姐君音,可是君府上上下下,都叫我小姐。” “哪怕我对君家老爷当面说,我不是他亲生女儿,而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君家老爷也不信。” “但是对于君家小姐的一切,比如喜好,比如脾气,比如小动作,比如喜欢的颜色,都一清二楚。” “当然,我并不是从小就去学习她,不是替身。我是被人送过来的,莫名其妙成了君音,替君音活着。” 顿了顿,阮绵绵盯着那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男子,笑容淡淡地,眼睛格外明亮:“我救下你,还将你安置在这里,一是因为我不想你死。” “二是因为想要靠我的医术,治好你。”男子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阮绵绵浅笑着淡淡点头:“是啊,在外面碰上你的时候,我嗅到了你身上的药草味儿。” “那种药草味儿并不是寻常人有的,而是经常行医的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脸,阮绵绵柔声道:“我倒不求这张脸能恢复原貌,但也不想让我的夫君孩子看到。” 男子皱眉:“你担心他因此嫌弃你?” 阮绵绵灿然一笑,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因为笑容导致肌肉牵扯,显得有些狰狞,不过看在男子眼里,却格外明丽动人。 摇了摇头,阮绵绵轻笑着,声音更加温柔:“那倒不是,我只是怕他难过自责,愧疚难安。” 若是凤九幽看到现在的她,一定会燃起滔天怒火,带兵踏平西流国吧。他那样霸道的一个人,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会多么自责。 她曾经试图毁了自己的脸,想着要离开他。他却一掌打落她的簪子,愤怒的拂袖而去,不许她伤害自己半分。 她也不想小九九看到自己,会如流言中的那样,是大人吓唬小孩的例子。 不求恢复倾世容颜,只求不这么狰狞恐怖,吓坏他们。 还有这满身浮肿的身子,也不能,也要改变。 她说完,看着那边怔怔看着她的男子轻轻一笑,声音轻快淡雅:“我的答案很明确,与其说救你,不如说是在救自己。”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要回去了。晚上会过来一趟,给你送些补品,这里一般没有人来,你可以安心休息。” 看了一眼旁边堆的药材,阮绵绵笑着道:“你等将伤养好了,给我配点儿药,看看能不能让我的脸先消肿。” 看着那抹离开的身影,虽然臃肿,可是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明亮璀璨的眼睛,男子握了握拳。 这样坦荡的女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他从未遇到过。扫了一眼这个小隔间,里面各种东西一样俱全,还有那些药材,他肯定女子说的全是实话。 对着一个陌生人承认她不是君音,还告诉她救他的目的。男子稍稍侧头看了看那些药材,缓缓闭上了眼睛。 晚饭的时候,趁着喜儿不注意,阮绵绵藏了几个馒头。后面一直在喝汤,夜间喜儿还会给她送燕窝来,她等着喜儿送了燕窝,就去柴房那边。 吃完饭她开始选布料,学着君音的脾气,各种挑剔,这个颜色太暗,那个颜色太亮,那个颜色太老气,那个颜色太刺眼…… 挑了一批又一批,总之没有一匹满意,最后皱着眉头随手一指,也不看颜色,直接让喜儿拿出去连夜赶制。 第二日一早,她还在睡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喜儿在外面敲门:“小姐。” 她不答,只当还在继续睡,其实很早就已经醒了,只是在想着一会儿见到魔煞,该怎样继续。 “小姐?” 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阮绵绵开始发千金小姐的起床气:“不许吵,本小姐还要继续睡!” 外面传来喜儿又是着急又是无奈地声音:“小姐,王上的影卫到了。” 果然准时啊,阮绵绵在床上滚了一圈,一个机灵从床上爬了起来:“你说什么?王上?” 外面喜儿连忙道:“是……是王上的影卫来了,教小姐您习武。” 喜儿的话刚说完,就开到房间的门开了,她们家小姐也跟着冲动了门口,满脸喜色道:“好啊,快快,喜儿,快将本小姐的衣服拿过来。” 喜儿对着后面的黑衣人福了福,连忙走了进去,关上门开始侍候小姐更衣梳洗。 半个时辰后,阮绵绵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神清气爽地站在一品居前院花厅中央。 又是一个从头到脚都裹着黑布的人,隔着五步远的距离,阮绵绵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萧杀之气。 而那双唯一露在空气中的眼睛,这会儿正像是冰刀子似地射向她。 有些艰难地掀了掀嘴皮,阮绵绵努力仰着浮肿的下巴:“魔煞大哥,今日教些什么?” 魔煞的声音宛如他的眼睛一样,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似乎只是机械的回:“杀人!” 阮绵绵吓得一哆嗦,还来不及问清楚,对面黑银一闪,眨眼间竟然就到了跟前。 几乎是凭着本能,阮绵绵快速闪到一边,但是因为她身子臃肿,而对方来的太快,那一圈擦着她的左肩而过。 一声闷哼,阮绵绵快速向后跑,想要避开身边冰冷刺骨的寒气。 因为不知道自己若是没有自己的记忆,吃了喜赜的药以后,会是什么反应,所以她不敢运动抵抗,以免魔煞发现端倪。 魔煞的身影如影随形,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机,不懂武功的寻常人,只能靠着潜意识去避去躲。 阮绵绵不动轻功,自然避不开魔煞的魔爪子。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身上的劲装,已经支离破碎。 455 冷血 阮绵绵狠狠咬牙,知道魔煞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她,只会用尽一切办法训练她。 而她的武功确实不好,这会儿决定老老实实跟着魔煞学,实打实的学。将从前没有学过的,都补回来。 脸上,肩胛,左肩,到处都是伤。 阮绵绵狠狠地瞪着魔煞,看着他诡异的身法,再次冲了过去。看的出来魔煞并没有用内功,所以哪怕受苦,都是皮肉苦。 一脚狠狠地替向魔煞,同时一手袭向他的肩颈处,魔煞一个转身避开她的手,眨眼间转身到了她身后。 阮绵绵的速度越来越慢,魔煞的身影越来越快。 左臂右当,同时一个翻身想要避开魔煞突如其来的右手,又因为身子太过疲倦虚弱,没有避开。 肩上一痛,她眼底划过一丝狠色,抬起右脚,狠狠踢向魔煞的下盘,魔煞连忙退开,阮绵绵的脚却忽然收了回来,一抬头便看到阮绵绵的拳头到了眼前。 眼底浮起丝丝杀气,才知道阮绵绵踢向他下盘的那一招只是幌子,打他的眉心才是真。 阮绵绵虽然胖,可是她身子极为灵活,魔煞的速度太快,她的拳头擦着他的额头划过。 在那一霎那,阮绵绵变拳为掌,指尖锐利地刺向他的眉心。魔煞眼底划过一丝冷色,攻向阮绵绵的左肩。 阮绵绵连连后退,节节避让,见魔煞的后招是去抓她的手,阮绵绵快速弯腰低头,一脚太开三步,险险避开了魔煞的手。 可是在她站稳的那一霎那,她的手臂被他猛然扣住,阮绵绵大惊,学着不懂武功的人那样,狠狠用力去甩,同时抬起踢向魔煞小腿。 “咔嚓!” “啊!” “砰!” “小姐!” 阮绵绵重重地倒在地上,脸颊因为受伤和手腕脱臼痛得抽动起来,看着格外狰狞。 魔煞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强劲有力的一脚直接向她踢了过来。阮绵绵大惊,顾不得脱臼的手腕,抱着手就地一滚,滚出了四五米。 魔煞紧追不舍,阮绵绵几乎连弯腰起身的机会都没有。魔煞似乎并不打算直接废了她,可是一定要她尝尽苦头。 一脚平沙落雁,地面上的石子沙砾尽数向她这边是射来。哪怕没有内力,魔煞的力气也大的出奇。 眼底惊恐连连,阮绵绵再次就地一滚,同时双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准备站起来。 眼前黑影一晃,魔煞已经到了跟前,阮绵绵哪里还敢让魔煞近身,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最悲催的方式。 用力支撑着身体,狠狠向外一滚,她面颊向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快速遮住自己的面颊。 后背一空,那些石子沙砾像是利剑一般,齐齐射向她的后背。阮绵绵一声闷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魔煞眼中没有任何怜惜,一脚再踢,飞沙走石再次向着阮绵绵袭来。 她这可怜的身体,再被那些沙石袭击,不知要养多久。忍着手腕脱臼的疼痛,阮绵绵狠厉从地上一弹而起。 在弹起的那瞬间,一脚踢飞了离脚边最近的石子,手中也顺手一抓,不管是沙石还是泥土,尽数向魔煞招呼了过去。 魔煞身体微微一顿,下脚更狠,一脚下去,地面直接出现一个脸盆大的坑,坑中的泥土沙石,锐利地向她射来。 阮绵绵倒吸一口凉气,看来魔煞不将她打得起不来,不会罢手。阮绵绵也开始拼了命的打法,最初还能用巧劲,可是这会儿再使不出力气。 开始是各种退让,可是不论如何退让,她根本避不开魔煞,那还不如直接奔过去。 胸口血脉翻涌,阮绵绵浑然不觉,她像个疯子似的,直接向魔煞扑了过去,不管不顾。 魔煞有那么一霎那的诧异,阮绵绵已经到了他跟前,手脚各种招呼了上来,魔煞连连后退。 只是瞬间,他眼底的寒意更甚,没有任何怜香惜玉,没有任何退让回避,两人直接面对面对上。 一只手不能用,她根本不是魔煞的对手,这样鸡蛋碰石头的打法,阮绵绵支撑了没有一招。 身子直线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喜儿被点住穴道站在院子外面,上前不得,吓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起来!” 冰冷刺骨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阮绵绵动了动,一只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爬了起来,口中满是鲜血,身体飞出去的时候,她下意识护主脱臼的手腕,导致整个身体斜侧着落地。 那样的震痛,几乎让她连心脏连带着鲜血一起吐出来。听到魔煞的话,咬着嘴唇,一手扶着能够抓住的树干,缓缓站了起来。 “过来!” 背靠着树干,阮绵绵伸手狠狠擦去嘴角的鲜血,冷笑:“你不叫,本小姐也会过去!” 脚步有些踉跄,身体笨重,可是从眼底神色坚决,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同样冰冷刺骨的寒气,直射对面魔煞的心肺。 她才冲到魔煞跟前,一圈还未挥出去,小腹一痛,再次飞了出去。 “砰!” “起来!” “砰!” “砰!” “砰!” 已经是不知地多少次摔倒在地,喜儿哭的声音都哑了,一品居外面都是侍卫,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踏足。 她想要去向老爷求救,可是老爷今日不在府中,据说被王上传召到了御书房,这会儿还没有消息。 回头便被王上身边的影卫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看着小姐一次又一次被王上身边的影卫踢飞,喜儿哭的嗓子都哑了,可是那人根本不停手。 “砰!” “砰!” 最后一脚踢在阮绵绵左肩处,那么臃肿的身体,竟然像是一片落叶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对面树干上,再狠狠落下。 喜儿大叫一声,再也抵不过,直接晕了过去。 而那边,被踢飞在草丛中的阮绵绵,脸上尽是鲜血,鼻青脸肿,一只眼睛高高肿着,几乎睁不开。 而另一只眼睛微微眯着,细细的一条,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景物。她想要爬起来再继续,可是动了动手指,半分力气都没有。 模模糊糊看到有人向这边走来,阮绵绵用力挣扎,潜意识里以为是魔煞,想要站起来,可是无奈只能沉沉地昏了过去。 “晕过去了!” “恩!” “是否还继续?” “明日继续!” 滚金的龙袍在夏风中飒飒作响,喜赜低头居高临下望着地上鼻青脸肿,几乎看不到半点儿好地方的阮绵绵。 “失去了记忆,继承了记忆,这倔强的性子倒是没变!” 低沉的,阴柔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的声音。 俯身将地上的浑身都是鲜血的女子抱了起来,喜赜冷冷道:“你先回去!” 456 祸福 将阮绵绵送回房间,喜赜看着她几乎看不出样子的脸颊,眉头微微蹙起:“丢失了记忆不该丢失本能,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他一直在远处看着,魔煞每次致命的袭击,她眼底都带着惊恐的神色,身体却先比大脑做出反应。 她是习武之人,虽然武功一般,但是轻功几乎无人能及。习武之人遇到攻击,能力不及就会潜意识对抗。 她前面分明是什么都不会,只是一味惊慌恐惧地躲避,后面慢慢极其怒意和狠意。 这才是他要的效果,勾起唇角,喜赜阴柔的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这样子,不出三天,你一定能将那个身份的武功尽数找回来,后面的日子,就不会这么苦。” “王。” 喜赜淡淡问:“好了?” 外面的侍卫点头:“已经好了,宫女都在里面候着。” 喜赜点头:“让宫女进来,将她带过去,一定要泡上三个时辰,再运功给她疗伤,明日一定要朝气蓬勃。” 侍卫领命点头,外面走进来两名宫女,虽然清瘦,不过抱起阮绵绵的时候,毫不费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另一名宫女从阮绵绵房内拿了衣物,对着喜赜行了一礼,三人快速退了出去。 阮绵绵醒来时,腰酸背痛,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看到眼前的情况时,又吓了一跳。 她竟然是在一个冒着袅袅烟雾的水池中,水池中放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刺鼻的药味儿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刚睁开眼睛,听到三步外有女子的嗓音想起:“君小姐,您身上的伤,需要在药浴中泡足三个时辰,才能快速好转。” 阮绵绵想着自己功夫不足,这会儿喜赜让魔煞来教她武功,她自然乐意学。喜赜定然不知道她记得自己的记忆,等到她学会了魔煞的武功。 抿了抿唇,忍住身上的疼痛,阮绵绵有气无力地道:“本小姐知道了。” 凭着耳力知道这外面候着两名女子,都是练家子。她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是伤,不用演戏刻意装。 她醒来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最后一个时辰中,她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微妙的变化。 浮肿没有减轻,可是身上的伤势,在逐渐好转,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她青紫色的伤口,正在快速合拢。 “这是什么药浴?”阮绵绵疑惑,愈合速度这么快。 侯在外间的宫女恭敬回道:“回君小姐,奴婢不知。王吩咐奴婢们侍候君小姐沐浴,并未说其他。” 知道从宫女口中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知道她们侯在外面也看不到自己,阮绵绵闭上眼睛,瞧瞧开始运功。 外伤虽然多,可都是皮外伤。左肩胛骨差点儿碎了,好在后来魔煞改变了地上,攻她的右肩。 脱臼的手腕不知何时已经被结了上去,稍稍一动,还生生的疼。阮绵绵只能抬起一只手运功,另一只手无力地垂着,努力不让外面的宫女发现。 一个周期完后,再睁开眼睛,双眸乌黑宛如珠玉璀璨,明艳比夜空的明显还要闪亮夺目。 还有半个时辰,阮绵绵看着身上的肌肤因为药浴一点点便好,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的坑坑洼洼还在,但是让她欣喜的是,似乎比之前的好了很多。 忍不住低头看看,这才想起来水中尽是浮着的药材,不由作罢。难道喜赜大发善心,决定将她的脸恢复原貌? 不可能,若是想要给她恢复原貌,没有必要用药物改变她的容貌。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还是很粗糙,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眼底光芒越发璀璨,定然是这药浴起了作用。慢慢地,身上也没有那么痛了,她试探性地动了动之前被废的手腕,这会儿一动,虽然还有些痛,可是比之前好多了。 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想着魔煞要教她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她竭力去学习武功,等到一个月后,脸颊应该会好很多吧。 有变化就有希望,拍了拍自己浮肿的面颊,阮绵绵继续闭目养神,让身体吸收药浴的作用。 沐浴起来,才发现是在一品居前院的小院落里,这里本来是一处空地,一天的时间,竟然就建起了一个小房子,外面的摆设和她闺房差不多,似乎是一个专门重新建造的浴池,让她洗药浴。 越是这样,阮绵绵越怀疑喜赜的用心。这么对她,还试图抹去她的记忆,除了让她对付九幽,她实在想不到别的。 想着喜赜的心思,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她刚沐浴完毕,那边两名宫女恭敬道:“时辰快亮了,王上小姐可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魔煞影卫会再来教您武功。” 阮绵绵笑着点头,看着两名宫女进去,开始进去收拾浴池里面的药物。 第二天继续训练,魔煞的出手一如既往的狠戾,不带丝毫感情,阮绵绵学着最初跟着师父学武时的记忆,第一天不会,第二天知道躲避,第三天开始试着反击,第四天各种发狠,第五天各种使绊子…… 每天她都会被人抬到浴池去泡药浴,清醒后会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阮绵绵平均每两天去一次后院柴房的暗格,看看那位男子恢复的如何。 似乎也是中了毒,而且中毒不轻,所以男子即便伤口的血止住了,身子一直很虚弱。每天晚上她会瞧瞧潜入厨房,在不点灯的情况下快速热好饭菜,拿上很多馒头吃食给他送过去。 这天阮绵绵在沐浴完毕回到房间后,确定喜儿没有醒,再次悄悄出了房间,悄无声息去了后院的柴房。 打开暗格,里面的男子穿着她前两日送过去的灰色长衫,脸上带着同色的面巾,看到她来已经习惯,目光在她脸上一扫。 阮绵绵笑着说:“好了不少。” 男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枚药丸:“你近来在泡药浴,西流国王室的药浴是天底下治疗外伤最好的解药,也不会留下疤痕,但是同时也是最好的毒药。” 阮绵绵蹙眉,她身上没有哪里不适,而且面容比之前好了很多,坑坑洼洼的疙瘩,消了很多。 男子淡淡道:“那是你运气好,没有什么内功,所以没有大碍。除非西流国王室的独门内功能够去泡他们的药浴,寻常武者去泡,不出七日,必定血管爆裂而亡。” 将从盒子里面取出来的药丸递给阮绵绵:“这颗药丸是我这几天研制的,虽然不能让你尽快回复容颜,可是配上西流国王室的药浴,有事半功倍的功效。” 457 阴险 阮绵绵眼睛一亮,见男子出手给她药丸,连忙道谢:“多谢了。” 男子望着他挑了挑眉,淡淡道:“你用不着谢我,你救了我一命,这是应该的。” 错愕地看着男子,阮绵绵惊异不定:“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容貌的恢复,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男子理所当然地点头:“面颊几乎异常脆弱,而且是人身上最难呵护的地方之一,周身很多大穴都在其上,若是药物入体严重,完整的容颜会慢慢改变,越来越光滑细腻,宛如玉石。” “若是原本的容颜受过药物刺激被毁,如今用这种药浴涂抹之,容颜会一点点变回来,但是只要一日不按时泡药浴,容颜便会瞬间恢复泡药浴前的样子。” 踉跄着倒退几步,后背尽是冷汗,掌心也冷汗涔涔。 喜赜这人,实在太阴险了。 不管是不是试探她,都要让她离不开西流国王室的药浴,女子有谁不爱如花容颜,等到她的面颊习惯了药浴的呵护,将来就每日需要继续泡药浴,一日不能离。 这样的做法,要让她一辈子为了这张容颜,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替他办事。 按照君音的性子,能得如花容颜,自然喜不自胜,她本就是西流国人,替心中爱慕的男子办事,岂不是越发欢喜,甘之如饴? 越想阮绵绵越心寒,越觉得可怕。脑中划过那双闪着绿芒的眼睛,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喜赜这么迫不及待地让身边的影卫来教她武功,定然是想要敢在九幽来西流国之前将她训练好,然后让她办事。 喜赜这样阴险的人,毁了她的容貌,改变她的身份,千方百计训练她,让她变成他手中的利器,为的…… 想到凤九幽,阮绵绵猛然一顿。 “你放心,你今天才泡了第六天,还有救。”男子斜睨了一眼阮绵绵手中的药丸:“吃了它,从明天开始记得不要再用药浴触碰脸颊,我这边再仔细研究,尽力帮你恢复容颜。” 阮绵绵稍稍松了口气,浅笑着道:“倒也不必恢复原来容貌,只要看着不会让人觉得可怕就行。” 想着小九九看到她像是看到猛兽一般,阮绵绵就心痛。 哪怕只能是一张平平凡凡的脸,她也认了。 而喜赜起了这个心思,她自然不能再去王宫试图寻找身上这药物的解药。能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扮丑,她也能忍得下这一个月。 阮绵绵暗自庆幸,还好这几日为了保护面颊,她一直都带着面纱。虽然最后回来的时候面纱早就掉了,但是每日都是鼻青脸肿的回来,也没人看得出来她脸颊的变化。 两名宫女从来没有让她用药浴洗脸,她将药浴涂抹到脸上也是无意之举,没有人知晓。 喜赜毁了她的脸,知道凤九幽回来,而且是在一个月内,在这一个月内,自然不会让她用药浴触碰面颊,恢复原来的容貌。 等到一个月后,或许他会开始让人给她送洗脸水,添入了这种药浴中的药物。 男子低声道:“我会尽力。” 阮绵绵笑笑,也不问男子是什么人,做什么的,为何会被追杀出现在一品居柴房后面,吃了药便离开了。 两日过来一趟,一次吃一粒药丸,男子的医术果然了得,她的面颊在慢慢好转。与药浴的效果不同,这样的好转是,她的面颊每吃过一次药丸后,便开始起皮。 等到她去柴房小暗格再拿药时,男子会给她敷一些外用的药,让脸上的皮脱落。如此反复,她的面颊一点点好了起来。 训练依旧不休,她的身手越来越灵活,前十日几乎接不上魔煞一招。等到二十日时,已经能从他手下逃生,甚至偶尔还能有点儿小反击。 按照习武之人的本能,她是轻音时习武,在魔煞越来越残酷的逼迫下,运用从前的一些招式,也在情理之中。 她的内力一点点提高,被魔煞踢飞的几次越来越少,而对周边的观察也越来越灵敏。知道每次魔煞训练她时,喜赜都在远处看着,心底越发肯定喜赜的用意。 注意到喜赜看到她偶尔使出之前的武功时嘴角的浅笑,阮绵绵知道自己对了。 像是近身攻击,也就是他被魔煞当沙包一样打的日子,等到近身搏击差不多后,便是各种暗杀和偷袭。等到二十多日了,魔煞开始教她飞镖。 不是让她拿着飞镖去射木桩,而是将她关在一间黑屋子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时不时会有飞镖向她射来。 最初两天她身上又开始填新伤。对于暗器飞镖这一项,魔煞的功夫远在她之下。若不是为了不让喜赜起疑心,在黑屋子里,她完全可以用银针直接杀了魔煞。 如今两人的武功旗鼓相当,不过比起内力来,她还是远远比不上魔煞。 这日醒来,喜儿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 阮绵绵眯了眯眼问:“怎么说?” 喜儿忙道:“自然是让小姐进宫啊,据说宫里来了贵客,与生意有关,王吩咐下来,让老爷带着小姐您进宫去呢。” 见小姐尚未起身,喜儿急急道:“哎哟,小姐,快起来吧,宫里的人在外面候着呢,老爷让奴婢过来,服侍您梳洗后,赶紧过去。” 宫里来了贵客,还是生意上的? 阮绵绵左思右想想不到是谁,见喜儿神色焦急,笑了笑柔声道:“别着急,本小姐这不是起来了吗?” 喜儿见小姐起身,连忙招呼侯在外面的丫环们进来,梳妆净脸更衣,一切准备完毕后,阮绵绵慢条斯理喝了一碗莲子羹,这才带着急得额头冒汗的喜儿出门。 君家老爷瞧着宝贝儿疙瘩来了,连忙道:“音音啊,来了。睡得好不好?吃了没?” 阮绵绵掀了掀嘴皮:“有人饶人清梦,这会儿还有些困倦。” 君家老爷面色变了变,狠狠瞪了喜儿一眼。喜儿又是无辜又是委屈,明明是老爷让她去将小姐叫起来的。 侯在一旁的小公公道:“奴才见过君小姐。” 阮绵绵瞥了他一眼:“我没见过你。” 喜赜的人,不用给任何面子。她不待见,别想着她会和颜悦色跟他们说话。 小公公微微一愣,也是个精灵通透的人儿,估摸着自己扰了君小姐的梦,视线落到君家老爷身上:“君老爷,时辰不早了,小姐也到了,该出发了。” 君家老爷温和地笑着,宠溺地对宝贝儿疙瘩道:“音音,走吧,随爹爹进宫去见见贵客。” 阮绵绵轻轻“恩”了声,出了君府。外面早有马车候着,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458 不识 西流国的王宫与凤天王朝的王宫设计有异曲同工之妙,上位者掌权者,都喜欢恢弘大气的宫殿,精致的雕梁画栋,鬼斧神工般的假山池水。 而不同之处是,西流国的王宫整体的分为内宫和外廷。整个王宫的布局,比起凤天王朝景陵城的皇宫,大了一倍。 外廷一般是西流国王主持朝政,处理朝政大事为主。当然,后宫的妃嫔,也在外廷。外廷有后宫,住着喜赜的后宫三千佳丽。 而所谓的内宫,则住着西流国那些兄弟姐妹,哪怕是封了王的兄弟成了亲,一年中有半年的时间必须住在内宫。 而那些不是下嫁诸王和大臣只子的公主,一般不会在外建府邸,而是直接住在内宫。 西流国这么多年来几乎不存在王爷夺位之类的原因,大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等于他们所有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被掌控在王的手中,他们有封地,可是每年半年的时间在内宫,又能怎么兴风作浪? 在西流国,一国之君需要防范的不是那些手足至亲的兄弟,需要提防的是除开皇室喜家外的其余三大家族。 三大家族避开君家只有一个女儿不说,其余两大家族,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迎娶公主为妻。 若是娶了公主,便会成为皇亲贵族,那样便会被束缚在王宫之内,想要在王的眼皮下做点儿什么,那是自己找死。 随着君家老爷一起到了外廷玉华殿,阮绵绵垂着眉眼不去看作为正中央的喜赜,与君家老爷一起跪了下去。 “微臣(臣女)参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主位上的喜赜含笑斜睨了两人一眼,视线在右手边坐着的锦衣男子身上一扫而过,嗓音低柔:“平身吧。” 等到君家老爷和阮绵绵站起来,喜赜笑着对那边的锦衣男子道:“这位便是孤向凤公子推荐的君爱卿,他身边那位娇俏可爱的少女,便是君爱卿的爱女君音。” 阮绵绵心底恶寒,她如今这个样子,娇俏可爱?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被喜赜看到她的面颊有变化,她真想取了斗笠让他瞧瞧。 那边那位凤公子温和一笑,嗓音低缓柔和,带着男子独有的磁性,又有着一种卷卷的慵懒。 “君老爷,君小姐。” 懒懒地说了一遍两人的称谓,凤公子嗓音中带着一抹笑意:“进了莫月城,这一路全是关于君老爷和君小姐的传闻。尤其是君小姐,据说以以一敌百,让整个莫月城的男子闻风丧胆。” 君家老爷面色一变,眼底带着愤怒之色。他准备开口,主位上的喜赜视线阴冷地望过来,他口中的话,直接被堵在了嘴里。 喜赜的视线从君音袖袍中紧紧握成了拳头的手上一扫而过,眼底划过一丝浅笑,他身上有着一种阴邪之气,哪怕是笑着,都会让人有些胆寒。 而他旁边上位上的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他那种阴邪之气,邪魅妖娆的脸上带着几分慵懒色。 “呵呵,看来君小姐的美名,不仅仅是在莫月城中,连凤天王朝的贵客,都有心中有数。”喜赜浅淡一笑,阴柔的脸上带着几分温和:“这也只能说,那些公子们,有眼无珠,有头无脑。” 君家老爷一听,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王站在宝贝儿疙瘩的这边说话,让原本气愤的他,心底得到了一些安慰。 “这倒也是,珠玉蒙尘者,这世上比比皆是。能够慧眼识珠者,少之又少。”凤公子懒懒笑着:“君小姐的气魄和对付那些公子们的手段,本公子倒是很喜欢。” 言下之意,虽然前面是在嘲笑她长得人人见之闻风丧胆,但是她的所作所为,还是深得他心。 握成了拳头的小手又紧了紧,阮绵绵死死咬着嘴唇,斗笠帽檐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没有想到,从那次失之交臂后,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凤九幽。凤公子,西流国喜赜的贵客? 他们两人不是死对头么,凤九幽怎么单枪匹马直接到了王宫,还成了喜赜的贵客? 她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是这个时候却根本不能问出口。甚至,如今她这个样子,哪怕取下了斗笠,凤九幽又怎么认得出她? 上次在锦绣楼的事情之后,她闭门不出时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除了在跑出去追过去喊过九幽后,并未再喊。 而那会儿喜赜并不在那里,围观的都是百姓,哪怕是有影卫,都会离得很远,应该不会听到她喊了什么。 后来大雨滂沱,她被裙衫绊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眼看着马车内的人与她擦肩而过,一点点恨了起来。 可是醒来后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哪怕马车中人是凤九幽,她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追出去。 这会儿请她进宫,定是起了疑心。 心头一跳,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喜赜探究阴沉的眼神,连忙垂了眉眼嗓音软糯低柔,却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臣女多谢凤公子赏识。” 那边凤九幽也不甚在意,懒懒瞥了一眼那个因胖而显得臃肿的君音,卷卷地收回了视线。 喜赜笑着道:“能得凤公子赏识,君音,还不上前给凤公子敬酒,聊表谢意?” 若还是那天在锦绣楼,她或许不会想太多。只要看到凤九幽,绝对会跑过去找他。 可是这会儿,她不得不想着如今的形式。不仅仅是形式,还有喜赜打的注意。看他的意思,分明有意让她与凤九幽接触。 是试探她知否真的失忆,还是试探君家的心思? 喜赜的话说完,已经有宫女端着美酒送到了她跟前。 看到杯中酒的第一反应就是,喜赜会不会在酒中下毒?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喜赜那样的人,绝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只要对他有利,下毒借着她的手杀了凤九幽,介时凤天王朝朝臣抗议要发兵,喜赜可以将她推出去。 她不是君府君音,而是凤天王朝的皇后。 看了看托盘中的两杯酒水,阮绵绵随意端起其中一杯,嗓音软糯:“君音谢凤公子赏识,敬凤公子一杯。” 凤九幽慵懒一笑,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酒水中有毒无毒,直接接了过去:“君小姐亲自敬酒,本公子哪有不受之礼?” 侧身端过托盘中的另一杯酒水,阮绵绵浅浅一笑,轻轻掀起帽檐一角,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她的酒量不好,而这杯酒喝的很快,没有一点儿迟疑。她站在君音的角度,想着她是君府小姐,就该是这个态度。 越是掩饰,越让喜赜生疑。而喜赜本就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这会儿她有一丝半点儿的犹豫,定会落入喜赜的眼中。 459 谋皮 喜赜的视线不经意地划过面前敬酒喝酒的两人,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轻轻抬了抬手指,外面黑影一闪,消失不见。 微微一笑,喜赜声线低沉:“君小姐似乎不胜酒力,弄潮,你扶君小姐下去歇息歇息。” 喉中还在灼热地燃烧着,阮绵绵面颊已经通红。她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将酒咽了下去,这会儿头确实有些晕眩,浑身也开始发热。 喜赜身后的一命宫女快速过来扶着她,阮绵绵柔声道:“臣女可以先行回府的。” 她虽然头晕,可是并未醉。 与其留在宫里,不如先带着喜儿回府,到时候再从君家老爷口中去打探一下凤九幽这边是怎么回事。 喜赜浅笑着道:“外面骄阳似火,君小姐虽然带着斗笠,可喝了酒,万一路上出了事,君爱卿可就无法一心一意替孤分忧了。” 君家老爷连连点头,颇为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疙瘩:“音音,你酒量不好,先下去休息休息,一会儿爹爹这边忙完了,与你一道回去。” 阮绵绵瞥了君家老爷一眼,心里想着君家老爷和喜赜一丘之貉,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 “臣女告退!”君家老爷开了口,君音的身份对凤九幽是抵触的,自然会顺着自己爹爹的意思。 喜赜温和地笑笑,阴柔的脸上带着阮绵绵看不懂的神色:“弄潮,好好照顾君小姐,让御膳房备好醒酒汤。” 与弄潮出了玉华殿,见弄潮带着她走的方向是御书房那边,阮绵绵诧异。 “君小姐,王吩咐奴婢带您去听风阁休息,这边走。”似乎发现了阮绵绵这边的疑惑,弄潮恭敬地解释。 大脑里面将王宫的布局稍稍转了一遍,听风阁是喜赜平时下朝后,不回寝宫不去御书房去的最多的一个地方,做短暂的小歇。 听风阁的布置很简单,简单中却有着帝王的贵气雍容,房间里面所有的桌椅,都是千年乌木所制。 弄潮带着她到了里面房间,恭敬道:“君小姐,奴婢给您宽衣。” 阮绵绵摇摇头,有些头重脚轻:“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坐会儿,你出去吧。对了,让人快点儿将醒酒汤送过来。” 弄潮看了看她,眼底露出些许好奇的神色,却不敢多做停留,快速跑了出去,让人准备醒酒汤。 阮绵绵努力撑起眼皮等着弄潮过来,不过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其人。眼皮几乎抬不起来,努力掐了一把大腿,才缓缓睁开眼睛。 听风阁内很安静,除了她没有别人。她休息的这边是听风阁的最里面,外面还有两层院子,再过去才能出去。 侯在外面的宫女注意到她要站起来,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君小姐,您怎么了?” 阮绵绵捂住嘴,然后再捂住胸口:“本小姐有些想吐。” 宫女明白,连忙道:“君小姐您稍微,奴婢这就给您拿痰盂过来。” 宫女一转身,阮绵绵对着她的后颈,狠狠一掌劈了下去。这会儿她力气不大,担心没有劈晕,低头再仔细看看。 确定宫女昏迷后,才开始解衣服。动作努力加快,一边扯自己身上的锦带,一边注意着不被外面的宫女看到。 “君小姐这是准备……在孤面前宽衣解带?”戏谑低柔的嗓音,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阮绵绵脖颈处。 原本有些迷糊的大脑,像是忽然撞上了一抖冰山,冰凉刺骨的瞬间,陡然清醒过来。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直接向旁边退开几步,退出喜赜的范围,冷冷凝视着他。 望着满脸警惕的阮绵绵,喜赜幽幽笑道:“看来君小姐的酒量,渐长呢。” 阮绵绵抿着唇,眼角的余光快速打量着他。外面是大门,他面对着大门而立,居然没有看到他从哪里进来的。 “臣女参见王,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膝盖一弯,阮绵绵直接向地面跪了下去。 她的膝盖才稍稍弯成了一个弧度,尚未落到地面上,面前明黄色的衣袖一挥,三步开外的喜赜已经近在眼前。 同时,扶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强势地扶了起来。 快速站起,阮绵绵连忙后退两步,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喜赜微微用力,她整个人直接向他怀里跌去。 阮绵绵气急,一脚踢向喜赜的小腿。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喜赜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整个人连着转了三圈。 她本就因为喝酒头晕,这三圈一转,几乎将天看做地,将地当昨天。狠狠咬唇,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腰肢一转,挣脱喜赜的径直,不必不让,直接袭向喜赜的脖颈:“王是在考验臣女的武功进展如何?” 他的面颊光洁如玉,带着明明灭灭难以捉摸的笑容。一双带着绿意的眸子宛如潜伏在原野的苍狼,看到了心意的猎物,蓄势待发,只待一口将那猎物吞下。 “还不到时候!”喜赜笑得轻松惬意,眼底的光芒肆意,望着阮绵绵因为刚才一拉一扯间,被他扯开的衣领,看着里面露出的放着青紫色的肌肤。 像是没有看到喜赜放肆的目光,一边清雅自然地整理衣衫,阮绵绵冷冷地斜睨着他:“那王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阮绵绵的冷静,喜赜倒是有几分意外。他心底一直存着疑惑,国师说百分之百不会有问题,他还是要亲自证实一下。 那天她在大雨中追着那辆马车,分明是知道那辆马车中的人是谁。而那辆马车他们的人追过去看,并不是凤九幽的马车。 凤九幽风流不羁,一向骄傲,哪怕是到了西流国,也绝对不会用那么素净的马车代步。 只是凡事总有万一,跟过去的人回来报,那是河西聚宝堂珠玉店家公子的马车。 不是凤九幽的马车,她为何那么去追?难道是因为那药力消退,她开始缓缓记起吗? 一次有一次的试探,直到今日在玉华殿,他让她去给凤九幽敬酒。从她看到凤九幽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喝完那杯酒,没有半点儿异常。 “那不是一般的酒,你酒量如此,走不出听风阁。”喜赜打住思绪,阴柔的脸上露出几分深沉的笑。 阮绵绵哼道:“王没有让臣女试过,怎会知道臣女走不出听风阁?” 听风阁是比较大,可是这会儿她尚且清醒。若是清醒的时候不离开,介时晕了过去,不知道会如何。 喜赜眼底划过一丝赞赏之色,笑容邪气中透着一抹戏谑:“那你可以试试。” 看了阮绵绵一眼,意味深长的笑容中透着细细风流姿态:“君小姐若是走不出去,日后便一直留在这听风阁中,如何?” 眉心猛然一紧,她脚下的步子微微虚软,却坚定地立在那里:“若臣女走了出去,王是否以后都不会打扰臣女?” 460 猎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喜赜一步步走近她,笑容中透着阴沉冷意:“今日即便你走了出去,只要你是孤西流国的百姓,就不能拒绝孤!” 阮绵绵胸口一顿,几乎被喜赜的不要脸气得吐血。 他每走一小步,她就后退一大步,似乎没有看到她在一步步向大门那边后退,眉目含笑,嗓音低沉:“君爱卿还在与凤公子在玉华殿交流后生意上的事情,君小姐这会儿离开,一路上回去并不安全。” 回去路上安不安全她不清楚,但是待在这里,才是最不明智最不安全。 凝眉望了喜赜一眼,阮绵绵忽然改了口气,软糯娇柔,带着几分楚楚可怜:“臣女知道臣女从前错了,知道臣女不该痴心妄想,不该有窥视高高在上的王。” “臣女曾经说,要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子为妻,可是臣女忘记了自身的条件,先天不足的臣女,怎么可能配的上天下最为尊贵的男子?” “臣女方才并不是要违背王,臣女只是觉得,王作为天下最为尊贵的男子,若是被臣女这样的无盐女窥视着,甚至不小心触碰了一根手指头,那都是臣女的罪过。” “臣女也是闺阁少女,期待着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想要有一个如意郎君。不会嫌弃臣女的无盐,不会因为臣女是君家独女而选择臣女。” “可是这么多年来,臣女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的男子,臣女日日等着盼着,可是爹爹不停地为臣女物色对象,臣女知道那些男子都是窥视君家的财产,才会登门拜访。” “臣女虽然无盐,可是臣女不笨。臣女不想这一辈子嫁给一个不爱自己,只是为着钱财选择臣女的无心人。可是爹爹担心臣女无盐嫁不出去,臣女没有办法,才会说臣女要嫁给天下最为尊贵的男子。” “臣女想着有这样的借口,希望能让爹爹打消给臣女选亲的想法。为了让爹爹相信臣女的决定,所以臣女才进宫想要拦住王,对王表白心意,让爹爹相信,臣女的决心。” 阮绵绵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越来越低弱,越来越……涩哑。 脸上的探究之色缓缓隐去,喜赜看着垂着头身体在微微颤抖的阮绵绵,眉宇间露出几分豁然之色来。 “君音。”半响,喜赜淡淡开口。 臃肿的身体微微一颤,阮绵绵微微抬头,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原本还在三步开外的喜赜,忽然就直接到了她面前。瞳孔瞬间瞪大,阮绵绵下意识后退,甚至,是准备运用轻功。 “孤给你这个机会。”将她困在一臂之内,前面是人墙,后面是木墙。 阮绵绵吓得微微一抖,什么叫做给她这个机会? 她是为了能够避开喜赜,能够离开听风阁,各种瞎编的故事啊。君音喜欢谁,似乎一直都是个模糊的概念。 君音的记忆中,似乎没有哪个男子的身影出现的比较多。大多数,都是被她恶整的公子哥儿们的。 喜赜望着她,含笑道:“孤许你喜欢孤,许你一个机会,三月后的选秀,孤会让你参加。” 有些风中凌乱的阮绵绵,指甲狠狠掐着掌心,掌心有丝丝鲜血溢出,她浑然不觉。 “爹爹不会同意的。”即便编了故事,一定要继续编到底,而且还不能将自己绕进去。 阴柔的脸上带着笃定的神色:“君爱卿会同意的,音音,你不用担心。” 身体再次一抖,阮绵绵连忙后退几步,本又开始晕乎乎的大脑,这会儿因为喜赜的话,还有他连着改变了两次的饿称呼,又清醒了些。 喜赜这是怎么了,想要用美男计吗? 阮绵绵的声音有些错愕,错愕中带着不敢置信:“您……您说什么?” 喜赜温和地,抬手,一点点握着她的手腕:“孤说,你爹爹,君爱卿,会同意的。” “孤不缺美人,正好缺一个王后。”将阮绵绵僵硬的手一点点拉到眼前,稍稍用力,一点点掰开她深深刺入掌心的手指。 阮绵绵吓得一个踉跄,一转身就要跑开,喜赜拉住她的手,立在原地没有动,身影却忽然到了她面前。 “这么好看的小手,音音你怎么忍心用指甲将它戳出这么四个窟窿?”视线落到阮绵绵掌心渗出鲜血的指甲印上,喜赜叹息地道。 阮绵绵急忙缩回手:“臣女头有些晕,怕是因为王的话太深了,臣女想要出去透透气,王,臣女先告辞了。” 以为喜赜会阻拦,阮绵绵转身的时候,速度极快。几乎是在训练时魔煞想要取她性命时的拼死一搏。 出乎阮绵绵意料的,喜赜并未阻拦,而是含笑站在原地,眼底神色深邃,绿眸幽幽地望着她。 浑身忽然升起各种鸡皮疙瘩,出了听风阁小憩房间的阮绵绵,膝盖忽然一软,差点儿直接跪了下去。 身体一个踉跄,眼疾手快地她快速扶住旁边的墙柱,眼前一阵阵发晕,浑身也开始发热。 该不会,喜赜在那杯酒中,给下了药,那药不是毒药,而是春药吧? 不会不会,她是阮绵绵,即便下了春药与凤九幽在一起,本就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是夫妻。 喜赜不会那么无力,可是这又是发热又是醉醺醺的感觉,真的有那种春药的感觉。 狠狠摇了摇头,阮绵绵扶着墙壁一边走一边费力地抬起眼皮,看了看方向第二层大门走去。 短短的十米距离,她似乎走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层大门口,她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王?”黑袍国师不知何时站在了喜赜身后。 喜赜看着那边踉跄着挣扎着向外走去的阮绵绵,勾起唇角,绿意幽幽的眼眸中,透着玩味之色。 “不会挣扎不会反抗的小鸟,一辈子只能待在金丝笼中,靠着主人的赐食过活一生。可是那样的小鸟,虽然华美,时间久了,也就腻了。” “而一只美艳的小猪,会挣扎会反抗,比起那些金丝鸟来,虽然不够美艳,却有着独特的韵味。这样的小猪,越发让主人,爱不释手!” 国师微微蹙眉,心底担忧:“王,她到底是……” 是凤天王朝的皇后,是凤九幽孩子的母亲。这样的一个女人,王怎么能将她留在身边呢? 阴狠的视线从国师脸上一扫而过,喜赜阴柔地笑着:“是又如何?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这么美艳的小猪,留在身边没事逗逗,多有意思。” 国师沉默,知道王注意已定,他若是再开口,得不偿失的只会是他自己。 喜赜收回视线,淡淡道:“派人去跟着,直到她回到一品居。将解药送过去,路上趁着她不注意让她服下。” 国师连忙点头,心里却想着那春药本就是王的意思,也本就是给君小姐准备的。 这会儿,怎么忽然改变了注意呢。 君心莫测,果然难猜。 461 猎杀 “这么有趣的猎物,自然要一点点一点点地品尝。一次性得到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喜赜邪气一笑,话锋一改问:“人可找到了?” “回王,尚未。”国师眼底带着疑惑:“我们怀疑他进入了君府,可是在君府内寻了几遍,也没有找到。” “进了君府?”喜赜微微一笑:“不会,他的人怎么也不会去君府。” 国师颔首:“但是最后是在君府附近消失,而且他身受重伤,又中了剧毒,没有可能能跑太远。” “不能小看那个人,他本就是大夫,而且武功不弱。而他的主子,小小年纪就能有那般能耐,切信心坚定,更不可小觑!” 国师忙道:“微臣记住了,微臣再去让人找。” 喜赜摇了摇头:“不必了,一次没有抓住他,想要再找到他,几乎是不可能。而且凭着他们与君府的关系,若是真的迫于无奈进入君府,君子期那个老狐狸,机关算计可多着呢。” “当下最为主要的是盯紧凤九幽,他能用南郡那边的矿山与孤谈条件,可见他已经万分焦急。再找不到阮绵绵,便会出兵攻打孤的西流国。” “到了那时候,阮绵绵武功大成,将她安排在你带回来的身边,让他们与凤九幽对阵,孤坐看好戏。” 国师眼底露出丝丝笑意,凤九幽若是见到心爱的女人与仇人站在一起反抗他,那是多大的打击? 到了那时,王再出兵,擒下凤九幽,轻而易举。 虽然现在也是擒下凤九幽的好时机,但是南郡铁矿是他们西流国王室甚至是他们国师代代相传,嘱咐一定要拿到手的东西。 南郡三千里铁矿,隐藏着多大的秘密。知晓那个秘密的,普天之下,又有何人? 王开口要南郡铁矿,凤九幽没有半分犹豫。 一是因为他担心阮绵绵,所以不管王开了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二是因为,他不知道那个铁矿的秘密,不知道那个铁矿对于西流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西流国并不缺铁矿,而且武器中长矛铁盾都是非常好的铁制品。尖锐锋利,能轻而易举地刺穿人的心口。 阮绵绵刚走到第三层门口,眼前迷迷糊糊地看到一抹绯色的身影从玉华殿出来。 眼中一亮,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下意识地闭气,还是吸入了一点儿香味儿。 准备封住自己的穴道,忽然发现大脑瞬间清醒不少,才知道那淡淡的幽香并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春药虽解,可是这醉酒一事,就真的只能靠她自己。阮绵绵狠狠扭了一把胳膊,痛的她微微龇牙。 有些复杂地回头,正好看到喜赜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立在听风阁最里间的台阶上,目光幽深莫测地望着她。 心中一个激灵,阮绵绵连忙回头,再不看后面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快要遇上从玉华殿出来的凤九幽时,她的速度没有快几分,也没有慢几分。凤九幽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人,是已经许久不曾见的天字号无须。 远远地见到面色隐隐现着潮红的凤九幽,阮绵绵知道喜赜那个小人,居然真的在酒水中下了春药。 看凤九幽的状态,这分明是已经中了春药,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反应。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那边凤九幽的视线缓缓射了过来。他面颊微红,本就妩媚慵懒的神态,更多了几分邪气风流。 那绯色的锦衣长袍,绣着淡淡的金丝印花,精致华丽,姿态风流,光华四溢,让人不觉便晃了眼,丢了魂。 醉意又上了三分,脚步微微踉跄着,一点点向他那边走。只是当她注意到那双微微眯着的眼眸时,脚下步子微微一顿。 那双眼睛,那双惑人的桃花眼,哪怕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被他眼底的迫人寒气逼得不敢靠近半分。 天字号也注意到了他的不适,注意到她,冷峻的脸上露出几分阴鸷之色。 “音音,这边!”君家老爷看着自己的宝贝儿疙瘩,连连招手。 阮绵绵的脚步有些挪不动,也不愿动。那边君家老爷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音音,是不是醉了?喝了醒酒汤没?” 阮绵绵顺势用君家老爷的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尚未,我要回家。爹爹,我要睡觉。” 哪怕想要再多看一眼,但是多看一眼就会给两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要确定了凤九幽到了莫月城,她惴惴不安的心,就已经慢慢安了下来。 有天字号在,还有于清在,喜赜这个时候没有对凤九幽出手,甚至以礼相待,绝对是有求于凤九幽。 会用手段以示小惩,但不会太过。而且看凤九幽的眼神,那么凌厉那么清醒。 担着的心,一点点放了下来。 这晚睡在床榻上的阮绵绵忽然醒来,察觉到床前立了一人,几乎在一瞬间,她翻身而起,手中的银针尽数飞了过去,一脚踢飞床头的软枕,身体落在了房梁上。 对面的黑衣人惊险地避过她手中的银针,稍退之后急速向前,带着阵阵寒风,几乎刺穿人的肌肤,让人无处躲藏。 他手中是冰冷锐利的长剑,遥遥穿过窗棱透进来的月光洒在上面,又冰冷了几分。 阮绵绵心下一惊,眼底寒芒乍现,身影一闪,直接跃出了房间。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两人一跑一追,她刻意隐藏了轻功的势力,而后面那人的身份,也心中有数。这么晚拿着长剑出现在她房中的人,除了魔煞还能有谁? 今天是第二十八天,就让这样的训练在今天画一个圆点吧。 提起一口气,阮绵绵身轻如燕,在夜色苍茫中跃出了君府墙垣,消失在大街上。后面的黑衣人眼底浮起丝丝寒冰,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长剑一挥,直接追了上去。 一路前行,既要表现出轻功不是很好,又要小心翼翼避过魔煞的长剑。她可不想再被长剑所伤,再去药浴泡着。 身上的浮肿已经消了大半,这会儿胖乎乎的身子,其实很轻盈。而她练习时体重很重,退去了浮肿的身形,宛如飞跃在山林间的精灵,优雅随意。 魔煞眼眸微微眯起,手中长剑剑花不断,浓烈的杀气四溢。阮绵绵离他不过两尺远,那样浓烈的杀气,她自然避不开。 陡然回头,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红线,红线细腻轻柔,绝对不会有任何杀伤力,可是到了她的手中,红绳越过的地上,草木尽数倒下。 那是比长剑更加锐利的武器,金丝混合着红色丝线制成的红绳,气势寻常红绳能够代替。红线宛如一条有生命的活物,迅速缠绕上魔煞的剑。 462 绝路 魔煞眼底划过一丝冷笑,手腕一番,内力一提,注入了内力的长剑银光乍现。看到阮绵绵手中的红线微微颤抖着,并未被他的剑气震破,眼底露出一丝诧异。 阮绵绵冷清一笑,就是一拉,身子在这一刻宛如飞燕般掠过魔煞头顶,眨眼间到了他身后,手中银针陡然飞出,直逼魔煞心口。 红绳并没有松开,也没有收回,而是缠绕着剑身,离着魔煞的脖颈绕过,只要再一用力,脖颈便会被红绳割断。 寒气更重,魔煞面不变色,身体凌空而起,阮绵绵连忙收回红绳,足尖轻点,不等魔煞发力,身影一跃出了三丈远。 这个是她目前的功夫能够做到的最大范围,魔煞的长剑所落之处,果然是她的头顶。 唇角微微勾起,急速退开,也不管魔煞那一剑是否会直接穿心而过,阮绵绵继续前行。 她的目标是莫月城东头的山林,与向着凤天王朝的方向背道而驰,不会引起魔煞的怀疑。 魔煞并不是个首先留情的主,只要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哪怕是把她打成了残疾,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知道避不过那一剑,阮绵绵身子一跃跳过前面的一块大石头,手中五根银针分别射向魔煞的双眼、太阳穴、咽喉和胸口。 她的银针来的又快又狠又准,魔煞显然没有想到短短三天时间,她的手法竟然进步这么快。 一脚踏后,速度弯腰,刺向阮绵绵后背心的长剑,也因为这银针陡然一转,偏了方向。 长剑划破衣衫的身影,而阮绵绵在那一刻随手一扬,眼底划过一丝狠色,听到一声闷声。 一手捂着胳膊上面的伤口,头也不回,向山林而去。 最后一针不是死穴,倒是银针入骨三分,痛得魔煞当场一颤。见前面身影跑远,提起内力又追了上去。 短短一月君音能够此成果,他是满意的。但是今天还差最后一样,那就是生死对战。 本该是在两天之后,但是王上加快了时间。 阮绵绵一口气奔出二十里,进了上林也不停歇,却只用了一半的功力继续前行。 以为不让他们疑心,哪怕是夜里入睡,她都穿着厚厚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臃肿。 树木葱茏的山野,荆棘满地,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群鸟惊飞。她的速度算不得很快,后面的魔煞自然能跟上。 甚至,他先她一步,到了山林莫月峰顶峰的悬崖边,仗剑而立,衣袂翻飞。 从后面一跃而起到达悬崖边的阮绵绵有些狼狈,衣服有破损,左手手臂还流着血。 学了这么久,唯一没有学的就是轻功。看魔煞所站的位置,后面的深渊应该是她一会儿的目的的。 细细观察了一眼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阮绵绵想着学武以来喜赜一直会在远处看着,今晚定然不会错过。 千方百计将她弄到西流国来,这样的悬崖若是跃下去,不能生与死,喜赜也一定会让人在下面候着。 从悬崖离开是不智之举,在这上面想要离开更加不可能。察觉不到丝毫气息,要么是无人,要么是他们的武功深不可测。 为了万一,阮绵绵宁愿相信后者。 四目相对,彼此眼底尽是浓烈的杀气。阮绵绵不动,魔煞迎面而来。 长剑刺破夜空咆哮而来,似乎想要一击置她于死地。阮绵绵轻轻一笑,身子轻盈跃起,脸上带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剑锋快要到了眉尖,阮绵绵还未动,魔煞冰冷的视线看着她,眼底只有冷漠无情。 他是影卫是杀手,只会为了任务而战,心中从来没有怜惜二字。眉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长剑冰冷锐利的剑尖,阮绵绵忽然动了。 不退反进,在长剑即将刺入她眉心时,身体忽然原地转动,手中红绳宛如蛟龙飞舞,又如雪花瓣轻盈而落。 刚柔并济,柔弱无骨中透着冷寒的杀气。 长剑一挥,迎面而来的杀气震飞了地上的沙石,每一颗沙石直击阮绵绵身上各种死穴。 心底一惊,阮绵绵迎风而起,红绳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飞舞,微微眯着眼,将那些沙石以柔软的红绳之力挡了回去,转而射向魔煞身上各处死穴。 魔煞腾空而起,同时随他而起的,是地上层层沙石和泥土,在空中围成了一个圈。 厚重的沙石带着阴寒杀气,以势如破竹之势狠狠射向阮绵绵周身。阮绵绵连连后退,红绳再厉害,怎么能抵得住这样的强硬。 腾起的身子在半空中不停翻滚,以红绳之力支撑着身体,手腕不停挥动,人与红绳合为一体,在层层沙石中旋转。 魔煞眼底露出嗜血的光芒,长剑挥起,不定地还变招式,逼的阮绵绵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想要伤到她,却有一定难度。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将所有的力气注入长剑之中。 腾空的身子在空中滚了一圈,一个回身,长剑带着浓烈杀气,直直劈向阮绵绵的头顶,想要将她分成两半。 被沙石围剿不能脱困的阮绵绵胆战心惊,知道那一剑没有任何空缺,长剑未到,那深沉的内功几乎让她吐血。 身子快速下落,一根红绳在这一刻几乎幻化出千丝万缕,齐齐挥向魔煞,身子却因为魔煞的内力连连倒退。 胸口沉沉发闷,万千红绳挥出那一瞬间,对上扑面而来的锥心一剑,卯足了力气跃过魔煞头顶。 她尚未落地,同样力道的一剑已经到了她前面。阮绵绵避之不及,身子一歪,空着的手从地上摸到一块石子。 掌心狠狠用力,一块石子变成了五块,最大的一块以雷霆之势直接抵上了剑尖,其余四块直射魔煞四肢。 剑尖刺破石子,眨眼间到了阮绵绵胸口,阮绵绵翻身腾起,凌厉的剑气直接划破了她的衣裳,鲜血瞬间从手臂上渗出。 阮绵绵一惊,刚一开口,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魔煞长剑再次到了眼前,阮绵绵就势一滚,却不向魔煞那一剑是需招,在她滚倒在地上的瞬间,一块石子直射她后背心。 那样的石子若是进了背心,必定穿透她的心脏。狠狠咬牙,这人招招狠厉要命。 一声厉喝,一掌拍在地面,阮绵绵匍匐而起,修长的腿一扫,手中红绳迅速舞动,千变万化的红绳,密不通风的宛如一堵红色的墙,在月光下闪着层层红光,冷沉而热烈。 魔煞大喝一声,剑气直逼夜空,在阮绵绵从地面直接腾空而起的瞬间,致命一剑刺向她的咽喉。 阮绵绵冷哼,掌心五枚银针,随着她身子的转动,顺着红绳的晃动,齐齐没入魔煞的身体。 而魔煞那致命一剑,她根本来不及避开,那浓烈的杀气直接逼飞了她的身子,哪怕红绳勾地,也无可奈何。 臃肿的身体,在魔煞踉跄后的瞬间,直接到了半空中,她的下面,是万丈深渊。 463 坠崖 她了解自己的轻功,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悬崖之侧竟然还有埋伏。在她身子腾空到达悬崖上空的一瞬间,黑暗中无数的长箭向她射来。 心脏在这一刻到了嗓子眼儿,阮绵绵连忙收回想要勾住地面大石的红绳,宛如密密麻麻的红网,勉强挡住那些箭雨。 身子因为失了红绳的力量,直接向下垂去。 她本就离了悬崖两米远,红绳要去对付那些长箭,这会儿没有任何着力点,纵然轻功绝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死亡的气息在这一瞬间逼近,红绳缠住一支长箭,用力向对面悬崖壁上一甩,想要借着这个力道飞上去。 她刚一甩借着力,一支长箭直接射在了她右肩上。握着红绳的手,在那一瞬间失力,阮绵绵的身子直线坠了下去。 悬崖壁上隐藏着的十名黑衣人一跃而起,有让甩出绳索想要将阮绵绵下坠的身体拉住。 横空而来的一剑,直接砍断了那已经环住阮绵绵下坠的身子。 “啊!” 女子凄厉的尖叫声从深渊中传来,伴着刺骨的寒风传入每个人耳中。 十名黑衣人看着挥剑的魔煞,有人忍不住开口:“魔煞,王有令,不得取她性命!” 面色煞白的魔煞声音冷酷到了极点:“杀不了魔煞,便要死在魔煞剑下,这是魔煞的规矩!” 十名黑衣人齐齐愣住,他们都是王身边的暗卫,王本来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可是临时接到国师大人的密报,回了王宫。 临行时让他们按照原来的计划,不用去崖底,直接在悬崖边埋伏,只要君小姐到了崖边,一定要逼着她跳崖。 但是前提是,不能取了她性命。 君小姐被魔煞的内功上了肺腑,又挨了他们一剑,这会儿直接追下去,还是在离两边悬崖壁五丈的样子,哪怕有心借助崖壁跃上来,也万万不可能。 他们已经看到了危险,可是魔煞那一剑,直接断了君小姐的后路。 看向魔煞,十人齐齐心惊。 对看一眼,十人有五人毫不犹豫跃了下去,而另五人明显注意到魔煞受了重伤,一人回宫报信,四人连忙给魔煞运功疗伤。 魔煞面色煞白,在四人扶住他的时候吐出一口鲜血。高大的身子,直接向后倒去。 四人一看,连忙检查他身上,才发现有一枚银针射在他的胸口。那样的银针不长,是绣花针,上不到内脏。 可是魔煞已经没了呼吸,四人诧异,扶起魔煞的身体,一掌打在他后背心处。 银针从他胸口退出,尽是三枚。 四人快速看向他的心口,分明只有一个针孔。 注意到这一点,三人在一瞬间,齐齐瞪大了眼睛,眼底尽是震惊和惊恐之色。 这样的手法,也未必太…… 刚才那样的形势他们都看在眼中,能够刺中魔煞已经出乎意料,可是没有想到,三枚银针竟然成了一条直线,宛如一柄细小的利剑,没入他的胸口。 西流国王宫,九龙殿,喜赜坐在龙椅上。 黑色长袍裹身的国师正在恭敬地道:“人已经找到,要不要带回来?” 阴柔俊美的脸上带着三分浅笑,七分冷意:“不必,让他多吃点儿苦头。不然,怎么会诚心听孤的话?” “他那边也有懂得奇门遁甲之人,不过这会儿已经全部被我们的人解决。如今在那边,成了过街老鼠。”国师嗓音嘶哑。 喜赜眉宇间的笑意深了几分:“这是孤要的效果,一定要等到他走投无路了,你们再动手。” 国师颔首,似乎是想了会儿:“在景陵城内的人已经撤回,凤吟九那边被暗衣骑和青衣骑保护的密不透风,我们的人没有讨到半点儿好处。” 喜赜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邪气:“自然,轻音消失了,凤九幽自然会将凤吟九保护的严严实实。” 国师似乎愣了一下,好半响没有说话。 “不是还有一位在那边吗?让机灵点儿,子虚会带着凤吟九去仁寿宫,仁寿宫是最好动手的地方。” 似乎是看到了一场好戏,眼眸深处绿芒一闪,喜赜笑意盈盈道:“若是动不了凤吟九,便动太皇太后。” “不过相比较而言,不论是孤,还是那个人,都比较想动凤吟九。”阴沉的笑着,喜赜眼底尽是冷意。 国师想着景陵城那边的情形,表示并不乐观。凤九幽虽然离开比较匆忙,但是所有的好手都调去了仁寿宫、明清宫东殿和宰相府。 子虚虽然是文臣,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而且府中的机关陷阱,数不胜数。他们的人哪怕是用了各种方法,都没有办法。 而他的方法,对成年人有效,对一个不到一岁的没有什么意识的孩子,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黑袍中的国师皱着眉头,一双阴鸷的眼睛里尽是不甘。 若是能将那个太子凤吟九也带过来,不用浪费一兵一卒,整个凤天王朝就能收入囊中。 女子虽然重要,可是杀了皇后,凤九幽只会一怒冲冠。对他们西流国来说,格外不利。 王的计划很好,让轻音去对付凤九幽,最后轻音必定会死在凤九幽手上,等到那会儿他发现杀死的人竟然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人,势必悲痛欲绝。 那个时候他们再动手,娶凤九幽的性命,易如反掌。 而那会儿王肯定不会直接杀了凤九幽,而会借着凤九幽为幌子,将凤天王朝的大军都吸引过来。 到了那个时候,再去抢夺凤吟九,便是轻轻松松。凤昭帝年事已高,凤九幽和凤吟九都在他们手中,凤天王朝便没了继承人。 他们大军压境,直接将凤天王朝纳入西流国的版图。 喜赜也不介意,等到国师缓过神,才望着国师问:“带回来的人,可好了?” 国师忙回道:“伤的比较重,暂时还未醒来。” 喜赜点点头:“醒来之后送去密室,交给魔影!” 看了看手边的奏折,喜赜邪笑道:“国师可知道,凤九幽那边如何了?” 国师忙道:“那样的药对凤九幽没有什么危害,他那样的做派,只是顺着王的意思,表示此次来西流国,没有别的意思。” 喜赜满意地点点头,这个速度,等到魔煞回来,君音武功大成,再将安排好的计划提上来,这场好戏便可以开始了。 外面一道黑影一闪,眨眼间直接跪在了九龙殿殿中央。 喜赜和国师两人的眼底同时划过一丝疑惑,这人怎么回来了? 而他们,却没有看到魔煞。 “王,属下办事不利,君小姐重伤坠崖。” 说完,黑影拔出长剑,划向自己的脖颈。 喜赜却在那一瞬到了他跟前,一手扣住他的手,一口扣住他的脖子:“说完再自刎也不迟!” 黑影一顿,将崖顶上发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 不等他自刎,脖颈处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喜赜将他像是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来人,出宫!”喜赜说完,大步流星出了九龙殿。 464 沉痛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阮绵绵的身体急速下坠。右手因为肩头那一剑几乎抬不起手臂,左臂上有三条深可见骨的刀伤。 急速的下坠,最初的惊恐一闪而逝后,阮绵绵快速冷静下来,寻找能够着力点饿地方。 但是她在两边悬崖的中间,内伤过重,哪怕尽力甩出了红绳,也够不到悬崖上的突起。 心底生出一种恐慌来,眼底一片镇定。 这个时候若是不冷静,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忽然阮绵绵眼睛一亮,看到悬崖峭壁上长出的一颗大树,提起最后的力气,狠狠将红绳甩了出去。 勾住大树树干,阮绵绵提起一跃,身子直接落到了树上。心底一喜,准备接着大树之力向上攀岩,大树却陡然颤动起来。 阮绵绵大惊,连忙向旁边的石壁跃去。 当她的身子贴在石壁上的一瞬间,整个人忽然失重,眼前一黑,石壁中陡然出现一个大洞,来不及收力的她,直接跌进了伪造的悬崖石壁之中。 后背像是撞上了什么,一声闷哼,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皇上,有人下来了。”韩风警惕地道。 抱着浑身是伤的阮绵绵,凤九幽冷冷道:“一网打尽,不留任何痕迹。” 韩风连忙点头,跟在他后面的十名青衣骑,悄无声息从洞口跃了出去。 “处理完毕后,将这里填好,不要让人看出任何端倪!”已经抱着阮绵绵向地道深处走的凤九幽冷冷吩咐道。 抱着阮绵绵出了山洞,凤九幽直接上了马车,夜色中,马车快速驶入了树林深处。 茂林深宅中,于清将阮绵绵身上的伤口检查处理完毕后,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守在一旁的凤九幽挑眉:“怎么了?” “皇后头部宿疾已经解除大半,三年五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喜赜太过狡猾,用药很毒辣。” 不等皇上开口,于清继续道:“可以治好皇后的脸,可是想要完全恢复容颜,很困难。” 凤九幽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梧爱那样的倾世之貌,竟然变成整个莫月城的笑柄。 如今的面颊虽然浮肿已经好了很多,可是她面颊上的死皮在告诉她,她受过多少苦。 见皇上神色冷沉,哪怕不甘,于清却不得不开口:“喜赜给皇后服用的药物中,有一种药很怪异,能继承他人的记忆,吞噬自己的记忆。” 言下之意,皇后已经没有原来的记忆。 现在她的记忆中,她是君家小姐,而并非凤天王朝的皇后,太子殿下的母后。 心狠狠地疼,轻轻握着阮绵绵还微微浮肿的手,凤九幽冷冷道:“你先出去!” 于清紧皱着眉头,狠狠咬了咬牙,快速退了出去。 他没有保护好她,明明知道她睡得不安,时常噩梦,定然有不安的原因,可是他想着她不说,他便不问。 以为只是普通的噩梦,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喜赜的计谋。 幻术,这天下竟然还有人会幻术。 没有任何疑点,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连新竹、蓉玉和蓉和都没有察觉到。 奇门遁甲之术虽然诡异,可是还有机可查。而他从华清宫匆匆回来,整个九幽宫寝宫没有半点儿不对。 没有哪里被动过,没有五行八卦的摆设,没有任何挣扎,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可是本该睡在踏上的她,却凭空不见了。 他想起那会儿的情形,就阵阵后怕。 他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甚至忘记了下令将那些侍卫斩首,而是默然地看着空空的床榻,怔怔失神。 等到缓过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将保护九幽宫的护卫拖出去砍了,一个不剩! 招来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谋士询问,却看不出半点儿端倪。盛怒之下,他一掌劈飞了面前的人。 那会儿,他所有的记忆,是不停地询问不停地杀人。 那一刻,他就是一个地狱来的魔鬼,为了寻找她,杀红了眼睛。 直到小九九哭闹起来,他才从血腥中猛然缓过神来。 注意观察寝宫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想不明白,一个人为何会陡然失踪。 景陵城中各处的消息传来,都没有查到任何踪迹。 哪怕是被人带走,也必须要经过各处检查。哪怕检查不到,总会有迹可循。 他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冷静下来后开始仔细思考。 这个时候动了梧爱的,对谁最有利。 回想梧爱每晚噩梦醒来后的神情,回想她窝在她怀里温柔恬静的模样,回想着她眼底偶尔划过的不安。 忽然之间,他恍然大悟。 奇门遁甲之术确实厉害,可以让人在原地消失无踪。可是还有一种,可以让人消失在千里之外,无任何踪迹可寻的武功——幻术。 可以步步生莲,可以宛如仙境,让人误入其中,没有任何防备,或者即便有防备,利用其担心之事,将其引入施术者的陷进中。 这世间会幻术的并不多,他自己是一人,可是因为是禁术,除了第一次见到梧爱时用过,便再也没有触及。 幻术使用一次,便会自伤三分。 世间传言他自幼体弱多病,也是因为练习幻术导致。 那样的武功他并不是很想练习,但是有时候利用那种武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他便学了。 不过后来因为阮绵绵引起了他的注意,加之那会儿他身体因为上一次动用幻术刚刚好,便一直没有再动。 原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碰那么邪气的武功,却没有想到有人将这种武功用在了她身上。 凤九幽苍白的脸上露出丝丝温柔的笑意来,轻轻握着她的手:“还好,我找到了你。” 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看着她有些变了形的无关,若不是因为知晓因果,他怎么能找到她? 君府小姐,莫月城最大的笑柄,相貌丑陋,身材臃肿,喜好美男,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君音虽然是一颗奇葩,但是她是君府的小姐。哪怕再不喜欢那些公子,也不会那样得罪他们。 可是在他进莫月城之前,到处听到关于君家小姐的“丰功伟绩”。 他没有将那个君家小姐联系到她,她那样淡雅的人,做不出那样的事。 哪有人会在半个月内忽然无师自通,这天下除了她,又有谁能弹出那样的曲子。 喜赜打的什么注意,他心中有数。可惜的是,喜赜太过自大,以为改变了她的容貌,改变了她的身份,以为那种禁术,就只有西流国才有。 想着于清离开前的凝重之色,凤九幽将阮绵绵搂在怀中,注意着不碰到她的伤口。 “哪怕你不记得我了,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会带你回家,小九九还在等着我们。” 465 心乱 她一定是在做梦,这个阮绵绵醒来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情。 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眼睛直直地盯着身侧酣睡的男子怔怔出神。 她想要去触碰他精致无双的面颊,可是害怕轻轻一碰,他会变成漫天飞花在她眼前消散。 每天几乎只休息一个时辰,可是那一个时辰,她几乎每时每刻都梦到他。但是每次只要轻轻触碰,醒来时外面天色微微亮,等待她的是狠辣冷酷的训练。 她不怕痛,也不怕苦。 能够习武她求之不得,但是想到喜赜利用她去对付凤九幽,她心中尽是怒火,可是就她的情况,根本无可奈何。 她期待着见到他,却又害怕见到他。 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她的脸颊还浮肿着,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种臃肿华丽的猪。 这样子的她,怎么敢出现在他面前。 不担心他会嫌弃她,却担心他看到她现在的情况心疼难过。 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面颊,这会儿脸颊已经算正常,但是脸上因为服用黑衣男子的药,这会儿脸上的皮又开始脱落。 一层层的,哪怕是她已经习惯,摸起来还是觉得肉麻心惊。 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九天,明天她再去那边找黑衣男子拿一次药,再等他还在调配的药物调配出来,应该就会好起来。 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比往日梦中憔悴了很多,下巴上有着青青的胡茬,眼窝深深陷了下去,头发有些散乱,尽管这样的风尘仆仆,却依旧掩不住他的风华气度。 阮绵绵抿了抿唇,直直地盯着他,不敢眨眼,也不敢触碰。 凤九幽一醒来便对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眸子里水光氤氲,那张面颊还有些浮肿,不过不难看出五官的精致,这会儿正怔怔地盯着他,神色恍惚。 心头一个激灵,凤九幽一动,准备将她搂入怀中。 “别,你别动!”阮绵绵大惊。 他不能动,他一动,她连梦里都不能见到他了。 紧张地看着对面的凤九幽,阮绵绵不敢眨眼,紧紧地咬着嘴唇,小手握成了拳头,再看一会儿,再看一会儿。 因为紧张和担心,她浑身紧绷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因为刚才那一声大喊和抬手,她肩上手上的伤口,这会儿又开始缓缓渗出细细密密的鲜血。 注意到她伤口出血,凤九幽连忙道:“梧爱。” 阮绵绵却猛然后退,望着她,眼底神色惊恐:“不,你别动,你不要过来!” 他要是移过来,一触碰到她,他就消失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清楚地记得昏迷前的一切,这会儿她正在梦中,在梦中见到他。 她掉下了悬崖,靠着一颗大树准备求生,却没有想到那树是假象,那悬崖石壁也是假的。不仅仅是在悬崖口安排了人,竟然在悬崖石壁中做了手脚。 喜赜不会让她死,但会狠狠给她一个教训,阮绵绵不想这个梦破碎,不想醒来的时候,看到喜赜那张阴柔讨厌的脸。 凤九幽看着她惊慌恐惧的神色,一动也不敢动。身子斜侧着,一手伸了出去,正要触碰到她的右肩,因为阮绵绵的话,因为她惊恐的神色,却僵硬了下来。 她,果然是不记得他了。 虽然于清已经说过,可是他还抱着希望。如今看着她惊恐抗拒的神色,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刀,生生地疼。 勉强笑了笑,他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梧爱,是我,我是九幽。” 身体在微微颤抖,阮绵绵直直地盯着他,她自然知道他是九幽。每天晚上,她从噩梦中惊醒,他都会搂着她,这样温柔地跟她说话,安慰她。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却又担心眼泪迷离了眼睛,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错过了面前的他。 抬手快速擦去脸上的泪水,右肩的伤口又扯开了几分。像是一点儿都不疼,阮绵绵努力笑着说:“你就那里,别动。”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凤九幽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怎么了? 但是看着她手臂上缓缓渗出的血丝,眉心一蹙,这样子下去,她那只手会废掉。 再不管她是否害怕他,凤九幽长臂一伸,绕过她的肩头,准备将她揽入怀中。 阮绵绵却下意识后退,后面是一堵墙,而她身上有伤,身子一个踉跄,直接跌入了凤九幽的怀里。 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阮绵绵大声喊道:“不要!” 凤九幽快速点住她的昏穴,于清从外面跑了进来:“皇上。” 面色阴沉地看了于清一眼,凤九幽道:“将伤药都拿过来。” 于清点头,快速转身。不一会儿,拿着伤药快步走了进来。 看了皇上一眼,于清道:“皇上,让微臣给皇后把脉看看。” 凤九幽点头,一边仔细着不要碰到阮绵绵身上肩上手臂上的伤口,一边示意于清把脉。 于清一直皱着没看头,眼底疑惑重重。 好半响他收回手,望着皇上道:“皇上,皇后娘娘脉相有些混乱,但是并不严重。” 凤九幽眉头紧蹙:“她的神色,有些奇怪。” 于清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一声惊呼,眉头皱了起来:“微臣一定竭尽所能,替皇后娘娘找出解药。” 替阮绵绵换好伤药,盖好了被子,凤九幽问于清:“让人给凤长兮飞鸽传书,让他到莫月城来一趟。” 于清眼睛一亮,有神医在,皇后身上的药物,一定有解。他的医术虽然很好,可是到底比不上药王谷的神医。而且很多时候,他都是在给皇上身边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安慰治伤。 皇后娘娘这样的身子,实在不适合他这样的去动手。 一是担心自己下手太重,而是皇后身子虚弱,体内的药物混杂太多。如今虽然比从前有好转,却不能胡乱用药。 领了旨意,于清快速退了出去。 韩风从外面跑了进来,恭敬地道:“皇上,西流国王宫的人,已经开始在崖底搜查。” 眼底是嗜血的笑容,凤九幽的声音却慵懒至极:“百丈悬崖,十丈湖水,一定要让喜赜,好好感受下!” 韩风被皇上那邪魅慵懒的笑容吓得一哆嗦,想着皇上让他们在崖底湖中的各种安排,想着喜赜那边将会遇到的情况,心头不禁暗暗解气。 瞥了一眼皇上身边的皇后娘娘,韩风眼底露出一丝怜惜来。 “做好该做的事!”冷沉的声音,丝丝寒气入骨。 韩风连忙收回视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做好该做的事,手握进了手中的长剑,韩风面色冷寒,眼底尽是狠色。 敢对皇后娘娘动手,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466 心疼 半梦半醒,半醒半梦。 午后的阳光从窗棱斜斜地洒进来,星星点点洒在地面上,有些落到了床榻上,在阮绵绵略微浮肿的面颊上,落下细细光点。 床边有人,她知道。 她以为还在梦中,却又很清楚梦中的阳光,没有那么温暖。 是继续沉浸在梦中寻找偶尔的温暖,还是醒来后,面对满目苍凉? 眉头紧紧蹙起,苍白的脸上显出了她内心地挣扎。手指微微曲起,感觉被什么握在掌心。 她想着身边的人是谁,不由心中生怒。几乎没有细想,袖口的银针已经到了掌心。 手腕忽然被扣住,阮绵绵猛然睁开眼睛,身子一转,手腕受制,银针连忙收了回来,一脚替向身边男子的下盘。 “梧爱!” 低沉懊恼的嗓音,带着几分疼惜。 阮绵绵一愣,半撑起的身子微微一顿,手肘毫不犹豫地向闪身过来的男子挥了出去。 男子竟然忽然松开了手,同时将整个空门大开。阮绵绵再次惊讶,眼看到了眼前人影胸口的手收了回来。 喜赜不会这样空门大开等着她去下手,而她自睁开眼睛根本就没有去看男子的脸颊。 这一看,身子猛然一震。 凤九幽看着她哪怕是半醒半梦间都这般警惕,连人没看清就出手,不由想着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站在床榻边,静静地望着神色呆滞地她:“梧爱,是我,我是九幽。” “我是九幽,梧爱。” 低柔的,婉转的,怜惜的,心疼的…… 她自然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凤九幽,难道又是在做梦吗?闭了闭眼,阮绵绵并不去看眼前的人,而是看向窗外的天空。 碧空如洗,浮云朵朵。 夕阳西下,万丈余晖将碧蓝的天空一点点染上了金色,摇曳的树叶随风起舞,点点金翠,风华无限。 如果这会儿还是在做梦,那这个梦,也未免比平日里的梦境,太过真切现实了些。 她一点点收回视线,目光慢慢落到背门而立的凤九幽脸上。窗外绿意葱茏,繁花似锦。 他神色憔悴,风尘仆仆,可是那双漆黑的桃花眼中,是无限深情。宛如隔在云端的一双眼睛,透过千山万水,慢慢落到她身上。 面颊微微苍白,哪怕再努力当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却还是掩不住他脸上的疲倦和沧桑之色。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才几个月的时间,他怎么……变得这么沧桑。 她眼眶一热,竟然又宁愿相信这是个梦境了。凤九幽从来都是慵懒不羁,张扬妩媚的。 这会儿面前憔悴的男子,怎么会是他呢? 可是心底,却又违背她心愿的,想着,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境,是不是真的。太阳是温暖的,浮云是清浅的,这样的现实,他是不是真的就在她身边? 阮绵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腕处的银针一点点落到自己掌心,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力暗了下去。 “嘶……”倒吸一口凉气,阮绵绵痛得轻呼。 眼前绯色身影一晃,凤九幽已经到了她跟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小手抬了起来,望着还刺在掌心的银针,心中狠狠一疼。 “梧爱,你这是做什么?”声音沉痛,攥着她手的手,狠狠用力。 感觉到掌心和手腕的疼痛,阮绵绵没有哭,眼底的酸涩也缓缓忍了回去,轻轻笑了起来,然后,轻轻扑入他怀里。 “九幽,原来这一次,不是做梦!” 抱着她柔软身子的凤九幽,身体猛然一颤,大手一挥,将她掌心的银针取了出去,低头,快速吻住她掌心的针孔。 唇畔是淡淡的血腥味,他轻轻闭着眼睛,舌尖一点点划过她的掌心,细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亦如他此刻的心。 将她搂在怀里,好半响才听到他沉闷的声音:“傻瓜,哪能每次都是做梦呢?” 阮绵绵轻轻地笑,声音悦耳柔和:“怎么能不是做梦呢?从我到莫月城,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每天都能梦到你。” “每次我都很高兴很高兴,以为真的见到你了,可是每一次,我仅仅触碰到你的衣角,你便化为一片云烟,消失不见了。”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胸口,声音低低的,很开心的样子:“还好,这次不是梦。” 像是想起什么,阮绵绵忽然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凤九幽诧异,她快速拉过他的手检查,又快速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直到确定没有受伤,才稍稍松了口气。 “昨天我梦……我看到的,是你对不对?”望着他,她确信地问。 将她拉进怀里,搂着她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一边拉开她的衣襟,一边柔声道:“不是我是谁?” 她想着昨天以为是梦境,让他不要靠近她的样子。他面色沉痛,眼底尽是苦涩。 “乖,坐好,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口。”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她半边衣襟拉了开来。 阮绵绵忽然一惊,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快速伸手拉住衣服,瞬间将他拉开的衣襟拢了上来。 她身上还有一些伤痕不能让他看到,更不想让他看到的是她浮肿的肌肤。 他的手按在她肩头,眉头紧紧皱着,目光沉沉看着她:“梧爱,听话。” 她倔强地拉住他的手,她还没有全好,不要被他看到。 眸光幽幽,凤九幽挑了挑眉:“确定不松开?” 阮绵绵毫不犹豫点头:“我的伤我比较清楚,还是我来。” 她身上那些伤痕,还有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连她自己都不想看到,更何况是让凤九幽去看? 抿了抿唇,手上微微一动,她肩头的衣服,竟然就那么变成了一些碎片,露出青青紫紫红肿肌肤。 阮绵绵惊呼一声,身子一动就想要用被褥盖住肌肤。凤九幽手上加大力度,将她紧紧扣在怀里。 “梧爱,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看着她肩头缓缓渗出血迹的伤口,凤九幽眉心都蹙了起来。忽然想起在山壁中接到她的时候,她肩头那三个深可见骨的伤痕。 本想去山崖顶峰,可是若是那样,势必会让喜赜生疑。她能咬牙忍住这几个月的分离和那样的身份,他为何忍不住一刻?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指甲,还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掌心的肉里,道道血痕划开。 阮绵绵垂着头不想去看他的眼睛,不想看到他眼底的心疼和自责:“你放开我,我就不动。”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他扣住她手腕的手上,注意到上面深深的痕迹,还有丝丝血迹,瞳孔猛然瞪大。 “你这是怎么回事?”手腕一转,直接反客为主,她一把拉住凤九幽的手掌,仔细看了起来。 面色微微一变,凤九幽稍稍用力,已经将手收回,同时一手按住她的胳膊:“没事,比起你身上的伤,这点儿皮肉伤,算不得什么。” 她确实心疼的,那样的伤,她非常清楚。是皮肉伤,可是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那般用力让指甲陷入自己的掌心? 仅仅只是一眼,也能看到,那指甲陷入的深度。这会儿,那些痕迹,还微微翻着,露出里面红肿的皮肉。 眨了眨眼睛,她努力将眼底的眼泪忍了回去,笑了笑望着他的眼眸:“以后不要再这样,若是真的忍不下去,就直接杀过去!” 她以为床边的人是喜赜,所以在意识模糊间,第一个反应便是,不顾身份,直接动手。 眼底划过一丝幽光,凤九幽直接俯身,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略微苍白的唇。 轻轻的,淡淡的,宛如一点点从天空飘落的雪花,触碰间的诧异和颤抖,像是雪花落入地面,霎那间融化。 轻轻搂着她,凤九幽吻的小心翼翼,一点点触碰着她的唇,用舌尖细细亲吻着她的美好。 “没有下次了,若是有,我一定不会再忍!” 谁都没有闭上眼睛,从彼此的眼中,他们看到了彼此的影子。 轻轻撬开她的贝齿,他长驱直入,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亲吻着她的美好,用吻让她感受着他的疼爱。 他想,到底受了什么样的罪,让她连自己的梦都不敢相信? 他想,到底是有过怎样的痛,她竟然可以用银针去刺自己的掌心? 他想,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物,让她变成君府丑名在外的君音? 她本容颜倾世,风华绝代。 一朝醒来,四周一片陌生。 没有他,没有小九九,没有凤天王朝,她独自一人在西流国的莫月城,用尽一切办法想着回到他身边。 容颜被毁,身份被改,轻盈的身子变得笨重不堪。 她是怎样的心情,承受着这一切? 于清说,她的宿疾已经清除大半,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想要清除宿疾,她要受大多的疼痛?而那药物,能消除她的记忆。 又是怎样的坚持,让她没有将他忘记,深深刻在脑海? 喜赜那样的人,想法设法想要让她忘记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她宁愿用银针去刺自己的掌心,想要判别,前言的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可见,她因为这样的梦境,一次次醒来,一次次失望,该有多难过? 一滴泪缓缓自他的眼角溢出,将她狠狠搂进怀里,手背上青筋毕露,身体在轻轻颤抖,他缓缓闭上眼睛。 467 心声 难分难舍,心如刀绞。 他狠狠将眼中的泪水忍了回去,直到脸上神色无异,才松开怀中的她。慵懒一笑,望着她羞红的面颊。 “是浮肿了点,不过本大爷不嫌弃。” 阮绵绵笑,笑得娇俏明丽,似乎丝毫不介意现在的面容:“是啊,就当长胖了点儿。”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雍容邪魅中透着丝丝温柔:“当胖了点儿好,省得抱着的时候咯手。” 小脸含怒,阮绵绵瞪着他:“意思是,我以前咯的你手疼?” 凤九幽哈哈一笑,望着她微微扬起的下巴:“那是,不过本大爷习惯了,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 “凤九幽,你找打!”阮绵绵挥手,直接向凤九幽扑去。 凤九幽连连后退,两人本就坐在床榻上,这一扑一退,他躺在了床榻上,她压在了他身上。 妩媚的脸上尽是邪魅不羁的笑容,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嗓音慵懒魅惑:“原来梧爱喜欢在上面。” 面颊瞬间涨红,阮绵绵羞得立刻就要起身。 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他将她紧紧圈在怀中,深深嗅着她发丝的幽香:“梧爱,让你受苦了。” 微微一怔,阮绵绵乖巧地覆在他怀里:“九幽,让你担心了。” “我不知道为何一觉醒来,就成了君家小姐君音。” “我知道是喜赜出的手,知道在我昏迷时,给我吃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我不想吃,可是却抵不过他的霸道。” “我的脑中出现一些从来不曾出现的人影,一些从来没有过的记忆。明智那些记忆都不是我的,我缺怎么也抵抗不了他们进入我的大脑。” “等到清醒时,我已经是莫月城君府的小姐君音,是出生奇丑无比,喜好美色,张扬跋扈的刚刚及笄的姑娘。” “我昏昏沉沉了三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哪里出了错。总觉得,那样的我,不是我。可是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从前的一切。” “我在来到君府的第四天,从梦中惊醒,陡然记起了从前的一切。我不是什么君音,而是梧爱。” “我不知道这样奇怪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也不知道喜赜用个什么方法将我悄无声息弄到了君府。” “我只知道,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来改变这突来的现状。” 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凤九幽的声音很低很沉。 “喜赜的那种武功,叫做幻术。那是一种遗传已久的禁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怎么不记得,你带着面具,步步生花。” “是,就是那种步步生花。幻术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可以将一个人带入梦境,跟着施术者走。” “一个人身形与灵魂本就是一体,入梦可以说是灵魂远离,而幻术却可以在一个人灵魂远离时,利用其奇特之处,将整个人从梦境中带走。” “原来是这样。” “是啊,原来是这样。” 他抚着她浮肿的面颊,声音低柔:“我一路而来,到达莫月城后,所听的,尽是君家小姐的传闻。” “我在想,那日在华清宫,我若能早点儿回去,这一切都可以避免。” “我在想,若我能问你为何夜夜噩梦,这一切也能避免。” “我在想,若我能早点儿想到,那并不是什么奇门遁甲之术,而是幻术,你是不是能少受点儿苦?” “我在想,若你不是皇后,不是我凤九幽的女人,喜赜是不是不会对你动手?” “我在想,我许诺你一生一世,却不能让你安安稳稳过一生,是不是太过无用?” “我在想,若你有什么不测,我该怎样跟小九九交代?” 阮绵绵泪眼朦胧,将面颊贴着他的胸口,泪水不知何时湿润了他的衣衫,也刺痛了他的心。 “我想着你一定会来找我,一定能找到我。我懊恼自己被喜赜变成这样,想着你若是看到,该有多难过,多自责。” 他的身体猛然一颤,扣着她的小脑袋,再次狠狠吻上她的唇。 她怎么能,这样呢? 若是寻常之貌,被毁或许能接受。可是她是倾世容颜啊,依照竟然变得奇丑无比。 这样的变化,她竟然不担心自己的容颜。 她担心的,是他有多难过,多自责。 这个傻丫头,狠狠吻着她的唇,欲罢不能。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她面颊绯红,他意犹未尽,却不得不顾着她的身体,缓缓松开她。 四目相对,谁都不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默着,聆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阮绵绵一惊,连忙从他身上移开,他长臂一伸,避过她手上的右肩和左手,搂着她在怀中。 注意到从外面进来的一抹身影,阮绵绵连忙将小脸往他怀里一藏。 这青天白日的,她怎么就这么由着他来了。 而且,还是她在上,他在下。 浑身像是着了火,热得发烫。尤其是面颊,估计能够煮鸡蛋了。 他的手搂着她的腰身,背着光线,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恶意地在她腰间游走,甚至,还轻轻捏着她腰间的肉肉。 阮绵绵狠狠瞪着他,却不敢开口。 那边韩风注意到这边的情景,面颊涨红,可是他来的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里面两人这儿…… “说吧。”低沉的,慵懒的嗓音。 韩风垂着头,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等到皇上开口,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皇上,莫月峰崖底的西流国人,尽数歼灭。除了,喜赜。” “恩,在意料之中。”注意到怀里的柔软狠狠地掐着他的后腰,凤九幽面不改色。 韩风道:“他身边跟着一位从头到尾都过着黑袍的男子,是西流国国师。武功,高深莫测。” “我们的人,折损了多少?”慵懒的嗓音,带着一分冷沉。 韩风的头又垂了几分:“那位国师武功诡异莫测,我们的人本来伤了喜赜,正准备擒住他时,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遮住了眼睛,前面追过去的五名兄弟,都死了。” 青衣骑的兄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可是那会儿崖下忽然阴风阵阵,他们只看到那黑影晃了一下衣袖。 再就是凄厉的惨叫声,等到再看时,五位兄弟倒在血泊中,死状惨不忍睹。 现在回想起来,都胆颤心惊。 凤九幽眼眸一闪,低声道:“厚葬之,照顾好他们的家人。那位国师,让青衣骑的兄弟们不要动手,暗中观察就好。” 韩风垂首:“是,皇上!” “君府那边如何?” 韩风忙道:“君家小姐失踪,君府老爷进宫,请喜赜下旨,在全城内外寻找。” “做好一切安排,喜赜应该伤的不轻,在其余三大家族中,多做点儿动作。” 韩风点头,快速离开。 468 君音 望着韩风离开的背影,阮绵绵也忘了他刚才在她腰间游走的手:“不论君府老爷是否承认我是君音,若是整个莫月城的人都在传,莫府少爷对君府小姐动手,这两大家族,定然会生风波。” “喜赜受伤,莫家和君家生了风波,程家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趁机对两家下手。君家就君家老爷一人,为了维护朝廷的平衡,喜赜会保住君家。”凤九幽接口。 而莫家,则会成为程家为了争夺更高利益的垫脚石,君家只有一女已死,君家老爷百年之后,君家便会因为各种旁支支离破碎,不足为惧。 吻了吻她的额头,凤九幽柔声道:“天色不早了,你身上有伤,我去将饭菜端进来。” 阮绵绵点头,看着凤九幽出门。 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还隐隐作痛,不过再过几天,差不多能好。 她想了想,今晚好好歇一歇,明日和凤九幽瞧瞧潜入君府,去将那名黑衣男子带出来。 夜色清凉,月光如水。 君府书房中,君家老爷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狐狸般的面颊上带着几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老张站在一边,看着老爷翻着账簿,可是看神色,老爷根本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老爷,夜深了,该歇息了。”老张温和地道。 君老爷温和地道:“你下去吧,我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一会儿自己回去就好。” 老爷虽然神色温和,可是语气不容拒绝。 老张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看了看侯在外面的两名婢女,吩咐道:“仔细点儿,一会儿老爷有什么需要,机灵点儿。” 两名丫环齐齐点头,老张这才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君家老爷放下手掌账簿,起身走到灯盏胖,慢条斯理地将灯罩取了下来。 从那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根铜丝,用铜丝轻轻拨弄了一下灯盏中的灯芯。见灯光亮了些,君老爷又换了剪刀。 直到将过长的灯芯剪了一节,看到灯光又两趟不少,脸上露出丝丝舒心的笑容。 从旁边的小盒中拿出一枚一点儿熏香,将熏香撒入灯盏中。看了看似乎很满意,将灯盏拿到窗户边,顺便推开了窗户。 外面两名丫环瞧着老爷推开窗户,连忙到了窗户边:“老爷有何吩咐?” 军老爷笑着道:“不用,就想开开窗子,给这书房换换气。” 他的话说完,两名丫环直接倒在了地上。 君家老爷小小,声音很温和:“老张总是担心本老爷安全,哎,本老爷这也是没办法。地上有点儿凉,明日染了风寒,本老爷让老张补偿你们。” 爱怜地笑了笑,君老爷将吹了吹灯盏里面的熏香,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将灯盏收了回来。 慢条斯理地关好窗户,君老爷准备转身。 忽然,君老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拿着灯盏的手,也微微僵硬。 顿了顿,君老爷温和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半盏茶的功夫。”低柔的男子嗓音。 君老爷缓缓转身,眼睛扫过四处,可是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再没有别人。但是他知道,说话的那个人,就在这房中某一处。 浅浅地笑了笑,君老爷温和地问:“这一路过来,可还好?” 不知身在何处的嗓音淡淡响起:“托您的福,一切安好。” 君家老爷身子又微微震了震,将手中的灯盏放回原处,眼底划过一丝尴尬之色。 顿了顿,笑眯眯地问道:“你一路奔波劳累,要不要我让人安排,在府中歇息几日?” “多谢君老爷美意,不过不用了,我自有去处。” 连续两次碰壁,君老爷面上的尴尬越老越甚。他的视线一直在书房内四处寻找着,似乎找不到那个声音的来源处,不肯罢休。 “你不用找了,我不会见你,也不会让你见到我。”依旧是淡淡的声音,却带着几分冷漠。 君老爷面色微微苍白,身体颤抖了一下。视线在书房内四处转动,那人的声音一会儿在这处一会儿在那边,他根本什么都找不到。 书房内忽然安静下来,灯火静静燃烧,格外安静,安静到君老爷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有一只飞蛾从暗处飞了过来,寻到亮光以为就是希望,分明察觉到灯光处的灼热可以让它万劫不复,却还是不顾一切飞到灯盏上处,狠狠冲了下去。 噼里啪啦的挣扎声,还有身体被烈火点燃发出的滋滋声。空气中传出一股胡椒味,在书房中弥漫着。 不过一会儿,那只不顾一切扑火的飞蛾变成了一堆灰烬,书房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君老爷眨了眨眼,看了看灯盏,低低问:“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见我吗?” 某处传来男子悦耳的嗓音:“为何要见你?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当年我说过什么话?” 君老爷嘴角噙起一丝苦笑:“是啊,你说过的,这辈子再不会见我,若再见我,便会杀了我!” 这么多年了,他极少出现在君府,可是这一次,却猝不及防地,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出现了。 “你来找我,是因为君音吗?”君老爷缓缓地问,声音很温和。 男子低声冷笑:“这世间,何曾有过君音?” 君老爷面色煞白,紧握着的拳头狠狠一紧,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你竟然说,世间不曾有君音?” 男子淡淡道:“在我面前,你还要装吗?世人不知君音的事情,难道连我也不知道吗?” “十年前那一场大火,被燃烧的横梁掉下来砸死的那个孩子,就消失在这世上了。” “不是你的血脉至亲,是死是活自然没关系。十年前不见你紧张,十年后质问我世间有过君音?” 低低的浅浅的笑声在书房中响起,君老爷瞪大了眼睛望着四周,那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根本不知道那人在何处。 不等君老爷说话,那人笑着道:“不对,这世间,自始至终都有君音。整个莫月城的百姓都知道,君府小姐君音,天纵奇葩,丑颜无敌。无论死多少个君音,君府永远都会有一个君音存在。” “可是这一次的这个君音……”说到这里,男子的声音中透出丝丝冷意:“你怎么会选择她呢?” 顿了顿,不知身在何处的男子道:“暗门门主轻音,凤天王朝独宠后宫的皇后。” 低沉压抑的冷笑,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快意:“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善终!” 一阵冷风从君老爷面前划过,身体猛然一顿,君老爷连忙喊道:“不……小音,你不要走!” 窗户被吹开,一时冷清。 月光清冷,一地寂寥。而在这一刻,月亮忽然被乌云遮盖,天空骤然一声惊雷。 大雨滂沱。 君老爷看着那一阵冷风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469 杯具 骤雨初歇,扁舟一叶,风景百里画廊,让人如痴如醉。 清澈如镜的湖水蜿蜒萦绕在青山峰林之间,湖畔风光旖旎,碧水萦回,削壁垂河。青山倒影,山水相映,是人间难得的绚丽自然画卷。 阮绵绵窝在凤九幽怀里,两人泛舟湖上,看着旁边如画的峰林,看着褪去了突兀和坚硬的山石,欣赏着自然的神奇。 对上她的眼眸,他轻轻一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竟比湖水更为清澈动人。阳光下的她,那双眼眸宛如珠玉翡翠,绿如青梅,色泽万千。 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差不多了吧,我还等着去一品居找那个人拿药呢。” 今晨醒来后,他就抱着她在泛舟湖上。这里地处莫月城内,四周茂林修竹,若不是因为进了这里,或许无人知晓,这样的茂林修竹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美景。 这世间美景,果然还是不曾被世人沾染了好。这样清幽雅静的地方,若是被朝廷的人发现,必定又是一番休戚,再不会有这样的静谧清净和自然。 凤九幽笑着道:“不说说好了晚上去么,这会儿在晌午呢。” 她身子内伤尚且为好,不易到处走动。 他也有私心,君音这个身份,那个被莫月城所有男子摒弃女子嫌弃的脸颊,想着他进城是听到的谈笑,至今心中还在怔怔发慎。 虽不曾见过她画画,可她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若不是因为情势所逼,怎会用墨汁愚弄世人?若不是因为想要寻得一丝清净安排后面的事情,怎么会用那张脸与世人调笑,任其恶心至吐。 胸口闷闷地,凤九幽柔声道:“还是让韩风去吧,他知道在哪里,定会将那人带来。” 阮绵绵柔声道:“我救他有私心,也不曾问他姓名,不曾见过他的面容。而且之前有说过,若不是我亲自过去,他都会避而不见。韩风过去,怕是未必能见得到。” 想着那人的武功不低,韩风武功虽然高,但是这样的两人对上,肯定会惊动他人。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我已经通知了凤长兮,他已经在来莫月城的路上。” 言下之意,也可以不用去找那个人,凤长兮来了之后,凭着他的医术,应该能解她身体全身浮肿的毒。 阮绵绵笑了笑说:“看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不用凤长兮过来的。喜赜心思慎密,诡计多端,这会儿你将凤长兮调过来,南郡那边虽然有南郡王,可是喜赜” “呜……” 直接封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她受过多少罪,他会一并还回去。 阮绵绵娇嗔他不看时辰地点,他吻得越发自我忘情,以至于那边于清端着汤药过来,看到片旖旎画面。老脸一红,于清端着汤药转身准备往回走。 韩风从那边走过来,树木葱茏,又是一处弯道,遮了他的视线,并没有看到这边的两人。 见到于清端着满满一碗汤药而回,韩风诧异,伸长了脖子向那边望去。看到那边如胶似漆的皇上和皇后,问于清的话怎么也挡不住滴迸出了口。 “于大夫,怎么把汤药端回来了?” 他嗓音从来都很大,这一声问出去,于清还没来得及让他不要出声的话也直接被堵在了喉中,那边传来一阵水声和女子娇嗔声。 韩风面颊绯红,可怜他看到的时候,话已经直接到了嘴巴外面,他也很想收回来,结果…… 韩风的第一想法是,完了。 第二想法是,据说男子欲求不满,那什么会很严重的…… 第三想法是,不知道皇上今天会怎么惩戒他…… 他记得青衣骑的兄弟,有两个在皇上与皇后亲热时不小心多看了一眼,结果,皇上下令一夜二十次郎啊…… 想到这里,韩风的脸涨红中又开始泛白。 一夜二十次郎……那两位兄弟都是被别的兄弟从外面抬回来的,拼了武功底子,都还没有到二十次,结果又去了黑牢中…… 于清笑眯眯地看着他,嘴巴张开,无声。 三个字:你完了。 韩风垂着脑袋苦着脸,他真心不是故意,他是来看看这边有什么需要,或者他们需要准备什么,到时候进宫去拿蚀心草。 天字号出门办事去了,而且去的一声不响,什么都没说,他过来看看,是不是皇上这边吩咐的。 或者,是不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虽然天字号是娘娘这边的护卫,又冷酷的紧,很不好接近。不过对皇上和娘娘,确实忠心耿耿。 韩风正想着,忽然头皮猛然发寒,一抬头,只看到皇后娘娘闪身进房间的衣角,而这边,皇上雍容浅笑着,定定地看着他。 身子一颤,韩风连忙跪了下去。 “有蚀心草的下落了?”慵懒的嗓音,宛如清音入耳,扣人心弦,撩人心意。 韩风面色煞白,连忙道:“在王宫的密室中,但是看守蚀心草的,是一些猛兽。在蚀心草的周围,似乎还有别样的机关,我们的人看不到,却几乎丧命。” 凤九幽凝眉点点头:“将人都先调回来,暂时不用去取蚀心草。” 韩风一愣,暂时不用去取蚀心草? “皇上?”他一定是耳朵听错了。 凤九幽懒懒一笑:“你没有听错,不用去取蚀心草。将周边的环境仔细观察好,准备好足够的火药和引线。” 韩风瞪大了眼睛:“那皇后娘娘体内的毒……” 凤九幽幽幽笑道:“蚀心草本就是剧毒之物,让那些野兽毒蛇去守着,早已经被它们的毒性污染。那样的蚀心草,你觉得还能用?” 而且,梧爱现在的身体,即便不用蚀心草,也未必没有办法。喜赜以为让那些野兽去看守着,以为就会是真的,可用的?他会为了梧爱盗药? 虽然担心梧爱的身体,可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他能想到,若是他这边出了事,梧爱会有多担心。 眉头一蹙,凤九幽沉声问道:“怎么没有看到天字号?” 韩风忙道:“不知道,他时常来去无踪,或许是娘娘那边让他去办事了呢。今早起来,就没有看到他。” 稍稍侧头看了那边正好窜进房间的身影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宠溺的笑。 “皇上?”韩风纠结,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娘娘那边吩咐的。 可是看皇上的意思,似乎不管是不是娘娘那边吩咐的,都不用搭理。可是他们这边正缺人手呢。 “天字号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一向沉稳,而且忠心护主,若他有需要,你们配合就是。”凤九幽淡淡道。 韩风微微一愣,好吧,点头,而且,对皇上的话,没有任何意外。 而刚才皇上所说的盗药问题,他这才明白皇上的意思,连连点头,脸上尽是尴尬之色。他思想简单,想不到那么多。 还好皇上心思慎密,不然的话,到时候他们去盗了蚀心草,结果回来指不定还会害了娘娘。 而与那些奇异猛兽大战一场,势必损兵折将。这带来的五十二名青衣骑,估计会死伤大半。 西流国的王室贵族,擅长驱兽。而那个一年四季都裹在黑袍中的国师,更加是驱兽的能手。 凤九幽望着满脸尴尬的韩风道:“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在西流国与南郡没有开战之前,青衣骑按兵不动。” “只要边境起兵,不论是南郡还是荒泽那边,青衣骑这边的人,即可动手。”眼底带着嗜血的笑容,凤九幽笑得邪魅诡异:“那位国师大人,好好注意着,朕要活的!” 喜赜,你给了梧爱多少痛,他凤九幽,加倍奉还! 湖边白云悠悠,青山绿水。一袭绯色锦衣的他,雍容华贵处,尽是冰寒之气。 只是比较可惜,现在还不能动手。这会儿动手虽然能让喜赜受阻,可是那种效果,还不够震撼。 梧爱用那样的方法吓得整个莫月城的贵公子对其避而远之,从而得到了足够的时间去练习。 偶尔的打击给不了敌人冲撞,最好的办法,尤其是像对喜赜这样的人,如果能,他一定要釜底抽薪。 嘴角噙着慵懒肆意的笑,视线远眺不知落在何方。 韩风瞧着,微微一顿,呼吸有些紧,忙垂头,恭敬地道:“地字号那边呢?” 凤九幽淡淡道:“还没有他的消息?” 韩风有些惭愧地低头:“属下无能!” 凤九幽浅浅一笑,笑得妖娆慵懒:“将人都撤回来吧,不用管了。” 韩风诧异:“那娘娘那边……” “天字号和地字号一起离开药王谷去南疆,这会儿天字号已经回来,地字号失踪。” “若是地字号出事,天字号不会独自归来!哪怕归来,也不会一字不透。”笃定的声音。 韩风也明白,就是担心天字号告诉了娘娘,可是娘娘没有告诉皇上呢。 他想着,毕竟当年,是皇上一手毁了娘娘那边的暗门,虽然是毁了,可是也在后来的朝殿上,救了娘娘一命。 只是这一码事是一码事,娘娘毕竟是女子,未必能想的那么开。 凤九幽的视线缓缓落到韩风的脸上:“韩风,你最近是不是比较闲?” 汗毛倒立,韩风垂头,不敢吱声。 他不闲的,他在四处搜集莫月城四大家族的消息,想着从哪里着手一个个击破四大家族表面的平静,搅乱这一池春水。 “下去吧,按照朕的吩咐去做,不该管的不管!”凤九幽淡淡道。 如临大赦,韩风连忙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摸着额头的汗水。 还好,皇上今天心情好,不然,真不知道会让他去干嘛……不然,真心有点儿杯具…… 470 柔情 夜幕降临,莫月城万家灯火。 适逢七夕,西流国人与凤天王朝一般,有过乞巧节的习惯。 这个节日是姑娘们最为喜爱的节日,也是一年之中除了中秋除夕外,最为重视的节日。 而且在这一天的晚上,夫人们,少女们都会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活动,礼拜七姐。 礼拜的仪式虔诚并且隆重,如陈列花果、各种女红,各式家具、所选用的用具,皆精美小巧、惹人喜爱。 夏秋之夜,天上繁星闪耀。 遥遥的夜空,一道白茫茫的银河象天桥横贯南北,在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隔河相望,遥遥相对,据说那便是传说中的牵牛星和织女星。 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几乎家家户户,老少妇孺,皆铭记于心。据说织女是一个美丽聪明而又心灵手巧的仙女,,纤云弄巧,锦衣华段,皆出自她那双灵巧的手。 而在凡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凡人们在这一天会乞求智慧和巧艺,妙龄少女们,则是在向她求赐美满姻缘。 七月七,牛郎织女银河之上相会,亦是凡间少男少女们,渴望幸福美满婚姻的心愿。 莫月城被月河一分为二,隐隐的河水从庄严的月河桥下缓缓流过,倒影着繁星闪烁的天空。 江边许多善男信女们正在放着花灯,她们或娇俏玲珑,或温柔娴静,或俏皮伶俐,或平凡温顺。 东边临河的一家客栈二楼,倚窗而立着一对男女。男子绯色随风飘扬,遗世而独立,面容妖娆俊美,气度风华邪魅。 女子娇俏玲珑,面颊隐在阴影中,有些看不真切。那种优雅淡然的气质,软软地靠在男子怀里,笑声轻柔悦耳。 “要不要下去一起买只花灯?”贴着她的面颊,凤九幽柔声问道。 阮绵绵轻笑着道:“去倒是想去,但是想着后面一堆人跟着,少了一种感觉。” 天下女子皆爱美,天下女子心底皆期盼着能在乞巧节时,向上天乞求能遇到一位好夫君,一辈子平安幸福。 她,自然也不例外。 从来没有过过乞巧节,可是上天待她不薄,让她遇到了他。 她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凤九幽,一半面颊隐在阴影中,一半面颊在如华月光下,淡出清雅出尘之美。 在凤九幽微微诧异时,她轻轻踮起双脚,抬起头轻轻将唇压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快速退开。 “我们下去放花灯!”面颊通红,她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候这么大胆。 她跑的极快,甚至用上了轻功。身子轻轻一跃,已经到了两张开外。面如桃花,眼眸波光流转。 凤九幽心中一动,伸手摸了摸唇瓣,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轻轻一跃,便追了过去。 瞧着他追过来,她面颊更红,似乎是三月桃李樱花,在这一刻盛开在面颊,扭头就跑。 真是大胆啊,下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虽然这边地势较高,可是对面江边也是房屋客栈林立啊。 “小妖精!” 他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不顾下面人来人往的大街,将她身子一旋,她的被靠在墙壁上,他背对着那些人群,挡住她的身影。 “呜呜……” 抬脚踢向他,似乎早就发现她的意图,他侧身,避开。 面颊绯红,阮绵绵气喘吁吁哼:“九幽,这里人多……” 他邪魅一笑,声音张扬霸道:“我不怕!” 阮绵绵懊恼至极,她不该由着心底那种躁动的性子来,在这个时候招惹他。瞧瞧,这一吻,她都快站不稳了。 气喘吁吁,娇声求饶…… 直至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她。粉红的舌头轻轻划过她的唇,眼底桃色浓浓。 “走,放花灯去。” 羞得面颊通红的阮绵绵,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凤九幽哈哈一笑,到底是皇宫的高墙大院,束缚了她女儿俏丽顽皮的心性。 她才十七岁,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这样动情的吻他,这样俏皮可爱,这样…… 他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梧爱,等我们回去后,每年我都陪你去放花灯。” 她娇羞地低着头,想着自己刚才的任性和放纵,红着面颊,含含糊糊地“恩”了声。 川流不息的人流,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各处吆喝着的小贩,各式各样的花灯。 担心她被那些人挤着,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一边走一边用手臂挡开那些拥挤的人群。 到了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两人同时停了下来。对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一笑。 “两位客官,可是要卖面具。瞧,这可是我这边最好最精美的面具,一个是牛郎,一个是织女,两位带……” 小贩瞧着男子面容的时候,神色微微一怔,天下间竟有这么好看的男子,彷如,比女子还要娇艳妩媚三分。 阮绵绵瞧着那小贩的眼神,再见凤九幽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气,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柔声对那位小贩说:“我们不要牛郎织女,就要那两个。” 纤纤手指指着那边鬼面人面具上,一模一样的面具,虽为鬼面,不过却极为简单。 没有牛郎织女的精致细腻,却有着牛郎织女没有的简单大方。虽然有些狰狞,可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面具,在这样的人群中,比较好。 不等小贩说话,凤九幽已经将那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具取了过来,拿了碎银丢给还在呆愣的小贩摊前。 将稍微小一点儿的适合女子的鬼面给阮绵绵带好,又将稍微大一点儿的带在自己脸上。 那边小贩终于缓过神来,连忙道:“两位客官好眼光,这鬼面面具虽然不及牛郎织女面具精美,可是却只此一对。而且,整个莫月城,找不出第三张一模一样的面具,绝对的独一无二。” 阮绵绵笑看着不停地吹嘘着面具的小贩,指了指他小摊前的碎银:“收好银两哦。” 小贩这才瞧见两位已经付了银子,而且还有多的,正准备找碎银时,一抬头,眼前那两位客官,这会儿已经消失在人海中。 两人手拉着手,尽量避开人流翻涌的大街,靠着两边店铺走。他走在外侧,将她挡在里侧。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他们带着鬼面面具,一般人瞧着他们,都直接避开。 倒不是因为那面具比较狰狞,而是因为今天这样的节日,极少有人会喜欢这样的面具。 喜欢这样面具的,大多数已经成家立业,或者已经嫁作他人妇。 那些想要寻找夫君或者贤妻良母的少男少女们,见着两人手牵手,自然避开。 471 不见 月光盈盈下,大街上人流依旧。 阮绵绵手里拿着一只兔儿灯,与凤九幽悄无声息消失在人流拥挤的大街,直接向君府那边而去。 这会儿的君府并不欢闹,因为君府小姐失踪,君家老爷大发雷霆,让人四处寻找未果,气得病倒在床。 瞧着幽幽庭院,与凤九幽避过那些护卫,两人直奔一品居。 一品居的灯亮着,因为没了主人,平日欢闹的庭院,这会儿格外冷清。有丫环在打扫着台阶的落叶,有丫环在望着天空的银河,遥遥发呆。 闭目凝神,向上天祈祷着什么。 阮绵绵只淡淡瞥了一眼,与凤九幽越过屋顶,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后院偏院的柴房外。 偏僻的柴房这会儿没有人,四周很安静。因为后面就是一片丛林,夏夜的微风吹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绿草气息。 “在里面,我们进去。”阮绵绵柔声道。 瞥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凤九幽紧随其后。 到了柴房内,阮绵绵碰了一下开关。木质槅门轻轻开启,暗格里面一片漆黑。 阮绵绵柔声道:“我是君音,金先生可还在?” 除了知道那位大夫姓金,除了知道是大夫,阮绵绵对那个黑衣人,再一无所知。 里面没有人回答,凤九幽淡淡道:“屋内没人。” 阮绵绵也察觉到了,因为感觉不到半点儿气息。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有没有人在,稍微感知一下,便一目了然。 牵着阮绵绵的手,凤九幽柔声道:“随我来。” 漆黑的暗格中,两人丝毫不受黑暗的影响,直接到了小床地面的柜子前。凤九幽仔细看了一眼那摆在上面的小木盒,轻轻抬指,那小木盒已经打开来。 淡淡的药香从里面飘了出来,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屏气,等到确定无害后,才稍稍换气。 快步走到桌旁,阮绵绵拿过小木盒中的药丸:“与我平时过来拿的药丸一样,只是大了些,还有些不同的成分在里面。” “还有一封信。” 扫过不大的暗格,凤九幽将压在小木盒下面的书信用内力抬起。瞥了一眼,才缓缓拿到手中。 见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她拿过来的灰色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头,阮绵绵柔声道:“或许以为我出事,已经走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走吧。” 凤九幽点头,将那灰色的衣衫一收,两人出了暗格。 来去无踪,两道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幽宅后,阮绵绵打开了那封书信。 寥寥数语,药是治她浮肿的最后一颗药丸,不知是否能好,但是保证几乎不会在蜕皮。 感谢救命之恩,他身子大好,无需担忧。日后长高水长,后会无期。 取了灯罩,阮绵绵将信件搁在灼灼的灯光上,看着信件一点点点燃,然后一点点化为灰烬。 她不是真的君音,他也不是真正的大夫。 他帮了她解除体内的药物,而她救了他一命。互不相欠,互补惊扰。 阮绵绵笑看着将她搂住怀里的凤九幽:“这人真有意思,江湖性子。” “这人必定另有身份,日后或许还能遇上。”他眼眸沉沉,划过一道光芒。视线落到那颗药丸上,蹙着眉头问:“你确定要吃?” “虽然知道未必全能信,可是这会儿我不得不信。”她也没有违背承诺没有救他,他应该没有理由在最后关头害她。 凤九幽笑了笑,伸手将药丸拿在手心,然后向外一丢:“于清,检查看看。” 知道他担心,阮绵绵笑着等着。 “皇上,这药没有问题。”于清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才将药丸递给凤九幽。 凤九幽这才放了心,搂着阮绵绵让她服下。又端了温水,让她顺顺气,将药丸咽下去。 想了想,阮绵绵将自己的心思讲了出来:“我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他那双眼睛,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你现在的事情,是好好养身子。”凤九幽宠溺地看着她,也不避嫌:“等到我们将莫月城这趟水搅浑,再狠狠重击喜赜,我们就回去。” 阮绵绵瞪了他一眼,这人从来骄傲霸道惯了,这会儿不是景陵城,不是他的天下。 可是看他睥睨一切的样子,在别人的地盘居然敢这么嚣张。 门口的于清瞧着两人打情骂俏的模样,摸了摸鼻子,不动神色地退了出去。 屋外韩风走了过来,见着于清面颊微微红,看了一眼那边房间,连忙移开视线:“我什么都没看到。” 于清笑着打趣:“自然,除非你的眼睛能穿透我的身体,再穿透木墙。” 韩风面颊又红了几分,干笑了几声。 于清走了过去,两人一起向湖泊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平南王已经到莫月城边境了,再有一天,应该能到了。” 于清面有忧色:“若不是为了让皇后娘娘恢复容颜,我到真不愿意他来这一趟。” 韩风也颇为感慨:“是啊,毕竟最初,皇后娘娘心底的人,是他呢。” “都说女子比较长情,也比较专情。可是我们皇上,那才是真真长情又专情的人。皇后娘娘确实是奇女子,可是与皇上之前的过节……” “谁说不是呢,平南王也算一号人物,本就玉树临风,惊才绝艳,又有天下至高无上的医术。若不是因为对皇后的一番利用,他们两人啊……”韩风的眉头蹙了起来。 于清摇了摇头:“或许是我们想太多了,最初我确实担心皇上和娘娘,毕竟皇上和娘娘,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张。可是后来,娘娘是真心实意爱着皇上……”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韩风皱着眉头道:“可是平南王已经双十年华,这会儿尚未娶妻纳妾,我不得不担心呀。” 于清摸了摸胡须:“倒是真希望如同传言那样,喜娆公主恋上了平南王,若是那样,凭着喜娆公子那缠人的性子,或许平南王都会头痛,也就没有心思再打皇后的注意。” 叹了口气,于清道:“都怪我学艺不精,罢了,好好研究医书去。” 忽然又看着韩风问:“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打探到消息吗?” 愁绪的面庞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倒也不是没有消息,君府就像是一个墨池,进去后,什么都摸不透,什么都看不清。” 于清诧异,不过随即露出了然之色:“屹立百年不倒,还是白手起家的君家,若是真的是世人看到的那么简单,那这个君府,在很多年前,也就已经被其余三家给吞了。” “好好盯着就是,皇上那边没让动,娘娘也在那里,不会有问题,我们保护他们的安全,其余的事情,静待时机。” 两人对望一眼,微微一笑。 472 大火 日落西山,月影斜横。 一抹黑影在西流国王宫外廷一角一闪而过,值班的守卫,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黑影在偏僻的院落前落了下来,院落破败,院前叶草丛生,这会儿夜已经深了,但夏夜并不冷,带着一种凉爽。 大宅的正门处,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冷宫”二字,因为时年已久,朱红的打字上面的朱色已经有些脱落。 院内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又或者是女子嘶哑难听的歌声。那歌声时而轻柔时而凄厉。 又有女子的叫骂声和喋喋不休的吵闹声,那些尖锐刺耳又让人格心寒无力的声音,从冷宫的四面八方涌入黑影的耳中。 这里虽然是冷宫,可是这里的守卫很森严。但是这会儿,那些侍卫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黑影的到来,立在冷宫外面的墙垣边,静默如松。 黑影一闪而入,到了冷宫里面。 他的方向很明确,直接到了冷宫的最里面,最靠近西北墙角的一个院子。院子不大,但是是冷宫中所有院落中保存的最好的一个。 在窗边站定,透过雕花的窗棱,黑影看到里面衣衫不整,头发蓬松的女子背影。 高挑窈窕,穿着浅紫色的衣袍,与上次他来时看她时一模一样,上面占着一丝血迹,似乎从未换下过。 她背对着他立在床榻前,床榻上面的被褥很单薄,可是整整齐齐。床榻的一旁,摆着一把桃木剑。 桃木剑的旁边,是一些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瓶瓶罐罐,里面放着世子、落叶、泥沙之类的东西。 女子的声音很小,很轻,似乎在疑惑,在喃喃自语。 “这个是枸杞,这个是杏仁,这个是红果,这个是……”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望着那些瓶瓶罐罐,又唠叨着哪些东西能吃,那些有毒,不能触碰。 数到最后一个时,她似乎想不起来是什么,拿着一块小石子细细端详起来:“师兄下山前明明说过了三遍的,我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这是什么呢……”女子拿着小石子轻轻蹲了下来,开始埋头苦想。 “那叫草红花,又称红花。属于双子叶植物的菊科,若是干燥的管状花,很小,橙红色,花管狭细,先端5裂。裂片狭线形,雄蕊5枚,花药黄色,联合成管,高出裂片之外,其中央有柱头露出。” “红花具有特异香气,喝下去味微苦。以花片长、色鲜红、质柔软者为佳。能活血通经,祛瘀止痛,为活血通经药。” 女子身体微微一颤,忽然起身转过头来。她的面容有些苍白,是那种病态的白。 容颜娇美,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掩不住她的如玉容颜。眼角有着淡淡的细纹,鬓角有了几缕白发。 那双有些模糊的眼睛,这会儿忽然有了光彩,快速在房中寻找着,似乎想要找到说话的人。 “师兄,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高兴的诧异的颤抖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 在房中没有找到她口中的师兄,女子脸上的欣喜缓缓变为失落,慢慢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抽泣起来。 “师兄,我知道我不好,我知道我笨,总是记不住最重要的。” “师兄,你别怪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师兄,你回来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努力学习,一定不让你失望。” “师兄,你怎么还不回来,师兄,爹爹要将我嫁给王,我不想进宫,师兄,你怎么还不回来……” “师兄,我该听你的话,不要进宫的。我不该相信帝王有情,不该将心系在他身上,不该不跟你走……” “师兄……” 一声声的呼喊,一滴滴的泪水,一点点敲进窗外黑影的心里。他的呼吸微微一紧,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身影一闪,人已经到了房中。 “月儿。”低沉嘶哑的嗓音,有些厚重。 被唤作月儿的女子一愣,泪眼婆娑的她,缓缓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影。 “你……”嘴唇在微微颤抖,瞳孔也瞪大了几分。 像是警觉到了什么,月儿张开嘴准备大叫。 黑影快速扯下面巾,露出一张儒雅沧桑的脸颊。 “你……你是师兄?”瞳孔再次瞪大,月儿不敢置信地喊道。 黑影轻轻点头,看着月儿鬓角的白发,眼中尽是疼惜:“月儿,师兄来接你。” 月儿神色一怔,随即再次落下泪来。 “师兄,月儿错了,月儿不该贪念他的温柔的,明知后宫美女如云,明知他对月儿不是真心,却还傻傻地欺骗自己,还伤了你的心。” 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露出丝丝疼惜来,走到月儿身边,将她轻轻搂在怀中:“师兄不在乎,只要月儿还想离开,师兄就带你走。” “走……月儿要跟师兄走,月儿再也不会去相信他,他都是骗月儿的,他不爱月儿。”月儿一边哭一边颤抖地伏在男子怀里抽泣。 “乖,以后他不会再骗你,他也不会再见到你。”男子低声道。 怀中月儿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呢喃重复:“恩,他以后再也见不到月儿,月儿再也不要见到他。” 男子狠狠闭上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撕裂了一般,抱住月儿,似乎要感受她这么多年来的痛。 月儿,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他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你。 因为在五年前,那个伤你的男人,就已经死了。 可是他死了,月儿你却早已经疯了。月儿,你还不知道,他早已经死了,死的彻彻底底。 师兄带你走,带你回家。离开这污浊不堪的后宫,离开这见不得人的污地。 将月儿打横抱起,两人消失在房中,快速向外走去。足尖一点,两人已经到了冷宫的墙垣上。 这边的小房间里,一个头发蓬乱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立在墙头的两人,张牙舞爪地叫起来。 “月妃要跳墙了,月妃要偷人了……” “呜……” 那疯疯癫癫的女子,瞳孔猛然瞪大,嘴巴张的大大的,面容狰狞,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外面的侍卫听到也不以为意,这声音谁都知道是冷宫里面那个疯疯癫癫的张妃的。 先王在时,张妃与月妃,还有一个江美人争宠,江美人最早失宠,借着后来张妃与月妃两人失宠,月妃因为精神失常被关进了冷宫。 而张妃还想要杀了月妃,被先帝发现,赐死了张妃满门,留了她一人独活着。 自那以后,张妃便疯了。只要见了月妃,就会各种怒骂,什么话都骂的出来。这样的话,侍卫们早已经习惯了。 不过还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那张妃虽然疯了,可是总是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哪怕是疯子,也从来不会向地上滚的。因为在她心中,她是先王的王后,是整个后宫最为尊贵的女人。 可是这会儿,他们分明看到疯了的张妃,缓缓向地上倒去。 “快,过去看看!” 侍卫首领招手,连忙奔了过去。 一大队人赶了过去,看到那边张妃脖子上面的血痕,心中一慌,连忙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杀人了!有刺客,抓刺客!” “将所有人都集合起来,看看有谁不在,有谁受伤?” “快去禀告王,说冷宫这边出事了。” 有侍卫疑惑:“头儿,王最近心情不是很好,这会儿过去……” 这大半夜的,这要是过去被王知晓冷宫这边出了事,虽然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可也是他们这边失职。 首领狠狠瞪了他一眼:“谁给你天大的胆子,这样的馊主意也能出?纸包不住火,能抓到凶手是最好,抓不到……” 抓不到还拖延时间,耽误最佳抓捕时机,那侍卫一愣,连忙跪了下去:“头儿,属下只是听说……听说……” 最后几个字,那侍卫再也没有说出来。后面侍卫瞧见了,知道头儿因为这个侍卫的无知动了怒,连忙抓紧时间办事。 一时间,冷宫里面哭喊声,尖叫声,嚷嚷声,责骂声不绝于耳。 有侍卫匆匆忙忙跑来:“头儿,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首领一愣,这个时候还走水?分明是那刺客还在冷宫之中。 “你们,去救火!你们,将整个冷宫给我包围起来,不许任何人离开半步!离开者,杀无赦!” 那火势来得凶猛,而且这会儿挂着风。风很大,那冷宫又是长年累月没有修葺的老木,几乎一点即着。 那些被废的,疯掉的,或者面前还保持着头脑的妃子们瞧着起了火,惊恐地尖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拦住她们,将她们带到对面的西苑去!” 火势越来越大,从里面向外面蔓延。这些侍卫们没有任何准备,临时抱佛脚。可是即便再怎么努力,还是挽不回那逐渐被大火吞灭的宫殿。 熊熊大火中,从里面跑出来一个浑身烧的漆黑的侍卫,手里拧着一个已经快要没气的女人。 “头儿,抓到一个!是江美人!” 江美人垂着头,身体在瑟瑟发抖。手上有道伤口,口吐白沫,眼睛也泛白,身上的衣服有几处被烧乱。 瞧见她们,凄厉地叫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不是我放的火,是它自然烧起来的……” “不是我……啊,有鬼啊,有鬼啊……” “月妃,月妃,不是我害的你,是……是张妃她……” 首领看着江美人手中死死拿着的火折子,闭了闭眼,冷冷道:“带走!” 墙垣上男子嘴唇紧紧抿着,望着被侍卫带走的那个疯疯癫癫的江美人,眼底带着一丝轻蔑的笑。 远处多了一抹月牙白的身影,正温柔地看着他这边。 男子一愣,再不耽误,直接向那边的身影跃了过去。 473 挠心 天阶夜色凉如水,房内男子静如墨。 这边大厅中,穿着月牙白锦衣的少年正在饮茶。他的动作优雅,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温柔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书童有些着急,伸手挠了挠耳朵:“少爷,金大夫那边……” 哎,金大夫那边会不会有事啊。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岑府揽月。这书童,便是思音。 揽月温柔地笑着:“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帮他。正如你与紫云拌嘴闹些小别扭的时候,除了你自己,我也帮不了你。” 思音面颊一红,连忙道:“少爷,思音与紫云,与金大夫和月妃不一样,不能这么比较。” “如何不一样,都是因为一个情字。”看着面颊涨红的思音,揽月柔声道:“金大夫爱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她如今已经神志不清,可是他爱她,就足以。” “金大夫是大夫,一定会治好月妃的。”思音咬牙道。 揽月笑了笑摇头:“记起过去种种,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或者,只会是他们之间的负担,是她心中的挥之不去的疙瘩。” “少爷的意思是,不让月妃恢复神智?”思音奇怪了。 揽月笑着道:“自然不会,金大夫会帮助她恢复神智,但是会抹去那些她心中的负担。” 思音又挠了挠脑袋,半响憨憨笑着道:“这倒是好,记不得更好。记得了,只会觉得自己对不住金大夫。” 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揽月温柔地道:“你啊,总算是想通了。” 思音面颊一红,他的脑子有时候真的转的不大灵光呢。 忽然,思音想起之前少爷让他注意的事情,连忙道:“少爷,我们的人没有找到皇上和皇后的踪迹,是不是等岑默公子休息好了,再让他找找?” 端着青玉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揽月手微微一颤,随即轻笑着道:“不必了,她现在很安全。” 思音苦着脸,他知道他的禀告没有用。少爷的暗卫,估计早在皇后坠崖的瞬间,就将所有的消息理清楚了,告诉少爷了。 哎,他总是个后知后觉的主。 可是这不是担心少爷嘛,原本以为那阮小姐是个平凡人,少爷又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两人喜结连理,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等到他再理清楚时,才知道,原来阮小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皇上的后宫,仅此一人。 咬了咬唇,思音垂着头认错:“少爷,思音是故意将消息推迟的,思音不想少爷因为皇后娘娘,毁了自己一辈子。” 揽月脸上的温柔笑容不变,似乎对思音的想法一清二楚:“我知道,不怪你。让若我是你,也会这么做。” 思音一愣,也会这么做? 难道他让那些去救援的暗卫全部都撤了回来,少爷也知道? “我只是不放心而已,可是知道她安然无事后,便放了心。”声音很轻,宛如珠玉落玉盘,清脆柔和。 思音一愣,面色煞白。 难怪,那天少爷回来,面色煞白。难怪从来极其讲究的少爷,月牙白的长袍几乎变成了血色。 也难怪,那天少爷回来时,像是变了一个人。苍白的面颊上还带着丝丝血迹,可是眼神却冷的吓人。 他吓得跑过去问,少爷直接将他关在门外,一天一夜没有出来。 他自作主张撤了那天跟着身为君音小姐的皇后娘娘的护卫,让他们直接去了崖底。 崖顶上都是王的人,若是被王的人发现他们出现在崖顶,势必对少爷不利。何况他想要让少爷断了对皇后娘娘的心思,故意撤走了人调去崖底。 哪怕皇后娘娘坠崖了,有他们的人在崖底护着,自然不会有事。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皇后娘娘没有掉落崖底,而他们的人死的一个不剩。 等到他弄明白时,才知道皇后娘娘没有死,而是被皇上救走了。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那天晚上,少爷居然也跟着去了。 回来时那一身伤痕,奄奄一息的情景,他如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少爷昏迷前说过什么,只有一句话“还好,她没事。” 思音连忙跪了下去:“少爷,思音大胆,向少爷请罪!” 揽月温柔地笑着:“你没错,衷心护主,是为我好。是我自己入了魔杖,这会儿回不了头。” 思音着急了:“少爷,少爷,不会的,还有办法的。” 喜欢一个人是没错,可是不能喜欢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孩子的母亲啊少爷。 “若是我将紫云许给别人,那个人还是从前对她一直很恶劣很不好的,你会如何想?”揽月柔声问他。 思音一愣,连忙道:“思音自然气愤,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她抢回来!” “若是紫云有了那个人的孩子呢?”揽月又问。 思音涨红着脸,神情却很坚决:“思音会吃惊,可是思音爱她,她的孩子就是思音的孩子。” “这不就是了?”揽月浅浅一笑,笑容与月色齐眉,佼佼者宛如皓月,明媚者宛如骄阳。 思音闭嘴,好半响才呐呐道:“少爷,这不是一回事。” 而心底,思音却很清楚,其实很像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喜欢紫云,紫云喜欢的是少爷。 少爷不喜欢紫云,若是因为某些原因娶了紫云,对紫云一定不好。就像,皇上喜欢的是太后,可是却不得不娶了皇后娘娘。 他只是个小书童,不知道后宫各种复杂的关系,纯粹的以为皇上喜欢的是太后。知道太后死,青妃入狱,顾家被满门抄斩,还是没有明白其中各种牵扯的感情故事。 “思音,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揽月抬眸看着面前有些失落又纠结的小少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思音抬起头来,瞳孔中带着悔意:“少爷,思音知错!” 喜欢一个人,或许还能放弃。 可若是爱上一个人,想要让放弃,他知道,凭着少爷的性子,绝对不可能。 那样的事情,若不是因为有皇上出手,而他们的人与王的人遇上,无一人回。或许皇后从悬崖上掉下来,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只是想要让少爷忘了皇后娘娘,并不想皇后娘娘死。他很善良,本是想着救下皇后娘娘后,让人放出皇后娘娘已薨的消息。 那样,少爷或许会伤心,可是少爷还很年轻,将来那么长的时光岁月,总会遇到再动心的人。 可是看到金大夫和月妃后,他有些担心起来。 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做法。 揽月伸手将跪在地上的思音扶了起来,温和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随我一起去看看金大夫,时间长了些。” 眼眶一热,思音落下泪来。 474 利用 西流国皇宫中,喜赜神情阴沉的可怕。 “还没有找到?” 前来回禀的侍卫跪在那里,身体在微微颤抖:“属下们在崖下河边发现一块衣角。” 喜赜盯着那衣角,面色又苍白几分。不说话,身影一闪已经到了侍卫跟前,将衣角拿在了手中。 粉色的衣角,上面还带着丝丝血痕。显然是经过河水浸泡,血痕已经很浅,但是上面的印记却很清晰。 喜赜握着那片衣角,想着自幼喜欢穿粉色衣裙的君音,不由直接想到了阮绵绵。 她继承了君音的记忆,从到君府醒来,便一直都是粉色的衣裙。只有偶尔去柴房忙活那一堆药物的时候,才会换成灰色衣衫。 “报!”外面有侍卫匆匆跑了过来。 喜赜面如寒霜,脸上因为受伤,对着灰白的颜色,冷冷道:“什么事?” 侍卫不敢抬头,看着地面恭敬道:“王,冷宫忽然走水了,张妃死了,月妃那边的,没有看到人。” “月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喜赜握着衣角的手一紧:“冷宫那些女人,神志不清者,全部杀!” “皇上?”国师和几位侍卫同时一惊。 喜赜笑得森然:“不杀掉,难道等下一个失踪下一个死了么?迟早是要死的,不如早点儿去陪陪父王!” 众人一惊,侍卫连忙点头。 “给孤监控好君府,哪怕是飞出一只蚊子,都要给孤抓起来!”喜赜声音森寒。 侍卫连忙点头,心底却忍不住诽腹,这会儿是夏天啊,这么多的蚊子飞啊飞,他们要忙活死。 可是这样的想法,给他一百个脑袋,他也绝对不敢冒出半个字来。看的出来王这会儿心情很不好,想要小命,就直接点头。 “都退出去!”喜赜沉声道。 众人一愣,连忙退了出去。 国师走在最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见王神色阴寒的可怕,还是将想要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不过是一枚棋子,这会儿失踪了,生死不明,可是王的神色,分明就是上了心。 回到静和殿,国师直接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微微闭目,就听到后面房间里面有动静。那双阴沉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起身缓缓向那边走了过去。 到了里屋,只见屋内水汽迷漫,里面摆着一个浴桶,这会儿浴桶内正有一个女人正一手扶着桶壁,一手正轻轻滑着她白皙的纤细的右臂。 女人白皙若雪花,肤若凝脂,侧弯的娇躯,使得背部勾划出深深的弧线;她带着一枚银色的面具,只遮住一双眼睛。 似乎听到有人过来,微微一声娇羞惊呼,满头秀发似瀑布垂下,一副动人的娇躯也慢慢滑入水中,渐渐的连头也没入水里。 国师走到浴桶旁,看着那青丝漂散合着水面上的花瓣轻轻的动荡,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那无声的发丝和水中若有若现的身影发出无声的邀请。 眼底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国师抬起袖袍,只听哗啦一下,一张吹弹可破、动人心弦的脸露出水面。 那半截面具遮住眼睛周围,而娇靥光滑细致、眉目如画,清洗过后的肌肤微微泛红。 因为不提防被人猛然从水中捞起,这会儿那带着面具的双眸,正惊讶而又羞赧地看着来人。 注意到来人,女人柔柔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在浴桶里的水渐起波澜,水流滑过身下,那幽、深处,宛如水草漂摇,起伏有致。 此情此景,国师已经看得大火燃烧、心跳急促,迫不及待地将少妇从水中捞起,抱在怀里将她的脖子搂住。 身体一转,直接抱着女人走向浴桶对面的大床,女人低低一笑,咬着唇,妩媚动人。 女人的主动明显让国师很愉悦,他眯着眼,眼底带着一丝阴沉。 “够大胆!” 喉结滚动着,国师这会儿已经浑身发热,用力拉开女人挡在面前的手。 柔然随着呼吸而起伏,男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主人……” 嗓音甜腻,带着一丝讨好,让人身子骨直接从头到脚,都觉得软软,似乎有什么从全身划过。女人双手环住国师的腰,见国师认可她的主动,又贴上去几分。 眼底火苗更浓,国师勾起唇角,阴阴一笑,直接扯开下面的长袍,将下面的衣服一扯,两人滚作了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昏了过去,国师脸上露出舒爽的笑容。 很久没有抱女人了,今天这个与平时那些比起来,滋味确实很不错。如果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不是因为她开始的动作引起了他的兴趣,单凭这个女人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到了他房中,就是必死无疑的大罪。 刚才他还算尽兴,这个女人留着也还有用,也是王下令留着的人。 将已经晕死过去的女人向旁边一甩,国师整理好衣服下床,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来人!” 外面有宫女快速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等着吩咐。 “谁放她进来的?”暗哑的嗓音,却隐含着怒气。 宫女颤抖着嘴唇回道:“是……是奴婢,她……她说是国师您让她过来的,还吩咐了奴婢给她备好热水,要沐浴更衣!” “是吗?”国师眼底尽是寒气,只看到她微微抬手,那边跪在地上的宫女已经缓不过气来,连忙用手抱住自己的脖颈。 双手不停地用力,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这会儿正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想要尽力摆脱,却无济于事。 “今日她活了下来,总要有人死!”嘶哑的声音中透着狠厉,手腕轻轻一动,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宫女瞪大的瞳孔中,焦距一点点涣散。 她的嘴角,鲜血一点点流了出来,国师微微一动,她的身体已经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外面候着的侍卫瞧见宫女被掐死甩了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已经习惯这种情况,连忙跑过去,将宫女的尸体抬走。 敲了敲门,在得到国师的允许后,两名宫女进来,快速打扫屋子,等到将屋子清理干净后,才无声地退下。 站在暗处的国师望着床榻上毫无遮掩物,布满了累累痕迹的女子,想着刚才她过分热情的一幕,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样的一枚棋子,确实该好好利用。 475 担心 夏日炎炎,凉风习习。 阮绵绵回到君府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 当君家老爷得知宝贝儿疙瘩回来后,憔悴的他直接飞奔到了大门口。 当看到宝贝儿疙瘩的时候,君家老爷直接愣在了当场。而跟着老爷过去的老张瞧着,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阮绵绵盈盈一笑,望着君家老爷:“爹爹这是怎么了,不认识音音了吗?” 如果不是她手里正拿着一块君家祖传的玉坠子,还有她说话的声音,怕是不仅仅是老张,就连君家老爷,也断然认不出,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宝贝儿疙瘩。 明明是天下第一丑女,怎么短短五天时间,居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阮绵绵笑盈盈地看着震惊的不能再震惊的君家老爷和老张,看了一眼身边的凤长兮,柔声道:“爹爹,这位是神医凤长兮,是凤天王朝的平南王,是他治好了音音身上的宿疾。” 君家老爷和老张再次震住,药王谷的神医,凤康帝亲封的平南王? 凤长兮温和一笑,笑容如月华,似清辉,让人如沐春风:“在下凤长兮,见过君老爷。” 他没有用本王自称,表示他这会儿真的只是一个神医。君家老爷这会儿才缓过神来,连忙笑着道:“多谢平南王救了音音一命,里面请!” 有祖传玉坠子在,君家老爷对着容颜倾世的女儿,自然不会不认。 他才刚说完请字,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双眼红肿的丫环,一头扑进阮绵绵怀里:“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吓死奴婢了。” 阮绵绵的身子一僵,凤长兮眼底神色悠悠,脸上神色不变,含笑道:“里面请!” 轻轻掐了一把喜儿的小蛮腰,阮绵绵无声地说:不是说好了,这边由我和凤长兮吗? 红肿着一双大眼睛的喜儿一边抱着自家小姐,一边将嘴唇贴在她耳边:“我觉得还是我在比较放心。” 阮绵绵抿了抿嘴,见旁边老张还在,连忙道:“喜儿喜儿,快松开本小姐,本小姐快要喘不气来了。” 喜儿一惊,连忙松开她:“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阮绵绵笑着拉着喜儿的手:“快走吧,本小姐饿得慌,快起厨房做吃的,再将锦绣楼的的崔师傅叫过来,本小姐要吃锦绣楼的芙蓉酥……” 喜儿眉眼微微一挑,眼底露出少女没有的妩媚风情:“张管家,小姐的说要吃芙蓉酥,劳烦您去一趟锦绣楼找崔师傅吧。” 还在呆愣中的老张这才缓过神来,不等他说话,喜儿连忙道:“除非小姐亲自去,或者张管家您和老爷过去,崔师傅不会过来的。” 老张还想问出口的问题,直接被喜儿抢先给解释了。见喜儿拉着小姐向一品居而去,想着小姐回来了,连忙笑着出了门。 君家小姐回府的消息,在当天便不胫而走。 据说,不仅仅回来了,而且麻雀变凤凰,从奇葩丑女,直接变成了一位绝世风华的美人儿。 甚至,身姿窈窕,行如弱柳扶风。 君家老爷与凤长兮在前厅各种感谢时,圣驾已经驾临君府。 得到消息的君家老爷,对着凤长兮抱歉地笑笑,连忙起身向外走。尚未走到门口,就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快速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是眨眼间,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直接往一品居而去。 到了房间,阮绵绵问凤九幽,真正的喜儿去了哪里? 凤九幽笑着指了指床下:“不睡得好好的吗?” “喜姓可是皇姓,她一个皇室姓氏,居然甘愿在君府做一个丫头,这样的人,自然要留着。” 说着凤九幽将床下昏迷不醒的喜儿拖了出来:“我将她送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看到凤九幽抱着已经换成了一个小厮模样的喜儿出门,阮绵绵一手撑着下巴静静等着。 容颜已经恢复,这样的一张容颜,若是喜赜瞧见,不知会作何感想,也不知道会如何安排他的计划。 前脚刚到闺房,她还没来得及打发外面那些丫头,一阵风一样的喜赜,已经到了她眼前。 阮绵绵吓了一跳,连忙身子向后一跃,身体才刚刚腾空而起,下一刻只看到一阵绿芒一闪,她跃起子啊半空中的身体,再也动不了半分。 “轻音!”低沉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情绪。 也没有瞧见喜赜出手,她的身体却直接从空中落下,被一股吸力吸到了喜赜怀中。 阮绵绵动弹不得,不由暗暗咬牙,喜赜果然有邪功,刚才那一阵绿芒,应该就是吧。 将她抱在怀里,喜赜的声音有种难言的欢喜:“孤以为……你真的出事了。怎么会呢,你轻功那么好。” “你的命是孤的,孤没有让你死,你怎么可能死?” 阮绵绵无语望天,明明想要杀她的人是他,这会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以为她会感激? 若是能动,她一定拿出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胸口。 或者让她将他丢在莫月峰上试试,让他直接从半空中直接落下,不许用妖术,试试直接用轻功,看看能不能上来? 阮绵绵愤愤然,可是根本无法动弹。 忽然,阮绵绵眉头忽然蹙了起来,他刚才叫她什么,轻音? 难道他,知道她并没有失忆? 这个,可不是好现象,她可是以为喜赜认为她不记得之前的事了,这才与凤九幽一起回到君府的。 她本不想用真容,而是准备带着人皮面具,但是又想着让要让喜赜睡不好觉,干脆什么都不带,直接用真是容貌。 瞧见她恢复原来的容貌,凭着喜赜猜疑的性子,一定会想方设法知道,她是否已经恢复记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若是喜赜知道她没有失忆,她这会儿跑回来,那就是羊入虎口,还是自己撞上来的。 就在阮绵绵内心天人交战时,喜赜的情绪缓缓静了下来。她似乎也能动了,连忙挣扎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一边退一边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喜赜,同时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 那张阴柔的面孔,虽然精致俊秀,可是这会儿并不像往日那般,带着阴沉的笑意,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相反,几日不见,喜赜居然有些憔悴,甚至,还有病态的苍白。而眉宇间的愠色,那么显而易见。 这一退出来,才发现外面临风而立的凤长兮,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正望着他们。 阮绵绵面色尴尬,见凤长兮眼底一片深邃,连忙道:“神医……” “药王谷的神医?”喜赜没有回头,声音冷寒:“平南王凤长兮?” “这里只有神医凤长兮,并无平南王。”凤长兮浅淡地笑着,那笑容如浮云破月,隐含深意。 476 容貌 看到凤长兮,阮绵绵松了口气。见喜赜神色阴沉,面容不善,阮绵绵忙道:“王,这位是神医凤长兮,是臣女的救命恩人。” “臣女体内宿疾之所以能去,能得如花容颜,都要多谢神医。”望着凤长兮,阮绵绵眼底尽是感激之情。 喜赜的视线这才落到阮绵绵的脸上,那张废风华绝代的脸,与脑中那张脸,一点点重合。 她,居然恢复了容貌。 而对面的男子,竟然是凤长兮。 救命恩人,感激凤长兮?喜赜神色复杂地看着阮绵绵,看的阮绵绵极不自在,有些畏怯地向后退了退。 像是想到了什么,都连忙抬起下巴,努力镇定着站在原地。 似乎担心喜赜不信她原本就是这个模样,连忙道:“王,臣女真的是君音,这张脸和身体,是因为药物原因,才会是从前那样臃肿肥胖。” 喜赜盯着她的面颊锁住她的双眸,看着她眼底淡淡的畏怯和愤愤的倔强,还有不甘和不屈。 忽然,喜赜微微一笑,阴柔俊美的脸上扯出一丝极浅的笑容,望着阮绵绵道:“你是否是这个模样,想必君爱卿最清楚!” 阮绵绵内心愤愤然,她原本是什么样子,喜赜怎么可能不清楚?如果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怎么可能刚才进来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想到刚才被喜赜抱在怀中,阮绵绵还浑身发麻。他那样奇怪的武功和无形的压力,让她根本无处可躲。 喜赜则再不看她,而是望着立在门口俊朗清贵的凤长兮:“神医凤长兮,果然妙手回春。” 凤长兮毫不客气地一笑,笑容温和中透着几分清贵之气:“西流国王过奖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看到喜赜眉心一跳,阮绵绵垂着眼睫毛,心底直乐。喜赜费尽了心思将她变成那个猪头模样,凤长兮轻轻一句举手之劳,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狠呐。 从前只觉得凤九幽狡猾腹黑,如今看来,凤长兮也不耐。似乎察觉到她心底的快意,凤长兮的视线落到了她身上。 “君小姐刚刚恢复容颜,切记不要因为夏日炎炎贪凉,用冷水净脸。” 阮绵绵连连忙点头,以表示她记得。 这边喜赜瞧着凤长兮与她之间的交流,眼底的神色幽深而又复杂。看了他们一眼,见那边君家老爷也过来了,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微臣参见王,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君老爷过来连忙行礼。 喜赜眉宇间有些一丝不耐,淡淡问道:“君爱卿,那位可是你的女儿君音?” 君老爷微微一愣,视线随着喜赜说的方向望去。阮绵绵站在那里,盈盈玉立,风姿万千。 阮绵绵浅浅一笑,望着看着她有些痴愣的君家老爷:“爹爹。” 君家老爷身子微微一颤,袖口中的手微微紧了紧,甚至,手中已经有冷汗在一点点冒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君家老爷身上,而君家老爷看着那边浅笑而立的少女,有些缓不过神来。 喜赜眼底划过一丝不耐之色:“莫不是君家老爷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长什么模样?” 君家老爷一个激灵:“回王,此女是微臣的女儿音音,她手上有这块玉坠子,是我们君家的祖传之物。” 说着,君家老爷从袖口中拿出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玉坠子。喜赜接过那个坠子淡淡道:“既然如此,孤倒要恭喜君爱卿,有女如洛神,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阮绵绵嘴角一抽,君家老爷喜不自胜。 “孤有事在身,既然君小姐已经平安回府,得神医凤长兮的救治,恢复容颜,孤自然重重有赏。”视线落到凤长兮身上,喜赜淡淡道:“神医凤长兮,随孤回宫!” 阮绵绵连忙开口:“王,臣女目前还需要神医帮助……” 冷冷瞥了她一眼,喜赜似笑非笑道:“君小姐若是要让凤长兮看病,尽管入宫便是。” 说着,一块玉牌直接落到了阮绵绵手中:“拿着这块玉牌,君小姐可以随意出宫王宫,不用经过任何通报!” 阮绵绵一愣,君家老爷拉着她跪了下来:“多谢王!恭送王,恭送神医!” 凤长兮对着两人淡淡一笑,笑得云淡风轻,笑得温润谦和。转身,随着喜赜一道王君府大门那边而去。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是扮作喜儿的凤九幽。瞧着那边喜赜和凤长兮离开的背影,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异色。 这边君家老爷看着喜儿道:“小丫头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让你寸步不离照顾小姐的吗?” 凤九幽变为喜儿的嗓音低低道:“回老爷,小姐说想要吃锦绣楼的芙蓉酥,奴婢去门口看看张管家回来了没。” 阮绵绵连忙笑着接口:“爹爹,是音音让喜儿过去的看看的,这会儿可想吃了。” “对了爹爹,神医被王带进王宫,什么时候回来?音音还要多谢她,帮音音恢复了容貌呢。”既然君家老爷坚决一口咬定她是君音,她便继续扮作君音。 总有一天,君家老爷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的。 君家老爷笑了笑,柔声道:“音音不用担心,凤公子是神医,有着出神入化的医术,王不会对他如何。” “何况他还是凤天王朝南郡王的儿子,是平南王,这次到西流国,也不是单枪匹马。”说到这里,君家老爷宠溺地看着阮绵绵:“音音能恢复容貌,爹爹真高兴。” 阮绵绵笑眯眯地道:“音音能恢复容貌,也正高兴。可怜爹爹年纪不大,可是老眼昏花,都不记得音音到底长什么模样,竟然要凭着什么劳子玉坠子才能认出音音。” 君家老爷微微一愣,随即宠溺地道:“音音这是才怪爹爹呢,可不这么说,王一定会生疑的。而且这玉坠子,确实是我们君家的传家之宝。” 装,继续装。这玉坠子分明就是她在外面顺手牵羊拿过来的,居然就成了君家的传家之宝。 这位君家老爷,果然有着各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小姐,奴婢回来前遇到了神医,神医说,您这会儿该喝药了。奴婢已经让人炖好了汤药,小姐是否现在回房喝药?”凤九幽扭捏地说着。 不等阮绵绵开口,君家老爷忙道:“既然是神医说过了,自然是要喝的。音音你这容貌恢复不易,一定要好好养养。” 说着眼底露出怜惜和愧疚来:“当年你母亲怀着你的时候中毒,你母亲生下你便去了。而你体内的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爹爹四处求医,一直治不好。” “音音,让你过了这么多年的丑女生活,如今终于毒解了,爹爹真开心。”君家老爷笑看着喜儿道:“快去将小姐的药端过来,好好侍候着。” “爹爹有事要进宫一趟,音音你好好养着身体。” 阮绵绵笑眯眯地点头,果然人不要脸才无敌啊。这种说谎话一点儿不脸红,还各种关切各种到位的演技派…… “你身体尚且弱,回房休息去。”凤九幽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进屋。 477 睡觉 当晚,阮绵绵正在练功,她身子刚好,这会儿适当的练习能然身体得到更快的恢复。 作为喜儿的凤九幽,这会儿二大爷似的斜靠在美人榻上,微微眯着眼,一边望着她一边时不时指点几下。 偶尔在阮绵绵力不从心时,他会直接过来用真气护住她的心脉,直到她舒缓过来,才轻轻松开。 凤长兮回来时,阮绵绵刚刚练习完毕。凤九幽正在给她擦额头的汗水,外面传来敲门声。 “长兮。”眼睛一亮,阮绵绵连忙侧头。 凤九幽扭过她的小脑袋,示意她不要乱动,还没有擦完。阮绵绵笑了笑,望着推门而入的凤长兮。 凤长兮先是看了阮绵绵一眼,视线在凤九幽为她擦汗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抿着唇微微垂头。 “微臣……” “这里不是凤天王朝,在这里,我是君府小姐的贴身婢女喜儿,你是神医凤长兮。”凤九幽慵懒地道。 凤长兮扯了扯嘴角,脸上带着一抹温和地笑:“长兮知道了。” 凤九幽将阮绵绵拉到身边,示意她坐下来休息,话却是对凤长兮说的:“神医这么晚了过来,还有事?” 凤长兮笑着回道:“长兮还未给君小姐把脉。” 阮绵绵瞧着两人之间的气流,总觉得有些别扭。凤九幽是性子霸道而且占有欲极强的人,而她认识的凤长兮,也是高傲的。 笑了笑,阮绵绵连忙道:“既然神医过来把脉,这边请。” 凤九幽瞥了她一眼,阮绵绵笑着看了他一眼,心想真不该答应他扮作喜儿,看他这个样子,到时候被拆穿的机率很大。 凤长兮一直温和地笑着,看不出什么情绪,阮绵绵坐在软榻上,示意凤长兮给她把脉。 见凤九幽站在一旁,她想着不会像宫里那样,非要拉上纱帘再弄个软垫隔着吧。 毕竟这会儿到了外面,不用那么多规矩。而且她这会儿是君府小姐,君音对于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不拘小节的。 她还在各种纠结,这边凤长兮已经直接扣上了她的手腕,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指腹温暖。 轻轻一动,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透过她的肌肤,一点点渗入她的经脉。而旁边的喜儿,正低头把玩着不知何时从哪里弄来的白玉扳指,并不看他们这边。 阮绵绵稍稍宽了心,过一会儿后,凤长兮收回手:“身体已经大好,每日需要继续练习。不要练习那些霸道的武功,以强身健体为主。” 阮绵绵自当点头:“知道了。” “脸上的肌肤已经恢复,但是身上的青紫,还需要一段时间。”凤长兮拧着眉温和地道:“我每日会过来给你把脉,注意好好休息。” 阮绵绵再次点头,见着凤长兮已经收回视线,这会儿正看向扮作喜儿的凤九幽:“长兮告辞。” 等到凤长兮离开后,凤九幽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捞进了怀里,低下头来直接吻住她的唇。 阮绵绵低低轻呼一声,稍稍推了推他,而他吻得很霸道,霸道中又有着丝丝点点的温柔。 不知不觉间,她原本要去轻轻推搡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换在了他的脖颈上,气息微微不稳,踹的有些厉害。 明显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理智尚在的时候,阮绵绵连忙推开他,却还是窝在他怀里。 “你这会儿是喜儿,我们两人不能……” “这个简单。” “别,我可不想功亏一篑!”阮绵绵看着他作势准备取下人皮面具,连忙制止。 想着他一个大男人用缩骨功换成喜儿娇小的个字,又有些担心:“你这个样子,身体难受吗?” 眼底划过一丝异色,凤九幽笑得风流邪肆:“别处还好,就是某处有些不听话。” 说着,他望了望她,有看了看自己身体某处的明显变化…… 阮绵绵瞪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进了内室:“夜深了,该歇息了。” “夜深了,奴婢侍候小姐宽衣。”凤九幽也跟着起身,跟着她一起进了内室。 到了内室,阮绵绵压低了声音向凤九幽讲解:“你是婢女,不睡在这里的,睡在外面。” 凤九幽挑了挑眉,声音很恭敬,但是眼神很邪魅:“小姐,您身子不好,奴婢今晚就在这里面摆一张软榻,随时候着照顾您吧。” 阮绵绵面颊一红,这里面倒是能摆得下一张软榻,可是看凤九幽那挑高的眉梢,他会晚上去睡软榻? “喜儿,不用了,你去外面榻上睡吧。软榻虽然也好,可是到底不如床榻。”阮绵绵柔声道。 侯在房间外面的两名正收拾收拾准备休息的丫环听着,都微微笑了笑。 喜儿是小姐的贴身丫环,比起她们这些粗使丫环得小姐的宠爱。这次小姐失踪五天,喜儿担心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小姐回来了,据说还受了伤,还需要神医亲自调养,可见其伤的不浅。 按照喜儿那倔强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小姐一个人在里面床榻上睡着? 就是她们,如果小姐准许她们歇在里面,她们也想就守在小姐床榻前。万一夜里小姐因为这五天失踪做噩梦什么的,她们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安慰小姐。 果然,房内传来喜儿坚持的声音。 “小姐,奴婢不怕睡软榻,奴婢只想守着小姐,小姐失踪了这五天,可知道奴婢心中有多担心。” “这五天来,奴婢吃不好睡不着,日日夜夜盼着小姐回来,想着小姐回来后,。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姐。” “小姐之所以会失踪,也是奴婢的过失。若奴婢夜里不是睡在外间而是睡在小姐这边的软榻上,那些恶贼怎么敢三更半夜来掳人?” “要是喜儿一直寸步不离守着小姐,哪怕是小姐睡觉奴婢也这样守着,小姐怎么可能被贼人掳走?” 丫环们继续伸长了耳朵听着,只听着里面小姐柔声道:“软榻怎么比得了床榻,喜儿你还是去外面屋里睡。” “喜儿,女孩子夜晚也睡着软榻对身体不好,你将来终归是要嫁人的,可不能将身体弄垮了。” “喜儿,本小姐现在武功还算不错,一般人进来,都伤不了本小姐,你不用这么紧张。” “喜儿,你睡在这边,本小姐有些不习惯。” 丫环们听着小姐各种替喜儿着想的话,感动得泪水连连。虽然不是对她们,但是是对同样是丫头的喜儿。 就在她们各种感动的时候,也不知道喜儿做了什么,只听到小姐一声惊呼,最后颇为无奈地道:“哎,罢了,那你就睡在这里面吧。” 然后,她们就听到里面传来小姐的声音:“外面的丫头不必候着了,夜深露重,都回去睡吧,多注意身子。” 丫头们感动得一塌糊涂,再小姐的再三要求下,终于齐齐退了下去。 478 还想 房中,阮绵绵低低呜咽着,确切地说,是娇羞愤恨地瞪着正在不断轻轻抚着她身子的某人。 “床小了些,有些运动不开。”嗅着她发丝的清香,凤九幽神态慵懒地道。 阮绵绵面颊更红,伸出粉拳直接落到凤九幽的胸膛上:“得了便宜卖乖!” 凤九幽不避不躲,由着她的粉拳落在他胸口,那粉拳看起来非常有力,可是等到落在他胸口时,格外的轻柔。 “这是要谋杀亲夫么?”他扣住她的粉拳,低头伸出舌头轻轻亲着她粉嫩的手背。 阮绵绵浑身一颤,面颊更红,这人越来越邪气,说话也越来越……让她面红耳赤。 看着她身上布满了他的痕迹,凤九幽格外满意地笑了笑,轻轻啄了啄她的唇:“还是要、不够。” 阮绵绵扭过头,翻过身,直接用背对着她。方才他就那么直接抱着她到了床上,一边对外面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一边极其熟练地扒她的衣服。 担心惊动丫环,她根本就不敢去反抗。何况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块儿,她也舍不得去拒绝。 只是这人越来越邪气,说的话时常让她面红耳赤不说,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都害怕自己不敢去看他。 更担心的是怕外面的人发现,毕竟两人既然开始了演这场戏,自然要好好演到底。 这要是被喜赜的人发现喜儿是凤九幽所扮,还不气得直跳脚。 她倒是希望看到喜赜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是那样对他们来看,太不安全了。她不知道凤九幽用了什么方法让喜赜忌惮着,哪怕知道他到了莫月城,也没有动手。 多多少少能猜到几分,就是现在的西流国,看着虽然比较平静,但是四大家族之争,隐隐有冒头的趋势。 “小九九很安全,暗衣骑的所有人都在仁寿宫和宰相府。影卫中也有不少人护着他,幻术对小孩没有用,我们可以在这边好好看看。”他搂着她,双手从后面握着她面前的柔软。 阮绵绵微微一动,连忙伸手去推他的手,他整个身子直接贴了上来,与她紧密无间:“你再推,一会儿它又不听话了。” 说着,他恶意地用那里蹭了蹭她。 阮绵绵浑身一颤,连忙道:“九幽,这里是君府,不是九幽宫。” 微微低头,舌头一点点落在她滑嫩的脖颈:“真香。” “九幽,小九九真的不会有事?”阮绵绵还是有些担心,她其实更想现在就启程回景陵城。 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脖颈,凤九幽低低道:“不信我?” 阮绵绵笑了笑,伸手拉住他的手:“不是不信你,只是小九九那么小,我总是会忍不住担心。” “让你被喜赜带到西流国来,是我的疏忽,我怎么舍得,让小九九,再经受这样的折磨?”从背后搂着她,让她整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阮绵绵柔声道:“我信你,可能是因为太想他了吧。” “我也想他,但是若想日后过得安稳,我们就必须忍住暂时的思恋。喜赜野心勃勃,西流国内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波动。” “这么好的机会,四大家族蠢蠢欲动,我们何不将这趟波涛,掀得更高点儿?” 阮绵绵轻轻转过身来,小小的身体窝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你一早知道,我想要掀起西流国的风波?” “喜赜那样对你,我怎么会想着让他好过?”凤九幽眼底带着丝丝凉意:“我会十倍的还给他。” 阮绵绵在他怀里闭目养神,还有些困倦:“仔细注意着君家老爷,总觉得他很奇怪。但是说不出哪里奇怪,明明知道我不是他亲生女儿,却当做不知道。” “我自会注意,君韵这只老狐狸,一直藏得很深。哪怕是这个君音,身份也有些可疑。”凤九幽微微挑眉,眼底露出疑惑之色。 阮绵绵困倦地伏在他怀里,睡意朦胧:“是啊,哪怕是我现在有了君音的记忆,而且非常完美,可是有些记忆,却一直模糊不清。” 凤九幽见她睡意绵绵,不想让这些事让她烦忧,轻轻抚着她的背脊:“这事儿交给我,你不用担心。安安心心做个快快乐乐自由放肆的君家小姐。” 从相遇到相处,到两人之间的相互折磨,她一直背负着各种秘密活着。从前身份阮府小姐,可却是黑暗中的轻音。 等到轻音身死,她是一国之后,因为对他的恨意和介怀,哪怕成了一国之母,也活得不快乐。 哪怕到了后来,两人两情相悦,举案齐眉,她笑靥如花,却少了一种在环城相互追逐时的洒脱和放纵。 她本该活得肆意洒脱,可以策马江湖,放纵天下,自由自在。却因为他,不得不留在深宫大内,固守着那些条条规规,束缚了她原本的欢脱性子。 他想,第一次见她,她是软弱可欺的,甚至有些呆板木讷。 可是轻音呢,轻音却是淡漠冷艳的,渴望而不可及。哪怕是将其强留在身边,她也是那么冷艳到拒他千里之外。 直到有了小九九,直到两人把手言和,十指相扣,她才一点点在他面前放肆起来。 会使些小女儿的小性子,会冲着她俏脸含怒,眉目含春。 他本以为,那便是她的真性情。等到到了西流国,看到君音,看到那个张扬跋扈,腹黑机智的小女子,才知道。 原来,他对她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莫月城人人都说君家小姐是天降奇葩,丑颜无比,对着众人一笑,可以让人三天吃不下饭。 可是君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却让身为君家小姐的她,还是成为了整个莫月城,人人有心追逐的对象。 君韵不想将女儿送进皇宫,大肆在莫月城替女儿选婿。不论是真的不想将君音嫁入皇宫,还是在做戏。 那个机智狡猾而又洒脱飞扬的君音,却那么张扬放肆地闯入了他的心底。 听了韩风关于君音的资料,她总觉得那个君音自醒来后,很多行事作风,与他有些相似。 尤其是讹诈那些公子哥儿的时候,那种先将人送到云端,让其飘飘然,再在其喜不自胜,希望达到顶峰的时候,给其狠狠一击。 那样的方式,怎么看都觉得和他很像。 他在西流国中到处寻找她,甚至三番四次深夜去了西流国王宫,哪怕是将密室都找了,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想着喜赜用幻术将她带到西流国,自然不会将她的身份暴于人前。他一筹莫展时,正巧听到君家小姐让整个莫月城公子哥儿闻风丧失的事迹。 去西流国王宫面见喜赜,刻意设计让喜赜叫了君音到玉华殿一见,虽然带着面纱,虽然身形变了。 哪怕是声音,有些不同,可是他总有一种感觉,看着那个臃肿的身影,他觉得心口很闷。 他搂着她,吻着她的眉心,让她做个开开心心肆意张扬的君音,与他一起,袖手天下。 479 八卦 骄阳似火,却挡不住人们各种八卦的热情。 莫月城的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这样的传言,据说君家小姐并不是天生貌丑,而是因为体内有从娘胎里带来的毒。 因为娘胎里带来的毒的原因,所以才导致了容颜被毁。 据说闻名天下的神医凤长兮到了莫月城,而且还救了被歹人劫走的君家小姐,甚至,还治好了君家小姐的体内的毒,让君家小姐恢复了容貌。 那是怎样的一张容颜啊,据说可以让世人陶醉,让天下所有女子自卑,让日月含羞。 莫月城的大街小巷都在传着这样的传言,但那些之前上过君家小姐的当,被君家小姐坑骗了钱财和幼小心灵的公子哥儿们,还是不信的。 这会儿哪怕让他们相信君家小姐是天上仙女下凡,不如让他们相信,莫月河里的水会干,莫月城西边的岩峰塔会倒。 这日那些个公子哥们又聚在了一起,他们不是在别处,而是正好在锦绣楼。 锦绣楼的生意,哪怕是经过上次乌龙的闹剧后,依旧一如既往的好。甚至锦绣楼最近,还推出了几款新菜式,非常得这些公子哥们儿的喜欢。 “瞧瞧那些个人,没有见过君音,一个个都已经是仙女下凡呢?”上次被君音直接吓晕的莫三少,不屑地看着一楼大厅那些絮絮叨叨说着君音的人。 对面的是卓王府的小王爷,也是上次被君音所吓的人之一,他爹爹卓王,是当今王上的亲兄弟。 当今王上喜赜一共五名兄弟,在所有兄弟中,喜赜排行第三,是王后所出,是嫡出的王子。 封地在卓桑,这会儿已经是下半年,所以带着他们从卓桑回到了莫月城居住半年。直到过完除夕,卓王才能离京。 而这位小王爷喜寒,在未成婚之前,则不能随着卓王离开莫月城回到卓桑。他需要在莫月城的高官贵族中,挑选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作为王妃。 王室的这些规矩都是祖制,虽然他们心底有不满,但是绝对不敢说出来。若是说出来,就等于是在违背祖制。 他旁边的靖王的儿子喜容,比起喜寒阴沉霸道的性子,多了几分温和随意。不过想起那日见到的君音,若是他刻意装作淡漠,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个女子丑成那样,居然还有胆子那样站出来。还有那幅画,想着那幅画,他不由将视线落到莫三少的脸上。 莫家人取名直接按照顺序来,老大叫莫大少,老二是闺女,直接叫莫二姐。到了第三的莫三少,是个舞文弄墨的小子,不过除了作画比较突出,其余的都是叶公好龙。 他们旁边还坐着一人,是面容英俊的程二少程子寒。虽然上次也被吓得不轻,但是心底对君音,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若是那张脸再稍微好看那么一点儿,让他娶回去当妻子,他也是不介意的。哪怕是就是那个模样,如果君音的性子当真是那么豪爽洒脱,他也是喜欢的。 虽然赔了银子又丢了面子,他对君音到不像这边三位那么讨厌,甚至还期待着能够再见到。 那晚灯光太亮,而且心中期望太高,看到那样的一张脸被打击了,一时缓不过神险些晕倒,也在情理之中。 “一张脸只是皮相而已,若是性子不好,皮相再好,又有什么用?”程子寒想了想,这样说道。 旁边三人听着他的话,正在夹菜的筷子一抖,菜掉在了盘子中。正在喝酒的手一颤,酒水撒了出来。 正在搂着美人儿亲亲的眼前一晃,晃过君音那张脸,那浓厚的性、趣,直接偃旗息鼓。 “我说程二少,你该不会醉了吧?” “或者,还为睡醒?” “或者,昨天晚上美人儿太火辣了,折腾了人一宿,这会儿还在不停地回味,结果说错了对象?” 直接将怀里的美人儿向外一推,喜江寒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难道被本大爷猜对了,真的遇上一个火辣的妞,折腾的这会儿还在温柔乡里?” 程子寒并不是很喜欢这位有些阴沉却又极其好色的小王爷,不过碍于身份,勉强笑了笑:“子寒一向只喜刀剑兵法。” 言下之意,他一向不喜欢女子,更加不会与那些女子颠鸾倒凤,彻夜交、欢。 莫三少笑眯眯地道:“是,我们的程二少一向只喜欢舞刀弄枪,哪怕是对女子动了心,那动心的对象,也是与众不同的。” 喜容笑了笑,望着程子寒略微有些尴尬的神色道:“大家不要取笑子寒了,那些传言,未必真的是空穴来风呢。” 喜江寒冷笑一声:“未必真是空穴来风?” 想起上次那张将他们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二魂五魄的猪头君音,这会儿他都有些想吐。 “或许真的是因为娘胎里带来的毒,这会儿被神医解了。”喜容抿了抿唇喝了一杯酒水:“上次的事情,当时虽然比较惶恐,但是仔细想想,其实有很多地方,还是有疑点的。” “别提你那劳子什么的疑点,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每日守在这锦绣楼。这里是君家的产业,君音那么爱吃的人,等到身子微微好了,一定会来的。”喜江寒不屑道。 喜容并不生气,而是笑着道:“君家既然请到了神医凤长兮,哪怕君音长得再难以入目,只要凤长兮答应医治,自然能治好。” 莫三少微微一愣,随即扑哧一笑:“容小王爷该不是相信,君音那么丑,真的是因为娘胎里面待了毒,所以才会如此吧?” “娘胎里面待了毒,那毒怎么没有要了她的命。这会儿都十五年了,难道那毒还没有扩散?”喜江寒讥讽地接口。 程子寒淡淡道:“子寒倒是相信容小王爷的话,那些传言,未必真的是空穴来风。” “如果真的如此,为何王会说,让君音参见三个月后的选秀?”喜容温和地道。 三人同时一惊,不敢置信:“王让君音参加选秀?” 喜容含笑点头:“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那日父王从宫里回来,听太后的意思,是王亲口说的,要让君音参加选秀。” “选秀?容小王爷,这笑话,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笑呢。”莫三少叼着酒杯,笑得纨绔不羁。 “让她参加选秀?”喜江寒似乎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就她那猪样儿?王的眼光真是……” 忽然,喜江寒的声音猛然顿住,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他背对着门口坐着,因为刚才微微激动,早就站了起来。这会儿视线穿过窗户,正巧看到锦绣楼门口,那窈窕玉立的身影,款款踏进了锦绣楼。 480 紫云 见喜江寒神色有异,其余三人也慢慢起身,向他所望的方向望去。 门口缓缓进来一人,身姿妖娆,似乎在跟身边的丫环交代着什么,微微侧着头,看不到面相。穿着水蓝色的衣裙,上面点缀着丝丝金缕线制成的花纹。这样炎热的夏日,她从外面频频袅袅走来,似乎是从深林走来的蓝色精灵,带着阵阵凉爽,让人从心底里觉得畅快舒服。 简单的飞云髻,上面是一支与水蓝色长裙交相辉映的水蓝色发簪,簪子小巧精致,那么小巧的簪子上面,隐隐约约有什么在微微闪烁着。 楼上的几位虽然目力过人,尤其是程子寒看到那簪子上面细小宛如纹丝的“莫”字,双眸微微眯起,眼底露出一丝探究来。莫家小姐莫紫云,这个时候怎么会到锦绣楼来? 他本不想与这些小王爷世子什么的在一起,可是听到消息说是君家小姐今日会过来,所以才勉强在这里坐了下来。往日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军营练剑。 莫紫云从外面进来,那些原本进来还在寻找位置的百姓或者贵公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眼底尽是痴迷的神色。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似的,怎么也移不开。 而站在一楼大厅中央的那些贵公子,随着她一步步向里走,竟然都稍稍后退,将中间的主道让了出来,甚至还有人提醒着“莫小姐小心些”。 似乎这个时候才交代完身边丫头需要说的事情,到了一楼大厅中央,莫紫云才缓缓抬起头来。眼底露出一丝诧异,随即羞赧一笑,对着众人点点头,带着丫环缓缓向楼梯口走去。 在西流国,女子在街上抛头露面并不少,尤其是美女。藏在深闺谁人识?还不如过来多走动走动,认识一些朋友,也给深闺无趣添些小乐趣。 不过出来归出来,一般都会带上贴身丫环跟着,而且还会带着护卫。一般越是大家族,小姐出门,身边的丫环护卫就越多。据说这位莫紫云小姐并不经常出门,而且哪怕是出门,也不会大张旗鼓。 作为西流国四大家族之一的莫家,父亲官拜宰相,那也算的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莫家小姐出门,丫环一般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护卫没有二十也有十八。 而这位莫紫云小姐,似乎不喜排场,出门向来只会带着连三个丫环,护卫也带的不多。甚至不会让贴身跟着,而是远远地候着。她有需要时,才会让那些护卫出门。 例如上次在这锦绣楼的事情,若不是听到小姐身边的贴身丫环百灵呼喊,他们是不会上前来的。 喜江寒瞧着那边盈盈款款正在上楼的莫紫云,眼底露出丝丝喜色来:“莫三少啊,你这位妹妹啊,每见一次,就觉得入心一次。今日瞧着,小王爷我的心,这会儿都扑通扑通跳得欢了起来。” 程子寒微微垂眸,适当地让自己变成了聋子。莫三少与喜江寒是一丘之貉,两人臭味相投,喜好美人,府中院子里的美姬,估计赶得上王后宫里的妃嫔。 莫紫云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深得父亲喜爱。不仅生的姿容绝色,而且才华绝代。这样举世无双的美人,这天下,怕是再没有人能比得上。 “世有倾城色,莫过莫紫云啊。”喜容微微一笑,嗓音温和,眼底也带着欣赏之色。 听着两位小王爷在夸自己的妹妹,莫三少自然非常高兴。哈哈一笑,执起酒杯笑着道:“来,为了此等倾城色,干!” 这边三人齐齐举杯,喜江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灼灼地看着莫三少:“莫三少,本王一直让你给本王引荐你的妹妹,可是你一直说没有机会。不是家中管得严,就是你妹妹身子不适。” 视线随着那抹玲珑的身姿一点点移动着,喜江寒色迷迷地道:“这一次,你该不会再编各种理由来拒绝本王吧?” 莫三少连连笑:“怎会,实在是三少这位妹妹太出色,而三少时常在外面转悠,家父不许三少与妹妹有太多来往,担心三少将妹妹教坏。” “言下之意,三少还是拒绝本王?”喜江寒面色缓缓阴沉下来,眼底一片阴鸷。 莫三少连连摇头,忙笑着道:“怎么可能?三少心中可一直惦记着小王爷这件事情,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寻着机会。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择日不如撞日,三少怎么会推辞?” 招了招手,侯在一旁的小厮瞧着少爷招手,连忙跑了过去。 莫三少笑着道:“去,将紫云叫过来,就说两位小王爷和程家二少爷有请。” 小厮点头,陪着笑快速退了出去。 外面已经到了楼上的莫紫云正在想着今天吃点儿什么,听说锦绣楼出了几道新菜式,不知道味道如何?她整日在闺房看书做女工,竟然听到乱嚼舌根的丫头说王让君音参加选秀,一时间竟然有些烦闷。 心情有些不佳,顺道出来散散心。而心中想的却是,一会儿在这锦绣楼,等着君音出现。她今日略施粉黛,百灵瞧着都微微出神。方才下了马车看到那些百姓痴迷的神色,便知道今日的自己,非常自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效果,达到。 这样的自己,臃肿宛如猪样的君音。 一次打击不够,再来一次便是。君音那般样子,居然也敢去参加选秀? 据说有了神医凤长兮相助,恢复了容貌。从来没有听说君音容貌奇丑是因为体内有毒,分明就是天生丑胚,居然还请了大夫让人给她重新弄了一张脸?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做的多么精致多么稳妥的一张脸,到了她面前,她有是的是办法让她君音露出庐山真面目。 除非天生丽质,否则她那样的一张脸,那样青紫交加的面容,那么多的赘肉,她倒是好奇,神医凤长兮,到底用什么样的方法,将她变得美丽。 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姿态明丽动人,一颦一笑都格外引人注意。从下了马车,到踏进锦绣楼,到二楼的走廊,一路上男子都用痴迷的眼神望着她。 有些比较大胆的,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便是一脸垂涎地看着她。却又碍于她宰相府千金小姐的身份,不得不立在原地瞧着,求而不得。那样的视线她瞧着极其鄙夷厌恶,可是她是温柔高雅的莫家小姐莫紫云。 从头到尾,她一直带着明净温暖的浅笑。温柔三分,入骨三分。唇角的浅笑宛如浮在云端的白云,惹人眷念不舍,明知可望不可即,却依旧舍不得收回自己的视线。 481 倾城 到了她订好的雅间,百灵快速上前推开门,扶着她走了进去,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会儿刚坐下来,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莫紫云微微诧异,看向百灵。百灵连忙示意后面的那名丫头去看看,回头笑着问莫紫云:“小姐想吃什么?” 莫紫云微微一笑,稍稍侧头想了想:“据说锦绣楼最近出了几道新菜式,都点上来尝尝鲜吧。” 外面丫环带着一名小厮走了进来,百灵看到那位小厮微微诧异:“莫仁,怎么是你?” 叫莫仁的小厮笑了笑,对着莫紫云鞠了一躬,恭敬地道:“四小姐,三少爷在那边,请您过去坐坐。” 莫紫云微微蹙眉,眼底划过一丝不乐意,温柔地问:“三哥那边还有些什么人?” “回四小姐,三少爷那边还有卓王府和靖王府的两位小王爷,还有程家二公子。”莫仁瞧着四小姐倾城的姿容,讪讪笑道:“这次是卓王府的小王爷让三少爷唤小的过来的,是卓王府小王爷,想要见见四小姐。” 不用莫仁说,莫紫云也知道这是谁的注意。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一挑,莫紫云温柔地道:“你过去跟三哥说,就说我身体不适,就想一个人坐坐,不想见任何人。” 莫仁面露难色:“四小姐,那是三少爷,是您的亲哥哥。万一卓王府的小王爷怪罪下来,三少爷可就惨了。” 莫紫云微微一笑,笑得温柔高雅:“那是三哥的事,与紫云无关。你过去吧,再不过去,我可让人赶你走了。” 莫仁一听四小姐要让人赶他走,吓得不轻。这次四小姐后面跟着的护卫,可不是上次那一般的护卫。上次小姐在锦绣楼出了事之后,老爷知道了便将二十名最出色的护院调到了四小姐这边,保护四小姐的安全。 而且那二十名护卫,这会儿除了老爷,就只听四小姐的。可是三少爷说了,若是他不能将四小姐请过去,那么他就当心他的脑袋。 莫仁身体瑟瑟发抖,连忙跪了下去:“四小姐,求求您了。若是您不过去,三少爷那边没法向卓王府小王爷交代。其实卓王府小王爷一直仰慕四小姐您的才华,想要结交。” “但是三少爷想着卓王府小王爷的性子,一直都找各种借口推辞着。四小姐,若是没有三少爷用各种借口挡着,凭着卓王府小王爷那霸道的性子……” 见四小姐不为所动,莫仁眼珠一转,声音带着哭腔:“四小姐,求求您,三少爷真的不容易。求求四小姐看在三少爷当年救过四小姐一命的份上,过去看看吧。” “够了!”莫紫云眼底露出厌恶之色,蹙了秀眉:“莫仁,连你一个下人,竟然也敢用当年的事情来说事吗?” 莫仁身体瑟瑟发抖:“四小姐,奴才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奴才只是担心三少爷,若是四小姐您不过去,三少爷那边没有办法对卓王府的小王爷交差。” “四小姐,这次不仅仅是只有卓王府的小王爷在,还有靖王府的小王爷和程家二少爷。四小姐就算信不过卓王府小王爷,可是靖王府的小王爷和程家二少爷,四小姐应该是知道的。”莫仁颤抖着身子说道。 抿了抿粉嫩的唇:“罢了,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若不是因为莫三少是自己的亲哥哥,若不是因为当年莫三少救过她一命,她才不想过去见喜江寒那个色胚子。 莫仁连忙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感激涕零:“奴才多谢四小姐,多谢四小姐!四小姐,请!” 莫紫云看了他一眼,带着百灵和几名丫环出了雅间。莫仁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便到了莫三少他们这边所在的雅间外面。 这个时候,雅间的门开了,莫三少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背对着里面的三人,示意百灵和莫仁微微退后,挡住后面三人的视线,望着莫紫云道:“紫云,一会儿进去,可要好好说话。” 莫紫云看了莫三少一眼,眼底带着一丝不满:“三哥这会儿知道让我一会儿进去后好好说话,明明知道紫云不喜欢与他们么在一起,怎么还让莫仁过来叫紫云?” “爹爹说过,让你不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见我。”声音压得很低,莫紫云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客气。 莫三少面色变得很不好看,要不是因为这个四妹是爹爹极其看重的,而且关乎着他们莫家的未来,他身为哥哥,岂会由得她的性子来? 不过莫三少是能屈能伸的男人,脸上陪着笑:“好紫云好妹妹,这一次是三哥不对。可若不是你正好到这里,而两位小王爷也正好在,三哥怎么会叫你过来?” 视线在三妹脸上转了一圈,莫三少笑着道:“你容颜这般倾城绝色,莫说是里面的两位小王爷想要见你,就是九龙殿中的王,等到选秀之后,想必也是会将妹妹你留在宫中的。” 知道这位三哥说好话,莫紫云微微蹙眉,不过天下间的女子哪有女子不喜欢男子夸自己长得漂亮,而且还能坐上那个一国之母的位置? 心中的不满因为莫三少的夸张缓解了几分,莫紫云放柔了声音:“紫云方才跟莫仁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一次要不是看着有靖王府小王爷和程家二少爷也在,哪怕是她亲哥哥,她也不会过来。喜江寒的性子和为人,即便不是经常出门,可那风流的名声在外,她想要不知道,也得没了这双耳朵。 见莫三少点头,莫紫云这才也轻轻颔首。 看到她颔首,莫三少眉开眼笑,后背心却尽是冷汗。真怕这位四妹不答应,若是不答应,想必喜江寒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紫云来了,走,三哥带你进去。”稍稍侧身,让莫紫云先进去,莫三少笑眯眯地说。 莫紫云微微垂着头,露出优美宛如白天鹅般的玉颈,浅浅一笑,宛如梨花照月,明丽若阳春白雪:“紫云见过江寒小王爷,见过容小王爷,见过程家二少爷。” “紫云小姐客气了,来来来,都是熟人,不用客气,这边坐。”从莫紫云进来,喜江寒的眼睛便直了。 寻常往日都是离了一段距离瞧着她,也就偶尔能瞥上那么一眼,什么时候这么近距离见过?若不是这次逮住了机会让莫三少骑虎难下,想要让莫三少将莫紫云带过去给他瞧瞧,指不定是日后在王宫里的晚宴,在王的身边瞧见她。 想到这里,喜江寒微微不快。不过这会儿,美人已经近在眼前。 远远望去,美人如花隔云端。 如今近观,世间倾城色,莫过眼前人。 482 期待 喜容瞧着胜似倾城色的莫紫云,笑得温润儒雅:“莫小姐无须客气,请坐。” 莫紫云羞赧一笑,直接忽略掉那边喜江寒灼热的眼神,嗓音轻柔温软:“紫云尚未出阁,女儿之身不适合与两位王爷还有程家二少爷一起入座。今日没有想到在这里遇上三位,是紫云的荣幸。” 说着接过百灵递过来的热茶,冲着三人举举杯:“紫云以茶代酒,敬三位一杯。” 不等三人说话,莫紫云已经抬起衣袖,遮住玉杯,粉嫩的唇含在青瓷杯上,轻轻抿了一下口。放下玉杯,莫紫云柔声道:“紫云很高兴能在锦绣楼遇到两位小王爷和程家二公子,可是因为身份原因,只能陪三位喝这一杯。” “三位公子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去宰相府小聚,紫云别的不会,可茶艺勉强说得过去。若是有机会,希望能在宰相府内,替三位公子斟茶。”她的声音轻柔悦耳,脸上带着温婉的浅笑。 饶是喜江寒虽然心底不乐意,好不容易才逮住这位美人儿一回,但是也不得不惦记着她的身份。宰相府啊,莫家那个老头子,可不是简单的主。 在喜江寒还在心底琢磨着用什么办法留下莫紫云时,喜容已经笑着开口:“莫小姐说的是,今日是本王唐突了。他日,定当登门谢罪。” 莫紫云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连忙道:“容小王爷严重了,是紫云的身份不便,并非三位公子唐突。” 喜容浅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动作优雅,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这边喜江寒瞧着,眼底露出一丝不满。分明是他让莫三少将莫紫云带过来的,这会儿他尚且没有说什么话,喜容这小子居然直接将人准备送走? 哪怕是他原本有着想要今天放过莫紫云的方法,这会儿也因为喜容那番话,直接烟消云散。 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喜江寒的声音有些阴沉:“既然紫云小姐说不是本王唐突,而是紫云小姐身份不便。这又有何难?让人将这雅间的敞开着便是,里面如何,外面一清二楚。若是有谁敢乱嚼舌根,本王饶不了他!” 他的神色有些阴狠,看得莫紫云身边的百灵微微一颤,小脸苍白了几分。这位卓王府的小王爷,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听说手段却极其毒辣。 杀人不眨眼,而且视人命如草芥。尤其是死在他手上的女人,不计其数。可是碍于他卓王府小王爷的身份,没有人敢违逆他。 今日小姐若是违逆了他,怕是今后会有很多问题。 莫紫云也有些头痛,明明她前面一番话已经打消了喜江寒要将她留下来的意图,可是这喜容一番话,直接让整个局势给改变了。若不是喜容一向为人温和儒雅,替他人着想,她真的会以为,喜容是有意为之。 心中一片纠结,大脑快速转动着,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既能够拒绝留在这里,又能够不得罪喜江寒。 正当莫紫云两头为难时,程子寒开了口:“江寒小王爷说的是,可是这天下悠悠众口,人心叵测。莫小姐尚未出阁,这样子在这里与我们几人在一起,确实对其名声不太好。” “门虽然敞开着,可是这样的做法无疑此地无银三百两,让那些有心之人,更加想入非非。”程子寒望着喜江寒道:“江寒小王爷也不想,将来迎娶的王妃,落人口舌不是?” 言下之意,若是将来江寒小王爷您娶了莫紫云小姐为王妃,如果今天这样的情况被别人看了去,难免有人会乱嚼舌根。天下那么多人,很多人心里那么想,可是却不那么说,难道还能变成蛔虫,钻进人肚子里去看别人的想法不成? 喜江寒别的没有注意,可是程子寒那句“江寒小王爷也不想,将来隐去的王妃,落人口舌不是?” 微微一笑,阴鸷的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之色,甚至有些赞赏地看了程子寒一眼。那小子,向来油盐不进,只知道练武练兵,寻常也不怎么与他们来往,今日在这里,也是正好碰到。 那样的一根筋,和他那个手握兵权的父亲一个死德性,唯命是从,是他们喜家最为忠诚的侍卫。虽然他不喜欢程家男人的性子,可是却也不敢得罪这些手握兵权的程家人。 当今王疑心极重,几位王爷虽然有封地,可是却是有封地的五万守军,没有别的军队。而且,没有王的允许,也不许扩充军队的数量。 若不是因为之前与凤天王朝在南郡边境的大战,他父王卓王得到王的允许增添了五万大军,怕是这辈子,父王手中,从封王到死去,也就那五万大军罢了。 想到这里,喜江寒微微一笑,笑得有些阴沉:“子寒这话倒是说的不错,既然如此,紫云小姐,你还是回去吧。” 这会儿离选秀还有三个月,他看上的女人,自然会想方设法去得到。这个虽然是宰相府的千金,可是也未必没有任何办法不是?按照现在的形势,后宫那空缺的王后之位,应该不会是莫家人的。 听到喜江寒这话,莫紫云松了口气。心底对程子寒将她与喜江寒混在一起不满,但是能先拜托现在的困境,她还是比较欢喜的。微微一笑,对着众人欠欠身,莫紫云带着百灵,准备离开。 她还为转身,下面便传来一阵骚动之声。 雅间里几人均疑惑起来,莫三少第一个忍不住向下望了去。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辆素雅精致的马车。虽然比较素雅,可是马车上面的每一样东西,价格均不菲。 而马车侧面轮子上面的君家标志,他们看得一清二楚。瞧着那辆马车,想着即将要从那马车上下来的人,莫三少面容有些变色。那样的丑女,他真心不想再看到。 这边,喜江寒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也好奇地回过去望去。只是他这边是侧着的,根本看不到那边马车车轮上面的君家标志。而君府这个时候到锦绣楼的,一般除了君音,不会有别人。 可是这一点,喜江寒并不知道。所以也就更加好奇,那素雅的马车之中,到底坐着谁?那样素雅的马车,他绝对不能与均匀那个猪样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而且从前君音出门,马车绝对要豪华奢华,要与众不同。 倒是喜容微微挑眉,看着那辆马车,眼底路出一丝疑惑。而程子寒则是眼底微微一亮,带着一丝期待。 眼底同时一亮的,还有莫家小姐莫紫云。 她在等君音到来,这会儿正好摆脱了喜江寒,君音这个时候来,唇角微微勾起,眼底露出一丝浅笑来。 483 贵客 等到马车停好后,那车夫下车,快速跑到车帘那处,将车帘掀起。外面离得近的人,听到里面还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不过这会儿,到非常安静。 率先出来的,是一位高挑秀雅的的公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地结合,儒雅俊秀的姿容,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能感叹,天下竟然,有生的这般俊美的公子,而且,在整个莫月城,他们居然从来没有见过?街道上,锦绣楼中,所有少女微微张着小嘴,面颊绯红。 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那样优雅如画的男子吗,那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一点点映入人的心底。他似乎没有笑,可他温润俊雅的脸上,那双眼眸,像是蕴含着丝丝缕缕的笑意,缓缓盛开。 随后出来的是一位年纪略小的小少爷,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一双美目中,星河灿烂的璀璨。 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或许是因为天色太热,他一边扇着象牙折扇,一边微微蹙眉,看了看天色。而那锦绣楼外的景色,那摆放在旁边散着淡淡幽香的花儿,在这样的少年面前,竟然失了颜色。 再后面出来的是一位公子,穿一身与中间那位少年公子一样的墨色袍子,头发以竹簪束起。他一下车,众人就嗅到,他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木头的香味。 天边云卷云舒,淡天琉璃。这位公子容颜倾世无双,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那双深邃漆黑的瞳仁慵懒邪魅,轻轻抬眸,便是自无言无语中,无端地生出万千诱惑。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看到前面两人下车,他稍稍起身,人已经落到地上。微微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那样翩若惊鸿的一张脸啊。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流光划过,婉转妖娆。视线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清贵之气逐渐弥散开来。深不见底的眸子,却让人忍不住想要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那双眼眸,与那微微上扬的唇角,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然沉醉。 站在楼上的这几人瞧着,微微一怔。莫月城中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样的三个人,他们居然从不知晓? 喜容瞧这下面三人,稍稍眯了眯眼,微微一笑,勾起唇角道:“怕是王选秀,贵客们来了。” 喜江寒瞧着他那神色,知道他心中应该已经有数。王选秀,贵客们到了?眉头蹙了起来,喜江寒的视线锁住下面那三人,那三人并排而立,并排进了锦绣楼。 而两边的两人,身形明显比中间那名少年都要高出很多。中间那名少年,身姿娇小,甚至在他看起来,比较羸弱。那样单薄的身子,若不是那面色因为这烈日发红,或许他会认为弱不禁风。 “容小王爷似乎知道些什么?”喜江寒忍不住出声问道。 视线锁住下面三人,程子寒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左边那位冰蓝色锦袍的公子,应该就是给君家小姐治病的神医凤长兮。” “右边那位呢?”莫三少疑惑。 那位冰蓝色锦衣的公子,瞧着姿态优雅,步履翩然,笑容温和儒雅,贵气天成。而且也没有刻意掩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儿。凤长兮,倒是十有八九吧。 可是右边那位公子,又是谁? 喜容微微一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笑容温润:“如果本王没有猜错,他那位公子的身份,应该不比凤长兮低。” “不比凤长兮低?”喜江寒蹙起眉头,想了想:“在凤天王朝,这会儿仅存的皇子,也就只有三殿下凤子旭了。难道,他是三殿下凤子旭?” 喜容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那人说是凤子旭,也没有不可能。之前卓王在边境与南郡王的大军交战,后来凤天王朝的三殿下凤子旭忽然带兵前来相助。 因为出其不意,卓王才一败涂地。而那位三殿下凤子旭,其实一直隐在暗处。哪怕是上阵杀敌,见过他面容的士兵,几乎也已经死了。 到底是不是凤子旭,他也不是很能确定。 可是又听说,凤天王朝的凤康帝也到了莫月城,还进宫去面见了王。那个男子,也有可能是凤康帝凤九幽。 只是传言中,凤九幽天生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容颜风华绝代,几乎每个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以为他是女子。而且,偏爱绯色锦衣。 传闻他的衣服,除了身为帝王的明黄色,便是作为九殿下时的绯色。这会儿穿着一袭墨色的,而且姿容虽然出众,可是少了几分妩媚妖娆,也少了几分帝王贵气。 据说那位凤康帝,邪魅妖娆,姿态慵懒。若是真的到了莫月城进宫面见了王,到这锦绣楼来,想必也是前呼后拥的。虽然西流国与凤天王朝局势紧张,可是这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切当他就是凤子旭吧,那中间那个羸弱少年呢?”莫三少奇怪。 什么时候冒出的这么一个小少年,生的那么俊俏,那脸蛋儿,瞧着几乎能捏出水来。尤其是那双眼眸,似乎倒影着千山万水,盈盈一扫,他的呼吸便有些加快。 “那位少年,倒是不未见过。”程子寒也蹙起眉头,他今天是在这里等君音小姐,没有想到,君府的马车是来了,可是怎么来的,竟然是三位少爷? 这边莫紫云瞧着那边三人,哪怕她见过的俊美男子很多,而且像王那样出众的男子也见过。可是今天所见的这三位公子,还是让她怔怔失神。 凤长兮、凤子旭和…… 莫紫云的视线,直直地盯在中间那位较弱的少年身上。她的视线,从少年的身高,到少年的胸前,再到少年的面颊,再到少年的耳朵。 那么远的距离,她竟然看清楚了那少年的耳朵上,真的是没有耳洞的。 没有耳洞,确定了这一点后,她竟然心中缓缓舒了口气。 君音再丑,她也是女子。身为女子,自然不会没有耳洞。何况之前她见过君音几次,确定她是有耳洞的。而且还特别招摇,明明生的极丑,居然还打扮得花枝招展。 向前之前所见的君音,莫紫云眼底露出一丝笑容来。 视线,缓缓地,落在了凤长兮的身上。 484 质疑 凤长兮,药王谷唯一的传人,神医凤长兮。 不仅仅是药王谷的传人,更是凤天王朝南郡王的世子,南郡王膝下子女甚多,可是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将来不仅能世袭南郡王,而且现在还是手握兵权的平南王。这样的身份,哪能不让锦绣楼内所有人侧目。 莫紫云看着那三人,心中对中间那位少年的身份,疑惑不断。将能够想到的人一一掠过,可是整个莫月城中,并没有听说有谁家有如此宛如皓月,明若雪莲,却又带着无限灵气的少年公子。 百灵也盯着那边三人敲了很久,见自家小姐疑惑,百灵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奴婢这就去让人打听打听。” 莫紫云轻轻摇头:“这个时候再去打听,落实口实不说,而且还放低了我们的身份。” 百灵面颊一红,连忙道:“小姐,是奴婢考虑不周。” 莫紫云并没有看她,而是柔声道:“罢了,这样的三人出现在锦绣楼,锦绣楼今日必定热闹非凡。想要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百灵,静观其变就是。” 百灵点头,见那边四位公子都还看着下面的三人,继续侯在小姐身边。 “神医凤长兮,三皇子凤子旭,和一个不明身份的少年?”喜江寒看着下面已经到了楼梯口的三人,眼底划过一丝狠戾:“这样的人物,本王倒是要会会。” 手中执着酒杯的喜容微微一笑,笑而不语。莫三少瞧着下面那三人,想着神医凤长兮的名声,若是能够结识这位神医,将来哪怕有什么事,或者什么毒物,也再不怕。 程子寒瞧了下面一眼,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之色。苏随即收回视线,举杯默默饮酒。正巧地上喜容温润的笑容,微微一愣。 对着喜容举举杯,程子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喜容笑笑,优雅地将面前酒杯中的酒,缓缓饮入了喉中。 “来人,去将那下面三位,请上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快,喜江寒瞧着下面那些女子的视线都直勾勾地盯着那三位公子看,觉得很不舒服。 他可是莫月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这三位公子一来,那些原本时不时偷偷抬眸看向他们这边雅间的少女们,魂儿都被勾了过去。心中不快,蹙眉一看,连莫紫云都没有看到了。 环顾四周,视线越过窗子,正好看到拐角处那边雅间的窗子也开着,实现不偏不倚,正好落到那边莫紫云的身上。这样好的位置,喜江寒心中一喜。 在看到莫紫云垂眸优雅饮茶,时不时抿嘴轻笑与丫环说着什么,喜江寒的脸色又好了几分。他喜江寒看上的女人,果然与那些个魂儿都被勾走的庸脂俗粉不一样。 一边说笑一边上楼的阮绵绵一行人,刚到了二楼楼梯口,就遇上了一位穿着打扮都比较精致的随从,他的身上,还配着长剑,面色比较严肃。 她、凤长兮、凤九幽和天字号无须四人一起过来锦绣楼可是来品尝锦绣楼的新菜式的,还有就是,来这里大吃特吃锦绣楼的芙蓉酥呢。 她女扮男装,身材娇小了点儿,别的也还行。若是一人走在大街上,也算得上玉树临风一少年。可是与凤长兮和稍稍易容的凤九幽这样站在一块儿,就有些显得单薄羸弱了点儿。 天字号去送车,这会儿还未过来。他们三人先上楼,到了雅间再等他。不过按照天字号那一板一眼的性子,想要他坐下来一起吃饭,估计有些艰难。 “三位公子好,我们小王爷有请!”那侍卫声音虽然恭敬,可是那高傲的神色,怎么瞧着怎么不舒服。 阮绵绵冲凤九幽和凤长兮两人转了转眼珠,问:“两位凤公子,意下如何?” 易容的凤九幽慵懒一笑,笑得有些邪气:“今日是君公子做东,我们客随主便,长兮,是也不是?” 凤长兮儒雅一笑,望着阮绵绵,神色温,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凤公子说的是,自然该如此。” 阮绵绵似乎有些为难,她看了看两位凤公子,又看了看那位侍卫。迟疑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似乎面前的侍卫是说小王爷有请。 “哎呀,小王爷有请?是哪位小王爷?”非常惶恐不安的声音。 那侍卫眼底神色越发得意:“我们小王爷是卓王府的江寒小王爷,你是君家少爷?” 更加惊愕地看着侍卫,阮绵绵诧异道:“这个……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卓王府的江寒小王爷,君某惶恐了。这位大哥说的不错,君某正是君家少爷。” 他出来时,喜江寒让他要弄清楚这个小公子的身份,可是君家分明只有一根独苗苗,而且还是一位小姐。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一位少爷? 分明,就是假冒的! “大胆,整个西流国的百姓都知道,君家从来没有什么君家少爷,只有一位君音小姐。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竟敢冒充君家少爷?”侍卫言辞厉喝,惹得那些原本就盯着他们这边人,更加多了几分好奇。 那三位可都是人中龙凤啊,神医凤长兮他们心中有数,可是另外两位,有一位也只能猜测是凤子旭。而剩下那位羸弱的少年,他是谁也不可能是君家少爷啊。 听到侍卫冷喝,整个锦绣楼的人哄堂大笑。坐在一口大厅靠窗边的一位男子笑着道:“这位小少爷,怕是还没有说睡醒吧。或者,说错了话?” “是啊,就算你说你是君家小姐,也比说你是君家少爷好啊。” “是啊,天下人都知道,君老爷就一位千金,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说你是君家少爷,呵呵……这么个玩笑,也难怪别人听着会动怒了。” 阮绵绵轻轻“哦”了声,望着那侍卫,似乎有些愁苦地皱了皱眉,然后扬起粉嫩的小脸:“好吧,既然被你们识破了,本小姐也就认了,其实,本小姐是君家小姐!” 整个锦绣楼哄然大笑,似乎比刚才听到他说他是君家少爷更加让人好笑。 君家小姐?哈哈哈,这不是白日做梦说笑话吗? 君家小姐君音是什么样子,他们清楚的很。君家就那么一个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不像寻常小姐那样养在深闺,君家老爷可是凭着她的喜好,由着她的性子来。 连三岁小儿也知道,君家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 正好在这时,一个小娃娃开口:“你才不是君家小姐呢?你这么好看,君家小姐那么丑,据说形同夜叉,可让人害怕呢。” 485 杀气 听着那小孩子的话,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孩子身边的娘亲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巴:“谁让你胡乱开口的,这里可是锦绣楼,若是被君小姐听到你说她坏话,担心她来将你抓回去。” 那小孩子听着娘亲这么一说,吓得连忙缩进娘亲怀里,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眼泪巴巴地道:“娘亲娘亲,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求求你不要让君小姐将我抓走,我会做很多很多家务,会很乖很乖的。” 这母子的对话声音虽然不大,可是这会儿整个锦绣楼格外安静,人人都伸长了耳朵听着他们这边的话,毕竟是关于君家小姐的,自然要好好听听。 等到从锦绣楼回去后,也好茶前饭后,嗑着瓜子与左邻右舍,八卦八卦,给这生活找一点儿调料。 忽然,整个锦绣楼的空气在一瞬间凝重起来,众人齐齐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刚才那位驾车的车夫,这会儿出现在锦绣楼的大门口。 他的视线,紧紧锁定在中间位置那一对母子的身上,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他目光所及之处,寒光四溢,让人在这炎炎夏日,无端地生出阵阵阴寒冰冷来。 “无须,你来了。”阮绵绵嗓音温和,带着一丝浅笑。望着他,眼底带着一丝不赞同。 无须面容冷酷,在那对女子瑟瑟发抖到几乎坐立不稳差点儿调到桌子下面后,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迎上那边少年巧笑温和的眼眸,僵硬冷酷的面容,微微缓和了几分。 可是也只是那么一霎那的缓和,快得让人抓不住眼睛,仔细一看,还是那个满脸冰霜的男子。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一柄长剑。 长剑用与他身上同色的黑色锦布包着,就连露在外面的剑柄,也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半分颜色。他一进来,整个锦绣楼的温度,骤然间下降了几分。 直到他收回视线,所有人这才缓了口气。那种冰寒阴森的感觉,如果再持续下去,他们或许会控制不住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双腿,快速跑出去。 那样的杀气,那么厚重的阴森之色,太恐怖了。 可是当他们看到他到了前面那三位少爷身边后,站在了中间那名少爷的身边。他的位置微微靠后,不远不近,正好是一名侍卫的位置。 那样的一名男子,竟然只是中间那位少爷的侍卫?中间那名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边喜江寒的侍卫看着忽然冒出来的车夫,原本的嚣张气焰被他的阴寒之气压了下去。同是练家子,自然知道彼此存在的差异。在这个人的面前,他恐怕连半招都接不上。 吞了吞口水,那侍卫道:“我们卓王府的小王爷请三位公子楼上雅间一聚。” 阮绵绵稍稍退后一步,她那一步不大不小,却偏偏退出了旁边三人后面半步的位置。众人瞧得清楚,她整个人是在那后面出现的侍卫后面的。 那侍卫一愣,蹙眉:“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 阮绵绵俏皮一笑:“你说了,你们小王爷说,是请三位公子去楼上雅间一聚,本小姐是女儿之身,不在这三个名额之类,自然要退出了。” 侍卫呼吸微微一窒:“你……” “本小姐说了,本小姐是君家小姐,你们不信。”无辜地看着那名侍卫,阮绵绵嗓音柔软:“好了,本小姐还赶着去尝尝锦绣楼新出的菜式,没工夫与你闲聊。” 说罢,阮绵绵侧身,准备从侍卫身边过去。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二楼的雅间,忽然传来一阵冷笑声。 楼上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那位娇小羸弱的少年。可是那位少年,她侧身避开了那名侍卫,竟然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直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请问,我们可以去楼上了吗?”凤长兮温和地问面色僵硬的侍卫。 那侍卫这才缓过神来,脸上尽是怒气。他可是卓王府的侍卫,是小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那小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站住!”侍卫冷喝。 前面那娇小的少年公子,不管不顾,继续向前走。一边走还一边笑盈盈地赏景,真心什么都没听到,真心认为,后面那侍卫几乎爆喝的声音,不是在叫他! “来人,擒下他!”侍卫怒声道。 侍卫的声音刚刚说完,他整个人猛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眼球一点点向外凸出,几乎要从他的眼眶里弹出来。而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 “你……”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慵懒雍容的男子,嘴角鲜血一点点流了出来。 易容的凤九幽邪魅一笑,眼底却一片冷意,不带半分感情:“她也是你能呵斥的?” 他的话说完,那侍卫缓缓倒了下去。 二楼的雅间中,忽然传出一声怒喝:“来人,将他们拿下!” “这里是锦绣楼的地盘,劝江寒小王爷若是想要动手,本小姐还是劝您想清楚!”之前恍若没有听到这边侍卫声音的那位小少年,忽然在原地站定,缓缓转过头来。 二楼雅间里的喜江寒,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怒视着阮绵绵:“你一个狐假虎威的臭小子!竟敢威胁本王?” “狐假虎威?”阮绵绵轻笑,稍稍抬眸看向二楼雅间里面临风而立的男子。 五官不赖,可是那双阴鸷的眼睛,却让她脑中划过一个久违的影子。那样的眼神,还有那高傲鄙夷的视线,她竟然在这一霎那间,想起了死去多时的凤承傲。 卓王府的小王爷,好色成性,草菅人命不计其数,尤其是死在他手中的女子,那真的多如牛毛。 顺从者或许能在他的院落中凭着他一时半日的宠爱过活着,而那些倔强的女子,向来是直接强要了,惹恼了他的,强要之后便会赏给身边那些侍卫,在侮辱和折磨中死去。 这样子的人渣,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冷笑。留在西流国莫月城,总是要动手的。既然迟早要动手,不如最先便拿这个好色成性草菅人命的小王爷开始! 二楼雅间内的喜江寒不知为何,瞧着那个羸弱的小少年,后背心忽然升起阵阵寒气。眼神微微闪烁,今日若是在这里被这小少年震住,他这个小王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他的面子也就算了,他可是卓王府的小王爷,他若是丢了脸,便是整个卓王府丢脸。而这会儿在这里的人,不仅仅有他这个卓王府的小王爷,还有靖王府的容小王爷。 喜江寒阴沉地看着远处那个眉目清浅,灿若明月的小少年,微微抬着的手,轻轻落了下去。 486 风华 眼底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宛如春花秋月,波光盈盈,缓缓入心。明艳若朝霞,灿烂如月辉。 整个锦绣楼中,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在喜江寒手落下的那一瞬间,一直没有说话的喜容温和地开了口:“江寒小王爷一片好意,君小姐拒绝便罢了。这里是锦绣楼的地盘不错,可是整个天下,到底是喜家的天下。” 阮绵绵微微挑眉,视线缓缓落到那边临窗而立的少年身上。那是一个眉目温和浅淡的少年,皮肤很白皙,似乎是因为常年没有晒过太阳般,白皙中透着一点儿苍白。 他的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双眸明亮似星月,也倒影着浅浅的日月银辉,霎是灿烂。那样温暖明媚的笑容,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一双黑白分明的眉眼,镶嵌在一张柔美俊秀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着,偶尔微微眨一下,映着那盈盈浅笑的眸子,让人不觉着迷。远远望去,唇角很柔,淡淡的粉红,泛着水润的光泽,有点儿像那已经熟透的苹果,邀人品尝。 身上忽然一冷,阮绵绵连忙侧头。这一侧头,正好对上这边凤长兮和凤九幽警告的眼神。阮绵绵很无辜,观察太过仔细了些,以至于出了神。 那位少年,应该就是刚才在路上来,凤九幽说的,靖王府的容小王爷吧。这样温润的少年,传闻进入有度,比起他父王靖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靖王身体不好,从前还会在封地和莫月城两头跑,不过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直接定居在莫月城王宫的内宫中,极少出宫。而这位容小王爷,倒是与一些公子们,经常来往。 比起喜江寒那阴沉傲慢毒辣的性子,这位容小王爷算得上是百姓们心中的大善人。一般哪里有灾情,靖王身体不便,便是这位容小王爷去搭理。 年纪轻轻,但是做事井井有条。这么几年来,在整个莫月城中,深得百姓们的好评。而且,这位容小王爷,也深得尚未王叔的喜赜的喜爱。 腼腆一笑,阮绵绵望着喜容柔声道:“容小王爷说的对,君音逾越了。” 听到她自称君音,而容小王爷居然叫她“君小姐”,不仅仅是那些百姓,哪怕是在雅间中坐着的这几位王爷公子,也有些坐不住了。 君小姐,君音? 这天下,除了君音,还有谁会那么狂妄地称“本小姐”? 这天下,除了君音,还有谁那么不将这些个小王爷放在眼里? 这天下,除了君音,还有谁面对这些小王爷,这么有恃无恐? 她虽然说着逾越了,可是脸上眼底,分明没有半分抱歉的意思。甚至,她的眼底,还带着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程子寒瞧着那个明眸善睐的小少年,整个人愣在那里。喜江寒和莫三少则是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喜容,用眼神无声地问:你是不是喝酒了,那么一少年,竟然看成一个女的? 喜容笑得温雅:“哪里,是君小姐变化太大,看来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不假!” 阮绵绵笑眯眯地望着倚窗而立的喜容,避免凤九幽那边冷光扫射,她笑得客气疏离:“这可要多谢了神医凤公子,若是没有凤公子,哪里有如今这样的君音?” 心底,却还偷偷补上一句,当然,若是没有凤九幽,今天的君音也不在,早就死在了悬崖之下,十丈深潭之中。 说着,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凤九幽身上扫过。那边凤九幽微微一笑,眼底划过一丝幽光。 “容弟你是眼花了吗?明明一介少年,竟然说是君音?”喜江寒根本就不信。 莫三少跟着说:“是啊,容小王爷,那哪里是君小姐啊,君小姐那脸蛋儿,那身段儿,我们可都是亲眼见过的。那脸上的痘痘和疙瘩,哎哟……” 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君音,莫三少阵阵反胃。 他这边胃里翻江倒海,那边忽然一道冷光直接落到了他身上。莫三少微微一怔,快速抬眸望去。对上的,是一双深若幽潭的眼眸。看不到边际,望不到来路。 可是那眼底隐藏的杀机,那么深,那么重。他喉中一热,胸口一痛,几乎在瞬间,面颊涨红,几乎要吐出血来。 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那边阮绵绵缓步走到凤九幽身边,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稍稍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出手。 说她的人,应该留给她来处理。 眉眼含笑,袖袍轻轻扬起,阮绵绵望着面色苍白如纸的莫三少:“莫家一门书香,世代文臣,莫大人腹内诗书藏万卷,却养了个草包儿子,实乃莫家家门不幸!” “你……”莫三少气的面颊绯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居然敢对他指手画脚,嘲笑他是个草包? 可是他火冒三丈,那百年阮绵绵根本不搭理他! “君音认为,凭着江寒小王爷的身份和地位,还有莫家的势力和学识,应该是是知道,神医凤长兮的名号的。可是如今看来……”她微微一笑,侧头看着凤长兮:“长兮,似乎你的名头,不太好用呢。” 言下之意,嘲弄喜家和莫家,鼠目寸光。 凤长兮稍稍垂眸,眼含宠溺地望了她一眼,声音温和有礼:“长兮是凤天王朝的神医,在这西流国,也不过一介区区草民罢了,怎能让江寒小王爷上心?” 喜江寒微微一顿,正准备反击时,一名侍卫快速跑了进来,伏在他耳边道:“小王爷,王爷有话让小的带给小王爷。” 面色阴沉的喜江寒冷冷道:“说!” “王爷有令,说若是小王爷有幸能见到神医凤长兮,一定要以礼相待。无论凤长兮有什么要求,都要答应他,不得违抗半分。而且,要在容小王爷之前,将神医凤长兮带回王府。” 喜江寒面色一冷,皱起眉头:“本王怎么不知道?” “小的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的,是王爷亲口说的。小的这才马不停蹄地赶来,以免小王爷和神医凤长兮那边,闹成僵局,到后面,不可收拾!” 阴沉地盯着那侍卫:“滚!” 那侍卫吓得不轻,也知道这个小王爷的手段,如临大赦一般,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有什么原因,非要将凤长兮带回王府?还是要在喜容之前。 视线漫不经心地从对面望着远处的四人的喜容脸上扫过,喜江寒想着刚才的一切。似乎一直,他都是主动开口,而且都是扮演者一个恶人。 而喜容,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一个温润贵公子,百姓爱戴他,臣民尊敬他。想到这里,喜江寒越发不爽,也不管是不是父王有令,就是冲着事事不如喜容去,他也要办到今天这件事! 眼神落到远处阮绵绵身上,喜江寒忽然笑了笑。 “君音小姐,神医凤公子,还有另外两位公子,不知是否赏脸,与本王喝一杯?” 阮绵绵诧异,按理来说,喜江寒可不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此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是众所周知的。 “既然是江寒小王爷有请,哪能不赏脸?”凤九幽接过话,笑得云淡风轻,温和无害。 看着他们一行四人向两位小王爷所在的雅间那边走去,整个锦绣楼的客人们,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倒不是因为他们去了那边喝酒,而是因为…… 不仅仅是容小王爷,还有江寒小王爷,都是称呼那名小少爷为“君音小姐”或者“君小姐”。 而那名小少年的嗓音,在开始称自己为“本小姐”之后,也变得温软轻灵起来。 众人不敢置信了,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众人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奇丑无比的君音,怎么可能变成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少年,还是女扮男装的少女? 众人难以接受,视线死死地盯着那边步履优雅的少年背影上,视线似乎要穿透她的背影,看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有神医凤长兮在,他们所有的怀疑,都能变成真实。 那可不是徒有虚名,药王谷唯一的弟子,而且向来名声在外。哪怕是凤天王朝的王爷,可是他们西流国若是有人得了不治之症,都会想法设法去请神医凤长兮。 可是能够请到他的,寥寥无几。而能请到他的,哪怕奄奄一息,哪怕没了呼吸,到了药王谷,神医也能让他起死回生。那样的医术,几乎已经是出神入化。 有人忍不住问:“敢问神医,身边女扮男装的少年,真的是君府小姐君音?” “是啊,请问神医,传言君音小姐体内有从母体内带来的剧毒,所以才会容颜奇丑,不是此事,是不是真?” “敢问神医,这位君音小姐,是否是真的君音小姐?” “敢问神医,如果君音小姐体内没有剧毒,为何会忽然变得如此美艳动人?难道,是传闻中的换皮术?” 最后一个人的疑问抛出,所有人人倒吸一口凉气。 而在二楼拐角处的那个雅间中,正在默默饮茶的莫紫云,听着那些人的问题,眼底露出一丝担忧来。这四个问题,都是她想要知道的。 不知道,凤长兮会如何回答? 那么丑的一个人,还一身赘肉,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五天之内,变得那么……风华绝代? 是的,那个词,叫做风华绝代。 紧紧是看着那个少年的侧面,她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都说喜娆公主是天上仙女下凡,美得让鲜花失色。哪怕是她莫紫云,姿容如月,甚至比喜娆公主还要美上三分。 只是如此倾城色,却因为喜家和莫家的身份,这西流国第一美人的称号,从来落不到她头上。 487 绝代 视线从下面人群中的某些人身上一扫而过,莫紫云唇角噙着若隐若现的笑容。婢女百灵瞧着,眼底带着丝丝嘲弄的笑意。 “小姐,瞧那些人看君音的眼神,那么鄙夷……” 莫紫云优雅地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茶水,声音轻柔悦耳:“换皮术,呵呵,这世间能接受换皮术的,能有几人?” 用别人的面皮来代替自己的脸,弃去父母所给的天生丑颜,哪怕如今倾国倾城,她莫紫云也是鄙夷不屑的。波光温柔的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色,莫紫云柔声道:“且看着吧。” 锦绣楼中,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落在阮绵绵的脸上,那张脸,是少年已经让万千少女移不开眼,让男子疯狂嫉妒,只想将其划乱。可恨的是,到了这会儿,居然还是用了换皮术? “古语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这位小姐真的是君音小姐,怎么忍心,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君老爷和已经故去的君夫人?”人群中有人开始唾弃。 阮绵绵悠悠一笑,她笑得如花灿烂,如月风华:“君音原来不知,世人皆能接受君音因为胎毒变得奇丑无比的面容,却不能接受君音原本的容貌。” 她的声音温柔,可是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嘲弄:“天下人都在意自己的脸,君音也是女儿之身,为何不能在乎自己的容颜?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确实不错,可是君音如今这样的容貌,对得起天,对得起地,问心无愧!” “换皮术?”宛如皓月的脸上带着一抹嘲弄的浅笑:“传说中的换皮术,需要医者割下活人的面皮,浸泡七七四十九日之久,方可换给需要换皮之人。而需要换皮之人,在换上新皮之后的半年之内,脸上都会带着殷红。” “君音失踪前后不过五日,哪怕是从之前在王宫中落水算起,前后也不过刚好三月。”伸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面颊,阮绵绵声音清冷有力:“依君音之见,只有容貌不及君音者,而又自觉自己容貌在众人之上者,才会用换皮之术来侮辱君音的容貌!”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视线齐齐向二楼拐角处那里的雅间望去。那里,应该是莫家小姐莫紫云所在的雅间。她的容貌,整个莫月城的人都知道。 世间倾城色,莫过莫紫云啊。 雅间中的莫紫云,身影微微一顿。心中暗暗想,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君音,好一个容貌不及君音者,才会换皮之术来侮辱君音的容貌。 见众人都看着她这边,莫紫云慢条斯理地道:“百灵,风有些大了。” 这时众人看到,二楼拐角处的那个雅间,窗户慢慢合了上来,不过并没有合拢,留着一丝小缝隙,方便通风,保证空气的畅通和清新。 “君音容颜是否真的如此,哪怕神医凤公子回答了众人,怕是众人也不会相信。”浅浅一笑,笑得云淡风轻:“不过众人为何执着这个问题?” 众人不解,视线再次落到楼上那个盈盈浅笑的女扮男装的少女身上。 “君音容颜如何,与众人有何干系?” 此话一出,锦绣楼中人人一愣。 楼上阮绵绵浅浅一笑,望着身边三人问:“江寒小王爷有请,我们去还是不去?” 大厅中有人什么倒地的声音,众人皆微微张大了嘴,用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阮绵绵。 区区君音,竟敢如此将江寒小王爷不放在眼中? 她可知,她这一句话,得罪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江寒小王爷,而是整个卓王府。甚至,会是整个喜家,整个王室。 凤长兮温和地笑:“客随主便,君小姐做主便是。” 凤九幽懒懒道:“我没有意见,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天字号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用行动去表明。他向阮绵绵身边微微退了一小步,又是那种不太远,又不太近的距离。分明,是一个护卫心中的距离。 阮绵绵微微摇头,颇有些无奈。虽然今天是来耀武扬威的,可是也不用全部都要她来出面吧。 那边雅间里的四人已经走了出来,阮绵绵看了他们一眼,直接转身,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向莫紫云那边的雅间走了过去。喜江寒这边四人已经出了雅间,都准备亲自过去。 可是他们刚出门,就只看到那边四人的背影。 喜江寒一脚揣在门槛上,恶狠狠道:“什么东西!” 喜容温和地笑笑,似乎并不太在意,温和地道:“今日众人这般质疑君小姐的身份和容貌,想必君小姐心中不快,如此行为,也能理解。” 喜江寒狠狠望着他:“能理解?能理解你为何还要出来?” 喜容笑得文雅:“出来是因为礼节需要,而他们过不过来,则是他们那边的选择。” 说着看了喜江寒、莫三少和程子寒三人一眼,喜容温和地道:“本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程子寒也不想与喜江寒和莫三少两个好色之徒在一起待着,望着喜江寒恭敬地道:“子寒军中还有事尚未处理完,实在不能久待,也告辞了。” 看着那两个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喜江寒视线阴测测地望着莫三少。莫三少讪讪一笑,连忙道:“小王爷,三少闲人一个,没有他们那么忙的。” 喜江寒狠狠剜了他一眼,经过这一阵闹腾,这会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阴狠地望着阮绵绵那边四人的背影,招了招手,对过来的侍卫道:“去给本王盯着,找准机会下手!”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而君音,看喜容的神色,还有君音脸上的坦荡神色,那样绝世的容颜,不会有假。 那样的绝世容颜,既然落到了他的眼中,他向来喜好女色,又怎么会放过? 眼底神色阴鸷,喜江寒冷冷地看着莫三少,眼底带着丝丝寒气:“如今的君音,比之你妹妹如何?” 莫三少知道这个小王爷对姿容绝世的君音动了心思,而且就面向来说,君音现在的容颜,远在自家妹妹之上。而且那样风华绝代的气质,远远盛去自家妹妹。 “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如此绝代佳人,紫云怎能比之?”莫三少说的很诚恳,他本就是好色之人,自家妹妹的美,他看的清清楚楚。 美则美矣,可是总是多了一份不真实,觉得有些虚假。而且看得多了,便会觉得腻了。 而这位君音不会,她不仅仅是皮相美,美得绝世而独立。而且性子洒脱,神韵轻灵。那视线所过之处,华光四溢。 488 主子 阴沉一笑,喜江寒冷冷道:“本王要她!” 莫三少笑,这样的女子,谁都想要。 喜江寒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阴沉地道:“等到本王玩腻了,若是你还惦记着,本王会赏给你的!” 莫三少喜不自胜:“多谢王爷!” 女人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万玩物宠物和棋子罢了。一个女人再美,可是过了那段新鲜劲儿,便会觉得腻了。 他们府中的侍妾夫人,有很多是因为他们的权势财力自己贴上来的,也有很多是一些贵公子玩得腻了,送过来的。 而那些侍妾夫人,等到他们玩腻了之后,若是有他们相熟的公子喜欢,便可转手。若是没有,那么就一直那么在后院中隔着养着,任其自生自灭。 贵族少爷们的玩宠游戏,他们乐此不疲。 这边雅间中,阮绵绵一边喝茶一边问凤长兮:“你刚才偷偷做了什么手脚?” 凤长兮笑的温润儒雅:“光天化日,我不过挥了挥手,哪有什么偷偷做手脚?” 阮绵绵嘴角微微一抽,挥了挥手?他神医挥了挥手,而且还是想着楼上一左一右两个雅间。 眼底带着一丝笑意,阮绵绵问:“大约什么时候有效果?” 凤长兮饮酒,优雅尊贵:“君小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芙蓉酥也堵不住你的嘴。”凤九幽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拿过碟子里面的芙蓉酥放到她小嘴里。 阮绵绵面颊一红,瞪了他一眼:“我自己有手。” 雅间里面,已经看不到无须身影。不过若是这雅间里卖弄有任何异动,阮绵绵相信,他绝对第一个出现在雅间中。死活不肯坐下来一起吃饭,阮绵绵想着他站在一旁估计也煎熬,由着他出去了。 现在雅间里面就他们三人,凤九幽这般姿态,对面坐着凤长兮,她倒是有些不自在。 “喜赜重伤未愈,之前与我相谈不甚愉快,这会儿必定不会亲自开口,让我替太后诊治。”瞧着阮绵绵有些不自在,凤长兮开始转移话题。 阮绵绵笑着道:“方才喜江寒分明已经忍不住了,可惜那名侍卫出现,让他心中一亮。不然这会儿的喜江寒,岂止是是丢一个脸面的问题。” 像喜江寒那样的人,若是在这样说下去,他们这边三人,谁都不会让他好过。凤长兮虽然是医者,可是能让人生不如死又不要人命的药,多了去了。 而凤九幽那样的性子,她在莫月城受了这么多苦,凤九幽正在算计着喜赜。碰上这么一个没脑子的而又冲动的小王爷,一定会折腾的到他回到王府认不出亲爹。 天字号就不用说了,喜欢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 一剑杀之,不用浪费口舌,又快又省事。 咬了一口芙蓉酥,阮绵绵笑着道:“原来是太后病重,也难怪了,喜江寒能忍住。” “卓王府与靖王府,包括除开喜家的三大家族,向来都是面和心不合。这会儿太后病重,谁先请到长兮你,谁便得利。”望着笑得温和的凤长兮,阮绵绵道:“卓王府和靖王府,你选哪个?” 阮绵绵很喜欢现在他们这样子,不像在景陵城中,因为身份原因,哪怕是闲聊说话,都必须顾忌着身份。若是在皇宫中,凤九幽也不会这样与凤长兮说话。 从前面对凤长兮,她总有几分不满的。可是时间久了,她的心一点点落到凤九幽身上,那些因为凤长兮利用她的不满,已经烟消云散。 果然,想要放下一个人,心中必须要有一件比放下这个人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惦记着。否则时日久之,最初的不满到了后来,会因为时间的积累一点点转为恨意。 好在,在很早以前,她已经看清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咬着芙蓉酥的阮绵绵,视线从凤九幽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她的视线定在某一处。 凤九幽并没有看向那边,姿态慵懒地道:“虽然走得及时,可惜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阮绵绵自然明白凤九幽话中的意思,望着凤长兮:“再这样子,你以后不会是神医,而是毒医。” 凤长兮毫不在乎地笑笑:“神医是医,毒医也是医,虚名而已,我不在乎。” 阮绵绵望着那边莫紫云带着女婢离开的方向:“此女不简单,竟然能煽动那么多人闹事,而且还能置身事外。若不是因为我上楼时注意到她也在,还真不会想到,那些闹事之人,是她那边做的手脚。” 凤九幽慵懒地笑:“自古最毒妇人心!” 阮绵绵抿嘴,喝茶,吃芙蓉酥,当做没有听到他的话。 “当然,梧爱除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阮绵绵才能听到。 可是坐在这里的,凤长兮的武功远在她之上,她能听到,凤长兮自然能听到。阮绵绵的视线快速落到对面凤长兮身上,凤长兮微微垂眸,正在优雅地饮茶。 “小姐,两位公子,饭菜好了,是否现在摆上来?”进来的是锦绣楼的掌柜的,神态很恭敬。在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住地往阮绵绵脸上身上瞟。 阮绵绵想着凤九幽就在身边,这掌柜的虽然不知,可是再这么打量她,按照凤九幽的性子,剜了掌柜的双目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摆上来吧,让小厮送上来就好,陈掌柜的不用亲自跑一趟。”阮绵绵柔声道。 陈掌柜的微微一愣,整个锦绣楼,他虽然是掌柜的,可是每次小姐来,都不会见他。而且,似乎从来,小姐都没有见过他。怎么今天刚一见到,就知道他是掌柜的? 快速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与平常人的衣服没什么两样。 阮绵绵笑着道:“锦绣楼的每一位伙计,在君府的书房中,都是有画像的。” 陈掌柜微微一怔,讪讪一笑,恍然大悟。心中对阮绵绵的身份,再无任何疑问。 “小的放肆了,只是小的从未见过小姐如此,所以心中有疑,便亲自过来看看。”毕竟老爷那边是说了小姐今天会过来,可是并没有说,小姐容颜大变。 阮绵绵见陈掌柜的如此坦荡,也笑得温和起来:“哪里,陈掌柜的是对君家负责,何来放肆之说?是君音变化太大,陈掌柜的一时疑惑,在情理之中。” 陈掌柜的笑笑,觉得君音小姐,越来越好相处,越来越让他们这些小的们喜欢。这样一个没有架子,而且说话又温柔又随和的主子,谁不喜欢呢? “饭菜马上就到,小姐和两位公子稍后!”心中疑惑已解,陈掌柜的恭敬地笑着,慢慢退了出去。 489 得瑟 回王府的路上,喜江寒觉得身上有些痒。心中很奇怪,如果是与女人欢好之后,忽然间瘙痒起来,或许是因为那女人的原因。可是今天他除了早上与府中一个小妾玩过,还没有和哪个女人上床。 侍卫瞧着他不舒服,忙问:“小王爷,您怎么了?” 喜江寒厌烦地道:“身上有些痒,快点回府,让大夫过来本王瞧瞧!” 莫三少这边也是如此,他倒不是觉得浑身发痒,而是浑身觉得燥热难安。刚在软轿中坐了会儿,就招了手示意随从过去。 “去去去,赶紧去翠凤楼!” 随从瞧着自家少爷那面红猴急的样子,知道少爷需要去解决解决生理问题,而且还是突发奇想,连忙让轿夫掉头:“快,去翠凤楼!” 轿子里面传来莫三少带着怒气的声音:“这样大张旗鼓去翠凤楼?还是青天白日的?” 随从一愣,这才想起来,老爷管得严,而且莫家向来重视门第礼教。这样青天白日的若是被人看到三少爷去逛窑子,要是被老爷知道,还不扒了少爷的皮。 “快,让人快去准备轿子,换!”随从连忙招呼。 不过他们少爷这欲火来的太猛烈,根本等不及换轿子,而是直接在轿子里面咬牙怒吼:“快,去给本少爷丢个女人上来!” 随从不敢怠慢,可是这光天化日找个女人,这会儿大街上正热着呢,小姐们都没有出来,那些个大妈级的,若是丢到少爷的轿子里,估计明天他的尸体就会被丢到乱葬岗。 随从急得满头大汗,正巧看到那边四小姐的轿子从锦绣楼出来,连忙跑了过去,拉着四小姐的婢女百灵就向少爷这边跑。 百灵莫名其妙:“强子,你这是做什么呢?三少爷呢?” “快快快,快去给三少爷灭灭火!”叫做强子的随从一边拉着她跑一边道。 软轿中的莫紫云听到,面色当下就冷了下来:“去,将百灵追回来!” “小姐,三少爷那边,似乎有些情况。”跟在后面的一名护卫小声提醒。 莫紫云眼底带着厌恶之色,冷冷道:“后面的四位,你随意挑一个送过去。” 那护卫点头,拉住最后一名丫环,直接向莫三少那边的轿子跃去。 “快点儿,想要烧死本少爷吗?”软轿内传来莫三少的怒吼声,嘶哑,隐忍,看得出来,难受的不行。 护卫将那丫环一丢进去,就听到软轿内传来衣衫撕裂的声音,尚未离开,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少爷……不要……” “额……” “真爽!” 莫紫云听着那边传来的碎语,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听着那样的声音不禁还是面红耳赤,对护卫道:“走吧!” 那一天,众人知道的便是,莫三少竟然在大街上,在软轿中和四小姐身边的丫环欢好,而且旁若无人。那动作,看那软轿的震动样子,就知道里面的情况有多激烈。 而四小姐身边的丫头,可也真够浪的。在被开苞之后,不过多久就开始了浪叫。那叫的,大街上的男人们都受不了了,伸手去摸自己下面的大家伙。 家就在附近的,直接摸着下面的大家伙,直接转身就回屋,不管家里那口子在做什么,二话不说,直接捞起来,直接掀开裙摆扯开裤衩,狠狠地撞了进去。 离得远的,听得欲火焚身,一边用手弄着自己的老二,一边不停地搜寻着大街上的姑娘。到了这个档口,也顾不得是不是姑娘了。只要是个女的,直接就上。 莫月城的大街小巷,从来没有出现在过像现在这样混乱的情况。无论走到哪里,哪里都是男子粗重的喘息和女子娇声的呻、吟。有哀求有妩媚,有呼救有承、欢…… 据说那一天的莫月城大街,到处都是一片靡靡之音。而莫三少似乎干红了眼睛,那软轿里面的动作非常大,声音也很大,莫三少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 因为身体的兴奋和进、入女、体的快、感,不停地大声喊叫着。 一个不够,第二个……第二个不够,第三个…… 那些被他从软轿中丢下来的女子,据说身上青青紫紫一大片,下面尽是鲜血。而外面因为软轿中那种动情的欢好生,寻不到女人的汉子瞧见了,直接扑了上去。 这样的迷乱生活,直接惊动了朝廷的人。据说那一天,因为涉嫌强、奸罪入狱的汉子,高达三十人以上。而带头白日宣淫的莫三少,直接被押进了天牢。 阮绵绵坐在一品居的榕树下纳凉,听着天字号的汇报,微微眯着眼问:“那些女子,可都是莫家人?” “都是莫紫云身边的丫头,手上都有过人命。”无须面容冷酷:“其中有三名,不是莫家的丫头,而是卓王府王爷的小妾。那三名小妾一向行为不检点,与莫三少有染。” 阮绵绵点头笑笑,想着,还好没有伤及无辜。 无须抿唇,见那边扮作喜儿的凤九幽迎面走了过来,垂眸,身影快速消失在原地。 “消息传出去了,相信再过两天,莫月城会很热闹。”他就着她喝过茶的被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阮绵绵面颊微红,却并没阻拦:“虽然这样的手段不太光明,可是……” 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阮绵绵撇了撇小嘴:“对待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些丫头手中都沾着人命,而且并不是因为迫于莫紫云的命令,而是自己贪得无厌。那三名小妾,卓王府的那三明小妾,她记得,行为不检点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去外面找男人也就罢了,可是每次欢、好之后,会将那些男人杀死。 那样的女人,心肠何其毒辣? 不过是让莫三少与她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欢、好一场,已经很仁慈了。 “怎么办,小姐,奴婢越来越喜欢你了。”含笑望着她,凤九幽说的邪魅慵懒。 在君府中,她是君音,他是喜儿。在外面,她是君音,他是易容之后的凤九幽。这样的关系,看在喜赜眼中,必定是欢喜的。喜赜想要借着她的手与凤九幽作对,最后的结局不论是她杀了凤九幽,还是凤九幽杀了她。 等到真相大白时,他们都会悔不当初。 看到身为君音的她与易容的凤九幽走的近,自然是极其高兴的。从君家老爷每天的问话中,她也知道,不仅仅是喜赜,甚至是君家老爷,也是喜欢她与凤九幽走的近的。 不过他们千算万算,一定没有算到,凤九幽会舍得下身份,扮作一个丫头陪在她身边吧。 她眼中含着笑意,歪着头轻轻靠在喜儿肩头:“喜儿,本小姐也越来越喜欢你了。” 远处望着一品居这边主仆两人的侍卫丫环,眼中露出明亮之色。有人借着理由,直接离开了原地。 君家书房中,君家老爷听着张叔转告的话,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哎呀,我这个宝贝儿疙瘩,真是个活宝啊。” 张叔又是开心又是担心:“老爷,今日与小姐在锦绣楼吃饭的那人,身份可不一般,他可是凤天王朝的凤康帝。据说凤康帝性情阴沉难测,小姐与他走得近是好事,可是也未必不是坏事呢。” 君家老爷笑眯眯地说:“自古伴君如伴虎,我那宝贝儿疙瘩在王宫能迷了王的眼,自然也能迷了凤康帝的眼。” 张叔还是很担心:“可是老爷,奴才听说,那凤康帝后宫如今只有皇后梧爱一人。对梧爱,那可是三千宠爱在一身。” 君家老爷笑:“那又如何?我那宝贝儿疙瘩个不是寻常人。而且凤康帝对皇后确实三千宠爱于一身,可是那是在皇宫。这出了皇宫,这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何况是一个帝王?” 张叔还是有些迟疑:“老爷,话是不错,可是奴才听说,凤康帝可是一个痴情人,对皇后的感情,不一般。” “老张啊,你担心太多了。”君家老爷脸上没有丝毫忧色,笑眯眯地说:“从前嘛,本老爷还不敢说。可是现在啊,你瞧瞧我那宝贝儿疙瘩的容貌……啧啧,那是绝无仅有,绝世风华啊。” “老爷,你确定那个人,真的是小姐?”张叔想起那张绝世容颜,还是不敢置信。 小姐从小容颜被毁,具体原因是什么,除了老爷,没有人知道。他跟在老爷身边多年,是老爷最信得过的人。可是当年那件事情发生时,他并不在君府。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便发现,老爷对小姐的态度,就有些变了。其实很早之前,老爷对小姐,并不是很关心,或许是因为小姐的出生导致了夫人的离世,老爷心中对夺取他妻子的孩子,是又爱又恨吧。 可是事实是如此,又能如何?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后,老爷似乎看清了一切,幡然醒悟。从前对小姐有些疏远,从那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倒是小姐,不管老爷之前之后对她如何,一直都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君家老爷有些不高兴:“老张,你这是什么混账话?我的女儿我会认不出来么?告诉你,莫说是变美了,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是认得的。” “再说了,本老爷这么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我那宝贝儿疙瘩,又怎么会奇丑无比?”君家老爷非常骄傲的说。 老张嘴角抽啊抽,以前有人也这么说过啊,可是那会儿老爷您说的可不是这个呢。 那会儿老爷说,人各有命,皮相不好没关系,别的没有没关系,这世道,咱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怕将来宝贝儿疙瘩嫁不出去? 490 寻人 瞧着老爷满脸笑意,眼角的鱼尾纹都笑了出来,老张忽然一个激灵,在老爷还没想起来他那张一笑倾国的脸上已经起了笑痕,向后退了几步,恭恭敬敬说了句老爷“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脚底抹油,快速退了出去。 因为宝贝儿疙瘩一朝从丑女变成了绝世美人,君家老爷很高兴啊很高兴,笑得很春很得意,背对着已经退了出去的老张,喋喋不休地夸奖着宝贝儿疙瘩多美丽,继承了他的绝世好容貌…… 说了半天没有听到背后老张的认同声,君家老爷后知后觉,微微侧身,这才发现后面居然没有人。君家老爷发飙了,这该死的老张,居然就这么偷偷溜了? 君家老爷很生气,气呼呼地将侯在外面的两个婢女叫了起来:“去去去……叫老张叫过来!” 婢女连连点头,低头就要退出去找张管家。结果君家老爷忽然摸着滑溜溜的下巴,眼底露出狐狸般的笑容:“等等,本老爷改变主意了,不用去叫了。” 已经到了门口的婢女连忙站着,等着老爷吩咐。 君家老爷轻轻咳嗽了声,望着那两名婢女道:“这样吧,你们过去跟老张说声,就说本老爷身体忽然不舒服了,需要找一名大夫过来看看。” 婢女瞧着老爷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知道老爷并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稍稍松了口气:“是,老爷。” 君家老爷又道:“本老爷不要神医看病,神医是神医,看诊费太贵,本老爷担心他狮子大开口,瞧着本老爷财大气粗,想要讹诈本老爷。” 两名婢女嘴角同时一抽,默默垂头不说话。 君家老爷又道:“哎,现在的年轻人都不靠谱,还是找个年纪和本老爷差不多的。古语有云,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本老爷不要女大夫!” 莫月城的女大夫很有名气的,也有两名。若论医术,其实也不在别的男大夫之下。婢女本来想着,女大夫应该比男大夫更加心细,可是无奈老爷不喜欢。 “本老爷虽然有钱,本老爷更加爱钱。”君家老爷慢吞吞地道:“请来的人不要叫什么穷鬼易,不要叫什么无三两,这样的姓氏,一看就是破财的,本老爷不喜欢!” 婢女开始替张管家担心起来,目前莫月城中,除了神医凤长兮外,除了女子外,最好的大夫,也就城西头的穷鬼易大夫和城东头药堂的无三两大夫。 老爷这两人都不要,难道去找那些庸医? 正在婢女开始疑惑时,君家老爷又说:“对了,本老爷忘记说了,本老爷病的不轻,花了银子请来的大夫,一定要医术过关。叫老张找人要准,别找些个庸医过来,想着早早送本老爷上西天!” “最后,记得没有本老爷的话,不许放老张进本老爷的院子!” 两名婢女吓了一跳,纵使给张管家天大的胆子,张管家也绝对不敢请来庸医给没病的老爷治病啊。从老爷的话中,婢女们明白了一个意思。 老爷没病,可是心里不知为何对张管家不满,这会儿没病装病,要张管家找大夫,各种问题刁难…… 退出来的两名婢女对望一眼,一人继续候着,一人快速向张管家那边的院子走去。 当老张听到婢女的转告后,先是吓得不轻,立马就要过去看老爷。 婢女连忙道:“张管家,老爷说了,现在身体不舒服,除了大夫,他谁都不见!” 老张微微一愣,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身为下人,还是老爷身边最为得宠的下人,看人脸色行事,自然是最在行的。这会儿虽然担心老爷的身体,不过注意到婢女脸上神色温和,没有任何担心之色。 眼底划过一道光芒,似乎明白了什么。 挥挥手,老张说:“我知道,你回去吧。既然老爷谁都不见,你们也不要去一品居告诉小姐了,免得小姐担心!” 婢女连忙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老张摸着下巴开始想问题,不要神医凤长兮,不要女大夫,不要年纪太小的大夫,不要性命比较穷酸的大夫,不要庸医…… 这四个条件加起来,老张有些头痛。老张那口子见老张刚回来又爬起床披着衣服出去,一天忙活到晚,到了这会儿还不让人睡觉了? 老张那口子很不满,皱着眉头冲外面喊:“老张,你到底还要不要睡了?” 老张很能干,可是有些小毛病,他有点儿惧内。这会儿他那口子扯着嗓子这么一喊,一个激灵连忙跑了回去,爬上床盖好被子就抱他家那口子。 但是她家那口子本来很好的兴趣因为老张刚才上床又下床折腾的没了性、趣,闭着眼睛比较瞌睡。而老张又在她身上毛手毛脚地乱摸,很不满地哼了声。 老张这会儿真心没啥性、趣,这样的毛手毛脚也是为了满足他家这口子。女人四十,如狼似虎。他家这口子这会儿刚四十出头,每日回来都要折腾大半夜,倒是要不了他老命,可是能折了他的老腰。 见他家这口子这会儿没了性、趣,心里有事的老张松了口气。在他家那就子那大白兔似的浑圆上抹了一把,这才躺好准备睡觉。 结果他家那口子忽然开口问:“刚才那丫头找你什么事?” 老张有些困倦,又有些烦恼,打着哈欠说:“说是老爷身体不舒服,让找个大夫看看。” “神医不是在小姐一品居吗?这么好的大夫,请神医过去看看不是正好?”老张那口子也有些困,也打了个哈欠。 老张有些犯愁啊:“可是那丫头转告了老爷的要求,说是不要神医看病,也不要女大夫,也不要年纪太小的大夫,更不要名字穷酸的大夫……这么算来,也就只剩下庸医了。” 老张那口子困了,打着哈欠都懒得掀眼皮子看老张:“哎,老爷这人,别的都好,就是挑剔了点儿……” 老张轻轻“嘘”了声,贴着他家那口子说:“哎,你这话可不要到处说,万一被老爷听到了,当心给你吃一个月的面条!” 老张那口子吧嗒了一个嘴巴子,困得不行:“知道了知道了,每天都要说这个,烦不烦?” “不就是找个男的年纪和老爷差不多的,姓金姓银的大夫么……” 老张一愣,问:“你刚嘀咕着什么?” 老张那口子不耐烦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直接翻身过身,用肥大的屁股对着他:“找个姓金姓银四五十岁以上的男的,医术高点儿的……” 老张瞧着他家那口子那水桶腰,头一次觉得这水桶腰瞧着……格外美啊。 491 养身 君府最近,很热闹。 原因有三:一是因为君家小姐一朝容颜大变,成为绝世美人,前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二是因为神医凤长兮也住在君家,前来想要请他看病的人,队伍从君府外排到了莫月城城东头大街。 三是因为君家小姐身边那两位公子,包括神医凤长兮一共三位公子,都生的俊俏绝伦,气质也是世间难有,让莫月城中少女芳心大动,想要将自己嫁出去。 君府大院外面,因为这三波人,被围得水泄不通。而前来递帖子拜见的人群,几乎让君家小厮跑断了腿。结果回来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君家老爷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正在静养。 同时告诉众人,君家老爷的病比较奇怪,需要一位姓金或者姓银的四五十多岁的男大夫,放能治好。 为了见到君家老爷,然后得到君家的认可再去一品居看到他们朝思暮想的人,围在君府外面的众人,在听完了小厮的话后,开始齐齐动手找人。 于是,莫月城的大街上,到处一片大喊声。 “喂,谁是大夫?” “这边,我是大夫。” 激动:“那你是姓金还是姓银啊?” 疑惑:“我姓木……” 木……木头……山林,汗,这个太穷了…… 大街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在问,毕竟谁先找到君家老爷需要找的大夫,就能最先进去拜见君家老爷。同时,按照君家老爷的性子,必定还会感谢一番。 这样的事情,不过就是张个嘴巴吼几嗓子,再跑跑腿找人就能有这么多好处,是君家,莫月城的百姓,哪有人不积极的? 不过一个时辰,整个莫月城的药房都挤满了人,不论是大夫还是药房的账房先生,只要是年纪看着在四五十岁的男性,都会被百姓们包围。 离君府不远处的一个并不起眼的酒楼中,金大夫一边喝茶一边望着下面人流拥挤的大街,眼底神色比较冷漠。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温柔浅笑,优雅品茶的少年公子。 杯中茶已空,揽月又给自己斟满,并不急着饮茶,而是笑盈盈地望着金大夫:“君家老爷为了找你,这主意,这效果,倒是很不错。” “可惜我已经不做大夫很多年。”面色温和的金大夫,在听到君家老爷四个字时,眉眼处划过一丝冷意。 揽月浅笑着道:“他既然敢让人这么找,而且还是发动整个莫月城的百姓找,一定是知道你在莫月城中。” “喜赜不蠢,那一把大火虽然能烧了冷宫,可是大火之后,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金大夫温和地道:“细心如他,疑心如他,迟早都会发现,月妃并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中,而是失踪了。” 揽月抿了一小口茶,清澈的眼眸宛如初起的晨雾,朦胧中带着一抹冷意:“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如今这样的形势,若不是太后病着,这会儿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 “卓王府和靖王府的人,在用各种方法去请凤长兮。”金大夫想着如今被人群围着的君府,忽然挑眉问:“少爷,您可是真的想好了?” 执着茶杯的手没有任何僵硬,揽月笑得温柔如春风,他总是笑着的,而且笑得清澈明亮,笑得真诚有礼:“金大夫觉得,这样的事情,揽月还需要想吗?” 金大夫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正好这会儿,雅间的门被人推开,思音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金大夫,不好了,月儿姑娘又开始不正常了。” 金大夫一惊,揽月已经起身:“走吧,好不容易才将她带了回来,可不能再出什么事情。” 人走茶凉,在他们离开不久,一道黑色影子也从雅间外面,一闪而过。 一品居中,暂时不想出门的阮绵绵正在一品居的院子里的榕树下纳凉。凤长兮给她把过脉之后,温和地嘱咐了几句,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这边扮作喜儿的凤九幽就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要不要出去转转?” 阮绵绵笑着摇头:“在君家老爷没有找出金大夫之前,我们出门,都是不太明智的。” 凤九幽笑了,笑得宠溺:“难得你还知道。” 阮绵绵扁扁嘴,柔声道:“我一直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可是总觉得有点儿熟悉,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双眼睛,确实是见过的。只是一直都是模糊的,今早听到外面的消息,这才想了起来。” 忽然,阮绵绵眨巴着眼睛望着凤九幽:“九幽,洛桑城景阳宫的事情,你怪我吗?” 凤九幽学着身为婢女的喜儿那样,拿着一个绣着莲花的小团扇给她轻柔地扇着风:“怪你什么?” 阮绵绵有些尴尬:“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因为那个人,是揽月。” 凤九幽笑,他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见她面露尴尬之色,凤九幽懒懒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阮绵绵笑着点头:“其实我那么做,真的是担心揽月。虽然相信他不会有那个心思,而是总觉得他行踪莫测。身为黄字号,行踪莫测确实在情理之中。” “可是我会想着,如今的我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我还有你,有小九九,还有我们的整个凤天王朝。”想着当时纠结的自己,阮绵绵笑着道:“我让人将景阳宫的新钉子全部换成了旧钉子,只是想着,若是有那么一个万一……” “万一他有那个心思,我还可以用旧钉子去给他辩解。”垂下眼眸,阮绵绵低低道:“毕竟修建的景阳宫的钉子若是旧的,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还可以说……” “还可以说,是因为并不知晓,原来景阳宫与皇宫里面的景阳宫重名了,但是修建那座景阳宫,绝对没有任何异心。”凤九幽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钉子是旧的,可以表示,那座景阳宫是原本就存在的,而不是故意修建的,而是在修葺。” 心思被点破,阮绵绵有些脸红:“哎,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还好,揽月帮助凤君熙修建了那座行宫,可是并没有出手相助凤君熙。” 还好,她没有信错他。 揽月,那个温柔腼腆笑着的少年,还是当年那个干净明净的小男孩。 “梧爱,不要太担心,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凤九幽望着她,眉眼处一片温柔。 只有她好好的,他才有心思去做别的。她的身体,在凤长兮的调理下,越来越好,他虽然不喜欢凤长兮看她的眼神,可是为了她的身体,他能忍着。 阮绵绵对着他浅浅一笑,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她一定要将这个身体养得好好的,才有精力陪小九九玩,才能一直站在他身边。 492 皇家 无须回来的时候,在榕树下纳凉的小姐正酣睡在贵妃椅上,扮作喜儿的皇上正温柔地替她扇着风。他本来急切轻快的步子,在看到那样温馨的一幕后,微微沉重了几分。 他步子一重,这边的凤九幽便察觉到了。扇子还在扇着,凤九幽已经侧过头来,视线跃过那些随风摇曳的树影,缓缓落到他身上。 快速调整心态,天字号垂着头,快步走了过去。 “西流国王宫的大火,是揽月身边金大夫所为。”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注意过这边的情况,知道这边除了皇上和娘娘,没有别人,说话也放心:“他们从冷宫中带走了一个叫做齐月的女人,是西流国先王的妃子,月妃。” 见皇上没有说话,天字号继续道:“二十年前,齐月是齐家的千金小姐,不过因为身体虚弱,从小就被送上了云雾山,由云雾山的云大夫照顾着。” “云大夫膝下无子女,只有一名收养的义子,也就是他的大弟子金鹤鸣。齐月到了云雾山后,一直与金鹤鸣在一起。时日久之,两人慢慢生了感情。” “但是后来因为一场邂逅,齐月被西流国先王看上,那会儿的齐家已经大不如前,齐家老爷为了保住齐家,知道王对自己的女儿齐月有意,便让女儿齐月进宫。” “身为大师兄的金鹤鸣自然不同意,齐月也不同意。可是父母之命,还有圣旨在前,齐月无奈,只能弃了大师兄金鹤鸣,毅然入宫为妃。” “先王对齐月很宠爱,入宫不过三月便封了妃,不过一直没有孩子。后来与后宫中张妃还有后面新入宫的江美人争宠,最后三人都被打入冷宫。” “齐月那会儿才醒悟过来,自己爱错了人。按照齐月的话,金鹤鸣应该偷偷进宫几次,准备带她离开。可以她并不同意,知道后来被打入冷宫,每日听着先王对后宫各色美人的宠爱,才知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 最后这七个字,无须并没有说出来。可是说与不说,他与凤九幽都心知肚明。 凤九幽神色慵懒,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在朕的印象中,你的话很少。” 何止是很少,几乎是能说几个字,直接就说几个字。可是今天,一向冷酷的他,居然说了这么说。算是,将他从外面打听回来的消息,尽数,几乎是一字不落地告诉了皇上。 漆黑的眼眸望着虽然扮作女儿身,却依旧掩不住起贵气天成的帝王之姿,无须别开脸,淡淡道:“若是我说得多一点儿,你便不用花时间去想这些。会将更多的时间,陪在小姐身边。” 若是他不说的这么详细,这会儿皇上是扮作喜儿,自然不太方便让韩风等人进来传递消息。而他不同,喜赜知道如今这个君音的身份,也知道他是小姐身边的天字号。 小姐一向洒脱,在世人眼中,对他这个驾车的车夫,非常在乎。可是自始至终,在给世人的看到的一面便是,他只是一个护卫。就算喜赜那边的人前来打探消息,也只是知道,是他非要跟在小姐身边,口口声声说是她从前的护卫。 而小姐将他留在身边的理由则是,既然这个人这么执着,那就留着吧。而且小姐近来喜欢练武,他又有一身好武功,留在身边,又可以是护卫,又可以是师父,两全其美,多好。 喜赜到底信不信,自然是喜赜的事情。 小姐说了,不管喜赜是怀疑她恢复了记忆呢,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药没有效果,总之头痛的人是喜赜,而不是他们。 只要能让喜赜模棱两可,他们就继续制造各种迷雾给喜赜瞧着。疑惑越多越好,最好是绕死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疑惑中。 想着小姐说这话时那俏皮的神色,无须微微出神。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唇角,竟然缓缓地,缓缓地,勾起。虽然极其细微,可是有心的某人,还是注意到了。 凤九幽扇着扇子的手微微顿了顿,笑容慵懒:“朕是她的夫君,这辈子的时间,除了陪着她,还是陪着她。” 她身边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哪里舍得放过她半分。只要稍稍眨眼,她就能惹来各种桃花。而且那些桃花,偏偏都还非常不错。 他虽然笑着,可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那漆黑的瞳孔,这会儿宛如大海般深邃,沉沉地望着微微出神的无须。 无须是什么人,何其警觉,知道皇上在看他,忙垂了眉眼,声音冷漠中带着恭敬:“皇上若是无事,无须先告退了。” “若是有时间,你不放去王宫一趟。”神色虽然慵懒,可是眼眸深处的冷意,无须看的分明:“去探探那位国师的底,朕总觉得,从他哪里,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无须看了他一眼,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那边有婢女端着水果向这边走来,原本想要大声喊喜儿,不过注意到小姐正在午休,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端着水果到了这边,婢女笑眯眯地看着正在给小姐扇风的喜儿:“喜儿,要不我来帮你扇吧。” 凤九幽笑眯眯地看着那婢女,视线从她搁在旁边石桌上的水果那边一扫而过:“珠玉姐姐是老爷那边的丫头,喜儿怎么敢劳烦珠玉姐姐。” 珠玉笑看着喜儿,在君府,老爷那边院子的丫头,除了小姐,她们几乎就是最大的了。因为老爷脾气好,对下人们也好,对她们这些丫头,也比较宠着。 听出喜儿话中的羡慕,珠玉笑着道:“喜儿你若是想到老爷那边去服侍,姐姐也能去给你说说。” 凤九幽喜不自胜,面带娇羞地看了珠玉一眼,垂着眉眼红了小脸:“这个……喜儿在小姐这边挺好的,小姐人好,又很喜欢喜儿。出去也都带着喜儿,喜儿还是喜欢在一品居这边,多谢珠玉姐姐美意了。” 珠玉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虽然现在小姐性子好,也变成了绝世美人,可是到底是个女儿家。将来喜儿即便是作为陪嫁丫环嫁人了,到了小姐夫君那边,哪怕是被小姐的夫君选做了同房丫头,可也只是个同房丫头。 而在老爷那边侍候着就不一样了,万一某一天老爷忽然醒悟了,想要与他们亲近了,到时候她们的机会,便有可能直接从丫头变成侍妾,运气再好点儿,之不能还能做填房。 珠玉笑了笑,望着喜儿小声道:“这两日小姐都没有怎么出门,你一直守着小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喜儿”微微错愕,眼中露出好奇之色:“珠玉姐姐的意思,外面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珠玉本想说老爷病了,虽然是装病,不过她过来时老爷嘱咐过不能告诉小姐,让小姐担心,连忙改口道:“听说王宫里太后病了,病的比重,宫里的御医束手无策,这会儿王让人寻找大夫进宫给太后看病呢。” “喜儿”一惊:“太后病了?” 珠玉连忙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道:“王没有公开宣布,也就老爷这些一品大员们还有宫里那些皇亲们知道,你可千万不要到处说。” “喜儿”惊喜地看着珠玉,眼底一片羡慕之色:“珠玉姐姐你真幸福,老爷什么都告诉你,可见老爷对你……” 珠玉红了脸,这个消息是老爷看书的时候,一边发愁一边说的,不过说的时候,正好瞧着她。她当时红了脸,心脏砰砰跳。 “好了好了,你这个小蹄子……”珠玉害羞,连忙道:“对了喜儿,神医不是在小姐这边吗?外面很多人在找神医,你若是跟小姐说说,让她跟神医说说,让神医进宫替太后看病。” “等到给太后看好了病,喜儿你啊,可是大功臣。”珠玉笑着说。 “喜儿”一愣,眼睛又是一亮。那眉眼处的风情毕露,光华四溢,竟看的望着她的珠玉,一时间呆了去。 什么时候,喜儿这个小丫头,居然变得这么妩媚风情了? 难道说,是因为神医和那名冷冰冰的护卫? 想到神医,珠玉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不过想着自己的身份,还是觉得守着老爷比较有前途。 “珠玉姐姐说笑了,喜儿只是一个奴婢,这么大的事情,喜儿哪敢胡乱跟小姐说?”“喜儿”垂着眉眼,声音比较低:“小姐的性子你们都知道,几次见王,态度都不是很恭敬。” “可是那会儿王的心情似乎算不错,又有老爷在旁,所以王才没有跟小姐计较。而老爷希望小姐不要入宫为妃,小姐心中惦念着王,这要是知道小姐为了讨王欢心将神医送进宫去,不知道会怎么怪小姐呢?” 珠玉心想,喜儿这丫头,这是猪脑子么?若是神医进宫治好了太后,小姐自然会受宠,整个君府会更加稳定。小姐对王的态度自醒来后,确实比较奇怪,可是那是因为小姐是惦念着王的。 “傻丫头,这么好的机会,你却不知道利用?”珠玉望着喜儿,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喜儿”心想,珠玉这丫头,心思和不是一般的狠辣细密。让她劝着小姐将神医送进宫,明知这会儿小姐的身体还在调理,居然将神医往宫里送。 神医进了宫,自然没有时间给小姐调理身体,小姐的身体指不定会垮。小姐的身体垮了,最好一病不起,老爷失了这个宝贝儿疙瘩,她们那些婢女最是得利。 毕竟有小姐在,老爷会惦念着小姐死去的娘亲。小姐不在了,老爷即便续了弦,也不会觉得对不起小姐死去的娘亲。 还有一个,就是珠玉这个丫头分明就是君家老爷派过来怂恿这个“喜儿”入宫的,明着不希望小姐入宫,可是事实上,将君音送进宫,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压力地送进宫,才是君家老爷的主意。 这算盘打得……不愧是生意人啊。 493 下套 见“喜儿”瞧着自己不说话,珠玉的面色有些不自然。方才“喜儿”的笑容,她看着真的有那么霎那的恍惚。她才两日没有过来,“喜儿”这丫头,神韵变化居然这么大呢? 珠玉疑惑不解,她心思细腻,也非常小心谨慎。起了疑心,立刻去观察“喜儿”。这会儿“喜儿”看着她,面颊带着一抹羞赧之色,期期艾艾的小模样。 看着这样的“喜儿”,珠玉释然了。放松地笑了笑,她可是老爷遣过来让“喜儿”劝小姐送神医进宫的,没有到达目的,自然不会想着回去。 “喜儿,刚才这件事,你好好想想。”珠玉柔声道:“你也不想一辈子做个小丫头对不对?你想想,若是神医进了宫,介时太后的病好了。凭着小姐如今的绝世容颜和她送神医入宫救了太后这两样,小姐入宫为妃,为后,都是肯定的。” 望着“喜儿”错愕的小脸,珠玉见这样的利诱有效果,连忙继续道:“喜儿,你再想想,是你给小姐提议,让小姐送神医入宫。到时候小姐成了王后,喜儿你也是有功之臣。” “到时候小姐成了王后,王去小姐宫里的时间会很多。喜儿你生的这么娇俏可爱,王虽然是王,可到底是个男人。凭着喜儿你这样的好相貌,到时候在后宫也能凭着王的宠爱,拥有一席之地,不是吗?” “而且,你劝小姐送神医入宫有功,老爷和王一定会加赏你。尤其是老爷,小姐成了王后,而且还是在选秀之前就入宫为后,那可是君家多大的荣幸?”珠玉说的天花乱坠,看着眼神越来越向往,越想越迷离的“喜儿”,知道“喜儿”动了心。 天下间,哪个男人不好色?吃惯了山珍海味,也会想着吃点儿青菜小炒。看惯了高雅温婉的大家闺秀,也会喜欢娇俏可爱的小家碧玉。 这样的利诱,她知道,凭着“喜儿”那小性子,定会非常向往。珠玉见“喜儿”出神,脸上露出一丝忧色:“可要是小姐没有入宫,到时候万一是莫家或者程家的小姐入宫为后,我们君家可就……” 痴迷的“喜儿”回神,望着珠玉担心的神色问:“君家就怎么?” 珠玉叹了口气,无限忧愁:“还能怎样,君家和莫家及程家,是除开皇室的三大家族。可是君家到了小姐这辈,可就只剩下了小姐一人。小姐不能进宫为后,到时候莫家或者程家一定会打压我们君家。” 忧愁地看着呆愣惶恐的“喜儿”,珠玉道:“你想想,到了那时候,君家的日子,会好过吗?” “喜儿”茫茫然摇头,随即又快速点头,惶恐地道:“肯定不好过,而……而且小姐得罪过莫家三少爷和四小姐,他们对小姐肯定恨之入骨……” 珠玉点头,望着“喜儿”惶恐的神色,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是啊,所以,喜儿,你好好想想吧。” 视线扫过那边睫毛微微颤抖的小姐,知道小姐怕是要醒来了,连忙道:“喜儿,我还是有事,就先走了。” 凑近“喜儿”的耳朵,珠玉压低声音道:“喜儿,这事你好好想想,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儿了。是成凤还是变虫,你可要好好考虑。小姐喜欢你,待你就像亲姐妹,你才好说话。” “喜儿,老爷那边还等着我过去送糕点,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小姐。”珠玉起身,笑眯眯地走了。 这边珠玉刚走不一会儿,睡在贵妃椅上的阮绵绵悠悠醒来。眼底没有半点儿睡觉醒来的迷离色,而是格外清醒,格外明亮。甚至,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喜儿”望着她,咬了咬唇,有些欲言又止,拿着扇子扇风的手,这会儿也微微缓了缓。 阮绵绵疑惑了,蹙了眉头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喜儿”,关切地问:“喜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喜儿”微微一愣,不知想到什么,面颊划过一丝不自然,这丝不自然,自然尽数落入了阮绵绵的眼中,更加诧异。直接取过“喜儿”手中的扇子放在一旁,问:“喜儿,有什么事跟本小姐说。” 见“喜儿”快速垂眸低头不吭声,阮绵绵不满了,不过她对喜儿一向很好,就如珠玉所说,就像是亲姐妹。“喜儿”这个样子,她倒不是生气,而是觉得“喜儿”有话不说憋屈着,会委屈。 “喜儿,告诉本小姐,说,是不是被谁欺负了?”阮绵绵蹙着眉头问。 “喜儿”垂着头,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下,瘦弱的小身子也微微颤抖了下,小嘴却抿得死死的,就是不开口。拿着绣帕的手,这会儿正不停地搅着。 阮绵绵瞧着她那个模样,绝世的容颜上带着了一抹关切和担心。轻轻将“喜儿”拉了过去,准备将“喜儿”拉着过去坐下。可是身为丫头的“喜儿”自然惶恐不及,连忙退让。 阮绵绵可是君家小姐,那张扬霸道的性子可不是说说而已,直接一把拽过“喜儿”,将她按在她身边:“喜儿,有什么话不能跟本小姐说?” “喜儿”又是惶恐想要退开,又不敢动手去推小姐,只能期期艾艾开口:“小……小姐奴婢……奴婢是丫头,不……不能喝小姐一起这么坐着的。” 阮绵绵挑眉,小嘴一厥:“可本小姐乐意,谁敢说了不成?告诉本小姐,到底是怎么了?本小姐一觉醒来你就是个闷葫芦似的,发生什么事了?” 见“喜儿”不开口,阮绵绵道:“你不说没关系,肯定是刚才有人到过这里,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来……” 一个“人”字还卡在喉中,这边“喜儿”忽然大胆的捂住了她的嘴巴。捂住她嘴巴的同时,指甲划过去的那一霎那,竟然还非常不凑巧地划过她的唇瓣。 那一划外带“喜儿”眼底的邪魅之色,阮绵绵心猛然一跳,狠狠剜了“喜儿”一眼,连忙拉开她的手:“喜儿,你这是做什么?” 见小姐真的不高兴了,“喜儿”连忙道:“小姐,奴婢刚才出去了一趟……” “然后呢?” “君府外面都被百姓围住了,很多人都是来找神医的。而且奴婢还听说,似乎是宫里有人病了,想要请神医入宫看病。可是老爷不知为何下了命令,没有他的话,任何人不得踏进君府。” “然后呢?” “喜儿”的视线从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一扫,缓缓落在按住他手的小手上:“奴婢想着神医就在小姐这一品居中,宫里有人病了,那么多人来请,那位病着的人,身份肯定不凡。据说……据说是太后……” 阮绵绵一愣,大声道:“什么?你说太后病了?” 远处穿着水蓝色衣服的珠玉勾了勾唇角,眼底尽是笑意,从拐角处走出,向君家老爷院子走了过去。 494 美梦 这边阮绵绵和“喜儿”对望一眼,两人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抿了抿唇,阮绵绵提高了声音:“喜儿,去神医那边看看神医在吗,就说本小姐有事,想要与神医相商。” “喜儿”眉眼弯弯,笑得狡黠慵懒:“是,小姐,奴婢马上就过去问问。” 直到那边那抹蓝色的身影走远了,阮绵绵和凤九幽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了一会儿,凤九幽望着阮绵绵道:“你想入宫?” 阮绵绵懒懒地摇头,与凤九幽相处的久了,或者是因为他的纵容,她的性子还有脾性,越来越像他:“是君音为后,而不是梧爱。这趟浑水我虽然趟了进去,不过只是想要将它搅得更浑浊,但是是用手搅,而不是用鞋子。” 扮作喜儿的凤九幽瞧着她,眉眼处露出丝丝温暖来,亲昵地在她按住他手背上的小手上落下一吻,慵懒地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过如果是用手搅拌着,倒是可以全身而退。” 阮绵绵笑眯眯地道:“就让风起西流国,就让喜赜焦头烂额,让他跟对我下手,我便搅得他的国家不得安宁。” 宠溺地看着眉目间带着丝丝灵气与淡然,眼底却含着俏皮的绝色女子,凤九幽宠溺地笑着:“好,就让他一辈子不得安宁。” “好了,快去凤长兮那边吧,总的让君家老爷认为,我是认同的。”阮绵绵笑着,心中想的却是,她去找过君家老爷坦白,可是那老狐狸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子都能不记得,怎么可能呢?不管君家老爷与喜赜是不是一丘之貉,如果他对他们没有坏心思,她自然不会想着对君家出手。 可是如果君家老爷想要将她往火坑里推,她当然会毫不客气地反击。 深不可测的君家,到底有着什么样子的秘密?真正的君音,又到底去了哪里? “好好地做悠闲肆意的君家小姐,其余的事情,不用担心。”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凤九幽起身向凤长兮所在的房间那边走去。 走了两步,凤九幽忽然站定,回头幽幽地望着还斜躺在贵妃椅上的阮绵绵,无声地说:“想不想知道真正的喜儿去了哪里?” 阮绵绵笑,笑得灿烂如初:“自然想。” 凤九幽继续无声地回:“回头告诉你。” 阮绵绵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别开脸去看对面河池中看得灿烂芬芳的荷花。这会儿是正午时分,早晨荷叶上的露水早已经被灼灼骄阳吸收干净。 荷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烈日骄阳,微微耷拉着脑袋,尽可能地遮住自己的小脸,期待着午后黄昏的来临。那开的灼灼其华的荷花,这会儿依旧明艳动人。 一只蜻蜓从远处回来,在荷花上面徘徊不定,似乎在选择,到底要落在哪一朵荷花上比较好,似乎在看,到底哪一朵荷花才是它想要停泊的港湾。 阮绵绵瞧着极尽妍姿的荷花,缓缓勾起唇角。 君家老爷院子里,明珠垂着头恭敬地站在书房中:“老爷,奴婢已经将太后病重的消息告诉喜儿了。” 君家老爷正在练字,字迹苍劲有力,带着几分优雅随意,偶尔会微微顿首,像是在思考着,到底用哪一种方式下笔比较好。虽然没有看珠玉,却笑着问:“哦,喜儿如何说?” 珠玉抿嘴一笑,柔声道:“回老爷,喜儿那丫头胆子小,可是正如老爷所料那般,喜儿对老爷还有将来的前程希望,动了心。” 君家老爷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笑容温和随意:“是吗?那你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她跟小姐说,让小姐将神医推荐入宫?” 珠玉笑着点头:“自然,奴婢见小姐快要醒来了,找了个理由告辞。不过奴婢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一边等着看着。小姐待喜儿如同亲生姐妹,喜儿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小姐起了疑心。” “后来小姐各种问,喜儿才支支吾吾说了太后病重的消息,并且说到了神医就在小姐的一品居。”珠玉想着那会儿听到的小姐和喜儿的对话,暗暗赞叹自己够聪明。 最后一笔落下,君家老爷提笔而起,笑容温和慈爱地看着喜滋滋的珠玉,柔声问:“小姐定然会着急,她可是一门心思想着要进宫。” 珠玉想着当时小姐激动的神色,点点头道:“是啊,小姐当时听到太后病重,差点儿从贵妃椅上站起来。” “恩,珠玉啊,这件事情,办的不错。”君家老爷笑眯眯地赞叹。 珠玉被老爷温柔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老爷这么夸她,还让她进了书房,可见老爷对她的重视:“回老爷,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君家老爷站在书桌后,笑望着珠玉问:“可知道本老爷为何要你去跟喜儿说?” 自然是老爷觉得她比较可靠,珠玉这样想着,却不敢这么说的:“奴婢愚钝,还望老爷明示。” 君家老爷放下手中的狼嚎,从那边缓缓踱步,慢慢到了珠玉跟前。珠玉快速垂头,心却在狂跳不止。每天虽然侍候老爷起居,可是并不是她一人。 这会儿在这书房中,离老爷这么近的距离,她本就对老爷有意,小脸快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君家老爷看着面前面颊缓缓染上红晕的珠玉,温和地道:“因为你很聪明,而且长得也很美。君府中,除了音音,你是最美的。” 珠玉面颊越发红润,老爷竟然,这么夸她。心跳越发快了,有点儿控制不住。努力深呼吸,珠玉连忙垂下眼帘:“奴……奴婢……” 君家老爷笑笑,笑得很温和:“本老爷可不是信口开河,珠玉的美,整个君府的人可都是知道的。前两天老张多看了你一眼,他家那口子可没少念叨着。” 珠玉面颊更红,可是想着老爷这话,着急着解释:“老爷……奴婢……奴婢对张管家,并……” 君家老爷温和地笑着,轻轻抬起珠玉圆润的下巴:“本老爷知道你对张管家无意,是张管家觉得你生的美,多看了两眼。本老爷也知道,你心中有人。” 珠玉一惊,老爷知道她心中有人? “老爷?”珠玉有些着急,老爷该不会以为,她喜欢府中某个侍卫或者家丁吧? 君家老爷笑笑,抬着她下巴的手轻轻滑过她水润的脸蛋儿,轻轻抚着,眼中带着一片欣赏之色。珠玉瞧着那样的眼光,有些明白过来。 心,再次加速。 君家老爷笑着道:“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不等珠玉开口,君家老爷笑着道:“除了张管家,本老爷让别人替本老爷办事,一生可只有一次。事情没有办好,就逐出君府。而事情办好了,便能得到一次奖赏。” “当然,需要什么样的奖赏,本老爷开始问的时候,你就需要说。”看着那张染着红润的小脸,君家老爷柔声问:“珠玉,说,你想要什么奖赏,记得,机会只有一次。一辈子,也只有这一次。” 珠玉心跳猛然一顿,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抿了抿唇,望着君家老爷俊朗的面孔:“老……老爷……这奖赏,包括什么呢?” 一定要问清楚是什么,不能是奖赏面条吧? 君家老爷朗声笑道:“事情办好了,自然想要什么都可以开口。而且一辈子只有一次,本老爷对这一次的奖赏,是非常大度的。当然,如果你需要面条的话,本……” “不……”珠玉连忙道:“奴……奴婢不要面条。” 君家老爷笑看着急切的珠玉,温和地问:“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是黄金,还是白银?” 珠玉咬咬牙,心想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怎么能不表明心意?纵使奖赏黄金白银千两,又怎么比得上君家夫人的万分之一? 只要做了君家夫人,君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那些黄金白银,自然也都是她的。甚至,君家老爷,也是她的夫君了。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她若是不选择,她就是个傻子。 定定神,珠玉垂眸柔声道:“老……老爷,奴婢不要黄金白银,奴婢想要一辈子服侍老爷。” 君家老爷显然没有想到,珠玉要的是这个。微微诧异后,君家老爷蹙眉道:“你是君府的奴婢,是本老爷的丫头,自然会一辈子服侍本老爷啊。” 珠玉一愣,连忙道:“老……老爷……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家,这样的话要说出来,还是有些害羞,有些,难以启齿。可是珠玉想着这一辈子才一次的机会,深吸一口气,决定豁出去了。 “老爷,奴婢的意思是,奴婢要做老爷的夫人。奴婢知道奴婢身份低微,不能做夫人。奴婢可以不做夫人,奴婢可以做老爷的侍妾,侍候老爷左右。” 话说完,珠玉脸上浮起阵阵红霞。 这样的话,她第一次这么大胆地跟老爷说出来。说完后,半响没有听到动静。珠玉疑惑,不安,顿了顿,鼓起勇气抬头。 她稍稍抬头,正好对上君家老微微错愕的面孔,随即,看到老爷温润一笑,笑得风流温柔:“你要做本老爷的侍妾?” 珠玉点头:“奴婢知道奴婢身份低微,可是奴婢想要侍候老爷。不想老爷每日一人入睡,想要给老爷温暖。” 眼底笑意更浓,脸上的温柔更盛,君家老爷凑近珠玉,稍稍低头,手指划过珠玉的红唇:“是这样的侍候吗?好,本老爷答应了。” 珠玉一愣,显然缓不过神来。 495 往事 这样的答案,显然出乎珠玉的意料之外。她虽然极力想要老爷答应,可是并没有想到,老爷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如果知道老爷这么轻易地就能答应她,她为何不向老爷说,想要做君夫人呢? 珠玉有些懊恼有些后悔,可是只能有一个要求,这要求已经说了,而且也说了自己身份低微。懊恼之后,珠玉还是只能暗暗恨自己当时没有勇气。 可是结果出乎珠玉的意料,意料之外还有意料之外。 君家老爷看着她诧异信息的神色,柔声道:“本老爷一介商贾,从来不用那些身份地位压人。身份低微又如何,若是珠玉你的意思是想要做君夫人,本老爷也会答应。” 珠玉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尽是震惊。 她一定听错了。 君家老爷笑看着她,手指再次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红唇,声音温柔:“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你既然提了这个要求,本老爷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身体在轻轻颤抖着,珠玉喜不自胜,张了张嘴,竟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好半响,她咬了咬唇,深深吸一口气:“奴……” 忽然,她的面色陡然一变,变得苍白,她红艳的唇瓣,开始缓缓浮现出淡淡的青紫色:“老……老爷……为……为什么?” 君家老爷看着缓缓倒下去的珠玉,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笑容依旧温柔,带着丝丝怜惜,甚至还有几分惋惜:“为什么呢?其实没有为什么。” “老……”珠玉缓缓抬起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而她的嘴角,鼻子,耳朵,眼睛,这会儿有猩红的血液,一点点从孔中露出…… 君家老爷望着她瞪大的不敢置信地眼睛,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听到老爷说当君夫人的笑意,她的眼底,还带着丝丝欣喜和诧异。可是她心中的疑惑不解,却再也不能问出口。 看着瞳孔一点点涣散的珠玉,君家老爷袖袍一扫,那瞪大的不敢置信的眼睛,在那袖袍一扫之后,已经合上。 君家老爷叹了口气,面上带着几分不解:“哎,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啊。” “为什么每个女人都想要成为君夫人呢?”君家老爷叹息道:“这世上,可只能有一位君夫人。” 望着珠玉的尸体,君家老爷柔声道:“一辈子一次机会一个奖赏,在你死去时,圆了你心中的君夫人梦,是不是很开心?” 君家老爷笑了笑,再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刺罗。”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中,静静地侯在那里,仿佛并不存在。 “这是第多少个了?”君家老爷已经回到了书桌旁,声音中透着一抹愁绪。 那黑影冷冷道:“第五百二十八个。” 君家老爷揉了揉眉心:“哎,竟然就有五百二十八个了。这世间的女人啊……” 满心感叹,君家老爷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道:“和往常一样,扔的远一点。” 刺罗点头,默不吭声。 君家老爷又道:“让你打听的事,可有下落了?” “有,可是他们对我们的人防范的很重,我们的人只要靠近他们所在的院落,便会无故死亡!”刺罗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君家老爷微微蹙眉,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靠近院落就会死于非命,金鹤鸣纵使医术再高,也比不过凤天王朝药王谷的神医凤长兮的医术高明。 而让人靠近却就死于非命的毒物,这天下…… 除了那人,又还有谁? “天字号出现在一品居,跟在小姐左右,你们可有地字号的下落?”君家老爷忽然问道。 刺罗垂着头,眼底划过一丝羞愧:“属下无能。” 君家老爷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温和地笑着,淡淡道:“也是,他们是同门所出,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你们找到,可就小看了他们师父了。” 刺罗微微诧异,这边君家老爷道:“徐聪那个老头子,当年的事情他以为本老爷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早已经化为了一捧黄土。可是他带的那四个弟子,还有轻音,可个个都是厉害角色。” 刺罗再次诧异:“徐聪?” “你没有猜错,就是当年被先王满门抄斩的徐家。”君家老爷脸上露出几分感慨:“徐家子嗣单薄,徐聪身为一品大员,结果妻离子散,最后被满门抄斩,只剩下了徐聪一人。” “若不是因为他少年时游历凤天王朝认识了当年暗门门主,习的一身好武功,当年那场大灾乱,他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君家老爷眼中露出几分深沉之色来,望着刺罗道:“七年前他就死了,然后轻音接手暗门。” 刺罗接口:“后来轻音被擒,由凤康帝李代桃僵,成为了凤天王朝的皇后。” 君家老爷点头:“暗门门下四大护法,天地玄黄,玄字号因情背叛暗门,落得惨死的下场。其余三人对暗门,忠心耿耿,哪怕是暗门成为朝廷的暗衣骑后,还是忠心耿耿跟随。” 刺罗想起现在跟在小姐身边的天字号,那个武功远在他之上的冷漠男子,眼底不由露出敬佩之色。虽然知道小姐的一品居那边不一般,他也试着去探视了几次。 可是每次都未靠近,就被莫名的强大武力给逼退。 要不是后来老爷告诉他,他真的不知道,那个冷酷如冰的男子,竟然是暗门的天字号。 君家老爷缓和了下神色,看着刺罗道:“如果不能靠近,只管盯着就是。若是那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将人调过去护着。记得,那个人,本老爷要你们,全力护之。” 刺罗一惊,虽然不明白老爷为何对那个少年那么关心,可将君府所有的暗中势力都调过去,这也未免,太过了吧。 “放心吧,如今有小姐在,还有神医在,甚至还有凤康帝在,本老爷这边,是最安全的。”心情很好的君家老爷道:“只管将人调过去,再在一个月之内找出地字号。” 刺罗眼睛一亮:“老爷的意思是,属下之所以不能靠近那院子半分,是因为天下至毒的地字号?” 君家老爷笑着点头:“这天下,只有暗门的地字号,才能将那样杀人不见血的毒,用的那么让人毫无防备。” 刺罗连忙点头:“是,老爷!” 君家老爷温和地道:“如果遇到了一位姓金的大夫,将他带过来见我。记得,千万不要惊动那位公子,不要让他知道。” 神色微微一窒,刺罗觉得要在那个少年眼皮下带走那个姓金的大夫,有点儿为难。 不过老爷开了口,再难办的饿事情,他也要办到。 496 国师 夜里,阮绵绵窝在凤九幽怀里,乌黑的眼眸睁得大大的。 凤九幽半眯着眼睛,一脸惬意享受的模样。大寿搂在她的腰间,鼻尖嗅着她发丝的清香,微微低头,从鼻尖宠溺地蹭着她的鼻尖。 声音暗哑低沉,带着几分魅惑:“怎么,睡不着?” 听着他带着几分欲、望的声音,阮绵绵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要乱来,今天晚上可还有事。” 凤九幽搂着她的腰,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晚上有事,他这会儿早就已经开始攻城掠地,用各种方法开始要她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细致的腰肢,含着笑:“若不是有事,你这会儿还能这么瞪大着眼睛没有睡意?” 阮绵绵听着他的话,面颊不由一红。这人真是,明明知道每次听到他说那些话,她都会羞得面红不已。可是她越是害羞,他越是欢喜。 “他们晚上真的回来?”这会儿都大半夜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呢。 为了配合晚上这场戏,凤九幽还是喜儿的装扮。他一米八几的身高,硬生生变成了一个一米六左右的丫头,委实不舒服。这会儿应该是狠狠冲刺的时候,却要等着那边的人动手。 有些不甘心地低头,咬上那粉嫩的唇:“不相信我?” 阮绵绵吃痛,隐隐作痛,却又带着阵阵酥麻,她轻轻推他:“严肃点儿,指不定他们的人来了,要是让他们看到,计划就要泡汤了。” 眼眸沉沉,眉眼处带着一抹凤九幽独有的邪魅诱惑:“是啊,已经来了。” 松开搂着阮绵绵的手,凤九幽将身子移了移,中间空出一个人的位置来。同时,快速钻到另一床锦被里面躺着。阮绵绵瞧着他钻过去时候那欲求不满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 凤九幽无声回她:一会儿有你好看。 阮绵绵红着脸,抿着唇,快速闭上了眼睛。 凤九幽瞧着她绝世的容颜,看着她恬静淡雅的面孔,眼底露出几分柔意。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稍稍伸手,点住了她的睡穴。 “照顾好皇后!” 房内除了他,并无他人。但是他说了那话,同时听到了一声忽长忽短的笛音。凤九幽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下了床。胡乱穿好衣服,快速走了出去。 这边房内,在某个几乎不能看到的角落里,一道黑影立在那里,冷酷的脸上,那双眼睛静静地盯着这边的床榻,看到那人恬静地睡着,唇角微微勾起。 不一会儿,“喜儿”便到了后院,左看右看无人,才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短笛,学着刚才听到的那个方式那般,却是相反的吹发。 先是一声长音,不是很长,足够人区别出来,再轻轻吹了一口短音,再快速将小短笛收入袖口中,站在后院的树林大石块便,静静地等着。 她有些焦急,似乎担心被人发现。 “不用这么紧张,这里除了我,便是你。”来人声音嘶哑低沉,从头到脚裹在黑色的袍子中,只能看到一双漆黑阴沉的眼睛。 “喜儿”听到他的声音,吓得一愣,准备下跪,那人却开了口:“这里虽然只有我和你,可是难免隔墙有耳。说罢,从君音这边,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喜儿”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不过她微微垂着头,黑衣人根本就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眼前的男子,装扮还有他的声音,还有他那一身阴沉的邪气,除了西流国的国师魔云,又能是谁? “奴婢只知道君家老爷在保护一个人,具体是什么人,奴婢也不清楚。”“喜儿”恭敬地回着。 国师眼底划过一丝怒气,缓缓地转成凌厉而又阴狠的杀气:“我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你就只打听到这个?” “喜儿”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还……还有君音小姐,她……她的变化,太大了。” 国师不屑地冷哼一声:“吃了本国师的药,若是变化不大,可就奇怪了!” “喜儿”疑惑,不解地看着国师。 国师阴狠地扫了她一眼,她连忙低头:“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最近小姐与神医凤长兮,还有凤康帝,三人的关系,如何了?” “喜儿”不敢隐瞒,如实相告:“小姐对两位凤公子都很喜欢,除开神医,对凤康帝,是真正的上心。奴……” “对凤康帝上心?”阴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甚至,带着几分得意。 像是想到什么,国师阴沉地道:“君音对凤康帝上心,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君家老爷的意思?” “喜儿”连忙道:“是……是小姐自己的意思。小……小姐一向喜欢俊美的男子,那位凤康帝,那样的倾世绝色姿容,凭着小姐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动心?” 心里补上一句,那是从前的君音,或者说是君家老爷塑造给世人看的那个君音的想法。而现在的这个君音,眼底滑过意思笑意,当年他不曾对她隐藏真实容貌…… 可是后来他们两人之间的追逐,这世间若是有女子对他的容貌没有什么心思,怕是也就只有她了。 国师眼底带着一丝轻蔑之意,笑得嘶哑阴沉:“她继承了前面那个君音的记忆,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就是要她动心才好呢,将来多动手的时候,才会知道心有多痛!” “喜儿”诧异地抬起头来,满脸惊讶:“动手的时候?” 国师对她忽然的大胆蹙眉,眼底升起阵阵寒光:“谁许你抬头了?” 眨巴眨巴眼睛,“喜儿”冷冷地回:“没有人。” 国师瞧着她呆愣无辜的样子,大手一挥,一股阴邪之气迎面而来。“喜儿”吓得大惊失色,也没有看到怎么动,结果整个人直接被这一股阴邪之气卷进了她后面的树林中。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之后,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什么人?”国师眼底露出疑惑之色,他出手有多重,心底自然清楚。 刚才那样的力道,即便是对付喜儿那样没有武功的人,最多会直接被挥出一步,肺腑郁结而吐血,但是绝对不会直接一下子退出那么多,甚至,还是他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今夜的风有些大,夜风吹拂着树梢,发出哗哗的声音。黑色衣袍中的国师,脸色阴沉不定,一双眼睛,泛着阴冷奸邪的光芒,冷冷地扫着周围的一切。 没有哪里不对,也没有任何气息。 可是喜儿的失踪,分明是他亲眼所见。这,绝对不是偶然。 国师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绝对有问题,他也知道,这附近的人,武功远在他之上。 497 抓人 夜风呼啸,夏夜的风,竟然无端地生出几分冷意。 国师眼神阴狠地盯着四周,对方的武功虽然远在他之上,这会儿想要离开,显然已经不可能。 “何方高人?”国师阴沉地问,声音不大,不会惊动一品居的护卫。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夜风,等到那一阵夜风过后,便是无尽的寂静。那么静,静默无声,静到让人无端地升起丝丝寒意。国师皱着眉头,奸邪锐利的眼中,划过一丝杀气。 忽然,他裹在黑袍中手,微微动了动。然后,缓缓抬起起来,那一抬手,看似极慢,实则极快。食指与中指并拢,国师凝眉,眼底露出一丝幽光。 视线穿透那些挡住他视线的树林,看到挂在树枝上嘴角带着暗黑色鲜血的,已经了无生气的“喜儿”时,瞳孔猛然紧缩。稍稍用力,国师冷冷道:“起!” 他一喊起,挂在树枝上的了无生气的“喜儿”,直接脱离了那树枝。凭着国师这会儿过人的目力,自然看到了一截崭新的树枝,从“喜儿”的身体中拔了出来。 那种将东西从人的身体里拔出来的声音,在这样静默的夜里,格外刺耳。国师面不改色,眼底却带着深深地警惕之色,视线虽然是看着喜儿那边,其实四周的一草一动,他都没有放过。 了无生气的“喜儿”,就那么被他毫不费力地从那树枝上吸到了面前。国师盯着“喜儿”苍白的面孔,手上力道一松,岂料“喜儿”并没有如他意料的那般停下,而是忽然直接窜到了他跟前。 国师连忙后退一步,可是等他后退之时,为时已晚。 原本了无生气的“喜儿”,忽然间活了过来。甚至伸出手,以国师怎么也想不到的速度,直接到了他的脖颈处,那双无辜的漆黑眼眸中,这会儿盛满了狠厉之色。 “你是谁?”国师大惊不止,话问出以后,面对忽然复活的“喜儿”,国师虽然能诧异,可是眼底并没有惊慌。相反,眼底的奸邪阴狠更甚。 他到底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将他埋伏在君音身边的这颗棋子,从来不曾被人发现的棋子,甚至是连王都不知道的棋子,给挖了出来。 “喜儿”并没有回到他,只是在国师毫无惊恐的眼神中,忽然出手。那样的手法,那样快的速度,比之刚才她忽然靠近他,更快了十倍。 国师肯定,他从小到现在,从来没有遇到速度这么快的人。而且这人出手,招招致命。国师应接不暇,只能连连后退。不消一会儿,身上已经有几处挂彩。 “喜儿”邪魅一笑,笑容慵懒中透着几分冰冷:“绝命,这个人,相信你会比较想要!” 听到“绝命”两个字,国师的身子,陡然一颤。同时,他的眼底,露出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望着凤九幽:“你是……” “是来取你性命的人!”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慑人的杀气瞬间将整个后院笼罩。 凤九幽看了看身上被树枝划出了一道口子的衣服,望着那两抹纠缠在一起的黑影:“这附近已经备下了八卦阵,哪怕他那邪力再强,也抵不过这阵法!” “时辰还早,绝命你不用着急,可以陪他好好玩玩!”“喜儿”的面孔上露出不属于她的张扬不羁,眼底带着邪冷的笑容,缓缓转身。 凤九幽并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绕过后院,向凤长兮所在的房间那边走去。还是喜儿的装扮,脸上带着几分慌张,嘴角还带着几分鲜血。 “神……”医字还没有出口,“喜儿”忽然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着不远处那些忽然出现的黑衣人。 身体一颤,连忙窜进了一旁的花圃中。 那边房间传来一阵厮杀声,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说:“搞定了!” “确定没有抓错人?”有人疑惑。 有人回道:“绝对不会!神医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并没有说,他对那些药物的抵抗力也强。神医只能解毒,可不能防毒。” “那行,事不宜迟,那边似乎有人在动手,我们快走吧!” “那边的是什么人?怎么那么恐怖的杀气?”有人疑惑。 有人回道:“想死的可以过去凑热闹,想活得,快跟着我走!” “等等,那边似乎有人。”有人看向“喜儿”的藏身之处,眼熟不善。 有人低低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正好有认证,可不止我们府的人过来,后面还有几波呢。走,那人留着,我们制造点儿假象,正好可以嫁祸。” 众人一愣,谁会想死啊。瞄了一眼那边黑乎乎的一坨影子,还剩下七八名黑影,扛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动作麻利地跳上墙头,消失在墙垣上。 “喜儿”从花圃中跑了出来,正好看到那边又有人从不远处的花圃边跑了出来,一边拔腿就跑,一边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抓贼啊!” “她”的声音很大,而且君府的护卫都非常能干,不一会儿,整个君府已经灯火通明。 那些后面过来的黑衣人,本想直接将前面跑着的那道身影射杀。可是他们发现,君府护卫的力量不可小觑,若是再耽搁半分,怕是就能以全身而退。 最后只能悻悻然,直接跑了回去。 卓王府,西角一座院落的某间房间中,还亮着灯。房内隐隐约约传来美人的娇喘声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 不一会儿,有侍卫到了房间外面,敲了敲门,门开了,侍卫快速跑了进去。 最后的冲刺之后,喜江寒将美人向旁边一推,也不穿衣,直接坐在床榻上,一手搂着身无遮羞之物的美人儿,一边喝着由美人儿端过来的美酒,声音还带着激情之后的粗哑:“事情办好了?” “回小王爷,办好了。” “人呢?” “回小王爷,人已经带到小王爷您说的地方去了。药性有些大,带回来的时候,都还晕着的。” 喜江寒哈哈一笑,狠狠吻了一口美人面前的柔软,惹得美人连连娇喘:“不错,有效率,够速度!说罢,想要什么奖赏?” 那侍卫垂着头,偶尔微微抬起眼眸,瞥了那边柔弱无骨地贴着小王爷身上的美人儿一眼,却不开口。 喜江寒瞧着那侍卫的神色,笑得淫邪放荡:“喜欢这个美人儿?” 侍卫跪在地上,快速叩头。 喜江寒大小,直接将美人向那侍卫那边一丢,那侍卫正好伸手,将身无寸缕的美人儿,搂了个满怀:“谢……谢小王爷!” “你小子有眼光,这个美人儿,可是本王前两日才让人从别处手上弄到的,都是刚开苞的,滋味儿可都好着呢。”喜江寒说的放荡,神色更加放荡淫邪。 “小王爷……”那美人儿显然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才爬上小王爷的床,居然就这么被送人了。 喜江寒看着那美人儿身上还带着刚才与他欢好之后的痕迹,笑得越发放荡:“去去去,抱着这么个美人儿,不好好爽爽,怎么对的起自己?” 侍卫早已经贪婪地看着美人儿的身体,下面早已经坚硬如铁。这会儿瞧着美人儿念念不舍而又楚楚可怜的模样,直接隔着裤子就顶了进去。 “啊!”美人儿吃痛,低低尖叫。 喜江寒瞧着那侍卫色急的模样,大笑道:“带回去吧,给他们都好好爽爽。” “来人,再给本王送个美人儿过来!”喜江寒大声喊道。 “多谢小王爷!”侍卫抱着美人儿出了门,根本等不到到住的地方,抱着身无寸缕的美人儿,跃出小王爷的院子,到了偏院,猴急的找个无人的地方,将美人儿望地上一推,直接开始了野战。 靖王府,喜容坐在房中,正在看书。 温润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神色,看的很专注。外面传来敲门声,他这才从书中抬起头来:“进来!” 黑衣人从外面跑了进来,直接跪了下去:“小王爷,属下无能,人……被卓王府的人带走了。” 喜容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看着那黑衣人道:“确定是被卓王府的人带走了?” 黑衣人点头:“属下去迟了一步,还被一品居一个丫头发现,本想杀了那丫头灭口,可是那丫头声音太大,竟然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吵醒了。” 喜容看着黑衣人郁闷的神色,笑容温和道:“恩,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黑衣人一愣,不解地问:“小王爷?” 喜容浅笑着道:“这么多年来,多想人想要翻过君府那座高墙,可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不是吗?” 黑衣人点头,忽然眼睛一亮:“小王爷的意思是,小王爷是故意的?” 喜容笑着道:“若是喜江寒聪明点儿,或许这场祸事,他还能躲过去。若是他贪念温柔乡,又没有丝毫警惕之心,这场祸事,这次的卓王府,怕是也会开始动摇。” 黑衣人敬佩地看着小王爷:“小王爷真厉害!” 喜容谦虚地笑着,温和地道:“本王不过是陪着君府演了一场戏,虽然神医凤长兮也是本王想要之人,不过那一品居中人,身份可不简单。” “再者凤长兮那样的身份,竟敢单枪匹马到了莫月城。他那样的人,会没有任何准备?会被人直接掳走?”喜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沉:“好好看着吧,若是喜江寒今晚连夜将人送进宫了,这场祸事或许可免。” “如果想着明日再去找凤长兮,甚至是威胁什么的,那么明日,这莫月城中,到底有好戏看了。”拿起放在桌上的书,喜容笑得高深莫测。 498 面圣 天尚未亮,莫月城百姓还在酣睡中。 一辆马车驶出君府,向王城的方向而去。 马车到达王城的时候,城门正好缓缓开启。守城的士兵瞧着远远而来的马车,有些困顿地揉了揉眼睛。 “这么一大早的,怎么有人来了?”士兵疑惑,懒懒散散地跟旁边的士兵说:“就算是早朝,这会儿还差点儿会呢。” 有士兵回道:“这么一大早的,还是马车,难道是轩王回宫了?” 有士兵耻笑道:“怎么可能?轩王四个月前才回封地,这会儿不到半年,怎么可能回京?” 那士兵也知道自己猜错了,可是看那马车,挺豪华的。这么一大早,若不是王亲贵族,还能是什么人? 也没有听说,有哪位娘娘出宫啊。 等到近了些,士兵揉了揉眼睛,连忙道:“快快,看,是……是君家的马车。” 所有士兵一愣,为首的士兵瞧着已经到了眼前的君家马车,看着上面君府的标志,没有丝毫怀疑。 “君家小姐有急事进宫面圣!”驾车的无须冷冷道。他本就是一张冷酷的脸,眼底寒冰肆意。 这会儿又冷了声音,还是君家这边的人,士兵们瞧着,微微一愣,胆子小的都快速低了头。 为首的士兵仰着头,面带笑意,声音很恭敬:“不知君家小姐可有进宫的令牌?” 眼前一道黄色的令牌一闪,那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接了过去。 看到那品牌上面的字,眼底露出一丝惊恐,连忙跪了下去:“快……快开城门!” 士兵首领连忙起身将令牌恭敬地送到无须手中,连连道:“原来是……” “君家小姐的事情很紧急,快点儿!”收回令牌,无须冷冷道。 士兵们快速去拉开城门,然后齐齐跪在了地上。等到马车消失在宫门处后,才缓缓站起身。 有士兵好奇,望着他们的头儿问:“头儿,刚才那令牌是怎么回事?难道车中除了君家小姐,还有别的大人物?” 士兵首领想着刚才看到令牌上面的字:“以后注意到是君家的马车,记得直接放行!” “啊?头儿?”士兵一愣,连忙道:“城门未开时,也要直接放行?” 那士兵首领点头:“是的,去告诉各位兄弟,以后对君府的人,记得都客气点儿。” 那士兵点头,心中疑惑不断,看着架势,都不必询问,直接放行,竟然都比王亲贵族都要自在。 这样的殊荣,除了王,太后,也就王后才能有吧。 那士兵忽然一愣,王后? 离王选秀,还有一个多月呢。 可是看头儿的意思,难道那位君家小姐,已经直接晋升为王后呢?士兵各种疑惑各种猜测,一边揉着脑袋去跟兄弟们说道去了。 坐在马车内的阮绵绵看着无须丢进来的令牌,小小的黄金令牌,竟然这么容易就能进入王宫。 扮作“喜儿”凤九幽将令牌拿了过去,眼底划过一丝幽光,懒懒道:“做工精细,分量少了些,存在偷工减料之嫌。” 阮绵绵看着他慵懒邪魅的样子,却又顶着“喜儿”那样一张小脸,忍不住笑了笑:“好用就行!” 凤九幽搂着她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很喜欢?” 阮绵绵马上警惕起来,笑眯眯地将凤九幽手中的令牌拿了过去,直接塞进他的袖口里面:“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由你拿着。” “小东西!”宠溺地吻了吻她的眉眼,凤九幽将那块令牌又拿了出来:“知道就好。” 将令牌放在阮绵绵掌心,凤九幽柔声道:“一会儿进了王宫见到喜赜,记得不要让他靠近你,知道吗?” 到时候他是丫环,而且国师在手,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从国师口中,“喜儿”这个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 知他担心,阮绵绵柔声道:“我知道,据对与他保持距离。如果他敢靠近,不是还有这个么?” 凤九幽瞧着她从袖口里面掏出来的小罐子,望着里面火红的粉末,忍不住笑了起来。 面颊微红,这辣椒粉也是闲着无聊在柴房弄的,她不能随意就用银针伤人,辣椒粉则不同。 哪怕是沾染上了,只要不碰上眼睛,火辣辣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放心了,这会儿太后病重,喜赜没有那个心思。”想起每次她进宫喜赜的动作,阮绵绵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下了马车,留下无须等在原地,阮绵绵与凤九幽向喜赜的寝宫那边走去。 “奴才参见君小姐!”有奴才眼尖,看到君家马车停下来,连忙从里面跑了出来。 阮绵绵神色有些严肃:“王在哪里?本小姐有急事要见王!” 能够进的了王宫,而且没有惊动任何侍卫,自然是经过王的允许。 小太监很机灵,看了阮绵绵一眼,见她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婢女,连忙笑着道:“王在九华殿,君小姐,请!” 离上朝还有段时间,喜赜还在休息。阮绵绵带着“喜儿”到九华殿时,喜赜尚在休息。 听到有人禀告,眉头蹙了起来。 站在大殿中等着,阮绵绵不住地打量着这九华殿的构造。外面的侍卫将大殿围得密不透风,想要动喜赜,再从九华殿离开,太难了。 “地上有机关,九华殿若是有不对,所有人必死无疑!”凤九幽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 阮绵绵蹙眉,想着这里是喜赜的地盘,想着喜赜阴柔的性子,在这里安置机关,也说得过去。 等了一会儿,一名五十多岁的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君小姐,王请您一个人进去。” “小姐?”“喜儿”有些担心。 阮绵绵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无碍,这里是王宫,还是九华殿,非常安全,你不用跟着。” “喜儿”有些犹豫,却也无可奈何:“那小姐小心点儿,奴婢在这里等着小姐您。” 太监看了有些担心的“喜儿”一眼,尖细着声音道:“王让君小姐进去,那是君小姐的福气!你啊,有什么可担心的。” “喜儿”瞧了那太监一眼,微微垂下眼眸,表示明白了。 那太监又看了她一眼,这才领着阮绵绵向喜赜的寝宫走去。 看到阮绵绵进了寝宫,那太监并没有进去,而是轻轻抬手,将寝宫的大门合上。 自己则是稍稍退后几步,站在寝宫外面候着,等着王随传随到。 不一会儿,那太监忽然蹙眉裂牙,一只手狠狠地落在脸颊上,同时轻轻惊呼了一声。 夏夜蚊虫多,他居然还没有拍死那该死的文字。那一巴掌可不轻,太监痛得龇牙咧嘴。 不一会儿,他的面颊开始痒起来。 太监忍不住,开始用手挠啊挠。 499 信息 旁边还候着一个小太监,应该是这位太监一手提拔上来的。瞧着他不停地用手挠脸颊,连忙道:“干爹,这里蚊虫多,家财候着就好,您回去休息休息吧。” 那太监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太后病重,王这几天面色阴沉,这会儿哪能走开?” 家财一愣,连忙点头称是。 等到他微微抬眸一看,吓得忽然惊叫起来。在他尚未叫出口,被称作干爹的太监连忙捂住他的嘴。 家财这才想起这会儿是在王的寝宫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过他一抬头,看到自己干爹那张脸时,哆嗦着手指…… 那老太监蹙眉,压低了声音尖着嗓子,尚未来得及问家财怎么回事,忽然察觉到自己面颊上有什么液体缓缓流下来。 “干爹!”家财快速捂住自己干爹嘴巴,连忙用衣袖去擦他干爹脸上的血迹。他记得不错,那是干爹用手挠痒抓的。 但是那血迹无论他怎么擦,都擦不完。老太监吓得不轻,可还没到六神无主的地步。 “家财,你才这里好好守着,干爹去去就来!”老太监连忙伸手捂住自己正在不停流血的面颊,快速向外面跑了去。 那边侯在那里的凤九幽瞧着那老太监慌张的神色,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几分玩味之色。 偌大的寝宫中,阮绵绵看着面前一道又一道纱帘,屏气凝神,脚下步子不快不慢,一点点掀开纱帘向里走去。 这一次倒没有害怕,甚至带着几分急切。 喜江寒那小子一定不会那么聪明,将凤长兮送进王宫。而卓王爷应该还不知道消息,等到他知道,怕是也应该迟了。 终于,在连着掀开三层纱帘中,终于看到了坐在床榻上,阴柔含笑望着她的喜赜。 很明显,在他们到来时,喜赜还在休息。这会儿就算知道她要过来,也并没有起床更衣的打算。 阮绵绵干脆放下第三层纱帘,将自己隔在了纱帘之外。对喜赜此人,离得越远越好。 “不是有要事要对孤说吗?”喜赜低沉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阮绵绵恭恭敬敬地站在纱帘之外,嗓音温柔:“君音确实有要事要禀告王。” “什么事情,三更半夜的,君小姐竟然亲自跑进王宫来?”喜赜的声音,分明带着几分不满。 不等阮绵绵说话,喜赜继续低沉道:“既然有要事要禀告,为何又离得那么远?” 努力压下心底的不满,阮绵绵柔声道:“君音是待嫁之人,若非事关重大,绝对不敢这个时候进宫前来禀告王。” 言下之意,她现在所站的整个位置,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了。再站到前面去,于理不合。 纱帘后面传来喜赜阴柔的笑声:“君音什么时候对孤,竟然这么客气疏离了?” 稍稍垂着眉眼的阮绵绵恭敬地道:“事有轻重缓急,这个道理,君音还是明白的。” “王,君音深夜进宫要禀告王的事,是神医凤长兮失踪了。”阮绵绵看着地面,神医有些焦急:“君音身边的丫头喜儿晚上发现,确定神医是被人抓走了。” 斜靠在床榻上的喜赜,眉头骤然蹙了起来。凤长兮失踪了,还是被人抓走的? 什么时候被抓走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这会儿太后病重,正是需要他出手相助的时候。 只是碍于之前与凤九幽商议的矿山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这会儿又需要凤长兮相助。 凤长兮虽然是神医,可是他同样是凤天王朝的臣子的。要这会儿凤九幽也在莫月城,凤长兮想要救人,自然要先经过凤九幽点头。 凤九幽前来找阮绵绵,而他将阮绵绵变成了君音。凤九幽对君音的身份起了疑心,君音对自己的似乎也有些模棱两可。 最近他在为太后病重的事情头疼,若是太后薨,这个后宫毕乱。 成贵妃和容德妃,一个出自程家,一个出自君家。两名宠妃为了争宠明争暗斗,程家和君家也在明争暗斗,他乐意视之。 莫家送进宫的女子,两名都不争气,一名早早撒手人寰,还有一个美人终年缠绵病榻,几乎是用药掉着性命。 这会儿若是连太后薨了,莫家可就要乱了。而他努力持平的朝政,莫家、程家和君家,也不会安定了。 加上卓望蠢蠢欲动的心,莫家与卓王府走得近,身为莫家人的太后薨,可知对莫家是怎样的打击。 到那个时候,卓王连同因为失势的莫家,那样子,他又要头痛一番。选秀之前,太后绝对不能有事。 这会儿凤长兮失踪,可知这件事情对喜赜来说,意味着什么。 眼底划过一丝绿意,喜赜阴沉地盯着纱帘后面的身影:“你身边的丫头看到有人将他带走了?” 阮绵绵恭敬地道:“王若是不信,君音的婢女喜儿就在外面候着,王可以传她进来一问便知。” 纱帘后面陡然多了一股寒气,阮绵绵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正好隔开了掀开纱帘从里面走出来的喜赜。 阴柔的面孔上带着几分厉色,泛着墨绿色光芒的眼底宛如无穷无尽的森林,让人找不到边际。 心中微微一顿,阮绵绵快速掐了一把自己掌心,在喜赜伸手即将触碰到她面颊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 面上带着几分娇羞红润,声音又温柔了几分:“王,君音听闻太后病重,君音本打算将明日送神医进宫,可是……” “君音进宫也是万不得已,喜儿说,前来掳走神医的人,武功不凡,而且……”阮绵绵咬着粉嫩的唇,低低道:“似……似乎与莫月城中几位王爷有关。” 本想一触佳人芳泽的喜赜,抬起的手,陡然沉了下来。眼中的神色染上了几分冰寒:“来人!” 阮绵绵瞧着分明压抑着怒气的喜赜,眼底露出几分笑意。不过她掩饰地极好,正想着凤长兮去出的喜赜,自然没有察觉。 喜赜再不去看她,而是大步流星到了外面的桌前,脑中想着阮绵绵的话,几位王府的人…… 好样的,他哪怕是再费心思,这宫中到处都是他们的探子。如今这个朝廷已经在他手中了,他们还那般不安分。 太后病重的消息,分明已经下令封锁。除了有意让君子期知道,君音知道便是在情理之中。 而那些人,他们却在这会儿将凤长兮带了过去,岂不是要看着朝堂乱成一片? 喜赜走近那影卫,微微低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不一会儿,那影卫点头,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阮绵绵看着喜赜紧绷的神色,知道他心中这会儿怒意翻涌。倒不是因为她入宫,而是因为几位王爷的不安分。 500 爱意 “王,时辰不早了,君音需要禀告的事情也已经禀告了,君音告辞。”这个时候再不走就是傻子。 而且这会儿的喜赜,一定要忙活着去找凤长兮。 不过显然,喜赜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她离开。 “就这么急着离开?”冷沉的双眸紧紧锁住那张绝世的容颜,深深地盯着那双乌黑清明的眼眸。 似乎要透过那双眼睛,望到她的心底,看透她所有的心思。 阮绵绵被喜赜这突如其来的一眼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过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很恭敬,很柔顺的样子。 “王还有事?”问完之后,微微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柔声道:“时辰不早了呢,一会儿王该上朝了。” 稍稍垂眸,喜赜阴柔的脸上带着阮绵绵看不透的神色:“无事,就像与你聊聊。” 阮绵绵嘴角一抽:“太后病危,王还是赶紧派人去找神医吧。若是太后有事,莫家一定会乱的。到时候……” 她有些焦急,看得出来,她是替王室着想:“爹爹病了,担心君音知道难过,一直没有告诉君音。君音也是晚上让人过去找爹爹,也才知道,原来太后也病了。” “王,爹爹说,时间紧急,若是让别的王爷率先将神医找到,到时候君府就完了。”她说的有些委屈,尽是担忧:“太后若是有事,爹爹又是知情人,那会儿神医……神医还在君音的一品居……” 望着那张绝世容颜,看着她微微垂着头,不安地搅动着的小手,还有她脸庞上的焦急和眼底的担心。 喜赜蹙着的眉头,一点点送了开来。 声音,也不觉缓和了下来,望着她,轻轻上前一步,尚未抬手,这边君音便哽咽着道:“王,君音不该因为想要着恢复容貌,将神医留在身边。” “是君音自私,如果君音能够早点儿知道太后病重,一定会亲自送神医入宫,给太后看病的。”她眼底露出悔恨的神色,乌黑清澈的眼睛,缓缓蒙上了一层雾气。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喜赜,阮绵绵一边无意识后退一边低低道:“如果不是君音不懂事,王现在也不会这么着急。” “是君音不好,君音只想着将自己变漂亮,想要吸引王的注意,以为这样,王便会因为君音现在的容颜,喜欢上君音,会……” 她面颊羞得红红的,脸上带着窘迫而又悔恨的神色,贝齿咬着粉唇。有那么一霎那,喜赜真的以为,之前他见到的君音,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轻音的记忆。 可是他才说了几句,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表明心意。轻音对他避之不及,甚至是厌恶。 何况他曾用凤吟九的性命威胁过轻音,这会儿若是君音恢复了轻音的记忆,怎么可能会这样跟他说话。 可是这些天来,天字号、凤长兮,甚至是凤九幽都在一品居中,每日伴着她。她如今已经恢复容貌,凤九幽他们怎么可能不识? 还是他应该相信国师所配置的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想着这些天听到的她与凤九幽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他便微微蹙眉。 尤其是知道她已经恢复容颜后,他更加愤怒。 他并没有想要毁掉她的容颜,只是想着将来有一天,等到她与凤九幽自相残杀,再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哪怕是变了一个性子,换了一个人的记忆,她的行事作风,还有她的倔强,依旧让他忍不住侧目。 到底是,吸引了他的眼光。 如果凤九幽知道她就是轻音,不会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如果不知道她是轻音,不会三天两头地向一品居跑。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不知道? 喜赜有些头疼,松开的眉头又轻轻蹙了起来。 这边阮绵绵瞧着,稍稍抬手,似乎准备伸手过去,将他眉宇间的愁绪抚平。可是触碰到他冰冷阴寒的眼神,吓得微微一愣,闪电般地缩回了手。 原本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看到她伸过来的手,他眼底划过一丝暖意。 可是看到那触碰到他视线闪电般缩回去的手,喜赜的眉头皱的更紧。 尚未说完,外面便传来家财恭敬地声音:“王,该起了。” 脸上划过一丝错愕之色,阮绵绵显然没有想到,才这么会儿功夫,喜赜就要去上朝了。 瞧着她眼底又是惋惜又是惶恐的情绪,喜赜扯起嘴角,脸色一点点转柔:“今天先回去吧,处理好宫中的事情,孤出宫去看你。” 阮绵绵想,来吧来吧,就怕你不来。 错愕和娇羞从眼底划过,绝世的容颜上露出几分呆滞的神色。喜赜瞧着她微微呆愣的模样,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视线一点点落到她今天的衣着上,见她里穿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上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 腰间一跟彩链其上或串或镶或嵌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耀眼之及,外罩紫黑镶金边略搀杂乳白色线条锦袍将里裙之华掩。 而她的腰肢,纤腰盈盈,不足一握上。腰带上面系一斓彩锦缎中嵌精美翡翠,玉手十指甲上皆曛染着淡紫色的花色,左中指带一戒指不知何物所制非奢华却十分耐看。 皓腕佩一单只精美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腕上带着覆背手涟系于无名指上。双足穿着淡蓝浅白色牡丹锈花鞋。 真正的轻音,向来穿着极其简单,不喜佩戴各种是珠玉首饰。这会儿听着他的话,回转俏颜,没有任何脂粉点缀的容颜,清丽撩人。 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宛如黑耀石般的眼眸中,尽是欣喜和羞涩。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 那如雾如纱的发丝,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稽,其上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手饰。 下面有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那样清丽脱俗的女子,如此娇羞之色,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宛如绝代佳人。 喜赜有那么一时失神,阮绵绵则是看着他微微失神的神色,面颊又飞起丝丝红霞。 含羞带怯地望了他一眼,娇羞地垂头:“王请准备上朝,君音告辞!” 她走的极快,连带着脖颈都是红红的。从喜赜面前划过,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羞红的面孔和粉嫩染着桃花色的耳垂上。 郁结的心情一扫而空,看着那抹像是兔子一样跑出他寝宫的君音,喜赜缓缓勾起唇角。 “若你真的不记得轻音的所有记忆,不如好好留下来!” 走得极快的阮绵绵,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寝宫。 一出寝宫,便直接迎上了侯在外面的家财和惴惴不安来回走动的“喜儿”。瞧见她出来,“喜儿”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 家财顾不得这边恭送君家小姐,因为时辰不早了,干爹脸上在流血,今天侍候王更衣的事情,便落到了他这边。 示意宫女们进去,家财看了一眼那边远去的两抹背影,快速收回了视线。 阮绵绵几乎是被凤九幽一直拧着丢上了马车,不过除了目力极好的人,如无须外,估计很少有人看得出来。 一路上他借着喜儿的身份不停地问她各种问题掩人耳目,实则牵着她的小手,又是抚手背,又是搂抱之类的。 若不是他这会儿扮作的是喜儿,阮绵绵真心不能接受。 到了马车上,她尚未坐稳,凤九幽便直接将她搂进了怀里:“梧爱。” 阮绵绵连忙澄清:“我保证,没有让他碰到我一根手指头。” 凤九幽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吻,声音微微沙哑:“我知道。” 阮绵绵蹙眉,知道她从寝宫出来,他居然那番作为。哪怕是演戏,也有些过了吧。 凤九幽搂着她,让她整个人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知道你方才那些动作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女人可以打扮一番进宫,是对别的男人表明爱意……”凤九幽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带着几分不满。 阮绵绵面颊一红,天知道刚才在寝宫中对喜赜“表明心意”的时候,她身上起了多少鸡皮疙瘩。 先是一愣,随即阮绵绵抬头,轻轻在他唇角上落下一吻:“那是演戏,只是演戏。而且说那些话的,不是我,是……是君音。” 凤九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盯着她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眸,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模样。 瞧着他这样的笑意,阮绵绵头皮有些发麻:“今天的事情,我们可是商议好的。” “本来可以直接让我去的。”凤九幽忽然觉得,白天点头同意她的注意,是给自己找难受。 这会儿,竟然开始后悔。 她极少这样打扮自己,因为即便不打扮,她便已经明艳动人到让人移不开眼,宛如绝代佳人。而稍微一打扮,那飘渺的裙摆似乎像是即将乘风而去的仙女。 让他有种,似乎要专注地感觉。 视线一点点落到她粉嫩的唇瓣上,再一点点沿着她白皙如玉的脖颈,一点点渗入衣襟。 阮绵绵被他那样的目光瞧得面颊又红了几分,这会儿倒是真的脸红,而不是刚才在面对喜赜时的演戏。 “九幽!”低低的,娇嗔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那样娇羞欲语还休的小模样,凤九幽哪有不动情之理? 搂着她腰肢的手,在这一瞬间加重了力道。阮绵绵一惊,整个人直接被他紧紧地搂在了怀中,他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脸。 501 愤怒 瞧着他眼底眸光的变化,阮绵绵连忙起身贴着他的面颊,小嘴贴着他的耳朵:“今天不是抓了国师吗?” 嗅着她发丝的幽香,凤九幽享受地眯着眼睛:“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喜赜疑心极重,今天晚上就算相信了我没有之前的记忆,可是你与凤长兮还有无须一直在一品居的事情,他自然知道。” 她的话尚未说完,耳垂上一痛一麻,凤九幽咬着她粉嫩的耳垂:“没事尽说些煞风景的事儿。” 虽然不满,不过还是松开了她。 外面驾车的人是不是韩风而是无须,还有国师那边的事情,他确实要急着赶回去处理。 回去的路上,遇上前来上早朝的大臣们。想着即将要发生的事,阮绵绵乖巧地窝在凤九幽怀里,浅浅地笑着。 这一次,倒是委屈了凤长兮了。 他那么优雅的一个人,居然被人用麻袋装了扛回了卓王府。 事实上,倒是并非如此。 正如阮绵绵所想,凤长兮那么优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容许那些个人将他迷晕直接扛回卓王府? 医术第一,易容术自然也不耐。卓王府的侍卫根本不知,他们扛着是其中的一个兄弟。 而真正的凤长兮,则是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与他们一起回到了卓王府。 或许是因为顾忌着他的身份,那些侍卫并未将他丢进柴房之类的地方,而是带进了一间密室里。 密室不大也不小,里面各种洗漱用具,一应俱全。 等到那些侍卫离开后,他悄然折了回去,换回了悄然不醒的侍卫。而那名被他敲晕的侍卫,第二日被人发现的时候,因为纵欲过度,与小王爷赏的每个美人儿一起死在了床上。 这样的死亡,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那美人儿到底是个女人,他们十来个大男人,一晚上的折腾,怎么可能还活着? 倒是一个兄弟死了,他们实在不解。不过想着昨天晚上那人来的最迟,而且非常火急火燎的样子。 后面听到里面激烈的战斗声,众人已经爽过了,也就懒得搭理,各自回房睡了。 现在起来发现两人都死了,也不敢向小王爷禀告,一个侍卫一个女人,死了就死了。 抬起两人的尸体,找了个林子,直接将两人的尸体埋了。 喜江寒起来用过早膳之后,笑着问侍卫:“凤长兮可还在?” 那侍卫恭敬地回道:“国师给的药,那可都是上等的,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这会儿也别想使出半分力气。” 喜江寒听到这样的话,满意地笑了笑。 “走,带本王过去看看!”喜江寒笑眯眯地说。 到了凤长兮所在的房间,喜江寒阴沉着脸色望着躺在床榻上并未起身的凤长兮:“神医别来无恙。” 凤长兮懒得抬眼皮,声音依旧温和:“小王爷只怕大祸临头!” 喜江寒微微一愣,随即耻笑道:“神医这是责怪本王昨天请您过来的方式,太过特别了吗?” 凤长兮温和地道:“是够特别的,那样子的请人方式,怕是没有人会喜欢。” 喜江寒笑着在离床榻不远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呵呵,神医说的对。不过这会儿是非常时期,本王也是没有办法。” “好一个非常时期。”凤长兮淡淡道。 喜江寒看着他温和淡雅的面孔,这会儿都落在他手上了,可是说话却还这么不客气。 如果不是惦记着父王的话,他这会儿一定会让凤长兮好看。 大局为重,喜江寒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快,笑得阴沉:“凭着神医的聪慧,一定知道本王请神医过来,所谓何事。” 凤长兮闭目养神:“小王爷不说,长兮怎知?” 喜江寒又是一怔,他不相信凭着凤长兮的能力,还有凤九幽也到了莫月城,他们会不知道太后病重的消息。 好,既然你凤长兮不承认,他喜江寒也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传闻神医医术天下无双,如今宫中有人病重,正是神医出手的好时机。” 似乎笑了笑,凤长兮温和地问:“有求于人,还用这样的方式请人?” 喜江寒怒,冷眼看着床榻上的人:“你可知王宫中病重的是什么人?” 凤长兮笑着回:“小王爷不说,长兮怎知?” 喜江寒怒道:“这次要让你看病的,可是我们西流国的太后娘娘。若你的医术真的天下无双,太后的病自然能好。若你不过是浪得虚名,到了” “到了王宫没有治好太后的病,便会身首异处?”缓缓抬眸,凤长兮幽深的眼眸望着坐在那边的喜江寒。 喜江寒一顿,那样的一双眼睛,竟然没来由地让他浑身一颤。 两人的年纪分明差不多大,可是凤长兮眼底的幽深与隐含的气魄,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着那样的喜江寒,凤长兮轻笑着问:“不知小王爷从锦绣楼回来,身上是不是起了很多红疙瘩?” 喜江寒的身体一颤,想起回来时浑身上下不对劲儿的痒,他找的那些女人都是雏,没有过的,怎么会染上那种病症? 后来服了药,那种瘙痒才解除,晚上才有心思跟女人亲热。现在听凤长兮这么一问,喜江寒这个脸色变得黢黑。 “你竟然知道?”阴沉夹带着愤怒的声音。 凤长兮含笑望着他,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是神医,只需一眼,小王爷哪里不适,自然知道。” 喜江寒满脸怒气地站了起来,怒视着凤长兮:“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凤长兮背靠着床榻上面的软枕,俊秀绝伦的面孔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小王爷这话从何说起?” 喜江寒已经到了凤长兮的面前,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面前的人连带着床榻一起燃烧。 “小王爷……”站在外间的侍卫注意到里面的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一定是凤长兮动了手脚,要不是他,他身体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忽然间浑身发痒。 那种痒,不仅仅是肌肤外面的痒,而是一种钻心的痒。稍微动手一挠,就想要挠的更用力。 他越是用力,他身上就越痒。 反复几次,从锦绣楼回到卓王府,他身上脖子上已经是深深浅浅的抓痕了。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是被那个贱蹄子的手抓的。 想到这里,喜江寒气不打一处来,越发愤怒。 凤长兮含笑缓缓起身,他穿着浅蓝色的锦衣长袍,神色悠然自得,丝毫没有半分被拘的担忧。 喜江寒气得几乎面容扭曲,二话不说,冲着凤长兮的背影,直接劈了过去。 “小王爷使不得!”侍卫连忙跑过去,想要拉住小王爷,直接被小王爷一脚踹飞了出去。 502 忽变 凤长兮望着那个被踹飞的侍卫摇了摇头,也没有看到他怎么动,人影已经离喜江寒三步之外。 眼底寒光一闪,阴气更盛:“你没有中药?” 望着喜江寒错愕而又阴沉的面孔,凤长兮抬抬胳膊,舒缓舒缓四肢:“中药的人这会儿都被你侍卫抬到某个林子里埋了。” 喜江寒神色一顿,被他踢飞的刚爬起来的侍卫一愣,连忙翻身跪了起来:“小王爷,勤二子今天早上死了!” 面色已经染上了一层寒霜,寒霜中尽是阴气:“死了?” “是……是的,小王爷,是是纵欲过度,精尽而亡!”侍卫连忙找借口。 喜江寒的面色,稍微好看了那么一些。不过想着一男人直接做到精尽而亡,眼底划过一丝不耻。 没用的东西,上个女人都能被女人弄的精尽而亡。 忽然想起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凤长兮知道这一切。喜江寒不笨,脑子一转,便明白过来。 “是你动的手脚!”这一次,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凤长兮含笑望着他:“那样的酒囊饭袋留在小王爷身边,实在只会浪费粮食。长兮所做,举手之劳罢了,小王爷不用感激。” 喜江寒气得面色煞黑,额头青筋凸起:“来人,将他给本王抓起来!” 凤长兮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道:“长兮已经在小王爷的地盘上,小王爷难道还怕长兮跑了不成?” 喜江寒眼神阴狠地盯着一直浅笑的凤长兮,他刚才冲过去的那一瞬间,分明是能够抓到凤长兮的。 可是眨眼的功夫,他居然已经到了散步开外的窗边。 这样的人,这样的身手,还能在他不知不觉间在他身上和他属下身上做手脚,这样的人,不用铁链铐起来,他怎么安心? 凤长兮看着喜江寒那阴狠的神色,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似乎他真的只是被他请来做客的。 温和地望着阴沉气得面容扭曲的喜江寒,凤长兮温和地道:“小王爷可知道一句话?” 不等喜江寒回答,也没有想着等喜江寒回答,凤长兮优雅地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么大的动静将他绑了过来,虽然是他自己跟着过来的,可是想要折磨他,就凭他喜江寒? 关于送他离开,凤长兮从不认为,凭着喜江寒这种人的脑子,会想到他这会儿已经大祸临头? 不知为何,喜江寒心底升起阵阵寒意。他向来极好面子,凤长兮在凤天王朝还算是一个王爷,身份地位在他之上。 可是到了西流国的莫月城,是凤长兮自己说,他只是神医凤长兮,不要带着身份。 如今他要对凤长兮动手,到时候就算是凤康帝找麻烦,他也可以用那句话去堵他们凤天王朝的嘴。 父王在边境与南郡王那一场败仗,本就让他们卓王府在西流国的声望越来越低弱。 这会儿若是对外宣称他抓到了凤长兮,甚至将凤长兮提交给王,自然能让整个西流国人看看他们卓王府的能力。 看看他,喜江寒的能力。 眼底尽是阴鹜之色,喜江寒阴沉着声音吼道:“来人,将他给本王拿下!” 退居一边,喜江寒双臂抱在胸前,怨恨地看着那个给他下药的凤长兮。在送到王宫之前,他一定要好好让凤长兮知道,他喜江寒的手段。 可惜他来没等到好好让凤长兮好看,便听到外面一声“王爷到!”。 喜江寒微微一愣,快速回神,连忙迎了出去。 卓王爷是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面容轮廓英俊,眉眼处带着几分英气,浑身带着从战场归来的萧杀之气。 留着胡须,时间不曾放过他,在他的眼角有着岁月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大气,可是那双眼底的阴狠之色,与喜江寒眼中的阴狠,一般无二。 “江寒参加父王!”喜江寒连忙行礼。 卓王爷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大步流星到了这边房间。喜江寒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父王!” 卓王爷看到已经到了门口的优雅男子,眉目处露出几分狠戾和杀气:“你就是凤长兮?” 凤长兮微笑而语:“长兮见过卓王爷!” 卓王爷冷哼一声,大声道:“来人,将他给本王抓起来!” 原本担心父王会怪他自作主张这用那样的方式将凤长兮抓来,这会儿听到父王的话,喜江寒心中一喜。 脸上也带了笑意,连忙跟卓王爷道:“父王,江寒昨天才让人将神医带过来,准备今天见过神医后,带他一起去见您的。” 不论卓王爷为何会忽然下令要求将凤长兮抓起来,喜江寒绝对不能让父王认为,他会违背父王的意思。 父王之前让人来说,是要以礼相待,而且要对凤长兮有求必应。 昨天晚上那样抗麻袋的形式若是被父王知道,父王肯定是不高兴的。 卓王爷冷冷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你站在一边去,等这件事情了了,本王再跟你算账!” 喜江寒一愣,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凤长兮倒是不着急,悠哉自在地立在那里,而卓王爷带过来的那些人还有喜江寒带过来的那些侍卫,这会儿齐齐向他围了过去。 “卓王这是何意?”视线直逼卓王爷,凤长兮温和地问。 “自然是想要杀人灭口!”一道娇俏的声音划过长空,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卓王爷脸上神色一变,压低了声音下令:“乱箭射死!” “王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女子的声音刚落便响了起来。 卓王爷变色大变,阴鹜的眼神一闪,跟在他身边的一个护卫,瞬间向凤长兮那边略去。 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就卓王爷身边的人,想要动他,真是不自量力。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这边两人动手,那边卓王爷带着众人,齐齐转身下跪行礼。 看着跪在地上的卓王爷众人,再看那边已经到底不起,尚且还有一口气的侍卫,再看向温和而立的凤长兮。 喜赜眼眸微微一眯,视线划过站在她身边稍稍靠后位置的阮绵绵。 阮绵绵直接无视他的眼神,看到那些鲜血,连忙冲着凤长兮那边奔了过去:“是神医!” 凤长兮温和地笑,看着已经到了他面前的阮绵绵,稍稍伸手,准备将她拥入怀中。 那是情不自禁,那是深深渴望。 “委屈你了。”阮绵绵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同时拔高了声音喊:“王,神医在这里!” 凤长兮的手微微一顿,触碰到那边快步跑过来的“喜儿”眼底的冰寒之色,快速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也放下了双手。 503 当街 “小姐……”“喜儿”快步到了阮绵绵身边,将她向旁边轻轻一拉。 那边喜赜的视线射了过来,阮绵绵因为找到凤长兮很高兴,当看到凤长兮不远处那微微喘息的侍卫时,瞳孔微微瞪大。 “王……” 眼底露出惊恐之色,身子微微向后退了退,正好退到“喜儿”身边,由“喜儿”扶着她。 卓王爷吓得不轻,喜江寒还有些懵懂,似乎有些不能反应过来。 “将卓望和小王爷带走,封了卓王府!”喜赜冷声道,脸上没有任何感情。 喜江寒一愣,显然没有办法理解王的意思。视线惊疑地看向父王,而卓王爷这会儿连忙道:“王,王,微臣冤枉啊!” 喜赜冷冷看着跪在地上大呼冤枉的卓王爷:“王叔若是有怨,介时在刑部审案时,可是说与刑部大人听。倒是刑部的文书上,孤能看到所有冤情!” 喜江寒不明白了,连忙道:“父王,到底怎么了?” 昨天明明还好好地,怎么今个儿到了现在,忽然就变天了? 还有,王为什么要抓他们,甚至还封了整个卓王府? “王,微臣冤枉啊,王,微臣冤枉!”被侍卫带走的卓王爷,一边大喊冤枉,一边不停地挣扎。 喜江寒则是一头雾水,弄不清场合,却还是本能的挣扎喊冤,可是喜赜对他们父子的喊冤,充耳不闻。 隔着一个花圃,喜赜的视线遥遥落在了凤长兮和阮绵绵的身上。 凤长兮温和地对阮绵绵道:“劳烦君小姐了。” 阮绵绵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柔声道:“你可是爹爹好不容易请来的神医,在本小姐的一品居失踪,是本小姐疏忽了。” 见喜赜大步走了过来,阮绵绵稍稍向后退了退,与“喜儿”站在一旁,等着喜赜与凤长兮开口。 “喜儿”蹙眉:“谁许你一个人跑过去的?” 阮绵绵委屈:“我这不是为了更加逼真?” 因为是君音,是丑颜无敌的君音,忽然之间因为凤长兮的出手,变成了绝无仅有的大美人,见到失踪的凤长兮,怎能不激动地跑过去? “喜儿”瞥了她一眼,见喜赜与凤长兮已经开始往外走,拉了阮绵绵的手,也跟着走了出去。 凤长兮直接被喜赜带回王宫,君家小姐自然不便跟着入宫,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一品居。 回到一品居,阮绵绵直接回房休息。相信卓王府被封的消息,这会儿已经传遍了莫月城的大街小巷。 凤九幽调了一名青衣骑过来继续扮演喜儿,自己则是去了别处。 凤九幽离开不久,阮绵绵闲得无聊,便也跟着出了门。她知道凤九幽是去处理国师那边的事情,她则是直接向锦绣楼的方向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今天比往日更加热闹。君府离卓王府比较远,这会儿人流都在向那边涌动,都在谈论着发生的事情。 喜赜居然在得到消息后,让人带着她去了卓王府找人,这倒是出乎阮绵绵的意料之外。 不过看得出来,宫里太后似乎等不起了,喜赜找到了凤长兮,根本没有跟她说话,直接带着人回宫。 坐在马车上,阮绵绵一边想着一边轻笑,卓王府若是被封,靖王府应该是最开心的吧。 卓王府与静王府不和,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喜赜原本是太孙,可是父王是太子。 可惜的是父王身体羸弱,后来因为一个女人一病不起。喜赜身为太孙,深得先王宠爱,似乎经过了一番折腾,才坐上了王位。 对于那几个王叔,一向很恭敬,可是也奉行王族制度,将他们的兵权和自由,掐的死死的。 没有人想要一直做人砧板上的肉,卓王便是最不安分的那个。枪打出头鸟,即便没有她这次的推波助澜,相信喜赜也会找个时机对卓王下手。 阮绵绵很奇怪,为何喜赜没有先选择靖王府?比起卓王来,靖王的毕竟能隐忍的性子,更让人忧心不是吗? 揉了揉眉心,阮绵绵懒得去想了,管他先对谁动手,只要莫月城大乱,他们将喜赜绕进这个漩涡出不来才是好的。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回京,一家三口团聚,才是她最大的希望。 “小姐小心!”无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阮绵绵何等警觉,连忙伸手扶住了马车内壁,同时快速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青衣骑扮演的喜儿。 “喜儿”微微一笑:“娘娘,属下无碍!” “喜儿”说完那句话,整个马车忽然倾斜,在一瞬间,几乎已经是到了九十度的角。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一脚踢在马车内壁的对面,一只手扶住窗子。再看对面的“喜儿”,两人均是这个动作,满眼诧异和警惕。 “让开!让开!快让开!” 外面传来人群的哄闹声,还有骏马因为急速停顿来不及收回的嘶鸣声。阮绵绵掀开窗帘,直接从马车内跃了出去。 同时她的手上牵着“喜儿”,两人眨眼间就到了离马车三米远的人群面前。 而无须驾着的那辆马车,在他们离开之后,整个马车直接弹飞了起来。不仅仅弹飞了起来,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阮绵绵大声喊道:“无须!” 面色冷酷的无须视线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又像是没有看她,一只扯住缰绳,硬生生地将骏马的前面一截都脱离了地面。 阮绵绵连忙道:“弃车!” 这样的情况,无须还不松手,难道是想要和马车骏马一起共存亡吗? 忽然间,阮绵绵明白了无须那一眼的心思。 远处传来男子的大喊声:“让开!快让开!” 那辆飞奔而来的马车,眼看着就要撞上了无须这边所在的马车。可是那驾车的车夫,似乎没有想到这会儿会是这样的情况,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阮绵绵快速从人群中跃了出去,人影直接落到了无须所驾马车的前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看得出来,那是君家的马车。那样肆意洒脱,眉目飞扬的绝世女子,除了君家小姐,还能有谁? “小姐?”上面无须眼底露出惊讶之色。 阮绵绵厉声道:“拉住缰绳,将马连同马车,一起带起!” 她的话说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红线,红线中泛着金光,急速地缠上骏马后面的两只马蹄。 以人之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嘞得住马蹄? 眼底厉芒乍现,无须咬牙提力,手上青筋毕现,骏马嘶鸣不止。阮绵绵则在他提力的同时瞬间,身体轻盈地跃到了骏马右侧。 同时一脚踢在马车壁上,大吼道:“左边街道不想死的,都快让开!” 这一声厉喝宛如惊雷,惊醒了那些诧异呆愣的人群。街道的左边比较空旷,原本围满了人群。 但是因为阮绵绵的忽然出现和她一红绳想要帮助驾车的男子将马车整个抬起来的举动,惊动了他们。 看不到全景,很多百姓都跑到了右边。这会儿左边所剩下的,便只有一些老弱妇孺。 人群中忽然蹦出几人,将街道右边呆愣的为数不多的百姓,快速拉了过去。 呼啸而来的马车在这一瞬间就要与无须这边的马车撞上,阮绵绵那一脚踢出,直接让马车带着骏马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无须松了一口气,连忙用力将马车在空中凭借着真气支撑地面,硬是让马车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转。 阮绵绵在踢出那一脚之后,没有丝毫迟疑,飞身跃到了迎面而来的马车上。 手上银针飞出,缠绕着无须那边骏马马蹄的红绳,在这一瞬间收回。 “啊……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马车内传来女子凄厉的尖叫声。 挥向马蹄的红绳微微一顿,手腕一动,红绳已经偏离了原来想要缚住马蹄的想法,直接绕到了骏马的脖子上。 红绳替代了缰绳,想要活命就不要再疯狂地向前奔跑。 阮绵绵用力,一脚将那位吓傻了车夫踢下了马车,力道控制得到,车夫在地上滚了两圈,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 伴着骏马不敢愤怒的嘶鸣声,两辆马车同时着地。 无须那边的马车已经报废,连同骏马一道,直接甩出去了三米多远。而这边疯狂而来的骏马,也已经停了下来。 “无须!”阮绵绵看了无须一眼,收回红绳,快速转身掀开车帘直接到了马车内。 马车内是一名少妇,狼狈不堪,嘴角还有这血迹,穿着一身丫环的衣服。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孩子身上带着青紫色,嘴唇发紫,显然是中了毒。 少妇脸上尽是泪水,可是还能看出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瞧着她进来,连忙哭着喊道:“这位小姐,求……求求你,赶紧救救的孩子!” 阮绵绵蹙眉,倘若凤长兮还在君府,这会儿以她的轻功赶回去,或许还来得及。 可是这会儿凤长兮进了皇宫,想要带着孩子进宫去找他,这孩子中的若是剧毒,估计在去王宫的半路上就会断气。 “中了什么毒?”快速伸手过去给孩子把脉,脉搏非常弱,而且很乱。 看孩子的年纪,应该一岁不到。 看着少妇怀中的孩子,阮绵绵不由想到那会儿小九九高烧不止,心中一软又是一疼。 孩子,她也是为人母的人,自然知道孩子的疼,在父母身上有多疼。 努力浅笑,阮绵绵连忙宽慰道:“别着急,不是攻心剧毒,一定能救的!” 能不能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看过医术,知道基本的常识。 “无须,快,问这附近没有没……” “他中的七日绝,今天第六天。”一名男子掀开车帘,出现在阮绵绵跟前。 504 抢人 一个小孩子中了七日绝,今天已经到了第六天? 阮绵绵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望着掀开车帘的黑衣男子:“金大夫。” “小姐。”揽月不知何时也到了马车中,视线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快速落到那孩子的脸上。 “金大夫的医术虽然不如凤长兮,可是这会儿能够救命的,只能相信金大夫!” 阮绵绵自然明白,若是等凤长兮,自然来不及了。 一个小孩子中了七日绝,到了第六日居然还活着,已经是天大的奇迹,再耽搁下去,只能等死。 轻轻握住她的手,揽月柔声道:“再相信我一次,这个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阮绵绵微微诧异,下意识将手从揽月手中收了回来,倒是处于本能,并不是真的意识到揽月牵着了她的手。 一直在凤九幽身边,他专制霸道,容不得别人触碰她半分。而她也已经习惯只牵着他的手。 揽月则是微微一愣,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全身心都在那个孩子身上的阮绵绵,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 看这样子的情况,揽月的话确实在理。阮绵绵没有丝毫犹豫,望着那位少妇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个时候,最不能耽搁的就是时间。时间过了,莫说是凤长兮,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怕是也救不了这个孩子。 她自己也是母亲,自然明白那名少妇的心中的痛。握着那少妇的手,阮绵绵连忙示意金大夫动手。 “别担心,你冷静的,你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那少妇显然没有想到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先是一愣,随即哭着连忙将孩子抱给金大夫看。 孩子的问题交给了金大夫,阮绵绵这才发现一个问题。在少妇将孩子交给金大夫的瞬间,那少妇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面,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阮绵绵一惊,一把抓住少妇的手:“你身上有伤?” 少妇显然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去。结果她刚一动,或许因为太过担心孩子,又或者因为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竟然在这个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阮绵绵连忙将她搂在怀里,看向揽月。 “我这里有些药,可以先给她敷上。”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递给阮绵绵,揽月柔声道,再轻轻转身,放下了车帘,背对着她们。 现在是非常时期,阮绵绵被就不拘小节,打开金疮药,轻轻掀起那少妇的衣袖,才发现,不仅仅是手腕,甚至是整个手臂,一直到肩膀,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这么热的天,那少妇竟然穿着裹着脖子的衣服。身上额头上尽是汗水,她竟然没有要脱下的意思。 见金大夫在给孩子施针,阮绵绵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拨了那少妇的衣服,背对着金大夫,看到那少妇浑身的伤痕时,瞳孔猛然瞪大。 那些痕迹,青青紫紫几乎遍布全身,有些还在渗血,有些是旧伤,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儿好的肌肤。 更让她惊讶的是少妇用衣领紧紧裹着的脖子,衣服拉下来后,上面豁然有五个手指印。 手指印的四周,是青紫色的痕迹。从左肩到左胸口那里,一道长长的歪歪扭扭的疤痕,这会儿还带着猩红。 她试探过了,少妇并没有武功,这样的伤势,少妇这一身细皮嫩肉,怎么可能受得了? 若不是惦记着孩子,或者这为少妇早已经晕了过去。 看着少妇满身的伤痕,阮绵绵忍住心底的愤怒和疑惑,没有清水,见很多伤口还在流血,阮绵绵连忙将金疮药敷了上去。 这么重的伤,看痕迹,脖颈处的分明是被人掐的。而身上那些痕迹,阮绵绵快速点住少妇的昏睡穴,将她轻轻翻了个身。 哪怕是被点住了昏睡穴,少妇还是痛得呻吟了一声。阮绵绵已经尽力放柔了动作,在看到少妇背上那三道长长的还在渗血的红痕时,心中陡然冰凉。 那血痕有小九九的拳头那么粗,上面渗出的血痕非常有规律,应该是不久前才打上去的,尚未干裂。 咬牙替少妇敷上金疮药,才到第二道血痕时,阮绵绵压低了声音道:“揽月,还有吗?” 背对着她看着外面动静的揽月又递了两瓶金疮药进来:“很严重?” 阮绵绵蹙着眉头抹药,声音很轻:“非常严重,若不是护着孩子,怕是这条命,早就丢了。” “肋骨断了两根,呼吸微弱。”将少妇身上的伤口尽数抹上金疮药,阮绵绵这才松了口气。 扣住少妇的手腕,又看了看她苍白的没有半丝血迹的面孔:“她心中还惦记着孩子,不会那么容易死。” “小姐,小姐,您一定不能有事啊!”那之前被阮绵绵踢飞的车夫,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跑了过来。 揽月拦住他:“你们是什么人?” 揽月的话刚说完,后面已经有一队人马追了过来。 他们的着装统一,甚至连带着身上的佩剑,都是一致的。 看到那些人,揽月微微眯了眯眼,忽然心中有了数。 “快,他们在那边!”那么多人围观着,所有人都知道这边马车中的人身份有异。 那为首的侍卫瞧着,手中长剑一指,带着一大拨人马,直接向这边冲了过来。 百姓们来不及疏散开来,可是看着那些人骑着高头大马,还是莫家的侍卫服装,都齐齐向后退。 一时间,人挤人。 而无须立在马车之前,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让那些侍卫望而止步。注意到他身后的马车,那侍卫喊道:“让开!” 无须冷哼道:“让开?就凭你们?” 为首的马侍卫一愣,被无须那浑身的杀气吓了一跳。这莫月城中的消息,他们还是非常准确的。 那马车上那人,应该就是这些日子在莫月城的大街小巷,被老少妇孺传的沸沸扬扬的君家小姐的护卫无须。 据说武功深不可测,而且一张脸万年寒冰。 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这位是君府小姐的护卫无须吧,我们是莫家的侍卫,这会儿要带你身后马车内,是我们莫家的人,还请无须护卫让开一下。” 无须冷哼一声:“车中的是我们君府小姐!” 马侍卫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无须直接这么不给面子。而且他说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要不是知道无须不好对付,他直接带着人冲过去了。 这会儿人又多,前面挡着的人武功又高,他有些着急。无须身后的,分明就是他们莫家那边的马车。 而老爷吩咐了,一定要将人带回来,而且不能让人知道马车里面人的身份和情况。 505 混吵 马车内,阮绵绵因为身体尚在恢复中,这会儿实在不适合运用内力。刚才那么几下子,她这会儿胸腔内的血液都在翻腾着。 努力压下心口的不适,却又要保住那名少妇的命,有些力不从心。 揽月问:“衣服穿上了吗?” 阮绵绵点头:“已经穿上了,只是她现在的身子,看金大夫那边……” 金大夫那边分明很棘手,而且不能收到一丁点儿的打扰。那么小的孩子,还是中了七日绝,这会儿第六天,就只者稍微有那么点儿不专心,后果可想而知。 “你过来扶着她,我来给她运功疗伤!”早在马侍卫一行人出现的时候,揽月已经回到了马车中。 阮绵绵点头,连忙将少妇的身体轻轻扶了起来。揽月走过来,在少妇身后坐好,开始运功疗伤。 外面人的谈话,尽数落入阮绵绵的耳中。莫家的马车,这车中的母子两人,难道是莫家人? 可若是莫家人,怎么可能伤的这么重? 阮绵绵微微侧头,看到窗帘这边那车夫小声道:“君小姐,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姐和小少爷,一定不能让莫家人将他们带回去。” 那车夫眼睛是红的,眼底冒着血丝。这会儿仔细看,才发现他身上也有不少伤口,衣服也有几处是乱的。 眼底流光一闪,阮绵绵道:“那马侍卫既然那么笃定这辆马车是他们莫家的,你快将这马车上莫家的痕迹弄掉!” 那车夫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们带着小姐和小少爷这么偷跑出来,居然还能被莫家人追上来。 经过阮绵绵那么一说,显然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 “多谢君小姐!” 放下车帘,车夫快速转身去忙活。 阮绵绵本想出去,可是在她准备出去的时候,金大夫忽然开口:“还请君小姐替这孩子护住心脉!” 不等阮绵绵开口,揽月已经先说话:“我来!” 阮绵绵连忙伸手挡了过去,揽月的身子不好,从来都是,一直都是依靠着药物维持着身体。 这会儿替那少妇运功疗伤已经对他身体不利了,若是同时替两人运功,那怎么可以? “她身上的伤很重,不过是惦记着这孩子罢了!这会儿离不得人,也不允许人分心。”声音很轻很冷,却不容拒绝。 从来温柔浅笑的揽月,这会儿微微蹙起眉头。他清澈明净的眼眸看着阮绵绵,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挣扎。 “少爷,君小姐说的是!”金大夫没有看两人,他手中的银针飞快地落入孩子的头顶。 不看揽月,阮绵绵抬手运功,直接将掌心落在了孩子的心口。 “君小姐做好心理准备,孩子或许会挣扎!”金大夫提醒。 阮绵绵点头:“无碍,你动手吧!” 马车内离不开人,马车外莫家侍卫和无须僵持不下。要是明抢,显然斗不过无须。 而且经过这一阵子,君家跟在后面的护卫也冒了出来,看到自家小姐的马车以四分五裂的架势散倒在一旁,连忙围了上来。 “让开!”这一次,是无须冷眼看着他们! 没有完成任务,马侍卫哪里肯让开? 想到老爷说的,哪怕是丢了人头,也一定要将马车内的两人带回去处理,这会儿他哪能退缩? “无须护卫,我告诉你,我们莫家已经给了你很大的面子,识相的,快快点儿走!”扫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二十多号人,再看那边七八个护卫和无须,马侍卫决定以多欺少。 无须嘴角噙着冷笑:“不要命的,尽可以过来试试!” 居然给脸不要脸,当真以为他们莫家人是好欺负的不是?武功高有什么了不起,马侍卫大声喊道:“来人,给我上!” 他的话刚落音,人群中有百姓开始说话了:“莫家这是怎么回事,君小姐真的在那马车中,他们这是要抢君家小姐吗?” “是啊,刚才君小姐和她的侍卫当街救了那么多人,我们都是亲眼看到君家小姐进了那个马车的。” “当时君家小姐似乎脚崴了一下,这会儿怕是在车中休息吧。” “刚才很混乱,但是分明听到了马车中有人喊救命!” 百姓们聚集在街上,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侍卫听到那些百姓的话,越发笃定他没有追错,那辆马车分明就是莫家的,而且从百姓的话中更加肯定,叫救命的人,一定是老爷让他带回去的人。 “莫不是莫家谁看上来君小姐,这会儿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日,居然准备以少胜多,强抢民女吗?” 一道冷沉的嗓音从远处飘来,混在人群中,根本不知道是谁。 马侍卫闻声望去,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人,心里暗暗着急,又是哪里来的臭小子,又要来碍事? “什么叫做想要抢君家小姐?” 马侍卫刚办完任务从外地回来,一回来就开始处理这件事情,关于君音的传闻虽然大街小巷都是,可是他一直都在密室行刑,哪里知道君音的变化。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马侍卫耻笑道:“就君家小姐那个猪样?是君府小姐又如何?” “比起我们莫家世代书香门第,朝中重臣,君家一身的铜臭味儿,君音那个模样,连给我们莫家少爷提鞋,我们少爷都会觉得恶心!” “那样一个连全城百姓看着都觉得恶心的女人,居然说我们莫家少爷想要强抢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话,马侍卫说的嚣张,他笑,也笑得张狂! 真是自掘坟墓,居然拿君音来做文章,想要阻止他,做梦! 可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百姓中,那些男子皆开始发话了。 “君家小姐恶心?哈哈哈,你到底是不是莫家侍卫,居然连这个事情都不知道!” “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这样的君家小姐,你居然说连给你们莫家少爷提鞋都不配?” “那样的人间绝色,居然被你这样侮辱,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君家是一身铜臭味儿,可是难道你们莫家不用钱的吗?” “君家世代从商,而且君家老爷待人和善,给过我们莫月城中百姓很多帮助,你居然说君府满身铜臭味?” “是啊,要我说,是你们莫家,满身墨汁味儿,以为那支笔能写两个字,能画两幅画,能弹两支曲子,就是大家了?” “君家小姐的琴音,世上难再寻!”有人忍不住嗤笑:“连你们莫家三少都是那么说的,你居然这会儿说君小姐连给你们莫家少爷提鞋都不配,我看,是你们莫家给人家君家小姐倒马桶都不配!” 506 野蛮 这样的状况,显然在马侍卫的意料之外。 恢复容貌的君音,那可是整个莫月城男青年心中的女神。那样的倾世之貌,而且还仅仅是穿着男装。 天知道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个从马车中一跃而出身姿优雅的女子,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有多么让他们心动? 绝色姿容,倾世风姿。 不仅仅是容颜美,当街拦马救助弱小,那样的女子,世间哪一个男儿会不动心? “他们侮辱君小姐,我们打!”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人群中男同胞们轰动了,愤怒了,激动了,爆发了! 他们心中的女神,怎么能让那些无耻之徒那样侮辱?分明就像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君小姐,居然还嗤笑君小姐容颜恶心? 那样绝世的一张脸,若是那样的美人都觉得恶心,试问这天下,还有谁长得不恶心? 男同胞们爆发了,手里操着什么家伙直接就冲莫家那边上前准备动手的侍卫砸了过去。 他们站在大街上,路边上一些小摊贩的小摊铺。各种卖的东西,直接被他们操起来向那边莫家侍卫丢去。 马侍卫绝对没有想到他几句话会带来这样的响动,整个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心中直冒火,一群无知百姓,居然在这个时候敢对他们莫家侍卫动手,当真的不要命了。 “看到没,看到没?”人群中有人大喊:“看莫家那个侍卫头头,被人说开了心思,这会儿脸都黑了。” 众人按照那人说的看去,果然是,坐在马上的马侍卫,这会儿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 他愤怒得冒火:“来人,给我将这群刁民拿下!” 人群中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莫家人仗势欺人了,被人说开了心思,恼羞成怒要杀人了,要杀人灭口了!” “他们要抢我们的女神君小姐,居然还对我们这些百姓痛下杀手,其心可恶,当真让我们寒心啊!” “是啊,我们要保护君小姐,要保护我们心中的女神,拦住他们!” 看着那些连成了一排接二连三向他们这边涌过来的百姓,马侍卫抽开身上的长剑,直接准备一剑划下! 他身边跟着的一名侍卫一边躲避着百姓们手中的鸡蛋蔬菜瓜果,一边连忙压低声音道:“头,不能杀他们!” 马侍卫气得风中凌乱:“这会儿不杀了他们,难道留着他们到处造谣?” “可是这会儿若是杀了他们,便坐实了我们想要抢君家小姐的罪名!”那侍卫长得比较精明,下巴尖尖的,眼神很贼:“头,你想想看,据说这君小姐,可是王看中的人!” 马侍卫脸上神色一顿,他一个愣神,一个鸡蛋直接飞到了他脸上,在脸上开出一朵灿烂的大黄花。 “该死的贱民!”马侍卫暴跳如雷。 那侍卫连忙给他擦脸,不擦还好,这一擦,那边见一个鸡蛋得手的百姓们眼睛亮了。 “打他!打他们!” “是啊,打他!让他们打我们女神的注意!让他们用言语侮辱我们心中的女神!” “兄弟们,用鸡蛋狠狠地砸,今天要砸个够本!”人群中有人高喊。 马侍卫气得浑身发抖,愣神的时间,他身上已经挂满了碎鸡蛋烂白菜叶,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住手,你们这群疯子!”马侍卫大声吼道:“你们没有长眼睛吗?君小姐那么丑的一个人,你们居然说是你们心中的女神?” “这天下若是君小姐都丑,这天下便再也没有美人了!”百姓们齐齐大吼。 “君小姐是西流国最漂亮的小姐,甚至比我们的喜娆公主还要漂亮三分!君小姐宅心仁厚在大街上救人,你们居然用这么烂的借口想要将她带回莫府!” “是,莫家是家大业大,兄弟姐妹无数。你们就欺负君家只有一位小姐,从小没了娘,君家老爷今日身子不好,你们莫家便乘机下手!” “你们这群小人!看我们今天不用鸡蛋打死你们!” 哗啦啦一片咒骂声,喊大声,鸡飞蛋打声,哀嚎声,叫苦不迭声…… 马侍卫气红了眼睛,他这会儿真的想要杀人。可是他身边的那个侍卫拉住他的手,不停地说:“头,君小姐不是原来那个模样了,这会儿美得跟天仙儿似的。” “头,我们不能杀人,若是杀了人,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头儿,老爷说了,主要是抓人,这会儿这群刁民虽然目中无人,可都是因为君家小姐!” “头儿,若是没有君家小姐示意,他们这群人,怎么敢这么大胆,对我们莫家出手?” 一边躲避着那些飞来的鸡蛋蔬菜铁皮,马侍卫一边怒吼:“将这里给我围起来,快,来人回莫府禀告,让再派人过来!” “就说君家小姐煽动百姓举动闹事,还殴打我们莫家人,让我们的人赶紧过来!” 那骑马转身想要去叫人的侍卫刚勒马转身,骏马忽然一声嘶哑长鸣,侍卫直接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马侍卫在这前面,整个大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又要躲避那些飞来的不明物体,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后面的人是否已经离开去报信搬救兵。 人群中有人高喊:“你们想去搬救兵,他们想要叫人过来抓我们和君小姐,我们要拦住他们!” 百姓们正在气头上,风一样的向莫家侍卫那边涌了过去。将后面那些侍卫统统围了起来,手中的家伙不停地向他们招呼过去。 但是毕竟莫家侍卫都是骑在马背上,他们并不敢围得太近,只能站在四五尺外,大声怒骂着,喊打着。 “住手,你们这群野蛮人!”马侍卫气得要发疯了,哪里有这么不讲道理,看着美人儿就直接要打人的。 好吧,他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要是再这么横下去,他今天一定会被百姓们的鸡蛋白菜头砸死不可。 至于君音是否已经变美他也不关心了,关心的是自己的小命和马车里面老爷要的人。 最初的惊慌之后,马侍卫很快恢复了镇定,运足了内力喊:“大家可要看清了,那辆马车可是我们莫家的马车,君小姐怎么会在我们莫家马车上呢?” “即便君小姐在我们莫家的马车上,那也是君小姐她自己选择的。我们莫家是书香世家,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事情,从来不做!” “若是君小姐真的在马车上,还请君小姐快点儿下车,不要妨碍我们莫家带我们莫家的人回府!” 马侍卫这么一说,百姓们倒是舒心不少。 人群中有人敲锣打鼓地喊:“不要相信他,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君小姐因为将那辆马车掀开,脚似乎受伤了,这会儿正需要马车回去呢。” 507 杀人 “是啊,君小姐之前的那辆马车,这会儿都四分五裂了。她的脚崴了,这会儿让她下车,她怎么回去?” 马侍卫蹙眉,顾不得满脸的鸡蛋白菜叶咬牙喊道:“她有贴身侍卫,让侍卫带她回去不是很好吗?”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不管,但是这辆马车和这个马车内的人,都是我们莫家的,我们都要带回去!” “你大爷的,君家小姐那样天仙似的美人,你居然侍卫抱着她回去?” “是啊,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莫说是侍卫,只要不是自家夫君,怎么能让别的男人抱?” 这会儿,连带着女同胞们,都开始愤怒了。 君小姐都还没出嫁呢,就让一个侍卫在这样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回去,颜面何在? 万一君家小姐难过想不开,那样柔弱的身子骨,还有刚才似乎崴了脚,这一病不起…… 越想,那些怜香惜玉想着美人儿的男同胞们愤怒了。 “他竟敢想着败坏君小姐的名声,大伙们儿,给我砸!” 新一轮的鸡蛋白菜大战又开始了,这一次,连同那些正在卖鸡蛋的大叔们都开始愤怒了。 直接将剩余的鸡蛋往地上一搁:“本大爷鸡蛋今天不要钱了,大伙们儿,我们使劲儿砸死那些个昧着良心说话的!” “丫滴敢不敢拿自己的闺女让不是夫君的男人抱一抱,绕着整个莫月街走上一圈!” “是啊,敢不敢?” “敢不敢?” “敢不敢?” “就你一个侍卫的闺女,人家可是君家三千里地里的独苗苗的,居然敢出这样的馊主意!” “大伙们儿,这白菜都不要钱了,一起上!” “大伙们儿,这蔬菜都不要钱了,一起上!” “大伙们,这布鞋都不要钱了,一起砸!” “大伙儿们儿,你们的都能砸,我这个不批重量不够,咋个弄呢?”一三十多岁的汉子急红了脸。 前面一人喊:“直接四分五裂,包了石子砸!” “对,四分五裂,包了石子砸!” 那汉子一听,眼睛一亮,他力气很大,一块布匹直接给撕裂了,一边撕一边冲众人喊。 “大伙儿们,这布匹也不要钱了,包了石子狠狠地砸!” 大伙们儿各种抢,各种包了石子砸。 莫家那二十多名侍卫啊,被那些布鞋鸡蛋石子砸的苦不堪言,原本想要以暴制暴的马侍卫,这会儿已经被砸的真的没有脾气了。 “住手,住手!” “你们瞪大了眼睛看看,那可是我们莫家的马车,是我们莫家的马车啊!”马侍卫呕心沥血地喊。 百姓们砸的气踹如牛:“就算是莫家的马车,现在君小姐受了伤,借用你们莫家马车又如何?” “什么是就算是他们莫家的马车?”人群中有人道:“你们口口声声说那马车是你们莫家的,你们有证据吗?” 被砸的晕头转向几乎投降的马侍卫大声吼道:“没有证据我会乱说吗?那马车就是我们莫家的,你们可以去看马车的车轮上,那上面有我们莫家的标记!” 莫月街乱成一团的时候,一品居的一间客房中,凤九幽面色疲惫地从房间中出来。 一直隐在暗中的韩风瞬间出现在他跟前:“皇上,娘娘那边出事了。” 凤九幽神色一怔,根本来不及问情况,直接向外跃了出去。 韩风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大街上好不容易安静了不少,众人都瞪着马侍卫,示意他让人过去看那马车上面莫家的标记。 马侍卫终于松了口气,他们莫家的马车肯定有莫家的标记,只要那些百姓同意,他一定会证明给他们看。 心底虽然不快,毕竟他是莫家的护卫。高高在上的莫家,什么时候轮到要看他们那些下贱的百姓来同意了。 心中憋着怒火,马侍卫冷眼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却不敢爆发。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一向都明白。 “你,去那边给他们指指,我们莫家马车的标记,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讲道理,强抢我们莫家的马车。” 一名侍卫快速翻身下马,向马车那边跑了过去。这边马侍卫视线扫着众人,眼底尽是得意和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马车是他们莫家的,哪怕要不回马车,马车中坐着的,必定是他们莫家的人。君音看上了那马车,他们莫家给就是! 可是得瑟的马侍卫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等了半天,居然还没有听到过去的那名侍卫说那是他们莫家的马车。 有些不对劲儿,马侍卫扯着我嗓子喊:“快点儿!” 那边那侍卫在众目睽睽之下绕了一个圈,盯着那马车轮子仔细地看,硬是没有看到他们莫家的标记。 怎么会这样呢? 仔细地看啊看,忽然他瞪大了眼睛,刚张嘴,他的脖子上忽然多了柄匕首。侍卫身子一颤,到了嘴边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怎么搞的,到底看清楚没?”马背上马侍卫不耐烦了。 老爷还在府中等着,他这边要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将马车中的人带回府中交由老爷处置。 “头,这……这马车轮子上面没有我们的莫家的标记。”侍卫顾念着脖颈处的那把匕首,扯着嗓子回。 百姓们轰动了,丫滴,果然狗仗人势,分明不是莫家的马车,居然还带了大队人马前来围阻。 “太不是东西了!” “是啊,一定是窥视君家小姐天仙般的容貌,所以故意那么说!” “就是仗着人多,仗着是莫家的人!” “住嘴你们!”马侍卫气得面红脖子粗,什么叫做他们不是东西? 他们本来就不是东西,他们是人! 愤怒中的马侍卫,分明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脑中一转而过的那句“不是东西”。 “一定是他们做了手脚,一定是的!”知道君音是打定主意要那辆马车和那辆马车中的人,马侍卫再耽搁不起。 “大家一起上,将我们莫家的人带过来!”马侍卫怒声道。 马背上的侍卫们开始动了,他们一向横行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今天又是被各种咒骂又是被各种东西砸,千百年来,也就他们这群倒霉鬼遇到这样的事情吧。 杀人,众人都气红了眼睛。 马侍卫再也顾不得其他,杀人就杀人吧,总比回去项上人头不保好,别人死总比自己死好! “啊!” 马侍卫一声令下,他身边的一名侍卫,忽然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吐在他胸口,人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百姓们连连后退,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 508 帝王 “不怕死的,便过来!”冷漠的嗓音,宛如从极地冰川升起的一股寒气,伴着那个面容英俊冷酷的男子,迎面而来。 无须站在那里,没有人看到他动,可是他分明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无人看到他是怎样动的。那样的武功,还有那样迫人的寒气,哪有人不害怕。 那些侍卫瞧着倒下去在地上几乎没有挣扎便直接没了气的同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没有动,居然运用内力杀人于无形。他们离得极近,同伴胸口的伤口,分明就是剑气内力所致。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可是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恐怖的人,这么恐怖的杀人方式。 因为无须那不动神色便直接取了对方一人性命,外面便成了僵持局面。侍卫们不敢上前,百姓们被吓得不轻,都在呆滞中。 这边过来的那名侍卫,早已经被那车夫一刀封喉,再趁着众人不注意,将尸体背出了人群之中。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上!”马侍卫双眼嗜血,回头看着那些满脸惧色的侍卫,大声吼道。 “头……”有侍卫颤颤抖抖道:“我们人虽然多,可是那个无须,武功很恐怖。” 言下之意,还是直接围着,等待援兵比较好。 马侍卫气得喉中发干:“很恐怖又如何?我们这么多人,用车轮战,一个个上,或者围攻,累都累世他!” 侍卫们齐齐一愣,握着剑的手又紧了几分。车轮战,没有上万人,想要累死无须,痴人说梦吧。 马侍卫呼吸一窒,怒吼道:“你们想要违抗命令?” 侍卫们面孔恐惧之色,连忙摇头。可是那是冲上去送死啊,谁想要就这么死掉? “一群没用的东西!”马侍卫怒吼道:“不给我上,我先杀了你们!” 他的话刚落音,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回头望去,远远地便看到一大队人马黑压压地向这边冲了过来。速度不快,可是也不满。 “不好,是莫家的人!” “糟了,不是将人都拦下来了吗?怎么还有人去搬救兵了?” “是啊,完了,君家小姐这边……” “快……快去通知君家老爷……” 人群中百姓们都担心起来,有速度快的,冲着莫家侍卫不注意,快速跑出人群,准备去给君府报信。 马侍卫看到后面的来人,眼中露出天助我也的神色:“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啊,给我上!” 那可是老爷配给四小姐的护卫们,四小姐经常外出,老爷担心四小姐的安危,不仅仅将武功非常厉害的二十名护卫配给了小姐。 甚至,连同莫家护卫中的一百号人,也是直接听令四小姐的。看那些护卫向这边来,而且眼底带着与他同样的兴奋之色。 这边惶恐害怕的侍卫瞧着来了援兵,一时士气大整。 “君小姐,我劝你将我们莫家的人和莫家的马车都还给我们莫家,否则!”马侍卫笑得阴沉得瑟:“可别怪我们莫家人,为了讨回一个公道,一会儿刀剑无眼,伤了君小姐!” 注意到外面的动静,阮绵绵蹙眉。 人群中分明有揽月的人在帮衬着,可是他一个商人,自然不会带很多护卫在这大街上。 哪怕是暗卫,也不会超过十人。而外面来的那些莫家护卫,越来越多,分明就是有人有意为之。 “再坚持一会儿。”揽月微微蹙着眉头,眼底带着一丝担忧。 看着揽月苍白的面孔,知道他一定是因为用内力给那少妇疗伤,这会儿自己身体也出现了问题。 深吸一口气,阮绵绵准备开口,忽然喉中一热。一股腥味直接从喉中逼出,眉头瞬间蹙起,又瞬间松开。 努力将口中的腥味咽下,阮绵绵提了口气:“没事,我相信无须!” 这会儿的他们,绝对不能受到半分干扰。她是给那个小孩护住心脉,金大夫还在施针。 她稍微分心,孩子便完了。 而揽月分明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白玉般的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面颊上隐隐带着琉璃般的光芒。 而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这会儿也蒙上了一层雾气,淡淡的,让人看不透彻。 外面传来无须冰寒的声音:“小姐放心便是!” “君小姐不要分心。”一针下去,孩子的眉头又皱了几分,那死死抓着阮绵绵手指的手,又紧了几分。 若不是因为年纪太小,凭着他那种力度,阮绵绵的手一定能废掉。可是那么小的孩子,那软软的指甲,竟然还深深刺入了她的肌肤里。 阮绵绵再不说话,屏气凝神,用尽心力护着孩子的心脉。 揽月看了她一眼,面颊越发苍白,苍白到几乎能看到他面颊肌肤下纵横交错的血管和青筋。 后面赶过来的侍卫首领看到这边马侍卫,快速打马过去,贴着他的耳根说了几句话。 马侍卫听完,视线落到远处的马车上,眼底尽是阴狠的笑意。 “君小姐既然如此阻拦我们带回我们莫家人,那么就不要怪我们莫家人无礼了!” “来人,给我上!”他的眼底,是浓烈的杀气和丝丝兴奋。 不要有任何顾忌,以带人回莫家为借口,刀剑无眼,到时候君小姐是死是活,也与他们无关。 即便是闹到了王的九龙殿,那也是君小姐无礼在先。到时候再随便拉出一个侍卫顶罪,万事大吉,又能杀了君音解气! 马侍卫笑得阴狠张狂:“上!” “上!” “凤天王朝凤康帝到!”在马侍卫那一声吼出去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偌大的莫月街上,众人因为那一道声音,神色均微微一变。 那是一辆华丽的八宝暗金色马车,马车的四角镶嵌着火红色的宝石,四面同时带着长长的,绯色的流苏。 车动流苏微微晃动,晃晃悠悠,慵懒的模样,带着几分优雅自然,懒懒散散地垂在马车的四角。 驾车的车夫长得极其英俊,那张古铜色的面孔,不拘言笑,刚毅有形,不卑不亢。 浑身皮毛发亮的高头大马拉着车轮咕噜噜地转着,华丽大气而又奢华的马车,在莫月街上,四平八稳地向前方徐徐前进。 马车的后面,是整齐而又刚毅的侍卫。人数不多,仅仅五十人左右的样子。可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派冷然。 前面发生那么大的事,四周围了那么多的人,他们的视线竟然目不斜视,丝毫不受影响。 他们的步子,井然有序,速度不快不慢,跟着前面那辆奢华华丽的马车,一点点前行。 509 痴迷 那么少的人,百姓们却像是看到了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刚毅的侧脸,冷酷的眼神,无一不在向众人说着,他们的厉害之处。 车帘被人从里面掀起,是一名稚嫩青涩的少年。他长得极其秀气,若不是因为他的男装穿着,哪怕是扮成女子,想必也无人怀疑。 那么清秀绝伦的少年,那么温柔浅近的笑容,可是他居然还只是一个掀帘人。 仅仅一个掀帘人,竟然都是那么清秀至极的人儿。那么坐在马车内的凤康帝,那么传闻中容颜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男子,到底是怎样的绝色风姿? 轻纱曼舞,若隐若现地,能看到车内另一人,手指一抹唇边,看着妖艳而妩媚的面容眉眼一弯。 那微微弯起的眉眼,在这一瞬间,倾了万千少女的眼眸。唇角也略勾,一双桃花眼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嘴角噙着笑容,黑亮锐利的眼眸在阳光下宛如猫眼,慵懒中透着诱惑,诱惑中透着冷锐。 泛着璀璨的光芒,动作轻柔专注,修长的手抚着怀中毛茸茸又白花花的一团。那修长的手指,比起怀中那白花花的一团,竟然比那一团还要白皙,却又透着淡淡的粉红。 舌头轻轻地舔了舔红唇,魅惑至极,慵懒邪魅的嗓音调侃:“没有想到朕初到西流国,居然会遇上这样的场景。” 那是怎样的声音,慵懒至极,魅惑至极,懒散至极。 穿着绯色的锦衣长袍,斜斜地看着车内的软榻,一手撑着软榻旁的矮几,一手轻轻拨弄着怀中那白花花一团的毛发。 他笑靥淡而慵懒,明丽似水,星眸半垂着,带着一种淡淡的慵懒,却又掩不住他浑身的帝王贵气。 乌黑细长的睫毛如一双小扇轻掩,带出几分颦颦之意。漆黑的眼中泛起点点星光,看着远处的马车和众人,似乎望着宇宙苍穹。 似乎是正在休息中,被人无端吵醒,桃花眼眸中,带着睡觉新起的慵懒和疲惫,也带着一点点不耐。 看着众人,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手指摩挲着怀中抱着的白花花一团,薄薄的淡红的唇动了动。 唇线润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淡淡迷雾落在眼底,更深的,是浅浅的慵懒和邪魅。 “韩风,你猜猜前面是怎么回事?” 驾车的韩风一板一眼地回:“皇上,依属下猜测,似乎是某个大户人家,看上了哪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这会儿正派了不少人围着那边的马车,似乎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之意。” “强抢民女?”车内绯色锦衣男子懒懒问,眼底带着一丝好奇。 男子身边的面容清秀至极的少年开口:“皇上,前面那些人,看装束,应该是莫家的护卫。” 男子懒懒地笑:“西流国四大家族,喜家为皇族,程家乃武术世家,君家商贾世家,而莫家,可是书香世家呢。” 他旁边的少年开口:“皇上,方才您睡得沉,流焰听到他们在说,似乎是莫家少爷,看上了那边马车中的小姐之类,说是要将人带回去。” “朕刚才怎么听说,君家小姐就在前面?”男子含笑慵懒地问。 流焰忙道:“是的,皇上,君小姐就在前面的马车内。” “天啦,那就是凤康帝?” “天啦,那样的绝色姿容,容颜竟然真的比女子还要好看。” “天啦,我……我身为女子,竟然比不上一个男子的容颜分毫……” “凤康帝啊……那是凤康帝啊……” “那是凤天王朝帝王,传闻他为了皇后,不惜遣散后宫……” “不对不对,据说他一直以来,都只钟情于皇后一人。” “据说他的皇后曾三番两次离宫,可是他丝毫不介意,甚至将他们的孩子,在满月之日,册封为太子!” 人群中,炸开了锅。 果然文秘更不如见面,那样的绝色姿容,那样的风华气度,这世间,有几个女子站在凤康帝身边,不会黯然失色? 能够让一国之君倾尽身心宠着爱着捧着,那样的皇后,又是怎样的女子? 女子痴迷地看着那抹慵懒邪魅的绯色身影,目光爱恋,痴迷,灼热,不舍,好奇…… 这边后面过来的侍卫侧头看向对面不远处酒楼中的某一个雅间,注意到那边的手势,连忙道:“快,将人带走!” “快,拦住他们,他们想要将君小姐带走!”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这边凤九幽盈盈一笑,众人只看到一道绯色身影从眼前一晃,再看时,奢侈华丽的马车中,哪里还是凤康帝的影子。 “快,拦住他们!” “快,将人带走!” “保护皇上!” 韩风一声令下,那五十左右的侍卫,瞬间散开,以极其速度而又诡异的方式,出现在莫家护卫的四周。 “啊!” “快,杀了他们!” “住手,住手!” “不要动手,那是凤康帝,不能动手!” 听闻凤康帝到了西流国,封了王命前来迎接的大臣们,看着已经打成了一团的侍卫护卫们,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任何办法让他们停下来。 百姓们在莫家侍卫喊抓人时,尽数向后退。似乎是潜意识里,他们后退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甚至很多站在前面来不及后退的百姓,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那里的时候,眼看着那长剑就要劈开自己的脑袋,下意识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等到他们清醒过来时,头上脸上身上没有任何疼痛,甚至,他们的衣服还好好的,他们的头也还好好的。 伸手摸了摸头,还在脖子上。伸手摸了摸发丝,还在头上。 他们居然,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分明已经快要成为刀下冤魂,却陡然之间到了安全范围之类。 等到他们再看向那边时,莫月街的大街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尸体,躺下的,均是清一色的莫家护卫。 从未见过如此杀戮的百姓们,目瞪口呆而又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大胆的百姓仔细地看,那些尸体虽然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可是他们的都在微微喘息着,并没有断气。 意思是,那些尸体,还不是尸体,还是人。不过看他们的情况,似乎都伤的极重。 甚至,连爬都爬不起来。 那为首的马侍卫,身体摇摇欲坠,看着到了一片的莫家侍卫,整个人,缓缓地,跪了下去。 然后,他的头颅,直接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咕噜噜地向这边滚了过来。 “啊!” 人群中胆子女子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刚才都是在震惊中,这会儿缓过神来,吓得花容失色。 510 坐观 胆子小的直接吓晕了过去,胆子大点儿的,疯了一般转身向后奔:“啊,杀人了,杀人了!” 一边喊,一边向斜对面的酒楼冲了过去。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不仅仅是女子向后面跑,连带着那些书生们,也齐齐向后面的酒楼跑去。 “小姐,我们也走吧。”酒楼雅间中,一名婢女柔声道。 雅间中的少女,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她坐在桌边,正抿了一小口香茶,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 樱桃小嘴不点而赤,抿着玉杯的唇瓣,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那双如画的眉目间,透着淡淡的书卷气,不是莫紫云,又是谁呢? 百灵站在她身边,看着从远处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越发担心起来:“小姐,他们都冲过来了,一会儿估计整个酒楼都会被他们挤满。” 莫紫云浅浅一笑,神态优雅的很,非常淡然,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那些冲到酒楼的百姓:“怎会?难不成她们还敢对我们的人动手不成?” 莫紫云这边的位置,只能看到街道那边那一半的场景,只能看到莫家的护卫那边,看到护卫们向前冲。 但是只能看到他们向前冲过去,并看不到前面之后的场景。所以那些护卫倒地不起,马侍卫头脑直接被砍,她都看不到。若是看到,真不知是怎样的场景。 只以为,那些百姓是因为莫家护卫们的冲挤和霸道,被吓到了,这才忍不住向酒楼这边冲了过来。 “那君音可不是以前的君音,小姐。”百灵还是有些担心:“她现在仗着王的宠爱,可跋扈着。” 莫紫云的脸色,瞬间变了。 百灵自知失言,连忙自己掌嘴:“小姐,是奴婢失言了!” 莫紫云眼底带着冷意:“再无下次!” 百灵连忙点头,抬眸一看那边的百姓冲进来的越来越多,而且叫的是“杀人了,杀人了……”不免皱眉。 眼底划过一丝得意之色,君音,这一次,如果你不幸死在乱刀之下,那也怪不得她。 一百三十多名护卫,还有她这边的二十名护卫,全都直接调了过去,她就不信,就算有无须在,君音还能全身而退。 哪怕不死,那张脸,她一定要毁了那张脸。 丑女怎么能拥有绝世容颜,麻雀怎么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想要凭着那样一张脸得到王的青睐,痴人说梦! “叩叩叩!”雅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雅间内,莫紫云微微蹙眉,百灵已经到了门口。 “什么人?” 外面的男子低沉的嗓音,很是恭敬有礼:“请问里面是莫家紫云小姐吗?” 百灵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前来给莫小姐报喜并且送礼的人。” 百灵看向坐在桌边的小姐,等着小姐的意思。 莫紫云蹙起的眉头又紧了几分,前来给她报喜,还送礼的人?什么人,这么神神秘秘? “小姐?”百灵有些迟疑。 莫紫云心想,这样的人,见见也是无妨的。这里是酒楼,她身边还有两名婢女就在外面,那两名婢女武功也非常棒,不用担心。 “让碧云和玉儿都进来。”莫紫云柔声道。 百灵点头,这才开了雅间的门。 外面站着一名男子,容貌一般,丢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出来。不过他一身正气,双眸漆黑,看着非常忠厚老实。 “你是谁?祝贺本小姐什么,给本小姐送什么礼?”莫紫云柔声问。 男子将手中领着的一个不大的箱子搁在桌上,垂眸恭敬地道:“属下奉命前来,未得主子同意,不方便透露,还望莫小姐海涵。” “这是主子命属下送给莫小姐的贺礼,祝莫小姐越来越美丽。”声音依旧恭敬,站得笔直,却又不卑不亢。 “主子说,前面发生了血案,现在很多百姓都涌入了酒楼,莫小姐一介女流之辈,不适合留在这里,看了礼物后,今早离开为好。” “属下贺礼送到,先走一步,莫小姐注意安全。”说罢,男子身影一闪,已经到了门外。 示意碧云和玉儿关门,莫紫云眼底疑惑重重。看那男子的身手,分明不一般。 而且他的神色恭敬,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那么不卑不亢,显然就是大户人家的护卫,而且,见多识广,所见之人,身份必定都不低。 能够拥有那样的护卫,他的主子,必定身份不低,甚至,会是人上之人。 莫紫云暗暗揣摩,这边百灵柔声道:“小姐,方才那人说的不错,我们还是快走吧。” 莫紫云看着那四四方方的不大不小的朱红的盒子,搁在桌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儿。 这样的贺礼,这会儿不是任何节日,好端端地怎么会来送贺礼?可是看那人的心思,能够提醒她快点儿离开,想必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莫紫云思虑了一会儿,柔声道:“按照刚才那人说的,先看看礼物,看完了,我们再走不迟。” “玉儿,你去外面拦着,不要让那些百姓到这边来就是了。” 玉儿点头,快速走了出去。 百灵连忙道:“小姐,奴婢来帮您打开吧。” 莫紫云想了想,点头道:“恩,你来打开吧。” 虽然是让百灵去打开礼盒的盖子,不过莫紫云也很好奇,从未蒙面的陌生人,会在这个时候送上一份什么样的贺礼。 担心外面的百姓冲进来,冲到楼上来,百灵打开盒子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她打开盒子的同一瞬间,雅间内的等着看贺礼的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伴着这声凄厉的尖叫声,外面小厮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一口厨房走水了,大家快逃啊!” 原本在酒楼喝酒的宾客们,这会儿都惊慌了。顾不得手中的东西,起身就要向外跑。 而外面那些因为看着那个头颅在地上滚的百姓,不停地向里面拥挤。挤在前面的人已经到了酒楼大厅,大厅早已经被挤满了人群。 这会儿那走水了一喊,整个酒楼已经挤成来一团。 “快,上二楼!” 经常来这酒楼的宾客知道,从二楼有个通道,可以直接通向酒楼的后院,避开前面的大厅,直接到外面的大街。 “不好了,不好了,二楼也走水了!” 一时间,整个酒楼的人乱成一团,四处逃窜…… 511 落水 咒骂声,惨叫声,充斥着整个酒楼。 “小姐,小姐……” “百灵,百灵!” 站在门口的碧云,快步走了过来。 到底是什么礼物,为何小姐和百灵,会同时露出那样惊恐而又恶心的表情? 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姐,碧云的视线向那礼盒中望去。 看到礼盒中其首领的人头上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时,整个人向后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小姐?” “呕……” “哇……” 莫紫云和百灵,同时吐了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快,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快逃啊,大家快逃啊!” “走水了,快救火啊!” 碧云快速将那礼盒盖子盖上,连忙扶住自家小姐:“小姐,我们走!” “百灵,快过来和我一起扶着小姐!”见自家小姐摇摇欲坠的样子,想着刚才其首领那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头颅,整个人浑身发麻。 “玉儿,拦住外面,我从窗边带小姐离开!”努力扶住自家小姐的腰身,同时伸手去拍着自家小姐的背脊。 莫紫云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她这边刚起身,那边外面传来玉儿焦急的声音:“碧云,快点儿带小姐离开,人越来越多,火越来越大,要烧过来了!” 碧云打开窗子一看,看了之后吓了一跳。那下面可不是大街,小姐喜欢清静,选的雅间是靠着月河的。 这会儿窗子一推开,居然就是波光粼粼的月河。 莫紫云呕吐不止,面色煞白,瞳孔有些无神。玉儿已经跑了进来,外面已经有很多人开始选择跳河了。 “噗通!” “噗通!” “快,大家快跳到河中去!二楼的通道已经被大火笼罩了,想要活命的,只能跳河!” “不要啊,我……我不会游泳!” “啊……救命啊,我不想被烧死啊!” “不要挤我!不要挤我!” “啊!谁踩着我的脚了,快让开,快让开!火烧过来了!” “开门,开门!” “都给我滚开,里面是贵人,谁许你们过来的!”玉儿大声吼道。 被抵着门口的玉儿,整个人直接被人从外面推开,雅间的门直接飞了出去,这边莫紫云瞧着,吓得面色煞白。 “大胆,谁让你们进来的!”好不容易忍住了恶心的百灵,大声吼道。 “快,这边离月河最近,从这边跳!” “噗通!” “噗通!” “不要,不要推!” “小姐,小姐……” “百灵……” “碧云!” “小姐……”百灵看着被疯狂涌入的百姓冲散的小姐和碧云,看到小姐被人群挤到窗边,连忙挤了过去。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外面说熊熊大火,再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百灵一边努力推开人群,一边向莫紫云那边跑去。 “百灵!” “小姐!”碧云吓得不轻,快速出手打在百姓的身上,可是她一人的力道,怎么可能是那么多的对手。 那些都是求生的人,当死亡逼近,哪里还有人会顾忌着身份?百姓们疯狂地涌入,谁管是谁家小姐,谁管是哪个美人儿。 命都没有了,那管别人睡觉小姐? 死都死了,别的美人儿有用吗? 能不能一起陪着下去? “让开,你们滚开,那是莫家小姐!” “小姐……” “小姐……” “小姐……” 碧云、百灵和玉儿,同时一声惊呼。然后,她们便看到,一个大汉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边喊着逃命啊一边狠力地向前冲。 前面的小个子们被冲的东倒西歪,而已经到了窗边的莫紫云,死死地抓着窗户,眼底尽是恐惧之色。 跳下去的人,会游泳的已经快速向岸边游去,不会水的被人挤下去的,这会儿正在月河中,不停地扑腾着,不断地叫着救命。 莫紫云煞白的脸色上面尽是灰白失色,她不会游泳,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她努力地向后退,可是哪里挤得过那些疯狂的百姓。 脚上一痛,高高挽起的飞云髻因为拥挤早已经歪歪斜斜。这会儿她努力抓着窗子,可是忽来的大力,眼前黑影一闪,她的脚掌还有手上传来刺痛。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莫紫云口中发出,身子直接被后面冲进来的大汗给挤了出去。 “快,救小姐!” 玉儿和碧云一个激灵,碧云好不容易挤到窗边,看到自家小姐在月河中不停地扑腾着喊着救命,顾不得水性不好,直接一头扎了下去。 白领不会水,到了窗边浑身发麻,眼底尽是恐惧,玉儿也算的很通水性,两人还在犹豫着,后面一阵大力挤来。 “啊!救命啊!” “噗通!噗通!” 有人眼尖,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莫家四小姐落水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莫家四小姐落水了!” “快,救人啊!” “不好了,酒楼起火了,快去救火啊!” 乱成了一锅粥的酒楼,终于惊动了这边正在前来迎接凤康帝的大臣们。 “快,快去救火!” “快,快去救人!” “什么?莫家四小姐落水了?” “什么?四妹落水了?” “快,在哪里?”从后面追过来的莫三少听到莫紫云落水的消息,连忙冲了过去。 “去,救火!” 马车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不容拒绝。 那些护着马车的侍卫,在那些大臣们的侍卫还在快速向那边奔的时候,已经快速奔了过去。 从酒楼小厮手中抢过水桶,拧着水桶进进出出,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终于在一炷香之后被扑灭。 厨房算是报废了,小厮有四个烧伤了,已经送去了附近的医馆救治。二楼少了一个雅间,就是连着那通道的那个雅间,尽数被烧了。 莫三少将已经奄奄一息的莫紫云从月河中拉了起来,看着她苍白的神色,连忙问:“紫云,紫云,怎么样?” “莫小姐,莫小姐!” “小姐,怎么样?” “快,快叫大夫!”莫三少吓得慌了神,四妹可不能出事。 莫紫云死死地拽着莫三少的衣角,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莫三少只当她是被吓着了,这会儿神志不清。 “三哥,不要……不要叫大夫,快……” “怎么能不叫大夫呢?你看看你现在这身子……”将莫紫云从河中拉起来的莫三少,这会儿也浑身湿透了。 “哇,真的是莫家四小姐呢!” “是啊,快快快去请大夫过来,就说莫家小姐跳河了,这会儿奄奄一息……”已经爬起来的两名大汉看到这边的莫紫云,满眼惊恐地道。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先她这边望来,莫紫云狠狠地瞪着那边的马车,看着那倒了一地的莫家侍卫…… 两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512 胆大 百姓们已经淡定下来,他们刚才虽然冲的勇猛,可是到底都做粗活的人,跑腿逃命的事情,向来是最拿手的。 而女子们则是一早就被他们直接拦在门外,冲不出去的,也直接从楼上丢了下去,下面水性的汉子,便接着,再将人送到岸边。 方才莫家四小姐,本来他们也想救,可是随着跳下来的那三个婢女,死命地护着他们小姐,根本不让他们过去。 明明都快要咽气了,却还死命地想着什么身份之类的。这人都要没了,还顾忌着身份? 那些原本想要过去帮忙的大汉们,直接扭头去救那些落水的人了,哪怕这边莫家四小姐快要淹死了,他们都直接当做没有看到。 好心没好报,要死的人了,居然还嫌弃他们身份低微。 人死了黄土一捧,还顾念着身份……真是? 不愧是高高在上的莫家人,书香世家…… 莫三少瞧见莫紫云晕了过去,连忙抱起她,向自己马车那边奔了过去:“快,快回府!” 这边马车中,阮绵绵早已经将内力收了回来,口中还带着猩红,可是瞧着凤九幽,她轻轻咽了下去。 “那火,是你让人放的?”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凤九幽大代替她护住那小孩的心脉,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慵懒中透着几分冷厉和嚣张。 “那是她自找的!” 阮绵绵也想,为什么刚好她到这边,正好这边就出了事。而且正好是莫家的人,这马车中的母子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多谢君小姐!”马车外传来一名男子清朗感激的声音。 阮绵绵诧异,凤九幽懒懒开口:“若是还想要保住他们的命,现在立刻将人转移!” 金大夫将孩子头上最后一根银针取回,面纱煞白,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只能保护这孩子三天的时间,其余的,除非有解药,否则还是要神医出手才行!” 阮绵绵柔声道:“能暂时保住性命已经很是九死一生了!” 凤九幽收回手,瞥了那边正在收功的揽月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将阮绵绵搂在怀中,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内力。 外面九宝记得团团转,可是无须一只手拉着它的一只腿,根本进不去嘛。低低呜咽着,很是委屈的样子。 它只是想要看看主子好不好啊,好不好啊,没有别的意思啊。 收回手,再轻轻运了一圈,揽月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凤九幽,温柔恭敬地一笑,微微倾身。 “在外面,这礼就免了!”不等揽月开始行礼,凤九幽低沉地道。 阮绵绵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到外面又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外站着一个眉目清朗的男子,二十四五的样子,一双眼睛深深地深陷了下去,眼中冒着血丝,似乎很久没有休息的样子。 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清朗,可是还是掩不住他的风尘仆仆之色,看着他们,满脸焦急和感激。 刚才说话的,便是这位男子了。 “在下莫二少,多谢君小姐对小柔和犬子的救命之恩!”站在马车外面的莫二少恭敬地道。 阮绵绵诧异,这车中中毒心力交瘁的母子,竟然是莫二少的妻儿? 莫二少面上尽是尴尬和愧疚之色,见那边大臣向这边走来,连忙道:“大恩不言谢,日后莫二少一定登门道谢!” 凤九幽轻轻抬手,他们所在的马车后面那一块板子直接脱落。正好有青衣骑侍卫在,将那板子接在了手中。 将昏迷不醒的妻女移到莫二少的马车中,阮绵绵柔声道:“道谢不必了,快走吧!” 莫二少连连点头,似乎知道莫家人会穷追不舍,他这边的马车,只是一辆极其平凡的马车。 甚至,后面还有几辆马车,都是一些百姓们赶着的,看着却几乎一样。这边莫家的护卫已经尽数倒在了地上,马侍卫和其首领也都死了,根本无人看过来。 金大夫扶着揽月,也在这时候下车。后面有一辆素净的马车,两人也上了车,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些大臣则是感激地迎了上来,对着这边的马车恭敬道:“让凤康帝受惊了!” 凤九幽搂着阮绵绵,一手在她后背处轻轻一拍,阮绵绵使劲儿忍着的已经咽下去的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想要用手捂住嘴,凤九幽直接将她的手拉了下来:“肺腑尚未大好,为何还要运功?” 望着凤九幽质问的神色,阮绵绵想,她不可能看着一个孩子就那么死在她眼前。 不等她说话,凤九幽轻轻低头,唇瓣直接含住她的唇瓣,嗓音低沉邪魅:“只此一次,好不好?” 一阵感动,阮绵绵乖巧地窝在他怀里:“我很想小九九。” “傻瓜,我也想。”搂着怀中乖巧的她,轻轻将她嘴角的血迹用舌头一点点舐尽。 再等等吧,再等等,就可以回去了。 “恭迎凤天王朝凤康帝!”马车外面传来西流国大臣恭敬的声音。 阮绵绵微微一动,她一动,眼眸一沉,快速看向凤九幽。凤九幽直接别过头,准备将她轻轻推开。 阮绵绵哪里肯,一手扯开他的衣服,一手直接伸进了他的胸口。 凤九幽倒吸一口凉气,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 不仅仅是如此,这还不是最大胆的,阮绵绵眼眸再沉,本就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这会儿他绯色的衣袍被她拉开了一半,露出结实性感的胸膛。 她一手在贴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轻轻一挥,车帘直接飘了起来。 侯在外面的西流国大臣,齐齐目瞪口呆。 车帘飘起的那一瞬间,凤九幽眼眸划过一道冷芒,身子一翻,直接将阮绵绵压在了身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被凤康帝压在身下的女子…… 那……那女子…… 穿着淡紫色衣衫,宛如锦缎般的黑发上面用一枚簪子轻轻别着。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上面垂着流苏。 风吹起纱帘,那头上发簪上面的流苏轻轻摇曳着,耳旁两坠银蝴蝶,未施粉黛脸蛋娇媚如月。 有绝世的容颜,柔柔细细的肌肤。淡淡的远山眉目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惊慌地看着众人。 不过,又在那一瞬间,露出几分娇羞之色,快速将头向凤康帝那边一藏,整个绝世的容颜,直接藏在了凤康帝身后。 而一直注意着马车这边动静的莫家的家臣,注意到马车里面的两人,整个脸色直接垮了下来。 怎么会呢,分明那一对母子就在马车内的?那车轮,分明是他们做过手脚的,那是他们莫家的马车,无端端地,人怎么会不见了? 513 不行 众位大臣看着里面的两人,他们的目力都是极好的,哪怕刚才凤康帝直接翻了个身,将怀中的女子压倒了身下,快速将车帘拉了下去。 可是刚才那容颜绝世的女子,除了君家小姐君音,又能是谁? 想着刚才那香艳至极的一幕,大臣们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之前王下令,让君小姐参加后面的选秀。 现在这么一看,君家小姐和凤康帝,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可是看两人刚才那一幕,众人心中已经了然。 不是说凤康帝是颗痴情种,心中只有皇后一人吗?可是刚才那抱着君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看来,传言未必是真啊,果然还是老话说的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现在看到的,才是真的。 什么凤康帝心中只有皇后一人,其实不然。怕是这天下,除了皇后,还没有哪个女子的容颜,能让他动心。 现在看到君小姐,刚才竟然直接便到了那边的马车,不过一场骚乱,这边两人已经衣衫不整。 还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他们这些西流国朝臣的视线中。大臣们又是尴尬又是……开心。 尴尬的是,凤康帝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君小姐亲热,这让他们这群大臣,非常的不好意思。 开心的是,君小姐与凤康帝也算有了肌肤之亲,这与男子已经有过肌肤至亲的女子,自然不会再去参加王的选秀。 不能参加选秀,那王后之位,自然不会是君小姐的,这后宫之主的权利,自然也不会落到君家头上。 总是君小姐容颜绝世,风华而立,却也不能直接否认了今天的事情不是? 前来迎接凤康帝的大臣们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的笑意,既然是对自己有利的事,何乐而不为? 轻轻咳嗽一声,以掩饰刚才的尴尬:“凤康帝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我们就先不叨扰了。等凤康帝休息好了,我们再来迎接凤康帝。” 马车内阮绵绵虽然面红耳赤,可是眼底却带着一丝沉色,听到外面的话,用手轻轻戳了戳凤九幽的腰身。 “恩……”低柔婉转的,丝丝魅惑,丝丝慵懒,竟像是坐着某种运动时,动情地发出的声音。 额头冒出三条黑线,阮绵绵瞪着邪笑着压着她的凤九幽:“还闹?” 凤九幽直接吻了上去,含住那微微撅起的小嘴儿:“难不成你真的想要去参加喜赜的选秀大典?” 阮绵绵蹙眉,狠狠捏了凤九幽的腰身一把。 凤九幽非常配合地轻轻“恩……”了一声,那一声,从马车中传出来,绵长魅惑,酥麻入骨。 听着外面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还有低低絮絮的交谈声,阮绵绵支起上半身,狠狠一口咬在凤九幽的肩头。 那狠狠的一口,到了凤九幽肩头时,却又忍不住放轻了力道,隔着薄薄的绯色衣衫,贝齿咬在他紧致的肌肤上。 耳边传来凤九幽低低的慵懒的笑声:“我不介意你咬重点儿的,那样……更刺激……” 呼吸一窒,阮绵绵抬头瞪着她,手却一直捂着他的胸口,眼底尽是怒气:“到底怎么弄的?” 看着她染上了怒意的眸子,凤九幽笑了笑,温柔地将她搂在怀里,话却是对着外面的大臣们说的:“劳烦各位大人了,朕确实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诸位大臣请回吧。” 身体忽然被他抱了起来,然后是一道急促而来的风声,等到阮绵绵再看时,他们已经到了凤九幽这边的宝马香车中。 不用看,也知道外面现在是怎样一番目瞪口呆的场景。 不能被他转移话题,到了马车中,阮绵绵直接从凤九幽怀里坐了起来,瞪着他问:“国师那边出了问题?” 凤九幽笑了笑,也不打算瞒着她:“是出了点儿问题,绝命重伤,我的身子也有些虚。” 阮绵绵的眉头皱了起来,连绝命都重伤,他都身子虚弱?刚才在马车中,她注意到他面色不如往常。 当时没有注意,可是当他给她运动调息时,她分明察觉到了。伸手摸了摸他的体温,竟然那般冰凉。 轻轻推了推她,凤九幽柔声道:“休息几天便好了。” 阮绵绵却直接窝在他怀里,他这样的体温,还想着要将她推开?直接双手环着他的腰身,阮绵绵低低道:“不许推开我!” 那声音,凤九幽许久不曾听过的,是轻音清冷的倔强的声音。 闭了闭眼,凤九幽慵懒地笑笑,直接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吹着气,笑得邪魅惑人:“你可知这样子,我会忍不住……恩?” 面颊一红,阮绵绵还是清冷的声音:“你若是现在还有那个力气,不妨试试看。” 身子一僵,凤九幽目光冷沉而又灼灼地盯着阮绵绵,看着她,眼底的火苗簇簇地直窜。 “你这是在说”低沉的,邪魅的,傲气的,咬牙切齿的。 阮绵绵哪里想到那么多,只是想着他这会儿要好好休息,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用心不专,对身体不好。 但是却不知道,那样的话,是触碰了每一个男人的忌讳的。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天地良心,阮绵绵绝对没有此意。 可是天地良心,凤九幽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霸道至极的男人。 所以,当看着凤九幽灼灼的而又惑人的眼眸时,阮绵绵先是一愣,随即注意到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灼热时,连忙向后退了退。 “等等,你……现在是在马车上,还有,你现在的身体” 他直接扣住她的腰肢,气息略微不稳,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言下之意,我不行?” 阮绵绵神色一震,她什么时候说他不行了? 他要是不行,每次那样之后,她会腰酸背痛,每次几乎都要到她低低求饶,他都还在努力在她身上折腾着。 想到每次两人那样的亲热,阮绵绵耳根都红了,眼底划过一道流光,手指微微一动。 凤九幽微微撑起的身体,便软软地倒在了马车中的锦被中。瞳孔中带着一丝怒气,缓缓地,又变成了无可奈何。 望着额头青筋微微凸起的凤九幽,阮绵绵握着他的手,柔声道:“这样,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向来霸道张狂的凤九幽,没有想到这一次,她会忽然出手点住他的穴道。 可是望着她关切的眼眸,男人的自尊虽然没有得到满足,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等到他身子好了,或者等到回到了君府,他会,好好让她知道,在这个当口点住他穴道,会是什么后果的。 514 动怒 注意到凤九幽神色的变化,阮绵绵心底有些害怕。她这个当口点住他的穴道,自然知道他想着什么。 干脆,扭头,不去看他。 却将他搂在怀里,身体越来越冰,她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甚至轻轻解开衣带,也解开了凤九幽的衣带。 凤九幽眼眸一沉,低声道:“梧爱!” 肌肤相贴,那种刺骨的冰冷,让阮绵绵快速蹙眉,却又在那一瞬间,快速松开。 她笑了笑,看着眼底带着不赞同之色,甚至是带着怒气的凤九幽柔声道:“偶尔这样一次,是不是很好?” “每次都是你搂着他,偶尔这样,我觉得挺好的。”凤九幽的身体还在不断地便凉,她的身体也因为两人这样贴着,在微微发抖。 “快松开我,你不能运功。”凤九幽低低喝道。 阮绵绵却不赞同,谁说她不能运功? 刚才调息之后,她体内真气明显好转,甚至没有半点儿不适。若不是帮她运功调息,他这会儿也不会这样子。 静静地运功,手掌贴着凤九幽的胸口,阮绵绵柔声问:“国师究竟是谁?” 凤九幽闭了闭眼,眼底怒意未消,听到她问国师,声音冷沉:“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 阮绵绵侧着头想了想,抓了转眼珠,笑着说:“好。” 凤九幽松了口气,他在那人那里都吃了这样的大亏,何况是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她? 他不要她去冒险,若是有个万一,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可是凤九幽还来不及多想,阮绵绵便笑着道:“除非,我不是你妻子,你不是我夫君。” “同甘共苦,把手山河。凤九幽,你忘了,在很早以前,我是谁吗?”她笑着,却并不看他。 “我的武功好了很多,功力也上升了很多。否则凭着我以前的功夫,绝对不能顺势点了你的穴道。” “身子是不太好,可是现在已经养了这么久,已经好了很多。我知道你担心国师武功怪异会伤了我,可不是还有你吗?” “我也想要早点儿回去,我很想小九九。可是这边的事情一日不解,西流国一日不乱,野心勃勃的喜赜,一定会想法设法打凤天王朝的注意。” 忽然,她幽幽一笑,灿若芳华的眉目间隐含着丝丝俏皮之色:“对了,你知道,我在莫月城,发现了谁吗?” 面色很不好看的凤九幽,张了张嘴,很是艰难地问:“谁?” 微微侧头,她贴着他的耳垂,低低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凤九幽的神色,陡然大变,阮绵绵快速出手,瞬间封住他周身几个大穴,眼底也带了怒气:“你这是要干什么?” “解开我的穴道!”冷沉的口吻,不容置疑。 阮绵绵更怒:“解开你的穴道,你这会儿的身体,解开你的穴道,凤九幽,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会儿若是再运功调息,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凤九幽神色一窒,诧异地看着面色冷沉,双眸冒火的她。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生气。他的身体,他如何不知道? 倒是不会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可是这个当口,能够不能运功,那是最好的。刚才替她调息,已经牵动了身上的伤。虽不致命,可是那人的冷寒之气,直逼肺腑。 那种寒气,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几乎直入肺腑,整个身体宛如冰块一样冰寒。 阮绵绵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看透他的灵魂,望着他,一字一顿道:“凤九幽,你若是敢冲破穴道,我便直接将体内整个真气倒流!” 瞳孔猛然瞪大,阮绵绵再不看他,微微提气,整个人微微一颤,凤九幽满脸暴怒,呵斥道:“梧爱!” 他确实是在试着冲破她点住的穴道,倘若是平时,穴道很容易便会解开。可是今天不同,今天他身体虚弱,内力这会儿已经只剩了三成不到。 “梧爱,停下来!”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双眸,这会儿只剩下了绝望和恐惧。他动弹不得,只能狠狠地瞪着她。 妩媚妖娆的脸上,在看着她不顾一切的运功时,整个人再次冰凉入地,黑亮的瞳孔中,是满满的心疼和惊恐。 他怎么能让她真气倒流,她体内的真气,才刚刚稳定下来。若是在这一刻倒流,轻则重伤,一身武功尽废。重则走火入魔,瞬间毙命。 他快速压下体内翻涌想要冲破穴道的真气,整个人绝望地看着脸色一点点苍白的她。 那么晶莹如玉,那样绝世风华。这个叫做梧爱的女子,牵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疼爱。 他不怀疑如今的她爱他,可是很早很早以前,她是恨他的。若不是因为他的纠缠,他们两人,或许很早已经就已经分开。 最初他信奉的是唯我独尊,只要是他凤九幽想要得到的,便一定要得到手,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金钱女人。 不知不觉爱上她之后,知道她厌恶他,痛恨他,他还是不择手段将她绑在了身边。 甚至,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要她,只是为了满足心底的一己私欲。他看不到她的心,得不到她的心,只能用肉体的欢愉和她的哀求,来告诉自己,她是他的,是他的。 这一辈子,她只会躺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只会在他的身下哭泣求饶,只会是他凤九幽的女人。 那会儿他想着,若是她不能爱上他,也不能离开他。若要离开她,除非是她死,或者他死。 笑话,他凤九幽,其实那样容易死的?可是想着她死了便能摆脱他,想着她用朱钗想要划花自己的脸,想着那次在环城外她哭着冲他说,杀了她,他的心像是被人陡然撕开了一个口子,狠狠地疼,血流不止。 他记得自己说的,哪怕是她要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怀里。可是他分明那凤长兮无须他们的身死威胁着她,让她不敢轻贱自己的生命。 他不知道,原来在那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改变。 换做以前,若是他死,他也一定会拉着她一起。 生死通行,不离不弃。 可是到了这会儿,真的看着她不顾一切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心底有多害怕。 他想,哪怕是他死了,也一定要她好好活着。 他不会想着拉着她一起死,他会倾尽他的所有,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轻轻一笑,邪魅的脸上尽是心疼之色,凤九幽柔声道:“梧爱,快停下,我不会冲破穴道,我会好好休息。” 闭着眼睛的阮绵绵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含笑心疼地看着她的凤九幽,心中微微酸涩。 515 炸 忽而她也灿烂一笑,声音带着几许俏皮:“你说的,不会冲破穴道,也会好好休息。” 凤九幽瞧着她忽然的变化,眼底浮现出丝丝诧异之色。方才还那样一脸凝重,这眨眼间,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忽然,凤九幽眼眸一转,随即明白过来。 他微微侧头,看向她抬起的另一只手,发现她不过是狠狠用力按着自己的腿。 凤九幽倒吸一口凉气,盯着她笑意盈盈的面孔:“你竟敢骗我?” 见他神色莫测,阮绵绵也不害怕,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身子紧紧地倚在他身边,两人紧紧相贴。 “谁让你竟然想着要冲破穴道的?” 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埋怨。 凤九幽有些缓不过神来,他哪里见过这样子的她。骗了他,居然还这样堂而皇之地怪他。 瞬间缓过神来的凤九幽,怔怔地看着紧贴着自己的她,看着她乖巧恬静地倚在他身边,刚才那一瞬间升起的怒火和不满,瞬间消失无踪。 小东西居然都敢骗他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 她是为了他好,她是担心他的身体,她并没有故意将体内的真气倒流…… “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将体内真气倒流呢,我还有你,还有小九九,还有很多很多关心我的人,我” 口中的话直接被他封住,轻轻贴着她柔软娇嫩的唇瓣,凤九幽轻轻笑:“知道就好。” 是啊,她怎么会有那么傻呢,他又不是重伤的快要死了,她那么不顾一切。分明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这会儿吻着她粉嫩的唇,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如果你变成了冰块儿,可不要怪我。” 在他答应会好好休息时,她就已经悄悄解开他的穴道。这会儿听着他认可她这样贴着他的话,笑着道:“就算变成了冰块儿,那也是我们两人。” 两人,不是一个,两人,有人作伴,是与他一起,那又如何? “国师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方才被打断了,现在,她还是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九幽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唇,却又舍不得用力,到了后面,是变成了轻轻啄着:“就那么回事。” 阮绵绵瞪他:“还不打算告诉我?” “他武功很奇怪,尽是一些阴毒的武功,内力远在你之上。”那个怪异的国师,那身阴毒的武功,还有他阴毒的招式,非常阴狠。 阮绵绵问:“你说他重伤了绝命。” 凤九幽瞥了她一眼:“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阮绵绵坚定地点头:“绝命和他,是什么关系?” 凤九幽笑了笑,是什么关系? “绝命有一位孪生兄弟,是他哥哥,叫绝情。”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凤九幽道:“当年绝命被我所救时,已经奄奄一息。” “下手之人,便是他的孪生哥哥。主要是因为什么事情,我也并不清楚。”想要退后一些,不想她太冷。 他退一点,她便上前一些,像只粘人的小猫咪似的,紧紧地巴着他。 凤九幽有些好笑,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柔声道:“是真的,所以那天我将那个机会交给了绝命。” 微微一笑,凤九幽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改变话题,冲外面懒懒道:“韩风,换人来驾车,你带人先去行宫。” 驾车的韩风点头,招呼了一个青衣骑侍卫过来,一边驾车一边低声交代着。然后,那青衣骑过来驾车。 换了位置,这边韩风带着后面跟着的五十名精锐部队,直接换了一个方向,直接向行宫而去。 马车内,阮绵绵柔声问:“为何不直接回去?” “回去多没意思,莫月城的景色还不错,尤其郊区那一片夏荷,带着万里苍穹的蓝,煞是好看!” “汪汪汪……”九宝忽然从外面窜了进来,浑身的毛发倒数着,整个看起来就是一个绒毛球球。 车内两人同时一愣,随即凤九幽随手一拉,将阮绵绵落在怀里,一脚勾住从外面奔进来的九宝,身子微微一侧,两人直接向地上滚了出去。 “轰隆……” 那些尚未散开的百姓们,听到那一声巨响,看到那滚滚烟尘,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凤康帝那边的马车。 滚滚烟尘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的神色,在这一刻瞬间定格。 莫月街道主干道,平地一声惊雷,石板爆裂,沙石四射,尘土飞扬。整个地面在微微晃动,甚至是四周的房屋,都在微微晃动着。 而那些结构不是很牢固的房子,因为这陡然的巨大爆破声,房梁在微微颤抖着,摇摇欲坠。 蔚蓝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暗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云朵。看不到哪里是大街,哪里是人群。 “啊!快跑啊,有爆炸!” “快逃啊,地面裂开了,快跑啊……” “啊,我的脸!” “我的眼睛,啊……痛死了!” “快跑啊,地面裂开了……” “啊,踩到我的脚了!” “啊,我的手!” “啊,我的大腿!啊……痛啊……” 一时间,那些好奇凤康帝与君家小姐之间关系的百姓们,齐齐向后退去。后面的人来不及后退,直接被前面的人推到。 骏马临死时的惨烈的嘶鸣声,人群的惨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繁华热闹的莫月街,眨眼间变成了黄沙万里的大漠。黄沙漫天,尘土飞舞,夹在这漫天黄沙中的,是腥味极浓的鲜血。 像是陡然间下了一场红雨,那红雨源源不断地从那爆破出射来,溅到每个人脸上,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烟尘滚滚,血雨腥风,惨叫不绝。 夏风迅猛而凌厉地挂着,似乎要借着这一声爆破,宣泄它多日的不满和爆发力。 人群在不断地后退,爆破还在延续,只是不同于那平地一声惊雷,后面虽然还在不断地响着,却小了很多。 宽阔平整的莫月街,瞬间失去了它原有的平整大气,变成了一条破败不堪,惨不忍睹的大街。 这里是莫月街西街的永华路,是莫月城中最为繁华的地带之一,四周尽是酒楼商铺。 那飞溅的石子木屑射杀过去,平日里看着没有任何杀伤力,却因为爆破的力度,在这一刻变成了最为尖锐的武器。 不知过了多久,当朝廷的人赶来时,整个永华路已经变得惨不忍睹,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 “快!快救人!” “凤康帝呢?” “报,不好了,凤康帝的马车已经四分五裂,只剩下了这些木屑。” 他们目送凤康帝的向行宫而去,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凤康帝忽然改变了方向,驾着车向永华路这边而来。 516 血腥 由韩风带着的那些侍卫,以非常快的速度向行宫而去,听到这边的动静,又临时掉头,向这边而来。 可是再快的速度,也赶不上那种瞬间爆破的速度。他们过来的时候,整个永华路的主干道,已经笼罩在滚滚浓烟之中。 到处一片呼叫声,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在人群中奔了过来,看到的确实炸的面目全非仅仅余下碎屑的马车。 而拖着马车的骏马,这会儿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尸体。马肉横飞,只能看到半个马脑袋,还有一颗眼珠到处滚着。 大坑里还有一些衣服碎片,绯红色染着血迹,变成了刺目的鲜红。绯色中还夹带着一丝紫色,若不仔细看,定然看不出是紫色。 绯色和紫色的碎屑相交,还有还有两只手紧紧相握着,却都只有一截,这会儿还留着丝丝鲜血。 大坑深处,还有一个缺了一大半的脑袋,头发蓬乱几乎到了没有,有人轻轻一碰,直接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碎骨。 “皇上!”韩风怒吼。 夏风猛烈而过,带来浓烈的腥味。韩风看着那硕大的土坑,还有土坑上鲜红色的血迹,仰天长啸。 西流国的官员吓着了,甚至忘记了为这件事安慰善后。 “杀,替皇上报仇!”韩风厉声喊道。 暗衣骑和青衣骑组成的精锐部队,杀气毕现,以锐不可当之势,凶狠而不顾一切向西流国的官员们逼近。 “快!” “不……不是的,这是……”为首的户部大人尚未将“误会”二字说出口,他的瞳孔猛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瞬间到了他跟前的韩风。 再,缓缓地,缓缓地低头,看着刺入自己胸口的长剑,有些消瘦的身体,僵硬地向后倒去。 “不好了,不好了,凤天王朝的侍卫杀人了!” “不好了,户部大人死了!” “快来人啊,杀了他们!” 残破不堪的永华路,一时间成了人间地狱。五十人的队伍,对上三千禁卫军,可想而知。 青衣骑和暗衣骑的侍卫杀红了眼睛,看到那些衣袍碎片和马车木屑,还有被炸成了肉木的骏马,他们心中只有恨。 他们的帝王,那样高高在上,受尽拥戴的帝王,连带着他们绝世风华的皇后,竟然在这一场爆炸之中,尸骨无存。 青衣骑和暗衣骑的侍卫们,绝对不相信,可是他们的目力极好,那些散落的衣角,那沾染了鲜血的绯色和浅紫色,哪怕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他们知道。 那,是他们皇上和皇后的衣袍。 如何,不恨? 如何,不会动手? 如何,不会将整个莫月城,变成一片血腥的屠宰场? 五十人的队伍,对上三千禁卫军,他们手中的长剑,像是从天空陡然滑落的雷电,不带半分犹豫,狠厉而又决绝地挥向他们面前的每一个人。 他们要他们西流国的人,血债血偿。 他们要冲进王宫,杀了西流国的王,替他们心中唯一的帝王和帝后,报仇雪恨! 谁也没有想到,那样风平浪静的莫月街永华路,在这一天,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谁也没有想到,以狠辣嗜血而又慵懒邪魅痴情闻名的凤康帝,会死在莫月城的大街之上,并且,尸骨无存! 谁也没有想到,平静了几十年的西流国,并不是因为南郡边境的大军长驱直入而仓皇无措,而是因为莫月城中的一场爆炸,陷入了无限的战争之中。 谁也没有想到,那样整洁宽阔的莫月街,会在那一刻,变成人间地狱,尸横遍野! 那是一场血腥的屠杀,五十人对三千人,竟然将三千人的禁卫军,杀的一个不剩。 那样的动作,惊动了莫月城中的上扬军。除开禁卫军,那是西流国皇城这边最为锐利的军队。 三万人的大军,竟然在那一刻,尽数从军营中而出,直奔西流国永华路而来,气势汹汹。 可是那已经杀红了眼睛的凤康帝的精兵,没有丝毫害怕。 哪怕他们摇摇欲坠,哪怕他们缺胳膊短手,哪怕他们已经瞎了眼睛,哪怕他们已经没了头颅。 可只要有一丝气息在,他们手中的长剑,便永远不会停止。 后来很多年人,人们想起那场血腥屠杀时,还是忍不住惊恐感叹。 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部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凶狠的士兵,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杀人方式。 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爬起来。对方的长剑刺穿他们的身体,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向前冲,不会顾及自己的身体。 那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他们只是一个杀人机械,没有人性,他们拥有的,是猩红的瞳孔和冷酷之极的冰冷。 三万人的上扬军,被那样的屠杀吓得愣了许久。若不是首领下令,他们根本缓不过神。 纵使历经百战,也从未见过那样只攻不守,不进不退,妄想着凭借区区五十人的队伍,想要冲破他们三万人的大军。 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是当他们冲过去,想着将那看似精疲力尽的五十人解决时,却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没有灵魂的机器,在没有主子的带领下,居然是那么恐怖,那么让他们,望而生畏。 那是几百比一的比例,可上扬军还是被暗衣骑和青衣骑的狠厉和不顾一切所吓倒。 明明已经砍掉了他们的脑袋,明明他们已经在洋洋得意地大笑,那已经没了脑袋的尸体,竟然还是扬起手中的长剑,准确地刺入他们的胸口。 一剑,穿心! 甚至,那摇摇欲坠的,没有脑袋的身体,以极其勇猛的速度,狠厉向前刺着。 长剑穿透,一人,两人,三人…… 而那没有脑袋的尸体,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到半点儿好肉,到处都是刀口,到处都是剑伤。 鲜血淋淋,不眠不休。 直至,在脑袋被砍掉的那一瞬间,所积聚的力气迸发而灭,那早已经没有生命的尸体,才缓缓向下倒去。 鲜血,横流。 有人期待,有人冷笑,有人愤恨,有人暴怒! 而那个忽然出现的浑身冷酷的男子,带着龙吟九霄之剑,划破鲜血充斥的天空,那一剑,上扬军死伤无数。 三万人的上扬军,竟然只下了不到一万人。一万人中,竟然没有一个,是没有受伤的。 而这边带上随后冲过来的那名黑衣男子,君家小姐的贴身护卫无须,一共才五十一人。 到了这会儿,已经只剩下了他们的首领韩风。 双目猩红充血的韩风,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这会儿的他,真的只是一个杀人机器。 来着杀无赦,那些上扬军,他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来多杀,杀多少,他要替皇上和娘娘报仇! 517 不休 哪怕,他身上,已经千疮百孔。 哪怕,他现在已经连站立,都是依靠着他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 哪怕,此时此刻,他已经双眼模糊。 那是泪水,是血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哪怕是在困难的时候,他韩风都不曾流泪。 记得那会儿刚到青衣骑,他被打得只剩下了一口气,却没有半分难过和疼痛。 记得那会儿,他唯一的亲人母亲离世,他也只是沉默半响,再努力镇定地将母亲的尸体掩埋。 记得那会儿,他被关进黑牢,受尽折磨,手筋脚筋尽断,也不曾这么撕心裂肺的痛过。 谁来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谁来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谁来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一场闹剧。 可是眼前的一切,尸横遍野的尸体,那些惶恐而又围绕着他的士兵,都在告诉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心中神氏一般的帝王,他这辈子下定决定要跟随的主子,真的在刚才那声爆炸声中,尸骨无存! 怒、恨、痛。 宛如破碎的布条一样的衣服,摇摇欲坠地挂在他身上。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冒着鲜血。 哪里能感受到痛?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他的眼前,只有猩红和遍地尸体。 他的脸上,是被鲜血染红的面颊,是被长剑划破的伤口。 他的瞳孔中,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悲痛和狠戾,是浸染着鲜血的泪水,滚滚而下…… “皇上!” 凄厉的嘶吼,悲痛欲绝,响彻云霄。 “杀啊!” 看似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身体,伴着那声嘶吼,陡然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瞬间爆发出慑人的杀气。 不到一万人的上扬军,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他们的主帅,还在后面看着他们,他们不得不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时候,他们上扬军,半点儿也退缩不得。 看着自己手下三万精兵被杀的不到一万,坐在马背上的主帅,带着半截面具的主帅眼中,露出阴森之色。 “给我上!一个不留!” 她倒是要看看,暗衣骑和青衣骑的士兵,到底有多厉害。 她倒是要看看,在这里,到底是凤天王朝的兵厉害,还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士兵离开! 她倒是要看看,传说中的天字号,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绝无仅有? 今天的这场爆炸,才仅仅是个开始而已。她想要的,还有更多。 尸骨无存?凤九幽,阮绵绵,你们可曾想到,你们会是这样的结局? 笑得张狂,笑得凄厉,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尖锐刺耳。 主帅发令,士兵们虽然胆怯,还是努力咬牙,拿起兵器,吼叫着向前冲了过去。 那立于万人中央的冷酷男子,浑身的杀气,让被亲兵护卫护着的主帅,都忍不住陡然浑身发寒。 那男子冷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化为最为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射向她的眼眸,再,狠狠地刺向她的胸口。 那位主帅一惊,身子猛然绷得紧紧的,半截面具下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阴狠嚣张之色。 暗门天字号无须,轻音手下最为得力的人手,武功天下无双,深不可测。可是再深不可测,再举世无双又如何? 虽然只剩下万人不到的大军,可是青衣骑的韩风,这会儿明显已经快要倒下了。 一个人能够天下无双,因为他不惧死,可是若是他有了牵绊,他又怎么会那么心无旁骛地应战? 坐在马背上的主帅阴狠一笑,微微抬头,勾起嫣红的唇角,冲着被士兵包围的无须和韩风,无声地张了张嘴。 “本将军,送你们一程!” 不是凤九幽和阮绵绵的侍卫吗?不是誓死相随吗? 莫月街永华路那样的爆炸,连同骏马和马车,都直接变成了碎屑。那些飞溅而出的鲜血和肉末,有多少是凤九幽和阮绵绵呢? 哈哈哈,除了那个驾车的青衣骑侍卫,还有那骏马,那些鲜血和肉末,可都是他们两人啊。 “给我上!狠狠地打,狠狠地杀!最好是,一刀刀,将他们的血肉,一刀刀地割下来!” 张狂兴奋的笑声,看着被围住的两人,上扬军的主帅,笑得笑话乱颤,笑得无所顾忌,笑得惊天动地。 可是忽然,她身体猛然一颤,一道亮光从眼前一闪而过,她的瞳孔猛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边长剑挥舞的无须。 “噗!” “将军!” “快,快请军医!” 主帅死死地抓着缰绳,那迎面而来的剑气,竟然直接深入她的肺腑。她身体一歪,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给我杀,狠狠地杀!”摔倒之前,主帅咬牙切齿地吼。 几名亲卫连忙保扶住她,前面的士兵蜂拥而上,将中间那两位围成一团,奋力拼了上去。 韩风哈哈大笑,笑得鲜血直流,笑得张狂狠辣,笑得疯狂张扬:“上,一起上!” “看你们有多少人,今天,我韩风在这里,谁挡杀谁,不死不休!” 无须则是立在他身侧,薄厚适中的唇瓣紧紧地抿着,眉宇间的杀气越来越浓,浑身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那些鲜血,倒不是他的。那样的士兵,对他来说,虽然费力,可是想要伤到他,却还不容易。 不过显然,这样的车轮战,哪怕是武功再高的高手,再这样的攻势之下,还是会应接不暇。 一万人的大军,他手中的长剑已经挥舞到了麻木,可是却没有丝毫懈怠。瞧见身边又是一剑刺入韩风身上,无须眼眸一沉。 手挽剑花,宛如惊龙。 快速伸手点住韩风几处大穴,一手拧着他,一手拿着长剑,所向披靡。 黑色衣衫不知何时已经显露背部,鲜血流淌不觉。锋利冰冷的长剑,因为那些鲜血的吸入,显得更加阴森冷寒。 一路向前,一路刺杀,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没有后退,没有人性。 有的,只是杀!毫无章法,却又极有规律。长剑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若是韩风带着的青衣骑和暗衣骑已经让他们望而生畏,那么面前这个黑衣男子,这个武功出神入化的男子,他的出现,则是让所有士兵,都为之一颤。 饶是碍于主帅的命令,他们也存在着对死的畏惧。那些士兵们,这个时候,双脚不住的发抖,不停地,向后退。 看着那样的黑衣男子,看着他身上脸上溅起的鲜血,看着他没有冷酷到了极致的脸孔,没有人还有战斗的勇气。 势均力敌,实力悬殊,谁都再明白不过。 那样浓烈的杀气,那样狠厉的手腕,那样简单利落而又狠厉之极的剑法。他像是从地狱走来的魔鬼,带来的,只有冷酷和无情,只有杀戮和鲜血。 518 重伤 阮绵绵被凤九幽那一揽,整个人连忙翻身护着他。本是拉着他手臂的,却因为那突来的爆炸,胸口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越是危险的时候,人的意识越是清醒。 她知道那一爆炸自己和凤九幽必定分开,可是那临时推开她的那一掌,陷入了巨大的黑暗,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阮绵绵的心,陡然碎裂。 凤九幽,那样的一掌,他会如何? 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上的皮肉被尖锐的东西刺破,直入骨头。浑身一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阮绵绵缓缓醒来,四周的阴寒之气,冻彻入骨。分明是七月的骄阳似火,怎么会这么冷? 艰难地睁开眼睛,眼角额头随即因为脸上的伤口扯得生疼生疼。脑中瞬间划过刚才那一声巨响,阮绵绵猛然睁开眼睛。 身体一动,一道血痕从她的后背扯开,露出里面深可见骨的伤口。而伤口的中间,还插着一块石子。 那石子尖锐,深深地刺入她的后背。离后背心,紧紧半寸不到的距离。若是再偏半分,或许能直接从后背穿透她的心脏。 那么大的爆炸力,永华路应该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耳边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声,她什么都来不及去看。、 提一口气,阮绵绵狠狠用力,将后背上的石块用真气逼了出来。 “砰!”石子因为真气直接被逼出体外,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滚了几圈这才不动了。 一口鲜血从口出吐出,体内真气乱窜,阮绵绵也根本没有时间去压制。 找不到人,她哪里会顾忌自己身上的伤? “九幽!” 破烂不堪的衣服,几乎遮蔽不了她的身体。身上的肌肤,到处鲜血淋漓,这会儿还在不断地留着鲜血。 阮绵绵吸了口气,完全感觉不到那种皮开肉绽的疼痛,眼神锐利地扫着四周,想要找到凤九幽的身影。 可是四周黑漆漆一片,哪怕她适应了这黑暗,却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几乎为密室的空间中。 周围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那喊声喊出去,一会儿四周都是她喊出的回声。 阮绵绵不甘心,大声喊道:“九幽!” “九幽!” “凤九幽!” “九幽,你在哪里!” “凤九幽,你在哪里!” “凤九幽!” 浑身的伤口,淋漓的鲜血,她不管不顾,只想找到那个人的身影。可是哪怕她将整个暗室走了不下二十圈,一点走一边摸索着,都找不到他。 算不得很大的空间,她担心自己的眼睛因为这样的暗室被遮住了视线,所以就是半蹲着,一寸一寸滴的,在地上四处摸索着。 没有,还是没有。 怎么会呢? 怎么会没有呢? 她想起那被炸成了碎屑的马车,想起骏马最后的惨烈的嘶鸣,还有车夫横飞的手臂和头颅…… 凤九幽那一掌,推开了她,可是他呢? “凤九幽!” 站在暗室中,阮绵绵摇摇欲坠,却倔强地不肯倒下。 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啪嗒一下,她直接摔倒在冰凉的地面上,手指轻轻颤抖着,脸颊上流着的,不知是泪水还是血水。 她一边哭一边大声喊叫着,知道再也喊不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喉中咳血,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忽然击中,狠狠地倒在地上。 颤抖着的手指,似乎碰到了一点东西。硬硬的,冰凉的,有些尖锐。阮绵绵一愣,眼底划过一丝喜色。 快要崩溃的身体,在这一刻陡然凝聚了力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将手指触碰到的那东西握在了掌心。 抬起手擦去眼中的泪水,那一身脏污不堪,可是唯有那双眼睛,虽然带着血丝,却依旧美得惊心夺目。 看着手中的东西,竟然是前几天凤九幽从外面回来,在院子里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一支精巧的簪子。 簪子只剩了一截,上面还带着血迹。 阮绵绵诧异地看着四周,这支簪子,她平时没有戴着时,是凤九幽一直拿着的。 因为要办成君音,梧爱的轻装简单,只会在一品居她的闺房中。在外面时,她会稍微打扮一下,让喜赜怀疑时,又让他捉捉摸不透。 今天出门是临时兴起,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这支簪子…… 看着簪子上面的鲜红的血丝,心底升起阵阵不好的预感。簪子尚且如此,它一直被凤九幽收在怀中。 怀中的簪子都已经断成了这样,那…… 眉心缓缓凝聚了一股寒气,刺骨的寒气。这暗室本就格外阴寒,可是在摸索到那簪子的一瞬间,暗室的寒气对她来说,已经算不得寒气了。 她心底,缓缓地,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哪怕是迫使自己不要去想,那种想法,却还是不断地在脑中徘徊着。 在马车中,她的心若是再狠点儿,她强迫凤九幽回府,而不是由着他带着她去郊外看风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分明有人早设计好了一切,甚至也知道他们从哪里过,甚至包括,猜到了凤九幽的心思。 他那样的人,竟然能被人猜到心思。而那个布置这一切的人,那个人,到底有多恐怖? 将那半截簪子死死地握在掌心,阮绵绵缓缓闭上眼睛,身体轻轻颤抖着,却努力不让自己再次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阮绵绵抬手,仔细看了看簪子,再将簪子,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 凤九幽,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凤九幽,若是没有那一掌,留在后面的那个人,就会是她对不对? 凤九幽,她一定要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到那轰然而来的爆炸,想要在那样的废墟中找到一个人的尸体,除非,将那些尸块,一点点拼好。 嘴唇干裂,喉中泛着阵阵恶心。阮绵绵沉吟良久,再睁开眼睛时,眼眸中一片猩红。 盘腿坐下,阮绵绵快速运功疗伤。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处境如何,还有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是生是死? 她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脑中却尽是刚才凤九幽慵懒邪魅的浅笑。他轻轻吻着她,想要覆上身来。 紧接着便是轰隆而来的爆炸,还有他推出的那一掌…… 她沉吟着闭着眼眸,身体却在一点点抽动。嘴角不知何时,已经在不停地,不停地流着鲜血。 脸色越来越苍白,体内真气越来越混乱,她心神不灵,自然不能好好运功疗伤。这样的情况,走火入魔最是容易。 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努力将凤九幽的身影从脑海中赶走,她不能再有事,她要去找他。 她要努力镇定着,要快速运功疗伤,要找出幕后凶手,要将今日之痛,十倍百倍的偿还给那个幕后凶手。 苍白的脸颊上,血液在一点点凝固,泪水已经变成了了干裂的泪痕,混着鲜血,留在她的面颊上,因为那石子木屑的击打,脸上擦伤不少。 当时她只想死死地握着凤九幽的手,可是那忽然而来的一掌,直接将她拍飞了出去。 她在混乱中回头,只看到凤九幽冲着她温柔一笑,有什么在四分五裂,看不到半点儿痕迹。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阮绵绵快速捂住心口,此时此刻,她……真的没有办法,不去想凤九幽。 这样子的情况运功疗伤,若不是刚才她及时打住,这会儿只怕已经走火入魔,或者真气冲破血管,爆裂而亡。 缓缓睁开眼睛,阮绵绵抬手擦去嘴角的鲜血,支撑着残破的身体,踉跄着起身,身体摇摇欲坠,直接倒退了两步,背靠着了略微潮湿的墙壁。 后背上似乎有个凸起,阮绵绵又看了看四周,就是一个石室,似乎没有出路。从永华路,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她昏迷不醒,那样的爆炸虽然能将人炸飞,也不至于炸到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地方。 何况是在街道之上,顶多是被活埋,或者是被那股冲力直接炸到对面的房屋上。 可是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分明就是在地面之下。 七月的天气,大街之上或者任何一个正常的房间,都不会有这样的地方,不会这么阴寒。 双脚支撑不住身子,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后面的凸起似乎动了动,阮绵绵一个激灵,踉跄着转身。 “嗖嗖嗖……” 背后的墙壁陡然移动,沙石混合着冷箭的声音,直刺她的耳膜。 猩红的眼眸厉忙一闪,眼底尽是清冷之色。提起轻功,身子快速避过迎面射来的冷箭,因为反应有些慢,一支冷箭擦着她的手臂而过。 “呲!” 肌肤被冷箭划过的声音,在这样的石室中,格外清晰。 那一场爆炸,现在这样的石室,石室墙壁上面的机关,哪一处不是要取她性命的东西? 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 这一刻,阮绵绵根本没有时间去猜想到底幕后之人是谁,能够想的做的,就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保住自己的性命。 519 阴毒 凤九幽那一掌,可是将所有的生存机会让给了她,若是她在这里出事,若是他化为了尘埃,她如何再替他报仇? 哪怕体力不支,哪怕身体再痛,阮绵绵拼尽了一切,身体在宛如箭雨的空间中翻飞。 原本只是一边墙壁会有冷箭射出,可是她稍稍一动,原本面对着的三米处的墙壁,竟然也开始冒出了冷箭。 不仅仅是前后,甚至是左右,阮绵绵在空中一个跟头直接跃到头顶的石壁上,双手死死地扣住微微凸起的石壁,险险避过了那四面而来的长箭。 忽然,她眼前一黑,手指微微一动,手掌微微不稳,整个人差点儿直接掉了下来。 手指用力一扣,却还是有一只脚直接脱离了石壁,这样直接倒贴在石墙顶上的姿势,她只能维持一会儿。 身体虚弱的她,卯足了力气狠狠抓住那微微的凸起,却没有想到,一直冷箭,直接从那凸起的左沿,猛然射出。 惊恐地瞪大眼睛,阮绵绵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谁设计的狠辣计谋,竟然是想着将她直接万箭穿心而死。 遍体生寒,身体在一瞬间做出反应,一脚踢在顶端的一处凸起上,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暗器在这处石室中,可是四周没有出路,这些凸起就是她唯一能依靠的。 明知那一触碰,会是要命的暗器,却还是不得不去触碰。好厉害的心思,好阴毒的手段。 咬牙忍住已经到了口腔中的鲜血,眼底划过凌厉之色,不是到处都是暗器吗,那就让暗器来的更加猛烈些。 若是她今日死在这里,算是那下手之人运气好,若是她今日不死,千万不要让她走出这里! 四周的冷箭已经射完,阮绵绵吸气,一掌拍出,将那最大的一处凸起直接拍下去了半掌。 同时双脚猛然踢起,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她能看到的左右的凸起尽数踢了过去。 那石墙中已经射出的细细动口,在她猛然大力毫无章法的踢出之后,快速向后移去,整个石壁又恢复了平整。 半响没有动静,阮绵绵却一刻也不敢放松。仔细听着石壁的动静,不放过一分一毫。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一点点划过,很轻很细,若不是这会儿室内静寂无声,根本不可能听见。 扯下手臂上半挂着的一片布块,阮绵绵以最快的速度将肩上的伤口直接包扎起来。 忽然,她身体向后一退,又陡然在原地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只手撑地,以极其奇特的姿势,瞬间换了一个位置。 手臂已经麻木,若不是因为从未放松警惕,这一刻,她只怕真的已经命丧于此。 “呲!” 比刚才所有的冷箭都要粗上一圈的长箭,尖端淬了毒,放着淡淡的青绿色的光芒。 阮绵绵看着那箭侧着她的腰身而过,若不是及时转身移开位置,刚才那样的位置,正对她的胸口。 后背心一寒,充血的眼眸中迸发出丝丝寒气。这样恶毒的一箭,还在上面淬毒…… 她来不及多想,相同的一箭再次射来,她根本哪里都没有触动,为何这会儿第二波箭雨已经开始? 百思不得其解,却根本没有时间多想,身体快速跃起,一脚瞪在后面的墙角上,身子贴着地面斜飞,避开地面上那淬毒的冷箭,宛如游鱼一般,直接贴到了对面墙壁上。 刚挨着墙壁,阮绵绵便快速向后退,她才刚贴近,那墙壁陡然一动,同样淬毒的冷箭,瞬间从石墙中射出。 阮绵绵额头冒出冷汗,这样的箭,可不能被碰着半分,那样的毒,都是青色的,定然是致命毒药。 她分神的的瞬间,身体猛然一怔,耳朵微微一动,竟然瞬间发现那些刚要冒出冷箭的石墙,忽然间像是被什么压住一样,直接将快要触动的冷箭收了回去。 不得不感叹此处石室设计者的强大,比起当年在了城的密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了城那里,从来不会放冷箭,更加不会在箭尖上淬毒。可到底还有三支冷箭从三处不同的方向射了过来。 一箭直射胸口,一箭直射后背,一箭,直射眉心。 那样的凌厉和迅猛,她手中的红绳决计不能拉动,反而,或许会害了自己。眼底凌厉之色尽显,咬了贝齿,一脚踢飞脚边的冷箭,同时弯腰,冲着淬毒的冷箭,迎面而上。 这样的姿势若是被人看见,一定会认为死得惨不忍睹。那一箭是直射眉心的,那样冲上去,那支箭可以将人的身体直接贯穿,在她的眉心留下一个洞。 眉宇间已经能看到嗅到死死死亡的气息,猛然蹦出的身体,却在这个时候,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瞬间后翻,腾空。 没有任何犹豫,在后翻的瞬间从地面上捡起的三支冷箭,齐齐向那迎面而来的毒箭射去。 虽然不及飞镖那样灵巧,可是她的手段灵巧,身姿诡异,那三箭从她手中飞出,第一次这般杀气腾腾。 “啪,呲!” 毒箭坠地,她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却还来不及收拢笑容,身体陡然腾飞,同时直接贴在了右边墙上,一掌狠狠拍下。 “轰隆!” 一声巨响,那后面的一箭竟然在那巨响之后,瞬间变成了三箭,瞳孔瞪大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毒箭。 阮绵绵沿着墙壁而下,袖手一捞,食指即将触碰到地面上的冷箭,却在瞬间猛然缩了回去。 “好险!”什么霸道的箭,竟然陡然从箭尖淬出毒液来。 若不是她及时收手,只怕那毒液,直接接触到她的肌肤。心头一阵后怕,她看了看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快速后退。 射向后背心的那只毒箭,直接穿过她的腋下,她急速后退的瞬间,向她胸口而来的那一箭,已经快要贴上她胸口的肌肤。 太掌倾尽力气一拍,阮绵绵几乎是贴在墙壁上,在那一瞬间,身子斜侧,然后,石壁开始缓缓摇晃起来。 那到了她眼前的长箭,陡然间直接从她的胸口滑落,阮绵绵连忙抬脚,不让毒箭落在她的脚上。 果真是如此,只要她这边在动,那些毒箭的威力就会减弱。而她没有动时,那石墙却在隐约而动。 阮绵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异的机关,却又暗暗感谢那变态的机关,若不是机关变态,而她又在最后一刻注意到那变态的地方,只怕这会儿,已经直接三箭穿心而亡。 呼了口气,浑身疲惫不堪,阮绵绵却不敢有半分放松,那到了她胸口的箭,几乎擦着她的肌肤而过。 那种后怕,这会儿还在心头萦绕着。 身体一动,忽然一阵寒气袭来。 520 巨蟒 “砰!” “轰隆!” “啊!” 后背心一阵刺骨冰寒,阮绵绵一个踉跄,尚且来不及回头,便听到轰隆而至的声音。 心跳几乎停止,娇小瘦弱的身体,因为忽然而至的大水,直接被冲飞了出去。 阮绵绵浸泡在水中,在第一时间快速稳住身形。可是在那样大的冲击力下想要稳住身形,那几乎是痴人说梦。身体一偏,口中已经呛了几口水,面颊变得绯红。 吐出来的水中,鲜血那么刺目。以最快的速度游到那有缺口的石墙边,勾了三次才勉强勾到石壁边沿。看似摇摇欲坠的石墙,在这一刻居然变得无比僵硬。 那么大的冲力都没有将后面的石墙冲垮,应该是因为她那一掌拍下去,直接排到了墙壁最薄弱的地方。有水流的地方,一定有出口。 阮绵绵才刚刚到了洞口前,后面哗啦一阵,她缓缓回头,便看到后面那堵墙壁,正在哗哗哗地开裂。那速度,让阮绵绵心惊肉跳。这样的距离,那扇墙壁明显就要坍塌了。 两只手狠狠地拽住这边的洞墙,身体却被那汹涌而来的大水不停地向外冲刷着。身体艰难地向前爬着,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她是在前行着。 外面的衣服已经直接被汹涌的大水冲散,这河水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冰凉刺骨。永华路的大街,那边是月河,月河的河水,这会儿应该是冬暖夏凉,可是也绝对不会这么,冰寒刺骨。 面颊冻得一片青紫,呼出的气在眼前变成一圈圈淡雾。额头这会儿微微肿起,被冰寒的河水洗刷的面颊,那些伤口,这会儿变得浮肿泛白。 身体在瑟瑟发抖,后面的轰隆声越来越近,阮绵绵一脚踢在旁边的石墙上,双手狠厉向前一扣,到底不是最初的猛烈,河水中,她的身体缓缓前行了一小步。 “哄!” 石墙坍塌的声音,整个石室都在摇摇欲坠。阮绵绵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回头,却在回头的那一瞬间,快速松开扣着的石墙,吸气,一个猛子直接扎进了冰凉刺骨的河水中。 那边石墙已经倒了,后面透出了一丝亮光,显然,那边才是出路。而这边汹涌而来的河水,不知通向哪里,那么冰凉刺骨的水,一定来自深地之下。 在一瞬间做出反应,阮绵绵顺着河水向坍塌的石壁那边游去。那石壁果真只是一扇门,等待大水冲垮了之后,便是这石室的出路。她一脚踩住一块石头,努力将身体定住。 却还是因为水的冲力,狠狠向前面而去。 下面那些课都是带着毒液的冷箭,若是她现在浮在那边,那剧毒会在瞬间浸入她的身体。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她死死扣住石墙一面的手,这才松开。身体瞬间被打横,直接向那坍塌之后墙壁的后面冲了过去。 阮绵绵没有抗拒,这会儿的水流已经没有剧毒。浑身放松,节省了力气。这会儿的她已经奄奄一息,若再不节省一点儿力气,只怕到时候,出不了这莫名其妙的地下河道。 真气护住心脉,这个时候,阮绵绵全神贯注运功疗伤。身体顺着汹涌的河水向前而去,根本不知通向何方。不知前面是哪里,不知前方是否又是机关重重。 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运功疗伤,等到一会儿危险临近时,再奋力一搏。 她刚刚运功一个周期,耳边听到哗啦啦地流水声。算不得流水声,应该说是轰隆隆的,水流被什么直接搅起的声音。阮绵绵连忙收力,全神贯注警惕着四周。 注意到水流越来越快,眉头快速蹙了起来。 前方像是有什么吸力,在这一瞬间,将她的身体,陡然向前一拉。阮绵绵早有的防备,却还是被拉出去了一丈多远。等到看清前方轰隆隆的响动时,脸上口出灰白之色。 前方约莫二十米处,竟然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口,那洞口,这样看去,幽深不可见底。可是那洞口的水面上,若隐若现地,飞着两点绿芒。 浑身一颤,几乎在那一瞬间,阮绵绵提气直接向后游去。 而在那一瞬间,那边飘着的绿芒,开始动了。 心急如焚,没有任何支撑的身体,自然抵不住水流的冲刷和前面的吸力。将头直接埋入水中,阮绵绵快速向旁边的墙壁游去。勾了四次才勾住一块凸起的石头,手上用力,手指直接埋入了墙壁之中。 腰间红绳瞬间抛出,阮绵绵贴着墙壁整个人直接跳出了水面。在她跳出水面的那一瞬间,那两个绿色的亮光,陡然从水中,凶猛而出。 阮绵绵吓得浑身冒汗,这样冰冷的河水,这样刺骨的阴寒,那泛着绿芒的巨大蟒蛇的瞳孔中,泛着幽幽绿光。刚才那陡然的抬头,是想要将她整个直接吞入口中。 因为一击失败,那巨蟒这会儿正目露凶光,尖锐的冒着绿色毒液的尖牙,正显露在那血盆大口中。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失嘴,巨蟒咆哮着,阴狠地盯着阮绵绵,再次向她扑了过来。 红绳一抛,正好勾住了对面石壁上面的点点凸起,那巨蟒何其聪明,竟然知道她是想要借助红绳直接奔到对面去,巨大的头颅一扬,尾巴一甩,直接将那边的凸起打落。 “轰隆隆……” 阮绵绵身体一颤,身子斜贴在墙壁之上,险险避过巨蟒凶狠而来的血盆大口,看到那边因为巨蟒尾部一扫,直接打穿的石壁时,眼中一亮。 果然不止前面那个黑乎乎的洞口,那里,绝对是这种巨蟒的窝。她若是顺着水流而去,那巨蟒张大了嘴,她会直接毫不费力地成为它的午餐。 “呼……” 巨蟒愤怒地咆哮着,显然对忽然被自己尾巴打出来的路非常不满,一个甩头,那凶狠的绿芒阴毒地盯着阮绵绵,水桶粗的腰身,直接冲了过来。 阮绵绵提气,手腕一动,摸到最里层的衣服上面还有两枚银针,眼底划过一丝狠色。瞧着那巨蟒凶猛而来,她没有动,也没有避开。 眼看着那巨蟒就要到了她跟前,那血盆大口吐出的毒液几乎将她覆盖,阮绵绵还是没有动。到了她跟前的巨蟒忽然一顿,阴毒的眼底似乎划过一丝疑惑。 一个甩尾,那粗大的尾巴直接将那洞口都住。这一次,它的力道控制的刚刚好,不轻不重,正好将它尾巴打出来的洞口堵住。只是水流太急,它在下游,它窝那边的漩涡吸力极大。 这一动,那吸力直接将它的身子吸了过去。哪怕它露着獠牙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墙壁上,却还是抵不住那水的吸力,狠狠向后甩去。 阮绵绵等的便是这一刻,手中两枚银针在这一瞬间挥去。眼底是冷锐的笑,果然在两枚银针挥出去的瞬间,那巨蟒发出凄惨的吼声。 趁着巨蟒吃痛,收了尾部,阮绵绵收回红绳,手中用力一甩,红绳的一段中正好勾住那边的石墙缺口,正准备过去之时,那因为眼睛被银针刺破的巨蟒,咆哮着转身。 它的前半截身子已经到了那洞口,后半截因为眼睛被刺瞎而受痛收回的尾巴,一个摆尾,瞬间扫了过去。 准备跃过去的阮绵绵,身体猛然定住。那头巨蟒,竟然在那一瞬间,用整个尾巴,再次将那洞口堵住。它的头还在因为双眼被刺瞎咆哮着摆动着,可是那身体却堵住那洞口,岿然不动。 阮绵绵气得咬牙,居然比那鳄鱼还要难对付?可是鳄鱼她能近身,可以毫无顾忌地用刀子去刺杀,而这巨蟒,它尖锐的牙齿的毒牙,让阮绵绵望而生畏。 现在的她,几乎不能落水。 就在这一瞬间,她死死扣住的石墙上面的凸起,意想不到的脱落。 眼底露出一丝恐惧来,那边被刺瞎了眼睛失去了方向的巨蟒,陡然转过身来。它的七寸处,正抵在那边的那个黑洞处,看得出来,那边有凸起的石块,挡住了它的身体。 动物的眼睛向来不是最为锐利的,最为锐利的,是动物的嗅觉。而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甚至肺腑之中都有真气在乱窜。这个当口,哪怕是刺瞎了那巨蟒的眼睛,还是不能摆脱巨蟒的袭击。 身体掉入水中,那巨蟒留着鲜血的巨头转了过来,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咆哮一声奔了过来。可是那挡住那边出口的尾巴,还是纹丝不动。 落入水中之后,下面的吸力根本不是阮绵绵能够抵挡的住的。而那巨蟒横在整个洞中,她若是任由那吸力吸过去,会直接落入那巨蟒的口中。 “呼哧!呼哧!” 水很深,根本不能触到底部。她这一掉落,几乎是直接将自己送进了巨蟒的嘴里。水流湍急,阮绵绵咬牙,身子以极其艰难地姿势,努力控制着速度。 一只腿微微弯曲,背部也微微弯起,一手握着红绳,一手在腿上摸索着。她身上没有别的防身武器,一般及时银针之类的暗器。袖口中的银针因为爆炸,衣服都四分五裂,哪里还能有银针? 可是她的脚下,为了应付突发状况,也担心进宫的时候,担心喜赜靠近轻薄她时,她在鞋底中藏了数枚银针。可是这个时候在水中,想要拿到那银针,难如登天。 没有等到美味午餐入口,瞎了眼睛的巨蟒盛怒,扑哧扑哧地咆哮着,冲着血腥味极浓的阮绵绵这边,凶狠地冲了过来。 眼看着那血盆大口已经到了她头顶,阮绵绵一头扎入水中,身子一个扭转,手直接触到脚底。 521 自救 “嗷……” “扑哧!” 奋力一搏,手中五枚银针,从水下五个方向,精准无误的,直入巨蟒的七寸。再大庞大的动物,也有其弱点。 打蛇打七寸,随着这头蛇是粗大宛如水桶的巨蟒,可是只要找到它的弱点,她也未必一定会成为它的盘中餐。 只是让阮绵绵没有想到的是,那头巨蟒在七寸处被摄入了五枚银针之后,竟然还能奋力而发,凶猛地冲她扑了过来。 她已经几乎连不起手臂,借着水势连连后退,手上力气一松,整个人被下面旋动的洞口吸了过去。 心底一慌,红绳直接缠上巨蟒粗大的腰身。那个漩涡深处,巨蟒也是害怕的。否则刚才那样的情势,它应该是不顾一切,直接向她扑来,将她吞入口中。 “扑哧!” 巨蟒两次被射,这会儿怒气冲天,而且还伤着了它的七寸,巨大的头颅疯狂的摇摆着。 重伤的巨蟒,再也顾不得用尾部去拦着那洞口,阴毒地冲着阮绵绵冲了过来。它虽然看不到了,可是它的嗅觉非常灵敏。 而且那样浓烈的血腥味儿,那个人显然已经身受重伤。巨蟒咆哮着,身子一圈,直接将阮绵绵连同那红绳,直接圈在了身子中。 阮绵绵暗道不好,可是想要避开巨蟒身体的缠绕,就只能松开红绳。只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巨蟒松开了那边洞口,它的身体连带着她的身体,多被吸力向那漩涡中心吸去。 奋力挣扎,可是这会儿的她怎么挣得过重伤憎恨的巨蟒。娇小的身体被巨蟒一圈圈缠绕,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困难。苍白的面颊因为呼吸不畅,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甚至,苍白中,有一种缓不过气的青紫。 巨蟒还在加大力度,将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一点点缩紧。巨大的头颅上,那两只被刺瞎的眼睛,这会儿还在流着鲜血,阵阵腥臭刺鼻。它甩过头来,发出嘶嘶的凶狠声,露出青色的獠牙,猛地向被它禁锢在身体中的阮绵绵咬去。 阮绵绵身体一僵,瞳孔猛然瞪大,被巨蟒圈在身子中,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她挣扎了一会儿无果,眼看着巨蟒和她被漩涡巨大的吸力向那边的黑洞吸去,那黑洞深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那样的声音,绝对高上百丈。她若是掉下去,还是这样的情况,必死无疑。眼底厉芒一闪,阮绵绵被巨蟒身子紧紧缠绕着的身体,狠狠地向下用力。 巨蟒身上的气味让她头晕的要作呕,却不敢昏过去。眼前一黑,整个脑袋几乎被巨蟒的血盆大口吞进了口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生命最后一刻,她摸到了另一只脚上的银针。 将整个身体放空,所有的力气直接用在了手上的三枚银针上。 “扑哧!” “砰!” “嘶嘶嘶……” “啊!” “轰隆!” 连着几声巨响,阮绵绵拖着已经脱了臼的左臂,右手在银针刺向蛇胆的那一瞬间,用力投掷到了那边的洞口,在巨蟒吃痛松开的瞬间,她身体宛如游鱼,脱离了巨蟒的禁锢。 “呜……”一口冰冷的水灌了进去,阮绵绵连忙闭起,凭借着身体最后的力量,猛力地向那边奔流不息的洞口奔去。 等到阮绵绵九死一生从那阴冷的地道出来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外面一片漆黑,四周静悄悄的。一轮圆月挂在夜幕苍穹之上,明亮耀眼而光洁。 她疲惫不堪地回头,后面是一个不大的湖泊。她是从湖泊下面游上来的,这四周是一片大山,根据她对莫月城附近的了解,应该是在莫月峰的后面。 估计谁都没有想到,在莫月峰下,还有这样一条暗河。 一只手使不上力,她已经精疲力尽,眼皮都快要抬不起来,夜幕中的月亮,也带上了一层淡淡的朦胧辉光,她看的有些不真切。可是她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她必须要做。 从湖边爬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凌乱不堪。她的左臂再不接上,只怕整个手臂都会废掉。拽着一根树枝,阮绵绵勉勉强强摸到了一根树干。 然后,看到不远处的树林边,有一块大石头。 眼底血红,面颊略微浮肿,嘴唇青紫,却踉跄着,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撞到了那边的石头下。再,缓缓地,几乎是痛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在一点点向那石头上面爬。 那么平平常常的一个动作,她竟然花了近半个时辰。从远处望去,似乎那个瘦弱的人影,根本没有动。可是半个时辰后,她已经出现在那大石块的上面。 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几乎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手指动了动,正好摸索到大石块的边沿,外面,是没有石块的空气。 她扯了扯嘴角,应该是痛得龇牙咧嘴的,可是这会儿,她却笑不出来,也痛不起来。 身体已经麻木,整个人几乎已经是休克状态。又轻轻动了动身体,她向前又爬了爬,终于,缓缓地,整个人,已经到了大石块的边沿。 费力地抬起眼皮,演出是月光下盈盈荡漾着微波的湖水,她还记得那湖水的冰冷,这会儿那边的景色朦朦胧胧,有些看不真切。她的视线有些飘忽,或者说是有些呆滞无神。 实际上,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也几乎没了任何力气,可是她凭着主观意识,身体一点点向边缘而去,然后,在身体即将滑落的那一瞬间,身体微微一侧,整个人直接从大石块上面掉了下去。 一声闷哼,然后是骨节嘎吱作响的声音。 青紫的唇角微微扬起,再也没了动静。 夜色朦胧,树影斑驳。 夜色下,山风呼啸,远处山下的莫月城,万家灯火。 远处的树林中,一个赶着牛车的少年拉着壮实的水牛,咬牙切齿地吼:“你倒是走啊,不是渴了吗?那边有水!” 那大水牛的倔脾气上来了,站在那里,就是不肯走。那少年着急了,这都三更半夜了,他还没有将这大水牛带赶回去,要是耽搁了明天的农活,可怎么得了哦。 大水牛呼呼的喷着气,丝毫不管气得面红耳赤的少年,一声悠长的牛昂,非常牛叉地,围着那大树绕了两个圈,尖尖的犄角冲着那大树干撞了撞,大树干上就是两道深深的印痕。 然后,那大水牛抬起头,冲着牵着绳索的少年目露凶光,又看了看远处盈盈闪光的湖水,再又悠长的牛昂了一声。 少年头皮发麻,丫滴去老张家借了这头大水牛,这大水牛居然……居然这么有牛脾气。他惦记着庄稼地里的庄稼,也懒得和一个畜生计较。 522 火急 将绳索向那大树干上一拴,冲那大水牛道:“你是老大你是老大,小的我这就去给你弄水去。” 少年一边感慨那老张养的一头怪脾气而又牛叉的大水牛,一边提了提裤头,将裤头扎紧了,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木质的大盒子,快速向湖泊那边跑了过去。 经过那块大石头旁的时候,因为一直看着远处的湖泊惦记着湖中的水,少年也没有看脚下。忽然,脚下一滑,像是踩着了什么,直接一个踉跄,扑出去了两三米远。 “哎哟,是哪个坏家伙给小爷我使绊子!” 少年被摔了一个狗啃泥,一边揉着几乎被摔脱臼的下巴,一边大声咒骂。 那边大水牛瞧着这边的动静,又是一声悠长的牛昂,长长的尾巴甩了甩,直接在大树下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这边,眼底似乎带着讥讽之色。 少年气得直翻白眼,爬起来瞪着找给他使绊子的元凶,结果等到看到大石块下那血肉模糊的一坨时,眼睛陡然瞪大,然后,大声喊道:“啊,死人了!” 那边那大水牛也被他凄厉的叫喊声吓得从地上站了起来,冲着他这边有些咆哮着。 那少年吓得不轻,好半响才镇定下来。看清那是一个女子后,有些惶恐不安地,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轻轻地,轻轻地,推了推那女子的手臂。 触手冰凉,没有半点儿热气。少年吓得又是一个踉跄,却又鼓着胆子,努力地,再靠近那女子一些,将手,轻轻伸到那女子的鼻子下面。 这……这到底是有气还是没气? 没气了吧,看那女子身上的上,还有她凌乱不堪的衣服,还有肩上手臂上,后背上各种伤,少年眉心突突直跳,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会,伤成这样? 那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和干裂的带着丝丝血迹的唇瓣。少年还是有些害怕,这个女子的五官,仅仅是看着下面半截,就已经很动人了。 不过她的面颊,微微有些浮肿,应该是在水中长时间浸泡的。这里离湖边很近,他仔细地看了看从湖边到这边的距离,月光下这才发现,地面上尽是血迹。 这个女子,是从湖泊中,自己爬到这边来的。 少年又去看那边的大石块,他刚才走的比较急,也一直看着湖边,根本没有注意掉,大石块上也是血迹斑斑。 这个女子,已经爬到了大石块上,然后,又滚了下来? 少年只能这么理解,又伸手试了试女子的鼻息,若有若无的样子。 若有若无,就是还有气吧。 少年一撩衣袖,蹲下来,注意到女子露在外面的肌肤青紫,又是担心又是脸红,连忙太脱了自己外面的灰色布衫,将女子盖住,这才用力将女子从地上抱了起来。 那边大水牛瞧着那少年从地上抱起一坨,然后直接从它面前飞奔了过去,气得又是牛昂一声。这一次倒是不悠长的,而是气急败坏的。它想要直接发牛脾气,奔到那少年面前拦住他,它还没喝水呢。 结果,跑了三步远才发现,那少年防止它跑了,居然是将绳索拴在那树干上的。大水牛气得仰天长啸,可是这深山老林里,没有半个麻雀鸟它。 大水牛气翻了,那边少年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子,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一口气奔了三十多里,少年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这大半夜的,他从深山里跑出来,到了镇子上,镇子上静悄悄的,他又想起镇上唯一的大夫出远门了,又是急又是无奈。 抱着女子后,少年才发现,女子的身体还是柔软的,虽然比较冷,可是这么久抱着,还是有一丝暖气。若是死人,这么久的时间,怕是早已经凉了。 知道女子还有气,少年马不停蹄地,想要直接进城去找大夫。可是他们这个小镇,离莫月城还有近三十里山路。再奔三十里,莫说他没有力气,就算有力气,看女子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估计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少年一咬牙,陡然想起村子里村东头有个草药郎中,平时村子里左邻右舍有些病痛的,也都是去找他。这会儿没了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抱着女子,少年额头大汗淋漓,快速向村子方向奔去。 进了村子,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奔到村东头草药郎中的屋檐下。将女子放在屋檐下,少年开始大力捶门:“罗大夫,罗大夫!” 屋内没有动静,少年急得直跳脚。平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会儿要救命,急得不了了。 “罗老爷子,罗爷爷!罗大爷!” 少年又是挠门又是拍窗户,里面就是没有人。 瞪着那木门,少年眼睛一瞪,直接跑到窗户边,盯着那窗户:“罗老爷子,对不起了!” 话说完,“砰通”一声,那木制的窗户,直接被少年一拳头给打飞了。 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是哪个狗狼养的,偷东西也不带这样砸窗户的!老子还没死呢,咋个就当老子不存在似的!” 少年面红脖子粗,却一股脑儿从窗户中爬了进去,快速跑到门边,将门闩取下,看到里屋亮了灯,连忙跑过去:“罗大夫,罗大夫,你终于起来了,快……快救人!” 罗大爷很生气,哪有喊救人是这样子直接砸窗子的? “铁牛你这小子!”看到屋中站着的满脸通红的小子,罗大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这娃子,你好端端地,砸我家的窗户做什么?” “罗大夫,快救人,快救人!”铁牛又是愧疚又是着急,拉着罗大夫就向外面走:“我……我从山里捡到一个人……” 将罗大爷拉到门口,铁牛快速跑了出去。 罗大爷气得不行,却又努力忍着怒气跟了出来。 看到铁牛站在原地,左右转啊转,像是在找着什么,吹胡子瞪眼:“铁牛你小子,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到底要干嘛?” 铁牛急得额头直冒汗:“我明明将那位姑娘放在这里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呢?” 罗大爷老眼昏花,这大晚上的,对着一块空地说有个人,当他是瞎子么? “人?你跟我说说,这里哪里有个人?” 铁牛急得抓耳挠腮:“罗大夫,真的有个人的,我放在这里的。” 见罗大夫不信,铁牛直接蹲了下来,在原地打转,终于,看到了地面上的一些血迹:“罗大夫,我说的是真的,你看,这里还有血迹。” 罗大夫瞥了铁牛一眼,慢吞吞地走过去。当看到地面上的血迹时,微微一愣。 “哎,真的有血迹呢。” “铁牛,你说,你带了个人回来?搁在这里了?” “铁牛,你说,那人该不会直接被村里的野狗拖去吃了吧?” 铁牛:“……” 523 处死 老实孩子铁牛不淡定了,难道那个女子,真的被野狗什么拖走了? 性子更值得铁牛,根本就想不到,他抱回来的那个女子是人,野狗就算再饥饿,又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 罗大夫瞧着他那神色,轻轻咳嗽了两声:“村子里的野狗,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天两头的在这屋外转来转去,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来。” “你方才钻进来了,看你这满头大汗的焦急模样,那人估计命悬一线。野狗要是来了,那人肯定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罗大夫这样一说,老实孩子铁牛双手抱头,再也不管罗大夫,也懒得去管他那被他打破的窗户,直接向外跑去。 村子里野狗确实多,他也知道那些野狗一般都在哪里。希望,希望还来得及。不然人家指不定还有救,他直接让人家直接葬身野狗之腹。 月光下,他看清了那个女子的容颜,虽然腹中,虽然额头还带着伤痕,可是那样的一张脸,已经深深刻在了他脑海中。 他一定要找个那个女子,一定要找到她! 他若是没有将那个女子带回来,在那样的山林中,或许还能碰上别的猎户,被猎户所救。 可是他将人家带了回来,结果…… 越想,铁牛越自责,发狂似的在整个村子里找了起来。 莫月街永华路的忽然爆炸,整个永华路几乎化为一片废墟,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王宫内的喜赜。 接到消息的喜赜听说凤康帝的马车被炸成了木屑,马匹血肉横飞,找齐了也拼不其一匹完整的马尸,神色大变。 当听到君家小姐也在莫月街,还被凤康帝直接搂进了马车,然后两人滚作一团,然后两人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尸骨无存时,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家财连忙扶住他:“王……” “去!让所有影卫都去查清楚,那爆炸到底怎么回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从未见过王发这么大的怒火,而且是毫不掩饰的。往日里王虽然生气,可是那阴柔的脸上,绝对看不出来。 他或许是笑着,或许是沉思着的,或许是端详着的,没有哪一次,是像今日这般,这么暴怒! 身后几道黑影翻飞,瞬间消失在宫殿之中。 想着要在那样的废墟中找出凤康帝和君小姐的尸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等侍卫点头,喜赜冷冷道:“来人,速传程将军、罗将军、齐将军和宰相四人进宫!” 进来领命的侍卫听完,快速退了出去。 那带着沉痛的眼眸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喜赜盯着家财:“凤长兮可有出宫?” 家财惶恐地回道:“太后病情一直在恶化,神医这会儿还在常宁宫给太后把脉。” “立刻封锁莫月街永华路的一切消息,在王宫中,孤不要听到关于这件事情的半个字的消息!” 家财一愣,连忙点头,对着喜赜行了一礼,快速退了出去。 喜赜深深吸了口气,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眸冷寒如冰盯着前来禀告的侍卫:“不是救人吗?那辆马车里,到底是谁?” “回王,那辆马车中,是莫家二少爷在外面的妻儿。是……是程家的远亲,莫家老爷不同意,想要对那对母子下手。” “那对母子在家奴的帮衬下逃了出来,结果却中了毒。是君小姐当街和一名神秘公子一起,救了那程家远亲母子。” “莫家人带着护卫出现在永华路,想要截下那对母子,和君小姐身边的护卫无须发生了冲突。” “后来凤康帝出现,将君小姐带到了他那边的马车中。而原本莫家马车中的莫家程家远亲母子,已经不见了。” “后来又发生了一阵骚乱,永华路拐角处的斜对面酒楼起火,因为外面君家和莫家之间动手,很多百姓受到惊吓,直接冲向了酒楼。” “莫家四小姐在酒楼中,因为那突然的大火和外面的混乱,最后被逼得跳进了酒楼下面的月河!” “凤康帝的护卫和前去迎接凤康帝的大臣们的侍卫一起扑灭了那场大火,莫家小姐被随后赶来的莫三少爷带了回去!” “然后,凤康帝吩咐跟着他们的护卫不要随行,直接去行宫那边。他则带着君小姐,不知要去哪里,还在永华路上,那爆炸就忽然发生了!” “去,将那些莫家护卫,都给孤处死!”眼底绿眸划过,带着嗜血的愤怒。 侍卫连忙道:“莫家那些护卫,在永华路爆炸之前,尽是被君小姐的护卫和凤康帝的护卫杀死!” 喜赜浑身都是阴寒的煞气,手掌缓缓握成了拳头,眼底是呼之欲出的怒火:“国师在哪里?” 侍卫垂头回道:“王,国师在闭关!” 面色带着一份苍白,喜赜一字一顿道:“马上让国师过来!” 侍卫吓了一跳,疑惑地看向王。当触碰到王眼底嗜血的神色和脸上冰寒的杀气时,快速跪了下去。 “是,属下这就去将国师大人请过来!” 国师府中,这会儿大门紧闭。守在外面的侍卫却非常精神,双目炯炯有神,目视前方。 从王宫出来的侍卫到了国师府,国师府的侍卫看到了,连忙笑着说:“李军爷,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那李军爷一笑,神色却非常认真:“王有令,传国师即刻进宫!” 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两名侍卫快速让开,恭敬地道:“李军爷,国师正在闭关,我们也见不到他。” “可是王有令,我们也没有办法。这样吧,国师在崔沁园里面,您亲自过去一趟瞧瞧?”询问的语气。 李军爷点头,想着宫中王冷酷萧杀的神色,他后背还在发凉。 国师再恐怖,也只是一国国师而已。而他们王宫中的王,才是整个西流国的主宰。 跃过那两名侍卫,快速向里走去。 穿过前面硕大的花园,绕过几座假山,又穿过两道长廊,李军爷步子很快,而且他在宫中地位不低,国师府的人都知道。 见了他,都垂眸低头,恭敬地向他行礼,然后看着他向国师居住的崔沁园而去。 这才刚到国师居住的崔沁园,远远地便被一股阴寒之气所困住。李军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微微弯腰,神色恭敬地道:“国师大人出关了。” “哪怕是不出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国师又岂能继续闭关,置身事外?” 从头到脚都被黑布包裹着的国师,那双阴狠的眼神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声音嘶哑难听,像是那尘封已久被人陡然打开的破败大门:“走吧!” 524 毒辣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 宰相府,宰相自早朝进宫后,这会儿尚未回府。 优雅别致的小院中,婢女个个都生的修理端庄。这会儿有婢女立在外面,恭恭敬敬地候着,等着里面人的吩咐。 房中传来一个女子微冷的声音:“小姐暂时不想吃,你们都先端下去,小姐想吃时,会让你们送过来!” 侯在外面的婢女们齐齐点头,恭敬有礼地退了出去。 世代书香门第的莫家,为了在世人眼前显现出他的高贵和与众不同,一向以优雅懂礼这些文人雅士最为讲究的东西来装门面。整个宰相府中,从扫地的婆子到同房丫头,绝对没有一个长得丑的。问四书五经,绝对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而宰相府中的小厮家丁护卫们,不仅仅要会武功,而且还要是非常懂得文字。想要进入莫家的家门,首先需要懂得诗词三百首。其中三首,还需要当场考验,即兴创作。 比之君家的满身铜臭味儿,只知道用钱财笼络人心,莫家则是绝对的用文字知识来引导人。只是在那引导之上,却永远会加着上位者当权者负压的重量。 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有礼,若有事情,一定要先想着自己是莫家人。莫家人可可以驾驭别人之上,可是一定不能动粗,而是要用言语击败对方。 程家是将门之后,向来是以武力服人,而且一门忠烈,又是战功赫赫。能够不招惹,他们莫家一向不招惹。能够不搭理,他们莫家一向仰着鼻子走路,视而不见。 可是对于君家,那个满身铜臭味儿的君家,是莫家上下,莫家老爷等,提之便会蹙眉的大家。如今君家小姐被风健康地搂入马车中,被永华路的爆炸炸的死无全尸,莫家上上下下,无比欢心。 最为高兴的,自然是一手策划这件事情的某人。 这会儿某人正坐在闺房内,手中拿着软罗香扇,听着婢女百灵说着外面的事情,眼底露出几分笑意。她的面颊还带着几分苍白,应该是因为偶感风寒之类的,才会如此。 “小姐,您可高兴?”百灵说完,笑眯眯地问。 莫紫云扯了扯嘴角,眼底尽是笑意,有些干裂的唇缓缓开启:“就让她那么死了,真是便宜了她!” 想着她被逼得从酒楼的二楼窗户,直接被人挤了出去,而且还是直接掉入了月河中,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么狼狈的自己,她莫紫云这辈子,也不曾那么狼狈过。 百灵知道小姐心中有气,想了想道:“我们当时也不知道,那街道下面,竟然被被人埋了药。” 莫紫云眉梢一挑,眼底露出疑惑之色:“那药,不是你们埋的?” 百灵连忙摇头:“不是,那些东西,我们虽然能够弄到。可是那到底是军中用品。而军中用品,向来都是直接归卓王府、靖王府和程家。程家一向置身事外,与我们莫家和君家互不来往。靖王府是王府,我们也不敢进去。” “剩下的只有被封了的卓王府,可是我们去的时候,卓王府那边什么都没有了。小姐您也没有说要炸死君音,我们正准备动手时,有人已经在那边埋了炸药了。而且,分量非常足。” “奴婢准备告诉小姐时,小姐您在休息,后来出了门,在酒楼又遇上那样的事,奴婢便忘了。”说到这里,百灵快速跪了下去:“小姐,奴婢失职,请小姐责罚!” 莫紫云淡淡瞥了她一眼:“罢了,起来吧。到底出了接连来被君音那丑女羞恼的恶气!” 顿了顿,莫紫云问:“那你们可知道,到底是谁在那边埋了炸药?” 百灵摇头,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碧云和玉儿。玉儿也摇头,倒是碧云低声道:‘属下那天在那边,看到四名黑衣人。不过都是下属,并没有看到正主子出现!“ 莫紫云想了想这两天外面都在传凤康帝和君音被炸死,尸骨无存的消息,可是她心底,还是有些疑惑。若是真的炸死了,血肉横飞,应该也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吧。 那一触成灰的头颅,当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到底是谁的。 当时在酒楼,她明知道有人盯住了她,前来送礼的人一定来者不善,她若是不顺着那人的想法来,恭恭敬敬去跳河,怕是那场大火越烧越猛,最好,是烧死她莫紫云。 当真以为,她堂堂莫家四小姐,是那么胆小如鼠的人? 嘴角勾勒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莫紫云道:“碧云玉儿,等天暗了后,你们再去永华路那边的废墟看看。君音那个女人,之前那几次都没有死,这次就这么死了,本小姐倒是有些疑心了。” 十多岁她也设计过君音,害得君音落马,在床上趟了三个月才缓过神来。最近的一次便是之前君音打着看望容贵妃的旗号进宫,实则想要面见王。 谁都知道八月十五中秋夜时,太后会在宫中举办国宴,到时候满朝文武皇室贵族都会带着家眷入宫,明为国宴,实则为替王选秀,充实后宫。 那个丑女君音,仗着宫中有容贵妃得宠,想要面见王,能够得到王的青睐。当真是,也不好好对着铜镜照照自己的那张脸,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居然还自信到进宫想要对着王诉情? 玉儿的那一推,推进湖中没有淹死她,已经是真的出乎意料了。分明是看着君音沉下了去,玉儿才离开的,竟然还能奇迹般的活过来? 想到这里,莫紫云道:“记得,不要让任何人发现!除非找到切实的证据,君音是否真的被炸死了,都不可信服!” 玉儿蹙眉,连忙道:“小姐,王下令,让人将整个永华路都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奴婢若是过去,必定会被王的人发现!” 她虽然武功好,但是在王的隐位面前,便是班门弄斧。 听到玉儿的话,莫紫云的眉头都蹙了起来:“你说王让人将那里围了起来?” 玉儿连忙解释:“是啊,三少爷抱着小姐您回来没多久,宫里的人便将永华路都围了起来。有仵作在那边检查那些尸块,在逐一辨别着。” 莫紫云眼底划过一丝嫉恨的光芒,都一个死人了,王居然还派了宫中侍卫前来检查? 虽然那些尸块中或许会有凤康帝的尸块,但是她却不能够忽略一个女子最敏感的内心。 分明,从君音坠湖醒来之后,王对君音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还是冷漠疏离,但是在很多时候,却是不是同的。 换做平时,若是君音靠近王半分,王一定会责罚。听说那次封卓王府,王却叫人将君音都带了过去,还和她一起去了卓王府! 这些事情连带着起来,她有什么理由不认为,王的心中,渐渐地,已经有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用尽一切办法,去查君音是死是活!”眼底寒芒乍现,她要看的清清楚楚,以免夜长梦多。 死了是最好,若是没有死,她莫紫云,也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君音来的回不得。 莫家的家务事都敢插手,当真以为他们莫家怕了他们满身铜臭味儿的君家? 如果不是她算计好了一切,怎么可能正好让君音在那个时候遇上二哥那个养在外面的程家远亲母子? 既然君家要成为第一老好人,她莫紫云不介意找点儿事情给君家来做。老好人,看到大街上骏马失控,一定会上前搭救。 这不,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走。 莫紫云笑得得意,笑得几分傲然。 她本没有想着要对君音出手,或者说,并不是现在出手。若不是因为王对君音有意,那样一个丑女,她是极其不屑的。 三番两次让她难堪,那口恶气,她莫紫云怎么忍得住? “小姐,二少爷那边……”想着二少爷的事情,百灵忍不住开口。 眼底划过一丝冷笑,莫紫云柔声道:“那是二哥的事情,与我何干?他既然能与程家远亲一起生子,自然在很早以前便想到了,到底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 一旁的碧云道:“小姐,奴婢担心,二少爷会不会为了救那个孩子,进宫去找神医。” 莫紫云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淡然下来,拨弄着手中的小扇子:“进宫?这个时候,太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可见神医在宫中,这会儿一定很忙。” “太后虽然不是王的生母,可是到底是先王的王后,更是莫家人,还是爹爹的亲妹妹,如今病重。王身为晚辈,哪怕对姑姑没有什么感情,却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 碧云眼睛一亮,心中的不安稍稍隐去。 莫紫云笑了笑,心情很好的她道:“不过你们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玉儿,你去注意着我二哥那边,记得,若是他的人进宫去找神医,一定要让去的回不得。” 那个孩子,中了七日绝,早就该死了,到了现在,更加没有必要留着。程家的远亲,也是程家人。 莫家与程家,从来都是对立的。二哥的孩子若是有程家的血脉,只会让二哥对程家犹豫不决。 何况二哥本就心软,那个程家远亲,指不定就是程家人故意派过来,想要拉拢二哥的棋子。 这样的事情,在他们莫家,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据说那孩子在那女子认识二哥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二哥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怕是只有那个程家远亲知道。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也想要成为他们莫家人? 眼底露出轻蔑鄙夷的笑容,莫紫云道:“人找到了吗?” 碧云摇头:“尚未,带着他们离开的是一个神秘少年,而且还有一个随行大夫,就是那个大夫保住了那个孩子的性命。” “神秘少年?”眼底露出丝丝疑惑,哪里来的神秘少年? 难道,她的计划出现了纰漏? “加派人手去找,必要时,直接射杀!”她说的云淡风轻,像是说着如何处理一颗大白菜。 碧云领命,快速走了出去。 525 主帅 上扬军军营中,校场上,正有人在训练。 等到欢、好之后,女子将男子一把推开,声音尖锐中带着一抹嘶哑:“去准备净水,本帅要沐浴更衣!” 男子没有半点儿介意,讨好地冲着她笑笑,将旁边的士兵服套上,快速系上腰带,满脸恭敬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那男子便拧着温度适宜的水走了进来。 沐浴更衣时,男子的视线还在女子那凹凸有致的身上流连忘返,眼底那种贪婪的光芒,一点儿也不遮掩。 面对着他正在轻轻揉着柔、软,却依旧带着半截面具的女子娇媚一笑,冲着男子勾唇,视线却落到男子身上:“不是才来过吗?怎么?又想了?” 男子眼底放光,知道主帅最喜欢的便是直接的男人。想上就是想上,这么好的身材。 “主帅!”男子的声音还带着欢、愉后的粗重。 被他称作主帅的女子娇媚一笑,眼底尽是浪色:“三天前你不是在回家看过么?怎么,没有和你女人好好玩玩?” 男子这会儿色、急攻心,想着家里那婆娘哪里比得上主帅干起来那么带劲儿? “那婆娘怎么能和主帅比?自从和主帅在一起后,属下回去都没有碰过我那婆娘!” 主帅欢愉一笑,眉眼处尽是惑人媚笑:“是吗?” 这男子到底有没有和他家婆娘做过那事儿,这主帅心中一清二楚。在整个上扬军军营中,只要是上过她床的士兵,若是还敢出去找别的女人苟合,她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要玩女人可以,那么不要被她的美色所惑。但是想要上她的床,想要玉香软玉的欢、爱,就不要再去触碰别的女人! 这位被国师大人调过来的朱帅,虽然上任不到一个月,可是她的作风,整个上扬军里,算是无人不知的。关于她能够成为上扬军的主帅,大家心知肚明。 就是从来没有见过那女人取下过面具,不过那床上功夫,身为男人,他们自然是非常……满意的。 娇媚一笑,女子勾了勾手指,那男子快速走过去,二话不说,抱住主帅的头,快速将自己的嘴巴凑了上去。 …… 等到外面的侍卫前来禀告练军如何时,里面的两人已经歇战。 “主帅!” 进来的侍卫看着里面的一室狼藉,心中明了,不由暗暗赞叹之前那个侍卫好命。能与主帅那么翻云覆雨一番,还是在军中,那是多爽的事儿啊。 女子嘶哑着声音问:“如何?” “训练已经完毕,士兵们正在等着主帅检阅!”士兵恭敬回道。 刚才两次翻云覆雨,女子有些疲惫,神色卷卷滴挥了挥手:“让副帅去,回头告诉我情况!” 那士兵领命,快速跑了出去。 这边,女子看着之前的男子道:“你也先退下,没有本帅的命令,谁都不许踏进这边半步!” 男子惶恐地退了下去,房间内瞬间只剩下了女子一人。 “出来!”女子用嘶哑的声音喝道。 一个黑衣男子从角落里站了出来,恭敬地道:“顾小姐!” 带着半截面具的女子一愣,眼底露出一种嫉妒厌恶的情绪,阴狠的眼神宛如毒蛇一般在黑衣男子脸上扫过,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黑衣男子声音虽然恭敬,不过眼底神色静默。 女子问:“密室那边,可有什么收获?人呢,可带回了?” 黑衣男子道:“在爆炸的那一瞬间,凤康帝将君小姐推了出去。不过君小姐正好落入了我们原本准备好的暗室,从现场情况来看,确实触动了机关。” 那个机关是个死机关,进去者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而且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有人在那里去过。即便不被那些毒箭射死,还有冰冷刺骨的水流和守在下面的一条巨蟒。 那样的爆炸中想要逃生,几乎是痴人说梦。哪怕凤康帝再厉害,君音有武功,到了暗河下面的地道,经过那样的爆炸,想要再活着出去,除非他们不是人。 再者,他们亲眼看到只有君音一人掉入地下暗室,而凤康帝,那绯色华衣四散崩裂的瞬间,便什么都没有了。 女子听着,眼底露出阴毒的笑容:“本帅可是记着,那下面,可有主人养着的一条好宝贝。” 黑衣人听着女子满口的“本帅”,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色。不过他并不会表现出来,声音依旧恭敬:“那条暗河的出口很多,我们的人已经在各个出口守着。若是没有被巨蟒尽数吞入腹中,应该还能找出一两块尸块!” 女子眼底尽是阴毒的笑意,看着那黑衣人说:“主人至今未肯定地告诉本帅,那君音,是凤天王朝的阮绵绵,亦或者是梧爱,不知你可知晓?到底是,还是不是?” 如果是,那么她的大仇,终于得报!若不是,她会继续强大自己,等到适当的时机,带着她手中的上扬军,直接杀入凤天王朝的边境,长驱直入,毁了凤天王朝的整个山河。 凤九幽,你如何对我,我便十倍百倍的还你! 炸得血肉翻飞,连最后的尸骨都没有留下。就算你最后推开了那个女人,哪有如何? 等着那个女人的,会是更大的痛苦和恐怖。主人的那条巨蟒,可不是一般的巨蟒。 阮绵绵,那个摇身一变,从庶女成为一国之母的梧爱,分明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头目,凤九幽却那么纵容包庇! 女人怨毒地笑着,她会等着好消息的。 “主子说了,若是顾小姐问起这个事情,便告诉你,那个君音,是如假包换的皇后梧爱!”黑衣男子低低一笑,声音恭敬中带着几许警告的味道:“顺便提醒顾小姐一句,如此肮脏的身子,为着小命着想,以后千万不要靠近主人半分!” 不等女子回答,黑衣男子快速消失在房间中。似乎,他从未出现过。 女子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愤怒,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嫌她身子肮脏?若她身子不肮脏,岂能有今天的地位?若是真的嫌她身子肮脏,将她压在身下的人,却偏偏都有他? …… 跑到铜镜前,女子一把扯下脸上的半截面具,露出一张妩媚的容颜。 铜镜中的女子,面颊上还带着欢愉后的潮红,那张脸,看到镜中人,女子阴毒一笑。 凤九幽,梧爱,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她顾青儿,还活着! 国师,还有那些占尽她便宜,将她当作工具玩物的人,她会在解决掉了凤九幽和梧爱之后,很好很好地和他们好好清算一翻。 为了报仇,她什么都能忍。她不是当年胸大无脑的的顾青儿,她是上扬军的主帅,她会等着,看着……那些玩弄她的人,如何善终! 526 距离 在整个西流国皇室贵族,文武大臣们急得焦头乱额,又是准备对凤天王朝开战,又在抱着渺茫的希望四处寻人时,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的君家小姐君音,这会儿正在昏迷不醒地躺在一张竹床上。 刚刚替她运功完毕的冷酷男子无须,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身上的伤太多,尤其是后背心微微便一点的那里,若是再偏一分,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苍白面颊,无须用毛巾替她擦干了脸,端着脸盆出了房间。 然后,他推开隔壁房间的门,快步走了进去。床上躺着的男子眉头紧皱着,这会儿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他整个人已经全部被包裹了起来,远远看去,没有任何生气,像是一具尸体。 不过比起隔壁房中的小姐,韩风的伤势倒是好了几分。身子骨强悍,身上那么多刀,却咬牙没有倒下。甚至,他带着韩风离开时,韩风还在奋力地拼杀着。 但是他只找到小姐,却没有找到皇上。想着皇上,无须端着脸盆的手一紧。 眉头微微蹙起,无须快步走了进去,将脸盆放在了旁边凳子上。 从外面进来的于清看着里面的情景:“不用每日去擦洗,他这会儿正在恢复中,好好静养才好!” 无须点头,看了于清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他想要再去找人,可是又担心于清这边人手不够。万一西流国的人找来,就算是有暗衣骑护着,还是会陷入危险。永华路的爆炸能够那么天衣无缝,可见敌人对他们的动静了如指掌。 这次隐在这莫月峰的山凹中,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避开那些人的眼线。人越少,他们不被发现的机率才越大。 他不惧死,可是小姐呢,小姐也不惧死,可是若是皇上真的没了,小姐还有这血海深仇。 抬头看着远处苍穹,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这样晴好的天气,本该其乐融融,可是自从小姐被喜赜带到西流国,便没有一日安生。 不知过了多久,极目眺远的无须缓缓收回视线,方才他眼底的哀伤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 他收回视线,眼底瞳孔再次变成了冷沉的霜。望着正在配药的于清,声音冷得有些机械:“我再去找找!” 正在配着草药的于清手指微微一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只是出去找找,向来是在这小茅屋的百里之内。 找吧,再找不到,到时候娘娘和韩风醒来,他拿什么跟他们交代? 于清眼底露出几分痛色,只怪他们,去的太迟。若不是无须熟悉娘娘的方式,或许他们根本找不到娘娘。 他见到无须时,远远地他便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而他抬目望去,看到远处鲜血淋漓的一坨。 一手拧着奄奄一息的韩风,直接将垂死的韩风丢到他怀里,二话不说,消失在夜色中。 等他救回奄奄一息的韩风,再将韩风那满身的伤口处理完毕,又联系了暗衣骑的人询问了事情经过,才知道,他在山中采药的这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再看到无须时,是当天晚上。天尚未亮,大山中处处透着丝丝雾气。雾气朦胧,看不真切远处的的风景。 一人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走,身子踉跄着,似乎随时都能摔倒。他怀中抱着什么,抱得那么紧,那么小心翼翼。 站在小茅屋前的他,直接跃了过去。 等到看清来人时,才发现那是无须。 那个向来冷酷无情的男子,他从他的眼底,第一次看到了惶恐和绝望。再看他怀中的女子,他整个人也跟着一颤。 三天三夜的时间,哪怕精疲力尽,无须也不肯去休息,更加不肯运功疗伤。在他需要的时候,无须会快速站好,替昏迷不醒,几乎已经没了气的娘娘运功。 终于在第三日,命悬一线的娘娘终于有了一丝生气,他告诉无须,那会儿已经虚脱的无须,一头栽倒了下去。 在皇上身边多年,虽然只是一个草药郎中,可是对于人心,尤其是在宫中,他看的尤其清楚。 皇上母妃之死,他记忆犹新。也看到了皇上从一个稚嫩的孩童,到瞬间长大成男子的蜕变。 得不到想要的,或者得到了过的不快乐,哪怕是权倾天下,哪怕是位极人臣,哪怕是家财万贯,哪有如何呢? 所以这辈子,他可以做皇上身边的大夫,可以做皇上身边的老人,可以做皇上身边的护卫,却决计,不去参与朝堂之事。 他会替皇上广纳名医,会替皇上指点太医院那些年轻的御医,可是他却独独不要那个头衔。 不是他怕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而是害怕,自己的心,会在那样深深如海的皇宫内,一点点迷失。 他自认为,从跟着皇上,尽心尽力,只要是皇上需要的,哪怕是他力所不能及,他也一定会想法设法去做到。 当然,从跟着皇上,皇上从未让他做过什么力所不能及的事儿。他也自认为,他对皇上的衷心,天下无人能及。 跟着皇上的人有很多,满朝文武为了功名利禄,后宫妃嫔为了家族荣辱,而他,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他皆不需要。 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比他对皇上的衷心,来的更加彻底? 可是在看到一头栽下昏迷不醒的无须后,他这个年过四十的于大夫,心甘情愿的认输了。 他知道无须的资料,从小就是孤儿,被前一任暗门门主抚养长大,冷酷无情,却从不乱杀无辜。 按理来说,他是最早进入暗门的,也是前任暗门门主最为得意的弟子,可是,他却并没有成为新一任的暗门门主。 甚至,前任暗门门主死后,新任暗门门主出现,暗门天地玄黄四大护法,地玄黄三人,多多少少有些抵触不满。 尤其是地字号和玄字号,知晓暗门历史的人,都知道当年的争斗,也知道轻音头部的宿疾从何而来。 这个暗门第一杀手天字号,那个最有能力成为暗门门主的人,却心甘情愿只做暗门的第一杀手,做永远的天字号。 谁说杀手没有心?谁说杀手没有情?谁说杀手,只是为了名利办事,不为自己的那颗良心? 杀手没有衷心可言,他在无须的身上看到了。 杀手没有良心可言,他在无须的身上看到了。 杀手没有情爱可言,他也在无须的身上看到了。 他不知晓娘娘和无须的具体过往,却知道,连皇上都默许了无须能够带刀跟随在娘娘身侧,可见其对娘娘的重要。 他对娘娘有别样的心思,却永远紧守着那层薄薄的窗纸。 远远地看着,不曾靠近,也不曾远离,多好的距离。 527 铁牛 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后背心的伤口比较深,这一动,牵扯着身上的皮肉,突突只痛。 外面似乎是黑夜,看不到半点儿亮光。倒是她身边不远处的火堆,这会儿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再看,便看到了坐在旁边正在用小陶罐煮着汤药的于清,他的面颊消瘦了很多,眼帘下带着深深的眼袋。 注意到她醒来,于清连忙放下手中的勺子,快速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娘娘,您醒了。” 张张嘴,竟然发不出一个音节。喉中的干涩,在她这一张嘴欲说话的瞬间,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玉清见状,说了句“得罪了”,连忙给她拍打着背脊:“娘娘,胸腔中的淤血吐出来才好,只有吐出来了,您的身体才能好的快。” 阮绵绵没有说话,却轻轻地点头。等到不咳血了,接过于清递过来的水袋,阮绵绵快速灌了几口水下去。 喝水的瞬间,将整个不大的山洞快速扫了一遍。山洞里除了她和于清,再就是还没有醒来的韩风。 他就在她的左边靠着洞壁的位置,浑身包裹着布带,看上去都是亮色的,应该是刚换下不久。 等到喉中干涩稍微好了点儿,阮绵绵才低低开口:“无须出去了?” 于清眼眸微微一闪,笑着说:“是啊,刚到这边不到两个时辰,西流国的人查得紧,白日里没法去狩猎。” “出去多久了?”阮绵绵继续低低问。 声音还是有些嘶哑,不过比起刚才咳血,已经好了很多。她能够醒来,这会儿身上虽然各处是伤,但是能够醒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再能被无须、韩风和于清找到,更加是幸运之中的幸运。 可是看到他们,却没有看到凤九幽,也没有看到那突然钻上车的九宝,她的心,在一点点下沉。 不知是为了什么,在无须回来之前,她和于清的谈话,都是围绕着这几日的奔波在展开。 直到无须拧着四只已经剥了皮清洗干净了的兔子进来,她的眼睛才猛然一亮。 不过看到他身后空空如也,悬着的心,再次猛然沉了下去。 没有,还是没有。 长长舒了口气,她这会儿已经是斜靠着于清替她整理的一个草席枕头靠着,冲着无须,艰难地扯开嘴角。 “回来了。” 低低的,欣喜的声音。 无须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大步垮了进来,将兔子向于清那边一扔,于清笑着说:“我出去找几根木架子来。” 洞内只剩下了她和无须,外带一个昏迷不醒的韩风。 看着她温柔明亮的眼眸,无须不知为何,心口似乎被什么堵着,有种缓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无比艰难。 要告诉她,他没有做好到凤九幽吗? 或者说,其实在那场爆炸中,凤九幽或许已经死了。 她若不是被凤九幽推开,估计也是尸骨无存。 可是,他能这样说吗? 她才刚刚醒来,她虽然努力在笑着,努力地让他看着,看着她没事。事实上,他清楚她心底有多难过,多急切,多惶恐,多不安。 “小姐” “不要说了,无须,让一部分人去找,我们带着韩风和余下的青衣骑和暗衣骑的兄弟们,先回南郡。” 无须一愣,站在外面手里拿着木架子的于清听着,也是一愣。 随即,于清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也不等里面无须说话,他已经拿着木架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笑一边说:“我方才在外面,看到一个人影向这边来了。” 洞内阮绵绵和无须挑眉,看向于清。将火架子驾好,于清温和地说:“据目测,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不会武功。” “我看了他一会儿,年纪不大,是一个普通少年,满脸焦急,后面还跟着一只狗,似乎在找人。” 阮绵绵眼底生出一丝希望,可是于清向来是深藏不漏,他这样的高手都能看清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又怎么会看不出少年后面跟着的小狗的模样? 如果是九宝,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勉强一笑,阮绵绵柔声道:“既然是不相干的人,由着他去吧。” 这边的位置,应该也是极其隐秘的。于清没有任何担心,也能知道,那少年,绝对无害。 无须却不赞同,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我去看看!” 阮绵绵也不拦他,只是缓缓道:“杀了那只狗就好了!” 人的鼻子没有狗的鼻子灵,只要杀了那只狗,那个普通的少年,自然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而那只狗若是落到西流国有心人手中,他们这一路,可就别想安生了。或许,又会狠狠打上一架。 她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韩风还未醒来。四人中有一半是伤残人士,和西流国人对上,没有任何胜算。 再不看眼前的一切,为今之计,最好的就是先将身体调理好,再回南郡。南郡离西流国的边境最近,而且是南郡王镇守。 她不相信凤九幽会死,可是却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不论如何,她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原来的计划。 她闲心凤九幽还活着,她要回到南郡,带着大军,踏平他西流国的边境,踏进西流国的莫月城! 或者,带着大军,去迎接凤九幽的归来! 运功完毕,阮绵绵缓缓睁开眼睛,忽然发现,对面一个少年,盯着她的脸,看的目不转睛。 注意到她睁开眼睛,那少年面颊一红,慌乱地别开头,眼神闪烁不定,局促无错地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在帮着于清烤兔肉的无须开口解释:“是他最先发现你。” 阮绵绵想了想昏迷前的事情,她为了肩头的骨头,直接将自己从大石块上丢了下去。 然后,失去所有意识。 “谢谢你!” 那少年惶恐地摆手:“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是想救人来着,可是他还没有让罗大夫救人,他抱回去的女子,就无端端地不见了。 淡淡一笑,阮绵绵问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面颊绯红,连忙道:“我……我叫铁牛。” “这莫月峰中的猎户?”询问的语气。 铁牛连忙摇头:“不……不是,莫月峰下左丘镇上牛村的一个小老百姓。” 阮绵绵笑笑,收回视线,不再看铁牛。铁牛有些无错,他这一辈子,怕是从来没有到这样的情况。 他本来带着一只狗在这大山里寻人,希望能找到半点儿尸骸。毕竟若是被野狗拖走了,能够找到尸骸已经不易。 他又是内疚又是惶恐,进了大山后,一边找一边喊,喊得嗓子都嘶哑了,也没有看到半点儿动静。 直到跟在他身边的狗像是嗅到了什么,快速向前面草丛荆棘中冲。他咬牙,虽然鞋子都磨破了,却一股子牛脾气,继续向前跑。 莫名其妙的,那狗忽然倒地不起。这可吓坏了铁牛,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狗死了,没有给他带路的了。 没有了给他带路的狗,他又去哪里寻那个女子? 铁成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无可奈何。他看了看那狗奔着的方向,咬牙继续向前面跑。 看狗跑得那么快,甚至有些小兴奋,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他才跑了两步,后背心一凉。几乎是一瞬间,他双腿一软,小腿猛然一痛,整个人直接跪了下去。 “谁?” 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铁成吓得浑身只哆嗦。 等到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冷酷如冰的男子时,他才缓过神来。可是那样锐利宛如刀锋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可是再害怕,他还是努力鼓起勇气:“这位侠士饶命,我……我是进山来找人的,是一个女子,身受重伤,她……她再不救,就……就来不及了。” 然后,他眼前一黑,等到缓神过来时,才发现他已经到了现在的这个山洞。然后,另一个长得温和的中年男子,开始跟他说具体的事情。 铁成这才知道,原来他抱回去的那个女子,是这两个人的主子。看两人的神色和气度,铁成便知道,遇到大人物了。 他一个孤儿,在牛村里也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一辈子努力奋斗,也只能在牛村打转。 那位中年男子问他,要不要留下来,跟着小姐。 他没有丝毫犹豫,快速点头。虽然不识字,可是却懂得男儿立于天地间,总要出去闯荡一番。 他不求荣华富贵,可是也不想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他忽然想起被他拴在丛林中的大水牛,在那个美得让他失魂的女子尚未睁开眼眸前跟中年男子道:“我向下山,将山脚下的大水牛送到村里去,明天隔壁李叔要用。” 他的话一说完,那冷酷的男子,一道锐利的视线射了过来。最后还是那温和的中年男子点头,示意他速去速回。 后来很多年后,铁牛想着当时自己说的话,还有无须那冷锐的视线,才知道,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他们没有杀了自己,是多么神奇。 将大水牛送回了村子,在村里人还在梦中时,他回到破败的小屋取了一套衣服,直接出了门。 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山中,憨直的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人会离开。不过他来的时候,那些人确实还在那里等着他。 铁牛想,罗大夫说过,守信的人是好人,值得信任。他要跟着好人,也做一个诚实可信的人。 在融入了一个铁牛后,阮绵绵还是一直疗伤,稍有机会便疗伤,吃了兔子肉,听于清向铁牛打听这莫月峰的地势。 虽然他们都知道,可是到底不及一个本地人了解详细。 528 深思 “娘娘,不能再吃了。”神色恭敬,不过眼底带着一丝关切。 阮绵绵毫不在意轻轻一笑,声音有些清冷:“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既然宿疾已解,便不会有事。” 于清想着娘娘的宿疾,想着皇上让人去西流国王宫去查探蚀心草。后来一直没有人回来,想必都已经……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这次他给娘娘把脉,娘娘头部的宿疾,竟然已经完全好了。这让他又惊又喜,想着之前对娘娘病情的不熟悉,这一次,于清是确定了又再去确定。 看着小心翼翼的于清,阮绵绵温和地道:“无碍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九幽!” 于清的身子一颤,眼底急速划过一丝疼痛。今天是娘娘醒来后第三天,这是娘娘第一次,开口提到皇上的名字。娘娘醒来后,神情变了很多。虽然还是偶尔笑笑,可是笑容里,尽是淡漠清冷。 那张姿容绝色的脸上,那双清亮灿烂的眼眸,醒来后,便变成了阵阵清冷寒霜。他知道娘娘这样利用药物提升功力是为何,他也希望娘娘的武功快速提升。 只有这样,他们走出这莫月峰的机率,才能大几分。可是是药三分毒,那药物他尽力减少其对娘娘的伤害,却还是担心。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次动手的人,不是喜赜,而是莫家人。”第一次,阮绵绵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 旁边无须和铁牛,同时望了过来。铁牛听到说是莫家人,瞳孔猛然瞪大。 他望着那个天姿绝色的女子,也就是在他点头跟着他们之后,他才知道,那个女子,竟然就是莫月城中,所有女子羡慕而又嫉妒的凤天王朝凤康帝,唯一的女人。 也才知道,那个让莫月城各家公子闻之色变的君音小姐,竟然是她假扮。虽然弄不清里面的缘由,可是他一个陌生人,她那样高贵的身份,在他,或者在他们这三人面前,她没有任何架子。 铁牛想着莫家人,他们镇上的那个镇长,仗着远亲是能与莫家攀上半点儿关系,在镇上欺横乡亲,狗仗人势的东西。而能够容忍他们那些人去欺横乡亲的莫家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记得有一次去莫月城中买东西,听到人家说莫家四小姐,那个第一才女仗着人多,让二十多个护卫去打君家小姐,后来要不是因为那锦绣楼是君小姐的地盘,还不知道君小姐会受怎样的罪。 很多事情,他铁牛不是很清楚。可是唯一清楚的就是,对面那个气质高不可攀,却又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绝世女子,值得他信赖一生。 她能那样毫无顾忌地告诉他她的身份,可见她对他的信任。 听着说是莫家人,铁牛忍不住开口:“娘娘,我记得,莫家人在莫月峰的下面,有一处驻军。” 三天的时间,足够他分清,寻常猎户和富贵人家的驻军。以前以为在这莫月峰上遇到的不过是寻常猎户,现在才知道,那是莫家养在这深山中的护卫。 他是因为之前有一段时间,他领的一只小狗跑丢了,在山里找,在莫月峰下面的一个山坳中,偶然发现了那边住了人。可是如果不是靠近,根本无人能知道,那样的山坳中,野草比他人还深,而且阴森森的,怎么会有人? 阮绵绵眼皮一抬,看着铁牛问:“你知道有多少人吗?” 铁牛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是去年秋天的失衡发现的,那会儿,看到了三四个人,都是穿着黑色衣服,腰间系着一根红绳。我原本以为是寻常猎户,可是又觉得他们那边的环境可怕,我胆子小,就又偷偷退了回去。” 阮绵绵看了无须一眼,根本不用说话,一袭黑色紧身衣的无须,已经消失在山洞中。既然莫家人有护卫在这山中,那地道还有那巨蟒,莫家人有应该知道一二。 巨蟒不会是莫家人的,便应该是国师那种阴狠性子的人才有的。想要她死,而且还是在大街上,那辆马车又是莫家的马车,除了恨她的莫紫云,还能有谁? 而知道凤九幽的性子,还有她之前让无须去查的情报。莫家虽然是世家大族,可是莫紫云想要在永华路上埋炸药,也绝对找不到那么多炸药。 而那个忽然出现在的上扬军主帅,那个女人。眼底划过一丝狠意,阮绵绵望着无须远去的背影道:“上扬军的主帅,盯着便好!” 永华路的爆炸,她阮绵绵,一定会好好还给那个女人的! “以后你们直接叫我凤少爷,不要再叫我娘娘了。”收回视线,阮绵绵淡淡道。 于清和铁牛看了看她,没有任何异议的点头。 后来等到两人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阮绵绵已经换上了让无须准备的一套绯色锦衣袍子。等到那两人回来,看到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绯色身影。 于清几乎是脱口而出,喊出了“皇上”两个字。可是喊出去之后,又发现不对。等到那绯色身影转过身来时,才发现,那并不是皇上,而是女扮男装的娘娘。 后面过来的铁牛,则是微微张着嘴巴,满眼震惊地看着那个窈窕而立的少年,那样俊美绝伦的脸蛋儿,那样优雅高贵的气质,让他觉得,离的好远好远。 那个娘娘心里担心的男子,那个对娘娘一心一意的男子,就是这饭风华气质么? 看到于清和铁牛微微愣住,阮绵绵轻轻咳嗽了几声,示意他们回神。 于清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之色,忽然想起刚才在远处发现的问题:“娘娘……不是,少爷,刚才放出去的飞燕发现,上扬军有几十人,进了莫月峰。” 眼底露出一丝冷笑,她本想要先折回南郡。可是看样子,那位主帅,还是不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铁牛,你熟悉地形,仔细跟我说说。”阮绵绵看着还有些呆愣的铁牛道。 铁牛回神,眼底划过一丝尴尬之色,连忙低头,开始将莫月峰的地形仔细讲解。 阮绵绵和于清仔细听着,这莫月峰一面坡度平缓,一面则是直接的悬崖峭壁。悬崖峭壁下面就是十丈之深的寒潭,想着她在地道中遇到的那种水流,那么冰寒刺骨,应该是从在这莫月峰之下流过。 莫月峰在莫月城之后,暗河从莫月城中流过,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那暗河既然是变态的倒流。分明莫月峰这边的地势比莫月城的地势高,可是那她从暗河中爬出来,却到了莫月峰下面。 还有那条巨蟒,还有莫家在这莫月峰中的驻军,这暗河之下,一定还有什么世人不知道的东西。 阮绵绵想起她从河底浮起来时吸入鼻中那种刺鼻的有味儿,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 529 布置 “于大夫,我与铁牛下山一趟,这上面的机关,劳烦您了。”看着于清,阮绵绵的声音有些清冷。 于清点头,想要嘱咐娘娘注意安全,又想着铁牛虽然熟悉地形,可是万一碰上那些名风们,或者是莫家在这莫月峰中的驻军,其危险境况,可想而知。 似乎知道他担心,那边已经带着铁牛向外走的女子,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在没有找到九幽以前,我不会允许自己有事。” 找到凤九幽,她更加不会允许自己有事。 人这一辈子啊,很小的时候,她觉得那样的一天,太过漫长。可是等到长大了,等到成为了暗门轻音,等到心中有了念想,便会想要活的久一点儿。 是啊,活的久一点儿。这样,才能有时间去感受幸福。 “铁牛,你说走哪边?”看着站在她后面的铁牛,阮绵绵随口问道。 铁牛这会儿已经收回神思,听到她的话,快速扫了一眼下面的情况,这会儿还是在靠近山顶的地方,不过是在阳坡,又是平缓的,道路虽然有些崎岖,比起阴坡鬼斧神工的峭壁,还是来的安全。 “少爷,我们走这边。”铁牛指了指,快速向边走去。 阮绵绵扫了一眼,那边是一捧荆棘,根本没有路。不过铁牛开了口,她根本就不担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让铁牛跟着她,她就要相信他。 在前面开路的铁牛,心中则是格外激动。少爷竟然什么都没有问,直接跟着他就走。少爷那样天姿绝色的人儿,竟然跟着他从这荆棘中穿梭。 铁牛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少爷,委屈您了。” 阮绵绵有些好笑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年:“钻钻早草丛而已,有什么可委屈的?若是落到那些人手中,那才叫受罪!” 听到少爷的话,铁牛微微弓着的身子,猛然站直了几分。他之前有些惶恐的声音,这会儿变得格外肯定干脆:“少爷放心,铁牛一定不会让他们抓到少爷!” 看着那个老实的少年,阮绵绵扯了扯嘴角:“不是不让抓到我,而是不能抓到我们。” “避过下面那些人,带我去莫月峰下面的寒潭边。”看到前面铁牛又挺直了几分的腰杆,阮绵绵温和地道。 铁牛点头,再不说话,带着阮绵绵,两人穿梭在山林中。铁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而且他的性子也确实憨厚敦实。不过到了这山林中,就像是被放在了水中的游鱼,又像是从重山林的飞鸟。 没有半分拖沓,哪一条小道在哪里,哪里可能有埋伏,哪里会有猎人埋下的陷阱,他知道的一清二楚。阮绵绵很疑惑,毕竟铁牛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聪明。 铁牛憨笑着解释,他是孤儿,很小的时候,经常到这莫月峰来。小时候也因为贪玩,在这山里迷了路,在山里转了五六日才出去。那会儿他才八岁,又小又瘦,而且没有任何干粮。 可是人的意志是强大的,尤其是求生的意志。别的不行,可是挖陷阱,找陷阱,找水源,看地势,他非常在行。这些,也都是在他后来奄奄一息爬出莫月峰后,养了三个月才下床,再回头进入大山反复研究的成果。 看着铁牛一边走一边随意的不知陷阱,若不是知道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阮绵绵真的怀疑,这个铁牛,一定来历不凡。知道铁牛的这项技能后,阮绵绵没有急着赶去莫月峰下面的寒潭,而是和铁牛,一人寻地方,一人开始拿出身上带着的匕首,找了些树枝,做成尖尖的锐利的武器,递给铁牛,让铁牛放在陷阱的四周。 两人一边走,一边设置各种陷阱。无须在这山中,行走几乎脚不沾地。所以这些陷阱,对上无须那样的高手,几乎等于没有。而于清是大夫,又是江湖上人,对这些陷阱,几乎了如指掌。 而且她特意让铁牛做了只有他们四人知道的几号,以免他们中的人一不小心,直接掉入陷阱中。 从半山腰开始,一直到山脚下,越靠近山脚下,两人的速度越快。而且,也越来越小心警惕。不远处是一处山坳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只看到树木繁茂,繁茂到那种树叶有种不正常的幽绿,远远地看着,因为是背阴处,看的人有些毛骨悚然。 铁牛将最后一个陷阱设置好,注意到少爷看着那边的山坳,他挠了挠耳朵,压低了声音道:“就是那里,从这边是看不到的。少爷,你随我来。” 跟着铁牛向左侧的一处陡峭处走了十多里,等到再看那处山坳时,整个山坳,被他们尽收眼底。 阮绵绵看了看他们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看刚才他们来的路。他们原本是在山坳的左边,铁牛带着她绕了一圈,直接到了山坳的右边。山坳的右边地势偏高,也就是背阴处的悬崖峭壁。 阮绵绵一边注意下面的动静,一边注意着铁牛的脸色。铁牛只会三脚猫功夫,那样趴在那块大石头上,她很担心他的安危。铁牛却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眼睛一亮,冲她努努嘴。 将一只脚点在下面,哪怕铁牛松手,她也能及时将他捞起。快速转头看向铁牛眼神示意的方向,树林中那一小块空地上,出现了三个黑衣人。 果然如铁牛所说,三人穿着同色的黑色衣袍,而且腰间系着一根红绳。红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似乎只是统一的装扮而已。阮绵绵仔细看了看,他们刚才看的很仔细,那附近根本没有看到人出现。 那三人,仿佛是忽然出现在那块空地上一般。阮绵绵的视线,落到了他们的脚下。从永华路可以直接到达暗河,为什么这个莫月峰的山林中,不能有地道? 果然,仔细看那三人的脚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莫家人,在这里这么神神秘秘,还是在地下活动,喜赜又是否知道? 不管喜赜是否知晓,既然被他们知道,自然会好好回报莫家一番。 那场爆炸啊,她受了多大的罪,而且凤九幽至今下落不明。想到凤九幽,阮绵绵的心猛然一痛,面颊也苍白了几分。旁边的铁牛瞧见,以为她内伤未好,连忙伸手去扶她。 却忘记了,他们这会儿是在背阴处的悬崖峭壁处。那手一松,他的无功不太好,自然是直接下坠的份儿。 “啊!吭……” “啊”字刚刚出声,陡然想起现在是在哪里,连忙伸手捂住嘴巴。可是那一松手,整个人直接失去了扣住的岩石,直接向下掉去。 阮绵绵一惊,手腕一样,袖口中的红绳缠上铁牛的腰身,却在那一瞬间,她察觉到一阵风声下来,原本扣住岩石的手,在那一瞬间松开。 两人,直接向下坠去。 “什么人?”一道黑影出现在他们刚才所坐在地位置,眼底凌厉,宛如刀子。 另一道人影随后也到了那里,见四周静悄悄的,他们移过来,惊奇一群飞鸟,看了之前那人一眼:“十九,你干嘛呢?” 被喊做十九黑衣男子,鹰钩鼻,眼睛细小,却很犀利:“十三,刚才有谁在这边。” 后面是跟上来的十三,看着十九满脸警惕,那十三冷笑道:“这个地方,你认为会有谁会来?” 十九神色阴鸷,冷冷道:“那道未必,刚才我分明听到了什么动静。” 手上的世子向下砸去,十三看着十九,眼底带着一丝笑容:“咯,你听着了,是这崖边的石子被飞鸟或者什么的刮起,直接掉落了下去。” 下面,阮绵绵的反应自然比铁牛要快。她轻功极好,可是铁牛不行。眼看着那黑衣人随手丢下来的石子要砸在铁牛的头上,十多米的距离,还是顺势向下,这要是砸在铁牛头上,那就是一个窟窿。 身子一侧,将铁牛快速拉进去,她自己的身子向外侧了几分。肩头一痛,她脸上却没有任何神色变化。见铁牛吓得脸色煞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开口,眼底划过一丝赞赏之意。 倒是个能忍的少年,这样直接坠下来,都没有开口惊叫。 上面那两人又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才离开。阮绵绵松了口气,却不敢现在马上就带着铁牛上去。这些人,一看就是手中上百条性命的杀手,他们看似离开,指不定就是在故布疑阵,让他们自投罗网。 果然,不一会儿,阮绵绵听到上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然后,她又听到说着什么“不可能,分明听到了什么声音的,难带真的是十三说的那样,是飞鸟和风声,吹落了石子?” 没有看到人,似乎不甘心,在那上面走来走去,又走去走来。到处找,似乎又来了一人。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然后又在上面走来走去,确定什么都没有,那十九才离开。 这次,阮绵绵才真的放心了,一手拧着铁牛的衣服,一手收回红绳,脚尖在石子上面一点。 沿着是陡峭的石壁向缓坡那端飞了一段距离,这才拧着铁牛,到了山坡之上。 在拧着铁牛上来的那一瞬间,阮绵绵的视线,注意到那边的三人,原本站着那块林中空地上,有一个小洞。 她一眨眼,那边那地面已经变成了泥土地上,什么都没有了。那地面之下,果然不是厚实的泥土,而是另有乾坤。 等到她确定了寒潭下面暗河之中的东西,她会去那边好好看看。莫家人的东西,第一才女那么狠辣的手段,她到底想要看看,那下面,又有些什么。 530 名风 铁牛面色惨白,不过在上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伸手去看阮绵绵肩头的伤口。 阮绵绵已经先他一步,直接将怀中带着的草药敷了上去:“我是习武之人,这点儿小伤,不碍事。” “走吧,我们去寒潭那边。”看着铁牛额头上尽是汗珠,阮绵绵从袖口拿出一方绣帕,递给铁牛。 铁牛有些懵,怔怔然地接了过去,等到他回神,阮绵绵已经离他有三米来远了。 用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铁牛将绣帕小心地握着,有些懊恼自己的胆小,见前面人影快要看不到了,他快速跑了上去。 他们是沿着背阴处的山坡走,比前面的路要艰险很多。阮绵绵起初还是比较担心铁牛,可是铁牛说走这边比较安全。等到两人开始走这边后,看着身手灵巧宛如猴子一样在山壁上窜来窜去的铁牛,她担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两人并不是很着急,在背阴处的山坡,阮绵绵听到了上扬军的声音。 “铁牛!” 走在前面的铁牛微微一愣,连忙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 压低了声音,阮绵绵清冷道:“别动,仔细听。” 这会儿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小山林,小山林叫做,梵山。 梵山在莫月峰之内,被整个莫月峰包裹着,不入山林者,或者没有到莫月峰的最深处,根本不会发现梵山的存在。那是一座不大的小山林,透着一种静谧的威严。 之前铁牛说过,这边鲜有人来。甚至,在整个莫月城,知道梵山存在的,估计不超过一百人。大多数知道的人,要么是史官,要么是这莫月峰中的一些寻常猎户。 可是今日,这万丈光芒下,白日里,人影急速纷至沓来。倒是并不像整齐有序的上扬军,因为听上去,脚步声比有些凌乱。 甚至,那些人口中说着一些荤段子,阮绵绵充耳不闻,旁边的少年铁牛,面颊红红。 这会儿他们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着。此时,这深林之中不能让人忽视,甚至带着几分威严的梵山,在那些声音和脚步声传来之后,缓缓有了几分人气。 阮绵绵挑挑眉,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 “一共有五十人,武功均不弱。”阮绵绵低低到。 铁牛因为那些荤段子有些尴尬,不敢去看对面男子装扮的少年:“少爷,我知道那边有一处马蜂。” 阮绵绵看了看铁牛指的方向,又想了想那五十人的上扬军。这支上扬军,分明就是一支懒散的队伍,根本不是什么正规的军队。 马蜂嘛?,也行,先吓吓他们,等她将一切都布置好了,他们若是还不知死活地进山,那就再好好招呼他们。 “你告诉我具体位置,我过去。”阮绵绵低声道。 铁牛连忙摇头:“那边在上面那个河边,要绕后面的山崖过去,少爷你不能去。” 阮绵绵见铁牛担心,又看了看他刚才看了一眼的那个方向。 绕过山崖?不用吧,直接那么看去,她目力过人,远远地便看到了那边一棵大树上的枝叶下,挂着一个黑乎乎的椭圆形的东西。 “铁牛,我们都不用过去。”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阮绵绵道:“等他们经过时,你看看就知道了。” 铁牛有些不懂,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不过去?这么看上去,至少有一二十米呢? 难道少爷,是准备用轻功飞过去吗?可是那样子,很容易将那些懒散的上扬军惊动。 他忽然身体绷得紧紧的,望着阮绵绵道:“少爷,我想起来了,上扬军中,有一支军队,就是他们这个样子的。” 阮绵绵看着他,淡淡道:“看似是主帅手中的军队,实则是国师下面的直接下属,唤作名风,对吗?” 铁牛一愣,原来少爷知道。他还以为,少爷看着那些士兵懒散,会大意。可是他想了又想,似乎以前在牛村,听谁说起过。 想起国师下面的那支名风,铁牛眼底尽是愤怒和恨意:“少爷,国师下面的那支名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烧杀抢虐,无恶不作,对吗?”阮绵绵淡淡问。 铁牛点头,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是的,少爷,那些人说着是士兵,可是他们做的事,根本不是人所为。” 他想起又一次,村西头牛大妈的闺女桂花去莫月城买东西没有回来,后来他和村里一些人去寻,在离村子不远处的草丛中,看到了桂花的尸体。 当时他愣在了那里,根本没有认出,那血肉模糊的一团,是那个爱笑的桂花的尸体。 直到后面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的牛大妈扑倒在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上,大哭着喊着桂花的名字,他才知道,那个血肉模糊,满身青紫,脸颊扭曲变形的一团,是桂花。 那会儿他恨,可是他没有任何能力。而且那会儿名风们早就走了,只留下这边衣服被撕成了碎片,狼藉不堪的死不瞑目的桂花。 看着铁牛愤恨的眼神,阮绵绵想了想,温和地道:“你退后一点,向寒潭那边去,我一会儿再来。” 铁牛微微一愣,连忙摇头:“少爷,我不要走!那些名风,都是刽子手。他们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那双清冷淡然的眼眸望着那个愤怒却又努力隐忍着的少年,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我知道,那样子的人渣,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她,还是暗门轻音。除恶扬善,铲除恶霸,那都是不分地域不分国家不分身份地位的。 铁牛还想说什么,可是见阮绵绵一道冷了过来,忽地她淡淡一笑:“我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 不要怪她残忍,比起名风过的手段,她的手段,实在是小儿科。 铁牛眼睛一亮,期盼地看着她。 她袖手一指,估摸着时间和距离,然后问铁牛:“你擅长挖坑吗?” 铁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连忙点头:“这些活计,我从小做到大,自然是擅长的。那棵树下,我记得还有一个三米左右的大坑呢。” 这次,倒是阮绵绵微微一愣:“有个三米左右的大坑?” 铁牛点头:“那倒不是我挖的,不知是哪个猎户。梵山这边很少有人来,以前的时候,这边还有黑熊出没。不过后来因为猎户们用了炸药,连着将熊窝都端了。” “可惜了没有黑熊了。”倒是有些惋惜,不过阮绵绵随即又道:“没有黑熊没关系,还有那个马蜂窝。” “我过去看一下。”话刚落音,铁牛只看到眼前绯色身影一闪,风过他眯了眼,连忙去看身边的阮绵绵。 他不过眨眼的时间,阮绵绵已经确定了那边的大坑,还非常不错。仔细看看,应该能装下五十人。 最后一个不算在内,总要留个人回去报信不是。 531 落套 名风们过来时,阮绵绵和铁牛两人正坐在一棵树上的枝桠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 为首的名风走到前面那颗大树下,这会儿已经是正午时分,天气很热。好在这会儿已经是到了深山里面,绿意浓浓,倒是并没有那么燥热。 “这是个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莫说女人了,连个鸟窝都没看到。”有名风开始抱怨。 有人开口,便有人开始接话:“是啊,头儿,这是个什么山疙瘩,怎么可能道这里来嘛?” “是啊,有点儿常识好不好?永华路那边的地势,分明比莫月峰这边的地势地平,我们顺着找,应该是在月河河道的下游。” “是啊,现在呢,都跑到莫月峰来了,这都是月河的发源地这边了。绕过莫月峰,再过去几千里,也能绕道南疆去。” “不是吧,南疆?” “别,我可不想去南疆。” “谁想去南疆?” “算了,别提了去了,现在我就是听着啊,就像是死过了一次一样!” “哎,上次去南疆的那些人,瞧瞧,有几个回来的?” “噗,回来的?我可是听说,去南疆那边的可是两个大队一百号人,可是却偏偏没有一个回来的。” “啊,不是,有一个回来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那个名风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我现在想想那会儿见到他的样子,都觉得一阵阵后怕!” “莫说你,就是我们瞧着,也是觉得格外可怕!那满身的尸虫,那森森白骨,那只剩了一只眼睛的头颅……” “别说了别说了!”有人开始恐惧而又厌烦地挥手:“都过去的事儿了,还提他做什么?” “是啊,到底那一百号人,还是完成了国师的任务!” “别说,暗门那天字号和地字号,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才!” “是啊,天地玄黄四人,才艺各不同,除开玄字号死在凤天王朝,其余三人对暗门,可谓忠心耿耿!” “别说TMD的什么衷心,对于杀手来说,有什么衷心可言?说的是天字号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和地字号那让人忍不住后怕的毒。” “那次若不是天字号忽然离开,那一百人想要得手,凭着地字号那独步天下的毒,无人能近其身!” “好在有国师大人的驱兽术,否则真的很难将地字号了结。那一百号人中回来的那个,就是中了地字号的毒,才变成那个模样。” “要死不得,要生不能!那样子行尸走肉,浑身都是白骨,可是却偏偏不会断气!” “都说些什么呢?”为首的名风蹙了眉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可是名风,是西流国最厉害的队伍,怎么能惧怕一个驱毒的人?” “再说我们的主子国师,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莫说天字号逃出了南疆,就是他到了王宫遇上了主子,也对不上主子一掌!” “你们这些人,难道是想要一只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来找去吗?还不快点儿找,早找完这一块儿,早了事!” 经过组长这一吼,名风们安静了不少。谁想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他们都没有病! 快点儿找完,莫月峰下面也有几个村子,还有几个小镇,到时候去镇上和村里转转! 什么金银钱财,什么金钱美人,什么软玉温香没有? 这样一想,名风们加快了速度,大步向前走去。 这边阮绵绵的五指紧紧并弄握成了拳头,莫青……莫青是真的,死在了南疆吗? 无须一人离开,留下莫青一人在南疆? 心绪微微一动,漆黑明亮的眼睛却带着丝丝寒气,冷冷地看着那边一步步踏向她和铁牛布置好的陷阱中! “拉!” 清冷的音符,阮绵绵忍住心底的疑惑和不信,与铁牛一起,将缠绕在树枝枝桠一头的红绳一扯! “啊!” “啊,怎么回事?” “快避开!有陷阱!” “快让开!有冷箭!” “啊,有毒!” “不要乱,不要乱!” “快,大家爬上去!” “大家不要向这边靠,哎,这边有黏黏的东西,动不了。” “哎,大家快过去,快爬上去,不要过来!” “砰!”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啊……马蜂窝!” “啊!好多马蜂啊!” “你TMD的想死不要拉着我们陪葬,快扔掉它!” “不好了,它黏在我手上了!” “快扔掉!” “嗡嗡嗡……” 在马蜂窝从树上掉下来的一瞬间,忽然失了蜂巢的马蜂们,嗡嗡嗡地循着不断想要爬上土坑的名风飞了过来。 “啊,救命啊!” “啊,我的眼睛!” “快,快上去!哎哟,我的脖子!” “杀死它们!” “快TMD将那蜂窝扔回去,快点儿,你抱着做什么,是想要害死大家吗?” “是啊,快扔掉!” “啊,地在动!” “快……快……快上去,再不上去就来不及了,这下面……” “主子说不要动地,不要动地,可以用各种方式去找,可是这莫月峰的地皮,半分都不能动!” “啊,我的嘴巴,哎呦,我的腰!” “啊,我动不了了!” “不好了,我……我也动不了了……啊……” 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威风凛凛的名风们,让人闻之变色的名风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被人设计掉进陷进就算了,可是陷阱里面从哪里来的那么多蜂蜜,黏住了一个人,再加上那些马蜂的毒针,那个被黏住的人,自然会因为疼痛而发狂。 他一发狂,身边的人自然跟着倒霉。而那掉下来的马蜂窝,那些追寻着马蜂窝而来的马蜂,将他们团团围住。 纵使他们武功再高,也没有办法瞬间摆脱这些马蜂。只要不能在瞬间摆脱,他们就遭殃了。 倘若是敌人,他们丝毫不畏惧,毕竟都是从血腥战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知道遇上敌人,只能拼杀,才能活命。 可是现在他们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那些根本没有人性的马蜂,连人都不是,却因为那马蜂窝,将他们当成了死敌。 “大家快跑!”名风组长大声喊着,可是这已经掉入了马蜂窝中,还能望哪里跑。 “啊,我的眼睛!”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山谷。 阮绵绵看着那边东倒西歪几乎都已经染上了毒蜂的名风们,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给你们一个机会!我问一个问题,你们谁先回答,我便将谁拉上来!”运用内力,阮绵绵将声音送了过去。 那边正在与马蜂和大坑里面黏糊糊的不明物做斗争,听到有人就在不远处,而且他们分明就是中了计,都吓得慌了神! “有种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一个已经被马蜂蛰得看不出无关的名风,大声吼道。 坐在树枝的阮绵绵冷笑:“英雄好汉?从你们名风口中,竟然也能听到英雄好汉四个字,哈哈哈……” 她一阵冷笑,笑声大而张狂,却又控制着力道,能够很好的威慑这边被她尽数设计掉入坑中的名风们,却又能不惊动莫家在这莫月峰的势力。 名风们听着那个张狂的笑声,此人分明离得不远,分明就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人发现他到底在哪里。 “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一个名风从土坑里,凭借着深厚的功力,一跃而起。 众人见他如此,有样学样。可是他们经过马蜂的毒蛰,这会儿已经气喘吁吁。身上到处都是包,红红肿肿着,估计再过一会儿,都会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不过即便他们爬出了那个土坑,他们的身体,在他们的双脚离开土坑的那一瞬间,无声地向土坑倒了下去! “到底是什么人?”名风组长怒了,阴狠地盯着阮绵绵这边:“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 “本大爷从来就不是英雄,而对待你们这些名风们,这样的方式,是最好不过的,省时省力!”慵懒的嗓音,带着几分得邪肆的笑。 土坑里的名风们听着,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讲他们设计掉入这个土坑的人,若是英雄好汉,或许他们还能有机会。 因为人都追名逐利,可是那个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却还下了这个套,可见他根本不想要名利。 不要名利,还用这么毒的手段,省时省力,确实不错。他不用出面,他们就已经被马蜂蜇去了半条命。 有几个兄弟,因为射到了大穴,都已经咽了气。 怒气和怨气,瞬间冲上每个名风们的大脑。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这次居然被一个小人算计。 可是现在的他们,面对那个算计他们的所谓的小人,却没有丝毫办法。找不到人,或者根本出不去这个土坑,什么都是徒劳。 “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能绕你们不死!”阮绵绵冷冷地问:“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地字号死在了南疆?” 名风组长阴狠地哼道:“那个只会用毒的小人,死在南疆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的话刚说完,忽然身体一僵,在那一瞬间,身体快速向后退,与此同时,一把抓过身边的一个名风,直接让他挡在了跟前! 532 谁狠 “哼!”一声冷哼,阮绵绵眼底露出鄙夷不屑之色。如果不是名风们,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个组长如此用下面的人当人肉挡箭牌做文章。 可是那些人,都是名风们。名风们的等级,都是凭着各自的身手去争夺的。小组长,大组长,整个首领,都是有能者居之。 而这所谓的有能,便是看谁的心更狠,看谁的刀更快,看谁手中的亡魂更多。 名风们的作风,若是暗门,则是暗门的死敌。如今在这莫月峰中,这些个名风,阮绵绵眼睛微微眯起,将声线拉长:“既然已经死了,这答案我便知道了!” 那位本想要反抗的名风组长,在看到手中的那个名风死的不明不白,他甚至都没有看到有人动手,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来。 可是他们是谁,他们是无恶不作,胆大包天的名风!一声冷笑,那组长因狠狠地说:“小子,你既然知道我们是名风,就该知道名风的手段和个性!” “我劝你还是快点儿将……将我们放开,否则……”那组长一边躲避着那些马蜂,一边狠狠地盯着阮绵绵这边。 远远地,他只能看到一袭绯色的长袍,从对面那枝繁叶茂,几乎看不到枝干的绿叶中垂落。 他一走神,脸上便挨了一记毒蛰,痛得龇牙咧嘴,怒吼道:“臭小子,识相的,快放了我们!” “否则,便有我好看?”那淡淡的,慵懒的,邪魅的声音,从对面的树林中传来。 那些挣扎的名风们,听着那个声音,微微一愣。 如果那一袭绯色的华衣锦袍不能确定那人是谁,那么那邪魅的,慵懒的,低沉的嗓音传过来,他们便能肯定那人是谁。 那人,凤康帝,凤九幽,他不是死在了那场爆炸中了吗? 那天那场爆炸,可是他们名风们出手。而且那会儿他们有人混在人群中,看的极其清楚。 穿着绯色衣袍的凤九幽,在那场爆炸中,将君音一掌推出,自己却直接落在了那辆马车中,然后…… 车毁人亡! 马车变成了碎木屑,没有人出来,而那溅出来的鲜血和那宛如鲜血一般飘散在空中的绯色锦袍碎屑,他们也看的极其清楚。 那个明明已经尸骨无存的凤九幽,怎么可能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哪怕有人出现在这里,这人也不该是凤九幽,而应该是被凤九幽一掌推出去的君音。 地道的机关被触动,暗河里面也是血迹斑斑。巨蟒受伤垂死挣扎,看那样子,君音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那不是别人,而是曾经是一门门主的轻音,后来又得王身边影卫首领魔煞的指导,武功应该不弱,但是要逃出那个地道暗河…… 所有人一致认为,没有任何可能。 但是主子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暗河中没有看到君音的尸体,却看到了主子心爱的巨蟒的庞大尸体。名风们吓得不轻,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四处搜查。 没有想到,今日到了这里,居然会被人设计,而设计他们的人,是毫无疑问死无全尸的凤九幽。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他们不惊讶?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那人若是凤九幽,这个时候凤九幽的身子一定非常虚弱。 隐在树林中,故意装神弄鬼,其实是因为他的身子虚弱,根本不能与他们相拼! 名风们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可是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个抱着马蜂窝的名风,不知为何,根本甩不开那个马蜂窝。 而他身边的名风再也受不了那些马蜂窝的毒蛰,为了保命,直接一剑刺穿了那个抱着马蜂窝的名风的心口。 然后,几人弯腰,想要将那个马蜂窝弄走,可是那马蜂窝像是长在了那个死了的名风的身上一样,怎么扯都扯不开。 而且他们不能离太近,那些马蜂不停地攻击,一个名风手中长剑一转,一剑下去,那死了的名风尸体直接被拦腰砍断,从脖子上也被砍断。 另一个名风瞧见,他已经被马蜂蛰的=得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凭着感觉,一脚将那个带着马蜂窝的名风的尸块一脚踢飞。 树林中传来一声嗤笑声,随即慵懒而又邪魅的声音响起:“马蜂窝的滋味如何?有没有人告诉我,这莫月峰的地底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想要我们告诉你,痴人说梦!”名风组长冷冷哼道,模样虽然很冷酷,可是配上他那张已经肿成了猪头的脸,实在看不出冷酷和狠辣,只能看出滑稽可笑。 那边铁牛瞧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竟然敢取笑我?”名风组长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钻出来的,平日里即便是上扬军,或者是禁卫军,都得让着他们三分。 这会儿竟然被凤九幽的随从取笑,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树林中再次传出笑声,笑得极为张扬邪肆:“没有人告诉我吗?没关系,相信会有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的话刚落音,那边好不容易已经爬出了土坑的名风组长,只觉得膝盖一痛,像是什么东西,陡然窜进了他的骨髓,钻心的痛。 膝盖一弯,名风组长冲着阮绵绵所在的方向,直接跪了下去。 树林中传来低沉邪魅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浅笑:“据说忠臣不事二主,你先是国师下面的名风组长,如今又想要拜我为主人!” “这样的人,我可是不要的!”懒懒的声音,带着几分鄙夷不屑。 名风组长气极,他何曾受过这种气。咬牙用力撑着那只手上的膝盖,想要用一只腿站起来。 他才微微一动,另一只腿的膝盖,再次有什么,狠狠刺入。伴着阵阵清风,穿透他的皮肉,划过他的筋骨,直接刺入骨中。 “吭……”一声闷哼,名风组长阴毒地从地上,双掌一拍而起。 树林中传来低低浅笑:“不自量力,你这样子还想要站起来?” 土坑中做着垂死挣扎的的名风们,在树林中那人的那句话中,便看到他们的组长,直接从空中掉落,正好掉在土坑中那块放着黏糊糊的蜂蜜的地方。 “砰!” “嗡嗡嗡!” “啊,救命啊!” “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数万只马蜂群起而攻之。名风组长在土坑中翻腾不止,却又没有任何办法逃开! 那些被马蜂蛰得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名风们瞧见,连忙道:“我说,我说!” 树林中传来慵懒不屑的声音:“可惜,我这会儿却不想听了。” 土坑中的名风们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533 掩埋 “铁牛,拉绳,埋土!”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不耐烦的冷意。 那边名风们听到要埋土,一下子吓得慌了神,见这边这人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他们也不想就那么被一个土坑给埋了。 泥土滚滚而下,带着湿润的青草味儿,冲着那些名风们撒了过去。 名风们不甘心,可是这会儿他们已经被马蜂蜇的丧失了战斗力,哪怕是咬牙用力跃上土坑,又会陡然掉下来。 可是没有人会放着机会等死,哪怕他们现在,几乎已经无能为力。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马蜂太多,根本没有办法避开那种小而有毒的生物的攻击。 但是想要他们就那么坐在土坑中等死,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试问这天下,有谁是不想活着的,若是不想活着,每天他们出去拼杀,一身血腥回来,为的又是什么? 是金钱,是美女,可是更重要的,是性命。 金钱美女固然重要,倘若没有了性命,金钱美女,权力富贵,又有什么用呢?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他们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也才知道,原来传闻中邪魅无双的少年帝王,手段到底有多狠辣。他用动手,就在远处懒懒地看着,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这边他们拼命地想要求得一线生机,那边他看得津津有味。 死神的魔爪在一点点向他们靠近,名风们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声呼喊起来。 “救……救命啊!” “求求你,放过我们把!” “救命啊!我不想死!” “饶命啊……凤康帝饶命啊!” “我……我知道莫月峰这边的秘密……” “我……我也知道……啊!” 哀求声,不绝于耳。 而在远处的绯色身影,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呼喊一样。那些呼喊声,哀求声,以为可以凭着秘密,换取那抹绯色身影的放手。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说,那边的人影,没有半分动静。立在那里,淡漠冷然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踉跄着倒下去。 阮绵绵看着那边越来越厚实的泥土,又看看那些挣扎越来越微弱的名风,见一名名风从土坑里爬上来,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铁牛忙道:“少爷,有一个跑出来了!” 眼底带着一丝冷意:“若是全都死了,谁回去告诉国师,凤九幽尚在莫月峰的消息?” 铁牛微微一愣,难怪她今日这样的装扮。 看着有些惊讶的铁牛,阮绵绵道:“将那些土都盖上,他们杀人如麻,打家劫舍,如今这样的死法,到底还能有尸骨在。” 握着麻绳的铁牛手微微一抖,心中却不住的翻腾。 如果是他的妻子被名风害死下落不明之类,到了这会儿,他一定会用尽办法折磨那些名风,再让他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她的做法虽然也很毒,让那些武功高强的名风们被马蜂蜇伤,再将他们集体掩埋。 可是比起那些被名风们杀死强暴曝尸荒野,被野狗豺狼吞入腹中的百姓尸体来说,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他从未见过人这样的死装,开始看着的时候,脸上的经脉都在抽动着。他一个小老百姓,何曾见过这么多人,这样死亡? 虽然觉得很可怕,虽然吓得面色都有些苍白,可是只要想起名风们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他就觉得这样的死法,太便宜了他们。 想起那些尸骨无存的人,想起少爷的夫君或许就葬生在那场爆炸中,他脸上因为害怕的苍白,变成了热红的愤怒。 那双清亮的眼睛,也变得黑亮起来。 他们,该死! 若是他们不死,只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受累,他们的手段他知道,男杀女奸,曝尸荒野。 “都埋了,我去那边等你!”心头有些烦闷,袖手一扬,绯色的长袍划过流云淡色,五枚银针尽数没入那边还在挣扎的名风们的太阳穴,然后直接穿透,插入泥土之中。 “一会儿将那些银针收回来,不要被人发现!”走了两步,阮绵绵又道。 铁牛点头,见那边原本还在挣扎的名风们,已经掉了气。知道是少爷大量,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而不是让他们被马蜂和蚂蚁的啃咬钻进筋骨血脉而死。 站在离那个大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阮绵绵伸出手,看着那纤纤十指。那双手上,沾染的鲜血,已经越来越多。 有多久,她已经没有这样杀人了。 那些人该死,但是这一次她用的方法,确实狠毒。终究她还是有些心软,不忍心看着那些人被蚂蚁马蜂钻骨而死。 如果她手上沾满鲜血,能够找回九幽,她不在乎占满多少人的鲜血。何况那些人,死有余辜。 只是九幽啊,你在哪里呢? 将银针用小心地包裹在少爷给的那方绣帕中,铁牛跑过来,就看到那个站在树下遥遥而望的瘦弱身影。 这三天,他一天天看着她在消瘦。她是凤天王朝最为尊贵的女子,是受尽三千宠爱的皇后。 她是孩子的母亲,是那个生死不明的凤康帝的妻子。可是那一场爆炸,她失去了毕生最爱,甚至,还走不出这座莫月峰。 可是她站在那里,身姿纤细悠然,清风迎面而来,她立在那里,绯色的衣袍翻飞如絮,宛如误落人间的精灵。 那道背影,寂寥而又单薄,纤细而又沉痛。 这几日来,不仅仅是他,甚至是无须和于大夫,都没有看到她落泪。她一直都是笑着,或者是清冷着的神色。 他铁牛脑子从小就不太灵光,也不聪明。可是他看着那道背影,那种沉闷厚重的感情,让他心中有些发堵。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一个刚刚跟在少爷身边的人,除了听过那些传闻,又知道些什么呢?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吧。 他忽然忍不住想,她那样爱着凤康帝,若是找到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她会如何? 想到这里,他陡然打了一个寒颤,若是那样,他眼前那个绯色娇小的身影,会不会在那一瞬间,直接崩溃?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眼前那道纤细的身影,陡然间似乎换了一个人。 那道绯色锦衣的背影,只是在他犹豫的那一瞬间,那种万千风华,睥睨姿态尽显。 在铁牛愣神的时候,阮绵绵已经转过身来,她吸了口气,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从容。 是的,淡定从容。 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那个喜欢穿着绯色衣袍邪魅慵懒的男子,还在她身边,还会邪魅懒散地唤她“梧爱”。 所有的怅然若失和沉痛被她隐在心底,没有找到尸体没有找到证据,就是最好的证明。 证明,他并没有死! 哪怕,那种证明,在她心底,只是她给的自己一个念想。若是她一直这样坚持着,也未必不能找到他。 “走吧,时辰也不早了。”她说的淡然,转身向远处的寒潭走去。 愣神的铁牛呐呐点头,本能地跟着,快速跑了上去。跑了一段路,他这才想起来,那些银针。 “少爷,你的银针!”铁牛追了上去,气息有些不稳。黝黑的脸色,带着几分笑意,露出一口白牙。 阮绵绵下意识放慢了速度,结果铁牛用绣帕包着的银针,看着他有些红润的面颊。 哎,她忘了,铁牛不会武功,她虽然看似走得慢,可是对铁牛来说,已经很快了。 将绣帕;连带着银针接了过去,阮绵绵声音温和:“铁牛,你想不想习武?” 铁牛诧异,眼底露出一丝亮光来。可是瞬间,他的亮光又灭了下去,有一次他摔断了腿,罗大夫说过,他这身子,要是以前练武,倒是不错的。 可是可惜了,年纪大了,过了习武的年纪。 那会儿,他记得,他才十二岁。 现在,他都十七了,还怎么习武? 他有些黯然失落的时候,旁边的阮绵绵开口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铁牛,你相信你自己,就能做到。” “未必要做到最好,可是一定要有武功自保!”看着少年铁牛,阮绵绵放柔了声音:“或者,你现在回牛村,对你来说,会更好。” 若是跟着他们,从永华路爆炸的那一刻起,在西流国的日子,他们会举步艰难。 如今上扬军的队伍已经到了这莫月峰,前面那四十九人的死,会很快传回莫月城中。 到时候,莫月城的上扬军,还有那个上扬军主帅,想必会相亲过来吧。 发现了凤九幽的踪迹,这是那些策划这个计划的人,绝对不能容忍的。 如果铁牛没有武功,这样子留在他们身边,或许很多时候,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办法去帮他。 铁牛面颊涨红,眼睛瞪得大大的,非常亮:“少爷,如果还能学,我一定好好学。” 能够学武,是他这一生的梦想。他也知道,要留在她身边,必须要先有自保的能力,若是不能自保,又人如何留在她身边? 现在的处境,虽然他脑子不好使,可是也看的明白。 “他们要到这边来,应该还需要三天的时间。”三天的时间,由无须和于大夫教铁牛,应该会很快。 不求武功绝世,但是要学会自保。 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他也一定要学,要好好学。而且他基础不差,三脚猫的功夫对上那些武功高手确实不行,可是想要自保,又是在这莫月峰中,一定游刃有余。 阮绵绵轻轻点头,温和地道:“那好,等我们从寒潭那边回来,我去跟无须和于大夫说说。” 铁牛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是武功几乎独步天下的无须啊,还有于大夫。 534 筹备 到了寒潭边,阮绵绵让铁牛等着,她自己下了寒潭。铁牛不肯,不过阮绵绵眼神微冷,他再多的意见也被堵了回去。 “好好看着,若是有人来了,你就藏起来。”想着莫家人有人在这莫月峰,他们还是要小心些。 铁牛点头,阮绵绵看了那寒潭一眼,运功,直接跃了过去。 入水,水面漾起丝丝涟漪,却没有那种重物落水的响声。铁牛站在岸边等着,他眼神转了转,注意到寒潭不远处那边树林旁边的那块大石头。 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寒潭,铁牛从身上找出水壶,将自己的衣服撕了一小块下来。 然后抱着水壶跑到那边的大石块旁,将撕下的衣角浸湿,将水洒在那大石块上。 大石块上面的血迹不是当时的鲜红色,而是褐色。这边比较隐蔽,鲜少有人过来。 一般回村子,他也不会经过这边。毕竟这边山林比较深,而且野草什么的很深,这个时候,蛇啊什么的很多。 那天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回村子,他也不会走这边。一边奋力擦着大石块上面的血迹,铁牛一边暗暗庆幸。 还好那天走了这条路,否则怎么能遇到她? 一辈子如果能跟随在这样的女子后面,总比碌碌无为一辈子的好。惩恶扬善,为天下百姓谋福利。 铁牛想着,他以后,一定要做一名大侠,能够在百姓们需要的时候去及时解救,而不是只能看着好人被坏人欺负,然后只能抱尸痛哭。 来来回回跑了很多趟,速度却极快。等他将整个大石块上面的血迹擦干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视线落到了大石块下面的草地上。 那小草上,还有被折压得痕迹。倒不是他很细心,而是因为小时候他在山中待的时间长,经常不回去,就随意找个平地,带着雄黄药洒在四周,直接睡觉。 那种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日子,现在想想,忽然有些感叹起来。还好知道这些,想了想,铁牛又开始动手。 等到他将这边所有的痕迹都抹的一干二净,确实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后,他才松了口气。 而那边下了寒潭的阮绵绵,一身湿漉漉地浮出了水面。绯色身影一闪,她已经落到了寒潭旁边的悬崖边。 铁牛站在这边看着,不知道少爷在看些什么。他能做的,只能是等着。 阮绵绵扫了一眼整个寒潭,在心中测算着下面暗河和这个寒潭的位置。她蹙着眉头,想着下面的情况。 寒潭这边是I一个静点,下面暗河的水流在寒潭的深处,还有三个河道。如果她估算没有错,向右边的那个河道,便是通向月河的河道。 看到对面等着她的铁牛,阮绵绵收回视线,轻盈地跃了过去。等她到铁牛这边的时,身上湿哒哒的衣服已经用内力烘干了。 她的武功在于大夫和无须的指导下,一日千里。现在的内力,也不再是当日。可是即便是如此,刚才她也是试了三遍,在勉强入了这个寒潭的底。 “少爷。” 阮绵绵看向铁牛,她眼神一闪,视线落到远处树林边的大石头上。看到上面的血迹已经荡然无存,而且连带着下面的草地上,那些痕迹也没有了,视线落到旁边的铁牛身上。 铁牛笑了笑,笑得很是憨厚:“我觉得这边虽然偏僻,可是万一被人发现,他们一定能肯定少爷您来过这边。” “谢谢你了,铁牛。”阮绵绵温和地道。 铁牛憨憨地笑笑,用手挠了挠头:“我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忽然,铁牛看到阮绵绵的手指,眼底露出疑惑:“少爷,你手指上面是什么?” 手指上面占着一点儿黑黑的东西,纤纤的粉嫩的手指,占着那样的墨黑,特别刺眼。然后,铁牛眼中又露出诧异的神色。少爷是从寒潭中起来的,全身都是水,怎么可能会有墨汁的痕迹? 阮绵绵笑看着好奇的铁牛,她眼底带着奇异的神色。还没来得及看呢,居然被铁牛看到了。 “铁牛,你身上有火折子吗?”阮绵绵问。 铁牛连忙从身上掏出一个火折子递给阮绵绵:“给,少爷。” 手指微微一转,被铁牛丢在远处树林中,只剩下了半角碎片落在外面的衣角已经到了她手中。 铁牛一惊,他明明已经埋得很好的,怎么还会被少爷看到? 将手上的黑色东西抹在那衣角上,阮绵绵淡淡道:“不是你埋得不够深不够好,但是这山中若是下一场大雨,泥土会被雨水冲刷,自然就会显露出来。” 她看到,不过是注意到铁牛的衣服少了一个衣角。那边是刚刚擦洗干净的大石头,还有平整没有了痕迹的草地。 凭着她的目力,想要找到那片衣角很简单。 点燃火折子,将火折子向那摸了黑色东西的衣角下面一放。阮绵绵刻意转开,以免烧到铁牛。 果然,在火折子接触到那沾了黑色痕迹的衣角时,原本的星星之火,瞬间是燎原之势。 铁牛瞪大了眼睛长大嘴巴看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看看燃烧的衣角,又看看脸上带着一起浅笑的阮绵绵。 太,不可思议了。 那是什么东西,竟看着被少爷丢在地上的已经变成了灰烬的那黑黢黢的一团,铁牛终于忍不住了:“少爷,那是什么东西?” 他的眼神很亮,很好奇,似乎看到了一种宝物。 阮绵绵笑了笑,她的眼神也变得很亮很有神,不过在那样的亮色中,带着几分狠戾和冷萧的杀气。 眼前一道黑影一闪,铁牛连忙看去。 一脸冷酷的无须出现在两人跟前,看了一眼地上被风吹风的那黑黢黢的一团,蹙眉:“寒潭之下?” 阮绵绵点头:“天大的好东西,这边离莫家人在莫月峰的地盘还有段距离,估计他们不知道。” 莫家那边的人,无须已经去转了一圈。路上看到很多陷阱,设计的轻巧而又隐秘。 听完阮绵绵的话后,无须的视线落到了铁牛身上。 或许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冷酷,太过沉重,铁牛被他瞧着,身体一颤,遍体生寒。 阮绵绵瞧着温和地道:“无须向来都是这样子,铁牛你习惯了就好。” “铁牛在布置陷阱这一块儿很有一套,我准备今天包括晚上一起,将整个莫月峰都转一遍,能设陷阱便设置陷阱!” 说着,阮绵绵又补充道:“铁牛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还远远不够。这几天,你抽时间多教教他。” 无须的神色是很冷的,无论对谁都一样,听完阮绵绵的话,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被他的冷气流吓得面色有些发白的铁牛,什么都没说。 阮绵绵笑:“一会儿我们去镇上,买点儿东西回来!” 她虽然说的轻松,甚至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不过眼底的神色,却一直都是清冷的。 无须点头:“要买什么,我去就好!” 阮绵绵摇摇头:“一起去,或许还会想着临时添点儿东西!上扬军刚才被埋了四十九个,镇子上,肯定会有很多上扬军。” 去镇子买东西是一回事,同时去看上扬军,也是一回事。两个一起,正好都是一个地方,节省了不少时间。 无须眼底划过一丝凌厉的杀气,扯了扯嘴角:“正好!” “我先下去一趟!”说完,无须已经直接向寒潭那边跃了过去。 阮绵绵和铁牛站在岸边等着,注意到寒潭的一边的浅水区,走了过去,向那边走了过去。 这会儿已经是夕阳西下,夕阳滑过远处山峦的肩头,他们布置陷阱弄了几乎一整天,好在这会儿潭边的都已经差不多了。 阮绵绵面色沉静地立在潭边,绝世的容颜上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漠然和沉痛。 寒潭边的浅水区,清澈冰凉的水掠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拂着青石上绿绒状的青苔。 看着那青苔,阮绵绵想起那会儿和凤九幽泛舟湖上的一天,那样悠闲自在。 她记得师父曾经提到过梵山,可是她并不知道是哪里。若不是身在其中,怕是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里就是师父口中的梵山。 那会儿她很小,师父说起梵山时,总是带着几分怀念的味道。说若大海是儒家追求治国平天下、实现功名利禄的大场面,那么山中这溪流则是道家“生而不有,为而不恃”的出世之作。 那会儿她不是很懂,现在看看,确实如此。 见铁牛还在设置陷阱,阮绵绵也走了过去,与他一起,将寒潭附近的陷阱,又加深了几分。 悄悄地,月光融入寒潭浅水,这一刻,静寂无声,似乎宇宙万物都在静默着,唯有那轻轻荡漾着的潭水,撞击着浅水区大小不一石子的声音。 终于,无须从寒潭中跃了出来。宛如一条黑色蛟龙,从寒潭之中,破水而出,凌厉而又不拖泥带水。 他站在两人面前时,身上没有丝毫水珠,衣服也是干干的,看的铁牛又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和诧异。 然后,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崇拜。 “下面潭水极寒,很难下去!”无须冷冷道。 不过他的手上,多了黑黑的一包。阮绵绵瞧着,眼底也露出诧异之色。毕竟那可不是固体,而是液体,怎么能这样包住。 “我用功力将它们凝固了,没事。”无须难得的解释。 阮绵绵瞧着他有些发白的面孔:“已经足够了,只要有了引线,到时候我会送整个西流国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会比莫月城永华路的那场爆炸,更加让人们震惊。 三人又看了看附近,确定没有任何遗漏,这才转身向远处的树林方向走去。 很快,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535 是谁 到了铁田镇,阮绵绵按照铁牛说的地方,买到了她想要买的东西。都是些寻常物品,不过后面的效果,一定既不平常。 铁牛抱着黄豆和很多辣椒粉,不解地问她:“少爷,我们已经买了近三车黄豆了,要这么多黄豆做什么?” 难道说,少爷准备一直住在莫月峰? 不对啊,现在上扬军会来的很快,上扬军若是在整个军队开拔过来,再加上朝廷的军队,能将这个莫月峰围了吧。 阮绵绵扯了扯嘴角:“这些给别人准备的,到时候能有用途!铁牛,你先将这些黄豆都送回去,我让于大夫到山下来接你了。” 铁牛也不多问,点头,将手里抱着的黄豆和辣椒粉都放在了牛车上。 这会儿刚入夜,镇子的大街上,行人还是很多。毕竟是夏天,比较炎热。很多人都在镇子外面的大树下纳凉。 阮绵绵和无须两人走在大街上,因为易了容,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相貌,倒也不觉得奇怪。 而且他们穿着粗布衣服,和普通人看起来没有两样。唯一让百姓们望而生畏的,是无须那无论如何都不能掩饰的冷杀之气。 再说莫月城中,外出的五十名名风,竟然最后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几乎爬着回来的。 国师见着,整个人周身的阴毒之气瞬间提升,那位爬进来的名风,已经看不清原来的相貌。 他浑身都肿胀着,身子像是一个放大了十倍的大冬瓜,或者是一头过分养膘的猪。 连带着那张脸,眼睛已经睁不开,露在外面的肌肤,到处都是红红的疙瘩和伤口。 阴狠的眼神从那名风身上一扫而过,眼底带着震怒:“怎么回事?” “主……主子……”那位名风几乎已经开不了口,声音小的可怜。 乌黑的袖袍一挥,地上的名风忽然不动了。片刻后,他又动了动,然后,声音终于清楚了几分。 “主子,莫……莫……莫月峰那边……” 一句话,他却说不完整,肿胀的面颊上面尽是青紫,嘴巴像是在毒水中浸泡过后一样,青紫染着,还泛着血丝。 “凤……” “凤……” 国师眼底的寒气又提升了几分,他嘶哑的嗓音阴鸷冰冷:“说!” 可是,那地上的名风,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已经,没了气。 抬脚直接将那名风的尸体提出窗外,国师怒道:“来人!” 另一位名风首领从外面快速闪了进来,直接跪了下去:“大人。” “去给本国师查查,莫月峰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凤……难道是凤九幽?” 嘶哑阴狠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疑惑。那么重的爆炸,虽然不是他授意,可是顾青儿那么做,他乐见其成。 可是分明是尸骨无存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莫月峰上? “是,大人!” 整个面孔隐在那黑袍之中,国师宛如毒蛇般的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名风:“若是上扬军那边有动静,一切由着顾青儿的性子去!” “是!” 名风们办事很速度,不过一个时辰,那些原本跟在原来那组名风后面的名风队长出现在国师房间。 “说!” “回大人,莫月峰那边的山中山,梵山的山脚下,我们的人,被埋了四十九人!” 言下之意,带上被国师踢出去的那一人,出去的五十人,没有一个人回来。 “被埋?”国师大人声音陡然拔高,非常尖锐刺耳。 那名风队长连忙道:“是的,是掉入了土坑中。” “土坑?”名风长年作战,无所不入,甚至是南疆那样的险地,也能有人活着回来。 区区一个梵山附近,怎么会直接掉入土坑中? “什么人设置的陷阱?” 名风队长垂头:“那……看起来,不像是是陷阱。” 国师眼底阴毒的视线又深邃了几分,看的那个名风队长头皮发麻,连忙道:“是啊,大人,那土坑我们的人去检查过了,是很早以前留下来的,有三米多长。被埋的四十九人,是因为被马蜂蜇了,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被泥土掩埋!” 言下之意,有人借助原来的地势,利用那个本就存在的大土坑,直接埋了他名风四十九人? 国师身子猛然一颤,浑身散发着阴寒之气:“那土坑,很早以前留下来的?” 据他所知,那块地方,是莫家所占据着。而且在那边,莫家人有鬼鬼祟祟的出现过。 能够借用那个大坑和马蜂,直接让他派出去的名风五十人,几乎全军覆没。而那个侥幸回来的,什么都没说,直接掉了气。 那最后提到的一个“凤”字,是他理解错误,难道应该是马蜂的“蜂”? 否则,那一切,根本无从解释。 意识到这一点,国师心中的怒火又稍稍好了几分。是了,那样的爆炸,他凤九幽除非是神,否则凭着他血肉之躯,必定烟消云散。 是他想太多了。 想到那个大坑和他派出去的五十人直接被埋,应该是还是被活埋,这样的手法,向来也只有莫家那个手段与他不相上下的宰相做得出。 “给本国师盯着宰相府,一有情况,马上禀告!” “如果与宰相府的人遇上,不管对与错,先直接下手。” 倘若凤九幽没有死,那样直接用土坑埋人的做法,他倒是会怀疑,那个名风最后一个字,是凤九幽的凤。 可是听说有马蜂之后,那样念想,瞬间被他挥开。 排开凤九幽,那么就只剩下了莫家人。如果不是一次巧合,他也不会知道,莫家在那边还有动静。 想着莫家,国师眼底便露出丝丝恨意。这么多年来,莫家仗着百年书香世家,又因为王宫的女主人,向来都是他们莫家人,越发的独大。 朝中与他作对,嫉妒他能随意进出皇宫,想要让王降罪于他,想要除非他手上的名风,莫宰相可是找着各种理由。 这一次,竟然胆大到直接将他的人活埋,真的以为,整个西流国,都是他莫家人的天下了。 名风们对莫家人早就不满,每日若不是因为国师有令,能不扯上莫家就不要扯上莫家,所以平日里,他们也受了不少莫家的气。 如今国师开口,那个名风队长眼底划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莫家在莫月峰的那支队伍,他们一定会过去,好好教训教训! 最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在不久以后,西流国爆发了一场暴乱。 据说,国师手下的名风们和莫家的死士以及是那支隐藏在莫月峰中的队伍,最后双方几乎全军覆没。 536 杀戮 到了铁田镇的名风们,开始了他们每到一处,便直接入室抢劫杀人的血腥行为。 不过这次到了铁田村后,他们却并未直接开始就入室抢劫。而是现在各大茶馆酒楼客栈等地,尽数转了一圈。 没有任何发现之后,名风们愤怒了。五十人的小组直接在瞬间被敌人给灭了,而且那些人,极有可能是莫家人。 可是没有证据,什么都是空的。当然,他们的主子可以随意给莫家人安上一个罪名,可是莫宰相也不是吃素的,一定会再安回来。 如此,还是不要动那一招比较好,在这附近搜尽证据,不到万不得已,不走哪那一步。 名风们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银色,是上等的流云锦帛制成,极薄却又极其坚韧。 而且非常柔软,穿着非常舒服。整个西流国,也就国师大人敢用流云锦帛给下面的人做衣服。 而那流云锦帛制成的衣服,现在成为了名风们的专属,同时也成了他们在外的通行证和代名词。 哪里有人穿着流云锦帛,而且身手非凡,那些人,必定是国师大人属下的名风没错。 在整个铁田镇饶了两圈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这夏天炎热的天气,让本就因为寻不到痕迹的名风们暴躁了。 大街上,正巧有妙龄少女带着丫头出门逛街,在街道旁边的商铺中挑选首饰。女子窈窕纤细,皮肤白晶如玉,长得甜美乖巧,脸上还有一个极浅的酒窝,笑起来,让人眼前一亮。 暴躁的名风们在商铺中看到这位少女时,当下眼睛就直了。莫月城中那些娇贵的小姐看得惯了,那些达官贵人的小妾他们寻个理由讨回去也玩的腻味了。 现在陡然看到这一抹空谷幽兰,哪有不心动的道理? 跟在那少女身边的婢女注意到很多视线投过来,胆小的她连忙去拉少女的衣袖:“小姐。” 这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铁田镇镇长的女儿,是铁田村的最漂亮的姑娘。而那些名风们看到她的第一眼,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原本在店铺外面晃悠看着从哪个店子开始收货的名风们看到那朵空谷幽兰,二十人的队伍,哗啦一下齐齐进去了五人。 首饰店老板瞧见进来的煞神们,吓得一瞬间就白了脸色,颤抖着手,连连跪了下去:“军爷们,小店……” “啊!” “砰!” 那跪下来尚未说求饶的话的老板,直接被当前一个名风直接砍了脑袋。那脑袋沿着那地面一滚,直接滚到了镇长女儿的碎花裙边。 镇长女人先是诧异,随即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只剩下了人受到惊吓之后,本能的尖叫声。 “啊!” “啊!杀人了!” “快,大家快跑啊!” “啊,名风们又开始杀人了!” 同在里面挑选首饰的客人们看到老板那骨碌碌滚到镇长女儿裙边的头颅,吓得齐齐向门口奔去。 外面还有十五名名风,那些因为看到杀人吓得六神无主潜意识想要逃生的客人们,一脚没有踏出店铺,直接倒在了血泊中。 那些插入他们胸口的长剑,在刺入胸口之后还不甘心,手腕一转,长剑在客人的胸口一转,已经只剩下半口气的客人整个脸在弥留之际,因为疼痛扭曲了面颊。 “噗!” “啊!” “救命啊!” 名风们出手极快,他们本都是武功高手,甚至是极高的高手,是国师大人为了朝政,专门替西流国王室做一些朝廷不方便出面的事。 在整个西流国,名风们就意味着杀戮血腥和毫无人性。他们只会杀人,不停地杀人,不停地抢劫,不停地犯案,却因为有着国师大人那棵大树,逍遥法外。 而整个铁田镇的杀戮,这才刚刚开始。 “男人都杀掉,女人统统留着!”为首的名风组长一声令下,不仅仅是里面的另外四名名风开始兴奋地杀人,留在外面的食十五名名风,也直接跃进了隔壁店子,打开杀戒! 一时间,铁田镇这个小镇上,绿意盎然的夏天,变成了一片血色的海洋。 “啊……不要!”镇长女人被那个名风组长一把扯进怀里,狠力一扯她的衣襟,镇长女儿顽强抵抗,名风组长眼底露出阴狠之色。 “小姐!”婢女见小姐被虏,吓得几乎瘫倒在地。 名风组长将她一脚踢飞,冷哼道:“乖乖躺着,这么急着送上来,本大爷到底要先顾着你主子的脸面,先和她爽快了,再来给你开苞!” “放开我!”镇长女儿因为名风组长的话,又羞又怒,可是更多的,是面对名风们的恐惧。 “啪!”一巴掌直接将镇长女儿的脸颊打得肿了起来,却并未松开,而是手上用力,直接将镇长女儿的衣服,从衣领开始撕裂,露出了里面粉色的肚兜。 那边有名风听到这边衣服撕裂的声音,眼底露出一种猥琐的笑容向他们组长这边望了过来。 “看什么,赶紧给我杀!这个等老子爽完了,肯定是你们的!让你们也一起快活快活!” 一群名风们齐齐露出淫邪的大笑,手中的长剑砍向那些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百姓,宛如在砍白菜一样自在。 一道绯色身影从远处一闪而过,眨眼间已经到了名风的队伍中间。带着一面金色面具,面颊精美,发丝乌黑宛如锦缎。 所过之处,那些名风们叫苦不迭,连连哀嚎着,手中的长剑尽数掉落在地上,却因为这突来的敌人,迸发出满心怒火! “什么人,给我上!” 名风们不再去乱杀无辜,已经有五名名风在一瞬间,直接变成了尸体,剩下的十五名名风,眼底尽是愤怒。 “杀了他!”有名风大声喊道。 十四名名风们齐齐向阮绵绵跃了过去,阮绵绵冷笑一声,手中长剑飞舞,身子轻盈来回于十四名名风们中间。 而那位想要玷污镇长女儿的名风组长,早在绯色身影出现的瞬间,已经一脚踢飞镇长女儿,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忽然冒出来坏了他们好事的男子。 懒懒一笑,阮绵绵学着凤九幽说话的声音,邪魅而又张扬:“要你们偿命的人!” 名风组长听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出声:“要我们命的人?恩?臭小子,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视线从名风们那流云锦帛制成的衣服上面一扫而过,阮绵绵耻笑道:“流云锦帛,无恶不作的名风,天下谁人不知?” 见那小子知道他们的身份,名风组长越发得意。可是那小子说的那么轻飘飘的,甚至,透过那双黄金面具,他还看到那双深邃漆黑的眼底,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杀气。 “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灭了他!”名风组长大怒,挥剑直接冲了过去。 阮绵绵冷冷一笑,身子轻盈扭转,眨眼间已经到了那位名风组长的背后。 不过她却没有去斩杀那个名风组长,而是清冷一笑,那黄金面具下,勾勒出娇媚如月的红唇。 一抬手,眼前银光一闪,她有右手边想要过来偷袭她的那个名风,那头颅血糊糊飞出,砸向他身侧同伴。 旁边那人一愣,分明同伴刚才好好好的,准备去偷袭那个面具人,可是现在,同伴的头颅突然向他飞来。 在那个头颅上,那双因为对陡然变故还来不及出手的死死瞪大的瞳孔,那双瞳孔中,还残留着人生最后一刻的绝望和惊恐。 那名风瞧着,陡然一惊,快速后退,却还是将同伴那眼底的绝望和惊恐,看得越来越清晰。 同伴没有头颅的尸体,喷涌的鲜血飞溅,糊住了他的眼。 没有任何警示,没有看到任何动静,可是他便觉得脖子一凉。 在这样的距离中,他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头颅飞了出去,砸在旁边同伴的尸体上,头颅落地,同伴的尸体瘫倒。 而他的尸体,也直接红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没有人想到,那个面具少年的武功竟然那么厉害,她的速度,他们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便已经身属异处。 眼前一道黑色飓风划过,地上翻滚的头颅,直接被人一脚踢飞。 “砰——” “啪啪啪……” 连着两颗滚落在地上的人头被人踢飞,力道之重,让所有名风们都震惊不已,恐惧不已。 人头穿透他们左右各四人的身体,最后狠狠地刺入对面的墙壁上,硬生生将那墙壁钉出一个一个大洞来。 然后,那钉在墙壁内的头颅,发出轻微的响声。 然后,碎裂一地。 阮绵绵瞥了一眼无须,他下手向来极重。能够一招致命绝对不会多抬一下手指,阮绵绵也不落后,一脚踢飞脚边的凳子,后面迎上来的名风暴退! 而那倒退已经来不及,名风们的乱杀无辜,是阮绵绵最为讨厌的,她以为他们会迟一点儿过来,她与无须晚来了一步,却已经死了这么多无辜百姓。 手中长剑挥舞,那是绝美的剑花,也是狠辣的催命符。一剑刺入面前一名名风的胸口,手腕一抬,手指一转,剑尖在那名风的身体内,其心脏已经直接爆出! 旁边一名名风见状,手才刚刚摸到自己腰间的长剑,可是长剑尚未拔出三分之一,阮绵绵长剑从他同伴中挖出的心脏,直接射到了他的眼前。 鲜血淋淋,甚至还带着微弱的跳动。而他那位同伴,还保持着低头看向自己心口,面容因为极度疼痛的扭曲表情,尸体轰然倒地。 那砰砰跳动的心脏,血肉模糊在他眼前一晃,他眼中一红,刚要转身避开,忽然白光一闪,面容猛然扭曲。 537 尸体 眼底露出几分冷色和讥讽来,手中长剑一挑,声音邪魅低沉:“不是喜欢长剑在身体内搅动吗?连带着心脏一起被搅出来的滋味如何?” 然后,那名风的血淋淋的心脏,直接被她从他的胸堂中剜出,射向下一人的面孔! 从未见过手段如此毒辣之人,国师大人说,或许凤九幽没有死,或许也有人冒充凤九幽,故意布下迷障。 可是如今看到了,不是或许凤九幽没死,而是凤九幽真的没死。否则,天下间除了那个性子阴晴不定的凤康帝,能够在杀人时还会剜心,还能有谁? 长剑宛如水中游鱼在人群中划过,剑锋上面的血迹瞬间消失无踪。阮绵绵看着依旧亮色惊人的长剑,优雅收回剑鞘。 而那边,无须还在继续。 她剜出的心脏,无须直接当做了石子和暗器,射向后面那些名风的胸口。 没有人见过那样狠戾的武功,如果说前面面具少年那剜心的行为让人惊恐血腥,那么后面这个黑衣男子的内功,则是强大的可怕。 柔软的心脏竟然能直接刺入人的血肉之躯,甚至将身体内的心脏,连带着一起钉在了对面墙壁上。 “砰砰砰砰”的闷响不断响起,炎热的夏日里,阳光依旧毒辣地烘烤着大地。 街上早已经没了人群,百姓们见到名风来了,都吓得关了屋门,哆哆嗦嗦不敢出门。 而被阮绵绵和无须救下的百姓,也早已经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自己家中,神色慌张地招呼着男女老少,各种打包各种闪人。 名风们到了铁田镇,莫说有高人拦住了他们,可是就算拦住了,那也只能拦住一时,而拦不住一世。 他们都知道,只要名风们到了这里,整个铁田镇最后的结果,是一个死镇,到处都是尸体。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趁着名风们被高人们拦住,带上全家老小和钱财,速速离开,去投奔远亲,再不要回来。 阮绵绵再不用剑,绯色的身影穿梭在名风们中间,眼底是清冷如月的寒意,视线触及地上已经死了的无辜百姓,对那些名风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长剑龙鸣之后,无须漠然回身,他根本没有把剑,那些名风们,直接被他的内力所震撼。 而剩下的,见阮绵绵再次出手,他直接退居一旁,开始收拾百姓们的尸体。 那团团的风和影,在名风们中间穿来插去,那风里四溅开红红白白金金银银,带着漫天的断肢残臂,伴随着声声不断地低嗥惨叫,涤荡开这夏日炎热烦闷的天气中。 眨眼间,整个商铺中,除开那个名风组长,其余十四人,尽数倒地不起,鲜血流了一地。 她迎风而立,绯色的衣袍依旧灿烂如初,刺眼夺目。那黄金打造而成的面具,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龙纹飞甲,栩栩如生。 名风组长看着立在门口的阮绵绵,手中握着的长剑紧了紧。他的脸色,尽是恐惧之色。 甚至他的眼底,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没有人能够这么快的速度,也没有人,能像那个黑衣人那样,居然用心脏将人的心脏从胸腔中打出。 到底是多厉害的内功,竟然到了如此境界。 他们都是名风,是国师手下最为厉害的杀人武器,生命从来都是朝不保夕,谁都不能肯定,下一刻自己还活着。 可是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这样害怕过。甚至,是胆怯得想要直接跪下去。 他是强悍的名风,是倒在地上的十九具尸体的头头,是两千名名风排名在前三十的高手。 什么血雨腥风没有见过,什么生死场没有看过?可是今天,他竟然被面前一黑一红两道身影的招数和狠辣,吓得苍白了面色。 他今日手下带着的这十九人,可都是名风中的精英。只要再完成一项任务,他就可以升职,做掌管三十人的中队长。 名风一共两千人,分为四个等级。最高的头头主管者两千人,两千人下面有二十个队长,一个队长下面主管一百人。而那一百人,又分为三个等级。 一百人分为大中小三个小组,分别为五十人一小组,三十人一小组,二十人一小组。每一个小组,都有一个组长。 而人数越少的小组,其实是才是精英。而今天他带领的这些精英,竟然尽数死在对面两人的手中。 今天这个任务,怕是很难完成了。他即将成为主管一百人的二十个队长之一的希望,怕是也要破灭了。 唇角浅浅勾起,阮绵绵向着那个名风组长,一步步走了过去:“如何?你在杀无辜百姓的时候,可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你会成为别人手中的鱼肉?” 她是踏着那十九人的尸体过去的,虽然没有看地上,可是那鲜艳的绯色衣角下摆处,没有沾上半点儿血迹。 注意到这一点,那个名风组长一愣,眼珠一转,快速向后退。他是这些人中,武功最厉害的一个,而且在所有的名风面前,也算是前三十位。 当然,他也是最聪明的,站在那里原本准备出击的他,看到那边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在剜心和从心脏去撞击心脏,两人之间默契的配合,又是震惊又是诧异。 他,在那一瞬间,便立即试图后退转身。 可惜的是,他才刚刚抬起脚步,面前一道寒风袭来。忽然眼前一道亮光袭来,他眼眸一闪,眼前一片晃白,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身体却下意识地侧过,想要避开那道亮光,却没有注意到,在他刚一动的瞬间,面前的绯色身影已经到了他身侧。 注意到是客人掉在地上的玛瑙折射了外面的太阳光,名风再没有犹豫,快速向后退去。 他一退,随即便听见身后风声。 那样快的速度,他被逼得只能再次侧身,向右边而去。 右边绯色身影一闪,手臂上一痛,竟然直接挨了一剑。可是,他分明看到那个绯色少年的长剑已经入鞘,哪里还能伤着他? 手上吃痛,哪怕心底还对那边正在收拾百姓尸体的黑衣人心有余悸,可是这会儿他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忌。 到了这会儿,他若是还念战,那就是榆木脑袋,那就是自己送死。瞅准了一个机会,名风组长陡然后退一步,同时长剑直刺阮绵绵眉心。离得太近,阮绵绵只能侧身后退,正巧给了名风组长一个退开的机会。 名风组长见面具少年被自己逼退一小步,再不迟疑,一脚蹬在一名同伴的尸体上,身子穿透木质的窗棱,直接到了后院。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讥讽的冷笑,若是再继续在这里面打下去,只怕会毁了这个小店。 而到了后院…… 538 你是 眼底浮起丝丝明灭的光芒,阮绵绵提气跃了出去。这边无须看了她一眼,继续收拾地上的尸体。 后面的小院约莫十丈,再后面就是高高的围墙。名风组长一跃出了店铺,以为逃得升天。 可是他还来不及欢喜,急速向着高墙之上跃去的身影,在空中陡然一顿,然后瞬间落在了地上。 站在墙头迎风而立的面具少年看着落到地上的名风组长,眼底尽是冰冷之色。 可是她红艳艳的唇微微勾起,在那张白皙到几乎能看到她面颊胫骨的脸上,宛如盛开在极北之地天高雪域之上的雪莲花。 妖冶迷人,冷艳奢靡。 十丈宽阔的小院,她分明唇角噙着一丝极浅的笑,可是却看得那个名风组长毛骨悚然。 被下风带起的衣角翻飞着,名风组长来不及细想,墙垣上的阮绵绵直接向他跃了过来。 那种眼神,那种气势,那种狠戾,那种芳华无限,让名风组长又惊又怕。他连忙后退,抬起手中的长剑,对上阮绵绵并未出鞘的长剑。 见识过那个黑衣人的内力,明明知道面前的面具少年内力没有黑衣男子深厚,可是生死攸关时刻,他却半点儿也不敢大意。 被这狠厉的一劈,名风组长一退,再一退,然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什么是深藏不漏,什么是看似无形,实则剑气四射,让他根本无处躲藏。 而他身后的一处天井,这会儿那石块因为刚才两人的交手,上面已经出现在了细微的裂痕。 阮绵绵的视线从那裂开的石块上面一扫而过,对自己的武功还是不满意。对上国师那种阴毒的角色,还是不够。 可是对付面前这个名风组长,绰绰有余。 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名风组长刚一抬头,森冷的阴风已到。 名风组长只要逃开,只要快点儿离开这里回去跟国师大人回报,凤九幽没死,顾青儿的炸药药力不够,没有炸死凤九幽。 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再也没有机会。 这样的人,杀上一千个一万个,她阮绵绵都不觉得心有愧疚。心有愧疚的,是她和无须没有早来一点儿。 在名风组长诡异转身想要避开时,阮绵绵抬手,回肘,掌在阳光下翻飞如画,优美至极,可是她的掌心,却带着三枚银光闪闪的银针。 “嘶嘶嘶……” “砰!” 名风组长站在原地,保持着微微右侧,手中长剑刺向阮绵绵心口的姿势,却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怎么……可能……” 名风不敢置信地低头,缓缓地,看向自己的心口位置,哪里,一切完好,甚至,连衣服都完好无缺。 可是如果仔细看,那里有三枚针孔,极细极细,穿过他的衣服,刺入他的胸膛,然后,穿过他的身体,阮绵绵身子一转,那三枚银针,技术落在她的手中。 那名风组长看着,再缓缓抬头看着她:“你……你不是……” 清浅一笑,阮绵绵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绝世容颜,风华绝代,风姿卓绝,无人能及。 “你……是……”名风组长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取下面具的少年,瞳孔中写满了不敢置信和恐惧。那种不敢置信和恐惧,在那一瞬间,便成了他这一生永远的定格。 最终,他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阮绵绵面前。 袖手一挥,那名风组长胸口的衣服直接被撕掉了一块,随着夏风飘远。阮绵绵微微眯眼,看着他胸口处的针孔,果然在瞬间,没有任何痕迹。 于大夫的药,果然神效。 这样子,名风的死,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国师大人,他还坐的住吗? 这里也离莫家在莫月峰的人不远,再让无须去那边做做点儿手脚,这莫家和国师两边的人,很快便有好戏看了。 回去的时候,无须已经将那些百姓的尸体都埋好了。阮绵绵在他们坟头站了会儿,淡淡道:“无须,我想要让莫月峰的方圆三十里的百姓都撤离。” “会的!”无须简单答道。 勾了勾唇角,阮绵绵点头:“是啊,会的。名风们在这里再一次受了重创,国师一定会再派人来。下一次,可就不单单只是两位数了。” 连着两次受创,而且这一次,没有一个人回去。这边的消息,很快莫月城就能得到。 阮绵绵问无须:“山里的莫家人,有动静了吗?” 无须道:“已经向这边来!” 阮绵绵笑了笑,笑得清冷:“就等着他们过来了,先去准备一下,一会儿还要继续。” 无须道:“这里有我。” 阮绵绵抬头看着他,看着他冷酷刚毅的面孔,看着他那漆黑深邃冰冷的眼眸,双眸明亮如初,眼底带着几分暖意,温和地道:“我要亲自动手!” 很早之前,他为了护着她,为了不让她双手沾满血腥,所有刺杀的事情,都是经由他出手。 可是现在,这样的事情,她不能再由着无须替她背着。都是该死之人,杀该死之人,她不怕双手沾满血腥。 她要报仇,睚眦必报,而且,十倍奉还! 她总是心软,也很少杀人,可是这一次,她要亲自动手,从今以后的每一次战斗,她都会亲自参加。 直到,找到凤九幽,直到,他们回到凤天王朝,回到景陵城。 甚至,还有更远的将来,她的双手,还会因为很多事情,沾满血腥。 该杀之人,她不该犹豫! 也,不该内疚! 女扮男装的少年,有拥有绝世姿容,她从来心软,向来不是必杀之人,只会用各种方式去告诫。 可是这一次,他们伤了她的心,让她生不如死。 他知道她的性子,看似淡然优雅,可是若谁真的惹怒了她,她也会毫不手软。 哪怕,她对那种杀戮,从心底厌恶。 他本想,将她这样好好地呵护着,呵护着一生。他会站在她身边,会一辈子伴在她身边,只要她需要,他随时都在。 她不想双手染上血腥,那些该杀之人,他去杀,留下的都是梅花印记,是暗门天字号的专属印记。 可是现在,他一直努力呵护着的小女孩,那双纤纤十指,已经沾满了仇人的鲜血。 她为了给敌人造成假象,甚至用那样毒辣的剜心杀人方式,只是想要告诉敌人一个信息,在莫月峰这边的,是凤九幽。 她想要借着凤九幽的身份,迷惑敌人的视线。她一人找不到凤九幽,可以利用这个迷惑,让敌人帮着她去找。 或者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那个为了救她不惜最后的力量将她推出去的凤九幽,她在这里! 心绪翻涌,无须抬眸,深邃冰冷的眼睛,望着远处的天空。 天边,浮云万里,云卷云舒。 539 面具 不过一个时辰,铁田镇上出来四五个男子。倒不是因为他们多出众,也不是因为他们大张旗鼓。 相反,他们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穿着打扮,都是极其普通的。一眼看去,绝对以为就是这铁田镇上的老百姓。 阮绵绵和无须坐在临街的一处酒楼的二楼雅间,一人喝茶,一人凝神静坐。 看着先后出现在大街上的五名男子,正在饮茶的阮绵绵轻轻笑了笑。如果不是他们知道莫月峰那边有莫家人,或者于清一开始就跟他们说了,那边有人到了这铁田镇,估计他们真的难以辨别出来。 可是今日即便于清不说,阮绵绵不用看也知道,现在出现在大街上的五名男子,就是莫家留在莫月峰里面的莫家人。 如果是寻常百姓,在不经历过一场血腥厮杀后,谁不是跑回家中,苍白着面颊携带着妻儿老小奔命? 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伸手将从之前名风身上剥下来的两套流云锦帛衣服穿好,两人对望一眼,悄无声息地跃出了雅间。 “小心!”五人中的一人脚步陡然一顿。 从后面跟过来的另一名男子蹙眉:“十九,怎么了?”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之前阮绵绵他们见过的十九,他眼底带着几分狠戾之色,眼神也阴沉沉的:“前面有人。” 已经到了他右边的男子笑:“这里是镇子上,又不是莫月峰里面,有人有什么稀奇的?” “镇子上有人不奇怪,奇怪的是……”十九的话尚未说完,从前面奔出来两道人影。 速度极快,他们什么都没有看清,唯一入目的,便是两道银色的披风。流云锦帛制成的披风,又有那么好的轻功,这天下除了国师大人手下的名风们,还能有谁? 这五人是莫家在莫月峰的暗位,武功都极高,而非常严谨。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隐在莫月峰,没有被人发现。 甚至是王的禁卫军有次进山搜查,他们都被发现。 他们是莫宰相最厉害的杀手,类似于国师大人手上的名风们一样。都是顶尖的人物,都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可是他们不同于名风们的嚣张跋扈,莫家的书香世家门第在前面摆着,莫宰相虽然养着杀手,可是同样要求,必须符合他选择杀手的标准。 前提便是,必须要遵从他们莫家的规矩,规矩便是,哪怕是个杀手,也必须懂得礼仪规矩。 如此,莫家的杀手们,虽然杀人不见血,虽然也是机械的杀人,可是却不会像国师大人手下的名风那般,恶名昭著。 莫家人的杀手杀人,手段更加高明。你不知道他是杀手,以为只是一个寻常百姓。 可是那些莫宰相要求毙命的人们,都会在死前,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那样最后一眼告诉世人,他临死时所看到的,都是异常震惊的。 能不震惊吗,一个小菜贩好忽然变成了冷血的杀手,杀人不眨眼,能在瞬间灭门,能不惊恐吗? 这五人毕竟都是顶尖高手,瞥到有人影过来,同时向后一退,各自露出警惕神色。 不过他们的手上,还是没有任何兵器。似乎,他们真的只是被眼前忽然扫过的流云锦帛吓着了,是寻常的小老百姓。 一柄带血的长剑架到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冷芒森森:“干什么的?” “这……这位壮士……我……我是……”脖子上架箭的那人话尚未说完,便被出剑的人打断了。 “壮士?”阴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狠戾:“哈哈哈……兄弟,想不到我们名风,在他们眼中,是壮士呢。” 另一名名风接话,他浑身上下都透着煞气,那种煞气,即便是久经血腥的他们,都为之一颤。 “钱,留下,命,留下!” 那五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名风们竟然这么张狂。他们也曾经在名风们手下吃过亏,不过碍于主子没有发话,也不能直接报复回去。 没有想到,今天居然遇上这么一个冷酷霸气的名风,而且说话这么凶狠毒辣,真当他们是冤大头了。 钱,留下?命,留下? 不过是国师手下一群走狗罢了,居然真当自己是一根葱了。当他们是寻常百姓也就罢了,他们本就是穿着寻常百姓的行头。 可是想要他们的钱,还要他们的命,真是痴人说梦! “错了错了,我们只要钱,不要命!”用胳膊肘捅捅满脸冷酷的无须,阮绵绵邪笑着说:“又是女人,要命有什么用?” 视线在那五人身上一转,眼底露出看到猎物的兴奋光芒:“这铁田村也太穷了,我们忙活了一上午,半点儿收获都没有。” 盯着那五人身上鼓鼓的钱袋,还有他们鼓鼓的胸脯,知道他们是带着钱财下来采集东西的,阮绵绵冷笑道:“我比我这位兄弟好说话,将你们的所有钱财都留下,你们的贱命,本大爷今天心情好,饶了!” 她说的嚣张不羁,甚至带着看不起人的嘲弄之意。那样嘲弄和看不起,彻底激怒了莫家暗位的不满和愤怒。 平时鱼肉百姓就算了,反正上面没人说话,现在居然抢劫抢到他们莫家暗位身上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与其对着杀人不眨眼的名风们说王法和道理,不如直接动手。他们过来时就听说,这边来了二十个名风,不过下午都没有看到了。 他们估摸着名风们走了,才过来的。不想遇上,不想找事,可是偏偏,他们不想找事,这两个名风却直接找上了他们。 都被人欺负到脸上来了,他们若是还不反击,就太好欺负了。 这样子下去,以后他们被名风们欺负的时候还会更多,大家都是杀手,凭什么国师的杀手就能这么嚣张,居然将注意打到他们的头上。 为首的一名莫家暗位道:“我们是莫家人!” 开始说话的那个名风冷笑道:“莫家人?哈哈哈……在外面名风面前提什么莫家人?以为莫家人就与众不同了,以为莫家人就可以只手遮天了?” “老子告诉你,这天下,只要是我们名风看上的东西,除非你是王,那么,便主动地叫出来!”得瑟阴狠的眼神,势在必得的霸气。 五名莫家人闻之面色一变,暗暗惊讶,这名风里面,竟然有这么有脑子的。一句话,分明是抢劫,可是说的那么道貌岸然。 不仅道貌岸然,甚至连带着他们不答应,就是直接有称王的意思,这样大的罪名,莫说他们,哪怕是宰相大人,也承受不起。 他们原本还想直接将身份抬出来,让这两个名风识相点儿滚开。却没有想到,这两个钱眼儿,竟然脑子这么好使? 一句话,将他们都套进去了,甚至,还套出了让他们的身份。不给钱,这两名分明只要回到莫月城一吆喝,到时候莫月城中人人得知,他们莫家的暗位,竟然窥视王位。 说他们就算了,可是他们是莫家莫宰相的暗位,他们只是杀手,怎么可能有那个心思。 可是他们的做法却表露了他们的心思,那有这个心思的人,自然就直接落到了他们的主子,莫宰相头上了。 五人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气。 钱,不能给,这是出来买粮食的钱,也是他们的月钱。甚至,还有需要替宰相去办事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而命,想要取他们的性命,那也要看这两个名风小子有没有那个能力! 四人是连号的,从十五到十九,十五是五个人中的老大。注意到其他四人的心思,睫毛微微一动,瞬间风起。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那笑意中带着别样复杂的情绪。而无须早在那五人准备出手的瞬间,身影宛如飓风一般,从他们中间扫过。 那五人也是难得的高手,自然不会让那流云锦帛的身影在他们五人中间晃过,连忙后退两丈,五人瞬间分开。 阮绵绵一声冷笑,直接向其中最瘦的十九跃起。而无须,则是直攻为首的十五。 长剑出鞘,阮绵绵手挽剑花,招招必杀,处处透着凌厉和毒辣,人影如扶风,击的那莫家暗位连连后退。 似乎没有遇到这样的招式,直攻不守,只进不退。 十九节节败退,连着十招,竟然被对面的名风划破了胸口,露出一大片古铜色皮肤。 胸口上面有一道长长的血印,这会儿鲜血正不断地从里面冒泡出来。 何曾被一个名风逼得如此惨败?十九满脸怒气,眼底的愤怒和凶狠,这会儿 若是能够杀人,想必阮绵绵已经被那样的怒气撕成了碎片。 上一动,阮绵绵正准备一剑了解十九时,十九的身子陡然一动,左右上也多了一柄长剑。 双剑合璧,剑芒四射。 阮绵绵眯眼,眼底带着冷沉的光,身子一转,眨眼间消失在原地。对面十九一愣,却在瞬间反应过来。 可是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当他手中双剑猛然向后刺去时,一柄长剑带着鲜血,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口。 十九低头,满脸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还有,那长剑上温热的鲜血,是谁的?他低头,看到长剑是从他胸口刺出,才知道,原来那鲜血,是自己的。 怎么可能呢,他艰难地侧头,看到那裹着流云锦帛的名风,那名风姿容绝色,脸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正微微勾起唇,淡然地看着他。 他,陡然看到了她袖口中的面具,一面精美的黄金打造的面具…… “你……” 对面的人,一定不是名风,可是…… 他,是谁呢? 名风里面从来没有带面具的,他们上当了,面前的两个人,不是名风,是别人假扮的。 他想要告诉大家,可是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540 男子 唇角噙着一抹冷笑,阮绵绵毫不犹豫转身,快速对上后面想要趁机偷袭她的另一名莫家暗位。 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她的轻功本就天下无双,本就刻意想要迷惑众人的眼睛,这会儿的身影,宛如鬼魅般,悄无声地出现在想要偷袭她的莫家暗位背后。 那暗位反应极快,他是看到这个名风杀掉自己同伴的时,也是这样鬼魅般出现在同伴身后。 所以他随时注意着自己的背后,将所有的注意力,移到了后面。直接,放开了前面的防卫。 耳边传来一声慵懒的浅笑,他身体一颤,怎么回事呢? 明明,他已经护好了后面的所有的漏洞,怎么,身体还是猛然被重击,霎那间,他有种恍惚的感觉。 眼前划过一张绝美的脸,那张脸带,那双漆黑灿烂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清冷地,看着他。 他知道了,是……是他的速度太慢了。 他想要在继续战斗下去,可是他低头,看着插入他心口处的长剑,艰难地望着那绝世容颜。 “你……是谁?”极低的声音,只有对面的人才能听到。 阮绵绵一声轻哼,一脚将面前的莫家暗位踢飞:“我么?送你上路的人。” 看着十七十八先后倒下,与无须交战的十五,眼底露出恨意来:十六十九,你们一起上!“ 阮绵绵冷笑,他们什么时候不是一起上的? 十六和十九看了一眼那边十七十八的尸体,眼底露出血腥的神色来,长剑挥舞,带着雷霆之势,狠戾而又凶猛地向阮绵绵扑了过来。 他们五人,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局面。竟然连着杀了他们两人,还是一个少年? 国师手下的名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人物?现在就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杀了他们的人,将来还得了? 十六与十九对望一眼,点头,今日遇上的这两名名风,必死! 立在原地不动,等着那两道长剑从一前一后两面而来。嘴角甚至噙着一抹浅笑,不像是在性命攸关的战场,而是在这炎炎夏日,出门游玩的优雅随性。 她这样的姿态,分明让十六和十九更加恼怒愤恨,今日不杀了对面那个流云锦帛的名风,难消他们心头直恨。 见那人不动,十六眼底划过一丝惊喜。他以为阮绵绵是忌惮着他与十九一前一后的攻势,根本不知道如何逃生。 他们这样的攻势,虽然将左右空置了出来,可是他们怎么会将那样的地方空置出来,那不过是一个假象。 前后是长剑直接刺入心口,而左右,则是他们的剑气内功封住,若是那名风向左右奔去,那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就在两人手中的长剑即将莫入阮绵绵后心和胸口的时候,那一直立着没有动的人,忽然动了。 后面的十九一惊,连忙喊道:“小心!” 可还是迟了,以为一剑必然的手的十六,脸上还带着得意的冷笑,瞳孔中还是那种除之而后快的得意。 那样的神色,就那样定格在了那一瞬间。他想要再笑得大声一些,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轻不重,可是让他的心口一窒。 那种窒息,习武之人极其熟悉。哪怕是寻常百姓,也知道那种心口的窒息,意味着什么。 怎么会呢,明明是必杀的一剑,那人怎么,毫发无伤。 而他,却,再也,没了任何力气。 “砰!”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阮绵绵冷哼一声,一脚踏在十六的胸口上,眼底是层层寒霜:“既然是兄弟,还是一起上的,正好黄泉路上不寂寞,一起上路!” 十九阴鸷的盯着那个少年,那个笑容带着几分慵懒,慵懒中透着浓烈杀意的绝世少年。 他,到底是谁? 名风里面,绝对没有他那样手段厉害的人。即便有,也不该是今日这样刻意打结的形式出现。 名风们虽然嚣张跋扈,可是作为名风队长的名风们,确实极其好强的。也,极其好势。 无论在哪里,身边带着的名风,向来不会低于十个。而他们莫家暗位,出来办事向来低调,若是被名风缠上,寡不敌众,只能自认倒霉。 这样高的武功,在以武力比拼而选上去的名风队长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可是他们的出现时的打劫,和他们身上的武功,显然不符合。也,不符合名风队长们那种张扬过世的风格。 他心中疑惑层层,对面阮绵绵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要杀了他们,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分明可以用银针,刺穿他的心脏。 可是她忽然喜欢上了那种,让敌人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在危急关头知道了,原来一切,都是假象的豁然开朗。想要在豁然开朗后,猛然反扑,却发现,原来自己,幽静灯枯的感觉。 那种手段,与那人的将一个人碰上高位,享尽盛世荣耀,再在她春风得意不可一世的时候,再伸手轻轻一拉,让其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长剑出手,刺破长风,带着凌厉血腥之势,直逼对方面门。 这个男子,就是在悬崖边,还得她和铁牛差点儿掉下去的,那些人口中的十九吧。 看着年纪不大,可是那双阴鸷的眼睛,还有他眼底的带着的毒辣和怨恨,让人可以直接忽略他的年纪。 这样阴毒狠辣的男子,首先看的,不是他的年纪,而是他的狠戾。这样的人,怎可留在世上? 何况,他还是莫家的暗位? 阮绵绵淡淡一笑,脸上的笑容,可以让整个天地都是去光泽。她的视线落到十九身上,身体已经冲着十九跃了过去。 身边最为亲近的几个兄弟就这么死在自己身边,十九哪里能容忍。在阮绵绵跃过来的一瞬间,也直接扑了上去。 长剑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连带着火花连连,两人纠缠不休。十九虽然年纪小,可是他的武功,在这五人中,是除了十五最厉害,也是最阴毒的。 每一招每一试,都是极其毒辣。对付阮绵绵,他的所有招数,几乎都用在了她的脸上。 那张绝美的一张脸蛋儿,他习惯性的想要直接毁掉。而那样的毁掉,是带着狠毒的力道,能够一剑刺穿她的眼睛面颊或者头颅,直至阮绵绵逼命。 “好毒辣的招式!”清冷的声音,没有讥讽,反而带着几分赞赏。 寻常时候,十九出手,别人都是极其讽刺的。可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毒辣招数,阴狠,不拖泥带水,给对方最厉害的一击。 却没有想到,对面那人,没有惊讶惊恐,反而是夸赞。 他这一听,便微微一愣,微微一愣,便注定了他的结局。 【529】 眼看着冰冷的剑锋要到了她鼻尖,阮绵绵不退反进,却在鼻尖即将触碰到那长剑的瞬间,身体陡然从地上跃起。 十九反应极快,整个身体瞬间从地上弹起,侧身险险避过后面刺来的一剑。可是避过了那一剑,却不能避开右边致命的一剑。 “呲……” 长剑刺穿身体的声音,十九低头看着胸口的长剑,想要转身,却已经再无半点儿力气。 收剑,转身,阮绵绵脸上没有半分不忍。 不是十九死,便是她灭亡! 那边,天字号已经一剑刺穿十五的咽喉,眼角的余光扫到那边忽然出现的两名身影,看了软绵绵在这边一眼,两人极其默契的,快速转身,消失在大街上。 “十五……十九!”从后面追过来的两人,顾不得前面那两名流云锦帛的名风,正好接到两人倒下的身体。 十五被一剑封喉,那一剑干净利索,瞬间咽气。十九尚且有一口气在,倒在一名同伴怀中:“是……是名……” 不用十九说,后面追来的莫家暗卫都知道,刚才那两人,是国师手下的名风。 “十九,你坚持下!”同伴快速封住十九的穴道,想要给他运功疗伤。 不过尚未将他扶着坐好,发现十九面色煞白,已经没了气息。 二十名名风死得悄无声息,没有一条活命,这样的消息,国师大人大发雷霆。让人派去去查,得到的消息是,莫家在莫月峰的暗卫出现在铁田镇。 得到这样的消息,国师大人满心愤怒,直接下令,派遣一百名名风,直接去莫月峰莫家暗卫的地盘算账。 莫宰相听到自己在莫月峰的暗卫在大白天被名风杀死在铁田镇,气得身体发抖。 这些名风在,仗着是国师大人手下的人,当真的越来越嚣张。到了现在,居然都敢在白天对他们的人下手,还是一个不留! 这样的气,这样的仇,他身为一国宰相,如何能忍受? 于是,莫宰相下令,只要遇上名风们,不管什么手段,直接杀! 遇到多少杀多少,不用客气,不用管后果! 就算到时候国师大人到了九龙殿上,在王面前,他宰相还是有占理的,名风们,太过目中无人。 本来已经看他们很不顺眼,现在居然欺负到他莫家头上来,不将他们连根拔起,如何展示他们莫家威风? 国师大人和莫宰相的命令尚未传达下去,名风们和莫家暗卫,已经直接对上了。 原因无他,而是因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也不是什么皇亲贵族。 而是,名风们和莫家暗卫,同时看上了莫月城中最大的青楼,风月楼的一个青楼女子。 两边都知道自己死了兄弟,而且都知道是被对方的人所杀。这青楼女子只是一个导火线,那女子姿色也极其平常。 可是两边都看不惯对方,都想要在好对方报仇,不等上面下命令,借着这么一个青楼女子,直接对上了。 那一战,名风们和莫家暗卫,打得难舍难分,死伤无数。等到朝廷的禁卫军赶到时,整个风月楼已经毁了,地上血流成河。 远在南疆边境的某处丛林中,一名穿着雪白锦衣长袍的男子,脸上带着一面黄金面具。 他的衣襟微微敞开着,露出里面白皙的性感的锁骨。阳光透过树林照在他身上,斑斑点点,却映出那晶莹如玉的肌肤,透出丝丝慵懒的魅惑气息。 穿着粉色衣衫的少女走近,她的脚步轻盈,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那双乌黑的眼中,却带着几分探究之色。 等到走得近了也不见那边斜靠在竹椅上的男子有任何反应,少女嘴角微微勾起。 伸出手,想要将那张面具,轻轻取下来。 “恩?”在少女的手即将触碰到男子脸上的面具时,男子低低的声音,从面具下面穿透出来。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字眼,却让少女面色一怔,甚至,眼底浮现出那么一霎那的苍白和惶恐之色。 随即,那少女又对自己这样的反应很不甘心,狠狠瞪了那面具男子一眼:“既然醒了,为何还在这里装睡?” 男子依旧斜靠在那里,享受着阳光暖暖的温度,甚至微微伸了伸手臂,胸口处的肌肤,又露出了一些。 少女瞧着,面颊翻出一丝红润,快速别过脸去。她想要骂人,可是想着男子的身份和他这些日子来的情况,又忍不住忍了回去。 “名风和莫家暗卫对上了,据说,这一次,是两败俱伤。”男子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是慵懒的,低沉的,磁性的,却又带着几分懒散不羁。那种懒散,并非是他刻意如此,而是从心底发出的,从骨子里表现出来的。 少女眼底露出冷笑:“最好是连带着他们的主子,一起斗得两败俱伤。这样,对西流国王室,才是最好的!” 男子嗤声一笑:“听你这话,似乎你并不是西流国王室一般!” 少女面颊一红,瞪着那个自始至终都未睁开眼睛看她的男子:“哼,我是谁,你心底比谁都清楚!” 男子低低一笑,笑声慵懒中透着邪魅:“是吗?你不说,我又如何知道?要知道,我这会儿的眼睛,可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少女胸口微微一窒,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这么一个月来,从她见到他,被他掳走开始,她就没有在他这边,讨着半点儿好处。 “你都从未看过我,你怎么知道我和西流国王室有关?”确实,她从未见过那个男子睁开眼睛个,而且也不知道他的长相。 只是总觉得,那样的慵懒模样,似乎和脑海中一个人的影子,有些相似。 可是永华路的爆炸,那样的爆炸应该无能能够逃生。就算勉强逃生,这会儿外面传消息过来,凤九幽这会儿正在莫月峰那边。 能够在瞬间挑起莫家和国师对立,并且直接摆到明处来的人,除了凤九幽,还能有谁? 面前的男子,虽然气质很像,但是那张脸不知是什么模样。甚至,最为明显的。 凤九幽最喜欢绯色,而面前的男子,这么久以来,穿着一直白衣胜雪。那样的纯美,美得像是一片偶然落在大地雪域高原上面的一片白雪。 尘埃不染,晶莹剔透,一眼望去,没有任何瑕疵。 少女蹙眉打量着男子那张精美的黄金面具,眼底带着层层探究之色,好半响探寻无果,心中不禁烦闷。 那边男子却轻轻地笑了笑:“今天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不论你是何身份,我可不介意,高抬贵手,废了你一只胳膊!” 男子的话说的很轻很懒,似乎在说着,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在这里晒晒太阳。 而少女听着,却整个人一颤,眼底露出惶恐之色。 少女悻悻然离开,直接进了对面的二层竹楼中。 和风阵阵,男子斜靠在竹椅上,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轻拢了拢衣服。唇角微微扬起,勾勒出邪魅慵懒的弧度。 微微仰着头,那光洁的滑嫩的下巴,若不是他方才说话的声音,那样玲珑的模样,定会以为是个女儿身。 耳朵微微动了动,只有风声和竹林里树叶微微晃动的声音。男子笑了笑,红唇勾起,嫣然带媚。 远处那躲在二楼竹楼拐角处这远远看着这边的少女,浑身一愣,眼底浮现出痴迷的神色。 远远地听到一声低哼,少女连忙回神,然后,面颊绯红。绯红之后又暗暗咬牙,一个男人,尚且看不到脸,那一个勾唇,就已经那么邪魅勾人,倘若是接下那张面具来…… 乖乖,少女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被那男人的笑容直接将魂都勾了过去。 狠狠跺了跺脚,要不是自己被那个男人制住,现在根本不能离开半分,否则,她一定离那个妖孽越远越好。 一扭头转身,少女去了隔壁的药房,认认真真地开始配药。 这边,男子唇角的笑容一点点隐去,白皙如玉的手指,落在精美的黄金面具上。 似乎想了想,他又将手收了回去。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远处层层山林。 似乎这世间一切,不及他眼中的眸光来的深邃,来的悠远。也不及他眼底的炫黑和无神,来的凄凉和悲切。 541 妖娆 那双漆黑的眼眸,若是有人细看,一定会发现,虽然漆黑深邃,可是那种深邃,并非以往的幽深不可测,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朦胧。 袖手取下脸上的面具,男子晶莹如玉比女子还要妖媚三分的脸上,露出几分慵懒的笑容。 那样的一张脸,几乎白皙如玉,刚硬的线条却因为柔美的五官,刚柔并济,结合的恰到好处。 似乎,多一份刚硬太过冷硬,多一份柔美太多女气。那双惑人的桃花眼,若哪怕这会儿眼底雾霭沉沉,可是也带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而那双薄薄的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诱惑无限,风华惊人。 手指一点点遮住双眸,凤九幽轻轻勾起唇角,脸上露出几分从来不属于他的惆怅来。 梧爱,等我。 他的眼睛,到现在为止,还只能见到一丈之类的光景。 这样子想要走出南疆大山,几乎是痴人说梦。 虽然他武功极高,可是要对付那些南疆野兽,还真的有些费力。倒也不是不能够走出大山,可是这样子要走出去,必定是九死一生。 那个挑起西流国两大势力的绯色锦衣男子,梧爱,是不是对不对? 凤九幽闭上眼睛,胸口微微的疼。那场爆炸,他将梧爱推了出去,自己则在瞬间利用幻术,消失在原地。可还是,避之不及的,伤到了眼睛。 下手之人很毒辣,似乎也知道了他或许懂得些许奇门遁甲之术一般,在他避开了那场可以让他血肉横飞的爆炸后,竟然直接掉入了一个机关中。 等他从机关中出来,看到的便是南疆边境的石碑。而守在石碑旁的,是上百头龇牙咧嘴,满口血腥的南疆野兽。 缓缓不伤眼睛,凤九幽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胳膊恢复的很好,他想,再休息两天,胳膊应该已经能完全康复。 可是想要将眼睛恢复,还需要一些时日。好在,他在从机关中出来时,在机关中,随手拎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在药房中埋头理药的少女。 他在外面布下的阵法,只能再维持三天。三天之后,若是三天之后他的眼睛还不能完全康复,也不能再再次逗留。 已经逗留一个多月了,再不出去,梧爱会如何想? 他不在乎天下,不在乎所有,只在乎一个人的心思。 他想着若是他再不出去,当梧爱用他的身份搅乱西流国那一池春水后,还是没有找到他,会不会心碎? 找不到他,在联想着那场爆炸,到了那时,梧爱会如何? 闭了闭眼,凤九幽冷冷地喊道:“喜娆!” 药房中正在努力配药的少女,神色一窒。然后,放下手中的药物,挑眉,眼底划过一丝无奈之色,快步走了出去。 凤九幽还是斜倚着竹椅,姿态闲适而慵懒,嘴角噙着一抹惑人心魂的笑容,让喜娆不敢直视,快速垂下了头。 “再给你两天时间,若是两天时间还不能治好我的眼睛,那么……”脸上划过一丝狠辣之色,凤九幽似笑非笑道:“听闻凤长兮在西流国皇室给王后治病” 不等凤九幽说完,喜娆又怒又气,满脸通红:“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凤九幽挑眉:“为何不能这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药物中做的手脚!” 喜娆一愣,她在药物中做的手脚,他都知道? “疑惑为何我知道,却还是喝了下去?”凤九幽慵懒一笑,笑得漫不经心,却在漫不经心中,透着丝丝杀气:“你加的那未药,对别人或许是慢性毒药,可是对我这样被野兽咬伤并没有得到救治的人来说,却是最好的解药!” 喜娆气的面红耳赤,面颊忽红忽白,忽青忽紫:“你……” 唇角勾勒出完美无害的笑容,可是任谁看着,会觉得那笑容背后隐藏的夺人心魂的寒意和恐慌:“所以,你还有两天时间。我的眼睛如何,西流国王宫的那两位,你应该能知道结局!” “甚至,就算我不动手,凭着心在莫家和国师两人的关系,到时候哪怕是你的王兄,喜赜,怕是也不能够全身而退。整个西流国,很快便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于混乱之中措手误伤一两个人,这个是很正常的事,何况一个本就身患重病,只要没有神医在侧,只要稍微刺激一下,便会一命归西!” “至于神医,呵呵……喜娆公主应该知道,凤康帝就在莫月峰境内,一道圣旨,哪怕神医凤长兮不愿意,可是君君臣臣,除非他准备在那个时候反了,否则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低低一笑,黄金面具下那已经合上的双眸上,那乌黑的弯弯的细长的睫毛,随着清风微微闪动着:“祖母与心上人,喜娆公主,他们的性命,可都是在你的手上握着。” 喜娆气的几乎暴走,或者说是想要发疯,自从被这个人掳来之后,她什么便宜都占不到。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抓住她的人,却是从王兄的机关中奔出来的一个浑身是血的,连面相都看不清的血人。 她竟然被一个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欺到了头上,这口恶气,她怎么咽得下。所以趁着那人不备,便在他的药中放了被的药。那是一种慢性毒药,四十天的时间,那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都在数着日子,咬牙守着。每次被他的话气的说不出话来或者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就会直接去药房备药。 可是现在人家却告诉她,她在药中做的手脚,人家全都知道。她堂堂一国公主,居然被人当做猴子一样在戏耍,这样的侮辱,叫她如何能忍受? 喜娆面上怒气冲冲,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过来,扬手便准备出招。 男子慵懒一笑,换了一个姿势,继续斜躺在竹椅上:“你不妨再向前走两步试试,一会儿被万箭穿心,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本就已经怒极的喜娆,速度很快,想要趁其不备,出其不意。在听到男子的话后,也只是蹙眉,二话不说,继续向前直接跃了过去。 她才踏出第一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连忙转身,就在她传神的瞬间,刚才还在两步之遥的男子,连带着竹椅一起,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而刚才摆着竹椅的地反,现在就是出现在一个大坑。那大坑中,竟然全是被削的尖尖的竹子。带着那股凌厉之势,瞬间向她袭来。那样的力道,哪怕是只是普通的竹子,也能够穿透人的皮肉。 更何况是现在,因着那男子深不可测的内力和那刻意削尖的竹子,直接变成了夺命剑。步子生生顿住,身子凌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腾,险险避过忽来的竹剑。 眼底露出一丝侥幸之色,却还来不及高兴,背后又是连着十来箭,齐齐射向她的后背心。 喜娆大怒,又是焦急又是惶恐,她的武功其实还算不错,可是遇上刚才那男子那样深不可测的武功,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大惊之下,喜娆咬牙,全神贯注地在对付被她触动的机关。 凤九幽好整以暇地靠在窗边,离得太远,她根本看不清远处的那抹身影。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知道那边的进展。例如,喜娆的身上,手臂上,小腿上,已经各中一箭。 有胆子在他药中做手脚,自然要有能力承受一些后果。若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喜娆今日,便会直接交代在这里。 那边三箭齐齐直逼喜娆身上三处死穴,她穷尽所有力气,也只能避过两处。而最后一处,无论是哪里,都会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喜娆眼底露出恐惧之色,比起上次在出嫁的路上遇到的劫匪,险上了十倍不止。可是上次有人相助,等到她醒来时,已经到了南郡。 也就是在南郡,她遇到了让她心动的男子,那个温润如玉,却又带着几分冷意的男子。 眼看着迎面那一箭直逼胸口,喜娆想到此生再也见不到祖母,再也见不到王兄,甚至,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人,所有的力气瞬间爆发,却还是避不开,那致命的长箭。 那边临窗而立的凤九幽手腕轻轻一动,那枚长箭直接变成了粉末。 喜娆一声冷汗直接从空中摔了下来,却是瞬间转身,双眸瞪得大大的,狠狠地盯着竹楼那边的方向。 她知道,若不是那个男子出手,她今日一定会死在这里。可是她分明要杀他,在他的药中下毒,他也识破了她的计划,为何还要放过她? 那个男子性子阴沉难测,喜怒无常,而且,经常笑着笑着,会毫不犹豫出手,等到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她一定能在十丈之内,找到野兽的尸体。 那个男子,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悲。若是心慈手软,会三番四次折断她的手腕,或者直接卸了她的胳膊?喜娆想着之前被他抓住,他让她给他配药的时候,她不同意,他便直接折腾她,最后她受不住了,只能点头答应。 最初是在药中直接放毒药,结果被识破。她的胳膊又被废了一次。然后,整个人直接被他一掌拍出去,几乎心肺俱裂。从那以后,她再不敢那么毫无忌惮地动手。 哪怕心底恨得牙痒痒,可是也一定是偷偷地,趁着他不注意,在他的药中动手脚。 可是现在看来,在他眼中,她所有的动作所有的作为,都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的角色。他之前没有对她动手,或许是觉得她的那些行为,或许能娱乐他。 现在,他不耐烦了,或者说,他准备离开了。 那么,现在她必须乖乖听话,再不要想要有小动作。若是再有,正如他所说,再次卸了她的胳膊。不过相信,一定不止是卸了她的胳膊那么简单,而是直接连带着她的手臂,一起斩下! 【542】赶来 烈日当空,山顶凉风习习。 阮绵绵斜倚着树干睡在一棵大树上,下面的哀嚎声,终于已经告一段落。属下铁牛还在挖陷阱,其实已经不必,不过若是能够再多点儿,也无妨。 而铁牛属于那种停不下来的性子,加之听于大夫说,每天适当的运动,尤其是活动浑身的关节对习武很好,铁牛便越发卖力。额头是豆大的汗珠,后面是三米深的大坑。 这才不是一个时辰,阮绵绵望着铁牛创造出来的大坑,声音中难得带了几分笑意:“铁牛,你这是准备将他们都埋在这个坑里吗?” 铁牛想着上次的大坑埋下五十人比较拥挤,这次决定让那些人上来后,在这个坑里,睡得宽松些。才三米多而已,太小了。而且少爷说,下次来的人,必定不下两万人。 名风们一共才两千人,自然排除在外。而莫家的暗卫,哪怕在庞大,那也是暗卫,是养在暗中的势力,决计不会有两万人之多。想着上午少爷说,会有故人来,铁牛想,这个时候来的故人,而且还是两万多人,又是这个情况,一定是敌非友。 是敌非友,那就一个字“杀”! 这五天来,不仅仅是名风,也不仅仅是莫家暗卫,甚至是王宫里面的大内暗卫,都开始在莫月峰出没。让铁牛比较高兴的是,他们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回去的时候,狼狈逃窜。 小老百姓铁牛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小时候为了生存自己创造的那些挖陷阱逮猎物的活计,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这么大的用场。 树上的绯色身影一跃而下,黄金面具瞬间覆在了那张绝世的容颜上。看着憨直笑着的铁牛,阮绵绵温和地道:“铁牛,这个坑不要放蜂蜜了。” 铁牛点头,可是心底疑惑,不放蜂蜜,那放啥呢? 不过如果是要放蜂蜜,这莫月峰的马蜂,这会儿都知道这山里来了一个灭绝铁牛,只要见到马蜂窝,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着就戳。如今整个莫月峰放眼望去,几乎已经看不到半个马蜂窝了。 阮绵绵柔声道:“铁牛,将这个坑向下打,向下十米。直到觉得比较热了,便罢手!” 铁牛微微一愣,虽然不明白少爷为何要他向下挖,不过少爷的话,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而且少爷每次安排好了后,效果都非常好。 现在山下那些名风们,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上山来。而侧面山坡有他的两位师父在,莫家暗卫插上翅膀,估计也难以飞上来。 “好嘞,少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铁牛露齿一笑。 从树梢一跃而下,一袭绯色锦衣的阮绵绵,目光在莫月峰下面的大小山峦流连着。如果她猜的没错,这座莫月峰下,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过这份惊喜,她决定送给西流国的王室,送给西流国的四大家族。下面拥有能一触即燃的石油,这五天来她和无须去莫家暗卫的地方秘密据点查探。 虽然没有进去,可是从附近的位置,居然发现了温热的岩浆。那样的岩浆,她曾经在一本古书上见过,似乎是……关于是,地火的东西。 那种东西只要爆发,莫说是两万人,哪怕是二十万人,都可以在瞬间湮灭,化为云烟。 她并不想将所有人都埋在这里,让所有人变成云烟。可是若是莫家人并不懂得收手,还要步步紧逼,就怪不得她,太过毒辣。而国师,相信他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 上扬军的那位主帅,西流国的国师,莫家的暗卫,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今天正好,三方都聚齐,外带上两万人的上扬军…… 想着那些无辜的生命,阮绵绵眉头一蹙,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深深吸了口气。没有人希望双手沾满血腥,能够减少,那就尽量减少吧。 “铁牛,你在这里挖着,我下去看看。” 铁牛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眼底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少爷,下面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您下去……” 带着黄金面具的阮绵绵头也不回地道:“放心,就凭着他们,还伤不了我!” “对了,铁牛,你挖好了以后,记得不要在这里逗留。带上干粮去找于大夫和无须,去西边的路口一起等我。记得,一定要离开莫月峰,离得越远越好。” “还有,记得不要在有河流的地方逗留,尤其是从寒潭那边渗过去的水流,记得都要离得远远的。” “少爷,我随您一起去!”听着少爷的嘱咐,铁牛越发担心。 黄金面具下的红唇微微勾起,阮绵绵淡淡道:“我去将他们引上来,你这边要非常速度的完工,不然,我的功夫就白费了。” 铁牛一听功夫白费,连忙开始挖土:“这个……少爷,那您自己注意安全!我……我会按照少爷您说的,挖完了后,去找两位师父,再和他们一起过去的。” 阮绵绵点点头,温和地道:“恩,我下去看看。” 下面都是她和铁牛一起布下的陷进,那些刚经过一轮惨烈战斗的名风们,应该退出了下面地界,在离莫月峰不远的地方休整。等到他们的头儿来了,再一起发动总攻势。 上脚下,两万人的军队黑压压地一片,走在最前面的是他们的主帅,一个带着半截面具的窈窕女子。她穿着银白色的战袍,露在面具下面的下巴,勾勒出妩媚的轮廓。 这位主帅不是别人,正是顾青儿。而她所带的军队不是别的军队,而是直接拨给她的两万上扬军。黑压压地军队,以雷霆之势,迅猛而来。 顾青儿坐在马背上,看着高耸入云的莫月峰,冷冷问道:“确实那四十九名被埋的名风,确实是在莫月峰被埋?” 旁边的士兵连忙道:“回主帅,是的!前面一批五十人,只余下一名名风回去给国师报信。后面还有二十人,死在莫月峰山脚下的铁田镇。” “查出来没有,到底是谁出手?”一直以来,他们的人直接都说是莫家人。可是如果是莫家人,国师不会让她亲自过来。国师说了,此次来莫月峰,不仅仅要解决掉莫家的人,还有一个她的仇人。 仇人,难道真的是凤九幽? 若是凤九幽真的还没死,在这个莫月峰,她一定会让他再死一次。 而如果在莫月峰的人是凤九幽,那么阮绵绵,便是真的已经死了。即便现在没有找到尸体,她也相信了,阮绵绵被凤九幽退出去后,掉下了地下暗道,最后被巨蟒吞入腹中。 542 张狂 看了远处的深山一眼,顾青儿用马鞭指着一个士兵道:“你,去前面探探路,看看山上,到底是什么人!” 士兵点头,快速向前跑了过去。 顾青儿看着那个士兵的背影,又对另外一个士兵道:“你,也去,你们十人,连着都过去,相互有个照应。一有消息,立刻回来禀告本帅!” 十名士兵,快速消失在丛林中。 阮绵绵走的极其轻松,漫步云端地感觉,不急不忙地向山下走。 立在一大石块上看了看下面的情况,入目的是丛丛树林。细看,山脚下那黑压压的一片,正是上扬军。 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阮绵绵的视线快速一扫,很快便注意到前面十来人的小队,正向她这边而来。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绯色锦衣,阮绵绵笑了笑,跃下石块,继续向下走,方向是向着下面那两人而去。 注意到远处一抹青色衣衫一闪,阮绵绵快速向那般跃去。 “什么人?”那边青衣人蹙眉,眼神警惕地看向这边。 阮绵绵隐在树林中,刻意压低了声音,嗓音也变得尖锐:“什么人?自然是要你命的人!” 青衣人一听,满心怒气,眼底露出凶狠之色来:“要我命的人?哈哈哈,真是笑话!” “哪里来的野小子,快给大爷出来!对大爷道个歉,大爷心情一好,或许牛奶歌饶你不死!”青衣人张狂地道。 树林中传来低沉尖锐的声音:“哈哈哈……好张狂的小子!竟敢在本大爷面前称大爷!” “藏头藏尾的小子,给大爷滚出来!”青衣人面色微怒。 阮绵绵隐在树林深处,冷笑道:“就凭你,还不配见本大爷!不过今日本大爷心情不好,很想找个人过过招!不过就凭你的伸手还是不够,不如和本大爷下面的几人过过招!” 青衣人也是莫家暗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哪里被人这么看不起过,当即怒上心头,眼底露出狠色:“臭小子!” 说罢,便冲着阮绵绵藏身的树林这边跃来。 唇角微微勾起,身影一闪,阮绵绵直接消失在原地,直接向那边上山来的十名上扬军的士兵而去。 青衣人只看到那边树叶一动,根本没有看到身影,不过凭着他的功力,绝对肯定刚才取笑他的人就在那边,也连忙跟了上去。 “什么都没有看到,是不是这山中,根本就没人?”士兵中有人开始疑惑。 有士兵接口:“不会的,消息都是那么传过来的,说是这山中不仅有杀了名风的凶手,还有莫家的暗卫。” “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怎么会有人呢?” “是啊,我也觉得没有人。而且不是说这山中陷进重重吗?可是大家伙儿看看,我们在这山中走了这么久,不是什么都没有遇到吗?” 有人开口,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开始说话:“是啊,八成是匡人的,不知是哪里出的事儿,找不到凶手,便直接说是在这边的大山。” “是啊,谁不知道这莫月峰是深山老林,鲜有人来。” “是啊,不过我听说,主帅似乎有意想要到山顶去,虽然从这边上山顶不难,可是这大夏天的这么折腾一回,真心难受!” “可不是嘛,这么热的天,要不是有树林遮着,我们爬上莫月峰顶,估计都要直接变成烤猪了!”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兵,都是拿着朝廷的钱养家糊口的,上面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别的什么,少看少说,总之啊,守好自己的嘴巴,没错。”士兵中一个年级稍微大点儿的士兵道。 有士兵道:“话是这么说,可若是我们的主帅是真的凭着自己的能力上位的,我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可是我们的那个主帅啊……”那士兵眼底露出鄙夷之色,想着军营中听到的看到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他蹙着眉头道;“那样的女人,居然成为我们两万上扬军的主帅……” “行了行了,别说了,这个事儿啊,都是上面的事儿!”年纪大的士兵劝道。 那士兵一开口,更加觉得不满:“老张,你说说,就那么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居然成为我们上扬军的主帅” “小江,你别说了,万一被主帅的亲卫听到,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张继续劝道。 小江想要继续说着心中的不满,可是听着老张的话,眼底露出几分恐惧之色,还是住了口。 他们那位主帅,虽然是女流之辈,凭着肉体上位,可是那样的女人,或许是因为上位时吃过的苦多还是怎么的,手段极其毒辣。 想着那些违逆她被她处死的人的惨状,想着那飘着异味的味道,还有直接被沸水烫死蒸熟的尸体,小江脸色一白。 老张叹了口气,看着小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上面既然说了,我们还是要上去的。” 抱怨了一阵,十人继续向前走。刚走了不到十米远,最前面的小江,直接消失在原地。 走在他后面的便是老张,瞧见人不见了,连忙大声喊道:“有情况,留下三人在这边,其余的人,快回去报信!” 走在最后面的三人快速向后跑,才刚跑了三步远,三人的头颅直接脖颈上滚了下来。 他们,甚至连呼喊都没有来得及,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上空。 “哼,就这群小喽啰,也敢在大爷面前献丑?”长剑上面沾染着鲜血的青衣人,冷眼看着下面还剩着的几名士兵。 I然后,在看清那士兵的衣服后,眼睛微微眯起:“上扬军?” 为首的老张看着那人,不是穿着流云锦帛的名风,那么就只能是莫家暗卫或者是主帅要找的那个凶手。 “大家一起上!”老张大声喊道:“给兄弟们报仇!” 设计了小江,然后又连着杀了他们三人兄弟,这样的仇,不能不报。老张说话的瞬间,用眼神示意中间一人离开! 青衣人看着那些上扬军,冷冷道:“大爷不屑跟你们动手,老实交代,你们的主子呢?” 上扬军,国师大人下面的队伍。虽然不曾与他们莫家暗卫有过冲突,可是名风们杀了他们五名兄弟,这笔账,都是算在国师名下的。 所以不管是名风,还是与他们没有冲突的上扬军,都是他们莫家暗卫的仇人。见之,杀之! 只看到九名上扬军,似乎只是探路的,青衣人问完之后,注意到中间那个准备离开去报信的人,眼底划过杀气。 长剑一划,那才偷偷背过身去的士兵,一只手臂直接掉在了地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直接划破长空。 543 不满 这样的机会,能杀几个杀几个,然后找到之前那个取笑他的人,青衣人这样想着,长剑直接扫向对面几名上扬军士兵。 “快,快去告诉主帅!”知道不是那个青衣人的对手,士兵们开始四下逃窜。 这边阮绵绵瞧着,才青衣人出剑的瞬间,手腕一扬,长袖一挥,一枚银针直接飞了出去。 “叮!” 银针与长剑相击,那边青衣人手中的长剑在那一瞬间改变了方向,险险避过那几位士兵的死穴。 几名士兵受伤,险险捡回一命,快速向后跑去。 青衣人则是一愣,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之色,视线从他手中长剑中一扫而过,在注意到长剑场上面极小的针孔时,脸上神色大变。 手一挥,剑气所过之处,树木倒了一大片。可是他想要找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 那样深的功夫,那么惊人的轻功,几百米的距离,他自认为武功不弱,而且轻功也是极好的。 可是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来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有这样的人存在,而且还是在暗处。 青衣人心底升起一股不安来,他稍稍走神,那边几名受伤的上扬军士兵,已经分散了开来,消失在树林中。 如果再去找,不是找不到,可是会比较麻烦。他在这山林中,可没少遇到机关陷阱。 现在这么追去,一路上的机关陷阱不少。四周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人盯着,青衣人犹豫了。 眉头紧紧皱起,青衣人将长剑收回剑鞘,快速向山顶方向跃去。 十人的探路小队,后面至少有上万人的上扬军队。他要快点儿回去传递消息,否则会误了大事。 如果他没有猜错,上扬军此次来,一定来者不善。而他们隐在这莫月峰的莫家暗卫,还没有丝毫准备。 想到这里,青衣人也不管那些士兵,身子一跃,直接向山顶方向而去。 等到那青衣人走了之后,阮绵绵勾起唇角,随手一拧,直接将一人从土坑里拧了出来。 刚才的一切,小江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被封住了穴道,根本动弹不得。他是掉进了陷阱中,不过那陷阱中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一人多深的土坑。 “大……大侠饶命!” 能够出声了,小江惶恐地喊道。 他跪在地上,只能看到一双金缕靴,上面勾勒着金丝,绣着锦绣花纹,似乎是一个什么动物,他不敢细看,只是瞥了一眼,身体颤抖着。 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江的阮绵绵,声音低沉:“如果不想死,便带着你们兄弟,速速离开!记得,是离得越远越好!” 小江惶恐地点头,等到抬起头来时,眼前哪里还有人影在。 惶恐地回到山下大军这边时,小江直接被顾青儿叫了过去:“你,给本帅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先回来的那几人看到小江,尤其是老张,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小江,原来你没死!” 小江苍白着脸颊,根本顾不得去跟老张说话,连忙跪了下去:“回……回主帅,属下在山……山上被……被一个红衣人所救。” 顾青儿当即变了脸色,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江:“红衣人?什么样子的红衣人?” 小江连忙道:“属下没有看清楚,只记得是穿着一双金丝线勾了着的靴子,上面的花纹,很……很好看。” 金缕靴?顾青儿继续问:“靴子上面是什么花纹?” 小江垂着头:“属……属下看的不太清楚,似乎……似乎是一条龙纹。” 他只是凭着感觉,那样的气势,还能直接将那个青衣人吓走,还能一只手直接将他拧起来,应该是名男子。 金缕靴,龙纹,红衣…… 脑中划过那个人的影子,那个极爱穿着绯色锦衣的男子,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子。 凤九幽,真的是你吗? 真是命大啊,居然还没有死。既然还没有死,那么,这一次,她顾青儿,就亲手去杀了他。 难怪国师说,这山上,会有她很感兴趣的人。原来,竟然是凤九幽。 她可没有忘记,当时她自杀未遂直接被人掩埋时,那些狱卒说的话。生不同寝死同穴,明知她很秦钟入骨,竟然将她和秦钟合葬。 凤九幽,天下还有什么人,能比你更毒? 面颊因为想到即将能够手刃仇人而微微扭曲,眼底是浓浓的恨意。顾青儿看了跪在地上的小江一眼,冲后面的人大声道:“整队,进山!” 小江一听,想着之前那人的话,准备开口时,顾青儿已经勒马,见他跪在前面,眼底露出狠色,手上马鞭一挥,狠狠的马鞭直接落了下来。 “滚开!” “啊!”被那一鞭子直接挥开滚了几圈的小江,口中的话直接咽了下去。 他有些怨恨的想,去吧去吧,最好是有去无回。上面那人那么厉害,纵使这边人多,可是那是在大山里。 小江从地上爬起来,抱着被一鞭子抽破了衣袖的膀子,看到那边老张也准备上去,连忙跑过去拉住他。 “老张,你别去了。” 老张一愣,看着他。 小江连忙凑近他:“老张,我还有话没有来的及对主帅讲,可是看主帅的样子,就算我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老张一听,又是一愣,连忙问:“小江,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江连忙将刚才在上面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看着后面和他一起去探路的其余几名士兵。 老张稍微好些,就是脚上被剑气划伤,现在走路都是一跛一跛的。这会儿小腿上面鲜血直流,根本就没有包扎。 小江瞧着,瞪大了眼睛:“老张,你的小腿……” 那边是手上胳膊上或者是腰上都被剑气所伤的士兵听到小江的话,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老张摇摇头,眼底露出几分无奈:“我们回来了将上面的情况说了一遍,可是主帅……” “主帅只责怪我们无用,对于我们的伤势,根本什么都没有提。” “小江你是说包扎吗?小李因为腰上受伤没有站直,也被主帅抽了一鞭子,你自己看。” 那边的小李这会儿正蜷缩在地上,煞白着脸色,嘴角害的带着鲜血。 小江瞧着,双手握成了拳头。眼神快速落到最前面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子,眼底尽是恨意。 似乎是注意到后面人怨恨的目光,骑在马背上的顾青儿回过头来,眼神阴沉尖锐地盯着众人。 视线扫过小江这边的时候,老张正好向小江这边一站,挡住了那边顾青儿投过来的视线。 同时,快速伸手拉住小江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顾青儿瞧着这边几人杵着不动,脸上露出几分冷色:“还杵在那里做什么?那么点儿小伤,就动不了吗?” 老张连忙转身,恭敬地道:“是,主帅,我们马上跟上来。” 顾青儿心底惦记着莫月峰上的凤九幽,对这边人的事情,也懒得搭理。目前心底最重要的,就是想要直接取了凤九幽的性命。 狠狠瞪了后面那几人一眼,顾青儿回头,策马扬鞭:“走!” 小江看着那边那些人,收回视线看着挡住主帅视线的老张:“老张,跟着那个女人,我们没有未来。” 他一说话,他旁边的几人都直接沉默。 好半响,老张叹了口气:“可是,我们都是兵,她是主帅!现在若是我们不跟上去,那我们就是逃兵。” 谁都不想要当逃兵,可是跟着这么一个将士兵的命不当命的主帅,就像是跟着一个杀人如麻的主子,前途一片黑暗。 不知何时,自己的性命就会交代在那里,然后得到的不是荣耀,而是主帅一句,无用之辈。 想着那样的结局,几人眼底的不满和愤怒又深了几分。几人对望一眼最后齐齐看向老张。 老张可是军营中的老人,在他们这些人中,说话最有分量。 好半响,老张道:“人各有志,自己选吧。” 小江一愣,见老张转身准备跟上队伍,连忙拉住他的手:“老张,不要去。” 他有直觉,今天进山的人,一定都回不来,有去无回。 老张看了看他,轻轻推开他的手:“小江,你是孤儿,无牵无挂。可是我不同,我上有老下有小,都靠着我在军中……” “去,给我们将他们直接砍了!”走在前面的顾青儿,忽然回头看着他们这边几人,厉声喊道。 小江等人一听,当即一愣。 那边顾青儿的亲卫队已经过来了三人,这边一共才六人,看到那边三人过来,连忙向后退去。 而老张直接跪了下去:“主帅饶命,主帅饶命!” 队伍中都知道老张是老人,这么多年来大家都非常好,帮过大家不少忙。可是现在主帅什么都不说,直接要砍人,这样的责罚,众人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主帅……”士兵中大多数被老张帮助过的人,都齐齐喊道。 马背上的顾青儿听到众人的声音,当即沉了脸:“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人群中有士兵道:“主帅,老张前去探路带回消息,也算有功。方才没有跟上,是因为腿上受伤,求主帅开恩。” 顾青儿最讨厌那些士兵仗着自己是老人,或者仗着一丁点儿伤痛,就要喊休假什么的,借机偷懒。 而最听不得的,便是那些士兵勾朋搭友,然后一起违背自己的意思。 现在这种情况,绝对惹怒了顾青儿:“老张虽然是老兵,可是老兵就更应该清楚,军令如山!” “本帅刚才已经下令,整队,进山!”顾青儿厉声道:“可是看看他们,他们六人虽然身上有伤,可是那么点儿小伤就动不了了吗?” “若是那样的小伤都动不了了?那样的人岂不就是废物?既然是废物,留在这世上又有何用?” 544 迎面 两万多人的队伍,有大部分人心中都升起阵阵不忿来。 在战场上死伤是难免的事儿,可是若受了伤几乎动弹不得,连基本的救治都没有,而是被直接拉去处死,这样的主帅,也未免太没有人性。 他们中很多人对主帅在军营中白日宣淫的做法就极其厌恶,甚至是很反感。可是碍于那个女人是主帅,不得不忍受着。 很多时候,他们去主帅的营帐禀告事情,听到营帐内传出的男女淫声,都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 到了后面,他们已经习惯。那个女人来做主帅,每天除了基本的操练,就是在找她看得上眼,背后有些势力的士兵,在床上再操练。 据说那个女人,还是爬上了国师大人的床。否则,凭着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成为两万上扬军的主帅? “主帅,老张前去探路有功,现在受伤,应该救治,而不是直接杀掉!”小江站了出来,言辞尖锐。 顾青儿看着那个瘦瘦的士兵,眼底划过一抹讥讽的笑:“救治?” 她的视线落到老张身上,嘴角噙着耻笑:“就他那样的身子骨,救着只会浪费本帅的医药!” 老张一愣,眼底露出几分绝望来。 小江看着顾青儿,眼底露出深深恨意来。那样的女人,连自己的部下性命都不顾,跟着她,会有什么活路? 很多士兵都知道这位主帅手段毒辣狠厉,所以最这位主帅几乎是言听计从,从不违背。 可是现在都是关于性命的问题,若是连性命都没有了,那么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顾青儿瞧着小江,然后视线从两万人的上扬军脸上一扫而过。忽然,她心头一动。 两万人的上扬军,其实她的亲卫队只有一千人。这一千人是她亲手带起来的,对她忠心耿耿。 可是其余的一万九千人,都是国师的人。他们对她,也是碍于国师的身份和她狠毒的手段。 这个档口,若是直接让他们生了异心,对她来说,是绝对的不利,几乎是将她自己向死路上面逼。 人之将死,可是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的。心底虽然对那个小江老张几人生了杀意,不过这会儿,绝对不能杀。 忽然,带着半截面具的顾青儿妩媚一笑,声音依旧严厉:“本帅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兄弟们不要多心。” “来人,拿最好的伤药,去给老张小江那边六人过去看看伤口,包扎。等到包扎好了,他们再跟上来!其余人,先跟本帅进山!” 原本对顾青儿生了嫉恨之心的士兵们,听着主帅的话,心中总算好受了些。若是真的杀了老张等人,他们自然也知道,若是他们受点儿伤,也是何老张他们一样的下场。 与其为了战争受伤等死,还不如直接撤回去,当个逃兵,再找个小山坳隐居,风头过去了,他们也就自由了。 半山腰上,阮绵绵立在树梢看着下面的一切,眼底露出几分笑意。她旁边,一袭黑衣迎风而立,从来冷着一张脸的无须道:“都准备好了!” 阮绵绵侧头看着他:“不是让你们先离开的吗?” 无须神色冷酷:“要走一起走!” 阮绵绵不语,望着上下浩浩荡荡的两万上扬军:“上顶上有岩浆,我会将他们都引过去。” 无须面无表情:“我知道,一会儿我去后山,将莫家暗卫也都引过去。” “名风们也来了!”无须补充道。 阮绵绵淡淡一笑:“国师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彻底将莫家暗卫尽数剿灭的机会。单凭两万上扬军,还是不得人心的主帅顾青儿,他怎么可能放心。” “可惜了,他没有亲自过来!”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若是国师亲自过来,她会让他,在这里直接灰飞烟灭。 无须冷声道:“这一次,他会亲自过来的。” 阮绵绵惊讶,再次看向无须。无须面色冷酷,任由她看着,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扯了扯嘴角,阮绵绵道:“既然他亲自过来了,我们也过去吧。” 国师都亲自过来了,他们若是再在这里站着,实在不是待客之礼。不将国师引上主峰,岂不是对不起远道而来的国师? 一红一黑两道黑影眨眼间消失在半山腰。 两人才刚到莫月峰峰顶,直觉查出不对。两人对一眼,快速向身后的树梢退去。 一道劲风夹带着浓烈的阴沉之气迎面而来,立在树梢的两人,不退反进,直接迎了上去。 不知从哪里冒出层层黑烟,伴着这浓烈的黑烟随之而来的,是阵阵腥臭的气味。 那种味道,这边两人直皱眉。尤其是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陌生而有些熟悉的神色。 那种腥臭之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她还来不及细想,浓浓的黑烟之中,伴着一声巨大的嘶吼声,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从黑烟之中冒了出来。 看着那宛如灯罩的眼睛,闻着那恶心的让人想吐的腥味,身子在半空中陡然一个旋转。 “无须,小心!”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山顶先看到的不是国师,而是国师驯养的那条巨蟒。在地道里,不是已经将巨蟒杀了吗?怎么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怎么,怕了?”阴狠的声音冲黑雾中传来,带着阵阵讥讽之色。 无须凝眉盯着那巨蟒,二话不说,直接拔出长剑。长剑凌厉一挥,发出一丝亮光。 先只是宛如荧光一闪,却在瞬间释放出奢华之光。像是翱翔在苍穹之中的苍龙,在那瞬间,将整个黑雾照亮。 隐隐约约听到铿然一声,霎那间听到巨蟒一声怒吼,响彻云霄。随之而来的是阵阵腥臭之味。 那一剑,像是天空中陡然闪现的一道闪电,直接撕裂了被黑雾遮住的半边天空。 闪电般的剑光划破长空,一道黑影冲天而起。 黑雾在那瞬间隐去,却又在无须的另一边,快速抱成了一团。那乌黑的一团,将无须层层包住。 无须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雾中。阮绵绵瞧着眉心蹙起,才瞧见那巨蟒盘在山顶的大石块上,庞大的身躯微微扬起,冲着她吐出鲜红的信子。 巨蟒盯着她,眼底的光芒阴毒带恨。阮绵绵仔细一看,发现一个问题,这条巨蟒,并不是原来她在地道里面遇到的那条。 一道声音划破长空而来,黑色的声音在黑雾中若隐若现,阴狠中带着几分怨毒:“哈哈哈,果然是你,轻音!” “至毒,杀了你配偶的,可就是你面前那个红衣人!”阴毒一笑,国师的身影再次隐在了黑雾之中。 545 仇人 巨蟒露出尖锐泛着绿光的利齿,冲着阮绵绵一阵嘶吼,咆哮着,庞大的身体在这一瞬间,霎那间便到了阮绵绵跟前。 阮绵绵飞身而起,身形一展,身子犹如一面绯色的锦旗猎猎飞卷在空中,光如剑光一般,直接到了巨蟒巨大的头前。 巨蟒显然没有想到阮绵绵会直接飞到它跟前来,这样近距离,它庞大的身躯便显得有些笨拙累赘。 巨尾一扫,巨蟒一声怒吼,腥臭从口中吐出,尖锐的利齿直接咬上了阮绵绵的胳膊。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冷色,嘴角勾起,反身冲着巨蟒的七寸之处就是一剑。巨蟒却在这时候反应极为灵活,巨大的身子一摆,直接换了一个方向。 诧异一闪而过,阮绵绵并不念战,擒贼先擒王,最好的就是先抓住国师,这畜生便直接能解决掉。 只是那巨蟒百般缠人,手中的长剑光影般闪烁着,凌厉的剑气华光四射,直逼巨蟒周身。 “嚓嚓嚓……” “吭……吭……” 剑气所过之处,巨蟒的身子居然完好无损。阮绵绵诧异之极,直接收了长剑,凌空一跃,一脚踏在巨蟒头顶,冲天而起。 “嘶嘶嘶……” 巨蟒身子也腾空一跃,尾部支撑着地面,将十数米长的身子支撑起,竟然高出阮绵绵几分。 阮绵绵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嘶嘶嘶……” 巨蟒的嘶吼声,口中居然喷出绿色的汁液来。那种浓烈的腥臭味儿,让正对面的阮绵绵大脑一阵眩晕。 以袖掩住口鼻,阮绵绵连连后退。巨蟒再次摆尾,巨大的尾巴也泛着青光,上面滑腻的汁液,看得人直反胃。 身子从空中直接落下,还来不及缓口气,巨蟒巨大的头部已经到了她上空。怨毒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阮绵绵提起从地上一跃而起,对上这种刀枪不入的怪物,而且还是浑身的毒液,又能散发恶心到令人几乎晕厥的气味的东西,真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之前那条巨蟒她以为已经是最大的了,而且也是极其聪明的了。但是没有想到现在这条,才是巨蟒中的奇葩。 如此奇葩,若是找不到对付的办法,她和无须,今天估计就要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阮绵绵蹙眉,眼神警惕地在四周一扫,巨蟒尾巴所扫过的地上,那些树木枝叶,已经直接枯萎,上面还带着丝丝斑驳的裂痕。 显然,是剧毒所致。 要杀掉巨蟒,还是杀掉一条根本就不能触碰的巨蟒,只能智取,不能硬碰硬。以极快地速度避过巨蟒一次又一次的攻势,掌心银针一闪,阮绵绵身体急速前进。 巨蟒瞧着她迎面而来,阴毒的眼底露出嗜血的兴奋之色,嗤声大叫着,巨大的头颅上张开巨嘴,想要将阮绵绵一口吞入腹中。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讥讽之色,外面刀枪不入,不能说嘴巴里面也是刀枪不入吧。 就是怕巨蟒不开口,这要是开了口,绯色衣袍翻飞,凌空一跃,身子避过巨蟒恶心滑腻的身体,直接落在了对面的树梢上。 巨蟒尾巴一扫,阮绵绵脚下的大树剧烈摇晃,紧接着,传来树木爆裂的声音。 阮绵绵蹙眉,快速离开树梢。她才刚离开树梢,那颗大树在那一瞬间已经枯萎,变成了一堆枯木。 好厉害的剧毒,这样的剧毒若是落在人身上,岂能有活路? “不愧是轻音,好俊的轻功!”嘶哑苍老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带着几分赞赏之色。 阮绵绵一声冷哼:“据说只有畜生才能听得懂畜生的话,没有想到,原来西流国的国师大人,和这畜生是一国的!” 黑雾陡然间爆发出浓烈的杀气,阵阵剑光从黑雾中迸发而出。随着那剑光迎面而来的,还有已经直接绕道她面前的巨蟒。 “找死!”阴狠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剑气已经到了阮绵绵跟前。 心中一跳,身子在半空中直接一个飞旋,宛如大海上面迎面而来的巨浪,迅猛而又剧烈。 “嘶……”手臂上的衣服被长剑划破,在翻身的那一瞬间,手中银针已经直接射了出去。 巨蟒长大了嘴巴攻向阮绵绵,与主人一起合力,迎接着这到嘴的猎物。不想却在嘴巴挨着巨蟒的那一瞬间,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 黑雾中的人影也一愣,随即黑雾中爆发出更加巨大的剑光。阵阵剑光将整个黑雾驱开,能看到黑雾之中两个正在纠缠的黑影。 巨蟒吃痛,庞大的身体在山顶上剧烈的扭动着,群鸟惊飞,阵阵沙砾飞射,一时间,整个山顶飞沙走石,血腥一片。 眼光一闪,银光一闪,又是三枚银针,瞬间没入巨蟒的血盆大口中。巨蟒再次吃痛,张大了血盆大口,满嘴都是绿色的血液,咆哮着冲着阮绵绵扑了过来。 阮绵绵飞速后退,手上挽出瑰丽的剑花,道道剑光直接射向巨蟒的血盆大口,只希望能一剑将巨蟒的血盆大口一分为二。 那巨蟒却极其聪明,在连着吃了两次痛后,原来会怒声嘶吼,到了现在,竟然一声不吭,卯足了狠厉,直接扑向阮绵绵。 阮绵绵看它一眼,眼底闪过一道光芒,身体一跃,直接向山顶上面,铁牛挖的那个大坑而去。 巨蟒见阮绵绵要逃,它吃了两次亏,怎么可能轻易让人逃了?顾不得后面的主子,扭动着庞大的身体,飞速追了上去。 庞大的身体,这会儿竟然宛如小蛇一般,极其灵活。这边离大坑那边还有十多里远,一路过去,巨蟒带着恨意,那吐出的信子上面的带着的毒液,可是喷了一地。 所过之处,到处一片枯黄。阮绵绵瞧着心惊肉跳,国师下面竟然有这样的怪物,今天若是不灭了它,将来有一天再来,她哪里再去找这样的一个天然岩浆山? “嘶嘶嘶……” “悉悉索索……” 一口气跃出十里地,阮绵绵刚到土坑外面,身体却在空中猛然一顿,眼底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那边,满身血痕的顾青儿带着十多名亲卫兵,后面陆陆续续还有大队人马,从缓坡已经到了山顶。 阮绵绵眼睛一亮,再看着落后她十多丈的巨蟒,大声吼道:“不想死的,立即下山!” 顾青儿好不容易看到凤九幽的身影,不杀了他,岂会就直接离开?这会儿见到,眼底露出怨恨之色,和巨蟒眼底的恨意,如出一辙。 阮绵绵瞧着,果然都是国师的人,这怨毒劲儿,那眼神儿,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阮绵绵低低一笑,带着几分慵懒不羁。 站在最前面的顾青儿冷冷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和狠辣:“哈哈哈……凤九幽,真是上天开眼,让我顾青儿在这里遇到你!” 在这里遇到凤九幽,她要让凤九幽死无葬身之地! “来人,给我上!” 前面带着的三千人精锐,已经都到了山上。一路走来,虽然机关重重,可是他们人多。 那些陷阱也只能对付少数之人,对上他们这样两万上扬军,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凤九幽,当日你欺我辱我,甚至杀了我顾家满门。今日,我顾青儿,要在这里,杀了你以报当年之仇!”顾青儿厉声喝道。 阮绵绵慵懒一笑,听着那边巨蟒已经到了近处,大声笑道:“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没死!” 她在做君音的时候,就已经查到了上扬军来了一个新的女主帅,当时很奇怪,让人去查了,便已经知晓主帅的身份。 想着国师的阴狠之术,能够救活顾青儿,应该也在情理之中。想要借助顾青儿对凤九幽的恨意来做棋子,真是好手段。 可惜了,许久不见,顾青儿还是有头无脑。今天国师让她到了这莫月峰,自然是知道有来无回的。 可是顾青儿,居然还真的来了? 若是国师没有来,这顾青儿或许还有活路。而国师都已经来了,这顾青儿今天,怎么都活不成了。 主子都到了,只能证明那个主子对这个下属,并不相信,或者说,是不相信这个下属的能力。 国师那样阴狠的人,手下怎么会要无用之人呢?让顾青儿带兵前来,不过是准备让她顾青儿探路。 作用完了,也该弃掉了。 浅浅一笑,黄金面具下露出几分邪魅的笑意:“顾青儿,上次没有让你与秦钟死同穴,今日,再送你一次!” 顾青儿闻言面色大变,对于凤九幽,她其实是害怕的。可是想着今天自己有两万人,凤九幽就一个人。 这样的实力悬殊,哪怕是用车轮战,她也能直接灭了他! 想到这里,心底升起的不安,又瞬间被欣喜和仇恨压了下去。 “哈哈哈……凤九幽,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怕了你?”阴沉一笑,顾青儿张狂道:“告诉你,我顾青儿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顾青儿。今天,我会让你知道,当年你选择那个贱女人,是多大的错误!” “啊!”手臂一痛,顾青儿连忙向后退,那些亲卫将她围在了中间,护了起来。 “许久不见,顾青儿,你的那张嘴巴,还是那么不会学乖!”阮绵绵轻蔑地看着她,听着后面巨蟒的声音越来越近,快速推开一丈。 顾青儿以为她要逃走,捂着被银针刺伤的手臂大声吼道:“快,给我抓住他,杀了他!” 她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擒不下一个阮绵绵。 凌空飞旋的阮绵绵一个转身,手中两枚银针向后一扫。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伴着怒吼声,一个庞然大物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546 混战 “不想死的,快下山!”低沉的声音借着内力送出去,阮绵绵身影一闪,直接到了顾青儿跟前。 顾青儿大惊,手上长剑一提,又向后退了几步,同时手腕一挥,剑光迎面而来。 阮绵绵挡住了她的视线,却在这一瞬间,猛然向旁边一让。她这一让,后面已经被刺瞎了眼睛的巨蟒,庞大的身体直接出现在众人眼前。 “啊……巨蟒!” “啊!巨蟒啊!” “啊!好大的蛇啊!” “啊,快逃!” “不好了,有毒!” 一时间,山顶上原本整整齐齐的队伍,在这一瞬间,宛如一盘散沙,散乱成了一团。 红唇微微勾起,阮绵绵冷冷一笑,将已经瞎了眼睛的巨蟒引到这边上扬军前,绯色身影一闪,快速消失在原地。 那边,无须上山时引出了的莫家暗卫们,忽然间看到山上几乎密密麻麻尽是上扬军,眼中怒火直冒。 尤其是听闻青衣人说,国师准备对莫家下手,这下隐在莫月峰中给莫家收集情报报信的暗卫,心头齐齐冒火。 竟然连着这都找来了,是真的决定和他们主子撕破脸了。既然人家国师都准备撕破脸了,他们莫家人,为何还要对上扬军礼让? 这样一想,一直在莫月峰内的上百名莫家暗卫,齐齐出动,直接杀开杀戒。上扬军士兵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会遇上这样的情况。 前面有巨蟒挡道,后面有莫家暗卫长剑厮杀,整个上扬军,直接成了被围截的蚂蚱。 这样的一条蚂蚱,自然是任人宰割。 后面跟上来的上扬军,甚至连前面的是人是谁都不知道,一路上来,到处都是陷阱,他们吃了不少亏。 甚至,已经死伤大半。到了现在,这会儿还有战斗力的,已经只剩下了一万人不到。 现在的他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见这人都都各种防备,各种警惕。现在瞧着手中长剑,瞧见他们直接扑过来大开杀戒的人,自然都红了眼睛。 他们是在斜坡上,上扬军上面已经去了三千人,后面还剩下七千来人。现在遇上百多人的莫家暗卫,齐齐围了上去。 莫家暗卫早有防备,可饶是他们武功再高,对上七千多人的上扬军,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又不知是哪个缺德的,竟然在山上倒上了许多豆子。原本他们是站在地上,结果到了现在,几乎连站立都站立不稳。 身子一跃都到了树上,结果不知上面是什么在作怪,那些树木在一瞬间,竟然都变成了枯木。 有士兵还有莫家暗卫沾染上了那墨绿色的汁液,直接一声哀嚎。在地上打滚,沾上毒液的那一块肌肤,瞬间变成了一块焦炭。 而那毒极其霸道,不仅仅是那一块,焦炭模样的伤口,在那瞬间,会以想不到的速度迅速蔓延。 只是眨眼间,那些士兵和莫家暗卫,直接变成了一块焦炭。双眼已经直接被烧透,露出两个大大的黑洞。 牙齿外面根本没有任何遮挡物,所有的肌肤都变成了焦炭,狰狞的模样,任谁看着都觉得恶心想吐。 众人瞧着那样的症状,再也不敢去触碰那些大树。在后面的上扬军瞧着,快速向后退去。 就该听小江的话,不该留在这里,为那么没有人性的女人卖命。而那些上过那个女人床的士兵,这会儿那温柔乡,已经不能让他们感觉到爽快。 命都没有了,哪里还有爽快可说? 所以到了生死关头,金钱美女,权利富贵,都TMD是狗屁。 逃命,才是关键。 七千多人的士兵,再也顾不得被的,齐齐向后退。士兵们一退,那些忌惮着巨蟒吐出的毒液的,莫家暗卫,也都齐齐向后退。 一时间,整个山坡上,倒了一大片。 “啊……你压到我了、” “啊,我的腿!” “啊,救命啊,救命啊!” “快……快抓住那棵树。” “不……不要抓树,那树上有毒。” 可是话已经迟了,那个士兵的手,正好抓到了那棵大树上。手上有什么连呼呼的,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 “痛啊!” 像是掉入了油锅中的鲤鱼,在挣扎着想要到得到最后生存的机会。可是这样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前面有人倒下,后面因为踩到满山黄豆被滑到的众人,直接从后面扑了上来。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士兵成了一团焦炭,却根本停不下脚步。 “不……大家快停下!” “快停下啊,前面有剧毒!” “不要!啊……” “嘶嘶嘶……” 身体在那一瞬间变成了焦炭,发出嘶嘶嘶的烧焦味,伴着浓烈的恶心气味儿,飘散在空中。 一个接一个,凡是碰着树干枝叶的,都直接变成了焦炭。有些胆子大点儿的,直接拿起手中的长剑,将手臂直接斩了下来。 半截手臂掉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额头大汗淋漓,这种痛苦,与失去生命比起来,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后面流云锦帛一闪,这边受了重创的莫家暗卫看到,脑中警铃大作,是国师下面的名风们到了。 两万上扬军,再加上上千名名风…… 莫家暗卫微微一愣,心中各种不安。后面追上来的名风们看到,眼中露出喜色来。 身子一跃,直接到了人群中。 一把将几名上扬军向后一丢,丢到了人群外面。上扬军士兵大喜过望,竟然就这样捡得一条性命。 而名风们之所以将士兵丢出来,是因为他们同属于国师手下。这次剿灭莫家暗卫,国师点名要让两万上扬军上前打头阵,他们心中不满。 以往这样的好事,向来都是直接落到他们名风们头上,却不想这一次,居然让那个靠着身子尚未的女人带的上扬军出头。 他们心中不甘,可是碍于国师大人的命令,不得不靠后。好在前面上扬军似乎受到重创,他们才能这样直接上来。 也幸亏有了上扬军,他们名风们才能减少伤亡。那些个陷阱,不得不说,确实厉害。 将上扬军士兵一脚踢飞,名风们开始大开杀戒。 一时间,三波人马,直接乱成了一团。 山顶上,巨蟒怒吼咆哮,冲着顾青儿猛烈攻击。因为失明,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人是谁。 只是凭着感觉,知道是一名女子。巨蟒乃是国师一手驯兽而来,极其聪明。而且国师下了命令,一定要杀了那人。 这会儿,又吃了那么大的亏,它怎么会饶了那个人。 顾青儿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不论她如何努力,就是脱离不了巨蟒的攻击范围之内。 这样的攻击,让她五脏受损,几乎经脉俱断。 阮绵绵早已经不在这边,直接原路返回,奔向无须和国师那边。 547 惊险 锐利的剑气利芒在天空中炸开,宛如一道惊雷,散落在神州大地,惊起万丈红芒。 红芒所过之处,一片血红。那么多鲜血,却只有两人的身影。阮绵绵抬眸看去,只见无须身影略微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长剑上。 “无须!” 手中长剑宛如蛟龙飞舞,身子一动,已经直接到了那边两人中间。国师脸上的黑布已经不见,露出一张沧桑的脸庞,上面的褶皱层层叠叠,比起绝命来,更加苍老了几分。 他嘴角也挂着鲜血,鲜血带着几分浅绿色。那双细小的眼睛在看到阮绵绵凌厉一剑劈过来时,眼底划过一丝阴毒的神色,唇角勾起带着一丝惨绿色,阴沉一笑。 山顶忽然之间起了大风,阴风阵阵,只贯人心。夹带着丝丝血腥味儿和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儿,让人只觉得想吐。 阮绵绵倒退几步,身子一弯,剑影斜横,光芒四射,急速旋转,阵阵阴风中,绯色身影一闪,整个人已经到了国师跟前。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随即眼底阴毒之色加剧。 国师阴沉沉一笑,身影瞬间倒退十丈。滚滚浓烟之中,忽然传出一阵古怪的声音。 身子一跃到了无须跟前,阮绵绵拉住他的手臂:“无须。” 无须轻轻摇头,苍白着脸表示没事。 对望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到了警惕。细听,是笛声。那笛声,若有若无,似乎是从九天之上传来,又似乎就在耳边。时近时远,时轻时重。 “不要听!”两人同时开口。 对望一眼,两人同时屏气凝神。一个眼神交流,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一闪,直接飞向那团黑雾。 “嘶嘶嘶……” 到了黑雾前的绯色身影一顿,一道阴狠带着巨大恶心气味的味道,直接到了她耳后。身子猛然一顿,阮绵绵急速向后回旋。可还是慢了一步,在回身的那一瞬间,手臂上面一痛。 在一瞬间点住自己手臂上面的穴道,哗啦一下撕下手臂上的衣服,抬头,对上巨蟒已经显得狰狞的巨头。 巨蟒居然又到了这边,深吸一口气,阮绵绵蹙眉,身子凌空而起,跃过巨蟒头顶,直接一剑便劈了下去。巨蟒在那边受到士兵的围攻,也受了伤。 顾青儿已经不知死活,现在受到国师的召唤跑了过来,庞大的身体上面到处血迹斑斑。青色墨色黑色绿色等,混为一团,看上去尤其狰狞。 虽然看不到,却极有灵性。加上有笛声,失了双眼的巨蟒,似乎前面照了一个巨大的灯泡。无论阮绵绵从何处攻击,巨蟒庞大的身体极其灵活,像是一条小蛇,从各方攻破。 “无须,毁了他的笛子!” 身体急速而上,刀枪不入的巨蟒身体,阮绵绵根本不能伤到分毫。也不知知道巨蟒身上的伤,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或者说,应该是顾青儿知道巨蟒的弱点,所以才能如此。 手臂有些发麻,阮绵绵瞥了一眼已经开始泛青的手臂,脸上神色一变。 没有想到,封住了穴道,巨蟒的毒还那样霸道。 伤口那一一块儿青紫色外面已经带着一些焦黑。焦黑深处,露出了森森白骨。眼底寒光一闪,竟然被一条畜生伤的这么重,咬牙挥剑,直接向巨蟒巨大的头颅而去。 不攻别处,只管攻向巨蟒的头部。 笛音忽高忽低,巨蟒的进攻时快时慢,而且每次攻击的地方,不是阮绵绵的心口,就是她的头部。那样的攻势,凶猛而又狠辣,招招致命。 左躲右闪,身上多处挂彩。那边笛声还在忽高忽低,却在一瞬间,陡然直接拔高。 阮绵绵身子一顿,快速向后跃去,手中的长剑,却直接劈向巨蟒的巨头。身退剑进,就算是伤,也伤不到她的身。低低一笑,阮绵绵勾起唇角,她发现一个特点。 每次只要她靠近的时候,巨蟒会记得吃的亏,无论如何攻击,巨蟒都不会张开嘴巴。宁愿吃点儿痛,嘴巴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可是却没有半分松动。 看不见,却能够根据笛声,知道阮绵绵是进是退。这样的巨蟒,不能说不能可怕。 阮绵绵不敢有丝毫怠慢,可是对刀枪不入的巨蟒,实在没有办法。几番纠缠,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大吸一口气,阮绵绵看向巨蟒,巨蟒似乎已经确定她就是刺瞎它眼睛的人,咆哮着越发阴狠。 口中的毒液,嘶嘶地向阮绵绵而来。阮绵绵才刚一落地,巨蟒的毒液会在那一瞬间而来。 她所落之处,几乎到处都是毒液。四周都是巨蟒喷出的毒液,那种腥臭味让人直想吐。 阮绵绵面颊略微扭曲,冷冷地看着再次咆哮而来的巨蟒,挥起长剑冷然落下,用上了十二分力道。 “砰!” “嘶……” 沙砾飞扬,巨蟒庞大的身躯陡然一颤,口中发出类似于哀嚎的声音,身体圈起扭曲着在地上打滚,巨大的头颅在这瞬间,猛然扭转过来瞪着她。 阮绵绵踉跄着一步倒退在一块小石头上,口中尽是鲜血。唇角微微勾起,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到底还是有弱点的不是,不过这个弱点她要下手,像刚才那样不顾一切地直接劈下去,也太要命了。 只怕巨蟒还没有解决掉,她自己已经因为运功过度,内力尽失,到时候变成一个废人。 巨蟒在地上哀嚎着翻滚,地上的沙石因为不能承受它庞大的身体,变成了沙砾飞射。 处处都是鲜红一片,泛着和巨蟒吐出的绿色的毒液。那样一条巨蟒,阮绵绵凝眉看着,不知它体内到底能分泌出多少毒汁。 这样子下去,整个莫月峰会不会变成一片毒山。笛声还在继续,受伤的巨蟒挣扎了一会儿,再次向阮绵绵攻来。 身上大汗淋淋,浑身神经绷紧。黄金面具下,那双眼底尽是冷沉之色。 打蛇打七寸,对这样的巨蟒没太大作用。那么,除了头部,还能有哪里? 她的力气几乎耗尽,却找不到巨蟒的弱处。只能等无须那边让国师分心应付,她才能有下手的机会。腾空的身体有些不稳,手中长剑再次落下。 哪怕是铜墙铁壁,凭着她的武功和内力,也应该会有松动。她就不信,这巨蟒的头,是黄金白银铸造而成。她暗暗想,哪怕是黄金铸造,也一定要将其打碎。 剑光一阵一阵滑落,挥下的瞬间还要躲避巨蟒的精准攻击。 一百招下来,阮绵绵面色已经惨白。嘴角已经渗出鲜血来,沿着嘴角缓缓流下,与黄金面具相互交错,银光闪闪,血腥潋滟。 眉心紧紧蹙起,瑟瑟阴风下,又是一剑划向巨蟒的嘴部,雷霆之势迅猛而来,狂风大作,巨蟒身体一颤,笛声乍然一停。 巨蟒咆哮后退,阮绵绵怎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抡起长剑,又是一剑狠狠劈了下去。 她就不信,今天只劈向一个地方,在巨蟒的嘴巴上,不能拉开一道口子,不能将巨蟒的血盆大口一分为二。 剑光阵阵,巨蟒急速后退,阮绵绵抡起长剑,一剑又一剑划下,沙石翻飞,笛声在这个时候又忽然响了起来。 急速后退的巨蟒,在听到笛声后,微微一怔,咆哮嘶吼着,再次攻了上来。 微微眯起眼眸,视线瞥了一眼后面不远处的大坑,阮绵绵身子一翻,直接向那边跃了过去。 巨蟒见阮绵绵似乎准备离开,噗嗤几声,吐着信子,迅猛地追了过去。这个时候,它分明已经察觉出对方力不从心,这个时候怎么会直接直接放弃? 杀了它的配偶,还毁了它眼睛,向来阴毒的它,怎么会就此放过她? “嘶嘶嘶……”巨蟒经过之处,因为它庞大的身体,树木尽数枯萎,只是在那一刹那间。 笛声越来越快,巨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在那一瞬间,口中吐出绿色的泛着浓浓血腥的浓汁,还有看不出是什么的污秽物,恶心狰狞到了极致。 忍住胸口各种翻涌,阮绵绵连忙回头,再不去看身后的巨蟒。 瞥了一眼那边阵阵黑雾,见黑雾也在向着这边而来,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深意。 到了土坑旁,阮绵绵发现之前巨蟒与上扬军颤抖,居然没有掉下土坑。 整个土坑已经直接显露了出来,好在四周没有任何陷阱,只是一个单单的土坑,倒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可是无论她如何引诱,巨蟒只是在土坑的四周打转,怎么也不下到土坑中。阮绵绵有些头痛,用别的方法根本杀不了巨蟒。 眼眸一转,看向土坑。身子凌空飞起,直向土坑而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论如何,只要她在整个土坑下面的岩浆迸发的一瞬间离开,或许还有生存的机会。 背后陡然一震阴风袭来。阮绵绵急速回头。 “凤九幽,受死!”尖锐的女声伴随着凌厉的剑锋,划破长空而来。 眨眼间,衣衫破碎的顾青儿,长剑已经到了她胸口。 548 可怜 阮绵绵一眯眼,瞳孔猛然紧缩。顾青儿那长剑剑尖,竟然沾着巨蟒绿色的剧毒。这样子一剑刺入她的胸口,她必死无疑。 前面是顾青儿带着剧毒的长剑,后面是巨蟒伴随着笛声猛烈的攻击,前后夹击,阮绵绵在这一瞬间,竟然陷入了一个死局。 眼看着长剑即将没入胸口,阮绵绵急速后退,在后退的瞬间,掌心翻飞,银针直接射向对面的顾青儿。耳边听到一声嘶吼,掌心方向一变,掌心的银针直接射向巨蟒张开的血盆大口中。 原本准备射向顾青儿的一枚银针,在那一瞬间,又多出了两枚,刺向巨蟒的咽喉。不仅仅是如此,身子翻飞避开巨蟒血盆大口的瞬间,拿着长剑的手直接收回,掌心三枚银针,再次射向巨蟒口中。 “嘶嘶嘶……” “砰……” “嘶嘶嘶……” “啊……” “啊,有蛇……有大蟒蛇!” “快……快跑啊!” “站住,来人,给我杀了他!”顾青儿披散着头发,满目狰狞。双眸泛着血丝,眼底是浓烈的恨意,望着翻飞的阮绵绵,手中长剑再次刺了过去。 她本就是顾家后人,顾家也算武学世家。虽然娇生惯养,可是基本的武功底子还在。加之侥幸捡回一条命,被国师各种折磨后,性子变得越发狠毒。 原本三脚猫的功夫,经过刻苦训练,也算是非常不错的高手。在阮绵绵翻飞避开巨蟒血盆大口的瞬间,长剑直接从阮绵绵的胸口擦过。 这样她如何甘心,连着又是一剑,直接刺向阮绵绵的后背心,同时一脚踢出,想要将阮绵绵一脚踢到巨蟒的口中。 避开了巨蟒的血盆大口,极其危险地避过顾青儿致命一剑。这紧接着而来的要命一剑,阮绵绵再没有办法避开,长袖一挥,袖口红绳飞舞。 “凤九幽,准备受死吧!”顾青儿张狂的大笑着:“想要让这畜生杀了我?哈哈哈,也不看看,这畜生到底是谁这边的!” 又是一剑落空,顾青儿连着十招之内,竟然没有挨着阮绵绵的衣角。心中怒意恨意翻涌,她的武功,还是远远不如阮绵绵。恨意纵生的她,不顾一切再次冲了上去。 “凤九幽,我要杀了你!” 凌厉一剑劈向阮绵绵,笛声陡然又响了一下。巨蟒疼痛在地上剧烈挣扎着,咆哮着,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颤抖着。可是依旧,巨蟒庞大的身体,还是在土坑的边缘打转。 阮绵绵暗暗咬牙,笛声响起的瞬间,她卯足了力气跃出去,挥出的红绳缠住顾青儿挥来的长剑,一脚抵在巨蟒陡然攻上来的巨头之上。 “哈哈哈!凤九幽,我看你能支撑到几时!”顾青儿猛力将长剑收回,因为力道不足,身子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栽进下面土坑中。巨蟒因为疼痛挣扎着奋起攻击,山石摇晃着,下面的上扬军、莫家暗卫和名风们,都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山顶的山石开始向下滚,整个莫月峰,似乎都在微微颤抖着。只是山上的黄豆之类的圆滚的东西太多,他们又要防止被山顶上巨蟒的毒液沾染,又要对付敌人,根本没有办法安全离开。 乱成了一片的莫月峰下,三道月白色身影,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急速向山顶而来。 山顶上,阮绵绵身子一个踉跄,险些直接一头栽进对面巨蟒的血盆刀口中。 “嘶嘶嘶……” 阮绵绵愤怒之极,捂住腹部正在流血的伤口,狠狠地盯着那边笑得张狂放肆的顾青儿。顾青儿笑得极其恐怖,笑容中带着快意,快意中带着狠辣。 “凤九幽,很早之前,你可曾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凤九幽,我顾青儿到底哪里不好,你竟然这样对我?” “凤九幽,我爹爹纵使有千般不是,可都是因为你的纵容。爹爹以为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其实到头来,一切都是在你的算计之中!” “你故意给爹爹莫大的权利,故意让他想要得到更多。爹爹本就野心大,可是很早之前,爹爹从来没有过想要造反的心思。都是你,都是你的纵容!” “明明你对姐姐没有情,可是故意让天下人皆知,你钟情于姐姐多年,甚至为了姐姐,闹上了朝殿,与先帝闹翻,被禁足!哈哈哈,可笑世人都以为你是被禁足!” “被禁足?哈哈哈,不过是故意在那个时候发展自己的势力罢了!可笑我们所有人,所有人啊,包括太子殿下,你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威胁!” “姐姐爱你,我也爱你,可是我们这些爱着你的人,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下场?你利用爹爹的心思,给他巨大的权利,让他以为一切尽在他手中,其实,到头来,我们所有人,都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哈哈哈,对了,我还知道一个秘密,一个连你那个最为心爱的女人,阮绵绵都不曾知晓的秘密!”又是一剑落到阮绵绵身上,顾青儿笑得越发张狂得意。 “或许你以为这天下没有人知道,可惜了,偏偏被我顾青儿知晓了。哈哈哈,可笑阮绵绵以为你是真心爱她,哈哈哈,真心爱她?” “没到西流国前,没有被国师救活之前,我临死时,我姐姐临死时,我们都认为,阮绵绵才是你心尖尖上的肉!你为了她不进任何妃嫔的寝宫,除了她不碰任何女人!” “可是谁又知道,这天下女人那么多,你身为一国帝王,为何偏偏只碰她?” 阮绵绵踉跄着后退,准备起身反击时,身体陡然一顿,眉心紧紧蹙起,吐出一口鲜血来,面颊苍白如纸,却被黄金面具尽数挡在了阴影下。 “怎么,到了现在,到了现在,你还要告诉全天下,其实,你是爱她的吗?” 顾青儿冷冷一笑,她身上的伤比阮绵绵身上的伤更重,可是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身上有伤。似乎看到敌人将死,心中越发痛快,根本感觉不到痛。 “阮绵绵深陷其中,你那般疼爱宠溺,甚至还让她生下你的孩子,你唯一的孩子,她怎么会怀疑,你对她的爱?可惜了,哈哈哈……可惜了,可惜了她临死都不知道,你最爱的,其实并不是她,而是被你打入冷宫的方紫薇啊!” 见对面绯色身影不说话,直直地盯着她,顾青儿阴阴地笑着:“奇怪我为何会知道,是吗?我为何会不知道?你若是真的爱她,怎么会将那样的时刻,将她推在风口浪尖?任由我和姐姐,还有方紫薇,去陷害她腹中的孩子?” “是,那乌鸡汤是我送过去的,毒也是我让人下的。可是方紫薇呢,你以为,她没有杀心吗?方际可是太傅,也是你第一个师父。教你帝王之术,教你为君之道!” “你是先帝最疼爱的宠妃的孩子,是先帝最看重的皇子,可是为了保护你,先帝故意将你撇开,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不受宠。等到其余皇子斗得两败俱伤,你这边坐收渔翁之利。” “自知之中,方家与我们顾家,一直都是对立,实则,方家暗中,早已经是你的势力。因为,十岁那年,你便与方家方紫薇,订下了亲!” 阮绵绵的身体,猛然一颤。细长的睫毛,微微一抖。 顾青儿瞧着,以为说中了她的心思,笑得越发得意:“我为何会知道?哈哈哈,因为救我的人是国师,因为国师是你贴身因为绝命的孪生兄弟……” “哈哈哈,可笑啊,阮绵绵一直以为,她才是你的心头肉。枉她是暗门门主轻音,枉她竟然不惜抛开你的杀父之仇!她以为她有多幸福,哈哈哈,其实她才是你手中最厉害的一颗棋子。” “一颗可以制约平南王凤长兮,牵制南郡,甚至可以直接挥兵西流国的,最好的棋子!”顾青儿冷冷道:“别说你从来没有心思动西流国,若是真的没有,你会容许莫家和君家两大家族的人,直接留在阮绵绵身边?” “你什么意思?”阮绵绵挑眉,冷眼看着顾青儿。 顾青儿因为这会儿正得意,根本没有听出,阮绵绵的声音,有些变化。加之旁边巨蟒因为疼痛在咆哮着,遮盖了一部分。阮绵绵又重伤在身,声音并不大,直接被掩盖了过去。 可是顾青儿瞧着,确实听懂了她的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明确,阮绵绵自以为你有多宠爱她,哈哈哈,其实,她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若是你真的在乎她,爱她,你怎么会将你们的孩子,在这个时候留在皇宫?” “别告诉我方紫薇被太皇太后赦免的事情,你不知道?不是你的意思?一个孩子,哪怕是有人照看着,又怎么斗得过心思深沉的方紫薇呢?” “你若是爱她,会将孩子留在皇宫?会让方紫薇再次有机可乘、会明知那天在永华路有埋伏,却故意还带着她从那里过,说是去外面转转看风景?” “凤九幽啊凤九幽,这一切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在你的算计之中?”顾青儿阴阴地笑着,带着几分嘲弄:“阮绵绵如此,倒是她咎由自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竟然嫁给仇人,为仇人生下孩子!” “可怜的是,那个孩子啊,凤吟九,哈哈哈,才不到两岁啊!” “闭嘴!”阮绵绵冷冽出声,身体瞬间已经到了顾青儿跟前。 长剑刺过顾青儿身体的瞬间,一阵悦耳的笛声响起。巨响在身旁响起,阮绵绵望去,巨蟒的身体竟然落到了土坑之中,整个地面,直接陷了下去。 伴着笛声而来的,是巨蟒洪钟般的怒吼嘶鸣! 霎那间,整个莫月峰,开始地动山摇。 549 火山 顾青儿倒下的瞬间,身体一颤,瞪大了眼睛盯着身子向后倒下去的绯色身影,眼底带着几分震惊和不敢置信。 “你……你是……” 黄金面具下,苍白的唇瓣微微勾起,身体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手腕轻轻一扬,一枚银针,直射顾青儿胸口。 “叮……”一阵黑雾陡然出现在顾青儿跟前,直接将那枚银针挡了下来。阮绵绵冷冷一笑,掌心五枚银针,同时射了出去。 顾青儿猛然捂住胸口,盯着带着黄金面具的阮绵绵,脸上缓缓升起丝丝死气来。 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着阮绵绵:“哈哈哈……你……哈哈哈,是你!哈哈哈,阮……告诉你,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 “呜……” “啊……” 伴着凄厉的惨叫声,阮绵绵收回脚,她那一脚并没有将顾青儿踢向土坑,而是向着侧面的山坡而去。 忽然眼前一道白影一闪,眨眼间阮绵绵只看到衣衫破碎面容狰狞,几乎没了气息的顾青儿,眼底尽是寒冰。 巨蟒一个抬头,张开血盆大口…… 临死的瞬间,顾青儿瞪着那张血盆大口,眼底露出绝望的神色。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顾青儿的身体,直接变成了两截。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阮绵绵别开脸,不去看顾青儿掉落在土坑中那只剩下半截的身体。 在她运功而起的瞬间,巨蟒咆哮一声,身体在土坑中剧烈扭动着,惊起层层沙石翻飞。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整个地面陡然颤抖起来。 “快走!” 腰间陡然多了一只手,阮绵绵根本来不及去看身边的人是谁,伴着轰隆一声巨响,她被人直接拉住,向后退开。 阮绵绵扭头看向那边那团黑雾,心跳几乎到了嗓子眼儿,厉声喊道:“无须!” “轰隆!” “轰隆隆!” “轰!” “啊……不好了,不好了,山在动,大家快跑啊!” “快……快,大家快逃命啊!” “快啊,啊……好烫!” “啊,要死了,大家快逃命啊!”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红光冲天。一条火龙,不是从天而降,而是直接从山中崩裂而出。 呼啸而来,咆哮奔腾。像是责怪怒骂愚昧的世人,吵醒了在深山老林中沉睡千年的它。 满心的怒气,化为腾腾怒火,奔腾不息,肆掠不止。 莫月峰,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滚滚岩浆从山口崩裂而出,宛如盛开在莫月峰顶的罂粟花。美丽惊心,却又夺人心魂。 岩浆所所过之处,到处一片焦红。哭喊声,嘶吼声,爆裂声,在整个莫月峰传散开来。 滚烫的岩浆划过山石地面,划过树木丛林,划过黄豆绿草,划过滚到在地上的尸体,发出各种声音。 焦臭的腥味,只是在眨眼间便弥漫在整个莫月峰。整个山峰还在微微摇动,整个山体也在一点点化为一片废墟。 莫家暗卫、上扬军和名风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这样的事,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人力能够阻止的。 他们急速地向山下奔去,可是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黄豆,那么多那么多,他们根本连脚都站不稳。 身子一滑,直接滚落了下去。 而地面上,从山口滚烫落下的岩浆,瞬间从他们身下身上划过,身体一震剧烈扭动,也就眨眼的功夫,整个人体便化为一具焦尸。 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什么对手,再也没有什么仇人,有的是大家共同害怕的自然之力。 莫家暗卫们惊呆了,宰相大人命他们在此训练,同时研究为何地下会有黑色滑腻物。 而那种滑腻物是什么,他们一直不明白。甚至,他们留在这块地方最为主要的目的不是别的,而是替莫家炼制兵器。 为何会选在这里,因为这里的温度比别处高,地面都是温热的。他们一直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到了现在,不用谁说,他们都明白过来。 那是岩浆,是触怒了山神,山神发怒,要灭了他们。因为是他们,惊动了山神的浅眠。 现在,山神醒了,他们该接受吵醒山神的惩罚了。 “啊!烫死我了!” “救命啊,救命啊!” “求求你们,救救我啊!” “救命啊!” “来人啊,救命啊!” “大家快跑啊,山神发怒了!” “好多水啊,烫死了!” “啊……” “嘶嘶嘶……” “啪啪啪啪……” 树木在瞬间宛如碰到了巨蟒的毒液,直接枯萎,甚至,直接燃烧起来。整个莫月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没有人注意到,不仅仅是莫月峰整个山体已经起火,莫月峰里面的樊山也已经起火,不仅仅起火,它下面的寒潭,这会儿已经也燃烧起来。 潭水直接起火,这样的情况,若是被人看到,一定会大惊。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注意到寒潭已经起火。何况都是在莫月峰之中,逃命的人哪里还曾注意到,哪里是寒潭,哪里山林。 可是渐渐地,有人想起来了。 名风中有侍卫大声喊道:“我想起来了,山那边有一处寒潭,快,快去那边!” 很多人身上已经着火,痛苦地挣扎着,听到有寒潭,已经绝望的眼底瞬间又升起丝丝希望来。 又是一轮岩浆滚烈下来,噗嘶噗嘶地烧着整个山林。 离寒潭最近的本该是名风们,他们是最后上山的,可是为了和上扬军争战果,他们跑得飞快。 现在整个莫月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名风们与莫家暗卫纠缠在了一起,最后的队伍便变成了上扬军。 上扬军残存的队伍因为地动山摇早已经没了队形,加之个人为了奔命,哪里还记得自己是上扬军的军队? 所有人一哄而散,齐齐奔向寒潭。 之前与莫家暗卫纠缠在一起的名风们,很多已经直接化为了一股焦烟,很多多处挂彩。 这会儿想要离开莫月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们的视线,狠狠地定在了莫家暗卫身上。 不知是谁说了句“快,你们莫家人,每天都在这莫月峰捣鼓,一定是你们触怒了山神,现在山神发怒,都是你们莫家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责骂莫家暗卫。莫家暗卫有苦难言,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何好端端地,整个莫月峰会忽然岩浆迸发。 可是这会儿他们纵使有一百张嘴,也根本说不清。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哪里有人不想要活命? 这个时候责怪莫家暗卫也是无济于事,暂时侥幸保命的人一边大骂莫家人缺德做尽了坏事惹怒了山神,带着着火的身体,一边快速向寒潭那边跑去。 550 起火 一天一夜之间,整个莫月峰化为一片荒山。 尸横遍野,遍地碎骨。 树木已经化为一片灰烬,几乎所有的尸体,都已经化为了一片尘埃,与那些树木的枝叶灰烬缠绕在一起,化为了整个莫月峰的灰土。 “砰砰砰……” 山上巨石横飞,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伴着滚烫的岩浆,将这个莫月峰变成了一座熊熊火焰山。 后背一痛,腰间那只手陡然松开,耳边一声绝望的惊呼。阮绵绵却已经抬不起眼皮,身体直接被浓烈的岩浆惊飞了出去。 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都光秃秃的。转了转眼珠,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阮绵绵蹙眉,想要开口,嗓子处却干涩的疼。她扭了扭脖颈,轻轻一声咔嚓,脖子差点儿直接断裂开来。 忍痛一声轻呼,痛得她脸上肌肉都扭曲了几分。陡然间,才发现脸上的黄金面具不见了。 挣扎着就要坐起来,腰间忽然多了一只手:“你才刚醒,先不要动,身子要紧。” 阮绵绵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愣神的时候,有一个软乎乎的,胖乎乎的小手,一点点攀上她的手指,肉呼呼的,格外暖心。 “母……母后!” 身体猛然一颤,阮绵绵几乎落下泪来。 胖乎乎的小身体小心翼翼地尊在一旁,乌黑的桃花眼瞅着她,包着一包泪:“母后是疼么?小九九给母后呼呼,母后就不疼了。” 手指缓缓扣紧,轻轻包住那只软乎乎的小手。恍惚间,阮绵绵看到一个模糊的小小的人影,穿着明黄色的小衣,泪光盈盈地瞅着她。 缓缓闭上眼睛,阮绵绵还来不及再次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眼前的小人儿,那边小人儿吓得脸色大变。 “父皇,父皇,你快来瞅瞅,母后是不是又要晕过去了。” 细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阮绵绵诧异地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深邃惑人的桃花眼,心头猛然一跳。 穿着白色锦衣长袍的凤九幽就在旁边,小九九半个身子都坐在他腿上。望着视线模糊,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阮绵绵,低低开了口。 “梧爱,是我。” 梧爱,是我,我是凤九幽。 阮绵绵没有动,甚至没有眨眼睛。她的脑中,倒放着这么三个月来的一切事情。 从永华路的那场爆炸,到后面她为了找他,几乎翻遍了整个莫月城,可是却寻不到半点儿踪迹。 到了后来,她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扮作他,引来名风、上扬军和莫家暗卫,只想要借助他们的口,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让他知道,她还没死。让他知晓,她在找他。 一旁的小九九瞧着娘亲呆愣愣的模样,奶声奶气地惊恐着:“完了完了……母后不认识父皇了。” 凤九幽一愣,视线从满心愁苦惊心的小九九脸上一扫而过,带着一种警告和犀利,小九九连忙用另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捂住粉嘟嘟的小嘴。 呜呜呜,他说的是实话啊,母后瞧着父皇,都没有眨眼睛。子虚叔叔说过了,那样子眼神,八成是不认识人了。 想着母后连父皇都不认识了,完了,母后不会连小九九都不认识了吧? 小九九满心担忧,正准备一头扎进母后的怀里寻求安慰找点儿感觉,结果他胖乎乎的小身子还没来得及转开,小屁屁还没来得及从父皇腿上移开。 那边,原本躺在地上的母后,陡然间动了。 “九幽!” 小九九懵了,他还在父皇怀里呢。 使劲儿挣扎了会儿,可惜母后太过专注,似乎压根儿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呀。 小九九暗想,他一定是年纪太小了,个头太小了,他还不到两岁呀,呜呜呜,个头不够啊,太缺少存在感了。 呜呜呜……小九九暗自桑心中,忽然乌云压顶,他胖乎乎的小蛮腰上忽然多处一只手。 诧异不已啊,小九九低头一瞧,以为是哪里来的什么杂物,仔细一瞧,才发现那是母后的手啊。 “小九九!” 凤九幽原本就抱着小九九,现在阮绵绵一头扎进来,再又揽着小九九,一家三口各种抱,抱成了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心底的情绪平复了,阮绵绵这才缓缓松开面前的父子俩,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红润来。 小九九歪了歪小脑袋,长长呼了口气。 母后太热情了,他小九九年纪太小,差点儿承受不了。不过心底还是各种嗨皮的,这么久了,终于见到母后了。 那边流焰轻轻咳嗽一声,背对着这边道:“皇上,马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启程吗?” 将眼底尽是差异的某人抱了起来,凤九幽低头看了看已经坐到地上的缩小版自己。 “男子汉大丈夫,自己走过去!” 小九九抱着一包泪,可怜巴巴地看着那个有了母后就直接撂下儿子的某男子汉,捏了捏小拳头。 冲着父皇的背影挥了挥两个小拳头,小九九咬咬贝齿,哼哼,他再长个几年,将来也能那样直接将母后抱在怀里。 说着,迈开小胳膊小腿儿,踉跄着一小步一小步跟着父皇母后那边走了过去。 阮绵绵本就浑身是伤,方才又那么激动,这会儿到了凤九幽怀中,冲着凤九幽说了句“小九九还小”,还来不及说被的,直接被凤九幽点了昏睡穴,晕了过去。 西流国王宫中,喜赜早已经不在王宫内。喜娆赶回去时,根本没有见到她王兄,反而是看到了跪在殿外的莫宰相。 宰相大人看到原本失踪应该是在凤天王朝南郡的公主,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行礼:“微臣参见公主!” 没有见到王兄,甚至是连王兄身边的近臣都没有看到的喜娆公主,居高临下盯着莫宰相:“莫宰相,你为何在这里?王兄呢?” 莫宰相连忙回道:“回公主,莫月峰那边出事了,整个莫月峰已经化为了一片火山,死伤无数……” “莫月峰出事管本公主什么事儿?本公主问你,王兄呢?”喜娆公主正急着找人,凤九幽放她的时候说的,凤长兮现在在王宫中。 要找凤长兮,就先要去找王兄,得让王兄点了头,她才好名正言顺地去见凤长兮。 莫宰相是知道这位喜娆公主的厉害儿劲儿的,表面看似温柔无害,可若是生起起来,那可难以招架。 而王对这位喜娆公主,向来格外宠爱。 莫宰相知道得罪不起,加之现在的莫家,危在旦夕,整个莫月峰若是真的烧了起来,那就还真是好事。 万一没有烧干净,王带着人亲自过去了,发现他在那边做的手脚,哪怕他有一百张嘴,也难以洗清罪名。 “回喜娆公主,王接到消息,已经赶去莫月峰了。” 喜娆公主瞪着莫宰相:“你说谎,莫月峰离莫月城这边至少也有六十里,王兄怎么会亲自去那边?” “更何况莫月峰那边什么都没有,现在就算是莫月峰变成了一片火海,你们这些大臣是做什么的,还需要王兄亲自过去吗?” 莫宰相连忙解释:“喜娆公主,这次是王亲口说要过去的,微臣就是觉得莫月峰那边事态危险,想要拦下王。” 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来,莫宰相垂着头道:“可是王却坚持要去,而且非常着急。微臣跪在这里,也是王的意思,担心微臣跟着去,拦住王,不让王过去。” 喜娆公主这才刚从南疆赶回来,哪里知道莫月峰的事情,更加不知道,莫家在莫月峰情况。 莫宰相在这里拦着王,是担心莫月峰那边的事情。可哪怕是他跪下了,也还是没有将王拦下来。 暗暗庆幸的是,暗卫已经来报信,整个莫月峰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到处一片灰烬。 哪怕是王亲自过去了,也差不多没了任何蛛丝马迹。 喜娆公主蹙眉,莫月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连王兄都过去了?王兄过去了,那凤长兮呢? “宰相大人可知道神医在哪里?”知道王兄的去向,应该知道凤长兮的去向吧。 莫宰相一愣,轻轻摇头:“王出宫时下令,没有王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踏入后宫一步。” 言下之意,凤长兮之前确实是在后宫里面了?看来凤九幽没有骗她,眼珠一转,喜娆问:“是吗?本公主进去看看!” 凤九幽告诉她,凤长兮是在这王宫中给太后治病。进宫后便不曾出宫,这会儿王出宫了,凤长兮应该还在宫内。 君府,灯火通明。 君家老爷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外面管家老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君家老爷蹙眉,看着进来的老张问:“是天塌了还是月河河水干了?老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越老越慌张!” 老张连忙点头说:“老……老爷,差……差不多!” 君家老爷眉头挑的更高了:“差不多?” 眼底多了一抹诧异愕然,难道月河的水真的干了? 老张瞧着自家老爷微微怔住的样子,连忙说:“老爷,倒不是月河的水干了,而是……而是月河的水燃了!” 君家老爷怔住,看着老张,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月河河水燃了?” 不等老张开口解释,君家老爷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什么叫做月河的河水燃了。 551 闲言 “但是老张啊,你说这个月河的河水燃起来了,这个话啊。就太不靠谱了!” 伸手拍拍老张的肩膀,君家老爷笑眯眯地说:“哎呀,老张啊,你年岁大了,竟然还学会骗你家老爷我了!” 老张急得额头大汗又冒出了几分,连忙摇头:“老爷,我是真的没有骗你啊。你不信你去月河边看看去,现在河边已经聚满了人!” 君家老爷还是不信,摇摇头冲老张说:“好了好了,这事儿你家老爷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你家老爷我还要进宫面圣,再等会儿,王宫的城门就关了。” 君家老爷的话刚说完,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君府大门口,身影一闪,眨眼间到了正从房间出来的君家老爷跟前。 老张瞧着吓了一跳,见是黑衣人,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君家老爷看着黑影人,示意他直接说。 黑衣人凑过头去,挨着君家老爷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 君家老爷听完,脸上笑眯眯的神色大变:“去,快去!你快去莫月峰,记得将那些暗卫都带上!” 黑衣人一听,连忙点头,像是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已经到了君府大门外。 急切的神色浮现在君家老爷的脸上,眼底也出现了一丝惶恐。君家老爷看了老张一眼:“老张,你留在府里,若是宫里来人了,就说出去谈生意去了,不在府中。” 老张惊讶:“老爷,发生时么事了?您这是要准备去哪里?” 君家老爷看着老张道:“老张,府内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可要替我看好这个家。等到音……哎,算了,我出去了,记得宫里来人了,就那么说。” 说完,君家老爷急匆匆地离开了院子,向君府大门而去。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月河两岸已经聚满了人群,挤得密不透风。整个街道上,也到处都是人群。 人群几乎都是寸步难行,更何况是马车。 马车内君家老爷面露焦急之色,问外面赶车的车夫:“外面怎么回事?” 车外驾车的车夫回道:“老爷,街道上都是人,马车根本没法前行。” 君家老爷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怎么这么多人?” 车夫看着远处月河那边通天的火势,映红了半边天,滚滚燃烧着,带着一种刺鼻的气味儿。 不等车夫开口,君家老爷问:“是什么味道?” 车夫伸长了脖子,身子在外面站了起来看向月河边:“不知道,老爷,好像是月河那边起火了!” 君家老爷挑眉:“月河边起火了?” 车夫也有些不确定:“老爷,您稍等一下,我过去看看!” 君家老爷哪里等得及,他心里惦记着事,那车夫一下车,他也跟着下了车。又想着刚才老张的话,难不成月河真的起火了? 下了车看到外面人山人海,君家老爷抬头看向远处火光冲天的月河,眼底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月河,竟然会燃烧。 眨了眨眼,君家老爷不相信,和车夫一起努力拨开人群,向月河那边挤了过去。 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些影子。没有亲眼看到,怎么会相信月河河水都能燃烧呢? 大火向来都是用水来扑灭,如果连水都能起火,水又怎么可能扑灭大火呢?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人相信? 君家老爷怎么也不相信,使劲儿向月河那边奔。 月河边沾满了人群,看着那满天红火各种议论。 “呀,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月河河水都起火了?” “是啊,我该不会是看错了吧,怎么月河河水都起火了?” “是啊,怪事啊怪事啊!” “哎,还说怪事呢,我都听说,莫月峰那边,整个莫月峰都起火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据说莫月峰那边,整个山峰都燃起来了。而且啊,白天的时候,问看到很多兵都过去了呢。” “哎哟,你倒是别说兵了。今天一早幸好我关门关的早,不然的话,估计那些个强盗啊,又要开始抢劫了!” 众人听到那人这么一说,都点头说:“哎,谁说不是呢?那些人啊,仗着是朝廷的人,可是整天鱼肉我们乡里百姓。” “可不是嘛,不过我倒是听说,在莫月峰下面那边,最近那些名风们啊,都死了一些人呢。” 有人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道:“我还听说哦,今天还有很多神秘人都过去了,还有那个……就是军中那个……” “到底是哪个啊?” “哎呀,你别催我啊,我仔细想想!”那人一拍脑门,恍然惊醒道:“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上扬军啊,那个女主帅,都亲自带着人去了!” “去那边干嘛?”有人疑惑。 有人道:“还能干嘛,据说今天莫月峰那边出大事儿了。我还听说啊,今天莫月峰那边那大火,将整个山都烧没了。” “而那大火不是普通的什么失火,据说是因为一些人,在那山上做些什么乱事,触怒了山神。” “什么?触怒了山神?”众人惊讶不已。 “是啊,怎么不是触怒了山神!”那人继续说:“怎么可能不是触怒山神。我可是听说,那火不是从天而降的天火,而是从山内迸发而出的。” “据说当时那种滚烫的岩浆迸裂而出,直冲天际。像是一条火龙,从莫月峰中飞出,阵阵岩浆沿着山体滑落,将整个莫月峰的树林,瞬间化为了一片灰烬。” “我在那莫月峰边有个远亲,当时就在山下不远处。先是看到上扬军队的队伍,他从来没有看到那么多士兵,吓得都差点儿尿了裤子。” “哈哈哈……” “别笑,有什么好笑的。上扬军啊,那可是女主帅带的上扬军!那位女主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手段可毒辣着呢。” “是是是是……我们听说过,据说杀人都是直接将人丢在大缸里,里面是滚烫的开水,直接给蒸熟的!” 有人听到惊讶不已,有人气愤不已,不过还是最莫月峰的山神发怒而起的大火比较感兴趣。 说来说去,说去说来,最后又看着月河上面满天的火势,暗暗担心,到底是谁触怒了天神,竟然将莫月峰的大火,蔓延到了莫月城的月河来。 如果不是山神发怒,水怎么可能会燃烧呢? 这样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的事,如果不是成百上千双眼睛亲眼所见,说出去,怕是没有人相信的。 好不容易挤到月河边,看着滔天火势的君家老爷和车夫,望着那大火熊熊的河面,半响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君家老爷道:“走!去莫月峰!” 552 寻找 莫月峰下,夜风潇潇。 一人立在莫月峰下,满身污渍,几乎看不出来原来衣服的颜色。九龙冠有些歪斜,发丝散乱,白皙的手指上面,尽是灰烬。 衣服也是破破乱乱的,上面是深深浅浅的口子。手背上面有一道伤口,这会儿还在不停地流血。 跟在他后面的大臣瞧着,不停地喊道:“王,王,您在找什么,微臣们帮您一起找!” 前面埋头苦找的喜赜,像是没有听到大臣们的话似的,双手还在灰堆里扒着,哪怕上面都是鲜血,似乎丝毫察觉不到痛楚。 有大臣过去刚碰到喜赜的衣袖,喜赜衣袖一挥,嗓音冷沉低冽:“滚开!” “王!” 大臣们齐齐立在他身后,想要上前帮忙,可是只要他们过去,他们的王便会直接将他们挥开。 如是几次,已经没有大臣敢上前去劝阻。不知是谁说了句,说是看到君家小姐进了莫月峰。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震惊不已的神色来。然后再看看他们平日里高贵优雅的王,终于明白了王为何会忽然这么反常。 从来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甚至是有点儿小洁癖的王,怎么会奔出王宫几十里,跑到这个莫月峰来寻东西。 先是还有些不能肯定,当看到君家老爷跑得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到了莫月峰下,众人都是一颤。 王来这里,确实是为了找君家小姐君音。 王与君家小姐之间的事,他们都有些耳闻。其中内情,不得而知。但是不论君家小姐是最初的无敌丑女,还是现在的惊世之貌。 凭着其君家千里的独苗这一重身份来说,进宫不过是迟早的事。王虽然之前对君家小姐不闻不问,可是到了选秀的时候,不是亲口说了,让君小姐去参见选秀吗? “微臣参见王!”看到前面的御林军,君家老爷一愣,陡然间顿住脚步。 喜赜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也没有停下手上的事情,将附近一片找完,没有看到阮绵绵,足尖一点,已经直接向山上跃了过去。 大臣们吓得苍白了面颊,连忙追了上去:“王,王,危险啊!” 那上面还有滚烫的岩浆在不停地向下流动着,虽然这边还算安全,可是上去了,万一地上也有岩浆,他们的王的安全就再也没有任何保证。 “快,快来人,拦住王!”程将军开口,率先跃了出去。 “快,拦住王!”君家老爷同时开口,也跟着跑了过去。 他后面跟着的黑影,身影一闪,已经直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方才那么多人,也没有谁注意到君家老爷后面跟着谁。 何况王那边情况不对,谁有闲心思去看一个大臣后面带着谁。带着谁,都只能当做是前来搭救的。 程将军可是西流国第一勇士,战场沙场多年,近来西流国与凤天王朝边境算不得太平,可是他却一直并未出征。 镇守边境的虽然也是程家军队,不过这名战功赫赫的老将,却一直被喜赜留在西流国的莫月城中。 喜赜眼底冒着血丝,程将军奔上去一拉拉住他的手:“王,请您随微臣回宫!” 喜赜横眉冷目:“滚!” 程将军一愣,面上神色微微一变,看着他们的王,面颊肌肉微微抽动:“王,微臣一定会和诸位大臣找到君小姐的,王您是万金之躯” “孤让你滚!” 喜赜面色煞白,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整个神经便一直紧绷着。知道阮绵绵到了这边,可是却找不到人。莫月峰山顶的岩浆像是奔流不息的江水滚滚而下,整个山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山。 希望越来越渺茫,偌大的莫月峰,他找不到想要找的人。心脏绷得紧紧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住,有种换不过气来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从来都没有的感觉。 既陌生又不安,喜赜蹙着眉头,抬眸继续向上走。 程将军见王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的话,眼底眸光一闪,看向身后跟上来的大臣,眼神一闪,冲身边的两名侍卫点点头,身影一闪,已经到了王的身边。 不等王说话,程将军恭敬地道:“王,得罪了!” 喜赜蹙眉的瞬间,程将军的掌风已经到了他背后的脖颈处。程将军显然低估了王的警觉程度,也低估了他们王的武功。以为那样会让王顾不及防,将其打晕再带回去。 却不想,他的掌风刚到他们王的脖颈处,喜赜身子一转,长袖一挥,一掌直接向着他的面门而来。 “大胆!” 低沉冷喝的声音,喜赜怒视着程将军,阴柔的脸上是浓浓的杀气。 程将军面上露出惊恐之色,不过眨眼将又瞬间隐去,毕竟是长年征战沙场的将军,战功赫赫,忌惮帝王的威严,却也有将军的尊严和霸气。 快速后退两步,眼看着帝王的掌风即将落到他的面门之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本意是想要阻拦王继续上山,可是根本拦不住王。想要偷袭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样的事情,活了大半辈子,程将军也是头一次遇到。 眼睛一闭,程将军撤去了所以的抵抗,静静等待着死于帝王之手的下场。 “王,手下留情!”气喘吁吁赶上来的君家老爷连忙跪了下去,同时将程将军向后一拉,险险避开了王那致命一掌。 喜赜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竟敢阻拦孤?” 低沉的嗓音,夹带着莫大的愤怒。 君家老爷跪在地上,恭敬地道:“王息怒,程将军不是故意要偷袭王,是想要带王回王宫。王,诸位大臣说的不错,您是万金之躯,您是我们西流国的国君,一定要保重身体!” 喜赜的视线落到君家老爷身上,那样的眼神,深沉狠厉,带着几分狠辣,眼底的绿芒一闪而过,隐隐约约藏着丝丝杀气:“君爱卿这是要替程将军求情?” 君家老爷连忙道:“王,微臣亲眼所见,程将军并没有刺杀王的意思。还望王,明察!” 喜赜沉沉一笑,笑得冷彻入骨。阴柔的脸上,却带着几分狠厉:“明察?君爱卿说方才程将军不是要刺杀孤,而是想要打晕孤,然后阻拦孤上山?” 君家老爷连忙道:“王圣明!” 跪在地上的程将军连忙道:“王,微臣绝无刺杀王之意,微臣担心王身体,所以才初次下册。” “哼,谁知道呢?”有位大臣从后面站了出来,约莫五十来岁:“王,方才微臣看到,程将军冲两名士兵点点头,微臣也以为他是准备帮助王您上山,可是微臣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程将军出手刺杀王。” 程将军的眉头紧皱着,听到有大臣这么说,再看了那位大臣一眼,是莫宰相那边的人,也难怪了。 他在心底冷笑,今天啊,怕是他的劫数到了。 若是直接将王打晕了拦了下来,别的大臣也就无话可说。可是到了现在,所有一切显然出乎他的意料。王的武功,显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现在才知道,原来王的武功,一直都是有所隐藏的。 看了一眼跪在他旁边的君家老爷,程将军脸上带了一抹笑意:“多谢君大人好意,程某死不足惜,可是程某死后,希望君大人能够去劝劝王,以国事为重。” 儿女情长,终会误国啊。 虽然现在君家老爷替他在王跟前求情,可是一码事是一码事。若是王因为寻找君音而死在这莫月峰中,那么君家便是千古罪人。不论君音是死是活,也都是祸乱君心的祸水。 这样的事情,他作为西流国第一勇士,作为程家军的主帅,是绝对不能点头的。 “哼!”喜赜一声冷哼,居高临下地看着程将军:“劝孤?以国事为重?” 君家老爷连忙道:“王,程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刺杀王!” 喜赜的视线落到君家老爷身上,冷笑着问:“君爱卿的意思,是孤昏庸,错怪了程将军?” 连忙将额头叩在地上,君家老爷惶恐道:“微臣不敢,微臣说的都是事实,这么多年来,程将军保家卫国,边境无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好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阴柔的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冷意,喜赜冷冷道:“今日若是就这么处死了程将军,怕是许多像君爱卿这样的大臣会认为,孤乱杀无辜,乱杀功臣!” 冷冷地盯着程将军,喜赜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孤便给程将军你一个机会。你既然惦念孤的身体,那么孤便将这座莫月峰交给你。” “哪怕是将整个莫月峰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孤找出来!”眼底眸光沉沉,深邃幽暗,泛着一丝墨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有人都是一愣,在莫月峰找到君小姐,还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种要求……“找不到人,那么程将军你便一直留在这莫月峰,再不要踏入莫月城半步!”说罢,喜赜再不看程将军一眼,转身看着已经到了他跟前的暗卫。 “什么事?”低沉的声音。 暗卫连忙道:“王,月河起火了!” 所有人一愣,只是有君家老爷微微抬起头,补充道:“王,微臣来便是向您禀告此事,月河起火了,微臣亲眼所见!而且火势是从莫月峰这边蔓延过去的。” 而过月河都起火了,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王宫都要起火了。 原因无他,月河就是王宫西面的护城河。护城河起火,沿着的王宫边缘肯定会起火。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住了。 553 变化 喜赜回头艰难地看了一眼莫月峰,一字一顿吩咐道:“君爱卿,你先带人回宫!” “王!”大臣们大惊。 王难道还不回去?王宫中,可月河的河水是从莫月峰这边流过去的,是在莫月峰的下游。水不是向低处流吗? 王难道还不回去?王宫都要着火了,王还不回去? “王!” 喜赜手一挥,冷声道:“不要让孤再说第二遍!” “程将军,随孤上山!” “王!” “王!使不得!” “王,国事为重啊!” “王,您万金之躯……” “谁再劝孤,直接拉下去砍了!”阴狠的扫了众人一眼,喜赜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君家老爷和程将军,冷冷道:“程将军,你是想要孤现在直接砍了你脑袋吗?” 程将军一愣,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不看众人,对着喜赜行了一礼,带着一队人,直接上了继续向上走。 后面赶来的程二少看到父亲的背影,再看看面色冷寒的王,眼底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王,王宫西角连带着月河边缘的大火已经扑灭,微臣接王回宫!” 喜赜看了程二少程子寒一眼:“你是想要和你父亲一样,找不到君小姐的尸体,便要一直老死在这莫月峰中吗?” 程二少程子寒一愣,显然不知道王在说什么。那边君家老爷不住地冲他使眼色,程二少虽然还是模棱两可,却还是快速低下头,再不开口,却也并不离开。 “程子寒接旨,孤命你带着三千人的禁卫军,立刻回莫月城,保卫王宫安全!”将一枚令牌直接递到程子寒跟前,喜赜冷冷道:“这是令牌,王宫中的其余禁卫军,见到令牌如见到孤,王宫的安危,孤便交给你了!” 大臣们,再次一愣。 程将军几乎是被直接送到了鬼门关呢,王却在这个时候将整个王宫的安危交到程子寒的手中,难道就不怕程子寒因为他父亲的事情,直接领着无完人的禁卫军反了吗? 可惜的是,他们虽然那么想着,在这个档口,却从来没有人敢开口。吩咐完毕,喜赜看着已经起身的君家老爷:“君家老爷协助!” 一个商贾之臣协助一个武术世家的将军之子守卫王宫,这个……大臣们各种头痛,却又不敢反驳。 站在莫宰相那边的大臣们不敢再轻易开口,只在心底暗暗期盼着,这莫月峰的大火大点儿再大点儿,最好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直接烧成灰烬。 据说是没了任何蛛丝马迹,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其余大臣,也都一并回去吧!”喜赜吩咐完,转身继续向山上走去。 大臣们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月河的河水是从莫月峰这边流过去的,是在莫月峰的下游。从来水向低处流,月河大火起火的原因是什么,却没有一人提起。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正在继续向山上走的喜赜忽然顿住了脚步。走在前面的程将军也停了下来,但心地看着他们的王。 “程将军!”喜赜开了口,一步步走近他。 程将军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等候。 “孤给你三天时间,将整个莫月峰给孤反过来,找出莫家暗卫在莫月峰的所有证据。最好,是能找到他们这些年来炼制的兵器,然后直接充入国库!” 程将军怔在原地,喜赜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这块令牌给你,在找出莫家的证据后,直接送到刑部,刑部官员看到这块令牌,便知道如何处理。这块令牌,你也可以直接进宫觐见孤。” 程将军接过令牌,觉得一时间,肩上担子万斤重。 喜赜立在山头,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下来。莫月峰的火山早已经停歇,只是那滚烫的岩浆,在缓坡那边还有些在闪着灼灼的火光。 喜赜望着程将军,阴柔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莫家暗卫在莫月峰多年,孤虽然知晓,却一直找不到一个理由将他们铲除。” “如今这莫月峰起了大火,倒是给了孤一个极好的理由。孤将这个任务交给你,是因为程将军你们程家,世代忠烈,对朝廷忠心耿耿。多年来一直守卫西流国边境,君爱卿说的不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程将军快速跪了下去:“微臣是西流国子民,是王的子民。保家卫国,乃是微臣分内之事。多谢王对微臣的信任,微臣一定不会让王失望!” 喜赜满意地笑笑,冲程将军挥挥手:“再去注意下,月河为何会起火?按理来说,月河在莫月峰下游,莫月峰的大火,怎么会连带着月河都烧了起来?” “莫月峰的大火烧了过去?”程将军诧异至极。 喜赜点头凝眉:“孤得到消息,月河的大火,确实是从,莫月峰这边过去的。” 程将军更加惊讶:“怎么可能?” 喜赜的眉头皱的更紧:“是啊,怎么可能?就算莫月峰下面有暗河,暗河河道比月河的河道低,所以月河下游的水能够透过暗河流向莫月峰,但是河水为何能燃烧?” 疑惑加深,程将军连忙道:“微臣一定派人去查清楚!” 喜赜点头,淡淡道:“你去忙吧!” 程将军点头,眼底尽是恭敬之色,再没有半分忧心。 本以为王是为了寻找君音,现在才知晓,原来寻找君音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前来莫月峰超出莫家在莫月峰制造兵器的各种证据,将莫家直接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看着程将军带着士兵进入莫月峰,喜赜立在山头极目远眺。 轻音,阮绵绵,她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他来之前,分明得到消息,有三波人马直接敢向莫月峰这边。而他的人,现在还没有半点儿消息。这一次的山火,也是她的手笔吧。 漫山遍野的焦尸气味,还有植物燃烧的气味,还有泥土因为树木燃烧发出的淡淡泥土味。如果她已经死在了莫月峰,偌大的莫月峰,只怕是踏平了,也找不到她的尸体。 突如其来的山火,竟然烧了整座大山。地动山摇,沙石横飞。前来的国师都不见回去,这么大的动静,她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一个时辰前他才知晓是她扮作凤九幽在莫月峰。 可是得到消息马不停蹄赶来,才发现整个莫月峰已经化为一片灰烬。 从永华路的那场爆炸开始,他一直在找她。找来找去,等到刚刚得到消息,得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喜赜立在山头,眼底露出几分莫名的情绪来。 轻音啊轻音,他本想要利用她去对付凤九幽,却没有想到,利用幻术将她带到西流国,甚至改变她的身份相貌声音,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 554 隐瞒 到了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也没有时间去想。 只愿,她一切安好! 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西流国经过她这样一闹,要乱了。 收回视线,喜赜转身,身影消失在茫茫苍山之中。 阮绵绵在养伤,和小九九逗闹着玩。小九九已经会开口说话,奶声奶气的,非常可爱。 可是对凤九幽,她却不太搭理。除了开始见到他还活着的那一瞬,她心底升腾着住不住的欢喜,欢喜过后,逐渐冷沉下来。 九宝的忽然出现,永华路的大爆炸,西流国的内乱,小九九骤然间到了他们身边……还有,国师是绝命的孪生兄弟……这一点,凤九幽应该是在很早很早以前便知晓的。既然知晓,为何在这个时候才开始动手? 不是她多疑,而是中间可圈可点的细节问题,太多太多。 她不想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顾青儿临死时的话,不论是真是假,她可以不去在意。凤九幽对她心思如何,她也非常清楚。 可是心底总是有些烦闷,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一连串不对劲儿的事情,惹得她心烦意乱。 心烦意乱的,不是凤九幽的心思,而是他的打算! 如果不是有意为之永华路的大爆炸,想要两人都是都避开,那是痴人说梦。 这几天来,她回想了很多次当时的情景,那会儿凤九幽推开她,想要避开,真的不太可能。 没有见到凤九幽,她并不敢去这样想。那么心底深知,却也不敢去触碰那个问题。 那是她的死穴,她只要想到凤九幽若是不在人世,她的精神或许会崩溃。不会瞬间崩溃,而是在将那些人杀了之后,举目茫茫,心无所依。 人总是这样复杂而又矛盾的动物,不想去想的时候,偏偏去想着。想要停下来,都停不住。 抛开一怀心事,阮绵绵微微抬眸。 这会儿月明星稀,小九九已经睡下了。她一抬眸,便对上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边的凤九幽脸上。 他立在她身旁,穿着白色的长袍,上面绣着大朵大朵锦绣浮云,延绵千里,盛世奢华。 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流转着淡淡的荧光。妖娆妩媚到雌雄莫辩的脸上,有着她独有的慵懒邪魅。 只是那双眼睛,看到那双眼睛,阮绵绵心头一紧,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凤九幽低低一笑,似是在轻笑,其实却是在叹息。 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一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我放喜娆离开的时候,眼睛已经好了。” 眼睛如果真的好了,神色不该是那样的。那双眼睛,那双惑人的桃花眼,她记得那眼睛的颜色。 乌黑深邃,像是延绵不断的山水,千千万万,引人入胜,流连忘返,一望进去,便不可自拔。 他轻笑的时候,那双眉眼微微上挑几分,让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又多上几分魅惑。 而那漆黑无如玉的眼睛,是玉盘珍馐中的精华,璀璨华丽,灼灼其华,嫣然夺目。 “我记得你眼睛的颜色。”她伸手,轻轻触碰他细长而微微弯曲的浓密睫毛。 睫毛轻轻颤抖,凤九幽低低一笑,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低低道:“还有一天时间,你就能看到。” 心中那口堵着的气,这会儿越发膨胀了。一双眼睛,一个人的眼睛,人之根本,他竟然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一挥手推开他,力道很大,大到不小心牵动她身上的伤口,隐隐蹙眉,又瞬间松开。 脸上划过一丝厉色,凤九幽用略微模糊的眼睛,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抬手直接封住她的穴道。 阮绵绵一惊,同时又是一愣。随即眼底迸发出层层怒火,那怒火像是莫月峰燃烧的山脉,熊熊燃烧,几乎将人的惊魂都能直接烧碎。 凤九幽却是低低一笑,笑得风华绝代,笑得邪魅妖娆,那双眼睛带着一丝淡淡的灰色。 虽然不是很亮,可是他这一笑,那双眼睛却像是蒙尘的珠玉,瞬间释放出万千光华。 “我是瞒了你一些事,我不对。”将被他封住穴道的阮绵绵抱在怀里,凤九幽坐在她刚才坐的床榻上。 轻轻搂着她,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带着几分怜惜,几分自责:“永华路的爆炸,我之前确实知道。” 阮绵绵闭了闭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跟他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永华路的爆炸已经发生了,她被他推出去,两人如今都还活着,是不是他估算中不幸中的万幸? 搂着她,他唇角的笑意一点点隐去,带着几分苦涩和内疚:“可是我不知道,下面竟然还有一条暗河。” 若是知道有那条暗河,什么说他也不会选择用这样的计策去算计莫家和国师。 当时看着鲜血淋淋的绝命,想着当年遇到绝命时的情景,想着这世间绝命那个阴毒的国师兄长,他才由着绝命去安排。 可是计划刚到一半,他便察觉出了问题。不是别的问题,而是国内出现了问题。 太皇太后陡然将小九九交给暗卫离开了皇宫,自己则是闭门不出,任何人都不得求见。 如果这样的消息传来他都不知道出了问题,那他便不是凤九幽。可是国内那些包藏祸心的大臣他已经尽数处理掉了,怎么还会半路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百思不得其解,让人去查探情况。可是前去的暗卫,没有一人回来。没有回来便罢,关键是在永华路爆炸的前一天他才知晓,那些暗卫,竟未踏出莫月城半步。 是谁有那样的能力,将他的人直接杀死在眼皮底下,而他竟然还不知。只是想着太皇太后和小九九的安危,情急之下没有选择。 第一次,他凤九幽自大的将自己逼到了绝境。连带着他心中的挚爱,一起逼到了绝境。 若他知那地下还有那样的暗河,他不会推开她。哪怕不能保她周全,至少还能将她护在身边。 他自爆炸之后,因为喜娆的埋伏,他双目失明。哪怕是双目失明,他按照原计划,马不停蹄敢向南郡边境,去接小九九。 在看到的九宝的那一瞬间,他知道小九九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经不起点半耽搁。 喜娆则是被他直接让人送去了南疆边境,等到他在外面来回已经两月有余,小九九无碍,这才心下松了口气。 喜娆公主则不知,他看似每日都在南疆边境,其实离开了两月之久。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路,心中担心小九九安危,却忽略了她的消息。 555 内变 听到莫月峰凤九幽的消息时,他才微微笑了。那会儿为了掩藏身份,让喜娆也认为莫月峰的人是他。 他让青衣骑将小九九送走,等到他从南疆回来之时,才发现莫月峰一片大火,尸骨纵横。 在山下接到从山上坠落的她时,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活着。 可是满身的伤痕,他看着都在微微发颤。又一次,他将她推入险境。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她身边。 脸上露出几分晦暗来,嗓音低喃:“梧爱,对不起!” 梧爱,对不起。 阮绵绵的身体,陡然一颤。她紧紧皱着眉头,好半响才开口:“你的眼睛,明天真的能好?” 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凤九幽沉声道:“绝对能好!” 若是好不了,喜娆,他有一千种一万种让她求生不得气死不能的方法。何况他的眼睛,分明在恢复。 他想要养好了眼睛再去见她,可是根本等不到。他想那天若是他再迟到一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千丈悬崖绝壁,重伤成那样的她,怎么还会有成活的机率。 她不问任何原由,只问他眼睛是否能好? 心中阵阵震痛,凤九幽没有微微蹙起,脸上的神色又沉了几分。如果说看到她从悬崖坠落是沉痛是惊恐。 那么现在,他是心境,是沉重,是愧疚。 只是眨眼间,他将所有的情绪隐去,挑眉对她微微一笑,轻轻吻上她的唇:“梧爱,等你养好身体了,我们回国!” 阮绵绵想要别开头,她不是柔弱的花朵,也不喜欢被他养在笼中,当做笼中鸟的滋味。 只是她不满他不告诉她实情,害她每日担心,掉着心总是在想,万一他不在了,万一他不在了……宇宙苍茫,苍天莫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没有三头六臂,哪怕相信他的能力,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毕竟,这世间,有一个词,叫做世事无常。 还有一个词,叫做万一。 世人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身上穴道不知何时被解开,阮绵绵轻轻抬手,想要环住他的腰身,忽然又直接将手收了回去。 他察觉到,眉头微微蹙起,朦胧的眼底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阮绵绵蹙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问:“我记得我坠下悬崖之时,听到了几声呼喊。” 言下之意,呼喊她名字的人呢? 凤九幽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这个时候两人不是该好好亲热亲热吗?虽然不能那什么,直接办了。 可是卿卿我我的事,还是可以的。但是这个煞风景的小东西,凤九幽低头,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咬。 阮绵绵浑身一麻,瞪了他一眼。 直接漠视那道视线,凤九幽抱着她调整了一个方向,懒懒道:“我的眼中只有你,其余无关人等,不知道。” 听着,阮绵绵倒吸一口凉气。 无关人等,如果她当时看的不错,最初搂住她腰身的人,应该是凤长兮。因为离得极近,,满天血腥中,她还是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儿。 还有一个人,在喊她小姐。 不该是无须,无须那时候自身难保,他和她两人相隔不过数十名,同时在下坠。 那个唤她小姐的人,还有声音,仔细回想,应该是揽月。 到了西流国,便变得神秘起来的揽月。 见她还等着他,凤九幽懒懒地挑眉,懒懒道:“我只管接你,其余的人,都是由韩风他们去接的。” 阮绵绵想着凤九幽慵懒而又高傲的性子,不由撇了撇小嘴儿。醒来这两天她一直没有问,是因为相信他不会坐视不管。 摆在以前,她一定会相信凤九幽会见死不救,可是与他相处后,那些人又与她一道,他不会不管。 只是看管了之后,救了之后,将人丢到了哪里去了。 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凤九幽心情似乎好了些:“我们回国后,便替凤长兮主婚!” 阮绵绵微微惊讶:“为凤长兮主婚?” 瞧着她惊讶的样子,凤九幽有些不满地勾起红唇道:“自然,整天放着那么一个人在身边,虎视眈眈盯着,还不如直接将他丢给某个人,让那个人去盯着他。” 想着凤九幽说的喜娆公主,又想着之前听到的传闻,阮绵绵眨巴眨巴眼睛:“你该不会是想让凤长兮娶了喜娆公主吧?” 凤九幽笑得慵懒,笑得邪魅:“为何不可?” 阮绵绵别开眼神:“这个问题,你还是问问凤长兮比较好。不论从哪个方面着手,都是好的。” 到底,凤长兮是神医,强迫神医娶人,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第二个,凤长兮还是南郡王的儿子,又是凤九幽封的平南王。 这样的身份,逼急若反,岂不是……忽然,阮绵绵眼睛微微眯起,视线瞬间落到凤九幽的脸上。 凤九幽正微微眯着眼,注意到她的视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她的发丝,让两人的发丝细细密密地交织着,缠绵不休。 “你在怀疑凤长兮!”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凤九幽也不隐瞒,却并不是快速回道,而是沉吟了一会儿,懒懒道:“倒也未必只有他,还有一个人。” 眼珠一转,阮绵绵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一个很久都不曾露面的人来,消失在战场上,无影无踪。 “你是说凤君澈。” 凤九幽慢条斯理地点头,依旧把玩着她的发丝:“是啊,还有一个凤君熙。” “他倒是个人物,我们一直逗留在西流国,一是因为你,二是因为他。”凤九幽淡淡道:“喜赜将你掳来,我若不好好回报他一下,怎么对得起他?” “而凤君熙竟然就那么消失在战场上,悬赏百万也没有任何消息。除非他又双翅膀,否则早已经路死街头!” 阮绵绵想,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一直在西流国西想着如何扰乱西流国内政,想着如何算计喜赜。 却忽略了,还有一个吃了大亏,去一直没有再露面的,瞬间消失的凤君熙。 凤君熙能忍,而且也足够冷静。那样的人,若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方法,能够瞬间避过三军的眼睛,除了奇门遁甲之术,还有可能是喜赜的幻术。 但是这么久以来,并没有看到喜赜有什么异动。或者喜赜根本没有和凤君熙联手,毕竟经过上次喜娆公主失踪一事,凤君熙对喜赜应该没有什么好印象。 能够再与凤君熙合作的,而且还是那样的手段,除了国师,还能有谁? 何况国师常年闭关,阮绵绵对于那种经常闭关,而且满身都是阴毒招数的国师,印象极差。 556 吃味 忽然,阮绵绵眼眸晶亮地看着凤九幽,看得凤九幽微微一愣,也直勾勾地望着她。 “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吧。”小九九和九宝都出现在西流国,证明凤天王朝内部,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凤君熙是皇子,而且之前是太子。对凤天王朝的内政,极其熟悉。太皇太后是其祖母,他也不会下杀手。 可是对于一个一心都在凤九幽身上的祖母,凤君熙也一定不会客气。 凤九幽揽着她的腰身,两人躺在床榻上,他轻轻说:“不要担心,有子虚在,即便凤君熙回到了景陵城,也难得讨到好处。” 阮绵绵虽然也能这么想,可还是有些担心。太皇太后那个老太太,对凤九幽是真的宠爱,对小九九,也是真的宠爱。 凤九幽自幼没了母妃,也不得凤昭帝宠爱。或者说虽然凤昭帝向着他,可是到底又有凤九幽母妃的事情横在其中。 父子两人的关系,也不算很好。只有那个唯一的祖母,才是自幼对他都很好的人。 那样的人,在那个时候,才是凤九幽心底唯一的亲人。 现在她受伤未愈,这样的情况,凤九幽即便是担心,却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先奔回去。 她张了张嘴,想要劝说。 凤九幽已经开了口:“我不会允许自己再离开你半步,也不会允许那样的神情发生。” “在遇到你一以前,皇奶奶确实是我心中承认的唯一的亲人。梧爱,相信我,哪怕是凤君熙回去了,也不会好过。” 他的眼神,犹如九天之上的磐石,坚不可摧,岿然不动。阮绵绵望着她,抿了抿唇:“我信你。” 若是凤君熙回去,倒是也还好。若是真的如凤九幽想的那样,还有一个凤长兮,她开始头痛。 按照凤长兮的性格,不会那样子做的。毕竟他是凤天王朝的饿臣子,父王还是南郡王。 南郡王不会允许他的儿子成为叛逆之臣,给南郡抹黑。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去反叛他南郡王这一生来,都效忠的国家。 “两日后再启程,正好等于清将他们都救醒。”凤九幽淡淡道。 阮绵绵侧头看他,他正看着她。四目相对,眸光晶莹如月,璀璨光华,盈盈不断。 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却听得凤九幽在她耳旁说:“我听闻,顾青儿做了上扬军的主帅。” 心中的另一个疑虑,算不得疑虑的疑虑,被凤九幽自己挑起。 阮绵绵默不吭声,她倒是要婷婷,凤九幽如何说。 像是有些犹豫,又似乎有些迟疑,半响,凤九幽才淡淡开口:“我终于知晓,那次你要跟我说的是谁。” 阮绵绵想,她之前确实跟她准备提起上扬军主帅一事,那还是她让无须去查的。 握着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尽数包裹在大掌之中,暖暖的,柔柔的,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死在了莫月峰之上,死时,一定对你说过一些话,对不对?”盈盈的视线望着她,凤九幽静静等着。 阮绵绵挑挑眉,心想这个都能猜到。不过凭着顾青儿对他们的恨意,在临时死为了离间他们,说出那样的话,也在意料之中吧。 眼底有些朦胧的视线,缓缓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颜色。凤九幽张了张嘴,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你先跟我说,顾青儿对你说了什么?” 大抵,他是能够猜到的。 阮绵绵歪着头想了想,故意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然后挑挑眉,示意凤九幽自己猜。 扯了扯红艳艳的唇角,凤九幽低低道:“她一定说,其实我心中的人,不是你,对不对?” 阮绵绵继续挑着眉,现在想想,她也觉得,凤九幽心底的人,真的不是她。若是是她,这次怎么下手这么狠?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瞬间想明白过来。 小九九和九宝到了这边,凤九幽那会儿知道那场设计,是故意要避开西流国所有人的视线,去救小九九。 阮绵绵也懒得跟凤九幽打暗语,直接问:“方紫薇,或者说,你和方家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顾青儿以为她会吃味,可是问题是,她相信凤九幽。若是方紫薇真的是他心头所爱,凭着他高傲的性子,怎么舍得将心爱的女人丢到天牢中,丢到冷宫内? 他一向邪魅跋扈,嚣张霸道。哪怕是最初没有任何实权,对待那些手握重兵的皇兄们,也一直都是直接无视的。 阮绵绵确定,像凤九幽那样霸道嚣张的人,让他做委曲求全的事儿,绝对是做不来的。 而且凭着他的势力,也是不屑去做的。 所以顾青儿说的,方紫薇是他心头所爱一事,纯粹就是顾青儿临死的事情,为了让她不痛快的满口胡诌。 表面上看,似乎真的有那么回事。可惜了,顾青儿并不知晓,她这个人若是接受了一个人,便会全心全意。 凤九幽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了解。 当时她身体一颤,眼底情绪流露,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后面巨蟒尾巴一扫,她体内真气逆转,才不得不变色。 可惜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顾青儿呢,迫于当时情势,直接一脚将那个女人踢进了火山口中。 既然不喜欢和爱着她的人一起同寝,那就直接在莫月峰的火山口和恶心难闻的巨蟒一起,下地狱吧。 凤九幽见她直接开门见山,而且并不是关于顾青儿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质问,心中一愣。 她对他,没有一丝质疑。 凤九幽又是开心,开心之余,心底又有一点点那么的……别扭。 心想,顾青儿那么说,怎么就不能激起她心中的不忿呢。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的事情呢,她就不能稍微……吃味? 敛去眼底的别扭,凤九幽淡淡道:“阮华没死之前,冯皇后还在世,冯家,阮家、顾家和方家,四大家以冯家的势力最大。”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父皇对冯家的一点点疏远,又跟着冯皇后的离开,冯家已经不成气候。” “那会儿顾家的势力一点点膨胀开来,方家的势力一直如此。方际此人,高瞻远瞩,不似阮华那样的墙头草,也不似顾青云那样野心勃勃。” 说到阮华的事情,凤九幽眼底没有半分情绪。不过却还是注意着阮绵绵的神色变化,他知道阮华对她不好,可是又想着到底是血脉相连的骨肉。 阮绵绵见他看她的神色,不由撇撇嘴:“在我心中,我只有娘亲。” 如果不是阮华贪念娘亲的美色,这个世间便不会有她阮绵绵。身在官宦人家,将子女当做棋子的大有人在。 557 内幕 可是不顾女儿死活,甚至想要亲手杀了自己亲生女儿的父亲,阮绵绵这辈子,大抵也就见过阮华一人。 虎毒不食子,阮华却因为他的前程面子,可以用一脚踢死她。倘若她不是轻音,倘若她没有武功。 在宰相府前,她早已经是一具尸体。 不是她没有良心,那是要看对什么人。对一个根本就没有良知,一门心思想着攀龙附凤的人,哪怕是血缘关系,她也从来不认为,那是她爹。 她宁可,没有爹。 父爱是什么,很小的时候她期盼着,但是看着娘亲每日以泪洗面,一天天消瘦。 听着外面花鼓,看着满天红绫花朵,一个又一个女人在宰相府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看着娘亲越来越憔悴的容颜……她渐渐懂了,那个给了她生命的男子,从来都不值得她去叫他一声爹。 她的心可以很柔软,对着自己深爱的人,对着关心自己的人。可是倘若别人狠辣,她会比别人更狠辣。 若是阮华有那么半点儿良知,就不会那样对她。她这个人,看似淡薄,不争不抢。 其实,需要偿还的,一样都没落下。 该记着的,都记着。 凤九幽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眼底划过丝丝疼惜。在她的眸光望过来时,又快速隐去。 他知道她不是柔弱的女子,知道她内心坚强,不需要他那般的眼神去怜悯,哪怕他是真心想要好好疼惜她。 勾起红唇,凤九幽继续道:“父皇在位时,冯家败落、顾家强大,阮家与方家,旗鼓相当。” “后来阮华死后,顾家独大。原由你也知道,因为凤承傲私下与顾家有来往,不过凤承傲死时,顾家撇得干干净净。” “冯家阮家都没了,顾家若是真的一门独大,对于朝廷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凤九幽淡淡道:“方家看似势力一般,可是方际门生无数。” “他不想方紫薇进宫,可是方紫薇执意要进宫。”像是想到了什么,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幽光。 “我与他有约定,在后宫中,保住方紫薇性命。但是,他要帮助我,除去顾家。”望着怀中的她,凤九幽淡淡道:“同时,方际会辞官归隐。” 惊讶地瞪大眼睛,阮绵绵诧异至极。 方家方际,竟然辞官归隐? 她刚想起那个无良的阮华,为了前程利益,为了荣华富贵,四个女儿,除了阮娇娇能得到他那么一丁点儿真心宠爱,不过说到底,都不过是他向上爬的棋子罢了。 现在听闻方际为了保住女儿方紫薇的性命,竟然不惜辞官归隐。居高位者,还是门生无数的太傅大人。 那样的想法,实在让她震惊。 凤九幽笑了笑,笑得深邃邪魅:“方际确实疼爱他那个女儿,不过他辞官归隐,为的是保住方家的前程。” 阮绵绵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冯家阮家和顾家相继被拔除,只剩下方家,又岂能一直独大?” 凤九幽轻轻地笑,笑得深邃无边:“只要方际安分,我并没有铲除方家的打算。” 阮绵绵想了想,朝堂的事,她偶尔听听就好了,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才懒得搀和。 凤九幽见她兴致缺缺的样子,将她又向怀里轻轻揽了几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等到天下大定,我陪你出去转转。” 阮绵绵暗想,等到天下大定,这个天下大定,是什么意思呢? 是只指凤天王朝,还是连带着直接吞灭西流国?现在西流国内乱,可是吞并西流国的最佳时期。 凤九幽揽着她,眼底带着几分笑意,眸光流转,眼睛似乎一点点亮了起来。那层淡淡的朦胧,在一点点隐去。 “西流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现在莫家被围,还有君家和程家。君家的态度,主要并不是在君家老爷身上,而是在揽月身上。” 阮绵绵微微一怔,随即蹙眉:“揽月身上?” 凤九幽点头,低低道:“父皇当年命我与凤长兮追查暗门之事,在暗门归顺之后,我得到了一些消息。” 阮绵绵并不开口,静静地等着。 暗门的事情,她虽然极少参与,几乎属于直接挂名。可是一些有用的消息,她都没有错过。 凤九幽说的一些有用的消息,她仔细想,她不知道的有用的消息,还是与揽月有关。 揽月是黄字号,当年她是最迟到暗门的人。师父对她宠爱有加,不过也格外严厉。 当时揽月还小,也就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孩子。回想一下,师父对揽月,并没有哪里与众不同。 那会儿她记得,揽月的身子并不算好,每一段时间,师父都会闭关一阵子,给揽月疗伤。 到了后来她回去的次数极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凤九幽这么说,难道师父和揽月之间,还有些什么关系? 凤九幽见她疑惑,笑着说:“如果我猜得不错,揽月并不是凤天王朝的人,而是西流国人。” 阮绵绵不说话,小手微微紧了紧。 凤九幽轻轻握着她的手,声音温和:“而你的师父,他也是西流国人。而且,还是西流国的高官。” 呼吸微微一顿,阮绵绵蹙眉,她还小的时候,师父就死了。从来不曾听师父提起自己的家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师傅的饿家人。 她也从来没有问,因为小时候问过一次,师父看了她一眼,消失了十多天才回来。 从此以后,她再不问,也不敢去查。 “你师父是西流国先王在位时,被满门抄斩的徐家人。徐家子嗣单薄,你师父徐聪是三代单传。后来因为被人诬陷,满门被斩。” “他少年时游历凤天王朝认识了当年暗门门主,习的一身好武功,所以才侥幸从当年的血案中逃了出去。” 阮绵绵并不知晓,她的师父叫徐聪,也不知道,她的师父,是西流国的一品大员。 听到这里,阮绵绵忽然问:“这与揽月有什么关系?” 眸光沉沉之中,凤九幽淡淡道:“世人皆知君家老爷有一名千金,奇丑无比。可是没有人知道,当年君家夫人难产而死产下的,并不是什么千金,而是一名男婴。” 心脏猛然一紧,阮绵绵抬眸看着凤九幽。 凤九幽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示意她放松,不要太过担心。 “你想的不错,揽月就是君音。而徐聪为何会将君音带到了暗门,让他成为了黄字号,这个问题,我也并不是很清楚。” 如果揽月真的就是君音,明明他人就在西流国,却从来不曾去过君府,不曾见过君家老爷。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558 疼惜 阮绵绵还来不及去思考到底发生过什么,隔壁房间传来小九九哭闹的声音。 她一惊,凤九幽已经抱着她出了房间。 到了小九九房间,看到哭闹的小九九,凤九幽将她放在旁边的床榻上,轻轻将哭闹的小九九抱了起来。 在地上焦躁不安打转的九宝,这会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终于得以轻松一口。 “父皇……父皇……” “母后……要母后!” “呜呜呜……小九九要父皇,要母后……” 睡梦中的小九九还在哭喊着,他粉嫩的面颊上面带着丝丝泪水,眼角也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亮。 阮绵绵瞧着,顾不得身上的伤,从床榻上站起,忍着浑身的伤痛,快速走了过去。 从凤九幽怀中接过小九九,心中满满地都是疼。 “小九九乖,小九九不哭,娘亲……母后在这里,父皇也在这里。” 睡梦中哭闹的小九九,胖乎乎的小手胡乱地挥舞着,然后抓到什么,有暖暖的温度,他丝丝地抓着,再也不肯放手。 像是终于得到了满足般,似乎听清了耳边的人,真的是他的父皇母后。哭闹的小九九,终于缓缓安静了下来。 阮绵绵瞧着自己与凤九幽被小九九抓住的手,满心酸涩,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她千辛万苦几乎丢了性命才生下来的孩子,在这近半年来看不到她和凤九幽,会有多么想念? 他们一心想着将西流国的事情处理完毕再回景陵城,却忽略了这样对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来说,有多么痛苦? 她和凤九幽,家庭都算不得完美。一个自幼没了母妃,与父皇屏障万千,难以跨越。 一个父母聚在,母爱无限,给她年幼的天空,最大的温暖。可是父爱,她不知道什么叫做父爱。 到了他们的孩子身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们的孩子,也得不到完整的疼爱。 抱着不再哭闹,睡着了却也抓着他们的手不放的小九九,阮绵绵吸吸鼻子,冲凤九幽道:“我以后,要每天都陪着他。” 扯了扯嘴角,凤九幽柔声道:“我以后,每天都陪着你们。” 地上九宝围绕着那一家三口打转,摇晃着尾巴,眼珠滴溜溜地转,心想,他以后也一定要每天都陪着这一家三口。 只期盼,自己能够活的长久些。 最好是,到自然老死。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的爆炸,若不是主子眼疾手快拧了它一把,它可就直接变成粉末洒向大地的怀抱了。 等到小九九睡着了,早侯在外面的侍卫端了水热过来。凤九幽接过来,拧了热毛巾,轻轻给小九九擦着脸上的泪渍。 忽然,凤九幽的眉头一皱,视线落到阮绵绵的肩头处。阮绵绵微微一愣,随即身子轻轻一侧,挡住凤九幽投过来的视线。 “将小九九放下来。”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怒气,凤九幽沉声道。 阮绵绵有些舍不得,可是现在她若是再不顾自己的身体,就真的太不应该了。不该只顾眼前,而是要看到以后的长远。 若是她的身子从今以后好不了,将来还怎样挡在小九九跟前,怎样陪着他玩闹? 微微一笑,阮绵绵道:“你也别生气,我的身体,我知道。” 凤九幽都皱起了眉头,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这样大的动作。 刚才他本想将小九九接过去,可是想着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那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直接被自己摈弃。 只能期待,她能够记得自己身体还在极度虚弱中,不要太多拉扯,那样才会少受点儿苦。 他的心,也好受点儿。 见阮绵绵准备弯腰将小九九放下,凤九幽身影一闪,直接到了阮绵绵跟前。阮绵绵只觉得怀中一空,怀里的小九九已经到了凤九幽怀中。 “你去好好歇着,小九九这里有我。” 九宝围着女主子腿打转,尾巴轻轻蹭着,若是平时它向来都是一头直接扎进怀里的,惦记着女主子的身体,它只能用尾巴轻轻绕了。 冲着凤九幽笑了笑,阮绵绵点点头:“恩,我去休息。” 并不是不想留下来照顾小九九,而是因为,她现在这样的身体,不仅需要服药,还要运功疗伤。 疗伤最忌讳便是受到打扰,小九九还小,万一从梦中惊醒碰到她,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一命呜呼。 看了看睡得酣甜的小九九,又看了看刚才被小九九抓在小手中的手指,阮绵绵轻轻笑了笑。 赶紧好起来,赶回景陵城去。 将那些讨厌的人啊事啊,一并解决了,他们以后的日子,才能舒坦。 “等等。”那边坐在床边的凤九幽忽然开口。 到了门口的阮绵绵一愣,回过头来。跟着阮绵绵的九宝,也摇晃着尾巴回过头来,扭过胖乎乎的小脑袋,看着他。 凤九幽大步走了过来,视线从地上抬头望着他的九宝身上一扫而过。九宝浑身一颤,嗷呜一声,哗啦一下窜了出去。 阮绵绵诧异,微微张了张小嘴,风就哟手指微微一抬,耳边划过轻微的衣衫破裂的声音。 轻轻一声惊呼,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凤九幽挑眉,眼底带着几分冷色:“在床边坐好,我去拿药。” 不一会儿,凤九幽便拿着药过来了,这边阮绵绵坐在床边,正低头看着睡得酣甜的小九九。 将她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光洁的背部。看着她背上深一块浅一块的伤痕,凤九幽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知道这会儿绝对不能开口,而且屋内气压很低,阮绵绵垂着眸子,由着凤九幽给她宽衣解带,上药。 上完了药,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那沾了鲜血的衣服丢在地上,凤九幽这才缓缓开口:“这些药半点儿也马虎不得,若是马虎了,将来会留下疤痕。” 她本该是风华万千的女子,若是因为他,若不是因为永华路的爆炸,何至于此。 他倒是想要将那些疤痕留下来,每天看上那么几回,提醒自己,做了多蠢的事,以至于她伤成这样。 可是她是女子,哪个女子不爱美,哪有女子不在乎自己身上的疤痕? 轻轻搂了搂她,贴着她的耳垂,凤九幽柔声道:“你先过去运功,我再看看小九九,一会儿再过去给你运功。” 两人的功力加起来,她的内伤会好的更快。 回到景陵城还有一场仗,她本就是习武之人,若是武功好不起来,对自己便是一种打击。 他强大可以,但是她自己也必须强大起来,才有些时候,才能自保,才能不受伤,才能保护他们的孩子。 他会是他们坚实的后盾,站在他们身后,给她最好的支持。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将她当做笼中鸟。他要学会放开她,让她去飞,给她万里苍穹。 559 爱慕 王宫中,喜赜满脸阴沉,阴柔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沉的笑,眼眸泛着一丝绿光:“传令下去,王宫封锁九门,同时关闭莫月城所有城门!” 侍卫立在一旁恭敬听候,听完之后蹙起眉头:“王,其余的城池呢,是否也要设置关卡?” 眼底划过一丝冷色,不知想到了什么,喜赜道:“不用!” 侍卫一愣,若是凤康帝没有死于莫月峰,这要是离开了西流国回到凤天王朝,到时候再挥兵南下…… 其后果,不堪设想啊。 更何况现在西流国的形式,根本经不得外面的战事。内忧外患,还有靖王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永华路的爆炸已经发生了,覆水难收。 “王,这个时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侍卫提醒道。 喜赜冷然地扫了他一眼,只是一眼,那侍卫已经不敢再开口,甚至微微抬起的头,也缓缓低了下去。 “王……” 王此举,与以前的行事作风,实在大相径庭啊。 扯了扯嘴角,看着那个侍卫,喜赜冷冷道:“按照孤的命令行事,记得若是中途遇上有人阻拦凤康帝者,直接杀无赦!” 侍卫又是一愣,诧异地看向他们高高在上的王,实在不能接受。可是上面的人是君,他是臣子。 侍卫无奈,只能点头:“是,王!” “廷兆,这件事,务必办好!”喜赜蹙着眉头道,眼底似乎带着一丝忧虑。 被叫做廷兆的侍卫身子一挺,脸上尽是恭敬:“属下定不让王失望!” 绝对不会。 领了旨意,李廷兆快速出了王宫。将王的旨意,快速传达了下去。众位士兵听到这道指令,有点儿头脑的,皆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不过好在李廷兆是实力战将,而且又是程家小姐的夫婿,不仅深得王的宠爱,又是程家乘龙快婿,父亲也是朝中二品大员。 一番言辞之下,横眉冷目,也将那些人的意见齐齐堵在了口中。军令一处,再无一人敢质疑。 九龙殿上,喜赜面色阴沉地看着天空,望着远处的灯火。他眼底还有着血丝,分明就是睡眠不足,殚精竭虑。 但是他的神色,看不出半分精神不济。立在那里,阴沉的脸上露出几分惆怅来。 似乎在想着,却又像没有想着什么。他转身,看着后面的龙椅,然后再想着一个一个情景。 那个时候,那个女子装作对他非常爱慕,从大门处走进来,先是立在那里,然后又快速向他扑了过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直接冷了眉眼。从前的君音,他实在不想见到。 那样一个花痴的女子,君子期似乎刻意为了让他偶尔头痛一番,让那个查明的女儿来这宫里闹上一闹。 所以那次哪怕是换了一个人,却还是同一个身份。他根本没有细想,便直接逼了开去。 若是那个时候他没有避开,而是顺势将那个女子搂入怀中,是不是现在,还可以多一分念想? 想到这里,喜赜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眼眸一沉,眼底尽是狠戾之色。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声冲外面喊道:“来人!” 有侍卫快速从外面跑了进来,恭恭敬敬伏在地上。 喜赜并不看他,沉声问道:“莫月峰那边,可有消息?” 侍卫想着王亲自去了那边都是为了君家小姐,这会儿他们都没有寻到君家小姐的尸骸,真不知该怎样回答。 一个会三脚猫功夫的女子,到了莫月峰,还楚楚都是陷阱,难道还能逃生?这样的事情,断断是不可能的。 可是侍卫不敢随意开口,只能实话实说:“回王,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 眼底划过一丝厉色,脸上神色陡然又冷了几分,头顶上一凉,那侍卫连忙向下伏在地上:“王,属下们还在找!” 喜赜盯着他,墨绿的光芒在眼底缓缓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深邃邪魅,带着几分阴狠。 跪在地上的侍卫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开口,知道他们办事不利,这个时候还没有找到君家小姐的尸骸,王又那么在乎君家小姐。 可是到了这个当口,几乎是性命攸关,他却不敢再开口求饶。 “滚!”喜赜冷冷道。 捡回一条命,侍卫一溜风的直接跑了出去,安排人再次去莫月峰寻找。这要是找不到人,凭着王今日这样的神态,他们定会去给君家小姐陪葬。 九龙殿上,再次只剩下了喜赜一人。夜风冷冷地刮进来,这初秋的风,也带着丝丝寒意。 他却并不觉得冷,脸上的阴沉之色散去,露出几分深不可测的笑容来。 凭着凤九幽的性子,若是轻音真的死了,这个时候,凤九幽绝对不是选择离开,而是将整个西流国,闹得更加混乱一些。 可是影卫来报,有一部分人隐在离莫月峰不远的山林里,根本不能靠近。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有永华路的爆炸。 若是凤九幽真的就那么死了,他倒是有些看不起凤九幽了。能隐忍尽二十年,岂能就那么死了? 西流国如今内忧外患,正如当时的凤天王朝。这个时候若不是正好他之前的那步棋子下了手,这会儿凤九幽怎会想着离开西流国? 嘴角噙着残酷的笑,只可惜,没能将凤吟九带过来。若是带过来了,哪怕是西流国内乱,他也有棋子在手。 而现在,凤天王朝与他西流国,正好各自忧患,两国之间的战争,应该不会来的那么快。 他,还是点儿时间去部署,去剿灭那些野心勃勃,不自量力的势力。 在这个时候若是若是不放他们离开,莫说杀不了凤九幽,若是南郡的大军出动,他们西流国也有些承受不起。 一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放虎归山?将凤九幽留在西流国内,那才是最不安全的。西流国只会更乱,整个西流国内,他不会设下任何一道关卡。 可是踏入凤天王朝的地界后,相信会有好戏等着他们。等到那时他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动手也不迟。 兀自想着,喜赜眼底露出几分笑来。 “别拦着本公主,本公主要见王兄!”九龙殿外,传来女子娇呵声。 外面传来内侍讨好的声音:“公主,公主,王在休息,没有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进九龙殿半步。” 喜赜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冷沉:“让她进来!” 然后传来女子的娇哧声:“听到没,王兄让本公主进去!” 那内侍连忙唯唯诺诺,让开了路。 到了九龙殿,看到坐在王位上的王兄,喜娆眼睛一红,一头直接扑进了喜赜的怀里。 眼底划过一丝沉色,喜赜的手微微抬了抬,又慢慢放了下来。看着扑在自己怀里低低抽泣的少女,好半响,他才开口。 “喜娆。” 喜娆公主呜呜地哭着,哭了好一阵子,直到眼睛红肿着宛如蜜桃,这才轻轻从他怀里退出来。 “王兄!” 喜赜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的少女,望着她红润的面颊还有红肿的双眸,低低道:“这阵子,你受苦了。” 喜娆连连摇头,泪眼婆娑,哽咽道:“喜娆不苦,是王兄辛苦了。喜娆听闻王兄为了一个君家小姐,竟然亲临险境,不知有多担心。” “可是那些个奴才,不许喜娆进来。”从王兄回宫,她在外面可是整整候了一天一夜。 眼皮都在打架,最初是想要找王兄询问太后和凤长兮的事,可是听到王兄去了莫月峰,整个心都担了起来。 这会儿看到王兄安然无恙,一颗担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喜娆公主见王兄正望着自己,连忙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喜赜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声音比平日里缓和很多,带着几分暖意:“跟王兄说说,你是不是对凤长兮,动心了?” 喜娆身子一颤,红润的面颊,缓缓升腾着一丝淡淡的苍白之色。她记得自己的职责,可是…… 明明都是一场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清润高雅的男子,竟然一点点入了她的心。 喜赜眼底划过一丝深色,声音依旧温和:”喜娆,你要知道,你是西流国的公主。若是西流国与凤天王朝一直和平安好,或许你能嫁给他。“ 喜娆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知道那希望极其渺茫,却还是忍不住开口:“王兄,他是好人!” 喜赜的眼底,陡然升起阵阵怒色,望着面颊苍白的喜娆,脸上的神色也冷了起来。 “好人?”低沉的,带着几分讥讽的笑。 喜娆身子一颤,连忙退后,在喜赜的面前跪了下来,声音有些颤抖:“王兄,王兄别生气,喜……喜娆知错。” “知错?”喜赜冷眼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喜娆,你身在王宫,这么多年来,看到的是什么?” 身在王宫,看到的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可是在南郡的日子,他为她治病,为她作画,那都是事实。 那样的男子,温润如玉,清雅似月。眼底深邃不可辨别,明知她是西流国公主,也明知她有着别样的目的,却还是救了她。 “王兄,喜娆本……本已经不在这世上,是……是他……”喜娆的话才刚说到这里,后面的话直接被喜赜那冰冷的视线打住。 那样阴鸷的眼神,泛着淡淡的墨绿,让她从后背心生起一股寒气,森寒可怕,直接匍匐在地。 喜赜看着她,缓缓起身,一步步,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凤长兮是谁?你以为凭着你的手段,能期满于他?” 喜娆苍白着小脸,娇小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是……是被他识破了,可是,可是他并没有杀我。” “没有杀你?”喜赜冷笑,字字诛心:“为何要杀你?杀了你,凤天王朝没有半点儿好处。那会儿凤天王朝内乱,杀了你,便是招致战争!” 560 禁足 喜娆公主想着当时的情景,王兄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她想了想,张了张嘴,忍不住颤抖着说:“可是王兄,喜娆也曾经试图杀过他。” 是的,她试图想要直接用蛊毒要了他的命。可惜的是,她并没有成功。甚至,那种蛊毒,几乎直接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喜赜眼眸沉沉地看着喜娆,那眼底,神色复杂,像是幽深的潭,深邃无比:“喜娆,你还太幼稚。” 身在王宫这么多年,竟然还相信那样的手段?凤长兮是谁,是药王谷的神医,是凤天王朝的平南王。 怎会,在明知她是喜娆时,出手相救?当时那样的情况,若是喜娆不在了,他们西流国虽然有理由出兵。 可是那时候莫家动作太大,他忙着处理莫家,根本没有时间顾及。 救她? 喜赜冷冷一笑,幽深的绿眸盯着喜娆,眼底光芒肆意,冷酷而又无情:“喜娆,你知道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相信的办法,是什么吗?” 喜娆眨眼,有些发懵。 她不明白,为何王兄在这个时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却非常清楚。 一个男人若是想要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最好的办法,也是最不费力的办法,就是让那个女人,爱上那个男人。 一旦爱上,还有什么不是死心塌地。想到这里,喜娆的大脑陡然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喜赜。 那眼底的神色,是惊恐,是慌乱,是无错,是不甘,是不敢置信,是……是挣扎。 她仔细地想,仔细地想,凤长兮对她的温柔,对她的照顾……虽然都是格外细心,可是并非亲力亲为。 她知道凤长兮心中有一个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不是别人,还是她当时看走了眼春心萌动的那个少年。 那个女扮男装的凤天王朝的皇后,叫阮绵绵的女人。她听人说过,阮绵绵与凤长兮之间,也是有私情的。 在凤天王朝这么久,那么八卦什么的,她也是经常打探的。 知道后来凤长兮和阮绵绵分开,一方面是因为凤九幽的霸道和狠辣,另一方面,是因为凤长兮的利用和责任。 她不知晓凤长兮到底是否知道那时候的阮绵绵就是轻音,可是听来的消息是那样的,说是凤长兮利用了阮绵绵。 原本阮绵绵倾心之人,其实是凤长兮。可是后来,时日久之,竟然是变了。 身子一软,喜娆直接瘫倒在地。 她软软地伏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神色有些迷茫,有些挣扎,有些苦涩:“王兄……” 喜赜看着她,眉头紧紧蹙着,好半响,他一拂袖,伏在地上的喜娆已经直接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这些日子莫月城中甚乱,你在这宫中好好反思!”声音不冷不热,喜赜说完,再不看喜娆一眼,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喜娆盯着那么欣长的背影,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的笑容来。她看着那抹背影,心中有无奈,却也有感激。 若不是她,若是别的王妹,这样的事情,王兄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她做过很多事情,很任性很无知。可是从小到大,这位王兄,对她都很纵容。 她知晓为何,因为很小的时候,她的母妃,那个柔弱的女子,对王兄,有过救命之恩。 母妃拼了性命保住了王兄,最后却死在了杖责之下。他们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也知晓王兄一路走来血雨腥风。 从王兄继位后,她一直比较跋扈,也非常人性。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偶尔惹得王兄不快了,王兄也只是象征性地惩罚一下。 王兄…… 你可知…… 喜娆咬着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口子,是回来的路上,一路太匆匆,不小心弄的。 当时很痛可是想着能够回到王宫见到能见到的人,那样的痛,也就不算什么痛了。 “王兄……” 已经到了门口的喜赜,皱着眉头,并没有回头。 喜娆咧了咧唇,脸上还带着泪水,低低问道:“王兄可能告知喜娆,他在哪里?” 立在九龙殿门口的喜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远处的星空,星空星星空辽,黑夜无边。 “他已经离开王宫!” 面色苍白如纸的喜娆,脸色霎时又苍白了几分。泛白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喜娆呐呐地问:“王兄可能再告知喜娆,他去了哪里?” 她一路匆匆赶回,不能见不到人不是? 喜赜还是没有回头,脸上神色冷如寒冰。厚薄适中的唇微微抿着,勾勒出冷硬的弧度。 声音中,似乎透着一抹冷色:“莫月峰!” 莫月峰,已经化为了一片灰烬的莫月峰。 喜赜忽然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兄妹两人隔了几丈的距离,喜娆看着他那双泛着绿意的眸子。 瞳孔,猛然一缩,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恍惚间,她像是看到了熊熊大火的莫月峰。 她的耳边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呼救声,还有厮杀声。 瞳孔又微微瞪大了几分,她看到宛如巨浪一般的洪流从莫月峰峰顶流出,翻滚着,沿着斜坡,奔流直下。 那些原本在斜坡上的人,在滚滚洪流流下的瞬间,身子尽是被洪流吞没,那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她这才意识到,那洪流不是普通的洪流,而是能在眨眼间,将人变成一股青烟和焦尸的猛兽。 然后,她看到山顶上有一抹绯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脸上带着黄金面具。她的瞳孔,再次放大几分。 紧接着,便是看到那绯色身影被巨大的气流冲击,在那一击之下,一道白色的人影已经到了那道影子身后。 那样巨大的气流,竟然连她现在,都觉得浑身都像是被熊熊大火焦烤着一般。而那抹白色的身影,不知为何忽然一顿。 她再一看,带着黄金面具的绯色身影,已经直接被弹向了万丈深渊。 而那抹白色的身影,绝望地喊道“绵绵……” 坐在椅子上的喜娆,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速奔向喜赜。她整个人,似乎要从那双幽深泛着绿光的眼眸中,直接冲进那场大火中…… “凤长兮!” 撞上喜赜坚硬的胸膛,喜娆一个踉跄,直接向后倒退了几步,瘫坐在了地上。脸上泪水连连,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喜赜。 “不……不……王兄,这不是真的!” 喜赜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转身对走出了九龙殿,对外面的侍卫吩咐道:“送喜娆公主回宫,没有孤的允许,不许他踏出寝宫半步。” “不……不……王兄,喜娆要去找他……王兄,喜娆要去找他!” 喜娆从地上爬起来,快速向门口跑去,她刚跑到门口,双臂直接被外面进来的两名侍卫制住。 “公主,属下送您回宫!”恭敬的声音。 喜娆一边踢打一边冲着那抹修长的背影哭喊道:“不要,王兄,喜娆没有犯错,喜娆要去救他!” 看着那抹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哭闹的喜娆无力地挣扎着,口中喃喃:“王兄,王兄……喜娆没有犯错!” 她没有犯错,她要去救他。 可是谁都知道,莫说那万丈深渊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就是那莫月峰的大火,那滚烫而下的岩浆,都能直接在瞬间将人直接融化。 救人,这个时候去,怕是连尸骨都不能找到吧。 喜娆双手捂住脸颊,不管那两名侍卫如何驾着她,她嚎啕大哭起来。 秋风瑟瑟,有些凉意。 一家三口外带一坨毛茸茸的坐在马车中,没有任何乔装打扮,驾车的人依旧是韩风,后面跟着十来名青衣骑。 青衣骑的后面,是他们雇来的一些商人。没有刻意打扮,阮绵绵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门,有些担心。 凤九幽正在逗弄着小九九,九宝蜷在阮绵绵身边,正憨憨欲睡。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柔声道:“放心,这个当口,喜赜不会下令阻拦。” 阮绵绵细细一想,喜赜阻拦与否凤九幽应该在知晓,可是出莫月城容易,出西流国应该也容易。 可是到时候进入了凤天王朝的边境,怕是就不容易了吧。 她刚才远远望去,城门那边依旧闲散,看不出半点儿紧张之意。按理来说,莫月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喜赜怎么可能不妨。 可是偏偏,喜赜就是不妨。 这里不妨,后面的各处城镇都不会防着。可这会儿西流国内乱,喜赜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回去。 他们在西流国境内出了事情,喜赜身为西流国王,自然难辞其咎。两国之间因为这些事,必定起纷争。 现在的西流国,可经不得这样的折腾。 “他们有埋伏,我们自然也能有算计。”眼底划过一丝浅笑,低头看着正在玩着他手指的小九九,凤九幽抬眸笑道:“三皇兄已经过去那边的,放心吧。” 凤子旭? 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到那个人了,这大半年来,她一直都在想着如何离开西流国,如何回到景陵城。 却忘记了,还有凤子旭,还有二姐。 阮绵绵刚刚运功完毕,苍白的面颊上还带着几分苍白,不过比之第一天醒来,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 “你不说,我都差不多忘了。”这话是真心的。 凤九幽和凤子旭的关系,她只知道很好,到底为何这样好,她没有问过,他也没有提过。 既然是他可信之人,她也信之。 “母……”小九九玩腻了父皇的手指,瞅着那边容颜绝世的娘亲,粉嘟嘟的唇微微嘟着,挥舞着胖乎乎逇小手,想要娘亲抱抱。 他一伸手,像是想起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直接改了:“娘亲……” 561 相通 凤九幽将小九九胖乎乎的小手拉了回去,宠溺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早上醒来,爹爹怎样与你的说的?” 小九九歪着小脑袋,看看那边温柔含笑望着她的娘亲,哎,好怀念娘亲的怀抱呢。 可是早上爹爹说过……说过……娘亲身体不适,似乎碰不得。他虽然想念娘亲的怀抱,却还是不得不…… 小小的桃花眼中露出挣扎的神色,似乎挣扎了许久,小九九竟然像是个小大人似的叹口气。 阮绵绵听着,忍不住扑哧一笑。 对面的两父子,同时抬眸看向她。阮绵绵望着那边一大一小两人,那两人,宛如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娘亲……娘亲……”小九九又开始唤娘亲了,不过这一次,他只是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娘亲。 那双胖乎乎的小手,乖乖巧巧地窝在爹爹怀里,并不动。 阮绵绵柔柔一笑,看着被凤九幽抱在怀里的小九九,冲着凤九幽眨眨眼。凤九幽看了一眼乖巧的小九九,抱着他坐到了阮绵绵身边。 她身上背上到处都是伤,碰不得。不过也想和小九九多亲近亲近。大半年的时间不见,这孩子还能认出她。 这样的孩子,她的孩子,她如何不喜? 她,也想好好抱抱,可惜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允许。 伸手轻轻抚了抚小九九乌黑的毛发,看着他胖嘟嘟的小脸蛋儿,她用指腹轻轻碰了碰。 不敢用指尖,担心指尖的坚硬划破他滑嫩的肌肤:“小九九乖,等娘亲身体好了,一定陪小九九玩,好不好?” 小九九眨巴眨巴乌黑的桃花眼,娘亲好像在跟他商量事儿呢,看着娘亲脸上的笑容,小九九咧开粉嘟嘟的小嘴儿,露出几颗粉嫩的贝齿来。 “娘亲……娘亲……玩……” 听着小九九那一句又一句娘亲,心中柔软一片。她离开时,小九九尚且不会说话。 再见时,他唤她母后,唤凤九幽父皇。 宫中的孩子,宫中的规矩,容不得他唤她娘亲,唤凤九幽爹爹。那样亲昵的称呼,不适合皇宫。 阮绵绵抚着小九九发丝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浮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神色:“小九九啊……” 小九九啊,娘亲对不起你呢。 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小九九扬起小脑袋瞅了瞅抱着他的爹爹,稍稍地,动了动自己胖乎乎的小胳膊。 他稍稍动了一下,又抬起眼眸,再去观察爹爹的神色。见爹爹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娘亲,他又动了动小手。 如是几次,等到他的小手终于抓到了娘亲的手时,窝在爹爹怀里,小九九咯咯直笑。 这一笑,阮绵绵隐去眼底的湿润,稍稍抬手,将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小九九胖乎乎的小手上。 凤九幽稍稍侧头,温暖地唇落在她的略微苍白的面颊之上,声音低沉温柔:“他是太子,该学的,还是需要学。” 言下之意,小九九是太子,是将来凤天王朝的帝王。帝王之术,察言观色之类的,从小学起,也是好的。 若不从小学起,等到将来长大了再开始,那时候性格已经养成,习惯已经养成。 身为帝王,若是连这些都不知晓,将来凤天王朝的万里江山,岂不是会付诸东流。 听着凤九幽这话,阮绵绵不知晓,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 小九九抱着娘亲的手,笑得尤其得瑟。那边九宝耷拉着脑袋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几分鄙夷。 眼睛非常厉害的小九九瞅着,同样直接鄙夷地回过去。切,一天到晚就知道鄙视本太子,你丫就是嫉妒本太子比你幸福。 九宝对于这个奶娃娃的鄙视直接无视之,不过还是非常好心好意地“提醒”,就你那点儿小伎俩,你开始动的时候,你爹娘就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了。 小九九瞪着懒懒散散打着哈欠的九宝,继续对视,你放屁,爹爹才不知道呢。爹爹要是知道,才不会允许我拉着娘亲的手呢。 九宝懒散地摇了摇尾巴,掀起眼皮用过来人的神态告诉奶娃娃:那是因为你们分开良久,时间久了,你且试试。 小九九扁扁了粉嘟嘟的小嘴,窝在爹爹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娘亲身边的九宝,对这只从小到大就喜欢和他作对的一坨,非常不满。 于是乎,小九九伸出他胖乎乎的莲藕般的玉腿,想要去替那只眼高于顶,从来不仅他这个小主人放在眼中的一坨的屁股。 九宝掀着眼皮,咖啡色的眼珠一转,似乎是目测了一下奶娃娃的莲藕腿和它肥大的屁股之间的距离。 继续;懒懒散散地趴在那里,神态极其悠闲自在。甚至还张开狗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在小九九愤愤的视线下,懒洋洋地用咖啡色的视线对视,懒懒散散地摇着尾巴。 那神态,似乎在说:你踢不着我,你踢不着我。 那举动,那神态,可是真真让一向倨傲的奶娃娃小九九气恼了,丫丫滴,就欺负我这会儿胳膊短腿儿短。 九宝继续趴在那里打哈欠,懒洋洋地瞥了小九九一眼,嘴巴两边的胡须还微微翘了翘。 那神态似乎在说:我就欺负你胳膊短腿儿短,咋地了? 小九九越发气恼了,丫丫滴,死狗死狗,怎可怎么没上没下,没大没小? 九宝摇晃着尾巴,越发懒散:黄口小儿,小奶娃,爷比你可大了三岁多,竟然还跟爷说没大没小? 小九九横眉冷目,不放弃用小短腿儿去替九宝肥大的屁股,可是,就是够不着呢。 瞪着有恃无恐的九宝,龇牙咧嘴:丫丫滴,你敢不敢移过来点儿? 九宝对小九九投来鄙视的眼神:爷我有那么蠢,端着屁股过去让你踹? 在爹爹怀里扭了扭小屁屁,小九九有想要挣脱爹爹的怀里,准备奔过去直接扭起九宝的打算。 他小身板一动,这才想起还握着娘亲的手的呢。 阮绵绵瞧着他刚才和九宝那你一眼来,我一眼去的,格外有意思。 “九幽,你有没有觉得,小九九和九宝,似乎在说着什么呢。” 凤九幽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扮作乖宝宝的小九九:“他自幼就和九宝在一块儿,九宝很通人性,交流也未尝不可。” 小九九扁扁粉嘟嘟的小嘴儿,人家堂堂一国太子,和一只死狗,才没有共同语言呢。 九宝扭过毛茸茸的小脑袋,看了小九九一眼,咖啡色的眼底露出鄙夷的光芒来。 人家堂堂凤天王朝第一神狗,和你这一个小奶娃,才没有共同语言呢。 一人一狗,你不看我,我不看你。 切,咱绝对的,没有共同语言。 562 巫蛊 阮绵绵瞧着他们的神态动作,又是扑哧一笑。 抱着小九九的凤九幽低头瞧瞧,手指轻轻点在小九九高挺的鼻梁上,眼底划过一丝宠溺之色。 小九九嗷嗷地叫,张牙舞爪,不过在凤九幽那轻轻一点之后,挥舞的小爪子蔫了下来,乖乖巧巧地坐在他怀里。 凤九幽放开他,由着他颤颤巍巍地站着,踉跄着向阮绵绵那边趴在地上的九宝走去。 阮绵绵瞧着,瞪了凤九幽一眼。这分明,是想让小九九和九宝内战嘛。 凤九幽挑眉一笑,笑得邪魅懒散:“被他爹爹算计,这倒是无碍。这样的算计多了,他就会懂。” 阮绵绵有些无奈,这才多大的孩子,凤九幽就开始在各种地方各种场合培养着。 按照他这种方法培养下去,哎,真不知道将来小九九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性子。 凤九幽霸道强势而又腹黑,小九九若是这么一直跟着他学,将来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机率,很大。 也不知晓,那样的小九九,将来会遇到一个什么样子的女子,又是怎样的女子,会让他倾心? 事实证明阮绵绵担忧不无道理,长大后的凤吟九啊,那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霸主。 继承了父母的绝世容颜,拥有出神入化的武功,天下玩弄在鼓掌之间,向来没有什么是他凤吟九得不到的。 唯一让那位高高在上,含着金钥匙出生,又受尽恩宠的皇太子吃尽苦头的,便是一个情字。 至于那是哪位女子,皇太子凤吟九如何吃尽苦头,那都是十多年后的事情,都是后话。 一路果然畅通无阻,经过莫月城城门处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出了城门,阮绵绵下意识掀开车帘,向外面看了看。 车帘一掀开,她微微一怔。 高高的城垣上,立着一人。那人一身明黄色龙袍,长身玉立,衣袂飘飘。阴柔的脸上,因为离得远,看不清神色。 只是那双泛着,墨绿的眼睛,那眼底的光芒,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还是直透人心。 心中,微微一愣。她的眼底,浮现出第一次看到喜赜时的情景,那会儿她要避开凤九幽,担心被人发现,在树林中,却遇上了喜赜。 双方大打出手,那时候她注意到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心中便是一惊,像是看到一头潜伏在苍茫上等着猎物出现的苍狼,阴柔凶狠,却又带着几分鬼魅。 尚未眨眼,一双手已经轻轻覆住她的眉眼,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伴着凤九幽慵懒的嗓音。 “不要看他那双眼睛!” 虽然温柔,却也是警告。 微微愣着的阮绵绵,这才恍然回神。她的心神,在刚才那一刻,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阮绵绵诧异至极,转头看向凤九幽:“他的眼睛……” “西流国靠近南疆,南疆多有巫蛊之人。”想着之前在南疆边境的遇到的事情,凤九幽挑眉道:“西流国的王室中,只有喜赜才有那样一双幽深绿眸。” 阮绵绵仔细地想了想:“喜赜并不是时时都是绿眸。” 凤九幽冷冷一笑,眼底带着几分冷意:“是啊,并不是时时都是绿眸。若是时时都是绿眸,西流国的那忙大臣们,自然是会怀疑的。” 阮绵绵不解,对于喜赜的身份,她根本不了解,也不屑去了解。不相关的人,还不是凤天王朝的人,了解那么多做什么? 瞥见阮绵绵脸上无所谓的态度,凤九幽扯了扯嘴角,将她落在面颊的发丝抚到耳后。 “喜赜的母妃,只是西流国先王寝宫中的一名宫女。因为生下喜赜,便被封为妃。从一名宫女一跃而成为妃子,那可是莫大的恩宠。那样的恩宠,自然被人所不容。” “自然的,三年后喜赜的母妃被人害死,不过据说处死喜赜母妃的时候,那名女子的眼睛,泛着绿芒。” 眼睛泛着绿眸,按照朝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还有加上有人心的算计,想必一定会大做文章吧。 “那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可问题是,喜赜母原本的眼眸是黑色的,却在临死之时,泛着绿芒。”凤九幽懒懒道:“喜赜母妃向着西流国先王求救,正好被先王的王后看到。” “先王后本就对那名宫女偷偷生下王子非常愤怒,在那个当口,直接找了个理由,说喜赜的母妃是妖邪之物所化,故意来祸害帝王。” 阮绵绵想了想,很早之前,似乎听娘亲说过,西流国的王室有一名妃子,是妖邪之物所化,后来那名妃子被施以火刑而死。 手把玩着她肩头乌黑的长发,凤九幽继续道:“正好那时先王病重,咳嗽不止。先王后便抓住那个机会,将那个妃子定罪为妖物,施以火刑。” 喜赜的遭遇,阮绵绵想了想,不由微微蹙眉。下巴被一直大手轻轻抬起,对上凤九幽深邃莫测的眼眸。 阮绵绵瞪了他一眼,想要抬手挥开他的手,却又懒得抬手,而且想要抬手,也很费力气呢。 “你的意思是,喜赜母妃的身份,难道是南疆边境会巫蛊之人的女儿?”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出,喜赜那眼底,偶尔划过的绿意。 凤九幽见她并不是在意喜赜的身世,心底舒服了几分。自古生在帝王家,子嗣众多,想要选出杰出的孩子为继承人,厮杀必不可少。 喜赜那样的经历,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同为皇室中人,那样的事情,并不值得动容。 手指一点点展开,宛如梳子一般伸入她乌黑的发丝中,白皙修长的手指从乌黑的发丝中一点点穿过。 “恩,巫蛊向来是人们所憎恨之物,因为其邪恶可怕,杀人于无形。可是碍于其强大的力量,却又被人们忌惮着。” “这一次,我在南疆边境见到一人,便是养殖巫蛊的南疆巫族人。他们隐居在南疆之内,极少出世。” “那人与喜赜一样,眼底偶尔划过一丝绿芒,想要通过那双绿眸,控制一个人的心魂。” 说到这里,喜赜眼底露出几分嘲弄的笑意:“可惜是,最后他却死在了自己饲养了一辈子的巫蛊之中。” 阮绵绵诧异,盯着凤九幽。视线从他的眼眸上一点点移开,落到他的全身,上下打量着。 轻轻一笑,笑得温柔慵懒,凤九幽低低道:“凭着他,可还伤不了我。别忘了,我可是会幻术之人。” “巫族不会出现在大陆之内,他们的范围就在南疆,所以不用担心。倒是喜赜,他那样的神态,还有他身边的那名国师……” 凤九幽挑挑眉道:“坠崖的时候那名国师忽然消失了,不过绝命的剑扎扎实实插进了他的胸口。” 言下之意,凶多吉少。 “绝命还在西流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说这话的时候,凤九幽眼底露出丝丝寒意:“他那样的人,懂得一些巫术,这次大败,想要复仇,巫术巫蛊,一定会用上。” 阮绵绵想:“绝命留在去南疆边境的路上?” 凤九幽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他已经在南疆边境了。” 与其去找,还不如直接在那里等着。那国师想要去搬救兵,一定会回到南疆去。 到时候就是他们两兄弟的事,绝命不是心软之心,而且两次几乎丧命于他手中。 这样的仇,哪怕是兄弟,怕是也不会轻易饶恕!何况他还派了十名青衣骑留在那边,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喜赜,这几次看来,他并不想利用那些邪术害人,所以倒也无碍。”凤九幽淡淡道。 难怪她有时候看到喜赜眼底的绿芒时,总会一怔。而且每次看到他,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格外阴寒。 邪术,最是可怕。 手指穿过乌黑的法长发,然后顺着长发轻轻下滑。一点点,滑到长发的尽头,再轻轻退出,从肩头,再一次轻轻划落。 到了后来,凤九幽索性用手指轻轻挽起她肩头的长发,由着那些长发一点点,一点点,不经意地,慢慢划过他的指尖。 柔软,顺滑,轻柔,带着淡淡的幽香,让他沉迷。 离开莫月城,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向南郡边境而去。 西流国内的一处小院内,凤长兮昏沉沉醒来。睁开双眸的瞬间,眼底陡然迸发出一丝寒气。 抬头看向四周,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小院,里面的东西极其简单,而且看起来也有些寒碜。 身上还有伤,凤长兮蹙起眉头,想起昏迷前的所有情景。当想到被他搂在怀中的阮绵绵,在一瞬间陡然脱离他的手臂直接追了下去时,心头陡然一紧。 “绵绵!” 一声喊出,整个人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大步流星向外面走去。 他刚走到小院门口,小院外面匆匆赶来一人,看到他,眼底露出丝丝喜色,连忙跪了下去。 “王爷,您终于醒了!” 凤长兮根本懒得看原画,绕过原画就要离开。原画身子一动,正好拦住他的去路。 “王爷,您身上还有伤,暂时需要静养。” 凤长兮心头不满,眉头皱了起来:“让开!” 原画跪在地上,并没有让开,而是恭敬道:“王爷,属下知道您担心皇后娘娘安危,不过属下刚才去莫月峰那边时,在路上接到这个。” 说着,原画从怀里拿出一枚飞镖,那枚飞镖上,用细细的红线,捆着一张薄薄的纸条。 脚下步子一顿,凤长兮看了原画一眼,迟疑了一下,将纸条接了过去。 原画见此,终于松了口气。想着刚才接到纸条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黑衣人,似乎没有恶意。他又惦念着王爷的安危,便赶了回来。 不过纸条上是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去看。 563 狡猾 凤长兮打开纸条,等到将纸条上面的文字看完之后,眼底浮现出一丝恨意。手上微微用力,再张开时,那薄薄的纸条,已经变成了一堆粉末。 手微微倾斜,那些粉末缓缓飘落了出去。 原画看着那细细的粉末从眼前滑落,微微蹙起眉头,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主子。 凤长兮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他看了原画一眼,又看了一眼远处莫月峰的方向,缓缓松开眉头,转身,回到了房中。 “原画,去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回南郡!” 原画一愣,心底很想问:可是王爷,我们是来找君音的,这会儿君音还没有找到。 只是听着主子那微冷的声音,原画不知道那纸条上写了什么,竟然惹得主子陡然生气。 不过主子发了话,原画不敢耽误,连忙起身出去准备去了。 一路竟然没有遇到任何刺杀,就那样安然回到了南郡。南郡王带着臣民亲自到城门口迎接,阮绵绵抱着熟睡的小九九,看了看旁边的凤九幽。 凤九幽微微一笑,外面韩风掀开纱帘,侯在外面的婢女将三件厚厚的貂裘递了上来。 “皇上,娘娘,太子殿下,外面冷,请皇上,娘娘,太子殿下将这披风披上。” 接过衣袍,凤九幽将绯色的披风给阮绵绵披上,再替她系好领口的衣带,两人之间,离得那么近。 阮绵绵垂着眉头,眼睑微微一闪,都能直接触碰到凤九幽低垂的睫毛。有些痒,她将头微微后仰,想要避开。 耳边传来一声地笑,凤九幽懒懒道:“这样多好,不许后退。” 阮绵绵面颊微红,挑眉瞥了他一眼。不瞥还好,这一瞥,倒是有些缓不过神来。 他们离得这么近,他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鼻尖,脸上的茸毛,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受伤之后,凤九幽担心她的伤势,两人也一直没有这样贴近过。哪怕是夜里两人躺下一张榻上,两人之间,也还离得有一掌的距离。 内伤需要慢慢恢复,外伤这会儿也不能触碰。这会儿这样近的距离,她一抬眸,看着凤九幽明净妩媚的脸。 似乎,看到了万里无云的天空,明净湛蓝。而在那明净的天空下,盛开着一望无际的花海。 妖娆似雪,随风飞舞,姿态曼妙,无比勾魂。 眨眨眼,再眨眨眼,阮绵绵抿抿嘴,这一路虽然比较急,可是凤九幽对她的关怀,无微不至。 一路走来,确实如他所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带着她。而她无论走到哪里,偶尔下车去走走,也都是抱着小九九。 偶尔小九九想要走走,她便将小九九放在地上,然后由着凤九幽牵着小九九,她也牵着小九九。 注意到本来还有点儿缝隙的两人,这会儿竟然,似乎……好像,离得越来越近。 面颊又红了几分,像是春日里点缀在脸上灼灼其华的桃花,红润诱人,美艳不可芳物。 心神一收,阮绵绵马上回神,眼神一闪,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边本来在和小九九玩耍的九宝,正瞪大了眼睛,瞅着他们这边。 粉红的面颊,这会儿哗啦一下,又红了几分,像是一个熟透的苹果,红艳艳的,正等着人采摘。 见凤九幽越逼越近,阮绵绵连忙道:“九幽,小……” 凤九幽袖袍一抬,阮绵绵只听到那边九宝呜咽的声音和小九九哇哇地大叫声。 可是她整个人都被凤九幽搂在怀里,红唇被封住,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阮绵绵又羞又恼,只是刚才车帘刚掀起,外面可是平南王等人啊。 …… 再缓缓地,极其熟练地,落到了她的领口处。略一迟疑,手轻轻收了回去,一点点落到她面前的柔软上。 隔着厚厚的冬衣,一边深深地吻着她,凤九幽一边嘟囔:“衣服太厚了,手感不好。” 本是羞恼之极的阮绵绵,听着他这孩子气的话,不由微微一笑。这一笑,竟是无限芳华。 微微睁着眼眸的凤九幽,看到她那一笑,微微一怔。阮绵绵注意到,连忙伸手准备推开他。 只是凤九幽反应极快,在她刚抬手的时候,微微曲着的双腿一动,一只腿压住她的双腿,一只腿依旧半曲着。 而在她柔软上面的那只手,有些不老实地,到处找着衣带。因为刚穿了披风,衣带自然是在披风里面。 …… “娘亲,娘亲……”好不容易扒开盖住他小脑袋和九宝大脑袋的衣袖挥开,小九九踉跄着边走边爬,终于爬到了爹爹的大腿上。 绯红着面颊,阮绵绵羞窘得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小九九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视线在爹爹和娘亲的脸上转了转去。 等到看到娘亲略微红肿的小嘴时,小九九愤怒了。胖乎乎的小手缓缓握成了拳头,呜呜呜,爹爹你又吃独食。 那边折腾得毛发散乱的九宝却是非常警惕地站在马车门口,随时都有准备直接避开战场的可能。 暗暗想,小奶娃呀小奶娃,你爹爹和你娘亲亲热亲热呢,你竟然非常不解风情地打断。 小九九哪里知晓,他能想到的是,爹爹刚才只独食,明明知道娘亲小嘴儿看着就是小樱桃,自己吃却不给他吃。 每次她窝在爹爹怀里,望着娘亲那边,看着粉红的唇,就像是看到了樱桃,然后砸吧砸吧小嘴儿。 嘴角,偶尔会流出一点儿晶莹剔透的口水。 “微臣恭迎圣驾!”外面南郡王的声音,响如洪钟。 阮绵绵的面颊,越发红了。她现在身上的外伤都已经好了,碍于小九九在,阮绵绵伸手将小九九搂进怀里。 却在抱过小九九的时候,伸出小手,在凤九幽曲着的大腿上,狠狠一扭。 “嘶……” 小九九瞪大了眼睛扭过小脑袋瞅着他的爹爹,哎哟,爹爹嘴角抽啊抽呢。小九九瞅着,乐呵了。 切切切,让爹爹你吃独食,这会儿,哼,娘亲是小九九的了。 被阮绵绵抱在怀里的小九九,无比得瑟地微微仰着滑嫩嫩的小下巴,然后在他爹爹锐利的眼神下,扭头,冲着娘亲的脸蛋儿,瞬间吧唧了一下。 这一下,极快,几乎是在眨眼间。阮绵绵愣愣,再去看怀里的小九九。 小九九这会儿正窝在她怀里,正襟危坐,蹙着他那细小的眉,一副小九九正在沉思,请勿打扰的样子。 564 郡主 凤九幽率先下车,阮绵绵抱着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的小九九随后。 南郡王带着一等臣子,齐齐侯在外面,等到车内人下车后,齐齐恭喊道:“微臣参加皇上!参加皇后娘娘!参加太子殿下!” 凤九幽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那笑容像是点破乌云的明月,恍惚高贵,不可高攀。而下面一众臣子,无一人敢抬头仰视。 “平身!”懒懒的嗓音,凤九幽伸手牵过旁边阮绵绵的手,同时将她怀中手舞足蹈依依呀呀地小九九接了过去,接过去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威严之色。 怀里手舞足蹈的小九九瞅着,连忙正襟危坐,白皙的贝齿咬着粉嘟嘟的唇,老实巴交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们。 阮绵绵见状,眼底浮起丝丝笑意。想着小九九这般狡猾,真不知像谁。 众大臣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身后,还有很多士兵,士兵的外面,是被他们挡在街道两侧的南郡城的百姓们。百姓们个个伸长了脖子望着,恨不得自己能够直接飞过去跑到那面风华绝代的人儿跟前瞅瞅。 他们中,有人想要开口说话,只是当那容颜比女子还要妩媚妖娆的帝王眉眼微微扫过,他们的话,像是被什么直接堵住,再也说不出来。 趁着那边帝王正微微侧身与身边的南郡王说话,街道两旁的男子们,视线齐齐射向那边优雅倾城的女子。那样的女子,明眸善睐,光华四射。 身上的衣着简单大方,绯色狐裘披风里面,是一袭素白的锦衣。头发高高挽起,做一个妇人发髻,带有一支朱钗,眉宇前带着一串水晶珠帘。 只是那样灿烂夺目的水晶珠帘,比起那双明若朝霞,清澈悠然的眼眸,却又逊色几分。众人齐齐一惊,这世间,竟有人的眼眸,堪比珠玉水晶更加两眼夺目。 他们还在痴痴地看着那边的皇后娘娘,浑身却陡然一愣。众人回神,忽然注意到那边帝王微微抬眸,邪魅慵懒的脸色,唇角依然噙着一抹浅笑。 只是那样的笑容,在这初冬暖阳高照的晴空中,陡然生出阵阵寒气。那股寒气让他们陡然收回视线,快速垂眸,微微弯腰,恭敬而又惶恐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凤九幽那一眼,似乎不过是偶尔投过去的一瞥,却让那些百姓们,惶惶然不安。他们,再也不敢抬头来,在皇上的跟前,去看那边的皇后娘娘一眼。 倒是那些少女们,他们远在这南郡边城,许多从未去过景陵城,只是他们的皇上邪魅无双的风姿,年少风流不羁的传闻,自然都是有所耳闻的。 那样灼灼的眼神,隔着老远,都直勾勾地盯着那边长身而立的帝王。世人说的不错,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一见面,他们的皇上那高贵优雅,邪魅无双的身姿,让她们收不回自己的心神。 走在凤九幽身边的阮绵绵注意到四面投过来的灼热的视线,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些女子爱慕成痴的神色,看着她们大胆地看着这边,视线直直地落在凤九幽慵懒邪魅的面颊上。 心头,猛然间升起一阵不快来。 她这一不快,脚下步子微微一顿。走在她身边牵着他的凤九幽,也随之微微一愣。眼角余光一瞥,又看了一眼走在她身边眉梢微微蹙起的阮绵绵一眼,似有所悟。 原本微微抿着的唇角,这会儿稍稍勾起,带出一点儿的弧度。视线若有若无地从四周爱慕成痴的女子身上扫过,然后,微微一笑。 四周的女子,尽数哗然。 天啦,她们的皇上,她们心目中倾慕的良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冲着她们笑了。颗颗芳心在胸腔中蹦跶着,似乎就要跳出心口,直接奔到心中良人的身边。 跟在他们后面的大臣,有人看到四周少女含羞却又大胆的视线,都了然地笑笑。不过这笑容,却是藏在那张面皮之下的,只能在心底笑笑。 他们的皇上对皇后,所有的大臣都看在眼中。这几年来,后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也只出过两位妃子。只是那两位妃子,清妃已经伏诛,连同整个顾家,都已经被连根拔起,反叛之罪,诛九族。 如今的顾家,哪里还有后人? 至于那个云妃,据说被打入冷宫,不过近来倒是听闻,云妃已经被太皇太后下令,从冷宫赦免了回来。这件事,很多大臣们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否知晓。 不过不管知晓与否,那样的事情,太皇太后都下了旨,皇上总不能直接拂逆了太皇太后吧。再说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祖孙间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不说别的,单是凭着这个极好,皇上也不会去责问太皇太后。加之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皇上更加不会去责问。 这样想来,皇上的后宫中,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一名女子。云妃虽然被废,却在冷宫之中。从冷宫而出,也并未直接回方府。甚至,前几天他们还听闻,太皇太后似乎有意收被废的云妃为义女。 只要还有别的女人存在,那就意味着,皇上也未必会一直都钟情于皇后娘娘。 那些少女们想着,纵使皇后娘娘仪态万千,风华绝代如何。这天下的男人啊,心中多少心思,她们这些女人,又怎么会不知晓? 男人啊,都是薄情之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等到皇后娘娘容颜衰败,年轻美貌的女子一批接一批出现在宫中,皇上又哪有不动心之理? 阮绵绵见那些少女看向凤九幽的眼神越发炙热了,趁着诸位大臣不注意,被凤九幽牵着的手微微一动,宽大的袖袍下,她狠狠掐了一把凤九幽紧实的腰。 嘴角微微一抽,眼底却划过一丝笑意。凤九幽瞥了身边的女子一眼,眉眼处露出几许常人难以察觉的温柔。这一抹温柔,却没有避过旁边南郡王的眼睛。 看在眼中,想在心中。 南郡王啊,心忧啊。 袖袍微微一抬,凤九幽顺势将那作乱的小手轻轻窝在掌心,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洁滑嫩的手背。换做以前,身边的这个女子啊,是绝对不屑的。 管他和谁在一起,管他到底和谁同榻而眠呢。现在确实心在他身,想到这里,凤九幽的心情越发好了。 这一个多月来的奔波,也随着那眉宇间的轻快乍然间少了很多。眼神微微一扫,眼底露出一丝寒意。目光所过之处,那些原本还在窃窃自喜的少女们,身体陡然一僵。 原本因为少女们窃窃自喜的骚动声,这会儿归于平静。 阮绵绵又捏了凤九幽掌心一把,心想以前还看过他当街与两女亲昵交谈呢,可是那会儿她可以视作路人。现在呢,她的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 到了南郡王府,阮绵绵从凤九幽怀里抱过小九九出了大厅,由两名婢女引着,向后院而去。凤九幽看了她一眼,直接和一众大臣去了书房议事。 小九九这会儿正是闹腾的年纪,想要自己走路。他走得还算比较稳当,可就是喜欢一边走一边和跟在他身边的九宝瞪眼。而九宝又是一条非常通人性的狗,这两个凑在一块儿,难免有些折腾。 阮绵绵也不管小九九,跟在旁边看着。面前几次,眼看着小九九要摔倒了,她连忙跃过去,轻轻一扶,将小九九扶着站好。不过一会儿,小九九又开始踉跄着东倒西歪。 如是几次,阮绵绵发现一个问题。小九九看似踉跄着,歪歪倒倒的样子。不过每次他稍稍向后踉跄时,九宝就会快速用屁股直接抵住他,不让他摔倒。 这样一瞧,阮绵绵不由对九宝多看了两眼。九宝那个得瑟啊,女主人终于看到它的聪明才智了。 小九九眉梢微微扬起,眼底带着几分鄙视,下脑袋一扬,懒得搭理。 阮绵绵瞧着,干脆由着他们去,这样看着,觉得很是有趣。小九九玩得累了,便会凑过来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奶声奶气地喊:“母后!母后!” 到了房间,阮绵绵挥退所有婢女,将小九九抱在了榻上。 小九九扭了扭胖乎乎的身子,短腿儿使劲儿向地上蹭啊蹭,然后扭过小脑袋望着阮绵绵,奶声奶气道:“母后!母后!玩!” 这都玩了一路了,这孩子竟然还这么精神。阮绵绵笑了笑,想着玩什么好呢?正好看到南郡王命人吩咐的事物中,放着一匹小木马。将那小木马拿过来,小九九瞧着,直接抱在了怀中。 母子两人,在榻上玩起了小木马来。 南郡王后院中,别具一格的楼阁中,有一妙龄少女,歪着脑袋看着远处的天空。 不一会儿,她眼睛一亮,眼底尽是笑意。同时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看着门口。侯在门口的婢女瞧着,也是抿嘴一笑。 “可是回来了?”少女问道。 侯在门口的婢女向外面看了看,连忙点头:“郡主,卢儿回来了。” 那婢女说完,一名婢女出现在她身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跑了进去,到了少女身边,恭敬而又欢喜地道:“郡主,奴婢看到了,皇上已经到王府中了。” 若琳郡主一听,眼睛又亮了几分:“卢儿,你此去,可见到了皇上?” 婢女卢儿连忙道:“见到了,郡主,虽然离得极远,可是卢儿看到了。皇上……皇上邪魅无双,贵气天成,威仪无限。” 若琳郡主眼睛越发亮了,抿了抿小嘴,眼底划过一丝小女儿的娇羞来:“那……卢儿,你这么说,皇上比大哥更加好看?” 565 出入 卢儿一愣,这个……世子温润如玉,卓尔不群,气质高不可攀,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刚才在大街上,她也就是远远地看到了一眼皇上。那一眼望去,直接痴了。 “郡主,皇上和世子,风格迥异,却又是世间难得美男子。”卢儿想着皇上当街那微微一笑,那眉眼处的魅惑慵懒,这会儿小脸蛋儿还红彤彤的。 卢儿一愣,这个……世子温润如玉,卓尔不群,气质高不可攀,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刚才在大街上,她也就是远远地看到了一眼皇上。那一眼望去,直接痴了。 “郡主,皇上和世子,风格迥异,却又是世间难得美男子。”卢儿想着皇上当街那微微一笑,那眉眼处的魅惑慵懒,这会儿小脸蛋儿还红彤彤的。 若琳郡主瞧着卢儿那痴愣的模样,忍不住捂嘴而笑:“卢儿莫不是喜欢上了皇上?” 卢儿一愣,连忙惶恐地跪下:“郡主,郡主说笑了,奴婢岂敢?” 她一个奴婢,怎能喜欢上皇上?哪怕就是被皇上的风姿所惑,也只能忍着。那可不是别人啊,不是寻常世家子,而是高高在上,威仪天成的皇上啊。 若琳郡主收了笑容,眼底露出些许期盼的神色来:“皇上现在在何处?” 卢儿连忙道:“皇上和王爷,还有诸位大臣,在书房议事。” 若琳郡主笑笑,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卢儿:“你看到的,皇上身边,可还有其他人?” 她在这后院中听人提起过,皇上在西流国,似乎是为了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一介女流之辈,怎么回去西流国呢?就算是被贼人掳走,这都大半年了,估计也凶多吉少了吧。 若琳郡主又想了想,那皇后娘娘可不是寻常女子,她是当时盛极一时的暗门门主轻音。 卢儿连忙道:“郡主,皇上是和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一起来的。” 若琳郡主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卢儿,似乎不敢相信:“不仅有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 卢儿连忙点头:“是啊,这会儿皇后娘娘带着太子殿下已经去了西苑休息。” 若琳郡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白皙的脸色,露出几分惆怅来。父王不许她入宫,可是听闻皇上的风采,她心向往。 难得皇上到南郡王来一趟,这会儿要是见的皇上,凭着她的容貌,还有显赫的家世,应该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吧。她是南郡王的嫡女,兄长还是平南王呢。 不过想到顾家的下场,若琳郡主又有些犹豫。 她想了想,对卢儿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到了南郡,带本郡主过去拜见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吧。” 卢儿点头,一番更衣打扮之后,若琳郡主带着一群婢女,踏出了闺房。 到了西苑外面,看到外面尽是侍卫,若琳郡主又是一愣。那些侍卫她都不曾见过,神态都冷冷的,她走到他们面前,他们都似没有看到一般。 卢儿连忙小声解释道:“郡主,这些侍卫是皇上的人,奉命保护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若琳郡主有些气恼了,这会儿都在王府中了,竟然还让这么多侍卫把手着院门,这样子,是对他们南郡的不信任吧。不过又想啊,里面那人是皇后娘娘,还有年幼的太子殿下也在。 这会儿皇上让人保护着,也无可厚非。 若琳郡主细长的柳叶眉蹙了起来,还是带着婢女,直接到了西苑门口。 “什么人?”即便是知道这名女子的身份,韩风还是冷着一张脸询问。 若琳郡主脸上划过一丝怒气,这都是在她家啊,这人可真无礼。 只是想着身份,若琳郡主咬了咬粉红的唇,身边的婢女已经开口:“侍卫大哥,这位是我们郡主,是王爷的嫡女。听闻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此处歇息,想要拜见。” 韩风看了一眼,示意里面候着的青衣骑侍卫前去禀告皇后娘娘。他都亲自在这里候着站岗,自然就是防着南郡王府中的人,仗着自己是王府人,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所在的院落,当做菜园门子一样走来走去。 皇后娘娘喜清净,应该是不喜这些人打扰的。 小九九累了,已经睡了。阮绵绵瞧了他一会儿,见他睡觉倒也老实,刚转身,就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属下参见皇后娘娘!”注意到里面绵长的呼吸,青衣骑侍卫刻意压低了声音。 阮绵绵看着他:“何事?” 青衣骑侍卫道:“回娘娘,南郡王嫡女,若琳郡主求见。” 若琳郡主,应该是南郡王最小的女儿吧:“宣吧。” 唤了婢女进来更衣,阮绵绵去了外面大厅。 若琳郡主进来时,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女子,脚下步子一顿,眼神直直地盯着主位上的女子,微微张着小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身边的几名婢女,也都愣在了那里。 阮绵绵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一双黑眸,也正静静地看着若琳郡主。 少女应该刚刚及笄,春若朱丹,小巧而饱满。她坐在这里,早就看到了外面进来的若琳郡主。那会儿若琳郡主正在和旁边的一名婢女微微侧着头说着什么,眼晴极为灵动有神。 她目力过人,听力也过人。刚才若琳郡主和她旁边的婢女谈话,也一字不落落入耳中。若琳郡主有一种灵动可爱的气质,那会儿她光是这么看着她说话,便会让人觉得世间无比美好。 而若琳郡主瞧着坐在主位上的女子,看着她风华绝代的容颜,那个女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有一种远在云端,触手不及的遥远。明明,就坐在那里啊。 那种沉静的气质,眉宇间那股知性雍容温婉,还有那双似乎可以穿透人心,直入心底的清澈眼眸,让若琳郡主,又是一愣。 卢儿最先缓过神来,连忙说伸手轻轻拉了拉若琳郡主衣袖。 若琳郡主稍稍一动,缓过神来,连忙行礼,对着阮绵绵盈盈一福:“若琳参见皇后娘娘!” 微微垂头的瞬间,若琳郡主的视线划过对面女子那如描如画的五官,心中微微一跳,那样的女子,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却散发着优雅绝美的光芒。 “免礼!”看了一眼身边的婢女,阮绵绵道:“给郡主上茶!” 若琳郡主在左边的第一个位置坐好,心中暗暗惊叹不已。暗门轻音,皇后梧爱,这个女子,和她想象中的,出入太大了。本以为既然是暗门门主,应该极其凌厉冷傲。 可是这会儿瞧着,那女子坐在那里,温婉高雅,气质如华。那双眼眸,清淡如水,像是飘忽在天边的云,幽深高远,淡然风轻。 566 番:小无双5 义父含笑道:“义父居无定所,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义父这样连个住所都没有夫君?” 本公主不信,想着义父还是南郡王叔伯的独子,不由疑狐问:“才不是,义父你是叔伯的儿子,整个南郡都是你的。” 义父宠溺地揉着本公主的小脑袋:“小无双这话说错了,南郡可从来都不是义父的,而是你父皇母后的,是整个凤天王朝的。” 本公主纠结,知道说不过义父,可是本公主才不信义父是没有地方住,所以才一直没有成婚。 眼珠一转,本公主瞅着义父问:“义父,本公主知道,像你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的,可不止你一人哦。” 义父微微诧异,含笑问本公主:“是吗?那小无双告诉义父,还知道谁没有成婚?” 本公主笑了,笑得很得意:“不知道了吧,呵呵,这宫里啊,可不止本公主知道哦。就是义父你一直不到景陵城来,所以才会不知道呢。大家都知道,母后身边的蓉玉姑姑,就一直没有成婚。” 说着,本公主得意一笑,问义父:“义父可知道,为什么蓉玉姑姑这么大年纪了,却一直没有成婚么?” 义父笑着摇头:“义父不知道,难道小无双知道?” 本公主当然知道了,四下瞧了瞧,本公主凑近义父偷偷道:“那是因为,本公主知道,因为蓉玉姑姑心里有人。” 义父诧异地瞧了本公主一眼,笑得深邃温柔:“小丫头才多大年纪,知道什么叫做心里有人?” 面颊微红,本公主撅着小嘴哼:“自然知道,而且有一次,本公主还瞧见蓉玉姑姑自己在那里说呢。” 说着,本公主眼珠一转,问义父:“义父,你知道蓉玉姑姑心里的人是谁不?” 义父再次摇头,虽然觉得义父连这些都不知道实在太笨了。本公主觉得义父肯定是因为一直不在景陵城,不了解宫里的情况,又释然了。 还没开口说话,就听义父一本正经道:“小无双还这么小,心思不该用在这上面,要多去陪陪你母后。” 本公主点头:“但是义父,双儿还没有告诉你蓉玉姑姑心里的人呢。偷偷告诉你哦,你不许告诉别人。蓉玉姑姑是因为无须叔叔,才一直没嫁的。” 义父有些好笑地看着本公主,不知为何,本公主的面皮又红了,有些不好意思:“义父一直未娶,是因为心里有人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本公主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过那东西闪的太快,本公主根本抓不住。 却听义父笑着打趣本公主:“小丫头小小年纪,尽说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好了,时辰不早了,义父该出宫了。” 本公主才不干,还没问到具体问题呢。 义父无奈,最后笑着摇摇头道:“义父心里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人。” 本公主瞪大了眼睛,原以为义父没有娶妻是因为和父皇一样,是一位可以为了心爱之人娶一个女子为妻的人。原来,竟然是因为爱的太多,不知道娶谁比较好? 本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是本公主还没有来得及发飙,就听义父幽幽道:“小无双,你还太小,等你再长大一点,或许不会再问义父这样的问题。” 后来义父出宫的时候,本公主看到他向西边寝宫那边看了一眼,低低念叨着什么。 本公主当时确实不太懂,等到本公主随着南郡王叔伯驰骋沙场,偶尔有一天看到一个落魄书生对影自怜时的话,恍然大悟。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而本公主那会儿才知道,义父心中的巫山云海是谁…… 自然,那都是后话。那会儿听着义父那么说时,本公主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不过面对着义父,本公主非常乖巧听话。 义父不似父皇那般笑得邪魅,有时候瞧着让人胆颤心惊。而且义父对本公主,都是格外温柔疼爱的。 那段时间,本公主一直缠着义父,因为义父常年在外奔走,见多识广。而且义父本来就博学多才,本公主很喜欢和义父在一起,听义父讲他在各处行医时的故事。 后来某一天,本公主见到义父和一名容貌俏丽的女子说话,看那女子的神态,本公主便不喜欢。 而且她还去拉义父的衣袖,被义父躲了过去。还想要与义父说话,义父掉头走了。 那女子不甘心,又追了上去,甚至,还直接从背后抱住了义父。 看到那里的时候本公主心底忽然冒出一团火来。那个女子脸皮也太厚了些,义父都不搭理她了,她竟然还敢公然抱着义父的腰。 本公主哗啦一下飞了过去,一脚踢向那女子的腰。那女子猝不及防,根本就没办法避过。 还是义父反应快,将那女子带了开去,同时也脱离了那女子的双手。本公主瞧着,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本公主满脸愤怒地问那个女子是谁,得到的结果竟然是,那女子竟然是西流国的公主喜娆。 听着本公主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惊。然后,将那名近三十来岁的喜娆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本公主直接跑过去抱住义父的胳膊。 喜娆公主瞧着先是一愣,随意又是一惊,然后满脸通红,最后变成了愤怒。本公主和她几乎开打,义父站了出来,非常坚定地告诉喜娆公主,他不喜欢她。 本公主知道义父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女子,而且据说是西流国公主,却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不仅仅是传闻。 但是不知为何,看到是真的时候,本公主心中竟然格外难受。心中,竟然有种酸涩的感觉。 那天的义父对喜娆公主说的话,哪怕是后来本公主老了,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义父望着喜娆公主,面色是温和的,眼底带着一种悲悯之色:“喜娆,不要再跟着我,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从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 “喜娆,你回去吧,你王兄这些年来一直在让人跟着你,你该回去了。” 那位喜娆公主哭着不听:“本公主不会回去,凤长兮,本公主告诉你,这辈子你在哪里,本公主就在哪里!” 义父微微摇头,淡淡道:“跟着又有何意义?跟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每日只能看着,每日忍受心底的煎熬,何必那样折磨自己?” “再说,你就是跟着我又如何?你该知道,若是我喜欢你,会接受你,便不会等到现在十多年后,还没有答应你。” “喜娆,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我的答案依旧!” 然后,本公主看到喜娆公主哭着飞走了。 也是在那次,本公主才知道,原来义父坚持起来,是那么的坚持。也就是在那一刻,本公主明白了自己对义父的心思。 本公主心中惶然,本公主怎么能喜欢上自己的义父,即便不是义父,他还是叔伯的儿子。 这样的关系,本公主与他,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义父深深地看了本公主一眼,走过来温柔地揉了揉本公主的头发,柔声道:“小无双,你母后的身子已经好起来了,外面还有许多需要义父的人,义父要去看看他们了,小无双记得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你太子哥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他。” 轻轻捏了捏本公主的面颊,义父便走了。 本公主忍不住扑进义父怀里,听着自己噗通噗通乱跳着的小心脏,知道本公主完了。 可是,本公主更加清楚,本公主与义父,是没有可能的。 在义父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本公主做了一个出生以来最大的举动,本公主踮起脚,在义父的脸颊上,轻轻吧唧了一个。 义父身子瞬间僵硬,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不过在那一瞬间,本公主直接被他推出来怀抱。 本公主当时并没有注意到,义父的动作神色,带着慌乱惶恐无错…… 然后,本公主听到义父冲着本公主身后的位置恭恭敬敬道:“长兮参见皇后娘娘。” 听到义父话的时候,本公主的面颊,从嫣红瞬间转白。然后回头,便如同义父一样,僵在了原地。 本公主的心脏,跳的越发快了。快到,本公主几乎喘不过气来。 母后,母后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本公主亲义父的事情,母后又看到了没有?若是被母后看到了,本公主的心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义女亲义父,还有叔伯的关系搁在那里,不论哪一条,于本公主和义父而言,都是让人不齿的乱伦。 本公主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几乎忘记了所有动作。而跟着母后过来的,是近来一直跟在父皇身边的二皇兄。 看二皇兄那微微怔住的神色,本公主知道,本公主这次,死定了。 可结果是本公主万万没有想到的,母后竟然是笑着打趣本公主,说本公主多大年纪了,竟然还与义父闹着玩。 然后,母后的视线,落到了义父身上。本公主这才发现,刚才僵硬的义父,这会儿又恢复了原来温润的模样。 看着母后和义父走远,本公主立在原地,最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二皇兄带回寝宫的。 那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本公主都没有见过义父。想起本公主对义父的心思,本公主又是惶恐又是羞愧。 但是本公主知道义父心中有人,看到义父对喜娆公主的话,本公主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喜娆公主。 那会儿恰逢洛桑城那边洪灾加重,叔伯亲自带人去赈灾查探。本公主想起失踪许久的太子哥哥,又想着如今如今本公主的心思,便决定与叔伯一起出发。 太子哥哥,本公主一定要找到你…… 临走时,二皇兄温柔地说,出去历练历练也好,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时间去忘记,有些人,也不一定在皇宫里能找到。 后来的后来,本公主才知道,原来那一天,母后和二皇兄,都知道了本公主的心思。 后来的后来,本公主才知道,原来义父的僵硬,是因为看到了母后。 后来的后来,当本公主再次看到义父的时候,本公主已经是孩子的母亲…… 那会儿看着义父孑然一身的背影,本公主哭了…… 不为遗憾,不为后悔,不为心伤,不为怜悯,只为义父对母后的那份深情…… 567 谈话 这么坐着,阮绵绵不开口,若琳郡主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阮绵绵本就不打算开口,一时间,整个大厅里,格外安静。 若琳郡主的脸,一点点的红了起来,小手搅着绣帕,迟疑了会儿才开口:“皇后娘娘,一路可还安好?” 阮绵绵神色淡淡,声音也算温和:“一切安好!” 一问一答,问完之后,若琳郡主又没有话了。来的时候想了很多话,可是到了这会儿,竟然忘得干干净净。 忽然,若琳郡主睫毛微微颤抖着问:“听闻皇后娘娘和天子殿下都在这边,怎的没有见到太子殿下?” 阮绵绵淡淡回道:“吟九玩得累了,歇息了,” “呃……”若琳郡主又是一愣,接着,又没有话了。若是天子殿下在这边,她倒是还可以在皇后娘娘面前夸夸太子殿下,可是这会儿,太子殿下休息了呢。 向来口齿玲利的若琳郡主,连着几次无话可说。阮绵绵心底却有些诧异,看若琳郡主方才那神色,还有她在外面和婢女所的话,分明是冲着她而来,说是想要先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道到底谁是南郡的主人。 当时阮绵绵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若琳郡主年纪,也才刚刚及笄,那少女天真无邪,双眸明澈。心里想什么,也尽数写在那张白皙如玉的小脸上。 坐了会儿,若琳郡主又关切性地问了几句话,阮绵绵都是简介地回答了。两人之间,再次陷入僵局。若琳郡主搅着绣帕,小脸又红润了几分。 “郡主兄长,可曾回来?”阮绵绵开口询问。 若琳郡主微微诧异,连忙说道:“尚未,尚未。” 然后,她颇为苦恼:“大哥经常不在王府中,一年到头,若琳也难得见到大哥几次。” 似乎想到了什么,若琳郡主抿嘴笑着,脸上露出暖暖的笑容,霎是甜美可爱,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雪域高原上的雪莲花,醒目而又灿烂。 “虽然大哥经常不在王府中,可是大哥对我们姐妹几个,却是极好的。” 从若琳郡主的眼眸中,阮绵绵看到了仰慕尊敬和崇拜,她不由地也想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想着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的英雄救美,还有后来的追逐。 眼底露出几许笑意,阮绵绵扯了扯嘴角:“平南王自幼师承药王谷药王,一年到头,确实如此。” 看着那样绝美的笑容,若琳郡主又是微微一愣,仅仅是那样微微一笑,脸上神色温和,那淡然的眼眸,似乎融化了千山万水,碧水远波,让人移不开眼。 “是啊,大哥在王府中的时间虽然少,不过我们姐妹几个和大哥的感情,都是非常好。”说到这里,若琳郡主眨了眨眼:“敢问皇后娘娘,是否见过若琳的大哥?” 阮绵绵想着在西流国莫月峰的时候,他不顾危险去救她,后来却……好在凤九幽在山下,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啊。 她笑了笑,声音又温柔了很多:“见过的,他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若琳郡主又看了她几眼,眼底尽是探究的神色。不过碍于她的身份,心中满腹疑惑,却不敢继续开口深问。知道大哥对她情根深种,若是别的女子,她可不会这么客气。 可是她已经是皇后娘娘了呢,大哥还不肯娶妻…… 若琳郡主想着这几月来一直紧皱眉头的父王,又说了些客套话,带着婢女离开了西苑。 阮绵绵看着若琳郡主的背影,眼底浮起一丝不安来。南郡王的女儿,这会儿正是出阁的年纪。南郡王可是凤昭帝的亲兄弟,一直替凤昭帝镇守南郡,数十年如一日。 现在的形式,若是南郡王的女儿进宫……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毕竟是堂兄妹关系。只是据说这位若琳郡主,并不是南郡王的亲生女儿,是义女,但是南郡王视如己出,非常疼爱。现下看来,确实如此。 眉梢微微蹙起,阮绵绵轻轻叹了口气。小九九都被暗位偷偷送出了宫,太皇太后将方紫薇从冷宫接了出来,太皇太后这样的举动,分明和之前的行动,大相径庭。 景陵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腰间忽然多了一只手,腰肢微微一动,整个人直接被人搂到了怀中。凤九幽搂着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声音温柔:“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阮绵绵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出神,连凤九幽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回来了。”她顺势窝在他怀里,低低说道。 下巴搁在她消瘦的肩头,凤九幽轻轻点头。他搂着她腰肢的手,这会儿也有些不老实。 “九幽,今天没有看到子虚。”她刚才将回来时见过的那些大臣都想了一遍,许多大臣都是陌生面孔,想来都是南郡这边的官员。 小九九需要出宫,必定需要青衣骑保护。之前小九九是交由子虚带着,还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举动分明有异,子虚也没有看到,小九九又是由谁护送到西流国的? 凤九幽声音很慵懒:“他在景陵城中,护送小九九的,是三皇兄。” 三皇兄凤子旭?可是今天也没有看到。 “不仅仅是景陵城中出了问题,皇宫里也有了问题。”将她搂紧了几分:“不过没关系,我们这次回去,将那些问题尽数解决了就是。” 他说的非常轻松,似乎那不过是摆在他面前的一叠小菜,想要如何处置,还得由他点头处理。 不等阮绵绵开口,凤九幽道:“回到这边,梧爱,你带着小九九,一直伴在我身边。” 难得两人这么坐着,凤九幽自然少不了一番亲热。 不知过了过久,她实在累极了了,她终于罢手,两人沐浴之后,她已经入睡。 他准备休息时,外面传来韩风低沉的声音:“皇上。” 看了身后两人一眼,凤九幽微微抬手,将右前方的屏风移了过来,挡住后面的两人,走到屏风前面站定,淡淡道:“进来吧。” 韩风推门而入,恭敬地道:“皇上,有景陵城八百里加急。” 凤九幽微微挑眉,将韩风递过来的册子接了过去。看完之后,妖娆的脸色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眼底却一片冰寒:“太皇太后偶感风寒,卧榻不起。” 韩风听闻,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皇上,属下得到消息,说是在太皇太后病重前,收了方紫薇做义女,下了懿旨,封为安宁郡主!”也不知道,皇上是否知道这个消息。 凤九幽听了后,脸上神色未变,眼底圈起阵阵暗流:“安宁郡主,倘若她真的当得起这个安宁郡主,这会儿太皇太后,就不会偶感风寒而病重。” 冷眸一闪,凤九幽沉声道:“平南王到了哪里?” 韩风连忙道:“还有五百里,便能进入南郡边界。” “传朕旨意,让他不必回南郡,直接进宫,给太皇太后看病!”脸上神色莫辩,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 韩风领旨,大步走了出去。 将册子化为灰烬,凤九幽看了一眼南郡王寝宫所在的方向,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转身回到床榻边,轻轻掀开锦被躺了上去。将床榻上的女子搂在怀里,微微烦闷的心绪,缓缓静了下来。 第二日阮绵绵醒来,身边空空,没有看到凤九幽的身影,也没有看到小九九的声音。 她愣了愣,侧耳一听,外面院子里传来小九九咯咯的欢笑声,奶声奶气地喊着:“父皇……父皇,抱抱!” 她能想到那乌黑的桃花眼闪亮亮的模样,轻轻笑了笑,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皇后娘娘,可起了?” 阮绵绵淡淡道:“进来吧!” 婢女端着脸盆拿着毛巾各种饰物鱼贯而入,开始给她更衣梳洗。看着那些朱钗银饰,阮绵绵道:“就用本宫昨天的那枚簪子便好,其余的不需要,都端下去吧。” 婢女们微微诧异,却不敢拂逆,端着晃眼的金叉玉器,搁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外面又传来小九九奶声奶气的声音:“父皇……父皇……母后,要母后!” 刚刚梳洗完毕的阮绵绵听着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那些婢女瞧着,微微一呆。 568 安好 门被推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凤九幽抱着同色小小锦衣的小九九走了进来。 瞅着娘亲,小九九桃花眼一亮,伸手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喊道:“母后……母后,抱抱!” 阮绵绵笑着从凤九幽怀中接过小九九,由着小九九在自己脸上使劲儿地亲亲表示欢喜,又看了看后面跑进来的九宝,视线转而落到凤九幽身上。 “我起得晚了”说完,阮绵绵问:“今日无事?” 凤九幽斜睨了一眼还在阮绵绵脸上印着口水印子的小九九,眼底带着意思警告的异味,小九九一扭头,直接将小脑袋埋在阮绵绵怀里,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收回视线,望着阮绵绵,凤九幽懒懒地道:“并无大事。” 怎么会无大事呢,这个时候,景陵城中一定乱的很,虽然表面平静,难道凤九幽就真的不担心皇宫中的太皇太后吗? “先用膳,一会儿再去见见南郡王。”凤九幽说完,外面候着的婢女鱼贯而入,将早已经备好的饭菜送了进来,再恭敬而又整齐地退了下去。 一家三口吃完饭,凤九幽直接去了南郡王那边的书房。不一会儿,韩风带着一名婢女走了进来。 新竹看到抱着太子殿下的皇后娘娘,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连忙跑了过去:“娘娘!” 碍于身份,新竹在两人之间隔了一步远的距离时站定,不敢在向前。倒是小九九,瞅着面前忽然上前的婢女,瞪着一双乌溜溜的桃花眼,闪啊闪,依依呀呀一会儿后:“娘亲……娘亲……女女……” 阮绵绵抿了抿唇,轻轻拍了拍小九九挥舞的小爪子:“小九九,这是新竹。” 随着又是两名婢女走了进来,看到这边三人,眼圈也有些红:“娘娘!” 蓉玉蓉和两姐妹看到大半年没有见到的皇后娘娘,低低哽咽着唤道。 心底一片柔软,阮绵绵将小九九交给不停地向着新竹怀里爬的新竹,看着三人柔声道:“这不是好好的,都别哭了。” 鼻尖有些酸,阮绵绵眨了眨眼,忍住眼底的酸涩之意,三人聊了会儿,终于相识一笑。 她在乎的人,都还好好的,这比什么都好。 蓉玉两姐妹是最后出宫的,想着宫里的事情,张了张嘴,想起皇上的话,还是选择了闭嘴。娘娘才刚刚回来,还是不要让娘娘头痛的好。 将小九九交给她们三人,阮绵绵独自出了房间。也没有去哪里,就在外面的院子里转转。 走了不一会儿,身子忽然顿住。然后,瞬间转身。 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淡淡阳光勾勒出他冷酷刚硬的线条,轮廓分明,眼底眸光,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不知深浅,没有尽头。 快走几步,阮绵绵惊喜道:“无须!” 冷峻的面孔上露出淡淡的弧度,转瞬即逝,似乎根本没有笑过。看着面前淡薄瘦弱的身影,无须的声音不由地放缓和了几分:“我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在莫月峰,他真怕那一场算计,直接将所有的一切都埋在了大火岩浆之中。最后的瞬间,他被巨大的热气流冲开了身影,加之国师最后致命一击,他几乎直接丧生在那里。 只是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他被人向后一拉,身影直接坠下了莫月峰后面的悬崖,身受重伤的他,根本来不及去看那边她的情况。他在下坠的瞬间,自责惶恐绝望一一闪过,却没有哪一刻那么恐惧。 哪怕从前也见过她伤痕累累的样子,可是那样子的她,他有办法让她好起来。只要是受伤,就一定能找到医治的办法。可是莫月峰的算计,那是绝对没有退路的。 或许与她一起死在那场大火岩浆中,生前不能与她一起携手,死后能一起葬生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片泥土中,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心中却盾盾的痛,他可以死,却不想看着她死。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与她同生共死,可是到了那一刻,他不想,他想要她活着。只是那样的绝境,他已经再无能为力。 现在见着安然无恙,知道是凤九幽的人救了他们,他的心,终于释然。 哪怕是在凤九幽身边,他对凤九幽,心底还是有着不满。不满凤九幽得到她的手段,不满凤九幽是一方帝王,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可是这一次若不是凤九幽及时出现,他这辈子,便再也见不到她。 “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路上她没有问凤九幽无须如何,只要知道他们都被救起,便已经安了心。 现在见到无须,见他面颊还有些苍白,唇瓣也有些干裂,脸上露出几分不满来:“受那么重的伤,怎么不好好休息?” 他想说,你不在身边,实现不能触及,我哪里敢休息。这一辈子,只要能这样一直守着她,他便已经觉得欣慰至极。 她的心中,有他一个位置,无论是是谁,都无法企及。 “因为你在这里。”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醒来便一路策马狂奔。 他在师父面前立誓过,这一辈子,护她平安。自然是她在哪里,他也就要在哪里。哪怕偶尔会有离开,但是他的视线,他的注意力,从来不会远离她。 阮绵绵定定地看着无须,仔细地将他打量了一遍,注意到他只是身体虚弱,终于安了心:“我现在在这里,你去先好好休息下。过几日会启程回京,到时候我们一道回去。” 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快速别开了脸。 那样关切的眼神,他心中却有着一种不能说出的感情,不敢对上她纯净的眼眸,只能别开脸。 顿了顿,无须才开口:“小姐,莫青还在西流国,他是” “这天下莫姓虽然多,可是最大的莫过于西流国宰相莫家。”想着在西流国的情况,还有到了南疆便失踪的莫青,阮绵绵道:“他一直不愿见我,那就不见吧。我知道他安好,就好了。” 无须微微一顿,眉头皱了一下,眼底神色动容。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忽然觉得有什么压在他后背上,无须竟然有些缓不过气来。不等他开口,阮绵绵笑着道:“我在西流国的时候,逼问过几个名风,他们说莫青死了,死在了南疆。” “当时我是信了的,毕竟南疆十万大山,猛兽无数,哪怕他的毒独步天下,可是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当时,我很难受,也很自责。” 无须听着,心中盾盾地痛。他在南疆发现莫青的异常,两人什么话都没说,最后选择了各自分开行动。他离开南疆时,虽然刻意没有去注意莫青的消息,却也知晓他去了哪里。 回来后,他对莫青的事只字未提。那会儿小姐是君家小姐,莫青却与莫宰相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想小姐为难,便什么都没说。 面色微微一变,脸上露出几分浅笑来:“可惜那名风后面一句话,却让我明白了,他说你见死不救。呵呵,天地玄黄四人,出来洛影已经故去不说,你们三人,我都信任。” 这话,没有任何偏袒。她都信任,哪怕莫青从来没说自己的身份,哪怕揽月总是一个又一个谜团地出现在她身边,她都是相信的。相信他们,对她从来都是真心。 无须怔住,抬眸看着面前芳华绝代的女子,好半响,他袖袍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是的,他从来没有对莫青见死不救,两人在南疆确实遇到了猛兽,甚至还遇到了驱兽人。 不过那会儿他们两人合作,那些人也拿他们无法。关键是他发现了莫青的反常,知道了莫青的身份。凭着莫青对南疆的了解,以及他的手法,他离开南疆回到西流国莫月城,是最好的办法。 不去看无须的神色,也知道他不想她看到,阮绵绵笑着说:“快去休息休息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各自忙活着,挺好!” 都是暗门的人,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活。莫青消失在南疆,从此再无消息,她又怎么会责怪呢? 只是想着莫家现在的情况,阮绵绵又有些忧心。到底莫家如何,她这会儿也无暇顾及。 抿了抿冷硬的唇角,无须抬眸看了站在他跟前的女子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向后面的房间走去。 阮绵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无须已经到了,那凤长兮应该也已经大好了吧。凤九幽说绝命和国师两人对峙,莫月峰那天的情况很糟糕,不知道绝命在哪里。 阮绵绵想,等凤九幽议事回来,她还是问问吧。 继续往前走,却没有出西苑,瞧着不远处有一座假山,四周山水环绕,美轮美奂,不由眼前一亮。抬步走了过去,假山池水极其逼真,上面还有石拱长桥,还有湖泊飞鹤。 湖泊旁有一片浅滩,浅滩处,有一位老人,正在垂钓。阮绵绵的视线落到老人前面的湖泊中,湖泊中,是金色的鱼儿在游来游去,正在嬉戏。 瞧着,她勾起了唇角。 “这处假山池水,是我十岁那年从药王谷回来,让工匠做的。”耳边忽然想起一道清润的声音。 阮绵绵一愣,瞬间转身准备后退回头,只是说话之人比她快了一步,抢了先机。她刚动,那人的手已经到了她腰间。阮绵绵蹙眉,眼底露出一丝冷色,杀机蓄势待发。 “绵绵,乖乖的,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声音很低,带着几分颤抖,也有几分哽咽。 569 诉情 心中升起阵阵怒气,提气准备运功,可是刚一提气,陡然发现整个体内真气空空,什么都没有。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随即抬眸怒视着从背后抱着她的人。 只是那人分明是有意不想她看到他,只是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嗅着她身上的幽香,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眼底浮起丝丝笑意和恐惧绝望之后的欣喜:“呵呵,果然……果然还在的。” 没有亲眼看到她,没有触及到她温热的体温,他心中的恐惧,便一日不曾真的淡去。 身体微微一顿,心底的怒气在听到凤长兮的话后,瞬间散去。他这个是在担心她,在担心她。 不过瞬间,阮绵绵眼神无比明亮,声音也非常清冷:“我没事,很好。长兮,你放开我。” 背后的人身体微微一颤,却还是轻轻放开了她。迈开步子,走到阮绵绵跟前,对上她清冷的眼眸。 “绵绵……”眼底划过一丝挣扎,凤长兮看着面前眉目淡然,眼底却带着一丝冷意的女子,脑中不断回响着从前那个在他眼前笑语嫣然,淡然优雅的影子。 阮绵绵并不想拿身份压人,可是她也不想再和凤长兮纠缠。静了静心,看到凤长兮平安,她心底也算是安心的。只是凤长兮的情,她无论如何,已经无法接受。 “长兮,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远远不是从前。她是凤九幽的妻子,是他们孩子的母亲。 凤长兮轻轻一笑,笑得有些惆怅苦涩,眼睛却没有离开她的面颊,眼眸清澈,带着最初她遇到他时的深邃隐晦,宛如一望无际的大海,深邃却也有着让人安心的亮。 “绵绵,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凤长兮看着她,将这句话,完完全全地送给了她。 阮绵绵微微一窒,看着凤长兮的视线没有丝毫躲避:“长兮,我以为说的很清楚了,也请你放手。” 凤长兮看着她,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那份笑,不似平日里的深邃难懂,那是一种带着看透宇宙苍穹后的无奈,是踏过千山万水,终于到了海的尽头,却发现来时路,回眸一望,才看到,踽踽独行的,只有自己一人。 曾经那个在他身边停留,一心一意相信着他,将一切美好都给了他的女子,却已经不在身边,是爱人已经嫁作他人妇的悲凉。他立在天地尽头,一身萧索冷寂。 那种沉寂,让看着他的阮绵绵,微微一愣。 那也仅是微微一愣,一愣之后,恍然回神。 “长兮……”阮绵绵才开口,凤长兮却轻轻摇头。 他望着她,像是望着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浮云,只能遥望,步步前行追逐,却永远也触碰不到。 其实很早以前,他触碰到了,却在那一瞬间,那一个错误的决定,从此以后,他失去了触碰的所有机会。 “绵绵,我知道有错,可是凤九幽难道就没有错吗?”望着她,凤长兮低低道:“为什么他做过错事,甚至那样伤害你,你却能够原谅他?而我……绵绵,而我凤长兮,却只是错了那一次。” 他不说自己的当时不得已的苦衷,只有弱者才会有不得已。他不要当一个弱者,他要驾驭强权之上,要站在能够与那个人相抗衡的位置。 只有那样,他才能再有机会,将她重新赢回身边。 “绵绵,最初许诺你,白首不相离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他才是那个,最先走近她的人,可是到头来,却因为君臣关系,因为家族繁荣,他不得不隐忍退让。 “凤长兮!”闭了闭眼,阮绵绵声音一沉,又冷了几分:“你说的对,最先许诺我白首不相离的人,确实是你。我最先心动人,也确实是你。” 眼底一亮,凤长兮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阮绵绵立在他面前,身子只能勉强支撑着,才能这样站着,不至于直接踉跄着倒在他怀里。她知道凤长兮的武功高深莫测,也知道他的医术独步天下。 她第一次用轻音的身份去见他时,便是直接被他搂在了怀里,当时他也用了手段,直接禁锢着她。今天,也是这样。不过那次他没有放开她,甚至是有些轻薄。 但是这一次,他还是选择给了她尊重,没有让她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没有,扑倒在他怀里。 “可是凤长兮,我的信任只有一次。你敢说,最初你许诺我白首不相离时,是真心吗?你敢说你接近我,是真心吗?不是,什么都不是。” 想起他的欺瞒,阮绵绵眼底神色一变,脸上也露出几分冷色:“那都是为了朝廷接近我的手段,而我那时,是真的动心。凤长兮,你不会懂,一个女子被心爱的人欺骗以后的那种心灰意冷。” 灼灼的目光,随着阮绵绵的话,苍白如纸。他本就是一路长途跋涉,马不停蹄地赶来。 为了避开凤九幽的眼线,顾不得身体的虚弱,放弃那些官道,翻山越岭,选择崎岖小道,甚至直接无视了凤九幽的圣旨,风尘仆仆赶来,只是想要见她一面。 是的,最初的想法,是真的只是想要见她一面。见她一面,他那样对自己说。只要见她一面,见到她安然无恙,他便心安。 可是见到之后,却他却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告诉她他心底的想法和藏在心底的几乎将他燃烧的感情。 面色苍白如纸,凤长兮几乎不敢直视阮绵绵清冷的眼眸。可是心底一个声音却在告诉他,不能躲避,不能躲避。她说的对,她说的没错。 最初,那真的只是一种手段。可是使出那种手段后,他却渐渐沦陷,不可自拔。甚至到了后来凤昭帝要求下令活捉轻音时,他也想了移花接木的手段。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被凤九幽抢先了而已。 凤九幽,凤九幽,明明是他先放弃她的,明明是他一次次伤害她。可是到头来,为什么得到她的人,却是他凤九幽? 凤长兮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鸷,却在瞬间又隐在了深不见底的眼眸之后。 阮绵绵因为不想再为这个问题争执,没有去看,也直接错过了他眼底的阴鸷,等到再看时,只看到他的落寞和冷寂。 “绵绵,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半响,凤长兮在幽幽地问。 再给他一次机会,阮绵绵轻轻别过头去,望着那边的假山池水,视线落到那小小的湖泊里面游来游去的鱼儿身上,看着它们无忧无虑地嬉戏。 “长兮,向前看吧,那些过往,我们谁都不去追究。我不去记得你的利用,你不要再沉浸在过往的故事中。” 这样,对大家都好。最后这句话,她却没有说出来。 570 爱他 凤长兮是她最初动心的男子,洒脱随风的性格,温润如玉的笑容,细致温暖的关怀,一点点,深入她的心脏。 如果不是凤九幽那样霸道,如果不是长久以来被他禁锢在身边的磨合,看到他的感情和真心,或许这辈子,她都会对凤九幽怀恨在心。 在那样的高墙深院中,无时无刻地寻找着机会离开。更早以前,若是能够比凤九幽强大,她也有过想要杀了凤九幽的想法。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那么没有章法,毫无道理。现在她心中所爱,她心之所系的男子,却是那个当年给了她一身伤痕,处处让她难堪绝望的男子。 眉头紧锁,袖袍中的手已经慢慢握成了拳头。凤长兮看着眼神明亮,却带着清冷之色的阮绵绵,心脏像是被什么死死地抓住,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凤长兮的手,扣住她的肩膀,他的神色,有些冷,有些阴厉:“你不要记得我的利用,我不要沉浸在过往的故事中?哈哈哈……” 不顾她的挣扎,他仅仅地扣住她的肩膀,眼底却是风起云涌,额头青筋微微凸起,脸上的肌肉也微微抽动着,很明显在爆发的边缘。 “过往的故事,绵绵,在你心中,那仅仅就是一场故事?”他看得出来,她的眼中,再没有当初偶尔看他时的温柔羞赧,没有那时的毫无顾忌。 他之于她,仅仅只是一个过往的故事,那个故事会随着时间的沉寂,一点点遥远,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记忆中。她却是别人的妻子,日日伴在别人的身边。 而他,却要守着那个过往的故事,在那个故事中挣扎,无论是白天黑夜,只要想到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他一点点摒弃,就无法呼吸。 他会在那样的无法呼吸中,一点点抽离所有的力气,一点点抽离他体内的灵魂。 眼眸幽暗深邃,他手臂猛然一收,将她狠狠地扣在怀中,双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身。 手指微微一动,不知做了什么,阮绵绵的力气在这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尽数抽尽,无力地软倒在他怀里。 “凤长兮!”冷喝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只是静静地搂着她,俊美高华的脸上,表情冷冷的。 微微低头,对上她带着怒气的眼眸,声音沉沉的,蕴含着无力的痛:“绵绵,我已知错!” “我已知错,我已知错!”喃喃地重复了两句,凤长兮低头,将面颊轻轻贴在她的面颊上,低低地,哽咽地道:“绵绵,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浑身一怔,阮绵绵从未想过,那样高雅华贵的凤长兮,会在有一天,用这样低沉的几乎是哀求的声音,跟她说,他知道错了。会这样寻求她的回答,让她回到他身边。 一怔神,唇上一暖,阮绵绵一怒,使劲了浑身的力气,这才稍稍别开了头:“凤长兮,别让我恨你!” 眼底划过一抹沉痛,她别开的头,她清冷却蕴含着怒火的话,比世间最厉害的长剑,还要让他痛。那种痛,是从心脏中,陡然崩裂而出。 没有任何预兆,也看不到半分血腥。可是那样的痛,却真真实实地存在他的身体里。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抽动着,源源不断地流着根本不存在的鲜血。 像是想到了什么,凤长兮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着她微微泛红的面颊和眼底毫不掩饰的愤怒,一字一顿道:“绵绵,我不信,你不知道永华路的爆炸,分明就是凤九幽的手段!” 阮绵绵神色未变,心中却已经惊起滔天海浪。她怀疑过,凤九幽能在那个时候忽然赶来,自然你不是恰好。 那是及时,是正好及时赶到。 盯着她,那灼灼的视线,似乎要穿透她的肌肤,穿透她的骨骼,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阮绵绵冷冷道:“对,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不给凤长兮开口说话的机会,阮绵绵清冷道:“可是,那又如何?我爱他,凤长兮,我爱他!” 因为她爱凤九幽,所以她容许他那次的算计。因为她爱凤九幽,所以她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能理解,凤九幽那样霸道的人,没有想到会出现那样的变故。若是知晓,他一定不会那样做。 何况他已经跟他说过,他也愧疚,他也痛。 苍白如纸的面孔,在这一瞬间,脸上尽有的那么一点儿血迹,瞬间尽失。凤长兮看着怀中的阮绵绵,扣在她腰间的手,陡然一松。 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而阮绵绵,却在他松开手的那一瞬间,直直地向地上倒去。 眼底划过一丝惊恐,脑中浮现出她因为火山迸发的灼热气流被震飞,而他没有抓住她时的情景。 他用尽了平身所所有的力气,身影一闪,已经将即将落到地上的她拧了起来,直接抱在怀里。 “不会,不会,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喃喃自语,俊美高华的脸色,尽是劫后余生的惶恐之色。 “绵绵,绵绵,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狠狠地搂住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凤长兮神色一变,手指一动,抱着她,连忙将她抱到了不远处的亭中石墩上坐好。 在放下的她那一瞬间,他已经脱了自己的外袍垫在石墩上,眼底划过一丝懊恼之色,抿了抿唇,方才瞬间的慌乱之后,终于冷静下来。 “我不是故意要轻薄于你!”换做以前,他根本不屑解释。 可是从她嫁给了凤九幽后,无论是否在意凤九幽以前,她便不喜与他在肢体上有任何接触。 微微闭眼,再睁开眼眸时,漆黑深邃的眼底,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冷静自持,望着坐在石墩上,满脸冷色看着她的阮绵绵,凤长兮微微一笑。 笑得有些嘲弄,那是不是嘲弄别人,而是自嘲:“绵绵,我倒是想要忘记你呢,那样,我也不会这样痛苦!” 是的,他很痛苦,从意识到一颗心落到她身上,而她离他却渐行渐远之后,便一直在痛着。 那种痛,是抽丝剥茧,一点点,深入心底,痛彻骨碎。哪怕他喝酒买醉,哪怕身边各色女子环绕,他却再也没了那个心思。 阮绵绵再次一顿,可是也仅仅是一顿。她也曾痛不欲生,可是那样的痛不欲生,除了自己,再无他人能够相帮。 凤长兮斜睨着她,高华如玉的脸上带着几分浅笑,神色淡淡,隐含着着几分高深莫测:“时辰不早了,凤九幽传旨让我进宫给太皇太后治病,绵绵,我得走了!” 清华一笑,凤长兮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而在她那一瞬间,体内的真气瞬间复苏。 因为一直想要冲破那种阻碍,这会儿凤长兮陡然松开,她的身体直接从石墩上站了起来。 571 塞人 长臂撑住石桌边沿,脚下微微一个踉跄,腰间多了一只手。反身性的躲开,同时手臂一扬,眼底划过一丝错愕,挥出去的手,瞬间定在了空中。 身后凤九幽挑眉看着她,眼底露出几分诧异:“梧爱,怎么了?” 阮绵绵一愣,那边跟在凤九幽后面过来的南郡王和若琳郡主开了口:“微臣(臣女)见过娘娘皇后。” 视线从凤九幽身上一扫而过,阮绵绵并没有跟凤九幽说刚才看到凤长兮的事情,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 淡淡一笑,阮绵绵道:“免礼。” 说话的时候,阮绵绵的视线是盯着南郡王的。五十多岁的南郡王,保养得极好,本就是一个美男子,这会儿风华正茂,看着精神抖擞。 她看向南郡王的时候,南郡王的视线也正好从她身上划过,微微一笑,温和地道:“微臣知道皇后娘娘喜静,听闻若琳去了西苑,担心若琳扰了皇后娘娘安静,特意带若琳过来给皇后娘娘请罪!” 带若琳过来给请罪,她记得若琳刚离开不久吧,而且两人详谈,甚好,请说明罪? 若琳听完,连忙走上前来,也不管是大理石铸成的地面,这会儿冬天格外寒冷,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小女儿的娇羞,却也带着敬畏和惶恐:“皇后娘娘恕罪,若琳不知道极少出王府,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欢清静,兀自带着婢女过去扰了皇后娘娘清静,是若琳的错。” 阮绵绵也不阻拦,直接让若琳就那么跪了下去。既然喜欢跪着讲话,那就跪着吧。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根本没有犯错却前来请罪的若琳郡主,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淡淡的:“不知者不罪!” 她这样说,却并没有让若琳郡主起来的意思。南郡王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看向一旁半搂着皇后娘娘腰肢的皇上。 凤九幽像是没有看到地上的若琳郡主一般,而是对着对面的南郡王道:“远处的那座假山池水,便是父皇当年跟朕说的,是平南王小时候自己修建的吗?” 见皇上直接不看地上的女儿,直接转移话题到了远处的假山池水,南郡王只能跟着道:“是的,那是长兮十岁的时候,从药王谷回来自己修建的。” “朕十岁的时候每日可都是抱着药罐子,和那些婢女调笑嬉戏,平南王倒是好雅致,竟然能修的如此精致逼真的假山池水。”凤九幽懒懒地说着,神色也是漫不经心的。 他话中虽然是在贬低自己,夸着凤长兮。可是他的神色,依旧是邪魅华贵不用忽略的。 南郡王连忙笑着打哈哈:“哈哈……皇上说笑了,微臣记得,当年太上皇给微臣飞鸽传书来时说,皇上可是他最为得意的儿子。” 言下之意,皇上您当年虽然都在做一个假象给世人看,可是您父皇,还有您皇叔我,都是清清楚楚的。 凤九幽眼眸一转,幽幽地落到南郡王身上,脸上带着几分淡笑,慵懒魅惑:“是吗?朕非常羡慕父皇和皇叔,虽然相隔万里,可是手足之情,坚硬如铁。” 南郡王眼中划过一抹异色,也顾不得还跪在地上等着他开口提到让她起身的若琳,连忙道:“皇上这话说笑了,这全凭皇上的意思。” 言下之意,这坚硬如铁的手足之情,其实都是直接握在皇上您的手中的。您说想要,那么这手足之情就存在。 倘若皇上您自己都不想要,那么这手足之情,哪怕是别人硬塞过去,怕是也终难容下,最后手足相残。 阮绵绵听着,视线落到对面面色从容的南郡王身上。那是从沙场上厮杀过来的硬汉,却也是出生皇室的皇子。 论战术,他已经是凤天王朝的常胜将军,从开始骑马打仗,就从未吃过败仗。 论阴谋手段,他是皇子,从小在皇宫长大,如今年过半百,使过的手段比他们吃的盐还多。 如今当着她和凤九幽的面,直接这样说,其实是在向他们示好。表示他们南郡王,没有想着要跟朝廷作对。 当然,这手足之情,这南郡是否依旧还是依照以往那般自在,全在凤九幽这边。 不过也间接的说了,若是凤九幽想要对南郡下手,那么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也会试着自保。 在阮绵绵的记忆中,南郡王对朝廷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一直镇守南郡,替凤天王朝守卫了几十年的边关,虽然是一代武将,却也才智过人。 阴谋手段,人情世故之类的,也是他们那一辈人的佼佼者。否则当年那么多皇子,如今能够占据一方势力的,独独只有他一人。 但是按照南郡王的性子,他应该是迂回政策,而不是这样几乎是赤裸裸地跟他们说,若是受到排挤压迫,他们也会反抗。 这无疑是在直接跟朝廷,跟凤九幽叫板。这样的事情,记忆中的南郡王,一向不会这样做。 这样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惹得君王猜忌,就算他真的没有那个心思,可是只要找着机会,君王也会对这个郡王下手! 阮绵绵忽然想到,凤长兮前脚刚走,南郡王带着若琳郡主随后就到,这次见她分明是来的匆匆,否则不会找那样蹩脚的借口。 她不想多想,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若琳郡主道:“这里风大,地面又是大理石铸成的,本宫说了,不知者不罪,若琳郡主你怎的还跪在地上?” 揽在她要见的手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腰,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而她与凤九幽在袖袍中相交的手直接扭了凤九幽掌心的肉。 凤九幽和南郡王似乎这才看到跪在地上的若琳郡主,凤九幽懒懒道:“皇后娘娘的话,若琳郡主难道没有听到吗?怎的还不起来?” 若琳郡主之所以不敢起来,倒不是没有听到阮绵绵的。而是她没有听到凤九幽的话,不敢起来。 皇后虽然让起了,可是皇上还没有发话呢。但是这一听,才知道皇后让起来就是定论了,皇上不会多说一句。 到了这会儿,她分明听出了皇上口中的几分不满。不满她忽视皇后的话,不听皇后的话。 后背心吓出了一身冷汗,早就听闻皇上对这位皇后娘娘格外恩宠,今个儿算是见识了。 “谢皇后娘娘!”她很聪明,直接将那句多谢皇上给忍住了。 听到她的话,凤九幽这才难得地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赞赏之色,倒是个识趣的。 “朕听闻皇叔曾经收养过一个义女,便是眼前这位若琳郡主吧。”凤九幽淡淡开口。 南郡王慈爱地笑着,似乎刚才叔侄两人说的手足情亲根本没有说过,哈哈一笑道:“是啊,当年若琳的母亲为了救长兮的母亲身死,父亲也随着而去。” 想着那会儿爱妻突然离世,南郡王脸上露出几分痛色来,不过又在瞬间掩去:“若琳那会儿还很小,微臣便将她收为了义女。” 似乎对这个若琳郡主有了兴趣,凤九幽邪笑着道:“在朕的记忆中,似乎曾经听母妃说起说。不过时日太久了,有些忘却了。今天确认下,原来真的是义女。” 阮绵绵听着,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南郡王笑着说:“若琳身体不是很好,极少出王府。长兮为了这个妹妹,没少操心。只是这么久都没有长兮的消息,若琳郡主的心病眼看犯病在即,微臣忧心不已。” 阮绵绵瞥了一眼南郡王,心想你还不如直接干脆的说,其实是希望他们回京的时候,直接将这个病弱的若琳郡主,带到景陵城去就是。 她心中的猜测,这样看来,已经是真的应了十之八九了。现在,也就看凤九幽的态度了。 凤九幽搂着她慵懒地笑着:“太皇太后病重,朕已经让青衣骑的侍卫给平南王传旨,让他进宫替太皇太后治病。” 南郡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长兮已经去景陵城了?” 凤九幽笑了笑,邪魅的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是啊,这会儿应该刚刚出发,若琳郡主若是现在动身,应该还能追的上。” 阮绵绵心底一笑,南郡王嘴角微微一抽,若琳郡主面颊又是泛红又是泛白,眼底露出委屈的神色。 “若琳一个女儿家家,不像皇后娘娘有武功在身。哪怕是微臣给了她再多护卫,此去景陵城千山万里,难免遇上盗贼劫匪。”南郡王很是担忧地说。 望着满脸担忧的南郡王,阮绵绵发现,如果说以前她对这个叱咤风云的南郡王还有点儿了解,这会儿真的是一点儿都看不明白了。 摆明了,南郡王是想要将若琳郡主塞给凤九幽,希望一路随着他们进宫,然后自然借着治病为由,居住在世子府。 可是世子府已经被一把大火烧了,修建是否已经竣工,她还不知道。这若琳郡主到了景陵城,若是世子府没有竣工,她又是郡主,自然会让其住在宫中。 现在凤天王朝的局势非常复杂,南郡王这会儿又出来参一脚,究竟是什么意思? 凤九幽笑看着南郡王,邪邪一笑,望着若琳郡主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将阮绵绵搂近了几分。 “朕与皇后还有太子殿下,不日便会回京,正好将皇叔这个义女带过给平南王,让平南王好好给她瞧瞧。” “需要什么药材,宫中应有尽有,加上平南王的医术,相信能让若琳郡主很快好起来。”慵懒的嗓音,带着几分低沉。 南郡王微微一笑,连忙道谢:“如此,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了。” 若琳郡主也连忙跟着道谢:“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572 谈话 说话的时候,她微微抬眸,娇羞而又惶恐地瞥了一眼搂着阮绵绵的凤九幽一眼,眼神闪烁不定。 凤九幽慵懒一笑,搂着阮绵绵,话却是对南郡王和若琳郡主说的:“这里风大,皇后身子弱,朕送皇后回去了。” “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南郡王和若琳郡主恭敬道。 等到那边两人的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远处的拐角处后,南郡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隐去。 稍稍侧头看了若琳郡主一眼,见她痴痴地看着皇上和皇后娘娘消失的方向,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起来。 “若琳!”不是平日里父亲对小女儿的宠溺,多了几分严肃。 若琳郡主一愣,连忙看向自己父王,眼底露出不解之色,静静地等着,等着父王开口。 南郡王缓和了面色,温和地说:“若琳,你随父王到书房来一趟。” 若琳郡主点头,父女两人向书房的那边走了过去。 书房中,南郡王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小女儿,脑中又浮现出刚才小女儿看着那道背影的视线。 他的眉头,又微微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若琳。” “父王,若琳在。”知道父王今天有心事,若琳郡主比平日里更加乖巧。 虽然不是亲生女儿,可是在南郡王眼中,他将这个义女是视如己出,呵在掌心。这个女儿秉性很好,温柔善良,知书达理,而且非常懂事。 比起他其他的女儿来,算是最懂事的一个。其余的女儿都已经是孩子的母亲,可是唯有这个义女,这才刚刚及笄,还未定下婚事。 眼眸沉沉的南郡王,让若琳郡主微微担忧起来,她有些害怕地看着父王,柔柔地问:“父王,您怎么了?是不是西流国那边,又有人不安分了?” 脸上露出几分冷色,南郡王哈哈一笑,声音粗犷:“西流国?如今的西流国自己内乱都应接不暇,哪里有时间来我凤天王朝的边境?” 若琳郡主不解了:“那父王是为了何事不开心?” 南郡王看着对面乖巧懂事的女儿,缓和了脸上的神色:“若琳以为,皇上如何?” 若琳郡主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父王会这么直白地问她这个问题。她是为出阁的少女,也极少出府。 认识的男性,也就仅限于南郡王府中的那些。一个少女芳心,自然期待儒雅俊美的男子。 脑中浮现出皇上那张比女子还要柔媚三分的脸颊,还有那微微扬起嘴角,便能直接蛊惑人心的笑容。 她心神一阵恍惚,甚至连南郡王唤了她两声,都没有听到。南郡王看着她那样羞涩的模样,心中已经知道答案。 “若琳,你是父王的女儿。”南郡王脸色严肃,直直地看着若琳郡主。 若琳郡主终于缓过神来,脸上带着几分尴尬,面颊红红的,乖巧地道:“父王,若琳知道。” 南郡王道:“哪怕你是义女,你与父王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可是从你踏进南郡王府的那天起,便就是父王的女儿。” 若琳郡主连忙道:“若琳知道,若琳不该痴心妄想。” 她很聪明,自然明白父王的话中,所隐含的意思。她是南郡王的女儿,哪怕是义女,也还是挂着南郡王女儿的头衔。 父王是太上皇的亲兄弟,是皇上的亲叔叔。而她和皇上,哪怕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在名义上,却是世人公认的堂兄堂妹。 表兄娶表妹,在这个时代倒也不足奇怪。可堂兄堂妹,自古以来,倒是没有出现过。 或许出现过,但是在史书上,她们并未见过。若是堂兄娶堂妹,父王那些亲生女儿,她的那些姐姐们,一定早已经进宫为妃。 “若琳,父王知晓你狠聪明,可是伴君如伴虎。”南郡王看着小女儿,非常认真地道:“你那些姐姐们,没有一个入宫为妃,都明白这个道理。” “父王是战功赫赫的南郡王,手掌百万雄兵,这么多年来,太上皇虽然不曾让父王交出手中兵权,可是朝廷中,还有杨家大将军。” “能够入得景陵城,住在皇宫大院中,得到帝王雨露恩赐,生下皇嗣,或许是每个女子的心愿。”南郡王想着那些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女儿,微微笑了笑。 看着专心听着他话的若琳,南郡王继续道:“可是红颜易老,君心难测。自古以来,帝王的后宫,最不缺美人。等到红颜老去,新人进宫。” 南郡王沉沉地看着若琳郡主:“若琳,你能忍受,每日坐在一方天地中,等着帝王恩宠吗?若是你爱上了皇上,你能看着皇上,今日怀抱绝色美人,明日仰卧娇娘怀中吗?” 不等若琳郡主回答,南郡王又道:“就算你能忍受,可是你的心底,却也会嫉妒。父王知晓你乖巧懂事,做事知道深浅。” “可是那后宫,向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说远的,就说之前的太后顾氏和已死的青妃,顾家的这两姐妹,宫斗权谋。” 眼底神色莫辨,南郡王道:“她们不是死在别人手中,而是死在姐妹的相护猜忌中。” 若琳郡主听着,神色一变。知根知底,血脉相连的姐妹,她以为顾家两姐妹的死,是因为朝廷的大变,是因为顾家的反叛。 原来竟是,因为相互妒忌。 她们两姐妹,一个是太上皇的皇后,一个是皇上的妃子,怎么相互妒忌?难道……若琳郡主不敢置信地看着父王,却见父王轻轻点头,脸上带着嘲弄之色。 “你久居深闺,而且后院中也极少有人敢乱嚼舌根。”南郡王道:“皇上与太后之前有过一段情,到底是真是假,从顾家诛九族的罪名,天下皆知。” 若琳郡主陡然想起她为数不多的外出时间听到的关于顾家的事情,再结合父王所说,不由一愣。 随即又想着顾家的下场,还有当年还是殿下的皇上为了顾家大小姐,竟然三年不出九幽宫。 甚至,不纳任何女子为妃,也没有任何侧妃,甚至连侍妾都没有,对顾家大小姐的情,那么深那么重……一切,竟然都是镜花水月的幻影,等到曲终人散,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觉……若琳郡主打了个寒颤,三年不出九幽宫大门,那样的心机,那样深沉的帝王,她……“父王……”若琳郡主面色微微发白,看着神色严肃的父王。 南郡王看着她,似乎没有看到她眼底的惶恐不安:“皇上对皇后的情,今日你也看到了。” 想起皇上无时无刻将皇后搂在怀里的情景,还有眼底的宠溺和纵容,从她出现到他们离开,也就是皇后说话了之后,皇上的视线,才落到她身上。 当时她心脏微微一颤,虽然觉得那样的笑容非常蛊惑人心,却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不可自拔。 那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心脏瞬间加速,却也带着惴惴不安。只是她善于掩藏情绪,并未表现出来罢了。 父王今日所说,都是在告诉她,不要对皇上动心,不要对皇上有情。否则,顾家两姐妹的结局,便是最好的例子。 而顾家,若琳郡主一惊,连忙跪了下去:“父王,若琳知错!” 南郡王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儿,并没有像往日那样过去将她扶起来,而是严肃地道:“皇上人中之龙,姿容绝色。这世间能入得了皇上眼的女子,少之又少。” 若琳郡主心想,少之又少,正好有一个皇后娘娘。据说当年,皇上也曾将皇后娘娘休戚。 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南郡王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如今她一人为后,整个阮家早已经不再!” 若琳郡主身子一颤,连忙道:“父王,若琳对皇上,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若琳身子尚好,不用去景陵城。” 南郡王却轻轻摇头,沉声道:“不,这趟景陵城,你必须得去!” 跪在地上的若琳郡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父王。 “父王?”她越发不解了,父王说那么多,不就是不希望她对皇上有想法吗?可是这会儿,怎么还是希望她去景陵城? 南郡王眼底神色幽幽:“这趟景陵城,你必须得去。一路上,记得和皇后娘娘,多亲近亲近。” 若琳郡主身子一僵,想着淡然优雅,空灵雅静的皇后娘娘,她第一次,没有把握。 那天明明想好了跟皇后娘娘说什么,结果见到皇后娘娘以后,先是因为皇后娘娘惊为天人的容貌,呆呆发愣。 后来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空气静雅,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父王,若琳能知道,为什么吗?”若琳郡主不明白,明明是这样的局势,为何要她去景陵城。 南郡王看着小女儿,温和地道:“若琳,你的身子,不能拖。你王兄在景陵城,你自然要过去。” 若琳郡主眨眨眼,想到那个宛如天人般的兄长,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在那边,她不是孤身一人。 南郡王温和地道:“与皇后娘娘多亲近亲近,毕竟她这会儿深得皇上宠爱。到了景陵城,若是别人知晓你与皇后亲近,也得让着你。” 若琳郡主这才明白,原来父王是这个意思。她笑了笑,乖巧地道:“若琳明白了。” 可是对于父王说的“皇后这会儿深得皇上宠爱”倒是并不太认同。从皇上的眼神来看,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分明随从心底而来。 并不是那些,犹如是在演戏。她稍稍舒了口气,还好她只是见过皇上一面,不然多见几面,难免会动心。 573 担心 想着要与那样一个空灵雅静的女子去争夺皇上的心,莫说别人,她自己都没有信心。 去景陵城就去景陵城吧,是要去见兄长,是要给自己治病。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快起来吧,总之啊,若琳,你是本王的女儿。到了景陵城,别人知晓,也会敬着你三分。” 南郡王温和地道:“不过切记,不能恃宠而骄,不能因着身份,便肆无忌惮,知道吗?” 若琳郡主点头:“若琳知道,父王放心。” 似乎是幽幽叹了口气,南郡王挥了挥手,温和地道:“回房休息去吧,好好准备下,不日和皇上一道回宫。” 若琳郡主离开后,南郡王伸手揉了揉眉心。希望他的话,这个小女儿能够听进去。 帝王心,岂是那般容易得到的? 南郡王伸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问道:“魁魅,世子那边,怎么样了?” 书房中只有南郡王一人,可是他却这样问道。书房角落中,地面上慢慢出现一道黑影。 他隐在暗处,听声音年纪不大:“世子已经离开了王府,正在赶往景陵城的路上。” “皇上的人呢?”南郡王又问道。 魁魅道:“已经被引开,世子那边之前已经做好了障眼法,皇上这边的人即便过去,也不会发现,世子之前离开了队伍。” 南郡王满意地点点头,又伸手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隐在那种的魁魅恭敬地道:“王爷,世子不是冲动之人,王爷不必忧心。” 南郡王并没有掩去脸上的疲惫和忧色,他低低道:“是,可是那并不是对感情。” “皇上如何?皇上的性子如何?皇上的手段如何?”南郡王看向黑暗中的魁魅:“这些,你都是知晓的。” “像皇上那样邪魅冷心的人,都能将一颗心都落在了皇后的身上,又何况是之前本就对皇后倾心的世子?”南郡王的声音很轻,可是其中赋予的感情,却很重。 南郡王淡淡道:“到底是否真心,本王却也不能肯定。若是真心,西流国的爆炸,皇上不该将皇后置身仙境。” “若是不爱,却也不会让皇后生下皇子,甚至在皇子刚刚满月之时,就直接封为了太子!”南郡王道:“但是魁魅,无论如何,这个女子,不能是世子的世子妃!” 隐在那种的魁魅想,这都已经是皇后了,怎么变成世子妃?不过他不敢说,他只会按照王爷的命令行事。 “是,王爷!” “情况紧急之下,你可自行做主!”眼神锐利地盯着角落里那抹黑影,南郡王沉声道:“本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魁魅点头,黑影一闪,消失在书房中。 南郡王翻开书桌上一幅画卷,看着上面高雅端庄的女子,女子面容绝色,唇畔含笑,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灵儿,你说我要怎么办?”生平第一次,南郡王觉得无比头痛。 他痴痴地看着话中明眸浅笑的女子,脸上尽是怀念之色,伸手轻轻抚摸着话中女子的面颊:“若是你还在,长兮一定会听你的话。” “你心思细腻,能够看透一切。我性子向来粗犷,不拘小节。”南郡王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愧色:“若是我能早知道长兮对阮绵绵的感情,那该有多好?” 若是他早知道,一定会竭尽全力在皇兄跟前请旨,让阮绵绵嫁给长兮。就算她已经不是处子,为着长兮,他也勉强接受。 可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 那会儿,万千风华的阮绵绵,已经站在万人中央,光彩夺目,吸引了凤九幽的目光。 凤九幽是皇兄内定的继承人,长兮怎么能和未来的皇上争一个女人?他这个手掌百万兵权的南郡王,在世人眼中,已经功高盖主了。 若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孩子还要去和帝王争夺一个女子,岂不是更加落人口实? 南郡王痴痴地看着画卷上的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办法,能让长兮的心,从那个女子的身上移开呢? 手指微微曲起,南郡王细细沉思着……尚未到寝宫门口,九宝便从里面窜了出来,围着她和凤九幽的脚直打转,非常亲昵。 寝宫里面传来新竹哄着小九九的声音,小九九似乎在闹别扭,或者在故意恶整人,耍他的太子脾气。 “参加皇上,皇后娘娘!”看到皇上和皇后回来,里面三人齐齐行礼。 拿着小木马没有任何心思的小九九眼睛一亮,踉跄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阮绵绵的双腿。 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娘亲,抱抱!” 阮绵绵笑着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这个小家伙,真是个鬼精灵。外面有人时,他一定会喊“母后,母后!” 若是都是非常熟悉的人,他乌黑的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喊“娘亲,娘亲!” 将小九九抱了起来,阮绵绵歪头看向旁边的凤九幽:“瞧小九九,这会儿又改口了。” 凤九幽看着小九九,伸手逗了逗他,小九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小九九被逗得咯咯直笑。 冲着凤九幽伸出小手,在阮绵绵怀里蹭啊蹭啊,小身子向凤九幽怀里那边爬,不一会儿,便心满意足地,坐在了凤九幽怀里。 阮绵绵看着顽皮的小九九,忍不住直笑。旁边三人瞧着,也都抿嘴直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退了下去。 见凤九幽在逗弄着小九九,阮绵绵也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阮绵绵喊道:“新竹。” 走在最后的新竹停了下来,回头不解地看着她:“娘娘,怎么了?” 阮绵绵走近她,温柔地问:“新竹,你一直在景陵城中,可知道怜儿的情况?” 新竹连忙点头,笑着道:“知道,怜儿并没有随她夫君回南郡,而是留在了景陵城中。” “是吗?”凤长兮出现在西流国,她也没有看到原画。可是原画是凤长兮的贴身侍卫,不会不跟着。 新竹继续笑道:“是啊,后来怜儿姐姐替原画公子生下一个闺女,奴婢出宫去看望过几次,非常可爱。” 阮绵绵听着,脸上露出笑容来。怜儿也已经当母亲了,真好。 她看着新竹,想着之前她和流焰两人有情:“你这次出来,流焰那边呢?” 新竹面颊一红,跺了跺脚:“娘娘,您又开始打趣奴婢了。” 阮绵绵笑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你和流焰两人,情投意合,这样的好因缘,可遇而不可求啊。” 能够嫁得自己喜欢的,又是喜欢自己的人为妻,能够白头携手,是多幸福的事? 面颊红红的新竹,知道她的心思,垂着脑袋道:“流焰说……说这个要看娘娘您的意思。” 说罢,连着找了个借口,直接跑开了。 阮绵绵瞧着,唇角的笑意越发深厚。 “都成双成对,多好!”凤九幽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手从她腰间穿过,从后面将她搂在怀里。 整个人放松,阮绵绵倚在凤九幽怀里,懒懒问道:“小九九呢?” 凤九幽含笑咬了咬她粉嫩的耳朵:“睡了。” 这么会儿就睡了,他倒是挺会哄小孩子的。想着刚才和新竹的谈话,阮绵绵笑着道:“你刚才说都成双成对的,新竹和流焰的事情,回宫后倒是可以提提。” 凤九幽将她搂紧了几分,让她整个人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她的脖颈处,阵阵热:“好,依你。” 面颊泛红,阮绵绵轻轻推了推他:“这是在南郡王王府,还是在寝宫外面。” 凤九幽搂着她笑得邪魅慵懒:“那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与自己妻子亲热,谁还敢乱嚼舌根不成?” 呼吸一窒,阮绵绵稍稍侧头瞪他:“九幽啊,你是……” 其余的话,直接被凤九幽堵在了喉中。直到两人气喘吁吁,阮绵绵软倒在他怀里。 凤九幽才松开覆着她的唇,呼吸着,眼底带着浓浓的沉色:“梧爱,你不在意?” 稍稍一愣,阮绵绵忽然轻轻一笑,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凤九幽:“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南郡王绝对不会在你和我面前开口。他既然选择在我和你都在的时候开口,若琳郡主进京一事,便是铁板上定钉了。” 凤九幽眉头一蹙,眼神神色莫辩,他静静地看着怀中面带微笑的女子,看着她惊世的容颜,望着她淡漠雅静的眸子,这一刻,竟然觉得,她好远好远。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这样的感觉窜上心头,凤九幽心脏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排斥,身子一弯,直接将阮绵绵打横抱了起来。 “九幽……”这样子的他,她自然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凤九幽笑眯眯地道:“好好抱会儿,否则一路长途跋涉,还有小九九在,又只能看着不能吃了。” 阮绵绵掐他结实紧致的腰间,他微微蹙眉,口中发出低低的惊呼声,眉眼处却带着几分笑意几分懒撒几分急切。 没有去小九九所在的主卧,而是直接到了隔壁的偏间。 “梧爱,小九九是在你这里孕育而出。”爱怜地亲吻着她的小腹,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她如玉的肌肤,带着怜爱,带着虔诚,带着沉痛,带着欣喜。 阮绵绵听着他的话,想着凤九幽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还想要个小孩子? 她也想要一个人,可是她的身体。想到这里,阮绵绵心中一紧,眉头微微蹙起。 凤九幽并没有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他虔诚地亲吻着,像是亲吻着世间最为珍贵的宝贝:“梧爱,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小九九。” 虔诚一吻,两人紧密相贴,仿佛很早很早以前,他们就是一体。 酣畅淋漓,不知疲倦。 574 番:西流国1 龙吟殿殿中,侯在一旁的元福有些担忧地看向正在御案后凝神看着奏折的王。王向来不拘言笑,而且神色冷漠。 可是从前的冷漠与如今的冷漠,分明是不同的。他跟在王身边多年,自然知晓王的变化。可是即便知晓,也无能为力。 偷偷瞄了一眼墙角的沙漏,元福抿了抿嘴,恭敬地道:“王,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御案后的男子并未抬头,视线依旧紧紧落在手中的奏折上,不知是因为元福打扰了他,还是因为奏折上面的内容让他不满,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心底咯噔一下,元福快速跪了下去:“奴才知错。” 跪下去的元福,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果。自从君家小姐出事后,王的心思越发的深沉莫测。哪怕脸上是笑着的,可是指不定下一刻那个对着他笑的人,就会身首异处。 他虽然是侍候王多年的老人了,但是在王跟前,从来就没有什么老人新人之分。 或者,更因为他是老人,指不定今日会死的更惨。 心中惴惴不安,暗暗后悔,他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月华宫那边的事情。不过御案后的男子并未说话,他不干动弹半分。 墙角的沙漏细细碎碎地漏着,时间在男子的指尖笔端一点点流失。跪在地上的元福,早已经跪得面色发白。这会儿是初春,天寒地冻,汉白玉的地面,那寒气自然是入骨三分。 可即便是这样,他不敢有半分的不满和怨言。 王没有说话,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开了口,想必这会儿已经赏了他一丈红,他这把老骨头,一丈红可受不起。 天边微微泛白,跪在地上的元福四肢有些僵硬,不单单的面色,连带着唇色,也犹如天边的颜色,泛着淡淡的浅白。 而御案后的男子,终于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看完了。稍稍抬头看向元福原本站着的位置,没有看到人,这才看向地上。 瞳孔中浅绿色的眸光一闪,喜赜望着跪在地上的元福道:“孤若是没有记错,你跟在孤身边,已经二十三年。” 元福身子微微抖了抖,恭敬道:“是的。” 微微勾唇,喜赜面上带着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比汉白玉的地面都还要冷清:“说吧,是哪个宫?” 元福一愣,脸上划过一丝惊恐之色。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说是哪个宫室。 可是这个时候若是不说,便是自己送死。 垂着眉眼,元福道:“是……是月华宫。” 喜赜微微颔首,阴柔的脸上带着几分柔色:“孤知道了,让人去月华宫传旨,就说孤早朝之后,会去月华阁。” 看了腿脚已经不利索的元福,喜赜道:“让元奉进来侍候吧!” 面色微微一变,元福忙点头,去吩咐外面候着的内侍。元奉从外面进来进来,侍候喜赜梳洗更衣,上朝。 月华宫中,萧妃正在由贴身婢女侍候着更衣梳洗。她穿着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因为还有些冷,在外面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 腰间系着一块青色的玉佩,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被解了开来,随意的垂荡在胸前,用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 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脸上点了些胭脂,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增添了几分妖娆。 对镜瞧了瞧,鸦黄半额,腰枝似柳,鬓发如云、缓缓绾发,戴上明黄色的满天星珠饰。轻轻抿唇,按下一纸淡然如樱的朱砂;微微转身,橙红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又优雅地落了下来。 外面的内侍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连忙跪了下去。 贴身婢女瞧着,眉头皱了起来:“小罗,你跑的这么急,到底怎么了?” 忽然,贴身婢女眼珠一转,望着小罗满脸期待地问:“是不是圣驾今日会到我们月华宫来?” 小罗连忙点头:“是啊,刚才龙吟殿那边的人过来传话,说是圣驾早朝后,会到月华宫来。” 贴身婢女一听,脸上露出开心地笑容来,让人带了小罗出去,欢天喜地地跑了进去。 “娘娘,王” 将朱砂放进百宝香盒中,萧妃柔声道:“你们声音那么大,本宫早已经听到了。” 贴身婢女笑眯眯地道:“王从景陵城回来后,还一直未到后宫来。第一次过来,就是到娘娘的月华宫,可见娘娘在王心底的分量。” 萧妃微微一笑:“好了,不要再说了。赶紧让人去御膳房备好王爱吃的菜式,再备些点心,多备些芙蓉酥。” 贴身婢女连连点头,笑着让人去摆弄。 喜赜过来的时候,月华宫宫人们早已经侯在了正门口。以萧妃为首,跪了一地。 叫了平身,走过去牵了萧妃的手,两人望月华宫的大殿走。宫女们瞧着,都暗暗欢喜。 而在那一顿饭之后,萧妃直接变成了萧贵妃。王去月华宫的时间,每个月也都是最多的。 这样子的宠爱,自然引起了后宫其他妃嫔的不满。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萧妃能够一顿饭就变成四贵妃之一的萧贵妃,自然是有原因的。 后宫的女人,都知晓。不过是因为那张脸,长得像某个人罢了。 可是这样众所周知的事实,却没有人敢再提。从前有妃嫔嫉妒,将萧贵妃长得像某个人说了出来,那会儿那位妃嫔比当时还是美人的萧贵妃品级高。 让人将萧美人用言语侮辱了一番,甚至不小心让萧美人落水。结果,萧美人一病不起,王知晓后,让人将萧美人落水事件查了个清楚,直接将那位品级高的妃嫔,打入了冷宫。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去说萧美人长得像谁。因为王的旨意,谁敢再提,便直接赏三尺白绫。不过那次之后,王对那位萧美人,也冷淡了不少。 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那位萧美人却从美人变成了萧贵妃,这样的升级跳跃,后宫众位美人,又哪里会甘心? 不说是可以的,她们可以直接行动。 选秀时,那么多的秀女,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要么是唇,要么是美艳,要么是性格,要么是身段……总之,全都是仿着一个人的模样去寻来的。 更有甚者,各种前去君家老爷那边攀关系,将自己的侄女表妹云云,尽数望君家老爷府中塞。不过君家老爷油盐不进,她们没有丝毫办法。 可是又不甘心,但是等到后宫中的美人几乎变成了一个样子时,她们又发现一个问题。 王到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尤其是这次从景陵城回来之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竟然都没有到后宫来过。而第一次到了后宫,直接封了萧妃为贵妃。 可是即便是封了贵妃,赏赐不断,可是王留宿在月华宫的时间,也是极少的。 这样的问题,妃嫔们开始疑惑。 575 消息 不知过了过久,凤九幽才拥着阮绵绵,沉沉睡了过去。 脸颊上有个软乎乎的东西在爬来爬去,阮绵绵伸手轻轻推了推,那软乎乎的东西避开了,一会儿又笑眯眯地挥了过来。她有些困得慌,眼皮也很重。 “娘亲娘亲……小九九……”胖乎乎的小爪子落在阮绵绵身上,小九九胖乎乎的身体也跟着移了过去。他弯着胖乎乎的小腰板,嘟着粉嘟嘟的唇,直接贴在了娘亲红艳艳的唇上。 然后,他非常得瑟的一笑,这次,终于吃到樱桃了。 床底下九宝正趴着打盹儿,懒得抬起眼皮搭理床上那小奶娃。 阮绵绵被小九九亲的满脸都是口水,疲惫地掀起眼皮,正好看到小九九嘟着粉嘟嘟的唇,要往她脸上凑。瞧着小九九天真可爱的模样,她轻轻笑了笑。 “娘亲,娘亲,亲亲!”注意到娘亲醒了,小九九连忙扑了过去。一股脑儿,将小小的软乎乎的身子,也直接贴到了她身上。 阮绵绵笑着回亲了他几个,小九九终于心满意足地格格大笑了。 外面端着洗漱用品的新竹等人听到寝宫里面的声音,这才柔声问道:“娘娘可是起了?” 她身子还乏的厉害,昨天晚上和凤九幽折腾了一夜,直到外面天微微亮,凤九幽才缓缓舒了口气,从她身上翻下去,这会儿几乎刚闭眼,再睁开眼睛,就看到小九九了。 “新竹,进来将小九九抱出去转转,我再睡会儿。”昨天晚上凤九幽有些疯狂,这会儿她双腿还有些酸痛,浑身都使不上力气,非常疲乏。 新竹点头,和身边的蓉玉蓉和两人相识一笑,面颊都微微泛红。新竹笑了笑,垂着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九九见娘亲不是很搭理他,而且总是闭着眼睛的模样,有些小郁闷。 这样子,娘亲是不是不喜欢他呢?他是不是做错了呢,早上就该听新竹的话,不这么早过来超娘亲的。 新竹将坐在床榻上扑在皇后娘娘怀里的太子殿下抱了过去,笑着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还要休息会儿,奴婢带您出去玩好不好?” 阮绵绵亲了亲小九九粉嫩嫩还带着奶香的小脸儿,宠溺地道:“小九九出去玩会儿,娘亲再睡会儿,好不好?” 小九九不明白了,为嘛娘亲比他还能睡呢,他今个儿天还没亮就已经起床了,娘亲这个时候还懒在床上呢。爹爹一早就出门了,他只看到一个后脑勺。 撅了撅小嘴儿,小九九有些不大乐意了,却又舍不得娘亲累着,奶声奶气地道:“小九九还要娘亲亲亲。” 新竹扑哧一笑,阮绵绵则是搂过小九九,在他粉嫩嫩的脸上又狠狠亲了几个,小九九心底的小郁闷没了,被她亲的咯咯直笑,欢天喜地地由新竹抱着出去了。 西苑的一角处,凤九幽背对着无须而立,望着远处的荷塘。里面穿着象征着帝王之尊的明黄色五爪金龙锦袍,腰间系着同色的玉带,挂着一块玉佩,晶莹剔透。 无须立在他身后:“皇上,太皇太后病危!” 凤九幽懒懒地问:“哦,这消息可是流焰传过来的?” 无须点头,声音冷冷的:“是!” 凤九幽依旧没有转过头来,望着远处的荷塘微微出神。他似乎看到自己还小的时候,由皇奶奶牵着,走过那庄严华丽的宫殿,走过汉白玉砌成的台阶,走上一抹流沙般的九曲桥,踏进了九幽宫寝殿。 他欢快地跑进那个高雅温婉的美人怀里,奶声奶气喊道:“母妃,九幽回来了。” 美人明眸亮齿,顾盼神飞,眉宇间那一抹金色调,那优雅温婉的眉宇,那淡然出尘的气质,那眉宇间偶尔隆起的一抹淡淡忧色惆怅,一点点落入他的心底。 “母妃,皇奶奶来看你了。”他满足的窝在绝色女子怀中,奶声奶气地说着,同时转头看向被他甩在身后的宫装华丽的妇人,笑眯眯地冲着母妃露出欢喜的神色。 他明显地察觉到母妃身子一颤,他诧异地抬头,却只看到母妃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神色,也带着几分他熟识的浅笑,那种笑,非常遥远,让小小的他觉得很害怕。 他紧紧地拽着母妃的手,小心翼翼地问:“母妃可是不高兴?” 母妃温柔地摇头,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对着皇奶奶行礼,然后他被母妃交由宫女带出去玩耍,母妃和皇奶奶在寝宫内闲话家常,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响,他撒丫子跑了进去。 皇奶奶倒在地上,地面上还有冒着白色气泡的茶水,在滋滋地响着。他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的皇奶奶连忙一把将他抱了过去,而后面跟上来的婢女一不小心摔了下去,伴着一声惨叫,那婢女不一会儿七窍流血而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还死的那么惨烈。浑身剧烈的抽搐着,然后头上七窍开始血流不止。母妃跪在地上,对着皇奶奶不停地叩头,然后将他搂在怀里,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九幽……九幽!” 他微微蹙眉,抛开那一段记忆,小时候的记忆,很多已经很模糊唯一清晰记得的,便是这幕,还有母妃抱着他在梅园的梅花树下赏雪的情景。 无须看着一言不发的皇上,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解。 好半响,凤九幽才转过身来,带着凌冽寒风,竟然让他也心生敬畏:“皇上?” “安排下去,下午启程回京!” 无须点头,凤九幽挑眉问道:“暗衣骑可查到了凤君熙的下落?” “他已经是边塞国的驸马!”无须声音很冷。 唇角勾出一抹潋滟的笑容,眉宇间带着几分慵懒之色,凤九幽望着无须问:“边塞国的驸马?” 无须点头,从手中拿出一道密信,递给凤九幽。然后退居一旁,静静等着。 凤九幽看完密信,眉头挑了起来。将密信捏成了粉末,边塞国即将前来凤天王朝和亲。 “太皇太后病危前,已经授意宰相子虚大人备好晚宴迎接,同时让杨木忠大将军,亲自出城,千里相迎!”无须说完,眼底浮现出一丝杀意。 凤九幽眼底露出丝丝寒霜,又是和亲,又是和亲? 竟然避过了他的眼线,在半年之内,还成为了边塞国的驸马? 凤君熙,凤九幽微微眯起眼睛,果然是不可小觑的对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出乎意料。 “三位公主,杀之!”无须冷酷地道。 凤九幽看了他一眼,虽然无须说的简短,他能比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见无须不看自己,而是盯着边塞国方向,满脸冰寒,他道:“边塞国国君如今待字闺中的,确实只有三位公主。可是你杀了这三位,还有别的郡主,还有官家小姐!” 无须的眉头蹙了起来,眼神冷冷地盯着凤九幽。 虽然忠于帝王,可是他要守护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小姐。如今小姐有了殿下,他又多了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小姐的心思,他看的清清楚楚。哪怕再爱眼前的这个男子,却也绝对不会和别人共侍一夫。 “知道你是天字号的人极少,若是担心皇后安危,你还是转于幕后吧。”凤九幽望着他,声音不冷不热。 无须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扭头就走。 凤九幽也没有叫住他,脑中盘旋的是刚才无须拿过来的那封密信。凤君熙成为边塞国驸马,带着公主前来和亲? 唇角勾出一抹极其慵懒的笑容,凤九幽懒懒吩咐道:“韩风,让青衣骑随着杨木忠大将军的军队,出城千里迎接边塞国使者!” 影子一般出现在他身边的韩风即可点头,又连忙道:“皇上,西流国那边有了消息。” 凤九幽却摇摇头:“西流国的事情,黄字号和地字号都在参与,绝命也在那边,情况如何不必跟朕禀告!” 嘴角噙着一抹极其残忍地冷笑,凤九幽邪魅地道:“到时候只管给朕禀告结果便好!” 韩风听着,微微一愣。只要结果,不管过程。心想黄字号和地字号,都是皇后娘娘的人。而绝命,却是皇上您的贴身影卫。 这个时候他们三人竟然成了对头,外带一个西流国王,西流国那趟浑水,可够深的。 只是这样的四股势力相斗,真的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吗?毕竟这其中的三方,可都是他们这边的势力呢。 可是见皇上不说话,韩风也不敢随意开口。皇上自有打算,他不能自作聪明。万一惹出什么事情,纵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皇后那边若是问起,你便如实相告!若是从未过问,你就管好自己的嘴巴!”后面一句,凤九幽声音一沉,脸上的笑容又邪魅的几分。 韩风连忙点头,恭敬道:“外面车队已经准备好,属下过来时,看到南郡王和若琳郡主向西苑而来。” 凤九幽挥挥手,示意韩风离开:“朕知道了,你且去寝宫那边候着,朕一会儿过去!” 韩风点头,快速向寝宫那边而去。 到了寝宫那边,韩风看到新竹、蓉玉和蓉和三人正和太子殿下在外面玩耍,并没有看到皇后娘娘身影。 蓉和看到他,豪气地问:“韩风大人,您怎么没有跟在皇上身边?” “皇上让我先过来在这边候着。”他想了想道:“蓉和姑娘,劳烦您进去告诉皇后娘娘一声,就说皇上准备一会儿启程,让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先准备准备。” 皇后娘娘,这会儿还没起呢。刚才进去了一趟,皇后娘娘睡得正香。迟疑了一下,蓉和点头,转身进了寝宫。 576 走走 刚进寝宫,还未到皇后娘娘床榻前,后面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退下吧!” 蓉玉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皇上已经走了进来,她连忙低头,转身退了出去。 阮绵绵朦朦胧胧感觉到床榻前有人,不过她还是很困,浑身也发酸,这会儿根本不想起床。不过心中早已经警惕起来,等到确定那人没有任何杀气,带着阵阵熟悉的气息后,她慵懒的脸上勾起一丝浅笑。 连带着锦被将她从床榻上抱了起来,凤九幽柔声道:“去车上睡?” 窝在锦被里的阮绵绵轻轻哼了声,算是表示赞同。凤九幽看着她慵懒乖巧的模样,还有她脖颈处的印痕,想着昨天晚上三番四次的折腾,脸上露出怜爱来。 “我抱你过去。”他吻了吻她的眉心。 懒得掀开眼皮,阮绵绵却还惦记着小九九:“小九九呢?” “我让新竹抱着他先过去了,还有韩风在那边,很安全!”小九九那边,想必无须也已经过去了吧。 在他怀里蹭了蹭,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阮绵绵继续与周公下棋。凤九幽看着她小猫咪似的动作,还有那不由自主地依恋,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丝丝笑意来。 抱着阮绵绵,身后跟着几名青衣骑,大步出了寝宫,不一会儿,到了西苑门口。 若琳郡主一早便等在了那里,看到皇上抱着一床锦被出现,微微诧异。诧异后,注意到那锦被中露出一抹女子宛如锦缎般的发丝,才知道锦被中有人。 她一直等在这里,只看到皇后的贴身婢女们带着太子殿下出去,也没有看到皇后娘娘本人。这会儿一看,连忙行礼。 口中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皇上一道冷沉的视线吓得怔在原地。若琳郡主微微一愣,见皇上微微摇头,又看向怀中的女子,她轻轻退到一旁,让开了道路。 “郡主,皇上那不会是抱的皇后娘娘吧?”身边婢女诧异地问道。 若琳郡主轻轻一笑,娇俏的脸上尽是羡慕之色:“能让皇上如此呵护着的女子,普天之下,除了皇后娘娘,还能有谁?” 婢女一愣,连忙看向自己主子:“郡主?” 若琳郡主连忙收回视线,看了身边婢女一眼:“走吧,父王已经在前院候着了,我们快过去,免得失了礼数。” 婢女连忙点头,一大群人跟着向前院而去。 醒来时是在马车中,她枕在凤九幽的腿上。旁边有一个檀木制成的矮几,桌上摆着两碟点心,一套白玉茶具,旁边是文房四宝,还有风机有正在批阅的奏折。 注意到她醒来,凤九幽将手中拿着的那份奏折放了下来,低头含笑望着她:“醒了。” 头隐隐作痛,估摸着是睡得太久了。看了凤九幽一眼,见马车内只有他们两人,不由问道:“小九九呢?” 将她新睡而起微微散乱的发丝向后拢了拢,凤九幽柔声道:“担心小九九吵着你休息,我让新竹带着他在后面的马车中玩。” 阮绵绵点点头,看着矮几上面堆积宛如小山的奏折,微微诧异:“这么多奏折?” 凤九幽笑着道:“是啊,这么多奏折,许久没有看了,得花点儿时间和精力。” 说着,凤九幽冲外面淡淡道:“韩风,让蓉玉进来,侍候娘娘梳洗。” 将阮绵绵扶了起来,凤九幽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视线从她身上一一扫过,刻意在她有些酸痛的地方停留了会儿,惹得阮绵绵瞬间便红了脸,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登徒子,快出去!” 凤九幽也不闹,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脸上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趁着她推他的时候,低头擒住那粉嫩的唇,一个深吻后,哈哈一笑,转身出了马车:“我去看看小九九。” 阮绵绵红着脸瞪着他的背影,不一会儿,蓉玉和蓉和两姐妹端着清水等洗漱用品走了进来。将衣服稍稍拉高了些,阮绵绵道:“随意点儿就好,不用太精致。” 等到梳洗完毕,又吃了些糕点,一直在车上待着也不是个事儿,阮绵绵决定下去走走,顺便去后面的马车看看小九九。 “娘娘!”见到娘娘下车,韩风连忙行礼。 阮绵绵微微点头,缓步到了后面的马车跟前。车内传来小九九咯咯的笑声,同时还在奶声奶气地喊着:“父皇……父皇……” 听着小九九奶声奶气的声音,阮绵绵不由自主地勾了唇角,新竹掀开车帘,眼前一团胖乎乎的直接扑了过来,钻进了阮绵绵怀里,奶声奶气喊道:“母后,抱抱!” 看着在她怀里撒娇扮乖的小九九,阮绵绵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胖乎乎的小脸蛋儿,小九九扬起小脑袋,冲着那个跟着他出来的父皇挑眉咧嘴。 凤九幽瞥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之。 九宝也从车内探出头来,看着在女主子怀里撒娇的小主子,鄙夷地瞥了一眼,又将头缩了回去,找个点儿继续挺尸。 “怎么下车了?”伸手准备将阮绵绵扶上车,凤九幽温柔地问。 阮绵绵笑着捏了捏小九九胖乎乎的小脸:“一直在车上待着有点儿闷,下车走走。” 听她这么说,凤九幽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车。姿势非常优雅,像是一道惊鸿,片影不留,洒脱飞扬,姿态妖娆。 “那我们一起走走。” 怀里的小九九一双桃花眼瞪得大大的:“走走……走走,小九九也要走走。” 阮绵绵宠溺地看着他:“没说不带小九九哦。” 扭捏着在阮绵绵怀里站起小身子,将粉嘟嘟的唇凑到她脸上,狠狠地“吧唧”了个,小九九眉开眼笑:“母后最好了!” 凤九幽看着小九九那得瑟的样子,长臂一伸,直接将母子两人揽进了怀里,小九九只觉得眼前一黑,有泰山压顶之势,连忙向娘亲怀里一躲。 凤九幽瞥了窝在她怀里的小九九一眼:“这胆量……” 小九九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呼啦一下从娘亲怀里探出头来,对着父皇大人怒目而视。不过人家父皇根本不搭理他,直接牵了娘亲的手,两人说着他听不懂的事情。 小九九郁闷了,耷拉着脑袋很没精神。跟在他们后面的新竹等人瞧着,忍不住笑出了声。小九九瞅着了,粉嫩嫩的小脸儿上浮现出一抹嫣红。 呜呜呜,他又被取笑了。 没人看得懂他的心思,凤九幽牵着阮绵绵的手,两人离开了马车旁,慢步向前面走着。让车队上前,不要耽误速度。 这个时候,坐在第三辆马车内的若琳郡主掀开车帘,正好看到那温馨一幕。 577 催促 “郡主,皇上和皇后娘娘,真恩爱。”旁边的婢女瞧见了,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能够得到帝王这样的宠爱,护在掌心,捧在云端,又是天下最为最贵的女子,还有那么可爱的孩子,这样的女子,已经是天下最为幸运的女子了吧。 想着皇后娘娘的身份,那婢女小声道:“郡主,您要不要也下车去走走?您刚才不是说坐在车内有些闷得慌吗?正好现在下去走走,还能和皇上皇后娘娘说上几句话。” 若琳郡主羡慕地看着那边的一对璧人,还有他们怀中时不时做着鬼脸的孩子,俏丽的脸上,神色有些恍惚。 天下女子,谁不想要愿得一心人,听闻这位皇后娘娘,最初也是被皇上所弃之人,后来各种机缘巧合,竟然成了凤天王朝的六宫之主。 她看着那抹窈窕的背影,想着皇后娘娘的惊世姿容,手一点点抚上自己的面颊。 婢女见状,连忙道:“郡主花容月貌,纵使皇后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是皇后娘娘却比不过岁月的痕迹,终有一天,皇后娘娘也会老。” 若琳郡主收回视线,怔怔地看着婢女。 婢女见状,想了想又道:“郡主,奴婢听闻,太皇太后对这位三番两次离开皇宫的皇后娘娘已经很不满,甚至将已经被废除品级打入冷宫的云妃都放出了冷宫,还封为郡主。” 若琳郡主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般:“怎么可能?” 她虽然没有进过皇宫,可是冷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对于她这种出生在皇家的皇室郡主来说,心底自然是明白的。莫说皇宫里的女人进了冷宫是什么概念,就是普通贵族犯了错的女人被打入了冷宫,也就是冷苑,那一辈子,也等于已经完了。 若是运气好有个孩子,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若是没有孩子,那边什么念想都没有。这个云妃,听传闻说,皇上似乎从来没有宠幸过她,自然没有孩子。 进宫那么久,都没有得到皇上的宠幸,后来因为陷害青妃,被废了品级,打入了冷宫。当时似乎,还是太皇太后下的旨。这会儿,太皇太后怎么又将人放了出来,还封了郡主。 这样的事情,都是太皇太后一人所为,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可事实就是那样,已经发生了。 若琳郡主盯着婢女问:“你确定是太皇太后亲自下旨将方家小姐封为郡主的吗?” 婢女点头,小声道:“奴婢确定,这是之前奴婢去给王爷那边送郡主您亲自炖的渗汤,在书房外,亲耳听到的。” 若琳郡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婢女,好半响才问:“原来是真的。” 婢女忙不迭点头:“是啊,郡主,您看皇上那么好的一个男子,若是能够站在皇上身边,成为皇上的女人,该多么幸福啊。” 若琳郡主的视线,再次落到了那边已经渐行渐远的一家三口身上,脸上露出惆怅的神色:“可是皇上的心,已经在皇后身上了。” 婢女听着连忙摇头:“郡主,皇上或许对娘娘只是一时迷恋,当年太上皇迷恋梅妃的时候,可是有五年之久呢。那五年间,几乎没有临幸任何妃子。可是五年后呢?” 五年后,梅妃带着九殿下搬出了皇宫,再不久,梅妃娘娘那样的绝代佳人,还不是化为了一捧黄土? 帝王之爱,等到朝华老区,等到容颜不再,年年新人入宫,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若琳郡主痴痴地看着那抹披着绯色披风的皇上,喃喃道:“可是我比皇后娘娘,小不了几岁。” 如今皇后娘娘,也不过十八而已。不仅仅如此,她还给皇上生下了一个男孩,在满月之日被封为太子。 若不是爱,皇上那样的男子,怎么会让一个罪臣之女,生下他的孩子,甚至,在孩子才满月之时,就册封为了太子? 据说当时君臣反对,毕竟册封太子一事事关凤天王朝将来的发展,事关国体,那些老成们,都想要看到一个有所作为的太子。 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还在牙牙学语的稚口幼儿。 可是最后,那些不接受的老臣们,在皇上几句话之下,便齐齐垂了头。还有那些最初反对皇上册封皇后娘娘的老臣们,大多数已经被发配边疆。 婢女露出喜色,见郡主终于动了心思,连忙道:“郡主,女子小三岁,区别可大着呢。” 不等郡主说话,婢女继续道:“郡主您想啊,论身份,您是南郡王的女儿,比起皇后娘娘罪臣庶出之女的身份,不知高贵多少辈?” 若琳郡主蹙着眉头:“我并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 婢女眼睛越发明亮,笑眯眯地说:“是啊,正是因为不是亲生女儿才好呢。若是亲生女儿,南郡王怎么会让您随驾回宫?” 若琳郡主想想,轻轻一笑。也是,若是亲生女儿,这样进宫,将来若是留在宫中,会有很多不好的传言。 婢女又道:“据奴婢所知,皇上最初对皇后娘娘也是不满的,甚至是厌恶的。后来是因为皇后娘娘暗中的暗门势力,才会封为皇后。” 若琳郡主蹙起柳叶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婢女解释道:“奴婢觉得,或许皇上当初册封皇后娘娘,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皇后娘娘,而是因为皇后娘娘背后的暗门势力。” 婢女又补充道:“奴婢记得以前在院子里听二郡主说过,暗门的势力,可一直都是太上皇忌惮的。” 听到暗门,若琳郡主道:“这天下,清官很少,贪官当道。若不是暗门的存在让那些贪官们忌惮着,只怕害起人来,越发肆无忌惮!” 婢女道:“是啊,所以娘娘,那样的暗门势力,连朝中不少大臣都是忌惮的,但是据说暗门势力及其神秘,当时皇子们都在夺位,太上皇为了不动摇国本,直接让人收拢总比动刀子的好。” 听到这里,若琳郡主目光微微一闪,她乌黑的眼睛盯着婢女,蹙了蹙眉:“桃儿,你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叫做桃儿的婢女笑着道:“郡主,这些都是桃儿自己猜测的。郡主您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最多也就是在世子回来的时候踏出自己的院子瞧瞧,很多消息,自然都不知道。” “若是您出去多听听,多看看,凭着郡主您的聪明才智,您一定比奴婢猜测的更多。”桃儿笑眯眯地解释。 若琳郡主有些疑狐地看着桃儿:“真的?” 桃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自然是真的!” “郡主,您身份比皇后娘娘尊贵,皇上对皇后娘娘是有情,可是太上皇对梅妃娘娘无情吗?”桃儿如此问。 若琳郡主当即摇头,蹙着眉头道:“怎么会?我听父王说,当年梅妃薨时,太上皇一度病倒,缠绵龙榻。” 桃儿连忙点头:“是啊,太上皇那会儿也被人说是痴情人。可是梅妃薨后呢,宫里那些娘娘,册封了一个又一个。” “不说别的,就说当初的顾家那位贵妃娘娘,凤天王朝的第一美人,太上皇为了那样的美人,不惜与九殿下翻脸!”这样的例子,可是实质性的强悍。 若琳郡主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皇上不一样!” 桃儿咬着唇,看着自家郡主道:“郡主,皇上是不一样,至少皇上目前的心思,还在皇后娘娘身上。” “可是时间久之,谁知道呢?再深的宠爱,也抵不过时间的蹉跎。”桃儿望着自家郡主道:“皇上也是男子,是男子,都会有别的心思。” “如今皇后娘娘的心思都在太子殿下身上,太子殿下这个年纪,最是爱黏着母亲,需要人照顾。” 桃儿歪着头道:“那样子,娘娘陪在皇上身边的时间,自然会减少很多。而且奴婢听闻,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太好。” 这一点,若琳郡主倒是知道的:“我听大哥说过,娘娘的身子,因为小时候受过伤,一直很虚弱。生下太子殿下后,就更加虚弱了。” 桃儿左右看了看,注意到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接口道:“奴婢还听闻,皇后娘娘,或许以后都不能再生孩子了。” 若琳郡主倒也没有太大惊讶,她听大哥说过,皇后娘娘身子很虚弱,女子生孩子,等于从鬼门关走一趟。 而皇后娘娘当时的身子,据说当时几乎已经救不过来。她记得那会儿经常看到大哥在药房忙活到深夜,有时候甚至是到第二日一大早。 她好奇,不知道什么病让药王谷的神医关门弟子这么头痛。当时大哥喝了点儿酒,神色有些淡淡的,看的她心只疼。 那天她才知道,大哥那时候那么累那么忙,原来是因为皇后娘娘的身体,那会儿皇后娘娘才怀孕六个月。 桃儿见自家郡主微微出神,以为郡主听进去了,继续道:“郡主,皇上可是我们凤天王朝最为尊贵的男子,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孩子?”桃儿小声道:“哪怕已经封了太子,可是那么小的时候册封的,谁知道太子殿下长大后呢?” “郡主,您此次进宫,若是能够留得皇上身边,那么将来,一定会有机会,为皇上诞下皇嗣。”最后,桃儿压低声音,坚定地道。 她说道这里,若琳郡主豁然抬眸望着她,目光灼灼,不似平日里的温柔:“桃儿,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我进宫为妃。” 桃儿欢快地点头:“是啊,郡主,您是郡主,您进宫为妃,而且凭着您的身份和姿容,将来一定能在宫中站稳脚跟。” 578 私心 若琳郡主直直地看着桃儿:“桃儿,我记得,你似乎一直都希望我进宫?” 桃儿继续点头:“是啊,郡主,王爷虽然对您很宠爱,甚至比亲生女儿还要宠爱。可是再多的宠爱,都不敌自己有势力的好。” 可是再多的宠爱,都不敌自己有势力的好。 这道理,谁都知道。她也明白,也知道父王的宠爱,等到父王不再,她在王府的地位,便也会随之不再。 若琳郡主微微蹙眉,看着桃儿道:“桃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桃儿连忙摇头,非常恭敬地道:“郡主,奴婢绝对没有任何隐瞒。郡主,奴婢只是希望郡主,能够过得好一点。” 若琳郡主挑眉:“难道我在王府过得不好?” 桃儿摇头,低声道:“王爷对郡主非常宠爱,宠爱到让其余几位嫡亲的郡主,都有些嫉妒了。” “若是将来王爷薨了,郡主该如何是好?”桃儿低声道:“郡主,奴婢从小就跟着郡主,知道王爷对郡主的宠爱。” “可是王爷不再之后,郡主您又能依靠谁?”桃儿是若琳郡主自幼便跟着的婢女,对其非常忠心:“即便将来嫁了人,可是那些人大多数都是看的郡主的身份。” 桃儿垂着头恭敬地道:“既然他们都看着郡主的身份,郡主还不如趁着现在青春年少,给自己将来争一份保障!” 若琳郡主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俏丽的脸上露出几分烦闷来,挥挥手道:“好了桃儿,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这件事情,以后不许再提!” 桃儿惊讶:“郡主?” 若琳郡主抬手:“不要再提了,以后也记得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若是被皇上知道,我也保不住你!” 桃儿有些着急地道:“郡主,您不能说明都不争,您总的为自己以后想想。” “不用,我还有大哥!”若琳郡主闭了眼睛,神色淡淡道。 桃儿道:“世子将来总会娶世子妃,世子妃的家世也必定是皇族中人。郡主,从小到大,难道您不知道那些皇族中人的势利眼吗?” 若琳郡主皱着眉头,声音冷了下来:“桃儿,你如果还是想要说那些,就出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静!” 桃儿见自家郡主真的动了怒,也不敢再造次,只好乖乖闭了嘴。可是就这么放弃现在眼前唾手可得的机会,她又觉得不甘心。 郡主自幼安宁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人情冷暖,也不知晓她在人后遭受的那些白眼。 可是她清楚,身为郡主身边的贴身奴婢,每次在后院中,在若琳郡主和王爷看不到的地方,她都要遭受那些嫡亲郡主们身边婢女的毒打和辱骂。 抿了抿唇,桃儿见自家郡主不想再说话,她也好再开口。从南郡王回到景陵城,哪怕是再快的速度,据说也要两个多月呢。 不能操之过急,总会有机会的。 桃儿抿了抿唇,乖巧地坐在一边,伸手抚上郡主的额头,轻轻替她揉起太阳穴来。 阮绵绵抱着小九九和凤九幽走了约莫一刻钟。小九九玩得累了,窝在凤九幽怀里打起了瞌睡。 瞧着小九九昏昏欲睡,又看到后面韩风已经走了过来,阮绵绵柔声道:“韩风过来了,小九九给我。” 将小九九放到阮绵绵怀里,凤九幽道:“应该是宫里有消息了,我去看看。” 阮绵绵点头,抱着小九九转身往回走。 韩风经过身边的时候,阮绵绵看了他一眼。韩风恭敬行礼,阮绵绵点头,迎上了后面跟过来的新竹、蓉玉和蓉和三人。 “娘娘,奴婢来抱天子殿下吧!”蓉玉柔声道。 阮绵绵笑着摇摇头:“没事,我才抱一会儿,倒也不是太重。” “这会儿风有些大了,我们回车上吧。”将小九九向怀里又搂紧了几分,阮绵绵柔声道。 新竹忙将从马车内拿过来的小披风给太子殿下盖好,一行人向马车走去。 到了马车上,新竹道:“娘娘,将太子殿下放下来吧,您身子弱,这样一直抱着,太子殿下这会儿已经沉了不少,您会很累。” 阮绵绵笑着将小九九放到马车内的锦被上,用眼神将他小小的精致无暇的面孔描绘了一遍。 “新竹,一路上,你可有看到无须?” 蓉玉率先开了口:“娘娘,皇上说,无公子觉得还是在暗中保护您比较好,一路上,非不必要的时间,无公子不会露面。” 阮绵绵听着,微微一愣。随即想着凤九幽说的确实不错,无须的身份还有很多人并不清楚,隐在暗处比在明处好。 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还有无须可以临时应对。想到这里,阮绵绵舒心一笑:“我知道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阮绵绵坐在马车内,倚着矮几靠着软枕在看书。书是凤九幽一早让新竹备好的,都是些奇闻趣事,她喜欢的类型。 或者是国家地理山水,她选了一本奇闻趣事的书捧在手里看着,恍然忘了时间。 凤九幽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看书。捧在手里的书被人抽了出去,阮绵绵浅笑着抬眸,对上凤九幽邪魅的容颜。 “看书是好事,可不能看太久!”将书压在矮几上,凤九幽非常自然地将她拉到了怀中。 让她坐在他腿上,旁若无人地先亲了她的面颊一下。新竹瞧着,连忙将还在熟睡的太子殿下抱了出去。 蓉玉和蓉和连忙放下车帘,三人带着太子殿下,又换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阮绵绵看着凤九幽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似乎,刚看了不一会儿呢。 凤九幽懒懒道:“宫中一切倒还安好,我便回来陪着你。” 阮绵绵笑望着他,将矮几上面堆成了小山一样的奏折拿了最上面的一本递到他怀里,冲他努努嘴:“咯,先看折子!” 凤九幽笑笑,将她搂在怀里,慢条斯理看起折子来。 阮绵绵几次想要退出去,可是他就是不松手。阮绵绵柔声道:“这样子,会不会阻碍你的视线?” 视线落在折子上,凤九幽勾起红唇道:“哪怕你挡着折子,我也能猜到这些折子上面说的是什么。” 阮绵绵扁扁嘴,心安理得地窝在他怀里。这人肉枕头肯定比软枕要舒服,他乐意当,她自然乐意靠着。 这一看,便是一个下午。等到凤九幽将矮几上面那些折子看完,夜幕已经降临。 韩风在外面请示:“皇上,是否安营扎寨?” 将最后一杯折子批完,随手丢在矮几上,凤九幽懒懒道:“选个比较好的地儿!” 韩风应声点头,选地去了。 579 杀气 阮绵绵从她怀里退了出来,转到他身后,小手落到他的太阳穴处,轻轻揉着:“这样会不会舒服些?” 微微合着眼眸的凤九幽邪气地笑道:“还是你被我压在身下舒服些。” 阮绵绵面颊一红,手掌微微用力,暗得凤九幽微微蹙起,手指一动,眼底寒光一闪,却又瞬间收敛。 阮绵绵揉着他额角的手微微一怔,脸上神色也是微微一怔。她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刚才一闪而过的杀气。 他对着她,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杀气? 阮绵绵不能理解,也忘记了自己这会儿还在做着什么。 腰间一紧,她整个人被凤九幽直接从身后拽到了怀里,含笑斜睨着她:“梧爱,你这是准备谋杀亲夫么?” 似乎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杀气不过是一个错觉,根本没有那回事儿。他斜睨着她,脸上神色慵懒邪魅,华光灼灼间,带着丝丝蛊惑。 阮绵绵微微一愣,眨了眨眼,当真是错觉吗? 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俯身含住她的唇,一边吻着一边调笑:“怎么,梧爱想要在车上?” 他的手,一点点从她衣襟处伸了进去。 阮绵绵连忙伸手抓住他正在作乱的手,从他的温柔中挣脱出来,笑着道:“别闹,我给你揉揉,舒服些。” 凤九幽笑笑,松开了口。整个人呈现放松状态,背倚着她的身子,将所有的重量都落在她身上。 阮绵绵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生的极其精致,是那种用言语不能描绘的精致,宛如一副丹青画卷,却又带着几分狂放不羁。 是一幅坠入尘世的画卷,带着桀骜不驯的性格,跋扈地行走在这世间,留下一道又一道身影,让人过目难忘,深入人心。 他的手段,向来狠毒。对于不喜欢的人或事,狠辣决断,杀伐随意,全凭着心情。 阮绵绵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想过凤九幽的性子,因为自两人交心以来,她从来都是看到凤九幽温柔的一面。 那些血腥厮杀,那些阴谋算计,她都没有看见,也不想看见。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懒得搭理。 朝堂风云起伏,他惦念她的身子,不会让她插手。除了在庙宇中诵经拜佛的娘亲,这世上,她最近亲的人,也屈指可数。 他不让她操心,她乐得清静。可是今天他陡然对她生出的警惕之心,却让她有些不安。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是那种不安就像是那会儿喜赜陡然出现在寝宫的前几天,莫名的感觉。 最近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切都很安逸。是因为太过安逸了,这会儿又是在回京的路上,所以才觉得不安吗? 微微磕着眼眸享受她劳动成果的人分明察觉到了她的分心,微微挑眉,懒懒地问:“梧爱,有心事?” 阮绵绵不想隐瞒他,温柔地道:“是啊,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凤九幽轻轻一笑,并未睁开眼睛。他神色慵懒,上天眷顾的魅惑容颜上,带着几分倦色:“你是在担心景陵城的变化吧,没事,一切有我。” 阮绵绵柔声道:“在南郡王府,我没有见到三殿下。这一路上,我们这么安逸,是不是他在前面?” 凤九幽笑着赞扬她:“梧爱真聪明!” 阮绵绵继续道:“到了景陵城,我不想先回宫,想要先去看看二姐。” 凤九幽倦倦地回道:“好,到时候我陪着你,带着小九九一起去。” 他似乎是真的倦了,两人又随意说了会儿,再看时,凤九幽已经倚在她跟前,沉沉睡了过去。 阮绵绵将他轻轻放平,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像是他平日里抚着她的面颊那般,温柔地抚着他的面颊。 她很少见到睡着的凤九幽,向来都是他醒的比她早,起得比她早。每次醒来看到的,要么是他坐在床头靠着软枕在看折子,就是床边空空,他已经去上朝。 这会儿瞧着面容精致的男子,哪怕是睡着了,凤九幽的容颜,依旧足以让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动心。 阮绵绵,倘若没有之前大婚之夜的侮辱,倘若不是知晓他用顾若影做戏,倘若她不是暗门轻音。 这样的男子,她最初见到,或许就已经芳心萌动。睡着了的凤九幽,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慵懒邪气。 那种邪气不是往日里见得那种张狂霸道,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懒色。带着几分雍容华贵,因着他得天独厚的姿容,哪有女子不会倾倒? 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阮绵绵看了凤九幽一眼,微微倾身,快速掀开车帘,便看到韩风。 “娘娘……” 看到车内枕在娘娘身上睡着的皇上,韩风连忙压低声音道:“已经选好地点,就在前方十里处。” 阮绵绵点头:“先让人过去扎宅吧,让其余人先过去!” 韩风明白她的用意,连忙点头,恭敬地转身离开吩咐去了。 阮绵绵冲着跟在外面的另一名青衣骑道:“去后面的马车看看,太子殿下醒了吗?” 青衣骑点头,快速跃了过去。不一会儿已经又回到了原地,恭敬地道:“尚未,不过看新竹姑娘正在准备膳食,估摸着一会儿应该醒了。” 阮绵绵点点头:“你过去告诉新竹,一会儿太子殿下醒了,让她和蓉玉蓉和先哄着,不要抱过来。” 青衣骑点头,再次消失在原地。 到了韩风选好的地方,营帐已经全部搭建完毕。士兵们速度非常快,已经搭起了灶台和铁锅。 这会儿锅里已经在煮着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各种菜。隐隐听到后面马车传来小九九的哭闹声,阮绵绵蹙了眉头。 拿过软枕代替自己的双腿,阮绵绵轻手轻脚地将凤九幽的头移到软枕上,刚一起身,竟然双腿发麻。 一个踉跄,险些直接一头栽倒在凤九幽身上。好在她武功不错,双手撑着马车内壁,稳住了身形。 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阮绵绵注意到没有吵醒凤九幽,这才轻轻掀开车帘,悄无声息下了马车。 “皇上在休息,不要吵醒他!”下了马车,阮绵绵对外面的青衣骑道。 说完,她转身往回走,到了小九九所在的那辆马车,还没有掀开车帘,就听到小九九找娘亲的声音。 小九九一向很乖,睡饱了醒来不会这么大吵大闹。皱着眉头掀开车帘,看到新竹蓉玉蓉和三人手忙脚乱的身影。 三人看到她来,像是看到了救星:“娘娘,太子殿下梦魇了!” 阮绵绵一惊,连忙跃上马车,快速将小手还在胡乱挥舞,不停喊着“爹爹,娘亲”的小九九抱在怀里。 580 心疼 好不容易将梦魇哭闹不止的小九九哄的睡着了,阮绵绵这才安下心来。 三名婢女都是一直守着太子殿下的,见此情况,新竹忍不住开口道:“娘娘您不在宫中这半年,殿下时常梦魇,每次都哭闹不止,在梦里喊着您和皇上。” 蓉和接口道:“很多时候都会像今日这般,无论奴婢们怎么哄,却哄不住。奴婢记得有几次,殿下哭闹到声音嘶哑,到了后面身体虚弱,传了太医进宫,才稍稍好转。” 蓉玉不找痕迹地拉了一下蓉和的衣角,蓉玉微微一愣,连忙住口。阮绵绵将这一切看到眼里,再看看睡着了的小九九,她淡淡问道:“太子殿下,可是由子虚大人和太皇太后抚养?” 新竹忙道:“娘娘,太子殿下不喜欢在皇宫里带着,一般都是和宰相大人在一起。偶尔宰相大人进宫,也都是抱着太子殿下去,回去的时候,也会带着太子殿下。” “一直如此?”以前的时候,小九九很喜欢太皇太后的,而且非常机灵,看到太皇太后出现在九幽宫,就张开小手呀呀呀呀着,非常开心。 蓉玉这才开口:“倒也不是一直这样,是从三个月前才开始的。” 三个月前? 视线落到蓉玉脸上,示意她继续说。 蓉玉有些为难,不知该说不该说。可是在皇后娘娘淡漠的视线她,她不得不开口。 “之前宰相大人国事繁忙,几乎没有时间照看太子殿下。那会儿太子殿下还很小,宰相大人带着太子殿下进宫去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都会留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也很乐意,根本不会要跟着宰相大人走。不过隔两三天,才会开始朝着要去宰相府找宰相大人。所以那时候,太子殿下一般都是在在太皇太后的仁寿宫和宰相府来回。” 皱着眉头,蓉玉垂着头道:“三个月前的一天,太子殿下还是住在仁寿宫的,那天天微微亮,按照往日的时间来算,太子殿下那日应该还会留在仁寿宫。” “可是那日不知为何,太子殿下子在寝宫中哭闹不止,谁抱着他,他都不愿,非要出宫!”蓉玉想着那会儿哭得泪眼婆娑的太子殿下,脸上也有几分动容:“后来太皇太后过来哄太子殿下,可是太子殿下怎么也不肯让太皇太后近身。” “太子殿下是从头一天夜半的时候开始哭闹,太皇太后什么时候到的?”阮绵绵蹙着眉头问。 蓉玉估摸了一下时间,恭敬地道:“太子殿下哭闹的时候是从子时开始,太皇太后过来时,已经是寅时,接近卯时。” 阮绵绵的眉头皱得更紧:“太皇太后的寝宫,离太子殿下安睡的寝宫,很远?” 新竹摇头:“不算远,奴婢算过了,从太皇太后的仁寿轩到太子殿下居住的羲和殿,最迟也只需要半刻钟。” 蓉玉温和地道:“娘娘,那阵子,太皇太后身子不大好,因为前阵子偶感风寒,所以一直卧床,很少外出。就连每次太子殿下过去,也都是离得远远的,担心传染给太子殿下。” “没有找太医看过吗?”近四个时辰在过去,还是唯一的皇嗣,这绝对不是对皇嗣爱惜的太皇太后的风格。而且之前太皇太后对小九九,分明格外疼爱的。 哪怕是偶感风寒,小九九身边的人去了仁寿轩请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可能那个时候才过来。 想着小九九哭闹了四个时辰,阮绵绵的心阵阵痛。那么小的孩子,哭上那么久,最后一定泣不成声,声音嘶哑。 蓉玉忙道:“去过,说是并无大碍,是因为太皇太后年纪大了,风寒也成了重病。而且太医说了,不能让太子殿下靠近,因为太子殿下年幼,对这些病魔没有任何抵抗力。” “是哪位太医?”阮绵绵淡淡问。 蓉玉恭敬地回道:“是钟博钟太医。” 阮绵绵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望着蓉玉问:“你刚才说,太子殿下看到太皇太后过来,不让其近身?” 蓉玉点点头:“是啊,那天早上太子殿下从噩梦中惊醒了之后,太皇太后正好带着人赶了过来。听那些宫女说,太皇太后一路上都在咳嗽,甚至声音都嘶哑了。” 新竹连忙补充道:“娘娘,太皇太后那天身子确实不好,那一阵子都不好。奴婢们过去了两趟,太皇太后已经起身,可是一起身,又倒了回去。” 眉头又紧皱了几分:“太皇太后起身几次,又倒了回去?” 新竹连忙点头:“是的,当时仁寿轩的人让奴婢进去了,奴婢是亲眼看到的。太皇太后听说太子殿下哭闹不止后,连忙起身,可是太过担心,身子又虚弱……” “奴婢们担心太子殿下,因为除了奴婢们,太子殿下谁也不要,奴婢们回到羲和殿后,便遣人出宫去找宰相大人。”蓉玉低声道:“那会儿城门尚未开,奴婢们说了他们也不信,便只能一直等着。” 蓉和小声开口:“奴婢一直守在太子殿下身边,一直到后面太皇太后过来,太子殿下醒来,看到太皇太后,直接就躲到了奴婢怀里,使劲儿地喊娘娘您和皇上。” 一个小孩子,怎么平白无故地,对一向比较亲近的太皇太后那么惶恐? “后来还是宰相大人罢了早朝匆匆赶来,太子殿下才安静下来。可是从那以后,每次看到太皇太后,太子殿下都躲得远远的。”蓉和继续道:“有时候也好点儿,并不会躲开,也会冲着太皇太后笑笑,可是绝对不会让太皇太后抱他。” 将那天的事情咨询询问了一遍,阮绵绵看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小九九,心中尽是自责。如果她能够早点儿回来,如果她不是惦记着将西流国搅乱,小九九也不会经常有这样的梦魇。 他一定是被什么吓着了,而吓着他的,肯定和太皇太后有关? 只是新竹三人都说了,她们都见过太皇太后,而且太皇太后一直病重,每次都没有让小九九离得太近,那又怎么被吓呢? 将小九九抱在怀里,阮绵绵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新竹蓉玉蓉和见状,悄悄地退了下去,也有满脸有心。 太子殿下每次梦魇,她们的心都是直接提到嗓子眼儿的。皇上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已经册封为太子的孩子。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得了? 而且太子殿下那么小那么可爱,每次看到太子殿下哭着喊父皇母后,喊爹爹娘亲,她们的心都紧紧地揪着,格外难受。那是她们一直照顾着的孩子,怎么舍得他那么难受? 偌大的一个皇宫,就太子殿下一个孩子,是不是有些孤单了? 新竹想了想,扭过头看着抱着太子殿下陷入沉思的皇后娘娘,小心地问:“娘娘,太子殿下这么小,只有一个人,娘娘如今回宫了,可以给太子殿下生个妹妹或者弟弟,正好有个伴儿。” 那样子,太子殿下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吧。 只是她的话一说完,便察觉到皇后娘娘身子微微一颤。抬眸看向她,那眼眸,沉沉的,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望着她。 新竹一愣,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后知后觉,忘了皇后娘娘的身子,一向比较虚弱。而且从生下太子殿下后,身子便更加虚弱。现在让皇后娘娘给太子殿下生个妹妹或者弟弟,岂不是……想到这里,新竹连忙跪了下去。 她一跪下去,站在她身边的蓉玉和蓉和两姐妹,也跟着跪了下去。 “娘娘饶命,奴婢……奴婢知错!”新竹颤颤抖抖地道。 扯了扯唇角,阮绵绵淡淡一笑:“无碍,别大惊小怪的,起来吧新竹,这个时辰了,去看看皇上醒了吗?若是醒了,一会儿该用膳了。” 新竹诧异地抬头看向皇后娘娘,娘娘正在低头看着在她怀里酣睡的太子殿下。 咬着唇,新竹眼底有泪水在打转,与蓉玉两姐妹谢恩之后,这才缓缓起身。 “蓉玉姐姐,我是不是让娘娘不开心了?”去前面马车的路上,新竹哭着问。 蓉玉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娘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向来宽容,对我们这些婢子,更是大度。只是那样的话,以后记得千万不要再在娘娘和皇上面前提起。” 新竹连连点头,她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最久的,可是第一次看到娘娘那般的神色,难免害怕。她担心娘娘不要她了,她害怕娘娘以为她在讥讽娘娘。 蓉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走吧,娘娘还等着我们去看看皇上是否起了呢。” 新竹红着眼睛点点头,正在用帕子擦着眼睛的她,听到一个娇俏的女声。 “三位姐姐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吧。” 三人齐齐回头,看向后面走过来的,穿着桃粉色裙衫的婢女,似乎,在哪里见过。 新竹吸吸鼻子,这会儿她已经恢复了镇定,看着那婢女问:“你是谁?” 桃儿轻轻一笑,声音非常恭敬,她对着三人行了一礼,柔声道:“三位姐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婢们之前见过三人姐姐的,奴婢是若琳郡主身边的贴身婢女桃儿。” 三人对望一眼,看着桃儿,还是又新竹询问:“你即是若琳郡主的贴身婢女,怎么不照顾着你们家郡主,过来这边做什么?” 581 悻悻 桃儿忙恭敬地道:“这位是新竹姐姐吧,奴婢听说,新竹开始在皇后娘娘身边照顾的人,娘娘对新竹姐姐,宛如亲姐妹。” 新竹一点儿都不喜欢桃儿说话娇腻的模样,看着觉得不舒服。 可是桃儿长得清秀可人,脸蛋儿粉粉嫩嫩的,一双杏仁眼也很亮,看着,分明是很招人喜欢的样子。 “方才郡主隐隐约约听到有小孩哭闹的声音,担心太子殿下,所以遣奴婢过来问问。” 新竹微微一笑,隐去眼底的担忧,笑得很灿烂:“多谢你家郡主了,不过太子殿下这会儿正在休息呢,我们也没有听到哭闹的声音,怕是你家郡主听错了。” 桃儿的视线在对面三人身上转了转,见三人神色无异,心底微微惊讶。她刚才分明听到了小孩子的哭闹声,而且这支队伍中,也就太子殿下一个小孩。 附近都是山林,根本没有百姓,那小孩子的哭闹声,除了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只是对面三人神色半点儿异常都没有,桃儿不禁有些疑惑了,忙笑着回道:“哦?是吗?呵呵,那估摸着是我们郡主听错了吧。” 新竹不喜欢这个桃儿,对那个若琳郡主,也就那天的一点儿印象。娘娘没有说讨厌那个郡主,她也不讨厌,但是,也决计谈不上喜欢。 因为只要是女子,还是有身份的女子,还是对着皇上发痴的女子,她都非常排斥。皇上只能是皇后娘娘一个人的,其他人都休想要染指。 “请问三位姐姐可是替娘娘准备膳食?”桃儿笑着问道。 新竹不想多理,说的很是敷衍:“我们还有事要忙,桃儿姑娘自便!” 桃儿还想继续打探一些情况,却见对面三人已经转身离开,向前面的那辆马车走去。 她看了看前面那辆精致豪华的马车,刚才她过来时,分明记得看到的是那三名婢女,是从中间那辆马车中出来的。 难道说,皇上和皇后娘娘,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 想到这里,桃儿脸上露出丝丝喜色来。她看了那边的三人背影一眼,转身向回走。 都说皇后娘娘身边的新竹没有心计,而且为人很和善,她今天去试试答话,怎么新竹看起来很不善? 一肚子的疑惑,桃儿一边走一边看那些青衣骑侍卫。瞧着一个模样憨实的,她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 “这位侍卫大哥,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还在车中?”总要确定一下,才是最好的。 憨实的青衣骑护卫站在离马车约莫五米处的位置,像是没有听到桃儿的话,纹丝不动。 桃儿不免有些难堪,她四下看了看,发现四周根本没有士兵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又是如此试探了几位青衣骑侍卫,均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别说回应了,人家连一个眼神都很吝啬。 桃儿又气又羞,她就是想要看看,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和皇上闹别扭了,是不是分开坐的马车,怎么这么困难? 单单是这么一件小事都这么困难,等到到了景陵城,到了皇宫,可又如何是好? 一连几次试探无果,桃儿悻悻而归。 凤九幽看到新竹三人,挑高了眉问道:“你们三人为何过来了?娘娘呢?” 新竹连忙回道:“方才太子殿下梦魇了,娘娘担心太子殿下,在那边马车上陪着。” 眉头猛然紧皱,凤九幽将手中的折子丢在埃矮几上,一掀衣袍,直接下了马车。 等到新竹等人回过神来时,凤九幽已经到了阮绵绵母子所在的马车旁。掀开车帘,他看到阮绵绵抱着小九九在沉思。 眼前一黑,阮绵绵快速回神,注意到是凤九幽,看到他准备开口,她连忙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压低了声音,阮绵绵柔声道:“别说话,小九九刚睡一会儿。” 之前也有睡,可是一直沉浸在噩梦中,那样的梦魇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一个人受着,非常好体力。 凤九幽见她宠溺地看着怀里憨憨入睡的小九九,目光如海般深邃:“小九九梦魇了?” 他方才睡得很沉,竟然没有听到。 阮绵绵点点头,轻声道:“我过来的时候,听到他不停地哭喊着爹爹娘亲,哭闹不止。” 伸手抚上小九九粉嫩的面颊,凤九幽一跃而起,落到车内,将车帘放了下来,挡住外面的视线。 依着车壁坐了下来,伸过手从背后穿过她的腰肢,将她半搂在怀里,同时也搂住了小九九。 微微侧身,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凤九幽低声道:“让你担心了。” 阮绵绵轻轻笑了笑,望着怀里的小九九,声音越发温柔:“怎会,只是看着小九九梦魇,心里疼的紧。” 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将她连带着小九九一道搂在怀里:“是我不好,不该将他一人留在景陵城。” 阮绵绵轻轻摇头:“怎会?若是带着他一起到西流国,或许会更加危险。你忘了,国师那人会的阴毒法子很多,若是小九九被他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她现在不想别的,就是好好陪着小九九,将他心底的恐惧,一点点转移,让那些恐惧不安,一点点挥散。 这一天,一家三口一直住在马车内,并未去营帐歇息。不过为了掩人耳目,阮绵绵特意让新竹三人去了青衣骑替他们准备的营帐。 以防万一,她不想小九九再受惊。 车内小九九似乎也觉得今晚不同寻常,倒并没有像平日里那么咯咯大笑,而且非常乖巧地窝在阮绵绵怀里,一边用勺子拨弄着小碗里的饭菜。 阮绵绵瞧着不由好笑,将小九九送到凤九幽怀里。见娘亲准备抢他的勺子,小九九有些犹豫。 吃饭这个事儿,还是需要用勺子的。他是堂堂凤天王朝的太子,不能用爪子扒饭吃吧? 虽然心底里,他比较喜欢用爪子。因为用爪子比较快,而且非常自在速度,一下子就能吃到很多。 可是子虚说,身为堂堂一国太子殿下,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不能没有规矩,不动优雅。 小九九虽然不明白优雅规矩继承人是个什么东西,也觉得不能当饭吃。可是瞧着子虚吃饭的模样,他也有样学样。 “小家伙这是在玩呢,哪里是在吃饭?”阮绵绵笑着将勺子从小九九手里拿了过来,端着小碗准备喂他。 小九九瞅着心想,男子汉大丈夫,还是不用让别人来喂饭吧? 不过又想到这个别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娘亲呢。小九九小脑袋一扬,咧着小嘴儿就往娘亲拿着的勺子那边凑。 582 矮人 阮绵绵瞧着笑了笑,看着凤九幽道:“你将他抱稳了,瞧他这个架势。” 凤九幽伸手轻轻在小九九的小屁屁上拍了一下,小九九立即转头,冲着他怒目而视。 纳尼,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打他堂堂太子殿下金贵的小屁屁? 回头对上那双深邃莫测的桃花眼,瞪着同样桃花眼的小九九,呜呜呜几声,扭头就要往娘亲怀里爬。 “小九九!”懒懒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正在他怀里使劲儿做着划船动作的小九九,小身板一僵,不敢动弹了。这几天和爹爹在一起,他可知道爹爹的厉害。 见小九九乖巧了,阮绵绵忍不住笑了:“这会儿倒是听话了,来,吃饭。” 小九九在爹爹温柔邪魅的笑容下,一口一口,将娘亲碗里端着的香喷喷的米饭,吃了个精光。 甚至因为吃得太饱,小九九还忍不住打了个嗝,阮绵绵瞧着抿嘴直笑,用帕子给他擦了小嘴儿,担心撑着了,趁着无人注意,她和凤九幽换了套衣服,抱着小九九,一家三口静悄悄地出了马车。 小九九特别兴奋,难得这么大晚上和爹爹娘亲一起悄悄出去玩。不过他也很乖巧,一双桃花眼滴溜溜地乱转,却没有奶声奶气喊出声来。 偶尔看到一些被斑驳树影的倒影,虽然有些惊讶,那些影子模样看着有些惊悚,小九九却壮着胆子,窝在爹爹怀里,瞪着眼睛抿着唇,愤愤地模样。 “小九九胆子倒是挺大的。”阮绵绵瞧着瞪着眼睛看着小九九瞪得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侧头对凤九幽道。 瞥了一眼怀里因为阮绵绵夸奖眼睛快要眯成了一条缝的小九九,凤九幽懒懒一笑,揽过阮绵绵的腰肢:“胆子若是真的大,就不会做噩梦了。” 又看了怀里已经呆愣的小九九,凤九幽继续道:“看来还需要多锻炼!” 小九九将小手用力爬啊爬,他觉得还是让娘亲抱着比较好:“娘亲,抱抱!” 阮绵绵笑着瞪了凤九幽一眼,没事老是打击小九九做什么。 凤九幽回她一眼,搂在她腰间的手却紧了紧:“要在打击中成长,否则将来怎么提我守着凤天王朝?” 在他怀里蔫不啦几的小九九,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桃花眼眨巴眨巴,有点儿懂,又有些不懂。不过看爹爹的神色,他将来要做很大的事,所以不能胆小。 阮绵绵忽然想到他们只有一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便意味着,将来凤天王朝,便只能是小九九一个人扛着整个天下。不像凤九幽,有手足为了皇权互相残杀,却也有凤子旭那样的兄长,全力相帮。 一个人扛起整个凤天王朝,阮绵绵望着小小的小九九,难免有些担心。只是她这身子,眼底露出一丝苦涩来。若是能够再生一个,那该多好呢? 不论是弟弟,亦或者是妹妹,总有一个人可以陪着小九九,等到将来他们韶华老去,谁又能陪着小九九呢?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一个人一直那样待着,身为帝王,自古都是高处不甚寒。 将来小九九也会坐在那张龙椅上,为了皇权为了天下,不能轻易相信他人。或许能遇到一个倾心相爱的女子,可那是爱情,不是手足亲情。 “娘亲娘亲……”小九九低低喊道。 恍然回神的阮绵绵瞧着正望着她的小九九,笑着从凤九幽怀里将他接了过去:“我来抱抱吧,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而且宿疾也好了,小九九这么小,不碍事的。” 风就与哦见她执意要抱小九九,也由得她去。不过他依旧将她半搂在怀里,担心她一会儿体力不支,随时注意着她的神色变化。环过她腰身的那只手,轻轻托着小九九的小胖腿儿。 两人走出了树林,树林外面是一条蜿蜒的河流。这会儿寒风正浓,阮绵绵将小九九向怀里抱紧了些,自己轻轻运功,用真气护体,同时也护着小九九。 “不如回去?”凤九幽提议,这样子对他们女子身体不好,冬天的夜晚又不是夏天,还是少出来的好。 阮绵绵摇了摇头:“难得下来走走,我们去溪边坐会儿。” 溪边是一块平地,阮绵绵将小九九放到地上,将他的小衣又紧了紧。摸了摸小九九的热乎乎的小手,算是放了心。 这孩子,不怕冷。两人在溪边的两块小石块上坐了下来,小九九喜欢很开心,在他们的视线内跑来跑去,不过每次靠近溪边的时候,他又会非常乖巧地退回来。 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用力丢向面前的溪水中。 “噗通”一下,石子掉入溪水中。 小九九瞧着,咯咯直笑。 玩得终于累了,小九九窝在阮绵绵怀里,憨憨欲睡。阮绵绵瞧着他,半个身子倚在凤九幽怀中。 “九幽,你说南郡王让若琳随着我们一道回京,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是第一次,阮绵绵这么直白地问若琳郡主的问题。 凤九幽轻轻搂着她,怜爱地抚着她的发丝,五指成梳,细细地梳理着,不快不慢。 “呵呵,谁知道呢?” 轻笑了一声,凤九幽贴着她的面颊柔声道:“梧爱,你是在吃醋吗?” 阮绵绵身子微微一僵,吃醋? 她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在他眼中,刚才那微微的一僵,自然也能察觉到。注意到她微微的怔然和蹙眉,凤九幽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答应了南郡王,带着若琳郡主回京,可没有答应到了景陵城以后的事儿。” 轻轻揉着她的发丝,凤九幽慵懒地道:“她虽然是南郡王的义女,可是到底还是南郡王的女儿。” “名义上,我和她也算是堂兄妹。”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深意,凤九幽缓缓道:“表兄表妹成婚,倒是不计其数。” “至于这堂兄堂妹嘛……”凤九幽笑得邪魅低沉,唇瓣轻轻滑过她的耳垂:“我可不想落得千世骂名!” 阮绵绵瞥了他一眼,安安心心地窝在他怀里,她虽然担心若琳郡主会进宫,可是似乎也并不是太过。 而心底那种隐隐的不安,似乎也不是来自于若琳郡主那边。据她观察,若琳郡主对凤九幽虽然有些意思,不过似乎也还在纠结着。 “你还在担心什么?”轻轻拥着她,凤九幽咬着她粉嫩的耳垂,情人般的呢喃。 阮绵绵想,她在担心什么呢? 她自己都不清楚,能够想到的都想了一遍,忽然想起小九九受惊的事情和太皇太后的关系。 稍稍张开嘴,忽然想起凤九幽和太皇太后之间的感情,用小九九的梦魇去说太皇太后,凤九幽肯定心头不快。 微微一笑,阮绵绵玩笑般地道:“我在想,等我们回宫后,该开始从哪里着手?” “那还不简单?”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女子香,凤九幽微微吸了口气,神色慵懒地道:“能够在宫中作怪的,除了那几人,还能有谁?” “恩?”阮绵绵当做不知。 忽然,阮绵绵却轻轻推开他的身子,他微微诧异,对上她沉沉的眼眸:“有东西!” 神色也微微一变,阮绵绵连忙将小小九九抱紧了几分,两人对望一眼,默契地飞身而起。 身子一闪,两人已经掩入了树林中。 不一会儿,他们刚才相拥而坐的哪里,竟然在微微地动。阮绵绵不可思议地看了凤九幽一眼,凤九幽示意她继续看着,顺手将小九九抱了过去。 他们刚刚坐着的两块石头旁,泥土竟然在一点点松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两人静静地盯着,谁都没有出声,等着那边的变化。不一会儿,连带着他们刚才坐着的不算太大的石头,这会儿都在微微耸动着。 阮绵绵蹙起眉头,隐隐约约地,竟然听到一阵笛声从远处传来。那笛声飘忽不定,根本不知道吹笛人在哪里。 听到那笛声的瞬间,阮绵绵眼底露出不敢置信地神色。凤九幽察觉到她的变化,低声问:“怎么了?” “如果这笛声无错,应该是西流国国师!”在莫月峰顶上那个,她差点儿死在笛声和巨蟒之中。 之前在暗河中杀了一条巨蟒,后来那条巨蟒死在了莫月峰顶迸裂而出的滚烫岩浆中。 而现在,那地面微微的耸动,难道那巨蟒没有死?不可能,那时候那样的情况,怎么可能没死? “恩,没事,静观其变。这笛声虽然诡异,不过并无杀气!”凤九幽压低声音道,同时不着痕迹地封住了小九九的穴道。 小九九的呼吸,越发绵长了。 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不过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不一会儿,那微微耸动的地面,变成了一点点的突起。 阮绵绵屏住呼吸,仔细地盯着,真不知道,这次从地下钻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幺蛾子。 不过让她诧异的是,这次从地上钻出来的,倒不是她心中所想的幺蛾子,而是……一个人。 起初并不知道,等到那人的整个脑袋从地上钻出来,这边两人的瞳孔,猛然一缩。 那人先是从地上探出脑袋来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异动后,又快速缩了回去。 不过眨眼间,他在地面表村迅速穿梭,宛如一只常年生活在地表中的蜥蜴,速度快得惊人。 围着那两个石块划了一个七八丈的大圈,那人才从地上窜出头来。这边树林中的两人看的清清楚楚,那人的四肢,竟然格外的矮小。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身高只到成年男子的腰身处,或许更加矮一些。 但是那人的面容,虽然离得远,两人的视力都是极好的,阮绵绵眯了眯眼,那人至少四十岁,脸上还留了两撇看着有些滑稽的小胡须。 583 交易 凤九幽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阮绵绵也轻轻回握,表示她现在紧紧只是在观望。 那矮小男子钻出来之后,一边摸着胡须一边低头看着自己刚才在地表弄上的一个范围,然后微微颔首点头,看样子,似乎颇为满意。 在那矮小男子刚站定,那隐隐约约的笛声,也已经到了附近。不一会儿,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黑色长袍的人,出现在溪畔。 矮小男子瞧着那黑袍人,似乎有些不满,他用手掏了掏耳朵,皱着眉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现的时候,都用这个笛声。” 黑袍人的声音不似之前听到的那般,嘶哑如破败宛如大门吱嘎声,比较低沉,带着几分寒意:“不用这个笛声,我又怎么能见到你?” 矮小男子听着,阴沉沉地笑了笑:“哈哈哈……你这话,我倒是爱听。不过你那笛声,下次换个吧。我保证,只要听到,有时间一定赶来!” 黑袍人声音沉沉的,像是被压制着的闷雷,让人听着,格外的不舒坦,有点儿沙哑:“有时间一定赶来?” 矮小男子笑眯眯地说:“是啊,自然是有时间就赶来,没时间的时候,我一般都脱不开身,就算是想要赶来,却也没命来不是?” 黑袍人沙哑地笑笑,低头看着不到他腰身的矮小男子:“前方远处就是凤天王朝凤康帝和皇后以及太子殿下驻扎的营帐,你一路过来,可去参观过了?” 矮小男子笑着摇头:“我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自古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凤康帝他们高高坐在朝殿的龙椅上,而我一直与泥土打交道,。” 说到这里,矮小男子笑得比较狡猾:“而且据说凤康帝的青衣骑,可都是万众挑一的高手!” 黑袍人沉声补充着:“似乎不仅仅是万众挑一的好手,而且个个都是万众挑一的死士!” 光是万众挑一的好手已经比较让矮小男子担心了,竟然冒出了个死士。光是死士已经让他有些胆怯了,竟然还是万众挑一的死士? 矮小男子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眼珠子不停地左右看着,似乎在想着,到底要不要离开? 黑袍人沉沉一笑:“怎么,难道连你也害怕了?” 矮小男子笑眯眯地看着黑袍人:“呵呵,你不用对我用激将法,这对我没有的。” “我只是一个有点儿特殊能力的小矮人,这世间能难倒我的事情很多,所以很多时候,我会非常识时务地知难而退!” 黑袍人似乎一早就猜到了矮小男子的想法,没有嘲弄也没有讥讽,一双漆黑的眼眸望着矮小男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哈哈……”黑袍人笑得张狂,张狂中竟然透着几分杀气。 矮小男子的眉头皱了起来,见自始至终,那黑袍人虽然在一步步向这边靠近,可是却走得极有规律。 似乎知道他在这附近做过手脚,无论他怎样引诱,黑袍人始终站在他刚才做的手脚的范围之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黑袍人顿住笑声,目光冷沉地锁住站在他五尺开外的矮小男子身上:“你做这行,不也是为了钱吗?” 矮小男子依旧笑眯眯地道:“是啊,我是为了钱,我这样的身板,若是没有钱,这辈子,也没什么活头!” 他抬着脑袋看着黑袍人:“是个姑娘都不会喜欢我这样的身板,哪怕就是怡红院做个小厮,人家还嫌弃我这身高!” 黑袍人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却也是带着阵阵寒气。不等他说话,矮小男子笑着道:“不过我纵使有一座金山,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眼底划过一丝利芒,黑袍人死死地盯着矮小男子,忽地阴沉一笑:“你虽然在这周围做了手脚,难免会有人出现。” “长话短说,提要求吧!”黑袍人似乎懒得浪费时间。 矮小男子笑着说:“我刚才说过了,哪怕是有了金钱,也得有命享受才行!这次要面对的可不是别人,而是以阴狠毒辣出名反的凤康帝!” 黑袍人听着矮小男子的话,心情似乎很好,他向前走了一步,沉声问:“你开个价吧!” 矮小男子又笑了笑,笑得很是猥琐。甚至,他眼底的淫邪光芒,这边树林中的两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阮绵绵的眼底,不由露出几分不满来。不过她并未动,而是继续听着。 “金钱总要有命享受才好,可是这美人嘛……”矮小男子摸着脸上那小小的胡须,猥琐地道:“美人儿随时都可以玩不是?” 黑袍人的视线不动神色地将他的身板转了一圈,很好地避开了矮小男子望过来的视线。 “只要有了金钱,美人还是问题?”黑袍人淡淡开口,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矮小男子淫笑着道:“金钱是能买到美人,可是有些美人,不是想要用金钱,就能买到的?” 黑袍人来了兴趣,盯着他问:“高官之女?” 矮小男子笑得色迷迷地:“商贾高官,我纵使有再多钱,这些人都是不缺钱的。所以我哪怕出再多,自然都得不到!” “有目标吗?”黑袍人问。 矮小男子的视线一转,望着黑袍人笑眯眯道:“目标是有的,而且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到手了!” 听到矮小男子的话,黑袍人的眉头皱了起来,眼底划过一丝杀气:“你在戏弄我?” 矮小男子笑着道:“息怒息怒,我哪敢戏弄您呐。这确实是是事实,之前来的路上,看上一姑娘,已经动手了。” “然后呢?”黑袍人语气不善。 矮小男子已经随意地走到了两块石头旁,甚至状似不经意地在石块上坐了下来。 黑袍人看不到的地方,矮小男子正抬手,似乎准备搬起旁边的另一块石块,却发现那石块格外沉。 在他搬石块的瞬间,黑袍人已经抬足踏进了矮小男子方才划定了的范围内。矮小男子眼底杀气毕现,手指微微一动,却又在瞬间呆滞在了原地。 “嘿嘿嘿……”见势不妙,矮小男子笑眯眯地道:“哎哎哎,然后啊,然后我看上了另一个美人儿,可惜比较难。” 黑袍人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到底说说,有多难?” 矮小男子坐在石块上,身子有些僵硬,尤其是那黑袍人的靠近,他宛如惊弓之鸟。 “我听闻太皇太后将方家那位第一才女放出了冷宫,甚至还册封为安宁郡主!” 黑袍人沙哑着嗓音嗤笑:“你想要安宁郡主?” 矮小男子露出发黄的参差不齐的牙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再说了,听说她还是一处子!” “这第一才女,还是个处子,啧啧……真想尝尝那滋味儿!”矮小男子露出淫邪的神色,直直地看着黑袍人。 584 不杀 黑袍人又是嗤声一笑:“你怎么知道安宁郡主还是个处子?她之前可是凤康帝的女人!” 矮小男子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难道说,你不知道安宁郡主还是个处子?” 黑袍人眼底划过一丝阴沉之色,目光阴狠地盯着矮小男子,矮小男子讪讪一笑:“我的消息还是灵通的,不然这么替人办事?据说凤康帝的心都在皇后身上,甚至就连青妃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和侍卫野合的野种……” 黑袍人冷沉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讽:“你就只是想要安宁郡主?” 矮小男子笑得猥琐:“当然,美人多多最好。不过我有一个癖好,就是只要处子!” 黑袍人眼底的算计出现一丝龟裂之势,冷冷地盯着矮小男子问:“天下第一美人也不想要了?” 矮小男子讪讪地笑着,摸了摸自己嘴角的八字胡:“这个么?自古人间最美事,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前者我不在乎……” 矮小男子的视线在黑袍人身上转了转去,带着几分猜疑:“我一向只要美人和金钱,权利什么的,就算了!至于这个天下第一美人?您是在说当朝皇后娘娘吧!” 黑袍男子哧声冷笑:“难道这天下的容颜,还有谁能比得过皇后?” 矮小男子脸上依旧带着色色的表情:“那是那是!” 他脸上神色一边,变得非常严肃而认真:“可是那是凤康帝的女人,而且还是当今太子殿下的母后!我这个人,向来有自知之明的,皇后娘娘……可望而不可及,我还是先将安宁郡主抱上床比较舒坦!” 黑袍人眼底;露出鄙夷的神色:“果然如你的活计一般,胆小如鼠,所以这一辈子,也只能在地下生活!” 矮小男子一点儿也不介意黑袍人的讽刺和鄙夷,他笑眯眯地说:“哦,有消息了。那个女人已经搞定了,您也可以好好跟我说说方法了,我赶着回去呢!” 黑袍人看着矮小男子猴急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鄙夷之色,却掩饰的很好,冷声道:“三个月之内,我要你打通从景陵城外郊区到皇宫的地下通道!” 矮小男子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三个月的时间,打通从景陵城外郊区到皇宫的地下通道?哈哈哈……怎么可能呢?莫说三个月,就算是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也不能完成!” “我知道在凤天王朝和边塞国交界处有一座铁矿,现在那里两国都没有人镇守,也无人知晓那里有铁矿。如果你能完成,那正座矿山,都是你的!如何?”黑袍人冷冷问道。 矮小男子神色一变,眼底露出渴望的神色,他的神色极其露骨,似乎比看到女人还要兴奋!随即他挠了挠耳朵,笑着到:“既然都没有人知道,我怎么知道那里有没有铁矿?” 不等黑袍人说话,矮小男子继续道:“而且,到时候就算铁矿归我,但是口说无凭,你要是从中作梗,我又怎么能拿到?” 黑袍人哧声一笑,眼底露出冷沉色:“自然,口说无凭,这里是字据地契!上面的印章,不仅仅有边塞国皇室的印章,也有凤天王朝的印章!” 矮小男子将那字据拿过去一看,越看越兴奋。等他看到字据地契上面两国同时的印章时,眼底露出浓浓的欣喜来。两国的印章同时都有,到时候不论那个铁矿山头归属哪个国家,也还都是他的。 “如何?”黑袍人沙哑着嗓子问。 矮小男子将那地契小心地叠好,收进衣服里:“先说好,三个月绝对不可能,一年时间或许也太长了!但是皇宫的基脚可都是断龙石,想要将那个断龙石凿通,那人还没生出来!” 黑袍人隐隐生怒:“那你是什么意思?” 矮小男子笑着道:“半年时间,半年后,你会看到你想要的!我还要去那边的铁矿山看看,然后会再来找你,那时候,我才会开始动手!” “你的意思是在两个月之后才开始?”黑袍人的声音又阴沉了几分。 矮小男子连忙摆手:“怎会,半月而已!” 黑袍人冷哼一声,沉沉地眼眸望着矮小男子:“既然如此,不知阁下如何在半年之内凿通皇宫下面的断龙石?” 矮小男子脸上露出几分自信的神色,眼神微微闪烁:“这个我自有办法,只要你说的这个没有骗我,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说罢,矮小男子翻开地上的石块,钻进了地表中,围着黑袍人转了一圈,消失在夜色中。 看了一眼凤九幽,阮绵绵悄无声息地离开,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凤九幽抱着小九九在原地没有动,因为那个黑袍人还在溪边。看着溪水,似乎在想着什么。不过仔细看那姿态,似乎是在等人。 不一会儿,黑袍人还在等的那人来了,同样是一位矮小男子,不过比之前那位男子年纪小点儿,约莫三十出头。 “主人!” 黑袍人的声音依旧沙哑,不过沙哑中透着一抹笑意:“你去跟着,地王那人心机颇重,虽然他不知晓我们身份,但是我不希望有半点儿差池!” 矮小男子连忙点头,快速向之前那位矮小男子消失的方向走去。不过他并不是遁地术,而是用轻功,极快的轻功! 凤九幽注意到那矮小男子也向着那边去了,忽然想到已经跟过去的阮绵绵,抱着小九九,连忙跟了过去。 “何方高人,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黑袍人阴沉沉的笑声从溪边传来,带着几分萧瑟的寒气。 寒风凌烈,树林中起身准备离开的凤九幽,在这一瞬间,又顿住了脚步。视线从远处的黑袍人身上一扫,却站在了原地。 也只是片刻,黑袍人身子宛如一阵轻风,飘落到他前面二十米处的树下,手中,却拧着一人。 “饶……饶命啊!”一双手狠狠地掰着黑袍人的手,桃儿用力挣扎着。 黑袍人阴沉一笑,视线锐利地扫向树林:“叫你背后那人出来,否则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桃儿脸色吓得煞白,煞白中又因为呼吸不畅变得有些红,那种不正常的潮红,瞬间遍布她的面颊,大口呼吸。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袍人将桃儿向地上一丢,像是丢垃圾一般,一掌拍了下去。却在即将落到桃儿天灵盖的瞬间,一阵阴风从树林中刮了过来。 黑袍人一愣,眼底划过一丝得意之色,劈向桃儿的掌风陡然一转,直接向那阴风中心而去。 凤九幽瞥了这边一眼,冷沉的眼底露出几分嘲弄之色。再不多看一眼,抱着小九九消失在夜色中。 几十里外的树林中传来一声惨叫声,黑夜沉沉中,矮小男子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尖叫着。 他从来没有遇到这样厉害的对手,竟然连他的遁地之术都能猜测到到底从哪里出来。 再一次一头扎进地表中,这一次比往日还深了几分。只是他才一头扎下去,手脚还在外面,却又颤颤巍巍地从地上钻了出来。 抬起头,看着迎风而立的女子,女子背对着他,他根本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是那样纤细的身子,还有周身散发的寒气,也让他没了色胆。 甚至,这一刻,他都没有半点儿色心! “给你一次机会,说出那个黑袍人是谁!”裹着锦色貂裘,阮绵绵的声音冷如寒冰。 想要从景陵城外打通地道通入皇宫,这不是想要打整个皇宫的注意吗?这样的想法,她能够想到的,也就那几人。 矮小男子听出了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女声,眼睛贼溜溜地转:“这位女侠,小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阮绵绵一声冷笑,并不回头,却带着凌厉的讥讽和鄙夷:“我不想和你废话!或者,我们可以做一场比试!” 矮小男子眼珠一转,微微僵硬的身子又僵硬了几分:“你不杀我?” 阮绵绵冷冷道:“杀你?那会脏了我的手!” 矮小男子眼底怒色迸发,当真以为他不发威,就当他是病猫吗?在男人面前对决,他可以低声下气。 毕竟在很多人面前,他的武功确实比较差劲。但是就算武功差劲,在诡计方面,他绝对占上风。 “怎么?连比试都不敢了吗?”阮绵绵嘲弄地问。 矮小男子一愣,扬起下巴,这一刻从他矮小瘦弱的身上,竟然还能看出几分硬气来。 “说,你想怎么比试?”矮小男子冷声问道。 稍稍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宽大的云袖,阮绵绵伸手,于黑暗中摘下一片树叶。树叶在她修长的指尖翻飞,亦如落入她掌心的蝴蝶,翩然欲飞。 矮小男子瞧着,瞳孔微微瞪大。阮绵绵并不看他,而且清冷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能逃脱,我便放了你!同时,我还帮你解决掉后面那只!” 矮小男子眼底露出惊讶之色,瞬间又被他掩去,他眼底露出讥讽嘲弄的神色,而且非常不相信:“你能帮我解决掉后面那只?” 把玩着树叶的阮绵绵缓步走着,宽大的狐裘被她高高隆起,头上带着狐裘披风后面的帽子,整张面容遮在了帽子中。 一点点走近矮小男子,矮小男子瞧着,却不由自主地后退。方才有几次,他险些死在面前这个女子的手中。 每一次他侥幸逃过,却在兴高采烈之际,发现那女子就在他身边不远处。那样的实力,他自然不能不忌惮。 而且女子的轻功,比之后面那只的轻功,有过之而无不及。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矮小男子笑眯眯地道:“好!” 585 告之 不等阮绵绵开口,矮小男子道:“若是你不小心死在后面那只手中,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是你自找的!” 阮绵绵浅浅一笑,笑声淡淡的,宛如从九天传来的淡淡余音,绕耳不绝,声声入心。 矮小男子微微一怔,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分,担心对面的女子出阴招,说是比试,其实不过是为了接近他。 不过见女子身上并无半点儿杀气,甚至那种高雅出尘的气质,哪怕是在这深深黑夜中都展露无疑,他又是心惊又是茫然。 这到底是从哪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竟然让他给撞上了。 “是不是自找你,一会儿你便知道了!”阮绵绵微微蹙眉,心中估算着时间,望着矮小男子道:“现在开始,你可以走了!” 矮小男子又是一愣,下意识问道:“那你呢?” 阮绵绵瞧着那男子,乌黑的眼眸中露出几分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瞧着,怎么觉得……不寒而栗。 明明是那么美丽的一双眼睛,胜过夜空中的任何星辰,在这这个寒风森森的夜晚,矮小男子头皮发麻,二话不说钻进了土中。 立在原地的阮绵绵看着他远去的轨迹,脸上没有任何忧虑。似乎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而且笃定那矮小男子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不一会儿,已经确定出了安全范围的矮小男子从地里探出头来,从怀中拿出一片树叶,轻轻吹了一下。 地面上爬过来三五只毛蜘蛛,矮小男子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的些什么,不一会儿,那三五只毛蜘蛛便向刚才他离开的那边爬了过去。 看到毛蜘蛛们爬的远了,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矮小男子勾起嘴角,眼底露出几分冷笑。 “区区一个女人,竟然那般大言不惭!”矮小男子把玩着手中随手抓起的石子,轻哼道:“本大爷可是已经提醒过你,后面那只很厉害!” 想到后面紧追不舍的那只,矮小男子眼底划过一抹阴鸷之色,甚至,还带着丝丝恨意。 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后面那只紧追不舍,他也不会这样东躲西藏,永远只能活在地底下。 想要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都必须是三更半夜!他武功不如后面那只,后面那只也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 只是这世间有很多事情,都是杀了他比不杀他还要难受!他倒是宁愿自己死了,而不是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 “倒是真希望你能杀了他,说不定本大爷改变了注意,回去跟你老实交代!”矮小男子伸了个懒腰,神色有些倦倦地道。 懒腰伸到一半,矮小男子惊觉不对。他蹙起没有,眼珠四下扫描,发现确实有异动。 而他之前派遣出去的那三五只毛蜘蛛,正奋力地向他这边爬来。 “狗娘养的!”矮小男子一声咒骂,身子一转,快速钻进地表中。 那些毛蜘蛛,分明就是后面那只才能调动。而那毛蜘蛛这会儿向这边来了,甚至他还感受到了那个女人的气息。 这能说明什么,他被那个女人骗了,这会儿那个女人和后面那只联手,一起围过来了。 一口气奔出三十里,矮小男子气喘吁吁,脸色却是煞白的,眼中怒火直冒,在他从土中探出头来的瞬间,便对上了后面那只瞪大的瞳孔。 “啊!”矮小男子受惊,转身就要往地里钻。 忽然身上一重,他前面的地道中,竟然直直地从外面插进来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那长剑上,还带着丝丝鲜血,正在一点点沿着剑锋,缓缓落入泥土中。浓烈的血腥味,矮小男子一惊,哗啦一下从土中钻了出来。 阮绵绵随手将拧着的后面那只丢到矮小男子跟前:“比试接受,你输了!” 矮小男子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后面那只的尸体。后面那只明显地死不瞑目,眼底的光芒这会儿还没散尽。 见到他,后面那只微微张开嘴,眼中露出凄厉的恨意,喉中发出嗤嗤嗤地声音,却怎么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矮小男子挥手,毫不犹豫地一掌落到后面那只的天灵盖上。咔嚓一下,头骨破裂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阮绵绵立在离两人五步远的地方,目光清冷地看着那边:“自古君子一诺!” 矮小男子看着对面盈盈而立的女子,她看起来分明那么单薄,那么弱不禁风。甚至这一路过来上百里,他都没有看清那女子的面容。 甚至,两人是仇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可是到了这会儿,他心底竟然生出几分感动来。 天知道他想要亲手杀了后面这只有多难,天知道他有多想杀掉后面走这只。 矮小男子蹙眉,眼底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雾气。一把丢开后面那只的尸体,矮小男子对着阮绵绵,直直地跪了下去。 “多谢女侠替小人报仇!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多谢女侠再造之恩!”一连三个多谢,矮小男子再抬起头来时,已经红了眼圈。 “我时间很紧!”阮绵绵视而不见,声音清冷。 矮小男子见状,伸手抹了一把眼睛。眼睛许久没有这种干涩的感觉了,连忙道:“女侠,小人只知道,那黑袍人是从西流国而来。” 阮绵绵听着,眉头微微蹙起。西流国而来,难道国师还没死。不可能,还有绝命在那边,国师怎么可能没死? 而且国师的声音嘶哑宛如破败的大门,这位黑衣人声音虽然沙哑,却不难听出,他的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甚至更加年轻。 矮小男子继续道:“不过今日小人所见的那黑袍人并非是之前所见的黑袍人,他似乎变了!” 阮绵绵望着他:“变了?” 矮小男子点头,目光诚恳:“小人不敢欺瞒女侠,小人之前所见的黑袍人,年纪应该在五十左右,而这位黑袍人,却小了很多。” “不过之前那黑袍人来时,都会带着暗卫。或许这次的,便是那位暗卫!”矮小男子继续道:“这位黑袍人,武功比较阴邪,而且,还与边塞国有关。” 与边塞国有关? 矮小男子道:“一年前他们便托人找小人,不过那会儿小人因为一些事情,并未见他们。最早见他们,还是在两年前。” “小人只知道,他们想要借助小人能够遁地之术,在景陵城和皇宫之下,半年之内建造出一条地道,让他们能够顺利运输火药!” 心脏猛然一跳,阮绵绵盯着那矮小男子:“那批火药从何而来?” “西流国莫月城!”矮小男子忽然看向那个死了的同类:“等到小人将地道挖好,那批火药便会由他运送来!” 586 大雪 阮绵绵目光凌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矮小男子,见男子虽然身子微微颤抖,不过眼神极其坦荡,也知道男子没有说假话。 望了一眼天色,黑沉沉的,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山风,阮绵绵道:“既然如此,你走吧!” 矮小男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阮绵绵,似乎没有想到,阮绵绵真的只是问过之后,就放了他。 以往向来只要说出了对方想要知道的消息,必定难逃一死。他都已经做好了就死的准备,却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 “女侠!”矮小男子忽然开口,冲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阮绵绵喊道。 唇角微微上扬,阮绵绵清冷道:“若是想要跟随也不是不可以,条件是,你能将那批火药,埋到边塞国的皇宫去!” 矮小男子又是一愣,疑惑地问:“女侠,就算是要埋,不该是将火药埋到西流国皇宫吗?” 阮绵绵却不答话,身影越来越远。矮小男子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女子清冷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若是想要报恩,就把这里处理的干干净净,然后,办好我刚才说的事。” 矮小男子再看时,树林中哪里还有那位女侠的身影。他有些愣,没有想到,大仇忽然得报,而且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和仇人一起同归于尽。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矮小男子走到后面那只的尸体旁,从靴子中拿出小刀,狠狠地在那尸体的心口上刺了两刀。 将小瓶子里的药粉撒上去,又轻轻吹了一下怀中的树叶,不一会儿,那些爬虫尽数而来。 矮小男子沉思了一会儿,身子一转,消失在树林中。 一口气奔出几十丈,阮绵绵面颊微红,只是在红润中透着一抹淡淡的苍白。她皱了下眉头,伸手捂住了胸口。 后面那只果然阴狠,轻功虽然逊她一筹,但是那些阴毒的手法,比起国师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不小心吃了点儿暗亏,好在当时多了个心眼儿,封住了全身各大经脉,微微的擦伤,带着剧毒,也只是让她微微失神。 怕凤九幽见到担心,阮绵绵找了一个僻静的山坳逼毒。等到再睁开眼眸时,对上凤九幽关切的眼眸。 “你来了。”微微依恋的声音。 凤九幽已经来了很久,在阮绵绵刚刚屏气逼毒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本来会再快一点,路上遇到了一些杀手。 那些杀手早有准备,看到他出现,似乎又发现自己弄错了目标。凤九幽担心阮绵绵安全,二话不说,尽数灭了。 “快回去吧,小九九还被点着穴道。”顺利地将毒逼出来,阮绵绵忙起身。 凤九幽伸手扣住她的脉搏,确定没有异常,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三人消失在夜色中。 回去以后,确定阮绵绵身体没有半点儿异常,凤九幽这才安了心。解开小九九的穴道,转身离开了马车。 抱着小九九睡了半夜,醒来时凤九幽已经到了马车中。看到他醒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换上衣服,我们骑马!”将备好的衣服递给阮绵绵,凤九幽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小九九,将小九九抱在了怀中。 十一月初,天降大雪,处处银装素裹。 景陵城中,大街上人烟稀少,除非必要事情,这么冷的天,一般没有人出门。 皇宫中西北角某处,一名黑衣穿着的影子立在一出高高的楼阁中,楼阁中有一张石桌,石桌上面什么都没有,却也纤尘不染。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出现在远处的长廊中,神色有些不安,左顾右盼。 确定四周无人之后,这才加快脚下的步子,快速向楼阁这边走来。 立在楼阁中的黑色影子看着,阴冷的眼底神色又冷了几分。 那宫女惴惴不安地到了楼阁外,看到里面的黑色背影,连忙上前几步:“你来了。” 黑衣男子眉目间带着几分阴厉,望着婉红冷声道:“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婉红连忙道:“刚才主子接消息,说是派出去的杀手,一夜间全都死了,担心已经被皇上发现,让奴婢小心行事!” 黑衣男子眼底露出讥讽的神色:“皇上至少还在千里之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消息?” 婉红温和地道:“如何知道婉红不知道,婉红只知道,主子有令,全力射杀皇后和太子殿下!” 黑衣男子阴沉地盯着婉红:“全力射杀皇后和太子殿下?” 婉红连忙补充道:“主子说了,这次前来的边塞国驸马是之前的洛桑王,将这个罪名按到洛桑王身上,最好不过!” 黑衣男子眼神阴鸷地望着婉红:“固然按到边塞国驸马身上不错,可是除去了皇后和太子,这天下女人不计其数,难道真的来一个杀一个不成?” 婉红勉强笑了笑,望着黑衣男子道:“这个主子说了,让你安心办事就是,这些事情,主子自有办法!” 不等黑衣男子说话,婉红道:“主子还让婉红告诉你,这嫁祸一定要做的滴水不露,而且也不能让边塞国那边察觉!” “时辰不早了,婉红还要回去帮着煎药,先告辞了!”说罢,婉红转身,迈着小碎步,出了楼阁。 她披着粉色的披风,在这样白雪皑皑的天地中,倒是格外醒目。正好那边有换班的侍卫瞧着,向她走了过来。 “哪个宫的?”为首的侍卫问。 婉红连忙行礼,恭敬地道:“奴婢是仁寿宫的婉红,世子吩咐奴婢到太医院去给拿药!” 侍卫想了想,蹙着眉头放行:“太皇太后如今病重,你速去速回,别让世子和太皇太后久等!” 那边的一切都落入楼阁上黑衣男子的眼中,直到看不到婉红的背影了黑衣男子才转身离开。 太傅府,已经被太皇太后册封为安宁郡主的方紫薇刚从太皇太后的仁寿宫回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婢女,一边走一边给她递暖壶。 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路上遇到一个书童,那书童长得很秀气,见着她恭敬地道:“小姐,小少爷说是想要和您聊聊天。” 方紫薇微微一愣,温柔高雅的脸上露出几分浅笑来。原本准备给她解披风的婢女连忙停手,又替拉理了理披风,一众人等向着方辰所在的院子而去。 “小弟?”到了方辰所在的院子中,方紫薇示意那一大堆婢女都散开,她只带着贴身婢女稚儿走了进去。 方辰似乎在看书,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连忙迎了出来。 “姐姐,你回来了。” 方紫薇温柔地笑着,看着温润清俊的方辰,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子书说你想跟我聊聊?” 587 犯事 方辰笑着点头,亲自过去替她解披风,再递给旁边的稚儿,将她迎了进去:“姐姐刚从仁寿宫回来吧。” 方紫薇笑着在方辰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望着温润的小弟,又想到仁寿宫的情况,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翩若惊鸿的脸上带着几分忧色:“太皇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听着她的话,方辰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不是说平南王已经到了吗?” 方紫薇轻轻摇头,温柔地道:“给平南王飞鸽传书过去的时候,平南王还在西流国。有消息称,皇后娘娘也在那边。” 方辰微微惊讶,蹙着眉头看着她。 方紫薇柔声道:“小弟,你也知道。当今皇后是谁,她与平南王之间……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说了,便是有了。而是,哪怕我们不说,世人也都知晓。” 清俊的脸上露出几分唏嘘之色,方辰道:“我听说当年皇后娘娘从前,心之所属之人,其实是平南王。” “小弟,这个话,你在这院子里与姐姐说说也就罢了,可是到了外面,万万不可提及!”方紫薇难得神色严肃,眼神依旧很温和。 方辰点头,清俊的脸上没有丝毫鄙夷之色,但是温和地道:“姐姐的意思是,平南王会为了皇后娘娘,滞留在西流国?” 方紫薇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柔美的脸上是担忧的神色:“这个,谁知道呢?平南王如今已经二十,却还是没有娶妻生子!” 方辰听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据说皇后娘娘是被人掳到那边去的,甚至连皇上过去,都没有认出来。而且在那边,似乎还会参加西流国王的选秀!”方紫薇望着方辰道:“不过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西流国那边出了些问题,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如何了?” 方辰忙笑着道:“皇上乃万金之躯,皇后亦是如此,姐姐别担心,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清雅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浅笑,方紫薇点点头:“但愿吧,只是太皇太后的身子越来越差,若是平南王因为儿女私情延误了时辰……” 方辰忽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若是平南王因为皇后娘娘延误了救治太皇太后的时间,莫说身为臣子的平南王窥视帝王之妻,便是这身为臣子,竟然至太皇太后性命于不顾,那都是杀头的大罪! 而平南王是南郡王之子,南郡王有很多子嗣,可是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若是唯一的儿子犯下那样的大罪,南郡王为人虽然耿直,应该也不会让唯一的儿子身死。 如果那样,整个凤天王朝,又是一场祸事。 “小弟?”方紫薇看着怔怔出神的方辰,叫了两声也没回应她,不由微微提高了声音。 方辰猛然回神,对着她歉意地笑笑:“姐姐,我刚才走神了。” 方紫薇也不怪他,稍稍侧头问他:“平日里我见你都是非常优雅温润的样子,也难得你走神一次。跟姐姐说说,想到了什么事儿,竟然走神了?” 方辰忙笑着道:“也就是翰林院的一些事情罢了,都是些琐碎事儿,不值得一提。” 方紫薇见他眼神微微闪烁,抬眸盈盈望着他:“小弟,在姐姐面前,你也要撒谎吗?” 方辰面颊微红,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来。对上她盈盈宛如秋水的眼眸,又是微微晃神,连忙道:“姐姐,真的没事。” 方紫薇瞧着他那样尴尬微红的脸色,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柔声道:“我倒是忘了,小弟你今年也有十六了,爹爹也该给你娶妻了。” 方辰一愣,眼底划过一丝羞赧之色,连忙摆手:“姐姐千万别跟爹爹提这事,辰儿现在并不像成家。辰儿想要和爹爹一样,饱读诗书,为朝廷尽一点绵力。” 方紫薇瞧着他那惶惶然的模样,不由拿着绣帕轻轻捂住面颊轻笑:“小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啊,总是要娶妻成家的。” 方辰忙笑着回道:“姐姐,你就莫拿这件事来取笑辰儿了。” 顿了顿,方辰道:“姐姐,倒是你,也该” 不等方辰讲话说完,方紫薇含笑道:“姐姐的事情,姐姐自有打算。时辰也不早了,姐姐还要去爹爹那边看看,先过去了。” 方辰看着方紫薇离开的背影,眉宇间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 立在他身后的子书问:“少爷,子书给您去烫一壶热茶。” 方辰并未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抬眸,看向远处的天际,少年清俊的脸上,有些隐隐忧虑。回头看着子书问:“子书,你说姐姐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立在他后面的子书有些为难,并不答话。 方辰依旧望着他,似乎在对着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子书,你有没有觉得,姐姐自从进宫后,就变了很多?” 子书回道:“小少爷,子书不是清楚。子书是小少爷您的书童,二小姐又是小姐,子书自幼接触极少。” 方辰微微一笑,笑容间是少年清俊潋滟的风采:“子书,你也开始学着拐弯说话了。” 子书有些脸红地摸了摸耳朵,笑着道:“这都是小少爷您的功劳。” 方辰瞪他一眼,子书讪讪地笑了笑,认真地道:“小少爷您不必太过担心,子书觉得,二小姐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方辰的眉梢一跳,连向来对宫中事情并不关心的子书都说出了这样的话,只要是有心人,自然都能明白姐姐的心思不是? 可是那是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皇上心中所爱另有其人,姐姐那样飞蛾扑火,将来得到的…… 微微闭眼,少年方辰叹了口气道:“子书,我今日去爹那边,爹跟我说了很多。最后跟我说,让我好好帮着照看着姐姐。” 子书微微一愣,望着从小跟着到大的小少爷:“少爷?” 方辰脸上露出几分苦笑来,不符合他的年纪,有着几分老成:“呵呵,我也不知道,爹那个帮着照看着姐姐,究竟是哪种帮?” 子书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方辰叹了口气,又深深吸了口气,灿然一笑,柔声道:“罢了,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无需杞人忧天。你说的不错,姐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蠢事的。” 子书看到少爷笑了,也跟着笑道:“是啊,二小姐自幼就很聪明,小少爷不用担心。” 主仆俩相视而笑,外面一名家丁匆匆忙忙赶来,大冬天的,他整个脸都是红红的:“小少爷,小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方辰蹙眉,看着那个家丁问:“怎么了?” 那家丁忙道:“小少爷,不好了,大……大少爷那边,出事了!” 方辰盯着那家丁:“人呢?” 家丁忙道:“现在在老爷书房里,小的听到书房里传来大少爷的求饶声。” 方辰皱着眉头道:“二姐不是在那边吗?” 家丁忙道:“老爷不许任何人帮大少爷求情,现在大……大少爷都被……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子书一惊,忍不住问道:“柴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叫做柴大哥的那个家丁,将具体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跪在地上哭着道:“小少爷,您快去救救大少爷吧,老爷在乎您的意见,您快去救救大少爷吧!” 而听完那位柴大哥的叙述,子书惊讶地张大嘴巴。老爷不是担心大少爷性子阴鸷,让他多半在府中修身养性吗? 怎么好端端的,又是强抢民女了? 方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了那家丁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子书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那柴大哥家丁瞧着,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小少爷过去,大少爷就有救了。他从地上爬起来,也快过跟了上去。 离方家老爷书房还有一段距离,隔着九曲长廊,都能听到方庆阳杀猪般的尖叫声和不停地求饶声。方辰立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眉头皱的紧紧的。 那柴大哥见小少爷停了下来,连忙哀求道:“小少爷,您快过去吧,再这么下去,老爷手下的护卫,是要将大少爷打死了!” “小少爷,大少爷纵使千般不是,那也是您亲大哥。小少爷,小的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柴大哥跪在雪地里,不停地冲着方辰磕头。 方辰立在原地不动,他缓缓地头,看着跪在雪地里不停地口头的柴大哥,缓缓问道:“柴鱼,我问你,大哥到底抢了哪家民女?” 听到这个问题,柴鱼当即变了脸色,不过惦记着老爷书房里的大少爷,眼神闪烁道:“小少爷,那都是在路边见到的一个女子,我们也不知道啊。” 方辰脸色依旧温和:“真的只是路边见到的?” 柴鱼面色有些难看,还是咬紧牙关道:“小少爷,真的只是在路边看到的。这么冷的天,如果是良家女子,也不会一个人到郊外去。” 方辰微微一笑,那一笑有些冷,让这个少年在一瞬间,变得比较沉稳,那种低沉的气压,从他周身散发开来,柴鱼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既然只是路边随意遇见的女子,从前大哥也没少做过那样的事,爹知道了就管教,也没有这么狠狠地打过。今天应该,刚才你听到的,都不是真的。” 回头看了一眼子书:“子书,我们回去,我去看书。” 柴鱼一听急了,连忙哭喊道:“小少爷,小少爷,不是的,不是的,那……那女子,是……是城郊庙宇那边过来的一个道姑。” 588 求人 城郊外面遇到的一个道姑,子书微微瞪大眼睛,几乎下意识地要说出口,方辰看了他一眼,这才忍住了嗓子眼儿的惊讶。 柴鱼连忙道:“小少爷,求求您救救大少爷,大少爷也以为只是寻常庙宇的道姑,所以并不知道啊。” 方辰扫了他一眼,再不看柴鱼一眼,绝尘而去。 柴鱼看着他的背影,满眼不敢置信:“小少爷,小少爷,求您救救大少爷啊!” “小弟……”那边方紫薇看着,连忙走了过来。不过她过来时,方辰带着子书,已经走得很远了,她喊了两声见方辰没有回头,也只能作罢。 柴鱼看着二小姐:“二小姐,怎……怎么办?” 方紫薇略微沉吟,温和地道:“你去外面守着,记得将大夫请过来,一会儿给大哥看伤势吧。等到小弟回来,爹这边指不定才会改变主意。” 柴鱼一愣,满脸不解地看向温柔的二小姐。 方紫薇也不多说,冲着稚儿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柴鱼又是一愣,还是听话的没有追上去,想了会儿,快速起身去请大夫了。 冬日的青峰庙依旧掩在层峦叠嶂之中,不过较夏日的青葱相比,寒冬腊月的山林,处处银装素裹,宛如一片超然尘世的雪山之。 路上积雪很深,偶尔还能听到丛林间飞鸟跃过。原本鲜花怒放姹紫嫣红的山林,处处白茫茫一片。看不见来路,望不到去处。 高低起伏的山峦,曲折迂回着,不知蔓延于何方,不知前路漫漫,前方是何处?这是一处超然世外的山林,没有景陵城的喧闹,有的是一份淡淡的清幽和静谧。 庙宇外面不大的湖泊,湖面并未结冰。而蔓延至湖边低矮处的洼地,这会儿已经结了亮晶晶的冰块,倒映着满山雪景,深入了白雪的世界。 湛蓝的湖水倒影着皑皑白雪,晶莹的雪峰逶迤在苍翠的山林,古朴精致的庙宇,白鸽腾飞的原野,冲击着人们的视野。 峰林错落有致的峰林、千姿百态。白雪点缀其中,成为青峰庙最漂亮的景观。白雪皑皑中,有淡淡的青雾,在丛林深处若隐若现。 流淌的溪水还在静默循环地流淌,似乎在吟唱着一支静默的歌曲,不求能觅得知心人,只求永远地奔流不息。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子书看着从来高贵文雅的小少爷有些吃力,不由皱眉道:“小少爷,这么远的路,离青峰庙还远着呢,我们怎么不坐车?” 方辰微微一笑,笑得清雅温柔,少年的眼眸在这白雪的海洋中,变得越发明亮。 “因为我们要去求人。” 子书一愣,不敢置信道:“小少爷?您是不是被大少爷的事情气晕了?” 方辰微笑着,目光缓缓上移,似乎跃过层层山峦,看到了连绵成了一片雪海荡漾的清明云海。 大雪初晴,白云如潮涌动,在起伏不定的雪山顶上流泻下道道炫目的云影。 “子书,难道你忘了,山林深处,白雪之巅,是青峰庙了吗?” 子书连忙摇头,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子书就算忘记别的庙宇,可是在这里的青峰庙,绝对不敢忘记。” 忽然,子书的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家少爷:“小少爷,您……您该不会是准备去找……” 方辰暖暖一笑,那一笑让冰雪般的世间多了几许暖意,少了几许寒气。望着目瞪口呆的子书,方辰温和地道:“能够踏入这片地界的,也就只有青峰庙的道姑。” 子书用手拍了一把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是啊,小少爷,子书糊涂了,子书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方辰并不在意,笑着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争取能够在天黑前到青峰庙,不然怕是很难见到绝尘师父。” 子书不敢耽搁,也不敢再抱怨说不能坐车进入山林。之前他抱怨,毕竟现在这么大的雪。 就算今天放晴,这深山老林加上寒冬风雪,裹着厚厚的大衣,都觉得格外的冷。 他看了一眼被他们远远甩在后面的太傅府家丁,连忙扭头往山上爬。一路上,他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小少爷的身子。 不过看小少爷眉宇间隐含着的一抹焦急,却也不敢再提身体问题,咬着牙继续前行。 夜幕降临前,主仆二人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青峰庙的大门。庙宇前的百步台阶没有半点儿雪花,打扫的干干净净。 子书双手叉着腰,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青峰庙大门,喘着粗气道:“小少爷,终于到了!” 方辰的呼吸也不稳,清俊的面颊上是因为爬了一下午山峰的潮红,这会儿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抬袖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方辰有些忧心道:“还是来迟了,这会儿大门都关了。” 子书双腿发麻,有些泄气地看着自家小少爷:“小少爷,我……我们已经尽力了。” 轻轻摇了摇头,方辰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且上前去敲敲门吧。” 子书点头,主仆二人继续向上走。等到到了青峰庙大门口,那紧闭的大门,忽然大开。 两人微微一愣,在大门打开的瞬间,庙宇内传来沉重的撞钟声,一声一声,直入人心。 整个青峰庙,这会儿沉浸在一片静默的悲伤中,于暗夜寂静中,用寒风白雪,诉说着庙宇中悲伤地故事。 在听到那钟鼓声的瞬间,方辰的身子一颤,几乎站立不稳,踉跄着撞到了青峰庙的门柱上。 同时,他因为刚才一路奔波的而变得潮红的面颊,在这一霎那,变得煞白煞白。 子书有些懵,却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自家小少爷的身子。 结果他因为刚才爬山太累,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了柱子上,哎哎哎哟一声,却又连忙捂住嘴巴。 前来打门大门的两名年轻道姑看到两人,先是一愣,悲痛的脸上,这会儿带着几分诧异。 “你们是什么人?” 子书连忙松开嘴巴准备开口,方辰已经站了过来,对着两位小道姑恭恭敬敬,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两位小道姑吓得不轻,连忙问:“公子为何行如此大礼?” 少年方辰脸上带着沉痛之色,亮晶晶的眼眸在这一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 他神色间带着几分悲怆,目光微微恍然,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迟缓起来。 以至于两位左边的那位小道姑,又开口问了一遍:“公子为何行如此大礼?” 微微一愣,望着两位小道姑,方辰恭敬地问:“在下方辰,前来拜见绝尘师父,还望二位道姑引荐。” 589 摔倒 两位小道姑一愣,神色间带着几分警惕之色,随即左边的那位开口问:“你姓方?” 方辰面色又苍白了几分,神色非常恭敬有礼:“在下太傅方际小子,方辰,前来拜见绝尘师父。” 回答他的,是啪嗒一声关门声。 “哎,你们……”子书目瞪口呆地瞪着那紧闭的大门,口中的话,直接卡在了喉中。 方辰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甚至因为他离得近,那啪嗒一声响,那紧闭的大门,直接撞上了他微微垂着的额头。 子书一侧头,看到自家少爷被磕破了的头皮,看着嫣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少爷的额头。 子书一声惊呼,连忙跑过去:“小少爷,您……您流血了。” 方辰微微抬手,挡住子书跑过来准备扶住他的身子,温和地道:“我没事,只是额头破了一块儿皮,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方辰从袖口中拿出一块绣帕,抬手轻轻捂住了额头:“没事,只是碰了一下,捂捂就好了。” 子书哪里会信,他瞥头看到那大门上面的铁环上,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血迹呢。 刚才那两名小道姑,看着虽然娇小,只是刚才那力道,还有借着夜间这山林里的大风,不知将那木门的重量加大了多少倍。 “小少爷,您快让子书看看,您这样捂着不行。”子书非常着急,想要掰开自家小少爷的手看看小少爷额头的伤口。 方辰连连后退两步,险险避开子书的手:“没事,我真的没事。对了,子书,我们今天怕是进不去了,出来的也比较匆忙,你……你找找看……” “找找看,看看找个落脚的地方。”眼前有些发黑,方辰唇色泛着淡淡的白,捂着额头的手,在一点点无力地下垂。 “小少爷,您等等,子书这就找……这就……啊,小少爷,小少爷,您怎么了,您别吓子书啊!” 子书的话还未落音,那边用绣帕捂着额头的方辰,身子软软地向地上倒去。而他刚才为了避开子书,,已经退到了台阶边缘。 这倒,整个身体沿着青峰庙大门口的上百步台阶,直接滚了下去。 子书大惊失色:“小少爷!” 凄厉的惊叫声让刚才将大门快速关闭的两位还没有走远的小道姑听到,之前左边的那位小道姑蹙着眉头:“他们在鬼叫什么?” 右边的小道姑有些担忧:“似乎是刚才那位书童的声音,在喊小少爷,该不会是那位小少爷出事了吧?” 左边的那位小道姑撇了撇嘴,眼底带着一丝冷意:“要我说,出事了才好,他们方家” “嘘,静怡,小点儿声,当心给主持师叔听到。”右边的小道姑连忙开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静怡你听,似乎真的出事了。”说完,右边的小道姑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左边的静怡听着,也皱起了眉头:“该不会是故意弄的障眼法吧,刚才看着,不是好好的吗?” 右边的小道姑道:“不是,刚才听到那少爷自称是太傅方家的小公子,我多看了一眼。毕竟之前绝” “静心,你不要命了!”静怡连忙捂住静心的嘴巴,瞪着她:“刚才你才提醒我,现在怎么提到了?” 静心面上露出慌张之色,连忙点头,却听到外面的惊叫声越来越大,担心引来他人两人对望一眼,快速向门口走去。 青峰庙的一处清静幽雅的院落中,主持师太正在诵经,不过并不是在大殿中,而是在自己的禅房里。 外面候着的无尘师太,这会儿神色凄凄,脸上还带着泪水。 “主持师叔,主持师叔,不好了!”一名小道姑从远处的院落中,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侯在禅房外面的无尘师太听到,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等到看清来人时,没有又紧皱了几分。 “静心,什么事,你这么慌张?” 静心慌张地道:“无尘师叔,不好了,方家的……方家的” “方家的什么?”说到这里,无尘师太的脸上露出几分冷意来:“难道说,他方庆阳杀了人,现在还敢回来抢尸体不成?” 静心连忙摇头:“无尘师叔,不是的,是……是方家的小少爷方辰少爷,方辰少爷昏迷了!” 无尘师太听着,脸上的冷意又重了几分:“他方家的人,晕倒了管我们青峰庙什么事?” “无尘师叔,不是的,是……方辰少爷是在我们青峰庙门口晕倒的,这……这会儿还在大门口。他……” 静心慌乱地道:“刚才我和静怡准备关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上山来的方辰少爷。” “他……听说要求见绝……”静心小声道:“我和静怡想着要不是方家大少爷,我们庙里也不会摊上这样的大事。” “所以一怒之下,我们将他拒之门外,借着风力,将他撞伤了。这会儿那方辰少爷,还在血流不止,面色越来越苍白。”说道后面,静心的脸上都带了泪水。 无尘师太看着,脸上的神色依旧冷漠:“方家的人,死一个算一个,出来一个方庆阳,已经祸害滔天了!” “无尘!”禅房的门忽然从里面开了,穿着青灰色的无心主持从里面走了出来。 “静心,快去让人将方家小少爷搬到宁心苑去,我和你无尘师叔,很快就到!” 静心听到,连忙点头,快速跑了出去。 “师姐!”无尘师太脸上的冷色未消,甚至还带着丝丝怒气。 无心师太看了自己师妹一眼,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悲,也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师妹,他是方家的人!” 无尘师太冷声道:“就正因为他是方家的人,所以才不能救!”无尘师太道:“若不是因为方家那个方庆阳,我们青峰庙,现在会出现在这样的情况?” 无心师太心平气和地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方家是什么家世地位,你我都很清楚!” “方庆阳所做之事,自然会尝其恶果!而这个方辰,自自幼饱读诗书,在学术方面,又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 “无尘,一人所做之事,只能归咎于一人。若是那人知错,选择悔改回头,那我们也能接受!” “若是不知悔改,到时候自有上天报应!可是我们不能迁怒他人,青峰庙出了这样的事,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等到皇上和娘娘回宫,我自会进宫请罪!” 再不看无尘师太,无心师太抬步,从她跟前走了过去:“我去宁心苑那边看看,方辰不是习武之人,若是失血过多,会出现生命危险。” 无尘师太看着自己师姐的背影,脸上的冷色半丝不减,甚至又多了几分:“主持师姐,那方庆阳不是好东西,这方辰也是方家人,因为绝……的事,我们整个青峰庙指不定都会直接被封,我们指不定也会被砍头,现在为什么要救他?” 回答她的,只有夜间山林中呼啸而过的山风,凌冽萧冷,冰凉刺骨。无尘师太站在禅房前,狠狠咬牙,向着无心主持的方向,快速跃了过去。 宁心苑中,很多小道姑聚在那里,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静静地等着。 无心师太过去的时候,她们快速让开:“主持!” 无心师太抬手:“静心和静怡留下,其余所有人都下去!若是你们无尘师叔来了,也让他进来吧!” 小道姑们齐齐点头:“是,主持!” 无心师太看着静心,目光又从静怡的身上扫过:“静怡,方家小少爷的那位书童呢?” 来的路上,无心师太已经了解过了情况。她视线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位书童,不由疑惑。 静怡连忙道:“他说方家小少爷怕冷,帮着静慈过去搬被子去了。” 外面传来无尘师太冷冷的声音:“什么去帮着静慈过去搬被子去了?” 房门被人推开,无尘师太拧着脸上青了一块的子书走了进来,将子书丢到地上:“若不是我及时发现,青峰庙就要完了!” 无心师太眼底划过一丝不赞同,向静心道:“静心,去将子书施主扶起来,到隔壁禅房去休息。” “无尘,你若是过来帮忙的,便留下。若是过来要赶人的,那就去静慈那边看看,别出了什么事情。”无心师太温和地道。 也不看面颊肌肉微微抽动的无尘师太,无心师太道:“静心,你随到里面禅房去看看方辰施主。” 静心偷偷看了无尘师太一眼,连忙垂着头跟着无心师太走了进去。 将早就准备好的伤药递过去,静心的心惴惴不安。不知道方家小少爷能不能醒来,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和静怡,原本也是不忿方庆阳做出的那黑良心之事,对于这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本没有恶意。 顶多想的是将大门关闭,不想看到方家人。可是现在方家小少爷躺在这里昏迷不醒,若是被方家的人知晓了…… 听闻几个月前太皇太后亲自册封的安宁郡主,是方家的二小姐。原本是被皇上废黜了品级的妃子,还被打入冷宫。 到了现在竟然平步青云,眨眼睛被太皇太后亲自下懿旨册封为安宁郡主,如此女子,定然不好应付。 若是方家人知道他们家的小少爷在青峰庙出事,她们可怎么办?换做之前那件事没发生,或许还能依靠皇上的力量。 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们青峰庙不知道还会不会存在,也不知道,她们的命,还在不在? 这个时候即便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宫了,杀了方庆阳,但是她们,没有保护好该保护的人…… 590 单独 太傅府,太傅方际坐在书房中,地面上还有丝丝血迹。长子方庆阳并不在这里,但是整个书房中,这会儿还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在书房中蹙着眉头的方紫薇见状,看了门口候着的稚儿一眼:“爹,还是遣人去看看吧。” 方方际不似平日里的儒雅,冷着一张脸:“不用!” 方紫薇有些无奈:“爹,现在这个大的雪,那青峰庙又是在深山老林里面。小弟的性子,估计不会直接坐马车到山上。” 方际脸上还带着白日里教训儿子方庆阳的怒气,这会儿听着女儿的话,他的眉头又皱了几分:“这个时候,岂能再坐车上山?” 方紫薇一愣,随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垂头,温柔地道:“爹,是紫薇说错话了。” 不等方际开口,方紫薇又道:“爹,小弟自幼没有习武,身子单薄。这样的天寒地冻的去青峰庙,还是徒步上山,夜间也许都只能到半山腰!” 方际不说话,也不看女儿。 方紫薇继续道:“爹,犯错的是大哥,大哥已经知道悔改,您就给他一次机会吧!小弟是为了大哥的事,才会去青峰庙那边。这样的天气,万一路上出了事情……” “罢了!”方际蹙眉,冷冷对外面的人吩咐道:“李管家,速速派人去青峰庙那边打探一下情况!” 外面有人点头,快速离开。 方紫薇松了口气,却听方际道:“庆阳……当初暗门下手,就不该只是废了他!” “爹!”方紫薇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底带着不敢置信地的神色。 方际皱着眉头,怒气中隐含着满脸愁容:“那可不是寻常庙宇,那是当今皇后娘娘亲生母亲的正在修行的庙宇!” 方紫薇自然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弯弯的柳叶眉也皱了起来:“爹,小弟已经过去了,希望会没事!” 方际叹了口气,坐在椅上的他,因为长子方庆阳的这件事,瞬间似乎苍老了十岁。 方紫薇瞧着,心中也不是滋味。可是这会儿大哥还在祠堂祖宗灵位前跪着,又受了那么重的伤。 她迟疑了一下,柔声道:“爹,大哥已经身受重伤,再这么跪下去,会没命的。” 不提方庆阳倒是还好,一提方庆阳,方际额头的青筋又凸显了出来,他瞪着女儿道:“没命了最好,他那样的性子,还有他的所作所为,迟早有一天,会直接害了我们整个方家!” 方紫薇面色微微一白,望着苍老的父亲忙道:“爹,大哥小时候不是这样子的,以前也不敢犯这样的事。” 方际冷声道:“是,他小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小时候只是拿着长剑赐死了丫环,还趾高气昂地跟他娘邀功请赏!” 方紫薇连忙接口:“爹,您消消气,大哥也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性子才变得暴戾起来。” “小时候的事情,是他年幼不懂事!古语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一次,大哥是真的知错了!”方紫薇劝道。 见父亲不开口,方紫薇柔声道:“爹,若这一次大哥不是真的真心知错,按照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恭敬跪在祠堂祖宗灵位前的,也不会让护卫打他!” 方际皱着眉头挥挥手:“紫薇,爹有些累,你先回房吧。明日你还要进宫探望太皇太后,先去休息吧。” 方紫薇柔声道:“爹,大哥这会儿奄奄一息在祠堂里跪着,小弟还在青峰庙那边音信全无。” 说到这里,方紫薇柔美的脸上,已经滑落嘀嘀水晶般的泪珠:“爹您一夜间又舔了白发,这样的情况,紫薇如何能够安睡?” 侯在外面的稚儿听到自家小姐哽咽着,连忙进去跪了下去:“老爷,求求您先让大夫给大少爷看看吧!” 方际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又看看跪在外面的丫头,最终皱着眉头,袖袍一挥,大步出了书房。 一路上,稚儿都在跟自家小姐说大少爷在祠堂那边的情况,说到最后,稚儿道:“郡主,您现在是太皇太后亲封的郡主,大少爷的事情,您或许可以跟太皇太后说说。” 脚步忽然顿住,方紫薇望着正看着她的稚儿:“稚儿,你也知道,我是太皇太后亲封的郡主。” 稚儿愣住,不懂自家小姐这话是何意。小姐受封的时候,她也是在场的,心底可高兴了。 “郡主,有什么问吗?”稚儿不解地问。 方紫薇脸上露出几分愁绪来:“有什么问题吗?呵呵,这里面的问题可大了。” 稚儿越发不解了,望着自家小姐皱着眉头问:“郡主,奴婢不懂了。” 方紫薇望着神色疑惑的稚儿,她微微垂着眼眸,弯弯的柳叶眉也跟着低垂了几分,天之骄女的她,带上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柔美。 “你是不懂,可是我心里很明白。”方紫薇望着稚儿,声音并不大,却也足够稚儿听得清清楚楚。 “稚儿,我还只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安宁郡主!” 稚儿眨巴一下眼睛,摇摇头,眉头皱的更紧:“郡主,奴婢越发不明白了。您是太皇太后亲封的郡主,是所有大臣都知晓的。就算是皇后娘娘回来了,也要认可您这个郡主。” 方紫薇淡淡道:“那皇上呢?” 稚儿皱着眉头道:“皇上?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而且太皇太后从小就格外疼皇上。皇上对太皇太后,也格外紧张。” “您是太皇太后亲封的郡主,也就等于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啊,”既然是皇上亲封的郡主,郡主现在为什么说着里面有问题。 抬起眼帘的方紫薇,眼底带着几分淡色:“稚儿,你说的不错。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间的感情,确实很好。可是他们的感情哪怕是再好,终究是身在皇家!” 稚儿迷茫地看着自家小姐,神色恍惚。 方紫薇不看她,而是望着挂在方屋檐之下,房梁之上的红灯:“稚儿,你看那灯和等罩。看着离得极近,远远地看,似乎还是一体。” “可是你离近了看,不管如何,里面的灯火和外面的灯罩,永远都是有着一定的距离。” 说完,方紫薇望着稚儿道:“那种距离,就如皇上和太皇太后,亦或者犹如皇上和皇后娘娘。哪怕再亲密,但是绝对不会融为一体。” “因为子始至终,他们都是两个灵魂。两个灵魂的东西,合二为一?”红灯下的方紫薇,整个人的脸色变的朦胧迷离起来。 “呵呵,想要合二为一,就要有外力推波助澜。如这灯火和灯罩,它们所受的外力就是风雨。风雨交加,两个灵魂的东西如果想要在一起,那必定会……两败俱伤,最后只剩下一堆灰烬。” “而如果分离,或许还能彼此存活!”方紫薇说到这里,直接收回视线,望着稚儿道:“本质区别,没有皇上点头,我这个安宁郡主,还真算不得什么郡主!” 稚儿呆呆地听着,等到自家小姐走得远了,她还在歪着头,愣愣地看着黑夜中朦胧燃烧着的灯火。 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于风雪中阮绵绵隐隐看到了远处摇摇而立的景陵城的大门。 侧头看了身边的凤九幽一眼,见他将小九九整个都护在胸口,脸上神色疲惫不堪,阮绵绵有些愧疚。 她是在路上接到暗衣骑的消息,说是青峰庙出了事情,这才加快了回京的速度。 “我随你一起去!”哪怕脸上的疲惫如此明显,可是那牵起唇角的温柔一笑,那帝王威仪的风华气度,掩不住凤九幽的王者之气。 阮绵绵摇摇头:“我们分头行动,你回宫,我去青峰庙!” 凤九幽皱眉:“一起去!” 说着,勒住缰绳,就要往青峰庙的方向去。阮绵绵也蹙眉,眼底带着不赞同的神色。 “九幽,我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坐在马背上的凤九幽身子微微一僵,勒住马站在原地,握着缰绳的手,紧紧的。 阮绵绵打马过去,放柔了声音道:“九幽,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真的!” 望着他怀里这会儿睡的正香的小九九,阮绵绵的声音越发温柔:“你先带小九九回宫,这一路来,他受苦了。” “梧爱!” 阮绵绵抬眸,眼底的坚持分毫不让:“九幽,你信我!” 凤九幽握着缰绳的手又紧了几分,最后还是点头:“好,我先回宫一趟,再去青峰庙接你!” 阮绵绵展颜一笑,这一笑,如寒冰破月,春花破晓而来,模糊了岁月。 凤九幽也笑了笑,笑得温柔宠溺:“快去吧,我会给韩风传信,让他也过去!” 阮绵绵点头,打马而去。 凤九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这会儿远处一丝血红的光,从背光云层黑色的裂缝中显现出来,蔓延俊俏挺拔的雪峰,如一把把金剑直刺云霄。 山峰宁静的时光中,山与天,还有那抹一点点消失在雪域苍茫中的娇小背影,让凤九幽的心口,微微一顿。 他伸手轻轻捂住胸口,正好碰到被他抱在怀里的小九九的额头。小九九在这个时候醒来,睡眼朦胧地望着正愣愣看着他的爹爹。 “小九九再睡会儿,一会儿就到家了!”凤九幽温柔地哄道。 小九九眨巴眨眼乌黑的眼睛,抿了抿粉嘟嘟的唇,微微扭动小身子,看向凤九幽右边的位置。 那边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娘亲去看小九九的外祖母去了,小九九乖乖听话,很快娘亲就回来了。”不等小九九说话,凤九幽伸手点住了小九九的穴道。 又看了一眼远处白雪覆盖的群山,凤九幽收回视线,看着近在咫尺的景陵城,抱着小九九疾驰而去。 591 中计 阮绵绵一路疾步而行,到了山林中,知道四周无人,直接弃马,运用轻功,身影消失在重重山林中。 本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因为漫山遍野的雪花,变得格外明亮。哪怕是在黑夜中,也是光亮如白日。 一袭绯色锦衣的阮绵绵宛如一只绯色的蝴蝶,翩然在山林中,雪海间。远远望去,轻灵优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山中,踏雪无痕。 忽然,阮绵绵的身影一顿,眼底划过一丝鄙夷之色,锦袖一挥,十丈远的树林中,一声闷哼传来。 紧接着,雪地里陡然窜出十来人,冲着阮绵绵这边阴狠地扑了过来。阮绵绵上山心切,根本不想与他们纠缠。 暗衣骑只是说青峰庙出了事,但是具体是什么事,都没有说。 一路上她和凤九幽日夜兼程赶路,因为刻意隐瞒了消息,想要悄无声息赶回景陵城,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暗衣骑的消息,原本是传给韩风的。她近来总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凤九幽直接拦下了那名暗衣骑的消息。 就是那名暗衣骑,也直接被放倒,等到他醒来,估计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出的手。 现在去青峰庙的路上,竟然埋下了杀手。可见青峰庙上面,一定出了大事。暗衣骑的消息,或许还有不准。 如是一想,阮绵绵下手越发狠厉,没有半分留情。从莫月峰醒来后,她的武功竟然不知不觉更上了一层。 “杀了他!”掩藏在雪地里的黑衣人,根本就没有分清来人是男是女。 毕竟阮绵绵为了赶路方便,直接穿了凤九幽的男装。头发用白玉簪子高高挽起,恍然就是一个男儿身。 比之凤九幽的慵懒邪魅,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时候,谁来阻拦,谁身死! 十人组成了一个包围圈,阮绵绵一声冷笑,足尖踏在一片枝叶上,绯色的身影宛如鬼魅般,消失在他们眼前。 黑衣人一慌,大声道:“快找!啊!” 临死前,那位黑衣人看着头顶,可是头顶一片漆黑,除了蔓延出来的树叶和漆黑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他身边的同伴见状,连忙去看头顶,可是他才抬起头,便连忙伸手捂住脖子,踉跄着倒退几步,身体轰然倒地。 “大家背对背而立!”为首的黑衣人大声吼道。 剩余的八名黑衣人,围成了一个防卫圈。其中一人眼尖,看到一抹绯色身影一闪而过,大声喊道:“右边!” “左边!” “不对,前面!” “啊!” “嘶!” 连着几声闷哼,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尽数倒在地上。手上挽着红绳的阮绵绵轻盈飘落,蹙着眉头挥袖。 袖袍一挥,迎面倒地的黑衣人身上的黑衣尽数被除。阮绵绵冷沉看了一眼,从袖口中拿出一片树叶。 放在唇畔,轻轻吹了一下。那声音极短,却非常好听。吹完之后,她刚刚贴到地面的双脚轻轻一点,消失在树林中。 而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附近,慢慢地,慢慢地,聚集了许多冬天很难见到的爬虫。 那些爬虫越来越多,腾空而去的阮绵绵在这样的山林中回头,凭着她的目力,看到地上那些正在奋力分食的爬虫,快速别过脸去。 一口气奔上青峰庙,路上遇到了半山腰还守在那里的一些护卫。阮绵绵悄无声地跃过,注意到那些护卫护着的马车。 凝眉看清之后,身影已经到了青峰庙前。再看一眼四周,轻盈一跃,直接进了庙中。 青峰庙的主殿那边似乎跪了很多人,阮绵绵只是扫了一眼,伸手捂住胸口,身体跃过了高高的墙垣,向绝尘师父所在的院落而去。 除了一星半点儿路灯,整个院落漆黑一片。她来的极快,这会儿刚到晨曦,天却还未亮开。 落到绝尘师父所在的房间屋顶,阮绵绵注意到西边的宁欣苑似乎围了很多人。 她没心思去看,俯身低头,轻轻揭开一块瓦片。禅房内一片漆黑,窗门紧闭。看不到人影。 稍稍运功,目力渐清,发现禅房内并没有绝尘师父的身影。甚至,连凤九幽安排在绝尘师父身边的青衣骑,她来的路上,也没有看到。 难道真的出事了吗? 心口一顿,阮绵绵蹙眉,转身准备离开。在她起身的一瞬间,整个禅房的屋顶,竟然在裂开了一大道口子。 这样猝不及防的开裂,让尚未离开的阮绵绵,直接掉了下去。 “嗖嗖嗖……” 四面八方而来的冷箭,伸手不见五指的禅房,阮绵绵从正中央的位置落下,根本没有半点儿借力的地方。 幸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比起西流国永华路下面的暗河,禅房的机关,她倒是松了口气。 手中红绳挥出,稳稳缠住了一支凌厉而来的冷箭,足尖轻轻一点,正好落在那只冷箭上。 她并不念战,只管离开。不管什么事,先找到娘亲才是关键。她腾空而起,屋顶的上方竟然出现一张巨大的金丝制成的大网。 心中一紧,阮绵绵连忙折身,直接被那金丝网必回了禅房之中。在她被逼退的瞬间,禅房的机关再一次启动,四面八方的冷箭,狠厉而来。 横眉冷目,阮绵绵深吸一口气,踩着一支冷箭,直接向西边的墙壁而去。这样的机关,若是不直接废了机关的发射处,她今天一定会累死在这里。 “主子有令,留活口!”黑暗中一个声音道。 另一个声音道:“留什么活口,这样厉害的人物,应该斩草除根!” 说罢,新一轮的机关,浓密的箭雨几乎将整个房间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而由冷箭密密制成的机关库。 “啊!” 那人才刚按下机关,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边同伴见状,伸手,意欲按下所有的机关。 可是他的手才刚伸到一般,便直接定格在了空中。 一枚银针,正中眉心。甚至,穿透他的眉心,直接摄入了他的颅骨,钉在后面的墙壁上。 “叮……”钢铁碰撞的声音,带着绵长颤抖的声音,传入阮绵绵的耳朵。 阮绵绵微微一愣,心中已经了然。整个房间,这会儿已经被那种金丝网整个围住。 机关已经停了,可是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断裂的冷箭,她立在原地,双眸冷锐地盯着黑暗中的一切。 微微抬头,头顶上的金丝网罩在那裂开的屋顶。这样将整个禅房都直接套住的手法,似曾相识。 她努力地想,忽然想起到底在何处曾经见过。 那会儿在世子府,在凤长兮的暖阁中。他们陡然发现不对劲,故意演戏装作正在亲热。 当时弄出那个手法的人,是太上皇身边的暗卫。 592 处死 太上皇缠绵病榻久矣,怎么会有这个心思?还是说,其实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假象。 可他明明就希望凤九幽登基为帝,没有必要再弄出这一切。 可是从这样的布置来开,或者说从暗衣骑的那个消息来看,一直到现在的这一步,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局。 立在原地的软绵绵,漆黑明亮的眼眸中,那丝冷然依旧,却还带着丝丝寒气。她的眼神扫过禅房的四面墙壁,豁然发现墙壁上面处处都是金丝网。 不仅仅是外面一层,连带着里面,竟然也还有一层。这样的布置,显然是想要置他于死地。没有任何犹豫,阮绵绵直接跃到了窗边。 外面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大声喊:“快点!快点!围起来!” “你们!将那些干柴,速度地移过去!”那人的声音不大,似乎在刻意压低,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一会儿,阮绵绵嗅到丝丝柴油味。眉心一跳,知道不好! 身影一移,阮绵绵已经到了禅房的床榻上。看了一眼漆黑的房间,一步跃上床榻,盘腿而坐。拿出一片树叶,轻轻一吹。 也不管任何动静,阮绵绵闭目,催动身体内的真气,将整个身体用真气护了起来。 将禅房围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们准备好,为首的黑衣人扬起手,冲着那个拿着火把的人看了一眼,猛然向下划了下去。 只是眨眼间,那些浇上了柴油的木柴,瞬间燃烧起来。寒风凛冽,风势凶猛,整个禅房,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片火海。 “走!”看着眼前燃烧的大火,黑衣人一声令下,所有人向后退去。 宁心苑中,无心师太刚刚从方辰所在的禅房出来,静心担忧地问:“师太,方家小少爷,没事吧?” 无心师太点点头:“身子骨弱了些,需要好好养上一阵” 她的话刚说完,昏迷不醒的方辰眼皮微微动了动,不一会儿,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眼底先是一片朦胧模糊,缓缓地变得清明起来。看到站在床边的人,想要起身,却因为身上的伤势,又跌了回去:“谢师太救命之恩!” 子书吓得连忙过去扶着他:“小少爷!” 方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让开。子书无奈,只好退到了一旁。 无心师太望着他道:“方施主有伤在身,先好好休息吧。贫尼已经派人送下山去太傅府送消息。” 方辰微微一愣,咬牙,苍白着脸色猛然从床榻上坐了下来。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一点点挪到了地上。他身子虚弱,平时很简单的动作,到了这会儿,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跪在地上,方辰恭敬地道:“师太,方辰求见绝尘师太,还望师太成全!” “师太,师太,不好了!”静怡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静心一愣,无心师太眉头一皱:“静怡,怎么回事?” 静怡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师太,不好了不好了!绝……绝尘师太的禅……禅房起火了!” 无心师太一愣,脸上大惊失色:“什么?快,随我过去!” 跪在地上的方辰一听,整个人一颤,身体往前一栽,直接栽到了过来扶着他的子书怀里:“快,子书,快背我过去!” 子书见自家少爷这样子,哪里肯:“小少爷,您这身子……” 方辰咬牙狠狠地盯着他,眼底的神色冷的可怕:“背我过去!” 子书吓得不轻,下意识将他背起,大步跟了出去。 那火势烧得极猛极快,短短的半盏茶功夫,整个绝尘师太所在的院子那边,已经尽数燃烧起来。滔天的火势,映红了整个青峰庙。 无心师太看到那滔天的火势,身子一颤,脸上露出死灰般的神色。子书看着时,也被眼前燃烧了半边天空的大火吓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在他背上的方辰,努力拨开他,大声喊道:“快,快救人!” 禅房里面,分明有人影。甚至,还听到了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沉静的青峰庙中,没有喧闹,没有嘈杂,只有冲天的火势燃烧着房梁砖瓦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在阗黑的夜色里,衬得这深山老林中的青峰庙,越发寂静如死。 山林中因为火势而被惊醒惊飞的飞鸟,后山的深林中,鸐鸟桀桀怪叫着。夜色中,鸐鸟扇着青黑的翅膀,一闪间划裂层云阴霾的天空。 瞪着幽深漆黑的眼珠,飞落琉璃飞檐的青峰庙前,阴鸷地看着那大火烧燃的禅房。惊讶如此猛烈的火势,又扑腾着青黑的翅膀,尖叫着消失在夜色中。 “快去打水救火!”无尘师太从后面赶来,她的身后,带着二十多名尼姑,手里都拧着水桶。在她们赶来的瞬间,一道道黑影迅速穿越人群,直接凌空而去,消失在大火之中。 一个接一个,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冲进了大火之中。 无心师太见状,缓过神来的她,二话不说,也一头扎了进去。 “师太!” “小少爷!” 那似乎不是火海,而是绚丽燃烧着的烟花,美丽耀眼,舞出妖娆的火焰,一点点窜进人的心底。那些钻进大火中的人,没有一个吭声的。 无尘师太看着,想要伸手去拉住师姐无心师太,可还是晚了一步。她身边的小尼姑,齐齐拦住她:“师叔,师叔不要!” “绝尘师太还在房间里!”无尘师太怒吼道。 可是小尼姑们说什么也不放手,子书死死地抱住自家小少爷的腿,哪怕是小少爷用牙齿咬他,用脚踢他,他也不松手。 等到大火终于燃尽,整个院落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甚至,是一片灰烬。所有人都跪在那里,没有人敢动弹半分。 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凤九幽抱着小九九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被烧死的一共十人,摆在废墟前的,是十具尸体。女子两名,包括八名男性。其中八名男性,皆是后面匆匆赶来的暗衣骑护卫。 十具尸体,整整体体地摆在他的面前,原本还在咿咿呀呀的小九九,小小的身体猛然一颤。凤九幽甚至忘记去点住他的穴道,视线死死地盯在那两具女尸上。 “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情景的小九九,大声尖叫起来。 凤九幽有些愣神,下意识伸手点住了小九九的睡穴。后面追上来的子虚和流焰看到眼前的情景,两个人随即一怔,然后下意识地去看凤九幽那边的动静。 凤九幽站在那里,抱着小九九的手微微一僵,然后,风一般地到了那两具女尸前。无心师太的脸已经被烧毁了大半,这会儿她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看到凤九幽到来,声音微弱地道:“皇上,属下护主不力” “啊!” 众人都没有看到凤九幽有任何动作,而地上正在努力挣扎着说话的无心师太,在那一瞬间,身体直接四分五裂。 细心的人发现,那边皇上的袖袍,微微换了一点儿方向。紧紧是那么一点儿方向,都没有看到他接近无心师太,无心师太便已经直接没了。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起来,尤其是带头跪在地上的无尘师太和那一种小道姑。知道天子一怒,必定血流成河。可是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不听任何理由。 时间在这一刻静默,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哪怕是平日里和凤九幽谈笑不羁的子虚,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将怔怔然的凤九幽拉起。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幽身体一颤,狠狠盯着那地上的女尸,细长的睫毛静静地垂着,无人能看到他眼底的神色。 在众人以为他必定大怒疯狂的时候,竟然忽然站起,抱着小九九转身看着子虚道:“她一定不会死!起驾,回宫!” 在场的所有人一愣,不敢置信地望着肃然起身的帝王。在凤九幽转身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一窒。 她一定不会死? 皇上口中的她,到底是何人? 不是说皇上不在京城吗?怎么会忽然带着太子殿下出现在青峰庙? 他们只知道,皇后忽然失踪,然后皇上将朝政交由几位辅政大臣辅佐,便离开了景陵城。 凭着皇上对皇后的情意,没有找到皇后,一定不会回来。 所有人的神经,在那一刻陡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今日这场大火中,那两具女尸,一具是皇后娘娘的亲生母亲绝尘师太,还有一位,便是当今皇后娘娘。 看着皇上大步离开,毫不犹豫,几乎在那一瞬间,身影已经到了青峰庙的大门处。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子虚见状,拉了一把流焰的衣袖,两人对望一眼,子虚快速跟了上去。 流焰立在原地,望着在场的所有人,清秀的脸上露出狠辣之色:“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小道姑门一听,胆子小的直接被吓晕了过去。胆子大的,也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哀求。 无尘师太望着流焰,心底一慌,明明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怎么还是传出去了? 明明尸体还在那里没有处理,但是让人保护的好好,绝对无人知晓。明明能够保住青峰庙的,怎么这一会儿,这场大火…… 那颗砰砰砰直跳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那声求饶,几乎已经到了牙关。 一道黑影从远处树林一闪而过,无尘师太眼皮一跳,大声喊道:“流焰大人,那边有人!” “追!”再不看小道姑们一眼,流焰眉头紧锁,带着人直接追了上去。 无尘师太身体一软,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593 震惊 “师叔!”静心和静怡一愣,连忙爬过去扶着她。 无尘师太闭了闭眼,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看了一眼一片废墟的院子,长长吐了口浊气:“快,扶我起来!” 静心和静怡两人,连忙扶起她。 站起来后,无尘师太看着被五马分尸的师姐无心师太的残缺不全的尸首,眉头紧皱,眼底神色闪烁。 “将……将无心师太的尸首……收好!”似乎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无心师太才说完这句话。 静心和静怡吓得一哆嗦,却不敢违抗命令,脸上尽是泪水,颤抖着去捡无心师太的尸体。 方辰早已经昏厥过去,子书这才从茫然中醒过来。那些侍卫都离开了,他们这边松了口气。 “小少爷,子书背您回去。”双腿发软的子书,被凤九幽那浑身的凌冽寒气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 他一拉,方辰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没有看任何人,而是盯着那两具烧干的女尸,怔怔发愣。 “小少爷!”子书忙喊道。 好半响,方辰才收回视线,茫然地道:“子书,回吧!” 子书一愣,连忙背着他,颤颤巍巍地向青峰庙大门口那边走。走了没有多久,便遇上了前来青峰庙这边寻人的太傅府中的护卫。 为首的管家李沧,看到小少爷神色有些恍惚的模样,连忙接了过去:“小少爷!” 方辰看了李沧一眼,淡淡道:“李叔,你来了!” 说完,直接晕了过去。 墨蓝的天幕下,无极的苍穹没有一丝云彩。白雪皑皑的山林中,因为太阳的照射,这会儿显然格外晶莹剔透。 “怎么回事?”树林深处传来一名男子的轻喝声。 有人回道:“头儿,我们也不知道,明明看准了,上山的人分明就是凤九幽!” “穿了绯色锦衣的人,就是凤九幽?”男子的声音很冷,比山林的寒风还要冷彻心骨。 有人牙齿打颤:“头儿,不管上去的是谁,都已经被我们烧死了!连带着那个被藏到床下的绝尘师太,一起化为了一片灰烬。” 另一人接口道:“是死了,虽然没有烧死凤九幽,却还是杀了轻音!” “杀了轻音又如何?主子的意思,这个局是为了凤九幽而设!”为首的黑衣人冷喝道。 “是为了凤九幽而设,可惜的是,凤九幽坚信轻音不会死,倒是可惜了这一箭双雕之计!”另一道声音从树林后传了出来。 所有黑衣人一愣,齐齐跪了下去:“参见主人!” 那人隐在树后没有现身,只是淡淡道:“确定轻音已经死了?” 跪在雪地上的为首黑衣人坚定地道:“整个禅房按照主子的吩咐,用金丝网网住,轻音即便轻功再高,也决计插翅难飞!” “恩!”树后的人似乎非常满意,淡淡道:“那么一个绝色美人儿,死得那么悲烈,倒是可惜了!” “去将那两具尸体弄来,再让鬼医去检查一下,要准确无误的结果!”顿了会儿,树后男子淡淡道。 为首的黑衣人点头,又问:“主子,凤九幽那边……” “江山美人,他既然选择了江山,想要再用他身边亲人的死来刺激他,估计是不成了。” “主子,不是说凤九幽深爱轻音吗?如今轻音身死,他怎么会如此镇定?”说到这里,为首的黑衣人都有些不信,死在禅房中的,真的有轻音。 树后男子迎风而立:“轻音那样的女子,这天下能不爱的,怕是没有几个。不过爱是一回事,江山却是另一回事。” “凤九幽分明知道这次的青峰庙之行有危险,却还是让轻音一个人前来。”男子的声音中带了一抹冷意和一抹嘲弄:“顾若影那颗棋子,他用到了最后一刻,毁了阮家和顾家。” “甚至……”男子微微沉吟:“罢了,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倒是轻音,这辈子爱上这么一个人,怕是在临死之前,才知道这样的一个局,其实是专门为了她而设吧!” 为首黑衣人不说话,他身后的那些杀手也都不开口。立在树后的男子缓缓蹙眉,他背对着他们而立,看不到他的面颊。 “好好盯着,既然已经惊动了凤九幽,也不用处处设计了。只要有机会,便直接动手!”男子冷冷吩咐道。 说完,他又淡淡一笑:“斩草除根,先除了他的根!” 为首黑衣人一愣,欲言又止。 树后男子挑眉:“有问题?” 为首黑衣人恭敬地道:“主子,凤九幽无论在哪里,都是带着凤吟九的,想要对凤吟九下手,很难!” 孩子毕竟不是女人,女人或许会有单独离开的时候。孩子还好,凤九幽一直护着他,他们想要下手,就必须惊动凤九幽。 凤九幽的武功,他们实在没有把握。没有经过精准的算计部署,他们不敢贸然下手。 “想要对本宫的孩子下手,那还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一道清冷的声音,冷冷地从他们身后传来。 树林中的黑衣人,齐齐一愣,在瞬间警惕地转身,便看到他们身后十米处左右,立着一个绯色锦衣的女子。 白雪之上,绯色身影出尘如仙,傲世而立。因着那席夺目的绯色,整个人清冷中透着一股无言的妩媚。 只是在那妩媚中,还有这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冷艳,令人不敢逼视。绯色锦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绯衣如花,长剑胜雪。 背后万千皑皑白雪,都没有她瞳孔中那双眼眸亮眼夺目。所有的风景平凑起来,也不如她这般冷艳高贵,冰寒绝俗。 “是轻音!” 为首的黑衣人一愣,聚在一起的黑衣人,瞬间将自己主子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阮绵绵冷冷一笑,在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把剑之前,掌心银针瞬间射向黑衣人中间的银色长袍男子。 “保护主子!” “砰砰砰!” 连着三声,一枚银针竟然穿透了三个人的身体。银色长袍男子眼底露出一丝诧异之色,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也只是在那一瞬间,他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阮绵绵见状,抬步便追。 只是这次的黑衣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现在是白天,不如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是黑夜。 黑夜中,她的银针可以杀人于无形,白日里没了黑夜的遮挡,加大了难度。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人从她眼底下逃走,她又不甘心。 “梧爱!” 随着那一声梧爱,阮绵绵快速回头,在她回头的瞬间,她对面那些想要偷袭她的黑衣人,齐齐倒了下去。 594 静好 那种凌冽的寒气,他们什么都没做,喉中已经再也难以呼吸。所有的不甘和诧异,都留在了心口处。 “九幽!”阮绵绵走到凤九幽跟前:“不是说好,一人一边吗?” 凤九幽微微一笑,仔细盯着她的面颊,好半响,他将手中的长剑向身后跟着的子虚那边一丢,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我不能想象,若是永华路的情况再次发生,我是否还能承受?”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凤九幽低低道。 扯了扯嘴角,阮绵绵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倒是忽然轻轻一笑,轻轻搂住凤九幽的腰身,将身子,轻轻倚在他的怀里。 像是想到什么,阮绵绵轻轻推开他,快速扭头看向不远处背对着他们而立抱着小九九的子虚。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子虚抱着小九九回头。 他眉眼处带着一抹笑意,冲着他们挤眉弄眼。阮绵绵面颊微红,又看到小九九咬着胖乎乎的小手指,然后冲她嘟嘟嘴,将小脑袋向子虚肩头一搁,再闭上眼睛,咧着嘴角直笑。 阮绵绵瞧着,面颊瞬间绯红。 “子虚!” 子虚嘿嘿一笑,抱着小九九走了过来:“子虚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小九九的小脑袋还搁在他肩头,咧着粉嫩的嘴角咯咯直笑。阮绵绵伸手捏捏小九九的脸蛋儿,将他接了过来,然后对子虚道:“子虚,这半年来,多谢你了!” 子虚哪里受得起皇后娘娘这样的话,连忙摇头摆手道:“别别别……皇后娘娘,保护太子殿下安全,乃微臣职责所在。” 阮绵绵见他如此,也不多说,回头看着凤九幽:“九幽!” 凤九幽冲子虚点点头:“将整个青峰庙四周清理一遍,无关人等,一律,杀无赦!” 阮绵绵听着,心头一跳,不过也只是那么一跳,再无其他感觉。不是敌死,就是他们亡。刚才在禅房中,如果不是之前一早安排好,她这会儿已经是一具干尸。 “走,我们去找到绝尘师太!”从子虚怀里将小九九抱了过来,凤九幽柔声道。 阮绵绵点头,小九九趴在凤九幽怀里冲着子虚挥挥小手,又歪着小脑袋搁在凤九幽肩头,咯咯直笑着。伴着他的笑声,阮绵绵的脸皮又红了起来。 “那个人,当真不是凤君熙?”两人一边往山下走,一边问。 凤九幽含笑道:“凤君熙卷土重来,绝对不会那么大意?虽然我们一切都计划的天衣无缝,可是他连着两次失败,一定会格外小心!” 阮绵绵笑笑:“也是!” “那个小矮人呢?”凤九幽漫不经心地问。 阮绵绵微微诧异,并不答话。凤九幽斜睨着她:“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面色有些尴尬,阮绵绵笑道:“他回去了!” 凤九幽看了她一眼,抱着小九九站在她面前,蹙着眉头问她:“梧爱,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阮绵绵一愣,轻轻摇头,很诚实地道:“之前确实有过疑惑,不过后来仔细想想,倒也没了。” “还有顾虑?”凤九幽步步紧逼。 阮绵绵蹙眉,有顾虑吗?有的。可是这个顾虑,她要怎么跟凤九幽说?说担心他将来娶妃纳妾? “梧爱,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凤九幽也蹙了眉头,小矮人的事情,他看在眼中,却并不点破。原来在她心底,对他依旧还有着一丝防范。 可是她明明为了他,可以牺牲自己。为什么对他的信任,却还有所保留? 他,不解。 阮绵绵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慢慢走着,凤九幽看了一眼远处的青峰庙,微微眯眼,看到山道上一人背着一人向山下走。 “九幽,小九九一个人,有时候会觉得孤单。”好半响,阮绵绵淡淡道。 凤九幽一愣,远处还在等着他命令的暗衣骑,静默着没有动。窝在他怀里的小九九听着,乌溜溜的眼睛转啊转,奶声奶气地喊:“娘亲,娘亲……” 走近她,凤九幽低头望着她,她抬起头,眼神清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凤九幽微微蹙着的眉头,因为她眼底的坚持,一点点散开来。 半响,他挑眉一笑:“好!” 阮绵绵一直担着的心,忽然放了下来。那双漆黑清冷的眼眸,在阳光下,比任何阳春白雪要耀眼,比任何银河星辰要璀璨。 他看着那样的一双眼睛,心底仅有的一些坚持,也随着消失殆尽。他想,未必只能有一个孩子,他们还能有孩子。 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何况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只要好好养着,一定不会有问题。 阮绵绵忽然伸手牵过他的手,灿然一笑,眼神如碧波湖水,清亮透彻荡漾着浅浅柔波,眼底划过一丝羞色,却又大胆地看着他。 “走吧,再不去,娘亲要担心了!” 她拉着他,一家三口快速消失在山林中。 见到绝尘师太的时候,不过是在一刻钟后。除了凤九幽和她都一致认同的贴身暗卫,没有人知道,在青峰庙的后面山林中,还有一座世人不曾知晓的庭院。 而一直以来,在青峰庙修行的绝尘师太,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幌子。当年阮绵绵担心,所以觉得还是留一手比较好。 事实证明,当年她给娘亲留的后路,果然不错。 “娘……”看着坐在铺垫上专注诵经念佛的娘亲,到了嘴边的称呼,被她直直吞回了口中。已经快一年,从出家开始,娘亲便只说,她现在是绝尘师太。 一个称呼而已,心底自知便好,阮绵绵如此对自己说。笑了笑,她快步走过去:“绝尘师太!” 敲着木鱼的绝尘师太身子微微一颤,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子便被一个软乎乎的小家伙给占据。 “外祖母!”小九九眨巴着乌黑的桃花眼,小身板使劲儿向她怀里蹭。 绝尘师太被小外甥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头看到她怀里的小九九,鼻尖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太子殿下!” 将小九九抱在怀里,绝尘师太从地上站起来,望着后面立着的两人:“皇上,娘娘!” 凤九幽温和地道:“师太,这里没有外人,你叫我九幽就好。” 阮绵绵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近一年时间不见,娘亲依旧柔弱,看起来弱不经风。可是那双眼睛,却非明亮,也格外悠远。 “我们回来了!”阮绵绵走过去,轻轻牵着绝尘师太的手。 绝尘师太身子微微一颤,眨了眨眼,快速别过脸去。小九九连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道:“娘亲说,不哭,不哭。爹爹说,羞羞!外祖母不哭,羞羞!” 绝尘师太将头轻轻埋在小九九的脖颈处,这边站着的两人看着她,凤九幽轻轻握住阮绵绵的手,柔声道:“我一切安好!”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绝尘师太的情绪稳定下来后,这才开始聊天。阮绵绵将在西流国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只希望娘亲能够不再担心。 绝尘师太听着,终于展颜一笑:“甚好,甚好!” 她叹了口气,望着凤九幽道:“宰相大人原本不欲告诉我娘娘失踪的事,可是我那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终于有一天,我身边的翠芝说,宰相大人来了。” “得知娘娘失踪,我心急如焚。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在这深山老林中,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日日诵经念佛,对佛祖祈祷,你们一切安好!” 绝尘师太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欣慰:“还好,你们一切安好!” 和绝尘师太告别,一家三口马不停蹄回宫。依旧是悄无声息,不过这会儿就算悄无声息,也会有很多人知晓,皇上已经回宫。 只是关于皇后在青峰庙中被大火烧死这个问题,大家都是非常确信的。据说当时有人看到,穿着绯色锦衣的身影进了绝尘师父的禅房。 而且皇上带着太子殿下秘密回宫,皇后没有在身边,凭着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感情,皇后娘娘若是没有一同回来,皇上必定不会回宫。 而青峰庙是皇后的亲生母亲绝尘师太出家的庙宇,这个时候皇上独自回宫,青峰庙那边又发生那么大的事。 还有从皇上后面在御书房召集大臣议事,接到消息直接抱了太子殿下离开的情况来看,大火中两具女尸,必定是当朝皇后和绝尘师太母女无疑。 红颜白骨,本以为凤康帝的后宫没有那么多女人,皇后娘娘会一直无忧。但没有想到,却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百姓们不仅感慨,皇后娘娘那样倾城绝世的女子,竟然就那么消失在了滚滚岁月烟尘中。 而沉寂了许久的景陵城,因为皇上和太子殿下秘密回宫,却因着青峰庙皇后和绝尘师太死于大火一事,掀起了滔天巨浪。 当日皇上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不相信皇后死在了大火中。 可是景陵城的护卫却加强了三倍,甚至亲自前去迎接边塞国使者的宰相大人,都被皇上密令调回,彻查青峰庙大火一事。 据说夜里起夜的百姓,夜里能偶尔听到一声惨叫。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因为经常听到,左邻右舍白天在嚼舌头,才知道原来是朝廷暗卫在秘密逮捕青峰庙纵火的凶手。 那样的密令,让百姓们更加相信,皇后娘娘真的已经不在了,真的不在了。若是还在,皇上不会下令秘密抓捕那些凶手。 为何要秘密抓捕,自然是因为边塞国使者将到,若是满城通缉刺客,必定对两国邦交不利。 595 内讧 夜色朦胧中,一片小树林中,立着一个黑色深蓝色锦衣背影。树林中的雪还未全化,地面比较潮湿。 树林中很静谧,偶尔能听到树叶滑落的声音。淡淡的雪花,因为白天的阳光,这会儿已经融化了很多。 不一会儿,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夜色中,背着光,慢慢地向穿着深蓝色锦衣的男子那边走去。 “来得挺准时!”男子声音中透着一抹浅笑。 白色身影窈窕纤细,却微微低着头,神色恭敬谦卑:“上面有吩咐,让婉红必定要准时!” 深蓝色锦衣男子对着婉红:“竟然只是派了一个奴婢前来?” 听声音,分明带着几分不满。婉红微微一笑,神色恭敬道:“皇上和太子殿下已经安全回宫,宫内查得很严,婉红能够出来,已经非常不易。” “你主子在责怪本王办事不利?”男子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婉红连忙摇头,恭敬道:“怎会?上面说了,本来今晚会亲自过来与您一会,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百密一疏,青峰庙计划出现了问题,导致了行动受阻,无奈之下,只能派婉红前来。” 深蓝色锦衣的男子忽然转过身来,眼神阴鸷地看着婉红,身形一动,眨眼间已经到了婉红跟前。 狠狠扣住婉红的下巴,深蓝色锦衣男子粗犷的眉眼上,带上了狠辣之色:“还说没有责怪本王?” 桃红快速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注意到他那张较凤天王朝略微不同的面孔,眼底露出一丝诧异来。 男子阴阴一笑,讥讽道:“怎么?很惊讶是不是?” 婉红连忙垂眸,想要低头却因为男子扣住她的下巴,根本动弹不得,她也不敢有半分挣扎。 苍白着小脸,婉红恭敬道:“上面说,今日婉红所见之人,身份必定不凡,是人中之龙。婉红有些不信,可是今日一见,才知道上面没有说错!” 鹰钩鼻男子哈哈一笑,捏着婉红下巴的手也微微松了松,放慢了力道,凑近婉红阴笑着问:“是吗?你上面,似乎对本王的身份,很清楚?” 婉红继续垂眸,恭敬道:“婉红只是一个奴婢,只是一个传话人。上面的心思,婉红不敢揣摩。” 心中,却有捡回一条命的心有余悸。眼前这个男子,光是看眼神和脸色,就知道心狠手辣。 如果不是出宫时上面有人叮嘱她这么说,凭着她的智慧,绝对是想不到如何避开的。 这也注定了,上面的人永远高高在上,而她一个奴婢,大脑转的不够快,也不知道如何与人周旋,所以永远是奴婢。 “哈哈哈……”鹰钩鼻男子盯着婉红,似乎对她的恭敬和老实非常感兴趣:“竟然你上面对本王的身份如此清楚,而本王却还不知道,你上面的人是谁!” 说到这里,男子伸手一转,忽然狠狠地扣住婉红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恩?” 婉红面色绯红,连忙摇头:“婉红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 男子盯着她发红的小脸,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唇瓣,双手不老实地探入她的衣襟中。 “王爷!”婉红一惊,想要后退。 男子低低淫笑道:“是告诉乖乖告诉本王,你的上面是谁?还是让本王,先熟悉你的下面?” “王爷……婉……婉红只是一个奴婢,一个非常普通的奴婢,婉红真的不知道,上面的主子到底是谁?”婉红的声音中,透着一抹哭腔。 男子的鼻梁很高,眼窝很深,比起凤天王朝的百姓,他的轮廓更加鲜明,长得也很耐看。 只是那细长的眉眼和他高挺鼻梁下面的微微勾起,以及他眼底的狠戾,一眼看去,就知道绝非善类。 眼底划过一丝狠辣之色,男子手上一用力,婉红前面的衣襟,直接被他撕开,露出雪白的肌肤。 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男子阴阴道:“很早就听人说,凤天王朝的女子,肌肤如脂,不过一个下贱奴婢,竟然都有这样好的肌肤……” “凤康帝,到底个有福之人了!”男子脸上带着欲色,望着婉红邪笑道:“今晚,便让本王先尝尝,凤天王朝女人的滋味!” 婉红苍白着脸色,眼神慌乱:“不……别……王爷,婉红只是一个下贱的奴婢,没有资格侍候王爷您的!” “这个时候,这样的树林,除了本王和你,你说还有谁,会知道,你侍候过本王?”男子说完,大手已经直接握住了婉红面前的柔软。 婉红眼底露出惊恐之色:“王爷……婉红是代替上面前来和王爷商议下一步计划的,王爷您不” “啊……”柔软上面一痛,竟是那男子,狠狠用力捏了一把。 “本王向来不喜欢这么站着说事,尤其是和女人!”说罢,男子直接搂住婉红,将她抵在了后面的一棵树上。 “没有想到边塞国的四王子,竟是如此色急之人!”一道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身影,快速出现在边塞国四王子卡彦面前。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间,卡彦已经将婉红,直接丢到了来人身边。 “若不如此,阁下怎会现身?”卡彦冷笑着道。 得了自由的婉红,连忙躲在来人身后,红了眼眶望着捂住衣襟,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本王懒得跟你废话,直接说吧,你们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卡彦冷冷道:“青峰庙的事情,并不是本王的人动手!” 婉红和男子同时一愣,诧异道:“不是王爷的意思?” 卡彦眼底露出鄙夷之色:“倘若是本王,本王绝对会将凤昭帝一网打尽,而不是让他成为漏网之鱼!” “而刚才这个奴婢却将青峰庙的事情,怪责在本王头上!”卡彦眼底露出愤怒之色,看着男子道:“卓林,你到底告诉本王,你慢慢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名叫卓林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皇宫楼阁之上,和婉红传信之人:“四王子,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人在路上遇到围杀,下手者很毒辣,一剑封喉。” “不是我们主子疑心重,而是实在很多事情,都很离奇。”卓林继续道:“去青峰庙路上我们的人,尽是被诛,死在皇后手中。” “明明四王子说帮忙,可是那个时候,却没有看到四王子的人。”卓林说到这里,眼底也露出丝丝寒气:“主子让卓林问四王子一句,四王子又是何意?” 被质问的卡彦,脸上露出阴狠之色:“本王是何意?哼,若不是你们主子暗中联合大公主的人一起将本王的人尽数灭了,本王又为何会突然亲自前来?” 596 并肩 卓林暗暗惊讶,婉红也倒吸一口凉气。 “四王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躲在卓林背后的婉红,恭敬地问道。 卡彦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误会?本王的人死在边塞国的皇室的独门毒药之下,你说下手之人,还能有谁?” “四王子也不能因为您的人死在你们皇室独门毒药之下,便认为你们大公主与我们主子有来往?”卓林道。 卡彦冷哼一声:“是,是不能!可是如果加上这个呢?” 说着,卡彦中手拿出一封信,那封信上面,分明写着“大公主亲启”五个大字。 婉红仔细一看那文字,心中猛然一惊。她和卓林还来不及说话,卡彦已经阴阴开口:“竟敢联合长公主一起陷害本王,本王会让你们知道,本王的厉害!” “快走!” “这时候想走,会不会太迟了?”忽然一人,从树林后站出来。 “卓林,婉红,快避开!”流焰望着那边微微呆愣的两人,脸上带着几分关切之色。 这边三人一愣,卡彦快速向后退开,避开了卓林和婉红。可是他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四周已经被围了起来。 清一色的青衣骑,手掌长剑凌厉地逼近着这边三人。卡彦一惊,视线落到卓林和婉红身上。 卓林和婉红大惊,连忙道:“四王子,不是我们!” 卡彦脸上是浓浓的恨意:“好好好!好一个诱敌之计!本王一片好心,竟然被你们如此利用!” 流焰微微一笑,颔首道:“四王子,皇上知道您到了景陵城,特意让流焰亲自前来接您。” 卡彦一声冷笑:“哼!以为如此就能抓住本王吗?” 流焰清秀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流焰认为非常可以,只要是皇上想要见的人,从来逃不出皇上的手心!” 他说话的时候,神态极温和,态度也非常诚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半点儿逼迫之势。 可是卡彦看着,心底却升起丝丝不安来。他抬了一下手,大声喊道:“来人!” 树林中除了将他围在中间的青衣骑,再无他人!卡彦一愣,眼神不敢置信地看着流焰。 “四王子,皇上有旨,让流焰请您进宫一叙!”流焰温和地笑着:“皇上说了,您想要的,只有他能帮你!” 卡彦又是一惊,视线快速扫向卓林和婉红。见那两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到了流焰身后,他心中又怒又气。 竟然就这么被人算计,这口恶气,他哪里咽得下?好,竟然他们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 何况他们之间,本来就只有利益之间的交易? 知道这会儿只能束手就擒,卡彦非常合作:“既然如此,流焰公子请带路吧!” 流焰温柔地笑笑,抬手示意卡彦先走。卡彦经过卓林和婉红身边的时候,狠狠盯了两人一眼。 那一眼不仅仅是愤怒和杀气,还有一丝疑惑。 不过在看到卓林和婉红站在青衣骑的队伍中,甚至还跟着他们一起向皇宫方向走,他连最后的疑惑,也一并变成了滔天的愤怒。 九幽宫中,小九九已经睡着,凤九幽正搂着阮绵绵看奏折。本来阮绵绵想要去陪小九九,却被凤九幽拽在怀里不松开。 他咬了一口她的小耳朵:“不等好戏了?” 阮绵绵懒懒道:“这么晚了,就算是好戏,也太浪费精力!” 凤九幽扬眉一笑,将最后一份奏折看完收起,双手搂着她的腰身:“说,为什么要让天下人都认为你……” “死了”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换做以往,死这个字,那是家常便饭。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从来成王败寇,他不在乎杀多少人,只在乎这辈子是否过得快活,是否达成了娘的心愿。 一直以来,他在很多方面,做事狠辣,雷厉风行。同时也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否则当年他一个几岁的孩子,又如何能组建一支连父皇都隐隐害怕的青衣骑? 而若不是因为青衣骑,他凤九幽也早已经命丧黄泉。父皇对母妃有多少情意他不想去想,可若说这么多年来,父皇真的对他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 只是那一点点在意,他根本就不在乎。从小到大,他不知多少次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罗殿。 不过每次,都非常顽强地活了下来。 阮绵绵将头埋在他怀里,声音暖暖的:“凤君熙知道我没死,可是他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有心人。” 凤九幽收回深思,轻轻笑了笑:“是啊,他不会告诉任何人!或者说,他会变本加厉给那个传言造势!” “呵呵,是啊,他一定会加大力度,将我不在了的传言散播的更多更远,让整个凤天王朝的人都知道。” 阮绵绵笑着道:“在风天王朝,已经几乎没有他的党羽。可是他却能在青峰庙设下那样的机关,是不是很奇怪?” 凤九幽懒懒地笑着:“谁说不奇怪?相信很快就有答案了。虽然答案很明显,不过我却要证据!” “你怀疑是谁?”阮绵绵忽然偏过头,看着他。 灯光下,她惊世的面容上带着丝丝笑容,那脸上的浅浅的茸毛的,非常可爱的贴着她的面颊。 凤九幽忍不住低头含住她的唇,一记深吻之后,用暗哑的声音道:“方紫薇!” 阮绵绵有些气喘吁吁:“呵呵,当年你就不该将她留在宫中!” 凤九幽挑眉含笑望着她,见她眼底神色微微闪躲,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是,我错了!”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认错,阮绵绵微微错愕,随即轻笑道:“恩,你确实错了!” 凤九幽不想去谈之前的事,毕竟那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惹得她回想,想起他对她的粗暴…… 眼神一闪,直接转移话题:“梧爱,我想要你一直站在我身边。” 言下之意,不是她转到幕后,不想她直接就青峰庙的事情将计就计的消失,那样子,他便是一个人和那些人斗呢。 虽然他很乐意陪着那些人斗,也不在乎和他们斗。不过明明身边有个人可以陪着自己一起,却忽然抽身,他不喜欢。 阮绵绵看着他眼底的神色,轻笑着道:“你明明知晓我的心思,为何非要说破?” “皇上,流焰求见!”九幽宫外,传来流焰的声音。 凤九幽看了阮绵绵,阮绵绵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转身向寝宫里间走去:“流焰回来了,应该有好消息。” “恩,我就在外殿!”凤九幽说完,拉了外套,大步向外殿走去。 看着凤九幽的背影笑了笑,阮绵绵一边走一边想着,等到天亮了,她该去看看太皇太后了。 597 赐座 第二日,凤九幽前脚起床上朝,后面阮绵绵也跟着起床。 因为新竹蓉玉蓉和都还没有回来,她身边并没有留贴身婢女。不是不相信凤九幽安排过来的那些人,而是已经习惯了新竹等人,不想再让别人靠近。 小九九还在睡梦中,阮绵绵将他一切收拾妥当后,这才让婢女进来给她梳洗更衣。 “娘亲,去哪?”小九九乌黑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知道这会儿已经不在九幽宫中了,非常好奇。 阮绵绵抱着他坐在软轿中,温柔地道:“我们去看太皇太后,小九九觉得好不好?” 小九九眨巴眨巴乌黑的桃花眼,咧着嘴角笑眯眯地瞅着她:“太皇太后……好呀好呀!” 之前新竹蓉玉和蓉和说,小九九后来都不愿意和太皇太后亲近,她今日这般说,估计小九九还没有想起来,她说的人是谁吧? 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又几个月过去了,定然是不记得了。 “小九九要记得,不要叫娘亲娘亲,而要叫姑姑,知道吗?”她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人皮面具,是新竹的模样。 担心一会儿小九九受刺激,阮绵绵打定主意,一会儿到了仁寿宫,也不会抱着小九九离得远远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婢女恭敬地道:“新竹姑娘,仁寿宫到了!” “恩!”阮绵绵淡淡回道:“一人随我进去便好,其余人在外面候着!” “是,新竹姑娘!” 阮绵绵只带了一个婢女进去,小九九想要下地走,她便将小九九放了下来。因为有台阶,担心小九九磕着,便牵着他。 小九九倒也乖巧,一边呼哧呼哧地爬着台阶,一边死死抓着她的手,生怕摔倒了。 等到小九九玩得累了,阮绵绵才将他抱起来,直接向仁寿宫大殿而去。前面得到消息的仁寿宫宫女,早已经侯在殿外等候。 看到她抱着太子殿下回来,高兴地迎了上来:“奴婢参见太子殿下!见过新竹姑娘!” 阮绵绵微微一笑,小九九奶声奶气地道:“平……平地坐着!” 仁寿宫的宫女们一愣,微微福着身子,不知所措。 小九九小脑袋转啊转,奶声奶气地道:“坐着!” 宫女们无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接坐在了大理石铸成的地板上。这会儿还是大冬天,虽然穿得严实,却还是经不住地面的寒气啊。 阮绵绵避过那些宫女的视线,捏了捏小九九的脸蛋儿,心底很高兴。这仁寿宫,还不知道已经被换了多少次水呢。 “新竹姑娘?”阮绵绵抱着小九九目不斜视准备进去时,跪在最外面的婢女小声喊道。 阮绵绵诧异地看着她,满脸疑惑不解。 那宫女眨眨眼,压低了声音道:“新竹姑娘,这……这天寒地冻的……” “混账!”小九九横眉冷目,盯着那宫女嘟着粉嘟嘟的小嘴儿,眼神鄙夷:“九……九宝!” 一团肉呼呼的白影从外面窜了进来,发福的九宝一屁股直接坐到了那宫女的身上。 阮绵绵在这个时候非常适时地冲小九九恭敬地道:“太子殿下?” 小九九哪里有闲心思理她,直瞅着被九宝当成了人肉垫子的宫女咯咯直笑:“玩……玩……尊祖母……” 非常歉意地看了看那宫女,阮绵绵抱着小九九,快步进了内殿,留下一众宫女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叫苦不迭。 “是太子殿下到了吗?”隔着厚厚的纱帘,太皇太后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 刚才在外面还手舞足蹈的小九九,这会儿非常乖巧地趴在阮绵绵怀里,小小的身子,在微微发抖。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直勾勾地盯着阮绵绵的眼睛。 阮绵绵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着太皇太后恭敬地道:“回太皇太后,皇上让奴婢带着太子殿下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厚厚的纱帘后面,太皇太后声音很是疲惫:“请安?呵呵……来人,给太子殿下赐座!” 阮绵绵注意到,原本太皇太后身边贴身侍奉的宫女,已经换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据新竹讲,这个宫女,名叫晚秋。 晚秋搬了椅子,示意阮绵绵将小九九抱到椅子上去。哪知小九九一看到那椅子,身体一哆嗦,死死地拽住她的衣服:“不……不坐!” 阮绵绵的视线从那椅子上一扫而过,远远望去,那椅子并没有任何不同。可是看小九九的神色,分明有异。那椅子,绝不简单。 “小九九怎么了?”太皇太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 阮绵绵微微一笑,恭敬地道:“回太皇太后,太子殿下昨晚受了风寒,这会儿比较粘人。” 太皇太后轻轻“哦”了声,嘶哑着声音道:“既然如此,新竹你照顾太子殿下也很累了,你抱着他坐着吧。” 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冷笑,脸上却带着恭敬的笑容:“谢太皇太后赐座!” 她正想要看看这椅子上面的内容呢,一张普通的软椅,怎么让小九九怕成那样?一步步走过去,眼角的余光却注意着宫内那些宫女的神色变化。 明显地,看到一名宫女眼角带着一丝得意和欣喜。 阮绵绵走到椅子前,缓缓抬眸,笑意盈盈地看着那名宫女道:“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那名宫女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阮绵绵会忽然问她的姓名。不过太皇太后没有发话,她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于是垂眸闭口不言。 “她叫冬寒!”太皇太后淡淡道,轻轻咳嗽了起来。 阮绵绵微微一笑,望着冬寒道:“冬寒姑姑,那椅子上面有些褶皱,不知是否能帮新竹将椅子上面的软垫,重新铺一下?” 说着,她看着冬寒非常抱歉地笑笑,又看了看怀里死死抓着她衣领的小九九,非常歉意地道:“太子殿下粘人的紧,新竹没办法亲自动手。” 叫冬寒的宫女一愣,脸上露出错愕之色,随即,她眼底划过一丝恐惧之色。看着那椅子,似乎那椅子上面,有什么非常恐怖东西,正在等着她。 阮绵绵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心底冷笑。连一个三十多岁的宫女都害怕成这样,何况是不到两岁的小九九? 厚厚的纱帐后面传来太皇太后连续咳嗽的声音,晚秋跑了进去,连忙安慰道,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太皇太后终于不再咳嗽。 “新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皇太后的声音,微冷。 阮绵绵连忙惶恐地道:“回太皇太后,新竹并无他意,实在是那椅子上面有微微的褶皱,新竹抱着太子殿下,万一不小心滑到了,伤了新竹没有关系。可是皇上现在就太子殿下一个皇嗣,万万不能有点儿差错。” 598 大胆 纱帘之后,传来太皇太后一声苍老的冷笑:“一个皇嗣?新竹,你这是在诅咒整个皇族吗?” 新竹脸上的惶恐之色更浓,不过眼底没有半分怯意:“新竹不敢,新竹只是说实话。新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太子殿下安危。” “哼!”太皇太后一声冷哼:“新竹,你是在担心太子殿下安危?难道说,你是在怀疑哀家会伤害哀家的皇曾孙吗?” 这话一说,整个寝宫内,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刚才眼底露出惊慌之色的冬寒,这会儿冷眼看着新竹,眼底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三番四次违逆太皇太后的意思,她倒是好奇,这个新竹,到底会怎么死? 哪知她不仅猜错了,就连斜靠在纱帘之后的神态慵懒的太皇太后,也猜错了。 阮绵绵抱着小九九向前走了一步,抬眸直视着纱帘,那双眼眸,似乎能通过那厚厚的纱帘,看到斜倚在软榻上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说笑了,太皇太后是太子殿下的曾祖母,自然不会伤害自己的皇尊孙。”忽然,她话锋一转,视线落到了那张椅子上,同时向身后跟着宫女使了个眼色。 “用衣袖包着手,将软垫扯下来,丢向冬寒!”阮绵绵压低了声音,在宫女经过她身边时,向宫女道。 那宫女微微颔首,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将椅子上面的软垫扯了下来。 “啊!蝎子!” 冬寒一声惨叫,快速向后躲去。她躲得很快,可是那个宫女的手更快。在冬寒刚向后退一步时,已经将那软垫精准地丢在了她脸上。 惨叫之后,倒在地上的冬寒快速将那软垫爬开,可是刚才还秀丽的脸颊,这会儿已经变得青紫。甚至,还微微肿起。 “啊!”很多宫女显然不知道椅子下面还有这样的毒蝎子,吓得快速向后退。有些胆子小的,直接吓得软倒在地上。 看到毒蝎子向自己这边爬了过来,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着。不一会儿,外殿也传来类似的惊叫声,一时间,仁寿宫的寝宫,乱成了一团。 厚厚的纱帘后,太皇太后的声音带着震怒:“快,保护太子殿下!” “太皇太后小心,毒蝎子进去了!”有宫女眼尖,看到毒蝎子爬进了纱帘之后,大声喊道。 “啊!快……快保护哀家!”太皇太后惊恐地喊道。 阮绵绵站在原地,抱着小九九冷冷地看着乱成了一团的仁寿宫主仆们。等到外面的侍卫进来,极其熟练地将所有的毒蝎子清走,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眼底的冷笑,越发重了起来。她抱着小九九,轻轻地一下一下抚着小九九的小身子:“不怕!” 小九九咬着粉嘟嘟的唇,漆黑的双眼闪烁着,想要看地上,却又不敢看。小手还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襟,奶声奶气地道:“虫子……虫子,咬人!”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着,阮绵绵冷冷看了她带过来的那宫女一眼。宫女注意到她的视线,轻轻点头。 只是眨眼间,刚才在殿内的宫女,尽数倒在了地上。而她们的身上,都爬着毒蝎子。那些侍卫看到,都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 “速去请皇上!”阮绵绵冷冷道。 太皇太后惊慌的声音从纱帘后传来:“来人,快拦住那个宫女!” 说罢,太皇太后话锋一转,直接落到阮绵绵身上:“新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人将毒蝎子放进哀家的仁寿宫,还想要谋杀哀家的皇尊孙!” 阮绵绵嗤声冷笑,如果不是她今日刻意带着一个宫女到仁寿宫,太皇太后这睁眼说瞎话,直接给她套上的罪名,她百口莫辩。 “太皇太后隔着厚厚的纱帘,竟然也能看到,是新竹将毒蝎子放到椅子上的?” “太皇太后咳嗽不止,缠绵病榻久矣,这会儿说话,竟然这么中气十足?” “太皇太后若真的惦念太子殿下,这个时候不是该请钟太医到仁寿宫,给太子殿下把脉,看太子殿下是否受惊?” 一连三个反问句,阮绵绵问得纱帘之后的太皇太后,目瞪口呆。太皇太后身边的晚秋厉声呵斥道:“区区一个婢女,竟敢私藏毒蝎子谋害太皇太后和太子殿下,来人啊,将这个婢女,拖出去砍了!” 跟着阮绵绵过来的宫女,将她挡在了身后,眼神冷锐地盯着仁寿宫的所有人。不知何时,她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柄长剑。 阮绵绵轻轻一笑:“新竹不知,这仁寿宫的主子,何时变成了晚秋姑姑了?” 纱帘后扶着太皇太后的晚秋一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哼!这仁寿宫的主子,向来都是太皇太后!你一个奴婢,竟敢质疑太皇太后的身份,罪加一等!” “来人!” “晚秋!”太皇太后忽然出声,制止了晚秋后面的话。坐在纱帘后面,太皇太后的面色还还带着病态的苍白。 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带着精光:“新竹,你到底还是不是新竹呢?” 阮绵绵微微一笑,笑得恭敬从容,不过隔着厚厚的纱帘,里面的太皇太后自然看不到。 “那么,太皇太后,又是否还是从前对太子殿下宠爱有加的太皇太后呢?” 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晚秋,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在外面正在清理宫女尸体的侍卫听着,身子也是微微一颤。 他们的眼神,警惕地盯着抱着太子殿下的那名宫女。那命宫女他们都认识,是九幽宫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 从前那名宫女跟着宰相大人到仁寿宫来,也还算规矩。后来因为太子殿下在仁寿宫这边受了惊吓直呼,那名宫女便变了性子。 一心护着太子殿下,甚至不让仁寿宫的宫女碰太子殿下一根汗毛。而太子殿下到了仁寿宫,也不会和太皇太后亲近。 只是以往都有宰相大人在,所以他们才认为那名宫女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今天一见,才发现原来这宫女不是仗着宰相大人。 可是皇后娘娘尚未回宫,不知在哪里,这名宫女在太皇太后面前这么放肆,就不怕掉脑袋吗? “大胆!”太皇太后冷声呵斥道。 阮绵绵见那宫女被拦,有意杀出一条血路来,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那宫女站到她身边。 “大胆?”阮绵绵浅笑道:“太皇太后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倒是这一句,总算是说对了。” 坐在里面的太皇太后,呼吸一窒:“你……” 含笑淡淡道:“太皇太后确实说对了,新竹今日是大胆了。可是新竹若是不大胆,今日死在仁寿宫的,便会是新竹和太子殿下。” 599 安宁 “你带着那个宫女进来,偷偷在软垫下私藏毒蝎子,竟敢还敢信口雌黄?”太皇太后怒道:“来人啊,将她抓起来!” 太皇太后的话刚落音,两名青衣骑的护卫忽然出现在阮绵绵身后:“太皇太后,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对新竹姑娘无礼!” 坐在里面的太皇太后呼吸再次一窒,有种缓不过来气的感觉。就在她几乎昏厥的时候,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安宁郡主到!” 纱帘后传来太皇太后的声音:“传!” 太监尖声喊道:“太皇太后传安宁郡主觐见!” 浅蓝色长裙,上面绣有点点玫瑰花纹,外罩玫瑰红柔纱,腰上系一条纯净色腰带,腰带上面系着十二颗水晶,好看又不失优雅。 乌黑的发丝稍稍挽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发簪,插一支碧玉银琅簪,垂下好看的珠玉吊饰。 一张白净的脸上好看的双眸似镶嵌在上面,淡淡的柳叶眉恰到好处的弯曲着。 两片薄薄的唇片翘起一美丽的弧度,一抹微笑挂在好看的脸面上。清清浅浅的装束,朴素却不失美观,清新而又失大雅。 方紫薇翩然而来,唇角带着一抹浅笑。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侍卫清理干净,这会儿除了气氛不对外,没有任何异样。 “安宁给太皇太后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方紫薇倾身,微微福了福身子。 似乎心情好了些,太皇太后温和地道:“安宁啊,你来了。” 温婉秀美的方紫薇盈盈一笑,柔声道:“安宁担心太皇太后玉体,特意前来探望,不日太皇太后今日可安好?” 里面传来一声轻哼,太皇太后困倦道:“哀家倒是很想安好,可是有人由不得哀家安好。” 方紫薇微微一愣,显然非常不解。 不等她开口说话,太皇太后冷声道:“九幽宫的宫女,都是这样没有尊卑吗?” 方紫薇又是一愣,这才将视线移到旁边站着的新竹身上。见她抱着太子殿下,又见她身边还跟着一名宫女和两名青衣骑,眼底神色越发疑惑。 阮绵绵心中冷笑,太皇太后借此讽刺九幽宫的主子,另一个她,没有规矩吗?规矩?她向来就没有规矩。 从前在宰相府中,她和娘亲在洛依居,除了阮娇娇三天两头找她出气,见不到什么身份高点儿的。 后来到了宫里,她也一直高高在上,规矩? 她勾起唇角,笑得温和恭敬:“新竹愚钝,不知太皇太后此话是何意?” 太皇太后显然又被她的刻意装糊涂给气到了,不一会儿,低沉威严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 “身为宫女,见到安宁郡主,竟然不知行礼?” 阮绵绵含笑恭敬道:“新竹倒是想要行礼,不过新竹觉得,新竹若是向安宁郡主行礼,怕是安宁郡主担待不起。” 方紫薇的眼神落到新竹的脸上,眼底的疑惑越发重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方紫薇柔柔一笑,望着太皇太后的方向。 “太皇太后,安宁觉得新竹姑娘说的对。” 坐在里面的太皇太后显然被方紫薇的话说的有些头晕,声音微微诧异:“安宁郡主,你这话是何意?难道说,她一个奴婢,身份还能高过你一个郡主?” 方紫薇轻轻摇头,柔声道:“太皇太后,新竹姑娘这会儿抱着太子殿下,若是向安宁行礼,安宁确实受不起。” 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心中却微微蹙眉。这个方紫薇,观察细致,而且拿得起放得下,知道紧退,外表柔弱温婉,内心坚毅,实则是个厉害角色。 “咦,今日怎得没有看到平南王?”安宁郡主忽然诧异起来,看了看左右,确实没有看到凤长兮的身影。 众人的心思和注意力,瞬间被转开,打破了刚才太皇太后给自己造成的尴尬局面。 阮绵绵倒也不在意她转移话题,今日不过是来探探风,具体情况,还要回去跟凤九幽商讨。 她淡淡一笑,抱着小九九道:“都说太皇太后缠绵病榻久矣,今日见到,才知原来竟是宫中宫人的误传!既然太皇太后无恙,太子殿下也该休息了,新竹告辞!” 怀里的小九九听到要离开,立刻欢呼起来。挥舞着小手,小脑袋一转盯着方紫薇:“虫子!咬你!” 似乎没有想到小九九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这么说,方紫薇微微诧异,随即面色微微一变。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温婉秀美,高雅柔弱的模样:“太子殿下真是可爱!鞋子怎么会咬人呢?鞋子是穿着暖脚的。” 小九九扁了扁小嘴,似乎对方紫薇不感冒,扭过小脑袋,小身板在阮绵绵怀里扭啊扭,很想快点儿离开。 “虽然童言无忌,不过太子殿下是凤天王朝未来的天子,所谓天子者,金口玉言,想必是会成真的!”阮绵绵微微一笑,神态算得上温和地望着方紫薇。 “安宁郡主可要仔细了,方才仁寿宫可是闹了一场毒蝎子大战,死了不少奴婢。” “是吗?朕倒是好奇了,这仁寿宫每日上百名侍卫守着,还有一众宫女内侍,竟然还能爬了毒蝎子进来?” 穿着明黄色朝服的凤九幽,足下生风而来。到了阮绵绵跟前,伸手将小九九抱了过去,望着斜睨着她问:“新竹,你莫不是在唬人?” 阮绵绵像是看到了救星般看着凤九幽:“皇上若是不信,大可问问他们便知。” 凤九幽的视线,落到跟着阮绵绵出来的宫女身上。 那宫女恭恭敬敬道:“皇上,新竹姑娘说的不错。太皇太后给太子殿下赐座,太子殿下不愿,太皇太后便让新竹姑娘抱着太子殿下过去坐着。” “新竹姑娘见那椅子上面的软垫有突起,便想要让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冬寒先整理一下,担心坐着的时候不小心磕着,免得伤了太子殿下贵体!” “可是冬寒怎么也不愿意,新竹姑娘便让奴婢过去整理一下。奴婢会武功,手指一碰,便注意到了软垫上有动静。” “奴婢将软垫扯开,里面跑出四五只毒蝎子,冬寒当场死亡,还有四名宫女也不小心被毒蝎子刺到,已经死了!” 那宫女说话声音比较机械,一字一顿,将刚才的经过说的清清楚楚。凤九幽听了,眼神锐利地盯着纱帘之后。 “太皇太后是想要对太子殿下动手?”他的声音,带着几许疑惑和不敢置信。 太皇太后身子微微一颤,几乎是哽咽着道:“九……” “太皇太后,朕已经是皇上,而不是从前九幽宫的九殿下!” 600 朝纲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望太皇太后拿出皇家气度,而不是想要让朕无事凤天王朝无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朝纲!” “皇上?”太皇太后显然没有想到,和皇上几个月不见,再次见面,竟然这般生分。 她的声音又是一哽,甚至带着几分悲凉和沉痛:“呵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上的意思,是已经相信了那个宫女的话,以为哀家想要杀了哀家的皇曾孙?” 凤九幽面色冷沉,漆黑的桃花眼中也是冰冷的寒气:“朕子嗣单薄,新竹刚才抱着的,是凤天王朝的太子,是凤天王朝未来的天子!” “倘若今日不是朕让这宫女陪着新竹过来,凤天王朝未来的天子会如何,朕当真不敢想象!” 面色冷沉的凤九幽,盯着纱帘之后身影模糊的太皇太后道:“毒蝎子一事到底如何,朕自会命人查清楚!” 他微微沉吟,冷身吩咐道:“仁寿宫所有护卫护主不利,拖出去,砍了!” “皇上!”太皇太后神色大变,一只手已经直接拉开了纱帘。不过那只拉着纱帘的手,却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凤九幽挑眉,眼神冰寒地看着紧紧抓着纱帘的那只手的主人:“怎么?太皇太后是知道了毒蝎子之事的主谋,所以想要告诉朕?” 太皇太后的指甲泛白,手背上青筋毕露,好半响,才冷沉道:“晚秋,那张椅子,今日是谁准备的?” “既然太皇太后并不知晓,来人,拖出去!”凤九幽说完,再不给太皇太后开口说话的机会:“起驾!” “皇上!” “安宁参见皇上!”方紫薇连忙道。 凤九幽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般,直接从她身边走过,一边走一边道:“仁寿宫的护卫如此松懈,朕会从大内禁卫军中,挑选三十名禁卫军到仁寿宫,保护太皇太后安全!” “皇上!”太皇太后掀开纱帘,可是看到的,却只是凤九幽带着一大堆侍从宫女离开的背影。 倒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小九九,这会儿正趴在她他肩头,冲她笑眯眯地挥着小手,眉飞色舞。 太皇太后眼前一黑,晚秋惊呼:“太皇太后!” 方紫薇也是一愣,连忙转身。 到了仁寿宫外,凤九幽并没有坐上銮驾,而是抱着小九九慢慢走着。小九九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这会儿死死抱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凤九幽见状挑眉:“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如此胆小?” 小九九眨巴眨巴乌黑的大眼睛,嘟着粉嘟嘟的唇:“虫子,有尖尖的尾巴,像……像刀子,痛!” 凤九幽眉头蹙起,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侍从:“流焰新竹随驾,其余人都退下!” “是,皇上!” 流焰和带着人皮面具的阮绵绵并肩,凤九幽抱着小九九走在前面。等到人都散开之后,凤九幽问:“可解惑了?” 阮绵绵与凤九幽保持着距离,声音很小:“没有见到面相,还不能肯定。那不是别人,是太皇太后!” 或许,是被威胁,或许,是被掉包! 不过按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太皇太后被人掉包的可能性极大。可若是被掉包,那么真正的太皇太后,又去了哪里? 凤九幽望着她,目光沉沉:“你不用考虑太多,哪怕她是太皇太后。” 阮绵绵目光微微一闪,笑看着他,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不能!” 凤九幽神色微微一窒,随即轻轻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抹无奈,无奈中又带着一抹欣慰。 “流焰,将从那些人口中得到的消息,说给新竹听听!”凤九幽说完,抱着小九九继续往前走。 作为新竹的阮绵绵,和流焰走得近再理所当然不过。宫里人都知道,这一对儿是一定的。 不过是新竹等着皇后娘娘回来给她做主,再嫁给流焰大人。不过叹息的是,皇后娘娘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道,新竹姑娘和流焰大人两人结成连理的事,还需要等多久。 流焰笑着,声音与平日里和新竹说话一般无二,脸上带着一抹嫣红:“边塞国几位王子正在争位,四王子已经到了手中。” 阮绵绵听着:“四王子卡彦,好色阴鸷,手段狠辣残忍,死在他手中的女子,不计其数。与长公主卡敷莲,一向不和。” 流焰笑着点头:“娘娘说的是,四王子与长公主,一向不和。长公主卡敷莲为皇后之女,皇后只有一女,凭借着背后家族,想要手掌大权。” “加之凤君熙已经成了卡敷莲的夫君,边塞国长公主驸马,和皇后两人合作,手中已经握着边塞国近一半的兵权。” 阮绵绵微微勾起唇角,眼底神色清冷:“难怪这一次,他竟敢如此大张旗鼓回京!” 边塞国虽然小,可是兵力不弱。边塞国属于马背上的名族,族人以放牧为生,几乎人人会武,而且骑术一流。 近一半的边塞国兵权,若是加以时日练习,再联合凤天王朝内部大臣,凤天王朝的西北边境,又不能安宁了。 “边塞国国主六十多岁,如今对皇后恩宠有加,几乎听不进任何朝臣的进言。”流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所以皇后手中的势力,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六十多岁的国主,之前在九幽宫无聊,她看过一些关于别的国家的书籍。据说那位国主的王后,被册封为王后时,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样看来,大权落在王后手中的可能性,非常大。 阮绵绵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流焰:“边塞国皇室,是否有小矮人一族?” 流焰一愣,仔细想了想:“边塞国人向来生的高大,小矮人……只在史书上见过。” 阮绵绵没有丝毫意外,视线却落到前面正在逗弄着小九九的凤九幽背影上。她奇怪,凤九幽竟然没有跟流焰说小矮人的事? 是因为她没有告诉他小矮人的事,所以他才不告诉流焰么?似乎是,在等着她自己亲口告诉流焰,再让流焰去查? 脑中转了几个弯,见流焰正疑惑地望着她,阮绵绵笑了笑道:“在史书上见过?流焰,你去找找那些史书吧,再让暗衣骑的护卫,去边塞国查查。” 流焰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露出惊讶的神色:“娘娘,小矮人,真的存在?” 阮绵绵从袖口中拿出一片树叶,初看与别的树叶并没有不同,可是细看之下,会发现那片树叶的纹理上面,是红红的血丝。 “这片树叶给你,找个无人的地方轻轻吹一吹,你会有所发现。”说罢,也不看呆愣的流焰,阮绵绵向凤九幽那边走去。 601 忧心 仁寿宫内,匆匆赶来的凤长兮正在隔着纱帐用金丝软线给太皇太后把脉,高华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在外殿静静候着的方紫薇,眉头不安地蹙着。她身边的稚儿见状,连忙安慰道:“郡主,太皇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方紫薇看着稚儿道:“有神医在,自然不会有事。可是稚儿,我现在很担心大哥和小弟。” 稚儿微微一愣,眨巴了一下眼睛,走近她,压低了声音道:“郡主,你是在担心小少爷不能请得绝尘师太原谅大少爷吗?” 方紫薇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若是能见到绝尘师太,小弟定能让绝尘师太原谅大哥。” 稚儿惊讶道:“郡主此话是何意?” 方紫薇温和地道:“据说青峰庙大火,不仅仅是绝尘师太,就连岁皇上一同回宫的皇后,也一并” 说到这里,方紫薇突然停顿了下来。她的视线,远远地看着仁寿宫外殿的广场上。 外面来了很多侍卫,她在后宫中待过,也是太傅之女,自然知晓那些侍卫的身份。 这才眨眼间的功夫,那些大内禁卫军,竟然已经到了仁寿宫外。这样的速度,方紫薇微微眯了眯眼,手不由地紧了紧。 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方紫薇缓过神来。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连忙走过去柔声问道:“平南王,不知太皇太后身子如何?” 凤长兮淡淡看了方紫薇一眼:“太皇太后无恙,只是经不得今日这样的刺激。若是再有下次,本王也无能为力。” 方紫薇眼底划过一丝异色,神色温柔地道:“多谢平南王!” 凤长兮挑眉,淡淡地看着她,那种眼神,淡淡的,却又无比犀利,比之凤九幽,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那漆黑的眼眸中,带着看透一切的冷,冷彻心骨,让一向淡然温婉的方紫薇,不由微微闪神。 “安宁郡主,似乎已经将这仁寿宫,当成了自己的寝宫。”凤长兮淡淡开口,高华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那份笑容,笑得倜傥风流,笑得深沉莫测。 方紫薇一愣,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下意识地说了什么,提起裙摆,快速跪了下去:“平南王恕罪,安宁知错!安宁担心太皇太后玉体,一时情急,还望平南王见谅!” 凤长兮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太皇太后乃是皇上的祖母,皇上尚未如此担心,安宁郡主这份担心,竟比皇上还要甚几分!” 方紫薇后背心一凉,没有想到平日里话不多,神色温和的凤长兮,今天忽然说话,说的话,每一句都足够她死上一回。 “平南王明鉴,安宁本是被皇上打入冷宫之人,拖太皇太后之福,才能有今日。安宁关切太皇太后,只是想要聊表安宁对太皇太后大恩大德的谢意。” 言下之意,就算她比皇上还要关心太皇太后,在仁寿宫中进进出出,都是为了报答太皇太后对她的再造之恩,并无他意。 凤长兮唇角微微扬起,勾出一抹极浅的弧度,长眉一挑,含笑道:“是吗?看来是本王错怪郡主好意了。” 方紫薇稍稍松了口气,柔声道:“哪里,是安宁不小心口误,说错了话,多谢平南王不与安宁一介小女子计较。” 凤长兮微微眯了眯眼,视线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她微微垂着头,白皙的脖颈露在空气中,看起来那么美好。 只能看到一点儿侧脸,只能看到她窈窕有致的身姿。跪在那里,神色淡淡的,没有太大惊讶,也没有太多欢喜。 看着这样的方紫薇,凤长兮的脑海中,恍恍惚惚出现另一个女子的身影。朝殿上,她伤痕累累,却字字请离。 后来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欲再次将她请回九幽宫,她用“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坦然拒绝。 而那话,是他看懂了她的心思,知道她的心意,第一个站出来,站在她身边。在朝殿上,牵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眼前的人影有些恍惚,似乎脑海中的那个人影,和跪在面前的娇小柔弱的身影,一点点融合起来。 跪在地上的方紫薇半响没有听到平南王说话,不见他继续给她安罪名,也不见他让她起身。 膝盖已经冰凉,一点点深入骨头。她微微蹙眉,却咬牙忍受着。 好半响见面前的人还没有动静,缓缓抬眸,对上一双漆黑深邃,却又带着一丝迷茫欢喜的眸子。 方紫薇抬起头对上他眼眸的瞬间,凤长兮也在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清亮,身姿柔弱。 那张明媚的脸上,是小女儿的娇柔温婉,还带着几分诧异和错愕,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是翩然欲飞的蝴蝶。 那双眼睛,那么亮,也那么像。 他几乎伸手,想要抚上那张脸。那张脸是什么样子,他根本没有看清。只看到那双眼睛,那双清亮透彻的眼睛。 可是在他想要伸手的那一瞬间,他猛然间回过神来。心神一定,双眸猛然迸发出凌冽的光芒。 “王爷?”方紫薇被凤长兮突来的凌冽光芒吓得一跳,下意识轻轻唤了她一声。 凤长兮快速收回视线,声音非常冷:“太皇太后身体无恙,若是安宁郡主想要报太皇太后再造之恩,可以进去了!” 说罢,也不看方紫薇的反应,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走过,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那个人,眼底再如何清明,也不是那个人。那个人的眼底,从来不会出现惶恐和害怕,从来不会出现柔弱和惊慌。 她的眼神,是淡然的,淡漠的,清冷的。 哪怕是对着敌人,也向来很难露出杀气。顶多,是清冷之后的冰寒,神色淡漠到几乎忽略任何人的存在。 方紫薇的眼睛虽然清明,可是那样的清明之后,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太皇太后怎么会忽然将冷宫之中的她放出来,甚至还破格封为安宁郡主?一个能从冷宫之中离开的女人,绝对不会是他所见那般,有那样一双清亮透彻的眼睛。 一切,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他凤长兮在刚才那么一霎那,竟然被一个假象所惑! 唇角微微扬起,却是勾勒出一抹极浅极浅的苦笑。如今的他,对她的思念,竟然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他越是想要忘记,越是想要抛开,却越是,无法忘记,无法抛开,甚至,无法放手。 深深吸了口气,凤长兮立在仁寿宫大门口,看着外面被重新调遣过来的侍卫,闭了闭眼,两袖清风离开了仁寿宫。 602 管事 九幽宫中,阮绵绵正在寝宫和逗着小九九玩耍,九宝也掺合着,胖乎乎圆滚滚像是一只球的它,时不时成了小九九的狗肉垫子。 凤九幽在隔壁的书房和子虚议事,阮绵绵想让他们去御书房,凤九幽不想去,阮绵绵也由得他去。 “娘娘,平南王求见!”一名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道。 在九幽宫中,她并没有带人皮面具。都是信得过的人,她也懒得掩饰。听到平南王求见,阮绵绵微微一愣。 她倒是忘了,凤长兮这会儿,正在皇宫给太皇太后看病。 想着太皇太后的问题,阮绵绵没有任何迟疑:“让他进来吧。” “不用了,我正好和子虚要去御书房看奏折,平南王前来求见,应该是禀告太皇太后身子之事。” 随着那慵懒的声音,阮绵绵看到刚才还在隔壁议事的凤九幽,立在殿门口,眉目含春望着她。 “爹爹……”小九九从九宝身上爬起来,迈着小胳膊小腿儿,欢快地冲凤九幽跑了过去。 凤九幽微微弯腰,将小九九从地上抱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儿,笑着对阮绵绵道:“我带小九九过去了,晚上一起用膳!” 小九九笑眯眯地冲她嘟嘴:“娘亲,娘亲,一起用膳哦。” 阮绵绵笑着摇摇头,目送凤九幽离开。 应该不止是她怀疑那个太皇太后,凤九幽毕竟是太皇太后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对太皇太后的感情,不可能看不出纱帘之后太皇太后的问题。 说话的语气虽然像,可是作为一个曾祖母,怎么会对自己现在唯一的皇曾孙下手? 那样的举动,让她不得不怀疑,纱帘后的那个太皇太后,被人掉了包。虽然没有看到面相,不过那并不重要。 “微臣告退!”子虚冲着她微微行礼,笑着转身。 阮绵绵微微颔首,等到三人离开后,他看着寝宫中的宫女道:“都退下吧,我一个人歇会儿。” 宫女连忙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担心寒冬的天气冻着她,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了寝宫的大门。 阮绵绵缓步走到床榻边,看了看床榻,这会儿她并不困,也不是很想休息。想了想,她对着镜子再次带上了人皮面具。 不一会儿,扮作新竹的她,推开了寝宫的大门。宫女们瞧着她,微微一愣。不过早就得到皇上的吩咐,只管保护娘娘安全,其余一切不用管。 阮绵绵出了九幽宫,并没有去别处,而是去了一趟冷宫。冷宫偏僻,处处杂草丛生。 到了冷宫后,她立在大门处道:“一人留在原地候着,一人随我一起进去。” 之前来过这边,那会儿还汤马蜂将静之折腾了一番。想到这里她不由轻笑,踏了进去。 阵阵寒风从四面八方的窗户中吹进来,冷的人瑟瑟发抖。好在她有武功护体,又裹着厚厚的披风,倒也不觉得冷。 窗户上面有厚厚的蜘蛛网,一些地方因为年久失修,这会儿大风刮着,吱嘎吱嘎作响。 似乎下一刻,那残破的门窗,就会直接被寒风吹倒。阮绵绵一边走一边看,后面的宫女小声提醒道:“新竹姑娘,这里风大,您当心点儿。” “恩,没事,带我去之前方小姐居住的房间!”她淡淡道。 宫女点头,里面正烧着木炭值班的老奴才听到外面有动静,打着哈欠问旁边的一名老宫女。 “外面是不是来了人?” 那老宫女缺了一颗牙齿,正好是缺门口那颗,说话有些漏风:“哪里,老陈你听错了吧。” 那叫老陈的老奴才仔细听了听,除了大风长吹拂门窗发出的飒飒声,倒也什么都没有。 他又倦倦地打了个哈欠:“是吧,年纪越来越大了,耳朵越来越不中用了,又出现幻听了。” 那老宫女笑着道:“你要是还中用,也不会被被调遣来在这冷宫待着。明着是替朝廷看守着冷宫,实则呢……” 老陈瞥了那老宫女一眼,叹着气道:“明着又如何,实则又如何?都一把老骨头了。” “我孤儿一个,十岁进宫跟了师父,在人心险恶的皇宫居然能活到现在这么个岁数,已经很幸运了。” 老宫女听着笑着道:“是啊,你是赚了,可是我呢,我可亏大了。” 老宫女其实不过四十来岁,面容一般:“要不是跟着你,我哪里会到这冷宫来。” 老陈看着她:“怎么,现在后悔了?” 那声音,带着一丝讥讽和嘲弄。 老宫女丝毫不介意,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老陈偶尔的讥讽和嘲弄:“是啊,后悔了,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 “咦,我怎么觉得,真的有人来了?”老陈忽然又道。 老陈皱了一下有些发白的眉梢,他们现在居住的房间,算是这冷宫里面比较好的。 冷宫是皇宫中,几乎被所有权贵遗忘的一角。不论是哪里,在这宫中,哪怕是就是一个奴才的下等房里面,也有等级尊卑之分。 而权力,则是他们区分的最好手段。现在的老陈,可是主管冷宫一切事物。那些被废的妃子,大部分疯的疯,癫的癫。 换做是他们,在这么一个要什么没什么,吃不饱,穿不暖,整日里听着那些疯妃疯疯癫癫哭哭喊喊的疯妃一起带着,他们早就疯了。 好在这边离关着那些疯妃的院子,还隔了两个院落。他们又是这边的主事,在宫中属于冷宫的老大,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偶尔少了点儿东西,托人去外面弄点儿进来,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倒不是神不知鬼不觉,而是因为冷宫被所有人遗忘,没有人关注。 就算哪天冷宫不小心走水了,估计那些大内禁卫军,也懒得赶过来看上一眼。这边关着的疯妃,已经没有任何用途。 是生是死,与那些权贵又何相干? 倒是他们两人,想要离开这里的话,也是难如登天。以前还盼望着调到别处去做事,现在年纪大了,已经不想动了。 “哎,疑神疑鬼的,现在还是大白天,冷宫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人来?”老宫女取笑道:“你也不想想,当今皇上就皇后娘娘一个女人,对皇后宠爱的紧,怎么可能舍得将她丢到冷宫来?” “再说了,皇后娘娘还给皇上生下了一个孩子,还是当今太子殿下。哪怕皇后娘娘犯了错,皇上也会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不会与皇后计较!” 说到这里,老宫女揉了揉胳膊:“太上皇吧,太上皇缠绵病榻久矣,被大内禁卫军保护着,没有皇上允许,任何人不得去见太上皇。” “就算有妃子耐不住寂寞去了,也到不了我们这冷宫来,而是会被大内禁卫军的长剑,直接砍下脑袋!” 老陈听着,看了老宫女一眼,还是搓了搓手,起了身。 603 笃定 当老陈看到已经到了他们居住的院落外面的两名宫女时,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向她们后面看了看,后面空空如也,不由生疑。 “两位是……”老陈看着两名清秀的宫女,等到看清微微靠前那位宫女的衣服时,神色一慌,连忙跪了下去。 宫里等级非常森严,从皇上到皇子,从皇后到妃嫔,从太监到宫女,什么样的身份,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他虽然许久不曾不过冷宫,不过宫里的规矩,都记得清清楚楚。看清之后,连忙跪了下去。 “奴才陈泊,见过九幽宫新竹姑娘。” 阮绵绵看了那陈泊一眼,眼底带着一丝赞赏之色。 后宫果然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一个冷宫的小小管事,新竹从来不曾到过冷宫,他竟然凭着穿着,都能直接猜测出来。 阮绵绵微微一笑,望着陈泊道:“陈公公多礼了,您是宫里的老人,新竹哪里能受得起您这样的大礼。” 陈泊连忙摇头:“哪里,新竹姑娘说笑了。奴才不过是一个不中用的奴才,哪里像新竹姑娘,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 对九幽宫的事情,倒是清楚的很。阮绵绵依旧笑着,望着陈泊道:“陈公公还是起来说话吧,今日新竹也只是过来看看,并无他意。” 陈泊忙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阮绵绵问:“新竹姑娘若是有事,不妨直说。奴才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倒是个明白人,阮绵绵笑。 她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既然如此,我很想知道,之前被皇上打入冷宫的方家小姐,是住在哪个院子?” 陈泊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诧异之色,似乎早就猜到了她来的目的。这一点,阮绵绵倒也不奇怪。 九幽宫的人来,自然不会是为了太上皇的那群妃子。而在这冷宫中待过的,凤九幽之前的妃子,也就只有方紫薇一人。 “回新竹姑娘,方小姐之前是住在右拐直走三百米,再左拐,有棵大榕树后面的那个院子。” 说着,陈泊笑着道:“新竹姑娘若是不介意,奴才愿意给新竹姑娘引路。” 阮绵绵颔首,示意陈泊带路。 刚准备去方紫薇之前住的院子看看,阮绵绵看到从刚才陈泊出来的那个院子里,又出来一个老妇人。 看到她们,先是一愣,随即看向陈泊。 陈泊笑着道:“新竹姑娘,这位是明慧,奴才和明慧,是……是对食。” 后面几个字,他说的有些尴尬。 阮绵绵听着,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只是微微笑笑,并不多说,示意陈泊带路。 陈泊看了老宫女明慧一眼:“明慧,这两位是九幽宫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我带她们过去之前方小姐住的院子看看。” 明慧有些呆愣地点头,轻轻“哦”了声。 到了方紫薇居住的院子,阮绵绵含笑道:“多谢陈公公了,我在这边先看看,你去忙吧。” 陈泊连忙点头,不敢多留。他是精明人,否则在这人心叵测的后宫,也活不到现在这个岁数。 只是不是说皇后娘娘失踪了大半年吗,难道回宫了?他竟然半点儿消息都没有听到,真是奇怪了。 倒是皇上带着太子殿下回宫的消息,他今个儿一早听明慧提起过,不过也是模糊的,不太肯定。 现在看来,应该皇后娘娘回宫了。之前被关在冷宫的方小姐被太皇太后亲封为了安宁郡主,也难怪皇后娘娘一回宫,便让身边的贴身宫女到冷宫来看看。 阮绵绵在院子外面站了会儿,一会儿后,才进去到院子里面的房间里。房间里陈设比较简单,不过比较干净。 比起刚才一路过来看到的一些房间,这个房间,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也是,方际是太傅,就算方紫薇被废了品级打入冷宫,只要方家还在,只要方际还是太傅,陈泊他们,也不敢为难方紫薇。 甚至,会因为方家人的打点,对方紫薇,格外照顾。这冷宫属于皇宫里面遗忘的角落,被遗忘的地方,总是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的地方。 她将房间简单地打量了一遍,没有看出任何奇怪的地方。倒也没有想着从这里看出什么来,看了会儿,出了门。 出门之前,她的视线在房间一角摆着一盆兰花的地方看了看。那边兰花已经枯萎,蔫蔫地贴着花盆。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让她感兴趣的是,花盆的下面,还有一些新的泥土。 阮绵绵冲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走了过去。 不等那宫女,阮绵绵独自一人往回走。陈泊并没有走远,甚至就连本来在自己院子里待着的慧明,也走了过来。 看到她出来,两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礼:“新竹姑娘。” 阮绵绵点点头,望着他们:“有事?” 慧明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扯出恭顺的笑容:“倒也没有什么事,担心新竹姑娘需要人帮忙,我和老陈便在外面候着。” 阮绵绵轻轻“哦”了声,望着陈泊漫不经心地道:“我看到房间里面有一株干枯的兰花,怕是方小姐离开时忘记搬走了。” 慧明忙笑着道:“不是,那不是方小姐的兰花。方小姐她不喜欢她,比较喜欢弹琴。” 阮绵绵抬眸看着慧明,眼底露出诧异之色:“是吗?呵呵,我还以为方小姐很喜欢养花呢。” 慧明连忙解释道:“那倒不是,喜欢养花的是她身边的婢女,叫稚儿。”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阮绵绵笑着道:“不过可惜了,那么好一株兰花,看着花梗挺粗大的,就那么枯萎了。” 慧明道:“是啊,不过之前方小姐离开前不许我们打扫,我们也就没有进去。这大冬天的,兰花被冻死了,也不稀奇。倒是稚儿那小丫头,估计要心疼了。” 陈泊瞪了慧明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话。慧明不满,回瞪他一眼,继续笑眯眯地道:“新竹姑娘有什么用的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阮绵绵挑眉笑着道:“多谢两位好意了,倒也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说着,她脸上露出几分愁容和担忧来:“只是顺道过来看看,娘娘失踪还未寻到,我估摸着之前方小姐和娘娘也有过几面之缘,想要问问,她是否知晓?” 陈泊和慧明对视一眼,同时一愣。 皇后娘娘还没有回宫? 难道说,他们刚才在外面听说的,青峰庙的大火,真的将娘娘烧死了?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这次多谢陈公公了。”看了两人一眼,阮绵绵见那宫女已经出来,带着她离开了冷宫。 604 深心 出了冷宫,阮绵绵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一会儿你且在冷宫里面守着,陈泊和慧明那边一有动静,记得前来禀告!” 随她一起进了冷宫的宫女点头,阮绵绵则带着外面候着的那名宫女,慢慢地向御花园那边走去。 冬日的御花园格外清静,除了正在整理花圃的宫人,倒也没有什么人。也是,这皇宫里,凤九幽只有她一个人。 而太上皇的那些妃嫔,年纪小的也已经有近二十。这样的天气,是不会到御花园来逛的。 寒冬腊月的,大雪纷飞。 若是太上皇身子挺好,现在当朝的不是凤九幽而是太上皇,就算是湖面结冰,相信那些妃子也会不顾寒冷出来转转,与太上皇偶遇一番。 阮绵绵笑着立在湖边,湖水倒影着灰蒙蒙的天空,她并不觉得冷。将披风的帽子戴在头顶,她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宫女。 “你若是冷,就先回宫。” 宫女站着摇头:“奴婢有武功,不冷。” 阮绵绵笑笑,也不多说。偶尔从她身边经过的内侍宫女见到她,都笑着打招呼,喊一声“新竹姑娘”。 神色是恭敬的,眼底却带着几分疑惑。 阮绵绵浑然不觉,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礼。不知过了多久,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抹粉色的衣衫出现在宫墙处。 “那可是方家的丫环?” 身后的宫女微微侧头看,随即收回视线:“回娘娘,那是方家大少爷的同房丫环。” 阮绵绵笑着点头,算着时间,这个时候,方辰也该到了方家。当方际看到那样的方辰,估摸着方庆阳,又有苦头吃了。 “恩,一会儿那宫女出宫的时候,你让人去跟着。”阮绵绵淡淡吩咐道。 宫女点头,直到远处那抹粉色的衣角看不到了,阮绵绵才收回视线。那晚在青峰庙的事情,虽然是有计划的。 可是禅房内的机关,却并不是在计划之内。甚至,连带着外面的金丝网,都是在意料之外。 倘若不是她恰好看到小矮人边涅,倘若不是边涅去而复返,将那片特殊的树叶给她,或许她真的会葬身在那一场大火中。 好在这一次,她和凤九幽都是有备而来,才不至于被逼到死角。绝处逢生,她本不想吹那片树叶,却又不得不吹。 如此欠了边涅一条命…… 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望着盈盈荡漾着柔波的湖水,好半响微微一笑,眼底有了计较。 方紫薇带着稚儿从仁寿宫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粉色衣衫的丫环。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新竹和另一名宫女站在湖边。 她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温婉的脸上带着的忧色微微一怔,随即对稚儿道:“稚儿,你随我过去。” 稚儿看了湖边一眼,连忙跟着方紫薇走了过去。 阮绵绵立在湖边,背对着方紫薇。她似乎是在出神,眼神有些朦胧,不知在望着哪里。 后面是吱嘎吱嘎,脚步落在雪地上的声音。听着听着,阮绵绵勾起唇角,静静等着。 方紫薇看了稚儿一眼,稚儿浅浅一笑,眼底带着一抹算计:“稚儿见过新竹姑娘。” 阮绵绵慢慢转身,脸上带着一丝诧异,似乎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稚儿,随即,她的视线落到方紫薇脸上。 方紫薇披着浅蓝色的狐裘大衣,外面是痛同色的披风,带着帽子,只露出一张略微苍白的小脸。 那种淡淡的晃似病态的苍白之美,还有她身上的温婉柔弱之姿,在这样的寒冬腊月中,看着,那么弱不禁风,那么让人忍不住想要怜爱。 “没有想到,竟然在御花园中能遇到方小姐。”不等方紫薇说话,阮绵绵状似无意看了身边的宫女一眼:“方才看到有丫环进宫,莫不是太傅府出了什么事情?” 说罢,阮绵绵的视线,缓缓落到方紫薇后面站着的那名丫环身上。那丫环一愣,连忙向方紫薇身后躲了躲。 淡淡的柳叶眉稍稍一蹙,又快速松开。望着站在湖边面带疑惑之色看着她的新竹,方紫薇心中诧异。 新竹这个丫头,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 稚儿见状,小脸上生出几分怒气:“新竹姑娘,见了我们郡主,你为何不行礼?” 阮绵绵在心中冷笑,心想这一对主仆这双簧可唱得真好。想要让她行礼,她方紫薇这辈子也没有那个资格! 微微勾唇,阮绵绵的视线越过方紫薇,落到躲在她身后的丫环身上,状似无意地问身边的宫女:“翠竹姐姐,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凤九幽安排在她身边的宫女,都是极其伶俐聪明的,见状连忙道:“新竹,你刚说太傅府中出了事,否则方家大少爷的同房丫头,不会直接进宫找方小姐!” 稚儿听着一口一个方小姐,脸上的怒气越来越重:“新竹姑娘,你什么意思?你虽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可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安宁郡主!” 阮绵绵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望着稚儿,又转头问翠竹:“翠竹,皇上什么时候,封过郡主了?” 翠竹非常配合地摇头:“翠竹不曾听过,不过太皇太后那边,倒是有过旨意。” 阮绵绵轻轻颔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太皇太后那边的旨意,难怪我不知道。” 言下之意,她对太黄太湖那边的旨意,完全不知道。更让稚儿认为,她对仁寿宫那边,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样的话,她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敢在她们郡主面前说。稚儿气的面色绯红,瞪着阮绵绵。 “新竹姑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太皇太后的懿旨,都不放在眼里!” 阮绵绵颔首浅笑:“哪里哪里,新竹许久不曾出过九幽宫,而且皇上对九幽宫戒备森严,新竹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还望” “新竹,你之前不是说,太傅府出了事吗?我听说之前青峰庙那边,就是皇后娘娘娘亲那边出了事,而且那事……”翠竹在这个当口开口。 方紫薇含笑道:“新竹姑娘和翠竹姑娘似乎还有话要说,本郡主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两位慢聊。” 也不等阮绵绵这边开口,方紫薇看了稚儿一眼,带着身边的丫环,快速向皇宫大门口走去。 阮绵绵看着她略微慌乱的背影,唇角缓缓扬起:“呵呵,再不走,方庆阳怕是真的就没命了。” 站在她身边的翠竹道:“娘娘为何不拦下方小姐,方庆阳恶贯满盈,他那样的人,就该死。” 阮绵绵笑着道:“方庆阳确实恶贯满盈,死不足惜。不过这个时候,他还不能死。” 翠竹不解,阮绵绵淡淡道:“若是他死了,谁又惹事让方紫薇分心?” 605 情忠 翠竹一愣,诧异地看着皇后娘娘。那种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诧异之色,带着狠狠的震惊。 阮绵绵笑着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直接向九幽宫的方向走去。留下后面神色略微呆滞的翠竹,兀自迎风而立。 好半响,翠竹才从刚才皇后娘娘的话中缓过神来。那会儿阮绵绵已经走远,只能看到一抹浅色的背影。 翠竹望着那抹浅色背影,看着那抹背影一点点融入那白雪之间,脑海中回旋着皇后娘娘的话。 忽然,她露出一抹笑容来。那笑容,有舒心,有欣慰,有释然,有不敢置信。 谁敢相信呢,一直以为,皇后娘娘淡然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待在九幽宫中看书赏景。 却没有听到今日,她竟然看到一个格外不同的皇后娘娘。 原来那样清雅淡然的女子,狠起来,竟然比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狠上几分呢。 宫中的女子,倘若对别人不狠,那就是将自己往火坑中推。她是皇上身边的宫女,在新竹蓉玉蓉和没有回来前保护娘娘安全。 虽然知晓皇后娘娘轻功极好,不过一直没有见过皇后娘娘对谁动手。也一直以为,皇后娘娘软弱可欺。 原来并不是软弱可欺,而是懒得搭理。一旦动手,便会如同皇上那般,狠厉到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也难怪,皇上这么多年来,单单对皇后动了心。 翠竹笑笑,快步追了上去。 这边回到太傅府的方紫薇,下了马车带着稚儿和后面的丫环,走得比较急。一边走一边问情况:“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环急得红了眼:“小姐,小少爷回来了,可是这会儿浑身是伤的躺在房中,老爷知道了,当时就晕过去了。” 方紫薇听着,连忙问:“那大少爷呢?” 丫环哭着道:“老爷原本已经遣人去祠堂让大少爷回房的,可是刚说完,老爷就看到子书背着昏迷不醒的小少爷回来,晕倒醒来之后,将大少爷又送去了祠堂!” 方紫薇眉心紧促,不再言语。 等到到了方辰的院子,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人。看到她回来,像是看到了救星。 “小姐,您回来了。”管家李叔看到她,连忙迎了过来。 然后望着看着大夫给小少爷把脉的老爷,对方紫薇道:“小姐,您快去劝劝老爷吧,都在这边守了两个时辰了,昨天一宿没睡……” 说着说着,李叔眼眶都红了。 方紫薇瞧着,连忙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爹爹。”看着一夜似乎苍老了十岁的父亲,方紫薇鼻尖一酸,在他身边跪了下来。 方际眨了眨眼,看到方紫薇,带着血丝的眼底划过一丝暖意:“紫薇啊,回来了。” 方紫薇点点头:“爹爹,您一宿未睡,先回去休息会儿?小弟这里,我看着就是。” 方际摇摇头,叹息道:“为父不困,到时你一个女孩家家,每天来回于皇宫和府中,要多注意休息。紫薇,回房去吧。” “爹爹,我不累,我在这里守着小弟。”说罢,方紫薇看着外面的丫环家丁,一眼望去,父亲的那些夫人都没有过来,微微差异。 李叔似乎猜到了她在看什么,小声道:“老爷讨厌那些夫人哭哭啼啼的,都赶回去了。” 方紫薇颔首:“李叔,让他们都下去吧。” 等到只剩下她和父亲方际之后,方紫薇才温和地开口:“爹爹,青峰庙那边的大火,与小弟无关,爹爹无需太过担心。” 方际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躺在床上的方辰:“辰儿是去求见绝尘师太的,自然不会纵火。可若是被有心人有意为之……”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方紫薇一愣,连忙道:“爹爹此话是何意?” 方际的视线缓缓落到方紫薇脸上,眼底神色闪烁:“青峰庙不是别的庙宇,而且你大哥……哎,你大哥做的那些事!” 方紫薇的眉心紧紧蹙起,望着方际道:“爹爹,据我所知,大哥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绝尘师太身边的人。而且绝尘师太身边有暗衣骑保护,大哥想要靠近,几乎不可能!” 方际道:“是不可能,可是凡是没有万一!原本爹心中也心存疑惑,可是等到真正弄清楚之后,才知道你那个那个不孝子!” “大哥如何?”不知为何,方紫薇心头窜出一股凉意。 方际冷声道:“他如何?暗门给他的教训他并没有记着,越发变本加厉!爹派人去查过了,当日那名道姑,就是绝尘师太身边的一名道姑!” 方紫薇震惊:“爹爹,不可能的!” 方际道:“爹原本也以为不可能,可是那个不孝子,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垂涎绝尘师太的美色!不知借着何人之力,竟然买通了在绝尘师太院落当值的小道姑。” “那小道姑找了个理由,将绝尘师太偏下了山。”说到这里,方际眼底神色阴鸷,望着方紫薇道:“那个畜生,他是要害死我们整个方家!” 方紫薇听得惊心动魄,眼神微微呆滞。看到父亲满脸怒气,想着大哥的事情,不由越发烦闷。 大哥一直不学无术她是知道的,可是让他对绝尘师太下手,他绝对没有那个胆子。只能说,是谁在暗中利用了大哥,所以才会导致现在方家步步惊心。 方紫薇缓神,轻轻拍着方际的背脊:“爹爹,您不要动怒。现在方家还要靠您,紫薇今日进宫,听闻太上皇身子好了些。” 方际微微一愣,望着方紫薇道:“明清宫那边已经很久没有任何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方紫薇抿了抿唇道:“爹爹,如今皇上回宫了,自然会去明清宫那边看望太上皇。紫薇只是让人跟着过去探探消息,以备不时只需。” 方际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他知道女儿从小就很聪明,而且也特别能隐忍。很多事情,她从来不会说出口,可是心中有计较。 “紫薇,听爹说,无论如何,不要招惹皇上!”方际皱着眉头道。 方紫薇想着今日在宫中,她在仁寿宫向皇上请安被皇上直接无视,眉头微蹙,又快速松开,温和地道:“爹爹教导,紫薇谨记于心。” 方际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叹口气道:“紫薇,你的心思,爹爹知晓。可是你要知道,如今的皇上不是太上皇。” 方紫薇微微一愣,却不开口。细长的睫毛微微吹着,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绪。 “如今的皇后,也并非是当年的梅妃娘娘。”方际似乎陷入了回忆,话并没有忘记跟女儿说:“梅妃当年不争,是因为已经无法去争!” “当年太上皇确实喜爱梅妃,比之当今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当年的太上皇虽然宠爱梅妃,心底还是不甘只宠爱一个女子的。” 顿了顿,方际道:“可是当今皇上不同,当今皇上对皇后,情有独钟。若说天下美人,除了当今皇后,怕是没有哪个女子的容颜,能够入得了皇上的眼。” 方紫薇微微一笑,笑容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也听不出任何不满,是她一如既往的温婉恬静:“爹爹说的,紫薇都知晓。当今皇上的容颜,已是天下少有。而且当今皇上,并非只注重相貌之人。” 方际微微颔首:“皇上若是注重皮相之人,整个后宫,这会儿又怎会只有皇后一人?一个女子容颜再美,就如同窗外盛开的寒梅,也只是一个季节。等到花季过了,来年春日,会有更多的鲜花盛开。以貌侍君,绝不长久。” 说罢,方际望着女儿方紫薇道:“自古以来,后宫里面冤魂无数。紫薇,你是爹的女儿,爹不想你趟后宫那趟浑水。后宫确实是稳定朝政的一大基础,可是要看执政者是谁。” “爹当年反对你进宫,便是看到了当今皇上的态度。而你执意进宫,哎!”方际叹了口气,温和地道:“如今好不容易出宫,紫薇,爹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寻一个好良人。” 细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方紫薇袖口中的手微微一紧。她依旧温婉地望着父亲方际,温顺地点头:“爹爹,紫薇知错。” 方际欣慰地笑了笑:“好孩子,天下男儿有很多。皇上确实是天下难得的好丈夫,可是身份摆在那里,不会是一个最佳良人的选择。” “如今的后宫虽然只有皇后一人,可是过不了多久,等到边塞国的使者进宫,整个景陵城,又要热闹起来。介时,皇后娘娘怕是又要寝食难安了。” 方紫薇温顺地点头:“爹爹说的是,与其嫁帝王,不如则良胥。” 方际非常满意地点头:“难得你能明白这点,听你这样说,爹爹就放心了。” 方紫薇含笑道:“爹爹去休息会儿吧,小弟紫薇看着。若是等到小弟醒来,看到爹爹这样憔悴,按小弟的性子,一定会自责的。” 方际看了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方辰,见大夫已经把脉完毕,遂点头道:“也罢,爹出去透透气。” 出了房间,方际问后面的大夫:“辰儿情况如何?” 大夫恭敬地道:“老爷切勿担心,小少爷状态良好。之前有过摔伤,不过都已经处理过,而且处理的很好。” “老夫已经开了方子,按照这个药方让人去抓药,给小少爷去去寒,再好好修养,小少爷会好起来的。”说着,大夫将药方递给方际。 方际将药方交给身边的李叔,李叔直接去让人随着大夫的药童去抓药了。 送走大夫,方际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前是怒放的寒梅,傲然俏丽在枝头。他脸上神色沉沉,心事重重地向祠堂走了过去。 606 反目 祠堂内,方家大少爷方庆阳整个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他身上的伤口虽然经过包扎,不过这会儿血迹还是渗了出来。 “方庆阳,当日你是怎么说的?”暗沉的祠堂中,除了方庆阳,竟然还有另一人。 那人一身黑色衣袍,从头包到脚,双手也藏在黑袍中,浑身上下,看不到半点儿肌肤,声音略微嘶哑。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方庆阳,听到这个声音,一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他一动,牵动身上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手比嘴巴更快一步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方庆阳快忙跪好。 “庆阳知错,请黑大人恕罪!”哪里还是刚才奄奄一息的方庆阳,身上虽然有伤,可是眼底的神色却非常亮。 黑袍人盯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方庆阳,啧啧感叹道:“方际到真是一个好父亲,竟然将你打成这样!” 声音中的讥讽嘲弄,不言而喻。 方庆阳嘴角抽搐,恭敬地道:“父亲一心向着方辰,而我自从被暗门的人废了之后,他对我更加不关心!” “今日没有将我打死,已经非常仁慈了!”说这话的时候,方庆阳的眼底,满满的都是恨意。 黑袍人瞧着满脸恨意的他,嘶哑地笑道:“呵呵,都说太傅大人为人正直,对朝廷衷心一片。方家又是百年世家,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和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 方庆阳丝毫不介意黑袍人的挑拨,反而是赞同地点头:“黑大人说的不错,虎毒不食子!从今日起,我方庆阳再也没有父亲!” 黑袍人听着笑着问:“哦,是吗?” 方庆阳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狠狠道:“从小到大,他夸奖的都是方辰。从小到大,挨训挨骂的都是我方庆阳!” “明明我才是嫡出的儿子,我才是方家的长子。可是他方际对那个小妾所出的方辰,比对我这个嫡长子好上千百倍。” 脸上尽是嫉恨之色,方庆阳道:“黑大人,青峰庙的事情,是我办事不利。求黑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杀了绝尘师太!” “呵呵!”黑袍人一声冷笑:“杀了绝尘师太?” 鄙视不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庆阳,黑袍人冷冷道:“你连真正的绝尘师太在哪里都不知道,竟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方庆阳一愣,显然惊讶不小:“黑大人,您说什么?什么叫做,我连真正的绝尘师太在哪里都不知道?” 黑袍人冷哼道:“你若是知道,青峰庙的事情,就不该是现在这样!你可知道,那日用让人先奸后杀的,再将尸体摆在禅房的那个绝尘师太,根本就是之前和打点的小道姑!” 方庆阳一愣,身子直接软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那日我明明看清了,是绝尘师太的!” 他虽然不曾和绝尘师太有过接触,可是绝尘师太的画像他是有的。而且身边有人见过绝尘师太,也是认识的。 准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杀错了人。而且那日将绝尘师太骗出来的那个小道姑,才是和他接头的小道姑。 黑袍人盯着不敢置信的方庆阳,讥讽道:“井底之蛙,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皮面具吗?” “若是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之前阮家的四小姐阮绵绵,那张惊世容颜,就是用人皮面具挡着的!” 方庆阳一惊,阮绵绵他是见过的,那个木讷呆滞的四小姐,他虽然好色,可是那样呆滞的女人,他真是一点儿兴趣都没。 不过后来听说她就是暗门的门主,而且还是一个绝代佳人…… 想起从前见到的那个记忆中模糊不清的面孔,被断了子孙根的他,对阮绵绵这三个字,都是恨之入骨! “就因为你的失误,主子所有的布置都功亏一篑!如果那日被你所杀的人真的是绝尘师太,阮绵绵在禅房内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崩溃!” 如果那天阮绵绵看到绝尘尸体的尸体,怎么可能还有经历去思量着从哪里避开金丝网? 如果阮绵绵真的死在了大火中,凤九幽也应该已经崩溃。而那个时候,要杀凤九幽,便是最佳时机。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方庆阳的疏忽大意,所有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你说,你是不是该死呢?” 黑袍人说这话的时候,昏沉的祠堂中,蒙上了一层阴森恐怖之气。 方庆阳听着,身体在瑟瑟发抖,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哀求道:“黑大人,黑大人,求求您,求求您跟主子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黑袍人一步步走近他,每走一步,方庆芳便觉得离死更近一步,他知道哀求已经不能得到宽恕,只能下意识地,向后退。 “黑大人,黑大人,求求您,求求您……”一边后退,一边哀求。 身上的绷带早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红,方庆阳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想着到底如何才能保命。 “黑大人,求求您了!求您饶命,饶庆阳一命!” “黑大人……” “你这样无用的人,你觉得主子有什么理由绕过你?”黑袍人阴沉地笑着,声音越发森冷。 方庆阳面色煞白,嘴角都是鲜血,还没来得及再哀求,身体忽然被一股吸力从地上吸起,再狠狠地摔了出去。 “砰!”的一声摔倒在三步远的地上,方庆阳都不敢大呼出声,只是捂着腹部,哀求道:“黑……大人,饶命……” “饶命?”黑袍人再一次一步步走近他,一边走一边阴沉道:“我饶过你,谁饶过我?” 方庆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黑大人,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一次,最后……最后一次!” 黑袍人低哑地笑着,抬脚欲将方庆阳再次踢飞。不过他的脚在半空中忽然收了回来,望着趴在地上的方庆阳。 “好,再给你一次机会!”黑袍人阴沉地道:“这一次,可不是要你去取绝尘师太的命,而是想办法,将皇后娘娘引出宫!” 方庆阳闻言一喜,还没说话就听黑袍人道:“记住,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若是有第三人知晓,你该知道后果!” 方庆阳艰难地跪起来,望着黑袍人吐出一口鲜血:“庆阳知道!” “对了,你若是那么狠方际,和你那个弟弟,为何不干脆趁着这个时候,直接杀了他们?”黑袍人阴阴一笑,化为一阵阴风,消失在祠堂中。 他消失不过片刻,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方庆阳趴在地上咬牙看着门口的方向,眼底是浓浓的恨意和杀意。 607 地道 “老爷,让大少爷起来吧,他身上的伤很重!”外面传来李叔的声音。 祠堂里面的方庆阳,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阴狠地盯着门口,好半响,才将脸上的恨意隐藏下去。 祠堂的大门被人推开,昏暗的祠堂内,方庆阳因为外面光线的刺激,连忙伸手捂住眼睛。 方际看到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儿子方庆阳,心中一痛。可是威严的脸上,依旧满脸怒色。 “不是让你跪着吗,怎么趴在地上?”方际冷声质问。 趴在地上的方庆阳脸上尽是灰白之色,身上的绷带这会儿血迹越发浓烈起来。 李叔见状,连忙过去将地上的方庆阳扶了起来:“老爷,大少爷身子很虚,不能再跪了!” “老爷,大少爷已经知错,您就原谅大少爷这一次吧。”李叔跪了下去。 方际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叔,眉心紧蹙:“李成,你给我起来!不要替这不孝子求情!” “老爷,再这样跪下去,大少爷真的会……”李叔声音有些哽咽。 方际看着儿子方庆阳血迹斑斑的衣服,心像是被什么揪着,狠狠的痛着。他紧皱着眉头盯着方庆阳。 “庆阳,你真的知错了?” 垂着眉眼面色灰白的方庆阳有气无力道:“爹,庆阳真的……真的知错了。爹,庆……阳知错了。” 方际严肃的脸上神色缓和了几分,望着儿子方庆阳满身的鲜血,声音有些僵硬:“李叔,让人将大少爷送回房间,让大夫过去治伤!” 李叔松了口气,连忙将方庆阳背起,快步向方庆阳的院子走了过去。 方际站在昏沉的祠堂中,看着对面立着的方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好半响,他猛然屈膝,跪了下去。 什么都没说,只是跪在那里。闭着眼睛,似乎在是在忏悔着什么。 等他从祠堂出来时,天微微黑。他望了一眼皇城的方向,顾不得发麻的双膝,径自去了书房,然后带着李叔,快速出了太傅府。 在九幽宫中用过晚膳之后,凤九幽牵着正在歪歪扭扭走路的小九九出了九幽宫大门。阮绵绵随行,依旧是新竹模样的装扮。 “这个时辰了,准备去哪里?”阮绵绵压低了声音问道。 凤九幽牵着小九九笑:“去明清宫那边看看,或许能见到某个人。” 阮绵绵眼珠一转,算是明白过来。 到了明清宫,凤九幽带着她进了东殿。阮绵绵不想引起人怀疑,还是按照新竹每次所站的位置,在东殿寝宫的外间候着,让凤九幽带着小九九进了寝宫。 不一会儿,立在外面的阮绵绵看到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是方际。又想着凤九幽在九幽宫的话,不由微微勾起唇角。 方际看到她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在明清宫的东殿看到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新竹。 难道说,皇后娘娘在东殿?不是说皇后娘娘并未随皇上一起回宫吗,还是其实青峰庙的大火,并没有伤到皇后娘娘? 如果真是这样,他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于是,方际脚步微微一顿,看着新竹温和地道:“竟是新竹姑娘。” 阮绵绵笑着恭敬地回道:“新竹见过太傅大人!” 方际温和地笑着,望着新竹道:“这个时辰,新竹姑娘在这里,莫不是皇后娘娘在给太上皇请安?” 阮绵绵脸上露出继续愁容来:“不是,娘娘尚未回宫,奴婢在这里,是因为皇上带着太子殿下在里面。” 方际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忽然又提了上来。皇上和太子殿下都回宫了,怎么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还未回宫? 青峰庙的大火,那两具女尸,到底是谁?可是如果皇后娘娘还在,为何没有和皇上一起回宫?他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可是对着一个婢女,他实在不知能问出些什么。 笑了笑,方际道:“老夫还有事要面见太上皇,就先告辞了。” 阮绵绵笑着道:“太傅大人随意。” 不知为何,方际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可是仔细看,还是新竹,平时虽然接触不多,对于这个婢女的相貌品性,都还是知道的。 见没有任何异常,方际笑笑,快速寝宫方向走了过去,到了那边,便被候着的内侍拦住。 “太傅大人。” 方际望着内侍笑着道:“罗公公,老夫有急事要面见皇上,还望罗公公通传一声。” 站在这边的阮绵绵听着,不由笑了笑。这方际倒是个通透的人,知道里面凤九幽也在,连忙就改了口。分明是有事拜见太上皇,可是凤九幽到底是皇帝。 她还在轻笑,之前留在冷宫的那名婢女快速向她走了过来。那边方际正等着里面的人通传,倒也没有向她这边看。 “新竹姑娘。”宫女温和地喊她。 阮绵绵含笑点头,走近那名婢女:“怎么样?” 宫女笑着道:“果然如您所料那样,您离开不一会儿,陈泊就也就离开了冷宫。” “可是出宫了?”阮绵绵淡淡问。 宫女点头:“是的,而且还是换了一身衣服出宫,通过给御膳房送蔬菜的一个管事那里,找了个借口离开的。奴婢刚过来的时候,他才刚从外面回来。” “可是去了太傅府?”阮绵绵继续问。 宫女微微摇头:“倒不是去的太傅府,而是……” 见宫女迟疑,阮绵绵诧异:“怎么了?” 宫女连忙垂眸道:“陈泊去的是世子府。” 阮绵绵微微一愣,竟然是世子府。她忽然想到一个人,按照时间来算,带着若琳郡主的韩风他们,这会儿应该也已经进了景陵城。 “见的是什么人?”阮绵绵淡淡问。 宫女恭敬道:“是世子府的一个管家,只是将今日您去冷宫的事情说了一遍。那管家听了后,什么都没说就回去了。” 阮绵绵点点头,示意宫女退下。她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紧闭的东殿寝宫大门。不知何时,方际已经进去了。 天空灰蒙蒙的,阮绵绵想了想,心中的疑惑决定还是明日再去弄清楚。 “冷宫有一条地道,是直通世子府的。”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她身边。 阮绵绵没有任何意外,看着忽然出现的无须道:“冷宫的地道直通世子府?我被喜赜用幻术带到西流国去之后,凤长兮不是也离开了景陵城吗?” 无须道:“那条地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只在你昨天注意到的前面一天。具体的事情,还不太清楚。” 阮绵绵的眉头跟着皱了起来,难道,真的是凤长兮吗? 和方紫薇有联系的人,会是凤长兮吗? 凤长兮不会和西流国的人合作,可是方紫薇是景陵城人,还是太傅之女。他们两人合作,并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她又不想去相信,凤长兮不会不明白,方紫薇那样的女人,看似温柔无害,可是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在盘算些什么,谁能摸得准? “若琳郡主可到景陵城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无须点头:“今日一早到,见了凤长兮!” 阮绵绵点头,难怪今日一早去仁寿宫没有看到凤长兮。 “有人来了。”说罢,身边无须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阮绵绵蹙眉,视线落到从右面拐角处过来的男子。男子穿着水蓝色的锦衣长袍,乌黑的发丝用一支白玉发簪高高束起。 “新竹见过三殿下!”竟然是凤子旭。 凤子旭笑看着新竹,笑容温和地道:“新竹姑娘在这里,皇上和娘娘,都在里面?” 新竹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恭敬地道:“皇上和太子殿下在里面给太上皇请安,刚才太傅大人过来,这会儿也在里面。” 凤子旭眉梢微微上扬:“太傅大人来了?” 阮绵绵点头:“刚到一会儿,刚进去。” 凤子旭眼底露出几许忧色来:“是吗?父皇喜欢清静,今日这么多人,本殿下还是明日再来吧。” 阮绵绵含笑点头:“三殿下好走!” 凤子旭笑笑,也不多说,沿路返回。阮绵绵再看看,无须也已经离开了。看凤子旭刚才的神色,估摸着是因为方庆阳的事情,想过来给方家求情吧。 方际那么多学生中,凤君熙和凤子旭是最得他心的。之前凤君熙是太子,方际并没有将女儿方紫薇需配给凤君熙的意思,分明就是知晓,最后坐上这个皇位的,不会是凤君熙。 太上皇身边的老臣如今不多,方际恰好是其中一个。当年太上皇有意立凤九幽未帝的心思,方际定然是已经猜晓。 若是不知道,当时凤君熙是他最得意的门生,而女儿又是景陵城第一才女。按理来说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任何理由不联姻。 她想到这里,不由想到后面凤九幽封基,方紫薇入宫选秀,再成为云妃。 她想到这里,不由想到后面凤九幽封基,方紫薇入宫选秀,再成为云妃。她当时虽然并未出宫,也知道方际当时极力反对方紫薇入宫。 方际为人正直,确实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方家百年书香世家,方际似乎也一直刻意保持着中立的姿态。那种姿态,几乎是静默到让人遗忘。 许久,阮绵绵想起曾经顾青儿的话来。 “自始至中,方家与我们顾家,一直都是对立,实则,方家暗中,早已经是你的势力。因为,十岁那年,你便与方家方紫薇,订下了亲!” 朝廷和方家的关系,顾青儿当时已经必死无疑,人之将死,其言也真。 那个时候顾青儿以为她是凤九幽,才会那样说。但却不知掉,她竟然就是顾青儿口口声声可怜自作自受的软绵绵。 608 一体 “抱抱!”随着这温温软软一声,阮绵绵的腿小九九从后面抱住。 阮绵绵一愣,弯腰将小九九从地上抱了起来。下意识看向身边,却没有看到凤九幽。东殿寝宫的大门依旧紧闭,只有小九九一人出来。 “太子殿下怎么一个人出来了?”阮绵绵用新竹的口吻问小九九。 小九九眨巴眨巴乌黑的桃花眼,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似乎比较疑惑,又扭过小脑袋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人一般。 阮绵绵贴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小九九,我是娘亲哦,不过要叫我新竹姑姑,懂么?” 小九九张着小嘴儿盯着她,似乎比较疑惑,还有些探究。将小脑袋埋在她怀里,咯咯直笑着:“娘……” 阮绵绵连忙背着身子捂住小九九的小嘴儿:“叫新竹姑姑!” 小九九眨巴眨巴眼睛,学着她那样四下看了看,奶声奶气喊道:“新竹姑姑!” 阮绵绵笑了笑,问小九九:“太子殿下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小九九小大人般的摇头晃脑:“跪着的!” 跪着的?方际现在肯定是来未方庆阳求情,自然是要跪着。 “一个人不好,小九九出来陪着。”小九九学着她刚才贴着他耳朵那样,奶声奶气地道。 阮绵绵听着不由好笑地看着小九九,快速在他粉嫩的面颊上吻了一下:“那新竹姑姑现在带太子殿下回宫好不好?” 小九九忙不迭点头,摸了摸肚子:“饿!” 整个皇宫已经点起了宫灯,这会儿已经入夜。方际进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会儿还跪着,显然里面的形势算不得很好。 “好,新竹姑姑带太子殿下回九幽宫吃好吃的!”抱着小九九,阮绵绵走到旁候着的内侍那边。 罗公公看到他们,连忙行礼:“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小九九冷傲地仰起下巴,奶声奶气道:“跪下!” 罗公公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去。 阮绵绵瞪了咯咯直笑的小九九一眼,温和地道:“罗公公,太子殿下饿了,若是皇上问起,就说新竹带太子殿下先回九幽宫了。” 罗公公连忙应声,恭送太子殿下那个小祖宗。 小九九窝在阮绵绵怀里,使劲儿爬上肩头,冲着那边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罗公公挥挥小手,奶声奶气道:“不许起!” 阮绵绵伸手,捏了捏小九九粉嫩的小脸儿,压低了声音道:“小九九,胡闹!” 小九九窝在她怀里奶声奶气道:“父皇说……为人君者” 阮绵绵有些恶寒地看了小九九一眼,看得小九九将后面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话,直接给忘了,母子两人大眼瞪小眼。 回到九幽宫,阮绵绵让小厨房的宫女给小九九准备吃食。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的轻,有的重,而且人数在五个左右。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新竹、蓉玉蓉和三人,后面是韩风和流焰。 新竹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面容的皇后娘娘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们在宫外听说青峰庙出了事,原本是直接回宫的几人,直接去了一趟青峰庙,耽搁了时辰,所以这时候才进宫。 “娘娘?”新竹试探性的喊道。 阮绵绵转身走到屏风后面,再出来时,已经是那张惊世容颜。哪怕是穿着和新竹一模一样的衣服,也掩不住她身上清冷风华的气质。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新竹哭着喊道。 蓉玉蓉和也是一惊,快速跪了下去。韩风松了口气,虽然他是最知情的,不过没有亲眼看到皇后娘娘安好,他还是担心的。 倒是流焰冲着阮绵绵行礼之后,温和地道:“娘娘,边塞国的使者今晚到景陵城,准备明日一早入宫面圣!” 阮绵绵浅浅一笑,看着流焰道:“这消息你该去告诉皇上,而不是告诉我!” 流焰垂下乌黑的睫毛,笑着道:“娘娘和皇上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告诉谁都是一样的。” 言下之意,不论是告诉皇上,还是告诉娘娘,都是告诉了他们两人。而且,也表示了,在他流焰心中,告诉娘娘,就是告诉了皇上。 在内心深处,他对皇上和娘娘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怀疑。 阮绵绵舒心一笑,看着垂眸含笑的流焰道:“呵呵,流焰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说罢眼眸一转落到新竹身上,又看向流焰:“看来我们的流焰大人是有些等不及,想要抱得美人归了。” 新竹面颊刷红,流焰的身子也是微微一颤,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娘娘。 阮绵绵心底暗笑,一直以来在皇宫中,她在众人面前都是淡漠淡然的,偶尔笑笑,也都是云淡风轻般,很少开玩笑。不过现在,她倒是喜欢这种轻松玩笑式的口吻。 “娘娘!”新竹面颊绯红,快速瞟了一眼对面的流焰,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又是害羞又是紧张。 看着两人的羞色,阮绵绵笑着道:“等皇上回来,到时候给你们两人赐婚!我记得在西城长兴街,有一处不错的府邸,到时候让皇上赐给你们!” 流焰和新竹同时一愣,连忙道谢。 阮绵绵却已经抱着小九九进了里面寝殿,留下外面新竹和流焰,又是羞色又是开心地对望着。蓉和和蓉玉瞧着,抿嘴直笑,快速跑了进去,不打扰两人的眉目传情。 韩风伸手怕了一把流焰的肩膀,含笑道:“流焰,恭喜了!” 流焰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羞赧:“多谢韩统领!” 韩风哈哈一笑,扫了面颊绯红的新竹一眼:“娘娘这话说的不错,流焰你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流焰脸上也升起淡淡的红霞,韩风看着又是哈哈大笑,想着还有事,便让宫女告诉皇后娘娘一声,自己先离了。 “参见皇上!” 凤九幽回来的时候,小九九已经睡着了。寝宫内很安静,他到了门口看到外面候着的是蓉玉和蓉和,挑了眉梢:“新竹在里面?” 蓉玉蓉和两姐妹点头:“担心娘娘冻着,刚送暖壶进去。” 凤九幽轻轻“恩”了声,推门而入。里面估摸着时间的新竹,听到外面那一声“参见皇上”,连忙退了出来。 “奴婢参见皇上!”新竹连忙道。 凤九幽微微颔首,淡淡问:“娘娘呢?” 新竹连忙道:“娘娘正在里间看书,正等着皇上。” “恩,下去吧!”凤九幽淡淡道。 新竹点头,拉上门快速退了下去。 凤九幽忽然开口道:“等等!” 已经拉上门的新竹,诧异地将门推开,看着整望着她的皇上,心底有些惴惴然。 风九幽蹙蹙眉,淡淡道:“罢了,无事,你先退下!” 新竹莫名其妙,快速退了出去。 609 告饶 听着脚步声,阮绵绵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稍稍侧头,就看到凤九幽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走了过来,唇角噙着一抹熟悉的笑容。 “回来了。” 凤九幽走到她跟前,伸手顺势一拉,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习惯性地吻了吻她的面颊:“这么晚了还看书,在等我?” 阮绵绵笑着道:“自然。” 看着她明若秋波的瞳孔,凤九幽眼眸沉沉,划过额头的吻,一点点下移:“让梧爱久等了,现在正好补回来。” 阮绵绵面颊一红,凤九幽眼底的神色,她再熟悉不过。连忙伸手挡住凤九幽的眼睛,再微微后靠,避开两人的接触。 “九幽,我有事跟你说。” “哎,凤九幽,呵呵……”阮绵绵笑得面颊绯红,却又抵不过凤九幽的无奈行径:“好了好了,不要闹了,痒呢。” 一边躲避一边咯咯直笑,可是根本退无可退,在凤九幽怀里扭来扭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样子的动作,让凤九幽眼底的神色越发厚重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接被他压在了软榻上。 “九幽,等会儿……”阮绵绵连忙道。 凤九幽笑着直接扑了上去,含住她甜甜的唇:“还要等会儿?” 阮绵绵连连点头,小手落在凤九幽的脸上,努力让他移开唇:“真的有事跟你说,而且很重要。” 眉梢微微挑起,凤九幽眸色幽幽道:“还有什么,比你给我再生个孩子更重要?” 阮绵绵一愣,她这一愣神,凤九幽的唇,再次贴了上来。手已经不规矩,声音略微粗重,还有几分暗哑。 “不是想要个孩子吗,不努力怎么行?” 他吻了吻,阮绵绵脸红,却又快速回神,努力保持清醒:“九幽,你听我说,是关于流焰和新竹的婚事。” “流焰也不小了,新竹也该嫁人了,边塞国的使者到了之后,怕是又难得安宁。他们两人的事,我想越快越好。” 不等凤九幽开口,阮绵绵快速说完,再静静地看着他。 凤九幽笑着吻着她的眉眼声音暗哑低沉:“随你,不过边塞国的使者已经进京,明日就会进宫面圣!” 阮绵绵有些难耐,却又努力咬牙道:“不是边塞国的长公主还没到么?” 正在专心吻着她的凤九幽诧异地抬起头来,望着她:“你知道?” 阮绵绵笑着扭动了一下身子,含笑道:“自然知道,别忘了,我可不是笼中鸟。” 凤九幽来了兴致,将她搂在怀里沙哑着嗓子:“那你倒是说说,还知道什么?” 阮绵绵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卡彦不是在你手中吗?卡敷莲却不知晓,之前这两姐弟是有过节的,卡彦给卡敷莲的教训也有很多,一时半会儿得不到卡彦的下落,卡敷莲不会轻易进京。” “凤君熙你也说过,如今他疑心甚重,与卡敷莲又是一体,卡敷莲忧心之事,他自然也会忧心。甚至,会比卡敷莲更加忧心。” “凤君熙和卡敷莲夫妇,在青峰庙的事情上,若是得逞,便会将整个事情推到卡彦四王子卡彦身上。卡彦不是鼠辈,而且手段阴狠,比之卡敷莲有过之而无不及。” “卡彦竟敢一人先行进入景陵城,显然在景陵城中,或者是在皇宫之中,有他的内应。”阮绵绵淡淡道:“而这个内应,单凭卡彦这次被抓来看,他压根儿就是一颗被废弃的棋子。” “甚至,到了现在,他都不知晓,宫中与他达成协议的人,到底是谁!”说罢,阮绵绵望着凤九幽,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九幽,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凤九幽挑眉:“难道梧爱知道,卡彦在宫中的内应是谁?” 阮绵绵微微一愣,随即似笑非笑地盯着凤九幽,并不说话。 凤九幽蹙眉,盯着她,甚至侧头,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小嘴,暗哑着嗓子问:“怎么不说了?” 依旧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凤九幽,不过这次,阮绵绵却开了口:“卡彦就在你手中,想要知道什么,严刑拷打,不信问不出来。” “问题是,那个人,连卡彦都不曾见过,怎么会知晓?”凤九幽懒懒道。 阮绵绵很好地笑着打趣他:“是吗?连九幽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而且我都没有见过卡彦,更加不知道了。” 凤九幽低低地问:“真不知道?” 阮绵绵连忙侧头,同时一个翻身同背对着他:“不知!” “真的不知?”邪魅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阮绵绵浑身汗毛倒立,连忙转身对着他。只是他身子刚刚动,腰肢已经被凤九幽扣住,一个翻身,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恩……九幽!”阮绵绵一声惊呼,凤九幽勾唇,邪魅的脸上带着几分深笑:“这样很好是不是?” 阮绵绵想着心事,既然边塞国的人明天就进宫,她哪里有时间提流焰和新竹安排婚礼?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她才刚一开口,凤九幽开始折腾。 连着两次,见她实在疲惫之后,凤九幽才停了下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满足地喟叹着:“还想要个孩子,就这样子,看来还需要点儿时间。” 阮绵绵浑身酸软地白了他一眼,要孩子不是要看时间来么,他这哪里是想要要孩子,是故意折腾她吧。 “还有力气冲我翻白眼?”刚停下来一会儿的凤九幽,再次扑了上来。 阮绵绵连连告饶,他哪里会听。 卧室中,灯光映射的墙壁上,两人的身影紧密相贴,没有任何缝隙。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幽大汗淋漓地搂着半醒半睡的阮绵绵柔声道:“梧爱,现在还有事情跟我说吗?” 阮绵绵抬不起眼皮,懒懒地缩在他怀里,软语嘟哝,他侧头细细听着,不一会儿眼底划过丝丝笑意,唇角缓缓勾起。 “怎么就不上当呢,你若是再答,我们还可以继续的……” 这声音,带着些许感慨…… 610 谢恩 阮绵绵还在梦中,模模糊糊察觉到有手游走在她腰间。她软软呓语了声,身子轻轻蹭了蹭,整个娇小的身子软软地窝在旁边人怀里。 凤九幽瞧着不由好笑,视线顺着锦被向下,落到她衣襟间的柔软处,双眸微微眯了眯。 “若不是今日还有事,真该再好好疼爱你一次!”他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将被她当做软枕的手臂轻轻收了回来。 拿过软枕垫在她小脑袋下,凤九幽笑着下床。 “进来吧!”到了外间,凤九幽淡淡道。 流焰带着内侍从外面鱼贯而入,开始替他更衣梳洗。 更衣梳洗完毕,凤九幽望着流焰道:“流焰,速去传子虚到御书房见朕。” 流焰点头,将余下的事情交给后面那些内侍,自己快速退了出去。 子虚赶到御书房时,哈欠连天,一边打哈天一边问流焰:“流焰,这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皇上怎么就起了?” 难不成,和皇后娘娘闹别扭了?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让皇上这么一早将他召进皇宫。 流焰温和地着:“流焰不知,宰相大人到了便知。” 子虚瞥了他一眼,看着流焰脸上一沉不变的浅笑,眼珠一转打趣道:“我真想再看看,新竹跟你勾怄气你那热锅上蚂蚁般的样子。” 流焰一怔,面颊浮起一丝红润来,快速抬眸看向前面不远处的御书房,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才道:“宰相大人,到了。” 子虚笑着看了看他,摇摇头,整了整衣服,随着流焰到了御书房前。 “都进来吧。”御书房内,传来凤九幽慵懒的声音。 “微臣参见皇上!”子虚恭恭敬敬行礼。 凤九幽抬抬手:“起吧,这里没有外人。” 子虚笑眯眯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望着皇上道:“皇上,这么早就让子虚入宫,不知所谓何事?” 凤九幽的眼神从旁边立着的流焰身上一扫而过,又看向子虚,慢条斯理地道:“边塞国使者,原本是定于今日进宫,是吗?” 子虚笑着点头:“是的,虽然他们的主子还没到,不过原本定好的时间,他们倒是遵守。而且据微臣所知,边塞国长公主的驸马,其实一早就到了景陵城。” 见皇上含笑斜睨着他,子虚连忙笑着道:“皇上,是凤君熙,一早便到了景陵城。” 凤九幽白了他一眼,懒懒地问:“卡敷莲到了哪里?” 子虚忙道:“今日晌午收到飞鸽传书,按照进度,明日正午应该能到景陵城。” “据说这位边塞国的长公主,性子泼辣,而且善妒。不精通政治,看手段狠辣。”凤九幽漫不经心道。 子虚点头道:“皇上圣明,据可靠消息知:边塞国长公主卡敷莲与三位王子夺嫡,主要是依靠其母后,边塞国王后,她是边塞国王后夺权的一枚棋子。” 凤九幽懒懒道:“既然如此,就让这枚棋子在未踏进景陵城前,多吃点儿苦头吧。” 子虚诧异:“皇上?” 这个时候让他们对卡敷莲下手,这个……这样子很容易激起两国战争呢。虽然和边塞国的这场战争,经过凤君熙的手,势必会开战,可也不是现在。 看着有些迟疑的子虚,凤九幽漫不经心道:“若不在城外多吃点儿苦头,凭着卡敷莲的性子和无脑,怕是怎样死在景陵城都不知道。” 子虚还是诧异,这个卡敷莲死了,岂不是更好?边塞国王后失去了这枚棋子,就要另选王子去夺权。 而现在在他们手中的边塞国四王子,便是边塞国王后夺权的最好选择。到底这位四王子,还是王后亲妹妹的儿子。 其余两外王子,都是别的家族的女人所生。边塞国王后,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的儿子,别的家族,去夺得那个位置。 见子虚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凤九幽懒懒道:“拦住她三日便可,等到流焰和新竹大婚后,再让她进宫。” 子虚一愣,流焰更加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皇上?”流焰快速跪了下去,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哪里不知道现在这个当口空出三天时间给他和新竹完婚,需要费多少精力。 “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好半响,流焰才哽咽着开口。 子虚听到,愣愣地抬头看着案桌后龙椅上的皇上。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流焰,连忙笑着道:“哈哈哈,好好好,莫说三天,就是拦住三十天,也是没问题的。” 凤九幽嘴角一抽,瞪了子虚一眼,子虚讪讪一笑,忙道:“流焰,你不是喜欢新竹喜欢了很久么,皇上现在成全你们,你该谢恩才是,为什么要皇上收回成命?” 傻了吧唧的孩子,子虚笑。 流焰忙道:“皇上,现在是非常时期,边塞国和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张了。这个时候若是边塞国的长公主在我们凤天王朝土地上出了问题,边塞国势必开战!” 凤九幽邪邪地笑着,示意子虚将流焰扶起来:“这一战,不过是迟早的事。刚才朕与子虚说的,你也都听到了。” “不让卡敷莲先吃点儿苦,她刚到景陵城若是就死了,这场战,只会打的更快!” “三日的时间,也够凤君熙前去搭救她了。”凤九幽懒懒地笑着,邪魅的桃花眼底尽是算计:“先将凤君熙调开两日,好好部署部署景陵城。” 子虚听着笑得像只狐狸:“皇上想要来个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 凤九幽懒洋洋地依着龙椅:“这只鳖被捉了两次,现在可警觉着。你们可要看准了,那只鳖,可不要认错了。” 子虚连忙点头:“一定不会认错!” “好了,流焰,今天你回去好好准备下,明日一早,朕与皇后,给你和新竹主婚!”凤九幽笑着道。 流焰已经呆在了那里,怔怔缓不过神来,凤九幽看了一眼墙角的沙漏,起身便向外走。 “时辰不早了,该去上早朝了。子虚,朕许你今日告病假,不用早朝!” 子虚闻之大喜:“多谢皇上,子虚这就去下套,让卡敷莲在景陵城外的郊区,好好冻上三日!” “愣小子,还不快谢恩,都快看不到皇上的背影了!”子虚拍了一巴掌旁边站着的流焰肩膀。 流焰吓了一跳,缓过神来之后,对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直直跪了下去:“流焰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倒是觉得,你还应该去九幽宫寝宫,等着娘娘起床,再去给娘娘多口几个头!”子虚笑眯眯地道。 流焰腼腆一笑,连忙起身,直接向外走去。 子虚看着流焰火急火燎的背影,不由失笑出声。 “都成双成对儿了,就本大爷还单着呢!”子虚笑笑,一边笑一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景陵城西街一条幽深小巷深处的院落,外面看起来非常普通,不过到了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 穿着深蓝色锦衣长袍的男子坐在主位上,正优雅地饮茶。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奇心情似乎极好。 “公主的车队,到哪里了?”温润尔雅的凤君熙,放下茶杯,问身边的侍卫。 侍卫连忙道:“回驸马,公主的车队,今日午时能到景陵城。” 凤君熙微微颔首,温和地道:“派人前去接应吧,路上注意点儿,若是发现四王子的人,格杀勿论!” 侍卫颔首,快速走了出去。 这个侍卫前脚出去,后面随后进来了一个侍卫。快速走到里间跪了下去:“驸马。” 凤君熙温和地看着地上的人,慢条斯理地问:“怎么了?” 侍卫恭敬道:“驸马,宫里传来消息,凤康帝偶感风寒,原本定于今晚的晚宴,推迟了。” 凤君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好看的眉梢微微蹙起,望着地上的侍卫道:“偶感风寒,推迟了?” 侍卫忙道:“是的,早朝的时候,原本好好地。可是到了后面,凤康帝开始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捂着嘴。” “怎么会呢?”凤九幽身子虽然自幼不太好,可是绝对不会虚弱到偶感风寒,连个晚宴都不能参加。 侍卫忙解释道:“驸马,我们的人注意到,今日早朝之前,凤康帝所吃的点心中,被人搀了东西。” “言下之意,中毒了?”凤君熙挑眉望着侍卫。 侍卫默不吭声,显然是默认。 凤君熙眼底疑惑重重:“不应该,凤九幽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中毒?还是说,他想要给本宫,准备一个鸿门宴?” “让人去查探下,那点心是怎么回事?”若是凤九幽那么轻易就能中毒,在那样的深宫大内,也不知死了多少次。 侍卫忙回道:“已经派人查清了,那点心原本是给太子殿下备着的,是太子殿下爱吃的。凤康帝如今就那一个儿子,宝贝的紧。所有的吃食,都会经过层层把关。” “最后一道关卡,便是凤康帝。”侍卫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还有,今日凤康帝在早朝之前,还召见了宰相子虚。” “然后子虚直接告了病假,连早朝都没有去。”说到这里,侍卫道:“驸马,凤康帝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凤君熙眼底一片幽暗,召见子虚后,子虚便告病假,甚至连同凤九幽,都感染了风寒,实则中毒。 这个中毒,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忽然,凤君熙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宰相子虚呢?去了哪里?” 侍卫道:“没有看到宰相大人出宫,估摸着还在宫里。” 凤君熙心头忽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起身凝眉道:“来人备马,本宫要亲自去接公主进京!” 611 心愿 九幽宫内,新竹面颊红红,眼睛也是红红的。这会儿跪在阮绵绵跟前,怎么扶也扶不起来,蓉玉蓉和瞧着,笑得眼眶发红。 “新竹,快起来吧。”阮绵绵过去拉她,新竹一边哭一边道:“娘娘,新竹想要留在娘娘身边。” 阮绵绵含笑望着她:“嫁人之后,你就是流焰的夫人了。流焰是一品带刀侍卫,跟随皇上左右,你呢,留在我身边,不是很合适。” 新竹着急道:“那……那我不嫁。” 阮绵绵瞪了新竹一眼,脸上的笑意隐去,神色严肃:“新竹,不可如此胡闹。你这样的话,若是被流焰听到,可有想他会有何感想?他可会难受?” 新竹扁着嘴抽泣道:“可……可是娘娘……娘娘,奴婢真的不想离开您。” 阮绵绵轻轻叹了口气:“新竹,九幽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住着,若是你愿意,每天都可以进宫,和怜儿一样。” 说到怜儿,阮绵绵已经近一年没有见过她了。只知道生了孩子,之前在西流国见到凤长兮,但是当时的情况,她并未提及。 “娘娘?”新竹哭得泪眼模糊。 阮绵绵伸手扶着她:“快起来吧,这寒冬腊月的,明天就要大婚了,再哭下去,可就要成最丑的新娘了。” 新竹面颊红红,又是哭又是笑:“娘娘,这个时候还拿奴婢打趣。” 看了看新竹,阮绵绵对蓉玉蓉和道:“带新竹去偏殿吧,里面那些准备好的贺礼,让人先送过去。” 新竹一愣,连忙道:“娘娘,不可。” 阮绵绵看着她笑:“你和怜儿一样,还有蓉玉蓉和,都一样,都是我的亲人,亲人成婚,哪能没有贺礼?只是我现在不方便出宫,不然真想自己过去。” “娘娘!”三人齐齐跪了下去。 “娘亲!”小九九从外面拉着九宝的耳朵进来,见三人齐齐跪着,也扑通一下,直接跪了下去。 里面四人倒吸一口凉气,外面候着的宫女也吓得不轻。 “太子殿下!”蓉玉蓉和和新竹三人,快速跑了过去。 阮绵绵含笑看着她们三人的背影,望着小九九挑着细长的眉,露出两颗小虎牙的模样笑:“小九九没事,他在学你们。” 赶过去的三人和外面追进来的三人一瞧,才发现太子殿下已经一股脑儿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抬着下巴,一手撑着九宝圆乎乎的身体咧嘴笑。 “都被骗了!” 阮绵绵看着小九九那小心思得逞的小模样,走过去牵着他的小手,温柔地道:“小九九,新竹姑姑要大婚了,说恭喜。” 小九九轻轻咳嗽两声,将撑着九宝身子的小手收了回来,双手放在背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新竹:“新竹姑姑,祝贺新婚大喜,百年……百年……” 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求救地看向阮绵绵。 “百年好合。”阮绵绵压低声音,笑眯眯地看着小九九。 小九九咧嘴一笑,望着新竹一本正经道:“祝新竹姑姑和流焰叔叔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太子殿下真聪明!”一群宫女看着一本正经装老成的小九九,笑得好不开心。 阮绵绵笑看着小九九,弯腰吻了吻他的额头:“小九九真乖,真聪明。” 小九九奶声奶气道:“娘亲真聪明,爹爹真聪明,小九九才聪明。” 又是一阵唏嘘声,阮绵绵笑着将小九九抱了起来,看着又哭又笑的新竹道:“蓉玉蓉和,快带新竹过去看看吧。” “哎,娘娘。” 新竹看着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重重地跪了下去:“奴婢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太子殿下!” 小九九挣扎着从阮绵绵怀里爬了下去,走过去,男子汉地伸手拍了拍新竹的肩膀:“父皇说,新竹姑姑要是哭了,流焰叔叔就要挨训了!” 新竹诧异,阮绵绵也好奇地看着小九九,已经转身准备出去的蓉玉和蓉和两姐妹,也停了下来看着他。 小九九小大人般地看着几人,粉粉嫩嫩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因为……新竹姑姑是娘亲的姐妹呀。这都不知道,真笨!” 所有人一愣,小九九迈着小短腿儿走到阮绵绵身边,扬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娘亲,小九九说的可对?” 阮绵绵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粉粉嫩嫩的脸蛋儿:“说的对极了,真聪明!为了奖励小九九,娘亲决定带小九九去玩,好不好?” 小九九眼睛一亮,拍着小手欢呼道:“好呀好呀,娘亲陪着小九九出去玩咯。” 忽然,小九九捂住粉嘟嘟的唇,乌黑的眼眸左瞄右瞄,贼兮兮地道:“小点声,有坏人!” 众人被他这小模样逗笑了,阮绵绵也哭笑不多。只想着,这多大的孩子,鬼的跟什么似的。看小九九现在这性子,将来若是登基,真不知道凤天王朝会是什么场景? 将小九九抱起来,阮绵绵见新竹不停地叩头感谢,她抚了抚额头,冲蓉玉和蓉和使了个眼色,抱着小九九进了内室去换装。 “娘亲又换装?”小九九奶声奶气地问。 阮绵绵笑着将小九九抱到对面的软榻上坐好:“再换三天,再过几天,就不用换了。” 小九九似懂非懂地点头,摸着小下巴奶声奶气地嘟哝:“娘亲换了衣服,变成新竹姑姑,小九九也知道是娘亲。” 阮绵绵拉上纱帘,笑着问:“小九九为何知道?” 小九九盯着纱帘后面的身影,奶声奶气道:“爹爹说,看人不能只看表象,要看内在。” 他似是有些愁苦,有点儿不带明白表现和内在的具体区别,不过却还是努力思考着道:“娘亲身上的味道,和新竹姑姑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娘亲抱着小九九的时候,小九九闻闻就知道是谁了。” 里面换衣服的阮绵绵笑:“爹爹还跟你说了什么?” 小九九低头把玩着拿着的小木马:“爹爹还说,为人君者,要心细如发,不能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可是娘亲,小九九不太明白。” 换好衣服的阮绵绵拉开纱帘走了出来,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宫女,看着有几分烦恼的小九九道:“这个小九九长大后,自然就知道了。” 小九九点头:“那小九九要快点儿长大,爹爹说,等小九九长大了,娘亲的心愿就能实现了。” 阮绵绵挑眉,不解地看着小九九。 小九九挑眉,好奇地盯着她,奶声奶气地问:“娘亲,什么是心愿?” 将小九九从软榻上抱下来,牵着他一步步向外走,阮绵绵柔声道:“心愿呢,就是一个人的心之所向。” “心之所向?小九九也能有吗?” “自然,每个人都可以有。就好比,现在小九九想要做的是什么呢?” “和娘亲一起去放风筝!” “那我们现在就去放风筝!” 612 为后 第二日,凤康帝身边第一带刀侍卫流焰大婚,新娘乃皇后娘娘跟前贴身婢女新竹,整个朝热闹起来。 虽然凤康帝偶感风寒卧病在床,却派了宰相子虚主婚,对于一个带刀侍卫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殊荣。 大婚当日,皇上并未现身,不过道贺的甚至由青衣骑首领韩风亲自送了过去。同时还有据说是之前皇后在宫中时,替新娘新竹置办的嫁妆,价值不菲。 所有人都暗暗感叹新竹好命,哪怕是这会儿皇后娘娘不在了,大婚还能有这样一匹价值不菲的嫁妆。 看皇上的心思,又是青衣骑首领亲自宣旨,又是宰相大人主婚,所有人不约而同认为,皇上定然是太过思念皇后娘娘。 新竹又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嫁妆到底是皇后所置办,还是皇上的意思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新竹一个小宫女,单凭今日这样的殊荣,他日谁又敢欺负她半分? 看似是一个宫女,没有任何册封,可是今日这般恩赐,比之一品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去道贺的大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日大婚的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自然会想要好好巴结。 更难得的是,皇上今日不在,他们不用拘束君臣之礼,不敢畅所欲言。这样的好机会,千载难逢。 道贺完毕之后,三五个大臣聚在一起,开始对朝堂时政发表起意见来。很多人认为皇上这个时候忽然给流焰大人和新竹赐婚,非常突然。 也有大臣笑着摇头:“怎会?流焰大人和新竹的婚事,是皇后娘娘一早定下来的。” 言下之意,如今皇后娘娘不在了,皇上定然是为了完成皇后娘娘的心愿,所以在这个当口决定给他们赐婚。 皇上的身体,区区风寒应该不成问题。可是皇上却没有来,定然是因为不想看着现在流焰大人和新竹的婚礼,睹物思人。 想当年皇上和皇后娘娘大婚……那会儿他们连皇后娘娘的脸都没有见到,皇上那般护着皇后娘娘,生怕他们多看了一眼。 后来在朝殿上,皇后娘娘被冤,不得不到了朝殿,他们才看到那样倾城绝代的佳人。 “也难怪了,皇上那么宠爱皇后娘娘,新竹又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皇上如此也在情理之中。”有大臣接口道。 另一大臣摸着胡须笑着道:“是啊是啊,只是可惜了,那样的绝代佳人……” 像是想到什么,那大臣连忙闭嘴,尴尬地咳嗽几声,见都是几个熟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皇上一直不愿承认皇后不在了,所以满朝上下,无人敢提起这个话题。这会儿好在皇上不在这里,若是被皇上听到,或者传到皇上耳中…… 什么后果,他不敢想象。 “咦,今日竟然没有看到太傅大人?”有大臣眼珠一转,扫了一眼满座宾客,确实没有看到方际。 他这一说,别人也注意到了:“是啊,还真没有看到太傅大人。” “嘘,小点儿声!”一位大臣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位方家大少爷又弄出了什么乱事,太傅头痛着呢。” “是青峰庙大火一事吗?听说和方家大少爷脱不了关系。”另一大臣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听说,昨晚有人看到太傅的马车到了皇城下呢。” 有大臣惊讶:“什么?晚上看到太傅的马车在皇城下?” 很多大臣心中疑惑重重:“方家小姐虽然被太皇太后封为安宁郡主,不过近日听说方家小少爷病了,安宁郡主并未住在宫中。” 言下之意,太傅大人傍晚进宫,并不是因为郡主的问题,而是另有他事。 这一说,很多大臣彼此对望一眼,还准备说话,便有大臣使了个眼色,让其不要说话。 大臣们顺着使眼色大臣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穿着淡红色锦衣长裙,披着天蓝色狐裘的少女。 一眼望去,似乎看到一弯淡淡的秋水,波澜不惊。那少女微微勾起唇角,眉眼弯弯,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正和身边的男子温柔地说话。 “那不是平南王吗?” “是啊,他身边的少女是谁?看穿着打扮,还能那般亲昵地和平南王说话,身份定然不低。” 有大臣白了说话的大臣一眼:“那是南郡王最小的女儿,也是平南王的妹妹,若琳郡主!” “若琳郡主?”之前那位大臣惊讶:“难怪了,平南王心中有人,一直不曾与哪个女子亲近。今日这般亲昵,难怪了。” “据说是皇上从西流国回来,在南郡的时候一起随行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那大臣道:“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宫中又有喜事了。” 另一大臣笑着接口道:“估摸着,应该是明日就会有喜事了。” “恩?”前面说话的大臣奇怪地看着那位说话的大臣:“此话怎讲?边塞国使者带过来和亲的公主、郡主,是后日才进宫面圣。” “如今后宫空置,皇后必须有人选。”笑着的那位大臣道:“边塞国前来和亲,居心叵测。若论身份,若琳郡主是如今后宫主位者的最佳人选。” “不是还有太皇太后亲封的安宁郡主吗?”有大臣提醒道。 笑着说话的大臣依旧笑盈盈的:“是太皇太后册封又如何?论身份,若琳郡主是南郡王之女,虽说并非嫡亲,却是南郡王最为疼爱的小女儿。” “兄长为平南王,父王是太上皇嫡亲的手足,看这位若琳郡主,知书达理,言谈不俗。比之太皇太后册封的安宁郡主,后宫主位那个位置,还是若琳郡主更加合适。” “曹大人这么说,我可不觉得。”另一大臣开了口:“我记得,南郡王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加入皇宫,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送女儿入宫?” 曹大人笑着道:“江大人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后宫空置,边塞国又有人前来和亲。方家那位郡主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被立为后,定然会招致边塞国人闲话。” 江大人皱着眉头道:“安宁郡主乃是凤天王朝第一才女,德才兼备,若立为后,为何会招致闲话?” “名不正言不顺?那是太皇太后亲自册封的郡主?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间的感情,各位大臣都清楚。”江大人道:“若是皇上没有应允,回宫后应该直接废除才是。” 曹大人笑着摇了摇头:“江大人说笑了,册封一位郡主只可凭着喜好便可,可是想要废除一名郡主,那这位郡主,要犯多大的过错?” 江大人一听,随即一怔。 其余几位大人听着,也是一怔。看向曹大人,曹大人摸着胡须道:“南郡王之前确实没有人女儿入宫,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机。皇上后宫空置,边塞国会一个理由一个理由,送女子入宫,努力爬上那个位置。” “凤天王朝一国之母的位置,怎可是一个边塞国女子?”曹大人不屑道:“而若琳郡主乃是南郡王之女,这个时候入住中宫,便是最佳时机。” 另外几位大臣忍不住点头:“曹大人说的是,这个时候若琳郡主入住中宫,相信大家都不会有意见。” “若是安宁郡主入主中宫,边塞国使者一句一个废弃的妃子,竟然入主中宫,我们还要各种言辞解释。” “事在人为,就看那位若琳郡主,是否能适应后宫生活了。”曹大人含笑看着不远处的少女,笑容带着几分深意。 另外几位大人听了,也忍不住深思起来。 是了,入主中宫不难,可是想要坐稳那个位置……大臣们想到那个已经被逼到了死路却再次鲜活地出现在他们眼中的安宁郡主,不由暗暗唏嘘。 那边若琳郡主正看着凤长兮,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想着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大婚,她以为可以见到皇上,便跟了过来。 父王让她和皇后多亲近亲近,可是半路上她发现自己被丢下了,皇上皇后还有太子殿下不见了。 等到到了景陵城,听到的到处都是关于青峰庙大火,皇后娘娘身死的消息。 她想着那样的皇后娘娘就那么没了,心里竟然闷得慌。好不容易见到了大哥,格外开心。 可看大哥神色郁郁,不知在想着什么,她满心的欢喜,也硬生生被压制了下来。 凤长兮低头看着抬眸看着他的若琳,看着她天真的面孔,温和地笑着道:“若琳累了?” 若琳郡主连忙摇头,她只是没有见到相见的人,而大哥显然一直都在走神,她又不认识谁,觉得无趣。 “大哥,若琳不累。”说着,她歪着脑袋看着凤长兮:“大哥,我想要去看看新娘子,可以吗?” 凤长兮笑着道:“可以,我让人陪你过去。” 若琳郡主睁着乌黑的大眼睛,依恋地望着他:“大哥,我不想别人陪我,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凤长兮微微蹙眉,若琳郡主连忙道:“我知道男子不能进去,大哥在新房外面等我好不好?” 她央求地看着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透着纯真的光。原本想要一个人走走的凤长兮不忍拒绝,温和地点点头。 若琳郡主大喜,连忙道:“太好了,大哥你同意了。” 她拉起凤长兮的衣袖,又担心被人看到不好,连忙松开衣袖,娇声道:“大哥,我先找人去问问新房在哪,我们再一起过去?” 有些好笑地看着孩子般的若琳郡主,凤长兮叹了口气:“罢了,我带你过去吧。” 613 调戏 到了后院,若琳郡主走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凤长兮看着不由微微挑起眉。 “若琳?” 心不在焉的若琳郡主听到凤长兮叫她,面颊一红,连忙向前走了几步,避开凤长兮探究的眼神。 凤长兮却立在了原地,淡淡地看着若琳郡主娇小的背影:“若琳,你有事瞒着大哥?” 走在前面的若琳郡主脚步一顿,咬咬牙,不去看凤长兮,咬牙摇头:“大哥你想多了,若琳怎么会有事瞒着大哥?” “你真的只是想要见新娘子?”凤长兮淡淡问。 若琳郡主面颊露出紧张之色,低垂着小脑袋:“大哥……” “告诉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凤长兮走近她,低头看着不敢看他的若琳郡主。 若琳郡主咬了咬唇,看着青石板路面,低声道:“若琳想要问问新竹姑娘,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微微蹙着眉头的凤长兮,神色一怔。 不等他说话,若琳郡主小声道:“若琳到景陵城来,都没有看到大哥真心笑过。” “若琳听说,大哥心中所爱之人,是当今……” 咬着牙,若琳小声道:“现在都出都是关于皇后娘娘薨的消息,可是皇上并未下旨,若琳想着新竹姑娘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而且皇后娘娘待她极好,她一定知道皇后娘娘的消息。” “若琳不想大哥不开心,所以想要去问问。”说到这里,若琳郡主抬起头来,乌黑大眼睛看着凤长兮:“大哥,父王让若琳郡主多提醒大哥” “若琳,明日我让人送你回南郡。”凤长兮淡淡道,眼神神色幽暗,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若琳郡主一愣,呆呆地看着凤长兮:“大哥?” 凤长兮望着她,华美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的神色:“好了,不说了。如果你见新竹就是为了打探皇后的情况,大哥可以告诉你。” “她没死,一定没死!”说这句话的时候,凤长兮的眼底划过一丝温柔,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出一抹极浅的弧度:“世人皆以为皇上是不相信她离开了,才故意保持着现今的清醒状态。” “可是若琳,她还在。”凤长兮眼底是笃定的神色,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她没有放弃,她果然还想要自由。” 若琳郡主有些晕,听不到大哥在说什么,在想些什么。 凤长兮所想的便是,他之前分明去青峰庙查探过那边的地形,也发现了青峰庙下面有地道。 虽然不知何人所为,但是后来出现那样的事,他相信凭着她的机智聪明,一定会安然离开。 绵绵,你对我所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你不爱他,不爱凤九幽。只是因为他将你禁锢在身边,只是因为你有了他的孩子,所以才将我远远地推开。 他曾见过她为了离开凤九幽,委曲求全。如今为何不能是为了逃离,故意上演一次假死? 又或者,这只是他的意想罢了。 若是她真的借着假死离开,凤九幽不会这样平静。昨日他远远地看到凤九幽,凤九幽神色并未任何异样。 今日说偶感风寒,他瞧着凤九幽没有半点儿病态,而子虚却去了一趟郊外,紧接着流焰和新竹大婚…… 凤长兮抬头看着不远处喧闹的人群,眉宇间笼着一抹淡淡的淡淡的伤。 那怕只是一个意想啊,他都不愿意放弃。 大梦至今,不愿苏醒。 看过很多花开花落,尝过很多酸甜或苦涩的果实,当初的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时的一片迷雾,挡住的不是那瞬间的心痛,而是这一生的残忍。种下的因,得到的果…… 他长长舒了口气,眉头紧锁望着若琳郡主迷惑不解的眼神,淡淡道:“新房在那边,你若是还想见见新娘,大哥在那边花圃等你。” “但是不要提及皇后的事情,今天是新娘大喜之日,皇上皇后未到,难免被有心人听到。”他说完,看了呆愣愣的若琳郡主一眼,转身向来时的花圃走去。 “大哥……”若琳郡主呆愣愣地看着大哥修长的背影,总觉得,看着……格外……格外揪心。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卡在了她的咽喉处。 若琳郡主连忙用收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呼吸,好半响,她缓过神来,看着那边已经看不到凤长兮背影的小道,怔怔出神。 “若琳小妹妹!”一道含笑的声音从右边传了过来。 站在原地的若琳郡主一愣,快速抬眸一看,等到看清翩翩而来的俊美华服公子时,稍稍张了张小嘴,诧异地看着他。 子虚挑挑眉,低头笑眯眯地看着望着他发呆的若琳郡主,似乎非常满意若琳郡主的表现,风流一笑,望着她道:“若琳小妹妹,是不是想去看看新娘子啊?” 若琳郡主面颊一红,出了父王大哥,还有王府中那些家丁,她极少和男性接触。这会儿看着子虚,看着他脸上带着的风流笑容。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还是不要里的太近比较好。 稍稍退后一小步,若琳郡主微微垂首。垂首的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提起裙摆,准备行礼:“若琳参见” “哎!”子虚大人挑眉一笑,笑得格外亲和,像是看着小白兔的大灰狼,笑眯眯地望着面颊微红的若琳郡主:“今日流焰大喜,前来观礼的都是亲朋好友,没有什么身份之分,若琳小妹妹,你说是不是?” 若琳郡主被子虚一口一个若琳小妹妹叫的面红耳赤,视线从子虚含笑的脸上扫过,又快速低头:“恩,若琳还有事,先走了。” 也不等子虚说话,原本还想去看看新娘的若琳郡主,直接转身往回走。子虚摸摸鼻子,低头看看自己今天刻意一番打扮的好行头。 抬头望天,今天他穿的忒正式忒风度翩翩,怎么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 “宰相大人,您怎么在这边,外面很多大臣还在等着您呢。”一位小厮从后面跑了过来,面颊红红。 子虚见那边若琳郡主已经跑得没了影,他瞪着那小厮:“等我干嘛,今天又不是我大婚?去去去,将新郎拖出去!” 小厮额头画上三道黑线,压低了声音道:“宰相大人,这不是您自己说的么?” 子虚挑眉,诧异地看着小厮:“本大人说什么了?” 小厮压低了声音道:“您今个儿一早过来说,今天要帮衬着流焰大人挡酒。” 子虚一愣,再次抬头望天。 他就是同情心泛滥了,大婚谁不喝个酒。可是偏生流焰那小子,从小滴酒不沾,喷着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他今个儿一早奔过来说的话,还是昨天晚上他从外面回来,韩风转告他的,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他当时想着那个绝代佳人,一时头脑发热,也就答应了。结果哪里知道,大婚喝酒,会喝得那么猛烈? 他还有正是要做呢,今个儿要是被灌醉了,明天没法出门办事。 “去去去,本大人知道了,你去将韩统领叫过来,说本大人有话跟他说!”眼睛转的贼溜贼溜的,子虚笑眯眯地道。 还是拉一个比较好,他现在是宰相,想要将他灌醉套消息的多了去了。还是让冷面韩风过来比较好,那家伙往那里一站,啧啧…… 青衣骑的同龄来了,那些大臣还是会有所顾忌的。想到这里,子虚眼珠一转想着要是能将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冷酷高手天字号弄过来,那真是…… “哈欠!”子虚打了个喷嚏,连忙揉了揉鼻子:“大白天的,谁在骂我!” 韩风走过来,皮笑太肉不笑道:“你再不过去顶着,明天到了宫里,相信皇上不会骂你的,一定会很好很好招待你。” 子虚一愣,望着韩风:“不是吧,哈欠!” “走走走!再不过去,流焰那小子真的要趴下了。这才什么时辰,一会儿还得洞房花烛呢!”子虚笑得不怀好意,瞧新房那边看了看。 韩风瞪了他一眼:“没个正形,活该皇上今天让你顶着!” 子虚一边走一边扭头望着面容冷酷的韩风:“韩统领不要说的那么绝情,这流焰洞房花烛,我能不多想点儿么?你也是知道的,流焰那小子,我将他丢在女人堆里,他都能摸着爬出来……今天晚上到了房间……嘿嘿……” 韩风头顶飘过无数乌鸦,呱呱直叫…… 九幽宫中,小九九玩得累了,正在呼呼大睡。阮绵绵替他改好锦被,起身走了出去。留下蓉玉和蓉和两姐妹守着,她转身到了外殿。 凤九幽正在外殿的书房中批阅奏折,因为是打着偶感风寒的幌子,又故意让凤君熙的人注意到他其实是中毒在身,脸上抹了一点儿粉,面色看起来比较苍白。 见她出来,凤九幽瞥了她一眼:“小九九睡着了?” 阮绵绵轻轻“恩”了声,走到他身边坐下。椅子很宽,两人坐着一点儿也不觉得拥挤。不过她过去后,凤九幽直接将她抱到了腿上坐着。 阮绵绵有些囧,现在是大白天:“九幽,我又不是小九九。” 不是小九九,每天都这么抱在腿上。 凤九幽挑眉,眼神并未离开手中的奏折:“要是小九九,我倒是不会每天这么抱着他。” 阮绵绵神色一怔,凤九幽懒懒道:“偶尔抱抱还行,可他是男孩子,要学会自立自强。每天抱着小孩子撒娇,对他将来没好处。” 只是小九九才那么小呢,阮绵绵有些舍不得。 凤九幽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搂着她懒懒道:“想想他将来需要面对的,你就能看开了。” 阮绵绵窝在他怀里,心想,还能说什么呢。 614 坏人 第二日,阮绵绵在寝宫后面的花园陪着小九九玩,小九九很耐寒,踉踉跄跄地走着,弯腰抓了雪花捏在一块儿就往九宝身上砸。 正叼着肉骨头的九宝非常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胖乎乎的身子一侧,非常轻巧地躲了过去。 小九九瞧着不乐意了,怎么能避开他的攻击呢? 眼珠一转,小九九迈着小短腿走到阮绵绵身边,奶声奶气道:“娘亲娘亲,九宝它不乖。” 雪地里叼着肉骨头的九宝浑身发麻,要不要这样势利眼? 阮绵绵好笑地看着抬着小脑袋的小九九,弯腰蹲了下来,将他手里的雪花拿过去一点儿,抹到小九九挺翘的鼻尖上。 “啊!”小九九一声尖叫,虽然一头扎进阮绵绵怀里,一边往里钻一边奶声奶气地喊:“娘亲是坏人,娘亲是坏人!” 阮绵绵好笑地道:“恶人才会先告状,小九九,你说说,九宝哪里不乖了?” 小九九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道:“娘亲,小九九不是恶人,娘亲说小九九是坏人,是不是不要小九九了?” 说到这里,他乌黑的桃花眼中,刚刚好包了一包泪,又是委屈又是可怜地瞅着她:‘娘亲娘亲,小九九是好人。” 望着撒娇的小九九,阮绵绵不仅暗暗惊讶,小九九这才两岁,脑子竟然转的这么快。 她不过是说了句恶心先告状,他就能理解她是在说他是恶人。 不等她说话,小九九又奶声奶气地,非常委屈地道:“娘亲,你是不是因为小九九没有用雪团打到九宝,才说小九九恶人先告状?” 阮绵绵望着她,温柔地问:“不然呢?” 小九九似乎故意在等着她的话,奶声奶气道:“娘亲,小九九才没有,小九九才不是因为那件事情。” “小九九是说……”忽然,小九九扭过小身板,望着雪地里叼着肉骨头的九宝:“九宝它趁着新竹姑姑不在,又去厨房偷肉骨头了。” 蓉玉和蓉和瞧着,蓉和连忙道:“太子殿下记错了,那块肉骨头,是娘娘赏给九宝的。” 小九九非常鄙视地看着说话的蓉和,奶声奶气道:“你骗人,九宝叼着的肉骨头才不是娘亲赏给它的呢。” 阮绵绵觉得有意思了,蓉和分明是故意逗着小九九玩,她倒是要看看小九九怎么说。 “是吗?小九九为什么说,九宝的肉骨头不是我赏给它的呢?” 小九九仰着小脑袋,呼哧呼哧几步走到九宝身边,指着它嘴里叼着的肉骨头:“娘亲以为小九九没有看到么,刚才小九九是站在这里的。” “九宝是从那边叼着肉骨头过来的!”说着,小九九指向厨房那边:“娘亲你刚才一直在这边陪着小九九呢,如果是娘亲赏赐的,九宝早就吃掉了,才不会等到现在还叼着。” 阮绵绵眼底划过赞赏之色,走过去牵着小九九的小手:“小九九观察真仔细。” 小九九顺势扑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可怜巴巴道:“所以娘亲,小九九不是坏人,九宝才是坏狗!” 叼着肉骨头进退不得被当场抓包的九宝,原本竖着的耳朵这会儿微微耷拉着,可怜巴巴地瞅着阮绵绵。 小九九瞪它,装可怜,就你那狗脑袋。 九宝郁结,小主子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它就是趁着新竹不在去偷了块肉骨头。 阮绵绵笑着道:“恩,是娘亲错怪小九九了,娘亲跟小九九道歉。” 刚才还可怜兮兮望着她的小九九,立刻眉开眼笑:“爹爹说,道歉如果有用的话,天下就没有这么不太平了。” “恩?”阮绵绵心想,九幽每天都给小九九说的些什么。 小九九抱着她的腰,奶声奶气道:“娘亲娘亲,小九九要九宝陪小九九打雪仗,而且要不动的。” 九宝叼在嘴里的肉哗啦一下,掉在了雪地里。蓉玉蓉和瞧着,笑弯了腰,也暗暗赞叹,太子殿下的聪慧。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思。 果然啊,是皇室嫡亲的血脉。 阮绵绵忍不住恶寒,虽然她一早就看透了小九九的小心思,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小九九回要求九宝不能动。 居然是当活靶子! 九宝嗷呜一声,凄惨大叫,叼着肉骨头,呼啦一下,直接窜进了旁边花圃中,瞬间不见了身影。 小九九扭过头看着九宝窜进去的花圃,笑得格外开心:“哈哈哈……娘亲娘亲,九宝完了。” 阮绵绵诧异,蓉玉蓉和也奇怪。 不一会儿,果然听到花圃中传来九宝嗷呜嗷呜的惨叫声。 “小九九?”阮绵绵盯着笑得格外灿烂的小九九,压低了声音。 小九九连忙垂下小脑袋:“娘亲,不管小九九的事。” “恩?”阮绵绵继续盯着他。 那边蓉玉忽然惊讶道:“哎呀,怕是九宝掉进土坑里了。” 阮绵绵不解,蓉和快速跃向花圃那边,蓉玉连忙解释道:“娘娘,奴婢前两天看那边的花圃有些已经冻死,让花奴去翻新了一下。还有没有种上梅花的空着,有两三个土坑,挺深的。” 阮绵绵叹气,盯着可怜兮兮瞅着她的小九九无奈:“小九九,你怎么能这么设计九宝。” 小九九见她似乎生气,扑进她怀里,在她怀里蹭啊蹭,奶声奶气可怜巴巴道:“娘亲娘亲,小九九错了,小九九以后再也不整九宝了。” “娘情不生气好不好?”不敢抬起头来,小九九可怜巴巴地抽泣着。 那边蓉和已经将掉进土坑里的九宝拧了出来,九宝雪白如雪的毛发这会儿黄一块黑一块,非常狼狈,冲着小九九龇牙咧嘴。 看到阮绵绵的时候,连忙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希望给评理。 阮绵绵看着那边被蓉和拧着的九宝,示意宫女准备热水给九宝清洗,不过确实笑着捏了捏小九九的小脸蛋儿。 “小九九不错,干得不错!谁让九宝不乖,技不如人。这都多少次了,居然还能被你给设计。” “噗!”蓉玉忍不住笑弯了腰。 九宝听着,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蓉和一愣,手上一松,九宝直接掉在了地上,砸进了雪地里。嗷呜一声惨叫,咬牙从雪地里爬起来,含泪望苍天。 小九九诧异地抬起头来,见娘亲赞赏地看着他,又看看那边狼狈的九宝,咯咯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真聪明!”站在凤九幽身后的韩风夸奖道。 凤九幽带着韩风一早就到了院落这边,看到小九九扮可怜,倒是想要看看阮绵绵的态度。 这会儿看到这结果,不由莞尔。 615 媚眼 第四日傍晚,边塞国使者进宫面圣。 九幽宫中,阮绵绵正由着蓉玉蓉和两姐妹换装。以前是新竹,现在新竹嫁人了,她看着蓉玉和蓉和,微微笑了笑。 蓉玉诧异,抬眸看向她。不过这一看,纵使每日朝夕相处,还是被她绝世的面容震得微微晃神。 阮绵绵勾了勾唇角,浅笑着道:“蓉玉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的。” 蓉玉面颊一红,蓉和咳嗽着打趣:“娘娘真是越来越爱开玩笑。” 蓉玉也笑着接话:“是啊,娘娘。哎,时辰不早了,估摸着差不多了,娘娘,奴婢给您束发。”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阮绵绵听到外面宫女的脚步声,笑着示意蓉玉出去。 蓉玉进来后,笑着道:“娘娘,时辰刚刚好。” “恩,走吧,小九九也过去一阵子了。再不过去,他一定会闹腾的。”阮绵绵起身,难得的穿着她一直以来不是很想穿的皇后朝服。 那一起身,哪怕是在哪淡淡的阴影笼罩下,此时此刻,让所有不由觉得,这会儿的她,威严遥远致极。 蓉玉蓉和看着,眼底划过一丝恍惚之色,随即快速垂头,这样的皇后娘娘,和平日里与她们亲近的那个明眸浅笑的女子。 如果不是她们亲自侍候着更衣,不是她们每日都在身边侍候着,哪里会知道,此时此刻风华绝代,威仪天成的皇后,会有那样亲近温柔的一面。 不是那些表面说说而已,而是真心实意对她们好。不论是之前皇后娘娘从小到大的贴身婢女怜儿,还是后面到了九幽宫才侍奉她的新竹。 两位婢女,如今都已嫁作他人夫,所嫁之人,无不是自己倾心之人。而对方,亦然。 此生能侍奉这样的主子,她们足矣。 再不迟疑,蓉玉蓉和对望一眼,快速跟了上去。 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幕布,将整个天地,尽数笼罩在这巨大的幕布之中。 殿中灯火辉煌,济济一堂尽是权贵。 凤九幽坐在主位上,他怀里抱着小九九。这会儿小九九学着他那样子,正襟危坐,粉嫩嫩的脸蛋儿非常严肃。 因为凤九幽后宫只有一位皇后,所以这会儿他的左右,并没有为妃嫔设置的位置。 而在殿中左右都设置着矮几,大臣们已经入席。还有空置的位置,是替边塞国使者准备的。 远远的听到内侍高声喊道:“边塞国长公主到!长公主驸马到!边塞国使臣到!” “宣吧!”凤九幽淡淡道。 “宣边塞国长公主、驸马爷使臣觐见!” “宣边塞国长公主、驸马爷使臣觐见!” “宣边塞国长公主、驸马爷使臣觐见!” 声音一道接一道,传出去,悠远悠远…… 不一会儿,边塞国使者等人,到了未央宫门口。 为首的三人,两男一女。女子居中,让人意外的是,她穿着凤天王朝的服饰。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在宫装的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看起来几分妖娆,几分飘逸。 那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双手微微合在小腹前,三千青丝精致地盘起,有几缕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 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手腕上带着玲珑玉镯,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比之凤天王朝的女子,她的容貌比较出众。不是那种淡淡的优雅华贵之美。鼻梁略高,眼眶略深,睫毛粗黑而长,嘴唇略后,五官轮廓鲜明,一眼望去,便能印入人的脑海中。 眼眸带着点儿褐色,这会儿噙着盈盈浅笑,对着凤九幽,稍稍弯腰,行了一礼。 众位大臣看着,眼底露出惊叹之色。那张脸不是极美,可是比之以往见到的美人儿来说,多了几分别样的感觉,所以一眼能够记住。 而且,还有些念念不忘。这位长公主卡敷莲,还有着成熟女子的风韵。一颦一笑,一走一停,那张线条轮廓略微鲜明的脸上,那妩媚夺魄的笑容,让在座的大臣们,心中都微微一颤。 可是当大臣们注意到卡敷莲左边的男子时,每个人脸上露出的神色各异。有差异,有惊讶,有不敢置信,有惶惶不安……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明明是凤天王朝的逆臣,不仅敢出现在凤天王朝的土地上,竟然还是这么大张旗鼓,堂而皇之。 这样的认知,让所有大臣们,都在微微惊讶。 就算是换了个身份,但是那张脸,化成灰他们都认得,那是他们这些老臣看着长大的太子殿下。甚至当年,还有很多人都是太子党。 有些大臣们心中发慌,连忙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矮几上面的水果。还有一些大臣,将视线投向坐在那边慢条斯理饮酒的皇上身上。 坐在他怀里的小九九见状,抬了抬下巴,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形势,非常睥睨地望着凤君熙等人,再轻轻地,轻轻地,哼了声。 然后,收回视线,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众大臣瞧着,忍不住泪奔了。 太子殿下你年纪小不知道啊,那按照辈分来说,是你皇叔啊。 然后,大臣们的视线,落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皇上身上。 而这边,凤君熙微微抬袖,和身边的卡敷莲,以及大臣使者淡淡道:“边塞国使臣,拜见凤天王朝凤康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懒洋洋地斜睨着众人,凤九幽端着酒杯,嗓音也是慵懒的,带着几分邪魅的浅笑:“今晚边塞国使者来朝,朕不胜荣幸,请饮此樽。” 立刻有侍者将准备好的酒樽端过去,送到边塞国使者几人跟前。 凤君熙没有任何迟疑,含笑端过酒杯,声音温和:“多谢凤康帝!” 说完,他执起酒杯,含笑望着凤九幽,仰头,将樽中酒水,一饮而尽。饮罢,非常优雅地将酒樽放回侍者端着的托盘中,含笑而立。 边塞国长公主卡敷莲见状,微微一笑,她一笑风情毕露。抬手间,手腕上的玲珑配饰飒飒作响,别有一种风味。 旁边的边塞国大臣见状,也执起酒樽,将樽中酒水,一饮而尽。 “此酒香甜可口,余香绕唇,比之我们边塞国的佳酿,更胜一筹。”饮了一小口,卡敷莲公主抬眸,冲着凤九幽妩媚一笑。 众位大臣倒吸一口凉气,这位长公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是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冲着皇上抛媚眼? 更让大臣们非常不能理解的是,这位长公主当众抛媚眼,长公主的驸马,竟然还能云淡风轻地行礼喝酒,再谢恩之后,施施然走到席间坐下,谈笑风生? 616 笑喷 只是皇上没说话,人家夫君也不在意,目瞪口呆的大臣们,自然也是无话可说。顶多在心底想想,这位长公主此举,何意? 饮过一轮酒后,那位边塞国使者大臣站了起来。那位大臣年纪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个青年公子,脸型微长,眉眼粗大而有神,五官比较精致,看着神采飞扬,透着青年人才有的张扬和锐气。 众位大臣看着,对这位使者的身份都是明了的。这位使者不是别人,是边塞国王后一手提拔上去的左相连康。 “鄙人边塞国左相连康,见过凤康帝。”连康对着凤九幽稍稍鞠躬行礼,张扬的脸上带着几分放肆的笑:“凤康帝乃堂堂凤天王朝之皇,身侧竟无一女子,不知是凤天王朝之幸,还是不幸?” 众位大臣一听,瞬间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左相上位不过两年,因着是王后近亲,才被大权在握的王后一手提拔,至今今日左相的位置。 向来嚣张不羁,目中无人。可是那是在边塞国,在他们凤天王朝的未央宫,他竟敢这样嚣张地取笑他们的皇? 坐在右侧的子虚笑意盈盈地看着连康,面色温和,甚至非常亲和:“倒是子虚的疏忽,竟然忘记了,边塞国左相大人,身边从来不能离开女人。” “啪啪啪!”他抬起手掌拍了拍,侯在侧殿的舞女鱼贯而入,舞姿妖娆,含羞带怯地依偎到那些边塞国的使者身边。 不等连康说话,子虚盯着连康笑眯眯地道:“吾皇钟情,除了皇后娘娘,从来不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子虚本以为左相大人也是性情中人,倒是忽略了左相的嗜好,还望左相勿怪!” 众位大臣身体微微一颤,忍不住好笑。不过碍于身份和场合,都努力忍住笑意,可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表露了他们此时此刻的心境。 谁都听得出来,子虚话中的讽刺嘲笑之意。 忽略了左相的嗜好,加之前面那句,左相大人离不开女人,直接点出了连康乃一个好色之徒,哪怕是这样的场合,都还行为不检点,实在不配为左相。 而皇上如今截然一人,虽然身边没有后妃陪伴,却是因为对皇后忠贞。他们这些大臣虽然不愿意这样,毕竟皇家子嗣兴隆,才是他们所乐意见到的。 可是今日这样听着,头一次觉得,皇上只钟情于皇后娘娘一人,非常不错。想想看,皇上乃一国之君,哪怕只是坐在那里,都有无数女子直接前赴后继。 可是皇上为了皇后娘娘,宁愿一直不纳妃。而他连康,不过区区一边塞小国左相,还是凭着王后的关系坐上那个位置。 那样一个人,竟然还要求无论哪里都必须有美人作陪。只能说,此人成不了大器,就一个酒色之徒。 坐在那左相的位置上,真是侮辱了那个位置。同时,也是对边塞国国王智商的一种讽刺。 子虚那一番话,让所有大臣们都忍不住点头,越想越觉得兴奋。 连康握着酒樽的手微微一紧,眼底划过一丝怒色,抿了抿唇,望着凤九幽大声道:“哈哈哈……自古以来,好男儿便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连康不才,能被我边塞国国王赏识封为左相,已经倍感荣幸。身为男儿,身边怎能没有女人相伴?” 有些轻蔑地扫了子虚一眼,连康挑衅道:“凤康帝乃是凤天王朝之皇,拥有浩浩山河,却只有太子殿下一位子嗣,不利江山社稷呀。” 言下之意,你一个儿子,守着这万里山河,若是中间出点儿小问题,整个凤天王朝,便没了继承人。 这一说,可谓更加大胆,甚至是赤果果的挑衅,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诅咒! 众位大臣一听,当下有大臣占了出来,张口就要骂人。 只是在他未开口之前,一道冰冷的视线射过来,那位大臣一愣,到了嘴边的话,直接卡在了喉中。 大臣张了张嘴,有些憋屈地矮几上面的酒樽,不解帝王之意。 这么恶毒的话,连康在这样的大殿,还是在他们凤天王朝的大殿上直接说了出来,诅咒他们当今皇上如今唯一的皇子,还是太子。 这口恶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胆狂徒,竟敢诅咒本宫,拖出去砍了!”被凤九幽抱在怀中的小九九,挺直了背脊,红口白牙地盯着连康大声道。 他声音奶声奶气,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那和凤九幽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脸,这会儿满脸冷意。 甚至,带着几分怒气。桃花眼狠狠地盯着连康,小嘴微微抿着,可那些个字,说的非常清晰,也传入了整个未央宫在座的众人耳中。 “太子殿下!” 大臣们不敢置信地看着不过两岁的奶娃娃,实在不敢相信,刚才他们听到的那样霸气狠厉的话,竟然出自他们那不过两岁的太子殿下之口。 大臣们更加不敢相信的是,他们的太子殿下,那不过两岁的奶娃娃,竟然听懂了连康那隐晦的诅咒? 大臣们更加不敢相信的是,太子殿下竟然是以一个上位者的口气,杀伐决断,比之他们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他才一个两岁的小娃娃呀。现在就这么杀伐果断,将来可想而知。 甚至,太子殿下出口说的是,大胆狂徒,连连康的身份,都直接不放眼在中。比狂傲,他们两岁的太子殿下,更甚一筹! 大臣们不淡定了,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满脸崇拜。 甚至,他们忽略了,侯在未央宫外的侍卫,在听到他们太子殿下的话后,直接冲了进来,趁着所有人还没缓过神来之前,将连康制住。 “放肆!”受制的连康大声吼道。 窝在凤九幽怀里却努力挺直了背脊的小九九奶声奶气地吼道:“大胆狂徒放肆!” 所有人又是一怔,刚本连康那边情况的视线又被那个两岁的太子殿下吸引了过去。 他们很期待,他们的太子殿下,下一句,会说出怎样惊天动地的话来? 毕竟有了开始,他们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连康气得脸都绿了,双眸阴狠地盯着小九九,话却是对凤九幽说的:“凤天王朝,竟是这样对待来使的吗?” 凤九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根本懒得抬眸去看他,一杯一杯地喝酒。小九九窝在他怀里,挺直了的背脊在听到来使两个字时,微微一愣。 他扭了扭小身板,乌黑的桃花眼在连康身上身下溜来溜去,然后奶声奶气问侯在旁边的流焰:“流焰叔叔,九宝呢?” 众位大臣不解了,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怎么问起他那只宠物来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更加霸气地回复连康吗?他们很期待,太子殿下现在发挥魄力啊。 “太子殿下。”离得近的子虚,笑眯眯地问:“太子殿下为何要找九宝?” 小九九眨巴着乌黑大眼睛盯着子虚:“那个狂徒说要来屎,本宫担心九宝饿得慌,扑过去咬他屁股。” “子虚叔叔,你知道的,九宝向来最讨厌那种屎尿味儿了,那狂徒那样公然在这里拉屎,九宝一定会发飙的。”小九九一本正经地跟子虚讲到。 “噗!” “砰!” “咳咳咳……” 所有人被小九九那明明听着非常粗鲁,却又因着他年幼可爱的话逗笑了。 来使,拉屎。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的太子殿下…… 大臣们再也忍不住,顾不得现在是什么情况,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整个未央宫中,传来哄堂大笑声。 有些大臣一边笑,一边挨个儿问身边的大臣:“哎,张大人,你有看到九宝吗?” “哎,李大人,你进宫时不是说,在御花园看到九宝了吗?” “嗨,罗大人,九宝呢,你离门口位置近,可要瞅着,别让九宝进来了,咬着左相白嫩的屁股可就不好了。” “哎,江大人,那边也要守好,九宝速度非常快的,要挡住。” 很久很久以后,当年参加这次晚宴的大臣们想起大年他们年仅两岁的太子殿下在朝殿上的乌龙事件,还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会儿他们头发花白,牙齿脱落,几乎只能吃稀饭,喝稀粥,跟满堂儿孙夸奖太子殿下聪慧过人。 那会儿他们步履蹒跚,白发苍苍,却还惦念着他们的太子殿下,何时回宫? 那会儿他们黄土及顶,只盼着能见他们的太子殿下,最后一眼。 自然,那都是后话。 这会儿因为一个来使引发的哄堂大笑,让整个未央宫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自然,向来几家欢喜几家愁,凤天王朝的大臣们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边塞国的使者们,包括一直温文尔雅的凤君熙,这会儿都面露菜色。 可是这个当口,谁开口说话,那些哄堂大笑的大臣们,都是听不到的。而那位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在独坐饮酒的皇上,自然也会自动忽略。 不知过了多久,笑得嘴角都快抽筋的子虚咳嗽了几声,非常好心地跟他们的太子殿下解释道:“太子殿下,左相说的不是拉屎的屎,所以不会招来九宝的。” 小九九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忽然眼睛一亮,像是璀璨的宝石陡然间被移到阳光下,瞬间照亮了整个宫殿。 “九宝,不许过去!”小九九冲着忽然从角落里窜进来的九宝喊道。 叼着肉骨头准备跑到皇上背后的椅子后面躲起来啃肉骨头的九宝,叼着肉骨头满眼怨恨地盯着小九九。 同时,它的目光中,还带着一抹浓浓的幽怨之色,不过是盯着连康的。 都怪你,让它九宝这会儿,叼着肉骨头再次中枪。 “宰相大人你瞧,本宫说了吧,九宝一定会过来的!你居然还骗本宫说,那个狂徒不是准备在宫中拉屎!” 小九九瞪着面色漆黑的连康,小脸尽是愤怒之色:“来人,将这个满地拉屎的臭人,给本宫丢出去!” “噗!” “噗!” “扑哧!” “噗通!” 大臣们忍不住了,再次笑喷,有些大臣甚至,直接被他们太子殿下的霸气,震到了地上。 太子殿下,你还能再霸气一点吗? 太子殿下,你还能再乌龙一点儿吗? 太子殿下,你还能再天雷阵阵一点么? 617 妄想 “你……你……你……”连康气得面色发白,又发青,又发紫。 想他堂堂边塞国权倾天下的左相,还是王后娘娘身边最为信任的亲人之一,在边塞国上下,哪个不会对他礼让三分? 在边塞国,他可是属于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靠着王后那棵大树,加之现在自己的实力,向来眼高于顶。 这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可是他一连“你”了三个字,却始终没有想到什么词,比较好形容他现在的愤怒不满和怨恨。 侍卫们也笑了,不过拉住想要扑上前去的连康的力道并未放松,反而加重了几分。 连康虽然是左相,不过是文臣。虽然马背上功夫不错,不过内功并不高深。这会儿受制于人,又被小九九如此侮辱,已经恨不得将小九九碎尸万段。 他正准备大干一场时,忽然对上旁边长公主卡敷莲责备的眼神。微微一愣,挣扎地他就这么直接被侍卫拉出了未央宫。 “你……你们太过分了!” “听到没有,鄙人乃边塞国左相,你们竟然因为一个黄口小儿的话,如此对本相!” “放开本相,放开我!听到没有,你们这些粗人!” 伴着一声哀嚎和骂骂咧咧的声音,连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大臣们又是不敢置信,又是觉得痛快。 痛快,真TMD的痛快! 真的很久没有这么TMD痛快过了! 只是痛快之后,问题来了。 刚才太痛快了,大臣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个被丢出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边塞国的左相呢。左相是谁,他们心底比谁都清楚。 这会儿将左相丢出去,就等于是丢边塞国王后的面子。 未央宫中稍微安静下来之后,边塞国的使者们怒了:“凤康帝,我们边塞国敬您是凤天王朝之皇,才如此敬重您。可是您竟然让一个两岁的孩子,将我们的边塞国的左相大人丢出未央宫,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边塞国的使者附和:“是啊,凤康帝,您太过分了!” 卡敷莲傲人的胸脯在微微起伏着,如果仔细看,能看到她袖袍中的手指,这会儿已经狠狠掐进了肉里。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要有人开了口,她就一定要替他们边塞国左相如此被褥讨回公道。 “凤康帝纵容才两岁的太子殿下,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们边塞国左相丢出未央宫,未免太不将我们边塞国放在眼中!”她说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不过那样的笑容,因着她那张轮廓略胜,又带着刻意妩媚的面颊,显得有些森然。 小九九瞅着她,连忙抓着旁边流焰的袖子:“流焰叔叔,你不是说边塞国的长公主是天仙美人嘛,可是本宫怎么没有看到她,她是不是那个老妖婆吃掉了?” “噗!” “扑哧!” “哎哟!” “咳咳咳……”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未央宫,再次热闹起来。有些大臣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些定力稍微好点儿的大臣,这会儿努力抿着唇,可是身体还是控制不住,正在微微颤抖着。 还有些,例如原本应该是去出城迎接边塞国使者的宰相大人子虚,这会儿使劲儿地,使劲儿地向他们的太子殿下使眼色。 他微微侧着脸庞,正好一半脸颊隐在了阴影中,脸上的神色看的清楚,可是眼底的神色,却看不分明。 小九九瞅着他的神色,小脸上眉飞色舞,掩不住的得意。 子虚咳嗽了两声,流焰看了他一眼,温和地道:“太子殿下,那位确实就是边塞国的长公主。” 小九九满脸不信,那边卡敷莲却不敢等他再次开金口。有前面的连康直接被拖出去,她算是看明白了。 那位凤康帝这会儿根本就不在状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似乎什么都与他无关。 凤君熙的很多计划,她并不知道。而这不知道的事情中,也包括了凤天王朝皇后未死一事。 这个时候看着那样的凤康帝,卡敷莲以为,凤康帝那般,是因为太过思念已薨的皇后。 身为女子,能够得到一位男子那样倾心,她自然是羡慕的。能够得到还是天下最为尊贵男子的真心,还是一颗至诚之心,她越发羡慕,甚至向往。 她的夫君如今也只有她一个女人,可那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她是边塞国的长公主,因为她的母后是边塞国掌握着一半大权的王后。 阮绵绵是罪臣之女,还是暗门首领,仅仅是这两点,便不能被册封为后。可是偏偏,她得到了一颗帝王真心。 真是,让人羡慕,却又,更加的嫉妒呢。 好在,她死了。 卡敷莲心中一声冷笑,脸上也带着几分寒意,精致的妆容上带着几分冷笑,盯着小九九。 “堂堂凤天王朝,如此晚宴之上,竟是由着一个两岁的太子殿下,胡作非为吗?” 小九九瞬间被点燃了怒火,狠狠瞪着卡敷莲:“老妖婆你才胡作非为,你们全家都胡作非为!” “你!”卡敷莲气得倒吸一口凉气。 众位大臣再次被雷,雷的外焦里嫩,六神无主。 子虚肩膀抖了抖,快速转过头来看着气得傲人的胸脯剧烈起伏的长公主卡敷莲,笑着打圆场:“长公主息怒,太子殿下年幼,俗话说,童言无忌,长公主乃边塞国长公主,应该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吧?” 言下之意,他们的太子殿下再怎么讽刺你,挖苦你,将你的人随意挑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丢到未央宫外去,都是无心之过。 人家就是一个小孩子啊,一个才两岁的小孩子啊,童言无忌,你就不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了。 你若是和一个两岁的小孩子计较,人家不会说小孩子如何,而是会说你这个成年人,太没度量了。 小九九鄙夷地看着气得脸色发绿的长公主卡敷莲,抬了抬他高傲的小下巴,轻轻嗤笑了一声。 卡敷莲心底的怒火和憋屈,再次上升了几分。她身子一颤,几乎从席间站了起来。 一只手落在她的腰肢上,耳边传来凤君熙温柔的嗓音:“公主,宰相大人也说了,童言无忌,公主金枝玉叶,和这样的孩童计较,有失身份。”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话也只有他和卡敷莲能够听到。甚至他坐的很端正,身子也没有倾斜。 不过那温柔关怀的嗓音,一字一字传入气得发慌的卡敷莲的耳中。 暴怒的卡敷莲,手掌狠狠握成了拳头。 “凤九幽不过是想要借着一个孩子的口,故意激怒公主,让公主失态于人前,公主切勿上当。”凤君熙温柔地道。 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卡敷莲这才意识到,这会儿满殿的文武大臣,这会儿都看着她这边。 虽然习惯了平日里那些追随者的视线,可是这会儿那么多人的视线,分明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她轻轻咳嗽了声,将心底的愤怒尽数压制住,笑容温美地看着小九九:“呵呵,是啊,童言无忌,倒是本公主疏忽了。” 子虚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视线落到那边正在给卡敷莲面前的酒杯斟酒的凤君熙身上。 凤君熙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执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望了过来。看到是子虚,冲着温和一笑。 子虚被他那虚幻一笑,笑得心底发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很没形象地揉了揉胳膊,也冲着凤君熙笑笑。 那边一直没有说话,却因为小九九的话被逗得笑弯了腰的若琳郡主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再次弯起了红唇。 女眷独坐一旁,因为是未出嫁的女儿,所以在她们前面,都有一道纱帘屏风挡着。 她虽然看的不太真切,却还是看出了子虚的动作。 旁边坐着的是与她同为郡主的方紫薇,这会儿脸颊上还带着几分笑意。不过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她们旁边,还有一些大臣的女儿。这会儿听着外面的话,都在小声讨论着。 “呵呵,今天可真是见识了,太子殿下真是可爱。” “是啊,呵呵,我今日还是第一次进宫呢,没有想到,能见到如此可爱的太子殿下。” “可惜了,因为有屏风挡着,看不清太子殿下的面容。” “呵……太子殿下的面容?皇上乃是凤天王朝第一美男,据说皇后娘娘也是当世绝代佳人。他们两人的孩子,自然是无敌小美男。” “噗!” “笑我做什么,我说的可是实话。之前我在外面偷偷见到过,不过也就是晃了一眼。” “真的假的,不是忽悠人的吧?”有小姐不信。 有女子娇声嗤笑:“就你?一个侍郎的女儿,这个情况下,能见到太子殿下?” “我又没说是进宫见过,是之前在宫外,皇上未回宫之前,在宰相府外,见过的。” “好了好了,你们讨论太子殿下做什么,他才多大啊。就算你们相中了他,最早也需要等上十年八年呀。” “噗,十年八年?那时候都成老姑娘了,太子殿下才不会要呢!” “嘘,小点儿声,皇后娘娘薨了,皇上现在消沉着呢,万一被注意到,当心小命。” “我才不怕呢,如果因为这样能见到皇上,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是啊是啊,我也是啊。皇上那样深情的美男子,能够侍奉皇上左右,莫说妃子,就是一个侍女,我都愿意的。” “切,侍女?你可知道,皇上身边从来都是流焰大人打理一切,根本就没有宫女能近身。” “啊?那怎么办?” …… 少女们众说纷纭,心思都飞到了外面那位一直在不停喝酒的帝王身上。 618 羞辱 太子殿下三言两语,直接将边塞国的左相让人丢出了未央宫,同时还将边塞国长公主,气得差点儿发飙。 结果一句轻飘飘的童言无忌,化解了刚才紧张的气氛,大臣们无又是开心又是担忧。 开心的是,边塞国那面子,是丢了一地,捡也捡不起来。担忧的是,他们的皇上,在之前说了两句话后,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视所有人为透明物。 这样的皇上,他们不得不担心啊。 哎,都说红颜祸水,女色祸君。 如今皇后娘娘不在了,皇上的心,似乎也跟着死了。之前是感染风寒,这会儿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大臣们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宰相子虚,心底各自都在计较着。 卡敷莲虽然不能再找小九九的麻烦,可是那口恶气,身份娇娇公主的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让开!”连康阴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殿内所有人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连康那小子,这会儿竟然还会奔了回来。 换做是他们,被那样丢出去,竟然还有脸回来? 可是人家不仅回来了,还那么的,大张旗鼓。 再看看那边坐在那里慢条斯理饮酒,和凤康帝一样安静的不存在一般的凤君熙,他们啧啧赞叹。 果然都是边塞国的人物,竟然都是这么的……拿得起,放得下。 微微抿唇,她的视线缓缓落到主位上慵懒饮酒的凤九幽脸上,稍稍勾唇:“凤康帝竟是要将我边塞国使者拦在殿外吗?” 凤九幽微微挑眉,似乎终于听到了她的话。不过并未看他,而是看向怀里鼓着腮帮子,很鄙视地看着未央宫门口的连康。 子虚嘿嘿一笑,温和地道:“谁让你们拦着边塞国左相大人的?还不快让开?太子殿下只是说了将满宫拉屎的臭人丢出去,可没说不许人家进来!” 满朝大臣嘴角一抽,小九九鼓着的腮帮子一咧,诧异地看着温和说话的子虚,眨巴眨巴乌黑的大眼睛。 哎呀,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点。 爹爹之前说什么来着…… 人至贱,则无敌! 他不明白什么是贱,也不是很懂无敌,甚至是一无所知。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呜呜,他英明神武的小九九,低估了左相大人的脸皮…… 讨厌的人,干嘛还要回来! 哼哼,回来了,一会儿再将你整出去。 小九九坏坏地想,滴溜溜地转着乌黑的眼珠到处去找九宝去了。不想再中枪的九宝,早就弃车保帅,丢下肉骨头,在奔向九幽宫的路上。 侍卫们恶寒,不过心底格外开心啊,真好,又将这个嚣张目中无人,诅咒他们太子殿下的人,侮辱了一番。 连康能有今日的地位,自然离不开他的脸皮。一是他的脸皮长得不错,不然王后那么多的近亲中,也不会将他扶上左相的位置。 二是,为了能爬上左相的位置,要脸不要脸的事,只要有利于他,只要能靠近那个位置,他是毫不在乎的。 大刺刺地从外面走进来,连康阴鸷地看着凤九幽:“凤康帝如此对待本相,难道是想要两国开战吗?”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大惊。 现在开战,对凤天王朝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南郡边境还有西流国虎视眈眈,指不定什么时候直接扑上来。 虽然西流国内乱,但是若是有共同的地方,难保西流国不会反扑。虽然,那个机率小之又小。 凤九幽难得抬眸,赏了他一眼。 抱着小九九的凤九幽懒懒地看着他,视线若有若无地从凤君熙和卡敷莲的身上掠过。 “单凭左相,就能调动整个边塞国的大军?”慵懒嗤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 连康面色煞白,气得几乎吐血,阴狠地盯着凤九幽:“能不能调动大军,拭目以待!” “左相!”凤君熙终于开口。 连康神色一怔,眼底划过一抹忌惮和不甘心。 凤君熙含笑望着凤九幽,声音温和有礼:“左相不过一句玩笑而已,还望凤康帝不要放在心上。” 众位大臣忍不住冷哼,心想,刚才那么气势汹汹对着皇上无礼,甚至用战争相逼,这会儿就区区一句玩笑么? 有大臣忍不住准备开口,却听到一道低沉懒散的声音从主位上传来。 “那是,太子殿下童言无忌,左相大人玩笑而已。” 他说的懒散,漫不经心般,轻飘飘地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明明非常可观的评价,但是听在每个人耳中,生出一种别样的讽刺感觉。 似乎在说,是啊,我儿子年纪太小,童言无忌。你正好是一句玩笑话,也当不得真。 这个…… 好吧,所有人略一思索,终于明白皇上漫不经心,看似懒散闲适的话里,蕴含的意思了。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堂堂一国左相,竟然是一个两岁孩子相比拟…… 这样子的比拟,当真是,让凤天王朝的大臣们大开眼界,也让他们,格外舒心!格外,爽快! 这样子的比拟,也让边塞国所有人,面色又寒了一分,眼底的半分和怒色,又多了一分。 可是每一个人,都在努力隐忍着。很多人明显已经忍耐不住,只是凤君熙淡淡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些人又咬牙低头,将所有的愤怒不满,尽数压制了下去。 是了,这个时候若是动手,他们是在凤天王朝的地盘,是在未央宫中,而不是在边塞国。 哪怕言辞占了上风,哪有如何?更何况,是他们边塞国,想要和凤天王朝和亲。 这会儿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凤天王朝的人,不然和亲的事情,必定会泡汤! 可是真的,恨啊! 边塞国人还在愤恨之中,连康额头上青筋毕露,几乎破皮而出,却努力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凤九幽。 可是他并不知道,那样子的侮辱,还不是最终结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连康在今天,运气背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在愤恨或者在心底大笑的时候,一道冷清的声音,从未央宫外传了进来。 “五年前前边塞国蝗虫之灾,本宫听闻右相献计,得意让百万良田免于蝗虫之灾。” “三年前边塞国水灾,本宫听闻右相带头募捐,建难民营,救活万千百姓。” “一年前边塞国西南部边境瘟疫,本宫听闻右相领着十名太医,时日不眠不休,赶往边境救人……” “而在五年前的边塞国,蝗虫之灾时,左相大人正醇香美酒,美人在怀。” “三年前的边塞国水灾,左相大人领着后院十二美姬,画舫寻欢,彻夜不休。” “一年前的边塞国瘟疫,有难民为寻求大夫前去都城南靖求救,冲撞坐骑,被左相大人当场射杀,将人头悬于城门处示众。” “如此人才,不愧为边塞国左相也!” 619 丢魂 未央宫中,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莲步轻移,不快不慢,威仪天成向这边走来的女子身上。 正红带着明黄色的长袭纱裙纬地,外面罩着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细细缝制雪白绒毛,粉色锦带围在腰间,在中间镶嵌着一块精美的和田美玉。 同时,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系在腰间,一头宛如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紫玉珊瑚簪子轻盈别着,优雅别致,贵气天成。 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妩媚雍容,荣华万千。 她的目光,清冷如月。她的容颜,绝代倾城。她的气质,芳华绝代。她的神态,恍若天人。 她缓步而来,像是一阵清风,瞬间深入每个人的心底。眼神清冷,神色淡然,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又似乎所有的一切,尽在眼中。 连康呆愣在那里,整个眼睛已经直直地黏在了她身上。卡敷莲呆在那里,眼底是赤裸裸的震惊和嫉妒。 原本在那里慢条斯理饮酒,偶尔和周边大臣轻声交谈的凤君熙,脸上神色微微一变,满满的都是震撼和不可思议。 眼前的女子,真的是阮绵绵吗? 他不信,真的不信。脑海中的阮绵绵,他能够记得是,当年她在朝殿上,那淡然清冷的声音。 若今后上天垂怜还能有良缘,可以自由嫁娶,即便是父母,也不可插手。 后来也曾见过她,不过那会儿他都在步步为营,加之当时她总是带着面纱,根本不能一睹芳容。 原来,那张极其平凡的面容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张惊为天人的脸颊。 心跳猛然一顿,凤君熙微微眯眼。 之前在青峰庙那边,他也是看过她的背影的,呵呵……如此绝色倾城女子,为何是凤九幽的女人? 这辈子,为何他凤九幽什么都没有付出,却轻轻松松得到了所有。权利,地位,美人…… 而他凤君熙,那个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这会儿坐在上面人,是他凤九幽。 眼底神色阴沉,凤君熙努力压抑住心底的不甘不忿,视线紧紧盯着那缓步而来的女子,瞳孔随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深沉。 她神色淡然,姿态优雅,明明只是一个女子,一个小小的女子,那样走来,却像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踩在脚下,睥睨着众人。 “皇后娘娘?” “娘娘不是……” “啊……”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未央宫中,一片恭敬行礼之声。不论是前面的大臣,还是纱帘之后的各家小姐,这会儿都不由起身,恭敬行礼。 有人思忖,娘娘不是在青峰庙遇害,已经薨了吗?可是这会儿,怎么竟然忽然出现在…… “母后!” 窝在凤九幽怀里的小九九,原本还因为那个臭人又回来了,非常不忿。这会儿看着阮绵绵,心头不快什么的直接抛开了,软软的身子快速从主位上跑了下来,奔向阮绵绵那边。 不过跑到了一半,小九九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咳嗽几声,眼角余光注意着主位上父皇的神色,连忙将刚才的欣喜收敛起来。 面色严肃,带着几分老成,不过他眼底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那想要快速跑过去,却又因为时机不对努力隐忍的模样,看得阮绵绵又是爱怜又是好笑。 她缓缓勾起唇角,清冷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温柔:“太子。” 小九九格格一笑,快走几步到了她跟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牵着她的手,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道:“母后,父皇让儿臣请您过去。” 牵着小九九的手,阮绵绵在几百号人的大殿中,含笑淡然优雅地向着主位那边,盈盈走了过去。 未央宫格外安静,安静的大臣们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而那些在纱帘之后起初还在期盼着能够被皇上纳为妃子的小姐们,这会儿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威仪天成的皇后娘娘,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若琳郡主微微张着小嘴,她并不是第一次见皇后。可是似乎每见一次,皇后娘娘给她的感觉便不同一次。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可是她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总是能够让她恍然忘我。 难得若琳郡主在这一瞬间,陡然回神,视线快速扫向大臣那边的方向,然后,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之色。 她的大哥凤长兮坐在那边,似乎一点儿也并未受到影响。她再看向所有人,除开主位上的皇上,这会儿正和皇后盈盈相望,其余人都还在震惊中。 天下人都知道大哥心中所爱之人是皇后娘娘,可是现在这样来看,大哥只是在最初淡淡瞥了一眼那边的皇后娘娘之后,就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她心中微微一动,稍稍抿了抿唇,正好对上那边大哥投过来的眼神。 若琳郡主连忙垂头,面颊浮起一丝嫣红之色。这个时候被大哥看到她这样没规矩四处打量,是很不礼貌的。 众人只看到之前威仪雍容的皇后娘娘,那样可望而不可及。而刚才皇后娘娘那样一笑,那一笑,如晓云破月,丝丝妩媚,勾魂慑魄。 原本那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不可亲近,这会儿那一笑,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男子遽然失了魂魄,女子痴痴凝望。 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宛如那天阶银河倒影的星辉,繁华闪烁,尽数落入那双瞳孔中,乌黑宛如锦缎般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扬。 款款而来,风华绝代。 牵着小九九走到凤九幽所在的位置前,小九九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凤九幽旁边早已经添了一张椅子。他那个位置原本就宽大,再添一张也并不显得拥挤。 反而,原本一人坐在那里,有种宽大空落的感觉,可是现在加了一张椅子,显得更加温馨适合。 “凤天王朝皇后娘娘……”连康盯着那宛如谪仙可望而不可及的女子,好半响,才幽幽回神。 他这话一出口,那些大臣眼底同时划过一丝鄙夷之色。左相乃好色之徒,众所周知。如今对着他们的皇后娘娘,竟露出如此神态…… “哼!”忽然,连康一声闷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卡敷莲见状,眼底划过一丝恨色。见连康要发作,她狠狠剜了连康一眼。 “都免礼吧!”坐上主位,阮绵绵望着满朝大臣,温和地道。 她的身影很淡,带着上位者拥有的淡漠疏离,却也有着身为一国之后的威仪和雍容,让人不敢忽视,甚至,从心底生出一种敬意。 “谢皇后娘娘!” 等到所有人落座,阮绵绵望着皱着眉头脸色苍白,额头已经在开始冒汗的连康淡淡道:“左相大人,本宫方才所说,不知是否实属?” 620 再辱 大臣们终于从刚才皇后娘娘到来的场景中缓过神来,对了,他们刚才说的,是边塞国左相连康的问题。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连康。 连康这会儿面色又煞白几分,忽然,他咬着嘴唇,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和惊慌之色,努力咬牙:“皇后如此侮辱本相?” 阮绵绵浅浅一笑,笑得有些清冷,让连康浑身发麻。那种感觉,他只从凤康帝的身上感到过。但是现在,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侮辱左相?”轻起红唇,声音中带着一抹不屑。 连康一愣,又怒又气地望着她:“皇后什么意思?” 袖手一抛,一份折子从阮绵绵袖口中飞了出去,直直地落到连康跟前。那折子正好微微打开,可以让离的近的大臣们看清楚,上面所记载的事情。 “五年前前边塞国蝗虫之灾,本宫听闻右相献计,得以让百万良田免于蝗虫之灾。” “三年前边塞国水灾,本宫听闻右相带头募捐,建难民营,救活万千百姓。” “一年前边塞国西南部边境瘟疫,本宫听闻右相领着十名太医,时日不眠不休,赶往边境救人……” “而在五年前的边塞国,蝗虫之灾时,左相大人正醇香美酒,美人在怀。” “三年前的边塞国水灾,左相大人领着后院十二美姬,画舫寻欢,彻夜不休。” “一年前的边塞国瘟疫,有难民为寻求大夫前去都城南靖求救,冲撞坐骑,被左相大人当场射杀,将人头悬于城门处示众。” 语速快的大臣,一口气将上面的内容快速念了出来,整个未央宫中的大臣们,齐齐不敢置信而又鄙视地看着左相连康。 连康面色发黑,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快速低头将地上的折子捡起,看也不看冷哼道:“皇后以为,随意捏造一份折子,便能数落本相?” 盈盈一笑,阮绵绵淡淡道:“区区一个左相,何须本宫数落?那不过是你们边塞国的史官,记录的当朝之事罢了。” 边塞国大臣们猛然一惊,就连他们的长公主卡敷莲,也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连康。快速从连康手中拿过折子,她这才注意到,那果然是他们边塞国的折子。 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快速向连康使了一个眼色。连康这会儿也被吓得不轻,心中暗暗憎恨着史官那个老不死的,却还是忌惮着。 “真没有想到,一个边塞国,国主竟然会任用这样的人为相?” “是啊,本以为他年纪轻轻,才华横溢,才会坐上那个位置,原来……” “可不是,比起右相华云,他那样的人,就该直接……” …… 卡敷莲面色瞬间变黑,狠狠定了连康一眼。连康额头汗滴如豆,身子也在微微发颤。 “还不退下?”凤君熙压低了声音道。 阮绵绵声音温和道:“如此人物,立于我未央宫中,实在侮了我凤天王朝地界,丢出去吧。” 前一句是立于未央宫中,后一句是侮辱地界,言下之意,何止是丢出未央宫,而是直接将其赶出凤天王朝的国土。 甚至,再不许踏进半步。 大臣们不仅想起刚才太子殿下将连康赶出未央宫的事情,这会儿又连着被皇后娘娘直接驱逐出凤天王朝的国境…… 卡敷莲怒气横生:“皇后娘娘此举,是将我们边塞国人不放在眼中吗?” 阮绵绵淡淡一笑,眼神睥睨地看着卡敷莲:“原来在长公主眼中,左相连康此等人才,是国之栋梁?倒是本宫多事了,来人,请左相连康上座!” “噗!” “咳咳咳……” “母后,母后,怎么能让那个满地拉屎的臭人上座呢?”小九九非常不甘心地喊。 未央宫中再次热闹起来,卡敷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准备示意连康说话。不看连康还好,一看连康,竟然正好看到他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拖下去!”凤君熙蹙眉,眉宇间尽是怒色。 卡敷莲见状,气得狠狠咬牙,盯着阮绵绵,几乎是咬牙切齿。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凤君熙已经慢条斯理地开口:“皇后娘娘说笑了,我们边塞国,怎会又那样心肠很辣,鱼肉百姓的左相?怕是来时路上出了问题,被人假冒了。” “来人,将这个假左相待下去,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实情!”不等众人说话,凤君熙已经让人将晕倒的连康拖了出去。 阮绵绵挑眉看着凤君熙,他优雅地坐在那里,眉宇间的带着一抹因为身边大臣被害而显出的冷色。好一个凤君熙,竟然直接这样将人带走。 不过连康也就是一个丑角而已,她根本不在乎。何况凤君熙说的路上遇到情况,也确有其事。 “真是一出好戏啊!”在这场闹剧终于以边塞国左相被人假冒的罪名待下去之后,一直慵懒喝酒的凤九幽,终于缓缓开了金口。 众人不由齐齐看向他,刚才娘娘出现的那一瞬间,皇上分明是激动的。甚至,有眼尖的人发现,他差点儿从席间起身。 定是为了顾及着现在的情况,才没有做出有失君王风范的举动。 卡敷莲被凤君熙紧紧扣住手腕,含笑慢条斯理道:“君熙前两日出城接公主进城,不想在郊外树林遭到逮人偷袭,寻之未果,没想到竟然被逮人钻了空子,倒是让凤康帝和皇后娘娘见笑了。” 凤九幽满脸诧异:“竟有此事?” 坐在他左侧旁边的子虚也是满脸疑惑之色:“回皇上,微臣两日前曾亲自出城,并未遇到任何逮人。不过微臣今日听闻,有一伙盗贼,因为我们在边塞国边境的驱赶,不小心进入了我凤天王朝境内。” 言下之意,或许凤君熙口中所说的逮人,指不定会是那伙盗贼呢。 卡敷莲再次气白了脸,连带着她身后那些边塞国使者,也心火难平。 那日他们眼看着就能进入景陵城了,可是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伙人,看穿着打扮,倒是与他们边塞国人相似。甚至是杀人手法,都极其一致。 最先想到的,便是四王子的人。毕竟是在景陵城郊区,若是凤天王朝的人动手,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可是现在边塞国处处受辱,她为何不能一口咬定,那就是凤天王朝的人! 她堂堂边塞国长公主的仪仗队,竟然在景陵城的郊区遇上刺客,不管遇到的是谁的人,第一个要找的,便是凤康帝。 可是她都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点到凤康帝头上,直接被子虚抢先说了过去。 骄傲的长公主卡敷莲,生平第一次被气得咬牙切齿,浑身颤抖,眼冒凶狠之光,狠狠地盯着凤九幽:“本公主在景陵城郊区遇上逮人,凤康帝便想要用一伙不知哪里来的盗贼打发吗?” 若是真的这样,她卡敷莲发誓,哪怕拼的头破血流,也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从小到大,她颐指气使惯了,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气过。 气得她忘了刚刚,她的夫君凤君熙,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过什么。 狠狠拉扯着手臂,瞪着凤君熙温和带着浅笑的侧脸,卡敷莲公主张嘴,身体忽然被定住。 “让凤康帝,皇后娘娘和诸位大臣见笑了,长公主来时在路上受到惊吓,这会儿心底对那些盗贼还有阴影,为了两国和平友好往来,希望凤康帝,能派人将那伙盗贼抓回来。” 微微一笑,凤君熙温和地道:“倘若那伙盗贼真的是从边塞国边境而来,那更要尽快抓住。免得他们做出伤害凤天王朝百姓之事,导致我们两国之间的友好往来。” 凤九幽执起酒樽,对着凤君熙慵懒道:“难怪朕觉得,今日所见长公主,并非之前边塞国王信函中所提到的长公主判若两人,原来竟是因为受了那伙盗贼的惊吓,至今神志未清。” “既然是朕凤天王朝的国土上出事,朕自然会长公主和驸马爷一个交代!”说罢,凤九幽神色严肃地看着杨木忠:“杨将军,这件事情,三日之内,你可要给朕一个答复!” 杨木忠连忙站了出来,声音亮如洪钟:“微臣一定会给皇上,还有边塞国长公主驸马等,一个满意的答复。” 凤君熙举杯含笑道:“凤康帝所言甚是,如此,君熙便等着好消息了。” “不要再说话,一切由我来。”压低了声音,凤君熙对身边的卡敷莲道。 卡敷莲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傲人的胸脯这会儿正高低起伏不定,可见气得不轻。只是这瞬间,她已经将刚才的事情想清。 知道自己再次怒忙了,卡敷莲又是懊恼又是愤怒。 抿了抿唇,卡敷莲转了转眼珠。凤君熙这才解开她的穴道,温柔地道:“方才不得已,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卡敷莲看着他,凤君熙是她一眼就相中的夫君,虽然对他出手点住她穴道不满,可是知道刚才若是她再说下去,后面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继续。 “驸马说笑了,驸马是为了大局着想,是本公主鲁莽了。”卡敷莲微微一笑,笑容依旧有些僵硬。 凤君熙温柔地笑着:“公主能如此想,君熙便安心了。公主,这里是凤天王朝的未央宫,君熙希望公主能够多多忍耐,不要趁一时之气。” 卡敷莲蹙蹙眉,见后面候着的婢女正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她微微颔首。 “本公主知道了,六妹已经等得不耐了,该是提及和亲之事了。”这一次她学乖了,不自己开口,而是让凤君熙开口。 凤君熙满意地笑笑,点头:“好。” 621 赔礼 ??又是一轮敬酒之后,凤君熙缓缓开口:“君熙此次前来,愿与凤康帝商谈,和亲一事。” 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未央宫中大臣们均是一愣,只有主位上,抱着小九九的阮绵绵,和含笑饮酒的凤九幽,神色无异。 而坐在一旁的凤长兮,在这个时候微微抬眸,视线淡淡地扫向未央宫外大门处。 “相信凤康帝已经看过边塞国国王诏书。”微微一笑,凤君熙温和有礼地道:“前来和亲之人,乃长公主胞妹,六公主。” “边塞国六公主到!”侯在外面的内侍大声喊道。 众人的视线瞬间被他吸引了过去,齐齐看向未央宫的大门口。 边塞国六公主卡尔沁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这么冷的天,她穿着一袭大红长裙,只是那长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 比之长公主卡敷莲,六公主卡尔沁少了一份尖锐,多了几分柔媚。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 她的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美人髻上,满头的朱钗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明眸似火,略微褐色的瞳孔,从踏进未央宫的那一刻起,视线便紧紧地盯着主位上的凤九幽。 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眼底带着几分大胆放肆的爱慕之意。她走来,并非那样莲步轻移,反而带着几分轻快。 似乎已经等了很久,这会儿终于到了未央宫中,便迫不及待地到了殿中,宛如一朵缓缓盛开的妖娆之花,等待着有心人的采撷。 “边塞国六公主卡尔沁,参见凤天王朝凤康帝,凤康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卡尔沁柔媚一笑,秋波不断。 在她对上主位上凤九幽似笑非笑的眼眸时,微微一愣,见他微微颔首,卡尔沁眼底一丝羞赧之色,不过脸上的神色越发得意。 凤君熙瞧着她,眉头微微一蹙,用眼神示意,现在那主位上,可不止皇上一人,还有皇后和太子殿下。 不过卡尔沁似乎并未看到他的眼神,又或者说,她其实是看到了,根本不想去理会。 “刚才边塞国左相被人假冒,竟然鱼目混珠到了未央宫,如今这会儿,这位六公主,莫不是眼睛瞎了,还是与长公主一般,受了惊吓,还在神志不清?”子虚非常友善地开口询问。 卡尔沁当即便冷了脸色,视线从子虚脸上一扫而过。注意到他的位置,还有他温和如玉的面孔,眼底神色又好了几分。 她一向喜欢美男子,对着美男子,向来还是比较温柔的。柔媚一笑,卡尔沁温柔地道:“本公主不明白,宰相大人,此话何意?好端端的,竟然诅咒本公主眼睛瞎么?” 阮绵绵淡淡一笑,勾起红唇,声音清冷:“这并非是我朝宰相诅咒六公主,而是六公主如今,看似耳聪目明,不过事实表明,似乎不过是配件。” 卡尔沁面色一变,狠狠瞪向阮绵绵。 正好小九九的鞋子松了些,阮绵绵低头替他弄鞋子,话却还是淡淡地道:“一国左相连康,是鱼肉百姓,酒色之徒,一国公主,竟是是有眼无珠,到了我凤天王朝……” “见到本宫与太子殿下,都不会行礼。”微微叹了口气,阮绵绵低头淡淡道:“不知是边塞国国主忽略了六公主的教养问题,还是六公主从来就不将我凤天王朝的朝纲放在眼中!” 说完最后一句,她正好替小九九将鞋子整理好,抬眸,目光锐利清冷地射向六公主卡尔沁。 卡尔沁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而在阮绵绵说出那句话之后,便有大臣立刻大声喊道。 “向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赔礼!” “向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赔礼!” “向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赔礼!” …… 大臣们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且越来越大,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卡尔沁显然没有想到,她只是不屑跟那个女人行礼而已,竟然导致凤天王朝整个满朝文武大臣的斥责。 凤君熙双手轻轻一叉,对着凤九幽和阮绵绵那边行了一礼,像是很随意地笑道:“六公主乃是长公主胞妹,在国内时,被国主及王后过于娇惯。” “如有妇人行事愚蠢之处,望凤康帝看在六公主年幼及两国的友谊上,多多包涵。”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又落到凤九幽身边的阮绵绵身上。阮绵绵神色淡淡,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看过去,她也像是没有注意到的样子,视线正盯着六公主卡尔沁,那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冷。 凤九幽含笑看着凤君熙,懒洋洋地道:“既是一个鲁莽妇人,那便交由她们妇人间处理。” 言下之意,这是否要多多包涵,全看他身边的女子阮绵绵的意思。 一直神色温和的凤君熙,面色不由有些不好看。只是眨眼间,那丝不满又变成了温和。 微微一笑,再次举起酒樽:“凤康帝所言甚是!” 抿了一口酒,凤君熙的目光锐利之极,却是盯着六公主卡尔沁:“皇后娘娘乃是凤天王朝一国之母,温婉高雅,温柔娴淑,宽容大度,交由皇后娘娘处理,甚好!” 卡尔沁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虽然害怕,可是心底却是不甘的。她在外面等了那么久,这会儿进的未央宫。 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做梧爱的女人。在她心中,小九九是阮绵绵的孩子,之前小九九与连康作对,便也是阮绵绵故意为之。 所有的一切,都直接算在了阮绵绵头上。 本听着凤康帝那话,她心已经凉了一半。若是将她交由那个女人处理,那个女人一定会狠狠责罚她。 她知道自己不该冒失,可是心底眼不下那口气。这会儿被凤君熙那一眼狠狠一剜,不由一哆嗦。 只是听到凤君熙的话,她心底的惶恐不安,这会儿直接降到了最低。已经,没有任何担忧了。 一国之母者,母仪天下,雍容华贵,温柔娴淑,德才兼备等。而最重要的,便是宽容大度。 宽容大度这四个字,这会儿不仅仅是在告诉所有人,若是今日这会儿她梧爱因为她没有行礼一事就处罚她,那实在不是一国之母者所为。 而更深一层的,便也是在借机告诉梧爱,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是此次要与凤天王朝和亲的边塞国六公主。 甚至,她和梧爱,很有可能成为那种关系的姐妹。 卡尔沁微微一笑,目光缓缓落到那边凤九幽身边的女子身上。那个女子,确实极美。 她是公主,见过很多美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一个美人。能够将威严雍容,华贵温柔,淡漠清冷,融合的那样自然。 看着遥不可及,又像是近在眼前。 众人的视线,瞬间落到了阮绵绵身上。 那个女子,嘴角喂养,低眉敛目,一抹极浅的笑容流露出来。 她里面是绯色的袍服,乌黑的长发,那样的颜色,这世间他们只见过一人,能穿得风华绝代。 那人,便是她旁边的凤康帝。 只是这会儿看着那个女子,她肌肤白皙如玉,细腰盈盈不经一握,眉宇间带着一抹浅笑,众人眼中,惊艳之中染上了迷离之色。 “敢问驸马,一国之母者,母仪天下,雍容华贵,温柔娴淑,一定要能够宽容大度?” 凤君熙含笑望着视线落到他身上的阮绵绵,这是从阮绵绵踏进未央宫,第一次正式看他。 他心底有些欢喜,却又有一股情绪压制着这份欢喜,温和有礼地道:“然也!” 阮绵绵轻轻一笑,那一笑虽然极轻,可是因为这会儿整个未央宫中的人都在等着她说话,所以非常安静。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那极轻的一笑,其实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那哪里是简单的轻笑,分明是嘲弄。 随即,她冷然轻哼:“那是你边塞国的王后,并非我凤天王朝的皇后!本宫向来随性惯了,很不喜欢这些条条框框的约束。” 言下之意,别以为给她戴高帽,她就会一定接着。指不定,她会将这顶高帽,直接给回待过去。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凤君熙,就是卡敷莲卡尔沁等,也都是目瞪口呆。而那些大臣们,则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主位上含笑风华的女子。 脸上神色淡漠,眼底瞳孔清冷,阮绵绵淡淡道:“六公主身为边塞国六公主,立在我朝未央宫,无视本宫与太子,甚至出言不逊,罔顾国礼” 目光一转,落到卡敷莲和凤君熙身上,笑得高雅温婉:“还望长公主及驸马回国后转告边塞国国主,多家管教,以免将来再出现如此没有礼教之事,贻笑大方。” “噗!” 子虚连忙捂嘴,笑得肩膀直抖。 大臣们嘴角只抽,他们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个问题,难怪才两岁的太子殿下现在这样睿智多雷,原来是因为…… 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 凤君熙想要给皇后娘娘戴高帽,甚至想要用高帽约束住皇后娘娘。结果错了,皇后娘娘根本不吃那一套。 到了现在,他们谁也没有心想去想,劝阻皇上要求纳妃,之前是以为皇后娘娘薨了,所以他们才各种想法。 这会儿,他们想着皇上这一家子…… 又看看坐在那边从进宫到现在,处处被打压的边塞国使臣,心情好啊心情好,心情格外好。 凤君熙脑中心思转得飞快,本想拿着一国之母的身份去压着阮绵绵,让阮绵绵有所顾忌。 没有想到,她竟然什么都不在乎。甚至,她还敢直接讲出来。他又忍不住苦笑,怎么忘了。 622 驱逐 当初在朝殿上她请旨远离,也是那样大胆而又淡然。 可是竟然就被她用那样的话,直接将卡尔沁打发回边塞国,他又不甘心。此次来凤天王朝的目的,他要拿回所有属于他的东西。 没有拿回,他绝不罢手。 凤君熙的视线,瞬间落到那边垂眸饮酒,安静的仿佛不存在的凤长兮身上。同时,又在阮绵绵和凤九幽身上转了一圈。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六妹回边塞国?”卡敷莲不敢置信。 阮绵绵嘴角噙着浅笑,极浅极浅,不仔细看,似乎根本没有笑:“长公主没有听错,本宫确实是要六公主回边塞国。” 卡敷莲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怒火,在这一瞬间,直接窜上了大脑。 “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不知凤康帝呢?”凤君熙在这个时候忽然插话。 凤九幽挑眉慵懒地笑着:“朕与皇后乃是夫妻,自古夫妻一体,皇后的意思,自然便是朕的意思。” 言下之意,这个六公主卡尔沁,必须回去。不仅仅是不会和亲,而是要她像连康一样,踏出凤天王朝的疆土。 “夫妻夫妻!”小九九奶声奶气地喊,不停地拍着肉呼呼的小手掌。 子虚笑眯眯冲他做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动作,兴奋的小九九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连忙掩饰性地咳嗽两声,正襟危坐。 凤君熙眼底神色幽暗:“是吗?六公主确实骄纵,好在这次前来和亲的队伍中,还有别的郡主。” 有大臣淡淡道:“区区一个边塞国郡主,想要与我朝皇室联姻,这个似乎……也太说不过去了。” 要是公主,还能站在这个未央宫中。不过若是郡主,还是算了吧。身份矮了一大截,还是在家里好好养着吧。 凤君熙眉梢一扬,脸上神色愠怒:“凤康帝乃何意?” 担心阮绵绵累,凤九幽将拉过去自己抱着,邪魅的脸上勾出一抹慵懒的笑:“朕只答应了边塞国国主面见边塞国来使,并未答应和亲一事。” 言下之意,就算再去换别的公主到这里来,他也不会答应和亲这件事。 凤君熙五指微微曲起,脸上带着一抹怒色。太阳穴处青筋突突直跳,凤九幽,怎可欺人太甚? 只是现在边塞国的境况,若是能够联姻,至少还能让边塞国的公主从凤天王朝王宫取得一些信息。 到时候即便是要动手,也会方便很多。可是现在凤九幽态度坚决,不给他丝毫机会。 凤君熙凝眉敛目,淡淡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君熙告辞!” 执着酒樽的凤九幽含笑道:“不送!” 已经起身的凤君熙身子微微一颤,握了握拳头,毫不在意地笑笑:“希望凤康帝信守承诺,尽早将那贼人擒住,给我们边塞国一个交代!” 凤九幽懒懒道:“自然!” 出了皇宫,长公主卡敷莲终于爆发,狠狠道:“他凤九幽到底什么意思,竟然敢这样对本公主!” 六公主也满脸怒色,她本以为自己已经稳稳的是凤康帝的妃子,只是她都没有开口,直接要求被送回边塞国。 这样的结果,她怎么都不能接受。 “大姐,你要给沁儿做主啊。”她脸上带着委屈之色,可是眼底尽是倔强。 卡敷莲瞧着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想着母后如今为了大权在宫中与一群大臣周旋。她这边若是能够和凤康帝和亲,不管凤康帝是否答应出兵,对她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那些大臣知道,六妹是凤康帝的妃子,他们就会忌惮着她们背后的势力。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卡敷莲阴沉地道:“沁儿放心,有本公主在,一定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来人,让左相前来见本公主!”卡敷莲冷冷道。 卡尔沁一愣,不解地看着卡敷莲:“大姐这个时候,叫左相过来有何事?” 她以为大姐气晕了,连忙道:“大姐,左相连康已经被大姐夫的人带走了,这会儿要带人,要去大姐夫那边。” 想到凤君熙,卡敷莲眼底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那只是你大姐夫帮着连康解围的话,现在连康就在车队中。” 卡尔沁一愣,仔细一想也是。 不一会儿,左相连康便到了马车前。凤君熙因为路上忽然收到飞鸽传书,已经先行回了行宫。 这会儿后面主要是就剩下两位公主和左相,其余的都是一些护卫家丁。到了马车中,卡敷莲看着连康,神色很暗。 连康乃是王后妹妹的边塞国秦夫人最为宠爱的儿子,也是独子。从小仗着权势,嚣张跋扈惯了。 和长公主卡敷莲,六公主卡尔沁,也算是亲表姐弟。 “表姐,表妹。”连康依旧黑着脸,喊了两人一声。 卡敷莲盯着他道:“连康,你跟本公主说说,离开边塞国王宫之时,母后跟你说过什么?” 连康面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声音不大,不过并未掩饰他心底的愤怒:“是他们凤天王朝欺人太甚!” 竟然由着一个才两岁的黄口小儿欺辱他,他哪里忍得下去? 卡尔沁见状不好,连忙道:“大姐,叫表哥来是来想办法的,不是来斗嘴的。大姐夫一直很忙,好不容易我们三姐弟能够聚聚,我还想要留在凤康帝的身边呢。” 连康黑着脸看了卡尔沁一眼:“就你?想要留在凤康帝身边?” 卡尔沁讨厌连康那鄙夷的眼色,她也是小美人,之前连康看表哥看她的眼神都是欣赏的。 但是见了那个皇后之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那样的绝色美人,她们确实比不上。 可是自家兄妹,连康的眼神和话语,彻底激怒了本就一肚子火的卡尔沁:“连康,要不是因为有我母后,你以为凭着你,能够坐得上左相这个位置?” “受了我母后那样大的恩惠,到了这会儿,竟然来取笑我?”卡尔沁怒。 连康也是一肚子火,最烦躁这两睫毛老是拿王后对他的扶持来说事。 天下男儿,不论是权倾天下,还是一事无成,绝对不喜欢别人没事提到,他是因为某些关系,才有今日的一切。 “你!”连康怒视着卡尔沁,眼底怒火直冒。 卡敷莲见状,满脸怒色冷声怒道:“你们两个,还嫌今日不够丢人吗?” 那边相互瞪视的两人一愣,异口同声道:“难道就我们丢人吗?” “你们……”卡敷莲几乎气得吐血,大声道:“下去,下去,都给本公主滚下去!” “下去就下去!”卡尔沁冷哼,掀开车帘,直接跃了出去。 “连康,等等!”卡敷莲揉揉眉心,满脸疲惫。 “长公主,有一侍卫求见,说是能让长公主一报今日之辱的方法!”外面有侍卫道。 车内卡敷莲和连康同时一愣,卡敷莲沉声道:“带过来!” 623 独占 回到九幽宫,阮绵绵和小九九玩了会儿,让蓉玉蓉和抱着他去洗澡了。她在内室看书,凤九幽还在外殿和子虚议事,尚未回来。 看了会儿书,阮绵绵走到窗边,侧头看着外面怒放的寒梅。春寒料峭中,寒梅迎风而立。 一道黑影出现在窗前,黑色的身影带着一身寒霜,来的极快:“小姐。” 阮绵绵眼底露出喜色,拉开窗子,直接跃了出去:“无须。” 黑影立在墙角,声音很冷:“方家有人与边塞国长公主联系。” 眼底没有任何惊讶之色,阮绵绵淡淡道:“今日卡敷莲和连康,以及卡尔沁受到那样的侮辱,凭着她们的性子,一定会不择手段。” “不用担心,这可是凤天王朝的天下,她们即便再不择手段,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声音转为清冷,阮绵绵道:“世子府的地道,可有消息了?” 无须蹙眉:“尚无,那个地道,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不过那会儿并未通到世子府,而是直接到距离世子府五百米远的五皇子凤承傲府邸下面。” 十多年的时间?阮绵绵蹙眉。 无须继续道:“地道下面很多地方已经坍塌,而且据观察,地道并非精工打造,倒像是普通人的手法。” 蹙着眉头的阮绵绵略微思索:“这样,倒是与所想有些出入。” 顿了顿,阮绵绵道:“无须,你去明清宫那边守着,看看太上皇那边有什么动静。” 无须点头,黑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她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有裹着大衣。无须离开后,她才察觉到有点儿冷。没有运功,身体受不了寒冬腊月的寒气。 缩了缩脖子,调息体内真气。不一会儿,她踏在雪地上,里面是绯色的袍服,黑色宛如锦缎的发丝披在肩头,随意自然,优雅温婉。 只是那抹绯色锦衣,因着她眼底的清冷和淡然,成了一道邪魅而又恍惚的风景,暗衣骑们看着,有种惊艳了岁月的感觉。 “门主!”一道黑影忽然从梅花林中跑了出来。 阮绵绵微微诧异,稍稍侧头,看着忽然到了她跟前的黑衣少年。少年轮廓清晰,眉清目秀,因着长久以来的训练,脸颊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变得有些刚毅。 脑中略一思索,阮绵绵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小和。” 黑衣少年漆黑的瞳孔中露出灿烂的笑容,甚至因为激动,他瞳孔中这会儿已经泛出了泪光。 “小姐!” 少年快走两步,快速扑了过去。 这一刻,似乎回到了几年前,在了城。他看到小姐的时候,那种欣喜,不言而喻。 他扑进小姐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关怀,用稚嫩的声音说:“小姐,你说等小和长大了,就带小和出去的。” 那会儿的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稚子,那会儿的他以为世上一切都很简单。所以,十二年中每隔五年见到一次小姐,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随小姐离开。 等到他明白过来之时,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他跟着十七哥哥学武,忍受着九幽宫黑牢中各种严厉刑法的折磨。 所求不多,只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够有足够的能力,站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 他是男子汉,小姐是女子,在黑牢中,每次他几乎醒不过来时,总会有狠狠咬牙提醒自己。 还有小姐,小姐在等着他跟着她一起出去。 等他成为了暗衣骑中一员,才知道小姐已经出事。他偷偷离开景陵城被绝命追回,关在黑牢中用各种刑法折磨,暗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等到再出来时,发现又是另一番天地。 小姐回来了,带着太子殿下一起回来了。不过他刚从黑牢中出来,担心他冲动,十七哥哥没有将他安排到寝宫这边来。 现在见到小姐,刚毅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原来这么多年,时间改变了一切,身份、地位、权利、富贵……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们生生不息的感情。 忽然,一道冷光射了过来。小和一惊,下意识地将阮绵绵护在身后。阮绵绵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眼角余光一扫。 看到立在不远处宫殿屋檐之下的凤九幽,她微微一笑,拍了拍神色紧绷的小和的肩膀。 “没事,是皇上!” 她说的轻快,带着几分笑意,安慰地看了小和一眼,轻盈地向屋檐下的凤九幽那边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收回看向小和的视线,凤九幽温和地问,同时将身上裹着的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披风取了下来,给她仔细披上。 由着凤九幽温柔体贴地给她系披风,阮绵绵浅笑着道:“见你还没回来,出来走走。” 注意到刚才凤九幽的视线盯着那边穿着黑色暗衣骑着装的小和,阮绵绵柔声道:“九幽,那是之前” “我知道!”打断阮绵绵的话,凤九幽揽着她的肩膀,眼神淡淡地瞥了那边呆呆立在梅花树下的单薄少年。 “小和,在让你见韩风的时候,见过的。”他说完,揽着她的肩膀,顺势让她倚在了他怀里:“现在是暗衣骑的护卫之一,不过还太稚嫩,不适合留在寝宫这边。” 只当凤九幽是担心她和小九九的安慰,阮绵绵笑着道:“说的也是,不过小和和以前比较起来,进步很大。” 凤九幽漫不经心地道:“是吗?想要锻炼,有的是机会。” 脑中思索着,该将小和调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阮绵绵并未注意凤九幽的神色,只是脑中浮现出从那个书童小和,想着他稚嫩的天真模样。 阮绵绵笑道:“是啊。他以前还是个孩子,两年不见,竟然比我都高了。” 再幽幽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 凤九幽淡淡恩了声,算是回答,搂着她往回走。 跟着凤九幽的脚步,阮绵绵快速转身。看着还立在梅花树下的小和,微微一笑,温和地道:“小和,快回去吧。” 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少年小和点头,快速消失在梅花林中。他才刚一动,暗十七跟着到了他身旁。 “十七哥哥!”小和诧异地看着他。 按照排班来,暗十七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寝宫这边。 漆黑锐利的眼眸盯着小和,暗十七这会儿尚且心有余悸,他的眉头紧紧拧着:“小和,以后见到小姐,注意自己的身份!” 小和诧异地望着暗十七,不解。 暗十七冷冷解释道:“小和,你要记得,小姐现在不仅仅是我们的小姐,不仅仅是我们的门主,更是当今皇上的皇后,是当今太子殿下的母后!” 小和神色一怔,盯着暗十七道:“可是十七哥哥,那些都是身份地位,并不影响小和对小姐的感情。” “这些事情,小和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暗十七的脸色有些苍白,咬牙道:“以后记得没有要事,不要到寝宫这边来。” 顿了顿,暗十七又道:“记得,若是有事见小姐,也一定要谨遵身份,不可与小姐过分亲昵!” “她是皇后娘娘!”暗十七说完,再不看小和一眼,转身就走。 小和望着他的背影道:“她是皇后娘娘,那又如何?我刚才过去的时候,分明感受到,小姐还是原来那个疼爱小和的小姐!” 暗十七的脚步微微一顿,声音冷然,却蕴含着一抹苦涩:“她永远是我们的小姐,但是她的夫君,是皇上!” 忽然注意到暗十七的神色有异,小和快速上前。看到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时,陡然一惊。 “十七哥哥,是皇上对不对?”小和低低问道。 暗十七蹙眉,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手臂缠住:“不要再说这件事了,你只要记住我说的就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不看小和一眼,暗十七身影一闪,消失在他眼前。 小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面色煞白。 那是他们的小姐,可是到了现在,竟然是连亲近,都不能再亲近了吗?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黑牢的时候,听青衣骑的一名侍卫提起过。皇上不许任何人多看皇后娘娘一眼,甚至出门,都要皇后娘娘带着面纱。 刚才若不是十七哥哥忽然出现拦着,现在手臂上面有着深可见骨伤痕的人,就是他了。 小和有些难过,寒风呼啸的夜色中,他立在傲然挺立枝头的梅花林中,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寂寥。 原以为什么都没有变,可是到底,还是因为身份,有了距离。因为现在的小姐,不是他一个人的小姐,她是皇上的妻子,是当今皇后。 小姐还是从前的小姐,温和可亲,对他宠爱有佳。可时间带走了他的年少懵懂,带走了他的稚嫩天真。 而留给他的,是一个有一个人生转折,是一次又一次分离,是一场又一场叹息。 他不再是蓬头稚子,而小姐是当今皇后。他们之间,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亲昵,否则会让皇上不快。 他深深吸了口气,想着皇上的独占欲那么强烈,今日他没有忍住欣喜,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小姐。 凭着皇上的武功,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他。可是皇上没有,定是顾念着他是小姐在乎的人吧。 想着以前他对皇上夺走了小姐,囚禁小姐的恨意,又想着现在他的身份,他拥有的一切…… 小和抬头,伸手轻轻抚上了一片梅花瓣,脑中浮现着刚才暗十七跟他说的话。 “记得,若是有事见小姐,也一定要谨遵身份,不可与小姐过分亲昵!” 他记住了,小和咬咬牙,抿了抿唇,单薄的身影快速跟着暗十七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624 着急 到了寝宫中,凤九幽挥退所有人,阮绵绵还未开口,炙热的吻便直接从眉心落了下来。 沿着眼角,到鼻梁,到唇角…… 不一会儿,寝宫中,一室旖旎。 不知过了多久,困倦至极的阮绵绵沉沉睡了过去,凤九幽眯了眯眼,视线沿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一路向下,停留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红唇微微勾起,轻轻浅笑,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搂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阮绵绵醒来时,凤九幽已经不在寝宫中。 侯在外面的蓉玉蓉和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娘娘!” 阮绵绵看了一眼寝宫内,疑惑地问:“太子呢?” 蓉玉笑着道:“皇上带着太子殿下去了御书房,这会儿应该在太上皇那边,给太上皇请安。” 微微颔首,阮绵绵温和地道:“给我更衣吧,一会儿去仁寿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蓉玉蓉和对望一眼,有些迟疑道:“娘娘,那边……还是不要去吧?” 因为知晓皇后的性子,蓉玉才敢如此说。若是别的主子,哪怕心底担忧,也是不敢有半点儿违逆的。 衣衫随意披在身上的阮绵绵浅浅一笑,望着蓉玉问:“担心我被太皇太后欺负?” 蓉和连忙点头:“娘娘,那毕竟是太皇太后。” 心底补上一句,虽然皇上宠爱娘娘,可是到底仁寿宫那位是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从小到大,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间的感情,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恩,正是因为她是太皇太后,所以我更加要过去。”笑看着担心的蓉玉蓉和两姐妹,阮绵绵温和地道:“若是我不过去,就更加说不过去了。” 蓉玉蓉和一愣,也是,皇后娘娘可是太皇太后的孙媳妇。这祖母病了不过去看看请安,越发说不过去。 更衣梳洗,用过早膳之后,阮绵绵带着蓉玉蓉和两姐妹,后面跟着几名宫女内侍,向仁寿宫方向而去。 尚未到仁寿宫前,便看到裹着粉红色狐裘披风的方紫薇。倒并不是一人,还有之前见过的若琳郡主。 两人准备进去前,若琳郡主正好侧头,看到这边的阮绵绵等人。她微微一愣,快步走了过来。 “若琳见过皇后娘娘。” “安宁见过皇后娘娘。”方紫薇快走几步,也到了这边。 看了她们一眼,阮绵绵淡淡道:“免礼,寒冬腊月的,这外面冷的慌,快进去吧。” 若琳郡主自幼身子弱,这会儿穿的更加厚实。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包裹在一团毛茸茸的鹅黄色大衣里,娇俏而可爱。 眨了眨细长的睫毛,她笑着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娘娘请!” 方紫薇含笑问:“今日怎么没有看到太子殿下?” 阮绵绵淡淡道:“他在皇上那边,太皇太后病重,太子年幼,抵抗能力比不得成人,还是少来比较好。” “也是。”方紫薇温柔地笑笑。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仁寿宫大门口。内侍早已经通传,带了贴身婢女,三人走了进去。 “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三人鞠躬行礼。 纱帘后面传来太皇太后略微嘶哑的声音,甚至还咳嗽了两声,这才缓慢开口:“都免了,坐吧。” 勾唇一笑,阮绵绵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按照等级辈分,她都是坐在上位处。 太皇太后咳嗽道:“世子,今天就到这里吧,哀家今日精神还好,明日再用针吧。” 阮绵绵一愣,凤长兮在里面? “是,太皇太后。”纱帘后面传来凤长兮清润的嗓音。 听到里面传来收拾物件的声音,不一会儿,温润如玉的男子,掀开纱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哥。”若琳郡主开心地喊道。 凤长兮看了她一眼,温和地笑笑:“若琳来了。” 若琳郡主笑得天真可爱:“恩。” 然后望着纱帘后面看不到人影的太皇太后,关切地道:“太皇太后,若琳来景陵城前,父王让若琳带他想您问安。” 太皇太后笑笑,慈爱的声音从纱帘后面传来:“你父王有心了,南郡离景陵城这么远,他让你一个女儿家家千里迢迢过来,真的有心了。” “哀家身体虽然大不如从前,不过有你大哥在,一切都还安好。”说着,太皇太后又轻轻咳嗽了几声:“若琳刚到景陵城,皇后虽然不便出宫,你可多到九幽宫走走,与太子殿下玩耍些日子。” 笑了笑,太皇太后又道:“若是觉得闷得慌,也可以让安宁郡主。安宁你记得多带若琳在宫外转转。” 方紫薇起身欠身笑着道:“太皇太后叮嘱,安宁记着了。” 若琳郡主眨了眨眼,惶恐道:“不用了不用了,如今太皇太后缠绵病榻,若琳哪里还敢想着到处去玩。” “大哥每天日进宫给太皇太后把脉施针,若琳就盼着太皇太后的病赶紧好起来,这样子,若琳回到南郡,才好跟父王交代。”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父王说,他年幼时得太皇太后照顾,后来一直镇守南郡,到了如今只有一个兄长尚在,太皇太后又缠绵病榻。若不是如今南郡不安定,他想亲自过来,在太皇太后榻前尽孝。” “哎,是啊,你父王说的不错。”太皇太后声音中透出些许感慨来,叹息道:“你父王那些兄弟,如今就只剩下太上皇和你父王了。” “你父王自幼南征北战,为我凤天王朝立下汗马功劳,劳苦功高。这么多年来,进京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想要见一面,也……”太皇太后声音哽咽,停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慈爱地道:“罢了!” 她忽然笑了笑,透着一种威严:“他年幼时曾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的天下在马背上,要和他兄长一起守卫整个凤天王朝。这么多年来,他做到了。” “如今看着你们兄妹……”宫女掀开纱帘,太皇太后半靠在里面的软榻上,面容苍白,上面的皱纹又增加了几分。 “长兮都这么大了,还未娶妻生子。若琳现在,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太皇太后叹息道:“你父王别的都好,这儿女婚事,怎么这么不着急?” 凤长兮含笑温和地道:“倒并不是父王不着急,而是长兮觉得,娶妻一事,须得两情相悦。” 太皇太后的视线,落到面颊微红的若琳郡主身上。 若琳郡主垂着眼眸,面颊又红了几分:“太皇太后,若琳觉得大哥说的是。若琳也像皇后娘娘那样,找个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 “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皇上会同意,怕是朝中大臣们,不会点头。”方紫薇声音温柔,面颊含笑。 625 回忆 说完这句,方紫薇的视线落到太皇太后身上,温柔地道:“皇室福泽恩厚,子嗣自当绵延。如今皇上只有一位子嗣,将来登基为帝,偌大的凤天王朝,又哪里有宛如南郡王那样的手足血亲,替皇上分忧?” “皇上对皇后娘娘伉俪情深,是难得一见的痴情人。如此帝王,安宁自当欢喜。盼着皇后娘娘,能多替王朝着想,替皇上多诞下麟儿,以安天下百姓的心。” 方紫薇话中的话,在场的所有人自然都明白其意思。 若不是手足至亲,谁敢随意相信一个外人,几十年如一日的,替皇上守着南郡江山?如果现在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将来若大的王朝,交由他一人搭理,哪怕他才智过人,能力卓越,也势必非常劳累。 如果是那样,将来因为朝政病倒,缠绵病榻,他手中的江山王朝,那些窥视者,岂不是非常容易得手? 再者,在他们的主观意识中,皇家福泽恩厚,子嗣自当比寻常人家要多,福泽恩厚,子嗣延绵,对整个王朝来讲,才是好事。 只有一个皇后,他们无可厚非,可若只有一个皇子,朝中大臣们,自然是会有意见的。 阮绵绵淡淡地瞥向方紫薇,那个女子,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小看她。不过很显然,方紫薇更加聪明。 那又何妨,倒是希望这一次,不像结局顾若影和顾青儿那么简单。在皇宫的日子哪里比得上外面策马飞扬,铲除恶霸来的肆意洒脱? 如今遇到这样一个对手,她心底竟然隐隐有些期待了。 浅浅一笑,阮绵绵望着方紫薇淡淡道:“方小姐倒是说得在理,不过本宫与皇上何时要孩子这件事,怕是与方小姐没有什么干系!” 若琳郡主一愣,随即面颊一红。她可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又一直被养在深闺,哪里听得这些话。 方紫薇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见太皇太后并未说话,只是看着她们这边,心底微微疑惑,却并未表露出来:“皇后娘娘说得是,娘娘与皇上宫闱之事,安宁决计不敢多言。也是,如今有了太子殿下,安宁刚才所说的皇家福泽恩厚,需子嗣延绵,倒是杞人忧天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从凤长兮的身上一扫而过。 那边凤长兮正微微垂眸,温和地对若琳郡主道:“若琳,你若身体不适,去偏殿歇歇。” 若琳郡主眨巴着纯净乌黑的大眼睛,有些不解。不过瞬间,她又明白过来。连忙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岂料这个时候,太皇太后忽然开口了:“长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若琳现在也是大姑娘了,这个话,听得,不用回避。”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的视线从方紫薇身上一扫而过,温和地道:“安宁你也说得不错,皇家福泽恩厚,需自私绵延。” 眼底的疑惑缓缓压了下去,方紫薇极浅极浅地勾起唇角。所有的动作,都有的神色,都是恭敬温婉的,没有半点儿欣喜之色。 “不过,哀家认为,皇后娘娘说得更加在理。”太皇太后补充道。 若琳郡主一愣,凤长兮脸上神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方紫薇则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太皇太后,甚至,秀丽的眉梢,微微蹙起。 只是很快,又隐了过去,温婉恭敬地等着太皇太后开口。 “安宁你尚未嫁人,等你嫁人了,便会知道,这生孩子一事,并不是你想要生,便能有的。”微微叹了口气,太皇太后温和地道:“哀家是过来人,这孩子一事,以后不要再在哀家跟前提了。” 凤长兮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太皇太后神色有些疲惫,布满了皱纹的脸上,这会儿有些灰暗。 方紫薇瞧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跪了下去:“太皇太后恕罪,安宁错了!” 若琳郡主垂着眉眼,心中却知晓为何方紫薇这会儿跪下去的理由。 阮绵绵自然也知晓,太皇太后那句哀家是过来人,已经道尽了一切。 当年太皇太后诞下皇子,也就是后来的崇明帝时,是在被立为皇后三年后。那会儿太皇太后和当时的景帝,也是一对伉俪情深的皇室夫妻。 景帝虽然后宫三千佳丽,可是对当时还是皇后的宠爱,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可惜的是,在太皇太后被封为皇后第五年诞下一名小皇子。 小皇子因为病重离开了,景帝因痛失爱子,大病不起。两年后太皇太后再孕一子,便是六皇子,即后来的凤昭帝,景帝大喜。 只是因为之前小皇子的离开,景帝的身体每况日下,越来越差。后来五皇子十六周岁时,年仅五十的景帝薨。五皇子即位,便是凤昭帝嫡亲兄长崇明帝。 当年也曾有大臣进言,说一国之母入宫到被封为皇后,前后五年无所出,隐隐有希望景帝废除皇后,册封当年比较受宠的容妃为后。 那个时候,太皇太后身子不太好,景帝不忍其劳累,后宫一些事情,便交由容妃打理。 容妃为了笼络人心,加之她已经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即便是有新的妃子入宫,对她争夺后位并无影响,便替景帝张罗,广纳秀女入宫。 对那些事情,当时的太皇太后虽然不说,心底自然不好受。可是她明白一个事实,她是一国之母,她的夫君不会只有一个妻子,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 哪怕她和景帝再恩爱,到底还有那些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在压制着她。那时候,只有怀上孩子,只有诞下皇子,她才能坐稳后位。 她着急,景帝更加着急。几乎每晚都宿在她宫中。可是即便是那样,一年的时间,她的肚子都没有任何动静。 她生来体质偏寒,极难受孕。当年嫁给还是太子的景帝为太子妃之前,他们两情相悦,真心实意相爱,她甚至将自己身体的状况都告诉了当年还是太子的景帝。 若不是景帝的那一席话,她或许会放弃那个做太子妃的机会。 “瑾儿,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宰相府小姐的身份。同样,我娶的,也是你这个人,并不是一颗棋子。” “或许,我们这样的身份,我说这些你都不会尽数相信。我是太子,会是将来的帝王。会娶很多很多女人,也会因为平衡朝堂,对某一个女人,表现出一种所谓的宠爱。可是瑾儿,你信我,此生此世,我都不会负你。” 她说:“可是我极难受孕,万一将来” 他打断了她的话,神色严肃地说:“瑾儿,我凤景天娶你,并不是和娶那些女人那般,只是因为我爱你,只是因为爱你,你懂吗?”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也,无关子嗣!” 顿了顿,他又有些苦涩地道:“瑾儿,你不知道,我多希望我不是太子,而是一个闲散皇子。那样,将来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不会是我,我也不用因为皇家子嗣,皇位继承人的事情,违背心意,娶一个又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女人。” 顿了顿,他又有些苦涩地道:“瑾儿,你不知道,我多希望我不是太子,而是一个闲散皇子。那样,将来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不会是我,我也不用因为皇家子嗣,皇位继承人的事情,违背心意,娶一个又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女人。” “瑾儿,我不担心将来你怀不了我们的孩子,我们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身子不好,天下名医多的是,总能医治好。若是不能好,我也不在乎。” “瑾儿,我在乎的,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每每看着父皇坐在那龙椅上,总觉得悲哀。身边没有任何可信之人,甚至就连枕边人,都是因为各种利益手段,才在一起。” “瑾儿,自古以来,帝王就是孤家寡人,如果因为帝王而要我失去你,那么我宁愿不做那个帝王!”最后一句,他说的极其恳切。 眼底,是浓浓的不屑。 当年的太皇太后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唇,那样的话,怎么可以那样轻易说出来?而且,凤景轩从十岁被封为太子开始,皇上对他便格外严厉。 若是听到他那样的话,势必会直接贬为庶人,或者直接赶出皇宫。当年的太皇太后知晓,他们那样的身份,想要求得一世一双人,绝对是痴人说梦。 哪个女子不想自己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人,哪个女子不期盼一心惦念的夫君永远只疼爱自己一人?可是她从小就明白,她是宰相府的小姐,将来的夫君,必不是一般人。 何况从小,娘亲教导她的,便是三从四德,如何侍候夫君,如何相夫教子,如何做一个温婉高雅,当得起宰相府小姐,甚至是将来皇室妃子的女子。 在她的脑中,也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她的夫君,只有她一人。 或许想过,却在想到的那一瞬间,宰相府小姐的身份命令她,将那个想法,瞬间从大脑内清空。 太皇太后抿了抿唇,整个仁寿宫寝殿中,变得格外安静。 不知为何,太皇太后忽然紧紧皱着眉头,努力咬牙:“安宁,起吧。” 脸上带着惶恐之色的方紫薇,这才慌忙道谢:“多谢太皇太后开恩。” 太皇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到阮绵绵身上,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因为什么,最后咽了回去,很是疲惫地道:“没事就都退下吧。” 太皇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到阮绵绵身上,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因为什么,最后咽了回去,很是疲惫地道:“哀家也乏了,都退下吧。” 阮绵绵看着疲倦地太皇太后温和开口:“太皇太后好好休息,梧爱明日再过来给您请安。” 626 长兮 太皇太后看着她,笑了笑,慈爱道:“恩,明日再来吧,今日本想与你多说些话,可是现在乏了。” 叹了口气,太皇太后道:“哀家许久不曾见小九九了,也不知道那小家伙,可还会想起哀家?” “小九九每日都念叨着曾祖母,只是皇上如今让他学习,改日梧爱一定带小九九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眉头猛然一蹙,太皇太后连连摆手:“将纱帘放下来,哀家要歇会儿!” 几人告辞,到了仁寿宫外面,阮绵绵走了几步,缓缓回头,看着仁寿宫高高的威严的大门。 今日所见的太皇太后,才是真正的太皇太后。若不是真正的太皇太后,她今日可并没有叫方紫薇为安宁,而是直接称呼方小姐。 如果是假冒的太皇太后,必定是方家人,自然不会由着她那样跟方紫薇说话。必定,会维护方紫薇的身份。 甚至,今天看太皇太后的神色,分明还有话想要对她说。 但是因为碍于人前,或者别的原因,却没有开口。 她蹙着眉头,看着从后面出来的其余三人,再回头,继续往前走。 离开仁寿宫不到一会儿,想了想,阮绵绵带着蓉玉和蓉和,又折了回去。 方紫薇已经离开,倒是看到凤长兮和若琳郡主兄妹两人在那边,正边走边说,走得很慢。 看到她折了回来,若琳郡主忙恭敬地行礼:“若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阮绵绵对她微微颔首,温和地道:“起吧。” 凤长兮则是对着她微微一笑,温和有礼地叫了句皇后娘娘。阮绵绵心底不是滋味,什么时候,她和凤长兮之间,必须要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态度说话。 也罢,如今她是皇后,凤长兮如此并没有错。是她太过贪心了,还妄想着,能够和凤长兮是朋友。 唇角带着浅笑,阮绵绵看着凤长兮道:“世子,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若琳郡主眨巴眨巴大大的杏仁眼,看到那边开得正艳的寒梅道:“那边梅花开得甚好,娘娘,大哥,我去那边看看。” 凤长兮点头,叮嘱道:“不要玩雪,你身子弱。否则,大哥以后便不许父王让你离开南郡一步。” 若琳郡主冲他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见皇后还在这边,不由有些尴尬,面颊微红,快速跑开了去。 阮绵绵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蓉玉和蓉和两姐妹,淡淡道:“我和世子在那边走走,你们在这里候着吧。” “是,娘娘!”蓉玉蓉和忙回道。 因为担心太皇太后年老行走不便,难得去一趟御花园赏景,凤九幽便命人在仁寿宫外造了一个小型的御花园。 这会儿小型的御花园已经被白雪覆盖,怒放的寒梅枝头还带着朵朵雪花,粉红莹白,格外美丽。 这边是一块空旷之地,阮绵绵和凤长兮慢慢向前走,走了会儿,阮绵绵停了下来,看着沉默不语的凤长兮。 “我现在不知道,改叫你世子合适,还是叫你长兮合适?” 她看着他,目光坦然。 神色一直温和的凤长兮,似乎早就猜到了她这句话,没有半点儿意外,声音清润地道:“你觉得叫什么合适,就叫什么吧。” 微微蹙眉,阮绵绵温和地道:“如果能是朋友,我还希望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不能,我便叫你世子吧。” 视线不知落到哪里的凤长兮,乌黑细长的睫毛颤了颤,抿了抿略微苍白的唇,温和地道:“那,还好叫我长兮吧。” 状似松了口气,阮绵绵笑了笑,扯了扯嘴角:“长兮,我很想知道,太皇太后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视线不知落在哪里的凤长兮,目光瞬间落到她身上。他的眼神,带着审视,凌厉之极。 与凤长兮相识至今,阮绵绵从未见他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眼神。不论是激动,是愤怒,从来没有过。 “前一秒还在让我选择,是陌路人还是朋友……”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凤长兮淡淡道:“这会儿却” “凤长兮,不是我多疑,而是,我到现在还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真假太皇太后,亦或者,是太皇太后被人控制,神志出现了问题!” 打断凤长兮的话,阮绵绵蹙眉道。 凤长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阮绵绵会这样说。 等到听完之后,他别过头,看着那边正在赏梅的若琳郡主:“是吗?” 阮绵绵同样淡淡道:“为何不能是这样?从回宫到今日,我只见过太皇太后两次。” “甚至,之前那一次,还是隔着厚重的纱帘。哪怕是太皇太后说话方式,亦或者口吻不对,我也不能直接肯定,有真假太皇太后。” 这,才是她选择转身折回来的理由。未必真的有真假太皇太后,世上万物千奇百怪,她不能太肯定。 而凤长兮,他是神医,也是除了仁寿宫的人,接触太皇太后比较多的人之一。他,才最清楚,太皇太后,到底是不是真的? 更进一步,他也知道,太皇太后那边有问题,或许更清楚,太皇太后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除了太皇太后那边的人,最清楚的人,莫过于凤长兮了。 凤长兮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看着她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没有真假太皇太后。” 阮绵绵蹙眉,果然如此吗? “因为药物?”除了药物,便只能是巫蛊了。可是,她更宁愿,是前者。 凤长兮微微蹙眉,轻轻摇了摇头:“是巫蛊。” “一个人若是受制于药物,性格不会有那么大的变化。而且据我给太皇太后把脉可知,太皇太后体内的巫蛊,非常奇特。” 他常年在药王谷中,并不是只看医术,对那些稀奇神秘的巫蛊,当年也曾看过一些。 不过那会儿年纪小,而师父不许他看那些书籍。甚至,对巫蛊之类的,都非常厌恶。 得知他在看那些之后,一怒之下,将谷中所有的关于巫蛊的书籍,尽数烧了。他所看的书籍中,并没有关于太皇太后身上巫蛊的症状。 一般被人下了巫蛊者,从脉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若是碰上他这样的大夫,即便能看出来,也不会那么明显。 他也问过,太医院中,所有太医都知晓,太皇太后中了巫蛊,可是没有一人,敢透露半个字。 他看着蹙着眉头的阮绵绵,声音低沉:“那是太皇太后,不是我的敌人。能救,我责无旁贷!” “时辰不早了,回去还要给若琳把脉,先告辞了。”说罢,也不等阮绵绵开口,凤长兮大步离去。 627 隐瞒 阮绵绵开始每天去仁寿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似乎是担心太皇太后性子变化太过频繁引起他们注意,每次召见时,太皇太后都隔着纱帘,也并不常说话。 或者说,哪怕是说话的时候,因为身子虚弱,时常咳嗽,也不能讲几句,便想要休息。 这样的情况延续了三天后,午膳的时候,她有些走神。 凤九幽瞧着,挑眉问:“这几天都去仁寿宫,发现什么了?” 她去了仁寿宫后,凤九幽便很少过去。似乎是有意无意,那边的事情,都由着她来打理。 如果病倒的人不是太皇太后,她才懒得望仁寿宫跑。 “我问过凤长兮了,他说太皇太后并没有真假之分。”她并不隐瞒和凤长兮单独聊天说的话题。 又或者说,即便她不提及,在这样的深宫大院内,身为一国之君的凤九幽若是不知道这件事,那才是奇怪了。 “神医?”抱着小瓷碗的小九九,奶声奶气疑狐。 阮绵绵瞥了他一眼,这几日一直都是凤九幽带着他。除了上朝时,小九九在她身边,哪怕是在御书房看奏折,小九九都被他带在身边。 美其名曰,基础需要从小就打扎实,各种问题都要从小抓起。阮绵绵起初还担心小九九会觉得很累很不适应,可是结果呢,恰恰与她想象的相反。 小九九每天乐在其中,有时候到了寝宫里面,还能奶声奶气念叨几句今天再御书房看的书籍,亦或者什么折子。 凤九幽看了正盯着阮绵绵的小九九一眼,温和地道:“蓉玉,带太子殿下去偏殿。” 小九九将小脑袋几乎埋进他面前的小碗里,他就应该慢点儿吃的,嗷嗷嗷…… 见小九九一脸哀怨又是打着饱嗝又是无奈的小样子,阮绵绵笑了笑。按照刚才的分量,绝对吃饱了。 再吃下去,一会儿午睡都不能睡着了。 “南疆边境有懂得巫蛊术的人,但是他们极少离开南疆,而且,几乎从来不参与朝堂宫闱之事。” 阮绵绵点头:“凤长兮说,太皇太后身上的巫蛊,现在无法解。这几日我看着他和钟太医经常出入药库书房,在研究着。” 说到这里,她看着凤九幽道:“九幽,太皇太后年岁大了,比不得寻常人。巫蛊本就是不祥之物,对身体损伤极大。” 她有些担心:“太皇太后身上的巫蛊一日不解,我们的机会便会一日少过一日。” 凤九幽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两日前我已经派人通知绝命,让他务必将南疆那边懂得巫蛊术的人带来。” “梧爱,皇奶奶虽然老了,可是她一直都很坚强。”手指微微撑开,宛如梳子一般,轻轻梳弄着她乌黑宛如锦缎的黑发。 阮绵绵望着他,看着他黑玉宛如琉璃的眼眸,漆黑深邃:“所以,回宫以来,除了那次,你都没有过去。” 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凤九幽含笑道:“是啊,我不能经常过去,甚至是去的越少越少。对皇奶奶的死活,越不关心越好。” 阮绵绵想,怎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和太皇太后的感情极好,而且皇上的性子…… 只要是他在乎的,喜欢的,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而他身边的人,他极其护短。 护短这个事情,可以直接从她身上看到。不论她做什么,不论是否符合凤天王朝的朝纲制度,凤九幽从来都是由着她。 而仁寿宫那位是太皇太后,是凤九幽从小便非常依赖的皇奶奶。不过那些,都是从前的事情。 从凤九幽登基为帝之后,太皇太后一直在皇家避暑山庄那边修养,极少回宫。而凤九幽也极少去那边,几乎没有什么来往。 所以说,在很多大臣的心底,现在都还在猜测着皇上和太皇太后现在关系的转变。 如果这些还不是大臣们对皇上和太皇太后关系发生改变生疑的理由,那还有一个。 那就是,太皇太后在皇上离宫期间,下了册封在冷宫被废除云妃封号的方家小姐方紫薇为安宁郡主。 “现在还没有方紫薇那边的证据吗?”阮绵绵淡淡问道。 凤九幽眼眸微沉,眼底带着继续冷色,伴着一股寒气:“尚未!” 将凤九幽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阮绵绵扯了扯唇角:“九幽,当年方家是不是与皇室,有过协议?” 凤九幽眉梢微微上挑,眼底神色又幽暗了几分,望着她:“这话你从哪里听到的?” 方紫薇就算聪明,这么几天了,不可能没有半点儿蛛丝马迹。可是现在凤九幽告诉她的是两个字“尚未”。她心底,不能不疑惑。 “在西流国莫月峰的时候,你应该知道的,我见过顾青儿。”她心底一直有个疑惑,不明白为何顾青儿临死时,会说那些话。 原本或许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可是凤九幽“尚未”两个字,让她觉得有些反常。 不知为何,凤九幽的脸色瞬间一沉,望着阮绵绵,声音微冷,带着几分不快:“你信她的话?” 见他神色微变,阮绵绵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带着一丝冷意:“我若是信了,今日今时,便不是在这里问你,而是直接带着小九九离宫!” “你!”浑身的怒色瞬间爆发,凤九幽一双手狠狠扣住她的肩膀,声音冷沉得可怕。可以说,从两人冰释前嫌后,凤九幽从来都是为温柔宠溺的。 狠狠凝眉,凤九幽冷声道:“朕告诉你,休想离开朕身边半步!” 阮绵绵冷笑:“凤九幽,是不是,她说的是真的?” “你敢质疑朕?”妩媚的脸上带着层层寒冰,凤九幽狠狠盯着被他扣在怀中的阮绵绵,锁住她的剪水秋瞳,眼底满满的都是愤怒。 阮绵绵也怒,只是这么随意一个话题,怎么就到了质疑他?如果他内心坦荡,怎么不能直接回答她? 她的性子向来很倔,现在这个情况,顾青儿说的话,一遍一遍不停地在她脑中回荡。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明确,阮绵绵自以为你有多宠爱她,哈哈哈,其实,她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若是你真的在乎她,爱她,你怎么会将你们的孩子,在这个时候留在皇宫?” “别告诉我方紫薇被太皇太后赦免的事情,你不知道?不是你的意思?一个孩子,哪怕是有人照看着,又怎么斗得过心思深沉的方紫薇呢?” “你若是爱她,会将孩子留在皇宫?会让方紫薇再次有机可乘、会明知那天在永华路有埋伏,却故意还带着她从那里过,说是去外面转转看风景?” “凤九幽啊凤九幽,这一切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在你的算计之中?” “阮绵绵如此,倒是她咎由自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竟然嫁给仇人,为仇人生下孩子!” “可怜的是,那个孩子啊,凤吟九,哈哈哈,才不到两岁啊!” 她像是入了魔障,努力想要将这样的事情抛开,可是怎么也抛开不了。越是想要抛开,顾青儿立在悬崖边狰狞凄厉的面孔越来越清晰。 “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凤长兮跟你说了什么?”见她神色不定,眼底的寒气越来越重,凤九幽咬牙切齿问。 眼底露出惊讶的神色,阮绵绵不敢置信地看着凤九幽:“凤九幽?” “我还有政事要处理,去御书房了!”说罢,凤九幽起身,再不看她一眼,大步离开了九幽宫。 阮绵绵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两人刚才谈话的情景,一时间,怔怔无语。 什么事情,他们两人之间,不能够坦白?心中郁结,阮绵绵没有直接回寝宫,也不要蓉和跟着,径直出了九幽宫的大门。 她和凤九幽离开九幽宫不过前后脚的时间,所以外面的侍卫以为,娘娘身边没有人跟着,是皇上的意思。毕竟皇上就在前面,圣意难测,他们不想惹得皇上不快。 出了九幽宫,阮绵绵二话不说,直奔冷宫。 寒冬腊月的,大雪覆盖的冷宫越发萧条萧索,寒风吹呼着,年岁久远的破败大门,这会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陈泊和慧明正在吃午饭,两人因为今天中午的饭菜正在拌嘴。 “怎么咸里?” “哪里不咸了,你说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哪能这么放重的盐?” “你嫌咸了,自己去做啊!” 正面红耳赤时,他们房间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两人同时回头,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到冷宫来。 而且,前来的女子…… 阮绵绵今日淡粉色华衣裹身,出来时随意拿了一件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因为有武功护体,加之出来的比较匆忙,穿的很少,甚至可以看到清晰可见的锁骨。 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在九幽宫内,她一向淡然随意惯了,这裙摆挽迤三尺有余,步态雍容柔美。 三千青丝用发带十分随意地束起,青丝上面插着一枚浅色玉簪,头上再无任何多余的头饰,优雅大方却又不失贵气。 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未施粉黛,却已经让刚才还在吵闹拌嘴的两人,这会儿已经神游天外,已经看到了仙女下凡。 眼前白色身影一闪,慧明再看时,刚才他们的那位九天仙女不见了。她诧异地侧头看陈泊。 这才发现,连带着陈泊,也不见了。 慧明大惊失色,连忙大声喊道:“陈泊!陈泊!” “来人啊,来人啊!” “快来人啊,有刺客!” 回答她的,是被萧瑟寒风吹拂着的列列寒风和迎面而来的寒气…… 慧明打了个哆嗦,连忙跑了出去。 628 逼问 “你……你是什么人?”被阮绵绵拧着的陈泊,吓得整张老脸都白了。 阮绵绵冷哼一声,并未看陈泊,而是看着前面破败的宫殿,二话不说,拧着他继续向前跃去。 到了方紫薇在冷宫时居住的房间,将陈泊一把丢在地上,阮绵绵背风而立,盯着地上面色已经煞白的陈泊。 “女……女侠饶命啊!” 阮绵绵嗤笑一声,望着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的陈泊:“女侠?呵呵,本宫倒是不知道,大内侍卫和青衣骑什么时候那么不中用了,竟然还能让女侠跑进皇宫来。” 陈泊一愣,心中咯噔一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皇后娘娘……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参见就不必了,本宫有几个问题,今日你能不能走出这么门,就取决于你今日回答本宫问题的态度。” 阮绵绵声音清冷,眼底也是一片寒冰。 她不能再等下去,对付方紫薇那样的女人,或许不该先下手为强。可是,她也不能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原本是想着等凤九幽那边的消息,可是事实告诉她,现在只有靠自己。方家的事情,凤九幽不会告诉她。 陈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连忙叩头道:“娘娘请问,奴……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勾起红唇看着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陈泊,阮绵绵讥讽道:“若真的对本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何新竹过来询问时,你却处处隐瞒?” 陈泊磕磕巴巴道:“奴……奴才不……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是吗?”阮绵绵忽然轻轻一笑:“陈泊,本宫知晓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也最喜欢聪明人。” 阮绵绵的话刚说完,跪在地上的陈泊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 “本宫性子比较直爽,最讨厌拐弯抹角,而且对本宫撒谎的人,所以,这根手指,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无视被银针直接刺穿筋骨的陈泊右手的小手指,都说十指连心,银针从小手指指尖刺入…… 陈泊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小手指,可是他另一只在这一瞬间,一枚银针直接刺穿了手背上的穴位,痛得他满地打滚,浑身抽搐。 “忘记说了,本宫不喜欢违逆本宫的人,你那根小手指,已经废了,便不要护着!” 说话的时候,阮绵绵声音清冷,清冷中透着几分云淡风轻。类似于,今天外面下雪了吗?出去看看,哦,果然下雪了。 在地上翻滚了两拳的陈泊,额头冷汗直冒,却再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咬牙再次恭敬地跪了下去。 淡淡一笑,阮绵绵温和地道:“对嘛,这才乖。早这样了,这些皮肉苦,自然就轮不到你身上了。” 她的心不狠,可关键是,方紫薇不仅仅是想要了她的命,更想要小九九的命。 倘若方家和皇室之间,真的是顾青儿说的那般,那么即便现在方紫薇能够隐忍,可是也绝对不会留着小九九。 如果将来方紫薇和凤九幽在一起了,他们会有孩子。而太子凤吟九,便是威胁方紫薇孩子的唯一阻碍。 或许是她想太多,她只是习惯于,将所有一切对小九九不利的因素,全部铲除。 对上方紫薇那样的女人,就容不下心软。 “告诉本宫,你的主子是谁?” 陈泊跪在地上低低道:“奴……奴才……奴才的主……主子,是……是……” 阮绵绵衣袖一抬,陈泊在惨叫声大声喊道:“是……是皇上!” 袖袍中的素手微微一紧,阮绵绵脸上淡然优雅的神色,没有半丝变化。微微挑眉,她淡淡地问:“你的主子,是皇上?” 陈泊两根手指被刺入银针,痛得大汗直流:“奴……奴才不敢撒谎。” 阮绵绵缓缓点头,淡淡道:“好,那你再告诉本宫,方家小姐在这个房间里面的地道,你是否知晓?” 这一次,陈泊没有半分迟疑,连忙点头:“奴才知晓。” “那你可知晓,这条地道通向哪里?方家小姐通过这条地道,主要做些什么事情?” 陈泊连忙道:“这条地道修建于六十多年前,是当时的宫人为了将……将宫里的上等宝贝拿出去换钱,偷偷挖通的。” “原……那会儿五殿下的府邸那边还是一处小院落,也并未引人注意,所以从哪里将宝贝转出宫,再去当铺换钱。” “现在这条地道,通向世子府,方家小姐通过这条地道,与世子府的管家罗书传信。” “传什么信?” “这个奴才真的不知。” “在冷宫时,方家小姐可曾通过地道离开过冷宫?” 陈泊摇头:“没有。因为太傅大人亲自关照过,还有太上皇那边也知晓了方小姐的事情,奴才知道方小姐身子不好,每天都会过来好几趟。” 顿了顿,陈泊补充道:“以前冷宫有妃子不甘心,想要偷偷离开。为了抓住那些妃子,奴才们过来时,每天的时间都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 “太上皇过问过方家小姐的事情?”阮绵绵挑眉。 陈泊连忙点头:“这个奴才只是听别人说起的,并未真的亲耳听到。可是方家小姐即便是在冷宫里,吃穿用度等,奴才们都是按照小姐们的标准送过来的。” “你在宫中当值多少年了,侍奉过几位主子,都是哪些?” 陈泊垂着头:“回娘娘,奴才才宫中当值五十三年了,十岁进宫。最初是在风其贵人的娄月阁,后来是在馨妃的洛华宫。” “后来馨妃因为和侍卫有染,奴才又被贬到浣衣局。后来得到德公公相助,在颜妃跟前侍候,一直到后来颜妃出事,奴才便被调到了冷宫这边。” 听着陈泊的叙述,阮绵绵思忖着,陈泊口中的其贵人、馨妃和颜妃,都是当年崇明帝的妃子。 崇明帝在位不过十年,因心疾薨,同胞兄弟七皇子登基,便是凤九幽的父皇凤昭帝。 陈泊口中的三位主子,手段一个厉害过一个。而且,当时都极得崇明帝宠爱。按照当时的形势,陈泊也算是那些公公中的红人。 而那会儿的颜妃,也是方家的小姐。从颜妃受宠开始,方家才正是显现出来。颜妃被废后,方家却没有受到一点牵连。 具体内情,她自然不知晓。可是那样子的内情,她也不想知道。 “告诉本宫,你对皇家和方家的事情,知道多少!”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她要知道,顾青儿临死前的嘲弄讥讽,到底是真是假! 629 反杀 跪在地上的陈泊摇头:“奴才不知。娘娘,奴才虽然是几位主子的奴才,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很清楚。当年颜妃备受宠爱,但是她最信任的,并非奴才。” 阮绵绵不说话,淡淡瞥了陈泊一眼。 陈泊吓得直接趴了下去:“娘娘饶命,奴……奴才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么多。当时在颜妃娘娘跟前贴身侍候的奴才,是奴才的干爹。” 阮绵绵冷笑:“你干爹临死时,什么都没跟你说?” 陈泊连忙摇头:“干爹是颜妃娘娘本家,也就是方家从小就送进宫来,安插在宫里的棋子。这个消息,奴才也是在干爹临死时,偶然撞到,才知晓的。” “颜妃被废时,干爹作为贴身侍候的奴才,方家责怪其护主不力,以至于颜妃娘娘被废。那天下雨,奴才担心干爹没有带雨具,去给正在颜妃娘娘寝宫侍候的他送雨具。” 像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陈泊道:“雨很大,人很少。从颜妃娘娘出事后,颜妃娘娘冷宫那边的奴才就很少。所以奴才那天过去,也并未被人发觉。” 他脸上露出几分庆幸的神色:“奴才过去之后,发现寝宫里面有些异常。奴才担心有问题,便轻轻走了过去。接着,就看到了寝宫里面的一幕。” 似乎不愿太多回想,陈泊连忙道:“奴才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干爹一直都是方家那边安插在皇宫内的棋子。颜妃一直知晓,那天颜妃失利,让人将干爹活活打死在寝宫中。” “奴才吓得六神无主,根本不敢多待,趁着无人注意,便快速离开了。”陈泊继续道:“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奴才听到寝宫那边来人,让奴才带人过去收拾收拾。” “奴才再过去时,干爹已经死了。”陈泊垂着头,整个人几乎是以一种趴着的姿态趴在地上,声音微微颤抖:“整理干爹尸体的时候,奴才从干爹手里找打了一张小纸条,才知道,这里有一处地道。” 说到这里,陈泊抬起头来,惶恐地看着阮绵绵,哀求道:“娘娘,娘娘,这已经是奴才知道的所有了,别的,奴才真的不知道。” 只是知道这些,怎么够? 阮绵绵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既然在几十年前就知道了这处地道,相信这地道下面,你应该也很清楚。” 陈泊一听,整个人再次一颤。 阮绵绵没心情跟他废话,长袖一挥,房间角落里,原本摆着的那盆兰花直接被挥开,花盆移开的瞬间,地上面露出一个微小的突起。 也只是眨眼间,那微笑的突起已经和地面相平。再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若不是她对那里起了疑心,只怕也会被蒙骗过去。 拧起地上的陈泊,阮绵绵直接将丢在了刚才花盆所在的位置:“两个选择,要么现在下地道。要么,现在死!” 面无半分血色的陈泊,颤抖着身子,盯着地面仔细看着。不一会儿,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在地上按了按,阮绵绵记着步骤。 按了之后,陈泊快速跑到一旁,地面上,不多时已经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一米左右的洞。陈泊看了阮绵绵一眼,有些犹豫,却还是咬牙,先走了下去。 阮绵绵看了一眼房间,手上银针一挥,对着光看着门口窗户四周布下的银针,又在洞口同样布置一番,这才一跃,跟着陈泊到了地道中。 漆黑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到。陈泊走在前面,声音在颤抖:“娘娘……这……这,还是回去吧。” 她听天字号说过,地道里面很粗糙,陈泊又说是宫人为了将宫里的宝贝拿出去变卖,是宫人们所造,也不算撒谎。 但是这会儿,为何这么害怕? “你在担心什么?”阮绵绵冷声问道。 陈泊颤颤巍巍道:“娘娘,您……您有所不知,这……这地道的前面,有……。” 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黑暗中,陈泊再次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娘娘……前面有危险。” “什么危险?”漆黑的地道里,阮绵绵声音清冷如霜。 陈泊连忙道:“娘娘,这是一个” “砰!” 陈泊口中的话尚未说完,黑暗中,他快速伸手捂住胸口,直接倒在了地上。 阮绵绵快速跃过去,伸手封住他身上的胸口的几处穴道。摸了摸胸前的伤口,距离正心口位置还差一寸,暂时死不了。 将陈泊向地上一推,阮绵绵压低声音道:“躺在这里装死,本宫若是没有回来,不要离开!” 说罢,再不管痛得大汗淋漓却再也不敢发出半分声音的陈泊,阮绵绵身影一跃,直接追了过去。 前方隐隐有人,可是里面太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阮绵绵一路追过去,哪怕看得再仔细,还是没有看到出手想要杀了陈泊灭口的人。 前面的人显然对地道极其熟悉,她虽然轻功极好,可是到了这里,根本没有办法直接将那人抓住。追了一阵子,阮绵绵便停了下来。 她立在原地,地道确实如同陈泊说的那般,里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显然不是哪个权贵们请人刻意挖建的。 鼻尖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心中一紧,阮绵绵快速摒住呼吸,警惕地盯着四周。 哪怕适应了地道的黑暗,可是这地道也不知多久没人来往过,里面很潮湿,而且,还带着一种腐败的味道。阮绵绵拧着眉,忽然前面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身影一闪,阮绵绵已经到了那道黑影身边。 那道黑影宛如无骨一般一闪,直接从贴着地面滑了过去。阮绵绵浑身一寒,在那一瞬间,猛然后退。出来时太匆忙,竟然没带火折子。 在退开的瞬间,她手中的银针,直射那道黑影的眉心。 “噗!”一声哀叫,黑影又是一闪,消失在她眼前。 阮绵绵快步追过去,地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她低头,顺手从墙壁上掰下一块石头,丢在那黑漆漆一团上。 “汪汪汪……” 阮绵绵一惊,快速弯腰。 在她弯腰的瞬间,已经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气,直冲她后背而来。 冷冷一笑,阮绵绵依旧是该干嘛便干嘛,弯腰低头,将地上被她银针刺了一针的九宝拧了起来。 “呜呜呜……”被她倒拧在手上的九宝,惶恐不安地挣扎着。 与此同时,那凌厉一剑,已经到了她后背心处。 里面她后面的人影,阴森一笑:“皇后娘娘,一路走好!” 那人的话刚说完,手上的剑已经直接没入了阮绵绵的衣袍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尖锐刺耳的大小声,陈泊看着被他长剑贯穿的阮绵绵,阴森地大笑着。 630 最恨 “陈泊你……”阮绵绵微微转身,不敢置信地望着阴森大笑着,面容因为心中得意,这会儿已经有些扭曲。 陈泊哈哈大笑,望着已经被他一箭穿心的阮绵绵,阴森地道:“都说娘娘仁慈心软,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不过在上面,娘娘对奴才,可是狠得紧呢!”陈泊面容扭曲地道:“奴才为了将娘娘您引进这个地道中,可是由着娘娘废了奴才两根手指!” 他这会儿手指还在钻心的痛,看不到对面阮绵绵的具体情形,可是他手中长剑刺出的那一瞬间,他知道他得手了。 阮绵绵抿着唇,冷冷望着他:“方家和皇室,果然是有不可告人关系的,对不对?” 陈泊阴沉一笑,黑暗中,他的声音无比得意:“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陈泊嘲弄道:“娘娘现在才确定吗?” “也是,皇上对娘娘您痴心一片,甚至为了您,这会儿整个后宫只有您一位皇后,没有任何妃子。” 说到这里,他森然一笑:“可倘若皇上不是如此,又怎么能取信于您呢?” “是吗?”阮绵绵忽然目光凌厉地盯着陈泊,冷清的声音中带着一次颤抖:“你骗本宫!” 黑暗中只能看到陈泊两只漆黑的眼珠,这会儿是浓浓的嘲弄和不屑:“奴才命贱,哪能敢欺骗娘娘您?” 说着,因为兴奋,陈泊用尖细的嗓音笑道:“娘娘在上面时对奴才虽然出手狠辣,可到底刚才救了奴才一命。” 他说得嘲弄,哪里是对阮绵绵救命之恩的感激,分明就是一种奸计得逞的卖弄:“虽然那一剑本来就是设计好的,不过还是要多谢娘娘。” “为了多谢娘娘的救命之恩,所以奴才在娘娘您临死前,决定告诉娘娘您一个秘密。”陈泊阴阴一笑,笑得不怀好意。 他对面的阮绵绵,神色淡漠地看着他。若不是那一剑是他自己亲自刺出的,陈泊真的怀疑,他是否真的得手? 可是长剑刺穿身体的那种感觉,他还是能察觉到的。奸邪一笑,陈泊得意地道:“娘娘不是一直好奇,方家和皇室之间的关系吗?” “奴才之前并没有骗您,真的,崇明帝当年对颜妃的宠爱,才将一直默默无闻的方家提拔起来。” “这一点,相信娘娘您心里也清楚。但是到了后来,为何颜妃获罪被废,而方家却没有受到任何牵连,甚至连被崇明帝冷落都没有,您也很好奇是不是?” “那是因为,一直以来,方家并不简单。干爹虽然没有告诉奴才,方家的那些事情。可是奴才在宫中那么多年,多少都知道些。” 他奸邪地笑着,得意地盯着阮绵绵:“相信娘娘也并不相信,奴才只知道奴才告诉您的那么多。所以,娘娘才会将奴才丢进地道,想要知道答案。” “很早之前,方家确实不怎样,甚至,连当年的奴才都比不上。可是颜妃的哥哥,也就是当年的户部尚书方赐,那才是个厉害角色。” 见阮绵绵一直没有说话,陈泊估计她已经不行了,直接省略了一些经过,讥讽道:“方家和皇室之间的关系,可远远不止宠妃朝臣那么简单。” “奴才记得很早以前,太上皇曾经提过,要将安宁郡主许配给皇上做皇后的” 阮绵绵咬牙:“这就是你所知的,皇室和方家的关系?” 陈泊尖锐地笑道:“自然,安宁郡主才是皇上的皇后,才是凤天王朝唯一的女主子,是一国之母!” “为何?”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陈泊阴沉地笑道:“娘娘还当真以为奴才无所不知吗?奴才刚才告诉您的,已经是全部了。至于皇上为何一定要迎娶方家小姐为后,这个问题,奴才并不知道。” 他忽然奸邪一笑,阴测测地道:“这个问题,娘娘到了阎王殿上,可以直接问问阎王爷的。奴才只知道,是为了一件东西。” “至于是什么,奴才并不知道。据说是当年崇明帝和方赐的秘密。这也是为何,当年颜妃犯下那样大逆不道的罪过,方家并未受到任何连累的原因。” 阮绵绵淡淡问:“还有吗?” 陈泊阴沉一笑,盯着阮绵绵道:“奴才所知道的,已经全告诉娘娘了。知道娘娘心中还有疑惑,所以,娘娘到了阎王殿,可一定要记得问阎王爷。” 陈泊忽然阴阳怪气地一笑,一边笑一边道:“娘娘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过过了今日,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这样的美人儿了。” 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准备点亮。却在这一瞬间,他身后忽然冒出一个黑色人影:“陈泊,你忘了主子的吩咐?” 陈泊一愣,连忙将火折子收了回去。 黑影冷声道:“不是说要速战速决吗?她现在还是皇后,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找过来。” 陈泊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这边可是我陈泊的地盘。何况在娘娘过来之前,皇上已经下令,不许娘娘离开九幽宫一步。” 言下之意,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知道,皇后娘娘不在九幽宫中。 那黑影冷笑一声:“你倒是什么消息都这么灵通!” 陈泊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否则,我陈泊在这宫中,怎么可能活得了这么久,又怎么能得到主子的赏识?” “是啊,你陈泊若是不聪明,又怎么能将本宫骗进这地道来,又怎么可能让本宫疏忽?”阮绵绵淡淡道。 陈泊听着,丝毫没有察觉到阮绵绵声音的异样。之前分明有些虚弱,到了这会儿,只余清冷。 “陈泊,她怎么还能说话?”黑影蹙眉,不满地盯着陈泊。 陈泊哈哈哈一笑,尖锐的声音格外刺耳:“别忘了,我们的皇后娘娘可不是一般人,她曾经也是暗门的门主。” “是啊,千万不要小看本宫,本宫并非一般人。”阮绵绵淡淡道,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一抹极浅的浅笑。 这一次,不止是那个叫做李全的黑影,就连陈泊,也察觉出来了不对劲。陈泊凝眉,锐利的视线射向对面的阮绵绵。 “本宫已经知道了想要知道的消息了,所以陈泊,你该去见阎王了!”说罢,阮绵绵声音冷寒,她怀中一抹黑影窜了出去,直接扑向陈泊的脖颈咽喉处。 “啊!” 在九宝从她怀里窜出去的一瞬间,阮绵绵身影一闪,已经到了转身准备逃走的李全身后。 一枚银针瞬间没入他的软麻穴,话却是对那边正在撕咬陈泊的九宝说的:“九宝,千万别一口咬死了,一点点地咬,那才有意思。” 九宝听着,低低嗷呜一声,狠狠咬了起来。 将两人都制住,阮绵绵这才缓步过去,从陈泊的怀里掏出火折子。等到地道里亮了起来之后,阮绵绵这才缓缓打量整个地道。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冷宫不远,应该之前那道黑影,应该就是李全,并没有将她引远,而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中间有一抹石柱,石柱的外面是厚厚的略微湿润的泥土。点亮了之后看,泥土上面竟然还长着绿色的藤蔓。 缓缓抬头,阮绵绵想了想,应该是方紫薇命人在冷宫角落里放着的那个花盆里面的水留下来的原因吧。 那么,她现在应该还在冷宫的下面。 “如果不想和他一个下场,带本宫去见你一会儿要去禀告的人!”不看李全,阮绵绵仔细打量着地道。 地道构造真的很简单,很粗糙。两旁的石壁上,还有深深的锄头形式的印痕,应该是那些宫人挖出来的。 能够挖出这么一个地道,当真不容易。 地上的陈泊,这会儿还不敢置信。他已经连反抗九宝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身上的伤口这会儿浑身抽搐着,在地上翻滚。 口中,还在含含糊糊地道:“不……不会的,我……我明明……明明已经杀了你的。” 阮绵绵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看了一眼她刚才站着的石柱旁的藤蔓里面深深的剑痕。 “倒是多谢了这石柱,否则,你怎么会将方家的秘密说出来!”阮绵绵淡淡一笑:“九宝,好好招呼他,我生平最恨欺骗我的人。” 九宝欢呼一声,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再狠狠一扯,在陈泊凄厉的尖叫声中,口中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 九宝并没有像平时那般吞鸡腿一般吞下去,而是极其嫌弃地将那肉吐到一边,还用爪子刨了刨嘴。 接着,再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那边被银针刺入了软麻穴的李全看着,浑身的血脉都在倒流,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 他的眼底,竟是惊恐。那边雪白的九宝到了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猩红。而刚才腐臭味儿十足的地道,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李全一愣,连忙道:“娘娘……娘娘,不要杀奴才,奴……奴才带您……带您去见奴才要见的人。” 微微颔首,阮绵绵将银针收了回来:“走!” “娘娘……娘娘饶命啊!”陈泊气息虚弱,出气多进气少。 他一叫,九宝又是一口咬在他腰上。腰上瞬间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横流。九宝非常厌烦,也非常嫌弃,又换了一个地方咬。 阮绵绵让李全走在前面,两人越走越远。 九宝一边咬一边盯着那边越来越远的身影,呼呼直叫着,似乎在懊恼,为毛这个老不死的身上的肉怎么这么老,地盘这么大。 在地道的拐弯处,阮绵绵看了那边还在奋战的九宝,眼底没有半分暖色:“九宝,回去后,守着小九九,不要跟过来!” 咬着陈泊骨肉的九宝一愣,远远地看着她。 阮绵绵收回视线,示意李全继续走。 631 找人 御书房中,凤九幽正在宰相子虚,三皇子凤子旭议事。 “关于此次朝廷官员调动一事,你们两人怎么看?”凤九幽慵懒地问。 子虚笑眯眯地望着温润的凤子旭:“皇上,官员调动一事,微臣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微臣之前听三殿下提起过,这名单上面有些人,似乎并不安定。” 凤九幽的视线,落到子虚对面微微蹙着眉头的凤子旭脸上:“三哥指的有些人是什么人?” 凤子旭依旧微微蹙着眉,声音有些低沉:“那份名单中,有三位,是之前冯皇后的人。现在的冯家,已经大不如从前,皇上此举,臣弟不解。” 凤九幽笑着道:“冯家到底也是一个世家,起伏不断,如今再给予重用,他们必定感恩戴德。比之如今已经是世家大族的官家子弟来说,他们更值得信任。” 凤子旭还是有疑虑,温和地道:“皇上圣明,只是皇上,名单上冯家那三位大员,提上来都是京中主要职位他们原本只是一个虚职,这样提上来,会不会惹得大臣们不满?” 子虚这会儿开了口,笑看着凤子旭道:“三殿下多虑了,据微臣所知,这三位即将上位任职的冯家子弟,有两名与方家那边联系紧密。” 凤子旭眉眼一亮,望着子虚道:“方家?” 子虚笑得高深莫测:“是啊,方家。难道三殿下不觉得,一直以来,方家太安静了吗?” 凤子旭微微差异,再看向凤九幽。凤九幽神色慵懒地望着他,声音低沉中透着一抹淡淡温和:“三哥今日进宫来,三嫂可有一道进宫?” 见凤九幽拉开话题,凤子旭脑中一转,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从父皇那会儿开始,方家确实一直太安静了。微微一笑,连忙道:“她说想要见见皇后娘娘,已经往九幽宫那边去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光芒,含笑道:“恩,是该见见了,两姐妹都快一年没有见面了。” 说着,凤九幽望着凤子旭道:“三嫂的身子,还在调理吗?” 凤子旭忙笑着道:“一直都在调理着。” “流焰,前两日南洋进贡来的贡品中,朕记得有很多补品的,一会儿你记得让人尽数送到三哥府上去。”凤九幽对立在一旁的流焰道。 “皇上……”凤子旭想要说什么,凤九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三哥,我们兄弟,不在乎那些。” 谈笑了一阵子后,三人又开始议事。 到了九幽宫大门口的三皇子妃阮青青看着九幽宫巍峨的大门,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跟在她身边的婢女见状,连忙道:“王妃,这里风大,快进去吧。您若是着凉了,殿下又要心疼了。” 阮青青面颊微红,笑了笑看了身边婢女一眼:“就你会说话,走吧,快进去吧。和皇后聊聊,正好出来和殿下一起回府。” 九幽宫的守卫一早得到消息,知道是三皇子妃,恭敬行礼。 由宫女引着到了九幽宫寝宫,阮绵绵并未见到皇后阮绵绵。心底稍稍好奇,也顾及着身份,并未多问。 不一会儿,便看到一名宫女慌慌张张从寝宫里面跑了出来,顾不得向她行礼,一边跑一边冲外面候着的侍卫道:“皇后娘娘不在寝宫中。” 阮青青还在疑惑,那边蓉玉蓉和已经牵着两岁的太子殿下走了出来。小九九小脸严肃,看到阮青青的时候,微微一愣。 阮青青一愣,连忙行礼:“青青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小九九这会儿心情不好,不过阮青青他也是见过的,子虚说过,是好人。他扁了扁粉嘟嘟的小嘴,望着阮青青:“起吧,姨姨,你见过母后吗?” 阮青青又是一愣,显然她对太子殿下记忆力非常诧异。两人见面的次数虽然多,不过那会儿,太子殿下还那么小。只是一个两岁的娃娃。那会儿小九九住在宰相府,她经常过去看他。 只是那会儿还是在近一年前,按照小孩子的性子,估计早就忘记了。没有想到,太子殿下还记得她。 “太子殿下。”阮青青有些激动,忙道:“皇后娘娘不在宫中?” 小九九眼底神色又是一变,非常严肃地抿了抿粉嘟嘟的唇:“姨姨,母后不在宫中的。他们说,看到母后和父皇出去了。” 蓉玉连忙恭敬地道:“三皇子妃,奴婢看到娘娘跟着皇上一前一后出了九幽宫,以为娘娘和皇上在一起。” 阮青青连忙摇头:“不会,本宫与三殿下一道进宫,皇上和殿下在御书房议事,娘娘不会在那边。” 四妹虽然换了一个面孔,可是性子她还是了解的。自幼四妹便比较沉默寡言,即便是后来换了面孔,逢人也都是淡漠悠然的样子。 而对于皇家之事,她一向不大喜欢。之前她也有去青峰庙那边探望绝尘师太,从绝尘师太那里知道,最初四妹是想要离开皇宫的。 一个想要离开皇宫的人,对于朝政,不会太关心。何况现在皇上只有她一个皇后,现在又有了太子殿下,四妹应该会陪着太子殿下。 蓉和脸色微变,连忙道:“王妃,奴婢去御书房那边禀告皇上。” 阮青青点头:“快去吧,让人在宫里四处寻寻,一定要找到皇后娘娘。” “一定要找到母后!”小九九抿着唇,稚嫩的声音中透着一抹焦急:“蓉玉,本殿下要去见父皇!” 小九九的话刚说完,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凤九幽面色含霜从外面走了进来。 “父皇!” “参见皇上!” 阮青青等人,快速跪了下去。 凤九幽大步从她们身边经过,直接将小九九抱了起来:“都退下!” “韩风,让二十青衣骑,二十暗衣骑,马上去找!” 跟在他后面过来的韩风连忙点头,快速退了下去。 凤九幽的视线落到蓉玉蓉和的背影上,忽然开口:“蓉玉蓉和!” “皇上!”两姐妹快速跪了下去,面露惧色,却依旧恭敬。 那边阮青青脚步微微一顿,注意到后面没了声音,感觉到后面一道冰冷的视线正落到她身上,微微一愣,连忙走了出去。 “娘娘往哪个方向去的?”凤九幽冷声问。 当时娘娘都没跟她们说,她们根本不清楚。而且之前用膳时,皇上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们都退的远远的。 后面看到娘娘追着皇上出去了,以为两人要说些话,便也没跟上去。 “奴婢不知,奴婢以为娘娘和皇上在一起,便没有跟过去。”蓉和跪在那里,声音恭敬:“奴婢失职,请皇上责罚!” “皇上,娘娘在冷宫那边!”韩风去而复还,面色紧张:“冷宫那边有情况!” “走!”抱着小九九,一大群人快速消失在九幽宫寝宫。 632 耽搁 与李全从地道出来,果然是直接到了世子府后院柴房旁边的侧门处。阮绵绵从前只是夜探世子府,白日里并未到过。 李全这会儿双腿还在打颤,陈泊被九宝一口一口撕去身上肉的惨状,不停地在他脑中徘徊着。 李全不知道的是,阮绵绵最后回头看的那一眼,一枚银针已经直接刺入了陈泊的脖子。 真要让陈泊身上的肉被九宝一口一口全部撕咬掉,她没有那么残忍。当年在黑牢中看到被剃光了手臂上面肉的玲珑时,她都忍不住恶寒。 她懒得再浪费心思让李全忌惮她,而陈泊的恩将仇报确实让她恼火。索性直接让九宝咬上几口肉,让李全认为她心狠手辣。 “人呢?”阮绵绵冷身问。 李全哆嗦着回道:“奴才没有按时回来,他们就会换地方。” 阮绵绵冷眼望着他,冷艳而淡漠:“带本宫过去!” 李全不敢犹豫,连忙点头,熟门熟路地,绕过前面的柴房,又避过世子府中的下人,到了世子府后面的一片竹林。 左右看了看,李全恭敬地道:“娘娘,人还没来,您要不要先歇会儿?” 阮绵绵瞥了李全一眼,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竹林中:“在那里好好待着,和往常一样,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若是穿了帮,陈泊的下场你是看到了的。” 李全双腿发麻,哆哆嗦嗦地道:“是,娘娘!” 等他抬起头来,身边哪里还有娘娘的影子。在地道见识过娘娘的轻功,李全自知实力悬殊,不敢不按照阮绵绵的话去做。 跃上树梢的阮绵绵居高临下地注意着竹林里外的动静,甚至还能看到世子府后院的花园。 花园中,若琳郡主带着婢女正在散步,娇俏的脸上神色有些茫然,似乎是走神。 跟在她身边的婢女瞧着笑着道:“郡主,要不要去见见世子?” 若琳郡主回神,眉梢轻轻蹙起:“还是不要了,大哥每天那么辛苦,又是要给太皇太后施针把脉,回来还要给我把脉,夜里还要处理那些折子,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婢女抿嘴笑着道:“可是郡主,您现在的神色在告诉奴婢,您很想过去见见世子。” 若琳郡主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眼底划过一丝惶恐,快速伸手摸了摸小脸:“啊?有这么明显吗?” 婢女笑着点了点头:“呵呵,郡主,您还是去看看世子吧。” 若琳郡主还是有些犹豫望着,望了望凤长兮所在的院子,声音低柔:“还是不要了吧,这会儿大哥肯定在看折子。” “郡主您若是不过去,怕是今晚都睡不着了。”婢女抿嘴笑。 若琳郡主面颊一红,娇俏地瞪了婢女一眼:“小雅,胡说些什么呢?” 婢女小雅忙捂住嘴,眨巴眨巴眼睛道:“奴婢什么都没说,呵呵,郡主,我们过去吧。这个时候,说不定世子会在休息呢?” 若琳郡主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们悄悄过去,看一眼就好,不要惊动大哥。” 小雅连连点头:“依郡主的。” 阮绵绵在竹林中找了一株比较大的竹子,立在树梢看着那边若琳郡主带着婢女缓缓向竹林这边的院子走来。 她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这片竹林是在凤长兮居住的寝宫后面,离凤长兮的寝宫,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但是因着竹林前面寝宫后面是一片花园,又有很多假山八角亭,还有长廊流水,显得比较远。 所以这边,也极少有人过来。 盯着惴惴不安等在树林中的李全,阮绵绵蹙着眉头,眼神锐利地四处打量着。可是找来找去,没有看到半个可疑的人影。 李全是个贪生怕死之人,那样的手段做给他看,他绝对不敢再欺瞒她。阮绵绵耐住性子,静静等着。 看到若琳郡主带着婢女进了凤长兮的院子,再看到药童模样的少年从书房中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阮绵绵微微眯眼,看到一道黑影从他们出来的地道口那边的柴房出来。 刚才那边并没有人,那道黑影应该是这会儿才过来的。静静地等着,看着那条黑影避开世子府中的暗卫,不一会儿就到了竹林外面。 非常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被人发现后,黑影这才进了竹林。 李全看到黑影微微一震,黝黑的脸上神色有些尴尬。不过好在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下来,又是在树林中,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男子低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耽误了时辰?” 李全连忙道:“陈公公那边出了事情,所以才耽搁了。” 男子压低了声音冷哼:“出了问题?主子那样的布置,故意借助皇后的心软设计她,竟然还能出问题?” 李全连忙道:“主子是让陈泊故意装作受伤,让皇后娘娘放松警惕。可是你也知道,皇后娘娘并非常人,又有武功在身。” “想要那样杀了皇后娘娘,还是有些困难。”不等男子开口,李全又道:“陈泊在地道中重伤,我甚至来不及出手,差点儿被皇后发觉。” “为了摆脱皇后,我在城内饶了几大圈,来到这里还心有余悸。”看着黑影男子,李全道:“成老大,你得跟主子说说,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成老大听着冷哼一声:“我给你一次机会,谁给我一次机会?” 他眼底带着冷意,声音也是冷冰冰的,甚至带着讥讽:“替主子传话的婉红姑娘说了,若是这次不能杀了皇后,那么就不用在这个世上待着了。” 在说话的那一瞬间,成老大忽然拔出手中的长剑,直逼李全的心口。李全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被灭口,练武者的本能反应,让他快速后退。 到底成老大的速度比他快,不过眨眼间,长剑剑尖已经刺入了他胸口的肌肤。 “叮!” 一声清冷悦耳的声音,再带着一声闷哼,成老大的身体直直倒了下去。 李全从剑锋上捡回一命,眼底欣喜溢于言表。连忙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的阮绵绵。 “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李全跪了下去,恭敬地道。 阮绵绵一声冷笑,盯着跪在地上的李全,讥讽道:“同样的手段,不出两个时辰,准备来上两遍?” 黝黑的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可惜光线太暗,根本就看不清:“娘娘,请相信奴才,奴才绝对是真心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阮绵绵嗤声一笑,清冷道:“滚吧,不要让本宫再看到你,否则,下次定不饶你!” 李全一愣,眼底露出焦急的神色:“娘娘……” “有人来了!”说罢,两人快速向树林深处跃去。 633 追悔 夜色朦胧,树影斑驳。 他披着一件银灰色的披风,头发以竹簪束起。寒风凛冽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 天边云层渐收,淡天琉璃。 姿态闲雅向树林走来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根翡翠玉笛。玉笛通体碧绿,尾端系着奶白色的流苏。 只是虽然他姿态闲适优雅,可是在这样的夜色中,他的身影瘦雪霜姿,无限寂寥。 走到竹林中的一块盘石上坐下,低头垂眸看着玉笛。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玉笛,像是轻轻抚弄着自己的爱人。 银灰色的披风下面,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坐在盘石上的凤长兮,眼眸深邃地看着手中的玉笛。 夜色中,他的头发墨黑,与夜色融为一体,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好半响,才将玉笛,缓缓放到唇畔。 笛声优雅悦耳,轻盈洒脱宛如飞扬在山间花丛中的蝶,翩然起舞,却又肆意飞扬,无忧无虑。 又像是一条划过心灵的小溪,溪流潺潺,晶莹剔透,倒影着山间美景,风光无限好。 明明是清幽悦耳的笛声,可是在那欢乐之后隐藏着的一丝苦涩悲凉,总也遮挡不住。 吹着玉笛,像是看到了从前他和她两人肆意在小院中开心玩闹的日子,她煮茶,他抚琴。 她抚琴,他吹笛。 那时候她说,若是这个小院中能有一大片竹林,而我们每日在竹林中弹琴咏诗,煮茶谈笑,何等悠闲?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边竹林。是她最喜欢的兰竹,清幽如同空如幽兰,带着淡淡的幽香。 在世子府的每一晚,他都会到这竹林中来。有时候是半刻钟,有时候是一个时辰…… 有时候,是一个晚上,坐在这个盘石上,拧着酒壶不停地喝酒。 那么刚放弃她的时候,他不停的用酒精麻醉自己。 只是,原来醉生梦死也只不过是和放开开的一个玩笑,当你认为自己已经放开或者忘记一个人的时候。 晶莹剔透的液体划过喉管直流而下,烈酒穿肠,醉意朦胧中,才会发现越喝越清醒。 才发现,那个女子像是渗透他骨髓的鲜血,直到他化为一捧黄土,也会随着他的尸体,变成多年后的尘埃。 当年他推开的,利用的,错过的,原来都是他最想要的。而没有错过的,一直都在身边的,都是他一直不想拥有的。 权利,富贵,身份,地位…… 他若不是南郡王世子,而仅仅只是药王谷的传人,是不是就可以带着她远走天涯,不用顾忌整个家族? 天下兴亡与他何干? 皇图霸业.干他何事? 又或者,他是凤天王朝的帝王,才能将她留在身边。当年凤九幽不就是借着权利,将她禁锢身边? 可是,她一定是不甘心的。 她那样淡然优雅的女子,喜欢清幽的兰竹,喜欢一人静坐煮茶,喜欢策马江湖,喜欢救济百姓,怎么可能会喜欢,留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握着玉笛的手微微一紧,悠扬的笛声中,满载着淡淡的忧伤。淡淡的忧伤中,透着无尽的落寞和惆怅。 她,原本该是他的。 绵绵,他错了。 为什么,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他曾经距离幸运那么近,触手可得。她曾经立在他的身旁,明眸浅笑,真心相交。 笛声中带着一种压抑的悲伤,像是有什么堵住了那清脆的音符,填塞着满满的苦涩。 那是化不开的愁,是道不尽的涩,是诉不完的歉意,是压抑在心底许久许久,再也不能承受的痛。 绵绵,他真的错了。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竹林深处,阮绵绵从未见过那般神色的凤长兮。 他随意地坐在盘石上,姿态优雅,似乎融入了整个竹林中,与竹林中的兰竹,成为了一副绝美的风景。 只是他的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着。那样的颤抖,若不是因为她武功提升了很多,那样远的距离,真的很难发觉。 心中陡然一痛,阮绵绵望着那边的凤长兮,蹙了蹙眉。 似乎察觉到了远处的竹林中有人,凤长兮猛然从盘石上跃起,迅速向阮绵绵所在的方向跃了过去。 阮绵绵一愣,身影一闪,却在转身的瞬间,听到后面凤长兮的声音。 “绵绵!” 脚下步子一顿,也正是因为这微微一顿,凤长兮已经到了她跟前。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高华的气质在这清幽的兰竹林中,似乎融入了整片风景,成为风景中的支柱。 那样优雅入画的男子,那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他没有笑,也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看着凤长兮,阮绵绵眨了眨眼,转身就走。 因为凤长兮到了她前面,阮绵绵微微侧身,刚跨出一步,手腕便被凤长兮扣住。 “放开我。”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并肩,不过一人向南,一人向北,谁也看不见谁,谁也不去看谁:“不放!” 微微蹙眉,阮绵绵道:“放开!” 握住她手腕的手微微一紧,凤长兮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 蹙着的眉,缓缓松开:“长兮,先放开我。” 她不想和他动手,也没有必要和他动手。 “你曾经说,希望小院中有一片竹林,希望能在竹林中煮茶谈笑,弹琴咏诗。”凤长兮并未看她,而是望着四周的竹林,声音带着一抹惆怅:“今日,能不能,陪我喝一杯?” 说话间,他已经松开她的手。 不等她话说,凤长兮已经转身,月色清幽,映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寒风吹拂着他银灰色的披风,吹拂而过的,是无尽的落寞。 阮绵绵微微抬头,望天…… 新月如钩,有着一种淡淡的朦胧。 抿了抿唇,阮绵绵将视线落到那边已经到了盘石处,立在那边盈盈看着她的凤长兮。 “大哥……” 带着婢女一路寻过来的若琳郡主出现在竹林中,在看到凤长兮的那一瞬间,她眼底划过一丝羞赧之色。 随即,在看到阮绵绵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猛然呆在了那里。 她身边跟着的婢女瞧见,连忙跪了下去:“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 若琳郡主一个机灵,终于缓过神来,快速跪了下去:“若琳见过皇后娘娘。” 萧瑟寒风中,阮绵绵扯了扯嘴角。尚未说完,凤长兮已经开口:“若琳,你又犯病了,这里哪有什么皇后娘娘?” 若琳郡主轻轻“咦”了声,不解地看向凤长兮,又快速看向阮绵绵那边的方向。 兰竹挺立在寒风中,根骨虽然纤细,却傲然挺立,傲骨依然。而那里,出了根根挺拔的兰竹,什么也没有。 634 维护 小雅揉了揉眼睛,不解地道:“郡主,刚刚那边明明有人的?” 若琳郡主也是满脸疑惑,不过在对上凤长兮的视线后,微微一愣,揉了揉眼睛,望着小雅道:“小雅,似乎是我们刚才看错。你看那边,哪里有人?” 小雅再看那边,又揉了揉眼睛,那边的竹林,一片静寂,哪里有半个人影? 可是分明,那边刚刚有人的,而且,她和郡主,都向那边行礼,那人的面容,她也看的清清楚楚,那样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她哪能看错? 难道真的,眼花了? 凤长兮看了若琳郡主一眼,将外面银白色的披风取了下来,温柔细致地给若琳郡主披上:“你身子弱,怎么不在房间好好休息,到这边来了?” 在凤长兮给若琳郡主披上披风,专心细致地给她系带子的时候,夜色朦胧中,若琳郡主的面颊,泛出丝丝桃花色。 眼神微微闪烁,不敢去看凤长兮的眼睛,小声道:“大哥,若琳想看看大哥是不是还在书房看书,就过来看看。” “恩,这里风大,回去吧。”温和地看了若琳郡主一眼,凤长兮转身往回走。 若琳郡主微微一愣,连忙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看。竹林清幽一片,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寒气。 似乎刚才她看到的那么影子,根本就不存在。 带着若琳郡主回到书房,两人聊了会儿,担心她身体虚弱熬夜不好,凤长兮便让小雅送她回去了。 夜深寒气更重,凤长兮穿着雪白的锦衣华服,想了想起身出了书房。只是他刚走到书房门口,又慢慢停了下来。 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原画道:“有些饿了,原画,你让厨房背点儿宵夜送过来。” 他想,罢了。 这个时候再折回去找她,估计她早已经离开了。虽然没有亲口听到她说离开,但是她不会留下。 哪怕是因为被若琳的忽然到了打断,如果若琳没有出现,估计他也是会被她拒绝的。 他了解她的性子,既然两人之间不是从前那般,她不会像很多女子那般,对他藕断丝连,牵扯不断。 她冷静,理智,淡然,清雅。 他喜欢她那样的性子,因为从前那样,她对凤九幽一次又一次的靠近,视而不见,避之不及。可是现在,他已经变成了她避之不及的那个人了吗? 新月如钩,他们在同一片天空下,她刚才抬头的那一瞬间,到底在想些什么? “来人,去将方紫薇的所有信息,还有方家三代当家的所有的资料,统统调过来!”吩咐完毕,凤长兮转身进了书房。 清雅的院落中,若琳郡主坐在房间里,对着红烛发呆。 “郡主,郡主!”小雅对开门,从外面跑了进来。同时带进来的,是一阵寒风。 若琳郡主一愣,连忙看向她:“小雅,怎么样?” 小雅忙道:“郡主,世子让人去准备了夜宵送去书房,看来今晚,又要熬夜了。” 娇俏的若琳郡主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呢喃道:“大哥就算是神医,看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不眠不休。” 小雅也蹙着眉头:“郡主,世子一向如此,以前在王爷府,也是这样。您……您也不要太担心了。” 若琳郡主点点头,秀丽的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担忧。顿了顿,她抿了抿唇,柔声问:“小雅,刚才在竹林那边,你看到有人吗?” 小雅一呆,不大清楚地望着她。 若琳郡主道:“小雅,你和我一起长大,我知道你最紧,也不多话。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跟我说实话,今天你在竹林,有看到什么吗?” 小雅捏了捏手,垂着头,垂着眼帘:“郡主。” “嘘!”小雅刚开口,若琳郡主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微微一笑,若琳郡主柔声道:“小雅,你心里清楚就好。其……其实,我也是清楚的。可……开始小雅,大哥不想我们看到的。” 小雅再次一愣,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发白。 若琳郡主压低了声音,细声细语道:“大哥是在护着皇后娘娘,否则这么晚了,她身为一国之母,在晚上出现在世子府的树林中……” “郡主!”小雅吓了一跳,连忙小声道:“郡主,您不要这么说。” 快速跑到四周看了一眼,见外面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压低声音道:“郡主,当心隔墙有耳。您这是在说那位……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 若琳郡主一愣,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 她伸手捂住脸,喃喃自语:“小雅,小雅,我一定是着了魔了,竟然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万一被人听了去,可让大哥怎么办?” “郡主别担心,奴婢刚才看了,外面没人。”小雅忙安慰道:“何况这里是世子府,世子不会让那些坏人进来的。” 若琳郡主微微颔首,望着小雅道:“小雅,你可知,我现在心里很难受?” 小雅忙点头,宽慰道:“郡主,奴婢知道郡主您难受。可……可是……” 微微垂下眉眼,若琳郡主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摸索着手中的一块绣帕:“是,他是我大哥。” 可是,她并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她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们不是亲兄妹,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只要,只要她不再是若琳郡主。 见郡主落泪,小雅跟着也哭了起来:“郡主,郡主,您别这样。或……或许还有机会的。” 这样说,不知道是在安慰郡主,还在安慰自己。 若琳郡主笑得有些苦涩,一边笑一边轻轻地摇头:“不会的,他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小雅一惊,若琳郡主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小雅,答应我,替我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永远不要让他知道,我……我的心思。” “郡主!”小雅声音哽咽。 若琳郡主咬了咬牙,泪眼婆娑地望着小雅道:“小雅,记得今天晚上看到的,都要统统忘记,知道吗?” 若是不忘记,将来一定会惹祸上身的。 她离开南郡前,父王让她好好考虑,让她一定要在大哥身边,时时提点着。 提点着大哥,那个女子,不是大哥能够期盼的。她是皇后,是一国之母。而他,是朝臣,是南郡王世子,是平南王。 那有臣子,窥视一国之母的? 若是这样的事情被别人知晓,大哥的声誉,皇后的声誉,连带着整个南郡,都是一场祸事。 只是她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深夜和大哥相见…… “夜深了,休息吧。” 说完,若琳郡主看了看凤长兮书房所在的方向,抿了抿唇。 635 牵连 阮绵绵一口气奔出十里左右,再看时都快要离开景陵城到城门处了。她顿了顿神,折身往回走。 一折身,正好看到后面一直跟着她的李全。 阮绵绵蹙眉,冷眼望着他:“为何一路跟着本宫?” 李全垂着头,神色小心翼翼:“娘娘,现在还有边塞国的人在景陵城中,您一人,比较危险。” 阮绵绵嗤声一笑,望着李全问:“那你能老老实实告诉本宫,你是受何人指使?” 李全一顿,直直跪了下去:“娘娘,奴才是与陈公公接头的人,并不知道上面的主子是谁。不过” “不过你却知道,成老大口中的婉红,到底是谁?”阮绵绵冷冷道。 李全忙道:“回娘娘,奴才确实知道。而且,奴才能带娘娘去找婉红。婉红是宫里的宫女,她能直接见到成老大口中的主子。” 婉红? 她一路跃来并不是什么都没想,当时毫不犹豫直接取了成老大性命,并不是为了救李全非杀不可。当时可以不杀成老大,可是成老大那样的人,她不愿留着。 既然知道了有一个叫做婉红的女子,她便没有必要再留着那个人到处的爪子。 “走吧!”阮绵绵冷冷道。 李全一愣,眼珠一转,连忙起身,快速向皇城那边走。 两人刚到景陵城中心,远远的便看到城内各种骚动。甚至连同尚未离开的边塞国使者行宫外,都亮起了宫灯。 阮绵绵蹙眉,李全疑惑地看着她:“娘娘要不要先回宫见见皇上?” “去见婉红!”阮绵绵冷声道。 李全一愣,却不敢有半分违背连忙道:“是,娘娘!” 避开那些禁卫军,阮绵绵和李全直接到了皇城之下。她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经过一家别院时,换了一套男装。 到了皇城门口,阮绵绵冷声道:“告诉本宫,婉红是哪个宫的宫女?” 李全一顿,忙道:“娘娘,据奴才所知,这个婉红姑娘,非常警惕。每次和成老大见面,也都是到处打点之后,才会出来。” 阮绵绵斜睨了他一眼,李全这才连忙住嘴:“回娘娘,奴才曾经听成老大提起过,婉红以前是华清宫的宫女。” 华清宫,顾青儿? 不再看李全,阮绵绵看了一眼皇城城门口明显增多的禁卫军,轻盈一跃,眨眼间到了高高的墙垣之上。 李全看着她轻盈宛如飞燕的身姿,不由呐呐地长开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消失在皇城墙头的女子,怔怔发呆。 “那边,什么人?”忽然,守在城门口的侍卫,大声向李全这边喊道。 李全一惊,连忙往后折了回去。 他没有皇后娘娘那样厉害的轻功,借着城墙跃上墙头,直接进入皇宫。可是娘娘在宫中那样寻找婉红,想必定不容易。 李全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阮绵绵进宫之后直奔华清宫,自顾青儿死后,华清宫几乎成为了一个被人遗忘的宫殿。 宫中事情,她一向并不太在意。这会儿想要找一个人,并不是不难。可是刚经过陈泊的恩将仇报,哪怕李全一路上并无害她之心,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到了华清宫后,阮绵绵找到宫女居住的屋舍。因为是深夜,整个屋舍漆黑一片。 隐隐约约看见一处亮光,阮绵绵快速跃了过去,身影一闪,已经到了屋顶之上。 不一会儿,屋顶之下的房间拉开了门。有宫女裹着厚厚的大衣,手里拧着一盏灯,从里面走了出来。哆哆嗦嗦着,向不远处的茅房走去。 看了一眼宫女拉紧的房间,阮绵绵直接跟了过去。在宫女还没有到茅房时,拦住了她。 “告诉我,婉红是谁!” 宫女被吓得六神无主,哆嗦着身子结结巴巴道:“奴……奴婢不知。” “不知?”手上微微用力,阮绵绵冷然地看着宫女。 宫女吓得双膝发软,直接跪了下去:“求……求侠女饶命啊!奴……奴婢真的不知。” “那谁知道?”刻意将嗓音变得粗沉,阮绵绵冷冷盯着她。 宫女结结巴巴道:“彩……彩月姐姐知道,奴……奴婢是新来的,不知道这边的事。” “带我去见彩月!”封住宫女的哑穴,阮绵绵拧着她回到了屋舍。 彩月就住在她隔壁房间,半夜里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爬了起来:“谁啊?” 宫女颤颤抖抖地道:“彩月姐姐,是……是我宁儿。” 彩月有些不耐烦,不满地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起来干嘛?” “彩月姐姐,宁儿夜起不小心摔了一跤,痛得厉害,知道彩月姐姐你这边有金疮药,求……求彩月姐姐了。” 房间的门打开了,叫做彩月的宫女不满地看着宁儿:“你说你,让你晚上不要吃那么多,非的要吃。也不知多久没有吃过肉的,真是的!” 彩月一边抱怨一边走了回去,宁儿忙跟了进去。趁着彩月不注意,阮绵绵顺手点了宁儿的睡穴,一只手扣住了彩月的咽喉。 “告诉我,婉红住在哪个房间?” 彩月被吓得不轻,张口想要大叫,却根本叫不出声:“若再敢挣扎,我不介意现在就要了你命!” 彩月连忙摇头,同时也停住了挣扎:“你……彩月已经连续病了一个月了,太医说病情很奇怪,隔离出去了,并……并不住在这边。” “住在哪里?” “住……住在明清宫那边西苑的一个小院里,之前青妃被打入天……天牢之后,她就被调去明清宫那边了。” “那边住着几个人?” “没……除了婉红,没有别人!”彩月哆哆嗦嗦道:“婉……婉红懂得一些武功。而且是之前青妃打发到那边的,那会儿太上皇病重,并未注意。” 将宁儿和彩月挪到床上,点住他们的睡穴之后,阮绵绵这才离开华清宫,向明清宫而去。 一晚上来回折腾,夜色中她望了一眼九幽宫的方向。外面那些禁卫军出动,凤九幽离开时,应该会带着小九九吧。 她出来匆忙,也没有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些事。折腾了一大圈,竟然又回到了皇宫里。 值班的侍卫正在交班,阮绵绵看准了时机,直接跃进了明清宫中。凭着彩月说的,找到了婉红所在的房间。 她才刚到房间之外,忽然注意到另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花圃中,向这边而来。 寻了个位置,阮绵绵紧紧盯着婉红所在的房间。见那人轻车熟路地进了房间之后,她索性直接跃上了屋顶。 她的武功有所提升,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竟然今日一个状况接着一个状况的来,她倒是要看看,这条线的背后,到底牵着多少人。 636 幕后 “卓林,你怎么来了?”婉红看着到了她房间的黑衣男子,瞪大了眼睛。 男子看着婉红,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三十出头的脸,脸上有一条刀疤,从嘴角到脖颈。 “我刚才得到消息,陈泊死了,成老大也死了。”叫卓林的黑衣男子道。 婉红大惊,穿好外套看着卓林:“到底怎么回事,按照机会,不是应该将皇后娘娘” 婉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卓林皱着眉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现在就看李全了。我现在还没找到他,等到找到了他问问情况。” 婉红蹙眉:“李全?他会不会也已经死了?或者,已经暴露了?” 卓林摇头:“不会,李全一向贪生怕死,那地道里面黑漆漆一团,他一早就埋伏在那边。一有情况,他一定是跑的最快的一个。” 婉红想了想,点头:“也是。主子有令,近期情况有变,让我们暂时按兵不动,不要引起他们疑心。” 卓林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你在宫中,多注意些。” 婉红得意地笑笑:“这个酒不用担心了。太上皇身体不好,顾若影已经死了。这明清宫中,谁会注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 卓林一听,笑着点头:“还是你聪明,难怪主子会将你留在宫中,当年会选你到明清宫来。” 似乎想到什么,卓林问:“对了,太皇太后那边,主子怎么说?” 婉红蹙眉:“这个,仁寿宫那边的事情,主子从未跟我提起过。我,自然也不好过问。” “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了?”婉红诧异地看着卓林。 卓林道:“我这不是在外面听到消息,说太皇太后近期性子大变,而且似乎情绪有些不稳定,随口问问,你莫要放在心上。” 婉红身影一闪,已经到了卓林身边。卓林见状,瞬间向后退去,而婉红步步紧逼。 卓林气急:“婉红,你这是做什么?” 婉红冷哼:“做什么?说,你到底是谁?” 卓林一声冷笑,盯着婉红冷冷道:“婉红,你是傻了还是怎么的,连我都不怀疑?” 抽出枕头下的长剑,婉红直接逼了过去:“卓林从来不会多问一句话,尤其是仁寿宫的事情。” 卓林忽然一笑,哈哈哈,声音有些低沉:“不愧是你主子特意挑选出来的人,区区一个宫女,竟然能够这般的警惕之心!” 卓林抬手,不知怎么弄个了一下,一张人皮面具,直接从他脸上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 边塞国四王子卡彦看着面色微微煞白的婉红,眼眸冷沉:“带本王去见你主子,本王饶你不死!” 婉红一声冷哼:“休想!” 卡彦阴沉一笑,双眸盯着苍白着面颊的婉红:“休想?你以为你不带本王过去,本王变不知道,你主子是谁吗?” 一步步走近婉红,卡彦阴阴笑道:“婉红,你可别忘了,我用的可是卓林的人皮面具!” 也正是因为如此,婉红在看到那张人皮面具后面的脸后,才会瞬间脸色煞白。拿着长剑的手微微哆嗦,她望着卡彦。 “卓林呢?你把卓林怎么样了?” 卡彦阴沉地笑着,望着婉红道:“你说本王都有他的人皮面具,他的下场,你应该是知晓的。” “而且,你是你主子的心腹之一。相信你主子应该跟你说过,关于边塞国皇室制作人皮面具一事的情况吧。” 拿着长剑的手,在微微颤抖,甚至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婉红双眸有些失神,不敢置信地看着卡彦:“不……不……不会的!” “不会的?”卡彦哈哈大笑,笑得张扬:“为的得到极好的逼真的人皮面具,自然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将其皮剥下来最好,你说,对不对,红宛?” 婉红再次震惊,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一步步走近她的卡彦:“你……你……” 卡彦阴沉地笑着,得意道:“呵呵,很奇怪是不是?同样都是人皮面具,本王能取了卓林的,你自然也可以剥了婉红的,不是吗?” 婉红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卡彦盯着她,阴沉地道:“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啊。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他看着那张脸,一字一顿道:“你现在带在脸上的这张婉红的人皮,一看就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剥下来的,对不对?” 跪在地上的婉红,浑身都在颤抖:“不要说了!” “哈哈哈,你敢做,还不敢让听本王说吗?”卡彦哈哈大笑,盯着婉红道:“本王没有你那么毒的心,活着说,本王还想要利用你,从方家得到那个东西。” 低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婉红,卡彦道:“所以,本王这张人皮面颊,是张假的。你的情郎,这会儿还完整无缺,除了,挑断了手筋。” “怎么样,是选择继续跟着长公主,还是跟着本王?”在婉红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卡彦慢条斯理地问。 他的脸上,带着一股子煞气。虽然是在笑着,可是那种笑容,在这样的深夜瞧着,格外阴森。 跪在地上的红宛咬牙,对着卡彦叩首:“红宛参见主子!” “哈哈哈哈!”卡彦十分得意,盯着红宛道:“既然选择了本王,那你告诉本王,长公主让你潜伏在方家这边,要的究竟是样什么东西?” 红宛颤抖道:“回主子,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那件东西对方家,甚至是整个凤天王朝很重要。而那个东西,现在是在方家。” “你在杀婉红的时候,难道连这个都没打听出来?”卡彦的声音,分明不快,带着一丝怒气。 红宛连忙道:“没……主子,奴才没有杀婉红。” 卡彦冷眼盯着她:“没?你没有杀婉红,你都取了她的面皮,还能没有杀她?” 红宛低声道:“因为奴才没有得到那样东西的下落,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一直给她留着一口气。” “是不是,在卓林不搭理你,或者在无视你,和别的女子厮混的时候,你还会去拿面铜镜,让婉红去照照铜镜?” 红宛一慌:“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卡呀哈哈大笑:“为何不敢?那个婉红可是方家的人,只要她一天不说出那样东西是什么,还有那东西的下落,你便每日去折磨她!” “主子?”红宛疑惑。 卡彦冷哼一声:“太皇太后那边,方家从边塞国那边,到底弄的什么巫蛊?” “是……是方小姐让人找长公主,从南疆术士那边弄来的,据说和王宫里面给小矮人吃的,有些类似。”红宛道。 卡彦蹙眉,想着自己现在的情况,神色抑郁:“想办法从长公主那边拿到解药,或者是解除的办法!过几日,本王再来找你!” 身影一闪,房间里只剩下了红宛一人。 637 假冒 等到卡彦离开后,红宛这才从地上起来。看了一眼四周,注意到无人,这才回到房内。 并未掌灯,将床榻上面的被褥掀起,露出里面的木板。木板上面有一个按钮,按了一下那个按钮。 床板移开之后,下面出现一个四方的洞口。从外面看,能看到台阶。红宛凝眉,快速走了下去。 一直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切的阮绵绵,看了红宛一眼之后,快速离开了屋顶,向着卡彦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路跟踪,阮绵绵在御花园那边追上了穿着黑色衣袍的卡彦。同时看到的,还有穿着银色锦衣长袍的凤子旭。 “四王子。”凤子旭正好出现在卡彦的前面。 卡彦神色一慌,望着凤子旭一愣,连忙笑着道:“没有想到,这么晚了,竟然能见到三殿下。” 凤子旭皮笑肉不笑地道:“本殿下也没有想到,这么晚了,在皇宫的御花园里,竟然能见到边塞国的四王子。” 卡彦笑了笑,眼神四处看了下,见两边的长廊上,还有侍卫在值班,连忙笑着道:“三皇子,本王子现在的处境,你应该是知晓的。本王子能在宫里行走,定然是得到皇上许可的。” 凤子旭淡淡一笑,温和地道:“自然,本殿下不过是诧异罢了。毕竟四王子顺分特殊,这个时候不在寝宫里,着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今日若不是碰上本殿下,而且碰上了青衣骑的人,势必会将四王子当做刺客一般射杀了!” 卡彦面色变得很难看,想着他之前已经被凤九幽抓过一次,而且已经很配合了,这会儿竟然还遇上凤子旭。 讪讪一笑,卡彦忙解释道:“本王子今晚吃的有些多,以至于夜深了还不能入睡。听闻御花园的风景很美,便出来走走。” 凤子旭看了一眼被大雪覆盖的御花园,怒放的寒梅上面都已经沾染了雪花,到处白茫茫一片。 “竟是这样,本以为四王子已经看多了边塞国冬日的雪景,对雪景已经不感兴趣了。” 卡彦笑着道:“哪里哪里?不同的天地,相同的景色,自然是不同的意境不同的感受。” 凤子旭温润一笑,望着卡彦道:“看来四王子进来,对雪景感触颇深。夜深寒气重,四王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卡彦看了看凤子旭,见就在他们谈话间,四周的侍卫又多了一些,不由奇怪。不过看凤子旭那边的神色,倒也没有多问。 对凤子旭抱拳:“那本王子便回寝宫歇息去了。” 走了一段,卡彦站在长廊上个,诧异地看着凤子旭带着很多人在御花园中,似乎在寻人。 他有些不解,昨晚喝酒,一时贪杯,醉得不省人事。一觉醒来,他的人传来消息,长公主有人在方家小姐身边。 他向来和长公主不合,尤其是现在长公主招了一个驸马。而那个驸马,竟然是凤天王朝之前被废的太子。 思来想去,他要从王后和长公主手中夺得皇权,必定需要一个极大的支持者来当做靠山。 而这个靠山,自然非凤天王朝莫属。 毕竟长公主的驸马是凤天王朝之前被废的太子,据说凤康帝对驸马凤君熙深恶痛绝,因为其是叛臣。 即便是不小心被凤康帝的人抓到,除了开始的慌乱外,他已经恢复了冷静。他和凤康帝有同一个敌人,自然能够联手。 一直到卡彦回到寝宫,阮绵绵才折回身离开。 九幽宫外,侍卫守了一批又一批。看到她回来,先是诧异,随即快速跪了下去:“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蓉玉和蓉和从里面跑了出来,看到果然是皇后娘娘,喜极而泣:“娘娘,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她们两人向来都很冷静,可是看到地道下面陈泊那几乎是被肢解的尸体,这会儿想起口中都有些反胃。 “都起来吧!蓉玉蓉和,随我去寝宫!” 刚到寝宫门口,蓉玉忙道:“娘娘,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已经好一阵子了。” 阮绵绵微微颔首,蓉玉蓉和推开门,她大步走了进去。 “蓉玉,将太子殿下抱走!”凤九幽冷沉的嗓音从寝宫里间传来。 阮绵绵听着,不由微微蹙眉。听凤九幽的声音,似乎有些不高兴。 “娘亲。”坐在床榻上的小九九看到她,快速爬下床,欢快地冲她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娘亲,你可回来了,小九九和爹爹好担心呀。” 轻轻摸摸小九九粉嫩的小脸蛋儿,阮绵绵倾身弯腰在他脸蛋儿亲了亲:“让小九九和小九九爹爹担心了,是娘亲不对。不过现在娘亲回来了,小九九不用担心了。” “蓉玉!”凤九幽冷冷道。 他忽然出声,吓得正在和阮绵绵亲昵的小九九一个哆嗦。 阮绵绵蹙眉,盯着凤九幽:“我和小九九直说一会儿话,你那么大声,吓着小九九了。” 抬起眼眸,那冷寒的视线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直刺她的心口:“吓着小九九了?” 小九九刚才吓得一哆嗦,她自然知晓:“难道不是吗?” 小九九见情况不对,连忙奶声奶气道:“爹爹和娘亲不吵,是小九九没有走稳,不小心磕了下。” “太子殿下,奴婢带您去休息。”一脸惶恐的蓉玉连忙进来,快速将小九九抱起,直接走了出去。 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凤九幽,心底无端升起一股怒气。阮绵绵蹙眉,努力隐忍着心底的怒火。 “方家和皇室,到底有什么关系?” 凤九幽看着她,嘲弄讥讽地一笑:“怎么,折腾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心中一堵,阮绵绵抿了抿唇:“九幽,你告诉我,当年崇明先帝和方家家主方赐暗中,到底有什么交易?” “告诉你,崇明先帝和方家家主方赐暗中,到底有什么交易?”凤九幽冷邪地看着她,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冷气。 阮绵绵努力隐忍着心底的怒火,静静等着凤九幽的回答。 确实,折腾了一天,竟然只知道方家和皇室之间有过秘密协议,可是到底是什么协议? 是真的如顾青儿所说,那个协议,就是要册封方家方紫薇为后吗? 不会的,如果那个协议仅仅只是那样,边塞国长公主卡敷莲不会安插人在方紫薇身边。 她望着凤九幽,目光真诚:“九幽,我们是夫妻,我觉得,我应该可以知道,当年的事情。” 凤九幽也望着她,不过那目光,邪冷。红艳艳的唇角微微勾起,他看着她,声音漠然:“你不是已经相信了,顾青儿的话了吗?” 若是她真的相信了,这个时候,她早已经带着小九九离开了皇宫,离开了景陵城,已经策马狂奔,离得远远的。 可是她没有,她不过是在找,在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梧爱,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在盘算着离开?是不是又在想着要让凤长兮帮助你离开?” “我没有!”心中一痛,阮绵绵冷冷道。 “没有?”凤九幽低沉一笑,笑声一点点放大,一点点拉长。那声音,邪魅,慵懒,冷狂。 阮绵绵听着,觉得格外刺耳。她看着凤九幽,眼底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凤九幽,你不信我?” 凤九幽同时也盯着她,瞳孔深邃,宛如漆黑的夜幕,看不到边际,望不到尽头:“那你呢,梧爱,你可相信过我?” 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阮绵绵心底升起一阵无力感。她看着凤九幽,嘴唇在微微颤抖。 “凤九幽,你认为,我今日去找凤长兮,是刻意去找她?” 凤九幽冷笑:“你不是在那次去冷宫的时候,从陈泊那边已经知晓,那条地道是通往世子府的吗?” 听着凤九幽的话,阮绵绵有一种入赘冰窖的感觉。什么叫做,她上次去冷宫的时候,就已经知晓,那条地道是通往世子府的? 是,她那个时候确实知道了。可是,她今天在世子府遇到凤长兮,纯粹是偶然,并非故意为之。 阮绵绵冷冷一笑,望着凤九幽道:“凤九幽,你是不是从来就不曾真正相信过,我对凤长兮,已经没有那种感情?”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怀疑我,怀疑我对你的心?”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挣扎,眼眸深处,有不易察觉的光芒在猛烈迸发着:“若是你心底真的没有他,今日就不该去见他!” “你……”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尽,阮绵绵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凤九幽,总觉得这一刻,凤九幽陌生之极。 忽然,她心中生出一种警觉感来。在她生出警觉的那一瞬间,那原本还在椅子上的凤九幽,瞬间到了她跟前。 阮绵绵连连后退,甚至直接一跃而起,从他头顶跃了过去。寝宫中只有他们两人,凤九幽分明已经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你不是九幽!”阮绵绵清冷的道。 凤九幽冷邪一笑,盯着阮绵绵,声音中尽是愤怒:“梧爱,你是不是入了魔杖,竟然连我都认不出来!” 阮绵绵一声冷哼,袖口中的银针冲着凤九幽毫不犹豫射了出去:“不是本宫入了魔杖,而是你本就是刺客!” “哈哈哈……魔鬼?”凤九幽阴沉地笑着,盯着阮绵绵的视线带着浓烈的杀气:“你前一脚还在世子府后花园与凤长兮幽会,到了这会儿,竟然说着朕是魔鬼!” “梧爱,你好大的胆子!”凤九幽一声低吼,身影直接冲阮绵绵跃了过去。 阮绵绵见状,快速向窗户旁边跃去。不过凤九幽的身影比她更快几分,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同时,凤九幽手中的长剑,直接刺向她的心口。 “梧爱小心!” 638 化骨 “砰!” “九幽!” “来人,抓刺客!”阮绵绵大声喊道。 凤九幽捂住左臂的伤口,一把将刚才被他推倒在地的阮绵绵扶了起来:“照顾好娘娘!” 话说完,身影一闪已经追了出去。 蓉玉蓉和抱着小九九快速跑了进来,阮绵绵连忙将小九九抱在怀里。 “娘亲,娘亲,是不是有坏人?”小九九睁大眼睛望着娘亲,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阮绵绵抱着小九九,柔声道:“小九九不要担心,娘亲没事。” “韩风,让青衣骑的侍卫跟着,保护皇上!”阮绵绵吩咐道。 韩风领命而去,寝宫这边阮绵绵抱着小九九走到床榻前:“蓉玉蓉和留下,其余人都退下!” “是,娘娘!” “娘亲,爹爹是去抓坏人了吗?”被她抱在怀里的小九九眨巴着乌黑的桃花眼问。 阮绵绵点点头:“恩,抓坏人去了,一个很坏的坏人。” 竟然能够冒充凤九幽,而且之前故意激怒她,让她不能仔细和凤九幽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发现他的问题。 若不是她率先发现那人身上隐含的杀气,今晚可很难说。阮绵绵抿了抿唇,对蓉玉蓉和道:“去查一下,最近出入皇宫的男子有哪些人?” “记得,不仅仅是在前朝,包括后宫冷宫那边,都要查。”阮绵绵吩咐道。 蓉玉点头:“奴婢这就去让人查!” 蓉玉离开不一会儿,一道明黄色,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外面跃了进来。小九九瞅着,连忙跑了过去:“爹爹,无须叔叔。” 无须肩膀上面衣衫破碎,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来人吗,快传钟太医!” “娘娘,刚才我们中计,皇上替我受了一掌,我需要先给皇上运功疗伤。”无须道。 阮绵绵挥退后面的人,仔细将无须身上打量了一遍,确定能够替凤九幽运功,这才点头。 “不用了。”凤九幽蹙着眉头,快步走到床榻前,盘膝而坐:“韩风,传朕旨意,在整个皇宫内捉拿刺客,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折回来的韩风连忙点头,快速退了出去。 阮绵绵看着凤九幽,又看看无须。 一向冷漠的面孔上,无须神色有些怪异:“娘娘,皇上的伤,需要马上运功调息。” “你也伤的不轻,若是再不调息,武功兴许就废了!” 阮绵绵一听,不敢置信地看着无须。无须快速垂下眼帘,见多说无益,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快速走了出去。 “快,让于清大夫给无须看看!”阮绵绵连忙道。 又看向侯在一旁的蓉和:“蓉和,带太子殿下去偏殿,没有本宫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 见凤九幽准备运功疗伤,阮绵绵快步走过去,准备帮忙。 凤九幽忽然出声:“梧爱,不要靠近我!” 阮绵绵一愣,不解地看着他。凤九幽蹙着眉头,声音暗哑:“那人掌风带毒,我后背上面的皮肤这会儿已经开始溃烂。” 阮绵绵大惊,这才注意到,明黄色的衣袍这会儿已经被血液浸透。甚至,那血液,还带着一种淡淡的腥臭味。 “并不是剧毒,我自有办法,不要担心!”凤九幽又道:“你替我护法,我现在将毒逼出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凤九幽的脸色已经渐渐发白。再过一会儿,他头顶已经开始冒出淡淡的青烟。 可是那毒,还没有逼出的迹象。 阮绵绵看着,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有他们这两日的行动,显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顾青儿的临死前的话…… 一切都是从那句话开始,她从那句话开始对凤九幽生疑。虽然没有说,可心底有疑惑。 紧接着,便是太皇太后那边忽而好忽而不好的身体情况,还有方紫薇的话和凤九幽对方家的态度。 再接着,便是她忍不住去问凤九幽,方家和皇家的关系,之间的协议。凤九幽没有回答她的话,甚至生气。 她也生气,怒火中烧,一口气奔出了寝宫,到了冷宫决定自己去查探消息。从陈泊的话,到后面的成老大的死,再到见到凤长兮…… 回宫,抓住那个叫宁儿的宫女,再去看到彩月,又找到婉红,知道婉红是长公主安插在方紫薇身边的宫女,再到看到卡彦和凤子旭…… 她浪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在一个问题上绕了一大圈,一无所获。这个时候,她的心情自然不好。 心情不好,再受到凤九幽对她的冷嘲热潮,再加上凤九幽说她和凤长兮藕断丝连,让她烦闷的心情加骤,变成愤怒。 愤怒之后,便不会那么注意凤九幽那边的情况。 想到这里,阮绵绵从心底是升起一股寒气。一步一步,都安排的那么密切,那么合理。 一步一步,引着她一点点入局。 而这个局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杀了她! “噗!” 一口乌黑带着浓烈腥味的血吐出来,盘膝而坐的凤九幽,当场晕了过去。阮绵绵快速查探了一下他的脉搏。 虽然虚弱,不过一切正常。嘴角缓缓渗出的血液,这会儿已经是猩红,可见毒已经尽数逼了出来。 “娘娘,钟太医来了。”外面传来蓉玉的声音。 将凤九幽扶着躺好,脱了鞋袜,阮绵绵道:“进来吧。” “钟太医,这边!”阮绵绵淡淡道。 钟博微微行礼,快速走了过去。 “蓉玉,去准备好热水。” 不一会儿,蓉玉端着热水走了进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后,快速退了出去。 “钟太医,皇上情况如何?”见钟博收回手,阮绵绵蹙着眉头问道。 微微垂着头的钟博忙道:“回娘娘,皇上原本已经中毒,不过这会儿毒已经逼出来了,脉搏虽然还有些混乱,不过好好休息会儿,吃些药便好。” “可知道是什么毒?”阮绵绵问。 钟博伸手,拿出一方丝帕,用一根银针沾了凤九幽吐在毛绒地毯上面的血,将黑血沾到雪白的丝帕上。 刚一沾染到丝帕,丝帕那一块儿竟然在那一瞬间,直接变成了灰黑色。钟博用银针戳了戳,那灰黑色竟然变成了粉末。 “此毒名为化骨,凡是中此毒者,若是在一个时辰之内不能将毒逼出来,整个人会直接变成药人。” 看了看情况,钟博恭敬地道:“娘娘,奴才需要替皇上清洗,还请娘娘相帮。” 阮绵绵点头,凤九幽后背处的腐肉,必须剔除。化骨,一个时辰内不能解毒,会直接变成药人? 这么霸道的毒,而且刚才无须说,是凤九幽替他受了一掌。显然,那人想要将此毒用在无须的身上。 639 扯平 将一切整理好,等到钟博离开后,阮绵绵坐在床榻前,看着面色苍白没有半点儿血液的凤九幽。 伸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是她不对吧,她不该听信顾青儿的话。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可是这其中,这个将死之人,如果是被人利用了呢? 想到这里,阮绵绵将脸颊轻轻贴在凤九幽的脸上,注意到他脸颊有些凉,她愣了愣,脱了外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可是,到底又是什么事情,让凤九幽对她有所隐瞒。哪怕是让她故意误会,也不愿告诉她? 方家手中拿着的,到底是什么,让边塞国都动了心? 亦如往常一样,阮绵绵搂着凤九幽的腰身,将身子紧紧贴着他,希望他能不觉得冷。 又想到,边塞国会想要得到的东西,是真的边塞国想要,还是只是凤君熙想要借助边塞国的长公主的势力,得到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东西势必非常对他非常重要。否则还有什么,能够让凤君熙冒着生命危险回来? 凤九幽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晌午,天空缓缓放晴。 小脸满脸担忧的小九九趴在她腿上,乌黑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床榻上刚刚转醒的爹爹。 “爹爹!”看到爹爹醒来,小九九高兴地喊了出来。 见到凤九幽醒来,阮绵绵连忙凑过去:“九幽,好些了吗?” 凤九幽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尤其是他的眼眶,紧紧是半夜的时间,竟然深深地凹了进去。 “无碍,不用太担心。” 阮绵绵拍了拍小九九的小脑袋,柔声道:“小九九先出去玩好不好?” 醒了需要换药,不想让小九九看到凤九幽后背上狰狞的伤口。 小九九仰着小脑袋,看着阮绵绵奶声奶气道:“玩,那是小孩子的事情,小九九要去看书,抓住那些坏人!替爹爹还有无须叔叔报仇!” 不等阮绵绵开口,小九九立马纠正道:“额,不是报仇,是要抓住那些坏人,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爹爹说过了,咱们要怀柔政策,要听着温柔,实行起来恐怖!” 阮绵绵再担心,也忍不住笑了。看着小九九那老成的模样,柔声道:“好,那小九九过去看书吧。” 见娘亲在笑,小九九也咧开了嘴,望着床榻上的爹爹:“爹爹,小九九是不是很厉害,将娘亲逗笑了?” 凤九幽瞥了小九九一眼,眼底也带着几分笑意。 等到蓉玉带着小九九出去,蓉和将伤药还有净水送过来,阮绵绵这才扶着凤九幽从床榻上坐起来。 “很痛吧?”解开凤九幽腰间的衣带,露出白皙的胸膛。里面的绷带从后面一直绕到胸前,再绕过肩头,包了厚厚一层。 看着她心疼的模样,凤九幽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梧爱,昨天的事,对不起。” 阮绵绵微微一愣,望着凤九幽。见凤九幽神色真诚,她柔声道:“我不该去相信顾青儿的话,你也不该对我隐瞒方家和皇室的事情,对错各半,所以,扯平了!” 凤九幽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折腾了一天,你倒是想得听清楚。” 阮绵绵盯着他:“不过你对我发脾气,这一点,我不能接受!” 凤九幽一愣,诧异地看着她。 阮绵绵正好垂下眼眸,低头给他仔细解开身上的绷带,一边解开一边柔声道:“九幽,之前我不在乎你的时候,你恼我心中没有你。如今我心中有了你,又怎么会容忍,你有事情瞒着我?” “更何况,还是因为方家的事情?”顿了顿,阮绵绵继续道:“你也知道,方紫薇绝对不简单。太皇太后那边的事情,她必定有参与。” “我这一天到处折腾,从太上皇那边一个叫婉红的宫女那里知道,太皇太后身上的巫蛊,是方紫薇通过人从边塞国长公主卡敷莲那边得到的。” “我不相信,这件事情,你不知道。”说到这里,阮绵绵抬眸,对上凤九幽幽深的眼眸。 不顾背上的伤口,凤九幽低低笑了起来。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倒影着阮绵绵惊世的容颜。 “所以梧爱,你是在吃方紫薇的醋?” 阮绵绵一愣,尽管努力隐忍着,只是那惊世的面容上,还是带着一丝一丝淡淡的桃花色。 因为外面的衣袍比较宽大,她担心穿着不小心碰到凤九幽,所以早上起来后,并未穿外袍。 而这会儿,不知凤九幽何时的动作,她的中衣歪歪斜斜披在肩头,露出里面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 上锈水纹,同时带着无名花色无规则,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边沿为同色,衬着她如玉的肌肤,越发晶莹剔透。 腰间一跟彩链,这样的彩链上面,寻常一定会嵌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耀眼的珠玉翡翠。 只是阮绵绵向来不惜奢华,所以只是无色水纹的底纹,再无任何装饰。不过饶是这样,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那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之前和小九九逗着玩,她在上面系了一斓彩锦缎中嵌精美翡翠,教小九九认识翡翠的种类。 一头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稽。发髻上面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手饰。 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与平日里她的淡然优雅相比,今日更添独特韵味。 一颦一笑,一娇一嗔,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她有些羞恼,抬眸瞪了凤九幽一眼,盯着他,手掌微微用力:“凤九幽!” 她那微微一用力,凤九幽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嘴角微微抽搐,盯着她带着几分委屈:“梧爱,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阮绵绵以纪念馆将他身上的蹦到尽数取了下来,看着他背上几乎露出白骨的伤口,心口发疼。 抿了抿唇,她微微一笑,声音比较郁结:“就方紫薇这件事情来说,我对你的做法,各种不满。” “觉得我对方紫薇纵容?”凤九幽坐直了身子,方便她擦药。 阮绵绵一边替他擦药一边淡淡道:“以前你就算是利用顾若影,也未必对她如此。方紫薇,早已经超出了你的容忍范围。” 除非有不得不容忍的理由,否则,她实在不能理解。 是因为太皇太后吗?可是分明知晓是方紫薇的动的手脚,可以有千百种方法,让其拿出解药。 不过连凤长兮都说了,那种巫蛊…… 阮绵绵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如果你觉得我是你能够信任的人,我希望你能对我坦白。” “不用现在跟我说,先上药。”见凤九幽微微张口,阮绵绵率先开口。 640 顾及 寝宫内一片寂静,只有阮绵绵偶尔轻拿轻放药瓶发出的轻微响声。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最后,将凤九幽背上的伤口包扎好,阮绵绵微微退开,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看着凤九幽,阮绵绵温和地道:“好了,你可以开始说了。” 凤九幽看着她,见她眉宇间明显带着一抹隐忍的怒气,不由勾勒勾唇:“你回来的路上,应该遇到卡彦和三哥了吧。” “是,见到卡彦了。他去了明清宫那边找婉红。”蹙着眉头,阮绵绵淡淡道:“如果我记得不错,之前婉红分明是仁寿宫的宫女,最初的时候,是华清宫的宫女。” 不等凤九幽开口,阮绵绵垂下眼眸,声音略微清冷:“而且上次捉拿卡彦的时候,当时是为了让卡彦迷糊,分不清事实,才故意说她和那个卓琳是青衣骑的人。” “按理来说,她和卓琳,都不应该再出来!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婉红竟然是最知道实情的一个人!” 眸色清亮地盯着凤九幽,阮绵绵淡淡道:“我想知道,你让人放了婉红和卓琳,甚至将婉红暗中调去明清宫,到底准备做什么?” “梧爱,我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这样说,算是已经承认了,婉红的调动,卡彦的忽然出现,都是他在后面穿针引线。 “因为我也不知道,当年崇明先帝和方家方赐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交易,为何会在当年颜妃犯事后,没有将方家打压下去!” 阮绵绵一呆,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凤九幽脸上神色微沉,嗓音有些虚弱:“你没有听错,的确,连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一样什么东西。如今知晓那个秘密的,只有太皇太后和父皇。可是父皇身体每况日下,我天两天过去看他,他几乎都不能说话。” “太皇太后那边,我自然更加不能贸然去问。方紫薇那边,根本不可能开口。”凤九幽眼底带着冷意,眉梢微微拧起:“我之所以纵容方紫薇,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对你陡然生出的杀气吗?”眼眸一转,凤九幽的视线落到阮绵绵身上。 阮绵绵没有说话,眼眸平静地看着他。并不是她不说,而她心底不清楚。可是那无端冒出来的杀气,她没有找到理由前,不敢贸然去问。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凤九幽:“你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难道还有人,能够瞒过你?” 脸上露出几分冷笑,凤九幽淡淡道:“你也知道,这天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武功即便再高,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一次,梧爱,我们失在,对彼此的不信任。” “边塞国皇室那边,必定有一个武功不低于无须者,而且轻功极好,又精通易容之术。也正如你所想那般,我们这次,掉进了敌人的一个圈套中。” “之前我对你的杀气,是以为那人易容成你。可是等你走近,我才发现,那并不是。只是那会儿我才刚探得消息,并不十分清楚,所以一时误会了你。” 凤九幽眼眸沉沉,看着阮绵绵继续道:“凤君熙利用那人的武功易容特长,在今天这一个时刻,故意易容成我的样子。” “可也仅仅是刚才那一瞬间,他知道时间越长,露出破绽的机率就会越大。” 阮绵绵抿唇,低声道:“所以今晚我一回来,他便挥退众人。而且言谈之间,直接故意激怒我,只有激怒了我,我才不会注意很多细节问题,不会看出他是假冒的。” 凤九幽点点头:“正是。” 他们两人间,算不得尽信。她不信他对她没有任何隐瞒,他不信她对长兮真的无心。所以这才给了别人,一个可趁之机。 而这可趁之机,险些毁了他们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感情和信任。 阮绵绵的视线落到他的肩头,看着那上面缠着的绷带,想着刚才他冲过来推开她被那个假冒之人擦伤,心中微微一痛。 扯了扯唇角,凤九幽柔声道:“一点儿擦伤,过两天就好了。” 阮绵绵别开头,不去看他肩上的伤口,蹙着眉头,忽然想起什么,目光灼灼地盯着凤九幽:“既然说开了,便一次性全说完。我不想这件事情上,再给别人可趁之机。” 红唇微微勾起,凤九幽懒懒地笑了笑,望着阮绵绵,声音低沉:“顾青儿临死说的话,未必全部都是假的。” 见阮绵绵脸上神色依旧清冷,并未有那种被期满的怒气,凤九幽稍稍安了心。 “我虽然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知道,方家和我们凤家,确实有过秘密联姻。那婚事,还是崇明先帝定下的。” “当年崇明先帝外出狩猎时,他以一个文臣之身,救崇明先帝于贼人乱刀之下,所以才会有那婚约。不过当时方赐没有女儿,崇明先帝为了表示感谢,便许了这样一场婚事。” “到了父皇时,太皇太后给父皇选定的太子妃是当时显赫一时的冯家长女,而方家那会儿虽然有小姐,却并不得太皇太后的心。” “虽然不得心,但是因为当年崇明先帝的许诺,是不能毁约的。所以,太皇太后便跟方家人商议,将婚事定在了这一代皇位继承人的身上。” 言下之意,不论谁当了皇帝,那么就需要娶方家的女儿为后。 阮绵绵疑惑:“如此说,为何你登基之时,没有册封方紫薇为后?” 凤九幽嗤声一笑,望着阮绵绵,目光灼灼:“你早先便有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何况当年在环城时,在护城河畔,我也曾跟你许诺过。许你一心,白首不离。” 她看着他,目光深冷,眼眸深处,带着丝丝柔情,像是化不开的蜜,让人不由沉陷:“梧爱,我不是父皇,不会三心二意。” “我疑心于你,是因为我曾经那么伤害过你。这些年来,你在我身边我,才知道,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幸福。” “可是方家的事情,我却不敢让你知晓半分。婉红,确实是我让韩风将她秘密调去明清宫的,因为只有她是离方紫薇最近的人,也是在宫中,方紫薇最信任的人。” “卡敷莲的红婉取了婉红的皮,将一切动作都模仿的惟妙惟肖,没有让一向心细的方紫薇察觉出半分。我与卡彦合作,卡彦利用卓琳,让红婉替他办事,便是替我办事。” “而方家的事情,我一直让人在暗中调查,想要将那不知名的东西拿回来。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下落,也没有任何消息。” “之前太皇太后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知道此事时,方家的人已经动手。”轻轻牵起她的手,一点点细细摩挲着:“我担心这件事被你发现,你会离开我。” “所以你想一个人解决,等到事情解决后,最好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悄然无息的解决,这样子,我不知道,便不会生气?” 看着怔怔望着她的凤九幽,阮绵绵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半响,她看着凤九幽道:“那是崇明先帝的许下的婚约,不能轻易悔婚。” 凤九幽抿了抿唇,声音微冷:“可即便是崇明先帝许下的婚约,也与我凤九幽没有半点儿关系。我一直没有动方紫薇,是不知方家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让方紫薇那么肆无忌惮。” 阮绵绵并不是没有想到这里,可是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方紫薇那么大胆,竟然连太皇太后都敢动。 那样东西,不可能是崇明先帝的赐婚,一场婚事,即便方紫薇做了皇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父皇那边怕是不行了,只是早晚的事。”凤九幽声音略微低沉:“若父皇薨逝,太皇太后必定会心痛。她已经送走了一位帝王儿子,现在父皇若是在她前面离开……” 不等阮绵绵开口,凤九幽道:“能够让方紫薇那么肆无忌惮的东西,或许我已经猜到。” 阮绵绵看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凤九幽凑近她,贴着她的耳根,低低说了几个字。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如果是真的,那么哪怕是现在擒下了方紫薇,也之时能解一时之气。” 阮绵绵听着,手微微紧了紧。 看着凤九幽,阮绵绵蹙起了眉头:“难道史书上,从来没有记载过?” 凤九幽道:“史官确实记录史事,可那些事情,都是皇上让史官知道的,觉得可以让世人知晓的。而那些不想让大臣百姓知道的,人死之后,便会随着尸骨,一并掩埋余地。” 阮绵绵神色有些恍惚,点点头:“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一切都能说的过去。不仅仅是方紫薇,甚至是边塞国的长公主,竟然都安插了人在方紫薇身边。” “凤君熙也想得到那个东西,然后借助边塞国的势力,再次卷土重来。”阮绵绵越说,心中越发肯定。 凤九幽牵着她的手,细长的睫毛微微垂了下来,视线静静地锁住她的双眸:“梧爱,除了此事,我再无隐瞒。” 听着凤九幽的话,望着他真诚黑亮的眼眸,阮绵绵微微一笑,柔声道:“如此甚好!” 再无隐瞒,她对他便可全身心的信任。这一次如果不是顾青儿的话引出来的事情,她和他又哪里会彼此质疑? “我……” “不用说了,凤长兮的事情,我会处理!”打断她的话,凤长兮温和地道。 不知道凤九幽说的处理是怎样的处理,可是她了解凤九幽的性子。霸道如他,独占欲自然是极强的。 他,还是在担心她和凤长兮。 她有些头痛,望着凤九幽,声音有些淡:“九幽,你就那么不信我?” 凤九幽摇头,看着她,眼眸深沉,如午夜深邃浩瀚的夜空:“我信你,可是,我不信他。” 641 逃之 阮绵绵看着他,心中有些无奈。可这个时候,她若是替凤长兮说话,怕是越发引起凤九幽的猜疑。 平心而论,如果这个时候凤九幽是替方紫薇说话,她自然也会在意,会起疑。 微微一笑,阮绵绵柔声道:“那你可信,昨晚我是追着方紫薇的人去的世子府?” 凤九幽够了勾唇角,柔声道:“怎会不知?”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会儿才这么心平气和,甚至是宠溺地跟她说话。若是她刻意去见凤长兮,他绝对不能接受。 他凤九幽的女人,从来只属于他凤九幽一人。 那些窥视梧爱的人…… 眼底划过一丝光芒,凤九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夹带着雪子。 “又开始下雪了。” 阮绵绵笑着道:“是啊,这快到除夕了,这小雨过后,怕是还会有一场大雪。” 凤九幽含笑点头:“是啊,应该会有一场大风雪。梧爱,让人将奏折送进来,我看看奏折。” 阮绵绵颔首,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将折子从流焰手中接了过来,摆放在桌子上。扶着凤九幽下床,担心他背上的伤势不宜久坐,便一直守在一旁。 他看奏折,她研磨。 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寝宫门外,小小的脑袋向里面晃了晃,又晃了晃,见无人注意到他,便将小脑袋探了进来。 大大的桃花眼中,黑亮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他旁边,九宝凑过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腿旁挤啊挤,呼,终于看到里面的情况了。 贼兮兮地在门口探了探,见里面没有动静,还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小九九咧开嘴角笑了笑,低头得意地看了九宝一眼。 九宝摇摇尾巴,迈着优雅的步子,从他身边大张旗鼓地走了过去。小九九见状,忙猫着小身板,也快速跑了进去。 只跑了两步,小九九忽然一把扯住九宝的尾巴,将它顺势从里面丢了出去,自己也快速跑了出去。 半空中的九宝嗷呜一声,直接被丢进了外面蓉玉刚摆好的花圃中。见着从天而降的九宝,蓉玉和蓉和快速看向太子殿下那边。 小九九立在门口咧着嘴角笑,心想子虚叔叔说的可真不错,爹爹只要稍稍虚弱些,娘亲就会心软。 他虽然还小,可也知道爹爹和娘亲从昨天晚上就不对劲。 刚才趁着九宝进去他瞄了瞄,这会儿爹爹和娘亲坐在里面,远远看去,像是那天他在御书房中看的一幅仙人画一般。 知道爹爹娘亲现在又变回来了,他自然开心。欢喜地转身,没有想到竟然遇上了子虚叔叔。 子虚将他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还没等他使眼色打招呼,就已经大笑着开口:“堂堂凤天王朝太子殿下,目光闪烁,奈何在自家门口做贼也?” 小九九小脸黑成了一团,“贼”这个字,他是知道的。知道不是个好词,奶声奶气道:“子虚叔叔走路悄无声息,乃……乃梁上君子之行为也!” 子虚瞅了他一眼,听着他奶声奶气的反击哈哈大笑。将他抱了进去,笑着对正在看奏折的凤九幽道:“皇上,太子殿下好学识!” 凤九幽连眼皮都懒得抬,声音虚弱中透着一抹慵懒:“一个自家门口做贼,一个梁上君子之行为……” 阮绵绵笑着接口:“果然天生一对!” 子虚嘴角一抽,小九九呆了呆,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阮绵绵:“娘亲娘亲,什么是天生一对?” 阮绵绵抿嘴一笑,看着小九九那呆愣愣的小模样走过去,见他抱了过去:“你子虚叔叔是男子,小九九也是男子,不能说天生一对。不过你们行为大相径庭,你和你子虚叔叔的行为,都属于五十步笑百步。” 子虚嘴角抽了抽,向他堂堂凤天王朝的一代名相,竟然成了一个五十步笑百步的梁上君子。 太子殿下,为了打趣您小子,本相这次吃亏可大了。 小九九从她怀里滑了下来,落到地上,快速向外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奶声奶气地道:“小九九要去看书学习,不能总是要娘亲给小九九解释。你们大人的事,慢慢聊。” 望着小九九小小的背影,阮绵绵看着这边两人道:“我去让蓉玉沏一壶茶进来,你们先谈着。” “恭送皇后娘娘。”子虚有模有样地行礼。 阮绵绵瞧着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子虚你在九幽跟前都不是这个模样,在我面前,也不用装了。” 子虚嘴角再次一抽,笑眯眯地道:“子虚担心娘娘不习惯子虚的放肆,还是多谨慎些比较好。” 凤九幽终于抬眸,看了阮绵绵一眼,再望着子虚道:“行了,别耍嘴皮子了,有事直接说吧。” “皇上,我们的人已经安插进边塞国行宫那边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子虚笑着道:“卡敷莲那边安插人倒是容易,可是凤君熙那边,可没少费心思。” 凤九幽望着他:“然后呢?” 子虚嘿嘿一笑,望着凤九幽道:“呵呵,还能有什么然后。然后就等着接听消息,再根据他们那边的动静来看情况行动。” “今年这场大雪必定会很大,而且现在回边塞国的路段,很多地方已经大雪覆盖,甚至还有塌方。边塞国回国的时间,必定会延迟。” “到了这会儿,自然知道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不是和亲,而是为了方家手中的那个东西。” 凤九幽扯了扯唇角,笑得冷酷:“既然都是为了那个东西,朕便坐山观虎斗,看看他们,到底谁先从方家那边得到手!” 子虚笑眯眯地道:“皇上已经这么有把握了,看来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 激昂奏折放到一旁,凤九幽斜睨着笑容满面的子虚:“子虚,你今年也二十五了,该成亲了。” 刚才还笑得一脸舒坦的子虚,这会儿神色一怔。随即含笑看着他,笑眯眯地道:“皇上每日为国事操劳,这么繁忙,微臣的事情,还是不用太上心了。” 看着子虚一脸警惕的样子,凤九幽忍不住打趣道:“担心我给你赐婚?” 子虚嘿嘿一笑,在殿中走来走去,笑眯眯地道:“皇上,这个……微臣还是希望,一直单身着,比较好替皇上办事。” “难道你觉得,朕成亲之后,办事不如从前?”妩媚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极其慵懒的笑容。 子虚看着,毛骨悚然。 他哪里有那个胆子,竟敢去说皇上和皇后大婚之后不好?这不是将自己的脑袋望剑锋上撞,再让人在后面推上一把吗? “皇上,微臣忽然想起来,今日要去世子府,就先告辞了。” 说罢,子虚匆忙行礼,逃之夭夭。 642 练习 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雪越下越大,整个景陵城白雪城墙,俨然一个雪域之城。 凤九幽的伤势一点点好了起来,阮绵绵每日会在风雪中,带着蓉玉和蓉和两姐妹,到仁寿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的身子,似乎有了好转。只是阮绵绵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估摸着,那些人会等除夕过了之后,再动手。 不过几天,已经到了除夕。 知道边塞国的使者因为大雪天气无法回国,白日里,凤九幽在宫中设宴,与边塞国使者共度除夕。 阮绵绵懒得去搀和,而且她的心思都在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那边,朝殿的事,有凤九幽看着。 寝宫中,穿的很严实的小九九碰着一本书,正认认真真看着。阮绵绵看着他那股认真劲儿,也不认打扰他。 她准备去看看无须,凤九幽的身子大好后,她还只见过无须一次。而那次,无须对上身上的伤,根本只字未提。 “蓉玉蓉和,你们陪着太子殿下念书,我去找一下无须。”到了寝宫门口,阮绵绵吩咐道。 蓉玉蓉和连忙点头:“是,娘娘。” 披了一件明黄色的彩凤披风,阮绵绵带着一名宫女,往无须的住所那边走去。快到无须住所时,大雪纷飞中,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宛如蛟龙,在白雪中纷飞。 似乎注意到有人过来了,一招踏雪无痕,无须从空中跃下,两步便到了阮绵绵跟前。 “小姐。”无须恭敬喊道。 阮绵绵看着他,他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冷酷的面颊微红,阮绵绵含笑道:“你伤势尚未全好,怎的这么练功?” 无须扯了扯唇角,声音如同大雪纷飞的天气一般冷:“伤势不是偷懒的借口。” 阮绵绵无奈,她知道无须的性子。哪怕说的再多,也是枉然。 笑了笑,阮绵绵道:“今天是除夕,按照往年惯例,我们暗门的兄弟姐妹,要聚一聚的。” 无须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什么,又瞬间黯淡下来:“小姐如今是皇后娘娘,岂可再与” 阮绵绵笑着打断无须的话:“无须,你还要与我说这些吗?” 想了想,阮绵绵道:“这样吧,就你、十七和小和,我们几人一起聚聚。” 她想,如果莫青和揽月都在景陵城这边,那该多好。 “无须这就去告诉他们两人。”无须忙道。 阮绵绵笑了笑,望着无须问:“可有莫青和揽月的消息?” 无须道:“三日前收到飞鸽传书,莫家和靖王的势力已经完全被西流国王瓦解,如今只剩下君府依旧恩宠正隆。” 阮绵绵微微蹙眉,靖王早就有争夺王位的心思,所以被喜赜挖出来理所当然。莫家更不用说,她和凤九幽在那边时,莫家已经到了穷弩之末。 按理来说,喜赜定会找尽君府的麻烦,不论是对是错,都应该对君府出手了。那样一个大家,商贾世家却有那样的朝臣,作为王者,实在不能不忌惮。 阮绵绵问:“莫青呢?” “暂时没有消息,不过揽月传信说,莫家上下一百二十一人中,并无莫青。”无须回道。 没有莫青,那莫青算是安全了。 莫青是莫家家主的儿子,如今莫家倒塌,他会如何想? 本是西流国世家大族的少爷,却竟然孤身一人到了凤天王朝,成为暗门的一个杀手。 这样的莫青,对莫家,是否又有情? “莫青是私生子,当年是被莫家老爷,也就是其亲爹亲自赶出府邸的。”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须低沉道。 想着一向好强而又有些阴狠的莫青,阮绵绵张了张嘴,心中微微苦涩:“有那样的父亲,是他的不幸。可他将来的路还很长,还可以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无须似是笑了笑,冷冰的唇角微微扬起:“之前在南疆,我们分开时,他曾说过,如果可以,愿意一世隐在南疆深谷中,过此一生。” 阮绵绵诧异地看着他,分明听出了无须话中隐含的几分暖意:“话中有话?” 无须目光一闪,不去看阮绵绵,而是转身往回走:“我去找十七他们,莫青的事,他若是愿说,自会说的。” 阮绵绵看着他的背影笑:“那么你的事,你愿不愿意说说呢?” 快到门口的无须,身体微微一震,并未回头,声音也是冷冷的:“无须的事情,小姐一清二楚。” 言下之意,并无任何隐瞒。 阮绵绵微微一愣,笑了笑,也转身往回走。并未隐瞒,确实,从小时候到现在,无须没有任何事情隐瞒过她。 无须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她刚才那么问,是想着无须如今这般年纪了,是不是也该娶个妻子了? 仔细一想,这么多年来,无须从来都是孑然一身,并未看到他身边,出现过任何女孩子。 同门中,女杀手很少。即便是有,两人同为杀手,无须很冷,那些女杀手的性子也很冷。 这样冷的两人,似乎并不太合适。无须那样的性子,需要一团火,能够将他冰冷的心融化。 “还是先不提吧,等等看到合适的了,再跟他说说。”阮绵绵轻轻念叨着,一步步往回走。 那边屋檐下,长身玉立的无须,面容冷酷地看着她的背影。那抹刺眼的明黄色,让他觉得,她那么远,那么远…… 并未直接回寝宫,而是绕道去了小厨房。 见皇后娘娘过来了,宫女太监们没有任何诧异,连忙恭敬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阮绵绵经常到小厨房来,这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很熟悉,管事看着她,快步跑过来问:“娘娘今日是准备亲自下厨吗?” 她是想要亲自下厨:“恩。” 从袖口中拿出一份单子,阮绵绵温和地道:“按照这个单子上面的,将所有的食材都备齐,本宫一会儿过来。” “是,娘娘。” 出了小厨房,阮绵绵这才回寝宫。 小九九正在练武,小胳膊小腿儿虽然短,不过倒是练得有模有样。是前两天凤九幽手把手叫他的,他学的格外认真。 看着雪地中的小九九,阮绵绵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叹息。 “娘娘,您回来了。”蓉玉过来,将温好的暖和递了过来。 阮绵绵接了过去,柔声问道:“小九九练习了多久?” 蓉玉忙回道:“不到一盏茶功夫。” 阮绵绵点点头:“好,一会儿他休息的时候,跟他说我在小厨房准备饭菜,让他去请他无须叔叔他们过来到偏殿一起用膳。” 蓉玉点头:“是,娘娘。” 正在练武的小九九忽然停了下来,脸上已经开始升腾着因为运动而泛起的红晕:“娘亲亲自下厨?小九九要一起去。” 阮绵绵看着他笑眯眯地问:“不练武功了?” 小九九微微一愣,有些尴尬,不过又快速扬起小下巴:“父皇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阮绵绵嘴角一抽,心想,凤九幽说的不错,小孩子啊,果然还是需要多看看书。 643 “惩戒” 与无须他们一起用膳完毕,宫中正好华灯初上。 除夕夜,皇宫内外,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小九九欢闹了一天,天刚刚黑,他便已经支撑不住,却又叫嚷着要守岁,虽然昏昏欲睡,却依旧不肯去床榻上休息。 阮绵绵让蓉玉给他准备了一个软榻,先靠着。好在寝宫内非常暖和,倒也不会冻着他。 凤九幽回来时,小九九已经呼呼大睡。阮绵绵正将他从软榻上抱起来,放床榻上,盖好锦被。 她刚准备转身,整个人忽然被凤九幽从身后抱住。 阮绵绵一愣,稍稍挣扎了下。见凤九幽不松手,她便懒得挣扎了,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了?” 他的唇瓣贴着她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到她的耳垂脖颈面颊上:“九幽,别闹,小九九在这里。” 凤九幽的声音暗哑慵懒:“那我们去隔壁。” 阮绵绵面颊一红,不过凤九幽已经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掀开纱帘,直接往隔壁房间走去。 “在那边没有吃饭吧,我让人给你备着膳食,现在让她们送进来?”阮绵绵温和地问。 凤九幽笑得邪魅慵懒:“是没有怎么吃,那些人看着很倒胃口,现在看着你,秀色可餐,很想包餐一顿。” 阮绵绵登天:“我在说正经的,你严肃点儿。” “除夕夜不与夫君一起用膳,着实让我气恼。”他似是责怪似是宠溺地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 折腾了几乎一夜,睡过去时,阮绵绵虽然极其疲惫,不过还是念念不忘地道:“小厨房,有你爱喝的汤。” 凤九幽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眉心,笑着抚了抚她的脸蛋儿:“还有力气?再来?” 阮绵绵连忙用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搭理他。 凤九幽哈哈一笑,起床随意披了件外袍,示意蓉玉将膳食送进来。 等到阮绵绵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大年初一晌午。她一惊,大年初一,要去仁寿宫还有明清宫,给太皇太后还有太上皇请安拜年。 “嘘,你们小点儿声,父皇说了,母后还在休息,不要吵着母后休息。”刚刚掀开眼皮,阮绵绵就听到寝宫外间传来小九九奶声奶气又小大人般的声音。 忍不住笑了笑,阮绵绵柔声道:“蓉玉,进来给我更衣吧。” “娘亲醒了。”外间小九九一声欢呼,迈着小腿儿快速从外面跑了进来。 今日的小九九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锦衣,领口边是雪白的狐裘制成的领口,毛茸茸的,看起来非常暖和。眉眼处和凤九幽越来越像,竟没有半点儿像她。 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笑起来像只小狐狸,这会儿扑腾着到了她床榻前,奶声奶气地道:“娘亲娘亲,你醒了,还困不困?” 阮绵绵笑着摇头:“不困了,小九九先出去会儿,等娘亲更衣,再带小九九去给太皇太后还有太上皇拜年好不好?” 听到太皇太后时,小九九脸上露出几分惶恐的神色。他皱了皱眉,阮绵绵知道他担心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粉嫩的脸颊:“小九九放心,今天是和娘亲还有爹爹一起去。” 小九九扬了扬精致小巧的下巴,奶声奶气道:“爹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能畏首畏尾!小九九才不怕去,小九九要去,以后还要自己一个人去。” 小九九有些委屈,两腮微微鼓着,粉嫩嫩的面颊成了包子脸。 阮绵绵被他那稚气可爱的小包子脸逗笑了,捏了捏他粉粉嫩嫩的脸颊:“那好,今天让小九九先一个人过去,我与你爹爹随后再去。”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小九九,在听到娘亲的话以后,豪言壮志瞬间湮灭,嘟了嘟粉嘟嘟的唇,一头扎进她怀里:“娘亲,坏!” 后面蓉玉和蓉和瞧着,两人捂嘴偷笑。阮绵绵也笑,抚着小九九的小脑袋:“好了,再不让蓉玉蓉和给娘亲更衣,你可就真的要自己过去给太皇太后还有太上皇请安了。” 呼啦一下,小九九快速退了出去,正好看到外面被他也带上了代表新年喜庆项圈的九宝,小九九眼睛一亮:“九宝哪里逃……” 九宝闻之色变,一人一狗又追着去打闹了。 ——修文分界线—— “嘘,你们小点儿声,父皇说了,母后还在休息,不要吵着母后休息。”刚刚掀开眼皮,阮绵绵就听到寝宫外间传来小九九奶声奶气又小大人般的声音。 忍不住笑了笑,阮绵绵柔声道:“蓉玉,进来给我更衣吧。” “娘亲醒了。”外间小九九一声欢呼,迈着小腿儿快速从外面跑了进来。 今日的小九九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锦衣,领口边是雪白的狐裘制成的领口,毛茸茸的,看起来非常暖和。眉眼处和凤九幽越来越像,竟没有半点儿像她。 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笑起来像只小狐狸,这会儿扑腾着到了她床榻前,奶声奶气地道:“娘亲娘亲,你醒了,还困不困?” 阮绵绵笑着摇头:“不困了,小九九先出去会儿,等娘亲更衣,再带小九九去给太皇太后还有太上皇拜年好不好?” 听到太皇太后时,小九九脸上露出几分惶恐的神色。他皱了皱眉,阮绵绵知道他担心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粉嫩的脸颊:“小九九放心,今天是和娘亲还有爹爹一起去。” 小九九扬了扬精致小巧的下巴,奶声奶气道:“爹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能畏首畏尾!小九九才不怕去,小九九要去,以后还要自己一个人去。” 小九九有些委屈,两腮微微鼓着,粉嫩嫩的面颊成了包子脸。 阮绵绵被他那稚气可爱的小包子脸逗笑了,捏了捏他粉粉嫩嫩的脸颊:“那好,今天让小九九先一个人过去,我与你爹爹随后再去。”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小九九,在听到娘亲的话以后,豪言壮志瞬间湮灭,嘟了嘟粉嘟嘟的唇,一头扎进她怀里:“娘亲,坏!” 后面蓉玉和蓉和瞧着,两人捂嘴偷笑。阮绵绵也笑,抚着小九九的小脑袋:“好了,再不让蓉玉蓉和给娘亲更衣,你可就真的要自己过去给太皇太后还有太上皇请安了。” 呼啦一下,小九九快速退了出去,正好看到外面被他也带上了代表新年喜庆项圈的九宝,小九九眼睛一亮:“九宝哪里逃……” 九宝闻之色变,一人一狗又追着去打闹了。 644 小鬼 不过一会儿,阮绵绵更衣完毕,外面凤九幽正好进来,他身后跟着小九九。小九九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快速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腿。 阮绵绵先看了凤九幽一眼,再看向抱着她的小九九:“小九九在干嘛?” 小九九扬起小脑袋眨巴着乌黑的桃花眼,声音有些惶恐:“子虚叔叔说,仙子到了凡间,还是回回到天上去的,小九九怕娘亲回到天上去了,不要小九九了。” “你子虚叔叔教你的东西,不可尽信!”扯了扯嘴角,凤九幽懒懒道:“好了,快松开你娘亲,还要去人仁寿宫和华清宫。” 确定娘亲不会像子虚叔叔说的那样忽然间就被风吹到天上去了,小九九才松开。不过松开后,还是死死地牵着,小声嘀咕着声音。 对上凤九幽惊艳的视线,阮绵绵笑了笑:“快走吧,今个儿已经很晚了。” 凤九幽走近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笑得暧昧不清:“没事,你即便是睡到明日早上,我也有理由让太皇太后和太上皇不责怪你半分。” 阮绵绵疑狐了,起这么迟,还能有什么理由去搪塞? 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凤九幽含笑道:“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非常期待能再抱上一个皇曾孙或者皇曾孙女,所以你想什睡到什么时候,我想他们都非常乐意。” 阮绵绵面颊一红,正好对上正仰着小脑袋的小九九。 “爹爹和娘亲在说悄悄话,小九九也要听。” 面颊更红,阮绵绵瞪了凤九幽,笑着跟小九九道:“爹爹跟娘亲说,一会儿要和太皇太后还有太上皇多说说会儿话。” 小九九扁了扁小嘴儿:“小九九不才不信,娘亲肯定没说实话。” 阮绵绵诧异地看着小九九:“小九九为何这么说?” 小九九望着她,奶声奶气道:“爹爹说了,娘亲每次脸红的时候,最是口是心非了。” 阮绵绵:“……” 凤九幽赞赏地看了小九九一眼,温和地道:“一会儿共仁寿宫和明清宫回来,我再教你一招。” “真的?”小九九惊喜地看着爹爹:“爹爹是君王,可不许耍懒。” 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瞅着微微红着脸的娘亲:“小九九可是有人证的。” 阮绵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笑地看着小九九,又看看凤九幽。 凤九幽眉梢微微一挑,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九九,轻轻“恩?”了声。 小九九英挺的眉梢微微蹙起,眼珠转的宛如一只小狐狸:“小九九记着了,哎呀哎呀,时辰不早了,再不去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就该歇息了。” 阮绵绵和凤九幽相视而笑,后面蓉玉和蓉和也忍不住偷笑。 阮绵绵快步跟了上去,经过凤九幽身边时压低了声音道:“让你以后跟小九九胡说八道,可见他未必尽信你。” 凤九幽抬步优雅地走了出去,含笑道:“古语有云:尽信书不如无书,小九九如此,正合我意。” 阮绵绵嘴角微微一抽,知道自己说不过凤九幽,干脆懒得说,追上了前面欢快跑着的小九九。 凤九幽看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人的背影,唇角微微扬起。出门时看到从墙角站出来的绝命,眼底神色一闪,风九幽道:“晚些再说!” “是,皇上!”满身沧桑的绝命快速退了下去。 到仁寿宫时,正好在大门处遇上前来给太皇太后把脉的凤长兮。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若琳郡主也一道进宫进来拜年。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凤九幽淡淡道:“今日乃大年初一,又都是自家人,这些虚礼就罢了,起吧!” “多谢皇上!” 视线落到凤长兮身上,凤九幽温和地道:“这么久以来,多谢平南王了。” 凤长兮优雅有礼地回道:“替太皇太后把脉乃微臣分内之事,皇上多虑了。” 凤九幽笑笑,笑容不达眼底,声音透着一抹淡淡的慵懒:“不知今日,太皇太后精神可还好?” “回皇上,太皇太后今日精神很好,刚才还在念叨着,皇上与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过来。”若琳郡主天真无邪地道。 在对上凤九幽带着几分冷沉的眼眸时,若琳郡主后背心吓出一身冷汗,面颊一白,双膝一软,几乎就要跪下去,正好一之手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腕。 若琳郡主微微诧异,不敢置信地看着扶着她的皇后娘娘。 “听闻若琳郡主身子自幼虚弱,极少出门,今日一见,看来果然如此。”说罢,阮绵绵对身后的蓉玉道:“蓉玉,一会儿你记得去国库那边,挑些上好的补品,让若琳郡主一同带出宫去。” 若琳郡主微微一愣,凤长兮看了她一眼,再望着阮绵绵,温和地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若琳郡主终于缓过神来,连忙行礼:“若琳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起吧。”阮绵绵柔声道。 “我们也进去吧,太皇太后还等着。”凤九幽柔声对她道。 阮绵绵笑笑,点点头,牵了小九九的手,和凤九幽一道走了进去。 而到了仁寿宫外的若琳郡主,脸上带着一抹忧色。她不说话,凤长兮也没有开口。似乎在想着什么,眉梢微微蹙着。 若琳郡主张了张嘴,小声道:“大哥,若琳给你闯祸了。” 凤长兮诧异地看着她,若琳郡主抿了抿唇,还未说话,凤长兮已经明白过来,宠溺地看着她:“怎会?你方才是想要替大哥解围,大哥怎会怪你?” 若琳郡主微微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凤长兮笑了笑,笑容优雅,他本就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优雅温润,这会儿这样笑着,若琳郡主便觉得,在这一刻,他离她很远很远。 心中一慌,若琳郡主伸手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袖:“大哥。” 凤长兮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若琳郡主连忙松开手。垂着脑袋,视线看着白雪覆盖的地面:“大哥,若琳知道你与皇后娘娘的事。” 没有听到凤长兮说话,若琳郡主有些担心地抬起头,却看到凤长兮正含笑温和地看着她。 她虽然鼓足了勇气,却不敢去看凤长兮的眼睛:“大哥,若琳知道,很多事情,大哥你心底清楚。可是若琳还是,想要说出来。” 咬了咬牙,若琳郡主垂头看着雪白的地面,声音不大,却足够凤长兮听清:“父王说,你是我们整个南郡的希望,很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 凤长兮含笑望着垂着头的若琳,温和地问:“大哥不是意气用事的人,若琳不必担心。日后遇上今天这样的情况,也不必替大哥开口。” “皇上九五之尊,今日若不是皇后娘娘在跟前,皇上尚未问你,你便随意开口,若是皇上心情不佳。即便你是南郡郡主,当今皇上也不会在乎。” 若琳郡主微微一愣,垂着眼帘道:“若琳知错了,多谢大哥提点,以后不会再犯。” 只是大哥,若琳以后不会再犯,可是大哥你呢,是否将心里的那个人放开些,给别人一点点地方? 645 命格 仁寿宫中,太皇太后似乎很喜欢冬梅,这会儿寝宫内摆放了不少。寝宫内梅花芳香四溢,给一向沉静肃然的仁寿宫增添了几分灵气和亮色。 三人尚未行礼,太皇太后的略微嘶哑的声音便从纱帘后传来:“九幽你们来了,不用行礼了。” 阮绵绵看着凤九幽一眼,和凤九幽还有小九九一起道:“多谢太皇太后。” 凤九幽温和地道:“皇奶奶,九幽带您的孙媳,曾孙,来给您拜年了。” 纱帘后太皇太后慈爱地笑了笑,向宫女抬抬手,温和地道:“去将纱帘掀起,哀家要好好和哀家的皇孙儿等聊聊天。” “是,太皇太后。”宫女连忙将纱帘拉开,用金丝凤勾挂好,又快速走了回去,在一旁候着。 望着神色明显好转的太皇太后,阮绵绵柔声道:“孙媳梧爱,给太皇太后拜年。祝太皇太后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小九九有模有样地学着:“皇尊孙凤吟九,给太皇太后拜年,祝太皇太后身体越来越好。” 太皇太后瞧着,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心底的欢喜,慈爱地看着三人,欣慰地点点头,视线落到阮绵绵脸上。 “梧爱,这几年来,让你受苦了。”太皇太后慈爱地道。 阮绵绵垂眸,柔声道:“太皇太后严重了,梧爱从来不觉得辛苦。” 看着有着容貌惊为天人的梧爱,太皇太后有些喃喃道:“哀家记得,当年阮华迎娶的那位七夫人,乃是我凤天王朝第一美人。” “你这孩子,明明生的倾国倾城,却能够在阮府一个小院中,隐藏这么多年来,当真是聪明。” 太皇太后慈爱地看着她,声音也很慈爱:“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对女子一向厌烦的九幽,对你动了心思。” 凤九幽温和地道:“九幽喜欢梧爱,算不得一见倾心,可是皇奶奶,从九幽与她相识到现在,九幽心中只有她一人。” 太皇太后笑了笑,望着凤九幽打趣道:“哀家尚未跟你说,要你迎娶谁。你用不着这么急着,对哀家说你现在心尖尖上的人。” 凤九幽笑得慵懒温和:“皇奶奶,九幽的心很大,所以心中除了梧爱小九九,还有皇奶奶和父皇,还有我凤天王朝的万里江山。” 太皇太后听着,满脸慈爱地笑了笑,声音也开怀了不少:“好好好!哀家的好孙儿,我凤天王朝的好帝王!” “那小九九呢?”见自己被忽视了,小九九连忙趁着机会开口,以表示现在这寝宫中,还有他这个太子殿下在。 太皇太后微微眯了眯眼,瞅了一眼粉调玉琢的小九九。她招了招手,示意小九九过去。 神色微微一愣,小九九诧异地看着太皇太后。然后,视线快速落到爹爹身上,最后又落到娘亲身上。 阮绵绵温柔地笑着:“太皇太后在叫你过去,小九九乖,快过去。” 小九九咬咬牙,捏了捏小小的拳头,对上爹爹深邃的眼眸,快速垂眸,迈着小短腿儿,快步走了过去。 起初速度还有些慢,不过越靠近太皇太后,速度越快。甚至,在靠近太皇太后的那一瞬间,他脸上已经露出灿烂的笑容。 伸出小手,抱着太皇太后的胳膊:“父皇说,太皇太后现在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不能抱小九九。” 小脸上露出几分忧心的神色,小九九忽然又灿烂地笑了起来:“不过小九九身体很好,太皇太后不能抱小九九,小九九可以抱太皇太后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灰心:“不过现在还不能,小九九还太小了。” 说着,他抬起头来,望着太皇太后,稚嫩的脸上带着认真的神色:“不过小九九总会长大的,等小九九长大了,就能抱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被小九九的可爱逗得开怀大笑:“好好好,哀家的乖重孙儿,真是孝顺。” “来人啊,将红包,都替哀家送过去。”太皇太后笑眯眯地道。 由着小九九搂着太皇太后的胳膊一会儿,不过了一会儿,见太皇太后脸上露出几分倦色,凤九幽冲小九九招了招手。 小九九见状,,轻手轻脚退了出来,奶声奶气对太皇太后道:“等小九九长大了,一定能抱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了笑,慈爱宠溺地看着可爱天真的小九九:“乖,哀家倒是希望,哀家能等到那一天。” 小九九不明白,转头看向爹爹。 凤九幽温柔地笑着,走过去在太皇太后软榻旁坐了下来:“皇奶奶乃凤天王朝的太皇太后,定能万寿无疆。” 这边阮绵绵见状,牵了小九九的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仁寿宫寝宫外,小九九仰着小脑袋望着她:“娘亲,太皇太后身子不好,能好起来吗?” 高高的台阶上,阮绵绵蹲了下来,看着小九九稚嫩却精致宛如雕刻一般的面容:“自然,正如你爹爹所说,太皇太后乃我们凤天王朝的太皇太后,定会万寿无疆。” 这个时候,太皇太后一定不会允许自己有事。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跟凤九幽说,一定会坚持着。 小九九又问:“那爹爹、娘亲和小九九,也能万寿无疆吗?” 阮绵绵笑了笑,伸手抚着小九九滑嫩的面孔:“上天给每个人的命格不同,这个,需要看每个人的造化。” 小九九蹙起硬挺的眉,小嘴也微微撅着。他扭过小脑袋,看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 抬起小手,指向灰色的无尽苍穹:“上天?” 阮绵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着那茫茫苍穹,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无比渺小。甚至,觉得远处或者更远处,还有比这里更为广阔的天空。 “人各有命,不过虽然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收回视线,望着小九九,阮绵绵笑着道:“若是不服上天给的定下的命数,我们就需要努力,去改变它。” 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将来会限于这一方天地中。哪怕他是帝王,也不仅仅是限于宫廷朝野。 他应该,去更加广阔的大地上走走,去看看。去发现,其实除开这些权势地位,还有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去做。 小九九有些不懂,于是继续不耻下问。不一会儿,凤九幽从寝宫里走了出来,这边母子见状,跟着走了过去。 牵过她的手,凤九幽柔声道:“走吧,去明清宫。” 小九九用小脚踢了踢他刚才在雪地里踢出来的一个小小的一坨类似于雪人的雪花,忙牵着娘亲的手。 “还有小九九,还有小九九呢!”一边牵着娘亲的手,小九九一边叫道。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笑了笑。 646 免死 比之仁寿宫,明清宫倒是显得格外冷清。虽然那些灯笼彩绸看着鲜明,不过因为太上皇的身体原因,宫人们不敢有半分松懈。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一道又一道声音,凤九幽三人已经到了明清宫寝宫大门处。 等到宫人们行礼完毕之后,凤九幽声音微冷:“都在外面候着,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许进来。” 太上皇的身体每况日下,阮绵绵和小九九进去道了新年吉利话之后,便退了出去,在寝宫偏殿候着。 将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了凤九幽。 就刚才的情况看,太上皇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这么多年来,他的身体已经被掏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回想几年前在朝殿上那个温和地看着他的帝王,阮绵绵心底不由感慨万千。谁都不知道,到了现在,竟是这样的一番场景。 小九九似乎在想着什么,让蓉玉将她给他随身带着书籍拿了出来,窝在一旁的软榻上看着格外认真。 阮绵绵走到窗边,掀开纱帘的一角,视线落到外面那些宫人身上。寒冬腊月的,天气很冷。 宫人们侯在外面,虽然穿得很严实,却还是忍不住哆嗦。阮绵绵放下纱帘,站在原地沉思。 回到九幽宫,小九九累了,去了寝殿休息。阮绵绵和凤九幽到了小书房,等着凤九幽说说情况。 “我倒是猜对了,那东西果然是存在的。”凤九幽柔声道。 阮绵绵诧异:“真的存在?” 凤九幽微微颔首,柔声道:“确实存在,而且当年,崇明先帝为了表示对方赐救命的感激之情,加之他又欣赏方赐的才华,给方赐的赏赐,是独一无二的。” “言下之意,那东西,独一无二?”阮绵绵微微惊讶。 这样的事情,若是摆在寻常人家,或许还能说得过去。可若是帝王家,作为一个帝王,崇明先帝怎么会赐给方赐那样的东西? 难道崇明先帝就不担心,方赐借着那个赏赐,恃宠而骄,甚至是中饱私囊,到了最后举兵造反? 是因为方赐是文臣,所以崇明先帝并未在意吗? 还是,崇明先帝对方家方赐的信任,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所想? 免死金牌啊,从古至今,从来未有过的殊荣,也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恩赐。甚至天下人根本不知,这世上还有那么一块金牌的存在。 不论有多大的过错,不论是多大的罪行。持有免死金牌者,哪怕是当今天子,也不能对其如何。 阮绵绵蹙了蹙眉,难怪凤九幽对方紫薇一直纵容着,换做是她,在没有拿到免死金牌前,也不会动方紫薇半根汗毛。 那样的一张王牌,果然啊,难怪方紫薇那么肆无忌惮。有那样一张保命符,这个天下,她有何惧? 直接逼问,不可能,只要她死不开口,才会有活命的机会。 让刺客直接杀了方紫薇?也不行,杀的只是一个方紫薇,只要免死金牌还在方家,哪怕是将整个方家都灭了,也不可行。 有世间独一无二的免死金牌,方家人一定早有打算。何况到了这会儿方紫薇已经敢出手,就有了万全的把握。 除非诛九族,或者说,即便是诛了方家九族,也未必能拿到免死金牌。 凤九幽柔声道:“梧爱,不用担心。那免死金牌,对于我们来说,可有可无。可对于方家或者是凤君熙来说,那便是命。” “方紫薇想要凭借免死金牌来得到她想要的,而边塞国还有凤君熙,想要得到免死金牌来得到皇位。这块免死金牌,是方紫薇的护身符,亦是她的催命符。” 凤九幽懒懒一笑,望着阮绵绵柔声道:“我已经让人放出消息,不出一日,这天下很多很有心思的人,都会知晓,世上还有一块免死金牌存在。” 到了那时,方家便会不得安宁。 “我们让人密切注意着方家和凤君熙那边的一举一动,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阮绵绵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算计。 凤九幽懒洋洋地望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所以,我们很清闲的。” 瞅着阮绵绵,凤九幽含笑道:“让他们去折腾,我们安安心心给太皇太后找巫蛊的解决办法。而且不是很久没有出宫了吗?介时带你一起去看元宵灯会。” 眼底一亮,确实很久没有出宫了。只是想着现在的事情和身份,实在不能出宫。不过如果方家和凤君熙开始争抢免死金牌,那就不同了。 她忽然一笑,算计地道:“不如我让无须也去通知一下那些江湖上的一些朋友,让他们没事也去太傅府和边塞国行宫那边没事;练练伸手。” 凤九幽笑容深邃,桃花眼底也满满的都是算计,笑得宛如一只慵懒高雅的狐狸,宠溺地望着她:“正合我意。”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而笑。 瞥见外面蓉玉似乎向这边走了过来,阮绵绵准备起身。只是她才刚一起身,身子一晃,一头栽进了凤九幽怀里。 “梧爱?” 眼前有些发昏,阮绵绵摇了摇头,揉了揉眉心:“我没事,九幽,可能是刚才坐的久了,这会儿才有些头晕目眩的。” “来人,去请钟太医!”将她打横抱起,绕到屏风后面,将她放在软榻上。 阮绵绵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说了就是刚才一下子起来的太快,估计晃着了。现在好了,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见蓉玉已经转身准备去请太医,阮绵绵忙道:“蓉玉,不必去了。” “去吧!”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凤九幽的话不容拒绝。 阮绵绵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罢了,随着他吧。 但是她这会儿可不想躺到床上,小九九在休息,外面也已经放晴。九幽宫中梅园里面的梅花,定然看得姹紫嫣红,格外灿烂。 “难得今天放晴,而且心头事也有了头绪,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梅园赏梅?”起身,阮绵绵斜睨着凤九幽,笑容温暖沁人。 稍稍把了一下她的脉,确定无碍,凤九幽这才含笑点头:“难得你想要去赏梅,我怎么可能舍得不去?” 说着,两人出了小书房,到了门口,凤九幽对侯在外面的小太监吩咐道:“一会儿钟太医过来了,就说朕和娘娘在梅园,让他直接到梅园来就是。” “是,皇上。” 一路上,阮绵绵还在说着不用看了,不过实在拗不过凤九幽。甚至,两人走路时,她几乎是直接依在凤九幽怀里。 还好整个九幽宫的宫人们,已经习惯了她和凤九幽的相处模式。也庆幸,小九九这会儿在睡觉。 647 再孕 在梅园逛了不一会儿,阮绵绵竟然觉得有些累。她向来并不娇气,对自己身体的反应倒是有些奇怪。 凤九幽一直搂着她,让她倚在他怀里。两人就像是一体,宫女们都远远地跟着,低眉顺眼,当自己不存在。 走了一会儿,看出阮绵绵脸上的倦色,凤九幽柔声道:“去亭子里歇会儿?我让人炖了燕窝,一会儿你先吃点儿。” 阮绵绵点点头,笑着道:“也好。” 宫女们很机灵,凤九幽和阮绵绵刚到亭子里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燕窝便已经端了过来。 清风吹拂着亭子外面垂着的纱帘,连带着燕窝的香味儿一道吹了进来。不知为何,阮绵绵忽然蹙眉。 一直注意着她神色变化的凤九幽注意到她的不适,拧了眉头看着她:“梧爱,怎么了?” 阮绵绵微微摇头,柔声道:“没事,就觉得有些心口有些堵得慌,胃里也有些难受。” 然后她看着那端着燕窝的宫女走近,连忙摆摆手:“端下去吧。” 凤九幽诧异地看着她,明明刚才还说准备吃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两圈,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陡然落到她小腹上。 阮绵绵还在对自己忽然泛出的恶心情绪疑狐,并未注意到凤九幽的神色和视线变化。 “就在这里坐会儿吧,等会儿小九九就该醒了,该吵着要你教他武功了。”缓了会儿,阮绵绵柔声道。 她一抬眸,便对上凤九幽似笑非笑的眼眸。 微微诧异,见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和小腹处游移不定。心中有什么,在一点点冒出来。 她又是一惊,小手缓缓落到自己的小腹处…… 该不会……该不会是…… 凤九幽笑着将她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根宠溺地道:“这么久了,应该八九不离十。若还没有好消息,真对不起我的努力耕耘了。” 听着他这么说,阮绵绵不由连带着耳根都红了。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侯在一旁的宫女们都红了脸,她趁机捏了一把凤九幽的大腿。 这一次下手倒也不算轻,凤九幽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张口便咬着她粉嫩的耳垂:“若不是你现在的情况,真想在这里好好教训你。” 看着凤九幽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阮绵绵忍不住笑了笑:“趁着现在这个情况,正好让你吃吃亏。” 两人难得打情骂俏,那边宫女流焰引着钟太医走了过来:“微臣钟博,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凤九幽心情很好,说话也不如往日在朝堂之上那般慵懒中透着寒气,显得比较温和。 “免礼吧。” “谢皇上!” 示意那些宫女都推开一些,凤九幽道:“皇后近日有些疲乏,你给把脉看看。” 钟博微微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道:“娘娘,请让微臣一探。” 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怀疑的,虽然这个症状有点儿像是有喜了,不过没有给太医看把脉确定,她也不敢肯定。 不一会儿,钟太医把脉完毕,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 快速跪了下去,恭敬地道:“微臣恭喜皇上。” 凤九幽一听,哈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钟博还跪在地上,直接将阮绵绵抱在了腿上坐着:“梧爱,听到了吗?” 竟然真的有了?阮绵绵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受宠若惊。 她的身子,她的身子竟然还能再孕?这样的喜事,她哪里会不高兴?望着跪在地上的钟博,阮绵绵问:“可是真的确定了?” 这样的大事,钟博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没有十足的把握下说出来。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钟博恭敬道:“是的,恭喜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身子不是很好,怀胎前三个月,记得要多卧床休息。等到三个月后,尽量多走动走动。” 龙心大悦的凤九幽笑看着钟博:“钟博,去给娘娘准备好安胎药,其余事宜,一会儿都告诉流焰吧。” 钟博连忙点头:“是,皇上。” “好了,退下吧。”凤九幽笑着道。 钟博退下后,流焰也跟着退了出去。那些宫女也非常识趣地退了出去,亭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听到了吗?”他搂着她,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眉心贴着她的眉心。 阮绵绵这会儿还沉浸在有喜了的喜悦中,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天知道她盼这个孩子,盼了多久。手抚着自己还非常平坦的小腹,阮绵绵笑着道:“自然听到了。” 凤九幽柔声道:“梧爱,我真高兴。” 阮绵绵也笑着道:“我也很高兴。” 是真的高兴啊,有了这个孩子,小九九以后便不会觉得孤单。这个孩子,若是一个女儿,一儿一女,多么幸福。 若是个儿子,也能帮着小九九一起搭理整个凤天王朝。若是他不愿,也可以给他足够的空间,让他畅游天下。 越想,阮绵绵越开心。凤九幽搂着她,唇瓣贴着她的唇瓣:“这个孩子,我希望是位公主。” 阮绵绵诧异地看着凤九幽,问:“为何?” 凤九幽搂着她,声音很柔很低:“是位小公主,与你一样美,那样子,我可以给她一个幸福的童年,就像你给了我一个童年的幸福回忆。” 她不知道,他每次看到小九九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缩小版的自己。那样的眉眼,那样的神态。 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有父亲母亲的疼爱,童年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在父亲和母亲的怀里撒娇打闹…… 他期望有这么一个女儿,能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他带她算不得好,至少开始很恶劣。 如今回想起来,他宁愿最初迎娶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若不是自己,她便不会遭受那样的侮辱。 若不是她意志坚强,怕是这个世界上,早已经没有她的存在。可正因为她性子坚强,他才有对她侧目,从此驻足,将她放在了眼底。 这样矛盾而又奇怪的心理,让他微微诧异。若当初她嫁的人不是她,她早已经是别人的女人。 而那样的她,安静、淡然而又优雅。谁娶了她,那都是幸福。他又怎么舍得,当初迎娶她的,不是自己? 她只会是她的女人,不论从前,还是现在,还是将来。 轻轻搂着她,凤九幽低低呢喃道:“梧爱,我会好好地疼她,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给她最好的宠爱,给她最美好的一切。等到她长大了,让她寻一位心仪的男子,白头携手。” 似乎已经看到一个粉粉嫩嫩的缩小版的自己,正站在某一处向着她招手。阮绵绵勾了勾唇,轻轻地笑。 648 灯会 凤天王朝四十三年初,凤康帝因为皇后娘娘再怀皇嗣,龙心大悦。据说不仅在朝殿上开怀大笑,甚至还大赦天下。 比之当年皇后娘娘替皇上诞下太子殿下时的喜悦,有过之而无不及。减免田租赋税,赦免那些原本该是死刑的人死罪,改为流放等。 一时间,这寒冷的冬日,竟然瞬间热闹起来。 这日是元宵灯会,阮绵绵以为她有了身孕,凤九幽不会再按照之前说的,带她出宫。 不过这会儿坐在出宫的马车内,两人都是普通百姓的装扮,乘坐的看起来也是极其素净的马车,让她有些诧异。 她有了身孕,凤九幽比谁都紧张。之前在宫中,一般除了上朝,还会去教小九九念书写字习武。 到了这会儿,他所有的时间都转移到了她身上。朝堂上面,除了每日准时去上朝,其余的时间几乎都伴在她身边。 请了太傅方际入宫,让小九九跟着方际学习。而武功方面,无须最近忽然静了下来,在小九九想要练武的时候,便陪着小九九练武。 平日看上去,无须绝对算不得一个非常心细的人。可是在教小九九习武这一方面上,阮绵绵才发现,原来无须心细如发。 小九九每日做些什么,什么时候能够习武,什么时候最好是先出去走走,再开始学习云云,无须一清二楚。 阮绵绵心底除了开心还是开心,更让她开心的是,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身体,似乎又好了些。 尤其是太上皇,这会儿已经能开口说话,而且能够由内侍宫女搀扶着,试着下床走动走动。 虽然依旧艰难,不过还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个人在傻乐什么?”担心马车太过颠簸,车内铺了厚厚的绒毯。不过凤九幽还是不放心,干脆将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他坐在车内,四平八稳。阮绵绵似乎坐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不觉得有半点儿颠簸。 见他问,阮绵绵笑着道:“觉得现在的事情,越来越好,而我也有了身孕,觉得上天待我真的不薄。” 凤九幽笑着搂着她:“那是上天待我凤九幽不薄。” 顿了顿,凤九幽笑着道:“今日我们是出来玩的,不去想那些事。不是想要逛灯会吗?今天好好转转。” 阮绵绵倚在她怀里懒懒道:“可以在外面逛一天?你可是皇帝,难道不用看奏折吗?” 凤九幽笑得慵懒随意,眼底尽是浓浓的宠溺:“皇上也是人,也需要偶尔休息休息。你现在有了身孕,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人出宫?” 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凤九幽深情地看着她:“再说了,之前我可是答应了你,带你出来转转的。” 阮绵绵笑,在他怀里蹭了蹭,笑着道:“那好,今天我们痛痛快快玩一天,不过外面人多,我们可以不用下车。” “下车也不是未尝不可。”凤九幽笑着道。 阮绵绵听着就摇头:“还是罢了,要么是让青衣骑们清道,要么是由你一直护着,还是在车内比较好。” 她并不是很喜欢热闹,甚至比较喜欢清静。只是因为很久很久没有出宫了,所以想出来转转而已。 外面人流拥挤,阮绵绵倚在凤九幽怀里,偶尔掀起车帘看看车外人来人往,几乎密不透风的大街,唇角一直微微扬起。 凤九幽见状,伸手将那车帘又掀了几分,让她可以看得更多些。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平坦的小腹,幸福地笑着。 车子行驶的很慢,一是大街上人实在太多,二是凤九幽想要让她看得更加仔细些。 注意着她的视线在哪个地方多停留了会儿,不会儿,刚才那个摊位上或者店子里面的某样东西,便会被青衣骑的人送到马车内来。 不一会儿,车内已经像是一个小小的仓库,阮绵绵看着堆得宛如小山一般的矮几,不由摇头轻笑。 “不如下去走走?”凤九幽再次提议:“不用怀疑我的武功,虽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样护着你,还是没有问题的。” 阮绵绵轻笑着道:“下去太拥挤了,我不喜欢。就这样吧,不过不用把我稍微多看了一眼的东西都买过来,如果是这样,估计今天的青衣骑兄弟们,腿都要跑断了。” 瞧瞧都送来了一些什么,各种面具,各种小泥人。还有一些字画,还有一些诗谜词句。 她只是觉得好奇或者觉得还不错,多看了一眼。他这样子的动作,她哪里还敢多看,怕是都不敢往外看了。 “知道你又有了身孕,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现在你看着开心,他们更加开心。”凤九幽笑着道。 阮绵绵理解凤九幽话中的意思,她这会儿再有了身孕,那么整个凤天王朝,便又多了一份希望。 不论她腹中的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那都是这个江山的一份子。总比小九九一人守着好,总还有一个伴儿。 想到小九九,阮绵绵望着凤九幽道:“我倒是忘了,今日我们出宫,为何没有看到小九九?” 出宫时,她睡得正香,等到醒来时,已经在马车内,凤九幽抱着她。然后便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了过去,直接将小九九抛到了脑后。 “放心吧,咱们的儿子深明大义,知道他爹爹和娘亲有事要办,非常明事理地不当跟屁虫。”凤九幽含笑道。 阮绵绵诧异,小九九会不想不想出宫?那还不如说九宝不想吃肉了。 瞥见她质疑的眼神,凤九幽懒洋洋地掀了掀嘴皮:“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你若是不信,一会儿晚上回去,自可以去问他。” 两人正聊着,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阮绵绵诧异,凤九幽蹙眉,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手落在她的小腹处,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 “暗十七,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凤九幽冷声吩咐道。 一直跟在外面的暗十七听到,快速向前面人流涌动的地方跃了过去。 阮绵绵也跟着蹙起了眉头,想着刚才听到的声音道:“是女子的声音,很凄惨。” 凤九幽轻轻抚着她的背脊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关心自己,关心腹中的孩子。别的事情,不用操心。” 阮绵绵笑笑,不想让凤九幽太过担心,点了点头,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等着暗十七回来后说说情况。 一盏茶的功夫后,暗十七回来了。 “皇上,前面大街上,有人在强抢民女。”暗十七的声音微冷。 听到“强抢民女”四个字,阮绵绵当即就皱了眉头。 649 呕吐 凤九幽见状,太手轻轻抚着她微微蹙着的眉宇,淡淡地对暗十七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女子是什么身份?” 暗十七忙道:“回皇上,是方家大少爷方庆阳和一群公子哥儿,当街强抢民女,那女子不从,他们命人在她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阮绵绵听着,手缓缓握成了拳头,声音清冷:“速去将那女子带走,请最好的大夫给她看伤。” “暗衣骑的人已经将那女子送去附近最好的回春堂,让回春堂的大夫给她看伤口去了。” 阮绵绵这才松了口气,凤九幽淡淡道:“谁下的命令,要毁了那女子容颜?” 暗十七摇头:“那边人太多,属下还不知。” “再探,探得之后,将那人直接带去黑牢,让绝命好好伺候着。”声音虽然有些慵懒,可是那慵懒中,尽是冷酷和狠辣。 暗十七点头,身影又消失在人海中。 “梧爱?”凤九幽低头看着他怀里的阮绵绵。 阮绵绵宽慰地笑笑,望着凤九幽担忧的面孔,温和地道:“不必担心我,我虽然生气,可不会轻易动怒。” “当年我让无须废了方庆阳,是念在方际乃是朝廷重臣,而且这么多年来对朝廷忠心耿耿,也是百姓口中的好官,为人正直,所以才留了方庆阳一命。” 倘若知晓方庆阳不知悔改,甚至会变本加厉,说什么,她当时就不该手软,而是应该在直接送方庆阳上路。 都已经是废人了,竟然还和一群纨绔子弟在大街上,在青天白日下,当众强抢民女。 之前在青峰庙的事情,她一直没有让凤九幽对方庆阳下手,是想着现在方紫薇那边的事情,留着方庆阳还能让方家内乱。 可是这会儿,她真心希望,方庆阳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 “现在看来,当年我错了。” 她这一错,还不知道方庆阳又毁了多少少女。 凤九幽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宽慰道:“你放心,如方庆阳那样的人渣,我一定会好好惩戒。” 阮绵绵点头:“之前我们一直没有动手,他也一直很安静。如今这会儿,他这样肆无忌惮,怕是对免死金牌的事情,多少知晓一些。” 凤九幽轻轻摇头:“不会,方庆阳不过一介草包,方际绝对不会将免死金牌的事情告诉他。” “哪怕是方紫薇,即便是通过方庆阳做一些事情,但是她也不会告诉方庆阳,还有一块保命王牌。” 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凤九幽道:“如今,是时候了。” 阮绵绵叹息道:“是啊,这会儿是时候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了。真希望,下令要毁去那女子容颜的人,是方庆阳。” 凤九幽低沉一笑:“是他又如何,不是他又如何?既然要拿他开刀,这件事,是他也是他,不是他,也的是他!” “来人,吩咐下去,将方庆阳引到郊区去,按照之前的布置,陪他好好演一出戏。”凤九幽吩咐道。 马车外人山人海,不过阮绵绵还是看到了一抹黑色身影,不知不觉混入人群中。而那抹身影,在他离开回头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竟然是小和。 刚才那些权贵少爷们当街强抢民女事件后,元宵灯会依旧。 阮绵绵坐在马车内,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凤九幽见状,微微蹙眉。低头,吻住她的唇。 阮绵绵诧异地瞪大眼睛看着凤九幽,不知他为何忽然就要亲热。 不过还好这会儿是在马车内,车内也只有他们两人。随行的都是暗衣骑的人,无须和青衣骑留在宫中保护宫内的安全。 “恩……九幽?”被他轻柔细腻的吻吻得有些迷糊,阮绵绵轻轻用手撑在他胸前,好不容易在微微偏开头:“九幽?” 凤九幽柔声道:“你若是还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可不能控制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好好疼你。” 阮绵绵面颊一红,瞪了凤九幽一眼。 “好了,我们是出来过元宵的,开开心心地出宫,一定要开开心心地赏灯会。”凤九幽抚了抚她的面颊,视线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娘亲心情好,孩子才能健健康康成长。” 阮绵绵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不知何时,她的手也已经抚着自己的小腹,而凤九幽的手边覆在她的手上面。 她怎么忘了,她这会儿忧心忡忡,对她腹中孩子的成长,非常不利呢。连忙笑了笑,将刚才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开,阮绵绵道:“好了,我不多想了就是。” 说着,她摸了摸有些扁平的小腹,还未说话,凤九幽已经将刚才从矮几一旁拿过来的糕点送到了她嘴边。 “张嘴。”他宠溺地看着她,眼底带着丝丝笑意。 阮绵绵红着脸,想着她又不是小九九,还要他喂。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从来没有见到凤九幽给小九九喂饭之类的。 小时候都没有见过,如今这会儿小九九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更别提喂饭这样的事了。 红着脸将糕点咬了一小口,不知嘴角上沾了一些粉末,凤九幽微微低头,伸出舌头轻轻一舔,将她嘴角的糕点粉末含在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阮绵绵看着,面颊更红。 只是她刚将糕点吞下去,不一会儿就开始蹙眉。凤九幽见状一愣,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准备好的痰盂递到她面前。 阮绵绵连忙抱着痰盂,将刚咽下去的糕点吐了出来。不仅仅是糕点,甚至是出宫前好不容易吃下的一点儿东西,也一并吐了出来。 凤九幽见状,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速去请于清大夫!”凤九幽冷冷吩咐道。 阮绵绵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不……呕……不用九幽……呕……” 吐得昏天暗地,胃里只翻腾。可是她胃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这会儿这样一阵子大吐之后,整个人已经前胸贴后背。 凤九幽心里直疼,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受这样的苦。 阮绵绵吐得眼睛都有些朦胧,注意到凤九幽脸上痛苦的神色,握着他的手,由着他替她擦拭着嘴角。 “呵呵……比怀小九九的时候,有些不同。” 她抿了抿唇,顺着凤九幽送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茶水漱口,柔声道:“你也别太担心……咦?” 凤九幽诧异地看着她,注意到她的视线看着窗外,他连忙掀开纱帘。 “似乎有柑橘的味道。”阮绵绵喃喃道。 凤九幽一愣,视线锐利地扫过外面的人群。忽然,他眼睛一亮,沉声道:“来人,去将那边的柑橘都买回来。” 650 酸橘 阮绵绵连忙道:“不用全部买来,买来了我也吃不了。就……就那么些青色的。” 凤九幽疑狐地看着她:“青色的?青皮的?” 阮绵绵笑着点点头:“是啊,我要那些青皮的。” 凤九幽不解,外面正好有一位大娘经过,注意到马车内有人,而且还掀开了窗帘,不由望了进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凤九幽将阮绵绵往怀里抱紧了几分,微微侧身,挡住了那大娘的视线。 “这位少爷,我刚才听到你家娘子说,是想要吃青皮的橘子?”大娘的声音有些粗,好奇地问道。 凤九幽本不欲说话,窝在她怀里的阮绵绵已经笑着开了口:“是啊,我想要吃青皮的橘子。” 大娘微微一愣,随即看着凤九幽的侧脸笑了起来:“你夫君是否是想要让你买红皮的?” 凤九幽虽然没有说话的,但是心底一定是这么想的吧?阮绵绵笑了笑,因为身体算不得很好,在宫内的吃穿用度,尤其是吃,凤九幽格外谨慎。 这样冷的天气,这些冰凉的水果,几乎都不会让人送到九幽宫来。之前是想着小九九太小,冬天吃冰凉的水果对身子不好,她也就赞同了。 不过到了这会儿,嗅着那橘子的清香味儿,胃里不由地翻腾起来。她想吃,非常想吃。 见车内人不说话,那位大娘笑眯眯地说:“这位少爷,你就听你娘子的,给她买青皮的橘子吧。你家娘子应该是有身孕了,所以才爱吃酸的。” “恩?”凤九幽疑惑地转头看着那位大娘。 显然没有想到,刚才只是看到一个侧脸,加之大娘的注意力在两人的对话上,没有注意到车内男子的容颜。 这会儿看到凤九幽那妩媚邪魅的容颜,当场震惊在原地。她脸上还带着笑容,嘴巴微微张着。 似乎是准备说什么来着,结果却被凤九幽那比女子还要妩媚的容颜直接震得回不了神。 看着呆愣的大娘,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色,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为何这么说?” 那位呆愣的大娘,几乎是机械般地回道:“有了身孕的女子,一般都是爱吃酸的。我那儿媳妇当年怀我孙儿……时,老是爱吃酸的。当年我怀着我儿子时,也是这样。” 凤九幽微微颔首,已经赶回来的暗十七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了。注意到他的视线,快速去了对面街道旁的橘子摊位上。 等到马车缓缓驶入人群中后,那位在大街上呆滞的大娘被后面过来的人一幢,这才缓过神来。 “喂,蔡大妈,你这大白天的,怎么这么跑神?”走过来一位大婶,看着蔡大妈问。 蔡大妈盯着那辆缓缓驶入人群的素净马车,真的没有想到,那么素净简单的马车,那位少爷竟然那么……美。 对,是美。 不仅仅是美,是绝美。 比她看到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倘若不是之前是和那位少爷说过话,她一定不知道,那样的一张倾世容颜,竟然是一位少爷。 听闻当今皇上乃是凤天王朝第一美男,而且容颜比所有女子都要娇媚三分。不知道比之今日见到的少爷,到底谁更加美。 阮绵绵看着被暗十七送进来的一大包青橘子,吸了一口气,笑了笑,快速拿过一个青橘。 凤九幽见状,直接将那橘子从阮绵绵手中接了过去:“我来,你不要动手,只管动嘴就好了。” 阮绵绵微微抗议:“我又不是猪。” 凤九幽含笑斜睨着她,手上正在优雅而速度地剥着青橘皮。因为一向不喜酸食,所以九幽宫中,甚至是皇宫中,几乎看不到青橘。 想着这青橘的味道,凤九幽口中不仅开始泛起一种酸味儿来,甚至都觉得,那酸味儿已经将他的牙龈都已经软化了。 “现在,你就是一头小猪,你的肚子里,还有一头小小猪。”宠溺地看着她,凤九幽柔声道:“乖乖的,一会儿就剥好了。” 他这话一说完,橘子皮已经完整地被他剥了下来。他的姿势非常优雅,手上也干干净净。 见橘子已经剥好,阮绵绵准备接过去,凤九幽却将剥好的橘子一分为二。阮绵绵见状,再看着他。 不过见凤九幽掰了一瓣,直接放入了他口中再诧异地看着他。 等了一会儿,凤九幽才道:“恩,可以吃。” 阮绵绵愣了愣,他竟然是在试探着有没有毒吗? 阮绵绵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好笑的是,他们穿的宛如普通百姓,而且暗衣骑的人都在人群中,不会有危险。 而且宫中除了九幽宫的人,几乎没有人知晓,他们今日不在宫中。 感动的是,凤九幽对她的关系,这般小心翼翼。小心到,连橘子这样的东西,都防备着会不会被人下毒。 她笑了笑,柔声道:“好了,确定了没毒,我可以吃了吗?” 凤九幽神色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微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笑容来:“自然,不过这橘子嘛,我们要一起吃。” 一起吃就一起吃吧,阮绵绵从来都没有见过凤九幽吃青橘,而且并不知凤九幽从小极讨厌酸的食物,尤其是水果。 这会儿凤九幽说一起吃,她只当他是爱新鲜,笑着点头。 不过这个一起吃,吃法怎么这么奇怪? 果真如凤九幽所说那般,是一起吃。而且还是,只准她动口,不准她抬手。而所谓的一起吃,是将一瓣橘子,一半被他吃掉,另一半由他喂给她。 阮绵绵又是羞恼又是无可奈何,似乎除了青橘她这会儿很想吃,那些糕点什么的,一到胃中,不一会儿就会开始翻腾。 只是她也明白凤九幽的心思,担心那些有心人在青橘中做手脚,利用银针将橘子里面掺杂药物。 不过她还不知道到底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将一个表皮完整的橘子里面的果肉涂上毒药。 只是凤九幽执意如此,而且完全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阮绵绵想了想,也就由着凤九幽去了。 吃完一个又一个,等到阮绵绵觉得已经差不多后,矮几旁边已经有四个几乎完整的橘子皮。 她微微诧异,看向凤九幽。 凤九幽的脸色有些怪异,不过在对上她的眼眸时,扯了扯嘴角柔声道:“要不要先睡会儿?” 这会儿着实有些困,阮绵绵点点头,在他怀里寻了一个满意的位置蹭了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凤九幽正准备伸手喝茶,怀里阮绵绵微微动了动,声音低喃:“九幽,那橘子挺好吃的。” 又不知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又蹭了蹭,安静了。 橘子挺好吃的?凤九幽嘴角一抽:“……” 651 狼狈 注意到她已经熟睡,脸色有些古怪的凤九幽,神色一变,连忙端过矮几上面的茶水,直接往嘴里灌。无论几乎都是慵懒优雅的他,这会儿竟然有些狼狈。 一壶茶下肚,凤九幽快速掀开车帘,从外面候着的暗十七道:“再送些茶水进来!不用热的,要凉的。” 暗十七点头,不一会儿,一壶凉茶从外面送了进来。又是一壶茶水灌下肚,凤九幽嘴角还在抽搐,总觉得嘴里牙缝里,连带着胃里心底,都是青橘子的酸味儿。 今日随行的不是韩风和流焰,暗十七不知道他向来不吃酸食。现在都觉得牙齿都是酸软的,嘴里还在冒软味儿。 凤九幽忍无可忍,对暗十七道:“赶紧给朕买一些蜜饯来!” 等到蜜饯到了腹中,凤九幽终于觉得缓和了一些。可是那青橘子酸涩的味道,他觉得自己这会儿满身都是酸涩味儿。 只是脸上神色再难看,他心底还是温暖的。至少梧爱吃着是欢喜的,而且越吃越爱吃,甚至吃过青橘子后,都没有孕吐反应。 压低了声音,凤九幽对暗十七道:“让人去选最好的青橘子送进皇宫去。” “是,皇上!” 吩咐完毕,凤九幽终于勉强笑了笑。只是嘴里的酸涩儿,他有些哭笑不得。以后还要让人多备些蜜饯,不然怎么能陪着她吃。 然后,他又担心地看着怀里睡得很沉的阮绵绵,她吃的不比他少,吃那么多青橘子,那么酸涩,她真的一点儿都不觉得酸吗? 马车忽然一顿,凤九幽微微蹙眉,声音低沉:“怎么回事?” 外面驾车的车夫恭敬回道:“前面人太多,过不去。皇上,是否让暗衣骑的人清道?” 凤九幽低沉道:“不用了,绕道吧。” 低头看着怀里酣睡的阮绵绵,凤九幽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若是她醒着,想必也是不愿让人来清道的,那样子,他们的身份就会曝光。 这个时候,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 在中心街道旁边的酒楼上,二楼的雅间内,方紫薇带着婢女稚儿坐在那里,视线淡淡地看着人群中那辆素净平凡的马车。 她浅浅地笑着,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稚儿:“稚儿,你猜猜,能坐那辆马车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稚儿连忙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辆非常素净的马车,而且就一个车夫,旁边也就一个随从。那马车看着绝对非常普通,不过那随从看着倒是比较冷酷,让人觉得不可小觑。 小姐忽然这么问她,那看起来平凡的马车里面,坐着的人身份因该不低吧。尤其是那护卫…… 稚儿笑着回道:“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 方紫薇轻轻地笑,视线依旧望着人群中缓缓而行的马车:“呵呵,有钱人家的少爷。稚儿,你再仔细看看?” 稚儿再看了看,实在看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于是只能摇头。 方紫薇浅笑着道:“那马车,可是上等的紫檀木制成的,你觉得能够坐这样马车的人,紧紧只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吗?” 稚儿轻轻“呀”了声,揉了揉眼睛看着那边的素净马车:“啊……奴婢想起来了,郡主之前与奴婢提过的,那……那紫檀木……那一般可是皇室才有的。” 倒也并非只有皇室才有,一般哪里有人会用紫檀木制成马车,即便是有钱人,也是直接制成书桌之类的用具,摆放在书房中。 就像老爷的书房中,似乎就有紫檀木制成的桌椅,不过并不是很多。 “那……那……那是皇家的马车?”稚儿不敢置信。 方紫薇笑了笑,轻轻抿了口茶水,柔声道:“是啊,那是皇家的马车。” 稚儿笑着道:“估计是三殿下呢,皇上对三殿下那么好。” 方紫薇轻笑:“为何不能是皇上?” 稚儿诧异:“皇上?” “是啊,为何不能是皇上?”方紫薇含笑道:“三殿下喜清静,三皇子妃也是喜欢安静的人,即便是元宵节,按照他们的性子,是不会出府的。” 稚儿微微一愣,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我懂了。如果那是三殿下的马车,即便出了府,这个时候也不会在大街上。” 刚才那辆马车一直在那边,行驶极慢,分明不是在赶路,而是车内的人驾着马车在看元宵灯会。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下来,大雪停了之后,天气变得极好。这会儿华灯初上,天边竟然还有明星闪烁。 忽然,稚儿一愣,惊讶地道:“郡主,难道那真的是皇上的马车?” 方紫薇看了稚儿一眼,视线落到远处人群中,稍稍寻找,便定在了一处。 稚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惊讶道:“郡主,那不是大……边塞国长公主和驸马,还有边塞国的六公主卡尔沁公主。” 再一看,发现边塞国的人离皇上所乘坐的马车很近,不过离了二十来米,中间隔着很多人。 更让她惊讶的是,竟然还在人群中,看到温润尔雅,卓尔超群的平南王,他身边跟着穿着粉色裙衫,裹着厚厚狐裘披风的若琳郡主。 这会儿若琳郡主正在和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人说着什么,凤长兮在一旁看着,离得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不过即便看不清平南王脸上的神色,她还是觉得,平南王看着似乎心情甚好,应该是笑着的。 然后,便看到若琳郡主拿着冰糖葫芦和凤长兮说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边说边走。稚儿想,平南王和若琳郡主兄妹间的感情真好。 “郡主,没有想到,今日奴婢竟能看到这么多人在宫外齐聚。”稚儿不敢置信道。 方紫薇优雅地笑着,轻轻抿了一小口茶水,柔声道:“今日可是有意思,也不枉本郡主冒着严寒出来赏灯会。” 稚儿笑眯眯地点头:“是啊,是啊,不过可惜了,皇上一直在马车内。” 如果皇上在车内,那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都应该在车内吧。凭着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娘娘必定是在车内的。 想着皇后娘娘,稚儿不由看向自家郡主。郡主的心思,几乎天下人皆知。如今郡主年纪已大,尚未嫁人。 等的,不就是想要再入宫嫁给皇上吗? 可是皇上那边? 似乎没有注意到稚儿的神色变化,方紫薇瞧着她淡淡问:“稚儿想要见见皇上?”稚儿面颊一红,忽然又惨白,快速跪了下去:“奴……奴婢不敢!” 方紫薇轻轻一笑:“你不敢如何?” 不等稚儿说话,方紫薇轻笑着道:“罢了,起来吧。今日是来逛灯会的,一会儿我们也下去走走,起来吧。” 稚儿微微一愣,额头几乎冒出冷汗来。连忙道了谢,见自家郡主已经起身,连忙跟了上去。 652 花灯 “十七,看到那边的兔儿灯了吗?还剩下两盏的那边,将买两盏都买过来。” 见阮绵绵还在睡,凤九幽舍不得叫醒她。不过她一向喜欢这些小玩意,而且每日喜欢盯着那些屏风灯盏瞧,应该是非常喜欢的吧。 暗十七领命,快速向卖灯盏的摊位走了过去。人太多,太拥挤。加之这会儿已经天黑,各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 前来观灯会的百姓越来越多,而且大街上杂耍、舞龙灯等各种活动已经开始。 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卖灯盏的摊位虽然看着比较近,可是想要挤过去,着实要费上一些力气。 凤九幽见阮绵绵睡得很沉,准备让暗十七买了兔儿灯回来,便准备回宫。不过他在车内抱着她等着,外面暗十七迟迟未回。 眉梢微微蹙起,凤九幽掀开车帘看了看暗十七那边的情况,眉心不由微微蹙起,眼底神色变得幽深起来。 暗十七手中已经拿了两盏兔儿灯,不过被人缠住了。而缠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边塞国的六公主卡尔沁。 “这兔儿灯,本公主要了!”指着暗十七手中的兔儿灯,卡尔沁声音很大很霸道。 暗十七冷冷扫了她一眼,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问那卖灯盏的老爷子:“老大爷,你这兔儿灯怎么卖?” 老大爷笑着道:“这位公子,这兔儿灯只剩下最后两盏了,两个铜板一个,你给四个铜板吧。正好一年四季,图个吉利。” 暗十七刚将银子递给那位老大爷,卡尔沁直接将一定五十两的银子搁在了老大爷的摊位上:“老爷子,你这兔儿灯,本公主要了!” 那老大爷一听她自称“本公主”,又看她穿的尽是绫罗绸缎,忙道:“这……这位公主” “好了好了,你这兔儿灯做的精致小巧又可爱,上面的画也画得惟妙惟肖,本公主喜欢,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不用找了,算是本公主赏赐你的。” 那老大爷一听,懵了。 他旁边的蔡大妈一听,眼睛都亮了,连忙将那五十两银子拿了过去,行礼讨好道:“多谢公主,多谢公主,这两盏兔儿灯啊,是” “老婆子!”老大爷不高兴,对蔡大妈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的兔儿灯,祖祖辈辈都是买两个铜钱一盏,不收多,也不收少,你怎么能收人家五十两银子?” “还有,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做买卖的,一定要按照买卖行的规矩来。即便很多人都不守规矩,可是我们要守着。” 老大爷道:“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今个儿这兔儿灯只有两盏,前面那位公子先来,而且已经准备付钱了。” 蔡大妈大声道:“守规矩守规矩,就你这老实巴交地守着这先来后到的规矩,所以这辈子才一直都在卖兔儿灯,一辈子是个穷老头子。” “告诉你,这兔儿灯虽然是你制作的,可是今儿个可是我将它们送过来的,而且你每日的饭菜都是我替你做的,这兔儿灯啊,要真的说起来,也算是我的。” 说罢,那蔡大妈看着卡尔沁笑眯眯地道:“公主,您金枝玉叶,不要和我们家老头子计较。我……我这就将兔儿灯给你。” 盯着暗十七,蔡大妈声音很粗:“这位公子,非常不好意思,这兔儿灯啊,这位公主已经买了。劳烦您,将兔儿灯给这位公主吧。” 她说完,便看着暗十七。 卡尔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看着冷着脸的暗十七:“喂,还没听到吗?这兔儿灯,是本公主的了,还不快恭敬地给送到本公主这边来?” 暗十七蹙眉,眼角的余光四处看了一遍,四周的灯盏确实很多,可是就这边的这个兔儿灯,才是最好看最精致的。 而且这兔儿灯,是皇上下旨让他过来买的,定是替小姐买的。小姐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所以今个儿这兔儿灯,他说什么也要带回去。 倒不是担心抗旨如何,只是想着是小姐喜欢的,所以便想要替她买回去,希望看到她的笑颜。 暗十七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看多了势利眼。蔡大妈这种人,见得太多。心底虽然鄙夷,不过还是想要将兔儿灯带回去。 “这位大婶,这两盏兔儿灯,正如这位老大爷所说,是我先过来买的。”顿了顿,他道:“而且这兔儿灯我已经付过账,这兔儿灯已经是我的了。” 蔡大妈忙向老大爷使眼色,示意他将他手里捏着的四个铜板还给暗十七。老大爷是老实本分的人,而且性子耿直,哪里会同意? “老伴儿,这兔儿灯,确实是” “确实是什么?没看到这位公主已经将钱给我了吗?而且分明是在这位公子前面给我的,谁让你自作主张将这兔儿灯再卖给别人的?”蔡大妈大声吼道。 暗十七懒得看,也懒得搭理,已经付过账,也不算是抢。他拿了两盏兔儿灯,转身准备离开。 “喂,你给我站住!”六公主卡尔沁大声喊道。 只是她声音虽然很大,不过暗十七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没有半分迟疑。 卡尔沁满脸怒色,大声吼道:“喂,前面那人,本公主让你站住,听到了没有?” 回答她的,是暗十七修长冷漠的背影。卡尔沁气的牙痒痒,那边蔡大妈哪能看着到口的钱财就这么飞了,一把推开老大爷,快速跑了上去。 前面人流拥挤,暗十七不想身份泄露,所以并未用轻功,将兔儿灯稳稳地拿着,只是很寻常的往前走。 所以后面跑过来的蔡大妈,很快就追上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蔡大妈另一只手就要去抢他另一只手里的兔儿灯。 暗十七蹙眉,将兔儿灯高高举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蛮横不讲的蔡大妈:“蔡大妈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蔡大妈狠狠道:“你没听到我说的吗?这兔儿灯我已经卖给那位公主了,你快把兔儿灯给我。” 暗十七眉梢紧皱,盯着蔡大妈,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能卡住她。 不过他低估了蔡大妈对那五十两银子的渴望,也低估了蔡大妈的蛮横。二话不说,蔡大妈不管不顾,对他又踢又打,去抢他手中高高举起的兔儿灯。 “快把兔儿灯还我!” 暗十七一边向后退一边冷声道:“这兔儿灯我已经付过账,它已经是我的了。” “哼,你付过账?就你那四个破铜板?也想要买我的兔儿灯?”蔡大妈恶狠狠地道:“告诉你小子,快将兔儿灯还我,不然,我告诉你,你得罪我没关系,现在买了这兔儿灯的,可是公主!” 653 明抢 “是啊,本公主可是边塞国的六公主,你一个庶民,竟敢抢本公主的东西吗?”追了过来的卡尔沁嗤笑道。 跟着追过来的,还有那位老大爷。因为跑得快,他这会儿有些气喘吁吁:“老……哎,那兔儿灯,我已经卖给了那位公子,你……” “银子,你快把那几个臭铜板还给他,这兔儿灯,我们是卖给边塞国六公主的。”说着,蔡大妈讨好地看着卡尔沁:“是吧,六公主?” 卡尔沁赞赏地看了蔡大妈一眼,得意地笑道:“是啊,这兔儿灯,可是本公主先买的。” 暗十七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不可理喻!” 手上微微用力,直接将蔡大妈推开了几步,正好让她靠着老大爷,转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站住!”卡尔沁大声吼道,脸上的再次蒙上了怒色。 暗十七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站住,甚至双手轻轻挥开人群,速度还快上了几分。 “老头子,快拦住他啊!”眼看着银子就要飞走了,蔡大妈冲着老大爷怒吼。 老大爷站在原地没动:“老伴儿……” “老什么老……你再愣在这里,五十两银子就没了!”蔡大妈着急,推着老大爷就要继续追。 只是她才刚迈开一步,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地惨叫声。 刚才还闹哄哄的人群,这会儿在他们跟前,一名约莫六岁的男孩,捂着胳膊坐在地上大声哭着。 他的胳膊上,这会儿有一条猩红猩红的红痕。而他对面,卡尔沁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拿着一根长鞭,眼神狠狠地盯着暗十七。 暗十七已经转身过来,快速将那孩子扶了起来。 “儿啊,我的儿啊。”人群中一名三十来岁的妇女跑了出来,将那小男孩搂进怀里,满脸泪水。 “哭什么哭?再哭本公主直接砍了你的脑袋!”卡尔沁厌烦地吼道。 那妇人一听她自称公主,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出声。甚至,连忙捂住还在大哭的儿子的嘴。 小男孩因为疼痛,这会儿身体正在抽搐,可是那哭声,也只能透过他娘亲的手,呜呜地传出来。 暗十七从袖口中掏出银两递给那位母亲:“他伤的不轻,快带他去找大夫看看。” 那母亲含泪接过,冲着他拜了拜,快速拉着小男孩往后靠。 卡尔沁的心思不在那母子身上,而是在暗十七身上,阴狠地盯着暗十七:“你!听到了吗?那兔儿灯,是本公主的!” 暗十七阴沉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的?” “哈哈哈哈!”冷冷一笑,暗十七讥讽道:“真是想不到,边塞国的六公主,竟是如此强取豪夺之人。这兔儿灯,分明是我先看到,拿拿到,先付账的,不知何时,竟成了你的?” 卡尔沁也冷笑:“是你先看到的又如何?是你先付账又如何?这兔儿灯本公主喜欢,所以它就必须是本公主的!”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听到,才知道那个霸道狠辣的女子,竟然是边塞国的六公主。 之前边塞国长公主,驸马还有左相,外带准备和亲的六公主一道到景陵城,因为大雪封路,这才被滞留在城中。 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少女。刚才那孩子才多大,她那一鞭子,那孩子的手都肿起来了。 可即便知道是六公主不对,碍于对方的身份,围观的百姓们都不敢说话。毕竟对方身份特殊,他们不能惹祸上身。 其中还有人知道,他们凤天王朝的前太子,是现在边塞国长公主的驸马,也就是现在面前少女的姐夫。 即便他们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紧紧是卡尔沁公主的身份,他们身为平民百姓,都不敢多开口。 暗十七冷笑:“六公主的意思,是要强抢了?” 卡尔沁也冷笑,笑得张扬得意:“抢?那兔儿灯本就是本公主看上的东西,本公主是拿回属于本公主的东西,怎么算的上是抢?” 暗十七心口一窒,对卡尔沁这种强取豪夺,还洋洋自得的人,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他真想出手好好教训一顿。 “沁儿?”人群后面传来一道妩媚的声音。 众人微微一愣,快速向后看去。后面的人群,快速分开来,让出了一条小道来。 长公主卡敷莲和驸马凤君熙,两人缓步向人群中走了过来,到了卡尔沁的跟前,这才停了下来。 卡尔沁一见是姐姐和姐夫,脸上的怒气瞬间变成了委屈。一扭身快速跑到卡敷莲身边,娇声道:“姐姐,那人抢了沁儿的兔儿灯!” 说罢,卡尔沁伸出纤纤手指,指着人群中一身黑衣的暗十七。 暗十七没有想到,这样的大厅广众之下,这位公主刚才还承认了这兔儿灯是他先买的,这会儿竟然公然向卡敷莲恶人先告状,说是他抢了她的兔儿灯。 人心可耻到这个地步,他真觉得恶寒。 抿了抿唇,暗十七冷声道:“这兔儿灯,是我先买的,并非六公主!” 在卡尔沁说话的瞬间,卡敷莲已经将暗十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知道他身份不一般,而且那种装束,也并非是一般人家的侍卫的装扮。 微微一笑,卡敷莲声音娇媚:“是吗?是你先买的,谁能证明?” 暗十七看向被蔡大妈拉住的老大爷,声音依旧很冷:“这兔儿灯是我从那老大爷手中买过来的。” 卡敷莲轻轻一笑,视线落到那老大爷身上:“这位老爷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老大爷刚准备说话,蔡大妈已经抢先答话:“不是的,不是的,这……这位公主,这兔儿灯啊,是之前……是之前小人卖给六公主的。” 说罢,蔡大妈看着暗十七恶狠狠的道:“是他,是他跑过来,丢下四个铜板抢了小人刚卖给六公主的兔儿灯就跑!” 暗十七直接被蔡大妈的话噎到了,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撒谎!”暗十七冷冷道。 蔡大妈怒道:“我说谎?我哪里说谎了?这兔儿灯是我家的,卖给谁了,我会不清楚?倒是你这人好生大胆,竟敢抢人家六公主的东西,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卡敷莲妩媚一笑,她长得妩媚风骚,这会儿笑起来也是娇滴滴的,媚眼流波,看得四周那些百姓都微微一愣。 男子微微愣神,女子皆在心中暗骂狐狸精。不过碍于她的身份,倒是都不敢开口。 老大爷好不容易挣脱了蔡大妈的手,喘着气道:“你……哎,这位公主,这灯……哎呦!” 老大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脚惨叫了一声。 654 诬陷 蔡大妈冲着卡敷莲谄媚地笑道:“这位公主,这兔儿灯啊,确实是小人先卖给六公主的,不过被这逮人抢走了。” “既然如此,来人,将这逮人给本公主拿下!”卡敷莲妩媚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她身后的随从快速围了过去。 “咦,好漂亮的兔儿灯啊!”少女悦耳清亮的嗓音穿了过来。 众人闻声望去,都是微微一怔。 说话的少女外面披着一件浅蓝色的狐裘披风,里面是粉色的锦衣流裙,淡粉色华衣裹身,再在外面罩着白色纱衣。 细致乌黑的长发,轻轻挽起,上面待着珠玉簪子。余下的发丝披于双肩之上,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脸。 娇俏的脸上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那双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这会儿正直直地看着被暗十七拿着的兔儿灯。 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 而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发束白玉冠,身着白色宽锦袍,腰围白璧玲珑带,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姿态悠闲地走着。 听到少女的话,顺着她说的方向望了过来。这一望过来,便正好看到了人群中的众人。 “是平南王和若琳郡主。”人群中有人小声道。 那边凤君熙的视线落到了凤长兮和若琳郡主身上,微微一笑。 他身着锦绣华丽的冰蓝色长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正好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他的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下巴微微抬起,微微眯了眯眼,冲着凤长兮点点头。 “没有想到,竟是平南王和若琳郡主。”微微一笑,凤君熙优雅地向两人走了过来。 凤长兮面带笑容,不过笑意不达眼底:“原来驸马爷和长公主及六公主,也在观灯会。” 凤君熙看了看周围几乎灯火通明的大街,看着繁华的街道笑着道:“呵呵,景陵城的灯会可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热闹,君熙怎会错过?” 凤长兮笑看着他,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六公主身上,再从她是手中还握着的长鞭上一扫而过:“一早听闻边塞国人人会武,而且都练的一身好马术。马术极好,想必这挥鞭的技术,是更好的。” 不等卡尔沁说话,凤长兮含笑道:“六公主如此雅兴,是准备在这街道上,挥鞭表演一番,让我等开开眼界?” 他这话一出,这周围忽然鸦雀无声。 众人的视线,齐齐聚在了六公主卡尔沁身上。卡尔沁虽然从小到大习惯了众人的视线,可凤长兮那话,怎么听着,怎么不顺耳? 似乎,隐含着什么意思。 忽然,卡尔沁脸色一变,怒视着凤长兮,他竟然这般……公然地在大街上,用言辞侮辱她堂堂边塞国六公主? “平南王这话是何意?平南王也是凤天王朝一方之主,竟然当街用言辞欺辱我边塞国公主?”见妹妹被辱,卡敷莲声音也冷了下来。 倘若不是因为他们的计划还需要这位平南王的帮助,她这会儿哪里还会这般和颜悦色和他说话? 凤长兮面带微笑,声音不快不慢,神态优雅自若,丝毫没有因为当街侮辱一国公主的自知。 “长公主说过了,本王区区一个平南王,拿着朝廷的俸禄,替我朝皇上镇守南郡边境,断不敢说自己是一方之主。” “至于当街欺辱边边塞国公主?本王不知这话如何说起了?”凤长兮的视线缓缓落到六公主卡尔沁脸上,姿态优雅闲适。 “本王刚才过来,正好看到一个小男孩手臂上被长鞭打出了血痕,几乎伤及了筋骨。” “现在又看到六公主手中拿着长鞭,还以为是六公主一时兴起在这边拿着长鞭玩耍,那小男孩贪玩,才不小心被打到了。” 顿了顿,凤长兮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眼神错愕地看着卡敷莲和卡尔沁姐妹俩:“原来,竟不是如此?” “你……”卡尔沁气的脸色发白,怒视着凤长兮,胸口微微起伏着。 凤君熙淡淡扫了卡尔沁一眼,望着凤长兮温和地问:“不知那小男孩现在情况如何了?是否要医治?我边塞国有上好的金疮药,那小孩现在何处?” 凤长兮含笑道:“刚才有好心人给了那孩子的母亲一定银子,让她去找大夫了。路上正好遇到本王,本王看了看,修养一两个月后,应该不妨事。” 众人听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六公主一鞭子就让人家一小孩子休息一两个月,这一鞭子,可想而知,到底有多重。 难怪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 众人看向六公主的视线,不由变得怨恨起来。 卡敷莲听着凤长兮的话,心中不由警惕起来。之前她倒是还不算在意,毕竟想着将来应该是盟友。 现在看来,未必如此。凤长兮这般步步紧逼,先是用沁儿当街手拿长鞭做文章,竟想让她堂堂边塞国六公主当街舞鞭给一群贱民看,当真侮辱人至极。 紧接着不又拿刚才那小男孩的伤势说事,一鞭子便要让人家小孩在休息一两个月,不是在变着法子说沁儿对着一个孩子下手,心狠手辣吗? 边塞国有这样的公主,边塞国的情况如何,人如何,王室如何?卡敷莲一想再一想,心中越发觉得对面那个看似温润,实则狠辣的平南王的可怕。 经过在未央宫的事情后,卡敷莲在景陵城中安分了许多,甚至是谨慎了许多。这个时候,她将视线落到了夫君凤君熙身上。 凤君熙含笑道:“平南王说笑了,沁儿年纪小,从小又被宠着,所以有些任性,不过向来知轻重。怕是今日心情不太好,不小心伤着了那孩子。” 说罢,凤君熙的视线落到卡尔沁身上,看着她,温和地问道:“沁儿,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卡尔沁心中怒火直冒,可是对面那个和姐夫一般温润的男子,让她只觉得可怕。 只是一眼望过来,似乎就看透了所有的事情一般。不过想着她是边塞国六公主,为何要惧怕一个王爷,又抿了抿唇。 “姐夫,是因为那个逮人他抢了沁儿买的兔儿灯,所以沁儿才会一时动气,对他出手的。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带毒至此,随手抓了那个孩子来挡沁儿的鞭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视线落到暗十七身上。 655 不屑 刚才那一鞭子下来,谁都没有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听到一声小孩的凄厉惨叫,紧接着就看到那孩子倒在了地上捂着胳膊大哭。 可是紧接着,他们就看到那男子将那小孩子扶起来,还给了那孩子母亲一定银子,让她带着孩子赶紧去看大夫。 那么好心的人,绝对不会是防着孩子性命不顾,将孩子当做挡箭牌的心狠手辣之人。 而且旁边那对买兔儿灯的老夫妻,人群中很多人是认识的。那男子手中的兔儿灯,精致可爱,肯定是从那个摊位上买的。 那位老大爷本分老实,可他那个妻子蔡大妈,贪财的紧。到底是谁先买的,只要问问那两人便知。 暗十七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看到凤长兮,微微蹙眉,稍稍行了一礼:“见过平南王,见过若琳郡主。” 一直没有开口的若琳郡主瞧着那兔儿灯,好奇地看着他问:“这位公子,这兔儿灯,是你从六公主手里……” 说到后面,她似乎觉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说下去,面颊微红,眼神有些闪烁。 暗十七神色严肃冷漠:“这兔儿灯是我先买的,这位老爷子可以作证!” 那位蔡大妈见状,原本一门心思都是向着六公主卡尔沁的心,这会儿微微有些动摇。 平南王可是亲王,而且一直以来,深得民心。又是南郡王唯一的儿子,还是一代神医。 为了五十两银子对平南王撒谎,到底值不值? 她心底还在纠结着这个事情,那边老大爷已经开口:“回王爷,这位公子……咳咳咳……” “大哥?”若琳郡主看着忽然跃过去的凤长兮,连忙跑了过去。 瞬间封住老大爷全身各处大学,凤长兮蹙眉看着蔡大妈:“老大爷一直以来是否都咳嗽?” 蔡大妈连忙点头:“是啊,平南王,您……求您救救老头子,求您救救他。” 凤长兮微微颔首:“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凤长兮手上微微一动,随后将身上带着银针取了出来,替老大爷施针。不一会儿,看着老大爷脸色好转了一些,轻轻笑了笑。 “老大爷是一时心急,以至于心口赌赛,加之之前有宿疾,平日里不能动怒,需要好好调养才是。” 蔡大妈一听,感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多……多谢平南王!” 百姓们看着,不由啧啧感叹起来。从前也只是听说平南王医术超群,乃是药王谷谷主唯一的弟子。 可那些都是从传闻中听闻,并非真的亲眼所见。即便口头称赞着,心底多多少少也有些疑惑。今日不用,这是亲眼所见。 堂堂平南王,竟然出手相救平明百姓,他们哪里会不惊讶? 一时间,大街上热闹起来。而那边,卡敷莲看着刚才急速出手的男子,心中又是一惊。 见刚才动手的人已经离开,她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她的眼神才刚准备收回,就看到那边刚才动手的人,这会儿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卡敷莲一惊,下意识拉住凤君熙的衣袖。 再一抬眸,正好对上对面凤长兮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做贼心虚,她心中一慌,勉强笑了笑。 顿了顿,卡敷莲望着凤长兮道:“平南王的医术,果然让人惊叹。” 凤长兮皮笑肉不笑,看的卡敷莲心中直发愣:“长公主过谦了,举手之劳而已。” 凤君熙声音温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平南王从小在药王谷长大,得药王谷药王真传,医术独步天下,今个儿,长公主可是真的见到了,不会再说君熙哄骗长公主了吧?” 卡敷莲微微一愣,随即娇笑道:“平日倒是莲儿错怪夫君了,这里赔礼了。” 凤君熙宠溺地笑笑,视线落到卡尔沁身上:“沁儿,你是真的喜欢那兔儿灯吗?” 卡尔沁一愣,不解姐夫为何这么问她。 旁边卡敷莲已经走到她身边,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卡尔沁又是一愣,再看向凤君熙。 心底虽然不甘,却还是努力咬牙:“区区兔儿灯而已,哪里比了得我们边塞国的莲灯。” 凤君熙眼底神色微微一变,卡尔沁瞧着身子一颤,连忙道:“不过虽……虽然不及莲灯,但是沁儿瞧着觉得……新奇,就想要买个来看看。” “既然那位公子那么喜欢,本公主也知道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兔儿灯,本公主就送给你了!”卡尔沁低声道。 凤君熙微微勾唇,还算满意。 暗十七听着,心中却是不忿的。明明就是他先买的兔儿灯,怎么到了这会儿,竟然还变成了是她六公主卡尔沁君子不夺人所好,买了送给他的? “这灯原本就是我买的,六公主的银子还在蔡大妈手中,即便是说送,也是送蔡大妈五十两银子,与我何干?”暗十七不忿地道。 他一向隐忍,否则很早之前,他应该也不会从黑牢中活下来。只是他不善言辞,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卡尔沁堵住。 这会儿听着实在气闷之极,天下间竟然还有卡尔沁这样蛮不讲理,嚣张跋扈,甚至是算得上草菅人命的公主,当真是王室的不幸。 忽然想起小姐,想起小姐如今身为一国之母,对待他们宛如对待亲兄弟一般,哪怕是就是大街上的乞丐,小姐看到了也会怜悯…… 相比之下…… 暗十七冷哼一声,六公主卡尔沁那样恶毒的人,让她与小姐相比,真是侮辱了小姐。 卡尔沁想不到她已经让步,那黑衣服的小子竟然还不领情!她堂堂边塞国六公主,能够对那兔儿灯放手,已经是格外仁慈了。 可他竟然没有感激,甚至还这样不领情!她乃是堂堂一国公主,他一个低贱的侍卫,竟然大胆到跟她抢东西? 那花灯莫说是他先买的,即便是他的,只要是她看上了,都是她的福气。这个低贱的侍卫,竟敢三番五次反驳她! 心中的怒火骤然被点着,连带着之前积压在心底的不忿与怒火,卡尔沁阴沉着脸,望着暗十七:“你说什么?” 凤君熙声音微微一沉:“沁儿!” 卡尔沁狠狠地瞪了暗十七一眼,满脸委屈地看着凤君熙:“姐夫……” 刚刚缓过气来的老大爷连忙推了推蔡大妈,蔡大妈这会儿哪里还敢要那五十两银子,连忙将银子递还给六公主卡尔沁。 “六公主,那……那兔儿灯……这个是您的五十两银子,小人还给您。” 卡尔沁看着手中的银子,眼神几乎能将蔡大妈直接凌迟而死。只是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姐夫的微沉的脸色,不得不将那银子死死地握在手里。 656 挑衅 “沁儿年幼,深得王后宠爱,让平南王和若琳郡主见笑了。”凤君熙微微一笑,看着两人说的极其温和。 凤长兮眉梢微微一扬,含笑望着他,并不答话,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若琳郡主笑笑,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卡尔沁,又看看那边冷着脸色的暗十七,她的视线落到暗十七手中的灯盏上。 “这位公子买的兔儿灯,真是好看。” 暗十七看了凤长兮一眼,面色稍稍缓和:“主子吩咐买回去的。” 若琳郡主左右看了看,只看到他一人,不由微微诧异。 凤长兮含笑道:“这兔儿灯确实做得精巧可爱,若琳若是喜欢,这位卖兔儿灯的老大爷还在这边,今个儿看情况,估计是没了,明日我们再来买?” 说完,他看向若琳,带着询问的语气。 眼底露出微微失望的神色,若琳郡主目光落到那精巧可爱的兔儿灯上,有些念念不舍。见大哥还等着她回话,忙点点头:“若琳听大哥的。” “怎的只有兔儿灯好,我瞧着这莲花灯也做得极其精致。上面莲花嫣然盛开,宛如少女亭亭玉立湖中。送与郡主,不知郡主可还欢喜?” 众人一愣,不巧正好看到穿着深蓝色的子虚手里拧着一盏莲花灯,笑意盈盈到了若琳郡主跟前。那莲花灯上的莲花,若然如他所说那般,嫣然盛开,宛如少女般,在湖中亭亭玉立,极尽妍姿。 不等若琳郡主说话,子虚已经将莲花灯送到了她手中,同时诧异地看着凤君熙等人,轻轻“咦”了一声。 再看向一旁的卡尔沁,子虚微微一愣,拍了一巴掌脑门:“哎呀,我竟是没有看到六公主,竟只买了一盏莲花灯。” 卡敷莲和卡尔沁姐妹气得眉毛几乎倒竖起来,凤君熙温和地道:“区区一盏花灯而已,沁儿虽然年幼,却一向喜欢骑马射箭,花灯也只是一时兴趣,宰相大人不用在意。” “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各位,前面就是酒楼,不如一起过去坐坐,好好喝上一杯,一会儿看看花灯?”凤君熙提议道。 子虚笑眯眯地看着凤君熙,视线落到凤长兮身上,再看向若琳郡主:“平南王意下如何?” 凤长兮笑得温润清浅:“既然是驸马爷有请,岂有不去之礼?” 说罢看着身边的拿着兔儿灯还有些呆愣愣的若琳郡主,声音温和:“若琳。” 若琳郡主这才缓过神来,不过面颊微红。子虚她见过的,上次在流焰和新竹大婚的时候,她遇到过。这会儿想当时两人见面的情景…… 伸手拉了拉凤长兮的衣角,若琳郡主小声道:“大哥,若……若琳想要回去了。” 子虚见状笑眯眯地道:“若琳郡主怕是玩得累了,回去休息休息也好。子虚听闻若琳郡主一直以来身子不太好,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若琳郡主握了握拳头,微微侧头,在凤长兮看不到的方向,忍不住瞪了一眼正瞅着她的子虚一眼。 她那一瞪眼,子虚忍不住眉开眼笑。 他一笑,其余人不解,诧异地看着他:“不知宰相大人因何发笑?” 子虚微微一愣,轻轻咳嗽了几声,笑看着问话的长公主卡敷莲道:“难得今日看到三位美人,子虚自然是高兴的。” “不是说要去酒楼喝酒观灯吗?”不经意地扯开话题。 凤君熙温和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平南王、宰相大人,若琳郡主,这边请!” 凤长兮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问若琳郡主:“真的想回去了?” 本不想看到子虚想要回府,可是听到子虚的话后,她又觉得子虚是故意要让她回去。若琳郡主抿了抿唇,轻轻摇了摇头。 偷偷看了一眼子虚,心想你想要让我回去,我便偏偏不回去。 子虚闻言,果然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若琳郡主瞧见,这才肯定,果然如她所想。却没有看到,子虚在那微微诧异之后,眼底露出的一丝笑意。 凤长兮淡淡扫了子虚一眼,三人随着前面三人,一起向酒楼那边走去。 暗十七见状,对着几人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他才刚抬步,不想正好遇到已经从酒楼出来到了他们这边的安宁郡主方紫薇。 稚儿诧异地看着他:“咦,这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暗衣骑吗?” 她这一声虽然不大,可是因为和这边六人离的非常近,所以这边六人听得清清楚楚。 方紫薇见状,神色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稚儿!” “安宁见过平南王、宰相大人,见过长公主、驸马,六公主。”盈盈一拜,楚楚可人。 稚儿一惊,连忙跪了下去:“奴婢平南王、宰相大人,见过长公主、驸马,六公主。” 凤长兮眉梢微微蹙起:“起吧!” 这边子虚笑眯眯地对凤君熙道:“已经到酒楼了,还不进去吗?” 这么好的机会,卡尔沁怎么会放过。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视线落到了那边的暗十七身上:“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暗衣骑?” 暗十七不搭理她,转身准备走。哪知卡尔沁忽然向前跃了一步,快速拦在了他跟前:“本公主问你话呢?怎么回答?皇后身边的人,竟这么不懂规矩吗?” 暗十七冷着脸:“还请六公主说话注意身份!” 卡尔沁微微一愣,随即她的视线在人群中开始寻找起来。既然暗衣骑在此处,皇后娘娘想必也在此处。即便不在,今日也一定要好好羞辱她身边的人一番。 想到此处,卡尔沁脸上带着几分冷笑,盯着暗十七:“注意身份?你不过一个区区侍卫,竟然跟本公主说身份?” “沁儿!”凤君熙蹙眉,脸上露出几分冷色来。 卡尔沁后背一僵,但是今天这口恶气,还有上次在未央宫所遭受的委屈和羞辱,她一定要全部讨回来。 “姐夫,很早以前沁儿就听闻,凤天王朝的皇后娘娘乃是当年暗门的门主,如今的暗衣骑便是她当年手下的人。” “沁儿自幼习武,今日难得遇上一个高手,想要与之切磋一番。” 微微勾起唇角,凤长兮笑得高深莫测:“六公主当着是喜欢在大街上给我们凤天王朝的百姓们表演助兴一番吗?” 卡尔沁面颊一红,可是她今天下定了决心,反正已经从到了景陵城,她一直都是在受气。 今日已经忍的不能再忍了,也不顾是否是表演还是什么,嚣张地看着凤长兮:“怎么?平南王是担心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卫输给了本公主,会给皇后娘娘丢脸?” 卡尔沁冷笑一声,不屑地道:“若是这个问题,平南王大可以放心,今日我们都是微服出行,知之者甚少。” 挑衅地看着暗十七,卡尔沁的声音中带着嘲弄:“即便是这位暗衣骑输了,也没有人知晓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657 上当 若琳郡主微微一愣,忍不住开口提醒:“看六公主,现在这么多人,你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了吧?” 她说的很无辜,一双大大的杏仁眼,眨巴眨巴看着满脸得意之色的卡尔沁,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家都能听到。 四周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谁都知道现在这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平南王、宰相大人、若琳郡主、安宁郡主,边塞国的长公主、驸马还有六公主。 那位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冷酷男子,据说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暗衣骑。提起暗衣骑,他们中很多人曾经受过暗门的恩惠,不由啧啧点头称赞。 “看那位公子,据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暗衣骑呢。” “是啊,刚才那什么边塞国六公主不是说了嘛?说就算他们比武那暗衣骑输了,也没人知道,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暗衣骑。” 人群中有人嗤笑:“就刚才那六公主的声音和动作,加之开始那一辫子,谁不知道他们这边都是谁呀。” 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哎,说暗衣骑呢,当年我奶奶病重时,家中穷得紧,大晚上的我睡的好好的,居然被一块石头一样硬的东西砸醒了。” 那少年继续道:“醒过来我先是骂了一句,结果看到砸我的石头一样硬的东西是一定五十两的银子时,天知道我有多高兴!” “是啊,俺记得以前我也被银子砸过,那会儿俺娘病重,家中原本还行,可是爹爹被恶霸打死了,家中一贫如洗。” “正好就是你刚才描述的样子,我看到一道黑影过去,头上一痛,再就看到地上的银两了。” “皇后娘娘当年的暗门,那可是专门惩戒贪官污吏,对付那些仗势欺人的恶霸的。当年我们这些人中,可没少有人受到恩惠。” “是啊是啊……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还能看到暗衣骑的人,那就是当年的俺们的人啊,是我们的恩人。” 人群中议论的声音,从开始的细细低语到后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卡尔沁听着,面色尤其难看。 如此听着,她心中越发来气。心想今日若是不出出气,她回去一定非被这骨子窝囊气憋死不可! 眼神狠厉地盯了若琳郡主一眼,卡尔沁冷冷道:“怎么,若琳郡主是担心你们皇后娘娘身边的暗衣骑输了,让你们皇后娘娘难看是不是?” 她低低一笑,看着暗十七道:“既然如此,那倒是也不用比了。直接让你们皇后娘娘身边的这位暗衣骑侍卫来给本公主认输,免得一会儿他输的太难看,你们皇后娘娘太丢面子。” 凤君熙看了一眼已经决定一雪前耻的卡尔沁,眼底露出几分冷沉之色来。不过自后面卡尔沁开口,他便再没有阻止。 卡敷莲蹙眉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夫君,为何不拦着沁儿?她这样子下去,势必闹出祸事来!” 凤君熙淡淡一笑,笑得云淡风轻,漫不禁心道:“沁儿的性子,想必公主比君熙清楚。” “她能够人到今日今时,实属不易。到了这会儿又正好碰上这样的事情,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疾风嘲弄着,怎么会不动怒?” 声音中带着一抹无可奈何,凤君熙低声道:“公主,你去让人查看下,刚才沁儿明明在我们身后,为何忽然就和暗衣骑遇上了。” 而且,还偏偏是和暗衣骑的人,看上了同一盏兔儿灯?刚才分明他们都在那边猜灯谜,他见长公主玩得正高兴,但是又因为猜不出来,便抽身猜谜。 正好遇上一个稍微难一些的,他略一思索,回答之后再看时,沁儿已经不见了。 等到他们寻过来,沁儿这边已经闹开了。 从未央宫回去到行宫,一直到今日,沁儿一直都在闹情绪。他看在眼里,但是什么都不会说。 卡尔沁的究竟如何,与他无关。长公主卡敷莲问起时,他便会说说自己的意见,不问他时,他在沉思免死金牌一事。 免死金牌,他小时候曾听谁提起过一次,可是那会儿年纪太小,根本不太记得。等到长大些了,那些知晓的人,几乎都不在了。 而唯一知晓那件事情的,便是父皇和皇奶奶。可是他们的心都偏在凤九幽身上,关于免死金牌一事,从来不曾提及。 只是兜兜转转找来,才知道原来当年那个小太监临死前说的免死二字,是指免死金牌。 甚至到半年前,他才知晓,免死金牌还在景陵城中。至于在谁的手中,他也摸不准。 最初怀疑的是在南郡王手中,毕竟南郡王是父皇的血亲手足,而且替父皇镇守南郡多年。 那唯一的一块免死金牌,朝中那么多人,应该只有南郡王才能够拥有。他一面在边塞国设计与长公主偶遇,让长公主对他一见倾心。 一面派人秘密去了南郡,可是三个月的时间,在那边的人有去无回的多,但是都没有得到免死金牌的任何消息。 越是如此,他越发相信,免死金牌在南郡。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那边越来越渺茫的消息,他终于还是只能选择妥协。 却不想忽然有一天,收到一份信件。信件的内容竟然是,免死金牌在天子脚下。 去查探消息的人确定前来送信的人是凤天王朝那边的人,甚至确定是消失在景陵城中,他这才让长公主与王后说,要求出使凤天王朝,帮助她夺得大权。 其中的艰辛,他已经不远再回想。 这会儿看着满脸怒气骄纵不知收敛的卡尔沁,凤君熙眼底划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三番四次将她从风口浪尖上拉回来,她不仅不领情,竟然还一个劲儿地向刀剑上奔,自然由着她去了。 卡敷莲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即马上让后面的随从去查探刚才的事情。仔细一想,确实有些奇怪。 沁儿虽然人性,可是一向比较黏她。尤其是到了别的国土上,更加喜欢与她待在一起。 今日出门赏灯会,是看她闷得慌,加之之前两姐妹都在未央宫憋了一肚子气,想要出来看看热闹散散心,缓解一下。 谁知道,沁儿一次又一次失控,而且到了这会儿,她知道,哪怕她夫君再开口,也已经不能再阻拦了。 正如夫君所说,沁儿的性子,她太了解了。 能忍到这个时候,确实已经是沁儿忍耐的最大限度了。视线扫过面前的所有人,并未看到任何人有何不妥之处。 而且这些人都是前后到来,宰相子虚是凤康帝的心腹大臣。而平南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子虚绝对不会和平南王站在同一战线上。 658 追求 若琳郡主太稚嫩,想什么很容易能够猜到。那位刚才从楼上下来的安宁郡主,卡敷莲的视线落到方紫薇身上。 那个女子一看便知身子算不得很好,很瘦很弱,似乎一阵大风刮过来,几乎就能把她刮走。 而她身边的婢女,也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似乎因为刚才不小心说出了暗衣骑的身份,这会儿还在后怕。 安宁郡主的人知晓皇后娘娘身边暗衣骑的穿着打扮,这个应该在情理之中。而且刚才安宁郡主一直都在楼上,是刚下来。 那么到底是谁,引着沁儿一路到了这边,和暗衣骑的人发生争执,再到了现在一心想要让暗衣骑被褥,一雪前耻? 见那边凤君熙和卡敷莲都没有说话,子虚微微一笑,笑得比较温和:“六公主,您乃边塞国公主,虽然边塞国崇尚学武,不过这是在我们凤天王朝的天子脚下。” “您若是非要比武,本相也阻拦不住。”面带微笑,子虚好心地建议道:“不过六公主,本相倒是有个小小的建议,希望六公主能听听。” 卡尔沁已经很想快点儿将暗十七打趴在地上,再好好将他连同他的主子,住在九幽宫的那个女人,好好讽刺一番。 将她驱逐出境,甚至以后都不得踏入凤天王朝的疆土。 倘若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容貌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凤康帝,她堂堂边塞国六公主,父王母后的掌上明珠,哪里还会留在这里? 卡尔沁不满道:“宰相大人有什么话,只管说。不过本公主倒是要告诉宰相大人,今日这切磋武艺,不论是谁,都是阻拦不住的!” “要么,给本公主直接叩头认输!要么,陪本公主好好切磋一下,被本公主打趴下,心甘情愿跪下认输!” 说罢,卡尔沁满脸嘲弄鄙夷地看着暗十七,眼底是浓浓的不屑。 “大哥,六公主会不会太得理不饶人了?”心中补上一句,其实就她来看,六公主好没理。 凤长兮安慰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温和:“没事,只管看着便是。今日这六公主,当了别人的利剑,还不自知。” 若琳郡主一愣,不解地看着他:“大哥,你在说什么,若琳不是很明白、” 凤长兮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注意着不弄乱她头上的发髻,柔声道:“若琳无须懂这些,好好看着便好。” 那边子虚笑眯眯地冲她看了过来,甚至还刻意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若琳郡主又瞪了他一眼,扭头不去看他。 又担心被大哥看到她不懂礼貌,连忙去看凤长兮的神色。凤长兮这会儿正看着子虚,她这才稍稍安了心。 一抬眸,正好对上了旁边温柔似水的安宁郡主。 想着安宁郡主的身份,还有近日来她和太皇太后的频频接触。若琳郡主抿了抿唇,冲方紫薇笑了笑。 方紫薇回一微笑,视线也落到了那边正在说话的子虚身上。 “我这句话,其实完全是替六公主着想。”子虚轻轻咳嗽了两声,向六公主卡尔沁走近了两步,刻意压低了声音。 “六公主,你要知道,我们皇后娘娘乃是天下第一暗门的门主,生的天下百姓爱戴。” “她身边的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六公主如此娇俏可爱,还是不要与暗衣骑的人动粗。” “如果非要切磋一下,本相也建议,不如直接换个别的比较清静的地方。”见卡尔沁不解地看着他,子虚好心道:“万一介时六公主输了,也就我们几人知晓,不会被他人笑” “你!”卡尔沁被子虚的话气得面红耳赤,瞪着他也不管这会儿是在哪里,四周有哪些人。 一手指着暗十七:“你,本公主今日,一定要与你比试!” 甚至,她冷着脸,大声怒道:“而且,地点,就在这里!今日,本公主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看看,本公主的厉害!” 嚣张跋扈的六公主,哪里经得起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讥讽,当下直接吼了出来。 甚至,连带着什么公主威仪,众人之前一定要温柔端庄云云,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若琳郡主见这一场比试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看向那边一直冷着脸没有说话的暗衣骑暗十七。 视线慢慢地,落到了他手中一直小心翼翼护着的兔儿灯身上。刚才说是上面的主子吩咐买的,她蹙了秀丽的眉,视线在人群中来回寻找。 半响无果,见那边卡尔沁长鞭一挥,她由凤长兮拉着向后退了几步,站在安全范围之内。 “大哥,暗衣骑的拿着那两个兔儿灯,如何与六公主比试?”言下之意,她要不要过去先将那兔儿灯拿过来先放在她这边。 凤长兮低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他会让你拿着吗?” 若琳郡主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若琳听闻,那些暗衣骑的人,对皇后娘娘都极其衷心。” “刚才那人说是主子吩咐的,想必那兔儿灯,他不会架他人之手吧。”若琳郡主担忧地看了暗十七那边一眼,喃喃道:“大哥,那兔儿灯,是皇后娘娘让他买给太子殿下的对不对?” 凤长兮微微一愣,看着那边已然动手的两人,视线落到不远处的人群之中。那边,不知何时停着一辆素净无华的马车。 即便是掩在人群中,那马车素净无华,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马车的木质材料。 抿了抿唇,他收回视线,淡淡道:“不是。” 若琳郡主一愣,诧异地看着他:“不是?为何不是?” “平南王乃是郡主的兄长,若琳郡主莫非以为,你这个兄长,还会欺骗你不成?”子虚双臂抱在胸前,笑眯眯地看着她。 若琳郡主有些警惕地看着他,甚至下意识地凤长兮身边靠了靠:“大哥?” 凤长兮看向含笑望着他身边若琳的子虚,笑容温润:“宰相大人似乎对本王的妹妹,格外关心?” 子虚哈哈一笑,看着警惕地看着他的若琳郡主,毫不掩饰地道:“这个……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听着他的话,若琳郡主面颊一红,快速低头垂眸,干脆躲到了凤长兮的背后。 凤长兮温和地笑笑,望着子虚道:“听闻宰相大人一向风流不羁,今日,本王算是相信了。” 子虚闻言笑笑,毫不介意地道:“那是那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嘛,本相这会儿也算年少……也算年少!” 说罢,他又看了看躲在凤长兮背后的若琳郡主一眼,那边听到一声闷哼,视线落到了已经回到原地的两人身上。 659 嘴毒 暗十七几乎是一直站在原地未动,也就在刚才卡尔沁公主最后一搏的瞬间,他的身子腾空而起,避过她致命的一鞭,不过眨眼间,又落到了地面上。 两盏兔儿灯这会儿还稳稳的,完整无缺地被他拿在手中。对着卡尔沁公主微微抱拳,声音冷漠:“六公主,承让!” “啪啪啪……” 围观的百姓们忍不住鼓掌,有人大声喊道:“暗衣骑威武,暗衣骑威武!”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看到那个暗衣骑的侍卫拿出兵器,他一直都在避让,甚至衣服上面都有了好几道口子。 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哼一声。哪怕是到了最后赢了,对边塞国的六公主,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刚才虽然速度极快,人群中有懂武功的人还是看出来,最后六公主那致命一击,那位暗衣骑的侍卫,还在避让。 原本直逼胸口的长鞭,在他避让之后陡然转身用手直接迎了上去的动作,让他们都微微窒息。 只是没有想到,六公主直接被他握住了杀气腾腾的长鞭,而且那六公主看似娇小柔弱,但是内功并不弱。 那样致命的一鞭子,他竟然在腾空而起的瞬间,竟也将六公主直接带到了空中。 等到落下时,还将六公主也带到了地上。 只是手中的长鞭已经成了几节掉在地上,卡尔沁面色呆滞地站在原地,身子在微微发抖。 甚至,她的面颊,这会儿已经没有半点儿血色。又因为旁边酒楼二楼上面的灯光洒下来,整个面颊看起来呆滞而又苍白,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只是那个瓷娃娃是那种被人不小心拧碎,这会儿嘴角微微扯着,面容有些扭曲的娃娃。 说完,暗十七对着凤君熙、卡敷莲微微行了一礼,又对着凤长兮、子虚行了一礼:“暗十七告辞!” 卡尔沁不甘心,越发地不甘心。她看着自己手中成了几节的长鞭,手中已经只有一个把手。 狠狠地握拳,眼底露出阴沉的神色。 “暗十七,本公主要杀了你!” “十七近来武功越发精进了!”淡淡的,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从人群中传来,众人闻声不由地回头。 等到看到那两素净的马车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马车车帘,刚才那女子慵懒轻柔的嗓音,就是从马车中传出。 “是……是……”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在那一瞬间,子虚和凤长兮,若琳郡主还有安宁郡主,恭恭敬敬地对着那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行礼。 “啊……” “啊,竟……竟然是皇上和皇后娘娘!”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整个大街上的百姓们,齐齐跪了下去,高呼万岁,千岁! 马车内的阮绵绵微微倚在凤九幽怀中,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本不想过来的,但是那卡尔沁实在……胸大无脑。” “胸大无脑?” 凤九幽并未看外面,而是看着怀中微微摇头的阮绵绵,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她别的地方都还算大,不过那胸脯,还比不上九宝的肉垫,着实不太对称!” 阮绵绵嘴角一抽:“……” 他竟然将卡尔沁的胸脯和九宝的爪子相比,还不如九宝的爪子,不是变相地说着,卡尔沁比畜生还不如吗? 这样的比较若是被卡尔沁知道,凭着她那骄纵跋扈的性子,还不直接给气得吐血? 盯着凤九幽,半响无语。 好半响,还不见凤九幽说话,让外面一条大街的百姓们起身,她不由推了推他:“这倒是要让他们跪倒什么时候?” 凤九幽含笑望着她:“急什么?方紫薇不是也在那里吗?” 不等阮绵绵“据说她身子不好,多跪跪,春天可是一个雨水比较多的季节,暂时拿不到免死金牌,总得让她吃点苦头才行。” 阮绵绵懒懒地笑:“你那岂止是让她吃一点儿苦头?我看啊,若是她能活到六十岁,往后那几十年啊,只要到了阴雨天气,浑身静脉都会酸痛。” 挑挑眉稍,阮绵绵在他怀里动了动身子,浅笑道:“不过九幽,你刚才可有注意到她的位置?” 凤九幽低头含笑宠溺地看着她:“怎的不知?刚才你说话的时候,她正好站在那酒楼屋檐下。” 阮绵绵懒懒地笑着,脸上带着懒觉初醒的慵懒,与平日里慵懒的凤九幽,很是相似:“你该不会知道,我正是看到她站在那个地方,才故意开口的吧?” “是啊,正好是那个地方呢。原本那是个极好的位置,即便是下跪行礼,也可以是在屋檐之内。” 阮绵绵一愣,诧异地看着他。 不过转瞬,她有淡淡地笑了笑,手指把玩着他从肩头洒下来的宛如锦缎一般的黑发。 轻轻缠绕着她的发丝,相互交错,根根细细密密想缠绕,似是无论怎样,都无法将它们分散。 顿了顿,她颇有些感慨地叹息道:“不过今日前来观灯会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几乎比肩而走” “她为了看到我们这边站在了台阶之上,不想后面还有人站在她身后。” 她虽然是感慨的声音,不过脸上依旧带着慵懒的笑容。那神色,要说她是真的惋惜感叹,那绝对是痴人说梦。 “而且这天气初晴,树上的积雪虽然在融化,却并未化尽。屋顶上的,自然还有。” “今个儿这是元宵节,屋顶上的积雪原本应该在白日融化一些。可是一定还有积雪。” “晚上气温低,应该不会再融化了。所以那屋檐之下,地面应该是干的。不过可惜了,恰巧今个儿是元宵节,这灯会一开始,烛火硬生生将温度提上了几分。” “方紫薇跪的那个地方,正好是屋檐上面积雪融化成水珠的好地方呢。”忽然,她轻轻“咦”了声。 按理来说,重臣在外,这个地方,子虚和平南王,应该不用下跪也是可行的。刚才她瞥了一眼,那边分明都是跪了下去的。 凤九幽宠溺地看着她,含笑道:“自然需要子虚配合,不然人家非要凭着郡主身份不下跪,岂不是浪费了你刚才的一番好算计?” 阮绵绵抬眸,用乌黑的眼眸瞅着他:“这竟是你的意思?” 凤九幽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算计和邪魅:“子虚乃是一朝重臣,连他都跪下去了,莫说一个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郡主!” 阮绵绵扁扁嘴,颇为纠结地道:“其实不用子虚跪下去,方紫薇也是要跪下去的。” 这一次,倒是凤九幽诧异了:“为何?” 阮绵绵轻轻笑了笑,眼神示意他看车外。只是凤九幽根本懒得抬手,阮绵绵见此,只好解释。 660 幼教 “刚才我醒来掀开车帘,正好看到了小和。一不小心,又看到了正好到了酒楼大听的方紫薇。” 阮绵绵浅笑着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个跪在方紫薇身后的少年,肯定就是小和。” 凤九幽低低一笑,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看来今个儿暗中出力的,倒也并非我一人。梧爱,如此夫唱妇随,甚好!” 阮绵绵面颊一红,分明是她先看到酒楼那边的方紫薇的。也亏得她多了个心眼儿,一直以来让暗衣骑的人注意着方紫薇的动静。否则今日这个情况,想要好好算计算计方紫薇,也并不太容易呢。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中凤九幽才淡淡道:“今日元宵佳节,朕与民同庆,大家不必拘礼,都起吧。” “谢皇上!” “回宫!”凤九幽淡淡道。 “郡主?”稚儿低低问道。 方紫薇面色有些发白,正准备开口时,不知何时,方辰竟然出现在她身边,声音很低:“姐姐,府中近日比较乱,常有贼人翻墙而入,父亲担心姐姐安危,让小弟前来接姐姐回府。” 微微一愣,方紫薇看向方辰。 眉清目秀的少年,双眸明澈干净,脸上尽是关切的神色:“姐姐,你身子很虚,刚才又跪了这么久,要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稍稍一想,方紫薇点点头:“也罢,回去吧。” 顿了顿她似是自言自语般:“刚才本想问问皇上太皇太后身子情况,近日来府中常有贼人入府偷盗,姐姐都没时间进宫去探望太皇太后……” 方辰见她脸上带着忧色,温和地宽慰道:“小弟听说,因为皇后娘娘有喜,宫中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身子都大好。加之有平南王每日进宫替他们调理,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姐姐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养好了身子,才能进宫看望太皇太后,给太皇太后请安。”不等方紫薇说话,方辰继续道:“姐姐赶紧随小弟回府吧,父亲还在府中等着你。” 方紫薇微微颔首,对着那边平南王等人微微一笑,柔声道:“安宁身体不适,就先回府了。” “安宁郡主好走!”子虚笑了笑,视线落到方辰身上:“听闻今日来,太傅府频频有飞贼出没,太傅大人苦不堪言。连日来进宫面圣,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不知是否属实?” 方辰含笑温和恭敬地回道:“宰相大人所言甚是,今日府中确实出了些事情,劳烦宰相大人惦念了。” 子虚笑笑,不再言语,视线落到凤长兮身上。 那边凤长兮和若琳郡主正说着什么,而刚才一直在挑衅找茬的卡尔沁等人,趁着刚才恭送皇上皇后娘娘的时候,已经离开了。 再一看刚才还站在方紫薇身后的小和,这会儿哪里还有小和的人影。连带着暗十七,都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子虚摸了摸鼻子,看向凤长兮。 “不知平南王和若琳郡主是否赏脸,与微臣一起坐坐?” 若琳郡主第一个不赞同,还一直站在凤长兮的背后。凤长兮笑了笑,笑得温润儒雅,卓尔不群:“这会儿长公主等人虽然不在了,这边了,但是现在已经到了酒楼门口,岂有不上去之理?” “若琳不是说有些累了吗?”凤长兮转身看向身边跟着的侍从:“送郡主回去,好生照顾着。” 子虚眼底划过一丝错愕,看了若琳郡主一眼。若琳郡主连忙躲开他的视线,忙不迭点头:“若琳确实累了,就不打扰宰相大人和大哥喝茶聊天了,先告辞了。” 冲着子虚点点头,带着侍从快速转身往回走。 又摸了摸鼻子,子虚大人满心郁闷。他也就是之前调戏了一回小姑娘,这会儿人家小姑娘怎么将他当狼一般防备着? 凤长兮笑得高深莫测,看着子虚道:“宰相大人,请!” 子虚一愣,忙笑眯眯地道:“哪里哪里,平南王,请!” 两人笑笑,抬步走了进去。 回到九幽宫,阮绵绵将刚才凤九幽让暗十七买过来的兔儿灯拿了出来,到了小九九房间门口,听到里面小九九稚气的童音在念叨着什么。 她笑了笑,见凤九幽与韩风在隔壁小书房议事,拿了兔儿灯走了进去。 小九九正在看一本折子,但是折子上面很多字他都还不认识,所以一边看还在一边翻资料,整个矮几上面摆满了书籍,几乎将他小小的身子都挡在了其中。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一喜。 趴在地上打盹儿的九宝也呼啦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快速向门口跑去。 九宝刚一动,小九九就扭头瞪了它一眼。一步还没迈出去的九宝,直接被那一眼定在了原地。再看看那门口进来的女主子,九宝嗷呜一声,直接又在原地趴了下去。 小九九见状,满意地笑了。 “娘亲娘亲,你们可回来了。”小九九欢快地跑了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 阮绵绵连忙将兔儿灯轻轻抬起,以免小九九撞坏了。轻轻搂着小九九,看着他依恋的小脸儿,笑着将兔儿灯递到他面前:“给小九九从宫外带的礼物,可喜欢?” 小九九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看向兔儿灯。乌黑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兔儿灯,再仔细地看着那小兔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奶声奶气地道:“这兔子画得可比小九九画的好看多了,小九九喜欢。” 心底想,其实他更加喜欢小弓弩呢。这个兔儿灯,这些个小玩意,据说是女孩子的玩意儿。不过是娘亲送的,他都是喜欢的。 “喜欢就好。”阮绵绵笑着将兔儿灯递到小九九手中,小九九看了看两盏兔儿灯,不解了:“娘亲娘亲,为何只有一个小九九,怎的有两盏兔儿灯?” 阮绵绵微微一愣,这个……凤九幽买兔儿灯给她,应该是给她一盏,再给小九九一盏吧? 她还没说话,小九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乌黑的桃花眼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奶声奶气道:“娘亲肯定是给小九九的妹妹买的吧。” 阮绵绵诧异地看着小九九:“妹妹?” 小九九忙不迭点头,严肃地道:“爹爹说了,娘亲现在怀着妹妹,让小九九要成熟些,稳重些,不能太浮躁,不然将来妹妹出生了,会不喜欢小九九这个哥哥的。” “还有,爹爹还说,娘亲怀着的妹妹,将来一定和娘亲一样漂亮。”说到这里,小九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的小腹,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粉嘟嘟的和娘亲一亮漂亮的小女孩在冲他笑。 他站直了身子严肃地道:“小九九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这两盏兔儿灯,小九九一盏,这盏给妹妹留着,等妹妹出生了,小九九送给她。” 阮绵绵有些无力,凤九幽到底每天都在跟小九九说些什么? 661 张狂 元宵节过后,白雪已经慢慢融化。原本被大雪堵住的道路已经疏通,被滞留了半个多月的边塞国使者,终于可以启程回国。 只是在边塞国使者启程回国的当天晚上,边塞国使者再次求见凤康帝。 凤康帝同样在未央宫设宴,因着皇后娘娘如今有孕在身,需要好生歇息,因此并未参加。而在晚宴上,边塞国使者,长公主卡敷莲再次提出了,两国和亲一事。 “凤康帝,不知本公主的提议,凤康帝以为如何?”刚才她所说,对凤天王朝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如今西流国那边内患已经解除,四大家族几乎只剩下了君家。 听闻西流国国主对皇后梧爱,几乎一往情深。这个时候,若是他们边塞国和西流国联手,那么凤天王朝便是背腹受敌。加之他们还有凤君熙,只要得到那面免死金牌,在凤天王朝,他们便可为所欲为。 见高坐上的凤康帝笑得妩媚慵懒,并未答话。卡敷莲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却还是尽量委婉地道:“六妹沁儿虽然骄纵跋扈了些,可是对凤康帝的一片真心,日月可见。还望凤康帝,慎重考虑。” “据本公主所知,西流国内患已经解除。凭着西流国国主和凤康帝您之间的过节,即便如今西流国势力单薄,可是这天下事没有一万,却就怕万一。” 万一西流国国主喜赜下定了决心要在这个时候动手,他们边塞国再加以援手,整个凤天王朝,不说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但是这一场恶战,势必是免不了的。 笑得慵懒邪魅的凤九幽看着妩媚的卡敷莲,红艳艳的唇角微微勾起:“长公主说,你边塞国六公主对朕真心一片?” 卡敷莲一顿,心中一喜。既然凤康帝开口提到六妹,而且在询问真心,看来或许还有希望。今日是她单独前来,凤君熙在处理边塞国事宜。 微微一笑,卡敷莲妩媚一笑,娇笑着道:“本公主所言句句属实,而且本公主乃边塞国长公主,凤康帝莫非以为,本公主会对着您撒谎不成?” 凤康帝哈哈大笑,看着卡敷莲,神色又慵懒几分。他懒懒地看着她,却像是睥睨着一切。似乎这天下,这世界,尽在他的手中。这种感觉,让卡敷莲非常不喜。 不过想着如今离开景陵城在即,她没有完成母后交代的事情,回国后也难与母后交代。现在她放下身价前来再次与凤康帝商谈和亲一事,已经是格外忍让了。 凤九幽低低一笑,看着卡敷莲道:“长公主可知道,朕乃凤天王朝第一美男?” 卡敷莲再次一愣,不知凤康帝为何说起这个?不过单凭她所见,长这么大,她所见的所有男子中,虽然各种男子都有,但是容貌胜过凤康帝的,确实没有。 哪怕是当时让她一见倾心的夫君凤君熙,比之现在的凤康帝,温润儒雅有余,可是却少了那股子慵懒邪气。这样子的男人,她喜欢。 “年幼时,本公主就已经听说过,凤天王朝的九殿下,乃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后来更是听说,九殿下是凤天王朝第一美男。天下少女见之,无不为之倾倒。” 说着,她眼底也带上几分痴迷的神色,她喜好男色。在嫁给凤君熙之前,她一直在各色美男之间流连忘返。若不是碍于父王的命令,不许她胡来,她的公主府中,想必已经是后宫美男三千了。 可是再多的美男子,都没有高坐上的凤康帝,美得惊心动魄,美得邪魅妖娆,美得让她……忍不住一点点迷失。莫说是沁儿,就连她,这会儿对他,都已经动心。 看着神色痴迷地看着他的卡敷莲,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之色。而这厌恶之色,他根本没有丝毫掩饰,明明白白地表现了出来。眉眼处分明还在慵懒笑着,可是那眼底的冷意和寒气,让痴迷美色的卡敷莲,瞬间惊醒过来。 微微一顿,知道自己在凤康帝面前失态,卡敷莲抿了抿唇。对凤康帝虽然惧怕,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凤康帝还未说,本公主所说之事,凤康帝以为如何?” 凤九幽嗤笑一声,眉眼处带着几分冷色:“卡尔沁对朕真心一片?朕乃是凤天王朝之主,又是凤天王朝第一美男。敢问长公主,这天下女子,除了朕的皇后,有谁不是对朕,一见倾心?再见痴心?” 卡敷莲一怔,脸色微微一变。好张狂的口气!不过这个口气,她心底却极喜欢。按耐住心底的喜悦,卡敷莲努力压下心底躁动不安的情绪,看着他。 “可那些女人,如何与沁儿相比?”卡敷莲妩媚一笑,看着凤康帝道:“凤康帝想必知道,沁儿乃是父王和母后,除开本公主,最为宠爱的一个女儿。” “娶了沁儿,就等于得到了我们整个边塞国的支持!”卡敷莲含笑看着凤康帝,媚眼如丝:“若是凤康帝觉得一位公主不够,我边塞国的公主还有几位,可一起送来和亲。” 凤九幽听着,只觉得刺耳。果然如同梧爱所说,卡敷莲这样的女人,为了权利欲望利益,什么姐妹情谊,什么手足血亲,都是不顾的。 但是他知道,这是皇室,这便是皇室。 卡敷莲如此,他能理解,可是也仅仅只是理解而已。让他对着这么一个恶毒而又风骚下贱的女人,他心中只觉得恶心。 虽然卡敷莲什么都没说,可是卡敷莲看他的那种眼神……那种赤裸裸的……微微眯眼,凤九幽的视线落到自己手中端着的酒杯上,再不看卡敷莲一眼:“朕的后宫,除了皇后,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尤其是,你边塞国的女人!” 卡敷莲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凤康帝。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这么毫不留情面! 好吧,尽管之前一直都没有留情面,可今日乃是她前来与他商谈。她到底是女子,他竟然……“据说卡尔沁乃是你们边塞国第一美人?”不等卡敷莲说话,凤九幽懒懒道:“元宵节当晚,皇后说你们这边塞国的第一美人,胸大无脑。” “不过依朕看来,她除了四肢发达,胸脯都还比不上朕九幽宫的九宝的肉垫!” 卡敷莲面色煞白,又转红。盯着凤九幽,心中疑惑,九宝的肉垫? 九宝,当日他们刚到未央宫时,凤吟九取笑连康时,就是喊的九宝的名字。 他竟然说,沁儿连畜生的爪子都比不上? 他竟然……张狂如此! 卡敷莲气得面颊发白,眼睛一翻,差点儿气晕了过去。 “来人,送客!”起身,大步离去。 卡敷莲看着他的背影,一连三个“你”字,身子一歪,差点儿倒了下去。 662 契机 “气死本公主了!”回到行宫,见凤君熙还在书房,卡敷莲气得将寝宫里面的东西砸了一地。 能砸的都砸了,不能砸的,也砸了。 “长公主,长公主……”守在外面的婢女大声喊着她,却不敢上前去拉扯。 卡尔沁跑过来时,卡敷莲正好一剑劈在床榻上面的帷帐上,将帷帐一分为二,甚至直接将床榻边上的锦被,直接砍了下来,连带着木屑,都削了下来。 “出去!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听着外面的声音,卡敷莲气得大声吼道。 卡尔沁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跑了进去:“姐姐,姐姐!” 卡敷莲看着她,满脸怒气的脸微微一愣。随即,她看着跑到她跟前的卡尔沁,指着她怒道:“你来做什么?” 卡尔沁一愣,盯着满脸怒色的卡敷莲:“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进宫去面见凤康帝了吗?怎么,和亲的事有眉目了吗?还有希望吗?” “姐姐,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沁儿,沁儿……沁儿一定要做他的女人,一定要做他的妃子,一定要让那些嘲笑沁儿的人,不得好死!”卡尔沁脸色阴沉地道。 卡敷莲看着还在做梦的卡尔沁,忽然轻轻笑了出来。她将手上的长剑往地上一丢,看着卡尔沁:“要做他凤九幽的女人?还成为他的妃子?” “是!姐姐,沁儿这辈子,非他不嫁!”卡尔沁大声道。 卡敷莲冷笑,冷笑着看着痴人说梦的卡尔沁,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沁儿……你非他不嫁?你可知,今日姐姐进宫提起求婚之事,他如何说?” 不等卡尔沁开口,卡敷莲又道:“你竟然将你和九宝比较,甚至他的皇后,说你胸大无脑。而他,他竟然说你,胸脯还没有九宝的爪子大!” 见卡尔沁神色有些呆滞,卡敷莲微微一笑,看着卡尔沁道:“那晚你一直侯在未央宫外面,一定不知道,之前说的九宝的事情吧。九宝,你知道九宝是谁吗?” 卡尔沁下意识地问:“九……九宝?” 卡敷莲点头:“是啊,九宝!” “九宝是谁?”卡尔沁不解。 卡敷莲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怨毒的神色:“九宝?是啊,你不知道的。姐姐告诉你,九宝啊,是他们当今的太子殿下养的一只狗!” 卡尔沁面色惨白,向后倒退两步。不知踩到了什么,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我要杀了他们!”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的卡尔沁,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直接从地上捡起刚才被卡敷莲丢在地上的长剑,怒气冲冲地冲出了门。 “长公主,长公主!”婢女瞧见,不知如何是好:“长公主,六公主她跑出去了!” 卡敷莲微微一愣,随即喊道:“快……快拦住六公主!” 婢女点头,一边向外面跑去,一边向旁边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拦住六公主,快拦住六公主!” 六公主可是拿着长剑出去的,若是去了皇城那边,与御林军发生冲突,那还得了? “速去请人到书房,请驸马过来!”卡敷莲吩咐道。 另一婢女点头,快速跑了出去。 忽然,卡敷莲吩咐道:“你们,所有人,都去给本公主去找,找不到六公主,不许回来!” “是,长公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之后,卡敷莲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一室狼藉的房间。眉头忽然蹙了起来,声音也冷了下来:“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长公主身份尊贵,小人只是一个传话之人,生的奇丑,还是不要惊吓了长公主比较好。”屏风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黑影。 卡敷莲立在原地,看向屏风后面的黑影:“是吗?既然如此,你倒是给本公主说说,你主子说能够帮本公主出未央宫的那口恶气!” “可是你倒是看看,这些日子以来,我们边塞国的人处处受阻,又是为何?” “长公主,现在边塞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黑影声音略微粗哑,低声道:“计划不是一直都在进行着吗?虽然元宵节的计划忽然被中断,但是若不是将凤康帝的身份表了出来,长公主驸马也还有六公主,那晚怕是难以脱身。” “哼!”卡敷莲满脸怒气道:“六妹虽然骄纵跋扈,可是到了景陵城,一向跟随在本公主左右。那晚虽然玩心重,可是也不会一声不吭离开本公主身边!” “倘若不是你们的人动的手脚,六妹又岂会直接和暗衣骑的人对上,让我边塞国的威严,一再扫地?” 说到这里,卡敷莲阴狠地盯着屏风后面的人:“这两件事情,倘若你主子不能给本公主一个很好的解释,本公主即便离京,也必定不会你们好过!” 黑影恭顺一笑,声音粗哑地从屏风后面传来:“主子说,凡事一个忍字,现在还不是出头的时候。如今皇后有孕在身,与其对付凤康帝,还不如直接从他的心头肉上下手!” “哼,当本公主是傻子吗?”卡敷莲怨毒地道:“九幽宫是什么地方?轻音又是什么人?” “即便她如今怀有身孕,就半个月前看,她身子也还未显现出来,若是动起手来,本公主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长公主错矣!”黑影低沉道:“轻音确实难以对付,可是长公主不要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刚两岁多的儿子,当今太子殿下凤吟九。” “凤九幽一个两岁奶娃,竟然在未央宫中那样羞辱你边塞国左相大人,长公主难道不生气吗?” 不等卡敷莲说话,黑影又补充道:“公主既然生气,为何不从那个两岁的孩子身上动手?” “九幽宫确实森严,几乎密不透风。我们的人试了许多次,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相反还有很多,都是再被看到的一瞬间,直接服用了至毒,再用化尸粉,将自己的尸体在最后一口气时,直接化掉,不给他们的人,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卡敷莲听了,阴冷地笑:“哼,两岁的孩子!凤吟九才不过两岁,可那样的一个两岁的孩子,竟然直接将我们边塞国的左相大人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你以为他是寻常孩童?” “你们能想到,本公主自然也能想到。可是这次元宵节,凤吟九都没有出宫,我们的人,又如何能得手?” 黑影沉默了会儿,低声道:“主子说,上次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不过或许那次考虑不周,给下次动手的时候,留下了机会也说不定。” “劝长公主先冷静一下,今日六公主的事情,便是下一次动手的契机!” 黑影说完,快速消失在屏风之后。 卡敷莲神色微微一怔,双手握了握拳。 663 被杀 凤天王朝四十三年初春,前来边塞国和亲的使者,因为大雪封山,道路被阻滞留景陵城中半月有余。 在正月十七离开景陵城,准备启程之时,其前来和亲的六公主卡尔沁失踪。 卡尔沁失踪的第二日早上,其尸体被人在皇城附近的一个四合院中找到。而这个四合院,就在世子府的隔壁。 据说被找到之时,六公主卡尔沁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甚至衣衫也没有任何不整之处。 可是找到她尸体的人说,在看到尸体的一瞬间,正好看到有人从四合院的墙头一跃,消失在世子府中。 卡敷莲看到自己妹妹的尸体,当时直接晕了过去。六公主的尸体,被姐夫凤君熙安置在行宫内,设置了一个灵堂,放入了棺木中。 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的卡敷莲,声音凄厉道:“本公主要找他们报仇!” 凤君熙看了她一眼,一抬手,直接点住了她的睡穴。看向旁边的侍从婢女,蹙着眉头:“好好在这里守着,本王先送公主去寝宫,一会儿再过来!” 边塞国六公主卡尔沁忽然在世子府隔壁的四合院中炸死,而且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边塞国使者一行人连日进宫,要求凤康帝给他们一个交代。 甚至扬言,如若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交不出凶手,他们便会大兵压境,直逼景陵城。 一时间,边塞国与凤天王朝的局势,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与此同时,一直内乱的西流国,在这个时候,忽然举兵来犯。这次并非是直逼南郡,而是绕道沼泽地,攻向东南部的宛城。 宛城距离南郡,数千里之遥。 西流国大军来势凶猛,宛城守军猝不及防,不过三日便宛城沦陷,成为了西流国大军的城池。 此事传回景陵城,朝堂上大臣们闻之,人人惊心。 “皇上,出兵一事,刻不容缓!”有大臣进言。 “皇上,依微臣之见,西流国近来兵力算不得雄厚,此番出兵宛城,想必只是一个敲山震虎之举,只要让人仔细防守,不用大举调兵遣将。更应该注意的,是边塞国六公主炸死一事。” “是啊,皇上,微臣也认为,边塞国六公主炸死一事,才是阻止边塞国发兵的重点。” “宛城不可不夺回,但是西北边境不得不派遣大军镇守!万一边塞国出兵,我国便背腹受敌!” “皇上,两位大人言之有理。西流国这大半年来都在内乱之中,即便如今强行攻下宛城。” “但是根据他们目前的势力,想要攻克宛城之后的澜沧城,绝对不可能!我们只需在澜沧城加重兵力,再凭借澜沧城的天险,可以一时无忧。” “而今边塞国六公主身死在世子府之外的四合院中,找回真凶,给边塞国使者一个交代,刻不容缓!”大臣恭敬地道。 高坐上的凤九幽,眉梢微微蹙起,看向诸位大臣,神色阴沉难测:“还有别的意见吗?” 子虚站了出来:“皇上,微臣觉得各位大臣言之有理。而关于六公主身死一事,确实需要严查,给边塞国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倘若真的与边塞国开战,哪怕西流国兵力尚且薄弱,也难说,他们不想要分一瓢羹。” 杨木忠大将军站了出来:“皇上,臣一直镇守西北边境,犬子尚且还在西北大营,边塞国即便贸然出兵,我们也可抵挡一时。可是若是边塞国借着六公主一事出兵,还与西流国联手,背腹受敌一事,便会成了事实。” “是啊,是啊!”大臣们喃喃道。 这个时候,边塞国的使者才刚刚离开朝殿,这会儿朝殿上,皆是文武大臣。凤九幽看着他们交头接耳交流,又是感叹又是着急的模样,眉头微微蹙着。 “边塞国卡尔沁炸死一事,诸位大臣可有什么说的?”半响,凤九幽蹙眉问道。 有大臣站了出来:“皇上,既然有人看到了有人进了世子府,而且六公主又是死在世子府外的四合院中……” 说到这里,那位大臣微微一顿,看了高坐上的凤九幽一眼,声音不由小了许多:“微臣觉得,可以先让仵作验尸,查明六公主卡尔沁的死因。” “同时,可以让人在四合院和世子府查找一番,或许能找出蛛丝马迹。” 另一大臣站了出来,恭敬地道:“微臣觉得,既然有人看到了有人在当天从四合院进入了世子府,大可以将那个人证找出来问问!” “是啊,皇上,微臣也觉得,需要先将那人证找出来问问。世子府乃是平南王的府邸,没有充分的证据,怎可随意进府搜查?”又一大臣恭敬道。 站在前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凤长兮这个时候微微一笑,淡然开口:“既然有人看到了那人进了世子府,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本王觉得大家不用顾忌本王的身份,找出真凶才是当务之急。” “王爷?”有大臣略微迟疑。 子虚看了众人一眼,视线落到凤长兮身上:“既然平南王都点了头,微臣觉得,可以一边让仵作验尸,找出死因。一边让人查探,同时将那个人证找出来作证!” 凤九幽听着,声音低沉:“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便交由大理寺处理!三日之内,一定要给朕找出真凶!” 一大臣站了出来,恭敬地道:“是,皇上!” 三日时间想要查出真凶,而且还是在到处捕风捉影,怎么可能找得出?可是现在时间紧迫,若是找不出真凶,只怕边塞国就会开战。 “传朕旨意,加紧对陵城城门的防卫,凡是出入景陵城的车队人群,皆需严肃搜查,不许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凤九幽冷声道:“同时,没有朕的旨意,边塞国的人,谁都不许离开景陵城半步!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凡是有飞鸽传信者,一路截杀!” 在真凶没有找出来之前,绝对不能让边塞国那边六公主身死的消息。 “所有这一切,都必须在暗中进行!不能让人看出任何异样!” “是,皇上!” 凤九幽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退朝!” 子虚走在最后面,凤九幽看到了那些大臣一眼,又看了看望仁寿宫方向去的凤长兮一眼,看向子虚道:“子虚,你亲自去一趟世子府!” 子虚点头,快速退了出去。 凤九幽看着浮云万里的天空,今日天晴晴好,可是那些人动手的速度,还有方法,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皇上,是去御书房,还是回九幽宫?”流焰恭敬地问道。 凤九幽松开紧蹙的眉头:“回九幽宫!这些事情,皇后没有问起,俱不必提。倘若问起,如实相告!” 664 担心 阮绵绵近来孕吐比较严重,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当初怀小九九,最初几乎没有孕吐反应。这样子的阮绵绵,让凤九幽尤其担心。 即便不喜凤长兮,也不得不让凤长兮到九幽宫给她把脉。 凤九幽带着流焰回到九幽宫时,凤长兮正好给阮绵绵把脉完毕,正在低声嘱咐着她身边的宫女蓉玉蓉和,交代着注意事项。 那边阮绵绵听到寝宫门口的动静,声音虚弱:“九幽?” 凤九幽看了床榻纱帘外面的正在和蓉玉蓉和交谈的凤长兮一眼,掀开纱帘,大步走了进去。 将阮绵绵从床榻上扶了起来,让她在他怀中舒服地靠着:“又吐了?” 面色有些发白,阮绵绵也比较懊恼。近日来,除了酸橘她能吃下,别的东西几乎一吃就吐。御膳房还有小厨房这边送来的各种滋补的膳食,她看着便觉得恶心反胃。 “皇上,青橘到了!”外面宫女恭敬地道。 “送进来!”凤九幽淡淡道。 凤长兮看了那些青橘一眼,并未看纱帘后面的两人,声音略微低沉:“皇上,娘娘身子虚弱,需要吃些进补的膳食。酸橘虽好,却不容多食,物极必反。” 那边正准备给她剥青橘的凤九幽手指微微一顿:“不知平南王可有什么好法子,能让皇后娘娘身子好起来?” 外面凤长兮恭敬地道:“皇后娘娘体质特殊,现在情况与之前怀太子殿下时很不同,微臣已经给皇后娘娘开了一剂药方,暂时稳住皇后娘娘的情况。” 凤九幽将手中的青橘放到一旁,示意宫女端出去。阮绵绵抿了抿唇,她胃里这会儿空荡荡的,着实难受。而青橘到了眼前都不能吃到,更有些纠结。 不过这个时候若是开口要吃青橘,只怕凤九幽和凤长兮两人……她咬了咬牙,低声道:“我想喝些渗汤。” 凤九幽一喜,侯在外面的蓉玉也是一喜,连忙行礼,快速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端着渗汤从外面走了进来。 凤长兮抿了抿唇,恭敬地道:“微臣告辞!” “太皇太后与太上皇的身子日发好了起来,近日来,有劳平南王了。”凤九幽温和地道。 凤长兮微微一笑,恭敬地回道:“微臣力所能及之事,应该的。这会儿世子府中想必很热闹,微臣先告辞了。” 阮绵绵对凤长兮口中的那句很热闹微微诧异,凤九幽已经从蓉玉手中接过渗汤,拌了拌,已经将渗汤送到了她唇畔:“不是要喝渗汤吗?先喝点儿。一会儿等汤药过来了,估计更加不想喝了。” 阮绵绵咬咬牙,张开小嘴将凤九幽送到唇畔的汤药含在了口中。刚到口中他,她就觉得这会儿空荡荡的胃中已经在翻腾。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翻腾的厉害。 见她并未将渗汤咽下,凤九幽微微蹙眉:“梧爱?” 抬眸看了一眼满脸关切的凤九幽一眼,阮绵绵抿着唇艰难地笑了笑。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将胸腔中那种翻腾的感觉忍了回去,努力将渗汤咽了下去。 见到她喝下去了,凤九幽松了口气,第二口渗汤已经送到了唇畔:“来,再喝点儿。” 心中略微不适,阮绵绵伸手想要自己将碗端过去,凤九幽轻轻一抬手,直接避了过去:“我来。乖,梧爱,再喝点儿。平南王也说了,你身子很虚弱。” “近日来我真不该由着你吃那么多酸橘,虽然能食下,可是那到底只是缓解干渴的水果,哪能当做食物充饥?”微微一笑,凤九幽道:“乖,再喝点儿,一会儿我让蓉玉再送些点心过来。” 阮绵绵轻轻摇头,伸手去推凤九幽。这几日已经习惯了阮绵绵这样的动作,但凡她如此,那就是要吐了。 可是这会儿他正半搂着她,这个时候若是忽然松开,两人本就坐在床榻边缘。他若是快速松手,依在他怀里的阮绵绵便会直接掉到床下去。 而他要去拿痰盂,已经来不及了。 微微一笑,凤九幽看着努力隐忍着甚至用手捂着嘴巴努力推他的阮绵绵:“左右不过一身衣” “呕……” “呕……” “娘娘?” 蓉玉慌乱地掀开纱帘跑了进来,满脸惶恐。而她一进来,便看寝宫内床榻旁的皇上明黄色的龙袍上,已经吐满了污秽物。蓉玉一慌,快速跪了下去。 “退下!”凤九幽蹙眉,声音冷沉。 蓉玉一惊,低着头跪着,快速退了出去。 “让人准备好热水,朕一会儿与皇后娘娘,要沐浴更衣!”凤九幽冷冷吩咐道。 “是,皇上!” 阮绵绵看着被她吐得满身狼藉的凤九幽,脸上尽是尴尬之色。她快速低头,不想去看狼狈的凤九幽。一边轻轻咳嗽着,一边蹙眉嘀咕:“不是让你避开吗?” 凤九幽直接将外袍脱了下来丢在地上,抬起衣袖顺势将她微微低垂着的小脑袋也抬了起来:“刚才还没说完,左右不过一身衣裳罢了。” 一边用衣袖细细地替她擦拭嘴角,一边柔声道:“暂时先不喝渗汤了,等一会儿汤药过来了,先喝点儿汤药,胃中可能舒服一些。” 阮绵绵忙拉着他的衣袖,声音很小,因为觉得确实不可行,可是她胃里这会儿只想要吃酸橘:“刚才……” “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样吧,以后必须先吃一饭碗或者喝完一些汤粥,再才能吃一片酸橘,可好?”这样子压着,她应该不会反胃吧。 吃完一饭碗才能吃一片青橘,会不会太少了?不过看凤九幽的神色,似乎让她吃一片青橘,已经很难得了。 叹了口气,凤九幽搂着她柔声哄道:“梧爱,你现在的身子,我真的很担心。其实……其实本不想让你再怀孩子……” 想着当年她生小九九时的九死一生,他心中便格外的疼。即便经过了一年多的调养,她体内的毒也已经全解了。 可他还是担心,忍不住担心…… “九幽你多虑了,孕吐都是暂时的。当年怀小九九时虽不像现在这般吐的厉害,可是有一段时间,也是如此呕吐。等到过了这两个月,就好了。” “而且刚才凤长兮也说了,我现在身子虽然虚弱,可是比起之前怀着小九九,已经安全很多了。”就凤九幽脸色有些沉,她宽慰道:“当时那样的情况,我都能将小九九生下来,自己也还活着,这一次,一定也安然无恙。” 顿了顿阮绵绵补充道:“还有啊,我问过宫中一些老嬷嬷了,她们都说第一胎是最难的,现在我是怀第二胎,所以,九幽你不比这样担心。” 凤九幽笑笑,笑得有些恍惚。他不担心,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只希望,是真的无事吧。 665 忧心 因为孕吐太过严重,加之前面三个月本就不宜多走动,阮绵绵几乎没有出过九幽宫。 也因为被孕吐折腾的太过疲惫,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没有精力去搭理。只有每次看到小九九盯着她有些憔悴的面颊,包着一包泪瞅着她时,忍不住宽慰小九九。 三月草长莺飞,蝶舞莺啼。 仁寿宫寝宫前面的院落里,摆满了盆景,格外漂亮。 “去九幽宫的人,还没有回来吗?”太皇太后淡淡问道。 侯在一旁的宫女连忙道:“回太皇太后,尚未回来。” 太皇太后轻轻咳嗽了几声,动了动身子:“你们扶哀家起来吧,哀家在这寝宫里待得有些烦闷了,想要出去走走。” 宫女一听大惊:“太皇太后,您身子虚弱,平南王嘱咐过,切勿劳累。” 太皇太后嗤笑一声,看着那宫女道:“哀家又不是要亲自去九幽宫,只是想要到外面的院子里面看看,赏赏景,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宫女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连忙点头:“是,太皇太后。” 到了院落里面的太皇太后,看着院子里面摆着的各种各样的鲜花,唇角微微勾起,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今年这花儿,开的是格外的好。” 宫女见状忙笑着道:“是啊,太皇太后,今年这些花儿啊,比之去年,开得更艳丽,更迷人。” 太皇太后笑着道:“恩,开得好啊,开得好!这般繁花似锦,正好如今皇后有孕,我凤天王朝皇室,又多了一个子嗣。” 宫女笑着恭敬地道贺:“恭喜太皇太后,又得一曾孙。” 太皇太后笑了笑,看着开得正艳的鲜花,忽然,她眉头微微蹙起,声音有些担忧:“哀家听闻近来皇后孕吐严重,几乎什么都吃不下。” 宫女微微一愣,忙道:“太皇太后切勿担心,皇上已经将平南王叫过去给皇后娘娘把脉了,相信一定不会有事。” 太皇太后微微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希望真的会没事啊,哀家听闻,当年皇后娘娘可是九死一生,才将如今的太子殿下生了下来。而且当时还是在药王谷,才勉强保住一命。” 如今在这皇宫大内,处处机关算计。倘若皇后身子好些,或许更好。只是现在这会儿皇后几乎什么都吃不下,人是铁,饭是钢。什么都吃不下,无论凤长兮医术如何精湛,皇后的身子也是亏损了精气。 “太皇太后,前去九幽宫的宫女回来了。”宫女小声道。 太皇太后听到,连忙抬眸看向那宫女:“如何了?今日皇后娘娘的食欲可否好了些?吃了多少,吃了些什么?” 宫女忙逐一回道:“回太皇太后娘娘,今日娘娘依旧呕吐不止,即便是将乌鸡汤喝下去了,可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开始呕吐。” 太皇太后一慌,看着宫女问道:“那皇上呢?皇上在那边吗?” 宫女忙回道:“在的,还是皇上亲自给皇后娘娘喂的渗汤。可是到了后面,皇后娘娘吐了皇上一身。” 太皇太后的眉头都蹙了起来,那宫女见状忙道:“是……是皇上非要喂皇后娘娘,所……” 病态的脸上带着几许威严,太皇太后冷冷地看着那宫女:“哀家没让你说这个,哀家在问你,难道皇后娘娘什么都吃不下去吗?” 宫女连忙点头:“最初还能用青橘压制着,先喝一碗粥,努力忍着到了后面吃一片青橘,效果还算不错。可是最近这几日,青橘都压制不住了。反……反而呕吐越来越严重。” 太皇太后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这才怀孕两个月,就这般情况,估摸着还有一个月的样子,皇后即便是习武之人,这身子这样熬下去,到时候也不知道会瘦成什么样。 “去去去……派人速去洛青山,将哀家年身边的景和姑姑叫来,让她去九幽宫亲自侍候皇后娘娘。”太皇太后蹙着眉头道。 宫女们微微一愣,这景和姑姑她们是知晓的,是当年太皇太后的贴身婢女之一。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太皇太后去了洛青山居住,景和姑姑也跟着过去了,太皇太后回来,她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那位景和姑姑不仅照顾过太皇太后,当年皇后有孕时,也是呕吐不止。太皇太后为了皇嗣,让景和姑姑亲自煮炖渗汤给皇后,皇后的呕吐便好了些。 见宫女们还在发愣,太皇太后蹙眉:“怎的都还愣着,快去啊!” 宫女们一个机灵,恍然回神:“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忽然又开口道:“让人速去速回,务必在半个月之内,让她赶回来!” 宫女们一愣,这洛青山离景陵城,半个月的时间,还是马车……“快去!”太皇太后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一丝厉色。 宫女们惶恐,连忙点头,快速跑出去了。 那宫女才刚一走,这边太皇太后忽然捂住心口,呼吸有些急促,低声道:“去……速去传……传安宁郡主!” “太皇太后?”宫女见状大急,连忙喊道:“快……” “老毛病了,不用传平南王了。”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太皇太后神色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声音略微虚弱,带着几分疲乏:“扶哀家进去歇息吧,一会儿安宁郡主到了,再叫哀家。” 宫女忙点头,搀扶着她进了寝宫。 方紫薇带着稚儿来时,太皇太后还在寝宫内殿歇息。外面到处都是凤九幽调遣过来的侍卫,这仁寿宫中的宫女,似乎也被换了一遍,她看着都是生面孔。 仔细看,也并没有什么老人。那些宫女的年纪,应该在十六岁到二十六岁间。没有太大的,也没有太小的。看着,都还算稳重,做事也很麻利。 到了仁寿宫中,方紫薇静静地候着。今天天气不错,她的膝盖终于不再疼痛。 稚儿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前两日天气不好,小姐的膝盖便疼的下不了床。不知今日,一会儿会不会站得累了,直接晕倒? 不知过了多久,寝宫里面传来宫女的声音:“郡主,太皇太后请您去内室说话。” 方紫薇温和地点头,对着那宫女微微笑了笑,迈着小碎步,频频袅袅地走了进去。 到了厚厚的纱帘前,看着后面的身影,方紫薇微微行礼,温柔地道:“安宁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尽安!” “咳咳咳……”太皇太后轻轻咳嗽了起来,咳嗽了一会儿,这才嗓音略微沙哑地开口:“免了,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方紫薇恭顺乖巧地回道。 666 执念 “这里有安宁郡主候着就好,你们都下去吧!”太皇太后沙哑着嗓子吩咐道。 宫女们见状,齐齐福了福身子:“是!” 等到寝宫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之后,太皇太后声音中平添了一抹冷淡:“哀家听闻前几日元宵节时,郡主在大街上遇上了皇上和皇后,跪了一小会儿。” “这里没有皇上的人了,郡主你身子骨弱,还是坐下吧。”太皇太后声音淡淡。 方紫薇恭敬地笑着:“安宁不敢,今日安宁身子已经大好,站着无妨。太皇太后传安宁进宫,不知所谓何事?” 太皇太后淡淡道:“哀家听闻,太傅府进来颇不安宁,常有贼人寻事?” 方紫薇恭敬地道:“太皇太后所言不假,府中近来确实多事。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相信过些日子就好了。” 太皇太后似乎微微笑了笑,视线透过厚重的纱帘落到外面站着的方紫薇身上:“皇上已经对你生疑,你竟是还不惧怕吗?” 方紫薇轻轻一笑,笑得淡淡的,笑得有些漫不经心:“莫说安宁,即便是对太皇太后您,皇上之前不也是疑心的?” “这天下女子,除了皇后娘娘,又有谁能得皇上信任?” 太皇太后微微一顿,随即又笑了笑:“安宁好言论,竟然想要借着皇上,挑唆哀家与皇后直接的感情吗?” 方紫薇温柔恭敬地道:“安宁不敢,安宁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太皇太后乃是皇上的皇祖母,是从小呵护皇上长大的人。” “只是到了今时今日,太皇太后您缠绵病榻,却不见您从前日日呵护的人,前来探望。” 低低一笑,方紫薇看着太皇太后,眉眼处带着几分淡淡的光芒:“如此皇孙,太皇太后难道不觉得难受吗?” “皇上分明是您的皇孙,是您一手呵护长大,才能有今日地位。” “可是他现在的所有关怀关爱,都给了另一个原本就不相干的女人,太皇太后难道心中舒坦?” 方紫薇笑着道:“今日安宁说话比较直白,若是伤了太皇太后,还望太皇太后大人大量,不与安宁计较。” 半响没有听到厚重的纱帘之后太皇太后说话,方紫薇向前走了两步。 声音低柔婉转,煞是好听:“太皇太后年事已长,身子越来越弱。这般光景年纪,原本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 “不过如今太皇太后的皇孙已经长大,而皇尊孙却又畏惧您,甚至是厌恶您。” “您的孙媳本该尽孝榻前,却因为对您的怀疑,极少踏出九幽宫。即便到了仁寿宫,对您也是不恭不敬。” 方紫薇说到这里,纱帘后传来太皇太后低低的冷笑声:“这些,不都是安宁郡主想要看到的吗?” 闻言,方紫薇低低一笑,笑得姿容妍丽,温婉娴静:“太皇太后错了,倘若不是因为太皇太后太过固执,不肯答应安宁的要求,安宁怎会如此?” “如今已然到了这样的境地,实非安宁所愿。” 娇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方紫薇柔声道:“方才安宁进宫时遇到太皇太后的人,随意询问了几句,知晓皇后娘娘孕吐严重,太皇太后准备将在洛青山的景和姑姑召回。” 纱帘后太皇太后蹙眉,声音微冷:“你又在打什么注意?” 不等方紫薇说话,太皇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和嘲弄:“皇上天纵英才,若说他是因为哀家相扶才登基为帝,也未免太可笑了。” “哪怕是太上皇,皇上也不领其情。你以为拿这件事来说与哀家听,就能离间哀家与皇上的感情,也未免太可笑了。” “咳咳咳……你若是……你若是敢动皇后与她腹中的孩子半分……咳咳咳……你该知晓皇上的手段。” “他会有千百种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当年如果不是哀家的话,让他顾念你先祖功劳留你一命……” “咳……咳咳……你以为到了如今,还有你方紫薇?还有你现在的安宁郡主?”说完,太皇太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听着太皇太后言辞的方紫薇,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温柔的笑容,神色依旧是温婉娴静的。她就像是立在那里的一束开得极其艳丽的花,灼灼其华,娇娆娴雅。 轻轻掀开纱帘,看着床榻上因为咳嗽,这会儿面颊已经变得有些苍白的太皇太后:“安宁刚才已经提醒过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一定要注意身子。” “至于太皇太后所说的手段,呵呵……”轻轻一笑,方紫薇柔声道:“太皇太后觉得,安宁入宫三月不得见皇上,即便得见,也不得与皇上亲近……” “甚至到了后来,因为皇后的独占心理,安宁便就那么被废除了品级,打入了冷宫。这样的手段,安宁看的清楚。” 顿了顿,方紫薇又道:“甚至,连带着顾家姐妹,以及整个顾家的下场,安宁也看的清清楚楚。”娇媚一笑,方紫薇柔声道:“可是太皇太后不要忘了,当年崇明先帝和安宁先祖父,是有过约定的。” “那个位置,原本就该是安宁的。可是偏偏,那个位置,太皇太后竟然让别的女人坐了上去。”方紫薇淡淡道:“坐上去也就罢了,安宁并不介意。” “可是为何,竟然连让安宁留在皇上身边的机会,都被剥夺?”说到这里,安宁郡主蹙眉看着面色苍白的太皇太后:“当年的约定,只有太皇太后您与太上皇知。” “只是这些年来,你们却只字不提。是不是以为先祖父不在了,他所有的功绩,都随着这时间,一起被掩埋了?” “又或者,太皇太后认为,这件事情,除了你们几人,再无人知晓?”方紫薇看着太皇太后,笑容中带着几分不甘,几分算计:“可惜偏偏,安宁知道了?” 到了太皇太后跟前,方紫薇笑得温柔娴静:“知道为何我的封号是安宁吗?当时你很震惊,也很奇怪对不对?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那封圣旨,连带着免死金牌,如今都已经到了我的书中。” “只要我将那封圣旨公诸于众,皇后那个位置,便是我的!她阮绵绵,便要离开,再被废除!” 忽然她微微一笑,笑得深沉狠厉:“可是我知道,凭着皇上的性子,一定不会让我如愿。既然不能让我如愿,相反会借着拿到圣旨来做文章,说我如何伪造圣旨云云,让我万劫不复。” “他毁了我一次,我岂会给他机会,毁了我第二次?” 冷然一笑,方紫薇道:“太皇太后今日若是劝我放手的,那就罢了。安宁尚且还有要事,太皇太后身子不适,好生歇息,安宁先告退了。” 667 静观 “郡主,这样和太皇太后说话,不太好吧?”回府路上,稚儿有些担心地道。 方紫薇脸上划过一丝浅笑,微微眯了眯眼,眼底划过一道光芒:“确实不好,可若非他们步步紧逼,本郡主又怎会如此?” “郡主……”稚儿咬咬牙:“郡主,不如去求求老爷,或许老爷会点头也说不定?” 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方紫薇淡淡道:“若是爹爹会答应,之前入宫选秀,他会将本郡主关在阁楼中,不许本郡主离开半步吗?” 稚儿微微一愣,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方紫薇淡淡道:“既然已经开始了,本郡主就不会罢手。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我们方家的,本来就该是本郡主的!迟了这么些年,如今又有这样的好机会,本郡主怎么会放过?” 顿了顿,方紫薇看着有些惶恐的稚儿问:“皇上那边,还是没有请爹爹进宫给太子殿下授课吗?” 稚儿轻轻摇头,低声道:“郡主您昨天休息时,宫里传来消息,皇上下旨,由太子殿下自己亲自挑选太傅。” 方紫薇闻言忍不住嗤笑:“让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自己选夫子?” 稚儿轻轻点头,有些疑惑道:“是啊,近日来,景陵城中凡是比较有学问的学子,不论出身贵贱,不论是否有官职在身,只要太子殿下点头了,便可进宫授课。” 怎么会这样?方紫薇蹙着眉头不解了,按说这个时候,边塞国六公主身死,边塞国虎视眈眈,西流国已经出兵,皇上应该有种背腹受敌,草木皆兵的感觉。 为何这个时候,竟然让一个小孩子去选夫子。而且看声势浩大,几乎让整个景陵城中的文人雅士,奔向告之。 方紫薇不得其解,弯弯的柳叶眉微微紧蹙,低声道:“稚儿,刚才在宫中,你可有看到婉红?” 稚儿点点头,柔声道:“奴婢趁着郡主和太皇太后说话时,瞧瞧离开了一段时间。婉红还在明清宫,不过近来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方紫薇微微颔首:“知道了,难怪最近宫中的消息,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稚儿疑惑:“郡主是指?” 方紫薇声音微微低沉:“昨天我接到消息,卓林死了。” 稚儿大惊,诧异地看着自己主子:“郡主?卓林……他怎么会死呢?” 卓林的武功在她看来非常高,而且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便被人抓住,只要他打死不从,别人也无可奈何。 方紫薇低声道:“我近日才知道,原来早在边塞国使者到达景陵城之前,卓林和婉红,就已经被青衣骑的人抓了去。同时被抓的,还有边塞国的四王子卡彦!” 稚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被青衣骑的人抓了去?” 方紫薇淡淡道:“是啊,已经有一阵子了。本郡主的计划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忽然出错而被终止,包括元宵节那天晚上,明明将卡尔沁引到了暗十七那边,却因为卓林没有出现,功亏一篑!” “原来竟是,卓林很多天前已经死了。不过那件事情本郡主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为何元宵节的时候,他们还能猜到本郡主的意图?” 方紫薇百思不得其解,那天晚上她本来在邀月楼饮茶,观灯,其实是在那边等着阮绵绵出现。看到阮绵绵出现,想着那天人多繁杂,想要趁乱偷袭阮绵绵。 现在的阮绵绵毕竟是有身孕的人,加之身子比较虚弱,不可能不顾及腹中的孩子。虽然尚未显现出身子,但是据她所知,阮绵绵的身子非常虚弱。 若是一场混乱,即便凤九幽护的再好,卓林埋伏的火箭队若是在那边,惊动拖动马车的马,难道阮绵绵还不会受惊?她没有想过能够直接让阮绵绵致死,可是她不会让她的孩子出生。 那天晚上大街上那么多人一起跪了近一盏茶的功夫,她起身时若不是努力咬牙承受着膝盖处钻心的疼痛,只怕当场都会晕倒过去。 回来后她便在仔细地想,当天晚上没有看到等到卓林,便知道卓林已经出事。只是没有想到,是落在了青衣骑的手中。 “今日你去见婉红,婉红可有什么异样?”方紫薇蹙着眉头问。 稚儿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景,低声道:“婉红感染了风寒,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虽然极力掩饰,奴婢还是看到了她手腕上有很多鞭痕。” 方紫薇继续问:“还有吗?” 稚儿连忙补充道:“还有就是,婉红听到有人走进很害怕,看到奴婢后,先是躲着,随后看清之后,慌慌张张地冲着奴婢跪了下去,哭着求着让奴婢转……” “转告郡主,要给卓林报仇!”稚儿回想着当时婉红哭泣哀求的样子,低声道:“郡主,据奴婢所知,婉红这些年来一直暗暗喜欢着卓林。” 方紫薇看了稚儿一眼,挥了挥手,嗓音中透着一抹淡淡的冷意:“这个本郡主知道,她只说了报仇一事,没有别的了吗?” 稚儿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忙低头在自己衣袖中翻找起来。找了好半响,终于将一块绣帕翻了出来,递给自家郡主。 “郡主,还有这个,婉……婉红说,如果某一天她离开了,请郡主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求郡主将她和卓林葬在一起。” 顿了顿,稚儿又道:“婉红还说,她知道卓林的尸体是找不到了,她的尸体也未必会有。就……就想让郡主您找人帮她和卓林立一个衣冠冢就好。” 方紫薇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拿过稚儿手中的绣帕,轻轻打开。雪白的绣帕上面绣着一朵极其艳丽的桃花,桃花灼灼,一片嫣红。 她翻过绣帕的另一边仔细看了看,在桃花瓣中的针锋处,找到了她想要找到的三针极其细密的黑线。 似乎确定了什么,方紫薇温和地道:“婉红怕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皇上既然已经发现了她,这会儿她已经是一枚废棋了。” 稚儿抿了抿唇,有些疑惑地道:“那郡主……原本您还想要让婉红偷偷溜出宫,将日夜兼程往皇宫赶回的景和姑姑拦住,如今……” 眼底划过一丝毒色,方紫薇淡淡道:“即便是一颗废棋,被弃掉的时候,还会有很好的用处。” 稚儿一愣,不解其意。 “暂时先不用管她,静观其变。只要她能熬过这阵子,到时候还会有用!”方紫薇温和地道:“府中近日来各种不安,我们还是少出门的好。” “一会儿到了府中,稚儿你去告诉老爷,就说我病了,病的很重,让他请大夫来看看!”方紫薇吩咐道。 稚儿转了转眼珠,见自家郡主闭了眼睛不再开口,她也不好再问。 668 合作 回府的第二日,安宁郡主大病了一场。 据说太傅大人请遍了景陵城所有的大夫,都无能为力。最后救女心切,太傅大人跪在了朝殿上。 原因无他,请求皇上允许,让神医平南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太傅府给安宁郡主把脉看看。 一国太傅,而且方际门生无数,为人刚直不阿,如果直接忽略其长子方庆阳的各种混账事情,方家还是被百姓们认可称赞的。 朝殿上凤九幽看着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方际,脸上带着招牌式的慵懒笑容:“太傅大人的爱女病了?” 方际连忙点头,声音恭敬:“回皇上,是的。已经病了三日了,微臣将景陵城的大夫都请了一个遍,可还是没有任何好转。” “望皇上体谅微臣救女心切之心,准平南王前往太傅府一探!”对着凤九幽恭恭敬敬跪了下去,方际声音中带着一抹恳求。 太傅方际虽然曾经是废太子凤君熙的夫子,不过也同样是当时所有皇子的夫子。只是后面随着皇子们的年纪渐长,他便主要偏向太子那边,成为太傅。 其才学确实让人敬佩,其为人也得到百姓们的认可。这也是为何方庆阳坏事做尽,方家至今还没有收到半点儿牵连的原因之一。 更深一层的原因,便是那块免死金牌护着。 凤九幽懒懒一笑,看着满脸恭敬的方际道:“朕知道太傅大人就那么一个女儿,格外疼爱,而且又是凤天王朝的第一才女,如今感染风寒,着实让人忧心。” 不等方际说话,凤九幽的视线路落到了前面的凤长兮身上:“平南王就在这朝殿之上,朕虽然是帝王,这救人之事,出手的还是平南王。” 方际一愣,没有想到皇上这样就同意了。只要皇上点头了,这会儿去求平南王,应该容易许多吧。 “平南王,微臣请平南王到府上看看小女。”方际对着凤长兮行了一礼。 凤长兮没有丝毫犹豫,神色淡淡的:“太傅大人多礼了,身为医者,替人把脉看病,天经地义。” “多谢平南王!”方际由衷感激。 “今日就到这里吧,退朝!”凤九幽淡淡道。 散朝之后,方际便与凤长兮一道,出了皇宫直接往太傅府而去。 到了太傅府前,方际看到凤长兮的身后跟着两名大内侍卫,微微诧异。 凤长兮面带微笑地解释:“六公主身死,有人证亲眼证明杀害六公主的凶手进了世子府。本王现在,也算是杀死六公主的疑犯之一。” 方际一愣,显然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 凤长兮温和地笑着,声音润朗:“怎不会这样?仵作验尸查出,六公主是中毒而死。所中之毒,正是本王近日在研究的毒物中的一种,名唤色香。” “中此毒的人,能够在瞬间毙命,不过却看不出半分中毒迹象,让人看起来像是或者一般,保持着还活着时候的容颜,国色天香。” 温和一笑,看着方际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凤长兮淡淡道:“时辰不早了,太傅大人,请吧!” 在方际诧异的视线中,凤长兮率先抬步,走了进去。方际好半响才缓过神来,看着那抹修长的背影,看着那个清雅温润的王爷,不由微微愣神。 言下之意,现在的平南王是戴罪之身。只是碍于太皇太后、太上皇和皇后娘娘身体虚弱,还被需要着,所以暂时没有将平南王下狱? 想到这里,方际一个机灵,快步跟了进去。 六公主被害一事,究竟是出自谁手尚未可知,但是因为这色香一毒,平南王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等到凤长兮给昏迷不醒的方紫薇把脉完毕,侯在外面的方际一直等着。 “王爷,小女如何了?” 凤长兮温和地道:“郡主应该是贪玩,不小心掉入了水中,或许害怕太傅责骂,所以隐瞒了下来,以至于感染了风寒。” “这会儿神智尚且有些不清,本万已经替她施针,等到再过一个时辰便能醒来。让人备好驱寒的姜汤喝下,再服用之前的汤药,慢慢能好起来。” 方际一听,心中大喜:“多谢王爷!” 凤长兮笑笑,声音淡淡的:“举手之劳罢了!本王不能逗留太久,先告辞了!” 方际忙点头:“微臣送王爷!” 凤长兮温和地道:“太傅大人留步,本王如今戴罪之身,太傅大人不宜与本王多接触,告辞!” “王爷!”方际愣愣地看着那个远去的修长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长兮并未直接离开太傅府,而是快到大门口时,直接绕了一个长廊,到了太傅府的后花园。 后花园外面有一出亭子,亭子里面不知何时已经等着一个婢女。看到他过来,眼睛一亮。 “奴婢稚儿,参见王爷!” 看着稚儿,凤长兮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家小姐想要说什么?” 稚儿微微一愣,连忙道:“王爷,小姐说,如今您与她是一条船上的人,当今皇上被就视王爷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将王爷铲除,名正言顺,正好了却一桩心思!” 凤长兮看着稚儿,声音很轻很淡:“方紫薇,在本王面前,你还要演吗?” 稚儿眼底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随即微微侧身,不一会儿,已经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略微苍白的面容。 面容娇美,苍白让她看起来娇弱,让人忍不住怜惜疼爱。 “不惜用苦肉计见本王,便是要跟本王说这事?”凤长兮淡淡问。 方紫薇含笑看着凤长兮,眉眼处带着几分冷意:“王爷,安宁方才所说,句句是实情,也是句句都在替王爷考虑!” “王爷爱慕当今皇后娘娘,众人皆知。皇上给了皇后娘娘唯一,自然也希望在皇后心中,他是唯一。只可惜皇后娘娘最初心动之人,却是王爷。” “如今王爷与边塞国六公主卡尔沁被杀一事有直接关系,难道还以为,皇上会放过你?” 凤长兮微微侧头,看向面前穿着婢女衣服的方紫薇。不得不说,方紫薇很美,即便穿着婢女的衣服,也掩不住她优雅脱俗的气质。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那双略微怨毒的眼睛,泄露了她心底的恨意和不甘。这样的女子,原本身在书香世家,应该如同她给人的表象一般温婉贤淑,优雅端庄。 可惜了,不过是一副表象而已。 669 联手 优雅淡然一笑,那一笑意味深长,望着婢女打扮的方紫薇,凤长兮淡淡道:“本王如何,不劳方小姐担心。倒是方小姐多仔细,怀璧其罪!” 方紫薇微微一笑,随即轻笑起来,看着凤长兮缓缓道:“王爷生死自然轮不到安宁担忧,只是安宁替王爷有几分惋惜罢了。” “明明不属于任何人,却因为身份地位,最心爱的女人却被他人搂在怀中。” 凤长兮优雅一笑,望着方紫薇,眉宇间带着几分冷沉之色:“方小姐今日刻意找本王来谈论此事,那么本王知晓了。” “人各有命,本王的性命,除了本王,无人可以动的了半分!” “方小姐有时间担心本王,不如好好思量思量,是自己将免死金牌交出,还是任由那些所谓的贼人,在府中翻箱倒柜?” 微微一笑,凤长兮眉宇间带着几分深不可测的笑容:“或许开始那些贼人不过是前来偷盗免死金牌,只是偶然看到方小姐如此美人,难免起了别的心思。” “方小姐如今年纪已然不小,还待字闺中。倘若那些贼人找不到免死金牌,决定直接找美人……” 浅浅一笑,凤长兮看着方紫薇:“个中滋味,聪明如方小姐,相信一定能领会!” 听着凤长兮的话,方紫薇略微苍白的小脸上面染上了几分桃红,她又是愤怒又是羞恼地看着凤长兮,却不敢发怒。 努力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愤怒,看着凤长兮悠然一笑:“平南王以为,安宁将来若是怀璧其罪,平南王便能够逃脱吗?” 温柔一笑,眼底带着几分冷意,方紫薇声音格外温柔:“平南王莫要说不知晓世子府中的地道,是通向冷宫的。” 似乎一早便猜到了方紫薇的心思,凤长兮含笑看着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的方紫薇:“通向冷宫又如何?方小姐莫非以为,凭着区区一个地道,皇上便能动的了本王?” “皇上自然不能凭借区区一个地道动了王爷,不过王爷可别忘了。安宁是待嫁之女,王爷亦是待娶之身!” 视线在凤长兮的身上游移了一下,方紫薇脸上没有女子的羞涩,看着凤长兮温柔地道:“王爷如今身陷六公主被杀一案中,只有安宁能够救王爷。” 凤长兮眼底带上了几分冷意,他没有想到方紫薇竟然将注意打到了他身上。当初那个地道刚刚被挖通的时候,他正好不在景陵城。 等到回到景陵城,地道已经竣工三月。即便再如说封住,都会有被挖掘的痕迹。与其最后被人怀疑再将地道发现,不如直接摆在那里。 想要凭借区区地道动他,真是异想天开。 只是现在六公主被害一事,他显然没有想到,这背后的那根主线上牵着的人,竟然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方紫薇。 当初只当顾若影阴险毒辣,没有想到,阵真正阴险毒辣的女子,竟然面前的柔弱之人。 眼底划过一丝冷笑,凤长兮含笑优雅地望着方紫薇。 他的眼眸宛如一汪深潭,深不见底。又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但凡看上一眼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再一点点沦陷进去,不可自拔。 看着方紫薇略微呆滞的眼神,凤长兮唇角微微勾起,嘴角噙上一抹冷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方紫薇手中握着的发簪,不由嗤声冷笑。 “方小姐看似柔弱,却有一颗异常坚毅的心。” 方紫薇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面颊又苍白了几分,看着对面我卓尔不群的凤长兮,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惧怕。 不过脸上,却依旧带着温柔的浅笑:“王爷天人之姿,安宁难免一时瞧得入神。” 一个尚未嫁人的姑娘盯着一名男子那样瞧,竟然面不红气不喘。凤长兮不由想到了当年初见阮绵绵的时候,最初她不信任他,不过在他刻意亲近她的时候,她却是极其害羞的。 同样是女子,方紫薇虽然嫁过人,但凤九幽从未碰过她。这样瞧着他,竟然都没有羞耻之心。 是该说她镇定自若呢,还是该说她,平日里已经习惯与男子如此交谈? 不论是哪样,凤长兮微微一笑,看着温柔恭顺的方紫薇:“本王倒是要问你,色香一毒,你从何得来?” 色香是他刚从外面弄到的,只因其无色无味,而且杀人无形,却没有解药,所以他便弄了来研究,以免日后有人中此毒,无药可解。 却没有想到,第一个死在他色香手中的人,竟然是卡尔沁。 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死在元宵节的清晨,他府邸隔壁四合院中的椅子上。 他仔细将府中所有的人都想了一遍,最后目标落在一个人身上。 方紫薇见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眼神微微闪烁,微微垂眸,淡淡道:“王爷天资聪颖,自然知晓是谁在世子府中动了手脚。而且……” 抬眸看向目光深沉莫测的凤长兮,方紫薇淡淡笑道:“这人这会儿已经因为去后院查探天井,不小心知足掉进了天井中,已然身死!” “好一个借刀杀人,再杀人灭口!”凤长兮轻轻鼓掌,看着方紫薇道:“如此,即便你现在告诉了本王,卡尔沁到底死于谁手,可是,本王再也没有人证。” 方紫薇淡淡一笑,温柔娇美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她向来的是懂得隐忍和深藏的女子,决计不会轻易显露心底的心思。 这会儿看着凤长兮,方紫薇柔声道:“安宁知晓王爷心中有人,王爷也该知晓安宁心中之人是谁。既然都是同一个目标,为何不联手?” “联手?”凤长兮挑眉看着她。 方紫薇不急不忙地道:“是啊,联手!” “介时事成,王爷可以抱得美人归,安宁也能如愿以偿。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温柔一笑,方紫薇看着凤长兮道:“王爷该知道,今日安宁敢将此事告诉您,便不会让这件事情留下任何可以供人搜寻的把柄。” 凤长兮挑眉一笑:“本王若是不与方小姐合作,那么再过几日,本王便会因为杀害卡尔沁一事,被皇上和朝臣,直接交由边塞国使者处理?” 方紫薇温柔地抿了抿唇,眸光清亮地看着他:“王爷说笑了,王爷乃是平南王,岂会轻易被人随意掌控命运?只是若是安宁再在长公主那边多说点儿什么……” “你与边塞国长公主卡敷莲……是盟友?”虽然疑惑的声音,不过凤长兮脸上的神色已经是笃定。 方紫薇浅笑着道:“安宁觉得既然是合作,自当不会有半点儿隐瞒。” 言下之意,她已经承认了,和边塞国长公主之间的来往。 670 出事 这一日,凤长兮回到世子府时,刚到前厅,便看到若琳郡主神色慌张地站在那里,不安地看着门口。 见到他回来,快速冲他跑了过来。 “大哥,大哥。” 到了凤长兮跟前,若琳郡主呼吸有些不稳,一边急促喘息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大……大哥,不好了,李……李管家死了。” 凤长兮温和地拍着她的背脊,一边温和地宽慰,一边点头道:“我知道了,吓着你了。” 若琳郡主确实被吓得不轻,这会儿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她去看过李管家了,失足跌落在天井中,七窍流血,面容扭曲。 “啊!大哥!”若琳郡主顾不得男女有别,一头直接扎进了凤长兮怀里,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大……大哥,李管家死的……很惨。” 那样狰狞的面孔,还有那双瞪大的眼睛,像是在死死地盯着她。她颤抖着抱着凤长兮的腰身,牙齿都在打颤:“大哥……大哥,若琳好怕。” 凤长兮微微抬手,轻轻点住她的睡穴。将若琳郡主打横抱了起来,声音略微低沉:“将李管家的尸体收好,看好他的家人!原画,张茂,你们两人,到书房候着!” “是,王爷!”侯在一旁的原画和张茂恭敬地道。 而一直跟着凤长兮的那两名侍卫,在见到凤长兮回府之后,便没有再跟着,而是直接在大门外立着,与世子府外的侍卫站在一起,似乎他们一直都在那里。 “好好照顾着郡主!”将若琳郡主放在寝宫的床榻上,凤长兮站直了腰身,看着若琳因为受惊而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孔。 侯在一旁的婢女连忙点头:“是,王爷!” “郡主醒来了,便来禀告本王!”吩咐完毕,又看了看若琳郡主,凤长兮这才离开房间。 若是被父王知晓若琳在这里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想必一定会让他将若琳送回南郡吧。 若琳虽然并非他的亲妹妹,可是父王自幼待若琳比对亲生女儿还要好。而且与王府,本就有着渊源。 从小到大,若琳一直被保护得极好。按照父王这么多年的行事作风和他的猜想,若琳这辈子的都不会离开南郡的。 可是到底还是跟着他到了景陵城,看到了一些她本该不会看到的东西。 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已经到了书房门口。 “参见王爷!” 凤长兮微微颔首,抬步走了进去,并未让外面的人都退下。 如今他是戴罪之身,倘若不是因为他的医术,这会儿早已经被关在了天牢之中。 “张茂,你即刻传书给父王,让他遣人过来,接若琳郡主回南郡。” 张茂微微一愣,忙道:“王爷,属下可以护送郡主回南郡!” 凤长兮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郡主虽然年幼,可是性子比较偏执。如今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必定不会独自离开。” “可倘若是父王的人前来接她,纵使心底再不愿,她也绝对不会反对!” 顿了顿,凤长兮又道:“郡主回南郡的事情,不要传扬出去,在父王的人没有到达景陵城之前,也不要告诉郡主,知道吗?” 原画和张茂恭敬点头:“是,王爷!” 视线落到原画身上,凤长兮看着已为人父的原画:“原画,李管家的死,可有什么线索?” 原画恭敬地道:“李管家是因为先中了迷药,随后被人用手将他推下了天井致死。” “下毒是何人?” 原画忙道:“是府中的蒋大妈。” 凤长兮挑眉:“理由呢?” 原画道:“蒋大妈之前因为儿子薛安偷盗被李管家抓住,被打断了一条腿耿耿于怀,这两日来,又因为一些琐事与李管家发生了争执。” “蒋大妈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与李管家不是很合。所以,蒋大妈怀恨在心,先是利用府中翠儿将李管家骗到后院天井处,用迷药将其迷晕后,直接丢下了天井。” 凤长兮蹙眉:“翠儿和蒋大妈,是不是也死了?” 原画道:“蒋大妈担心王爷责罚,属下赶去的时候,她已经上吊自杀了。翠儿在今早还在府中,等我们的人找的时候,忽然失踪了。” 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冷笑,方紫薇,果然阴毒狠辣。 李管家为人如何,他一清二楚。蒋大妈虽然爱贪小便宜,但是决计还不敢与李管家直接发生争执。哪怕是因为儿子薛安,也不会! 可是这次不会和李管家发生了争执,竟然还将李管家杀了。再畏罪自杀,连着两次,杀人灭口。 所有的对他有利的证据,尽数都被方紫薇毁了。 凤长兮蹙着眉头看着原画:“将李管家一家大小都看好,尸体不用下葬!其余二人,将他们都好好安葬了,家人都好好照顾着。” 顿了顿,凤长兮问:“薛安呢?” 这次回话的是张茂:“回王爷,熟悉爱刚才过来的时候,薛安还在房中抱着蒋大妈的尸体哭。”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婢女从外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凤长兮的眉头蹙的更紧,盯着婢女问:“何时慌张?” 婢女连忙跪了下去,结结巴巴道:“王爷,不好了,薛……薛安死了。” 凤长兮没有丝毫意外,挥了挥手:“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婢女一愣,哭着快速退了下去。 连着死了三人,翠儿失踪,这样的事情,让他们相信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小瞧他们了。 原画蹙眉:“王爷,定是有人在府中动了手脚!” 凤长兮神色微冷:“此事到此为止,速度将所有人的尸体都安葬好,厚待他们的家人!去找翠儿,若是寻得尸首,直接好好掩埋。” 张茂不解:“王爷,我们可以将这件事情上报的。” 原画也点头:“是啊,王爷,李管家之死看似死的非常自然。可是王爷,单凭蒋大妈,不可能有那个胆子害李管家。” “是啊,王爷,就算蒋大妈想要对李管家下手,李管家是何其机警的人,蒋大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手?”张茂补充道。 唇角略微上扬,凤长兮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来。那份笑容中,不知掺着几分真,几分假。 “本王说了,此事到此作罢,以后都不许再提!” 原画和张茂同时喊道:“王爷!” 凤长兮冷眼扫过去,原画和张茂都是一愣,快速跪了下去。 凤长兮冷声道:“按照本王刚才的意思,张茂速去飞鸽传书,让人来接若琳郡主回南郡。原画速去带人,将所有死者好好安葬。” “本王累了,都退下吧!”说完,凤长兮再不看他们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原画和张茂对望一眼,快速退了出去。 671 安慰 坐在书房中的凤长兮,微微合着眼眸。 书房中很静很静,近的可以听到墙角沙漏细微流动的声音。 好半响,他缓缓睁开眼眸,唇角微微扬起,露出几分深不可测的笑容。 这晚九幽宫中,阮绵绵喝了汤药已经早早歇下。 凤九幽坐在床榻上,还在翻看着手中的奏折。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凤九幽抬眸,蓉玉侯在纱帘之外,刻意压低了声音;“皇上,流焰大人求见!” 看了一眼熟睡的阮绵绵,凤九幽轻轻起身,又替阮绵绵盖好锦被,披着外袍出了里间,到了外间厅中。 “参见皇上!” 凤九幽微微抬手,示意流焰起身。 流焰连忙起身,恭敬地道:“皇上,平南王连夜上书,刚刚从宫外传进来。” 想着最近的事情,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深意。从流焰手中接过奏折,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将奏折拿在手中,望着流焰问:“让你查探的事情如何了?” 流焰恭敬地道:“边塞国六公主卡尔沁死于毒药色香,乃是近日来平南王研究的毒药中的一种。而且这种药,也只有平南王有。” “不过即便边塞国的人掩饰的极好,我们的人还查探出,在六公主卡尔沁死前,最后见得一人是长公主卡敷莲。” “探子回报,当日在行宫中,卡敷莲将皇上当晚在未央宫与她的谈话,其中羞辱六公主卡尔沁的事情讲了一遍。” 红艳艳的唇角微微勾起,凤九幽眼底带着几分深邃的光芒:“卡尔沁到景陵城不过大半月,却连着受了三日侮辱。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让她愤怒。” “最后这一次,朕是说与卡敷莲的,若卡敷莲真心疼爱这个亲妹妹,就不会将朕与她的谈话,刻意侮辱卡尔沁的事情,讲与卡尔沁听。” 流焰恭敬地道:“皇上圣明,科尔沁之死,实则是长公主命人在暗中下手。不过下手之人并非边塞国人,而是世子府的李管家。” 凤九幽含笑看着手中的奏折,懒懒道:“世子府后院的地道直通皇城冷宫,方紫薇的人与世子府李管家一直有来往。这一切事情,都是经由方紫薇之手。” “皇上,是否要提方紫薇前来殿前问话?”流焰恭敬地问道。 凤九幽慵懒地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现在人证已死,物证也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流焰颇为担忧:“那皇上?” “卡尔沁被害一事,矛头直接指向了凤长兮。李管家身死,包括他府中另两人之死还有一人失踪,所有的人证都没了,凤长兮百口莫辩。” 流焰一愣,诧异地看着他。 凤九幽视线凌厉地扫过去,流焰一愣,快速低下头。 “放心,这个时候,朕谁都不会动。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还需要他的医术呢。” 凤九幽看着手中的奏折,懒懒道:“何况平南王已经上书,将卡尔沁被害一事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包括各种理由原因云云,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这奏折之上。” 将奏折丢给流焰,凤九幽道:“去,将这道折子交给韩风,让他连夜送往边塞国行宫。” “再传朕旨意,世子府管家李氏,窥视边塞国六公主卡尔沁美貌,追求不成起了歹心。” “利用职务之便从平南王药房中偷得毒药色香,利用色香将六公主科尔沁杀害,其罪可诛!” 看了流焰一眼,凤九幽道:“让人将李管家的尸体挖出来,还有他的家人,一并交由边塞国使者处理!另外,即刻修书给边塞国国主,将卡尔沁公主之死的事情原原本本禀告!” “记得,让前去送信的使者一定要将长公主卡敷莲与朕谈话时说的,关于科尔沁的问题,原原本本告诉边塞国国主。” “让他知道,科尔沁之死,是卡敷莲一手造成的。” “还有,平南王治下不严,导致管家李氏谋害了六公主,为了表示对边塞国的愧疚,剿除其王爷封号,禁足三月。” “除了每日进宫给太皇太后等把脉,不许踏出世子府半步!” 接过折子的流焰,看到折子上面的内容,不由愣了愣神。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却又觉得皇上此举又在意料之中。 这个时候若是除了平南王,莫说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身体状况,就是后面的南郡王,也是不好应付的角色。 如今凤天王朝形势并不太好,若是再来个内乱,便是三面临敌了。 边塞国行宫中,卡敷莲和凤君熙两人看到那道折子时,不由愣在了原地。 好半响,缓过神来的卡敷莲,一把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太过分了!” 凤君熙眉头紧锁,起身准备离开。卡敷莲见他起身,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怒色:“你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一个坏了公主大事的人!”凤君熙回道,并未转身。 卡敷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想要直接用一个低贱的管家的一家老小来给他们边塞国的一国公主陪葬,就想要了解此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到了门口的凤君熙忽然转身看着她,声音温和:“公主,凤康帝让人送来的奏折,就是事实。” “六妹之死,确实是因为世子府的管家窥视其美貌,追求不成起了歹心将其杀害。” 卡敷莲不敢置信地看着凤君熙,声音尖锐刺耳:“你说什么?” 凤君熙看着她,声音依旧温和:“君熙已经说完了,相信公主都听到了。” “凤君熙,你在说什么,那是本公主的妹妹,是亲妹妹!”卡敷莲愤怒的大喊道。 站在门口的凤君熙,衣袂翻飞地看着她:“妹妹,亲妹妹?关于六妹之死,相信公主心中,比君熙清楚。公主若是想要安全离开景陵城,还是按照君熙说的来。” 卡敷莲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听完他的话后,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旁边婢女见状,连忙上前来扶她。 卡敷莲一把将她们推开,怒吼道:“滚,都给本公主滚!” 婢女吓得大惊:“公主,公主,地上凉……” 看着被她丢在地上的奏折,卡敷莲阴森地道:“亲妹妹……本公主的亲妹妹!” 一个亲妹妹,竟然只换来一个世子府管家的一家老小。 这场买卖,这张买卖……忽然,卡敷莲从地上快速站了起来,看了婢女一眼,追着凤君熙的脚步,快速跑了出去。 “公主……公主您去哪里啊?公主……” “快,快,速去拦住公主,你们,快速通知驸马!” 不过她们才追出去,发现公主并未跑远。而是就在外面的院子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卡敷莲才从地上站起来。原本去搀扶她的婢女这会儿都不敢上前,有一些婢女还因为她用力,被甩出去了老远,磕破了额头,晕死过去。 衣衫不整,格外狼狈。加之这会儿天幕中缓缓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无声无息。她跪在春雨中,脸上的湿润,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凤九幽,梧爱,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一声凄厉的嘶喊,卡敷莲面色狰狞地看着与她一样在雨中的婢女,眼底带着阴狠怨毒的神色。那些婢女瞧见了,不敢近前,吓得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一袭深蓝色的锦衣长袍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缓缓地,缓缓地走近。 然后,她头上的雨水不再,生下的,是四月夜雨中微凉的风和无边无尽的静默。 缓缓抬起头,卡敷莲看着拿着雨伞给她遮风挡雨的凤君熙,泪眼婆娑:“君熙……” 凤君熙微微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的动作很小心,也很细致。他本就是一个极其细心的人,这会儿越发细心。 “哭过了就好了,公主,我们回房吧。” 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卡敷莲扑在凤君熙怀里,一边哭一边满心悔意:“君熙……君熙……我不是有……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沁儿的。” 她的声音不大,几乎是低低哽咽着抽泣着喃喃。凤君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将她打横抱起,慢慢走向房间,后面的婢女连忙过来给他们撑伞。 “沁儿知道你的心意,知道是为了我们边塞国,她一定懂你。”看了一眼怀中面颊有些浮肿的卡敷莲,凤君熙宽慰道。 身子微微一颤,卡敷莲惶恐地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君……君熙……怎么办?怎么办?若是父王和母后知道沁儿死在了景陵城,他……他们……” 若是知道沁儿死在了这里,还是因为她的原因。凭着父王母后对沁儿的宠爱,她……那后果,她不敢想象。 示意婢女们都退下,凤君熙温柔地宽慰道:“公主不必担心,沁儿的性子,父王和母后都是非常了解的。虽然是跟着我们到的景陵城,可凡是总有意外。” “母后如今需要公主的支持,父王那边即便疑心,还有母后帮衬着公主,所以公主不必惊慌。”将卡敷莲散乱的发丝一点点捋顺,凤君熙柔声道:“公主想要传什么衣服,君熙让婢女去准备。” 卡敷莲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雨虽然淅淅沥沥不大,可是因为她刚才雨中的时间太长,浑身上下早已经湿透。 身上开始发冷,卡敷莲忙道:“拿我平日里穿的那套便好。” “公主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凤君熙声音略低,对侯在外面的婢女问道。 门外传来婢女们恭敬的声音,凤君熙微微一笑,抱着卡敷莲到了内室…… 672 消瘦 九幽宫中,即便是四月天,寝宫中还是点着地龙。 阮绵绵裹着厚厚的棉被,面颊有些苍白。连着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以至于这会儿有些虚晃。 小九九坐在榻上看着她,粉嫩的小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娘亲娘亲,你是不是很难受?” 看着担忧的小九九,阮绵绵笑着道:“还好,就是觉得这样子不太好,身子虚了,对腹中的宝宝也不好。” 小九九的视线落到她盖着被子的小腹处,小大人般对着她小腹道:“妹妹乖,吃点儿东西好不好?这样子下去,娘亲会瘦的。娘亲瘦了,妹妹你也会瘦的。” “妹妹瘦了,哥哥会心疼的。”小九九奶声奶气地道:“妹妹要像哥哥这样,乖乖听娘亲的话,不许折腾娘亲……” 顿了顿,,他嘟了嘟粉嘟嘟的嘴:“妹妹要是不听话,等见到哥哥的时候,哥哥会不喜欢妹妹的哦。” 阮绵绵看着小九九天真无邪的面孔,轻轻笑了笑:“小九九,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去早些休息。” “可是娘亲还没有用膳呢?”小九九蹙着小眉头,咬了咬白葱般的手指:“娘亲是不是想吃酸橘?小九九偷偷给娘亲去拿。” 看着小九九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眸,阮绵绵笑着道:“娘亲这会儿刚喝了汤药不久,不饿。小九九乖,快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练字,要早起早睡。” 小九九不依,不过见娘亲脸上这会儿笑容似乎都有些奇怪,勉强点了点头:“那小九九去休息了,娘亲也要好好歇息,不用等爹爹了。” “小九九回来的时候,爹爹还在御书房和子虚叔叔还有杨大将军议事呢。” 阮绵绵将身子向床榻上靠了靠,表示她正准备睡觉,不会等凤九幽了。小九九见状,蹙着的小眉头这才稍稍松开。笑得非常可爱,慢吞吞地去了隔壁房间。 等到小九九离开后,阮绵绵慢慢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守在这边的蓉和见状,连忙上前准备去搀扶她。 浅浅一笑,阮绵绵道:“你去和蓉玉一起看着小九九吧,这边我一个人便好。” 蓉和点头,快速走了出去。 伸手摸了摸小腹的位置,她这会儿腹中空空,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当初怀小九九的时候,也曾有过孕吐。只是这一次,这么严重。 她的身子不能夸,不然将来分娩时,又是九死一生。 想到这里,阮绵绵不由蹙眉。看着搁在床头还温热着的燕窝,嗅着那燕窝的味道,她便觉得胃里有一丝搅动。 蹙了蹙眉,阮绵绵抿了抿唇,闭住呼吸,端过装着燕窝的碗,快速喝了一口。根本不去尝试是什么滋味,而是直接吞咽了下去。 一口下去后,不过一会儿,胃中便开始翻腾。阮绵绵咬牙,狠狠地将那股子恶心想吐的感觉,努力忍了回去。 不过才稍稍露出笑颜,胃中再一次开始翻腾。阮绵绵诧异,连忙抬头,努力看着房顶。 正好这个时候,凤九幽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她一手还端着碗,一手死死地抓住床沿,努力仰头的样子……只是一瞬间,他反应过来。身影一闪,便到了阮绵绵跟前。 一手将她的头压了下来,同时快速掰开她的唇,阮绵绵忍不住,哇的一口吐在了地毯上。 “噗……” 好一会儿,阮绵绵才稍稍缓过神来,盯着凤九幽:“九幽?” 凤九幽脸隐有怒气,盯着她声音微冷:“梧爱,你这是在做什么?” 阮绵绵自觉理亏,刚才这样子努力隐忍着想要忍住,可其实就她自己来说,到了最后,还是会吐的。 她有些委屈:“我若是整日什么都吃不下,身子一日日消瘦下去,这个孩子……” 腹中的孩子,迟早有一日,定是保不住的。 那日以后,凤九幽即便是和子虚等人议事,都会将她带在身边。如果有外臣在,也会让臣子在小书房候着,而不会去御书房。 阮绵绵的身子却因为孕吐原因,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消瘦的可怕。凤九幽整日黑着一张脸,任谁看了都不由惴惴不安。 这日凤长兮进宫给她把脉,阮绵绵抬眸看着他:“长兮,你告诉我,这个孩子……” 凤长兮垂着眉眼不去看她的眼睛,声音温和有礼:“娘娘放心,微臣一定竭力保全娘娘和娘娘腹中的孩子。” 想着几次在鬼门关打转,都是凤长兮出手相助。当年若不是他,她和小九九都已经不在人世。 微微一笑,阮绵绵温和道:“可这会儿才第二个月,若是第三个月依旧如此……” 顿了顿,阮绵绵眼神明亮地看着凤长兮:“长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是因为我身子的原因,所以这次孕吐才会这么严重?” 凤长兮微微抬眸,眼神温和地望着她:“娘娘虽然是习武之人,但是到底当年身体受损,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之前怀太子殿下时,又有宿疾缠绕。” 抿了抿唇,凤长兮道:“娘娘尽量不要四处走动,即便是出去走走,也要让人护着,以防万一。” “最忌动怒动气,若是不小心动了胎气,娘娘腹中的孩子,便会有危险。”说到这里,凤长兮道:“微臣给娘娘重新配置了药方,已经让蓉和下去煎药了,一会儿便送过来。” “娘娘到时候喝一些,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起来,精神应该会好一些。”、阮绵绵笑了笑,望着凤长兮道:“长兮,谢谢你。” 凤长兮浅浅一笑,笑容温润儒雅,带着几分淡淡的暖意。望着她略微憔悴的面孔,声音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娘娘好生休息,长兮告辞了。” “蓉和,送送平南王!”阮绵绵对旁边的蓉和道。 看着凤长兮离开的背影,阮绵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尽量不要四处走动,为了这个孩子,她一定会尽量留在九幽宫中。 673 谨慎 “娘娘,太皇太后来了。”不一会儿,去送凤长兮的蓉和从外面走了进来。 阮绵绵微微颔首,面色有些疲惫:“蓉和,去将小九九叫过来。” “爹爹果然没有猜错,娘亲果然想小九九了。”稚嫩的童音从外面响起,门口出现在一大一小两个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父子。 “九幽?你不是在小书房和杨将军议事吗?”阮绵绵诧异地看着本该在御书房议事的凤九幽。 凤九幽已经大步到了床榻前,走过去自然宠溺地将她搂进怀里:“这不是担心你的身子,便过来看看。” 阮绵绵浅笑:“凤长兮说了,只要我好好注意身子,不要四处走动,没有关系的。” “娘娘,该喝药了。”一名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凤九幽看了那名宫女一眼,宫女连忙将手中端着汤药的托盘连带着汤药一起递到他跟前。 “搁在这里,都退下吧!”凤九幽淡淡道。 小九九见状,眨巴着乌黑的桃花眼瞅了一眼那略微浓黑的汤药,嗅着不由蹙起了小小的眉头:“这汤药闻着比娘亲之前喝的浓了很多。” 似乎这会儿这汤药不是她喝,而是小九九自己喝。看着爹爹手中的汤药,小九九连忙跑到左边的柜子旁,开始翻箱倒柜:“小九九给娘亲找蜜饯。” “太皇太后驾到!”侯在外面的内侍大声喊道。 阮绵绵微微一动,凤九幽将她落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太皇太后知晓你身子的问题,不用行礼了。” 争不过他,阮绵绵只能作罢。 太皇太后进来,看到寝宫里间被凤九幽搂在怀里,似乎正准备喝药的阮绵绵。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慈爱的笑容,看着他们笑着道:“皇后是准备喝药了吗?” 小九九刚从那边的小瓷坛中找到蜜饯,乐呵呵地跑了过来。正好看到太皇太后,他抱着小瓷坛快速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太皇太后。 愣了愣,才笑眯眯地看着她:“小九九给太皇太后请安。” 看着略微警惕地看着她的小九九,太皇太后心底升起一阵酸涩来。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尴尬,望着纯真可爱的小九九道:“小九九这是准备给母后送蜜饯吗?” 小九九点了点头:“母后今日要喝的汤药比平日里的味道更浓,小九九以前喝过不似这么浓,都苦死了。” “皇奶奶身子不好,怎么不在仁寿宫好好歇着?”凤九幽开口,声音中透着关切。 “哀家近日来,身子好了很多,不便过来看看。”太皇太后慈爱地笑着,视线落到被凤九幽搂在怀中的阮绵绵身上:“皇后身子可还好?现在可能吃得下膳食?” 阮绵绵含笑道:“能吃的下一些东西,让太皇太后挂心了。” 看着阮绵绵明显憔悴不少的面孔,太皇太后怜爱道:“皇后虽然一直比较娇小,可是从前也不似现在这般清瘦。” 叹了口气,太皇太后又道:“如今有了孩子,定要好生休息。哀家已经让人去洛青山请景和了,再过半个月,应该能到宫中。” “景和姑姑?”凤九幽诧异地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温和地道:“是啊,景和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过很有经验。哀家一直听闻皇后吃不下东西,孕吐严重,便让人去洛青山将她招了回来。” 凤九幽浅浅一笑,看着太皇太后道:“多谢皇奶奶。” 太皇太后含笑看着他:“哀家这可是为哀家的孙媳和孙媳腹中的孩子着想,应该的,你何须与皇奶奶这般客气?” 说着,太皇太后的视线落到后面宫女端着的香炉上:“哀家当年怀你父皇时,也曾孕吐严重,夜里也难以安眠,点了安神香,便能睡得舒服,让人送了过来。” 凤九幽温和地道:“蓉和,将香炉摆好,蓉玉,扶太皇太后过去坐着歇息。” 太皇太后温和地摇摇头:“不用了,哀家也乏了,便先回宫了。皇后还需喝药,赶紧趁热喝吧,别一会儿汤药凉了,就没有那么有效果了。” “恭送太皇太后!” 见太皇太后转身,步履有些蹒跚,阮绵绵微微蹙眉,凤九幽轻轻抚拍着她的背脊,声音格外温柔:“梧爱,该喝药了,来。” 太皇太后这会儿才刚刚走了没进步,身影还在寝宫内。听着后面凤九幽的话,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的两人。 “他是你一手带大的孙儿,可是如今在他心尖尖的人,却不是你这个皇奶奶……”陡然想起这样的话,太皇太后面色一白,正好走出了寝宫大门。 “太皇太后……”婢女连忙搀扶着她。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声音中透着一抹冷肃:“走吧!” 忽然,她抬起手,用绣帕开始捂住嘴,身子微微踉跄。不过正好由两名宫女扶着,并未被人看出问题来。 九幽宫中,凤九幽看着那两个香炉,眼底神色幽暗:“将这两个香炉摆到库房里去!” “是,皇上!”有宫女上前,将太皇太后送过来的香炉快速拿了出去。 阮绵绵咬牙将一碗汤药喝了下去,不过喝下去的比吐出来的少得多。凤九幽一边替她擦着嘴角一边眉头紧锁,那边小九九连忙将蜜饯喂到她嘴里。 甜腻的蜜饯和刚才中药的苦涩,阮绵绵面色微微一变,伸手快速推开小九九,哇的一口吐在了地上。 “梧爱!” “娘亲!” 阮绵绵面色苍白之极,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别大惊小怪。凤长兮说了,喝了这个汤药,要好好睡一觉。我……” 一碗汤药她喝得极慢,这会儿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凤九幽见她疲惫之极,将药碗递给旁边候着的蓉和,示意她带小九九下去。 替阮绵绵清理完毕,凤九幽坐在床榻边看着沉沉入睡的阮绵绵,心中百位掺杂。 他是不是不该让她再怀上他们的孩子,没有身孕之前,她的身子分明渐渐丰腴起来。可是有了身孕开始孕吐之后,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憔悴。 她说,想要再要一个孩子。 她说,担心小九九一个人,害怕他孤单。 可是她可知道,她要这一个孩子,是冒着多大的风险。他又是高兴,又是惶恐不安。 她的身子已经调理的很好,可是等到真的有了身孕,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一番情况。 每次凤长兮给她把脉完毕,他都会在小书房再次单独召见凤长兮,询问她的具体情况。不能够太累,不能够动怒,不能够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会儿的她,真的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稍有不慎,便会一尸两命。 674 凶手 凤九幽眷念地看着她的眉眼,那么熟悉的眉眼,那么惊世绝俗,那么,让他心疼。 他真希望,他能够帮她承受这样的一份罪。他宁愿,现在身体日渐消瘦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指腹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凤九幽眼底是浓浓的怜爱和宠溺。他明白她的心思,可若她的身体真的不能再生下这个孩子……眉眼深处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抚着她眉眼的手指微微一僵。她那么希望再怀上他们的孩子,他若是将这个孩子打掉,她一定会恨极了他。 低低叹了口气,凤九幽将熟睡的她轻轻搂在怀里。 两全其美,这世间总有两全其美的方法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从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这天下没有他凤九幽得不到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人。可是到了这会儿,他忽然变得格外害怕。 只要她不在他身边,只要是关于她的事,他都会失去几分理性,变得慌乱无措。 抿了抿,凤九幽蹙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纱帘不知何时放了下来,凤九幽这一沉思,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到了纱帘外停了下来,看着纱帘后面的他,恭敬地道:“皇上,四王子卡彦求见!” 搂着怀里睡得极沉的阮绵绵,凤九幽淡淡道:“让他现在偏殿候着!” “是,皇上!” 吻了吻阮绵绵的眉心,凤九幽这才起身离开床榻。 到了偏殿,卡彦一见到他,连忙跪了下去:“卡彦参见凤康帝!” 看着面色有几分阴毒的卡彦,凤九幽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笑容:“四王子这个时候前来找朕,不怕被人疑心吗?” 卡彦微微一愣,随即忙笑着道:“皇上说笑了,这景陵城,这皇宫,都是凤康帝的天下。本王与凤康帝既然是合作关系,相信皇凤康帝一定会保护本王的安危。” “卡尔沁被杀,长公主这会儿正恨着呢,万一有什么把柄落到她手上,朕这边能护四王子周全,可是四王子未必能安全回到边塞国。”凤九幽漫不经心道。 卡彦面色一变,看向凤九幽的脸上多了几许担忧:“凤康帝言之有理,是本王疏忽了。” 凤九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四王子前来找朕,所为何事?” 卡彦忙道:“本王从红宛那里知道,长公主卡敷莲这会儿正在和驸马计划着如何离开景陵城,然后将王妹沁儿之死想方设法按到凤康帝您的头上。” “若是为此事,四王爷大可放心。”凤九幽淡淡道:“他们即便今日顺利离开了景陵城,不过等他们到达边塞国王城时,相信一定会不敢置信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说是要离开景陵城,不过是一个幌子。”执着酒杯看着面色诧异看着的卡彦,凤九幽懒懒道:“凤君熙只要一日没有得到免死金牌,便不会离开景陵城。” 卡彦诧异之极:“凤康帝的意思是,他们不过是虚晃一招?” 凤九幽并不答话,而是直接转移话题:“四王子不是一直想要坐上边塞国王的位置吗?此时此刻,正是一个好机会。” 卡彦看着他,面带疑惑:“卡彦不解,还望凤康帝解惑。” 凤九幽神色慵懒,脸上带着几分邪魅的笑容:“凤君熙不会离开景陵城,可是你长姐卡敷莲一定会离开。六公主乃是你父王最疼爱的公主,朕虽然已经让使者将奏折送了过去,可是没有人证。” “若是你长姐卡敷莲在你之前到达边塞国王城,一口咬定那个指使世子府李管家的行刺你六妹的人是你,你认为,你父王会如何?”看着卡彦,凤九幽问的云淡风轻。 而听着他话的卡彦,整个人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来。 六妹沁儿之死,他心中一清二楚。他一直没有回王城,是因为想着长公主还在这边,他想着先将长公主这边的势力歼灭了,再回去。 可是刚才凤康帝这么一说,他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如今的长姐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沁儿之死,分明就是长姐在背后失了手段。那晚凤康帝给他传消息,让他去世子府外的四合院等着。 随他一起去的,是青衣骑中的韩风。 他亲眼看到给沁儿被一个黑衣人用迷药迷晕,然后给她服食了色香。 而那个黑影人,他清楚的看到了,是他极其熟悉,而景陵城的人极其陌生的,红宛的真面孔。 当时他准备出手相救,却被韩风的一句话直接定了下来。 “四王子若是这个时候出现救人,怕是救人不成,反倒会被反咬一口。” 他也是王室中长大的孩子,在那一瞬间,便明白了韩风话中的话。 那个时候,他出手救沁儿,尚且还来的及。可是他若是出手救了沁儿,红宛反咬一口,当时那边并非只有红宛一人,还有一名边塞国的高手。 边塞国的杀手,都有一套自己传递消息的办法。即便他和韩风联手能够杀了那名杀手,可是消息一定会被传递出去。 或者说,沁儿被抓被服食毒药只是一个计,一个引他上当的计谋,他又该如何是好? 而且当时他看的分明,沁儿确实只是一个引子。在四合院的附近,还有几道影子隐在不远处,眼眸锐利地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救了沁儿,他会赔进自己的前程,甚至是性命。在自己的性命和沁儿的性命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何况当时,他便已经顺着韩风提供的消息,猜到了长姐卡敷莲的阴毒计划。 利用沁儿被害一事,想要嫁祸给他。 若是嫁祸成功,那么不用回到边塞国,他便会被长姐卡敷莲用刺杀胞妹,其心可诛狠毒的话,直接先杀了他。 等到回到边塞国,再将编造一个他杀害六妹的故事,轻轻松松地便能够得到父王的信任,成为王位的继承人。 想到那里,他当即打消了救人的念头。即便是如此,他当时还是有些烦闷。他确实阴狠毒辣,可那个到底是自己的胞妹。 沁儿从小到大确实嚣张跋扈了些,不过对他这个四哥,除了之前在母后跟前有过一次不敬,倒也并未有什么地方和他冲撞。 他看着沁儿的呼吸一点点消失,看着她的身子一点点变得僵硬。然后,再和韩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四合院,离开前,看到红宛身影一闪,进了世子府。 675 离京 “现在的局势,相信四王子看的明白。”见卡彦神色略微出神,凤九幽淡淡道:“朕已经替四王子备好快马,路上也已经布置好。” 卡彦一听,冲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凤康帝!” 凤九幽慵懒地笑着:“他日四王子事成,希望四王子记得和朕的约定!” 阴沉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卡彦连忙道:“那是自然,本王决计不会忘记!” 凤九幽看着他,声音是温和的,不过停在卡彦耳中,总觉得有几分寒气:“四王子忘记也没有关系,不过到了那时,若是四王子再说记得,朕也会不记得的!” 闻言,卡彦一愣,连忙道:“凤康帝说笑了,此番回王城,本王若是事成,一定会与凤康帝立下世代友好合约,割城池十座给凤康帝!” 深邃的桃花眼中是卡彦看不透的神色,脸上的笑容灿烂慵懒,凤九幽望着卡彦,声音也是懒懒的:“如此,甚好!” 送走卡彦,凤九幽脸上还是带着倾城慵懒的笑容,嗓音淡淡道:“韩风,进来!” 侯在外面的韩风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立在那里。 凤九幽声音微沉:“派出十名青衣骑中的绝顶好手,跟着卡彦!边塞国的任何动静,都要一字不落地传到朕这边!” “是,皇上!” 看了韩风一眼,凤九幽淡淡道:“好了,马上去办吧!” 韩风离开后,凤九幽在偏殿又坐了会儿。直到外面小九九过来,他才起身。 “爹爹,娘亲睡了很久,怎么还没有醒?”小九九担忧地问。 凤九幽看着缩小版的自己,想着如今这会儿的梧爱,心中不由一痛。难得温和地看着小九九,声音也是温和的:“神医的药量加重,所以小九九的娘亲需要多睡一会儿。” 小九九轻轻“哦”了声,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随即,他又望着凤九幽,眨巴眨巴乌黑的桃花眼,小声问道:“爹爹是不是不喜欢长兮叔叔?” 看着整望着他的小九九,凤九幽难得问他:“小九九为何这样问?” 小九九咬了咬粉嘟嘟的唇,眉头微微蹙着:“因为爹爹每次看到长兮叔叔,脸上的笑容……会让小九九觉得……格外的……陌生,而且,可怕。” 凤九幽微微一愣,他每次看凤长兮的时候,神色有那么可怕? 小九九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对了,于是更加疑惑了:“爹爹,长兮叔叔是神医,给太皇太后还有太上皇治病,也给娘亲治病,爹爹为何不喜欢他?” 凤九幽略微蹙眉,看了小九九一眼? 难道要他跟小九九说,凤长兮窥视他娘亲的事情? 若是被梧爱知晓,估计又会瞪上他几个时辰。想到梧爱,心中一暖。淡淡一笑,凤九幽温和地道;“因为他不是好人。” “长兮叔叔不是好人?”小九九诧异地瞪大眼睛,瞅着他爹爹,小小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可是爹爹,长兮叔叔是神医,怎么能是坏人?” 凤九幽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几分鄙夷之色:“神医并非只救人,神医也会在眨眼间取人性命。” “好了,小九九,你练字的时辰到了。”瞥了一眼墙角的沙漏,凤九幽温和地道。 小九九心中还有很多很多问题,例如他偶然听到的,关于长兮叔叔和娘亲之前的事情,还有娘亲之前离宫的事情……小孩子的好奇心理是非常奇妙的,尤其是关于自己父母的。 不过见爹爹真的不打算跟他聊天了,小九九扁了扁嘴,迈着小步子,一步一步去了小书房准备练字。 心里想的是,以为这么忽悠小孩子,他不知道吗?哼,不告诉他,等娘亲明日醒了,他去和娘亲撒娇,娘亲那么疼他,一定会告诉他。 想着想着,刚才还有些郁闷的小九九,这会儿乐呵呵地笑了。 边塞国六公主卡尔沁之死一案了解,边塞国指着大臣带着奏折到了九幽宫请辞。凤康帝原本准备设宴送行,只是边塞国那边忽然传来边塞国国王病重的消息。 长公主夫妇听闻父王抱病的消息,推了凤康帝晚上的夜晚,当日下午便已经收拾好行李,傍晚时分,从边塞国行宫离开,向景陵城城门处而去。 马车内,卡敷莲蹙着眉头道:“君熙,红宛刚才传来消息,说是卡彦从黑牢逃跑了。” 凤君熙轻蔑的一笑:“他又何曾出现过?” 卡敷莲微微一愣,凤君熙看了她一眼:“自始至终,他一直都在暗处。怕是父王的人,一直不曾知晓,他离开过王城。” 卡敷莲微微一笑:“卡彦和凤康帝联手?” 凤君熙温和地道:“他们自然会联手,不过公主不要忘了,回边塞国的路上,到处是我们的伏兵。” 卡敷莲阴狠地笑了笑:“是啊,他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去,想要在我们前面将沁儿的死告诉父王。” 想到路上的伏兵,卡敷莲眼底的笑容,越发阴狠。 在边塞国长公主等人进宫的前一刻,一直被凤康帝“关在”宫外九幽宫中的四王子卡彦,也离开了黑牢,带着十来人的小队,快马加鞭向景陵城城门方向而去。 不过出城后并未向着边塞国而去,而侯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从后面追了上来,看到他快速翻身下马:“参见王子。” “怎么样了?出发了吗?”坐在马背上的卡彦冷声问道。 侍卫忙点头:“确定已经出发了,不过随行的有驸马凤君熙,而且,在车队后面,还有二十人左右的隐位。” 卡彦眼底划过一丝很辣之色,唇角勾起一抹阴沉的浅笑:“驸马还有别的事,定会留在景陵城。给本王子盯好了,看驸马什么时候折回去!” “是,王子!” 卡彦旁边一位幕僚模样的五十多岁男子道:“四王子,还是按照凤康帝说的来吧,此次事情,凤康帝不会下套!” 卡彦阴沉一笑:“本王子倒是不担心凤康帝下套,这个时候,除了帮助本王子,他根本别无选择。” 略微沉吟,卡彦继续道:“本王子想的是,这一路回去,若是我们在前面,人数会折损多少!” 幕僚一听,笑了笑:“王子放心,前面有青衣骑的人扮成我们的人开路,定不会有事。而且我们这样绕到长公主的车队之后,他们定然不会知晓。” 卡彦想着刚才出宫时遇到的那名青衣骑侍卫的话,眉宇间的担心全部变成了一种志在必得的笑。 边塞国,此次回王城,他便会是王城的主人! 676 打趣 凤天王朝四十三年四月初,西流国在攻下宛城半月之后,并未再进一步,而是驻守宛城,将宛城当成了他们在凤天王朝的驻地。 距离宛城千里之遥的南郡,南郡王奉旨派遣麾下罗严成大将军,大兵二十万,前往宛城之后的澜沧城,以防西流国再进攻。 与此同时,凤康帝在朝殿上下旨,封兄长三皇子为南骑大将军,领兵三十万,前往澜沧城。 准备与罗严成率领的二十万大军一起,收复被西流国占领的宛城。 景陵城中一片风平浪静,不过城中百姓饭后都在谈论着如今的局势。知道三皇子亲自带兵出征宛城,满心欢喜。临行前,凤康帝亲自出城迎送。 九幽宫中,小九九由蓉玉和流焰陪着,在小书房练字,聚精会神。 不一会儿,蓉和走了进来,柔声道:“娘娘,新竹来了。” 虽然新竹已经嫁人,不过蓉玉比新竹年长,加之新竹虽然嫁人,但是皇上并未给其封号,这会儿蓉玉还是和以前一样,直接叫她新竹。 正在软榻上看书的阮绵绵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丝丝喜色来,将书本往踏上一放:“快请!” 见娘娘非常开心,蓉和也笑得开心,忙点了头,快速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阮绵绵便看到蓉和与新竹一起走了进来。 看到新竹,阮绵绵眼睛一亮。 这会儿的新竹,穿着一袭淡蓝上衣,腰际轻系一根淡粉丝带,显得身材玲娇小。 下身是一件月白色短裙改过膝盖,里面是同色的裙摆,绣着玲珑精致的花纹。 娇俏的脸上略施粉黛,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动人。双颊透着淡淡的粉色,娇俏而不失典雅。 用一个红木色的簪子将满头乌黑秀丽的长发轻轻挽起,梳成妇人的发髻,两旁流一丝碎发,妩媚中又显得可爱俏丽。 “这还是新竹吗?”阮绵绵看着迈着莲步到了她跟前的新竹,不等新竹行礼,快速伸手拦住了她。 新竹面颊一红,望着阮绵绵:“娘娘又拿奴婢打趣了。” 阮绵绵含笑看着新竹,嫁了人了,果真变化不少。看着新竹红润的面色,和流焰小俩口过的挺不错。 “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自称奴婢?还有啊,我哪里有打趣你?”视线从一旁笑盈盈的蓉和身上一扫而过,阮绵绵柔声问道:“蓉和,你说是不是?” 一向严谨的蓉和笑看着新竹:“娘娘说的是,若不是知道面前的美人是新竹啊,奴婢决计认不出来。” 说罢,又补充道:“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而且新竹嫁了人后,越发变得温柔了。” “蓉和……”新竹羞怯,瞪了蓉和一眼。 蓉和捂着嘴偷笑,阮绵绵也笑:“瞧瞧,这会儿我们说实话,新竹居然还不信。” “娘娘……”脸上带着笑意,新竹不知说什么好。 拉着新竹的手,阮绵绵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了下来:“蓉和,快去泡茶!” 蓉和笑眯眯地道:“已经让人备好了,马上就到。” 说罢,外面候着的宫女,端着一早备好的茶水,恭敬地走了进来。 新竹有些拘谨:“娘娘,这……这怎么可以?” 她虽然已经嫁人,可到底还是娘娘身边的婢女。这会儿娘娘还站着,她怎么能坐着? 轻轻拍了拍新竹的肩,阮绵绵的视线落到新竹平坦的小腹上:“我刚知道,原来新竹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 “有了身孕的人,哪能还能站着?”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阮绵绵笑看着面颊微红的新竹:“怎的刚才不与流焰一道进来?” 新竹微微一愣,忙道:“夫君与皇上一道,奴婢若是跟着一道进来,不好。” 阮绵绵瞪了她一眼:“都说了,这会儿不能再自称奴婢奴婢了。” 新竹愣了愣,见娘娘态度坚决,便也只好改口。 “奴……新竹一早想要进宫拜见娘娘,但是夫君说娘娘如今身子不适,不便打扰,所以一直没有来。” 原本大婚三天后可以回门,但是那会儿正好边塞国使者进宫面圣。后面又是一连串的事情,她根本没有进宫的机会。 到了元宵节,准备进宫看看娘娘,但是流焰告诉她,皇上带着娘娘出宫了,她也只好作罢。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看到娘娘,新竹眼底露出微微湿意。 娘娘看起来,消瘦了很多,很多。 怔怔地看着娘娘,新竹只觉得,娘娘淡淡的远山眉,似一轮新月。清澈的眸子,还是一如从前那般,仿若碧潭秋水般灵动有神。 肤若凝固的牛奶,又如甘泉般晶莹剔透,吹弹可破。只是比之从前消瘦的面庞,让她看得心中微疼。 如锦缎一般的秀发从中向后分开,盘于脑后,两侧微微突出。两缕细长的发丝缠于发髻周侧。极其精致,又带着淡淡的慵懒。 在发髻的中间挽一飞蝶的发饰,三颗珠玉般的花饰点于其心。两缕青丝垂于胸前,两条淡蓝略白的丝带飘于秀发之上,再无过多修饰。 阮绵绵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虽然消瘦,只是胸前好似芙蕖之瓣,层层叠叠,若隐若现。 外面罩着白色轻纱,留三寸约长,腰间系一款款白色纱带,裙下摆轻如飞烟,飘飘若飞,水袖开至腿膝,随风而动。 依旧是她最为喜欢的装扮,简单素雅,优雅大方。虽无过多修饰,却给人一种优雅端庄,灵动静美,想要亲近之感。 新竹的视线,缓缓落到娘娘刚才握着她的手上。 刚才娘娘牵着她的时候,她几乎能直接摩挲到娘娘手上的骨节,那么清晰,那么单薄。 抿了抿唇,新竹声音略微哽咽:“娘娘,您身子……” 见新竹似有要哭之意,阮绵绵连忙笑着道:“好端端的,怎么像是要哭了。这可千万别,你这会儿可是在九幽宫。” 新竹不解,诧异地看着她。 阮绵绵笑着道:“你仔细想想,你是在我这九幽宫,这九幽宫谁敢让你受委屈?若是你这会儿哭了,一会儿红着眼睛回去,流焰瞧着了,心底怕是要对我生出几分怨气来。” 新竹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摆手,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娘娘说哪里话?娘娘待新竹情同姐妹,对新竹呵护有加,夫君断不会做娘娘刚才所说之想。” “新竹不哭便是,娘娘别再说这话来让新竹难受了。”勉强笑了笑,新竹揉了揉眼睛。 阮绵绵低低叹了口气,知道新竹是惦念着她的身子:“宫里什么都有,而且又是极好的,你不要担心。” “你啊,只管好好照顾好自己,替流焰生个大胖小子!”阮绵绵笑着道。 与新竹又聊了会儿,嘱咐新竹注意身子,又赏赐了一些东西,阮绵绵乏了,见新竹也有些疲倦,这才让蓉和送新竹离开。 677 内讧 无须出现的时候,凤九幽刚去小书房看小九九。阮绵绵站在床边,想着要不要去外面院子里转转。 “小姐。”悄无声息出现的无须,声音恭敬冷沉。 脸上露出丝丝笑容,阮绵绵快速转头看向他:“无须。” 无须稍稍靠后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阮绵绵微微诧异,不解地看着无须的举动,眉梢微微蹙起,眼底带着疑惑:“无须,怎么了?” “无须杀戮太重!”短短几个字,点名了他退开的理由。 心底一顿,阮绵绵下意识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杀戮太重?” 她才是暗门的门主呢,如果说杀戮问题,无须确实杀人无数,但都是该杀之人。 可是那些被杀的人,都是她点头同意的。甚至更多,都是死于她手。 “无须,什么时候,你开始对这些在乎起来?”看着面色冷酷的无须,阮绵绵浅浅笑道:“我身子虽然需,可若是连这个也经不得,那也太可笑了。” 无须面色变了变,垂了眼眸,声音低沉:“小姐,皇上废除了平南王封号。” 脸上笑容微微一顿,阮绵绵看着垂着眼眸的无须,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废除了凤长兮的平南王封号?她已经很久没有问起过那些事情了,毕竟这段时间来,她实在太难受了。 “原因呢?”难道是因为六公主卡尔沁被杀一事? 无须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杀害卡尔沁的凶手乃是世子府的李管家,平南王有治下不严之罪。” 治下不严之罪? 凤九幽怎么会给凤长兮安上这样的罪名?卡尔沁被杀一事,不用想,都能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卡尔沁,到底死于谁手?”阮绵绵淡淡问道。 无须抬眸,静静地看着她:“卡敷莲!” 听到卡敷莲这三个字的时候,阮绵绵微微一愣。虽然,眼底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 卡敷莲乃边塞国长公主,虽然贵为长公主,可是比起一母同胞的六公主卡尔沁,边塞国国主和王后对她的宠爱,远远不如六公主卡尔沁。 卡尔沁乃是边塞国国主的心头宝,从小极其宠爱,以至于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王后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便是长公主卡敷莲和六公主科尔沁。这两名公主,因为卡尔沁是边塞国老年的女,尤其宠爱。 国主对卡尔沁的疼爱,几乎超过了对他儿子的宠爱。在边塞国的王宫,卡尔沁等同于王子。 在利益至上的王宫,王后对卡尔沁的宠爱,自然也是超过他人的。哪怕是长公主卡敷莲,也是望尘莫及。 “卡敷莲不会因为嫉妒卡尔沁受宠杀了她,这其中,还有人参与?”虽然是疑问句,不过神色是笃定的。 无须道:“卡敷莲在宫中的婢女红宛,就是方紫薇放在宫中的棋子婉红。她,应该是被方紫薇利用了。” 平日里无须根本不想多说,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希望跟她说的清清楚楚。她现在的身子,需要的是休息。 今日来跟小姐说起凤长兮的事,是想着凤长兮对小姐有恩。虽然曾经利用过小姐,可对小姐的心,他看的明白。 而皇上……皇上不会让凤长兮一直留在宫中,不会让他一直看着小姐。 边塞国六公主卡尔沁被杀一事,正好又是在世子府隔壁的四合院。那样的那排……像是想到了什么,无须忽然眉心一跳。 他这边还在沉思,那边阮绵绵已经开口。 阮绵绵微微蹙眉,看着无须问:“边涅那边,可有消息?” 抛开心头的事情,无须冷然道:“边涅已经按照吩咐,将原本从西流国运过来的火药,埋在了边塞国王宫下面。”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需要分批运输,还需要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边塞国王宫的下面,便会堆满火药。 这样说,是没有惊动任何人了。 阮绵绵微微颔首,想着凤九幽因为卡尔沁的死废除了凤长兮的封号,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向来她和凤九幽,若是有事,只要她问,他才会说。最近她根本不想去管那些事,加之一直防范着方紫薇,更加没心思。 腹中孩子这会儿胎位不稳,她更加不敢有半分大意。深深吸了口气,阮绵绵道:“卡彦呢?” “卡彦已经在回边塞国的路上。” 卡彦这个时候回边塞国,卡尔沁已死,卡敷莲那边…… 阮绵绵抬眸,看向无须:“卡敷莲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已经出发两日,卡彦刻意跟在她的队伍之后。”抿了抿唇,无须道:“皇上有意帮卡彦夺得边塞国国主之位,已经将凤君熙安排在路上的杀手都清理了一遍。” 凤九幽放出抓住卡彦没有处理掉,想必就是做了这个打算。可问题是,凭凤九幽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卡尔沁到底死在谁的手中。 “你将卡尔沁被杀一事,详细跟我说说。”皱着眉头,阮绵绵低声道。 无须点头,从元宵节当晚的事情开始讲起。包括后面卡敷莲进宫想要继续联姻,以及凤九幽对着卡敷莲,侮辱卡尔沁。 一直到后面,卡尔沁身重色香,死在四合院中。 阮绵绵听完之后,袖口中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卡敷莲无形之中被方紫薇利用,成了杀害胞妹的一把利剑。方紫薇明着是帮她,毕竟卡尔沁死了,将来王后夺得大权,她将会是唯一继承人。” “可是死在世子府的四合院内,还被人看到有凶手最后翻墙跃进了四合院中……” 眉心忽然一条,阮绵绵瞬间抬眸看向无须:“一箭双雕之计,科尔沁被杀,一则帮助卡敷莲,成为将来的王后的唯一继承人。” “二则,嫁祸凤长兮,她深知凤九幽对凤长兮的态度,所以这个时候,即便凤九幽不会杀凤长兮,也会因为我的关系,暂时废除他的封号。” 然后,她会因为这件事情,对凤九幽生出不满。她对凤九幽生出不满,两人的关系便会僵硬起来。 之前那个冒充过凤九幽的易容高手,会再次有机会乘虚而入。她如今的身体,根本受不得半点儿意外情况。 而即便她和凤九幽的关系没有闹僵,可她一定不会放任凤九幽对凤长兮下手。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都不会让凤九幽伤害凤长兮。 可是方紫薇难道就不知道,这个时候凤九幽即便废除了凤长兮的封号,可是也不会对凤长兮如何。 首先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甚至包括她,都需要凤长兮出手相助。 二则,凤长兮是南郡王的独子,如今边塞国西流国虎视眈眈,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内讧。 方紫薇此举,到底想要做什么? 678 病倒 “在聊些什么?”凤九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两人跟前,视线从无须身上一扫而过,顺势将阮绵绵拦在了怀中。 无须几乎在他出现的瞬间便移开了视线,恭敬行礼,快速离开了寝宫。 阮绵绵看着凤九幽,他们两人说好了,彼此心中有事,不能隐瞒。只要对方问,就一定要告知。 咬了咬牙,阮绵绵问他:“九幽,你知道,方紫薇到底想要做什么吗?” 凤九幽搂着她,顺势向旁边的软榻走去:“不论她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她伤害你。” 她自然相信她不会让方紫薇伤害她半分,可是方紫薇明知那个一箭双雕的算计不算高明,为何又那么算计?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凤九幽柔声道:“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对她上心。” 阮绵绵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他。 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凤九幽柔声道:“你想,现在你足不出户,连仁寿宫和明清宫都不去了,她想要见你做文章,都没有任何机会。” “她见不到你,她所想要达到的目的,便成了一个死局。既然见不到你,不如做一些事情,引起你的关注。” “凤长兮进宫替太皇太后、太上皇和你一起把脉,太皇太后那边的状况,算不得稳定,所以她一定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她知道你的身体虚弱,只要让你动怒,你腹中的孩子,便会有危险。若我们的孩子有了危险,我们两人必定手忙脚乱……” 他们手忙脚乱,方紫薇才会有机会动手。 顺着凤九幽的话想到这里,阮绵绵抿了抿唇,声音淡淡的:“她的心机之深,当真让人发指。” 凤九幽勾起红唇低低一笑:“何止如此?” “她利用卡敷莲对卡尔沁的嫉妒之心,和对未来一个根本都看不到希望的王后唯一继承人的诱惑,让卡敷莲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同时嫁祸给凤长兮,想要利用朕对凤长兮的成见,趁机将凤长兮打入天牢。” “即便不打入天牢,为了给边塞国一个交代,我也必须废除凤长兮平南王的封号。” 看着阮绵绵,凤九幽眉眼温和,眼底神色一片深邃:“是,我是有办法让凤长兮避开那件事情。可是绵绵,你可曾想过,凤长兮那边呢?” 望着凤九幽,阮绵绵蹙着眉头,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凤长兮那边?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与方紫薇联手?” 与方紫薇联手? 不会的,凤长兮那样的人,虽然深沉,心思慎密,可是做人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 从前接近她是因为身不由己,而现在,他是平南王,是南郡王世子,还是药王谷的神医。 正如他所说,这世间,他不想做的事,几乎没有人能逼着去做。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得到消息,方紫薇找过他,想要他与她合作。”凤九幽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阮绵绵的眉头又蹙紧了几分,望着凤九幽道:“九幽,对凤长兮,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眼眸深邃划过一丝光芒,却掩饰的极好。望着怀中怔怔看着他的阮绵绵,凤九幽声音淡淡的:“等到太皇太后身上的巫蛊解了,你身子无大碍了,我会让他离开景陵城。” “如果,他比较安分!”最后这句,凤九幽看着她,神色变得冷沉起来。 阮绵绵抓着他衣袍的手,微微一紧。凤九幽话中有话,凤长兮那边,到底怎么了? 不知嗅到了什么,阮绵绵忽然捂住嘴,凤九幽见状,连忙抱着她,将痰盂拿了过来。 “下去!”凤九幽的声音格外冷沉。 她没有吃什么东西,胃中几乎空空的,呕吐也是干呕。 一边拉着凤九幽的衣袍,等到能够开口讲话了,阮绵绵垂着眉,声音带了几分虚弱:“九幽,凤长兮” “我已经说过了,只要他安分,我不会动他。”凤九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沉。 阮绵绵抿了抿唇,凤九幽已经拿过绣帕替她轻轻擦拭着唇。又端过桌旁的茶水,让她净口。 这个问题,怕是不能再说下去了。阮绵绵闭了闭眼,觉得身子疲惫极了。看了凤九幽一眼,神色困倦:“我知道了,九幽,我想休息会儿。” 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面颊,凤九幽声音温柔:“睡吧,我抱着你。” “你不用看奏折?”阮绵绵困倦地问。 凤九幽笑了笑,脸上的冷沉之色尽退,柔声道:“这会儿该走的都走了,边塞国鹬蚌相争,太傅府中自顾不暇,我很清闲。” 看着他眉宇间的笑意和宠溺,阮绵绵也笑了笑,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安心地睡了过去。 确定她睡熟了,凤九幽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隐去,压低了声音看着侯在纱帘外面的身影。 “刚才送过来的是什么?” 侯在外面的蓉和忙恭敬地道:“是燕窝,娘娘今日吃的极少,而且又吐了两次,奴婢想要让娘娘再吃点儿。” “先端下去,以后不要再炖燕窝了!”她只是闻着那味道都会反胃呕吐,让她吃下去,一定会尽数吐出来。 不是说会好些吗?为什么还是如此? 还是说,凤长兮在汤药中,动了什么手脚? “去,传凤长兮进宫!朕要见他!”压低了声音,凤九幽冷声道。 蓉和连忙点头,快速退了出去。 将睡熟的阮绵绵放在床榻上,凤九幽在床边守了会儿,这才转身去了隔壁偏殿,等着凤长兮。 世子府中,凤长兮正在给若琳郡主施针。自那日受到惊吓之后,若琳郡主便病倒了。 “世子,宫里来人了。”原画出现在门口,等到他施针完毕,这才开口,声音恭敬。 拿过绣帕将若琳郡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轻轻擦拭干净,凤长兮并未回头:“是因为皇后的事?” 原画点点头:“皇后今日又吐了好几次,而且食难下咽,皇上担心皇后身子,请世子入宫。” 凤长兮勾了勾唇角,声音温润好听:“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玲儿!”凤长兮淡淡喊道。 一个俏丽的婢女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候着:“世子。” “照顾好郡主,若是郡主醒了,记得将刚才让紫竹煎的汤药送过来,让郡主喝下。” “还有,郡主风寒未好之前,不要让她离开这个房间。哪怕是要见我,你们这边去找原画,不要让她再吹风。” 婢女玲儿连忙点头:“是,世子。” 将银针收好,凤长兮起身,离开了若琳郡主的房间。 路上,凤长兮问原画:“李茂那边可有消息了?” “王爷派过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李茂已经出城去接了,估摸着还有半个月才能到。” 凤长兮点点头,将银针收好,带着原画,出了世子府,向皇城的方向而去。 679 牵制 御书房中,除了奏折被翻动发出的轻微声音,还有偶尔狼嚎落在宣纸上发出的淡淡摩擦声,一室静默。 墙角的沙漏一点点流逝着,从到了御书房中便一直跪在地上的凤长兮,温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满,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只是跪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又像是一副静默的山水画。 寂静无声,却又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已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龙椅上的凤九幽从凤长兮进来时,便一直在看奏折。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地上还跪着一个人,偌大的御书房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四月的天,变幻莫测。半刻钟前还是艳阳高照,半刻钟后,这会儿天色已经灰暗了下来。那种灰暗,比较均匀。 半清不白的太阳从外面照射进来,正好落到笔直跪在御书房内正门口的凤长兮身上,投出了一道长长的人影。 春夏交替的时节,日头算不得很毒。 凤长兮的背脊挺直,这会儿额头隐约有了些细密的汗珠。只是他的神色一如既往温润,没有因为皇上将他招进宫来长跪不起的不忿。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凤九幽随意地坐在龙椅上,脸上神色略微阴沉,似乎不满奏折上面所看到的内容,这会儿眉头深锁。 翻看着御案上那厚厚的奏折,又过了一会儿,这才慢条斯理地抬头,问跪在御案前的凤长兮:“知道朕因何宣你进宫吗?”面色温和的凤长兮恭敬地道:“微臣不知。” 手中拿着奏折的凤九幽,眉宇间带着一抹冷色。深邃的眼眸盯着跪在地上的男子,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不愧是皇叔的儿子,也不亏是凤长兮! 跪了这么久,连半点儿情绪都不曾显露出来。能够这样隐忍的人,还是身份显赫的世子,会没有半点儿野心? 忽然,凤九幽慵懒一笑,看着凤长兮懒懒道:“不知么?看来世子对朕废除你平南王封号一事,没有半点儿异议。” 凤长兮声音越发恭敬:“边塞国六公主之死,凶手被查实,乃是长兮府中的李管家。长兮治下不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上只是废除了长兮封号,没有将长兮押入天牢,长兮已经感激不尽,怎会有异议?” 说话的时候,凤长兮细长的睫毛遮着眼底的神色,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凤九幽嗤笑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搁在御案上,身体向后微微靠了靠,望着神色恭敬的凤长兮:“世子能如此想,朕甚是欣慰!” 眼底眸光一闪,凤九幽的声音冷沉了下来:“太皇太后身上的巫蛊,如今可有办法了?” 凤长兮垂着眼眸,恭敬道:“微臣已经让人前往南疆,寻找该巫蛊的主人。只要找到主人,定能解除太皇太后身上的巫蛊。” “去南疆寻人?” 声音中透着一抹冷色,凤九幽的声音越发冷沉:“世子可知,此去南疆,千山万水。南疆无巫族早已经在南疆边境销声匿迹,世子能保证,找到巫族之人时,太皇太后身子无异?” 凤长兮的声音温和有礼,却又带着不卑不亢的笃定:“前去南疆寻找巫蛊之人不过是一个幌子,给下太皇太后下巫蛊之人一个错觉。” “真正给太皇太后下巫蛊之人,应该在景陵城中。” 顿了顿,凤长兮温和地道:“微臣近日来遍查医书,得知太皇太后身上的这种巫蛊,母子蛊不似寻常巫蛊。” 微微抬眸,见凤九幽妩媚的脸上神色虽然慵懒,可眼底神色锐利冷沉,凤长兮勾起红唇,温和地道:“替太皇太后下蛊之人,必定就在景陵城中。” “因为下蛊之人要控制太皇太后的情绪,甚至包括思想,一定不能超过方圆百里。” “离得远近,操控越容易。太皇太后近日来,精神看似大好,但是身体早已经被掏空。” “如今太皇太后的片刻清醒,都是因为微臣施针控制。若是一日不给太皇太后施针,太皇太后体内巫蛊因为下蛊之人手中的母蛊引动,身体会日渐衰竭。” “而且下蛊之人每对太皇太后动用一次巫蛊,太皇太后的身体便会被伤几分。” 抬起眼眸看着御案后的凤九幽,凤长兮眉目清朗“给太皇太后下巫蛊之人,皇上心中应该有数。” 凤九幽眉梢微微扬起,眼底神色莫变莫测:“擒住下蛊之人,便能治好太皇太后?” 微微抿了抿唇,凤长兮道:“不会!” 脸上没有任何震惊之色,似乎一早便知道了是这样的答案。凤九幽看着凤长兮,神色冷然。 凤长兮恭敬道:“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经过这次巫蛊之事,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 “若是下蛊之人抱着鱼死网破的态度,微臣也不能保证,能够救得了太皇太后。”毕竟,催动巫蛊,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如他所想,凤九幽定然知道给太皇太后下巫蛊的是何人,可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方紫薇没有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东西,不会善罢甘休。即便被抓,莫说她手上还有免死金牌。 哪怕凤九幽直接忽略免死金牌,要处死她。她也可以在那一瞬间,置太皇太后于死地。 “难道就没有办法,毁掉母蛊吗?”凤九幽冷冷道。 凤长兮温和地道:“万万不可,若是母蛊死掉,子蛊一定会知。母子蛊亦如人,母子连心。” “不论是母蛊死了,还是子蛊死了,另一方都会知。而且都会有报复心理,如同雄雌蛊之间,会给另一方报仇。” 眼底神色越发深邃,盯着凤长兮,凤九幽声音冷如寒冰:“朕听闻,方紫薇手中的那只母蛊,也是从长公主卡敷莲那里所得。” 凤长兮恭敬道:“皇上所言不差,只是微臣已经让人去行宫探过,行宫中无任何巫蛊的痕迹。” 边塞国行宫没有任何痕迹,虽然是从卡敷莲那里所得,但是向来母子蛊只有一对,不会再多。 卡敷莲离开景陵城三日有余,这个时候早已经在百里开外。她不会将巫蛊带在身上,只能是给了方紫薇。 方紫薇近日来称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从宫中回去后,太皇太后的神色间又有了变化。 抬眸看向凤长兮,凤九幽神色阴沉:“只能让她心甘情愿?” 巧取豪夺是不行,诚如凤长兮所说,方紫薇在没有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之前,一定会拿太皇太后当保命符。 凤长兮恭敬地道:“确实如此。” 听到凤长兮的话,凤九幽眼眸一沉,御书房中,再次静默起来。 两人谁都清楚方紫薇的目的,可是她的目的,他凤九幽又岂会成全? 想要成为后宫之主,想要成为他的皇后……眼底划过一抹杀机,凤九幽闭了闭眼,慵懒邪魅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诚如凤长兮所说,皇奶奶如今精神虽然看似很好,可是他们都知道,那不是表象。 若不是因为凤长兮施针,皇奶奶的神智早已经被方紫薇下在她体内的巫蛊控制,完完全全成为方紫薇手中的棋子。 而如果不尽快替皇奶奶解除体内的巫蛊,皇奶奶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到了最后,只怕解了巫蛊,时日也不会太长久。 方紫薇……方紫薇……眉头微微拧紧,凤九幽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凤长兮。 忽然,眼底眸光一闪。 跪在地上的凤长兮,瞬间察觉到那一抹极冷极锐利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像是会穿透他的皮肤,看进他的内心。 微微抿唇,凤长兮并不说话。 他跪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现在的他,是龙椅上那个名叫凤九幽的男子的臣子。 他的容颜,宛如鬼斧神雕,深邃的鹰眸,不锐利却内敛得分外吸引人的感官。跪在那里,脊背挺的笔直。 高挺俊朗的鼻子,紧抿而薄的唇,像是看着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是在等着,耐着性子等着。 白皙的肌肤,在午后算不得毒辣的阳光下散发着诱惑的光泽。 他看上去,那么水木清华,清新儒雅。 凤长兮,你真的不是别有用心吗? 绣满了龙纹的袖口,修长的手指一点握成了拳头。邪魅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凤九幽盯着凤长兮,缓缓开口。 “皇后近日来,身子越发消瘦,世子的药方,似乎并不如从前那般见效。”他没有忘记,今日宣凤长兮进宫,主要是为了什么事。 皇奶奶身上的巫蛊,他一定会想办法。可若是梧爱的身子那么一天天消瘦下去,莫说腹中的孩子,将来她的身子,也会越发虚弱。 好不容易才调理好的身子,不能因为现在的孕吐,而直接被拖垮。何况她曾经受过伤,若是再垮下去,便会伤及根本。 眉心微微蹙起,凤长兮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情绪来:“皇后娘娘如今有孕在身,孕吐再所难免。” “微臣定当全力,护娘娘周全!”他,绝对真心。 伤害谁,也不会伤害她半分。他已经伤过她一次,怎么还舍得,再对她动手? 女子有了身孕,孕吐是正常情况。只是她的身体比较特殊,所以才会如此。可即便是他,也无可奈何。 孕吐不能刻意去控制,那样只会适得其反。他每次给她把脉,自然知晓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 可即便心底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用那些药物去控制她的身子。万一将来有了副作用,他只会更加痛恨自己。 680 逼婚 “皇上,娘娘的身体之前有所损伤,如今这样严重的孕吐情况,确实很奇怪。可是依微臣之见,只能顺之。” “只要娘娘熬过了头三个月,到了第四个月,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调理娘娘的身子。” 是的,前面三个月,她的身体确实不宜再用药。 膝盖已经隐隐作痛,心却因为刚才凤九幽提到的关于她身子的事情,变得沉重起来。 真的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因为身体原因? 缓缓紧握的拳头,越发紧了起来。凤九幽看着坐跪在地上,气质清华的凤长兮,眼底神色越发冷沉。 “皇后如此每日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如何熬过一个月?”这样下去,不用一个月,梧爱就会而死。 凤长兮恭敬道:“娘娘不是普通女子,意志力非一般人。微臣相信,娘娘能熬过去。” 即便不能熬过去,不到最后,他也不会用药来控制她的身体,再次伤及她的根本。 抿了抿唇,凤长兮恭敬道:“微臣一定竭尽全力,替皇后娘娘把脉,望皇上安心。” 他若是能安心,今日便不会让凤长兮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可即便让他跪在那里,他心中也是烦闷的。 于清和钟博都去九幽宫给梧爱把过脉,说法与凤长兮一般无二。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疑心凤长兮暗中动了手脚。 一方面,他知道凤长兮心中还有梧爱,所以不会伤害她。可看清这方面时,他心中对凤长兮的杀心,便会增加。 他凤九幽的女人,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窥视?可这个时候动凤长兮,显然是不明智的。 而且太皇太后身上的巫蛊,父皇的身体,都需要凤长兮出手相助。 眼眸一转,凤九幽声音温和了几分:“世子与于大夫还有钟太医的说法一致,皇后身体的问题,看来是朕太过忧心了。” 凤长兮微微颔首,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神色。 顿了顿,凤九幽微微一笑,那一笑,邪魅而又慵懒,声音听着虽然漫不经心,却又带着真心实意的关切。 “世子乃是皇叔独子,如今也有二十三四。朕二十出头才迎娶皇后为王妃,以为是最晚的了。” 懒懒一笑,凤九幽温和地道:“如今看来,世子比朕更晚。” 不等凤长兮说话,凤九幽面带浅笑道:“皇叔就世子一个儿子,除开若琳郡主刚刚及笄尚未出嫁,别的郡主都已经嫁作他人妇。” “世子这般年纪,皇叔刻意将世子留在景陵城中,是希望世子早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眼眸深邃地看着凤长兮,凤九幽含笑温和地道:“可这会儿,世子身边还没有一个知己贴心之人。莫说朕忧心,皇叔那边若是问题,怕是朕也会有些不好交代。” 脸上神色一变,凤长兮连忙道:“皇上说笑了,父王将微臣留在景陵城中,并非是希望微臣在景陵城中成家立业,而是希望微臣能替朝廷出力,替皇上分忧。” 笑容慵懒邪魅的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冷色,嘴角微微勾起,凤九幽淡淡道:“自古以来,成家立业,先有家,再有业。” “世子想要为朝廷出力,替朕分忧甚好。不过若是因为为朝廷出力,替朕分忧而耽误了终生大事,朕又怎么忍心?” 温润的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凤长兮微微蹙眉,声音越发恭敬:“皇上,如今太皇太后身中巫蛊,太上皇龙体有恙……微臣实在没有精力,去想儿女私情之事。” 顿了顿,凤长兮抬眸,神色恭敬地看着龙椅上面色雍容邪魅的凤九幽:“望皇上明鉴!” 宽大袖袍下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慢慢握成了拳头。 娶妻生子,他想要娶的,想要白头携手的女子,如今是坐在龙椅上,对他发号施令的凤九幽的皇后。 说完,快速垂下眉眼,不想让凤九幽看到他眼底的不甘和隐忍。 虽然凤长兮的神色变化只是那么一瞬间,可自然不能逃过一直观察着他的凤九幽的眼神。 眼底划过一抹冷笑,凤九幽盯着神色略微紧张的凤长兮,声音冷沉了下来,脸上却带着笑意。 “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世子如今二十三四,尚未娶妻,实在说不过去。” 不给凤长兮开口的机会,凤九幽又道:“太皇太后亲封的安宁郡主,如今也是十八芳龄。虽曾是朕的妃嫔,可朕心中只有皇后一人,与她从未亲近。” “正巧前两日太傅大人进宫,在太上皇跟前提起安宁郡主的婚事,想要寻一如意郎君。” 看着凤长兮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凤九幽一字一顿,缓缓道:“朕去明清宫的时候,太上皇已经让人拟旨,给你二人赐婚!” 神色略微苍白的凤长兮,额头细密的汗珠还在。白皙的脸上,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神色。 缓缓抬眸,看向御案后龙椅上的凤九幽:“皇上……微臣……微臣此生……” 他这一生,心中只有一人。 他这一生,所想所念,都只有那一人。 他这一生,不会再对其他女子动心。 他这一生……除了她,也不会想要娶任何人。 他这一生,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是这话,在凤九幽跟前,他如何能说?帝王威严,岂能容忍他窥视中宫皇后? 指甲不知何时深深陷入了掌心肉中,可他浑然未觉。努力咬了咬牙,凤长兮有些艰难道:“皇上,请皇上……” “啪嗒” 看出凤长兮的不甘,凤九幽神色又冷了几分。从御案上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几乎是直接丢在了凤长兮的怀中。 “这是太傅进宫去请太上皇赐婚的圣旨,太上皇虽然已经不再掌权,可到底是太上皇!” 冷眼盯着凤长兮,凤九幽一字一顿道:“难道说,世子想要抗旨不成?” “啪嗒!” 一本奏折直接摔倒了凤长兮跟前,凤九幽冷冷道:“这是半月前,南郡王遣人八百里加急从南郡送来的奏折,是希望太上皇给世子指一门婚事!” “奏折中所说,许德才兼备,才华出众,温婉大方的女子,最重要的是,钟情世子!” “啪嗒!” 又是一道奏折丢到了凤长兮跟前,凤九幽一字一顿冷声道:“这是安宁郡主那日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回府后,偶感风寒之后,朕的青衣骑在太傅府得到的消息!” “安宁郡主如今心仪之人,乃是世子!朕遣人去探了口风,安宁郡主愿意嫁你为妻!” “啪嗒!” 再一道奏折摔倒凤长兮跟前,龙椅上的凤九幽已经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凤长兮跟前。 “这是太上皇在一个月之前,确定了给你赐婚的人选之后,给你父王南郡王的奏折,上面有你父王的南郡王的印章,同意你迎娶安宁郡主为世子妃!” 说完,凤九幽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神色诧异地看着圣旨还有那三道奏折的凤长兮。 681 圈套 “朕给你一盏茶的功夫,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你若是还要抗旨,朕便以抗旨不尊的罪名处置你!” 说罢,再不看凤长兮一眼,凤九幽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外,凤九幽脸色冷沉地吩咐道:“守在这里,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给朕进去问世子的答案!” 眼底神色深邃莫测,凤九幽一字一顿道:“若是世子抗旨不尊,不用禀告,直接押入天牢!” 从宫外进来向御书房这边过来的子虚听到,神色间露出震惊来。 挥退了那些侍卫,快速走到凤九幽跟前:“皇上?” 视线落到子虚身上,凤九幽缓和了神色,看着他道:“太傅府那边如何了?” 子虚忙笑着道:“皇上圣明,方家上下,果然不见免死金牌!” 凤九幽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来,那笑容虽然慵懒邪魅,却带着几分残忍:“若是朕这个时候在朝堂上公开免死金牌一事,再让方际见免死金牌给诸位大臣瞧瞧,你说会怎么样?” 子虚微微一愣,随即笑眯眯地道:“太傅大人如今定然是找不到免死金牌的,即便是找到,怕也不是原来的那面!” “是啊,即便是找到,也不是原来那面!”嘴角慵懒笑容又深邃了几分,凤九幽冷声道:“免死金牌乃是崇明先帝所赐之物,方际既然将其丢失,这样的大罪,可以砍头的!” 子虚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笑眯眯地道:“皇上此计甚妙!” 微微一顿,子虚又担忧地道:“可太傅乃是当朝一品大员,而且门生无数。这么多年来,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单凭免死金牌丢失一事,不用方紫薇拿出真正的免死金牌,那些大臣们求情,皇上也不能视而不见。” 凤九幽慵懒一笑,斜睨了子虚一眼:“朕何时说过,要真的定了方际死罪?” 子虚嘴角一抽,感情他刚才说的想的,思考的,都是废的? “皇上的意思是……”子虚不解了,各种不解了。 斜睨着子虚,凤九幽神色睥睨:“你可知皇后的师父是谁?” 子虚蹙眉,想了想,摇头。暗门一事,他虽然参与,可是很多事情,当时因为暗门门主是当今皇后,所以都是皇上亲自接手。 凤九幽淡淡道:“是西流国当时的一品大员徐聪?” 子虚又是一愣:“徐聪?” 微微颔首,凤九幽道:“当年徐家被西流国先王满门抄斩,徐家子嗣单薄,徐聪身为一品大员,妻离子散,只剩下了徐聪一人。” “他少年时游历凤天王朝认识了当年暗门门主,习的一身武功,得当年暗门门主所救,成为了下一代暗门门主。” “成为暗门门主之后的徐聪,虽然不曾返回西流国,可因为当年被抄家灭门一事,对西流国先王不满,开始在凤天王朝境内,收养天资异秉的孤儿。” “天地玄黄,便是从他之手开始建立。期间与方际,有过来往,甚至,受过方际一次恩情。” “后来他去西流国王宫想要复仇,结果深受重伤而返。临死时,曾让下一任暗门门主,也就是当今皇后,将来若是方家有难,一定要出手相帮,还一次恩情。” “所以这一次,即便朝中那些大臣不替他求情,朕也会手下留情,不会取他性命!”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子虚挑了挑眉,心中明了。 皇上这一次动方际,一是想要敲山震虎,给方紫薇提醒。再者是,先还掉当年徐聪的那个恩情,将来方家如何,皇后娘娘也不会左右为难。 “世子府近来有什么动静?”明明世子府的主人还在御书房跪着,这会儿他却问子虚。 子虚眉梢微微挑了挑,猜不透帝王的心思,连忙道:“皇上,近来世子除了进宫给各位主子看病,就在府中研究巫蛊。” 顿了顿,子虚又道:“前些日子,若琳郡主因为世子府管家李氏自尽,死相狰狞被吓晕了过去,世子担心其在景陵城再受惊,派了人去给南郡王书信,让其将郡主接回南郡。” “现在他属下的李茂,已经前去和前来接应若琳郡主的人回合了,正在往景陵城这边赶。” 凤九幽的眉梢微微一挑,看向子虚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深沉只之色:“子虚。” 子虚微微一愣,连忙笑眯眯地道:“皇上,微臣在的。” “据朕所知,你对南郡王这个小女儿,似乎感情不一般。”邪魅的脸上带着几分高晨莫测的笑容,凤九幽声音慵懒。 子虚后背心一凉,连忙笑眯眯地道:“皇上,这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琳郡主天真可爱,子虚瞧着……瞧着可爱的紧。” 说完,子虚俊美的脸上,竟然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红润来。 凤九幽瞧着,微微扬起的唇角,弧度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子虚被他瞧得格外尴尬,连忙咳嗽了声,用手摸了摸鼻子,干巴巴地道:“皇……皇上,这个事儿,还是微臣……微臣自己来吧。” 追个女孩子,还是不要用强权比较好。 瞄了对面邪魅慵懒的凤九幽一眼,面前这位主儿,可就是他的前车之鉴。想到当年皇上和娘娘之间的纠葛,他就忍不住揪心。 还好现在皇上和娘娘,也算修成了正果。 凤九幽斜睨了他一眼,声音懒懒的:“朕也并无给你和若琳郡主赐婚的打算!” 神色有些尴尬的子虚,脚下步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直接跪倒在地。 没有给他和若琳郡主赐婚的打算,可是皇上您刚才的话。 好吧,是他子虚大人自作多情了,皇上也只是提了一句他子虚和若琳郡主感情不一般,并没有说赐婚之事。 嘴角微微抽搐着,子虚勉强镇定道:“多谢皇上体谅。” 凤九幽懒懒道:“朕刚给凤长兮赐婚,皇叔立刻就要多了一个儿媳妇,这立刻就给你和若琳郡主赐婚,委实不太好,还需迟些日子。” 子虚呼吸一窒,一口气卡在了喉中,身子一个踉跄,险些一头倒栽下去。 “皇上……”他气息有些不稳。 凤九幽斜睨着他,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友善。怎么看,怎么觉得格外有心计。 子虚大人后背心冒汗,一曾又一层,眼珠一转,非常聪明地转移话题:“皇上,微臣听闻,太皇太后去请了在洛青山的景和姑姑,去的人在路上出了点意外。” 眉心微微一蹙,凤九幽眼眸深深地看着子虚:“然后呢?” 子虚忙笑着道:“亏得皇上英明,在娘娘刚开始孕吐时,就已经让人偷偷去去接景和姑姑了。” 皇后娘娘的身体,皇上比谁都关心。而且娘娘这次有孕,在皇上的意料之中。加之娘娘的身体特殊,皇上定然会做好完全的准备。 “人呢?”子虚还在想,凤九幽蹙眉问道。 子虚连忙道:“明日便能到宫中,没有被人察觉。” 凤九幽微微函数,如此,只要是真的景和姑姑,倒也不错的。 子虚见状,想了想小心问道:“皇上,您刚才说,给世子赐婚?” 眉宇间带着几分冷沉之色,眼眸深沉,凤九幽淡淡道:“有问题?” 子虚连忙摇头,笑话,皇上都说了赐婚,他怎么可能会说有问题。只是这个赐婚,凭着凤长兮的性子,估计是不乐意的吧。 而皇上这个时候给凤长兮赐婚的心思……“皇上,微臣估摸着,世子应该会抗旨。”迟疑了一下,子虚如此道。 凤九幽微微一笑,声音中透着几分戏谑:“抗旨不遵,岂不是正好?” 子虚嘴角一抽,他就知道啊。 别的不敢说,可皇上对娘娘的心思,而凤长兮对娘娘的意思。这样子的三人,即便现在娘娘已经是太子殿下的母后了,可是谁愿意看到枕边人日日被别的男人惦记着。 不过子虚还是有犹豫,顿了顿,他谨慎地提醒道:“皇上,若是娘娘知道……” 后面的话,不用他说,相信皇上也清楚。 娘娘和凤长兮确实没了瓜葛,可是他们当年的情谊……他子虚一向风流不羁,可并非天生风流之人。有些事情,搁在心中很久很久了,许久不曾触碰,这会儿想起,还忍不住隐隐蹙眉。 呵,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谁没有过情犊初开的少年心思? 娘娘是至情至性之人,凤长兮虽然虽然心思慎密,不过据他所知,除了当年因为太上皇的旨意欺瞒娘娘,利用娘娘,对娘娘的心,却不是假的。 他也曾爱过,也失去过。只有失去后,才能理解失而不得的痛。如果从来不曾得到过,那份情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被遗忘。 可若是曾经得到过,那样的失去,会让一个人痛不欲生,几乎没有得到,也终生难忘。只要有机会,都会想着想要失而复得。 “凤长兮如今已经二十三四,该是成家立业了。而且,朕这里还有太上皇以及南郡王的旨意和奏折,这场婚事,是太上皇和南郡王的意思,朕只是转告而已。”凤九幽说的漫不经心,眼底神色幽暗。 子虚微微一顿,诧异地看着他,随即轻笑道:“这倒也是,世子如今已经二十三四,南郡王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南郡王年纪大了,也想要含饴弄孙……” 凤九幽淡淡扫了他一眼,温和地道:“你注意着景和姑姑的事,到了景陵城中,即刻带他到九幽宫来见朕!” 子虚忙点头:“是,皇上!” “方家的事情,你着手去办吧。不是有个不成器的方庆阳吗,从他入手吧!”说话的时候,凤九幽唇角微微勾起,勾出一抹嗜血的弧度。 子虚瞧着,手心发凉。方庆阳这一次,怕是会死无葬生之地了。 “皇上,一盏茶的功夫到了。”流焰走了过来。 凤九幽微微颔首,淡淡问道:“如何了?” 流焰微微垂眸,恭敬道:“皇上,世子晕倒了。” 凤九幽蹙眉,盯着流焰的视线极其锐利:“怎么回事?” 流焰忙道:“已经差人去请钟太医了,马上就到!” 旁边子虚听着,也甚是诧异:“皇上,凤长兮该不会想着要借病拖延婚事吧?” 红艳艳的唇角勾出一抹残忍的弧度,凤九幽声音邪魅:“拖延?这场婚事,由不得他!” 682 颁旨 到了御书房中,看到面色煞白晕倒在地,正在由钟博把脉的凤长兮,凤九幽眼底一道极冷的光。 见到他过来,钟博连忙道:“皇上,世子身受重伤,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 凤九幽微微蹙眉,冷眼盯着钟博。 钟博一顿,忙解释道:“世子应该是因为太皇太后病重的事情,在府中不小心被操控巫蛊之人所伤。” 凤九幽挑眉,示意他继续。 钟博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见皇上并未让他们离开的意思,蹙了下眉头,恭敬地道:“皇上且看此处。” 说着,钟博将凤长兮的衣袖微微向胳膊处拉了一些,都出白皙精瘦的手腕。手腕之上,这会儿有一大块的暗青色。 钟博看着那暗青色,眉心紧紧蹙起:“微臣曾在太医院见过关于巫蛊的传闻,若是不得母蛊而想要解子蛊,就要想办法将子蛊从中蛊之人身上引出来。” 子虚眯了眯眼,仔细看那暗青色处,发现那里有一个极小极小,若不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的小孔。 虽然这会儿已经愈合,只是细看之下,还是能够发现。 “你的意思是,世子用自己做引子,想要通过自身,将太皇太后体内的子蛊,引到他身上去?” 钟博微微颔首,面色沉重:“确实如此,不过似乎并未成功。此等巫蛊,微臣曾经听世子提过,极其刁钻。” “若是想要将太皇太后体内的子蛊引出来,搭救之人,必定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女体或者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纯阳男体。” 子虚一听,眉梢紧蹙。纯阴女体或者纯阴男体,在短时间内要找这样的人,何其难? 忽然,他的视线落到钟博身上,声音中带着疑惑:“钟太医如此说,难道南郡王世子乃是所谓的纯阳男体?” 钟博恭敬地点头:“宰相大人所言不错,只是因为世子之前身体受过伤,加之次巫蛊极其霸道,反倒被下蛊之人所伤,以至如今昏迷不醒。” 子虚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从来都知道巫蛊是极其邪气的事情,所以一直不曾沾染。 不喜欢那么邪气的玩意儿,所以并不了解。但是即便不了解,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巫蛊的阴邪毒辣。 如今听钟博这么一说,才觉得之前所听说的,不过是小菜一碟。这样霸道而又极其阴毒的巫蛊…… 想到这里,子虚的视线快速落到身旁的凤九幽身上。 凤九幽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微微蹙眉,神色莫变地听着他与钟博的一问一答。而一旁的流焰,脸上正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是啊,巫蛊之阴邪,今日算是见识了。 “将卓正殿命人打扫出来,将世子送到卓正殿去,让人好生照顾着。钟博,南郡王世子,朕交给你了。” 钟博一顿,连忙跪了下去:“微臣一定尽全力,医治世子。” 凤九幽看了昏迷不醒,面色煞白的凤长兮一眼。视线从他已经盖上衣袖的手腕上一扫而过,唇角微微勾起,转身走了出去。 子虚和流焰见状,连忙跟了出去。 一边向九幽宫走,子虚一边疑惑地问道:“皇上,如今这般情况,那婚事?” 凤九幽眉头都没有抬一下,声音极淡:“南郡王亲自请旨,太上皇已经颁下圣谕,难道就因为一场大病,将婚约取消不成?” 子虚一顿,转了转眼珠:“可是皇上,世子如今这般情况,而且还是在宫中,这大婚之礼……” 凤九幽漫不经心道:“赐婚的圣旨,让人亲自去太傅府和世子府传。至于大婚……” 眼底划过一丝算计,凤九幽懒懒道:“凤长兮这一病,可不知何时能好,也不知是否能好。” 唇角微微勾起,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如今方紫薇不是也病着吗?这样的两人,如何行大婚之礼?” “且等一等吧,等到两人的身子都稍微好些,等到方紫薇按捺不住时,再举行不迟。” 子虚听着,眼睛不由一亮。 皇上这个意思,是想要逼迫着方紫薇动手了。 南郡王上书要求赐婚的事情,按照常理来说,不该会有这样的奏折。可是事实是,这奏折还有太上皇的圣谕已经颁下,不可能有问题。 而凤长兮绝对不会想要迎娶方紫薇,哪怕是的身子是干净的,可是依照凤长兮的性子,还有南郡的背景,怎么可能会迎娶一个被休戚再被太皇太后册封的郡主为世子妃? 莫说是方紫薇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安宁郡主,就算是名正言顺的郡主,想要成为南郡王世子妃,也有些高攀不起。 这场赐婚,事情奇怪便奇怪在这里,南郡王竟然会主动要求太上皇给凤长兮赐婚。而且所迎娶的南郡王世子妃,竟然是方紫薇。 子虚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奇怪。 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望着邪魅慵懒的凤九幽,迟疑了一下道:“皇上,如今此番情况,凤长兮和若琳郡主兄妹双方病倒,南郡王那边……” 这可是南郡王最为疼爱的两个孩子,尤其是凤长兮,那可是独子,南郡王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事情,岂能善罢甘休? 虽然是太上皇的亲弟弟,皇上的亲叔叔,可到底不是太上皇。哪能由着侄子,那么折腾自己的儿子。 眼底眸色甚浓,凤九幽淡淡道:“只要凤长兮生命没有危险,皇叔不会离开南郡的。” “至于若琳郡主……”略微思索了一下,凤九幽蹙眉道:“先养在世子府,看看情况。若是不行,再接进宫中来,与凤长兮一道,安住卓正殿。” 望着子虚,凤九幽道:“不用等了,派人现在出宫,将若琳郡主接进宫中来,送到卓正殿去。” 流焰一愣,见子虚神色略微错愕,不过面颊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心底明了。 浅浅一笑,流焰忙恭敬地道:“是,流焰这就差人去办。” 子虚瞥了一眼凤九幽,声音很低很小:“其实……皇上,这个问题,子虚去世子府,也是一样的。” 凤九幽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子虚,你去卓正殿看看吧,熟悉熟悉环境。” 子虚嘴角一抽,这卓正殿虽然算不得后宫内殿,可是到底还是在皇宫之中。 偷偷瞄了漫不经心的皇上一眼,难道皇上就不担心,他这样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将后宫中一众宫女尽数勾了去? 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凤九幽嗤笑一声。 子虚瞧着,脸上露出略微憋屈的神色。瞄了一眼皇上,好吧,比起皇上来,他确实差了那么一点儿…… 正巧,这会儿一个侍卫从那边走了过来:“皇上,刚才九幽宫那边蓉和姑娘传话过来,说是太子殿下正在找您。” 提到九幽宫,凤九幽眼底冷沉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暂且都退下吧,按计划行事!” “是,微臣告退!” 683 古怪 回到九幽宫,小九九正在和九宝闹着玩。平日里他在看书习字练武时,绝对是个少年老成的小孩子。 不过一到放松时间,便又是那个稚气天真的两岁多小孩。 见到凤九幽,那双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瞅着他快速跑了过去:“爹爹,爹爹。” 在凤九幽跟前停了下来,小九九粉嫩的脸颊上还带着因为刚刚和九宝打闹之后的红润。 “怎么了?”凤九幽温和的问。 小九九四处看了看,凤九幽眉梢微微一挑,声音冷沉:“都退下!” 蓉玉蓉和对望一眼,领着外面寝宫内那些宫女内侍,快速退了出去。 看着神色警惕的小九九,凤九幽温和地道:“小九九,告诉爹爹,什么事?” 小九九抿了抿唇,快速伸手拉住他的手,然后,将他向娘亲所在的寝宫里间拉了过去。 刚走进内室,凤九幽的眉头便蹙了起来。看着躺在床榻上毫无生气的阮绵绵,他心中一痛。 明明上午时还好好地,怎么这会儿这样子了? 眉头紧锁,他快速坐过去准备在床榻边坐下,小九九却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神色有些慌乱。 这会儿的凤九幽心思都在神色苍白憔悴的阮绵绵脸上,并没有注意到小九九的神色:“小九九,你娘亲今日又呕吐很多次了?” 小九九点点头:“爹爹刚去早朝没多一会儿,娘亲就醒来了。蓉玉伺候着服了汤药,又喝了点儿热粥,不一会儿,就吐了。” 想了想,小九九又道:“后来又睡了会儿,再醒来又吃了些点心,还有一瓣酸橘,还是吐了。” 寝宫内点着龙涎香,并嗅不到半丝污秽物的味道。他眉头紧锁,分明早上早朝时,他们的锦被并不是现在这床。 不过她吐了几次,可能会吐到床上,换上锦被,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不知为何,他的视线停留在锦被上,眼底带着异样的神色。 虽然都是明黄色绣着龙凤图案的锦被,只是折床锦被,分明多了很多银丝线屡勾勒出来的淡淡银光。 这会儿阳光从外面洒进来,掀开纱帘的瞬间,他的视线就被亮堂的锦被吸引了过去。 倘若不是他先看了阮绵绵,视线又恰好落在锦被上,这会儿若是直接看她的神色,阳光暖暖的照着,他或许还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几分红润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骤然间警惕起来,凤九幽抬手,一把将阮绵绵身上的锦被扯开了去。 小九九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袖袍:“爹爹,有东西在被子里面。” “小九九,站到那边去,不要靠过来。” 小九九连忙点头,快速跑开了,站在一旁,怔怔地瞧着被爹爹丢到一旁的锦被。 而床榻上忽然没了锦被的阮绵绵,直接被冻醒了。凤九幽快速打开柜子,从里面重新拿了一床被子出来。 只是那被子一拿出来,他的眉头皱的更紧。 “小九九,去小厨房端一碗盐水过来。” 小九九连忙点头,不等凤九幽开口,他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这个年纪绝对不会有的沉稳:“爹爹放心,小九九一定不会被人发现的。” 凤九幽微微颔首,快速将身上的衣袍脱了下来,给阮绵绵盖上,同时将她快速抱进怀里,解开中衣里衣的扣子,给她取暖。 “九幽?”迷迷糊糊地看着身边搂着她的人,阮绵绵微微抬眸,看着满脸温柔关切的凤九幽。 微微侧身,正好挡住了被他丢在地上的两床锦被,凤九幽柔声道:“小九九说了你今日又吐了大半日,吃点东西?” 阮绵绵轻轻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身体的力气在一点一滴的流失,这个时候,她顾忌腹中的孩子,不敢轻易运功。 等到这会儿想要运功时,发现提气,也根本没有力气。 依在凤九幽怀中,阮绵绵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九幽,小九九呢?还有,怎么没看到蓉玉蓉和?” “你刚才睡的太熟,我让他们都出去了。小九九,他去小厨房了,我让他去拿点儿东西过来。” 阮绵绵微微颔首,蹙了眉头,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凤九幽的外袍:“锦被呢?哪去了?” 不等凤九幽开口,她有些力不从心地道:“九幽,这锦被盖着,我总觉得有什么在吸走我身体的力量。” 凤九幽微微颔首,搂着他的手臂微微一紧,心中也跟着一跳:“没事的,一会儿就没事了。” 她虽然睡得迷迷糊糊,可到底是习武之人。只是等她一觉醒来想要起身时,已经严重力不从心。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的血液,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被什么吸走。她想要醒过来去看看,却也难得费力抬起眼皮。 后面醒来想要跟蓉玉说时,正好蓉和端了汤药过来,她为着腹中的孩子,便忘了这件事。 现在想来…… 视线缓缓落到被凤九幽丢在地上的锦被上,眉头微微蹙着,眼神有些恍惚:“九幽,你去看看那被子……” 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凤九幽吻了吻她的额头:“没事,一会儿再看,我抱着你,你再好好睡睡。” 听着他的话,嗅着他的味道,周围都是他的呼吸,感受着他的体温,阮绵绵抿了抿唇,微微勾唇。 这样子窝在他怀里的感觉,真好。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再次缓缓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小九九从外面跑了进来,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胖乎乎圆滚滚的九宝。 刚一进寝殿,九宝的眼睛陡然一亮,快速跑向被凤九幽丢在地上的锦被,在离锦被还有半个手掌的距离时,快速停了下来。 小九九微微一愣,瞅着那明黄色的龙凤呈祥的锦被,压低了声音奶声奶气道:“九宝你也觉得这被子古怪是不是?” 刚才他偷偷跑来瞅娘亲时,不小心趴在了上面。总觉得压到了什么,可是仔细一看,上面又是门都没有。 他甚至,还将锦被稍稍掀开看了看,他刚才压着的地方,也没有东西。 他当时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小手摸了摸,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吓得他急忙将小手缩了回去,让人去找爹爹。 “小九九,将盐水洒在上面!” 小九九轻轻点头,将刚才从外面端进来的一大碗盐水,尽数倒在了锦被上面。 盐水倒下去不过一会儿,那锦被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快速蠕动了起来。小九九瞧着,吓得小手一松,手中瓷碗直接向地上掉了下去。 凤九幽眼疾手快,瞬间接了过去。 “九宝!”凤九幽冷沉道。 九宝低低嗷呜一声,龇牙咧嘴,直接冲那蠕动的地方,扑了过去。 684 阴狠 “啪……” “啪啪啪……” “嘶……” “嘶……” 在九宝冲过去的一瞬间,凤九幽身影一闪,搂着阮绵绵,到了小九九跟前,伸手捂住了小九九的眼睛。 额头贴着阮绵绵的额头,凤九幽柔声道:“梧爱,不要看。” 怎么能不看呢,这样的手段,她能不看? 阮绵绵直直地盯着那些被九宝锐利的牙齿咬破的蚂蝗,看着鲜血从它们的身体里溅出来,发出“啪啪啪”的破裂声。 难怪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吸走她身体里的血液,难怪她总觉得身体越来越无力……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她一向知晓深宫冷寒可怕,可如今凤九幽的后宫,只有她一人。却还是,有人对她下毒手,想要不知不觉取走她的性命。 下意识抚了抚平坦的小腹,阮绵绵苍白着脸颊,声音很温柔:“九幽,你能猜到这锦被是怎么回事吗?” 她睡得迷迷糊糊,一直以来,寝宫中的事情,在新竹没有嫁人前,便是由新竹打理。 如今新竹已经嫁人,便是直接交由蓉玉蓉和两姐妹打理。可是蓉玉和蓉和的性子,她很清楚。 而且照顾她的人,凤九幽不可能不会清楚。 面黑冷沉的凤九幽,抿了抿唇,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来人,请钟太医过来!” 侯在外面的蓉玉蓉和听到,蓉和快速向太医院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钟博带着药箱到了跟前。 当两人看到地上鲜血淋淋的锦被,还有还一地有些还在蠕动的肥硕的蚂蝗时,蓉玉捂住嘴,一阵恶心。 钟博看着,脸色大变,快速跪了下去:“皇上……” 凤九幽面色冷森地看着他:“替娘娘把脉!” 钟博连忙点头,从地上跪着过去,给阮绵绵把脉。阮绵绵神色静静的,淡淡地看着地面上有些还在蠕动的蚂蝗。 九宝还在地上撕咬,浑身发亮的毛发这会儿变得猩红一片。注意到她的眼神,抬起头来,冲着她低低嗷呜了一声。 “将太子殿下带出去!”凤九幽冷声吩咐道:“让蓉和进来整理,这件事情,谁都不许传出去!” “是,皇上!” 小九九抓着她的衣袖:“娘亲,娘亲,小九九想要陪着你。” 阮绵绵眨了眨眼,柔声道:“小九九乖,听爹爹的话,先和蓉玉下去。” 小九九乌黑的大眼睛里面包了一包泪:“娘亲,小九九想陪着娘亲……娘亲就不怕了。” 阮绵绵忍不住笑了笑,吻了吻小九九白嫩嫩的面颊:“乖,这里有你爹爹陪着,没事的。” “带下去!”凤九幽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小九九见状无奈,死死抓着她衣袖的手,只能一点点松开,轻轻松开,轻轻抽泣着:“娘亲,那小九九先出去了,娘亲好了小九九再来陪你。” 轻轻抚了抚小九九的头,阮绵绵笑了笑:“这几日待在九幽宫中,记得不要随意乱跑。” 小九九点头:“小九九一定会很乖!” 等到蓉玉带着小九九和九宝离开之后,这边钟博已经把脉完毕,跪在地上恭敬道:“皇上,娘娘身体失血过多,极其虚弱,需要好好静养。” 阮绵绵淡淡问道:“孩子呢?” 钟博身体微微一颤,抿了抿唇道:“娘娘是习武之人,体质虽然特殊,不过比之普通人,尚且好些。幸好这一次发现的早,若是再迟一个时辰……” 他不敢想象,若是在迟一个时辰,莫说是娘娘会因为蚂蝗吸血而醒不过来,腹中的孩子,自然也会不保。 听到钟博的话,阮绵绵担着的心,稍稍缓了缓。视线缓缓落到地上蠕动的蚂蝗上,眼底寒光一闪。 “你下去吧!”阮绵绵低声道。 凤九幽的眉头一直紧蹙着,在她问起孩子的问题时,他搂着她腰肢的手,分明一紧。 “替娘娘备药!”凤九幽冷冷道。 钟博忙道:“是,皇上!皇上,娘娘,微臣告退!” 钟博离开之后,寝宫内只剩下了他和凤九幽。阮绵绵抿了抿唇,声音温和地问他:“太皇太后今日身子怎样?” 凤九幽浑身都冒着寒气,声音越发冷沉:“尚好,很精神。” 这个很精神,怕是和之前的很精神,是完全的两个精神吧。从上次太皇太后带着香炉来看她,太皇太后的精神便又出现了问题。 她虽然一直在九幽宫歇息养胎,却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看着一滴血腥的地面,唇角噙起一抹冷笑。 她一让再让,他们却一次又一次想要置她于死地。这一次,这一次,若是凤九幽回来再晚点,她和孩子是不是都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她虚弱的身子在一瞬间似乎有了无尽的力气,狠狠抓着凤九幽的衣袖:“我要见蓉和!” “九……” 她还没说完,眼皮便一点一点,缓缓合上。 凤九幽搂着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抚了抚她惊为天人的面颊:“我也不想再等,哪怕战火纷飞,我也要先杀了她!” “蓉和!” 抱着被她点了睡穴的阮绵绵,凤九幽双眸锐利地盯着门口的位置。 寝宫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窈窕玉立的蓉和,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 在离他们还有五步远的血腥地面上,缓缓跪了下去。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九幽的眉心紧紧地拧着,眼底的杀气那般强烈。若不是此时此刻他抱着阮绵绵,怕是蓉和的身体早已经被他一掌挥了出去。 “皇上,是奴婢的错,那锦被,是奴婢带过来的。太皇太后说,娘娘惧冷,她那边有新作的锦被,让奴婢带过来。” “奴婢不是有意要害娘娘,奴婢之前试过了太皇太后送过来的暖炉,暖炉没有任何问题,这一次锦被,奴婢也检查过。” 可是即便检查了,还是出现了纰漏。她怎么会想到,那锦被里面,竟然还放着吸人鲜血要人命的蚂蝗。 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蓉和的额头叩在地面上,声音轻柔,恭敬,带着愧疚:“是奴婢辜负了皇上对奴婢的期望,辜负了娘娘对奴婢的厚爱。” “来生,奴婢愿做牛做马,替皇上和娘娘效力。” 她的话刚说完,凤九幽抱着阮绵绵已经到了她跟前。一脚将跪在地上的蓉和踢了起来,却看到蓉和七窍流血的面孔。 “该死!”凤九幽阴狠地在蓉和的尸体上又补上一脚,心中的怒火却无处发泄。 “来人,传太傅进宫!”他脸上冷沉的阴霾,任谁见了都觉得可怕。 685 刺客 凤天王朝四十三年五月初,太傅方际因为将崇明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丢失获罪,被打入天牢。 而这也是第一次,凤康帝对近来一直在景陵城中流传的传言做了证实,方家确实有免死金牌。 从而人们也知道,当年崇明先帝为了表示对方赐的感恩,特意在私下赐了他一块免死金牌,不论方赐犯了多大的罪,都能够饶他不死。 不过在方赐的有生之年,似乎都没有用过免死金牌。而且方赐为人圆滑,为官清廉,这免死金牌又为世人所不知,除了当事人,几乎没人知晓,这免死金牌的存在。 一直到如今,太傅方际守护免死金牌不利,丢失崇明先帝所赐免死金牌,这样的大罪,是可以诛九族的。 不过凤康帝念在方际在朝为官三十载,从无大错。除了长子方庆阳目无王法,强抢民女外,倒也无任何过错。 身为太傅,当年凤康帝也是他的学生之一。如今凤康帝念在当年的情分和方际的为人,只是将其打入天牢。 命在三日内找到免死金牌,倘若找不到,再从严处理。 那些替方际求情的大臣们,听到凤康帝这个话以后,便再也无话可说。皇上没有直接将方际斩立决,没有将方家诛九族,已经是仁至义尽。 而且他们都知道,皇上看似温和,可是那张雌雄莫辩的面孔下,即便是看着那双惑人的桃花眼,也根本不知道,皇上在想些什么。 加之皇上的手段,他们都知道,到了这会儿,能够暂时留得方际的性命,他们已经谢天谢地。 太傅府中,坐在闺中的方紫薇听闻稚儿的话,脸上神色大变。 “你说什么?” 稚儿急得红了眼:“郡主,老……老爷被打入天牢了。” 方紫薇诧异地看着她,怎么可能,太皇太后的命还在她手中捏着,凤九幽怎么敢动方家? “什么时候的事?” 稚儿忙道:“就……就在一个时辰前,皇上传老爷进宫,老爷到现在还未回府。” 方紫薇手心冒汗,抿了抿略微发白的唇:“罪名呢?” 稚儿小声道:“是……是因为皇上询问当年崇明先帝御赐给先老爷的免死金牌。” 捏了捏拳头,果然是因为免死金牌。可是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何这个时候,凤九幽会大发雷霆,掀开免死金牌的事情? 难道他连太皇太后的性命都不要了? 忽然,方紫薇眼底眸光一闪,看向稚儿:“稚儿,去……你派人速去明清宫,找到婉红。” “倒是不用劳烦郡主派人跑着一趟了,奴婢正好有事要禀告郡主,便不请自来了。” 随着说话声,穿着共女装的婉红出现在她们面前。 稚儿吓了一跳,身影一闪,瞬间将搁在床头的长剑抽了出来,警惕地盯着她:“婉红,你怎么来了?” 婉红的视线从稚儿的身上一扫而过,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奴婢刚才不是说了吗,正好有要事要禀告郡主。” 这会儿的方紫薇站在稚儿身后,神色冷沉地盯着婉红:“告诉本郡主,是不是你在宫中动了什么手脚?” 婉红低低一笑,笑容有些嘲弄:“奴婢不过一个区区奴婢,怎么敢在宫中动手脚?” “不要以为你能出现在这里,本郡主就怕了你!”眉宇间带着一抹冷色,方紫薇冷声道:“既然说是有事禀告,本郡主还有事要处理,你有话快说!” 婉红轻轻抬手拍了拍巴掌,视线却未离开过方紫薇半分:“比起郡主带着的温柔面具,奴婢还是比较喜欢面具之下郡主的快言快语!” 见方紫薇冷冷地盯着她,婉红笑着道:“奴婢知晓郡主讨厌皇后娘娘,也知道郡主控制了太皇太后。” “近日来听闻郡主卧病在床,担心郡主因为生病,忘记了宫中的事情,便胆大的做了一回主。” 稚儿声音有些尖锐:“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害的老爷被皇上打入了天牢?” 婉红微微诧异,不敢置信地看着稚儿,视线又落到方紫薇脸上:“啊?老爷被打入了天牢?” 稚儿冷声道:“哼,你不要装了,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否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婉红看了气急败坏的稚儿一眼,勾起唇角笑了笑:“呵呵,奴婢自然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为什么老爷只是被打入了天牢,而不是” 盯着唇瓣略微发白的方紫薇,婉红一字一顿:“诛——九——族!” “放肆!”方紫薇冷冷呵斥道。 婉红笑,笑得张扬:“放肆?奴婢岂敢放肆?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丢失了崇明先帝赐给先老爷的免死金牌,岂能只是被砍头?” 倘若赏赐的只是寻常东西便也罢了,可倘若是免死金牌:“老爷丢失的可不是一串珠玉,一批锦缎,一批黄金,而是免死金牌。” “郡主可以想象,这免死金牌,若是落到了不法之徒的手中,凭借着免死金牌胡作非为,视人命如草芥,那免死金牌又是那歹人的护身符,这样的大罪,难道不该被诛九族吗?” “住口!”方紫薇阴沉地盯着婉红,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你不是婉红,也不是红宛,你到底是谁?” 婉红微微一顿,笑得妩媚:“哟,还是郡主眼尖,竟然被瞧出来了。” 她话这么一说,稚儿警惕的神色越发紧了几分:“郡主,小心些。” 方紫薇微微蹙眉,盯着婉红,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你是卡敷莲的人!”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非常肯定。 婉红格格娇笑,盯着方紫薇声音柔媚:“郡主好眼力,不错,奴婢既不是婉红,也不是红宛。” “奴婢呢,也确实是长公主的人。”婉红娇笑着,盯着方紫薇道:“郡主以为,将长公主推下了火坑,长公主会让郡主好过吗?” “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郡主想要独自解开绳绳索避开近在眼前的灾难,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盯着方紫薇,婉红声音依旧柔媚:“奴婢原本是长公主留在驸马身边的一名婢女,让奴婢好好照顾驸马。” “只是长公主回王城的路上,越想越觉得蹊跷。长公主按照郡主的计划,派人杀了六公主,嫁祸南郡王世子,可是最后到头来,却被逼得离开了景陵城。” “你是凤君熙的人!”方紫薇盯着婉红,眼底一片阴狠。 婉红微微一顿,格格娇笑起来:“呵呵……呵呵,郡主果然聪慧。” 方紫薇冷眼盯着她:“本郡主若是聪慧,就不会被你主子凤君熙设计。如今他将本郡主置于风口浪尖上,想要本郡主交出免死金牌。” 686 一夜 婉红笑眯眯地看着她:“郡主确实聪慧。驸马说了,六公主的死,长公主此回边塞国,怕是有去无回的多。不过驸马是多情之人,自然不会不管不顾。” “他身为长公主的夫君,自然要为长公主报仇。身为六公主的姐夫,自然要为小姨子报仇。” “奴婢扮成婉红的模样,利用巫蛊控制了太皇太后,趁着九幽宫婢女蓉和的不备,稍加调教,让她将几床放了很多吸血蚂蝗的锦被,送去了九幽宫。” “皇后娘娘这会儿怀着皇嗣,身子不好,又惧冷,那几床锦被,可正好派上了用场呢。” 方紫薇脸色大变,不过瞬间又恢复了镇定:“你能控制巫蛊?” 婉红笑着道:“碰巧而已,长公主给郡主的巫蛊,正好是奴婢闲来无事时,一手养大的。” 饶是方紫薇再努力镇定,还是不由倒退了两步。稚儿见状,连忙扶住她:“郡主,当心身子。” 婉红盯着这一对主仆,笑得越发娇媚:“驸马说了,只要方小姐能够交出免死金牌,那么这一次,定会保方老爷无事。” 方紫薇冷笑:“哼,他本就是凤天王朝的叛臣,即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本郡主凭什么相信他?” 婉红笑了笑,声音温和起来:“驸马既然能这般光明正大的回到景陵城,自然有办法让方太傅脱罪。” “他如此设计本郡主,你以为,本郡主会相信他?”方紫薇阴沉地道。 婉红笑着回道:“当初郡主不也是这么设计长公主,以至于长公主杀了六公主?” 方紫薇冷笑,眼底不带一丝感情:“那是卡敷莲她自己被嫉妒之心蒙蔽了双眼,她想要杀卡尔沁已经很久了,本郡主不过是顺水推舟。” 婉红笑看着她:“郡主想杀皇后娘娘也已经很久了,驸马此次,也只是顺水推舟。” 方紫薇呼吸一窒,阴狠地盯着婉红:“想要从本郡主手中拿到免死金牌?” 婉红声音温和好听:“自然,别人不知道,驸马可很清楚。太傅大人对郡主非常宠爱,而且这些年来方家大公子不长进,小公子又醉心书籍。” 定定地看着方紫薇:“唯有郡主,知进退,擅心机,方太傅可是非常看重郡主的。那免死金牌的事情,想必郡主很早之前就已经知晓。” “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免死金牌换掉,作为现在想要登上皇后宝座的筹码。” 轻轻一笑,婉红道:“难为了郡主了,如今方太傅知晓,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连算计都用到了他那个爹身上,不知是何感想呢。” 方紫薇眼前一黑,定定神这才稳住心神:“你叫什么名字?” 婉红娇媚地笑着:“奴婢贱名,恐误了郡主耳朵,不提也罢。就当奴婢是婉红就是。” 顿了顿,婉红眼底露出一丝不耐之色:“郡主可想好了,这免死金牌是给还是不给?” 方紫薇冷笑:“凭你想要得到免死金牌?做梦!” 婉红脸上一变,阴狠地盯着方紫薇:“做梦?” 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让方紫薇和稚儿都觉得格外可怕的神色,那种眼神,那种眼神,稚儿没少在大少爷方庆阳的眼中看过…… “无耻!”稚儿骂道。 注意到婉红的性别,稚儿眼中又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诧异地看着婉红,视线落到自家郡主脸上。 “郡主!” 方紫薇眼底露出警惕的神色,快速向后退了几步,声音淡淡的:“你便是上次偷偷潜入皇宫,扮成皇上的那个高人?” 婉红低低一笑,望着方紫薇阴测测地道:“果然啊,郡主果然聪明啊。” 方紫薇心底大惊,手指不由狠狠握成了拳头:“告诉凤君熙,本郡主不会将免死金牌给他,而且,也不会给任何人!” 婉红的声音从娇媚的女声变成了邪气的男声:“是吗?只怕今日,是由不得郡主你了。” 方紫薇忽然淡淡一笑:“你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本郡主的闺房之中,这府中能藏东西的地方,应该是已经找过了。” “明知凤君熙不可信,本郡主怎么可能会将免死金牌交给他?何况,即便本郡主想给,这免死金牌,也不在本郡主手中,又怎么给?” 方紫薇一步步向屏风后面退去,婉红一步步向前走近,她一边走身上的骨骼也在一边变化着。 不过一会儿,原本娇小的婉红,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一名身形健硕的男子,他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也已经脱落。 稚儿大惊,刚要出声大喊,忽然间身子一僵,直接倒在了地上。 方紫薇见状,心跳慢了一拍,快速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将屏风向该男子退去。 男子算不得很俊美,却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那种邪气不似凤九幽那般带着慵懒和邪魅,而是一股阴沉森冷的邪。 每靠近一步,男子脸上的邪气便多几分:“郡主是想要让我亲自动手呢,还是自己乖乖将东西交出来?” “来……” 方紫薇才刚开口,眼底露出恐慌的神色,她张了张嘴,努力向外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说出声。 她能说话,却没有声音。 “郡主还是不肯给么?”屏风在男子的跟前四分五裂,男子阴森地笑着,一步步靠近她。 方紫薇神色极其慌乱,几乎已经吓得失了魂。原本还带着病态的面颊,这会儿越发苍白。 男子的眼神落到方紫薇背后的床榻上,眼底露出丝丝淫笑来:“郡主是想要邀请在下,一起在床上说话,好好告诉在下吗?” “无耻!”方紫薇喊不出声音,无声地骂道。 男子邪邪地笑着,不算精致的五官上露出几分嘲弄之色来:“在下知道郡主心中之人是凤康帝,在下不介意郡主在亲热的时候,将在下当成凤康帝的。” 说着,他又向方紫薇走近了几步,放大的脸上坏笑越发浓了起来:“郡主姿容虽然不及当今皇后娘娘,不过到底也是凤天王朝的第一才女。” “你给我滚出去!”方紫薇无声地道。 同时,快速退到自认为比较安全的范围,满眼警惕地盯着男子。 男子淫邪地笑着,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郡主可不知道,这些日子来,在下看着郡主一举一动,很早就像一亲芳泽,一郡主一夜欢好了呢。” 方紫薇气得面颊发白,却又因为男子无耻的话,满脸涨红。 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方紫薇身体一转,快速跑向窗边。男子以为他要逃走,身影一闪快速跃了过去。 方紫薇眼底划过一丝冷笑,手指触碰到床头拉着的金丝线,男子移动的瞬间,地上忽然出现在一个大洞。 687 清誉 如此措手不及的情况,男子嘴角的淫笑这会儿还挂在嘴角,却不想忽然之间,出现这样的情况。 方紫薇在看到他掉下去的瞬间,人已经推开了窗户。提起裙摆,快速向门口方向跑去。 稚儿只是被封住了穴道,男子并未杀了她。方紫薇看了稚儿一眼,到了门口便要拉开房间的门。 只是在房间的门尚未被拉开之前,身后传来一阵寒气。方紫薇身上一痛,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男子阴沉一笑,顺手将软倒的方紫薇接到了怀中:“区区小计,也想骗了在下?” 方紫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底尽是不甘和愤怒:“放开我!” 没有声音,只能看到口形。 男子低低一笑,俯身低头,轻轻含住她娇软的唇,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满足的神色:“果真还是处子,还有处子的幽香。” 不能动弹的方紫薇神色大变,可是到了这会儿,她已经无计可施。眼角的余光瞥向地面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这边的稚儿,心一狠,张口便准备咬舌自尽。 只是男子一早便察觉了她的意图,在她张口的瞬间,脖颈处一痛,再也不能开口。 “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见到血腥?”男子的眼神不住地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流转:“郡主放心,在下一向比较怜香惜玉,会好好疼郡主的。” 方紫薇动不了,说不得,只是狠狠盯着男子,那神色,像是盯着一个她恨不将其碎尸万段的人。 将方紫薇抱到床榻上,男子低沉一笑,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到了她的面颊上脖颈处,引起阵阵嘲弄。 “这么敏感,真有意思。”男子哈哈一笑,视线落到地上还看着他们这边的稚儿脸上。 稚儿是全身在他出手的瞬间便被定住,没有解开穴道,根本连眨眼都比较困难。 “郡主这个时候,可想要将免死金牌交出来?”舌头从方紫薇的唇上划过,男子的手毫不犹豫落到了她柔软的胸上。 僵硬的身子再次僵硬起来,男子看着方紫薇眼底的挣扎:“郡主何必为难,这欢爱本是男女极其欢乐之事,有何为难可说?” 顿了顿,男子又笑道:“至于免死金牌,即便郡主这个时候说要给在下,在下也是不稀罕的。” 方紫薇眼底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男子逼近她,手指落到她的衣襟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渔网。 “哗……” 衣衫在这一瞬间,直接被他扯下。方紫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一窒,大脑一片空白。 “小少爷,要过去吗?”子书问道。 站在花圃中的方辰微微一顿,看着方紫薇那边的院子,眉梢微微蹙起:“今日大夫可过来看过了?” 子书点头道:“已经看过了,说是好了些。” 方辰微微颔首,温和地道:“随我一起过去看看吧,爹爹出了这么大的事,姐姐心中一定不好受。” 子书点头,看着那边的院落道:“小少爷,今天小姐这边的院落,似乎格外安静。” 方辰微微一顿,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安来:“快过去看看!” 说罢,大步向方紫薇所在的院落走了过去。 刚到院落外面,方辰眉头紧蹙,沉声吩咐道:“子书,马上叫人过来,包围这里!” 子书一愣,连忙点头,快速跑了过去。 在子书转身的瞬间,方辰已经大步向方紫薇的闺房那边跑了过去。 推开门的瞬间,看到倒在地上的稚儿,方辰眉心一跳:“姐姐?” 当看到床榻上衣不蔽体的方紫薇时,眼底划过一丝惊恐,快速跑了过去,却在那一瞬间,转身将门关了起来。 “没有本少爷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走向床榻的瞬间,方辰大声冲外面喊道。 带着护卫过来的子书听着,连忙点头:“你们,将这个院子,包围起来,不许放过任何一个人!” 方紫薇所在的院子被围得密不透风,子书站在外面,迟疑了会儿,到了房前屋檐下:“少爷?” “你在那里候着,不许进来!”子书一顿,连忙点头。 脚下万般沉重,几乎迈不开步子。每走一步,都觉得格外艰难。方辰抿着唇,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 明明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他竟然像是走了一辈子。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床榻前。 看着眼睛紧闭的姐姐方紫薇,看着她脖颈上的痕迹,方辰咬牙,眼中噙了泪:“姐姐!” 一声姐姐,他已经跪了下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辰抬起衣袖快速擦去脸上的泪水,连忙将被子给盖好,然后跑到旁边的柜子中,去找衣服。 他不会武功,根本解不了房中两人的穴道。 而方紫薇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这才缓缓睁开眼眸,无声地看着她,眼角的泪水已经留了下来。 方辰快速闭上眼睛,快速将她扶起,连忙给她穿好衣服,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视线落到了躺在地上看着他们这边的稚儿身上。 “姐姐安心,这件事,辰儿会处理好!” 瞥见稚儿手边的长剑,少年方辰脸上的温和略微僵硬。稚儿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眼底的欣喜一点点变成了惊恐。 “稚儿,为了保住姐姐清誉,你一定留不得。我会厚待你的家人,让他们一世安好,给他们荣华富贵。” 直到心口的位置被长剑刺穿,稚儿还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他。 方辰收回长剑,脸上的神色沉静的可怕。他尊下身,再缓缓跪了下去,对着稚儿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 稚儿的眼睛,一点点合上。 “稚儿虽然是姐姐的贴身丫环,可是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将稚儿的尸体稍微处理了一下,走到床边看着方紫薇。 他手中还拿着长剑,这会儿看着方紫薇,忽然抬起长剑,一件划过自己的手臂,没有半分犹豫。 方紫薇的瞳孔猛然瞪大,方辰看着她,宽慰地一笑:“不碍事,只是皮肉伤。” 说罢,将长剑向地上一丢,大声喊道:“不好了,有刺客!” 外面候着的子书,再也等不了了,带着人就冲了进去。 方辰这会儿踉跄着倒在地上,手臂上的鲜血在不停地留着。子书看着,大惊失色:“来人啊,快来人啊,叫大夫!” “子书,快……快看看稚儿!” 子书快速跑过去,伸手一探稚儿的呼吸,身子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少爷,稚……稚儿死了。” 方辰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将床上“昏迷不醒”的方紫薇抱了起来:“将稚儿的尸体带走,好好守着这个院子!” 688 自杀 等到出了院子以后,方辰看着身边的子书,压低了声音道:“可有看到刺客?” 子书摇头:“连只蚊子都不曾看到过。” 方辰的唇线紧紧地抿着,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被护卫围得密不透风的院落:“不要惊动里面的人,放火烧了!” 子书一愣,方辰已经抱着姐姐方紫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过来!”子书冲理他最近的那个护卫喊道。 然后贴着护卫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不出半刻钟,太傅府小姐居住的院落变成了一片火海。至于原因,据说是因为有刺客闯了进去。 甚至,还有人道,那闯进去的刺客看到安宁郡主身边的婢女稚儿忠心护主,结果死在了刺客的长剑之下。 而自那日之后,安宁郡主一病不起,原因是那日安宁郡主受惊过度,再醒来时神智恍惚,据说有时候,连人都有些认不清。 在太傅府安宁郡主的院子被烧毁的第二日,方家大少爷方庆阳不知悔改,竟然趁着父亲入狱,带着家丁去了大街上,再次强抢民女。 因为少女不从,竟然当街撕乱了少女的衣服,连帷帐都不用,直接让三名家丁,在大庭广众之下,强了那名无辜少女。 不仅如此,方庆阳因为被暗门的人废了子孙根,在看到属下强暴少女的时候,竟然用刀子毁了少女的面孔。 如此暴行,人神共愤。 恰巧遇上当日进宫面圣出来的宰相子虚,三名家丁直接被子虚的侍卫当场斩杀,方庆阳被挑断了手筋脚筋,送进了刑部。 终于一听,无不唏嘘出声。 世人们不禁开始感叹,百年世家方家,怕是要开始倒了。 当家人太傅方际因为丢失了崇明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入狱,生死不明。方家大少爷方庆阳此等人神共愤的行为,必定是死罪无疑。 到了如今,也只剩下了方家小少爷方辰,那个在文学上有些天才之称的少年,苦苦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方家。 九幽宫中,阮绵绵的身子好了很多。这会儿已经开始入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蓉玉搬了一把贵妃椅在河池旁,阮绵绵正躺在贵妃椅上赏花。视线,却没有落到荷花上,而是落到蓉玉的身上。 见娘娘看着自己,蓉玉有些尴尬,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闪烁:“娘娘可是想要休息了?” 看着温柔沉静的蓉玉,阮绵绵张了张嘴:“蓉和死了,我知道你很难过。” 蓉玉一听,神色大变,快速跪了下去:“娘娘,求娘娘不要赶蓉玉离开。” 阮绵绵轻轻叹了口气:“蓉和和你是亲姐妹,如今她死了,还是因为我的事,你若是再留在这里,心中一定难受。” 蓉玉神色恭敬地道:“蓉和之死,蓉玉绝对不敢怪皇上和娘娘。她伺候娘娘这么久,竟然还会出现那样的事情,实在不该。” “娘娘,蓉和是自杀的,与娘娘和皇上无关。她是在自责,自责没有仔细检查太皇太后送过来的锦被,自责让娘娘受到了原本不该受到的伤害。” 一向沉静温柔的蓉玉,这个时候忍不住哭了起来:“那是蓉和自己的选择,她是在向娘娘请罪!” “知道娘娘不会责怪她,可是她自己不能原谅自己。”说着,蓉玉从袖口中拿出一方丝帕。 那方斯帕上,竟然是一封血书。 阮绵绵接过那方斯帕,看着上面血染的自己,看着蓉和的忏悔和自责,许久许久,都不曾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眼神一闪,快速将绣帕收了起来,神色温和地看着蓉玉:“退下吧。” 她的话刚落音,那边凤九幽带着流焰已经走了过来。 阮绵绵冲着他微微一笑,望着凤九幽柔声道:“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这离午膳刚过一会儿呢,他不是还在小书房看奏折吗? 凤九幽的视线从转身离开的蓉玉背影上一闪而过,听到阮绵绵的话缓缓收回视线,望着她柔声道:“听宫女说你今日精神大好,想陪着你。” 话刚说完,凤九幽便直接将她从贵妃椅上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他大腿上,在她面颊上吻了吻。 阮绵绵轻轻拉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流焰在呢。” 凤九幽恍若未闻,懒懒道:“他已经是大人,这些都懂,知道非礼勿视,自然会转过身去。” 嘴角一抽,阮绵绵抿了抿唇,眼角的余光去看站在那边的流焰。果然,流焰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去。 她面颊微红,望着凤九幽道:“我听说,你给凤长兮和方紫薇赐婚了?” 脸上温柔的神色不变,凤九幽柔声道:“那是皇叔南郡王和父皇的意思,你若是不信,父皇的诏书和皇叔的奏折,还在小书房中搁着呢。” 阮绵绵微微一愣,她自然不能说,不相信凤九幽。可是现在的方家,似乎大不如从前。 南郡王是谁,是太上皇现在唯一的一个手足血亲兄弟,替凤天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 他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让他迎娶一个被废除的妃嫔,还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郡主为南郡王世子妃? 看着她眼底的疑惑,凤九幽微微提声:“流焰,去小书房将太上皇给凤长兮和方紫薇赐婚的圣旨拿过来。” “对了,还有南郡王的亲笔奏折,一道送过来。” 阮绵绵连忙开口:“不用了流焰,你先退下吧,我与皇上说说话。” 凤九幽含笑看着她,视线缓缓落到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伸手抚着她的小腹,凤九幽的声音格外温柔:“钟博说,前三个月不能动……” 听着他略微叹息的语气,想着他话中的意思,阮绵绵不由红了脸,没好气地瞪着他:“大白天的,严肃点!” 看着她羞恼的面颊,终于不似上个月那般苍白,这会儿已经满满恢复娇嫩,凤九幽哈哈大笑起来。 搂着她亲了又亲,凤九幽柔声道:“没事,那我们晚上……” 说罢,他抬头看着碧蓝如戏的天空:“哎,晚上,还有三个时辰呢……” 阮绵绵嘴角一抽,压低了声音道:“前三个月是不能……” “不能什么?”他轻咬着她的耳垂,笑容不怀好意。 阮绵绵磨了磨牙,狠狠瞪了他一眼:“方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提前动手了?” 凤九幽的眼眸深邃无边,轻轻抚着她的小腹,柔声道:“你只管安心养胎,方家的事情,还有我。” 敢伤害她的人,他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阮绵绵笑了笑,不再说话。安心地窝在他怀里,心中却想着凤长兮和方紫薇的婚事。 听闻,凤长兮如今病着…… 689 求情 “皇上,边塞国长公主驸马求见!”流焰去而复返。 阮绵绵看了看正温柔抚着她平坦小腹的凤九幽,笑着道:“凤君熙竟然来了,你快去吧。” 凤九幽慵懒一笑:“着急的人是他不是我,让他先候着便是!” 流焰点头,让人去回复。 与阮绵绵又是耳鬓厮磨了一番,在阮绵绵的催促下,凤九幽这才有些不甘心地松开她,却又在起身的时候,索了一个深吻,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阮绵绵笑了笑。直到看不到凤九幽的背景后,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隐去。 顿了顿,淡淡喊道:“无须。”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冷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那道圣旨,确实是太上皇的意思。” 阮绵绵微微蹙眉,太上皇怎么会下旨让凤长兮迎娶方紫薇。明明现在这个时候,方家的境况,朝中大臣都避之不及。 “南郡王的奏折呢?”阮绵绵蹙着眉头问。 无须冷声道:“那份奏折是三日前,南郡王八百里加急送进宫来的。” 阮绵绵的眉头蹙的更紧,心中各种疑虑。这个时候,南郡王怎么会让凤长兮迎娶方紫薇? 这比太上皇下旨给他们赐婚,还要不可思议。 见她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无须冷声道:“太傅府方紫薇闺阁起火,有人从里面逃了出来,后面有三路人马在追捕。” 心中一惊,三路人马? 方紫薇闺阁起火,定然与免死金牌脱不了关系。 看向冷酷的无须,阮绵绵问:“方紫薇如何了?” “清誉不保!”无须冷酷道:“小姐,可否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去?” 阮绵绵没有丝毫犹豫:“有黑衣人就一定有事情发生,是不是当初方辰及时赶到?” 无须点头:“方辰若不及时赶到,这件事情就成了事实。” 阮绵绵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是事实了。” 虽然不明白太上皇还有南郡王为何忽然要让凤长兮迎娶方紫薇,可是凤长兮,与公与私,她都不希望凤长兮的妻子,是方紫薇。 那样的女人,太多毒辣。加之现在的情况,方紫薇的脑袋根本就不属于她自己。 介时方紫薇伏诛,凤长兮作为她的夫君,难免不会被牵连。即便不被牵连,也会因为他和方紫薇的婚事,成为天下百姓饭后的笑谈。 心中微微一动,阮绵绵抿了抿唇:“方紫薇的消息先放出去,明日的这个时候,我要整个景陵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这个消息。” 无须抿唇,恭敬点头。 眼底划过一道亮光,无须道:“黄字号已经在回京的途中,约莫半个月之后,到达景陵城。” 阮绵绵眼珠一转,看着无须道:“君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无须道:“喜赜御驾亲征是假,想要暗中削弱君家的势力为真。” 这个,她自然知道。喜赜身为一国之君,君家虽然是商贾之臣,可如今除了将门世家程家,就只剩下了一个君家。 倒不会直接灭了君家,向来一个朝廷不会让某一个家族独大。君家和程家之间,在不久的将来,定然会有摩擦。 即便没有摩擦,喜赜也会让这些摩擦产生,让两家开始相斗。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景陵城了?莫青呢?”阮绵绵问。 无须垂下眼眸:“没有消息。” 见无须自责的神色,阮绵绵望着他,微微笑了笑:“罢了,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只要知道当时莫青是入了南疆的,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 笑看着无须,阮绵绵柔声道:“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方紫薇的事情,让别人去就好了。” 冷硬的唇角微微勾起,隐约有一点点弧度,却又在瞬间消失,无须声音温和了几分:“我先去办事,再回来。” 阮绵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无须一向很冷,几乎没有女子敢去接近他。近来说话倒是多了些,但是依旧还是冷漠的神色。 要想给他物色一个般配吗,又要知道无须心思的女子,着实比较难。 她揉了揉眉心,那边蓉玉走了过来,轻轻替她揉着太阳穴:“娘娘累了吗?奴婢扶您回去休息?” 阮绵绵微微颔首:“确实有些累了,回去吧,明日再出来坐坐。对了蓉玉,小九九呢?” 蓉玉恭敬道:“太子殿下正在小书房练字,皇上让流焰在那边照顾着。” 阮绵绵放了心,忽然想起来,她忘记问无须一件事情了。 刚才他说,出现在方紫薇闺阁的黑衣人,有三批人马在追捕,这三批人马中,有凤九幽的人,还有两批呢? “娘娘,怎么了?”蓉玉见她蹙眉,担心地问道:“是不是又想吐了?” 阮绵绵轻轻摇头:“不是,蓉玉,你先退下吧,我在这会儿歇会儿,一会儿自己进去。” 蓉玉愣了愣,只能由着她。 这边她刚坐下,那边蓉玉便看到一名宫女满脸焦急地走了过来:“蓉玉姐姐。” 蓉玉诧异地看着宫女:“怎么了?” 宫女小心翼翼瞅了阮绵绵这边一眼,见她微微合着眼在休息,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蓉玉姐姐,方家小少爷求见皇后娘娘。” 蓉玉一愣,看了一眼那边正在向休息的阮绵绵,蹙着眉头看向小宫女:“谁让你进来传话的?” 小宫女瞧着蓉玉板着脸,神色严肃,吓得慌忙跪了下去:“蓉玉姐姐……是……是奴婢不忍心,不忍心方家小少爷一直跪在九幽宫大门外。” 蓉玉又是一愣,她今日还未出过九幽宫,并不知道大门口的事情。 “方家小少爷是来了多久了?” 小宫女忙道:“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了,一直站在外面。” 蓉玉蹙了眉头:“如今方家岌岌可危,太傅大人性命堪忧,方家大少爷当街强暴妇女已经被宰相大人当场斩杀。” 顿了顿,她目光锐利地看着小宫女:“而那个方家小姐,更是不简单。我听说方家小姐的房间起火了,还有刺客闯了进去?” 小宫女摇头,身子哆嗦着:“奴婢不知,方家小少爷说,想要拜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蓉玉蹙着眉头冷着声音道:“打发回去吧,没看到娘娘这会儿很累,需要好好休息吗?” 小宫女瞅了一眼那边还在休息的阮绵绵一眼,恭敬道:“是,蓉玉姐姐,奴婢这就是去告诉方家小少爷,让他回去。” 蓉玉点头:“去吧,这件事情,不要让娘娘知道,免得娘娘烦心。” 小宫女忙点头,行了一礼,转身快速向宫门处那边走去。 690 利用 蓉玉走过来,阮绵绵并未睁开眼眸,只是淡淡道:“去将方辰带进来吧。” 蓉玉一惊,诧异地看着她:“娘娘?” 不等阮绵绵开口,蓉玉忙道:“娘娘,您如今有了身孕,需要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不必烦心了。” 缓缓睁开眼眸,阮绵绵看着关切地看着她的蓉玉:“去将他带进来吧,我有话跟他说。” 见她神色认真,蓉玉没有办法,点了头,快速跟了过去。 视线投到湖中碧绿的荷叶上,有蜻蜓从远处飞过来,并未看到荷花,在荷叶上面盘旋了会儿,又飞走了。 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微臣方辰,参见皇后娘娘!”方辰声音异常恭敬。 阮绵绵并未回头,视线依旧停在那些碧绿的荷叶上:“如果是为了你姐姐的事情,本宫只能说,那是她咎由自取!” 跪在地上的方辰,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诧异的神色,神色恭敬道:“娘娘所言甚是,姐姐所作所为,确实应该有此结果。” 倒是阮绵绵诧异了,不过她知道方辰很聪明,依旧不去看他,声音中带着一抹浅笑:“你今日来,是为了你父亲,太傅大人?” 方辰神色不变,恭敬道:“娘娘圣明,父亲不慎丢失崇明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微臣本不该前来求娘娘宽恕。” 阮绵绵不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便笑着道:“太傅大人的这件事情,皇上已经很宽恕了。” 方辰神色微微一顿,恭敬道:“娘娘,微臣知道丢失崇明先帝御赐免死金牌是死罪,也知道皇上念在父亲多年来的衷心对父亲格外开恩。” “微臣此次前来,确实与家父的事情有关。”微微一顿,方辰恭敬道:“家父在朝为官多年,一直清廉。因为免死金牌一事,才有这次牢狱之灾。” 抿了抿唇,方辰恭敬道:“微臣能找到免死金牌,并且愿意将免死金牌交还给皇上。免死金牌乃是皇室之物,实在不该微臣等人拥有。” 不去看阮绵绵的神色,方辰又道:“如今,微臣大哥已经被当街斩杀,父亲入狱,姐姐神志不清,望皇后娘娘念在方家多年来为朝廷鞠躬精粹上,留父亲与姐姐一命。” “前些日子,大夫给父亲把脉,说父亲身体不好,需要静养。父亲进宫拜见太上皇几次,想要请辞,都被拒绝。” “仅仅是因为身体请辞?”心中虽然惊讶方际请辞的想法,但方紫薇的事情,她一定不能松口。 方辰眉头紧紧的皱着,恭敬道:“姐姐从小聪慧,深得父亲宠爱。当年崇明先帝赐婚一事,父亲一次醉酒后告诉了姐姐,姐姐才得以知晓。” “当时微臣年幼,父亲也并未知姐姐的心思。等到知道时,姐姐已经下定了决心进宫。” “微臣知道皇上与娘娘伉俪情深,彼此间再容不下旁人。父亲也曾阻拦过姐姐,没有想到,阴差阳错让姐姐进了宫。” “为此,父亲病了一场,已经有了辞官归隐的意思。只是后来姐姐在宫中出事,父亲在留了下来。” 从袖袍中拿出一物,方辰恭敬地举过头顶:“父亲入宫前,曾经这道圣旨较于微臣,让微臣交给娘娘。” 方辰忙道:“微臣知道,即便有这道圣旨的存在,皇上也断然不会迎娶姐姐为后。” “姐姐入了魔杖,当时已经再难回头,如今神志不清,希望娘娘宽恕。”没有听到阮绵绵说话,方辰继续道:“这个圣旨不该在方家,微臣便交给娘娘。” 看到那道圣旨,阮绵绵心中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崇明先帝给方赐的一道圣旨,便是为凤九幽和方紫薇赐婚的圣旨。 看着那道圣旨,阮绵绵不由地笑了笑。这道圣旨,若是方紫薇真的拿了出来,凤九幽确实也不会立她为后。 只是那到底是崇明先帝的圣旨,凤九幽为了她不会搭理遵从,可是她不想他被满朝文臣认为是不识先祖的昏君。 这道圣旨,竟然最后会到方辰的手里。 “这样的事情,你该去找皇上,而不是本宫。”阮绵绵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疏离:“你该知道,朝中大事,乃是由皇上做主。” “太傅大人多年来为朝廷鞠躬精粹,不论是皇上还是太上皇,都看在眼中,必定不会委屈了方家。” “至于你姐姐,方辰,你可知晓巫蛊之事?”阮绵绵微微眯眼,眼神锐利地盯着方辰。 方辰一愣,诧异地抬起头来。在看到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时,眼底划过一丝惶恐,快速垂下头去。 “微臣不知。” 阮绵绵淡淡道:“是吗?原来你竟然不知。” 方辰诧异至极,巫蛊之事?难道太皇太后的病痛,是因为巫蛊作祟? 后背心一寒,方辰连忙道:“若巫蛊之事是姐姐所为,微臣求娘娘给微臣时间,微臣一定会让姐姐替太皇太后解蛊。” 阮绵绵冷笑看着方辰:“她连太皇太后都敢动,你觉得,即便她救了太皇太后,还会有命吗?” 方辰眉心紧蹙:“是微臣愚钝,竟然不知姐姐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望娘娘恕罪。” 阮绵绵淡淡一笑:“诚如你所说,太傅大人为朝廷鞠躬精粹,如今身居高位,想要辞官归隐,着实让人觉得可惜,也难怪太上皇不同意。” 方辰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不知道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皇后娘娘心软,即便偶尔手段狠辣,却也是对着该杀之人。入宫前,他不知道姐姐还有用巫蛊控制太皇太后一事,否则也不会这么没有准备。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觉得寒心。 别人都以为姐姐神志不清,可是他却清楚的很。 姐姐虽然受惊过度,不过一向坚强。虽然被人轻薄,但到底没有失身于人,不会自暴自弃。 可还是瞒了他。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方家都已经摇摇欲坠了,姐姐还为了一己私利,置父亲和方家百年基业于不顾。 竟敢用巫蛊控制太皇太后,这样的罪,哪怕是诛九族,都不足惜。 方辰紧紧地抿着唇,清俊的脸颊有些发白。 阮绵绵看着他,见他还是高高举着拿到赐婚的圣旨:“皇上这会儿应该御书房,你过去将圣旨交给他吧。” 方辰微微一顿,忙点头:“是,皇后娘娘。” “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方辰再次点头,恭敬行礼,将圣旨收了回来,退了一小步,这才转身,向九幽宫外走去。 只是才走了不过三步,身子一顿,整个人直接向地上倒去。 691 心痛 方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睁开眼睛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而是陌生的床顶,陌生的房间。侯在床边的,依旧是子书。 子书这会儿眼圈都是红的,见他缓缓睁开眼睛,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少爷,小少爷,你总算是醒了。” 方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这会儿说话声音都是嘶哑的:“子书,我……我怎么了?” 子书哭着道:“小少爷,您……您中毒了。” 说罢,子书满脸愤恨:“小少爷,小姐为何那么狠心,竟然想要毒死您啊。小少爷,您可是小姐的亲弟弟啊。” 方辰浑身一震,面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子书,满脸疑惑:“姐姐想要杀我?” 怎么可能?即便姐姐再自私自利,也不会对他动手吧? 子书哭着道:“小少爷,子书没有骗您,小姐是真的要杀您啊。昨天钟太医过来说,您是因为拿着圣旨才中的,那毒是上次毒死边塞国六公主的色香。” 方辰脸上神色大变,连忙看向子书:“你说什么?” 子书还在哭:“小少爷,子书真的没有骗您。昨天是钟太医亲自检验的,确实有毒。” “好在南郡王世子就在宫中,否则若是再迟一会儿,小少爷您……呜呜呜……”子书大声哭了起来。 而听着他话的方辰,这会儿已经早已经呆住了。 只是瞬间,他又清醒过来。 “子书,南郡王世子不是病倒了吗?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方辰急急忙忙问。 子书眨巴了下红肿的眼睛,抽泣道:“就在小少爷您病倒的前一刻钟,南郡王世子才醒来。还好南郡王世子醒来了,否……否则……” 方辰死死地抿着唇,看着子书问:“那现在呢,南郡王世子在哪里?” 子书脸色一变,神色有些闪躲:“小少爷,子……子书不知道。昨日南郡王世子救了您之后,就回卓正殿养着去了。” 方辰盯着他,神色虽然依旧温和,却带着几分凌厉:“子书!” 子书一顿,快速跪了下去:“小少爷,小……小姐昨天傍晚从府中跑了出来,神色间疯癫,说……说……” 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方辰盯着子书:“姐姐说什么?” 子书咬牙,垂了头抽泣道:“小姐说……说……说那色香是从南郡王世子那边得到的。” 方辰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凉意,一激动就要从床榻上起身,又因为身体虚弱,直接倒回了榻上。 “小少爷!”子书大惊。 方辰咬牙道:“扶我起来,南郡王世子呢?方家小姐呢?” 子书担心他的身体,并没有注意到刚才他口中的称呼问题。 “小少爷您才刚醒,南郡王世子说了,您需要卧床静养,不能激动。”子书急忙道。 方辰抬手,皱着眉头,脸上已经有了怒气:“你告诉我,南郡王世子现在在哪里?” 从来温和的小少爷动了怒,子书吓呆了。又一个机灵,张了张嘴:“皇上念南郡王身子不适,而小姐神智不轻,对小姐的话也并未完全相信,而是将南郡王世子关在卓正殿,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探望!” 方辰紧绷的神经一颤,终于松了口气。同时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床榻上:“她究竟要多少人给她陪葬!” 这句话,他说的极其无力,只是眼底的清净明澈,已经被浓烈的愤怒代替。 姐姐,姐姐,什么时候,你竟然变成了这样? 从小温柔娴静的姐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一直以为,姐姐只是性格偏执了些,又念上了皇上,所以才会想尽一切办法进宫。 可是即便进了宫,皇上心中只有皇后娘娘,他以为姐姐会看开。纵使他不曾爱过谁,却也知道两人在一起,最需要的是两情相悦。 如今的皇上不似别的皇上,有三宫六院。从皇上对顾家两姐妹的态度和手段就能知道,这辈子,除了皇后娘娘,皇上再不会封别的妃子。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还是看不明白。 哪怕是青妃入狱,太后身死,独大的顾家被抄家灭门,姐姐你还是要一意孤行吗? 那么多的前车之鉴,皇上的举止那么明显,不论是谁向皇上进言要求充实后宫,都会直接被贬,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他的姐姐,那个从小到大温婉端庄的姐姐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他那日所救的女子,一定不是他姐姐,一定不是。 姐姐从小待他极好,说话都是温柔的,因为身子一直很虚,都极少出府。他一生所学,很多都是姐姐所教。 当时姐姐被废除品级,打入冷宫,他去冷宫看望姐姐,知道姐姐的心思,便变着法子劝解开导。 可是到了如今,姐姐你怎么变得那么可怕? 不顾父亲死活,不顾方家未来,不顾手足血亲,从父亲那里拿走了免死金牌,害的父亲入狱,身死未知。 利用他给皇后娘娘送那道崇明先帝赐婚的圣旨,一定要他交给皇后娘娘,而且还不能说是她的意思。 他当时虽然疑惑,可也并未怀疑,姐姐会借他之手,想要毒害皇后娘娘。 他忽然有些庆幸,庆幸昨日中毒之人,是自己而不是皇后娘娘。若是皇后娘娘,他不敢想象后果。 如今皇后娘娘有孕在身,而且据说身子很弱。之前孕吐非常严重,这会儿不论是中毒还是稍微磕碰一下,都会让皇后娘娘腹中孩子不保。 她竟然是,利用他去陷害皇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啊…… 方辰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心从没有如此凉过。他的姐姐,那么疼他,教他的姐姐,真的不见了。 都说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果然不错。 姐姐和父亲闹翻了都要进宫,到后来被废…… 是不是从被废之后,姐姐一直都在谋划着。难怪太皇太后会册封她为安宁郡主,难怪这么久了,她一直不愿意嫁人。 到了这会儿,她尽是不惜牺牲他,想要去毒害皇后娘娘。然后,还要拉着他的救命恩人,南郡王世子一起陪葬! 额头冷汗直冒,他一向聪明,什么都看的格外清楚。可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姐姐如此的转变。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被他姐姐方紫薇的狠辣手段吓得措手不及。 如此一计连着一计,毒辣狠绝,不留半点退路。 是因为已经知道无路可退,所以才决定不计一切地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方辰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他眼角缓缓滑落…… 姐姐,他的姐姐,那个温婉端庄,娴静美丽的女子,再也不在了。 692 薨逝 九幽宫中,凤九幽正抱着阮绵绵看奏折。 阮绵绵近来困得慌,孕吐好了些后,她大部分时间都耗在睡觉上。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小九九用过晚上和她闹了会儿后已经休息去了。 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阮绵绵难得掀起眼皮瞅了搂着她的凤九幽一眼:“还有很多?” 凤九幽的视线从奏折上移到了她脸上:“我送你去榻上睡。” 阮绵绵抬起手抱着他的手臂,带着小女儿的娇态:“不要,我要你这么抱着我休息。” 难得看到如此撒娇的她,凤九幽心情大好。将手中的奏折放了下来,低头含住她的唇。 阮绵绵轻轻低吟一声,凤九幽的眉眼处神色微微一深,嗓音变得有些沙哑:“梧爱!” 看着凤九幽隐忍的模样,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稍稍别开头,望着御案上的奏折:“快看吧。” 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唇,凤九幽的大手缓缓探入她的衣襟内。阮绵绵一声惊呼,连忙向他怀里缩了缩。 “九幽!”有些懊恼的声音,阮绵绵连忙伸手抓住他在她衣服里面作乱的手。 凤九幽蛊惑一笑,再次吻上她的唇:“告诉我,是不是你也想要了?” 阮绵绵面颊一红,她这会儿心思都在腹中孩子身上,哪里会动那个心思。盯着凤九幽,阮绵绵娇嗔地瞪着他:“快看奏折吧,看完了一起休息,一个人歇着,有些冷。” 她已经习惯了由他搂着入睡,加之现在怀着孩子,总是担心腹中的孩子安危,晚上睡觉,都会腻着他。 风就哟眉眼处还带着一抹深意,视线在她衣襟处停留了一会儿,抿了抿唇盯着她平坦的小腹:“还要一个月……” 阮绵绵面皮比较薄,这会儿微微红着脸将奏折丢到他面前,挡住他那种恨不得将她拆入腹中的眼神,在他怀里蹭了蹭,继续舒舒服服的躺着。 将奏折取了过去,凤九幽并未看奏折,而是望着她:“今日方辰到九幽宫来找你了?” 微微磕着眼眸的阮绵绵困倦地道:“替方太傅和方紫薇求情,方太傅罪不至死,方紫薇么……” “自然是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好!”凤九幽接话,眼底划过一丝浓烈的杀气。 扯了扯嘴角,阮绵绵淡淡地笑了笑:“九幽,我很难想象,明明那么温婉高雅的一个人,心肠竟然那般歹毒。” “她若不是心存歹念,如何会是现在这样的境况?”凤九幽的声音中,透着一抹不屑。 阮绵绵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她若不是心中不甘,也不至于如此。” 顿了顿,她微微睁开眼眸望着抱着她的凤九幽:“可是九幽,方辰却是是个人才。只可惜,他竟然差点儿死在自己亲姐姐的利用中。” 凤九幽眼底眸光深沉:“方辰却是是个人才,只是方紫薇所做之事,哪怕是将整个方家诛九族,也都不以泄我心头之恨!” 将怀中的她又搂紧了几分,凤九幽的声音有些沉重:“皇奶奶被她控制,竟然还要借着皇奶奶之手,取走你的性命!” 方紫薇,他一定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阮绵绵抿了抿唇,伸手轻轻抚上凤九幽邪魅的面颊:“我今日让无须办了一件事。” 他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轻轻贴着自己的面颊:“我让韩风去帮忙了,不仅仅是在景陵城内,我要整个天下都知道,她方紫薇如今已是不洁之人。” 眼底划过一丝残忍的笑容,凤九幽冷冶一笑:“这个时候,好戏应该快要开场了。” 阮绵绵不知凤九幽为何这么说,不过想着也知道是他那边又做了什么事,让方紫薇不得好过。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九幽,在没有拿到巫蛊之前,你还不能动她。”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抹阴沉,望着她柔声道:“我自有分寸!” 忽然,九幽宫外,蓉玉苍白着小脸跑了进来,膝盖一弯,直接跪了下去:“皇上,娘娘,不好了!” 不知为何,阮绵绵心头升起一股寒气,连忙从凤九幽怀中站了起来,凤九幽盯着蓉玉,等着她说完。 蓉玉咬了咬唇,泪水便流了下来:“皇上,娘娘,太皇太后……薨了。” “什么?” 阮绵绵一惊,身子微微一颤,身边一道冷风刮过,她刚一伸手,凤九幽的身影已经快速消失在跟前。 “好好养胎!”冷风伴着凤九幽颤抖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恍然醒悟的阮绵绵,看着跪在地上的蓉玉道:“快,快去将小九九叫过来!” 蓉玉连连点头,快速退了出去。 阮绵绵刚走到寝宫大门口,小九九和蓉玉已经到了跟前,见着她,小九九快速跑了过来。 “娘亲,娘亲……”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小九九,却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伸手拉住她的手,没有见到爹爹,小九九诧异。 “娘亲,爹爹呢?” 阮绵绵眼中略微湿润,牵着小九九努力吸了吸鼻子:“小九九,我们去看皇奶奶,快走!” 小九九瞧着蓉玉红红的眼睛,又瞧着娘亲有些湿润的眼眸,张了张小嘴:“娘亲,是不是……是不是太皇太后又病倒了?” “小九九乖,不说了,跟娘亲去仁寿宫,你爹爹在那边等我们。”牵着小九九带着蓉玉,后面跟着九宝,快速向仁寿宫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宫女太监侍卫,人人神色惶惶,不停地在皇宫大内穿梭者。阮绵绵的心一直提着,小九九格外安静。 阮绵绵一边走一边问身后的蓉玉:“蓉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蓉玉急急道:“奴婢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仁寿宫那边来人说,太皇太后薨了。” “不会的,太皇太后近日来虽然身体抱恙,可不会忽然间就这么离开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方紫薇按耐不住动手了?更加不可能,现在这个时候,为了自保,方紫薇怎么也不会动太皇太后。 那是除了免死金牌后,她所保留的令一张王牌。 方紫薇阴狠毒辣,又心细如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自掘坟墓的事情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的。 这个时候,小九九包着一包泪,抬头看着她:“娘亲,蓉玉说的薨,是不是死了?” 阮绵绵和蓉玉同时一愣,呆呆地看着仰着头望着她们的小九九。 小九九的声音很沉很低:“娘亲,小九九前几日在小书房练字,正好看到了那个字,问过了先生。” 他说完,眼泪便流了出来,扑进阮绵绵怀里:“娘亲,太皇太后是不是死了?” “小九九乖,我们过去看看。”轻轻拍着小九九的身子,为了赶时间,阮绵绵将小九九抱了起来,快速向仁寿宫赶去。 693 守灵 到达仁寿宫的时候,仁寿宫一片哭声一片。 阮绵绵愣在当场,小九九已经从她怀里跑了下去,直接向仁寿宫寝宫深处跑了过去。 “小九九!”阮绵绵连忙追了上去。 等到看到寝宫最里间的软榻上,面无表情的凤九幽抱着面容憔悴,满脸皱纹的太皇太后呆坐在那里,眼眶一热,连忙走了过去。 “太皇太后!” “曾祖母,曾祖母……”小九九扑在已经没了呼吸的太皇太后身上,大声喊着:“曾祖母,曾祖母,你醒醒,你醒醒……” “曾祖母,你别生小九九的气,小九九以后一定多来仁寿宫陪曾祖母,小九九以后一定不怕那些虫子……” “曾祖母,曾祖母,你别睡了……” 小九九稚嫩的声音在寝宫中一声声响起,阮绵绵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缓缓落了下来。 将小九九搂在怀中,阮绵绵轻伸手轻轻拉住凤九幽的手,她站着,他坐着。她搂着小九九,再轻轻将凤九幽也搂在了怀里。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九幽……” 她理解凤九幽和太皇太后之间的感情,凤九幽从小没了母妃,是太皇太后一手将他带大。 世人讥讽他,嘲弄他,欺负他,只有太皇太后宠着他,护着他,给他唯一温暖。 比之给他生命的太上皇,太皇太后更像他的父亲,母亲。她是他的皇奶奶,也是他的父母。 她曾经与母亲分离,就已经痛不欲生,只想着能够见到母亲,只想着母亲安好,只想着能留在母亲身边。 而母亲因为她的“死”,差点儿跳入池中自杀…… 那种骨肉分离的痛,手足血亲,那是与生俱来的感情,这么多年来的相依相伴,如何不痛? 如今薨逝的这个老人,她是凤九幽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依靠,是他真真实实依恋着的人。 却在这个初夏的夜晚,一声不响离开了人世。 阮绵绵轻轻闭眼,任由泪水浸湿她的面庞。她还在与凤九幽商议着,如何从方紫薇那里拿到巫蛊中的母蛊,将太皇太后身上的子蛊引出来。 她还在想着,明日一早,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来探探情况。 她因为身子不好,已经许久不曾过来。 却没有想到,今晚会得到这样的消息…… 她搂着凤九幽的肩膀,凤九幽抱着太皇太后的尸体…… 她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格外温柔:“九幽……” “九幽……” “九幽……”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他,也知道不论说了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让凤九幽轻轻靠在自己怀中,阮绵绵望着跪在寝宫外面的宫女太监。声音漠然。 “都退下去!” “是!” 偌大的仁寿宫中,只剩下他们四人相依相偎,如果不是因为太皇太后的离开,这一刻,是多么温馨。 小九九一声声喊着“曾祖母……” 嗓子都哭哑了,到了后来,竟是哭晕了过去。 阮绵绵疼惜他,将他安置在旁边的软榻上。凤九幽邪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冷沉的可怕。 阮绵绵担心他那样伤身,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九幽,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与太皇太后虽然来往不多,却也知道太皇太后待她极好。 当年凤九幽册封她为皇后,又独宠六宫,倘若没有太皇太后的支持,她的日子一定不会过得那么舒坦。 “九幽,太皇太后近来身体虽然不太好,可是忽然离开……” “梧爱!” 从她进来到现在一直不曾出声的凤九幽忽然开口,眼神却是看着他怀中已经永远沉睡的太皇太后。 “梧爱,让人去传旨,就说太皇太后薨了。” “父皇那边,差人过去看着,若是父皇要过来,让钟太医于大夫随时候着。” 阮绵绵担心地看着凤九幽,知道他心中悲恸,抿了抿唇,轻轻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绝命!”在她起身的瞬间,凤九幽再次开口。 一道黑色的声音悄无声息出现在寝宫一脚,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阮绵绵望着神色冷沉的凤九幽,心中虽然有些明白,却还是站在原地等着,听着。 “凤君熙身边那人抓到没有?” 黑暗中的绝命垂头:“属下惭愧。” 凤九幽扯了扯唇角,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没有抓到甚好,由着他去!只管盯着他,倘若他再去方紫薇那边拿免死金牌,只管看着。” 顿了顿,凤九幽的声音越发冷沉:“这几日,你保护好娘娘和太子!” 绝命点头:“是,皇上!” “之前拟定的计划,按照最后那个计划走!” 黑暗中的人影丝毫不动,阮绵绵却能察觉到他略微一怔的身形和恭敬的神态。 “记得朕要的结果!”阴森冷酷的声音,让仁寿宫中的寒气又重了几分。 绝命领命而去,站在原地的阮绵绵望着抱着太皇太后尸体的凤九幽,闭了闭眼,好半响,才睁开眼眸,缓步向寝宫外走去。 凤天王朝四十三年五月十三日晚,太皇太后薨。 文武百官惊闻这个消息时,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确实不敢置信,因为前几日还听闻太皇太后在仁寿宫外面的花园中散步,精神极好。 只是这样的消息,谁都不敢作假。 百官们神哀悼,皇上罢朝三日,亲自替太皇太后准备后事。 十五日晌午,太上皇所住的明清宫传来消息,因为太皇太后的薨逝,太上皇太过伤心,一口气没有缓过来,一时病倒。 南郡王世子带病替太上皇把脉医治,无奈太上皇身子早已经病入膏肓,如今已经药石无医。 十五日傍晚,太上皇凤昭帝因太皇太后薨逝悲伤过度,薨逝。 大臣们再次跪倒在朝殿之上,哀悼凤昭帝。 而给太上皇医治的南郡王世子,因为带病给太上皇医治,加之之前有病自身,救了方家中毒的小少爷方辰一命。这会儿日夜操劳,不幸再次病倒,一连三日未醒。 被接到宫中养病的若琳郡主因着之前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先后离开,哭的一塌糊涂。 到了这会儿长兄昏迷不醒,她本就虚弱的身子,这会儿也病倒了。 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连续薨逝,偌大的皇宫中一片凄清。南郡王世子与若琳郡主病倒,急坏了宫中一众御医。 皇上连续七日未上朝,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并未因为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薨逝而避讳,终日伴在皇上身边。 甚至,还带着身孕给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守灵。 远在万里之遥的南郡王与带兵出征的南骑大将军三皇子惊闻消息,彻夜赶路,奔赴景陵城。 694 碰她 太傅府,方辰因为中毒,被留在宫中养着,至今尚未出宫。 在世人看来神智不轻的方家小姐安宁郡主,这会儿正坐在方辰的房间内,正翻着一本书籍。 忽然,她眉心一蹙,大声喊道:“来人啊!” “郡主别来无恙!”一抹修长的身影推开门,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从外面走了进来。 方紫薇神色大变,外面的人呢,她让辰儿守在外面的护卫呢?怎么都没有人,人呢? 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眉眼略细长,神态轻佻,举止轻浮,穿着一件银色的长袍,闲闲地披在身上。 “郡主不要再喊了,说句俗气的话,就算郡主喊破了喉咙,他们也是听不到的。” 淫邪一笑,男子一步步走近方紫薇,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将折扇打开,轻轻摇着:“郡主那些留在外面的护卫,这会儿可都在温柔乡里呢。” 方紫薇大惊失色:“你……你……你是前两日那个人!” “在下花仁,难得郡主还惦念着。感激郡主思念之情,花仁今日特来与郡主相会。”说罢,男子又靠近了几步。 方紫薇早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快速走到床边从枕头之下取出长剑,快速拔出长剑,不是向着花仁,而是直接刺向自己的咽喉。 “外面传言郡主早已经是花仁的人,如今又何须娇柔扭捏的造作……”花仁轻浮一笑,人已经到了她跟前。 “砰!” 方紫薇手中的长剑,直接掉在了地上。 在长剑掉下去的瞬间,她的身子也是一软,直接瘫倒了下去。 花仁淫|邪一笑,伸手双手正好将她搂入怀中。 方紫薇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挤出几个字:“不许碰我!” 花仁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将她直接放在了旁边的床榻上:“不许碰你?上次若不是你弟弟方辰出现搅了花仁与郡主的好事,花仁这会儿和郡主已经是二次姻缘了。” “你……”方紫薇气得面颊发红。 花仁俯身低头擒住她的唇:“放心,花仁一向怜香惜玉,郡主乃是千金之体,花仁一定会好好疼惜的。” “免……免死金牌……”方紫薇声音都在颤抖:“你若放过我,我给你免死金牌!” 花仁看着她再次哈哈大笑:“免死金牌?凭着花仁的武功和易容术,这天下能耐花仁的,可没有几个。” “对了,郡主怕是不知道,花仁的武功好的很呢。”像是想到了什么,花仁邪邪一笑:“就上次来说吧,花仁可是入了宫中,扮成了当今皇上呢。” “纵使你武功独步天下,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竟敢扮成了皇上,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 “何不放过我?我给你免死金牌,将来即便被皇上抓住,有免死金牌傍生,皇上自然不能要你性命!” 花仁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是看到了一丝亮光。 中了他扇子上面撒的软骨散的方紫薇见状,眼底也是一辆,连忙趁热打铁:“花公子想想,若是那样,即便将来花公子犯了再大的过错,皇上都不能对花公子如何。” 花仁摸了摸下巴,得意地笑道:“确实不错,有那枚免死金牌在,即便花仁帮衬着主子造反,凤康帝也不能耐主子如何。” 方紫薇眼中的光芒更亮,似乎看到了希望,继续道:“是啊,只要花公子放过紫薇,免死金牌紫薇一定双手奉上。” 花仁盯着她笑,那种笑容轻佻至极,伸手一点点抚上她的面颊,再一点点沿着她的面颊,一路向下…… 方紫薇大惊:“花公子!” “我动了你又如何?得不到免死金牌吗?哈哈哈……”花仁大笑着道:“我花仁既然今日来了,郡主你,我必得之!” 顿了顿,他冷笑道:“至于免死金牌?花仁自有办法让郡主双手奉上!” “你!”方紫薇气急,险些晕倒过去。 看着方紫薇气急败坏的样子,花仁哈哈大笑起来。 这会儿正是白日,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洒在她身上,浑身仿佛有一层莹光在流动。 浑身酸软无力,散发着魅惑的味道,看的在花丛中打滚的花仁,口干舌燥,双眼冒火。 “果然是金枝玉叶,单单是这么看着,花仁都已经忍不住了!” 方紫薇面颊惨白,眼睛瞪得大大,近乎绝望地望着他:“不要碰我!我给你免死金牌,不要碰我!” “花仁说过了,这免死金牌啊,迟早会是花仁的。郡主,春宵一刻值千金呢。”花仁淫逸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药丸。 望着眼中已经有了泪痕的方紫薇,花仁的笑容越发灿烂:“花仁一向不喜欢逼迫,这刚开始嘛,还是顺从比较让花仁欢喜。” “不要……不要,我不要吃!”方紫薇侧开头,死死地咬紧牙关。 花仁眼底划过一丝阴寒之色,脸上却带着如花般的笑容,伸手扣住方紫薇小巧的下巴,抿唇用力,将方紫薇的脸蛋转了过来。 掰开她的嘴,花仁笑道:“吃下这颗药丸,花仁保证会让郡主在一会儿,欲仙欲死!” “你……下流!啊……不要,我不要吃……”不论方紫薇如何挣扎,这颗药丸还是灌入了她的口中。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方紫薇吃下的药丸已经有了效果。整个脸蛋儿变得红红的,那种殷红欲滴的模样,小嘴微微张着,不停地喘息着…… 花仁本就按捺了许久,到了这会儿,再不想忍,直接压了上去。 “不要,不要!放过我……放过我!” “啊!” 从最初的抗拒到后面的索取,方紫薇紧紧抱着花仁,声音从开始的小声压抑,到了现在放肆大叫。 原本在花楼喝酒找乐子的太傅府中的护卫忽然被人从温香软玉中被人惊醒,惊闻府中来了刺客,快速赶了回来。 太傅府竟是不同往日,时时被景陵城中百姓关注着。百姓们看到他们面色煞白的从外面往府中赶,都好奇地跟了过来。 护卫们粗心大意,并未关门,就连守门的家仆惊闻小姐那边又来了刺客,惊得快速拍跑了过去。 少爷进宫面圣前交代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 少爷代他们一向极好,他们也非常愿意。这会儿惊闻小姐那边出事,谁还会想着留在这里等着,都奔了过去。 后面那些好奇的百姓们,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心,心底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抓着,却还是有些不敢。人群中不知谁韩乐盛“保护安宁郡主”,身影一闪就跑了进去,其余人瞧见,也都一股脑儿跟了上去。 695 下贱 他们一边喊着“保护安宁郡主”一边向太傅府中涌去,而等到他们赶到太傅府后院看到那一幕时,世界在那一刻静默了。 方家小姐谁人不知,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才学在整个凤天王朝,那是第一才女。又是百年书香世家,是太傅方际唯一的掌上明珠。 这样的女子,传闻她高雅,大方,温婉,娴静。当年太皇太后替当今皇上选妃的时候,倘若不是当年的顾家和那位皇后娘娘,方家小姐一定能够问鼎中宫。 无奈皇上心有所属,此生非当年的相门庶女阮绵绵不可,因此这位温婉贤淑,优雅端庄的方家小姐,最终只能成为一名云妃。 甚至后来,听闻与清妃争宠和加害皇后一事,最后被皇上废除品级,被贬冷宫。 当年他们惊闻那些消息的时候,都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置信。 那是方家小姐,那个世代书香门第的第一才女方紫薇,到底还是在宫中变了质。有些人想,那也情有可原,毕竟不得皇上恩宠,后宫争斗又很厉害。 只是不是被封了安宁郡主吗?而且偶尔见到安宁郡主的马车,偶尔难得遇上一次佳人俏颜,也都是出水芙蓉一般清润温婉的人儿。 怎的如今…… 怎的如今…… 如此不堪入目? 是的,不堪入目! 百姓们看着在房中与男子抱成一团,甚至是坐在男子身上面颊绯红,浑身露在外面,神色放浪的女子,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个宛如被什么定住了一般,直勾勾地看着在床榻上一丝不挂的两人,再说出一句话来,再迈不开一下脚步。 而在床上的两人,似乎因为太过投入,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 到底还是被方紫薇压在下面的男子花仁先缓过神来,注意到门口围了很多人,忽然一顿。随即,快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光着身子微微颤抖着。 “郡……郡主……”他的声音很小,带着几分颤抖,似乎吓得不轻。 甚至,他的脸上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战战兢兢地看了外面的人一眼,同时快速抓过旁边的锦被,将自己的身子遮住,惶恐地看着下面忽然一空,这会儿诧异地正因为身体的欢快在急速呼吸着的方紫薇…… 众人瞧着眼中,瞬间便明白了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那些站在外面围观的人群,被里面的靡靡的两人惊得说不出话来的人群,终于找回来自己的意识。 “天啦,这还是安宁郡主吗?” “安宁郡主?不如叫安宁贱妇吧!” “安宁贱妇?瞧她刚才那风骚放浪的样子,据我多年出入花楼的经验来说,刚才她那投入娇、吟的样子,可比花楼中的姑娘浪多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方家小姐!” “怎么可能,安宁郡主……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不相信自己见到的吗?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安宁郡主却和里面那个男人,云雨之欢,还是在上面的那位……” “往我这么多年来,对安宁郡主一往情深。当年十五岁我对郡主一见钟情,如今五年过去了,我乃我们家三代单传,母亲大人一直让我娶亲,我惦念着安宁郡主您……” “可是……可是……我们家几乎都要断了香火,我都不管不顾,只想着某一天,能够得到郡主青睐,却没有想到……却没有想到……” 人群中一名灰色衣衫的男子神情悲愤而又激动地瞪着目瞪口呆的方紫薇:“却没有想到,安宁郡主,竟然是这样自甘下贱,放浪的女人!” “真是……” “真是恬不知耻人家都是三代单传的公子,为了安宁郡主苦等五年,洁身自好到如今未娶,可是你们瞧瞧安宁郡主……” “世风日下啊,原来一向温婉高雅,都不过是安宁郡主给世人的一个表象!” “是啊,不过一个表象啊,原来她骨子里,竟然是这么下贱的一个女人!” “瞧见她刚在坐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样子了吗?放浪不堪,这可是郎朗晴天白日啊,即便是在自己府中,又怎么能如此放肆?” “不对,安宁郡主所住的院子不是被烧毁了吗?这会儿怎么可能还是在自己的院子。” “等等,我曾经受过方家小少爷恩惠,来过一趟太傅府,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人群中一名男子站了出来,盯着院子外面的一个花圃瞧,然后猛然瞪大了眼睛,快速跑了过去,从花圃的一处翻出一个破碎的花坛来。 “是了,是了,我没有记错,这里果然是方家小少爷的方家!” 众人惊闻诧异,有人出声道:“方家小少爷不是说因为中毒,皇上惜才,将其留在宫中养身子吗?” 有人接话:“是啊,这个消息我也听说了,还是南郡王世子出面,才救了他一命呢。” 说罢,那人又摇头叹息,视线落到了房中整个人已经几乎没了灵魂的方紫薇身上,视线从她一丝不挂的身上一扫而过,眼神极其鄙夷。 “竟然趁着方家小少爷不在府中,与野男人做出此等乌合苟且之事,真是不知廉耻!” “是啊,真是不知廉耻,竟然是堂堂方太傅的掌上明珠,真是给方家丢脸!想方太傅是何等儒雅博学,如何清廉文雅,如今方紫薇做出此等丑事……” 后面的话都没有再说,而是直接将视线落到神色呆滞的方紫薇身上,对着她吐了一口口水。 而拉过锦被盖着自己光溜溜身子的花仁,这会儿神色惶恐地看了一眼外面的百姓,再惴惴不安地看向呆滞的方紫薇,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 “我……我不是野男人,我……我是郡主的相好,郡……郡主说了……等到过了这段时间,等到她与世子大婚之后,也不……不会抛弃我的。” 似乎担心百姓们不相信一般,花仁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方紫薇的手:“郡主,郡主,你……你跟他们讲啊,我……我当初拼着性命从禁卫军中逃脱来,就是为了等到有朝一日,能与郡主在一起,哪……哪怕郡主有再多的相好,我……我也是不介意的,我……我知道我出身低微,不配与郡主白头偕老,可我就只想着做一个家丁小厮待在郡主身边,也是极幸福的,郡主,郡主,求您说说话啊。” 见那些百姓们死死地盯着他们这边,花仁吓得直哆嗦,一边哆嗦着一边死死地抓着方紫薇的手臂。 百姓们护卫们听到这里,算是分外明白了。 真是没有想到,他们心目中宛如仙女一般高高在上的安宁郡主,凤天王朝第一才女,竟然如此不堪! “真是下贱到了极点,这样的女人,想要嫁给南郡王世子,真是侮辱了南郡王世子!” “哼,南郡王世子乃是堂堂世子,还是当世神医,让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嫁给神医,倘若我是神医,我宁愿一死了之,莫得侮辱了我的家门!” “莫说是南郡王世子了,就连是我这么一个破穷酸,这会儿让我娶了她,我都觉得脏!” “是啊,真脏!” “是啊,瞧着她养的那个小白脸,还只是其中一个,真是想不到,堂堂太傅府千金小姐,竟然是如此自甘下贱的不要脸的女人!” “谁说不是呢,都是人尽可夫的女人了,竟然还想着立牌坊,装清高,还想着嫁给当朝南郡王世子,真是不要脸!” 百姓们中最初是男子们不敢置信的声音,到了这会儿,那些少女们大妈们也不觉得害羞了。 盯着一丝不挂的方紫薇,见她身边那个瑟瑟发抖的男侍给她盖好锦被,却又担心挨骂,妇女们也忍不住了。 “尽可夫的女人,竟然还妄想着嫁给我们南郡王世子,真是不要脸!” “何止不要脸,简直是人神共愤了!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莫说是嫁给高高在上的神医,就是给神医提鞋,我都替神医觉得那鞋子脏!” “谁说不脏呢,这还只是她一个男侍,没听到刚才她那个男侍说吗,都不介意和别的男人一起侍她,子还要留在她身边!” “哼,我就是让我儿子去娶个青楼女子,都要比这个装清高的荡、妇好!至少人家是出来卖的,人家敢做敢当!” “是啊,而她呢,平日里一副温婉高雅的千金小姐样,刚才不是看到了吗,在那个男人身上,叫的多欢快!” “噗!”一口鲜血从方紫薇的口中喷出来,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郡主!郡主!”花仁惊慌失措地搂着吐血晕倒的方紫薇,连忙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郡主!” “哼,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气死了才好呢!免得她凭着方家那免死金牌还有太上皇的那旨婚约,还妄想着嫁给我们的世子!” “是啊,那样的荡|妇,还是死了干净!” “死了干净?死了我都嫌弃她那样肮脏的身子污了我们的地方!” “哼!不要脸的下贱胚子,就她那样的贱人,竟然还生在了太傅府这样好的人家!” “是啊,哎,太傅大人真是家门不幸,竟然生出这样自甘下贱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啊!” 被百姓们围观的花仁抱着昏迷不醒的方紫薇,拉过旁边的衣服披着,为了救自己相好的,顾不得被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快速向外挤了出去。 “别碰着我,脏死了,脏死了!” “是啊,大家快让开,快让开!这么脏的身子,千万别被碰到了!” “呸,这么下贱的女人!”人群中有人冲着昏迷不醒的方紫薇吐了一口唾沫! “呸!” “我呸!” “我呸,贱人!” …… 咒骂声,口水声,嘈杂声,还有人群中一些盯着方紫薇搂在外面的白嫩胳膊露出得意的讥讽声,充斥着整个太傅府。 花仁抱着昏迷不醒的方紫薇,顶着众人的口水和随手抓起的泥土,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太傅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696 懂事 皇宫中,同样在卓正殿养身子的方辰刚刚醒来,这会儿身子还虚弱着。子书不在殿中,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了几个宫女。 身子还有些无力,方辰抿了抿唇,不想惊动外面的宫女,双手撑着床榻,缓缓坐了起来。 “听说了吗?刚才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安宁郡主这会儿被人追着满街喊打呢!” “呵呵,自然是听到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整个宫里的宫女内侍们,都在说着这个呢。” “是啊,我刚过来,也听说了。据说安宁郡主忍不住寂寞,竟然和当时在宫中的禁卫军搅合在一起,青天白日的,趁着方家小少爷在宫中养病没有回府,居然和那个侍卫白日宣淫。” “嘘,小点儿声!” “嘘什么嘘,她自己都能做出那样下贱的事情来,还怕别人说不得?” “是啊,她都能大白天的和那个野男人在自己弟弟的房间苟合,据说还叫的很大声,比外面青楼里面的妓女接客时还要放荡,难道我们还不能说两句?” “嘘,这里可是皇宫,方家小少爷还在里面歇着呢,当心被听见!” “哎,可怜啊,当初我还以为,百年书香世家的方家,会一直这样子被人们夸赞下去呢。” “谁说不是呢,想当初我第一次在宫中见到方家小姐的时候,她那温婉高雅的气质,那张倾国的容颜,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呢!” “呸!就她?一个白日和野男人在自己弟弟房间里苟合的淫娃荡妇?还倾国?我们的皇后娘娘,那才叫倾国倾城,惊为天人呢!” “是啊,前些日子我去九幽宫那边正好有事,碰巧看到皇后娘娘带着太子殿下在外面散步,之前去过几次,但是因为娘娘孕吐严重不曾得见,那日见到,我都缓不过神来。” “呵呵,你还好意思说?那日若不是我在你身边推了你一把,你都快被九幽宫的侍卫大哥直接逮住了。” “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都直接愣在那里,后来若不是蓉玉姑娘声音比较大,我们估计都得被逮进去!” “皇后娘娘,真的有那么美?” “美?怎一个美字了得?” “是啊,你不是说当初初见方小姐的时候,赞叹方小姐有倾国之貌吗?呵呵,告诉你,比起皇后娘娘,方小姐就是我们御花园中那花朵根脚的淤泥!” “啊?真的,皇后娘娘,真的有那么……” “哼,这是外在美,我们皇后娘娘,那不仅是人美,心更善。你没见着跟着她的婢女吗?除了前些日子自杀的蓉和姑娘,新竹姑娘和怜儿姑娘,哪个不是嫁得如意郎君?” “是啊,蓉和姑娘据说是自己做错了事,觉得愧对皇后娘娘,服毒自尽的。若不是皇后娘娘心善,蓉和姑娘的姐姐蓉玉姑娘,妹妹毒害皇后娘娘,做姐姐的难道没有责任吗?” “是啊,可是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有责怪蓉玉,而且就连自尽的蓉和姑娘,都是厚葬的。对蓉玉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让她继续伺候太子殿下!” “恩,皇上和皇后娘娘如今这会儿可还只有那么一个孩子,都让蓉玉带着,可见皇后娘娘并没有因为蓉和姑娘的过错责怪蓉玉姑娘,这样分明的主子,比起连自己亲弟弟都要利用加害的方小姐,不知好上千倍万倍!” “什么?连自己亲弟弟都要利用加害?”震惊的声音。 随即,寝宫中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宫女们一愣,连忙噤声,快速跑了进去。 “快!快传太医,就说方家小少爷晕倒了!” “完了完了,小少爷定然是听到我们刚才的话了,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没事的没事的,我听说方家小少爷心地仁慈,对谁都好,别担心,应该不会有事的。” “是啊,应该不会有事的。而且我听说,他当初进宫来给皇后娘娘送圣旨,都不知道那圣旨有毒,结果自己中毒了,醒来后也只是询问了一下太傅府中的事情,对方家小姐并无责怪。” “恩,方家小少爷一向心地善良,肯定不会责怪我们的。顶多……顶多把我们换掉。” 仁寿宫中,凤九幽跪在灵柩前,眉头微微蹙着。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眨了眨眼,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九九连忙扑了过去:“爹爹!” 他拉着凤九幽的衣袖,眼中依旧包着一包泪,仰着头望着这些日子来憔悴不少的凤九幽。 “爹爹,娘亲过来了。” 凤九幽勉强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小九九的小脑袋,点点头:“知道了,这里阴气重,小九九不要多待,对身体不好。” 小九九非常懂事的摇摇头:“小九九不怕,这里躺着是曾祖母和祖父,小九九要守着他们,娘亲说,到了明日,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人死了,是要被埋入地下的。 他想着曾祖母和祖父都要被埋入黄土中,想到黄土中那么多的虫子,仰着头问凤九幽。 “爹爹,为什么要把曾祖母和祖父埋到地下,地下那么多虫子,咬着他们,疼怎么办?” 阮绵绵带着蓉玉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小九九担忧的话,眼眶又忍不住红了。 凤九幽瞧见她,快步走了过去:“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过来了吗?” 她如今有身孕在身,这样走来走去,万一有了什么状况,他根本无暇顾及。 瞧着他的担忧,看着他眉宇间的沉痛和憔悴的面庞。 阮绵绵勉强笑了笑,温和地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这会儿已经好了起来,明日就是出殡的日子,我想再过来看看。” 牵着小九九,凤九幽爱怜地将她搂进怀里:“梧爱。” 感觉到他心中沉闷的情绪,阮绵绵扯了扯唇角:“今日天气越发炎热了,这边虽然用了药物,可是到底是夏日。” 视线落到凤九幽身后的两具灵柩上,阮绵绵柔声道:“这样的情况,怕是等不到南郡王和三皇兄回来了。” 知道她担心什么,凤九幽微微颔首:“是啊,等不到他们了。” “皇奶奶这样忽然离开,父皇也随着去了。除了父皇,皇奶奶如今也只剩下皇叔一个儿子,离开前,都不能见上一面。” “父皇如今也只有皇叔一个兄弟,可是从南郡到景陵城,即便是日夜兼程赶来,也是在一个月后。” 而这样的天气,即便用了药物控制着遗体的腐化,也不能拖得太久。明日,便是出殡的日子了。 “皇上,娘娘,边塞国长公主驸马求见!” 凤九幽眼底眸光深邃,阮绵绵抿了唇没有说话,轻轻推开他,将小九九牵了过去:“小九九,给曾祖母和祖父磕头。” 小九九乖巧地点头,小小的身子跪了下去,阮绵绵也在他身边跪了下来。母子两人对着两具灵柩叩了三叩,这才起身。 “我先带小九九回去卓正殿看看。” “蓉玉,好生照顾着娘娘和太子殿下!”凤九幽吩咐道。 蓉玉恭敬点头,阮绵绵轻轻握了握凤九幽的手,这才带着小九九和蓉玉离开仁寿宫。 这几日来,小九九不与九宝打闹了,似乎察觉到出了大事,而且是极其不好的事,一向活泼的九宝,这会儿都安静了下来。 安静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到了仁寿宫时,是不进去的。 而在九幽宫或者别的地方,也都是非常柔顺地跟在小九九身边,在小九九包着一包泪的时候,用毛茸茸的头,轻轻地蹭蹭他。 “娘娘,娘娘,不好了,方家小少爷晕倒了!”这边她们才出仁寿宫,那边卓正殿的内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阮绵绵蹙眉,盯着内侍问:“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内侍低头,声音带着几分颤音:“娘娘,都怪卓正殿那几个多嘴的奴婢,以为方家小少爷没有醒来,在寝宫里面乱嚼舌根。” “乱嚼舌根?”阮绵绵挑眉。 内侍连忙道:“是的,她们在寝宫内说着安……方小姐在太傅府中,白日宣淫的事情。” 阮绵绵眼中疑惑更甚,方小姐在太傅府中白日宣淫? 她是让无须出去放了消息,说方紫薇如今根本不是什么清白之身,没有清誉可言,可是白日宣淫,她并没有让无须这样做。 而且,凭着无须的性子,决计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方辰年纪虽然不大,可是也是极其镇定的一个人。能够让他听着宫女们的胡说八道就晕倒的事情,必定是大事。 蹙着眉头,阮绵绵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紧紧跟着的内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具体给本宫说说!” “哎,娘娘。是这样的,奴才刚才去卓正殿的时候……”内侍一边跟着,一边将刚才卓正殿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等到他说完,阮绵绵一行人等已经到了卓正殿的大门口。 卓正殿内有三个寝宫,正好住着凤长兮、若琳郡主和方辰。她原本打算先去凤长兮那边看看,毕竟为了救方辰,他都一直昏厥着。 从凤长兮病倒,开始因为身体原因,她没有出过九幽宫。等到她身子稍微好点儿了,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相继薨逝,她更加没有机会过去。 到了这会儿,终于可以去看看,现在又碰上方辰晕倒。 “于清于大夫和钟太医,可过来了?”站在卓正殿的大门口,阮绵绵淡淡问道。 内侍连忙点头:“于清大夫不在宫中,钟太医已经到了寝宫里,正在给方家小少爷把脉。” 微微颔首,阮绵绵牵着小九九道:“本宫先去看看世子,方家小少爷那边,你们仔细地照看着。” “是,娘娘!” 到了凤长兮所住的寝宫外,阮绵绵准备牵着小九九进去,小九九却忽然开口,眨巴着乌黑的桃花眼。 “娘亲,你们都是大人,肯定有大人的话要说,小九九和九宝,还有蓉玉在外面等着娘亲。” 阮绵绵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格外懂事的小九九。 小九九抿了抿粉嘟嘟的唇,望着她,有些迟疑道:“娘亲,你一会儿进去了,帮小九九问问神医,看有什么药物,可以让将来住在地下的曾祖母和祖父吃了,是不会有虫子咬的吗?” “殿下?”蓉玉眼圈一红,连忙将他抱了过去。 阮绵绵鼻尖一酸,喉中哽咽,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697 探望 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阮绵绵抚了抚小九九滑嫩的面颊,这才转身走了进去。 寝宫中弥漫着药草的味道,味道很重,甚至,略微刺鼻。她伸手下意识地捂住小腹,等到适应了后,这才缓步走进去。 殿内极其安静,安静到阮绵绵能听到墙角沙漏静静的声音。大气威严的卓正殿中,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这会儿若大的寝宫内,竟是没有看到半个宫女。阮绵绵略微诧异,轻轻掀开纱帘,缓步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便听到重重纱帘之后传来若琳郡主低低抽泣的声音:“大哥,你好些了吗?” “尚好,若琳,你身子一直以来都比较虚弱,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凤长兮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温和,不过却带着几分虚弱。 阮绵绵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随即加快了速度。不过一会儿,已经掀开了倒数第二层纱帘。 “大哥这里有本郡主照顾,你们都下去吧。”若琳郡主以为是有宫女过来了,眉头皱了起来。 大哥病了,她要亲自照顾。那些宫女,虽然都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大哥,可是到底是宫里的人。 谁知道这个皇宫中,到底有多少居心叵测的人。她原本也是每日都到大哥这边来的,只是并未像现在这般,几乎寸步不离。 那日她过来想要看看大哥是否好了些,来时并未惊动任何人,却听到大哥所在的寝殿这边的宫女们乱嚼舌根。 无非是里面住着的乃是南郡王世子,一定要好生侍候着。将来世子身子好了,惦念着她们的照顾,指不定还会带回府做个侍妾。 哪怕不是侍妾,做个婢女丫环,她们也都是愿意的。原本在宫中,有几分姿色的宫女还想着,将来某一日能够爬上皇上的龙床。 可惜皇上的心中,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她们最初见得皇上对皇后的宠爱,总没有绝望,都还是抱着希望的。 皇后娘娘确实很美,可是她们在这后宫之中,知道这后宫之中,什么都缺,却从来不缺美丽的女子。 她们抱着皇上对皇后娘娘不过一时新鲜,所以一直苦苦等着。想尽了办法想要爬上龙床,却从来没有如愿。 眼看着这一丁点儿的希望都要瞪成了绝望,皇上对皇后一直温柔呵护,极尽宠爱。 就在她们准备放弃的时候,竟然看到皇上开始选秀,册封了青妃和云妃。心中快要消失殆尽的火苗,又被瞬间点燃。 当她们正兴奋着时,云妃被废,青妃被押入天牢,顾家被灭门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让她们措手不及。 再等到皇后归来,她们算是看明白了,真的明白了,真的是没有希望了。 如果再觉得有希望,那就是傻子。 原本以为会一直到出宫的年纪被放出宫才能有机会再嫁得一个好人家,却不想如今这会儿,南郡王世子和方家小少爷一前一后住进了卓正殿。 想着南郡王世子,不说南郡王世子背后的权利和家世,即便是南郡王世子本身,便是一个足以让女子疯狂的男子。 那样温润儒雅,那样卓尔不凡,那样温柔细腻,那样…… 她们已经说不清了,只知道从看到南郡王世子的第一眼起,心便已经融化了。 不似皇上那么邪魅慵懒,看似极其容易接近,实则稍稍抬眸看上一眼,都会觉得项上人头不保。 南郡王世子是真正的温润谦和,又十分好讲话。偶尔那日醒来,她们中有人守在床边照顾着,南郡王世子竟还道了谢,关切地询问了一下她们家中人的情况。 这样温润细腻的男子,如何让她们不动心。 她们一动心,这寝殿中这么多人的在照顾着,而又只有一个南郡王世子,谁去照顾谁就有机会得到南郡王世子的青睐。 终于在某一日,她们又因为今日谁去伺候南郡王世子的问题,发生了不小的争执。 而那日的争执,正好被前来探望兄长的若琳郡主瞧见。 若琳郡主这会儿回想起当日那些宫女争先抢后不顾羞耻吵着要去照顾大哥时,眉头又蹙了起来。 “以后没有本郡主的吩咐,你们都不用进内殿,在外殿候着便是。”没有回头,若琳郡主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 了解宫中宫女的阮绵绵微微一笑,伸手掀开了薄薄的纱帘,视线落到床榻那边的兄妹二人,抬步走了过去。 “不是说不要” “若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到是阮绵绵,若琳郡主到了嘴边的话,直接咽了回去。诧异地看着她,随即快速转身,跪了下去。 阮绵绵柔声道:“起来吧,记得从南郡回来时,南郡王便说过,你身子弱,快好好过去坐着休息吧。” 若琳郡主微微诧异,道了谢,这才缓缓起身。 起身后,视线在第一时间落到了自家还躺在床榻上的兄长身上,又快速移开:“娘娘,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凤长兮的视线直直地落到阮绵绵身上,见她也正看着他,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温柔的笑容来。 “你如今有孕在身,这卓正殿晦气,怎的还过来了?”凤长兮温和地道。 阮绵绵已经到了床榻旁,望着明显消瘦了很多的凤长兮,眉头不由微微蹙了起来。 之前也曾见过凤长兮消瘦过,那会儿是她刚被凤九幽封为皇后,他借酒消愁,身影消瘦,背影寂寥。 如今的他,这样看着,从前结实的身子,这会儿看上去,竟然格外单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凤长兮会变得这样消瘦憔悴。 “方辰中毒,你不是已经配好了解药吗?怎么还亲自过去给他逼毒?”卡尔沁中了色香死了之后,凤长兮连续几日在书房不眠不休,配出了药方。 那日方辰中毒,有了解药,他原本可以不用过去给方辰逼毒的。 望着她眼底关切的视线,凤长兮的笑容越发温和:“他毕竟不是习武之人,而且宫女过来报时,耽搁了一会儿。” 顿了顿,他缓了口气道:“是配好了色香的解药,可是方辰不懂武功,又因为姐姐方紫薇的利用,怒急攻心,倘若不将毒先逼着,即便用解药救回一命,这辈子怕是也只能在床榻上过活。” 望着她有些挣扎的脸色,凤长兮笑了笑,宽慰道:“我是医者,医者父母心,能够治好,自然不想在他将来还留着一个病根。” “如今,我也只要好好养着,过些日子,估摸着也能好了。”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眼底露出几分悲切来。 698 有愧 如今即便他好了,可是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却已经离开了。 他好了,又有什么用呢?那是他的皇祖母,是他的皇伯伯,如今已经天人相隔。 看出他心底的自责,阮绵绵忙安慰道:“你现在这样的身体,那些事情就先不要想了。” 凤长兮轻轻笑了笑,看了旁边一直看着他们的若琳郡主一眼。 若琳郡主微微一顿,眼底神色略微闪烁,连忙垂头垂眸,恭敬地道:“大哥和娘娘先聊着,若琳出去透透气。” 冲着阮绵绵恭敬行了一礼,不等阮绵绵说话,若琳郡主提起裙摆,快速向外走了出去。 “若琳!”阮绵绵喊道。 凤长兮快速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而他刚刚伸出来的手,微微一紧,却又在瞬间,将那些神色隐了去。 “她也来了一阵子了,出去透透气也好。”凤长兮温和地道。 阮绵绵不想两人单独相处,引得别人误会。只是这会儿,若琳郡主已经出去了,她也无奈。 笑了笑,看着下巴都已经微尖的凤长兮道:“你是神医,怎么能让自己这么虚弱?” 凤长兮笑了笑,笑容一如初见时的明朗深邃:“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医者不自医吗?” 医者不自医?倒是曾经听师父说起过,可是医者真的不自医吗? 见她脸上露出略微疑惑的神色,凤长兮笑了笑:“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今日来,是因为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明日出殡?”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 阮绵绵微微一怔,她今日来,她今日来是特意前来看他的。听闻他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可能不过来看看? 之前一直没有过来,因为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相继离开,凤九幽神色有变,她走不开。 而她这边,她只能让蓉玉一趟又一趟的跑。 这一刻,阮绵绵几乎不敢去看凤长兮的眼睛。 她之于他,其实是有愧的。 从两人相遇以来,他救了她多少次?不说别的,她如今还能活着,外面小九九还能活蹦乱跳地跟她撒娇,都是因为有他。 心中微微一动,阮绵绵垂着眼眸,声音略沉:“长兮,对不起,我今日……才过来看你。” 她是自私的,明知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却还是陪在了凤九幽身边,担心凤九幽因为太皇太后的忽然离开,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 而这边,她总是想着,有于清于大夫和钟博钟太医在,他自己也是医者,相信他不会有事。 她从来不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却在今时今日,生出一种愧疚来。 看着她低垂的眼眸,望着她细长浓密的睫毛,看着她眉宇间蹙着的淡淡隐忍的愁,他忍不住伸手,轻轻落到她的眉宇处。 “绵绵,你觉得,我会怪你吗?” 绵绵,他怎么会怪她呢?他从来都不会怪她,倘若当初……倘若当初不是他先利用了她的感情,原本的他们,该是一对的。 他懂得她的心思,知道她想要什么,知道她喜欢什么,知道她渴望怎样的生活。 甚至,在这样的一个年代,他能够感受到她心底的渴望,知道她渴望一世一双人。 当初在未央宫,太皇太后大寿上,其实……其实那句话,是他的真心话。 那个时候,他已经动心啊。 是真的,已经动心了啊。可是,可是他总是拿着那些条条框框,还有他背后的家族,将自己紧紧地圈禁着。 他是第一个看到他倾世容颜的人,是她除了她母亲二姐之外,第一次坦诚相待的人。 她明明是讨厌凤九幽的,可是到了这会儿,她竟然已经是凤吟九孩子的母亲。 掩去眼底各种情绪,凤长兮缓缓扯了扯嘴角,浅浅笑道:“我说过了,我是医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 “倘若你心中真的觉得愧疚,能不能,在这卓正殿中,陪我聊会儿?”他抬眸,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那双眼眸,那么明澈,却并非如同揽月那般,明净如玉。也不似方辰那样,静若溪水。 有深邃,有笑意,实实在在的,完完整整的,额没有半分隐藏的笑意。他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揶揄的神色。 “罢了,想必凤九幽这会儿正在找你,你快回去吧。”顿了顿,他又道:“我刚才听闻,小九九想要帮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要一些药?” 阮绵绵一顿,他都听到了? 忽然一想,又忍不住微微摇头。怎么会不知道,他是病了,虚弱了,可是他的武功还在啊。 淡淡一笑,阮绵绵道:“小九九还小,也很天真,呵呵,白骨腐肉,一捧黄土,怎可没有虫子叮咬?” 凤长兮也如她一般,浅笑着道:“呵呵,我倒是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之间,小九九都已经快三岁了。” 阮绵绵微微一顿,视线落到凤长兮身上。 凤长兮眉宇处透着温暖和煦的笑容,她似乎在那一刻,看到了两人在小院相处时的情景。 那会儿她对他尚未完全放下戒心,而他对她,却坦然的宛如流焰送进御书房的宣纸一般白净。 轻轻蹙眉,阮绵绵将那些情绪抛开,一回神,这才注意到,凤长兮的手,不知何时竟然还停留在她的眉宇处。 她没有像从前刚知道他利用她的感情时那般,对他横眉冷目,而是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温和地看着他。 不等阮绵绵再开口,凤长兮声音带了一抹沉重:“太皇太后与太上皇明日同日出殡,父王和南骑大将军,还不知归期……” “如今天色渐热,即便有再好的保存遗体的方法,也还是不如早日葬入皇陵的好。” 诚如她所说,人死白骨一堆,还是早日入土为安比较好,用了防腐的药物,可这样渐渐炎热的天,还是会有一些异味。 他是医者,原本就该看透生死,怎么到了这会儿,竟然是她比他还要看的透一些。 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软卖能卖呢扯了扯嘴角,声音中透着一抹淡然:“或许终究是来往不多吧,所以这会儿才没有那么痛。” 想当时青云峰,明明知道是一个计,却还是因为担心娘亲的安危,步步惊心。 凤长兮之所以如今这般叹息着,不为别的,而是太皇太后那位从青年时期便一直镇守南郡,远离景陵城的南郡王。 那是她如今唯一在世的儿子,怎可不想着,前来送她最后一程? “你说的对,是我想太多了。父王,必定也会理解的。”凤长兮释然地笑笑,掀开锦被,似乎想要下床走走。 阮绵绵见状,连忙伸手准备扶他。凤长兮微微一侧,稍稍将身子向旁边移了移,避过阮绵绵的手。 699 赔礼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稍稍向旁边走了一小步,凤长兮恭敬行礼。 穿着明黄色龙袍,带着孝布的凤九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由两名宫女掀开的纱帘处。 见凤长兮行礼,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听不出喜怒:“世子如今抱恙在身,免了,起来吧。” “谢皇上!”凤长兮恭敬地道。 神色淡漠的凤九幽从那边走了过来,不知为何,阮绵绵心底忽然有些不安来。 他走近她,望着她柔声道:“你如今有孕在身,这殿中药味甚浓,哪怕是与世子叙旧,也要注意着时间。” 这是从太皇太后离开后,凤九幽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话。 “九幽?”阮绵绵有些疑狐地看着他。 凤九幽看了看她,声音与往日无异:“我听小九九说,你进来有一会儿了。你的身子近来虽然好了些,却还是要好生养着。”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阮绵绵笑了笑,视线落到那边神色悠然看着他们两人的凤长兮身上。 “世子好生歇息,我与皇上,改日再来看你。” 这个时候,若琳郡主正好从外面进来,显然刚才在外面是遇上了凤九幽的,这会儿福了福身子,轻轻唤了声“皇上”。 凤九幽略微颔首,算是看到她了。牵过阮绵绵的手,两人转身向外走去。 这边若琳郡主确定皇上和娘娘离开之后,这才看着自己大哥,见大哥神色无异,似乎那个有着惊世容貌的女子,根本不曾来过一般。 她心中诧异,大哥的心,从来都在娘娘身上,这会儿…… 她有些担心的,轻轻唤了声:“大哥?” 瞧见她担忧的神色,凤长兮含笑道:“怎么?出去透透气了,有没有觉得身子舒坦了很多?” 见大哥关切自己,若琳郡主连忙点头,笑得温柔娇羞:“大哥这是想要打趣若琳吗?” 她哪里是出去透透气,而是想着让大哥和娘娘好好聊聊。大哥昏迷的时候…… 她蹙了蹙眉,轻轻摇头。 凤长兮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蹙眉的模样,挑眉看着她问:“怎么?若琳也有了烦心事?” 若琳郡主连忙摇头,又快速点头:“是啊,若琳有烦心事,若琳的烦心事是,大哥的身子,一如比一日差,如今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可是这么消瘦……” 若不是为了救方辰,大哥怎么会如此?而且那日在御书房,好端端的,大哥竟然就晕倒了。 后来她才知道,一是因为太上皇和父王的给大哥的指婚,二是因为大哥研究色香的解药,加之那些日子一直早出晚归来回宫中与世子府…… 铁打的人,也经不住那么来回的折腾。 凤长兮轻柔地笑笑,伸手宠溺地摸了摸若琳郡主的头发:“这会儿不是好起来了吗?不要担心了。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明日出殡,我一直病着,去仁寿宫看看吧。” 之前虽然带病去过一次,可也是昏昏沉沉的。这会儿清醒过来,刚才又见到了她安好,他的心,也算是放心了。 外面的事情,应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吧。 眼底划过一道光芒,在若琳郡主望过来的瞬间,又已经隐了过去。 若琳郡主听闻他要出去走走,还是要去仁寿宫,连忙点头。招呼了在外面候着的内侍进来服侍他更衣,自己在外面候着。 刚到外面,正好遇到了一路匆匆赶来的子虚。 瞧着他,若琳郡主眉梢一挑,眼底划过一丝不喜之色,连忙转身,就要往寝宫里面走。 这人从大哥住进了卓正殿,他便一日一日地前来探望。她不想见到他,所以之前子虚过来时,她就避开。 不过等到知道那些个宫女的想法后,即便是子虚来了,她都是咬牙忍着的。 一般都是与她聊聊天,说说大哥的身体情况,又说说宫外的事情,再无其他。 原本是讨厌他的,慢慢的,觉得这个风流倜傥的年轻宰相,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如果不是在流焰和新竹的婚礼上他出言调戏,对着这么文质彬彬的男子,也是不可能讨厌的。 她一愣神,子虚一个大步快速到了她跟前,正好挡住了她去路。 若琳郡主鼓着腮帮子,又抿了抿唇,声音温和:“宰相大人。” 子虚笑得温柔,笑得含蓄,对着若琳郡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子虚见过若琳郡主。” 这一大礼,可是吓坏了若琳郡主。她快速向后退了两步,望着子虚蹙眉问:“宰相大人这是做什么,若琳可承受不起。” 子虚眉眼含笑望着她:“若琳郡主当得起,这是子虚给前些日子不小心冲撞了郡主,给郡主的赔礼。” 说到冲撞一事,若琳郡主一想,不由红了面颊,连忙别开头,不去看子虚,心底只惦记着,大哥更衣为何还未出来? 她正惦记着时,一袭白袍锦衣的凤长兮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形真的单薄了很多,原本裁剪的非常合身的衣袍,这会儿有些宽大。 穿在他身上,少了几分明朗,多了几分飘逸。 “大哥。” “子虚见过南郡王世子!”子虚冲着凤长兮行了一礼。 凤长兮笑着道:“宰相大人多礼了。” 子虚笑笑,抬起头来,望着凤长兮:“南郡王世子总算是醒过来了,果然吉人天相啊。” 凤长兮温和地笑着,看着子虚寒暄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若琳郡主瞧着两人似乎将自己都给忽略了,有些愤愤地瞪了子虚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那边子虚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笑着,对准备离开的她道:“若琳郡主稍等。” 若琳郡主蹙眉,不解地望着他。 子虚对凤长兮笑着道:“世子,子虚有些话,想要跟世子与若琳郡主说。” 眼底划过一丝深意,凤长兮温润地笑道:“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明日便要出殡,本世子病了这么久,准备去守灵,宰相大人若是有事,等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出殡之后,再约时间聊。” 子虚也微微一愣,望着若琳郡主,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了回去。 笑了笑,子虚道:“既然如此,两位好走。” 凤长兮点点头,看了身边的若琳郡主一眼,温和道:“告辞。” 看着兄妹两人离开的背影,子虚站在原地挑了挑眉。 “也罢,本大人这会儿还年轻,来日方长!” 这么久都能等着,还怕等不了一个出殡的日子? 若琳那个小丫头,想要逃过他子虚大人的手掌心……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子虚轻轻吹了吹被风抚到唇畔的发丝,勾唇一笑。 700 自杀 凤九幽送阮绵绵回到九幽宫,阮绵绵担心凤九幽多想,知道他一向占有欲极强,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刚才她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走神的时候,凤长兮的手正好抚上她的眉心。 她都没有注意到凤九幽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没有。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凤九幽望着她,脸上神色关切。 阮绵绵轻轻摇头,咬了咬唇看着他:“九幽,刚才” “刚才你在卓正殿待了那么久,又去偏殿看了方辰,这会儿……不累么?”轻轻一笑,凤九幽柔声道:“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不要忘了,你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子。” “乖,躺着好好休息,这两日宫中怕是会有一些动静,你只管好好休息,不要在意。”他扶着她躺下,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哄着她。 阮绵绵觉得,似乎对小九九,他都没有这样轻柔地哄过。 面颊不由微红,轻轻点了点头。由着他替她盖好锦被,吻她的眉心,唇瓣。 “我去仁寿宫那边,过会儿再来陪你。”替她整理好被角,凤九幽柔声道。 轻轻“恩”了声,在凤九幽转身离开的时候,阮绵绵又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刚才一时走神,才不小心被他碰了额头的。” 凤九幽脸上神色温和,看了看她。抿了抿唇,又走了回去,到了床榻前,俯身低头,又吻了吻她的眉心。 细细碎碎的吻,一点点落到她的眉眼处,温温暖暖,湿湿润润,格外温柔细心。 好半响,他才站起身子望着她:“这样呢?” 阮绵绵一愣,诧异地看着他。 凤九幽邪魅一笑,抚了抚她的面颊,嘱咐着好生休息,这才转身离开。 阮绵绵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明明人已经走远了,可是他刚才的温柔,他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她的周围。 尤其是眉心,这会儿热热的发烫。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来。 不一会儿,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凤九幽将在小书房正在打瞌睡的小九九抱了过来,让母子俩睡在一块儿,这才转身。 到了外间,压低了声音对蓉玉吩咐道:“好生照看着皇后与太子,今日若是有人过来拜见皇后,就说皇后身子不适,不要请进来,知道吗?” 蓉玉连忙恭敬点头,她一向机灵,而且也格外冷静:“奴婢知道了。” 凤九幽略略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寝宫,再次向小书房那边走了过去。 韩风早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他过来,连忙行礼,声音恭敬:“皇上,已经确定了,凤君熙会在这两天动手。” 凤九幽懒懒地笑,笑容不达眼底,带着几分残酷的血腥之色:“太皇太后与太上皇同日出殡,千百年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太上皇本就虚弱,太皇太后忽然离开,怎么不会跟着离开?” 他的脸上是带着浅笑的,可是他的声音,慵懒中带着沉冷,像是万年冰川,在这一刻,又遇上了疯狂肆掠的阴寒寒冰。 韩风听着,浑身一颤。 抿了抿凌冽的唇,蹙着眉头道:“皇上,太皇太后薨逝” “皇奶奶是自杀!” 短短六个字,凤九幽说的极快。快到几乎韩风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容邪魅的凤九幽。 张了张嘴,他觉得喉中有些难受。不仅仅是喉中,甚至是连带着浑身上下,都觉得格外的饿难受。 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颈,怎么也喘息不过来。又像是在这一瞬间,整个人坠入了冰窖,怎么也爬不上来。 他立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脸上还带着几分慵懒浅笑的凤九幽,只觉得……有什么在坍塌…… “绝命已经回来,太皇太后身上的巫蛊,是南疆已经绝迹的巫蛊,那位巫术师,早已经不在人世。” “卡敷莲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那对母子蛊,由她身边的一位南疆巫术师操控着,后来经由方紫薇,种入了太皇太后身上。” 说到这里,凤九幽唇角的笑意越发灿烂,眼底的冰寒越发浓烈:“方紫薇为了自保,即便有免死金牌护身,也不会没有到达她的目的前,痛下杀手。” 是因为皇奶奶不想拖累他,不想他忌着方紫薇手中的巫蛊,才一直没有动手。 眼看着梧爱身子一天天下虚弱下去,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违背着自己心意对梧爱和她腹中的孩子痛下杀手…… 皇奶奶是担心再这样下去,梧爱和她腹中的孩子,万一出现问题,将来即便她醒过来了,也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小书房中静的可怕,几乎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不快不慢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心头沉痛的韩风,看向明明伤心难过之极,却人仍旧带着几分慵懒笑容的皇上,不由跪了下去:“皇上!” 薄薄的唇瓣微微张合,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朕看得开,也知道太皇太后希望朕能够尽快了解那些人,还凤天王朝一个清静太平。” 所以,最初的沉痛过去之后,他心中淤积的,是浓的化不开的冷沉和残酷。 恍然一笑,凤九幽望着韩风:“凤君熙身边那位高人,如今可还将方紫薇带在身边?” 韩风一顿,连忙道:“取得免死金牌后,已经离开。” “方紫薇呢?”冷漠冰寒的声音,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想着太皇太后自杀,太上皇伤心过度而薨,韩风心中一痛,沉声道:“已经被暗十七带了回来!” 薄薄的红唇微微勾起,带着薄凉冷绝的笑:“带回来做什么?别污了黑牢。将她丢到大街上去,记得不要让她自杀,朕会让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忽然,韩风身子一顿,蹙着眉头道:“皇上,属下进宫之时,注意到城中出现一些黑衣人,并非凤君熙的人。” 那批黑衣人速度非常快,几十人的队伍,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地平线。倘若不是他是习武者,决计不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他终究是准备动手了!”唇角微微勾起,笑容薄凉邪魅,凤九幽眸光深邃,宛如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韩风一顿,诧异地看着他。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露出震惊的神色,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来:“皇上,倘若是他和凤君熙合作,这次……” 韩风心中开始担忧起来,非常担忧。 一个能够隐忍,而且能够隐忍这么多年来的人,背后有广阔无垠的南郡土地和百万大军…… 分明西流国这会儿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 701 被毁 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相继薨逝,致使南郡和澜沧城失去了主帅,不论西流国从哪处入手,对他们凤天王朝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如今又冒出这样一些黑衣人,如果真的是南郡王世子的人,那么,景陵城中,又是怎样的一番龙争虎斗? 韩风蹙着眉头,心中不知转了多少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如今身体虚弱,加之这会儿表示孝心,不会轻易离开仁寿宫。只要他在宫中,外面如何,并无大碍。” 说罢,凤九幽望着韩风道:“韩风,将青衣骑与暗衣骑中最得力的二十人挑选出来,保护皇后与太子安全!” “至于其他人,凤君熙不是已经准备动手吗?那便好好拉一张网,请君入瓮!” 半响,凤九幽眼底的沉冷之色缓缓隐去,面色冷沉道:“朕该去仁寿宫了,你去布置吧!” “是,皇上!” 九幽宫外,阮青青神色间有些憔悴疲惫,微微蹙着柳眉,因为被宫女拦在宫外,这会儿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 宫女瞧着恭敬地道:“三皇子妃,这会让日头正毒着,皇后娘娘在休息,三皇子妃改日再来吧。” 阮青青声音温柔,甚至带着几声低低的咳嗽,极力掩饰着:“本宫拜见皇后娘娘,劳烦这位姑娘通传一下。” 这几日来,因为凤子旭不在朝中,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薨逝后,阮青青便一直在宫中替两人守灵。这会儿神色间疲惫,还感染了风寒。 好在不太严重,阮绵绵又让人仔细照顾着,这会儿虽然看似疲惫,倒也并无大碍。 宫女瞧着她,恭敬道:“三皇子妃,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这会儿正在休息,不便见客。娘娘还是,明日再来吧。” 宫女知道这位三皇子妃是皇后娘娘如今唯一的亲姐姐,倒也非常客气恭敬。加之平日里皇后对她们格外好,她们都记在心上。 这会儿瞧见皇后娘娘的亲姐姐来了,虽然想要让她进去,却还是不敢抗旨不遵。 皇上有旨,今日谁到九幽宫来,都不见。 “娘娘可是又害喜了?”这几日来瞧着阮绵绵,阮青青忍不住担忧。前阵子听闻她害喜害的很厉害,几乎什么都吃不下。 不过那阵子她也是缠绵病榻,并未进宫来。而且想着皇上对阮绵绵的宠爱,那个时候估摸着也不会让谁到九幽宫探望。 这次若不是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相继薨逝,她也还在三皇子府中养病。这会儿听闻阮绵绵休息了,以后她身子又出了问题,忍不住担心起来。 宫女连忙道:“皇后娘娘近来身子好了很多,只是今日比较乏了,先歇下了,三皇子妃不用担心。” 阮青青稍稍松了口气,勉强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本宫改日再来吧。” 宫女笑着恭送她,阮青青微微颔首,转身往回走。 她身边的宫女小声道:“王妃,真的不进去见皇后娘娘了吗?” 阮青青叹了口气,柔声道:“不用了,刚才宫女不是说了吗?皇后在休息,改日再来吧。” 她过来也并无她意,只是想要过来看看她。既然无事,也算是安了心。 婢女笑了笑,柔声道:“那奴婢扶王妃回去,这会儿日头正毒着呢,王妃您身子这会儿虚,仔细着别晒着了。” 又道:“若是大将军回来看到王妃您又病了,不知又要怎么心疼了。” 阮青青面颊微红:“好了,快走吧。” 婢女笑笑,扶着阮青青往仁寿宫那边走去。所谓休息,也是在宫中。 阮绵绵一觉醒来,外面天还大亮。她估摸着时间,见小九九睡在她身边,想着定是凤九幽,不由笑了笑。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蓉玉听到里面的动静,忙走了进来:“娘娘,您醒了?” 阮绵绵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再看了一眼睡的香甜的小九九,轻轻笑了笑,掀开锦被,轻轻下了床榻。 “皇上可是去仁寿宫了?” 蓉玉点头:“是的,娘娘。太皇太后与太上皇明日出殡,皇上过去有一会儿了。” 阮绵绵点点头,起身走到外间书桌旁翻书。蓉玉瞧着,给她备好了糕点茶水,开始在一旁做小衣服。 阮绵绵瞧着淡淡地笑,望着蓉玉道:“这会儿就开始做,这才不到四个月呢。” 蓉玉笑得温柔沉静:“早准备是好的,尚衣局那边可是早就开始做了。不知娘娘怀是皇子还是公主,这会儿可都是两份来做着的。” 顿了顿,蓉玉又道:“娘娘诞下太子殿下时不在宫中,加之当时清妃……” 连忙抿住唇,蓉玉快速低头:“对不起娘娘,奴婢说错话了。” 阮绵绵轻轻地笑,轻轻握着蓉玉的手:“蓉玉,你该知道的,我从来没有介意过清妃和云妃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清妃和云妃,那不过是一个称号。” 蓉玉诧异地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不解。随即,又觉得自己是在瞎担心。 娘娘说的对,清妃云妃,真的不过是一个称号。这么几年来,皇上真正在意的,放在心上的人,从来都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清妃和云妃的存在,不过是当年皇上和娘娘闹别扭时,皇上一怒之下故意迷惑顾将军的幌子。 她是个非常通透的人,听到娘娘这么说,连忙笑了笑:“是奴婢多虑了,皇上从来只有娘娘,是奴婢多虑了。” 怎么不是多虑呢,娘娘心怀宽广,而且一向淡然优雅,对后宫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向来都是懒得搭理的。 当时清妃和云妃还在宫中时,娘娘都不曾过问过,在意过。何况现在? 阮绵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每次看到蓉玉,便会想起因为愧疚自杀的蓉和。而蓉和的愧疚自杀,都离不开那几个人。 眉心微微一蹙,阮绵绵柔声道:“蓉玉,你去小书房给我端点渗汤过来。” 听到娘娘想吃东西,蓉玉连忙点头,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快速走了出去。 “无须。”阮绵绵淡淡喊道。 不过眨眼间,一道黑影出现在阮绵绵跟前。望着她,似乎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率先开口:“方紫薇已经毁了。” 微微抿唇,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冷笑:“与凤君熙联手,借着免死金牌想要逼迫凤九幽就范?” “我只是奇怪,为何她那么聪明冷静的人,竟然会忽然发蠢,去与虎谋皮!”说到这里,阮绵绵望着面色冷酷的无须道:“毁她的那个人呢?” 无须扯了扯嘴角:“皇上的人只是在一旁推波助澜了一下,侵犯她的,是凤君熙身边的那位易容高手,叫花仁。” 花仁? 702 免死 见她脸露疑惑,无须道:“花仁是边塞国王后的入幕之宾,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阮绵绵挑挑眉,说白了,这个易容高手花仁,就是王后背着边塞国国主养的一个面首。她微微蹙眉,皇权为尊,男权为尊,这个花仁竟然这么能忍? “他是边塞国一位反臣的公子,被灭门时,恰巧被当时待字闺中的比赛过王后所救。”无须解释道。 阮绵绵微微点头,难怪会站在王后的背后。 “王后相信凤君熙,胜过亲生女儿卡敷莲?”虽然是问句,可是脸上却笃定的神色。 无须点头:“是,卡敷莲虽然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是比起凤君熙来,差太远。何况,凤君熙知道方紫薇手中有免死金牌后,王后对他更加倚重。” 倚重到,连花仁这样的高手,都直接安排到了凤君熙这边。 只是这样的倚重……阮绵绵幽幽笑,这样的倚重,其实是害怕凤君熙带着卡敷莲回景陵城得到免死金牌后独吞,所以才人她信得过的花仁跟了过来吧。 “这次也亏得凤君熙,将花仁带了过来。”无须忽然开口。 阮绵绵闻言也轻轻点头:“是啊,也亏得凤君熙了。花仁能够悄无声息入了皇宫,虽然是趁我不备扮作了凤九幽,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又有那样好的易容术,这样的人若是还在边塞国王后身边,边涅那边怎么可能在花仁的眼皮底下,将那些炸药悄无声息地,运到边塞国王宫下面。 “那些炸药,可都埋好了?边塞国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想着那些炸药,阮绵绵又问。 无须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埋好了,只等小姐下令。” 眉梢微微一蹙,无须又道:“边塞国那边,我们的人已经传了消息,边塞国国主对王后已经起了疑心。花仁这会儿,应该不会在逗留在景陵城帮衬着凤君熙。” 阮绵绵笑:“自然不会,他的心是想着边塞国王后的,不是向着凤君熙。他既然敢动了方紫薇,自然有办法从方紫薇手中拿到免死金牌。” 无须眼底沉色如墨:“并未,这世上,再也没有免死金牌了。” 微微诧异,阮绵绵随即又轻轻一笑。 方紫薇手段那样毒辣,在被花仁玷污了以后,想要她交出免死金牌,怕是再无可能。但是花仁敢那么做,自然也有办法让方紫薇开口。 无须冷然道:“他确实有手段让方紫薇开口交出免死金牌,方紫薇被毁了之后,知道青楼中有很多达官贵人知道方紫薇的身份,便没有将其丢在青楼。” “皇上的人在后面故意露出马脚,让花仁知道自己被人跟踪。花仁不满之下,直接将方紫薇拧到了城东头的一个破庙里,将她丢给了那些乞丐。” 阮绵绵微微一怔,眉心紧促。 “花仁将其丢在乞丐堆中后,便折回了太傅府,翻箱倒柜的寻找。而皇上的人在路上已经设下了埋伏,让花仁吃了一次大亏。” “他在折回去找方紫薇时,方紫薇已经奄奄一息,为了逼方紫薇说出免死金牌的下落,他又让那些乞丐将方紫薇羞辱了一番。” “却没有想到,方紫薇在那个时候,忽然疯狂大笑起来,冲向破庙中的土地像跟前,拿起石块,对着土地爷的袖袍,砸了过去。” 阮绵绵怔住。 无须看了一眼她怔怔的神色,蹙了下眉头道:“那免死金牌不知何时被她用稀泥和在了土地右边的袖袍中,没有人看出来。那一砸,用尽了力气,那免死金牌直接碎了。” 好半响,阮绵绵才问:“那方紫薇呢?” 无须道:“花仁怒极准备杀了她,皇上的人先他一步,将人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 无须道:“青楼。” 不仅仅是青楼,而且还是景陵城中最低下的青楼。甚至,外面那些人,都不知道那是皇上的手笔。 阮绵绵抿了抿唇,望着无须道:“无须,你好好看着方紫薇,别让她死了,我还有话,要跟她说。” 或许不用她说,凤九幽也不会让方紫薇轻易死了。 太皇太后的死,还有因为她,花仁利用蓉玉的事情,还有她几乎和腹中孩子性命不保的事情…… 他和她,怎么能,都没有见过方紫薇,就让她死掉! 无须微微点头,瞧见她脸上的一丝冷色,抿了抿唇:“小姐有话,让无须去说便是。” 她如今的身子,可千万不能出一点儿意外。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估算不算,凤君熙最迟明天晚上就会动手。 或者不是明晚,而是今天晚上。到时候景陵城应该会乱,方紫薇如今这般下场,倒是做出过激的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 阮绵绵轻轻摇头,她向来有仇必报,同为女人,方紫薇如今的遭遇和下场,她会同情。可如今这般的不是方紫薇,便是她和腹中的孩子。 只要想想薨逝的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再想想小九九哭得眼泪巴巴的小脸,她心底的那一抹同情,便变成了冷色。 “我亲自跟她说!” 无须见她神色坚定,也不再多说什么。 正好这个时候,蓉玉端着热腾腾的渗汤从外面走了进来,注意到立在娘娘身边的无须,微微差异,眼底划过一丝流光,瞬间垂下眼眸,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无须面向着阮绵绵,并未注意到蓉玉的神色变化。而阮绵绵刚才正好不经意抬头,看向那边的蓉玉。 注意到她那边的神色,虽然非常细小,却还是没有避开她的眼睛。 “小姐,无须告退。”说罢,无须准备离开。 阮绵绵轻轻笑了笑:“无须留下来,喝杯茶吧。” 无须一愣,漆黑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阮绵绵含笑望着她,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那边蓉玉的神色。蓉玉脸上神色沉静,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她端着托盘的手,这会儿似乎微微紧了紧。 这样的细微举动瞧在阮绵绵眼中,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太在意,原来竟然忽略了很多事情。 无须面色依旧是冷酷俊美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小姐,无须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话刚落音,眼前黑影一晃,人已经消失在殿中。 阮绵绵微微一顿,这还是无须第一次这样从她跟前离开。以往都是等到她点头,今天这是…… 视线不由落到那边蓉玉身上,正好看到蓉玉的视线望着那边无须消失的方向。 虽然什么都没说,虽然蓉玉掩饰的极好,她似乎看到了什么。 她抿了抿唇,不动神色。 蓉玉也极快回神,将渗汤送到她跟前的桌子上:“娘娘。” 笑了笑,阮绵绵开始喝渗汤。 703 不等 天阶夜色凉如水,夜幕下,万籁俱寂。 九幽宫中,小九九正在玩着九连环,想着怎样才能将它们一个个取下来。 阮绵绵瞧他在那里忙活着,笑了笑,看了一眼寝宫大门口,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中书籍。 蓉玉过来讲灯罩拿来,用剪子将灯芯减了一些,柔声道:“娘娘,夜深了,您有身孕,早些休息吧。” 阮绵绵确实有些乏了,只是仁寿宫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蓉玉担忧道:“娘娘,明日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同日出殡,皇上今晚估计不会回来了。” 凤九幽让流焰过来穿了话的,今晚不会回来,也不让她过去。 她近来身子确实又有些不舒服,只要心诚,也算是尽了孝心。如此,便没有过去。 加之今天晚上,也未必平静。 困倦地翻了一下书籍,将书籍搁在桌上,起身望床榻那边走去。小九九瞅着她困了,连忙从凳子上滑溜下去,拉着她的衣袖。 “恩?”阮绵绵低头望着粉粉嫩嫩的小九九。 小九九将九连环递给她,不住地打哈欠:“娘亲,子虚叔叔说,只要小九九破解了这个九连环,他以后每次到宫中来,就带小九九出宫去玩。” 瞥了手中的九连环一眼,九个纯金的环相连,根本没有一丝缝隙可以将其扯开。 瞧着小九九不住上下打架的眼皮,她伸手将小九九抱了起来,往床榻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对蓉玉道:“蓉玉,去将盒子里面的天赐拿过来。” 小九九眨巴眨巴乌黑大眼睛,又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娘亲,天赐是什么?” 这边蓉玉拿着天赐走了过来,递到阮绵绵跟前。 “天赐是你爹爹前些日子送给娘亲的一柄匕首,极其锋利。”说着,阮绵绵将九连环放到那边的矮几上,匕首在掌心微微旋动。 寂静的寝宫中,传来一声金属装撞击的声音,再伴着一丝极小的火花。 “啊?”小九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断开的九连环,呆在了原地。 蓉玉也是诧异地看着,不敢置信。 阮绵绵伸手揉了揉小九九的小脑袋:“咯,这不是解开了吗?” 将匕首撞进刀鞘,直接搁在桌上。 小九九张了张小嘴,脑中的瞌睡虫早已经飞走了。 “可是解开了,这个九圈圈都坏了呢?”好半响,小九九才奶声奶气道。 阮绵绵抿着唇轻笑,将小九九搂在怀里坐着:“子虚有说,让你给他完整无缺的九连环吗?” 小九九努力想了想,然后抿唇粉嘟嘟的唇摇头:“没有,子虚叔叔说,只要小九九能解开九连环,以后小九九就能跟着他出宫。” 阮绵绵笑得更加灿烂了:“那就没关系,这九连环一个接一个的连着,这个是解决的最好办法。” “咯,小九九你看,刚才娘亲打开它的时候,不过是用了眨眼间的功夫。”望着盯着断开的九连环学着大人模样摸索着小下巴的小九九,阮绵绵继续道:“这样啊,是最快最省力的办法!” 小九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眼神亮晶晶,一脸崇拜地盯着她:“娘亲真聪明,小九九想了一整天都没有想出来。” 阮绵绵轻笑,抱着小九九道:“小九九很聪明了,只是小九九舍不得毁了它,顾虑太多。” 小九九毕竟年纪太小,听不懂她话中隐含的意思,只是高兴地拿着解开了的九连环只乐呵。 抱着他的阮绵绵,却因为自己刚才的话,陷入了沉思。 凤九幽一直没有动方紫薇,便是顾虑太多。到底仁寿宫的那位是他的皇奶奶,是一手带大他的皇奶奶。 方家虽然在朝中的势力不如当年顾家那么显赫,却到底是百年世家,方际门生无数。 方际就那么一个女儿,若是女儿有难,方际为人刚直不阿,但有方庆阳的前车之鉴,想要让他大义灭亲,估计没问题。 只是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那么一个女儿,死在朝廷的逼迫之下,时间一长,若是有人在旁边蛊惑着,引诱着,难免不会生出异心。 她想起昨天晚上凤九幽抱着她说的话,太皇太后之薨逝…… 本该安享晚年的太皇太后,那个慈爱威严的老人,竟然选择了那样的方式,来成全她疼爱的皇孙。 是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久了,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便在最后清醒的时刻,饮下了一杯鸩酒。 她一向是聪明冷绝的,因为她是站在权利巅峰的女子,深宫后院,争宠不休…… 她要守住那个位置,没有手段,没有魄力,怎么可能一直坐在那里? “娘亲娘亲,还要等爹爹吗?小九九困了。”兴奋之后,小九九拉着她的衣袖揉着眼睛困顿地道。 阮绵绵这才将思绪拉回现实中,笑了笑拍了拍小九九的小脸蛋儿:“不等了,爹爹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好好休息。” 等到明日,送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出殡。 由着蓉玉给他们宽衣,搂着小九九睡了过去。 仁寿宫中,两具灵柩前跪了一地的人。 不过有两人,尤其打眼。 最前面是凤君熙,后面一点是凤长兮,凤长兮身边是若琳郡主,若琳郡主身边,是宰相子虚。 而太上皇的那些妃嫔,这会儿都跪在稍微靠后的位置,这几日来,已经有好几个哭得晕厥了过去。 这会儿还在低低抽泣着,娇媚的脸上尽是泪水。 “皇上驾到!” 大殿中,所有人微微一愣,随即快速转身,恭敬行礼。 “参见皇上!” 龙头步履靴踏了进来,带着一阵冰寒凌冽的气息。淡淡扫了一眼大殿中的众人,凤九幽睥睨而立。 “免礼!” 说罢,凤九幽也不看他们,大步向最前面走了过去。跪在地上靠近中间的人,连忙向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凤九幽在最前面的位置跪了下去,神色淡漠冷然。 一时间,大殿中非常安静。之前还在抽泣的太上皇的妃嫔们,这会儿也不敢抽泣了。 只是用力捂着自己的嘴,生怕不小心哭出来,惹得皇上不高兴,被直接拉出去砍头。 之前有一位妃嫔,哭得惊天动地,恰巧遇上皇上过来,皇上不喜哭闹,而那妃嫔浑然不觉,最后被直接拖出去斩首了。 现在看到皇上过来,她们谁都不敢再抽泣。 灵柩前的火盆里,冥纸烧了一张又一张,一叠又一叠。凤九幽没有说过,只是机械地烧着。 火红色的火焰因着深夜的风,微微跳动着,映着大殿中每个人众人沉痛的脸颊。 704 大乱 没有人敢出声,偶尔能听到妃嫔们努力压抑的抽泣声。身子微微颤抖着,看上去弱不禁风。 将手边的一沓冥纸烧完,凤九幽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面那些人,依旧跪着。 他淡淡扫了所有人一眼,转身出了寝宫,轻轻咳嗽了声。 韩风担心道:“皇上,您回去歇歇吧,晚上的时候,你还没有吃药。” 凤九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韩风见状,连忙闭了嘴。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不快,冷声问:“明日的事情,可都准备好了?” 韩风连忙点头:“已经准备好了,到了时辰,便出殡,去西山皇陵。” 轻轻嗯了声,凤九幽带着韩风,刚到仁寿宫灵柩外的大门处,一个人影飞速跑了过来,风尘仆仆,两鬓含霜。 “母后!皇兄!” 一声凄厉的嘶喊,众人齐齐回头望去。 “是南郡王!” “是……是南郡王!” 后面跟着的侍卫匆匆跑了进来,见到门口的凤九幽,满脸惶恐地跪了下去:“参见皇上!南郡王……” 凤九幽眉梢微微蹙起,声音冷若寒霜:“退下!” 南郡王看了凤九幽一眼,本已经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连忙恭敬行礼:“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九幽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声音温和:“皇叔多礼了,快进去吧,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还在等着您。”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甚至用上了轻功一路狂奔而来,他终于在母后和兄长出殡的前一晚,到了两人的灵柩前。 “母后!皇兄!” 男儿有泪不轻弹,一生纵横沙场,杀敌无数的南郡王,跪倒在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灵柩前,嚎啕大哭。 他这一辈子,除了幼年时伴在母后和兄长身边,慢慢长大,便慢慢远离。最初是跟着大将军到沙场,最后是自己领兵打仗。 从一个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皇子,到杀人无数,让别国闻风丧胆手握百万兵权的大将军…… 这一生,他伴在亲人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 人生苦胆,向来聚少离多,据上一次进京面圣,不过不到一年而已,可是再见,竟是生离死别。 跪倒在地上的南郡王,两行浊泪沿着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缓缓流了下来,身子微微颤抖着,死死咬着干裂的嘴唇,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凤九幽看着那边悲恸不已的南郡王,压低了声音对韩风道:“速去让太医院的人准备着,南郡王如此日以继夜赶路,这会儿身子已经到了极限。” 这会儿又这样悲恸,一会儿晕倒便在情理之中。 “是,皇上!”韩风快速走了出去,吩咐外面候着的侍卫。 他才刚进来,那边传来凤长兮惊呼的声音:“父王!” “王爷!” “不好了,王爷晕倒了!” …… 仁寿宫灵堂因为南郡王的突然到来变得更加沉痛,又因为他的忽然晕倒,变得越发混乱。 凤九幽正准备过去看情况时,背后忽然一阵寒风袭来。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快速侧身向右边的石柱闪了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有刺客!” “快!保护皇上!” “护驾!护驾!” “快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了!” “抓刺客!” “啊!有刺客啊,救命啊!” “救命啊!” 灵堂中,被刺客吓得浑身发软的太上皇某位妃子,大声尖叫起来。她一尖叫,她身边的妃嫔也忍不住,一个接着一个尖叫起来。 眼底利芒一闪,凤九幽的视线快速从灵柩前的人影身上扫过。凤长兮和凤君熙,快速将晕倒的南郡王扶了起来。 而那些尖叫着的妃嫔们,惶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磕磕碰碰地想要往外跑。不知是谁踩到了谁,也不知是谁撞着了谁,大殿中一片混乱。 “谁敢出仁寿宫半步,杀无赦!” 低沉的嗓音,不带任何感情。凤九幽人影一闪,已经到了大门外,韩风带来的青衣骑,以及大内禁卫军,迅速将整个仁寿宫围了起来。 外面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凤九幽面色冷寒地盯着那些哭哭啼啼吓得六神无主,不由自主想要逃离的妃嫔。 “太上皇的妃子,无子嗣者,尽数拖出去!” “皇上!” “皇上饶命啊!” “皇上饶命啊!” “皇上……” 哀求之声不绝于耳,凤九幽恍若未觉。 侍卫进来,将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嫔,尽数拖了出去。而外面,一直保卫着凤君熙安全的边塞国护卫,也齐齐站在了灵堂的大门口。 “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仁寿宫半步!”凤九幽冷声道。 边塞国侍卫大声喊道:“我们要保护驸马安全!” “是,我们要近身保护驸马安全!” “保护驸马安全!” 边塞国那些护卫,毫不示弱地喊道。 凤九幽的视线,缓缓落到里面已经松开了南郡王的凤君熙身上。 凤君熙抿了抿唇,脸上带着不快之色:“凤康帝的话,没有听到吗?都给本宫退出去!” “驸马!” “退出去!” 那些护卫再不敢开口,齐齐退了出去。 “御医,皇上,御医到了!” “进去!”凤九幽冷冷道。 外面的黑衣人被青衣骑和大内禁卫军缠住,十来个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不过到底势单力薄,不一会儿便已经处于下风。 这边,凤长兮早已经将南郡王报到了仁寿宫后面的寝殿中,给南郡王把脉。太医跟着,快速跑了过去。 “皇上……皇上……不好了!” “何事惊慌?”韩风大声质问。 前来报信的侍卫磕磕巴巴道:“皇上,景陵城城门口,忽然有大军逼近!远远望去,宛如一条长龙,直奔而来!” 凤九幽眉头紧蹙,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刚转身准备离开,又一侍卫来报。 “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 “又怎么了?” “皇上,八百里加急,西流国已经开始发动了对澜沧城的进攻,澜沧城的粮草被烧,需要紧急支援!” 脸上神色已经冷如寒冰,凤九幽盯着那侍卫,对身边韩风道:“速去传宰相,史部、礼部、兵部、户部几位大人进宫议事!” “是!” “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九……啊!” 凤九幽的瞳孔猛然紧缩,那前来报信的小太监,被一名黑衣人,直接从背后,一箭穿心,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那个小太监,他是知道的。九……九幽宫…… 凤九幽脸色一变,旁边有侍卫大声道:“皇上,景陵城的大军……” “速去禁卫军大营,让三千禁卫军给朕守住城门!” 他说完的瞬间,众人只看到明黄色的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705 等他 凤九幽尚未到九幽宫,远远地便看到了九幽宫的滔天大火。 有什么办法比不能踏进九幽宫,便直接放火更加好? 漆黑的瞳孔中露出惊慌的神色,哪怕知道有绝命还有无须在,在寝宫中的母子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是他,却不敢有半分侥幸心理。 他说过的,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他急速跃去,人影却在半空中,在看到离九幽宫不远处的院落那边一个人影晃动,眼底神色一闪,微微蹙眉,还是向着九幽宫那边去了。 只是尚未到九幽宫,趁着那边混乱不堪的情况,凤九幽与韩风,已经落到了九幽宫外的丛林中。 将外面披着的五爪金龙披风脱了下来,随手丢给韩风:“披上!” “皇上?”韩风吓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凤九幽沉声道:“披上,注意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脸,扮作是朕,去九幽宫救人!” 韩风一顿,跪下快速接过披风,点了头向九幽宫那边奔了过去。 凤九幽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向刚才看到的离九幽宫不远的小院落跃去。 “九幽。”看到凤九幽,阮绵绵没有丝毫诧异。 小九九眼睛一亮,快速向他跑了过去:“爹爹你来了!” 凤九幽一把将小九九抱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九九可害怕?” 小九九下巴一抬,神情倨傲:“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小九九是太子爷,只有他们怕小九九的份!” 阮绵绵忍不住轻笑,那边凤九幽的视线落到了隐在暗处的无须和绝命身上:“什么时候动的手?” 无须冷声道:“小姐歇下不到半刻钟,宫女翠莲就去小厨房放火了。” 一旁的蓉玉快速跪了下去:“是奴婢疏忽,竟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凤九幽淡淡道:“这不怪你,那翠莲忽然生了异心,而且举止没有任何不对,若不是被绝命看到,露出了马脚,朕也是会疏忽。” 九幽宫的大火,原本就在意料之中。他虽然没说,也知道梧爱已经知晓。否则这个时候,看到他没有半点儿惊讶。 “我虽然不曾见过翠莲,不过心头那股不安又生了出来。所以多留了个心眼,而且凤君熙这两日就要动手,今晚其实是最佳时机。” “无须说,看到南郡王快马进京,我便估摸着,应该就是今晚了。”她忽然眨眼一笑,望着凤九幽道:“对了,景陵城外面的大军,你怎么处理?” 凤九幽邪魅一笑,抱着小九九懒懒道:“兵书上有言,兵不厌诈。他这是想要让我出城,然后他趁机在这宫中动手脚!” 阮绵绵蹙眉,如果是这样,那九幽宫今晚不该有大火。谁都知道,凤九幽对她有多宠爱,怎么可能放弃九幽宫不理? “那是两拨人!”阮绵绵瞪大了眼睛。 凤九幽含笑点头:“是啊,两拨人。” “凤君熙人在宫中,手中又没有得到免死金牌,如今他是仗着边塞国长公主驸马的身份,才敢出现在皇奶奶和父皇的灵柩前。” 阮绵绵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心中陡然生出一顾不好的预感:“还有一拨人是?” 凤九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绝命和无须,及蓉玉道:“保护好皇后和太子!” 阮绵绵一顿,望着他:“九幽!” 凤九幽浅浅一笑:“不用担心,今晚这个剧,占先机的,可并非是他们。” 阮绵绵何尝不明白,凤君熙动手是迟早的事,这宫中的机关布置,凤君熙即便知道一些,可是后来重新设计过,他不可能知道。 加之明日出殡,今晚是最佳时期。凤君熙若是还不动手,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 何况卡尔沁一死,凤君熙自然知道王后对他也会有所怀疑,他拿不到免死金牌,回去后,王后也不会善待他。 甚至,会直接灭了他。 这个时候,他已经是被架在热锅上的蚂蚁,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即便明知道今晚与其说是最佳时机,不如说是最不安全的时机。 可是,他别无选择。 阮绵绵看了凤九幽一眼,他一直没有动凤君熙,而且也一次次面见凤君熙,明明凤君熙就是一个叛臣,明明可以直接将其抓起来,可是凤九幽并未动手。 凤君熙以为他还有机会,以为凤九幽还会顾忌着他是边塞国长公主卡敷莲的夫君。 可是他并不知,卡敷莲在边塞国,怕是已经举步维艰,或者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亦或者他知道,却也没有任何办法。花仁的离开,免死金牌的被毁,那唯一可以让他保命的王牌因为花仁的好色再也得不到了。 他不会轻易放花仁离开,可是却又不是花仁的对手。那么只能到了今晚,放手一搏。 凤九幽挖了一个坑,甚至还非常明确地让凤君熙知道,这就是一个坑,就是一条死路。 但是,即便凤君熙知道是死路,却还是不得不,往里跳! 这,便是凤九幽的腹黑高明之处。 他要让凤君熙死,还要让天下人知道,是凤君熙再次起了叛逆之心,想要造反! 如果说从前的凤君熙逆臣造反,还是因为他放不开心中积攒的恨意。毕竟那个皇位,他曾经那么靠近过。 可是如今他再次造反,还是以边塞国长公主驸马的身份,这样的罪名,那可不仅仅是造反,还是联合边塞国,想要覆灭凤天王朝。 这样的罪名,莫说凤九幽,只要是凤天王朝的百姓,都不会答应。 千夫所指,臭名昭着! “这会儿宫中大乱,这处宫殿虽然小,倒也清静,也不会有人知道。”凤九幽看了一下这座不出色的小宫殿,长春殿。 原本是父皇一位不受宠的妃子居住,不过那名宠妃子难产死了,后面的妃子觉得这长春殿死过人,不吉利,再也没有人居住。 父皇在位时,也只是安排几个奴婢打扫着,不要荒废了,但是再未给安排过妃子,这座宫殿便被闲置了下来。 顿了顿,他道:“我本想将你带在身边,可是一会儿外面的事情会更乱,你有孕在身,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阮绵绵轻轻恩了声,她也没有想着要跟他一起过去,毕竟这会儿她不得不考虑腹中的孩子。 “还有一拨人呢?”她再次问他。 黑暗中,她看不清凤九幽的眼神。不远处的九幽宫传来各种嘈杂声,他们恍若未闻。 半响,凤九幽轻轻笑了笑:“还有一拨人,暂时还不太清楚。不过既然已经踏进了景陵城,想要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到时候我抓住他,你便知道了。” 阮绵绵微微一顿,凤九幽已经转过身去:“无须,绝命,蓉玉,保护好皇后和太子!” “是,皇上!” 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凤九幽柔声道:“和小九九,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一起等我回来。” 阮绵绵不出声,轻轻抱了抱他,张了张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 凤九幽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幽光,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夜幕中…… 706 阻拦 坐在长春殿寝宫的阮绵绵没有半点儿睡意,加之外面的嘈杂吵闹,今晚的这个局,还没有等到结果,她自然也没打算休息。 阮绵绵看了一眼无须,想要说什么,但是想着现在的情况,估计说了无须也不会离开她半步,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倒是小九九,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瞅着她:“娘亲,小九九听说,南郡王进宫了呢。” 阮绵绵心微微一顿,诧异地看着小九九:“你听谁说的?” 小九九奶声奶气道:“小九九刚才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救命,还有人说有刺客,还有说南郡王进宫……” 听着小九九的话,阮绵绵的眉头蹙了起来。 不可能的,即便南郡王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十日之内从南郡奔到景陵城。如果小九九听到的是真的,那么…… 心中猛然一跳,阮绵绵抱着他就往长春殿外面走。无须身影一闪,已经到了她跟前。 “小姐,你要多为自己的身体和腹中的孩子着想。” 小九九扭过头去看无须,又瞅着阮绵绵:“娘亲肚肚里的妹妹不舒服?” 那边,绝命难得开口:“请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留在长春殿,外面的事情,自有皇上处理!” 只要一想到南郡王非常奇怪地到了景陵城,甚至还进宫到了仁寿宫,阮绵绵心底便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蹙着眉头,望着无须道:“无须,我不出去,你去仁寿宫那边看看,看看南郡王和南郡王世子,是不是还在那边。” 不等无须说话,阮绵绵又道:“还有,凤君熙应该在趁机在宫中兴风作浪,花仁既然离开了景陵城,擒贼先擒王,直接擒住凤君熙,什么都好说。” 她摸了摸自己小腹,这个宝宝…… 见无须还立在原地不动,阮绵绵的眉头又蹙了几分。 无须恭敬地道:“小姐,我的职责是保护小姐您和太子的安全,其余事情,无须不会去管。” 阮绵绵抿了抿唇,那种惴惴不安地感觉涌上心头。她看了无须一眼,视线落到角落里的绝命身上。 绝命微微侧身,又向漆黑的角落中站了几分。 无须都不愿意离开,何况是一向只听凤九幽命令的绝命。阮绵绵焦躁不安地蹙着眉头,轻轻抚着小九九的小脑袋,不停地想着办法。 或许是她多想了,因为太皇太后身体不好,所以南郡王早有准备,已经提前出发。 加之现在西流国大军压境,南郡王不便透露消息,所以才偷偷出发,没有上报朝廷。 她蹙着眉头问无须:“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景陵城外有大军” 无须不想她担心,声音冷酷:“无须不知!” 阮绵绵盯着他的眼睛,双眸忽然间就冷沉了下来:“无须,你是连我也要欺骗吗?” 无须浑身一顿,连忙摇头:“无须不敢!” 阮绵绵厉声呵斥:“不敢?你若是不是一早便知景陵城外有大军,怎么会提醒我带着小九九离开九幽宫到长春殿来。” “不要跟我说,是因为知晓翠莲的事情,你的消息一向精准吧,不会不知道景陵城会潜伏大军!” “告诉我,城外的大军,到底是谁的人?”这个,才是重点。 倘若真的如她心中所想,那么凤九幽此去景陵城城门处,势必九死一生。南郡王的亲卫队,那可不是儿戏。 何况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凤长兮真的反了,与凤君熙联手,凤九幽背腹受敌,还要顾虑她和小九九…… 阮绵绵不敢想象。 刚才她还是在担心着凤长兮,担心凤九幽擒住凤长兮,对凤长兮下狠手。可是这会儿听闻南郡王进宫,她心脏猛然一顿,几乎连呼吸都带着冰凉的气息。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也不看无须和绝命的神色,将小九九交给无须,阮绵绵转身进了寝宫。 “小姐!”无须蹙眉喊道。 阮绵绵恍若未闻,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色紧身衣,乌黑的长发宛如男子一般高高盘起,头上只带着一枚凤头钗,满脸冷色地走了出来。 “我不会留在这里,你们也不要妄想着拦住我!”阮绵绵冷声道。 绝命见状,上前一步挡在她跟前:“皇后娘娘请三思!” “小姐!”抱着小九九的无须眉头紧蹙。 望着面色冷寒的绝命,阮绵绵一字一顿道:“我只想求一个心安,不论我心中所想是真是假,我都要站在他身边。” “他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冷彻的声音,淡漠的面庞。 此时此刻的阮绵绵,立在长春殿门口,夜风垂着她惊世的面容,那一刻,无须恍若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小女孩。 也是这般,倔强地站在了城暗门总部的大门口,神色冷然地看着他们,然后,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绝命,我们跟着!”半响,无须冷冷开口。 绝命依旧不让,声音苍老嘶哑:“绝命受皇上命令,保护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安全,还望皇后娘娘,不要为难绝命!” 阮绵绵嗤声一笑,望着绝命冷冷道:“你觉得你一个人,拦得住我与无须两人吗?” 绝命神色微微一顿,真要对上了,凭他一人想要留住这两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加之现在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他根本不敢真的出手。万一伤着皇后娘娘腹中的皇嗣,他便是罪该万死! “皇后娘娘,皇上不会有事的!”绝命说的肯定,说的傲然。 在他心中,皇上虽然比他小很多岁,甚至他都可以是皇上父辈的年纪,但是皇上的手段智慧计谋,他都是格外惊叹的。 “皇后娘娘,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望三思!”绝命恭敬道:“皇后娘娘您身子特殊,如今即便身体大好,可是也经不得这样夜晚的折腾。皇上如今只有太子一个子嗣,若是皇后娘娘你与腹中的孩子出了半分问题,绝命即便死上十次,也不足以向皇上告罪!” “无须!”阮绵绵冷声道。 抱着小九九的无须,身子瞬间到了绝命跟前。 “绝命前辈,小姐决定的事情,向来不会更改!”无须冷酷道:“只要我们在,一定能护的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周全!” 阮绵绵点头:“何况外面还有那么多大内侍卫,景陵城内还有三千禁卫军,不会有事!” 绝命依旧不赞同,阮绵绵的眉头,蹙的更紧。 “皇后娘娘既然想要出宫,这老匹夫不同意,不如让在下出手,帮助皇后娘娘!”一道阴沉的声音从长春殿外传来。 长春殿门口的四人,齐齐向夜空中的黑影望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无须将小九九顺手放到阮绵绵怀里,和绝命一前一后,将阮绵绵和小九九挡在了中间。 707 搏命 半空中传来一声讥讽的冷笑声,随即一道银白色是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即便不曾见过花仁真容,不过看到那道银白色身影落下来的一瞬间,阮绵绵便知道来人是谁。 花仁! 确确实实是花仁,而且这一次,是真容相见。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花仁笑得轻浮,落在地面的瞬间,身影陡然向后一转,嘲弄道:“两名高手么?不过费点儿时间罢了!” 阮绵绵望着忽然出现的花仁,脑中不断想着,花仁离开是假象,那么他留在这里的目的…… 没了免死金牌,太皇太后自杀而薨,太上皇跟着驾崩,如今能够威胁凤九幽的,便只有她和小九九。 想到免死金牌,阮绵绵想到和花仁合作的方紫薇,免死金牌不可能被毁,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花仁手中。 可是她们这边的人,却没有得到准确消息。 想到这里,阮绵绵眸光转厉,借着城外的大军,调开凤九幽。这边无须和绝命虽然武功高绝,但是花仁的武功…… 他敢独身一人前来找他们,而且对绝命和无须也毫不在意,可见他有十足的把握。 这个人,他是边塞国王后的入幕之宾,还被边塞国王后所救。 这个时候还留在景陵城,没了免死金牌也要留下来抓住他们当人质,想必是知道了边塞国那边,王后夺权必输无疑。 绝命率先迎了上去,无须一直立在她身边未动。阮绵绵看着交手不到二十招,已经渐落下风的绝命,蹙起了眉头。 “无须!” 无须冷声道:“四周情况古怪,无须不能离开小姐和太子半步!” 阮绵绵仔细一感应,忽然发现整个长春殿四周的树林中,有什么东西在嗦嗦的响着。 蓉玉蹙着眉头,警惕地盯着四周:“什么东西?” 无须冷冷道:“花仁武功怪异,之前又在南疆待过一段时间,想必是利用巫蛊控制什么之类的。” 他的话刚说完,阮绵绵抱着小九九,快速向后退了一步。 “无须、蓉玉小心!” “小姐小心!” “娘娘小心!” 三人同时出声提醒对方,随即足尖轻点,直接飞身而起,落到了长春殿寝殿的屋顶上。 九幽宫那边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前去救活的侍卫前赴后继,只是今晚风大火猛,哪里会那么轻易能够被扑灭。 屋顶上的四人同时向下面看去,刚才他们所站的地方,这会儿爬满了黑漆漆的虫子。 它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丛林中钻了出来,迅速占领整个长春殿的地面。而他们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道又一道湿湿的痕迹。 鼻尖,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无须蹙眉,抱着小九九的阮绵绵猛然开口:“是油!” 这么多的虫子,按照它们这个速度爬下去,岂不是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整个皇宫内外,都会以被它们到处沾上油。 再纵以火烧,不过眨眼间,整个皇宫都会开始烧起来。 阮绵绵再冷静,也对对方花仁的狠辣阴毒不由地恐慌。这么多人,他竟然是想要将整个皇宫都烧了。 这么多人,他竟是想要将整个皇宫变成一片火海,哪怕是拼死一搏,也要拉上整个皇宫里的侍卫内侍宫女还有他们做垫背的。 看到那些虫子的瞬间,阮绵绵忽然想到了边涅给她的树叶。她在袖口中摸了摸,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忘了,那树叶,她给了流焰的,让流焰研究去了。 花仁分明不知小矮人一族,怎么也懂得驱虫之术? “无须,速去找流焰!”阮绵绵压低了声音道。 “找流焰?”女子阴厉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她笑得凄厉,笑得得意,笑得疯癫,笑得狂妄。 而当阮绵绵看到半空中忽然出现的女子时,眼底露出诧异之色。也只是在那一瞬间,冷漠的脸上瞳孔中带上了冷冷的神色。 “方紫薇!” 方紫薇阴阴一笑,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纱衣,几乎衣不蔽体,露在外面的手臂还有脖颈处,到处都是青紫色的吻痕。 无须看着他,瞳孔猛然一缩:“小姐,花仁给她吃了阴阳散!” 阮绵绵一顿,阴阳散。那个东西吃下去,即便是没有武功的人,也会在短短的时日内,武功一日千里。 阴阳散乃是边塞国皇族的秘密药物,一般是不会用在人身上的,除非是到了极端的时刻,服用阴阳散,达成某种目的。 亦如小矮人一般,都是边塞国皇室隐藏在阴暗角落中的,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 服下阴阳散的人,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武功会独步天下。而且杀人手段,极其阴毒残忍。 不过在武功达到全盛时期时,身体的消耗也会在那一日变成强弩之末。哪怕原本是绝世高手,若是服用了阴阳散,也绝对不能活到第五十日。 这边是为何边塞国皇室有这样厉害的药物,可是皇室中人,从来无人服用的缘故。 服用阴阳散者,是将一个人的生命,十年如一日的缩短,将人体内所有的潜能,在短短四十九日内激发。 以性命为交换,促成四十九日内的绝顶飞跃。这样破釜沉舟的方式,向来为人们所不耻。 以至于这么多年,江湖上从来无人使用这种手段。寻常人得不到阴阳散,而服下阴阳散的人,需要有极其坚韧的以致。 若是在第一晚没有熬过阴阳散对人体身体内部的冲击,那么在服下阴阳散的当晚,七窍流血而死。 这是一种搏命的方式,一种不要命的方式。 阮绵绵看着笑得妩媚阴厉的方紫薇,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服用阴阳散。 “哈哈哈……天字号果然见多识广,竟连边塞国皇室不传的秘密药物阴阳散都知晓!” 阮绵绵看着神色癫狂的方紫薇,她被花仁强暴也不过几日,这会儿即便是服下了阴阳散,想必也没有超过三日。 这个时候,要对付她,还不是很困难的事。 视线快速落到那些迅速向屋顶上爬来的黑虫子身上,阮绵绵眼底眸光一闪,对无须和蓉玉说了句,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快速向后三个方向退了去。 方紫薇见状,眼底露出嘲弄的笑容:“想跑?” 阮绵绵的声音在夜空中传了过来:“本宫乃凤天王朝皇后,这是在凤天王朝的皇宫,本宫岂有逃的道理?” 方紫薇见状,阴沉冷哼:“哼,即便是你要逃,本郡主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只要本宫这火折子丢下去,点燃那些虫子,阮绵绵,你觉得,你还有处可逃吗?” 跃到了墙围处的阮绵绵一袭黑影迎风而立,声音冷然:“你觉得,若是这皇宫变成一片大火,本宫能不能出去暂且不说,方紫薇你呢?” “对,你是没有想过再活着离开,你服了阴阳散嘛!”不给方紫薇说话的机会,阮绵绵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笑意:“但是方紫薇,你是真的没心了吗?本宫若是不测,你觉得你父亲你弟弟,还能活着?” 708 纵火 方紫薇阴森地冷笑:“哼,凭着本郡主如今的武功,还有花仁,你以为,本宫不能将他们带走?” 阮绵绵冷笑:“是,凭着你如今这具用性命换来的武功一日千里的身体,你确实有能力将他们带走!” 微微一顿,阮绵绵声音清冷:“不过,想必你能带走的,只有他们的尸体!” “你父亲的就不必说了,皇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方紫薇你自从露出本性之后,向来喜欢大张旗鼓。想必这会儿知道你在长春殿这边的人不少!” “你什么意思?”方紫薇阴森地问。 阮绵绵笑,懒懒道:“本宫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知道你在这里的人很多,而本宫在这里若是有出了事情,即便本宫不幸死了,你能带走的,便只会是你父亲方太傅的尸体!” 听完,方紫薇微微一顿,那边正在与绝命交手的花仁冷声道:“郡主,家父花仁已经救出,郡主不必担心!” “呀,是吗?”阮绵绵露出惊讶的神色。 方紫薇瞧着,脸上的怔色随即被阴毒替代,宛如一条毒蛇一般盯着阮绵绵,一字一顿道:“阮绵绵,你也听到了,这会儿,家父已经安全!” 阮绵绵忍不住嗤声冷笑:“一个夺了你处女贞操的人,你居然还觉得可信?” 方紫薇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其苍白,甚至连带着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打斗中传来花仁略微温和的声音:“郡主若是再不动手,一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阮绵绵冷笑:“方紫薇,本宫原本还觉得你聪明,没有想到你如此愚不可及,既然会相信一个多你贞操,还是边塞国王后入幕之宾之徒人的话!” “你父亲是否安全,本宫身边的暗衣骑知晓。若是花仁真的将你父亲安全救出了,你怎会不知晓?” “撇开你父亲不说,就说你弟弟,你弟弟如今还躺在卓正殿中,因为你的利用,他几乎丧命!是了,总是利用过一次的,总是动手杀过一次的人,想必你是不介意再补上一刀的!” 方紫薇眼底露出一丝错愕之色,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这会儿恶狠狠地盯着阮绵绵:“你说什么?” 不等阮绵绵说话,方紫薇怒声吼道:“本郡主才不会利用辰儿,你不要污蔑本郡主!” “污蔑?”阮绵绵冷笑:“若不是你在崇明先帝手中的圣旨上动了手脚,抹上了毒药色香,方辰怎会忽然中毒晕倒,几乎直接到阎王殿报到!” 方紫薇闻言,不敢置信地瞪着阮绵绵:“你胡说!他是本郡主的亲弟弟,本郡主怎么可能害他!” “是,本郡主确实让他将崇明先帝的圣旨交给你,想要博得意识时机,可是本郡主绝对没有在圣旨上面上药!” 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方紫薇阴沉的视线,落到了那边和绝命打斗的花仁身上。 在方紫薇愣神的瞬间,阮绵绵示意蓉玉快速离开,周围的二十名暗衣骑,齐齐围了上来,手中持着弓弩,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蠢女人,不要听她的挑拨离间!” 阮绵绵冷笑:“是不是挑拨离间,方紫薇你何不等本宫的人将方辰请来之后,直接问清楚!” 那边飞斗的两人中,传来一声闷哼。银白色的身影急促而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双眼阴厉地盯着阮绵绵,身子一侧,避过绝命致命一击。 绝命根本不给花仁喘息的机会,招招夺命。 花仁却不甘心,大声对方紫薇怒吼:“蠢女人,这个时候还在犹豫!她是想要将方辰作为人质,前来威胁你!” 方紫薇有些苍白的面孔,陡然戴上了一层寒霜。双眸阴厉狠毒地盯着阮绵绵,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缓兵之计?” 阮绵绵浅浅地笑,尚未说话,怀中小九九奶声奶气道:“娘亲说,做人要有良心,对你这种没良心的人,再多的计策也是空的!” 众人一愣,那边面色狰狞的方紫薇闻言,身影一闪,直接逼着阮绵绵而来。尚未靠近阮绵绵,一道黑影一闪,无须的身影挡在跟前。 阮绵绵对下面人喊道:“点火!” 在她拖住方紫薇的那一瞬间,阮绵绵已经让隐在暗处的暗衣骑齐齐准备好,将整个长春殿围了起来。 那些带着油的爬虫虽然多,但是仔细一看,也仅仅是限于长春殿中。从长春殿寝宫内外,一直到外面的墙垣处。 她差点儿上了方紫薇的当,居高临下向下望去,虽然到处都是爬虫,但是真正带着油的爬虫,聚集在长春殿之内。 今日这后宫,总是免不了一场大火灾的。即便免不了,那就让这火灾来的更猛烈些吧。 唇角微微勾起,阮绵绵冷声道:“速去将流焰找来!” “是,娘娘!” 花仁和方紫薇即便武功高,但是他们这边的人也不弱,双方悬殊相差不是很大,他们人多,想要纵火烧死她们,阮绵绵轻轻地笑。 还不知,这场大火中烧死的,到底是谁呢! 不过要是让方紫薇烧死在这场大火中,阮绵绵轻轻摇头。哪怕是死,她也不会让方紫薇死在宫中。 抱着小九九,阮绵绵身影向皇宫外的方向而去。 她一声令下,那些浇满了油的围着长春殿的早已经堆满了木柴,瞬间燃烧起来。 看向那边再次占了上风的绝命,阮绵绵掌心银针一闪,毫不犹豫地向银白色的身影射去。 “卑鄙!”被绝命步步紧逼的花仁,喝声怒骂。 夜幕中传来阮绵绵清冷的轻笑声:“对付卑鄙之人,自然要用卑鄙的手段!对付将死之人,管他什么手段!” “好狂妄的口气!”花仁一怒,手中不知从哪里多了一把长剑,长剑所过之处,即便是离得极远的暗衣骑高手,都被其剑气所伤。 “小姐小心!”一道身影快速向阮绵绵那边扑了过去。 阮绵绵一声冷笑,别的她没有把握,可是在这个时候想要脱身,她对自己的轻功很自信。 只是她没有想到小和会忽然跑过来护着她,伸手一抓,连忙将小和带出了两丈远。 “小和!”快速打量了小和一眼,注意到他没有伤到,这才松了口气。 小和诧异地看着她:“小姐,您没事吧!” 小九九奶声奶气道:“娘亲很厉害的!” 小和闻言,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却没有想到,阮绵绵忽然一把将小和推开,自己同时向后一个凌空翻滚,一柄长剑直接刺入了刚才她和小和坐在的位置。 “小姐带太子先走!”小和这才注意到来人的武功阴毒狠辣,连忙大声喊道。 被无须缠住的方紫薇在半空中阴森吼道:“想走?做梦!” 709 癫狂 说罢,她硬生生挨了无须一掌,身子踉跄着从空中掉了下来,却在即将坠落到地上的瞬间,拿出一片树叶,轻轻吹了起来。 而半空中的无须,眼底忽然划过一丝冷沉之色,抿了抿唇,身影一闪,已经到了软绵绵是跟前。 看到那片似曾相识的树叶,阮绵绵连忙向四周的暗衣骑喊道:“走!” 阴风阵阵,在阮绵绵他们刚跃出不到两丈远的时候,那树叶的声音越来越想,而且隐隐约约的,能够听到嗡嗡的声音。 阮绵绵身影一顿,她身边的无须面色有些苍白。不过夜色太浓,加之后面火光滔天,根本看不出来。 “哈哈哈哈……阮绵绵,在莫月峰,你不是用马蜂对付莫家侍卫吗?如今,本郡主也让你尝尝被马蜂蛰的滋味!” “哈哈哈哈……还有你的孽种,凤天王朝的这根独苗,本郡主今日,便让他死在这马蜂毒针之下!” “你腹中的孽种,哈哈哈……本郡主今日会让你亲眼看着,你与他的孩子,你们的孩子,一个个亲眼死在你跟前!” 微微扯了扯嘴角,阮绵绵看着张狂的方紫薇,不由微微蹙眉。而那嗡嗡声越来越想,二话不说,抱着小九九,阮绵绵直接向御花园方向而去。 疾风一般,方紫薇瞧着,眼底露出蚀骨的恨意:“阮绵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凤九幽赶不回来的,景陵城外五万大军,景陵城内不过三千禁卫军,即便禁卫军再强悍,也不可能抵挡得住五万大军的进攻。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她太过兴奋,方紫薇似乎已经听见,景陵城大门口那边,传来一阵阵厮杀声,叫喊声,声声不绝…… 都死了吧,都死了吧,都该死! 凤九幽,阮绵绵,凤吟九,无须,花仁,都该死! 这会儿花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一走神,那边绝命一剑刺穿他的手臂。花仁像是根本没有知觉般,手一挥,直接将长剑连带着绝命挥了出去。 他的内功,比之绝命,绝对超出许多许多。只是因为刚才被方紫薇那个蠢女人的迟疑还有阮绵绵银针的偷袭,受了绝命两掌。 那两掌,几乎将他的心肺敲碎。若不是他内功深厚护着心脉,这会儿倒下去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被他一角踢到地上的绝命,忽然飞身而起,直接向他扑了过来。花仁脸上划过一丝讥讽的冷笑,双足悬浮立在半空之中,讥讽地看着再次从地上弹起的绝命。 忽然,他神色一变,眼底露出一丝慌乱。绝命的人确实想着他而来,不过同时向着他而来的,还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花仁快速避让,无奈绝命速度极快,加之刚才他根本没有打算避让,而是准备直接对上绝命的双掌,用内力直接震碎绝命的心肺,让他瞬间毙命。 到了这会儿,想要收回双掌,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好在他武功极高,在绝命将那一团漆黑的东西丢来的瞬间,身影一闪,一脚替向那漆黑的一团。 “嗡嗡嗡……” 宛如一块幕布一般的马蜂向他们这边涌来,花仁见状,眼底划过一丝怒色,阴狠地盯了那边用树叶操控着马蜂的方紫薇一眼。 手掌一翻,花仁的掌心不知何时也多了一片同色的树叶。放到唇畔,轻轻吹了起来。 走在最后的无须,一把将向地上坠落的绝命拉了过去,两人急速前行,背后无数无尽的马蜂,蜂拥而至。 前面的阮绵绵大声喊道:“去九幽宫!” 马蜂再厉害,但是怕火。九幽宫这会儿已经是一片火海,站在十丈开外都会被其焦灼的光火刺得浑身发痛,更不必提原本就怕火的马蜂和爬虫。 “梧爱!”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快速出现在夜幕中,一挥手,将面色狰狞的方紫薇摔出两丈远,同时身影一闪,凌厉的掌风劈向阴狠追来的花仁面门。 花仁勾唇一笑,急速后退,手腕一伸,袖袍中抛出两条青色的小蛇。 凤九幽桃花眼微微眯起,搂着阮绵绵和小九九避开花仁阴险的一招,身影在半空中一个旋转,大声喊道:“射!” “哼!”花仁一声冷笑,盯着凤九幽讥讽道:“青衣骑暗衣骑虽然厉害,但是花仁的蛊虫和马蜂,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的话刚落音,那些被火势逼退的爬虫,瞬间向暗衣骑青衣骑侍卫那边爬去,速度极快。 阴风阵阵,阮绵绵似乎看到了当时在遇到边涅的树林中见到的那个黑衣人一般,眼眸一沉,看向凤九幽。 “流焰呢!” 凤九幽搂着她:“他这会儿在城门口那边,与禁卫军统领在与城外大军周旋着!” 阮绵绵连忙道:“边涅给我的树叶,这会儿还在他手中。这些怪异的爬虫,只听那树叶的声音指挥!” 这边火光冲天,马蜂们嗡嗡飞舞着,愤怒着,似乎在寻找它们的仇人。只是碍于滔天的火光,前进不得。 整个天幕黑压压一层,小九九看的只搓手臂搓小脸:“哇,原来这就是先生说的捅了马蜂窝!小九九以后绝对不捅马蜂窝,太可怕了!” 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小九九窝在阮绵绵怀里,凤九幽手中拧着九宝后颈的皮肉,将它拧在半空中,以免它被下面的爬虫咬到。 “带小九九去仁寿宫!”凤九幽压低声道。 阮绵绵蹙眉:“这边这个情况,现在去仁寿宫?” 凤九幽微微颔首,眼底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景陵城城门口的人,并非完全是凤君熙的人,他这会儿人还在宫中,方紫薇引来爬虫和马蜂,不论是谁,想好走出皇宫,都难!” 见他神色凝重,阮绵绵连忙点头,抱着小九九,身影向后退去。 那边被凤九幽一掌击落面色越发狰狞的方紫薇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已经满是鲜血,这会儿勉强支撑着身体,面容扭曲地阴毒地盯着阮绵绵和凤九幽。 “本郡主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她疯狂地尖叫着,显然已经陷入癫狂。 花仁见状,一掌拍在她后心,将内力源源不断输送过去,同时口中快速念着什么,被他控制的方紫薇,这会儿面色忽青胡白,忽红忽紫,变幻不定。 可是那因为仇恨变得扭曲的面孔,这会儿尽是怨毒和阴狠的神色。她瞪着大眼睛,宛如毒蛇一般盯着阮绵绵消失的方向。 “记得,我是你的主人,现在,去杀了那个叫阮绵绵的女人,还有她的孩子!”花仁掌风一收,饶是避开再快,还是被凤九幽的剑气所伤。 一口鲜血瞬间喷涌出来,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噙着轻佻的冷笑:“凤九幽,许久不曾好好打过一场了,今日正好!” 710 激怒 凤九幽一声冷哼,薄薄的唇角噙着一抹慵懒的笑:“以往的账,今日可以一并算了!” 说罢,明黄色的身影一闪,人已经向花仁跃了过去。不过即便凤九幽跃了出去,阮绵绵依旧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注意到这一点,阮绵绵微微蹙眉。她再留在这里,势必会让凤九幽分心照顾她和小九九。 绝命身受重伤,无须正在给他疗伤,后面的暗衣骑青衣骑护卫将她护在中央,那边面目狰狞,双眸呆滞的方紫薇,像是一抹离弦的箭向她射来。 “我在仁寿宫等你!”冲着凤九幽的背影大声喊道,阮绵绵抱着小九九向仁寿宫方向跃去。 那边目光呆滞的方紫薇阴森地笑着:“又想逃跑?” 身子用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方紫薇拿出那枚树叶,再次轻轻吹了起来。 这一次,声音急促尖锐,明明不过是树叶发出的声音,但是听在耳中,竟然觉得格外烦心。 阮绵绵蹙眉,大声冲身边的青衣骑和暗衣骑护卫喊道:“大家屏气凝神,不要去听!” 方紫薇一边吹一边阴森地笑着,甚至还抽空用凄厉的嗓音怒笑道:“以为屏气凝神就能挡得住主人的摄魂功吗?” 小九九没有任何武功,倒是不受方紫薇摄魂功的影响。可是那些青衣骑和暗衣骑的护卫们,渐渐地面颊开始泛白。 “大家分散开来,不拥护着本宫,仁寿宫再见!”见众人毫无动静,阮绵绵厉声呵斥道:“这是命令!” “娘娘!”青衣骑和暗衣骑的护卫们大声喊道。 双眸锐利森寒地看向那些护卫,阮绵绵一字一顿道:“仁寿宫还有一张硬仗,难道你们希望就死在这里吗?” “走!”暗十七咬牙,率先掉头离开。 他一动,后面的暗衣骑和青衣骑护卫对望一眼,捂着胸口快速跃向不同的方向。 方紫薇见状,停住了吹拂树叶,而是阴森地盯着阮绵绵,带血的嘴角噙着嘲弄的笑容。 “好一个舍生为人的皇后娘娘,好一个主仆情深的衷心护卫!” 阮绵绵并未回头,却也知道此时此刻站在她身后的人是谁。无须将绝命丢给了后面再次赶来的蓉玉,这会儿立在阮绵绵身后,苍白的脸上神色越发冷酷。 “她精神已经受损,被花仁控制,如今行事,未必全是自己意愿,我们去卓正殿!”阮绵绵压低了声音道。 无须点头,两人齐齐后退,向卓正殿的方向而去。 方紫薇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噙着鲜血的唇角勾起,身影如风一般直接跟了过去。 她一动,地上带着油的爬虫也快速向卓正殿那边爬去,速度极快。只是长春殿的四周已经被暗衣骑和青衣骑的侍卫放了火,拦住了去路。 那些爬虫一靠近那些火堆,瞬间自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嘶嘶声,翻滚声…… 不一会儿,地面上已经多了一团火堆,越来越多的爬虫变成了一团火球,在地面上爬来爬去,等到勉强爬出火堆,到了外面已经变成了一团火球,再不能动弹半分。 半空中的方紫薇回头看到被忽然出现的火圈阻拦的爬虫们,脸上露出愤怒至极的声音:“阮绵绵,我要杀了你!” 前方传来阮绵绵清冷含笑的声音:“想要杀本宫,跟来就是!” 方紫薇吸气,面色铁青着快速跟了上去。她毕竟才服用阴阳散,这会儿才三天,武功算不得极高。 但是对于她这样一个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讲,三日间成为一等一的高手,已经喜不自胜。 原本她想着等到一个月之后再动手,但是凤君熙却等不及。边塞国传来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消息,凤君熙已经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今晚,凤君熙会动手。她若是直接在旁边观望,便会错过今日杀掉阮绵绵的大好时机。 毕竟朝廷内乱,景陵城城门大军攻城,凤九幽身为帝王,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尚未入土为安,他一定会亲自前去景陵城城门口督战。 她做事向来机警,没有十足把握,一向不会出手。这一辈子每次出手,都栽在阮绵绵那个女人的手里。 想到这里,方紫薇脸上划过阴毒的神色。她一早便潜伏在宫外,看到凤九幽领兵出城,这才趁机而入。 她不过服用阴阳散三日而已,怎么可能是武功深不可测的凤九幽的对手。 但是对付阮绵绵,即便阮绵绵武功高于她,可是如今阮绵绵腹中有骨肉,不可能动全力。 若是动了全力,牵动了胎气,凭着阮绵绵那已经伤过筋骨,损耗真元过度的身体,一定保不住那个孩子。 她阴森的笑着,在看到花仁出现的瞬间,便跟了上去。 她不用再等了,也不想再等了。 莫说一个月后,就是一日后,一个时辰后,她都不想再等了。呆滞的瞳孔中骤然间有了亮光,那样的亮光在这初夏吹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一声尖锐刺耳的阴森笑声,方紫薇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不过眨眼间,已经到了卓正殿大门口。 盯着卓正殿森严的大门,方紫薇声音温柔,温柔的几乎让人作呕:“阮绵绵,若是你不想这座卓正殿变成第三个九幽宫,就带着你孽种,乖乖出来受死!” “本宫看你阴阳散服用过度,不仅是烧了脑子,这会儿连眼睛都是瞎的!”方紫薇背后不远处的平地上,阮绵绵抱着小九九,身边站着无须,含笑盈盈望着她。 在她左边一不出,绝命正盘膝而坐,似乎在运功疗伤。他的眉头紧紧蹙着,面色青紫,嘴角鲜血不断流出来。 方紫薇瞧着他们这边的情况,森森一笑:“都要到地府去报道了,竟然还这样大言不惭,看本郡主今日让你尸骨无存!” 说罢,方紫薇手掌一翻,贴在掌心的树叶到了指尖,落到唇畔,低沉幽怨地吹了起来。 阮绵绵没有一丝害怕,立在原地静静等着。方紫薇瞧着,眼底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这个时候了,凤九幽被花仁缠住,无须和绝命都受了重伤,阮绵绵怀有身孕,不可能用尽全力跟她拼。 为何,她竟然这般镇定从容地望着她,甚至还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看着阮绵绵惊世的面容上云淡风轻的笑容,方紫薇便恨得牙痒痒。这样的笑容,她最讨厌阮绵绵这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什么都收在眼底的笑。 渐渐的,马蜂那种嗡嗡嗡声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耳中。立在原地的几人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又让方紫薇吃惊不小。 711 利用 她不相信,于是加快速吹奏树叶的旋律。 低沉中带着凄厉,凄厉中带着阴狠,而那些向她这边宛如从夜幕中陡然坠下的马蜂们,眨眼睛就到了众人跟前。 方紫薇一直在刻意控制着速度,即便速度比之前加快了很多,却也想要在看到马蜂们恭敬阮绵绵等人前,他们被吓得抱头跪地求饶的场景。 只是似乎,她要失望了。 明明马蜂们已经近在眼前,几乎将他们整个都直接遮盖过去,但是阮绵绵他们立在原地,竟然依旧面带微笑,毫无惧色。 方紫薇手指微微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夜幕中长空下淡然而立的女子:“阮绵绵,你在玩什么把戏?” 立在原地的阮绵绵悠悠一笑:“本宫一向不无聊,只做正经事,不玩把戏的。” 方紫薇气得鼻子都要歪了,盯着阮绵绵,眼神怨毒:“哼!阮绵绵,本郡主给你一个机会!” “是不是只要本宫对你低头,今日跪在这里求你饶了本宫,你便会小人大量,饶了本宫一命?”阮绵绵含笑望着她。 方紫薇哈哈大笑起来,刚才她心底的疑虑,似乎在阮绵绵开口的这一瞬间,变成了笃定。 她确定,阮绵绵是害怕的。甚至,这会儿的阮绵绵,害怕得几乎都忘记了求饶。 刚才在长春殿他们看到马蜂们的时候,分明都变了脸色,像是逃兵一般四处逃窜,怎么可能到了这会儿不害怕? 瞧,她都没有说出来条件,那边阮绵绵已经顺着她的话开始说了。 哼,下跪求饶? 她阮绵绵毁了她一生的青白,让她失身于花仁那个卑鄙无耻的边塞国入幕之宾之手,她岂会不恨? 即便心中明白花仁对她下手是因为免死金牌,可是这幕后难道就没有凤九幽推波助澜吗? 若是没有凤九幽的人推波助澜,她怎么可能在花仁的眼底地下,将破庙中藏在神像袖口中的免死金牌敲碎。 她从小高高在上,才华绝代,温婉高雅,可是自从遇到那个叫做阮绵绵的女子,她便输的一塌糊涂。 崇明先帝圣旨犹在,可是凤九幽却执意立阮绵绵为皇后,对她不屑一顾也就罢了,竟然还借助顾青儿之手废除她的品级,将她打入冷宫。 她本以为,只要她等,只要她有耐心,她一定能等到凤九幽发现她的好。所以不论是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她一直在等着,耐心的等着…… 只是当她知道被凤九幽册封为皇后的,据说是在青楼外捡来的绝世女子是之前阮府庶女时,她的一颗心,终于有了裂痕。 相门庶女,还是一个被灭了门庭的阮府,她一个庶出的青楼女子的女儿,那样低贱不堪的身份,凭什么,竟能得到高高在上,众人倾慕的凤九幽的爱? 而他,他不是讨厌那个庶女的女人的吗?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兜兜转转,为何被他册封为后的女子,竟然还是当初他在大婚之日用公鸡侮辱,甚至洞房花烛之后,毫不犹豫一纸休书的女人? 她不能接受,她是人人倾慕的百年书香世家太傅府太傅大人的嫡出女儿,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太上皇曾经亲口承认的凤天王朝第一才女。 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嫡出女子,怎么能够输给那个什么都不是,还是与朝廷作对,被朝廷全力缉拿的暗门门主阮绵绵? 所以,她不甘心,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会儿她尚未进宫,便已经非常不甘心。 她在闺阁中,便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讨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原本以为凭着她的才情和美貌,想要博得从来风流不羁的凤九幽的宠爱不过手到擒来之事。 所以被在选秀当晚被册封为云妃,她一点儿也不惊讶,甚至没有半点儿欢喜。毕竟她的家族背景,她的声望才情,都是铁板上定钉的事情。 册封第一晚,没有得到凤九幽宠幸,也在意料之中。与她一同册封为青妃的顾青儿,比之方家的势力,顾家的势力凤九幽必然要倚重。 所以顾青儿比她受宠,依旧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是入宫之后她才明白,原来所有的一切,并非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入宫几日一直没有见到凤九幽,心中还是有些慌乱的。 即便凤九幽倚重顾家势力,也不可能完全不顾方家的颜面。正当她不解时,凤九幽终于到了她的寝宫。 终于盼来了她的夫君,却没有想到那一晚,凤九幽听她弹了大半夜的琴。等到天微微亮时,她手指微微发颤,凤九幽已经带着流焰离开去了朝殿早朝。 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激动,既然踏进了她的寝宫,侍寝不过是迟早的事。到底还是到了她的寝宫来,男人嘛,何况还是一个风流多情的男人。 不过在她慢慢摸清了凤九幽对顾家的态度后,心中慢慢惶恐不安起来。顾青儿胸大无脑,恃宠而骄倒也罢了。 但是凤九幽从来不是那种任由女人骄纵蛮横的人,他却一直容忍着顾青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忌惮顾家?她只能那么认为。 等到顾家开始落败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所谓的恩宠,是可以在眨眼间,烟消云散的。 之前顾青儿嘲笑她入宫一月还是处子之身,等到顾青儿有孕时,她才知道,原来是真的,凤九幽不喜欢她。 等到她恍然明白时,才发现,身为一国之君,凤九幽竟然能够容忍一个侍卫给自己带上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连同自己名义上的女人贞洁都不顾及,甚至故意让顾青儿与侍卫一夜,再有身孕,再一次直接打压下去,永无翻身之日。 她心中发寒,却又对凤九幽一直以来对她的不温不火的关切暗暗欣喜着。 等到知道凤九幽心头所爱是九幽宫那位时,一颗心如坠冰窖,再无一点儿温暖。 一个三番两次逃离他的女人,一个在大婚之日和别的男子私奔的女人,凤九幽竟然对她毫不关心,整个心竟然落在那个女人身上。 这口气,自幼娇生惯养,却又温婉高雅的她,再也忍不住了。恰巧顾青儿动了害死阮绵绵的心思,她便趁机推波助澜。 却没有想到,阮绵绵心思那么慎密,她直接被废,还被打入了冷宫。 目光怨毒阴森地盯着那边浅笑而立的阮绵绵,方紫薇阴森笑着道:“你觉得,如今你跪下来求我,我会饶过你?” 阮绵绵淡淡一笑,那一笑宛如夜晚某个时刻,昙花乍然一现,风华无限,让人摸不透她的心思,但那芳华的笑容,却留在了心中。 方紫薇对这种笑容厌恶至极,却听到那边阮绵绵淡淡道:“这话,该是你自己问你自己。这个时候,你觉得,本宫还会留你一命吗?比如,看在某个人的面子上!” 眼底划过一丝不解,方紫薇疑狐地看着她。却在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抹浅白色的身影。 立在桌正殿寝宫门口的方辰,身子单薄,像是一阵风过,就能刮走一般。他站在那里,略微青嫩的脸庞上,几乎没有什么神情。 那双清亮明澈的眼眸,这会儿直直地看着立在半空中,面容扭曲唇角带血的方紫薇,微微张着嘴,瞳孔微微扩大,在那瞬间,似乎听到了春水冻结的声音。 一寸一寸,从地面浸入心脏,将那颗滚烫的心脏,一点点冰封起来。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单薄的身子立在那里,清瘦的面孔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那神情,是不敢置信,是难以接受,是失望悲恸,是难过忧心,是……无语凝噎的痛楚。 他的姐姐,他温婉高雅的姐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半空中的方紫薇在看到方辰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已经僵住了。口中的音符戛然而止,再听不到半个音节。扭曲的面容上露出惶恐错愕的神色来。 是了,是了,她怎么忘了。 辰儿在这里的,辰儿在桌正殿养伤。 辰儿中了崇明先帝那道圣旨上面的色相,性命垂危,是凤长兮救了他。 “辰……辰儿……”哆嗦着嘴唇,方紫薇整个人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而那些失去了树叶音符吸引的马蜂们,这会儿宛如一盘散沙,四处飞散。 九幽宫的大火熊熊燃烧着,因着夜色的吹拂,肆意燃烧的大火这会儿越来越,而那种灼热的空气,离桌正殿似乎也近了。 方辰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死死地抿着唇,瞪大了眼睛望着方紫薇。 方紫薇心中一顿,神色一闪,陡然缓过神来,快速转身看向刚才阮绵绵几人所在的位置。 不过这会儿,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方紫薇怒极,他们竟然利用辰儿来调开自己的注意力。方紫薇气得脸都扭曲了,迅速转身准备去追。 这边方辰终于开口:“姐姐!” 转身的方紫薇脚下步子一窒,眼底有什么在微微晃动,她不甘心地仰起头,努力眨了眨眼,好半响才冷声道:“我不是你姐姐!” 方辰一顿,张了张嘴:“姐姐,你醒醒吧,姐姐。” 方紫薇陡然转过身来,她的神色狰狞的可怕:醒醒?辰儿,连你也觉得我是错的对不对?” 方辰静静地看着她:“姐姐,回头吧,再不回头,就晚了。” 712 发蠢 “哼!回头?”方紫薇冷眼盯着方辰,速度极快:“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以为姐姐还能回头吗?再说了,姐姐为何要回头?” 不给方辰开口说话的机会,方紫薇冷冷道:“那个位置,那些宠爱,那些所有的所有,都该是姐姐,他们原本都是姐姐的!” “你也看过圣旨的,不是吗?那是崇明先帝的亲笔圣旨,现在已经是遗诏,他要求当今皇上迎娶的皇后,是姐姐,是我,是我方紫薇!” “为什么她一个低贱的庶女抢了我的位置,如今到头来,被人说三道四,颜面尽失,被骂贱妇的人是我方紫薇?辰儿,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方紫薇的眼底是浓烈的恨意,那恨意像是此时此刻九幽宫浓烈燃烧着的大火,几乎烧的人的眼睛都是灼痛的。 “方紫薇,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醒?”阮绵绵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刚才所站的位置,不过怀中的小九九和绝命都不见了。 见到心中仇人,方紫薇眼睛都红了:“哼,你不是跑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跑回来送死?呵呵,是不是因为知道根本逃不掉,所以想要让辰儿劝阻我,饶你一命?” 阮绵绵忍不住嗤笑一声,盯着方紫薇淡淡道:“一直以来,本宫都知道你是聪明的,非常聪明。聪明到,本宫什么都不管,却还是需要防着你。” 方紫薇闻言嘲弄一笑:“哼,你以为,这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不过就算防着本郡主又如何,如今的你,还不是一样,认本郡主鱼肉!” “姐姐!”方辰吓得快速跪了下去,冲阮绵绵忙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姐姐如今神志不清,还望……” “住嘴!”方紫薇脸色气得发清,瞪着方辰道:“救你命的是南郡王世子,不是这个低贱的庶女,你即便是要报恩,也不该是向她请罪!” “何况她那个位置,原本是你姐姐我的,哼!辰儿,等姐姐杀了她,看谁还敢怪罪你!”说罢,方紫薇直接扑了过去。 阮绵绵轻轻摇了摇头,身影并未动,那边攻过来的方紫薇已经到了她跟前,一掌便要劈向她面门。 “皇后娘娘小心!”跪在地上的方辰一个飞身便扑了过去,伸手想要将方紫薇拉住。无奈方紫薇浑身的厌戾和真气直接将方辰震飞了出去。 “辰儿!” 瘦弱单薄的少年身子像是一片落叶般向地上落去,那边阮绵绵身影一动,在方紫薇惊恐的瞳孔中,将方辰接住放在了一旁。 “方紫薇,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没有看明白吗?” “他是你弟弟,与你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因为你相信花仁,他差点儿被花仁下在那道圣旨上面的色香毒死。到了现在,他还想着要最后救你一次!” “你说什么?色香?” 阮绵绵蹙眉,无须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满脸冷酷地盯着方紫薇:“崇明先帝圣旨上的色香,是花仁所下,想要让你众叛亲离,再嫁祸南郡王世子!” 方紫薇一怔,随即矢口否认:“不会的!那道圣旨我只给花仁看了一眼,他根本没有机会触碰!” “那么桃儿呢?”阮绵绵冷声问。 方紫薇愣愣地看着她:“桃儿?” 那日她是让后面服侍她的婢女桃儿将圣旨送去给辰儿的,不过并未对桃儿说里面包裹着的是圣旨。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她将崇明先帝的遗诏包在画卷中,就是想要掩人耳目。 “是,桃儿是除了稚儿之外,你最信得过的丫头,可是你怎么不动动你的脑子想想,花仁是谁?这世间,有他不能易容的人?”阮绵绵嘲弄道。 方紫薇呼吸一窒,整个人呆滞地看着阮绵绵。 随即,她疯狂地怒吼起来,身子也向着阮绵绵扑了过去:“你骗人,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故意设计陷害辰儿,想要让辰儿误会我,想要问众叛亲离!” 阮绵绵一声冷哼,手中银针已经到了指缝处:“真是无药可救!” “姐姐!”方辰大叫着想要过去拦住发疯了的方紫薇,被阮绵绵轻轻向后一推,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本就虚弱,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会儿一个踉跄,那边直接方紫薇身体一颤,随即变本加厉向阮绵绵扑了过去。 “姐姐住手!”方辰惊恐地喊道。 已经入了魔杖的方紫薇哪里听得进去,手上的招式越来越阴毒,阮绵绵并未让无须插手,而是直接迎了上去。 方紫薇瞧见她终于不躲在门口,嘴角噙着阴毒的笑容:“阮绵绵,就让我送你和你腹中的贱种,一起上西……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方紫薇口中发出,阮绵绵一个回旋,同时急速后退,避开那飞溅的鲜血和凌空飞来的一只胳膊。 “梧爱!”凤九幽微微蹙眉,他的面色发白,这会儿嘴角似乎隐有血痕。 阮绵绵也蹙着眉头,倒不是因为他忽然赶来出手对付方紫薇,而是因为他苍白的面色。 “花仁呢?” 凤九幽淡淡笑道:“他不是擅长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么,这会儿正有人陪他玩呢,顺便再放点儿作料,够他折腾的。” 阮绵绵微微诧异,不解地看着他。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浅笑,搂着她,另一只手落到了她的小腹处,源源不断的热力送去。 “不是让你乖乖去仁寿宫吗,怎么将她引到这里来了?”带着一点儿责怪的语气,不过更多的是宠溺和担忧。 听着阮绵绵微微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着,能够让她在死前看透一切,可是没有想到,如今她已经入了魔障。” “她何止是今日入了魔障,从她开始谋划,和边塞国人联系时,就已经是魔了。”眼底划过浓烈的杀气,凤九幽讥讽道:“本是聪明的女人,竟然忽然发蠢,与边塞国人合作!” 阮绵绵看了凤九幽一眼,再看那边身子像是破布一般被他丢出去摔在对面宫墙上,又陡然撞上下面石头,几乎已经昏厥过去的方紫薇。 方紫薇即便动了歪念,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在她心中,这些都是她该得的。但是她不该,不该与边塞国人有任何牵扯。 凤九幽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国家的子民,与别国居心叵测的对手联手。 这种性质比之方紫薇因为嫉妒蒙蔽了心神的可悲更加可恨,不论是谁,只要让凤天王朝的百姓知道方紫薇与边塞国人合作。 那些在战争中吃过苦头,失去过孩子的百姓,是绝对会激愤的。 能容忍一个人的嫉妒之心,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一个人对自己国家的背叛。 713 放倒 “走,该去仁寿宫了。”凤九幽搂着她,两人转身往仁寿宫的方向走去。 那边方辰早已经颤颤巍巍爬了起来,快速向姐姐方紫薇那边走去。他的眼中,早已经带了泪。 “姐姐……姐姐!” “我要杀了你!” 趴在地上看似几乎昏厥的方紫薇,这一刻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地上一弹而起。 手中还是拖着那柄带血的长剑,剑锋凌厉呼啸向阮绵绵的背心刺去。 方辰瞳孔猛然瞪大,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剑,绝对的猝不及防。在杀气陡然升起的瞬间,凤九幽下意识将阮绵绵护在怀中,同时迅速转身。 因为方紫薇是最后的搏命一击,那一剑来的极其凶猛,凶猛之中,又带着不同以往的阴毒狠辣。 在凤九幽护住阮绵绵的瞬间,疯狂的方紫薇一个回旋,单手凝剑身子陡然向下一沉,避开凤九幽凌厉的掌风。 身子贴地而行,比之刚才的爬虫急速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倍。手中的长剑竟然变成了各种扭曲的姿态,像是一只急速在地面爬行的毒蛇。 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武功,阮绵绵不由蹙眉。那边凤九幽一不做二不休,搂着她飞身跃起。 刚一起身,像是想到了什么,干脆立在原地不动,忽单掌就地一拍,横地而掠,明黄色身影抱着阮绵绵,竟然如游龙般刷的窜前。 长臂一横一拉,宛如冰川般凌厉刺骨的剑气自掌心溢出,凤九幽嘴角噙着慵懒嘲弄的笑,一个转身抡臂。 冷寒如同雪域高原而来的寒气,竟然在这夏日中,变成了一道凝结的冰剑,冒着淡淡的寒气,却又巍巍如高山压顶。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对着地面上姿势诡异,长剑妖娆的方紫薇,凌风一劈。那一剑下去,似乎是正要将贴着地面的方紫薇拦腰横斩! 凤九幽的掌风凌厉而霸道,不遮不掩,挥手间,真气凝聚的长剑就地一砍,那剑气,气象雄伟,攻杀凌厉之极。 哪怕是被他抱在怀中的阮绵绵,这个时候都察觉到陡然升起的寒气,不由咝的倒抽一口冷气。 她向来只知道凤九幽慵懒邪魅,以为他的武功也极其阴柔的。两人也曾交过手,但是与凤九幽交手时,他并未露出如此凶悍的一面。 原来,他对她,从来都不曾真正出手。 地上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方紫薇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身子在瑟瑟颤抖着,却依旧咬着牙,再次从地上跃了起来。 凤九幽立在原地不动,搂着阮绵绵柔声道:“走吧,再不去仁寿宫,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阮绵绵错愕地看着他:“景陵城城门那边……” 凤九幽吻了吻她的眉心:“放心,一切有我。” “景陵城那边到底怎么回事?”阮绵绵依旧满脸疑惑。 凤九幽贴着她的面颊柔声道:“到了仁寿宫,你便会知道。” 说罢,再不看后面腾空而起的方紫薇,搂着阮绵绵大步向仁寿宫而去。这一次,再没有停留。 而后面那道陡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的方紫薇,身子到了半空中,寂静的夜风中,地上的方辰听到一声极其清脆的,似乎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后面的人追不上去。 唯有站在中间的方辰,这会儿惊心地听着那清脆清脆,咯吱咯吱一声声的声响,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那里一般。 这一刻像是被定在了半空中的方紫薇,似乎也听到了那一声又一声,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清脆声响。 咔 咔…… 咔咔…… 她转了转眼珠,已经血肉模糊的脸上,这会儿那双怨毒的眼眸,目光略微呆滞。 稍稍一动,快速蹙眉将身子调整,瞬间落在了地上。 只是在她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也在那一刻,陡然间,刚才还有一米六七的身子,这会儿像是被人从中折断了一般。 咔嚓一声,方紫薇提着长剑的手,直接垂了下去。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跪在了卓正殿的门口,面对着那边已经看不到的两人,直接趴在了地上。 “你……皇……” 方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几乎迈不开。 “姐姐?”微微张开的双唇,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而那边,跪趴在地上的方紫薇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那双眼睛,瞪得宛如铜铃般大小,眼底同样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不……不会的……” 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极度愤怒。身体在微微颤抖,想要爬起来,可是腰骨已经被折断的她,再也爬不起来。甚至,就是稍微动一下,就像是万箭穿心般疼痛。、 “凤九幽,我恨你我恨你!哈哈哈……你……你不能杀我的,你不能杀我的,我有免死金牌!” 方辰踉跄着跑过去,伸手想要将她抱起来,却又因为她现在浑身是血,身上骨头碎裂了很多,不敢轻举妄动:“姐姐,姐姐……” “滚!你给我滚!”方紫薇疯狂地吼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想我死!哈哈哈,可是不要忘了,我有免死金牌的,毁掉的那是假的,我还有免死金牌,谁也杀不了我!” 方辰的眉心紧蹙,再也忍不住了,饶是他平日里温和有礼,到了这会儿看到姐姐这般还死心不改,不由冷声道:“姐姐,一切都成了定居了,你怎么还不清醒!” “皇上没有杀你,皇后娘娘也没有动你,是你自己将自己一步步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姐姐,你忘了,你是方家的女儿,你这样做,至我们方家于何地?” “父亲如今还在大牢中,你如今伙同边塞国贼人刺杀皇后娘娘,单单是刺杀皇后娘娘,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何况你还伙同边塞国王后的入幕之宾,方家……姐姐,百年方家,毁于一旦啊!还有父亲,父亲这次……” 说到后面,方辰泣不成声。 他跪在方紫薇身边,哽咽着道:“姐姐……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 方紫薇几乎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眼底浓烈的恨意和不甘依旧那么明显,带着浓烈的血丝,表达着她此时此刻的不甘心。 “滚开!”忽来的花仁一脚将方紫薇身边的方辰踢开,伸手就要去拽地上的方紫薇。 方辰被踢出去老远,直接撞在了宫墙下面的石柱上,当场昏死过去。 花仁阴森一笑,身体已经满是窟窿,却依旧笑得阴森得意:“方紫薇,你要的我已经给你了,是你自己不争气!那免死金牌,如今便正式是我的了!” “免死金牌乃是我凤天王朝崇明先帝之物,怕是你边塞国王后入幕之宾承受不起!”一道更加阴森冷澈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人尚未出现,花仁瞬间喷出一口鲜血来。 花仁踉跄着倒退几步,也不管地上奄奄一息的方紫薇,身子一跃,已经直接向远处的黑空中跃了出去。 半空中传来一声讥讽嘲弄的冷笑,那人影并未闪现,宛如一道飓风,追了上去。 同时被来人卷走的,还有地上奄奄一息的方紫薇。 韩风带着人随后赶来,看到满地鲜血的桌正殿前,单薄瘦弱的方辰倒在里面宫墙的大石柱旁,额头还在源源不断地留着鲜血。 “方小少爷!”韩风连忙跑过去,将昏迷不醒的方辰抱了起来,冲后面的侍卫喊道:“来人,快去传太医!” “韩统领,西流国喜娆公主进宫了!”一名青衣骑的侍卫过来,快速道。 韩风一顿,蹙眉招手:“皇上呢?不是在景陵城城门处吗?” “皇上担心娘娘和太子殿下安慰,留下宰相大人统领禁卫军,圣驾已经到了仁寿宫!”那边有一名青衣骑侍卫跑过来快速道。 韩风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九幽宫大火已灭,长春殿那边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喜娆公主这个时候进宫,西流国国主呢?” “尚且驻兵城外!”青衣骑侍卫回道。 韩风点头:“喜娆公主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是,韩统领!” 仁寿宫此刻灯火通明,大内侍卫们已经将整个宫殿围得水泄不通。阮绵绵与凤九幽一起到仁寿宫时,太上皇的那些妃嫔们早已经被带走。 之前的混乱导致的整个宫殿的狼藉已经不见,这会儿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仿佛之前的一场混乱,根本不曾出现过。 路上已经分开开来,小九九被无须、绝命和蓉玉带着,这会儿已经去了朝殿那边。过来仁寿宫的,只有凤九幽和阮绵绵。 见到他们过来,所有人连忙行礼:“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凤九幽面色温和,脸上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刚才听到的,关于外面的大军攻城,还有九幽宫的大火,也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 阮绵绵的视线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注意到没有看到凤长兮和凤君熙的身影,微微垂下眼帘。后面隐约能听到低低的咳嗽声,想必凤长兮还在里面照顾南郡王。 那么,凤君熙呢? 刚才那么混乱的时候他若是不逃走,那就是傻子。 流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衣袍有些脏乱,看来起有些狼狈。 “皇上,没有找到凤君熙。” 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惭愧。 凤九幽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似乎漫步尽心似的:“无碍,今日他飞不出这个皇宫。倘若真的已经到了宫外,这会儿那五万大军已经开始攻城,而不是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他声音不大,只能够身边的几人听清。流焰听着,眼底慢慢有了光彩。 他连忙道:“皇上,微臣再带人去搜!” 凤九幽微微颔首,流焰转身,大步踏了出去。 714 嫉妒 “都退下!”半响,凤九幽才淡淡道。 侍卫宫女们连忙谢恩,快速退了出去。 阮绵绵站在凤九幽身边,她的手一直被他牵在手中,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似乎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 微微蹙眉,阮绵绵柔声道:“九幽,我进去看看。” 凤九幽看了她一眼,眼底神色深沉难测,阮绵绵依旧蹙着眉头,柔声道:“南郡王这个时候到了景陵城,一定体力透支。我这会儿进去,不会有任何危险。” 风九幽并未松手,而是望着她:“你担心我会杀了他?” 心跳一跳,阮绵绵含笑摇了摇头:“你不会,九幽,你是一国之君,不会意气用事。” 难得扯了扯嘴角,凤九幽邪魅的脸上带上了一抹极浅极浅的慵懒笑容:“梧爱,你该知道的,很早之前,我便已经想要” “九幽,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同心协力。”阮绵绵快速打断凤九幽的话,柔声道:“刚才韩风已经让人来传话,说是喜娆公主已经进宫了。” “有子虚在镇守景陵城城门,我不担心。”对于喜娆进宫,凤九幽丝毫不介意。 阮绵绵望着他:“子虚是你的臣子,你相信他,哪怕是这个时候,你都愿意将整个景陵城甚至是整个丰田王朝的命运让他握住一般,为何,就不能相信他?” 说到这里,阮绵绵的视线,落到里面看不到人影的纱帘之后。她知道,他们这边的情况,纱帘之后的凤长兮父子,能够清清楚楚听到,能够清清楚楚看到。 喜娆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她爱慕凤长兮的事情,她是知晓的。外面的五万大军,到底是凤君熙的还是南郡王还是喜赜的,她不是很清楚。 不过也很难说,说不定外面所谓的五万大军,这个时候三方人马都有。这个时候都未开始攻城,一定是因为外面的兵马出了问题。 毕竟只有三千禁卫军,哪怕景陵城城墙再高再厚,也抵不了五万大军连夜攻城。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南郡王的忽然出现…… “九幽……”望着凤九幽,阮绵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温柔:“为何不试着,去相信他?” 凤九幽微微抿着唇,这会儿他背对着光,看不清脸的神色。只有那双漆黑的桃花眼中,那双锐利凌厉的眼眸,这会儿闪着冷沉的光。 望着阮绵绵,凤九幽一字一顿地道:“你相信凤长兮?” 微微一笑,阮绵绵并未点头,也未摇头,而是看着面色冷沉的凤九幽道:“与其说我相信凤长兮,不如说我更相信南郡王!” 为了兄长的天下太平,他只身一人在外几十年,镇守南郡,从无差错。他是太上皇登基之后唯一的手足血亲,是太皇太后的亲骨血。 可是几十年来,除非京中圣旨到了南郡王,传旨进京面圣,南郡王从来都不会离开南郡半步。为了兄长的江山稳定,为了凤天王朝国泰民安,南郡王独身一人镇守南郡,娶妻生子,却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这样一位铁骨铮铮的男儿,怎么可能会纵容自己唯一的儿子,去带兵造反。 是的,凤九幽说的不错,她不信。 她知道凤长兮或许会有那个心思,从凤长兮的话语、神态中,她也开始惴惴不安。等到她确定那惴惴不安的来源时,便觉得心惊肉跳。 她所认识的凤长兮,心思慎密,温柔优雅,心怀天下苍生,绝对不会有反叛之心。但是她想着后来凤长兮所遇到的重重情况,加之他们之前的事情…… 她不得不怀疑,凤长兮是否真的已经开始起兵造反。 甚至就在九幽宫的大火未起之前,她也是心有顾虑的。 不过真正到了仁寿宫前,看着灵堂内摆放的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灵柩,她忽然觉得自己多心了,一定多心了。 她给过他凤长兮信任,只有一次。结果那一次,凤长兮将她的信息变成了斩断他们之间情缘的利剑,让她难以接受。 可是到了今天,她忽然想要再相信凤长兮一次,相信他还是当初那个温润儒雅,谈吐不凡,心怀天下的凤长兮。 他说过,他是医者,医者救死扶伤,兼济天下百姓。 比起相信他开始反叛,她宁愿相信他这会儿依旧如初。 望着神色温柔看着自己的阮绵绵,凤九幽慢慢扯了扯嘴角:“我也相信南郡王,可以说,没有南郡王,今日的凤天王朝不会有今日的平静。” “我感激他,感激他这么多年来,为凤天王朝,为天下百姓,为父皇,为我所做的一切。”微微一顿,凤九幽淡淡道:“但是梧爱,那会儿的凤长兮,尚且未入京。” 凤九幽的声音压得极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阮绵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凤九幽的话打断。 “梧爱,你知道的,凤长兮喜欢你,比我更早知道你的身份,比我更早知晓你的一切,比我更早……爱上你.” 微微闭了闭眼,凤九幽低声道:“哪怕,我不愿意承认,可是到了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是他凤长兮,最先看到你的好,最先点亮了你的人生。” 顿了顿,凤九幽眼眸沉沉地望着她:“梧爱,我是嫉妒他的,也很鄙夷从前的自己!” 微微别开头,凤九幽的视线落到旁边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灵柩上:“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我相信,哪怕他即便反了,也是为了你,不会伤害你。” 阮绵绵心中微微一顿,伸手环住他精壮结实的腰身,垫起脚,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等我。” 她转身,快步向纱帘后面走了过去。 立在原地的凤九幽,并未看她的背影,而是在她转身进去的瞬间,也已经迈开步子,快速向外走去。 而正好那时候,一名青衣骑侍卫跑了过来:“皇上,韩统领去见喜娆公主了。” 凤九幽微微颔首,淡淡道:“既然他们自投罗网,就好好接着!” 青衣骑侍卫微微一顿,虽然不是太明白,却也非常机警,快速退了出去。 凤九幽看了一眼这边纱帘后面,微微抿唇,五爪金龙的袖袍下,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好半响,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径直走到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灵柩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梧爱,他也信任南郡王的,可是他不信任的凤长兮。 同为男人,他自然了解凤长兮的心思。 何况一直以来,凤长兮介意的是彼此的身份。到了此时此刻,诚如他刚才跟她说的,他嫉妒凤长兮,在嫉妒凤长兮的同时,又痛恨自己。 而这一次,倘若他不给梧爱一个机会,他们之间,必定会因为这件事情,留下一个解不开的疙瘩,成为他们之间,永远的伤,永恒的痛。 他立在那里,神色淡漠疏离,宛如一尊邪魅尊贵的雕像。 715 不甘 到了内室,阮绵绵便看到坐在床榻便给南郡王把脉的凤长兮。 注意到她进来,凤长兮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随即专心致志给南郡王把脉。而南郡王时不时咳嗽一声,整个人面色青紫。 阮绵绵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南郡王中毒了?” 凤长兮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父王在路上被人暗算,如今毒已经解了,娘娘不必担心。” 阮绵绵并未在意凤长兮这会儿对她的称呼,而是听着凤长兮说的,南郡王路上被人暗算,心中不由微微一怔。 南郡王虽然在咳嗽,但是并未从昏睡中醒来。即便是咳嗽,这会儿也是紧闭着眼眸,面颊泛着青紫色,嘴唇也开裂着,上面还带着丝丝血迹。 阮绵绵的视线随即落到地面上,冬日铺着的毛绒地毯已经取了,这会儿是汉白玉砌成的地面,白净而又大气。 不过若不是那汉白玉砌成的地面上那青黑色的血迹,父亲卧病在床,儿子在床榻边照顾,多么温馨的一副画面。 “南郡王可知是什么人下的手?”不会是凤九幽,即便凤九幽想要对付凤长兮,那也不会对南郡王下手,还是下黑手。 这个时候谁都想要南郡王出事,但是凤九幽绝对不会。哪怕凤长兮真的起了造反之心,但是只要南郡王没有反,凭着南郡王在凤天王朝的功绩,凤九幽也不会动他。 而这个时候想要看整个南郡和朝廷对上引起内乱的人,只有边塞国长公主卡敷莲的驸马凤长兮和占领宛城的西流国国主喜赜。 想要借刀杀人,不是吗? 凤长兮终于收回手,面颊微微苍白,额头上有细密的含住,并未看她,而是淡淡道:“今日这个情况,娘娘怎么过来了?” 阮绵绵不由蹙起了眉头,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气:“我来是为什么,你会不清楚?” 凤长兮终于抬眸,缓缓看了她一眼,并未将视线留在她的身上,而是已到了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父亲身上:“娘娘不说,长兮怎么会清楚?” 阮绵绵轻轻握拳,随即又快速松开。 抿了抿唇,她快步走了过去,也到了床榻旁:“长兮,南郡王会没事的,他会好起来的。” 凤长兮微微一笑,笑得云淡风轻,这一刻的他,变得格外深沉莫测,似笑非笑地抬眸,望着站在他身边的阮绵绵:“有我在,自然不会让父王有事。娘娘若是无事,又有孕在身,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 阮绵绵又握了握拳头,望着凤长兮:“是,南郡王确实不会有事。” 她的视线紧紧地锁住他的双眸,不容他闪躲,不容他掩饰:“长兮,我也真心希望你没事,希望你开心快乐,希望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希望我没事,希望我开心快乐,希望我和从前一样……心怀天下,对这个朝廷,鞠躬尽瘁,甚至连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交给龙椅上的那位?” 虽然是坐着,虽然唇角似笑非笑,可是从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阮绵绵看不到半分暖意。 凤长兮并未等她说话,略微苍白的唇角微微扬起:“父王为了朝廷,数十年如一日,忍受着思乡之情,没有诏书,从来不离开南郡半步,不踏进景陵城半步。” “身为南郡王世子,从小父王教导我的便是如何做一个忠于朝廷的臣子,君君臣臣,先君后臣,哪怕是手足血亲,都不能够逾越。” “我是父王唯一的儿子,是整个南郡未来的希望。在我来景陵城之前,父王将太上皇密旨给我,让我暗中调查暗门一事。”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和下一任储君爱上同一个女子。也从未想过,我这一生,贵为南郡王世子,却在看到那个女子的一瞬间,不想再多娇妻美妾,只想与她携手白头。” “我的错过和失去,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利用了那个女子的信任,将她推进另一个人的怀抱。从此,天涯陌路,再见君臣后妃之别,可望而不可及。” “是,我是不甘心,我不甘心的是,为何凤九幽那样对你,你却能够再一次给他机会,能够再一次嫁给他,却将我拒之门外。” “倘若不是他借着储君身份逼迫,倘若不是因为这个天下是他凤九幽的天下,梧爱,与你比肩而立的人,应该是我。” “凤长兮!”阮绵绵蹙眉,凤九幽还在外面,即便凤长兮的声音不大,可是凭着凤九幽的武功,自然能够听到。 他这样说,被凤九幽听到,凤九幽对他本就疑心很重,这会儿若是被听到,岂不是直接导致两人反目。 凤长兮毫不在意地一笑,笑容淡淡的,有些飘渺,有些虚无:“呵呵,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他在外面。那又如何,我已经压抑太久了,总是要说出来的。” “你是在担心我吗?担心他现在杀了我?” 凤长兮依旧坐在床榻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声音清润好听:“呵呵,即便子虚在那边又如何?三千禁卫军对上五万大军,莫说有景陵城十丈城墙阻挡,即便再高,总是有办法的。” “长兮!”阮绵绵的瞳孔,微微瞪大。 凤长兮漫步经心地笑着,笑容看上去,有几分嘲弄,几分轻佻:“杀了我又如何?父王不在了又如何?整个南郡的百姓,是不会答应的。” “如今西流国和边塞国虎视眈眈,西流国已经起兵攻打澜沧城,南骑大将军这会儿在回来的路上,整个澜沧城那边,便已经失了主力军。” “若是有人投降,或者说,有人煽动闹事,随意找一点事情激起澜沧城百姓对杨木忠大将军的不忿,西流国大军想要攻破澜沧城,易如反掌。” “是了,澜沧城是天险之城,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易守难攻。但是这城池是死的,人是活的。” “之前西流国莫家在莫月峰那边秘密运输的火药,后来已经辗转到了喜赜手中。否则,凭着澜沧城天险,喜赜也会头痛。莫家被灭,火药到了喜赜手中,那是如虎添翼。” 阮绵绵听得心惊肉跳,一面听一面注意着层层纱帘外面的动静。注意到外面非常安静,她镇定几分。 可是听着凤长兮的话,她又忍不住心惊胆战。 不该是这样的,这不是凤长兮。 凤长兮那么温润爽朗的一个人,即便偶尔喜欢捉弄她,可是从未这样说过话。他的神色,也不会是这样的散漫到几乎漠不关己的样子。 “你别说了!”好半响,阮绵绵才说出这句话来。 微微抬眸,凤长兮漆黑深邃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锁住她乌黑明澈的眼眸,似乎要透过那双眼眸,望进她的心底。 想要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心中是否真的有他。 716 感情 低低一笑,凤长兮抿了抿唇,淡淡道:“为何不说?你不是想要知道,我是否起了反叛之心吗?” 不等阮绵绵开口,凤长兮垂着眼眸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声音依旧是散漫的:“今天,我可以将所有的计划都讲给你听,从我开始布局,到这个局一点点落下。” “从西流国回来,或者说更早的时候,你刚到西流国的时候,我便在开始布局。” “例如,我很早便知道凤君熙在边塞国,甚至他能过通过凤天王朝西北边境到达边塞国,还是我让人在暗中势力,帮了他一把。” “又比如,卡尔沁之死,色香确实是那段时间才出的毒药,不过能从我身边将色香偷走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 “长兮!”阮绵绵实在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他发怒。 她在努力控制自己,凭着她的感觉,凤长兮不该是这样子的。绝对不会,一定都是幻听,一定都是错觉。 她进来确实是想要弄清楚,今晚围城之事,凤长兮是否有参与。若是参与了,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 或者说,凤长兮并未参与,不过是有心人想要借助他的手,将他拉拢进去,让他也无法翻身。 可是他是谁,他是凤长兮。他曾说过的,这天下除非他自己点头,没有人能够强迫他。 如果他真的参与了今晚之事,那么这城外的大军,还是提前启程的南郡王,都是在他的布局之中…… 不是她不敢想象,而是不敢相信,不想相信。 她一直认为,无论如何,凤长兮还是凤长兮。哪怕是他曾经欺骗过她,利用过她,但是到底,从来舍不得伤害她。 如今她是凤九幽的妻子,是小九九的娘亲,他若是与朝天作对,不仅仅是与她为敌,更是将自己向火坑里推。 凤承傲的前车之鉴,凤君熙如今的骑虎难下,宛如过街老鼠般的躲藏,凤长兮是那样高傲优雅的人,怎么可能会走上那样的路? 这朝堂太上皇终究是传给凤九幽的,并未是传位给南郡王。 即便将来凤长兮夺得皇位,但是在天下百姓的心中,他会是一个嗜杀堂兄弟,不顾手足血亲的冷血恶魔。 甚至,百姓们还会故意将太皇太后的薨逝和太上皇的驾崩,全部推倒他头上。 毕竟他是神医,而且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是经由他手治疗,却在这个时候薨逝驾崩,而他在这个时候起兵造反,谁不会去怀疑? 哪怕她知晓,太皇太后是自杀,而太上皇是因为伤心过度而驾崩,但是一个人能力再强,却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流言的强大和可怕,她生在阮府,又经历从不受宠被欺辱的庶女到如今的皇后,心中非常清楚。 “不用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凤长兮神色间带着一抹疲惫,疲惫中带着一丝不满:“我不过是想要做一件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罢了,我已经隐忍了很久,只为这一刻。” “梧爱,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的。”凤长兮定定锁住她黑亮透彻的双眸:“倘若那个位置是我的,那么你也应该是我的!” 倘若若不是因为他是臣子,而凤九幽是皇上,他怎么可能输给凤九幽?若不是因为他是臣子,必须遵从圣旨,他又怎么会利用她,欺骗她的感情? 倘若他没有欺骗过她的感情,她钠石灰已经接受了自己。所谓的门当户对,他有办法说服父王不计较那些,迎娶她为南郡王世子妃。 倘若…… 倘若…… 有那么多倘若,可是归根究底,终究不过是那个位置罢了。 他之所以得而复失,是因为他不在那个位置。那么如今他要得到那个位置,是不是可以将她从凤九幽的手中再抢回来? “凤长兮,这不是你!”阮绵绵蹙着眉头,冷眼盯着他。 凤长兮忽地扯了扯唇角,笑意带着几分冷沉和嘲弄:“呵呵,绵绵,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现在这样的我,不是我?” “这两年来,我们一直隔得很远,你怎么就知道,现在的我不是我?恩?”凤长兮含笑望着神色怔然的阮绵绵,缓缓起身。 而阮绵绵,立在原地,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转身就要离开。 她一想,脚下的步子,便迈开了一步。 她迈开一步,站起来的凤长兮,略微苍白的脸色,就会阴沉几分。他的视线,从她微微迈出去的脚步上,一点点移到她的脸上。 “怎么,害怕了?”他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嘲弄和不屑。 眉宇间划过一丝阴鸷之色,凤长兮淡淡道:“你看,你不是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吗?我如今告诉你了,你却变了脸色,觉得难以接受。” “可是绵绵,除了这个办法我觉得能够重新得到你,我已经再无被的办法!”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底是浓烈宛如熊熊大火般的炙热感情。 “你三番两次离开凤九幽,甚至逃婚,我不会自恋到你是为了我。但是我清楚,绵绵,那不是你想要的。” “明明不喜欢深宫大院,为何还要留在这里?明明不喜欢尔虞我诈,也不得不处处留心防备!” “绵绵,这样是生活,不是你想要的,你难道想要在这深宫大院中过一辈子吗?” “你若跟我走,我便放弃今晚的行动,后面的事情,例如攻城,例如厮杀,便不会再有。” “你不是喜欢策马江湖吗?我可以陪着你一起,给你想要的生活,让你做一个洒脱飞扬的轻音。” “诡异多变的朝堂,宫中人心叵测的算计,都离得远远地,绵绵,这多好?” 他一步步走近她,她想要后退,却似乎是被他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黑眸深深地吸引进去了一般,怎么也拔不出来。 甚至她想要转身就走,双脚却似乎被什么死死地黏在地上,怎么也拔不动,迈不开…… 她的唇在微微颤抖着,声音却是清冷的,带着几分伤痛:“长兮,不该是这样的。” “很早之前我已经说过,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何况如今?” “呵呵,那又如何?” 凤长兮淡淡一笑,看着她的眉目间带着几分宠溺地笑容:“倘若我真的在乎那些,很早之前,你与凤九幽在一起的时候,我便会放弃!” “绵绵,我对你的情谊,岂会因为你是他孩子的娘亲就放弃?” “绵绵,你未必太小看我了我对你的感情!” 他微微勾着唇角,那淡淡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淡漠不屑,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带着几分伤痛。 717 激怒 “咔嚓”一声,阮绵绵心神陡然大惊,视线快速看向层层纱帘之外。 纱帘被夜风吹拂着,正在轻轻拂动。同时拂动的,还有她这颗疼痛而又无奈的心。 也正是那一阵清风吹来,让她的头脑陡然间清醒了大半,双眸明澈地盯着凤长兮,她静静地道:“长兮,这世间很多事情都可以从头来过,也有很多事情,开始没有做好,后面努力,便会成功。” “可是长兮,这世间很多事情中,并不包括感情。”她望着他,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痛色。 “长兮,不论过去我与凤九幽有怎样的纠葛,不论从前我有多不喜欢他,不待见他。可是到了如今,我爱” “你是不是还想说,即便没有小九九,即便没有他的孩子,你如今心中的人,也是他?”凤长兮快速接过话,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这样的答案,阮绵绵微微抬眸,望进凤长兮那双略微阴鸷的瞳孔中:“长兮,这天下的女子很多” “而我却非你不可!”凤长兮快速打断她的话,略微苍白的唇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来,那笑容,有苦涩有嘲弄,更多的是无奈和悲恸。 “绵绵,诚如你所说,天下女子何其多,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是我这个人的心很小,小的当时将你放在了心底之后,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 “是,我也可以纸醉金迷,宿醉不醒,随意招招手,那些美人就会投入我的怀中,一夜欢好,夜夜笙歌。可是绵绵,宿醉醒来后呢?” “你没有尝过那种得而复失的痛苦,你不懂那种爱而不得的酸痛,你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若是你明白,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一直不曾娶妻生子,甚至连侍妾都不曾有过,只想着有朝一日,带着你离开时,不会让你心存疙瘩,让那些女子争风吃醋。” “我是谋算过这个天下,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必我动手,而且我也不用动手。有边塞国,有西流国,还是死心不改,一心想要再次得到这个天下的凤君熙,又怎么需要我动手?” 他的视线缓缓落到自阮绵绵的面颊上,微微勾起唇角,带着几许希翼地问她:“绵绵,跟我走好不好?” 心中百转千回,她想不到,将凤长兮变成如今这般的人,是她自己。 她以为说清楚了,就不会有事了。却小看了凤长兮对她的感情,以为不过一段时间,以为往事会随着风消散,以为他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随着风,一点点变得单薄,一点点消失不见。 可是显然,她错了。 凤长兮说的不错,她小看了他对她的感情,所以才招致现在这样的祸事。 可是为何她心底,还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现在所听到的,就是真的。明明是凤长兮一字一句亲口告诉她的,她却还是不相信。 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不相信。 她心中一个声音一直在喊,这不是真的,凤长兮说的都不是真的。 不过片刻,她张了张嘴,声音清冷:“不好!” 这样的回答,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凤长兮看着她,唇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眉眼中的清冷和疏离,不觉自嘲一笑。 层层纱帘被掀开,凤九幽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阮绵绵身边,眼眸锐利地望着面色苍白的凤长兮:“你觉得今日,你还有胜算?” 凤长兮淡淡一笑,笑得傲然冷澈:“胜算?我何时没有胜算?可是我就变胜了,那又如何呢?” 他的视线落到凤九幽身边双眸清冷盯着他的阮绵绵身上,望着那双清冷眼眸,声音状似呢喃:“我即便胜了,她的心还在你身上!” 笑容落寞,语气自嘲,微微仰起头,看着雕龙画栋的房梁屋脊,立在原地没有丝毫担忧:“但是我输得起,而你,却输不起!” 凤九幽的眉心瞬间蹙起,阮绵绵连忙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袍:“九幽。” 凤九幽并不看阮绵绵,而是冷锐地盯着对面长身而立的凤长兮:“今日这样的局势,你怎么能够笃定,朕会输?” 凤长兮淡淡一笑,笑得傲然洒脱:“皇上确实有从边境赶来的君府揽月相助,可是皇上别忘了,与揽月一同回来的,还有失去消息的莫青。” 阮绵绵一愣:“你说什么?揽月和莫青回来了?” 凤长兮含笑点头:“自然,否则这个时候,皇上应该是在景陵城城门口与宰相大人一起督战。” 看了凤九幽一眼,凤九幽似乎准备跟她解释,她笑笑:“刚才的情况,你哪里还有开口的时间?” 不等凤九幽说话,阮绵绵对凤长兮道:“长兮,我总觉得,你没有说实话。” 凤长兮笑,那笑容华美高雅,让人看不清虚实。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便听到流焰的声音:“皇上,大军已经开始攻城。” 阮绵绵一惊,诧异地看着凤长兮。 凤长兮不说话,转身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阮绵绵正准备过去,凤长兮却慢条斯理开了口:“这个寝殿内,在刚才我起身的时候,已经布了药。若是不想变成空气一样消失,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她才刚迈开步子,凤九幽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梧爱!” 凤长兮神色中透着冷沉:“娘娘如今有孕在身,还望顾念着腹中孩子。” 阮绵绵心中更痛,对面的凤长兮,她似乎不曾认识一般。 凤九幽轻轻拉着她的手,眉头紧紧蹙着:“凤长兮,你以为凭着区区毒粉,就能挡得住朕的禁卫军还有青衣骑的侍卫?” 凤长兮毫不在意地笑:“呵呵,能不能挡住,皇上何不试试?” “凤长兮!” 阮绵绵忍不住大声喊道:“凤长兮,你到底要做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相信吗?”凤九幽面露沉色:“从你进来到现在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劝阻他。可是他呢,他亲口跟你承认了,他要起兵造反!” “九幽,你先等等!”阮绵绵急急道:“我总觉得不对!” 浓眉紧蹙,凤九幽的面色黑如锅底:“不对?梧爱,是不对,还是你不愿意相信?” 不等阮绵绵说话,凤九幽冷声道:“好,我答应你,今日不杀他,这辈子不杀他!我留他一命!” “哈哈哈……皇上说笑了,长兮可是起兵造反之人,岂能留的性命?”凤长兮嘲弄道:“倘若叛国之人能够留的性命,当年五殿下就不会被围剿了!” “凤长兮,你住口!”阮绵绵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面色微微发白,阮绵绵满脸怒色地看着他。 718 信任 凤长兮果然没有再开口,却也不去看他们两人,而是再次坐到了南郡王床榻前,仔细地给昏迷不醒的南郡王整理两鬓略微散乱的发丝。 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怒气,阮绵绵努力咬了咬牙,扯了扯凤九幽的手:“九幽,我想再跟他谈谈。” 倘若外面真的有大军攻城,而是该是凤长兮一手造成的,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凤长兮这里下手,和平解决。 她不想看到战争,不想看到血腥。 凤九幽是可以评定外面的大军,但是那得付出多少战士的性命。 只是她是这样想,凤九幽又怎么会由着她? 见她满脸怒色,凤九幽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她略微突起的小腹:“梧爱!”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冽和警告。 小腹确实在隐隐作痛,可是她不想看到他们两人反目成仇。南郡王昏迷不醒,凤长兮或许以为是凤九幽这边下的手。 她了解凤九幽,不说她没有把握他会怎样对凤长兮,但是暂时不会动南郡王。 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尸骨未寒,他们两人相继薨逝时,凤九幽的痛楚她看在眼中,他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他有血有肉,他是重情之人。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寝殿中忽然升起一股淡淡的白烟。神色猛然一变,凤九幽在那一瞬间将她搂在了怀中,急速向后退去。 “不要呼吸!” 低沉冷澈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凤九幽锐利的眼眸扫视着整个寝殿之内。 等到白色烟雾消散时,什么都没变,唯一不见得,是刚才一趟一坐的父子两人。 凤九幽一声冷哼:“来人,将叛” “南郡王父子被逮人挟持了,你们速速去找人!”阮绵绵猛然打断凤九幽的话,对后面快速跑进来的流焰大声道。 流焰目光微微一变,视线从她身上挪到了凤九幽身上。 阮绵绵死死捏着他的手,面上神色绷得紧紧的。 这一刻,无比静默,静默到她能够听到自己心跳急速跳动的声音。 她知道,没有凤九幽开口,流焰不会离开,也不会相信她的话。 流焰到底是凤九幽一手带起来的人,就像无须一般,是一直跟着她的人。 似乎过了几年,又像是不过眨眼间的时间。 寝宫内没有人说话,可是她的心脏还在急速跳动的时候,流焰已经领命转身,快速跑了出去。 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在这一瞬间就放了下来。 凤九幽冷声道:“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阮绵绵有些心虚,又有些欣慰。 心虚的是,她竟然后宫干政,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欣慰的是,凤九幽纵容了她,没有让流焰领着捉拿叛军南郡王父子的旨意去抓人。 她抬起头望着面色冷沉的凤九幽,微微一笑:“九幽,其实你也不想动他们的,对不对?” 凤九幽不看她,而是微微别开脸,将四周环视了一下,确定安全之后,才送松开她,声音冷漠:“我让人守在这边,你暂且在这里歇着。不要靠近那边的床榻,外面有软榻,去那边。” 说罢,也不看阮绵绵,踏着龙头步履靴,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凤九幽离开的挺拔背影,看着随着他的离开又一层层放下来的纱帘,阮绵绵轻轻摇了摇头。 半响,她有轻轻笑了笑,唇角微微勾起,宛如一朵在午夜陡然绽放的昙花,静美芳华。 看了整个寝殿一眼,阮绵绵并未按照凤九幽说的那般,不要过去床榻那边,去外面的软榻。而是和他叮嘱的相反,直接迈开步子,向床榻走了过去。 这时候她已经敛去了脸上的笑容,神色淡淡的。 到了空置的床榻旁,阮绵绵并未坐下去,而是望着床榻。实现在床榻上面转了几圈,注意到床榻旁边的纱帐。 不由想起当时太皇太后被方紫薇用巫蛊空置时,坐在层层纱帘后的情景。那种巫蛊不能离人太远,她刚回来时,方紫薇应该是在宫中的。 不过为了后面的计划,定然是隐在了暗处。 视线落到纱帘上面,阮绵绵忽然伸手,却被一个声音呵斥住:“纱帐有毒!” 阮绵绵一愣,随即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纱帐有毒,你是医者倒是不怕,难道南郡王的身体受得了吗?” 不管凤长兮的话,阮绵绵轻轻掀开了纱帐。 纱帐掀开,里面是是一片宫墙,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眼中露出诧异之色来,随即视线落到床榻上。 “枕头下面有个机关,按下去!”凤长兮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宫墙传了过来。 按照凤长兮说的,阮绵绵果然在枕头下面找到了那个机关,按下去之后,后面的墙壁竟然缓缓开始移动起来。 刚才凤长兮带着南郡王在白色的烟雾中避开时,根本没有听到有这个石墙启动的声音。 虽然疑惑,不过还是不及凤长兮和南郡王的事情重要。 里面也是一处寝殿,与外面这出寝殿的布置一模一样。凤长兮坐在床榻边,南郡王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面上的青色已经好了很多。 站在原地不动,阮绵绵看着距离她不过十步之遥的凤长兮。 “长兮,一直以来,你不是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吗?”阮绵绵忽然开口,温和地问道。 微微垂着眼帘的凤长兮,细长的睫毛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缓缓勾起唇角,淡淡道:“娘娘请注意措辞,皇上虽然离开了,不过相信很快就知道微臣不过使了一个障眼法。” 心口一窒,阮绵绵努力吸了口气,缓解心中的闷气,盯着侧着身子对着他们的凤长兮道:“长兮,我相信你,我相信这次的事情,和你无关!” “长兮,我信你!” 她说,长兮,我信你! 而那边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自己父亲的凤长兮,身子竟然微微一颤。 随即,他轻轻笑了起来:“微臣刚才在娘娘和皇上面前说的很清楚,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微臣的算计。” 阮绵绵冷冷地盯着凤长兮:“长兮,你在说谎!” 凤长兮并不看她,而是冷笑道:“说谎,到了今时今日,娘娘认为,微臣有说谎的必要吗?” 阮绵绵冷哼:“有,为何没有?凤长兮,你若是想要反,很早之前就反了,何必等到今时今日?我被喜赜掳去西流国的时候,凤九幽也去了西流国,虽然有子虚和几位大臣监国,但是那个时候,你若是想要动手,绝对比现在好!” “那时候动手,没有人会怀疑你,因为那时候你已经回南郡,不会有人知道你会再偷偷潜回去!那时候你若在背后动手,不说结果,只说时机,难道不是比现在好吗?” 冷冷地盯着凤长兮,阮绵绵一字一句问道:“凤长兮,你为什么要说谎?” 他若是反了,凭着他的医术还有武功,外面和宫中的人里应外合,他不会这会儿还与南郡王留在仁寿宫。 他若是想要造反,也不会选到这个时候,即便登上了皇位,那也是背负着不敬不孝,不仁不义千古骂名的帝王! 她认识的凤长兮,飞扬洒脱,聪慧绝伦,怎么会这么蠢! 719 金牌 “长兮,我信你!”定定地锁住他的侧脸,哪怕他不看她,她的声音依旧坚定。 那边凤长兮的身子,又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幻听吗? 呵呵,怎么会呢? 她的相信,从来只有一次。那一次,他已经错过了。 她给了他信任,他却利用了她的信任和感情,从此天涯陌路。 一定是幻听,呵呵,肯定是幻听。 他微微扬起唇角,坐在那里的身子,有些僵硬,即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带着几分颤抖:“呵呵,相信我?” 似乎是不想让她再开口,担心自己再也不能这样冷静镇定下去,他连忙道:“你还敢相我妈?呵呵,这个时候,绵绵,你竟然相信我?” 忽然,他的声音变得冷澈起来:“绵绵,你可有想过,这个时候相信我,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或许不在意,可是凤九幽呢?” “他是凤天王朝的皇上,是这个天下的主宰者。你若是相信了我,他便会失去一切!”最后这一句,他说的冷冽决然,没有半分感情。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阮绵绵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忽然镇定了下来。 她所担心的,她所害怕的,她所期望的,她所不能接受的,似乎都只是假象。她相信,甚至坚信,凤长兮没变,他还是他。 终于,凤长兮缓缓抬起眼眸,用冰寒彻骨的视线望着她。 同时缓缓站起身,瞬间出现在她跟前,声音中带着讥讽和嘲弄:“你是不是也坚信了,我喜欢你,爱你,所以根本不会动你。所以这个时候,你敢单独进来见我?” “绵绵,你在宫中待了这么久,怎么还看不透,这宫中朝堂中,权利欲望的驱使下,一个人的心,可以变得多黑暗,多可怕?” 勾起唇角,苍白的面颊上带着薄凉的笑容:“先说顾若影,她明明已经是太上皇的贵妃,却心中对凤九幽还念念不忘。明明知道自己的价值不过是保住顾家的荣华富贵和锦绣前程,可她根本不知足。” “得到了权利之后,她还想要得到最初的感情,呵呵,老天怎么会那么仁慈?所以你看,在这后宫中,在这权利中,她变得多黑心多可怕,多毒辣多薄凉?” “而顾青云呢?他最初也不过一个小小将军,若不是因为顾若影受宠,他怎么也成不了手握大权的大将军!可是你看,他即便成了大将军,心中贪念依旧得不到满足!” “方紫薇呢?方紫薇已经迷失了本性,连自己的家族都可以不顾,比之顾若影和顾青云,她的本性在这后宫中,已经被磨灭的半点都不剩!” “男儿自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凤长兮冷漠一笑,视线依旧锁住那双漆黑明澈的双眸:“我,早已经变了!从凤九幽夺走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变了!” “我已经提醒过你,不要过来,可是你还是过来了,今日伤了你,也怨不得我!”勾起的唇角带着薄凉的笑意,凤长兮走到她身边,用冰冷的眼神望着她。 伸手,扣住她手腕上面的命脉,凤长兮含笑道:“原本我确实还没有胜算,如今有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在手中,凤九幽难免不会投鼠忌器!” “莫青!”凤长兮忽然开口喊道。 阮绵绵的视线,被他口中的话快速吸引过去,视线在寝宫内打量着,果然不过片刻,一名穿着绣着一朵朵精致梅花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寝宫中。 莫青的视线并未看她,而是看向凤长兮。 阮绵绵注意到,莫青的手中,拿着一个东西。一块不算很厚,也算不得很薄的黄金打造的金牌。微微眯眼,那令牌上面,豁然刻着两个字。 免死! 微微眯着的瞳孔,瞬间瞪大。阮绵绵的视线,从那块免死金牌上,落到了拿着它的莫青身上。 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莫青终于抬眸,缓缓向她望了过来。 “小姐!” 与无须一样,见她,依旧称她为小姐,而不是皇后。 比之后者,她更喜欢听前者,小姐,那表示他们都还记得当年的暗门。微微抿唇,阮绵绵望着莫青道:“莫青,你回来了。” 莫青拿着免死金牌的手微微一顿,一张脸依旧隐在略微提高的衣襟中,几乎看不到整张脸颊,微微点了点头。 而他拿在手中的免死金牌,依旧交给了凤长兮。 接过免死金牌的凤长兮,唇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他的视线中,带着一抹张狂,一抹许久不曾见过的笑意。 手中的免死金牌被收藏的很好,虽然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可是这会儿格外明亮夺目。 “现在呢,还相信我吗?”将手中的免死金牌冲阮绵绵晃了晃,凤长兮笑得温润如春风拂面,却不知那春风之下,隐含的是杀机还是温暖。 新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揪了起来,阮绵绵微微眨眼,再眨眼。 可是那免死金牌的夺目光芒,还是那么晃眼。 她尚未开口,那边忽然一道身影直接被从墙角处丢了出来。 阮绵绵快速转身,看向那边两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等到看清地上的两人时,阮绵绵的瞳孔再次微微紧缩。不过也只是在那一瞬间,她又快速冷静下来。 “凤长兮,你……你……你竟然毁约!” 说话的气息不稳的花仁,这会儿他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身上几乎也到处都是伤口。伤口比较深的地方,露出一截森森白骨,看着极其恐怖。 “毁约?”凤长兮满不在乎地笑着:“这不算毁约,这天下事,天下权,所有的,从来都是有能者居之!成王败寇而已!” 向莫青使了个眼色,莫青将一颗药丸喂到已经奄奄一息的方紫薇口中。 “死不了就行了,我比较喜欢她活着。活着的人比死人好,比较有趣!”凤长兮漫不经心道。 那边莫青垂眸,稍稍运功,地上的方紫薇轻轻呼出一口气,直接晕了过去。 那边花仁怒声道:“好一个成王败寇!但是凤长兮你不要太自满!没有了我们边塞国和西流国联手,你想要从凤九幽手中得到皇位,简直做梦!” “还……还有驸马爷凤君熙,他也不会放过你!”说到这里,花仁吐出一口鲜血来,身子都直接倒在了地上,几乎连抬起手臂的力量都没有。 看着地上的几乎不能动弹的两人,凤长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话却是是对阮绵绵说的:“看到免死金牌和这两个人,你还要相信我吗?” 阮绵绵的眉头紧紧地蹙着,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 720 和亲 她相信他,相信他一直不曾改变过。或许见到免死金牌的时候,她稍有疑虑,却还是可以找理由来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凤长兮只是将免死金牌从花仁的手中拿回来。 那是正义的行为,免死金牌是凤天王朝的信物,不能落入边塞国人手中。看到血肉模糊的方紫薇和花仁时,她依旧坚持着这样的想法,却在听到花仁的话后,整个人浑身一颤。 花仁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可能再说假话。他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个时候再说谎,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相反,若是触怒了凤长兮和她,只会加快自己的死亡。 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阮绵绵瞳孔猛然一亮。 却在那一瞬间,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外面跃了进来,将她带到了身边。凤九幽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脸上的冷沉的怒气。 “梧爱!” “九幽,你听说我说,长兮” “哈哈哈……哈哈哈……凤长兮,善恶到头终有报!我花仁今日这般下场,是我咎由自取。可是你……哈哈哈……你堂堂一国南郡王世子,竟然也落得个与我一般的下场……” “啊!” “砰!” 地上的狂笑不止的花仁被莫青一脚从地上踢飞了起来,直接撞到对面的石墙上,然后像是破布一般,落到地上。 可是他的嘴依旧是咧着的,脸上的嘲弄和讥讽之色,那么明显。 “哈……额……哈哈哈……” “凤……凤长兮,你不遵守诺言,竟然在这个时……时候背后给我一刀!哈哈哈,你会比我还惨!” “你……你们的皇上,是……是不会放过一个伙同敌国的叛国臣子的,哈哈哈……凤长兮,哈哈哈……” “莫青!”阮绵绵大声喊道。 那边莫青眉头一蹙,又是一脚踢在了地上疯狂大笑,一边吐血一边大声咒骂的花仁身上。 “来人,将他们拿下!”凤九幽的声音冷彻寒冰。 阮绵绵几乎在那一瞬间开口:“慢着!” 凤九幽的眉头蹙的更紧:“梧爱,朕给过他一次机会!到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替他说情吗?” “九幽,我不是替他说情,而是……而是……” 阮绵绵的视线落到凤长兮身上,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似乎在等凤长兮开口,等凤长兮开口替自己辩解。 但是那边凤长兮似乎很早之前就在等着这一刻,丝毫没有开始辩解的意思,注意到阮绵绵投过来的视线,也当做没有看到一般,别开了脸。 “长兮!” 这次是真的急了,同样的方法,用了第一次,不可能在凤九幽眼皮子底下再用第二次。 “皇上,韩统领那边让人来传话,西流国喜娆公主要见您,说是有要事要与您相商。”一名侍卫跑进来,神色异常恭敬。 因为阮绵绵反对,那些侍卫这会儿并未上前去抓凤长兮,而是在两人间徘徊着,不知该怎么办。 “将这里为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踏进半步,也不许里面的人离开半步!”吩咐完,凤九幽的视线落到阮绵绵身上。 阮绵绵垂着眼帘,声音很低:“九幽,我想留在这里陪着太皇太后和父皇。” 微微张了张,她转身,再不看凤长兮一眼,在凤九幽之前离开了寝殿,向外面的灵堂走去。 整个仁寿宫已经被围得宛如铜墙铁壁,即便凤长兮武功再好,莫青身上带着剧毒,可是想要从这里离开,也需要费一些力气。 加之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南郡王,凤九幽与阮绵绵离开后,凤长兮并未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微微蹙着眉头。 到了外面灵堂处,阮绵绵准备跪下去,却被凤九幽拦了下来:“你身子不便,不要留在这里,随我一起去见喜娆吧。” 轻轻点了点头,阮绵绵的视线从两具灵柩那边看了一眼,与凤九幽十指相扣,转身往御书房那边走了过去。 见到喜娆的时候,阮绵绵瞳孔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瞬间又变成了平静无波。 跪在地上的喜娆公主,依旧是一身粉色锦绣裙衫,上面绣着牡丹图案,图案精致,一朵朵的牡丹花,宛如真的盛开在那衣服上一般。 “西流国喜娆,见过凤天王朝皇上,见过皇后娘娘!”对着两人微微福了福,喜娆神色略微沙哑。 阮绵绵不出声,凤九幽神色冷然:“公主王兄出兵我凤天王朝边境,夺取我边境宛城,又开始攻打澜沧城,公主这会儿出现在朕的御书房中,公主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喜娆公主面色沉稳,比之从前见到的那个任性的喜娆公主,明显多了几分成熟:“喜娆今日前来拜见凤天王朝皇上,正是为此事而来!” 凤九幽兴致缺缺,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冷沉:“是吗?如今局势紧张,公主有话直说!” “朕给公主半盏茶的功夫,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公主说的要事若不是朕所在意的,朕不介意将公主绑了,连夜送到澜沧城去!” 喜娆公主微微一顿,面色略微僵硬,连忙开口道:“凤天王朝皇上,本公主这次前来,是请求与贵国停战,永修和平合约来的。” “杀我凤天王朝臣民,夺我凤天王朝土地,此时此刻,竟然前来请求和谈?为了两国间的和平?” 邪魅一笑,凤九幽冷声道:“公主这一趟,怕是来错了!” “不!”喜娆连忙道:“本公主此次前来,确实为两国之间的战争而来。前来前,也得到过王兄的认可!” “王兄说,但是攻打宛城,是受到了镇守边境的一个将军的挑唆,如今那名将军已经被王兄杀头,首级就在本公主随性的车队中。” 从袖口中拿出一份奏折,喜娆的声音称得上恭敬:“这是王兄让本公主带过来的奏折,让本公主务必亲自交到您的手里。” 一旁候着的内侍得到凤九幽的眼神示意,快速将喜娆公主手中的奏折拿了过去,放倒了桌案前。 看了一眼奏折上面的内容,凤九幽的视线在喜娆的身上转了一圈:“公主愿意和亲?” 喜娆连忙道:“是的,为了两国的和平,本公主愿意和亲!” 同时,她抬起眼眸来,却抵不住凤九幽冷锐的眼神,又快速避开:“本公主喜欢南郡王世子,希望嫁与他为妻。” 一直不曾说话的阮绵绵,睫毛微微一颤,视线终于落到了凤九幽即将合上的那份奏折上。 又在那一瞬间,视线落到了喜娆身上。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眼中眸光一闪,转身就要出去,却被凤九幽扣住了手腕。 注意到凤九幽眼底的阴沉之色,阮绵绵微微张了张嘴,碍于喜娆在这里,并未开口。 721 回头 “和亲一事”凤九幽的话尚未说完,外面流焰快步走了进来。 “皇上,人已经抓到。” 眉宇处露出几分邪气,凤九幽慵懒道:“直接带到景陵城城门口去示众,若有同党,直接杀无赦!” 喜娆打了个冷颤,倒不是因为那句杀无赦,而是因为凤九幽说话时候的神色。 那样的神色,即便是王兄,在决定要杀人时,脸上一般神色都是阴森莫测的。哪里像凤九幽,竟然是满脸邪魅笑容。 同样是杀人,王兄的残酷冷漠让她胆颤心惊。而凤九幽的邪魅狠辣,竟让她不敢再开口。 “皇上,仁寿宫那边南郡王醒过来了,想要见皇上。”一名内侍从外面走进来,跪在地上恭敬地道。 眉眼都没抬一下,凤九幽淡淡道:“朕知道了,先下去!” 等到流焰和那位内侍离开后,凤九幽看着站在原地的喜娆公主道:“这份奏折上面的赔偿,朕倒觉得不错。” “至于和亲一事,公主都愿意下嫁,朕自然同意!”眼底划过一抹光芒,凤九幽冷声道:“不过南郡王世子的婚事,还要南郡王点头同意。” 喜娆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惊。 然后,她诧异地看着凤九幽,眨了下眼睛,连忙开口道:“不知本公主可否随凤天王朝皇上一同去见见南郡王?” 凤九幽似笑非笑道:“公主贵为西流国公主,想要面见我凤天王朝南郡王,自然是可以的。” 说罢,凤九幽牵了阮绵绵的手,话却是对外面的侍卫说的:“韩风,带喜娆公主去仁寿宫,见见南郡王!” 韩风快速从外面走了进来:“公主,这边请!” 喜娆有些愣,但是心中更着急的是,她和凤长兮的婚事还要经由南郡王同意,她一门心思只想快点儿见到南郡王。 连连道谢之后,跟着韩风走了出去。 等于御书房只剩下了两人后,凤九幽这才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阮绵绵:“还在担心他?” 阮绵绵轻轻摇头,直接转移话题:“既然凤君熙已经抓住了,花仁和方紫薇也已经差不多废了,我们去景陵城城门处看看吧。” 凤九幽看了她一眼,见她眉宇间确实没有愁色,而且面色非常平静,不由微微蹙眉。 这个时候,难道她不是该替凤长兮求情吗? 也不看凤九幽,阮绵绵轻轻松开凤九幽的手,抬步已经向外走了出去。 后面凤九幽看着空荡荡手掌,再看看那边阮绵绵单薄的背影,身影一闪已经到了她身边,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梧爱?” 阮绵绵稍稍侧头,嫣然一笑:“一切尘埃落定,我想去城门处,亲自接揽月。” “他也救过我的性命,如今从西流国回来,去城门处接他,也是应该的。”何况今晚这样的情况,若不是揽月和莫青及时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忽然微微侧着头看着他:“九幽,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一切,又是你的一场算计?” 凤九幽稍稍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怒色来:“梧爱,你不信我?” 看着凤九幽带上了怒色的面孔,阮绵绵忽然轻轻地笑了出来:“怎么会不信?若是不信,这会儿我早就一人去了城门处。” 凤九幽嘴角一抽,眉心突突直跳,一把扣住阮绵绵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进怀里:“梧爱,告诉我,你是不是相信凤长兮胜过我?” 这一次,轮到阮绵绵嘴角一抽。 信任这回事儿,也是要相互比拟呢? 一扭头,再不看凤九幽一眼,阮绵绵大步向外走。那边凤九幽忽然也轻轻一笑,嫣红的唇角勾出一抹宠溺地弧度,快速追了出去。 “梧爱!” 尚未出宫门,两人竟然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宫门出的凤长兮。 这会儿天已经朦朦亮,带着几分淡淡的朦胧色。四周的宫墙城廓一点点地显露出来,树影朦胧摇晃,似乎在等待晨曦来临的最后一刻。 “草民凤长兮,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对着两人,凤长兮恭敬行了一礼。 凤九幽看了阮绵绵一眼,柔声道:“我忘记一件东西搁在御书房了,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阮绵绵柔顺乖巧地点头,凤九幽松开她的手,转身往回走。 脸上带着笑容,眼角却有些湿润,微微张了张嘴,阮绵绵喊道:“长兮。” 站在她对面的凤长兮扯了扯嘴角,俊美高华的脸上带着温暖柔和的笑容:“绵绵。” 心口一端,鼻尖竟然微微酸涩起来。 阮绵绵微微蹙眉,努力隐忍着,让自己不要失态。 凤长兮浅浅笑着,一如初见时美好:“都已经是孩子的娘亲了,可不能再哭。再说了,我不是听到你的话了吗?” 阮绵绵又蹙了蹙眉,努力将心底的酸涩忍了回去,勉强笑了笑:“你不是不信的吗?” 凤长兮笑,笑得温暖平和:“绵绵,谢谢你,在最后给了我一次机会,再一次选择了相信我。” 她有些愧色道:“请原谅我从前的固执,总觉得推得越远才是越好的。” 凤长兮扯了扯唇角,伸手将她耳畔的发丝一点点拢回白嫩的耳垂后,眸光深邃。 这会儿一轮红红的太阳冉冉从东方升起,她正对着阳光而立,惊世的面容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琉璃色。 “谢谢你原谅我!”背对着光而立的凤长兮,看着在晨光中出尘明丽的女子,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 谢谢你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偏执,原谅我说的那些刺伤你的话,原谅我用那样的话来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 谢谢你,选择再相信我一次! 他想,倘若昨天晚上她没有选择相信他,而是相信了花仁的话,或许从昨天晚上开始,一切的一切,都会变了。 他确实带了兵过来,而且人数不少。甚至,父王也不是接到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时才赶过来的,而是在太皇太后薨逝半个月前就已经出发。 他是想要与凤九幽一争高下,想要得到那个位置,想要通过那个位置,得到她。 即便那样的手段是他心中不愿的,但是为了得到她,为了让她留在他身边,那是最好的办法。 只有身为帝王,才能素心所欲地做事,才能通过权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是,他心中最初的想法,是想要带着不喜欢宫廷的她,一起畅游天下,看尽天下美景。 再寻个人烟稀少的世外桃源,携手白头…… 从来不曾告诉过她,其实他也不喜欢全力斗争,不喜欢官场尔虞我诈。 比之那个位置,他更宁愿做一个闲散的世子,做一个救济百姓,被百姓需要的神医。 722 释怀 “绵绵,从今以后,我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者,你是否还愿与我做朋友?” 他含笑问。 她含笑答,带着几分嗔怒:“在你眼中,难道我竟是一个见利忘义之辈?” 凤长兮哈哈一笑,视线穿过她的肩膀,落到不远处的花圃旁。 微微一笑,嗓音清润如昔:“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出殡在即,城外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先过去了。” “好走!”晨曦中,她笑着道别。 他不回头,带着两袖清风,身影缓缓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多了一只手,凤九幽立在她身旁,声音略微低沉:“走吧,皇奶奶和父皇那边的事情耽搁不得。” 阮绵绵诧异地看着他:“我们不去城门处了?” 凤九幽一扯嘴角,眉梢微微挑起,声音中透着一抹子酸味儿:“刚才你们眉来眼去已经够久了,我可不想一会儿再见着。走吧,那边凤长兮已经过去了,我们回仁寿宫!” 阮绵绵有些好笑地看着凤九幽,凤九幽眼神略微闪烁,轻轻别过头去,声音又低沉了几分:“走吧走吧!” 阮绵绵依旧立在原地,笑看着身旁转身牵着她的手,却不看她的凤九幽。这会儿凤九幽面上的神色…… 她笑:“既然那么不愿意我与他单独在一起,怎么还故意找借口避开?” 被阮绵绵直接点破心思的凤九幽有些懊恼,不过瞬间又将脸上的别扭隐去,换上了慵懒邪魅的笑容。 “我给你和他单独的相处的机会是,因为你是我孩子的母亲,你心中的人,是我!” 只要她心中的人是她,他还惧怕什么? 一直以来是他太过担忧,总是担心着她心中还惦念着凤长兮。但是现在呢,其实也是担心的。 但是若不是给她见凤长兮,私下里她也一定会找机会去见。与其那样,还不如他做个顺水人情。 何况这个顺水人情,是他们三人都满意的结局? 从今往后,梧爱会一直在他身边,也不会忧心他会对付凤长兮。 而凤长兮,凤九幽的视线紧紧地锁住那双明澈黑亮的眼眸,从今往后,凤长兮只会是她的一个朋友,而不会是一个恋人。 即便她和凤长兮曾经彼此心中有过彼此,但是那已经是往事。他不该再去在意,毕竟她从未背离过他。 而他,亦不会背离她。 冲着他嫣然一笑,阮绵绵轻轻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稍稍松开手,与他的手,十指相扣。 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紧相扣的手,凤九幽微微勾起唇角,两人慢慢向仁寿宫的方向而去。 晨曦中传来他们的状似呢喃般的对话: 九幽,为何你最后也会相信长兮? 你是相信他,而我,是相信皇叔。 那为何当初我说时,你却反对? 那是因为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会背离朝廷,背离皇叔。 你是故意的? 不是,因为他曾经确实有过那个心思,而且,他说的那些事情,也真的出自他手。 而且,梧爱,我真正相信的,是你。因为你愿意再次相信他,我虽然妒忌,却也愿意,试着去相信你所相信的。 凤天王朝四十三年五月中旬,凤天王朝叛臣凤君熙想要再次卷土重来,结果一败涂地,被大内侍卫抓住,带到景陵城城门口示众,然后打入天牢。 与此同时,西流国喜娆公主带着西流国国主的诏书,归还之前夺取的宛城,同时大军退回西流国国境,要求和谈,并由喜娆公主和亲,愿共修两国和平友好合约。 自然,这些事情,都需要在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出殡之后再谈,即便是处理叛臣凤君熙,也是在这事之后。 南骑大将军,到底没有及时赶回来,听闻在路上因为忧心过度,又偶感风寒,这会儿在路上都是昏迷不醒。 凤康帝仁厚,念及手足血脉亲情,竟然应允了叛臣凤君熙,前去皇陵行礼。也派了青衣骑的侍卫带着于大夫一起,去接应南骑大将军,希望一切安好。 南郡王带病前往皇陵,跪在皇陵前两鬓斑白,脸带泪痕。 回来的路上,阮绵绵坐在马车中有些犯困。该收拾的差不多都收拾了,她乐得清闲。 凤九幽在后面与南郡王议事,她马车外跟着的无须。 忽然马车微微一顿,马车内的阮绵绵微微蹙眉。 “皇后娘娘,是岑府少爷。”掀开车帘,蓉玉连忙恭敬地道。 阮绵绵微微错愕,随即脸上的笑意展开来,快速起身走了出去:“揽月。” 眉目温润清雅的少年,那双瞳孔依旧如同从前那般明澈闪亮。看到她的时候,眼底划过一道光芒。 里面小九九也跑了出来,他身边跟着胖乎乎圆嘟嘟的九宝:“咦,母后母后,小九九怎么不曾见过这位叔叔?” 阮绵绵捏了捏他粉嫩的面颊:“你叫无须叔叔,这位自然也是要叫叔叔的。这位是你的揽月叔叔,快跟揽月叔叔打招呼。” 那边揽月看到小九九的时候,眼底露出一丝错愕来,随即温柔地笑了起来:“揽月参见太子殿下!” 阮绵绵轻轻抚了抚额:“揽月,他就一小孩子,叫什么太子。” 揽月恭敬地道:“太子殿下虽然小,不过到底是太子殿下,这礼数不可废。” 小九九奶声奶气开口:“那小九九怎么没有见到你对母后行礼呢?明显地偏心,和母后亲近些,和小九九疏离些。” 揽月稍稍错愕,再温柔地笑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揽月与小姐认识多年,而见到太子殿下不过一刻。” 小九九傲娇地抬起下巴,奶声奶气道:“是么?可父皇说,认识不分先后,要看是否是真心实意!” 阮绵绵额头冒出一条黑线来,揽月说的和小九九说的,貌似不在一条线上吧。 “小九九乖,快叫揽月叔叔。” 小九九挑挑眉,嘟着小嘴儿道:“小九九可是太子殿下,要当太子殿下的叔叔,可是需要条件的。” “小九九?”阮绵绵盯着他,眼底带着警告之色。 小九九微微上扬的眉梢瞬间就耷拉了下来,乌溜溜的眼珠子左瞄右瞄,怎地还不见父皇过来。 再不来,娘亲又要和这位长得好好看的揽月叔叔聊天了,父皇一定说他办事不利,到时候不教他昨天晚上说的那套武功。 小九九正正着急着,那边揽月从手中拿出一本年代久远的书籍来,递给小九九:“太子殿下觉得这个如何?” 阮绵绵的视线从那本书上扫过,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随即快速将书接了过去,递到揽月跟前。 723 方家 “我可是你从小到大带着的书,又是你们岑家经商的家谱,怎可随意给了小九九?”阮绵绵不赞同道。 揽月的视线落到阮绵绵身上,笑得温柔明亮:“小姐,岑府的生意动的头脑,不是看一两本书有用。太子殿下年纪小,又是储君,这些东西,从小看着挺好的,对他将来治国安邦有帮助。” 一听到治国安邦四个字,小九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胖手快速伸了过去将书拿了过来:“咦,治国安邦的好书吗?这个小九九收了,谢谢揽月叔叔。” “小九九!”阮绵绵微微蹙眉。 “小姐,这算是揽月的一点心意,还望小姐不要嫌弃。”揽月柔声道。 阮绵绵轻轻叹了口气,想着揽月如今的身份。他是君家的独子,又是岑府少爷,这个岑府,怕是西流国君家老爷的人吧。 “揽月叔叔,小九九很高兴很喜欢,一点儿也不嫌弃,是不是,九宝?”说罢,小九九连忙低头,去瞪旁边的九宝。 九幽正好抬起它圆滚滚的狗头,一双瞳孔中明显写着漠不关心,这书他又不懂,和它有半毛钱关系? 见九宝不理睬他,小九九怒了:“九宝!” 九宝张开狗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四肢粗壮的腿一收,身子一圈,直接在他腿边爬了下来,开始打瞌睡。 哎,出来太早了,它还在做梦啃鸡腿呢。 这都多久没有过舒坦日子了,太皇太后和太上皇今日重要出殡了,终于苦尽甘来了。 小九九瞅着九宝懒散漠不关心的样子,更加怒了。随即乌黑的眼珠一转,笑得邪气。 “蓉玉,你是不是带了鸡腿的?” 他说话的时候,小脑袋靠着阮绵绵,正好看着侯在一旁的蓉玉。趁着九宝看不到,一个劲儿地眨眼睛。 刚才的一切蓉玉都看在眼里,见那边九宝的原本耷拉着的耳朵瞬间抬了起来,不由连忙笑着点头。 “是啊,也不多,就两个,太子殿下是饿了吗?奴婢这就给太子殿下拿来。” 趴在他脚边的九宝,瞬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抖身上的毛发,双眼放光地盯着那边的转身的蓉玉。 “九宝,今日这鸡腿,你肯定是没份了。”小九九扬着下巴道。 狗腿的九宝连忙点头哈腰,尾巴摇晃地格外欢快,圆滚滚的狗头贴着小九九的小肚子,蹭啊蹭啊,蹭啊蹭啊…… 阮绵绵实在懒得看他和九宝这样的闹剧,不由别开了头。揽月却还仔细地看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温柔。 却见小九九伸手摸了摸九宝的狗头,叹了口气,用颇为老成的口气语重心长道:“那九宝,我问你,你是不是也觉得,揽月叔叔送给我的书挺好?” 九宝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半点儿漠不关心,狗头不住地点啊点。 小九九乐呵了,笑得宛如一朵小桃花:“是嘛,我就说嘛,娘亲,娘亲,你看九宝都觉得我说的是正确的。” 阮绵绵有些好笑道:“倘若我告诉九宝,其实蓉玉今天就带了冥币和香油出来,你觉得它还会点它那狗头吗?” 小九九颇为惶恐地看着她,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去观察旁边哈达子都要流出来的九宝。 九宝这会儿瞪着一双狗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阮绵绵。然后,九宝嗷呜一声,胖乎乎的圆滚滚的身子直接扑向了小九九。 “啊……九宝,本太子要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啊,哈哈哈……九宝九宝,不要咬我屁屁……” “啊啊啊啊……九宝九宝,本太子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这边,揽月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再看向阮绵绵。阮绵绵云淡风轻地笑着,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再看那边已经闹成了一团的一人一狗,揽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许久不曾回来,原来小姐身边,这么温馨。 凤天王朝四十三年五月二十日晚,一道八百里加急从边塞国而来,直入景陵城。 有人说,骑马的是一位不过一米左右的男子,约莫有三十多岁,格外奇特,人比马小,但是骑术格外精悍。 边涅进宫时,阮绵绵刚好将一直闹腾的小九九哄得入睡了。凤九幽正在小书房批奏折,听到流焰来报,让蓉玉跟她说了声,直接去了御书房。 阮绵绵看着蓉玉笑着道:“怕是边塞国那边有好消息传来了,你去御书房那边看看,如果是好消息,过来告诉我一声。” “是,皇后娘娘。”蓉玉快速走了出去。 见小九九睡着了,阮绵绵忽然想着,似乎花仁和方紫薇,凤九幽并没有杀他们,也不知将他们丢到哪里去了。 “无须。” 黑色身影闪现在墙角处,快步走到她跟前,身影恭敬:“小姐。” “花仁和方紫薇,现在在哪里?” 无须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皇上已经派遣青衣骑的侍卫,在那日便直接将花仁连夜送出了景陵城,往边塞国而去。” “至于方紫薇,皇上将她送回了太傅府,不过这会儿方紫薇已经神志不清,手筋脚筋被废,已经是一个废人。” 阮绵绵微微颔首,方紫薇的结局,她并不是觉得可怜。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方紫薇如今这样的结局,全都是她咎由自取。 转念一想,阮绵绵蹙着眉头问:“方辰呢?” “方辰如今一门心思都扑在翰林院的公事上,对这位姐姐,依旧照顾有加。但是对她,也有恨。” 阮绵绵笑了笑:“到底是血脉之情,方辰是个不错的人才,也很聪明,心底也很好。” “他尊敬方紫薇那个姐姐,作为弟弟,自然会好好照顾她。但是作为方家如今的一枝独秀,方太傅这会儿还在天牢中,他自然又是惴惴不安的。” “想到方太傅之所以入狱,到底也是因为他那个想要得到一切的姐姐方紫薇一手造成的,而且方太傅前途未知,百年方家说不定毁于一旦,他自然又是恨的。” 无须扯了扯嘴角:“小姐所言甚是。” 阮绵绵淡淡地笑着:“你找个时间去天牢看看方际吧,看看他那边的情况如何?” 现在这会儿,凤九幽的心思还在处理边塞国和西流国的事情上,加之方紫薇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不会提及方家的事情。 而那些大臣们,估计谁也不敢提。提及,方紫薇那样大逆不道的做法,只会逼得凤九幽灭了方家满门,甚至是诛九族。 就干脆,先不提吧。等到时间久一点儿,好好磨练磨练方辰,到时候再提及方际的事情,方辰只会感激。 凤九幽的心思,她也明白。 724 亲昵 看凤九幽地方家的态度,倘若是想要对付方家,早在之前方际入狱时,就已经开始处置了。 但那个时候凤九幽并没有动手,也没有对方际如何。他还是看重方际的,而且他们之间,还有过协议。 虽然到了现在,他们原本的协议早已经算不得数,不过现在杀了方际和方辰,没有留着他们好。 杀了,是按照方紫薇以下犯上之罪,处置他们。那些大臣固然无话可说,可是这到底只是连带责任,不是方际有造反之心。 不杀他们,反倒让那些大臣们知道他们的皇上仁慈,体恤下属。这样,更得民心。 甚至,也能得到方际和方辰的耿直衷心,这份衷心,是建立在凤九幽对他们方家的信任和重视。 向来重视门第的方际,自然更加感恩戴德,为朝廷办事。那天晚上,方辰对方紫薇说的话,阮绵绵每一句都停在耳中。 那样的少年,看的那么透彻,前面又有凤承傲凤君熙和顾家的前车之鉴,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自然不会选择再走那样的路。 再者凤九幽不诛方家九族,不灭方家满门,他们除了不敢置信,便只会是感激。 方辰没有去到处找人求情,而是一门心思扑在翰林院的事情上,可见他心思多么通透。 明显知道,现在方家这样的情况,即便他去找方际那些门生和熟识的大臣找关系,除了一两个心腹大臣会和他走得近,别人怕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样聪明的方辰,她很欣赏。 相信,凤九幽那边,肯定也是欣赏的。指不定,到时候等到方紫薇的事情过去之后,对方家,还会有一定的赏赐作为鼓励。 “皇后娘娘。” 蓉玉快速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 阮绵绵瞧着,心想自己估计猜得八九不离十。那边无须见蓉玉,微微侧身,恭敬地道:“小姐,无须先告退了。” 蓉玉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又快速隐了过去,对着两人福了福身子,快速走到了阮绵绵跟前,和无须擦肩而过。 “是喜事吧。” 蓉玉笑着道:“皇后娘娘真聪明,确实是喜事。刚才流焰大人说,是边塞国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边涅该不会真的有机会动手,将边塞国王宫炸了吧?”埋下炸药是她的意思,但是并未想要直接将边塞国王宫给炸平了。 心底里,她还是不喜血腥的。埋下炸药,也就是用那样恐怖而又绝对霸气的方式,给边塞国那位年迈的国王,一个警示。 不要动什么歪主意,不然直接炸平他们边塞国王宫。 蓉玉微微摇头:“这个,奴婢不知。流焰大人说,边塞国的事情,皇上一会儿会亲自告诉皇后娘娘。” 阮绵绵不由嘴角一抽,就不能让她先知道会儿,这会儿心里正惦念着这个事情呢。 边塞国的事情解决了,才能好好应对西流国的事情。 说真的,她对喜娆的说辞,并不是完全相信。喜赜会那么好心将宛城归还,还会提出和亲? 喜娆前来不假,那份诏书她也看过,不假。 但是那份诏书,喜赜会同意那样的内容,她与喜赜虽然交流算不得很多,但是在西流国的时候,对喜赜也还算有几分了解。 那个人心狠手辣,而且阴沉难测。 让喜娆带着那样的诏书过来,不知安的什么心。 更重要的一点是,喜娆公主要求嫁给凤长兮为妻,而凤长兮那边,想到凤长兮,阮绵绵忽然想起在皇陵时看到的那抹孤寂背影,不由微微蹙眉。 现在这个情况,即便凤长兮没有那个心思,凤九幽也不会同意将西流国公主嫁给凤长兮。 到底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身为帝王,最忌讳的便是朝臣手握重权,又深得民心,到时候功高盖主。 或许心底知道那些人没有那个心思,可是说的人多了,听的多了,难免不会多心。 与其后面听着别人吵吵闹闹说着那些事情,不如现在直接不给这机会。 南郡王世子若是娶了西流国公主,将来万一某一天,主管南郡的人变了心,岂不是给朝廷埋下了一个祸根? 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做,而凤九幽也绝对不会同意。 她知道之前喜娆失踪过,后来是被凤长兮所救,带去了南郡。喜赜所看重的,想要利用的,是不是正是这一点。 喜娆对凤长兮有情,她不怀疑。但是凤长兮对喜娆,她不知道。 和亲这件事情,喜娆点名要凤长兮。她微微蹙眉,倘若是凤长兮不愿意的,她一定会帮他摆脱这桩婚事。 到了现在,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 也仅仅只有这些而已。 “皇上。”注意到外面进来的皇上,蓉玉连忙行礼,然后快速退了出去。 阮绵绵抬头,正好看到满脸笑容的凤九幽从外面走了进来。边塞国来报,八百里加急,不知来的是何人? “前来送信是的人,是边涅。”将她搂在怀里,凤九幽柔声道。 直接在桌边坐了下来,阮绵绵诧异地道:“边涅到景陵城来了?” “恩,单枪匹马。”凤九幽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笑意。 阮绵绵越发诧异,随即也笑了起来。边涅竟然敢单枪匹马过来,想必是边塞国那边他们家族的事情,已经觉得完毕了。 这样,真好。 凤九幽含笑望着她:“不想知道边塞国那边的具体情况?” 阮绵绵瞪他:“你不许流焰告诉蓉玉,难道我不开口,你便不准备告诉我么?” 瞧着她娇嗔的模样,凤九幽心中忍不住一荡,视线落到她略微凸起的小腹上,不由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 “呵呵,怎会。” 将她又搂紧了几分,凤九幽贴着她的耳垂柔声道:“现在边塞国国主力排众议,重用右相允礼,终于扳倒了王后一众人等。” “然后,边塞国国主已经将边塞国改成了边塞郡,向我凤天王朝称臣,每年会向我凤天王朝敬献各种贡品,同时不日会让允礼出使我凤天王朝,带着边塞郡郡主前来和亲。” 阮绵绵挑眉:“和亲?” 别的事情她都不在意的,边塞国也就那么大一块,是个国家还是一个郡,对凤天王朝来说,影响不大。 但是这个和亲嘛…… 她看了凤九幽一眼,见凤九幽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又是和亲,这西流国喜娆的和亲事情都还没解决呢,又来一个。这个边塞郡的和亲,与西流国的和亲,可不一样。 西流国那是一个国,算是两国间。而边塞郡,人家可是直接俯首称臣了,这次和亲,是人家想要向凤九幽要一个保障。 阮绵绵忍不住扁扁嘴:“西流国喜娆公主是想要嫁给凤长兮,那么,边塞郡呢,可有说想要嫁给谁?” 凤九幽但笑不语,望着她,笑得暧昧不清…… 阮绵绵又扁扁嘴,直接将头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难不成,是想要嫁给你?” 凤九幽含笑挑眉:“难道还有比我更合适的?” 阮绵绵的声音依旧闷闷的:“自然没有,人家都直接俯首称臣了,这样子的态度,不过是让你娶一个郡主而已,已经很委屈了。” 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凤九幽并没有玩笑般的欢喜,倒是心中也多了几分郁结。 哎,他怎么会拿这件事情跟她玩笑。 正准备解释时,却听怀里依旧传来闷闷不乐的声音:“哎,想必边涅肯定没有跟他们郡王说,其实那个让他埋炸药,准备炸掉他们王宫的人,其实是我。” 刚才还在为自己的玩笑郁结的凤九幽,不由对自己心底的想法更加郁结起来。 他怎么忘了,她是梧爱,更是暗门轻音啊。 低头一看,怀里的阮绵绵正好抬起头来,哪里有刚才声音中听着的闷闷不乐的情况,一张惊世的面孔,此刻笑靥如花,霎那芳华。 窝在他怀里,阮绵绵把玩着他乌黑的发丝,声音中带着几分担忧:“边塞国的和亲我们不用太理会,都是战败国。主要是西流国那边,西流国那边……” “西流国那边我自有主张,你不用担心。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你和腹中的孩子问题。”手掌落到她凸起的小腹上,阵阵暖意缓缓传递过去。 阮绵绵连忙去推他,这会儿有孕在身,还是不要亲近比较好。 凤九幽抬起头来,乌黑的桃花眼炽热地望着她,那眼底的大火,似乎能够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九幽,我这还有……呜呜呜……” “钟太医和于大夫都说过了,前三个月可以不动,但是后面么,需要好好运动。”他有些迫不及待。 “梧爱,还说你不想!” 阮绵绵面颊绯红,这会儿两人紧密相联,无半分缝隙,乌黑的双眸波光潋滟,唇齿间的羞赧和温柔,碎了一地的流光月色…… 725 还来 一番痴缠之后,凤九幽眸光沉沉:“梧爱,我真希望,现在我们这个孩子,已经出生。” 累积的阮绵绵昏昏沉沉,嗓音低柔婉转:“呵,我倒是希望这孩子,能够多待些日子……” “你说什么?”欲求不满地凤九幽磨牙,在她白嫩的耳朵上恶狠狠地咬了咬。 昏沉的阮绵绵浑身一颤,连忙别过头,避开她的唇:“九幽,我困了。” “梧爱,我很清醒!”他跟着贴了上去。 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的阮绵绵非常干脆地转过头来,凤九幽眼底眸光一亮,贴上去准备再来一次,不想阮绵绵也磨了磨牙,狠狠咬了他一口。 这一咬可是卯足了力气,痛得凤九幽龇牙咧嘴,那烈火般燃烧的激情,在这一口要下去后,瞬间宛如淋了一场大雨,熄灭的彻底。 “梧爱!”凤九幽咬牙切齿。 没有听到身边阮绵绵接话,不由低头去看。这一看,邪魅妖娆的脸上的怒色,不由直接岔了气。 累极卷极的阮绵绵,这会儿枕着他的胳膊,香甜入睡。细长的睫毛微微弯曲着,宛如两把精致小巧而又可爱的蒲扇洒在她的眼帘上。 小小的略微红肿的唇,这会儿孩子气地嘟着,尤其可爱。 欲求不满的凤九幽看到阮绵绵如此可爱的一幕,不由笑了。 难得见到这样子放松而又可爱的她,伸手将她耳边的乱发抚到耳后,吻了吻她的眉心。凤九幽起床,拿过丢在地上的长袍随意披着。 将两人的身子擦洗了一遍后,这才在她身边躺下来。轻轻抬起她的头,让她继续枕着他的胳膊。 似乎察觉到身边的人回来了,睡梦中的阮绵绵轻轻呓语了声,稍稍动了动身子,向他这边蹭了蹭,伸手又摸了摸他胸口,勾了勾唇角,安心入睡。 凤九幽被阮绵绵一系列动作弄的哭笑不得,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按时睡觉,她开始有这样的嗜好。 不过看着她即便睡着了也对自己的依恋,脸上漏出去幸福的笑容来。 转念想到开始她说的关于西流国喜娆公主的和亲一事,邪魅慵懒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按理来说,凤长兮确实不小了。而且如今,南郡王也在期待着,希望能够早些抱上孙子。 含饴弄孙,南郡王的想法,大抵和皇奶奶还有父皇的意思是一样的。只是这位喜娆公主,他不得不考虑西流国和南郡问题。 压低了声音,凤九幽淡淡道:“绝命,去查一下,朕在西流国时,凤长兮和喜娆在南郡的事情。” “是,皇上!”不知隐在那里的绝命,似乎从不曾存在过。 第二日阮绵绵醒的比较迟,几乎已经日上三竿。凤九幽担心小九九吵着她,直接将小九九带去了御书房。 蓉玉见她醒来,快速走了进来:“娘娘,可要起了?” 透过蓉玉掀开的纱帘,阮绵绵看到墙角的沙漏,不由微微一怔:“竟是快到晌午了吗?” 蓉玉抿嘴轻笑:“去早朝时,皇上说娘娘今日必定起得迟,让奴婢好生候着,不要吵醒娘娘。” 所以,即便她睡到这个时候,一直没有人来叫醒她。 “小九九呢?” 蓉玉连忙道:“早朝后皇上带着太子殿下去了御书房,这会儿已经去了应正殿看书学习。” 阮绵绵微微颔首,身体有些酸乏,想着昨天的凤九幽,注意到自己手臂上还有红痕,连忙稍稍拉了拉衣服。 “替我备好衣服,我要沐浴更衣。” 蓉玉抿嘴笑着道:“皇上一早就吩咐了,这会儿都备着呢。” 再也忍不住,阮绵绵微微红了。瞅了那边抿嘴轻笑的蓉玉一眼,不由勾了勾唇:“我记得,蓉玉你也年纪不小了吧。” 蓉玉连忙屏住笑容,沉色沉稳地对外面候着的婢女喊:“娘娘要沐浴更衣,将东西都送进来!” 看着蓉玉直接转移她的视线,阮绵绵轻轻笑了笑,也不戳穿她。不过想着蓉玉的心思,阮绵绵的眉头稍稍蹙了起来。 无须那个人,冷得紧。 蓉玉的心落到无须身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融化无须那个冰冷的心。 说实在的,无须太冷,而蓉玉又比较沉静,两人在一块儿,便如同一潭死水,没有半点儿波纹。 不过她是过来人,这情之一字……笑了笑,阮绵绵柔声道:“让她们将衣服都搁在那里,都退下去,我自己来就好。” 蓉玉笑着点头:“是,娘娘。” 沐浴出来不一会儿,蓉玉正在替她梳妆。外面有宫女快速走了进来,恭敬道:“娘娘,三皇子妃来了。” 阮绵绵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是吗?姐姐来了,快请。” 后面跟着的人听着了,连忙去打点,蓉玉手上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阮绵绵便已经穿戴整齐。 倒也不是很正统的宫装,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她根本不喜欢穿的太正统,加之有了身孕,又是在寝宫中,更加随意。 阮青青见到阮绵绵时,又是一愣。 她这个四妹,每见一次,都让她惊艳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要惊艳,一次比一次要让人记忆深刻。 阮绵绵一抬眸,便看到已经到了寝宫正殿的阮青青。阮青青今日穿着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比较宽大些,迎风飒飒,看上去格外舒服。 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 上面斜斜地带着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阮青青是个很漂亮的美人,鼻子小巧挺,眉毛宛如柳叶般弯弯。 这会儿正看着她出神,阮绵绵稍稍诧异,随即过去牵了她的手。 阮青青惊慌回神,想要收回手向她行礼,却被阮绵绵制止了下来。 “姐姐,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姐妹二人,你还要这般生分吗?”阮绵绵含笑道。 阮青青也笑着,不过凤子旭时常提醒她,即便阮绵绵是她的亲妹妹,但是这君君臣臣,朝廷礼制不可废。 “皇后娘娘。” 稍稍退后一步,阮青青想要行礼,再次被拦了下来,阮绵绵快声道:“我知道了,现在国礼行过了,那是不是轮到妹妹给姐姐行礼了?” 说罢,阮绵绵作势准备要给阮青青行礼。 726 侧妃 阮青青大惊,且莫说四妹如今是当今皇后,而且现在有了六个多月身孕,这哪里能行礼? “娘娘……”阮青青连忙拉住阮绵绵的手,柔声道:“好了好了,是姐姐不对,绵绵你快坐下吧。” 见阮青青终于不那么拘谨,阮绵绵也松了口气,这才笑着吩咐蓉玉:“蓉玉,去将昨天我让你们备着的绿豆粥送过来,给姐姐尝尝。” 说着,阮绵绵望着阮青青道:“正好姐姐今日过来了,我记得小时候,姐姐最爱吃绿豆粥了。” 见阮绵绵还记得她爱吃的,阮青青很感动:“绵绵,没想到你还记得。” 阮绵绵笑:“这是自然,我还知道姐姐夏日里喜欢看荷花,喜欢喝菊花凉茶,最喜欢灯芯糕……” “娘娘,绿豆粥好了,娘娘和三皇子妃品尝。”蓉玉笑着将绿豆粥送了上来。 阮青青等到阮绵绵开始尝了之后,这才开始尝。唇角微微扬起,味道竟然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最难得是,非常新鲜。 “好吃吗?”阮绵绵笑着问。 阮青青点头:“清香细腻,口感极好。” 阮绵绵笑得更加开心了:“姐姐喜欢吃就好,多吃点儿,正好昨日让蓉玉备了很多。” 姐妹俩喝完绿豆粥,蓉玉便将特制的灯芯糕松了上来,同时又添上了菊花凉茶。 阮青青看着,心中更加感动。她虽然极少来宫中走动,极少见这个四妹,但是四妹待她,确实是极好的。 不像当年的大姐,小时候在府中,姐妹两人倒还是真的亲近。但是后来大姐成为太子妃后,便慢慢的开始疏远。 但是在外人看来,她们姐妹俩的感情,包括和三妹,都是极好的。大姐有什么好的玩意儿,会让人从宫中送一些过来。 可是那些东西,从来都是带着利益。而私下里,大姐跟她们说的话,都是关乎阮府利益,主要是关乎太子利益。 真心对她们的时候,极少极少。大姐对她们的感情,利用多过亲情。 她以为,四妹进宫为后之后,或许也会一点点改变,变成宛如大姐一般,与她一点点疏远,再一点点在她跟前摆出皇后的架子。 但是不论哪一次,四妹依旧还是当年洛依居中那个对着她笑得天真灿烂的女子。 那双眼眸,灿若星辰,依旧如初。 轻轻抿了一小口菊花清茶,阮青青的视线落到阮绵绵隆起的小腹上:“近来身子可还好?我听说,你今晚起的很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阮绵绵没有想到阮青青这么问,连忙笑着道:“没有,挺好的,就是昨晚睡得晚了些,所以起不来。” 目光落到阮青青脸上,再又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一直忙碌着,根本无暇顾及二姐的身子。 “姐姐,你的身子,还是不能有孕吗?” 阮青青脸上带上了一抹愁容,轻轻蹙着眉头:“我也不知道,请了很多大夫看了,一直不见效果。” “加之这半年来三殿下在府中的时间不多,我这肚子又不争气……”她叹了口气,笑得有些苦涩:“若是再不能有孕,我怕是……” 怕是连三皇子妃的位置,都不能保住。 阮绵绵并不知道,太皇太后被方紫薇控制时,又替凤子旭纳了两名侧妃,还有几名侍妾。 如今两名侧妃都已经有孕,而她入府多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这样的情况,再这样下去……女子终究还是要依靠孩子来保持在府中的地位,男人对自己好,是一方面。但是子嗣,更加重要。 尤其是嫁给皇室的男人,凤子旭人很好,而且又很温柔,极讨女子欢心。是她真心所爱,却又不能不让他去娶别的女人。 何况她也不能让凤子旭无后,当初凤子旭纳侧妃时,她难过,却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 等到阮青青离开后,阮绵绵叫来蓉玉,将阮青青的情况问了一遍。 等到知道三皇子府中侧妃有孕之后,微微一怔。难怪姐姐现在的脸色那么难看,而且笑容也是那么苦涩。 看向她的小腹时,眼底神色那么期待,又那么无奈。 原来,竟是如此。 凤九幽带着小九九过来时,阮绵绵还微微蹙着眉头,想着到底怎么办。是去找凤长兮帮忙看看,还是先让别的大夫再看看。 亦或者,随意找个理由,先提高姐姐的地位,让三皇子府中的侧妃,不敢对姐姐颐指气使。 她并不知道,原来她一直忙于被的事情忽略了这个姐姐,府中那些女人,竟然以为她和姐姐不亲近,竟然敢欺负姐姐。 想到这里,阮绵绵心中便有些冒火。 是她的错,竟然忽略了姐姐的生活。以为是在景陵城中,以为有凤子旭的宠爱,姐姐一定过得很好。 原来,并非如此。 “娘……”小九九尚且刚喊出声,被凤九幽斜睨了一眼。 小九九非常识趣地闭了小嘴儿,低头去逗弄九宝,压低了声音道:“小九九去御花园转转,据说荷花要开了。” 阮绵绵听着好笑,这会儿五月天,不到六月,荷花就开了? 凤九幽已经到了她跟前,下意识地搂过她:“什么事愁眉苦脸的?” 阮绵绵抬起眼眸见凤九幽精神很好,又想着他对自己的感情一直如一。身为帝王如此专情,是她的福气。 她本以为姐姐会和她一样,一样幸福,可是却忽略了,这世上并未所有男子,能做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并非每个人,都如同她这么幸运。或者说,在这个时代,她如今这样的生活,是所有女子都羡慕的。 “九幽,若是没有遇到我,你会不会娶很多很多女人?” 如果没有遇到她,凤九幽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此时此刻,他这样的年纪,应该不止一个子嗣,也不该只有一个皇后吧。 凤九幽捏了捏她红润的脸蛋儿,声音中带着笑意:“是还没睡醒吗?竟然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阮绵绵不解:“这怎么是愚蠢的问题?” 她只是在问一个客观的问题,是不是如果没有她那样的要求,这个后宫,如今会不会很热闹。 凤九幽斜睨着她耻笑:“上天安排我们在一起,没有如果,只有现实。你那样的问题,难道不是愚蠢的问题吗?” 阮绵绵嘴角一抽,好吧,她不该去问一个帝王一个不现实的问题,凤九幽向来是以非常现实的长远目光来看问题。 轻轻搂着她,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四目相对,他柔声问:“怎么忽然问这样的问题?昨晚不是还那么自信吗?” 眨眨眼,阮绵绵笑:“自信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至于你娶不娶别的女人,在你。至于我能不能接受你娶别的女人,在我。” 凤九幽笑着问她:“那你能不能接受我娶别的女人?” 阮绵绵耻笑着回:“你若是想娶别的女人,我拦不住。不过我有你的承诺,自古君子一诺,除非你想当小人!” 凤九幽哈哈大笑,在她脸上偷香一个:“怎会,我可是凤天王朝的皇上,怎么能枉做小人?” “梧爱,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将它放在他的胸口上,让她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阮绵绵面颊一红,脸上尽是幸福的微笑。 这样的爱啊,一往情深……凤子旭当初对二姐也是一往情深,但是这才几年时间,府中已经也有了三五个女人。 看姐姐今天的穿着,凤子旭显然对她依旧很好,可是那种好,并非能够像凤九幽这般独一无二。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造化,她不能去逼着凤子旭如何,但是她不想看到她唯一的姐姐不开心。 “九幽,明日我想出宫一趟。”半响,她低低开口。 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凤九幽难以点头。 出乎她意料的,凤九幽竟然笑着点头,将她又搂紧了几分:“好,不过明日我陪着你一起去。” 阮绵绵诧异地看着他:“凤君熙那边呢?” 难道已经处理好了?不是明日斩首,而是今日? 凤九幽邪魅一笑,漫不经心道:“凤君熙服毒自杀了,我已经让人将他的尸体好好安葬了。” 再次一愣,阮绵绵不敢置信。 凤九幽笑着道:“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不过到底还是有着血缘关系。皇奶奶和父皇相继离开,他也去了。” “皇奶奶和父皇,虽然不能原谅他叛国,但是皇奶奶一向夸赞他沉稳,我想皇奶奶也是不愿意他暴尸荒野。” 阮绵绵柔顺地窝在他怀里,头轻轻搁在他胸口:“太皇太后和父皇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恩,会开心的。”凤九幽笑了笑,搂着她道:“为何出府,是因为阮青青?” 他过来时,青衣骑侍卫一惊跟他说了,阮青青到了九幽宫给她请安,难道是想要她帮忙? 阮绵绵叹了口气,并未细说,只是懒懒道:“不是说明日陪我一起出宫吗?去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凤九幽挑眉:“还要到明日才能知道?” 阮绵绵点头:“自然,不过你不许去问蓉玉和青衣骑暗衣骑们,不然明日可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凤九幽就她一个女人,而且她也知道凤九幽从前那些和女人搅合在一块儿,不过逢场作戏。 心底里,应该也是不喜欢扎在女人堆里的。若是让他明日知道是去给姐姐撑腰的,估计是懒得去了。 凤九幽懒懒地笑了笑:“你不说,我怕是也猜到了几分,据说三个府中的两名侧妃都有了身孕。” 阮绵绵脸一垮,真心觉得无趣。 凤九幽吻她:“想要把我当枪使,居然还想着隐瞒实情,恩?看我怎么惩罚你!” 阮绵绵一边讨饶一边连连向后躲,两人闹作一团。 727 赐座 初夏时节,阳光开始变得锐利起来。 朴实无华的马车出了皇宫,直接向三皇子府邸而去。马车内阮绵绵窝在凤九幽怀里,其实想要避开他。 两人靠在一块儿,她热的慌。但是凤九幽不乐意,担心马车颠簸。阮绵绵觉得好笑,这会儿是在平坦宽敞的马路上,又不是在山野小道。 “听说昨天晚上,三皇兄已经回来了。”她稍稍动了动身子,把玩着自己乌黑的发丝。 凤九幽轻轻恩了声,声音懒洋洋的,像是新睡刚起,带着几许梦中的慵懒迷离:“昨晚你睡着了后,我去见过了了。” “身子已经大好,三皇兄先去了皇陵,拜祭完皇奶奶和父皇后,才回来面圣。”摸了摸她额头,温度正常,他继续将她搂着。 下巴搁在她肩头,两人面颊贴着面颊。呼出的热气尽数落到她脸颊上,脖颈处,阵阵燥热。 她不满地在他怀中扭了扭身子:“恩,我知道了,哎,九幽,你松开我,我想自己坐着。” 这么坐下去,一会儿两人免不了又要一翻折腾。 “梧爱,别动。”贴着她的面颊,凤九幽吻了吻,声音低沉暗哑。 阮绵绵身子微微一僵,耳边传来凤九幽戏谑慵懒的嗓音:“呵呵,如今这般都能将你唬住!” 阮绵绵扭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恶作剧地直接伸手扭了一把他精壮的腰肢,看到他微微蹙眉隐忍的模样,这才松手。 “嘶……” 那一把,她可是不留余力。 凤九幽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对着她磨了磨牙:“梧爱,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阮绵绵展颜一笑,笑得妩媚动人:“怎会,一会儿还等着皇上给我与姐姐撑腰呢,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谋杀亲夫。” 言下之意,即便是有那个想法,也会等这个事情办完了自后。 凤九幽神色一窒,先看着那灿烂芳华的笑容,内心经不住一动。稍稍用力,将她抱得更紧。 但是听到她的话之后,满心欢喜瞬间熄灭,面颊也不由沉了下来。注意到她嘴角噙着懒散戏谑浅笑,不由微微一愣。 “你呀……”抱着怀中的女子,凤九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似乎自从大事落下之后,她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这样子斗嘴取乐,似乎也不错。而且这样子的她,比起之前那个淡漠优雅的木绵绵,他更喜欢。 豁然明白,原来这才是真实的她。原原本本,不加隐藏。 “皇上,娘娘,到了。”外面流焰声音恭敬。 小宫女掀开纱帘,阮绵绵准备起身,结果直接被凤九幽打横抱起,弯着腰低着头,将她直接从马车中抱了下去。 阮绵绵忍不住惊呼出声,同时又快速捂住自己的小嘴。那边小宫女努力忍着,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流焰低眉垂眼,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凤子旭的府邸不在闹市,有些偏远。而且他们来之前,并未跟凤子旭打招呼。两人都是穿着便装,算是微服私访。 马车在离三皇子府邸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这是阮绵绵的意思。难得出宫一趟,能走几步走几步。 她现在的身子,状态算不得很好。尤其是腹中有孩子,若是不多多锻炼,将来分娩时,又是一番生死战。 “好了,九幽,快放我下来。”四下看了看,还好这边比较偏,还好凤子旭喜欢清静幽雅的环境。 不然若是这个府邸建在闹市,他们怕是又要成为景陵城百姓们饭后笑谈的话题。 凤九幽将她轻轻放下,懒懒笑道:“多走走也好,太医说了,对你身体有好处。” 想着之前她生小九九的情形,凤九幽这会儿还是后怕的。所有即便现在乱党已经清除,他并未恩准凤长兮离开景陵城。 而凤长兮也并未提过,似乎也是在等着。近来她身体状态比较好,每日的把脉都是由钟博。 不过还是担心万一,他和凤长兮虽然几乎没有说话,但是都知道彼此的心思。 阮绵绵想着一会儿进府后去见阮青青,凤九幽想着凤长兮的婚事问题。如今是因为皇奶奶和父皇刚入皇陵,但是凤长兮的婚事,西流国那边迟早会找机会。 西流国喜娆啊…… 凤长兮,他寻思着,明日宣凤长兮进宫问问情况吧。 正好身边阮绵绵问他:“九幽,想什么呢?” 凤九幽回神,笑着道:“寻思着明日召凤长兮进宫给你把脉,顺便问一下关于和亲的事情。” 阮绵绵微微一顿,眨了眨眼,眼底带着几分好奇地看着凤九幽。 他心中介意凤长兮她清楚,而且一向不会将和凤长兮有关的事情说给她听。今天这是,奇怪了。 被她看的有些尴尬,凤九幽抬眸,正好两人已经到了府邸正门口,那边门童瞧见,凤九幽示意流焰上前。 “皇上和娘娘只是过来坐坐,不必太大动作。”流焰淡淡道。 门童连忙点头,里面的人已经进去禀告了,格外小心翼翼。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起吧,带朕去见南骑大将军!”凤九幽懒懒吩咐道。 门童连忙点头,里面的人已经跪了一地。 阮青青带着女眷率先到了前厅,一众人等行李完毕,阮绵绵淡淡看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落到两名侧妃身上。 “皇上,三殿下这会儿病倒,不能前来行礼,还望皇上,娘娘宽恕!”阮青青恭恭敬敬地道。 凤九幽微微颔首,淡淡道:“朕过去瞧瞧,流焰,带太医一起过来!” 流焰点头,快速跟了上去。 整个前厅这边,便只剩下了阮青青等一众女眷。这样的情况,向来是不曾出现的。 一般女眷在后院,这前厅都是男子们议事说话的地方。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凤子旭回来后就病倒昏迷了,只留下了一众女眷在这里候着。 两名侧妃,三名侍妾,个个生的娇美动人。这会儿心中都惦念着凤子旭,却碍于皇后娘娘还在这边,不能脱身。 “都起吧,给三皇子妃,还有两位侧妃赐座!”阮绵绵淡淡道。 两名侧妃连忙点头,眼底划过一丝喜色。在那喜色之后,是掩不住的得意和骄傲。 果然如她们猜测的那般,这位皇后娘娘和阮青青,不合。 视线从阮青青的脸上一扫而过,不其然看到她眼底的落寞和苦涩,阮绵绵心中微微一痛。 微微一笑,眼底划过一丝深色。 两名侧妃,一名是凤昭帝先皇后冯氏的表妹,既当今礼部尚书冯贾之女冯珍儿。一名则是将门杨家之女,是当今朝廷大将军杨木忠的侄女杨莹。 早在车内阮绵绵已经了解过这两人,冯珍儿性子倒还算温柔,不过却带着任性。而杨莹性子比较泼辣,又有武功在身,在府中甚是嚣张。 728 私访 视线落到两人的小腹上,杨莹腹中的孩子,这会儿已经近八月,再过两月便会临盆。 冯珍儿的小腹这才刚刚隆起,估摸着也就四五个月的样子。 “来人,将东西送上来。”阮绵绵温和地道。 小宫女点头,快速招手,后面跟着的侍卫快速将两个精致小巧的盒子送了过来。 一件送到冯珍儿跟前,一件送到杨莹跟前。两人微微诧异,随即笑了起来。 杨莹声音比较大:“皇后娘娘?” 阮绵绵浅笑着道:“本宫一直忙于其他事物,三皇兄纳侧妃之时,本宫不在宫中,这迟到的礼物,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两名侍卫快速打开盒子,冯珍儿和杨莹看着那盒中物件,两人的瞳孔同时瞪大,露出欣喜之色。 “这……这是南洋夜明珠?” “是……是真的是南洋夜明珠!” 阮青青也微微一愣,随即看向阮绵绵。南洋夜明珠,那可是贡品。朝中刚经过各种动乱,这会儿南洋夜明珠,是很难得物件。 何况那两颗夜明珠看去,竟都有核桃大小,比起之前见过的夜明珠,大了一倍不止。 她微微诧异,不解地看着阮绵绵。 阮绵绵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到冯珍儿和杨莹两人身上:“确实是南洋夜明珠,不知两位可还喜欢?” 冯家已经算是没落家族,当年冯楚若死后,冯家一蹶不振。现在慢慢有了起色,也是凤九幽刻意为之,不想杨家一家独大。 还有方家,三家势力相互牵制着,才是帝王平衡朝政的一贯方法。这南洋夜明珠对于冯珍儿来说,确实算非常稀奇的物件。 但是对于杨莹来说,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 据阮绵绵所知,这位杨莹乃是杨木忠弟弟的女儿,自幼颇得父母疼爱。喜欢习武,深得杨木忠喜爱。 是以,这位杨莹在家中的地位,与杨木忠的亲女儿,都是一样的。阮绵绵不由想到当年凤九幽选秀时,杨木忠请旨出征的女儿,微微一笑。 她当年不曾见过,如今只是听说那位巾帼英雄已经嫁作他人妇。而且,如今住在西北边境,与夫君一起镇守边境。 现在看杨莹,估摸着杨木忠是爱女心切,却不能时常见到,便将所有的思念,寄托在了这位亲侄女身上。 否则杨莹的父亲只是一个副将,她在这三皇子府中,怎么敢那么嚣张跋扈? 果然,杨莹在最初的欣喜之后,随即便不再感兴趣。南洋夜明珠虽然难得,但是伯父可是当朝当将军。 每次伯父打了胜仗,皇上会赏赐给伯父很多东西。这南洋夜明珠,她一年前便得到一颗。 自然是伯父给的,伯父待她如同亲女儿,只要她喜欢的,只要不是无力的要求,都会满足她。 就连她嫁给三殿下,都是她央求伯父向太皇太后请旨赐婚的。她喜欢三殿下,第一次见到三殿下时,就喜欢上了。 原本凭着她的身份和伯父对她的宠爱,在景陵城中嫁一位皇族做正室,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毕竟伯父手中握着大权,皇上对伯父又信任有加。可是她就是喜欢三殿下,三殿下文韬武略,她又习武,更加喜欢。 那日听闻三殿下吹笛,她便失了心。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三殿下,哪怕是进府做侧妃,她都心甘情愿。 侧妃,她杨莹可是从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可人儿,怎么可能一直都是侧妃,趋于人下? 倘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为了是一个被灭门的逆臣的女儿?她阮青青如今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还能坐在三皇子正妃的位置上? 而且进府三年来,未替三殿下诞下一子半女,但是凭这一点,就该将那个位置让给她。 如今好了,三殿下回来了。只等她腹中的孩子出生,凭着她的家族背景,那个位置,必定是她的。 想到这里,杨莹的视线从主位上阮绵绵的脸上一扫而过。这位皇后娘娘,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和这位姐姐,算不得亲近。 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虽然不亲近,她也不能在皇后娘娘跟前抹了阮青青的脸。 毕竟皇家向来最注重的面子,皇后与阮青青即便不亲近,也会顾念着是阮家人。 可是注意到冯珍儿面前的夜明珠时,杨莹眼底划过一丝不满和愤怒。一个落寞家族的女儿,竟然得到和她一样的礼物? 这…… 杨莹的心中,升起极大的不平衡来。 冯珍儿注意到她的视线,眼底划过一丝得意之色来。看向阮绵绵,声音温柔好听:“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臣妾非常喜欢。” 将两人的眼神尽收眼底,阮绵绵温和地笑着:“喜欢就好。” 杨莹心中不忿,却不敢表露出来。 两人收了礼物,冯珍儿的视线从脸色有些疑惑的阮青青身上一扫而过,笑着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如今又有孕在身,这么热的天,皇后娘娘亲自跑这一趟,着实折杀了臣妾。” 阮绵绵温柔地道:“三皇兄为国为民,日夜不休赶路,如今病倒,皇上出宫探望,本宫不过随行,怎会折杀冯侧妃?” 言下之意,我今天来不过是顺道,主要是因为我和皇上都是来看三皇兄的,和你没什么关系。 给你们带礼物,不过是顺道而已,以为是真的惦记着给你们送礼物?那你们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这话一说,冯珍儿也杨莹都是一顿,有些缓不过神来。看向主位上的阮绵绵,那样倾国倾城的女子,笑容温柔,双眸清澈似水。 仿佛她刚才说的话,并没有看轻她们的意思,只是随意一说,是她们想太多。 可是这后面的话,分明就是说她们自作多情。 冯珍儿摸不准阮绵绵的心思,越发的小心翼翼。这位皇后娘娘,可是皇上的心头宝。 今日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着,万一惹得皇后娘娘不快,或者让皇后娘娘不喜欢了,只需皇后娘娘一句话,她们这辈子怕是完了。 不过到底还是给了她们礼物,而阮青青什么都没有。皇后娘娘自从进来,似乎也没有和阮青青说过话。 这样的认知,又让冯珍儿心中好受了些。 柔柔地笑着,冯珍儿连忙道:“呵呵,是……是臣妾想太多了,皇后娘娘勿怪。” 阮绵绵笑着道:“冯侧妃这是说哪里话,冯侧妃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本宫怎会责怪?” 微微一顿,阮绵绵的视线落到冯侧妃身上,眼底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清冷:“难道在冯侧妃心中,本宫是那样是否不便之人?” 冯侧妃一惊,吓得连忙跪了下去:“皇后娘娘,臣妾万万不敢那么想。” “冯侧妃如今也是有孕在身的人,这样跪跪拜拜,万一身子不适,本宫岂不是要落人口实?”看着跪在地上的冯侧妃,阮绵绵声音淡淡的。 冯侧妃再次一惊,额头已经冒出了大汗来。想着连忙准备起身,可是又没有听到皇后娘娘说让她起来…… 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冯珍儿正进退两难,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阮绵绵淡淡道:“来人,快扶冯侧妃起来,让太医过来把脉,看是否动了胎气。” 冯珍儿连忙摇头:“没……没……皇后娘娘,臣妾臣子很好,多谢皇后娘娘担心。” 阮绵绵声音依旧淡淡的:“那怎么行,总是要把把脉,检查检查,这身孕可不是小事。” “杨侧妃,你说呢?”杨莹坐在那里,心思快速变着。 这位皇后娘娘,忽然发乱,而且各种没有根据理由,可是所找的问题,又让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她看的出,冯珍儿今日可是小心了又小心,却还是把自己绕了进去。 抿了抿唇,杨莹微微笑,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还是给冯侧妃把把脉比较好。” 那边小宫女忙道:“娘娘,皇上带着太医去瞧三殿下了,这会儿这边,没有太医了。” 阮绵绵微微诧异,像是忽然才想起来:“哎,是了,本宫怎么卖把这事儿忘记了。去去去,快去那边跟皇上说说,让太医过来。” 小宫女点头,这边冯珍儿吓得面色煞白。 这……让皇上将太医调过来,给她把脉?这……这不是表示,她这身份,比三殿下还要尊贵吗? 这样跃上的事情,她怎么敢? “皇后娘娘,臣……臣妾的身子,不碍事,真的不碍事。三殿下如今身子不好,离不得太医。”冯珍儿连连道,声音中带了几许哀求。 阮绵绵瞧着,见她实在不愿,蹙了下眉头:“既然冯侧妃执意说没事,那边算了吧。冯侧妃,你也快坐着吧,看你满头大汗的。” 冯珍儿连忙道谢,面色苍白。 “三皇子妃起色看起来,似乎不佳?”阮绵绵的话,终于落到了阮青青身上。 阮青青笑着道:“尚好,只是担心三殿下身体,所以没有休息好。” 阮绵绵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走到阮青青跟前,牵过阮青青的手:“三皇兄已经回来了,姐姐不必再这样日夜担心。” “昨晚可是守了三殿下一晚上,所以这样疲惫?”脸上尽是关切的神色,阮绵绵柔声道:“姐姐放心,三皇兄回到府中,皇上一定会让最好的太医给三皇兄治病的,一定还姐姐一个潇洒倜傥的夫君!” 阮青青面颊一红,眼神微微闪烁,轻轻握了握阮绵绵的手。 阮绵绵当做没有看到,忍不住打趣道:“姐姐虽然人坐在这里,心怕是早已经飞到三皇兄那边去了。也罢也罢,走吧姐姐,我们一起过去瞧瞧。” 将阮青青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阮绵绵亲昵地靠着她,状似四周无人一般。两人手牵手,向后院走了去。 这边杨莹和冯珍儿,完全怔在了那里。 729 独爱 不出一月,窝在九幽宫的阮绵绵便听到了消息。 原本还有了两月胎儿在会出生的杨莹早产,好在母女平安。不过也因为是早产,这位小郡主的身子不太好。 凤子旭亲自去行宫请了凤长兮,这才保住这位小郡主一命。而杨莹在早产时,身子大出血,如今也是奄奄一息。 亏得当时阮青青去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阮绵绵听蓉玉说,杨莹早产似乎和冯珍儿脱不了关系,而且当时有婢女看到她行色匆匆。 那会儿凤子旭身子已经好了很多,杨莹的早产是因为当时冯珍儿邀她去花园喝茶。 只是走到一半,婢女都被支开了,就剩下了她们两人。再接着,杨莹摔倒,导致早产,而冯珍儿行色匆匆,大病一场。 愤怒的凤子旭直接将冯珍儿禁足,并且废除了她的侧妃之位。因为凤长兮在,杨莹终于捡回一命。 阮绵绵听着蓉玉说的关于三皇子府的事情,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那日给两人送礼,她存了心思,杨莹骄傲,看到一样的礼物,势必不满。 但是早产一事和冯珍儿被废,这分明是谁看着两人之间的矛盾,在中间横插了一脚。 冯珍儿的地位不如杨莹,而且又得了一样的赏赐,不会傻到那个时候去动杨莹。 而姐姐更不用说,姐姐的性子她了解,即便心中苦,可是一家人,她总会顾及着。 那就只能是那三个侍妾了。 那日她先给那些人一个假象,认为她和姐姐不亲近,再拉着姐姐一起去看凤子旭,便是肯定了她和姐姐的情分。 杨莹和冯珍儿的神色,她都看在眼中。只要有她在一起,姐姐的日子,不会难。 只要有了孩子,姐姐便会开心。她私下让人去找过凤长兮,给姐姐看病。否则凤长兮也不会那时候刚好到。 蓉玉见她沉思,不由补充道:“娘娘,暗衣骑的人说,是三皇子府中一个侍妾颦儿所为。” 顿了顿,蓉玉问:“娘娘,要不要告诉三皇子妃?” 阮绵绵淡淡道:“不用告诉姐姐了,姐姐现在养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事情,直接告诉三皇子便可!” 倘若不是因为凤子旭再娶了两位侧妃,加之又收着侍妾,哪里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那一趟不过是给那些女人提提醒,欺负谁都可以,但是谁胆敢欺负她姐姐,她一定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蓉玉蹙眉:“可是娘娘,三殿下这会儿还病着呢。虽然太医说好了很多,但是经过之前杨侧妃早产一事,三殿下的身子又虚弱了。” 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阮绵绵淡淡道:“他可是皇上亲封的南骑大将军,也休息了这么久,怎的这么弱不经风?” 蓉玉抿唇,知道她心中介意的是三殿下对三皇子妃的事情,忙笑着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差人去告诉三殿下!” 看着蓉玉转身离开的背影,阮绵绵微微蹙眉。她的眼底,带着几分沉色和无奈。 凤九幽虽然宠爱她,由着她,可是姐姐的事情,到底是私人事情。而且侧妃已立,孩子已经有了,还能如何呢? 当初看到凤子旭的时候,她也曾经那么认为,他是姐姐的两人。凤子旭温润尔雅,才华出众。而且在战场上,不输他人。 姐姐沉静温婉,温柔可人,与凤子旭,确实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到了如今,姐姐依旧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而姐姐到了现在,并未责怪凤子旭另娶他人,只是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她想,当初姐姐嫁给凤子旭时,是否有问过,不许凤子旭另娶他人呢?或者,凤子旭跟姐姐说,不会再去她人? 这个天下,能够做到真心只爱一人,只与一人举案齐眉,携手白头的男子,又有几人呢? “梧爱,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刚从御书房回来的凤九幽走到她跟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阮绵绵微微一笑,笑得有些无奈,望着凤九幽道:“九幽,三皇兄府中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凤九幽点头:“杨侧妃为三皇兄诞下长女,我已经让人去送礼了。” “梧爱,你可是在担心你姐姐?”见她微微蹙着眉头,他的没有也蹙了起来。 将脸上的愁容隐去,阮绵绵笑着道:“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人各有命。姐姐的性子温婉,不如我这般容不得人。” 凤九幽闻言不由一顿,随即哈哈大笑,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面颊:“如你这般容不得人?” 不等她开口,凤九幽慵懒到:“我便正是看上了你这般容不得人!梧爱,我总觉得,天下间的男女,若是真心相爱,定然舍不得心爱之人伤心,不论男女。” 阮绵绵微微诧异,侧头看向凤九幽。 凤九幽含笑望着她,声音温柔的宛如绊了蜜汁一样甜:“怎么,难道梧爱觉得我说的不对?” 阮绵绵失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凤九幽的脸。他的变化,她看在眼中。 从从前那个邪魅不羁,冷傲霸道的九殿下,到如今这个嘘寒问暖,凡事懂得征求她意见的知心人……的夫如此,她很满足。 轻轻一笑,阮绵绵安心地窝在他怀里,软语轻笑:“你说的对,但凡是真心爱着所爱之人,必定舍不得其难过。” 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阻碍了两人之间的感情。身份、地位、权势、富贵……很多的很多,都是身不由己。 她是幸运的,能够得到一国帝王之爱,还是独爱。 忽然,阮绵绵又想到了一件事,她微微抬头,望着宠溺看着她的凤九幽:“听说喜娆公主进宫面圣和亲的事情推迟了?出了什么事?” 凤九幽含笑道:“她所持的诏书不假,不过喜赜不是很赞同。” 喜赜不赞同,喜娆怎么又可能拿到诏书?难道说,喜赜那边出了什么事? “喜赜那边虽然不赞同,不过他一向对这个妹妹宠爱的紧。这次喜娆一心要嫁给凤长兮,喜赜会亲自过来。” 低头对上她清亮的双眸,凤九幽道:“明日晚宴就能看到了,你与我一起去?” 脑中不由浮出那双浅绿色的眼眸,阮绵绵微微摇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觉得我还是待在九幽宫等你回来比较好,那边太吵了,我在这边清静。” 凤九幽看着她笑:“怎么不问我对于这场和亲有什么打算?” 阮绵绵扁扁嘴,把玩着他手指上面的白玉扳指,轻轻旋动着:“南郡王在京中,这场婚事我才不担心!” 凤九幽闻言哈哈大笑,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鼻尖,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既然不担心,那就好好去休息。” 730 被贬 确实不担心这场和亲,但是阮绵绵万万没有想到,这场和亲到了后面,竟然会变成那样的情况。 这会儿已经是炎炎夏日,怀胎近八月的阮绵绵,正在水榭里面纳凉。旁边的香炉中,熏着安神香。 她刚走动了一会儿,这会儿困得慌。面颊红红的,比较还带着淡淡的汗珠。蓉玉连忙过去给她擦拭,又轻轻退到了一旁候着。 旁边的矮几上摆着的瓜果糕点吃了一半,剩余的蓉玉让人都拿了下去,又换上了新的点心和瓜果。 只等皇后娘娘醒来,一会儿又有点心瓜果可以吃。 不知梦到了什么,阮绵绵轻轻哼了声。蓉玉以为她醒了,连忙走过去柔声问道:“娘娘?” 等了一会儿见无人答应,才知道娘娘这会儿还在梦里。 外面一位宫女快速走了过来,太阳很毒,宫女的面颊红红的,额头也尽是汗水。 见她过来,蓉玉蹙眉看着她:“怎么了?” 宫女忙道:“蓉玉姐姐,不好了。” 蓉玉蹙眉,看了一眼熟睡的皇后娘娘那边,示意宫女退后一些,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不好了?怎么这么着急?” 宫女忙道:“蓉玉姐姐,是这么回事。奴婢刚从朝殿那边过来,听闻南郡王世子被贬为了庶人。” 蓉玉一惊,不敢置信道:“南郡王世子被贬为庶人?” 宫女连忙点头,急急道:“是啊,这消息千真万确,奴婢刚从那边过来,这会儿宫里都传遍了。” 蓉玉蹙眉问:“那南郡王世子现在在哪里?” 因为西流国国主来迟,原本定于昨天晚上的晚宴并没有进行,而是直接转到了今日的朝殿上,直接找皇上进行赐婚。 但是好好地,南郡王世子怎么被贬为了庶人?难道说是因为南郡王世子抗旨,所以才会如此? 一向,蓉玉觉得自己肯定没有猜错。 这会儿她刚笃定,那边宫女连忙道:“蓉玉姐姐,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西流国要求和南郡王世子联姻时,带病上朝的南郡王说,现在没有什么世子,只有一个平民百姓。” “还有吗?”蓉玉追问。 宫女想了想,皱着眉头道:“那西流国喜娆公主听闻,当即红了眼眶,不过依旧坚持着,要求嫁给凤……公子。” “但是因为南郡王世子被贬为庶人,所以这个南郡王世子,便没有了。喜娆公主要求和南郡王世子和亲的诏书,也变成了一张废纸!” 阮绵绵望着蓉玉和那名宫女,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眸,双眸明澈淡然地望着她们。 “娘娘,您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奴婢们吵着娘娘了?”蓉玉诧异地看着她。 阮绵绵动了动身子,这边蓉玉连忙过去扶着她坐了起来。阮绵绵的视线落到那边宫女身上:“现在呢,喜赜是不是带着喜娆公主出宫了?” 宫女垂着头道:“回娘娘,奴婢回来的时候,据说喜娆公主还是在宫中的。这会儿,奴婢就不知了。” 微微颔首,阮绵绵示意那名宫女退下。 她的脸上,露出丝丝浅笑来。刚才略微模糊的意识,这会儿也恢复的格外明亮。 呵呵,凤九幽让她不要担心,原来就是这个办法么? 她认识的凤长兮,确实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朝政,懒得参与。如今明着贬为庶人,可是与南郡王的血脉关系,是如论如何都不能改变的。 可是一个贬为庶人,直接斩断了西流国喜娆公主的和亲梦。 今日的朝堂,怕是格外热闹了。她一早便知道了这场婚事不会成,不过没有想到凤九幽会出这一招。 唇角忍不住上扬,阮绵绵问蓉玉:“去找人问下,看今日凤长兮可有上朝?” 蓉玉点头,快速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又来了一个宫女,跟蓉玉耳语了一番,又退了下去。 蓉玉柔声道:“娘娘,凤公子今日抱恙在身,并且上朝。” 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抬头望着碧空蓝天,阮绵绵笑着道:“让人去世子府瞧瞧,让凤长兮进宫来一趟。” 从那日在皇宫宫门处见过一面之后,他们一直未再见面。也是该,见一面了。 何况她如今这个身子,钟博和于清都道,让凤长兮过来看看比较稳妥。看他们两人的面色,她这一胎,怕是又要吃点儿苦头。 不一会儿,外面来了一名小太监,是朝殿那边的,阮绵绵并不陌生。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小太监恭敬行礼。 阮绵绵含笑望着他:“可是皇上让你过来传话,今日怕是不能一起用午膳了?” 小太监连忙点头:“回娘娘,皇上让奴才过来,确实要传这话。还让娘娘您多吃些,在水榭里好生歇着。若是觉得闷,已经让人找了戏班子在外面候着,随传随到。” 阮绵绵笑了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吧。” 小太监点点头,又行了礼,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睡着前,小嘴几乎没有停过,她这会儿并不觉得饿:“蓉玉,扶我起来走走,吃的有些多了。” 蓉玉笑着扶着她:“娘娘这会儿应该多吃些,娘娘腹中的孩子才能长得更结实。” 阮绵绵笑笑,不说话。只是轻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缓慢地走着,透过水榭里面打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碧叶连天的荷花。 “娘娘,该用午膳了。”走了一会儿,蓉玉柔声提醒道。 微微摇头,阮绵绵道:“暂时不饿,再走会儿,一会儿歇着时再吃。” 蓉玉点头,外面候着的宫女端着膳食快速退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有宫女快速走了过来,恭敬道:“娘娘,凤公子到了。” 眼底一亮,阮绵绵笑着道:“请他进来吧,蓉玉,备茶。” 扶着她坐下,将中间的一层纱帘放了下来,蓉玉这才转身去准备茶水糕点和瓜果。 阮绵绵叹了口气,望着蓉玉的背影道:“蓉玉,将这纱帘拉上去,挡住我的视线了。” 蓉玉有些迟疑,不过注意到纱帘后面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眸,磨蹭了下,还是将纱帘又拉了起来。 “娘娘,凤公子到了。”外面候着的宫女柔声道。 坐在宽大舒适的贵妃椅上,阮绵绵柔声道:“让他进来吧。” “凤公子,这边请!” 不一会儿,阮绵绵便看到了一袭银色锦衣长袍的凤长兮走了进来。 华美高雅的脸上,带着七分温和的笑容,一如初见般温和,皮肤白皙中带着几分红,应该是进宫比较匆忙。 之前面蕴病容,如今倒是看着比较清爽明朗。眸光闪烁流华,点尘不惊。 看着这样的凤长兮,阮绵绵笑了:“长兮,别来无恙。” 凤长兮笑着点点头,恭敬行礼:“草民凤长兮,参见皇后娘娘。” 眉宇间带着几许不赞同,但是凤长兮坚持,阮绵绵也无奈。这里是皇宫,他总是坚持着。 笑了笑,阮绵绵道:“快坐吧。” 凤长兮笑着道谢,这才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蓉玉将茶水送了过去,再走到阮绵绵身旁站好。 “蓉玉,你去外面候着吧。”阮绵绵淡淡道。 蓉玉垂着眼眸,快速走了出去。 “听闻你今日抱恙,没有上朝。”阮绵绵开门见山。 凤长兮望着她,神色坦荡明澈:“抱恙是假,避婚是真。” 阮绵绵望着他,心中疑惑的是,之前他与喜娆公主之间,在南郡的时候,他救过喜娆公主。 他对喜娆,就真的没有半分情意? 她想,倘若凤长兮心中有喜娆,那么这场婚事,虽然于朝廷来说是极其不利的,但是只要凤长兮喜欢,她一定会让凤九幽成全。 像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凤长兮笑得温雅:“之前我确实救过喜娆公主一命,不过并非是我将她带回南郡,而是她自己跟着我过去的。” “我当初对喜娆公主,不过一国世子见到邻国公主的出手相帮,并无他意。至于喜娆公主如何,与我无关。” 阮绵绵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半响,她才问:“关于变为庶人这个问题……” 凤长兮柔声道:“这个是我自己的意思,而且也是最好的办法。你知道,权势地位于我而言,远远没有自由随心重要。” “我可以安心的研究我的医书,去给那些患者看病。或许还能遇到一些疑难杂症,在医学界得到意想不到的进步。”他说的轻松,瞳孔也是乌黑明亮。 阮绵绵听着瞧着,抿了抿唇柔声道:“确实,做一个平民百姓挺好的。自由随心,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帮着自己想帮该帮的人。” 她曾经,便是那样自由随心的一个人呢。 连忙打住这个心思,望着对面的凤长兮,阮绵绵柔声道:“长兮,给我把脉看看吧,我近来总是做梦。” 凤长兮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抿了抿唇,轻轻嗯了声。 把脉的时候,阮绵绵的视线一直在注意着凤长兮神色的变化。令她失望的是,凤长兮的神色一直是温和的,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这么说,她每日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只是纯粹的做梦,并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一会儿,凤长兮已经松开了口站了起来,坐回了对面的椅子上,温和地看着她:“脉象平和,不过有些气虚。” 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凤长兮问道:“近来晚上多做梦,是不是一般都是出门远行或者登高之类的?” 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阮绵绵连忙点头:“是啊,总是这些,所以每日醒来,总是没有什么精神,很累。” “这里有些安神丸,每日早上服一颗。”凤长兮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到她旁边的矮几上:“我会向皇上请旨,每日进宫来给你把脉。” 他不直接说她身体的问题,而是这样说,阮绵绵知道,这一胎估摸着,确实是有些难度。 凤长兮告辞后,阮绵绵吃了点儿水果,又睡了过去。 731 求见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蓉玉在和谁说着什么。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阮绵绵低低问道:“蓉玉,怎么了?” 蓉玉这才知道她醒了,歉意道:“娘娘,奴婢吵着您了。” 阮绵绵慢吞吞地睁开眼眸,望着蓉玉问:“怎么了?” 蓉玉叹了口气,柔声道:“娘娘,喜娆公主求见。” 阮绵绵一愣,随即笑了笑。是知道凤长兮过来了,所以追着过来了吗?应该不会,凤长兮不可能会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 困倦地打着哈欠,阮绵绵懒懒道:“让她进来吧。” 蓉玉有些迟疑:“娘娘准备在这里接见喜娆公主吗?是否要先更衣梳洗?” 阮绵绵懒懒地笑:“不用了,直接让她到水榭这边来吧。” 见她坚持,蓉玉也只能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让外面候着的宫女去将人带过来。 见到喜娆的时候,已经是半盏茶的功夫之后。 也算是许久不曾见,不知道当初人任性傲娇的公主,这会儿是什么样子。加之刚刚婚事不成,如果脾气未改,进来应该是一番大吵大闹。 蓉玉担心,所以一直在这里面候着,等着喜娆到来。 等到真正看到那位喜娆公主的时候,蓉玉又是一惊。倒是阮绵绵,眼底带着一丝浅笑,并未有太多惊讶。 喜娆穿着水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优雅而又轻盈。 头上三千青丝柔柔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 同时,在头上是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照旧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带着几分浅浅的妩媚。 蓉玉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还是当时听到的任性泼辣的喜娆公主吗?据说那晚她可是犊子闯进了皇宫。 “喜娆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敬地行礼,声音温柔好听。 阮绵绵听着,懒散地笑着,双眸明澈宛如清泉:“公主无须多礼,这里虽然不是西流国,但是公主身份尊贵。蓉玉,扶公主入座。” 喜娆格外温柔沉静,与之前那个任性娇俏的喜娆相比,几乎判若两人。眼底划过一丝光芒,阮绵绵微微一笑。 喜娆柔声道:“谢皇后娘娘赐婚。” 落座之后,蓉玉奉茶,喜娆优雅地饮了一下口茶,这才缓缓开口:“许久不曾见过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近来身子可好?” 阮绵绵示意她直接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个有孕在身的妇人,这会儿行动不便着呢。 “尚好。”简短地回答,拐弯抹角地问好,她懒得费心思回答。 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来,喜娆随即温柔地笑了笑,柔声道:“今日前来探望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勿要见怪。” 阮绵绵含笑道:“公主能够前来探望本宫,本宫已经很高兴了,怎么会见怪,公主这是说笑了。” 喜娆勉强笑了笑,有些泛红的面颊上划过一丝急色,视线又从蓉玉的身上一扫而过。 阮绵绵注意到,她从进来就是单独一人,并未有婢女跟着。按理来说不该,毕竟喜娆是公主身份。 现在注意到她看蓉玉的视线,不由勾了勾唇角,对蓉玉道:“这天真热,蓉玉,去将冰杨梅汤送些过来让公主尝尝。” 蓉玉看了喜娆一眼,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端着冰杨梅汤送了进来,在阮绵绵的眼神示意下,又快速退了出去,在外面候着。 喜娆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欢喜来。 随即她看向阮绵绵,不管不顾,快速站起来,走到软榻前,对着阮绵绵直接跪了下来。 阮绵绵微微一惊,诧异地看着她:“公主这是做什么?公主快起来吧,否则本宫只能让人进来搀扶公主了。” 喜娆脸上露出一丝慌乱来,神色急急道:“皇后娘娘,求您成全喜娆和凤公子。” 阮绵绵再次一惊,视线落到喜娆公主的脸上,怔怔地望着她。 见她微微错愕,喜娆连忙道:“皇后娘娘,喜娆从前眼拙,没有看清那名风姿卓绝的少年是皇后娘娘,是喜娆的不是。” “喜娆伤心过一阵子,也恨过皇后娘娘一阵子,觉得是皇后娘娘欺瞒了喜娆。但是仔细一想,又是喜娆自己眼拙。” “如今,喜娆的心中只有凤公子一人,还望皇后娘娘成全!”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神色也是焦急的:“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成全喜娆和凤公子!” 阮绵绵许久都不曾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丝毫不顾身份跪在地上的喜娆公主,看着她焦急期盼的神色。 好半响,微微蹙起秀美,望着她张了张嘴:“公主为何觉得,本宫就能成全公主?” 喜娆公主一愣,连忙道:“这……这喜娆知道,皇后娘娘能帮助喜娆。” 听着喜娆的话,阮绵绵忍不住轻轻一笑。她一笑,惊世的面容上带出几分清冷的颜色。 喜娆瞧着,有些惶恐不安。 “皇后娘娘,喜娆知道您在凤康帝心中极其重要,此次和亲一事,若是您开口跟凤康帝说说,凤康帝一定会答应。” 阮绵绵忍不住好笑:“公主是西流国公主,应该知道,后宫不得干政!这和亲乃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本宫又岂可插手?” 喜娆满脸错愕,随即连忙辩解:“后宫是不得干政,但是皇后娘娘您不同,您在凤康帝心中的地位不同,所以只要您开口,凤康帝一定会同意的。” 阮绵绵淡淡道:“即便本宫开了口,即便皇上点了头,可是公主,这又有什么用呢?” 喜娆一愣,不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为何没用?西流国和贵国和亲,乃是促进两国和平友好之事。” “和亲自然是能够促进两国之间的和平友好,这个本宫也赞同,相信皇上也是极赞同的。”阮绵绵淡淡道。 喜娆公主一喜,刚才有些黯然的双眸瞬间明亮了起来:“你……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答应喜娆了?” 阮绵绵笑:“本宫并未答应公主什么,即便答应了公主什么,也如同刚才所说,无济于事。和亲确实是两国直接的事,但是现在与公主和亲的南郡王世子,已经被贬为了庶人。” 不给喜娆说话的机会,阮绵绵淡淡道:“如今这亲事,喜娆公主若是还想继续,本宫自然也能跟皇上提提,再册封一位南郡王世子,如此,便可成全了公主的一番心意。” 脸上的喜色在听到阮绵绵后面的话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你……你说什么?” 阮绵绵淡淡道:“再封一位南郡王世子,与公主和亲,一来成全了公主的心意,而来建立我们两国和平友好的关系。不好吗?” 732 亲吻 听着阮绵绵的话,喜娆气的面颊通红。 从地上站起来,喜娆面色气恼之极:“皇后娘娘身为凤天王朝一国之母,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也说得出?” 阮绵绵笑,笑容中带着清冷之色:“公主贵为西流国公主,竟然用圣旨强行嫁娶之事,并且将之付诸了行动。比之公主,本宫觉得,实在不及。” 喜娆面颊瞬间煞白,又瞬间通红,怒视着阮绵绵,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兔子:“皇后娘娘,本公主念着你是凤天王朝一国之母,今日前来特意提及此事,避免两国开战,生灵涂炭,皇后娘娘竟然这般侮辱本公主?” 阮绵绵依旧面带冷笑:“公主应该说,现在觉得除了本宫,没有谁有办法劝凤长兮娶你,所以才会前来,不惜以千金之躯下跪,以完成自己的心愿!” “你……”喜娆气急,一口气上不来,竟然怔在了原地。 阮绵绵望着她,眼神清冷,声音也是清冷的:“公主也不是幼稚小儿,应该知道,男女之间白头携手,靠得是两情相悦,而不是强取豪夺!” “何况神医凤长兮那样的人物,公主以为,凭着区区几道诏书,便能达成心愿?” 这句话,阮绵绵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不屑。 喜娆被触及了痛楚,来的路上,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知道凤长兮喜欢的人是阮绵绵,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她让侍卫宫女去观察阮绵绵,然后努力去做那样的一个人。 那样一个,根本不是自己的自己。 只是即便如此,在南郡的那段时间,凤长兮对她也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甚至不时地跟她提及,让她回国。 她便在那段时间爱上了凤长兮,爱上了那样一个洒脱清润,而又优雅爽朗的男子。 即便很多时候,他总是微微蹙着眉头,眉宇间笼着一抹轻愁。她想着那份轻愁,心底便会激起怒意。 因为那份忧愁,是因为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占据了他的心,连半丝缝隙都不给她,让她根本无法进入他的内心,了解他的世界。 可是她不死心,她喜欢他,非常稀罕。 她喜娆喜欢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凤长兮,她真正动心的男子,她一定要得到。 何况他们两人之间的结合,会让两国间停止战争,得到长久的和平。她是一国公主,他是南郡王世子。 这样的两人,多么门当户对?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任性撒泼,所以她改。刻意收敛起心中那些不安分子,努力做一个如同阮绵绵那般轻灵优雅的女子。 可是他呢,还是没有看到她。她不满,思来想去,除了那场夺取宛城的大战,她只能再想到和亲这样的方式。 自从君家小姐离开以后,王兄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冷得让她几乎不敢接近。 但是为了心爱之人,为了得到那个人,她鼓起勇气去找王兄,希望得到王兄的支持,希望王兄成全。 但是王兄不赞同,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她和凤长兮,不会在一起。原因呢,自然有原因。 两人确实门当户对,可惜西流国和凤天王朝之间,矛盾不少。加之西流国离南郡比较近,凤康帝不会同意。 若是成全了南郡王世子和西流国公主大婚,岂不是直接将南郡推向西流国? 其次便是,南郡王世子心有所爱,又极有势力。想要让他娶一个不爱的女子为妻,几乎是痴人说梦。 她不信,非要嫁。 王兄用一种薄凉的眼神望着她,最后点头:“可以,你不信,孤便可以给你看看现实。” 因为有了那次兄妹谈话,才有了出兵宛城。那会儿凤天王朝内乱,边塞国驸马凤君熙又虎视眈眈,正是大好时机。 先攻下宛城,再大军向澜沧城挺进,到时候凤天王朝背腹受敌,便会前来请求和谈。 即便不请求和谈,他们这边也会请求和谈,条件是和南郡王世子联姻,以保两国之间的和平友好。 而且,最初最初,王兄也没有打算,直接夺取宛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一个依靠,给她一个赢得这场婚事的筹码。 所以即便凤君熙被擒,对他们的和亲,并无其他影响。宛城本就是凤天王朝的,王兄那会儿并无真的夺取之心。 等她带着侍卫赶到景陵城,看到混乱的情况时,以为景陵城被围,凤康帝一定会向她请求帮助。 结果情况让她大跌眼镜,甚至后来揽月的出现,也让她措手不及。她瞪着揽月问,为何他会带兵过来。 揽月笑了笑,并未搭理她。 她心中有气,但是也知道局势明了,凤君熙没戏了,便快速带人进宫,想要去找凤康帝,请求和亲。 在这个混乱的情况请求和亲,再仗着外面乱七八糟的人马,凤康帝肯定会点头答应。 结果,她失望了。 凤君熙败了,但是她并不气馁,她还有筹码。将宛城完璧归赵,同时再和亲,甚至还有一些补偿等,凤康帝肯定会同意。 结果一拖再拖,一直到了今时今日,好端端的南郡王世子,竟然直接被废除了。 据说,还是因为凤长兮自己请旨认罪,请求废除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怒气便又上升了几分,盯着软榻上斜斜靠着的阮绵绵:“两情相悦?” 冷冷一笑,喜娆道:“倘若能够两情相悦,本公主会用这样的方法?” 阮绵绵淡淡回:“没有两情相悦,不是真正倾心,公主即便用了这样的方法,也是白费!” 喜娆公主心中一窒,怒视着阮绵绵:“皇后娘娘难道如此不念旧情,不想看长兮幸福?” 阮绵绵嘴角的冷笑越发深,连带着眼底都带着冷意:“不想长兮幸福?呵呵,公主这话说的真有趣!” 但是她懒得跟喜娆说这样的话题,觉得纯粹浪费口舌:“公主若是真心喜欢长兮,不该是来这里求本宫,而是去想办法伴着长兮,得到他的真心。” “只有他心中有你,心甘情愿娶你,才会真的幸福!”这样的道理,谁都懂。但是做起来的人,很少。 身影微微一颤,满脸怒色的喜娆,这会儿面色发白。她握了握拳头,怒色一点点隐去,变成了灰白和无奈。 垂着头站在那里,又变回了刚才进来时的温婉模样,不过带着几分凄苦之色:“倘若本公主伴在他身边,他心中能有本公主,本公主又何须前来见皇后娘娘?” 她抬起眼眸望着看着她的阮绵绵,一字一顿道:“长兮是什么样子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皇后娘娘自当知晓!” “若是能够心甘情愿,举案齐眉,本公主还会用这样的手段来逼迫?”喜娆的声音很低:“强扭的瓜不甜,本公主知道!” 见她情绪低落,阮绵绵蹙眉:“公主既然知道,为何又做出这样的傻事?” 若不是因为这场和亲,凤长兮依旧还是人人羡慕的南郡王世子。虽然他不在乎,虽然在众人心中,他依旧还是高高在上的南郡王世子。 但是偏偏,还要将他被贬的圣旨,公诸于众,让世人觉得,他做错了事。 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因为这次和亲,不得不故意将南郡王世子的头衔辞去。 饶是她知道凤长兮或许更加喜欢做一个自由自在,随性而为的医者,心中却还是为他感到不平。 这样的事情,本不该发生。 对面的喜娆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带了泪水,望着她虽然在流泪,脸上却还带着几分笑意。 “为何这样做?因为他心中放了一个人,藏的那么深,看的那样重。本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挤走,也不能在那颗心中,得到一席之地!” 她的视线凌厉地看向阮绵绵,虽然凌厉,却并无杀气。凌厉之后,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愁和苦。 “谁不想心爱的人也爱着自己,谁不想自己的夫君是因为喜欢自己而娶自己?”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他心中放着你,放着你,怎么都挤不走?哪怕我扮作你的样子,哪怕我学着你说话谈笑,他都不看一眼!” “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用圣旨皇命去逼迫,她再想不到别的办法。 不对,还有一个。 望着阮绵绵,她笑着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让他对我负责!” “呵呵,这样的办法!皇后娘娘,这样下作的办法,我都想过,而且,也实践过。” 眉心猛然蹙起,看向喜娆的眼神,多了几分杀气。 她喜娆竟然去算计凤长兮? 从软榻上站起来,一手轻轻拖着高高隆起的小腹,一手已经到了喜娆的脖颈处。 而喜娆,竟然没有丝毫闪躲,带着笑容望着她。 “在南郡的某一天,我扮作你的样子,梳着和你一样的发饰,去见他。那会儿他身子不好,有些昏沉。又喝了酒,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我用了最好的人皮面具扮作你的样子,到了他房中,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他,想要成为他的人。” “我学着你叫他长兮,轻柔灵动地喊着,再看着他喝酒,责怪地娇嗔,再给他擦脸,将他扶到床榻上。” “他真的醉了,醉得真的以为我就是你。原本迷迷糊糊的一个人,在看到了我之后,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欣喜而又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似乎是回到了那天的情景,喜娆嘴角带着幸福的浅笑:“将我欣喜若狂地搂在怀里,然后热烈地亲吻……” 733 狠心 阮绵绵淡漠地听着,甚至几乎是直接忽略。那边喜娆在不断地描绘着,她只是在最初微微蹙眉之后,再无任何表情。 喜娆说着说着,视线落到她身上,脸上的笑容,已经怔住,换上了一种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怎么……能这么”指着阮绵绵,喜娆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声冷笑,阮绵绵望着口吃的喜娆:“我怎么不能如此冷静?” 双眸在那一瞬间变得凌冽起来,阮绵绵冷声道:“长兮是谁?是,他会喝酒,他会喝醉!” “但是他绝对不会认错人!”这一句,她说的极其笃定,连带着脸上,都带着几分浅笑。 她还没有用原本的容貌之时,他便从来没有错认过她。即便是醉了,真的醉了,她也不会相信,他会错认,将别的女子当成她。 喜娆先是一怔,随即大笑:“呵呵……你怎么能这么笃定,他没有错认?难道本公主说的这些,连带那些亲密,都是假的吗?” 阮绵绵冷笑望着她:“何止假?假的让人想吐。” “你……”喜娆身子一个踉跄,倒退了两步。 阮绵绵冷眼望着她:“本宫如何,本宫不过是说了实话。长兮是什么人,若是他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即便不是真爱,又岂会不负责任?” 是的,如果喜娆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凤长兮若是真的和喜娆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因为醉酒,他也会为自己做的人承担责任。 “啪啪啪!”门外传来一阵掌声。 室内两人循声望去,正好看到凤九幽与凤长兮,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而拍手之人,正是凤九幽。 “草民凤长兮,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喜娆公主!”凤长兮恭敬行礼。 喜娆看到凤长兮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阮绵绵笑了笑,柔声道:“起吧。” “凤长兮!”不知过了多久,喜娆勉强喊出这样的一句。 凤长兮眸光坦然,望着喜娆淡淡道:“草民在。” 喜娆咬着红润的唇,面色有些发白,又有些发红。 凤九幽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朕与长兮刚到,正好听到公主一番说辞,正好长兮也在,便让他一道进来了。” 喜娆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苍白中,那份红润,这会儿又加深了几分。眼神微微闪烁,不敢再去看凤长兮那双清明的眼眸。 “皇上,公主一时玩笑,皇上和娘娘切勿当真。长兮一介男儿,名节是小。而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容不得这样的闲言污语,玷污了公主的名节。” 喜娆当即面色煞白,身体也微微一颤,双眸怔怔地盯着凤长兮,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凤长兮,你说什么?” 凤长兮坦然道:“草民确实曾经醉酒,而且得到公主相助。不过后面所谓亲密之事,草民与公主从未有过。” 喜娆面色苍白如纸,颤抖着望着凤长兮:“你……你既然这般……” 她为了想要嫁给他,连闺中之事不惜说出口,只想让他点头。什么尊严都不要了,什么名节都不在乎了,他……她狠狠地盯着凤长兮,脸上又添了泪痕:“凤长兮,你怎么这么狠心!” 凤长兮脸色温和,并无过多的情绪:“草民只是实话实说,还望公主不要歪曲事实。” 泪水夺眶而出,喜娆狠狠道:“凤长兮,你就那么不喜欢我,那么讨厌我?你说,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到了这一刻,喜娆已经顾不得这是哪里,她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得到一个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改了那么多,努力做成他喜欢的那个人的样子,却依旧得不到他的心? “公主,你失礼了!”眸光一闪,凤长兮的视线从阮绵绵身上一扫而过,声音淡淡的。 喜娆一怔,注意到这边凤九幽眸光不善地看着她,不由一愣。狠狠咬牙,泪水朦胧:“失礼?” “呵呵,我喜娆今日可还有失礼二字可说?我连最尊严都没了,你以为我还会估计失礼?” 见喜娆神色激动,阮绵绵蹙眉。凤九幽见状,声音也冷了下来:“公主如今情绪激动,有问题还是改日再谈。” 喜娆却下定了决心,她要嫁给凤长兮,一定要嫁给他。 忽然,她眸光一闪,望着凤长兮,对凤九幽道:“皇上不是说,凤长兮他身体抱恙吗?为何竟然在这里?” 凤九幽淡淡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为了让公主安心,朕让人去传旨,让他进宫!” “这里是九幽宫水榭,皇后有孕在身,公主的问题,单独与长兮去说吧!”凤九幽淡漠道。 喜娆咬牙,狠狠咬牙,瞪了凤长兮一眼,转身就走。 经过凤长兮身边的时候,不忘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有多久不曾见到他了,她今日这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见他。 对,为了见他。 即便他已经清清楚楚告诉过她,不会娶她,她依旧不甘心。她伸出手的手尚未碰着凤长兮的衣袖,身边人影一闪,凤长兮已经到了门外。 抿了抿唇,喜娆擦了一把眼泪,含泪追了出去。 这边凤九幽轻轻搂着阮绵绵,柔声道:“好端端的,怎么让她进了九幽宫?” 阮绵绵微微一顿,偏过头望着他:“好端端地,你怎么将和亲的公主放倒了九幽宫?” 凤九幽嘴角一抽:“你怀疑是我的意思?” 阮绵绵垂眸,声音淡淡的:“不是,我只是奇怪,明明蓉玉说,你们这会儿在朝殿意识。” 凤九幽叹了口气,搂着她柔声道:“确实在朝殿议事,喜娆原本也在朝殿之上。” “当喜娆知道情况后,当时并无异样。说是身体不适,想要出去走走。她是西流国公主,而且身边带着西流国侍卫和婢女,我自然懒得关心。” 阮绵绵微微颔首,对凤九幽的话不置可否。 见她不说话,凤九幽低头,漆黑的双眸紧紧锁住她的眉眼:“怎么,还是不信?” 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阮绵绵微微一笑,握着他的手:“没有不信,我只是在想,喜娆变了很多。” 确实变了很多,换做以前的喜娆公主,怎么可能见到她就下跪,应该高傲地扬着下巴,对她不屑一顾。 又或者,不会说话,直接与她单挑。 反握住她的小手,凤九幽淡淡道:“她是动了真心,不过不论真心是否,我也不会容许南郡和西流国结亲。” 她抬眸望着他:“那如果凤长兮也喜欢喜娆呢?” 凤九幽眸光微微一闪,唇角噙着一抹笑:“我倒是希望凤长兮对喜娆动了心,那样子,即便不赞同,却也不会让你为难。” 阮绵绵笑了笑,终究在没说什么。 734 痛楚 凤天王朝四十三年七月,因南郡王世子被贬,而西流国和亲使者依旧在,最后经由西流国使者点头,决定与喜娆公主和亲的人选,再议。 这个再议,是由西流国使者亲自挑选。只是这消息才刚传出,那边又传出来一道消息。 据说喜娆公主直接拒绝了和亲再议一事,而是言明,此生非南郡凤长兮不嫁。 而回应喜娆公主这一消息的,是神医凤长兮突发心疾,一时卧床不起,竟陷入了昏迷。 喜娆公主闻言不顾身份去了世子府,拜见了南郡王,南郡王一夜像是老了十岁,面容尽显疲惫。 而据说喜娆公主从世子府出来之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直接拜见了凤康帝,要求取消和亲,改为其余和谈。 至于和谈之事,直接由西流国国主喜赜继续。 七月中旬,西流国与凤天王朝达成一致协议,两国本着和平友好,互帮互助原则,休战。 同时,西流国将宛城归还给凤天王朝,再奉送黄金万两,甚至再将宛城靠近沼泽附近的一座铁矿,送于凤天王朝,为此次和亲事情道歉。 西流国的这一举动,让凤天王朝所有人都格外震惊。 向来两国之间战争得到的东西,岂有再还回去之理?可是西流国国主不仅还了,而且还赠送黄金万两,铁矿一座。 铁矿乃是制造兵器的重要矿产,这岂不是送凤天王朝各种兵器吗?但是那是事实,确实赠送了。 至于黄金万两,据说也是货真价实。 景陵城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这个问题,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灿烂的笑容,眼底又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谁见着了都要相互打招呼,将这样的事情再说一遍。一时间,整个景陵城热闹非凡。 和亲不成,但是两国和谈达成一致的关系在,所以西流国国主并未急着回国,而是等着使者在一月之内将黄金万两送到,这才准备离开。 九幽宫中,蓉玉见这些消息告诉阮绵绵,阮绵绵但笑不语。 喜赜在凤天王朝内怎么可能没有势力?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但是他却找了这么个理由,让她实在疑惑。 不过也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想,手抚了抚高高隆起的小腹,估摸着时间。 这边小九九刚好从外面进来,瞅了一眼旁边搁在桌上的书本,粉嫩的孩童小大人般蹙眉。 “娘亲,爹爹说了,娘亲要好好休息,不能这样看书,会很累的。” 小九九跑过去,住遇到那本书娘亲已经翻了一大半,明明早上他去书房的时候,还只翻了几页来着。 娘亲这样子看下去,可如何是好?爹爹说的,长期这样子看书,尤其是娘亲如今即将临盆,万万不可。 阮绵绵笑看着老气横秋的小九九:“娘亲知晓,不过随意翻了下,不是一页一页地看,小九九不用担心。” 小九九抬起小下巴,奶声奶气道:“娘亲说的话,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小九九要去找蓉玉问问,看看娘亲是否说的是实话。” 阮绵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都不相信她了:“小九九你不相信娘亲,娘亲会很难过的。” 小九九用后脑勺对着她,正好看到外面端着水果进来的蓉玉,张口便问:“蓉玉,本殿下问你,皇后娘娘今日可是一直在看书?” 这边阮绵绵向蓉玉使眼色,那边小九九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猛然回头望着她。 阮绵绵神色一窒,暗暗想小九九如今越来越精明,不过一个三岁孩童,反应这么快。 “蓉玉蓉玉,你还没回答本殿下的问题呢!”小九九连忙回头,瞪着蓉玉问。 那神色,那表情,似乎在说,你要是敢说假话,本殿下今日就给和你没完,一定让你吃苦头! 蓉玉有些哭笑不得,恭敬回道:“回太子殿下,娘娘今日确实看了书,不过真的只是随意翻了翻,太子殿下勿要担心。” 小九九纳闷儿了,乌黑的眼珠子在娘亲和蓉玉身上打转,半响,奶声奶气地道:“是吗?好吧,本殿下暂且信你!不过蓉玉,你要是敢骗本殿下,本殿下就天天缠着无须叔叔,让他天天带本殿下出宫,不给你瞧见!” 蓉玉手指一僵,小九九眼珠一转,奶声奶气道:“哼哼!果然……本殿下就知道,你在说谎!” 蓉玉连忙跪了下去:“太子殿下!” 小九九怒了,瞪着蓉玉:“哼!你既然无视父皇和本殿下的话,现在” “小九九!”阮绵绵声音微沉,视线落到神色有些僵硬的蓉玉身上:“蓉玉,你起来,不要搭理他。” 小九九委屈了,包了一包泪瞅着阮绵绵,可怜兮兮道:“娘亲你偏心,明明说话的人是蓉玉,你竟然还凶小九九!” “呜呜呜……娘亲偏心,小九九好可怜!”小手一捧,将整个小脸遮了过去,小九九哭的昏天暗地。 后面九宝跑了进来,一边拉扯着他的手,一边用胖乎乎的身子曾啊蹭,似乎在安慰着。 这边阮绵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见蓉玉还在跪地上,不停地认错,不由蹙了眉头。 “蓉玉,快起来吧。”说着又看向小九九,动了动身子,准备起床。蓉玉见状,连忙起身过去扶她。 阮绵绵稍稍动了一下,微微蹙眉。 蓉玉诧异,连忙问她:“娘娘,怎么了?” 那边小九九微微一顿,耳朵都拉长了几分,听着他娘亲笑了笑,温柔地说着没事。 小九九闻言,哭的越发伤心了。 阮绵绵叹了口气,这孩子,如今这把戏一套接着一套,不过今日确实是她不对,没有说实话。 准备下床去认错,刚一动身,忽然又蹙起了眉头。 “娘娘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蓉玉瞧着,眉头都皱在了一块。 阮绵绵轻轻摇头,一边由蓉玉扶着试着起身,一边笑着对那边还在捂脸大哭的小九九道:“小九九不哭了,是娘亲错了,娘亲给小九九道歉,好不……恩……” “娘娘!”蓉玉吓着了,面色都白了。 这边小九九听着蓉玉那一声呼喊,连忙放下手,脸上哪里有半分泪痕,分明还带着几分笑意。 但是注意到那边的情况,连忙跑了过去:“娘亲,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阮绵绵蹙着眉头,小腹一阵阵地痛,不一会儿,她的面色就已经开始发白:“容……蓉玉,我……我怕是……” 蓉玉一愣,随即大声喊道:“快来人啊,传太医!” 小九九瞪大了眼睛望着她,见她满脸痛色,吓得手足无措,见蓉玉喊太医,小小身板快一颤。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妹妹又不听话,在里面闹腾?”说完小九九盯着娘亲高高隆起的小腹:“妹妹乖,妹妹乖,要乖乖的,不然小九九将来不喜欢妹妹了。” 听着小九九稚气的话,阮绵绵忍不住又是一笑。但是这一笑,小腹又是一阵狠狠地抽痛。 “娘亲!”小九九吓着了,因为从来没有见娘亲这样痛过。 蓉玉连忙道:“太子殿下,速去让人告诉皇上,娘娘要生了!” 一边扶着阮绵绵躺好,蓉玉一边招呼外面候着的宫女,让她们各种准备。这边小九九飞一般地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哭。 “来人啊,快来人啊,母后要生了!” 喊了几声,九幽宫里,人人的心都担了起来。 小九九刚出门,无须瞬间落到了他跟前:“殿下,无须这就去找凤公子,殿下好好在这里等着。” 小九九惶恐地点头,又听着水榭里面传来娘亲痛苦的声音,不由快速跑了回去。 “娘亲,娘亲……” 得到消息的时候,凤九幽正在御书房议事。因为是喜赜,所以他并未在九幽宫的小书房召见。 这会儿听到绝命的话,神色一变,身影一闪,人已经消失在御书房中。 坐在椅子上的喜赜瞧着他的背影,又想着刚才听到的消息,脸上神色也是变了变。 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只有腹中的阵痛和抽痛,那么真切实在。脸上额头到处都是汗水,旁边的宫女不停地进进出出。 坐在她身边的凤九幽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喊着她的名字。 “梧爱,梧爱!” 小九九被无须拦在外面,想要进去无法,但是听着里面传出来的痛苦的嘶喊声,小脸一片惨白。 无须的手已经青筋层层,小九九要进去被他直接挡住。可是他心中,这会儿也想要冲进去。 可是他顾忌着自己的身份,那里面,不是他一个影卫可以进去的。 看着宫女进进出出,他整个人神色紧绷着,那一声声痛苦的嘶喊,一声声砸进了他心里。 “无须叔叔,无须叔叔,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见无法进去,小九九开始哭闹起来。 无须心中一痛,狠狠地拽着小九九的小身板:“太子殿下不可,这会儿不可进去!” 小九九哭着喊:“可是娘亲……娘亲现在很痛苦,小九九要陪着娘亲,要像爹爹那样陪着娘亲!” 无须咬牙,额头青筋凸起,却不许小九九前进一步。 “凤长兮呢,怎么还没过来?”水榭内传来凤九幽的暴怒声。 外面候着侍卫连忙道:“已经让人传话了,世子正在来的路上。” 又是一阵怒吼,可见凤九幽这会儿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从九幽宫上一闪而过,可无人注意到。 阮绵绵死死地抓着凤九幽的手臂:“九……九幽,不要动怒。” 如何能不能怒,她这样子,他如何能不动怒。明明见过她生小九九的痛楚,明明想着不要再让她受这样的苦。 可是……可是她还想要个他们的孩子。 他当时就不该心软,否则她现在怎么可能再受这样的苦? 735 龙凤 凤长兮宛如一阵风一般,从外面直接跃进了水榭。 看到已经痛得几乎没了意识的阮绵绵,凤长兮连忙道:“皇上,长兮需要让稳婆和蓉玉留下,让太医备好滋补的汤药。” 凤九幽点头,外面候着的太医听到,颤抖着快速跑了出去,宛如死里逃生一般。 看到凤长兮出现,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一点儿也不怀疑,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他们一定会成为被皇上直接一脚踢飞。 袖袍一挥,凤长兮直接在床榻旁坐了下来,从袖口中拿出银针,毫不犹豫插入阮绵绵身上各处。 “娘娘,可听得见长兮的话?”凤长兮蹙着眉,有些苍白的脸孔上,这会儿也带着一丝急色。 他问了一句,痛的撕心裂肺的阮绵绵注意力全部在小腹处,哪里会注意着他说什么。 只是朦朦胧胧看到一个人影,而且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是第一胎,不会那么难受。 但是等到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一胎二胎,她一样痛苦。 “痛!”阮绵绵咬牙承受着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凤九幽的手臂中。 “皇上,快用软巾给娘娘咬住。”见阮绵绵神色恍惚,凤长兮连忙道。 凤九幽这会儿哪里舍得离开,看着她受苦他比谁都难受,听到凤长兮的话,也知道了他的担心。 直接将手臂伸到阮绵绵口边,阮绵绵正痛的浑身抽搐,张着嘴嘶喊着,想要狠狠咬住什么,发泄她身上的疼痛。 “皇上!”蓉玉一惊。 凤九幽恍若没有听到一般,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只是不停地喊着“梧爱,梧爱……” 再不敢耽误,凤长兮手中的银针飞速插入阮绵绵的身体,等到所有银针全部插进去,这才快速退开。 “稳婆!” 早候着的嬷嬷快速走了过来,阮绵绵还在痛着,见下面羊水已经破了,连忙过去帮忙。 水榭里候着的宫女进进出出,热水一盆一盆的端进去,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外面候着的人只听到里面传出来难产二字,每个人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随后赶来揽月和莫青,这会儿都是面色惨白。 明明不是第一胎,怎么这会儿还难产? 而尽管凤长兮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这会儿额头还是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再一次施针,让阮绵绵保持着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个世纪过去了,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嘶哑凄厉的惨叫声。 外面的人听着,不由身子一颤。 小九九吵闹着要进去,无须觉得自己的腿也有些不由自主想要向前走。好在揽月伸手拉住了他。 “有神医和皇上在里面,还有专业的稳婆,不用担心!” 他相信,小姐吉人天相,而且之前诞下过太子殿下,这一次,一定会平安无事。 莫青苍白着脸,小姐诞下太子殿下时候的九死一生,他是知道的。那是因为当年他不懂事犯下的错,如今这样的情景……眼底的愧疚和悔恨,让他的面色有白了几分,几乎能看到几乎下面细密交错的血管。 “莫青,相信小姐!”揽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另一只垂在袖袍中的手,这会儿在微微颤抖。 小姐,揽月相信你,一定会吉人天相,母女平安。 他听闻,小姐希望自己怀的,是位小公主,所以他愿,母女平安。 不一会儿,里面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揽月眉宇一顿,身子一歪,差点儿直接倒下去。 好在无须立在他身边,伸手扶住了他。 小九九哭闹着要进去陪着娘亲,被无须死死地抓在手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声婴儿响亮的声音从水榭里传了出来。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稳婆将孩子抱出来,满脸笑意。 凤九幽抬起头来,双眼猩红,野兽般吓人,看到孩子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笑意,随即拉住阮绵绵的手,声音也是嘶哑的:“梧爱,好了,梧爱!” 一旁的凤长兮显然松了口气,不过神色依旧严肃:“皇上,娘娘腹中还有一个孩子。” 凤九幽愣在那里,后面跑进来的无须等人,也僵在了那里。 竟然……还有一个? 而这会儿,阮绵绵显然已经晕了过去。凤长兮快速施针,收针,再一针下去,刚才已经昏死过去的阮绵绵又缓缓醒了过来。 “啊……痛!” 凤九幽双眸猩红,大声吼道:“都给朕退出去!退出去!” 蓉玉连忙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快速退了出去,这边无须和所有人也都快速退了出去。 这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婴儿哭闹的声音从水榭中传来出来。这一次这孩子的哭闹声比较弱,但是比较尖细……稳婆欢欢喜喜地抱着满身血污的婴儿,再次恭喜:“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是位小公主!” 阮绵绵费力地抬起眼皮,瞥了那边张着小嘴儿皱巴巴的女儿,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来:“是女儿呢……” “不好了,皇后娘娘晕过去了!”稳婆大声喊道。 凤长兮稍稍呼出口气,伸手给大汗淋漓面色煞白的阮绵绵把了把脉,声音也有些嘶哑:“无碍,好好休息照顾着就好。” 说罢,凤长兮起身,身子微微一晃。旁边蓉玉瞧着,连忙问:“神医,您是不是不舒服?” 凤长兮微微摇头,温和地笑着:“没事。” 看向眼底猩红的凤九幽,又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阮绵绵,凤长兮温和地道:“恭喜皇上,喜得龙凤胎。” 紧紧握着阮绵绵小手的凤九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来:“多谢你了。” 凤长兮笑笑,孩子早已经被稳婆抱下去清洗去了,他微微抬头,忽然蹙起了眉头。 凤九幽见状,神色一凛。绝命见状,瞬间飘然了屋顶。 屋顶那里,一片瓦砾不知何时已经被掀开,放在一旁。从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下面的皇后娘娘。 仔细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绝命从下面跃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不对,凤九幽向绝命使了个眼色,绝命快速退了出去。 凤长兮又看了屋顶上已经放好的瓦砾的地方,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垂下眼眸,正好看到那边奶妈将孩子抱了过来。 仔细看了两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孩子一眼,凤长兮忽然转身看向凤九幽:“皇上,不知草民可否做这三个孩子的义父?” 凤九幽微微一愣,看了那边昏睡的阮绵绵一眼,温和地点头:“自然!” 凤长兮笑了笑,对着凤九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慢慢出了水榭。 736 劝君 凤天王朝四十三年九月初,皇后替凤康帝诞下龙凤胎,凤康帝大喜,册封皇后为孝慈皇后,在皇子公主满月之日,大赦天下。 同日,原本被贬南郡王世子在这次皇后娘娘诞下龙凤胎时立下大功,因有恩于皇室,册封为摄政王。 然,无奈深闺凤长兮无心朝政,婉言请辞。凤康帝无奈,最后让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尊神医为义父。 按照辈分,神医凤长兮原本就是皇子公主的叔叔,如今皇子公主尊这位叔叔为义父,越发亲切。 世人不仅想起当年这位年轻的神医和皇后娘娘的事情,心中各种感慨。不过也只能在心中感慨,从皇后娘娘被册封为后,无人再敢提及半句过往之事。 即便是当年宰相阮华居心叵测,叛变谋反,也极少有人提及。向来提及此事者,据说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三个月的时间,方家那位名不正言不顺郡主的事情几乎已经被人们忘却,方际因为凤康帝喜得龙凤胎,大赦天下从天牢中放了出来。 不仅放了出来,同时给他官复原职,让他继续任职太傅,教导当今太子殿下,日日上朝。 甚至连同方家那位小少爷,如今都已经是翰林院的管事,大小事务应接不暇,不过也格外用心。 偶尔百姓们看着明明摇摇欲坠的方家忽然之间又开始兴盛起来,不由感慨君心难测。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方际竟然在恢复太子之职没多久之后,在朝殿上了选择了辞官归隐的折子。 原因无他,年老体衰,太子聪慧异常,自己远远不能胜任太傅一职,请求辞官归隐,安享晚年。 凤康帝点头同意,同时赏黄金万里,同时又在景陵城中给方际赏赐了一座府邸,让他安享晚年。 若是方际不想住在景陵城中,亦可回到故乡。整个故乡,如今也算是他方际的土地。 如此赏赐,群臣上下,无不感慨皇恩浩荡。 不仅仅如此,凤康帝在第二日下旨,让翰林院管事方辰上朝听封,直接册封为了太傅。 这一册封,震惊朝野。 方辰不过十七岁少年,竟然一步登天,成为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怎能不震惊朝野。 方辰想要推辞,凤康帝笑谈他能胜任。加之当今太子殿下亲自开口,挑选方辰为他的夫子。 这样的理由,方辰再无法拒绝,成为了凤天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傅。 西流国使者在十月初终于回国,只是回国的时候,听闻喜娆公主又一次去了世子府,面见尚且还在京中的南郡王。 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南郡王那日并不在府中,据说神医带着南郡王去了西郊皇陵。 百姓们在喜娆公主对神医的一片真情这件事情上,有各种不同看法。 很多人认为,喜娆公主乃一国公主,神医乃凤天王朝如今最佳婚配男子,是天造地设一对。 也有很多人认为,神医乃是凤天王朝难得的美男子,而且情真专一,又是神医,这样优秀的男子,他的妻子,不该是别国女子。 还有人认为,整个凤天王朝,如今怕是难得寻到能够配得上神医的女子。而且神医心中有人,这神医的婚事,很难说……众说纷纭,而当事人对这件事,并无任何回应。 而那位喜娆公主,似乎已经下了决心,此生非神医不嫁。 世子府中,凤长兮给南郡王把脉完毕,从院子里出来,正好遇上裹着厚厚的貂裘在院子里发呆的若琳郡主。 见到他出来,若琳郡主忙迎了上去,满脸笑意:“大哥,父王如何了?” 凤长兮宽慰道:“父王很好,每日只要适当休息,不要过度操劳,身子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若琳郡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俏丽的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来:“真好,父王的身子,这样反反复复,已经快半年了。” 凤长兮温和道:“父王年少征战沙场,满身是伤,当时没有及时医治,如今上了年纪,自然会有些毛病。” 笑看着若琳,凤长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有大哥在,父王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若琳郡主乖巧地点头:“恩,大哥的医术天下无敌,若琳相信大哥。” 不远处走了一个家丁,见到两人在这边,快速跑了过来:“奴才参见小王爷,参见郡主。” 凤长兮微微颔首:“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 家丁喘着气,视线从若琳郡主身上一扫而过,有些迟疑。 凤长兮见状,眉梢微微扬起,随即轻轻笑了笑:“是宰相大人来了?” 虽然是问句,不过脸上的笑容和眼底的笃定的神色,表明了他现在心中的想法。 若琳郡主当即变了脸色,快速看向凤长兮:“大哥……” 望着有些委屈又有些哀求神色的若琳郡主,凤长兮又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你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若琳郡主面颊又是泛红又是泛白,小嘴微微撅着,尽显小女儿娇态:“大哥……” 她不想见子虚,那个男子,她瞧着就浑身不舒服。 倒也不是不舒服,而是总觉得,她瞧着他,对上他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她总觉得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都被他那双眼睛窥视了去。 那样子的子虚,她感觉自己站在他面前,就像是没有穿衣服一般,浑身不舒服,又格外尴尬。 凤长兮宽慰地拍拍她的小脑袋:“若琳,女大当嫁,你啊,总是要嫁人的。” 若琳郡主面色瞬间煞白,对上凤长兮温和清澈的眼眸,微微撅着的小嘴儿,变成了紧紧抿着。 垂下眼帘,若琳郡主低低道:“大哥,若琳……若琳不喜欢他。” 大哥,若琳不喜欢他,不喜欢子虚,不想要嫁给他。 忽然,若琳郡主在那一瞬间又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大哥,你都还没有娶妻,若琳才不嫁呢。” 不等凤长兮说话,若琳郡主娇声道:“大哥,女大当嫁前面还有一句,是大男当婚。大哥是兄长,兄长尚未娶妻,若琳作为妹妹,怎可嫁人?” 凤长兮好笑地看着她,叹息般地道:“若琳,男子与女子不同,大哥虽然比你年长,但是是男儿。” 他望着面颊又有些发白的若琳,语重心长地道:“而女子则不同,你已经及笄,便是嫁人的最好年纪。这是女子的如花年纪,切不可浪费。” 说罢,他已经转身向前厅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道:“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若琳,趁着如花年纪,不要误了大好青春,大好姻缘。” “大哥在书上看过一首诗,虽然是劝解男子,不过其实也可劝解女子。”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若琳,子虚虽然风流,但是对你的情,是真,他会是一个好夫君。” 这些话尽数传入若琳郡主耳中的时候,葱郁而又有些萧瑟的花园中,早已经看不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若琳郡主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那边凤长兮离开的方向,喃喃地念着他刚才念的那首诗。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大哥,你知道劝解若琳惜取少年时,莫待无花空折枝,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如今哪般年纪? 你与皇后娘娘,已经绝非可能。 你已经放手,为何不能敞开心扉,接纳他人? 大哥,你为何就看不到眼前人……两行清泪缓缓从眼眶流了出来,她立在梧桐树下,光秃秃的梧桐树,这会儿格外萧条。 “郡主?”婢女瞧着,各种担心。 家丁瞧着,不知进退。快速跪了下去,惴惴不安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南郡王寝宫那边走了一个家丁出来,是平日里跟随在南郡王身边的老奴。 “郡主,王爷请您过去。” 拿出丝帕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若琳郡主连忙点头,吸了吸鼻子,又努力笑了笑。 “恩,我知道了,去跟父王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老奴告退,快速走了回去。 若琳郡主咬咬牙,忍住心底的酸涩之意,看了婢女一眼,连忙跟着那老奴往南郡王寝宫那边走去。 “若琳见过父王。”若琳郡主恭敬行礼。 经过这次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先后离开,南郡王一时间老了不少,两鬓又添了不少白发。 他是威严的,又是慈爱的:“若琳来了,坐吧。” 若琳郡主关切地看着他,柔声问道:“父王,您身子可好了些?” 南郡王哈哈大笑,声音颇为豪迈:“父王可不是我们若琳郡主,娇滴滴的小美人。父王啊,那可是沙场英雄,这么点儿小病小痛,没事,你啊,不用担心。” 见父王精神确实不错,若琳郡主这才勉强笑了笑,柔声问:“父王找若琳,可是有事?” 南郡王笑得慈爱温和:“方才父王看到你与你大哥在院子里说话,兄妹俩怎么了?难道你大哥欺负你了?看你的眼睛,这会儿还在泛红。” 若琳郡主一惊,连忙垂眸,用细长的睫毛遮住自己的眼眸,着急地解释:“没有没有,父王,大哥疼若琳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若琳。” 南郡王瞧着她着急的模样笑:“既然不是你大哥欺负你,难道是别人?不然我们的若琳郡主,怎么可能哭得跟个小兔子似的?” “哎,父王知道了。父王近来虽然没有出去,倒也知道宰相三番两头向我们世子府跑。”南郡王笑眯眯地望着她:“定是他欺负你对不对?来,跟父王出去,找他评理去!” 说罢,也不等若琳点头,南郡王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若琳郡主想要阻拦,都已经来不及。 737 名字 前厅,凤长兮与子虚相谈甚欢。看到南郡王带着若琳郡主前来,子虚眼前一亮,不过瞬间又隐了下去,恭恭敬敬行礼。 南郡王哈哈大笑,丢子虚各种夸奖,子虚谦虚而又不谦逊地应着,脸上笑容一直不断。 若琳郡主从跟着南郡王到前厅来,一直都是垂着头,明明不乐意,却又努力隐忍着的模样。 一直到南郡王诧异地问她为何不向宰相行礼,她才缓过神来。 “若琳见过宰相大人。”温柔的声音,却没有抬眼皮。 那边与南郡王正在说话的子虚,似乎这会儿才注意到有若琳郡主这个人一般,微微一怔后,便笑了开来。 他的笑容是温和的,比之凤长兮温和内敛的笑容,多了几分风流不羁:“若琳郡主多礼了,这不是在朝中,直接叫我子虚就好。” 若琳郡主心中满是不忿,奈何父王和大哥都在,只能勉强笑着回复:“宰相大人说笑了,若琳不敢。” 南郡王瞧着哈哈大笑一声,望着垂着头的若琳郡主笑着道:“若琳啊,既然子虚说不必多礼,以后就不要多礼了。” 身子微微一颤,若琳郡主面色有些发白:“是,父王。” 子虚笑了笑,也不跟她多说,注意力又转移到南郡王和凤长兮身上,三人说说笑笑,谈得好不热闹。 若琳郡主一人立在一旁,蹙了下眉头,小声道:“父王,若琳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回房歇息。” 南郡王面露诧异之色,凤长兮也看了她一眼,倒是子虚,从将视线从她脸上收回来后,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哎,子虚啊,本王这个女儿啊,自幼身子弱,看来今日是不能陪着你好好聊聊了。”半响,南郡王才笑着道。 子虚满脸笑意盈盈:“郡主身子不适,自当好生歇息。” 南郡王笑了笑,若琳郡主这才离开。离开前,她看了那边的子虚一眼。那会儿子虚正在和凤长兮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意,真心实意地笑着,似乎在询问一些医术上的问题。 她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来,和大哥论医术?真是不自量力。 好在那天父王对她和子虚的事情也只是顺道提了一下,并未一口肯定,让她直接嫁人。 但是心底还是惴惴不安的,一连几日,她都各种无错,消瘦了不少。因为父王的身体,他们一直没有回南郡。 这个时候,她无比渴望回到南郡,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到过景陵城。没有到过景陵城,就不会遇到子虚。 父王,也不会有让她嫁给子虚的心思。 除夕将近,景陵城热闹非凡。 一是因为近来凤康帝因为喜得龙凤胎,整个人开心了不少,难得喜形于色,大臣们松了口气。 二是因为,除夕临近,这种节日,自然都是开开心心的。 九幽宫中,阮绵绵小憩刚醒。外面奶妈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公主跑了进来,见着她像是见着了救心。 “娘娘。” 神色慵懒的阮绵绵见着情形,笑了笑,起身过去将奶妈怀中的小公主抱了过去。 “双儿乖,娘亲在这里,乖……” 轻轻拍着孩子,阮绵绵柔声哄道。 三个月大的孩子,便已经知道认人。还在哭闹的小公主,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乌溜溜地转着,一边哭着一边瞅她。 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她的衣领,小身子在她怀里扭动着,张了张粉嫩的小嘴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阮绵绵瞧着也笑了,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啊,竟然这么厉害。 这对龙凤胎,她也并未亲自带。主要她身子虚弱,需要好好休养,至少也得一年半载。 二来凤九幽不赞同,同样的理由,担心她身体受不住。 小孩子最能折腾人,她哪里经得起他们折腾。 两个孩子,男孩儿取名凤吟轩,女孩儿取名凤无双。 关于孩子的取名,凤九幽与她当初有过一次争执。也算不得真的争执,不过是意见不合。 那会儿她刚分娩不多久,醒来后问孩子可曾取名?凤九幽惦记着她,并未给孩子取名。 等到她提起这事儿,凤九幽这才摇头,说等她好些了,两人商议着取。 她心底感动,毕竟皇家的孩子取名,向来都马虎不得,一般都是直接交由大臣们商议的。 不过凤九幽一向张扬霸道惯了,皇子公主们还未取名,娘娘一直昏昏沉沉的,他们谁也不敢拿这个事去触皇上的眉头。 等到娘娘好些了,他们更加不敢开口了。太子殿下的名讳搁在那里,与宗谱上面的完全对不上号。 而且他们也从私下得知一些消息,似乎太子殿下的名讳,还包含着别的含义。有了这个消息,他们便不敢轻易妄动。 还是,等着吧。 那日阮绵绵被凤九幽抱在怀里看窗外怒放的寒梅,她提及了孩子姓名这个问题,两人才开始给孩子取名。 问了之后,凤九幽直接给了两个名字,让阮绵绵目瞪口呆。 “名字么?小九九叫凤吟九,这对龙凤胎,哥哥就叫凤吟时(十),妹妹就叫凤诗意(凤十一)吧。” 莫说阮绵绵当初目瞪口呆,就连九幽宫当时候着的那些宫女内侍们,也都是愣在了那里。 饶是无须那样冷酷的性子,听到凤九幽取的那两个名字,也不由嘴角一抽,背过身去。 端着托盘送热粥过来的蓉玉,则是被定在了原地。 阮绵绵的眉头,当下就蹙了起来,看凤九幽的神色,不易作假,她还为开口,凤九幽已经开始解释。 “按照顺序排,正好是十和十一。凤吟时和凤诗意,都表示我们这两个孩子,来的是时候,正好在太平盛世。” 阮绵绵不敢苟同这两个名字,蹙眉道:“九幽,还是换了吧,按照你那么说,岂不是前面还有八个?” 凤九幽笑了,笑得格外邪恶,开始咬她粉嫩的耳朵:“原来梧爱觉得还少了八个,那我们继续努力,恩?” 阮绵绵的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九幽,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严肃些!”努力板着脸,阮绵绵盯着笑得邪魅张扬的凤九幽。 搂着她,大手不知何时已经在后背游走,邪魅慵懒的脸上,似笑非笑:“严肃些?恩,好啊。” 那声音,魅惑入骨。 蓉玉听着面红耳赤,将热粥搁在旁边桌上,连话都不敢说,红着脸领着一众宫女内侍,快速退了出去。 隐在暗处的无须和绝命,对望一眼,两人也是悄无声息地退开。 阮绵绵瞪了他一眼,神色严肃,凤九幽眼眸一转,大手停了下来,乖乖地搂着她,正式商议孩子名字问题。 最后敲定,男孩儿叫凤吟轩,女孩儿叫凤无双。 希望男孩儿是一个温润如玉,优雅如画的男子。至于小公主,凤九幽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格外深情。 无双公主,他们的女儿,自然是如她一般,天下无双的。 奶妈站在一旁瞧着,见无双公主不哭闹了,连忙笑着:“无双公主真聪明,知道是娘娘,便不哭了。” 那边正在整理衣服的蓉玉笑着接口:“那是,无双公主是舍不得娘娘累着,所以到了娘娘跟前,就格外乖巧。” 抱着咯咯直笑的小公主,阮绵绵问奶妈:“轩儿呢?” 奶妈回道:“娘娘,奴婢过来的时候,二殿下正睡着呢。” 她这边刚说完,那边另一个奶妈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她前面,还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九九瞅着她正抱着妹妹,快速跑了过来:“娘亲娘亲,妹妹是不是又闹了?” 阮绵绵笑了笑,看着小九九:“小九九?” 奶妈宫女们连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小九九小嘴儿一厥,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不去看她的眼睛:“娘亲,弟弟也醒了,小九九特意带弟弟过来给娘亲请安。” 蓉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阮绵绵也忍不住好笑:“我就说呢,明明你弟弟妹妹刚刚睡了不一会儿,怎么双儿就开始哭闹了。” 妩媚的桃花眼微微下垂,小九九小嘴儿一扁,格外委屈地道:“娘亲娘亲,这可不能怪小九九。小九九只是想要去瞧瞧弟弟妹妹,谁知道妹妹瞧着我就哭了。” 阮绵绵斜睨了小九九一眼,小九九对这个妹妹宝贝的很,无双哭闹,定然是小九九各种乱亲给亲哭了。 对弟弟轩儿,小九九也是兄长派头,不过每天念叨着男子汉大丈夫,轩儿也是男孩儿,他就不那么宠着。 阮绵绵听着他一套一套的道理,只觉得好笑。 抱着无双坐了下来,小九九瞅着无双不哭了,就要凑过来。哪知无双一瞧见他,粉嫩嫩的人儿小嘴儿一扁,就要哭了。 小九九顿时觉得格外委屈,他都什么都没干,这个妹妹不喜欢他。 “哎哎哎……无双乖啊,哥哥不是欺负你,哥哥是疼你,疼你懂不?不哭不哭啊……” 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小无双小嘴儿一张,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阮绵绵摇头,轻轻哄着小无双,一边示意小九九坐好,或者去和弟弟玩。 小九九非常不情愿地退开,坐到旁边,奶妈已经将小轩儿放到了摇篮中,小九九瞅着这个弟弟,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奶妈瞧着,有些不放心,可是碍于身份,不敢大声:“太子殿下?” 小九九斜睨了她一眼,那一眼倒是将凤九幽那邪魅冷然的神色学了个七八分,吓得那奶妈再不敢开口。 “弟弟乖,让哥哥捏捏小脸蛋儿。” 说着,小九九将肉呼呼的魔抓,落到了小轩儿粉嫩的脸颊上。然后,恶作剧地,轻轻捏了捏。 738 逗弄 他虽然是孩子,不过下手极有分寸。 结果,没有等到他预期的效果,小九九诧异了。 好家伙,弟弟轩儿竟然没有哭。甚至还眨巴着乌黑大眼睛,笑呵呵地望着他。这若是换做妹妹无双,早就嚎啕大哭了。 小九九疑狐了,难道是因为下手太轻了?毕竟无双是妹妹,那孩子嘛,比不得男孩子。 抿了抿小嘴儿,小九九又伸手捏了捏弟弟的小脸蛋儿。他伸手一捏,小轩儿笑得更加开心。 小九九郁闷了,眼珠一转,嘿嘿一笑,凑过去像每次亲妹妹小无双的时候使劲儿亲弟弟小轩儿。 奶妈在一旁瞧着,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看太子殿下那架势,绝对有不将二殿下弄哭就不甘心的样子。 她心里暗暗着急,毕竟带了三个月,又是皇子,她哪里敢让二殿下受到半点儿委屈。 看了一眼娘娘那边,娘娘正哄着小公主呢。奶妈刚准备开口,听到咯咯直笑的婴儿声。 就连那边正哄着小无双的阮绵绵,也被这边的笑声吸引了过来,视线投了过来。 小九九一屁股坐在毛茸茸的地板上,瞅着笑得格外欢腾的小轩儿,小小的眉毛都打了结。 这个弟弟,不上钩! 之前也逗弄过的,弟弟和妹妹都是小小的,粉粉嫩嫩的,他都是极爱的。但是之前听说是个妹妹,所以偏爱妹妹一些。 而且妹妹无双也很得他心,只要稍稍逗弄,绝对会哭鼻子。他爱极了那个游戏,所以每天只要一得空,绝对会去逗弄妹妹。 弟弟小轩儿一直不爱哭,他逗弄了几次,小轩儿就一个劲儿的笑,他觉得没意思,就不捉弄了。 今天他使劲了手段,这小轩儿笑得越来越欢腾,这对他的打击就越来越大。 小九九很郁闷,为嘛小轩儿从来都不哭闹的。 好像除了偶尔的哭闹,小轩儿一直很安静很乖呢。 他这边百思不得其解,那边凤九幽已经待着新上任的内侍高禄,步步生威地走了进来。 瞧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眸光一闪,小九九一个机灵,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连忙爬了起来。 “爹爹,您回来了。”欢快地抱过去,小九九笑得非常灿烂。 凤九幽斜睨了他一眼,笑了笑问了些学问上的问题,对小九九的回答很满意,赞了几句。 小九九听着,心中格外高兴。 只是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只听他爹爹凤九幽道:“又把妹妹弄哭了?” 小九九头皮发麻,不过这会儿有娘亲在,他才不怕爹爹呢,顶多脸皮厚点儿就是。 灿烂一笑,小九九奶声奶气地道:“没呢没呢,小九九就这么一个妹妹,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把妹妹弄哭。” 凤九幽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说话,只是盯着。 小九九那灿烂如花儿的笑容,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僵硬,越来越……笑不下去了。 好吧,小九九认栽了,他谁都不怕,也不怕爹爹的,但是爹爹每次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他浑身的汗毛都会竖起来。 每次这样的结果就是,不出三五日,爹爹一定会找个机会修理他。 为嘛不是当天就修理呢,因为有娘亲在,爹爹不会当面修理。若是第二天就找个机会修理,娘亲也会起疑心。 但倘若是过个三五天,娘亲身边弟弟妹妹环着,还有爹爹甜言蜜语腻着,哪里还记得那事儿。 爹爹,就有机会了。 他这边手足无措,努力装着,那边阮绵绵已经抱着小无双起身,走到了这边来。 “轩儿倒是欢喜的很呢。” 怀中抱着的小无双被凤九幽顺势抱了过去,摇篮里小轩儿胖乎乎的小手换乱挥舞着,似乎也在要抱抱。 阮绵绵笑了笑,弯腰将小轩儿抱了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儿,逗得小轩儿咯咯直笑。 见小九九愣愣地站着,也亲了亲他的小脸儿,笑着对蓉玉道:“蓉玉,传膳吧。” 小九九笑了,他就知道娘亲不会厚此薄彼的。 一家人用膳没多久,小轩儿和小无双早已经睡着了,小九九还在惦记着没有将弟弟逗哭这个事儿上,找了个理由离开,回去研究逗哭弟弟的方法去了。 凤九幽待了不一会儿,外面高禄走了进来:“皇上,户部尚书有事,要面见皇上,正在御书房候着。” 凤九幽微微颔首,算是知道了。 阮绵绵推他:“快去啊。” 孩子们已经抱了下去,这会儿难得二人世界,凤九幽想要先腻会儿。不过想着户部那边的事情,也耽误不得。 笑了笑,勾起阮绵绵的下巴,一记深吻,直到两人气喘吁吁,这才起身带着高禄出了九幽宫。 凤九幽离开不一会儿,外面蓉玉走了进来,到底是未嫁的女儿家,面积还带着几分红润。 “娘娘,凤公子和若琳郡主来了。” 阮绵绵连忙整了整有些散乱的衣服,又让蓉玉帮着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点头:“快让他们进来吧。” 她的身子,一直是由凤长兮调理。 看着进来的两人,不等他们行礼,阮绵绵已经率先开口:“别,不用行礼了,这里没外人。” 凤长兮温和地笑笑,若琳郡主则是感激地笑笑。 自然是把脉,询问情况,再开药嘱咐,一系列事情,大家都很熟悉。她的身子需要好好养着,才能恢复到最初的情况。 等到这边凤长兮给她把完脉,在一旁看着的若琳郡主忽然笑着开了口:“大哥,你不是说,要给殿下和公主也瞧瞧么?” 这边凤长兮微微一顿,阮绵绵并未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笑着道:“呵呵,长兮啊,轩儿和双儿这会儿在偏殿,我让蓉玉带你过去。” 看了若琳一眼,凤长兮含笑点头。 等看不到凤长兮的身影后,阮绵绵坐在椅子上,含笑望着面前略微拘谨的若琳郡主:“现在没有别人了,暗卫也都不在这边,你有话说吧。” 若琳郡主一愣,随即快速跪了下去。 阮绵绵并不奇怪,而是轻轻叹了口气:“是因为和子虚的婚事?” 据她所知,九幽确实有给两人赐婚的意思。但是并未真正下旨,而且南郡王那边还没消息。 看若琳的样子,难道是不想嫁?毕竟像若琳郡主这样的女孩子,不可能因为想要嫁给子虚进宫跑来跟她让她求赐婚吧。 “娘娘圣明,若……若琳确实是因为这件事。” 阮绵绵望着地上的她:“这里虽然不冷,不过到底是冬日,你快起来吧,有什么话,好好说。” “谢娘娘。” 若琳郡主道了谢,这才慢慢站起身,她的面颊,有些苍白,又有些泛红,红白交加,看上去格外诱人。 739 劝解 目光盈盈地望着阮绵绵,声音软软的,很是好听:“娘娘,若……若琳不想嫁给宰相大人。” 神色微微一怔,阮绵绵嘴角微微勾起,声音很温柔:“皇上并未提及,要将你许配给子虚。” 若琳郡主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娘娘?” 阮绵绵含笑,声音温柔:“至少到刚才皇上去御书房前,本宫一直未曾听皇上提过此事。倘若南郡王跟你提及,想必也只是想要让你给子虚一个机会。” 顿了顿,阮绵绵柔声道:“据本宫所知,子虚为人亲和,能言善辩,而且风趣幽默,又懂得疼人。至于风流不羁,怕是没有遇到心中所爱。” 视线落到若琳郡主的身上,阮绵绵含笑道:“你是南郡王之女,虽然只是义女,可是在南郡王心中,宛如亲生女儿。” “南郡王为人耿直,对待儿女也格外疼爱。他至今未回南郡,难道你觉得,仅仅只是因为身体原因?” 微微一笑,阮绵绵声音稍稍提高了几分:“他是堂堂南郡王,是声名显赫,名震四方的南郡王,如今更是老当益壮,岂会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滞留景陵城?” 若琳郡主连忙辩解:“父王身……身子确实不好,而且,而且父王舍不得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想要再留一阵子。” 看着神色有些慌乱的若琳郡主,阮绵绵笑了笑:“你是南郡王的女儿,确实比本宫更加了解你父王。” 淡淡一笑,阮绵绵饮了口茶水,声音温柔悦耳:“子虚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到了适婚的年纪。南郡王之所以更你提及,是因为他看上了子虚这个人。” “本宫与你同为女人,也能了解你的心思。若是你真的不愿意,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子虚,本宫虽然不是很赞同,可毕竟不是当事人,所以会认可你的意思” “不过皇上有意在年后他的臣子子虚指下一门婚事,若是你无这个意思,本宫也会跟皇上说,如此,等到子虚有了婚约在身,到时候再不会去找你。” 见若琳郡主微微一怔,阮绵绵询问道:“若琳,你觉得这样好吗?” 不知为何,若琳只觉得自己心中猛然一顿,有种别样的心绪从心底划过。只是那种心绪太快,快得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阮绵绵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看着若琳郡主的面孔,并未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神色变化。 即便是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恍惚,也尽数落入阮绵绵眼中。 半响,若琳郡主才低低道:“若琳并无他意,宰相大人乃是朝廷重臣,若琳只是一个小女子,配不起宰相大人。” 言下之意,还是不想嫁给子虚。 这个答案,早在阮绵绵的意料之中。她微微颔首,缓缓点头:“恩,这样啊,那本宫知道了。” 若琳郡主见她点头,知道这位娘娘向来做一件事是一件事,今日斗胆前来找她,便是想要通过她,让皇上和父王改变主意。 现在看来,怕是成了。 顿了顿,她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惶恐,又有些紧张。 看着若琳这样的神色,阮绵绵声音很温柔地问:“还有什么事?” 若琳郡主垂着眉眼,不敢去看那双轻灵透彻的眼睛。还有一件事啊,确实还有一件事。 她的手轻轻捏成了拳头,眼底带着挣扎,又带着几分惶恐,紧紧地抿着嘴唇,面色有些发红,又有些泛白。 “你喜欢你大哥长兮。”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样的话听在若琳郡主耳里,像是一块巨石陡然从天空坠落,狠狠砸进她的心里。 轰的一声,若琳郡主面色煞白。 “人的感情确实可以培养,但是这个所谓的培养,再长也有一定的限度,莫过于三五年间。” 或许有些人最初在一起并不是相互喜欢,只是单方面的喜欢着。例如她和凤长兮,例如她和凤九幽。 但是一段时间后,她开始慢慢心动。与凤九幽的感情,过程不叫复杂,也比较难受。 可是与凤长兮,最初的排斥,后面是认可,慢慢动心。她一向不喜皇宫,她也清楚这两人的感情,但还是动了心。 那是因为,她心底喜欢,她不能排斥。 “可若是你与一个人在一起三年,五年,十年……你一直喜欢着他,而他并不喜欢你。” “或者说那种喜欢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喜欢,你觉得让他喜欢上你的机率,有多大?” “或者说,你又有多少个三年,五年,十年耗得起?” “女子最好的年华,也不过那么几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幽幽地望着微微张开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若琳郡主,阮绵绵柔声道:“这首诗,相信你大哥长兮一定跟你说过。” “在他眼中,你是她的妹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你父王认可的女儿。从小到大,他便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 “可是若琳不是大哥的亲妹妹。”似乎终于找到了给自己争取的机会,若琳郡主连忙道:“若琳……” “你可以不做这个南郡王的义女的,是吗?”阮绵绵淡淡问,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懒散的神色,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你今日跟本宫难以启齿的事,你喜欢长兮的事,你还想着说,希望让本宫与长兮说说?” “若琳郡主,感情不是儿戏,感情也不是交易。本宫与长兮虽然是朋友,可是也没有权利去干涉朋友的感情生活。” “而你,若是你为了嫁给他,可以抛出南郡王义女的身份。那么南郡王这么多年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又放在哪里?” “长兮并不是不知道他与你没有血缘关系,若是他对你有男女之间的喜欢,早在很多年前,他便会向南郡王提出,他会娶你的意思。”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你当做妹妹。这句话,即便她不说,相信若琳郡主自己也能想到。 “好了,本宫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放下茶杯,阮绵绵淡淡道:“若是你是想要让本宫开口替你说话,这件事情,本宫办不到。” 感情的事,不是让来让去就能好,而是看两个人的心。 若琳郡主听着,面色一次比一次苍白。手中握着的茶杯,这会儿手指都在泛白。 心中憋着一口气,怎么也缓不过来。 只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努力压抑着。 她抿着唇,狠狠咬牙,然后,视线对上那双轻灵透彻的眼眸,一字一顿问:“若琳斗胆,问皇后娘娘一个问题。” 阮绵绵淡淡看了她一眼,神色很温和:“问吧。” 740 兄妹 手指又用了几分力,指节越发泛白,若琳郡主咬牙问:“皇后娘娘如今心中是否还有若琳大哥半分?” 阮绵绵微微一顿,显然没有想到若琳郡主这般大胆。当她知道若琳郡主心中喜欢的人是长兮时,并没有太多惊讶。 毕竟不是亲兄妹,而长兮那么优秀,对这个义妹也格外疼爱。若是她有这样一位兄长,会不会动心,她也说不准。 “若琳!”一声冷喝从外面传来。 阮绵绵和若琳郡主同时抬头,看向那边一袭白衣走来的凤长兮。他的脸上,带着一层阴霾。 那双宛如黑瞿石般的眼眸,这会儿深邃莫变,但是那张高华俊美的脸上,这会儿带着冷寒之色。 “大哥……”若琳郡主当即吓得面色惨白,身子也跟着一颤。 阮绵绵抿了抿唇,伸手揉了揉额角,含笑问凤长兮:“长兮,轩儿和双儿怎么样?” 听到她说话,凤长兮缓和了一下脸上的阴沉之色,勉强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暖意:“轩儿和双儿身子很好,娘娘不用担心。” 阮绵绵微微颔首,两个小家伙的身体,似乎一直以来都挺好的。她刚才这样一问,也不过是想要转移话题。 凤长兮是何许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微微一笑,恭敬道:“娘娘,长兮府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阮绵绵含笑望着他,眼底带着一抹忧色:“也好,我也累了。” 看了阮绵绵一眼,凤长兮这才转身离开。那边若琳郡主瞧着,紧绷的身子动了动,却不知如何是好。 连忙对着阮绵绵行了一礼,快速跟了上去。 出了九幽宫,若琳郡主看着前面疾步而行的凤长兮背影,不由加快了脚步的速度。 只是不论她怎么用力,还是追不上凤长兮。看到的,永远都是他的背影。 若琳郡主咬着牙,望着那道背影喊道:“大哥!” 前面的凤长兮身影微微一顿,半响,才缓缓转身,望着她。脸上神色温和,看不出来刚才在九幽宫中,他变过脸。 若琳郡主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才想什么,不过见到他在等着她,心中又是一喜,快速追了上去。 “大哥……” 凤长兮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吧。” 若琳郡主咬了咬唇,垂眸跟了上去。 坐上回府的马车中,若琳郡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坐在角落里,都不敢大声呼吸。 这边凤长兮一直微微眯着眼,似乎是睡着,又像是没有。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 若琳郡主偶尔抬眸看一眼,还是那样,她心中越发惴惴不安起来。若是大哥开始责骂她,她心中或许还好受些。 可是大哥这般沉默着,而且看似温和着,实则连看她一眼都懒得抬起眼皮,让她心中各种不是滋味。 好半响,若琳郡主低头垂眸,低声道:“大哥,若琳错了。” 凤长兮并未说话,也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微微眯着眼,假寐着。 若琳郡主心中堵得慌,面色苍白,一滴清泪从缓缓落了下来:“大哥,若琳知道错了,若琳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吸了口气,若琳低低抽噎着:“大哥,若琳知道自己错了,大哥你可以生若琳的气,可是不要不搭理若琳。” “若琳知道不该去问皇后娘娘那样的问题,不该那样逾越。若不是当今皇后娘娘是她,或许若琳早已经被拖出去杖责。” “大哥,这样的错事,若琳以后再也不会做了。” 她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她再也不会去提及大哥和娘娘的事情,再也不会在大哥伤口上撒盐。 “是若琳的错,是若琳不好,大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半响,凤长兮才幽幽睁开眼眸。那双明朗的眼眸,这会儿幽深似海。那片海中,不知沉醉着什么,蕴含着什么,只让人觉得讳莫如深,不敢窥视半分。 见他看她,若琳郡主心中一喜,却也不敢太过表露,只能努力掐着自己的手指,低低道:“大哥,若琳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幽幽叹了口气,凤长兮望着对面角落里惶恐流泪的少女,眼底露出一丝爱怜的神色。 “刚才是大哥不是,大哥不该那么凶你。”微微一笑,凤长兮柔声道:“若琳,坐过来些,别挤着自己。” 若琳微微一愣,眨了眨眼,噙着眼泪的眸子,这会儿露出几分诧异之色,又带着丝丝喜色。 随着,她动了动身子,向凤长兮那边靠了靠。 凤长兮温柔地笑着,从她的袖口中拿出丝帕,轻轻擦拭着她哭花的面颊,声音是温柔的,宽容的:“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像是刚才的冷战根本不存在,他还是那个宠爱着她的大哥,之前的不快都没有发生过。 若琳郡主的面颊,因为他的靠近和温柔擦拭,慢慢泛出丝丝红润来。望着他,心中又带着小小的惊喜。 她望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期许几分快乐:“大哥,你真的不生气了?” 将丝帕放到她手中,凤长兮伸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若琳,即便皇后娘娘与我们很亲近,可是她到底是皇后娘娘。” “她是皇后娘娘,在九幽宫中,我们就不能放肆。即便是私下里,你也不该那样说话。” “亏得当今的皇后是她,若是顾家人,若琳你想想,你有几个脑袋,给他们砍的?” 说到这里,凤长兮望着若琳郡主,轻轻叹了口气。 若琳郡主的眼睛,在这一瞬间被点亮。 心中所想的是,刚才大哥那样的脸色,原来是因为担心她说话放肆无礼,是担心她。 “若琳,你也不小了,大哥虽然是你大哥,可是不能护着你一辈子。你,已经及笄,等到嫁人了,就是真的大人了,不能再这样无礼放肆。” 他抚着她的发丝柔声,眼神是温柔的,声音也是温柔的:“若琳,我始终,只会是你的大哥。” “少爷,郡主,到了。”外面传来原画的声音。 “好了,若琳,我们到了,下车吧。”笑了笑,凤长兮微微起身。 并未再看若琳郡主,等到外面的人掀开车帘后,身姿优雅地下了车。在外面,听到他嘱咐原画,扶郡主下车。 若琳郡主从车中回到自己闺房,都是呆滞的。等她缓过神来时,身边是自己的贴身婢女,满脸惊恐地望着她。 若琳郡主张了张嘴,哭着问她:“我大哥在哪里?” 婢女连忙道;“郡主,少爷一回府,王爷那边的侍卫就过来了,这会儿还在王爷的书房。” 刚准备起身的若琳郡主,又坐了回去。 他用那样温柔的眉眼,温柔的笑容,温柔的话语告诉她:“若琳,我始终,只会是你的大哥。” 在九幽宫中,他一定听到了她和皇后娘娘的谈话,一定听到了。 等到她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并非是因为担心她触怒皇后娘娘,而是担心那样的问题,触及皇后娘娘的心。 他们曾经,互表心意,差那么一点,九幽宫中的那位皇后娘娘,就会成为她的大嫂。 明明已经不可能了,明明那个女子已经成为皇后娘娘了,成为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为什么大哥还将她那么宝贝的放在心里? 而那位皇后娘娘,劝解她的话,和大哥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若琳郡主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滂沱。 他们,始终只会是兄妹。 只会是兄妹。 她想起九幽宫中那位皇后娘娘的话,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在她心底回想着。 “可若是你与一个人在一起三年,五年,十年……你一直喜欢着他,而他并不喜欢你。” “或者说那种喜欢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喜欢,你觉得让他喜欢上你的机率,有多大?” “或者说,你又有多少个三年,五年,十年耗得起?” “女子最好的年华,也不过那么几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若琳郡主吸了口气,望着婢女道:“我累了,你过去跟父王说,晚膳我就不过去了。” 说罢,不去看婢女惶恐担心的脸色,若琳郡主走到里间卧室,由着婢女给她宽衣,盖好锦被。 等到婢女出去后,若琳郡主将锦被拉上头,将整个脑袋都盖住,再次嚎啕大哭…… 除夕如约而至,虽然寒冷,却格外喜庆。 南郡王尚在景陵城中,自然是进宫赴宴。若琳郡主身子不适,却也依旧微笑着随着进宫。 除夕晚宴算是家宴,阮绵绵坐在凤九幽身边,她旁边坐着小九九,身边还有两名奶妈抱着轩儿和双儿。 其实也没有太多人,南郡王一家三人,凤子旭只带了正妃阮青青。 凤九幽饮了几杯酒,一家人说说笑笑。凤子旭知道他的品性,倒也不拘束。南郡王是皇叔,自然也不会觉得拘束。 凤长兮是三位皇子的义父,向来温和有礼,在晚宴上也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不谦不卑。 比较拘束的,也就阮青青和若琳郡主。 到底害怕凤九幽,又因为身份的拘谨,不太说话。阮青青的身子已经治好了,如今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 晚宴上凤子旭对她呵护有加,这样的晚宴在往年,如果是有子嗣的侧妃,也是可以一并进宫的。 阮绵绵看着凤子旭对姐姐的神情和眼神,确实是眷念的,宠溺的。如今姐姐有了身孕,想必以后两人之间…… 她抿着唇,轻轻笑了笑。 741 家宴 知道姐姐阮青青的性子,阮绵绵特意让蓉玉过去跟姐姐交代了几声,让她不要太拘束。 至于那边面色有些苍白的若琳郡主,阮绵绵的视线从凤九幽脸上一扫而过,眼底划过一丝深意。 凤九幽确实想要让子虚娶妻的打算,不过两人情同手足,希望子虚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知道子虚喜欢若琳郡主,之前也曾想过赐婚。不过后来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下旨。 今天这样的晚宴,若琳郡主又到了跟前,凤九幽一定会去询问她的意思吧。 过了这么些天,她也不知,若琳郡主是否想通了。 身边轩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这会儿正挥舞着小手,似乎要她抱抱。 阮绵绵不由笑了笑,侧身将轩儿抱在了怀里,轻轻逗弄着,逗得轩儿咯咯直笑,好不可爱。 这边一笑,自然吸引了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凤九幽看着她搂着孩子的温柔模样,眼底一片笑意。 “轩儿醒了?” 阮绵绵点头:“是啊,瞧着小家伙,这会儿还在打着哈欠,不过醒来也不哭不闹,咯咯直笑,真可爱。” 她话刚说完,那边小公主风无双已经开始哭闹起来。 阮绵绵微微诧异,双儿每次醒来都是要哭闹的,不过似乎也刚睡不久。这边人算不多,并不吵闹。 再一看,明白了到底为什么。 小九九趁着爹爹和那些人说话的时候,偷偷溜到了妹妹那边,不停地用小手用自己的头发去逗弄妹妹。 终于,原本在美梦中的妹妹无双公主,非常不情愿地醒了,刚睁开眼睛,就对上太子哥哥一双看好戏的眼睛。 哇的一声,无双公主哭得惊天动地。 “小九九!”阮绵绵无奈地瞪了小九九一眼,自从弟弟妹妹出生后,小九九的心思就转到了弟弟妹妹身上。 尤其是对妹妹无双,各种逗弄,每次只要一逗弄,妹妹无双一定会张开小嘴儿大哭。 逗哭了之后,小九九又会想尽办法去哄。等到哄不住了,便会拉着蓉玉过去,再让蓉玉找她这位娘亲来哄。 阮绵绵望着小九九,有些头痛。 那边奶妈早已经将哭闹的小公主抱了起来,不停地哄着。小九九小嘴儿咧着,显然很开心。 那边南郡王已经开口:“哈哈哈……果然是无双公主,这么小的个儿,这嗓音果真不赖,本王喜欢!” 阮绵绵嘴角一抽,双儿嗓门儿无双? 他这一笑,声音浑厚有力,又带着毫不掩饰的爽朗豪气,竟是让那边被太子哥哥闹醒了哭闹的小公主忽然停了下来。 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不住地在人群里找啊找,像是在找刚才这个哈哈大笑的声音来源。 结果找来找去没有找到,粉嫩嫩的小公主小嘴儿一扁,哇的一声,再次大哭起来。 南郡王瞧着,听着她那好嗓子,不由哈哈哈又大笑出声,笑得格外豪爽大气,一边笑一边忍不住道:“小公主可是在找本王?” 那边小公主听到笑声,亮晶晶的眼珠转了转,终于找准了发笑之人,窝在奶妈怀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竟然是要抱抱。 南郡王瞧着大喜,起身直接将小公主抱在了怀里,看着怀里粉嘟嘟软团团的小人儿,心也跟着软成了一团:“哈哈哈……小公主找到了人,还要哭闹吗?” 小无双挥舞着小手,软软地摸在南郡王脸上,瞅了瞅,似乎确定这是刚才她要找的人,加上南郡王的逗弄,不由咯咯直笑起来。 阮绵绵哪里知道,这一次的除夕晚宴,因为小九九的逗弄和无双的哭闹,引得无双注意到了南郡王。 十多年后,那个策马扬鞭,时常出入军营,奔跑在沙场的少女,会是现在这么个小小的孩子。 将三个孩子逗弄了一番,南郡王这才回到席间坐好。不过他的视线倒是不住地在无双公主那边转啊转。 阮绵绵瞧在眼底,不由笑了。 看样子,自己这个比较爱哭闹的小女儿,那一口好嗓门儿,引得了南郡王注意,得到了南郡王青睐。 这样的认知,她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纠结……终于,酒过三巡后,凤九幽开了口。 “据朕所知,若琳郡主如今已经及笄。”执着酒杯,凤九幽妩媚的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似乎不过随意提及。 殿中所有人知道,他这一问,是想要探探底。 这殿中谁都清楚,宰相子虚喜欢若琳郡主。只是如今若琳郡主的心思,还没人说的定。 那边南郡王笑着道:“可不是嘛?一直想要给若琳找个好夫家,不过这丫头一直很少出府,便耽搁了下来。” 凤九幽含笑道:“原来是这样,朕知若琳郡主身子不好,不过有长兮在,相信每日到府外走走,认识一些朋友,倒也没关系。” 那边凤长兮温和开口:“若琳身子虽然虚弱,不过近来有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各种珍贵药物,已经好了很多。” 阮绵绵笑了笑,注意力一直在若琳郡主那边。看她的神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难道是,真的想开了吗? 南郡王哈哈大笑:“只盼着她多出去走走,认识认识一些朋友,也免得她一个人在这边太孤单。” 又是一阵寒暄,似乎真的只是不经意地提及,凤九幽便转开了话题,绕到了景陵城那些尚未娶妻的公子少爷们身上。 “说到青年才俊,这景陵城,本王也极少出府,不过宰相大人倒是才华卓绝,让本王欢喜。”南郡王笑着道。 那边凤子旭也笑着接口:“皇叔说的不错,宰相大人确实文采出众,而且风趣幽默。” “呵呵,朕倒是觉得柳家三公子也不差,还有方家小少爷,曹家四公子,慕家三少爷……” 似乎真的只是随意谈及这些尚未娶妻的公子,然后便落到了他们的婚事上。但是他们三人谈及的时候,并未提及若琳郡主半分。 阮绵绵瞧着凤九幽慵懒随意的模样,不由好笑。听着他一个个说着哪家千金比较合适哪位公子,什么时候下旨赐婚之类的……这些话题本不该在这里说,但是到底是家宴,南郡王和凤子旭,都是凤九幽信得过之人,他们谈论着,似乎也并不是较真。 只是他们不较真,那边若琳郡主却是坐不住了。尤其是听到皇上准备给子虚物色一个娇妻时,她心中陡然一顿。 一口气憋在心中,竟是怎么也缓不过来。 等到听到皇上估摸着已经敲定人选的时候,若琳郡主手中端着的茶杯,不觉掉在了地上。 青瓷破碎的声响,让那边想谈甚欢的几人不由将视线落到了她这边来。 742 男女 阮绵绵柔声问道:“若琳郡主可是身体不适?” 凤长兮见她神色有异,起身过来替她把脉,再细细看了她一眼,望着阮绵绵温和道:“娘娘担心了,若琳怕是身子有些虚弱,长兮让人送她……” “不是。”若琳郡主忽然开口,她小小的脸颊有些红,又有些惶恐是错的苍白。 阮绵绵瞧在眼中,又看看那边几人的神色,心底有些不忍,忍不住笑道:“莫不是皇上王爷将军刚才提及的公子们中,有郡主的心上人?” 她不是长在深闺的女子,懒得拐弯抹角。而且今天这个家宴,那几个男子都是在为着这个事情。 看着若琳郡主又是羞色又是惶恐的小脸,又想着当年被赐婚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到底是不一样的,她被赐婚是阮华纯粹的利益交涉,而若琳郡主,若不是因为这会儿放开了,子虚又不在这里,她又怎么会脸红羞色? 狠狠吸了口气,若琳郡主咬了咬唇,尽管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颤抖:“娘娘所言甚是。” 阮绵绵忽然诧异地看着若琳,那边南郡王和凤子旭也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毕竟知道她的性子,即便是他们几人故意这么说,让她上钩,也没有想着她会忽然站出来承认。 似乎开了口之后,并没哟那么惶恐了,若琳郡主垂着头:“皇上,若琳仰慕宰相大人已久。” 旁边的小九九瞪大了眼睛,奶声奶气道:“若琳姐姐好霸气,可惜子虚叔叔不在这里,不然听着一定心花怒放!” 本来镇定的若琳郡主,听着小九九的话,面颊瞬间爆红,随即快速咳嗽了几声掩饰着自己的羞囧。 凤九幽笑眯眯地看了小九九一眼,问:“小九九此话怎讲?” 少年老成的小九九奶声奶气,摇头晃脑地道:“子虚叔叔每日在小九九跟前念叨着,多喜欢多喜欢若琳郡主。小九九问多喜欢有多喜欢,有小九九喜欢父皇母后弟弟妹妹义父还有子虚叔叔那么喜欢吗?” “子虚叔叔说,非也非也,说他对若琳郡主的喜欢并非小九九说的那种喜欢,而是男女之情。” 小九九困惑地望着自己父皇,奶声奶气,非常单纯地问:“父皇,男女之情是什么情?小九九是男子,娘亲和妹妹是女子,不是男女之情么?” 众人听着小九九的话,看着他一脸疑惑不解,又渴望知道答案的神色,不由都笑了出来。 若琳郡主这会儿已经面颊绯红,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小九九听着各种不忿了,小身板站直,小胸脯一挺:“哼,你们都笑话小九九,欺负小九九不知道!” 小嘴儿一挑,得意道:“哼,子虚叔叔果然猜的没错,说你们肯定会笑话小九九。好在他告诉了小九九答案。” 凤子旭倒是好奇,子虚怎么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男女之情,笑眯眯地问:“太子殿下,微臣洗耳恭听!” 小九九又挺了挺小胸脯,那叫一个得意,一个飞扬:“子虚叔叔说了,男女之情就是父皇和母后这样的,三年抱俩超标,三年抱三……” “噗……”含着一口茶水阮绵绵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小九九会说出这样的答案来,当即当着脸跟染上了火烧云似的,烧得满脸通红,不断向脖颈处蔓延。 茶水喷出来,呛了凤九幽一身。 那边小九九摇头晃脑看着自己娘亲,大大的桃花眼里划过一丝愕然:“母后?” 阮绵绵担心小九九再说出她在大厅光之下难以接受的话来,抱着轩儿连忙起身:“本宫去换套衣裳……” 说罢也不看在座任何人,抱着咯咯直笑的轩儿,几乎落荒而逃。 转身的瞬间,听到殿中哄堂大笑……阮绵绵暗暗跺脚,竟直接运了轻功,只盼着能快点儿回九幽宫……凤九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时辰后。阮绵绵回去的时候只抱了轩儿,在寝宫里逗了他一会儿,他咯咯直笑,那双漆黑透彻的眼眸,格外明亮。 嘴角还有两个小小的梨花酒窝,阮绵绵想着他不哭不闹,时常温柔浅笑的样子,忍不住也弯起了嘴角。 这个孩子的性子,最像她。 小九九鬼头鬼脑,看似人小,实则一肚子小九九,正如她给他取的小名儿。小公主双儿是个爱闹腾的性子,又不叫爱哭,她记得小时候娘亲说她比较乖,很少哭闹。 心底估摸着,像九幽那样的人,小时候应该也不会太闹腾。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双儿的性子像谁。 母子俩闹腾了会儿,轩儿打起了小哈欠,阮绵绵轻轻哼着儿歌,轩儿慢慢进入了梦乡。 应该是个美梦,梦里还微微勾起小小的粉粉的唇,露出两个极浅的梨花酒窝。 让奶妈将轩儿抱了起来,阮绵绵去沐浴回来,又想了会儿晚宴上小九九的话,面颊又忍不住泛红。 小九九那小子……想着想着,倦意上来,阮绵绵慢慢睡了过去。 她也做了一个梦,梦里鲜花烂漫,杨柳垂髫,正好是江南三月好天气。她难得策马飞驰,心情格外畅快。 那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原野,处处一片绿意葱茏,开阔的平地上,远处一颗大树独树一帜。 她狠狠夹了一下马腹,直接向那棵大树而去。到了树下,翻身下马,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嗅着午后淡淡的青草香,缓缓躺了下去。 天空碧蓝如洗,偶尔有一两朵白云飘浮在空中,被轻风吹着,变幻着形状。她的心情从来没有过的舒畅开心,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 朦朦胧胧的,远处似乎走来一人。她躺在草地上眯了眯眼,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 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并不看她,而是看着天边轻盈飘动的浮云。眉目俊朗,华美如玉。 他问她:绵绵,现今你过得快乐吗? 她看着天边浮云浅浅笑,轻轻恩了声。这样子策马飞扬的时刻,怎能不快乐? 他又问:只是今日,还是从今往后都会这么快乐? 她笑着侧头看着他: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不过还是珍惜眼前比较实在,你说是不是,长兮? 她身边坐着的眉目如画的男子,是长兮。 听着她的话,他温柔一笑,伸手轻轻抚了抚她鬓边被风吹散的乱发,声音格外温柔:你说得对,要怜取眼前人。 她还准备讲话,结果画面一变,她看到天边陡然出现一抹绯色的修长身影,带着凌冽的寒风来。 她一个机灵从草地上爬起来,瞳孔猛然瞪大,显然不敢置信:九幽! 凤九幽便是在这个时候刚刚踏进寝宫,他武功极高,自然听到了寝宫里面她唇语间的梦呓。 743 妻子 示意奶妈将小九九和双儿带下去休息,并未让蓉玉服侍宽衣,直接挥退了所有人,掀开纱帘大步走了进去。 阮绵绵梦到是在那片草地第一次见到凤九幽的情景,当初她以为是凤长兮,结果一回头看到的是凤九幽。 而刚才凤长兮分明还在身边,眨眼间不知去了哪里。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住凤九幽的衣袖,准备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她并不知道,梦中的她一伸手,直接转到了凤九幽的衣袖。凤九幽见状,知道她还在梦中,不由笑了笑。 随意解开外袍,掀开锦被躺了进去。一个翻身,将睡梦中的阮绵绵拉进怀里,发现睡梦中的阮绵绵,眉梢微微蹙起。 “梧爱?” 她在做什么梦,不开心? 迷迷蒙蒙觉得有人进来了,阮绵绵似醒非醒,轻轻嘤咛了一声,在他怀里蹭了蹭,继续睡觉。 凤九幽看着她睡意朦胧,面颊红润的模样,身上瞬间上是点了一团火。正好她刚刚侧身滚进他怀里,他恰好看到她微微敞开着的睡意,里面的晶莹白皙,是那么惑人。 他眼底的光芒,瞬间便热烈了起来:“梧爱,做什么梦了?” 阮绵绵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搂着她的人像是一团火,她惧冷,又向他怀里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凤九幽瞧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唇角勾起,眼底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梧爱,告诉我,刚才梦到什么了?” 阮绵绵被他吻得迷糊,含含糊糊地回:“梦见你和凤长兮了。” 凤九幽一愣,随即眼底划过一抹晦暗的神色。 阮绵绵微微一怔,瞬间清醒不少,低低笑道:“我是梦见当时在那片碧绿的原野,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之前与凤长兮去过一次,后面是你,便一直都是你了。” 凤九幽微恼,紧抿着唇,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抿着唇:“还惦记着他?” 咬着下唇的阮绵绵,眼底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不满,那神色,那姿态,我见犹怜。 “九幽,你到底是不信任你自己,还是不信任我?” 凤九幽微微蹙眉,他哪里是不信她,只是他的占有欲太强,容不得她再去想被的男人半分。 何况那个男人,还是当初差点儿从他手中将她抢走的男人。 阮绵绵瞧着他极力隐忍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那种柔媚婉约,掺杂着万种风情的笑容,映在覆在她身上的凤九幽眼中。 “九幽,我现在爱的人,是你。” 她微微抬头,在他神色微微怔然间,唇已经准确地印上他滚烫的唇……她并不熟练,两人亲密的手向来是凤九幽主动,这会儿笨拙生涩地亲着,却又格外认真。 ……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女子已经沉沉睡去。凤九幽将她小心地搂在怀中,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滑落在她面颊上。 一边又一遍,细细描绘着她的眉宇,她秀气的眉眼,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闪着灼灼的光芒。 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 凤天王朝四十四年正月初五,凤康帝下旨,给宰相子虚与南郡王义女若琳郡主赐婚。 圣旨下来,满朝文武大臣连忙向宰相道贺。 子虚还来不及开心,那边凤康帝已经遣了高禄来传话。据说那日宰相大人是满脸春风的进御书房,面色煞白,魂不守舍地回来。 有大臣关切地问是否太过高兴,竟然跟丢了魂儿似的,只见宰相大人微微摇头,不发一语地缓步离开。 婚期定在正月十五,正好是元宵节。因为南郡王想要回南郡,而元宵节又是个难得的佳日。 据说大婚当晚,新郎醉得一塌糊涂。待到皇上皇后南郡王等人离开后,回新房的时候,新郎都是由暗衣骑和青衣骑的侍卫扶着回去的。 据说在洞房又是一阵闹腾,闹腾完了之后,各自回了家。新房内传来宰相大人赶人的声音,侯在外面的婢女和侍卫连忙退出了院子。 不过即便是退了出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那种靡靡之音……更有胜者,据说当晚还听到有人在屋顶数着一、二、三……似乎在数着,一夜多少次来着……具体原因是什么,不太清楚。 不过据说皇上给宰相大人准了半月婚嫁,那可是天大的恩赏。谁知宰相大人听到这样的赏赐,当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后正好遇上西南边境瘟疫,神医凤长兮入宫面圣,然后南下救治。宰相大人甚至都没来的及跟新婚妻子解释清楚,直接留书一封,跟着去了西南边境。 一年后回来,据说连着半月被夫人挡在了卧室门外,不让其进房。不仅仅如此,据说女儿都能开口依依呀呀喊父亲了,宰相大人回府半月,都没听的一声。 从此,宰相大人惧内的消息,不胫而走。 更有传闻,说宰相大人后来每次进宫,见着皇上和太子殿下,几乎都是绕道走。 除非必要国事,一向不参与。 而神医凤长兮从南下之后,并未一道回来,后来的很多年,也极少有人在景陵城看到他。 不过百姓们知道他的消息,说是在哪里治病救人,在哪里如何帮助百姓。据说从他离开景陵城一年后,身边跟着一名不明身份的女子,一晃多年。 但人们从来没有见过神医与那位女子亲近,总是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隐隐约约有人说,那名女子,其实是西流国的一位公主…… 744 公主无双独白1 本公主叫凤无双,今年十二岁半。本公主的父亲是凤天王朝的皇帝,母亲是父皇唯一的皇后。 本公主是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女儿,在兄妹间最得父皇宠爱,所以赐名无双,别人都叫本公主无双公主。 本公主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皇很爱很爱母后,爱到整个所谓的帝王后宫三千,父皇只有母后一人。 好吧,那会儿,其实本公主不太明白什么是爱的。 好吧,即便到了这会儿,本公主还是不懂什么是那种爱。不过本公主喜欢看父皇和母后在一起的样子,觉得他们好好,好好。 咳咳,言归正传,说正事。 本公主有两位哥哥,一名叫凤吟九,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在本公主和本公主的龙凤胎哥哥凤吟轩出生之前,最得父皇和母后宠爱。 因为,那会儿他是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孩子。不过等到轩儿哥哥和本公主出生后,太子哥哥的宠爱就被本公主霸占了。 好吧,本公主不喜欢太子哥哥,非常不喜欢。 因为子虚叔叔跟我说,太子哥哥从小就爱欺负本公主。据说本公主那会儿刚出生没多久,太子哥哥老是掐本公主,不把本公主弄哭,就不开心。 太子哥哥把他的快乐建立在本公主的痛苦之上,从子虚叔叔那里知道这件事后,本公主非常生气。 无双公主一生气,后果非常严重。 那年本公主才八岁,太子哥哥十一岁。本公主生气太子哥哥趁着本公主年幼欺负本公主,便去了御书房,按照民间的说法,去御书房找本公主父皇告御状。 本公主没有去找母后,因为母后对本公主们兄妹三人一向宠爱,总是由着本公主们闹腾。而且父皇说母后身体不是很好,一般事情,不要去找母后。 本公主寻思着太子哥哥趁我年幼欺负我应该是件大事情,准备去找母后讨说法。结果碰上了本公主二皇兄凤吟轩,他说母后正在休息,让本公主不要去打扰。 本公主忍着一肚子气,将太子哥哥欺负本公主的事情噼里啪啦一堆跟二皇兄说了,只是二皇兄从头到尾都是温柔似水的模样,让本公主受不了。 我气哼哼地哼了声,扭头冲着他喊了声要去找父皇告御状。以为二皇兄会拉住本公主,结果二皇兄给了本公主一个你随意的神色。 本公主当时气急了,就真的跑去了御书房。 父皇正在和大臣议事,母后说这个时候不要去打扰父皇,于是本公主站在御书房外面等啊等。 一会儿父皇身边的内侍高禄走了出来,见着我非常惊讶,然后跟本公主说了一番好话,说是去跟父皇禀告。 本公主虽然不想等,可是母后的话还是听的。这世间本公主会不听任何人的话,也不会不听母后的话。 不仅仅是本公主认为母后是天下最美的女子,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我还见过父皇有次瞧着母后发呆,子虚叔叔说,那是父皇被美人勾了魂儿。 能将父皇的魂儿都勾走的美人,自然不是一般的美人。本公主虽然年纪小,可是也知道父皇的威严和霸气的。 一般人在父皇面前,根本就不敢抬头。父皇稍稍哼一声,那些人就会吓得哆哆嗦嗦,好生胆小。 本公主在外面等了会儿,就看到子虚叔叔从里面出来。瞧见本公主笑得格外温柔,本公主很喜欢子虚叔叔,直接扑了过去。 和子虚叔叔腻了会儿,本公主就蹦蹦跳跳进了御书房去找父皇。父皇见着本公主,一把将本公主抱到了怀里,让本公主坐在他腿上。 问本公主今天怎么到御书房来找他,本公主这才想起来今天准备告御状的事情。 想着太子哥哥对本公主的各种“欺负”和“虐待”,本公主一边气哼哼一边噼里啪啦添油加醋各种说了一番。 然后,我眼里包了一包泪,可怜巴巴地瞅着父皇,摇着父皇的衣袖哼:“父皇,太子哥哥这么欺负双儿,双儿要父皇给双儿一个公道!” 父皇似乎很高兴,非常高兴,笑得光华四射,煞是好看。 本公主没有见过比父皇更好看的男子,哪怕是太子哥哥,他们都说太子哥哥最像父皇,可是我认为那么一小屁孩儿,怎么能和我父皇这样伟岸而又有魄力的男子相比。 父皇抚着本公主的头发,笑容晃得我头晕目眩的,说了些什么,本公主一句都没听清,只觉得父皇的笑脸晃得太厉害。 不过第二天听到太子哥哥随着杨大将军南下治水时,本公主就笑了。 好吧,其实本公主的太子哥哥,从小就很厉害。 太子哥哥时常跟着杨家将军出征,四处平乱之类的,年纪轻轻便已经深得百姓爱戴。不过他出宫了,本公主就高兴了。 这次出宫是为了治水,肯定要费一段时间。 那样子的话,就少了一个人跟本公主争母后了。 至于二皇兄么,二皇兄最疼本公主了,从小到大,本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本公主喜欢的,即便二皇兄喜欢,他也会送给本公主。 不过,好吧,从小到大,本公主也从没注意到二皇兄到底喜欢什么。 金银珠宝?诗词歌赋?香车美人?貌似都不是的。 本公主不得不承认,本公主和二皇兄是龙凤胎,但是我们兄妹俩的爱好,绝对不一样。 本公主喜欢跟着叔公学习骑马射箭。 对了,忘了介绍了,本公主的叔公是当朝的南郡王,手握百万兵权,据说年轻时战功赫赫,征战沙场多年,深得百姓爱戴。 别看本公主现在才十二岁半,武功可不赖。 不过本公主爱习武,不喜欢女红之类的。那些麽麽们每天在本公主耳边唠叨着无双公主,您是女儿家家,要学女红。 不能整日里舞刀弄枪,女子该当像皇后娘娘那样,温柔娴静,高贵典雅…… 本公主头痛,也暗笑,他们要是知道母后背后的一面,不知道会震惊成什么样子。 好吧,本公主原本也那么以为,本公主的母后,一直都是端庄娴静,温婉如诗一样的女子。 其实呢,确实是,但是自从有一天晚上看到她和无须叔叔练武,那种洒脱飞扬,清冷傲然的模样,本公主当时就傻了。 等到我问二皇兄时,才知道二皇兄也知道母后的另一面,而且,据说宫中人都知道,天下百姓也知道。 据说母后当年,还是一个第一暗门的门主。 本公主当时就郁闷了,原来后知后觉的人,就只有无双公主。 扯远了,言归正传,在说本公主那个二皇兄的喜好问题,本公主就只爱舞刀弄枪,希望做个巾帼英雄。 而二皇兄,诗书礼仪,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文韬武略……好吧,各种方面,无一不精。 745 公主无双独白2 他也才十二岁半,不过现在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女们瞧着他,都会忍不住面红耳赤。 本公主非常不明白,就跑去问他,结果二皇兄非常温柔地跟本公主说,他也不明白。 本公主当时就生气了,二皇兄博览群书,肯定知道这个问题。但是,他不想告诉我。 罢了,本公主懒得去搭理那些问题,还是说二皇兄的喜好吧。你若是问他最喜欢什么,他肯定会非常温柔地笑着跟你说:没有什么最喜欢的。 你问他讨厌什么,他肯定会说,没有,为什么一定要有最讨厌的? 本公主的二皇兄,凤吟轩,是属于那种天地间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格外好的。就连地上滚着粪球的屎壳郎,他都会觉得非常可爱英武,毅力恒心让人可学。 好吧,他那样的认知,恕本公主无法苟同。 而且,他对世间的任何事物,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爱,俗称博爱。 这样博爱而又温柔的男子,你一定认为,他肯定是非常愤世嫉俗的。比如你踩死一只蚂蚁,你一定会猜,他肯定会奔过来跟你拼命。 错错错,大错特错呀。 二皇兄这颗奇葩,是绝对不会跟你大吵大闹,仗着身份打压你的。他只会冲着你温柔地笑笑,跟你解释,世间万物生灵,皆有灵性…… 一直讲一直讲,讲到你觉得头晕眼花,眼前金星砰砰跳,然后你都觉得口干舌燥了,他还在温柔如风般地笑着滔滔不绝…… 从此以后,本公主再次不敢在他面前踩死一只蚂蚁。被讲过一次之后,本公主知道这天下,天大地大,还有蚂蚁大。 每次只要二皇兄在身边,本公主走路时,总会格外小心,以免踩死蚂蚁,被二皇兄滔滔不绝…… 或者本公主去御花园练武,想要跟着母后学习绝顶轻功,那也绝对会格外注意,不要将花儿给惊掉…… 表示,提醒一句,千万不要以为本公主的二皇兄唠叨。除了在对本公主讲解小动物小植物的生命可贵时的滔滔不绝,他一向都是温雅安静的。 那种温雅,温雅到了骨子里。宛如天上的仙,静坐在那里,捧着一本书,抿着一口香茶。 余香袅袅,香气四溢,他坐在那里,宛如一幅干净透明到了极致的水墨画。他站在那里,又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姿容秀绝,芳华万千。 本公主经常听到宫里的麽麽们讲,本公主兄妹三人,太子哥哥最像父皇。邪魅慵懒,那双桃花眼魅惑无限,微微一笑,不知勾走多少少女的魂儿。 微微抿唇,不怒自威,不知让多少儿郎吓破胆,战战兢兢,难以难民。 而本公主的这位二皇兄,则最像母后。不论是容貌还是性子,都像极了母后。不骄不躁,文文雅雅,宛如一捧静置的水,清澈透底,又在深处透彻丝丝神秘。 至于本公主么,本公主的容貌与二皇兄其实并不是很像,不过有父皇母后那样天人般的姿容在,本公主的容貌,自然是风华无双的。 不然,怎么教公主无双呢。 不过说到本公主这火爆泼辣的性子,据说不像父皇,因为父皇一向都是腹黑而又强势霸道的。 本公主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绝对不拐弯抹角。但是也不像母后,母后看似温柔似水,秀丽天成,但是偶尔一个回眸,那眼底的算计…… 哎哟,自从本公主因为母后的一个冷笑话被一个肉包子卡在喉中之后,本公主再不敢对母后的势力有半分怀疑。 尽管,从那次看到母后和无须叔叔练武之后,本公主从来没有怀疑母后的势力。 然后,他们都认为,本公主这样直爽火爆的性子,比较像本公主的叔伯南郡王。 本公主细细对比了一下,确实如此。因此这十二年半来,本公主为了能够巴住叔伯,各种撒娇撒泼,将叔伯留在了景陵城。 因为据说西流国一向野心勃勃,叔伯的封地南郡离西流国最近,所以叔伯一直想要回去镇守。 本公主比较喜欢叔伯,因为叔伯从小就夸奖本公主天资凤仪,又飞扬洒脱,喜欢跟他一向骑马射箭等等。 而且最主要的是,叔伯不会经常像太子哥哥那样腹黑的捉弄本公主。 说到太子哥哥,之前他被父皇派去南下止水,结果本公主没有想到,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太子哥哥竟然在治水的时候,一去不回。 太子哥哥离开皇宫两个月的时候,杨家的将军回来,面色苍白的可怕,身子都是抖着的,像是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 父皇见状,详细询问。本公主当时就在御书房,正在旁边插科打诨,原本是知道父皇武艺高强,想要找个机会让父皇教两招武功来着。 结果没有想到,居然从杨家将军口中听到太子哥哥在南边的饶月城失踪的消息。 本公主当时就急了,直接奔过去跑到那跪着的杨家将军跟前质问:“你骗人的吧,太子哥哥怎么可能失踪?” 在本公主看来,太子哥哥虽然只有十五岁,可是太子哥哥的武功是父皇和无须叔叔,包括绝命叔叔亲自教的。 虽然只有十五岁,可是本公主有一次听无须叔叔跟母后说,太子哥哥已经不需要他教了。 据本公主所知,无须叔叔的武功,这天下鲜有敌手。能让他那样说的人,武功必定已经非常厉害。 不仅仅是武功,太子哥哥的脑子非常好用。这宫里,就连一向与父皇大没小的宰相子虚叔叔,见着太子哥哥,都会绕道走。 至于绕道走这件事情,据说也是有缘由的,是因为当年子虚叔叔和他夫人大婚前的一场除夕家宴。 当时太子哥哥年幼,被子虚叔叔设计,让母后非常羞涩尴尬,以致落荒而逃。 太子哥哥当时不知道,不过等到父皇解释之后,据说太子哥哥当时就怒了,不过自幼便少年老成的太子哥哥,很快就冷静下来。 据说回寝宫前,和父皇两人密谋了一会儿,到了后来本公主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子虚叔叔从那以后,除非必要事情,否则见着父皇和太子哥哥都是绕着走。 这样的一个有勇有谋,而又极致腹黑,加上武功奇高的太子哥哥,怎么可能失踪。 可是事实是,太子哥哥确实失踪了。 那位杨家将军认为自己护主不利,当场就直接把剑自刎。不过父皇是明君,虽然杀伐决断,但是一向非常严明,当即将那位杨家将军的长剑拦了下来。 本公主眼睁睁看着那长剑变成了一坨废铁,被父皇丢到御书房外。 746 公主无双独白3 本公主第一次看到父皇变脸,当时就吓懵了。父皇虽然宠爱本公主,可是这么多年来,本公主从来没有见过父皇变脸。 偶尔在御书房看到,父皇的脸上也一直带着那种让本公主摸不透的,阴风阵阵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母后说过,那都是对外人的。本公主了解,所以本公主不怕。 但是这次,本公主怕了。 父皇依旧是笑着的,不过那种笑和本公主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那样的笑容,不仅仅让人感到阴风阵阵,甚至后背心能直觉升起层层寒气,直逼肺腑。 本公主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父皇一个眼神,本公主直接被绝命伯伯抱走了。 御书房中情况如何,本公主错过了。 本公主哭着跑去告诉母后,母后让本公主稍安勿躁。等到问了无须叔叔之后,本公主才知道,原来太子哥哥是真的失踪了。 从无须叔叔口中听到太子哥哥失踪的消息,本公主当时就哭了。 太子哥哥,本公主虽然不喜欢太子哥哥,可是本公主也没有想过从今以后都见不到太子哥哥。 本公主哭着跟母后认错,知道是本公主不好,如果不是本公主在父皇面前说太子哥哥坏话,太子哥哥就不会失踪。 母后一向疼爱我们,并没有责怪本公主。可是在太子哥哥没有消息的三个月呢,本公主明显看到母后在消瘦。 尽管父皇母后还有二皇兄都说不是本公主的错,可是本公主知道,是本公主任性,太子哥哥才会失踪的。 为了找回太子哥哥,本公主连夜换装出了皇宫,不过刚到城门口,就被二皇兄拦了下来。 二皇兄让本公主回宫,可是本公主不要回去。本公主哭着跟二皇兄说,一定要找回太子哥哥。 找不回太子哥哥,本公主就回来。 无论二皇兄怎样安慰,本公主都听不进去。可是本公主斗不过二皇兄,最后被他打晕了抱回了寝宫。 那天晚上,十二年半来,本公主第一次看到父皇发火,也是第一次对本公主发火。 本公主从来没有见过父皇发那么大的火,其实算不得发火。父皇只是用很陌生很陌生的眼神望着本公主,本公主根本不敢抬头。 母后过来的时候,本公主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着一边认错,一边说着本公主要找回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不在皇宫的这几个月,二皇兄一心扑在那些书籍上面,根本不与本公主玩。 那些宫女内侍奴才侍卫敬畏本公主是公主,根本不敢与本公主太过亲近。平日里只有太子哥哥逗弄本公主。 本公主这才知道,太子哥哥根本不是要欺负本公主,而是逗着本公主玩。 本公主还记得,太子哥哥说过,等到七夕节的时候,带本公主出宫,去景陵城中看花灯。 看着母后消瘦的面庞,本公主第一次知道本公主错了。 母后是温柔的,依旧没有责怪本宫。只是说着,太子哥哥已经失踪了,本公主一个女儿家家出门,不安全。 若是真的想要找太子哥哥也可以,但是一定要有人跟着,或者要让暗卫保护着。 本公主哭的更大声了,本公主宁愿母后责骂本公主,说本公主不懂事,说本公主莽撞任性。 可是她什么都不怪,还认可本公主莽撞无知任性的行为,本公主真的无地自容。 那天晚上,本公主哭晕了过去。记得晕过去前,父皇是冷着一张脸,眼眸也是冰冷的。 而本公主晕倒时,母后正好把本公主搂在怀里。 本公主又哭了,想起无须叔叔说的当年母后怀着太子哥哥,还有生太子哥哥时九死一生的事情,本公主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东西。 本公主发誓,此生此世,一定要找到太子哥哥。若是找不到太子哥哥,本公主就一辈子不嫁。 子虚叔叔说,女儿家家迟早是要嫁人的。说本公主是凤天王朝唯一的公主,将来所嫁的夫君,也一定是凤天王朝最厉害的男子,会开开心心过一辈子,会很幸福很幸福。 如果本公主找不到太子哥哥,那么本公主就一辈子都不要幸福。 那天晚上,本公主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太子哥哥到了本公主住的寝殿,圆乎乎的九宝跟在他后面。 他伸手捏着本公主的小脸蛋儿,一边说着本公主又长胖了不少,一边拿着御膳房刚送过来的桂花糕吃。 本公主很不高兴,因为子虚叔叔说,女儿家家不能太胖,太胖了的话,会不太好看,到时候会被夫君嫌弃的。 也不能太瘦,太瘦了到时候抱着说没有手感,会搁手。本公主虽然不太懂,可是也觉得子虚叔叔不会骗本公主。 太子哥哥总是说本公主又长胖了,但是本公主每次去问二皇兄和母后,他们都说本公主没有长胖。 所以本公主认定每次太子哥哥这么说本公主,就是因为窥视本公主的桂花糕。 可是这次本公主梦见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笑着跟本公主说,让本公主好好照顾自己,要经常去陪着母后,连带着他的那份一起。 本公主不太明白,要让太子哥哥给本公主解释清楚。 但是太子哥哥似乎很着急,转身就要走。本公主不同意,刚要伸手去抓,太子哥哥的身影就像是烟雾一样消散了。 本公主从梦中惊醒,守在床边的二皇兄担忧地望着本公主。本公主一边哭一边跟二皇兄说了梦里的事情,二皇兄笑着安慰了本公主,哄着本公主睡着了。 但是本公主才不蠢,明显看到了二皇兄眼底的担忧。趁着他出去,本公主也悄悄跟了上去。 听到二皇兄去问关于太子哥哥跟父皇说本公主的梦境,看到父皇变幻不定的脸色,本公主呆住了。 那样的意思,意思是,太子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他才让本公主连带着他的那份一起去陪着母后。 本公主哭的一塌糊涂,又惊闻母后病倒了。跑着去九幽宫看母后,父皇的脸色很差。 本公主觉得自己就是个祸害,因为太子哥哥的事情,将好好的家搞得乌烟瘴气,还害得母后担心太子哥哥病倒。 本公主一个人偷偷抹眼泪的时候,身变传来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像是涓涓细流,滑进本公主的心里。 “小无双。” 本公主一愣,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袭白衣,宛如仙人一般,向本公主走来的男子。 清秀俊美,面如冠玉,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静若处子,点尘不惊。 本公主连眼泪都忘了抹,呆了。 747 公主无双独白4 本公主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许久许久不曾见过的义父。 他已经,许久不曾入宫了。甚至,天下人都说,他在这里忙,在那里忙,可是几乎从来不踏进景陵城。 本公主直接扑进了义父的怀里,大声哭道:“义父,无双把太子哥哥弄丢了,把母后惹病倒了,呜呜呜……义父,无双好怕。” 义父温柔地安抚着本公主,本公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狼狈。倒是义父,一直将本公主抱在怀里,温言细语的安慰着。 后面哭着哭着,竟然在义父怀里哭睡了过去。 等到本公主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本公主自己的寝殿。旁边候着的两个贴身宫女,还有等在一旁的蓉玉姑姑。 本公主忽然就想起了昨天见到的义父,一个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拉着蓉玉姑姑袖子问:“义父呢?” 蓉玉姑姑告诉本公主,义父去九幽宫给皇后娘娘把脉去了。 本公主连忙下床,几乎连衣服都忘了穿,光着脚丫子就要往外跑,被蓉玉姑姑拦了下来。 天知道本公主有多想义父,都很多年不见了,义父还是那么好看。本公主记得有一年也是母后身子不好,义父曾经回来过。 一直到母后身子好些了,义父才又四处行医。那次是本公主第一次见到义父,看的呆在了原地。 那会儿蓉玉姑姑告诉本公主,说小时候义父还抱过本公主的。 而且这位义父,还是南郡王叔伯唯一的儿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是天下第一神医。 他的医术出神入化,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而且多年来一直在民间行走,深得百姓爱戴。 而且本公主还听宫里的宫女们说,义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娶妻,甚至连侍妾都没有。 本公主不信,跑着去问蓉玉姑姑,看到蓉玉姑姑点头,本公主是真的呆了。 很小的时候,本公主便知道,父皇只有母后一个女人是于整个皇室祖制是不符合的。 但是这天下,本公主只认为,这天下只有母后才配的上父皇,父皇的心中,也只会有母后。 父皇为了母后,弃了皇室所谓的后宫佳丽三千,本公主觉得非常值。而且现在看父皇和母后两人恩爱的日子,本公主觉得格外温暖舒心。 本公主想着,将来本公主长大了,也一定要找个这辈子只会有本公主一个女子的夫君。 会疼爱本公主,将本公主呵护在手心,会为了本公主,不惜一切去改变他能够改变的一切事情。 原以为,那不过是本公主的幻想。毕竟这天下像本公主父皇那样痴情而又深情的男子,再没有第二人。 可是当本公主知道义父一直未娶时,本公主愣了。 蓉玉姑姑说母后身子不好,这会儿刚歇下,有父皇陪着,让本公主暂时不要过去。 本公主答应了,问了太子哥哥的情况,却还是没有消息。本公主又是着急又是无奈,恨不得当时离宫的是本公主而不是太子哥哥。 母后那么辛苦才把我们兄妹生下来,据说当年母后对太子哥哥还有亏欠,小时候将太子哥哥一人留在了宫里,几乎丢了性命。 现在太子哥哥失踪了,父皇和母后虽然不说,可是本公主知道父皇和母后心中的担忧。 愁眉苦脸的本公主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义父,本公主高兴地跑了过去,扑进了他怀里。他身上有淡淡的药草味儿,很是好闻。 本公主什么都没说,义父就知道本公主为何这会儿闷闷不乐。义父开导本公主,说太子哥哥自幼聪明,而且武功极好。 连带着子虚叔叔都斗不过他,就算是在外面,想必也不会有事。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所以一时才没有回来。 本公主不信,问,若是太子哥哥是遇到了事情不能回来,为何不嫌派人到宫里传信,不要让我们担心呢? 可是这么几个月了,一直没有消息,肯定是出事了。何况无须叔叔也说过,没有任何太子哥哥的消息。 当时的情况是太子哥哥正在莫桑城检查河堤,结果河堤绝提,太子哥哥与身边的贴身侍卫被瞬间凶猛而至的洪流卷了去。 那样大的洪水,太子哥哥和侍卫被卷了进去,哪里有还手之力? 本公主虽然没有遇到过那样的情况,可也知道那样的事情,不是对阵杀敌。如果说敌人,肯定不是太子哥哥的对手。 但那是洪水,即便太子哥哥武功通天,但是手中的长剑肯定没有任何作用。河流从来都是细碎延续的,一剑砍下去,河流断开,却又会再次合拢。 何况是那样大的洪流,太子哥哥和侍卫不知被冲到了哪里。 义父抱着本公主说,太子哥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而且这么久来,也没有传来噩耗,没有噩耗,就是好消息。 本公主不理解,若是传来噩耗,岂不是太子哥哥就没了。 仔细一想,才明白。没有噩耗,就不能证明太子哥哥不在了。可若是太子哥哥还在,为何不回来找我们。 太子哥哥他不知道,本公主很担心他吗?不知道他这样一声不响就消失了,父皇母后会有多伤心吗? 本公主又哭了,这一次是因为想念太子哥哥。 义父宽慰地哄着本公主,本公主越听越难过,窝在义父怀里哭得一塌糊涂。本公主发现,除了父皇,本公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男子。 而父皇对着本公主的时候,和对着母后的温柔是不一样的。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可是本公主就是知道。 就比如,父皇和母后住在一起寝宫,而我们兄妹三人,会住在别的寝宫。就比如,本公主能够撒娇要父皇抱抱,可是随着年纪渐长,父皇便不再抱本公主。 本公主不明白,问蓉玉姑姑。蓉玉姑姑有些脸红,却也只是但笑不语。随着年纪渐长,本公主才明白过来。 原来因为,父皇和母后是夫妻,而本公主虽然是他们的孩子,可是于父皇来说,到底还是个闺女。 即便是儿子,太子哥哥和二皇兄,父皇也是极少抱得。父皇说,男子汉大丈夫,俯仰天地间,搂搂抱抱是小女儿的姿态。 所以在父皇面前,两位哥哥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向来都是一本正经的老大人姿态。 不过每次趁着父皇去御书房,总是跑去九幽宫腻着母后的。 本公主抬头怔怔地望着义父,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那日的情景,本公主一直都记得。 那会儿本公主脸上还带着泪水,抬着头问满脸宠溺地义父:“义父,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成婚?” 748 公主无双独白5 义父含笑道:“义父居无定所,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义父这样连个住所都没有夫君?” 本公主不信,想着义父还是南郡王叔伯的独子,不由疑狐问:“才不是,义父你是叔伯的儿子,整个南郡都是你的。” 义父宠溺地揉着本公主的小脑袋:“小无双这话说错了,南郡可从来都不是义父的,而是你父皇母后的,是整个凤天王朝的。” 本公主纠结,知道说不过义父,可是本公主才不信义父是没有地方住,所以才一直没有成婚。 眼珠一转,本公主瞅着义父问:“义父,本公主知道,像你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的,可不止你一人哦。” 义父微微诧异,含笑问本公主:“是吗?那小无双告诉义父,还知道谁没有成婚?” 本公主笑了,笑得很得意:“不知道了吧,呵呵,这宫里啊,可不止本公主知道哦。就是义父你一直不到景陵城来,所以才会不知道呢。大家都知道,母后身边的蓉玉姑姑,就一直没有成婚。” 说着,本公主得意一笑,问义父:“义父可知道,为什么蓉玉姑姑这么大年纪了,却一直没有成婚么?” 义父笑着摇头:“义父不知道,难道小无双知道?” 本公主当然知道了,四下瞧了瞧,本公主凑近义父偷偷道:“那是因为,本公主知道,因为蓉玉姑姑心里有人。” 义父诧异地瞧了本公主一眼,笑得深邃温柔:“小丫头才多大年纪,知道什么叫做心里有人?” 面颊微红,本公主撅着小嘴哼:“自然知道,而且有一次,本公主还瞧见蓉玉姑姑自己在那里说呢。” 说着,本公主眼珠一转,问义父:“义父,你知道蓉玉姑姑心里的人是谁不?” 义父再次摇头,虽然觉得义父连这些都不知道实在太笨了。本公主觉得义父肯定是因为一直不在景陵城,不了解宫里的情况,又释然了。 还没开口说话,就听义父一本正经道:“小无双还这么小,心思不该用在这上面,要多去陪陪你母后。” 本公主点头:“但是义父,双儿还没有告诉你蓉玉姑姑心里的人呢。偷偷告诉你哦,你不许告诉别人。蓉玉姑姑是因为无须叔叔,才一直没嫁的。” 义父有些好笑地看着本公主,不知为何,本公主的面皮又红了,有些不好意思:“义父一直未娶,是因为心里有人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本公主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过那东西闪的太快,本公主根本抓不住。 却听义父笑着打趣本公主:“小丫头小小年纪,尽说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好了,时辰不早了,义父该出宫了。” 本公主才不干,还没问到具体问题呢。 义父无奈,最后笑着摇摇头道:“义父心里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人。” 本公主瞪大了眼睛,原以为义父没有娶妻是因为和父皇一样,是一位可以为了心爱之人娶一个女子为妻的人。原来,竟然是因为爱的太多,不知道娶谁比较好? 本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是本公主还没有来得及发飙,就听义父幽幽道:“小无双,你还太小,等你再长大一点,或许不会再问义父这样的问题。” 后来义父出宫的时候,本公主看到他向西边寝宫那边看了一眼,低低念叨着什么。 本公主当时确实不太懂,等到本公主随着南郡王叔伯驰骋沙场,偶尔有一天看到一个落魄书生对影自怜时的话,恍然大悟。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而本公主那会儿才知道,义父心中的巫山云海是谁…… 自然,那都是后话。那会儿听着义父那么说时,本公主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不过面对着义父,本公主非常乖巧听话。 义父不似父皇那般笑得邪魅,有时候瞧着让人胆颤心惊。而且义父对本公主,都是格外温柔疼爱的。 那段时间,本公主一直缠着义父,因为义父常年在外奔走,见多识广。而且义父本来就博学多才,本公主很喜欢和义父在一起,听义父讲他在各处行医时的故事。 后来某一天,本公主见到义父和一名容貌俏丽的女子说话,看那女子的神态,本公主便不喜欢。 而且她还去拉义父的衣袖,被义父躲了过去。还想要与义父说话,义父掉头走了。 那女子不甘心,又追了上去,甚至,还直接从背后抱住了义父。 看到那里的时候本公主心底忽然冒出一团火来。那个女子脸皮也太厚了些,义父都不搭理她了,她竟然还敢公然抱着义父的腰。 本公主哗啦一下飞了过去,一脚踢向那女子的腰。那女子猝不及防,根本就没办法避过。 还是义父反应快,将那女子带了开去,同时也脱离了那女子的双手。本公主瞧着,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本公主满脸愤怒地问那个女子是谁,得到的结果竟然是,那女子竟然是西流国的公主喜娆。 听着本公主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惊。然后,将那名近三十来岁的喜娆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本公主直接跑过去抱住义父的胳膊。 喜娆公主瞧着先是一愣,随意又是一惊,然后满脸通红,最后变成了愤怒。本公主和她几乎开打,义父站了出来,非常坚定地告诉喜娆公主,他不喜欢她。 本公主知道义父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女子,而且据说是西流国公主,却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不仅仅是传闻。 但是不知为何,看到是真的时候,本公主心中竟然格外难受。心中,竟然有种酸涩的感觉。 那天的义父对喜娆公主说的话,哪怕是后来本公主老了,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义父望着喜娆公主,面色是温和的,眼底带着一种悲悯之色:“喜娆,不要再跟着我,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从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 “喜娆,你回去吧,你王兄这些年来一直在让人跟着你,你该回去了。” 那位喜娆公主哭着不听:“本公主不会回去,凤长兮,本公主告诉你,这辈子你在哪里,本公主就在哪里!” 义父微微摇头,淡淡道:“跟着又有何意义?跟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每日只能看着,每日忍受心底的煎熬,何必那样折磨自己?” “再说,你就是跟着我又如何?你该知道,若是我喜欢你,会接受你,便不会等到现在十多年后,还没有答应你。” “喜娆,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我的答案依旧!” 然后,本公主看到喜娆公主哭着飞走了。 也是在那次,本公主才知道,原来义父坚持起来,是那么的坚持。也就是在那一刻,本公主明白了自己对义父的心思。 本公主心中惶然,本公主怎么能喜欢上自己的义父,即便不是义父,他还是叔伯的儿子。 这样的关系,本公主与他,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义父深深地看了本公主一眼,走过来温柔地揉了揉本公主的头发,柔声道:“小无双,你母后的身子已经好起来了,外面还有许多需要义父的人,义父要去看看他们了,小无双记得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你太子哥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他。” 轻轻捏了捏本公主的面颊,义父便走了。 本公主忍不住扑进义父怀里,听着自己噗通噗通乱跳着的小心脏,知道本公主完了。 可是,本公主更加清楚,本公主与义父,是没有可能的。 在义父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本公主做了一个出生以来最大的举动,本公主踮起脚,在义父的脸颊上,轻轻吧唧了一个。 义父身子瞬间僵硬,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不过在那一瞬间,本公主直接被他推出来怀抱。 本公主当时并没有注意到,义父的动作神色,带着慌乱惶恐无错…… 然后,本公主听到义父冲着本公主身后的位置恭恭敬敬道:“长兮参见皇后娘娘。” 听到义父话的时候,本公主的面颊,从嫣红瞬间转白。然后回头,便如同义父一样,僵在了原地。 本公主的心脏,跳的越发快了。快到,本公主几乎喘不过气来。 母后,母后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本公主亲义父的事情,母后又看到了没有?若是被母后看到了,本公主的心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义女亲义父,还有叔伯的关系搁在那里,不论哪一条,于本公主和义父而言,都是让人不齿的乱伦。 本公主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几乎忘记了所有动作。而跟着母后过来的,是近来一直跟在父皇身边的二皇兄。 看二皇兄那微微怔住的神色,本公主知道,本公主这次,死定了。 可结果是本公主万万没有想到的,母后竟然是笑着打趣本公主,说本公主多大年纪了,竟然还与义父闹着玩。 然后,母后的视线,落到了义父身上。本公主这才发现,刚才僵硬的义父,这会儿又恢复了原来温润的模样。 看着母后和义父走远,本公主立在原地,最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二皇兄带回寝宫的。 那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本公主都没有见过义父。想起本公主对义父的心思,本公主又是惶恐又是羞愧。 但是本公主知道义父心中有人,看到义父对喜娆公主的话,本公主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喜娆公主。 那会儿恰逢洛桑城那边洪灾加重,叔伯亲自带人去赈灾查探。本公主想起失踪许久的太子哥哥,又想着如今如今本公主的心思,便决定与叔伯一起出发。 太子哥哥,本公主一定要找到你…… 临走时,二皇兄温柔地说,出去历练历练也好,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时间去忘记,有些人,也不一定在皇宫里能找到。 后来的后来,本公主才知道,原来那一天,母后和二皇兄,都之到了本公主的心思。 后来的后来,本公主才知道,原来义父的僵硬,是因为看到了母后。 后来的后来,当本公主再次看到义父的时候,本公主已经是孩子的母亲…… 那会儿看着义父孑然一身的背影,本公主哭了…… 不为遗憾,不为后悔,不为心伤,不为怜悯,只为义父对母后的那份深情…… 749 后宫美人惑1 龙吟殿殿中,侯在一旁的元福有些担忧地看向正在御案后凝神看着奏折的王。王向来不拘言笑,而且神色冷漠。 可是从前的冷漠与如今的冷漠,分明是不同的。他跟在王身边多年,自然知晓王的变化。可是即便知晓,也无能为力。 偷偷瞄了一眼墙角的沙漏,元福抿了抿嘴,恭敬地道:“王,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御案后的男子并未抬头,视线依旧紧紧落在手中的奏折上,不知是因为元福打扰了他,还是因为奏折上面的内容让他不满,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心底咯噔一下,元福快速跪了下去:“奴才知错。” 跪下去的元福,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果。自从君家小姐出事后,王的心思越发的深沉莫测。哪怕脸上是笑着的,可是指不定下一刻那个对着他笑的人,就会身首异处。 他虽然是侍候王多年的老人了,但是在王跟前,从来就没有什么老人新人之分。 或者,更因为他是老人,指不定今日会死的更惨。 心中惴惴不安,暗暗后悔,他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月华宫那边的事情。不过御案后的男子并未说话,他不干动弹半分。 墙角的沙漏细细碎碎地漏着,时间在男子的指尖笔端一点点流失。跪在地上的元福,早已经跪得面色发白。这会儿是初春,天寒地冻,汉白玉的地面,那寒气自然是入骨三分。 可即便是这样,他不敢有半分的不满和怨言。 王没有说话,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开了口,想必这会儿已经赏了他一丈红,他这把老骨头,一丈红可受不起。 天边微微泛白,跪在地上的元福四肢有些僵硬,不单单的面色,连带着唇色,也犹如天边的颜色,泛着淡淡的浅白。 而御案后的男子,终于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看完了。稍稍抬头看向元福原本站着的位置,没有看到人,这才看向地上。 瞳孔中浅绿色的眸光一闪,喜赜望着跪在地上的元福道:“孤若是没有记错,你跟在孤身边,已经二十三年。” 元福身子微微抖了抖,恭敬道:“是的。” 微微勾唇,喜赜面上带着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比汉白玉的地面都还要冷清:“说吧,是哪个宫?” 元福一愣,脸上划过一丝惊恐之色。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说是哪个宫室。 可是这个时候若是不说,便是自己送死。 垂着眉眼,元福道:“是……是月华宫。” 喜赜微微颔首,阴柔的脸上带着几分柔色:“孤知道了,让人去月华宫传旨,就说孤早朝之后,会去月华阁。” 看了腿脚已经不利索的元福,喜赜道:“让元奉进来侍候吧!” 面色微微一变,元福忙点头,去吩咐外面候着的内侍。元奉从外面进来进来,侍候喜赜梳洗更衣,上朝。 月华宫中,萧妃正在由贴身婢女侍候着更衣梳洗。她穿着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因为还有些冷,在外面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 腰间系着一块青色的玉佩,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被解了开来,随意的垂荡在胸前,用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 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脸上点了些胭脂,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增添了几分妖娆。 对镜瞧了瞧,鸦黄半额,腰枝似柳,鬓发如云、缓缓绾发,戴上明黄色的满天星珠饰。轻轻抿唇,按下一纸淡然如樱的朱砂;微微转身,橙红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又优雅地落了下来。 外面的内侍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连忙跪了下去。 贴身婢女瞧着,眉头皱了起来:“小罗,你跑的这么急,到底怎么了?” 忽然,贴身婢女眼珠一转,望着小罗满脸期待地问:“是不是圣驾今日会到我们月华宫来?” 小罗连忙点头:“是啊,刚才龙吟殿那边的人过来传话,说是圣驾早朝后,会到月华宫来。” 贴身婢女一听,脸上露出开心地笑容来,让人带了小罗出去,欢天喜地地跑了进去。 “娘娘,王” 将朱砂放进百宝香盒中,萧妃柔声道:“你们声音那么大,本宫早已经听到了。” 贴身婢女笑眯眯地道:“王从景陵城回来后,还一直未到后宫来。第一次过来,就是到娘娘的月华宫,可见娘娘在王心底的分量。” 萧妃微微一笑:“好了,不要再说了。赶紧让人去御膳房备好王爱吃的菜式,再备些点心,多备些芙蓉酥。” 贴身婢女连连点头,笑着让人去摆弄。 喜赜过来的时候,月华宫宫人们早已经侯在了正门口。以萧妃为首,跪了一地。 叫了平身,走过去牵了萧妃的手,两人望月华宫的大殿走。宫女们瞧着,都暗暗欢喜。 而在那一顿饭之后,萧妃直接变成了萧贵妃。王去月华宫的时间,每个月也都是最多的。 这样子的宠爱,自然引起了后宫其他妃嫔的不满。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萧妃能够一顿饭就变成四贵妃之一的萧贵妃,自然是有原因的。 后宫的女人,都知晓。不过是因为那张脸,长得像某个人罢了。 可是这样众所周知的事实,却没有人敢再提。 从前有妃嫔嫉妒,将萧贵妃长得像某个人说了出来,那会儿那位妃嫔比当时还是美人的萧贵妃品级高。 让人将萧美人用言语侮辱了一番,甚至不小心让萧美人落水。 结果,萧美人一病不起,王知晓后,让人将萧美人落水事件查了个清楚,直接将那位品级高的妃嫔,打入了冷宫。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去说萧美人长得像谁。 因为王的旨意,谁敢再提,便直接赏三尺白绫。不过那次之后,王对那位萧美人,也冷淡了不少。 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那位萧美人却从美人变成了萧贵妃,这样的升级跳跃,后宫众位美人,又哪里会甘心? 不说是可以的,她们可以直接行动。 选秀时,那么多的秀女,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要么是唇,要么是眉眼,要么是性格,要么是身段……总之,全都是仿着一个人的模样去寻来的。 更有甚者,各种前去君家老爷那边攀关系,将自己的侄女表妹云云,尽数望君家老爷府中塞。 不过君家老爷油盐不进,她们没有丝毫办法。 可是又不甘心,但是等到后宫中的美人几乎变成了一个样子时,她们又发现一个问题。 王到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尤其是这次从景陵城回来之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竟然都没有到后宫来过。 而第一次到了后宫,直接封了萧妃为贵妃。 可是即便是封了贵妃,赏赐不断,可是王留宿在月华宫的时间,也是极少的。 这样的问题,妃嫔们开始疑惑。 750 后宫美人惑2 西流国后宫中,萧贵妃成为王回宫后第一位得见天颜的妃子,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王虽然极少去她的寝宫,可是也同样极少去别的妃子的寝宫。但是给她的赏赐,与别的宫室相比,只多不少。 这样的赏赐,宫中有人自然坐不住了。而这最先坐不住的人,便是进宫时与萧贵妃同为美人的何美人。 论容貌,她比萧贵妃还要美艳三分。论家世,她父亲也是朝中二品大员。论才情,她是西流国第一才女。 可是她这样的女子,到了后宫,竟然也只是一位美人,熬了一年,因为替王诞下长公主,这才被封为婕妤。 她萧美人何德何能,能够一年只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何婕妤不甘心,自然派人前去查探萧贵妃那边的事情。 萧贵妃到是一个比较沉稳内敛的女子,但是陡然升为萧贵妃,本是非常欣喜的。 可是王并不经常到寝宫来,这让她的欣喜又变成了不满。 这不满自然不敢对着王,然后自然落到了后宫那些妃子身上。 她是贵妃,王没有立后,贵妃也仅有她一人。 按照目前来看,除开太后,她便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只是贵妃到底比不上王后,何况王对她依旧不冷不热,所以她并觉得开心,反而有些郁郁寡欢。 加之何婕妤处处挑衅,原本沉稳内敛的她,也逐渐变得不耐起来。在她与何婕妤明争暗斗时,又一消息传来。 原来是王封了西凉宫的陆昭容为陆贤妃,正一品,与她同为四妃之一。这一消息传来,萧贵妃面色大变。 她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王,派人去打听西凉宫那边的情况,才知道这两日王都是招西凉宫的陆贤妃侍寝。 这样的答案,她怎么接受的得了? 加之何婕妤的处处挑衅,她早已经不耐烦了。到了这会儿,谁碰上了她,便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很不幸的,这位撞上枪口上的,正是一直以来与她不合的何婕妤。事情也很简单,两人看上了同一套南洋琉璃杯。 何婕妤只是婕妤,自然不能与她身为贵妃的萧贵妃抢东西。 可是萧贵妃有地位没关系,她何婕妤有长公主。 长公主要这套南洋琉璃杯,萧贵妃怎么好意思与一个小孩子抢东西? 偏偏萧贵妃这时候心头冒火,每日又听得何婕妤那边的人刺激,动了心气。 月华宫的奴婢们各种劝阻,她是听不进去的。最后三岁的长公主哭了,吵着要拜见父王。 喜赜向来很少搭理这些后宫之事,听闻女儿和萧贵妃因为一套南洋琉璃杯闹了起来,不由蹙了眉。 他心里本就装着事,这会儿听闻之后,脸色也不好看。侯在一旁的,是上次跪了许久的元福。 眉梢一挑,喜赜沉声问元福:“元福,此事你如何看?” 元福暗暗叫苦,王的女人和女儿争东西,其实心底里明白,一个三岁孩子哪里知道东西的好坏。 想必,是两个女人之间的问题。 他垂着头恭敬道:“回王,奴才不知。” 喜赜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声音略微低沉:“长公主现在在哪里?” 元福忙道:“王您在御书房与几位大臣议事,长公主一直在外哭闹,后来哭的久了,晕过去了,这会儿已经让何婕妤带回了寝宫,传了御医过去。” 喜赜微微颔首:“让萧贵妃到这里来!” 元福点头,准备让人去请萧贵妃,不料高坐上的喜赜道:“不用别人去,你亲自过去。” 元福一愣,近日来,王对他的态度非常冷。 自从那次他想要帮着萧贵妃请王到月华宫去的事情后,王对他越来越疏离。 恭恭敬敬领命,元福连忙点头,退了出去。 到了月华宫,元福恭敬地请萧贵妃。 萧贵妃见到是他,知道他是王身边的红人,而且上次王能到月华宫来,也是他帮了忙,对他格外客气。 一口一声一句元福公公,叫的格外温和有礼。 在后宫中,他不过一个区区奴才,能得正一品的贵妃如此称呼,已经是非常难得。 都道宰相门房七品官,他可是王身边的贴身内侍,很多时候,他的地位比之后宫里面的这些妃子,都是要高的。 因为有前车之鉴,他之前也没敢要月华宫的东西,所以这一次,更加不敢。萧贵妃的意思意思,他并未接受。 萧贵妃瞧着蹙眉,不过并未太在意。但是想着几日不见王,加之今日这个时候来传她,想必是因为南洋琉璃杯一事。 给元福好处,是想要从元福这里套的话,也好心里有个底。她知道长公主没有见到王,也知道长公主哭晕了过去。 但是王那边并未有任何表示,这让她惴惴不安。 元福是一句也不敢多说,传了话候着,等到萧贵妃出来,恭敬地候着,再随着她一起去见王。 喜赜正在看奏折,萧贵妃莲步轻移,盈盈到了他跟前。知道他不喜叨扰,也不敢开口。 跪在那里,静静等着。 一直到喜赜将手边的奏折都看完了,又将之前处理了奏折尚有些疑问没有处理的处理完毕,这才看到她。 “萧贵妃到了。” 萧贵妃连忙答话:“臣妾参见王。” 喜赜摆摆手,并未让她起身:“孤听闻,爱妃喜爱南洋琉璃杯?” 见喜赜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她又跪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喜赜心中不满她的做法:“王,臣妾知错。” 眼底一抹浅绿色光芒一闪而过,喜赜皮笑肉不笑:“爱妃一向沉稳内敛,为何今日这般不知身份?” 萧贵妃吓得连忙匍匐在地:“王,臣妾知错,臣妾……臣妾是一时……一时……鲁莽,还望王宽恕。” “既然知错,便起来吧。长公主喜欢那套南洋琉璃杯,你回去之后,亲自将那套南洋琉璃杯送去何婕妤那边。” 萧贵妃面色一变,却不敢不答应:“臣妾遵旨。” “长公主乃是公主,你是一国贵妃,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天下人会怎样看你这个贵妃?” 不等萧贵妃答话,喜赜又道:“回去好好思过半月,或者多去太后那边,陪着太后抄经礼佛,静静心。” 萧贵妃不敢不照办,再次点头。 喜赜看着,心中着实觉得烦闷,声音又冷沉了几分:“下去吧!” 萧贵妃连忙点头,手脚有些酸麻地退了出去。 看着萧贵妃离开的背影,喜赜脑中闪现出他在九幽宫屋顶上看到的那个因为分娩痛苦不堪的女子,满心酸涩。 曾几何时,那个女子,就伴在自己身边。 虽然不是心甘情愿,可到底还是在他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751 后宫美人惑3 他抬头望着外面略微灰白的天空,眼眸泛着一丝绿芒。 他竟然对着她动了心,一个明明该是他手中棋子,用来威胁凤九幽的棋子,他竟然对着一颗棋子动了心。 更可悲的是,那颗棋子的心中,从来不曾有他半分的位置。 想到这里,喜赜的面色不由又冷了几分,看向萧贵妃背影的视线,也宛如寒冷冬天的冷月。 元福见王立在那里,久久没有一句言语,担心王的身体受不了,不由呐呐开口:“王……您要注意身子。” 喜赜这才从往事中缓过神来,望着他目光冷沉地问:“君子期呢?” 元福不知王为何忽然问起君家老爷来,不过还是连忙恭敬地道:“王,君老爷近日偶感风寒,一直在府中歇息。” 如今整个朝中,当年的四大家族,也就只有现在的皇族喜家、商皇君家和对朝廷忠心耿耿的程家。君家,按照计划,他是准备灭族的。 君子期看似对他毕恭毕敬,府中所有的生意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任何花样来。 可是一国经济的命脉尽数掌握在一个外人手中,身为一国帝王的他,自然是不满意的。 他甚至想过很多方法,想要将君子期下狱。只是心中总是存折那么一点儿心思,一点儿当初他藏在心底的心思。 当年阮绵绵被他用幻术弄到西流国来时,他与君子期有过交易。他不会动君府,可是君家小姐必须前去吸引凤九幽。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以为阮绵绵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假象。 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原本想要利用阮绵绵之手亲自杀死凤九幽,这样一来,即便凤天王朝不是囊中之物,那也不会在他准备动手清剿国内各大家族时横插一脚。 谋算过人的他,算计了一切,却独独遗忘了,这世间最容易算计的是人心,最难以算计的,最难以把控的,依旧是人心。 喜赜蹙着眉头,脑中浮现出见到阮绵绵的一幕幕情景。树林中的射杀,她出手毫不留情。 将她用幻术掳到西流国来时,他最先想的是报当年银针之仇。女子最在意什么,尤其是原本姿容绝色,艳绝天下的女子。 最在乎的,自然是容貌和身材。可是他心底里又不想她身在西流国,心中还惦记着凤九幽。 既然要毁了她,那就毁的彻底一些。可是到头来,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整个西流国,被她和凤九幽弄的鸡犬不宁。 只是到了最后,他却舍不得再对她下手。他的心底,不知何时渐渐落入了她的影子。 喜赜皱着眉头,正好看到外面有奴才惶恐地跑了进来:“参见王!” “何事如此慌张?” 那奴才连忙道:“王,西凉宫陆贤妃中毒了。” 那可是王近来比较宠爱的妃子,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可不敢有半分大意。在这宫里,除开萧贵妃,陆贤妃是最像君家小姐的人。 当然,这些都是外人说的。后宫的女人都像君家小姐,可是谁都不知道,君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模样。 见过君家小姐的人很多,可是君家小姐那张肥腻膀肿的脸,后宫中是没有的。所以谁能说,谁最像君家小姐呢? 奴才本以为凭着近日来王对陆贤妃的宠爱,这会儿应该是非常着急的。即便不着急,也会过去看看。 只是他在心底猜来猜去,发现自己都猜错了。王不仅没有去西凉宫,甚至只是淡淡说了声“让御医都过去!”,便已经转身,去翻看御案上的奏折。 这奴才还想说什么,但没有王的命令,他是半分也不敢开口。而西凉宫的陆贤妃,也因为那次中毒事件,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达两月之久。 为了得到王的青睐,后宫里的女人自然是想法设法想要得到王的关注,自然会想尽办法去打听王的喜好。 在陆贤妃病好之后,明着并未有半分动静,不过私下已经开始调查自己中毒的原因。 这后宫之中,敢在她的食物汤药中做手脚的人,除了月华宫的萧贵妃,她再也想不到别人。 她一病不起,两月之间,王也不过去看了四次。心中不是没有怨言,可我那个能到西凉宫看她,她已经非常高兴。 她一向安静,从不兴风作浪,从不设计害人。可是,也绝对不会在别人欺负到她头上时,只会哭泣,不会反击。 于是,这后宫中两个女人的争夺,再次拉开了帷幕。而那位她们争夺的对象,即便偶尔听闻了后宫的事情,或是一笑置之,或者充耳不闻。 最后落败的,自然是率先沉不住气的萧贵妃。倘若只有她一个人,这场争斗倒也未必是她输。 比耐心,比沉稳,她与陆贤妃不相上下。她错就错在,一向高调,目中无人。而她的家人,几乎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结果家人中冒出了一个胆大包天,贪污受贿,强抢民女的哥哥。这位哥哥的运气不好,正好撞在了程家二少爷的枪口上。 萧贵妃哥哥萧世荣贪赃枉法,强抢民女等一案,最后直接交由刑部处理。萧家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拼了命的想要保住。 奈何遇上刚直不阿的程家人,没有办法,老父亲怕惹人闲话,这个时候不好明着进宫,便装扮了一番,进宫去找身为贵妃的女儿商量。 萧贵妃得知哥哥的事情后,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可是唯一的哥哥,自然是要相救的。 萧老父亲安然出宫,虽然焦躁不安,却也只能坐在家中等女儿的好消息。结果好消息没有传来,倒是传来了女儿萧贵妃罔顾朝廷律法,私通外官的罪名。 不仅仅如此,甚至还传出,两个多月前,陆贤妃的食物被人下毒一事如今已经查得水落石出,所有的证据直指萧贵妃。 萧老父亲听闻此事,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萧贵妃身为后宫四妃之一,竟然心狠手乱,残害姐妹,罔顾律法,被废除贵妃头衔,打入冷宫。 据说萧贵妃在接到圣旨的那一瞬间,也晕了过去。等到醒来时,人已经在破败的冷宫里。 曾经的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不过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她竟然一无所有。而她的哥哥,最终还是被处以极刑。 萧贵妃恨,对陆贤妃恨到了骨子里。 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她再恨又有什么用呢?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知道王的心中有人,以为是陆贤妃,可是陆贤妃中毒两月躺在病床上,王去探望也不过区区四次。 可见,王对陆贤妃,也不过如此。 到了这个地步,她最不甘心的,不是没有将陆贤妃拉下来,而是她依旧还不知道,王的心中,到底装着何人? 752 后宫美人惑4 西凉宫中,在这一场女人间没有硝烟的斗争中属于胜利者的一方,并没有因为胜利而露出欣喜的笑容。 反而,她心中升起一阵阵不安来。 倒不是因为担心萧贵妃还有翻身的机会,所有的罪名加起来,萧贵妃本是该被处死的。 只是她还有问题不清楚,所以在王下旨的时候,她让人前去龙吟殿说了情。而这件事情,想必除了龙吟殿的人和她自己,再无人知道。 陆贤妃心底是不安的,这种不安,她硬生生的压抑了一个月,最后终于忍不住,去了一趟冷宫。这宫里,别的妃子不用说,也就她和之前的萧贵妃,与王相处的时间多些。 比起那些进宫几年都没有见过王的妃子来说,她们对王的了解,也是多一些的。可是若真的说到对王的了解,她陆贤妃心中明白,她对王,一点儿都不了解。 想要留住王对她们的宠爱,就必须要了解王的心思。可是君心难测,她们从来都猜不透,王在想些什么? 哪怕同床共枕,也不知道,自己的身边人,心中装着的人,到底是谁? 谁都在说是君家小姐,可是君家小姐的那副尊荣,当年她也曾见过的。那样子的女子,王绝对不会喜欢。可是后来君家小姐失足落水,大病一场,王对君家小姐的态度,就变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几年来,她也笃定,王心中的人,便是那位君家小姐。 至于君家小姐的另一层身份,想到这里,陆贤妃快走了几步,身边的宫女内侍瞧着,也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冷宫,让人问了地方,陆贤妃带着贴身婢女到了被废的萧贵妃房间门口,示意婢女不要再跟着她了。 这会儿是寒冬,大雪初晴,也算有几分暖意。只是到底是寒冬,阳光再温和,也比不上白雪初融时的寒冷。 萧玲儿正倚在窗边看着,裹着一件很旧的外袍看外面的风景。眼神,有些飘忽,高远……不知,她到底是在看着哪里。 她身边候着的贴身婢女瞧着陆贤妃,先是脸色一白,连忙跪了下去行礼,陆贤妃没有说话,她不敢起身。 “本宫与你家小姐有几句话要说,你先退下吧!”陆贤妃声音是温柔的。 贴身婢女听着,身子一颤:“贤妃娘娘,我们家小姐如今已经到了这里,您……奴婢求求您,您就高抬贵手” “你下去吧!”看了地上的婢女一眼,萧玲儿淡漠的地说。 视线落到穿着整齐华丽宫装的陆贤妃身上,萧玲儿笑得讥讽:“陆贤妃如今已经是整个后宫的女主人,竟然屈尊降贵,前来冷宫探望玲儿,玲儿真是受宠若惊。” 话是这么说,她脸上的不忿的神色,是那么明显。 是的,她不甘。 明明她什么都比陆贤妃好,可是她们两人这一场争斗,最后赢的人,竟然是陆贤妃而不是她。 倘若不是因为她哥哥的事情,这会儿她又怎么可能被关在冷宫里?越想,萧玲儿越生气。 不过到底,她记得自己的身份。她确实是冷静的,沉稳的,内敛的。所以生气之后,她冷静下来。 陆贤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并不对自己行礼的萧玲儿,眼底虽然露出不满之色,不过并未出言相训。 “萧玲儿,这后宫就如同这江山,向来成王败寇!”脸上带着一抹浅笑,陆贤妃的声音是平静的:“今日在这里的人,若不是你,便是本宫。” 没有人希望自己被打入冷宫,萧贵妃不另外,陆贤妃自然也不想。何况,她还要凭着王的宠爱,庇护她身后的陆家。 陆家比不上君家有钱,程家有势,可是陆家是她的娘家,是她这一生需要仰仗依靠的势力。 “本宫知道你恨本宫,本宫又何尝不恨你?”望着萧玲儿,陆贤妃神色冷淡。 她一向温柔端雅,很少在人前露出这样冷淡的神色。哪怕是在贴身婢女跟前,也极少露出这样的神色。 萧玲儿冷笑:“呵,如今你是高高在上的陆贤妃,玲儿不过一个冷宫弃妇,陆贤妃跟玲儿说成王败寇,玲儿认了!” “但是,说到恨!”萧玲儿的视线陡然间转的锐利,带着讥讽和嘲弄:“恨我?这后宫中,谁不恨我?” 身为王的女人,进宫后的第一天,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沙子。不论是先来,还是后到。 想要稳住脚跟,想要不被人踩在脚底下,那就要高人一等,将别人玩弄于自己掌心。 她也曾天真过的,想着王是自己的夫君,会对她格外疼宠。凭着她的花容月貌和家世,王也会疼宠她。 她是聪明的,聪明到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能开口,什么时候装作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到头来,她视为夫君的王,她将一个心全力相托的王,下旨的时候,可有半分犹豫? 没有,从来没有。 她爱他,而他,从不曾爱她。哪怕曾经在她耳旁也有过甜言蜜语,可是她从来感觉不到半分真心。 但是那会儿她是安心的,因为王对后宫的妃子都是如此,直到君家小姐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于是,向来冷静自持的她,也变得不安起来。君家小姐那样的姿容,怎么可能得到王的青睐。 她不是蠢人,自然会派人去查探。 像是想到了什么,萧玲儿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个踉跄倒退两步,一时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贤妃见状蹙眉,快走两步准备拉起她。不想萧玲儿忽然抬头,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两圈,神色痴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陆贤妃不解,但是看萧玲儿的神色,又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略一思索,似乎已经明白萧玲儿的心思。 “你告诉本宫,你知道了什么?”心中猜测不能确定,总要一个人先说出来的。 萧玲儿却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望着她点头:“呵呵,我就说呢,我就说呢……” “这后宫中这么多像君家小姐的女子,却没有一人能得到王的青睐……独独……独独只有陆贤妃你……”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竟是如此……哈哈哈,可怜我萧玲儿,竟然是输在了这里……” “哈哈哈……” 不论陆贤妃如何劝解,萧玲儿都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仿佛根本看不到她一般。 陆贤妃无奈,外面听着动静的贴身婢女跑了进来,见萧玲儿状似疯癫的样子,让人连忙去请御医。 之后,御医用萧玲儿神经错乱,意识混沌,状似疯癫告之陆贤妃。 753 后宫美人惑5 陆贤妃在回宫的路上便派遣了人去龙吟殿告之他们的王喜赜,而自己却从手到脚冰凉。 从那之后,陆贤妃再也不想尽办法想要得到王的青睐,而王对她,似乎也一直比较客气。 每月总有两日的时间,会在她宫中留宿。给她的赏赐,不多不少,正好是她身为贤妃应得的。 西流国国王子嗣单薄,为了延绵皇家血脉,三年一次的选秀大典再次举行。这次选秀大典,后宫中又添加了不少新美人。 妍姿妖艳的,环肥燕瘦的,粉藻其姿。窈窕无双者有,风流尔雅者有,丰姿绰约者有,娇嫩丰盈者也有。 甚至,这一次那些美人的面孔,并非都是酷似当初人们心目中的君家小姐。每个面孔不尽相同,并非像谁。 陆贤妃作为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子,这场选秀大典,自然是由她一手操办。看着那些美人,她心中升腾的,再不是当初的酸涩痛恨。 似乎千帆过尽,看透了人情世故,习惯了世态炎凉。遥想着当年她自己进宫时的情景,不由微微勾起唇角。 旁边的贴身婢女瞧着她的神色,以为她担心这些女子进宫后威胁到她的地位,连忙压低声音道:“贤妃娘娘,您不用担心。如今整个后宫您才是最尊贵的女人,这些女子虽然进宫了,可是娘娘您若是不想见到她们,有的是办法让她们悄无声息地消失。” “碧凌,你错了。”望着那些正在秀着各项才艺的秀女,声音低柔温和:“若是王看上了她们其中哪几位,本宫哪能阻止得了?” “娘娘,王向来不管后宫事物,这后宫中,大小事务都是由您做主。后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死了一个两个,王也不会在意。” “碧凌!”陆贤妃神色微微严肃地望着自己的贴身婢女:“什么时候,你有了这些心思?” 碧凌闻言,快速跪了下去。 陆贤妃瞧着,冷哼道:“这里是储秀宫的大殿,今日是本宫替王选秀!” 碧凌脸色一变,慌乱地站了起来:“娘娘,奴……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瞥了那边一眼不住向他她们这边看的秀女一眼,陆贤妃温和地道:“碧凌,你是本宫的陪嫁丫环,随着本宫进宫这么多年,这宫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 “王是何人?即便他向来不太搭理后宫的事情,也极少到后宫来,但是,这个后宫最大的主子,还是王!” 望着碧凌,陆贤妃一字一顿道:“这一点,碧凌,你必须记住!今日这样的话,本宫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 碧凌连连点头:“谢娘娘教诲,奴婢记住了。” 陆贤妃叹了口气,望着碧凌道:“这样瞧着她们,本宫便会想起当年,你陪着本宫进宫选秀的日子。” 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碧凌望着那边争奇斗艳的秀女们道:“奴婢记得,娘娘当年入宫的风采,那可是艳压群芳!哪里是她们能够比拟的。” 陆贤妃温柔地笑着,眼底却带着几分落寞的神色:“那又如何,在这宫中,若是得不到王的宠爱,这辈子,这座宫,就是一座牢笼。” 而即便得到王的宠爱,就如她,如萧贵妃,那也只是浮生一梦。 从萧贵妃被废除,她之前被各种利益蒙蔽的双眼,这会儿越发清明。从前她给人的印象是温柔高雅,娴静如花,不争不抢。 在这个后宫中,那几年来,她安静的几乎不存在一样。但是凭着她自己的心思,她知道得到王的宠爱,也是在意料之中。 可正是这意料之中,到了此时此刻,她才难以释怀。 意料之中的宠爱,是建立在她的才学和家族势力上,虽然比不得萧家,可家族在西流国中,也是名门望族。王对她的宠爱,就如同对萧贵妃的宠爱。 那样的宠爱,朝花夕拾,一不小心,那萧索破败的冷宫,就是她下辈子的去处。 从前她还可以自欺欺人,以为王对她是不同的。毕竟这么久以来,王对她虽然不冷不热,但她能在后宫那么多的女人中独占鳌头,自然离不开王的允许。 不像对萧贵妃那般,在外面眼中瞧着,那种宠爱,只会让人嫉妒发狂。而得不到心中所想,萧贵妃也开始发狂。 一向沉稳内敛的萧贵妃败了,不是败在她手上,而是败在了情爱两个字上。情爱让萧贵妃开始嫉妒,而嫉妒是一把刀,最后不是插在别人身上,就是插进自己心里。 萧贵妃的那把刀,最终插进了自己心里。 而她呢,她陆贤妃自己呢?倘若再纵容自己随心所向而去,怕是终有一日,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下场或许比萧贵妃更惨。 萧贵妃的疯癫,让她看清楚了一件事情。爱上一个帝王,终究疯掉毁掉的那个人,只会是自己。除非那个帝王,能够像凤康帝那般,这一生,整个后宫,只有一个女人。 而她陆贤妃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王也不是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凤康帝。陆贤妃微微一笑,温和地身边的碧凌问:“是不是已经都表演完了?” 碧凌点头:“请贵妃娘娘定夺。” 陆贤妃笑着将搁在旁边的一份精美折子拿了起来,交给碧凌道:“将这道折子让人送到龙吟殿去,让王定夺吧。本宫乏了,碧凌,扶本宫回宫!” 她是真的乏了,在那些娇俏艳丽的少女跟前,她这个也不过才二十一二的女子,竟然觉得自己已经暮霭沉沉般,沧桑不已。 人未老,心先衰,到了这会儿,她已经真的只是想要安安静静坐在西凉宫里,等着王偶尔的一时想起亲临,再无她求。 后宫美人多如云烟,从那以后,陆贤妃极少踏出西凉宫。不过这并不影响王对她的宠爱,一年后,极少踏出西凉宫的陆贤妃诞下皇子,成为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王后的皇贵妃。 喜赜膝下有两位公主,并无皇子。皇贵妃的这位皇子,便成了他的第一个儿子,朝中上下,一片欢腾。 元福前来报喜,喜赜听闻,只是轻轻恩了声,再无别的意思。元福立在一旁,不敢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喜赜才道:摆驾西凉宫,孤去瞧瞧。” 西凉宫中,奶娘将孩子抱过来之后,快速退了出去。皇贵妃身子还很虚,不过精神很好。看到他来,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你辛苦了。”喜赜对床榻上的陆贤妃说。 皇贵妃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王严重了,能诞下王的孩子,是臣妾的荣幸。” 确实是她的荣幸,若不是王的意思,她怎么可能诞下王的第一个男孩? 喜赜的视线在那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划过,脑中忽然想起当初两年前他在九幽宫屋顶上看到的阮绵绵分娩时的情景,想着她命悬一线…… “好好带他,他是长子,可未必会是太子!”言下之意,能不能成为他的继承人,还得看她教的好不好。 皇贵妃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终是忍不住:“倘若诞下皇子的不是臣妾,而是王心中所爱之人,王可会如凤康帝那般,将阮皇后的孩子,在襁褓之中封为太子?” 脸上的温和瞬间变得阴厉起来,喜赜盯着红着眼望着她的皇贵妃:“你再说一遍?” 自知失言,顾不得身子孱弱,皇贵妃连忙下榻跪着,却不敢再说话。 喜赜冷冷瞥了她一眼,再不看那孩子一眼,转身出了寝宫。 望着无尽苍穹,喜赜的脸上,露出无尽的落寞来。 这一晃,便是十多年啊,直到凤吟九失踪。 “元福,还没有那个孩子的下落吗?”这日,喜赜站在御花园中,望着身边的元福问。 元福自然知道王是在问谁:“回王的话,我们的人在洛桑城那边的河流以及各个支流搜寻了不下十次,可依旧找不到那个孩子的踪迹。” 像是想到了什么,元福又道:“不过,今日刚有人回来,正要向王禀告那边的事情,或许是有了新的消息。” 喜赜神色一变,大步向龙吟殿走去:“马上让他到龙吟殿见孤!” 从那名隐位手中接过用鹿皮包裹着的信件,喜赜的手,竟然有些颤抖。缓缓打开,鹿皮上面,还占有暗黑色的血迹。 眼底绿芒一闪,确定那血液中并无毒物,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凤吟九是真的落水了,而且自知可能会失踪,便留下了这样的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一切安好,望家人勿念,他日定当回宫。 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了,竟然连自己的家人都来不及去见一面,说清楚理由。而这字迹,喜赜很熟悉,是凤吟九的字迹。 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隐位,喜赜道:“下去吧,元福,带他下去领赏!” 元福眼底露出一丝诧异来,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在隐位的职责之内,王竟然要封赏。而且看望的神色,还要赏赐不小。 他不敢多嘴,连忙带着那隐位下去,将王意有所指的奖赏交给了那名隐位。回到主殿,王已经将那鹿皮收了起来。 “元福,让程子寒进宫!” 翌日,少年将军程子寒,竟然独自踏上了去景陵城的官道。 除了当日在龙吟殿的三人,再无人知晓程子寒身上带着什么,不过必定与凤康帝太子失踪一时有关。 因为在程子寒到达景陵城后,随着程子寒回来的,竟然还有凤天王朝的使臣。 甚至,自那以后,凤天王朝与他们西流国的关系,越来越好。 后来,等到凤天王朝的无双公主成为了他们西流国的太子妃之后,两国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是皇贵妃,也仅仅只是皇贵妃。而王对那位太子妃,极其宠爱,甚至都超过了他的公主…… 而他们的王,后位,一生虚悬…… 754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1 我叫凤长兮,凤天王朝南郡王世子。父亲是当朝帝王的亲兄弟,也是到了现在,唯一在世的一个血亲手足。父王南郡王不喜朝堂争斗,他说他性格粗犷直爽,不适合朝堂。而他那个兄弟,性子温和可亲,待人平和有礼,帝王之位,该是那位兄弟的。 父王无心朝政,却有一颗赤诚之心。加之他几乎是在军营中长大,痴迷武学和沙场。十多岁便随着大军出征,不过短短三年,已经是众人所知的少年将军。 后来因为当时的南郡内乱,皇上派遣当时还是大将军的父王出征,父王凯旋而归,又在南郡遇到了我的母妃,遂向皇上请了旨,想要留在南郡。 父王被封了南郡王,守着他的爱情和凤天王朝的疆土,一过,便是一辈子。年幼时我不太明白,问父王为何选择南郡,毕竟比起洛桑城来,南郡王算不得很好的地方。 尽管南郡在父王的治理下,已经非常富裕。我也不解,为何父王一直不回景陵城,毕竟那里有我们的亲人,还有皇祖母。 父王笑着摸着我的头,说现在说了我也不明白,等到将来我长大了,便会知道。 确实,长大后,不用父王说,我也已经知道了。 多年来,父王南征北战,战功赫赫。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的,便是朝臣功高盖主。父王虽然是皇上的亲兄弟,可是他们不是普通人家的亲兄弟。 我幼年时曾进宫见过皇上,诚如父王所说,皇上是一位温和可亲的帝王,平易近人,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可高攀。 想着父王一直守在南郡,没有圣旨从不入京,我又觉得有些难过。后来渐渐明白了,也就觉得欣慰。父王是睿智的,他不进京,安安分分地守着南郡,便是最好的办法。 自然,朝中还是有人说父王功高盖主,要求下令严查之类的。不过这些事情,都被皇上一律压了下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笑了。 父王宁可多年不见亲人面,帮着皇上镇守南郡,保卫凤天王朝的安危,而那位温和的皇上兄弟,看似温和好说话,不论什么事,都会听从大臣的意见。 而到了父王事情的时候,便会对那些大臣变脸。这样的兄弟,一个用时间来证明一切,一个用信任来守卫亲情。 正是因为如此,当我一次偷偷进入景陵城,被皇上的暗卫发现后,他问我是否愿意为朝廷效力,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何况父王自幼便告诉我,将来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帮着皇上守卫南郡,守卫凤天王朝。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一生,是没有什么自由的。 从前觉得不公平,在看到皇上对父王的信任后,我释然了。 因为父王常年征战,虽然武功很高,但是战场就是战场,难免会受伤。我下定决心,要学好医术,想着父王即便受了伤,到时候也能医治。因为天赋异禀,加之父王当年对药王谷的谷主有救命之恩,我成了药王谷谷主唯一的关门弟子。 师父不仅仅医术高超,而且武功也是一流。从我进入药王谷之后,便极少回府。后来,甚至常年待在药王谷,跟着师父学医习武。 那一次我从药王谷出来,正好遇上了皇上的暗卫,给了我一封密令,让我调查近来年天下第一的暗门问题。 其实我并不反对这个暗门的作为,甚至,还比较欣赏。难得有那样的一个门派,是真正的替百姓办事,替百姓着想。 可是作为皇室人,我也知道,这样的一个存在,若是将来暗门门主心术不正,暗门便会成为朝廷的一大毒瘤。 要么将暗门掌控在自己手里,要么,就直接毁掉。 我让人去查了关于暗门的消息,才知道,原来近年来让朝廷不少官员,多少土豪恶霸胆颤心惊的暗门,其门主竟然是一名女子。 对于暗门,或者说对暗门门主轻音,我多了几分兴趣。收集的情报越多,发现这个暗门轻音多么的与众不同。 等到我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时,不由怔在了当场。 若不是我远在南郡,暗门的人并不知道我在查探他们的消息,或者连我也会被蒙骗过去。相门庶女四小姐,竟然就是朝廷一直在找的暗门门主轻音。 一个轻灵洒脱,自由自在,肆意飞扬,一个呆板木纳,默不吭声,任人欺辱。 这样的两个人,其实骨子里,竟然是同一个灵魂。我,自然不敢相信。可是那些资料,还有我身边人的势力,我自然不会不相信。 恰在那时,我收到皇上让我进京的消息。想着暗门轻音竟然就是当朝宰相阮华的第四个女儿,我忍不住笑了笑。 阮华是什么人,怕是朝中上下,无人不知。那真的是一棵墙头草,风向那边吹,他便向那边倒。说轻音是他的女儿,我还真有些不信。 进京路上,我又收到了另一条消息。前一刻还在想着阮华的为人,这一刻便收到他借着理由,让皇上下旨替他的第四个女儿阮绵绵赐婚的消息。 而赐婚的对象,竟然是前两年为着如今已经成为贵妃的顾家小姐顾若影的九殿下凤九幽。 那时我又忍不住笑了,当时原画问我笑什么,我笑着跟他讲了讲当时的形势和情况。原画听后,也忍不住笑了,说阮华那是想要借着四个女儿稳固他的地位。 当今皇上那会儿膝下四个皇子,长子已经被封为太子,看似深得皇上的宠爱,实则不然。相反,手握兵权的凤君傲,倒是有几分可能。而凤子旭一向无心政事,这个是事实。至于凤九幽,他给世人的一面是浪荡不羁。 阮华的长女阮蓉蓉是当朝太子妃,二女儿阮青青成了子旭的正妻,阮娇娇嫁给了凤君傲,也是正室。到了小女阮绵绵,他最不喜欢的这个女儿,嫁给了皇上最不喜欢的九殿下凤九幽。 每个皇子都压上了宝,倒是不论谁登基为帝,他都是国舅大人。阮氏一族,自然能够凭借着后宫的正主和他这个国舅大人,长久不衰。 我那会儿想着,倘若阮华知道他那个最不被自己看好的小女儿就是暗门轻音时,不知道会是和感想?在知道后的第一时间,怕是直接上报朝廷,向朝廷邀功。 但是对阮家来说,也是极其不利的。 若是阮华知道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那个小女儿,然后对望宣称暴病而亡。最后,指不定还会找一些证据,向皇上邀功请赏。 那个时候,一向云淡风轻的我哪里知道,这个暗门轻音,会在的一生中,成了我心头永远也忘不掉,除不去的痛。 755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2 明着我是南郡王世子,幕后我是皇上身边的密探。哪怕是凤九幽,都不知道我在替皇上办事。而我却知道,他也在追查暗门的事情。 想着他即将迎娶的正妃就是他的对手暗门轻音,心中不由又笑了笑。那会儿我并不急着进京,而是想着看一出好戏。 实则那场戏确实非常精彩,我知道凤九幽与顾若影的事情,不过是想要借助顾家的势力。 或者说,凤九幽根本不是想要借助顾家的势力,而是故意想要与皇上对着来。据我所知,当年凤九幽因为母妃的离开而记恨他的父皇,一直不曾原谅。 外表看似风流不羁,又整出对顾若影专情非她不娶的派头,不过是想要闹腾,想要让世人以为,他没有资格和势力去和那些皇子争。 我原本也不知道,这个风流不羁长相妖娆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的皇子,就是皇上选定的皇位继承人。 直到那会儿,我的人注意到凤九幽也在追查暗门的事情,才知道,原来凤九幽与我一般,都是双面人。 原画问我,要不要在凤九幽大婚之前敢去景陵城,我笑着摇头。我不想那么早到,看戏离的近,很容易被眼前的戏眯了眼。 而站的远的看,很多人认为看不清,其实不然。站的远看戏,看的清看不清,全在于自己的势力。 我喜欢远远地站着看戏,那样子我的视野更加开阔,所能知道的事情比近处的人更多。 所谓隔岸观火,不过如此罢了,还能避开引火烧身的危险,我何乐而不为呢? 阮绵绵没有拒绝这场婚礼,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阮绵绵呆板木纳的性子,还有她那个一向温柔逆来顺受的性子,也不可能拒绝这场婚姻。 何况阮绵绵需要掩饰她暗门门主轻音的身份,大隐隐于市,先是做一个在宰相府人人可欺的四小姐,现在做一个九幽王妃,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想着凤九幽那样张狂霸道的性子,想着他本就对皇上不满,如今这场赐婚又是强加在他头上的,这场婚礼,必定有趣。 事实上,果然是有趣的。 大婚当天,凤九幽开始为难阮绵绵。那样的为难,我想着只要是个女子,都不会容忍。 若是碰上性子刚烈的,直接以死维护自己的尊严也说不准。试问哪家新娘嫁人尚未进门,就被新郎直接掀了红盖头?试问哪家新娘大婚是与公鸡拜堂? 那样的侮辱,即便是摆在我身上,我想我也会爆发。但是我失算了,阮绵绵不仅没有爆发,甚至还非常柔顺乖巧地和那只公鸡拜了堂。 我忍不住诧异,一整晚坐在马车上没有入睡。这阮绵绵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凤九幽那样的侮辱,她想要避开,其实是可以的。 可是她不仅没有避开,还直接点头答应了。她是软弱可欺的阮绵绵,可同时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暗门门主轻音。 传闻轻音轻功天下第一,她若是不想受辱,有想要继续待在九幽宫,大婚当时有太子在场,完全可以维护自己的尊严。 是因为她那位性子软弱的母亲吗?阮华虽然是宰相,但是阮绵绵对这个爹向来都是淡漠的。 看似木讷的背后,掩藏的是不为人知的陌生和冷清。阮华和她,估摸着在她的心中,从来都不是父女。 她也明白阮华的用心,却还是嫁了过去。除了这个,我真的再也想不到其他。毕竟暗门还有四大护法,天地玄黄,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夜色微凉,我坐在马车中微微合着眼皮,有种想要去景陵城仔细瞧瞧她的冲动。 想着自己的任务和身份,我又努力将这份冲动压了下来。不想第二日,看到原画拿着密信站在外面,神色犹豫。 我蹙了眉头,他才将密信给我。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我大脑在那一瞬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凤九幽,我知他霸道张狂,知他狠辣狂狷,知他妖娆似火,知他内心寂寥,却不想,他对着一个女子,竟然那般残忍。 哪家新娘洞房是被夫君粗暴强占,哪家夫君会在欢好之后毫不犹豫一纸休书? “拿着这封休书,随便去哪,随便和谁!”我想着凤九幽当时说这句话时,被他揉捏到几乎只剩下半条命的阮绵绵情况,心中竟然升腾起一阵不忿。 据我所知,凤九幽并不知道阮绵绵暗门轻音的身份。既然不知她的身份,自然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一个普通女子嫁给他,在忍受了那样的侮辱后,依旧点头嫁给他,他怎么还能忍心那样糟蹋她? 自古以来,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倘若真的不想要她,可以娶着放在家里养着,或者不闻不问,由她自生自灭。 他又怎么可以,在强要了她之后,毫不犹豫,一纸休书?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对凤九幽,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了解。 与公鸡拜堂,被夫君粗暴强占,再一纸休书,我想着这世上但凡是女子,想必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一切。 可是偏偏,她不仅接受了,而且在朝殿上,公然点头表示,她说自己蒲柳之姿,又是被休之人,残花败柳之身。望皇上赐一道圣旨,若今后上天垂怜还能有良缘,可以自由嫁娶,即便是父母,也不可插手。” 这一刻,我听到自己心底发出一种轻微的声音。那声音极轻极浅,也只是那么一霎那,便消失无踪。 无疑,她是聪明的,聪明到了令人惶恐的地步。这样的一个女子,可以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想要的自由,若是她发起狠来,该有多可怕? 她是宰相之女,婚嫁自然不能由着她自己做主。可是有了这件事,皇上定然觉得有愧于她。这样的圣旨,自然会答应。 我开始对这位暗门门主生出无尽的兴趣来,加快了去景陵城的速度。想着快点见到那个女子,想要看看,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路上又听闻,她在朝殿上没有按照皇上的意思留在九幽宫,也让他父亲阮华失去了一枚棋子,回到府门口,遭到她父亲的毒打。 事已至此,我知道再急着敢去也是无用,事情已经这样,我只能继续远观,而不能在那一刻靠近。 那一刻我忽然发现,原来一直远观并非是真的我喜欢远观,而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我根本无心去理会。 等到我上了心,才知道一向淡薄的我,有多么迫切地想要过去,靠近她,将她从他父亲的拳脚下救起来。 那样的女子,让我如何不上心? 756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3 想着她的果断和倔强,想着她对皇室的不在意,我便知道,我这个人人都渴求的南郡王世子身份,对她来说,根本宛如粪土。 那天晚上,原画一早发现了顾若影的人跟着她们主仆,我可以提前出手,却又想着机会接近她,想要取得她的信任,故意知而不见。 再到合适的时机,出手相助。一出完美的英雄救美,没有任何破绽。我想着既然南郡王世子的身份吸引不了她,那么就只能用恩人的身份,来加强两人之间的关系。 到底,她是暗门轻音,我是南郡王世子。除非她愿意低头,否则等待她的最终结局,便是毁灭。 初见她时,她孱弱温柔,看似好亲近,实则双眸清冷,拒人千里之外。 不知为何,我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即便知道她是轻音,知道她是自己的对手,知道到了最后,两人很可能站在对立的场景,却还是忍不住仔细去观察她。 越是靠近,越是觉得她与众不同。试问天下哪有女子被新婚夫君休戚之后,能像她那般毫无所怨,甚至没有半分在意? 凭着阮绵绵的性子,寻死觅活自然在意料之中。凭着暗门轻音嫉恶如仇的性子,回去暗中下手报复,也不是比可能。 我知道她身边一直跟着暗门天字号杀手,就是她不想动手,天字号必定也会替他主子报仇。可是连日来风平浪静,而她也悠然地住在小院中,悠闲自在。 我有些迷糊了,又隐隐约约似乎知道了什么。那种隐隐约约的知道,竟然让自己心底生出几分欢喜来。这样的情绪,也只是那么一霎那,便被我抛开。 与乾凤绣庄的老板谈生意,她佩佩而谈,抓住老板求才若渴的心理,不仅得了应得是银子,还得到了乾凤绣庄老板的保证。 与婢女怜儿一起居住的院落,我后来仔细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一早便准备好的。那原本住的那户老人家,其实不过是一个幌子。 越是调查她,这样近距离地调查,便越觉得面前的女子有太多让人觉得震惊的地方。我终于明白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心思,不由笑了出来。 原来她舍弃一切,哪怕是女子最重要的贞洁,竟是想要求得一方平安,求得一方安宁,求得后半生的无忧自在,求得远离朝堂纷争…… 她将一切都看得那么通透,自古以来,京中虽然最是繁华,朝堂便是名利的最好去处。可是她却拼了所有,选择洒然离开。 我原本替她感到悲哀,到了这会儿,是替自己,还有替一直被她欺瞒的凤九幽感到悲哀。我真的想知道,一向张狂邪魅的凤九幽知道自己不过她避开那道枷锁的一个幌子后,会是什么表情? 想着她的身份,想着皇上不仅仅是让我调查暗门,还有凤九幽,我忽然有些不想她那么快被抓到。于是,我寻了个理由,约了她晚上在树林那边的八角亭相见。 我让她知道我的身份,甚至让她知道,皇上其实已经在加派人手抓捕她。给她一个提醒,希望她近期不要再有动作。 倘若不是知道她就是暗门轻音,那天晚上我也一定会被她所骗。那样清冷逼人的女子,会是在宰相府中偏安一隅的四小姐? 她飞扬洒脱,轻灵优雅,那双清浅的眼眸中的清冷之色,那么吸引我。 短暂的交手,我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我带着原画经常去她和她婢女怜儿居住的小院,她虽然笑着,可是那份笑容,总是不会达到眼底。 她对我,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警惕。只是在她跟前,那会儿的是我谦谦君子,自然不可对她如何? 可是到了今晚,我看得出,她身上已经中毒。何况的不过是会写三脚猫的功夫,想要与我相斗,实力还差的远。 将她抱在怀中的时候,那一刻的我听到自己心底花开的声音。微微一愣,又快速缓过神来,正准备开口时,忽然发现她的那张脸,其实有问题。 这样的发现,叫我如何不惊心? 她可以将洒脱悠然的性子变成呆板木纳,为何不能将容颜藏于一张平凡到几乎看一眼就能忘记的面具之下? 受制于人,她依旧牙尖嘴利,知道身份暴露,没有暴露的半分惶恐,反而越发冷静。这样的女子,我忽然很想看看那张人皮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 是了,我怎么忘记了?她的娘亲当年可是凤天王朝第一美人。若不是因为出身低微,凭着她娘亲的绝色姿容,怕是也会出现在后宫中。 那样一位姿容绝色的娘亲,阮华虽然是颗墙头草,可也生的不错。何况他四个女儿,阮蓉蓉、阮青青和阮娇娇都是一等一的美女,怎么到了阮绵绵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平凡到再平凡不过的面孔? 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一点,我越发地想要知道人皮面具下的那张容颜。再无任何怀疑,那必定是一张风华绝世的容颜。 而她,又是何等聪明?我记得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的相貌问题。可见肯定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带着人皮面具,隐藏了真容。那么小的孩子,就能有那样的心思…… 阮绵绵,这样的你,让我如何不动心? 而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动心。自认为,真的不过是因为为了要得到暗门的势力,为了完成皇上的任务。在那个时候,我心中微微一动,觉得与这样的女子在一起,想要继续演戏,真的很难。她那双清明透亮的眼睛,会让我脸上带着的面具,瞬间消失于无形。 于是我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绵绵,我愿意在你面前接下面具,你可愿意?” 这样的话,她若是信了,那么她就不是暗门轻音。她果然是不信的,而且是极其不屑的。那种不屑,她都懒得掩饰。我心中有些发堵,可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因为她的不屑烦闷,需要找个理由宣泄出来。 低头,入目的是她嫣红的唇,微微抿着,带着几分倔强。我笑了,手指细细地摩挲着她的面颊,让她感受着我指尖的温暖,转移她的注意力。 然后,低头,在她嫣红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在那一瞬间,传遍我的四肢八脉…… 我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不论她带着什么面具,我都能在第一眼时认出她。 再不敢耽误她的身上的毒,起身送她回去。 离开时,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轻轻地笑了。 原来遵从自己心里的意思,是这么幸福。 757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4 玩火自焚,这个词我并不陌生。可是我从未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对待感情,我几乎是淡漠的。 或许在世人眼中看来,我非常好亲近,可是只有跟在我身边的人才知道,想要我真的接受一个人,有多么困难。 尤其,是女人。 身为南郡王世子,从小到大,我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而且向来都是姿容绝色,才情不俗的女子。可是对着她们,我就像是看着一件件艺术品。 那真的只是一种欣赏,欣赏她们窈窕惑人的身段,欣赏她们自信满满的神色,欣赏她们高傲不俗的气质,但也仅仅只是欣赏而已。 那样的欣赏,看的久了,便会觉得腻味。尤其是那些美人在对着你的时候,都是矫揉造作的模样,那份欣赏慢慢地就会变成厌恶。 当然,作为南郡王世子,作为在世人眼中温润高雅的神医,我自然不会将对她们的讨厌表现出来。只是不着痕迹的疏离,再让原画找机会一一打发走。 到了后来,对着她们,我都懒得敷衍。 几乎从小在药王谷长大,各种医术都在翻阅,看得多了,对女性,我几乎到了一种淡漠的态度。可有可无,可无可有。 加之因为知道她们看中的不过是我的皮相和身份,对她们我越发的漠然视之。 那时候的我从未想到,我的一生中,会遇上像阮绵绵这样的女子。聪慧,灵巧,淡漠,清冷而又温柔……她待身边的人极好,好到可以和婢女不分彼此。 她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不会对婢女的一点儿小错就借机发挥,大发雷霆。如果是因为她一向不受宠,所以才如此,那也是错了。 到底,她还是宰相府的四小姐,别的受宠的小姐婢女可以欺负她,可是她自己的婢女,她不可能没有权利去责骂。 可是在小院的女子,我看到的不是主仆小姐和婢女,而是一对年纪相仿的姐妹。 这世上,怕是没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她也是在乎的,可是没有人能比她聪明,没有人能比她更能隐忍。隐忍到,可以不惜毁去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 那会儿的我,尚未见过她的真实容貌。可是已经笃定,人皮面具下的那张容颜,定然绝色倾城,无人能及。 那会儿的我,沉浸在与她相处的肆意散漫中,竟然忘了提醒她,她这样的转变,自然会引起天下人的注意。即便不是天下人,那么那个曾经娶了她又毫不留情休戚她的凤九幽呢? 是的,我忽略了凤九幽对她的关注。 等我恍然醒悟时,才发现已经迟了。或者即便我想要掩饰,也不能避过凤九幽的眼线。毕竟,一个悠然爽朗的木绵绵,和那个在宰相府中呆板木纳的四小姐相比,实在太不相同了。 而显然,离开了宰相府和九幽宫之后,阮绵绵已经不想要去隐藏自己的性格。她大大方方地将真实的自己显于人前,只想活的自由自在,来往随意。 她,终究是引起了凤九幽的注意。又或者说,其实自从她在朝殿上不卑不亢,疏远请离的时候,那个看似邪魅慵懒,实则心机似海的凤九幽,就已经对她刮目相看。 但是我抱着那样的心态,至少还有皇上的圣旨在。自古以来,帝王一诺千金。既然说过从此以后,她可以自由嫁娶,任何人都不得插手,便不能毁诺。 我想着,只要她的心在我这里,我又有何惧怕,有何担心? 太后大寿,她因为绣技高超,被邀入宫。晚宴上,皇上果然旧事重提,问她是否愿意与凤九幽和好? 我听着有些想笑,她看似温柔,实则心底疏远坚持的事情,很难有人能够改变。我在她身边这么久,依旧不能得到她完全的信任。 而皇上,一个被休戚的女子,她怎么可能在那么多官员的面前,点头答应愿意和好? 何况她与凤九幽,在他们大婚之后分开,也已经连着交手几次。那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若是留在凤九幽身边,如今她这样的转变,只会提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凤九幽的性子,倘若知道她是暗门轻音,会容许她活在这个世上?何况她也曾借助他的手,远离了朝堂是非。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得到现在的自由,她一向都是聪明的。 心中毫不担心,只是看着太后对她的喜爱,心中也不由一软。这些年来,太后极少出现在众人眼前,也极少插手后宫之事。 若不是真心喜爱她,哪里会对她那般亲近? 皇上一逼再逼,她毫不退怯,文言软语中,字字占理:“半年之前在朝殿上,皇上曾答应过民女一件事。皇上答应民女,说民女可以自由嫁娶,即便是父母,也不可插手。” 她说:“九殿下乃是皇室血脉,又是凤天王朝第一美男子,没有人会不喜欢。” 她说:“可是,却不是民女心中的良人。” 心脏忽然一跳,我想着若是这个时候不站出来,我真的对不起自己。在小院与她相处那么久,她也向来不隐藏自己的心思。倘若连她心目中的良人是如何都不能猜透,我就真的不是凤长兮了。 望着跪在殿中,背脊挺得笔直的她,我唇角含笑,一步步走过去,弯腰将她牵了起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看着她眼底心慌,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天下女子,谁不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不贪恋权贵,不爱慕荣华…… 那么所渴求的,所希望的,自然是如此。 绵绵,你可知道,那会儿我说出的,不仅仅是你的心声,也是我给你的承诺。我从来不曾想到,自己对一个女子的渴求,竟然能够在那样的大厅广众之下毫不犹豫说出口,哪怕,她对我的话,半信半疑,或者根本不信。 到底进宫前,我们说好,要好好演出一出戏,不能让凤九幽怀疑。 她想避开我的视线,想要挣脱我牵着她的手,似乎在急切地避开与我的关系。我浅笑着,我凤长兮是何人,说出的话,怎会收回? 我既然对她动了心,自然不允许她回避。 我故意在大殿上对她做出亲密的举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边凤九幽宛如刀锋一般的眼神,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 凤九幽,我会帮着皇上将暗门清除,可是阮绵绵,我不会放手! 我想着,等到暗门的事情解决了,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好了,我便带着她离开,过她想要过的生活,陪她策马扬鞭,畅游天下…… 758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5 从来没有想到,一向支持我的父王,会在紧要关头,与皇上一起算计我。我从未怀疑过,他对你的认可。父王崇尚武学,你又是暗门门主,那样飞扬洒脱,快意恩仇的女子,父王分明是喜欢的。 可是偏偏,就是我以为的相信和喜欢,却将你送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而我,从未想过,在我们两心相交,我准备抽身带着你离开时,我们竟那样生生错过。 绵绵,你肯定不相信,在接到我们赐婚圣旨的那一刻,我有多高兴。 从小到大,我似乎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那么是成为药王谷唯一的弟子,成为这世上医术最好的大夫。可是,都没有这一道赐婚圣旨来的开心,来的快意。 精心布局,只想让你快点儿成为我的妻子。多番试探,知道你不可能将暗门交出来,我只能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想着等到一切成了定居,我再来跟你解释。 我想着,那时候我们已经是夫妻,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你好好解释当初的不得已。 是的,不得已。 绵绵,每次看到凤九幽纠缠你的时候,我不能出手相助,心中是愤恨的,愤恨自己的身份,愤恨自己很多时候不得不与他站在同一战线来设计你。 瞭城被占,是我一手精心策划,而凤九幽,自然也是当仁不让。我在景陵城中,等着你回来大婚。我算着时间,也算好了一切路线,知道凤九幽拦不住你,却没有想到,他根本没有亲自过去。 甚至也没有想到,与我有一般注意的人,还有他。 我在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在等着我们破釜沉舟的那一刻。我背负着南郡的一切,不能反抗,只能顺从。父王要调走我安排在小院外面的暗卫,我自然不会同意。 看父王的神色,以为他看到了我的坚持,也不会再调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与皇上一道,趁我不注意,不仅打晕了我,还将小院外面所有的人,都换成了他们的人。 或许是年少轻狂,自以为一切都不会有问题,却没有想到,到头来那一场大火葬掉的,是你一生的自由,是我一辈子的愧疚……等我醒来赶到小院时,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景陵城大街小巷都是关于要处死暗门轻音的消息,对这个消息,我毫不怀疑。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初先抛弃你的凤九幽,会有回头的一天。 而且,我知道他对暗门轻音恨之入骨,加上他皇子的身份,暗门轻音自然不能再留,暗门轻音必死! 我马不停蹄赶到刑场,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早已经猩红的眼眸,哪里知道到底是不是你?绵绵,那时候我满心所想,就只有三个字,带你走。 绵绵,我带你走,我答应你的,等到暗门事情一了,我便带你走。天涯海角,誓死不离。哪怕,这样的答应,你并不知晓。 太迟了,绵绵,等我赶到时,一切都太迟了。 当时的我以为你真的死了,茫茫然不知所错,前路漫漫,我却不知道要如何走下去。我日日醉酒,只想将自己灌醉,不要去想其他。想着你还活着,想着我还在你的小院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弹琴,我凝听。我吹笛,你浅笑……从来没有那一刻,我那么恨皇室和我的父王。倘若不是他们,我们又怎么可能这样生生错过。可是我又能如何,不论我如何,我改变不了你已经不在的事实。 直到那天原画进来,大声吼道:“九殿下即将大婚!” 我猛然一怔,呆滞着抬起头来,望着他,还有他背后的阳光。又快速闭上眼,我不想看到阳光,因为太刺眼,因为在阳光下,一切都太明净,就像你的眼睛。 我闭着眼睛懒懒地问原画:“凤九幽大婚,父王自会去送贺礼,你着什么急?” 原画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世子,您快醒醒吧。您忘了,您之前说过,指不定九殿下也喜欢上了阮小姐呢?” 我冷笑着道:“喜欢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处斩了?” 原画急急道:“世子,不会的,您想想,若是阮小姐真的被处死了,凭着九殿下对她也动了心,怎么可能舍得杀了她?世子,您想着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何九殿下就不可以移花接木,李代桃僵?” 我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原画,手中的酒瓶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响,终于惊动了我几乎停止的心脏:“你说什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猛然从地上站起来,身体一个踉跄直接向后前栽去,耳边是原画惊恐的呼救声,便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痛恨自己,为何在那个时候晕过去,为何没有及早看清形势,没有想到那一点,却将自己的身体整垮了,没能在你与凤九幽大婚的时候赶过去。 一次又一次,绵绵,我总是错过你。 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错过,所以到了后来,绵绵你才那样一点点一点点,将我遗忘? 清醒后的我冷静下来,开始去思考,开始再次布局。我相信,只要绵绵你心中的人是我,只要我努力,我还能让我们在一起。 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那会儿已经是金秋十月,南郡远在千里之外,因为暗门事情已经解决,皇上高兴,留了父王和我在景陵城中过除夕。 我三番两次想要去九幽宫找你,可是九幽宫中的把守固若金汤,我身体虚弱,根本无法靠近。 慢慢地我开始冷沉下来,知道凤九幽在防着我,知道他深不可测,我行事布局,越发小心翼翼。 那会儿的我,防备的人,又岂止只是他凤九幽一人?不仅仅是他,包括皇上,包括父王。 呵呵,我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去防备自己的父王。 可正是因为之前没有防备他,才会有现在的局面。吃过一次亏,我自然要开始学乖。 我安安静静地做着我的南郡王世子,再联系到了当初暗门四大护法之意的地字号莫青。我与他,其实算不得盟友,倒是可以说是敌人。不过因为我们如今的目标是同一人,也算合作愉快。 凤九幽虽然是皇上选定的继承人,可是这个天下,想要得到的它的人实在太多。太子凤君熙不会罢手,五皇子凤承傲手中的百万大军不会点头……我所求不多,只想带着绵绵离开。 现在所需要的,只是静待时机。 759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6 从前我很喜欢等待,因为在等待的时候,我的新会很静很静,平静无波,我可以闭着眼,将所有的事情一件件联系,一件件猜透…… 可是自从我与上绵绵后,我最不喜欢的事,同样是等待。尤其是在她成为九幽王妃后,尽管我每日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是终究还是一日日地,让人去九幽宫打探消息。想要知道她的一切,想要知道她的点点滴滴。 可是看着暗卫带回来的那些消息,我心中升腾着的怒气,几乎彭涌而出。 呵呵,我怎么能够忘了,现在的她,是九幽王妃。凤九幽与她亲热,凤九幽要她,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之前我对男女之事看的极淡,对谁都不太在意。师父当年说,那是因为从来没有遇到。 等到遇到了,才能够体会那种感觉,才会知道,这世间有一种痛,是隐忍在心间,无法排解,又无法放手,只能自己折磨自己。 而且自己分明知道那就是一种折磨,却还怎样都不愿意放手。 想着现在的自己,想着当年师父的话,我忍不住笑了。 确实当年是不曾遇到,原来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得到过多大的幸福,在失去后,会是百倍千倍的痛苦。 那种痛,萦绕心间,哪怕刻意的不去触碰,却都会在每每午夜梦回中,让人辗转难眠,郁郁寡欢…… 就如同我,明知绵绵如今是凤九幽的妻子,明知凤九幽会与她亲热,明知避开才是最好的,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离她近一些,想要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她不爱凤九幽,甚至是厌恶凤九幽。 一是凤九幽的身份,二是凤九幽的性格 凤九幽为了保住当年皇上答应梅妃的事情,一定不会罢手江山。而绵绵看似淡然,实则内心极其活跃,希望来往在三山五岳间,畅快遨游。 那是一片固守苍穹的大海,是一只想要飞跃出苍穹,探知苍穹之外世界的飞鸟直接的距离,或许千山万水,都不能跨越。 更何况,当初凤九幽对绵绵的伤害,那么深那么深。 知道绵绵不愿意,可是凤九幽一次又一次的强逼,我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将自己所在了书房中,同时让原画封住了我的内力。 我害怕自己一时冲动,做出破坏自己计划的事情来。可是又不甘心,不想错过任何关于绵绵的消息。看着那些她被凤九幽欺辱的信息,我喉中一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原画大惊,连忙去请大夫。 病中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都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大脑中偶尔闪过的,也是我和绵绵在小院的情景。那样悠然清雅的日子,那个伴在我身边温柔浅笑的女子,离的那么近,那么近…… 除夕夜终于到来,我终于再次见到了绵绵。她站在凤九幽身边,带着面纱,遮住了她惊为天人的容颜。看了一眼,我便收回了视线。 我才是见着她真实面容的第一人,我也是她真心念着的第一人,可是我们之间……想到这里,我心中发堵。再不去看携手而来的两人。 太后想要赐婚,女方是顾青云的小女儿顾青儿。什么都不用去看,什么都不用去想。单是现在的朝廷局势,我就知道太后为何想要让我迎娶顾青儿。 顾青云如今手握重兵,大权在握的他,狼子野心渐露。而我身为南郡王世子,顾青云若是生了异心,自然是想要拉拢我们南郡的。 太后赐婚,不过是想要试探一番。顾青云欣然点头,我注意到太后眼底划过的一丝光芒。 以为顾若影得宠,顾家便能只手遮天吗?看着顾青云意气风发的笑容,我心中一声冷笑。心有所爱,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别的女子? 何况我的心思,本就不在这朝堂?他顾青云想要的,可以自己去争取。这个江山,这个朝堂,向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但是只要父王在一天,只要南郡在一天,只要凤氏是皇族,他顾家注定是妄想…… 顾青儿是谁,我不知道。但是今日这晚宴之上,我要迎娶的人,如果不是她,也不会再是任何人。见到绵绵时,我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色。 那一刻,我的心就凉了半截。 我知道,她或许,已经开始恨我。 到了这个时候,她一定知道,我接近她,到后来说要迎娶她,都只是因为暗门。我不否认,当初确实如此,可是后来,我费劲了心力,想要保住的,只有她。 我不会毁了暗门,也知道皇上不会毁了暗门。皇上下令要求吉娜暗门所有成员,可是私下里却是说,是希望能够招募。 暗门的存在,如果是一个个人的组织,那就是对朝廷的威胁。如果是朝廷暗中的势力,对朝廷来说,那是如虎添翼。 很多事情,身为皇上,在朝堂之上,根本无法去做。可倘若有了一个退居幕后的暗门,还是那些贪官污吏人人惧怕的暗门,很多事情做起来,会事半功倍。 对我来说,暗门是任务。对绵绵来说,暗门是她这一生的心血,是她师父给她的责任。 我和她之间,自始至终,都隔着这个暗门。 想着等到将她李代桃僵换了出来再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却被凤九幽捷足先登。而到了现在,我无论说什么,她怕是也不会再信了。 坐在席间,我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恭敬起身,拒绝了皇上太后的赐婚。我顺着自己的心意,再不去理会什么责任,什么南郡。 这辈子,我只想娶心中所爱的女子为妻。 绵绵,我答应你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站在大殿中,前后两次说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前一次说这句话时,也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我含笑望着你,将你从地上扶起,看着你的震惊不敢置信,再看着你眼底的感激和温柔…… 这一次,我却不敢去看你的眼睛。 见过一次你眼中的淡漠清冷,我已经不敢再看一次。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惧怕的一天,惧怕的,是一个女子的拒绝、淡漠和疏离…… 那场除夕晚宴,看着大殿中觥筹交错,我对影自饮。刻意忽略了身边的所有,漠视了那些有关你们的任何消息。 可是那会儿的我并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的痛,还并不是我的最终。 那时候我也并不知晓,原来得到过再失去,还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因为从来没有得到,就无所谓失去。 可是曾经得到过,却又失去的那种痛…… 我不知何时随着父王回了世子府,只记得原画在我耳边不停地说着,世子,世子,到了…… 我想着,到哪里了,是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小院吗? 我从梦中笑着悲伤醒来,小院变成了一片火海,哪里还有我们曾经的小院呢? 760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7 世子府中,除了必要的事情,我一般不会出面,一切交给原画打理。只是那天在书房中看书,原画来报,于清来了。 我蹙眉,在那一瞬间站了起来,示意原画将于清带过来。 心中所想不过是,定然是绵绵在九幽宫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那会儿心头又有一种隐隐不是很舒服的感觉,似乎有一件什么事情,正在不知不觉地发生着,让我心中烦闷。 见着于清,他还是比较清瘦斯文的老样子。这个于清,当年在药王谷待过一段时间,与师父当年也算是有些交情。 后来不知道怎么,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是凤九幽身边的于大夫。 见着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我温和地笑着,示意他不用多礼,请他入座。 望着我,他并没有说话,先是自顾自地喝了些茶水,再轻轻靠着椅背,含笑望着我。 虽然心中挂念绵绵,不过这个时候我若是表现太过急切,只会让凤九幽更加防范着我。 从他们成婚到现在,我几乎足不出户,也极少与那些想要巴结我们南郡的大臣来往,为的一是保持中立,而是到了必要时候再出手。 如今这个时候,皇子们争权夺位已经白热化,之前还会遮掩着,可是随着祭祖的事情后,凤承傲终于察觉出凤九幽的不同,加之他手握重兵,就算凤九幽如何,他也没有放在眼中。 何况他对凤九幽,还有着那样的心思。太庙祭祖时,绵绵受伤,不论凤九幽对绵绵是否真心,却也不会由着凤承傲对绵绵如何。 凤九幽步步紧逼,凤承傲本就是阴狠张狂的性子。到了这个时候,皇上病种,对于权利的欲望,他表现的越发肆无忌惮。 太子凤君熙看似温和好亲近,心思也极其深沉。之前对皇上偏袒凤九幽的谣言略微相信,可是因着顾若影和皇上的掩饰,又被蒙骗了过去。 我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他们兄弟间相互争斗,想着自绵绵是暗门轻音的身份曝光之后,阮府已经垮了。 阮华还没有等到这一天,就已经踏上了黄泉路。阮华死了,阮府的势力不复存在。阮娇娇是阮华的女儿,阮华又被查出各种贪污受贿等证据,凤承傲与他来往密切…… 一步一步,凤承傲的急躁张狂,将他自己逼到了一个毫无退路的境地。那天我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看着下面血流成河的凤承傲大军,知道他大势已去。 等到凤承傲身死,我奉了皇上的命令,从乱石堆中将他的尸体找出来,选了一处风水还算不错的地方,给他立了一块无名碑。 那会儿站在凤承傲的坟头,我忽然想起了绵绵曾经说过的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那时候我只是猜测,绵绵不喜欢皇宫,不喜欢朝堂。顺着那个话题,我们了了很多。 她开口说的,便是这一句。 看着曾经显赫一时,战功赫赫的五皇子凤承傲,最终死在乱石堆中,化为一捧黄土…… 再想着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我的心中,越发地向往自由。 忽然之间,又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何不一直留在药王谷中,学着师父那般,做一位不出世的神医。 抛开名利,不惹是非,也就不会像如今这般,进退不是,抽身不开。 可若是当初的选择再来一次,我想,我的选择依旧如同当年一般,还是会选择留在父王身边,替他守护着整个南郡。 我有心愿,渴望自由,一生洒脱自在无忧。可我同样有责任,父王只有我一个儿子,皇上将南郡交给父王,那份独一无二的信任,便容不得我拒绝半分。 南郡,便是我的责任。 将最后一捧黄土洒在凤承傲的坟头,我转身离开,进宫复命。 皇上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几乎已经被掏空。即便是我,也只能保证他三五年的性命。 听闻凤承傲身死,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色来。到底是自己的骨血,他虽然是皇上,可到底也是一个父亲。 皇上的并再次加重,施针之后,看他疲惫不堪,我准备离开。他却拉住了我的手,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睛,望着我。 我恭敬地看着他,问他:“皇上还有事吩咐?” “长兮,朕有话对你说。”皇上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苍老低沉:“告诉朕,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轻音?” 对于这个身为帝王,还能一心一意相信自己兄弟的皇上,我实在不想说谎,轻轻点了点头。 皇上看着我,许久许久不曾说话。 见他神色疲惫,我温和地道:“皇上,您身体不好,早些休息吧。长兮明日进宫,再替您把脉施针。” 他拉住我的衣袖,望着我问:“长兮,你是不是也知道,九幽现在的王妃,就是轻音?” 我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他。 幽幽地叹了口气,皇上的视线望着远处不知名的某处:“长兮,九幽那孩子……他性子偏执,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说话,心底却在想,皇上说这话,难道是想要我放弃?还是说,他已经知道我的行动? “朕也曾年轻过,也爱过人。身为帝王,去爱一个人,呵呵,有些不太实际。九幽她母妃,当年朕……哎,罢了,不提也罢。” 收回视线望着我,皇上低声道:“长兮,在朕所有的孩子中,朕唯一对九幽有所愧疚。总是想要给他最好的,想要给他最想要的。” 我垂着眼眸,轻轻替他盖上锦被,依旧沉默着。 “你是你父王唯一的孩子,朕也将你当作亲生孩子来看。朕对你的信任,就如同对你的父王。”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九幽他那样的性子,即便如今留住了轻音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心中微微诧异,努力镇定地保持着我的优雅。 皇上并未看我,而是径自望着明黄的帐顶:“长兮,我希望你与九幽,能够像朕与你父王一般,能够相互信任,相互扶持。” “好了,朕累了,你也回去吧。” 我从皇宫中出来,心头挥之不去的,是皇上最后那沉沉的叹息。 如今收回心思,看着于清,我淡淡开口:“于大夫到世子府来,不知所为何事?” 于清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我也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发问。 他抿了抿唇,神色间带着几分忧色:“世子乃是药王谷谷主唯一的弟子,于某今日过来,是想要通过世子,前去拜访一下故人,给故人上一炷香。” 这个时候于清过来想要去拜访故人,他来找我,想要拜见的故人,自然是师父了。药王谷外面的阵法,除了我,几乎没有人知晓。 凤九幽,你是准备动手了,但是又担心我出手,所以想要于清将我调开,你没有后顾之忧,才好专心对付朝中局势吗? 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 761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8 不过到时到底如何,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我欣然点头,答应了于清的要求,并与他一同前往药王谷。 于清很健谈,而是知识渊博,从言谈间,我也知道当年他是因为凤九幽对他又救命之恩,这才心甘情愿替凤九幽办事。 他提风九幽办事的方式不同于那些大臣或者说凤九幽的暗衣骑,或者说,从于清身上,我看到了凤九幽的另一面。 也并非如同他给世人所看到的那样,真正冷血无情,残酷毒辣。对于于清,他竟然是半分都没有要求。甚至就连于清提出要留在他身边,他都是随着于清自己。 倘若有朝一日要离开,那也是随着于清自己。 而于清在那样的朝堂中,终于凭着这样的身份关系,虽然是凤九幽的人,却并不牵扯朝中局势,对于外界来说,他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他与凤九幽之间,如果说是主仆,还不如说是亦师亦友。凤九幽对他很尊重,甚至比他对皇上更加尊重。以礼相待,坦诚相交。 说到凤九幽时,于清的脸上也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得意。似乎那个人,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不是冷冶残暴让人敬而远之的凤九幽。 听着他说起凤九幽,我有些感叹,自己对凤九幽的了解,还是不够。原来在他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在我的记忆中,于清医术高绝,当年与师父不相上下。 这次才知道,原来因为身体原因,他已经多年不曾再看医书,除了凤九幽那边,他几乎不给任何人看病。医术是一点点磨练出来,就算一个人天资异秉,也需要实践才能更进一步。 对于于清,我有些惋惜。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或许到了这会儿,我的医术或许远不及他。在药王谷时,师父曾说,医术的博大和高绝,不仅仅只是在于给人治病,更在于医治一个人的人心。 从踏出药王谷,从我懂事知道自己的责任时开始,我便觉得,我再也不能成为师父所期待的那样一个可以医治人心的大夫。 从前学医是为了给父王治伤,希望他健健康康,沙场归来,哪怕满身鲜血,我也能够保证他的安全。慢慢地,为了责任权利,我的双手,已经开始染满血污。 医者救死扶伤,天经地义,我却对绵绵说,我的双手,不单单只是救人,还会杀人。 那时候,我与她尚且算不得相熟。或许是知道她是敌对的一方,知道将来总会面对面刀剑相向,倒也说的直白。 沾染了鲜血的手,参与了皇室朝堂,内心不再只是那些百姓苍白虚弱的面孔,还有朝廷的勾心斗角。等到现在,我知道很多事情,未必是我想要插手,想要改变,就能够插手改变的。 我需要权衡利弊,我需要谨慎思考,需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最初踏入景陵城的土地时,我的心,其实是黑暗的,或者说,是在一点点向黑暗更深处迈进。我知道父王让我到景陵城的目的,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都是阴谋算计…… 如果我不狠,最后跨掉的,不单单是我一个人,还有我背后的整个南郡。 可是慢慢的,也是因为我来了景陵城,又得到了拯救。 阮绵绵,最初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可笑。知道她是轻音,觉得不可思议。慢慢接近,知道她的洒脱,了解她的温柔,懂得她的善良,一颗心,竟然在不自觉间,沉沦…… 我望着于清,问得非常直接:“于大夫是真的想要祭拜一下师父,还是另有目的?” 于清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我心底在想,我为什么不直接,我越是迂回,耽误时间的,便是我自己。我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又怎么能够再错过? 凤九幽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在皇位上,平日里九幽宫被保护的连只蚊子也飞不进去。而即便我能进去,但是对于如今对我心存异议,甚至是有些恨意的绵绵,我又能如何? 静待时机啊,这个时候,我怎能错过? “世子心思剔透,于某也不多说。殿下让于某告诉世子,如今一切已经成了定局,让世子以大局为重。” 一切已成定局,以大局为重? 我微微一笑,笑得三分明朗,七分算计,这样的笑容,很早很早之前,我便已经学会:“不知于大夫所谓的已成定局,是什么定局?” 于清微微一愣,咳嗽了声,望着我温和地道:“世子,殿下待王妃是真心,如今两人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世子若是与王妃传出一些闲话来,就说世子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名利,可是王妃呢?” 在乎身份,在乎名利?绵绵? 哈哈哈,我听着终是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也就是在仰头大笑的瞬间,忽然对于清出手。 看着他眼底露出的惊讶和狠厉之色,我手中的银针已经落到了他的死穴处,同时瞬间封住了他身上各处大穴。 倚着马车壁,我笑得云淡风轻:“于大夫的武功,几乎与我不相上下,今日被我所制,可知败在何处?” 于清蹙眉,温和儒雅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甘之色。抿着唇,眼角余光向车帘外望去。 我笑着道:“于大夫不要白费心思了,你我都是大夫,于大夫的那些心思,在离开世子府时,我已经让人处理掉了。” “于大夫一定很惊讶对不对?”看着于清错愕不解的面孔,我笑着解释:“倘若我是于大夫,我也会惊讶不解。” “于大夫既然是九殿下的人,自然应该知道,暗门门主身边,有四大护法。” 于清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地字号在你这边?” 虽然是疑问句,可是看着于清面上的神色,分明已经是肯定。我与于清都是学医之人,想要利用医术传递消息,他能想到的,我自然能想到。 但是各有利弊,我不太常用这样的方法,难免会有疏漏。而他是凤九幽的人,常年四处游走,收集信息,要与凤九幽联系,又不能被人看出端倪,自然需要隐晦而又保险的办法。 学医之人是为了解毒,倘若是遇上一个下毒之人呢? 想着于清后面跟着人在出府的时候就已经被莫青解决掉,我浅浅笑道:“于大夫既然是想要去药王谷拜见师父,我自然会相送。不过昨日师父托梦给我,说许久不见于大夫,甚是想念。” 于清脸上没有半分诧异之色,反而是越发平静:“技不如人,于某认栽!” 说着,于清闭上了眼睛。 762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9 心看着他没有任何惧怕的面孔,我笑着道:“于大夫这是何意?” 于清并未睁开眼睛,淡漠地道:“技不如人,如今落到世子手中,于某人认了。要杀要剐,动手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于大夫了?”于清此人为人正直,而且心底也算善良。这样的人,我向来不会杀。 可是今日这样的情况,换做平日里,我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可他是凤九幽的人,杀了总比留着好。 可是我……又怎么能真的杀了他? 我的背后,还有整个南郡。除非我能阻止凤九幽登上皇位,除非皇上心中中意的皇位人选,不是凤九幽。 其实也是有机会的,我可以让凤九幽在踏上九五之尊的路上,一波三折,折腾的他九死一生。 只是父王不会允许,皇上更加不会允许。我不能拿父王和皇上两人之间的感情去赌,不能让那份感情,染上半分利益。 而我,更不会让皇上和父王认为,我因为绵绵而这样与凤九幽闹翻。这样的后果,只会让绵绵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师父只是托梦,让我送你去药王谷,让你好好陪陪他。就两个月左右就好了,至于九殿下那边,他会收到你四处云游的消息。” 看着于清错愕的眼神,我笑得有些高深:“于大夫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后,等到回来时,九殿下已经是九五之尊了。” 将于清送走,我半路折回了景陵城。来回蹦波难免疲惫,夜里到了府中,也是沉沉睡着。 不过练武之人的警觉在莫青出现在我房间外面的瞬间,我便坐了起来。 见着他我很奇怪,他极少出现在我眼前。若非必要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待在他那个小院子里,摆弄着他那些毒药毒蛇。 只是今晚,莫青来了,还带了一个让我欣喜若狂的消息。 黄字号已经进宫与绵绵取得了联系,半个月之内,便会伺机离开皇宫。我估算着时间,又听莫青道,是绵绵不想再在九幽宫中久待,迫切想要离开。 我算了下时间,凤君熙与顾若影两人之间的协议,顾家和凤君熙之间的问题,再看看如今的朝堂局势…… 笑着与莫青合计,将原本会延迟三个月的夺位之争,想尽一切办法提前。 半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努力让凤九幽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没有任何心思顾虑到绵绵身上。 后来我想,我这一生中,做过两件让自己后悔的事。前一件是对绵绵的欺瞒和利用,后一件,便是如今的,为了带绵绵离开,加快了凤九幽登基的脚步。 那时候我以为,只要我带着绵绵离开,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有的是时间和她解释,有的是时间替她解开我们之间的心结。可是我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绵绵给人的信任,从来只有一次。 也忽略了,凤九幽的霸道偏执,对绵绵的执着皇上下旨,封贵妃顾若影为皇后。同时下旨退位,准太子登基。 第二日,太子凤九幽登基为帝,年号凤康,尊凤昭帝为太上皇,原皇后顾若影为皇太后。 早在前两天,我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只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尽管莫青没有说天字号无须的下落,但是我知道,四大护法中,绵绵最信任的人,是天字号。 而天字号对她,关怀无微不至。一直没有动静,自然也是有了营救的办法。 费了很大精力,我终于知道了天字号和绵绵相约的地方,刻意提前在那里去等她。 看到她来,我欣喜若狂。 可是她的神色,竟然那么冷漠。冷漠到,看着我的时候,像是看着仇人。 也对,我怎么忘了,暗门的被围剿,倘若没有我的功劳,凤九幽的人又怎么看那那么轻松找到暗门的据点。 听着绵绵嘲弄讥讽的话,我心中阵阵刺痛。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相见,她会对我出手。 若是银针刺穿心口的痛能够让她解恨,我也愿意。可并不是这个时候,如今的我们,需要的是时间,需要的离开景陵城。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受伤,可是她真的再也不相信我。我追着她出去,想着与莫青的计划,即便知道那会儿不是告白解释的好时机,却也不能再耽搁。 我记得那天我抓着她的手说了很多,前言不搭后语,或者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头绪。 心中所想,心中无奈,尽数说了出来。 我让她相信我,相信我不是凤九幽的人,并不是来抓她的。我想她认错,呵呵,我堂堂南郡王世子,从出生到现在,哪怕是在父王面前,也从来不曾低头。 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做错了。而且还是对着她,我怎么能不认错? “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狂妄自大,以为可以借着假轻音之死将你偷龙转凤留在我身边。” “我是世子,可更是朝臣。” “绵绵,我什么都可以挣,什么都能得到。” “可是有些,却是得不到的。” “父王说,我们是臣子,不能与皇子为敌。” “我喜欢你,可是当我知道凤九幽也喜欢你时,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是他放弃你在先,为什么又要将你留在身边?” “可他是皇子,是未来的皇帝。我只是一个世子,是他的臣子。” “君君臣臣,我不能与他争!除了让轻音消失,将你用另一个身份留在我身边,我再也想不到别的注意。” “我没有想到,有着那个计划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凤九幽。而且我也没有想到,凤九幽会亲自去小院。” “我准备去救你时,忽然被父王的人打晕。等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 “绵绵,我喜欢你,我是真心喜欢你。” 我看着她脸上动容的神色,心中也微微一动。她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极其重情。 我知道,她心中有我。倘若无我,见着我时,便不会是那种清冷的眼神。对着毫不相关的人,或者是不想理会的人,她可以笑得云淡风轻,虽然是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可对着她在意的人,她会给露出她最真实的一面。 她说:“你回去做你的南郡王世子,我呢……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心中像是在那一瞬间插进了一把刀,生生的疼。我慌乱的抓着她的手,让她跟我走。 我说,我不该拘泥于身份,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去争取。 见她动容,却并不松口,我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一句错了,一句后悔就能够解开的心结。 无奈之下,我只能拿出之前以备不时只需的莫青的玉佩。 看着她见到玉佩眼底一闪而过的喜色,我站在她身边,忽然暗暗嫉妒其手中的玉佩和莫青起来。 此时此刻,她能在意一块玉佩,在意莫青,却对我,视若无睹。 763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10 努力控制自己心底的嫉妒,没想到到了江边,却没有看到莫青的人影。看着她脸上的疑惑,我心中一急。 莫青竟然离开了,是了,我怎么忘了,资料中显示,莫青有愧于她,在没有治好她头部的宿疾前,是不会见她的。 而我说莫青在这里等着我们,我…… 绵绵,你只是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毫不犹豫点了说你知道。 上了船,我开始煮茶。 若是直接再次解释,我当心绵绵再次拒绝,甚至冷漠以对。我想到了煮茶,绝好的机会,也是我们曾经难得的幸福时光。 我一边煮茶,一遍温柔地说着话。 我说:“很多时候看着你煮茶,望着眉宇间的柔意,我很希望时间能在那一刻停下来。或者,我从不知道,眼前温婉煮茶,眉宇间豪情万丈的女子,就是我要毁掉的那个人。” 我才开了口,绵绵却打断了我的话。 茶开了,话也岔开了。 绵绵询问我为何莫青会在世子府,我将遇到莫青的事情告诉了她。并且将从遇到莫青,再从莫青身边知道线索,再到抓住这条线索,知道绵绵暗门轻音的身份…… 听着绵绵说最初开始的那场遇见,那场相救的遇见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我脸上艰难维持的笑容终于僵硬。 倘若是我,在知道对方从最初开始就是利用,会怎样呢? 绵绵没有再追问,可是她那双清冷逼人的眼睛告诉了我一切。 她介意,甚至或许对我是恨。 逃离的日子,我伴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只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也希望后面,没有追来的人。 这天下间,只有我们两人。我是她的长兮,她是我的绵绵…… 没有身份地位,不是权利富贵,没有家国天下,也没有放不下的责任…… 可是,绵绵一次又一次告诉我,什么是现实。 她说,人生短短几十年,一直活在如果中,不如面对现实。 她说,她的现实是,她需要避开凤九幽,她需要避开朝廷,她需要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清澈逼人的眼睛盯着我,面色冷漠,她说:“别忘了,我的身份可以随时改变,而你,却不能!” 多么冷静又多么聪明的女子,她什么都看得清楚,什么都明白。可是清楚明白不一定代表,她会原谅我。或许正是因为我的身份,她会里的更远。 心头猛然一颤,我忽然多想,自己从来不是南郡王世子。从前让天下人羡慕的一切,到了如今,竟然成为了我留在她身边最大的阻隔。 可是绵绵,你可知道,从我在庙堂中等着你到来,从我知道自己心思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要松开你手。 我告诉她,天字号要到了。 看着天字号揽她入怀,而她眼底的依恋和话中的关切信任,我的心又开始发疼。 看着她将头埋在天字号胸口,声音很低很轻地跟他说:“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我生怕,这一辈子都要留在那里。” 站在甲板上,我望着江面怔怔出神。 手中握着酒杯,却迟迟没有饮下。按照我的计划,见到了天字号,便是我与她分开的时候。凤九幽不是好对付的人,一不留神,我所有的计划会前功尽弃。 世子府那边定然瞒不过凤九幽,只是时间的问题。如今能够拖得这么久,也算是幸运。马车中,我望着几乎将自己整个隐在暗处的莫青,问他是否后悔? 问他,又何尝不是问我自己? 问他,又何尝不是在自我嘲弄? 后悔,我们都后悔。 身为地字号,莫青后悔当年的年少无知对她造成的伤害。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绵绵头部的宿疾,竟是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有了。 我望着莫青,一时间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 不满吗,自然是不满的。 那会儿的绵绵才五岁,他竟然对她下得了手? 心疼吗?心疼的,如今她是我心尖尖上的女子,我如何不心疼?我见过她头痛发作的样子,痛得狰狞到几乎不认识任何人。 她那样坚强倔强的人,会在那样的疼痛下喊着不如杀了她,可想而知,那是有多痛?倘若不是到了极致,谁不想活着。 她记挂着她的娘亲,倘若不是到了绝境,真的再无办法避开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怎么会连她娘亲都不顾? 看着隐在黑暗中的莫青,我微微抿了抿唇,再不看他。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四处寻找药引,想要治好她的宿疾。 想着莫青,我不由想到自己。莫青因为当年的一时之错,到如今已经近十年时间不曾见过她。而我呢,我利用了绵绵对我的信任,什么时候能得到她的原谅? 还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那会儿的我又哪里知道,原来得到绵绵的原谅,还不如不曾得到过。可是我不过区区凡人,岂能揣测出天意如何? 哪怕我穷尽了努力,却依旧,在离绵绵最近最近的时候,在那一瞬间,将她推远。 从此,天涯陌路,漫漫无期…… 回景陵城的路上,四处都是皇后失踪的消息。听闻皇上登基当天弃满朝文武大臣于不顾,心中也不由生出惊讶来。 凤九幽,他也是真的动了心了吗? 呵呵,与那样的女子在一起,想要不动真心,又怎么可能?最初的我不是同样认为,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能够让我倾心相待的女子? 可事实上呢? 凤九幽的人来的极快,即便有有所防范,还是有些措手不及。我担心绵绵安危,折回景陵城后,再次快马加鞭赶向环城。 天字号虽然不说,可是那天晚上出现在船上的面具少年,不是黄字号又是谁? 岑府揽月,那个孱弱的少年,竟然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是手握凤天王朝经济命脉的岑府当家人。 那双看似温和无害的面容,倘若不是莫青,倘若不是我警觉,又哪里知道,暗门四大护法中的黄字号,其实就一直都在距离景陵城不远的环城之内。 没有精力再去想黄字号揽月的事情,在听闻凤九幽离宫寻找皇后的消息后,我心中升起一种不安来。 他是得不到就毁掉的性子,倘若绵绵再落在他手中,若他动了真心,绵绵性命无忧,可是这辈子,会被他永远禁锢在身边。 花了那么多精力才让天字号带着绵绵离开,我又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倘若我没有去环城,倘若在环城时,我没有受伤,不是受制于人,是不是我与绵绵后来的结局,不是那样? 764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1 三箭直入身体,我望着那边绝望看过来的绵绵,心中竟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 她到底,还是在乎我的。 是不是我死了,就能够永远留在她心里? 如果是,我宁愿我是死了,死在了凤九幽的追杀中,死在了她的眼前。 那样的想法,我承认我很卑劣,这样死在她眼前,这辈子,她都会记得,而且,比任何时候都会记得。 我又想着她希望能策马扬鞭,游走天下,如今凤九幽追来,我身受重伤,她又怎么能安然离开? 看着凤九幽威胁她,我宁愿是死,宁愿死的卑劣,也不想要看着她再次进宫,住在她讨厌的金丝牢笼中。 我却忘了,我是人,不是神。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看着她泪眼滂沱的面孔,想着天字号请命未解,她不可能弃我们而去,我心如刀绞。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缓醒来。醒来时,已经回到了世子府。父王在我跟前,用一种小时候他告诉我身上所担负责任的严谨神色望着我。 我不想听他说话,我知道我的罪过。 我是臣子,臣子带着皇后私奔,这是多大的罪名。 我说:“父王,长兮此生此世,绝不后悔此次作为!” 无视父王冷寒的面孔,我继续道:“我只是后悔,为什么当初当初答应皇上,要成为他的密探,要与她对立,要利用她!” “我后悔,为什么我要利用她的感情!” “父王,我知道这是诛九族的罪名,可是太上皇信任您。太上皇虽然身体抱恙,可是皇上若是要动您,太上皇绝不会同意。” “我会向皇上请罪,这一生,父王,我肩上的责任,只能到此为止了。长兮不孝,望父王保重!”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我拖着病弱的身体下床,重重叩了下去。 “凤长兮!” 即便没有抬头,我也知道父王这会儿的盛怒。从小到大,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是南郡王世子。整个南郡,他都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他最看重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如今犯下这样的大错,他怎么能够接受? “我养的好儿子!”父王愤恨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道:“早知道你会为了那个女人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祸,我就该在见到她的时候,直接杀了她!” 心头一颤,却又忽然放松。 垂着头看着地面,我淡淡道:“可惜,父王如今即便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回到世子府,她也早已经被凤九幽带回了皇宫吧? “是,是来不及了!”父王恨恨道:“倘若来得及,我怎么会容许这样的的事情发生!长兮,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是南郡未来的希望。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很懂事,这让我尤其高兴。” “我将南郡交给你,将皇上的密令交给你,为的是让你帮我们凤家,好好守好南郡,不要让西流国有任何可趁之机。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好到皇上都在密信中跟我说,我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去比他膝下那些面和心不合的儿子要好的多。” “长兮,你成熟稳重,做事谨慎,懂得进退,怎么会……”父王的声音有些哽咽,低声道:“长兮,她已经是当朝皇后了,从今以后,你便绝了这个念想!” 我身子一颤,即便知道这是真的,可从父王口中听到,还是忍不住疼痛。 “长兮,太上皇念在多年的情分上,那些事情,既往不急,让你在府中修养。从今以后,你不要再踏入皇宫半步!要好好辅佐皇上!” “很多事情,很多道理,我不说,你也是懂的!他是君,你是臣!君君臣臣,你要与皇上抢女人?长兮,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混账的事来!” 心头怒火忽然烧了起来,我抬起头盯着父王:“我与绵绵,两情相悦,是他先” “啪!” 身体一个踉跄,我直接被父王一巴掌扇在了地上,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中。一阵咳嗽,口中含了浓烈的血腥味。 我抿着唇,闭着眼,不去看父王的身份。 父王显然是愣住了,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格外安静,安静到我能听到父王略微慌乱的呼吸声。 快速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父王的面色有些僵硬:“长兮……” 我笑了笑,想必当时笑容也有些僵硬,因为从父王的脸色上,我看到了内疚和关切,我想说话,却因为喉中的血腥味不得不放弃。 轻轻推开父王,我转身躺倒床上,放下纱帘。 父王在外面站了很久,久到我几乎忍不住将口中的鲜血吐出来,这才转身离开。离开前那一声悠长沉重的叹息,让我心头又是一痛。 双手死死地抓着锦被,直到听到父王远去的脚步声,我再也忍不住,胸腔一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原画快速从外面跑了进来,估摸着我当时的面色很吓人,他的脸色是苍白的:“世子!” 我轻轻摇了摇头,问他:“我回来多久了?” 原画跟在我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我心底想要知道的是什么。面色苍白如纸,垂眸不敢看我:“世子,忘了皇后娘娘吧。” “多久了?”我固执地问着。 原画低声道:“世子,事情已经过去了,原画求您,忘了吧!” “多久!” 原画身子一僵:“已经快两个月了。” 树林中的箭雨情景一闪而过,脑中划过绵绵绝空绝望的面孔,呼吸一紧,伴着阵阵咳嗽声,口中鲜血再次吐了出来。 “世子,世子……来人啊,快来人啊,叫大夫!”原画大声喊道。 我拉住他的手:“不用叫大夫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望着原画,我淡淡道:“原画,替我照顾好父王。今日或许,他有心结。他身体虽然硬朗,可是多年来征战总会落下些病根。” 看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天色,我的声音微不可闻:“变天了,父王腿部的旧伤会开始疼痛,你按照我每次跟你说的,让人找找照顾着。” “世子,王爷不会有事的,世子,倒是您……”原画的声音哽咽起来。 我幽幽一笑,轻轻拍了拍原画的肩膀:“怜儿是她情同姐妹的丫头,难得你们两情相悦,让父王给你挑个日子,娶她过门吧。记得好好待她,不能让她受半点儿委屈。我累了,你出去吧。” 看着原画哭着退了出去,我轻轻地笑了。 绵绵,我让原画照顾怜儿,你会开心吧。 你会的开心的,我相信。 缓缓闭上眼睛,我沉沉睡了过去。 765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2 不顾身体,日夜喝酒买醉,只愿长醉不复醒。 父王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忧心,我笑得越来越灿烂。整日不停地饮酒,似乎只有这样,我的心才好受一些。 我没有被降罪,世人都知道九幽王妃被册封之日跟着南郡王世子离宫出走,可是回宫之后,九幽王妃依旧被册封为皇后,而南郡王世子,因为身体病弱,久养世子府。 从那以后,父王再不给我任何有关于绵绵的消息,哪怕是原画,也被他下令不许告之。 我听着这样的命令,只是想笑。 等我身子渐渐好起来不过两日,世子府中忽然出现很多女子。环肥燕瘦,优美高雅,应有尽有。 望着那些女子,我问原画,这是何意。 原画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却又带着几分恭敬和不甘:“世子,这是王爷的意思。” “什么意思?”我似懂非懂。 原画垂着头道:“世子,王爷说,您年纪到了,也该成婚了。这些女子,都是王爷经过千挑万选之后,送到这边来的。” “参见世子!”莺莺燕燕一大堆,齐齐向我行礼。 我神色一怔,再看向那些女子,她们的相貌都是极好的,看神态神色,也跳不出半分不满。 看的出来,父王在这件事情上,废了很大的功夫。 “你们先退下去!”我的声音不冷不淡,却看到那些女子变色的面孔。 不过她们不敢违逆我,纵使不甘心,依旧齐齐退了下去。 我问原画:“原画,你老实说,父王到底何意?” 原画抬眸,神色间也憔悴了不少:“世子,王爷说的不错,您确实到了适婚的年纪。” “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皱了眉头,不想多说,手中执着酒杯淡淡道:“回去告诉父王,就说他的心思我明白了。” 原画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叹了口气,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我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太好看,低低道:“原画,我知道你懂我的。这辈子除了她,我谁不要!” 原画一怔,张了张嘴:“世子,您这又是何苦?” 我微微一笑:“是啊,我这又是何苦?原画,如果现在怜儿嫁给了别人,你还会娶别的女子为妻吗?” 原画一愣,连忙摇头:“绝不!” 我又笑了笑,温和地道:“是了,都是一个意思。其实人的心很小,尤其在感情方面,几乎只能容下一人。” “世子……” 原画怔怔地望着我,欲言又止。 勾了勾唇角,我慢慢问道:“告诉我吧,她在宫中如何?” 原画张了张嘴:“皇上对皇后,很好。” 我一愣,轻轻笑了笑:“很好是多好?能给她想要的自由,能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画神色一僵,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关切和不忍。抿着唇,不肯开口。 我笑着道:“原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以为我会相信,你是因为父王的命令,才不对我说宫中的事情?” 原画如何,我自然知道。父王是不想让我知道宫中她的情况,可是原画呢,父王也会不许原画告诉我。 但是原画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他若是想要告诉我,又怎么会真的听父王的话? 原画快速跪了下去,声音有些沉重:“世子,皇后娘娘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您再惦念着,又能如何?” “原画觉得王爷说的不错,已经过去了,世子应该学着放下。不论皇后娘娘在宫中如何,世子您还是世子。您与皇后娘娘之间,已经再无可能。” “世子,那些女子,不说是王爷费尽心思找来的,但是原画当时也在场,都是才貌绝佳的世家女子。” “才貌绝佳的世家女子?”我忍不住冷笑:“这样的女子,不是该在宫中侍君吗?” 原画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世子,原画听闻,皇上在朝殿上将提议选秀的大臣发配边疆了。” 我一愣,诧异地看着原画:“你说什么?” 原画抬起头来望着我:“世子,原画说,皇上似乎为了皇后娘娘,准备空置后宫。” 面色瞬间煞白,我倒退了两步。 绵绵最想要的,就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是凤九幽,凤九幽怎么能给她这样的承诺? 他是皇上,自古以来,后宫佳丽三千,是稳定朝中大臣的一枚棋子,是控制朝堂平衡的最佳选择。 “世子,王爷也是好意,那日后……王爷过的并不好。前两日感染了风寒,这两日还在房中歇着。” 我抬眸看向原画:“父王病了?” 原画点头:“病了两日了,但是顾念着世子您的身体,让原画不要告诉您,想让您好好养着身子。” 我抿了抿唇,推开门直接走了出去。原画一愣,快速跟了上来:“世子,王爷这会儿在书房。”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都感染了风寒还要在书房,真的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尚未到书房,就听到书房内传来父王咳嗽的声音。心中一痛,想着那日父王在纱帘外那一声沉沉的叹息,心中百味掺杂。 看到我进来,父王显然非常惊讶。不过瞬间又将脸上的惊讶隐去,望着我淡淡道:“你身子可好些了?怎么不在房中好好歇着?我让原画送过去的那些女子,可有中意的?” 我忍住心底的不满和愤怒,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这些话,该是长兮问父王才是。” “父王这么大的人了,更应该比长兮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明明已经染了风寒,却不在房中好好歇着?” “至于那些女子,父王好眼力,个个都是绝色佳丽,长兮非常满意!”看着父王脸上的惊讶之色,我淡淡道:“长兮会好好选的,不会让父王失望!” 在父王惊讶的目光中,我走过去,将父王扶了起来。扶着他,一直到了他居住的院子,扶着他歇下。 只是普通的风寒,不过因为连日来的疲劳,没有好好休息,这会儿身子已经开始虚弱。 开了方子,让父王身边侍候的人去抓药,我坐在父王床边道:“虽然只是小风寒,但若是不注意,会成为要人命的杀人武器。父王不是还要想看着长兮娶妻吗?可要好好养着身子。” “长兮?”父王不解地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原画跟长兮说了父王的意思,长兮自己也想通了。” “很多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成了定居。不论长兮如何,到了如今,也不能改变什么。” “长兮还未多谢父王在太上皇和皇上面前力保长兮,是长兮的不是。之前让父王担心了,是长兮不好。” “从今以后,长兮会好好待在世子府中,好好挑选能够成为世子府世子妃的女子!” 766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3 饮酒寻欢作乐,醉得越是厉害,脑袋却越是清醒。 那一天,我是真的醉了。醉到分不清东南西北,醉得几乎连原画和原非都分不清。 这样子的我,自然是分不清面前的来敬酒的女子,到底是谁? 我只记得,那日芙蓉帐暖,我倚在床榻上目光迷离地看着一名带着红色面纱的女子走进来。 身姿曼妙,眼神清冷中带着几分淡漠疏离。 那一瞬间,我手中的酒杯,直接掉在了地上。沿着地面,滚了几圈,停在了那面纱女子的脚旁。 女子的声音也是清冷的,带着淡淡的关切:“喝酒,小吟怡情,大饮伤身。世子如今身子刚好,这样饮酒,对身体不好。” 我从床榻上坐了下来,因为身体有些酸软,背倚着床榻靠着,目光迷离地望着女子:“你是谁?” 隔着面纱,我看不见女子脸上的神色。可是那双眼睛,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那么干净。 胸腔中有什么在鼓噪着,跳跃着…… 努力睁开眼睛望着弯腰将脚下的酒杯捡起来的女子,看着她窈窕的身姿,望着她因为弯腰。 “绵绵……”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站起来,快速跑了过去,一把拉住女子的手,将她狠狠搂进怀里。 女子浑身一颤,低声道:“世子即便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要想想王爷。王爷如今担心世子,已经白了鬓发。” 我一愣,将女子狠狠推离我的怀抱,定定神盯着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告诉本世子,你是谁?” 眉头微微蹙起,女子的声音依旧是淡漠疏离的,像极了绵绵对我冷漠时的样子:“世子心心念念想着绵绵,如今见了绵绵,怎的竟然不认识了?” 浑身一颤,我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盈盈立在那里,淡淡的远山眉,似一抹挂在午后初晴天空的一抹明丽色彩,让人移不开眼。 那双清冷淡漠的双眸,带着几分不忿几分冷意几分恨意几分疏离几分讥讽地望着我。 快走两步到了女子身边,我伸手扯下她的面纱。似乎一早便猜到了我的目的,面纱之下,竟然还带着半截青铜面具。 我一声冷笑,以为这样就能挡得住真实面容?我虽然醉了,可是这会儿头脑因为这个女子的到来,清醒了几分。 稍稍用力,那张青铜面具便在我的手中化为了一堆乱铜。 当看到那张脸时,我浑身一颤,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张脸,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世子见着了,可相信了?”淡淡的声音,讥讽的笑意。 我不语,因为对着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因为是她到了这里,除了望着她,我几乎不知道能再说什么。 这个这样子的我,实在不想让她见到。可是我心底里,又心心念念盼着见她。 真的见到了,却又胆怯了,惶恐了不安了。我担心,担心她用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睛看着我,说着她恨我。 我闭上眼睛,忽然又快速睁开,双眸凌冽地盯着女子:“你不是她!” 女子淡淡一笑,望着我慢慢道:“世子是想要自欺欺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世子不是日日夜夜都盼着我过来吗?不是日日夜夜都惦记着想要向我解释吗?” “如今我站在世子面前,世子怎么却说我不是我?” “呵呵……我如果不是我,那我又是谁?” 女子望着我,脸上带着几分苍白无力的笑容:“长兮,你告诉我,倘若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是九幽王妃,还是当今” “不……绵绵,真的是你!”将绵绵揽入怀中,我听见自己几乎停顿的心脏,再一次鲜活起来。 绵绵,绵绵,这天下只有你,才不会像那些女子那样,叫我世子。也只有你,才会这样叫我长兮。 不论绵绵如何挣扎,我都不肯松开。我知道,我一松开,她就会跑了。这一次,我一定要紧紧地抓住她。 “绵绵,真的是你。” “绵绵,不要离开我!” 我欢喜的不知所措,感觉到怀中的她挣扎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这才稍稍松了力道。 微微低头,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我低头,覆上她的唇。 绵绵,我被禁锢的太久,久到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现在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抱着绵绵,吻着绵绵,我浑身的血液都欢腾了,鼓噪着,兴奋着…… “世子……”女子低柔娇羞的嗓音。 抱着绵绵柔软的身子,我吻着她的唇,一边亲吻一遍低声道:“绵绵,唤我长兮,唤我长兮……” 不要再叫我世子,叫我长兮啊。 只有在你对我疏离时,才会这样叫我。绵绵,我只喜欢听你叫我长兮,也只许你这样叫我。 …… 渐渐熟悉后,到了演戏,也是逼不得已,也羞得满脸通红,想要避开。而我偏偏不让,只想要和她好好亲近一番。 对于男女问题,我一向看的很淡。可是只有吻上她的唇,让我欲罢不能。有几次我险些把持不住,想要将她直接就地正法。 可是总是不如人意,一是情况不允许,二是,我不想逼迫她。 我想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给我。 安安心心的,没有任何顾虑。我以为我可以等到那一天的到来,结果却在那天到来的头一天晚上,一场大火,一场行刑,打破了我所有的计划。 想着她对我的疏离,想着她如今是凤九幽的妻子,我心头一颤,抱着她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绵绵……”深情地吻着她的眉眼,一点点描绘着她的红唇,看着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哪怕是没有喝酒,我想我也是醉了。 “长兮……” 娇羞柔美的嗓音,我听过绵绵各种各样的叫我长兮,淡漠的,疏离的,欢喜的,开心的,淡淡的,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柔媚的。 …… 我记得,当初她嫁给凤九幽,是被凤九幽粗暴抢占。也知道,在九幽宫,凤九幽每次与她亲热时,她都格外抗拒。 …… 最初我会酸涩为何是凤九幽碰了她,可是渐渐的,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在乎了。我只想着要将她留在我身边,这样,比什么都好。 …… 767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4 从来没有哪一刻,我这么想要她。想要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到,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似乎知道与她在一起后,我的人生才算圆满。 倘若这是我人生的最后结局,也甘愿。最后留在我身边的人,是她。 芙蓉帐暖,额头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滴落在她滑嫩的小脸上。看着她因为娇羞微微合着的眼眸,轻轻颤抖着的睫毛,我柔声道:“绵绵,我想你。” 真的很想很想,想到几乎每日宿醉中,梦里梦外,到处都是你的身影。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你在我怀里,在我身下,我如何不欢喜? …… 我要她知道,现在的人是谁。 我也要知道,她如今躺在我身下,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 明明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她,却又怎么也不愿意看到她的半分不情愿。她轻轻呢喃了声,几乎嘤咛般地唤出我的名字。 …… 我要你愿意与我这般亲密,我要你清楚记得今日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我要你记得,这一刻的所有美好。 她的睫毛又轻轻颤了颤,嫣红的小嘴微微抿着,轻轻低吟着,轻轻摇头,不肯睁开眼睛。 我抿嘴一笑,伸过手恶作剧地在她腰间捞了捞,我记得的,她最是怕痒。 之前在小院见她与怜儿有过打闹,便记着了。 想象着有朝一日,我们在一起时,偶尔她调皮,我也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去逗弄她,折腾她。 一如我记忆中的那样,她非常怕痒。我的手刚落到她腰间,她便快速避了开去。 一声轻轻的嘤咛,让我几乎把持不住。 含笑望着她,我柔声道:“呵呵,还是这样怕痒。” 我的手落在她腰间的衣带上,轻轻一拉,衣带已经解开,露出里面粉色的中衣。 她浑身一颤,又诧异地轻轻笑了笑,伸手环住我的脖子,将脸颊贴在我的胸口,小手在我腰间开始作乱。 我低头看着她十指尖尖的小手,纱帐已经落下,我的眼里心中只有她的模样,并未细看。 “绵绵,你也是想我的,对不对?” 倘若不是想着我,怎么可能如此这般对我?由着她轻轻拉开我的衣衫,我也笑着伸手,将她的衣领一点点向下拉了下来。 脑中划过一道情景,在即将看到她的身子时,将她轻轻一推,在她诧异的眼神下,让她背对着我。 “绵绵,让我好好看看你。” “长兮……” 娇羞无限的声音,宛如一根拨在我心头的琴弦,轻轻一拉,让我几乎崩溃。 膨胀让我几乎燃烧在这场火中,但是我就是想要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服向下拉开。 先是左肩,我记得的,之前在环城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对着凤九幽,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 可是这肩上的伤口…… 可是,我看到了什么? 雪白光滑的左肩,晶莹如玉般诱人。 心头一愣,顾不得她娇羞中带着疑惑的声音,我连忙将她右边肩头的衣服也拉了下来。 光洁如玉的背脊,滑嫩圆润的肩头,哪里有什么痕迹? 之前确实给过去疤痕的伤药,可是到底迟了些。 没有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也是。 我记得有次去小院的时候听到怜儿独子嘀咕着她家小姐肩头的疤痕。 何况深可见骨的伤口,即便愈合了,有没有来得及祛疤,哪里可能没有半分痕迹? 不是的,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心中一乱,我将身边的女子快速翻了过来。 同时伸手将锦被盖在她身上,挡住她面前的风景。 “长兮?” 锦被中的女子终于睁开眼眸,双眸潋滟迷离地望着我。娇羞无限的模样,惹人怜爱。 微微撅起的红唇,偶尔一声低低的娇羞嘤咛,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被勾去三魂六魄。 我闭了闭眼,逼迫着自己将心中那股火压了下去,勾唇一笑,笑得三分邪魅,七分温柔。 同时稍稍俯身,看似是要吻上她的唇,一亲芳泽,可是在即将贴近她的唇时,我稍稍偏了偏头。 手指轻轻划过她娇羞的容颜,用蛊惑地嗓音道:“你真美,告诉本世子,你叫什么名字?恩?” 隔着锦被,我都能察觉到她的身子软成了一团。这会儿已经完全迷失在浓浓的欲望中,哪里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江眠,长兮,妾身叫江眠,睡眠的眠。”女子的手还环着我的腰身,酡红着面颊娇羞地道。 像是陡然间被人从头顶浇下一盆冰水,连同我火热的心,在这一瞬间,开始变得静默起来。 “长兮,你怎么了?”女子娇娇软软地问道,想要睁开眼睛,又像是因为害羞,不敢睁开眼睛似的。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却依旧努力笑着,笑得温柔无比:“原来你的名字中,也有一个眠字。” “长兮……”江眠娇软地唤着我的名字,那个我只让绵绵才能叫的名字。 心头一阵阵疼痛,再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心头忽然升起阵阵厌恶来。 而江眠,似乎并未发现我的变化,依旧娇媚地笑着,嘤咛拉着我的衣袖:“长兮?你怎么了?” 那种欲说还休,关切爱慕的眼神…… 我吸了口气,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刚才竟然将面前的江眠,当成了绵绵? 稍稍摇了摇头,我仔仔细细地盯着江眠的面孔瞧。 确实是一张精致的面孔,与绵绵有七分相似。而且刻意化了极淡的妆容,原本是柳叶眉,却硬是化成了淡淡的远山眉。 那双眼睛,此时此刻,尽是爱慕痴缠,哪里有半分清明透彻,清冷无双? 我认识的绵绵,即便之前与我在一起演戏亲密时,那双眼睛,波光潋滟中,也带着无与伦比的羞色和抗拒…… 而眼前的女子…… 我竟然是,错把别的女子当成了绵绵? 怎么可以? 心头一阵怒火升起,身子一跃我已经落到了外面的客厅中,声音冷了下来:“给本世子滚出去!” 江眠衣不蔽体地追了出来,想要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身,我轻轻移开,她直接扑在了地上。 一声娇哼,江眠哽咽着道:“长……” “闭嘴!长兮也是你能叫的?”这天下,除了父王,只有她才可以这样叫我! 看也不看江眠,挥手直接将后面的纱帘扯下来,直接盖在她身上,我大步走了出去:“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出现在本世子面前,否则,杀无赦!” 768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5 “世子,您不能这样对妾身……”背后传来江眠哭泣的声音。 我已经走到了门口,原画也已经从远处走了过来。他身上有些伤痕,不知道在哪里弄的。 看到衣衫有些不整的我,原画大惊,快速跑了过来:“世子?” 淡淡看了原画一眼,原画沉默着推到一旁。我站在门口,背对着江眠:“本世子如何对你?” “世子与妾身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怎么可以在与妾身有了肌肤之亲后,抛弃妾身?” “那你冒充他人,前来欺骗本世子,欺骗皇亲贵族,你可知是多大的罪名?”我站在原地,声音很冷。 我不能想象,倘若我没有去执着地要看绵绵肩上的疤痕,那么等到一切已经发生,我……如今只是想着刚才将江眠当成了绵绵的情动之处,我心头都泛出恶心来:“肌肤之亲?本世子乃是神医,看病切脉,这天下与本世子有肌肤之亲的人多了去了。” “世子,您不能这样对妾身!”江眠的声音有些惊恐。 倘若是平日里,这样的女子,我会怜悯。或者说,在我对一名女子如此之后,或许我会负责。 南郡,世子府,哪里都养得起一个闲人。 可是如今不同,绵绵还在误会我,而我的心中,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她人。绵绵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我将江眠养在世子府,我与绵绵,就再无可能。 我清楚她的性子,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几分。 一声冷笑,我的声音冷到了极致,心也冷到了极致:“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世子,你不能敢妾身走,妾身,妾身与世子之间……不是,还有,还有王爷,妾身是王爷亲自认可的世子妃,世子……” 脚下步子一顿,我缓缓勾起唇角:“既然你得到了父王的认可,父王身边正好却你这样粗使丫头,不如就留在父王身边,好好照顾父王!” “世子?”我听到江眠惊恐的尖叫声,不由暗暗蹙眉。 倘若她真的是绵绵,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也不会让她这般失礼人前。她竟然与绵绵有着七分相似,我眉头蹙的更紧。 转身,快速走到她跟前。 “世子?”江眠抬起头,还挂着泪珠的小脸儿惊喜地望着我。 我淡淡一笑:“知道父王为何认可你吗?” 江眠一愣,先是摇头,随即满脸自信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声音是娇柔温婉的,带着几分得意。 “王爷说,妾身很像一个人。” “你可知是何人?” 江眠抿嘴轻笑,声音越发娇柔:“王爷说,妾身很像当今的皇后娘娘。” “那父王是不是还说,你虽然面相有七分相似,可是声音和气质,却差得太远?”虽然是问句,可是我脸上的不屑和嘲弄,根本就懒得掩饰。 江眠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娇声道:“所以妾身虽然一个月前就到了世子府,却在今日才前来侍候世子。” 竟然是偷偷地在暗中学了绵绵一个月吗? 世人只知道宰相府四小姐,蒲柳之姿,呆板木讷。知道绵绵真实容貌的人那么少,可是这个江眠,却差点儿趁着我醉酒骗过了我。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父王在背后操作吗? 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地笑,我转身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原画,将江小姐送进皇宫去,给皇上瞧瞧,让皇上看看,江小姐是不是与皇后娘娘有七分相似?” 根本懒得理会江眠的诧异声和哀求声,我大步离开了房间。 当天下午,我便见到了父王。 盛怒的父王,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尤其是这样沉默以对,眼神凌厉而又冷漠的父王。 我想我的脸色肯定很差,不然父王的脸色不会那么黑。扯了扯嘴角,我望着父王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阮绵绵,哪怕别人长得再像,气质神似,却终究不是她!” “父王,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会顺着您的意思,好好待在府中,不会去见她。” “但是我不想看到与她有半分相似的女子,父王倘若是想要找美人伴着长兮,不如将那些面孔换一换!” 父王,您不该用这样的方法逼迫我。您明明知道我的性子,这样的方式,只会适得其反。 “长兮,那是当今皇后,你什么时候能够清醒?这天下女子何其多,不止她一人!” “父王,我不想多说。我会好好待在府中,不会让父王为难,不会给南郡,蒙羞。” 南郡,我与生俱来的责任,我会好好肩负着。我已经与绵绵越走越远,我不能再将南郡抛弃不管。 望着父王苍老的面孔,我叹了口气,身上的酒气很重,看的父王只皱眉头“诚如您所说,我确实不小了。近来府中小姐们不少,长兮会一一和她们见面的。” 听着我的话,父王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下,张了张嘴,望着我道:“长兮,江眠的事情……父王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既然那么喜欢她,江眠长得” “父王,有些人,不是找个相似的人伴在身边,就能真的是那个人的。哪怕再相似,哪怕气质神韵模仿的再像,可不是她就是不是她。” “父王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再立王妃,不就是因为念着母妃?父王,心中的那个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对着父王拜了一拜,神色恭敬道:“长兮不会再犯这样的错,长兮也不会再让父王担心,不会去和他争,不去和他去抢。他是君,我们是臣,长兮永远都会记得。” “只是我近来很想饮酒,还望父王不要再让人拦着。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长兮心里已经很难过了,饮酒能够让长兮稍稍舒缓一些,还望父王成全。” “长兮,你……”父王蹙眉。 我微微一笑,淡淡道:“长兮会记着父王的话,会试着与别的女子交流。可是没有了酒,长兮如今,无法面对她们。” 父王定定地望着我,好半响,又是长长叹了口气:“罢了,长兮,你好自为之!” 顿了顿,他又问我:“那位江眠姑娘” “冒充当今皇后乃是死罪,至于皇上如何处置,长兮就不知道了。” 父王,不要怪长兮心狠。这个世上,我不会让有一个与绵绵相貌七分相似的女子活着。 倘若她没有见到我,没有恋上我,不知道绵绵的容貌,没有刻意去学习,我或许能让她活着。 可是如今,她是断断不能活着的。 不论对谁,她活着都不是好事。这世上,若是有人长得像皇后,又是心中有着愤恨不满的女子,将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会允许,任何一点儿对绵绵不利的事情发生。 769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6 绵绵,我会试着,忘记你。 忘记你! 只要想着从今以后我会忘了你,心就像是被野兽撕开了一道口子,硬生生的疼。 我试着忘记绵绵,每日与世子府中父王找来的那些千金小姐们饮酒谈笑,听她们弹琴赋诗。 父王对外宣称,我久病卧床,精神不振。 而我,在世子府中,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美人,做着之前与绵绵在小院中做过的事情。 可是不论是弹琴赋诗,还是饮茶吹箫,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 那种随着绵绵的一个笑容,心底温暖成了一片柔海的感觉;那种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手指不经意划过她手指,指尖酥麻传入心中的感觉。那种她抬头望着我,微微张着嘴,说着什么,而我想要俯身低头,吻上那温暖的唇瓣的感觉……那样的情潮涌动,那样的情不自禁,对着世子府中的千金小姐们,我什么兴趣都没有。 甚至,听着她们的琴音,明明有些女子的琴,弹奏的比绵绵好。可是即便是比她弹得好,却也入不了我的眼,入不了我的心。 深夜里,我躺在床上,只要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一定是绵绵的各种模样。 娇嗔的,淡然的,清冷的,愤怒的,不屑的,讥讽的……而每日与那些女子在一起,我却从来没有那一次,在梦中见到过她们的影子。 直到你有孕在身的消息传来,那日我正在书房作画,原画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手中的画笔当时就掉在了地上。 有孕在身……那是什么概念呢? 绵绵,你看似淡漠疏离,可是极重情义。我懂你的,感情和身体,你绝对不可能分开。 我也知道,你试图用蜜梗草避孕,所以我一直还在想着办法,不甘心就此失去你。 可是如今……有孕在身啊。 我笑着坐在椅子上,望着完成了一半的山水画,痴痴地笑了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这些日子来,我心底总是藏着的不安是什么,是你会不会怀上凤九幽的骨肉? 你那么重情义的人,若是有了凤九幽的骨肉,将来哪怕是离开了皇宫,也放不下那个孩子。 我知道你的弱点,凤九幽又如何不知道?不论你如今心思如何,他只要用一个孩子,就能绑住你一辈子。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容许,你没有他的孩子? 酩酊大醉,不过如此。原画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父王愤怒什么,我也不清楚。 醉得天昏地暗,醉得不省人事。 绵绵,倘若我能在这醉梦中与你一起长眠,那该多么幸福? 是的,这天夜里,我梦到了你。 不似以往,梦到的都是我们过往的故事。这一次我梦到的,是我们躺在城外那片碧绿的草原上的大树下。 我们两情相悦,执手相依,从日出时策马扬鞭到达那里,相拥着看着日出,说着绵绵情话,细细亲吻缠绵。 你枕在我的腿上,望着蔚蓝的天空跟我说:“长兮,好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我们坐在这里,坐看云卷云舒。” 我笑着捏了捏你的鼻子,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绵绵喜欢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你微微一愣,随即面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霞,在蔚蓝的天空下,那抹娇艳的红霞,让我心中一动。 我俯身,吻上你明亮透彻的双眸,蛊惑着道:“绵绵,我想你,想要你。” 不知是谁先解开了谁腰间的衣带,不知是谁先攀上了谁的身体,情潮涌动,缠绵不休。 绵绵,我们在这如诗如画的天空下,融为一体。 蓝天白云为证,沧海桑田为誓,我这一生,非阮绵绵不娶。 这一夜,酣畅淋漓。 等到一梦想来,已经是第二日傍晚时分。原画进来看着我,眼睛下面带着青色。 我躺在床上并未说话,而是望着帐顶,想象着昨晚与你酣畅淋漓,才知道,原来不过南柯一梦而已。 “世子,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皇上让您入宫替皇后娘娘把脉。” 我的声音有些暗哑:“我知道了,让人准备好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入宫,替你把脉。 你神色淡漠,看着我的时候,像是看着陌生人。 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我跟你解释,我让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看着你眼底的清冷,看着你憔悴的面容,我知道,那样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了。 我颓然回宫,走出九幽宫的时候,脚下步子竟然有些踉跄。 原画扶着我,满脸忧心。 我虚晃一笑,哪怕是体力不支,我也不会在你跟前倒下的。 进宫,诊脉,出宫……循环往复,渐渐地,我看出了你的变化。从你的神色中,我看到了你眼底的眷念和不舍。 绵绵,你的心底,是不是再没有我的位置? 你告诉我,回不去了,让我照顾好自己,让我不再要执着过去。 绵绵,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有多想将你再次搂进怀里。 我终于明白,或许这辈子,我都不能得到你的原谅。 而你,却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凤九幽。 而凤九幽,却又毁了当初的誓言,迎了云妃和青妃入宫,还将你禁足在九幽宫一年……绵绵,说好了,我才是那个伴你一世一生的人啊。 可在你的眼中,我再也看不到我的影子。 这日入宫回府,我坐在房中,找了一位眼睛明亮,透着纯真的丫头坐在对面,让她陪着我饮酒。 那些千金小姐们,我暂时还不想动。时日太短,他们的家族关系所踪复杂。倘若我真的与她们中的哪位上了床,必定要与她成婚。 倒不是我不愿意成婚,而是近来我没有任何心思应对官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还是单纯干净的小丫头比较可爱,即便我占了她身子,留在身边也比较省心。 绵绵,我要忘记你。 我要忘记你,做不到一次性将你从心底拔出,那就让我先脏了自己的身子,失去爱你的资格。 从今以后,我便能够告诉自己,再也给不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倘若你在宫中过的不幸福,倘若你想离开,我还是会像从前那般帮你。 我会伴在你身边,用挚友的身份,照顾你一生一世。 一杯又一杯,我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麻醉自己的五官感知。我知道,倘若我清醒着,我一定不能试着接受别的女子。 倘若我的意识是模糊的,只要是个女人,只要是个女人,只要有过一次,只要有过一次,那就好了。 眯了眯眼,望着眼前有些恍惚的小丫头,我对着她笑了笑,勾了勾手指…… 绵绵,愿我好梦…… 770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7 若有人问我,这世间最可悲的事情是什么,我一定会告诉他,是爱不能,求不得,忘不了,摆不脱,一生一世,梦里的欢喜与现实中的折磨…… 那日我明明醉得一塌糊涂,哪怕是醉眼朦胧到根本走不了路,可是对着那个眼神干净的丫头,竟然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一番折腾,两败俱伤。 看着被我不由自主敲晕的丫头,我只能无奈苦笑。 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到了这一刻,我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控制。男女欢爱,不过那样的事,我身为医者,即便不曾触碰,却哪里不知道如何入门? 但是不是她,因为不是她。 恨恨地闭上眼睛,我痛恨这一刻的自己。 爱不能,忘不了……绵绵,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说那都已经过去,可是对我来说,那些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几乎就在昨天。 如此办法,试了一次之后,我再不尝试第二次。因为我了解自己,一次做不到,第二次更加做不到。 不是杀人放火,不是比心机谋划,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无法割舍。 绵绵,我爱你。 可是看着你的心思渐渐转移到凤九幽身上,我只能暗暗隐忍着,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我逼迫着在遇到再见到你的时候,直接避开与你面对面的机会。 哪怕是必须面对面,我也不会再看你的眼睛。 我辜负了你难得的柔情,毁了你对我的信任。绵绵,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当初的一次错过,竟要让我用这一生来偿还。 可是这一生的偿还,也换不回我们最初的美好。 我望着蔚蓝的天空笑,几乎是仰天长啸,倘若不曾得到过,即便失去,也应该是不会这样爱不能,忘不掉的。可我曾经与你,近在咫尺,携手相邀,几乎就能携手一生…… 得到后的失去,比从未得到过更加痛苦。 我开始一日一日地研究医术,将我所有的精力,转移到那些未知的神秘世界中。听到你离宫,我再次震惊。 凤九幽,是他伤了你的心吗? 我以为,这一次我真的还有机会。哪怕你现在不原谅我,哪怕你现在心中无我,可是这一次到了药王谷,你不愿意回去,我也再不会让凤九幽带你走。 我跟凤九幽说,需要带你回药王谷等待孩子出世,其实是存了私心的。药王谷对目前的你来说,确实很好。你对他生了情,可是清妃却有了他的孩子。 我原本想着出手毁了清妃府中的孩子,可仔细一想,又何须我出手?顾家顾青云那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如今朝中到了他这里,又有顾若影的事情在,凤九幽断然不会再留着顾家独掌大权。 清妃纵然有孕,最多也不过是凤九幽给顾青云灌的迷魂汤,让他更加放心。 只是绵绵,苦了你,你已经动心,你那样的性子,怎么容得了凤九幽让别的女人怀上他的骨肉?莫说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只要凤九幽碰了她,你都是不会容忍的。 看着你眼底的苦涩和倔强,我的心再次开始发疼。绵绵,倘若你不想再回去,倘若你想离开他身边,倘若你还想继续踏遍这万里河山,我依旧在你身边…… 可我却意外得知,清妃的那个孩子,并非凤九幽的,而是他们顾家跟随在她身边一个侍卫的孩子。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月夜下坐了整整一晚上。 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想着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小九九的到来,你在九死一生中昏死过去。我恨不能替你承受那份痛苦,看着凤九幽对你的宠爱,看着他眼底的疼痛和怜惜,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绵绵,你的心离我,已经越来越远。我更加明白我自己,若是再看着凤九幽对你的疼惜,会忍不住冲动,将你带走。 在你醒来前,我决定,远离…… 我在南郡,听着当今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后宫三千,唯有一人。 我在南郡,翻着医书,听着门口婢女内侍乱觉舌根,刚刚满月就被封为太子殿下的太子,将来会是什么模样,有没有皇上那般好看,能不能继承皇上大统…… 我在南郡垂眸沉思,听着你们的一切故事。 和和美美,夫唱妇随…… 心,一点点沉寂…… 直到,你失踪的消息传来,我再也坐不住,想着各种可能,想着回南郡时遇到的喜娆公主,直接赶往西流国。 我这一生,最不愿意回想的,便是西流国之行。因为在那里,记载了你多的痛苦,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思念…… 听着关于君家小姐的各种消息,想着近来年喜赜的各种动作,我自然知道了那个君音便是你。我是凤天王朝朝臣,没有圣旨不能私自入京,自然也不能私自离开。 好在路上收到了凤九幽的飞鸽传书,我一直隐在幕后,却暗中操持着隐位,配合着你们,将西流国弄的乌烟瘴气。 西流国元气大伤,喜赜自然需要时间整理,凤九幽带着你,还有已经能开口喊皇上母后的小九九,你们一家三口回景陵城。 我站在一座小山头,看着你们的马车从脚下树林穿过,听着马车内小九九欢腾的童音,浑身的肌肉有些僵硬,勾了勾唇角,却不知道自己嘴角的弧度,看在原画眼中,比哭还要难看。 从那以后,我身后多了一个麻烦,西流国的喜娆公主。 我并没有以为,一切在这里会尘埃落定。顾青儿死了,顾家倒了,那个温婉高雅的方紫薇,能够忍着一直没动,自然不是小角色。 我冷眼看着她不断地小动作,想着只要不伤害到你,只要能让凤九幽头痛,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是的,我嫉妒凤九幽,我不想他过的太舒坦。 甚至,我心底冒出了一种想法,一种大胆而又几乎控制不住的想法。 风九幽能够得到你,有一大部分是因为他的霸道禁锢着你的自由,是因为他的身份,让你不得不陪在他身边。 而倘若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是我,我是君,他是臣,那么绵绵,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就是我。 凤九幽越幸福,我越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心。明明狠狠伤害过你的人也有凤九幽,可为何到了后来,他是最幸福的那一个?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嫉妒的火焰一旦点燃,想要控制,那几乎是痴人说梦。人这辈子最难控制的,是自己的感情。而一个人的感情,源自于心。 而我的心,如今被嫉妒之火燃烧,烧的几乎失去了理智。后来回想当时的自己,都忍不住在后怕。 771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8 那时候对于那个位置的坚持和野心,我认为是只有得到那个位置,才能从凤九幽的手中得到你。 等到后来听到绵绵你说,你相信我,相信我时,所有支撑着我走向那条不归路的着力点,竟然就那么散开了。 我才知,原来我那么不甘心,那么嫉妒,那么苦心策划一切,费尽心力得到免死金牌,想着坐上那个位置得到你,其实最终的目的,真的不是为了得到你。 只是为了,想要再次得到你的信任。 绵绵,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的信任只有一次。当初你选择信任我的时候,我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好好珍惜。 看着边塞国的一出出闹剧,看着凤君熙自投罗网,自掘坟墓。这样的一出折子戏,我看的索然无味,却又不得不看着。 那会儿的我并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以为是你,以为是为了将你从凤九幽身边夺回来,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索然无味时,我偶尔会出手,给凤九幽和凤君熙之间,制造一些麻烦,打压一下凤九幽的人,绞杀一些凤君熙下面看不惯的下属。 那会儿,我就像是一个没有心没有情,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只是看着无所谓的戏,做着漫不经心地的事。 我要看着凤九幽倒下,我要让他将你亲自送到我的面前。 父王说,南郡的未来在我手上,让我不要做错事,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我看着父王笑,笑得连我自己都觉得虚无缥缈。 我想,父王的年纪和他的思想,有些成反比了。 不要我做错事,倘若我做了错事,如今当政的是凤九幽,不是太上皇。到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若犯事,父王又怎么托得了干系? 即便太上皇不计较,凤九幽会不嫉恨?这世上,又有哪个帝王会容许一方郡王,手握大权,功高盖主。 后来,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相继薨逝,我心里难过,可是身为医者,看惯了生离死别,倒也没有多大伤感。 只是父王,到了如今,他还会反对我吗? 不会,我笃定他不会。 于是,我都懒得将那些问题掩饰,直接摆在了台面上来。父王看着的眼神,越来越深沉,越来越无奈。 我笑,对父王说:“父王,长兮知道长兮自己在做什么,不过到目前为止,长兮尚未与朝廷作对。” 这个时候,哪里还需要我出手,只要坐山观虎斗,必要时对凤君熙雪中送炭,在凤九幽那边趁火打劫,就足够凤九幽受的。 我没有想到,在凤九幽和凤君熙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子虚来了。不仅仅是子虚来了,跟着来的,还是许久不见的凤九幽。 在宫中,因为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病,我与凤九幽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是从来都是说关于两人的病情,再无其他。 我想着自己最近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他手中。而且我压根儿都还没有出手,不过偶尔添把火,加点油,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他哪里能抓到把柄。 “子虚,朕与世子,许久没有好好聊过了,你去让人将宫中最好的酒搬来,朕要与世子痛饮一番。” 对着他恭敬行了一礼,我的笑容也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皇上此次前来邀长兮饮酒,是长兮的荣幸。” 凤九幽慵懒地笑着,示意我带路。我将他领至翠微苑,坐在亭中,等着子虚前来送酒。 不过我知道,这次的酒水,是要等到凤九幽想喝的时候才会到,不过是想要避开子虚,跟我单独说话而已。 我没有坐,保持着一个臣子对皇上恭敬的态度,恭敬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凤九幽道:“你与朕是堂兄弟,不过皇叔一直替父皇与朕镇守南郡,所以我们兄弟才极少见面,可是到底有着血缘关系,不是外人,坐下吧。” 我笑着道:“皇上是君,长兮是臣,君君臣臣,长兮还是站着说话比较好。” 凤九幽微微挑眉,望着我道:“世子如此见外?” 我含笑回道:“并非见外,而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倘若今日坐在这里的这个人,是皇后呢?” 心中一顿,脸上却没有泄露半分情绪。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那么多事情,我自然能坐到言谈间,情绪滴水不漏。 “皇上说笑了,皇后怎会到长兮的翠微苑来?” 凤九幽斜睨了我一眼,起身走到我身边,眼眸沉沉地看着我:“朕知道你的心思,长兮,朕知道你心中还有她!” 我依旧含笑望着凤九幽,声音是散漫的:“皇上此次前来,是想要与长兮说这些吗?” 凤九幽一声嗤笑,慵懒道:“朕前来只是想要告诉你,父皇虽然不在了,可是朕依旧相信你们父子。” “皇上既然相信我们父子,为何又在这个时候亲自前来?”若是真的相信我与父王,凤九幽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凤九幽冷声道:“你说的不错,倘若朕真的相信你,确实不会在这里。可是倘若朕今日不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的,不是方家人,就是凤君熙。” “相较于朕,你难道愿意应付方家人,亦或者是凤君熙?”凤九幽冷冷地望着我:“凤长兮,朕确实不想看到你,因为你是她最先爱上的男子,于朕来说,你就是朕心中的一根刺。” “一根刺,自然是拔除最好!”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杀意,勾着唇角道:“可是倘若朕杀了你,不论小九九是否存在,不论梧爱如今是否怀着朕的孩子,朕相信,她都会离开朕!” 我稍稍向前走了一小步,伸手从石桌上端过一杯茶水,笑着道:“多谢皇上告诉长兮,皇上对长兮没有杀意。” 凤九幽的神色微微一顿,抬眸看着我,像是要透过我的眼睛,看透我的心思。半响,他慵懒一笑,笑得邪魅。 “凤长兮,朕知道你恨朕,因为你认为,没有朕,梧爱如今会是你的妻子。或许你还会认为,倘若朕不是皇上,倘若你才是九五之尊,梧爱如今是伴在你身边,对不对?” 眼底划过一丝光芒,我不动声色地看了邪魅冷笑的凤九幽一眼。知道这个很简单,倘若我是凤九幽,我也这样猜测。 “凤长兮,朕不管你心中如何想,你如今是什么态度,但是朕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让伤了她!” 伤了她,我笑,这一次,是面对着凤九幽,无声地冷笑。 “伤了她?皇上,这样的话,皇上还是告诫自己比较好!” 凤九幽并没有因为我的无礼生气,而是淡漠道:“朕杀了你,朕乐见其成!而你若是心怀不轨,失去自我,长兮,你没有想想,她会如何?” 772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9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脏陡然一痛。我想着如何,我不过是想着让绵绵再回到我身边而已。我只是不甘心,因为凤九幽是在那个位置,凭借着强权霸占着她。 最初的时候,绵绵是讨厌凤九幽的,甚至看着凤九幽,都会是漠然视之。他那样伤害过绵绵,绵绵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如今绵绵的心中有了他,我心中执意以为,都是因为凤九幽的强狠霸道,因为小九九的存在。所谓日久生情,又有小九九血脉相连,绵绵哪能不动心? 到了这会儿问我这样做,是不是会伤害绵绵? 真是可笑! 脸上带上了几分阴寒之色,我望着凤九幽道:“皇上,倘若你是长兮,你觉得你这会儿该如何做?” 是啊,凤九幽,倘若你这会儿是站在我的立场,你是否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你若是说你会放手,好,我放手。 可是凤九幽,平心而论,你愿意放手吗? 你若是愿意放手,在你休戚绵绵之后,就不会再不顾圣旨再次将绵绵囚禁在你的身边。 凤九幽狠狠地盯着我,冷声道:“凤长兮,你想要毁掉自己,朕乐见其成,但是请你做的干净点,不要让她察觉!” “至于你说的朕若是你……”凤九幽盯着我,眉宇间透着几分冷意:“凤长兮,你当朕与你是三岁孩子么?这样弱智的问题,朕会回答?” 我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你是不敢回答!” 凤九幽一声冷哼,望着我,眼底带着几分怒意,却又在瞬间隐去,定定地看着我,像是要看透的心中的想法一般。 我冷笑着,倘若凤九幽他能看透我心中所想,今日便不会亲自到世子府来这一趟。 好半响,我终于听到凤九幽开口。 其实我并没有期待着他会回答这个问题,诚如他所说,我们都不是三岁的孩子,这样的问题,问出来的人,确实弱智。 但是我还是问了,我只是想要让他想想,倘若是我,倘若是我,是不是不该放手? 我心中的不甘,我心中的不满,我心中的思念,我心中的煎熬,我有些,承受不住。 我听到凤九幽用低沉的声音道:“倘若朕是你,很早之前,朕已经开始动手。” 我微微一怔,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凤九幽缓缓抬眸,望着我,他的面色微冷,眼底带着几分看不透的沧桑:“凤长兮,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朕其实很嫉妒你。” “朕从认识梧爱以来,因为身份,因为阮华,朕对她,一直都是处在误解中。那场赐婚,朕不过是想要出气,根本没有去考虑过一个女子的感受,还是一个在家中不受宠的庶女的感受。” “呵呵,朕是皇子,又岂会去考虑一个小女子的心思?何况那时候真的身边,除了子虚,流焰,从来没有信得过的人。一个被父亲当作棋子送到朕身边的女人,朕有必要去怜惜吗?” 唇角露出几分嘲弄的笑意,凤九幽慢慢道:“那会儿朕的心思,都在追查暗门身上。连着几次与轻音交手都失了手,这让朕非常懊恼。” “区区一个女人而已,竟然三番四次从朕的手上逃脱。而梧爱的转变,又那样大。” 幽幽叹了口气,凤九幽道:“朕原本想着,倘若她能受得住朕的侮辱,能够在一纸休书还能活下来留在九幽宫,朕也会护她一生一世。可是她选择了逃离,选择了避开。” “等到朕知道她是轻音时,朕又是愤怒又是震惊。木绵绵的淡然优雅吸引朕,轻音的神秘清冷吸引朕,而这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人。” 我看着凤九幽眼底露出又是欢喜又是愤怒的神色,从来以邪魅慵懒面对众人的他,难得露出自身情绪。 “到了那个时候,朕才知道,那一场赐婚,她的委曲求全,她的忍辱负重,为了不过是借着朕的手离开。朕,如何甘心?” 我想着那会儿绵绵的心思,不由微微一顿。凤九幽说的不错,当初绵绵从九幽宫出来,最大的愿望,是想要脱离皇室,脱离那些勾心斗角。 她不想成为阮华手中的棋子,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凤九幽休了她。我记得她说过,她也曾想过,安分守己地待在九幽宫中,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趁着凤九幽不注意,做着她想做的事。 可是一切的一切,因为凤九幽的粗暴残酷被毁,绵绵带着一身伤痕离开,毫不留恋。 “朕最初是恨她,恨她借朕的手逃开一切。等到朕幡然醒悟,朕又如何会放过她?何况那时,朕的心中已经有了她,可是她在她心底的人,却是凤长兮你!” 凤九幽的眼底升起丝丝嫉妒来,满脸讥讽地望着我:“凤长兮,你不知道那会儿朕有多想杀了你。朝殿上,你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知道朕当时的心情吗?” “她跪在朝殿上,每一句都在拒绝着父皇和皇奶奶的话,却说得义正言辞,你知道朕当时的想要如何吗?” “朕想要杀了你,再将她狠狠地绑在身边,让她永远都不能离开朕。吸引朕的是她淡然清冷,却也讨厌她的淡然清冷!” “朕一次次地伤害她,一次次地强要她,只是想要告诉她,这辈子她只能是朕的女人,无论是身,还是心!” 听着凤九幽的话,我心中升起一阵愤怒来:“强占不是爱,你根本就不爱她!” “呵!”凤九幽一声冷笑,我看着心头的愤怒更重,心中不停地想着,这样的凤九幽如何值得绵绵去爱。 却没有想到凤九幽会说接下来的话。 他说:“是的,强占不是爱,可是那会儿的朕不明白。朕向来认为,只要是朕喜欢的,朕会用尽各种手段据为己有,哪怕是她,朕也是如此认为。” “可是一次次的伤害她,朕的心也跟着一次次痛了起来。看着她对朕的警惕防备,朕好不容易忍住的怒意再次上升。” 嘴角噙着嘲弄地笑,凤九幽毫不掩饰地看着我:“那时候朕才明白,这天下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朕想当然。可是朕不甘心,朕一定要得到她的心!” “貌合神离,那段时间,朕每日与她在一起,只宠爱她一人,心底眼底满满的都是她,可是她的心中,却从来都只有你。你说,朕如何不恨?” “直到后来顾青儿有孕,她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皇宫,到了药王谷,朕才知道,原来她的心中,早已经有朕的位置,曾经种种,都是朕被嫉妒蒙蔽了眼睛。恍然回首,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得到,所谓的真心,其实朕早已经拥有。” 凤九幽回过头来望着我,眼底神色深邃,声音带着几分酸涩:“尽管朕不愿意承认,朕还是嫉妒你,能在那个时候,走进她的内心。” 说罢,凤九幽转身,大步离开了翠微苑。 773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10 那一天,我在翠微苑中做到日落日山,再到夜空中繁星点点。 脑中闪现的,是从前和绵绵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握不住,也求不到,到了此时此刻,想要推开放弃时,也忘不掉,舍不得。 那种难舍难分,却又无可奈何的痛楚,让我一时间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恍惚中。 原来来了,说凤君熙已经和方紫薇联手,问我如何处理? 他说了两遍,我才缓过神来。 “自然是让他们联手,方紫薇如今势单力薄,但是凤君熙不同,他背后还有整个边塞国。不过至于这所谓的整个到底是多少,我们心中有数便可。” 挥去心头一切,我起身,脚下步子微微踉跄,原画快速过来搀扶着我,轻笑着推开他。 “不过是坐的有些久了,近来身体又有些虚,今晚好好休息一番就没事了。你去安排下,方紫薇手中的那块免死金牌,一定不能落到凤君熙手中。” 担心原画吃亏,我补充道:“凤君熙手下有一个易容术很高,武功也很高的人叫做花仁,如今在宫中男扮女装,想要得到免死金牌,直接盯着他就是。” 看着原画领命而去,我抬头看着满天星辰。 这一刻,我觉得人生在世,能够真正随心所欲之事,太少太少。而在万里苍穹之下,一个人渺小的还不如沙漠里的一粒沙。 从那以后,我几乎再没有见过凤九幽。而绵绵,我每日依旧照常给她把脉,心中隐隐担忧她的身体情况。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腹中有两个小生命。她的身子本就受过伤,生小九九时已经九死一生。 虽然时隔近三年,可是到底不如原来。现在又是双生,从诊断出她腹中有两个小生命后,我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而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凤九幽,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是我私心,总想率先知道她的一切。从前是宰相府庶出的四小姐是暗门轻音,后来是第一个人知道她那张蒲柳之姿之后隐藏的惊为天人的容颜。 到了现在,我依旧是知道她怀着两个小生命的第一人。 甚至,连同她自己,我都没有告诉。我想要告诉她,又担心她过度紧张。毕竟难得怀着两个小生命,如何不紧张?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告诉她。 后来,在听到绵绵一字一句地告诉我,说相信我时,我眼圈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只是当时的情况,我忍着欢喜的心情,努力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神色,一遍又又一遍地说着违心的话。 望着绵绵真诚的面孔,看着她信任的眼神,心中有什么,在一点一点重合。我才明白,原来在你心中,依旧还有我的位置。 还有我的位置啊,真好,绵绵。 终究,我选择了放手。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夜幕中我回望繁华依旧的景陵城,看向那处庄严华丽的皇城处,在夜幕中,打马离去。 从此,你在我心里,而我,在天涯。 三年后。 一叶扁舟,顺流而下。两岸连山,隐天蔽日,一川激流,水急浪高的臧江两岸,青山环绕,宛如一幅巨大的天然山水画。 一山一水,一景一物,是诗,是画。 原画看着立在船头的世子,眼眸顺着两岸青山猿啼划过,落于远处巫山之后,云端之处。 一只白鸽从云端飞了过来,在大船上空盘旋一会儿后,似乎确定了什么,向立在船头的凤长兮肩头飞了过去。 恰好那时凤长兮已经转身,不近不远,不快不慢正好避过白鸽,径直向船舱走去。 白鸽一时低低鸣叫了一声,绿豆大的眼睛转了转,快速飞向旁边候着的原画。落在他肩头,小脑袋转了转,用细小的爪子刨了刨翅膀,眼底带着几分了然的神色。 原画有些无奈,看了一眼白鸽,伸手将它捉住。白鸽下意识反抗,喉中发出咕咕声,不过眼神并没有半分惊慌。 将白鸽腿上绑在小小竹筒里的纸条取出来,原画这才将白鸽向空中一抛。白鸽一阵咕咕声,张开翅膀在他头顶飞了几圈,似是在怨他的抛弃,委屈地飞走了。 原画抿嘴笑了笑,打开纸条,看了看上面的信息,眼底没有半分诧异,倒是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般。 将纸条收起,原画对侯在一旁的侍卫道:“喜娆公主的船在后面,动动手,不要让她靠近就好。” 侍卫点头,原画看了看后面碧水荡漾着的波痕,眼底露出几分无奈之色来。 这样的情况,这三年来一直如此。这位喜娆公主从三年前跟着世子来,便一直都跟着。 最初世子并不在意,而且任由其跟在身边,可是时间一长,世子渐渐地开始疏远。 喜娆公主的心思,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看的清清楚楚。世子那样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心里有人罢了,不是那个人罢了。 原画抬头望天,心底感慨万千。这三年来他跟着世子,一路南下。他以为世子有什么目标,等到一阵子后才知道,世子只是随心所欲,船到哪里,便到哪里。 不过世子每经过那些小村落时,都会让船靠岸,上岸给当地的百姓看病。三年来,世子的声誉,几乎已经家喻户晓。 而那些对世子心动的少女,各种各样的都有。可是他却从未见世子动心,很多少女根本无病,却只是想要亲近世子,故意装病。 那些少女,他有些看不惯,但是世子并不生气,反而笑着给她们看病,再开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方。 对于那些少女们几乎赤裸的心思,直接视而不见。也会遇到大胆的少女,直接跟世子表白,说想要嫁给世子。 最初的时候,世子有些惊讶,不过笑着跟拒绝,理由是,他有爱人。少女不放弃,说愿意做妾。世子说,他答应了他的爱人,此生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那少女哽咽着,不依不饶不放手。到了这个时候,世子会开始敛眉垂眸,转身离开。 从此,再不会让那样的少女出现在自己跟前。 十二年后。 已经是四个孩子父亲的原画依旧跟在世子身边,面容已经有些苍老,很早之前,世子准许他在家与妻儿在一起,他却已经习惯了跟随着世子的脚步。 这十二年来,他随着世子南下北上,去过最繁华的都市,吃过最好的饭菜,也走过最贫瘠的土地,吃过粗康草皮。 十二年的时间,喜娆公主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依不饶。可是世子,从来都拒绝的果断干脆。 十二年的时间,原画终于明白一件事情。 如果爱,岂会将一个女子,搁在身边十二年,置之不理,恍如陌路? 他从小到大跟着的世子,这辈子除了皇后娘娘,再不会爱上任何女子。 774 心有千千结1 得到消息的时候,凤长兮正在给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看病。 原画在外面,正逗着与他小闺女一般大小的孩子。这里是边塞郡边境的一个小山区,一个村子从东头到西头,也就三十来号人。 原画与凤长兮经过这里时,正好遇上了一个从山上打猎回来的猎户,猎户面色青紫,踉跄着倒在了凤长兮脚边。 原画一愣,连忙跑了过去。凤长兮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靠近。将猎户扶起来,只是看了一眼,从袖口中的瓶子里到处一颗药丸来,给猎户服了下去。 “世子?”原画看着已经昏迷的猎户,想着要不他先将猎户送回下面的大路上去,遇上百姓,可以打听一下这个人的住处,直接送回去。 这样的穷乡僻壤,这些日子来,世子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他想要天黑前赶去最近的镇子,让世子好好休息休息。 不过见世子将那猎户扶起来的时候,知道这个希望怕是落空了。 凤长兮看了原画一眼,笑得很温和:“没事原画,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好好休息,不过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娇贵。” 原画张了张嘴:“可即便是习武之人,到底不是铁打的身子,世子要多保重身体。王爷一直念叨着您,让您” “原画,年纪越来,越来越爱唠叨了。”凤长兮白了他一眼,原画呐呐闭嘴。 心底想的是,他说的都是实话,这么久了,王爷一直念着世子。最初的时候,对世子一直四处云游颇为不满。 可是渐渐,血脉相连的亲情,王爷越来越想念世子。十多年过去了,世子至今未娶,眼看着南郡王府香火就要断了。 却在五年前,王爷在南郡城大街上遇到了当年在南郡作战时,战场遇到的一位夫人。 那夫人身边的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与王爷有七八分相似。王爷见着,当时就愣住了。 至于中间事情如何,他作为一个侍卫,并不是很清楚。可是后来王爷证实,那名男子,就是王爷的儿子。 原画不信,当时他跟世子在靠近西部的贫瘠之地,听到这个消息很震惊。当他说给世子听的时,世子没有丝毫意外。 反而是笑着跟他说,倒是轻松不少,以后是真的可以真正心无牵挂地游走四方了。 原因无他,王爷有了另一个儿子,世子有了兄弟,世子至今未娶,而来了一个兄弟,王府的香火,有希望了。 原画则认为不妥,到底世子才是王爷的嫡长子,将来王位的继承人,也该死世子的孩子。 可是世子并不这么认为,反而是笑着说,都是手足血亲,谁坐那个位置,都是一样。 原画听着,觉得郁闷。 不过见世子如此,加之这些年来世子对一切身外之物都看得极其淡漠,他也不再好说什么。 他跟着世子带着那名昏迷的猎户到了大路上,正巧碰上一位大伯推着牛车运送干草。 那位大伯瞧见他背着的昏迷的猎户,当下就跑了过来,惊讶道:“洪应,你这是怎么了?” 凤长兮温和地道:“他没事,是上山打猎被毒蛇咬伤了,这会儿已经服了药,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就不会有事了。” 那位大伯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道:“多谢这位公子了,多谢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大伯看了一眼原画背着的洪应,忙道:“这会儿天色已晚,方圆数百里都是大山,两位如不嫌弃,不如随我去村子里住一晚上?” 原画想要拒绝,凭着他和世子的脚程,方圆百里的大山,这个时候开始走,等到夜半时分,努力赶路,还是可以的。 不过看世子的神色,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着面前的大伯去村子里。果然,他还没说话,凤长兮已经点了头。 “既然这样,就多谢这位大伯了。” 大伯笑眯眯地道:“我姓陈,公子若是不嫌弃,直接叫我陈伯就可以了。被你们救的这位,是我们村里的洪应,以打猎为生。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靠着他。” 说着,陈伯看了昏迷不醒的洪应一眼:“他出门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以往最多不超过三天,他媳妇儿在家里觉得不对,很着急,正好我要上山,顺便帮她找找。” “倒是多亏了两位,倘若不是两位,怕是他们家可就完了。”陈伯一边道谢一边感慨。 原画听着,心有戚戚。 这样的人家,倘若不是遇到世子,这洪应一死,他那一家子老小靠着他上山打猎为生,洪应若是中毒死了,那一家的日子也就更加难过了。 “陈伯说哪里话,我是大夫,救人是应该的。”凤长兮笑着接过话,温和道:“我们遇到洪应的时候,他还是清醒的,不过因为知道自己中毒急着下山去找大夫,这才导致体内毒发作的更快。如今已经没事了,陈伯不用太担心了。” 一路一边说一边走,原画推着那辆牛车,陈伯与凤长兮说着村子里的情况,原画偶尔说一句话,走着说着,过了那么久,终于看到村子了。 远远地就能看到村口桥头立了一个人影,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青灰色的衣衫,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看到他们,先是一愣。见到陈伯,脸上神色更加焦急,远远地边喊着:“陈伯,您回来了。” 陈伯看着洪应媳妇儿焦急的样子,连忙喊道:“没事没事,找到人了,已经回来了,你别急,哎,当下脚下……” 陈伯虽然喊得快,可是洪应媳妇儿担心自己相公,匆忙跑过去,根本忘记了是在桥头。 她要向左走上两步,这才能直接上桥。可是她着急,压根儿忘记了这事,脚下一踏出,身子一歪,惊叫一声,身子向下面湍流的河水倒了下去。 “小心!”原画一惊,正准备松开牛车过去。 那边洪应媳妇儿已经被凤长兮从河面上一把捞了起来,这会儿洪应媳妇儿立在桥头,满脸惶恐之色。 苍白着脸颊,那边陈伯已经跑了过来:“华芝,你没事吧?” 华芝这才从刚才惊险的一幕中缓过神来,一缓过神来,连忙跪下去谢恩。凤长兮伸手一扶,跟着衣服袖子将她扶了起来。 “陈伯找到你相公了,快过去看看吧。”凤长兮温和地道。 华芝从来没有见过生的这么好看的男人,而且说话还这么温柔有礼,又有一生好武功,当下有些愣。 凤长兮已经在这个时候转身,看着那边推着牛车的原画。 华芝一愣,面颊一红,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连忙道谢,也不等凤长兮开口,已经跑到了原画那边去看自己相公。 775 心有千千结2 “陈伯,这……这是?”看着昏迷不醒的相公,华芝有些惊恐。 陈伯连忙安慰道:“华芝,你相公上山打猎被毒蛇咬了,好在遇到这位……大夫,已经解毒了,你不要太担心。” 华芝抬起头来,眼中已经噙了泪水,连连道谢:“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凤长兮温和地道:“我姓凤,叫我凤大夫就行。” “多谢凤大夫!”华芝再次道谢,又对着原画和陈伯连连道谢,确定自己相公没事后,担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天后,凤长兮与原画就在村子里住了下来。原画急着想要让世子离开村子,去好好休息休息,不过凤长兮看着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难得遇到一位大夫,想要替那些百姓先看看病。 一待,就是五天。 这会儿凤长兮正在给华芝的婆婆把脉,前两天是针灸,到了这会儿看着,华芝婆婆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原画过来的时候,正听到世子正在嘱咐华芝的婆婆,需要禁口,一一嘱咐着,哪些东西不能吃,那些活计不能做,要好好休息。 看着温和亲切的世子,原画拿着手里的字条,眼底带着凝重之色。这十多年来,世子几乎一直都是现在这样的神色。 看似温和亲近,可是谁都走不到他心里去。 想着手中握着的消息,原画真不愿意跟世子讲。可是他又不想世子一直都这样下去,那样子,哪怕是世子一直都笑着,他都觉得难过。 快走几步,那边凤长兮正好交代完,村长的女儿莲花想要正满脸红晕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不娇羞。 原画见状,快步到了凤长兮身边:“宫里的消息。” 凤长兮的没有微微一蹙,平日里,原画会直接将消息的内容讲出来,他都不用看的,今日这是? 想着是宫里的消息,眼底划过一丝急色,快速将原画递过来的纸条接了过去。打开一看,温润的笑容瞬间被惊讶和不敢置信替代。 莲花瞧着诧异,这位凤大夫从到他们村子里来,一直都是和颜悦色,温和的样子,什么时候变过脸。而且看他眉宇间的急色,显然有很大的事情发生了。 “凤大夫,怎么了?”莲花好奇地问道,想要看看凤长兮手中的纸条,却只看到那纸条在凤长兮修长的手中变成了粉末。 莲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村子里都在说,凤大夫生的温润如玉,又温和可亲,风度翩翩,对谁都是温柔有礼,而且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还身怀绝世武功。 这样的男子,春心萌动的少女们,怎么可能不动心? 起初听到村子里人说凤大夫会武功,而且很高,莲花是不信的。因为看凤大夫的身体,比较消瘦,面色有些苍白,不像那种练武之人。 但是这会儿看着那纸条眨眼间变成了粉末,她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凤大夫,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莲花再次急急问道。 敛去脸上的急色,凤长兮淡淡道:“是有些事情,我们要提前离开了,莲花姑娘,劳烦你回去告诉村长一声,就说我与原画先走了。” “那怎么行?”莲花着急,顾不得礼仪,想要抓住凤长兮的衣袖,却只看到眼前白袍一闪,她手中什么都没有抓住。 凤长兮说完,与原画转身便准备离开。 莲花瞧着急得直跺脚,连忙追了上去:“凤大夫,凤大夫,你等等我,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爹……我爹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凤长兮并未停下来,声音淡淡地传来:“凤某家中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劳烦莲花姑娘向村长赔礼。” “不,凤大夫,你不能走!”莲花急得满脸通红,她今天过来,可是卯足了勇气跟凤长兮告白的,爹爹说,这样的男子若是能够嫁给他,是一辈子的福分。 可是她知道,凤长兮这样的男子,绝对不会娶她。只是单看凤长兮平日里的气度风华,就知道凤长兮不是一般人。 但是她不求别的,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哪怕是他身边的一个丫环,她也是非常欢喜的。 看着凤长兮和圆滑两人说走就走,莲花哪能不着急。正好看到村口那边村长爹爹走过来,莲花连忙大声喊道:“爹爹,凤大夫和原公子说要走,您快来劝劝。” 她还没表白呢,还没有让凤大夫答应将她留在身边呢,怎么能让凤大夫就这么回去了? 村长听着女儿的话,再看到凤长兮和原画两人走过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是不是我们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凤大夫和原公子真才要走?” 凤长兮笑着道:“不是,村长,因为家中出了事情,我要赶着回去处理一下。” 想着刚才小纸条上面的消息,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深色。 村长一听,原来是这样,露出了然的神色。可是瞧着自己女儿那舍不得的样子,也知晓女儿心思,这凤大夫一走,估计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夜难怪他这个女儿,这会儿这么着急。 “爹爹……”莲花着急,见爹爹无视自己的眼神,忍不住又喊了声。 村长有些为难,他虽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可是凤大夫这样的人,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 他们只是穷乡僻壤里面的一个小老百姓,莲花生的倒也灵巧清秀,可是这几日来,凤大夫眼底没有半分波动。 外面天地那么大,凤大夫定然见多了美人,哪里会在意莲花呢? “莲花,既然凤大夫家中有事,就让他先回去,免得误了人家大事。”说着,村长看向凤长兮道:“不知华芝婆婆的病?” 凤长兮含笑点头:“我已经嘱咐过了,只要按照我说的来,半年之后,必定会痊愈。” “如此,多谢凤大夫了。”村长笑着道。 凤长兮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莲花见爹爹不帮忙,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凤大夫,我喜欢你。” 原画一震,当着世子面这样表白的人不少,可是这样的村子里敢表白的,莲花倒是头一个。 见世子面色温和,原画知道,这位莲花姑娘,怕是又要伤心了。 哪知凤长兮还未说话,那边一道女子略微尖锐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怒意:“哪里来的丫头,竟然敢抢本公主的人!” 莲花一愣,村长更是大惊。 他们一个小老百姓,虽然在这穷乡僻壤,不过自然还是知道这天下以谁为尊。公主,就是皇帝的女儿或者姐妹之类的。 莲花还在愣神中,就看到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到了自己眼前,她承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生的这么好看的女子。 776 心有千千结3 还有那肌肤,白皙的几乎能够恰得出水来。浑身的穿戴,看似简单,但是那样的料子,她从来都没见过。 “世子?”原画压低声音。 凤长兮看了那边三人一眼,对原画微微颔首,两人身形一闪,直接跃出去了十来步。 喜娆公主见状,也懒得跟莲花废话,大声喊道:“长兮,长兮,等等我!” 莲花见状,抬脚就准备跟上去,结果被她的村长爹一把拉住了手腕:“莲花!” 莲花急得都哭了:“爹爹,你快放手,别拦着我,我要跟着凤大夫去,我要留在他身边。” “你凭什么留在他身边,莲花,你没听到吗,刚才那位女子,是公主。公主是什么,你知道吗?”他们这里虽然偏僻,可是那些大人物的身份等级,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莲花急得又哭又闹:“爹爹,你快放开我,你不帮着我留下凤大夫就算了,但是你不要拉着我,我喜欢他,我想要跟在他身边。” 村长又是着急又是愤怒,这个女儿啊,凤大夫那样的人,岂是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可以高攀的?何况刚才那位女子,还是一位公主。 那位凤大夫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他们这个小老百姓? “莲花,你冷静点儿!”村长皱眉喝道:“你一个姑娘家家,还未出阁,怎么说这样的话。再说了,你没看到吗,刚才那位女子是公主,凤大夫都视而不见,何况是我们!” “爹爹,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没有想过要成为凤大夫的妻子,我只是想要留在他身边,哪怕是个丫头,每日看着她就好。” “莲花,你是入了魔障了吗!”村长真的生气了,吹着胡子瞪着眼:“你在我们村里,也是最标致的姑娘,爹爹是村长,也可以选一门好的亲事,你……你竟然想着去给人家做丫环?” 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愿意跟着人家去做一个每天看人眼色过活的丫环。这里虽然偏僻,可是他身为村长,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外面的世界,尤其是那些贵族们之间的问题,每次他去隔壁村,听隔壁村长感叹,听得不少。隔壁村村长,有个堂兄的女儿,生的非常水灵,嫁给了镇上的财主做老婆。 后来那位财主老婆生了个姑娘,长得非常好看,被前来游玩的官家少爷看上了,直接领了回去做小妾。人人都羡慕的紧,他当时听了,也是羡慕的。 可是后来过了不到一年才知道,那位去给那官家少爷做小妾的财主女儿,已经瘦的不成人样,抱病在床,据邻村的村长说,床前连个端茶倒水的丫头都没有。 而之前嫁过去的时候,虽然只是一房小妾,可是因为是长得好看,入了官家少爷的眼,娶回家时,也是轰轰烈烈的,那聘礼,镇上那个财主都笑得合不拢嘴。 短短一年的时间,回家来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竟然看上去有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上还带着一些伤痕,眼睛都是红肿着的。 想着当时邻村村长的感慨,村长也不由惋惜。好好一个姑娘,倘若是嫁给自己镇子上的人,嫁个老实本分的,凭着她爹在镇上的威望,也不至于如此。 但是到了人家官家少爷手上,即便她爹再有钱,到底斗不过人家有权。那官家少爷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新鲜劲儿过了,哪里还会记得谁? 而且听说当时进门风风火火,那个财主女儿呢,又是个比较任性骄纵的主儿,进门时,必定没少得罪人,不然怎么会沦落到那一步? 去年他去邻村喝邻村村长女儿的花酒,才知道那位财主女儿嫁过去,起初确实是穿金戴银,好不风光。不过三月,有了身孕,那官家少爷碍于她身子不便,不能碰她。 结果就摔了一跤,身子没了。哭哭啼啼了大半个月,那官家少爷在她有了身子后,看上了另一名貌美的少女领回了后院,更是宠的厉害。 后院里面各种较劲,这个财主女儿又是个不知深浅的角色,没了身子后,大受打击,加之没得官家少爷的宠爱,日日寡欢。 之前被她奚落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她。有几次,差点儿就死掉了。好在她爹还算有点儿势力,这才去了府上,又赔了银子,将女儿接了回来。 最后送到了财主自己的庄子上,听说年前感染了风寒,药石无医,就那么去了。 村长想到这里,虽然那位凤大夫为人温和可亲,但是他那样的人物,又岂会只有一个女人?女儿若是跟着他去,就女儿无依无靠的身份,在那样的深宅大院中,怕是活不过三月。 邻村村长告诉他,那些大门大户,看起来威严,人人都知道他们讲道理,懂礼仪,可是真正到了事情上,里面的阴私,可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能想象的。 他当时不信,毕竟是官家,怎么可能阴私比他们还多?他们这村子里,偶尔会有哪户人家为了地皮的事情闹上几句嘴角,他出面调停,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等到邻村村长告诉他那位财主女儿的身子是被官家夫人故意害没得时,整个人都惊住了。 那官家夫人,可不是官家少爷的妻子,而是他的娘亲。按理来说,财主女儿也算是她的媳妇,虽然是小妾,到底有了他们家的血脉。 但是那一摔,却真的就是她那官家婆婆出的手。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人家邻村村长说,他们村子里正好有一个小伙子,在那户官家做小厮,后院中,几乎人人心知肚明。 村长问原因,虎毒还不食子呢。 邻村村长白了他一眼,说他实在见识实在太浅薄了。他心里不满,这个别人家后院的事,和他的见识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皱着眉头听着理由,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在他们官家眼中,那些有钱财的大地主,身份是还比不上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商贾的身份,非常低下。而那个财主又不是很有财,她的女儿到了官家后院,自然就成了身份低贱的女子,是不允许生下他们官家孩子的,免得污了他们官家的血脉。 村长记得自己当时实在哑口无言,他果然是出去的太少了,接触的太少了,连那些都不是很清楚,经常是一知半解。 看着哭得花了脸的莲花,村长忍住怒气,反正那边凤大夫已经走远了,他也不担心莲花能追上,何况他还抓着她手腕的呢。 “莲花,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爹爹这是为你好。凤大夫是高高在上的人,刚才那位公主也说了,谁敢抢她的人!” 777 心有千千结4 莲花没办法,只能嚎啕大哭:“可是我就是喜欢凤大夫,我喜欢凤大夫!” 村长叹了口气,凤大夫的品性相貌身份才学,都是世间拔尖的,他也喜欢。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他们是不同身份的人。 一个官家少爷的后院,都有那么不堪的阴私,这女儿如果入了凤家后院,凭着女儿的性子,一定会被吃的渣渣都不剩。 最后还是半拉半拖着,将哭的昏天暗地的莲花拉回了家。 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赶路,原画看着世子越来越消瘦的面孔,心疼的不了的。 他也期盼着回京,这一年内他就回去了一两趟,也不知道怜儿和几个孩子怎么样了? 倒是一个月能收到一封家书,但是到底不如见面来的深刻。怜儿在信中说着孩子如何调皮,如何想念父亲。 又跟他说了一些注意身体,照顾世子的话,每次看着,不由会想到如今依旧孤身一人的世子。 后面的喜娆公主一路追随,凤长兮当做看不到,原画自然不能忽视世子的意思,也当做没有看到。 跟在喜娆公主身边的侍卫和丫头气得牙痒痒,这是喜赜重新给喜娆调派过来的侍卫,虽然听闻过公主对南郡王世子的事情,可是到底不如亲眼所见。 如今他跟在喜娆公主身边大半年了,对于南郡王世子凤长兮对公主视而不见的态度,非常气愤,非常恼火。 在身份上,公主是他们西流国地位最高的公主,又是王最宠爱的妹妹,天之骄女。 而南郡王世子,虽然是南郡王世子,可比起他们公主的尊贵身份,这南郡王世子的身份,到底还是比不上的。 除非凤长兮是皇子,倒还与他们公主并齐。一个世子,公主这么多年来对他情深一片,可是这位南郡王世子,居然视而不见。 如何不气,如何不怒? 跟着的侍女才到了不到三个月,之前的几名侍女因为喜娆公主之前一阵子不快,齐齐赶了回去。 喜赜担心她一人在外和一些侍卫在一起不好,便又派了四名会武功的侍女过来。其余三名被她甩开了,还有一名跟着那个侍卫跟了过来。 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山林,侍女气的面红耳赤:“公主,这样的人……” 侍女尚未说完,就被喜娆公主投过去的阴冷眼神给吓住了。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快速跪了下去。 “公主,奴婢逾越了!” 喜娆公主满脸阴冷,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女,阴测测道:“知道前面的那些侍女怎么都被赶回去了吗?” 侍女不知,只听闻是因为惹得公主不快,因为公主想要独自一人,那些侍女非要跟着,就被赶了回去。 眼底带着寒光,喜娆公主冷冷道:“知道她们所谓的回去,是去了哪里吗?” 侍女一愣,不明白公主为何问这样的话。回去,自然是回宫里,在公主的公主府守着,等着公主回府呀。 喜娆公主看着侍女冷漠地道:“是回去了,不过是回老家去了!” 侍女一惊,双腿一软,倘若不是因为习武的本能支撑着自己跪在那里撑着,估计吓得直接趴了下去。 视线从侍女身上移开,从站在旁边的侍卫身上一扫而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带着浓浓的冷意:“记得自己的身份!” “是,公主!”侍女颤颤答道。 旁边的侍卫瞧着,心中已经明了。纵使心中再不甘,再替公主惋惜,有着这名侍女在这里为例,公主这样杀鸡儆猴,他哪里会不明白。 当下,再也不敢露出半分对凤长兮不满的情绪。尽管心底不满,却再也不敢表露出来。 心底却愤愤地想,凤长兮是怎样的幸运,他们公主十多年的时间一直跟着他,从亭亭玉立的少女到如今在整个大陆被人人耻笑的不知羞耻的女子,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泪。 如今整个大陆,谁人不知他们西流国出了一个面皮极厚,恬不知耻追男人的公主? 公主也曾哭过闹过,想要让王赐婚,可是王那边……想着和凤天王朝的关系,实在是一团乱账。 而公主呢,最初动过那个心思,可是渐渐的看明白了,哪怕是王出面相帮,凤长兮又岂是一道圣旨就能被拿捏住的? 侍卫想着自己这么久来跟在公主身边听到的消息,那么多的谈资,很多是谈论公主追着凤长兮的不耻,更多者是在感叹着当年那样的一对璧人。 那样的一对璧人,他最初不解,慢慢地听得多了,才知道是指凤长兮和凤天王朝当今的皇后娘娘。 据说,当年皇后娘娘为着凤长兮,连着两次离开当今的凤康帝,让凤康帝在百姓面前丢尽了脸面。 不过他又听到关于当初凤康帝还是九皇子是迎娶当初还是阮府四小姐的皇后娘娘,一夜之间,又被休戚的事情时,各种不敢置信。 这两件事情,前后听得他各种不解,等到时间长了,才终于理清楚。原来当时凤康帝和皇后娘娘,并非佳偶天成,而是曾在一段让人比较惊讶的过去。 据说当年凤康帝在迎娶当今皇后娘娘时,是各种羞辱,甚至是在大婚第二天,直接将其休戚。 而那位皇后娘娘,也是一个极其淡漠沉静的女子,进宫面圣,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去找皇上公公理论,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请求离去。 而这位让凤康帝后来宠冠后宫的女子,也就是在被凤康帝休戚之后,遇到了南郡王世子凤长兮,与其展开了一段因缘。 但是后来阴差阳错,也不知道为何,皇后娘娘又回到了凤康帝身边。 他可是听说,当年皇后娘娘对凤康帝是厌恶的,心底的人是凤长兮。可是后来的变故,他一个别国人,自然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问题,外面道听途说的版本很多,他也理不出头绪。 能知道的就是,这位皇后娘娘与凤长兮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甚至现在她的子女,都叫凤长兮一声义父。 这些,自然都是在被喜娆公主杀鸡儆猴之后的事情,侍卫又是不满又是暗恨自己不是凤长兮,否则这样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这人和人的差别……作为一个侍卫,他真的是异想天开了……想着凤长兮如今这样急匆匆地向景陵城赶,他正好收到消息,竟然是凤天王朝南边出现洪涝,当今太子前去治水,结果却从此失踪。 侍卫最初对凤长兮对他们公主的绝情是愤恨的不满的,可是等到他知道了一向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凤长兮不顾自己的身体往回赶,终于知道了他为何从来不曾对公主动心。 这样的男子……让他真是又是愤恨又是……敬佩。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一句话,一辈子啊……这样的承诺,天下间男儿,有几人能够如此坚持? 778 心有千千结5 一路奔波,不眠不休,终于回到景陵城。原画看着世子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进了皇宫。他有些担忧,倒是怜儿拉住了他。 “老爷,世子和娘娘都不是当年年少气盛的人了,都知道分寸的。” 原画听着,愣在了原地。 确实啊,这都十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来,世子极少回京,从当年娘娘平安诞下双生皇子公主后,就静悄悄地离开了景陵城。 从此天涯路远,漫漫无期。 算算时间,竟然已经是十二年光景。 怜儿看着她,满脸担忧,拉着他的手道:“你不用跟着世子去的,世子这会儿记挂着太子殿下,不会失态的。再说了,过了这么多年了,世子不会如从前那般。” 原画看着世子的背影,默不出声。怜儿瞧着他,心底有喜有忧。喜的是,这么多年来,世子终于回来了。十二年啊,整整十二年。 忧的是,十二年的时间都不曾回来过,如今回来,也仅仅是因为太子殿下失踪。倘若不是太子殿下失踪,世子不知何时才会回京。 怜儿回想着当年在小院的日子,想着世子的温润,对小姐的好,不由暗暗感叹。当年的她,对小姐的遭遇多不愤,在小姐遇到世子后,两人开始互生情愫,她多羡慕啊。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小姐最终还是进了宫。她知道的,小姐其实讨厌深宫,而且小姐的变化,她看着都觉得心惊。 当年被九殿下休戚,从皇宫出来,一直到后来到了小院,她发现,那么多年来她一直陪着的小姐,竟然和平日里完全是两个人。 比之当年平凡无奇,呆板木纳的小姐,她更喜欢和世子天南海北的聊天,吟诗作对,煮茶听琴的小姐,那样洒脱,那样悠然自得。 “怎么了?”回过神来的原画,注意到妻子有些出神,蹙了眉头。 怜儿忙回神,轻轻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哎,看我说这些做什么,这都十多年过去了。” “爹爹,你回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家伙从里面的院子里跳了出来,长得白白嫩嫩的,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子头,煞是可爱。 原画与怜儿的小女儿,原飞燕。非常的圆润,笑时露一个小小的酒窝,非常好看。 脸颊水嫩嫩的,看着让人上去就想掐一掐。原画名义上是世子的侍卫,但是府中大小事务,几乎都在他手中,在那些下人们眼中,其实算世子府中半个主子。 这些年来世子常年在外,府中大小事务交由怜儿和当年凤长兮到景陵城时的一位老管家打理。 加之怜儿又是当今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丫头,皇后娘娘视如亲姐妹,府中人对怜儿也是格外尊敬的。 这会儿原飞燕穿了一件宝蓝色外衫,上面彩蝶飞舞,绣着细碎牡丹花的桃花色锦缎交领,下面陪着嫣红的百折细绢丝玲珑罗裙,非常亮眼。 原画微微一怔,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怜儿稍稍向旁边靠了靠,抿着嘴满眼宠溺地看着女儿从里面像只小兔子一般跳进原画怀里。 “飞燕”将小女儿一把抱进怀里,原画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女儿圆乎乎的小脸儿:“这么调皮。” 燕儿胖乎乎的,格外可爱,估计是因为刚在院子里与哥哥姐姐们玩闹了会儿,临时跑过来的,还有些气喘,脸颊红红的,圆圆的脸蛋,像是两个小苹果。 后面跟着一位夫人装扮的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一左一右,左边是一个小男孩儿,约莫七岁,眉眼处与原画有五分相似。 眉宇清浅,眼睛非常明亮。看到原画的那会儿,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来,快步走了过来:“父亲。” 那是原画的妾室江氏的一双孩子,在家中排行第二,叫原杰。 原画微微颔首,原风笑了笑,眼底虽然带着欣喜,看得出非常高兴,不过还是规规矩矩站在那里,非常礼貌。 后面的女孩与原飞燕差不多大,看不出身段。穿着鹅黄色的衣裙,眼睛随了她母亲江氏,非常大。 穿着浅紫色的小短衣,下面配同系的百褶裙,外罩白色绣紫花半绣长衣,梳着朝天髻,带着一套浅色的首饰。 “父亲。” 这是原画的三女儿,叫原飞梦,在家中排行第三。眉宇间带着几分小心,胆子有些小,看人的时候有些怯怯的。 原画瞧着,眼底划过一丝深色,倒也没太在意,冲着女儿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她也过去。 原飞梦抿了抿嘴,脸上笑了开来,快步跑了过去,也跟着扑进了原画怀里。 原画这会儿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两个女儿抱着。后面江氏看了怜儿一眼,神色非常恭敬。 “敏之呢?”安抚了两个小女儿,原画抬头问怜儿。 怜儿还未说话,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父亲,您回来了。” 紧接着一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身量比较高,而且相貌与原画有八分相似。 长身玉立,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眉宇开阔。他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让人看着如沐春风。皮肤白皙,头上带着浅色的玉冠,穿着浅蓝色的锦袍,看着华贵而又不张扬。 这位便是原画的嫡长子,原风。 看着原风,原画笑了,眼底都带着笑意。望着原风,尤其是他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原画觉得有那么三分像当年年少时世子的影子。 虽然面相不一样,可是那份浅淡温润的气质,还是有些相像的。这位嫡长子原风,是原画最喜欢的儿子。 怜儿瞧着原风,脸上是掩不住的关切:“你这孩子,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不是在宫中伴读吗?你回来了,轩王那边呢?” 原风是当今二殿下轩王的伴读,一般没有重要事情,都是歇在宫中,跟在二殿下身边。 今日确实是每月规定的回家的日子,可是才这个时辰,他怎么就回来了? 怜儿想着,眼底带了几分责备。 原画听着,眉宇间也带了几分不满,声音还算是温和的:“怎么回事?原风,你是轩王伴读,这会儿轩王应该还在练字,你怎么就出宫了?” “义父进宫面圣,轩王知道后,跟太傅那边说过了,今日先让我回来见见父亲,他也去见义父。” 说话的时候,原风非常恭敬。 原画点点头,想着既然是轩王的意思,那倒是还好。倘若是原风听闻他回来便急着赶回来,这样的事情,他是不允许的。 哪能因为父亲回来,就丢开主子跑了回来,这样的事情若是有心人抓到把柄,不知道怎么造谣生事。 779 心有千千结6 从小他就是世子身边的侍卫,跟在世子身边。虽然他是孤儿,但是即便府中不是孤儿的孩子在府中侍候主子,没有主子允许,都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如果是向主子言说,也要看情况。原风如今是轩王伴读,便是在宫中做事。皇上是个深沉莫测的帝王,每日都笑得温和,可谁都不知道那笑容后面的所隐藏的心思。 帝王心,海底针,谁知道呢? 倘若帝王心思那么容易被人猜测,怕是也难得坐上那个位置。 听闻是轩王的意思,原画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望着嫡长子道:“恩,原风你的记得,不论你跟在谁身边,但是一定要记得,朝殿上还有一位。” 原风笑着点头:“父亲,原风知道了。明日一早就进宫。” 原画的脸上,露出几分浅笑来,伸手拍了拍嫡长子的肩膀,眼底带着几分得意:“你能这样想,最好。” 原风笑,他希望能在父亲身边多一点,可是宫中的规矩,还是从小到大父亲跟他说的道理,他牢牢记在心底。 他们是世子的人,而世子与皇上的关系……原风每次想到这个问题,都会忍不住微微一愣。 作为晚辈,那些事情他们心里清楚就好,谁都不会说出来。再说当年的事情,感情的事情,谁都说得好? 他七岁进宫开始成为轩王伴读,对那位人人尊敬的皇后娘娘也算是熟悉的。记得第一眼看到皇后娘娘的时候,倒不是他做轩王伴读,而是母亲带着她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那会儿是她第一次进宫,对宫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进宫的路上,母亲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一会儿到了宫中,千万不可失了礼数。 他从小就不是那种爱闹腾的主,看着担忧的母亲,非常乖巧地点了头。在世子府中,他听府中的老人们说,母亲当年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 而且皇后娘娘对母亲,情同姐妹。他三岁的时候,父亲从外面带了一名女子回来,就是现在父亲的妾室江氏。 据说那会儿皇后娘娘不顾宫人们的阻拦,亲自出宫到了世子府。当时的老人们都说,那是皇后娘娘替母亲不忿,想要替母亲说话。 不过后来被母亲婉拒了,皇后娘娘不高兴,母亲说明了理由,那位江氏是父亲在外面认识的,也算是英雄救美。 之前是一位官家小姐,可是后来因为家道中落,府中人心不合,她出门郊游,不想遇到了采花贼。 父亲经过时出手相助,江氏衣衫不整,非常狼狈,即便得救,可是江氏到底是小姐,被采花贼虏走了,回去谁还会相信她是清白的? 即便没有被占了身子,可是衣衫不整的样子,加上府中人心不齐,自然会受到排挤。 父亲不信,决定亲自送江氏回去,不想还只是在路上,就听到了各种关于江氏的风言风语。 江氏听闻晕倒过去,父亲带着她去看大夫,醒来后知道自己名声被毁,怎么也不肯活下去。 父亲无奈,加之当时也见过江氏衣不蔽体的样子,不想江氏就此死了,最后决定带她回来。 母亲是心软之人,知道父亲与江氏的事情,知道江氏的名声被毁之后,心中已经有了替父亲纳妾的意思。 不过那会儿还没定,毕竟几年来,父亲一直只有母亲一个妻子。可是当母亲无意从江氏那边知道父亲看过她的身子后,母亲便去找了父亲。 似乎是争执了一番,母亲与父亲僵持着,最后还是父亲妥协,答应了母亲的要求,纳了江氏为妾。 那会儿他还小,并不懂得什么算计。而且也以为,当年母亲给父亲纳妾,是真的不介意的。 不过后来他一次看到母亲在后院望着皇宫的方向沉思,脸上带着几分苦涩,那会儿正好是江氏有孕的消息传来,他才渐渐明白。 稍微大点了之后,派人去查之前江氏刚被父亲带回府中的事情,才知道母亲并非是意外知道父亲见过江氏衣不蔽体的样子,而是江氏收买了府中的丫头,故意为人。 母亲心善,在母亲眼中,江氏那会儿几乎是一个名声被毁,无处可去的孤女。加之知道父亲见过江氏衣不蔽体的样子,哪能不动给父亲纳妾的心思? 而江氏有意无意对母亲说的话,更是笃定了江氏与父亲之间的纠葛,不得不将江氏留在了父亲身边。 那会儿皇后娘娘不让母亲给父亲纳妾,可是母亲坚持,到了后来皇后娘娘无奈,带着婢女回了皇宫。 不过在父亲纳妾那天,皇后娘娘从宫中派贴身宫女亲自前来看望母亲,还给母亲送了很多好东西,却对江氏只字不提。 那之后,江氏安分了很多,对母亲,也恭敬了很多。 后来皇后娘娘经常派人给母亲送东西,不是燕窝就是首饰,不是首饰就是布料,甚至偶尔还会招母亲进宫聊聊,让江氏更加不敢大意。 这么多年来,江氏表面看着安分,不过私下小动作不断。好在父亲当年跟在世子身边,留在府中的时间不多。 父亲是一个重情的人,待母亲一直很好,倒是让他们心底很宽慰。而母亲,心底也好受些。 以前皇后娘娘来府中,他并未见着。或者见过,但是太小,记不得相貌。那年母亲带着他进宫,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他呆在了那里。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女子,而夫子教他的是,一般达官贵人的女子,都会穿的格外华丽,彰显贵气。 在他心中,皇后娘娘乃是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子,那么周身的穿戴,一定是格外华丽的。 甚至,他脑中都想着,一定是那种站在那里,远远地瞧着,都能看到满身的珠宝首饰,闪闪发光的样子。 结果他猜错了,不仅错了,而是大错特错。 皇后娘娘穿着淡白色宫装,可是并不是先生跟他说的那种正统的宫装。正统的宫装穿起来,皇后的衣服,至少得有七八层。 但是皇后娘娘的没有那么多,而且非常简单,一看就是经过改良的,而且改的特别好看。比正统宫装多了一种随意,却又能彰显她的身份。 远远看着,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只是简单地绾个发髻,极其随意自然。 寻常人若是这般,瞧着必定生出几分疏懒来,让人看着不喜。可是皇后娘娘却不同,那样的装扮,竟然带着几分慵懒,慵懒中带着几分悠然惬意,让人瞧着,只觉得格外舒心。 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见着他和母亲,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他,便呆在了原地。 780 心有千千结7 倘若说皇后娘娘的装扮让他愣神,那皇后娘娘的容貌,更是让他惊为天人。他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而且在他的思想中,身居后宫者,即便外表看起来再和善再温柔,心底里都是藏着各种心思的。 可是这位皇后娘娘,却再一次改变了他对后宫女子的看法。 那样精致的五官,只怕是巧夺天工而来,这世间,无一能够企及。而那双清明如水,泛着温暖笑意的眼眸,让他整个人浑身一怔。 那样的眼眸,那样清亮逼人的眼眸,在这后宫之中,竟然有那样的一双眼眸。据说这位皇后娘娘还是当年天下第一暗门的门主,可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 她站在那里,见着他与母亲,缓步向他们这边走来,没有半分中宫皇后娘娘的规矩。 这后宫中,身为后宫之主,哪有这样过来直接与一个朝臣的妻子说话的?可是她偏偏,就是那么走了过来。 随意,自然,不带半分做作。 甚至,她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走到母亲身边,便拉过了母亲的手。 耳边是母亲和皇后娘娘的对话,他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对着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发呆。 他只记得当时脸上一热,他终于缓过神来,便对上一双清明如水的眼睛,带着笑意望着他。 “这位就是原风了,都五岁了,我这才是第一次见到,真是可惜呢。” 他当时有些发懵,哪里知道皇后娘娘这么和善这么友好,而且看着这么……这么好看。 倒是母亲在一旁笑了,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原风,这是皇后娘娘,母亲跟你说的规矩,都忘了我?” 他连忙准备行礼,却被皇后娘娘直接拉了过去,伸手揉了揉他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话却是对母亲说的。 “怜儿,这九幽宫中没有外人,你要这孩子做什么规矩?在这样子,下次我还敢让你们进宫来吗?” 有些责备的语气,可是皇后娘娘的脸上却带着浓浓的笑意,同时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盯着他瞧。 “怜儿,这孩子倒是有八分跟他的父亲相似。” 母亲笑着回,倒也再没有提及行礼啊规矩之类的事情。那天母亲和他在九幽宫中待了很久,久到直到外面宫人高喊“皇上回宫”。 这礼数,倒是不可废的。不过皇后娘娘似乎对母亲和他行礼不太满意,他们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皇后娘娘在小声跟皇上抱怨着什么。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想要瞧瞧夫子们说的皇上是什么样子,可惜这会儿他出了门,只能看到一道明黄色的背影。 微微低着头,正在与皇后娘娘说着什么,而皇后娘娘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再就是皇上爽朗的笑声。 那次他没有见到天颜,两年后,母亲又带着自己进宫,而在进宫前,还嘱咐了他很多。 第二次进宫,还是先去皇后娘娘居住的九幽宫。那天进去后,他听到了皇后娘娘开心地说,终于把他们盼来了。 然后又听到皇后娘娘问:“轩儿,快过去瞧瞧你原风哥哥……” 母亲吓了一跳,我不太明白。 母亲忙道:“娘娘,直接叫原风就行了,轩王乃是王爷,原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之子,哪能担得起这声哥哥?” 母亲说的很快,不等皇后娘娘开口,又道:“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皇上如今后宫只有娘娘一人,百官面上虽然不说,可是心中多少有些不满。倘若让轩王这样开口,娘娘……” 他看到皇后娘娘有些烦闷的挥挥手,最后还是作罢。 那天以后,我成为了年仅三岁不到的轩王的伴读。不过那次,依旧没有见到皇上。 当时七岁他,长在世子府,自然知道很多事情。 按理来说,这给皇室子女挑选婢女都是要经过层层选拔的,可是给轩王选伴读,竟然就是皇后娘娘一句话的意思。 这样的事情,七岁的他怎么能不惊讶?他很想问问母亲,不过母亲看了他一眼,让他不要说话。 从前也曾听说过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但是七岁的他实在不能想象,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竟然这般恩重。 夫子跟他说,男儿娶妻生子,宠妻疼儿,都是正常的。不过那都是在内院,可是到了外院,那都不能是内院妇人能够插手的。 妇人只管管好后院的事情便好,不要内院乌烟瘴气,男人在外面奔波应酬,忙于生计,倘若回到内院还是乌烟瘴气,那不头痛死。 所以那次夫子跟他教书时,顺道还提了一句,将来娶妻,一定要娶一个比较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好女子,切不可娶一个张扬跋扈,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女子。 倘若是那样,后院一定鸡飞狗跳,回到府中,也会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当时夫子看着他有些懵懂的样子,还笑着打趣。 说将来即便遇上了比较喜欢的女子,也不可太过疼宠,倘若那受宠的女子是知书达理,明白事理的,倒也无可厚非,总会顾及着大家颜面,顾及着家中地位。 若是疼宠的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心眼儿又小,飞扬跋扈的女子,啧啧,那可是不得了得。大户人家后院的阴私,大多是因为这些来的。 当时他似懂非懂,夫子摸着花白的胡须笑着说,现在不懂没事,只要记得娶妻当娶贤就好。而且那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夫子能插手的,不过是小小的顺口念叨一下。 他是一个比较好学的人,听得半懂不懂,就去问了母亲。母亲当时微微一愣,后来还是笑话着他小小年纪就在惦记着妻子,着实有些不长进。 他当时好不委屈,只是说不太明白。母亲跟他讲解了一番,说的大致与夫子一般。后来母亲还说到了自己父亲,说如果他能做到像父亲这般,倒也不错。 当时他想,将来他一定要做的比父亲更好。父亲迎娶江氏是不得已,加上有母亲做推手,不得不娶了。好在父亲对母亲情深意重,父亲常年在外,母亲又有皇后娘娘照看,江氏不得不安分守己。 可是背地里那些小伎俩,他看着就不舒服。 他将来若是娶妻,必定像夫子和母亲说的,娶妻当娶贤,不过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会如同世子那般,一定许诺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如今直接被皇后娘娘叫去给轩王当伴读,这件事情竟然不经过皇上之手,与夫子和母亲所说的,夫人长内院,出入很大。 781 心有千千结8 轩王不仅仅是皇后的儿子,还是一国皇子。一国皇子的伴读,岂可这么轻易就直接被定下来,还是一个妇人? 这样的事情,七岁的他自然心生疑惑。正当他疑惑吃惊时,外面传来“皇上回宫”的消息。 这一次他率先乖乖跪了下去,就听到后面传来慵懒悦耳的桑影:“梧爱!” 七岁的他微微一愣,又是诧异,忍不住抬起头,想要看看这个掌管着天下人生死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那一抬头,瞬间又呆在了原地。 凤九幽这会儿正好到了阮绵绵跟前,顺手就将她拉了过去,似乎根本没有到这殿内还有他人。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皇冠,应该是刚下朝,这会儿穿着五爪金龙锦袍,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上面带着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暖玉。 容颜如画一般,看似中秋之月,又似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瓣很薄,宛如桃瓣,目若秋波,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慵懒。 正与皇后娘娘说着什么,微微蹙眉,可是即便蹙眉时,也是带着慵懒魅惑的笑容,正真是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 离的不算太远,他甚至能看到那种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男子,甚至可以说,是女子。 硬气中带着几分妩媚,妩媚中尽显妖娆。妖娆中又透着淡淡的慵懒,而在慵懒之后,他浑身忽然一颤。连忙低头趴在地上,头顶上却能感觉到那种刺目锐利的寒光,这会儿正将他整个人锁住。 凤九幽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这会儿中与阮绵绵说话,九幽宫的奴才什么时候这么放肆了,不由掀了眼皮望了一眼。 只是一眼,可是极其锐利,像是一把磨砺的极其锋利,泛着寒光的刀子,直直射向地上神色有些呆滞的一个孩子。 “九幽,那是怜儿的孩子,叫原风。”阮绵绵适时开口。 凤九幽这才收回了视线,像是没有看到地上跪着的两人一般:“听说你给轩王找的伴读,就是他?” 声音是温柔的,听不出什么开心,或者是不开心。不过仔细听,能听出话里面带着几分笑意,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的样子。 当时他浑身有些僵硬,感觉后背心汗哒哒的,有汗水沿着自己的背脊一点点往下流。后来皇上皇后母亲说了什么,他几乎都不记得。 直到到了宫外的马车上,母亲有些责备地望着他:“风儿,你今天是怎么了?” 他一愣,感觉后背心都还有冷汗,连忙抬手擦了擦:“母亲,我只是好奇皇上,所以……所以抬头看了一眼。” 母亲微微诧异,随即柔声跟他讲:“那是在皇宫,在九幽宫中。母亲虽然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可是与皇上很生分。而且当年娘娘心中还没有皇上,母亲还帮着世子传话,你……罢了,你一个孩子,母亲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说着母亲拉着他的手,非常温柔地说:“你记得,这宫中啊,除了皇后娘娘外,对任何人都要格外尊敬,知道吗?而皇后娘娘那边,皇后娘娘虽然待母亲情同姐妹,可是我们必须要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吗?” “皇后娘娘虽然不介意,但是我们一定要恪守自己的本分,切不可仗着皇后娘娘的身份和疼宠,就觉得自己是枝头的凤凰。风儿,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入宫做轩王的伴读,母亲跟你说的这些,一定要切记,知道吗?尤其是在皇上面前,一分差错都不能出。” 七岁的他忙着点头,今日被皇上那么漫不经地一眼扫过来,可真没把他吓得瘫软在地上。好在皇后娘娘适时开口转移了皇上的注意,不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被吓晕过去。 这会儿回想当年的事情,原风想着有些忍俊不禁。 原画瞧着他有些出神,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原风,有心事?” 作为世子凤长兮的贴身侍卫,原画不仅武功很好,而且心思也很细腻。因为世子身边,从来不缺高手。当要一个武功不错,而且又要心思细腻的男侍卫,倒是并不多。 而且原画从小跟着世子,对世子多少有些了解。随着时间,也慢慢学会了去看世子的眼色做事。这会儿嫡长子出神那么久,时而疑惑时而懊恼,到了最后这会儿,眼底还露出几分惧怕来,不由让原画上了心。 “是啊,大哥,你刚才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夫人都叫了你两次,你都没搭理呢。”原飞梦眨巴了下眼睛,好奇地望着她的大哥。 这些年来,她和这位大哥并不是很亲近。这位大哥看似温和可亲,可是比不上她自己嫡亲的哥哥原杰那样让她觉得温暖。 而且大哥从七岁开始就在宫中给轩王做伴读,住在府中的日子少。每次回来,顶多也就是住上一两日又要回宫。 每次给家中带的礼物不少,可是在母亲和她的眼里,大哥还是疼爱自己嫡亲的妹妹原飞燕多一些。毕竟大哥和四妹才是嫡亲的兄妹,就如同她和二哥一样。 怜儿这会儿开了口,望着原画道:“老爷,这都刚回来,都进去歇着喝口茶再说吧。” 原画一想也是,点了头。于是一大家子人从外院到了前厅,原飞燕最小,估摸着应该是最得原画疼爱的,一直抱着他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撒手。 原画瞧着又是好笑,只好将她抱到了腿上坐着。那边原飞梦一愣,不干了,也直接跑了过去抱住父亲的另一只手臂,奶声奶气嚷嚷着,要父亲抱。 原画无奈,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于是大笑一声,将原飞梦也抱了起来,一边抱一个,两姐妹咯咯直笑,其余人瞧着也都笑了开来。 闹腾了一阵子,原画这才开始问宫中的事情。 询问的自然都是关于太子治水救灾失踪一事,这会儿世子进宫也有一阵子了,宫里还没有消息传来。 世子心中惦记着皇后娘娘,太子是皇后娘娘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又是凤天王朝的太子,仅仅一个月大时就被封了太子,可见皇上和娘娘对这个孩子的疼爱。 如今太子失踪,皇后娘娘必定非常担心。看那份信件中,虽然只是说了太子失踪一事,但是世子就这么赶了回来。 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世子都没有踏入景陵城半步。因为太子失踪一事,这么急切地赶了回来。 想必,是担心宫中的皇后娘娘吧。 原画知道,这天下除了皇后娘娘,再没有哪个女子,会让世子放下一个正在医治的病人,不顾一切地赶回来。 虽然那个病人已经快好了,可若是往常,世子必定会等到病人好利落了再离开。 而这一次,是迫不及待,甚至眼底都带着几分焦虑和担忧。 782 心有千千结9 傍晚时分,众人才看到凤长兮从外面回来。原画率先迎了上去,见世子面色比较严肃,心里担忧起来。 “世子,太子殿下那边……” 凤长兮微微摇头,温和地道:“皇上和娘娘已经派人去寻了,暗衣骑和青衣骑都出动了,甚至连影卫也出去了,这会儿还是没有消息。” 一大堆人听着,都担心起来。 这要是太子殿下真的出了事,可如何是好?那可是出生一个月就被皇上封为太子殿下的皇子啊,是皇后娘娘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 而且他们听说,当年因为皇后娘娘忽然在皇宫失踪,太子殿下出生到近两岁多的时候,几乎都是在皇宫里,又太皇太后和宰相大人照看的。 因为这件事情,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更加的看重,不仅仅是看重,而是父母没有陪在年幼孩子身边的一种愧疚。 自然而然地,将想要给太子殿下的补充多一些。而太子殿下尤其好学,模样酷似皇上,更得皇上喜欢。 所以即便年幼,皇上都亲自指导功课,甚至还带着年幼的太子殿下去御书房,与诸位大臣议政。 这样的宠爱,如今太子殿下失踪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担忧,可想而知。 顿了会儿,原画问:“世子,是真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 凤长兮摇头,叹了口气:“倘若是有消息,这会儿宫里也不是这个情况。” 原画没有跟着进宫,自然不知道宫中这会儿是什么情况,而一直在宫里的原风却是知道一些的。 看见父亲担忧的神色,原风忍不住开口:“父亲,自太子失踪,轩王殿下便一直陪在皇后娘娘,功课都落下了不少。” 别的什么都不用说,单单是这一点,原画就知道,世子担心的不仅仅是失踪的太子殿下,还有疼爱太子殿下的皇后娘娘。 据说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格外宠爱,很多时候太子殿下调皮捣蛋被皇上训斥时,都是皇后娘娘转移话题,将太子殿下呵护着。 即便后来有了轩王殿下和无双公主,可是对太子殿下的宠爱,依旧不减。也没有因为太子殿下是长子,是太子,就剥夺了他孩子撒娇玩耍的权利。 这样的宠爱,身为皇子,尤其是身为将来继承凤天王朝大统的太子来说,自然是再难得的了。 “世子,先进去吧,这里风大。”怜儿瞧着,恭敬地道。 凤长兮抬眸看了怜儿一眼,微微颔首,又看了看这会儿乖乖站在她身边的原风和原飞燕,温和地笑了笑。 再又看了一眼原画旁边站着的庶子原杰和庶女原飞梦,也勾了勾唇角,抬步走了进去。 一旁的江氏瞧着一大堆人都跟着进去了,气的暗暗咬牙。这世子回来,谁都见过了,可是就是把她当做了透明人。 如何不气? 可是江氏无奈至极,这会儿都是在世子府,倘若不是因为世子常年在外,他们也不可能成为世子府的主子。 江氏看似柔柔弱弱,实则很张狂。因为凤长兮常年不在府中,她又仗着给相公生下一儿一女,怜儿上面有皇后罩着,她不能欺负。 可是心底的不满和嫉妒,总是找要人发泄,因而世子府那些下人,成了她发泄的对象。 狠狠捏了捏手中的绣帕,瞪了身边的贴身丫头一眼,想着这十二年来世子头一次回来,这会儿不能掉队,指不定会有什么好东西,江氏也快速跟了进去。 到了正殿大厅,发现厅中只有她相公、怜儿和几个孩子,根本没有看到世子,不由诧异。 “老爷,世子呢?” 原画看了她一眼,声音也带着些许疲惫:“世子刚回来,需要好好休息。你找世子,有何事?” 听闻世子去休息了,江氏眼底划过一丝郁闷。见怜儿等人都还是没坐下的状态,估摸着自己的速度应该是不慢的,应该是真的去休息了。 休息了就休息了吧,休息好了总会出来的。 “老爷,世子一路劳累,您也累了,也去休息吧。”瞧着相公疲惫的脸庞,也消瘦了不少,怜儿忧心的道。 原画伸手握了她的手,侧头看向怜儿柔声道:“恩,我先去歇会儿,这边院子里面你好好打理着,外面的院子还有世子的院落那边,不要让孩子们去。” 怜儿点头:“恩,我记着了。” “爹爹快去睡吧,飞燕保证乖乖的听话,不吵爹爹和世子。”原飞燕在一旁笑眯眯地接话,摇晃着小脑袋,很是可爱。 原画瞧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听得原飞梦也催着道:“是啊,父亲,你快去休息吧。” 原风和原杰也齐齐点头,江氏见状,也点了头。怜儿扶着原画过去,江氏连忙走了过去道:“老爷,我那边备好了安神茶,老爷要不先喝点儿再休息?” 原飞燕蹙了眉头:“姨娘,大哥之前跟飞燕说,安神茶是人睡不着的时候才喝的,爹爹瞧着比较累,不用安神茶吧?” “你说不用就不用了,我娘是想着爹爹一路舟车劳顿,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泡好的安神茶,一定对爹爹身体好。”原飞梦不满地接口。 原飞燕脸颊一鼓,正要说话,却被原风的话打断了:“飞燕飞梦,爹爹已经很累了,你们两人,一人少说一句。” 原杰也插话:“是啊,飞梦,你少说两句,跟我先回院子去。” 原飞梦气哼哼地瞪了原飞燕一眼,很想瞪上原风一眼,可是原风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她有些害怕,硬生生忍住了。 “二哥,连你也欺负我!”原飞梦委屈道。 原杰叹了口气,将那边父亲脸色不大好看,连忙拉了自己妹妹的手往外走:“谁敢欺负我们三小姐,不过爹爹确实累了,飞梦是最疼爹爹的对不对,想让爹爹好好休息的对不对?” 原飞梦点头,脆生生地道:“自然,飞梦是最疼爹爹的。” 说罢,还狠狠瞪了一眼那边的原飞燕。原飞燕不满,狠狠一眼瞪了回来,甚至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挥了挥拳头。 原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将她也往外带:“飞燕!” 原飞燕有些怕自己的亲大哥,因为这位亲大哥即便是不高兴的时候都是笑着的,而且那种笑容,她瞧着就不安。 就好像她偷吃了一块糕点,心里想着没有被人瞧着,可是却被大哥敲在了眼里,但是大哥就是不说,故意各种旁敲侧击,最后逼得她不得不自己抖出来。 “大哥……”原飞燕一边走一边撒娇。 里面厅里的事情,是大人们的事情,他们都是儿女,自然不会去搀和。 783 心有千千结10 “大哥,爹爹分明就是累了,根本不用喝安神汤就能睡着的。”被带着到了后院自己的院子里,原飞燕不满地嘟着小嘴。 看着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原风有些好笑,眨了眨眼,柔声道:“爹爹是否需要喝安神汤就能睡着,爹爹最清楚,对不对?” 满心不快的原飞燕乖巧地点头:“恩,爹爹肯定知道。” 原风笑着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既然爹爹自己心里清楚,自然不用我们多嘴对不对?” 原飞燕再次点头,点头之后非常委屈地看着自己大哥:“大哥,你是说飞燕多嘴么?” 看着委屈的妹妹,原风笑着弯腰低头道:“那倒不是,大哥只是告诉你,很多事情,我们不用插手,自然会有人清楚。” “飞燕,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等你长大了,这些事情,慢慢地就会懂了。”原风温和地道。 原飞燕不满地撅着小嘴:“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姨娘那样的神色。” 原风微微一愣,望着妹妹,半响才柔声道:“飞燕,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若是被爹爹知道,会不高兴的。” 原飞燕不解:“为何爹爹会不高兴?” 哎,要怎么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解释男人看自己女人的心思?而且父亲那样的人,向来聚少离多,他也不是很了解。 不过父亲非常在意娘亲,这一点是确定的。只是江姨娘的问题,纵使他在心底很多地方也看不惯江姨娘,可是江姨娘到底是长辈。 叹了口气,原风道:“飞燕,你要记得,姨娘是长辈,作为晚辈,不可在背后说姨娘的坏话,不然就不是好姑娘。” 原飞燕扁嘴,胖乎乎的小手拉着自己大哥的衣袖:“我才不会是坏姑娘,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姨娘。” 原风温和地笑着看着自己的妹妹,谁会喜欢一个分享自己母亲丈夫的姨娘呢? 他也不喜欢的,可是如今姨娘都已经是他二弟和三妹的娘亲,性子虽然不讨喜,又比较喜欢贪便宜,而且时不时使些小绊子,但是一直以来,倒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到底是他二弟和三妹的娘亲,就这两个孩子来说,姨娘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飞燕,不许胡闹,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胡话,若是被父亲听到,必定会训斥你的!”哪有丈夫喜欢听到自己的女儿说自己小妾的不是? 原飞燕不满,不过这会儿看大哥的神色虽然温和,可是眼底的神色,让她瞧着有些可怕。 轻轻低哼了声,算是回答。那边原杰正好牵着原飞梦从院子外面经过,原杰比较懂事,可是原飞梦也是个任性的主。 想着刚才娘亲好心好意让爹爹喝安神汤,却被自己这个妹妹搅合,原飞梦心底就不忿了。 刚才妹妹被大哥拉了出去,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她,这会儿正好瞧着,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原杰这会儿正想着父亲回来,他想着上次父亲出门时留给他的问题还有些没有解决,正想着等明天父亲休息好了,去找父亲问问。 一走神,牵着的妹妹轻轻推了他一下。他一愣,就看到妹妹已经跑到四妹那边的院子里去了。 想着刚才的事情,原杰蹙眉,快速追了过去。 两个小家伙差不多大的年纪,原飞梦就比原飞燕大了不到三个月,平日里两姐妹一遇到极会吵。 芝麻蒜皮的小事,也会因为两个小姑娘闹得不可开交,平日里大哥在宫里给轩王做伴读,不太了解。 可是他非常了解,有刚才在大厅的小口角,这会儿飞梦跑过去,两个小姑娘一定会闹起来。 他还只是这么想想,那边就听到了“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大哥惊讶的声音,再就是“啪”的一声,又是撕拉一下,再就是哭声一片。 等到原杰跑过去时,就看到两个小姑娘你扯着我的头发,我抓住你的小脸,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原风是第一次看到两个妹妹打架的场景,根本缓不过神来,直接愣在了原地。注意到原杰奔过来,才缓过神来。 和原杰一人拉一个,好不容易才将扭打到一起的小姑娘拉开。 “你们这是做什么?”原风蹙眉,再温和的脾气看到自己两个妹妹扭打成一团终于爆发了。 原杰看看三妹,又看看四妹,两个小姑娘的衣服都是松松垮垮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身上还有些脚印子,小手上也都是灰扑扑的。这都是眨眼间的事情,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一手扣住大哭不止的原飞燕,一边盯着那边还在嚎啕大哭的原飞梦,原风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原杰有些抱歉地看着自己大哥:“大哥,是我没看好三妹,你不要生气。” 对自己这个大哥,原杰是非常喜欢的。而且小时候江氏有大半年的时间身子不好,一岁左右的原杰又不喜欢奶娘照看,只得交给了大夫人怜儿那边照顾。 一直等到江氏的病好了后,原杰才被江氏带回去照顾。怜儿待原杰与待原风是一样的,这个在原杰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小时候不觉得,后面慢慢长大,越来越不喜欢自己娘亲的小家子气。可是到底无奈,毕竟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不过对着大夫人和大哥,还有四妹,他也像是大夫人当年对他一般亲和。而且本来就是一家人,就越发用心。 大哥七岁就被皇后娘娘钦点为轩王伴读,他非常羡慕。后来大哥常常进宫,甚至几乎住在了皇宫,他对皇宫,也有了一种向往。 不过谁都知道,他是庶子,庶子和嫡长子,地位悬殊是非常大的。好在大哥和大夫人从来不计较这些,给他和三妹的东西,和大哥与四妹的都差不多。 虽然娘亲经常念叨,他也没当回事。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哥这样生气。 大哥生气的原因,他自然明白。当下就低头,乖乖认错:“大哥,对不起,是我没照看好两个妹妹。” 看着低头认错的原杰,原风紧皱的眉头稍稍松了松:“我知道三妹和四妹之间,有些小计较,可是怎么,还动手打了起来?” 他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可是他娘亲是当今皇后娘娘当年的贴身侍女,如今因着各种关系,母亲和姨娘手中,还有景陵城最大的酒楼生意的股份。 他又是轩王伴读,父亲是世子贴身侍卫,而且还是皇上亲封的四品大官,如果让别人知道家中有两个宛如野丫头一样的妹妹,真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784 心有千千结11 原风微微蹙起眉头,声音微冷:“平日里我回来所看到的和睦,都是假象?” 他之前每次从皇宫回来,除了江氏偶尔的小动作让他不满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可是哪里会想到,一直在自己面前乖巧柔顺的两个妹妹,竟然都开始打架。 她们是小姑娘,可不是小少年。一直以来被各种礼仪教导的原风,是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两个妹妹这样如同泼妇一般的行为的。 原杰面颊微微苍白,垂着头:“大哥,并不是,除了今日,她们之前虽然也会偶尔有口角,但是从来没有动过手。” 没有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之前每次都是由自己娘亲陪着。或者至少,身边也有他照看着。不过他今天走神,根本没有预料到。 平时都是花了心思的,今天父亲回来了,而且四妹是大哥那边带走的,他哪里知道四妹忽然有了那么大的单子,竟然在大哥面前和三妹打了起来。 原风将两个妹妹训斥了一番,虽然是训斥,不过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温和的。不过那眼底的神色,却有些冷。 两个妹妹瞧着,不由向原杰后面缩了缩脖子。饶是原飞燕是原风嫡亲的妹妹,都被他眼底的冷光吓得不轻。 “父亲今日刚回来,这件事情,除了我们四人,不要再让他人知道!”训斥叫教导完毕,原风声音温和地道。 三兄妹连连点头,原杰暗暗松了口气。大哥不追究了,他回去一定要好好给两个妹妹讲讲,不能再像今日这般撒泼。 否则将来丢人的,就是他们的父母。 虽然当年世子已经被贬为庶人,可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一片之词。在世人眼中,南郡王世子依旧是那个翩若惊鸿,温润如玉的南郡王世子。 南郡王世子回京,整个精灵城自然会轰动。加之又是因为太子失踪一事回京,整个精灵城更加轰动。 这其中的原因,除了如今幼齿孩童不知道,那些年纪稍微大些的少男少女都是一清二楚的,更不用说从当年活了十多个年头的大爷们大大婶们。 十二年不曾回京,现在因为太子殿下失踪回京,谁都知道南郡王世子回京是为了什么。 更有好事者在传言,如今的失踪的太子殿下,指不定就是南郡王世子的亲骨肉。否则分明都已经是伯侄辈的关系,为何还要故意尊南郡王世子为义父? 有人则嘲弄讥讽这样的留言,倘若当今皇后娘娘诞下的太子殿下是南郡王世子的孩子,怎么可能由着那个孩子叫别的男人父皇? 有人自然认为,是因为迫于皇权的威逼。 有人耻笑这样的回答,倘若堂堂南郡王世子都能颇为皇权的威逼,整个凤天王朝这会儿岂会这样安宁,整个天下又岂会这样太平? 还有人冷嘲热讽,谁都知道当今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那绝对是前无古人。至于后面有没有来者,那就不得而知了。 倘若太子殿下不是自己的亲骨头,当年的九殿下是什么性子,会容得下自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骨肉? 不过既然有了这样的谣言,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传播谣言者。一来二去,整个精灵城中,倒是有不少人都在谈论着失踪的太子殿下的真正身份问题。 世子府中,管家门都在忙活着。难得世子回来了,他们一定要好好将这么多年的账本啊什么之类的,给世子瞧瞧。 而他们的世子,凤长兮回到房间后,直接倒头就睡。倒是没有睡着,脑中闪过的,全是无双那小丫头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儿。 再就是那个沉静淡然优雅的女子,婷婷立在那里,看着他温柔浅淡的笑容。 缓缓闭上眼睛,一声叹息从嘴角溢出。 第二日原风起床准备向世子请安,结果告知世子已经进宫面圣。原风气起的很早,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 带着侍从准备出门时,世子府的大管家跑了过来,笑着道:“原大少爷,世子说了,昨日他回来时轩王殿下说了,说让您在府中好好休息三五日,这三五日就不必进宫了,好好陪陪父亲。” 原风微微一愣,昨日他出宫时,轩王殿下虽然也这样说过,不过他还是惦记着轩王殿下的课业,不敢耽误。 这会儿轩王殿下又跟世子说了一遍,看来是真的想要让他在府中好好陪陪父亲,那就陪陪父亲吧。 “多谢大管家告知了。” 大管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长得很富态,脸上的肉肉比较多,看起来非常慈爱:“对了,世子还说了,轩王殿下跟他讲,皇后娘娘因为太子失踪一事,忧虑过度,心情不是很好,这几日会出来散散心。” 原风微微一愣,大管家笑了笑:“原大少爷不必紧张,世子说,皇后娘娘性子淡然,府中一切照旧就好。不要声张,而且这事并没有定下来。” 原风眨了眨眼,了然地点点头。大管家笑了笑,转身忙自己手上的事情去了。 到了正厅,正好看到父亲在那边与娘亲说着什么,一旁的江姨娘面色不大好看。 “父亲、母亲、姨娘。”原风施施然行礼。 见着原风,原画微微差异:“怎么今日没有进宫?” 本以为大管家跟父亲说过,这会儿原风才知道并没有。眼神闪了闪,原画一直是跟在凤长兮身边的人,自然明白意思。 与怜儿和江氏说了几句,便带着原风向书房那边走了过去。 江氏瞪了原风的背影一眼,柳眉蹙起,狠狠扭了扭手中的绣帕。怜儿瞧着,直接当作没看到,正好那边有嬷嬷抱着一批锦帛走了进来。 原本准备离开的江氏,脚步停了下来。 “大夫人,这是门店那边刚送来的锦帛,让您先瞧瞧,世子也老爷回来了,正好用得上。”嬷嬷笑眯眯地说。 怜儿瞧着那些锦帛,都是上好的锦缎,触手丝滑,摸着爱不释手。不过这些料子,瞧着颜色比较花俏,倒是适合女子的衣服多些。 再看嬷嬷,并非之前那个老嬷嬷,面前的嬷嬷她见过的,是上个月才进府的。 “这些锦帛都送回门店去,换一批清新淡雅的过来,记得,以白色的为主。”怜儿想着,世子平日里喜欢穿的衣服都是淡雅的,而且白色的居多。 至于原画,她笑了笑。倒是穿什么都不介意,而且这里是在世子府,主子是世子。 江氏听着,不乐意了。这么好的锦帛,一看就知道多名贵。而且这个嬷嬷得了她的意思,故意送了很多适合女子做衣服的过来,岂有直接送回去的道理? 785 心有千千结12 尚未开口,怜儿已经慢慢道:“江氏,我提醒你一句,以往这府中只有我们,倒也罢了。可如今世子回来了,这府中,你不是以为,还是事事都是需要我们吧?” 江氏微微一愣,随即耻笑道:“难不成,你还会将手中的管理权,全部交还给世子?” 谁信?世子虽然不在府中,可是因为老爷的关系,每个月的俸禄什么的,几乎都在她们这边。她才不相信,怜儿回那么大方,将到手的银子丢出去。 可惜江氏虽然知道怜儿当年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也知道如今这位皇后娘娘对这个贴身侍女也格外看重,却并不太了解怜儿的心思。 在她眼里,怜儿其实是软弱的。凭着当年老爷娶她进门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倘若两人互换身份,莫说后面没有皇后娘娘撑腰,加之老爷对自己疼爱,她也绝对不会允许妾室进门。 而如今,她最讨厌就是自己现在这妾室姨娘的身份。 这么多年来,她虽然替老爷生下了一儿一女,可是老爷对她,虽然算不上太差,可是也算不好。她的姿色比怜儿不知美了多少倍,这十多年来却一直都是个妾室,心中一直不甘。 她知道老爷对怜儿比较宠爱,所以老爷在府中时,她一直都是乖巧柔顺可人的。等到老爷出门后,正面上她很少与怜儿冲突,顶多就是每次冷嘲热讽几句。 私下里,她开始着手怜儿手中的那些门店之类的,想着将管理权从怜儿手中抢过来。其实最初她是看不惯怜儿的衣服什么的比她的好看,比她的精贵,所以开始插手。 慢慢地,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开始在下面培养自己的人,在怜儿手底下抢东西。反正世子的回来是个未知数,老爷爷不管理后院的事情,世子府中那些官家对怜儿客气,对她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 所以她越来越大胆,越来越肆无忌惮。 现在倘若怜儿将管理权还给世子,想要再世子眼皮底下那东西,江氏心底有些打鼓。懊恼世子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如果再迟一年,等到今年年底老爷回来时,她使点儿办法,或许能让老爷将怜儿手中的管理权分一半到她手上。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随着太子的失踪,一切都变了。 怜儿看着满脸虚伪笑容的江氏,眼底划过一丝不耐之色,抿了抿唇,淡淡道:“这座府邸自始至终都姓凤,不姓原。” “即便之前世子不在府中,可是这府中真正管家的,是世子下面的老管家。我对那些账本什么的,看的不是很懂。嫁给老爷这么多年来虽然开始学习了不少,可还是不足。” “之前我一直没有跟老爷说将这个管理权交给你,是因为这里不姓原。如今世子回来,我自然要将这管理权还回去。” “还有我提醒你,不要以为府中谁都不知道你的那些小把戏,如今太子殿下失踪,皇上皇后还有世子等都担心着,你安分点儿,不然到时候弄出事情来,惹得世子不快!” 其实怜儿更想说的是,让江氏安心分点儿,不要给老爷惹事。因为江氏是老爷的妾室,江氏若是出了问题,最后丢人的,还是老爷。 虽然皇后娘娘对她们极好,将她当作亲生姐妹。可更是因为如此,她越是不能让身边的人做出丢人的事情来。 四品大员的妾室竟然使用小手段谋取世子府的管理权,这说出去,怜儿都敢想象,整个精灵城的人呢,会怎么看他们原家人。 自然,他们与皇后的关系,肯定也会被拔出来,到时候不好做人的,会是皇后娘娘。 从小到大,娘娘一直都那么辛苦。从前她不知道娘娘是一直隐忍着,可是后来呢,后来在娘娘没有对皇上动心以前所受的那些屈辱,她不会忘掉。 同为女子,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可是现在回想当年娘娘的神色,她也知道里面的苦楚。 她不能再别人再说娘娘的半分不是,半分都不行。 想到这里,怜儿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嬷嬷,把这些锦帛都拿下去,按照我说的,将我需要的锦帛送过来!” 江氏哪里肯依,那位嬷嬷又是她的人,自然也没走。刚准备说话,那边二管家已经快速跑了过来。 怜儿见状蹙起了眉头:“李管家,怎么了?” 二管家连忙道:“大夫人,刚才大管家说,库房那边有事情,让您过去一趟瞧瞧。” 怜儿有些疑惑,库房那边的事情,她并不是很娴熟。首先她自身能力,虽然学了这么多年,到底小时候那么多年是什么都不会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她对账房一块不怎么涉及的原因。那一块的事情,一般都是由大管家亲自掌管的,她每次也是走过过场。 不过既然说了,怜儿还是没有怀疑,看了一眼那个嬷嬷,知道是江氏的人,今天这个事情,怕是只能先由着江氏去了。 等到怜儿一走,这边江氏不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再看向二管家李光,笑得更加得意了。 李光瞧着她,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又见着旁边的嬷嬷,咳嗽了省:“还愣着做什么,大夫人去忙了,锦帛的事情,就交由江姨娘这边处理吧。” 嬷嬷心领神会,连忙点头。 等到嬷嬷离开后,李光还站在那里。江氏看了他一眼:“你也先下去吧,这事情,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光笑了笑,心底不知盘算着什么,快速折了回去。 到了账房。怜儿见到大管家,也就是老管家张生早就等在了那里。见到她近来,连忙站了起来:“大夫人,您过来了。” 一般在府中,他们才会称怜儿为大夫人。到了外面,都是称原夫人。因为世子长年不在府中,所以直接让张生这么称呼怜儿。 张生是老管家了,对内就这么称呼了,可是对外还这么称呼,对世子府的名声不好,而且也会让人心生疑惑,于是这么区分着叫。 看着张生,怜儿疑惑:“张老,这是怎么了?账房出了什么事情?” 张生将三本厚厚的账本放到怜儿跟前,随便翻开一本示意怜儿看。 怜儿看了看,账房的事情她走的是过场,平时看的不多。不过账本还是看得懂的,这一看,吓得脸色都白了。 “怎么会这样?” 张生面色带忧:“倘若不是昨日世子回来,我想着十多年来世子都没有回来过,对这府中的事情也不太了解,想要整理一下拿过去给世子瞧瞧,我也不会发现。” 786 心有千千结13 怜儿翻开那账簿又看了看:“这……这是每日府中购买蔬菜之类的本子,看似都很整齐,偶尔有欠缺,可是看这个总账簿,在五年前怎么会有三万两银子的空本?” 张生眉头皱的紧紧的:“大夫人,是我疏忽了,之前这边的账本,我虽然看,但是一般都是注重那些比较厚重的方向,疏忽了院内这些小账。” 张生每天都看账本,可是作为府中的老管家,很多事情,根本不用他亲自出面。加之他还顾及着这位大夫人,自然不能全面的干涉。 世子出门时也说过,这府中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虽然没有再说别的,可是却默认了让原画一家人住在世子府,还称呼为大夫人。 自然,这是默认了原画一家人,是这个世子府的当家人。他呢,虽然还是老管家,不过也是原家这边的老管家。 大夫人之前对账本什么的一窍不通,都是他亲自教的。当时他还很小人的担心大夫人接手府内事情后,会不会将他手上的权利都夺走。 不过这么多年来,该在他手中的权利,一项都没少。对这位从侍女变成世子府“女主人”的大夫人,张生是认可的,也是尊敬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往日里偶尔在针线之类的上面多出来的一些蝇头小利,到了这会儿,竟然变成了这么大的一个黑洞。 “这些银子,都是谁动的手脚?”怜儿蹙眉问道。 张生咬牙:“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是与江姨娘有关系。” 怜儿不笨,这府中敢动这么大一笔银子的,还是从五年前就开始的,除了江姨娘,应该不会有别人。 “找到证据了吗?”怜儿问。 张生眉头又紧皱了几分:“已经派人去查了。” 怜儿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有小厮在喊:“大夫人,大管家,有客人来了。” “从暗中查,不要惊动她,以免打草惊蛇。” 张生连连点头,怜儿已经快步走了出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世子和老爷呢,都过去了吗?” 小厮点头:“已经派人传了消息过去,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前厅了。” 怜儿笑了笑:“你下去吧!” 留下张生,怜儿快步向自己院落走去,同时叫了路上遇到的婢女,让她们将四个孩子都叫过去。 这会儿来的客人,之前张生有提过,估摸着应该是娘娘他们了。 去前厅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原风和三个弟弟妹妹。见着她,原风快走了两边到了她跟前:“娘。” 怜儿温柔地笑笑,然后看向微微嘟着嘴的原飞燕和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看着原飞燕的原飞梦:“你们两个,今天乖一点,不要吵嘴,知道吗?一会儿到了前厅,记得要给来的客人们行礼。” 原风笑着道:“娘,我和二弟已经跟两个妹妹说过了。” 怜儿瞧着两个女儿的神色,分明两人正在稚气中。倘若今日来的只有娘娘倒是没有关系,如果皇上也来了,这两个丫头若是失礼,那可就是砍头的大罪。 想到这里,怜儿不由沉了脸,盯着两个女儿道:“记得今天一定要乖乖的,嬷嬷教你们的礼仪,也一定要做到位。如果今天有人闯了祸,老爷会让她去祠堂跪着的!” “娘?”原飞燕嘟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娘亲。 原风似乎有些明白了娘话中的意思,脑中一转,想着今日来的客人,如果真的如同他猜测的那般,两个妹妹若是闹起来…… 那岂是被罚跪到祠堂那么简单,就是被直接拖出去砍了,都是有可能的。 他在宫中也有好几年了,因为是轩王殿下伴读,因而也能经常见到皇上。皇上的性子,谁都摸不准。虽然是笑着,但是指不定一个转身,刚才还被他稍稍扫了一眼的人,就直接咽了气。 “娘说的话还是轻的,直接被拉出去砍了都有可能!”原风难得敛去了脸上的温和之色,变得格外严谨。 原杰一愣,心底有些明了。不过更多的,却是惊讶。 原飞梦和原飞燕瞧着娘、大哥和二哥的神色,潜意识里也知道了,今天来的客人,应该是不同寻常的。对望了一眼,都乖乖点头。 怜儿舒了口气,原风拉着原飞燕,看了原杰一眼。原杰非常聪明,也伸手过去拉着原飞梦的手。 带着儿女到前厅的时候,凤长兮等人早已经在那里了。不过倒是还没有看到所谓的客人,凤长兮与原画正在说着什么。 怜儿稍稍松了口气,还担心来迟了。带着孩子们对着凤长兮行了一礼,凤长兮温和地笑着摆摆手:“都是自家人,免了吧。” 视线落到原风身上,注意到他身上温润儒雅的气质,虽然这会儿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已经非常打眼了。 “原画,你倒是说得不错。原风这孩子瞧着,确实有那么点儿像我。”看了看原风,凤长兮对旁边的原画笑着道。 原画心里暖洋洋的,他这个嫡长子,从小就视世子为目标,自然是有些相像的。 “呵呵,这小子还小,不知道长大了是什么样。”心里那么想,嘴上还是会很谦虚。 原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看了父亲一眼,对着凤长兮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原风见过世子!” 凤长兮笑着点头:“昨日皇后娘娘,你是轩王殿下伴读,在宫中,可还习惯?” 如今皇宫虽然不似从前那般,后宫纷争闹腾的整个皇嗣都有危险,但是现在的皇上只有两个皇子一位公主,也是非常宠爱的。 若是学业没有做好,自然是要受罚的。昨日进宫见过凤吟轩,那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而且那孩子的气质,与他母后很像。悠然淡雅,不似太子凤因九,张扬不羁,腹黑霸道。 两个孩子的性子,正好一个随了父亲,一个随了母亲。不过都格外聪明,想着如今失踪的太子,凤长兮眼底露出一丝担忧来。 这边刚刚说到这里,那边就有门童跑了过来:“世子,轩王殿下和无双公主来了。” 原画等人微微一愣,连忙向门口那边走去。凤长兮微微勾唇,笑了笑,想着那个为着大哥失踪担忧不已的小丫头,起身准备出去瞧瞧。 “义父!”一声娇俏的童音脆生生的打断了这边的紧张局面,伴着这个清脆的童音,一抹粉红的身影快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看着无双像是小鸟似的从外面跑了过来,凤长兮的心一下子就担了起来:“无双,慢点儿。” 并没有责怪一个公主失礼如何,眼底尽是宠溺的神色。 787 心有千千结14 无双直接一头扑进凤长兮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咯咯直笑,扭过头冲后面缓步而来的二哥凤吟轩笑。 伴着稚嫩的可爱的笑声的是无双清脆的童音:“二皇兄,瞧见没,我就说了,我这么扑过去,义父一定不会责怪我!”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肌肤白皙如玉,宛如锦缎一般的黑发自然垂下,用一根同色的锦带微微弄着,随意而优雅。瞳孔乌黑明亮,像是一捧极浅极清的河水,盈盈带笑,却又蕴含着无尽的温柔和淡然。 眉毛深,却并不浓,眉型如剑,灿若星辰的眼眸下,是高挺的鼻子,唇瓣温润,颜色比较很淡,似乎没笑,却又显得格外温柔。 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图案简单素雅,并不繁杂,却格外精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陪着一枚玉佩,上面系着红色的流苏。 “吟轩见过义父。”凤吟轩走过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无双瞧着不满地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儿:“义父你瞧二皇兄,到哪里都是这个样子,瞧着真是……真是没趣。” 看着站在面前的容颜如画的少年,凤长兮心底百转千回,脸上却一直带着宠溺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无双的小脑袋,笑着对凤吟轩点点头。 “这里是世子府,你既然叫我义父,不需要这么客气。” 凤吟轩温柔地笑着:“我们出宫的时候,母后刚刚喝了药,歇下了。” 凤长兮微微蹙眉:“是不是头晕了?” 凤吟轩谦和地回:“父皇说母后忧思过度,需要好好休息,让人备了安神汤,好好休息休息。等母后醒了之后,再看看。” 没有说不来,也没有说来。瞧着义父担心的神色,凤吟轩忙道:“义父不必担心,早上您刚进宫给母后把脉,母后身体情况,义父心中有数。” 凤长兮叹了口气,淡淡道:“皇后娘娘的身体与常人的有些不同,罢了,不说这些,有皇上在,不会有事的。” 凤吟轩笑着点了点头,这边原画带着妻子儿女给皇子和公主请安。 “参见轩王殿下,参见无双公主!” 凤吟轩尚未说话,无双便撅着小嘴嘟哝:“快起来吧起来吧,最讨厌这样子了,行礼来行礼去,本公主出宫就是为了洒脱,才不要这些规矩。” 原画跟在凤长兮身边,经过凤长兮所说,对这位尊贵的无双公主的脾气也是有所了解的。心直口快,最是厌烦规矩。 “怜儿姑姑,你快起来,往日里你见了母后,母后都不要你行礼,今日还给我行礼,要是让母后知道了,回去肯定会跟我唠叨。” 说罢,无双公主快速向怜儿那边跑了过去,将怜儿扶了起来。扶着怜儿,无双撅着小嘴继续嘟囔:“我速度慢了,呜呜呜……回宫后母后铁定的说我。” 这些年来大半时间在宫中的原风瞧着无双公主担忧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公主不要担心,娘娘舍不得说公主,不过公主最喜欢的芙蓉酥,估计要在御膳房那边搁置几天了。” 无双公主一听,一双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溜圆,胖嘟嘟的小脸儿鼓的像两个小包子:“原风哥哥,你是骗人的吧。” “原风!”原画轻轻咳嗽了声,看了原风一眼。 凤吟轩瞧着,温润谦和地笑着:“无双说的不错,今日我们是来义父府上玩耍的,不要拘谨。若是这样,日后怕是都不敢再登门了。” “谢轩王殿下,谢无双公主!” “轩王殿下说的是,是我们太过拘谨了。”江氏笑眯眯地道。 凤吟轩漫步经心地扫了一眼江氏,视线落到被无双拉着的怜儿身上,笑着微微点点头,话是对江姨娘说的:“恩,江姨娘说的对。” 听着凤吟轩的点头,江姨娘喜笑颜开:“哪里哪里,轩王殿下,这边请。” “娘!”原杰瞧瞧身后,轻轻拉了一下江姨娘的衣袖。江姨娘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等她还想要和凤吟轩说话时,凤长兮已经带着凤吟轩和无双公主去正殿了。 江姨娘心底那么不满啊,狠狠瞪着原杰:“原杰,你刚才拉着娘做什么,瞧,好好的机会,就被你这一拉,直接错过了。”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轩王啊。虽然偶尔也听闻轩王会带着无双公主出宫,当时还有太子殿下,不过都没有到世子府来。 如今好不容易能够见到这么尊贵的人,哪能不好好打好关系? 原杰瞧着娘的神色,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娘,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江姨娘看着儿子不满的神色,心底的火气也上来了,声音拔高了几分:“原杰,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这什么态度,我是你娘!” 原杰面颊微微一红,垂了眉眼,声音温和地道:“娘,对不起。” 听着儿子道歉,江姨娘心底舒坦了不少。缓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原杰,娘说的是实话。这个家里,你大娘是皇后的侍女,说是侍女,其实皇后娘娘待她亲如姐妹。这些年来,娘为了这个家没少做事,可是到头来,你父亲那边,哎,原杰,你要知道娘的苦啊。” 原杰抿了抿唇,低声道:“娘,轩王殿下虽然年幼,可是人很聪明。而且大娘这些年来,对我们很好。父亲虽然长年不在家,可是对我们也很好。每次回来带的东西,我和妹妹与大哥还有四妹都是一样的。” 江姨娘听着,当下就黑了脸:“一样的?原杰,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大娘对你们好,呵呵,他们穿的吃的,是你和飞梦能比的?” “原风是她亲儿子,七岁就成了轩王伴读。你呢,你就比他小了不到两岁,如今却还是在学堂念书。每次宫中的赏赐下来,你们可有得到半分?” “你父亲,你父亲……” “娘,你说话小点儿声,今日世子轩王和公主都在!”听着娘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杰吓得脸都白了。 见那边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原杰才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道:“娘,你和大娘妹妹们去那边和公主说说话吧。” 江姨娘听着问他:“你呢?” 原杰笑着道:“大哥说轩王文采非常,我想要去学习学习。” 江姨娘瞧着,以为儿子是明白了她的心思,黑着的脸慢慢露出笑容:“恩,原杰,你终于懂得娘的心思了。去吧去吧,记得多问问。” 原杰瞧着他娘的脸色,心底有些明白,怕是娘误会了。可是他娘的性子,叹了口气,那边正好大哥回头看向他这边,原杰笑笑,快步跟了上去。 788 心有千千结15 后院中,第一次来世子府的无双公主非常高兴。在宫内见过怜儿姑姑很多次,所以一点儿也不担心这里没有不认识的人。 跟在她后面的侍卫和宫女远远地退开了,由着她和原家人说话聊天玩闹。怜儿看着活泼俏丽的无双公主,刚才还记挂在心底的账房上的事情也去了三分。 “怜儿姑姑,母后说很想你呢,昨个儿晚上,母后还跟我说起,都有两个月没见过怜儿姑姑了。” 这会儿无双拉着怜儿的手,撒娇地摇晃着。 怜儿笑得很温柔:“皇后娘娘身子不太好,改日我一定进宫去看望娘娘。” 无双很开心地笑着:“那怜儿姑姑说话要算数,改日一定要进宫哦。” “娘,飞燕可不可以也进宫?”一旁的原飞燕早已经忍不住,很想问问。在她的认知中,公主是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的。 可是这个无双公主,皇上和皇后娘娘唯一的公主,看着就像是一朵娇嫩的花骨朵儿,可爱天真,又非常的亲民。 看她和娘亲的熟悉姿态,看她撒娇的样子,原飞燕想到了平日里的自己。她记得大哥曾经说过,宫中规矩多,各种事情都必须遵循规矩。蓉玉 所以在她的意识里,这位高高在上的无双公主,又是唯一的公主,必定娇气蛮横,毫不讲理。 所以从一进门开始,她都是站在旁边远远地瞧着,并没有走近。这会儿瞧着公主跟娘撒娇,想着平日里自己也是这般,不由有些不舒坦。 那是她的娘,公主有皇后娘娘。所以她开了口,想要让娘不要忘了自己,让无双公主知道,这个是她的娘亲。 “咦?”无双公主瞪大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直直地瞅着正嘟着嘴望着她的原飞燕。 然后,快速跑了过去,拉住原飞燕的胖乎乎的小手:“母后说怜儿姑姑给无双生了个妹妹,一直都不曾见过呢,今日见着了,咯……” 说着,无双从自己脖子上将一串晶莹圆润的饿玉佩取了下来,带在原飞燕的小脖子上。 “初次见面,这是姐姐给飞燕妹妹你的见面礼。”无双小大人地瞅着呆愣愣地瞧着她的原飞燕,伸手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 怜儿见状大惊:“公主,万万使不得。” 那串珍珠项链,那日在宫中,她可是亲眼看着皇后娘娘从盒子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给公主带上的。 那珍珠项链,是皇上送给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不喜欢那些东西,一直收着。而正好那日无双公主午睡梦魇,从梦中哭醒。 皇后娘娘无奈,侧头正好看到那盒子,便将珍珠项链拿了出来,哄着无双公主玩,才哄得无双公主开心。 那是南边进贡来的南洋珍珠,长在大海深处,这么多年来,一共才那么多颗,颗颗饱满圆润,有黄豆大小,光彩明艳,一看就是极上乘的东西。 “娘?”原飞燕有些呆,有些不知所措。 怜儿连忙伸手,将自己女儿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取了下来,给无双公主带上:“公主,这万万使不得。这是皇后娘娘给您亲手带上的,几年来,您一直都不曾取下来过,这可使不得。” 无双公主虽然年幼,不过看着怜儿姑姑这么紧张,皱起了淡淡的小眉头:“这个使不得,可是怜儿姑姑,我第一次见到飞燕妹妹,总不能什么都不送吧。” 说着,无双公主满眼期盼地望着呆呆的原飞燕,愁苦地道:“宫中就太子哥哥和二皇兄,就我最小。如今我还不容易有了飞燕妹妹,可是都没什么东西可送。” “公主,您还有一位飞梦妹妹呢。”江姨娘在一旁瞧着,早就急得不行。看着那一串闪亮亮,圆滚滚的珍珠,眼睛都直了。 那么好的珍珠,在外面可从来没有看到过呢。 “公主。”原飞梦这会儿格外乖巧,甜甜地叫了无双一声。 无双微微一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哎呀,我忘了,原风哥哥说过的,他有两个妹妹。咦,有了,这个……” 抬起手,无双公主快速将自己手上戴着的精致雕花银镯子取了下来,将另一边的翡翠玛瑙珠链也取了下来。 “这个给飞燕妹妹,这个给飞梦妹妹。”不等两个小姑娘说话,无双笑眯眯地望着怜儿:“怜儿姑姑,这个应该使得吧。” 这个是今早她出门时,蓉玉姑姑给她戴上的。她刚才还想了想,是从平日里的首饰盒子里面拿出来的,应该一般。 无双公主哪里知道,她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唯一的女儿,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所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其金贵的。 且不说那翡翠玛瑙珠链天下只有一串,就是那看似平淡无话,实则精致无双的银镯子,拿出去都是七八千两银子的东西。 怜儿经常进宫陪伴皇后娘娘,自然知道无双公主的身上的东西,都是价值千金的。 不过正因为她时常入宫,所以也很了解无双公主的性子。这个唯一的公主,虽然贵为公主,可是一点儿也不娇气。 相反,还很大气,比较豪爽。那性格,瞧着不像皇上,也不似娘娘,也不知道像谁。 这会儿瞧着无双公主的神色,怜儿知道自己若是再拒绝,这位小公主怕是要开始闹脾气了。 这位公主若是开始闹起脾气来,除了皇上皇后,太子轩王,她还从来没有见谁止住过。 罢了,由得这位小主子高兴,改日她带着飞燕飞梦好好谢恩就是。 “飞梦,飞燕,还不快谢谢公主赏赐?”瞧着两个呆愣的女儿,怜儿轻轻拍了拍她们的小脑袋。 原飞梦和原飞燕一惊,连忙脆生生道谢:“多谢公主。” 无双公主很高兴,难得得了两个妹妹。宫里只有两位哥哥,太子哥哥忙着跟父皇学习朝政,平日里总是捉弄她,不将她捉弄的哭不甘心。 每次瞧着太子哥哥,她都是躲着走。 二皇兄呢,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看到二皇兄哭过,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看到二皇兄不笑过。 不论太子哥哥怎么逗弄二皇兄,甚至捏他脸蛋儿捏红了,二皇兄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永远一副好脾气。 不论她闯了多大的祸,二皇兄永远都是温柔地望着她,摸摸她的小脑袋,非常温柔地说:“无双乖,不用担心,有二皇兄在。”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从小到大,她闯过不少祸,虽然很多都是太子哥哥带头,不过到了最后闹到了父皇母后那里,都是二皇兄最后解围。 可是她要成为像母后那样的侠女,不能总是仗着二皇兄宠着。她要做侠女,所以,必须从姐姐做起。 789 心有千千结16 回到皇宫后,无双公主开始跟母后巴拉巴拉,说着今天在世子府的事情,还说新的了两个妹妹。 阮绵绵听着淡淡地笑着,宠溺地伸手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无双很喜欢妹妹?” 无双公主连连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然后小大人的皱起眉头道:“母后,无双要成为像母后那样,能够手握一个门派,让那些贪官都吓得打哆嗦的女侠。” 然后,她吸了口气,豪情万丈地道:“女侠,要从姐姐做起!就像太子哥哥二皇兄每次护着无双那样,无双以后要护着那些比无双小的弟弟妹妹们,慢慢成为一代侠女!” 听着女儿的豪情壮志,面色有些苍白的阮绵绵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正好凤九幽从外面进来,高德胜忙挥了挥手,后面的侍卫内监都退了出去。他自己站在门口,候着。 瞧着父皇回来了,无双像是小蝴蝶快速跑了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父皇,无双长大以后,要做像母后一样的女侠,让那些贪官污吏听着无双的名字,就吓得……闻风……屁股尿流!” “噗!”外面跟着走进来的凤吟轩听着妹妹的话,很不给面子的笑喷了。 无双脸颊一红,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二皇兄:“二皇兄,你笑什么!” 凤吟轩看了一眼父皇,又看了看那边面色微微苍白的母后,伸手捏捏无双有些肉肉的小脸蛋儿。 “那叫闻风丧胆,虽然也有将人吓得屁股尿流这个词,可是无双啊,你是公主,屁股尿流这样粗鄙的词,从你口中说出去,会被天下人笑话的。” 不等无双说话,凤吟轩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小脑袋,嘶责怪又似宠溺:“小无双,不如这几日在宫中陪着二皇兄多看看书?” 无双公主:“……” 她才不看要看书,她看着书就打瞌睡。之前还觉得二皇兄很好,这会儿她反悔了,二皇兄最坏了。 果然,阮绵绵听了小儿子的话,想了想望着无双开了口:“无双,这几日你随着你二皇兄,多瞧瞧书。” 她虽然没有想着自己女儿成为第一才女,可是身为公主,若是真的被百姓们听到吓得屁股尿流这样的词儿…… 阮绵绵的视线,落到了那边抱着无双的凤九幽身上。 在听到母后话的瞬间,无双就像是八爪章鱼一般巴在父皇的身上,扁着小嘴儿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伟大的父皇。 “父皇?”可怜兮兮,哀求的神情。眼底似乎,不知何时还包了一包泪。 站在一旁的凤吟轩瞧着唇角一弯,声音清润,带着几分稚嫩:“小无双,别说二皇兄没提醒你,与其对着父皇撒娇,不如直接去找母后。” 无双公主狠狠瞪了二皇兄一眼,谁不知道母后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母后开了口,可定不会改口了。 她就是撒娇卖萌各种爬在地上打滚儿,如果这会儿太子哥哥还在这里,九宝也在这里,母后垦丁乐得看她和九宝在地上看谁滚得比较多比较快。 呜呜呜,坏心肝儿的二皇兄,就知道来堵她。 凤九幽瞧着女儿可怜兮兮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小小的脑袋,似笑非笑道:“无双……” 无双公主一抖,扒着父皇大腿的手又紧了紧,眼中的泪花更加闪亮:“父皇,无双知道那个词叫闻风丧胆,无双刚才是口误,说得太快了。” 凤吟轩站在那里,云淡风轻地问:“小无双,那你说说,前两日夫子说的那个祖祖辈辈背石头的故事,那个词叫什么?” 无双一愣,凤吟轩好心提醒自己这个妹妹:“就是前日说的那个,当时夫子还指了指西边皇城那边的山坡,说了祖祖辈辈背石头” “我知道了,嘿嘿,父皇,那个词叫周公搬山!”无双的声音清脆响亮,侯在门外的高德胜等奴才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着。 “噗!”凤吟轩听着,再次不给面子地笑了。 那边阮绵绵的嘴角抽了抽,这个女儿的教育方面,她和凤九幽都很失败啊。 看了小儿子一眼,阮绵绵不动声色。 那边凤吟轩正好捕捉到母后的视线,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随口问道:“那小无双说说,之前有一个人晚上做梦梦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 “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然后飞了好远好远,我知道我知道,那是愚公化蝶!”无双打断二皇兄的话,急急道。 这一次,凤九幽的嘴角都抽了抽。正好,抬眸的瞬间,注意到那边阮绵绵投过来的略有深意的眼神。 凤九幽微微抿唇,轻轻摸着爱女的小脑袋,无双啊无双,平日里确实是纵容了些。 她与轩儿是双生,可是两人的秉性……轩儿自幼酷爱读书,而且几乎过目不忘。 性子温柔和顺,温润如玉,见谁都笑得温柔,比之当年的揽月过犹不及。小小年纪,却极少将心思表露出来,掩藏得极好。 而这个小女儿,凤九幽有些头痛。因为前面有了两个儿子,而小九九前面两年不在梧爱身边,后面见着梧爱,便一直粘着。 只要一得机会,就会望梧爱跟前凑。饶是他这个父亲见着,都忍不住吃味。而且他本来就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不许的。 小无双呢,自幼看着书就开始打瞌睡,每次到了学院上课,进去时都是没精打采的,只要出了学院门,那就是一个小兔子,活蹦乱跳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对这个女儿,他更加疼爱几分。因为只有一个女儿,又是最小的一个,加上她那双眼睛,与梧爱的特别神似。 因而这些年来,他对无双的宠溺,是无与伦比的。 对小九九,小九九是他和梧爱选定的皇位继承人,从小开始,就必须严格。将来身处高位,会遇到很多事情,必须需要他一个人去面对。 不知现在小九九,身在何方? 而轩儿,轩儿沉稳温和,谦逊有礼,从小到大非常懂事,根本不需要人操心,有时候,都不像个孩子。 而且两个儿子将来都会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儿子,一定要严谨沉稳,不能心浮气躁。否则将来这个天下,又怎么能国泰民安? 只有这个女儿,嬉嬉闹闹的,格外欢腾,他又怎么不会多疼爱一些? 他的诸多宠溺,导致现在女儿各种成语错乱。这要是真传出去让外面的百姓听到,还不笑掉大牙? 他皇室的威严和尊荣,不知会被笑话成什么样子。 可怜的无双啊,要好好教导教导了。如今都十二岁了,希望还来得及。 789 心有千千结17 瞧着无双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凤九幽慵懒一笑,低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将她的手交到小儿子手里。 “轩儿,带你妹妹过去,好好念念书。一个月之后,朕要亲自考察她的成语!” 于是,无双公主就这样被自己的二皇兄给坑了。 各种怨念啊,有木有。 “父皇?”无双公主不甘心,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儿可怜兮兮地望着父皇,期待着父皇能改变主意。 凤九幽微微抿唇,唇角微微扬起,眼底尽是宠爱,那神色,看得无双公主眼睛一亮,连忙拍了拍二皇兄的爪子。 瞧父皇这个模样,肯定有戏。 可惜无双公主不仅被二皇兄坑了,还要被自己的父皇坑。只听凤九幽懒懒道:“轩儿,外带诗词一百首,一个月之后,让你母后亲自考察!” “父皇!”无双公主满脸惊悚,脸色发白。 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那些个文字东西啊。下池子里摸鱼,上房顶揭瓦,她都能办到。 可是这成语大全和诗词一百首,无双公主双腿一软,企图用最后的哭闹必杀招让父皇心软。 结果她小嘴儿才刚一扁,肩膀上忽然一重,一阵天旋地转,无双公主已经被凤吟轩抱在了怀里,压根儿动弹不得,更别说哭了。 “儿臣遵旨!”对着怀里用各种怨念狠狠瞪着自己的妹妹,凤吟轩笑得温柔至极:“走咯,小无双,二皇兄教你诗词歌赋去……” 无双瞪着眼睛各种怨念:…… 看着小女儿那气鼓鼓无可奈何的小包子脸,阮绵绵微微笑了笑,想着刚才无双的天雷成语,又轻轻摇了摇头。 凤九幽已经走过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是不是这两个小家伙把你吵醒了?” 阮绵绵摇头,声音轻软:“我早醒了,正好轩儿和无双回来,听着无双说外面的事儿呢。” 凤九幽想着今日儿子和女儿出宫是去了世子府,想着世子府不由便想到凤长兮。 低头看看怀中女子的神色,见她神色淡然,凤九幽不由稍稍松了口气。十二年的时间,凤长兮一直在外游历,一直不曾娶妻纳妾。 抿了抿唇,凤九幽柔声道:“今日可休息好了,明日一起出宫去瞧瞧?” 虽然不想让梧爱和凤长兮见面,可是小九九的事情,一直都搁在他们两人心头。看着梧爱因为小九九失踪一事日日憔悴,他心里别提多难受。 他是凤天王朝的君王,却在自己的国土上,找不到自己的儿子。眉心微微蹙起,凤九幽心底生出一股郁结来。 “怎么了?”察觉到凤九幽的神色变化,阮绵绵微微抬头,望着抱着她的凤九幽。 凤九幽微微一笑,顺势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没事,想着明日带你出宫走走。整日窝在这宫中,还不如出去转转,或许还能有些新的线索。” 一场洪涝,他们的儿子消失在滚滚江水之上,从此杳无音讯,这样的事情,身为人父,谁都会难过。 可他不相信小九九没了,同梧爱一样,坚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从得到小九九失踪的消息,梧爱便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体因着前些日子偶感风寒,这会儿单薄的让他心疼。 如今凤长兮回来,他不担心梧爱的身体。可是心中呢,一日找不到小九九,梧爱的心便一日日都在疼痛着。 出去走走吧,出去走走总是好的。见见许久不见的故人,他知道梧爱和凤长兮之间,曾经把酒言欢,畅所欲言。 倘若真的能让她现在心境开阔一些,让她继续和凤长兮把酒言欢,他也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心底那份嫉妒,想起凤长兮十二年未娶,再多的不满嫉妒,都烟消云散了。 尚未到酷暑,不过已经进入了夏日,日头有些毒,凤九幽下朝之后,换了一身绯色锦衣,带着阮绵绵早早出了九幽宫。 原本是极其奢华的檀木马车,因为阮绵绵微微蹙眉,凤九幽直接让人送了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过来。 阮绵绵瞧了一眼,这才上车。 小儿子要陪着女儿念书,并未出宫。无双公主听得父皇带着母后出宫去后,肉乎乎的小爪子不停地挠门。 凤吟轩见状,连忙让人在门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软垫,不至于让怨念的妹妹伤到肉乎乎的小爪子。 无双公主不满,开始借着书房内的各种书籍撒气。不过她不敢撕书,因为有过前车之鉴,小时候她发脾气撕了一本书,母后三天没搭理她。 从此以后,她对着书本就像是对着佛祖一般恭敬。 两人的夫子是当年的方家小少爷方辰,如今的方辰已经三十出头的样子,沉稳儒雅,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瞧着小公主发飙,方辰有些诧异。不过很快注意到那边浅笑不语的轩王殿下,方辰垂了眉眼,当作没看到发脾气的小公主,翻开书本,准备开始上课。 无双公主怒啊,父皇和母后出宫怎么能不带她呢?想到这里,她手上正抓着狼毫,想着就要挥出去。 拿着书本的凤吟轩眼睛盯着书页,声音是温柔的,带着几分笑意:“小无双,那狼毫是母后亲自挑选后,让蓉和姑姑亲自送到这里来的。” 狼毫差点儿脱手的无双公主一个激灵,连忙将手中即将飞出去的狼毫收了回来。 可是各种不甘心啊,有木有? 于是无双公主顺手抓起旁边的砚台,想要丢出去撒气。 那边方辰已经开始讲课,声音轻缓温和,一字一句,这边凤吟轩听得认真,却不忘好心提醒因为怨念这会儿脑子有些混沌的妹妹。 “小无双,那是母后亲自赏给方夫子的砚台,每次母后过来这边,都会仔细瞧瞧呢。” 无双公主微微松开的爪子一紧,可惜快要来不及了,可是母后的不搭理比什么都恐怖,她索性身子一滚,脚下一抬步,正好接住了不小心被丢下去的砚台。 “呼呼……还好没摔了,亏得本公主武功好!”抱着完好无缺的砚台,无双公主不忘夸奖自己两句。 不对,她还在怨念着父皇带着母后出宫没带她呢,于是小嘴一撅,这一次无双公主学乖了。 知道这房中的笔墨纸砚怕是动不得的,而且旁边的那些青子花瓶之类的估计也是母后那边送过来的,也是宝贝。 那么,她动自己的东西,总是可以的吧。 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无双公主一把将搁在旁边的芙蓉酥一股脑儿推了下去。 她就不信了,她可是把自己最爱的芙蓉酥推下去了,就不信二皇兄不动容! 790 心有千千结18 无双公主破天荒地头一次将平日里最爱吃的芙蓉酥巴拉巴拉一把全部推在地上,中气十足地吼:“本公主不吃芙蓉酥了!” 果然,她看到二皇兄动了。 一直专注看书的凤吟轩难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妹纸,又扫了一眼碎了一地的金灿灿散发着阵阵香气的芙蓉酥 “小无双这个决定不错,吩咐下去,以后御膳房不必再做芙蓉酥了,小公主说了不吃了!” “二皇兄!”无双公主双眼喷火,咬牙切齿。 凤吟轩笑得温柔纯粹,视线又转到了书页上:“小无双,父皇说,一个月后要让母后亲自检查你的课业,你想想你一个月后的课业,怎么过吧?” 喷火的无双公主一愣,眨巴眨巴乌黑的大眼睛,视线滴溜溜地在二皇兄身上转啊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坐了下来,做的端端正正,一副乖乖上课的好好学生模样。 方辰瞧着,再看一眼那边认真听着,唇角微微勾起的轩王殿下,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再看向那边乖巧听着的无双公主一眼,眼底露出几分宠溺来。 轩王殿下虽然没说什么,不过言下之意很清楚。无双公主想要过得了一个月皇后娘娘的考试,少不了要让她这位二皇兄帮忙。 不过看轩王殿下的神色,方辰心底忍不住为无双公主惋惜。似乎每次这样的事情,最后都是轩王殿下四两拨千斤地给挡了回去。 而每次轩王殿下许诺无双公主的事情,确实都做了。但是做完了之后,后面等着的,还会有更多的事情。无双公主是个直性子,哪里是看似温柔如清风,实则腹黑透了的轩王殿下的对手。 哎,可怜的无双公主。 出了皇宫,马车直接向世子府方向而去。马车内,阮绵绵想要掀开纱帘看看外面的景色,不过这会儿是在大街上,而且想着自己的脸,她有些犹豫,将手收了回来。 看着她的动作,凤九幽笑了笑:“在担心什么?” 阮绵绵颇有些苦恼:“出门时,应该先花一下妆。” 凤九幽听着忍不住好笑:“多少人想要这样求而不得!” 阮绵绵有些不满地撇撇嘴:“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望着神色认真的阮绵绵,凤九幽抬手将她耳边的散发向后拢了拢,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白色的丝巾给她带好:“暂且就这样吧。” 阮绵绵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真实容貌,一来是她的容貌实在太过打眼,而来这么多年来,她习惯了别人看她淡然的眼神。 骤然之间变成一个聚光灯,她不太喜欢。宫中每年的各种大小宴会,她一般都是能不去则不去。每次坐在凤九幽身边,看着那些大臣眼底露出的惊艳神色,都会忍不住蹙眉。 她不喜欢别人看她时露出的那种眼神,太多灼热。倘若她不是皇后,不是暗门轻音,单单是这样的容貌,怕是早已经是万劫不复之地。 如今她也算站在权利顶峰,一般在宫中的人见到她,顾及着身份都是垂着头,低眉顺眼的。偶尔有胆大的,也会抬起头来瞧瞧。 不过碍于身份,缓过神来后,会马上跪下赔罪。为了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阮绵绵几乎很少出九幽宫。即便是出门,都是选人少的地方走。 作为一个皇后,在自己的地盘绕着走的,怕是也只有她了。 凤九幽掀开车帘,阮绵绵便看到外面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景陵城的街道非常宽阔,八人的大轿四顶并排都会觉得非常宽敞。 街道两旁都是商品,因为这会儿已经有些炎热,在大街中间的人群很少,所以并不显得拥挤。倒是路边树荫下的摊贩,非常多。 而且围着的人群,也很多。想着昨天无双叽叽喳喳说的外面看到的事情,阮绵绵不由轻轻笑了笑。 难得见到阮绵绵笑了,凤九幽也笑了:“若是喜欢,我们下去走走?” 阮绵绵摇头,将纱帘放了下来:“外面挺热的,还是在马车里舒坦。” 顺便将脸上的纱巾取了下来,靠着凤九幽的肩膀,阮绵绵道:“一会儿到了世子府,我不想带面纱。” 刚才带面纱是因为百姓们人太多,若是看到了,肯定影响比较大。而在世子府中,能够见到他们的,也就那么些人,没有必要带面纱。 凤九幽自然是由着她,笑着把玩着她白皙细嫩的手指:“随你。” 景陵城东大街,世子府。 江姨娘带着女儿原飞梦,准备去原家名下的衣庄瞧瞧。 昨天晚上她得了消息,怜儿似乎已经开始怀疑她在针线等小东西上面做手脚。那看似是小东西,可是时间久了,每日都那一点儿,已经是一笔大数目。 若是真的被查出来,她是真的不甘心的。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做的非常隐秘,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又找了二管家过来问情况,见二管家点头,担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这会儿带着女儿出门,准备去店铺里面转转,顺便想从掌柜的那里将账本拿过来看看,核对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她想着前两日下面的张强才过来说,那些钱已经开始发了,而且发的非常快。看着张强带回来的一万两的银票,她那天晚上都没睡着。 这会儿带着女儿出门,心里别提多高兴。 不过才刚刚到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向这边驶来。江姨娘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倒是先看了看,注意到那辆那车确实是向世子府这边来的,江姨娘眼底露出鄙夷的神色。 自从世子回来后,世子府的客人就多了起来。今日这个来,明日那个来,短短两天时间,几乎都要踏破门槛了。 不过世子除了轩王和无双公主外,谁也没有见。这可愁坏了江姨娘,那些达官贵人的马车,那么豪华的马车…… 竟然都被拒之门外,江姨娘那会儿倒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世子发了话,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到了眼前的权贵关系飞了。 她那飞扬的心情,瞬间就跌了下来。同时,她的脸色,也黑了几分。 尚未开口,就听到旁边女儿带着几分鄙夷:“娘,二哥说这几日来府中拜访世子的都是达官贵人,可是您瞧瞧那边的马车……” 江姨娘非常满意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这个女儿果然是自己贴心的小棉袄:“真是娘的小宝贝,那样的马车竟然也想到我们世子府拜访世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791 心有千千结19 江姨娘说完冲后面的门童道:“你们还愣在那边做什么,没看到那辆马车吗,去去去,赶紧赶走!” 说罢,江姨娘拉着女儿的手蹙着眉头对门童道:“我们这里是世子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你们好好守着,不要让那些阿猫阿狗的车,挡了人家后面贵人的路!” 江姨娘今日说的话,还算是比较客气的。原因无他,因为那马车看起来虽然毫不起眼,可是那驾车的人,模样非常俊俏。 不仅仅如此,而且那驾车的人,脸上神色非常严谨,她就是想把话说的很难听,却碍于那驾车人的气势,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又改了几句。 原飞梦是她一手带大的,性子与她很像。虽然只有五岁左右,可是因为一直跟着江姨娘,向来是嚣张跋扈,娇生惯养的主。 在府中,除了妹妹原飞燕偶尔会跟她发生口角,一般她要什么就有什么。原画一直在外,女儿的事情本想交给怜儿照顾。 但是奈何江姨娘不愿,他也只得作罢。而且与女儿接触算不得多,每次原飞梦在父亲跟前,因得了江姨娘的嘱咐,都十分乖巧,所以原画并不是十分了解女儿的脾气。 “娘,这是什么人的小马车,竟然都到我们这边来了!平日里不是都是很大的马车吗?娘,快让这小马车走开,飞梦今天还想要瞧瞧大马车呢。” 原飞梦嫌弃地看了那边素净的小马车一眼,小嘴儿高高撅着,非常不满意的样子。 因为儿女都在宫中,凤九幽便将绝命和无须留在了宫中,保护两人安全。这次出宫驾车的人,是暗衣骑中的暗十七。 阮绵绵想要低调,若是车中只有她和凤九幽两人。而外面,只有驾车的暗十七,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示意,江姨娘的眼神有些歪了,并没有看出那辆素净的马车真正的材料。 自然,也不会知晓这素净不起眼的马车中,坐着是她盼星星盼月亮等候着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虽然离得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马车那边三人都是何等人,自然听到了江姨娘母女的话。 凤九幽的唇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慵懒的弧度。 “梧爱,之前你跟怜儿说,不让原画纳妾,那会儿我说,别人夫妻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没有想到,到底还是你赢了。” 说话的时候,凤九幽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 阮绵绵听着凤九幽的话,也低低叹了口气:“九幽,当年你说的并没有错。两人之间的事,我纵使将怜儿当作亲妹妹,可到底不是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生活如何,纳妾如何,我当时确实不该插手搀和,好在我也没有搀和成功。如今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阮绵绵的眼底一片澄澈,并没有太多的不甘之类的情绪。抬眸看向微微蹙眉望着她的凤九幽,阮绵绵笑得轻快:“天下如我这般,夫君只有我一个妻子的女子,很少很少。我不能强求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如同你一样。” 当年听闻原画要纳妾,一向淡然的她心底便升起一股怒气来。但是怜儿哭着说,是她点头同意的,原画才点的头。 当年怜儿哭着说了很多,很多感恩的话,很多体己话。其中有一句,便是今日她刚才跟凤九幽说的话。 这世间有几个男儿能做到凤九幽这般,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子?这个时代,女子的生命从小依附着父亲,嫁人后依附着夫君。 等到慢慢来了,便是母凭子贵,依附着儿子。 她能有今日这样的生活,是因为她从小心思没有拘泥于阮府那个小院子。她想要得到什么,从小就看的很清楚。 可是怜儿不同,怜儿的想法与她的想法,有太多的不同。最后,还是她退了一步,点头答应让怜儿抬了那个江氏为妾室,做姨娘。 “你若是早告诉我你如今这般想法,我倒是不必担心了。”瞧着阮绵绵眼底的淡然,凤九幽忍不住笑了笑。 阮绵绵也跟着笑了:“但是那江姨娘这般性情,倒是出乎意料。” 之前怜儿进宫,她心底因为不满怜儿点头答应让江氏做姨娘,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问江姨娘的任何事情。 就连江姨娘的两个孩子,她也从来没有过问过。而怜儿每次进宫探望,也非常自然的,从没不曾被提前过。 似乎在她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江姨娘那个人。 想着江姨娘刚才的话,阮绵绵的眉头蹙了蹙:“江氏如此眼高手低,目中无人,原画怎么会挑选这样的女子做姨娘?” 这个,确实她心中不解的。 凤九幽瞧着她疑惑的神色,懒懒道:“这个问题你问我,我可回答不出来。不如一会儿原画过来,你直接问问他?” 阮绵绵嘴角一抽,狠狠剜了凤九幽一眼。 瞧着她神情鲜活起来,凤九幽心情大好。想着刚才听着的江姨娘的话,眼底划过一丝深意。 “老爷,夫人,到了。”外面传来暗十七低沉的声音。 江姨娘瞧着那马车不仅没有离开发,反而直直地停到了世子府大门口,不由怒从心起。 “我不是说吗?将这辆马车赶走!”江姨娘脸色不大好看。 门房瞧了瞧,正犹豫着让护卫出来将马车撵走的时候,碰巧原风从带着妹妹原飞燕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哥,我们今日是去……咦,大哥,府中又有客人来拜见世子了。”原飞燕欢喜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之前凤长兮在离开景陵城时,辞去了一切职务,愿做一个两袖清风的游医,周游天下。 但是他到底是南郡王的儿子,即便如今南郡王有了第二个儿子,在世子府中,他依旧是南郡王世子。 看着那辆素净的马车,原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微微眯眼,注意到驾车的人时,身子微微一顿,连忙拉着原飞燕,同时快速一把将站在江姨娘身边的原飞梦也拉着跪了下来。 他们的膝盖才刚刚碰到地面,眼前黑影一闪,三人已经站直了身子,暗十七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老爷和夫人只是随便走走,过来看看,不用大惊小怪。”暗十七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来喜乐。 江姨娘等人没有见过暗十七不奇怪,可是原风是见过的。他知道,这是皇上身边暗衣骑的首领,据说是当年皇后娘娘暗门的人。就连青衣骑的首领韩风见了,都是客客气气的。 “原风,你这是做什么?”见女儿忽然被原风拉过去跪了下去,江姨娘不满道。 792 心有千千结20 才刚说完,又发现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江姨娘一愣,正准备怒骂,原风却率先开口。 “飞燕,飞梦,随我过去拜见老爷和夫人!”原风转身对跟着的小厮道:“去告诉世子、老爷和夫人,就说贵客到了。” 江姨娘纵使再不满意,这会儿瞧着原风的姿态,还有刚才一闪而过,这会儿又不知何时到了那素净马车旁的黑衣侍卫,不由暗暗留了心。 尚未来得及上前几步打探究竟,凤长兮带着原画等人已经走了出来。看到那辆素净的马车,凤长兮微微一笑。 清雅锦绣的浅白色长袍,长袍上面是凤长兮喜欢的锦绣祥云图案。图案精致,而且是由金丝银线绣成,阳光下金银闪耀,夺目亮眼。 可饶是如此的精致华丽,却比不得他那张清雅出尘的脸半分。尤其是那双带着温和笑意的淡淡眼眸,那眼眸中的光亮,明媚如昨,让周身所有,黯然失色。他站在那里,即便什么都没说,自有一种风华俊朗的气度。 快走几步到了马车跟前,凤长兮还未开口,马车内传来阮绵绵清雅的声音。 “难得出来一趟,你若是再行礼,我们可就要直接打道回府了。” 伴着这道声音,暗十七掀开车帘,首先出来的是一位穿着绯色锦绣长袍的男子。微微垂着头,让人看不到他全部的面容。可也仅仅只是那半边侧脸,已经让人忍不住惊叹。邪魅妖娆,却又不显得女气娇弱,反倒带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尊贵。 下得马车,对凤长兮微微颔,算是打了招呼。再不看众人一眼,而是望着车内。 江姨娘早已经被那位容颜堪比女子还要妖娆的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会儿瞧见男子转身伸手,看向车内,不由也顺着看向马车内。 阮绵绵想要自己下车,可是看着凤九幽伸过来的手,再想想这是在宫外,不由抿了抿唇。倘若是平日里,大多数时间碰上凤九幽这样,她是直接绕过的。 罢了,今日他既然想要绅士,也由得他。 江姨娘只看到一只纤细嫩白如玉的手从车内探了出来,轻轻扶在男子递过去的手上。紧接着,一名打扮得极其清雅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姨娘先为看到女子的容貌,可是见了之前下车的绯色锦衣男子,相信这天下再没有任何女子,能够站在这男子身边,不黯然失色。可是当她看到由男子扶着下车的女子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 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未施粉黛,秀眉如单单远山,开阔明朗,清雅夺目。 额间轻点朱红,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随着由着男子小心翼翼扶着下车。阮绵绵在路上睡了会儿,这会儿新觉初起,想着又是到世子府,没有什么外人,倒也随性,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娘娘……夫人……”怜儿瞧着神色慵懒像是新觉初起模样的皇后娘娘,不由微微惊讶。 原画看了怜儿一眼,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怜儿微微一愣,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快速退到一旁。 凤九幽和阮绵绵已经并肩而立,阮绵绵走到凤长兮跟前,笑看着凤长兮柔声道:“本该是昨日随着轩儿无双一道过来的,但是临时耽搁了。今日前来没有知会一声,有没有惊讶?” 听着阮绵绵俏皮故作轻快的口气,凤长兮轻轻笑了笑:“说哪里话,今日夫人和老爷能来,长兮非常高兴。张生,让人备好酒菜!”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连忙点头,带着人下去准备去了。 凤九幽望着神色温和,清雅俊朗的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走吧,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在这大门口站着。” 凤长兮笑了笑,阮绵绵瞪凤九幽一眼:“你不走,谁敢走?” 虽然是用着平民的身份进来,可是这里谁敢真的将他们当作寻常百姓?阮绵绵的视线从怜儿身上一扫而过,又落到原风身上。 “呵呵,我倒是忘了,走吧走吧,今日我们是做客来的,大家随意。”凤九幽笑着点头,牵着阮绵绵向里走。 凤长兮随着进去,原画也跟着走了进去,怜儿看着这边还呆呆看着他们几人背影的人,视线落到原风身上。 “原风,你往日都在宫中,怎的见了皇上和皇后,还这般失态?” 呆愣中的原风瞬间缓过神来,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小声嘀咕道:“娘,往日里儿子虽然在宫中见到皇上和娘娘,可都不是这个模样。” 寻常往日,他在宫中是轩王殿下伴读,每次见到皇上的时候,都是皇上过来亲自检查轩王殿下的功课。而皇后娘娘,一般也是如此。 在宫中,他哪里敢那么大胆地看着。每次皇上来,他都是微微垂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尺三寸地,不敢逾越半分。每次皇上与轩王殿下讲话虽然不算严肃,甚至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可是他总是觉得那温和中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心底不由害怕。 而每次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每次都是淡然优雅的样子,对轩王和无双公主,也非常宠爱,就像母亲对他一般。可是从未见过今日这般,带着几分娇嗔的模样。 两人这么大的变化,他能不惊讶吗? “娘,儿子只是觉得……” 看着变得有些傻愣愣的儿子,怜儿忍不住笑了笑:“你觉得什么?快点儿进去,一会儿皇后娘娘若是找你,可不要找不到人。” “还有你们,大家都进去了。”怜儿伸手捏了捏自己有些发傻的女儿原飞燕,又忍不住笑了笑。 世子回来那天晚上,飞燕几乎发了一晚上呆,第二天一直跟她讲着世子多好看多好看。她当时就想到了皇上和娘娘,这三人的相貌啊…… 今日瞧见了,果然如同她想的那般,众人都呆了。她也发了会儿呆,不过好在缓神比较早。 江姨娘这会儿也终于灵魂归窍:“夫人,那……那是……” 皇上和皇后娘娘,她实在不敢说出口。 怜儿微微颔首,声音温和:“我们快进去吧,别失了礼数。” 江姨娘一愣,连忙点头,拉着依旧愣愣发呆的女人原飞梦快步跟了跟去。 原飞梦一边走一边奶声奶气地道:“娘,娘……刚才那两个人,好……好漂亮。” 江姨娘神色一怔,快速捂住女儿的嘴巴。心底里她确实认可女儿的话,可是在京中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一些忌讳。 793 情未尽、夜未央1 那两人说一人漂亮是可以的,另外一位,确实容颜胜过无数美人,可是那是他们凤天王朝的帝王。 说一个男子漂亮,还是一国之君,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江姨娘不敢想象。 “飞梦,不要乱说话,刚才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许再说,知道吗?” 哄的原飞梦点头之后,江姨娘这才带着女儿进去。原杰一早就等在了那里,瞧见几个兄妹进来,松了口气。 他一向聪明,自然知道今日来的两位是什么人。看似和颜悦色,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他哪能不紧张? 一一见过礼,阮绵绵见几个小家伙神色有些不自然,笑着对怜儿道:“怜儿,你让孩子们都去玩吧,不用在这里候着。” 凤九幽也笑着道:“是啊,倒是今日轩儿和无双没有出宫,不然倒是可以一起好好玩玩。有时间,你们进宫去和他们玩,做个伴儿。” 江姨娘一听皇上发了话,心上眉梢,连忙开口:“是,多谢皇……老爷,改日一定会让原杰和飞梦入宫陪轩王殿下和无双公主。” 凤九幽闻言微微颔首,凤长兮神色淡然,阮绵绵面带笑容,原画却深深蹙眉,趁着那边世子和皇上皇后娘娘说话的缝隙,看了江氏一眼。 江姨娘微微差异,见老爷注意到了自己,连忙靠了过去。 “老爷,皇上刚才说了,让原杰和飞梦日后进宫,多陪陪轩王殿下和无双公主。” 原画的眉头又紧皱了几分:“江月,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现在是什么场合,皇上这个时候是随意提了一句,你怎可就这样应了?” “如何不能了?皇上刚才都开了金口,我为何不能答应了?”江姨娘心中直呼委屈:“老爷,这么多年来,什么好事都是在夫人头上,这我认了。” “谁让夫人是皇后娘娘当年的贴身婢女,有这么好的主子,才有了如今的好造化。可是老爷,这么多年来,你看看原风,再看看原杰。” 江姨娘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老爷,你是知道的,原风这么多年来在宫中给轩王殿下做伴读,出入宫廷,多么风光体面?可是原杰呢?老爷,你看看原杰,如今也十一岁了,一直在书院念书。” 原画蹙眉:“在书院念书有什么不好?你以为原风在宫中,就只有风光了?” 倘若不是当今皇上独宠皇后娘娘一人,后宫女人的争斗,比疆场朝堂都要可怕。原风入了宫廷,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是他的造化。 可如今朝堂之上,很多人都在谈论,若是太子殿下失踪不归,这个太子之位…… 太子和轩王都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生子,皇后娘娘不会厚此薄彼。轩王看似温柔娴静,可是心思深沉,小小年纪,整个朝堂局势早已经看透。 他回京这几天,稍稍打听了一下,朝中不少大臣,都在暗暗筹备着,要不要上奏册立轩王殿下为太子。 太子为了凤天王朝治水失踪,下落不明,那些大臣就已经开始在暗暗筹备着举荐轩王殿下。皇上喜怒不不行于色,谁知道心中做何打算? 再说太子失踪一个月不到,消息或许也有延误,说不定哪天就找到了?如今原风在轩王殿下身边,他只盼着轩王没有那份心。 否则,现在这个情况,原画心中也有些没底。 倘若太子殿下真的……想到这里,原画浑身从头到脚,一阵冰凉。抛开这个想法,原画望着一脸委屈看着他的江姨娘,眉头皱的更紧。 皇宫是什么地方?当年他纳妾,皇后娘娘的脸色多难看,他不是不记得。他当时根本不想纳妾,可是他又确实看了江月的身子。 左右为难,还是怜儿宽容大度,求了皇后娘娘,允许江氏进了原家的门。若不是怜儿那般为他,凭着皇后娘娘的性子,他怕是当初直接被皇后娘娘丢去了黑牢。 “江月,如今太子殿下失踪,皇上皇后心忧太子殿下,怎么会让别的孩子进宫陪着轩王殿下和无双公主?” 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再让别的孩子进宫陪伴,天底下怕是只有江月这样脑子的人,才会这样想。 江姨娘越发委屈,但是现在她对着的人是她的夫君,所以不敢放肆。 “老爷,我只是想着……我们的孩子啊。老爷,我只是想着让过的好一些。这府中,谁都知道他们是庶出,谁看他们都是第一等,老爷……” 原画心中一窒,看着江姨娘心中生出一股怒意来。 “江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嫡出庶出,尊贵卑贱,都是有史可查的。难道江月还妄想着,两个孩子能和嫡出一般? 当年他也曾提过此事,可是江月死活不同意。以为他是向着怜儿,想要将她的孩子抱走。那会儿他是想着若是孩子记在怜儿名下,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子女。 “江月,现在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嫡出庶出?”原画努力隐忍着,只怕自己爆发。 瞧见原画生气,江姨娘浑身一颤,双膝一软,险些跪了下去。幸好原画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正好那边稍稍侧头的阮绵绵看见那一幕,含笑望着原画道:“原画,你那边是怎么了?” 原画连忙回道:“回夫人,是卑职妾室身子不舒坦,卑职正准备让人送她回去休息。” “老……”江姨娘话未说完,直接被原画点住了穴道。 “来人,送江姨娘回房休息。”不去看满眼焦急的江姨娘,原画面不改色道。 原风原杰两兄弟在一旁瞧着,心知肚明。倒是原飞梦年纪太小,根本没看出什么来,见着娘要被带走,连忙道:“父亲,父亲,娘刚刚” “飞梦,你娘身体不舒服,你要不要下去陪着娘?”原画温和地问。 原飞梦瞧了瞧那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三人,又看了看这边被丫头扶着向后院走去的娘亲,看着娘亲眼底的泪光,抿了抿唇点头。 “父亲,飞梦要去陪娘。” 原画稍稍松了口气,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原飞梦的小脑袋:“真乖。” 一旁原飞燕瞧着,奶声奶气地道:“父亲,飞燕也要去看看姨娘。” 怜儿笑着道:“老爷,我也去看看,正好厨房那边的膳食备好了,让人送过来。” 看着怜儿的善解人意识大体,原画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感叹。世子为了皇后娘娘,至今未娶。皇上宠爱皇后娘娘,至今后宫只有一人。 可是他呢,当年他也曾许诺他心爱之人,一生一世,可是到底,还是负了她。 怜儿,原画握了握拳头,满心酸涩。 794 情未尽,夜未央2 天气有些炎热,凤长兮选择的地点是世子府的柳絮亭。 亭子周围种满了柳树,这会儿夏日刚到,嫩绿的柳芽沾满了垂柳,夏风习习,旁边就是一处湖泊,格外凉爽。 亭子建在湖泊之上,四面环水。一条汉白玉的石桥,从一旁的假山砌出,一直延伸到湖畔的柳絮亭。 三人刚落座,汉白玉的桥头那边传来一道温和的笑声:“我就说今日进宫怎的不见无双公主,被告之被轩王殿下叫过去练字去了。原来是老爷和夫人想要出来转转,竟然将我们可爱的无双公主丢给‘温柔’的哥哥了。” “来就来了,话忒多!”凤九幽瞥了那边穿着有些花俏袍子的子虚,话虽然不太好听,不过脸上并无责怪之意。 世子府的那些侍卫婢女,都是当年凤长兮离开时留下来的,这么多年来,凤长兮虽然不在府中,不过老管家张生倒是个能人,调教的很好。 听着那边臣子不似臣子,这边君王不似君王的话,没有半分好奇。世子府中谁都知道,皇上对当朝宰相,恩宠非常。 不仅仅是世子府,怕是整个景陵城的人都知道。当然,恩宠有时,责罚自然有时。 三年前宰相因为失察一事,就被皇上直接丢去了大理寺,一关就是半年,很多人都已经宰相怕是直接倒了。 没想到半年后,户部尚书冯家因为贪赃枉法,罔顾朝纲被抄家,皇上得知冯家被抄的功劳中有宰相的影子,便将宰相大人放了出来。 那些原本看到宰相被下狱,趁火打劫的大臣们,当时就傻了眼。哪里知道,都到了砧板上的鱼,竟然还有翻身的时候。 当时很多人悔不当初,很多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们,关上房门暗暗庆幸,好在没有趁火打劫。 再说宰相大人竟然那次牢狱之灾之后,皇上最初是给他官复原职,可是很多重要的事情,并未让宰相大人处理。 那些想要巴结宰相大人的大臣们,又有些迟疑了。直到一年前,边城边塞郡出现兵变,皇上下旨让人围剿。 那会儿天寒地冻的,士兵们衣服单薄,太过寒冷。 皇上下令派遣大臣给镇守边塞郡的士兵送御寒衣物,两月之后,户部尚书表示,所有的御寒衣服都已经发送了下去。 结果等了不过三月时间,边塞郡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御寒衣物已经收到,但是全都是偷工减料型,士兵们冻死了很多,边塞郡守军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皇上闻言大怒,要让人准备彻查此事,但是查来查去,根本没有查到半点儿不对劲的地方。 唯一能解释的是,这批御寒衣服兵部确实已经派人送过去了,但是没有想到,出城两百里之后,竟然被一伙盗匪直接抢了。 兵部尚书派人去追,却再也没有那伙盗贼的半分消息。由此,御寒衣物一事,就那么僵持了下来。 兵部和户部相争,找不到那伙盗贼,根本无法得到那伙盗贼的下落,因而兵部和户部,一直僵持着。 最后皇上问宰相,有没有办法将那些御寒衣服追回来,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边境去。 宰相大人雷霆手段,短短七天时间,直接将那伙盗贼给揪了出来。等到所有事情真相大白之后,才发现,竟然是兵部监守自盗。 皇上大怒,直接将兵部尚书抄家诛九族,而宰相大人呢,活得皇上恩宠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谁都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三年的时间,都是皇上和宰相大人一起设好的计,为的就是将朝廷中那些中饱私囊,心存不轨的贪官污吏揪出来。 等到朝堂几乎一片清明之后,众位大臣瞧着皇上和宰相大人之间的关系,心头忍不住暗暗叹息。 明明就知道当年皇上还是九殿下时,就和当时还是四品小官的宰相大人关系不错,非常不错。 可是谁知道,皇上会和宰相大人用三年的时间弄一个苦肉计呢? 这边阮绵绵瞧着笑眯眯走过来的子虚忍不住笑,同事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后面:“若琳和文儿呢,没与你一起来?” 子虚笑着一屁股坐在石桌旁,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声音有些郁闷:“她这会儿眼里哪里还有我,天天守着文儿呢。” 凤九幽听着笑了笑:“怎么,我们的宰相大人失宠了?” 子虚面色更黑,自己取了个杯子,直接灌酒。 一旁凤长兮瞧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怕是宰相大人喜事临门,这会儿故意这般说吧。” 所有人一愣,子虚诧异地盯着含笑望着他的凤长兮:“世子爷,您说笑吧?有什么喜事?我们家有喜事,我怎么不知道?” 阮绵绵眨巴眨巴眼睛,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什么,二话不说,一酒杯直接向对面的子虚脸上砸过去。 子虚眼疾手快,身子一歪,直接避了过去,手一伸,眼看酒杯就到了手中。不想旁边绯色衣袖一闪,子虚连忙向后退开。 身子一闪,人已经送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步跃出亭子,眼前酒水宛如飘落的花瓣一般撒了开来。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亭子内外,阮绵绵坐在石凳上瞧着头顶还有些酒水滴下来的子虚大笑。 子虚面颊涨得通红,盯着那边坐在原地似乎没有任何动作,正在慵懒饮酒的凤九幽。 “爷,您使诈!您以多欺少!” 凤九幽含笑坐在那里,望着有些狼狈的子虚笑着道:“使诈?以多欺少?恩?谁看到了?” 子虚不敢置信地盯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凤九幽,视线一转,落到凤长兮身上。 “世子爷,您说说,刚刚爷和夫人,是不是使诈?不对,那叫偷袭!” 凤长兮正拿着白玉瓷杯,微微垂眸嗅着杯中酒香:“是么?宰相大人,这种事情,在兵书上有一招。” 子虚诧异:“哪一招?” 阮绵绵笑着接话:“自然是说兵不厌诈!” “噗!”子虚含着的一口酒水,直接喷了出来。 阮绵绵看着有些嫌弃地望着他:“哎,亏得若琳今日没来,倘若来了瞧见你这样子,怕是不让你进房门都是可能的。” 凤长兮在一旁接话:“呵呵,这个梧爱你不必担心,相信世子府中必定有最好的画师,直接画下来给若琳送过去瞧着就是。” 子虚双腿一软,险些直接跪了下去:“爷,不是吧?” 凤九幽双眸含笑,斜睨了凤长兮一眼。 凤长兮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视线落到那边惨兮兮向大舅子求救的子虚,微微颔首。 瞧见凤长兮的动作,子虚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凤长兮如果站在他这边,今日也是二比二了,总比一比二好啊。 795 情未尽,夜未央3 “原风虽然年幼,不过作画却非常不错。刚才我过来时,已经让他在那边假山后面的亭子里坐着,这样难得的情景,自然是要留下来作为纪念的。” 众人闻言向凤长兮所指的对面的假山上望去,那边后面果然有一处八角亭。位置比较高,正好可以看到这边的情景。 而这边的人若是细看,自然也能看到那边八角亭内的情况。原风坐在那里,前面是一处画桌。这会儿正微微垂头,仔细地画着什么。 子虚瞧着,身子一歪,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阮绵绵瞧着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凤九幽瞧着她高兴,不由也勾了勾唇角。凤长兮看着两人,不知在想着什么。 视线一转,正好看到那边若琳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向这边走了过来。 凤长兮看着若琳的步子,眼底露出一丝了然之意,看向坐在地上几乎仰天长啸的子虚,向他眨了眨眼。 子虚哪里搭理他,对于见死不救,还趁火打劫的大舅子,子虚决定以后再不搭理他了。 阮绵绵也看到了由婢女扶过来若琳,瞧着子虚不搭理凤长兮的好意,眼珠一转,笑着道:“子虚,若琳过来了,你快起来。” 子虚这会儿正郁闷着呢,虽然人已经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三分狼狈。 听着阮绵绵的话,不由嗤笑:“夫人,您和爷,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子虚真心佩服啊!” 说着,子虚还对着阮绵绵和凤九幽抱拳,表明真心非常佩服。 阮绵绵瞧着越来越近的若琳,看着若琳脸上的疑惑之色,正准备开口再提醒一下子虚,不想凤九幽先开了口。 “子虚,听说半个月前,你去了一趟邀月楼?” 子虚面不改色心不跳,咧着一口白牙笑看着凤九幽:“那是,爷你就是想去,怕是都没得机会吧。” 凤九幽斜睨了子虚一眼,比女子还要娇媚的容颜上带着几分张扬肆意的慵懒笑容。 “听说邀月楼的头牌华儿姑娘琴技一流,不知子虚你那日有没有那个福气听得?”凤九幽继续问。 凤长兮握了握手中的酒杯,轻轻搁在石桌上,同时还轻轻咳嗽了两声。阮绵绵看了他一眼,抿着嘴唇偷偷笑。 凤长兮瞧着,不由微微勾起唇角,看向那边脸上带着得意之色的子虚。 子虚无比得意地搭腔:“爷,这您就真的没有子虚有福气了。那华儿姑娘的琴技,真真是一流啊。” “是么,不知华儿姑娘除了琴技外,还有什么让子虚你赞不绝口的?”凤九幽循循诱善。 阮绵绵瞧着后面走过来的若琳郡主,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子虚浑然不觉,大笑着道:“呵,邀月楼的华儿姑娘,可是整个景陵城楼中最美的姑娘。那真真是,肌肤如” “咳咳咳……”凤长兮再次咳嗽起来。 不仅仅是凤长兮,连带着阮绵绵,都轻轻咳嗽了起来。凤九幽瞧着忽然咳嗽的两人,但笑不语。 子虚瞧着,扁扁嘴扬起下巴哼:“这夏日炎炎,两位身子没那么娇弱吧?还是听不得我说华儿姑娘的好?” 阮绵绵在心底为子虚抹了把汗,这都这个时候了,凤九幽也就那么随口一问,子虚你随口回答就行,不用各种说啊。 虽然想要看子虚窘迫的样子,不过看后面若琳郡主慢慢变得有些苍白的小脸,阮绵绵有些担心了。 抬眸正好对上对面凤长兮的视线,阮绵绵微微一愣。再看旁边凤九幽含笑斜睨着子虚,那模样似乎是正等着猎物上当的狮子。 “没事,有我在。”唇瓣微微张合,凤长兮无声地道。 阮绵绵瞧着,还是有几分担心。看若琳郡主的神色,这会儿怕是恨不得将子虚直接丢出去吧。 任谁听到自己夫君去逛青楼,都要气的变色吧。何况还是堂堂南郡王府的郡主,夫君还是当朝宰相。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不知道惹出多大的乱子来。 而子虚那个不看人脸色的,这会儿还在那里吹着那个华儿姑娘琴技多少,长相如何。 这也就罢了,可是子虚啊,没人问你华儿姑娘那肌肤如何啊?你那么说,不就是表示你真的碰过人家华儿姑娘了。 这让已经快到了你身后的你妻子,情何以堪? “子虚。”阮绵绵稍稍提了口气,轻柔的唤道。 子虚微微一愣,瞧着阮绵绵的神色有些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大脑快速一转,子虚马上想到一点。 “夫人您放心,爷绝对没有去过的。”他和爷经常在一起各种商议各种事情,这个事情,难免夫人不会多心啊。 虽然爷这会儿正将他往火坑里推,可是若琳不在这里,他才不怕呢。他觉得他说的越发天花乱坠越好,正好勾起爷心底那个蠢蠢欲动的心啊。 男人嘛,听说那样的绝色尤物,哪能有不动心的? 他也是有私心的,谁让爷和夫人联手起来坑他呢?既然也不仁,他就小小的不义一回了。 说是他说的,去不去,还是在爷吗?前提是,他说的越好,爷自然越好奇。他故意将华儿姑娘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这才是真正目的啊。 至于那华儿姑娘到底什么样子,鬼才知道呢。 听着子虚的话,阮绵绵嘴角一抽:“九幽有没有去过,我倒是不在意。在意的是,子虚,你真的去过么?” 子虚嘴角一抽,对软绵绵在这个问题非常奇怪。夫人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今日他这么一句,看似是帮着爷说话,其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作证啊。 可是为何,夫人竟然问的是,他有没有去过? 看来夫人没有上当,那怎么行呢? 子虚笑了笑,那风流倜傥的调调,年近四十的他保养的极好,这会儿看着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温润中带着几分风流,格外打眼。 “去过,怎么没去过?”子虚笑眯眯地道:“我从来不撒谎的,实话实说,这才厚道。” 阮绵绵不仅仅是嘴角抽,连带着眉梢都抽了起来。再看一眼子虚后面站着的面色苍白如纸的若琳郡主,阮绵绵向子虚递了一个你默哀的神情。 子虚被她那样的眼神瞧得莫名其妙,又注意到她似乎在时不时看向自己背后,子虚诧异:“夫人,您该不会跟我说,若琳来了吧?” 阮绵绵点头,丢给他一个你终于知道了的眼神。 哪知子虚根本不信,笑得风流:“呵呵,这一招爷之前用过的,没用的。若琳在家里休息呢,我出门的时候她正在绣花。” 凤长兮笑着开口:“子虚,你后面真的有人。” 听着凤长兮看口,子虚摸了摸脸,决定还是回头看看。他总觉得脖子有些凉飕飕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丫环端了冰块过来,老是不送过去,弄得他心里发毛。 于是,子虚漫不经心地回头。 796 情未尽,夜未央4 若琳郡主穿着一袭兰色的纱质长裙,看起来淡雅脱俗。外面是深兰色的,裙摆绣满珍珠的薄长纱,高雅飘逸。 她的腰间,系一条深蓝色绣花腰带,腰边系一串银色小铃铛,乌黑的长发绾起,只插一只紫玉簪,没有太多的奢侈品。 整个人看起来,清雅端庄。柳叶眉下,扇子似的睫毛下透露出黝黑明亮的星眸。口如含珠丹,如凝脂,吹弹可破,如丝绸之光滑,芦苇之柔韧。 阮绵绵的视线在若琳郡主的小腹上转了一圈,见她白着脸望着目瞪口呆的子虚,担忧起来。 这位若琳郡主外柔内刚,当年子虚娶进门时,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抱得美人归。 她知道子虚因为办事,偶尔会出入风月场所,可这么多年,也知道子虚的为人。 在遇见若琳郡主之前,难免会有一些颜色,可是自从与若琳成婚后,一向自律。 可是即便她清楚又如何,刚才子虚是当着若琳郡主的面说的,与邀月楼那华儿姑娘如何如何。 “若琳,你来了。”阮绵绵笑着对若琳郡主点点头。 若琳郡主苍白着脸色,碍于凤九幽和阮绵绵在场,不敢如何,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她手背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同为女子,阮绵绵想着今日若是自己听到凤九幽如此说话,而且之前又确实喜好颜色,自然心中会有疑惑。 所以这会儿若琳郡主的心情,她自然能理解。 正想安慰时,凤长兮开了口:“若琳,你有孕在身,怎么还过来了?” 闻言,若琳郡主的手缓缓落在小腹处。她穿的衣服比较宽松,加之这会儿才第四个月,很难看出身子。 “我倘若不过来,哪里知道宰相大人的风流韵事……”若琳郡主虽然在笑,可是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子虚一惊,顾不得这会儿众人在场,连忙解释:“若琳,你听说我,不是那么回” “不似那么回事,宰相大人,若琳刚才可听得清楚明白。”若琳郡主蹙着眉头看着子虚,眼底带着几分鄙夷之色:“第一遍时,若琳以为宰相大人不过是玩笑。” “但是后来夫人又问了一遍,而且还向你使眼色。” 若琳郡主说完,不看子虚,转身走到凤长兮身边,对着凤九幽福了福身子,等凤九幽颔首后,这才坐了下来。 子虚急得额头上汗珠都冒了出来:“若琳,你听我说,事实不是那么回事,真的,我刚才也就是” “好了,子虚,你若是再说下去,刺激了若琳,一会儿动了胎气,问题可就大了。”凤九幽似笑非笑道。 阮绵绵一惊,连忙看向若琳郡主。果然若琳郡主捂着小腹的手微微发紧,面色越发难看了。 “长兮,你快给若琳把脉瞧瞧。”这可不能出事。 说完,阮绵绵柔声道:“若琳,刚才子虚说的,其实” “梧爱,坐过来些,让子虚坐那边陪着若琳。”凤九幽恰好开口。 阮绵绵有些愠怒地瞪了凤九幽一眼,都这个情况了,凤九幽还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 凤九幽似笑非笑地看了若琳郡主一眼,伸手将阮绵绵拉到靠近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牵着她的手,捏了捏她手心。阮绵绵本想抽托,不想凤九幽力气很大。动了几次无果,不想惊动他人,阮绵绵只好作罢。 凤九幽见状,眼底露出明朗的笑意,温和地对子虚说:“子虚,如今这个情况,你还是老实坦白吧。” 子虚张了张嘴,百感交集,看向凤九幽的眼神跟带了刀子似的。皇上啊,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火上浇油。 凤九幽含笑斜睨着子虚:以往捉弄梧爱的时候还少了?今个儿难得你自己挖坑,朕自然要在后面推一把,让你掉得更深一些。 接收到凤九幽那得瑟张扬的眼神,子虚欲哭无泪。 皇上啊,若琳这都白了脸了,这会儿还误会下去,他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无奈凤九幽并未看到子虚求救的眼神,而是贴着阮绵绵的耳朵,小声说着什么。 那边凤长兮正在给若琳郡主把脉,面色苍白的若琳郡主根本不看满眼焦急的子虚,而是微微垂着眉头,有些痛苦地样子。 子虚瞧着不对劲,连忙过去在若琳郡主身边坐好,拉着她另一只手:“若琳,你怎么了?” 若琳郡主面色微微泛红,连忙推了推子虚拉着他的手,声音很小:“你松开我。” 子虚哪里肯松开,见若琳郡主不肯开口,只好问旁边给她把脉的凤长兮:“世子爷,若琳如何了?” 凤长兮微微垂着眉头,把脉还在继续,并未搭腔。 看着这个模样的凤长兮,子虚着急了,是真的着急了。 哪里还顾着自己的身份,拉着若琳郡主的手道:“若琳,你要相信我,从遇到你开始,我就真的没有再碰别的女人!真的,那个邀月楼的华儿姑娘” “咳咳咳……”若琳郡主蹙着眉头咳嗽起来。 子虚越发着急,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若琳,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与那邀月楼的华儿姑娘,真的没有什么。” “咳咳咳咳咳咳……”若琳郡主咳的越发厉害。 子虚瞧着急得团团转,见那边凤长兮依旧一手扣住若琳的手腕把脉,还是没有开口的样子,越发着急。 “若琳,我真的没有碰她,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若琳,你要相信我,这辈子我除了你,谁都” “好了!”若琳郡主面颊又是泛白又是发红,狠狠剜了子虚一眼:“你还说!” 子虚一愣,见若琳郡主面色尚好,倒是松了口气,连忙笑着道:“若琳,你没事了?” 若琳郡主瞪着他:“你希望我有事?” 子虚讪讪一笑:“怎么可能?” 若琳郡主扬扬下巴,唇角勾出一抹极浅的弧度。子虚瞧着,格外舒心。 “世子爷,若琳身子怎么样?”见若琳郡主面色没有再发白,子虚松了口气,连忙询问凤长兮。 凤长兮眉眼处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笑意,视线从若琳郡主脸上一扫而过。若琳郡主见着,脸上一慌,连忙垂头掩饰。 “尚好,没有什么大事,日后好好在家里养着就是。”凤长兮温和地道。 子虚担着的心放了下来,想着今日之后,一定要经常在府中守着若琳,免得她又一个人跑出来。 “大哥……”若琳郡主有些委屈地望着凤长兮。 凤长兮微微挑眉,唇角微微勾起:“恩?” 若琳郡主微微抿唇,虽然依旧是委屈的神色,却不敢再多说什么。那边子虚瞧着,心疼不已。 797 情未尽,夜未央5 “好了,若琳,听大哥的话,今日回去后,好好在府中,安心养胎。”子虚温柔地道:“你放心,我以后会尽量在府中陪着你,不会让你觉得寂寞的。” “你说谁寂寞?”若琳郡主面颊绯红地瞪着子虚。 子虚嘿嘿一笑,也不顾场合直接表爱意:“是我,是我离了若琳你就寂寞。” “噗!”阮绵绵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子虚面露尴尬之色,伸手摸了摸鼻子,想要掩饰。不料那边凤九幽笑看着若琳郡主,漫不经心地开口。 “多日不见,若琳郡主这演技,越发精、进了。” 凤长兮温和地笑着,若琳郡主面色尴尬,阮绵绵有些愠怒地瞪了凤九幽一眼,再看向守着若琳郡主的子虚。 “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子虚想问,可是看着自己妻子努力搅着绣帕的手,他心里一颤。 不仅仅是心底一颤,跟着眉梢都在微微颤了一下。再缓缓抬头,对上妻子愧疚的眼神……轰隆一下,子虚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歪,差点儿直接倒在地上。好在若琳及时拉住了他,这才避免屁股贴着地板的悲剧。 感情,他被自己妻子骗了。 子虚闭了闭眼,阮绵绵本来还担心子虚怪若琳,不过一想子虚平日里的态度,不由勾起唇角。 “子虚,佛曰,一切都是假象!” “噗!” 正在喝茶的凤九幽,非常给面子的,一口茶水直接喷在了桌子上。凤长兮早有准备,已经拿着茶杯,一手牵着怀有身孕的若琳退到了一旁。 子虚面颊又是泛红,又是泛白,又是泛青,又是泛紫……就像是一个大染缸,什么颜色都出来了。 心底哀嚎一声:皇上啊,娘娘啊,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想想这么多年来,他子虚被皇上一家子坑的还少吗?娘娘倒是不经常出面,可是太子殿下啊……从开始记事起,太子殿下就在不断地坑他啊。 想到太子殿下,子虚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整了整脸色,看着凤九幽道:“爷,近日有人侍卫来报,在洛桑城那边,发现了一个牛皮袋子,里面有信函。” 阮绵绵脸色一变,身子瞬间僵硬。即便是凤九幽扣住她的手腕,还是被她用内力挣开。 “子虚,你说什么?” 小九九的消息,终于有小九九的消息了吗? 凤九幽连忙过去扶着身子僵硬的阮绵绵,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梧爱,听子虚怎么说,先不要着急。” 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阮绵绵死死地抓住子虚的衣袖:“我……我怎么能不着急?啊,我怎么能不着急?” 一个月了,到今日,小九九已经师宗整整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来,她整日里睡不着,即便睡着了,也会从梦中惊醒。梦里她看到小九九站在船头,铺天盖地的洪水席卷而来,将小九九连带着那只船一同淹没。 她在梦里听到小九九不停地喊着娘亲,一声声,一字字,那么揪心,那么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梧爱?”察觉到阮绵绵的不对劲,凤九幽的眉头皱了起来。 凤长兮也察觉到了,快步走过去,想要给阮绵绵把脉。不想被阮绵绵瞬间躲开,一把拉住子虚的衣袖。 “子虚,你快告诉我,是不是有小九九的消息了,小九九这会儿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九幽,我……我要亲自去接他,九幽……” “梧爱,你冷静些,先听子虚怎么说。”努力拉住阮绵绵的手,凤九幽示意子虚开口。 子虚有些担忧,不过这个时候,他哪能再耽误?只是他迟疑的原因是,并无人见到太子殿下啊。 不论是尸体,还是真人,都不曾有人见过。 “娘娘,属下的人是得了消息不错,但是那牛皮带中的消息,并未打开看。而那得到消息的侍卫,这会儿还在赶回景陵城的路上。” 言下之意,其实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太子殿下到底如何,真的还不知道。 这也是为何他刚到这里来时,并未提及。刚才猛然一晃神,想了起来,便提了出来。 看着皇上阴沉莫测的面孔,子虚知道自己闯祸了。他怎么忘了,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最关心的,就是太子殿下的事情。 今日皇上带娘娘出宫,就是想要让娘娘宽宽心。他怎么一时口误,将这事情在皇后娘娘跟前说了出来。 刚要赔礼,却被凤长兮一个眼神制止。 “娘娘,小九九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倒是娘娘,需要好好静养。等到小九九回来时,若是看到娘娘这般憔悴,定会难过的。” 说完,凤长兮温和地望着有些失神望着子虚的阮绵绵,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扯着,一阵阵地疼。 视线从凤九幽环住阮绵绵腰身的手上一扫而过,极其细微的抿了抿唇,凤长兮温和地道:“娘娘如今最该做的事,是养好自己的身体。这样,等到小九九回来时,才会开心。” “是啊,梧爱,长兮说的不错,你现在最应该的是养好自己的身体。你这样下去,小九九回来了,该有多难过?” 看着泪眼滂沱的阮绵绵,凤九幽心中不是滋味,紧紧地抱着她,看了对面子虚一眼。 “微臣马上让人去接那位信使。”子虚行了一礼,拉着若琳郡主,快速离开了柳絮亭。 凤长兮也准备离开,但是他担心阮绵绵的身体,微微蹙着眉头,看了凤九幽一眼。 “皇上,娘娘忧思过度,加之刚刚情绪波动很大,需要好好静养,长兮去开服安心凝神的方子。” 又看了一眼满脸泪水的阮绵绵一眼,凤长兮转身,一步步向对面的湖畔走去。 刚走了不到两步,就看到老管家张生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后面跟着的,还有带着孩子的怜儿。一直在湖畔当着侍卫的原画一愣,蹙起了眉头。 “世子。”张生连忙喊道。 凤长兮抬眸看了张生一眼,张生一愣,视线从那边柳絮亭中相拥的两人身上一扫而过,连忙住了口。 到了书房,凤长兮问:“张叔,怎么了?” 张生连忙道:“世子,衙门来了人,说是我们府中涉嫌走私食盐,这会儿已经望府里来了。” “走私食盐?”他怎么不知道? “去,将原画和怜儿叫过来,还有,将那个江氏也一并叫过来!”凤长兮皱着眉头,走私食盐,这可是死罪。 尤其是这个当口,绵绵今日这般情况,凤九幽心中定然不快,若是这个时候被凤九幽知道,而这事若是真的,凤九幽绝对不会心软。 何况一直以来,何时见过凤九幽心软过,手下留情过。 798 情未尽,夜未央6 “世子!”原画带着怜儿走了进来,江氏是后面跟着进来的,头垂得低低的,面色有些发白。 凤长兮看了三人一眼,视线从江氏身上一扫而过:“走私食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原画自然不知道,他与世子是一道回府。至于怜儿,怜儿一向识大体,府中什么都不缺,怎么可能去走私食盐? 看到江氏泛白的脸色,原画心中忽然一顿。 “江月,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原画转身,盯着江氏。 江姨娘双膝一软,吓得直接跪了下去:“老……老爷饶命啊,妾身……不管妾身的事。” 原画一听,便知有事。往日里他知道江氏有些不安分,但是一向都是无关大雅的小事。 何况他在府中的时间本来就少,那段时间,江氏是非常安分的。只有最初的时候,他瞧见江氏在怜儿跟前耍小手段,当时他训斥了江氏一番,后面那样的事情他便再没有见过。 今日忽然听到食盐走私的事情,原画脑中轰然一响,有些缓不过神来。 努力吸了口气,这才厉声道:“江月!” 他声音比较大,柳絮亭那边的阮绵绵和凤九幽都是耳力极好的人,自然听到了。 “怎么了?”阮绵绵蹙了眉头,心底虽然还在惦记着小九九的事情,可是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未见过原画生气,更不用说那刚那声音蕴含的巨大怒气。 “家务事,梧爱,不用去管。”温柔地抚着阮绵绵的面颊,凤九幽见她情绪好了些,也安了些心。 握住凤九幽的手,阮绵绵道:“九幽,虽然我与原画不常见,可这么多年来,倒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大怒气。对了,江月,是他那个姨娘吧。” 当初怜儿要让那个女人进门,她派人去查了下那个女人,确定真的如那个女人所说,后面见怜儿一定要坚持,这才点头答应。 不过那个女人叫什么,她还真的是不清楚。 “姓江。”简短的两个字,可见凤九幽并不想提及江氏。 阮绵绵轻轻哦了声,望着凤九幽,眼睛还有些红肿:“九幽,你说小九九,这……” 怕她情绪再次激动,凤九幽连忙转移话题:“怕是江氏走私食盐的事情闹开了。” “你说什么?”阮绵绵以为自己听错了,走私食盐,江氏一个女人,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 莫说是江氏,就连当初身份暗门门主的她,让揽月管理着暗门的所有生意,虽然她不插手,但是却也有她的原则。 揽月做的生意,必须符合凤天王朝的法律,不能违法,不能打家劫舍,对付忠厚老实的百姓等等。这走私食盐的事情,揽月是绝对不会做的。 倒不是说揽月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而是她不许。自古以来有一句话,民不与官斗,当时暗门本就树大招风,哪能再碰那些? 她都尚且如此,何况江氏一个落魄小姐? 凤九幽微微侧头,笑着道:“我说江氏走私食盐的事情被人闹开了,这会儿怕是衙门的人已经到了世子府。” 阮绵绵面色一变,抓住凤九幽的手:“怎么会这样?倘若她真的走私食盐,那原家……” 哪怕原画怜儿等人不曾插手,可是原家的名声,还有将来原家的孩子,那都是要抬不起头的。而且朝廷定罪,尤其是那种走私罪,几乎与叛国罪同处。 这个江氏,是要害死原家吗? 江氏自作自受没关系,可是原画,怜儿还有那些孩子都是无辜的。 到时候真的被定罪,她不可能徇私。这么多年来,凤九幽虽然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她也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 到时候若是凤九幽依照朝廷律例要处斩原家人,她都没有去求情的理由,而且,她也不能去求情。 她不可能因为原家,就让凤九幽置凤天王朝律法不顾,让他无颜面对那些朝臣。 阮绵绵越想月头疼,凤九幽伸手替她轻轻揉了揉额角:“梧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看他们如何选择。走到哪一步,都是他们自己一步步走过去的。” “在他们开始走时,就已经想到了结果。”将阮绵绵搂在怀里,凤九幽终是舍不得让她忧心:“江氏的事情,我虽然知道一些,可是还不是很清楚。等到晚上回宫,流焰禀告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现在不要担心了,好不好?”轻柔地哄着怀里蹙着眉头的女子,凤九幽的轻轻抚着她蹙起的眉头,只想将它们一一抚平。 阮绵绵侧头看凤九幽:“江氏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凤九幽微微一愣,点头:“五年前她就已经开始和世子府的二管家开始了,不过那会儿都是打的擦边球,即便闹开了,也算不到她头上。” “那如今呢?”五年前就开始了,这些年来她深居简出,在小九九开始接管朝堂事物后,和凤九幽游山玩水了几年,对朝中事情,知道的很少。 梳理着她略微散乱的发丝,凤九幽柔声道:“暂时不要太担心,她一个女子,还能闹出多大的事来。这次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教训,顺便让长兮清理一下世子府。” 听凤九幽这么说,阮绵绵的心慢慢放了下来。这样听来,原家应该不会如何。 垂眸,阮绵绵的心思再次转到了小九九身上。 凤九幽握着她的手:“梧爱,相信我,小九九是我们的孩子,他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梧爱,你应该相信他,一直以来,他很聪明。” 是的,一直以来,小九九都非常聪明。 长长呼了口气,窝在凤九幽怀里的阮绵绵低低道:“九幽,我没有不相信小九九。可是九幽,我是他娘亲,我怎么能不担心?” “我知道,梧爱,我知道。”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凤九幽宽慰道:“一个月都熬过来了,梧爱,我们再等几天。” 阮绵绵不说话了,如今,也只能等着子虚那边的消息了。有了消息,就是好的。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的儿子,她相信,如凤九幽说的,没有那么错弱,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 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阮绵绵抿了抿唇,抬头看着柳絮亭外蔚蓝的天空。 小九九,你一定知道娘亲和爹爹多想你,是不是这个时候,也如同娘亲这般,抬头看着同一片蓝天? 阮绵绵不知道,在遥远的某个地方,一个穿着锦绣长袍的少年,在炎炎烈日下,站在后山的大石块上,抬头仰望着万里苍穹,目光悠远深邃…… 他的脚边,一只白花花的,圆的不能再圆的一坨,也学着他一样,两只后腿站立着,两只前腿努力抱在胸前。 无奈还是够不着自己的爪子,只能摇摇晃晃站立着,扬起胖乎乎的小脑袋,仰望着蔚蓝的天空…… 799 情未尽,夜未央7 这边凤长兮看了原画一眼,声音比较淡:“原画,带她去前厅,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江姨娘一听,脸上血色早已经金石:“世子……世子,妾身……” “带走!”凤长兮微微蹙眉,自己则转身向药园的方向走去。阮绵绵的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小九九下落不明,总是忧心过度,再这样下去…… 眉头不知不觉地蹙了起来,凤长兮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众人跟前。 第二日,阮绵绵还在休息,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夏香?” 夏香连忙走了进来,掀开纱帘问她:“娘娘可是准备起了?” 阮绵绵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瞧着,似乎,差不多应该是到了正午了。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想着又忍不住暗暗咬牙,都怪凤九幽,昨天晚上折腾了她一晚上,明明回宫的时候还好好的。 晚上她一直想着小九九,有些走神。他看完了奏折回来,她还在发呆。蓉玉送来了宵夜,她没什么食欲。 后来在凤九幽的劝说下,她还是吃了几口。不过记得是,吃着吃着,不知道怎么就和凤九幽迟到床上去了。‘ 面颊有些红,阮绵绵下意识拉了拉衣领,可是哪里遮得住她脖颈处的处处痕迹。 夏香已经习惯了娘娘这样子,而且皇上和娘娘的事情,她也已经习惯了。皇上向来是那种不管场合的,只要是想要亲近娘娘,直接会无视她们。 不过,在皇上眼中,一直以来真正放着的,从来都只有皇后娘娘。倒是苦了皇后娘娘,这么多年了,每日早上醒来起床,还是这样羞涩。 “我身子有些乏,你让人” 阮绵绵的话还没说完,外面蓉玉已经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娘娘,皇上去上朝前已经吩咐奴婢侍候娘娘沐浴,娘娘这边请。” 阮绵绵:…… 他们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凤九幽要不要不要每次都这样让她丢人? 不过这么多年来,凤九幽那霸道的脾气她也了解的。只要是他认为对她好的,百利无害的,都会捧到她跟前。 可是夫妻间的事儿…… 阮绵绵抿了抿唇,柔声道:“夏香,你扶我起来吧。” 她身子还有些发软,去浴池的路上,还想着一会儿沐浴之后让蓉玉她们赶紧将水换好。 等她沐浴完毕,再去练舞回来,可以再好好洗洗。 沐浴出来,阮绵绵穿着略微紧身的练舞服在九幽宫后花园中不快不慢地练剑。 年纪稍微大一些,她便知道自己身子越发不好。到底是亏损过多,想要好好养回来,怕也有些难度。 九幽宫的花园虽然比不得御花园那么大,不过小了点儿,却比御花园中的美景更加精致。 假山石雕,亭台楼阁,每一处都是精细制作,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件起剑落,转身,回旋,侧目,出剑,回身,阮绵绵的身影从空中缓缓旋落。 恰好长剑入鞘,不快不慢。 接过夏香递过来的帕子,阮绵绵轻轻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水。前面泡了会儿,这会儿运动一番,浑身舒畅精神。 微微侧头,眼角余光发现那边长廊下,不知何时立了一抹修长的身影,阮绵绵微微惊讶,快速转身。 “长兮,你什么时候来的?”脸上尽是笑意,阮绵绵连忙将绣帕交给夏香,快速走了过去。 “来了不一会儿,正巧看到娘娘您舞剑。”凤长兮神色温和,眉目清淡:“多年不曾见过娘娘舞剑,娘娘的剑术精进不少。” 听着一口一个娘娘,阮绵绵有些不适应。到底十多年前,她和凤长兮都是相互直接称呼名字。 后来呢,她也希望能和凤长兮是很好的朋友。可是这宫中,这身份,在这看起来偌大的皇宫里,对一个人身份的束缚,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很想再次跟凤长兮说,不要喊她娘娘。可是她不能忽略自己的身份,她是皇后,他是臣子。 她能开口让他不要叫她娘娘,可是她不能不顾忌他的感受,不顾这宫中众人的嘴巴。悠悠之口,传了出去,谁也堵不住。 勉强笑了一下,阮绵绵抬头望天,蔚蓝蔚蓝,蓝的有些刺眼:“长兮,我真想每次跟你见面的时候,不是在这皇宫里。” 不在这宫中,没有各种身份束缚着,我们就可以是朋友。那些规矩什么的,对他们来说,他们会直接选择忽视。 凤长兮温柔地笑笑:“娘娘说笑了,您是中宫皇后,不似长兮一介闲人,可以五湖四海自由自在……” 说到这里,凤长兮忽然顿了顿,视线快速划过阮绵绵的面颊,温和一笑换了话题:“娘娘,长兮今日过来,是给娘娘把脉。” 虽然看着她的气色挺不错,不过还是把脉直呼,他才会觉得安心。 这会儿的阮绵绵有些走神,想着刚才凤长兮不经意提到的五湖四海自由自在……她心中,微微一动。 凤九幽带她离宫几年,玩了些地方。很多地方,其实都是跟凤长兮的足迹去的。 凤长兮虽然没有入朝为官,可是所经之处,向来都是朝廷有时候不能力及的地方。 而他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五湖四海,自由自在,劫富济贫,除恶扬善,每一样,都是曾经她想要做的事呢。 手腕上一凉,阮绵绵这才回神。看着已经被凤长兮扣住的手腕,她笑了笑:“长兮,没事,昨日是我太激动了,一时难免没有控制好情绪。” 凤长兮只是略略扣住她的手腕,眨眼间又松开了她的手,只是这眨眼的功夫,她的身体状况,他已经心中有数。 “恩,比十多年前好了很多。不过娘娘身子自幼就弱,日后还要好好养着才是。”这话,他的声音略微加大,足矣让不远处的蓉玉听清。 阮绵绵自然知道他担心她的身体,笑着打趣:“不用这样小题大做,昨日真的是一时没控制好。” 望着凤长兮,阮绵绵想着昨日原画那边的事情:“对了,原画身边那个江氏的问题,如何了?” 按照平日里,凤九幽这会儿已经下朝了。但是今日,这会儿都还没有看到身影。 刚想到凤九幽,那边高禄已经到了蓉玉跟前。 阮绵绵瞧着,示意高禄有话直说。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世子。”高禄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忙回话:“娘娘,皇上说,今日朝中有事,不能陪娘娘、轩王殿下和公主用午膳了。” 难道是走私食盐的事情?阮绵绵这样想着,却没有问出口。 随意点点头,示意高禄退下。 800 情未尽,夜未央8 这日,凤长兮留在了九幽宫用膳。当然不仅仅是他和阮绵绵,倘若只有他们两人,他定然不会留下。作陪的,自然是轩王殿下和无双公主。 无双公主过来的时候,凤长兮刚将江氏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那边无双公主已经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瞧见熟悉的身影,像只被关在阴暗的小屋中,N天没有吃过食物的兔子,看到一根非常鲜艳可口的胡萝卜般,哗啦一下就奔到了凤长兮跟前。 手脚并用,直接巴在凤长兮身上。因为个头太矮,四肢并用地巴着,担心自己掉了下去。 “义父,您来了!” 瞧着身子有些晃晃悠悠巴着他的无双公主,凤长兮连忙将她抱了起来:“恩,来看看我们的小公主,还有小轩儿。” 那边凤吟轩笑得非常温柔,唇角微微扬起,薄薄的唇瓣勾勒出非常好看的弧度,声音带着童音,很好听:“义父,时辰不早了,正好留在宫中用午膳。” 凤长兮抱着无双公主的手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又缓和了下来,尚未来得及拒绝,就听到他怀里软软的无双公主稚嫩地开口。 “是啊是啊,义父,这会儿正好是正午呢,夏香姑姑都准备好了饭菜,无双和二哥是过来叫娘亲的用膳的。义父,你正好在这里,一起去吃嘛。” 凤长兮有些犹豫,还是不要的好。 毕竟这里是九幽宫,如今两人的身份,何况还是在凤九幽不在的情况下,免得她为难。 “义父,去嘛去嘛,义父,这么多年来,你都没陪无双和二哥一起用过膳,义父……”无双公主开始各种撒娇。 “义父,一起嘛。这会儿日头又毒,您这个时候回去,若是被毒日头晒着了,可就不好看了。义父,您可是美男子,不能被晒得难看了。不过义父就算是晒着了,也肯定还是很好看的。不是,义父,一起用膳嘛……” 凤吟轩温柔含笑地看着撒娇卖萌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妹妹,唇角的笑意越发温柔。眼角的余光,却暗暗注意着对面娘亲的神色。 因为刚练剑完毕,阮绵绵这会儿还穿着紧身衣服。手中的长剑已经被蓉玉接了过去,这会儿正站在那里,宠溺地看着女儿跟凤长兮撒娇。 “义父是不是不喜欢吟轩和无双?”看了一会儿,一直温柔含笑地凤吟轩慢条斯理地开口,脸上虽然还带着温柔的笑容,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眼底尽是爱怜,凤长兮有些无奈地笑着:“义父何时说过不喜欢你们?” 被自己的话绕的有些糊涂的无双公主连忙从凤长兮怀里抬起头来瞅着他,眨巴着乌黑闪亮的大眼睛:“那义父的意思是答应留下来用膳了。” 不等凤长兮开口,无双公主窝在他怀里欢呼起来:“藕叶,太好了,太好了,二哥,二哥,义父答应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膳了。” “娘亲,娘亲,义父答应留下来用膳了。” “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兴奋不已的小无双,阮绵绵宠溺地笑笑。一抬眸,正好对上抱着无双的凤长兮的视线。 四目相对,阮绵绵微微一愣,随即轻轻地笑了笑:“时辰刚刚好,走吧。” 凤长兮也笑了笑,声音是清润的:“走吧!” 看着还挂在凤长兮脖子上的小无双,阮绵绵柔声道:“无双,下来自己走。” “不要,无双要义父抱抱。” “没事,我的身体很好,不过抱个孩子。”凤长兮笑得温柔,也不等阮绵绵说话,已经低头兀自听着无双公主说悄悄话了。 看着凤长兮微微侧头认真仔细地听着一痛乱闹的无双咬耳朵,阮绵绵眼底露出暖暖的笑容。 只是看着看着,心底缓缓升腾起一种淡淡的酸涩来。 不论是谁,看着那样的一幕,虽然是义父义女,可是凤长兮对无双的宠爱,还有无双对凤长兮的欢喜,都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 这样看着,他侧头专注倾听,无双咯咯直笑……凤长兮,他是非常喜欢孩子的吧。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的身边,一直空空如也。 手上一暖,阮绵绵下意识侧头,凤吟轩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边,这会儿正牵着她的手,笑得眉眼温和,温柔似水。 “娘亲,该去用膳了。”凤吟轩笑看着她。 阮绵绵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似乎从儿子的眼底,看到了一抹一直以来,她刻意忽视的东西。 仔细看了看凤吟轩,还是一直以来那种清贵温柔地浅笑着,纯净的眼眸非常明亮。忽然刚才那眼神一闪而过的神色,不过是她的错觉。 “娘亲,怎么了?”凤吟轩抬头看她。 阮绵绵不由有些慌,一直以来她很喜欢这个安静乖巧的几乎过了头的二儿子。 她本就喜欢安静,不喜太吵闹。小九九心思深不可测,屁大点儿时她都有些捉摸不透。 无双是那种非常爱热闹的,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些年来,九幽宫哪里都有她嘻嘻哈哈的影子。 唯有这个二儿子,温柔,安静,明眸浅笑,纯净宛如明月深泉,看着他,有些时候,她似乎看到了揽月小时候的样子。 然后,会经不住地想着当年师父还在时,暗门那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一眨眼,恍惚间,竟然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 阮绵绵笑了笑,顺着牵着儿子的手:“你总是这样笑,忍不住让娘亲想起了你揽月叔叔小时候的样子。” 凤吟轩眨眨眼:“揽月叔叔也是从小时候就这样笑?” 阮绵绵仔细想了想,又盯着儿子瞧了瞧:“是啊,也是格外安静的性子,那会儿总是跟在你们无须叔叔后面,乖巧听话,笑得暖暖的,玉雕似的人儿,很是可爱。” 年少的凤吟轩脸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见那边义父抱着无双走了过来,义父温柔宠溺,无双活泼可爱,画面,非常温馨。 用完膳后,无双还要缠着凤长兮,她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多年不见的义父,凤长兮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 口中,还念念有词:义父这么多年不在无双身边,都没有好好抱过无双,现在要一直抱着,要补回来。 凤长兮听着无双稚嫩天真的话,笑着想着,倘若划过指尖的岁月能够如同无双天真童言说的这般该多好。 随风而逝的岁月,那些埋藏在他心底的记忆,倘若真的能够补回来,如今的他,又该是什么模样? 是不是他怀中抱着的,这样活泼可爱的孩子,是他的女儿? 801 情未尽,夜未央9 “义父?” 无双公主叽叽喳喳地讲着,讲着讲着忽然发现一直微微侧头侧头听着她说话的义父,神色有些不对。 瞧着,似乎是在走神呢。 天啦,名动天下的神医,人人敬仰的南郡王世子,她温润如玉,风华绝代的义父大人,居然在走神。 无双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脑中忽然划过太子哥哥那会儿凑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话。 “小无双,来,太子哥哥告诉你,当一个男人他走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某缺心眼儿的妹纸仰着头,傻傻地问:“在想什么?” 某腹黑的大哥无视妹纸才是个小奶娃的身板,非常鄙夷地望了妹纸一眼:“小无双,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你应该先问太子哥哥,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走神?” 小无双扁嘴,又被太子哥哥鄙视了,好郁闷:“那好,太子哥哥,一个男人好端端地为什么会走神?” 不等腹黑的太子哥哥说话,小无双连忙补充道:“难不成,他娘亲不给她吃芙蓉酥?” 在腹黑太子哥哥赤果果地鄙视加无视下,小无双垂下自己的小脑袋,撅着嘴哼:“不说就不说,太子哥哥你不告诉无双,无双可以去找二哥问。二哥不告诉无双,无双还可以去找父皇……” 哼,在这个家里,她可是父皇手中的宝。这么简单的问题,那么英明睿智的父皇,一定知道。 腹黑的太子哥哥看不得她的缺心眼儿,用眼神示意她瞧不远处的亭子那边。 小无双伸长了脖子瞧啊瞧,咦,那边有一名侍卫还有一名宫女……好像,小无双纠结了,脸上露出非常气愤非常正义的光芒来:“太欺负人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够欺负一个小女子呢?” 太子哥哥捂了她的嘴,示意她继续看。 于是那会儿不过五岁的无双公主和不过八岁不到的腹黑太子,猫着腰站在花圃里,看着侍卫和宫女卿卿我我,各种抚摸……然后,宫女走了,走的还不算很愉快,本来好好的一对,也不知道为何,忽然闹起了小矛盾。 然后那侍卫哥哥立在那里,面色呆滞,神游天外……在小无双再也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太子哥哥笑眯眯地问她:“现在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走神么?” 小无双眼睛发亮地点头:“因为那个宫女姐姐不理他了。” 腹黑太子哥哥捏着她胖嘟嘟的小脸夸奖:“小无双真是聪明,那么知不知道他现在想什么?” 小无双努力想啊想,肯定好芙蓉酥无关,因为刚才两人在那里你压着我,我抱着你,没有芙蓉酥半点儿事。 她想了好半响,蹙着小眉头不耻下问:“无双不知道,太子哥哥你难道知道?” 腹黑太子哥哥非常神气地白了她一眼,无比慵懒优雅地道:“自然,不就是想女人了么!” 小无双:……什么叫做想女人呢?男人发呆就是想女人了么? 为什么要想女人呢? 当时各种问题冒出来,在腹黑睿智的太子哥哥面前,她向来都是小白型的,各种不耻下问。 关于脑中的各种问题,例如为什么要想女人,都直接问了出来。 她家太子哥哥果然是天纵奇才,各种什么问题都答得上来。五岁的小无双听完了各种问题的答案,半知半解。 半知半解的小无双,一向本着有问题一定要解决,不能半知半解的原则。 在太子哥哥被子虚叔叔叫走了之后,一口气奔到御书房,扑进了她英明伟大的父皇怀里。 她将太子哥哥临走前的嘱咐,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忘得一干二净。 扬起小脑袋,将各种问题还有太子哥哥的答案一股脑儿讲了出来。 那会儿二哥正在一旁练字,停了之后,一直温柔浅笑的二哥,笑容僵了,嘴角弧度,也硬了。 而父皇的那个脸色呀……当天小无双被二哥领走,丢给了她娘亲。父皇脸色不好看,小无双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再去问那些个问题。 结果当天晚上,听闻太子哥哥被父皇关在御书房,一晚上都没出来。第二天,直接被丢给了绝命伯伯,两个月后才回来。 为了弄清楚那些个问题,这些年来,小无双不停地各种翻找资料,旁敲侧击,终于明白了当年太子哥哥话中的意思。 自然,那是自以为是的明白。 于是乎,无双公主见着义父动了动眼珠以后,忙问他:“义父,你是不是想女人了?” “噗……” 迎面走来的子虚听着无双公主的话,实在忍不住,直接喷了出来。 “子虚叔叔?”无双公主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实在不明白子虚叔叔为什么笑得那么……没有形象。 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深色,一直温和的脸上,倒是没有显现出任何不自然之色。 “宰相大人。” 子虚连连摆手:“世子可不要这样称呼子虚,这样子虚可受不起。” 知道凤长兮是在转移话题,子虚也不去在意刚才无双公主的童言无忌,不过因着那句义父你是不是想女人了的话,这会儿笑得格外欢畅。 而凤长兮则是一脸温和地望着他,似乎根本不曾听到无双公主那天雷阵阵的话一般。 子虚不由在心底感叹,果然是当年敢和皇上抢女人的人啊,果然够强悍,内心够强大。 “可是太子殿下那边有了什么消息?”这个时候子虚入宫,还是向九幽宫这边来,凤长兮自然便想到了小九九的事情。 子虚点了点头:“确实,牛皮包裹着的东西已经到了,这会儿在御书房那边,皇上让我到九幽宫,告诉娘娘一声。” 无双公主眼睛一亮,连忙抓住子虚的手:“子虚叔叔,有太子哥哥的消息了,太子哥哥现在在哪里?” 子虚只能苦笑:“是有消息了,不过这会儿,具体位置还不太清楚。” “无双,你先和你子虚叔叔一起去你母后那边,告诉她这个消息,义父要出宫一趟。” 无双公主担心着太子哥哥安危,乖巧地点了头:“恩,无双这就去告诉娘亲太子哥哥的消息。” 无双公主跑得快,子虚还站在原地。 凤长兮看着他:“这次,多谢宰相大人了。” 子虚略微错愕地看着神色温和望着他的凤长兮,想要打哈哈蒙混过去,凤长兮已经开口:“倘若不是你带回小九九的消息,皇上这会儿应该已经下旨开始惩治走私食盐一事的人了。” 哎,在聪明人眼前,什么都是浮云假象啊。 子虚有些感慨,望着凤长兮笑道:“原画本不知情,怜儿亦是无辜。不过此次走私事关重大,皇上不会那么轻易带过。” “恩,我知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凤长兮说完,大步向皇宫宫门处而去。 子虚看着他的背景,又是暗暗感叹。 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为何心中所爱之人是那人呢。 低低叹息一声,子虚快步向九幽宫大殿而去。 802 情未尽,夜未央10 当天晚上,阮绵绵看到那张带着血的牛皮包裹着的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时,身体一颤。伸出的手,又停在了空中,眼底是惊喜,又是惶恐不安。 凤九幽望着迟疑不定,做着各种挣扎的她,不忍心看着她担忧难受,轻轻将她拉进怀里柔声道:“没事,小九九没事。真的,梧爱,你信我。” 阮绵绵的身子绷得越发紧了起来,既然没事,为何不见人? 到底,她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张占着鲜血的小纸条。 字迹龙凤凤舞,甚至还带着几分歪歪扭扭,看得出来,当时小九九手上的力道有些不受控制。 一切安好,望家人勿念,他日定当回宫。 简简短短的话,却让从小九九失踪以来,神经一直紧绷的阮绵绵,重重的松了口气。 半响,她握住那小纸条,就像是当年小九九小时候那般,轻轻握着他的手。 侧头,看向凤九幽:“可有查到下落?” 既然有了这个小纸条,应该能根据这个查到相应的下落吧? 气氛有些冷沉,凤九幽幽幽叹了口气:“梧爱,现在知道小九九无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看着凤九幽自责的神色,阮绵绵一愣,随即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温暖的胸前:“九幽,是我不好。” 她不该这样担心,不该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哪怕她努力想要控制,不去向坏的方面想。可是她终究是小九九的娘亲啊。 孩子失踪了,作为一个娘亲,还是小时候对小九九有所亏欠的娘亲,哪怕是她自我催眠,也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冷静。 “傻丫头!”凤九幽宠溺地亲亲她的额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梧爱,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非一个情字。世间任何事情的决断,也无外乎情理法三字。然而,情却是摆在第一位的。” “你是小九九的娘亲,这世间任何人都能做到对他失踪的事情心如止水,唯独你不能。”爱怜地抚着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的阮绵绵,凤九幽柔声道:“如今得了他的消息,只要我们一直查下去,定会找到他。” 小九九既然知道用牛皮包着小纸条报平安,应该是被什么困住了,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方法。等到他一的自由,定然会回来。 而他们该做的,便是顺着这则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探出小九九的具体位置。 小纸条太小,虽然是简短的几个字,可是已经再写不下只言片语。甚至连带着小九九如今的位置,都不曾提到过。 是暂时不知道,还是另有隐情?想着这个问题,凤九幽陷入了沉思。 而阮绵绵则是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凤九幽,似乎这么多年来,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凤九幽,并非此时此刻,她眼前所见到的凤九幽。 凤九幽是张狂霸道的,天下间,只要他想要的东西,无论人或者事,总会用尽一切办法得到。这一点,阮绵绵自己经历过,虽然当时很恨,不过到了这会儿,也只能幽幽叹息。 凤九幽学会了一切,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并不懂得爱。不懂的爱一人的方式,不是那样强取豪夺。 慢慢地他懂了,可是他依旧是张狂霸道,放肆不羁的。 “梧爱,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非一个情字。世间任何事情的决断,也无外乎情理法三字。然而,情却是摆在第一位的。” 这样的话,今日出自凤九幽之口。倘若不是她亲耳听到,怕是再过十年二十年,她都是不相信的。 这样的话,适合任何人,在这宫中,可以是二儿子凤吟轩,也可以是近来才回京的凤长兮,也可以是温润清雅的揽月,还有可能是沉默寡言,温柔羞赧的流焰。 但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凤九幽啊。 注意到阮绵绵异常奇怪的望着自己,凤九幽微微蹙眉。又担心她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眉头皱的更紧了:“梧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凤长兮马上进宫。” 阮绵绵一愣,终于缓过神来:“不……不是,九幽,我没事。” 只是太过惊讶凤九幽的态度,还有他说的话。 “那你怎么了,怎么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刚才阮绵绵的眼神,那么奇怪。似乎不可思议似的,那种眼神,格外陌生。 面颊微微一红,阮绵绵眼神闪烁了一下:“真的没事,我……对了,时辰不早了,我去休息了。” 说完,阮绵绵快速推开凤九幽,就怕被他看出她眼底的窘迫神色。让若被他知道她刚才的想法,真心不敢去想,凤九幽是什么表情。 这边她才刚走开两步,那边凤九幽长臂一身,直接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她便顺势跌进了他怀里。 “老实交代,刚才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凤九幽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魅惑。 阮绵绵眼神越发闪烁,心底想着这人能不能不要那么精明,不过一时的失神错愕,就被他看出来。当然,阮绵绵刚才真的没有意识到,其实她不可思议的眼神,太过直白。 直白到,估计哪怕是小无双站在她跟前,都知道她那会儿神游天外。 阮绵绵别开头,不去看凤九幽那慵懒惑人的模样。这些年来,他那些风流慵懒的样子,她瞧着不知为何,越来越觉得扎眼。 总是看着看着,两人就看到了床上去了。 “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小九九的事情既然有了消息,我们就要加快速度去找他。”用小九九的事情来转移话题,定然是最好的:“我想着为何他报了平安,却没有说自己现在的位置。” 凤九幽微微一愣,脑中思绪百转千回,抱着她蹭了蹭她的面颊:“定然是被什么阻住了,不过如你所说,既然得了消息,定要加快速度。” “今日我回来时,无须已经往洛桑城方向去了。”贴着她的面颊,他温热的气息尽数落在了她脖颈处,耳垂处。 身子不知不觉就燥热起来,阮绵绵面颊微红,扭动着身子想要推开凤九幽:“九幽,你先松开我,一会儿轩儿和无双过来瞧见不好。” “我过来时已经跟夏香说了,今晚让轩儿带着无双去玩,不要过这边来。” 阮绵绵一愣,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她惊讶的时候,惊世的容颜上,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非常可爱。 而那粉嫩的唇,会微微张开着,不大不小的样子,让人只想一亲芳泽,品尝那里的美好。 803 这一生,锦瑟年华1 那双宛如黑蝴蝶般细长弯曲的睫毛,一定会因为诧异而轻微颤抖着,在如羊脂白玉一般面颊肌肤上,留下淡淡的光影。 “梧爱,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恩?”凤九幽那低沉感性的嗓音,不知不觉间已经染上了一丝沙哑。 他刚从御书房那边过来,饮过茶。这会儿口中淡淡的清香袭来,桃花眼中深邃的黑眸里顿时染上了几分迷离。 望着阮绵绵呐呐看着他的神情,凤九幽脑中划过她刚才的神色,视线从不阮绵绵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扯开的衣襟上划过。 那里,那雪白的胸口,晶莹如玉,提醒着他,那一切,有多美好。于是,凤九幽黑眸更是深邃了起来。 愣神的阮绵绵在那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敏锐的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阮绵绵连忙抬起小脑袋,非常精准地捕捉到了凤九幽这会儿正盯着她微微敞开的衣襟中露出的白嫩胸口。饶是夫妻多年,阮绵绵依旧害羞,这会儿淡雅精致的脸上马上染上了层层红霞,伸手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清凉如秋水般的星眸里漾起了一缕羞色。 “九幽,快松开我。”刻意将语气变得有些冷淡,故意让凤九幽放手。 哪知凤九幽邪邪一笑,盯着她那红的宛如天边落日余晖映红万里天空般的脸颊,低低笑了出来。也不管这会儿两人是在哪里,稍稍抬手,修长的手指一伸,轻轻地挑起了阮绵绵精致小巧的下巴,一手紧紧抱着她柔若无骨的腰肢,不管阮绵绵微微错愕而又带着几分迷离的阮绵绵,俯身,低头,霸道狂傲的热吻就那么铺天盖地的吻了下去。 吻上渴望已久的红唇,凤九幽低低地发出满足的喟叹。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都担心着小九九的情况,他看似依旧每日笑得慵懒邪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对小九九的失踪有多着急。小九九啊,那个孩子,小时候他和阮绵绵对那个孩子的亏欠,太多了。 从小到大,他看惯了宫廷的尔虞我诈,淡漠很辣,人心向背的事情,一件一件,都存在他的大脑中。可是自从他登基之后,后宫只有梧爱一人。从那时开始,他就决定,他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更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梧爱的失踪,他追着梧爱的消息而去,丢下不到一岁的小九九独自在凤天王朝偌大的皇宫里。 那么小的孩子,现在想想,他都觉得心疼。 三个孩子中,梧爱对他们的关爱都是平等的,但是因为小时候离开了小九九,偶尔梧爱看着三个孩子时,尤其是看着小九九的背影时,会露出愧疚的神色。 他记得当初梧爱给小九九取名时,说叫小九九。因为他凤九幽,没有那么幸福的童年。她要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因为小九九与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因为梧爱对小九九的疼爱,加之他对她的爱,小九九很小的时候就被他册封为太子。 太子,便是凤天王朝未来的储君,自然要比寻常孩子辛苦些。那个孩子,天资聪颖,又乖张腹黑,和他十分相像。如今失踪了,就好像是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在母妃薨逝后,独自在偌大的皇宫里,苦苦挣扎着的日子一般。 一个月的时间,他日日都在想着小九九在那里,派出去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可是没有哪个人,有小九九的下落。 他着急,彷徨,却一直带着无尽的希望。 那个孩子,那么像他,小时候在宫中的尔虞我诈中能够存活下来的他,他相信他的儿子,也一定能平安归来。 如今得到消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小九九的性子他清楚,能那样写着他日必定回来,定然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一时间没有办法脱身。 可是却告诉他,终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 无意是在告诉他,如今的小九九,是被事情绊住了,但是没有性命之危。 没有性命之危,好男儿志在四方,男子汉大丈夫,畅游天地间,想要有一番作为,自然需要不断的磨砺。 他就当,小九九是出去磨练去了。终有一日,他会在这里皇城,等着他们的儿子归来。 而这些日子,因为没有消息,他与梧爱之间,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行为了。在世子府得知消息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一切会好起来。 而现在这样的事情,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之前每次隐地亲吻,他都需要小心翼翼的。因为梧爱担心小九九,因为他挂念小九九,他的亲吻,都是安慰她彷徨不安地心。 前两日也吻她,不过还是担心会吓到她。毕竟她心中有事,那会儿他若是求欢,估计会被她直接丢出寝宫。 那段时间的小心翼翼和瞻前顾后,到了这会儿,想起来凤九幽就觉得憋得慌。 修长的指尖一点点缠绵而又温柔地穿过她柔顺乌黑宛如锦缎般的黑发,往她的肩头探了去。 因为这一个月来心中忧心,时常一个人去练剑,这会儿手心里已经有了一些茧子。粗糙的触感传来的时候,阮绵绵纤细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 看着他惑人的妩媚脸庞,看着他眼底的深情珍视,阮绵绵禁不住诱惑地,伸出那双细细的手臂,轻轻地环住了他那宽阔的肩膀,闭上眼睛,轻轻地回应起来。 热火如潮的两人,吻得昏天暗地。 阮绵绵张了张小嘴,羞囧地望着他:“那个……九幽,今天不能!” “为何?”凤九幽皱着眉头,忍得艰难。 看着他竭力隐忍的神色,阮绵绵窘迫地道:“我……我身子……不舒坦。” 凤九幽看了她一眼,再探下去的手,又向下探了探。然后,整个脸色,黑的格外难看。 这是不是引火自焚? 一波波的惊涛骇浪袭来,那种焚身的感觉,差点将他淹没。 那种肆意狂涌的波澜,一波又一波冲击着他那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和薄弱到几乎无法控制的念想。覆在她身上,没了任何动静。 “九幽?”阮绵绵有些不安地喊了他一声。 凤九幽一个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让她看自己的脸,闷闷地道:“睡觉!” 804 这一生,锦瑟年华2 御书房中,高禄小心翼翼地候着。 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眼那边正在微微蹙眉批阅着奏折的皇上。 从今天早上开始,皇上的神色,就变得很耐人寻味。当然,在皇上跟前,他绝对不敢露出这样的想法来。 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虽然在笑,可是那笑容,比往日里的那种笑,更加深沉慵懒了几分。 甚至,皇上今日晨起时,比往日里早了些,都提前半个时辰上早朝。那些个大臣们,得到消息之后,几乎都是一边跑路一边穿衣服的。 到朝殿的时候,明显很多大臣衣服穿的歪歪扭扭,明显格外匆忙的样子。 皇上瞧着户部一位大臣,嫌弃他将系了一条女人的腰带,直接将他赶回家去了,让面壁思过一个月。 可怜那位大臣昨日刚满四十岁,与家里老小过生辰,自然会喝些小酒。一不小心喝多了,睡在了夫人房中。 大半夜迷迷糊糊就被夫人还有丫头叫起来梳洗穿戴,他闲她们吵得慌,都赶了出去。 迷糊了一会儿,听着自己随从的话,说是皇上今日提前早朝,命一众大臣都提前大半个时辰进宫,吓得他直接惊醒过来。 当时哪里还顾得上让夫人丫头掺合着穿衣服,凭那么那磨叽的速度,估计皇上早朝都散了,她们还在研究今日官服是不是起了些许褶子。 想着,就觉得女人真是麻烦。于是,这位户部大人,直接将女人都赶了出去,偏偏赶出去时,他那位夫人没有穿戴整齐。 结果宿醉后醒来,大脑还有些迷糊,眼睛还有些花的户部某位大人,直接穿戴着自己夫人的腰带,匆匆忙忙奔出府邸上车。 在月光下,奔向皇宫。 一路上看到很多马车,几乎还有一路小跑着跟着马车手里拿着衣服在挥舞的随从大喊:“大人,大人,您的外袍……” 户部这位大人听着,都忍不住笑了笑。坐上了马车,他已经放松了下来,于是趁着一路上还有些时间,又慢慢眯了过去。 他那位随从也是个没有睡醒的,加上天色比较暗,尽管月亮很明亮,但是宫墙高厚,处处雕梁画栋,人人都在赶着进宫上朝,哪里顾得上自己腰带。 高禄想着那位被赶出去回家闭门思过的户部某位大臣,不由笑了笑,又暗暗感叹自己幸运,亏得昨晚他没去和身边那几个小的去喝酒。 不然今日皇上这么动作,估计着连他都要被送去黑牢历练一番。 不仅仅是那位大臣,就连皇上一直格外看重的宰相大人,因为穿的衣服有些歪歪夸夸,都被皇上从头到脚数落了一番。 例如,发丝不够整齐,衣服不够平整,裤子有些过长,鞋子花纹明显和衣服不搭配……最后一句直接总结陈词:衣冠不整上朝来,有损天家威严。 由他去统计各位衣服穿得不够整齐,让皇上看不顺眼的大臣名单,然后各种处罚。 一般的处罚都是各自罚俸禄一年,而宰相大人身为百官之首,处罚自然是最重的。不仅被罚了三年俸禄。 对于那些尤其看不顺眼的,例如那位户部某大人,直接被要求闭门思过。 而那些穿得不好,被点到名,还有些茫然无措的,轻者被降了官职,重则,直接被送去了内阁,直接亲专人调教,什么时候将这些礼仪练好了,什么时候再官复原职。 同时还调整了上朝的时间,因为夏日天亮比较早,上朝时间提前半个时辰,一直到中秋之后,再做调整。 各种制度,听得大臣们,连连吸气。 不过后来大臣们下朝之后注意到一个问题,那些被严惩的,似乎都与之前被吏部弹劾的以权谋私,走私食盐的大臣有关。 原本对皇上如此动作有所意见的大臣们,心底半点儿意见都没了。 皇上做事,手段雷厉风行,而且各种招式,层出不穷。他们这会儿哪里还敢乱嚼舌根,只叹着能够保命,独善其身,不要被牵连就好。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因而这一次,朝中大臣,几乎有一大半的大臣,都被罚了俸银。明白了皇上不过是借着今日忽然出手,给他们一个警告而已,不由暗暗唏嘘。 暗叹自己没有上了那贼船,否则被皇上直接叫进内阁训练,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出来。 想到这里,高禄垂了眼眸。 如今看着皇上那笑容,他跟在皇上身边久了,自然知道皇上那样笑容背后隐藏的意思。 暗暗想,这两日,不知是谁要倒大霉了。 这一个月来,皇上除了对太子失踪一事比较上心,再就是对九幽宫中那位极少人前露面的皇后娘娘了。 这会儿瞧着,高禄能够猜测的,估摸着是皇后娘娘和皇上闹了点儿小矛盾了。 不过看皇上那样子,还有九幽宫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往日里若是闹些小矛盾,皇上都会让他弄些小玩意儿,送到九幽宫去,哄皇后娘娘开心。 皇后娘娘性子好,又温柔淡雅,看着那些小物件,也就笑了。然后他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今日都这个时辰了,皇上竟然还待在御书房中。 迟疑了一下,高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差不多该用午膳了。” 其实还有半刻钟,不过往日里这个时候,皇上应该是放下手中的奏折,跟他说“高禄,备驾!”。 然后,他随着皇上,一起去九幽宫,陪皇后娘娘,还有殿下公主们用膳。 今日,问完了之后,高禄侯在一旁,越发小心翼翼。 凤九幽终于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看了一眼墙角的沙漏:“不是还有半个钟吗?” 高禄:……平时皇上您不是让奴才这个时候提醒您一下吗?因为之前他没有提醒,皇上和大臣议事过了时辰,皇后娘娘那边一直等着。 等到后来皇上知晓后,将他狠狠训了一顿,还赏了一顿板子。 血的教训,他可记得牢牢的。 这会儿怎么,又变了? 高禄还在各种疑狐不解,听到那边传来皇上略微低沉的声音:“九幽宫中那边可来了人?” 高禄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连忙摇头。 果然,是真的又闹小别扭了? 可是,不是昨日已经有了太子殿下的消息么,按理来说,今日皇上和皇后娘娘应该非常高兴才是,怎么会闹别扭呢? 高禄百思不得其解,那边凤九幽眼神越发深邃,翻了两下奏折,有些烦闷地将奏折丢在一旁。 “宣宰相和兵部尚书觐见!” 高禄再次愣住,却不敢有半分耽误,连忙出去通传。 御案后的凤九幽坐在那里,眉头微微蹙起,视线透过门口看向九幽宫的方向,内心一阵阵躁动。 805 这一生,锦瑟年华3 这么热的天,她穿的定然很少。 这么热的天,他又许久不曾碰过她。 这么热的天,他昨日还被憋了一晚上,几乎一晚未睡。今早起床早朝,都提前了半个时辰。 他怕再对这梧爱,自己会控制不住。那样秀色可餐的她,而且又是那么久不曾碰过,纵使他定力再好,她那样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他哪里受得了? 一夜好梦的人是她,一夜辗转难眠的人是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凤九幽就恨不得将她那惹人厌的月事丢到东海去。 前提是,能丢的话。 更让他气恼的是,这个时辰了,往日里梧爱早已经遣人过来询问他是否用膳,今日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想着她一夜好梦,他欲火难耐,他又舍不得对她生气,索性待在这里将大臣召进宫,用朝政之事打发时间。 顺便,也散散身体里的欲火。 这样子下去,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在见到梧爱的时候,能够非常镇定如常地和她用膳。 其实凤九幽今日倒是误会阮绵绵了,昨晚是阮绵绵这么久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得了小九九的消息,放松了不少。加上难得看到凤九幽吃瘪,她做梦都是勾起唇角笑着的。 谁让他平日里那样折腾她,偶尔她几乎都下不了床,而且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印记,看的夏香和蓉玉,时不时捂嘴笑。 她的那张脸,都快没处搁了。昨晚她也情动,不过忽然关键时刻忽然想起自己身体不适,刚好晌午的时候,来了月事。 想着凤九幽那闷闷的声音,一早醒来尚未起床,对着床顶的阮绵绵不由轻轻笑了笑。 她不该那么头痛小九九的事情,关心是必定的,但是不能绕进去。她的儿子,她要相信。 那么,她就要好好养好身体,等小九九归来,让他看到一位健健康康的娘亲,不让他担心。 起来神清气爽,按照每日的规矩,起床梳洗之后,阮绵绵先去花园练剑,然后再沐浴梳洗一番,才开始用早膳。 早膳的时候,正好轩王殿下带着无双公主过来了。无双公主的眼睛有些红肿,似乎是因为哭过。 阮绵绵瞧着有些心疼,忙坐了下来,将无双抱进怀里问她是怎么回事。 昨日凤九幽让蓉玉带着孩子出去,无双应该是和轩儿在一起。轩儿的性子温柔沉稳,不像小九九那般好动腹黑。 欺负妹妹的事情,绝对不会落到轩儿头上。 无双公主低头对手指,不敢说昨天晚上她缠着二哥,让他讲了一晚上父皇和母后的故事。 因为二哥笑着跟她说,如果说了,以后再也不搭理她。 无双绝对相信二哥是言出必行的人,哪怕她是他亲妹妹,可是破了他的规矩,那温柔的笑容下,和揽月叔叔一般,瞧着小心脏格外忐忑。 结果无双开始瞎编,编了一个今日一早二哥给她编好的小故事讲给娘亲听,凭着乖巧可爱的样子,骗过了娘亲。 用膳之后,阮绵绵让轩儿带着无双去学习之后,在醉枫亭中休息了会儿。 瞧着差不多到了午膳时,刚准备遣人去御书房探探情况,不料无双贪玩,打翻了砚台,给耽搁了。 本来蓉玉准备御书房禀告,附近暗衣骑的人也准备去一趟,都被阮绵绵拦了下来,以免凤九幽太担心。 无双打翻的不是普通的砚台,比较厚重,打翻之后就愣住了,不想自己被砸到了脚趾头。 阮绵绵心疼,连忙让太医过来诊治。无双疼得窝在她怀里直哭,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一旁凤吟轩瞧着,满脸自责。随着跟过来的夫子方辰看着,脸色也是苍白的,满脸愧疚。 等到太医将无双包扎好,阮绵绵哄着她睡着了之后,这才看向凤吟轩和方辰。 “母后,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照看好无双,与夫子无关,求母后责罚!”凤吟轩毫不犹豫跪了下去,说的格外真诚。 方辰见状吓了一跳,快速跪了下去:“娘娘,是微臣的错。微臣不该放任无双公主一人在一旁练习,若是微臣一直在一旁看着,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阮绵绵望着惶恐的方辰有些好笑:“方辰,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眼中,变得这么可怕?” 哪有孩子玩闹砸了一下,就这般诚惶诚恐不安的。她虽然是皇后,可也是从小孩子一天天长大。 小时候即便有娘亲在,她都能一天跌上几跟头,偶尔擦破皮,或者说磕磕绊绊流血,都很正常。 方辰微微一愣,却不敢抬头:“娘娘,今日之事,确实微臣只过。是微臣大意,没有想着无双公主年幼,是微臣考虑不周。” 凤吟轩则是微微蹙眉,虽然跪在地上,不过还是好奇的抬眸看了自己娘亲一眼。 倘若是寻常日子,无双磕磕绊绊一下,他倒不会这么惶恐。可是今日不同,因为今天早上他得到消息,父皇竟然提前了半个时辰去上早朝。 甚至,还在早朝上,借机发挥,朝中近一般大臣,都被罚了俸银。甚至还有七八位大臣,地位比较高的,都有朝中二品大员,直接被叫去了内阁训练。 可见,父皇今日心情不佳。而父皇昨日到今天早上离开九幽宫,都是和母后在一起。 这般动作,自然和母后有关。今早用膳时,他就注意到母后神色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而且还时不时向夏香和蓉玉姑姑问父皇那边的情况,若是往日里,一般也就问一遍算了。 更奇怪的是,今天父皇那边也没派人过来,他心中更加没底了。恰恰这会儿又除出了无双打翻砚台砸到了自己的事,他自然担心父皇或者母后迁怒夫子。 母后性子淡然,可是无双那嗓子,他还真怕这事传到父皇那边,父皇对无双格外宠爱,又对母后格外宝贝。 平日里一家人用膳,只要母后在,父皇都有些嫌他们碍眼。十三岁的他,懂得很多东西了。 现在父皇和母后这样的情况,他自然是关心则乱。 阮绵绵亲自起身将地上的方辰扶了起来,扶起来之后一边走一边笑着道:“方辰,你随我一起走走。” 凤吟轩准备跟着,阮绵绵已经发话:“轩儿,你过去看看无双,免得那小丫头又闹腾。” “是,母后。”凤吟轩点头,见母后这会儿的笑容,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甚至,都觉得自己因为关心则乱变蠢了。 母后是什么样子的性子,是什么样的人,他非常清楚。母后怎么可能,因为无双的事情迁怒夫子。 想到这里,凤吟轩暗暗鄙夷了自己一番,又是一番检讨。不由想起自己的太子大哥,那真是一颗奇葩。 就敢和父皇抢母后一事来说,他都已经各种敬佩了。 806 这一生,锦瑟年华4 当天晚上,凤九幽没有回九幽宫。 凤九幽没有回来,晚膳的时候,也不见有人来传话。阮绵绵蹙着眉头,让夏香去了一趟御书房探情况。 夏香回来后说,皇上从上午一直在御书房,不停宣召大臣议事,午膳都没有用,一直到这会儿。 阮绵绵坐不住了,准备过去瞧瞧。但是想着又是在议事,起身之后又坐了下来。 想想,还是算了。等到议事完毕,那会儿已经要用晚膳了,凤九幽该回来了。 显然,阮绵绵小看了一个男人那方面没有得到满足的后果。 尤其是那种许久不曾亲密过,好不容易亲密,欲火难耐准备攻城略地,忽然被告知,这块地近期危险,不能踏入的那种恨得毁天灭地的感觉。 等了一会儿后,还是没有看到凤九幽,也没见着他身边的高禄,阮绵绵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蓉玉,随我去御书房看看。”不管如何,人是铁饭是钢,或许朝政比较忙碌,但是不能不顾身体。 蓉玉早就等着皇后发话了,做好一切准备的她,忙跟着皇后娘娘,带了一些侍卫,浩浩荡荡地向御书房而去。 一路上见着她们的人,都低下了头。整个皇宫中,侍卫见着皇后仪仗队出来的时候,无一不是低头的。 皇上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没有皇后娘娘开口,谁擅自在皇后娘娘跟前抬头,直接拖下去杖毙。 曾经有新进宫的侍卫听闻皇后娘娘的美貌之后,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在皇后带着轩王殿下到御花园散步时,偷偷抬眸瞟了一眼。 正好被刚下朝的皇上看到,直接被拖了下去。当晚上,尸体直接被人扔去了乱葬岗。 而这一切事情,除了皇上和那些动手的人,谁都不知道。皇后娘娘,从来不知道皇上有这样的要求。 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那些大臣们忌惮皇上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加之从前也有前车之鉴,关于让皇上广选秀女充实后宫一事,再无人敢提半个字。 阮绵绵不知道凤九幽那样的要求,而且她已经习惯了每次她出九幽宫那些侍卫都低头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 快到御书房的时候,阮绵绵示意后面的人都停了下来。稍稍侧头,对蓉玉道:“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蓉玉笑着点头,立在原地不动。 阮绵绵看了看御书房那边,正好看到子虚从御书房中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应该是比较颓废。 看样子,应该是被凤九幽批了一顿。 迎面遇到阮绵绵,子虚大人一愣,随即像是看到了祖宗一般看着她,倘若可以,他真想抱着阮绵绵的大腿求饶。 “娘娘,您终于舍得过来了。”期期艾艾的声音,好不可怜的神色。 阮绵绵蹙眉,诧异地看着扮可怜的子虚,笑着打趣:“莫不是去青楼被人呆住了,这会儿连带着九幽都看不过去了,批了你一顿?” 子虚一边摇头一边道:“娘娘,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子虚可是正人君子,而且一向洁身自好,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去?” 换做以往,他绝对会对皇后娘娘露出一个自命风流的微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糊弄。 可时至今日,府中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夫人,又是他千辛万苦才追求到的,上次在世子府被恶整,这会儿还记忆犹新呢。 回到府上后,直接被若琳冷了好几天。分明是她联合皇上皇后恶整他,结果到头来,憋屈吃亏冤枉的人,却是他。 可是在孕妇面前,他哪里敢狡辩半个字,生怕惹得若琳不痛快,万一动了胎气,那是不是儿戏。 因此无论如何被冤枉,只要夫人消了气,他都没意见。不就是被说道两句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 他别的没有,这男子汉的胸襟和气度,多的是。 可是今日进宫面圣,皇上这笑容啊,笑得他慎得慌。心慌慌,各种慌,在御书房里站着,就像是站在油锅旁似的。 指不定什么时候,皇上伸出手指轻轻一推,他就直接被推进那油锅里,万劫不复了。 凭着他对皇上的了解,而且昨日里才知道太子殿下的消息,皇上应该心情极好才是,怎么笑容瞧着那么诡异。 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和皇后有关。 这会儿瞧着,果不其然。倘若不是有事,皇后娘娘会亲自到御书房跑一趟么? 看着子虚各种纠结各种疑惑各种探究的神色,阮绵绵笑看着他:“怎么今日九幽心情不好?” 子虚笑,笑得格外真诚:“好,好得很,就是没吃午饭,还将我们大臣一个个召进宫,轮着一个个开始问话,一直到这会儿,我只是出来透透气的,一会儿还要回去总结。” 阮绵绵一愣,真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话怎么说?” 阮绵绵丝毫没有意识到,是因为一个男人那方面没有得到满足,而这会儿又担心见着她忍不住,所以各种拿下面的人开刀练手降火。 不过这火没降下来,看着那些弹劾的奏折,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火气有慢慢上升的趋势。 子虚迟疑了一下,笑了笑道:“娘娘,您是过来请皇上去用晚膳的吧?” 阮绵绵并不否认,笑着道:“是啊,你也一起去。” 子虚笑容未变,却不敢点头啊。皇上那个笑容,他哪里还敢坐在他们夫妻中间做灯泡? “我倒是不饿,不过皇上今日一直都在处理朝政,我瞧着都揉了好几次眉心。高禄送进去的茶点也没动作,正好这会儿里面只有皇上在,娘娘您先进去看看吧。” 瞧着子虚的神色,阮绵绵眼底划过一丝疑惑。点了头,快步向御书房那边走了过去。 子虚瞧着,暗暗高兴,只要娘娘过去,皇上那笑容终于可以浅一点儿了。皇上心情好了,他们做臣子的就跟着舒坦啊。 忽然子虚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哎哟,他差点儿忘了皇上让他去内务府那边瞧瞧情况来着。 再不迟疑,快速向内务府那边去了。 阮绵绵刚到御书房门口,侯在外面的侍卫和内侍一看是她,连忙跪了下去:“参见皇后娘娘!” 阮绵绵淡淡道:“平身吧。” 还未让人通传,内侍已经打开了门,让到一旁。 平常人自然需要通传,可是这位皇后娘娘,那可似乎皇上手心里的宝贝疙瘩,纵使有制度在,可是比起那些死沉沉的制度,他们比较害怕皇上那诡异的笑容啊。 注意到内侍们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阮绵绵微微疑惑。看了他们一眼,抬步走了进去。 807 这一生,锦瑟年华5 凤九幽正在看奏折,外面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 瞧见阮绵绵进来,凤九幽的声音很温柔,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这么热的天,怎么过来了?” 阮绵绵用眼睛瞪他,这人分明知道她过来的原因,这会儿还故意这么问。 “某人不吃不喝,本宫过来瞧瞧,可以收尸了么。” 这话,够狠。 凤九幽嘴角一抽,笑着从御案后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阮绵绵跟前,伸手扣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眸光紧紧锁住她嫣红的唇。 “这张小嘴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了?” 这里可是御书房,高禄还在门口候着呢。阮绵绵想要别开头,结果动弹不得,无奈只得瞪着他,压低了声音:“九幽,快放开我!” 这人怎么这么不管场合,在九幽宫中也就罢了,九幽宫的人,现在已经习惯了他毫无章法,各种场合的忽然亲昵。 这儿可是御书房,是天子处理公务,与大臣们议事的地方。庄严威仪,哪能这么调戏她? 凤九幽慵懒一笑,扣住她下巴的手又紧了几分,同时注意着力道,不弄疼她:“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梧爱,你说我在哪里不可以?”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俊脸,阮绵绵又是羞又是急。眼看着就要吻了上来,无奈之下,阮绵绵手上微微用力,身子一转,直接退开了三步远。 凤九幽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几分玩味而又兴奋的笑容来:“梧爱,今日可不同往日,你以为你逃得开?” 听着这话,阮绵绵自然想到了很早之前两人之前的追逐。 心底也忽然来了兴致,这么多年了,似乎从她待在凤九幽身边开始,就再也没有交过手。难得今日有兴致,而且凤九幽有进步,难道她就没有吗? 何况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曾荒废武功,轻功更上一层。不过她不敢大意,毕竟凤九幽的武功远在她之上,小心是必须的。 退开三步远之后,阮绵绵轻笑道:“不许用内力,只比划拳脚功夫和轻功,如何?” 凤九幽自然没有异议,点头的瞬间,脚步轻移,已经向着阮绵绵而来。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阮绵绵急速后退,听得凤九幽在后面补充。 “范围就在整个御书房正殿和周围三大宫殿之内,不许越界!” 阮绵绵笑得灿烂无双:“谁越界谁输!” “好!”凤九幽毫无压力地追了上去:“谁输了,答应赢家一个条件!” 阮绵绵回头看了一眼随之而来的明黄色身影一眼:“成交!” 她本心系五湖四海,宫中各种规矩制约着。想要出宫好好转转,但是凤九幽公事缠身,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单独离宫。 今日这样的情景,断断是没有想到的。一时间也没有太多顾忌,只是单纯的不想和凤九幽在御书房中亲昵,免得闹出什么笑话,贻笑大方。 看着凤九幽越来越近,阮绵绵眼底划过狡黠的笑容,脚下步子微微一顿,眼看着凤九幽就要到了她跟前。身子一歪,同时瞬间原地转身,直接往回而去。, 与她擦肩而过的凤九幽没有半分诧异,似乎阮绵绵的动作招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夫妻俩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猫想要多和老鼠逗逗趣儿,故意耗时间。 阮绵绵自然看出了凤九幽的漫不经心,他越是漫不经心,她越是欢喜。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凤九幽这人别的事情她不去想,这会儿想着他的霸道自大就好。 自大的人都有弱点,就是容易掉以轻心。 两人从御书房正门而出,阮绵绵到了御书房正殿外面的墙垣陡然转身,与凤九幽擦身而过。同时身影一闪,直接又回了御书房。 凤九幽自然不甘落后,稍微提气,身影已经追了上去。 一白一明黄从御书房前划过,侍卫们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这是在演哪一出。一侍卫是新进宫没多久的,瞧着当即就喊了出来:“不好了,有刺……呜呜……” 高禄跑过去连忙捂住他的嘴巴,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尖细的嗓音吼道:“叫什么叫,唯恐天下不乱吗?” 今日皇上心情不太好,谁都看的出来。难得这会儿皇后娘娘过来了,两人瞧着就是闹着玩,这个新来的,怎么这么没眼色。 侍卫非常委屈地望着高禄,这位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哪里敢得罪。心底想的却是,这里是御书房,刚才那一晃而过的人影,分明就有问题。 而且他进宫前学的规矩,不是说宫中禁止利用轻功到处飞来飞去吗? “给我安分点儿,不然当心你的脑袋!”高禄又瞪了新来的侍卫一眼。 皇后娘娘过来了,他们这些做小的的,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过显然,高禄的想法太美好。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皇后娘娘是一个恬静淡雅,悠然自得的惊世美人。这样的美人,自然不会做出任何不妥之事。 不过他不是流焰,自然不知道当年皇后娘娘在西流国做君家小姐君音时各种闹剧。 是以,当侯站在外面的他听到里面传来乒乒砰砰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一旁新来的侍卫实在忍不住了,正好看到一张椅子被人从御书房中踢了出来:“高公公,这……这一次是不是……” “是你个头啊!”高禄吼,同时还要压抑自己的声音。据他所知皇后娘娘武功不高,可是轻功绝对一流。但是里面还有皇上,皇上的耳朵可灵了。 御书房内,凤九幽离阮绵绵不过一步之遥,阮绵绵心下担心,不想凤九幽还是这般慵懒的姿态就这么近的距离。 多年没有交手,她可不想一交手就败了。 当下二话不说,一脚踢飞椅子,直接挡住追过来拉她的凤九幽的身影。同时扭头一笑,一只狼嚎直奔凤九幽眉眼而去。 凤九幽脚下步子一收,同时急速转身避过阮绵绵踢过来的阻碍物,笑得意味深长:“梧爱,你违规。” 阮绵绵扭头瞥了他一眼:“我们只说不许出三座大殿的墙垣,没说不许借助外力!” “梧爱,你开始耍赖皮了!”一把将椅子丢出门外,凤九幽笑得诡异深邃。 阮绵绵抽空斜睨了他一眼:“我这叫做依靠天时地利!” “没得人和,你可是要败了!”戏谑慵懒的嗓音从空中传来。 阮绵绵抬头一看,凤九幽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飞身跃了上去,就在她头顶。这会儿眼底带着得意的笑容,一伸手的距离,就能直接拉住她的后颈。 后背一股凉意升起,阮绵绵连连后退。 808 这一生,锦瑟年华6 之前处处占了上风,可是到了这会儿,眼看着就要被凤九幽抓住,阮绵绵哪里甘心? 凤九幽一声轻笑,恍然就在耳边。阮绵绵心头一跳,连忙向左边一闪,看似慌乱的脚步,在那一瞬间,身影在凤九幽手伸过来扣向她肩膀时,身子宛若无骨一般,直接从他手下划过。 一步跃去,早已经到了御书房外。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凤九幽微微一愣,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又看了看已经到了门口的阮绵绵。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随即唇角勾勒出一抹深邃的弧度:“竟然学会了隐藏实力,让我大意。” 门口阮绵绵回头嫣然一笑:“谁让你自大的毛病一直没改!” 阮绵绵一声轻笑,身子宛如一只飞燕,瞬间跃了出去。凤九幽望去,她就像是一只鸟儿,在那一瞬间,飞向了外面碧蓝是天空,腾空万里。 那一瞬间,他心中升腾起一种惶恐来。似乎那人跃出去之后,倘若不留在身旁,就像是从笼中放出的鸟儿,在那瞬间飞向蓝天之后,再也不会回来。 心中一晃,凤九幽已经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只盼着自己能快些,不要到时候后悔莫及。 出了门的阮绵绵心里正得意,不过她忽然间察觉到一股强势追来的气流,瞬间心头一紧。 眨眼回头,就看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凤九幽,眼看着就要到了眼前。 这才是凤九幽真正的实力吗?那可真是比较恐怖啊。她明明已经跃出去了十来丈,这会儿已经在三殿最外围的墙垣上了。 看着凤九幽眼底的急切,阮绵绵微微蹙眉,不过不敢有片刻的耽搁。足尖在墙垣上轻轻一点,身子宛如一只轻盈飞舞的蝶,向御书房的屋顶而去。 半空中看到子虚站在御书房前问着高禄什么,高禄在那里指指画画,又焦急地看着她。 阮绵绵一愣,速度一慢,腰间一紧,身子已经被随后追过来的凤九幽揽进了怀里。 “子虚似乎有事,先去看看!”抱着阮绵绵,凤九幽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放下来之后,抱着她直接落到了子虚跟前。 子虚的瞳孔微微放大,有些错愕又有些震惊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如果他记得不错,这里是皇宫吧。 这里不仅仅是皇宫,还是皇宫中除了朝殿最为威严的御书房吧。宫中规矩,宫中不得利用轻功到处飞行。 这样的规定,是为了防止那些刺客趁机混进来,谋害皇室。但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今日,这规矩…… 再看看那边满头大汗的高禄,还有那些远处被隐在暗处的青衣骑和暗衣骑侍卫给控制住的大内侍卫们,只能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见子虚有些神游天外,阮绵绵笑着问他:“快回神,瞧你过来急急忙忙的,怎么回事?” 子虚回神,可是眼底的惊讶还是那么明显:“皇上,这……里可是……御书房。” 言下之意,御书房这边,皇上您怎么能这么胡闹呢?后面的话,身为臣子的他,自然是不敢说的。 不过说与不说,谁都看得出来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凤九幽懒懒一笑,这会儿他的手还揽在阮绵绵腰上。阮绵绵正暗暗使力,想要让他放开。 不过他刚经过恍惚放开便消失不见得感觉,哪里舍得放手。倘若是往日里,知道阮绵绵不喜欢在人前表现的太亲昵,他也由着她。 但是这会儿,他实在就想这样搂着她。再说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在自己办公的地方搂着自己的妻子,又怎么了? 无视阮绵绵慢慢变得粉红的耳垂,凤九幽抬眸看向对面的子虚,眼底带着几分慵懒:“朕每日在这里办公,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御书房?” 子虚嘴角一抽,心里呐喊,皇上啊,小的这可是为了您和皇后娘娘的以后着想啊。 您这会儿和皇后娘娘玩了是玩了,开心是开心了,而且这样的行为,他也不排斥,甚至很欢喜。 可是您这举动,传到朝臣耳朵里,尤其是那些老学究的耳朵里,可就麻烦了。再担心的就是史官的那支笔啊,那支笔若是那么一写…… 皇上啊,您那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不用去问凤九幽也知道子虚这会儿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斜睨了他一眼,搂着阮绵绵笑向御书房走。 慵懒不屑的声音从空中传进了后面跟着的子虚的耳朵:“朕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他们若是不想让朕满意,朕会将这份不满意,十本百倍地转移到他们身上。” 子虚身子微微一顿,那边进宫得到消息,准备跟着宰相大人过来看看情况是否属实,再准备写史记的史官,拿着狼嚎的笔微微一顿。 “额,皇上,微臣这会儿有要事要禀告!”瞥了一眼后面面色僵硬的史官,子虚挥了挥手,大步走了进去。 后面站着的史官咬着笔尖哭:其实他过来只是想要看看皇上和皇后娘娘恩爱场景,写一段帝后恩爱佳话,并没有想着写皇上如何如何不遵守规矩之类的。 他可是新一代的史官,年方二十八,才不是那些个老学究那么古板。 可是他还是,被皇上给威胁了。 史官咬着比较垮着脸,看来这帝后恩爱的佳话,得日后再换一个场景去写了。哎,今日又要去找方夫子和轩王殿下取经了。 一进御书房,阮绵绵连忙推开了凤九幽的手,快步走到一旁,准备离开。 凤九幽却开了口:“梧爱,立在这里,子虚要说的事情,应该和小九九有关。” 脚下步子一顿,阮绵绵转头眼睛尤其明亮地看着他:“真的?” 凤九幽宠溺地笑着,真想将这样的她抱进怀里狠狠疼爱一番啊。如是想,那眼神便如实的坦诚。 坦诚的阮绵绵瞧着眼睛幽亮的他,面颊一红,连忙咳嗽了一声掩饰。而那边进来的子虚瞧见,同为男人,自然各种明白。 再想想今日皇上的表现,子虚眼底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今日皇上各种不正常,是因为皇后娘娘没有将皇上喂饱,皇上某个地方憋得慌。 这状况,嘿嘿,子虚表示,和他很像啊。若琳这会儿身怀有孕,天知道他憋得多难受。 这种看得到摸得到却碰不得的感觉,啧啧,那滋味…… “高禄,传令下去,一个月后广选秀女入宫,表现极佳的前十名秀女,送去宰相府!” 子虚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皇上……” 凤九幽笑得格外邪魅温柔:“朕明白你的心思,不过你也太急切了些。这样吧,要不明晚朕在宫中设宴,让大臣们带着女眷入宫,直接给你再指三四个女人!” 子虚直接趴在了地上:“皇上饶命!” 凤九幽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三四个人女人而已,莫不是爱卿如今不行了?” 子虚:…… 809 这一生,锦瑟年华7 你才不行,你们全家都不行!可是这样的话,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啊。 果然帝王心思,不能随意揣测的。子虚后悔莫及啊,可是已经晚了。 正当他各种郁闷时,注意到旁边还站着的一抹浅白色人影,眼睛忽然一亮:“皇上,您要选秀?” 坐在龙椅上的凤九幽斜睨着他:“有意见?” 子虚连连摇头,他哪里敢有意见啊,他吃饱了撑的也不敢有意见啊。 但是皇上啊,您是不被气糊涂了吧。皇后娘娘可就在这里呢,这话您也敢说? 倘若是在凤九幽遇到阮绵绵之前,凤九幽这般风流姿态,子虚是举双手赞同。可是这会儿这天下谁不知道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皇上怎么可能当着皇后娘娘的话,说出这样的话来。 子虚的视线,从凤九幽脸上,慢慢转到那边坐在一旁像是没有听到凤九幽话的阮绵绵身上。 注意到子虚的视线,阮绵绵侧过头来,冲着他嫣然一笑。 那一笑,宛如天地混沌初开的第一道光芒,晃瞎了子虚的眼睛。 而在那一瞬间,子虚连忙侧头,去看那边坐在龙椅上的凤九幽的神色。看到那笑得风华无限,和煦温柔的慵懒笑容,子虚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死定了。 瞧见面如死灰的子虚一眼,阮绵绵剜了凤九幽一眼,话却是对子虚说的:“宫中许久不曾有过新人了,而那些宫女,很多都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让若不选秀,这宫中的宫女内侍等,怕是要断层了。” 子虚用呆滞的目光看着阮绵绵,各种无语。 皇上啊,娘娘啊,你们都确定的事情,可以直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啊,不用这样挖一个坑等着他往里跳,等到他跳了下去后,再告诉他其实不跳坑,也可过过去的,那边还有一座桥。 见子虚那种吃了苍蝇碍于皇权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阮绵绵忍不住扑哧一笑,直接转移话题:“你不是有事情要说吗?” 子虚脸色一变,一拍大脑:“娘娘不说,微臣倒是真的要忘记了。” 凤九幽懒懒地斜睨了他一眼:“什么消息?” 子虚忙正了脸色:“皇上,西流国那边来人了。” 凤九幽和阮绵绵同时挑眉,西流国喜赜,好端端派过过来做什么?难不成,又是为了喜娆公主的婚事? 不对啊,阮绵绵微微蹙眉,喜娆公主那边,凤长兮不是已经给了话,说没有意思吗? “直接说吧,是不是喜赜那边,得到了小九九的消息?”如果按照洛桑城中护城河,还有外面的沱江走势,湍急的河流应该一路向西。 凤天王朝居中,而西流国靠近西南,东南边也有山脉。小九九极有可能会因为当时的洪流冲击,被洪水卷走,进入西流国。 阮绵绵闻言一愣,刚准备说话,又觉得不对。倘若小九九真的在西流国境内,他们的人早已经进入西流国打探消息,不可能没有消息传回来。 难道说,被喜赜拦下了? 不可能,西流国和凤天王朝如今已经握手言和,至少近一百年内,不会有战争。凤天王朝根基深厚,而西流国则不然。 这会儿的喜赜巴不得风平浪静,好好休养生息。何况这些年来,两国的交往慢慢多了起来,也有互通商市,非常稳定。 子虚也不打哑谜,忙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型的鹿皮袋子,放到凤九幽跟前的御桌上。 凤九幽看了一眼那鹿皮袋子,拿过袋子看了两眼,然后缓缓打开。注意到,那鹿皮上面,还占有暗黑色的血迹。 阮绵绵瞧着,微微一愣,那袋子看着和之前子虚带过来的牛皮袋子一般,上面的血迹,也是暗黑色的。或许是因为时间太长,又或者一路来经过了雨水浸泡,显得比较久远。 打开袋子,里面一张泛黄还带着明显被水浸泡过留下水渍的纸条。与原来那张小纸条一般,写着简短的三行字。 一切安好,望家人勿念,他日定当回宫。 阮绵绵侧头问子虚:“西流国送信的人呢?” 子虚忙回道:“送信的西流国的程将军,因为来时路上遇到大雨,又逢山体滑坡,救了山下的十二户百姓,自己伤了一条腿,托微臣先将东西带了进来,以免皇上和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的事情担忧。” 程将军,姓程的,在西流国能够做上将军的,应该是只有世代忠烈的程家了。 阮绵绵问:“那程将军名字叫什么?” 子虚瞄了那边拿着鹿皮的皇上一眼,小声道:“程将军叫程子寒,是如今西流国的彪骑大将军。” 原来是程子寒啊,依稀有些印象。不过也仅仅是有些印象而已,再无其他。 凤九幽望了子虚一眼:“帮你先回去吧,至于之前传召的那些大臣,就说朕这会儿身子不舒服,让他们先回去!” 子虚暗暗松了口气,皇上您终于舍得说身子不舒服,好好让大臣们松一口气了。 顿了顿,子虚问:“皇上,那关于您说的那十名秀女和明日的晚宴……” 凤九幽看着他,妩媚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朕今日身体不适,你觉得明日还能晚宴?至于十名秀女,选秀不用朕亲力亲为,自然还会进行!” 听到这话,虽然拒绝不了那十名未知的秀女,可是能够不再娶侧夫人娶姨娘,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等到子虚离开后,阮绵绵瞪着凤九幽:“你何须作弄他?” 凤九幽懒懒散散地望着她,眉眼处带着几分笑意:“我喜欢,如何?” 阮绵绵腮帮子微微鼓着,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说话了。 凤九幽轻轻笑了笑,起身走过去准备哄她。 而心底则是想着,子虚今日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以为他不知道。他是吃不到肉,心里闹腾的紧,可也就是几天的事情。 但是竟然被子虚瞧破了心思,有些小郁闷,就想着折腾折腾他。 若琳郡主,看似温柔,实则也是比较善妒的。在若琳郡主未嫁给子虚之前,子虚身边虽然没有夫人姨娘,不过倒是又一名侍妾和一个通房丫环。 若琳郡主进门之后,子虚担心若琳郡主瞧着心底不舒坦,但是又碍于那两人陪在他身边多年,又被他占了身子。虽然想着将他们嫁了,可是南郡王府自然不可能让世人说闲话。 于是那一位侍妾一位通房丫环,就被若琳郡主留了下来。不过从此后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子虚倒也没有越雷池半分,一心一意待若琳。 这么多年来,子虚的孩子,也都是若琳所出。那位侍妾早在九年前因为熬不住没有男人的日子,自动请求嫁人。 810 这一生,锦瑟年华8 而那个通房丫环,对子虚确实情深意重,这么多年来,对子虚一直死心踏地。 子虚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丢十个秀女给宰相府,虽然会闹腾一阵子,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凤九幽如此想着,脸上露出几分懒懒的笑容来。 阮绵绵瞧着,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两人,总是你给我挖坑,我给你添堵,十多年来,一直闹闹吵吵的,虽然吵闹着,不过一直都很温馨。 而且,凤九幽和子虚之间,并没有因为君臣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疏远。 这是阮绵绵最羡慕也是最欢喜的一点。自古以来,站在权利顶峰的帝王,向来都是孤家寡人。 即便膝下儿女成群,手握天下百姓的性命,只需一句话,便可以让所有看不过去的一切灰飞烟灭不存在,但那仅仅只是权利而已。 相较于那样的孤寡帝王,凤九幽无疑是幸运的。至少他身边还有一个一直可以私下称兄道弟的子虚。 至于他们之间的各种关系,还有牵扯着的各种朝廷大事,她一般懒得去在乎。 只要这两人一如既往,她就高兴了。 她看的出来,子虚对凤九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敬佩大于敬畏,这样子,才好。 倘若是敬畏,那是心底里对一个人一直存在着一种恐惧。而这种恐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再看多了朝堂上的各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争斗,会一点点加大。 到了后来,那种恐惧会让一个人对身边的人或事失去信赖,进而想着一步步扩大自己手中的权利,培养自己的势力。 一面是为了将来的不时之需,一面,其实不过是想要多求一个保全之法而已。 可是敬佩不同,那是小鸟仰望雄鹰腾空而起的那种羡慕而又欢愉的心情,是雄鹰仰望大鹏鸟腾空万里,气吞山河气势的惊叹和敬佩。 小鸟会想着用雄鹰做榜样,想要飞的更高。雄鹰自然渴望像大鹏鸟一般,腾空万里,看遍万里山河,无边沙漠,绿水滔滔。 子虚对凤九幽,是一种仰望敬佩的态度,所以这辈子,他不会有异心,不会有任何对朝廷不利的心思。 至于之后的事,阮绵绵倒是不敢去想。这世上最难猜测的是人心,子虚她能看一些,那些尚不知的后辈们,谁又知道呢? “又在想些什么,担心些什么?”凤九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跟前,这会儿正轻轻将因为两人打闹弄散的发丝抚到耳后。 阮绵绵决定实话实说:“我刚才在想,你一定是这世上,而且还是前无古人的最幸福的帝王!” 凤九幽望了她一笑,笑得温柔宠溺,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声音是情人间的呢喃:“那是,有娇妻儿女相伴,又有知己好友辅佐,我凤九幽此生,无憾!” 若是小九九这会儿不是失踪不知去处,或许这句话,他会说的更加舒心一些。 “十多年来,梧爱,每日清晨醒来,我总是担心身边空空不见人影。又或者,我担心着你不知哪一日,带着小九九轩儿无双他们,跑得无影无踪。” “每每午夜梦回,睁开眼睛看到你在我怀里睡得酣甜,我都会忍不住笑,又会暗暗感谢上苍。” “感谢他,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的机会。我知道从前的我做了很多错事,即便后面一次次想要弥补,可又因为很多事情,做出更加让人痛恨的事情来。” “或许上天垂帘,让我在那个时候幡然醒悟。再多谢上天,让你心中有了我,愿意不计前嫌留在我身边。” 凤九幽想着,他身边最亲密的人,伴在他身边,美好如斯。他庆幸自己幡然醒悟的时候,还不迟。 也庆幸自己,没有在年幼的时候,凭借着权利和这张人人惊艳羡慕的脸皮去胡来。 和梧爱待在一起的日子越久,就越了解她是如何的一个人。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真心爱上一个人,容不得半分利用和背叛。他知道凤长兮输的原因,是因为凤长兮利用了梧爱的感情。 她那样淡然而又冷傲的女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爱上一个人,哪里能够容许凤长兮的欺瞒利用和背叛? 那样的罪名,比起他给她身体上的伤害,更大吧。 他庆幸自己,还好还好,最初的最初,梧爱喜欢的人,不是。倘若梧爱最初喜欢的是他,而他又无情冷漠地,在强行占有了她的身子后狠狠抛弃。 怕是,他给梧爱的伤害,比起凤长兮来,更重千倍万倍。 所以,庆幸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都过去……唔……” 话尚未说完,直接被他堵在了喉中。温柔宠溺的吻落下来,阮绵绵下意识准备推开他。 不想他的手在她腰间一紧,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眼前事物一转,他已经抱着她在御书房里间的床榻上坐了下来。 而背后,传来门窗紧闭的声音。 阮绵绵面颊一红,好不容易避开凤九幽的亲吻,侧过头焦急地道:“九幽,这是在御书房,外面还有……” 凤九幽没有一蹙,低声喝道:“没听到皇后的话吗,都给朕撤了!” 御书房内外,各种黑影呼啦呼啦一下,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侯在外面的高禄,四面八方各种风一吹,吹得他衣袍都飞了起来。 然后暗暗感叹,虽然知道御书房的暗卫影卫各种多,但是今日皇上这一吩咐下来,他觉得自己还是目光短浅了,想的太简单了。 暗卫影卫都撤了,他看了不远处的侍卫一眼,想着皇上平日里的举动,挥了挥手,还是示意那些侍卫退出去比较好。 皇后娘娘比较怕羞,而皇上每次似乎都……卯足了力气折腾……想着每日无奈站在外面时候听到的各种暧昧的声音,高禄开始面红耳赤。 御书房里面的休息室内,阮绵绵已经气喘吁吁。这里可是御书房,阮绵绵自然各种担心。 更让她气结的是,凤九幽居然那么大张旗鼓地让那些暗卫影卫都退了出去。这话证明了什么,证明刚才他在使劲儿亲她吻她的时候,都被那些暗卫影卫给看了去了。 一想到这里,阮绵绵又是羞恼又是生气,暗中使力,一把将凤九幽的身子推开了去。 凤九幽哪里会让她如意,像是连体婴儿一般又缠了过去,用低柔宠溺的声音,一边舔着她耳垂一边细细问:“生气了?” 阮绵绵抿嘴,扭过去使劲儿去推不停地往她这边靠的凤九幽:“凤九幽,你还好意思说!” 811 这一生,锦瑟年华9 凤九幽笑,笑得邪肆魅惑,直接将她挡在两人之间的手给扣在手中,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我就不信了,他们回去守着自己的女人,还能镇定如柳下惠!”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只要是个正常男人,温香软玉在怀,自然都会有那种心思。 但是这种欢爱,自然是需要分情况的。在青楼中和那些青楼女子的欢爱,不过是图一是欢畅。 一夜激情,青楼女子的为了银子,男人为了从女人身上得到欢乐,一觉醒来,付了银子走人,经年累月相遇,擦肩而过都能不相识。 而与自己的妻子,那是真心想要好好疼爱自己心爱的女人。 是个男人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自然会想着如何将她更加紧密地贴着自己,如何让她感受着他的爱。 好吧,他承认,刚才对暗卫影卫们说的话,确实是故意的。 “你……”阮绵绵被凤九幽那放肆而又张狂,却又说的实在的话,堵得说不出来。 不过就算他想说,怕是也难得说出来了。 低低一笑,小心地捧着她的脑袋,狂傲的身躯压了下来。是漫无边际的轻吻,细碎温柔,密密麻麻,仿佛是捧着一个极其易碎的瓷娃娃般。 百钢化成绕指柔,凤九幽呢喃道:“好了好了,不闹了,我承认错误,以后再不这样了,好不好?” 他的诱哄轻柔,带着纵容小孩子般的宠溺。 明明是高高在上,手握天下人一切命运的帝王,但在她的面前,他只是一个宠爱妻子,想要好好疼爱妻子的普通男人而已。 阮绵绵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一点点变软,但是又想着这里是御书房。脑中不断地挣扎着,忽然又想起自己的身子问题。 准备开口说话,凤九幽的吻铺天盖地而来。两人不知何时倒在了后面柔软的大床上,那种心动和柔软,将她吞噬在一片醉人的柔和里。 意识也渐渐的模糊了起来,迷离而略带着一丝慌乱的双瞳,早已经没有了一如既往的那道淡然清冷。 那潋滟柔柔的眸光中,是午后夕阳折射天空淡淡余晖的温柔和朦胧。 凤九幽的动作很快,不过手并没有向下,而是一直在阮绵绵上面的柔软处揉捏着,呼吸缓缓急促起来。 修长高大的身躯压下来,温热的气息刷过了耳际,指尖轻触着阮绵绵那精致的锁骨,一个轻吻落在阮绵绵头上,声音带着浓浓的欲望:”梧爱,今天我们来点儿新鲜的?” 阮绵绵迷茫地看着他,就像是一只迷失在深林里的小鹿一般,找不到方向。 看着她那样茫然无措而又有些无辜难耐的神色,凤九幽只觉得自己一股火猛然从心口点燃,哄的一声,直接向着下面的坚硬而去,几乎炸开来。 就在风九幽准备说着今天开始来点儿新花样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父皇,父皇,你在里面吗?” 房内蓄势待发的凤九幽,身子一颤,而他身下的阮绵绵听着无双稚嫩的声音,当下缓过神来。 一把推开凤九幽,快速将衣服整理好,就准备离开。结果被凤九幽一把扣住,又拉回了怀里。 “无双,你找父皇有什么事?”明明已经浑身像是火焰在烧一般,不过说话的时候,声音听不出半分不对劲。 甚至,对门外使劲儿敲着门板的无双,还带着一如既往的宠溺。 门外传来无双公主拍门板的声音:“父皇,无双想去御花园的湖中划船,看荷花。” 凤九幽眉心突突地跳,因为怀里阮绵绵的挣扎,不偏不倚地,正好磨蹭着他那昂扬上。 呼吸略微紧蹙,凤九幽柔声道:“无双想玩就去吧,让蓉玉姑姑带着你过去,若是很喜欢荷花,直接摘了回来养着都可以。” “真的?”无双欢喜的声音传来:“那太好了。” 凤九幽听到外面无双转身,已经离开的脚步声。他将阮绵绵顺势压着,正低头准备进行时,外面门板又砰砰砰的响了起来。 “父皇?”有些犹豫的声音。 凤九幽额头汗珠一滴一滴沿着脸颊沿着下巴流了下来,滴在阮绵绵的胸口,她又是羞恼又是着急。 “无双,还有事?” 无双公主有些犹豫的声音传来进来:“父皇,无双想要父皇陪着无双一起去,好不好?” 平日里去哪里都成,今日,怎么可以? 凤九幽吸了口气,强自镇定柔声道:“无双乖,父皇今日有事要办,改日吧,今日让蓉玉姑姑带着过去。” 无双公主有些不情愿:“父皇,无双想要父皇陪着无双去嘛。父皇,和无双一起去好不好?” 因为阮绵绵的不配合,身子左扭右扭,凤九幽越发难受起来,只想抱着她,将她压着,狠狠疼爱一番。 又吸了口气,凤九幽哄着道:“无双乖,父皇今日有要紧事要办,改日一定陪无双去。” 问了两遍还是这样,无双公主只能放弃了。想着,看来父皇是真的有事吧。 “那好吧,父皇你忙,无双去找蓉玉姑姑去了。”她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蓉玉姑姑在这边呢。 听到无双说要走,凤九幽心口一松,呼出一口热气,低头含住阮绵绵面前的蓓蕾,然后,身子再次僵住。 “父皇,无双刚才过来看到蓉玉姑姑就在这边呢,父皇,是不是母后也在这边?” “那太好了,无双要蓉玉姑姑还有母后一起陪着无双去游湖摘荷花,母后都不喜欢出寝宫的呢,今天难得出来,恩,无双一定要母后陪着无双去!” 房内两人,阮绵绵满脸羞恼和震惊,凤九幽则是因为身体火难消,进退不得,格外憋屈。 见阮绵绵要起身,他就是不肯放手。 “九幽,快点放开我,要是被无双知道我这会儿在这里,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 无双可是个大嘴巴,而且好奇心非常重,凡事一定会问出个什么,例如,为什么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太阳有没有爹爹和娘亲…… 阮绵绵就会各种跟她解释,无双问着问着,会因为阮绵绵讲解的那些不能理解的知识,一点点被迁离原来的话题。 阮绵绵会注意着,等到将无双的意识牵到另一个事情上面时,便会开始各种忽悠。 不然凭着无双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她觉得自己每天都需要靠喝水度过。 若是无双知道她这会儿在里面,一定会十万个为什么问出来。 例如,母后为什么会在御书房?因为母后几乎从来不到御书房。 然后,为什么父皇今天在御书房会关门,二哥告诉她,父皇在御书房办公,一般是不关门的。 然后,父皇关着门和母后在里面,做什么…… 由此可以引发各种问题,各种让阮绵绵无力招架的问题,她想着就开始面红耳赤。 812 这一生,锦瑟年华10 最后,御书房亲密时间,以无双小公主各种要求母后陪着去御花园游湖的小强精神给打败。 凤九幽再次憋着收工,阮绵绵红着脸,用轻功离开了御书房,先去找到蓉玉,再带着蓉玉一起过来找无双公主,带着欢欢喜喜的无双公主去游湖了。 于是乎,皇上大人因为欲火难消,再次开始在朝政上发飙。 这一次慌乱的,是那些假公济私,走私食盐的大臣们。这件事情原本早就应该开始整顿了,但是因为之前太子殿下的事情,给耽搁了下来。 如今皇上雷厉风行般的出手,很多大臣们都避之不及,直接撞在了枪口上。参与此次食盐走私的,朝中大臣,竟然也有一品大臣,还有很多王公贵族。 凤九幽看着奏折一道一道上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眼底神色,越来越冷寒。 朝殿上面,几乎人人自危。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满朝的文武大臣,参与其中的,大有人在。大家虽然低着头,但是都在暗暗猜测着,现在搁在皇上跟前的奏折中,里面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若是有,怕是性命堪忧了。若是没有,倒也松了口气。可是皇上看了那些名单后,一句话不说,只是望着他们,笑得他们心底发寒。 很多人的视线,直接落到了当朝宰相子虚的身上。皇上手中的那份奏折,无疑是宰相大人一手收集起来的名单。 之前也有得到过消息,说是皇上在追查食盐走私一事,但是大家以为不过是说说而已。 毕竟当时,皇上和皇后娘娘最在意的,是当今太子殿下失踪一事。他们便是趁着太子失踪一事,开始大量走私食盐。 之前也曾有过,不过都非常小心。毕竟当时皇上皇后,还有那位腹黑宛如狐狸一般狡猾的太子在,他们哪里敢这般放肆。 每次得到的,也都是蝇头小利,实在不够他们那么些人塞牙缝的。甚至当时,还有很多大臣都不敢参与。 但是太子失踪之后,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这个时候不把握住机会,还等何时? 这是这几年来,他们操作的最大的一次食盐走私问题,却没有想到,放手一搏换来的,竟然是在这金碧辉煌的朝殿上,等待着已知或者未知的命运。 “对于这次食盐走私一事,众爱卿有何看法?”一直在慵懒浅笑的凤九幽,漫不经心地开口。 似乎他面前摆着的奏折,并非是那些中饱私囊的大臣们贪污受贿的各种证据,而是一封无关紧要的,类似于今日天气晴朗,皇上适宜去御花园转转的小建议罢了。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轻易开口。谁知道皇上心底在想些什么,谁知道第一个开口的,是会青云直上,还是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何况他们中间,在这件事情上,真正能做到问心无愧的,又有几人?怕是除了最前面那位宰相,也就世代忠烈的杨氏大将军那边了。 见无人开口说话,凤九幽缓缓开口:“众爱卿都无话可说吗?还是认为,今日这奏折上所说之事,其实真的是子虚乌有的?” 众位大臣继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想着,是不是该先主动请罪,以求从轻发落? 可是走私食盐啊,那可是砍头的大罪,甚至贪污过多,或者受贿过多的,都是要被牵连整个家族的。 在这个皇上还没有将真正的证据摆给他们看的时候,谁又不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待着其实不过是皇上和宰相大人联手的一个骗局。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皇上和宰相大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将朝中一位两朝元老的大臣,罢黜了官职。 并且下令,从此后代,不许从政,也不许踏入景陵城半步。 这种极有可能牵连家族后代的事情,还是需要三思而后行。皇上抛出来的,未必会是橄榄枝,还有可能是地狱来的勾魂索。 “啪”的一下,凤九幽拿起一本奏折,丢在一旁,望着下面一位大臣道:“张爱卿,这是一本参奏关于你受贿两百万两白银的折子,你对这个折子,如何看?是真有其事呢,还是子虚乌有?” 下面站着的一位大臣身子一颤,有些慌乱地从队伍中走了三步,站到了大殿中央。 他的脸上神色有些愤怒,有些惶恐不安。 “回皇上,微臣一向洁身自好,怎会受贿两百万两白银?此等污蔑微臣的折子,微臣实在惶恐,还请皇上为微臣做主,还微臣清白!” 凤九幽闻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既然张爱卿说没有,而这边又有折子报上来,这样吧,朕会让人明察!若是属实,这等蚕食朝廷的蛀虫,朕绝不姑息!” 顿了顿,凤九幽懒懒道:“当然,若是证明张爱卿是无辜的,朕也一定会还张爱卿一个公道!” 张大人连忙道谢:“多谢皇上,皇上圣明!” 凤九幽慵懒地笑笑,身子向后面的椅背上靠了靠:“今日朕手中的折子,几乎都是与贪污受贿,还有走私食盐有关。朕这手中的折子,至少与你们其中二十人有关。” “这样,朕给你们一个机会,今日谁自动站出来者,朕从轻发落!而自以为能够瞒过朕的,也可以耗着。” 大臣们何时见过皇上这般与他们说话?尤其是这种关于走私事情。这样的事情,不论是摆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走私一事都是大忌。 甚至,都是可以直接与叛国罪并处的。因为走私是损害朝廷的利益,那就是真的在与朝廷作对。 与朝廷作对者,还妄想着朝廷会放过你? 而又有哪朝哪代帝王,在得知走私食盐这样的事情后,竟然会这般温和含笑地跟大臣们选择的? 这样的帝王,要么是昏庸无知,要么是手中有了足够的证据,在给大臣们一个机会。 显然,他们这位皇上,不可能是前者。若是前者,这会儿他们不会惴惴不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 但是谁皇上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很多人则认为,分明很多证据都已经销毁,不可能被人拿去。 因此,因为这两种问题,大臣们内心都在纠结着。到底是举白旗投降,还是坚持到底? 毕竟,皇上之前有过与宰相大人一唱一和,将一名大臣诱骗出来的先例。而这一次,未免不是。 退一万步来讲,走私这样的事情一旦被查出来,就算是从轻发落,又能轻到如何? 当做没有发生过,怎么可能? 813 一石激起千层浪1 大臣们还在做着心里挣扎时,子虚已经笑着站出来:“敢问皇上,所谓的从轻发落,是如何从轻?” 看到宰相大人发问,大臣们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他们的皇上来。该不会,这次又是一唱一和,设个圈套让他们故意往里钻吧? 刚才有些纠结的大臣们,这会儿一个心快速端了起来。说实在的,他们这会儿心里还真的七上八下的。 俗话说,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皇上既然开始调查这件事,而且又有那么多折子,想必已经有所察觉,而且证据或许已经…… 但是他们又不敢冒险,每个人想着的几乎都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这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总比这会儿一颗心脏七上八下的要好啊,总算知道最后的结果不是。 但是皇上这会儿的态度,他们心里越来越没底,而且随着时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害怕。 人总是这样,心里有数的事,不管如何,总是有数。因为知道结果,所以就算知道是不好的结果,恐惧也就那样。 而这种未知的恐惧,是每个人心中都忌惮的。谁都不知道,皇上下一句,说的会是什么。 很多人明白,事情若是真的被查出来,自己死,是必死无疑的。可是不能想象的是,究竟会不会拖累家人。 就算知道拖累家人也是肯定的,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拖累子孙后辈。 朝中这些大臣们,无一不是当年一层层爬上来的,到了如今,若是告老还乡,那也是衣锦还乡,风光无限。 可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自己被看头不要紧,但是因为牵连的原因,家中,子孙后辈又如何? 这些,都是需要担心的。 而那些实在没有心肝良心的,担忧的便是自己的身死。和,以后是否会,遗臭万年。 一个人想要做到流芳百世难,但是想要做到遗臭万年,有的是办法。 尤其是他们这种在朝中为官的,遗臭万年的事情,一不注意,就很容易陷进去了。 如今这朝殿上站着的,不知陷进去了多少。想要再拔起来,已经难了,或者说是不可能了。 扫了一眼朝中大臣,凤九幽缓缓道:“自古以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拿着朝廷的俸禄,不为朝廷办事,甚至还是危害朝廷的,自当按照我朝律法严惩不贷!” 这话一出口,大殿中不少大臣,后背心一寒。 凤九幽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神色极其慵懒的望着众人,眼神却寒冷如冰:“自然,朕不是昏君,这样的事情,自然会仔细查处。不会诬陷任何一位清官,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位蛀虫!” “至于刚才朕所说的,主动向朕认错的,朕说的从轻处理,便要看他犯的过失来衡量!” 子虚恭敬问道:“那倘若以张大人为例,张大人受贿两百万两白银,而张大人又是主动认错,皇上认为,该如何处罚?” 凤九幽的视线缓缓落到那位面色铁青泛红泛白的张大人脸上,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贪污受贿本就是死罪,两百万两白银,众卿家应该知道,能够养活多少百姓!” 子虚忙道:“皇上刚才也说,若是主动请罪,那么会从轻发落。” 凤九幽冷冷地瞥了子虚一眼,子虚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在暗暗想着,不知道皇上这一次,到底是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而且他好冤枉啊,每次都被皇上拉出来当作挡箭牌,在众人眼中和皇上一唱一和,确实不假。 可是关键词是,这一唱一和是真,而皇上每次下旨的结果,几乎都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啊。 皇上允许他参与这些过程,但是那结果,从来都是他不知道的。而身为臣子,他更加清楚。 皇权至上的原则,他是臣子的身份,只会讲解自己的想法,不会去让皇上如何。 再者,皇上会因为他的话,改变主意吗? 除非是对的,而且也是皇上的意思,自然是会同意的。但是似乎向来,他想到的,皇上都想到了。 他没有想到的,皇上早就想到了。因此,每次最悲催的就是他了。看似和皇上演戏,别人都以为他多清楚内幕。 其实,他也是到了最后,和所有大臣们,一起看到结果的。他之所以这么悠闲安然,不过是守着自己的本分,做着自己认为是对的,而且有利于朝廷江山社稷的事情罢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当今皇上英明睿智,大臣们如何,皇上心知肚明。只是此次食盐走私一事,牵扯太多,若是一网打尽,朝廷根基会有动摇。 因此,皇上今日才这样问话。 观皇上的神色,子虚知道,这一次大清洗是必须的,那些贪赃枉法,受贿无度的贪官污吏,他自是不会同情。 可是他们府中的家人,哪些从未得到过丝毫好处的下人们,那些刚刚出生的,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甚至,那些将来会被牵连的无辜的族人,想着,子虚心底不由暗暗叹息。 叹息之后,又是冷然坚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此祸害朝廷的蛀虫,自然要拔出。 只盼皇上到时候,能够稍微仁慈些,不要整个景陵城,哀鸿遍野。 子虚暗暗想着皇上今日的举措,皇上应该不是想要整个景陵城血流成河吧,否则今日早朝,也不会有这样的一问。 “自然,君无戏言!贪污受贿低于一百万两,朕不会牵连其家人!而一百万两以上,抄家,府中家眷,为奴为婢,五代之内,不许入仕为官!三百万两以上者,抄家灭族,绝不姑息!” 幽幽一笑,凤九幽缓缓道:“自然,这其中,若有大臣们有解释自己贪污受贿走私食盐其实是有不得而为之的理由,朕也会考虑!例如,被逼迫,被诱哄等等!” 凤九幽的话刚说完,一名大臣直接跪在了大殿中央:“皇上,臣有罪!” 众位大臣快速看向那名跪在地上的大臣,那是户部的侍郎,姓石。 户部石侍郎跪在那里,脸色苍白:“皇上,微臣知罪,微臣不该一时受了妇人蛊惑,收取不义之财!” “哦,石爱卿倒是好好说说!”凤九幽来了兴趣,淡淡问道。 石侍郎连忙道:“皇上,微臣家中贫寒,寒窗苦读十三载,才的中了进士。可是因为得罪了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压着。直到后来太子殿下赏识,微臣才有机会成为户部侍郎。” “微臣感激太子提携,入朝之后,兢兢业业。但是无奈家中妇人贪心,四处想要攀附权贵,以求一辈子荣华富贵。” 814 一石激起千层浪2 “微臣的妻子许氏,是当年微臣的表妹,当年微臣能够上京赶考,多亏了微臣舅舅倾囊相助,又不介意微臣孤身一人,家中贫贱。” “微臣进京之后,许氏开始不满足起来,结交权贵惹事生非,听闻食盐一事,背着微臣偷偷参与,到如今,微臣府中不义之财,已经近五十万两!” “微臣知道微臣死不足惜,可是希望皇上念在稚儿年幼……”说到这里,石侍郎以首叩地。 子虚瞧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凤九幽看着,沉静的脸上,没有人能够猜到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地上的石侍郎,这会儿浑身的神经,已经尽数聚拢起来,心底的惶恐害怕,越来越严重。 半响,在石侍郎呼吸几乎要屏住的瞬间,凤九幽终于缓缓开了口:“石爱卿,你妻子许氏的问题,朕已经让人查明。身为户部侍郎,该知走私食盐是死罪。” 石侍郎额头冷汗直冒,却恭敬点头:“是,微臣死不足惜!” 凤九幽闻言哈哈一笑,望着石侍郎道:“死不足惜?哈哈哈,朕若是让你死不足惜,日后朝中史官,还不知怎么编排朕!” 朝中大人,不解地看着他们高高在上的皇上。 看着众人,凤九幽声音微沉:“走私食盐一事,是你妻子许氏与她表兄曹氏一手操办。朕不是昏君,若是叛你死罪,你觉得日后他人会如何看朕?” “皇上?”石侍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眼底神色,格外复杂。 凤九幽道:“该死不足惜的人,是你的妻子许氏。身为人妻,就该好好侍奉夫君,照顾后院。前院之事,即便插手,也该知道自己身份!” “曹氏仗势欺人,嚣张跋扈,许氏因为曹氏是她表兄,一味的包庇。直到最后,还与曹氏合伙,参与走私食盐一事,其罪当诛!” “而你,石成望,明知妻子行为有不妥之处,没有及时制止。在得知妻子走私食盐一事后,没有及时上报朝廷,而是想要遮掩,其罪,也当诛!” 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之前不是说,不该死的吗?说担心史官弹劾的吗? 这会儿怎么又…… 看着跪在地上的石成望,凤九幽道:“不过你有一点做的很好,就是在知道许氏走私食盐后,曾经试图将那些脏银派送给那些老百姓。” 石成望身子一颤,脸色已经煞白。 他将脏银试图转移出去的事情,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皇上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暗衣骑的人? “朕的皇后有一次出宫散心,不巧正好看到了。”凤九幽漫不经心地道。 石成望:…… 当今皇后娘娘,看到了? 看到他想要销赃,但是没有制止。而今日皇上似乎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只是努力讲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妻子许氏和表兄曹氏的问题。 不去管石成望的心思,凤九幽慢慢道:“若不是这几日皇后听闻食盐走私一事说起这一遭,你这死罪,朕自然也不会赦免!” 言下之意,这次赦免石成望死罪,这里面功劳最大的,应该是当朝皇后娘娘。 那个几乎不出九幽宫的皇后娘娘,竟然好巧不巧撞上了。石成望不知道是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该说自己命不该绝。 他在朝中没有什么根基,食盐走私一事,其实也不想搀和的。可是等他得知的时候,已经晚了。 许氏偷偷将账房的银子转移了出去,全部交给了他那个曹氏表兄,参与了食盐走私一事。 他得知后大怒,把许氏叫过去狠狠说了一顿。让她速速收手,哪知许氏死不悔改,而且还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定然不会发觉。 可是他心中一直不安,最后无奈之下,得到许氏和曹氏私藏不义之财的地方后,雇了人将那些银子都搬了出来。 每日晚上,他偷偷起来,亲自去那些贫民区,将银子一家一户地送过去。他并没有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能够逃脱。 只盼着等到将来皇上开始彻查的时候,能够饶过他才七岁的孩子。 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石成望,凤九幽道:“户部侍郎石成望,为人率真耿直,在走私食盐一事虽有错,不过其主动认错,让朕欣慰!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日后不要再换!今次罚俸禄三年,三年不得晋升!” 子虚听着,会心一笑:“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朝中大臣们,连忙跟风。 就这样被赦免了死罪,而且只是非常轻的处罚他,罚俸禄三年,三年不得晋升。这样的处罚,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一直以来,皇上的手段那都是极其狠辣的,犯了这样的事情,哪里会被这样轻易放过的。 可是皇上金口玉言,又是在这朝殿上说的,自然不会是假。 石侍郎跪在那里,因为不敢相信,连谢恩都给忘记了。若不是子虚在一旁笑着提醒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缓过神来。 “至于你妻子许氏和你表兄曹氏,还有许氏一族和曹氏一族,所有有牵连的人,朕已经让人去传了圣旨,这个时辰,应该已经被压倒法场,准备行刑了!” 石侍郎闻言,嘴角微微抽动。 袖袍中的手,这会儿已经狠狠握成了拳头。 “微臣,谢主隆恩!” 是该谢主隆恩的,只是提了许氏一族和曹氏一族所有参与的人,而没有将他这个当家的牵连进去,也没有牵扯到他们石氏,他已经感激不尽了。 “那么,众爱卿中,还有人主动站出来的吗?”凤九幽漫不经心地问道。 有大臣接二连三地从里面站了出来:“皇上,臣有罪!” “皇上,臣有罪!” “皇上……” 认罪的人,一个接一个,认罪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凤九幽坐在龙椅上,淡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 而子虚和一旁的言官,早已经开始将那些大臣们认罪的供词,一一记录下来。 一番记录下来,主动站出来的大臣,竟然多达十一人。不过这些大臣参与的,一般都在一百万两以下。 凤九幽看着那些大臣,按照之前他说的办法处理。 贪污受贿低于一百万两,朕不会牵连其家人!而一百万两以上,抄家,府中家眷,为奴为婢,五代之内,不许入仕为官!三百万两以上者,抄家灭族,绝不姑息! 十一人中,被处斩的有六人,均因为主动认罪,没有牵连其家人。 另五人,大多数是被逼迫被利用的,凤九幽从轻处理,拔出官职有之,保留官职扣除俸银,有之。 815 一石激起千层浪3 世子府中,江氏跪在地上不住的忏悔。 原画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到了极点。纵使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江氏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走私食盐,那可是死罪。死罪也就罢了,江氏竟然还将原杰给牵连了进去。原杰才十多岁的孩子,江氏……想着这几日他从得来的消息,原画真想直接掐死江氏算了。可是想着江氏生下的一儿一女,又不忍心。 原飞梦跪在地上哭着求着:“爹爹,爹爹,求求你救救娘,求求你救救娘,爹爹,飞梦求你了。” 而一旁跪在那里的原杰,稚嫩少年秀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得知自己被牵连进去的当日,原杰就呆了。 他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过,又是怎么被牵连进去的。原来是他的好娘亲,为了将来的打算。 竟然将走私食盐分来的钱财,尽数转移到了他的名下。同时还利用他的名字,在景陵城中,购买了产业,在郊外庄子下,还购买了农庄。 朝廷的人开始下手查时,第一个便查到了他。江氏虽然想到了转移来的不义之财,却忘了原杰尚未及冠。 未及冠的少年哪里来的钱财购买产业和农庄,衙门的人当下便怀疑起来。江氏以为的万无一失,不想竟然将自己儿子也搭了进去。 这会儿跪在地上,毁的肠子都青了,哭的肝肠寸断。 她谋划这些,还不是为了一双儿女着想。谁让她没有一个做皇后亲如姐妹的主子,没有一个视她如珍宝的夫君。 怜儿所有的一切,都只需要张张嘴,所有一切好的东西,都会送到怜儿跟前。 而她呢,她只有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去争取,才能得到那么一星半点儿。就连这场婚姻,都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 原画确实是一个良人,可是为何原画心底的人,不是她? 她费尽了那么大的心思才嫁给了原画,每日等着他归来,可是原画与她在一起的时间,这大半辈子,她都数的过来。 凭姿色,她姿容不说绝色,却也是生的花容月貌。即便如今即将三十出头,也是婀娜多姿,风韵犹存。走在街上,也会惹得那些男子频频回头。 而怜儿,不过中等之姿,顶多算得上清秀。明明与她差不多的年纪,但是看上去,却比她大上几岁。 凭家世,她虽然是落魄书香门第之后,但是曾经也好歹是名门。而怜儿,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奴婢,如今竟然是原画的正室夫人。 论子嗣,怜儿给原画一儿一女,她也生下一儿一女。倘若不是因为宫中那位皇后娘娘,原风能比原杰优秀? 所有一切比较起来,江氏越想越气。于是想尽了办法敛财。府中事物向来是世子府大管家和怜儿操办,她也只能偶尔顺手老点儿油水。 好不容易将针线方面的活计弄过来,存了些银钱开始筹划着做买卖。那次差点儿被怜儿发现,好在她动作够快。 后来联合二管家,找到了赚钱的路子。其实最初她并不太清楚,以为不过是普通的买卖。听着二管家说的天花乱坠,她便动了心。 有银子赚,而且她又迫切地想要赚到更多的银子,自然开始将银钱交给二管家去搭理。 等到尝到了甜头,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二管家告诉她是在参与走私食盐时,她当时就懵了。当时二管家问她是不是要收手,若是收,那就不做了。 但是下面会有一次大买卖,收入会是这几年来的三倍不止。她听着是走私食盐时,吓得不轻。 可是听到二管家说一次买卖就是这几年来他们挣得三倍不止,又忍不住心动了。 最终,她还是参与了。 她原本以为,将钱财存在儿子的名义下,是最好不过的。 若是将来她有个万一,这些东西,都是在原杰的名下,那么产业自然就是原杰的。怜儿原风他们,休想得到分毫。 哪里知道,竟然会害了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老爷,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知道了错了。老爷,妾身不求别的,只求老爷救救杰儿。” “老爷,杰儿是无辜的,真的是无辜的。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啊,;老爷……” 原画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大哭不止哀求不止的江氏,心底一阵厌烦。早知今日,当年他就不该好心将她带回府中。 或许,更加不该伸手,由她自生自灭的好。 “爹爹,爹爹,飞梦求求你了,爹爹……” 原画抿唇,蹙着眉头看向原杰:“原杰,你起来,将飞梦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许出来!” “原风,去将你娘叫过来!”原画吩咐道。 原飞燕这两日因为玩水染了风寒,怜儿照顾她,因而今日没有过来。 原风扶起跪在地上的原杰,又过去扶原飞梦。哪知原飞梦一把将他推开,大声怒道:“都是你,都是你娘,若不是她,娘就不会这样,都是你,都是你们……” “飞梦!”原画当即黑了脸,到了这会儿,他这个小女儿竟然这般说。 原风温和的脸上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宫中行走多年,虽然只是少年,却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飞梦,跟大哥还有二哥先回去,等父亲和姨娘谈谈。”原风温和地道。 原飞梦哪里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因为娘亲担心哥哥和她的将来导致的祸事。 这一切,都是因为原风的娘亲,都是因为她那个大娘。 大哥是大娘的儿子,她讨厌虚情假意的大娘,因此也讨厌笑得假惺惺的大哥。 “飞梦,走吧!”原杰忽然出声,伸手去拉原飞梦的手。 原飞梦一愣,随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都是大娘的错,如今娘亲还有你被牵连,大娘连面都不露,爹爹也不管娘,呜呜呜……二哥,你还要听他的话吗?” 原飞梦说的他,自然是指原风。 原画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原风原杰,将你们妹妹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都不许出来!” “是,爹!”原风点头,原杰点了头之后,直接将原飞梦抱了起来。 任凭原飞梦拳打脚踢,他都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只是与江氏擦身而过时,神色痛苦地闭了闭眼。 “飞梦乖,听你爹爹和二哥的话,没有你爹的允许,不要出来。娘会好好地,不会有事的,飞梦乖。” 看着女儿,江氏哭的心都酸了。 都是她,都是她害了她儿子啊。她那么聪明优秀的儿子,都是她。 而她,都是因为那个处处都不如她的怜儿! 816 一石激起千层浪4 一路赶过来的怜儿,从原风那里得知原杰被牵连进去后,整个人一愣。 “老爷。”见到原画,怜儿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到了跪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江氏身上。 她该说江氏什么呢,说她贪得无厌,说她没脑子?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想要为自己的孩子铺路,也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太急功近利,到头来,惹上了这样的祸事。 “怜儿,你带她去换身衣服。”原画声音有些沉。 怜儿点头,不过还是有些疑惑:“老爷,今日之事?” 原画声音硬邦邦的:“她惹下这样的祸事,哪怕是世子府,都不可能包庇。昨日朝堂上,皇上已经直接处死了几位大臣,还有很多被抄家灭族。” “若是别人,这会儿怕是早就已经被人抓起来提去菜市场行刑了,到底皇上看在皇后的情分上!”原画蹙着眉头。 怜儿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走私食盐啊,她原本在得知江氏开始在针线上面捞油水时,虽然生气,不过想着收回来就是。 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江氏,看着柔柔弱弱,竟那样胆大包天。事情下来,她都快要惊得说不出话来。 更不要说身为一家之主的老爷,还将原杰牵连了进去。怜儿想着,心底都发颤。 “老爷,不如我” 怜儿的话尚未说话,就被原画粗暴的打断:“怜儿,今日之事,都是她惹出来的。你如何,你进宫去找娘娘求情?” “娘娘会看在情分上绕过她,可是皇上呢,皇上那边如何说?连亲王都被直接革职查办送去宗人府了,这辈子都不要想着还能出来!” 怜儿:“……” 亲王都被革职查办,若是被查出来,按照皇上很辣的性子,怜儿自然知道,那亲王什么的,自然也是没命的。 张了张嘴,怜儿低声道:“可是老爷,原杰他……他是无辜的。” “是啊,老爷,杰儿是无辜的啊,老爷!” 江氏显然没有想到怜儿会帮她说话,愣了一下之后,想着只要能救儿子,管她说话的人是谁。 “夫人,夫人,是妾身错了。夫人,求求您了,妾身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杰儿吧。他,他也是老爷的骨血啊。” 原画沉着眉眼:“怜儿,带她下去换身衣服,外面应该快要来人了。到底是从世子府出去,好好梳洗一下,不要让世子府难看。” 咎由自取啊,原画心底钝钝痛,这个江氏,他……倘若多年前他知道她会走到这一步,当年他如何也不会带她回来。 或许在外面,她能平安到老,而不是如今这个年纪,就要被砍头。 “老爷……”江氏一顿,嚎啕大哭:“老爷,妾身知道是妾身的不是,但是老爷,杰儿真的是无辜的啊,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原杰是我的儿子,我会想办法!至于你,怜儿,带她下去!”原画的声音中,透着怒气和无奈。 揉了揉眉心,见怜儿带着江氏准备走,看着两人的背影,原画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着朝中种种,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中,怎么也吐不出来。 “老爷,世子来了。”一名家丁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画一愣,点头忙走了出去。刚到门口,就遇上迎面走来的凤长兮。 见到凤长兮,原画直接跪了下去:“世子恕罪,是原画没有管束好江氏,让她做出这等事情来,牵连了整个世子府,还让世子受累。” 头顶传来一声幽幽叹息:“原画!” 地上的原画一愣,他许久都不曾,听过世子用这般叹息的口吻跟他说话。 这样的口吻,十多年前,世子从宫中回来,知道娘娘心中所爱之人是皇上后,曾经也这般叹息过。 “世子?” “江氏虽然是咎由自取,但是她心地不坏。到底不过是女子争宠惹的祸,而这个源头,其实是你。” “女人对心爱之人的心思,就如同男人对权利的渴望。或许最初只是不想因为一日三餐发愁,但是等到一日三餐稳定之后,会开始想要过上更好一些的生活。等到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后,又会想着如果手中有权利,是不是也不用那些衙门的人脸色行事?一步步上去,最后身居高位之后,例如顾青云,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他还是不满足。最终,顾家惨败。” “女人也一样,最初是想要留在喜欢的人身边,每日看着就好。但是等到这个愿望实现后,就想要更加多一些时间陪着他,那就只能做其妻妾。若是妾,就想着如何能成为妻,那样才有更多的时间伴在夫君身边。而倘若遇上你这样的,知道你所爱是怜儿,妾室自然更加不甘心。各种比较,总觉得怜儿不如她,于是心中更加不快!” “原画,怜儿爱你,所以明知皇后那边为难,明知皇上或许不会松口,却愿意去试试,是因为她爱你。” “十二年前,你带江氏回府,既然没有那个心思,就不该认同怜儿的想法,不该娶了江氏进门!” “夫君只有一个,妻妾却又两人。尽管怜儿大度,可是那样的大度背后,隐藏的是什么,你心底清楚。” “今日之事,全都是因为女子争宠引起,江氏不甘心趋于妾室,怜儿不想让你为难。怜儿对江氏步步忍让,到了心有不甘的江氏眼中,便成了软弱可欺。” “不过碍于怜儿背后有皇后娘娘,她不敢太过分。可是瞧着原风入宫伴读,原杰却只能在外念书,自然心有不甘,更加嫉妒。” “你既然娶了两人,就不敢心向一边。若是你的心中只有一人,为何不坚持只娶一个。” “女子的清白若是那么容易玷污,呵呵,原画啊,你该知道的,当年我与她,何止那样简单的一眼而已?” “我心中只认一人,那便是她。我心中所想,只要一人,也只是她。我愿意许诺的一生一世,更只能是她。” “在我眼中,她就是一切。所以无论背负多大的压力,是不是抗旨不遵,是不是辜负了一个女子十多年的等待,都无关紧要。” “喜娆公主确实好,虽然有公主的骄纵,可不失女子的娇憨可爱。但是不爱就是不爱,若是因为感动因为责任娶了,那么这辈子,她不会真心快乐,我也不会快乐。” “而她会因为知道我心中所爱是别人,时日久之便会开始慢慢不满。那样,便会生出例如顾青云,例如江氏这样的很多祸事。” “能够避免这样祸事的,是你,是我,是顾青云,是江氏,需要在最初,就要看清自己的心!” “若真心爱,该是情比金坚,心无旁骛。如此,又哪有今日之事?” 817 一石激起千层浪5 “世子,原画知道错了!是原画错了!” 真的是他错了,他不该心中抱着那么一丝侥幸,认为怜儿是真的想要他迎娶江氏。 若当时他能有世子这样镇定,这样看清楚自己的心思,他们原家,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在这之前,他心底一直责怪的,是江氏。是江氏太过放肆,才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可是如今世子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一直以为无错的自己,也是一个做错的人。 他负了怜儿一片真心,娶了江氏,又不能全心全意地念着她。明知自己心底最要的人是怜儿,却还是不得不娶了江氏。 怜儿心软,最容易感动。江氏好强,又认为怜儿处处不如她。每次回来,他都会去怜儿那边,主要是担心怜儿在家中受气。 没有想到,却导致了江氏对怜儿的心怀怨恨。 从前他只有怜儿一个,尽管那会儿日子过的比较复杂,牵扯着皇上娘娘和世子,还有权谋相斗,可是到底有心爱的人伴在身边。 如今一切安定下来,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心底想着或许也能过着齐人之福的日子,不想…… 从前在王府,他也是见过府中夫人们各种争斗的。怎么就忘了,女人之间争斗起来,比战场还要可怕呢? 好在江氏比较清醒的一点,是没有伤害怜儿,没有伤害那些无辜的孩子。如今,原杰却因为食盐走私被陷其中。 凤长兮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原画,你起来吧。皇上正在彻查食盐走私一事,这不是小事。” “如今朝廷内外,被抄家灭族的,比比皆是。受累的,数不胜数。”眉头微微蹙起,凤长兮道:“江氏的事情,我已经让张生去处理了。至于原杰,他还只是个孩子。” 原画急急道:“原杰虽然只是孩子,可是江氏所有的财产,都是不义之财。追究起来,原杰又是江氏的孩子,自然脱不了干系。” 看着原画,凤长兮道:“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吧。至于你,你的好好想想,今日这日子,如何?” 原画:…… 直到凤长兮擦肩而过,原画才缓过神来,又跪了下去:“原画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凤长兮的含着笑意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够了。既然开始谢我了,今后就好好留在这府中吧。” 原画一愣,连忙追了上去:“世子,您是不要原画了吗?” 凤长兮停了下来,眉眼温和地看着面颊焦急的原画。两人从小几乎一块儿长大,三十多年的时间,一直相伴相随。 从懵懂无知的少年,到如今沧桑历经,看透风云的年纪,一晃眼,竟是三十多年过去了。 伸手拍了拍原画的肩膀,凤长兮笑着道:“原画,你终究,是一个有家室的人。” 你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有妻有儿有女,而他呢,他这辈子注定要当一个无根浮萍,漂浮不定。 如何能,让原画再跟在他身边,误了他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和快乐? 原画神色一变,想要说什么,可是忽然发现,不论他说什么,都是空的。因为世子说得不错,即便他想要再跟随,但是世子一定不会同意。 这么多年来,世子总是处处替他着想。他身为侍卫,世子高高在上,他能为世子做的,也就是站在他身前,替他遮风挡雨。 但是似乎,从小到大,世子都是那么出色那么厉害,从来不需要他挡什么。相反,有几次,都是世子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有主如此,此生何求? 凤九幽还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阮绵绵听闻凤长兮到了九幽宫,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带着蓉玉去了前面的花厅。 例行把脉之后,凤长兮笑温和地道:“身子好了很多,要多注意休息。每日适当练武可以锻炼身体,不可太过劳累,心要静,不可忧思过度。” 阮绵绵听着点头笑:“知道了知道了,每日来都会说这些,听着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凤长兮听着也笑了笑,温和地道:“如今你是我的病人,我是大夫。大夫说话,病人要听从!蓉玉,你说是不是?” 蓉玉微微一笑,点头道:“世子说的是!” 看了看天色,时辰还早,阮绵绵道:“蓉玉,你去厨房将冰镇的杨梅汤送一些来,让长兮也尝尝。” 凤长兮不想逗留太久,担心凤九幽回来,惹得凤九幽心头不快。尽管,他多想留下来,多看看她。 瞧见凤长兮的神色,阮绵绵并未多想,笑着道:“那可是我亲手做的,从挑选杨梅,到清洗到制作,都是亲力亲为。这会儿这么热的天,正好喝点儿解渴防暑。” “难得你还会亲自动手做那些,若是今日不尝尝,倒是说不过去了。”凤长兮舒心地笑着,没有人能看到他眼底隐藏的欣喜和惆怅。 欣喜能喝到她亲手做的冰镇杨梅汤,惆怅……呵呵,微微一笑,凤长兮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低头饮茶。 “怎么没看到轩儿和无双?”饮了口茶,凤长兮慢条斯理地问道。 说到那两个孩子,阮绵绵笑着摇了摇头:“无双贪玩,要出宫转转。九幽不许,最近景陵城内因为食盐走私一事不太平,无双心里有些堵得慌,我让轩儿带着她去御花园划船采莲子去了。” 说到走私食盐一事,阮绵绵忽然想起那日从暗十七那里得到的消息:“原画身边的江氏,是不是也参与了此事?” 脸上神色未变,凤长兮淡淡道:“走私食盐是杀头的罪名,若是真的参与了,自当以死谢罪!” 听着,阮绵绵的眉头,微微蹙起。 仔细看了看凤长兮,只见他穿着锦绣流云衫,上面是浅色的浮云图案,简单素雅,却掩不住天成的贵气,优雅而又华贵。 十多年的时间,岁月似乎很少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俊美的容颜如斯,清华高贵,但比从前,更多了一抹沉稳内敛和沧桑。 那是,需要时间的磨练和岁月变迁的情境,才能显现出来的。 当年那双深邃带着几分冷锐的眼眸,如今已经变得格外柔和温润,却比从前,更加深邃,更加,深不可测。 除非,他想要让你知道他想着什么,否则,谁也别想探究那双漆黑的瞳孔中,究竟在看些什么。 阮绵绵瞧着,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微微失神。 恍然对上对面饮茶抬起头来的凤长兮,眼底划过一丝尴尬之色,阮绵绵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连忙拿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失态。 818 一石激起千层浪6 忽然又想着,这样尴尬闪躲也不太好,阮绵绵索性抬起头,望着对面看向她的凤长兮。 唇角微微勾起,阮绵绵笑盈盈地道:“长兮,我觉得,岁月几乎没有在你脸上,留下一点儿痕迹。” 凤长兮也微微勾起唇角,他的唇红润而薄,不笑的时候神色温和,笑起来的时候,越发温柔细腻:“这句话,我倒是觉得,比较适合你自己。” 阮绵绵一愣,随即笑了笑,想着她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了。而凤长兮呢,他如今还是孤身一人。 想到这里,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心底,她希望长兮,过的幸福。 只是如今的他,每次见着她,阮绵绵都刻意让自己努力不去想凤长兮的心思。可是即便不想,脑中自然而然都会浮现出那些事情。 “长兮,一个人” “娘娘,世子,冰镇杨梅汤来了。”蓉玉将杨梅汤放在桌上,笑着道:“时辰刚刚好,娘娘和世子正好喝。” 凤长兮看着她,温和地问:“你刚才准备说什么?一个人如何?” 细长的睫毛快速落下来遮住眼底明明灭灭掩不住的情绪,阮绵绵伸手轻轻用汤勺搅拌着杨梅和杨梅汤,笑着道:“我说,以往一个人喝的时候,都是蓉玉她们做的。今日难得动手做一次,快尝尝味道如何?” 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凤长兮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望着眼前青瓷碗中暗红清雅的杨梅汤,垂下眼眸,优雅地喝了一口。 抬起头来望着正看着他的阮绵绵,笑容一点点在清俊儒雅的脸上绽放:“味道还不错。” 眨了眨眼,阮绵绵笑了笑:“那还好,不然我可就是丢人了。” 说着也不等凤长兮说话,阮绵绵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江氏的事情,我已经让暗十七去处理了。原画和怜儿那边,你回去后,让他们不要太担心。” 其实她原本是想要利用此事好好惩戒江氏一番,或者说,直接将江氏赶出原家,换怜儿一个清静。但是想着到底江氏也为原画生了两个孩子,而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不能搀和太多。 虽然虽然已经处理好了,不过她是背着凤九幽进行的。这两日凤九幽忙着走私的事情,回来的时间很少,几乎日日都在御书房,听说御书房那边,被拖出去的大臣一个接一个。 她一般不插手那些事,这次偷偷插手,希望凤九幽发现的时候,脸色不要太难看。不过江氏虽然参与了,其实也算是被她那个二管家骗了。 给江氏的分成,不过是蝇头小利。真正入伙的人,是世子府的二管家。 “那日我暗中查探的时候,发现江氏和原杰的所有消息,都已经被人抹去了。但是在明面上,却又还存在着。只是知道的,只有那么一两个。而且那一两个侍卫的伸手,还非常不错。” 凤长兮笑看着阮绵绵,心底微微叹息,又是叹息又是开心,这么多年了,这宫廷内帐,她依旧那么善良,依旧没有忘记多年前的那个小丫头怜儿。 是她的心思太过纯净,一如她明亮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还是,这么多年来,凤九幽将她保护的太好? 是了,两者均有。倘若不是她本性善良,如今这样的地位,岂会依旧? 倘若不是凤九幽后宫只有她一人,后宫三千的佳丽,为了帝王恩宠,若是上了心,动了情,到了最后,凭着她的性子,不是被凤九幽禁锢一生,就是带着她想要带走的,逃得远远的。 这辈子,她只愿,一世一双人。 凤长兮闭了闭眼,内心潮涌翻动,脸上却平静淡然到了极致,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带着浅浅的,淡淡的笑。 阮绵绵并未注意看凤长兮的神色变化,而是笑着道:“当时我想着,江氏有时候太过嚣张,怜儿的性子又有些弱,又想着原画那边,还有孩子们,本想通过这件事,做点儿什么。”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阮绵绵继续道:“但是后来仔细一想,还是觉得不太适合插手。毕竟,我是个外人。那是人家的家务事,我看着就好。只要不伤了怜儿,我也就放心了。” 看着对面优雅浅笑的女子,凤长兮刚才心底升腾起来的翻涌,在她优雅淡然的笑容中,一点点变得平和起来。 凤长兮,十二年前当你抛开一切离开景陵城的时候,就想过此生此世,或许不会再见到她。如今能够再见,她待你一如从前,不记恨你半分,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你心底,还在妄想些什么呢? “原画那边,今日我进宫前跟他谈了会儿,如今他也不再是当年十七八岁的少年,三十多岁的人了,自有决断。倒是你,从来不插手这些事情,因为他……” “谁说我不插手,我不过是不明着来罢了。” 阮绵绵望着凤长兮笑:“让我一直就这么住在这深宫大院内,尽管没有什么人来吵我。可是每日朝廷那些事情,我总会知道一些。” 既然知道,她又是凤九幽的妻子,又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劳累? 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之前凤九幽有意让她和他一起参与政事,阮绵绵想着当年凤九幽只立她一人为后,再不迎任何宫妃的事情惹起的事端,不想凤九幽在为难。 那么,就在幕后吧。 之前无须在,所有的事情,她也就是看看而已。如今无须去找小九九去了,所有的事情虽然由暗十七和韩风担着,但是那两人非要她仔细过目所有的事情。 所以她虽然在后宫中,想要抹平江氏的事情,不过是吹灰之力罢了。 听着她轻松自在的口气,凤长兮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声音也是暖暖的:“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再管暗门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怕是谁都知道暗门虽然不存在了,但是有暗衣骑在,自然就等于是暗门。不同的是,当年的暗门是轻音的,不属于朝廷,只属于她自己。 如今的暗衣骑,属于轻音,而轻音,属于朝廷,暗衣骑,自然也是朝廷的力量。 阮绵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年纪越来越大,我变得越来越懒。很多事情,都不想过问。” 因为那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她过问。凤长兮想着,凤九幽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 否则,哪里来的她这般悠闲的日子。 凤九幽,想着当年他在选择逼迫着让她对自己动手时,凤长兮轻轻笑了笑。又想着后来凤九幽找到他,跟他说的话。 819 一石激起千层浪7 “皇上既然相信我们父子,为何又在这个时候亲自前来?” “你说的不错,倘若朕真的相信你,确实不会在这里。可是倘若朕今日不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的,不是方家人,就是凤君熙。” “相较于朕,你难道愿意应付方家人,亦或者是凤君熙?” “凤长兮,朕确实不想看到你,因为你是她最先爱上的男子,于朕来说,你就是朕心中的一根刺。” “一根刺,自然是拔除最好!” 那会儿的凤九幽眼中,是带着浓烈的杀意:“可是倘若朕杀了你,不论小九九是否存在,不论梧爱如今是否怀着朕的孩子,朕相信,她都会离开朕!” “凤长兮,朕知道你恨朕,因为你认为,没有朕,梧爱如今会是你的妻子。或许你还会认为,倘若朕不是皇上,倘若你才是九五之尊,梧爱如今是伴在你身边,对不对?” “凤长兮,朕不管你心中如何想,你如今是什么态度,但是朕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让伤了她!” “伤了她?皇上,这样的话,皇上还是告诫自己比较好!” “朕杀了你,朕乐见其成!而你若是心怀不轨,失去自我,长兮,你没有想想,她会如何?” ……那些话,只有他与凤九幽知道的对话,盘桓在凤长兮的脑中,占据着他的大脑,让他怔怔失神,而不自知。 眼前有什么在晃来晃去,手上传来微热才触感,细腻滑润而柔软。凤长兮缓缓回神,低头。 一只白皙晶莹如玉的小手,这会儿正轻轻覆在他的手腕上。那一刻,凤长兮的身子,猛然颤抖。 同时颤抖的,还有他孤寂了十多年的心。 当看着那只晶莹如玉的小手轻轻落在他的手腕上时,当感觉到那细腻滑嫩的触感时。 脑中轰然一响,时间似乎倒退了十多年,回到了他和她最初相遇,缓缓靠近的日子里。 她会悠然淡雅地笑着,不会顾忌两人的肢体触碰,她说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她说暗门中女子极少,倘若她什么都要顾忌,那么整个暗门,又该如何操作下去? 那会儿的他,早已经对她动情,而不自知。总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戏,等到游戏结束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 只是结果,却搅得他心痛难安。这一世,他不该利用的,是她的感情。他不该欺骗的,也是她的感情。 只有一次,仅仅只有一次。 垂头看着那只白皙如玉的小手,看着白皙的几乎下面,细小的血管布满着整个手背。 看着她粉红的没有任何装饰的指甲,晶莹明亮,粉粉嫩嫩,亦如当年那般可爱明亮。 他多想,狠狠反过手腕,将那只柔软温暖的小手,抓在掌心,狠狠地握住,从此以后,再不放开。 那样细腻温暖的触感,她指尖的温暖穿过他的肌肤,沿着他手腕上的血脉,一点点,一点点,划向他的心尖。 从来都说十指连心,原来这十指连心,未必只有在自己的身体受到损伤的时候才能感受到。 原来,十指连心,还可以用这般毫无威胁的温暖,一点点刺穿他的肌肤,一点点渗入他的心脏。 她的指尖,他的心尖。 绵绵,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能不能,随着他一起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去实现她年轻时的梦想,看看万里山河,感受那种从未感受过的自由和温暖? 能不能,给他一个念想,哪怕只是一天,一个时辰,一盏茶的功夫,能与他这般携手,看看外面的美丽山河。 他真想,真想狠狠握着手腕上的那只粉嫩晶莹的小手啊,他真想。 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的痛楚,那是因为太过隐忍,而浮现出来的疼痛。从心尖一直蔓延,他狼狈逃窜,却发现,终究无处可躲。 十二年的时间,从最初的深深不舍,到后面的放在心底珍藏,他以为这次回京,他能够淡然面对。 原来所有的淡然面对,不过是他自己给自己的一处假象罢了。她只要稍微动一个指尖,指尖稍微说一句关切的话,只要对着他真诚的笑,他便再也……再也不能回到那个淡然优雅的凤长兮,再也不能心无旁骛地进宫。 原来,他藏在心底的感情,那么深,那么烈,那样让他,难以呼吸,欲罢不能。 绵绵啊,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 四肢微微僵硬,手腕却在微微颤抖着,在努力地,努力地,想要冲破心底那最后的一抹禁锢,将她狠狠扣住,拉入怀中。 一面在对他说,凤长兮,只有一次,就这一次就好。 一面在对他说,凤长兮,当年是你对不起她,是你欺骗了她的感情,是你将她硬生生推开了你的怀抱,你还有什么资格,这般妄想得到她? 一面在对他说,凤长兮,难道一次的错误,用十二年的时间来忏悔,来怀念,来弥补,还不够吗? 一面在对他说,凤长兮,你不能一错再错,当年她是恨你的,因为你利用她的感情,让她痛不欲生,让她被凤九幽禁锢九幽宫,生不如死,日夜受尽折磨。 一面在对他说,凤长兮,一直以来,是凤九幽强取豪夺,是凤九幽不懂得珍惜。你虽然利用了她,可是你是爱她的。并非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的洒脱悠然。 一面在对他说,凤长兮,十二年过去了,你为何还念念不忘,执着不悔? 她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当年你伤了她还不够,如今还要破坏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幸福家庭? 一面在对他说,凤长兮,当年明明不是你的错,当年的你明明是想着要救她的,明明是凤九幽半路出现,才导致一切失控,不是你的错。 如今凭什么当年那么伤害过她的凤九幽可以拥有这样幸福的家庭,而你这十二年来,却一直宛如无根浮萍,漂泊无依? 凤长兮,你才是真正爱她的人,你才是这辈子值得和她携手一生的人,是你啊,凤长兮! 凤长兮,你不能一错再错,从她无视你恨你开始,你不是只期盼着,她能够原谅你吗?不是只要能够原谅你,你便心满意足了吗?怎么到了这会儿,你竟然开始贪心起来? 凤长兮,她是你的,是你的,你才是第一个许诺她一生一世的人! 凤长兮,不要一错再错! 凤长兮,这是一次机会,用你的医术,篡改她的记忆,带着她出宫,从此天涯海角,做一对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凤长兮,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难道你忍心她失去现在的幸福,当初,你不是盼着她能够幸福吗? 凤长兮…… 820 一石激起千层浪8 那只手,那只手,凤长兮快速睁开眼睛看着手腕处的那只手,心底千般挣扎,半百煎熬。 “长兮,你怎么了?”阮绵绵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他。 刚刚明明还好好地,怎么忽然,面色这般苍白,而且,额头都已经开始出现汗珠? “长兮,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眉头紧皱的阮绵绵,快速扣住凤长兮的手腕,试探着他的脉搏。 注意到他脉搏混乱,眉头皱的更紧,手上不送,同时道:“长兮,你在想什么,不要再想了,长兮,停下来!” 凤长兮,你看,她是在乎你的,是关心你的。只要你想要,那么便可以用你的方式,得到她。 甚至,这辈子,她都只会是你的! 凤长兮,你不能这样,凤长兮,如今的她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有一个爱她始终如一的丈夫,有三个可爱的孩子,你不能这么残忍! 凤长兮,难道你忘记了这十多年来,那么多凄风苦雨中的等待,那么多辗转难眠中的疼痛?他们都能幸福,为何独独你不能? 凤长兮,你说过的,你不记得了,你在心底告诉过自己的,只要她快乐无忧,只要她一生安好,你便可以放手的。 凤长兮,既然你爱她,就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否则,又怎么能让她感受到,你的爱呢? 凤九幽,不就是因为禁锢着她,占了她的身子,用时间和身体与她耗着,一点点走进她的心里,占据了原本她心中属于你的位置吗? 凤长兮,凤九幽那般做,你是知道她对他的厌恶的。要得到一个人,并非那般才是最好的,凤九幽便是知道那样是错的,所以一直以来,才会与她远走远远! 凤长兮,越走越远呢又如何,只要她的人在你身边,你是绝世无双的神医,只要稍微动动针,还怕她心中没有你? 凤长兮,你不能那样,若有朝一日她醒来知道是你做的手脚,难道你不担心她恨你一辈子? 凤长兮,她只会爱你一辈子!用的医术改变她的记忆,她会爱你一辈子! 凤长兮,她会恨你一辈子! 凤长兮,她会爱你一辈子! 凤长兮……“长兮?”越来越不对劲,阮绵绵顾不得其他,刚准备让蓉玉去叫太医时,对面的凤长兮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温和清浅的眼神,这一刻,那么深邃,似乎是深邃的大海,在漆黑的暗夜中,翻涌着滔天巨浪。 酝酿着,翻涌着,似乎随时,都可能顺势爆发,淹没所有海面上的一切,甚至掀起海底的狂沙,刺入所有生灵的心口。 察觉到凤长兮脉搏越来越混乱,阮绵绵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疑惑不解的,是凤长兮这忽来的气息不稳和情绪波动。 这么多年来,她不曾见过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外游历,跋山涉水,看似是云游天下,只有她和凤九幽知道,这十二年来,他替凤天王朝,做了多少事。 十年前岐山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泥石流,是他从千里之外的圣城赶往岐山,救了无数因为泥石流之后感染重病的百姓。 八年前香山在遭逢暴雨之后,突发鼠疫。当时他在边塞郡行医救人,听闻香山鼠疫,带着原画马不停蹄不眠不休近一个月,赶到香山救治,几乎丧命于香山。 七年前雪花城城主贪赃枉法五百万两,是因为他在雪花城替城主看病,因为城主看上了他,想要将其留在雪花城,才被查出雪花城城主贪赃枉法之事。 雪花城城主牵连的,重犯一共十三人,十人处以极刑,其余三人流放三千里,祖祖辈辈不得离开边关半步。 五年前罗城水患,他正好游走在罗城附近。听闻罗城水患,不顾个人生死,带着原画第一次在辞去了平南王一职之后,再次动用平南王的令牌。 本着假传圣旨的危险,与罗城两万大军对峙,最终在洪流到达之际,疏散了罗城五万百姓,五万百姓,无一伤亡。 那一次,凤九幽派遣的钦差大臣赶过去,却也来不及了。唯一他,不顾假传圣旨的危险,救了五万百姓的性命。却在大水退却之后,主动向钦差请罪。 好在那次她和凤九幽知道他在罗城,通过暗衣骑的信息,也知道了他的所有事情,在钦差即将到达罗城时,凤九幽派了绝命前去给钦差密旨,让钦差一切听凤长兮的意思行事,免除了他假传圣旨的罪名。 她记得那次凤九幽传旨,恢复他平南王的封号,同时赏赐黄金万两,在加封为凤亲王,世代世袭。 不想她和凤九幽没有等来他进京任职的消息,而是等到他的一封奏折。短短几行字,表明了他今生今世,游走天下的愿望。 这一生,他一直在不停地行走,不停地游走在凤天王朝的每一寸土地,不停地帮助这个朝廷做事。 大到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小到帮着一个小朋友做一只风筝,扶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奶奶回家……所有关于凤长兮的消息中,都是他一直在不停地为行善游天下……十二年来不曾踏入景陵城半步,这一次因为小九九失踪,他马不停蹄赶了回来……眼眶微热,阮绵绵连忙别开头,不敢让他看到她眼底的脆弱和感激,低声道:“长兮,你怎么了?” 凤长兮的视线再次停在她的手上,而阮绵绵因为别开了头,并未看到他眼底的一直以来隐藏的炙热。 那种炙热,足可以将他心底所有的隐藏和防备燃烧,可以毁灭他十二年来建立起来的一座心底城墙。 炙热之火,烈烈燃烧。肺腑之情,溢于言表。 那种浓烈的爱,一旦点燃,便生生不息,无可阻挡。从心底一点点滋生,蔓延,蓄势待发……凤长兮,拥她入怀吧,用你的热情告诉她,你有多想她,你有多爱他。告诉她,这十二年来,你每时每刻都在过着怎样孤枕难眠的日子,受着怎样的折磨? 凤长兮,抓住她的手,不要再放开,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个偌大的牢笼,带着她一起去寻找小九九……凤长兮,用你炙热的吻告诉她,你有多想亲吻她,多想感受她的一切,多想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此生此世,不离不弃……凤长兮,你不是要她再给你一次机会吗?如今机会来了,她心底一直都是有你的。不过是因为凤九幽占了她的身子,所以她无颜面对你。 凤长兮,你不在乎的对不对,那不是她愿意的,对不对? 那么,凤长兮……凤长兮,你还在犹豫什么,凤长兮,你还在挣扎什么,凤长兮,你还在迟疑什么? 821 一石激起千层浪9 “长兮,你到底怎么了?” 察觉到凤长兮的脉搏越来越紧蹙,越来越混乱无章,阮绵绵再顾不得两人的身份,快速靠近他,将他的手腕扣在掌中,同时快速去试探他眉心的温度。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幽香,十多年的时间,他没有半分忘却。依旧是初见时,她带着怜儿走过来,客气疏离时跟他行礼道谢时,清风拂过她的面颊,拂入他鼻尖的那一抹幽香。 原来,真的从未改变。 她掌心的温度更热,热得他猛然抬起眼眸,狠狠地盯着那只扣住他手腕的小手。 他袖口中的银针,只要稍稍那么一动,沿着她手腕处的血脉游走,穿过她的经脉控制她的大脑。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上天再给了你这次机会,不是给你放弃的,而是给你把握的。 凤长兮,你还在犹豫什么,凤长兮,你还在挣扎什么,凤长兮,你还在迟疑什么? 凤长兮,或许从今日起,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离你这么近,再也不会,这样急切关切地扣着你的手腕,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影子。 凤长兮,你若是今日放弃,从今往后,漫漫长夜,寂寂长空,对月当歌时,就不要再觉得心如刀绞。 凤长兮,从此以后,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在边塞郡,站在万里无垠的大漠上,看长河落日。 去南郡边境的原始丛林,听丛林野兽毫无顾忌的嘶鸣吼叫,听听这世间动物最得意最张狂的声音。 去东边的日不落峰,站在几千尺高的日不落峰顶,你拥她在怀,耳鬓厮磨的瞬间,一轮红日冉冉从海边升起……去极北的边缘,据说那边,是一望无垠的雪海,终年积雪不化,万里冰封。那最高处的雪峰,据说还有千年难得一遇的雪莲花,美丽而又优雅。 凤长兮,这些,难道都不美好吗? 凤长兮,这些,是你的梦想,也是她的梦想,你带着她一起去,难道不美好吗? 凤长兮,与其死守着那一份可望而不可得的感情,看着她在别人的男人怀中娇笑温存,不如将她护在怀中,好好疼爱,给她双倍的幸福。 凤长兮,她想要纵马江湖的时候,你可以陪着她放马杀敌,毫无畏惧。 她想要荡舟湖上时,你可以撑一只长篙,随她翩然于江河湖海间,看日暮西山,看霞光万里。 凤长兮,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凤长兮! 深邃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凤长兮脸上神色一变,刚才僵硬的身体,忽然一动。 同时连带着被阮绵绵扣住的那只手腕,也适时地以阮绵绵都诧异地速度,快速改变了方向。 对,就是这样,凤长兮,就是这样,狠狠反过来,抓住她的手,带着她走,离开这个禁锢了她半生的皇宫。 凤长兮,你知道的,她并不喜欢皇宫,她向往的外面的大千世界,她不喜欢朝堂,她喜欢的外面的美好山河。 反过手,抓住她的手,将你袖口中的银针,狠狠地刺入她的掌心,用你独步天下的医术,让她忘去曾经所有的一切。 从一之后,她的心中,她的眼中,她的一生中,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叫,凤长兮! “走开,不要管我!”忽然之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凤长兮忽然伸手,将她狠狠推开了去。 被甩开的阮绵绵踉跄了几步,因为没有任何防备,也不想凤长兮会忽然推开她,还是那么不顾一切,没有注意到后面是台阶,身子一歪,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凤长兮,一时间竟然忘了自救。 “长兮!” 阮绵绵焦急地喊道,看凤长兮那样子的情况,似乎是因为思虑过多,近乎走火入魔的状态。 凤长兮,抓住她,你听,她在喊你,她是担心你的,她那么担心你,她心中满满的都是你啊。 凤长兮,快拉住她,快将她拥入怀中! “够了!”凤长兮一声怒吼,近乎崩溃的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一抹即将摔下台阶的身影,直接跃了过去。 腰间一紧,鼻尖是淡淡的药草清香,阮绵绵微微一愣,连忙扣住凤长兮的手腕,同时出手,瞬间将他身上几处大穴依次封住。 “绵绵,快松开我!”他还将她搂在怀中,透过彼此单薄的衣服,能感觉到彼此肌肤的温度。 他们距离如此之近,只要他一个侧头,一个俯身,便能吻上她娇艳的红唇。 看着被她点住大穴的凤长兮,阮绵绵总算是松了口气。从他怀里退出来,阮绵绵快速扶着他,将他扶到一旁的软椅上坐下。 “长兮,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伤,至今未愈,又心有牵挂,所以一时情绪失控,几乎走火入魔?” 凤长兮紧紧闭着眼睛,不愿睁开也不想睁开。他不想被她看到他眼底的狼狈不堪,不想被她看穿刚才他自私的心思。 他竟然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就对着她出手,伤了她。凤长兮,他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回京后也见过她的,而且几乎每日都在见面,每日入宫给她把脉都是例行公事,见面自然必不可少。 是不是没有哪一次,是因为她主动握着他的手,所以他才情绪失控,险些用自己的私心,毁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心底深深一声叹息,凤长兮啊,原来在她面前,你的所有防备,都那么弱,那么经不起考验。 她不过是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他便内心热火奔腾,险些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情来。 抿了抿唇,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凤长兮终于平息了浮动如潮的心思,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眸,深邃,却明亮,悠然也幽深。 “对不起,刚才让你担心了。”半响,凤长兮扯了扯唇角,勾出一抹浅淡温柔的笑容,嗓音醇厚温暖。 见着凤长兮终于平息下来,阮绵绵担着的心也跟着送了送:“长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查探了一下,你身上并没有受伤,好好地,怎么几乎走火入魔?” “是不是八年前香山暴雨之后的鼠疫,当时你的情况很危险,是不是那时候留下来的病根?” “或者,是五年前的罗城水患,因为那些士兵说你假传圣旨,你一时大意被刺了一剑?” 刚才她查探了一下,他身上并没有新伤。至于旧伤,他的武功远在她之上,若不是他愿意,她根本查探不出。 而他今日这般情况,除了八年前和五年前他受伤的事情,她实在不能再联想到其他。 822 一石激起千层浪10 “钟博,你去给世子看看!”凤九幽不知何时立在两人身后,声音听不出喜怒。 凤吟轩和凤无双瞧着,凤无双率先跑了过去,直接扑进凤长兮怀里:“义父,义父,你怎么了?” 凤吟轩瞧着义父被封住了穴道,连忙将无双拉开,声音温柔:“无双,义父身子不舒服,你不要碰着他。” 其实他们三人来了一会儿,正好看到义父推开母后,然后母后不察觉几乎摔倒,又被义父抱住救回来的情况。 无双之前便准备扑过去,被他暗暗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他虽然看着那边,不过也一直注意着父皇的神色。 整个凤天王朝,谁都知道,当年义父和母后之间的故事。如今这般情况被父皇看到,他不得不担心。 即便年幼,不过凤吟轩也能够想象到,若是将来他的妻子这般和一个对她念念不忘男子在一起,他一定会嫉妒的发狂。 凤无双哪里想到那么多,她眼里只有义父微微蹙起的眉头,急急道:“义父,您怎么了吗?” 阮绵绵终于缓过神来,见凤九幽站在那边,妩媚慵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生气。 心头暗叫不好,但是这会儿凤长兮明显情况不对,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九幽,我” “没事的,世子怕是一时情绪失控,自古以来,都有医者不自医的说法,还是让钟博给他看看再说吧,你也别太担心。” 说着,凤九幽走过来,对阮绵绵安抚地笑笑,再跃过他,在凤长兮面前站定:“旧伤复发了吗?” 凤长兮微微垂眸,他这个身体,虽有旧伤,倒也不至于不能自控。只是心底的念想,那是已经成长为一种心魔。 是伤,还有医术可以医治,可是心魔,只有自己能够控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动了心魔。 “回皇上,怕是微臣这些日子太过疲惫了,所以一直情绪失控,险些伤了皇后娘娘。” 凤九幽静静地看着他,凤长兮知道他不可能避开,缓缓抬起眼眸,对上那双深邃的桃花眼。 四目相对,同是深邃漆黑的眼眸,同样波澜不惊,却又隐晦万千。半响,凤九幽伸手拍了拍凤长兮的肩膀。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外面游历,这次因为小九九的事情回来,从此后便留在景陵城中,如何?” 听着凤九幽的话,凤长兮微微一愣。不仅仅是凤长兮,就连一旁惴惴不安的阮绵绵,也是微微一愣。 这样说话的人,真的是凤九幽?那个不可一世,总是霸道张狂的凤九幽,会对着一个他之前想要杀之而后快的男子,用这种商量征询的语气说话? 阮绵绵在想,她是不是耳朵听错了。亦或者,今日过来的人,并非是凤九幽,而是别人假扮的。 又看了看旁边的轩儿和无双,知道他们应该是一起过来的,那么面前的真正的凤九幽无疑。 只是他今日这般说话,她总是惊疑不定。还是说,这是人前一面,一会儿到了人后,是不是又是一面? 若是平日里,阮绵绵绝对不会想太多。偶尔凤九幽为了逗她开心,也会故意这般说话。 只是今日他对着的人,可是凤长兮啊。心底里,阮绵绵非常清楚凤九幽对凤长兮的态度。 平心而论,凤九幽的心态,她能够理解。但是也仅仅是能够理解而已,若是凤九幽想要对凤长兮如何,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凤吟轩瞧着父皇母后和义父,见无双又要凑过去,忙一把拉住她向外面走。 无双公主是个直性子,而且脑子也没有那么多弯弯拐拐,被二皇兄拉了出去,抱怨地瞪着他:“二皇兄,你这是要干嘛?你没看到义父身体不舒服,我要过去看看义父!” “好了无双,义父不会有事,你忘记了,义父可是整个凤天王朝最好的大夫。”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凤吟轩笑着道。 无双公主哪里会信,仰着小脑袋,无双公主用稚嫩的童音道:“二皇兄你骗人,刚才父皇都说了,医者不自医,你不要以为我念书不太用功,就不懂这几个字的意思!” 凤吟轩微微挑眉,含笑望着自个儿一根筋的妹妹:“那好,你说你既然懂这几个字的意思,那你跟二皇兄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无双公主非常傲娇地扬起小下巴:“哼,那就是说大夫能给别人看病,但是若是轮到自己身上,也很难给自己治病。不自医,书上有写过,很多大夫都是能治好别人的病,可是对自己的病却毫无办法。” “恩,无双学得不错,明天见着父皇,二皇兄一定会跟父皇说,无双学习很用功,连医者不自医都知道。” 无双眼珠一转,思路已经直接被二皇兄带到一旁去了:“二皇兄,这可是你说的。” 凤吟轩点头:“自然是二皇兄说的,二皇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无双公主非常开心地点头,拉住凤吟轩的衣袖:“就知道二皇兄你最好了,那也要在母后面前说说哦。” 上次那件事,她可是被母后要求,要一个月之后,在父皇面前念书呢,由父皇亲自检查呢。 说实在的,这么些天过去了,时间过得越快,她心底越发没底。到了父皇跟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凤吟轩笑着牵着妹妹的小手,一边往书房那边走一边柔声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无双,只是知道医者不自医可还不行,万一父皇和母后再考你别的呢?” “对了,尤其是你的成语,二皇兄想起来,昨日刚看到一本小书,是关于成语和画册结合的,要不要去看看?里面有精彩的故事,就如你那天看的掩耳盗铃之类的图文集……” “真的,是带着小故事的,太好了,二皇兄,你快带我去看看,快带我去……” 兄妹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寝殿的大门口……大殿中,钟博给凤长兮把脉完毕,将具体情况跟凤九幽和阮绵绵说了一遍之后,便告辞了。 在凤长兮这样的神医面前,他有的只有尊敬和仰望。论医术,他实在不及凤长兮,今日能得这么近距离接触,已经是三生有幸,哪里还敢班门弄斧。 凤九幽也是看到了他这点,在他把脉完毕之后,只是随意问了下情况,便直接放他离开。 听闻已经无事,需要好好休息,不可劳累之后,阮绵绵侧头看向凤九幽。 凤九幽看了她一眼,再看向这会儿微微合着眼眸在运功调息的凤长兮。微微一笑,柔声道:“许久不曾一起用过膳,梧爱,你去叫蓉玉跟御膳房说一声,今日多做一些世子喜欢的菜式送过来。” 阮绵绵侧头一笑,看了那边合着眼眸的凤长兮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823 一世长歌,云海中1 大殿中的两人,一人静坐闭目调理气息,仪态风华。一人立在殿中,龙章凤姿,威仪天成。 不知过了多久,静坐调息的凤长兮缓缓睁开眼睛。而对面站着的凤九幽,这会儿正微微抬头,侧身,看着外面的浩瀚蓝天。 注意到凤长兮挑衅完毕,凤九幽微微一笑,望着他走到对面的主位上坐了下来:“心魔入侵?” 凤长兮不动声色地看了凤九幽一眼,刚才那瞬间宛如烈火焚心一般的冲动,几乎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皇上英明!”浅笑着,凤长兮缓缓道。 凤九幽微微挑眉,望着凤长兮的视线微微深邃。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又恢复了往日的深沉慵懒,转开了话题:“今日进宫,可是为了原画妾室走私食盐一事?” 凤长兮不置可否的点头,温和地道:“是!” 哪怕他尚未开口说完,阮绵绵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他。只是若是他不点头,看之前阮绵绵的神色,那件事情,她是瞒着凤九幽的。 若是被凤九幽知晓,不知两人又要闹出什么间隙来。她如今是中宫皇后,大臣们虽然碍于龙威不敢再进言让凤九幽娶妃,可是想要向后宫里塞女人的心思,自然不会少。 看着凤长兮波澜不惊的面孔,凤九幽微微眯了眯眼。 凤长兮微微垂眸,恭敬地道:“皇上,江氏确实有罪,而且是死罪。但是其子原杰无辜,从头至尾,没有半分参与,而且也并不知晓此事。” “走私食盐,乃是砍头的大罪。江氏最初不知,确实罪不至死。只是后来已经知晓,却还不知收手,那么便是死有余辜!” 略一沉吟,凤九幽慢慢道:“至于其子原杰,你这样进宫找皇后,是担心朕牵连无辜吗?” 凤长兮依旧垂着眉眼,恭敬地道:“长兮并无此意,皇上乃是明君,事情的是非决断,自有圣意!” “既然你说朕是明君,又为何在皇后跟前提及此事?”说不吃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想着这么多年来凤长兮的一切,凤九幽又努力将那口气咽了下去。 他知道,在阮绵绵心中,她对他,是友情。那份情,这辈子怕是无论何人,都不可抹去。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想着这些年来阮绵绵与他相依相偎,又慢慢释怀了。 不过是一时不爽而已,而凤长兮却是这么十多来年的孤寂…… “皇上,江氏毕竟是长兮自幼跟随的侍卫原画的妾室,望皇上体谅长兮的一片怜惜之心。”不去看凤九幽,凤长兮缓缓道。 凤九幽看着他,脑中闪现着刚才阮绵绵担心急切的模样,不由微微蹙眉。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希望他没有回来。 只要是个男人,若是看见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情敌那般,也会心里不舒坦吧。何况在感情的事情上,他凤九幽一向都是占有欲极强的人。 非常了解自己的凤九幽抿了抿唇,看着凤长兮道:“长兮,如今你,也该娶亲了。” 垂着眼眸的凤长兮微微一怔,缓缓抬起头来。 是因为刚才吗?一定是因为刚才阮绵绵和他的接触,所以才会如此。凤长兮闭了闭眼,细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酸涩和无奈。 娶妻,他这一生,若是还能娶妻,又何必,枉费这十二年的光阴,蹉跎十二年的岁月? 原本,他也以为,他能慢慢放下她的。在景陵城中,日日都能见到她,听到她的消息,他心中有她,自然不能静心。 那么,便离开。 离得远远的,她既然在繁华的景陵城,那么他便去无人问津的边塞小镇,丛林村落。得不到她的消息,看不到她的容颜,他想,或许有朝一日,他会在山山水水间,一点点将她忘记。 开始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了。 他走遍了凤天王朝的每一个角落,遇见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女子,她们年轻秀丽,姿容绝色者有之,活泼艳丽者有之,娇俏憨实者有之,玲珑剔透者有之,甚至与她相似的,也曾遇上过。 但是因为不是她,所以他看着那些女子走近,心底便开始排斥。 当年他在世子府中,努力用酒灌醉自己,父王找了与她七分相似的女子过来侍候,他都能在最后关头恍然惊醒将那女子推开,更何况这十二年来,他从未醉酒,心明如镜呢? 她之于他,是一种毒。那中毒,深入骨髓,穿透心脏,聚集在他的心尖。只要稍微触碰便会疼痛难忍,痛彻心扉。却又,不得不爱。 拔不出,也解不了,也难怪,医者不自医。哪怕曲解这个话的意思,但是应在他身上,多么贴切。 很多时候,他常常想,倘若当年不是他先利用她的感情在先,或许即便两人最后没有走到一起,这么多年来,他也不会这样,舍不得,忘不掉,得不到,心难解吧。 可惜,时间不会倒流,一切不会从头再来。 微微一笑,凤长兮温和地道:“皇上,长兮此生,只愿做一名游医。跋山涉水之路,免不得艰险孤苦,实在不忍让女子,为了长兮受苦。” 此生,从他再次踏进景陵城的那一刻,感受着心底的叫嚣震动和急切时,他便已经认命。 这一生,他永远都不会忘了她,她永远都会是他心尖的女子,无可取代! 既然得不到,那么就远远地看着吧。她在景陵城中,居庙堂之高。他在世间各处,处江湖之远。 远远地,看着便好。 “南郡王年事已高,这么多年来一直想着你能继承大统。”凤九幽的声音是温和的,难得的温和:“南郡一脉,还等着你延绵子嗣。” 凤长兮笑得温和,声音依旧恭敬:“父王已经找到当年在边塞与之失散的女子,如今南郡王府,已经不止长兮一名男丁。” 天知道当他得知原来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弟弟时,他有多高兴。 那种高兴,是找到至亲之人的喜欢,但是更多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在肩头的,传承南郡王府血脉的单子。 他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他的高傲和坚持,又怎会允许自己因为家族传承,娶一个不爱的女子为妻,生下孩子? 凤九幽并无意外,似乎很早就已经知晓南郡王又多了一个儿子的消息一般。不过说也奇怪,那位儿子寻到到如今,也快两年了。 但是一直以来,除开南郡那边知晓,景陵城这边,知道消息的人,少之又少。 微微一笑,凤九幽道:“是吗?不过这么久以来,朕一直没有收到南郡王的折子。” 这个折子,自然是指南郡王为了那个寻到的儿子,上奏要求添入皇室宗亲的折子。只有真正将名字记在了那个册子上,才算是真正的成为南郡王府的人。皇室,才会承认那个孩子的身份。 824 一世长歌,云海中2 听着凤九幽的话,凤长兮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怎么会呢,父王怎么可能没有向朝廷上折子,奏请弟弟的身份? 想到这一点,凤长兮眉头紧蹙。在紧蹙的瞬间,又像是想到什么,眼底露出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真的不敢相信。 可是除了那一点,他再也想不到别的。按照父王固执的脾气,也不是没有可能。 父王迟迟没有上朝廷上书奏请弟弟的身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父王不许他逃避自己的责任。 竟然宁愿委屈那个几乎从未蒙面的弟弟,也不愿意让他放开南郡王府的责任吗?凤长兮心中百味掺杂,定定地看着凤九幽,半响没有开口。 “男儿终归需要成家立业,十多年了,你总不能一直孤身一人。”凤九幽的声音很温和,像是与一个十多年不曾相见的老友聊天般。 不再看凤长兮,而是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你也该知道,这,或许也是她的希望。” 哪里是或许,而是真真实实的。她一定不会想着凤长兮这辈子都一个人,她嘴上不说,但是心底里,一定会想着。 只要凤长兮一日不成婚,她便一日惦念着。惦念着希望他能够放下,希望他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凤长兮微微闭眼,并不去看任何人,也不看任何物。他的眼底,一片漆黑。似乎站在一个漆黑的溶洞中,前面一片黑暗。后面,一片漆黑。 他站在当中,前路未知,后路可怖。除了在原地打转,根本无路可走。 半响,凤长兮睁开眼睛,眼眸一片清亮,甚至比刚才更加明亮刺眼:“皇上,长兮的心,在天下黎民百姓,不在儿女私情。” “如长兮这般,早已经过了喜欢谈论儿女私情的年纪。父王没有上奏折,长兮明白他的用意。” 看着凤九幽,凤长兮温和有礼地道:“不过血脉亲情,不是因为没有上奏折,就能够否认的。” 微微一笑,凤长兮道:“至少,他如今住在南郡王府中,至少,他也叫一声父王!” 朝廷是否认可,在他心中来说,并不重要。三十来岁的他,再不是当年冲动而又好强的少年。 只要自己心中明白便好,世人如何看,与他有什么相干? 至于她的希望,凤长兮心中有些苦涩。他可以完成她的任何希望,例如走遍千山万水,例如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可是唯独这件事,他不能如她所愿。 “如果这件事,也是皇后的希望,那么请皇上转告皇后娘娘,就说长兮,不能从命!”其实不用说不能从命,毕竟他们没有在满朝文武大臣跟前提及此事。 可是他私心的,想要留下属于他们之间的美好。这辈子,除了他们过去的记忆,他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能,再剥夺他这一点小小的心愿。 对着凤九幽行了一礼,凤长兮含笑转身,大步离开了九幽宫。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幽走到偏殿的门口,望着里面端着茶水怔怔站在那里的阮绵绵,轻轻叹了口气。 将她手中的茶水接过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听到了多少?” 阮绵绵眨了眨眼,心里有些难受:“你武功那么高,心底分明清楚我什么时候过来的,好药装作不知?” “很多事情,你不想让我知道,我自然要装作不知道。”凤九幽一语双关,低头望进她乌黑的眼眸。 微微一愣,阮绵绵面颊一红,眼神微微闪烁:“你……都知道?” 凤九幽笑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你觉得我该知道,我就知道。你觉得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都不知道。” 他怀中,阮绵绵的身子,有些僵硬。凤九幽直接将整个人都抱在怀里,贴着她的面颊问她:“是不是只要他成婚了,你才会安心?” 阮绵绵抿着唇,不开口。 是不是呢?是的吧。 凤长兮的心思,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不过每次见面,她都刻意忽视他眼底隐藏的深情。 而她即便知道,却也不能如何。她知道凤长兮的心中,一定有因为当年对她的利用存在的愧疚在。 所以,这么多年来才一直放不下。她说了已经不怪他了,可是说了又能如何呢? 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同,她能够放开了,可是他不能。 如果不是凤九幽的霸道,或许她这辈子也会掉入那个漩涡中,难以自拔。她和凤长兮,在很大的程度上,其实是一类人。 喜欢上了某件事物,一般都不会轻易放手。即便放了手,偶尔回想起来时,也会觉得有些难过。 而到了今日,凤长兮依旧单身,她心里着急。作为朋友,谁都想要自己的朋友开开心心,一辈子快乐无忧。 可因为她和凤长兮的关系问题,这件事情,她其实在今天准备跟他开口的,可是却被他打断了。 当时他是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所以才故意打断她,转移话题的吗?不是,是她觉得……这个问题,由她来说,实在不合适。 这个世上,谁都可以去劝凤长兮成婚,唯独她,不能。 将她抱在怀里,凤九幽柔声道:“梧爱,这个世上,各人有各福,最好不要强求。” 尽管当年,是他的一味强求才得到的她。但是如果一切从头来过,他绝对不会用当年的手段去得到她。 “九幽,我知道。”她窝在他怀里,声音低低的:“九幽,你说如果当年,我们大婚的时候,我没有被你休戚,会是什么情况?” 凤九幽一愣,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想想,他一边想着一边含笑告诉她:“梧爱,其实当年,我并非是对你不满,而是不满你的父亲阮华。” 阮绵绵轻轻一笑:“何止是你不满,我也不满。可是我想着在宰相府中,我永远都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便只想着快点儿逃开。” “是赐婚也好,是说亲也好,那个时候,我最不想住的地方,就是宰相府。” 凤九幽何尝不知她的心思,轻轻吻了吻她的秀发:“恩,因为有了我的休戚,正好给了你名正言顺得到自由的借口。而我,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所以才那般生气。” 谁都有过年少气盛的时候,现在两人坐下来这么说着,凤九幽不由觉得好笑。仿佛时间倒回到了那一年,他得知他不过是她避开世俗枷锁的幌子……“梧爱,年少轻狂时,我做了很多错事。”凤九幽低声道:“我后悔却又不后悔的,是我得到了你。” 825 一世长歌,云海中3 阮绵绵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如果那会儿我没有遇到长兮,或许现在,不会这么烦恼。” 她的话,让他心中一动。 有些不是滋味,自己的妻子这会儿还惦记着别的男人。可是想着这些年来的事情,凤九幽又忍不住好笑。 “不如,我直接赐婚算了!”半响,他望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我直接赐婚,再带上南郡王的大印,将女人送进他房里去……” 阮绵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刚才还说,人各有命,这会儿……” 看出他眼底的戏谑之色,阮绵绵狠狠伸手,捏了一把他的大腿,疼得他龇牙咧嘴。 一边躲开她的手,凤九幽一笑调笑道:“不然,难道看着他这辈子都在那个圈子里打转?” 阮绵绵闻言冷冷哼了一声,瞪着凤九幽:“只要你不添乱,总有一天,他会想通的。” “若是想不通呢?”揉了揉被掐得痛的大腿,凤九幽蹙着眉头问。 若是想不通……阮绵绵有些泄气地看着凤九幽:“想不通也不管你的事,你少在那里瞎搀和!” 凤九幽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是谁在那里搀和的,若不是那个在那里搀和的人左右为难,我才懒得去想……” 他的时间可金贵的紧,白日里朝廷事情一大堆,各种事情都忙得他晕头转向。若不是她惦记着凤长兮的终身大事,他才懒得去想这些事。 说实在的,作为皇帝,他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给朝中大臣们各种赐婚。但是某些时候,这些赐婚却又必不可少。 而凤长兮么,因为她的关注,他自然要关注着。暗地里他可没少往凤长兮那边塞女人,可是一个个的都不争气。 记得当时绝命送过去的一名女子,在凤长兮身边停留的时间最长,可是也仅仅半个月而已。 半个月后,那名女子败绩而归,告诉她,实在难以完成任务。他问理由,那女子告诉他,凤长兮一门心思都在医术上,甚至跟她说,看着她不是看着女人。 而是,像是看着一堆铺满了血肉的白骨。饶是那名女子还是他青衣骑中的一员,都顶不住凤长兮那般的话啊。 谁想要自己将来侍候的男人,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是看着一堆铺满了血肉的白骨? 原本女子婀娜多姿的曼妙身躯,到了他眼中,也不过是带血骷髅,这样的话,哪个女子受得了? 从此之后,他也消停了。面对油盐不进的凤长兮,他实在没有办法。到底这个大婚不是别的事情,而且还有南郡王在,他总不能真的直接塞人。 不过如果他下旨真的塞人给凤长兮的话,想必南郡王会举双手赞成。只是想着这十二年来凤长兮对朝廷的贡献,他还是放弃了给他赐婚的打算。 凤长兮是准备用这一辈子来忏悔当年他对梧爱的利用吗? 如果当真是如此,他也没有办法。人心向来都是自私的,他不可能将梧爱让给凤长兮。 而现在,因为梧爱在他身边,他虽然对凤长兮对她的惦记吃味,可是又碍于梧爱,不可能真的对凤长兮如何。 顶多,也就是对着天空生闷气。 “皇上,西流国程将军在御书房外候着。”高禄走进来,垂着头道。 阮绵绵瞥了凤九幽一眼,凤九幽笑了笑道:“梧爱,这件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 看了高禄一眼,高禄非常识趣地退了出去。 凤九幽走到阮绵绵身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梧爱,你不要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 阮绵绵瞬间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他直接俯身低头,含住那柔柔软软的唇,辗转缠绵地吻了起来。 想着高禄就在门外候着呢,阮绵绵面颊瞬间红了起来。一边一手推他断断续续地:“快松开我,程将军都在御书房等着你,这会儿大白天的……” “急什么,高禄每次都会提前一盏茶的功夫过来告诉我,这会儿那位程将军应该还在御花园中呢……” 说着,又忙含住那柔软的唇,品尝着那柔软甜腻的美味,欲罢不能…… 明显察觉到凤九幽身体变化的阮绵绵,有些迷离的眼神因为看到那边在门口一晃的身影,大脑忽然清醒不少。 清醒之后,面颊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趁着凤九幽还在情迷之中,一抬脚,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嗯哼!” 伴着凤九幽的一声闷哼,阮绵绵快速退离凤九幽五步远的距离,望着他:“程将军远道而来,你快过去!” 凤九幽:…… 这都是这段日子以来,第几次被她突然推开了?之前是因为她身子不舒坦,后面是因为来了葵水。 这都快连续两个月没有碰过她了,天知道他憋得多么辛苦。看着她他都能心猿意马,更不要说刚才缠绵喘息的深吻了…… 眼角余光注意到门外阳光拉长的声音,凤九幽算是知道他被陡然推开还挨了一脚的原因了。 该死的,回头再跟高禄算账。 至于这会儿么,哪里能让她这么嚣张。身影一闪,凤九幽的人已经到了阮绵绵跟前。 阮绵绵没有想到他被踩了一脚还有心情,一时大意不察觉,腰间一紧,人已经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谁都知道他这会儿飞的多快。 背后一软,他的身子宛如高山一般压了下来,肆意狂狷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凤九幽,你是发什么疯?”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阮绵绵大声喊道。 压在她身上的凤九幽极其邪魅的扯了扯嘴角:“给你点儿教训,让你记得,以后不许推开我!” 阮绵绵:“……” 大白天的,还有高禄在外面,这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凤九幽哪里会不知道她脑中的想法,心里却想着,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疼爱自己的妻子,还要看别人如何吗? 都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但是在这方面,她总是非常害羞。她越是害羞,他便越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去撩拨她。 “凤九幽,你……” “啊,凤九幽,不要扯我的衣服!” “好,我不扯!” 阮绵绵刚刚松了口气,肩膀上一凉,耳边传来撕拉一声,她呆愣地侧头看着自己的肩膀,发现这会儿白皙的肩膀尽数暴露在空气中…… “凤九幽!”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得意地张扬大笑:“你说的,不扯!” 这人,是没有扯,是直接撕成了碎片…… “你……呜呜呜……” 唇被堵住,他上下其手,一边吻一边得意的笑,那笑声,别提多得意,多放肆,多……害怕别人不知这会儿他在做什么好事。 就在阮绵绵以为他会直接欺身而上时,他却忽然拉过锦被将她盖住:“先到这儿,回头再好好教训你!” 也不等她说话,凤九幽转身,直接扬长而去。 826 一世长歌,云海中4 望着凤九幽远去的背影,阮绵绵眨了眨眼。 她衣服这会儿像是破布一般挂在身上,肩膀手臂,甚至连同大腿几乎都暴露在空气中。 再看那人,衣袂飘飘,浑身上下没有哪里是松散的。注意到这一点,阮绵绵气的直咬牙。 凤九幽,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耍她! 当真是,可气! 因为凤九幽这一番闹腾,阮绵绵在床榻上坐了会儿。一会儿之后,这才唤了蓉玉进来。 “娘娘。” 蓉玉恭恭敬敬站在那里,垂着眉眼,在她心底想着的是,这会儿娘娘是不愿意让她们看到她的窘迫的。 阮绵绵看着蓉玉那个模样,嘴角微微抽了抽:“蓉玉,帮我取一套衣服过来吧。” 蓉玉轻轻恩了声,转身,嘴角微微勾起,心里想着,就知道会这样。按照皇上的脾气,从太子殿下失踪到现在,这都近两个月了。 皇上一直没有碰过娘娘,太子殿下那边总算有了消息,而且还算是好消息,皇上哪里还忍得住? 不过因为娘娘葵水原因,又不得不憋着。 今日这般……不是她蓉玉想太多,而是按照皇上的性子,这会儿娘娘居然没有晕过去,难道娘娘练武功,那方面也能提高? 瞧着蓉玉嘴角那勾起的一抹笑容,阮绵绵嘴角又抽了抽:“蓉玉,你快点儿,别在那里东想西想了。” 蓉玉哪能不多想啊,甚至还站在原地抬头问了句:“娘娘,是否要沐浴?” 每次事后,娘娘都喜欢沐浴的。除非是被皇上折腾的,直接晕过去了。或者即便是不能动弹了,都都皇上亲自抱着去沐浴一番才休息的。 阮绵绵面颊又开始泛红,听着蓉玉的话,不由压低了声音:“蓉玉,你是越来越……” 蓉玉抬头嫣然一笑,不等阮绵绵话说完,直接奔出了寝宫:“蓉玉知道了,这就去给娘娘准备衣服!” 看着蓉玉跑开的背影,阮绵绵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现在的蓉玉,因为成日里和暗衣骑还有青衣骑的男子们在一起混着,说话时,总是会蹦出几句让她脸红的话来。 有时候就是不说话,用那种“我就知道皇上又怎么折腾你了”的眼神瞧着,她都忍不住想要将蓉玉一脚蹬飞。 晚膳的时候,凤九幽设宴接待清流国程将军。因为他带过来的消息,还有子虚后面的那张小纸条。 两个小纸条加在一起,让凤九幽和阮绵绵越发肯定,小九九暂时无性命之忧,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被困在某处,不能回来。 没有性命之忧便是最好的消息了,凤九幽设宴招待,一向不喜欢参加这些晚宴的阮绵绵带着凤吟轩和凤无双两兄妹主动跟凤九幽表示,希望参加晚宴。 凤九幽一反常态,往日里他是盼着她随着他参加各种晚宴,他要让天下人都在知道,梧爱是他的妻子,是他唯一的皇后。 但是今日……身为人母,自然会惦记着小九九。 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凤九幽伸手握着坐在他身边的她的小手:“这么急巴巴地赶着来,但是我将程子寒吃了不成?” 阮绵绵瞪了他一眼:“这会儿有西流国使者,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除非你想让他笑话。”凤九幽半靠着龙椅坐着,神色看上去笑意中带着几分慵懒,掩不住的帝王华贵之姿。 阮绵绵无语,只好狠狠捏了一把他的手背,见凤九幽无动于衷,也只好作罢。坐在下面的无双瞧着上面的动静,歪着脑袋跟凤吟轩咬耳朵。 “二哥,你说父皇是不是又在欺负母后?”无双公主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主位上的两人。 凤吟轩抬眸瞥了一眼,视线非常敏锐地捕捉到父皇和母后相较而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眯眼,看到父皇手背上的银子,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望着无双。 “父皇怎么会欺负母后,父皇喜欢母后宠爱母后还来不及呢。”笑着伸手将面前的糕点拿了一些送到无双的嘴边,直接转移话题:“乖,趁着父皇母后没有注意,多吃点儿。” 无双公主一愣,忙张开小嘴呼啦一下将凤吟轩手中的糕点含进了嘴里:“恩,二哥说的不错,趁着这会儿父皇宠爱母后,我的多吃点儿,不然被母后逮住我吃了这么多糕点,肯定会说我的,二哥,我还要……” “恩,这些都是你的。” 看着无双欢快地吃着点心,凤吟轩抬头看了看那边慵懒含笑的父皇一眼,再看看坐在父皇身边,明显各种抽眼各种怒瞪的母后,唇角的笑意越发温柔深邃。 酒过三巡之后,凤九幽看着程子寒举杯:“这一杯,朕敬你,谢谢程大将军和贵国,给朕送来这么好的消息。” “贵国皇上严重了,子寒是奉命行事,愿贵国太子,一切安好!”程子寒也举杯,说完之后,笑着一饮而尽。 阮绵绵看了看程子寒,如今的程子寒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是喜赜倚重的程家,前途无量。程子寒这个人她虽然接触不多,不过知道他为人稳重正直,即便将来地位更高,变数不会太大。 但凭着喜赜让他到景陵城送关于小九九的消息,可见喜赜对程子寒的信任。 一番客套之后,凤九幽带着梧爱离席,留下凤吟轩代替他招呼程子寒。 殿中众人看着皇上和皇后的背影,再看看坐在那里优雅清俊的二殿下,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有大臣开始忍不住咬耳朵。 “不是很明白,不过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有意让二殿下接触朝政大事……” 毕竟这位程子寒大将军,可是西流国如今的彪骑大将军,战功赫赫,并非浪得虚名。而且,深得西流国陛下的信任。 “这会儿刚有了太子殿下的消息,皇上又让二殿下开始着手处理朝政……” “这个,我这会儿心里也有些想不通呢,不知道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你们倒是说说,二殿下的心思如何?” 有大臣想着,反正如今太子殿下下落不明,而且这会儿二殿下已经近十三岁。虽然不似太子殿下从小开始接触朝政,但是二殿下聪慧异常,以后称帝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谁知道。往日里只听闻二殿下对琪琪书画各种感兴趣,朝政的事情,一般不参与。” “意思是,二殿下没那个心思?” 有人鄙夷不屑:“怎么可能?那个位置,身为皇子,谁不想要?依我看啊,何况如今太子殿下失踪下落不明,正是二殿下的大好时机。” 827 一世长歌,云海中5 有人小心翼翼提议:“不如,我们去探探二殿下的口风?” 有人闻言微微一愣,然后一副要去你自己去的表情:“这个,你自己去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有人不满。 旁边有人接话:“探探二殿下的口风,你真是说的好听?二殿下是谁?二殿下虽然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这朝中能够看到这个孩子心思的人,屈指可数!” “不是吧?我看二殿下很温柔很谦虚的一个人啊……” “温柔,谦虚?”嘿嘿地笑了几声:“那是,可是十三年如一日的用一种表情一种神态跟你说话的人,你觉得如何?” “……” 十年如一日的那么笑着,而且还是不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那么温柔含笑跟你讲话的人,只要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呢。 这个二殿下,仔细这么一想,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开始思量起来。 “荣辱不惊,这才好呢!”终于,有大臣压低了声音道:“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有资格去做那个位置。” “那太子殿下呢,如果太子殿下回来可怎么办?”他们若是支持了二殿下登基,那么将来如果太子殿下回来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皇上自幼便培养着太子殿下,而且太子殿下当年满月便被封为太子,这种情况,我们凤天王朝这么多年来,何曾有过?” “满月被封为太子,那是因为皇上宠爱皇后娘娘。而且听说当年皇后娘娘诞下太子殿下时,算是九死一生。难得一个孩子,皇上能不宠着?” “这个说的倒也是,可是我还是不太放心。二殿下十年如一日的笑着,确实有些让人慎得慌。可是太子殿下,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啊!” 提到当今太子殿下的手段,众位大臣脸上神色一僵,齐齐白了脸。 太子殿下虽然只有十五岁,可是在处理朝政方面,比起当今皇上来,更加可怕。当今皇上处理朝政,杀伐决断,可以面带笑容地诛九族,狠辣无情。 而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和皇上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而且脾气秉性和皇上也很像。但是比之皇上更恐怖的是,太子殿下可以前一刻钟还跟你喝茶,下一刻钟,或许你已经直接被了拉去砍头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砍头的时候,估计你还会在心底想着太子殿下对你的好,绝对不会想到,被抄家被灭族被砍头,全是太子殿下背后轻轻挥手的动作。 如今他们对皇上又是敬重又是忌惮着,而太子殿下的那张脸,还有那慵懒邪魅的笑容,每次议事瞧着太子殿下时,他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露出半点儿差错。 明明不过是一个十五的孩子,但是在他们面前,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严,他们不自觉便矮了不是多少截。 “都在这儿议论什么呢?去去去,赶紧的去给我们程大将军敬酒……”子虚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众人瞧着他,瞬间不自觉地闭紧了嘴巴。听着他的话,连忙端着酒杯开始向程子寒敬酒。 正好那边,凤吟轩和程子寒相谈甚欢,不知说了什么,程子寒竟然直接连饮了三杯。众人瞧着那边温柔含笑点头的二殿下,只觉得后背心各种冒汗,心中各种打鼓。 也不知道,刚才他们的谈话,子虚宰相大人听到了没? 回九幽宫的路上,阮绵绵几乎是被凤九幽直接抱在怀里走的。这样子,她宁愿直接用轻功飞回九幽宫,也不要被侍卫宫女各种娇羞捂脸的看。 偏偏,凤九幽非的拉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肢,抬着头望着夜空的明月:“今晚月亮很圆,夜色很美,梧爱,我们应该多看看。” “九幽宫的凌云台不是更好,比较高,而且又是在寝宫那边,我比较熟悉。”阮绵绵反驳。 凤九幽笑着低头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你不能说哪一出你比较熟悉。” 阮绵绵:“……” 做皇帝的是他又不是她,她不用每一处都去熟悉吧。 “你的在脑海中描绘下我们凤天王朝的每一处,山山水水,城城镇镇,而且,每一处都要记得比较仔细。”贴着她的脸颊,凤九幽轻笑着道。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阮绵绵不解地侧头看向凤九幽。无奈这会儿凤九幽正抬着头看着天空的明月,他高出她很多,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他完美毫无瑕疵的下巴。 “九幽,你是准备要做什么吗?”若是以往,这个时候凤九幽最喜欢的,便是直接抱着她回九幽宫,之后各种……面颊一红,阮绵绵想着白日里他还各种憋着的,这会儿这个神态,心中一定有事。 凤九幽猛然地下头,目光明亮而又缠绵地望着她:“梧爱,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岳母了?” 话题的忽然转变,让阮绵绵有些惊讶。不过仔细一想,从小九九失踪之后,她确实没有去过青峰庙看娘亲了。这一算,竟然快两个月了。 “这样吧,我们明日启程去青峰庙看看娘亲如何?”凤九幽搂着她提议。 阮绵绵自然点头:“带上轩儿和无双一起……” 想了想又觉得不好:“这个,程子寒这边……” “他今晚便会启程回国,不碍事的。”凤九幽笑着道。 阮绵绵诧异:“他今晚便启程回国?” 凤九幽笑着点头:“恩,喜赜还在等他的消息,他自然不能停留太久。之前因为食盐走私一事和他受伤一事,耽搁了几天。” 阮绵绵准备转身回去和程子寒聊聊,毕竟跋山涉水而来给他们送消息,今晚就走,她总的过去打声招呼不是?虽然刚才晚宴上已经聊过,不过那是晚宴。 腰肢被凤九幽扣住,耳边是他低柔暧昧的嗓音:“有轩儿在那边,你不用担心。” “九幽,你让轩儿……” “嘘……”凤九幽忽然用手指轻轻压着她的唇,含笑道:“轩儿一直在一旁看戏,如今小九九失踪,这会儿是个好时机。” “那小九九呢?”阮绵绵疑惑不解了。 倒不是她偏袒谁,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若是将小九九排除在外,若是小九九知道,改如何去想? “弟弟帮哥哥辅佐朝政,天经地义!”凤九幽笑着道:“而且,轩儿的心思,你还不明白?” 阮绵绵:“……” 轩儿的心思……她脑中还各种问题回旋着,整个人直接被凤九幽拦腰抱了起来:“月赏了,该去活动活动了……” 阮绵绵:“……” 828 一世长歌,云海中6 周围的隐位们各种回避,有比较大胆想要瞧瞧的,只要想着当年青衣骑中那位被皇上的下令要求一夜多少次郎的兄弟,再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还是捂着小心脏折腾了回去。 这一夜,夜色静好。 这一夜,九幽宫寝宫,红烛一夜未灭。 这一夜,天边月影斜横,温柔入骨。 凤九幽的一夜,酣畅淋漓。阮绵绵的一夜,便是第二日还在睡梦中,便被人抱上了马车,直接向青峰庙进发。 无双公主非要挨着母后坐,无奈她母后因为昨夜她父皇的各种折腾,这会儿还在梦中未醒。 “爹爹爹爹,娘亲为什么比无双还要懒床?” 吃饱餍足的凤九幽看着女儿懒洋洋地道:“因为你母妃身子弱,一晚上没有休息好,自然需要补眠!” 无双:“……” 眨巴眨巴眼睛:“那无双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无双才不要做小懒虫,被蓉玉姑姑她们笑话!” 一旁坐着的看书的凤吟轩:“……” 锻炼好身体,晚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凤吟轩道:“父皇,轩儿带无双去外面骑马。” “骑马?好啊好啊……”无双公主拍着巴掌直接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凤吟轩下车前看了一眼望着他笑意深深的父皇,面颊一红,逃也似的奔下了马车。 十三年来第一次,出现温柔之外的神态……真是难得。看着飞也似的逃走的儿子,凤九幽笑得越发邪魅。 见到绝尘师太的时候,无双像只蝴蝶直接扑进了绝尘师太的怀抱:“外婆……无双想死你了。” 阮绵绵听着抿嘴直笑,凤九幽站在一旁瞧着但笑不语。凤吟轩看着扑进外婆怀里卖乖,小嘴儿像吃了蜜糖一样的无双,脸上的笑容宠溺又纵容……先是让儿子和女儿过去与绝尘师太聊了一番,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凤吟轩已经哄着无双去了后院玩耍。 凤九幽牵着阮绵绵的手,到了绝尘师太跟前。 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绝尘师太看着多年来闯进她院子的凤九幽,又看看他们相携的手,眼底露出欣慰的笑容。 “见过岳母大人!”凤九幽笑着稍稍行了一礼。 绝尘师太已经习惯了凤九幽每次来给她行礼,唤她一声岳母大人的情况,知道那是凤九幽的一种心意,也不再阻拦。 阮绵绵柔声喊了声:“娘。” “一路过来,都累着了吧,都快坐下吧!”绝尘师太温和地道。 有婢女进来,端了茶水进来摆好,又默不出声地退了出去。 问了一下近况,凤九幽和阮绵绵一一作答,又说了些笑话,哄得绝尘师太笑意不断。 阮绵绵有些渴了,伸手端过茶杯准备喝茶,凤九幽先将茶端了过去,看着我她似笑非笑道:“这茶很烫,等会儿再喝。” 瞧着他的神色,阮绵绵刚刚伸出的手,微微一怔,快速缩了回去。 一旁绝尘师太瞧着,注意到她刚才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深深浅浅的痕迹,闭了闭眼,唇角微微勾起。 这一生,她不求别的,只求女儿平安幸福。最初以为是孽缘,如今看来,凤九幽对女儿十年如一日的,整个后宫只有女儿一人。 有夫如此,有婿如此,此生何求? 而这个女婿,还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独一无二的感情,她的女儿,何其幸运? 微微一笑,绝尘师太问:“怎么没看到太子殿下?” 阮绵绵快速垂下眼眸,凤九幽笑着道:“小九九出门办事去了,遇到了一些问题,一直没有回来,所以这一次,没有过来看您。” 绝尘师太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我说每次都是他来的最早,今日却不见他。” “岳母大人,我与梧爱已经决定,明日出发去接小九九,不过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近来是不能来看您了。”凤九幽温和地道。 亲自动身去找小九九,这是昨晚他折腾她的时候说的,当时她已经被他折腾的快要晕过去了。但是听到他的话,又瞬间转醒。 他又是一番折腾之后,才告诉她,决定带着她出海去找小九九。 她问朝廷怎么办,国不可一日无君。凤九幽笑着告诉他,轩儿已经过了十三年的好日子,总的开始学着帮着父亲和哥哥帮帮忙。 她当时想着近日来听到的朝中大臣们对改立储君的消息,问凤九幽,是否准备册立轩儿为太子。 凤九幽笑着狠狠地吻了她一口,吻得她头晕眼花,然后用非常严肃的神色告诉她。 只要小九九在一天,那个位置,将来就是小九九的。 她当时就松了口气,想着小九九自幼就开始学习帝王之术,若是因为忽然失踪被废除,等到小九九回来,可如何是好? 而她更担心的,是轩儿。 轩儿看似温柔似水,而且平日里不搭理任何朝堂上的事情,但是她和凤九幽都知道,轩儿的能力非同一般。 记得轩儿五岁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轩儿翻看治理国家的书籍,心中便开始有些担忧。 轩儿是不是对皇位敢兴趣,如果是那样,她有些头痛。不想五岁的轩儿抱着书窝进她怀里,用稚嫩的童音说这至今为止她记忆深刻的一番话。 “娘亲,轩儿看这些书,并不是轩儿喜欢皇位,而是轩儿已经将别的书都看完了,剩下的,就这些了。” “太子哥哥那么强,一直以来是轩儿的榜样。倘若轩儿是长子,可是轩儿不会选择做帝王。” “轩儿看的书籍中,没有哪位帝王如父皇和母后一般,一位帝王只有一位妻子,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一个帝王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而轩儿向往如义父和揽月叔叔那般,云游天下……” “娘,轩儿向往的,是自由!” 从青峰庙回来,阮绵绵和无双坐在马车中,无双玩的累了,趴在她怀中睡着了。 而凤九幽则与凤吟轩骑马,两父子不知说了些什么。回到九幽宫时,用过晚膳之后,凤吟轩牵着无双回寝宫休息去了。 凤九幽召见了宰相子虚和四位辅政大臣在御书房议事,阮绵绵在寝宫中和无双说着明日离宫的事情,因为不带无双一起去,惹得无双又哭又闹。 好不容易用寻找小九九定住了无双,哄得无双睡着了之后,阮绵绵坐在寝宫外面的八角亭中望着明月思考。 “娘。” 温柔清雅的嗓音传来,阮绵绵微微一愣,一回首,便看到穿着一袭浅蓝色锦袍的儿子站在她背后。 “轩儿……” 凤吟轩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蓉玉带着宫女侍卫退了下去,只留下母子两人。 “你父皇都跟你说了吧?” 凤吟轩含笑点头:“说了,爹说,他和您会早日找到太子哥哥,再一起回来。” “恩,总是这样在宫中等着,娘心中实在难安。”看着凤吟轩,阮绵绵柔声道:“轩儿,你该知道,你太子哥哥年幼的时候,娘与你爹都不在他身边,他吃了很多苦。” 握住阮绵绵的手,凤吟轩柔声道:“轩儿知道,轩儿支持爹和娘一起去找太子哥哥,希望太子哥哥早日回来。这个朝堂,轩儿一定会帮着爹和太子哥哥看着,不会出半点儿差错。” “好孩子!”将手轻轻搁在凤吟轩的手背上,阮绵绵会心地笑了笑。 “娘”凤吟轩轻轻扑进阮绵绵怀里,双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身,声音小的不能再小:“轩儿和无双,等你和爹,还有太子哥哥回来。” 轻轻搂着小儿子的身体,阮绵绵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像是怀中的小儿子还是当初那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般,逗着他道:“恩,轩儿乖,娘和爹,一定会带着你大哥安全回来。” “恩……”有些哽咽的声音。 阮绵绵轻轻一笑,想要低头看看小儿子是否哭了。不过环在她腰间的手很紧,还有小儿子有些别扭的声音。 “娘,你好久不能这样抱过轩儿了,再多抱轩儿一会儿……” 眼圈一红,鼻尖酸涩,阮绵绵低头吻了吻小儿子乌黑的秀发,轻轻嗯了声。 第二日,天尚未亮,凤九幽已经待着凤吟轩去了朝殿。阮绵绵也睡不着了,跟着去了朝殿后面听听动静。 不过她尚未到朝殿,便接到暗十七传来的,凤长兮今早离开景陵城的消息。 阮绵绵一怔,望着暗十七问:“他望哪里去了?” 他的身体,前两日还有些不对劲。这个时候就离开,身体怎么受得了? “娘娘,世子说,凤天王朝的一山一水,十二年的时间,他几乎已经踏遍,这一次,他要出海。” 阮绵绵:“……” 半响,阮绵绵问:“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暗十七恭敬道:“世子说,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让皇上和娘娘不要担心。” 阮绵绵挥挥手,示意暗十七退下。 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阮绵绵看到穿着正装的小儿子坐在了龙椅上,温柔清雅地与大臣们开始议政。 凤九幽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牵着她的手道:“揽月已经备好了一切,趁着无双还在睡觉,走吧。” 凤天王朝凤康帝十五年,凤康帝带着皇后云游天下,由二皇子凤吟轩监国,宰相与四位辅政大臣辅佐。 十五年夏末的某一日,太阳刚刚跳出海平面,一艘在凤天王朝东海岸海湾处的大船,凤九幽与阮绵绵立在船头,一袭白袍的揽月含笑站在一旁,确定一切妥当之后,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施施然下船。 东海岸地势比较高的某处,穿着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凤吟轩,牵着哭的一塌糊涂的无双公主,静静地看着那艘缓缓移动的大船,久久不语。 无双公主擦去脸上的泪水:“爹,娘,无双和二哥,还有子虚叔叔,揽月叔叔们,等你们带着太子哥哥回来。” “恩,无双这才乖。”揽月走到无双的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目光深深地看着海平面:“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回来。” 船头迎风而立的两人,看着远处的人群,阮绵绵眼圈一红,冲着那边的众人,狠狠地笑了笑。 “傻瓜,不过是离开一会儿,哭什么?”像是嘲弄的语气,凤九幽却爱怜地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梧爱,我们一起起航……” 而在凤天王朝不知名的某海平面上,一名男子迎风而立,望着未知的海面,捂住心口的位置,唇角微微勾起,与那一艘大船,驶向同一个方向。 云海深处,碧空蓝天,伴着万里朝霞,缓缓起航,驶向未知的云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