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腹黑侯爷宠翻了》 第1章 惨死 “噗嗤” 锋利的匕首直刺眼球,狠狠的一剜,鲜血喷溅,漆黑的眼瞳被挖了出来。 谢芷柔痛得惨叫一声,双手紧紧地按着眼眶,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 谢芷瑶手里拿着匕首,见状,得意地大笑,“你不就是仗着这双眼睛勾、引太子,如今没了它,你看太子还会看你一眼吗?!” 谢芷柔身子一僵,颤抖着嘶声。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 “砰!”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芷柔狠狠的踹在了小腹上,疼痛瞬间肆虐而来,连带着周身的伤口,仿佛再次撕裂。 她疼的已经叫不出声,只觉得这一切变的太快。 她谢家三房的嫡小姐,太子的侧妃,荣宠一身,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成了通敌叛国的贼人之女? 谢家三房,是大楚最厉害的皇商,产业富可敌国。甚至,大楚国库的大半,都是谢家赚出来的。 然而,一封莫须有的书信,竟成了爹爹打着经商的名义私通北梁的罪证。 三房全部下狱,向来宠爱他的太子,弃她如敝履,好友亲朋全部躲避。 她正想要奔走施救父母,却被身为太子妃的谢芷瑶强行关到了暗室里。 连日来的毒打折磨,叫她险些死去,唯有爹娘兄妹的生死,叫她一次又一次的挺了过来。 可是现在,她捂着自己满是血水的眼睛,蜷缩起身体,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谢芷瑶见她如此,嗤笑了一声:“若不是你用下作手段,怎么可能成为太子侧妃,你明明知道,当初我已与太子定下婚约!下、贱东西,勾、引姐夫!” 她说着说着,又是火气上头,撕扯着谢芷柔的头发拉起她的脸,匕首狠狠划过她的脸。没了眼睛,毁了容的谢芷柔,还拿什么同她争! “啊!” 谢芷柔惨叫了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谢芷瑶嫌弃的将她踹开,骂了句废物,这才擦手离开。 她前脚刚走,密室得门再次打开,二小姐谢芷絮走了进来。看到昏死在地上的人,她啧了一声,冲着身后使了个眼色,一盆冷盐水,狠狠的浇在了谢芷柔的身上。 “嗬……”谢芷柔惨叫着惊醒,但当她听到谢芷絮的声音,绝望立刻变成了欣喜。 “二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我爹娘兄妹怎么了样了,他们怎么样了?!” 她急切的开口,心中有了慰藉,二姐姐一直对自己很好,自己先前就是想找她去救人,却被谢芷瑶阻了,没想到她还是来救自己了! 谢芷絮锦衣华服,看着浑身是血的人,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你爹娘兄长已经被午门斩首,尸首挂在午门,示众三天。你那妹妹被冲入教坊司,想来这谢家八小姐的名头,可会为她招来不少恩客……” “什么……咳咳……”谢芷柔剧烈的咳嗽起来,悲痛还来不及蔓延,她就疯狂的伸手去摸谢芷絮。 “二姐姐,你救救她,她还是个孩子,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谢芷絮见她这般狼狈无措,忽然就笑了,笑容肆意而张扬,与她往日里的温柔,大相径庭。 谢芷柔两手一僵,惊诧:“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诩聪颖,实则蠢笨如猪,竟然还想求我救你?” 第2章 重生 “你……你在胡说什么?”谢芷柔艰难的勾起唇角。 “早在你们三房被抓的那一日起,谢家就已经将你们都除名了。我的好妹妹,你是不是从未想过,当日的桃花酒怎么这么容易醉,而又偏偏与太子……” 谢芷柔怔住了,她有想过自己是被人算计的,可她想不明白,又有何人会算计她与太子。后来,太子对她的好,也让她不再去纠结先前的事了。 难道…… 看着谢芷柔此刻的神情,谢芷絮继续道,“自然是为了让你与太子成其好事了,谢家怎么可能让你去做太子妃,可偏偏,太子看上了你们三房背后偌大的产业。要怪,就怪你的父亲太会赚银子了。” “是你们……陷害我失、身?” 此刻的谢芷柔深陷在真相之中,整个人蜷缩着,可怜至极。她这才想起,太子曾经几次私下召见父亲,他们谈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只是每次谈话后,父亲的神情都很严肃。 太子……是在打她爹的主意? “所以……三房出事,也是你们害的?”谢芷柔颤着声,说出她猜到的一切。 “你还不算太笨。谢家检举有功,非但不会被牵连,大伯和父亲还因此官升一阶。至于你们三房的产业,一半归了太子,一半归了谢家。” “轰” 惊雷在瞬间炸响耳畔,曾经的种种不断的在脑海中回闪,她只觉得往日重重烟雾,竟是瞬间都散了。 怪不得,父亲对她嫁给太子一直皱眉不展。父亲早知道太子动机不纯,可她却傻傻的被几句话给骗了。 还有谢家,从来就看不起庶出经商的三房,却一边拿着三房的供养,一边谋划着推他们上死路。 “哈哈哈哈哈……”绝望让谢芷柔大笑,是她太蠢!蠢到被算计了这么些年,都毫不知情! “我看你活着,也挺痛苦的,不如下去陪你的父亲。”谢芷絮满意的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冲着侍女招了招手,侍女就端着毒酒,摁住了谢芷柔。 “等你死了,谢芷瑶就会背上个谋害侧妃的罪名。三妹妹,姐姐还要感谢你,临死还能帮我除了谢芷瑶,让我拿回太子妃的位置。” 崩溃的谢芷柔却像是惊醒一般,猛然用力,掀翻了侍女,疯狂的朝着谢芷絮抓去。 然而,却是重重地摔在地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谢芷絮闻言,拿起毒酒,猛然将她踩倒在地,捏着她的下颚将酒狠灌了下去。“有本事,你就变成厉鬼,看我怕不怕你!” 撕心裂肺的疼,瞬间蔓延全身,谢芷柔大睁着满是烂肉的眼睛,落下重重血泪,愤怒和不甘盈满心头。 谢家,全是人面兽心的畜牲。若能重新来过,她一定,要毁了谢家,毁了这些害三房的人! “轰”一声惊雷半空炸响。 谢芷柔猛然坐起了身,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光,外面的暴雨却已倾盆而至。 她一怔,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眼睛——完好无损! 她转头四顾,充斥着浅淡熏香的房间,不是太子府的地牢,而像是自己还未出阁前的闺房! 第3章 动了手脚的汤药 “小姐,您都昏迷五天了,可算醒了!” 一盏灯颤抖着点亮,云溪激动的喊着,转身就去叫丫头们给三夫人传话。 很快,三夫人姜氏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妹妹谢芷姝。 “娘……姝儿……”谢芷柔呆呆地看着她们,惊谔万分,她不是已经被谢芷絮毒死了吗?为什么还会看见母亲和姝儿? 姜氏只当她是受了惊吓又觉得委屈,连忙抱住她,“我的儿,你受苦了。” “姐姐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闹到谢芷瑶门上去了!”妹妹谢芷姝也挤了过来,此时的她虽然还未长开,却已有倾城之姿。 “我……怎么了?”谢芷柔犹豫着开口道。 “姐姐你被大姐姐推下荷花池了。” 熟悉的场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谢芷柔再度怔住,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她……重生了? 她记得,在自己及笄礼后没几日,谢芷瑶因觉得自己的及笄礼比她的更盛大,来的客人也比她的身份高贵,于是心生嫉妒,来找自己麻烦。 两人在水边争执,谢芷瑶吵不过便想推她下水,谁料反被她扯着一起落了水。落水后,很快便被下人救起。谢芷瑶不过歇了一晚就好了,反而是自己一直发热,昏睡了半月有余,损了身子,还落下了病根。 外人只道她身子弱,才会如此,但她成婚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是谢芷瑶的母亲,如今掌着中馈的大夫人裴氏,在她的汤药中下了药,才让她小病拖成大病,足足躺了一个月。 很快,大夫便赶了过来,帮谢芷柔诊脉,随后道,“三小姐已无大碍,再服几帖药就能痊愈了。” 就在这时,丫鬟素云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见谢芷柔醒了,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不安,随即又很快笑了起来。 “小姐您醒了,真是太好了!药煎好了,小姐您趁热喝。” 谢芷柔看着素云出了一会儿神,前世,她之所以会被谢芷瑶关进地牢里,就是因为素云的出卖。此刻看见她,简直恨到了极点。 她可真是蠢,竟然被这个贱婢骗了这么多年。 “王大夫,请您瞧一瞧,这药可否有问题。” 此话一出,屋里众人皆是一愣。 素云顿时神色慌张,“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病糊涂了。” 谢芷柔冷哼一声,“我有没有病糊涂,等王大夫验过这碗药就清楚了。云溪,把药端过来。” 云溪见状,立刻走到素云面前,拿过她手里的药。王大夫接过药碗,凑到鼻端闻了闻味道,眉头皱起,沾手一尝,面色陡变。 姜氏见此连忙上前:“有何不妥?” “药里掺了东西!”王大夫眉头紧皱,扭头看向素云。 素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辩解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就是按照方子煎的药。” 姜氏也皱眉,素云跟云溪自小在谢芷柔身边伺候,主仆之间关系亲厚,也许这药是别人下进去的。 想到这里,姜氏立刻扭头吩咐道,“今日煎药都有谁接近过药炉,全都去抓来审问。” 第4章 抓住内贼 “是,三夫人。”云溪福了福身,就要出去。然而刚一动作,就被谢芷柔叫住了,“等等。” 众人再次看见谢芷柔,谢芷柔咳了两声,目光落在素云身上,“这下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素云负责煎药,难道次次都被别人得逞吗?” 姜氏听完,顿时起了疑心,“要是素云做的手脚,那她必定还留着证据,搜一搜就知道了。” 素云面色大变,立刻就哭了起来,“夫人,奴婢自幼跟在小姐身边,绝无二心,您这般怀疑奴婢,奴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说着,就要往桌角上撞。云溪见状,立刻扑了过去,将人拦下往旁边一滚。 姜氏本来只是有一点疑心,但见她这般作态,心中反而更加狐疑。“来人,去搜她的屋子。” 不多时,下人就拿着半包药粉回来了。 王大夫拿过那药粉,仔细辨认了片刻,顿时大惊,“我说三小姐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吃了几帖药还是一直高烧不退,原来竟是加了这东西!” 他说着又看向姜氏:“三夫人,这紫宁跟我药方中的流玄相克,一同服用,会刺激药效,反而叫小姐烧的更加厉害!而且,三小姐身体里的寒气发不出来,反倒会落下病症,以后影响子嗣。” 谢芷柔听完,眼神黯了黯,怪不得她前世嫁给太子两年,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怪柔儿一直不醒,竟是因你这贱婢!”姜氏虽然待人温和,但也忍不了有人害她的女儿。此刻看向素云的眼神里满是怒意,“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打,打到她说出背后主使为止!” 素云想要求饶,可是她的嘴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几个婆子进屋将她拖了下去,很快,院子里传来打板子的声音。 谢芷柔听着素云的惨叫声一声一声地传进来,心中寒凉。她自问对待身边的丫鬟都很好,可惜,竟养出这种不知足的东西。 一旁的谢芷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随后就依偎过来,“姐姐别伤心,是素云的错。” 谢芷柔抬起头,就看见母亲和妹妹关切的脸,心里顿时一暖。 很快,素云就被拖了进来,丢在地上。她以往仗着谢芷柔的宠,虽然是丫鬟却也没受过什么苦,婆子们都是老手,不过几下就全招了。 “是大夫人,大夫人不忿三小姐拉大小姐落水,所以就拿银子收买奴婢给三小姐下药,好让三小姐多吃点苦头。奴婢一时眼皮子浅……小姐,您就饶了奴婢。” 谢芷柔不吭声,姜氏却是气极了,“明明是她的女儿先来招惹柔儿的,我还没找到她算账,她反而记恨上我们。往日里我念着她是大嫂,处处忍让,可她竟然下这样的毒手。不行,我要去找她算账去!” 姜氏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地上的素云,“给我带上她,去找老夫人!” 谢芷柔连忙拦住姜氏,“母亲别去,反正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祖母向来看不上我们三房。” 谁让谢芷柔的父亲谢宜是庶子,自小就被身为嫡母的老夫人看不顺眼。明明是个读书的料,却硬生生被逼得去经商。幸好她父亲是个经商的好材料,赚来的银子交了很多给谢家,要不然他们三房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姜氏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第5章 明着偏心 谢芷柔屏退众人,随后扯了扯姜氏的衣袖,柔声安慰道,“不是就这么算了,而是要等时机。谢芷瑶不过是仗着有祖母撑腰才敢如此嚣张,但总有一天,我定会让她的倚仗全都消失的。到时候,她是怎么欺负我的,我就怎么回报给她。” 说到最后,谢芷柔的语气里透出点阴狠,将姜氏跟谢芷姝都惊住了。怎么这次落水醒来,她整个人都像是不一样了。 姜氏疑惑道,“柔儿,你是怎么一醒来就发现药有问题的?” 怎么发现的?当然是前世无意中得知的。 只是她却不能这么说,只能眨了眨眼睛扮无辜状,“女儿在梦里,得了神仙的提点。” 姜氏听罢,不由放心下来,刚刚那一下可能真的只是错觉。这么想着,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个不着调的,还能梦到神仙。” 说着,扶谢芷柔躺下休息。谢芷姝也脱了绣花鞋,跟姐姐挤在一张床上。 半夜,谢芷柔在黑暗中睁开眼,扭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妹妹。 既然老天让她重来一世,那她必定有仇报仇,将害过谢家三房的人都送进地狱。 隔了几日,谢芷柔的身体总算是大好了。 这一日,她带着谢芷姝去谢老夫人程氏所居的延寿堂请安。她的祖母程氏出身并不高,但是自从当年老太爷做了先帝的太傅之后,架子就越来越大。底下的晚辈们必须每日省昏定省,哪里没做好,就会被她找机会折腾。 谢芷柔一进去,就看见谢芷瑶正附在老夫人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讨喜的话,哄得老夫人眉开眼笑。 看到是她们,谢芷瑶立刻拉下了脸,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哟,三妹妹还知道过来给祖母请安呀,我还以为你要借着落水继续偷懒呢。” 谢芷姝听不下去,恨恨道,“大姐姐胡说,三姐姐为什么高烧不退,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清楚什么?”谢芷瑶眼睛一横,一派兴师问罪的样子,“说起来,三妹妹拉我下水的账都还没算呢。我可是秉持着一家子姐妹不想过多计较,谁料你们两姐妹还咄咄逼人了。” 谢芷姝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大姐姐还真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嫉妒我爹送我姐姐的及笄礼是颗夜明珠。是你先来打茬,也是你先动手推人的。” 说到夜明珠,谢芷瑶心里暗恨。一个庶子的女儿,凭什么拥有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那本来就应该是送给自己的才对。 想到这里,谢芷瑶立刻委屈地看向老夫人,“祖母!” 老夫人的心眼本来就是歪的,眼下听谢芷姝提到夜明珠,顿时就不高兴了。这个庶子,有这样的宝贝,竟然敢不贡献出来,还藏着给自己的女儿当及笄礼。指不定,背着她还藏了多少的家当。 她脸色一沉,不悦道,“姐妹之间玩闹,竟然还生出怨气来了。甚至还借着装病,逃避请安,也不知道你们的母亲是怎么教你们的。” 程氏这话,竟是说谢芷柔两姐妹这样,是姜氏教唆的。d 第6章 敢算计她 谢芷姝当即便要回嘴,却被谢芷柔拉住。只见她淡淡一笑,“祖母这就是冤枉我了,我是不是真病着,可以去传王大夫来问。” “谁知道你是不是买通了王大夫。”谢芷瑶小声冷哼。 “大姐姐懂得可真多,说起来,我病了这么久,还真的是有人被买通了,给我下药害得我下不了床。”谢芷柔耳朵尖,立刻回嘴道。 “你闭嘴!”谢芷瑶顿时有些慌,前几日素云被狠狠打了一顿发卖出府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当然也知道,母亲做了什么。 谢芷柔怎么可能会怕她,当即道,“敢做不敢当,大姐姐也就这点本事。” “行了,我还没死呢,吵什么吵!”程氏怒喝道,看向谢芷柔的眼神里透出不喜,“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给我回去禁足,瞧见你就生气。” 谢芷瑶听完,顿时朝着谢芷柔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谢芷柔像是早就料到一样,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身,带着妹妹转身离开了。 出了延寿堂,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谢芷瑶嚣张跋扈地声音,“你给我站住。” 谢芷瑶匆匆赶上来,抬手就要打谢芷柔。哪想谢芷柔却往旁边一避,伸手拦下了她的手。“大姐姐,你是还没有在冷水里泡够吗?” 谢芷瑶愤愤地扯回自己的手,“谢芷柔,谁让你当着祖母的面胡说八道的!” “怎么,大姐姐还要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吗?”谢芷柔冷笑一声,“我原以为大姐姐身为谢家的长房嫡女,本应该有些手段本事才对。没想到,却只是穷有美貌,随随便便就被人挑唆了。” “你什么意思?”谢芷瑶沉着脸问。 “夜明珠本就是我爹私下给我的,除了那日二姐姐来我屋里不小心瞧见之外,旁人可都不知道。”谢芷柔意有所指道,“若非有人刻意嚼舌根,大姐姐也不会来找我。我们姐妹两个为了一颗夜明珠大打出手,这要是传扬出去了,脸都要丢尽了。” 谢芷柔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谢芷瑶的神情,暗暗地又添了一把火,“我倒是没什么,可大姐姐一直是谢家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到那时岂不是让人失望?” 谢芷瑶听到这儿,脸已经如锅底一般黑。确实是谢芷絮告诉她谢芷柔得了一颗夜明珠,也是她在自己耳边煽风点火,怂恿她去找谢芷柔的麻烦。 先前母亲跟她说过,祖母有意让她和谢芷絮其中一个进太子府。一定是因为这个,所以谢芷絮才故意挑唆她,就是想害她出丑,好挤下她嫁进太子府。 想清楚了其中关窍,谢芷瑶哪里还忍得住,狠狠地瞪了谢芷柔一眼,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一直没吭声的谢芷姝见姐姐三两句话便将谢芷瑶给哄走了,顿时一脸崇拜,“大姐姐怕是去找二姐姐麻烦去了。” 谢芷柔瞧着谢芷瑶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谢芷瑶推我下水着实可恨,但隐在她身后挑唆的谢芷絮,才是罪魁祸首不是吗?” 另一边,谢芷絮正呆在自己的屋里刺绣。丫鬟锦春在一旁小声说道,“小姐,听说老夫人罚了三小姐禁足。三小姐也真是的,明知道大小姐得宠,还同大小姐起冲突,老夫人不罚她才怪呢。” 第7章 狗咬狗 谢芷絮头也不抬,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精光来,“你既然知道祖母最疼爱大姐姐,就少说两句,小心下一个被罚的就是你。” “奴婢才不怕呢,大小姐除了张脸过得去以外,脑袋里装得全是稻草。”锦春哼了两声,替谢芷絮端来一杯热茶,“只怕她现在还在为三小姐被罚而洋洋得意,可她自己的脸也早就丢尽了。哪有世家贵女跟姐妹争吵,双双掉进水里的。小姐这招一箭双雕,才是高明呢。” 门外,听个正着的谢芷瑶整张脸都气得扭曲了,这个贱、人,竟然敢算计她! 谢芷絮接过热茶,正要开口,就听见房门被猛的踹开,谢芷瑶一脸怒意地冲了进来。谢芷絮刚挤出一个笑容,“大姐姐,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谢芷瑶狠狠一记耳光便抽上了她的脸,连带着手里的热茶也掀翻在手背上。 谢芷絮呆怔了片刻,随即便摆出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是我哪里惹了大姐姐不高兴吗?” “收起你这副恶心的样子!”谢芷瑶冷冷地说道,“挑拨我去找谢芷柔的麻烦,想让我们俩都出丑,然后你便能入太子的眼吗?我告诉你,简直痴心妄想!” 谢芷絮狠狠咬了咬牙,眼眶却红了,“我没有,大姐姐误会我了。” “误会?”谢芷瑶一指旁边的锦春,冷笑,“我刚才在门外可是听得很清楚,一箭双雕呢,二妹妹算计得真好,当其他人全是傻子。” 锦春见状,立刻跪下,“大小姐,是奴婢胡说八道,不关二小姐的事,您别误会二小姐。” 谢芷瑶一脚狠狠踹在锦春身上,“滚开,你们主仆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狠狠出了一通气,谢芷瑶这才领着丫鬟离开了缀锦阁。而这一番闹剧,很快就传遍了谢家后宅。 熙照院里,谢芷柔同谢芷姝两姐妹头靠着头,听着云溪打听来的消息。 “听说,大小姐去二小姐那儿一通大闹,给了二小姐一个耳光,话语中还提到了太子。眼下,二夫人正在老夫人那里哭闹,要老夫人做主呢。” 谢芷姝高兴地拍手,一脸解气的模样,“就让她们去狗咬狗好了,祖母向来偏心大姐姐和二姐姐,眼下她们两个闹起来,祖母该头疼了。” 谢芷柔勾了勾唇,喂了一颗梅子肉到妹妹的嘴里,见她两颊吃得鼓鼓的,心里便满是欢喜。 “先前听祖母说过几日要办个赏花宴的,姐姐病了好些天,正好趁着赏花宴,好好散散心。”谢芷姝边说边歪过头来,张嘴,示意姐姐接着投喂。 谢芷柔这才想起,前世的这时确实是办了一场赏花宴的。只是当时的自己因落水生病,一直拖了许久也未见好,自然是错过了这场宴会。但她记得,赏花宴后没多久,大姑姑谢文馨的婚事便定了下来。想来,这场赏花宴便是为了她办的。 如今想来,还真是恶心的很。谢家明明有两位待字闺中的姑姑,全都是因为先前祖父去世,才耽误下来的。 结果,老夫人只操心自己亲生女儿,替她与宁远侯府二公子虞修文订下亲事。 第8章 消停一点 后来,更是由着谢文馨牵线,将谢芷柔的亲姑姑谢文莺嫁给了虞修文的表弟李文浚。 这李家一直依附着宁远侯府,李文浚更是个人渣败类,也不知对姑姑做了些什么,让她嫁过去不到半年,竟就一尸两命。 这一世,她一定要扭转这样的困局。姑姑不能再嫁李家,谢文馨也休想再与宁远侯府结亲。 “云溪,有件事,我要让你去办。务必小心避开人,绝不能让人发现了。” 云溪一听,立刻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来。谢芷柔凑过去,同她耳语了几句。转天,云溪便找了个由头,悄然出府去了。 隔了几日,谢芷柔收到了府里准备的赏花宴要穿的新衣。只是,当她看着那件红金流彩的衣裙,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谢芷姝倒是觉得这身衣裳很是漂亮,见谢芷柔皱眉,不由疑惑,“姐姐不喜欢吗?我觉得挺好看的。” 谢芷柔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忘了,谢家女眷里,谁最爱红色?” 谢芷姝一听,顿时垮下脸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谢家上下都知道谢文馨最喜欢红色,且明日的赏花宴本就是替她办的,她自然会穿能让她更出众的红色衣裙。 前世,谢文馨在赏花宴上穿的便是从京城最好的绣坊锦绣庄里高价买回的,独此一件。而眼下,送到谢芷柔手中的这件,竟就是那一件的仿品。 可见,是有人故意挑了赏花宴,想让她得罪谢文馨。以谢文馨的心胸狭窄,必会秋后算账,到时候,她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只可惜,此人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那明日姐姐要穿什么?要不,姐姐穿我的。我还有一件百蝶穿花的还没有上过身呢!”谢芷姝笑嘻嘻道。 谢芷柔摇了摇头,“放心,咱们三房不缺银子,眼下让人上街去买一身便是了。” 谢家三房不差钱,甚至可以说是有钱。也是因为如此,大房二房才心生嫉妒,各种为难。 赏花宴当日,谢芷柔领着妹妹来到花园里,看着亭子里那几抹熟悉的身影,唇角不由溢出一抹冷笑。 今日,她要十分隆地送给谢家一份重生见面礼!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三姐姐,你不是病着吗?怎么一听有赏花宴,这病就好了?”一个略带不屑的声音在谢芷柔身后响起。 谢芷柔转过身,就看见七小姐谢芷彤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站在那儿。 谢芷彤瞧见谢芷柔身上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软烟罗制成的衣裙,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嫉妒。 “商女就是商女,简直俗不可耐!你别以为你有钱穿得起软烟罗就真的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对头! 这谢芷彤的母亲方氏原是别人府上的婢女,在某一次酒席上被主人家安排来服侍大伯父。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勾、引得大伯父与她春、宵一度后,第二日便带回府来做了姨娘。 而谢芷彤自小就与谢芷柔不对付,只因谢芷柔生得美,三房又有钱,便让谢芷彤这个庶女心生厌恶。 见谢芷柔不语,谢芷彤低声恶狠狠道,“你给我听好了,今日来的都是贵客,就你这卑贱的身份,最好管好你自己的一言一行。我要是你,这种场合,就缩在自己屋里,别出来丢人。” 第9章 调换衣裳 “七姐姐,你太过分了!你才卑贱,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指手划脚。”一旁的谢芷姝气得涨红了脸,出声道。 “没规矩的东西!”谢芷彤说着,就要朝谢芷姝脸上招呼过去。 然而,她才刚抬起手臂,就被谢芷柔紧紧地握住了。 谢芷柔浅浅笑道,“怎么?七妹妹光骂人还不够,还想要打人?说到卑贱,我跟姝儿还真不如你。我们好歹是三房嫡女,虽说我爹是庶出,但也比你这个生母是婢女的要强。你都敢出来见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有些人,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便将她的脸皮撕下来,再踩上两脚。 谢芷彤听完,整张脸都气得铁青,她狠狠抽回手,就要朝谢芷柔扑过来。谁料谢芷早防备着她,牵着妹妹往旁边一闪,谢芷彤便整个人跌进了花丛里。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是将不远处的谢家姐妹都吸引了过来。 谢芷彤好不容易被丫鬟从花丛里扶起来,身上的衣裙被花刺勾破,显得狼狈极了。 恰好这时,谢芷瑶已经走到近前,“你对七妹妹做了什么?” “大姐姐,柔儿什么也没做。是七妹妹,一上来就斥责我不该出现在这里,还说我爹的皇商身份丢了谢家的人。我不过是叫她小心说话,她便扑过来要打我。” 这一些,众人其实都有瞧见。谢芷彤向来莽撞,眼下倒是真没有什么理由去责怪谢芷柔。 谢芷柔语气里带着嘲讽,幽幽地说道,“我爹虽比不上两位伯父在朝为官,但他赚下的银钱也是给我们谢家带来很多助益的。七妹妹这么看不起我们三房,那往后,三房的钱,还是别用的好。”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谢家大房二房确实看不起三房,但谁也不会将这话摆到明面上来说呀。 这谢芷柔是怎么回事? 谢芷彤指着谢芷柔的手指抖的犹如寒风中的枯叶一般,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 “七妹妹这手抖的,怕不是有什么病。大姐姐,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要不然,这好好的赏花宴,也挺晦气的。” 谢芷彤听着谢芷柔一声声的嘲讽,一跺脚,转身便哭着跑走了。 站在姐妹中间的谢芷絮,眼神微闪。这个谢芷柔,怎么落了一次水,不光脑子变得好使了,就连嘴皮子都变利害了。 而此时的谢芷柔悄悄地看了云溪一眼,云溪便悄悄地离开了人群。 “气死我了,该死的谢芷柔,她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出丑!”谢芷彤回到房中,一阵哭闹。她的新衣裳毁了,一会儿还怎么回到宴会上去。 就在此时,丫鬟香秀捧了一身红色锦衣进来,锦衣上绣着百蝶穿花,上面的蝴蝶更是栩栩如生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谢芷彤顿时欣喜,有了这身衣裙,今日她定能吸引不少目光。想到这儿,她迫不及待地催促着丫鬟替自己换衣。 而此时的花园中,谢文馨在丫鬟的簇拥下缓缓地出现了。果不其然,她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色衣裙,也正是前世的这一天她所穿的那身红金百蝶穿花广袖裙,端的是高贵美丽。 云溪此时已经回到了谢芷柔身旁,谁也没有发现她离开过。 第10章 祸水东引 谢芷柔无聊地剥开一个桔子,一瓣一瓣地喂到谢芷姝的嘴里。眼角一瞥,便见不远处谢芷彤一袭红衣,步态婀娜地走来。她不着痕迹的勾了一下嘴角,好戏就要开场了。 只见谢芷彤扭着腰肢回到人群中,谢文馨看到她这一身妆扮,当即就没了好脸色。只是,此时的谢芷彤一心想要炫耀,根本没发现任何问题。竟还走到谢文馨向她行礼,“芷彤见过姑姑。” “谢芷彤,谁让你这么穿的!”谢文馨不悦地呵斥道。 谢芷彤顿时有些委屈,“姑姑,我这么穿哪里不妥吗?” “哪里不妥?你还有脸问我?谁让你跟我穿一样的衣裳的?你是想抢我的风头,还是想借机勾、引谁?”谢文馨气极了,指着谢芷彤的鼻子骂道。 谢芷彤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穿了同谢文馨一样的衣裳,顿时心头一慌,忙道,“姑姑,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衣裳刚刚弄坏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新送过来的衣裳会和姑姑的一样。”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瞪着谢芷柔,“是你,是你故意算计我!” 谢芷柔冷笑一声,“七妹妹是不是每次闯了祸都要栽赃给别人?你的衣裳为何会坏,方才姐妹们都是瞧见的,现在却要来赖我。再说了,我又怎么会知道姑姑今日穿什么呢,还事先备好了衣裳,就为了陷害你?” “是啊,大姐,此事应该只是一场误会。姐姐就别跟小辈们计较了。”一身素淡装扮的谢文莺不着痕迹地将谢芷柔往身后藏了藏,自己被谢文馨狠狠地瞪了一眼。 此次赏花宴是大夫人和二夫人联合操持的,姑娘们的衣饰则是二夫人打理的。谢芷彤怀疑的眼神不由地在这两房的姐妹中打转,到底是谁害她。 不远处,几位身份贵重的男客正由谢家大少爷谢仲盛陪着一起游园,此时,远远地就瞧见了这场闹剧。 小侯爷萧楚晟一双凤眸扫过隔了一片荷花池站立着的谢家姑娘们,不太正经地道,“美人生怒,还真是别有一番风韵啊。虞兄,你还挺有艳福的嘛!” 被点到名的男子,正是今日要与谢文馨相看的宁远侯府二公子虞修文。此时的他,心中多有不愈,原本与谢家结亲便是为了谢家在朝中的势力。况且,先前听说谢家二房的谢文馨姿容出众,他心里多少有些期盼。然而眼下看到的却并非如此,身为姑姑却因为一件衣裳就跟晚辈发脾气。这样的女人,不光脾气不好,也太上不得台面了些。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 但当着萧楚晟以及当今太子慕容谚的面,虞修文也只能恭了恭手道,“小侯爷可真会说笑。” 女眷那边自然是不知道,她们的一言一行早已经落入了某些人的眼中。 谢芷柔躲在自家姑姑的身后隔岸观火,谁料二小姐谢芷絮却是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三妹妹好本事,三言两语地就把自己摘了出来,还让七妹妹怀疑上众姐妹。” 谢芷柔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二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呢?” 第11章 突发事故 谢芷絮清浅一笑,倒也没再说什么。 “这事应当是个乌龙罢了,大姐穿这身娇艳出彩,风姿动人,又怎是别个轻易比得上的,何须跟小辈置气毁了这赏花的好兴致。”谢文莺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念头,真挚的赞了谢文馨几句。 她说的其实没错,谢文馨眉宇张扬而高傲,配上一身火红的衣裙看着便十分契合,那份经过时间沉淀的气韵是谢芷彤比不得的。 其他人见状,也不想因为此事耽误了今天的赏花宴,便也各怀着心思柔声细语的劝慰夸赞谢文馨起来。 饶是再大的火气,在接二连三的赞扬下也消了下去。 也罢,日后在算账,免得坏了她的心情! 谢文馨骄傲的扬着下颚冷哼了一声,看着谢芷彤那白嫩的滑腻脸蛋,语气不太好:“还不快给我去换身衣裳再来!” 有这么一个年轻清丽的在旁边,别个眼光会放在她这才怪。 “是姑姑,我这就去换。”谢芷彤觉得委屈的不行,但此时怎敢忤逆,不甘的攥着拳,垂着头,想着以后势必要将害她的那人寻出来不可。 说来一切最终都怪谢芷柔,若不是她自己怎会损坏衣裳,这才遭到小人陷害。 谢芷彤思及此,忍不住抬头怨恨的剜了谢芷柔一眼。 谢文馨在恭维下沉下了气,整理好仪态,抬脚就要进园里。 然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嗡嗡嗡令人寒毛倒竖的声音。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谢芷彤眼尖,第一个发现天边一团黑雾似的东西成团朝她们这边飞来。 闻言,姑娘们抬头,个个凝着眼仔细瞧。等那团东西飞近了,所有人脸色顷刻变得白如霜雪,“呀!那是蜜蜂!好多蜜蜂!” 谢文馨本是高高在上走在前头,没有听清后面的一群嘈杂声,自然也不会去理会,谁知不多时,她眼前忽然飞来一群密密麻麻的东西,争先恐后袭向她。 “啊!哪来的蜜蜂,别咬我!”谢文馨表情霎时变得惊慌,第一反应先是捂着脸,忙忙后退,哪知那蜜蜂像是专寻她而来的,成群的直直追着她咬。 “你们这群白痴,还不快救我?!”谢文馨吓得花容失色,咬牙切齿的对丫鬟们怒吼。 而谢家女眷们本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忽见谢文馨往她们这撞来,纷纷吓坏了,尖叫着作鸟兽散四处跑开。 谢芷姝惧虫,见到这一幕小脸上血色褪尽,险些腿都软了,“天呐,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可怕的蜜蜂!” 平日园子里有一两只蜜蜂,也不会主动攻击人,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哪知今日这些蜜蜂像是突然群体暴、动一般,疯狂叮人起来。 “别怕,我们不动就不会咬我们。”谢芷柔杏眸闪了闪,将谢芷姝护在身后拉着躲到一旁,抚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谢芷彤一开始也吓得白了脸,但看到谢文馨狼狈的四处逃窜,有些忍不住解气的低声冷哼了一句,“活该。” 第12章 出丑 然而她的话刚落下,下一秒便见追着谢文馨的一些蜜蜂突然转了个弯,迅疾的冲向她这边来。 “啊!”谢芷彤顿时失声尖叫,抱着脑袋飞快的往旁边跑,但无论她躲到哪里,那蜜蜂就是阴魂不散的追在她身后。 谢芷彤一边毫无形象的跑一边扭头看,却发现蜜蜂就追着她跟谢文馨,对其他人都视如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 谢芷彤瞪大眼,这时骤然瞥见一边安然站着的谢芷柔两姊妹。 好啊,她被追得满头是包,她们就在那儿看戏! 谢芷彤眼睛一狠,带着一窝蜜蜂转头就跑向谢芷柔,她若不好过,谢芷柔也休想安然无恙! “不好!妹妹你先躲开。”谢芷柔眸色微凝,心中忍不住叱了谢芷彤一句,连忙把谢芷姝推开,自己转身朝反方向跑走。 “姐姐!”谢芷姝急的跺脚。 谢芷彤满心的怨恨,自是看都没看谢芷姝一眼,不管不顾的冲向谢芷柔,“谢芷柔你站住!如果不是你搞的鬼你就别跑,你心虚什么?!” “七妹妹你的心肠未免也太坏了,竟然故意引到我这来,不跑难道跟你一起被咬吗?”谢芷柔头也不回,冷声说了一句,随后立即又闭上了嘴。 然她跑了没多久,还是喘起气来,常年待字闺中,前段时间又病了一场,体质还有些虚弱,怎么经得了这样的追跑。 很快,谢芷彤就追到了身后。 “都是你害的我,给我站住!”谢芷彤下了死心定要将谢芷柔拉下水,眼中静光一亮,卯足力气,朝着谢芷柔后背用力猛地一扑! 谢芷柔虽有所防备,但身子骨如何抵得过谢芷彤?更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谢芷柔躲避不及,背后被一股大力冲撞,身形顿时控制不住向前撞去。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忽然腰间横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将她带起,下一瞬谢芷柔便落在一个结实温暖的怀中。 谢芷柔被转的头晕脑胀,扶着额晃了晃脑,待眸光清醒,抬头一看,却对上一双邪气风、流的凤眸,正直勾勾盯着她瞧。 谢芷柔顿时一愣。 是小侯爷萧楚晟。 她们不知不觉中竟然跑到了男客这儿来了。 “谢谢小侯爷搭救。”谢芷柔很快回神,礼貌道谢,从萧楚晟怀中欠身退出。 她光洁的额上还渗着薄汗,但神色不见慌张,仿佛刚刚差点摔倒的人不是她一般,冷静的异于常人。 萧楚晟唇边邪气的笑痕深了深,托着下颚,目光灼灼毫不掩饰打量起谢芷柔来。 “太子殿下!”谢芷彤本因扑向谢芷柔自己也倒在了地上,谁知抬眼便看到一群男人,眼中顿时一喜,觉得自己有救了,火急火燎的爬起来跑过去。 然还未跑近,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击在她的小腿上,谢芷彤顿时一个趔趄,狼狈的摔进一旁的荷花池。 “七妹!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人!”谢仲盛脸色铁青的回过神,头疼的看着在池子里挣扎的谢芷彤,当下也顾不得太子几人,急忙带小厮下水捞人。 第13章 撞上太子 一群乌鸦鸦的蜜蜂在谢芷彤头顶上面转了几圈,好像追捕的猎物突然消失,毫无章法的嗡嗡转了几圈便飞走了。 谢文馨见追着谢芷彤的蜜蜂散开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颜面,噗通一声跑进水里。 谢仲盛救完谢芷彤,又连忙兜头去救谢文馨。 待蜜蜂都不见了踪迹,这场闹剧才算平息了下来。 谢文馨和谢芷彤浑身湿淋淋被人带上岸,青丝散乱的粘在脸上,依然看到两人一张脸都被蜜蜂叮的又红又肿,惨不忍睹。 “痛死我了!” 谢文馨一上来便想破口大骂,却乍然看到男客竟然都在这里,脸色又青又红,羞愤的用帕子遮住脸。 她强压着一肚子的怒气,僵硬的遮脸行礼道:“见过太子,小侯爷和虞侯爷,我身体有些不适,便先行告退了。” 太子慕容谚微挑眉梢,看向虞修文。 虞修文看着满身狼狈的谢文馨,心中不悦绷紧了脸,碍于太子在旁,脸上只得佯装担忧道:“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想来谢小姐受了不小的惊吓,先好好歇息,我立即差人去请大夫帮女眷们都看一下。” “多谢虞侯爷。”谢文馨心里怄的几欲吐血,哪有心思逗留,在丫鬟簇拥下连忙离开。 谢文馨受惊过度回屋里歇息着,谢芷彤本也想退下,然看到一群玉树临风的男客,她忽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谢家众姑娘们看到这边,各自看了一眼,即使脸上都一副惊魂未定,但也陆续聚了过来。 “姐姐……”谢芷姝一脸急色,想过去挽谢芷柔的手,谢文莺挡住她,不动声色的对她摇摇头。 “太子兄,虞兄,小侯爷,真是抱歉,平日我从未见过这等离谱的事情,想来应是花开的盛艳,才引来了这许多蜜蜂,闹出了一场乌龙。”谢仲盛打着哈哈,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几人的神态,生怕他们不满。 要知道这几位都是不好惹的主。 随即谢仲盛转身怒瞪向谢芷柔和谢芷彤,心中恨铁不成钢,好好的一场宴会,竟闹出这等笑话。 他沉肃道:“你们刚刚险些冲撞了贵客,还不速速道歉?” “芷柔跟七妹不经意冒犯,请太子和小侯爷虞侯爷息怒。”谢芷柔神色不变,微微站出一步,款款施礼,面色淡静而文雅,婷婷玉立。 “无碍,没受伤便好。”慕容谚笑容浅煦,似乎没有在意这场闹剧。 谢芷彤还我见犹怜的坐在地上,但围来的谢家姑娘很快将她遮挡住,见太子不但没有注意到她,反而对谢芷柔如沐春风的关怀,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她恶狠狠的瞪了谢芷柔一眼,自己出了大糗,她倒好,竟趁机在太子面前装模作样。 谢芷彤坐不住了,拨开众人挤进去,咬着唇瓣,双眸蒙水楚楚可怜看着慕容谚。 “太子,请您为芷彤做主,都是三姐害的我!她今天不仅划破了我的衣裳,害我摔倒,刚刚又故意将我推下水!芷彤实在委屈!” 第14章 一场误会 “哦?”慕容谚浓眉微挑,讶异的看向谢芷彤。 他一身明黄华服,长身玉立,气度尊贵卓尔,俊雅不凡。 谢芷瑶在旁痴痴看着慕容谚,见此回过神,眼珠转了转,忽然上前一步站了出去,端庄大方的行了一礼,浅笑道:“让太子见笑了,只是闺阁姐妹互相玩闹罢了。” 随后她不赞同的看向谢芷彤,柔声轻斥:“七妹,三妹毕竟是你的姐姐,平日里指点你也是为了你好,你便忍让着些,怎能在太子面前嚼舌。” 谢芷瑶这一番话,不仅将谢芷柔欺负谢芷彤的话坐实了,话语下还指出她平日没少教训别人,嚣张跋扈,而自己则充分展现了嫡姐的温婉知性。 谢芷姝气得想站出来说什么,谢芷柔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大姐,七妹,你们可冤枉我了,先前你们也看见是七妹突然扑向我,我慌忙中避让开,她才摔倒进花丛里,怎么就成我害的七妹摔倒了?难道我要站着任七妹平白无故我撞来才是吗?” 谢芷柔声音不卑不亢,眸子无辜清澈,迷惑的看着谢芷彤和谢芷瑶,似乎真是不解。 “七妹又说我推她下水,这更是毫无厘头呀,许是妹妹被那蜜蜂追得害怕,不经意撞了我一下,我整个人便摔出去了,幸得小侯爷相救如今才无恙,我自顾不暇,又怎能分身去推你呢?” 谢芷柔虽说是谢芷彤不经意撞的她,但在场的人心里都跟个明镜似得,自是将刚刚那一幕看得清楚。 “正是,还好小爷身手敏捷,才没有让美人摔倒在面前,不然真是我的罪过了。”萧楚晟忽然笑意盎然的接了一句。 他话语虽然说的风、流,但却间接帮谢芷柔证明了清白。 谢芷彤脸色白了白。 萧楚晟是何等身份,她哭诉的话怎么比得过小侯爷说的金口玉言? 该相信谁一目了然。 “既是如此,那谢七小姐为何这般委屈控诉?莫非,是在刻意诬陷?”慕容谚眸光微闪,声音看似轻淡,却蕴着不容侵犯的威仪沉肃。 身为太子,又怎能容忍别人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况且慕容谚有意拉拢萧楚晟,见萧楚晟出言帮谢芷柔作证,他心中俨然有了一分掂量。 “我……我……”谢芷彤何时触过皇威,面对这迫人的质疑,一时之间竟慌了神,说不出话来。 就在她急的不行时,谢芷絮站出来,缓缓施礼,姿态柔雅动人,轻声缓和气氛:“太子请见谅,七妹遭蜜蜂追赶,又掉入池中,许是受了许多惊吓,才误以为是三妹绊倒了她。” “对对!是我误会了!”谢芷彤感激的看了谢芷絮一眼,急急顺着台阶下。 谢芷瑶微垂头,遮住眼底的愤恨,这该死的谢芷絮,竟跟她抢风头! “这么说,都是一场误会咯?”萧楚晟手环在胸前,吊儿郎当的靠在廊柱上。 谢芷絮浅笑:“是。” “既是误会,那谢七小姐是不是该给当事人道个歉?” 第15章 逼她道歉 什么?! 谢芷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小侯爷要她给谢芷柔那贱蹄子道歉?! 谢芷柔也是愣了一下。 这人随便两句话便帮她证明了青白,这就罢了,竟还比她更迫不及待要讨个公道? 她微微抬眼,疑惑的看向萧楚晟。 前世她不曾和这位小侯爷有过什么交集,却听闻过他风、流成性的大名。 若这样一个人一连三番相助于她…… 萧楚晟不知谢芷柔心中所想,见她连被撞倒都不曾变过神色的脸上露出征愣疑虑,凤眸划过笑意,呲牙咧嘴,朝谢芷柔做出一副鬼脸。 谢芷瑶惊愕的眨了眨眼,万万没想到萧楚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她搞怪,看来他还真和传言相差不大,一点都不正经。 谢芷柔不想和大名鼎鼎的风、流侯爷扯上联系,忙淡然的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 小侯爷发话,谢芷絮开始也怔了片刻,随即回神,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退后一步没说什么。 谢芷瑶见此,鼻中哼出冷嗤,暗骂她胆小,连忙清了清嗓子,站出来说道:“小侯爷,这只不过是姐妹二人的嬉闹罢了,怎需要道歉呢?这岂不是伤了两人的情谊了。” 也不知她有意还是无意,站在太子身旁,说话时身姿微动,散着若有若无的馨香。 慕容谚眸底深谙,眼中并无谢芷瑶的身影,反而注意着萧楚晟。 谢芷絮不着痕迹的看了谢芷瑶一眼,唇边弯起一道轻嗤的弧度,暗道真是愚蠢。 “是吗,小爷看得清清楚楚,可是那谢七小姐故意用劲扑向谢三小姐使其摔倒,那凶猛的力道说是想杀人谋害都不为过,若不是小爷身手不凡,谢三小姐想必已经摔的头破血流,难道这便是谢家姐妹间的玩闹?” 萧楚晟似笑非笑的说着,眼中闪着精细的流光。 “这……”谢芷瑶脸色微变。 “做了祸事不但不道歉,还串通一气强词夺理,难道这便是谢家的门风?若是传出去,恐怕外人都不相信这竟是谢家的小姐。” 萧楚晟脸上笑嘻嘻,一派纨绔无畏的气派,可话语中丝毫不客气的话,让谢仲盛都变了脸色。 他板着脸对谢芷瑶训斥道:“你退下!七妹做了错事,理应跟三妹道歉。” 谢芷瑶没想到萧楚晟会这般咄咄逼人,更没想到谢仲盛会当众训斥她,当下难堪的脸颊惨白,捏紧了拳,不甘心的退到一旁。 谢芷彤脑袋一片空白,若是她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谢芷柔道歉,那以后她的脸面还往哪搁? 她抿着唇,求救水眸看向慕容谚,声音呜咽:“太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慕容谚沉声道:“刚刚小侯爷的话大家都听见了,无论你是否无意,此事乃你之过,理应给谢三小姐道歉。” 身为储君,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经隐隐散出,让人不敢忤逆。 见所有人目光都投了过来,其中夹着或嘲讽或看好戏的戏谑,谢芷彤身形抖如糠筛,眼睛一闭,装昏了过去。 第16章 索要报答 “虽是暖春,但池子还是有些寒的,七妹湿着衣服站了这么久,身子骨定受不了,快将她带回房中,煮些姜汤醒来时喝。”谢芷柔站出来吩咐小厮,声音有条不紊,透着浅浅的关怀。 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吩咐好后谢芷柔转身,眸中带着歉意看向太子,“其实都是一些女子的玩笑闹剧,并无大碍,七妹身体抱恙,我先差人送她回房间,望太子莫要见怪。” 慕容谚点头,忍不住对不骄不躁的谢芷柔多看了一眼。 “芷柔还要多谢小侯爷出手相帮,搭救之恩无以为报,便请小侯爷还有诸位移步花厅赏花,让我们谢府尽展待客之道。” 谢芷柔淡笑着,巧舌如簧,让人没有半点不适。 “对对,还望这小小的插曲没有让各位扫兴才是。”谢仲盛意外的看了谢芷柔一眼,极有眼力见将气氛热络起来,领着往花宴那走。 另一边,谢芷彤刚被人抬回房间,便唰的睁开眼,眼中尽是恶毒,大怒将桌上茶具摔在地上。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谢芷柔那个贱、人!” 本想借此机会教训谢芷柔让她在太子面前丢了脸面,损她形象,谁知结果竟是她落得不堪的境地! “还想让我给她道歉?!真是做梦!!” 谢芷彤还不够解气,将桌椅都踢到在地,胸、脯都气得剧烈起伏。 “这么吵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装晕的吗?”门外幽幽传来一道声音,谢芷絮缓缓踏了进来。 谢芷彤脸色更不好看了,盯着她阴阳怪气的冷笑:“你来干什么?之前明明说好一起对付谢芷柔,结果出了事情你就藏到一边,刚刚竟然也不帮我说话!” “我如何没帮你说话了?”谢芷絮皱着眉头,“那小侯爷萧楚晟是出了名的纨绔风、流,说一不二,若我跟他做对,便是谢芷瑶的下场。” “反正丢人的不是你,你自然就全身而退!”谢芷彤恼恨的磨牙,一想到她被当众指责,她便呕的想吐血。 “好了,我们下次再寻个好时机,就不信谢芷柔她不中套。”谢芷絮眯着眸子,对那忽然转性变得聪颖起来的谢芷柔产出一丝警惕。 园中,太子等人离去后,谢家姑娘们也都紧紧尾随上去。 谢芷柔跟谢芷姝安抚的说了几句后,便悄无声息的脱身离开。 今日的好戏,可还没结束呢。 然她没想到,走了没几步,便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小侯爷,可还有事情?”谢芷柔看着萧楚晟,有些惊讶,此时周围没人,她才开始认真打量起他来。 萧楚晟虽生性风、流,但模样生的却生得极为好看,面如冠玉,朗目辰星,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却不显轻佻,反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俊逸感。 “你刚刚说搭救之恩,无以为报?”萧楚晟挡着谢芷柔的路,摸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她,“错了,既然我救了你,你便应该好好报答我。” 第17章 亲我一口 谢芷柔活了两世,什么阴谋诡诈的人没遇见过,但却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自己来讨回报的。 不过这事发生在萧楚晟身上也不算奇怪。 谢芷柔弯了弯唇,弧度浅淡,透着浅淡疏离,她轻声问道:“小侯爷想要我如何报答?” “小爷也不难为你,只要你亲我一口即可。”萧楚晟邪邪笑着,凤眸内光华流转,神采奕奕,直勾勾的盯着谢芷柔瞧。 谢芷柔噎了一下,脸上笑意顿消,凝着眸冷冷淡淡的看着萧楚晟,“小侯爷莫要打趣我了,我还待字闺中,怎能做这种轻浮的事情?” “反正这里四下无人,你亲我一下,又不会让人瞧了去,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萧楚晟视线毫不遮掩的落在谢芷柔浅粉色的唇瓣上,喉头微动,也不知那是怎样柔软的触感。 谢芷柔见他这般不避讳,拧着秀眉低叱一句:“小侯爷,请注意你的身份。” 这萧楚晟风、流成性便算了,竟在谢家就打起她的主意来了? 先前谢芷柔还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没成想真料对了,这小侯爷对她果真别有目的。 萧楚晟却看着她愣了愣。 眼帘前的女子未施粉黛,但难掩绝色,粉颊玉肌,素净的衣裙将她衬得皎若秋月,淡雅脱俗,即便此时眉蹙春山,神色淡漠,那清秀典雅的气质依然让人挪不开眼。 萧楚晟笑得更开心了,对谢芷柔挤眉弄眼道:“先前还说我对你有搭救之恩,只不过让你亲我一口便推三阻四,看来你也不是诚心要谢我嘛。” 谢芷柔知道越这样他便越来劲,便直接抿唇不语,不搭理他,径直走过去,便要绕着萧楚晟离开。 哪知就在她走过萧楚晟身旁时,耳边传来幽幽的浅叹:“我以为谢三小姐只会对自己的妹妹下狠手,原来对谁都这般冷酷,真叫人伤心呢。” 谢芷柔顿住,眼底划过一抹微光,面上不显,“我不知道小侯爷在说什么。” “小爷的眼睛向来尖利,就那么恰巧看见谢三小姐踢出的石头,想来谢七小姐如今腿还青疼着,你说对?”萧楚晟随性的就像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谢芷柔心底是有些惊讶的。 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就连太子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跟着谢芷彤身后的蜜蜂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是她踢出的石子害谢芷彤摔进池里。 没成想还是被人发现了。 谢芷柔装傻的眨眨眼,歪头看他:“许是小侯爷看花了眼罢。” “小爷视力是一顶一的好,就连谢三小姐脸上雪白细腻的肌肤都看的一清二楚,怎会看花了眼呢?”萧楚晟挑着眉,眸光肆意流连在她的脸上。 饶是谢芷柔定力十足,也从未被人这番言语戏挑过,脸颊染起几丝红意,然现在时间不多,容不得她在这消磨。 “小侯爷眼力既然这么好,不知能不能看清水下那是什么?”谢芷柔指着荷花池里的一处,期待的看着萧楚晟。 第18章 捉弄回来 “让小爷仔细瞧瞧。”萧楚晟来了兴致,蹲下、身子凝神去看。 谢芷柔心底暗道了句抱歉,随即眸色一冷,站在萧楚晟背后一用力就将他推入池中,随即提着裙摆飞快的跑走。 “这小丫头,竟敢戏弄小爷?”萧楚晟反应极快,几乎是掉下水的下一瞬身形便浮出水面,他抹开脸上的水,看着如偷溜的兔子般撒腿就跑的谢芷柔,不怒反笑。 “小侯爷!小侯爷您没事?”这时路过的小厮听到动静,顿时睁大眼惊呼。 萧楚晟手撑着岸边,在小厮帮助下一个翻身便从水里出了来,“没事,给小爷找一身新的衣服。” “奴才这就去!” “等等。”萧楚晟叫住小厮,“小爷只是不小心掉下水,不必闹得人人皆知。” “奴才懂。” “去。” …… 谢芷柔找到云溪,跟她吩咐了几句,让她小心行事后,便在屋中换了一身衣裳,默不作声的来到花厅潜入人群中。 “姐姐,你去换了衣裳了呀。”谢芷姝一直兴致缺缺跟在谢文莺身后,见到谢芷柔才神色振奋起来,一双眸子紧紧定盯着她,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长松了一口气。 谢芷柔浅笑着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心底终究想着萧楚晟会不会事后找她算账。 谢文莺闻声看向谢芷柔,有些关心道:“没事,离开这么久,身子可有不舒服?” “芷柔无碍,就怕刚刚那一番惊扰了姑姑赏花的雅兴。”谢芷柔声音揶揄,似是轻叹。 谢文莺身居院中,不爱出去,也跟她们这些小姑娘闹不起来,平日闲暇时便喜欢养花修叶,对花比旁人更爱惜。 谢文莺嗔了她一眼,便也没说什么。 百花盛放,花蕊吐珠,连空气中都散着淡雅的香味,闻着便让人心旷神怡。 何况这是谢家置办的宴会,没有丝毫的糊弄,放在外面也是难寻的美景。 谢芷柔看了两眼,眸光便扫到一身清爽大踏步走进来的萧楚晟。 他换了一身衣服,虽没有先前的华贵,却也俊逸潇洒。 萧楚晟进来凤眸就四处扫视着,很快也看见谢芷柔,顿时展齿一笑,抬脚便要朝她那走去,这时却有人叫住了他。 “小侯爷,这边。”谢仲盛刚刚还在寻着萧楚晟,见他出现便拉着他走到亭子里。 慕容谚正与虞修文执棋对弈,桌边还坐着谢芷瑶谢芷絮等一些谢家姑娘,气氛热络。 “来了,小侯爷觉得我与虞兄,谁能取胜?”慕容谚眼皮未抬,兴味十足的问道,话落,棋已下了一子。 “太子兄就别为难我了,我怎知道这些。”萧楚晟撇嘴。 谢芷絮垂眸看着,忽然轻笑,柔声说道:“小女不才,纵观棋局,应是太子棋势占据先锋,更胜一筹。” 话音说完,慕容谚便赢了这一棋局,“哈哈哈,虞兄,承让了。” 虞修文故作懊恼,失笑道:“还是太子棋高一招啊,只是没想到谢二小姐也精擅下棋,能看着这般透彻。” 谢芷絮腼腆一笑,正欲说什么,忽然只听厅外响起一阵躁动。 “不好了!” 第19章 姑大小姐不见了 这一呼喊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众人顿时都看了过去。 厅外不少的小厮丫鬟在交头接耳,面露急色,或匆匆小跑,一片慌乱。 谢芷柔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 谢仲盛则顿时拧起了眉峰,面露不悦走出去,叫住了一个丫鬟,“站住,发生了何事这么慌慌张张,万一惊扰了贵客可担待的起?” 那丫鬟身子抖如糠筛,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着头害怕的哭道:“大少爷,不好了,姑大小姐她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谢仲盛眼眸一瞪,声色肃穆,颇有大家公子的威严风范:“大姑姑不是在屋里歇息着吗?” “大姑姑回屋后便将丫鬟都赶了出去,谁也不让进,刚刚大夫来了,奴婢们去请示姑姑,结果却发现姑姑不在屋内,可谁也没看到大姑姑出去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可能会无缘无故消失,想来大姑姑是去了什么地方罢了,你们轻声去寻,不要惊动贵客……” 谢仲盛皱眉,正吩咐间,就见慕容谚等人走了过来。 “谢兄,出了这等事我们也不好在这继续赏花作乐,不如一起去寻寻看,宴会人多,万一姑大小姐真发生了意外状况,我们也于心不安。”虞修文适时走出来说道,神色担忧。 “是啊,我平日去拜访姑姑,姑姑很少会独自走动,素来都在屋里修身养性着,许是出了什么意外!”谢芷瑶挤开谢芷絮走到慕容谚旁,一脸的忧心忡忡。 “如此,我们一起去寻,便当有幸能游逛谢府了。”慕容谚沉吟片刻,看向谢仲盛,“不知谢兄觉得如何?” 太子都发话了,他怎敢不听。 谢仲盛连忙答应,一边带路走在前头,不时做着介绍。 谢府家大业大,面积占地极广,花宴里的人见太子都走了,自然个个跟上,一行人观光般行走在林荫小道间。 这效果,比她料想的还要好。 谢芷柔跟谢芷姝走在最后头,眸底闪过狡黠,怕被人发现,装作不经意的垂下眸,殊不知全被前面不停扭头看她的萧楚晟收入眼中。 “小侯爷这是在看哪位姑娘,如此心神不宁。”慕容谚眸光微闪,打趣似的说道。 萧楚晟收回视线,脑中还映着女子明眸皓齿的模样,只觉心痒痒,面上却不显,双手负在脑勺后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谢家姑娘都生的好看,小爷都看不过来了。” “如今大楚第一美人芷瑶姑娘就在你身边,难道还不知福?哈哈哈。”虞修文也笑着插话。 慕容谚也点头赞同。 谢芷瑶面颊羞红,捂唇娇笑,转头似不经意的瞥了谢芷絮一眼,饱含得意挑衅。 谢芷絮仿若没看见,面色静雅的走着。 不知不觉中,谢府基本都走了个遍,一行人来到了偏院。 谢仲盛提出道:“这般久了也没有丫鬟来知会一声,也不知有没有找着大姑姑,我们先回去看看。” “嗯……” 众人正要离开,忽然只听偏院里传来一道暧昧的声响。 第20章 撞破 偏院相较荒败,多年未有人过来,结果里面却传来这样的声响…… 谢仲盛表情一滞,慌忙想带人离开,虞修文却狐疑的道:“咦,刚刚那声音好像是姑大小姐。” “是吗?是不是听岔了……”谢仲盛僵硬的笑着,握着扇炳的手捏紧。 他虽不知道里面发生何事,但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进去了定会是对谢府不好的一幕。 就像是打他的脸般的,屋里再次传来高亮的一声媚叫,还有男人断断续续的粗喘声:“小娘子……” 这下不止走在前面的太子几人,所有人都听了个正着。 众人表情精彩纷呈,虞修文的脸色更是直接难看到极点,“谢兄,好像真是姑大小姐的声音,说不定她遇到歹人,我们快进去看看!” 谢仲盛这会是想瞒都瞒不住了,冷着脸,率先走进去。 大门哄然破开,里面两具白花花的身体正交融得难舍难分,那躺在身下神态柔媚娇呼的,竟正是谢文馨! 而那个满脸急色的男人……是李文浚! 霎时,虞修文眼刀子要杀人般射向李文浚。 “啊——”而谢家姑娘看到这一幕顿时发出几声惊呼,连忙捂着脸不敢睁眼,就连谢芷瑶谢芷絮都吃惊的瞪大了眼。 谢芷柔冷然看着里面还在水如相融的两人,眸底划过一丝冷笑。 “谢兄,赶快处理一下。”饶是慕容谚也紧紧拧着眉,表情不太好看。 谢仲盛额头青筋凸跳,不忍直视的别过脸低吼:“大姑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许是屋里的吵闹惊醒了床上的人,谢文馨迷乱的眸光渐渐清醒,看到一群人站在门口,顿时失声尖叫:“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谢文馨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自己的情况,她低头,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猛然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同样一脸茫然的李文浚。 “啊!!!”谢文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竟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来人!还不快将大姑姑带走?!”谢仲盛脸黑的能滴出墨来,咬牙唤来丫鬟处理后面的事,神色不太好看的瞪了李文浚一眼,随后气急败坏的甩袖离开。 萧楚晟本不为所动的看着这一幕,忽然嗅了嗅鼻尖,眸光微凝,落在角落里的一处还未烧完的熏香上。 那熏香看似普通,散出在空气中却夹杂着一丝细微的异味。 不过眼下的情况,还没有人发现异常。 趁着丫鬟涌来,房间混乱,萧楚晟悄无声息走过去拿走熏香,顺手还打开窗户通风。 谢芷柔夹在人群中默不作声往角落里靠过去,谁知到了却发现熏香已经被人拿走了,她心中惊骇,长眉微蹙,只得先离去。 院外聚集了交头接耳的众人,谢芷柔身材削瘦,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谢芷柔走到谢芷姝身边,发现谢文莺正探究的注视着她,谢芷柔愣了一下,随即轻声笑道:“姑姑,怎么了?” 不等谢文莺说话,穿好衣裳的李文浚已经被小厮绑着抬了出来。 第21章 兴师问罪 李文浚这时终于从混沌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的混账事后,当即甩开小厮跪倒在虞修文面前。 “虞二少!救救我,我是不知情的!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啊!”李文浚满目惊慌,不断的摇着头,求救的看着虞修文。 虞修文双手负背,拳头捏的死紧,眸中不夹丝毫感情,低头冰冷的看着他,“李文浚,这是你跟谢家姑大小姐之间的事,本少爷无权插手。” 今日的宴会,几乎众所周知是为了他跟谢文馨搭桥梁。 结果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出现这档子事,无异于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若是传了出去,他虞修文便是个天大的笑柄。 李文浚心中的希冀顿然消散,颓然的跌坐在地。 他只是虞修文部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能进来谢家的赏花宴还是多亏了虞修文的提携,谢家那是何等的家世,玷污了谢家大姑姑,又岂会轻易饶过他?! 这件事很快便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谢府不出片刻便人尽皆知。 赏花宴是没办法继续下去的,谢仲盛面带歉意,强笑着送着太子和小侯爷以及虞修文离开。 不多时,所有人便收到消息聚到正厅。 主位上,谢老夫人老脸肃穆沉怒,手中的拄杖狠狠敲击着地面,气氛沉闷压抑。 谢芷柔带着谢芷姝进来时,便见到李文浚被人压着跪在厅中,而谢文馨醒了也被唤了过来,此时正痛哭流涕跪在谢老夫人膝前哭的昏天暗地,嘴里不断喊冤。 她垂着头,跟谢芷姝走到她们三房的位置处站好。 “人都来齐了。”程氏统管谢家内院多年,满身的威仪,开口便让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声响。 “好了,你先别哭了,给老身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氏看着谢文馨重重的哼了一身。 “母亲,女儿是冤枉的!我好端端的在自己房中,也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了偏院,母亲你知道我向来洁身自好,怎会行那种苟且之事,其中一定有人陷害我!” 谢文馨哭的眼都肿了,眼中盛满泪水,却也挡不住眼里那滔天的阴鸷怒焰! 李文浚知晓这时自己唯一的机会,连忙向前爬了几步,“没错!都是陷害!谢老夫人明鉴,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谢家逞凶啊!!” 谢老夫人虽然心疼女儿,但出了这般丢人的事,在谢家几房的注视下,只得板着脸冷怒,“你们说有人陷害,可有证据?!” “有!我当时神志不清,头脑发热,定是有人用了迷香害我!命人仔细找找!那人肯定会留下马脚!!” 谢文馨神色如同厉鬼,眼光一寸一寸扫过谢家众人,声音嘶哑可怖:“要是让我找到,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老身早已命人吩咐去查了。”程氏看着跪着求饶的李文浚,老眼微沉,忽然看向三房所在的地方,充满压迫,“文莺,你对此事怎么看?” 程氏心中早有思量,想在谢文馨嫁到侯府后便将谢文莺嫁给这个李文浚。毕竟,谢文莺与谢文馨年岁相当,也拖不起了。只是,要让一个庶房的女儿嫁到高门里,她却是不愿意的。 这李文浚便是最好的人选,官职不高,又与虞修文亲近。皆时,谢文莺嫁过去,便是变相地被自己的女儿捏在手中。而三房,多少都要顾忌这一点。 可偏巧今日就发生这等怪事,三房最有嫌疑。 谢文莺没想到老夫人会突然发问,诧异之余走上前,毕恭毕敬道:“母亲,女儿一直在赏花宴上,不知大姐为何会遇到这样的祸事,实感心痛不已。” 程氏扫视着她,谢文莺最是朴实,不擅撒谎,见她眸光坚定,心中疑虑便消了去。 是了,除非谢文莺有着通天的本事,不然怎会知道自己提前想把她许给李文浚,趁机想搅浑这盆水。 很快,大管家匆匆走了上来。 大管家在谢府任事半生,掌管谢家大大小小事务,乃程氏最为信任的一把手。 “禀老夫人,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但……经丫鬟所叙,事发前曾看到三小姐私自离开,不知去了哪里,迟迟才到赏花宴。” 大管家声音一丝不苟。 “好啊!竟然是你这个贱、人害我!!”谢文馨一双充血的眸子唰的便射向谢芷柔,几乎便要冲上去,被程氏厉声喝下:“住手!身为姑姑,这番行事成何体统!” “母亲!是她!是那个贱、人害的我!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母亲!!”谢文馨眸光怨毒的似是随时将谢芷柔生吞活剥。 “谢芷柔,你可有话要说?!”程氏犀利的目光看向谢芷柔,与此同时,谢芷柔顿时感到四周传来几道奚落的视线。 谢芷瑶兴奋的不行,这下好了,不用自己动手便能解决一枚眼中钉。 谢芷柔眉眼皆是惊诧,提着裙摆慌忙走到厅中跪下,眸中充满愕然冤枉。 “祖母明鉴,我在园中遭蜜蜂追赶弄脏了衣裳与发饰,这幅模样定然不能出现在贵客面前的,便想着回屋中换件衣服再来。” “可是路上却遇到了小侯爷,当时我还不小心害小侯爷掉进了池子里,祖母若是不信,可请小侯爷为我证实清白!” “谁知道你跟小侯爷见面后,以换衣服的名义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谢文馨完全不肯相信!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我换了衣裳之后便匆匆回到宴会,当时许多人也看见了,我就算想做别的也没有时间呀!” “万一是你提前布好局呢!” 谢芷柔面色着急:“大姑姑乃我的长辈,我尊重大姑姑还来不及,又怎会无冤无仇去害大姑姑于不义!而且我又怎能提前知道今日大姑姑会被蜜蜂追赶,再受到惊吓回房,难道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更谈何提前布局,请祖母和大姑姑明鉴!” 言辞凿凿,情真意切,一字一句毫无漏洞,就是程氏也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而且谢芷柔话语中还提及了小侯爷,这更增加了她说的真实性,毕竟,谁也不敢拿小侯爷来开涮。 程氏意味不明的看向谢文莺,“当时你也在赏花宴,是否看到谢芷柔离去半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可有不妥之处?” 谢文莺收回看着谢芷柔的目光,压着心中的猜想,轻声道:“回母亲,的确如芷柔说的一般,女儿没有察觉不妥。” 第22章 是我做的 程氏点点头,眸光如炬,不知在想什么。 谢文馨对谢芷柔的恨意淡了些,但她又怎么甘心线索就这么断了,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这……”谢芷柔为难的低了低头,眸子闪烁着犹豫不决。 谢文馨立即觉得她不对劲,怒喝:“你心虚什么?快说!” 谢芷柔被她这般吓了一跳,身子微微发抖,细声道:“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可是……大姑姑这般一说,我便想起来昏倒了送回房中的七妹妹……” “对了!谢、芷、彤!”谢文馨回想起来,怒极反笑,“母亲,想必您也知道今天发生的怪事,今日那谢芷彤穿了跟我一样的衣裳,被我当众训斥了一顿让她去换掉,她心中定是怨恨我,这才出了毒计!” 只有谢芷彤一直没有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况且还和她结上了仇,联想前因后果,谢文馨愈发觉得是谢芷彤所为! 就在这时,谢芷絮站了出来,福身行礼,轻声道:“姑姑,没有证据前切莫冤枉了七妹才是,七妹今日受惊落水,身体那般不适,更未曾踏出房中,一直安安分分,怎会做出那等事。” “哼!若是真如你所说那般乖巧,她还会在房中乱砸乱扔东西!心中指不定在想怎么谋害我!”谢文馨冷眼看着她,大房的院子与她的离的近,怎会听不到谢芷彤在屋里大发脾气。 谢文馨尖锐的指甲都死死陷入了肉里。 “好了,吵的老身头都疼了!”程氏乏倦的揉了揉额心,“芷絮说的不错,凡事讲究证据,这件事便先让人仔细查证,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都给我消停会儿。” “母亲!!”谢文馨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眸中不甘狰狞几欲溢出。 “出了这等事,难道你还想闹得沸沸扬扬传出去遭人笑话不成?”程氏虽然疼谢文馨,但事关谢家声誉,又怎容得她闹腾。 谢文馨面色发白,死死咬着唇。 “至于李公子……”程氏眸光复杂看向李文浚。 李文浚一个激灵连忙挺直背脊,额头留着冷汗,指天发誓:“老夫人,既然我与谢姑娘已有了夫妻之实,我愿三书六聘,十里红妆迎娶谢姑娘,此生定不负她!” 谢文馨脸色又青又白的看着李文浚,嘴上没说什么,却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小官员。 不过是虞修文的娘家表弟,没权没势靠依附着武安侯府打秋风罢了,凭什么娶她?! 她要嫁的是那尊贵的王侯勋贵! “母亲……”谢文馨正想让程氏将人处理了以绝后患,便见程氏叹息着看了她一眼,“馨儿,李公子仪表堂堂,以你的身份嫁过去也是尊贵的正夫人,谁都不敢欺到你头上来,李公子,你说对吗?” 今日的事就连太子小侯爷等人都亲眼瞧见了,她万不能暗中解决了李文浚的。 “自然!我定对谢姑娘掏心掏肺,万死不辞!”李文浚哪敢有怨言。 谢文馨唇瓣都恨的咬出了血来,心中清楚程氏已经决定了,她再如何说也没用,充血的眸死死瞪了李文浚一眼,哭着跑了出去。 “来人,送李公子出去,相信李公子不日便会来府下聘,届时老身还要亲自准备才是。”程氏面上笑呵呵的,语气却暗含威胁。 “老夫人放心,李某定给谢姑娘一场盛大的婚礼!”李文浚恭谨无比,在小厮送行下不敢停留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般飞快的离开了谢府。 若是早知会出这档子事,他死都不会踏进谢府半步! 正厅里,老夫人没发话,谁都不敢擅自离开。 自己宝贝的女儿受到这等对待,程氏心中自是大为不快,找不到幕后真凶,心里那把火迟迟不灭。 “看来老身还是对你们太过宽容了,竟养出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下黑手的畜生,若是被老身逮着了,休怪老身翻脸不认人!” 程氏发了火,还是觉得不畅快,冷厉的扫向谢芷柔。 “还有你,一名未出阁的女子,竟私下跟小侯爷相会,还害小侯爷落了水,还好小侯爷没有怪罪,否则你拿什么赔礼?!谢府供你吃的穿的,一天天净会给谢府惹事,回去后给老身在院里呆着好好反省!” 谢芷柔眸中染着内疚自责,乖巧的应声道:“谨遵祖母教诲。” “都散了!”程氏在丫鬟搀扶下离去。 谢芷姝高高提起的心霎时落了下来,几步跑到谢芷柔身边,忍不住埋怨嘟嚷:“祖母真是的,找不到凶手竟然迁怒姐姐。” “嘘,小心隔墙有耳,这些话不可乱说。”谢芷柔连忙止住她,心里不但没有为老夫人的迁怒心生不满,反而压着心口的一块石子微微松动,让她松了一根神经。 只要姑姑今生不用嫁给李文浚,这事便是她们赚大了,小小的禁足算得了什么。前世,他们靠着姑姑在李家,逼着姑姑回家来要了多少银子,最后又是有多少银子入了谢家大房二房的口袋,偏生三房却是蒙在鼓里。 既然前世他们打着这样恶毒的心思,那么今生就让他们自己尝一尝入火坑的滋味。 谢芷姝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懂为何谢芷柔会露出庆幸的表情,挠了挠头也没有多想,跟谢芷柔一起回了院子。 谢芷柔的心情好像变明媚了许多,谢文莺来时就敏锐的察觉到了。 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 谢文莺关上门,抿唇复杂的看着谢芷柔。 “姑姑怎么这幅表情?”谢芷柔轻笑,谢文莺那神色夹着几分忧愁怅然,还透着隐隐的探究疑惑。 “姑姑有件事想问你。”谢文莺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唐突。 “姑姑可是想问大姑姑的那件事情?”谢芷柔不想让她为难,便先发的提起了,声音轻柔浅淡,没有半分意外。 谢文莺压低声线,紧张的问道:“你老实跟姑姑说,大姐那件事你是否参与其中?” 谢芷柔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终究是瞒不住的,况且她也不想对谢文莺隐瞒,淡淡的点头:“是我做的。” “什么?!”谢文莺瞪大了眼,旋即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些,连忙捂着嘴,震惊的看着谢芷柔,急急的低声道:“你为何要这么做,老夫人的话并不是说着玩的,要是被查出来,那你便危险了!” 第23章 了解真相 谢文馨那是程氏嫡亲的女儿,对她的宠爱从欲将她嫁给虞修文中便可看出,谢芷柔这是触了老太太的心头宝啊! 相比谢文莺的着急慌乱,谢芷柔则安静许多,不疾不徐的倒了杯热茶给她,“姑姑,此事我做的隐蔽,不会有人发现到我头上,你便放下心罢。” “可是,你为何要冒这个险?!”谢文莺担忧的不行,见谢芷柔还跟没事人一般不由得嗔怒的瞪着她,始终不敢相信文静瘦弱的谢芷柔会做出这般大胆荒唐的事情。 谢芷柔看着眼前生动活现的姑姑,不由想起前世姑姑嫁去不久后的惨状,庆幸的同时只觉喉咙突然有些酸涩,眼眸也湿润了几分。 “芷柔……姑姑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太担心你会出事了……”谢文莺见谢芷柔眼眶微红,心中愧疚,放松了严厉的语气。 “芷柔不是埋怨姑姑,只是,姑姑你可知那李文浚是怎样的人?”谢芷柔抿去泪花,一双好看莹润的眸子闪过几分遥远。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姑姑听说李文浚是虞修文的远亲。”谢文莺微微皱眉,不明所以。 谢芷柔想到什么,唇色有些发白,她紧了紧掌心,认真的看着谢文莺。 “李文浚没权没势一心只想攀附虞修文与侯府,为人狡诈怕死,表面看似一表人才,背地里有极其残忍的怪癖,手段阴毒令人发指!” “你怎么知道他为人如何?”谢文莺盯着谢芷柔认真凝聚的神色,知道她不是在扯谎。 谢芷柔没有回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祖母疼爱大姑姑,这乃人之常情,但她从未照顾过姑姑便罢了,还想将大姑姑嫁与虞修文后便把你许给李文浚。” “李文浚说的好听是虞修文的远亲,实际上就是虞修文的一条走狗,只要你嫁给了那李文浚,便相当于落入了大姑姑和祖母手里。” “大房二房始终惦记着我们三房的银子,届时她们会以姑姑为由不断奴役姑姑剥夺三房的财权!最后姑姑失去了价值,便会在李文浚折磨下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谢文莺越听越心惊,满脸的讶然,连忙捂住谢芷柔的嘴,瞪圆了双目。 谢芷柔则仿佛刚从梦魇中醒来,额头沁了一层细汗,微喘着气,在谢文莺注视下慢慢平静了下来。 “芷柔,你怎会知道这些事?”谢文莺心中复杂不已,声音有些艰涩。 她莫名觉得谢芷柔说的话是可信的。 正因如此,她心底升起一股悲凉。 谢芷柔长呼出一口气,自然不能说出实话,低着眉眼随口编造了一句:“前两天我去跟祖母请安,偶然听见祖母跟大姑姑讨论的。” “祖母她们一直打着我们三房的主意,虽然我的手段恶劣了些,但我仅是为了保全将来三房和姑姑的命运,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她们如此恶毒,姑姑现在还觉得芷柔做错了吗?” 谢芷柔眸仁坚定,虽是反问,但俨然没觉得她错了。 此时谢文莺已经震惊的不能自抑,复杂的看着她良久,才缓缓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倒是姑姑小瞧你了。” 看她这模样,已是被谢芷柔说服了。 谢芷柔弯唇轻笑。 谢文莺后又不放心的交待她好生待着,千万别露出马脚后才缓缓离去。 人走后,谢芷柔看着散着袅袅雾气的茶盅,眸中划过几道沉思。 那段未烧完被人拿走的迷香,以及当时大开的窗户…… 到底是谁,帮她毁灭了证据? 难道同样有人想针对谢文馨? 谢芷柔左思右想,从回来到现在依然没有理出头绪,揉了揉眉心,只好暂时作罢观望一下情况。 程氏命人查了三日,都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虽然怀疑谢芷彤,但她的确没有作案的证据。 由此一来,程氏不由得狐疑是那李文浚觊觎谢文馨的美貌以及谢府的权势,想趁机攀附谢府。 但无论如何,谢文馨与李文浚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的事实。 谢芷柔待了几日,就解除了禁足。 一早,谢文莺就噙着温婉笑意踏入院子,温声唤道:“芷柔,芷姝,今日天气清朗,不若一起去铺子看看,免得在院里待坏了。” 谢芷姝撅了撅嘴,表现的兴致缺缺:“姑姑,铺子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去过,你叫姐姐陪你去。” “瞧你这一身懒骨头。”谢芷柔失笑,在她头上轻敲了个栗子,“姑姑且等我会,我去换身衣裳准备准备。” 三房名下有许多铺面,平日里爹娘哥哥们忙的管不过来了,也会叫她们过去照面看看,权当是平日里熟悉走动一下。 谢芷柔与谢文莺带了两个丫鬟出门,闲适的渡步走着去,路上聊着家常,不一会便到了三房名下的一家首饰铺。 还未踏进去呢,便听铺子里传来一道微尖的嗓音:“你们怎么做生意的,这些耳饰本小姐全部都要试一遍,没听见吗!还不快给我拿过来?” “裴小姐,您试归试,别摔了咱们这的首饰啊,这些首饰十分贵重,千万莫摔坏了……”接着便响起掌柜着急略含不满的声音。 “什么首饰一摔就坏了,这么不经摔还拿出来卖什么?!”立即有嗓音刁蛮无礼的反驳。 谢芷柔和谢文莺对视了一眼,相继走进去。 里面穿着一身明黄罗裙,语气跋扈骄傲抬着下颚的赫然便是裴静湘,谢文馨嫡亲的外甥女。 裴静湘旁还站着淡粉纱裙身姿玲珑的谢芷月,同样满眼倨傲的随手拨弄着店内的首饰,表情高高在上。 谢芷柔眸中闪过冷色,面色不显,跟谢文莺走过去。 掌柜的满脸愁色,看到来人,顿时眉头一展,脸上堆着热切真挚的笑容,绕过裴静湘谢芷月两人出来迎接。 “是姑二小姐和六小姐来了,赶快请坐,顺子,去给两位小姐倒杯茶!” 谢芷月和裴静湘听到声音转身一瞧,看到掌柜与对待她们时截然不同的反应,两人心中顿时都升起了一股怒气。 第24章 我就试试 “掌柜的为何只给她们上茶不给我们?难道是瞧不起我们?这便是三房教出来的德性么?!”谢芷月双手环胸,目光不善的盯着谢芷柔。 谢芷柔换了一身柔紫色的水仙裙,衬得身姿愈发娇美,娉婷而立,眉眼细致冰肌玉骨,秀美而脱俗。 裴静湘也不由自主的被谢芷柔吸引了目光,反应过来自己竟觉得别的女人更好看,她顿时嫉妒的咬紧牙关。 掌柜的是知晓她们身份的,但他并不隶属谢家,自是没有什么顾忌,听闻此话不等谢芷柔开口便沉着脸道:“两位小姐刚来时我们便端来茶水,但两位小姐扬言小店粗鄙,看不上小店的茶水,小店怎好强人所难,便将茶水撤了下去,为何现在竟睁眼说瞎话呢!” “你个狗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谢芷月气急,声音尖锐。 谢芷柔轻笑着上前一步,给掌柜递了一个眼色,“掌柜的,你先退下。” 这铺子归属三房,若是闹凶了,谢芷月指不定会拿三房管教下人不当向程氏参上一笔,她不想闹出事端,引爹娘费心。 谢芷柔发话,掌柜显然服气多了,哼着退了回去。 “三姐,你就这么包庇你三房的人这么欺负我们不成?!难道三房并不把我们谢家其他人放在眼里?!”谢芷月见谢芷柔退让,心头浮起得意畅快、感,难得有这么一次打压的机会,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六妹怎能随口乱说呢,我们掌柜的做事公正平等,来者是客,自是都会奉上一杯茶水,六妹与裴妹妹贵为大家小姐,看不上我们铺子的茶水也是情理之中,想来掌柜的也不敢拿普通的茶水玷污了妹妹们的玉口,这才撤了下去,并非无礼之举。” 谢芷柔轻声笑着。 谢芷瑶与裴静湘脸色憋屈,愤恨的瞪着她,一时竟说不出反驳之话。 若是说了,岂不是自降身份认为自己不够尊贵? 裴静湘重重冷哼,看不惯谢芷柔脸上碍眼的笑意,阴阳怪气道:“我和芷月姐姐难得出来一趟,特意赏脸到三房的铺子买饰品,但你们三房不但没有接客之道,还不让我们试,这是何解?!” “对!难道我们还买不起不成?!”谢芷月立即附声。 明明是铺子的问题,但她们句句都扯到了三房身上,可见其用心险恶。 谢芷柔不语走到柜前,看着散乱着满柜子的首饰,有的甚至磕出了瑕疵,一看便是有人蓄意破坏。 谢文莺也走上前看了看,好好的饰品被人试完后随意的丢弃,乍一看仿佛便是路边小摊卖的便宜东西乱在一团。 谢芷柔眸光微闪,微微笑着看向裴静湘与谢芷月,吩咐掌柜:“两位妹妹既然是客,又怎会有不让试的道理,掌柜,将饰品都拿出来,让妹妹们仔细挑选试戴。” 掌柜的满眼心疼,不情不愿的将店里首饰都拿了出来。 三房做的生意无论哪一样都是精品,便是这些饰品,个个都是独一无二属于市面上最上乘的。 谢芷月与裴静湘眸子都惊艳的亮了一下,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得意。 裴静湘眼尖,从中拿出最好的一个紫玉镯戴在手腕上,心中满是喜欢,但神色却露着挑剔不屑。 “哎呀,这个镯子也就一般嘛,与我不是很搭。” 说着,裴静湘恋恋不舍的脱下来,随手甩在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拿起下一个试。 谢芷月一如,两人试完一个便状似无意的甩掉,但这些玉饰哪经得起摔,十个便有五个有了瑕疵。 一旁的掌柜看得眸瞪如铜铃,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就连谢文莺这般文雅柔和的性子也皱起了眉。 唯有谢芷柔,不但没有反对,反而还笑着偶尔开口介绍推荐,对那些摔了的饰品视若无睹。 谢文莺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谢芷柔了。 谢芷柔给她的感觉是与先前完全变了一个性子,说睚眦必报也不然,但若有人欺负了她们,便会或明或暗的将受到冤枉气讨回来。 这会,竟眼睁睁受着刁难没有动作。 谢文莺不知道谢芷柔想怎么做,莫名便想相信她,因此,虽然心中奇怪,却没有制止她们。 谢芷月和裴静湘一个挨着一个将店内的首饰全都试了个遍。 谢芷柔一直静静看着,待两人把饰品都摘了下来,一副满足的样子,她才笑吟吟上前,惊喜的看着她们。 “两位妹妹果真是财大气粗,挥挥衣袖便包下了我们店面的这些饰品,芷柔实在是心生艳羡。” 什么?! 裴静湘谢芷月脸上洋洋的笑意顿时僵硬,心中同时慌了一下。 谢芷瑶红着脸瞪向谢芷柔,驳斥道:“谁说我们要全部买了,这些饰品这么丑,怎么配得上我们?!” “你们这是卖不出去了,所以还想强买强卖?!裴静湘讥讽。 就连掌柜和谢文莺两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谢芷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不买?!”谢芷柔脸色微微一变。 见她如此,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禁更得意起来,“我们何时说过要买了?” 谢芷柔失神呢喃道:“这可遭了,这些都是今年最新的样式,之前便听娘亲说这些饰品甫一到京就被各大世家的小姐夫人抢定了去,喜欢的不得了呢!据说那些小姐夫人个个眼高于顶,旁人试过的首饰一概都不要。” 谢芷月顿时嗤笑:“那是你们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三房吃瘪倒霉,她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谢芷柔看向愣神的掌柜。 “掌柜的,这紫玉镯是侯府的夫人早早便说喜欢下定了的,据说那位夫人尤其喜欢紫玉,今早刚到还未来得及通知,你待会拿着这镯子亲自上门给夫人赔礼道歉,便说首饰们都让这两位妹妹试过了,偏又不要,若是夫人不嫌弃的话,镯子便送给夫人,不收分钱当是赔罪。” “还有这明玉耳珠,乃文坛大家何家小姐心属的,稍后你也亲自去给何小姐赔罪,虽是两位妹妹弄坏了,但终究是我们的不对,记得要好生道歉,还有那青桓簪……” 第25章 谁算计谁 谢芷柔每说一句,谢芷月和裴静湘小脸便白上几分,最后已是惨无人色,呆滞的看着谢芷柔。 她说的,都是她们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那些高门夫人小姐哪个不是顶尊贵的,若是得知自己弄坏试戴了她们看中的首饰,那便是生生打了人家的脸面! 就算现在不说,以后聚会打交道时定然会弹劾打压她们,或许还会连带着相交的世官小姐对她们孤僻找茬! 那样的话以后她们就休想混进贵女圈子里了! 裴静湘率先反应过来,嘶声尖叫:“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饰品已经被别人定了,你一定是故意陷害我们!!” “没错!是你们自己主动拿出来给我们试的,既然饰品已经有人下定了,却还堂而皇之的拿给客人,这是你们的过错,与我们无关!!” 谢芷月也慌了,杏眸充血死死的盯着谢芷柔,阴狠道:“三姐姐真是好歹毒的心啊!竟然想陷害我们,我们回去定找祖母说理去!” 谢芷柔似乎没看到两人恨不得杀了她的目光,面色不变道:“是两位妹妹怨我们没有待客之道不愿拿首饰给你们试,还说一定买得起,我这才看在与两位妹妹的情分上决定先把这批刚到的玉饰让给你们,后面再重新订制一批新的送到各家夫人小姐那去,想必她们也会谅解。” “谁知,两位妹妹竟是糊弄我和各家夫人小姐的,这满柜的饰品实在贵重,若是你们不买,这损失我就是想替你们瞒都瞒不住了,只能送去各府请命赔罪才行。” “你这个贱、人!”裴静湘气得面容狰狞扭曲,死死指着谢芷柔想破口大骂,然看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裴静湘只觉呼吸狠狠一窒,脑海中满是她说的话。 谢芷月身体摇摇欲坠,惨白着脸看着满柜散乱的玉饰。 不行!不能这样! 不然以后她们在京中绝对混不下去! 谢芷月强压着滔天的恨意,咬牙切齿道:“行,我们买!我们买还不行吗!” “如此甚好,掌柜,赶紧给两位妹妹算一下帐,至于一些被妹妹们不小心摔坏的,自然也是按照原价算上,掌柜可莫忘了。”谢芷柔笑意吟吟。 掌柜从不可思议中回神,喜上眉梢,连忙叫上一旁的伙计清算数目。 谢文莺心中震惊的不行,连续看了谢芷柔好几眼。 她身在三房,平日里比谢芷柔更常来铺中帮着打理,自是知道这铺子的首饰前段日子就入了,但根本没有被什么世家小姐夫人订下。 也就是说,谢芷柔是在睁眼说瞎话,从一开始便毫无破绽的设局,引裴静湘和谢芷月入计。 饶是谢文莺心知谢芷柔聪明睿智,也着实没料到她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心思,别说旁人,换做是她恐也会中招。 谢文莺看着谢芷柔,心中感慨万千。 她们在谢家深处尔虞我诈之中,聪明是好事,但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行差踏错,万劫不复,她不得不升起忧心。 谢文莺走神想着,就见谢芷柔扭头偷偷朝她狡黠的眨了眨眼。 那眸中清澈纯净,闪着水色波泽,温雅透着几分灵动。 谢文莺忽然失笑,暗叱自己的想法。 此时掌柜的已经清算好,脸上红光满面,大声道:“三小姐,一共四十三件首饰,其中二十六件损坏,共计十万五百两!” 十万五百两! 足够大房半年的收支! 谢芷月与裴静湘脸上都浮起惶恐,她们每月月钱顶多只有一百两,十万五百两对她们来说无异于是个天文数字! 若要取钱,必定要惊动家中的人了! 要是知道她们出来一趟花掉这么多银子还是买了个亏,定饶不了她们啊! “两位妹妹当真豪气万千,请妹妹们付账罢。”谢芷柔浅笑着。 谢芷月死死捏着拳头,眸光晦暗的盯着她:“我们出门没有带那么多银两,改日再付!” “银两不够便请丫鬟回去取罢,咱们都是小生意,不敢赊这笔账,况且若是传出去两位妹妹买饰品竟要赊账,岂不是让别人笑话吗?”谢芷柔为难的摇头。 “你休要得寸进尺!”裴静湘怒不可遏,作势就要冲上去撕了她,被谢芷月拉住。 “她说得对,再闹下去恐怕会把事情闹大,届时更不好收场了,这口气咱们只能先咽下去!”谢芷月脸色苍白,声音阴翳无比。 最后,两人只得平分账目,每人付了五万二百五十两。 谢芷月和裴静湘脸色都难看无比,心疼的滴血,牙齿磨得嚯嚯作响恨不得将谢芷柔生吞活剥。 掌柜数银子数的眼花手软,心中对谢芷柔的敬佩那是比之江水更滔滔不绝。 “恭喜两位妹妹喜得所爱了。”谢芷柔对这笔意外收获也颇为满意,唇边的笑意便没有消下去过。 处理完这事后,谢芷柔也没有去看谢芷月与裴静湘狰狞的面孔,看向掌柜:“早上便听姑姑念叨那特制的头面已经制成了,所以我和姑姑此次来便是想一睹为快,请掌柜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界。” “好嘞!” 掌柜恭敬应答,连忙转身钻入库房中去取,再出来时手中小心翼翼端着红漆盘,里面的物品被一块红绸布遮盖着。 看不清样式,但从掌柜凝神屏息的表情中可看出里面物件绝非凡品。 谢芷月裴静湘忍不住也被吸引去了目光,面上表情依旧难看到了极点。 在所有人注视下,掌柜掀开红布。 里面是两件由真金打造的头面,通体金黄璀璨,款式精细而端庄,无论哪个方向看去,都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可是我们花了几月时间铸造而成的,可以这么说,只要是个女子,看见了便没有不心动的!”掌柜有些自豪的介绍。 他并没有夸大其词,因为就连谢芷柔这个从不关心这些凡物的人,见到这两件精致绝伦的头面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喜欢之意。 谢文莺也是眸含惊艳,暗暗称奇。 而谢芷月与裴静湘两人,则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眸中想要得到的欲望倾泻而出。 第26章 珍贵头面 “这也太好看了……”裴静湘眼睛几乎要黏在上面,她咽了咽口水,看向谢芷柔与谢文莺,眸色忽明忽暗,闪烁着浓烈的嫉妒不甘。 这里刚好两件,而谢芷柔谢文莺正好也是两人相携而来,想都不用想,这双份头面必然就是她们的。 谢芷月的想法与裴静湘的不谋而合,她回过神,愤恨之心几欲溢出,阴阳怪气的冷笑。 “三房真是好大的手笔啊,竟然拿真金铸造头面,有这份财气却也没见三房向祖母还有母亲孝敬,就知道自己瞎显摆,真是白眼狼。” “就是,大姑姑受惊过度每日在房愁心忧郁,也不见三房拿出东西探望姑姑,枉费姑姑对你们那么好!”裴静湘也不甘落后,斜着眼讽刺的看向谢芷柔。 两人看似在嘀咕埋怨,但声音大的那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明明都喜欢羡慕的紧,偏偏表情充斥着不屑高傲,怎么看怎么怪异扭曲。 如此咄咄相逼,这次不等谢芷柔发声,谢文莺已经蹙着眉不悦的看着她们两人,冷叱:“这两个头面并非我们的私物,你们若是再胡言乱语妄图搅乱后宅安宁,休怪我告到老夫人那里去。” 谢文莺毕竟也是谢家的姑姑,先前一直没说话,裴静湘和谢芷月都忘了她,如今冷然一喝,两人都吓了一跳,脸色发白不敢再议论。 谢芷柔清丽的眸底极快的划过一道幽光,转瞬即逝,她笑着带着安抚之意拉了拉谢文莺的手,轻声道:“姑姑,两位妹妹只是无心之言,何必动怒伤坏自家人的和气,还伤了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呀,二姑姑,我们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谢芷月僵硬的笑着,祖母最讨厌的便是搅乱后宅的人,她可不想引祖母责罚,况且那十万银两的事情她也不知该如何狡辩呢。 谢文莺缓和了面色,淡淡了点了点头。 “我看两位妹妹好像也挺稀奇这个头面,掌柜,端上来让我们都仔细观赏一番罢。”谢芷柔轻笑。 谢芷月和裴静湘还想装出不稀罕的表情,但当那头面端近了,在她们眼前散发着柔和浅淡的金芒时,她们顿时眼睛都直了,顾不得许多连连围上去。 “确实挺漂亮的,敢问三姐姐,这两幅头面是谁订的?多少银钱,妹妹也想要一副。”谢芷月看了半响,忽然意味不明的抬头看向谢芷柔。 大房刚损了大半年的开支,现在就敢要订头面? 裴静湘也瞪大了眼,吃惊的看着她。 她虽是谢文馨的外甥女,但同属大房一脉,刚刚的银两她们取的同是大房的钱库。十万多,还不知回去要怎么挨骂。 这头面看着便珍贵异常,绝对价格不菲,谢芷月怎么还敢开口呢? 反观谢芷柔的反应则平静的多,看着金头面眼中同样透着艳羡和小心翼翼。 “能用真金打造头面,这豪气的手笔也只有四公主和五公主敢拿出来,这两份头面自是她们订的。” 谢芷柔感叹着:“据说这一副头面便要五十两黄金,珍贵无比,稍微磕了碰了,都没办法向两位公主交待,若是妹妹能拿出黄金来,咱们铺子自是能为妹妹打造的。” “五十两黄金?!”谢芷月与裴静湘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而裴静湘顿时也打消了心中那一丝丝的念头。 谢芷月眼眸闪烁着,透着阴翳的冷笑。 若是这般珍贵,那摔了碎了,四公主和五公主绝对不会罢休…… 谢芷月捏紧了拳,沉默了几秒,抬头祈求的看向谢芷柔:“三姐姐,你也知道我的处境,自是拿不出这么多金子的,但妹妹实在喜欢这幅头面,可否借妹妹我摸几下,那样我便也满足了。” “这样……不好,若是不小心碰脏了,四公主五公主一定会责怪我们的。”谢芷柔为难的皱了皱眉。 “我的好三姐姐,不过是借来摸几下,怎会碰脏呢,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晓我们碰过。”谢芷月不依不饶,一派撒娇的口吻。 “可是……” “好啦,妹妹只是看看嘛,姐姐怎么这般小气,我就小心的碰一下,三姐姐放心!”谢芷月不耐烦的打断她,说完便直接伸手将头面拿了过来,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摸。 近在眼前细细的打量,愈发精致美艳。 谢芷月眼底眸色浮起丝丝贪婪,依依不舍的将两幅头面摸了个遍。 掌柜的和谢文莺都觉得不妥的皱起了眉头,谢芷柔静静观望着,而裴静湘心里就算猫爪子挠了一样,看到谢芷月带头,忍不住也凑上前小心的摸了上去。 表面光滑而有润泽,摸了这个裴静湘霎时觉得以前佩戴过的首饰都粗糙不堪。 裴静湘惊叹不已,又流连忘返的摸了几下,谢芷月则忽然拿开,一脸满足欣然的递给谢芷柔:“这等珍品果然华美,谢谢三姐姐成全,我们看完了,还给三姐姐。” 谢芷柔站了一会,没动。 “姐姐快接过。”谢芷月等得神色有些不耐了,上前几步便要硬塞到谢芷柔手中,没有人看到她低头的一瞬,嘴角浮起一道狰狞得逞的弧度。 就在她抓着谢芷柔的手将头面递落到她手里的那个片刻,谢芷月故意将手歪斜,两幅金贵的头面作势就要朝着地上狠狠摔去! 然而,谢芷柔早有预料,等耳边听到门外正朝这走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在谢芷柔就要递给她时猛然将手抽回,并迅速的退开了几步。 “啪!”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两幅头面重重的摔落在地上,随着一声重响,头面里相辅相成的结扣应声破裂,碎成了八节。 “天哪!”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双目瞪圆。 而谢芷月则完全呆滞的站在原地,做梦也没想到谢芷柔会突然抽身离开,她整个人都傻住了。 “完了完了!两位公主今日便要来取头面了!如今摔碎了,这可怎么跟四公主五公主交待啊!!”掌柜的看的眼睛都红了,整个老脸都在颤抖。 “什么!本公主的头面碎了?!” 第27章 以退为进 就在掌柜说完的下一秒,门外就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所有人齐齐看去,只见两名身着华丽衣裙的少女,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为首一身鹅黄华裙的女子,正是当今四公主慕容珍,她面容白皙娇秀,但眉眼间皆透着一股天生的骄傲与犀利,生生给那副好样貌拉低了几个档次。 随之而来的则是五公主慕容雅,肌肤白皙似雪,一双好看的桃花眸流光溢彩,黑亮而聪睿,周身气质平淡无波,但终究乃是公主,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皇家儿女的尊贵。 随着两人进来,一簇的宫女也都挤满了店铺,本宽敞的铺子顿时显得密集的多,顿时叫人透不过气来。 而慕容珍进来后,率先便看到那散落一地的金黄饰品,赫然就是她前三月斥重金叫人下订的头面。 她不敢接受的倒退了一步,胸、脯气的剧烈起伏,一双美丽凶狠的眸子霎时扫过离头面最近的谢芷柔与谢芷月。 “是你们将本公主的头面弄坏了?!” 高亢愤怒的声线,似乎只要她们点头立即就要她们好看。 谢芷月从怔愕中回神,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看着四公主脸上毫无血色。 谁不知道四公主是出了名的阴狠跋扈,谁敢惹她,那才是不要命了! 想到此,谢芷月觉得膝盖都有些软了,她急忙指向谢芷柔,语气尖利透着坚定:“四公主五公主,是她!是她将你们的头面摔碎的!”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胆敢摔本公主的东西!你们上,去给我教训教训她!”慕容珍怒不可遏,指着两名宫女大喝。 谢文莺脸色大变,上前一步就想为谢芷柔解释,但被谢芷柔不动声色的挡在了身后。 慕容雅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见谢芷柔不但没有慌张之色,还一脸淡静,顿时觉得有趣,笑嘻嘻的拦住了那两个宫女,看向慕容珍。 “四皇姐,此事不能只听一人之词妄下定论,我看这位小姐脊背端直,神态落落大方,并不像故意做那种事情的人,不如先听听这位小姐怎么说。” 谢芷月顿时咬牙切齿,阴森森的看向慕容雅。谢芷柔看起来不像,难道是暗指她更像捏造事实的人吗?! 她心中怨愤,却见慕容雅挑着眉看过来,那眼中洞察一切的精光吓得她立即垂下头。 谢芷柔感谢的看了慕容雅一眼,随即上前几步,淡然的朝着两人施礼:“见过四公主,五公主,我是谢家三小姐谢芷柔,没想到能遇见两位尊贵的公主,实乃民女之幸。”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给人一种尊敬而舒心的感觉,但却不会显得谄媚奉承,叫慕容珍的怒焰都灭了几分,冷哼着看她。 “原来是谢家的小姐,那头面可是本公主左盼右盼等了几月的,竟然被你们摔坏了!就算是谢家人,也要给本公主一个解释,否则本公主定饶不了你们!” 她身居皇宫被阿谀奉承着,饶是听过几次谢家的名头,但也没有做出让步平息的打算。 “回四公主,这首饰铺受我们三房掌管,今日我和姑姑特地来瞧瞧。那位是我的七妹妹谢芷月,也来了铺里选首饰,见着了这精致的头面,心生欢喜便让我们拿给她摸摸。” “我劝说七妹妹这是公主们的东西,不得抚、摸恐污了金物,我虽然不同意拒绝了,但却没想到七妹妹突然抢了过去,手中没拿稳,竟然就摔在了地上。” 说起此处,谢芷柔微微皱着眉,有些不忍和痛心:“此事确是我们的意料之外,没替两位公主掌管好珍物,民女愿承诺赔偿两幅一模一样的头面,还请两位公主看在七妹妹年幼的份上息怒。” “什么!竟然敢抢本公主的东西!”慕容珍听完,表情霎时变得极其难看,哪管什么息怒不息怒,恶狠狠的盯着谢芷月。 从小到大,她看上的东西哪个敢抢? 这谢家之女不但抢了,而且还摔了! 这已经不是赔偿不赔偿的问题了,而是事关她的脸面和尊严问题!谢芷月明知是她的东西还敢抢,那就是明晃晃的不将她放在眼里! 而慕容雅一听,顿时就嗅到几分不同寻常。 那谢芷柔说的十分巧妙,看似在劝慰四公主庇护着谢芷月,实则却更进一步煽动着慕容珍的怒火。 真是好一个以退为进。 慕容雅摸着下颌,看着谢芷柔眼中精光闪闪。 谢芷月自然不会眼睁睁让谢芷柔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眼眶一红,便蓄满了泪水,委屈且难以置信的看向谢芷柔。 “三姐姐!我敬你是我的姐姐,但你怎可平白无故将自己的过错诬蔑给我!这头面分明就是我给你的时候你没接稳摔碎了!” 她哽咽着说完,又急忙看着慕容珍。 “四公主,我平日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美丽的物什,便想着摸一摸沾沾公主们的光,我深知公主们身份尊贵,自知是不能攀比的,更绝无抢的念头!我只是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接着便还给了三姐姐,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我递过去的时候竟然收回了手,才害的头面摔落在地!” “我实在是不知情的,请四公主替我找回清白!”谢芷月痛哭流涕,句句泣血,就差举手立誓。 慕容珍嫌弃的看了眼谢芷月哭出的鼻涕,横着眉怒问谢芷柔:“她说的是真的吗?!” 谢芷柔正难以相信的看着谢芷月,那眸中掠过失望与受伤,听到质问,才收回了视线,苦涩的笑着。 “七妹妹,我一心一意想护着你,你便是这么不顾情谊的想反咬我一口。”谢芷柔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失望至极,“四公主,当时铺中所有人都在场,不如问问她们,到底是谁在扯谎!” 掌柜的在一旁听得早是为谢芷柔憋屈不已,听到此连忙上前弯腰行礼,严肃着脸说道:“禀四公主和五公主,草民当场看见是七小姐手中拿着头面摔在地上,而且头面环扣制作精细,若非故意大力摔下去,断不会轻易碎裂!” 第28章 谁在撒谎 “你撒谎!!”谢芷月尖声叫道,匆匆看向慕容珍:“四公主,你千万不要听他胡说,这铺子原就是她三房的,出了事定会帮她维护,这根本不公平!” 掌柜气得不行,谢文莺此时也走了出来,冷冷的看了谢芷月一眼,后向慕容珍说道:“见过四公主和五公主,我是谢家的姑二小姐,做为她们二者的长辈,我并不偏向她们任何一方,实事求是,便是掌柜所说那样,乃谢芷月打碎头面。” “不!不是这样的!”谢芷月脸色苍白,据死不认:“姑姑,你虽身为谢家二姑姑,但你出自三房,自是与三姐姐她们更亲,若说你不是偏心我绝不相信!四公主,她们都是一伙的,故意想陷害我,请四公主为我做主!” “既然七妹妹死不承认,还诬蔑我们与姑姑,那就休怪我狠心不顾姐妹情谊了。”谢芷柔苦笑摇头,忽然转眸看向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裴静湘。 “裴妹妹,当时你就在六妹妹身边,见六妹妹抢过了头面也一同摸了摸,你跟六妹妹同出大房,那便由你说说看,到底是谁在撒谎,由你证明,想必六妹妹也再不能诬陷我们。” 顿时,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裴静湘身上。 裴静湘怔怔的看着谢芷柔,面白如纸,脑子如同一团乱麻,心尖都在发颤。 这谢芷柔,当真是好狠啊! 若她站在谢芷月一边,她大可再反口说她们同气连枝瞒天过海,而且这铺面本就是三房的,谢芷柔有什么理由要摔坏头面给自家引来祸水,再加上她们刚在这里被诓了一笔钱财受了气。 如此一来,便足以说成她们怀恨在心蓄意报复,那便成了她们的嫌疑最大。 最重要的是,那样一来她还会被连累,被四公主和五公主记恨上。 而若是她跟着谢芷柔指证谢芷月,那么她们同是大房的两姐妹便会生出隔骇,而且她们根本没有那么亲密,说不定日后还会遭到谢芷月的报复记仇。 无论哪一样,都是得不偿失! “静湘,你快给我作证啊!刚刚你就站在我旁边,你知道不是我摔的!”谢芷月期盼的看着裴静湘,同时心中松了一口气,暗笑谢芷柔真是太傻了。 裴静湘与她乃是姐妹,叫她作证,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谢芷柔自己的脚嘛。 然而,裴静湘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光,咬唇做出了决定。 “这件事,的确是谢芷月做的!她故意抢过头面,然后抓着三姐姐的手想做出是三姐姐摔碎头面的假象,好让公主教训三姐姐!” “裴静湘,你在瞎说什么!!”谢芷月身体骤然僵住,脑海如遭雷击,厉声嘶吼。 裴静湘吞咽着口水,没看谢芷瑶赤红血色的眸光,反而坚定的看着慕容珍和慕容雅,一副为谢芷月心痛难过的表情。 “虽然我与谢芷月同出大房,但我为人光明磊落,不能眼睁睁看着敬重的三姐姐和二姑姑被冤枉蒙蔽。” 一字一句,清正公明,让人不由得为她勇敢大义灭亲的做法而欣赏侧目。 “说谎!你们都在说谎!”谢芷月慌了,嘴唇都在打哆嗦,跑到慕容珍面前哭喊道:“四公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啊!”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亮响起,谢芷月捂着脸摔倒在地,正好跌在那碎裂的头面残骸里,尖细的勾角瞬间将她的后背划开了几道裂口。 慕容珍不但觉得自己被谢芷月欺骗玩弄在股掌之间,更气的是谢芷月明知那是她的东西,还敢拿去用于自己的算计而故意毁坏头面。 “真是不可饶恕!”慕容珍气得冒火,见谢芷月身上流血还觉得不解气,提着裙摆上前狠狠踹了上去。 “区区一个谢家无名无份的小姐,胆敢这样戏弄本公主,蔑视皇威,本公主看你是嫌活的太长命了!” “四公主,我知道错了,饶命啊!啊!” 谢芷月哪里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蔑视皇威这种杀头的罪名,躲也不敢躲,只能哆哆嗦嗦着满地打滚,不断的哭嚎苦苦哀求。 “喜欢抢本公主的东西是,本公主便赏给你,你给我在这头面上跪个一天一夜,若敢中途逃跑,本公主叫你好看!” 慕容珍狠狠发泄了一通,叫了一个宫女留在这里看着谢芷月,随后才满脸怒容气冲冲的带着其余宫女离去。 慕容雅从始至终如同旁观者看着这一场跌宕起伏的闹剧,见到慕容珍走了,她也没动,反而樱唇高高勾起,径直走到谢芷柔面前,眸光深奥的看着她。 “三小姐真是手段高明,雅儿心中佩服。”慕容雅如同说悄悄话般,声音压的很低,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 慕容雅跟慕容珍不同,曾大致了解过第一大家谢家的各房局面。 从刚刚她知道裴静湘也是大房的人,而谢芷柔却能让大房的人反水帮她作证,慕容雅便知眼前的女子心思手段十分缜密,叫她自叹不如。 慕容雅纡尊降贵的自称让谢芷柔有些意外,她看着少女一副我都懂的神态,懵懂的眨了眨眼,“芷柔不是很明白五公主说的话。” “不明白没关系,不过你倒是帮我出了一口气。”慕容雅鼓了鼓腮帮子。 “四姐姐打小什么都要跟我抢,明明我自己设计叫人去订造的头面,她无意间看到了也闹着要一件,我虽然不太高兴,但也没办法阻止她,今天她难得吃了个憋,我反而还挺开心的。” “好啦,今天看了一出很精彩的戏,我也该回去了,你很聪明,我看好你哦。”慕容雅真心的笑了笑,一副好姐们的样子豪气的拍了拍谢芷柔的肩。 “五公主且慢,店里有件月影流疏头面,若五公主不嫌弃的话,民女想送给五公主,也当是给五公主的一份赔偿。虽不够真金头面贵重,但民女觉得那皎月洁白的头面十分衬和五公主。”谢芷柔忽然喊住慕容雅。 慕容雅高高的挑了挑眉,见谢芷柔说的真诚,忽然有些期待:“拿出来瞧瞧。” 第29章 看上她了 掌柜听闻,便去库房去取了出来。 那头面材质乃上等的银面,散着冷月般纯洁柔和的光芒,其中坠有几颗细碎的珍珠,精致小巧,惹人喜爱。 谢芷柔轻笑着,“依民女认为,外在的东西虽可以被抢夺模仿了去,但五公主的聪灵狡黠,才智美貌,那是无法被人学去的,这月影流疏仅此一件,与五公主一般独一无二,皎皎如月,望五公主喜欢。” 慕容雅有些惊喜的接过银月头面,越看,便越爱不释手,尤其被谢芷柔一番话,哄的娇笑出声,“哈哈哈,我喜欢,如此便谢过了。” “五公主慢走。”谢芷柔送走了心情显然更好了几分的慕容雅。 两位大佛都走了,裴静湘缩着脖子,趁谢芷月虚弱的大喘着气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匆忙带着丫鬟小步也跑了出去。 谢文莺看了一眼满身狼狈的谢芷月,心底生不出一丝同情,走到谢芷柔身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芷柔,你怎么知道裴静湘会选择帮你作证?” 谢芷柔也转眸,眸中没有什么感情的看向苟延残喘的谢芷月,微微摇头:“裴静湘不是帮我,而是帮她自己。” 前世,裴静湘便是靠着大房支持一步步爬上太子妃的位置,最后跟大房二房助纣为虐欺压三房。 今生她若是还想嫁给太子,那势必不会站在谢芷月那边引来皇家的两位公主嫌隙反感,不然哪天忽然给太子说了她一番丑话,她的美梦便泡汤了,所以不得不临阵倒戈出卖谢芷月。 不过,裴静湘虽然在两位公主面前证明了自己的人品,但跟谢芷月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日后会怎样,还不得而知。 谢芷柔细细的解释给谢文莺听,谢文莺听完不由得再次感叹她心思之机敏缜密。 “不过,你怎么会猜到谢芷月想陷害于你,还提前退开几步?” 谢文莺分明看得清楚,谢芷柔那架势早早就有准备,否则不可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完全抽身避嫌,还让人明白看到是谢芷月故意用力摔坏的。 谢芷柔眸中划过几分回忆。 其实前世的这日,谢文莺便跟她说两位公主定制了十足珍贵的头面,要带她去开开眼界,接着便偏巧遇到谢芷月与裴静湘两人,后面便是同样的剧情。 谢芷月故意摔坏头面,裴静湘适时站出来铁骨铮铮痛心疾首指控她与姑姑二人,博得了两位公主好感,三房损失严重,还被祖母责罚禁足。 今生再来一次,结局倒是转换了。 对此,谢芷柔神秘的勾了勾唇,对谢文莺俏皮的眨了眨一年:“我聪明,猜的。” “是,你最聪明。”谢文莺哭笑不得,今日再次见识了谢芷柔的心思,于是轻易就相信了她。 谢芷柔与谢文莺两人都有些开心,仿佛丝毫没看见一旁眼睛红的几乎滴血般看着她们的谢芷月,逛完这家铺子,便挽着手去了下一家逛去了。 而慕容雅还未回到宫中,就撞见一身深绿袍缎带异常风、流倜傥的萧楚晟,正悠哉悠哉往一家酒楼里去。 “小侯爷,这里。”慕容雅连忙改了个道,奔向萧楚晟那儿去。 “五公主,今日这么闲,玩累了也来酒楼?”萧楚晟见到来人倒没有什么意外,懒懒的斜着眼扫了慕容雅一眼,脚步未停。 “你当本公主跟你一样喜欢到处风、流不成?”慕容雅瞪着他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回宫呢,恰巧看见你,也有些饿了,便来蹭一顿,小侯爷不介意?” 慕容雅虽是这样说着,却毫不客气的进了酒楼,选了一间临窗的雅厢,十分不客气的坐下点膳。 萧楚晟在另一边坐下,漫不经心的嗤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里哪个落魄公主跑来蹭饭的。” 慕容雅见识过他的毒舌,也懒得跟他斗嘴,斟了杯清水喝了几口,清清嗓子故作悬念的道:“你可知道我刚从哪里出来?” “别告诉我是青楼。”萧楚晟翘着二郎腿,挑着眉看她,一副不正经的做派。 “少打趣我。”慕容雅无语一噎,但想起刚刚那精彩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匆匆的问道:“你可知道谢家的三小姐谢芷柔。” 萧楚晟二郎腿的动作一顿,高高的挑起眉梢,身子往前倾了一点靠着桌子微微凑近,“她怎么了?” “看来你也知道她呀。”慕容雅见他表情忽然兴致勃勃,不由得看了他好几眼,随后便想通了:“对了,听说你前段日子也去了谢家的赏花宴,那肯定是见过了。”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心思通透细密,巧言善辩蕙质兰心的女子,日后有机会的话我定要与她好好结交一番。”慕容雅到现在还忍不住称赞。 “哦?可是刚刚你们发生了什么?”萧楚晟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 慕容雅也不藏着掖着,十分利落便将刚刚谢芷柔如何漂亮反击陷害她的谢芷月,如何一步一步引、诱四公主的怒火,一一分享陈诉了出来。 慕容雅说的绘声绘色,说完还有些回味的啧啧称奇。 萧楚晟听闻,脑海中仿佛铺开了一副画卷,卷中女子娉婷袅袅,高雅而淡薄,时而神情生动活灵活现,时而表情浅淡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唇边不自主的弯起深深的笑意,又正经的坐回了倚子上,“她倒是聪明,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子。” 慕容雅还在回忆中,乍然听到这话猛地一愣,双目圆瞪看向他:“什么?你看上了谢芷柔?” “那谢芷柔长相不偏不倚,偏巧就入了小爷的眼,脑子又灵活聪慧,配上小爷更是绰绰有余,我难道不能看上她?”萧楚晟摸着下颌笑,脸上兴味盎然。 慕容雅认真的看着他,与萧楚晟认识多年,她如何不知萧楚晟那风、流肆意的性子,但她观萧楚晟那凤眸中,没有丝毫调笑或揶揄的意思,反而透着几分认真。 慕容雅不知道他是真是假,便笑着调侃:“原来我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小侯爷,有一日也会为一人顿足嘛。” 第30章 差点丧命 萧楚晟与慕容雅出了酒楼便分道扬镳,慕容雅回宫,萧楚晟则与宁远侯侯爷虞善珩说好了在郊外碰面。 而另一边,谢芷柔与谢文莺两人说说笑笑,宛如姐妹般从上三街走至下三街,两人腿都走的酸了,却还是乐此不疲。 谢芷柔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很多年没有这般开心畅快的走过街了,前世总被教诲着身为女子,不可常抛头露面,三年半载都不曾踏出过院门,今日倒是解了个心结。 谢文莺亦是觉得畅快,往常都是自己孤身来的,难得跟谢芷柔出了一趟,姑侄两差不多的年纪,几乎无话不谈,这一趟逛下来,心中的愁闷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可惜芷姝那丫头懒得不愿动,不然也能来看看这好景色。”谢文莺说道,眼角眉梢都是开怀温婉的笑意。 “走得开心险些忘了,芷姝让我给她带几个新首饰回去,想来又要臭美了。”谢芷柔眼眸微微弯着,形成两弧好看的月牙儿。 “那便在这街的铺子选,刚刚那铺子差不多半数都被谢芷月与裴静湘买下了。”谢文莺笑道。 两人进了一家首饰铺,谢芷柔与谢文莺分别选了几样谢芷姝钟爱的款式,后便付了银子装着带走。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买完东西,便准备打道回府。 逛了这么久的街,两人都有些疲累,虽说这一路说说笑笑的十分开怀,奈何这副身子太娇弱了,才走这点路,腿脚便酸痛得不行。 谢芷柔正说要不走到东市去雇马车,就见一辆青帷马车停到她们面前,赶车的车夫穿着青布斜襟衫,头戴斗笠,对她们喊道:“两位小姐可要马车?” 这还真是瞌睡送枕头,太及时了,谢文莺笑道:“看来今日运气不错,想要马车的时候马车就送上门了,走。” 谢芷柔却有些迟疑,大街上的人这么多,这个车夫为何偏偏到她们身边问话?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倒像特意等着她们似的。 无怪她多心,平日要雇马车都得到东市的牙行去,付了定金才能启程,这辆马车出现得也太是时候了些,而且不合规矩。 便问:“这位小哥为何在此处等人雇车呢?一般人要雇车不都会走到东市么?你在这等,就不怕找不到顾客?” 车夫嘿嘿一笑:“小姐有所不知,我本来也是在东市等客人的,这不御史大人家的小姐逛街累了,刚送了她回府去么?咱们赶马车的哪个不是火眼金睛,见两位小姐在此张望,又一副疲累的模样,想来是准备回府了,于是便驾车过来,也省的二位和我再到东市。” 如此一说,也有道理,御史府的确是从那边过来的,谢芷柔见这市集熙熙攘攘,再走到东市雇车只怕太阳都要落山了,谢文莺又在车上督促,便放下心防上了马车。 “两位小姐坐稳了!”车夫一声吆喝,马车便动了起来。 谢芷柔应了声,揭开帘子看了看,见他的确是往谢府的方向赶车,便没在意,在马车里整理了一番方才买的首饰,又与谢文莺打趣了会儿。 可马车却越跑越快,一个颠簸还差点将二人甩出车外,等谢芷柔回过神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停车,停车!”谢芷柔慌张的拍打着马车壁,试图让外头的人听到她的声音。 奈何外头半点回声都没有,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谢芷柔心头一跳,对谢文莺大喊:“姑姑,快,快拉着我的手!” 谢文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紧张的照做了,用力拉着她的手,试图让两人在马车内平衡些。 谢芷柔借机探出头去,一手撑在窗边朝前伸着脖子,努力朝前喊道:“停车,小哥快停车!” 可无人回应,再定睛一看,方才驾车的车夫哪还有什么人影,空荡荡的车辕上,只剩那顶青色的斗笠随着马车一颠一颠。 谢芷柔大惊失色,如果没人驾驭马车,马儿乱跑后果不堪设想! 她急忙缩回身子,朝前挪去,试图亲自驾马,可马儿跑的太厉害了,她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因为颠婆,重重的摔到马车里。 “柔儿,这,这可怎么办啊。”谢文营都快急哭了,她从来没见经历过这种惊险的情况,一时竟不知所措。 谢芷柔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再次靠近那张藏青色的布帘,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让马儿停下来,否则她和姑姑可能都有性命之忧! 凭着这股信念,这次总算成功了,一只手够到帘子后,立刻用力一把扯下帘子往外看去,试图找到马儿的缰绳,却赫然发现,这匹马的屁股上,被人狠狠查了一只匕首。 难怪马儿受惊跑的这么快,几乎玩命似的颠簸,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啊。 谢文莺见状,更慌了,大叫了声:“柔儿!马已经失控了!” 谢芷柔眸光一肃,有人想要置她们于死地! 难道她又要再死一次吗?眼前浮现上一世惨死的景象,谢芷柔想到她的诸多仇恨,整个人却出奇的冷静下来,想要让这匹受伤的马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当机立断:“姑姑,一会儿咱们跳车,你准备好!” “跳,跳车?”谢文莺尖叫一声,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谢芷柔奋力的扯了一把,往马车外甩去。 接着,谢芷柔也闭着眼睛认命的往外一跳! 如此快的速度,跳车不残也会身受重伤,但总比就这样丢了命的好。谢芷柔想着,静静等待摔到石子路上的痛感。 却是什么也没有,反而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安然落了地。 谢芷柔还不能从方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眼角就瞥见那匹马儿带着那残破的马车,一头冲向了深深地山涧。 原来他们已经跑到了城郊,再往前就是高峰断崖了。 好险,要不是她反应快果断跳车,差点就命丧于此了。 谢芷柔神魂未定拍了拍胸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耳边便传来一声戏虐:“怎么,还挂在小爷身上,是准备以身相许不成?” 谢芷柔微愣,顿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看去,印入眼前的便是一张俊逸英姿的脸,正戏谑兴味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第31章 有惊无险 “小侯爷?”谢芷柔吃了一惊,看着近在眼前的飒爽面庞,这才意识救了自己的是楚萧晟。 方才情况紧急,为了不让谢芷柔摔到地上,楚萧晟顾不上男女之防,揽着她的腰身一个回旋才回到地面,所以这会儿,两人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站着。 “咳。”楚萧晟不自在的轻咳了声,小声道:“若是三姑娘不介意,小爷倒是可以……”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谢芷柔“腾”的红了脸,急忙放开楚萧晟,并下意识的站离了几步。 “多,多谢小侯爷相救。”谢芷柔别扭的说了声。 “不客气。” 楚萧晟说着,为了避免尴尬,一派风、流的展开随身所带的折扇,表情有些幸灾乐祸:“三小姐得罪的冤家不少啊,不知这次又惹了谁?方才那马车可都掉到山涧底下了。” 谢芷柔眸光一冷,今日这事是谁做的,她隐隐有了猜想,方才上马车的时候大意了,这会儿才想起来,那个斗笠上,明明有个特殊的标记。 “裴” 裴静湘吗?谢芷柔冷笑一声,她敢对自己和姑姑下手,既然这次她们躲过一劫了,回去一定会让她好看的! 楚萧晟折扇一合,见谢芷柔只顾沉思都不理会自己,突然凑近了她的耳边邪魅道:“在想什么?想我这是第几次救你的命?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过分的报答,这么多次的救命之恩,换你亲我一口,不为过?” 磁性悦耳的声音,含着吟吟笑意,两人离得很近,楚萧晟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划过她的面颊,谢芷柔眉心一皱:“小侯爷认真的?” 楚萧晟赶紧摇头,瞧着她竟然连听到这种话都如此冷静,不禁挫败:“罢了,我就是有这心,在你心头也会变成一副登徒子的映象,为了一句大话破坏了自己的形象,不值当。” 说完,又道:“不过,总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的,你一定会!” 谢芷柔懒得去追究这总有一日心甘情愿的是什么,眼下只是着急自己的姑姑去哪儿了,谢文莺一向娇生惯养,没经历过这种刺激,这么一摔肯定在哪哭呢? “姑姑!”谢芷柔着急的喊了几声,却听不到任何回答。 谢芷柔立刻着急起来,难道姑姑方才摔得不幸,已经昏迷了? “姑姑,姑姑,你在哪!”谢芷柔的声音更急切了,眼眶微微泛红,都怪自己不够警醒,才上了这辆马车,若是姑姑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能原谅自己? 楚萧晟见她如此着急谢文莺,眸光一闪,才道:“别喊了,她在那边,平安得很,有人救了她。” 谢芷柔面色一松,急忙朝他所指的方向跑去。 顾文莺的确在那儿,整个人好好的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脸色还有些发白,捂着胸口小喘着气,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被惊的,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缓过神来。 谢芷柔跑过来的时候,就见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正站在她身旁安慰她,谢文莺神魂未定的在理衣裳。 “姑姑!”谢芷柔叫了声,谢文莺立刻惊喜的朝她跑去,担忧的上下检查了一遍,才道:“柔儿你没事。” 谢芷柔摇摇头,同样问道:“姑姑你呢,没事?” 谢文莺颔首:“我没事,多亏了这位公子及时将我救下,若非有他,刚才我可就要摔成破相了。” 谢芷柔诚心诚意的朝男子行了个礼:“多谢你救了我姑姑。” 楚萧晟摇着折扇走近,端的一贯浪荡风、流:“方才小爷救了你,也没见你如此诚心感谢,怎的,虞侯爷长得更俊美些,你就偏心于他?” 这才是风、流楚萧晟的做派,谢芷柔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再次感谢了番。 男子忙谦逊道:“小事一桩,举手之劳而已,小姐就不必多做感谢了。倒是刚刚情况紧急,唐突了这位小姐,还望见谅。” 说完,斯斯文文的行了一礼。 楚萧晟走近,对谢文莺介绍道:“就别小姐小姐的叫了,这位是宁远侯侯爷虞善珩。” 说完,又跟虞善珩介绍:“这位是谢家的姑二小姐,而那位则是谢家的三小姐。” “竟是侯爷,失礼了。”谢文莺了然,与谢芷柔一同向虞善珩礼貌行了一礼。 “无妨,两位小姐刚刚受了惊吓,回去可得好好歇着。”虞善珩伸手扶起了谢文莺,举止有度,气质高洁。 “多亏了侯爷相救,若非你们正巧赶到,今日怕是不能完整的回府了。”谢文莺轻声叹息:“也不知哪个丧心病狂的,要这样陷害我们。” 虞善珩声音温和,态度却坚定:“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大胆的贼人,将马儿刺杀,还妄图伤害两位小姐,简直罪无可赦,我看此贼人见两位小姐无恙,必然还有后招,日后两位小姐出门,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谢文莺感激的看着虞善珩,微微点头。 虞善珩样貌成熟俊美,长身玉立,气质儒雅而温和,虽然看着年纪比他们稍大些,却十分谦和。 想到他方才抱着自己落地,谢文莺突然有些脸热。 萧楚晟走到谢芷柔身旁,歪着头看她,嘟嚷道:“就是,三小姐更要多加小心,不是次次都能碰巧遇见小爷,下次要是没那么好运了可怎么是好?” 谢芷柔动作微顿,看着萧楚晟的脸便想起他刚才抱自己的一幕,清冷的挑了挑眉:“小侯爷这是在咒我还会遇难吗?” 萧楚晟笑嘻嘻的说:“小爷说的乃是事实,哪次见着小爷你不是死里逃生危在旦夕的,想来我都救了你两次了,有第三次也不足为奇?” 说完,他意味不明的凑到谢芷柔耳边,压低着嗓音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揶揄:“就算你上次推小爷下水,小爷还不辞辛苦不计前嫌救你于水火之中,怎么说下次见面,你都该表示表示了。” 萧楚晟说的意有所指,幽然微哑的声线透着一股引、诱以及丝丝暧昧,谢芷柔眉心一皱,总觉得越靠近萧楚晟,会越危险。 “要不,干脆以身相许,你考虑一下?” 饶是淡静从容的谢芷柔,听得这话也忍不住磨了磨牙,恼怒的瞪向萧楚晟暗道:“小侯爷对女子一贯都这么轻浮吗?可惜我不是小侯爷以为的那种人,而且我并没有让你来救,上次推你下水,是小侯爷你无礼在先,怨不得谁。” 第32章 不认账 “行,既然你翻脸不认账,我也强迫不得你。”萧楚晟做出失望受伤的表情,叹息着,然而下一秒话锋一转:“不过……迷香那事总得算?” 他目不转睛,凤眸紧盯着她。 谢芷柔眸底的慌张和惊讶转瞬即逝,旋即冷着脸瞪他:“小侯爷在说什么?” 不承认? 楚萧晟给了她一个“你知道我再说什么”的表情,依旧没有说话,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瞧,笑而不语。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说,帮自己销毁证据,从偏院拿走迷香打开窗户的那个人就是他?可她为什么要帮自己?按说他跟谢文馨不可能有过节才对。 谢芷柔表面云淡风气,内心早已波澜叠涌,心口盘旋着许多为什么,为了不露端倪,只好尽量平静的跟他对视。 殊不知她瞧着平静,方才眼中的那抹慌乱却早已被楚萧晟逮了个正着。 就这么对视了半晌,楚萧晟见她没有半分示弱的意思,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说:“不论你承认与否,你只要记得小爷救过你两次,而小爷素来是个施恩要报的人,以后定会向你讨回来的。” 谢芷柔眯了眯眼,总觉得楚萧晟这话里透着莫名的一股认真,好像他们日后,必有牵扯似的。 她收回了目光,也不回话,暗自回想了一番谢文馨事件中自己是否露出破绽,答案是除了那迷香,什么都没有,那楚萧晟是怎么发现迷香有问题的? 虞善珩恰巧走了过来,听到楚萧晟那句施恩要报的话,手中折扇顿时敲在他脑门上,不赞同的扫了他一眼:“瞎说什么胡话,岂有向人讨要恩报的道理。” 随即他歉意的看向谢芷柔,温声道:“不用跟他计较,这小子就是爱开玩笑。” 谢芷柔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微微点头。 谢文莺也来到谢芷柔身边,笑容柔雅:“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小侯爷和虞侯爷,救命之恩,改日再报。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先回去了。” 虞善珩点点头,十分贴心的遣了一名侍卫护送谢芷柔与谢文莺回府。 “姑姑,跟虞侯爷聊得可还行?”谢芷柔回神,暂且放下思绪,挽着谢文莺的手臂悄声问道,她可没忘记刚刚与萧楚晟说话时,两人在一旁聊得甚欢。 “只是说些客套话罢了。”谢文莺不自然的嗔了她一眼,眸色快速的投向别处。 “刚刚见姑姑和虞侯爷站在一起,我觉得你们十分般配呢。”谢芷柔浅笑。 “什么般配,你这孩子,净胡说。”谢文莺神色忽然慌了一下,看了眼四周,佯装板起脸,“那可是侯府的侯爷,偶然相救于我们罢了,莫要乱说,免得被人听去起了争议。” 谢文莺不过是一个庶出,连谢文馨都没指望攀上虞善珩,若是被人听到她与虞善珩般配,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 谢芷柔笑而不语。 她可没有胡说,姑姑与虞善珩气质如出一辙的高雅而淡洁,一个温婉,一个儒俊,看着便十分养眼,有那个机会的话倒是可以牵线搭桥一番。 不过那个楚萧晟……日后免不了因这救命之恩与他牵扯了。 谢芷柔轻叹了声,两人各怀心事,走在回府的路上。 却不知此时谢府风雨欲来。 谢芷月从铺子里回来,满心的不甘,后背跌在碎裂的头面残骸里,被头面尖细的勾角划伤了不说,又被四公主踹了那么多次,还被她罚跪在头面上,这会儿是背也痛,膝盖也痛,腹部哪哪都痛。 除了身上的痛,更重要的是心里的怒火,今日被谢芷柔摆了一道,花了那么多银钱,又因为头面的事被四公主责罚,临了了裴静湘竟然帮着她们反水自己,这让一向顺风顺水还高傲的谢芷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所以一回府,她便朝母亲裴氏的房里奔去,老远就哭喊出声来:“母亲,你要为月儿做主啊!” 裴氏因为谢文馨要嫁给李文浚的事被老夫人数落了一番,说她管理内宅不尽心,才会让人钻了空子。裴氏辩驳不得,被老夫人罚抄经书,这会儿刚抄完,眉心还在隐隐作疼。 刚差来丫鬟为她揉着额,就听得外头的声音,不免烦躁:“什么事,这么吵吵嚷嚷。” 贴身丫鬟沉香往外看了一眼,就见身形狼狈的谢芷月朝这边跑来,立刻回房禀告了裴氏:“大夫人,是六小姐,她……” 她怎么还没形容出来,就见谢芷月脚步已至跟前,见到裴氏,立刻一把扑到她的怀里大哭:“母亲,月儿,月儿好委屈!” 裴氏见自己女儿满脸泪痕,立刻变了脸色。正想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一番,又见她后背满是鲜血,连衣裳都是凌乱破损的,顿时大惊失色:“月儿,月儿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谢芷月见到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哪里还忍得住,当场大哭出声。 裴氏立刻紧张道:“月儿,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说话,别吓娘啊!”说完,抬手间摸到谢芷月衣裳上的血迹,又慌了:“沉香,快,快去请郎中来!” 谢芷月只顾着哭,将铺子里所受的委屈都用眼泪发泄完了,才抬起头泪眼婆娑道:“都怪谢芷柔,还有二姑姑,裴静湘!” 裴氏满是心疼,顾不得她说什么,见郎中赶过来,急忙扶着谢芷月到床边,安抚道:“好孩子,你先将伤口处理一下,一会儿咱们再说其他事。” 身上的确疼痛不已,谢芷月咬唇点了点头,乖顺的趴在床上,让郎中治伤。 沉香贴心,知晓谢芷月伤在背上,特意请了个医女过来,这会儿医女将谢芷月的衣裳退了,谢芷月连连叫疼,裴氏担忧得紧,干脆进入内室看医女治伤。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赫然发现谢芷月背上的伤何止是流血,有些尖角碎片甚至嵌到了肉里,瞧着一片血肉模糊。 难怪她一直喊疼,这种疼痛谁能忍受啊!谢芷月自小就娇生惯养的没受过什么委屈,今日却蒙受如此大难! 女儿的苦疼在她的身上,痛在母亲的心里。裴氏看到这样的伤口,哪还忍得住,立刻站起身来,暴怒道:“她们怎么敢,怎么敢对你下此狠手!你好歹是谢家的嫡小姐,她们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第33章 颠倒是非 谢芷月又痛又难受,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娘,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裴氏咬牙:“月儿你放心,等你伤口处理好了,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母亲,母亲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谢芷月流着泪点点头,那脸色苍白泪痕点点的模样,让裴氏的心都碎了,对造成她女儿深受其害的始作俑者更是气愤仇恨。 整整一个时辰,医女才将谢芷月的伤给处理好,包括膝盖上的红肿也敷了药。裴氏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这般磋磨,心疼不已,心里的怒火更甚。 “都怪母亲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如此遭罪。”裴氏自责着,见谢芷月好了些,才敢开口:“究竟她们如何害你成了这样,月儿,你如实说来。” 面对母亲,谢芷月哪还会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说了,说完还咬牙切齿:“母亲,一定要给谢芷柔一点教训,都是因为她,才害得我被四公主殴打,我恨极了她!” 谢芷柔自然要教训的,但是谢芷月说,连裴静湘也在四公主面前为谢芷柔说话? 毕竟是自己的侄女,裴氏不相信裴静湘会这么做,想了想没有立刻决定,而是让沉香出去,将裴静湘叫进来当面对质。 沉香去了,不一会儿裴静湘便匆匆赶来,一见到裴氏,自知今日的事对不起姑姑,立刻就拜倒下来:“姑姑,湘儿对不起你和月儿!” 谢芷月看到她,神情立刻激动起来:“你还敢来,若非因为你站在谢芷柔那边替她说话,我能被四公主这么欺负吗?” 裴静湘跪着挪到裴氏身边,哀戚道:“不是这样的,当时,当时我是有苦衷的,月儿,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还请听我解释,如果你听完还觉得我错了,今后,今后姐姐什么都听你的,一定为自己的行为赎罪的。” “关键时刻,你为了谢芷柔那个贱、人而抛弃我这妹妹,做都做了,现在跟我说你有苦衷?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谢芷月满是怒意的吼道。 若非裴静湘给的致命一击,她也不至于没有翻盘的机会,就被四公主殴打。 裴静湘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慌张道:“我,我知道自己错了,月儿你不原谅也是应当,只是,只是这事我真的是有苦衷啊!” “我不想听,你走!” “月儿……”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裴静湘见谢芷月还是一副不理会她也不想听她说话的模样,眼神一暗,颓然道:“罢了,一切结果是我罪有应得,我既然做了错事,理应承担后果,月儿,是姐姐对不起你,你多保重。” 说着,朝裴氏拜了三拜,什么也没说,黯然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湘儿!”裴氏叫住了她。 “娘!”谢芷月明显不赞同。 裴氏拍了拍谢芷月的手,温声道:“咱们是一家人,你与湘儿自小一起长大,难道还不了解她吗?难道真要因为一时的误会,就丢了这姐妹情分?” 谢芷月想到从前裴静湘对自己的种种好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别过脸去,不再看裴静湘。 裴氏朝裴静湘招了招手,说道:“不是说有苦衷吗?你直接说出来,月儿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姑母相信你是个好姑娘,没道理因为外人就淡了这姐妹情分。” 裴静湘脸上扬起一丝惊喜,立刻朝母女两奔过来,感动道:“姑母还愿意相信湘儿?” 裴氏点点头,目光沉沉,做出一副宽容的姿态。 她当然是介意的,裴静湘竟然在关键时刻舍了自己的女儿,害女儿被公主毒打,任谁都不能不往心里去,可裴静湘终究是自己的亲侄女,自己仰仗娘家的地方还很多,不管为了什么,她都应该保全这段同气连枝的关系。 裴静湘当然不知裴氏的顾虑,见她愿意给自己机会,立刻一股脑儿的将方才来的路上编的理由给说了。 谢芷月将信将疑:“所以你这么做,初衷竟是为了维护我?” 裴静湘连忙点头:“你是我妹妹,我不维护你维护谁?你以为我真的会想着谢芷柔吗?我只是没想到,四公主会是那样一个脾气,月儿,终究是我害了你。” 裴氏未发一言,静静辩别裴静湘这话的真实性。 她说当时情况紧急,头面已经摔了,从四公主的角度看去就是谢芷月自己丢的,她们一味否认反倒给人不好的印象,而且那会儿,谢芷柔已经说了,会赔一套一模一样的头面给四公主,四公主也已经有隐隐松口的迹象了。 可偏偏,谢芷月缺坚持是谢芷柔摔了头面,四公主自然恼羞成怒,如此情况之下,裴静湘一心想着对方是公主身份贵重不好招惹,便想让谢芷月息事宁人早点脱身,所以就没有为谢芷月说话。 谁知四公主如此暴脾气,竟然会对谢芷月下手,打得她满身是伤! 这或许是一部分原因,更深层的原因,恐怕只有裴静湘自己知道了,裴氏看得出来,裴静湘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根本不愿意得罪两位公主。 至于她为什么不愿意,或许是因为如她所言惧怕公主的权势,又或许,有自己的原因。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谢芷月已经伤了,眼下还是修补两姐妹的关系要紧。 权衡片刻,裴氏已经做了决定:“湘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当时你们若是不纠结那个头面是怎么坏的,也许谢芷柔赔一个就能解决了,也不至于弄得个满身是伤。” “母亲,难不成我这一身伤白受了吗?”谢芷月不满道:“都是谢芷柔那个贱、人非要跟我作对,我跟她没完!” “当然不能白受。” 裴氏咬牙切齿:“她加诸在月儿你身上的痛苦,我会让她加倍还回来,咱们现在就到老夫人院里去请她做主讨个公道!” 听了这话,谢芷月这才好受些。 裴氏看了裴静湘一眼,淡道:“到时候,还得多劳湘儿为月儿作证才是。” 裴静湘连忙道:“那是自然,姑姑放心,我已经因为作错证害了月儿一次,这次说什么我都会护着她的。” 瞧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裴氏心头的那口气,才稍稍落下去。 几人声势浩大的朝老夫人所住的延寿堂走去,裴氏担忧谢芷月的伤,想为她准备软轿,却被她拒绝了。 第34章 情有可原 谢芷月咬着银牙狠狠道:“我恨不得立刻让谢芷柔尝尝我所受的一切!这点伤算什么,一会儿祖母给我主持了公道后,我必要给谢芷柔给我磕头道歉!” 裴氏安抚的拍了拍谢芷月的肩膀,眸中闪过一丝阴冷,亲自扶着她往老夫人的延寿堂而去。 延寿堂内,风雨欲来。 三人凭着这股怒火,到老夫人程氏面前是如何的添油加醋,编排谢芷柔的,可想而知。 老夫人本就不待见三房,听说了这事,再见谢芷月一副虚弱的模样,哪还忍得住,当即大喝一声,就让一个丫头到门口等着,等谢芷柔和谢文莺回府,立马将她们带到延寿堂来。 所以谢芷柔与谢文莺回府的时候,刚踏进谢府大门,就被丫鬟告知程氏召见。 谢文莺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这天色都快暗下来了,有什么话不能明日请安的时候再说?如此匆忙,难不成有什么要紧事? 谢芷柔眸色清浅,对回府就被传召这事倒没有多意外,谢芷月受了四公主那一通羞辱,能咽的下这口气才怪了。 依照谢芷月的脾气,她一回府指定是要找大伯母哭诉的,大伯母会闹到老夫人处,一点儿也不足为奇。 这番召见,只怕单纯是问罪来了。 谢芷柔轻嗤了声,马车一事差点害她们丢了性命,她还没找裴静湘算账呢,如今既然召集了大家到延寿堂,正好! “姑姑,不必太过担忧,我们且去看看就知究竟何事了。”谢芷柔安慰了谢文莺一声,率先提着步子往程氏的延寿堂而去。 延寿堂里。 在程氏的紧急召集下,所有人很快都到齐了,大家都奇怪为何程氏突然传话,等听了裴静湘代替谢芷月陈述了一番,在三房铺子里的遭遇后,众人皆义愤填膺,窃窃私语的好像在商量该怎么讨伐谢芷柔和谢文莺。 被她们讨论的两人刚迈过门槛,里头便传来程氏威严的轻喝声:“还知道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天色都暗下来了,高门贵女的确不好出门太晚,程氏拿这个开始问罪,也是情理之中。 谢芷彤本就为被蜜蜂追一事对谢芷柔怀恨在心,立刻阴阳怪气的接口:“就是,也不知道在外头浪荡什么,出去一个下午了,这个时辰才回来,该不会做什么对不起咱们谢家门风的事了?” 这话委实不好听,大夫人裴氏佯装呵斥了声:“彤儿,怎么能这么说你三姐姐。” 说是呵斥,却全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自己也端出大夫人的架子,接着说:“虽说芷彤说得有些偏颇,但大户人家的闺女哪个会出门这么晚,芷柔和文莺,日后你们应当注意点影响才是,免得旁人以为咱们家的姑娘都没有教养,平白坏了名声。” 不过是晚归一些,就扯上全府女眷的名声了? 谢文莺一时有些着急,急忙道:“大嫂,我们没有故意晚归的意思,实在是……” “事出有因”四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程氏蛮横打断:“不管什么原因,错了就是错了,一会儿都给我去跪祠堂,坏了咱们谢家的名声,你们对不起的可是列祖列宗。” “母亲!”谢文莺只觉得冤枉! 程氏丢给她一个“你敢有意见?”的眼神,谢文莺便不敢再说了。 “祖母。”谢芷柔这才开口:“我们晚归是不对,祖母要做惩罚也是应当的,但是外头宁远侯派来送我们回府的人还在,劳烦祖母谴个人去招呼一声,人家好心好意送我们回府,我们谢家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是?” 裴氏一惊:“你说什么,是宁远侯派人送你们回来的?” 谢芷柔点点头,声音温温柔柔:“我和姑姑并没有做任何败坏谢家门风的事,本来早就准备回府了,谁知坐的马车被人动了手脚,差点丧命。多亏了宁远侯和长公主府小侯爷相救,才能幸免于难,送我们回来的人还在外头呢,祖母是否该派人招待一下?” 如果真是宁远侯的人送她们回来,这惩罚反而不好,要让人知道她们遇了难回府不仅没有安抚还被刁难,岂不被人说自己这个老夫人不近人情? 程氏眸光闪了一闪,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给了近身嬷嬷一个眼神,让她去查探一下,是不是真的如谢芷柔所言。 谢芷柔淡淡站在那儿,心中暗自思忖,早料到有这么一出,所以方才他特意留了送她们回来的那位小厮喝茶,眼下正好用上了。 嬷嬷很快就回来了,凑到程氏耳边说了些什么,程氏阴晴不定的看了谢芷柔一眼,好一会儿才道:“既然都是误会,跪祠堂的事就算了,下次有内情早点说出来,也免得被人看笑话。” 这些人让她们开口了吗?明明至始至终都是她们凭着偏见直接判了结果。 谢芷柔没有反驳,乖巧的说了声是,才让程氏的脸色好看些。 谢文馨早耐不住了,哼了声开口:“就算你们晚归的事情有可原,那铺子里强行让湘儿和月儿购买首饰的事呢?你总不能说,这事也是有内情的,而且你还将四公主的头面打碎了,嫁祸到月儿头上,这事难道也是另有隐情?” 谢芷柔似笑非笑的看向谢芷月,道:“是,的确另有隐情。” 谢文馨一噎,拍了把桌子不悦道:“谢芷柔,我不管你什么隐情,现在月儿受了伤,而你作为姐姐非但不维护她,还让她独自一人回来,你可知错!” 这种强行将错误往人头上扣的方式,也太牵强了。 谢芷柔站的笔直,淡道:“姑姑这话说得柔儿不解,都是一家子姐妹,若非六妹妹自己犯错,我何苦故意不维护她?至于让她独自回来,六妹妹一向与湘姐姐交好,她们姐妹一起出的门,我还以为她们也会一道回来呢,我怎知……” 怎知裴静湘会撇下她,自己先走了呢。 裴静湘脸上划过一丝难堪。当时的情况,谢芷月正被四公主毒打,自己又作证站到谢芷柔这边,她怕四公主和谢芷月迁怒,自然早早溜之大吉了。 第35章 恶人先告状 却没想到,谢芷柔会拿这个说事,沉默片刻后,裴静湘委委屈屈道:“三小姐就别说了,我之所以会先离开也是被公主的架势吓到了,而且当时那种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连你和文莺姑姑都没办法,我,我能如何?” 说到底,裴静湘还是撇下谢芷月走了呗。 众人唏嘘一声,看向裴静湘的目光都有些奇怪起来,裴静湘是裴氏的亲侄女,自小与大房的两个女儿便十分亲厚,没想到出事的时候却独善其身,自己先开溜。 “不过我先离开并不是丢下月儿啊,而是要为月儿找郎中去的,月儿已经受伤了,我当然记挂她,只是我带着郎中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回府了。” 裴静湘心虚的解释,却得到谢芷月一个白眼。 她在铺子里跪到太阳下山了,才被四公主的宫女准许回来,裴静湘若真有心,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大夫? 说到底,她是根本不想得罪四公主,压根没想过要救谢芷月罢了。 谢芷月方才在裴氏劝告下与裴静湘才升腾起来的那么一点姐妹之情,又因为这事而烟消云散了。 但是现在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裴静湘缩了缩脖子还想解释,裴氏却不耐烦道:“事已至此,何须纠结谁与谁一道回来,我只问你们,月儿和湘儿在你们三房的铺子里试戴首饰,你们却将高门贵女们预定的给她们试戴,是也不是?” 谢文莺没想到谢芷月会恶人先告状,立刻道:“大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她们……” 裴氏却蛮横打断了她:“你们不止拿高门贵女定下的首饰给她们试戴,还强制她们买下这些首饰,否则就将她们戴过首饰的告诉贵女们,用名声强迫她们回府取了银票,共计十万五百两,是也不是!” “还有,谢芷柔摔坏了四公主的头面,却诬赖是月儿拿不稳才摔坏的,让四公主气愤之下对月儿下手,而你们冷眼旁观,是也不是!” “大嫂,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事情是……” 裴氏却根本不给谢文莺解释的机会,一吼:“我只问你,是不是有这回事!” 谢文莺被她突然的发飙吓了一跳,连反驳都忘了。 裴氏吼完,又朝程氏跪下,郑重磕了个头,沉声道:“母亲,我裴氏嫁入谢家二十载,自问敦睦兄妹,谨小慎微,没想到如今我的女儿却被三房欺凌到这个份上,被欺诈不说,还被人陷害致使她一身伤痕,还请母亲替我们大房做主!” 这是要将谢芷月在四公主那儿遭受的一切都算在自己头上啊。 谢芷柔冷冷看着她们咄咄逼人,嘴角噙着意思淡淡的冷笑。前世她怎么就以为这些人是她一脉相承的亲人呢? 谢文莺急的眼睛都红了,几次想要说话都被打断不说,裴氏说完了,还指着她厉声质问:“还有你谢文莺,你好歹是月儿的姑姑,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欺负月儿而无动于衷,你这么做,对得起大家吗?” “我……”谢文莺被逼的说不出话来。 她一向善良,哪会想到这是裴氏故意对她诛心啊,只怕她回想到当时四公主揍谢芷月的场景,心里还会懊恼当时没有替她受过。 谢芷柔将她拉至身后,眼睛定定的看着裴静湘,问:“想来,方才湘姐姐一定是跟大家说,是我与姑姑联合起来欺负六妹妹,逼你们买下这些首饰的了?” 裴静湘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却依旧梗着脖子道:“难道不是吗?若非因为你摔了四公主的头面,月儿也不会被公主责罚。” 谢芷柔微微一笑:“湘姐姐承认就好。” 都这时候了,谢芷柔为何还能如此淡定?裴静湘想到她在两位公主面前那番话,心下不由得有些慌张。 接着,谢芷柔面向程氏一跪,笔直着脊背高声道:“方才大伯母句句所言都是我们对不起六妹妹,可清官断案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不是吗?孙女也恳请祖母为我们做主,还我们三房一个公道!” 谢芷柔这是想干嘛? 所有人面上皆露出不解的神色,按说就凭这敲诈自己姐妹的罪过,老夫人都可以像谢芷柔问罪了,结果她还委屈上了? 看她跪得笔直,程氏也不好直接偏帮谢芷月,只能端着老泰山的姿态,说道:“你有什么话大可说出来,但是一定要有理有据,否则,单凭你敲诈姐妹,冷眼旁观姐妹被欺负这两点,老身绝不徇私。” “是!”谢芷柔说着,面向谢芷月,语气铿锵:“孙女要状告大房三宗罪。”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谢芷柔疯了不成? 与谢芷月立刻站出来,跋扈道:“你凭什么状告我们大房!” 谢芷柔转向她,冷声道:“为何状告大房,六妹妹不是心里有数吗?” 谢芷月气极了,撸起袖子就要对谢芷柔甩巴掌,还是裴氏看不过眼,说了句:“行了,老夫人面前你们还敢上演姐妹行凶不成?且让她说,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有她的惩罚。” “再说,是非曲直这么多人看着呢,三小姐还能空口白牙说谎不成?” 裴氏一点儿也不担心谢芷柔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单凭老夫人方才对谢芷月的同情和对三房的厌恶,让她回话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既然谢芷柔不见棺材不掉泪,她也不介意再给她点时间。 闻言,谢芷月这才住了手,气呼呼的站到一旁,狠命瞪着谢芷柔。 谢芷柔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果然是“公正严明”的大夫人,说的话字里行间都是自己罪有应得,若是按她所说的论罪,自己只剩下被家法处置一条路了。 回神理了理思绪,谢芷柔淡定开口:“这第一宗罪,我要状告大房扰乱家族产业,动摇谢家根基,令我们谢家蒙受巨大损失。” 这话怎么说?不过是去铺子闹了一通,怎么就扯上家族产业了,还动摇根基,损失巨大?谢芷柔真敢说。 谢芷月正要辩驳,裴氏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才闭了嘴。 程氏威严道:“此话何解?你该知道,自己说的话可是要负责的。” “孙女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芷柔从容的问大家:“敢问诸位,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第36章 诡辩 众人想了想,有的说是“顾客”有的说是“品质”也有的说是“诚信” 程氏不知道谢芷柔要卖什么关子,微微皱眉:“有话直说,莫扯那些没用的。” 谢芷月扁嘴道:“就是,这般顾左右而言他,难不成是想混淆视听不成?告诉你,今日、你不给我们大房一个说法,我要你好看。” 谢芷柔淡笑:“六妹妹何必心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正了神色,面向前方不卑不亢的接着开口:“父亲说过,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诚乃立身之根本,咱们谢家之所以能做大楚的皇商,靠的就是这个诚字,若是丢了诚信,我们谢家的谢字号也完了!” 作为谢芷月亲姐姐的谢芷瑶站出来,好笑道:“诚信,谢家的诚信与你们今日之事又有什么关系?三妹妹莫不是无话可说,想随意攀咬别人?” 谢芷柔义正言辞:“如果有人却蓄意破坏咱们谢家的诚信,那就有关系了,六妹妹一进铺子便十分嚣张,非要让掌柜的拿那些高门贵女预定的首饰试戴不说,还有意无意的造成各种程度的损坏,不说这些试戴过的首饰如何再卖给别人,就是能卖,咱们也不能这么做,否则就是失去诚信,日后谁还敢在咱们铺子买东西?” 谢芷月立刻辩驳:“你,你这是狡辩!” “是吗?”谢芷柔淡淡的反问:“若是六妹妹自己在铺子里预定了东西,结果到手却发现是被人戴过的,还有了瑕疵,六妹妹会不会想退货?下次还愿不愿意在这个铺子继续买东西?” “不管六妹妹愿不愿意,反正这种事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是决计不会再光临这间铺子了。若是人人都如我这样想,长此以往,谢家的生意可想而知,这不是扰乱家族产业,动摇谢家根基,令我们谢家蒙受巨大损失是什么!”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 程氏面色不变,心下却有别的计较。 谢芷月的脾气,她知道,性子急又被裴氏宠得无法无天,如谢芷柔所言的那般在故意在铺子里胡搅蛮缠是极有可能的,谢芷柔说得言之凿凿,有理有据,谢芷月想辩解,怕是不容易。 难不成就让谢芷月认下? 程氏放缓了语气,大有互相给个台阶下的意味:“就算湘儿不该动那些首饰,你也不能逼着她买,听闻你当时态度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就让她们按了手印,怎么说也是自家人,这么大笔银子支出,是不是该回府里通报一声?” 谢芷如何不知程氏偏袒大房,似笑非笑的反问:“敢问祖母,若是其他高门贵女过来买这么多首饰,您会遣人到人家府上问可不可以买吗?” 程氏一噎,若是这么去问,不止得罪人不说,铺子也不用做生意了。 话虽如此,谢芷柔的态度却令她不舒服,于是她阴阳怪气的开口:“那怎能一样,月儿和湘儿毕竟是咱们谢家的人。” “是咱们谢家的人,所以就要区别对待是吗?”谢芷柔淡笑:“祖母,商场无父子,无规矩不成方圆,若谢家的人都可以在铺子里乱来,浪费东西,损失也可以忽略不计,这铺子也不必开了,反正开了也是亏损。” “怎么能这么说!”程氏沉了脸呵斥:“一家人之间算的这么清楚,还讲不讲情面了!” “这正是我要状告大房的第二点,状告她们歪曲事实,意图瓦解谢家,破坏谢家家族关系。” 裴氏神色一冷:“三姑娘,说话可得讲凭证,这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作数的事,你想好这事要怎么说了吗?” “若是这条状告不成立,咱们现在站在这儿做什么?”谢芷柔淡道:“六妹妹意图破坏铺子的诚信不说,让你买下自己破坏的那些饰品是你理应接受的结果,你却怀恨在心,到祖母面前告状,这不是破坏我们一家子团结是什么?不管三房大房,都是谢家的一份子,你这么做,我有理由质疑你是想离间谢家众人的关系。” “六妹妹,未婚女子忌犯口舌,你可知晓?” 一旦犯口舌传出去,名声就毁了,谁还敢上门提亲。 谢芷月脸色一白,辩无可辩,事情进行到如今,只要她再开口,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谢芷絮看够了谢芷柔的口齿伶俐,微微勾唇。 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从前蠢笨无脑的谢芷柔竟然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不仅能说会道了,还能将别人逼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她还想看看,谢芷柔究竟还能做出什么惊讶人的表现,于是淡淡道:“三妹妹的诡辩令人惊叹,那第三件事是?” “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谢芷不卑不亢:“六妹妹今日得罪了两位公主,街上所有的人都有目共睹。虽说两位公主只是一介女流,可她们金枝玉叶,在皇上面前分量远比咱们重要得多,若她们在宫里贵人们面前一哭诉,你们说,咱们谢家还有好果子吃吗?” 众人立刻慌了神,先前注意力一直在谢芷月所描述的事上,一直没考虑这些,现在被谢芷柔提一想,可不是么?四公主是贵妃娘娘所出,五公主是皇后娘娘亲生,这两位公主都是得罪不得的,若将这事在宫里一说…… 饶是算计如程氏,也皱了皱眉,面上闪过一丝阴郁,她还想其中一个孙女嫁到东宫做太子妃呢,万一因为谢芷月这一胡闹,影响了谢家在天家面前的印象,这损失如何估量? 看来今日这事,不敲打一两个,是没法善了了。 程氏的目光在姐妹两之间流转了一圈,见谢芷月脸色苍白,谢芷柔却冷静自持,心下已然明日,事到如今,若一味偏帮谢芷月,是难以服众了。 稍作权衡后,她只得沉下脸:“月儿,这事你欠考虑了,公主金枝玉叶,你怎么能和她们对上呢?” 谢芷月委屈得不行:“明明是四公主打了我……” “住口,你得罪公主,还有理了?” 谢芷月委屈死了,自己被四公主打了一顿不说,怎么到头来被打的她还做错了? “母亲,话也不能这么说。”裴氏见风向不对,赶紧道:“月儿也委屈啊,明明是别人摔的头面,却要她来受过,她受了冤屈自然会反抗的,难道您让她逆来顺受?” 谢芷柔笑道:“大伯母此话差矣,头面是六妹妹自己拿不稳摔了的,所以四公主才会那么生气,说句不中听的,公主金枝玉叶,会没事随便对一个贵女发火吗?什么事都讲究事出有因,您说呢?” 裴氏咬了一口银牙,恨恨的看了谢芷柔一眼,转头向谢文莺问道:“二妹妹你一向公正,你说,这个头面究竟是谁摔的!” 第37章 反转 若方才没有随意攀咬这回事,谢文莺或许还有悲悯之心,会对谢芷月留点余地,眼下却是半分都没了,裴氏针对的不仅是谢芷柔一个,而是整个三房! 谢文莺垂眸:“柔儿说的不错,头面是月儿自己摔破的,所以四公主才会大发雷霆。月儿的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就是说,一切都是谢芷月罪有应得了? “母亲!”裴氏求助的看向老夫人,意图程氏说句公道话。 哪知程氏已经决定维护谢家声誉为先,见裴氏这样不顾大局反而不耐的瞥了她一眼:“行了,文莺已经说了真相,你就不要多说了。月儿的伤,好生找个医女照顾着,这些时日就不要再出去了。” 这是要禁足谢芷月啊! 没想到祖母会这般处置,谢芷月不顾疼痛的站起来大叫:“祖母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是得罪了两位公主,可也是谢芷柔害的啊,您该怪她才是,怎么能让我禁足呢?” 程氏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权威,当即老脸一沉:“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到底长期处于程氏的威严之下,谢芷月出了这口气后,立刻焉了,闷闷道:“孙女不敢。” “不敢最好。”程氏哼了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得罪两位公主是事实,难不成还要芷柔带你受过?我们谢家的儿女,就没有敢做不敢当的,你要真觉得不服气,就自己争点气!” 说完,程氏撇了谢芷柔一眼,意有所指:“柔儿以为呢?” 谢芷柔当然知道,程氏是借机敲打自己,乖顺道:“祖母说的,谢家没有敢做不敢当的儿女,这话芷柔铭记于心。” 一拳打在棉花,程氏一顿,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与小辈浪费口舌,于是不走心的安抚了句:“好了,不过是件小事,解决了就行了,都回去,没什么好拉扯的。” “祖母!”谢芷月憋着小脸满是不甘,自己是来找老夫人要公道的,没想到公道要不成,怎么反过来谢芷柔得了老夫人的夸赞? 谢芷月还想再说。裴氏却极有眼色的拉住了她,在她耳边小声道:“憋着这些不满,回去再说。” “可是娘……” “闭嘴,你想被老夫人厌弃吗?有什么事,咱们回去从长计议!” 谢芷月这才闭了嘴,跟在裴氏的后头低着头不说话。 “还有一事。”谢芷柔突然出声,目光灼灼的看向裴静湘,淡道:“我却是不好当着大家的面直说,劳烦祖母屏退众人,我要与湘姐姐直面对话。” 竟然要与裴静湘当面对质? 裴氏立刻不乐意了:“芷柔,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听的?” 谢芷柔没有回答,只盯着裴静湘道:“湘姐姐也觉得,这事大家伙都可以听吗?这是我给你留的情面,最终的结果却由你自己决定。” 裴静湘很想大声说自己并没有什么可遮掩的事,可看向谢芷柔沉寂的眉眼,方才又见识了一番谢芷柔的诡辩,那股子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表达不出来了,反而心里盛满了心虚。 “湘儿!”裴静湘是裴氏的亲侄女,不管为了什么,裴氏都要护着她的。 好半晌,裴静湘才苦着脸对裴氏道:“姑姑,你,你带姐妹们先出去。” 此话一出,裴氏立刻明白过来,是裴静湘暗地里做了什么被谢芷柔抓到把柄了。 “你!”裴氏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声,意味十足的看了谢芷柔一眼,眼中思绪沉沉,似乎某种怒意和威胁在里头,这才招呼了声:“芷柔都这么说了,小姐们都退下。” 程氏见裴氏这般,也看出了点苗头,凝眉一想,道:“馨儿你也退下。” 谢文馨满脸不情愿,跋扈道:“凭什么,三房明显是要欺压湘儿,我怎么能留她一个人在这受欺负!” 裴静湘眼中含泪,似乎十分委屈,又似乎在求谢文馨留下来,只要谢文馨在此,她就有底气谢芷柔不敢跟谢文馨对上。 “你确定让大姑姑留下?”谢芷柔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块青布,俨然是方才坠入山涧的马车上留下来的。 裴静湘一抖,埋着头再也不敢说了。 谢文馨见状,正想替她说话,程氏看了她一眼,淡道:“既然是两姐妹之间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解决,你先去外头等等,一会儿与母亲一同用膳。” 谢文馨这才不情不愿下去了。 谢文莺也想退下,却被谢芷柔拉住了手腕,谢芷柔轻声道:“姑姑你留下。” 谢文莺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却听话的没有动作。 等这大堂之内就剩四个人了,谢芷柔才开口:“当着祖母的面,湘姐姐就说,你是怎么在我们马车里做手脚,意图陷害我与姑姑的。” “什么,她?”谢文莺急忙抓住谢芷柔的手,紧张道:“柔儿你是不是弄错了,湘儿怎么可能……” “你从铺子回去的时候,应该先回了一趟尚书府。我们回府雇的那辆马车,就是你指使尚书府的人做的。” 谢芷柔说得肯定,没有一丝犹豫。 裴静湘吓得脸色苍白,却依旧强辩:“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芷柔淡道:“你不用如此紧张,我也没打算将你如何,你毕竟只是我们谢家的客人,我们没有权利处置你,今日当着祖母的面,我只是想告诉姑姑这个真相罢了,你可知今日马车失控,让我们两差点坠了山涧。” 裴静湘一抖,静默不言。 谢芷柔摸了摸青布上绣的那个“裴”字,将之扔到裴静湘脚下,不再多说,拉着谢文莺对程氏说了声:“孙女告退了。”便转身离开延寿堂。 谢文莺担忧的往回看了一眼,忧心忡忡道:“你何必将事情做得这么绝,知道是裴静湘干的,暗地里与她说清楚就是了,闹到老夫人跟前,咱们与她之间,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谢芷柔冷笑:“姑姑觉得,一个想将我们置于死地的人值得原谅吗?信不信,你只要再给她机会,她会继续攀咬上来。” 前世,裴静湘能勾搭上太子,未必没有因为自己愚蠢而给她钻的空隙。 谢芷柔记得自己刚成太子侧妃那会儿,裴静湘和谢芷瑶便常常过来找自己聊太子府的事,因为当时谢芷瑶和太子已经有了婚约,而自己却被她们陷害先嫁进东宫,谢芷柔拿她们当姐妹,可没少分享种种私密。 第38章 闭口不言 连太子喜欢吃什么,她都跟她们说的一清二楚。 现在想想,裴静湘后来在东宫出入自由,除了自己的纵容,难道就没有太子的默许吗?只怕她们早就在暗地里勾搭上了,这座桥还是自己搭的,只是当时的自己傻,不知道罢了。 如果注意要与裴静湘为敌,不如将敌人摆到明面上好了,裴静湘不是最喜欢做白莲花的吗?今日便先跟她收点利息,下次就没那么便宜了! 谢芷柔知道,程氏虽然总看三房不顺眼,但三房好歹也是姓谢的,在亲缘面前看,程氏再拎不清也不会偏帮裴氏,所以她故意让程氏知道这事,就是防着裴氏在在程氏面前混淆视听,也顺便给程氏一个警醒。 裴静湘可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纯良,她的心机,不输谢家任何一个姑娘,甚至比她们更心狠手辣! 果然,程氏听了这些惊愕的真相后,对裴静湘十分不满,虽说她是大夫人的亲眷不归谢家管,但动手动到自家孙女身上,她是忍不了的。 不过依照程氏的作风,不会将这事摆在明面上让人看笑话,只是修书一封将这事告诉了裴静湘的父亲吏部尚书裴浪,至于程氏要拿这个把柄提什么要求,就不是谢芷柔能管得到的了。 总之,经此一事,裴家和谢家的关系必然出现裂痕,谢芷柔等着大房的靠山裴家渐渐没落。 谢文莺见她自有考量,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回到煕照院,见谢芷姝和姜氏正在院门口等着她们,谢芷柔收起脑海中的思绪,嘴角挂上笑意走近。 “娘,妹妹,你们怎么还不休息?” 姜氏嗔道:“你们不回来,我如何休息得了?今儿回来得这么晚,一定饿了?” 在延寿堂待了这么久,此时已经月上柳梢,谢芷柔和谢文莺回府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吃晚饭就被叫到了松鹤堂,忍到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了,本想着回房随便弄点东西填肚子,谁知姜氏还在等她们。 谢芷柔与谢文莺对视一眼,心头一暖,笑道:“就知道娘想着我们,我们确实饿晕了,走,回去吃饭去!” 几人到饭厅坐下,姜氏招呼贴身丫鬟流萦为她们摆好碗筷,谢芷柔看着桌上的饭菜正冒热气,可见是热了许多次的,顿时觉得一阵暖心,低头扒起饭来。 谢文莺亦是,饿极了,吃饭的动作不免有些着急。 姜氏见她们这样,轻叹:“你们俩平日出门从来没这么晚回来过,今日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芷柔忙道:“没有啊,就是铺子里出了点小问题,我和姑姑都觉得有些棘手,解决起来麻烦了点,所以才晚回来些,劳累娘担忧了。” “是吗?”姜氏狐疑的看着两人,下午差点坠了马车,两人来不及换衣裳,此刻瞧着还有些凌乱,怎么看都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面对姜氏的关爱,谢芷柔有些心虚,低头装出很饿的样子,努力扒饭,含糊不清道:“当然了,忙活了这么久,我和姑姑都饿坏了。” 姜氏只好将疑虑放在心底,心疼的给谢芷柔夹菜。 谢芷姝接口:“对了,姐姐,我刚刚才知道各院的人都被叫到延寿堂去了,却独独没有人过来通知我们熙照院,难不成老夫人那边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不让人通知母亲和妹妹,是怕有她们在不好对付自己。 谢芷柔冷笑了声,与谢文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选择闭口不提延寿堂内的事,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又何苦多劳累她们担忧呢? 谢芷柔摇摇头:“我也不知,许是老夫人要召集她们商议什么,既然没叫三房,可见不关咱们的事,我们也不必理会。” 谢芷姝懵懵懂懂的点头,没有再提。 吃罢了饭,谢芷柔想起一事,问姜氏:“娘,好像祖母的寿辰快到了?” 姜氏颔首:“是呢,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大嫂最近都在准备这事,听说这次的寿宴办得十分隆重,老夫人给各位高门都下了帖子,还特意邀请太子殿下过府,想来是打算风光一把的。” 闻言,谢芷柔淡笑着没有说话,垂下的清眸却掠过各种思绪。 前世,老夫人这个寿宴不可谓不风光,请遍了京城的高门不说,更是有计划的让自己的两位孙女入了太子的眼,谢芷瑶和谢芷絮在寿宴上大放异彩,一个得了“天下第一美人”一个得了“天下第一才女”的称呼,可谓风光无两。 而谢芷瑶,就是因为这次寿宴的机缘,才与太子慕容谚定下亲事,成为了准太子妃。 这回,可没那么顺利了。 谢芷柔幽幽的想着,又与妹妹叙话了会儿,才在姜氏的督促下睡了。 这几日裴氏都在忙寿宴的事,虽然老夫人的打算没有明面上说出来,却在暗地里告诉了裴氏和卫氏,让她们为自己的嫡女做好准备,争取一举就让太子看上,成为未来皇后的人选。 裴氏和卫氏不敢不尽心,除了寿宴上的一切都格外仔细,连带着将谢芷瑶和谢芷絮都关在院子里进行各种教导,这是她们改变命运的时刻,她们自然要下血本。 当然,谢芷柔也没闲着,明知老夫人的打算,她又怎会让这两恶毒的姐妹称心如意,继续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不是要在寿宴上大放光彩么?那她就想法子,让她们野心昭揭好了。 依照前世的记忆,谢芷柔暗地里吩咐了云溪许多,自己也在谋划有可能意外应对之法。 整个谢家都在积极的筹备当中,很快,便到了寿宴的日子。 因为谢芷柔的爷爷谢山曾是当朝天子的太傅,所以老夫人的这个寿宴也算排面盛大,听闻谢太傅于皇上有教养之恩,当年皇上少年登基就是在谢太傅等一众老臣的扶持下才坐稳大楚江山的,所以谢家在大楚有超然的地位。 虽然如今谢山去了,可老夫人程氏还在,谢家的子女也算争气,大老爷谢昭成了礼部尚书,二子谢斌子承父业,做了翰林院掌院学士,三子谢宜又成为大楚最大的皇商,谢家可谓名利双收。 到了这一辈,各房的子女也十分出众,难怪老夫人敢有让孙女打太子妃之位的野心。 第39章 寿宴 寿宴当日。 一大早,谢府便热闹了起来。 老夫人作为谢家最尊贵的老泰山,她的寿宴自然毫不含糊。谢府里里外外都被清扫过了,中公也拿出银子置办新的东西,到处张灯结彩尽显奢靡不说,丫鬟们穿着簇新的襦裙穿梭其中,言谈举止不落俗套又各个生的清秀乖巧,单看这些就让人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寿宴自然是在老夫人所住的延寿堂举行,为此延寿堂特意收拾了整个谢府最大的宴客堂,不止将里头的陈设都清理了一遍,还添置了许多名贵花草。 因为谢家的身份地位,大楚但凡有些脸面的贵人都不吝送来薄礼,收到邀请帖的更是不敢轻视,早早就让内宅夫人小姐们打点起来,免得错过这次巴结谢家的机会。 谢家内宅里也是忙个不停,除了掌家夫人裴氏忙得团团转,各位小姐公子也代表谢家担起了脸面的责任,迎客的迎客,招待的招待,指挥的指挥。 老寿星程氏自然是不必亲自迎客的,这会儿她坐在自家宴客堂的上首,笑意盈盈的接受贵女夫人们的贺寿,与各位夫人们寒暄着。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百寿织金锦衣,流光的面料衬得上头各种字体的“寿”字在闪闪发光,下、身是一条华贵的遍地织金马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额间戴着一条绛紫色的抹额,抹额上嵌着一颗成色极好的红宝石,看着十分端庄华贵。 前来贺寿的夫人贵女们一波、波的上前送上礼物,说些吉祥话,程氏笑得慈祥得体,不时与人寒暄着,气氛十分热络。 谢芷柔站到姐妹们所处位置的末端,看起来并不起眼,冷眼瞧着这满堂宾客或恭维,或奉承,或敷衍的面孔,淡淡勾唇。 如此莫约过了一炷香,谢芷柔估摸太子也该从东宫出发了,才悄悄退出大堂,往大门口走去。 不出所料,大公子谢仲盛和二公子谢仲棠正在门口迎客,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皆文质彬彬,身形挺拔。谢家的人容貌出众,两位公子往那一站,就收获了不少贵女的目光。 不过他们可没有多余的目光给别人,瞧见前头一辆华贵的马车靠近,二人立刻迎了上去。 太子慕容谚来了。 见慕容谚出现,谢芷柔便从门口离开,往右边一道小桥走去,穿过九曲回廊,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寻了个相对隐秘的位置站好,从这里透过疏朗的窗柩往外看,她可以看到外头的动静,外头的人却很难发现她。 若她没记错的话,上一世谢仲盛迎了太子入府后,并没有直接带他前去给老夫人拜寿,而是拐到这里,与谢芷瑶制造了一个十分浪漫的偶遇,两人是一同往大堂去的。 不一会儿,谢仲盛果然带着慕容谚过来,谢芷柔勾唇一笑,朝隐在不远处的云溪点了点头。 云溪回应的握了握拳,朝外走去。 谢芷柔继续观察外头的动静,就听慕容谚疑惑道:“本宫来这谢府也不是头一次了,去往大堂不是从方才那六棱石子路过去更近一些么,为何要绕这么远?” 谢仲盛扬起一道谦和的笑意:“殿下,今日是什么日子您忘了?谢家宾客众多,六棱石子路那边指定拥挤着,您这身份何必与别人抢道,反正这条路稍稍绕一会儿同样能到宴客堂,就从这边走罢。” 慕容谚点点头,没有多想,负手走在前头。 却在这时,远处幽幽传来一声笛声,紧接着,便有女子翩跹飞来。女子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粉白相交,逶迤的裙摆在空中扬起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面上戴着白色的面纱,在空中犹如一只飞舞的仙鹤, 也不知这女子用的什么方法,竟然能在空着如履平地的翩翩起舞,柔弱无骨的身段时而翻转时而飞扬,在空着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笛声与舞姿相应和,慕容谚被这妙曼吸引,不自觉停下脚步欣赏起来。 一舞毕,慕容谚被彻底震撼,赞叹道:“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不错,不错!” 那粉衣女子朝慕容谚施施然行了个礼,声音宛如玉盘走珠般的清润:“原来是太子殿下,让殿下见笑了。” 如此美人在前,饶是慕容谚定力再好也不觉微微失神,见美人朝自己行礼,赶紧上前虚托一番,笑道:“不知小姐姓甚名谁,怎会在此跳舞,方才这空中绝技实在令人惊叹,也不知小姐是如何做到的。” 谢芷瑶勾唇一笑,留在面纱之外的眉眼清澈如溪,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今日是祖母的寿辰,瑶儿准备用这支舞为祖母庆贺,殿下觉得可妥当?” “有舞如斯,又如此别出心裁,再妥当不过。” 慕容谚说完,才反应过来,她自称瑶儿,又称呼老夫人为祖母,难不成她是谢家大小姐谢芷瑶? “你是,大小姐?”慕容谚难以置信。 谢仲盛则对慕容谚的惊讶十分满意,嘴角噙着一丝淡笑,对谢芷瑶道:“殿下慧眼,这样都被你认出,瑶儿,还不过来正式拜见。” 谢芷瑶款款走进,揭下面纱再次行了个礼:“拜见太子殿下。” 慕容谚不止意外,简直是刮目相看了,谢芷瑶不是一向最为莽撞,喜欢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么?没想到她拿得出手的时候,不仅舞姿如此优美,今日这身打扮,更是将她平日的骄纵都掩下了,只剩美人如斯的沉醉。 如果她在老夫人的寿宴上跳方才这支舞,一定会大放异彩的,慕容谚想。 行礼半天,慕容谚却不叫平身,谢芷瑶抬眼看了慕容谚一眼,娇嗔了声:“殿下……”又飞快的低下头去,两颊飞起红霞。 美人低头,似娇似嗔,谢芷瑶又是谢家长得最美的,从前便有“大楚第一美人”之称,见她对自己这般欲拒还迎,慕容谚哪还把持得住。 慕容谚心头一震,谢芷瑶这副欲语还休的姿态,倒是十分合他的眼缘,有谢家的门第加持,让这个人做自己的太子妃,似乎也不错。 思索一阵,慕容谚更温和了些,对谢芷瑶虚扶了一把,笑道:“平身,大小姐姿容出色,不愧为大楚第一美人。”, 谢芷垂眸淡笑:“谢殿下夸赞。” 第40章 抢占先机 谢仲盛如此作答,慕容谚便有些心照不宣,淡淡一笑,回过头,朝谢芷瑶温声道:“大小姐不是要给老夫人表演么,是否同去?” 谢芷瑶受宠若惊,立刻小跑几步走到慕容谚身边,连男女之防都抛诸脑后了。 可这时候谁会在意呢?他们都巴不得这两人越走越近。 这一幕被谢芷柔看到,同样也被谢芷絮安排在谢芷瑶身边的小丫鬟看到了,小丫鬟借着一行人往前走的间隙,悄悄落在后头,将这事传给另一个丫鬟。 很快,谢芷絮便听到了慕容谚对谢芷瑶似乎十分满意的事,气得与她在一起的卫氏都摔了个杯子,愤愤道:“这个谢芷瑶也太会耍心眼了,说好了公平竞争,她却在宴会前就将太子引过去表现,怎的,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太子选上不成?” 谢芷絮同样羞恼,不过她一向心思沉,并没有如卫氏般只顾发脾气抱怨,而是沉眸想了想:“娘,事到如今,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挽回这个局面。” 卫氏当然知道这是各凭本事竞争的事,谢芷瑶得了先机是她们轻视了,谢芷瑶是蠢笨些,可她身后还有精明的裴氏和同样周全的谢仲盛啊。 卫氏皱眉:“将太子引去看谢芷瑶跳舞一定是裴氏的主意,她总觉得自己女儿美貌天下第一,事到如今,咱们只有比她更胜一筹才行。絮儿,你一向主意多,有什么好法子吗?” 谢芷絮喝了口茶,幽幽道:“美貌又如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芷瑶就算伪装得再好,也掩饰不了她外强中干的事实,不止比她更胜一筹这条路,就跳舞这事,咱们还有机会。” 卫氏眼前一亮:“你是说?” 谢芷絮淡笑:“她既然借着为祖母贺寿的名头跳舞,待会儿一定会再跳一回,到时候若有什么意外的话,娘觉得,太子殿下会不会推翻之前对她所有的好感?” 卫氏目露精光,阴沉沉的点点头,如果能将谢芷瑶所占的先机变成她的短板,再借机彰显女儿的聪慧,如此对比之下,太子殿下一定知道该选谁。 卫氏赶紧督促:“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安排下去,他们已经到老夫人跟前了,若不快点,让她们在老夫人跟前再得了脸,亲事定锤就不好了。” 谢芷絮却不慌不忙:“娘,凡事讲究时机,去早了反倒弄巧成拙,咱们且先让她们得意一会儿。” 不得意,怎么会体会到希望变失望的落差呢? 卫氏见她心中有数,稍稍静心。 谢芷絮淡定的招来了丫鬟轻声细语的吩咐了几句,又在铜镜前仔细理了一番仪态,这才优雅从容的起身,随卫氏外大堂去了。 虽说大房和二房都在老夫人跟前提前商定好,让两姐妹各自发挥,抓住太子的目光,最后无论是谁得到荣宠,都是谢家的荣耀。 可在谢芷絮看来,太子妃之位只有一个,必然是自己的,让谢芷瑶也出面竞争,实在有些多余了。 她对老夫人这种两手准备的做法嗤之以鼻,若太子是那种只喜欢美色却不看内在的人,太子妃之位迟迟不定,何苦来哉? 谢芷瑶不过是占了个大房嫡女之便罢了,娶妻当娶贤的道理太子不会不知道,好看的皮相如谢芷瑶,很快就腻了了,只有有趣的灵魂,与慕容谚能够共鸣,才能够经久不衰的繁盛下去。 谢芷絮胸有成竹。 宴会堂。 谢仲盛先带着太子殿下过来了,谢芷瑶则先下去准备一会儿的贺寿表演。 看到慕容谚,堂内的众人连忙起身,朝他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慕容谚态度谦和的道了声:“免礼。”见众人放松了些,又朝程氏行了个晚辈之礼:“晚辈给老夫人拜寿了,祝老夫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程氏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快粘一处去了,别有深意的看了谢仲盛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心中有数,笑容愈发灿烂:“多谢殿下,请殿下旁边入座。” 慕容谚点点头,十分风雅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要说慕容谚,长得也是仪表堂堂风度不凡,今日的他身穿冰蓝色的对襟窄袖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丝线勾勒祥云暗纹,黑发束起,戴着一顶白玉鎏金冠,又是大楚最尊贵的太子,整个人往那一坐就是贵气天成。 他一出现,立刻引得夫人小姐们的侧目,这样尊贵俊美的太子居然还没有立太子妃,那个尊贵的位置有多惹人肖想可想而知。 程氏精明的三角眼扫过众人,如何不知她们的想法,不过她浑然不在意,在她看来,太子妃之位许多人觊觎,但谁能比得过她的孙女? 接着,谢仲盛也站出来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贺寿,祝祖母福寿延绵,松鹤长春,另外瑶儿也为祖母准备了一点心意,稍后奉上。” 程氏笑得合不拢嘴,道:“你有心了,祖母十分欣慰。” 有心的是什么,欣慰的是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仲盛淡笑着退至一旁,大堂内便响起一阵笛声,接着,便有白衣女子翩跹而来。 女子淡粉色华衣外罩白纱,露出莹白优美的颈项,白纱裙幅逶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优美飘逸,纤腰用宽幅腰带束着,不盈一握。脸带面纱,一双眼眸美丽勾人。 她朝老夫人盈盈拜倒,道:“孙女给祖母准备了一支舞蹈,名为‘天外飞仙’送给祖母,祝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程氏笑道:“好好好,瑶儿如此孝顺,这份心意,祖母领了。” 乐声再起,谢芷瑶翩翩起舞,在空中如履平地,甚至比平地上跳的更加优美柔软,时而翻飞时而旋转,像一只美丽的白蝴蝶。 众人都看呆了,不住地赞叹谢芷瑶不愧为“大楚第一美人”。这舞姿,这身段,就是同为女子也自愧不如啊。 饶是慕容谚方才已经看了一遍,再看一次依旧觉得津津有味,满堂的喝彩声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似乎也很满意。 谢芷柔悄悄潜回宴客堂,看到的就是众人沉醉在谢芷瑶美丽的舞蹈之下。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谢芷柔想,意味十足的看一眼眸光幽深的谢芷絮。 第41章 当众出丑 果然,不过少顷,谢芷瑶跳着跳着,灵活度渐渐降了下来,就像突然不堪重负的机器似的,身形还隐隐有些颤抖,众人紧张的提起了心眼,不一会儿就见她整个人都摔到地上,成了个狗啃泥。 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阵惊呼,明明方才还是一只振翅翻飞的蝴蝶,这会儿怎么就摔了美感全无,甚至姿态如此难看? 谢芷瑶见众人面露失望,心头一跳,尴尬的笑了笑,连忙爬起来,调整身形准备再次起舞,却发现浑身突然像散了力气似的,怎么也抬不起劲儿。 不止如此,她再次飞到空中时,支撑她飞舞的天蚕绳索不知怎的突然就断了,害的她刚起飞就一把摔回了地上,整个人被摔得心肝脾肺都在痛,脸色亦是十分扭曲。 谢仲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急忙奔过去着急道:“怎么了,瑶儿,你还好吗?” 身上的疼痛好不容易缓过劲儿,谢芷瑶见满堂宾客不止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为她倾倒,反而目光中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就像在笑她自不量力似的,不禁怒从中来。 想到自己早前在太子面前表演的时候还好好的,唯一的状况只有方才一个丫鬟递过来的茶水,自己怕人多紧张毫无戒心的喝了,没想到就丢这么大的脸面,眼见那个丫鬟隐在人群中,她立刻尖声道:“是你,你害我丢脸,你安得什么心!” 那丫鬟面露惊慌:“大小姐,您说的什么意思,奴婢不懂?” 见她否认,谢芷瑶当即大吼:“还说不懂,就是你方才给我喝了一杯茶水,我才这样出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还敢不认账?” 丫鬟立刻跪下磕头:“大小姐饶命啊,奴婢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今日奴婢负责的是点心,倒茶的事奴婢碰都没碰,奴婢真不知大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啊。” 也不知谁在谢芷瑶旁边说了句:“自己丢了脸,却把罪过推给丫鬟,谢家的教养就是这样吗?” 谢芷瑶本就在气头上,闻言立刻恼羞成怒,不管不顾的给了那丫鬟一巴掌,还啐了口:“呸,你还不承认!不是喝了你的茶我怎么会浑身无力?” 此举一出,所有夫人们都看了过来,连慕容谚都皱了皱眉满脸失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芷瑶都敢撒泼,这要是让她做了太子妃,他日是不是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在满朝文武面前不给自己脸? 没想到谢芷瑶如此不知轻重,程氏忙呵了声:“大家都看着呢,哪有人陷害你,说的什么胡话,裴氏,还不将瑶儿带下去!” 裴氏脸色一变,就知道谢芷瑶的性子要坏事,急忙上前拉着谢芷瑶的手赔笑:“瑶儿为了准备这支舞贺寿,这几日日夜都在练习,今日许是劳累过度失了水准,让众位见笑了,我先带她下去休息,各位继续。” “娘!”谢芷瑶满脸写着不甘,还想让那个丫鬟改口就犯,只要她证明自己的确喝了有毒的茶水,就能挽回颜面了。 殊不知她这副不顾场合撒泼的模样,已经将她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裴氏咬牙,小声道:“住口,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可是……” “大姐姐为祖母贺寿的心意我们都看到了,并且十分感动,姐姐既然累了就先休息去,众位姐妹都给祖母准备了贺礼,要不咱们先看看别人的?” 谢芷瑶恨恨看向出头说话的谢芷絮,心头一震,福至心灵立刻脱口而出:“是你,是你搞的鬼!” 谢芷絮尴尬一笑:“姐姐在说什么呢,今日可是祖母的寿宴,咱们都应该以谢家的荣誉为先,莫要扰了宾客们的兴致才好。” 如此一说,谢芷瑶更觉这事是谢芷絮干的了,除了她还有谁有理由这么做! 谢芷瑶当即大喊:“你不要在这给我装好人,就是你指使这个丫鬟拿了有毒的茶水给我喝,害我出丑!然后你就有机会……” 裴氏一看谢芷瑶口不择言就要坏事,立刻捂了她的嘴,厉色警告:“瑶儿,别说了!” 谢芷瑶这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让谢家满门蒙羞了。当即不敢再说,只是看向谢芷絮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敌意。 “大姐姐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有什么理由陷害你呢,咱们同气连枝,你不好了我脸上能好看吗?”谢芷絮满脸写着冤枉,语带哽咽,瞧着可怜得很,又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引人同情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谢芷絮方才是在给谢芷瑶找台阶下,可谢芷瑶却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事情闹到现在,众人对谢芷瑶的印象可谓差到了极点。 裴氏也看出了点端倪,只是现在不是讨论茶水有毒的时候,道了几声“失陪”就急忙拉着谢芷瑶下去了。 她们一走,自然有人安抚谢芷絮。 谢芷絮得体的应对着,心头却疑惑,自己只吩咐了人将谢芷瑶飞天的天蚕丝弄坏,可没给她喝什么茶水啊,今日这事看着就有蹊跷,也不知是谁在暗地里帮自己。 不过眼下的局势对自己有利,她立刻端出大家闺秀的风度,擦了把眼睛,朝众人盈盈行了个礼,举止有度道:“让众位见笑了,希望没有破坏大家的兴致,大姐姐也是一心为祖母贺寿,希望众位体谅一二。” 如此大方得体,与方才谢芷瑶的撒泼成鲜明对比,众人很给面子的说了无妨,又继续坐回位置喝起茶来。 既然提到了寿礼,谢芷絮自然不能空口说白话,她笑盈盈道:“祖母,孙女不才,也写了首小诗为祖母贺寿,请祖母观赏一二。” 程氏何等精明,如何不知谢芷瑶如此定是事出有因,只是如今谢芷絮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于是也不宽容道:“还是絮儿想的周到,那祖母便瞧瞧。” “是,祖母。” 谢芷絮说着,示意丫鬟将准备好的墨宝拿上来,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只见这个横幅足足又八尺之长,上头写着两句诗词: “薄露初零,长宵共、永书分停。绕水楼台,高耸万丈蓬瀛。” “芝兰为寿,相辉映、簪笏盈庭。花柔玉净,捧觞别有娉婷。” 标准的簪花小楷,清秀工整又自成一派,堪比那石碑上的刻文,不看内容端看这笔法,就已经令人赏心悦目了 第42章 贺礼 太子慕容谚见着,也是眼前一亮。 大楚民风开放,文化也是百花争艳,女子上学的不在少数,能吟诗作对的也比比皆是,可能写出这样一手标准簪花小楷的姑娘,却少之又少。 慕容谚是爱才之人,尤其喜欢收藏文坛大家的手书,当年琅琊王氏的先祖王羲之的大作不管是临摹还是手书,他都收藏了不少,可见对书法的真心喜爱。 他不禁念出口来,念完了细细品味了一回儿,赞道:“好诗,好诗啊!” 谢芷絮淡笑,文雅又得体:“殿下谬赞了,方才偶然得来的灵感罢,哪敢称之为好诗。” 这副谦虚的姿态,又让慕容谚刮目相看,程氏微微瞥了一眼,见慕容谚看向谢芷絮的目光略带惊艳,三角眼都柔和了些。 谢芷瑶的美貌众所周知,谢芷絮的蕙质兰心却是谁也学不来的。 太子都夸了,众人立刻不甘落后,也纷纷夸赞起来,一时间,赞美之词漫天飞舞,有的说谢芷絮才华横溢,有的说大方得体,有的说蕙质兰心。 而谢芷絮,始终保持着不骄不躁的姿态,说的多了,她还脸红了起来,让慕容谚愈发满意。 只有这样端庄得体,顾全大局又胸有丘壑的姑娘,才配得上东宫的位置。 谢芷柔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笑意,前世亦是这般,谢芷瑶凭一支天外飞仙的舞巩固了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虽然最后天蚕丝断了,因为有裴氏和程氏的周全相护,反而全身而退。 而谢芷絮,她始终输在一个出身上,虽然这首诗一样惊艳卓绝,让她被赞天下第一才女,但慕容谚定下的人最终是谢芷瑶。 不过今日,这首诗可就不是她的锦上添花,而是笑话了。 有谢芷絮珠玉在前,其他姐妹的礼物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四小姐谢芷茹的白玉观音,和五小姐谢芷月的牡丹花开刺绣,都没能激起半点波澜。倒是八小姐谢芷姝的百寿图看着出彩些,得了些夸奖,七小姐谢芷彤的画作直接被人丢到了一边。 眼见姐妹们都拿出了贺礼,谢芷柔却没有动静,坐在她对面的裴静湘阴阳怪调:“三小姐的贺礼是什么?怎么不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谢家三房富甲天下,想来贺礼一定十分贵重了?” 谢芷柔想笑,就是因为这“富甲天下”的名头,前世的自己在谢家姐妹的拾掇下,特意花重金买了一幅价值连城的南海珍珠佛绣,那佛绣一经展出,手笔之大虽然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球,却让三房的财富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一个寿礼就这么大手笔,不是炫耀是什么?于是次日,就有御史将这是状告到了天家面前,说谢家钱财来路有待考量,三房虽然没有在朝为官,却因这次的事件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自然了,老夫人也发了脾气,责怪自己爱慕虚荣,害了谢家。爹爹无法,只好将有些生意分到族人名下,平白便宜了大房二房的亲戚。 这一世,谢芷柔却不会这么傻了,她们不是想陷害她铺张浪费么?那她就准备个最不浪费的贺礼。 裴静湘见她不说话,不知她憋什么后招,高声道:“怎么了,三小姐难不成没有准备贺礼?”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来,眼见程氏面色都不对了,谢芷柔不慌不忙,这才从身后云溪的手里拿过自己准备的东西,淡道:“为祖母贺寿讲的是一个心意,裴姐姐的南珠很华贵,但我想祖母需要的并不是这些,这是我为祖母亲手抄誉的佛经,总共三卷,保佑祖母福寿延绵,健康常乐。” 只有区区佛经吗?程氏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些纸张,微微蹙眉,有些不高兴。 本以为还能让三房出点血呢,顺便还能在这寿礼上做点文章,给另外两房争取些利益,没想到谢芷柔这般严防死守。 不过区区佛经,不说廉价,就这东西拿出手也太敷衍了,简直让她失望至极。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一阵喧嚣,原来是长公主府派了楚萧晟过来贺寿了。 楚萧晟自来张扬,因为容貌俊俏妖孽,性格又风、流不羁,到哪都能引起姑娘们的青睐,难怪刚进门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好看的皮囊谁都喜欢,谢家小姐也不例外,他一出现,五小姐谢芷晴就移不开眼了,今日的楚萧晟身穿一件白色绣云纹的窄身锦衣,腰间束着一条同色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上带着一顶小银冠,看着十分俊朗。 若能得到这样的夫君该多好啊,谢芷晴想着,兀自红了脸,想制造个互相认识的机遇,却发现楚萧晟从进门来,除了慵懒的给老夫人行了个礼贺寿之外,除了在位置上斜躺着,只盯着一个方向瞧,脸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个方向……站着的是刚刚献礼的谢芷柔。 这心无旁骛的注目,难不成,楚萧晟看上了谢芷柔? 谢芷晴光想到这个可能就一阵嫉妒,正巧老夫人与明国公府的夫人谈及外头有个绣坊,料子极好,价格也极贵的事,立刻脱口而出:“这样的绣坊怕是没什么生意,如果价格太贵,都没几个人定得起衣裳,谁还会光顾啊?” 明国公夫人一顿,看向谢芷晴的目光有些奇怪,这位小姐随意打断别人的话,也太不礼貌了些。 就连程氏都不悦的看向她,谢芷晴发什么疯,长辈谈话,轮得到她一个晚辈指手画脚吗? 偏偏谢芷晴还不知自己闯了祸,一心谈论方才的话题:“咱们大楚虽说如今比较繁荣,但平民百姓还是占多数,京城的贵女虽多,可小姐们的月例是有限的,如果一件衣裳定价太高,谁会整日去买?这个秀坊一年半载卖一套衣裳,生意指定不怎样了。” 这一出声,所有人都停了说话声看向她,就连楚萧晟都换了目光淡淡瞥了她一眼,谢芷晴心头一震,感觉整个人都酥了,更加卖力的表现起来:“国公夫人觉得,我说的可对?” 明国公夫人是长辈,不好与一个小辈多做纠缠,便也笑道:“五小姐见解独到,我却是没想这么多。” 夫人们在一块,哪家铺子布料好,时下流行那种样式的衣裳都会互相分享,这是很常见的事,但随意去置喙人家铺子生意好不好,这就不是她们的教养了。 第43章 商户眼光 谢芷晴却不知明国公夫人这话是客气敷衍,眼见楚萧晟的目光又看向谢芷柔,脱口而出:“说起来,我们谢家三房是大楚最大的皇商,三叔做生意的眼光一向极好,就连三姐姐耳濡目染之下,对生意也有独到的见解,不知三姐姐觉得,这个铺子能否开盈利呢?” 谢芷柔好好的站在那儿,却祸从天降,见所有人都看向她,略有不自在的动了动。 不过这事既然扯上三房的生意之道,她也没带怕的,略微思忖便道:“我与五妹妹的想法正好相反。” 她竟然敢反驳自己?谢芷晴脸色一僵,心底划过一丝不悦,咄咄逼人:“也是,三姐姐是有眼光的,看到的自然与我不同,只是我不大明白,三姐姐是从哪儿得出的不同结论?” 若方才的问话是无意,这么一问就是刻意刁难了,谢芷柔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谢芷晴,目光晦涩的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五妹妹,这是人家铺子的内务,咱们就没必要在这讨论了。” 谢芷晴却以为她是怕了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咬着不放了:“三姐皆说说又何妨,谁都知谢家三房做生意极有手腕,若是这点门道都看不穿,三叔这富甲天下的财富,岂不是后继无人?” 这要是说不什么,岂不是坠了父亲皇商的名声? 谢芷姝听到这话不禁有些着急,走到谢芷柔身边担忧的叫了声:“姐姐。她……” 谢芷柔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淡笑道:“五妹妹,做生意不能端看表面,别看这间铺子现下不盈利,但连国公夫人都知道它的存在了,可见铺子的名声已经十分响亮,世人都有猎奇心理,依我之见,这个铺子不仅不会生意萧条,还能赚个盆满钵满。” 明国公夫人也来了兴致,淡笑:“这话怎么说?” 国公夫人都问话了,谢芷柔就不好再掩藏锋芒,整理了一下思绪,便侃侃而谈:“既然国公夫人问起,小女就献丑了。方才五妹妹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大楚富饶,虽说平民百姓居多,但铺子定价高根本就没想着做平民百姓的生意,而是专攻贵女夫人们。” “常言道奇货可居,铺子定价虽高,可若布料极好,能够让人觉得物有所值呢?这样未必卖不出去,只要它保证衣裳的质量,做的也是独一份,大楚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莫说半年卖人家府上一件衣裳,就单单定做各种宴会,笄礼,进宫这种大型场合所穿的礼服,就够赚钱的了。” 顿了顿,谢芷柔继续道:“这种重要场合难得一次,谁都舍得下血本,而且,衣裳定价高,赚的自然也多不是么?只要名声好,就不怕没有订单,相反,比之那些平价的小本生意,这种一开张就赚够半年银子的,明显有优势得多。” 此话一出,满座皆静。众人一想之下竟觉得谢芷柔说得十分有道理。商人怎么会做亏本买卖,能够将这赚钱之道琢磨得这么透的,可见也是有几分真本事啊。 明国公夫人心悦诚服:“不愧是谢三爷的嫡女,受教了。” 谢芷柔忙谦虚道:“夫人谬赞。” 谢芷晴脸色一变,没想到故意刁难谢芷柔,反而被她反将一军,博得众位夫人的好感,不甘心道:“三姐姐好诡辩。” 谢芷柔淡笑:“五妹妹此言差矣,是你让我用商人的眼光分析这个铺子的,我不过是据实将这事剖析一番罢了,怎么是诡辩呢?” 就是,自己咄咄逼人要别人说出个所以然,真说完了又怪人家诡辩,哪有这样的道理。 眼见众位夫人的目光都奇怪起来,谢芷晴又气又恼,只觉被落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果然是商人重利,三妹妹说起生意来头头是道,只不过光纸上谈兵是不行的,还得靠事实说话。” 谢芷柔软软的回道:“五妹妹说的是。” 眼见谢芷晴又要说出其他针对性的话,坐在谢芷晴身旁的卫氏急忙拉了拉谢芷晴,赔笑:“晴儿一个闺阁女子,哪懂生意上的弯弯绕绕,让众位见笑了。” 可谢芷柔也同样是闺阁女子啊,人家就说得有理有据。况且话还是谢芷晴挑起来的,如今却一句“哪懂生意上的弯弯绕绕”带过,实在有些牵强了。 还是程氏出来打圆场:“不懂就向回去好好学习,别出来卖弄,平白惹人笑话。”谢芷晴才闭了嘴,气鼓鼓的站到一旁。 在座的众人都及有修养,这个小插曲很快被略过了,大家都很给谢家面子,气氛又再度热闹起来,谢芷柔方才独到的见解,也引起有些人的侧目。 不止楚萧晟满含欣赏的看向她,太子慕容谚看向谢芷柔的目光都不同起来,虽说谢芷柔的父亲只是个商人不参与朝政,可他有钱啊,干大业哪样不需要钱,谢芷柔又深谙此道,若能得到这么个金袋子…… 就算谢芷柔不合适做正妃,做个侧妃还是很完美的。 这么想着,慕容谚便有意帮谢芷柔一把,生意上的事他不好班门弄斧,于是换了目光,起身走到谢芷柔身边,拿起云溪手中的佛经翻了翻,不吝赞道:“字迹工整,通篇诚意,想必三小姐抄佛经的时候,一心都在为老夫人祈福。要说今日最有心意的贺礼,就是这佛经了。” 谢芷柔不知慕容谚为何突然夸自己,宠辱不惊的行了礼:“殿下谬赞了。” 就几本素白的纸张也能让慕容谚刮目相看? 几位小姐谁的礼物不必谢芷柔的贵重,听了太子的话,大家自然是嫉妒万分,谢芷柔都如此敷衍了,他居然还说她的罪有诚意。 若是别人,姐妹几个早就反驳回去了,可因为说这话的是太子,她们不仅不能反驳,还得赔笑着对那一堆干巴巴的纸张进行称赞,这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如此尴尬的又掰扯了一会儿,就到了开宴时间。 因为是男女分席,少了谢芷瑶在,谢家姐妹几个顾及这么多宾客,倒也没有出乱子。 宴后,宾客们可以自行聚会游玩,谢家为众人在凉亭准备了足够的茶水瓜果,棋盘字画供人消遣之用,还准备了厢房用以宾客休息。 太子身份特殊,到这要的场合,众人有意奉承,他也有心笼络,一来二去之下未免多喝了几杯。 第44章 落空 太子屏退了想要上前搀扶的下人,摇摇晃晃的向谢府给他安排的房间走去,想要休息片刻。 路过假山听到有人在谈论寿宴的事情,本欲离开,却没有想到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兴趣的名字。 “哎,你听说了吗?芷絮小姐今日在老夫人的寿宴上作诗一首,真是我们谢家当之无愧的才女。”一名小丫鬟语带艳羡地说道。 “嗐,什么才女,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另一名丫鬟不屑说道,一副知道众多,高深莫测的样子,成功勾起了那人的好奇心。 “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我前些日子见城中书坊的先生来了府中,给二小姐念得就是这诗。” “你的意思是这诗是先生做的?” 那人赶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小心看了看四周:“这话可莫要让人听到了,小心二夫人将你发卖了!” 见她点头,这才将手松开,又道:“这不是太子妃的位置空悬着呢,其实老夫人今日便是想让大小姐和二小姐在太子殿下面前露露脸。不管太子瞧上哪一位,只要谢家出个太子妃,那可是光耀门楣的事。” “可惜了,大小姐今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一支舞都没跳完。” “你要知道,两位小姐,可这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啊!” “你的意思是……” 两人还在不停地讨论,太子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本就被酒熏得有些泛红的面容,此刻被气得像猴屁股一样。 可真是谢家的好女儿,干出这种勾当就是为了算计他。一个空有脸没有脑,一个又满肚子上不得台面的阴私,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把这两个女人娶回去,那他的东宫还不是要天翻地覆? 慕容谚怒极,可到底碍着谢家在朝中有些势力,不愿就此打破,最后只得憋着满腹怒火甩袖离开。 看到他离开的背影,云溪自暗处走了出来,给两个丫鬟手里一人塞了一锭银子。 “这事你们办的不错,这是赏给你们的,下去。” 两个丫鬟接了银子,自是千恩万谢。 却说这边,谢芷絮慢慢靠近了独自坐在亭中的裴静湘。 “静湘表妹怎的一人在这?” “关你何事?”裴静湘面色倨傲,扫了她一眼,语带嘲讽道,“表姐何时能做这样的好诗了,我怎么不知道呀。” “不过是讨祖母欢心罢了,表妹又何必与我计较。”谢芷絮神色微敛,“再说了,今日受尽好处的,可不是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我们送上的寿礼你可有见太子殿下夸谁一句?只有三妹妹送上的几张素白的手抄佛经被夸了,一时间风光无两,可见太子殿下现在对三妹妹可是高看一眼啊……” 谢芷絮一脸惋惜,并没有把话说完,悄悄抬眼看向裴静湘。 只见她一脸阴沉,“她也配!” 她可没忘了,上一回谢芷柔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商女是如何硬生生让她赔了那么多银子。回家后,母亲将她好一通责骂,更是将她接下来几个月置办首饰衣裳的银子全都取消了。 谢芷絮见状,暗暗勾了勾嘴角,“论起来,表妹的才情远在我们几个姐妹之上。可偏偏太子只赞了她,若是太子殿下对她生出些心思来,日后,怕是她就要爬到咱们姐妹头上去了。” 此话说完,裴静湘的脸色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谢芷柔好不容易清净了一会儿,本还以为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呢,却没想到不过是一会儿这麻烦又找上门了。 “三表姐今日可真是风光无限,连太子都称赞你,那真是给众姐妹长脸。”裴静湘姗姗而来,脸上带着笑,却压不住她那阴阳怪气的语调。 “静湘表妹客气了,哪里有什么风光,不过是没有闹笑话罢了。”谢芷柔不冷不淡地回道。 她并不想与裴静湘应酬,谁料裴静湘却半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径直在她面前坐下来,随后身后跟着的丫鬟奉上两盏茶。茶汤碧绿,袅袅生烟,端得是好茶。 只听见裴静湘道,“这是上等的云雾茶,我拿来同表姐分享。” 谢芷柔笑了笑,心里却思衬,这裴静湘突然间转了性子,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般想着,她便没有动那茶。 裴静湘见状,顿时不悦,这女人不过是得了太子一句称赞而已,竟然还拿乔起来了。 “怎么?表姐是看不起这茶?还是看不起我?又或者说谢家的家教本就如此?” 面对裴静湘的咄咄逼人,谢芷柔越发觉得有古怪。 “表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方才喝茶喝的有点多了,这会儿有些喝不下去了。” 见谢芷柔再三推脱,裴静湘脸色微沉,冷笑道,“不过一杯茶水而已,表姐是真喝不下去了,还是看不起我?” 此时,一旁的云溪忙上前,好巧不巧地正好站在石桌边上,挡住了谢芷柔,“裴小姐,我家小姐确实刚喝了两盏茶,不如,两位先坐坐,一会儿再喝?” 裴静湘向来娇纵,见一个丫鬟也敢上前说话,顿时便怒了,直接将人推开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谢芷柔见状,也不甘示弱,“我说我喝不下,表妹却硬要我喝,又是意欲何为?还是说,这茶水中,另有乾坤?” 裴静湘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道,“能有什么乾坤,我好心请你喝茶,你倒还数落我。” 谢芷柔懒得与其争辩,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见她喝了,裴静湘心里总算舒服了,端起另一杯,浅酌起来。 “茶也喝了,便不陪表妹坐了。” 可是裴静湘怎么会答应呢?抬手便拉住了谢芷柔,笑容里掺了几分诡异:“表姐还未同我说这茶叶如何,怎可先行离去?” 谢芷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裴静湘心下却一阵痛快。 谁让你觊觎太子,这茶水里的泻药可有你好受的了。眼下,宾客们都还未散,一会儿谢家三小姐腹痛难忍急着出恭,落在一众人眼中,岂不是丢脸至极。 只是裴静湘还没得意多长时间,眼角不经意间便瞥见了谢芷柔唇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第4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还来不及去揣测这笑是何意,肚子便突如其来一阵剧痛。恍惚间,谢芷柔的神情竟然又如从前一般淡然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谢芷柔没事,反倒是她,肚子越发的疼痛。甚至有…… 她看过茶杯的摆放的,位置和图案都不曾有偏差,究竟在什么时候被做了手脚? 只是,此刻的她已来不及多想,猛的站起身,额角都因着痛意沁出汗来。却在这时,腹中一声空鸣,整个人都要脱力了一般。 谢芷柔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方才云溪上前,便是挡着裴静湘方便她换茶盏。裴静湘为人冲动好胜,见一个丫鬟都敢在主子面前分说,必会因恼怒而转移注意,也便方便了她调包。 见裴静湘起身欲走,谢芷柔忙笑道:“表妹不是还要听我说这茶叶吗?我这便同你说道说道。” 裴静湘甩开她的手臂,快步离开,身影颇为狼狈。 裴静湘的侍女绿萝见她面色有异,忙跟上前去搀扶。 待二人走至无人的地方,裴静湘的脸色这才彻底垮了下来。 腹中绞痛不已,为了忍下那股冲动,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现下腿都软了,只能倚着绿萝快步向恭房走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那茶不该是那谢芷柔喝了吗?小姐这是……”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这事裴静湘便想起了方才谢芷柔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一把甩开了绿萝的搀扶,裴静湘凭着心头的那股恶气勉强站住了脚,抬甩了她一巴掌,犹不解气,指着她的鼻子便开始教训。 “我是让你将那泻药放在她的杯子里,不是放在我的杯子里,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绿萝捂着被打的脸,满腹委屈:“小姐,我确实将那东西放在三小姐的杯子里了,定是那主仆二人做了什么手脚,将茶换了。” “那也是你玩忽职守,没有替本小姐好好看着那主仆二人,这才让她们有机可趁!” 裴静湘本就高傲,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打错了,还欲继续发火,但是伴随着下腹传来两道窘迫的声音,空气中弥漫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 裴静湘也顾不上绿萝是何表情,匆忙地向不远处的恭房跑去,再等会儿她可就真忍不了了。 半晌,裴静湘都要虚脱了,心中不停咒骂着谢芷柔,先前坑她银子不说,现下还给她使小绊子,让她遭这份罪,这新仇旧恨,她可是通通记下了! 但是想着,裴静湘又察觉到了不对,她为何会去找谢芷柔的麻烦?还不是听了谢芷絮的挑唆? 今日这谢家就属意了两个姑娘表现,这谢芷絮不就是其中之一?除了谢芷柔,她也是在寿宴上大出风头啊。 好啊!合着这谢芷絮是想让她和谢芷柔斗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啊。 想明白这一点,裴静湘的心里是越发窝火,还没有人敢这般利用她。 也顾不上身上的疲惫了,揣着满腔愤怒便去找了谢芷絮,她要好好同她算算这笔账! 谢芷絮还在房间里喝着闲茶等着手下人来给她汇报好消息,便见锦春匆匆忙忙的小跑了回来。 将茶杯放下,连忙起身询问:“事情办得如何?那谢芷柔是不是吃了不少苦头?” 锦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迫不及待的说道:“小……小姐,不好了,裴小姐过来了。” 谢芷絮看她的脸色,顿觉不好,还未开口细细询问,裴静湘便带着绿萝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脸上只能堆起笑意,上前迎接,只不过她还未开口,裴静湘便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好你个谢芷絮,竟敢挑唆着我去收拾谢芷柔,你倒是在一旁看起了热闹。”裴静湘刚经过一番折腾面色苍白,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的,但是此刻却是面目狰狞地质问着她。 谢芷絮平白被打了一巴掌,虽说不怎么疼,可脸上的笑也还是有些撑不住了,心中的怒火愤然而起。 裴静湘,你竟敢打我的脸,这里可是谢府! 纵然你有大房撑腰,可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个外姓的,还轮不到你在我这里胡作非为! 抬头正欲发火,却看到绿萝脸上的巴掌印和裴静湘那虚弱的样子,心思百转千回,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裴静湘多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来她这撒气呢。 当下便捂着脸委屈开口:“表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好好的在屋子里坐着,表妹进门不分青红皂白便打了我,这若是让祖母听了去,还以为表妹是有意欺负我谢家的人。” 裴静湘一听谢芷絮不仅利用她,这会儿竟还想着拿程氏和谢家来压她,只觉得一股怒气直攻心头,抄起不远处桌子那上好的德州兰花瓷瓶便摔了个稀碎。 “有本事你就告到老夫人那里去,也好叫老夫人好好查查大表姐今日的舞蹈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来这缀锦阁之前,她便想明白了,既然谢芷絮能借她的手去收拾一个太子说了两句好话的谢芷柔,那被谢家寄予厚望的大表姐更有可能是她下手的对象。 虽然只是猜想,但是她这气头上说出的话却无疑戳中了谢芷絮的软肋。 谢芷瑶今日表现出现问题,确实有她的手笔,若是老夫人真要查,难保不会查到她头上。 此刻她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希望此事尽早糊弄过去。 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声音也透着几分心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静湘见她这般反应,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想,行事更加大胆了起来。 吩咐了绿萝一声,主仆二人不顾谢芷柔和锦春的阻拦,将屋子里的值钱的物什尽数砸了个干净,这才稍稍出了口恶气,也不管谢芷絮如今是何神情,只管转身扬长而去。 谢芷絮自知此事不能闹大,只得吃了个哑巴亏,盯着裴静湘那嚣张的背影,眼神更像是淬了毒一般。 裴静湘,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到我的手里,否则我定不会叫你好过! 第46章 美人相邀 这边,谢芷晴一直盯着不远处的楚萧晟,心里还在为宴会上他看向谢芷柔那柔情蜜意的眼神耿耿于怀。 谢芷柔怎么配得到小侯爷的青睐,定是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小侯爷,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不过这样下去可是不行,需得尽快想出个办法才是。 只见谢芷晴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几圈,招来了身边的丫鬟,在她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不多时,丫鬟便领了命垂首走了出去。 而谢芷晴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之中却划过了一丝阴险,谢芷柔,是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人也一样! 见到一名丫鬟端着茶水而来,谢芷柔起身,漫不经心的朝那人走了过去。 伴随着茶碗翻撞的声音响起,丫鬟看到谢芷晴云锦华服上的茶渍,立马跪在了地上,惊恐道:“五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小姐见谅。” 意料中的责骂声并没有传来,她反倒被扶了起来,面前的谢芷晴非但没有丝毫发火的迹象,还满脸笑意。 “不过是一身衣服罢了,我再去换一身就是。” 丫鬟心里惊诧异常,难道是现场宾客太多了,五小姐不好意思发脾气? 谢芷晴斜眼看向楚萧晟的方向,见他果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脸上的笑容更加落落大方,她需得给小侯爷留下一个好印象才是。 对待这丫鬟也越发亲厚仁慈:“你可有烫到手?” “奴婢,奴婢没事。”小丫鬟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便好,你先下去。” 谢芷晴回头又朝楚萧晟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他略点了点头,便下去换衣服了。 她可要好好准备一下接下来的重头戏! 楚萧晟还正几个相交甚好的世家子弟在喝茶聊天,突然有一丫鬟跑来说,有位小姐想邀他一见。 众人顿时起哄。 “小侯爷果然不愧是风、流人物,还有小姐主动上门邀请。”说话之人声音中带着揶揄,话音刚落众人便笑了起来。 楚萧晟斜倚在栏杆上,眉眼含笑,端的是一副潇洒模样。 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微微抬眼,开口问道:“敢问是哪位小姐?” “小姐说了,小侯爷去了便知道了。” “哦?”楚萧晟眉眼微深,并未说话。 反倒是周围的公子继续起哄。 “美人相邀,小侯爷岂有不去之理?” “是啊,要是邀请的是我,我可马上就去了。” …… 楚萧晟这风、流小侯爷的名声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传出来的,众人几乎肯定,这个约,他一定会赴。 楚萧晟倒也没有辜负众望,将手中的茶盏一扔,起身理了理衣服,嬉笑道:“赵兄说的是,美人相邀,小爷断然没有拒绝之理,你这便前头带路。” 丫鬟见他答应,心中一喜,那位姐姐可是说了,若是能把小侯爷引过去,赏她的银子会翻倍,也不知到底是哪位小姐,出手如此阔绰。 丫鬟将楚萧晟引到一间屋前,对楚萧晟福了一礼。 “小姐就在屋里,小侯爷进去。” 说完也不等楚萧晟反应,转身便跑远了,一直跑到一处屋角,查看一下四处无人这才拐了进去,对着是背对着她的一道身影说道:“姐姐,事情已经办妥了,我已经将小侯爷引过去了,这银子?” 那女子回头,赫然是先前在宴会上被谢芷晴吩咐下去的贴身丫鬟水青,之见她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扔给了丫鬟。 “银子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只是此事你若是说出去……” 水青还未说完,那丫鬟便接道:“姐姐放心,我懂。” 却说这边,楚萧晟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由觉得此事蹊跷,在门外思考了片刻还是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只是他不过刚刚打开、房门进去,入目便是一幅不着寸缕的白嫩身体,竟是方才离席的谢家五小姐谢芷晴,他还未曾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谢芷晴高声喊了一句:“小侯爷,你……啊!” 楚萧晟也没曾想一进门便是这样一幅画面,面对尖叫不停地谢芷晴,直接上前一步便将她打晕了。 转过身背对着地上那具光溜溜的身体,不屑开口:“污了小爷的眼不说,还来污小爷的耳朵。” 楚萧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不过刚刚准备离开,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听那嘈杂程度,来人应该为数不少。 看来正门是走不了了,看了看四周,楚萧晟果断选择跳窗。 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楚萧晟看着房间说道:“还好小爷我机灵,要不然还真被算计了!” 谁知说完刚转身便看到了一人。 谢芷柔站在不远处,面容清浅,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萧晟脸上得意的神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你听小爷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只不过他的话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声音:“小侯爷,你怎的在这?” 身后谢仲盛和一些个世家公子已经过来了,楚萧晟僵硬转身。 完了完了,这下他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毁个一干二净了。 还未等楚萧晟开口,谢芷柔便上前几步。 “大哥,方才小侯爷在园子中偶遇我和八妹,赏了会儿花,听到这边有动静,这才一同赶了过来。” 谢芷柔面带淡笑,一举一动皆是从容。 先前楚萧晟救过她,这次便当是还了他的人情。 楚萧晟正愁不知道怎么解释呢,听到谢芷柔的话,心底也稍稍松了口气。 “是这样没错!” 听谢芷柔提起“动静”,谢仲盛这才想起自己也是被那声尖叫吸引过来的。 “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一进门便看到地上那具光溜溜的身体,众人怔愣,还是谢仲盛反应比较迅速,赶忙叫来了丫鬟将闲杂人等都弄了出去。 楚萧晟和谢芷柔都在在最后面站着,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屋里,楚萧晟突然靠近谢芷柔说道:“都说谢家的三小姐,知书达理、温柔懂事,是个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如今看来,传闻不可尽信,不可尽信啊。” 谢芷柔笑容依旧,小声回道:“都说小侯爷风、流潇洒,一心只爱美人,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第47章 小爷看不上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这事便传遍了谢家府宅,纵然是谢仲盛想把此时压下来也无法,最后竟惊动今日的寿星程氏。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谢芷晴也醒了,此刻她早已被丫鬟们穿好了衣服,坐在堂中用手绢时不时的擦拭着眼角的眼泪,一脸悲伤。 程氏面色阴沉的看着谢芷晴,明知今日是她的寿宴,还不安分点,竟做出了此等丢人现眼的事,但眼下宾客都在,只能压住心中的怒气。 “晴儿,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谢芷晴面色戚戚,听到程氏的话,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不远处的楚萧晟,红红的眼眶有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程氏一看她的样子,顿觉蹊跷,莫不是这事同小侯爷有关? 若是这样,谢府小姐中再出去一个当侯爷夫人的,定也不错。 当下脸色也稍微缓和了几分:“你且说,有什么事,还有祖母给你撑腰呢!” 谢芷晴也忍不住了,眼泪簌簌的都掉了下来,抽泣道:“祖……母,都怪晴儿不好,晴儿不是有意让小侯爷看……看到我的……” 谢芷晴说完,脸都红了,虽然后面的言语不太囫囵,但是在场的哪一个听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小侯爷看光了她吗? 楚萧晟第一个就不乐意了,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这样的女人脱、光了扔在他面前他都没兴趣,也难为她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拉他下水。 “小爷倒是不知道五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事发前小爷被一丫鬟相邀,说是有位小姐想要见我没错,但是在路上我同三小姐和八小姐偶遇,便一起讲了会儿话,后来听到这边的动静,才过来了,她二人皆可为我作证!你说是我看光了你,难不成我还会分身术不成?!” 楚萧晟已经猜到算计他的多半就是谢芷晴,说起那丫鬟时便直勾勾的盯着她,他笃定她不敢让那丫鬟上前对证。 听到楚萧晟的话,谢芷晴微微慌神,但还能勉强维持镇定,她当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进来的人就是小侯爷,现在他说什么和谢芷柔偶遇,又一起赶过来,未免也太过牵强。 当下便又挤出了几滴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上首的程氏委屈的叫了一声:“祖母……” “柔儿,姝儿,你们两个上前说话!”程氏威严开口。 谢芷姝听到自己突然被点名,下意识一惊,感受到谢芷柔在边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这才稍稍镇定。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三姐说过了,小侯爷先前帮过三姐,做人要知恩图报,这次换她们帮他。 “祖母,小侯爷说的确实没错,我和八妹在园子里赏花的时候遇到了小侯爷,后来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这才一同赶了过来。” 谢芷柔眉眼微垂,说话不卑不亢,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而且她说完之后,谢芷姝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这样没错。” 众人不由起疑,莫不是这真是谢芷晴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目的就是为了赖上小侯爷? 感受到周围怀疑的眼光,谢芷晴也不似起初那般胜券在握了,语气也变得慌乱起来:“不是的,我当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就是小侯爷看光了我!三姐姐,你就算平日里不喜欢我,也不用这般毁我清白!” 不行,她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嫁给小侯爷的机会,谢芷柔,你休想阻止我! 谢芷柔看着谢芷晴疯狂的样子,并无动容,要知道害人终害己! “我和八妹只不过是把我们知道的说出来罢了,至于其他,并不知情。”谢芷柔说着便拉着谢芷姝退回了原来的位置,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接下来看戏就好。 谢芷晴还未来得及说话,楚萧晟便嗤笑道:“虽说小爷我确实风、流,也喜欢美人儿,但是这种偷看女人的勾当,小爷是断然做不出来的!既然五小姐口口声声说你被人看光了身体,左右已经不洁了,那小爷来给你出个主意如何?你也不要做这谢府的五小姐了,干脆出家做尼姑去得了!” 楚萧晟说这话,可谓是不留一点情面,若是寻常人看到这么个美人垂泪,别说是说什么狠话了,只怕是想赶紧早早的娶回家了,偏生他不愿做这一般人,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谢芷晴被楚萧晟一通羞辱,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现在周围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干脆心一横,起身哭闹着便朝着墙冲撞了过去,想着定会有人来阻拦自己,毕竟她可是个受害者。 但是眼看着她马上就要撞到墙上了,却是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她,更是有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着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在距离墙壁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谢芷晴自己便停了下来,她还不想死! 程氏看着这场面不由得觉得丢脸,一手拍在了桌子上,怒道:“你闹够了没有?!” 楚萧晟看到谢芷晴的样子不由嗤笑,她要是真的撞上去了,说不定他还会高看她一眼,只不过现在看来…… “怎么?不是要去寻死吗?现在不敢了?先前你污蔑小爷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迎着众人的各色的目光,谢芷晴一言不发,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哭着,试图装可怜来博取同情。 该死的谢芷柔,要不是她出来横插一脚,她现在必然已经是准侯府夫人了! 楚萧晟看到她的神情,厌恶的别过了眼,这种女人但凡多看一眼,都是脏了他的眼。 转头对高坐在上首的程氏说道:“老夫人,这谢家女儿还是好好管束一下!此事若是传出去了有人效仿,是个女人看上小爷了都来诬陷小爷,小爷可没有那么多精力来一一应对!” 程氏原本还以为谢芷晴能当上个侯爷夫人,现在看来是她看走眼了,谢芷晴只不过是个空有胆子却没脑子的。 现下楚萧晟正气在头上,说出来的话可没一句好听的,可眼下她也不能同他计较,只能低声应道:“小侯爷说的是,老身日后会好好教育她的。” 楚萧晟也不欲在这里多待,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转头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第48章 殴打姐妹 看着楚萧晟离去的身影,众人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便也纷纷找了理由告辞了。 谢芷柔看这戏也演完了,带着谢芷姝也离开了。 最后堂中除了几个下人,就剩下了高坐在上位的程氏和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谢芷晴。 谢芷晴怎么也没想到过事情竟然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小侯爷也成功地看到了她换衣服的场景,眼看着她就要成为侯爷夫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过片刻的时间她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是了,她变成这样全都拜谢芷柔所赐,要不是谢芷柔撒谎,小侯爷的不在场证明根本不会成立,届时她便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侯爷夫人了,该死的谢芷柔! 谢芷晴狠狠地盯着门口谢芷柔的离开的方向,一双眼中满是恶毒,几乎是不做他想起身便追了出去。 本来好好的一个寿宴被谢芷晴搅成这个样子,让谢府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程氏还准备训斥谢芷晴几句,却发现她竟然没有一点礼数地丢下她跑出去了。 “混账!”程氏抓起手边的茶盏便摔了出去,气的头昏脑涨的坐在了椅子上。 谢芷柔和谢芷姝两个走的不快,所以不一会儿谢芷晴便跑着追了上来。 “谢芷柔!”谢芷晴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个名字,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谢芷柔不过刚刚回头便看到谢芷晴像是疯了一眼红着眼朝她走了过来,二话没说,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嘶,这手劲倒是一点都不小。 看着谢芷晴一副疯癫的模样,谢芷柔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看样子她到现在为止都没觉得她自己不过是恶有恶报,自食其果罢了。 “五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谢芷柔被打,谢芷姝第一个不乐意了,扶着谢芷柔站稳后,便上前一步去质问谢芷晴。 谢芷晴一把将谢芷姝推到在地上,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愤恨。 “我做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两姐妹是想做什么?若不是你们两个为小侯爷作伪证,如今我便是侯爷夫人了,怎么会沦落成今日的笑柄?既然你们两个不让我好过,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凭什么所有的嘲笑和非议都向着她一个人来,反而这两个说假话的姐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在一旁看她的笑话? 她谢芷晴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既然我过的不好,那害我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谢芷柔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赶紧去将谢芷姝扶了起来,那娇嫩的小手已经破皮流血了。 “姐,我没事的。” 听着妹妹带着安慰的话语,谢芷柔微微低垂的眉眼里掠过了一丝狠意。 欺负她可以,但是欺负她的家人,不行! 抬手便一巴掌便以十成十的力道打了回去。 “五妹妹,你不知尊长便算了,连爱幼也学不会吗?那今日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妨教教你!” 上辈子便是谢家大房和二房的人将她们三房害了个干净,既然她老天都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必定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再受到一点伤害! 谢芷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谢芷柔竟然敢打她,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打她的脸! 她反应过来之后便如同疯了一般朝谢芷柔扑了过去。 谢芷柔的眼神越来越冷,将谢芷姝护在了自己身后,准备好好收拾谢芷晴一番。 只不过刚当她准备有动作的时候,便眼尖的看到了对面过来的一道身影。 眼睛微转,将身后的谢芷姝推到了边上的安全距离,自己则作势一倒,摔在了地上。 谢芷晴也没明白过来谢芷柔为何摔倒了,现在满腔的愤怒已经驱使了她,抬起手一巴掌便打向了她。 只不过,在她的手马上就要落到谢芷柔的脸上时,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握住了。 “太子殿下?” 谢芷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人,而且还是太子,整个人都懵掉了。 太子慕容谚是偶然听到下人说起了这谢芷晴和楚萧晟的事,一听这事件的主人公还有自己一直想拉拢的楚萧晟,当即收拾了一下便准备过去看看。 谁成想他去到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便准备折返回去。 却看到了这样一幕,他过来时便看到谢芷晴将谢芷柔一把推到在了地上,还准备打她。 有人在欺负他今日选好的侧妃,那怎么能行?他可还想得到谢家三房钱财上的支持呢! 想到这里,慕容谚便决定她要替谢芷柔好好出一口恶气。 “五小姐当真是厉害,陷害小侯爷不成,又在这里欺负姐妹,不如便同我去见见老夫人!我想向她讨教一下,谢家到底是怎么教育出了这么好的女儿!” 话音刚落便一把将她甩到了地上。 招呼来了下人,当下便带着三姐妹回到了方才的堂子里面。 程氏身边的丫鬟还在为她揉着太阳穴,看到太子带着狼狈的谢家女儿回来了,当下心生不好,这几个丫头又给她惹什么乱子了?! “老夫人,这五小姐果真是谢家教养出来的好女儿啊!先前诬陷了小侯爷不成,竟然又让本宫撞见了她殴打姐妹!” 程氏撑着精神向慕容谚见了个礼,听到他说的话,心头又是狠狠一跳。 此刻谢芷柔的脸已经高高的肿起来,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在白嫩的脸上特别明显,谢芷姝被推倒在地上的时候不仅磕破了手,还划破了衣服。 但是谢芷柔打谢芷晴那一巴掌却是用了巧劲,是真的疼可脸上却不会太明显。 所以这一看就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情况。 “祖母,事情不是这样子的……”事到如今,谢芷晴是真的慌了,这个时候还想扮可怜取得原谅。 “老夫人,今日三小姐和八小姐委实受了委屈,这五小姐若不好好教育一下,只怕以后还要出去给谢家丢脸啊。” 太子在一旁冷冷开口,他可是到现在还都记得谢芷晴那疯狂的样子呢,若不是他去的及时,只怕他的侧妃今日不会好过。 第49章 又有棋子了 程氏今日、本就因为谢芷晴的事情烦心得很,先前就想好好教训教训她,她却没规矩的丢下她跑出去了,谁料竟是跑去殴打自家姐妹! 虽说她也看不上三房这两个丫头,可是在太子面前闹出这样事情,那丢的可全都是她谢家的脸面! 现下又听太子这样说了一通,心下对谢芷晴的不满更是多了许多。 “老五,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程氏治理谢家这么多年,小辈们对她也是又敬又怕的,现下程氏发火,谢芷晴也被吓到了。 呜呜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只知道哭。 看着她的样子,程氏更觉得她越发的没出息,没有那个能力还去做那些个痴心妄想的事。 当下便吩咐道:“来人,将五小姐给我带去祠堂跪着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祖母,不是这样的,谢芷柔她也打了我,求祖母法外开恩啊!” 谢芷晴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明明她才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为什么事到如今,受罚的也是她? 她哭着上前一把抱住了程氏的大腿,想要求饶,却看到了程氏那满脸嫌弃的面容以及藏在眼底深处的冷漠。 看到下人上来,程氏怒道:“把她给我拖下去!” 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拉自家姐妹下水。 太子见谢芷晴毫无反抗余地的被拖下去,也终于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温文尔雅的看向了低头不语的谢芷柔。 他现在是越看越满意,只有这样落落大方、举止得体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做他的女人,谢家的其他女儿们,没一个好的。 “既然这样,那本宫便先行离开了。” 目的达到,慕容谚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了,起身便要告辞。 程氏带着人将太子送走,审视的目光便落在了谢芷柔的身上。 今日的事情,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蹊跷,晴儿虽说是没脑子了点,但是今日的事情办得蠢得有点透顶了。 感受到程氏的目光,谢芷柔也毫不露怯,一席水青色绣花软烟裙,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端的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 还未等程氏开口询问,便主动开口了:“祖母,今日我与八妹只不过是在园子中同小侯爷偶然遇到罢了,至于其他的,并不知情。这些话我同五妹妹也说了,只不过她许是今日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才没有听进去。” 谢芷柔说着,眼中却划过了一丝暗芒,谢芷晴只不过是自作自受,如今有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程氏听了谢芷柔的话,心里也信了八成,看来这件事可能是小侯爷看不上晴儿,这才利用柔儿和姝儿做了不在场证明。 这样的想着,便越发的觉得谢芷晴丢人,好好的一个寿宴,却让宾客们看尽了笑话,这叫她谢家人以后出去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来人!吩咐下去,五小姐往后半年的月钱都不用发了!叫她好好涨涨记性!” 谢芷柔看程氏的样子也是气急了,竟然把谢芷晴往后半年的月钱都给扣了。 要知道这月钱可几乎是一个闺阁小姐所有的收入来源了,这样的惩罚可是要比让谢芷晴受些皮肉之苦还让她肉疼呢。 眼下程氏正在气头上,她们若是继续留下,难免这怒火过一会儿就烧到她们头上了。 当下便对程氏说道:“祖母,我方才想起来铺子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我和姝儿便先告退了。” 三房经营的铺子可是谢家收入的重要来源,关于铺子的事情,程氏也不敢含糊,当下便允了。 却说这边,谢芷晴被关进了祠堂跪了半天,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她现在又饿又委屈。 正当她快要绝望的时候,祠堂中看她的下人却突然下去了,谢芷絮拎着食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二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打点了这里的下人,做了几样你最喜欢的菜,给你送来了,饿坏了?”谢芷絮语气轻柔,满含关心。 看着一脸狼狈的谢芷晴,谢芷絮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地上,拿出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脏污。 一脸心疼的问道:“五妹妹,你这是做了什么事,怎会被祖母关到了这里?” “二姐姐,都怪那谢芷柔,要不是她,我现在已经是侯爷夫人了!” 谢芷晴满腹委屈,现下谢芷柔的关心让她觉得异常温暖,二姐姐在她落魄的时候还来看望她,定是真心对她好的。 “三妹妹?这事儿还与她有关?”谢芷絮故作惊讶的问道。 “当然了,要不是我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谢芷晴满脸愤恨,把今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都同谢芷絮说了一遍,当然,除了她拿银子买通丫鬟将楚萧晟引过去的事情。 谢芷絮听完,脸色也不太好看。 愤恨的说道:“三妹妹也太过分了!怎么能破坏你的幸福?!莫不是,三妹妹也看上了小侯爷?” 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谢芷晴,果然见到她脸色突变。 谢芷晴怒道:“她敢?!” 她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谢芷柔是见不得她好,可是二姐姐说的没错啊!小侯爷那般优秀的人,谢芷柔很有可能已经盯上他了! “好你个谢芷柔!原来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引起小侯爷的注意,好跟我抢侯爷夫人的位子!” 谢芷絮听谢芷晴的话,眼底不由自主露出了一抹笑意,果然还是蠢人好利用,随便挑唆几句,她就已经认定了。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分毫,跟谢芷晴一脸同仇敌忾的说道:“三妹妹这样属实不该!” “等我出去,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见谢芷晴面容阴狠,谢芷絮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芷柔绝是她成为太子妃道路上的绊脚石,既然碍事,势必要除去! 先前利用裴静湘除掉谢芷柔不成,她还在想要怎么对付她呢!听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就知道她又有棋子了。 第50章 皇帝试探 谢府寿宴过去的第二天,楚萧晟便被皇帝召进了宫中,皇帝身边的内侍太监亲自来宫门处接的他,一路将他带去了御花园。 一席明黄色皇袍上锈金丝真龙的男人正在园中跟自己对弈,虽然并未有太大动作,但是身上的威严还是不由自主的散发了出来。 这便是大楚当今的皇帝,慕容恒。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楚萧晟见到慕容恒的第一件事便是下跪行礼,须知君臣有别,皇上生性多疑,在他面前更是需要谨言慎行。 见楚萧晟过来,慕容恒很是亲厚,看他行礼更是一脸和善的上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语气略带责备的说道:“晟儿,说过多少次了,以后见面叫我舅舅便好,这等君臣之礼我们之间也是不必的!” 楚萧晟看着皇帝的模样心里不由冷笑,若是他真的不行礼,在这个皇帝舅舅面前还依旧我行我素,指不定哪天又会给他使绊子。 不过是一些面子上的事,做了虽然他的处境不会变的有多好,但是起码不会因为这事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坏。 虽然这样想着,楚萧晟面上却是笑了起来,就着皇帝的手站了起来,亲切道:“舅舅说的是,只不过舅舅是君,晟儿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晟儿谨记。” 看着楚萧晟那一脸顺从的样子,慕容恒的心中虽然还有警惕,眼中却微微划过了一丝满意。 他是这天下的君王,所有人都应该对他俯首称臣!现在楚萧晟有这个自知之明还是好的。 只不过他可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忘记今天的目的。 “晟儿,我听说昨天在谢府有人陷害你?” 听着慕容恒关心的话语中带着的试探,楚萧晟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他先前便已经猜到了皇帝叫他来很可能是因为这事,现在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 当下一脸厌恶的对慕容恒抱怨道:“舅舅,你是不知道谢家那个臭婆娘有多恶心,明明丑的不堪入目,又蠢得要死,竟然还想妄想陷害我!幸好她没成功,要不然我这后半辈子的幸福啊可就变成泡沫咯!” “丑?我可听说谢家的小姐个个都长得不错呢。” 慕容恒看着他,一脸的不相信。 谢家现在如日中天,朝廷中人个个都想拉拢,楚萧晟虽然死了亲爹,但是长公主府的影响力依然还在。 若是这两家联合起来,岂不是会动摇了他的江山社稷? 楚萧晟却是一脸叹息的摇了摇头,故作遗憾的说道:“可惜传言终究是传言,我也没见着这谢家小姐长得到底有多国色天香,而且谢家内宅……” 话还没说完,楚萧晟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如何?” 楚萧晟一脸嫌弃的说道:“这谢家内宅乱的很,前些日子赏花宴上,谢家姑姑竟然与人通奸。昨日的寿宴上,谢家的五小姐更是不顾羞耻的脱、光了妄图陷害我,我看这谢家教出来的姑娘啊,委实上不得台面!” 当然,谢三小姐除外。 最后一句话,楚萧晟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谢家那么多小姐,你就没看上一个吗?你若是有看上的就和舅舅说,舅舅马上下旨给你们赐婚!”慕容恒故意试探道。 “多谢舅舅好意,但是我实在是被谢家的五小姐吓出阴影了,至于这谢家小姐嘛……” 话音刚落,就坚定的摇了摇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 楚萧晟的话中,他好像一点都看不上谢家,但是慕容恒依旧不太相信楚萧晟没有一点想勾搭谢家的意思,但是经过这么一会儿的试探,心下倒也放心了不少。 当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晟儿若是看不上那谢家小姐,便再等等,若是遇到了合你心意的名门闺秀,你可一定要告诉舅舅啊!” 他要好好把把关,看看他这外甥看上的到底是那方势力的人。 “当然,届时晟儿还要请舅舅赐婚呢!”楚萧晟从善如流的说道。 “可别说舅舅不疼你,舅舅今日让你进宫便是听说了这事,这事着实是让你受委屈了,所以舅舅打算好好补偿补偿你。” 话音刚落,慕容恒便看着花园走道中。 楚萧晟一边很配合的也朝那边满含期待的看了过去,一边好奇的问道:“是什么啊?” 话音刚落,便看着一名身姿妖娆,长相惑人的女子从尽头处舞了出来。 一颦一笑,皆是摄人心魄,几乎将看得人的魂都勾了过去。 慕容恒微微看向楚萧晟,见他眼睛都看直了,当下心底不由得意一笑。 不枉费他特地寻了这么一个尤物般的宫女,只要将人塞进长公主府,他便有了眼线,往后楚萧晟的一举一动还不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里慕容恒的眼中又渗出了几分狠毒。 那貌美宫女一舞结束,恭敬地给慕容恒和楚萧晟行了个礼便乖乖的站在了一旁。 “晟儿,怎么样?” “好!甚妙!”楚萧晟两眼直冒精光,活脱脱一个风、流公子遇到美人儿的模样。 慕容恒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暗自嗤笑,这楚萧晟倒真是没有辜负了他这浪荡公子的名声,一看见美人儿就走不动道了。 楚萧晟隐去了嘴角扯出的讥笑,故作迫切的问道:“舅舅,这便是给我的补偿吗?太合我心意了!” “哈哈哈,晟儿喜欢便好!” 楚萧晟又同慕容恒虚以委蛇了一会儿,便以不愿让美人儿多等为借口,告退了。 慕容恒目的达到,自然也不多留他,想到楚萧晟往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觉得自己下棋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楚萧晟带着宫女回到府中,让管家好生安排下去,便叫来了暗卫首领风骏。 书房中,楚萧晟脸上已经没有了在外的轻佻,而是一脸的稳重。 “主子。”风骏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满是敬意。 “皇上刚给府中安排了个人,交给你了,尽快培养成自己人。”这声音中透出的从容淡定相比那个风、流成性的小侯爷仿佛是换了个人一般。 “是!” 第51章 卖身葬父 也不知道谢家的那个小家伙怎么样了,谢家可是一个大染坊,只怕她在里面想要独善其身也不容易,特别是她还帮了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难为她。 风骏看着自家主子这一副出神的样子,时不时的还笑笑,顿时觉得有些渗人。 “主子……主子!您没事?” 楚萧晟还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风骏喊了好些声才将他从沉思中唤了出来。 感受到主子看向他那凉凉的目光,风骏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主子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恐怖了? 楚萧晟也没理会风骏,而是转移话题说道:“风宁那丫头最近怎么样了?” “她还是老样子,每天除了吃饭便是练功,一有任务总是第一个想冲上去。” 风骏想起风宁也有些胆寒,明明是个女的,却仿佛有无限精力,只要一听到说有任务,比谁都积极,恨不得自己有做不完的任务。 楚萧晟不由失笑,果然是那丫头的性格。 “你等一下去找她一趟,这次有一个任务,只能交给她。” “什么任务?”风骏不由好奇,到底是什么任务只能交给风宁来做?难道他也不能做吗? 楚萧晟斜了他一眼,悠闲道:“去谢三小姐身边当丫鬟,你可以吗?你可以的话,我是不介意你去的。” 这……他还是算了,丫鬟这东西,他一个大老爷们还真当不了,不过这谢家…… “主子,你最近是不是对谢家太过上心了些,皇上现下正盯着你的动静,我们与谢家的往来最近是否有些太过密切了?” 风骏皱着眉头,脸上有些担心。 今日主子被传召进宫,说得好听点是慰问,说的难听点就是打探主子对谢家的态度。 回来的时候还赏赐了一个宫女,说起来是补偿,实际上应该也是安排进府中的探子,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主子的一举一动。 这个时候主子若是还与谢家往来密切,那皇上那边只怕是瞒不过去。 “谢家这些年对权势趋之若鹜,嘴脸也忒过难看,只不过这谢家三小姐谢芷柔却是谢家的一股清流,相比其他两房的小姐,非但不趋炎附势,而且她所在的三房可是谢家钱财的重要收入来源,虽然看起来不太起眼,但是可是重中之重。” 楚萧晟说起谢芷柔的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她算计起自家人毫不手软的一幕,便觉得有意思。 一会儿时间眉眼中便盈满了笑意,那一副骄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谢芷柔是他什么人呢。 风骏看着自家主子那一副痴迷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主子,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的冠冕堂皇的好像是派风宁去算计谢家的财源收入一样,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主子那副模样,分明就是看上人家三小姐了。 明明看上了还不好意思说,还打着什么三房是谢家的关键,派风宁去那三小姐身边,其实就是为了保护那三小姐? 楚萧晟看到风骏那一副“我已经看破你了,你就不要再装了”的模样,抄起手边的书便向他砸了过去。 怒吼道:“小爷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着你管了?” 风骏一看主子恼羞成怒了,立马遁逃。 寿宴过后,谢芷柔每天的事情除了在家吃饭睡觉,就是去城中的铺子帮忙。 这天也不例外,午饭过后,谢芷柔便带着云溪去铺子里处理事情,只不过她刚到门口却发现这里被围的水泄不通的。 让云溪去打探了下情况才知道,原来是有个女儿在店铺旁边卖身葬父,但是却碰到了这一带的恶霸,这才吸引了这么多人在这边围观。 这么多人一直堵着店铺,也不是办法,生意都没法做了,谢芷柔当下便决定上前看看。 那女子虽然穿着寒酸,但是有一张姣好的面容,也怪不得会引来恶霸的注意。 女子面带惊恐地看着步步逼近的恶霸,满脸惶恐。 恶霸满脸淫、笑:“不是说卖身葬父吗?我给你钱让你把这老头子给葬了,你跟我走,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话音刚落,恶霸的咸猪手也不安分的向女子探了过去。 听着周围人的略带惋惜的窃窃私语,谢芷柔也大概明白了这个恶霸是什么德行。 这个女子要是落到他的手里,只怕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甚至会不会被折磨死还是一个问题。 周围的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即使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不忿的人,也没有站出来去阻止,害怕引火烧身。 谢芷柔神色微动,她不想惹事,但是也见不得这样的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最后还是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住手!” “哟,哪里来的小美人儿,还敢管哥哥的事?” 恶霸本来听到有人阻止自己,脸色很不好,但是在看清谢芷柔那张清淡美丽的面容的时候,脸上也多了一抹猥琐的笑意。 一步一步走近了她,调笑道:“不如你们两个一同来伺候我如何?” 谢芷柔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直接越过他走向那女子,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那女子。 和善道:“把你父亲葬了,剩下的钱留着生活。” 女子看向谢芷柔的眼中多了一抹感激,收下荷包后对着她更是千恩万谢。 恶霸见两个女人都忽略了自己,眼中闪过了一抹狠意。 不过是两个女人而已,竟敢把他晾在一边。 “来人,给我把她俩弄回去!我要让她们尝尝我的‘厉害’!” 恶霸眼神贪婪又肆无忌惮地看着两人,仿佛她们已经是囊中之物。 谢芷柔看着冲过来的下人,眼中没有一丝的慌张。 就在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觉得两个姑娘都要折在这里的时候,突然一群穿着一样的伙计手持木棍拨开人群闯了进来。 目标明确直奔恶霸带来的下人,伙计人多手中又有武器,不一会儿的时间,便将人全部制住了,包括之前那个很嚣张的恶霸。 第52章 谢芷晴解禁 “这不是隔壁茶庄的伙计吗?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要救这两个姑娘?” 周围的人见状也讨论了起来,对茶庄的伙计这突然的举动充满了疑惑。 不一会儿,茶庄的掌柜也过来了,看都没有看被按在地上还不断叫嚣着要狠狠收拾他们的恶霸一眼,对着谢芷柔便福了一礼。 “三小姐,您没事?” “无碍,将这些人压到衙门去,罪名,妄图当街强抢民女。”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谢家的三小姐,看来这恶霸在附近猖狂了这么多年,这次也是踢到铁板上了。 恶霸一脸惊恐:“三小姐,我不知道是您啊!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给我一次机会啊!” 谢芷柔微微皱眉,什么话都没说,挥了挥手便让人将他们带了下去。 此事之后,城中百姓将谢家三小姐的行为传了个遍,都说谢家三小姐为人善良,为民除害,是个顶好的人。 所以很多人在买东西的时候会下意识的选择去谢家的店铺,谢芷柔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一个举动,竟然还带动了店铺的生意,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话说回来,事情解决之后谢芷柔便转身离开去处理店铺的事情了,傍晚的时候才从店铺中走了出来。 只不过她刚走出来便有一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哐哐哐”地给她磕了好几个头。 “多谢小姐今日的救命之恩还有葬父之情,小女无以为报,只求能留在小姐身边给小姐做牛做马!” 谢芷柔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下午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当下脸上也荡出一抹笑容,伸手便将人扶了起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安葬好你父亲之后,余下的钱留着自己过日子就行,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你好好生活便是。” 可是那女子就像是认准了一般,听到谢芷柔的话非但没有半分开心,反而还红了眼眶,径直又跪了下去。 “小姐,我家中本就剩我父亲和我两人,如今父亲走了,只余我一人,先前为了给父亲治病,我连房子都卖了,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求小姐收下我!” 趁着谢芷柔没注意,女子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中的泪水立马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谢芷柔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无奈,虽然她确实有些可怜,但是依旧没有将她带回家的打算。 前世她识人不清,落得个惨死的下场,重活一世,她再也不能轻信任何人。 给云溪打了一个手势,云溪便折返回去了茶庄,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荷包,没有一丝停顿的直接将荷包递给了谢芷柔。 “这些银子足够你在城中买一个小宅子,再生活好一段时间了,你不需要给谁当牛做马。”说完也不管那女子脸上是什么神情,将荷包放到了女子手中,带着云溪便离开了。 风宁愣愣地捧着手中沉甸甸的荷包,看着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小侯爷是派她来成为三小姐身边的丫鬟的,但是她现在却收到了来自三小姐的两笔钱财,这要她怎么回去和小侯爷交代? 不过一会儿时间,风宁便拍了拍脸重新振作了起来。 “我就不相信,还有我风宁完不成的任务!” 既然这次不成功,那便先跟着她,伺机寻找机会,总有一次一定能成功的! 时隔半月,程氏终于被二房柳姨娘每天的哭闹搅的烦不胜烦,这才下了命令将谢芷晴从祠堂放了出来。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谢芷晴出来的时候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眼眶深深地陷了进去,脸上已经没了半分神采。 柳姨娘和谢芷絮是一同在祠堂门口等着谢芷晴的。 见到她的样子,柳姨娘可是心疼坏了,好一通关怀。 谢芷絮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这才上前,拉住谢芷晴的手,心疼的说道:“我的好妹妹啊,你看看你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都怪三妹妹不好,要不然你也不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二姐姐可真是太心疼你了。” 谢芷絮说完还掉了几滴眼泪,接着擦拭眼泪的时候,偷偷地观察着谢芷晴的神情。 只见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在听到她说起谢芷柔的时候,瞬间露出了仇恨的样子。 谢芷絮这才稍稍的安下心来,只要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仇人是谁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谢芷絮一边陪着谢芷晴回院子,一边拉着谢芷晴有意无意的透露了最近坊间盛传谢芷柔的事情。 末了还来了一句:“三妹妹现在过得别提有多好了。” 谢芷晴那原本就阴狠的神情,在听到谢芷柔过得有多么好的时候,变得更加扭曲了。 凭什么她被祖母关在祠堂里受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每天都只有自己对着祠堂的牌位发呆。 但是害她的这个元凶谢芷柔却在外面过着这般潇洒的好日子?凭什么?! 到了院子门口,谢芷絮觉得差不多了,便离开了,刚转过身,嘴角便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剩下的事情就看谢芷晴的了,只希望不要让她太过失望才好。 谢芷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脑海中回荡的一直都是母亲和二姐姐说的谢芷柔过得有多好的话,她仿佛都已经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了。 就是这样幸福的画面和自己在祠堂中过的凄惨画面形成鲜明对比,谢芷晴越想,眼中的仇恨便越深,她不甘心! 谢芷柔亲手毁了她的幸福,但是现在却过得想一个没事人一般,甚至过得还更好了,这不公平! 片刻之后,谢芷晴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 谢芷柔,看到我现在这般凄惨,你是不是很得意? 但是我是不会让你得意太长时间的!既然你毁了我的幸福,那么我也要亲手毁了你!我过的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稍显空荡的房间里,没有半分阳光透进来,谢芷晴脸上的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恐怖。 第53章 店铺起火 谢芷柔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忙活着商铺的事情,她要尽早处理好商铺和谢家的关系,为下一步的行动做打算。 这天,她不过是刚刚忙完走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后脚便有布庄的伙计来报,商铺失火了。 谢芷柔一听这消息,面上一沉,心下不由得思衬,铺子好好的怎么会失火了呢?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叫上云溪跟着伙计便去到了布庄。 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开了,周围的铺子也都是谢家的,若是不及时止火,只怕这损失就大了。 “铺子里面还有人吗?” “回小姐,应该没有了,在火势烧起来的时候就都出来了,还抢救了一批锦南来的布料,但是其他的……” 布庄的掌柜有几分肉疼,铺子突然就烧起来了,前些日子刚到的一批面料都没来得及救出来。 看他的样子,谢芷柔也没有责怪,镇定下来开始指挥救火。 “行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带几个人,先把周围与布庄相交的铺子泼上些水,以免火势蔓延,扩大损失。剩下的人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上全力救火!” 说完,自己也拎起水桶准备上前。 “小姐,不行,太危险了!” 云溪拦在了谢芷柔面前,小姐做什么事她都依着她,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以身犯险。 有看到的下人看到谢芷柔的动作也是上来阻拦,铺子着火造成的损失暂且不说,这火势这么大,若是小姐受伤了,他们怎么同三老爷交代? 谢芷柔目光澄澈,语气坚定:“事态紧急,这些伙计们的命和我的没什么区别!” 说完,越过面前阻拦的人拎着桶便冲向了火海。 云溪看着她的背影,咬咬牙也拎起一旁的水桶也冲了进去。 不少伙计都注意到了这样一幕,店铺着火是他们的失职,但是三小姐非但没有责骂他们,还不顾生命危险同他们一起去救火。 试问这样的主子,他们怎么能不敬佩?不效忠?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火势终于被止住了。 云溪满身狼狈,只能靠着墙壁低声喘、息。 谢芷柔的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名贵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来样子,白嫩的小脸上满是黑灰。 “小姐,你没事?” “我没事,其他人怎么样?”谢芷柔看着周围零零散散坐在地上的店铺伙计,疲惫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小姐放心,除了有几个受了点轻伤,其他的都没事。” 谢芷柔轻轻点了点头,让云溪吩咐下去,好好照顾受伤的人员,随后便进了布庄的废墟里。 看着被烧得破破烂烂的布料,谢芷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怪异。 起火的时候是傍晚,掌柜之前告诉她可能是有人意外打翻了烛台,加之布庄里面的都是易燃的物什,这才烧了起来。 但是现在看这布料的样子,上面的料子烧毁的比下面还严重,也就是说这火是从上面烧起来的。 有人故意纵火?! 看来,是三房得罪了人,所以被蓄意报复?那会是谁?裴静湘?还是谢家其他两房? 此时,已近子时。 谢芷柔命人安顿好店铺中的伙计,便带着云溪准备回府。 今日之事,到底还得从长计议。 谢芷柔坐在马车上思衬着今晚发生的事情,云溪坐在一旁并未打扰。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极其的清晰。然而,很快,马车停了下来,四周静得可怕。 突然如来的静谧打断了谢芷柔的思绪,她狐疑道,“怎么不走了?” 云溪刚掀开车帘子,便看到了对面有五个蒙面的大汉,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原本驾车的车夫,此时脑袋歪在一边,不知道是死是活。 “小姐,有人拦车。”云溪顿时瞳孔巨缩,忙将谢芷柔护到身后。 谢芷柔早已通过帘子的缝隙,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先是铺子无缘无故失火,现在她们又路遭截杀,要说这两件事没有一点关系,她可不信。 看来,铺子失火不过是想将她从谢家引出来而已。 来人显然是想要她们的命,一个流星锤便朝着车厢直直砸下。 见状,谢芷柔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云溪便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两人落在地上的瞬间,马车应声而破,木屑四处飞的到处都是。 云溪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腿一直止不住的发抖,却还是下意识地护在谢芷柔身前。 谢芷柔看在眼里,心里一暖。 壮汉丝毫没有给她们留喘、息的时间,径直追了过来,眼看着其中一个大汉手中的长刀便招呼到谢芷柔身上了。 云溪一把将谢芷柔推到了一边,不顾生死地挡在她的前面,保护她。 “小姐快跑!” “云溪!”谢芷柔惊喊出声。 一根长木棍自斜里伸了出来,直接长刀劈成了两半,云溪却被一把推开捡回了一条命。 “你们快走!我拖着他们!”一道身材纤细的身影回头匆忙对她们说道。 谢芷柔这才发现来人竟是她前些日子在茶庄门口救下的女子,此时的她身上穿着旧衣,一把抱住了要朝她们冲上来的杀手。 谢芷柔心中惊愕,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一旁死里逃生的的云溪一把拉住,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两人跑出了好一段距离,谢芷柔却忽然停了下来,“不行,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不管。” 那个女子,和她一样不过是弱质女流,如何能抵挡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 云溪满脸执拗的说道:“可是小姐,那帮人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若是回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也不能让别人替我受罪。”谢芷柔心意已定,转身便要往回走。 云溪气极,又无可奈何,只能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夜凉如水,方才热闹非常的地方却是异常的安静,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若不是那四分五裂的马车提醒着她方才的打斗有多激烈,她都忍不住要怀疑方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她的幻觉了。 谢芷柔小心翼翼地在周围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那个女子,倒是发现了几处血迹,一点一点地往一条小巷中延伸。 第54章 竟是卫徇 谢芷柔顺着血迹找过去,就见阴暗的巷口躺着一个人。她腹部中了一刀,留了不少血。 风宁躺在地上,悄悄看了谢芷柔一眼,心里却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赌错,谢芷柔回来了,要不然她故意露出破绽挨的这一刀可要白挨了。 为了完成主子交待的任何,她可是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她就不信谢芷柔这次还会忍心将她拒之门外。 人已经被她打跑了,短时间内应该没胆子再回来,她放得血有点多了,得睡一会儿。 谢芷柔见她晕了过去,当下也不敢再耽误了,忙叫了云溪一起,小心扶起风宁,直奔医馆。 一番折腾,等到了医馆已经丑时了。医馆大门紧闭,里面也没有烛火。 性命攸关,云溪不敢耽误,连忙上去拍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动静。随后,里面探出小医童的脑袋。 “深更半夜的,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医童睁着双眼,见到倚着谢芷柔的女子身上流着血,顿时大惊,扭头就往里跑,“师父,救人啦!” 门未关,谢芷柔与云溪合力将人扶进去。便见里间一点烛火,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出来,身上还半披着一件长衫。 “芷柔?你这是?” 那温柔的眉宇间没有半分被吵醒的不耐,全然是见到的谢芷柔的惊喜和诧异。 “卫徇?!” 谢芷柔心里一惊,看着眼前人的眉眼,有些怔然。他……他怎么会在京城? 只是风宁的伤势,让她没有时间去询问这些,只道:“快先帮我救人!” 卫徇可是医坛圣手,医术高超,很多疑难杂症到他的手中都能化解。 经谢芷柔这么一说,卫徇这才注意到了空气中飘散着的浓厚的血腥味,赶忙将人扶了进去。 稍微检查了一下伤势,眉头便紧锁了起来,手下的动作飞快没有停过半分。 谢芷柔也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帮着递个工具。 不知不觉,一夜的时间便飞快的过去了,外面的天色开始泛白。 “放心,她只是失血过多这才晕了过去,我已经给她处理好了伤口,没什么大碍了。”卫徇看着一旁皱着眉头的谢芷柔安慰道。 感受到风宁呼吸开始平稳,谢芷柔紧缩的眉头才稍稍舒缓。云溪在一旁照料,两人便从里屋退了出来。 卫徇亲自泡了茶,递到谢芷柔手上,“你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谢芷柔低头看了看,这才注意到现在的自己,满身狼狈,无奈的笑了笑,道:“这事说来话长。” 语气平淡的简单给卫徇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而卫徇的眉心却深深地皱了起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担忧,“你有没有受伤?” 谢芷柔摇了摇头,却是笑了:“我没事,不说我了,说说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 前世这个时候,卫徇应该还没有回京才是,但是现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卫徇知她不愿意多说,便敛了敛神色,“我也是刚回来不久,所以暂时还没有联系你。此次回来,因为有人举荐我进宫做太医,替当今皇帝诊治顽疾。” 当今皇帝早年征战,落下了病根,时不时便会头痛难忍。早些年,卫徇刚刚名满江湖时,便有人上门请过他,只是当初他并未答应。 那一次,又为何?谢芷柔想不通。 卫徇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猜到她所想一般,“这人你也是认识的,你二叔谢斌。” 谢芷柔闻言皱眉,这事在前世分明没有发生。 难道说谢家早在这个时候,便已经开始谋划一些宫闱之事了吗?如若不然,为何要在皇帝身边放一个太医? “我二叔这人老谋深算,与他打交道的人鲜有不被剥下一层皮来的。”谢芷柔看着他,满脸写着不赞同,“你本是淡泊名利之人,又何必来趟这浑水呢。” 听到她那关心的话,卫徇也笑了。 “放心,我知道谢家有所图谋,且图谋不小。而我之所以愿意趟浑水,是因为你爹之前救过我的性命。至于进宫这件事情,便是没有我,谢家还会安排别人,与其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可挽回,还不如我去,这样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能与你有个照应。” 卫徇的话说完,谢芷柔也陷入了沉思。 前世谢家虽然目中无人,但是却不会往宫中安排自己的人,而且卫徇应该没这么早回来才是。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带了蝴蝶效应? 此时,谢府。 谢芷晴兴奋地一夜都没有睡着,眼角下面都有了几分青色。 她端着早膳慢吞吞地喝着,一想到谢芷柔从今以后就会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的心中就忍不住得意和畅快。 “小姐,不好了,晚上的行动失败了。”水青一脸忐忑地进来,小声地说道。 谢芷晴怔了一下,面色瞬间变难看了起来,狰狞着将桌子上的茶具一把扫在了地上。 “好你个谢芷柔,你可真是命大,这样你都能逃掉,你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水青缩在一旁不敢吱声,她先前按照小姐的吩咐,用小姐这些年来存下的所有家当去找了几个亡命之徒。 原本她们都以为这次一定万无一失了,但是谁成想还是让那谢芷柔给跑了。 见谢芷晴的火也发的差不多,水青这才上前安抚。 “小姐,这事不成,不代表我们没机会了,那人告诉我他们后来为了防止三小姐回到家中,特意守在了谢家门口,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三小姐的踪迹。”水青一边给谢芷晴顺气,一边眼神闪烁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贱、人到现在还没回家?” 谢芷晴听到这样的消息,也稍稍安静了下来。 “小姐所言没错!要知道未出阁的女子彻夜不归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此事严重的话,三小姐她这辈子都完了。” 水青脸上带着笑,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说不出的阴狠。 谢芷晴听到这话之后,主仆二人对视诡异一笑,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你去通知祖母,顺便把几个叔母也一同叫上,既然要闹,这动静就不能小!” 谢芷晴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狰狞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得意的笑容,就连说话的时候,语气间也多了几分轻松。 水青也同样是满脸的笑容,听着谢芷晴的吩咐,低声应道:“是!” 谢芷晴看着窗外已经泛白的天色,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情又好了。 谢芷柔,就算是你昨天晚上命大逃走了又怎么样?我就不相信,这次你还能逃! 第55章 彻夜未归 清晨的微风还掺杂着一些染着朝露花朵的香气。 谢家三房这边,丫鬟们刚把早饭端上了桌。 姜氏和谢文莺都已经到了,谢芷姝远远地瞧着谢芷柔房间,想着三姐怎么还不过来。 姜氏看着谢芷姝的样子,不由得调笑道:“行了,你别在那盼了,若是想去找你三姐,便去她房里看看,在这看得都快要成一个‘望姐石’了。” 谢芷姝听到这话,小小的脸蛋也红了起来。 三姐今日可是难得赖床,竟到了早饭的时间还没见人影。 “母亲,姑姑,那我去叫一下姐姐。” 给两位长辈说了一声,提着裙子便准备去谢芷柔的房间。 可是她不过刚刚转身,便看到一群人乌泱泱地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老夫人程氏,一左一右跟着裴氏和卫氏。 “母亲和两位嫂嫂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姜氏和谢文莺也看到了这群人,站起来行了个礼。心里却思衬着,这大清早的谢家后院的人却几乎都聚在了这里,且不管是什么原因,光看这阵仗便是来者不善。 “哟,弟媳怎么说话呢?便是没事,我们和母亲就不能来看看你们了吗?” 裴氏一袭石青弹墨藤纹云锦大袖衣,上配赤金宝钗花钿,端的是一副贵气逼人的模样。 她斜着眼,看着只带着一根白玉簪穿的简单样式衣服的姜氏,一脸不屑。 亏得三房生意做得那样大,穿着却这般寒酸,当真不是个富贵命。 谢文莺见裴氏上来便尖声恶气的,忙上前道:“三嫂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眼下时辰还早,也不知母亲和嫂嫂们特地过来一趟是有何事,若有事,命个小丫鬟过来传个话,哪用得着亲自过来呢。” “若是命丫鬟来传话,怕是三婶和二姑姑就要做手脚了呢。昨个入夜,三姐姐便出门了,此后一夜未归。祖母早就知道了,你们也不必隐瞒。” 谢芷晴方才也是专门打扮了一番,既然来收拾谢芷柔,当然是她越光鲜亮丽,才能衬的谢芷柔越发得惨啊! 谢芷姝一听这话,也忍不住了。 方才大人说话,她一个小辈不好插嘴。 但是这谢芷晴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便给她三姐安上了一个彻夜未归的名头,又是意欲何为? “五姐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三姐今日只不过是起晚了些,又何来彻夜不归?你休要坏了我三姐的名声!” “哼,我坏她名声?那你倒是把她叫出来看看啊!门房那边可是说了,三姐姐至今未回,谁知道昨天晚上是在哪个野男人那里过夜呢!” 谢芷晴的话说的很是难听,谢文莺和姜氏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姜氏呼了一口气,语中含怒:“五姑娘,你当是知道的,姑娘家的名誉到底有多重要!” 莫不是前些日子自己丢了声誉,今日便要来坏了柔儿的?这用心也忒险恶了些!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三姐姐大晚上不好好在家呆着,我也不能知情不报不是?你们也不用替她隐瞒,若是现在承认了,祖母说不定还会从轻发落。” 谢芷晴勾起唇笑,笑得恶劣。只要在三房找不见谢芷柔,便是说破天去都没用。 姜氏看了一眼程氏,见她没有半分制止谢芷晴的意思,心中微寒。 她知晓程氏一直都不大喜欢三房,可是她没想到,大房和二房如此欺人,她竟还在纵容! “你说柔儿彻夜未归,可有什么证据?”谢文莺看着这帮人来势汹汹,明显是早有准备,不由得心里起疑。 谢芷晴眼神微闪,她总不能说是她买凶杀人未遂,只得到了这个消息? 于是,故作镇定地扬了扬下巴,道:“你们若是心中没鬼,便是让我们进去三姐姐的闺房看看又如何?左右在此的都是女子,倒也不用担心坏了三姐姐的名声!除非……你们心里有鬼,不敢让我们进去看!” 见谢芷晴满脸笃定的样子,谢文莺心里越发觉得此事蹊跷,这群人来势汹汹,又如此笃定柔儿不在房中,莫不是这是一个陷阱? 当下便想将人拦下来,道:“五姑娘,你身为柔儿的妹妹,大早上便领着人想闯了柔儿的闺房,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势必会对柔儿的声誉造成影响。” 姜氏听着这话,也隐约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这件事连程氏和两房的夫人都被惊动了,显然是没那么简单。 莫不是柔儿被什么事拖住了,现下真的没在房中? 想到这里,姜氏便打定了主意,不管今日用什么方法,也得将这群人弄走! “五姑娘,前些日子你的名声受损,想来也知道这其中的苦,总不能让谢家的女儿都陪着你尝尝这滋味?” 姜氏态度坚定,说话的时候还带这些嘲讽。 谢芷晴听姜氏提起前些日的事,神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她的声誉没了还不全是拜三房的女儿所赐?!这会倒是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了。 裴氏和卫氏都觉得上次寿宴谢芷柔独得太子夸奖,是她们女儿成为太子妃的绊脚石。 若是能借此事把她除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当下也开始煽风点火。 “弟媳莫不是心虚不敢叫我们进去瞧一瞧?” “就是啊,我们在场的都是谢家人,三姑娘就是真的没在屋里,这事我们也会帮着尽量瞒着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不是?” 谢文莺寸步不让,道:“大嫂此话不对,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是让外头的人我们谢家长辈大清早就来小辈的院子里还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岂不让人笑话?” 姜氏也冷嘲道:“二嫂说这话我也有些听不明白,事关柔儿的声誉,我们可马虎不得,总不能二房出了一个败坏谢家门风的姑娘,也将三房的姑娘拖下了水。” “你说谁败坏门风呢!明明是三姐姐夜不归宿,我看败坏门风的是她才对!” 谢芷晴气急,指着姜氏便泼骂了起来。 谢芷姝本就不满谢芷晴给自己三姐身上泼脏水,这会儿她还说上了自己的母亲,当下也不再忍耐。 “瞧瞧,母亲还未说是谁,就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对号入座了,不知廉耻便算了,还不知尊卑。二婶,我看着需得加强对五姑娘的教育才是,免得到时候出去被人说我谢家没有家教!” 姜氏也是被逼的紧了,想着今天便是将大房和二房得罪个干净,也不能任由她们陷害柔儿。 第56章 损失惨重 三房这边想把人骂走,大房和二房那边却不想放过这么个除掉谢芷柔的好机会。 很快,院子里便吵做一团。 看着后院的女人一片吵闹,一点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程氏的脸色当下也难看了起来。 “全都闭嘴!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程氏多年掌家的威严,瞬间便让众人息鼓偃旗,收敛了起来。 “来人,去将三小姐的门给我撞开!我倒要看看,这里这么大动静她都没出来,到底在作甚!” 谢芷晴一听程氏这话,心下也得意了。 便是你们千防万防又如何?终究抵不过老夫人的一句话。 我看这事传出去以后,哪家的公子敢要谢芷柔这么个夜不归宿的女人! 姜氏一行人想上去阻拦,裴氏和卫氏上前一步便挡在了她们身前,推搡着她们。 道:“这母亲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几人无奈,眼睁睁的看着谢芷柔的房门被撞了开。 谢芷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第一个快步走了进去,看到那个稍微隆起的被子,不由得嗤笑。 人不在还要做一个伪装的吗?只不过可惜了,伪装的再好,也不是你本人。 光是想到一会儿看到的不是谢芷柔,谢芷晴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憋不住了。 “三姐姐,我们来看你了!”谢芷晴口中说着话,却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谢……芷柔?怎么可能! 谢芷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只见床上的谢芷柔一身中衣,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可能是因为被子突然被掀了起来,这才惊醒。 “祖母,母亲,姑姑,婶婶,妹妹你们……怎么都在?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谢芷柔神色茫然的看了一圈,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谢芷柔?不,你怎么可能是她?”谢芷晴看到谢芷柔,脸都狰狞了起来。 说话间便想朝她扑过去。 谢芷姝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见到谢芷柔在这也仿佛吃了一剂安神药。 “怎么?栽赃不成恼羞成怒了还想对我姐姐下手吗?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这些人也真是闲的没事做了,大清早的便来找不痛快。 现在好了,亲眼看到三姐在这,看她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的注意都在谢芷柔的身上,程氏的脸上却是有些怪异,自打进门,她便闻到了一股怪味。 “柔儿,你房里是什么味道?” “是血腥气!” 裴氏叫道,方才还没注意,经由老夫人这么一说,这才注意屋子里飘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就算是没有彻夜不归,这满屋子的血腥气也不好解释? 众人起疑,谢芷柔却没有半分慌乱。 眉头微皱,衬的那张惨白的小脸越发悲凉。 “我只是昨晚受了点伤。” 这句话一出,姜氏、谢文莺和谢芷姝赶忙上前查她都伤到哪里了。 翻起那染血的衣袖,便看到她手臂上那一道像蜈蚣一样盘踞在那纤细的胳膊上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处理,皮肉外翻,甚是恐怖。 姜氏心疼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柔儿,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啊?” 谢芷柔轻轻地拍了拍姜氏的手,稍加安抚:“我只是伤到了手臂,并无大碍。只是……” 谢芷柔看着程氏,脸色为难,却是没再说话。 程氏只好问道:“只是什么?” “昨日布庄无故失火,损失惨重。我好不容易处理好布庄的事情,准备返回府中,却在半道遭遇截杀,若不是孙女命大,只伤到了手臂,只怕如今便见不到你们了。” 谢芷柔说完,又咳了两声。 程氏听得这话不由沉思,谢芷柔受不受伤她不关心,但是谢芷柔怎么说也是他谢家的人。 先是商铺无故失火,后又有半路截杀,难道说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裴氏和卫氏一听到这两件事情,便想着最近还是要少出门了,万一自己出门的时候遇上这等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芷柔看着她们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讥笑,这两件事一起发生,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便又语重心长的道:“多番如此,怕是有人想对谢家不利啊!” 程氏的脸色多番变化,谢家在朝中势大,难免惹人嫉妒。 也不知此事是何人所为,好大的胆子,竟是对谢家动手了! 只是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原本一直叫嚣的谢芷晴在听到这事之后,却是破天荒的安静了下来。 甚至偷偷地退到了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件事不是针对谢家的人做的,而是她为了除掉谢芷柔做的。 但是她却不敢将这事说出来,若是让祖母知道她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指不定又要怎么罚她呢。 屋内一片寂静,程氏却是想通了。 截杀的事情暂且不提,容后她会着人去查,只是那铺子的损失…… “你方才说铺子损失惨重,是有多少?” 谢芷柔想想昔日的谢家是如何对待他们三房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冷厉,抬头时却是一片悲切。 “布庄这些年的库存以及做好的成衣全都烧没了,加之火势波及了周围的铺子,我大概预估一了一下,损失应该有一百万两黄金。” 其实损失根本没有这么多,差不多也就十万两黄金,但是那又如何? 她可不准备把钱留给谢家,这都是他们欠她的! 程氏一听到“一百万两黄金”这几个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一百万两黄金啊!那是什么概念,够谢家这一大家子好几年的开销了。 裴氏和卫氏听了也是一脸肉疼,这些钱若是到她们手中能做多少事呢! 现在就因为一把火,全没了! “母亲,这事一定要彻查啊,这人竟然敢烧了谢家商铺,定然是不把谢家放在眼中!” 裴氏和卫氏两人也顾不得谢芷柔是不是夜不归宿了,只顾着撺掇着程氏寻找真凶了。 若是让谢家查出来此事是何人所为,定不会让那人好过! 姜氏担心谢芷柔的身体,看着一群人在这里吵闹,神色也冷了下来,直接下了逐客令。 “母亲,柔儿昨晚受惊了,我送你们出去,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几人气势汹汹的过来,还把门都撞了开,谢芷柔却是好端端的在这,而且还因为谢家的事遭遇了截杀。 当下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了。 “也是,柔儿此次也不容易便多休息会儿。” 有了卫氏开头虚情假意的关心,众人也都是做足了面子活这才离开。 谢芷晴临走前不甘心的瞪了谢芷柔一眼,又让她躲过了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自己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见众人都走了之后,谢芷柔从床上下来,坐在了桌子旁,倒了两杯茶。 神色淡淡的对着空气说道:“人都走了,出来。” 一会儿,床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受伤的风宁爬了出来,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就灌了下去。 看着这么冷静的谢芷柔不由唏嘘,这事还真是惊险,她刚带谢芷柔从墙上翻了过来,便碰到这些人折腾。 这谢芷柔也真不愧是主子看上的女人,遇事淡定,主意多,对自己还够狠。 为了掩盖血腥味,自己动手划伤了手臂,那些人方才不管是听到还是看到的,都只不过是谢芷晴想给她们的讯息罢了。 “你的伤?”手臂上那么长一个口子,现在还这么淡定的坐在这里喝茶,这谢芷柔当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 “无碍,不过是皮外伤,等会儿包扎一下修养几日便好了。” 这点痛苦,比起前世的挖眼之痛、背叛之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家欠了她的,她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第57章 做假账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姜氏就看着谢芷柔欲言又止。 “您多喝点鸡汤,里面加了党参和枸杞,最是滋补的。” 谢芷柔神色如常,只当是没看到,一边说着,一边给姜氏盛了一碗汤。 姜氏应了一声,想到她胳膊上的伤,忍不住心疼道:“你这孩子,还惦记着我呢,鸡汤你也多用些。身上的伤口那么重,可千万别留下了疤的好。” “您放心,不会留疤的。”谢芷柔微微一笑,她自己下的手,力道如何她很清楚。 这道伤口只是看起来有些狰狞罢了,实际上并不深。 见谢芷柔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姜氏不再言语,只一双美眸中隐隐有些担忧。 “娘,我吃好了。” 姜氏目光柔爱,摸了摸谢芷姝的头,道:“回自己的屋去,娘还有话跟你姐姐说。” 她这般一说,屋内的下人便也都识趣的一起退出去了。 “柔儿,你为何要谎报啊,那个铺子就算被烧了个干净,也不至于到损失黄金百两的地步?” 姜氏果然是要问这个。 谢芷柔早有预料,倒也不慌不忙,整理下鬓发,才道:“我的确是有意这般说的,还不止如此,往后账面上,也要按我说的做才是。” 这是……要做假账? 姜氏瞳孔微缩,不由自主的身手拉住谢芷柔:“柔儿,你怎地忽然有了这种想法?” 谢芷柔看出她的担忧,摸着她的手,缓缓道:“以前,我们三房的进账,虽说都是实打实的,可大头都让大房和二房拿去了,剩下的小部分,才留给我们。甜头已经给的够多了,我们现在也该为自己做好打算。” 不仅要做假账,谎报损失,她后面还要慢慢的把产业置空,财产挪走,再也不叫那另外两房继续吸她们三房的血。 从前她觉得都是一家人,钱财,银两都是身外之物,可最终她以惨痛的代价才明白,家人,并不是所有人都配如此称作! 姜氏听了,倒是有些若有所思,柔儿说得不错,往年账上的利润大房,二房都分了大头,可一向是如此的。 只不过……她瞧着谢芷柔娇美中带有一丝苍白的小脸,她的女儿渐渐大了,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她更觉得仅凭她的一己之力,很难能保护柔儿,姝儿的周全。 如果她们以后有了银钱傍身,就算娘家这边指望不上,至少也是能衣食无忧。 “您无需太过担心,我自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妹妹还小,此事就您和我知晓便可。” 谢芷柔知道,一个人的固有思维是很难改变的,现在姜氏担心,也属正常,等日后她做得好了,她自然就不会担忧了。 风宁便留在了谢芷柔的房中养伤,名义上,谢芷柔就说她是她刚买回来的丫头。 只是对于风宁,谢芷柔到底还是多有忌惮,说到底,她也还是来路不明。 “你就这般留在我们谢府,家里人可不会担心么?” 这日,风宁正在院中洒扫,谢芷柔倚在廊前,看着她,忽然开口道。 风宁连头都不抬,毫不设防的答道:“小的自幼父母双亡,连兄弟姐妹都没一个,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家人替小的担心。” 谢芷柔眸色微微深了一层,这丫头的家世倒也算是清白。 “你那日是因何事上街?” 风宁把院中西南角扫完,这才抬起头,朝着谢芷柔咧嘴一笑:“小的虽然有爹娘生没爹娘养,但是自幼看不惯不平之事,那日虽是路过,但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的目光很是坦荡,看得谢芷柔心中一顿,风宁这般对答如流,倒也不像是作假。 谢芷柔接连试探了两句,也不好再多问,难免若是打草惊蛇,所以便点了点头,目光淡淡的转开了。 午间,用过饭后,云溪从外面掀帘进来,神色有些许匆匆。 “小姐,是卫公子的手信儿。” 卫徇传了话来? 谢芷柔从云溪手里接过一方长长的信笺,上面还沾染着淡淡的冷梅香气。 “上次你带来医治的女子,体内功力深厚,不似寻常普通人,应当会武。还望你多番思虑,仔细斟酌。” 看完信笺,谢芷柔瞳孔微缩,这个风宁果然有问题! 既然她武功不俗,又岂会那般容易让自己伤成那样,除非,她是故意用这招来接近她的! 想必是当天给风宁医治的时候,卫徇就看出不对,只是这才寻了机会,让云溪告知她。 “小姐,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把她赶出府去?” 谢芷柔细细思量片刻,摇了摇头,既然是有心人,那留在身边,静观其变,才是最容易瞧出其目的何在的。 “此事你暂且当做不知,谁也不准告诉。” 二人正在屋内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谢芷柔神色一正,冷声道:“是谁?” 门外,风宁的声音道:“小姐,是小的,小人有要紧事禀报,还请小姐准许小人进去说话。” 谢芷柔和云溪相互对视一眼,谢芷柔把手中的信笺塞进衣袖,朝云溪点了点头。 云溪给风宁打开了门。 她一脸焦急,看见谢芷柔好端端的坐着,才松了口气:“小姐没事便好。小的这就能放心了。” 谢芷柔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说的是什么话,我能出什么事。” 不料,风宁却走到桌前,指着桌上的一碟南瓜饼道:“就是这个东西,幸好小姐没吃,不然就真要出事了!” 这碟南瓜饼是厨房下午送来的点心,谢芷柔午膳用得多,下午便没吃。 闻言,云溪心中有些恼怒,她刚才得知风宁的身份不一般,指不定接近小姐有何目的,现在又这么说小姐,她不由得出声道:“什么出事,说这般晦气的话,你是何居心?!” 风宁一脸的无辜,转头看了看云溪,摸了摸后脑勺,又看向谢芷柔,道:“小姐午膳是不是有用了羊肉?” 谢芷柔缓缓的答道:“是。” 风宁又道:“敢问小姐用的多还是不多?” 第58章 相克的食物 她到现在肚子还撑着,午膳自然是用了不少的。 谢芷柔眸色微微流转,有几分不太清楚风宁这么问的用意。 “你问这些是做什么?” 况且,她现在对风宁还没有放下戒心,也不想对她有问必答。 风宁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焦急,她上前一步,说道:“小姐,您莫要误会小的。小的只是见这盘点心有问题,这才来禀报的。午膳厨房送来的是羊肉,小姐想必应该吃了不少,不然的话,这下午的点心也不至于一块儿未用。” 谢芷柔的眼神深深的看着她,不置可否。 “但是这羊肉和南瓜如果一起吃了的话,会让人肠胃气涨,消化不良,严重的话,还会腹痛不止!” 风宁后面说的这句话,是真真的把谢芷柔给惊了一下,这食物是相克的? 细细的想了想,谢芷柔好像还真的听姑姑说过,羊肉和南瓜不可同食,尤其是吃的量比较多的时候,很容易腹痛。 云溪听了,顿时走到桌前,拿起那盘南瓜饼,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的。” 风宁神色一正,说道:“这种话,就算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的啊。” “风宁说得没错,这样混吃,的确容易出问题。” 食物相克,搞不好是要人命的。大厨房那边每日送到每处什么吃食都是有数的,偏偏往她这儿送来了两样相克的食物,还真是有意思。 前世,倒是没有闹过这么一出。 说来也是谢芷柔她太过大意了一些,总是依靠着自己前世的记忆,却忘了要注意这些细节。 “小姐,奴婢把这些南瓜糕全倒了!”云溪听见谢芷柔都这么说,不由得大惊失色,恨不能立刻把这碟子点心都给处理了。 “且慢。” 谢芷柔美目流转,却出声制止了她,这些东西,等一会儿还有用处。 “云溪,你过来,听我说……” 云溪立刻凑上前去,耳边便是谢芷柔的悄声低语。她越听,脸上的冷意和紧张就愈发淡了下去,不住的点头。 跟云溪吩咐完了之后,谢芷柔看了看还站在一旁的风宁,道:“你辛苦了,今日若不是你细心发现,我只怕还真的要着了人的道了。” 风宁闻言,止不住露齿一笑:“小姐言重了,这都是小人的本分。” “你先下去。”看着她这般纯粹的笑容,谢芷柔却总想起卫徇写给她的那张信笺,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 她这次虽然提醒了自己,的确有功,但是她身份不明,暂且还要继续往后面看看才是。 是以,这次谢芷柔虽然夸了风宁两句,但是并未有太多的表示。 “是。”风宁不疑有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正是府中众人该用晚膳的时候。 “来人啊,快去找大夫,三小姐不好了!”云溪却急匆匆的从里屋掀开帘子出来,满脸盛满了焦急。 外面的下人听见了,纷纷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 “三小姐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众人你一句,我一语的,院子里顿时就喧闹了起来,倒是在这些喧闹之中,渐渐传出女子痛苦的呻、吟声来。 这正是谢芷柔在里屋的叫唤,她的嗓音本是清冷柔和的,只是现在应该是不舒服的缘故,喊声一阵高一阵低的,听得人揪心。 “三小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腹痛了起来。” 云溪大声解释了一遍,而后又怒道:“你们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禀告夫人,给三小姐请大夫来看!” 这院子里的人本身就是鱼龙混杂,大房塞进来的,二房弄过来的,杂七杂八的都有,实际上关心谢芷柔死活的并没有几个。 不过,这其中也有几个下人的目光闪烁,云溪的话也正好给了他们借机离开的理由,好去找他们各自的主子去报信儿…… “是,奴婢这就去找夫人。” “我也去!” 云溪见一院子的人都散得七七八八,眸中不禁含了一层冷意。 这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手里头领着她们三房的月银还不够,偏生还要去拿别人的。 出卖自己家的小姐,到头来,迟早都要让他们滚出这个院子! 很快,谢芷柔在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之后,腹痛难忍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谢府。 程氏听说了之后,倒是很是重视,这几日府里头就没有消停过,接二连三的,这几个孙女儿都陆续出问题。 现在,要说是名声还好,又在适龄结亲的,谢芷柔也算是其中的一个了。 “去宫里头把太医请过来,务必要好好诊治一番。老身就不信了,我的这几个孙女儿,都要轮番出事不成!” 在得知谢家请了太医来给她看病之后,谢芷柔还是有些许的惊讶的。 只是谢家本身就跟宫里头的关系匪浅,程氏请太医来府中一趟,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 但是宫里头距离谢府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派出去的下人到了宫中,想要进太医府。还要先过了层层的通报。 这时候再请太医出来,坐上马车,赶来谢府,至少小半个时辰。 程氏若是真的心疼谢芷柔,就应该先就近找个大夫过来,先别管什么病,给她止了疼,才是正经。 但是她只是考虑到谢家的面子,哪里能顾得上再去体贴谢芷柔呢。 红木门外,一辆青顶的轿撵骨碌碌的停了下来。 “钟老太医,您慢着些。”谢府的小厮从马车上率先走下来,随后,在他的搀扶下,一位鬓角全白的老者也下了马车。 这一位老者,就是太医院里跟谢家关系最亲近的一位,他在宫中一听见是谢家要请大夫去,便主动站了出来。 但是若是说亲近,钟老太医倒是跟三房没有什么来往,跟他来往最多的反而是大房。 “行了,我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还没有呀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且退下。” 平日里,钟老太医最不喜欢听见的,就是旁人说他的年纪大了。 第59章 私相授受 闻言,小厮乖乖退下,但很快又换了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丫鬟上来。 “奴婢奉大夫人之命,特来迎接钟太医。” 大房的人一直穿的是粉色衣裙,老太医就没有拒绝,把药箱递过去。 然后就听小丫鬟乘机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并私下里借着袖子的遮挡,塞了个红色的荷包过去。 钟老太医一愣,那个小丫鬟又笑着小声说道:“钟太医不必觉得为难,大夫人那边心里有数,今日之事,这合该是钟太医应得的。” “本官明白。”一听这话,钟老太医就算心里有底了,便欣然收下。 在小丫鬟的带领下,钟老太医跟着兜兜转转绕过了像迷宫一样的假山园林,才算是来到了三房的院子。 在谢芷柔的房间门外,乌泱泱的站着几房的下人,生生挤满了大半个院子,而门内也没有好到哪去。 请太医的这段时间,谢芷柔躺在里间的床上就没有停止过喊痛,一个花季的淑女,竟被腹痛疼的抱着被子左右翻滚,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 姜氏看得心疼不已,揪着手帕,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谢文莺和谢芷姝围在床边,不住地帮谢芷柔擦汗。 而外间则端坐着老夫人程氏,裴氏和卫氏都相伴左右,只不过她们两个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 程氏皱着眉头,被里面的各种声音吵的心烦,一转头看到钟老太医过来,才得疏解开。 “钟太医来了,快替我这孙女瞧瞧是怎么回事。” “见过老夫人。”钟老太医客气地一拱手,悄悄和裴氏看了一眼,便自己拿过药箱往里去。 姜氏吸了口气,看到老太医过来,便赶紧招呼着谢芷姝扶着谢文莺,纷纷给老太医让开了位置。 床上的纱帐遮得严丝合缝,谢芷柔只伸了一只玉般地手臂在矮凳上,方便老太医搭了一块绸布把脉。 “太医,敢问我家柔儿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姜氏紧张问了一声,老太医施施然收起东西,“并没有什么大碍,许是吃多了撑着了,本官开出一张方子疏解一下即可。” “呵呵,连自己是生病还是吃多了都不清楚吗?”裴氏随即冷嘲热讽一番。 “怎么可能,”姜氏轻轻看了幸灾乐祸的大夫人一眼,“太医,麻烦你再看看可好,柔儿她真的不舒服。” “夫人不信,大可请别的大夫来。”面对姜氏的要求,钟太医不予理会,竟自顾自地收拾起药箱。 裴氏也跟着附和,“这钟太医可是咱们家的老交情,难道还会故意不治芷柔吗?三弟妹这话,未免也太伤人了。” “话虽如此,不过钟太医车马劳顿,或许真有看差了的时候,”破天荒地,裴氏话音落下,卫氏却帮着姜氏说话。 “况且这柔儿叫的这般凄惨,也不像是装的,母亲。” 卫氏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里外的人都听见了,顿时在场的气氛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躺在床上的谢芷柔虽然腹痛难忍,但是辗转之时也听到了她为姜氏开口的话。换做平时,卫氏从来都是看热闹的,今天实在有点反常。 谢芷柔喘着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转眼就明白了卫氏的意图。裴氏主管后院中馈,她这是看裴氏手下出了岔子,想要趁机取而代之,那自己何不助她一臂之力? 想罢,谢芷柔心里打定主意,叫喊的声音更加凄惨,把外头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姜氏为谢芷柔心急不已,刚刚卫氏的开口,也算是给了她一份助力,她随即走到老夫人的面前跪下。 “母亲,柔儿真的疼的不行了。二嫂嫂方才说的极是,我也不敢多劳烦钟太医,只想再请个人来瞧瞧,好歹先止了疼啊。” 姜氏说的恳切,再加上里面的声音实在渗人,老夫人程氏都有些听不下去,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姜氏见状,立刻爬了起来,吩咐云溪赶紧出去叫人。风宁一直站在院子里听着里头的动静,看到云溪出来后,也赶紧跟了上去帮忙。 没想到老夫人居然会同意,钟太医顿时就愣住了,稍后回过神来,更是觉得恼羞成怒。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这么信不过本官,何苦非要请本官过来一趟?”钟太医自然不敢跟老夫人发脾气,只能冲着姜氏说话。 裴氏虽然有些担心会坏事,不过钟太医在这,她便又沉住气。想来府上的人总不可能相信一个外人,都不信钟太医。 裴氏捂嘴轻笑,“就是呀,三弟妹,钟太医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结果咱们家却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岂不是让人耻笑?” 姜氏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知该如何是好,卫氏便恰是时候的反驳回去,“大嫂说的是呀,若是府上无事,照顾地柔儿没有生病,又何苦钟太医大老远的过来。” 这话说的玩味,裴氏骄傲的脸色当即僵硬了几分,“二弟妹这是什么意思,我管着下人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谢芷柔身体不适,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地,卫氏不由得捂着嘴轻笑,屋里的下人也都悄悄低下了头。 并没有什么人提到她,裴氏倒自己主动招了。 看到卫氏的嘲笑,裴氏眼角一抽,急忙看向老夫人想要解释。 而钟太医瞧着她们都只顾说话,把自己晾在一边,越发觉得受到了侮辱,提起药箱就准备告辞,说话间胡子也跟着气的一翘一翘的。 “老夫人的家事,本官不便过问,不过既然此处已经用不着本官了,本官便先告辞了,老夫人保重。” 老夫人起身,才想要招手留课,结果钟太医才走到门口,云溪和风宁就领着卫徇匆匆赶来,正好迎面碰上。 “你!你是……”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老太医顿时就停下了脚步,并让开了一步。 卫徇很客气的他一拱手,“晚辈卫徇,也将要入太医府,见过钟老前辈。” “哪里哪里,本官实在没想到居然是你过来。”钟太医赶忙摆摆手,神色竟难得的有些慌张。 第60章 食物中毒 “本官只是听说你过来京城,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钟太医悄悄搓着手,脸上的笑意十分僵硬。 明明之前老太医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却显得这么局促,叫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钟太医可是太医府的老医官了,几时会对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如此客气。裴氏震惊的看过去,顿时觉得大事不妙,一旁的卫氏倒是喜闻乐见这一转变。 “入太医府可是大事,晚辈不敢迟到。” “那可有定好,什么时候……” 卫徇客气的跟老太医打声招呼,看他一直挡在自己的面前,有事没事地搭话。 他眉头一拧,客气地鞠躬行了个礼,便趁着老太医不注意,绕过他走到了老夫人程氏的面前。 “晚辈见过老夫人,各位夫人。” 刚刚见识了老太医对他的态度,老夫人这会儿也不好对卫徇太小看了,就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问道。 “这位公子看起来年纪轻轻,不曾想原来医术了得,也要入太医府了,钟太医也听说过这位公子的事吗?” 钟太医脸上有些僵硬,转过身来弯腰拱手,“是,卫徇之名,在外面可算是声名远播了,虽年纪尚小,却可称得上是医科圣手。” 看到钟太医脸上的神色这么难看,裴氏也跟着紧张起来,手下一直死死的揪着手帕。卫氏留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心里偷笑,当做是替姜氏问了一声。 “既然这样,那这位卫公子的诊断结果,钟太医也必然是认可的了。” 钟太医清咳一声,硬着头皮点头,“那是自然。”随后他转念一想,又多添一句。 “甚至本官查不出来的毛病,卫公子也能看的出来。” 里面的谢芷柔本来努力忍着身上的疼痛,忽然听到老太医的话,几乎要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位老太医倒是聪明,知道用这种话撇清自己的关系,反而保全了自己的名声,不过大房那边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老太医先前睁着眼睛说瞎话,恐怕就是早被大房那边给收买了,如此看来,今天的事跟大房还真的是脱不了干系。 “既然这样,有钟太医的保举,卫公子的医术定然不错,母亲,还是让他赶紧替柔儿看看。” 听到钟太医的话,姜氏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只高兴谢芷柔可以得救了。 但是裴氏却心虚不已,着急思索起接下来该怎么办。 钟太医要保全自己,姜氏尚且不足为惧,可是有卫氏在旁边步步紧逼,肯定是盯着自己手上的权力。 想到这里,裴氏不禁恨得咬紧了后槽牙,拿眼睛冷冷的撇了卫氏一眼。卫氏心里欢喜不已,神情淡淡的,孝顺的伺候着程氏喝茶。 卫徇冲着在场的几位行礼致意,便在云溪的带领下进入里间。 谢文莺和谢芷姝赶紧起身,让开了位置,姜氏则上前把纱帐打开了一个口子,好让谢芷柔的手能够伸出来搭在把脉的凳子上。 然而因为腹痛难忍,谢芷柔左右辗转,使得卫徇的把脉并不是很顺利。 卫徇蹲坐在谢芷柔床边的脚踏凳上,将盖在她手腕处的绸布整理好,静静地听了片刻功夫,便收了手。 谢文莺和姜氏面面相觑,还以为卫徇和钟太医的程序一样,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却没想到卫徇并未起身,反而打开了自己的医药箱,取出了里面一袋细针。 这种细针是他行医时专门针灸用的,卫徇取出一根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酒瓶中蘸了一下,抬起头,“劳驾,帮忙带一盏灯过来。” “是。”云溪回过神,就进把案台上的一对红烛拿了一只过来。 卫徇把银针在火上烤了两下,便叫谢芷柔再度把手伸出来。 “这一针下去可能会有些痛,小姐请忍着点。” 卫徇的声音很轻,但语气里却透露出了一丝关心,由于离的近,即使隔着层层纱帐,谢芷柔也听得清楚。 谢芷柔也不管外面是否看得见,轻轻点了点头,“你动手。” 卫徇低下头拧着眉头,将谢芷柔的手转过来,在靠近虎口的位置,快速的扎了下去。 “啊――!”细针才刚进去,谢芷柔就疼得叫出声来。 卫徇看着她的反应,酌情考虑该以什么样的速度继续向下。 谢芷柔叫的凄惨,比之前的听起来还要惨烈,里外的人都不禁窃窃私语议论起来,姜氏更是担心的差点想要阻止卫徇的动作,所幸被谢文莺给拉住了。 外间裴氏还陷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深深给这声音吓得一抖,卫氏也有些揪心,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抓住机会向老夫人表示孝心,一只手轻轻地安抚着老夫人的后背。 “母亲不必担心,柔儿虽然觉得可怜,但听着中气还足,想来很快卫公子就可以把她治好了。” “我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怕这一点事吗。”老夫人淡淡道,叫卫氏不免无趣地收回了手。 老夫人沉下一口气,眼里虽然有些对谢芷柔的关心,但她却悄悄看了裴氏一眼。 就在卫徇给谢芷柔行针之时,钟太医见现在的情况,不方便离开,就摸到了隔开里间的珠帘外面,想要瞧瞧卫徇有什么治谢芷柔的病的更好方法。 卫徇闻名在外,钟太医虽与大房交好,也会为了大房的银两做些违心的事,但他还是对正经医术有着浓厚的兴趣的。 今日有机会可以亲眼看看卫徇行医,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等银针大半都已经扎进去后,卫徇紧皱的眉头缓缓疏解开,谢芷柔也停止了呻、吟。 云溪看着情况贴在纱帐外面,发现里头的谢芷柔呼吸已经趋于平缓,欢喜的站起身。 “夫人不必再忧心了,小姐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闻言,姜氏不免松了口气,拿着手帕的手轻轻地拍着胸口。 谢文莺扶着她笑道:“早说了,柔儿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这下也不喊痛了,嫂嫂总算可以放心了。” 第61章 息事宁人 “是。”姜氏笑着点点头。 随即卫徇把银针从谢芷柔的手上抽出来,借着窗户外边透进来的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银针的顶端竟然挂着一点淡淡的绿色,且绿色大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云溪揉了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一眨眼,这点绿色又自己消失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站在卫徇后方的谢芷姝也和云溪一样看得清楚,当即惊讶的拿手捂着嘴巴。 谢芷姝的声音同时也引得外边的人注意,见外间的人都探头探脑的向这里看过来,卫徇把银针消毒之后收起,又叫云溪好好照顾着谢芷柔休息,便收拾了东西出来。 “回禀老夫人,各位夫人,不知在下可否问一下,小姐今日都用了些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云溪给她掖好了被子,便主动过来回答,“卫公子,小姐今日也就是在早上喝了点米粥咸菜,中午胃口稍微好些,便多食了点羊肉,然后下午厨房又送来了南瓜饼,对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云溪打了声招呼,便往外头跑去。 而听到最后的南瓜饼几个字,裴氏整个人都仿佛定在了原地,边上的几个大丫鬟和卫氏也都是神情各异。 过后云溪回来,手上就端着一碟吃剩下来的南瓜饼。 “之前的菜都已经被收走了,这点心送来的晚,小姐又没有吃完,所以才留着,卫公子不如帮忙瞧瞧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话音落地,卫徇又从药箱里面拿出了一只小巧的银勺子,把南瓜饼分开,闻了一下里面的内陷,瞬间就发现了问题。 “果然如此。” “此话怎讲?”老夫人问道。 “回禀老夫人,这南瓜饼里面的材料左不过就是糯米和南瓜,但是这南瓜却明显带了股霉味,只不过被蜂蜜和蜜糖的味道遮掩,所以才没有发现。”卫徇拱手道。 “如此说来,小姐就只是吃坏了东西?”云溪捧着碟子眨了眨眼,疑惑的偏了下脑袋。 卫氏不敢相信卫徇就只查出了这件事,追问道,“卫公子确定,就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说完,卫氏才发现自己有些着急了,惹得裴氏越发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来。她没有理会,再一低头,幸好老夫人没有什么反应,卫氏心里才稍稍安定。 卫徇颔首,“这位夫人所言不错,除了因为东西发霉,还有便是,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道理,羊肉与南瓜同食,最容易引起腹痛。所幸小姐用的不多,以针灸之法暂且压制住了毒性,只要按照在下的药方喝上几剂,想必很快就能痊愈。” 闻言,裴氏更加的感到不安,而钟太医生怕再出纰漏,这会儿更不可能开口打岔。 “发霉,有毒,”姜氏听了卫徇的话,喃喃着这两个字,险些忍不住放声大哭,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口鼻。 “我的柔儿好命苦呀,才先脱了危险,居然又碰到这样的事,究竟有谁这么恶毒,非要暗害我的柔儿,若非要报复的话,就报复到我的身上,别找我女儿呀!” 姜氏哭的伤心,谢文莺连忙安抚,不过老夫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耐性,当即呵斥,“客人在此,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还不赶紧给我止住了。” 满堂肃静,姜氏也停了抽泣,只是还有些哽咽,卫氏则乘机开口,“母亲,也不怪三弟妹伤心,这一日三餐都是家中的厨房做了送过来的,他们可都是府里用过的老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羊肉和南瓜不能一起吃的道理,今日的事情未免也太蹊跷了。” “想来以前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怎么大嫂嫂对下面的人管的这么松,竟然让他们疏忽到这个地步。” 说着,卫氏含义有所指的看了裴氏一眼。 裴氏心慌,挺直了脊背反驳,“我管家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定然是下面那起子不长心的,看三姑娘好欺负,才会这样的。” “这家里的姑娘都是一样的,谁又会厚此薄彼呢。”卫氏轻笑,她话语中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要我说还是大嫂嫂管家太辛苦了,如今也该是时候好好的歇一歇了。” 裴氏一挑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要叫卫氏夺了自己管家的权利,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劳二弟妹费心,我好声约束一下就可以了,二弟妹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实在是辛苦不得。” “你……”裴氏这话,是讽刺自己无事可做。卫氏气愤,才要反驳,就听得老夫人愤怒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够了,有什么可吵的。” “母亲。”裴氏低下头,很有些委屈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起身,轻轻地扫了一下周围,先走到姜氏面前,“今日柔儿中毒,确实是下面的人照顾不周柔而受委屈了,眼下且先好好养着,不必叫她知道这些。” 姜氏心底微凉,却也只能乖乖地低下头答应。 随后,老夫人再看向裴氏和卫氏,“下面的人多有偷奸耍滑的,就算上面的人管的再严,也不可能什么事都知道,今日之事,不怪大房的。” “更何况大房管了这么久,换作旁人一时还摸不透该怎么管家,倒不如让大房加强监管,免得他们再多生事端。” 听着像是老夫人告诫下人安分守己,实际上却是在警告卫氏,不要再多闹事。卫氏恨的牙都要咬碎,眼看就差临门一脚了,居然临时出了岔子。 “母亲说的是。”裴氏心下欢喜,当即就爽快地应下了,卫氏也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声。 谢芷柔躺在里面,众人都以为她睡着了,实际上她一直悄悄听着动静。程氏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三两句就打算息事宁人,卫氏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自己憋着。 训斥完裴氏和卫氏,老夫人再看向卫徇以及钟太医,“钟太医舟马劳顿难得有失误的时候,老身心里知道钟太医对我谢家的恩情,也多谢卫公子的诊断,眼下还得有劳二位开出一张方子来。” 第62章 另起炉灶 刚刚程氏没有打算把卫徇和钟太医他们支走,主要是为了告诉众人,自己嘱咐姜氏和大房的话不可反驳。 而现在开口,是为了一会儿万一卫氏有争执,不方便被外人听见。 卫徇心里稍一盘算,就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意思,转眼看了里间一眼,就和钟太医一起在老夫人身边老妈妈、的带领下,到了旁边的房间里面开药方。 等外人走后,卫氏果然耐不住,急忙出言反对。 “母亲,您这么决定会不会有些不妥,柔儿她受了这么大的罪,怎么能够不把下面好好的彻查一遍呢。” 最好是可以找到裴氏悄悄中饱私囊的证据,就可以让她下来的更快了。 说着,卫氏轻咳了一声,以免自己表现的太着急,被人发现端倪。 “更何况大嫂嫂待下人太宽厚了些,只怕这些人得不到教训,还会发生一样的事,反而叫人看了笑话。” 话音落地,因为老夫人的态度而放心下来的裴氏自然就不满意了。 “二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管家也就难得出了一堆差错,难道你也要揪着不放吗?” “够了,”老夫人气得皱起眉头,众人立刻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柔儿还在里面休息呢,你们这么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都是自家人,谁管家有什么要紧,非要在这起内讧。” 最后一句话,老夫人就是直接指着卫氏说话了,卫氏见大势已去,没得办法,也只能乖乖闭上嘴巴。 “是。” 谢芷柔在里面听着外头的动静,发现卫氏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老夫人给控制住了,心里一阵冷笑。 想她卫氏如此大费周章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结果轻易的就给搪塞过去了,简直都枉费了自己帮着她装中毒的辛苦。 但是除此之外,老夫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姜氏的感受,这才是令谢芷柔最觉得心寒的地方。 算着时间,未免事情就这么算了,老夫人离开,谢芷柔特意嘤咛一声,引起旁人的注意。 “哎哟――” “怎么了柔儿,是不是哪里还痛?”除了云溪之外,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姜氏了。 谢芷姝和谢文莺听到声音,赶紧帮谢芷柔把纱帐挂起来透透气,姜氏则走过来,趴在她的床边。 “姐姐你可吓坏我了,现在没事了。”谢芷姝也跟着蹲在谢芷柔的床头,伸出小手替她理了一下额头,被汗水打湿的碎发。 谢文莺站在一边,拿手轻轻拍着姜氏的后背安慰,柔声说道,“你放心,大夫来已经把你的病因查出来了,你这几天就好好养着,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母亲,姑姑,姝儿,你们放心,我没事。” 谢芷柔淡笑着把谢芷姝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有家人关怀的感觉,让她心里暖暖的。 外间老夫人想让这场风波息事宁人,原本是急着走的,但是谢芷柔突然醒来,她要是不管不问就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老夫人也表现得十分关怀的样子,急忙在丫鬟的搀扶下过来。 “柔儿,好孩子,这次是你受苦了,你就放心养着身子,其他的事情你暂时就不用管了。” 话音落地,围在谢芷柔床边的人脸色各异。 要不是自己刚刚装睡,听到了老夫人要求姜氏的话,只怕还真要相信她对自己是真心关怀了。 谢芷柔心里一派嘲讽,但是脸上还是摆出一副乖巧的态度,挣扎着想要起身。 姜氏一眼看见,赶紧扶着谢芷柔的后背,谢文莺也帮着递了个枕头过来。 “你才刚好,起来做什么,不好好躺着休息。” 姜氏劝不住,就让谢芷柔直起了上半身靠在枕头上。 谢芷柔喘了口气,配着苍白的脸色,使她整个人看着愈发的我见犹怜。 老夫人抿了下嘴巴,假装自己刚才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公平的决定。 谢芷柔歇口气冲姜氏笑笑,然后便恭敬地向老夫人一鞠躬。 “孙女不孝,有件事想请老祖宗答应。” 病人为大,老夫人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说,可是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祖母自会叫下面的人去替你准备。” “孙女一人之身,不敢劳烦这一大家子的人奔波,今日却要有劳各位婶婶跑来一趟,孙女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谢芷柔摇摇头,她的意思让老夫人都觉得有些迷惑,“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孙女斗胆想向老祖宗请求,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单独开一间小厨房出来,这样就不用劳烦大厨房了。” 谢芷柔才刚说完,裴氏为了显示自己当家管的周到,便赶紧开口,“你一个小人儿,开什么小厨房,难不成你一个人的饮食,大厨房都照管不到吗。” 除了今天的事情,裴氏这句话听起来还真没什么说服力。 姜氏倒是知道谢芷柔现在心里有自己的主见,特意拉住了谢文莺,没有多开口。 谢芷柔浅浅地笑了一下,笑容让裴氏觉得十分嘲讽。 “柔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心疼大伯母太辛苦了,要是我可以有自己的小厨房,大婶神也省了一件事呀。” 闻言,老夫人咳嗽一声,给了裴氏一个眼神,叫她不要多话,随和又和蔼地问道。 “柔儿虽然是一片好意,但是你要自己开小厨房,又得多动用公中的钱,而且每日厨房送菜也得让大厨房过手,这不是更麻烦些吗。” 说着,老夫人顿了一下,似乎是给谢芷柔时间,让她自己想清楚。 “祖母知道今天是你受委屈了,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谁故意的,叫下面的人,好好警惕着,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了。” 听到这话,谢芷柔虽然已经猜到老夫人不会答应,但还是感到薄凉。 老夫人说的好像是为大局考虑,但是仔细一听,就能够发现她只不过是怕自己又多花钱。 三房经商,大房二房多数的银钱来源多是出于三房,这次只是多开一个小厨房老夫人都不同意,实在是让人难过。 第63章 卫徇相助 不仅是谢芷柔,就算姜氏平日里在家中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此刻也深刻感受到了老夫人对三房的轻视。 谢芷柔见状,悄悄地拉住了姜氏的手,免得她不高兴的神色被人看出来,以后别人又要想办法对付她。 随后,谢芷柔又冲程氏笑了笑。“老祖宗说的极是,孙女自然不敢再多添麻烦,所以孙女的意思是自己出钱开设小厨房,” “要吃什么用什么都由我们三房自己出钱,就可以省了大厨房和大伯母的功夫了。” 一听这话,老夫人的态度倒是有些松缓。 “你这孩子倒是想得周到,只是也没必要非要执意自己另开灶台呀。” 顿了一下,老夫人想想叹了口气,“不过也罢,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有自己的盘算,你若是这么打算那就随你,从明日起大厨房就不必往这边送饭来了。” “多谢老祖宗成全。”谢芷柔心里欢喜的无可不可,脸上还是一片淡然。 老夫人点点头,有多寒暄了几句就早早的离开了,谢文莺则去送她。卫氏满心都陷在这次的事情失败的烦闷当中,便一声不响的跟在后边。 裴氏倒是很有些不解,多瞧了谢芷柔几眼才最后出门。 等屋子里这些连外人都不如的亲人走完了之后,隔壁开药方的卫徇,却在此时重新回来。 谢芷柔刚打算翻身下床,被姜氏阻止,一抬头就看见卫徇走了过来,竟情不自禁的吐出一句话,“你还没走呀?” 姜氏又好气又好笑地轻轻拍了谢芷柔一下,“柔儿不许胡说,卫公子可是救你的恩人。” 说着,姜氏直起身来,看向卫徇的眼神中满是感激,“今日多谢卫公子的相助了,否则我家柔儿还不定要受多大的罪呢。” “夫人客气了,这是我身为医者应该做的。”卫徇礼貌回应,谢芷柔撑着手肘拉了下姜氏的袖子。 “母亲,我想尝尝你亲手做的红枣汤了,你不如替我做一碗来,我有话需要和卫公子单独说。” “有什么话……”姜氏本来不太愿意,但看到谢芷柔眼神坚定,再想着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人,说几句话也没什么,便只得点头答应,带着谢芷姝出去。 卫徇恭敬地目送姜氏离开,云溪上来帮谢芷柔放下来一张纱帐,他便在距离床边大概两三步的距离落座。 这个位置说话也清楚,也不会被人诟病。 坐下后,卫徇低头犹豫再三,连云溪递过来的茶水都没有注意,抬头将杯子放到一边后,才略带了些怒气开口。 “你为什么要这么铤而走险,都不知道好好的顾忌一下自己的身子吗?” 谢芷柔在纱帐里头淡笑,心里清楚卫徇早就发现了,却还装的不明白的样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卫徇一手按在膝盖上,几乎要给她气笑了,“你别在这里跟我装傻,这么浅显的食物相克,我不相信你分辨不出来。还有那里头的毒素,你未免对你自己也太狠心了,就不怕我、们会担心吗?” 卫徇顿了一下,连忙修改了自己的话。 谢芷柔听在耳朵里,浅笑着郑重的向他摇了摇头。“不是我狠心,是形势所迫,我不得不如此。” “今日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在家里就是这样的境遇,既然他们把东西都送到我面前来了,我要是不顺水推舟,只怕他们还要想别的办法。” 在没走开之前,卫徇听着老夫人的话,加上其他人的态度,也瞧出来了几分,但亲耳听到谢芷柔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你说的不错,那位老太医的本事不可能看不出你的毛病,我本来还疑惑他为什么要隐瞒,听你这么一解释,现在倒是明白了许多。” “就是说呀,虽然实话实说是好事,但是心里头清楚就行了,要是全都说出来,只会惹祸上身,我起码也为我自己争取了一些。” 谢芷柔垂下眼眸,说话间让她想起了前世,在谢家的日子还要这样过上一遍,双重的沉痛让她心里也时不时的抽痛。 卫徇抬起头借着纱帐露出来谢芷柔模糊的身影,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担忧,“也是我无用,不能保护的了你周全。” “可是你这么苦苦支撑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办法让人给你送些防身的东西来,不说能够改变些什么,起码能在危急的时候帮得到你的忙。”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谢谢你。”谢芷柔欣喜的直起身,雪中送炭的恩情,总是让人能够更加地感受到善意。 “没什么。”听到谢芷柔这么见外的感谢,卫徇稍微感觉有些苦涩,站起身来,“那今日我就先回去了,若有什么事,你记得叫人通知我。” “好,云溪,送送卫公子。”谢芷柔点头。 云溪带卫徇出了门,路过院子的时候还不忘叫风宁进去伺候谢芷柔。 风宁随即丢下扫把打算进门,却忽然转过身瞧着卫徇离开的背影,深深地感叹了一句。 他居然在房间里跟谢小姐两个人单独说话,看来此人是主子最大的劲敌啊! “你在门口那里看什么呢,还不赶快进来。”谢芷柔揉了一下肚子,虽然不再疼了,但是之前那种抽动的感觉还在记忆里面久久徘徊。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风宁站在门口那儿呆着不动,不知道在看什么,要不是有影子被光照进来,谢芷柔都差点没发现。 风宁回过神,赶紧笑着进来,“没什么小姐,只是夫人和八小姐回来了。” 谢芷柔一听,等风宁过来把纱帐挂起,果然谢芷姝捧着一碗红枣汤,快步的走了上前。 “姐姐快尝尝,这是刚刚熬好的,这一路过来应该也不那么烫了,要不要我喂你呀。” 谢芷柔听得忍俊不禁,把谢芷姝手上的红枣汤放到一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姝儿乖,母亲。” 姜氏点头,“你才刚好,卫公子留下来的药方我已经让人去熬了,也不知你现在有什么忌口的,这汤你还是少喝一些,等你好起来之后,母亲再给你做别的。” 第64章 薄情寡义 姜氏柔声说道,风宁赶紧上来给她端了个凳子,并且在凳子上贴心的摆了一张半旧的天鹅绒垫子。 谢芷柔乖乖点头,把她说的话一一记下,而姜氏看着她这么乖巧柔顺的样子,想起老夫人的话,顿时一股忧愁又重上心头。 “唉――” “母亲?”谢芷柔不解,谢芷姝也赶紧过去抱着姜氏。 姜氏苦笑,“只是可惜的是,大嫂她居然会对你下手,母亲也不闻不问,害的你遭了这么大的罪,母亲还要替她掩饰,还嘱咐我们不许告诉你。” “只是我想着你现在这么聪明,一定自己也能想得到,就没有瞒你。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老夫人的决定,自己心里生闷气啊。” 说着,姜氏摸了一下谢芷姝的小脸,还好芷姝现在年纪小,还没有人会对她动手。 “老祖宗会有这样的安排,女儿心里早就料到了,自然不会生气,只要母亲别气坏了身子。”谢芷柔摇摇头。 “而且这次的事情并不是大夫人动的手,之前大夫人那边已经出了许多岔子,她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对我下手。” 姜氏回过神来,想着谢芷柔说的话有道理,但一回想却更觉得毛骨悚然。 “既然如此,那又会是谁呢?” 比起一个既定的目标,完全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 “是二夫人。”谢芷柔说着,翻身坐在床边上。 风宁连忙主动给她用被子裹好了,免得刚刚出了汗,又给风扑着。 谢芷柔嫌热,还是把盖在腿上的被子给拉开,只护着了背上。 “他们都以为我疼晕过去了,实际上我只是没有开口说话,我全都听得见。” “母亲在外面应该听得更加清楚,二伯母平日里都是明哲保身的,今天会这么突发好心的替我们说话?” 谢芷柔说的慢,也好给姜氏时间自己想明白。 姜氏点点头,就像上次谢芷晴要找柔儿麻烦的时候,她也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是为了谢芷柔的事情着急了,所以姜氏才没有发现。 “那她这样贼喊捉贼,是有什么可图的吗?” “自然了,大夫人那边主管中馈,二夫人虽然平时跟她关系还好,只怕早就惦记着了。” 谢芷柔顿了一下,才刚大病初愈,身子还是有些虚弱的。就是屋子里头并不很热,她的额头上还是时不时会冒出虚汗,风宁便赶着给她送了杯茶来。 “然后这些天大夫人那边出了事,二夫人就决定翻身,拿我作她翻身的踏脚石。”谢芷柔漱了漱口,为了避免姜氏担心,她就忍着没有把自己故意中毒的事讲出来。 “只不过是功亏一篑,老夫人的意思,长房永远和其他人不一样,不管二夫人再想怎么折腾,大夫人的位置都会是归然不动的。” 谢芷柔抬头,瞳孔竟悄悄的有些弥散,“好比当初赏花宴上,大房闹了那么大的笑话,老夫人不也是不管不问么。” 姜氏听入了迷,等反应过来,低下头,两眼满是悲伤,“也难怪你之前会提议做假账,给咱们自己留银钱榜身,如今看来,只怕二房出了事,妨碍不到老夫人,老夫人也是不会出手的。” “今日、你又提出开小厨房,若是没有说明是咱们自家出钱,只怕老夫人也是千般阻拦。” “所以说,无论如何,还是靠自己比较管用。”谢芷柔说罢,风宁也听着点点头,而一转眼,就看见谢芷柔以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自己。 风宁一惊,挑了一下眉头,恰好云溪去而复返,她便借口打岔鞠了一躬,“院子还有地方没打扫干净,奴婢就先出去了。” 云溪走进来刚好跟风宁擦肩而过,愣愣地看着她走远,要上来向姜氏行礼,“夫人,小小姐。” “刚才这个丫鬟以前没见过,是你新招进来的?”姜氏回过头,谢芷柔颔首。“还是得要多小心才是,别叫外人进了来。” “母亲放心,女儿心里明白。”谢芷柔笑着开口,“咱们现在有自己的小厨房了,就不用跟那边有什么交往,吃的用的自己人经手自己也能放心。至于院子里有没有奸细,女儿会想办法处理的。” “你心里头清楚,我自然是放心。”姜氏松了口气,拉着谢芷姝起身,“那你就先好好养着,我先回去了,一会儿送药过来,可别怕苦不喝啊。” “母亲――”谢芷柔脸上一红,难得不好意思的撒了个娇。 姜氏浅笑着摆摆手,与谢芷姝转身出门,云溪送她们到了门口,折而回来,“小姐,你刚刚和夫人说话的时候,风宁就一直在这里听着吗?” “是啊。”谢芷柔伸了一下懒腰。 云溪随即上来替她捶背,“那咱们现在们不是还不确定她的身份吗,万一被她听了些东西,那该怎么办?” “没有关系,她既然认出了南瓜饼的问题,想必不会要了我的命的,我这就算是回报她帮我的忙,给予她应该的信任。” 谢芷柔说着,端起她放在一边的红枣汤,碗里红色的汤水上面只留着一点淡淡的水珠,此刻怕是都有些凉了。 她犹豫了一下,把红枣汤叫给云溪拿去热热。 “而她若是另有目的潜入进来,让她听了点东西,我还正盼着她有所行动,才能够正大光明的处理。” “小姐说的极是。”云溪点头叹道。 再过几日,卫徇留下来的药方自然是最管用的,谢芷柔忍着那股难闻的药气味喝了几天,由于摄入的毒素不多,身上早就大好了。 而前些日子要养病,谢芷柔总是困在房间里,今日天光正好,她也难得可以来走走。 谢芷姝从来就爱粘着谢芷柔,今日更是主动陪她一起到花园里散步,只是两个姑娘还没走几步,就远远的听见了有个丫鬟在花丛后面哭泣。 谢芷姝撅着嘴巴跟谢芷柔看了一眼,蹦蹦跳跳地绕到花丛后面,就发现哭着的丫鬟居然是谢芷瑶身边的绿柳。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第65章 月初礼佛 谢芷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小姑娘的天真。可就是这么人畜无害的一句话,那绿柳听了就好像碰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脸色骤变猛的站了起来。 谢芷姝给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谢芷柔赶忙抱着她,很有些不悦的问道。 “只不过是问你话呢,做什么反应这么大。究竟出什么事了?” 绿柳身上一抖,才想要安抚谢芷姝,但看她已经抱着谢芷柔就收回了手,右手悄悄的摸上了左手的小臂。 “回三小姐的话,没有什么,奴婢无意冲撞小小姐,还请三小姐恕罪,奴婢先告退了。” “慢着。”绿柳低着脑袋赶着想走,不过谢芷柔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她的小动作。 并且谢芷柔还注意到,绿柳光滑的后脖子上好像出现了一抹红色的痕迹,便赶紧把人叫住。 “这是什么?”谢芷柔皱着眉头上前,绿柳更加害怕的往后面躲。 她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伸手卷起了绿柳的袖子,却发现她细嫩的胳膊上,居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伤痕。 谢芷姝看见,顿时惊讶的捂着嘴巴,“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人把你打伤的?” 闻言,绿柳身上抖得更加厉害,慌忙把袖子放下遮住伤痕,“不是,是奴婢自己不小心碰伤的,奴婢还有事就不打扰三小姐和小小姐了,奴婢告辞。” 说罢,绿柳就赶紧转身,捂着眼睛跑开了。 谢芷柔看着绿柳的背影,想到谢芷瑶那么凶残的性格,绿柳在她手下呆的肯定也不好过。 不过谢芷柔也没打算替绿柳出头,一来是自身难保,二来是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只怕自己多管闲事,得不到绿柳的感激,反过来绿柳还是会帮着谢芷瑶继续对付自己,完全得不偿失。 谢芷姝倒是年纪小,被保护的很好,性格永远是天真善良,看到绿柳过的这么惨,顿时同情心泛出。 “姐姐,绿柳也太可怜了。” 谢芷柔听见,一只手在她的头顶揉了两下,“姝儿乖,你要记住,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们去帮的,” “你要知道什么情况下该帮,什么时候该听之任之,否则就是救了毒蛇,反被反咬一口。” 谢芷姝听得懵懵懂懂,不过谢芷柔的话,她从来都记在心上的,便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谢芷柔淡笑,出了绿柳的这件事,她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了,就带着谢芷姝回了院子。 过了几日,正是天光乍好的时候,每月月初,乐山的和尚庙里外都是一片热热闹闹。 据说乐山佛四里面的神仙最为灵验,所以每每过来上香的人多的几乎都能够把门槛踏破。 谢家的老夫人程氏也是个吃斋念佛的,这次便赶着天气不错,带了一家女眷前往乐山佛寺礼佛上香。 谢家可是个大家族,各位夫人小姐的马车串成了一条长队,几乎把半边的街道都站满了。 三房姜氏单独一辆马车,谢芷柔就和谢芷姝坐在一起,就在马车队的最后端。而她们的马车再往后的马车,则带着一同出门伺候的老妈妈和大丫鬟。 谢芷柔悄悄把车帘挑开了一个口子,看着外面逐渐从繁华的街道,变成绿意盎然的郊外,心里面感慨万千。 想她两世为人,刻在脑海深处的全都是些痛苦不堪的回忆,而能像今天这样不参杂任何勾心斗角的出行,实在是太难能可贵。 想着,谢芷柔脸上带上了一抹又欣慰又心酸的笑容,将车帘放下,就看到谢芷姝转过头来,睁着一双兴奋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姐姐,我看到外头卖的促织娘,长的又大又漂亮,叫声又好听,咱们能不能带一只回去呀?” 一看到谢芷姝乖巧纯真的脸庞,谢芷柔心里堆积的那些愁苦便暂时抛却。 抿了一下嘴巴,谢芷柔脸上终于带上了真心的笑容,伸手替谢芷姝整理了一下衣袖。 “姝儿,今日出来的人多,咱们不好半路上停下来,等下次再出来,姐姐给你挑一只最大的促织娘回来。” “好。”谢芷姝点头。 姐妹两个说着话的功夫,姜氏还担心她们坐着会不会太无聊,然后一个眨眼的功夫,谢家的马车就已经在乐山下停好了。 乐山上山有两条路,一条全是台阶,是那些过来参拜的小百姓表达诚心,一步一叩首走的,而另外一条虽然修的还算平整,但是太过狭窄。 谢家的马车为了符合身份,大多比较宽敞,所以并不方便上山。 老夫人程氏抬头看了一眼山顶的佛寺,本来打算是爬下台阶锻炼身体,可是大房二房那边的小姐夫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一个个在后面怨声载道。 后面谢芷柔下了马车,跟姜氏母女汇合,才走到老夫人那边,就看见后头又有人带了马车过来。 定睛一看,居然是李文浚,他身后跟着的马车车身上还带着点淡淡的露水痕迹,看来是一早就已经在这里准备着了。 李文浚率领着马车对满脸堆笑的,从谢芷柔身前的路走过来,首先热情的向老夫人程氏行礼,“文浚听说谢家要出来礼佛,特意准备了马车在此恭候,还请老夫人赏脸,莫要累坏了身子。” 老夫人客气地笑笑,“李家公子未免也太客气了,老身这把老骨头还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散了,不过既然是李公子的心意,老身便收下了。” 李文浚和老夫人又多客套了几句,便径直往谢文馨的方向走来。 谢文馨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据傲的表情,而站在她身边的一众谢家小姐,也都心照不宣地看着谢文馨抿着嘴笑。 “在下在这里恭候谢小姐的大驾,不知道谢小姐近日如何,在下思念不已,所以斗胆过来以求和谢小姐见一面,还望谢小姐不要介意。” 李文浚今天特意表现的文质彬彬,又像对谢文馨这么用情至深,让谢文馨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第66章 陡生异心 但是因为一开始两个人的事情,本来谢文馨就不愿意,所以她心里头还是很不舒服,面对李文浚的有意讨好,也当做视而不见。 “哼,你以为我谢家还稀罕你这几辆破马车吗?别以为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得乖巧,你就可以让我对你改观了。” 要不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谢文馨才不会理会这样的一个人呢。 但是面对谢文馨的诸般嫌弃,李文浚还是表现得十分周到,伸手亲自搀着谢文馨上车。“谢小姐慢些,仔细脚下。” “滚开,我才不用你扶。”谢文馨不说的把手抽开,却因为没站稳,在马车踏板上摇摇欲晃,幸好有李文浚及时搀住了。 “在下知道,在下只要看着谢小姐平安上车就好。”李文浚脸上堆着笑,可他的笑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里膈应。 但是这世道,也少有像李文浚一样能够表现的这么体贴周到的,因此伺候谢文馨的丫鬟都禁不住感叹一声。 谢文馨无意间听见,虽然觉得诧异,但是别人的羡慕,让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欢喜的,便不再多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谢芷柔在后面冷眼看着前头谢文馨和李文浚的小打小闹,发现谢文馨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对他放缓了态度,果然是一对狗男女正好相配。 正发呆的时候,谢芷姝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姐姐,你看什么呢?咱们也该走了。” 谢芷柔回过神来,就发现还在山下的,只有姜氏和谢文莺的马车在等着自己。朝母亲和姑姑笑了一下,谢芷柔便带着妹妹上车。 上山的山路修到快要临近山顶的时候,为了不打扰上面高僧的修行,所以路会变得更加狭窄,就是李文浚准备的马车也走不了,所以众人只能下来步行。 以老夫人为首的一行人已经踏上了上山的路,而谢文馨下了车之后,果不其然李文浚又赶着凑到她的身边嘘寒问暖。 谢文馨心里又是娇纵,又是嫌弃,甩着袖子让李文浚离自己远些,恰好谢芷晴和谢芷絮两个人走过来,帮衬着附和羡慕。 “大姑姑就不要再生气了,好歹你跟李公子的婚事就在下个月月初,李公子又对你这么一往情深,姑姑好歹也瞧一瞧。” 谢芷晴说罢,谢芷絮也拿着团扇挡住半边脸,笑着帮衬。 “五妹妹说的是呀,就是那些能够嫁到高门显贵的人家又有什么用,不得婆家喜欢,还不是过得悲惨。而李公子要有咱们家帮衬着,说不定日后飞黄腾达,姑姑的富贵就指日可待呢。” 谢家人是什么性格,从来都是不关己事不张嘴,虽然看不出谢芷晴她们这么劝说是出于什么心思,但起码让谢文馨心里觉得很受用。 谢芷晴和谢芷絮说完,就赶着绕过他们往上面去了。 谢文馨挺直了胸膛,深吸一口气,才施舍性地瞧了李文浚一眼。 “今日是母亲上山礼佛的好日子,我暂且不跟你一般计较,快走。” “好,谢小姐请。”李文浚立刻嬉笑颜开,弯着腰请她先往前走。 而恰在这时,谢芷柔和谢芷姝的马车后一步走来。 谢芷柔的长相清丽可人,再加上比谢文馨要年轻些,瞬间就吸引到李文浚的注意,让他感觉半边身子都酥了。 而谢文馨骄傲的抬着头往前走,自然不会注意到后面的事。 谢芷柔站在马车边上,等着姜氏下来,忽然注意到好像有谁偷看,一转过头就发现李文浚居然明目张胆的瞧着自己,顿时感觉身上一阵恶心。 也是这会儿谢文馨已经带着下人上山去了,所以李文浚才敢这么胆大妄为。 谢芷柔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等姜氏下车后赶紧躲在母亲的身后,再探出头来,李文浚已经走没影了。 此处离山顶也就百来个台阶的距离,不一会儿功夫谢家的人把所有过来参拜的百姓们驱散,空出了大殿,方便老夫人上香。 谢家一大堆人,按照辈分排列跪了几排人,有老夫人在前面做样子,拿了三炷香,闭上眼睛,诚心跪拜,后面的人也都跟着嘴里念叨着几句佛经,虔诚祈祷。 佛寺里的老和尚站在供桌旁边,挨着烛台,就是一个大大的红色功德箱。 老夫人参拜完,亲自往功德箱里投进了好几张银票,跟老和尚互相说了句阿弥陀佛,便带着众人出了大殿。 “好了,我还要和这里等了静禅师,讲一下佛经心法,你们就各自去庙里参拜。” “是。”众人答应着,老夫人程氏就在身边老妈妈、的搀扶下,跟着老和尚往佛寺的后院去了。 有过重生的经历,让谢芷柔不再相信这些牛鬼蛇神,即使对佛祖再怎么礼拜又有什么用,终究抵挡不过人心险恶。 正好谢芷姝年纪小,也不耐烦在肃穆的佛堂里呆着,于是谢芷柔就跟姜氏打了声招呼,带着妹妹,往寺庙院墙旁边的桃林里闲逛。 都说寺庙应该是全天下最超脱世俗的地方,可是这一片桃林被管理的井井有条,就像个漂亮的园子一样,完全不像是庙里的僧人吃桃子用的。 沿着院墙,这里修了一条十分平整的石板路,而桃林中央还特意安排了一处歇脚的亭子。 亭子边上,流水小桥鲜花也都安排的相得益彰,明显就是专门供过来参拜的信徒休息的。 谢芷柔看着这处带着浓浓烟火气的桃林,脸上不禁扬起了一模嘲讽的笑容。 领着谢芷姝才打算到亭子里休息一下,忽然李文浚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 “谢三小姐好呀,在下有礼了。” 谢芷柔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把谢芷姝往自己的身后护着。 而谢芷姝年纪太小,还是谢芷柔更能得李文浚的注意些。 想着,李文浚就带着一模不怀好意的笑容,慢慢逼近,“谢三小姐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难得见面,以后都是亲家,谢三小姐何不与在下聊个几句,才是一家人的情分。” 第67章 一物降一物 谢芷柔给他逼得不断往后退,秀气的眉头深深皱起,终于忍不住伸手往地下一指,“你站住!” 语气这般强硬,而李文浚又是个绣花枕头,果真被谢芷柔给唬住了。 “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等下个月在下完婚了之后,按照辈分,你还是我三侄女呢,都是一家人,用得着这么生分?” “谁和你是一家人,少往脸上贴金了。”谢芷柔心里知道这种人就是得寸进尺,还不如跟他硬碰硬,他碍于谢家的势力,才不敢轻举妄动。 “谢三小姐,你这话说的就未免太不客气了。”李文浚偏了下头,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危险起来。 谢芷姝也给吓住了,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姐姐的袖子。 谢芷柔再次大喝一声,“站住!” 看到李文浚再次停下,她这才稍微平缓了一下气息,很不客气的说道,“我想你应该清楚这场婚事是怎么来的,不论是大姑姑还是我们全家上下,其实都不愿意。” “你若是还有自知之明的话,就赶紧退下,少来招惹。若不然被大姑姑知道了,你可仔细你有没有好果子吃。” 李文浚一愣,他是知道谢家三房跟谢文馨没有多好的关系,才一时色迷心窍,想要过来逞凶。 但是谢芷柔的话却让他明白,要是这事真的闹大了,只怕整个谢家都不会放过他。 思索过后,就算李文浚心里还不乐意,也只能灰溜溜地找个借口逃走了。 谢芷柔松了口气,同时对李文浚也感到越发的恶心,心里更加是庆幸,幸好这辈子动手的快,要不然文莺姑姑得要受多大的罪啊。 “姝儿,刚才没有吓到你?”谢芷柔回过神来,带着谢芷姝到亭子边上的凳子上坐下。 谢芷姝摇摇头,反而很乖巧的安慰谢芷柔,“我没事,姐姐也要更小心坏人啊。” “哼,只怕像谢芷柔这样的人,还巴不得可以招蜂引蝶呢。”谢芷姝话音落地,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 谢芷柔皱起眉头,摸了一下谢芷姝的耳朵,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谢芷晴和谢芷彤两个人带着一副嘲讽的笑容,慢慢走过来。 原来这两个也是觉得烦闷,听说这里有一处园子,就想过来逛逛。不过虽然李文浚过来的动静小,但谢芷柔被他吓到,怒喝的两声却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谢芷晴拉着谢芷彤过来,就看见李文浚逃走的背影,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讽刺谢芷柔的机会,便主动上来找麻烦。 谢芷柔并没有理会她们的编排,只是站起来大方的回敬。 “清者自清,还请两位妹妹嘴巴放干净一点,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若是名声有污,你们在场也会受到牵连。” 谢芷彤冷笑,谢芷晴在名声上面站不住脚,她却能说得出口。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是你不顾体面,居然连大姑姑的人都要勾搭,怎么有脸偏扯上我们。也就是你们三房的家教,才只知道怎么勾、引男人。” 要说刚刚只是她们与谢芷柔的个人恩怨,现在牵连到了姜氏和谢芷姝,无疑是触碰到谢芷柔的逆鳞。 谢芷柔怒目而视,快步上前,一巴掌扇到谢芷彤的脸上。 “你敢打我?!” 谢芷彤震惊的捂着脸,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刚要跟她骂回去,却被谢芷柔指着鼻子率先开口。 “我本来没打算和你们有什么牵扯,但你们非要连累我的母亲妹妹,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谢芷柔放下手,距离谢芷彤仅有一步的距离,但浑身的气场强大,丝毫不害怕谢芷彤会还手。 谢芷晴也给这一幕震惊到了,站在一旁忘了帮忙。 “李文浚,他是大姑姑的未婚夫,当初大姑姑的这门亲事怎么定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谢芷柔说着,轻哼一声,转过身去,“如果李文浚的事情又闹出来,无疑是往大姑姑的伤口上撒盐,你们觉得大姑姑会不会放任你们对外头的胡言乱语。” “你少在这里吓唬人,大姑姑要找人算账,第一个找的也只会是你。”谢芷晴回过神来,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而谢芷彤实在害怕谢文馨,赶忙拉着她的手。 “算了,五姐姐,咱们走,免得姑姑真的生气了,还要牵连到我们。” 这话算是给了谢芷晴一个台阶下,谢芷晴刚刚也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这会儿刚好借着谢芷彤的理由,两个人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那好,今天的事情就先算了,你给我等着,我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谢芷柔轻笑,笑意里面满是讽刺,经历了这么一遭,谢芷柔也没了出来散步的心情了,便带着谢芷姝离开这片糟心的桃林。 才出了林子,谢芷柔走到寺院后边供善男信女休息的禅房,打算帮着姜氏一起抄写佛经。 才走到半道上,云溪和风宁两个人就风风火火地追了过来。 “小姐,我刚刚看到五小姐和七小姐从这里出来,她们没有把你们怎么样。”云溪跑到跟前停下,就忍不住撑着膝盖喘着大气,不过风宁倒是游刃有余,一点没事。 谢芷柔看了她们一眼,还是没准备把李文浚过来骚扰的事情讲出来,让风宁带着谢芷姝回去。 “没关系,只是在外面呆了这么长时间,风宁,你先带妹妹去姑姑那里休息,让云溪跟着我,我去母亲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说罢,谢芷柔便与云溪去见姜氏。 正好姜氏想要摘些艾草做往生糕,可以辟邪驱虫,谢芷柔就主动提出,带着云溪到寺庙下边的小坡上采摘艾叶。 “小姐,这么多,应该够了。”云溪手上挎着一个大篮子,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艾草。 谢芷柔瞧了一眼,点点头,拿着剪刀准备回去,不想在旁边的小路上碰到了虞善珩。 “武安侯?” 虞善珩听到声音,疑惑的转过身来,眯着眼睛想看看是谁在喊自己。 第68章 生死攸关 这里是乐山后山的林间小径,灌木和草丛都相对而言比较茂密,谢芷柔身材又娇小,在这之中难免让人发现不了。 虞善珩定睛看了一会儿,直到谢芷柔自己站起来,他才终于看见。 由于之前因为一些意外,虞善珩跟谢芷柔还有过几面之缘,便站在此处等她过来。 “不曾想,在此会碰见谢三小姐,谢三小姐近日可好?” 谢芷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保证上面没有沾到细碎渣子,便轻轻地向虞善珩行礼问安。 “宁远侯别来无恙,小女一切都好,不知宁远侯到此所为何事?” 林子里面铺满了枯枝落叶,虽然还算干燥,但谢芷柔一个女子站在此处,未免有些危险,于是虞善珩特意往旁边让了一步,好让谢芷柔可以上来石板路上。 “本侯的母亲平生最爱乐善好施,听闻今日乐山佛寺香火鼎盛,便前来替母亲还愿。” 说着,虞善珩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眼下时候也不早了,本侯便先告辞,谢三小姐保重。” “侯爷慢走。”谢芷柔福身,等到虞善珩几步上了寺院外围的广场上时,忽然听到后边传来了云溪气喘吁吁的声音。 “小姐,你怎么一眨眼功夫就到这里来了,奴婢还打算往下面多找一些艾草呢,回头没看见你可吓坏奴婢了。” 谢芷柔微微一笑,伸手捡起了一片躺在篮子里的艾草嫩叶,“刚才见到了宁远侯,与他寒暄几句罢了。找到这些,想必已然足够了,还是赶紧回去,莫要将母亲久等了。” “是。”云溪呼出一口气答应着,一边揣着剪刀,挎着篮子,一边提起衣摆,摇摇晃晃的踩着石阶往上走。 谢芷柔在后面看的不禁想笑,刚打算帮她分担一部分,忽然脑海里面却浮现出了一些前世的记忆。 前世,宁远侯似乎是在一次进香途中遇到了意外,不治身亡。后来,侯爵之位便顺利成章地落到了虞修文的头上。 如今想来,这意外或许是人为的。是虞修远为了谋得宁远侯之位,设计害死了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若是让虞修文的计谋得逞,之后再与谢家其他两房一起同流合污,那三房不还是要重现当初的悲剧。 想罢,谢芷柔忽然感觉心上一阵发凉。不行,她绝不能让虞修远的阴谋得逞。 “云溪,”谢芷柔回过神来,“将风宁和我姑姑叫过来,记住,一定要悄悄的,避开寺中人。” 云溪见谢芷柔神色凝重,便点了点头,“好的小姐,我立刻回去。” 救人,其实只需要风宁便可。但要里应外和地将一个大活人藏匿起来,若无人帮忙,会有些困难。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云溪便带着谢文莺回来了。 谢文莺面色凝重,“出什么事儿了?” “姑姑,宁远侯恐有危险,你我救还是不救?”谢芷柔目光闪了闪,落在自家姑姑身上。 谢文莺怔了怔,却道,“自然是要救的,上回侯爷救了我们,如今自然应当要报答。” 谢芷柔当即便笑,有姑姑帮忙,便能瞒过众人。 前世的时候,听说宁远侯遇害,身上曾发现桃胶的痕迹,而这一片后山只有那么一处桃林。 且桃林跟下方的灌木林相连,之前自己蹲在那里,宁远侯都没有发现,想来宁远侯要躲避追杀,也只可能藏身在此。 想罢,谢芷柔走下台阶,与谢文莺踩着枯枝落叶往林子里去,而两人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打斗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刀剑碰撞听的人胆战心惊。谢芷柔心里紧张,拉住谢文莺一起蹲在草丛里。 谢芷柔勉强稳住气息,探头一瞧,就看见果然是提前过来的风宁,蒙着脸,早已和杀手纠缠到了一块儿,而另一边的树下则躺着重伤昏迷的虞善珩。 虞善珩手上腿上都是一片血迹,只有浅浅的胸口起伏,才象征着他还活着。 “侯爷!”谢文莺小声的惊呼了一句。 谢芷柔转头示意她噤声,顺便思考该从什么地方带虞善珩离开。 恰在这时,前面的风宁或许是注意到有人过来,便驾着轻功往坡下跑去。那两个杀手未免她将消息泄露,纷纷上前追赶。 谢芷柔心里暗暗庆幸,等到打斗的声音逐渐远去,谢文莺便率先跑出去,叫喜鹊一起搭把手,将虞善珩从林中扶走。 “柔儿,你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丫头?”几个人不敢停下,一直到把人带到了寺院后面,谢文莺才能喘着气问一声。 “只是碰巧遇见的而已,”谢芷柔给她问的一时语塞,急忙转移话题,“对了姑姑,我那边未免母亲发现,不如就将侯爷暂时放到你的屋子里。” “好。” 谢文莺没有拒绝,但等把人扶到门口,两人才突然反应过来,谢芷姝还在里头呢。 “等等,”谢文莺急忙喝道,但喜鹊已经将门打开。 所幸里头空空如也,怕是谢芷姝早已睡醒出去玩了。 谢芷柔松了口气,帮着把虞善珩放到屋里。谢文莺便立马去把随身携带的药粉拿出来,叮叮当当的摆满了一桌,寻找能够治伤的金疮药。 虞善珩伤口不浅,再被药粉刺激后,疼得他几乎要醒过来,有几处都险些伤着骨头,不断涌出的鲜血,把药粉都染得通红。 “侯爷这样好的人,怎么会碰到这种事?”谢文莺看的心惊,鼻子也忍不住一酸,待虞善珩安静下来,便越发放轻了动作。 谢芷柔在旁边看,没有自己帮忙的地方,便将纱布递过去,“姑姑不要担心,侯爷会没事的,只是还请姑姑对母亲保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了,”谢文莺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道伤口包扎完毕,站起身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便瞧见外面的天色已然逐渐暗淡下来。 “那就先让侯爷在此地休息,眼下时间也不早了。前面怕是要传饭了,咱们也快过去,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好。”谢芷柔点头,与谢文莺一同出门,拐过了几道走廊,便来到庙中饭厅。 饭厅中已经坐满了人,刚刚不见了的谢芷姝也正依偎在姜氏的身旁。 “母亲和姝儿来的好早,我正想同姑姑一起去叫你们呢。”谢芷柔定了定神,正要与谢文莺一同入席,便瞧见了角落中已经处理完的风宁匆匆赶来站在那里。 第69章 满院搜查 姜氏笑了笑,伸手让她们落座,“你还好意思说呢,我和姝儿还以为你们已经提前过来了,没想到你却还在我们后边。文莺你也是的,怎么跟着柔儿一起胡闹,错了时间可怎么好?” “嫂嫂说的是,我们就看风景看住了,下次必然不会这样。”谢文莺脸色不太好,勉强答应一声,就叫姜氏察觉出些许。 “文莺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水土不服吗?”姜氏微微蹙着眉头,关心地拉着谢文莺的手。“只是老夫人忽然决定在此多住两日,你若是真的不习惯,要不就早些回去?” “多谢嫂嫂关心,我没事的。”谢文莺摇摇头,但她浑身的萎靡不振,实在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姜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刚打算开口让谢芷柔陪她回去,外头就传来了一番动静。 外头一阵吵闹,众人闻声看去,就瞧见前面的院门处,虞修文带着许多人大摇大摆的进来。 “见过谢老夫人,无意打扰,只是今日兄长到寺庙中忽然遇到刺杀,至今下落不明,听闻谢家上下都在庙中休息,可否有劳谢老夫人协助我们搜查。” 虞修文进来,先向坐在正当中的老夫人程氏拱手行礼。 他穿着一身劲装,眉眼间透露出了戾气,衣摆上有几处潮湿,也不知是沾上了水渍,还是别的东西。 谢芷柔看到他带来的可都是身手矫健的各中好手,不禁紧张的皱起眉头。上边老夫人放下筷子,因为虞修文的话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宁远侯世袭爵位,虞善珩若是出事了,最可能承袭爵位的便是虞修文。 今日是帮助虞修文把人成功救回来,还是助虞修文登上侯位,需得好生盘算一番。 想罢,老夫人擦了下手,淡然道,“老身知道了,既然是侯爷走失,那必然要仔细寻找,不知虞公子打算如何搜查。” 虞修文两道剑眉蹙起,将堂上的人简单的扫过一遍,沉声道,“自然是每一间房间都得挨个盘查,只是得先委屈谢家的各位夫人小姐了。” 话音落地,满堂安静一片,老夫人缓缓开口,“既如此,那虞公子就请自便,我谢家必当配合。” 虞修文拱手,“多谢老夫人。” 闻言,谢芷柔心上一惊,慌忙和姜氏打了声招呼,拉着谢文莺回到院子,进门不多久,搜查的队伍便一路走到了这。 “母亲,大姑姑和几位妹妹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呀?” 谢芷柔定了定神,走过去挽着姜氏的胳膊。刚才姜氏已经说明了谢芷柔回来的缘由,所以这会谢芷晴没有多问,只不耐烦的说道。 “宁远侯失踪了,二公子正在各处寻找你,还是识相点自己把门打开,方便我们搜查。” “原来是这样,”谢芷柔淡笑,“那不知其他地方可也都检查过了,姑姑还在休息,可否稍后再来?” 谢芷晴轻哼一声,“早都已经看过了,你们不是才回来吗,姑姑会这么快就睡下了?” 一听这话,虞修文也察觉不妥,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谢芷柔。“谢三小姐,你这般诸多阻拦,莫非兄长真是被你们藏匿于此吗?” 话音落地,同行的谢文馨和谢芷彤,看向谢芷柔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谢芷柔从虞修文的眼中看到了杀机,她定了定神,颔首道,“还请虞公子慎言,姑姑与我还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您这样说话未免污人清誉。” “姑姑是在休息,只是未必是睡下了,”谢芷柔顿了一下,“我会阻拦,也是因为在场的多是男子,实在不妥搜查女子闺房。” “信口雌黄,如此遮遮掩掩,必然是心中有鬼。”谢文馨不作理会,说着就要上前。 “大姑姑!”情不自禁地喊出声,谢芷柔慌忙阻拦,云溪甚至张开手挡在门口。 谢文馨一时不察,后退一步,气愤地说道,“干什么,连我也敢拦?!” “不敢,云溪,”云溪随即退下,谢芷柔为难的抿着嘴巴,想了一会,只得转过身。 “那敢请虞公子和你手下的人退后一些,以保全姑姑的名声。” “自然。”虞修文果然让了几步,只是语气却更冷了几分。 谢文馨见状,满脸不乐意地正要开门,但还没来得及碰到,喜鹊就从里面自己打开了,手上还拎着一只木桶。 喜鹊睁大了眼睛,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不留神木桶落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姑小姐,各位小姐,不知你们过来做什么呀?” “让开。”谢文馨给她吓了一跳,恼羞成怒的绕过她,一进门,就看见里头的屏风后,朦胧地出现一个人的人影。 “谁呀?”确实是谢文莺的声音。 “你这时候沐浴?怎么也没听说动灶烧火,你这水这么快就准备好了。”谢文馨皱眉,谢芷晴和谢芷彤也随后闻声而来。 “下午的时候,三嫂嫂做了往生糕,那时的水凉到现在正正好,不知姐姐过来所为何事啊?” 屏风后,谢文莺裹着里衣坐在浴桶中,被水冻的瑟瑟发抖。门口谢芷柔得要防备着虞修文,所以她便只能独自应对。 “姑姑,”谢芷晴与谢芷彤看了一眼,欲盖弥彰地问道,“听说寺里有贼人进来,不知你可有听说什么动静吗?” 谢文莺沉住气,缓声道:“并没有听说,你们可否把门带上,晚风吹的冷。” “你――”谢文馨皱眉,对谢文莺的话不置可否,正欲过去仔细地看过一遍,谢芷柔便赶紧进来。 “大姑姑,这房间就这么大,你也都看过了,不如去别的地方找找,何必在此浪费时间呢。” 闻言,谢文馨停下脚愤愤地转头撇了她一眼,也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妥,便转身出来。 “走。” “叨扰了。”见谢文馨摇了摇头,虞修文深吸一口气,并未久留,随即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然而谢芷柔和姜氏的院子,已经是最后一个地方,虞修文带了那好些人,找了一圈也依旧是一无所获。 第70章 顺利逃脱 谢芷柔跟在姜氏的身边,看着虞修文明显一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正犯愁该如何将他引开,忽然外面跑进来一个人,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和老夫人打了声招呼下山去了。 “这是什么事,若是知道不在山上,怎的还花费这么大功夫。”裴氏摇着扇子,禁不住嘟囔几句不满。 老夫人倒是神情淡然,“宁远侯之事非同小可,虞公子小心些也是正常。这些话就不要随便到处去讲了,你们也各自回去休息。” “是。”众人皆应。 从禅房出来,谢芷柔并没有急着和姜氏回去,借口去看谢文莺的情况,悄悄的到一边,把风宁叫了过来。 “宁远侯留在这里不安全,你等着虞公子他们走后,赶紧下山去找小侯爷来,只有他才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 咋一听到这话,风宁表现的很是吃惊的样子,“小姐,哪位小侯爷啊,咱们跟他非亲非故的,他肯帮忙吗?” 由于两个人说话的地方偏,连云溪都给支走去照看姜氏了,谢芷柔也不跟她周旋,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自然明白,还是快抓紧时间,否则天更黑就不好上山了。” 风宁微微张开嘴,不好意思地回了一个笑,便立马走开了。 另一边,为了抓紧时间,谢文莺颤抖着从桶里出来,拿过屏风上的衣服把自己裹紧,虞善珩便撑着重伤的身躯,自己随后爬了出来。 “多谢谢小姐相救,本侯必当谨记。” 谢文莺与喜鹊看了一眼,喜鹊便乖乖出门守在外边,她则扶着虞善珩出来,“侯爷不必客气,这伤口又裂开了,我替侯爷重新包扎一下。” “多谢。”虞善珩答应着,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刚刚在浴桶中的尴尬。 谢文莺红着脸,努力不让自己回想,只是还是影响手上的速度,费了好半天才将纱布重新包扎好。 “一会我们想办法送侯爷下山,这些伤口,侯爷可切记不能再碰水了,方才也只是无奈之举……” “本侯知道。”谢文莺一紧张,就没忍住多啰嗦了几句。 虞善珩回过头,本想自己按着伤臂,不想差点碰到她的手背,两个人越发红了脸,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小姐,三小姐带人来了。”喜鹊小声的说着,谢文莺赶紧回过神去开门,便看到与谢芷柔同行的,正是萧楚晟。 “小侯爷?”谢文莺疑惑地看向谢芷柔。 谢芷柔淡笑,“是我拜托小侯爷来帮忙的,侯爷总是早些离开这里,才能更安全些。” “本小爷也就是难得发发善心罢了,不然看着谢三小姐急成这样,未免也太可怜了些。”萧楚晟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开口就叫谢芷柔的脸色顿时有了些变化。 谢文莺淡笑,自觉地让开路,谢芷柔则撇了他一眼,“确实是有劳小侯爷了,还是救人要紧。” “说的也是。”萧楚晟偏了一下头,从他的身后便立刻走出了几个黑衣男子,架了一张担架进来,将虞善珩小心的放上去。 虞善珩临行前,还不忘多看了谢文莺几眼。谢文莺慌忙收回视线,等人走没影了,才忍不住看过去。 谢芷柔心下庆幸,回过神来,却忽然发现萧楚晟还留在这里。“这么晚了,小侯爷不着急下山吗?” “我说你也太过河拆桥了,才使唤完本小爷,就急着赶人走了?”萧楚晟两手插着腰,低头刚好和谢芷柔四目相对。 谢文莺看的想笑,抿着嘴说道,“小侯爷难得来一回,走了这么久必然累了,不如就暂时歇息一会,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往生糕,柔儿你就就在这里同小侯爷说说话。” “这就是了,多谢姑小姐。”萧楚晟拱手笑道,骄傲的同谢芷柔看了一眼,便自己主动往屋里去。 谢芷柔拿他没办法,叫了云溪在外面把风,跟着进去,“大晚上的,这又是姑姑的房间,若是被人看了可怎么好,你还是早些走。” “谢芷柔,”话音落地,打量着屋里的萧楚晟,声音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叫谢芷柔还有些不太习惯。 “什么?” “我帮你可不止这么一次两次了,之前的暂时不说,可是这次,你怎么着也该给我些奖励报酬,否则本小爷帮你做事,也未免太亏了。” “你想说什么?你还问我要报酬,堂堂小侯爷,你还缺这些东西。”谢芷柔轻笑一声,挺直了腰杆仰头看过去。 “我还没有向小侯爷请教,为何非要派一个卧底在我这里。还是说,我这里有什么小侯爷惦记的东西,才不惜派人千方百计地潜入?” 闻言,萧楚晟大方地对上谢芷柔的视线,步步靠近也是没有让她退却,脸上不禁带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本小爷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怎么你现在还要倒过来怪我吗?” 谢芷柔给他看的不太舒服,两个人又离得太近,她便不自觉后退一步,“自然不敢,只是保护、监视,这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小侯爷忽然派人过来,未免惹人多想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那还不简单,可不就是为了你吗?”箫楚晟注意到她的不自在,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竟伸手直接揽住了她的腰。 “小侯爷这是做什么,还请自重。”谢芷柔给她吓了一跳,慌忙拿手抵着他的胸口想把人推开,然而却是徒劳无用。她便只好暂时放弃,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的看过去。 “小侯爷,我想之前我就已经说清楚了,你骗得了别人,我却清楚,所以你就不必再在我面前做这种事了,何苦这么继续演戏?” 闻言,箫楚晟怔怔地看了她片刻,果然松开了手,“你这女子也未免太无趣了。风宁是我手下的人,只是她一向谨慎,你是怎么发现的?” 谢芷柔轻笑,“她做的很好,可我却不觉得,会随便就能碰上这样的好心人。但原也就是猜测,不想小侯爷自己承认了。” 第71章 不安好心 “你居然敢耍我,你还真是聪明。” 萧楚晟嘴上如此说,但脸上却没有半分的生气,还特意微微弯下腰,让脸与谢芷柔正面相对,近的几乎两个人的鼻尖都要碰到一起。 “我觉得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谢芷柔听得一愣,这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的有些危险。她呼吸一窒,慌忙伸手把人避开,自己更往旁边挪了几步。 “多谢小侯爷的夸奖,只不过我却担不起小侯爷的喜欢。” 闻言,萧楚晟不禁微微一笑,将手背在身后,作势要继续靠近。谢芷柔一边躲避,一边不自觉的手往后面一抓,却已经碰到了凳子的扶手上,再无路可退。 “二小姐,姑小姐在厨房里,你若是要找她说话的话,请等会再来。” 云溪的声音传来,引得谢芷柔心上不由得一抖,谢芷絮怎么过来了。 门外,谢芷絮表面上对着云溪和颜悦色,实际眼睛却一直瞧着屋里头。刚刚她跟谢芷晴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奇怪,此刻便正好过来一探究竟。 “没有关系,你既然在这,那想必三妹妹也在这屋里头,”谢芷絮收回视线,冲着云溪微微一笑。 “今日大家都受惊了,尤其是姑姑可受了委屈,我特来向姑姑赔不是,既然三妹妹也在此,正好我也一同见见三妹妹。” “这……”云溪犹豫着,对谢芷絮的话半信半疑。 然而屋里的谢芷柔可不觉得她过来会安什么好心,尤其是萧楚晟还在自己面前。她心里一急,赶着四处扫了一下,便扑到窗边将竹窗支起。 竹窗外面正好是寺院的院墙,翻过这面墙就可以直接下山了。 萧楚晟看着她的动作,好奇地走过去,就被她急忙催促着跳窗离开。他赶紧一手抓着窗边,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小爷还没有拿到应得的报酬,你就要赶人离开,竟然这么心狠?” 谢芷柔几乎都要给他气笑了,点着头劝道,“是,小侯爷的恩情,我会一直铭记于心的,若是下次小侯爷有事需要我帮忙,我必然不会推辞,还请小侯爷赶紧走。” 萧楚晟没得办法,也不想把人给逼得太急了,便只得答应,一个闪身翻身出去,就离开了谢芷柔的视线。 才刚做完这些,门已经被推开了,谢芷絮绕过云溪走了进来,见谢芷柔正站在窗边,忙上前道,“入夜了,山中多虫,三妹妹还是尽早关窗得好。” 谢芷柔敛了敛眉,“多谢二姐姐提醒,我正要关的。” 说话间,便伸手去关窗。然而谢芷絮却是几步过来,手按在谢芷柔的手上,眼睛却往外看。 “咦,我似乎瞧见什么呢?”然而,外头除了树荫婆娑外,并无其他动静。 “山中多生灵,许是有什么小动物也未可知。”谢芷柔按下心头的慌张,肃着脸道,“二姐姐这么晚了,过来有何事?” 谢芷絮敛下心中的怀疑,脸上漾起笑来,“有些睡不着,所以过来与妹妹说说话。听说,虞二公子寻了一个下午也未寻到宁远侯呢。” 她下午回去后,左思右想,总觉得事情蹊跷得很。好端端的,二姑姑为何非要在那时沐浴?且三房的人各种阻拦,都显得十分可疑。 听了谢芷絮的话,谢芷柔心中却是冷笑,谢芷絮的禅房与她的隔了一道院门,若真是睡不着,去隔壁找别的姐妹聊天便是,何必要舍近求远。 “是吗?”谢芷柔冷冷地勾了勾唇,“可能,是被什么贼人抓去了?也可能,是被山中的精怪给吃了。” 谢芷絮表情僵了僵,“妹妹说得是。” 她说着,眼睛往一旁瞥去,只见屋边烛台下,竟有一处脏污,疑似血迹。 谢芷絮眸光一闪,故作惊讶道,“呀,妹妹,你屋里怎么会有血啊。” 谢芷柔抖然一惊,飞快地转头看去,果然,那里落着几滴血。 “三妹妹,莫不是,宁远侯真的藏在这屋里?”谢芷絮淡淡笑着,眼中却透出几丝算计。 谢芷柔微微皱眉,“二姐姐为何要冤枉我?且不说藏一个外男在屋里是何等大事,虞二公子如此大张旗鼓地寻找兄长,我与宁远侯府非亲非故,为何要藏着人不送回去呢?” “那妹妹又如何解释这禅房里的血迹呢?” 正当谢芷柔思索着如何回答时,却见谢芷姝从外头进来,见到屋中人,小脸上透着疑惑,“咦,二姐姐,你怎么来了?” 谢芷柔的目光落在谢芷姝用帕子缠着的小手上,顿时心生一计,“姝儿,你的手怎么了?” “姐姐刚刚不在,我不小心碎了一只茶盏,割伤了手。”谢芷姝眨了眨眼,一脸委屈。 “是吗?”谢芷絮却是不相信,哪有这么巧的事,“既然伤了手,可得好生处理才行,否则,落了疤就不美了。” 说着,上前解开谢芷姝手上的帕子,只见手掌心上确有一道伤口,正往外冒着血。 谢芷絮心里暗恨,她心里清楚,谢芷柔绝对有问题,可她刚刚抓到的把柄,也被这对姐妹给遮掩过去了。 “八妹妹也太不小心了,我那儿有玉肌膏,等回府了,我送过去给八妹妹。”谢芷絮有些意兴阑珊,也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 “时辰不早了,三妹妹和八妹妹早些休息。”说完,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谢芷柔这才又怜又爱的轻轻拍了谢芷姝一下,“你这是做什么,居然也这样,下得了狠心,就不怕后面留疤吗?” 谢芷柔哪里会不清楚,谢芷姝分明是自己割伤了自己,来帮她的。 谢芷姝“哎哟”一声,顺势扑进姐姐怀中,“不怕,我割得很轻。我知道二姐姐是故意来找麻烦的,若是让她闹到祖母那边去,姐姐和姑姑定会挨罚。所以,姝儿这点伤不算什么。” 谢芷柔伸手摸了一把谢芷姝柔软的发顶,抬起她受伤的手掌细细端详,“也幸好才刚伤着,如果用药粉和药膏好好保养着,想必还能够恢复原样。” “云溪。”谢芷柔一唤,“把金创药拿来。” 云溪去寻了金创药来,谢芷柔亲自替她上药。 “嘶――” 失去皮肤保护的血肉,被药粉一刺激,疼的谢芷柔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 第72章 冲突 “怎么,是我太使劲了吗?”谢芷柔一紧张,但看着谢芷姝,忽然又强行让自己狠下心来,“疼也要忍着才好的快,也让你好好记住,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大胆了。” “我,不疼。”谢芷姝咬紧了后槽牙,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谢芷柔一眼看见她满脸的害怕和痛意,一颗心顿时就软了下来,尽量的把手上的动作放轻。 随后谢文莺从厨房回来,谢芷柔跟她打了招呼之后,各人便回去睡觉了。 然而这里毕竟是山顶佛寺,周围一圈的林子里,一到晚上就有各种各样的鸟叫声,吵的人不得安宁。 谢芷柔前世是吃了苦过来的,倒是能忍得住,谢家的其他人也都睡得十分勉强,唯独她年纪尚小,又有认床的习惯,忽然换了新地方,哪里能睡得着。 次日清早,老夫人连同谢家上下都起了个大早,还没用饭,就得先去跪经做早课,说是能够让佛祖看到信徒的诚心。 可是这般辛苦,对于谢家一众的千金实在是苦不堪言,却也是有苦说不出,只得听从。 一大批人特意起了个大早,乌泱泱地在神佛大殿之中跪了一片,但除了老夫人之外,真正虔诚的并没有多少人。 三房按照惯例,自然也是呆在最后边最角落的位置,谢芷柔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低声念诵佛经,却忽然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脑袋靠了过来。 “姝儿?” 谢芷柔睁眼一看,发现竟然是谢芷姝睡意朦胧的靠过来,赶忙把人扶住,小声唤着。 姜氏位置就在老夫人的身后,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便没有注意到谢芷柔这里的动静。 “姐姐。”谢芷姝睁开眼,勉强呼唤了谢芷柔一声,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谢芷柔看的十分无奈,也很清楚他这个年纪在辛苦的佛寺里必然休息不好,特意打量了一圈周围。 挨着谢芷柔的都是谢家的孙女辈小姐们,所以差不多的人也都在闭着眼睛,或是走神,或是念诵经文。 谢芷柔看着或许不会有人发现,便把谢芷姝扶了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可是昨晚睡得不踏实,今日又起得早,不如你就靠着姐姐小小的眯一会儿,一会儿姐姐再叫你起来。” “好。”谢芷姝乖巧答应着,整个人放心的依偎在谢芷柔的身边。 但是昨日她才刚伤着了左手,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谢芷姝便将手搭在一旁,免得行动间牵扯到。 可不巧的是,就算谢芷柔跟谢芷姝说的再小声,还是被人发现了。 谢芷晴悄悄地挑了一下眉角,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睁眼一看,发现谢芷姝竟然靠在谢芷柔的身上偷懒。 只是如果在跪经的时候告状,只怕老夫人也会连自己一同责罚的。 谢芷晴如此想着,无意间注意到谢芷姝垂在一边的手,便特意往旁边挪了几存,叫自己的脚背刚好压在她左手的指尖上。 靠着休息的谢芷姝睡得正舒坦,忽然感到指尖一阵吃痛,就像是被谁的脚碾压似的,禁不住就叫出了声来。 “哎呀!”声音不算多大,但还是有点动静的。 前头的老夫人不住动了一下眉头,但想了一想,还是忍了没有追究。 谢芷姝的吃痛声瞬间就惊醒了谢芷柔,谢芷柔赶紧捂住谢芷姝的嘴巴,正好瞧见了谢芷晴试图收回自己做怪的脚。 “谢芷晴,你这是做什么,凭什么欺负我妹妹?” 十指连心,谢芷姝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谢芷柔的腰。 谢芷晴却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凭什么,就凭她敢在早课的时候偷懒,我身为姐姐就应该管教她。” 声音再细小,也掩饰不了谢芷晴语气中的洋洋自得,谢芷柔怒上心来俯身上前,直接把人推倒在地。 “那我也好好的管教你。” “啊!” 谢芷晴为了能够刚好压在谢芷姝的手上,身子本来就控制得不好,再被他一推,重心不稳,整个人竟直直地栽了下去,疼得她当场就叫唤出来。 谢芷柔则赶紧稳住谢芷姝的身子,两姐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乖乖跪着念经。 但这次的动静不比刚才,就连佛寺香油旁边供灯的和尚都听见了,老夫人顿时感觉面上无光,愤怒的喝道。 “佛祖面前,岂容你们这样放肆,到底是谁!”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同时望向了谢芷晴的方向,谢芷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索性从垫子上下来,跪到地上,“祖母恕罪,孙女不是有意的,都是三妹妹,是她故意推的我。” “一天天的,就不能好好安生一下吗,还是名门贵族家的女儿,竟然这么没有休养。” 听了谢芷晴的指控,老夫人气愤不已,在身边老妈妈、的搀扶下起身,一边转着佛珠,一边沉沉地打量向谢芷柔。 “柔儿,果真是这样吗,你们未免也太放肆了!” 老夫人甚少有这么怒气冲冲的时候,就是谢芷柔也有一瞬被她吓着了。她定了定神,拉着谢芷姝解释道。 “祖母明察,明明是五妹妹先欺负姝儿,孙女看不过去才出手的。” 话音落地,谢芷晴当即就吵开,转过头愤怒的指着谢芷柔,“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两个偷懒!” “够了!”老夫人喝斥道,谢芷柔赶紧低下头去,谢芷晴也被迫闭上嘴巴。 “日日在家中吵闹不休也就罢了,到了外边还这么丢人现眼,如今又在这里互相推卸责任。” 一听这话,几位夫人看老夫人是动了大怒了,也纷纷站起身来想要劝解,然而老夫人气头上,根本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直接下了责罚。 “晴儿,柔儿,姝儿,你们都给我各自回房抄经,让佛祖宽恕你们今日的罪过。” “什么?祖母这真的不关孙女的事呀。”谢芷晴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还拿眼睛无助地看向卫氏。 柳姨娘心疼女儿,赶紧凑过去,“是呀,母亲如此处罚,会不会太重了些,晴儿她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些罪?” 第73章 罚抄 “就是你们把好端端的姑娘都给宠坏了,就该让她们受点教训才好,再有谁敢劝,就给我一起受罚。” 此话一出,叫柳姨娘不得不把后面的话全数咽下,随后老夫人气愤的拂袖离开。 很快,这偌大的大殿里面就只剩下了这三个小姑娘,并根据老夫人的命令,随即有几个丫鬟过来送她们各自回房,并送上纸笔。 “老夫人的意思,几位小姐必须得要将这本金刚经抄写十遍,否则不得出门,也不准用饭。” 小丫鬟说着,谢芷晴连忙把经书翻了一遍,只觉眼前一片发花,“这本经书可是有三十多页呀,抄上十遍,那手还不得写废了。” “这是老夫人的命令,奴婢也不敢违背,奴婢先告退了。”小丫鬟给她喊的吓了一跳,匆忙把纸墨笔砚放下就跑开了。 面对这个惩罚,谢芷柔倒是要表现的比谢芷晴镇定上不少,安安静静的磨墨开纸,将镇纸摆上纸头,便可提笔写字。 只是谢芷姝虽然不怕抄书,却实在不方便。她右手手掌还伤着,便是拿笔都有些不稳,更何况要抄十遍。 “分明都是五小姐惹的事,眼下却要连累小姐陪着一起受罚。”云溪一边为谢芷柔研磨一边抱怨道。 谢芷柔提笔的手顿了顿,想到今日谢芷晴对姝儿的欺辱,就令她心头不悦。 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小姐,不如就让奴婢来替八小姐抄。”云溪悄声说道。 然而,谢芷柔却是摇了摇头,“你和姝儿的笔迹相差甚远,她虽然手受了伤,但也不可能相差太多。今日和谢芷晴起了冲突,虽然都受了罚,难保明日还会有人来刁难的。” 她可不想因这些小事被人抓了把柄! 云溪顿时有些蔫蔫的,“奴婢太没用了,一点忙也帮不上。” “云溪姐姐怎么会没用呢,今晚的宵夜还要靠你呢。”一旁的谢芷姝趴在桌子上,抱着笔,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 云溪顿时心中一片柔软,“好,八小姐要吃什么,奴婢都给做!” “风宁呢?”谢芷柔忽然问道。她记得先前风宁说去厨房拿水,去好一会儿了也未曾回来。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敲击窗棱的动静。 谢芷柔拧眉,瞧了云溪一眼。云溪立刻过去,悄悄推开窗子。谁知,一个人忽的从窗下冒了出来。 云溪悄了一跳,正要放声尖叫,就被萧楚晟给捂住了嘴。 萧楚晟跳窗而进,这才松开了云溪,伸手掸了掸月白锦袍上沾染的灰尘,语气闲适,“小爷还在温柔香里呢,听闻佳人有难,便赶了过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是风宁端着点心茶水回来了。 谢芷柔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风宁通风报信了。 “小侯爷,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楚晟不理她,只是走过去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提起笔,慢悠悠地落下几个字。 谢芷柔顿时有些怒,这人,捣什么乱啊! 然而,当她上前准备夺过笔时,却发现萧楚晟抄录的佛经,竟然与她的字迹一模一样! 谢芷柔愣了愣,只见萧楚晟的笔下是工整的簪花小楷,若非她此刻亲眼所见,差点便以为是自己写的。 “你怎么……” “小爷也只是试试,没想到确实挺容易的。”萧楚晟挑了挑眉,一脸自得。 谢芷柔心中一阵发狂,就没见过这么自恋不要脸之人。 看着谢芷柔眼中那点小愤怒,萧楚晟的心情顿时十分畅快。这丫头平时里装得温顺,却是只带了爪子的猫呢,有趣极了。 “你不信?那让风宁来试试,我看着,她也是极有天赋的。” 风宁忍不住腹诽,主子还真是爱欺负小姐,他们暗阁的人,刺探、传信、模仿那都是基本技能! 谢芷柔瞥见他眼中闪过的一抹促狭,顿时不生气了,脸上扯出一个极俏丽的笑容,“小侯爷真厉害,既如此,小侯爷帮我抄录佛经好不好?” 眼前的女子笑靥如花,软声软语,似醉人的清酒一般。 明知她是装的,萧楚晟仍是点了点头,“好。” “那就多谢小侯爷了!”谢芷柔眉眼弯弯,笑得像只狡黠的猫儿,“云溪将门插好,今晚,无论谁来,都不准开门。云溪负责磨墨,小侯爷帮我写,风宁帮姝儿写。” 谢芷柔快速地分配完任务,就将早就在一旁发呆的谢芷姝牵到一旁。 谢芷姝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姐姐,这样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啊,小侯爷最是好心了呢!是不是呀,小侯爷?”谢芷柔笑得得意,谁叫这厮拐着弯的说她笨的。 两个丫鬟眼观鼻鼻观心,半点不敢掺和主子们的斗法。 萧楚晟无奈地摇摇头,提笔继续。 谢芷柔见状,牵着谢芷姝去一旁榻上,哄着她休息,不知不觉间,自己也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外头已是暮色四合,禅房内已点起了灯,只剩下在一旁打盹的风宁。 风宁机警,屋中一有动静便睁开了眼。 “小姐,你醒了。”风宁起身,替谢芷柔倒了杯茶。 “人呢?” “侯爷走了,云溪去取晚饭。佛经已经都抄好了,小姐不必担心。” 谢芷柔看着桌上堆叠的经书,走过去翻开看了看,完全就是她和姝儿的字迹,且因着姝儿手上有伤,还特意写得潦草些。 随后,她将目光落在属于自己的佛经上,若有所思道,“改日,要好好谢谢小侯爷呢。” 自打重生后,她遇上的第一个还算不错的人,就是萧楚晟了。虽然他行事看起来十分不靠谱,且嘴皮子也是贱得很。却也是,真的帮了她无数次了。 “对了,还有件事……”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自然是个懂礼数的人。 次一早,谢芷柔便早早起身,去了大雄宝殿进香。 重生一世,她自是最信鬼神之说的,若非因果报应,又如何会给她这一次重来的机会。 她跪在蒲团上,对着佛祖祈愿,愿这一世,她能亲眼看着谢家的下场。 等上完了香,谢家其他女眷也都起来了。 谢文馨对谢芷柔等人道道,“昨日的佛经可抄完了?祖母罚你们是要教导你们不可亵渎佛祖,眼下将抄录的都拿过来。” 第74章 狡辩 谢芷晴拿眼神儿示意身后的丫鬟,并双手接过抄写的佛经。 她从谢芷柔身旁经过时,拿肩膀故意撞了对方一下,谢芷柔眉头轻皱,没有理会她的挑衅,低头轻笑。 谢芷姝瞧见这一幕,悄悄握住谢芷柔的手,关切道:“姐姐,你没事儿。” 谢文馨见不得她们俩人这般清闲,神色颇为不耐,“柔儿,姝儿,你们抄写的佛经呢?” 谢芷晴双手拿着一叠白纸,幸灾乐祸的插嘴,“该不会没有抄完,这可是祖母安排的任务,你们这也……” 话音未落,谢芷柔笑眯、眯的将她和谢芷姝应该抄写的佛经一起递了过去。 “大姑姑,这是我和姝儿抄写的佛经。” 谢文馨伸手,眼神嫌弃的翻了几页。 谢芷晴脸色讪讪的看着那厚厚的一叠佛经,猛然间,她眼睛一亮,紧盯着谢文馨手上的佛经,似是找到了什么罪证一般。 “祖母,大姑姑,你们看,这字也太丑了,府里的小狗崽儿乱画都比这强。” 谢芷晴话音未落,便注意到了自己似乎说的不太恰当,继而转了话锋,“这可是佛经,这般随意乱画抄出来的东西,岂不是对佛祖大大的不敬?” 谢老夫人最是笃信佛教,不然也不会带着一大家子过来礼佛了,况且如今这里可不止是他们谢家人。 谢芷柔看到老夫人突然沉下来的面色,正想着开口解释,却被谢文馨给打断了。 “柔儿,姝儿,这还是在寺庙里面呢,你们就这般投机取巧,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唬弄人了?” “你们三房平日里尽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在家里也就罢了,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她说的痛心疾首,仿佛谢芷柔姐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一样。 谢芷姝眼角一红,她知道大姑姑不喜欢他们三房,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当着外人的面朝三房泼脏水。 谢芷柔眼神儿一寒,心头大怒,说她可以,但是不能带上整个三房。 谢芷柔拉着谢芷姝走到谢老夫人跟前,抬起来,眼泪汪汪的说道:“祖母,姝儿昨晚不小心伤到了手心,握笔写字正好磨到伤口。” “可是祖母让我们抄写佛经,静心思过,我和姝儿直到天亮时才抄完的。” 谢芷柔说的情真意切,还把谢芷姝受伤的手抬高了一些,以便大家看的清楚。 “祖母,这些佛经都是姝儿用受伤的手抄写的,我本来看着姝儿抄写辛苦,手心都被磨出血来了,便想着要不要替她抄一些。” “可是姝儿坚持要自己抄完,说是这是祖母布置的任务,要亲手抄完,才会显得心诚。” 谢芷姝怯怯的动了动,外人看了就像是害羞似的。 谢芷柔这一番话,不仅打动了谢老夫人,就连一旁专心做早课的僧侣看向谢芷姝的眼神儿都温情了些。 谢文馨神色讪讪,发现谢芷姝抄写的也就后半部分字体潦草些,最初的几张还好,更别说是谢芷柔的了,她字体俊秀规整,可见是用了心的。 她虽然很看不惯三房,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能拎的清的,比如现在,她就轻轻一笑直接揭过。 谢老夫人因为笃信佛经,此时看到谢芷姝这般用心的抄写佛经,心里很是受用。 “姝儿抄写的佛经最是认真,晴儿,柔儿可要好好学着点儿。” 老夫人眼睛一瞥,看到了谢芷姝“凄惨”的右手,顿时心里竟然升起来几分疼惜之情。 “姝儿的手怎么不早些看看,万一留疤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谢芷柔眉眼微垂,柔软的发贴着脸颊,顺顺服服的,端是静姝。 “祖母,姝儿寅时才将佛经抄完,而且手心处包扎起来,用笔更是困难,根本写不成字,抄完后,姝儿就累的睡着了。” 谢老夫人抬眼看过去,谢芷姝神情疲惫,的确像是没睡好的样子,一时之间,心中的疼惜之情更甚了。 “回府已经,去库房取几瓶玉生膏,姑娘家家的,可别留了疤。” 玉生膏这种东西本是专门供给给皇宫里面的妃子们专用,后来因为效果显着,便成了后宫女人拉拢人心的手段。 谢芷柔自然知道玉生膏的珍贵,只是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拿玉生膏作为补偿。 谢芷晴听到玉生膏时紧紧抿着嘴唇,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的找谢芷姝的麻烦。 谢芷柔将她的表情一览无遗的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祖母,晴儿也抄了那厚一叠呢,不如您也点评一下。” 谢芷晴翻了个白眼儿,反正她也抄完了,看就看呗,还能比谢芷姝狗爬似的的字迹差吗? 谢文馨抬起头疑惑的看了谢芷晴一眼,直看的她心头一跳,似是有什么事情脱离掌控了。 “大姑姑,怎么了,这些佛经可是晴儿一字一字的抄写出来了的,可能最后犯困了,写的没有前面好。” 谢文馨将一叠纸当着大家的面给翻了一遍。 只有第一张写满字,剩下的全是空白,谢芷晴离得近,看的最是清楚,她瞪大了眼睛,一把将那一叠纸张给抢了回来,不可置信的来回翻看。 “不……这不可能,我明明抄完了的,怎么会是空白呢?” 当着僧侣的面,谢老夫人不好发火,她拉长了脸,目光沉沉的盯着谢芷晴,“晴儿,你到底有没有抄写佛经!” 谢芷晴浑身一颤,双腿一软,硬撑着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祖……祖母,我抄完了,我记得我是抄完了才上、床休息的。” 谢芷柔将目光落在谢芷晴身上,“那五妹妹你是什么时候抄完的?” 谢芷晴被问的一愣,她昨晚一早就睡了,哪里知道那丫鬟是什么时候抄完的。 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谢老夫人脸色又是一黑,谢芷晴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祖……祖母,我想起来了,我是卯时抄完的。” 谢芷柔眼神儿微闪,一手轻轻的碰了碰谢芷姝的掌心。 第75章 她不是你能惹的 谢老夫人面上不悦,“你既然说你抄完了,那你抄的佛经呢?” 谢芷晴一脸怔愣,“许……许是忘到禅房了。” 谢文馨连忙指派了一个丫鬟去禅房找找看。 那丫鬟很快就回来了,谢老夫人拄着拐杖打算离开,“晴儿,你就跪在这里,面对佛祖好好的将佛经抄写一遍。” 谢芷晴满心不甘,上前一步,“祖母,许是谁偷走了我抄写的佛经当做是自己的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的看了谢芷柔一眼,谢文馨装模作样的拿着谢芷晴交上来的一张佛经看了看,“还别说,这几张字都挺像的。” 谢芷柔淡笑着,轻声说:“大姑姑,我和晴儿都是一位先生交的,字迹自然不会差太远,而且我和姝儿昨晚为了抄写佛经几乎一宿没睡。” “刚刚晴儿也说她是抄了一夜,可是卯时那会儿大家不是都起了吗?” 谢文馨恼怒的瞪了她一眼,这三房可真是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谢老夫人用手中的拐杖轻轻杵了下地,缓缓开口,“晴儿抄些佛经要诚心才行,今日、你就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回谢家。” 谢芷晴瞪圆了眼睛,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连谢芷柔也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好了,姝儿,柔儿,你们没事儿的话就在寺庙里面四处逛逛。” 谢文馨扶着老夫人离开了,谢芷晴愣愣的跪在原地,谢芷柔倒是挺想出去逛逛的,且这寺庙地界颇大,不好好看看,岂不是白来一场。 谁知谢芷柔刚刚移动脚步,谢芷晴就双眼冒火的紧紧盯着她,里面的怨毒不加掩饰。 谢芷姝被她的眼神儿吓到,整个人都缩到谢芷柔的身后了。 “姝儿,你手上的伤口要赶紧包扎一下,可别真留下疤痕。”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相扶着离开了,谢芷晴愤恨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紧紧握着手中纤细的毛笔。 “咔嚓”一声,毛笔头折断了,谢芷晴猛的回过神儿来,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谢芷柔本想带着谢芷姝出去逛逛的,谁知对方昨晚是真的没睡好,谢芷姝性情率真,昨天虽然不是她亲手写的,却是她亲眼看着写的,谢芷柔不忍心她受累,便劝着将她送回了禅房。 寺庙的后院树木葱茏,繁花似锦,即使看着,也觉得心情舒畅。 “三小姐可真是神机妙算啊!” 谢芷晴闻声回头,发现来人竟然是李文浚,她的眼神儿嫌恶的收回来目光,对于李文浚这个人她实在不想接触。 “李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李文浚故作风、流的甩出一把折扇,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本公子自己自然是跟着你来的,这后院环境清幽,倒是个妙处。” 他眼神肆意的打量着谢芷柔,“三小姐,你们谢家还真是盛出美女啊,不过在本公子眼里,你才是最漂亮的。” 谢芷晴听到他的话恶心的只想吐,可是这李文浚本就是个没有底线的败类,她不敢轻易把人惹怒。 “李公子,你已经和大姑姑订婚了,现在这般作态,就不怕将来东窗事发吗?” 李文浚咧嘴一笑,道:“我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而且我是来和三小姐商量事情的。” 谢芷柔眉头微皱,不想与他纠缠,可这后院儿鲜少有人前来,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李公子想要找人商量事情,应该是去找我大姑姑。” 李文浚笑道:“那个疯婆娘,我是嫌命长了才去找她,她既是你的亲姑姑,三小姐也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谢芷柔笑而不语,李文浚看着她这幅故作清高的样子眼中的贪念更甚。 “三小姐,五小姐的佛经是你烧毁的。” 谢芷柔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抄写佛经的时候我和五妹妹都是在各自的房间里面抄的,也不知道李公子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谢芷柔一派淡定,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要不是李文浚亲眼所见,也许就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三小姐,在下可是亲眼所见,不过三小姐做事倒是缜密,连灰烬都给处理了。” 谢芷柔垂眸看着他,李文浚被她看的心头一凉,随机想到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根本不需要顾忌什么。 “三小姐,你那姑姑你是知道的,她浑身上下哪里像是个女人,倒是三小姐这样的,我是最欣赏的。” 李文浚长相属于中等靠下,不张口还好,一开口说书整个人好比街头的流氓,谢芷柔这才感觉到害怕,心中暗恨自己不长记性。 就该把风宁带在身边的。 谢芷柔不好痕迹的往后退卡,可是后面离前院越来越远,更不好求救与人。 李文浚似是瞧出来了她的顾虑,顿时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三小姐,柔儿,你还是乖乖的认命,再说了本公子有什么不好的。” “你那大姑姑跟个母老虎似的,不把我当人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是那又怎么样,到了床上,还不是像个荡、妇似的。” 谢芷柔不小心碰到一块儿石头,她快速弯腰将其捡起来朝着李文浚狠砸过去。 李文浚偏头躲过,一脸笑意的盯着谢芷柔,还腾出一只手来解自己的外衣。 谢芷柔脸色一白,正打算以死相拼的时候,萧楚晟从天而降。 一手擒住李文浚的右手狠狠的往后一扭,李文浚疼的大叫。 “啊!?小……小侯爷?” 他面色扭曲,整个右胳膊都钻心的疼,动不动不了,偏偏萧楚晟还没有放手的打算。 李文浚疼的额头冒汗,他敢对谢芷柔下手,却不敢反抗萧楚晟。 谢芷柔看到萧楚晟的时候,紧绷的心跳陡然间平缓下来了,“萧楚晟,这里是寺庙。” 萧楚晟冷哼一声,一个横扫退将李文浚踹飞出去了。 “她,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倘若日后再犯,这京城便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李文浚捂着胳膊在地上狼狈的滚了一圈。 第76章 撞见 他龇牙咧嘴的喊着疼,萧楚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止声。 “三小姐,你没事儿。”萧楚晟担心谢芷柔,但又顾忌着李文浚还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谢芷柔被李文浚吓得脸色发白,眼底带着惊慌,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她不想在萧楚晟面前露怯,于是开口说道:“我没事儿,多谢小侯爷出手相助。” 萧楚晟看着谢芷柔竭力装作镇定的模样,不自觉的淡笑出声。 李文浚浑身疼痛,挣扎着半跪在萧楚晟跟前,却连头都不敢抬,他心里又惊又怕,低声下气道:“小……侯爷,小人只是想要和三小姐打招呼,不成想被她误会了,这才……” 萧楚晟扭头瞪了他一眼,李文浚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扭曲的右臂还在隐隐发疼。 他识时务的低垂着脑袋,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发丝遮挡着的双眸却精光一闪,他明明记得萧楚晟早就下山了,怎么又回来了? 李文浚虽人品低劣,脑子却很通透。 细细的将萧楚晟和谢芷柔的对话思索了一遍,李文浚得出来一个让他后怕不已的答案。 谢芷柔听到李文浚的话,心中厌恶不已,道:“李公子,我那大姑姑可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女儿,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大姑姑的事情,单是我那大姑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 李文浚忙不迭的点头,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就怕谢芷柔临时又改变注意,连连保证。 “三小姐放心,在下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三小姐做出什么无礼之事,日后,在下一定避着您走。” 他请罪的态度看似极为诚恳,却听不出多少歉意。 而谢芷柔早就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强加为难。 只是这李文浚,向来是有贼心有贼胆的,他看着谢芷柔请罪,说着说着又被美色恍了神儿。 萧楚晟冷眼一瞥,“唰”的一下展开扇子,李文浚只觉得自己脸颊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淌在脸颊上了。 他伸手一抹,指尖尽是血迹。 耳边几率发丝飘飘扬扬的落到手心上。 李文浚惊吓不已,“扑通”一声脑袋着地,“小……小侯爷,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萧楚晟眼睛微眯,轻飘飘的瞥他一眼,“再?你还想有下一次?” 李文浚额头冒汗,连连摇头,“不……不敢的,以后,小人见了三小姐一定绕着走。” 萧楚晟挑眉看向谢芷柔,“三小姐觉得如何?” 谢芷柔微一怔愣,继而才反应过来萧楚晟是想问自己是否要就此放过李文浚。 “全凭小侯爷做主。” 李文浚这样的恶徒根本死不足惜,可是他以后会是大姑姑的夫婿,就凭这一点儿自己便没有办法将他怎么样。 李文浚闻言心下一喜,抬起头却仍是一脸忏悔,只是额头中央青紫一片,还粘着些许杂草,一脸狼狈相。 萧楚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李文浚被吓得后背冒汗,诚惶诚恐的低着头,再也不敢耍什么心思。 “行了,你滚,不过你且记着,日后但凡有你在场,柔儿出了什么意外,本侯爷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李文浚闻言脚步一顿,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萧楚晟看了谢芷柔一眼,还带着眨巴眨巴眼睛。 “三小姐可有伤着?” “我没事儿,不过小侯爷不是下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楚晟盯着她看,挑眉一笑,“你都还没有下山,我怎么能先下山呢。” 谢芷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萧楚晟脚步微移,挡到了谢芷柔的跟前,笑眯、眯的问道:“我救了你,你不该谢谢我吗?” “人家都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呢?” 萧楚晟低头正对上谢芷柔到目光,他轻佻的勾了勾眉毛,像极了话本里的风、流公子。 谢芷柔心头一跳,猛地收回了目光。 “小侯爷说笑了,不过今日还是要多谢小侯爷出手相助。” 谢芷柔自是知道萧楚晟这一次帮了自己的大忙,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可是她现在根本拿不出什么东西报答他。 寺庙后院环境清幽,这个时辰难免不会遇到其他人前来散步,谢芷柔只想快些离开。 “小侯爷,小女要回到禅房歇息歇息,您这般拦着我作甚?” 萧楚晟甚感挫败,他的样貌在京都都是排的上号的,怎么每次遇到谢芷柔时就起不了作用了呢。 向来无往不利的小侯爷头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怀疑。 谢芷柔习惯了萧楚晟嬉皮笑脸的模样,他这突然的安静,让谢芷柔微微感到不安。 萧楚晟看着谢芷柔,眉眼微垂,叹息道:“三小姐很不想见到我吗?” 谢芷柔眼神儿微闪,不自然的别过头,“小侯爷多虑了。” 萧楚晟见她扭头就要离开,垂眸淡笑,从后面揽住她的腰身,当真是不盈一握,萧楚晟失神的抱着她,谢芷柔猛的回头瞪他,伸手推了他一把,却纹丝未动。 萧楚晟看到她红透的耳尖儿,到了嘴边的玩笑话迟迟说不出来。 谢芷柔又怒又羞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裙,只听“咯吱”一声,谢芷柔惊诧的看过去,竟然是谢芷晴。 她虽然远远的藏在葱茏的树林里面,可是谢芷柔一眼就看出来那露在外面的淡黄色的衣摆,一定是谢芷晴的。 “你早就知道?!” 萧楚晟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眯、眯问道:“我知道什么?” 谢芷柔气呼呼的看了他一眼,想与他拉开距离,萧楚晟立刻跟着上前一步,“三小姐,你们谢家总是打我的注意,你要不要也跟着学一下,打打我的注意呢?” 知道了谢芷晴就在这里,谢芷柔自然猜出来刚刚肯定是萧楚晟故意那么做的。 重生一次,谢芷柔最恨别人的算计。 她抬头冷冷的看了萧楚晟一眼,毫不留情的扭头就走。 第77章 陷害 萧楚晟愣了一下,心里懊悔不已,“谢姑娘,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骗你的。” “谢三小姐?我错了,你不要憋在心里啊。” 萧楚晟围着谢芷柔来回打转,句句不离道歉。 谢芷柔被吵的脑袋疼,可是心里的怒火的确消了很多。 前世今生,萧楚晟是第一个主动给她道歉的人。 谢芷柔停下脚步,抬眼看向萧楚晟,道:“我不生气了,你先回去,这里毕竟是后院,真要是被人看见了,到时候遭罪的可不止是我。” 萧楚晟心虚的看了她一眼,“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谢芷柔在谢家过的什么日子,萧楚晟心知肚明,他也不想给谢芷柔徒增烦恼。 只是不管他怎么做,谢芷柔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小侯爷挫败之下便想了个昏招,此时更是满心的后悔。 萧楚晟前脚刚走,谢芷晴后脚就冲出来了,脸色狰狞,抬手就要朝谢芷柔甩去,“谢芷柔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谢芷柔后退一步,死死握住她的手,“谢芷晴,你这么疯疯癫癫的冲出来想干什么?” “贱、人!” 谢芷晴挣扎着想把手收回来,然而谢芷柔却是先发制人,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俯身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想要我的命,是。” 谢芷晴怒目横眉,恶狠狠的朝着谢芷柔“呸”了一声。 “谢芷柔,你可真会装模作样,你明明就是一个四处勾、引人的荡、妇!连大姑姑的未婚夫婿你都敢勾、引,你真是下、贱!” 谢芷柔眉头微蹙,居高临下的看着谢芷晴,“五妹妹说话可要想清楚了,这后院儿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不是也在吗?” “要是李文浚想对我做什么,那五妹妹你又会清白到哪里去?” 谢芷晴恨恨的瞪着谢芷柔,她也知道这件事儿不能大肆宣扬出去,不然自己的名节也会跟着毁了。 谢芷柔眼神儿微暗,她实在想不明白,同为谢家的儿女,谢芷晴她们为何要将自己赶尽杀绝呢? 谢芷晴指甲修长,她见谢芷柔表情松动,趁机挣开束缚,似乎想要毁掉谢芷柔的容貌。 谢芷柔反应迅速的甩了一个巴掌过去,谢芷晴没有防备,被打懵了似的愣在原地。 谢芷柔看着狼狈不堪的谢芷晴,内心毫无波动。 “五妹妹,你不是在抄写佛经吗,怎么会到这儿来?” 谢芷晴双手紧紧的往里面握了握,手心处一阵刺痛,指缝间血迹斑斑,谢芷晴却恍若未闻。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将谢芷柔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肆意欺凌。 谢芷柔离开前,笑眯、眯的对着谢芷晴说道:“祖母可是笃信佛经的,我妹妹这般不把佛祖放在眼里,祖母她……知道吗?” 谢芷柔说完就走,徒留下谢芷晴愤恨的盯着她的背影,又想起来自己的佛经还没有抄完,她担心谢芷柔会去告状,站起来扑了扑身上尘土,朝着寺庙的前院走去。 谢芷柔先回去看了看谢芷姝,对方正睡的香甜,这个时候还不到饭点儿,谢芷柔便也没有叫醒她,反而拿起桌子上的佛经看了起来。 谢芷晴一个人坐在庙台前接着抄写佛经,也不知道抄了多久,她停下来,揉了揉手腕儿,一抬头整对着一座佛像。 她向来是不信神佛的,可是这会儿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庙台,不管抬头与否,似乎总感觉那尊佛像在对着她笑? 谢芷晴被自己吓得一身冷汗,快速的把剩下的佛经一并抄完了,她只想着快速离开这里。 “嘶~五姐姐你跑什么?” 谢芷晴抬头看过去,原来是谢芷彤,“我是想着将抄完的佛经赶快给祖母送过去。” 早上的事情谢芷彤也听说了,不过她可不相信谢芷晴真的那么蠢,会交上去一叠白纸。 “五姐姐,你昨晚真的没有抄写佛经吗?” 谢芷晴瞪大了眼睛,竭力压住心头的怒火,“我抄完了,身边的丫鬟都可以作证,我是被谢芷柔陷害的。” 谢芷彤一脸惊讶,“是三姐姐?” 谢芷晴咬了咬牙,一脸隐忍,“对,因为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她害怕我告诉别人,就拿我出气。” “什么秘密啊?”谢芷彤眼神儿微闪,露出疑惑的表情,谢芷晴将后院儿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给谢芷彤复述了一遍。 “三姐姐真是太过分了,我们一定要在大家面前揭穿她的阴谋。”谢芷彤眼睛一亮,抬起头却是一脸愤恨。 正在看佛经的谢芷柔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她放下佛经,将窗子关上了一些,复又坐下来翻看佛经。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谢芷姝揉着眼睛走了出来,“怎么不烧上蜡烛呢,都这么晚了吗?” 谢芷柔将佛经随手一放,去里屋给谢芷姝添了一件儿衣服。 “外面天还亮着,关了窗子才显得暗些。” “姐姐,我不冷。” 谢芷柔不由分说给她披上了外衣,“这是在山上,晚上天气凉的很,一会儿你不出门了?” 谢芷姝嘿嘿一笑,低头主动把衣带系好。 山中的气温变化最大,白天还是风和日丽,晚上却是月黑风高。 寺庙里面即使是夜里也有人当值,但是供人休息的禅房却不会留着灯火。 谢芷柔躺在床上没有睡意,她看了一眼窗外,耳边虫鸣不断,窗外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谢芷柔抬头细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动静,这才起了睡意。 谢文馨不喜欢寺庙的青灯古佛,可是老夫人喜欢,她也只得装出一副信奉佛教模样,有些不必要的场合则是能躲就躲。 都快日上三竿了,谢文馨才悠悠转醒。 “李文浚,我今天要吃蟹黄包,芙蓉糕……” 谢文馨咕哝半晌,却没听到动静,胡乱套了两件衣服从床上跳下来,屋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冷冷一哼,派自己的贴身丫鬟去寻人,自己则坐在房间里面等。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伺候我梳妆打扮!” 第78章 找人 谢文馨脾气不好,当她的丫鬟没少受气,明知道她心情不好,那些丫鬟自然不会上赶着找骂。 “嘶~你做什么吃的,要是弄断我一根儿头发,我就把你剃光了,卖了做尼姑去。” 梳头的丫鬟手一抖,扯断了一根儿头发,她吓得瑟瑟发抖,握住梳子跑到谢文馨跟前跪了下来。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谢文馨心烦意乱,此时听她哭哭啼啼只觉得怒火更甚。 “大姑姑,发生了什么事情?”谢芷晴站在门外,探头看了一眼。 谢文馨正恼火着呢,看到谢芷晴也没有好脸色,没好气的回道:“你来做什么,昨天的佛经抄完了?” “大姑姑,怎么不见李公子,他不是每天都会过来讨好姑姑的吗?”谢芷晴脸色一僵,走上前去。 谢文馨不耐的回了一句,“他啊,许是想折腾些新花样,天天送饭送首饰的,怪没意思的。” 谢芷晴虽然也瞧不上李文浚,可是天天看着李文浚讨好谢文馨,她看着也不大舒服。 “对了,你来做什么?”谢文馨问道。 “小姐,没有找到人。”谢芷晴还没来得及回答,被门口的丫鬟给打断了。 谢文馨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梳妆镜前摆放的镯子、耳环什么的都是李文浚送的,虽然不值钱,但是胜在精致。 谢文馨冷笑一声,挥手一扫,五颜六色的首饰砸了一地。 “是吗?”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小姐,空房间都找过了,没有看到李公子。” 谢芷晴闻言脸色一喜,她上前一步,道:“姑姑是找李公子吗?” “怎么,你知道他在哪儿?”谢文馨扭头看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谢芷晴心头一跳,这样的大姑姑委实吓人了些,她低着头,不敢与谢文馨直视,“晴儿今天没有见到李公子,不过昨天……” 谢文馨眉头微蹙,抬头瞪她,“有什么就说什么,吞吞吐吐的,是怕我知道吗?” 谢芷晴一脸犹豫,似是难以启齿,“大姑姑,晴儿说了你可别生气,昨天……晴儿抄完佛经,要给祖母送过去,半路上却瞧见三姐姐和李公子相谈甚欢。” 谢芷晴虽是低着头,却一直注意着谢文馨的反应,“他们二人后来去了寺庙后院儿,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晴儿就不知道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谢文馨拳头紧握,她气的双目赤红,强压着心底的怒意。 谢文馨并不是很相信谢芷晴,且那李文浚这几日对她日日讨好,怎么敢在外面偷、腥,他就不怕被自己知道了吗? 谢芷晴知道她已经信了大半,添油加醋的补充道:“嗯,开始晴儿也不敢相信,可……可是晴儿亲眼看见三姐姐故意摔倒在李公子怀里面……” 谢文馨闻言大怒,“他敢!?” 谢芷晴恰如其分的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说起来,三姐姐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起了,这还是头一次起的这么晚的。” 谢文馨眉头紧皱,一把将头上戴好的首饰扯了下来。 几缕青丝缠绕在金钗上,谢文馨平日里最爱惜她的头发,可见她气的多么狠。 “你们两个,去三丫头的房间看看,记得好好给我搜查一遍。” 跪倒在地的两个丫鬟如蒙大赦般的退了出去。 “晴儿,你等我一会儿,我们两个一会儿也跟着去看看。” 谢芷晴连连点头,她还等着看好戏呢。 谢芷姝睡眼朦胧的坐起身,抬手推了推谢芷柔,“姐姐,你房间遭贼了,这么大的动静。” 谢芷柔淡笑一声,道:“遭就遭,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昨晚睡的那么晚,再多睡会儿。” 谢芷姝揉了揉眼睛又躺了下来。 “小姐,这里面没人,而且看床铺上没有被子,三小姐昨晚应该没有睡这个屋儿。” 谢文馨挑眉看向谢芷晴,“柜子也找过来吗?” 屋子里面不能藏、人的盒子都被翻了一遍,谢文馨只是故意说给谢芷晴听的。 “大姑姑,三姐姐的房间紧挨着姝儿呢,要是李公子他们真在一块儿,肯定不会在这个房间啊。” 谢文馨眼神儿一寒,道:“那你说,他们会去什么地方?” “咦,大姑姑,晴儿,你们在我房间里面做什么?” 谢芷柔披散着头发,一脸迷糊的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面的几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芷晴瞪大了眼睛,惊疑的质问道。 “我昨晚觉得天冷,就去找姝儿睡了。”谢芷柔一脸莫名地看着谢芷晴。 谢文馨抬头看了一眼,谢芷柔这幅打扮确实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姐姐,抓到贼人了吗”谢芷姝睡眼惺忪的走了过来。 谢芷柔朝屋子里面看了一眼,目光玩味的瞥向谢芷晴。 “姝儿,我的屋子里面没有遭贼。”话锋一转,谢芷柔疑惑的看向谢文馨,“大姑姑找人把柔儿的屋子翻了一遍,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是晴儿丫头,见你今天起的晚了,恐遭遇不测,便找上我过来看看情况。”谢文馨暗暗瞪了谢芷晴一眼,抬手将那两个人丫鬟招到自己身边。 谢芷柔玩味一笑,道:“晴儿妹妹有心了,不过那梳妆盒子里面也藏不了什么东西……” “三姐姐,大姑姑也是担心你,关心则乱嘛。”谢芷晴笑着打断了她。 谢芷姝看到屋子里面被乱翻一通,不高兴的嘟囔道:“那你们也不能擅自乱动姐姐的东西啊。” 谢文馨看着谢芷柔,问道:“柔儿,你昨天有没有去寺庙后院儿?” “没有啊,我一直和姝儿待在一起。”谢芷柔疑惑的抬起头。 谢芷晴抬手指着谢芷柔,大声嚷嚷道:“你撒谎,你明明去了,我亲眼看见的!” 谢芷姝吓得一把拽住谢芷柔的手臂,而谢芷柔身子却微微的挡在前面,“五妹妹为何非要指着我去后院的事?莫非,又想往我身上赖些什么?昨日的经书,还没抄够吗?” 谢芷晴喉头一涩,她知道这是谢芷柔在威胁自己。 第79章 不轨心思 几人正谈着话,忽而,隔壁房间内传来了窸窣的响动,男女交缠的细语呢喃声隔着墙隐约落在众人耳中。 屋内气氛顿时凝滞了。 谢芷晴一愣怔,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 在谢芷柔隔壁房间内歇下的应该是谢芷彤,可为何她却隐约听见了男人的声音? 那窸窣声愈发暧昧,细听了一会后,谢文馨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她豁然推开门,大步往隔壁走去。 直到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那道暧昧的声音明显传到耳中时,谢文馨心道不好,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便上来了,几步上前将隔壁房门一脚踹开。 房门大敞,这下在外头的众人一并瞧见了,半坐在床榻之上且衣衫不整的二人不是谢芷彤和李文浚又是谁? 谢芷晴看到面前的场景,瞪圆了眼说不出话来。这和她的计划不一样,她想不通中间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二人被突如其来的破门吓了一跳,李文浚急急忙忙从床上下来想跟谢文馨解释。 谢文馨看着怒上心头,大声斥道:“好啊,你们竟背着我行这般苟且之事!” “馨儿你听我解释!我是因为收到了一张字条所以才……”李文浚语气恳切,脸上尽是歉意。 谢文馨不管不顾,冲过去便要扇他巴掌。 谢芷柔轻声劝道:“大姑姑,李公子既有话要说,不如且听他说说看,说不准事情背后有隐情呢?” 谢文馨气得眼圈有些发红,嚷道:“都上了同一张床了,能有什么隐情!” “李公子对大姑姑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所谓字条许是有小人作祟,或是七妹妹一时犯错呢?” 谢芷柔看向李文浚,微眯了眯眼,示意他应当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她早在看到谢文晴带着谢文馨去她房里捉人时便猜到了几分,定是谢文晴想要陷害于她,只是不知为何没得手。 谢芷柔想着先引李文浚将祸水往旁人身上引,免得自己无故被冤。 “对对,这不是我本意!”李文浚借驴下坡,顺着谢芷柔的话为自己辩解,“昨夜七小姐写字条,邀约我到她的房中,这我断是不能答应的。” “我本想坐视不理,但思来想去不应容许此事的发生,便想来警告七小姐莫再犯,断了其念想,哪知一进到房中便中了迷香的招,后续之事尽然不知了。” 李文浚语气急切,一股脑说完,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当然他也没全说错,昨夜他确实收到了一张字条,只不过落款是谢芷柔。 字条中写尽了书信人心中的绵绵情意,他头脑一热,就兴冲冲地悄悄溜进谢芷柔房中。 可谢芷柔不在房间,他心下迫切,坐在房中左等右等,却因此吸入了过多迷香,失去了意识,第二日一早醒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谢芷彤的身旁。 他明白过来自己被人算计了,而迫于昨日萧楚晟的威胁不敢实说,只能顺着谢芷柔的意思接话。 谢芷彤一听,急得要跳脚,辩驳道:“我从未写过什么字条!昨日我早早便歇下了,哪知今早一醒来就这般……姑姑,许是有人想要害我!” 谢文馨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害的你?” “是,是……”谢芷彤故意顿了顿,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谢芷柔身上瞟,看得谢文馨狐疑万分。 谢芷柔却不恼,语气不疾不徐道:“李公子,不如你将字条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这样一切不就都明了了?” 李文浚正想着如何让自己安然脱身,一听这话连忙下榻,蹲在地上于散乱一地的衣裳中翻找着字条。 半晌,他瞄到一团揉皱的纸,眼睛一亮,伸手一抓急忙递到谢文馨面前。 “就是这个!这是她勾、引我来的证据!” 谢文馨冷笑一声,用力抽出他手指那张字条,展开一看,脸色一变再变。 她忽而扬手将纸团砸到瑟缩在被褥间的谢芷彤,怒喝:“谢芷彤,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众人一愣。 谢文馨似是觉得怒气未消,居高临下般走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让屋内窸窣交谈的声音瞬间消失,谢芷彤捂着渐渐红肿的脸颊,眼眶蓄满了泪。 她哭着道:“我没有……分明是三姐姐……” 谢文馨指着那团纸怒道:“还狡辩?那落款上清清楚楚写着你的名字!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勾、引到我的人身上?” “不可能!” 此言一出,谢芷晴忍不住惊呼出声。 李文浚也皱了皱眉,他昨日分明看得落款是谢芷柔不错,怎么现在……但看现在这情形,他识趣地闭了嘴。 谢文馨顿时将狐疑的视线投在谢芷晴身上,语气不善,“怎么不可能?” 谢芷晴暗道不好,面上忙解释起来,“我看七妹妹模样诚恳,不像真做了此事,所以猜会不会是弄错了。”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谢芷晴黑着脸转过头去,就见谢芷柔掩唇轻笑,笑意带着几分嘲讽。 “白纸黑字写的如此明白,七妹妹莫不是不识字,如此栽赃难道不觉得太牵强了吗?” “另说起来,我倒是觉得奇怪,怎么五妹妹好似也十分笃定那张纸提笔落款的是我,难不成你从头到尾都知晓此事?” 谢芷柔说着,适时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来。 果不其然,谢文馨看向谢芷晴的神色愈发怀疑,她阴沉着脸,“她说的没错,听你这口气,好像你知道这一切?” 谢芷晴被她看的心头一凉,下意识退后半步,强笑着解释,“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或许有人模仿七妹妹的笔迹栽赃陷害呢?” 谢芷柔笑吟吟的插话,“府内谁人不知七妹妹簪花小楷写的乃是一绝,我这个做姐姐的都自愧不如,是真是假,大姑姑自然一眼就能瞧出。” 她视线悠悠转向浑身僵硬的谢芷晴,“还是说五妹妹神通广大,一眼就透过字条看出了事情真相。既然如此,你还是快告知大姑姑,免得她被人利用,还蒙在鼓里呢。” 谢芷晴闻言,好似晴天霹雳,那张小脸霎时一白。 这番话几乎让谢文馨怀疑上了自己。谢芷晴脸色闪过一抹慌乱,惊慌失措之下,她忽然指着谢芷彤尖声道—— “是她!是谢芷彤暗地爱慕李公子,然后生了不轨的心思,这件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第80章 自作自受 “她爱慕李公子,我只是替她保密而已,此事与我无半点瓜葛!” 谢芷晴慌乱之余,生怕谢文馨怀疑上自己,索性将所有事情推到谢芷彤身上。 谢芷柔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嗤笑一声。 余光一瞥瞧见谢芷彤青白交加的脸色,见时候到了,她便不紧不慢的添了一把火。 谢芷彤垂着目光,放低了声音,“原来郎有情妾有意,若是五妹妹早点说该多好,何必沦落成了这幅模样?” “如今七妹妹名声也毁了,真是可怜。” 她这一副好似只是随口一提的模样,倒也没人想太多。 反倒是谢芷彤听了以后,突然发了疯,也不顾自己衣冠不整,上前扯着谢芷晴的发髻竟厮打了起来。 谢芷彤一脸狠色,五指死死扯着谢芷晴一头乌发,两人相互拽着滚了一地又踹又打,华美的衣裳滚成一团被揉皱的破布。 二人清秀的面容憋得通红,双眸怒瞪着对方,好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谢芷晴脸颊多了几道挠痕,刺痛感火辣辣的刺激着,她怒吼:“谢芷彤,你这个疯女人!” 谢芷彤形象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气喘吁吁骑在谢芷晴身上,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里不由冒起一阵快意。 她讽刺道:“五姐姐,你装什么装?莫不是怕妹妹我将事情告诉大姑姑,你也脱不了身!” 谢芷晴气的脸色煞白,她矢口否认:“你胡说八道什么!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侮谢家门楣毫无悔意,现在又妄想污蔑我吗!” 这话激的谢芷彤怒意更盛,落在谢芷晴胳膊上的手指恶狠狠的一拧。 谢芷晴猝不及防一声嚎叫,被死死压在地面的身躯挣扎着,如被拍在岸滩上失水的鱼,不雅至极。 而旁人却冷眼旁观着,竟无人上前劝架。 谢文馨听到谢芷彤的话后脸色一沉,眼眸微眯。她忽然朝身后的丫鬟招手,“将她们两个拦下。” 几个丫鬟立即上前,架着分开缠打在一块的两人。众人一看,这二人哪儿还像谢家大户出来的小姐,简直是市井骂街的泼妇。 谢文馨皱眉,走到谢芷晴身前挡住二人水火不容的视线,她踞昂着头,居高临下般俯视着谢芷晴。 “谢芷彤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宛如一盆凉水教导谢芷晴身上,她猛地一哆嗦,支支吾吾道:“没……没别的意思,七妹妹兴许是糊涂了……” “呵。”一声冷笑从头上传来,谢芷晴抬眸,就触及到谢文馨那怨毒的目光。 “好啊,你们两个胆敢算计到我头上来?”谢文馨怒极,“今日这笔账,我是记下了,来日咱们慢慢算!” 说完,她扭头瞪了眼缩在角落如鹌鹑的李文浚,“还杵着那儿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着跟我侄女再进温柔乡不成!” 李文浚一哆嗦,胡乱系好衣带,垂着头匆匆跑了出门。 谢芷柔却是忽然开口,“李公子污了七妹妹的清白,该不会什么都不做,就想让这件事情当做没发生过?” 谢芷彤听闻,瞬时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抬头,她死死盯着李文浚,忽而拔高了语调,“李文浚,你敢!” “若你真这么做,此事我定当要禀告祖母,求她为我做主!” 李文浚难堪不已,若是私下,他必然要哄着让谢芷彤隐瞒下来。可如今众目睽睽被撞破了此事,他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李文浚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回府后,我必然会派人前往谢府同谢七小姐提亲。” 说完,他没脸再继续待了下去,急匆匆的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经过谢芷柔身旁时,他飞快瞥了她一眼,四目相对,谢芷柔带着嘲意的笑震得他心下一颤。 不待他多想什么,背后谢文馨直剌剌的视线刺的他脊梁一寒,连忙头也不回的奔出去。 待旁人都走、光了,屋内只留下了四人。 谢芷姝目光滴溜溜的打量地上狼狈的二人,撇撇嘴低声道:“姐姐,咱们还是快走,万一她们两人再打起来,波及到咱们身上可怎么办?” 谢芷姝纯洁的目光满蕴着担忧,她拉着谢芷柔的衣袖,打算一起离开。 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谢芷晴却是忽然开口,“谢芷柔,你给我站住!” 谢芷彤欲抬起的脚微微一顿,她扭头,嘴角衔着清浅的笑,如沐春风般。 她挑眉道:“五妹妹莫不是被打傻了,连长幼尊卑都不分,如今竟敢直呼姐姐的名字了,若是让祖母听见了,指不定要去祠堂跪个两三日,好让五妹妹长长记性。”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十分清晰,谢芷晴破天荒听出她话语里的嘲讽,将恨意转到她身上。 她咬牙切齿道,“三姐姐好手段,我倒是小看了你。” 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她设计针对谢芷柔的,不料事不仅没成,反倒是她与谢芷彤都落得如此狼狈难堪的下场。 一个失了清白的人和一个失了面子的人,如戏耍的猴子,被人带着嘲讽怜悯的目光打量着。 而原本应该被唾骂的人,却安然无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的笑话! 谢芷柔抬指将落在耳畔的一缕青丝拂过耳后,她安静的望着谢芷晴。 谢芷柔佯作吃惊,掩唇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倒不如说二位妹妹一大早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着实让我意外呢。” 说着,她脸上的惊奇淡了几分,“我先前看了话本子,里头有一句话,倒是很衬妹妹你。” “多行不义必自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二人愈发僵硬的神色,谢芷柔轻轻一笑,“这两句话,妹妹是否觉得应景的很呢?” 她分明只是立在那儿,却无端让人生出她好似站在那皇宫巍峨处,睥睨投下视线仿佛只是俯视着微不足道的蝼蚁般,一身风华气度无双,衬得她二人如水沟里的臭虫,卑微不已。 谢芷晴脑中无端冒出这个念头,身子竟不自觉的微微一颤。 待谢芷姝催促,谢芷柔这才收回视线,拉着她的手一同走出屋子。 谢芷晴脑子一团乱麻,她回想起谢芷柔的态度,忽然一惊。 那个贱、人,她分明早已识破自己的计划!今日这一遭,若没有谢芷柔插手,她死都不信! 第81章 知晓真相 谢芷晴生出一种一拳打入棉花的无力憋屈,她抬头对上谢芷彤又怒又恨的眼神,知晓她这是彻底记恨上自己,心头又是一把火。 她今日一下便得罪了二人,都怪谢芷柔那个小贱、人! 烦躁之余,谢芷晴怒道,“看什么看,你我都被人当做靶子使了,现在互相针对又有什么意思?” “说你蠢你还不信,好端端旁边躺着个男人居然没意识到,只能说今天是你活该!” 谢芷彤本就羞愤不已,如今听闻,两行清泪流下,她扬手胡乱拍在谢芷晴身上,“若非你出的馊主意,我又怎么会沦落成这副模样!” “说起来,都是你害的!” 谢芷晴心内一乱,生怕谢芷彤去祖母那告状,她连忙按捺下心头那股怒火,好声劝慰道。 “你冷静些,咱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要继续内斗任由谢芷柔在一旁看笑话吗?” “我们都被她利用了,你难道甘心让她继续看着我们的丑态得意吗?” 谢芷彤哭的抽抽搭搭,先前的恼怒散去后,取之代替的是无尽羞愤。 她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眸,“就算你这么说,我们又能如何?大姑姑已经记恨上我们了!她必然会去祖母前面哭诉,我在谢府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谢芷晴一阵头疼,她咬咬牙道,“李文浚乃虞大人的手下,在京中谋有不小的官职,你虽然吃了亏,必能得到不菲的补偿。” 这句话说出,谢芷彤的哭泣声渐渐停止,竟就顺着谢芷晴的话思考了下去。 谢芷晴继续道,“如今在外头有诸多不便,你且委屈些时日,等我们回府后再想想办法。” “至于谢芷柔。”谢芷晴的眼神变得狠厉,“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这气的,等回府之后,我定想法子让那贱、人加倍还回来!” 她向谢芷彤表明自己的立场,一边说着一边瞧谢芷彤的脸色。 见谢芷彤神情有所缓和,最终沉默下来后,谢芷晴这才长舒一口气。 回到房间后,四下无人,谢芷姝长吁了一口气,轻拍了拍胸口。 她挽住谢芷柔的胳膊,有些后怕道:“姐姐,刚刚我就在后头瞧着,好为你担心,你是没看见大姑姑那表情,同人说话的时候活像要把人吃了。” 谢芷柔噗的一声笑出来,轻轻拍了拍谢芷姝的手,“你只管放心,我定不会给想要陷害我的人得逞的机会。” 说到这,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冲风宁浅浅一笑,“不过,这回得亏有了风宁,否则在大姑姑面前我也百口莫辩。” 风宁听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姐言重了。” 谢芷姝探过头来,好奇问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风宁做了些什么吗?” 谢芷柔意味深长地一笑,细说起事情的因果来。 方才,见谢芷晴无故领人去她房中一通翻找,她便猜测应是谢芷晴干的好事,目的就是想把脏水泼到她的身上。 那时,风宁见状悄悄塞给了谢芷柔一张被揉皱的字条。 字条末尾处,显眼的写着“谢芷柔”三个字。 不必风宁说什么,谢芷柔心中已将事情原貌还原了七八分。 于是待李文浚说收到了字条之时,便顺着将怀疑引到谢芷彤身上,坦然地让李文浚拿出字条。 风宁低声解释道:“昨夜二位小姐歇下后,我便一直守在外头,忽然看见李公子鬼鬼祟祟地进了小姐的房间,因知小姐不在房中,便没有打草惊蛇。” “只是,李公子半晌没有出来,我心觉不对,进屋一看便发现李公子中了迷香,我在他身上翻找了一番,找出一张字条来,才明白是有人想要陷害小姐。” 听至此处,谢芷柔点点头,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谢芷晴先往谢芷柔的房间中放了迷香,诱使李文俊前来,幸好风宁发现了这一点,篡改了字条中的落款,又将人带往谢芷彤的房中,这才让谢芷柔得以完全洗净嫌疑。 否则光凭字迹这一点,谢文馨还不一定会全然相信她。 “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此事的,除了风宁还真不会有别人了。”谢芷柔含笑道。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风宁忙接话。 谢芷柔从身上找出字条,在桌边点起烛火,两指夹着缓缓凑近,将其一点点燃尽。 谢芷姝瞪大了眼睛,盯着字条喃喃道:“她们怎么这么坏呢,明明相安无事挺好的,却要无中生有。” 若不是昨夜风宁机警,今天谢芷柔可就……谢芷姝想着想着,身子微微一抖,一阵后怕。 谢芷柔轻呵一声,“有些人可不会这么想,她巴不得身边的人都出事。姝儿,将来你可要当心些,不是所有人像你这般心思单纯的。” 看着谢芷姝半懵半懂的模样,谢芷柔心里一下子软了一块,想着若是谢芷姝一直这样天真单纯也好。 她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好这些她至亲的人。 “走,到了该去祈福的时间了,去晚了祖母该说了。”谢芷柔道。 谢芷姝乖乖应声,跟上她的脚步出了房间。 一众人在庙前聚集,等待住持先给她们布道。 谢芷晴一看到谢芷柔,便死死盯着她,眼中恨意浓烈。 谢芷柔心中好笑,看谢芷晴仿佛跳梁小丑一般,只装作没看到。 随后住持讲经结束,女眷们轮流到庙中进香跪拜。 轮到谢芷柔之时,径直从谢芷晴身边走过,淡淡留下了一句话。 “五妹妹,祈福不虔诚的话,祖母会不高兴的。” 语气平淡,但带了威胁之意。 谢芷柔知道谢芷晴心中不服,定要报复于她的。只要谢芷晴敢动手,她就敢闹到老夫人那儿,添油加醋把篓子捅得更大。 谢老夫人一来恨内宅不和,二来怕家丑外扬,若知道谢芷晴和谢芷彤所做之事,还不知会如何大发雷霆呢。 “你!”谢芷晴咬了咬牙,却碍于谢老夫人就在附近,不敢发作。 今日是谢家上山礼佛的最后一天,于是祈福完毕以后,众人各自散去。 谢芷柔也与谢芷姝一道返回禅房收拾行李,以便用完膳可尽早回府。 第82章 意外失踪 谢芷柔带的东西不多,回至房间后约摸一炷香功夫就收拾妥当了。 虽知之后寺里会有专人来打扫,但谢芷柔想着,清晨那会儿谢文馨将她的房间一通乱翻,入眼处尽是狼藉,这样放着总归是不好的。 于是余下的时间里,谢芷柔便差云溪和风宁将房间好好收拾一下。 等谢芷柔赶去和众人集合之时,比起约定的时间迟了一盏茶的时间,其余人已经候在寺庙门前。 见谢老夫人脸色有些沉,不甚高兴,谢芷柔连忙到程氏跟前请了罪,道明原委。 得知谢芷柔是因为帮寺里洒扫房间,程氏的面色才缓和了一点,“柔儿有心了,佛祖会看到你的诚心的,不过下次切莫再犯。” “孙女明白。”谢芷柔轻声应下。 程氏点头,又继续道:“姝儿呢?怎么没与你一道来?” 谢芷柔一愣,方才她收拾停当出来时,周围的房间尽已没人,去敲谢芷姝的房门也无人应声,她便以为是自己耽误久了,谢芷姝先到了。 可是,谢芷姝竟还没来吗? 谢芷晴在一旁小声嘟哝着,好似自言自语一般,但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还是让人听得分明,“三房的人真是面子大啊,一个两个的都这样,要这么多人一起等着。” 谢芷柔斜睨了她一眼,很快移开目光,仿若未闻。 她思考了一会,向程氏回话道:“想来可能是姝儿行李带得多了,是以收拾起来较慢,还请祖母再耐心等一会,我去找找她。” “祖母放心,之后我会好好说姝儿一顿的。” 程氏不语,默认了谢芷柔的说法。 谢芷柔忙在人群中寻姜氏和谢文莺,向她们了解情况。 姜氏听到了谢芷柔和程氏的谈话,知道谢芷姝迟迟没有出现,此刻也着急起来,“柔儿,姝儿竟没同你在一起吗?” 谢文莺神色担忧,向谢芷柔解释道:“在你来之前,姝儿身边的丫头带着行李先过来了,她说姝儿去找你,我们便以为她是跟着你的。” 谢芷柔微蹙了蹙眉,“姝儿没有来找我,且我刚才看了眼姝儿的房间,似是无人在的,那她会到哪儿去呢?” 谢文莺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姝儿乖巧,是不会一个人乱跑的,千万别是有人蓄意……” 说到这里,谢文莺顿住,不敢再细说下去。 “母亲,姑姑,你们别急!我们现在就分头找找看,姝儿不会有事的。”谢芷柔来回安抚二人。 谢芷柔先是让姜氏在原地候着,万一谢芷姝中途自己回来了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随后,她又叫上了几个丫鬟,每个人安排一个地方,吩咐她们一旦找到人立刻来告知姜氏,即便没有所获,也要尽快回来。 安排妥当以后,众人各自散开,谢芷柔直奔寺庙的右方,她负责找的是寺庙的边缘区域。 谢芷柔沿着庙墙一路疾走,一边左右检查。 寺院置于山中,被高耸的树木紧紧环绕,寺中也各处种有古柏、香樟等树木,周遭有密密的绿植点缀,这让谢芷柔找起人来麻烦了不少。 谢芷柔生怕错漏了哪一处角落,只好一次次拨开繁茂的枝叶,迈步进树丛里查看。 一路走到寺庙的最后,有个小小的山坡,谢芷柔爬上一看,发现寺庙之后还有很大一块闲置的区域,全是茂林。 谢芷柔心头一动,如若谢芷姝真是被人设计才走失的,很大可能会被藏在这种无人会前来的地方。 进入林中向前走不远,便隐约能听见湍急的流水声,谢芷柔顺着这个声音,意外地找到了一汪瀑布。 瀑布不高,从半空之中倒泻而下,编织成一块水帘,奔涌入一池水潭之中。 只是,谢芷柔敏锐地注意到,这瀑布并不是完全沿着石壁流下,在最下段似是有凸起处,水流撞击在岩石之上激起层层水雾。 这瀑布之后,应是有一个隐蔽的山洞,谢芷柔加快了脚步,想找到进山洞的小径。 谢芷柔走近瀑布,在靠近水潭之时,才惊讶地发现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趴着一道纤小的人影,她一眼辨认出,那正是许久不见的谢芷姝。 “姝儿!”谢芷柔惊呼,赶紧向着那人影跑过去。 谢芷姝忽然听到有人唤她,动了动身子,惊喜地抬起头来看。 在对上谢芷柔视线那刻,谢芷姝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抽搭着喊起来:“姐姐,你终于来了!” “别哭,我来了,你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芷柔温声地安慰她。 等谢芷柔在身边蹲下后,谢芷姝扑进她的怀中,哭诉起事情的经过来。 原来,谢芷姝早早便收拾好了行李,但从窗子看见谢芷柔房内云溪好像还在忙,便未进门打扰。 她想着自己行李较多,可能要分趟带走,便准备和丫鬟一起先把一部分东西提去放在庙门口。 哪知,行至半途,有个小和尚拦住了谢芷姝,一脸焦急之色,说谢芷柔有要紧事找她。 谢芷姝只在谢芷柔的窗前看见了云溪,她以为谢芷柔是独自先出来了,便对小和尚的话信以为真,把手上的行李交给了丫鬟,自己一人随他去看看。 “他一路神神秘秘的,我看这儿这么偏僻,心里有些怕,但也是因为如此,我当真以为姐姐在这里遇了什么难处。”谢芷姝低下头,语气中满是自责。 谢芷柔轻拍着谢芷姝的背,让她不要害怕,又接着问:“后来呢?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领着我到这里,忽然就想把我往水潭里推,我踉跄了一下就摔下去了。”谢芷姝委屈地扁扁嘴。 “幸而边上的水不深,我假装溺水,他可能以为目的达到了便走了,之后我才找着时机往岸上爬。” 但是谢芷姝上岸后并没有回到寺中,而是一直在水潭边趴着。 同时,谢芷柔也注意到谢芷姝虽然撑起了身子,下半身依然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弹。 谢芷柔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姝儿,你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谢芷姝一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中又难受起来。 “姐姐,我在摔进谭里的时候撞到了下面的石头,好像把脚崴着了……我努力过想要站起来,可实在疼得很。” 所以她只好找一个不太费力的姿势趴着,盼望着姐姐和母亲发现不对劲以后来救她。 可她等了好久,这偌大的地方仍旧只有她一人,心中不禁害怕又失落,直到听见谢芷柔的声音,才得以从恐惧中走出来。 第83章 再次相助 谢芷柔见谢芷姝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疼极了,连声道:“现在没事了,你莫害怕。” 但是,谢芷柔也发愁起来,谢芷姝这样定是无法自己走出去了,而她力气不大,也没法将谢芷姝背起来走那么远的路,那要怎样把谢芷姝安然带出去呢? 谢芷柔担心自己出去找人帮忙的话,留谢芷姝一人会有意外发生,何况她现下刚受了惊,谢芷柔实在不忍再让她独自在这儿了。 她思来想去,只想到两个法子,一是自己出去找人来帮忙,二是在周遭找些长点又比较结实的树枝,捆在一起做成木拐辅助谢芷姝走路。 谢芷柔想起方才在瀑布后头发现的山洞,准备就近去看看有没有人能求助或是找点能用的东西来,能找到一条绳子也好。 “姝儿,你且等我一下,我去瀑布之后看看,马上便回来。” 谢芷柔安顿好谢芷姝后,匆匆往瀑布边上跑去。 果不其然谢芷柔找到了一条隐蔽的狭窄小道,直接连通瀑布后方,于是她便顺着路进到山洞之中。 初入洞中,四周都是昏暗的,谢芷柔的手轻轻抚上岩壁,岩壁因常年有水流冲刷而十分光滑潮湿。 再往洞的深处走几米,竟开始有了几道光线从顶上的缝隙中射入。 拐过弯,谢芷柔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半掩着的简易石门,像是临时搭建起来的。 谢芷柔好奇地走进去,整个洞的面积陡然扩大,入目之处能看到一方石桌和一张铺了草席的床,边上的矮柜还散乱的放着一些蜡烛,甚至有的已经燃至半截。 整个环境的布置看起来像是隐藏在瀑布之后的密室,且应是有人在此住过,只是现在空置着。 谢芷柔简单地在密室之中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也不敢耽搁太久,便很快原路返回。 因担心谢芷姝,谢芷柔几乎是跑着出来的,直到看见谢芷姝依然在原地等着,才长吁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姐姐你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吗?”谢芷姝问道。 谢芷柔可惜地摇摇头,只简单解释了一下发现的密室,但是,她还是没有找到能将谢芷姝带出去的办法。 正想开口和谢芷姝商量,却突然有一阵狗吠声传来,打断了她的下一步行动。 “姐姐,有狗!”谢芷姝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一道身影从树后闪身而出,萧楚晟手中牵着一条猎犬,缓步向着二人走来。 “怎么,谢三小姐又犯难了?是不是如今才发现没有小爷在果然不行?”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芷柔转过头,恰好对上萧楚晟带笑的眉眼。 萧楚晟眼波流动,看着他得意的神色,谢芷柔竟一下子晃了晃神。 但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意识到应该是风宁见她太久没回去,发觉不对,便去求助了萧楚晟。 萧楚晟的出现,无疑谢芷柔是惊喜的,只是她刻意没有表现出来,只浅浅笑道:“小侯爷当真次次都出现的很及时,这次……又要麻烦小侯爷了。” 谢芷柔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谢芷姝现在的状态,需得有人将她背回才行。 听完后,萧楚晟沉吟了一会,将在暗处跟着的风骏叫了出来。 “风骏,一会你背上谢八小姐将她送回,切记别碰到她的伤处。”萧楚晟吩咐道。 他在下命令之时,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甚至细心地想到提醒风骏不要再伤到谢芷姝。 谢芷柔将一切看在眼中,对萧楚晟生出了几分感激。 只是很快,萧楚晟脸上的认真就消失了,又恢复到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 “小爷我这么为着你好,谢三小姐可要记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将来莫负我。”萧楚晟挑眉。 谢芷柔一愣,轻笑道:“这是自然。这次多谢小侯爷了,改日必将谢礼送上。” 还真是滴水不漏,都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出手帮她了,言语间也还是不能亲近些。 “你分明知我说的不是谢礼……”萧楚晟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事以后再跟你细算。” 谢芷柔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话。 几人很快动身,谢芷姝由风骏背着,谢芷柔跟在后头,而萧楚晟则仍旧牵着那条猎犬走在谢芷柔身边,那闲散的样子好似他是来踱步一样。 很快,他们到了寺庙门口,一众人或坐或站,依然等在那儿。 看到谢芷姝出现,人群中、出现嘈杂之声,有人故意出声抱怨她们耽误事儿,语气里尽是嫌弃之意。 谢芷姝听得委屈,把头埋得很低,不敢看众人的眼神。 谢芷柔怒了,想冲过去为谢芷姝说话,却被一旁的萧楚晟一把拉住,她奇怪地回头看他,却见萧楚晟一脸的意味深长。 “别急。”萧楚晟低声向谢芷柔道,说完慢慢地向着谢老夫人走去。 很快,大家便注意到了谢芷姝之后跟着的竟是小侯爷萧楚晟,抱怨的人纷纷噤声,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她们的意料。 程氏也瞧见了与谢芷柔并排走来的萧楚晟,一时惊讶不已。 “小侯爷为何也在此处?” 萧楚晟笑眯、眯的,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猎犬,“近日顺母亲的心意来山上礼佛,方才我正带着家犬出来散步呢,谁知偶然遇见二位小姐。” “谢八小姐好像受了伤无法自由行动,我便遣人将她送了回来。” “这事劳烦小侯爷了。”谢过后,程氏佯装怪罪起谢芷柔和谢芷姝来,实际上是想看萧楚晟的反应,“都怪这两个丫头不省心,给你添了麻烦。” “实不然也。”萧楚晟笑着摇摇头,“谢三小姐见妹妹有难,便火急火燎想帮她,二位小姐相亲相爱,谢老夫人应当欣慰才是。” 程氏笑着跟萧楚晟寒暄了几句,先是表示谢意,后又让萧楚晟替她向长公主带个好。 萧楚晟一一应下后,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临走之时,萧楚晟故意从谢芷柔身边走过,冲她狡黠一笑,这次有他出面,想必谢老夫人再多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程氏的想法也确实如此,本来大家早应启程回府,她却无故要在这等许久,本来心里积攒了许多的不满,心想若她们出现必要好好说道说道。 可萧楚晟的出现令程氏意外,程氏发觉,萧楚晟同谢芷柔的关系好像不一般,与她一齐走回来,甚至谈话间有意无意为她说话。 程氏心里有了新的考量,对谢芷柔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对于耽误行程一事没有过多责骂,只嘱咐她们下次应当注意。 第84章 堂前问罪 下人将谢府行李都装进车内后,一行人便开始上路。 马车浩浩荡荡在路上行驶几天,一路颠簸后,总算回了府。 待数辆马车缓缓停在正红朱漆大门前,谢府内早已等候许久的侍婢见状,从府内款款走出,垂首恭敬的陈列在马车前。 谢老夫人面无表情由着嬷嬷搀扶下车,满头银丝犹如严冬初雪,衬得她神情愈发严肃。 府内的下人各个眼明心亮,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眼神垂的愈发底下,生怕自己一个呼吸声太大便触怒了老夫人。 待谢芷柔等人下车,一名侍婢匆匆迎上前拦住她们,低声道,“诸位小姐请留步,老夫人在正堂等着各位。” 谢芷姝心内一紧张,手指下意识揪着谢芷柔的衣袖,莹润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小脸发白,不安道,“祖母该不会是要训斥我了……” 在寺庙,她自认为给谢家带来了麻烦,一路上心神不定,坐不安稳。 谢芷柔倒坦然的很,她忽然想起路上谢文馨曾进到老夫人的马车内,对于老夫人唤她们去正堂的缘由,心下顿时了然几分。 她轻轻拍着谢芷姝的手以示安慰,随即牵着她的手便朝正堂走去。 谢老夫人端坐于堂中,那双沉淀了岁月的双眸深藏着丝丝世故精明。 她抬眸看向谢芷彤,眉角的皱纹一掀,沉声喝道,“孽女,你给我跪下!”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堂中,正努力掩藏在人群中缩小存在感的谢芷彤脸色瞬间惨白无比。 她娇小的身躯在底下颤颤巍巍,最终顶不住老夫人的威压,膝盖一弯跪下。 谢老夫人冷冷道,“你可知错?” 谢芷彤垂首,眼珠子却慌乱的转动着,她支支吾吾道,“彤儿不知……自己所犯何事……” “混账!”谢老夫人一怒,扬手拍案,“你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还以为能瞒着我吗!” “李文浚是你未来的姑父!你偷男人竟偷到你姑姑头上,你将谢府的脸面置于何地,你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 谢芷彤撑在地面的手猛地一颤,清秀的面庞如被霜打的梨花,一片焉然之色。 她羞辱不已,只觉得旁人投来嘲笑的视线像一根根锐利的针,无孔不入的扎进她心里,几欲透不过气来。 方氏姗姗来迟,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进屋见女儿被当众羞辱,她面露郁愤之色,抬步上前屈膝一礼后道,“老夫人,就算彤儿做错了事,您也不能如此当着下人的面羞辱于她啊!” “彤儿面薄,若是事情传出,只怕有损她清誉,不论她做错了什么,还望老夫人留几分情面。” “情面?”谢老夫人怒而反笑,那笑中带冷,刺的方氏内心一颤。 “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丑事,还妄想老身给她留情面?” 谢文馨这时候站出来,神情倨傲的看向那母女二人,既厌恶又不耐。“看来方姨娘是不知你女儿做了什么好事了,谢芷彤偷男人偷到我未婚夫床上,被我等发现。 如今母亲没有直接按家法伺候,已经是宽宏大量极为容忍,你居然还想让我们给她留情面?” 谢文馨句句掷地有声,说着说着又动起了怒,突而拔高声调怒斥,声音尖锐得让底下人不由蹙眉。 “照你这么说,若要母亲给她面子,那谁又来给我情面?” 她被迫嫁给李文浚,也是发生如同谢芷彤这样的意外。 那日看到谢芷彤衣冠不整躺在李文浚身旁时,谢文馨满脑子空白,那一幕就像走马灯般时刻提醒着她欲遗忘掉的旧事丑态。 茫然过后,随即涌上脑海的是一种被重提旧事后羞辱与愤怒。 “不是的!”恨不得蜷缩成一团的谢芷彤忽然尖声一叫,她脸上皆是愤恨,竟抬手指着谢芷柔。 “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应该是谢芷柔,我不过是被牵扯进其中的无辜人罢了!是她们害得我沦落至这种境地,为何只有我受千夫指,她们却能安然无恙的站在一旁看我的笑话!” 这一声尖嚷,打破了堂中心照不宣的静谧。 谢芷晴站在一侧,那看好戏的神情仿佛撕裂一个口,再也镇定不下来。 谢文馨却是上前一步,狐疑道,“你们?这又跟谢芷柔有什么关系,莫非这事情还有内幕?” 谢芷晴惨淡一笑,她一看老夫人铁了心要为谢文馨讨回公道的态度,就知晓自己将来在谢府日子必不好过。 她目光猛地发狠,既然自己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那两个人也别想好过! 她斜眼瞟向一脸僵色的谢芷晴,嘲道,“大姑姑不知道,此事若非五姐姐一手策划,李公子又怎会平白无故躺在女子榻上?” “谢芷彤,你疯了吗?”谢芷晴连忙开口赌注她的嘴。 她脸色难堪,连忙跪在老夫人面前,强作镇定,“祖母,大姑姑,我不知为何七妹妹会这么说,此事与我无半点关系!” 谢芷彤嘲讽一笑,眼底流露出几分疲惫与厌倦,“事到如今,五姐姐竟仍想着抛下妹妹我一人独善其身呢,你好狠的心啊。” 谢芷晴慌乱不已,她一边暗骂谢芷彤废物靠不住,一边装着委屈,“七妹妹,我知晓你伤心过度,可莫要因此胡乱攀咬姐姐啊。” 谢芷姝在一旁气鼓鼓的,这时忍不住插话,“你们指认就指认,别随便扯上我姐姐,简直是无理取闹,这与她有什么关系?你莫要胡说平白污蔑我姐姐的清誉!” 谢芷彤生无可恋的抬眼,她如今有些崩溃,闻言冷笑,“字条原本就是五姐姐设计写给三姐姐,目的就是引来李公子同她苟且,你觉得跟她有没有关系?” 众人一惊,将视线纷纷落到谢芷晴身上。 谢文馨一阵暴怒,上前一巴掌就是扇在她脸上,那素白的脸顿时浮现五指印,谢芷晴不可思议的捂着脸,那一巴掌疼得她耳中嗡嗡直鸣。 谢文馨破口大骂,“好你个小贱、人,心思竟然如此险恶!” 第85章 各有所谋 谢芷晴哭道,“我没做那些事,大姑姑难道不相信我吗?” “分明是七妹妹心怀不轨,留字条勾、引李公子,那些话不过是七妹妹心有愤恨随意泼脏水,祖母明鉴,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生委屈,仿佛真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这一声哭诉,让在场的不少人动摇了心思,她们看着谢芷彤一脸阴郁,开始怀疑—— 难不成真是七姑娘因事生恨,就开始胡乱陷害栽赃了吗? 看着堂底下乱七八糟哭作一团,谢老夫人不虞地拧眉。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挥袖道:“七小姐染了风寒,长病不起,日后就在院内休养,没事就别出门了。” 她这番话,几乎是变相的将谢芷彤禁足院内。 只怕在这谢府中,谢七小姐的存在要从老夫人心中淡去了。 众人心思各异,噤声不语,却无人开口求情,除了哭得泣不成声的方氏,其余人只是静静看着下人堵了谢芷彤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谢老夫人瞥了眼谢芷晴哭哭啼啼的模样,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随即将视线落在一旁从始至终神色淡然的谢芷柔身上。 不骄不躁,淡雅如莲。谢老夫人暗暗打量了她一眼,心下愈发满意。 谢府的小姐总归有一个需撑得起台面,她如今细细瞧着,觉得谢芷柔倒是可以多培养利用。 谢老夫人何其精明,从方才二人言语中就推论出整件事的始末,心下知晓此事本是针对谢芷柔,但不知怎的,落到了谢芷彤身上。 不管怎样,她必须拿出安抚态度来,若是让谢芷柔离了心,对谢府可不是一件好事。 思及此,谢老夫人忽然软了神情,对谢芷柔道:“柔儿,到祖母身旁来。” 谢芷柔流露出适当的惊讶,随即乖巧的走到她神情。 谢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打量着眼前自落水后好似变了个人般的孙女,特地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道:“祖母知道,此事你必然受委屈了。” 谢芷柔佯作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摇头道:“祖母为何会这么说?” 说着,她想起什么,忽然恍然大悟,“祖母莫不是因为七妹妹方才那句话?您放心,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七妹妹遭受这种事情,心下愤懑想要发泄几句,当不得真。” 谢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你能这样想便好了。” 聊了几句后,谢老夫人忽然一副不经意提起的模样问道:“说起来,我见你在寺庙与萧小侯爷关系不错的模样,你与他之间……” 谢芷柔闻言,却是暗嗤,谢老夫人还真是不死心。 她敛了心内的想法,只是疑惑地抬起头,好似不解她为何会这么问,回道:“那日上香,我确实见过小侯爷,不过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并无什么关系。” 谢老夫人皱眉,仍不死心,“你找回姝儿那日,我见他不像是对你没有那种意思……” 谢芷柔微笑打断道:“小侯爷心善,那日只是顺手搭救舍妹,祖母怕是会错了意。” 谢老夫人眯着眼看了她半晌,最终有些失望,那关怀的态度便淡了几分。 她随口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想要的,便让谢芷柔退下了。 待众人离开,谢文馨这才不满对老夫人抱怨道:“娘,您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谢老夫人懒懒抬眸,淡道:“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也不必担忧彤儿嫁进李家,你依旧是李家的当家主母,有什么好奇怪的。” 谢文馨咬唇,那双秀眉微蹙,“我不是指这个,只是总觉得谢芷柔有些奇怪。” “我敢肯定,此事与她脱不开干系。要不将人把她喊来,细细审问,定然能问出结果来。” 岂料,老夫人却无动于衷。 谢文馨还等着她答应,见状微微一愣,“可是有什么不妥?” 老夫人道:“你以为我没看出她们三人的把戏吗?只能说彤儿与晴儿技不如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们自己蠢得落到这个境地,能怪谁?” “至于柔儿,我瞧她与之前大不相同。既然有这番心智,倒不如好好为我所用。” 说着,老夫人缓缓起身,“不管与她有什么关系,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提。” “你也不必觉得委屈,我会派人好好提点李文浚,他在京城脚跟站得越稳,你的地位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谢文馨闻言,也知晓自己不能多提,以免触怒了她,于是朝老夫人行了一礼后便告退。 天气转眼变凉,花园内的白玉长廊飘落几片枯黄落叶,秋风拂过窗纱,带来舒爽沁人的凉意。 谢芷柔倚在长椅上捧着书细细看着,细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轻轻扑朔,在眼睑处投下一层浅淡的阴影。 这时,谢芷姝微提着裙角小跑进屋,那一袭鹅黄绣海棠襦裙衬得她小脸愈发生动。 她眨着盈润的眼睛,跑到谢芷柔身旁挽着她手臂轻轻一晃,一派天真道:“姐姐,今日秋风正好,陪我去院子放风筝?” 谢芷柔被晃得拿不稳书,她有些好笑地扭头,抬指轻轻捏着谢芷姝小巧的鼻尖。 “你呀,成日想着玩,若是让娘知道你抛下琴跑来胡闹,定不会饶了你。” 谢芷姝轻哼一声,柔柔的声音像羽绒抚过心尖,让人不由心软。 她撒娇道:“成日闷在屋里有什么好的,姐姐你再继续看下去,就要变成书呆子了。” 谢芷柔听她这般孩子气的话语,不免失笑。 她拗不过撒娇耍赖的谢芷姝,刚准备答应,就见云溪从屋外匆匆走了进来,神情有些奇怪。 谢芷柔问道:“怎么了?” 云溪道:“小姐,绿柳过来,说是有事找您。” “绿柳?”谢芷姝惊讶,“她不是大姐姐的丫鬟吗,来找姐姐做什么?”说着,她忽然回想起那日撞见绿无助哭泣的模样。 谢芷柔微微一想,点头,“让她进来。” 随后,云溪带着绿柳进了屋。 绿柳一见到谢芷柔,二话不说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深深行了个大礼。 只听那嗓子带着颤意,她哭道:“求三小姐救绿柳一命!” 第86章 绿柳求救 这一举动将谢芷姝与云溪吓了一大跳。 谢芷柔挑眉,“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找你主子便是,来熙照院寻我又是个什么道理? 你这样若是让大姐姐瞧见了,还以为我手伸到她大房的院子里去,这心怀不轨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绿柳怆然,她连磕了几个头,悲戚道:“奴婢今日出来是瞒着大小姐的,只求三小姐救救奴婢,日后奴婢必为三小姐肝脑涂地,卖心卖命。” 她这般决绝的模样吓到谢芷姝,她心微微一软,试探地问道:“你要求的事……是不是与我那日见着你身上的伤有关?” 绿柳抬起头,一张脸瘦得吓人,眼眶底下的乌青饶是厚重的脂粉也遮掩不住。 绿柳沉默地挽起袖子,瘦弱的手臂露出布满青紫交错的伤口,已结痂的旧痕上多出数道血肉模糊的新伤,看着极为渗人,顿时让屋内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谢芷柔黛眉微蹙,面容浮上一抹诧异,她道:“你这是……” 绿柳哭着,“这些伤都是大小姐所致。” “你究竟犯了何错,以至于让大姐姐下手中成这副模样。”谢芷姝惊讶不已。 绿柳却是摇头,那张脸布满惊惧之色,她道:“奴婢不曾犯错,大小姐也绝非如她在众人面前表现的那般无害,她私底下时常虐待奴婢们出气,我身上已经算是极轻的责罚。” 谢芷姝低呼,“这竟然还算轻了?” 绿柳满脸惨白,素日合身的丫鬟衣裙如今穿在她身上显得略宽大,她哽咽道。 “无论是针刺亦或炮烙之刑,院内的丫鬟几乎逃不过大小姐的毒手,如今院中已经清了好几拨丫鬟。” 绿柳说着,眼前好像还浮现着曾与她相依为命的姐妹一身是血骇人无比的凄惨模样,一股寒意蹿上四肢百骸,让她瑟缩不已。 绿柳努力压下心头渐起的战栗感,一字一句极为艰难的吐露真相。 “半年前,大小姐不知从哪儿得来一方子,需每七日以处子之血沐浴,辅胎盘为食,能永葆容颜。 如今院中的丫鬟一半被活生生放血致死,一半被大小姐使计怀上胎儿,关押在东郊一处屋宅内,临盆前两三月便命人硬生生从她们腹中取下胎盘……” 话落,屋内一片寂静。谢芷姝捂着唇,胃里好似有什么翻腾着,一股不适感涌上喉间,眸底又惊又惧,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风宁做了暗卫数年,手上亦是沾了人命,闻言只是蹙眉,却无太多不适感。 她本以为谢芷柔当下也是一脸不适,正想宽慰几句,当她转过头,对上谢芷柔镇定不已见惯风雨的神情时,忽然一怔。 谢芷柔端坐在绿柳面前,举手投足竟是说不清的华贵,一刹那风宁险些以为坐在椅上的是哪位宫里的贵人。 谢芷柔那双眸淡然看着眼前哭泣的人,殊不知,她心里头也掀起不小的惊涛骇浪。 前世她并未听闻谢芷瑶有什么怪癖,相反的,她总是以乐善好施自居,在京城中倒是有不小的美名。 她也曾疑惑过,毕竟有时候谢芷瑶总会对自己流露出令她不适的眼神,与她良善的表象大相径庭。 却没想到,那一副温婉可人的外表下,竟藏着如蛇蝎般令人作呕的心。 不过这样也好,她正愁着如何对付谢芷瑶,却没想到有人将把柄亲自送到她手上来了。 绿柳抬手抵额,再一次弯下、身,苍然凄惨道:“眼下大小姐已将心思转到奴婢身上,奴婢实在是想不到办法,只得求三小姐救奴婢一名,也救救那些无辜丧命的人。” 谢芷柔回过神来,她微俯身轻轻拉起绿柳,迎上她孤注一掷的眼神后,内心微微一动,最终答应了下来。 “放心,既然你求到我头上来,我自然不会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这几日、你便寻个缘由避开她,实在不行便来我院中躲着。” “只不过,此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我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让她显露真面目的时机。” 绿柳闻言恍然抬起头,对上谢芷柔那双温和有力的眼神后,不知为何,内心的绝望竟一扫而空,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信任与安心。 自谢芷彤被关禁闭后,府中上下安分了些时日。 一日,姜氏同谢芷柔与谢芷姝一起用膳时,提到了大房,“说起来,我前些日子出门,总是能碰见瑶儿的马车,听说裴氏在外寻了个琴艺非凡的女琴师教习,难怪平日在府中也不见她的身影。” 姜氏说着,却不见谢芷柔二人听见这番话后,面色流露出几分古怪。 谢芷柔执着筷子,夹了块肉放在谢芷姝碗中,抬眼暗暗示意她后,随即问道:“既然是请了女夫子,为何不让她到府上来?” 姜氏道:“听闻那位女琴师起初不愿教习瑶儿琴艺,随后听说瑶儿在京都内有乐善好施的美名,又被她虚心请教的态度感化,故而破例,只不过不愿在外抛头露面。” 谢芷柔了然,佯作不经意笑道:“听起来,那女夫子倒像是戏文中不愿沦于世俗,隐居山水的女琴师。” 姜氏点头,随后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那位女琴师居所好像就在东郊山野之间,说不定真如你所说的那般。” 此话一出,就连谢芷姝也不顾上埋头用膳了,她愕然抬头,下意识看向谢芷柔。 谢芷柔听后微微意外,随即只是淡然抿唇,含笑不语。 东郊吗…… 数日后,京都忽而流传起谢家大小姐谢芷瑶不辞辛劳亲自在外设帐篷布粥给流离失所的乞儿,一时间美名赞誉交加,连带着大房一扫先前阴霾,各个脸上泛着与有荣焉的喜色。 随后她们大房就跟撞了喜似的,好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裴氏嘴角的笑意连日不曾落下,就算看着其他院都顺眼了不少。 此事不知为何被皇帝注意到,当下颁发一道旨意,竟是封谢芷瑶为乐善郡主。 虽只是一封名号且无封地,但这一道殊荣足以让她在贵女圈扬眉吐气。 第87章 蛇蝎心肠 谢府上下在正堂领了旨意后,谢芷瑶脸上的得色几乎掩盖不住,谢芷晴勉强挂着笑道贺,掩在袖下的五指却深深掐入掌心,她看着谢芷瑶,满眼嫉妒。 府内其她小姐更是好不到哪儿去,更别提谢芷絮等人,她们一边暗骂谢芷瑶不知走了狗屎运,一边又眼红她那郡主封号。 如今一来,谢芷瑶更是高高在上的压她们好几头,她们心情若是能好才怪。 反观三房,皆是无动于衷,谢芷柔是不以为意,谢芷姝本不是贪恋权势的性子,自然也觉得无所谓。 只不过自她听绿柳那番话后,瞧着谢芷瑶就宛如见了阴间的鬼怪罗刹,表面虽能勉强维持着融洽相处,背地早已泛起一身恶寒。 总觉得同谢芷瑶靠得近些,就能隐约闻到一股奇怪的味儿。 谢芷姝避她如蛇蝎,谢芷柔却意味深长地看着被人群簇拥恭贺的谢芷瑶,眸底闪过一丝兴味。 郡主封号何其难得,上辈子身处东宫的她自然清楚的很,怎么可能因她做了几件善事就轻而易举的获封? 谢芷柔凝眸沉思着,皇帝这一举动倒是十分令人耐人寻味。 谢芷柔眼眸微眯,回想着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忽然眸光一亮,突然转身快步回了院中。 一回屋,她就从梳妆盒翻找着什么,挑了支八宝鎏金点翠步摇,她抬起皓腕,手中那支步摇在日光折射下绰绰生辉,夺目至极。 她笑了笑,对云溪道:“去库房挑几件稀罕的西洋玩意儿,待会儿随我去大房院中道贺。” 云溪应声,扭头去库房。谢芷姝闻言瞪大了眼,她快步走到谢芷柔身侧,看了眼她手中的步摇,惊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谢芷柔侧着脸,从窗棂斜投而入的日光落在她线条精致的面容上,勾勒出流畅优美的弧度,她面容仿佛镀了一层柔软的金芒。 谢芷柔扬唇一笑,“刚回想起一件旧事,如今瞧见大姐姐被封了郡主,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谢芷姝听得一头雾水,谢芷瑶被封了郡主和她的旧事有什么关联吗? 见她一脸迷茫,谢芷柔慢慢收敛起那抹笑,随后道:“大姐姐封了郡主,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去恭贺一番,免得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谢府姐妹关系凉薄。” 谢芷姝听了,嘟囔着吐槽了一句,“咱们和她关系也没多好啊,再说了,姐姐你这副模样不像去道贺,反而像是要去干坏事。” 谢芷柔:“……” 谢芷瑶如今坐在屋内,心满意足地清点着宫里送来的赏赐,指尖拂过那如水面般顺滑的绸缎,她心里得色愈盛。 没料到,自己随手做的几件“善事”,竟能给她带来意外之喜,想到二房那帮人艳羡嫉妒的嘴脸,她便觉得畅快不已。 谢芷瑶眼神痴痴的看着那些赏赐,神游天外,既然自己做的事传到宫里,那么太子殿下是否也会注意到她? 还有那位俊美无铸的萧小侯爷……光是这么想着,她脸颊迅速升起一抹绯红。 这是,绿柳小心翼翼的声音于门前响起,“小姐,三小姐过来道贺了。” 谢芷瑶收回视线,柳眉微挑,“谢芷柔?她怎么过来了?” 虽被打扰了有些不耐,但她今日心情不错,见见这帮人倒也无所谓。 待她走到院前,脸上笑意扬起,衬得她姣若明月的碧容愈发惹眼。 她见到谢芷柔时,笑容带着几分讶异与打探,“三妹妹怎么有空来我院子里了?” 她实在是好奇,自己虽与三房没多少接触,但因先前谢芷柔落水一事,与她们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眼下听到谢芷柔前来,着实让谢芷瑶惊诧不已。 就见谢芷柔淡淡一笑,她身后的云溪端着檀木托盘走上前来。 遮盖的红布掀开,那各种稀奇的小玩意儿顿时抓住了谢芷瑶的视线。 谢芷瑶目光一扫,最终落到那支步摇上,脸上迅速划过一抹喜色,也不管是不是送她的,当即爱不释手的拿起观赏一番。 谢芷柔温声道:“听闻姐姐封了郡主,妹妹打心眼底替姐姐高兴,便送来几件东西,希望姐姐喜欢。” 这句话一出口,谢芷瑶顿时理解她的来意。 这是见她身份抬高,迫不及待示好来了。 谢芷瑶想着,心里头越是欢喜,面上就显得愈发倨傲。 谢芷瑶继续道:“这支步摇上的南洋珠乃父亲远洋意外得到的一颗,听闻就连宫中也只有四颗南洋珠,这支步摇带在我身上反而有种喧宾夺主的意味,妹妹认为,此物更衬姐姐。” 谢芷瑶一听这步摇珍稀不已,当即愈发不舍得撒手了。 听了谢芷柔的话,嘴角的笑意加深。好东西拿到手,谢芷瑶看着谢芷柔顺眼了不少,便也愿待她和善几分。 破天荒的与她多聊了几句,将人送出院子后,谢芷瑶突然对着绿柳道。 “把东西送去裴静湘那儿,想必她这辈子也见不到南洋珠,就说我心善,借她观赏几天,免得她抱憾终身,到老也见不着。” 绿柳唯唯诺诺地应下,接了步摇后,便赶到裴静湘院中。 裴静湘听到绿柳的来意,脸色当场就阴沉了下来,她甚至差一点夺过那支步摇掰成两段。 只不过当她目光真正落在那支步摇上时,竟像是黏在上头,再也分不开。 她拿起步摇,忽然莞尔一笑,对着绿柳倨傲道:“你替我回了谢芷瑶,就说她送来的这支庆贺我成为太子妃的贺礼我很满意。” 绿柳身子猛然一僵,她倏然抬头,目光有些惊恐。 她开口,竟有些结巴,“您……您说什么?” 裴静湘嘴角的笑意愈发强烈,她一字一句道:“去告诉谢芷瑶,顶着郡主虚名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如今已被圣上定钦为未来的太子妃,将来依旧是压她一头。” “你说什么!” 大房院内,一声尖锐的惊叫冲破天际,惊得栖息于枝头的寒鸦振翅逃离。 而此刻绿柳同其她侍婢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看着满面狰狞的谢芷瑶,心里头绝望不已。 第88章 月下相谈 “混账!混账!”谢芷瑶抬手将东西掀翻扔掷在地,那些让她欣喜得意的赏赐之物,此刻落在她眼底成了嘲笑。 她双手撑在梳妆台前,因满腔怒火而气喘不已,那张艳绝倾城的容貌逐渐染上可怖神情,眸底暴怒如一团氤氲的飓风逐渐吞噬她的理智。 她随手抄起一枚尖锐的簪子,一手揪着绿柳的头发,疯了般将簪子一下又一下插、进她身体。 绿柳满脸痛苦之色,却只能痛哭流涕的求饶。 她哭喊的越大声,谢芷瑶的神情便愈发疯癫。 她忽然阴恻恻地看着她,从一旁拿出柄匕首扔在她身前,“想让我饶了你,可以啊。” 她声调带着诡谲的语气,如九幽地狱传来的森森低语,随后她红唇一勾,落在绿柳眼中如嗜血的鬼怪。 “放满一盆的血,我就饶了你。” 绿柳眸底的光如摇摇欲坠的烛火霎时熄灭,她忍受这细长尖锐的簪子扎进身体的刺痛感,身子颤抖着不肯伸出手。 她眸含着泪光,蜷缩着身子,绝望而又沉寂。 屋外树影晃动,树叶窸窣间似有一道身影晃过。 空气中闪过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黑物,只听得“咔嚓”一声,扎进绿柳手臂的簪子竟无端断成两半,那柄落在她身前的匕首也不知去了哪里。 谢芷瑶正怒上心头,见簪子断裂,愈发觉得老天都要跟她作对,连匕首也不管了,当下狠甩了绿柳几个巴掌,随后气冲冲撞进屋内锁上门,里头随即传来瓷器碎裂声。 绿柳却是长舒一口气,她若有所感的望向空无一人院子,心念一动。 待风宁回院禀报时,脸色有几分不适。 谢芷柔听完,心下也升起一股凉意。 她道:“若是绿柳过来,便替她找个大夫,将她藏在后院。” 风宁点头,她回想起谢芷瑶那副虐待人的狰狞模样,便觉得刺眼不已。 入夜,长街一片清冷,唯有屋檐底挂着零星灯笼,隐约照亮一方路。 一道黑影披着外兜快步行于夜色下,脚步轻微的几不可闻,只见那身影停留在一件紧闭的铺子前,一截堪比明玉还惹眼的皓腕露出,轻叩起那扇门。 微弱的扣门声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十分清晰,等了半晌,里头有窸窣动静传来。 直到开了一条门缝,清俊的容颜带着几分疲惫探出。“卫徇,是我。” 女子轻柔的声音自兜帽底下传来,她抬起头,正是谢芷柔。 卫徇有些意外,开门侧身让她进屋,惊诧之余又蹙眉,“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若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听出他言语的关心,谢芷柔微微一笑,她摘下兜帽,见他眼底隐约泛起青色,调侃道。 “你又为了哪一部医典熬了几个通宵?瞧你脸色青得像丢了魂一样,要不是我知晓你是大夫,还以为你是哪个山脚蹦出的青面妖怪半夜出来游荡。” 卫徇一怔,他抬指拂过眼底,突然有些尴尬道:“有那么可怕吗?” 若是在常人面前,自己什么模样他倒不在意。 只是不知为何,在谢芷柔面前,反倒开始拘束在意了起来。 谢芷柔也没料想到他这般局促,“噗嗤”一声笑,眉眼弯弯如月牙,看得卫徇心内不由一跳。 卫徇别过头去,转身点燃烛火,昏黄的屋内愈发明亮了起来。他长身玉立,暖黄的烛光柔和他周身的轮廓,一头乌发如瀑散落在身后,让他向来严谨的神态随和许多。 谢芷柔收起调笑的表情,正经道:“我来是为了请你帮个忙。” 她简要的说出谢芷瑶素日的残忍举止,继而道,“我想请你帮我将南诏国使臣求娶公主和谢芷瑶暗地里用残忍手段谋取容貌艳丽消息,‘不经意’的传入后宫那位贵妃娘娘的耳中。” 卫徇一愣,“为什么?” 谢芷柔莞尔,笑意却不达眼底,“当然是为了送我这位大姐姐一个‘好前程’啊。” “听闻最近有使臣来朝,宫里传着他们欲与我朝结秦晋之好,以示友谊长存,想必宫中已及笄的公主们开始慌了阵脚,那些娘娘们也为此焦躁的很。” “我那位大姐姐一心想要嫁个好人家,我这个作为妹妹的,必然要帮衬几分。” 从陛下破天荒的给谢芷瑶郡主封号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随后她回想起,这段时日刚好是南诏国使臣来朝的日子。在宫宴上,南诏国使臣提出要与皇帝结秦晋之好,替他国皇子要求娶皇室公主,最后定下的是宫内贵妃娘娘之女。 结果那名皇子花名在外,喜怒不定,手段更是残忍,那名出嫁的公主不到两年便香消玉损,贵妃大悲,两日不吃不喝长跪于咸阳宫外求皇帝讨回公道。 却不知南诏国许了皇帝什么好处,竟硬生生将此事压下,这件事传了一段时日后便不了了之。 而今生,预知南诏国使臣求娶的事情和谢芷瑶郡主身份恰好给了她利用的机会。 谢芷柔嘴角微勾,谢芷彤既然享了郡主名号,为了国之大义,让她成全了这桩“好事”。想必不管是陛下或是贵妃娘娘,定是乐享其成的。 卫徇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娇小的身躯被宽大的黑袍包裹着,看似脆弱,却如青竹有着一股击不垮的坚韧。 她在提及谢芷瑶时,那眸底不经意泄露的恨意,被卫徇敏锐的捕捉到了。 卫徇薄唇微抿,清俊的容颜被烛火掩映的愈发清晰,半晌,他张了张口,道,“好。” 谢芷柔一愣,抬头看向他,却猝不及防撞进他若一汪碧波般温和的眸。 她以为,自己要说服卫徇这样的人,需要花费许多的时间与精力。她甚至选在入夜这样易令人身心疲惫的时辰前来交谈,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机在的。 卫徇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纵容,迎着她微仰的面容,再一次道:“我帮你。” 谢芷柔心内微动,下意识扭头避开他饱含深切的视线,语气带着几分疏离,淡淡颔首,“既然如此……多谢了。” “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然会出手相帮。” 第89章 深夜偶遇 是夜,萧楚晟在外头办完事后正准备返回府中,却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一抹熟悉娇小的身影匆匆而过。 独自一人出门?这神神秘秘的模样是准备去哪? 萧楚晟心中一动,好奇地跟上去一看究竟。 令他没料到的是,谢芷柔最后停在了一家医馆面前,轻轻叩开了那扇门。 开门的人萧楚晟一眼便认出,是被称作医坛圣手的卫徇! 卫徇一看到是谢芷柔便侧身让她进屋了,这在萧楚晟看来就是心照不宣的互动。 下一秒,整颗心中充斥着浓浓的不满之意,谢芷柔和卫徇什么时候关系变得如此之好了? “深夜佳人会才子?这倒是一处好戏。”萧楚晟自己都没发觉,他说起话来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虽然不知谢芷柔为何会到医馆来,可看她走得那么快,不像是染病的样子。 况且,有事要找大夫差人来寻不就行了,非得深夜独自前来吗?分明是心里有鬼! 萧楚晟越想心里越醋得很,咽不下这口气。 萧楚晟藏身在对面的树上,居高临下盯着医馆门口,心中开始打起小算盘来,又吩咐了随行的侍卫几句。 萧楚晟决心在这里守着,他倒要看看,谢芷柔这一进去什么时候会出来。 百无聊赖之中,萧楚晟顺手摘下旁边树枝上的一片片叶子,反复对半撕开又扔掉,机械地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直到不知折磨到第几片叶子之时,下方终于有了动静。 谢芷柔出门的时候,脸上带着的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萧楚晟轻轻哼了一声,看着谢芷柔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从树上一翻身轻巧落地。 从医馆回谢府,要先拐过一条小巷子。 谢芷柔刚走出巷子拐了个弯,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小声噼啪的响动,甚至隐约闻见了浓烟的气味。 不知从哪个角落忽然响起窃窃私语,“快看,有火啊!” “那个方向不是那家医馆吗?” 谢芷柔心中一个咯噔,猛地转过头去,脸上具是惊慌之色。 谢芷柔面前是一堵围墙,但斜对角不远处的位置确实是卫徇的医馆不错,目之所及,围墙之后有一小片火光在摇曳。 夜色正浓,四周都静悄悄的,这炽烈的火红分外耀眼,看得谢芷柔一下子慌了神。 明明才刚分别不久,怎么会突然就起火了呢? 谢芷柔着急地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水源,一横下心往回跑。 可刚一转过弯进入巷子,谢芷柔就顿住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脑子嗡的一下变得空白。 有两个侍卫各自举着几个火把,轻轻在摇晃。 方才谢芷柔从隔着一道围墙的角度看过来时,恰好像是医馆的方向起火,没曾想竟是有人刻意营造出的假象! 而罪魁祸首萧楚晟,此刻正悠闲地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谢芷柔从一开始神色惊慌,慢慢变得面无表情,最后眉头紧紧蹙起,没好气地转身便要走。 萧楚晟见状暗叫不妙,赶忙追上去,他本是因为不喜看到谢芷柔这么晚了独自来见卫徇,便想捉弄她一下。 同时,萧楚晟想借此一事试一试卫徇在谢芷柔心目中的重要程度,当得知卫徇突遇意外的时候,谢芷柔会有何种表现。 谁知弄巧成拙,好像把谢芷柔给惹恼火了。 “谢三小姐且留步,我知错了,你莫生气啊。”萧楚晟跑到谢芷柔的面前,诚心认错道。 谢芷柔连瞥他一眼都不愿意,硬邦邦道:“我哪儿敢在小侯爷面前生气啊,小侯爷开心才最重要,被小侯爷戏耍是我的荣幸。”她刻意在“戏耍”二字加重了语句。 萧楚晟心中暗暗叫苦,忙不迭道歉,“三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是一时糊涂,何来戏耍之意?现下我当真知错了,你可会原谅我?” 谢芷柔闷头向前走,萧楚晟便在谢芷柔前方一步步向后退,一边同她说话。 忽然,萧楚晟止住了步子,谢芷柔没防备,一激灵与他撞了个满怀。 而这正合了萧楚晟的意,软香入怀,他下意识伸手放在谢芷柔腰后,待谢芷柔反应过来想推开他后退之时,整个人又被他的手箍回了怀中。 谢芷柔觉得自己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烫,幸而天色暗,才让人看不出她脸上的羞红。 萧楚晟很快把手收了回去,轻轻咳了一声打破寂静。 “三小姐径直向前走,刻意忽略我的存在,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只能出此下策了。”萧楚晟淡淡笑着,低头凝视着谢芷柔。 谢芷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在微弱的月光之下,萧楚晟双眸清亮,两相对望之下,谢芷柔竟能从中看出点别的深意来,微微有些愣神。 见谢芷柔还是不言语,萧楚晟只好继续说话,向她解释起刚才的事情来。 在谢芷柔面前,他只道是偶然撞见她独自一人到医馆,毕竟是女子,深夜在外恐有不测,于是担心她的安危,一直候着等她出来。 因为担忧她吗?谢芷柔沉默,听他温声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不为所动是假的。 但是她转念一想到假造起火之事,又微微有些不悦,“那火把又是怎么回事?” 萧楚晟见谢芷柔态度温和了些,总算松了口气,听她这么问,故作痛惜状回道,“三小姐注意不到我,我只好自己制造些引人注意的机会。” “我错了,下回不敢如此了,三小姐别生气了。” 经他这么一来二去的软磨硬泡,谢芷柔就算有火气也消了大半。 谢芷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在她面前道歉起来回、回都那么顺口。 “罢了,这事就当过去了。天不早了,我们都快些各自回府。”谢芷柔道。 “好。”萧楚晟点头应下。 他回答的简单,但令谢芷柔心头一暖的是,萧楚晟当真怕她遇到危险,悄悄在暗处一路陪着她,直至回到谢府。 次日,谢芷柔方用完早膳,云溪便匆匆进屋来禀报。 “小姐,五小姐派人来报,说是要为前几日她所做不当之事向您道歉,约您到后院相见呢。” 听罢,谢芷柔挑了挑眉,她可不认为谢芷晴有这么好心,竟会主动来道歉。 “哦?既然五妹妹如此有心,那我定是要去会上一会。”她倒要看看谢芷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90章 不安好心 谢芷柔带上云溪前往后院之时,谢芷晴已在凉亭中等着了。 她一看到谢芷柔,便立刻堆满笑脸迎了上去。 谢芷晴一脸惊喜的模样,“三姐姐,我还担心你仍在怨我,不愿来见我了呢。” 一边说着,谢芷晴故作亲近地想要挽起谢芷柔的手,就如谢芷姝平日里所做的一般。 谢芷柔一阵恶寒,在她看来,谢芷晴越是如此反常待她好,事情的背后越是有蹊跷。 谢芷柔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淡笑道:“五妹妹多想了,难得五妹妹这次如此用心,我自然是要来的。” 谢芷晴不介意她的小动作,反正只是客套一下,随后她忙拉着谢芷柔到凉亭中坐下。 她微微倾身,冲着谢芷柔道:“前几日我和七妹妹上演了一场闹剧,还将三姐姐牵连其中,经祖母训斥后我反思了好久,才心觉实属不该。” “想来三姐姐仍介意着,便想着来给三姐姐赔个罪,还望三姐姐将来莫将此事再记挂于心。” 说完,她暗暗观察着谢芷柔的脸色,却见谢芷柔一贯的云淡风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不知是否将她的话尽数听了进去。 于是谢芷晴接着道:“当日七妹妹被撞破了心事气昏了头,才会说一些胡话,实则我并没有害三姐姐之意,三姐姐可别误会啊。” 事到如今,谢芷晴还在谢芷柔面前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话里话外都表示着没有害她的心思。 谢芷柔心中冷笑,谢芷晴这个表现怎可能是诚心想要向她道歉呢? 半晌,谢芷晴快有些急了,谢芷柔才缓缓开口,“过去的事便让它翻篇,我知你也是为了成全七妹妹的心意,但毕竟这事见不得光,你们才会情急之下说些气话,我并未在意。” 谢芷晴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三姐姐向来是大度之人。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是以带了件小物想赠给三姐姐,权且当做赔礼了。” 她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马上会意,捧出了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匣子。 拉开鞋匣,谢芷晴给谢芷柔示意里头装着的软底绣鞋,鞋面上绣有一朵淡色的牡丹,鞋边则用丝线勾勒出朵朵祥云,整双鞋子精致且小巧。 “这双绣鞋是我特意找铺子按三姐姐的尺码定制的,连续赶工几日才完成的呢,每一针都无比精细,想来应特衬你,故而一拿到手便赶紧送来。” 谢芷晴把鞋子夸得天花乱坠,说鞋面均以昂贵的绸缎为面料,上头的花纹由上好的天蚕丝线绣成,每一针都下了功夫,实属得来不易。 谢芷柔直觉谢芷晴这殷勤献得太突然,本不想去伸手去接,却无意间看见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正聘聘婷婷走来,是闲来无事到后院踱步的谢芷瑶。 谢芷柔心中一动,计上心来,脸上配合的换上惊喜之色,接过绣鞋后爱不释手。 她提高音量,连连夸赞道:“这鞋子的做工当真是精巧,我尤其喜爱这牡丹的设计,花瓣的颜色好似层层晕染,灵巧且栩栩如生,可见手艺人的细致之处。” 一边夸着,谢芷柔一边捧着鞋子左看右看,仿佛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 而事实上,谢芷柔是想吸引路过的谢芷瑶的注意,同时也能看看鞋子上是否被动过什么手脚。 果不其然,谢芷瑶沿着后院的池塘一路走来,听到凉亭里的动静,好奇地过来一看究竟。 刚一走近,谢芷瑶就看见谢芷柔手中捧着的绣鞋,她脸上带着笑,说话的语气却有几分古怪之意,“我在院中闲逛正巧路过此处,忽遇见二位妹妹在看着什么,便前来瞧瞧。” 谢芷晴心道不好,谢芷瑶怎么中途跑出来坏事,刚想打着哈哈蒙混过去,谁知谢芷柔接话更快她一步。 谢芷柔装作刚刚才看到谢芷瑶的样子,匆匆把视线从鞋子上移开,站起身来,“原来是大姐姐来了,怪我一直看着这鞋子,方才没注意到。” 言语间,谢芷柔刻意提到鞋子之事。 谢芷瑶果然看见了谢芷柔手上捧着的东西,黛眉一蹙问道:“这是……” “这是五妹妹近两日遣人专门做的绣鞋,方才说要赠与我呢。我细瞧了一会,真真是觉着五妹妹的眼光独到,绣图案用的丝线听说还是天蚕丝制成的,颇为精妙。” 谢芷柔笑呵呵的,不着痕迹地说了鞋子的好,又点明谢芷晴的用意。 “是么?五妹妹真是有心了,且让我也看看。”谢芷瑶语气酸溜溜的。 一听到鞋子做工极好却是要送给谢芷柔的,谢芷瑶就有些不悦,谢芷晴和谢芷柔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 谢芷瑶的手指轻轻抚上鞋面,柔软的触感让她好生喜欢,更重要的是听到谢芷柔方才的一番夸赞,让她心里自然而然地认为鞋子做工极好,她非得到不可。 谢芷晴也知道谢芷瑶喜欢同人争的性子,忙道:“不过是想借鞋子聊表我对三姐姐的歉意罢了,小礼物不值一提。” 谢芷柔故作惊讶,“五妹妹莫谦虚,我反倒觉着这礼物过于贵重,我有些受不起呢,五妹妹的这份心意我领了便好。” 方才谢芷柔还一副对鞋子喜欢得紧的模样,怎么谢芷瑶一来突然话锋一转不愿收下了? 谢芷晴担心她的计划不能继续进行,着急道:“三姐姐说笑了,这鞋子可是我专程找人定制的呢,三姐姐若不收下,我留着也无用,岂不是浪费了?” 谢芷瑶一听说鞋子居然还是谢芷晴特意去定制的,愈发不满了。 凭什么谢芷柔能得到这样的好处,她好歹近来新获封了郡主,又是谢芷晴的大姐姐,都不见谢芷晴如何献殷勤。 “呵,我可真难得见五妹妹对别人这么上心一次,一出手便送这么好的礼物,三妹妹竟还拒绝,这不是打五妹妹的脸吗?” 谢芷瑶阴阳怪气的,话中句句带刺,讽刺完谢芷晴又来说谢芷柔的不是。 谢芷柔立刻表现得诚惶诚恐,“大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过是觉得有人比起我更适合这双鞋罢了,是以不敢收下。” “此话何意?”谢芷瑶狐疑,蹙眉看向她。 第91章 祸水东引 谢芷柔嫣然一笑,“大姐姐现今身为郡主之躯,也唯有这样精致的鞋子才衬得上大姐姐金贵的身份。” “况且我瞧着姐姐好生喜欢这绣鞋,妹妹我如何能不懂事夺姐姐喜爱之物。” 谢芷瑶本来心中不满之意甚浓,但听谢芷柔这一套一套的说辞,心情逐渐转晴。 “因而,这鞋子送给大姐姐再好不过了,我猜五妹妹心中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对?”谢芷柔笑道。 谢芷晴在心里狠狠怒骂了谢芷柔一通,面上却还是只能尴尬地笑着,委婉劝说。 “是我考虑不周了。现下想想这鞋子确实更衬大姐姐,不过想来这尺码不完全适合,不如我让人去改上一改,再亲自送到大姐姐院中?” 谢芷柔暗笑,早已想到谢芷晴会这么说,这反而也进一步让她确信谢芷晴在鞋子上动过手脚。 若是这么轻易让谢芷晴把鞋子带走,她要怎么借谢芷晴之手把谢芷瑶气上一气呢? 巧的是,谢芷柔和谢芷瑶穿鞋的尺码相近,于是谢芷柔又在这上面做了一通文章,夸鞋子天生就该属谢芷瑶所有。 谢芷晴听着,牙都快要咬碎了,可谢芷柔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执意阻拦,否则就是她不给谢芷瑶面子,谢芷瑶背后还不知会如何给她穿小鞋呢。 这一来二去的,绣鞋最终还是到了谢芷瑶的手中。 谢芷瑶止不住扬起嘴角,表面上跟二人寒暄着表示谢意,实则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其实刚才还没走进凉亭的时候,谢芷瑶便听到了谢芷柔在大声夸着鞋子。 分明很喜欢鞋子,但她一到跟前,谢芷柔就连连推脱,甚至说要把鞋子转赠给她,这难道不是因为对她如今身份的敬畏? 这样一想,谢芷瑶更是满意得很。 “说起来,我实在好奇这绣鞋穿上之后是什么模样,不如大姐姐你试穿看看,也算是让我开开眼。”谢芷柔适时提议道。 谢芷晴瞪圆了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认命的沉默了下来。 此时的谢芷瑶心情尚好,听谢芷柔这样说,出于炫耀的心理,很快应了下来。 谢芷瑶在椅子上坐下,背过身对着二人,开始换起鞋子来。 鞋子倒是合脚,谢芷瑶笑着左右看了看,十分欢喜,便腾地站了起来想给谢芷柔看看。 哪知刚一站起,谢芷瑶就觉得右足足底传来钻心的痛感,让谢芷瑶一下子没站稳,踉跄着又跌坐回椅子上。 “啊!”谢芷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来,吓得谢芷晴一哆嗦。 谢芷柔见状恍然,原来谢芷晴在鞋子里安了针,这也是她意料之中谢芷晴会干的事。 不过在谢芷瑶面前,她还是紧忙换上担忧的神色,“大姐姐,发生什么了吗?” 谢芷瑶疼得很,火气正旺,不管旁人说什么一时之间都听不进耳里。 她只知道从她到的时候起,谢芷柔都是拿着鞋匣子往里看,从未碰过鞋子,说明鞋子事实上只经了谢芷晴一人的手。 “好啊谢芷晴,你胆敢往鞋里装针来算计我,我看你是活腻了!”谢芷瑶怒视谢芷晴,猛地站起,将重心全放在左脚上,不由分说往谢芷晴脸上呼了一巴掌。 谢芷晴咬牙,心中讽刺本来这是她要用来对付谢芷柔的,分明是谢芷瑶自己上赶着要争这鞋子,现在反过来骂她的不是。 谢芷晴闭了闭眼,她知道谢芷瑶的手段狠辣,不能此时跟她正面起冲突,而且这不是让谢芷柔看了笑话么。 “怎么会呢?此事我当真不知。”谢芷晴连连摆头,“再说了,我岂敢陷害于姐姐。” 谢芷瑶冷笑着,看得谢芷晴心里直发毛。 “我想起来了!”谢芷晴喊道,“鞋子刚拿到手时我发现有一处勾出了线,便叫丫鬟去补了一下,应该是那时丫鬟粗心把针留在了其中。” 说着,谢芷晴转过身狠狠地怒斥了一通丫鬟,骂她糊涂,“看看你干的蠢事,还不快跟大姐姐赔罪!” 那丫鬟莫名被冠上一个罪名,却连大气也不敢出,立即跪在了谢芷瑶面前,连连讨饶。 谢芷瑶仍在气头之上,她恶声吩咐起身边的丫鬟。 “粗心把针头留在了右边鞋子是?给我把她的头抬起来,对准右脸狠狠打下去,不打肿不能停,让这贱、人也好生感受一下一半的痛感。” 谢芷柔淡漠地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谢芷瑶身边的人下手当真毫不手软,仿佛是要把曾经在谢芷瑶那受过的气都发泄出来,几乎把人往死里打。 一直到那丫鬟昏厥过去,谢芷瑶才觉得有些解气,她换回自己的鞋子,把绣鞋往谢芷晴身上使力一甩,没好气地头也不回走了。 直至此刻,谢芷晴才终于卸下了先前的伪装,看向谢芷柔的眼神中又写满了恨意,说起话来也是咬牙切齿,“三姐姐真是好演技,把旁人都耍得团团转啊。” 一开始她当真以为谢芷柔要收下她送的礼,本心中一喜,谁知最后自己反而被摆了一道,让谢芷瑶记恨上自己。 谢芷柔只装作不懂其意,叹息着惋惜道:“多精巧的鞋子啊,五妹妹一片赤诚的心意怎被一个丫鬟大意毁了呢,实是可惜。” 说罢,谢芷柔带着云溪转身离开,留谢芷晴怨毒地死盯着她的背影。 走得远了以后,谢芷柔才忍不住掩着唇笑起来,谢芷晴这回又是作茧自缚。 云溪目睹了一切,憋了一肚子的疑问,直到此刻四下无人才敢问出声来,“小姐,您是如何得知那鞋子有问题的?分明针并不起眼,您也只拿着鞋匣子看了看。” 谢芷柔一脸深意,“谢芷晴之前想设计害我,却没在我这里讨到好,别说有多怨我了,怎可能短短几日突然转了性子要诚心道歉?更别说送双珍贵的鞋子来了。” 云溪愣了一下,“所以小姐先前并不知鞋里有针,只是怀疑五小姐的动机?” 不是怀疑,而是谢芷柔确信谢芷晴不安好心,所以将计就计把祸水往谢芷瑶的身上引,同时使得谢芷瑶与谢芷晴之间生出嫌隙,她便能全身而退了。 谢芷柔的解释云溪听得半懂不懂,但打心底里觉得谢芷柔和从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谢芷瑶思考事情愈加成熟而全面,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云溪虽不懂她心中的各种算盘,可真心觉得高兴。 第92章 因针中毒 当晚临歇息前,谢芷瑶随往日一样,吩咐丫鬟准备血水让她沐浴。 刚从浴桶中、出来时,谢芷瑶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可等她更衣完毕回到闺房时,便觉察到身上隐隐开始发痒。 起初,还只是小腿处有不适感,谢芷瑶隔着薄薄的衣料挠了两下,本未放在心上,可渐渐的那种难耐的感觉蔓延至全身,甚至脸上也开始有了痒意。 谢芷瑶耐不住了,两只手四处在身上和脸上乱抓,企图摆脱这种感觉,没曾想不适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从痒逐渐转变为疼痛。 谢芷瑶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肌肤整片开始慢慢显出红色,当中还泛有或紫或黑的小点。 她尖叫着奔向梳妆台,径直往铜镜中看去,果然发现自己的脸上也出现了和手臂上相同的征兆。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今晚的沐浴时用的血水有问题,转头便向丫鬟发火,一把揪过她们的头发,逼她们直面自己的脸。 “你们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谁给我一个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不能把我的脸恢复,我便要了你们的命!” 丫鬟被扯得头皮生疼,哽咽着连连摇头说不知为何会如此。 其中有个机灵点的,知道这样下去谢芷瑶必定不会罢休,紧张地说她现在便去请大夫来。 谢芷瑶正在气头上,又因为身上痒得无法忍受,不由得到处乱抓,双眼瞪圆怨怒地吼道:“还不快滚!” 丫鬟忙不迭地跑出门去,匆匆忙忙把大夫请来。 这段时间里,谢芷瑶的症状已经愈发严重,她身上的皮肤不止是发红,各处都长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 谢芷瑶因为疼痛,且不敢碰到任何一处的水泡,只能忍着难受僵持在一个动作上,面色近乎狰狞。 丫鬟一进到房间里便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了,饶是见多识广的大夫,看到这样的谢芷瑶也是心中一惊。 大夫急急上前给谢芷瑶诊脉,细细看了看谢芷瑶手臂处长的水泡。 谢芷瑶看着大夫凝重的脸色,霎时间也被吓到了,反复询问情况如何。 大夫沉吟片刻,斟酌了一下说法,才道:“谢大小姐,若我判断的不错,这应当是毒疮,吃些药把毒素排出来便好,只是……” 说至此处,大夫犹豫了一下。 谢芷瑶追问道:“只是什么?你别卖关子啊。” “只是我不敢保证,毒素排出后肌肤会恢复如常,换而言之,将来小姐的脸上和身上可能会留有印子。”大夫解释道。 谢芷瑶听说自己可能再也好不了,气极反笑,笑声愈发放肆,带着阴狠狠的冷意。 谢芷瑶想要问责害她之人,于是又逼问大夫这毒疮来源何处。 “恕我无能,实是查不出此毒因何而生。”大夫有些难堪,“小姐不若回忆一下,今日是否意外接触过许会藏、毒的物件?” 血水沐浴谢芷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从来没有出现过异常反应,且量丫鬟那样的胆子,岂敢在她面前往当中做手脚? 忽然,谢芷瑶联想到了白日里谢芷晴拿出来的那双鞋。 当时她被针扎了一下,莫非那针不是谢芷晴所辩解的那样乃丫鬟粗心留下,而原本就是蓄谋藏在鞋中的毒针! 谢芷瑶眯了眯眼,整张脸阴沉得骇人,转身猛地便往谢芷晴的房间而去。 她也不等人通报,不管不顾一把推开丫鬟,谢芷晴的屋内有灯,门还未锁,谢芷瑶不由分说冲了进去。 谢芷瑶的突然闯入把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前一秒还正说着话,看到谢芷瑶以后双双噤了声。 谢芷晴的丫鬟是跟在谢芷瑶身后匆匆进来的,惊慌地向谢芷晴解释道:“小,小姐,大小姐执意要进来,我们没来得及……” 话未说完,谢芷瑶回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对方立即住了嘴不敢往下说,身子微微哆嗦起来,看得出是被谢芷瑶的状态吓住了。 谢芷瑶沉着脸扫视了一眼房间内,找到谢芷晴以后想也没想,几步上前一甩手下狠劲扇了她一个耳光。 谢芷晴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一掌,半边脸忽然火辣辣的疼起来。 谢芷瑶还欲再打,却被谢芷絮拉住了手。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怎的生出这么大的火气?”谢芷絮见事态不对,以防谢芷瑶继续闹事,赶紧出声道。 谢芷晴今次得罪了谢芷瑶以后,知道丫鬟粗心这种借口只能瞒得过一时,谢芷瑶若知道实情后必会找她麻烦,思来想去只得寻来谢芷絮相商,也许只有她能帮自己一把。 刚刚她们正商量着对策,哪知谢芷瑶盛怒之下径直便冲了进来。 谢芷瑶偏过头看她,阴恻恻一笑,“你可看见了我脸上这幅模样,这些毒疮难道是平白无故生的吗?还不都是因为这个贱、人!”说着,谢芷瑶猛地抬手指向谢芷晴。 谢芷絮虽听谢芷晴说了事情经过,但面对面看到谢芷瑶脸上的状况时,还是实打实骇了一下。 她吃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芷瑶不答,只冷呵了一声,冲着谢芷晴质问道:“我可是听大夫说了,即便毒疮好了我脸上也可能落下印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点,才往那鞋里安了毒针想使计害我!” 她越说越恼,看着谢芷晴此时无暇的脸蛋,又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恨得不行,凭什么害人者反而能好好的坐在这儿与人谈笑! 谢芷晴连连摇头,事到临头只好把实情道出,“大姐姐误会了,我怎会算计你呢。实则……那毒针是用来对付谢芷柔的,没曾想却误打误撞……” “对付谢芷柔?可她分明好端端的!她将鞋给我的时候你可没有阻拦,你是不是想着谁毁容都一样,反正你都可以最后得利。”谢芷瑶笑得阴冷。 这话把谢芷晴问住了,她当时确实存有一点这样的小心思,但在谢芷瑶面前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谢芷晴眼神躲闪,只能推脱说自己当时一时慌了神,且不知毒针的作用那么大,才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谢芷瑶可听不进去这番说辞,她不依不饶,非要谢芷晴也遭些罪。 等谢芷瑶再次想要对谢芷晴动手时,谢芷絮适时打断了她。 第93章 仇恨转移 谢芷絮坐在椅子上,一直冷眼看着二人的对峙,嘴边噙着淡淡的笑。 谢芷絮和谢芷晴之间并没有好到会为她操心替她说话的地步,若不是谢芷晴笃定将来必还她一个人情,她是不愿插手这件事的。 况且看到谢芷瑶出丑,谢芷絮心里也有些畅快。 直到看见谢芷晴有些招架不住时,她才终于缓缓开口。 “都说旁观者清,那我身为一个局外人便来插句话,大姐姐可莫怪我说的话不中听。” 谢芷瑶不虞地看她,倒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听完你们的对话,我也对事情大致了解了。大姐姐,五妹妹对你有没有坏心我是不知,我也不替她辩解,但听至此处不得不出声提醒,有一事大姐姐恐有疏忽。” 谢芷絮一针见血的指出,鞋子最初是谢芷晴要送给谢芷柔的,说明她的目标最初确是谢芷柔。 但谢芷柔拿到鞋子看了看以后转手又将它推给了谢芷瑶,是不是可以认为谢芷柔已经发现了毒针的存在,但闭口不提,反而言语间激谢芷瑶把绣鞋穿上,最终害得谢芷瑶如此下场。 谢芷絮淡淡道:“大姐姐仔细想想,真正怀有害你之心的人是谁?你和五妹妹因这事生了嫌隙,全身而退在背后偷偷痛快的人又是谁?” 谢芷瑶听着,双目一点点瞪圆,谢芷絮的话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将她一下子点醒了。 是啊,她会收下鞋子且当场穿上,完全是谢芷柔一手促成的!谢芷柔话里话外都在夸赞鞋子的好,怎可能一点想据为己有的心都没有? 谢芷瑶回想起谢芷柔曾经的种种表现,愈发肯定谢芷柔是故意装出来的,目的就是害她踩中毒针! 谢芷瑶的眸中的戾气陡然加深,心头的怒火灼得她喘不上起来,一时之间对谢芷柔痛恨到无以复加。 谢芷瑶的右手狠狠的收紧,整条手臂因为愤怒和用力而微微颤动着,到最后,她竟笑出声来。 那种笑近乎疯癫,带着丝丝恶毒之意,大有要将谢芷柔整个人撕碎的念头。 谢芷瑶现在意识到了谢芷柔的手段不简单,如何对付她要从长计议,但不管怎么样,她今天受的气都必须要谢芷柔一点点还回来。 谢芷瑶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又凑近了谢芷晴,低声威胁道。 “谢芷晴,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过你,今早你不说出实情阻拦一事,我是不会忘记的,等我解决了谢芷柔再来找你算账!” 谢芷瑶放话之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确认她走远,谢芷晴脸上的小心谨慎立刻松懈了下来,换上一副不屑的表情。 谢芷晴轻轻嗤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谢芷絮抱怨,嘲道,“不过是被封了郡主,整个人就摆起架子来了,当真以为自己比别人都高一头要顺着她么?” 谢芷絮斜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自以为多厉害呢,还不是当不上太子妃,费尽心机忙活却被旁人捷足先登了。”谢芷晴撇撇嘴,一股脑把谢芷瑶的不满吐了出来,说完才觉得心中不那么堵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芷晴只想着说谢芷瑶的不是,却不想谢芷絮当初也是一心想着要讨太子欢心,可最后同样没有机会成为太子妃。 谢芷絮方才只当看闹剧一般看着她们争吵,自己即便帮谢芷晴说话心中也是无波无澜,可现在,谢芷晴的话在谢芷絮听来十分刺耳。 被说中心事,谢芷絮也恼了,放过来说狠话去刺激谢芷晴。 “呵,谢芷瑶前脚刚走后脚你就讽刺上了,她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多能耐反驳呢?谢芷柔都比你有脑子多了,都不用自己动手,耍耍嘴皮子就把你俩都耍得团团转。” 谢芷晴没想到谢芷絮怎么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了,她张了张嘴,却被谢芷絮接下来说的噎得说不出话。 “就你这样的,还想着去害谢芷柔?三番五次都没得手,当真是废物一个!” 谢芷瑶回到房间以后,一直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深思熟虑过后,还是觉得先将自己的脸和身上治好比较重要。 反正谢芷柔是跑不掉的,无论如何谢芷柔都得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天亮之后,谢芷瑶用轻纱将脸罩住,匆匆赶往东郊。 在旁人看来,谢芷瑶每次到东郊是为了向琴师学习精进琴艺。 而事实上,她将那些怀孕的丫鬟悄悄藏在此处,等需要的时候便来放血取胎盘,累月下来,个个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本来今日不是谢芷瑶定期服用胎盘的日子,但意外而来的毒疮让谢芷瑶心慌,既然浴血食胎法子能养颜,说不定也能慢慢恢复她的肌肤呢? 于是谢芷瑶决定加大用量,把食用胎盘的日子提前。 东郊偏僻山野中的一间小屋,为了能最大化安置人,仅在地上铺了厚厚的茅草和粗糙的布块,那些怀孕的丫鬟们以地为床,可怜兮兮地躺在一起。 谢芷瑶缓步走进,看到她的出现,原本一片死寂的屋内顿时有了嘈杂的响动。 那些女子空洞无神的眸中闪出深深恐惧,喉头发出戚戚的小声呜咽,几个人挤作一团连连想往后挪,最后咚的一下撞在墙上,宣告了她们的无路可退。 “动手。”谢芷瑶嘴唇翕动,吐出了两个字,自己坐到一旁专门准备的椅子上,冷眼旁观着。 谢芷瑶食用胎盘不是一天两天了,需求量如此之大,何来那么多临产的丫鬟能给她成熟的胎盘? 因而现在在这儿的丫鬟都是怀孕但不足月的,谢芷瑶点中了一个,叫人硬生生把她腹中的胎打下来,以方便取胎盘。 那丫鬟一开始还尖声痛哭着,惨叫声阵阵响起,可到了后来,她慢慢的丧失了全身的力气,只能从喉咙发出微弱的气声来。 结束以后,她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下半身几乎是浸在鲜血之中,猩红一片,双目已经无法正常聚焦,只在最后极慢的滑出几滴泪来。 绿柳探了探她的鼻息,浑身一颤,艰难道:“小姐,她,她好像不行了……” 谢芷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觉得这人没有利用价值了,不以为意道:“找时间把人处理了,别留在这碍眼。” 绿柳埋下头去,声音放得很低,“是。” 第94章 出手拦截 屋内,昏黄烛火只照亮桌面方圆数寸的地方,隐约照得女子优美婀娜的身形曲线。 一道黑影从敞开的窗口一闪而入,风宁的面庞映着摇摇晃晃的烛光,她对着坐在桌前安静许久的谢芷柔道:“小姐,东郊的人盯到了。” 谢芷柔抬眸,“如何?” 风宁微低着头道:“好像闹出了人命,只看到大小姐吩咐手下人抬着担架处理尸体。” “不过……我派人去把那尸体拦了下来,发现那人还活着。” 谢芷柔忽而起身,那双掩在昏暗屋内的瞳眸如淬了星芒盈盈发亮,“那人在哪?” 风宁微楞,然后道:“就藏在不远处。” 谢芷柔当机立断,“将那人抬到卫徇的小医馆。” 若是能救下那个人的命,那她拿捏谢芷瑶把柄的可信度便多了一分。 思及此,她吹灭烛火,屋内顿时被一片黑暗笼罩,从榻上捞过披风,匆忙离开。 待她推开医馆后院的门,便见到卫徇眼底泛起一丝青黑的疲惫模样。 谢芷柔走上前,面带愧疚之色,“这么晚还打扰你,抱歉。” 卫徇原本坐在屋外揉着眉心,见到她被风吹得几许凌乱的青丝,就知道她定是匆匆赶来的。 随即叹了一口气,用担忧且不赞许的眼神望着她,“有什么事,我会让人传信给你,你总是半夜出门,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听到他口中毫不遮掩的担心,谢芷柔有些心虚地揉了揉鼻尖,她眼神左右闪躲着,别过头透过他望向身后紧闭的屋子。 她开口转移话题,“那人怎么样了。” 卫徇眸底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随即恢复神情回道:“被人下了药从腹中取子,失血过多。好在送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些便没命了。” 谢芷柔闻言,微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郑重地道了声谢。 卫徇无奈,“我听你的人说了,她的存活有利于你的计划,既然与你有关,我倾尽医术也会将她救活。” 晚风轻轻沿着树梢拂过,树叶窸窣声在漫长的夜中若情、人间低喃细语。 谢芷柔猝不及防撞进那一抹温柔情愫,心下一乱,匆忙垂首。 她声音有些干涩,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微微行了一礼。 她又是一声道谢,细听又能听出一丝叹息,“我着实欠你良多,不知该怎么还了。” 卫徇立在院中,晚风吹拂起他垂落的衣襟,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神色莫辨的女子。 她未施粉黛,却依旧是花颜月貌,她微垂着眉眼,这么静静望着,只觉得是微雅致温婉之人。 可他知道,她的心始终横亘着一堵厚厚的高墙,她不愿走出,他亦无法进入。 他叹了一口气,朝她走进了几步,“长夜渐深,让你一名女子回去我不放心,我送你。” 谢芷柔下意识道:“我有风宁在……” “我不放心。”素日温和的卫徇竟一反常态,他静静看着谢芷柔,带着不容置喙的态度。 谢芷柔将嘴边的话咽下,只得点了点头。 她想,卫徇毕竟是担心自己,而且大半夜的被她打扰……若是拂了他的面,自己的良心过不去。 谢芷柔是趁夜悄悄赶来,生怕惊到府中人,并未用马车。 她与卫徇一前一后在长街走着,偶尔要提防巡城守卫的动静。 见二人气氛一时尴尬,卫徇张了张嘴,渐渐放慢脚步,问道:“你送来的那名女子,就是谢家大小姐动的手脚?” 谢芷柔抬眸,闻言点了点头,“我让人跟着谢芷瑶,发现她在东郊置了一座屋子,用来藏匿那些被她用下作手段逼到怀孕的女子。” “你今日看到的,便是其中的一个。” 在昏暗寂静的长街,女子轻描淡写的讲着渗人可怖的事实。 卫徇不自觉转过头去,身旁的女子脸上并未有任何害怕或惊吓的情绪,他心微微一震,不由冒出一个想法。 “你……在谢府过的不好。”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楞了一下。 卫徇抬袖,轻咳了一声。 似是没料到自己就这么把心内所想的问出来,一边暗恼自己鲁莽,一边忍不住将视线落到她脸上。 谢芷柔闻言,目光远眺着前方笼罩在无尽黑幕的长街,沿街悬挂的灯笼依稀照得她清丽的眉目。 她声音淡淡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身处在窝藏着豺狼虎豹的地方,谁人能好过?” “谢家在外人看来何其风光,既有六部文臣,又出战场武将,后人有才有貌,堪称福泽,殊不知,里头明争暗斗,三房之间分明连着血脉,却斗的如不死不休的敌仇。” 说着,她嘴角蓦然挂上一抹嘲讽,“成日算计来算计去,也不知她们的心是不是生来就是黑的。” 说着,那语气又带着一丝怅然与厌恶。 她日夜提防着暗中窥视的眼线,外人看她风光,实则她在谢府如履薄冰。 与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打交道犹如刀尖上行走,即便脚下鲜血淋漓,她也得笑着同对方虚与委蛇,直到一方落败。 卫徇闻言,眉间微微蹙起。 她分明在说自己的事情,那语气却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谈论她人的事。 他素来最厌恶的便是后院腌臜龌龊之事,饶是他在宫里行医也见到不少上不得台面的算计。 可不知为何,他在看到谢芷柔那眼神中忽闪而过的厌恶与疲倦,心下竟是一软。 半晌,他开口,声线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只要你提出,我必会相帮。” 说着,他眼底带着一抹坚定之色。 谢芷柔似是有些意外,最终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夜色中,只听她道一句—— “多谢。” 转眼便是中秋,谢府四处张罗着宴会,府中上下忙碌不已,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谢老夫人最为高兴,近来谢芷瑶被封了郡主,更让她连日来笑不合嘴。 谢府在京都也是炙手可热的谈论对象,不少人将视线落在府中的小姐公子们身上,想着能否攀上一门亲事,万一某一天他们也能被皇帝看上眼呢。 这几日媒婆也开始踏上了门,让谢府上下愈发热闹了。 第95章 唇枪舌战 中秋乃团聚之日,饶是谢芷柔再不愿同其他院里的人坐在一起,也无可奈何。 她索性换上一件浅蓝云纹襦裙,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带着谢芷姝一同去正堂。 堂中已到了不少人,谢家三院齐聚,一下子显得热闹了起来。 谢芷柔却敏锐地发现,其间气氛有些怪异,在她到来之后,那种奇怪的感觉愈盛。 她暗暗留了个心眼,抬脚便踏入正堂,于末尾处寻了个位置随意坐下。 谢芷姝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旁,时不时的扭头与她说些什么,三院的姐妹,互相之间竟不太熟络的模样。 裴氏一脸得意之色的坐在老夫人下方,她一手握着谢芷瑶,一边道:“瑶儿随了您,有一颗善心,只是没想到此番会被陛下看重,封了郡主之名,我与夫君初次听了都吓了一跳。” 说着,她捻着帕子掩着笑。 谢老夫人笑弯了眼,一副理所当的姿态,“我谢家自古蒙圣上荫蔽,才有如今的荣耀,瑶儿这个郡主之名可算不辱我谢家门楣啊。” 说着,她对底下一众谢家姑娘们道:“你们也得好好学学瑶儿,莫要成日只会嬉闹。” 除却三房,底下被提及的谢家姑娘们的脸色齐刷刷一僵。 二房的卫氏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她不虞道:“谢家的其她几位小姐也不差,娘可莫要偏心了。” 裴氏闻言,讥讽道:“二弟妹这话的醋味可真够足的,怎么,娘要其她人学学瑶儿有错?” 卫氏不留余力的反击,她冷笑,“大嫂这几日还没得意够吗,笑的太多,也不怕眼角生了褶子,让姐夫嫌弃。” 裴氏脸色一变,顿时拍案而起,“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二房尚且自顾不暇,居然指手画脚到我头上来了?” “怎么,你二房出了几个姑娘都比不上我家瑶儿,就心生嫉妒了?有你这样的娘,教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裴氏与卫氏向来不对付,如今被人当着面指自己年老色衰,一股怒意蓦然冲上心头。 裴氏这一骂,二房所有人面色铁青,皆是带着愤懑之色。 谢文馨冷笑,“一个虚名就让你得意得鼻子都快翘上天,再给你裴氏一点权力,只怕连娘的头顶都敢越过去造反了。” 此话一出,裴氏的笑意也挂不住了,她心虚地瞟了谢老夫人一眼,犟嘴道:“文鑫,你怎可以胡说八道,我……” 还没等她开口辩解,就听主位上传来一声呵斥。 “够了!当着小辈的面吵吵嚷嚷,还有没有长辈的样子!”谢老夫人喜色渐渐褪去,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心头也被激出一股火气来。 她怒瞪了二人一眼,一股威压沉甸甸的弥漫在堂中,“怎么,我坐在这你们就敢无视我吵,若是等我归西了,整个谢府还不得被你们两人闹翻天了去!” 此话一出,两人连忙起身行了一礼,皆垂着首说不敢。 见二人总算消停下来,谢老夫人才重重一哼,“今日是中秋家宴,莫要在我眼皮底下胡乱折腾。” 兴许是方才谢文馨的话对她产生了影响,此时谢老夫人正视了裴氏一眼,也觉得这几日她愈发膨胀了起来。 于是她眯着眼睛,开始敲打了几句。 “你也莫要因此而骄傲自满,这世间万物什么事都说不准,今日陛下可封她郡主名号,说不定明日就对别家封了什么劳什子郡主。” “有一就有二,既得陛下隆恩,你与瑶儿亦当只谨言慎行之礼,如今你们的一举一动,可就代表了谢家的脸面。” 冷不防的被敲打,裴氏脸色一青一白。 她心内暗骂—— 老虔婆,这几日、你脸上的得色比她还明显,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你被封了郡主,嘴巴都快挂到耳廓去了,还好意思说她! 这句话也只能心内腹诽,裴氏一副受教的姿态,款款行了一礼,“母亲教训的是。” 见她收敛了傲气,谢老夫人心里头这才顺畅。 她刚坐回原位,就听捧着茶盏抿茶的卫氏忽然抬头一笑,对着裴氏道。 “说起来,还未曾恭喜嫂嫂,听说裴静湘被拟定为太子妃,如今裴家可算是飞上枝头,日后嫂嫂可切莫忘了提携咱们谢家。” 说着,卫氏冷笑,真以为得了个郡主就了不得? 女子最重要的还是嫁人,如今你女儿心心念念的太子妃被娘家人夺了去,你心里头可有一丝爽快? 果不其然,裴氏嘴角一抽,着面无表情的脸对向卫氏,强扯着一抹笑,“能被太子看上,是静湘的福气。” 她干巴巴的说着这一句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并没多开心。 场中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好端端的中秋夜,竟搞得尴尬不已。 谢老夫人头疼不已,连忙传膳,等数道精美菜肴端上,这才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 众人眼巴巴的看谢老夫人夹第一道菜后,这才纷纷伸出了筷子。 谢芷姝连忙夹了块蒸饺入碗,她早已饿扁了肚子,如今是能吃饭绝不开口。 谢芷柔倒是神情淡淡,随手夹了片青菜,慢条斯理的咀嚼了起来。 谢府中秋宴有个规矩,每一房都得做几个菜肴上桌,拼凑一块寓意着和和美美。 谢芷柔抬眼,寻找着她们三房小厨房做的糖醋肉,却发现离自己有大半桌的距离,正巧落在大房少爷谢仲盛的姨娘锦绣身上。 锦绣生的眉目清秀,她本是姨娘没资格上桌,但大房近来讨了老夫人欢心,老夫人大手一挥,便让锦绣一同参加家宴。 谢芷柔离锦绣有一段距离,若是贸然站起有失礼数,她也只能暗叹着放弃。 当她正欲收回目光时,锦绣却突然抬起了头与她对视一眼,她似乎是没想到谢芷柔会看着自己,清秀的面庞倏然闪过一丝慌乱,眼神左闪右避,有些心虚地挪开了。 谢芷柔定眼一瞧,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她按捺下着奇怪的感觉,每次夹菜时,视线佯作不经意的一瞥,却总能见到锦绣偷瞄自己的模样。 第96章 出事 她心里头生出一股不对劲,佯作垂首擦拭唇畔,实际掩着唇飞快对一旁的风宁无声说着什么。 风宁擅读唇形,只是一会儿便意会了。 宴会进行着,偶尔有交谈声窸窣响起,兴许是锦绣视线太过频繁,就连谢芷姝也蹙眉。 她扭头对着谢芷柔道:“姐,我怎么觉得大哥的那位姨娘一直在看着你啊。” 就连一旁的谢文莺也是奇怪地问道:“柔儿,你与那位锦绣有什么过节吗?” 谢芷柔眸光一闪,随即笑道:“能有什么?不过是那位姨娘素日不怎么出院子,嫌少见到我,好奇罢了。” 谢文莺蹙眉,随即摇头,“大房果真是缺少教养,连姨娘都如此不时礼数。” 自大房对三房恶意满满,甚至做出各种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后,谢文莺也不再对她们和颜悦色,私底下同谢芷柔还会数落她们几句。 谢芷柔宽慰道:“无妨,只当那种视线不存在便是,毕竟今日是家宴,祖母本就在气头上,切莫多生事。” 谢文莺一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自己分明才是她的姑姑,结果反过头来被谢芷柔教导小辈的语气一样劝诫自己,这种感觉奇怪的很。 这时,身后的丫鬟忽然发出一声惊呼,竟朝着锦绣方向摇摇晃晃的撞去。 还是谢仲盛眼疾手快,抬掌反推了回去。那小丫鬟一个身子不稳,“噗通”一声跪坐在地。 众人循声回过头去,就见风宁一脸尴尬地立在原地,身旁就是那个被溅了一身的小丫鬟。 见众人视线探来,风宁立即跪下请罪,“奴婢不小心将茶水倒到她身上,扰了诸位主子雅兴,奴婢该死。” 谢老夫人拧眉,呵斥道:“你是哪个院的丫鬟,如此毛毛躁躁。” 谢芷柔这时起身,神色有些惊慌道:“祖母恕罪,她是我院里的丫鬟,进府不过数月,行事还有些毛躁。” 说完,她扭头对着风宁呵斥,“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退下!今日中秋宴,你竟扰了众人的兴致,该当何罪!” 说完,她温声问着那名被泼的小丫鬟,“风宁毛手毛脚的,你没烫着?” 那小丫鬟脸色涨得通红,连连摇头。 这时,谢芷月站起身来,她一副温婉的模样,闻言摆手道:“无妨,我的丫鬟也有错,想必她是走神了,才不注意撞上风宁。” 说着,她扭头对那小丫鬟道:“还不赶紧退下。” 那个小丫鬟与风宁二人这才退出门外。 话都被她们二人说到这儿了,谢老夫人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未责怪。 谢芷月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秀眉几不可见地一蹙,总有种一丝奇怪的感觉。 她打量了谢芷柔半晌,没察觉出什么,这才收了心思重新落座。 此事在众人眼底这只是一场意外,看了一眼便继续用膳突然。 一声痛呼从桌面上传来,众人正想着又怎么了的时候,就见锦绣满脸苍白,双手捂着腹部,冷汗淋漓。 谢仲盛素来对锦绣这一名姨娘疼爱地很,见状脸色微变,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锦绣唇色肉眼可见的苍白,竟隐约泛起一丝青紫之色,她痛苦地蹙着眉道,“妾身……妾身只是用着膳,不知为何突然腹如绞痛。” 说着,她一手抓着谢仲盛的衣袖,泪眼婆娑,“妾身……妾身是不是快死了?” “这种日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谢老夫人面色骤然一变,她抬眼狠狠瞪了锦绣一眼,随即不耐烦道,“还不去喊大夫。” 说完,她放下了筷子。 众人面面相觑,闻言也察觉到可能是这桌饭菜有问题,纷纷变了脸色。 谢芷瑶好似十分担忧,关怀地问道,“你方才说用膳后才出现这一反应……你都吃了些什么?” 这一问,桌上的人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锦绣苍白着脸色,气若游丝,伸指指着那盘色泽鲜艳的糖醋肉,“妾身独喜糖醋肉,今日见了不免贪嘴多吃了些。” 谢芷瑶眼眸一亮,随即端着一副凝肃的神情,假模假样的问道:“你可还吃了其它菜肴?” 锦绣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妾身连水都不曾沾过。” 这一句话,明摆着是指那盆糖醋肉有问题。 谢芷晴脸色一臭,她看着碗里差点入口的糖醋肉,倏然摔了筷子,嫌恶道:“既然如此还问什么?肯定是这盆菜有问题!” 她向来被惯坏了,当下便骄纵道:“究竟是谁,直接站出来好了,有胆子下毒没胆子承认,躲躲藏藏的做什么?” 谢芷瑶接上了话,意味深长道:“也不知这盘菜是哪一房做的……” 戏都被她们演到这个地步,谢芷柔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她直迎着谢芷瑶明晃晃的挑衅,视线轻轻落到一脸惨败之色的锦绣身上,冷笑一声。 没等谢文莺与姜氏铁青着脸出声,便见谢芷柔淡然地开口,“这盆菜是三房的。” 众人目光“唰”的一下落在她身上。 谢芷瑶早就等着她开口,随即摆出惊诧的模样,“竟然是三房……” 她这副语气,仿佛捶实了三房的罪名。 谢芷柔视线在众人看好戏与泛怒的神情中飞快掠过,闻言嗤笑。 “我知晓姐姐素有乐善好施的习惯,却不知你竟然还会医术,连望闻问切都不需要,就笃定她是中了毒。” 这话刺得谢芷瑶一噎,她看着谢芷柔风轻云淡的模样,倨傲道,“我知晓妹妹伶牙俐齿,我懒得跟你争辩。是不是中毒,等大夫来便知晓了。” 谢芷柔美眸轻扬,她微微含笑,“不必,现在就可查个清楚。” 谢芷瑶一愣,反唇相讥道:“妹妹莫不是心虚了,连大夫都等不及就要脱身?” 谢芷柔垂下那排蝶翼般的羽睫,投下的阴影半掩住她眸底的细细暗芒。 她不慌不乱地走上前,俯视始终垂首不敢抬头的锦绣,“我记得你是县令府上的庶女?” 锦绣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只是茫然地点头。 “嫁进谢府,大房可是亏待了你?” 第97章 如此激动 锦绣撑在腹中的手一抖,似乎能感觉到身后数道寒芒刺在背后,她连忙摇头,“没有,衣食住行都不曾亏待。” “是吗?”谢芷柔轻淡的语气从头顶传来,不知为何,这一声却如钟鼓猛地在锦绣耳畔撞响,惊得她心神不宁。 谢芷柔嘴角微微莞尔,言语带着几分讥讽。 “糖醋肉哪怕是寻常人家都能吃得到的,桌上的山珍海味不少,其中有几样新鲜的便是我都不曾见过,你却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偏生揪着眼前那盆不起眼的肉不放。”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谢府,大房皆亏待了你,竟是连夹起精美菜肴的勇气都没有,可怜巴巴地望着眼前一盆家常菜不放。” 谢芷柔这么随便一说,便将这件事的矛头扭转到锦绣身上。 谢仲盛原本听是三房陷害,脸色一副风雨欲来要揍人的模样,听完谢芷柔的一番话,竟也对锦绣怀疑了起来。 她突如其来的腹痛,恰好又只吃了一样菜……说出来,这件事巧到论谁都觉得可疑。 谢芷瑶暗道不妙,连忙出声,“三妹妹,既然你信誓旦旦的说那盆菜没毒,为何从宴会开始,你们三房没人夹那糖醋肉。” 是啊!众人回神,细想起来,三房的人好像都没碰过她们院里端出来的菜。 谢芷柔轻嗤,眉梢微扬,划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菜盘子离我们半桌远,我三房人教养深厚,做不出宴中突然起身越过众人只为一道菜的举动。” “反倒是大姐姐你,分明只有咫尺之隔,为何不动筷?莫不是早已未卜先知,知晓那盆菜有问题?” 谢芷瑶猛然一僵,她恨不得上前抓花谢芷柔的脸! 这句让她怎么回? 若说不是,自己不曾动过筷却是事实,若说不是,岂不是明晃晃的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上! 就在这时,一名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走进,谢仲盛一看,连忙道:“大夫,快替她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大夫在锦绣腕上放置了帕子,随后诊脉,半晌,他抬头道:“脉走滑珠之势,恭喜少爷,这是喜脉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咄咄逼人的谢芷瑶都傻了眼,怔怔地立在原地。 锦绣先是大喜,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腹中,呆呆地抬手覆上腹部。 自己腹中……竟已经有了孩子吗…… 大喜过后,她忽然想起自己腹痛的事情,那脸色霎时一白,她慌忙问道:“大夫,我方才腹痛的原因,可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那大夫捋了捋白须,摇头,“夫人不过是食了寒凉之物而引发腹痛之像罢了,只需休息一会儿便可。” “不可能!”在锦绣茫然时,一声尖锐从她身后响起。 谢芷瑶满脸不可置信,她指着桌上放凉的糖醋肉,“大夫,她分明是食用了这盘菜才引发的腹痛,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那大夫蹙眉,他飞快看了众人一眼,瞬间明白这又是大家族后院的龌龊把戏。 他沉默着上前,先是银针试毒,随后夹起一块品闻,最终摇了摇头,“这盘菜是正常的,而且不是什么寒凉之物,这位夫人的腹痛与它没关系。” 谢芷瑶瞪大了眼,刚张口欲说什么,便被谢芷柔冷冷地打断。 谢芷柔分明是笑着的,却无端令人觉得一阵心寒,她道:“大夫说的清清楚楚,不知姐姐如此执着,是为了什么?” “还是说……你早就知道锦绣怀有身孕,这场戏从头到尾是你的手笔,目的就是让她失了谢家血脉,顺便栽赃给我?” 此时,菜肴是否有问题已经不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他们不经意间就落入谢芷柔的言语陷阱里。 谢芷瑶慌了,她瞬间被蒙头盖上一个谋害谢家子嗣的罪名,脑子当朝“嗡”的一阵响,竟连反驳的话都想不起来。 果不其然,谢老夫人视线恶狠狠的射向谢芷瑶,见她的模样心下愈发肯定了几分,她怒道,“谢芷瑶,你好大的胆子!” 就连谢仲盛也对他这名妹妹怒目而视,他好容易有了骨肉,没想到她竟如此恶毒! “不是的!我没有!”谢芷瑶脸上划过一抹惧色,她连忙出声辩解,“我怎么可能会对付自家人呢,今日不过是关心则乱,情绪激动了些。” 谢芷姝不满地嘟囔着,“人家怀的孕,你跟着激动什么,搞得是你的孩子一样。” 此话一出,谢芷瑶脸色霎时一青一红,如打翻了的颜料,精彩不已。 说着,她硬是沉下心底那股气,忍着呕血的冲动对谢芷柔道:“妹妹,姐姐今日也是担忧过头,言语之间若有冒犯,还请多担待。” 谢芷柔侧过身,避开她的话,扭头对着锦绣不咸不淡地道:“锦绣姨娘,都言病从口入,若是不管好自己的嘴,下次再胡乱指证别人可不好了。” “既然怀了身子,就该好好养胎,争取给祖母添个曾孙子,你说对吗?” 锦绣闻言身子猛地一抖,脸色比先前比还要惨白。 她垂着头,不敢面对那个给她莫大压力的女子,只是点了点头,声若蚊蝇。 “妾身知晓了。” 待宴会散去后,大房的一处别院中,女子怒喝声压抑地响起。 “愚蠢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锦绣垂着头,静静、坐在榻上,任由谢芷瑶怒骂发泄。 “我分明在那盆菜中下了毒,怎么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谢芷瑶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她狠狠地咬着拇指,完全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锦绣闻言,心底一凉。她垂眸看着腹中,忽而涌出一股后怕。 若是她真吃了有毒的菜,那么她的孩子……锦绣光是想象,身子便不由得一颤。 谢芷瑶仍怒上心头,却不得不放弃,此举她已是打草惊蛇,日后想在三房膳食上动手脚,只怕没那么简单。 说完,她愤愤地瞪了锦绣腹中一眼,那一眼恍若阴暗处阴冷的毒蛇,散发着森凉的寒意。 谢芷瑶眸底闪过一丝诡谲又兴奋的光,看得锦绣浑身一凉,“你倒是幸运,若不是嫁给我哥,你腹中胎儿能不能顺利诞下还是个问题。” 锦绣吓得小脸煞白,此刻谢芷瑶收回了视线,她暗暗想着,二房中二哥的妾室腹中胎儿好像不稳,倒是可以借机作一些文章,给三房那个贱、人下绊子。 但要谁来做才好呢…… 谢芷瑶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谢芷晴。 她阴恻恻一笑,“谢芷晴那个无脑的,让她来替本郡主做这件事,也算是赏脸给她了。” 第98章 着手反击 经宴席上这一不愉快的插曲后,姜氏等人返回院中,围坐在一起。 虽然最后没有牵连到谢芷柔,但谢芷瑶欲意陷害谢芷柔的心已是昭然若揭,几人心中都气愤不已。 姜氏最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一路上都没缓过劲来,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发抖,“大房当真是欺人太甚!若不是柔儿机警,许真的要被人误会了。” 谢文莺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没想到瑶儿的心思竟如此毒辣,千方百计要害柔儿,为达目的竟连自己的亲兄嫂都能下得去手。” 说罢,谢文莺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微微拧起了眉头。 她想不通谢芷瑶为何对谢芷柔咄咄逼人,但要是谢芷瑶还没有断了这个念头,将来指不定会再滋生出什么事来,谢芷柔不一定都能提前设防,当真是危险得很。 相比起她们的余怒难消,谢芷柔此刻的心情倒是平静得多,她温声安抚了两句,让她们别多担心,不管谢芷瑶使什么伎俩,她都不会让谢芷瑶得逞的。 再者说了,谢芷瑶很快便会出嫁南诏国,又能再作威多久呢?不过这话谢芷柔暗暗藏于心中,在她们面前只字未提。 谢芷柔带着浅浅的笑低语,分明刚刚受了气的是她,现在言谈间却没有气势汹汹的狠话,也没有悲天悯人的抱怨,而是反过来安慰她们不要担心,她自有办法应对。 见谢芷柔表现得如此冷静,姜氏惊讶之余也真的慢慢放下心来,她的女儿竟不知不觉间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模样了。 虽是如此,姜氏还是轻轻叹息了一声,“柔儿,我自是相信你的,我只是不希望你陷入这档子麻烦事中。” 谢文莺点点头,“幸而今日之事发生在府内,又没闹出个好歹来,但倘若他们将来在外人面前对柔儿不利……” 她说至中途叹了口气,继续道:“母亲最恨之事便是府内人心不齐,大房当真是糊涂得很,对自家人使阴招。” 闻言,姜氏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严肃了几分。 谢老夫人一直记着谢老太爷临终前留下的遗命,便是不论如何谢家都不能分家。 谢家这么大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想壮大谢家,每人都需为家族出力,但若是有人不能齐心,便可能连累整个谢家。 因而谢老夫人眼里最是容不得家中有人犯错、相互斗气,最后影响到谢家利益的。 姜氏明白谢文莺的话,万一有一天谢芷瑶在外人面前想要陷害谢芷柔,而谢芷柔恰好躲不过这一劫,谢家失了颜面,老夫人定会对谢芷柔乃至整个三房失望。 即使谢芷柔能自证清白,老夫人也有可能会一并迁怒到她身上。 姜氏把这一层担忧同谢芷柔说了,目的是让她更加当心。 谢芷柔清楚母亲的苦心,为使她宽心,一一应下她的嘱咐,但谢芷柔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现在谢芷瑶也许只是针对她一人,谢芷柔要防住的,是谢芷瑶野心胀大欲对整个三房下手的那天。 父亲谢宜擅长经商,在城中经营着许多铺子,常年生意稳固,许多日用物资多来自三房的铺面,谢家的财源也大部分来自三房。 前一世,大房和二房的人便是盯上了这一点,又欺三房之人无意于勾心斗角之事,趁之不备慢慢把三房的钱挖空,最终一举铲除三房,把财权据为己有。 思及此处,谢芷柔心中仍有隐隐的愤慨,这一回绝不能让他们有动手的机会,她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步步搬空三房的钱?甚好,那她便提前说服父母,把钱先一点点转移至别处,面上假意装出经营不顺的模样。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早已晚了。 当然,姜氏方才的话也给了谢芷柔一个警示。 谢老夫人既然不喜府中利益受损,恐会因三房的生意破产而平添不满,不能因此导致父母受累,应当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或是把祸水引到大房或二房头上。 谢芷柔心中暗暗盘算着,是时候着手准备了。 隔了几日,有丫鬟到谢芷柔房中来报。 据丫鬟所说,谢芷瑶因新封了郡主,想着无以能回馈府中的,便出钱在府内新添了一处假山流水的景致,而见今日天气尚好,欲请府中各女眷一同去饮茶赏景。 谢芷柔闻言轻笑,她知道谢芷瑶动机不会那么纯粹,事出必有因,若非为了显摆自己,便是想要设计陷害谁。 前次谢芷柔让谢芷瑶心里不痛快了,那这回谢芷瑶可能针对谁便不难猜测。 谢芷瑶所做妙的一点是,她一起请来了府中长辈,若是谢芷柔不愿赴约,老夫人便会第一个不满,认为谢芷柔是拂了谢芷瑶的好意。 谢芷柔是个见招拆招的人,她很快答应了邀请,又让风宁去知会谢芷姝一声,许能一会儿一同前往。 然而,风宁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谢芷姝并未受约。 谢芷柔闻言,稍愣了一下,但心中大致有了底,“这样也好,省得把姝儿也扯进这纷争来。” 随后谢芷柔带上风宁出门,款款来到谢芷瑶约定好的地点。 不过,本该等在这儿的谢芷瑶还未出现,反而是二房少爷谢仲棠的妾室莲儿已经先到了,坐在石凳之上等着人,显得有些局促。 “莲儿姨娘,其他人都还未到吗?今次不是大姐姐邀约的吗,她怎的也还没来呢?”谢芷柔走近莲儿,笑着问道。 莲儿的出现让谢芷柔十分奇怪,因为莲儿尚在怀胎期间,且似乎听闻她身子不好,胎相有些不稳。 谢老夫人为了抱孙儿,也体谅她的不便,默许她可以在屋中躺着歇息,少出来走动,所以平日里谢芷柔是不怎么能看到她的。 这一次,谢芷瑶声称要请府中女眷来赏景,连谢芷姝都没请,怎么会将莲儿叫来? 甚至,莲儿反常地提早这么久在这里候着,当真不要紧吗? 谢芷柔直觉这当中有问题,趁着谢芷瑶等人还没来,谢芷柔想从莲儿口中先套些话出来,以提前做好防备。 第99章 借机套话 听到谢芷柔的问话,莲儿脸上竟多出几分尴尬之色,“许是她仍在梳妆,是以慢了点。” 谢芷柔点点头,像是同意这个说法,却暗暗打量起莲儿的表现来,希望能看出一点破绽。 莲儿有些坐立难安,半晌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打破沉默,开启了话头,“怎的这么久了人都还没来呢。这样干等着也无趣,不若我们先喝点茶打发时间。” 说着,莲儿示意身边的丫鬟倒茶,刚一斟入杯中,她便伸手拿起,给谢芷柔和她自己面前都放了一杯清茶。 莲儿这一连串热情的举动来得有些突然,像是要掩饰自己心中的惊慌,殊不知越是如此,谢芷柔越是觉得她不对劲。 谢芷瑶在请她来的时候,特意说了时辰,谢芷柔是掐着点赶来的,按理说不该其他人都还未到。 这样一想,谢芷瑶可能是想制造机会让谢芷柔和莲儿独处,一会如果有意外发生,旁人自然而然就会怀疑到谢芷柔身上。 再一联想莲儿此时的举动,一切就好像有迹可循了,想必这茶中另有玄机。 谢芷柔淡笑道:“莲儿姨娘有心了,但我仍是要奉劝一句,这茶还是不喝为妙。” 莲儿握住茶杯的手一顿,“何出此言?” “一来,万一莲儿姨娘在我跟前出了事,我即便有百口也难以辩解,二来……”谢芷柔语气变得冷淡,“你想想腹中胎儿可能遭受的苦痛,不会为之痛心么?” 谢芷柔一语中的,击中了莲儿的软肋。 莲儿自有孕以来,接连生了几场大病,导致胎相不稳,接连问了几个大夫,都说孩子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但是她不愿就这样放弃,一直在家中好生养着,就是期望有一天事情能有转机。 莲儿出身不好,当初谢仲棠不顾家人反对娶她入门做了小妾,可日子久了后谢仲棠便腻味了,因她身子骨弱,甚至愈发觉得她是他的累赘,渐渐的对她很是疏离。 她在府中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完全是因为怀了谢仲棠的骨肉,谢老太太和卫氏才会对她另眼相待。 莲儿一直觉得孩子是她的武器,失了孩子就失了未来,而身为孩子的娘亲,她也舍不得孩子就这样没掉,因为一旦这次流了胎,将来可能再也不能生育。 日前谢芷瑶带着大夫找到莲儿,名义上是关心她,她还欣慰得很,没想到最后大夫说孩子的生命迹象微弱,即便硬要生下来也会是死胎。 这个消息如雷鸣一般,轰得莲儿缓不过劲来。 就在这时,谢芷瑶提出要和莲儿合作,利用孩子不稳这一点,把过错推到谢芷柔身上,而作为交换,谢芷瑶会帮莲儿提高在府中的身份。 莲儿没有后路可退,草草地答应了谢芷瑶的要求,但在真正面对谢芷柔的时候,心中又不免慌得很,害怕事情败露。 意识到自己不知哪里露馅,被谢芷柔看出不对之后,莲儿立刻坐不住了,脸上的神情惊惶不已。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好的怎……怎么可能会出事呢?”莲儿强自笑着。 谢芷柔本来只是猜测,虚问一句想诈一下莲儿,但莲儿的表现等同于告诉她事情确然如此了。 “是谢芷瑶让你这么做的对吗?”谢芷柔做出了如指掌的模样,观察莲儿的反应。 果然,莲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以为谢芷柔早就知道了一切。 莲儿哆哆嗦嗦地解释道:“不,不是。” 谢芷柔微微笑了下,“莲儿姨娘的意思难道是你一人设计要陷害我?” 谢芷柔音量不高,语气也淡淡的,却自有一股气势,让莲儿觉得无所遁形。 莲儿猛地摇摇头,后低头不语。 谢芷柔更进一步道:“我知你也有自己的难处,但还是希望你能同我道出实情,否则我若是在祖母面前捅破这一层薄纸,府中众人又要怎么看待你呢?” “你且想想,大姐姐是郡主,祖母不会拿她怎么样,可事情一闹大总要拿一人杀鸡儆猴,在府里竖立威信,到时大姐姐指不定怎么把你往外推呢。” 谢芷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眼中却没有笑意,平静地注视着莲儿,像是在劝说她,然而面对面坐着的莲儿还是无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知道谢芷柔言语间有威胁她的意思。 如果莲儿此刻仍跟谢芷柔犟的话,一会谢老夫人等人过来,谢芷柔当真有可能演一出戏供出她来。 而事情一旦败露,以谢芷瑶的性子来说必定气极,为了全身而退会把一切过错推给她一人。 二夫人卫氏眼中早已容不得她,会在这事上大做文章,此后她如何能在二房容身。 莲儿咬住了下唇,明白从她答应谢芷瑶那一刻起,她便已经走上了岔路。 片刻后,莲儿拿定了主意,抬头看向谢芷柔,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说话时已经不发抖了,做亏心事让她觉得心里发虚,反而终于能吐出实情让她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你已看破,我便实话同你说了。”莲儿垂下眼帘,声音放得极低。 莲儿向谢芷柔坦白了孩子保不住的情况,谢芷瑶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谢芷瑶找到我,要我在你面前喝下加了滑胎药的清茶,她特意将邀约其他人的时间定得晚了些,目的就是一会过来撞破这一幕,让她们以为是你要害我,眼见着应该也快过来了。” 这和谢芷柔猜的八、九不离十,谢芷柔手指在石桌桌面上轻敲,很快想出了将计就计的法子。 谢芷柔看莲儿的眼神锐利,有不容分说的气势。 她同莲儿晓以利弊道:“莲儿姨娘,先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希望一会你能配合我,此后我必不会亏待你的。” 若事后莲儿还愿留在府中,谢芷柔便会留心照应她一点,至少免得谢芷瑶回来报复于她,若莲儿希望能觉得谢家呆不下去了希望离开,谢芷柔也能帮着她打点,找个好的去处。 莲儿暗自苦笑,她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不管发没发生这档子事,孩子一没她就没有好果子吃了,又还能奢求什么呢? 相比起谢芷瑶,莲儿更相信谢芷柔的品性,谢芷柔若说会帮她,那便是真的会帮。 更何况,莲儿心中还因为先前想要害她,怀了点对谢芷柔的愧疚,于是没多考虑便答应了谢芷柔。 第100章 意外小产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风宁来报说谢芷晴正往这儿走来,莲儿一听即刻慌了神。 按照莲儿所说,谢芷晴应是谢芷瑶安排的,她比其他人更早一些来,假意装成撞破二人独处且相互推诿茶盏的一幕,等众人来时她便可做个见证人。 谢芷柔微微拧眉,与风宁耳语了几句,让她先带着莲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找个地方躲躲,一会儿再装成刚来的模样到场。 几乎是她们前脚刚走,谢芷晴就进了庭院。 迈步走近的时候,谢芷晴的脸上还带着得色,但当她看见石桌边只坐着谢芷柔一人时,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莲儿呢?”谢芷晴脱口而出道。 谢芷柔不慌不忙,手指在茶盏边沿轻轻抚过,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五妹妹说的可是莲儿姨娘?她应当在养胎,怎么五妹妹找她找到这儿来了?” 谢芷柔的态度有些激怒了谢芷晴,谢芷晴脸色很快沉了下来。 她分明听丫鬟说莲儿和谢芷柔两人已单独在一起有一会了,见时机差不多她便赶紧过来,怎么可能莲儿现在突然消失了? 谢芷晴一拍石桌,不客气地道:“不可能!方才我分明瞧见莲儿过来了,我还担心她有身孕怎的出来乱走呢,怎么一和你见过以后人就不见了?” “五妹妹,说话可不是靠臆想的,你在庭院外头瞧见她,又不是在这儿瞧见她,怎么就肯定她是往这儿来呢?”谢芷柔唇角微勾带起了一个笑,语气却不咸不淡。 “因为大姐姐也请她了,来这里不是很自然的吗?”谢芷晴撇嘴,不屑道。 谢芷柔点头,“说的不错,可方才疑惑莲儿姨娘有身孕为何出来乱走的是谁呢?” 谢芷晴愣了一下,噎得说不出话来,突然恼羞成怒,音量提高了几分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别在这强词夺理的!反正我看见了,莲儿早早就来了,你跟她见过以后人便不见了,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将人给藏起来了!” 谢芷柔做出惊讶状,“五妹妹,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有何理由要将莲儿姨娘藏起来的?五妹妹这么急切莫非心里有鬼?” 谢芷晴不管不顾,反正现在周围没有旁人,干脆与谢芷柔撕破脸来。 谢芷柔打乱了她和谢芷瑶的计划,谢芷瑶定会认为她办事不力,到时连带着先前对谢芷瑶的得罪一起再算回到她身上,她总没有好果子吃的。 谢芷晴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谢芷柔,“你别在这假惺惺的,事情到底如何你心里清楚!” 谢芷晴一口咬定谢芷柔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知道,是以才把莲儿藏了起来。 她想着若是能这样争吵到谢芷瑶带着长辈们过来,也能顺势引得她们发现茶水中存在的问题,把责任推给谢芷柔。 谢芷柔也缓缓站起身来,冷眼看着谢芷晴跳脚,看来她是被逼急了,恨不得把谢芷柔说得罪大恶极才好。 谢芷柔正欲开口刺她两句,却忽听见入庭院的小道处传来笑谈声。 谢芷瑶搀着谢老夫人的胳膊,嫣然笑着同她说话,谢老夫人被她哄得乐呵呵的,满面堆笑,时不时回应一句。 方才去给谢老夫人请安的各位夫人也跟在她们身后,款款往假山流水处走来。 谢芷柔心念一动,也不管谢芷晴了,脸上换了一副苦恼的神情迎上众人。 谢芷柔先同众位长辈一一打了招呼,紧接着便要她们帮她评评理。 “方才我来得早了些,一直在这院中坐着,五妹妹不知为何一来便要同我争吵,非说我把莲儿姨娘藏在别处了。” 谢芷柔絮絮叨叨的,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谢芷晴恨恨地咬咬牙,怎么给谢芷柔逮着机会先来告状了,她不服气地也想上前解释。 谁知刚走了两步,谢芷晴的眼前突然闪出一个人影,狠狠地把她的右肩处撞了一下。 谢芷晴恼了,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下意识推搡了对方一把。 等谢芷晴反应过来定睛一看的时候,才发现竟是莲儿。 莲儿不知何时从谢芷晴的身后出现,刻意绕到谢芷晴的面前,做出要朝着众人走去的样子,经过谢芷晴身边的时候有意靠她很近,还撞了她一下。 因着有谢芷柔才前面和她们说着话,没人注意到莲儿的小动作。 莲儿被谢芷晴反推了一把,那力道其实并不重,但是她还是故意尖着嗓子惊呼了一声,顺势踉跄了两步,往地上直摔而去。 这时候动静大了,众人倒是齐齐看见了这一幕。 莲儿摔到地上以后,脸霎时间就白了,手放在小腹之上,满脸的痛苦之色,不停倒吸着凉气。 面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谢芷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只觉得手脚无处安放,看着众人狐疑的眼神,她只能惊恐地不停摇着头,“不,不关我事啊!我怎么知道她突然就摔倒了!” 卫氏最先不悦,她虽不喜莲儿,可莲儿好歹腹中有她儿子的骨肉,谢芷晴也是二房中的人,却在这么多人面前与莲儿起了冲突,这让她的脸往何处放! 忙乱之间无人听谢芷晴解释,都紧张地看向莲儿,丫鬟们紧赶着上前想把莲儿扶起来。 可无奈莲儿好像疼痛难忍,在地上不停喘着气,额头上冷汗涔涔,丫鬟们扶住莲儿想使力时,莲儿便痛呼出声,好似再无多余的力气从地上起来了。 还是谢芷柔最先反应了过来,忙叫道:“快去叫大夫来!” “是!”悄悄回到谢芷柔身边的风宁听到吩咐迅速应下,匆匆转身跑开了。 此后众人惊恐地看到,莲儿身下似有殷红的鲜血流出,染脏了她的裙裳。 饶是再糊涂的人此时也明白过来了,莲儿因为突然的摔倒导致小产了! 卫氏急哄哄地指挥丫鬟处理眼前的狼藉,过了一会儿,莲儿好像才缓了过来,面色正常了一些,整个人缩在丫环的怀中,可怜至极。 第101章 闹剧发酵 谢老夫人脸色阴沉着目睹了一切,方才因来赏景而揣着的好心情彻底散去了。 莲儿眼眶泛红,低着头不敢看谢老夫人的眼睛。 她抖着声音道:“莲儿来请罪了,我……”她忽的止住声,哽咽着,以至于后面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谁能来给老身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谢老夫人气得心头郁结,厉声喝道。 “晴儿你先说!”谢老夫人一点谢芷晴,“据柔儿所说,你一来便同她争辩说莲儿不见了,还咬定此乃柔儿所为,可莲儿不是在这吗?” 谢芷晴急切地道:“不是的,我来的时候她确然不在此处,我才想着会不会是三姐姐她意图对莲儿不利,怕被人发现这一点,才把她藏了起来。” 谢芷晴的解释苍白无力,谢芷柔笑了笑,开口时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五妹妹这话说得毫无道理,且不说我其实没见过莲儿,假使见着了,我对莲儿不利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莲儿适时接话道:“方才我确实来得早,但中途前去小解去了,并未与旁人打过照面,不明白五小姐为何无端生出那般猜测。” 谢芷晴张了张嘴欲为自己辩解,但谢芷柔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开口了。 “再且说了,今次大姐姐将莲儿请来便是件怪事,我寻思着莲儿姨娘现今不是该在屋中养着胎吗?难不成大姐姐有自己的安排?”谢芷柔话锋一转,把矛头转向了谢芷瑶身上。 经谢芷柔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想到了这一层,倘若不是谢芷瑶把人叫来这里来,又怎么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谢芷瑶的意料,她面色一僵,解释道:“我不过是见莲儿整日闷在屋内,遂邀她也出来散散心,我也是出于好意。” 听至此处,又看到谢芷柔的表现,姜氏已然明白事情不仅仅这么简单了,定是有人把谢芷柔先引到这里,企图陷害她不成,之后又想强行给她安上个罪名。 姜氏最先站出来维护自家女儿,沉声说道:“柔儿说的是,她也是今日才受到邀请的,怎么会知道莲儿也在此处,更别谈想对她不利了。” 言外之意便是,想对莲儿不利的也许另有其人。 “况且,大家伙都瞧见了,莲儿摔倒时站在晴儿身边,而柔儿当时站在我们面前,怎的现在问责时反倒牵连起柔儿来了,这没道理?”她接着道。 姜氏面色不善,要裴氏和卫氏都给个说法。 裴氏气急,怒气冲冲吼道:“瑶儿好心请大家来饮茶赏景,却被你说得好像心怀不轨一般!不若让莲儿自己说说好了,害她至此的人是谁?” 莲儿闻言,似是想起刚刚失去的孩子,登时眼泪便下来了,抽噎着道:“刚刚是五小姐推了我一把,我才会站不稳摔倒的。” 谢芷晴一听便急了,“我那又不是有意的!再者说了,你不是早就胎相不稳了吗,孩子保不住怎能怪到我头上来,莫不是想借机讹我一把?” 莲儿不答,反而到谢老夫人和卫氏等人面前哭闹,求她们为她做主。 “妾身先前胎相是不稳,但经过这些天的调理已经渐渐有了好转,所以大小姐请我出来我才欣然答应了,不曾想现今遇上这样的事!” 几人吵吵嚷嚷的,眼见着事态的发展即将无法收场,幸而方才风宁去请的大夫到了,哭闹和争吵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些。 这个大夫是卫徇的徒弟司锦,风宁在赶来的途中便简单向他解释了刚才的情况,让他心中有了个底。 司锦在莲儿身边坐下,替她把了脉,面色凝重道:“脉势不稳,诸位夫人所猜的不错,孩子应是保不住了。” 一开始只是猜测,可当真从大夫口中听说孩子真的没了时,卫氏有些站不稳了,她冷不丁地看向谢芷晴,眼中写满了怒意。 谢芷晴忙问道:“大夫,敢问是何原因导致的小产?莲儿胎相早就不稳了,说不定早就流了呢?定是她刻意在众人面前做出的那场戏对不对?” 莲儿悲恸,红着眼抬眸看她,“我如今已成了这样,五小姐还要恶意揣测吗?” 司锦缓缓摇了摇头,“五小姐所言并不完全真切,孩子确实是方才因为摔倒才没的。至于说到她先前胎相不稳,一般来说若是好好调理,还是可以把孩子保住的。” 周围几人面面相觑,结果司锦接下来的话更是如轰雷一般把她们震住了。 司锦又诊了诊脉象,皱起眉道:“实是有点惋惜,若是能安好把孩子生下来,此应当是个小公子,可这番小产过后,将来恐怕再也没机会怀上了。” 卫氏听后当场怔在了原地,司锦的话仿佛不停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其余什么也听不进了,只是不停想着,没掉的是个男孩! 谢老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她睨了一眼卫氏,叱她管教不严,二房中的人互相起冲突,最后竟让她失了一个曾孙子! 谢老夫人越想越气,一时间急火攻心,虽是坐在了石椅上,上半身还是有些摇摇晃晃起来,头疼地用手撑住了额头。 姜氏见状,几步上前扶住了谢老夫人,又叫人来先将她搀回房去,轻声道:“母亲,你且宽心,这里我们会尽快处理好的,您身子重要,先回去歇息。” 谢老夫人临走之时,还不忘警告卫氏道:“今日一事,日后你必要给我一个交代。” 卫氏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心里头又气孙儿因意外没了,于是一股脑把火气全都撒在了谢芷晴身上。 谢芷晴一个庶出的人,还真把自己当出身高贵的小姐了! 卫氏破口冲着谢芷晴大骂,“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莫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害莲儿保不住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推她,还想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不怕人看了笑话去吗?” “我没有想害她,我不是有意的!”谢芷晴无力反驳,只能不停重复着这两句话,一边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谢芷瑶。 明明是谢芷瑶想要借莲儿陷害谢芷柔的,反而现在受责罚的是她! 谢芷晴希望谢芷瑶能出来帮自己说话,否则,她定要将谢芷瑶也供出来。 第102章 安排去处 谢芷瑶看出了谢芷晴的想法,她心中冷哼一声,看向谢芷晴的眼神除了不屑,更多了嫌恶之色。 一点小小的事情交给谢芷晴去办都办不好,现在居然还反过来想拉她一起下水。 没等谢芷晴说话,谢芷瑶先开口了,“五妹妹还是不要辩解了,在场众人谁没看见呢?五妹妹不知为何推了莲儿姨娘一把,才让她摔了一跤。” “五妹妹,应当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任才好。”谢芷瑶语气冷冷的,更有威胁她的意味在,让她知道什么话该说而什么话不该。 当时几位长辈因为在说着话,其实都只看见了莲儿摔倒的情景。 谢芷瑶为了向她们证实自己的话,干脆的把过错堆到谢芷晴身上,又问身边的丫鬟们当时的情景。 丫鬟们低着头,纷纷表示确实看到了是谢芷晴推搡了莲儿一下。 事情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卫氏心头火气直冒,不愿再在裴氏和姜氏面前丢脸,带着谢芷晴和莲儿先行离开。 卫氏一回到院中,便厉声叫谢芷晴跪下,让丫鬟们拿来藤条狠狠地往谢芷晴身上鞭挞而去,连打了足有五十下才叫停。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当真是给我二房丢脸!” 卫氏余怒未消,又吩咐把谢芷晴关禁闭,非允许不能踏出屋子一步,等候日后谢老夫人再行处置。 此时莲儿紧靠在丫鬟身上,方才抽打谢芷晴的声音和凄厉的哭喊声一下下落在她耳中,听得她心惊肉跳,以至于现在脸色显得更苍白了些。 卫氏把目光移向莲儿,将她紧盯着,从表情看不出喜怒。 卫氏的心绪其实有些复杂,她一直不满意莲儿的出身,好不容易莲儿有了身孕,才对莲儿另眼相待,可如今又发生了这档子事。 莲儿今后不能再怀孩子了,对卫氏来说,莲儿的最后一点价值也没了,但这却不是她的错,卫氏即便有赶她走的意思都开不了这个口。 卫氏的想法莲儿早已猜到,此时的她反倒已经平静地接受了孩子没了的事实。 莲儿知道司锦是谢芷柔提前打点好的,且她心中清楚得很,她的身子每况愈下,是不可能简单调理好的,今日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本来莲儿心中慌得很,不知一旦孩子没了后,她在谢家还要怎么呆下去。 但现在她忽然想通了,谢老夫人和卫氏今日的态度摆明了只是关心她腹中的孩子,既然如此,再呆在府中又有何意义? “夫人,如今我这副身子,再留在少爷身边恐会连累他,我已想清楚了……”莲儿心中长叹了一声,终是下定了决心,“我决定离开谢府。” 莲儿的话让卫氏愣了一下,但心下确实是欣慰的,莲儿此人虽无讨喜之处,好在是有自知之明的。 卫氏说话的语气都缓和了几分,“你既已这么说了,我也不拦你。这些天你先好生养着身子,待你要走时我遣人准备些银子给你带上,也莫说我二房亏待了你。” 莲儿道谢,表示不会忘记二夫人的好意。 莲儿在府中卧床了半月有余,身子才总算恢复了些,她明白这同时意味着自己该离开了,卫氏是不会允许二房中留着闲人的。 她想起谢芷柔曾允诺过她的话,若是她准备离开,谢芷柔可以帮着寻个好去处。 莲儿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东西不多,不多时便准备好了。 她定了定神,犹豫了许久,先跟卫氏讲明了去意,随后径直去了三房的院子。 “三小姐,我细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离开谢府另寻出路的好。”在谢芷柔面前,莲儿眉眼低垂着小声道,“此次前来,是想同你道个别。” 这么一说,谢芷柔便猜到了莲儿的来意,道:“如此也好,二夫人那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只是不知你现今可找好了去处?” 莲儿不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谢芷柔明了,淡淡一笑,“既是这样,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让风宁给你安排一个去处,你觉得可好?” 莲儿赶紧摇头,“三小姐肯帮我我已感激不尽了,岂敢嫌弃呢?” 谢芷柔点点头,示意风宁将莲儿带去,之后找个地方安置好。 而谢芷柔为莲儿所寻的这个去处,恰是三房名下的产业铺子。 过了数日,一早老夫人突然派人传话,让每个院子去一两人前往正堂,说是有事商谈。 谢芷柔洗漱完后,便拉着惺忪的谢芷姝匆匆赶了过去。 待众人都到齐,老夫人这才由嬷嬷搀扶着慢悠悠从侧门而出,她微垂的眼皮懒懒抬起,眼角的褶皱似乎更深了些。 底下的众人等了半晌,老夫人这才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肃意,“我收到了宁远侯府的邀帖,据说是侯府老夫人大寿,邀请咱们府中的女眷赴宴。” 老夫人话刚落,就见谢芷瑶等人目光倏然一亮。 谢芷瑶似是有些急迫,她问道:“既然宁远侯府的老夫人过寿,那么宫里的皇子们是否……” 她说着,裴氏突然曲肘撞了她一下。谢芷瑶身子一顿,忽然止住了话头。 谢老夫人只是淡淡一瞥,看出她心中所想,只道:“宁远侯府的老夫人有诰命在身,宁远侯府世代更是得皇恩荫蔽,看在这两种关系的份上,宫中自会派人贺寿。” 她没说是或不是,只有笼统的几句话。谢芷瑶对于这个回答有些不满,但也只是闭上了嘴,没再出声。 等回了院子,谢芷柔正巧碰上了在前院浇花的谢文莺。 谢文莺一袭淡紫绣云纹长裙,她微俯身,白皙的手指拂过娇嫩的花蕊,嘴角携着温润清浅的笑,更衬得她琼姿花貌,楚楚动人。 谢芷柔看着这一幕,谢芷柔心内一动,忽而想起她这位姑姑与虞善珩的几次相遇。 谢文莺见到她,微微一笑道:“柔儿,你回来了,母亲唤你可有何事?” 谢老夫人一大早便让三房人前去正堂的事,她也听说了。 她隐隐冒出一个想法,款款走上前,对着谢文莺道:“宁国侯府老夫人过寿,发邀帖于谢府,祖母让我们这几日准备一下应宴。” 谢文莺听到宁国侯府的名号时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那三房应当是你与姝儿前去,也好,姝儿近来总说待在府里有些闷,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出去散散心。” 谢芷柔看了她这位姑姑一眼,见她好似没反应过来,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第103章 侯府赴宴 谢芷柔无奈道,“难道姑姑就不想去吗?” 谢文莺摇摇头,“赴宴的都是你们这些年轻姑娘,我去凑什么热闹?” 谢文莺分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偏爱将自己往年岁大的长辈靠拢。 谢芷柔凝视着她,那双仿若能看透人心的清眸定定地望着,“难道姑姑就不想见虞侯爷吗?” 谢文莺手猛然一顿,娇美的面容透着几分慌乱,她迅速别过头去,“这与虞侯爷有什么关系……” 谢芷柔见她如此,心下了然几分,不免揶揄,“宴会亦有爱慕侯爷的官家女子去,姑姑若是错失了这个机会,那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谢文莺脸颊迅速飞上一抹红霞,她嗔恼地瞪了谢芷柔一眼,“你说什么呢,谁爱慕侯爷跟我有什么关系。” 殊不知,她这几句话说出后,神情涌起浅浅的忧色。 见她口是心非的模样,谢芷柔失笑,索性定了下来,“就这样,到时候姑姑同我与姝儿一道赴宴。” 说完,也不给谢文莺拒绝的机会,挥挥手便朝屋内走去。 留下谢文莺又是无奈又是羞恼,她回想起谢芷柔方才的话,内心“咚咚”一跳,心底竟莫名生出一抹期盼来。 待寿宴当日,宁国侯府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府上一派喜气洋洋,门扉迎客的人也带着喜气,迎接赴宴的宾客。 待谢府的三辆马车缓缓行驶到门前,宁国侯府眼尖的下人立马迎上前来。 车帘一掀,只见一名生得清秀的女子探出头来,只是眉眼带着些许傲气,她瞥了眼迎上前来的下人,不悦的轻哼一声。 此人便是谢芷瑶,跟随她身后的便是裴氏。 二房的马车载着的便是谢文馨与谢芷絮等人,她们见着宁国侯府居然只派下人迎接,同样心生不喜,竟也不理睬,兀自同大房直径朝门扉走去。 那下人遭受了白眼,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心底却是鄙夷不已,随后他不抱希望的朝着第三辆马车走去。 只见一双纤纤素手勾起车帘,只见一抹人间艳色恍惚出现在眼前。 谢芷柔微抬起头,碎金般的阳光轻洒在她夺目的面容上,两道恬静秀逸的眉舒展开来,清澈的眸好似清凉的月色,柔润而皎洁。 她身着一袭水蓝的裙,裙摆随着她步伐轻轻晃动,似弯垂的绿柳拂过湖泊,惊起一圈涟漪。 随后而落的两名女子,谢文莺清丽胜仙,举手投足皆是雅致气韵,而谢芷姝娇俏可爱,若水中芙蓉纯真雅洁。 三人并行而立,霎时吸引了周旁数道视线,周遭再美的景色,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那下人暗暗一惊,听闻谢家三房各个姝色无双,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他迎上前去,恭敬道:“小的见过三位小姐,还请诸位随我入府。” 谢芷柔颔首,声音悦耳,“劳烦了。” 那下人受宠若惊,见她气度不凡,心下好感顿生,连忙将三人邀进府内。 待到了宴席落座后,谢芷瑶一眼瞥见她们三人,冷嗤一声,“让一个打杂的奴仆领路,还真是配你们三房的身份。” 自从前头几件事,谢芷瑶几乎是明面上与她撕破了脸面,再加上她郡主的名号,如今在外头,毫不收敛自己的性子。 谢芷姝气冲冲地一瞪,谢文莺脸色也有几分不虞,谢芷柔伸手拦住二人,神色从容道:“大姐姐若是要吵架,我恕不奉陪,只不过你在侯府说的这番话,我回去必会一字一句禀告祖母。” 说着,她眼神一瞥,却惹得谢芷瑶心内没来由的一惊,“想必祖母很‘乐意’看到大姐姐出门在外,一副唯恐众人不知谢府不合的模样。” 谢芷瑶被谢芷柔呛得一噎,只能瞪着眼一句话也憋不出。 她气怒无比,想发作,却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不敢放肆。 她只得恶狠狠的一瞪,咬牙切齿,“三妹妹向来伶牙俐齿,姐姐我可真是佩服的很。” 谢芷柔淡淡道:“不敢当,妹妹我倒是佩服姐姐的直率。” “直率”的简直愚不可及。 谢芷瑶没听出她的意思,倒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狠狠一瞪,扭过头去不再理睬她。 谢芷姝见状,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她暗暗道:“这都是什么人啊,总是一副别人欠了她似的。” 谢芷柔淡然道:“野心大,欲望多,却没那个实力配得上,总归是脑子不清醒人。” 说着,她扭头借着这个反面教材语重心长的教育着。 “日后见着她这样的人,能避就避。否则哪天雷劈下来,你站在这种人身旁也跟着遭殃。” 谢芷姝噗嗤一笑,弯着眸子点了点头。谢文莺也听到她们的对话,抬袖掩着笑意。 就在这时,周遭隐有躁动之意,女眷席传来一声声惊呼。 谢芷柔有些茫然的抬头,就见到两名男子自府内走出,二人好似相谈甚欢的模样。 不少人挡着视线,谢芷柔看不清模样,她也不感兴趣,刚收回视线,就听谢芷姝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袖子被她一拽,就听得谢芷姝惊讶道:“他们……走……走过来了!” 他们? 谢芷柔再度抬头,就见那两道引得众女眷惊呼的身影竟朝着自己所在方向走来。 待他们走进,谢芷柔眼眸微微一瞪。竟然是萧楚晟与虞善珩! 虞侯爷一袭玄白长袍,面容清俊儒雅,他身材挺秀高欣,腰间挂着一枚剔透的长白玉,更衬其风度翩翩。 那双眸蕴着如云般柔和的温柔,引得不少女子芳心暗投。 谢文莺心内一跳,她抬眸,猝不及防望进虞善珩的一双眼中,耳廓顿时染上淡淡的绯色,惊慌失措的别过头去。 萧楚晟身着一拢玄衣,衣角纹着金丝牡丹,略显宽的衣袍穿在他身上透出几分随性不羁来。 他离谢芷柔稍近了些,那双潋滟的眸似盛着三月桃花,眼波漾着一抹春色,竟有几分勾人的意味。 那双载着风情的眸朝谢芷柔一挑,绯红的薄唇只是微微一勾,便能听到周遭倒吸凉气的惊艳声。 第104章 后院偷听 谢芷晴激动不已,瞧见二人俊美的容颜,一颗心“噗通”作响,再多看一眼便能羞红了脸。 她清了清嗓子,用自以为最柔美的声音道:“芷晴见过虞侯爷,萧小侯爷。” 其余人也跟着行礼,谢芷柔有些疑惑,这两人好端端的朝这儿来做什么。 虞善珩笑得如沐春风,只听他道:“祖母特地让我问候,谢老夫人可安好?” 众人一听,顿时了然。听闻宁国侯府的老夫人同谢老夫人年轻时有几分交情,无论是基于客套还是旧交情,此时来问候,也是理所当然。 裴氏含笑着道:“多谢侯爷关心,母亲身体康健。” 虞善珩点了点头,只是寒暄了几句,并未多说什么。 而萧楚晟从始至终好像只是陪着他走个过场,一句话也没说。 却没人看见,他与谢芷柔掩在桌下的小动作。 谢芷柔微垂着首,听虞侯爷与裴氏的寒暄,脚边好像磕碰到什么。 她一顿,以为自己撞到了什么,直到接二连三的磕碰感传来,她秀眉微蹙,暗暗瞪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萧楚晟噙着淡淡的笑意,见她总算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眸中的得色愈发浓烈。 谢芷柔没好气地一瞪,这人怎么如此幼稚! 就见萧楚晟折扇一扬,半掩着唇,飞快对她说几个字。 谢芷柔琢磨出他那句话的意思后随即回眸,淡抿着唇瓣,没有回应。 二人身为男子不便在女眷多待,只谈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宴席举行到一半,谢文莺觉得腹中有些坠胀,低声对谢芷柔说一句话,便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谢芷柔抿了口果酒,抬眸时忽而触到不远处萧楚晟含笑的视线,他微仰首,随即起身朝府内另一处走去。 谢芷柔犹豫了半晌,低声对谢芷姝说要出恭,随之起身离开。 谢芷姝看着二人相继离去,盯着置在桌面的杯盏疑惑道:“我见她们也没喝多少呀,怎么一个两个都去恭房。” 谢文莺洗净了手后,接过丫鬟的袖帕擦拭干净。 她欲朝着宴席的方向走,左拐右绕,竟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陌生的地方。 谢文莺面露几分茫然之色,她左顾右盼,分明听得宴席的嘈杂声,却总是走不到那头。 她有些愁,暗叹宁国侯府之大的同时,又有些埋怨为何建了那么多小道长廊。 她正欲寻个府内的丫鬟问路时,忽然听到身后的惊讶声。 “谢小姐?” 谢文莺觉得耳熟,她倏然回眸,见到来人后心下一惊,款款行了一礼,“虞侯爷。” 虞善珩似是因为在这见到她而感到惊讶,他慢慢走到她身前,“你怎么会在这?可是对这宴席乏了?” 他语气透露出几分关怀,谢文莺却以为他在怪罪自己胡乱闯入后院,连忙解释。 “我只是出来……透气,想要回去时却找不着路了,不是有意闯入后院。” 虞善珩失笑,他摆了摆手,“我并未怪罪你。” 谢文莺闻言,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她微仰首,望着眼前身长玉立的男子,神情虽淡然,那眼底却能看出有几分无措,“虽然这个请求有些突兀,烦请侯爷……带我回宴席上。” 说着,她脸颊微红。 出个恭居然还能迷路,刚说出这个请求,谢文莺脸皮就羞得慌。 虞善珩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女子,心里头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他道,“此事回宴席也只是百无聊赖,既然你我遇见,不妨陪本侯走一走。” 谢文莺闻言一愣,“这似乎于理不合。” 虞善珩笑着道:“没人瞧见,便不是于理不合,走。” 说完,不等她回应,他兀自直径朝前走去。 谢文莺咬了咬唇,见此处清冷无人,心下无奈,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虞善珩余光瞥见她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更甚。 他道:“说起来,先前谢小姐于寺庙搭救一事,我还未致谢。” “那件事……不能让人知晓,我无法亲自登门拜谢,还望谢小姐莫要介意。” 谢文莺刚说不必,就听到虞善珩继续道:“我已吩咐旗下的衣铺首饰铺,若是谢小姐登门,一律免银,谢小姐想要什么,尽管拿着好了。” 谢文莺何尝听过这样的事情,她吃惊不已,连忙道:“侯爷大可不必如此,那日救您只是我顺手而为,并不是想要您做什么。” “不必多言,你既然救了本候的命,用再多金银也偿还不了这份恩情,你只需收下便好,无需有什么负担。” 谢文莺:“……” 她怎么不知,这位看似温和儒雅的侯爷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呢。 谢文莺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若是自己再多言只怕惹得虞善珩不快,心下笃定少去那些地方后,闷声应下了。 虞善珩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脚步一停,他忽然俯身,那张俊逸的面庞骤然逼近。 呼吸近在咫尺,谢文莺先是愣怔,待她反应过来后脸颊猛地一红,她下意识想要后退,脚后跟却突然绊到一块凸起的砖。 身躯一个失衡,猛地朝后仰去,眼看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她腰间倏然被一股温热支撑着。 虞善珩大掌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朝怀里一勾,谢文莺顺势半倚在他怀中。 在她脸色涨的通红,手忙脚乱的离开他怀中时,就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虞善珩依旧是清风徐来的模样,眸底的揶揄却是一览无遗,“自第一面,我便觉得与姑娘很有缘分,寺庙一事再加上今日……” 他话语一顿,继而轻笑着,“看来,我与你有很深的羁绊。” “羁绊”二字被他说得意味深长,谢文莺见他清俊含笑挑眉的模样,只觉得微微晕眩,脸都快烧红了。 她突然想着,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总是十分窘迫呢。 殊不知,二人的只言片语被远远看着的谢芷瑶尽收于耳底。 她本是随意走走,却无意间遇见二人,见谢文莺与虞善珩相谈甚欢的模样,心内暗骂一声招蜂引蝶的贱、人,随后躲在一处偷听。 却没想到,听到了件令她十分意外的事情。 第105章 亭中相约 谢芷瑶眸底暗芒一闪,她低声道:“果然如此!那日寺庙一夜,人就藏在她屋子里!” 听到这个事情后,她愤恨的想当初为何没有仔细的去搜。 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也没法在其中做什么手脚,谢芷瑶歇了心思。 她看了二人背影一眼,冷嗤一声,扭头离开了。 谢芷柔离席后,便循着萧楚晟离去的方向跟着。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一处远离喧嚣的地方,身侧是一汪池水,池中建着亭台楼阁。 亭台中,隐有一抹玄色身影慵懒的半倚在围栏旁,宽大的衣袂迎风而扬,似在薄云淡雾之间蹁跹拂过,他随手执起酒壶,仰首一饮,薄唇沾着莹润的酒,那抹绯红愈发妖冶。 “你是酒鬼吗?” 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出,萧楚晟那慵懒的模样顿时一收,他转身对着谢芷柔,那俊颜鲜明如画。 他有些怔怔地看着她,眼眸随即泛起潮水般快溢出的欣喜,“我就知道你会出来。” 谢芷柔因他这笃定的语气,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你唤我出来做什么?” 萧楚晟那黑耀般的眼眸倒映着眼前女子的身影,他莞然一笑,“自然是邀你赏景,美人配美酒,人生得意莫过于此。” 谢芷柔眉心微动,很快抿唇一笑,“噢?人生得意难道不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吗?” 萧楚晟眨了下眼,暖阳裹挟着掠过池面清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那眼底好似也跃着光斑。 他忽然仰首大笑,十分恣肆,“金榜题名对我无用,那帮只会死读书的人就算拿了状元还比不过我。” “至于洞房花烛……”他忽而俯下、身来靠近谢芷柔,动作看起来随意,那神情却一反常态的认真,“说起来,我还真少了位夫人。” 兴许是他态度转变得太快,亦或是他眸底那热切太过炙热,饶是素来从容不迫的谢芷柔心跳与呼吸也乱了几分。 她脸色一僵,感觉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起来,她便是想佯作无谓的笑都显得吃力。 她生硬的别过头,回道:“小侯爷的婚事自有长公主做主,再者,以小侯爷的地位,只怕京中要求娶的姑娘能从府门派到城门外了。” “噗嗤。”萧楚晟破功一笑。 他起身,竟问道:“那其中一个,可否有你?” 众多求娶的姑娘中,可否有你? 一句话,彻底乱了谢芷柔的心神。 二人相对无言,亭中时间流速好似放慢了几个世纪,周遭静得只闻潺潺水声。 她没有回答,他亦没追问。 不知过了多久,萧楚晟微微收起嘴角的笑意,他又恢复一贯的散漫,仿佛她的态度在意料之中。 谢芷柔察觉到亭中的气氛太过尴尬,她有些别扭,便率先开口转移话题,“说起来,我有件事想问小侯爷。” 萧楚晟执酒饮下,闻言随意挥了挥袖,“问。” 谢芷柔略一迟疑,问道:“敢问……虞侯爷为人品性如何?家宅可宁?” 她这番话一脱口,萧楚晟执酒的手腕一顿。 他猛然回首,那双眸蒙上比夜色更深的清冷,他问得直接,“为何打听此事?难道你心慕于他?” 谢芷柔不知为何,见他这副模样心下有些慌乱,脑中只想着快点解释清楚。 她飞快道:“不是我,是替我姑姑问的。” 说完,她顿时觉得懊悔,恨不得抬掌拍自己的嘴。 莫名其妙,她解释得这么详细做什么! 萧楚晟身上那股莫名的愠怒消失无踪,他忽然意味深长的看着谢芷柔,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清冷只是她的错觉。 他含笑,“谢三小姐原来是想拉桩好姻缘啊。” 怎么说得她同那些媒人一样,谢芷柔抬眼微瞪。 萧楚晟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他道:“善珩此人,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 此话一出,谢芷柔倒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谁人都知萧小侯爷极傲,鲜少有看得上眼的人,虞善珩能得他如此称赞,看来为人是真的没得说。 “至于家宅……”萧楚晟眼眸微眯,他挑眉,“我好端端的,关注人家后宅的事情做什么,吃饱了撑着吗?” 谢芷柔反驳,“京中谁人不知你与虞侯爷形影不离,关系好得都传出你们二人有龙阳之好来了,谁信你半点都不知。” 萧楚晟:“……” 这误会可传大了。 他难得露出吃瘪的模样,半晌才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如果你想让谢文莺嫁入虞家,倒是得注意虞夫人。” 虞夫人?虞侯爷的母亲? “当今的虞夫人并非善珩生母,她是作为继室嫁入虞家。其手段狠辣,虞修文倒是与她一丘之貉。” 说着,萧楚晟轻声一哼,对此极为不屑,“蝼蚁还抱有这种妄想,真是可悲。” 谢芷柔听出他口中的意思,她微沉默。 虞修文的手段……那日寺庙她就见识到了,几乎是置人于死地。 若说虞夫人也是如此,她光是想象自家善良温婉的姑姑嫁进去后要面对的,竟开始犹豫了起来。 萧楚晟看出她心中所想,“你这牵红线的念头倒是打得响,只不过别忘了,婚嫁一事还需看你姑姑的主意,你有再多的打算,也比不过她的真实想法。” 闻言,谢芷柔叹了一口气。 也是,她现在胡乱操心着,指不定她那名姑姑最后选择的还不是虞善珩呢。 但前几日试探谢文莺的态度,也不像是对虞侯爷没有感情的模样。 她纠结之余,下意识开口道:“小侯爷能否帮我从虞侯爷的口中探探底细,看他对我姑姑的感觉如何?” 这对萧楚晟来讲不是什么难事,他却似笑非笑的看着谢芷柔,眸光潋滟,“可以啊,但我有个条件。” 谢芷柔问,“什么条件?” 萧楚晟狡黠一笑,“亲我一下。” 谢芷柔一顿,怔在了原地。 交涉的结果,还是以谢芷柔欠他一次要求为结果。 尽管萧楚晟嚷嚷着这个要求一定是亲他,谢芷柔也只当风从左耳进右耳出,无视得彻底。 第106章 护短的萧小侯爷 眼看出来有一段时间,谢芷柔便打算回席,却在半路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裴静湘大步朝池岸走去,一手正不耐地摇着圆扇散热,她余光忽然瞟见两道身影。 直到来人的样貌清晰的落入眼中时,裴静湘眸光一亮。 在未钦定为太子妃前,她如京中所有贵女一样,对潇洒肆意的萧小侯爷抱有憧憬与怦然心动。 如今见到萧楚晟,她总是有一份初恋情节在。 只是……她忽然看到一旁的谢芷柔。 她为什么会在萧小侯爷的身旁? 裴静湘咬唇,目光死死盯着二人,见二人气氛十分融洽,她就愈发不虞。 她与谢芷柔可谓是相看两相厌,再加上自己在她身上吃了那么多亏,如今裴静湘几乎将她视为眼中钉。 如今见到她与萧小侯爷言笑晏晏的模样,心头那股怒意蹿的涌上。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自认为完美的神态,迎上前款款行了一礼,娇、声道:“静湘见过小侯爷。” 萧楚晟正欲谢芷柔谈的愉快,中途冒出个人来打断,他心情不甚美好。 他随口敷衍的应了一声后,打算直接经过她身侧离开。 裴静湘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被果断无视了之后,她不可置信地扭头,声调拔高,“小侯爷?” 萧楚晟脚步一顿,抬指揉了揉耳朵。 他似笑非笑地回首,眸底却不见任何笑意。 他道:“裴家教养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大呼小叫?” 他向来都是以笑示人,无论是风轻云淡的笑亦或者似笑非笑,加上他出色至极的容貌,总是能让人放下几分防备。 如今他这番模样,让裴静湘陡然生出一股寒颤。 她脚底生凉,被无视的羞恼让她下意识无视那股异样,她倏然指着沉默不语的谢芷柔道。 “小侯爷,谢芷柔此人心术不正,她待在您身边必然有所图谋,您不能与她在一起!” 谢芷柔暗暗白了裴静湘一眼,只觉得此人实在蠢不自知,也不知裴家是怎么养出接二连三的奇葩。 萧楚晟嗤笑,那双眸微挑,“我与谁走在一块,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知所谓。” 裴静湘脸色一白,她曾对萧小侯爷芳心暗许,可这么直白的被钦慕对象毫不留起的嘲讽,她只觉得面子像是被狠狠的踩到地上。 从打招呼开始就接连碰壁,她恼怒羞愤之余,笃定是谢芷柔在一旁碍事。 兴许是她之前勾、引了小侯爷,以至于他对自己是这般态度! 裴静湘看谢芷柔是愈发痛恨,那目光好似要将她凌迟百遍。 谢芷柔感受到她的敌意,依她对裴静湘的了解,想也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何会如此仇视自己。 她冷笑,裴静湘自以为是,总觉得天下男人见着她都得像蜜蜂见着蜜一样蜂拥而至,一个不顺心便胡乱迁怒,简直跟谢芷瑶与谢芷晴一副模样。 她只能说,不愧是裴家人,兴许身上都带着裴家的白痴血脉,一个个凉薄恶毒,心如蛇蝎。 裴静湘被裴家惯得娇横,当即气恼的跺了跺脚,一副极其败坏的模样。 她自认为苦口婆心的劝导,企图让小侯爷“回头是岸”。 “小侯爷,你不清楚谢芷柔的品性,此人心思歹毒,我姨母一家屡次遭她陷害,她就是煞星!” 眼见裴静湘越说越过分,谢芷柔心底也不由的一怒,刚想出口呵斥,便听到身旁的男子漫不经心回道—— “那又怎样?” 裴静湘刚想细细罗列谢芷柔的罪状,冷不防地听到这一句话,落到嘴畔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萧楚晟毫不留情讥讽道:“她即便是条毒蛇,小爷我也乐意陪着,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你算是什么东西? 一句话将裴静湘自诩高贵骄矜的脸面击溃成散,她脸色难堪至极。 “楚晟?你们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太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在后头听见争执声,便循声赶来,意外看到萧楚晟,其中竟还有他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 裴静湘碰到了铁板,见着太子仿佛见着救星。 一双美眸顿时蓄起盈盈的泪意,清秀的面庞一阵惨白之色,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若是平时,太子兴许还能够为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一会儿,但现下有萧楚晟在,裴静湘这副模样反倒让他倍感怪异。 萧楚晟的风、流是在京都出了名的,身旁莺燕不断,他对美人总是来者不拒。 裴静湘姿色也算不错,如今在萧楚晟面前却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太子狐疑地往两人身上瞟去。 这两人该不会有什么不可言说尘缘未断的联系?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萧楚晟冷哼一声,“太子殿下还是管好你这名未来的太子妃,也不知谁给她的勇气,胆敢对我指手画脚。” 太子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萧楚晟执着折扇懒洋洋的朝裴静湘一指,“她兴许是以为自己是未来太子妃,什么都要管,连小爷身旁跟哪个女人都要插手一二。” 说着,他看向太子,眼神更冷了几分,“还是说……她这种目中无人行为,实际是太子殿下默许的?” 太子心内“咯噔”一响,冒出不好的预感来。 萧楚晟此人行为虽然散漫随行,但再怎么说,他身后站的是长公主府,他这话分明是猜疑到自己头上来了! 太子强笑着,抬袖掩去额头不存在的虚汗,他在心底将惹事的裴静湘暗骂千八百遍,面上还得笑呵呵的。 “萧小侯爷过虑了,此事与本殿可没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扭头看向裴静湘,眸底的怒色一清二楚,他咬牙呵斥,“还不快道歉!” 裴静湘名义上已是准太子妃,她如今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裴静湘咬唇,她见太子动怒,暗道不妙,连忙行礼,“是臣女逾越了,还望小侯爷莫怪。” 岂料萧楚晟压根不愿多正眼瞧她一眼,无视了。 太子心里头再如何恼恨裴静湘愚蠢,此刻也无可奈何。 第107章 兴师问罪 太子将视线转到谢芷柔身上,见她风华玉立的模样,勾起了心底头那股欲念。 他摆出一副温和近人的模样,“难怪在席中没见着谢三小姐,原来是到这儿来了。” 谢芷柔闻言,眉微微一蹙。 太子想要做什么? 女眷来客数人,他偏生只注意自己在不在场。这番话更是轻佻至极,若是一个不甚被人听去,指不定第二日她勾、引皇储的罪名就传的沸沸扬扬。 太子的目光过于直白,萧楚晟一恼,上前一步将人拦在身后。 隔断太子的视线后,萧楚晟似笑非笑,语气不甚热络,“既然这么巧遇见太子殿下,不妨与我一起回席。” “太子殿下离开久了,那帮侍卫兴许以为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一股脑蜂拥挤到这儿来,闹了个乌龙,给他人看笑话可不好。” 太子视线来回在二人之间穿梭,只是笑了笑,跟他一道离开。 谢芷柔也懒得同裴静湘多待,刚抬脚,便听到裴静湘在身后气急败坏。 “谢芷柔,今日一事,我必会告诉姨母!” 谢芷柔眸光一冷,对于裴静湘这种见不得人好的性子,她实在是厌恶。 于是谢芷柔佯作什么都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走了。 宴会结束后,众人回了府。 在回院途中,谢芷柔见谢芷瑶三番两次朝自己飞眼刃,一副恨不得将自己吃了的模样。 她估计裴静湘将池畔一事添油加醋告知了大房,视线无所谓的飘过,径直朝院子走去。 谢芷瑶一路沉默着,心事重重的模样,直到拐角走出一道身影,她都没有发觉。 “哎哟!” 吃痛声从一侧传来。 两人碰撞在一块,谢芷瑶捂着额头连连后退,不看对方是谁,直接张嘴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撞本郡主?来人啊,把这个人拖下去打死!” 一旁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你要打死谁?” “大姑姑?”谢芷瑶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下意识后退半步。 脸上怒意消散了一半,谢芷瑶身子有些僵硬,素日嚣张跋扈的模样在她面前收敛了几分。 谢文馨目光阴鸷,她端着长辈的架子,阴阳怪气道:“哟?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咱们谢府的乐善郡主啊。” “你如今可算是得意了,说打死就打死,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宫里的贵人。” 谢芷瑶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我不知是大姑姑,一切只是误会。” 谢文馨身为老夫人嫡女,自幼受宠,为人也十分强势。 兴许是被压迫过,她从小到大,但凡见到二房的这位姑姑,总会不自觉心生几分惧意。 谢文馨眼眸微眯,她知道大房近来膨胀的很,却也不愿因为这一点小事与谢芷瑶发生争执,随口指责了几句便打算走。 谢芷瑶心念一动,突然开口,“我从宁国侯府的宴会上发现一件事,我相信姑姑会很感兴趣。” 宁国侯府?这四个字让谢文馨顿住了脚步。 她狐疑道:“什么事?” 谢芷瑶欲言又止,“我在宁国侯府看到……姑姑似乎与虞侯爷走的挺近。” 她将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见谢文馨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来,她微微勾起一抹不可测的笑意。 “谢文莺那个贱、人!”谢文馨顺着她的话光是想象出那个场景就让自己怒不可遏,她破口大骂,声音一阵比一阵尖锐。 周旁的下人好奇的探着头,谢文馨又没刻意控制音量,于是她说的话很快传到了三房耳中。 不少人等着三房出来与二房对上,等了许久,却不见她们有什么动静。 有些人私底下传言,说三房畏惧二房的威势,被人骂到头上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过了数日,两房都没有什么动静,这件事情很快随着时间被众人抛到脑后。 却在这时,一桩丑闻在谢府后院突然爆发。 府中突然沸沸扬扬的传谢文莺罔顾人伦不知廉耻勾、引二老爷谢斌,连日来不少人看向谢文莺的目光有揶揄有厌恶,流言将谢文莺包裹得密不透风。 听到云溪回报后,谢芷柔面露愠色,她倏然拍案而起。 “难怪这几日谢文馨没有什么动静,原来设了局就在这等着!” 她很少冷脸,这次竟发了怒,显然是被气到了。 对于谢芷柔来说,亲人是她唯一的软肋,谁若是敢动,她便如刺猬般张开尖锐的锋芒。 风宁不解得问道:“这种谣言初听就觉得十分荒唐,为何还会在府中发酵?” 谢芷柔冷笑,视线透过窗外,落到那帮在外头探头探脑的人,“这几日她暗地撒播消息,那些人听得次数多了,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有她派的人暗中煽风点火,这把火在府里烧起来是迟早的事。” 云溪有些生气,“那些人怎么能这样!如此有失道德人伦的谣言居然也信。” 谢芷柔眉梢蕴着丝丝冷意,清冽的声音响起,“她想用这种拙劣的谣言击垮三房,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对风宁吩咐了几声,随后带着云溪朝二院走去。 谢芷柔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围在二院门口,引来了数人围观。 见院门两名小厮拦着,她嗤笑,让身后的护院侍卫将人一脚撂倒,直径闯了进去。 谢文馨正在院中悠闲的品茶,听到外头嘈杂的动静,不满地皱眉,“外面在吵什么。” 丫鬟春桃急匆匆的走进,脸上带着一抹焦色,“不好了,三小姐带人闯了进来。” 还没等谢文馨反应过来,就见谢芷柔闯进院内,那双眸似乎瞧见了她,直径朝她走来。 谢文馨拧眉,不悦道:“这就是三房的规矩?谁允许你不经通报擅闯近来,还对长辈如此无礼?” 谢芷柔站在谢文馨面前,目光亮得像不灭的星火。 她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大姑姑可知晓近日在府中针对二姑姑的谣言?” 谢文馨嗤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怎么,你这架势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第108章 谣言 谢文馨行事向来张狂,她虽没明说,但这般挑衅的态度已经告诉了谢芷柔答案。 谢芷柔面色微沉了几分,她扫了众人一眼,朗声道。 “今日我来,是想请二伯出来与我当面对峙,他好歹是长辈,无论是出于什么立场,听到这种荒唐不实的言论,应当站出来肃清辟谣才对。” 她瞥向谢文馨,其中深意意味难明,“而不是装聋作哑,放任谣言自生自灭。我想,该不会是谁在从中作梗,故意传出那些话,想要借此迫害二姑姑。” 她这番话意有所指,便是傻子都听得出来。 谢文馨脸上的笑荡然无存,她神色阴沉,“兄长忙于政事,不在府中。” “再说,他为何要为这个小打小闹般的场面出面。谢芷柔,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谢芷柔垂眸,浓密微卷的睫毛在她眼底覆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脸色淡然。 谢文馨看着她,不知为何莫名感受到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她心内下意识一悸。 谢芷柔轻笑,上挑的眼角极尽嘲讽,“姑姑与二伯父兄妹情深,想来,此事由你来交代也是一样的。” 谢文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谢芷柔冷然,“风宁,将人带过来。” 话刚落,风宁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她迅速将春桃反手擒在身后,面无表情地逼着她跪在谢芷柔身前。 谢文馨见她当着自己的面对她丫鬟下手,当即大怒,顿时拍案而起,“谢芷柔,你想反了不成!” 谢芷柔依旧神色淡定,她居高临下般高踞在春桃面前,“说,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谢文馨猛地一愣,那欲破口大骂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 谢芷柔一副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她还以为要当面指出自己来,没想到却只是发作于一名丫鬟? 春桃膝盖磕在地上,顿时传来一阵疼痛,她努力挣扎欲挣脱,却发现风宁的力气大的惊人,简直如一座山般压在她身后。 春桃却道:“三小姐,您就算是主子,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奴婢啊!” 谢芷柔却像是看透了她的把戏,忽然俯身,在她耳畔轻语着,“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不成?” 春桃一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谢芷柔明眸微动,道:“你以为腹中的胎儿能瞒到几时?就算你在大姑姑身边待了许久,可我从来都不会认为她是护短的人。” “如果她知道,跟在身旁伺候的丫鬟居然恬不知耻的爬上二伯的床,翻身成为姨娘。” “你以为,你能不能有命活着把孩子生下来?” 几句话,吓得春桃面色惨白。 自己分明瞒得好好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为何三小姐会知道! 她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显然是谢芷柔一番话将她吓到了。 她在谢文馨身旁伺候多年,自然知晓她的脾性。 如果她真知道自己怀上了二老爷的孩子…… 春桃身子一抖,一股寒颤自脚底蹿升至四肢百骸。 她仓皇地抬头,用几近乞求的语气低声求饶,“三小姐……三小姐您救救我!” 谢芷柔淡淡望着她,嘴角逐渐微微勾起,“你既然已经想通了,确定还要替谢文馨瞒着?” 春桃咬唇,在自己的性命与谢文馨的威压下艰难抉择,她最终狠了狠心。 春桃大声嚷道:“是小姐让奴婢故意散播谣言,与奴婢无关,三小姐饶恕奴婢!” 一句话,宛如惊雷炸响,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春桃是跟在谢文馨身边许久的丫鬟,由她口中说出来的,必然是真相。 可他们不解,为何先头还信誓旦旦的拒绝承认,三小姐不过与她说了几句话,就立马反嘴改口了? 谢文馨受到的刺激最大,她豁然起身,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春桃,嗓音尖锐无比,“春桃,你在做什么!” 不怪谢文馨如此失态,只是看春桃叛变,她一时之间接受不能。 谢芷柔冷然的表情并未有多少惊讶,她轻启朱唇。 “原来是这样……大姑姑,我三房自认为没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没想到你居心如此险恶,竟栽赃于我们。” “我没有!”谢文馨憋红了脸大声反驳,见外头指指点点,心内不由一乱。 她恶狠狠指着春桃,“这个贱婢胡言乱语的话你也信?来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春桃顿时慌了神,她连忙对着谢芷柔道,“三小姐救奴婢!” 谢芷柔淡淡一笑,唇畔勾勒出一抹嘲讽,“我为什么要救你?”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春桃愣住了,嘴里喃喃道:“三小姐不是说,只要奴婢说出真相就……” 说着,她恍然惊觉。 是啊,谢芷柔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救她! 看着春桃呆傻住任由下人拖出去,谢芷柔收回视线,神色波澜不惊。 上辈子,春桃仗着谢文馨的势,对她对三房做了不少落井下石的事情。 随后她怀了孕,被谢斌发现后抬为了姨娘,借着腹中子嗣,对三房的剥削也是永无止境。 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谢芷柔转身看着未回过神来的谢文馨,忽然道:“我猜猜,大姑姑不惜用这个蹩脚的谎言也要针对二姑姑,是为了什么?” “嫉妒?愤怒?” 谢芷柔定定地看着谢文馨,那双清眸好似要穿透她虚伪的外衣直击那颗肮脏的心。 她忽然靠近,压低了声音,“是为了我二姑姑与虞侯爷的事情?” 提到这个,谢文馨的反应忽然变得剧烈,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那个贱、人恬不知耻的勾、引虞侯爷,你们三房果真是狐媚子,她也是,你也是!” 谢芷柔樱红的唇浅绽一抹嫣然的笑,那笑意带着几分嘲讽,“大姑姑这出拙劣的戏码,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勾、引?虞侯爷未娶妻,便是妾室都不曾纳过,他与二姑姑互相钦慕,郎才女貌,哪儿还荣得着你这种跳梁小丑反对?” 第109章 打脸谢文馨 “不是的!”那一句“互相钦慕”彻底刺激到谢文馨,她尖声一叫,忽然扬掌对着谢芷柔扇下。 风宁指尖一弹,一颗石子打在她落下的掌心上,她手臂猛地一抖,指甲几乎沿着谢芷柔鼻尖擦过。 谢芷柔后退一步,用着冰冷的语调道:“看来姑姑在府中兴风作雨惯了,就以为这世上一切皆可如你所愿。” “我奉劝你一句,日后莫要对三房出手,若再有下次,可没有下一个春桃替姑姑挨罪受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院路上,云溪道:“小姐,您今日算是彻底与她撕破了脸,只怕大小姐日后会不断对咱们三房使绊子。” 谢芷柔目视前方,闻言淡然道:“无妨,一个自以为是又没什么脑子的人不足为据。” 况且,她压根没打算让谢文馨好过。 想对三房下手,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命动手! 午后,日光透过窸窣浓密的绿叶,在地面撒下斑驳细碎的光影。 谢芷柔站在树荫下,看着院子绽放的花团锦簇,心里头生出浓浓的满足感。 自重生之后,她极为不喜院子萧条的景象,时不时寻些花种栽进土壤里,如今到了盛放的时节,满园花香馥郁,沁人心脾。 三房的人时不时会照料这些花,见到院子花团锦簇的盛景,皆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欣喜。 看着这些花,云溪的心情明亮了许多,她感慨,“若是栽种些名贵的花,指不定小姐就能举办赏花宴了。” 谢芷柔轻笑,指腹捧起兰花娇嫩的花蕊,“比起那些娇花,我更喜爱这种于恶劣的自然中依旧能坚韧生长的花。” 正如她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却依旧得带上完美的面具去应对笼罩在茫茫迷雾中的阴暗。 当经过每一次狂风、暴雨的洗礼,她只会变得更加坚强。 主仆二人随意聊着,此时风宁从院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邀帖。 谢芷柔只当是寻常闺阁女子的茶会,正想拒绝,视线不经意落在帖子封面上的落款,面露惊讶。 她接过,快速将上面的内容过目一遍,沉吟半晌,随后道:“回个帖子,就说我会前去赴宴。” 风宁点头,等她走了以后,云溪好奇地问道:“小姐,是谁家发的邀帖?需要奴婢做什么准备吗?” 谢芷柔神色淡淡,“是长公主发来的,邀请京中贵女去她府中赏花。” 云溪彻底惊讶了,“长公主?” 长公主乃当今陛下胞妹,身份尊贵,在辅国公离世后,以一己之力扛起整座长公主府,在京中稳立不倒。 谢芷柔上一次与长公主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对她的印象十分模糊,只知是名气度不凡的女子。 随后风宁打听到,京中贵女皆以收到长公主邀帖为荣,据闻宴席还有许多年轻俊杰,此次赴宴的小姐们都攒足了劲儿。 云溪听说了以后,非要说自家小姐可不能输了阵仗,连日来拉着风宁研究什么衣裳配什么首饰,甚至连妆容也要区分一二。 直至赏花宴开始那日,谢芷柔被云溪按在梳妆台前折腾了许久。 直到她坐着昏昏欲睡时,才听到云溪激动道:“好了!” 谢芷柔微微一惊,她掩唇打了个呵欠,仍有几分睡意朦胧的感觉。 当她睁眼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时,却是微微一愣。 镜中女子雪肤花貌,原先若天然雕琢的容颜在略施粉黛之后,勾勒出一抹绝美风情来。 狭长的睫毛轻轻扑朔,朱红脂粉衬得她眉宇间的气韵愈发端庄。 谢芷柔怔怔地望着京中自己,好似一瞬回到了前世。 她在嫁入东宫之后,几乎见不到太子一面,正是云溪钻研出这种妆容,才得以让太子多看自己一眼,让她在东宫的日子好过些许。 可她让当时身为太子妃的裴静湘视为眼中钉,兴许是有了危机感,她私下让一帮妾室对她使绊子,每日都有石子穿过窗棂扔进她屋内,砸碎了不少东西。 裴静湘甚至买通了她院中的下人,将蛇蝎等毒物藏在她被褥下,若非云溪机警,她早已遭受毒手。 后来她欲寻太子庇护,却不知太子听了什么谣言,对她敷衍至极,甚至不理不睬。 她失落至极,每日在伤感与忧心中度过,惶惶不可终日,以至于整个人愈发消瘦,再无往日容光。 回想着前尘往事,谢芷柔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轻嘲。 云溪见状,以为她不满意,连忙道:“小姐,若是您不满意,奴婢给您化喜欢的……” 谢芷柔忽然问,“裴静湘也收到邀帖了?” 风宁在身后回道:“裴小姐身为准太子妃,也收到了邀帖。” 谢芷柔莞尔,“既然如此,那就用这个妆容。” 云溪与风宁闻言,双双一愣,二人面面相觑。 这换不换妆容……与裴家小姐有何关系? 谢府身为世家,除却谢芷柔收到单独的邀帖,长公主还向谢府发了三张邀帖,一同前去的有谢芷瑶,谢芷茹与谢芷月。 谢芷瑶看到另外两人,倒是有些好奇。 谢芷茹与谢芷月在府中素来低调,比起谢芷瑶等人显眼张扬的存在,她们更像是小透明,若是不说话,便没人注意到她们。 没想到大房和二房会将赴宴的名额会落到她们身上,让谢芷柔十分意外。 马车缓缓停在气派恢弘的府邸前,长公主府的婢女们各个光鲜亮丽,举止仪态与宫中侍女如出一辙,教人不免多瞧几眼。 待婢女将她们迎入府内,里头别有洞天之景着实让她们大吃一惊。 小道由白玉砌成,抬眼便可见九曲回廊,假山流水,绿竹环绕,仔细听去,隐有丝竹管弦之声慢慢传来。 谢芷瑶目露艳羡之色,“都说长公主府极为荣华富贵,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沿途的花都是名贵之物,一株价值千两白银,寻常人家得一朵,便可保证数十年衣食无忧了。 谢芷茹与谢芷月亦是目瞪口呆,她们身为谢家小姐,奢侈之物见识不少,没想到与长公主府相比,她们见过的好像只是小打小闹。 第110章 赏花宴 谢芷柔却是目不斜视,再富丽堂皇的地方于她眼底也不过一件死物,她早已将金银钱财置之度外。 那些下人们也会悄悄打量着赴宴的宾客,见到谢芷瑶等人眼巴巴望着的模样,嗤之以鼻,暗道世家小姐也不过如此。 席中已有不少官家小姐到了,一眼望去五彩斑斓的,洋溢着清纯活泼的气息。 每位女子打扮得鲜妍靓丽,有人时不时望向一侧,盼着府中主人何时出现。 这时一名女子被簇拥着走来,她神情骄矜,见着身份比她低的官家小姐,神情露出几分不屑来。 她走到谢芷瑶面前,笑吟吟搭话,“表姐,许久不见,你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 谢芷瑶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 她曾因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之位被裴静湘夺走而愤怒不已,裴氏劝了她数日,甚至拿出裴静湘不一定能安好的嫁给太子等话语来安抚她。 谢芷瑶想了许久,觉得有道理,如今再见着裴静湘,也能压下心底的恼怒,佯作姐妹情深的模样与她寒暄。 毕竟今日来长公主府赴宴的人非富即贵,她必须撑起与郡主名号相称的气场,不能失态。 谢芷瑶佯作被夸了十分高兴的模样,热络地牵着她的手,“表妹可莫要打趣我了,今儿个谁还能比你惹眼。” 两人轻笑,互相吹捧着,将谢芷柔等人当做空气一般无视了过去。 谢芷柔与谢芷月畏惧她准太子妃的身份,柔柔的行了个礼,裴静湘脸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们,随意应下便敷衍了过去。 她视线落到谢芷柔身上,见她明艳的容貌时微微失色,脸上的笑意顿时显得恶意满满。 她走到谢芷柔面前,倨傲的仰首,“谢芷柔,你见到我为何不行礼?” 谢芷柔不紧不慢地回道:“你我同为官家女,我为何要向你行礼?” 裴静湘一哼,“就凭我是太子妃!” 谢芷柔微微一笑,“可你如今还不是。” 这话听到裴静湘耳中,好似在咒她不能如愿以偿一般,她微怒,“陛下旨意已下,我便等同于太子妃,你见着我,就必须行礼!” 谢芷柔仍是一副神情淡淡的模样,让裴静湘一腔怒气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对她丝毫不起作用。 就听谢芷柔道:“那也得等你嫁过去了,才算是太子妃,届时我自会行礼。” “你!”裴静湘瞪大了眼。 新仇旧恨加起来,她恨不得当场抓花谢芷柔的脸,把她那一副莫名的从容伪装撕个彻底。 就在她欲唤身旁的丫鬟好好教训她时,就听谢芷柔突然道:“那照你这么说,大姐姐也得朝你行礼,不是吗?” 裴静湘一愣。就听谢芷柔继续道—— “大姐姐虽被封为郡主,但品级比起亲王所出的郡主还低一阶,自然不能与太子妃平起平坐。” “既然如此,若是大姐姐向你行了礼,我自然二话不说。”谢芷柔挑眉,挑衅般看着裴静湘。 她言外之意十分明显,你若是有胆量,便让谢芷瑶朝你恭敬地行一礼啊。 裴静湘沉默,她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谢芷柔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谢芷瑶,这举动在谢芷瑶眼中竟视为默认。 她素来骄傲,平时裴静湘见着她也得讨好几分,自从她被封了太子妃后,自己倒是能收敛几分,不让外人看出什么。 可裴静湘这一眼,突然把谢芷瑶给惹毛了。 谢芷瑶挑眉,怒目而视,她呵斥,“裴静湘,你这是什么意思?还妄想我对你行礼不成,你不想想你也配?” 方才还姐妹好的二人突然冷脸相对,旁人跟看戏似的,凑在一块嘀嘀咕咕的。 谢芷柔见谢芷瑶轻而易举就给勾起了怒吼,她嘴角微微勾起。 裴静湘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了面子,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随后想起自己是准太子妃,胆子又硬气了起来。 她反唇相讥,“谢三小姐说的没错,你品阶当比我低,见着我自然要行礼。表姐莫不是因为被封了郡主称号,便以为自己真的能与皇室牵扯上关系?简直是贻笑大方。” 谢芷瑶气得胸、脯一阵阵起伏,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裴静湘,似乎没想到昔日还要巴结她的人居然敢如此顶撞自己,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裴静湘见她如此,心里头畅快不已,像是要把从来受到过的屈辱抒发,她又紧接着开口。 “还有,别以为得了个京中第一美人的称号就得意忘形,在我看来你就像只开屏的花孔雀,招摇过市,不知廉耻。” 谢芷瑶深吸一口气,狰狞着面孔欲扬手抽打上去时,就听得谢芷月忽然拦住了她,柔柔声音急切道:“大姐姐,此处是长公主府,切莫鲁莽啊!” 谢芷瑶带着怒色瞪了她一眼,反手将她推开,“就算让祖母知道了又如何,你敢拦我?” 谢芷月垂首,一副真切为她着想的模样,“大姐姐,如今这么多人看着,您可别忘了当初陛下为何封你为郡主。”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若是姐姐你在这动了手,被众人瞧去,翌日京中便可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最糟糕的是若传到皇上耳中,只怕姐姐免不了一顿责罚……” 她说的委婉,倒让愤怒的谢芷瑶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话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在了她头顶,谢芷瑶不由开始顺着她的话去想,后背顿时冒起一阵冷汗。 她眼珠子慌乱一转,却仍不肯在裴静湘面前输了阵仗,只是瞪了一眼后,扭头便走。 裴静湘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碰巧也听到了谢芷月说的话,又突然开始可惜谢芷瑶为何不动手。 谢芷柔早已远离她们,当做无事人一样避开了。她打量着长公主府,打算先去附近走走,省的裴静湘又将矛头对到自己身上。 她走到一处假山内,抬手触及到突起嶙峋的山棱,沿着石道走到一拱小桥上,临池而立。 池面清澈见底,红黑相间的鲤鱼自眼前摆尾游过,鱼尾荡出一圈又一圈涟漪,光是静静的看着,心里便感觉一片平和。 这时,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来人语末携着笑意。 第111章 我保护你 “这池子乃和田青玉围砌而成,池中锦鲤乃浅黄秋翠、花纹皮光鲤、金银鳞,皆是难寻的名贵鱼,传闻西域曾称金银鳞为‘宝’,便是鳞片都能炼制为至毒。” 萧楚晟自穿花拂叶中走来,他身着墨色缎袍,衣袖以天山蚕丝绣着玄云纹,晃动间宛如游云浮动。 萧楚晟看着她,那张俊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挂着一抹笑意,“你若是有喜欢的,我派人送到你府上。” 谢芷柔一听有毒,原先还想碰碰鱼尾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听完他的话后默默退了一步,果然拒绝了,“不必了,多谢小侯爷好意。” 萧楚晟笑出声来,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倒映着眼前女子的身形。 他走上前,抬起手揉了揉她发顶,微微倾身,“怎么到这儿来了?” 谢芷柔微仰着头,对他方才的举止没有半点排斥,她道:“那里太吵了,出来随便走走。” 萧楚晟道:“你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萧楚晟每次见着她总是孤身一人,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跟寺庙和尚似的四大皆空无欲无求。 不知为何,谢芷柔偶尔会展露出恨意与戾气,比起寻常闺阁女子活泼清纯的模样,她更像是沉浸后宫数年的宫妃们那般深沉与内敛。 她身上好像压着无形的重担,驱使着她不断往前负重奔跑。 谢芷柔手指抚了抚皓腕上的白玉镯,闻言抬首,“我确实不喜欢,若是可以,哪怕是陛下的宫宴我也想拒绝。” “可惜,这个念头我也只能想想。该去的躲不掉,该来的,也防不住。” 她用叹气般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落在萧楚晟耳中带着几分怅然。 她好像在说宴会,又好像在说宴上的人。 萧楚晟敏锐捕捉到她身上那一闪而逝的颓丧与自嘲,他皱眉,“有人欺负你?是谁?” 他忽然动了怒,只因为她无意间说出的几句话。 谢芷柔微微一怔,对旁人突如其来的关怀而感到陌生,她眼前恍然闪过前世那帮对自己冷眼旁观,以自己狼狈围乐的人。 她下意识道:“不会有人帮我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谢府、太子……在她跌下高台满身泥泞的时候,她原以为会伸手相助的人却站在高台冷眼旁观,他们无情的眼神比起亲手推她入地狱的人来说,更让她诛心。 她站在桥上,风拂过她裙摆,谢芷柔向来从容的神色此刻有一丝皲裂,她眼底翻腾着如浪潮般汹涌的恨意。 她面色微微苍白,神情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无尽的冷漠。 萧楚晟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恨,微微一震,心底似有什么慢慢发酵,随着她愈发痛苦的模样,心中的疼痛就加深一分。 他伸臂,揽住她纤细若盈盈一握的腰肢,抬掌轻轻将她的头倚靠在胸膛前。 萧楚晟微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心疼,他低声打断她,“我会。” 谢芷柔身形一僵,眼睫微微一颤。 萧楚晟再一次开口,“不论你想对付谁,我都会帮你。” “有我在,无人可欺你,负你,作践你;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你做不到的,我替你做;你不想做的,无人能逼迫你。” 几句话,宛如穿透迷雾的一束光,照亮蜷缩在阴暗一隅的她。 坚硬封闭的心因他一番话,竟轻而易举的如冰雪消融,软化了许多。 她抵在男子精健温暖的胸膛前,耳畔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谢芷柔意识到他们二人时什么姿势后,脸颊“噗通”一下瞬间漫上一层绯红,如盛开的曼珠沙华,衬得她愈发娇俏明艳。 谢芷柔伸手推开,匆匆后退,她别过羞红的脸。 萧楚晟被她猝不及防的一推搞得一愣,抬眸触及她羞赧的模样时,轻笑了一声。 他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无言的气氛,“宴席快开始了,我先过去了。” 谢芷柔始终不敢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 等人走了之后,她抬手轻轻贴在脸颊上,掌心微冷的温度让她脸上那抹燥热消退了不少。 她想起方才那一幕,默默地掩住了脸。 待谢芷柔收敛起所有情绪回到宴席上时,隐约瞧见裴静湘时不时朝她投来视线。 谢芷柔挑眉,佯作没看见直接无视了过去,却没想到太子慕容谚突然走到面前,身手拦住了她。 慕容谚静静看着她,原本平静的眼眸似乎泛起了一丝波澜。 慕容谚心情有些复杂,自谢府一眼便注意到了她,随后几番接触,却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是冷淡的态度。 但即便是这样,他愈发想要接近她,比起那些寻常的闺阁女子,她身上那抹如青莲般淡然雅致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他。 圣旨册封的太子妃他不放在心上,但是每回见到谢芷柔,他的眼神就会不自觉地追随,想看看她做了什么,又见了谁。 谢芷柔见避无可避,无奈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慕容谚有些无奈,却又奇怪,“为何你每次见着我,都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本宫又不是豺狼虎豹,你何须做出一副迫不及待避开我的模样。” 他上前一步,谢芷柔就后退两步。 她垂眸,行礼的姿态寻不出一丝错处,她道:“殿下,您逾矩了。” 一句话,将慕容谚真心实意的发问轻描淡写的堵了回去。 谢芷柔面露不耐,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与他多待一分,胃里翻腾的不适感愈发强烈。 她略显冷淡地回答,“太子殿下,望三思,您这番话落到旁人耳中,只怕会让人误会我行为有失。” “况且裴小姐还在一旁看着您,臣女不想因为此事损了清誉,太子殿下这番话,日后切莫要说了。” 谢芷柔淡淡的反击呛得慕容谚半晌憋不出半个字来,兴许是场合不对,慕容谚也没有再出声拦着。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因恼怒而握紧的拳头倏然无力的松开。 谢芷柔快步走着,直到他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身旁,她才松了一口气。 第112章 才艺展露 “快看!长公主来了!” 一名贵女眼尖的看到长公主的身影,所有人视线顿时齐刷刷地望去。 只见长公主左右簇拥着侍女,身着一袭广袖月白织锦长裙缓缓朝众人走来,举手投足间透露着雍容华贵。 她扫视了众人一眼,在看到谢芷柔时微微一顿,随即很快地离开。 她抬手随意一挥,眉宇间殷红的花钿极为惹眼,“我此前得了几株南洋的稀有花种,名为桔梗,诸位可尽情赏花,若有哪位姑娘喜欢的,本宫也不会吝啬。”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都说长公主府中的花最为名贵,且不论价格,便是照料这些话都要花费数倍的人力物力,稍有差错便无法存活。 饶是原本没什么兴致的人也开始兴致盎然地“赏花”,那视线在花丛中流连而过,试图寻找最名贵的一株。 众人心思各异的前来赴宴,因长公主一番话真正地开始赏花了起来。 裴静湘眼珠子一转,在她眼底花都长一个样,看了一眼便厌了,比起此事,她倒不如利用今日这难得宴会,好好地大出风头。 她打定了主意,清了清嗓子后,忽然道。 “长公主殿下,若只是赏花未免单调了些。臣女斗胆借着此地花团锦簇的盛景,让诸位官家小姐在其中大展才艺,如此能增添几分乐趣。” 长公主淡淡瞥了她一眼,神情不曾有任何变化,闻言轻轻颔首,“如此也好,就依你说的,诸位若是有什么才艺可尽情施展,若是表现好的,本宫重重有赏。” 人群一下沸腾了起来,官家小姐视线不断的往男眷望去,各个跃跃欲试了起来。 长公主命侍女临时做了个签子,让打算显露才艺的女子抽签记名。 裴静湘率先走上前,谢芷瑶紧随其后,有二人开头,不断有人鼓起勇气上前抽签。 云溪见状,低声问着,“小姐,您可要……” 谢芷柔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出风头,就坐在这安静地看。” 岂料,她想安静地待着,有人偏偏不愿如了她的意。 抽完签子的裴静湘突然朝着她走来,谢芷柔抬首,就见裴静湘伸手在她面前置了一根标有数字八的签子。 谢芷柔不动声色地开口,“裴小姐这是何意?” 裴静湘嗤笑一声,“自然是替你抽出场的签子,如今你谢芷柔的名字已经记录在名簿上。” 谢芷柔眉心微低,闻言连连冷笑,“我可不记得有让你替我做这些事情。” 裴静湘只当她没什么拿出手的,讥嘲道:“你若是不上,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反悔’划掉你的名字啊,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说完,她得逞般示威一笑,扭头准备她的才艺去了。 云溪在她走后既愤懑又忧心道,“这也太过分了,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谢芷柔拿起那根木签,上头落字的黑墨还未干涸,那个“八”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谢芷柔问道,“裴静湘是几号?” 云溪去打听了一会儿,回来覆在她耳畔低声道:“裴小姐在您前一位上场。” 这一下,谢芷柔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 她不紧不慢拿起桌上的茶杯,杯沿抵在唇瓣轻轻一抿,白皙的手指来回摩挲着杯沿。 她置下茶盏,朱唇轻启,“既然她主动想来触这个楣头,我自然要顺了她的意。” 园内很快被腾出一个偌大的场地来,两侧安置了不少桌椅,供人坐着观赏,主位上坐着的自然是长公主,萧楚晟,太子慕容谚三人。 先头上场的女子皆是以才示人,吟诗作画,很快的,便轮到了裴静湘。 裴静湘于万众瞩目之中站起,她略带傲然之色地瞥了谢芷柔一眼,胸有成竹地走到场中。 古琴被下人端在台中,裴静湘朝主位三人款款行了一礼,娇、声道:“臣女今日演奏之曲,名春江花月夜。” 报完曲名后,她细细洗手焚香,以练习千百遍的姿态款款落座后,双手置于琴弦之上。 流畅的乐声自她指尖扬起,质朴多变的琴声在众人眼前编织出江南水乡夕阳映江,晚风拂柳的景象。 台中女子指尖优雅的拨过琴弦,乐音如涟漪般层层泛起,似初夏水面上的一阵清风,闻者好似能感受到那股江南沁意。 活泼轻快的琴声过后,渐渐变得低缓悠扬,直至最后一音落下,不少掌声迎面而来。 裴静湘起身朝主位行了一礼,听到那些赞叹声后,不免得意忘形了几分。 她迫不及待看向台上,见萧楚晟慵懒半倚在椅上,支肘撑着下颔,视线好像朝着某一处望去,注意力压根不在她身上。 长公主神情淡淡,并未同旁人一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认可。 反倒是慕容谚满意极了,他抚掌拍着,看向裴静湘顺眼了不少。 裴静湘心内一喜,朝他露出盈盈笑意后退到席中,在经过谢芷柔身旁时,用只有二人的音调说着。 “提早放弃也比上台丢脸好,谢三小姐,你觉得呢?” 谢芷柔轻嗤,起身将手中的木牌递给记名的侍女,她直径走到台中。 她一起身,萧楚晟顿时收起那副闲散的姿态,他看着场中镇定自若的女子,看得十分认真。 长公主将他一举一动收入眼底,看向谢芷柔时,不免多了几分关注。 谢芷柔行了一礼,并未同裴静湘一般说了许多话,她从容自若地落座,手指轻抚着琴弦,眸底露出几分怀念之色。 就在她弹弦试音时,“蹦”的一声短促响起,琴弦竟骤然断裂。 这一出让所有人一愣,裴静湘毫不掩饰眼底的幸灾乐祸,“谢三小姐莫不是不会弹琴,不懂控制拨弦的力度,竟硬生生将琴弦绷断了。” 谢芷柔依旧悠闲自若,对她的嘲讽充耳不闻。 萧楚晟淡淡瞥了一眼裴静湘,不屑的一嗤后,开口道:“不就是断了根弦?来人,将我屋中的焦尾拿出来给谢三小姐弹奏。” 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惊愕地看着萧楚晟。 焦尾?竟然是传说中价值千金的名琴焦尾琴? 第113章 惊艳四座 饶是谢芷柔也不由惊到了,她诧异地看向萧楚晟,见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脸上就差写着“快夸他”三个字后,叹了一口气。 她本想低调一点,但没想到她居然有机会弹奏焦尾琴,谢芷柔神情忽而变得郑重了许多。 待焦尾被下人小心翼翼地置在谢芷柔面前,谢芷柔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先是焚香洗手,比起裴静湘那番故作姿态,她更显得随意自然。 待指尖轻轻拨动琴弦的一刻,如天籁般悦耳的琴音响起,勾起所有人的心弦。 谢芷柔心内一动,神情流露出几分欢喜。 玉指轻扬,清冷缓和之调幽幽鸣起,若潜龙深藏在沧海之中,伺机而动。 裴静湘原本带着嘲讽的笑等着她出丑,可是看着看着,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其中一名官家女子忽然惊呼,“她弹奏的是沧海龙吟!”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沧海龙吟此曲内敛而深沉,激昂首而澎湃,若非极好的琴技与琴心,无人能将此曲的韵味弹奏出来,就连宫中乐师也只能弹奏出此曲七八分韵味。 而如今,谢芷柔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弹奏此曲,就连谢芷瑶也惊愕极了,她惊道:“谢芷柔这是不打算要脸面了吗?” 没人相信一名女子能演绎这首琴曲,众人看向谢芷柔,根本不报任何期待。 周边的窸窣交谈声丝毫影响不到场中抚琴的女子,她一心醉在琴音之中。 只见她玉指拨弦,琴音短而有力好似龙吟,霍然飞出海面翱翔于天,那幽幽之声转而激昂澎湃,如大雨滂沱江涛拍案,卷起千重巨浪。 这一声又一声震得人心动荡,好似身处那水天一色之间,琴声铮然如利剑穿破苍穹,琴声好似化作苍龙出云入海,动人心弦。 直至琴音落下,所有人仍然置身在那曲浩荡清越之中。 长公主眸中的惊色,慕容谚毫不掩饰的惊艳,还有众人震惊的模样…… 谢芷柔将他们的神情收于眼底,随即长吐一口浊气。 她款款起身,声音清清冷冷,却悦耳,“臣女献丑了。” 满堂寂静,只是停了一秒,随后轰如雷鸣的掌声与喝彩赞美声接踵而至。 裴静湘面上血色尽失,身子微微颤颤的,若非身后的丫鬟撑着,只怕她当即气晕在地。 萧楚晟破天荒鼓起了掌,随后笑眯、眯道:“都言此曲只应天上有,小爷我今日总算见着了。” “这琴我置在屋中也是放着积灰,小爷见它与谢三小姐甚是有缘,不如我将琴赠予你,如何?” 一时间,所有赞美声戛然而止,他们拿着目瞪口呆的神情,傻傻地看着萧楚晟几句话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将名琴送了出去。 谢芷柔下意识想开口回绝,却听长公主温声道:“没错,此琴当在谢三小姐手中,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价值,若是置在长公主府,也只会使它明珠蒙尘。” 长公主这句话对谢芷柔来说是极大的肯定与赞赏了。 谢芷柔有些纠结,但对这把琴的喜爱战胜了理智,她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长公主,萧小侯爷。” 得了一把好琴,谢芷柔心情还算不错。 等她退到席位间,底下的官家贵女们纷纷涌上前来同她打招呼,谢芷柔皆笑着应下了,那些人见她举止之间落落大方,对她愈发有了好感。 裴静湘与谢芷瑶被人推攘着挤到人群之外,二人面露不可置信,仍然接受不了这种结果。 裴静湘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扭头看向慕容谚。 慕容谚虽不像那些公子哥频频望来,但他看向谢芷柔的眼神分明有异! 裴静湘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掐进掌心之中,眸底因绷紧的神经涌起一丝血色。 太子对谢芷柔的态度她能感觉到,原先嫉妒与愤怒如汹涌的潮水淹没了她的理智,她忽而指着谢芷柔厉声喊道:“我听闻她琴艺平平无奇,这怎么可能是她弹奏的!” 此话一出,女眷立刻安静了不少,一个个拿着奇怪的目光望向裴静湘。 其中一名巡抚之女嗤笑一声,鄙夷道:“谢三姑娘众目睽睽之下弹奏的曲子,裴姑娘见不得人好的心思可真是昭然若揭。” 裴静湘猛地回过神来,回想起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脸色一青。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想让人看贬了,强撑着狡辩。 “我说的有错吗?沧海龙吟便是宫中乐师都不能得其精髓,你们就算是吹捧也得有个限度,见着人得了长公主与小侯爷的称赞,一个个厚着脸皮往上凑。” 裴静湘自知此话会得罪大多官家小姐,但她可是未来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日后这些人见着她都得低头行礼。 思及此,裴静湘的底气愈发足了。 谢芷瑶见状,在一旁出声附和着,“素日在府中不见妹妹弹琴,妹妹何时有如此巧妙的琴技?” 谢芷柔唇角微扬,吐露出的字眼却凉薄得很,“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芷瑶一愣,没想到谢芷柔如此不给她脸面。 谢芷柔冷嗤,“就算要栽赃我弄虚作假,你们也不看看场合。怎么,方才那曲不是我弹的,难不成还是你们二人吗?” 说着,她看向谢芷瑶,压低声音道:“自己蠢,就莫要将别人当做傻子一样戏耍,这里是长公主府,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谢府门面。” 被怼的二人正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胡闹,你们二人身为贵女竟如市井泼妇一样,既然技不如人,就自己回去加以磨炼,在这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长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自然将裴静湘与谢芷瑶那一番话听了进去。 长公主待人皆是温和,但发起怒来,亦是自有一股威严在。 她冷冷看向裴静湘,“你身为准太子妃,言行举止当乃诸位典范,可本宫却只瞧见了你嫉妒谩骂的嘴脸。” “本宫会进宫将此事如实禀明皇后娘娘,裴小姐与其妒忌别人,先管好自己为好。” 第114章 可还满意 长公主向来注重德行,这话可谓严重至极,日后就算裴静湘当上了太子妃,今日的耻辱亦将烙印在裴静湘身上,伴随她一生。 裴静湘被骂得无地自容,一张小脸苍白如纸,手误无措的慌乱模样落在她人眼底难堪的很。 慕容谚眼神从对谢芷柔的痴迷慢慢回神,听闻裴静湘那边的动静后,暗骂一声愚蠢。 他拂袖起身,对裴静湘难堪的境地视若无睹,竟没有半点替她解场的意思。 他这时开始对这桩婚事极为不满,裴静湘不论从哪个角度都担任不了太子妃一职,他不由开始怀疑,母妃给他定下的人选是否就是一个错误。 似是担忧被波及影响他名声,随意寻了个理由便离开长公主府。 另一处,谢芷柔则是松了一口气,她对着长公主款款行了一礼,“多谢长公主解围。” 长公主却是看了她一眼,忽而道:“你随我来。” 谢芷柔颔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穿过一片竹海,寻了个安静的亭子走进坐下。 她低头掸去飘落在袖口上的枯叶,见谢芷柔仍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微微侧首,“你也坐。” 谢芷柔不知她要做什么,依言坐在一侧。 长公主打量着她,见她淡雅如莲的静谧模样,便回想起方才面对裴静湘那番不依不饶也不见任何退怯。 她问道,“你今日弹奏的那曲极好,便是宫中乐师都逊色于你几分,一个小姑娘能弹出其中韵味,着实非凡。” 闻琴音,便可观琴者心,长公主笃定眼前的女子绝非表面这般清雅温和。 谢芷柔察觉出她有意试探,思绪飞快一转,道:“家父从商,我自幼便随着他见过天南地北的来客,他们时不时会讲述亲历的所见所闻。” “那些旅人有落魄的世家子弟,有自诩被贬黜的皇族,亦有曾征战南北意气风华如今却落得苟活残生的老将……” “他们曾去过月下关山,西北大漠,东洲雪原,讲述着一段又一段故事,也曾展露过许多技艺,臣女幼时好学,又极易共情,故而弹奏此曲时,脑中回想的是那些人的故事。” 说着,她似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臣女琴艺算不上多好,只不过见识的多了,投机取巧罢了。” 长公主闻言,了然地颔首,“并非投机取巧,一个人能有多大成就,正是取决于他本身有多少见识。” “这个特质对于女子来讲,更为可贵,你有这些见识已经实属难得,便是许多京中贵女都比不上、你,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谢芷柔流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模样,“实在是不敢当。” 长公主见她谦逊有礼,谈吐不凡,便愈发满意,她继而问道,“可读得什么书?” 谢芷柔下意识道:“女戒女训,伦理纲常,诗词典籍,算数等皆有涉猎。” 士农工商,常人轻商念头浓厚,觉得商人一身子铜臭味。谢芷柔却半点也看不出以商为耻的模样,反而落落大方地提及,她不觉得会算数看账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长公主似乎也没什么偏见,她满意的点点头,“涉猎广泛,极好。” 世人皆道女子无才便是德,长公主对此话极为嗤之以鼻,相反的,她更觉得女子应多学多看,切莫将自己束缚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 在那种情况下生长的女子,如同坐井观天的蛙,眼界狭隘。 长公主又问,“想必你见过我儿了,你对他感觉如何?” 谢芷柔被这问题问得猝不及防,她莫名有些慌乱。 随即认真想了想,镇定道:“京中对萧小侯爷的评价,臣女略有耳闻……除却这个,臣女倒觉得,萧小侯爷内心应当是重情之人。” “这样的人,无论外人对他有什么评价,他都不介意,对待放在心底的人永远怀着一颗赤诚之心。” 风簌簌吹过,抖落几篇挂在树枝末梢悬悬欲坠的枝叶。长公主似是没料想到能从旁人口中听到出了“风、流多情”以外的评价,竟愣了一会儿。 随后回过神来,长公主笑着道:“本宫喜爱你这般聪明通透的孩子,日后有空,就多来陪陪本宫。” 谢芷柔应下,“臣女晓得,日后若是前来叨扰,还望长公主莫怪。” 长公主又问了她许多,谢芷柔一一地回复了。待自己到了离开的时候,长公主待她的态度极为亲切,那目光却有些奇怪了。 谢芷柔想了想,脑中莫名蹦出“看儿媳妇的目光”这几个字眼。 她浑身微微一抖,连忙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默默自省了一下。 待谢芷柔走后,长公主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随后道,“人都走了,还不快出来。” 一道身影自一侧走出,萧楚晟带着笑,这副神情与长公主有七分相似。 他道:“母亲见了她,心中可满意?” 长公主挑眉,“自然是满意的,我方才还想着,不若直接收她为义女,让她多陪陪我。” 此话一出,就见萧楚晟身子微微一僵,脸上的笑意慢慢退了下来,他连忙摇首,“不可不可。” 长公主难得见他这副模样,打趣道:“怎么不可?” 萧楚晟苦着脸,绞尽脑汁说了数种理由,见长公主看他的眼神愈发怀疑,最终有些泄气道,“母亲,您就先别问了,反正此举不可。” 萧楚晟暗暗腹诽着,他人都还没追到呢,要是被您受作义女天天跟在您身旁,这还怎么去跟她独处培养感情啊。 长公主轻笑出声,这才放过他,“好了,我不逗你了。” 好似看穿他心中所想,没好气的抬手朝他挥了挥,“不是说有事要出门,还杵着做什么?” 萧楚晟松了一口气,笑着拱手,“那儿子先告退了。” 长公主看他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慢慢加深,“没想到啊……” 她说的欲言又止,让旁人摸不清头脑。 倒是一直伴随着她的嬷嬷闻言,回应着,“长公主,奴婢瞧着那位姑娘着实不错,只是家世从商这一点倒是棘手。” 长公主淡淡道,“只要他喜欢,身份又算什么?” 那嬷嬷见长公主确实对谢三小姐是真心满意,便也笑着回道:“说的也是。” 第115章 贵妃生疑 前些日子,高贵妃听闻了南诏国使臣即将到访的消息,对方来朝除了以表友好之意,更有一层欲与大楚结为秦晋之好的目的。 这个消息令高贵妃忧心忡忡,因女儿慕容珍已经及笄,到了寻个好夫家的时候。 若届时在宫宴上对方提出要替皇子求娶慕容珍,她虽身为贵妃也不能说个不字,那样便是了拂南诏国的面子。 但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高贵妃不舍将女儿远嫁到他国去,还是应提前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恰好的是,高贵妃无意中听到些风声,知道了有关新晋郡主谢芷瑶的事。 传闻中道谢芷瑶手段残忍,残害有孕女子的性命以求取艳丽容貌,这倒是引起了高贵妃的注意。 宫中常有小道消息流传,但高贵妃常年混迹后宫,知道这些消息许是有人刻意杜撰,只为了抹黑某个人,可信程度并不高,因而她从来只是姑妄听之。 不过,传言从来不会是空穴来风的,要么便是确有此事,要么便是这个人风头太盛挡了旁人的道。 高贵妃觉得或许可以借之利用一下,要是这些风声是真的,那将谢芷瑶这般危险的人物远送他国对朝中也是件幸事,即便不是,也能为慕容珍挡此一劫。 于是,长公主府一行,高贵妃特意在席上留心了谢芷瑶,果然发现她肤若凝脂,相貌可人。 若是有人在一旁添一把火,将谢芷瑶推到南诏国的人眼前,许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细思过后,高贵妃在下一次侍寝之时,便开始有意无意与皇帝慕容恒提起南诏国要来和亲之事。 “陛下,臣妾近来听说了南诏国派使臣欲前来与您商谈和亲之事,可确有此事?” 待得到慕容恒肯定的答复之后,高贵妃又装作不经意提起谢芷瑶,“前日臣妾见到了那位谢家郡主,生得娇艳动人,且又是郡主身份,倒是送去和亲的好人选,陛下觉得如何?” 南诏国的意思是与大楚公主和亲,但高贵妃故意避而不谈,只问将郡主谢芷瑶推出去如何。 她并不期待着慕容恒此时便答应下来,只是给他心里埋一颗种子,同时试探一下他的反应,只要不是极力抗拒那便是有戏。 慕容恒答得含糊,只说考虑考虑,没多时便转移了话题。 高贵妃也不强求,她的目的已然达到,嫣然笑着顺他的话聊下去。 一日午后,四公主慕容珍来给高贵妃请安。 二人闲聊之时,慕容珍给高贵妃谈了一些出宫后的趣事,高贵妃长居深宫,鲜少接触宫外之事,听慕容珍谈起也甚是有趣,连连发笑。 聊着聊着,慕容珍突然说到了谢芷瑶,“母妃,您知道谢家新封的那个郡主吗?” 高贵妃心中一动,但面上神色未变,笑着发问:“倒是略有耳闻,怎么了?珍儿可认识她?” 慕容珍撇撇嘴,不屑道:“我才不稀罕认识她呢!” 慕容珍嘟哝着说了些谢芷瑶的不是,高贵妃听得云里雾里,询问过后,慕容珍才将实情道出。 原来,谢芷瑶最近不知为何气色变得越发好了,肤色愈加白嫩,又因着获封郡主一事,在京中一时风头无两。 贵女们都好奇谢芷瑶养颜的法子,忽传出是因为谢芷瑶通过某些渠道得了种特殊的脂粉,于是纷纷有人暗地里去找谢芷瑶讨要。 慕容珍也是在听说了这件事后生出了觊觎之心,四下打听谢芷瑶所用的脂粉是什么,又怂恿几个交好的贵女去寻谢芷瑶细问。 然而每一次,谢芷瑶都只推说根本没有此物,让前去讨要的贵女们都碰了一鼻子灰。 她们都觉得谢芷瑶自私,好东西、藏着掖着不愿意拿出来分享。 慕容珍更是发了一通火气,认定谢芷瑶在说假话。 “母妃,您说她是不是不识好歹?我们问她是看得起她,觉得她使的脂粉好用,她倒还摆起架子来了,当真是气死我了!什么大楚第一美人,吝啬如斯,是怕别人抢了她的风头吗?” “若不是父皇说南诏国要来人了,不许我私自出宫,我定是要到谢家找她讨个说法!”慕容珍不停抱怨着。 慕容珍的话引起了高贵妃的好奇,谢芷瑶容貌愈盛是事实,可既有传言道她是通过不当手段取得的,又有说她使用了特殊的脂粉,倒是真假难辨。 高贵妃温声安慰了慕容珍几句,心里却暗暗决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慕容珍离开后,高贵妃就吩咐了下去,让贴身的张张嬷嬷去谢府找谢芷瑶问问情况。 好说她也是个贵妃,谢芷瑶要是真有这所谓的脂粉便会拿出来,如若仍是拒绝,许是心里真的有鬼。 张嬷嬷领了命,第二日早上便悄悄出了宫,拜访了谢府。 张嬷嬷的到来太过突然,谢府众人很快着慌了起来,接待了张嬷嬷。 明面上,张嬷嬷只道是领高贵妃之命来探望谢家,谈笑间顺道恭贺谢家大小姐被册封了郡主。 谢老夫人自是高兴得很,心中认定高贵妃是看重谢芷瑶,遂派张嬷嬷前来做出表示。 谈笑了一番,谢老夫人又留张嬷嬷暂时宿在谢府中,以表谢家对贵妃身边人的重视。 离了众人的眼后,张嬷嬷悄悄来到了谢芷瑶的院中。 彼时谢芷瑶正在梳妆台前摆弄发簪首饰,一听到侍奉贵妃身旁的张嬷嬷忽然上门了,心中吃了一惊,匆匆将东西收入盒中,迎了出去。 张嬷嬷向谢芷瑶表明了来意,“乐善郡主,贵妃娘娘听闻郡主近来偶然得了种脂粉,有奇妙的养颜功效,娘娘好奇得很,故而差老奴来问问郡主,可否匀一点给娘娘试上一试?” 谢芷瑶一开始还含笑面对着张嬷嬷,听到张嬷嬷的请求后,登时便僵住了,原来这才是张嬷嬷来访谢府的真正缘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一直谣传她手中有所谓脂粉,可她根本拿不出来,于是通通拒绝。 一开始谢芷瑶还揣着点优越感,每次看到对方黯淡下来的脸色,她都心里暗暗发笑,得意不已。 可今次张嬷嬷朝她开口代表的是当今贵妃的意思,她不能不给贵妃这个面子。 谢芷瑶犹豫了一会,很快又心生一计。 第116章 将计就计 “张嬷嬷,能得贵妃娘娘的欢喜我自是受宠若惊,只是……”谢芷瑶做出难堪的表情,“这种脂粉要现制现用,我手头并无存货,一向是我的五妹妹做好后定期送来的。” “因而旁人来问我讨时,我只道不知。但此次既是贵妃娘娘想要,我便只能实话实说了,张嬷嬷或许可以去找五妹妹芷晴问问方子。” 谢芷瑶尽力表现得自然,以取信于张嬷嬷。 张嬷嬷迟疑了一下,“此话当真?” “我岂敢拿假话糊弄张嬷嬷。”谢芷瑶笑道,“只是有一言我需先提醒张嬷嬷,我这五妹妹较为自我,当初连我找她问方子她都不肯给,这次许也会藏着掖着推脱,张嬷嬷可别叫她给骗过去了。” “这是自然,毕竟是娘娘之命,老奴必要完成了才好回去交差。”张嬷嬷点头,随后又深深地看了谢芷瑶一眼,“当然,老奴也希望郡主的话是可信的。” 谢芷瑶神色坦然地对上张嬷嬷的目光,唇边带着一丝笑意。 反正只要把一切都推到谢芷晴身上,之后的事就由不得她来管了,谢芷晴拿不出来,那得罪贵妃的便是谢芷晴。 谢芷瑶一送走张嬷嬷,方才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嘲讽般冷笑了一声。 站在谢芷瑶身边的绿柳目睹了整个过程,她默默记下了二人的对话。 入夜后,绿柳趁谢芷瑶准备歇下,悄悄地跑进了谢芷柔的院中,把此事完整地告知了她。 “哦?张嬷嬷来府中的目的原是如此。”谢芷柔道,“我知道了,绿柳你先回去,莫让谢芷瑶察觉出不对来。” 谢芷瑶会把责任往谢芷晴身上推她并不意外,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谢芷瑶自当上郡主后,不断以郡主之威给谢芷晴施压,让她替自己办事,回、回让她尝尽了苦头。 害莲儿小产一事更是让谢老夫人对谢芷晴的态度愈发差了,罚了她当月的月例,又禁足了好些时日。 如今谢芷晴对谢芷瑶有满心的怨气却无可发泄,想到这层,谢芷柔决定顺水推舟,把谢芷瑶残害丫鬟的秘密摆到谢芷晴面前,谢芷晴为了报复谢芷瑶,许会借此大做文章。 只要她们一闹起来,张嬷嬷便会听到些风声,进而传到贵妃耳中。 到时谢芷柔不需出手,也能看一出鹬蚌相争的好戏。 风宁依谢芷柔的吩咐,想办法让谢芷晴得知了谢芷瑶的秘密。 谢芷晴是从外头回府后,偶然在途中听见两个丫鬟刻意压低声音在讨论着什么。 声音虽小,“大小姐”三个字谢芷晴还是听得分明。 丫鬟鬼鬼祟祟的,一见到谢芷晴来了却立刻噤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这让谢芷晴更加好奇,她直觉这当中有问题。 这两个丫鬟谢芷晴不曾见过,不知是哪一房的人。 谢芷晴大步走近,叉着腰盛气凌人冲着她们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背后在说什么小话!” 丫鬟唯唯诺诺的,连声道不敢再犯了。 谢芷晴冷哼一声,“你们在说大姐姐什么?别以为我没听见,小心我把你们供到她面前去,可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谢芷晴咄咄逼人,非要她们重复一遍刚才两人的对话,扬言若是有一处与刚才所说的不一样便掌她们的嘴。 丫鬟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同谢芷晴说了,包括谢芷瑶是如何残忍对待她房中丫鬟的,又是如何利用这种法子美容养颜的。 “五小姐,求求您别让大小姐知道这是我们说的,她定会打死我们的!我……我不想去受那种非人的折磨!”一个丫鬟泣不成声。 另一个丫鬟也连连点头同意她的话,又道:“我有个姐妹在大小姐身边侍奉,有一次看见她遍体鳞伤的,我们这才知道大小姐的事……五小姐,求您饶了我们,下次我们不敢在背后说闲话了!” 她苦苦哀求着,又道希望谢芷晴能帮忙阻止谢芷瑶,解救被谢芷瑶害过的丫鬟。 谢芷晴初听的时候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七想八想的,一会儿惊诧谢芷瑶胆敢在东郊藏、人还对外宣称习琴,一会儿为愤怒她在外人面前的伪装,她的郡主名号根本就是骗来的! 但渐渐的,谢芷晴心中涌上了一层喜意,谢芷瑶这么大的秘密居然被她无意中知晓了,谢芷瑶肯定怕她说出去,到时还不知道该怎么求她保密呢! 想到这里,谢芷晴有些得意,以至于在面对两个丫鬟时心情都好了许多。 谢芷晴敷衍地应着,说会帮她们的,随后又故意故意板起了脸,“你们保证所言非虚?若是有一处假话,这可是诽谤郡主的大罪!你们即便有两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那两个丫鬟纷纷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似的,其中一个道:“五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查证的,大小姐今晚应当会以血沐浴……” 谢芷晴心下明了,她心情愉悦地遣散了二人,自己又慢慢在府中逛起来,步伐比起方才不免又轻松了许多。 她一边走,一边仔细盘算着准备入夜后得提前摸进二房探看情况。 殊不知在谢芷晴看不见的时候,两个丫鬟匆匆溜回三房,找到风宁复命。 当晚,谢芷晴早早潜入到谢芷瑶院子里,在暗处躲着观察谢芷瑶的动向。 今日怪得很,往日她来时院中好说都会有几个人守着,但此时那些守在外面的丫鬟却好像被谁遣走了。 不过谢芷晴没有细想,反正这更方便了她行动。 院子里很静,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谢芷晴等了一会后,才终是有了动静。 绿柳端着一个盆子从偏僻处的房间出来,站在院中一个较显眼的位置停顿了会,好像在想什么事情,这才让谢芷晴逮着机会看清盆里的东西,心里骤然一惊,果然是血! 随后,绿柳把盆子端进了浴堂,谢芷晴见院中无人,赶紧溜到了那个偏僻房间旁边的角落。 第117章 心生杀机 不一会儿,绿柳重新出来,盆里已经空了,她拿着空盆重新回到了来时的房间里。 谢芷晴谨慎地在窗上豁开一个小洞,往里悄悄看去,眼前的景象让她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房间里跪着几个丫鬟,身上的衣裳已被血染脏了,她们紧闭着双眼,脸上写尽了绝望之意,泪痕涟涟。 她们两手颤抖着向前伸着,手上已被划破了几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处正往外淌着殷红的血,一点点流入地上摆着的盆中。 在她们身后,更是站着另外一波丫鬟,一些已被放过血了,一些仍瑟瑟发抖地等待着酷刑的来临。 虽然入目之处具是猩红之色让谢芷晴觉得有些渗人,但看着看着,她越来越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 现在谢芷瑶院中正在给丫鬟放血,她突然闯入撞破这一切,谅谢芷瑶也没法辩解。 而只要她手中握有谢芷瑶的把柄,将来谢芷瑶便要听她的话做事。 谢芷晴急不可耐,兴冲冲地直起身来,大喇喇地上前去敲谢芷瑶的门。 谢芷瑶没想到这个时辰谢芷晴会来找她,她正等着去沐浴,却被中途打搅了,有些不满。 等谢芷晴进门后,谢芷瑶上下看了她两眼,不耐烦道:“你来这做什么?” 谢芷晴挑了挑眉,再也没有过去在她面前的小心劲儿了,反而带了些得色。 “或许该是我问问大姐姐在做什么?妹妹我当真是没想到,在外人面前那般热心助人的大姐姐,原来背地里如此心狠手辣,哎呀,这要是不小心被天下人知道了……” 谢芷瑶听着愈发觉得不对劲,她蹙紧了眉头,狐疑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声音中带着点警示意味。 谢芷晴不紧不慢,眼神往谢芷瑶院中那个偏僻的房间瞟了一眼,示意谢芷瑶往那个方向看。 “喏,大姐姐不该不知我在说什么呀,那边此时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应当不需我来提醒?” 虽然隔着一扇门,谢芷瑶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知道谢芷晴指的是她命丫鬟放血的事。 谢芷瑶心中陡然一惊,脸色很快沉了下来。 谢芷晴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更加得意了,她笑了一阵后,旋即又敛去脸上的笑容,威胁似的开口。 “大姐姐,你应当知道,若是我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那后果是什么……” 她加重了语气,一句一顿的,“什么乐善郡主,什么大楚第一美人,要是天下人知道你这都是弄虚作假,那你的名声该臭了!” 谢芷晴的话如重锤一般砸在谢芷瑶心上,她猛地站起身疾走了几步靠近谢芷晴,狠狠拿眼瞪住她,“谢芷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见谢芷瑶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敢大声冲她吼叫,谢芷晴也火了。 她极为讽刺地道:“怎么,敢做不敢认吗?只要我稍微透露一点风声出去,便会有人去东郊细查,你做的这点破事早晚被捅出来,到时看你还敢不敢像现在这般威风地同我说话!” 谢芷瑶被彻底激怒了,她话音刚落谢芷瑶便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谢芷晴不防备,结结实实挨下了这一掌。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芷瑶,没想到谢芷瑶依然这么犟。 她也不是好惹的人,立即便想还手,一手猛地扯住谢芷瑶的头发,一手往她的脸上抓去,被谢芷瑶险险躲过。 但谢芷晴却不愿松开她的头发,攥得死紧,把谢芷瑶扯得头上生疼。 “啊!”谢芷瑶爆发出一阵尖叫,气急败坏地用手肘撞了一下谢芷晴的小腹,谢芷晴痛呼一声,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这下子两人才总算分开。 只是两人吵闹弄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裴氏,焦急地赶来看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幕令她目瞪口呆。 谢芷瑶头发凌乱站得摇摇晃晃,谢芷晴捂住小腹半弯着腰,两人恶狠狠地对视着,互不服气,恨不得将对方撕碎了一般。 裴氏一进来便慌里慌张地关门,质问二人发生了何事。 不等谢芷瑶阻拦,谢芷晴马上怪里怪气地道:“您可知道大姐姐背地里残害丫鬟来养颜之事?我不过是在大姐姐面前提了一嘴她便急了,竟还出手打我。” “大伯母,这您可得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可就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嘴巴不严把大姐姐这秘密泄露出去了。” 裴氏心里一惊,她隐约知道谢芷瑶在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今天竟从谢芷晴的口中听到了原委。 谢芷瑶不屑地嘲讽道:“你跑到我面前说这些,不就是觉着手里有了我的把柄想要威胁我吗?谢芷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那又如何?既然知道,你便不该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话!”谢芷晴愤愤道。 裴氏一时失措,她当真怕谢芷晴把事情捅大了,于是跟谢芷晴商量道:“晴儿,瑶儿也是一时糊涂才跟你置气,你可千万不能把事情往外说,你想要什么便提,我们尽量给。” 裴氏心里也气谢芷晴,但还是尽可能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 谁知这样一来,谢芷晴更来劲了,为了从裴氏手中多捞点好处,她开始嚷嚷起来,“大伯母,您以为一点小恩小惠便能打发我吗?” “不是我说啊,大姐姐这态度可得好生改改,老对我指手画脚,方才还欲对我动手。大伯母,您看……是不是该让她给我为过去的行为赔个罪?” 谢芷晴料定她们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得寸进尺,昂起头看谢芷瑶,话却是对着裴氏说的,不停用言语激二人。 谢芷瑶可不是善于忍气吞声的人,她紧盯着谢芷晴,眼里几乎要涌出血气来。 “哟,大姐姐心里还有气呢?大伯母,这可就不能怪我了,大姐姐死性不改,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把这秘密公之于众,我也算是为那些丫鬟好,做了件善事。” 谢芷晴轻蔑地一笑,不看她们,作势便要往屋外走,她知道谢芷瑶和裴氏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的,一会还不是得顺着她的心意说话, 谢芷瑶确实忍不下这口气,谢芷晴既然知道了她的事,那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只有死人的嘴最严了。 第118章 浑水愈浑 谢芷瑶趁着谢芷晴转身的时候,对裴氏使了个眼色,又做了个小动作。 裴氏会意,几步上前将谢芷晴禁锢住,又死死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谢芷瑶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步步走近谢芷晴。 谢芷晴察觉到不对了,惊恐地抬眼望着谢芷瑶,她不相信谢芷瑶竟狠毒到要杀她灭口! 谢芷瑶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待站定在谢芷晴面前时,手狠狠地向上一抬,又迅速对准谢芷晴的脖颈落下。 她狠狠地连刺了几下,鲜血恣意往外溅出。 谢芷晴一开始还奋力挣扎着,但随着血的流失,她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缓缓地瘫软下去,倒在裴氏怀中。 看到谢芷晴彻底失去意识后,谢芷瑶长舒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森冷的笑。 裴氏揪着的心也是此时才放下,但还是惊魂不定。 她看着倒下的谢芷晴,有些为难。 “瑶儿,这……现在有些无法收场了。” “一不做二不休,我就看不惯谢芷晴趾高气昂的样子,她算什么东西!”谢芷瑶语气冷冰冰的。 知道了她的秘密不是谢芷晴的错,但依仗这一点就想着要反过来威胁她就是谢芷晴太蠢了。 裴氏长吁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直到现在她才发觉自己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不过,她其实有点庆幸,解决掉谢芷晴,自家女儿才算是真正安全。 很快,裴氏镇定了下来,道:“瑶儿,我们得尽快把人处理了。幸而现在入了夜,不容易被发现,咱们先找个偏僻处将她藏起来,总之,不能再将她留在大房。” “明日,我叫人去备一辆马车,将她运往郊外,权当做是她出门却突遇意外失踪了。” 谢芷瑶点点头,准备依裴氏之言办。 随后她们又商量了几个细节之处。 只要不是谢芷晴被人发现死在了大房,她们都有可以解释的余地。 于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二人趁着夜色将谢芷晴的尸首悄悄扔在了一个茂密的树丛之后,以枝叶作掩护。 因怕下人办事不力,这次是谢芷瑶和裴氏亲自去藏的人。 一路上都顺利得很,整个谢府仿佛陷入了沉睡,来回的时候都没有遇见人。 谢芷瑶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谢芷晴此人几次搞砸了她的事,她早就心怀不满了,早点把人杀掉也好,免得以后坏事。 这边正松了口气的时候,谢芷月那头却开始有了动静。 一切都很偶然,谢芷瑶和裴氏准备将人藏起来时经过了谢芷月的房门前。 那时谢芷月的丫鬟碧云正好出来小解,迷迷糊糊间看见月色下有三个熟悉的人影在移动。 她定了定睛细看,才看出是谢芷瑶和裴氏正在架着谢芷晴,谢芷晴整个人软软的,脚也不迈步,任由身旁的人带着她走。 这是谢芷瑶和裴氏为了防止途中被人看见,才做出了谢芷晴还活着的假象。 但是这一幕着实把碧云一个激灵吓得清醒了,她趁着二人没注意到自己,慌忙又躲了起来,但时刻注意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等到谢芷瑶和裴氏各自回到房间后,碧云稍等了一会,发现确实没有多余的动静,才悄悄地顺着记忆中二人离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碧云一路走,一边左右看。 她们过来的时候带着谢芷晴,但是回房时谢芷晴就不见了,可这个方向明显不是谢芷晴的院子,那她人现在会在何处呢? 碧云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较隐蔽的树丛后发现了谢芷晴。 谢芷晴脸上还带着惊惧之色,脖颈处有大片的血痕。 碧云骤然看到这一幕,心突地一跳,害怕地倒退了两步,冷静了好一会才敢再次上前。 她来回确认了几遍,才发觉谢芷晴当真是断了气。 府中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碧云心头一凛,第一反应便是回去禀报谢芷月。 谢芷月其实已经早早躺下了,但是翻来覆去一直没有睡着,所以当碧云在门外踱着步犹豫要不要敲门之时,她便注意到了。 “外面是何人?”谢芷月发问。 碧云忽地听到谢芷月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马上接话道:“禀小姐,是奴婢,碧云。” “你有何事?深更半夜在外头走来走去。”谢芷月拧眉。 “小姐,奴婢……有一件要紧事想同小姐禀报,但担心您已歇下了,是以还在犹豫。”碧云答道,随后又轻声补了一句,“是与大小姐有关的。” 谢芷月静默了一会,起身合了合衣裳,又把桌上的油灯点亮。 在得了谢芷月的允许后,碧云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子里,“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碧云详细地把刚才看到的情景都跟谢芷月说了,无半点隐瞒,说完后便一直垂着头,等待谢芷月的反应。 谢芷月没有马上出声,但昏暗的光线下,还是能看出她笑得渗人。 谢芷瑶是她的亲姐姐,分明她们是同一个娘生的,但是谢芷瑶却总是压她一头,现如今,乐善郡主这一封号更是让谢芷瑶威风极了,一时间府中各人的注意力都投到了谢芷瑶的身上。 她心里纵然有千般不满,却也只能受着。 所谓养颜的方子是她透露给谢芷瑶知道的,谢芷瑶当秘宝似的,竟真的照着方子做了。 谢芷月一直暗暗等待着,计划把谢芷瑶先捧到天上去,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把她揭发出来,让她摔下地的时候更疼。 毕竟她现在可是被天下人盯着呢。 谢芷月还没打算出手,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来了。 谢芷瑶杀了谢芷晴,还将谢芷晴的尸首藏在了府中。 要是让谢老夫人知道了这一点,谢芷瑶会是什么下场呢? 但是谢芷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人是谢芷瑶杀的,贸然说出来或许反而引火上身。 她想了一会,决意把水搅得更混一点。 人藏在树丛中,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被发现呢,于是,谢芷月吩咐碧云找几个手脚麻利点的丫鬟,把谢芷晴的尸首搬回谢芷晴自己的屋中。 第119章 借字发挥 次日日上三竿的时候,谢芷柔正在屋内与谢芷姝闲聊,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 看起来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谢府上下乱作一团。 风宁领谢芷柔之命,去外面看了看情况,不一会便返回屋中。 “禀小姐,是二房出了事,五小姐不知为何……被人杀了,现在好多人都围在她房门外,大家都想知道这是谁干的,只是好像还没查出凶手来。”风宁沉声道。 谢芷柔整个人动作一滞,看向风宁的眼神都带了惊诧之意,“谢芷晴死了?竟这么突然?” 谢芷姝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欲言又止。 风宁把她打听到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谢芷柔才总算知道外头的骚乱从何而来。 据谢芷晴的丫鬟所说,谢芷晴昨天用完晚膳过后就不知到哪儿去了,但她提前打了招呼说不必跟着她,于是丫鬟们便以为她有要事需要出门。 直到今天早上,丫鬟照往常一样来叫早,却一直无人应答,一看谢芷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以为是昨夜回来晚太累了,便没吵醒她。 后来是因为张嬷嬷说有事要找谢芷晴,丫鬟才不得不再次推门进去想把她叫醒。 这一来可不得了,丫鬟惊恐地发现谢芷晴并不是睡得太沉,而是断了气,在脖颈处可以清晰地看见几道伤口,伤口很深,周围都是已经干涸的血。 丫鬟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当即便尖着嗓子叫了出来,把外头的人一惊,一下子围了好多人来看。 当大家得知是谢芷晴遇害时,场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二房都乱哄哄起来,卫氏急冲冲赶来,当场暴怒,嚷着必须要揪出凶手,最后气得去找谢老夫人评理了。 谢老夫人一出面,便几乎惊动了整个谢府,各房纷纷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后,谢芷姝小脸都吓白了,在她看来,谢芷晴好歹也是府里的小姐,怎么一下子就丢了命呢? 相比之下谢芷柔镇定得多,但还是不自觉微微蹙起了眉。 不过,她忽而想起昨天的事来。 谢芷晴拿到谢芷瑶的把柄后,肯定是立刻做了些什么,以至于惹怒了谢芷瑶。 谢芷柔猜测,杀害谢芷晴的人八成是谢芷瑶。 只是没想到谢芷瑶竟出手这么果断,才过了一夜就把人解决了。 谢芷姝虽然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好奇,她因有满腔的疑问,不停与谢芷柔说着话,猜测背后的原因。 恰在这时,云溪进来跟她们说,谢老夫人召集所有人到正堂去。 二人对视一眼,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 府中有小姐出了事,谢老夫人肯定要大发雷霆追究责任的。 她们不敢多耽搁,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匆匆赶去了正堂。 谢老夫人坐在上座,紧闭着双眼,面色铁青。 正堂里鸦雀无声,但是大家都在紧张地交换着眼色。 等到人到齐以后,谢老夫人终于有了动作,缓缓睁开眼睛,冷冰冰地扫视了所有人一圈,似要将人看穿一般。 谢芷柔也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裴氏一脸淡然,卫氏则是气得发抖,眼眶都泛着红。 “你们可知老身今日找你们所为何事?”谢老夫人话中不带一丝感情。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应答。 昨日谢老夫人还因为高贵妃派嬷嬷来府中乐呵得很,此刻却忽然性情大变,脸上乌云密布,仿佛随时便要轰雷。 终于,谢老夫人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方才冰冷的脸上开始扭曲起来,皱纹深深地挤在一处,她一掌拍向身旁的桌面上,语气里是无法遏制的怒意。 “想我堂堂谢府,有朝一日竟然出了人命!当真是谢家的耻辱!耻辱啊!”谢老夫人说着,因太过发狠,到最后时猛地咳嗽了几声,身旁的嬷嬷赶紧上前递上帕子。 谢老夫人长叹一声,缓了缓心中郁结的气,继而抬眸,眼神又是凌厉如刃。 “五丫头晴儿方才被发现在自己的床上断了气……在场的,有谁知道背后发生过什么吗?谁能来告诉老身,到底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堂下一片寂静,见无人出声,卫氏首先开了口,说话间还带了点哭腔。 “母亲,您瞧瞧这些人,一出了事个个都缩头往后躲,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既是如此,那我便要出来说一句话。” “方才我们在晴儿房中墙上看到了个‘三’字,那定是晴儿匆匆留下的有关凶手身份的线索,故而我猜,动手害晴儿之人必是与三房有关!恳请母亲明察,为晴儿做主!” 卫氏说完,转而对着姜氏怒目而视,眼神又不经意地往谢芷柔身上瞟,毫不掩饰她的针对。 谢芷姝一开始还低着头默默听着谢老夫人训话,一听到“三”这件事,猛地一激灵,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卫氏,有些气愤,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一提到“三”,大家肯定第一时间会联想到“三房”,更进一步的话,还会想到“三小姐”谢芷柔,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扯上她们了! 谢芷柔也没想到会有这一茬,这个细节是风宁不曾对她提过的。 风宁说她到时人已围了很多,谢老夫人也到了,她不能离房间太近,只能拦住谢芷晴的丫鬟问详细情况。 为了把事情还原得更清楚些,风宁还问了好几个人。 假如真是谢芷晴在墙上留了遗言,这么大的事情,没道理那些人都闭口不谈。 谢芷柔一开始听到卫氏说时,还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但见谢老夫人没有更多的反应,才知道应该确有此事。 谢芷晴怎会临死前还要栽赃到三房头上,她更恨的应当是害死她的人才对。 这样一想,谢芷柔逐渐把思路理清楚了,丫鬟早晨发现谢芷晴尸首时,墙上或许还没有那个字,所以多数人不知它的存在。 所谓的“三”,应当是谢芷瑶或是裴氏趁乱才写上去的,目的就是把嫌疑转到三房身上。 真是拙劣的伎俩,谢芷柔在心中冷笑。她本不想蹚这趟浑水,但既然大房的人硬要拉三房下水,她便不能坐视不管了。 第120章 堂前争吵 姜氏强忍心中的恼意,反驳道:“话可不能说得这么武断。” 卫氏大声吼道:“事实摆在眼前,你们还有什么话可狡辩!那么明显的‘三’字,不是你们三房做的又会是谁?” 谢芷柔语带讽意,“大伯母无凭无据的,仅从一个字便要定我们的罪吗?” 卫氏看到谢芷柔一脸的冷漠,顿时被激怒了,咬死认定这事就是三房干的。 谢芷晴的房间里干净得很,甚至床铺上都没有溅到血迹,找不到任何线索。 那个房间应当不是谢芷晴出事的地方,卫氏有些绝望,这样子去找凶手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谢芷晴虽不是她亲生,可好歹也是二房的人,要是这样平白无故死了,岂不是丢二房的脸面。 直到她发现墙上的字迹,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一般,终于找到了可以顺杆子爬的机会。 于是卫氏不管不顾地把责任往三房身上推,反正总要有人为谢芷晴的死付出代价的。 见卫氏歇斯底里的样子,谢芷柔依然不紧不慢,“大伯母,您不若静下心来想想,万一五妹妹当时想写的是‘瑶’字,但因为痛苦所以才没写完整呢?” 谢芷柔轻轻一句话便把众人的注意往谢芷瑶身上转移,卫氏也是当场一愣,僵硬地把头转向谢芷瑶。 每个人写字的笔顺习惯不同,这“三”字当真有可能是谢芷晴留字时写的前三笔。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谢芷瑶脸上有点挂不住,当即怒斥道:“你别在这血口喷人了!我没来由的为何要去害她?” 与谢芷瑶的满面怒意不同,谢芷柔显得十分坦然。 她只是莫测地一笑,悠悠地说:“谁知道呢?指不定……是五妹妹撞破了大姐姐什么秘密,导致大姐姐恨其入骨,以至于要杀人灭口呢。” 谢芷柔的话令众人哗然,来回观察这二人的神情,试图看出些端倪。 谢芷瑶心里就一个咯噔,沉着脸怒视谢芷柔,嘴上仍是不饶人,说谢芷柔一见三房被怀疑了便想着赶紧拖一个人下水,实则满口胡言。 裴氏也有点坐不住,想要上前帮谢芷瑶说话。 自方才谢芷柔说过那句话后,她便心觉不妙,看向谢芷柔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 谢芷柔所言,到底是她的随口一说,还是因为她真的知道什么内情? 一时间,正堂变得吵吵嚷嚷起来。 作为第一时间知道谢芷晴身亡的张嬷嬷,此时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她始终沉默不语,但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盘算。 张嬷嬷在听说谢芷晴知道脂粉的方子后,便想着登门去找谢芷晴讨。 谁知昨儿前去一问,才知道谢芷晴出门去采买首饰去了,用过晚膳后张嬷嬷又去了一趟谢芷晴的院子,又得到她有事不在院中的回复。 张嬷嬷狐疑不已,甚至觉得谢芷晴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来找她才提前躲起来的。 就在刚刚,张嬷嬷再去寻谢芷晴,却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出事了。 张嬷嬷觉得这当中必定有古怪,正想着,忽听得谢芷柔说谢芷瑶许是被撞破了什么秘密才要杀人灭口,张嬷嬷心中一惊,定定地看了谢芷柔好久。 谢芷柔一直表现得从容不迫,即使在与谢芷瑶对峙之时,她也毫不退缩,句句怼得大房的人哑口无言。 而反观谢芷瑶的模样,只能用恼羞成怒来形容。 张嬷嬷跟了高贵妃多年,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觉得谢芷柔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在张嬷嬷出宫以前,高贵妃曾叮嘱她到了谢府后见机行事,于是此时,她只稍稍考虑了一会便拿定了主意,故意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了几人的争吵。 谢老夫人正拧紧眉头看着堂下,一张脸冷若冰霜,忽然听到一阵咳嗽声传来,抬眼看去,发现是张嬷嬷弄出的动静时心中暗暗一惊。 这本是谢府的家事,张嬷嬷一个外人来参与其中令她颇有微词,但张嬷嬷却道她也是最先发现的人之一,许能帮上什么忙,非要跟来正堂。 谢老夫人碍于高贵妃的情面,也不好说什么,便默许了这一点,没想到中途张嬷嬷又擅自开口打断,不知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谢老夫人,请恕老奴无礼,贵府上出了这样的事老奴也觉得十分痛惜,但眼前现在陷入了僵局,再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老奴不得不出来说句话了。”张嬷嬷道。 “既然老奴是代表贵妃娘娘来府上的,无论如何也得帮着贵府揪出凶手,还谢五小姐一个公道才是。” 接着,张嬷嬷说出了她的想法,她认为“三”字解释成“三房”或“三小姐”更为贴切,所以谢芷柔身上有最大的嫌疑。 张嬷嬷向谢老夫人请求把谢芷柔带回宫中审问,并保证之后务必给谢老夫人一个合理的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连谢老夫人都难得的静默了一会儿。 张嬷嬷这理由实是有些牵强了,这是谢府自己府中的事,哪里需要贵妃出面呢?想来要把谢芷柔带到高贵妃面前才是真正的目的,所谓帮忙找凶手,不过是胡乱找的借口罢了。 谢老夫人不知张嬷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张嬷嬷顶着的既是高贵妃的名头,她再怎么也不能出口回绝。 于是,谢老夫人松了口,还要装出感激之态连连称谢,道有高贵妃帮忙那她便放心了。 眼前的转变发生得太快,谢府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心中唏嘘不已。 唯一对此毫不意外的便是谢芷柔。 她方才突然站出来说那样的话,便是想引起张嬷嬷的注意,若是能入宫见到高贵妃,那恰恰合了她的心意。 事不宜迟,众人散去以后,张嬷嬷便传信给高贵妃,说明了当前的情况。 不久后张嬷嬷便收到了高贵妃肯定的答复,马不停蹄准备起来,带上谢芷柔秘密回到宫中。 谢芷柔跟着张嬷嬷步入正屋,一抬眼,便见高贵妃坐于上座,气质华贵。 她外罩一件翠色的委地长裙,上绣着彩羽的起舞孔雀,雀羽上缀着零星翡翠,屋外有日光透过镂空窗子射入屋内照在其上,散发出点点夺目的光。 高贵妃朱唇紧抿,神色淡淡,斜斜倚在座椅上,盯着一旁柱上的雕花图案看,注意到谢芷柔走近也只是微抬了抬眼皮,却不拿眼神看她。 第121章 面见贵妃 谢芷柔不卑不亢,徐徐向高贵妃行了礼,“臣女谢芷柔,给贵妃娘娘请安。” 这时高贵妃才有了反应,好似才瞧见谢芷柔一般,朝她看去,目光炯炯似要将她看穿。 “谢芷柔是?事情本宫已听嬷嬷说了。”高贵妃端着架子,缓缓开口,“本宫以为,以你在堂上呛声谢芷瑶的表现,此事背后应是有些隐情的,且你对此知道的不少。” “此次要你前来也不为别的,若是你能拿出谢芷瑶背后捣鬼的证据,本宫便出面替你平凡。” 她慢条斯理的,一面说着话一面时刻注意着谢芷柔的反应。 谢芷柔依旧从容不迫,她浅浅笑着,始终恭敬有礼,即便在听完高贵妃的话后,谢芷柔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波澜。 高贵妃觉得谢芷晴死得蹊跷,嬷嬷方才要去讨养颜的方子,谢芷晴便出事了,怎么看这都与谢芷瑶脱不开关系。 谢芷瑶心里明显有鬼。 且听谢芷柔说的那句话,她似乎知晓谢芷瑶的秘密。 谢芷晴是为何而死高贵妃不关心,撇开这些弯弯绕绕后,她的打算很简单。 她想通过谢芷柔拿到谢芷瑶为提升容貌而残害丫鬟的证据,以顺利逼嫁谢芷瑶,威胁谢家大房放人去和亲,否则便要谢芷瑶身败名裂,两相权衡之下她们必知如何选择。 高贵妃的想法谢芷柔心知肚明,也知高贵妃说会替她平、反不过是缓兵之计。 即使她把谢芷瑶的事情和盘托出,高贵妃也不见得会替她说话。 “娘娘,您的好意臣女感激不尽。但在杀害五妹妹一事上,臣女本就是无辜的,且心中已清楚凶手是谁,故而娘娘的好意臣女心领了,无需劳烦娘娘亲自出手。”谢芷柔道。 高贵妃闻言挑眉,“噢?你这么自信可以为自己洗清嫌疑吗?” 谢芷柔笑笑,直言道:“娘娘,臣女确然知道一些大姐姐的秘密,且知道娘娘想要的是什么,是以想同娘娘做个交易。” “我可以拿出谢芷瑶背后捣鬼的证据,但是只能在迎接南诏国使臣的宫宴前交到您手中。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高贵妃大怒,斥道:“谢芷柔!在本宫面前你胆敢这么狂妄,难不成你以为没了你这条途径,本宫自己查不出来吗?” 高贵妃的发火在预料之中,谢芷柔不慌不忙,只淡淡地回道:“大姐姐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甚至惊动了娘娘您,自是会迅速着手毁灭证据,即便您亲自来查也是查不到的,现如今唯一的证据只在臣女手中。” 谢芷柔说完,便是长久的静默。 高贵妃直勾勾地盯着谢芷柔,似是想从她的神情中判断她话中的真伪。 半晌,高贵妃突然开口了,“你既说想同本宫交易,必然不会平白无故把证据给本宫,那倒是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谢芷柔眨了眨眼,终是等来了高贵妃的这句问话。 令高贵妃没想到的是,谢芷柔竟然猛地在她面前跪下,朗声道:“臣女恳求,以娘娘想要的东西换臣女一命!” 谢芷柔突如其来的反应让高贵妃一惊,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无需自己替她平、反,怎的现在又扯上了性命? 高贵妃颦眉,问谢芷柔这是何意。 “臣女自知与贵妃娘娘交易实属以下犯下,是以斗胆拿人证换娘娘饶恕臣女触犯之罪。”谢芷柔恭敬回道。 谢芷柔在高贵妃看来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等高贵妃拿到想要的东西,转头便可将谢芷柔踹开,谢芷柔是否被诬为凶手或事后死活与否都与她无关。 所以谢芷柔并不直接将证据给出,反而说要进行一场交易。 初听到交易一词,高贵妃心中当然会不满,认为这是谢芷柔对她变相的一种威胁,甚至产生杀心。 此时谢芷柔再说出,她想要的仅仅是高贵妃饶她一命而已,高贵妃反而会高看她一眼。 她们的目标其实一样,都是谢芷瑶,这场交易对双方均是有利的,谢芷柔有把握高贵妃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高贵妃瞧着谢芷柔,忽而笑了。 “谢芷柔,你倒是让本宫有些刮目相看了。本宫答应你,日后你拿出能定罪谢芷瑶的人证来,本宫便保住你一命。” “谢娘娘成全!”谢芷柔又行了个大礼,高声道。 此次相谈,高贵妃也算是从谢芷柔口中得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挥挥手放她离开。 等到谢芷柔走后,高贵妃似自言自语般道:“这个谢芷柔倒是有点意思。” 说罢,她偏过头去,吩咐张嬷嬷私下再去谢府走一遭,并带上自己的话,告诫谢府不要对谢芷柔下手。 自谢芷柔被张嬷嬷带走后,谢芷晴被害的查证陷入了僵局,谢老夫人便一直坐立难安。 家丑不可外扬,但高贵妃不知为何竟会插手此事,这样一来,解决起来就棘手得多。 好不容易收到谢芷柔回府的消息,谢老夫人立刻派人将她叫到跟前。 一见到谢芷柔,谢老夫人便肃然唤了她一声,“柔儿,贵妃娘娘同你说了些什么?” 谢老夫人见不过半日,高贵妃便放了谢芷柔回来,很是好奇这当中发生了什么。 “回祖母,贵妃娘娘心忧府中之事,故而传唤我去详细问情况。”谢芷柔神色自然地回道。 “那……可有问出些结果?”谢老夫人一顿,追问道。 谢老夫人本想旁敲侧击试探谢芷柔一番,看看谢芷柔到底是不是杀害谢芷晴的凶手。 谁知谢芷柔的反应大大出乎了谢老夫人的意料,她抬眸与谢老夫人对视,直言道:“祖母,孙女知您心忧五妹妹之事,我能说的是,害五妹妹之人是大姐姐和大伯母。” 谢老夫人正考虑着怎样迂回地问话,谢芷柔所言却如平地一声惊雷,一时间令她错愕不已。 “此话当真?”谢老夫人瞳孔微缩,不禁坐直了身子,“你……可能拿出证据来?” 谢芷柔沉声道:“孙女保证所言非虚,且在贵妃娘娘面前我也是这么说的,故而能安然回府。若是祖母现在要看证据,我可将人证带到您面前来。” “去带人来!”谢老夫人凛声吩咐道。 第122章 绿柳作证 谢芷柔应下,示意身旁的云溪去将绿柳叫来。 谢芷瑶动手杀人的时候,绿柳在另一个房间内为她准备沐浴用的东西。 但她听谢芷柔之言,知道谢芷晴当晚会前去查证,于是刻意打发走院中的人,以方便谢芷晴行动,又有意让谢芷晴看到盆中的血,引她找到放血的房间。 后来,绿柳也留心听了谢芷瑶屋中的动静,听到了几人的争吵之声,也知道裴氏中途进屋之事,只是很快动静就弱了下去。 绿柳是第二天见到谢芷晴尸首时才知道出事了,稍微一联想便能猜到前一晚发生的事。 于是早上从正堂离开后,绿柳写了纸条悄悄塞给云溪,让她给谢芷柔带话,说明前一晚的情况,也是在那时谢芷柔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因而让绿柳来做人证是再好不过的了。 绿柳疾步走近二人,浅浅行了个礼。 谢芷柔道:“祖母,她叫绿柳,是大姐姐身旁的丫鬟,所以大姐姐的很多事她都清楚,包括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绿柳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芷柔这话,几乎点明了谢芷晴的事与谢芷瑶有关。 谢老夫人愈发严肃了几分,冷声问道:“既是如此,你便说说看,昨夜你看到了什么?” “回老夫人,昨夜五小姐到大小姐房中寻她,结果因发生了口角,吵闹的动静有些大,甚至引来了大夫人。后来许是小姐气不过,便……”绿柳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难堪。 “便如何?”谢老夫人厉声追问。 “便动手用簪子刺伤了五小姐,导致五小姐因失血过多而亡……”绿柳恐慌地低下头,生怕谢老夫人听后勃然大怒。 绿柳今日替谢芷瑶整理梳妆台的时候意外发现少了一支簪子,而这支簪子恰是谢芷瑶昨夜用的那一支,再一联想到谢芷晴的死状,她便想到许是谢芷瑶对付谢芷晴时用了簪子。 为了让谢老夫人更加信服,她刻意弱化了自己不在场这一点,又同老夫人解释了一些细节,尽可能让谢老夫人以为她目睹了一切。 谢芷柔适时地接茬道:“祖母,除此之外,孙女还知道,五妹妹房中墙上的‘三’字,是她们当中一人慌乱写上的,目的便是引开众人的注意力。” “要证明这一点也简单,虽我未亲眼见过墙上的那个字,不知是用血还是笔墨写成的……” 谢芷柔沉吟了一下,向谢老夫人分析她的看法。 若是用血写成的,墙上的血字与谢芷晴流出的血干涸程度和颜色深浅应当有别,这很容易可以看出,早上就会有人发现不对。 而若是用笔墨写成的,谢芷晴既然伤得那么重,怎的可能刻意到桌前拿上一支笔,在墙上留字后又躺回床上呢? 谢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头疼地闭了闭眼。 她是到过谢芷晴的房间的,知道房中乃至谢芷晴的床上都没有过多血迹,墙上的字是用笔写成的,现在听过谢芷柔的分析后回过头来想想,果然觉得掉在谢芷晴手边的笔十分突兀。 如果人是三房的人杀的,她们怎么会在墙上故意留下“三”字为自己引来嫌疑? 现在又有绿柳这个人证的出现,这让谢老夫人不得不相信是大房动的手。 谢老夫人搁在扶手上的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直到想明白一切后,怒气将谢老夫人包围,几乎要湮灭了她的理智。 谢老夫人右手握拳,在扶手上重重一磕,随后猛地睁开眼,目光凌厉,怒声道:“孽女!孽女啊!来人啊,去把谢芷瑶和裴氏叫来!我堂堂谢府怎会养出这般不知好歹的人……” 谢老夫人正在气头上,立刻便想将二人叫来好好责罚一番,谢芷柔见状,忙出声拦下。 “祖母,您且等等!柔儿有话想同您说。” 谢老夫人拧眉,不知她想做什么,但还是伸了手示意准备出去的嬷嬷停下来。 谢芷柔直言道:“祖母,今日和贵妃娘娘说过话后,我发现娘娘有意将大姐姐送出去和亲。” 谢老夫人一愣,脸色不禁变了变。 于是谢芷柔继续解释,“若是娘娘真有此意而去劝陛下的话,陛下同意那是迟早的事,故而祖母不必心急惩罚大姐姐,以免打乱娘娘的计划惹她生怒……” “当真有此事?”谢老夫人惊诧地问。 在得到谢芷柔肯定的答复后,谢老夫人免不得还是叹息了一声,倚靠着椅背,用手轻轻掩了掩额头。 她一直不明白高贵妃为何要派张嬷嬷来府上,甚至谢芷晴出事了高贵妃也要插手。 直到现在,谢老夫人才终于是想通了其中关节,原来高贵妃一直存有将谢芷瑶送去和亲的念头,于是才不停地试探。 平心而论,谢芷瑶新封了郡主,谢家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谢老夫人还盼望着她能嫁入皇室,自是不愿将谢芷瑶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和亲的。 除了能得些宫中而来的赏赐,谢家还能从中获利什么呢?反而是高贵妃这等人,不必再忧心公主会否离家万里了,谢家这是平白无故为他人做了嫁衣。 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谢老夫人心中还是有了动摇。 一来,高贵妃是何等的身份,谢家撼不动她的地位,她却能在皇上面前轻轻一句话要谢家好看,高贵妃既有意要送谢芷瑶去南诏国,即便是谢老夫人也没法拒绝。 二来……谢老夫人虽知谢芷瑶一向野心很大,却不曾想她竟会对自己的妹妹下如此狠手。现在她杀了一个庶出的妹妹,那将来呢? 谢老夫人最不愿见到的便是膝下子孙反目,致使谢家分裂而利益受损。 这样一想后,谢老夫人对谢芷瑶倒是生出了点心灰意冷的感觉,决意放任自然。 “知道了,你先回去。”谢老夫人淡淡地对谢芷柔说,准备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祖母,柔儿还有一事相求。”谢芷柔没动,而是再次开口。 谢老夫人没开口,只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谢芷柔道:“绿柳知道大姐姐的秘密,我担心大姐姐会再一次杀人灭口……是以我希望祖母能派人留意一下,将绿柳保护起来。” 谢老夫人心头烦闷,闻言后没有多考虑便答应了下来,绿柳心下大喜,连忙感激地道谢。 谢芷柔见此也轻轻地笑了笑,至此,她终于是兑现了当初对绿柳的允诺,保住了她一命。 同时,经此一遭,在南诏国使臣来大楚的宫宴上,若是有提议道送谢芷瑶去和亲,谢老夫人也不会再出面极力阻止。 第123章 又生事端 近来对谢芷柔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谢芷瑶一事还未完全落定,谢芷柔又忽听闻自己名下的铺子最近生了些事端。 且说谢芷柔前次打算将莲儿送到铺子里去,考虑到莲儿也算是在大府中做过姨娘的,对首饰一类有足够的敏感度,于是将她安置在了一家首饰铺帮忙。 莲儿到首饰铺后,一切都算顺风顺水,她了解这些首饰的亮点所在,知道哪一种样式适合什么人,于是总能让来铺中的贵女们满意,很少有人对铺子提出不满,掌柜也对她很放心。 但是从某一天开始,莲儿觉得事情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那次,掌柜正在为一名贵女介绍铺子里新到货的头面,正当那贵女犹豫之时,忽然门口走进来新的客人。 新来的那名女子看妆发不像是京城中的贵女,应只是家境稍殷实的府中小姐,于是掌柜给了莲儿一个眼神,让莲儿接待她。 女子一走进铺中就趾高气昂的模样,左挑右挑都不满意,脸上露出嫌弃之色,嘴里一边嘟哝着这不好那不好。 最后总算敲定一支嵌珠花簪,莲儿几经劝说簪子上头的珠子不衬她的肤色,她却还是执意买下了。 谁知莲儿把女子送出门没多久,她便又回来了,脸上怒气冲冲的,大声嚷嚷道:“你们卖的这什么破东西啊,我才刚拿到手没多久簪子上的珠子就掉了,质量怎的如此之差?” 女子一脸不善,摊开手掌让莲儿和掌柜看上头已经分离了的簪子和珠子。 莲儿皱眉,嵌珠花簪铺子里不止卖出过一支,但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若非受到重击或者暴力拆解,珠子是绝不可能掉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掌柜劝说了几句无果后,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连声称歉,但还是坚定地表示簪子一经售出是不予退还的,这是铺子里的规矩。 本以为这只是一段小插曲,过了便好了,谁知第二天下午,又有怪事发生。 一名丫鬟跑到铺子里来,恶狠狠地警告掌柜,说她们家小姐先前来订了一支镂空蝴蝶金步摇,拿到手后才发觉轻得很。 于是她家小姐用火一烧,竟发现这支步摇最后发黑了,才知道这不是真金制成的,而是一层薄薄的金镀在铜上。 那丫鬟很不客气,拿出被烧过后的步摇重重拍在了柜台前,响声之大把铺子中的其他人吓了一跳,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丫鬟不管不顾,非说是掌柜在糊弄她们,吵着要掌柜给个说法。 步摇表面被烧黑了,但看模样步摇上确是缀着一只蝴蝶。 掌柜回想了一下,想到前天的确有人来订了一支金步摇,因铺子昨日会到新货便说届时亲自送去府中,但对方婉拒了,只说会派人来铺子中取,掌柜乐得省事,便也答应了。 可如今发生的事让掌柜傻眼了,他敢保证铺子卖的东西都是质量上乘的真品,绝不可能接连出现问题。 莲儿心知这些事背后有异,于是等那丫鬟走后,便紧赶着到谢芷柔跟前禀报。 谢芷柔听后,让莲儿先不要轻举妄动,会发生这些事定是有人背后在操纵,而且怀有一定的目的性,不会仅仅捣了两天的乱就停手。 谢芷柔倒想看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顺便趁机揪出那幕后之人。 于是次日,谢芷柔叫上谢芷姝一起,说是出门散散心,在街上逛了一圈后来到首饰铺准备歇歇脚。 这家铺子因为进货来的首饰漂亮且独特,甚至公主也会时不时来订货,在城中贵女圈算是有名的,所以一整日下来常有客人光顾。 此时也是一样,当谢芷柔踏入铺子中的时候,里面已经围了两小波的人。 莲儿看到谢芷柔,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抛来一个苦恼的眼神,谢芷柔看了看她面前的两人,便知道是又有人来找茬了。 “你别走神,我让你看这个呢,你没听见方才先生说的吗,你这个玉手镯分明是假的,还敢卖如此高价!”其中一名女子咄咄逼人,见莲儿眼神移开,忙拍了拍桌子提醒她。 女子身旁站着一名男子,身着的衣裳还标有“当”的字样,再联系下女子方才说的话,这应当是当铺来的人。 “这是怎么了?”谢芷柔几步走近,询问道。 旁边正招待着另一小波贵女的掌柜看到谢芷柔和谢芷姝,忙让她们坐下休息,谢芷柔也体谅他抽不出身来,让他先行去忙。 这时,莲儿答道:“三小姐,这位客人准备买一只玉手镯,说是听闻我们铺子里有卖假货,担心上当便请来了一位当铺先生帮忙查验真假,之后非说这玉是假的。” 莲儿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女子便不依了,叉腰喝道:“难道不是吗?周先生专门负责给当铺验东西真假的,他的话还能有假吗?” 女子说话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引来了旁边的贵女注意。 那贵女刚挑好一对耳坠,又来挑手镯,听到这里的对话,不禁也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你方才说,这手镯里有假货?”她蹙了蹙黛眉。 女子见有人与她攀谈,更加来了兴致,大声说:“是啊,何止手镯有假,我听别人说最近卖出去的首饰,比如发簪、步摇之类的都有些问题,怕不是以次充好。” 跟着走过来的掌柜听到这话脸色霎时间白了又青,反驳道:“这位姑娘,你可莫要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敢担保,这铺子中每一样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 “那你要如何解释这手镯?”女子步步紧逼。 掌柜强撑着道:“姑娘,您这般得理不饶人,那我只能认为您是来找事的了,也许现在这手镯是您偷偷换过的呢?” 女子恼了,怒道:“你别血口喷人了!你既没证据怎敢随意怀疑我?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你们铺子口碑分明一直挺好的,我初听说这些天接连出问题时还不敢相信呢,以防万一才带了人现场验货,结果当真是假的!你们还不承认!莫非是铺子做大了胆子也变大了?” 第125章 扭转逆势 谢芷柔想,那女子自称民女,便不是府中的丫鬟,难怪在首饰铺见到她和谢芷姝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以为她们是普通的客人故意要找茬她的,方才也没有向卫氏解释见过她们的事。 如此想来,卫氏应当是到府外面雇来了几个家境不甚好的姑娘,许诺事成之后把首饰赏给她们,她便可避免留首饰在手中将来露馅。 第一天的女子有意将簪子上的珠子卸下来,虽然簪子有损,但那珠子仍是有一定价值的,随后的两个人则是以假换真,自己留下了真品。 “小姐,平日里我们鲜少出门,故而不知外头的事,但奴婢方才在街上走一遭后,偶然听见有人在说咱们铺子的不是。”风宁忽然面露难色,说道。 据风宁所说,外面已经渐渐有了些风声,在传首饰铺近来以次充好,已经有了好多人买到糟心的东西,互相提醒着不要上当。 这样的情况也不难猜想,常有身份尊贵的贵女和夫人到首饰铺去,她们轻轻一句话,便能掀起不小的风浪。 以讹传讹之后就更甚了,虽然大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心中却会对铺子生出点不好的印象来。 此外,更别提还有卫氏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应当就是卫氏主要的目的了,潜移默化中败坏铺子的名声,影响平日里的生意,最终牵引到谢芷柔乃至三房身上,让她们尝到苦头。 首饰铺的掌柜一心只知经商,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发现不对后也顶多找到生事之人要回赔偿,卫氏还是得以在背后乐呵。 这次倒幸有莲儿也在铺子中帮忙,她曾在府中做姨娘,也算是经历过算计,对人心通透,及早察觉有异来告知谢芷柔。 “姐姐,这下可如何是好?谣言一旦传起来可是会愈发变味的,到时我们可就无法收场了。”谢芷姝皱眉道。 “别急,且让我想想。”谢芷柔安慰道,这次她们发现得早,还是有挽回机会的。 “对了!”谢芷姝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着,“另外还有今日的损失……前两日她们还是买下东西后才生事,今日倒好,银两都不给,直接把铺子里的东西换了。” “若不是不想打草惊蛇,当时真该让掌柜的追出去把东西硬讨回来的。”谢芷姝气呼呼的。 谢芷柔被她逗得莞尔,随后沉声道:“放心,我定是要让她们一点点还回来的。” 既然卫氏打算在背地里下手,通过传言来打压她名下的铺子,那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用传言给自己找回公道。 如今才是卫氏出手的第三天,外头的风声也仅是刚刚吹起,大部分人仍处于半信半疑的阶段,卫氏是不会这么快停手的,而谢芷柔正准备利用这一阶段的机会。 谢芷柔不打算拆穿卫氏的把戏,而是去寻父亲谢宜帮忙,找途径尽快进一批珍稀饰物运到首饰铺中存放起来,等之后时机到了,再让掌柜每日拿出几件摆在铺中最显眼的位置。 掌柜被扰了有十日之久,每日都有人要投诉于他,大多是买了东西后隔天来大闹一场的,说铺子里卖的东西是残次品。 但诚心想来买东西的客人也每日都有,掌柜分辨不出,是以不敢怠慢任何人,于是频频遇上这糟心事。 铺子里的规矩是卖出的饰物一概不能退回,因而除了最初拿假货换走玉手镯的那名女子,其余时候掌柜都没有损失。 但他还是担忧地发现,每日来光顾且成交的人真的渐渐变少了,想来是受了传言的影响。 看到谢芷柔授意他在铺子中上架价值翻了好几番的东西,他很是不解。 这样的珍贵货品他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会少量上架,一次只引进件,毕竟物依稀为贵,才能引得贵女们争先恐后来买,保证不会积压库存砸在手中。 “三小姐,这样真的可行吗?这……少说也有一二十件,卖不出去可怎么办?尤其近几日的生意愈发受影响了。”掌柜愁眉苦脸的。 谢芷柔却让他放心,狡黠一笑道:“你放心,总会有人出手买的,接下来先等着便可。” 卫氏那边,许是觉得动的手脚差不多了,慢慢不再频繁地叫人来,毕竟这也费她的钱财。 直到发现首饰铺当真一日下来也未有多少人光顾时,她终是决定满意地收手,打算过段时间再添上一把火,让铺子彻底开不下去。 这时,谢芷柔开始有了动作,让云溪传出话去,在贵女们面前也上演一出戏。 不过几日,外头的风声便变了样。 渐渐的,越来越多人知道,有几名贵女秘密得知首饰铺中新进了一批珍稀饰物,每日仅摆出部分来,她们商量着不愿叫别人知道,所以才谣传首饰铺中货品有问题。 贵女们之中,怀有攀比之心的大有人在。 而这些人平时的关系也多维持在表面,总有会因为一点风言风语便心生嫌隙的人,听闻有人想将珍稀饰品据为己有,因不甘落于人后,更是好奇地想来铺子里瞧一眼情况。 待她们亲自光顾首饰铺之后,才发现最初听到的那些果真是谣传,铺子里的首饰分明没有问题。 而且,自从那些珍稀的饰物摆出来后,也遇不到闹事的人了,这更让她们怀疑是有人作祟,为的就是这批新进的饰物。 想到这层,一些贵女的心就痒痒了起来。 来了新的生意,掌柜和莲儿也重新打起了精神,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这些贵女买下东西。 后来真如谢芷柔所料,慢慢的铺子中的生意又恢复了从前,甚至多卖出了些价格昂贵的珍稀饰物,小赚了一笔。 掌柜对此惊讶不已,也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谢芷柔的用意。 之前谣言在疯传之际,若是掌柜跳出来极力澄清自己,几乎不会有人信。 但像这般抓住贵女们的心理也捏造出一件事来,她们听后反倒来了兴致,想来看看怎么回事,这一看,若是他能抓住机会挽留住他们,便是生意的来源。 而对谢芷柔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首饰铺的利益没有受损,还让卫氏无功而返,白白多费了些钱财。 谢芷柔想到这,兀自笑了笑,想来卫氏若是听说这件事后,必是要大怒一场的,但一时半会内估计也不会再有新的动作了,也算挣得片刻的安宁。 第126章 梁上君子 明城与南诏边界相邻,数年间两国因种种冲突矛盾发起数场战事。 但随着战事增多,百姓苦不堪言,眼看国库与兵力呈直线型下降,双方打来打去也不见个结果。 两国君王难得凑在一起,下了同一个决定—— 以两国缔交秦晋之好为名,停止战事,休养生息。 宫闱深处唯一一处僻静的地方,大片紫竹林在风中摇曳,竹叶窸窣清响,声声清脆怡人。 竹林间一抹明黄身影负手而立,男子以黄冠束发,略显沧桑的面容上神色严峻。 此人便是明帝慕容恒,慕容恒看着眼前的人,向来凝肃的模样有几分无奈,他开口,“你母亲到现在都不肯见朕吗?” 若有旁人在场,定会诧异这位素来威严的帝皇竟在别人面前显露如此无奈的一面。 等了半晌,慕容恒几乎以为眼前的人已经走了的时候,一声轻笑响起,“陛下多虑了,母亲身子素来不好。” 慕容恒忍了忍,抬起眸,眸底沉淀着复杂的神色,“后日南诏国使臣来朝,你母亲……” “陛下。”那人忽然打断他的话,玄色锦袍倒映着深紫竹叶微微晃动。 萧楚晟转过身去,向来懒散的姿态尽悉收起,挂在嘴角的清浅笑意添了几分幽凉,“臣今日进宫,便是替母亲告假,使臣宴上她无法前往,往陛下准允。” 慕容恒沉默,他的身影沉在竹林大片僻暗的阴影里,他看着眼前的人,记忆有几分恍惚。 幼时萧楚晟还不是这般令人莫测,他是皇城中唯一不畏惧自己身份的孩童,他有着寻常孩童的狡黠,大胆与无畏,比起所有皇子,他私心更喜欢这名皇侄。 可自从辅国公逝去后一切都变了,曾与他最亲近的胞妹浴桶形同陌路,他最疼爱的皇侄对他疏离不已。 萧楚晟似是有些厌了,他拱手,“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慕容恒知晓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多回应什么,只是无奈,挥挥手让他离开。 入夜,谢芷柔放下书,抬指揉了揉酸涩的眉眼,正打算熄了烛火时,身侧忽然传来含笑的声音,“且慢。” 大半夜的突然有人声在屋中、出现,谢芷柔身子微僵,她猛然扭头,双眸如戒备的小兽爆发着浓浓的警惕。 萧楚晟从敞开的床跃入,抬眼便见到她如临大敌般的眼神,神情有些意外。 谢芷柔见到他,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涌起几分恼怒来。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扔了过去,微恼的语气里带着连她都察觉不到的嗔怪,“大半夜的你做什么!” 萧楚晟微楞,似是对她这副模样十分新奇。 围着她打量了一圈,两指摩挲着下巴啧啧道:“我以为你这辈子只会一种神情,没想到你生气的模样还挺可爱。” 说着,他顿了顿,含笑道:“这样的你看起来更鲜活一点。” 小小年纪成日端着一副架子,还以为是宫中哪位沉浸多年的宫妃。 谢芷柔被他一打岔,气都消散了不少。 她两眼微微一翻,问道:“萧小侯爷深夜做梁上君子有何贵干?” 忽略掉她语气中的不悦,萧楚晟道:“今日来只想跟你说一句,后日替南诏国接风洗尘的宴会上,你莫要现身。” 萧楚晟立在屋内光暗交错的分界线上,微微上挑的眼角多情而华美,瞳孔似光华流转的琥珀,愈发炫目惊心。 谢芷柔道,“此次宫宴十分重要,我虽身在谢家,但不过是商贾之女,皇宫宫宴怎么着都轮不到我去。” 说着,谢芷柔目光在萧楚晟脸上停留了一瞬,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朝他走近了些。 “不过……我想进宫。” 萧楚晟鼻间忽然嗅得女子身上清梅般的香气,他下意识抬掌,覆在她眼前。 那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在掌心饶痒,萧楚晟心内微动,顺势倾身,二人相隔的距离只隔着手掌。 他看着眼前女子仰起如玉般光润玲珑的下颔,视线缓缓落下,如勾笔般沿着她窈窕玲玲的身姿舒舒展展的描绘。 在他眼底,她的一切如造物所钟,风姿绰约,令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谢芷柔本只想同他做个交易,见状忽然一愣。 她茫然的看着几欲贴近眼的手掌,眉宇隐约触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随后听到一声衣襟细响,只觉得眼前人的气息离自己愈发逼近。 二人的姿态好似亲昵的情、人,空气也因此变得旖旎,谢芷柔只觉得自己深陷着暧昧的气息中几乎透不过气来。 视线被剥夺了之后,五感便愈发的清晰,她胡思乱想之际,脸颊与耳廓竟慢慢涌上一道绯红的色彩来。 萧楚晟眼尖的瞧见了,心情甚好的轻笑一声,他身上带着丝丝幽香,语气同那道幽香勾着她的心一步步朝他而去。 “怎么脸红了?” 谢芷柔一听,脸彻底烧了起来,她下意识伸手一推,连忙后退。 她别过头去,眸底泛着盈盈的润泽,看起来像含苞待放的花,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萧楚晟喉结轻滚,下意识抬拳掩着唇,轻咳了几声,打破双方的尴尬后,这才回归话题,“你为何要去宫宴?” 谢芷柔仍有些不自在,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沉静下来。 她道:“我只是想让大姐姐能在宫宴上得到一桩‘好婚事’罢了。” 萧楚晟对她的事向来留了几分心,此时一听,立马知晓了她的打算。 他微蹙眉,不赞同道:“此事我帮你做,皇宫不比外头,里面处处藏着危险与杀机,若是被人发现……” 谢芷柔突然问道:“依你的本事,会让我被人察觉身份吗?” 萧楚晟下意识道:“自然不会。” 他语气笃定,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谢芷柔知晓他并非空口白话,而是有那股底气与能力在。 她微微一笑,笑容真挚而诚恳,“那不就得了?” 萧楚晟一愣,自知被她摆了一道,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罢了,总归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什么事。” 他这番话说得理所当然,惹得谢芷柔脸又是微微一红。 第127章 大房异象 此时,大房院中。 谢芷瑶与裴氏收到了宫中传来赴宫宴的消息,娘俩兴奋得不行,挑着捡着柜中的衣服首饰,兴致勃勃的谈论宫宴当天穿什么。 裴氏感叹的说着,“若非你被封为郡主,只怕这宫宴与咱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谢芷瑶得意得不行,她倨傲地仰首,“全谢府也只有我有这份陛下恩赐的殊荣,旁人都是沾了我的光罢了。” 裴氏笑了笑,“只可惜三房那个小贱蹄子不能赴宴,否则我倒是想让她去和亲。” 谢芷瑶正拿着衣裳在铜镜前比划着,闻言不满道:“娘,那可是三房!您怎么能让谢芷柔占便宜。” 裴氏失笑,“傻孩子,你以为嫁给南诏国是什么好事吗?只怕全京城的姑娘都唯恐避之不及。” 谢芷瑶放下衣裳,疑惑不解,“为何?听说这次南诏国来的是三皇子,嫁过去便是皇子妃,这有什么不满的?” 说实话,谢芷瑶有些心动了。 她虽被封为郡主,但也只是一个虚名罢了,想攀上有权有势的皇子,只怕是艰难无比。 裴氏不愧是母女连心,一下便看出她的心思,她神色忽而变得严肃无比,“瑶儿,赶紧收起你的心思,这门亲事绝对不能轮到你身上。” 谢芷瑶被裴氏忽而正经的架势给吓住了,不由缩回了手正襟危坐。 裴氏看着她道:“女子一声最重要的是什么?容貌,名誉与亲事。” “你如今又京中第一美人的明城,亦有郡主之名,若是嫁给明城皇子,有谢家作为娘家在你背后撑腰,再加上容貌与名誉为你锦上添花,你这一辈子都能过的顺遂,令她人艳羡。” “可若你外嫁,这三样东西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裴氏说的口干舌燥,抿了一口茶后继续道:“就算谢家在京都站的多高,一旦你远嫁,就不再是明城人,而是南诏妇,一旦你失了势,一辈子就如石沉泥潭,再也翻不起身来了。” 裴氏句句道出南诏求亲背后对女子的风险,听得谢芷瑶脸色一青,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她赶紧消去原先的念头,暗道今夜还好有裴氏替她晓以利弊,若是自己真有了这种心思,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思及此,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忽然道:“娘,府内赴宴的名额不是还有吗?” 裴氏不知她为何这么问,仍点头,“我打算将名额交给二房,怎么了吗?” 谢芷瑶道:“这次不如让三房去,她们从未进过宫,也没学过宫规,指不定一进去就闹了个笑料。” “一方面给她们机会显得我们大方,一方面咱们就坐等她们出丑,岂不妙哉?” 裴氏识破了她的小心思,想了想,便纵容默许了,“也好,就照你说的办。” 此次宫宴给谢家赴宴的名额只有数人,谢芷柔原以为轮不上自己,但没想到大房却突然转了性,竟主动向谢老夫人将名额给了谢芷柔。 谢老夫人今日来神情恹恹,对谢芷瑶也没有平日的热切。 若说原先看着谢芷瑶是抱着看金砖的态度,如今这副模样倒像是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却飞走了。 她听闻,也只是随口应下了,自从谢芷柔那番话后,谢老夫人也认定了此次和亲的必是谢芷瑶,现如今无论大房想作什么妖,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消息传到三院的时候,姜氏与谢宜夫妇二人面露惊色,谢文莺蹙着秀眉,担忧看向谢芷柔姐妹二人。 谢芷姝倒是十分兴奋,听到这个消息两眼发光,抱着谢芷柔的胳膊兴奋地问了一遍又一边,最终确认是真的消息之后,开心地呼出声来。 谢芷柔挑眉,十分意外,“是大房向祖母推荐的?” 姜氏面带愁容,她点了点头,“是啊,也不知她怎么想的,莫不是非要看我们三房出丑才满意?” 她们三房身为商贾之家,跟皇室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更别提这种重大的宫宴了。 素日有宴会,都是大房与二房拦着,名额压根传不到三房来,如今来这么一遭,若是说大房没有异心,谁都不信。 姜氏道:“都说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行一步差错便可能招致祸端……只怕大房有心针对,要不你们直接称病别去了,咱们只求平平安安,不稀罕宫里那些。” 谢文莺也赞同地点点头,“嫂嫂说的对,饶是你们再谨慎,也架不住大房起了什么心思,称病推了。” 谢芷柔失笑,“若是一人称病推了也就罢了,难不成我与姝儿都如此?若是大房有意将此事添油加醋传出去,落到皇上与皇后的耳中,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姜氏微红了眼眶,担忧不已,“这可如何是好啊……” 谢芷姝见气氛压抑,也知晓此行并非她想象中那般单纯,她下意识看向谢芷柔。 见到谢芷柔淡然的模样,底气也足了。 谢芷姝露出笑意,抬起小脸信心十足道:“放心,有姐姐在,大房那些魑魅魍魉不敢靠近!” 众人因她这般单纯乐观的语气无奈不已,却也因为她这一打岔,气氛缓和了不少。 谢芷姝却觉得自己是很认真的在说这番话,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姐姐是无所不能的,天大的事情落在她眼前,也能够像话本里厉害的侠客般,弹指间悉数解决。 谢芷柔看出她眼底的依赖,抬手揉了揉她头发,随后道:“不必担心,此次宫宴许多官家女子应邀在列,再怎么样出风头的机会总不会落到我们身上。” “况且此番南诏国使臣来朝,宴会的重心自然是他们,我与姝儿只要静静坐在底下就行。” 谢芷柔宽慰着她们,姜氏与谢文莺再怎么担心,也无可奈何。 很快便到了宫宴当日,谢芷柔与谢芷姝乘着谢家马车缓缓行到宫门口。 过了一会儿,谢芷姝听见马夫短吁声,疑惑地问道:“为何在宫门口就停下了?” 第128章 宫宴之前 谢芷柔掀开车帘,闻言回道:“宫中戒备森严,马车容易藏匿危险人物或东西,自然不能随意放行。到了永信宫,还会有宫中嬷嬷亲自检查你身上携带的东西。” 谢芷姝感叹,“不愧是皇宫,这架势真大。” 说着,她又问了,“不过……姐姐你是如何知道宴会会办在长信宫的?我听别人说,宫里不同的宴会会在不同的宫殿举办,繁杂得很。” 谢芷柔想了想,回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要求,像是节宴,通常会在装潢喜庆的重华宫设宴;涉及外交政事,则在能彰显明城皇朝端庄大气的长信宫设宴,一来是让别国看明城雄厚的国库实力,二来则是存了争锋相对压对方一头的心思。” “若是寻常的小宴,则无需那么大的阵仗,只要看是哪个宫妃起的头,就在哪个地方摆宴。” 谢芷姝瞪大了眼,一副受教了的姿态。她一脸崇拜地看向谢芷柔,就连一旁的禁军守卫也惊讶的投来视线。 谢芷柔抬头,看着青瓦朱墙,望着各色精致的大殿,记忆如黑色的潮水奔涌袭来,前世诸多仇恨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谢芷柔掩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颤,她垂眸掩饰住那股恨意,再度抬起头时,已是风平浪静。 谢芷瑶经过她身侧,以为她胆怯了,出声嗤笑,“果真是上不得台面,还未进宫就这副模样,进宫了可别说你是谢家人,丢脸。” 谢芷姝不乐意了,怒着小脸反击,“说谁上不得台面呢?” 谢芷瑶轻哼一声,看了谢芷姝一副炸毛的模样,随即滑到谢芷柔身上,“真不知你们三房什么想法,居然让谢芷姝也跟了过来,是嫌丢脸丢得不够快吗?” 谢芷柔自踏入皇宫那一刻,心绪略微起伏不定,见谢芷瑶在耳畔吵吵嚷嚷,当即不耐烦,猛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瞧着好似与平日有什么不同,可那一眼有如实质般,压得谢芷瑶莫名的透不过气来。 谢芷瑶心中一乱,见自己居然在谢芷柔面前生出退缩之意,又气又怒。 谢芷柔冷笑,“是你大房指明要将赴宴名额让给三房,现在又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丢脸。谢芷瑶,你是不是有病?” 谢芷瑶与谢芷姝都愣愣地看着她,印象里谢芷柔从来都是笑里藏刀的那个,何曾直剌剌的骂过人。 眼看谢芷瑶又要暴走,周遭忽然传来许多赴宴贵女奇怪的视线。 她脸色一青一白,待回过神时,谢芷柔早已拉着谢芷姝远远地离开了。 谢芷姝悄悄看着谢芷柔,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自进宫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 二人没有领路的宫女,却好似知晓路径一样朝前走着。 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侧方迎来,谢芷柔看向来人,忽然停下了脚步,行了一礼,“见过萧小侯爷。” 谢芷姝见状,也连忙跟着行礼。萧楚晟见着她,含笑的眉眼露出几分凝重,“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这话让谢芷姝听得一头雾水,谢芷柔却是无奈,“小侯爷确定要在这说话吗?” 萧楚晟沉默,随后道:“随我过来。” 二人跟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庭院,萧楚晟转身看向她,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谢家将赴宫宴的名额给你了?” 谢芷柔道:“大房主动向祖母举荐,我不能推辞。” 萧楚晟定定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寻常那散漫玩世不恭的态度收敛而起,“你们姐妹二人今夜尽量待在殿内,莫要外出,若是遇到南诏国三皇子,能避就避。” “此人行事胆大狂妄,不将世俗礼法放在眼底,不论是什么身份的女子,他都不忌。” 说着,他好似还是不放心,“我让风骏时刻跟在你身侧。” 谢芷柔敏锐地察觉出来了,她拧眉,“今夜是不是会出什么事情?” 萧楚晟没有多提,只是让她注意安全,交代了几句后匆匆离开。 谢芷柔静静地立在原地,夜风拂过她的发鬓,几缕青丝掠过她脸颊,却掩不住她面上一闪而逝的惊色。 上一世的使臣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嫁给南诏国使臣的是高贵妃之女,四公主慕容珍。 她先前只想着如何让谢芷瑶代替四公主远嫁,却忽视了一个事实—— 所有事情已经逐渐偏移原来的轨道,无论是谢芷瑶封号郡主,亦或是她与谢芷柔代替原本的二房进宫。 眼前一道身影猛地一晃,谢芷柔抬头,就撞进谢芷姝那惊愕到掩不住的神情里。 她双手揪着谢芷柔的衣袖,疯狂的晃了晃,“姐姐!你与萧小侯爷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二人方才的模样熟稔到不行,尤其是萧小侯爷望向自家姐姐时那深情到能溺死人的眼神…… 若说两人之间没有猫腻,打死她都不信! 谢芷柔任由她晃着,随后无奈地拨开她的手,“我与小侯爷……确实有来往,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谢芷姝给了她一眼不信任的眼神,又笑眯、眯道:“我懂我懂。” 谢芷柔看着她狡黠的小狐狸模样,心里莫名的焦躁顿时被抚平了。 她抬指勾了勾谢芷姝的鼻间,避开她的追问,“咱们走,若是去晚了,又要被大姐姐揪着话头数落了。” 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世的她今非昔比,又有何惧? 谢芷瑶一进殿,就有几名官家女子围了上来。 其中一人看着她身后,问道:“听说谢三小姐也来了,怎么没见着她?” 谢芷瑶闻言,也随着露出担忧的神色,“三妹妹与八妹妹从未进过宫,因好奇多停留了一会儿,现在应该……过来了?” 她语气遮遮掩掩,反倒让旁人无端生出猜测来。 其中一人嗤笑,她正是七品詹事府主簿之女柳依依,“身为谢府小姐,居然跟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莫不是来的路上冲撞了哪位贵人,正站在殿前罚跪?” 此话一出,周旁围聚的小姐们齐声低笑,将谢芷柔二人说得如何不堪。 那人接着道:“说起来,听闻谢府三房是商贾出身?居然让那种染了一身铜臭味的女子来,也不怕污了这座大殿。” 第129章 反呛回击 她正说着,身后忽然响起女子清冽的声音。 “听你这般自得的语气,还以为有多好的教养,没想到都是些背后论人是非宵小之辈。” “我身为商贾之女,尚且熟读女训,知晓闲谈莫论人非,没想到诸位比起我这个商贾之女还不如,连这点都不知道,也不知贵府的教养是什么模样,竟教出你们这样的长舌妇来。” 谢芷柔自殿中踏入,一袭淡蓝水纹裙随着步伐中如水涛波动般涌动,她眸含秋水,肤若凝脂,如画中踱步而出的仙子,百般难描。 她反声回击这些人可一点儿都不客气,几句话就将她们说得哑口无言。 那背后说坏话的柳依依被现场抓了包,面色难堪,似是觉得被谢芷柔说教是种耻辱,当即怒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 谢芷柔毫不留情,笑得讥讽,“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哪来的立场居高临下的指责我?这般威风,我还以为是宫里哪位娘娘站在我面前呢。” “还是说,贵府立志将你培养成宫里的娘娘,送到陛下后宫为其分忧,故而柳小姐才有这般颐指气使的气势?”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般落在柳依依的头顶。 这话可谓诛心! 这皇宫是什么地方?四处都布满着眼线! 说不定你随口一句话翌日便能传遍整个后宫,倒是你连得罪哪位娘娘都不自知! 跟在柳依依周旁的官家小姐暗道谢芷柔这张嘴真是厉害,身子却默默地避开柳依依,撇开与她的关系。 谢芷柔不屑地一嗤,她看向谢芷瑶,半句话都不愿同她讲,拉着谢芷姝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谢芷瑶愤愤,见她如隐形人一样坐在角落,又想着自己身为郡主能高踞前座,不免傲然了几分,方才涌起的几分火气又随即散去。 谢芷柔生的明艳端庄,举手投足竟有一股韵味,惹得不少夫人小姐频频望来。 而谢芷姝谨遵姜氏与谢文莺的教诲,在大殿内正襟危坐,她本生得乖巧可爱,如今这副模样倒十足的讨人喜欢。 她表面功夫自认为做到位,在旁人没见到的地方,仍是悄悄拉了拉谢芷柔的衣袖,“姐姐,这宫宴什么时候才能开场啊,我肚子好饿。” 谢芷柔看着谢芷姝可怜兮兮的模样,无奈地宽慰着。 “宫宴复杂的许多,先是等金钟鸣响,继而才会传宴。即便是菜肴上了,也不能动筷,还要等使臣箴言……也就是寒暄几句,等陛下动筷我们才能用膳。” 谢芷姝越听,小嘴瘪的越深,她悄悄嘀咕着,“早知如此就不过来了……” “不仅如此,宫宴的菜肴可不能让你放开吃,每样只能尝一点。”一名女子走了过来,笑吟吟的插了话。 此人正是上次长公主赏花宴中替谢芷柔出头解围的巡抚之女秦涵香。 秦涵香生的飒爽,眉宇自有一道英气在,她落落大方地坐在一侧,对着谢芷柔笑道:“谢三小姐,又见面了。” 谢芷柔颔首,“秦小姐,上一次多谢你替我解围。” 秦涵香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什么,只是看不过她们的嘴脸罢了。” 说着,她笑吟吟地打量着谢芷柔一眼,丝毫没有官家小姐的仪态,支肘撑着下颔侧看着她。 “谢三小姐或许是第一次见我,我可是时常听到关于你的事情。” 谢芷姝露出好奇的神色,她探头问道:“为何?” 谢芷柔却是了然。 果不其然,就听秦涵香道:“裴静湘与谢芷瑶每回在宴会提到你,总是一副受害的模样,成日带着一帮小跟帮在背后嚼舌根,生怕别人听不出她屡屡吃亏的糗态。” “相比之下,我倒是挺喜欢你的,能让那两人吃闷亏,还是有本事的,我们做个朋友?” 谢芷柔失笑,没想到自己因为这件事莫名交到了一个朋友。 她点头,与秦涵香说了许久的话,随着交谈,她愈发觉得秦涵香是聪颖不失率真的女子。 秦涵香的豪爽总是恰到好处,与她相处起来十分融洽。 这时,殿外太监一声通传,皇后与明帝一前一后进殿。明帝一袭明黄龙袍,彰显天子威严;皇后凤袍加深,雍容华贵。 众人起身,谢芷柔与谢芷姝在人群之后,亦跟着垂首行礼。 明帝挥袖落座,身旁的太监总管掸起搭在肘臂的拂尘,尖声响起,“时辰到,奏金钟,迎使臣!” 金钟响起,恢弘的大殿回荡着低沉的钟鸣,殿外宫女侍卫整齐划一陈列两侧,南诏国三皇子率先踏入殿中。 好奇的官家姑娘悄悄抬头,来到来人后,皆是一副失望之色。 明城皇室天生基因优良,再不济相貌也称得上清秀,最为出彩的便是长公主之子,当今萧小侯爷萧楚晟,其容貌冠绝京城,亦是天下闻名。 但南诏国三皇子耶律容却生的体壮,眼袋浮肿,底有青黑之色,单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易于之辈。 那抹视线直剌剌的在女眷上一扫而过,落在前排的谢芷瑶时,眸光倏然一亮。 谢芷瑶捻起袖帕,掩着唇,同身旁的柳依依低声道:“我以为皇子们长相再不济,也当有几分气度,此人生得粗犷,眼有邪念,真不知南诏国怎派出这种人来。” 她说完话等了许久,见身旁的人没有动静。 她蹙眉侧过首,却见柳依依小脸僵硬,目光死死地垂落在地上,似有什么豺狼狐拦在她身前。 谢芷瑶疑惑地往前看去,却猛然对上耶律容朝她的方向笑得莫测的模样。 她心内如有擂鼓重重一锤,耶律容却收回了视线,朝着明帝拱手。 “见过明城陛下,皇后娘娘。” 慕容恒颔首,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南诏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朕今日在此设宴替诸位接风洗尘,以表我明城之心。” 南诏国的众人们随后跟着齐呼“陛下圣明”,继而纷纷落座。 宴席开幕,五香十色的佳肴被姿态婀娜的貌美宫女一一端上。 丝竹古琴之声悦耳奏起,舞娘身着轻纱长缎蹁跹入殿,裙裾绣着的珠玉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晃得人眼迷离,这好似天上人间般的奢靡之景,看的众人连心都在发烫。 第130章 明帝赐婚 待酒意酣畅至极,耶律容举杯大笑,同周旁官员痛饮,麦黄的脸上浮起一抹酒红,显然有了醉意。 “皆闻明城之地人杰地灵,果真如此!” 说着,他看到懒懒倚着膝盖品酒的萧楚晟,眼眸一亮,举杯走到他身前。 目光几近贪懒的在他面上一扫,随后举杯,“我方见着你们明城京都第一美女,美则美矣,与你相比还是云泥之别。” 说着,他有些可惜,若萧楚晟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萧楚晟玉手执杯,杯盏玉琼轻轻晃动,倒映着他风姿绰约,如玉临风。 萧楚晟似笑非笑,那双若三月桃花极尽绚烂。 他眼眸微眯,那似剑似戟的视线刺得耶律容险些当场跳起,上头的酒意顿时消了大半。 萧楚晟笑,举杯示意,随意的一个动作偏生被他做得潇洒肆意,“这杯酒,算是小爷我敬殿下远道而来之辛,明城京都玩乐之地有不少,殿下可要多感受感受。” 耶律容回神,笑呵呵地回了几句,随即像是脚下踩了针,忙不迭的离开。 耶律容回首,脸上的笑意顿时沉了下来,鼻间竟冒出了点冷汗。 他暗道这萧小侯爷只怕不是常人,那一股内敛的气势,他也只在父皇身上感受到过。 在萧楚晟这里碰了壁,耶律容又将视线转到谢芷瑶身上,纵观女眷,谢芷瑶生得确实出彩,也不知明城皇帝会将哪位赐给他。 宴会举办到后半程,耶律容见是时候了,便起身走往殿中,拱手高喝,“我南诏奉陛下之意,现抬礼五十担,有意与明城永结秦晋之好!” 五十担聘礼!场中的女眷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谢芷姝惊呼道:“这也太贵重了!” 秦涵香倒是嗤笑一声,“不过是装个花样子罢了,说是聘礼,最终还不是得随着出嫁的女子抬回南诏国。” 谢芷柔莞尔,只觉得秦涵香这直白的性子很是对她胃口。 她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明城皇朝还要备好嫁妆,相当于白送给南诏。” 谢芷姝“啊”了一声,眨了眨眼,“那咱们明城岂不是亏了?” 谢芷柔道:“倒也不是,今日他们派人求亲,明日咱们也可以派个皇子求娶,陛下自然不会认亏。” 她依稀记得,上一世明帝便是用这种做法将场面找了回来。 谢芷柔抿了第五杯果酒,脸颊浮起微醺之色,如脂膏点缀其上,粉黛怡人。 秦涵香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拦下她打算继续喝的念头,“你是酒鬼吗?这里是宫中,再好也不能贪杯。” 谢芷柔一愣,只觉得这句话她好像在哪听过。 随后想起她也曾对萧楚晟说过同样的话,不由“噗嗤”一笑。 秦涵香抬手覆在她脸颊上,感受到温热的温度后,无奈道:“可别在这醉了。” 说着,又提醒谢芷姝好好看着她。 谢芷姝对自家姐姐的事情向来上心得很,闻言认真地点点头,那视线就真的黏在了谢芷柔脸上。 明帝高坐于主位,他垂首看着耶律容,大笑一声,“四公主蕙质兰心,贤良淑德,朕就将她赐予你,如何?” 被提到的慕容珍在席间垂着首,似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耶律容顺着众人的视线找到四公主,长得也不错,但就是寡淡了些,他却做出十分欣喜的模样,“多谢陛下。” 高贵妃也佯作欣喜,随后道:“珍儿,还不快起身谢过你父皇。” 慕容珍从席间站起,从容走到场中行了一礼,“多谢父皇。” 明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坐在底下的谢芷瑶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好似悬在心内的那颗大石陡然放了下来。 秦涵香看着,突然开口,“不对啊。”谢芷柔听了,侧首看向她,“怎么不对了。” 秦涵香朝殿中的慕容珍努了努下巴,“你不觉得她很反常吗?” 慕容珍嚣张跋扈的性子整个京都皆知,她怎么可能会接受远去南诏和亲,用脚指头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你再看看高贵妃,我敢笃定她一定是第一个反对的,如今一反常态地笑……让我瞧着瘆得慌。” 谢芷柔不得不佩服秦涵香的观察力与直觉,她含笑。 “她们二人自然不是会咽下这口气的主,等着,今晚真正的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宴会过了许久,众人看起来似是有些厌倦了,皇后娘娘便提出让年轻的公子小姐们都到御花园透气散心。 明帝似是心情不错,破天荒的开玩笑,若是有谁看对眼,他可当场下旨赐婚。 此言一出气氛再度活络了不少,男、男女女们皆朝着御花园走去,有明帝的话说在前头,年轻男女之间也没有顾忌,能交心谈话的人凑在一块,也没人说什么。 场中有不好意思的,有大胆热情的,亦有谢芷柔与谢芷姝秦涵香三人凑在一块看热闹的。 秦涵香亮晶晶地看着哪家小姐争风吃醋,又有哪家小姐被半路截了胡恨恨咬着帕子,若非场合不对,她险些笑出声。 “一个个平日里装模作样的,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到头来还不是连个男人都抓不住。” 秦涵香扭头搭在谢芷柔肩膀上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谢芷柔半挡着她的身形,教人看不着秦涵香这副形象。 她无奈,“你收敛一下,娘娘们都在呢。” 秦涵香笑够了,拿着袖帕拭去眼角的泪水,她左顾右盼,“怎么不见谢芷瑶?咦,那个南诏国皇子怎么也不见了?” 谢芷柔看着高贵妃低声与身旁说着什么,她平静地回道:“谁知道呢。” 谢芷瑶因果酒喝了许多,去了一趟恭房。 待她准备回御花园时,却发现自己走着走着竟不知转到那个方向去。 正当她打算寻个宫中侍女领路,忽而听到女子挣闹的激烈声。 谢芷柔心念一动,悄悄躲在一处无人发现的地方,探出头去。 裴静湘面露焦色地站在绿荫底下,面前竟是南诏国三皇子耶律容! 耶律容擒着她的手腕,调笑道:“本殿瞧你模样生的不错,想必别有一番风味,不如做本殿的侧妃,随我回南诏去。” 第132章 贵妃之计 慕容恒听闻,当即怒不可遏,“混账!那帮异教徒混进皇城,你们竟一个人都不知道!” “当时巡逻的禁军守卫在哪?给朕每人打四十大板!” 那侍卫总管早已一身大汗淋漓,闻言拱手应下。慕容恒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随即听到高贵妃匆匆赶来的声音。 高贵妃提起裙裾,见到从屋内端着血水的宫女出来时,当即腿脚一软,竟险险栽在地上。 “爱妃小心!”慕容恒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起高贵妃。 高贵妃哭的泣不成声,竟一副随时都能晕厥过去的模样,她道,“珍儿的命怎如此苦,被人抢了男人不提,又遭此横祸……” 慕容恒听着,疑惑道:“什么男人?” 陈嬷嬷欲言又止,最终将耶律容与谢芷瑶厮混的事情替了出来。 慕容恒又是一阵大怒,“混账!他南诏国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行事的?” 高贵妃此时跪在慕容恒面前,连连磕头,“陛下,臣妾斗胆请陛下取消珍儿的婚事!” “珍儿自赐婚后突然遭此横祸,若是她醒来听见这个南诏国三皇子与乐善郡主的消息,又该如何是好啊!” 高贵妃声声泣诉,她抬手置于额前,深深行了个大礼。 “还请陛下看在珍儿如今昏迷不醒的份上,看在臣妾爱女心切不忍让她遭受打击的份上,给她留下一个体面!” 慕容恒看着性子向来明烈的高贵妃竟为了女儿屈身至此,慕容恒心中一软,当即扶起她。 “朕答应你,大不了抬了谢芷瑶名分让她嫁过去便是,你赶快起身。” 高贵妃这才颤巍巍地起来,却在她起身的瞬间,两眼一昏,竟栽倒在慕容恒怀中。 慕容恒一惊,怒喝,“太医呢?赶紧给朕滚过来!” 那帮太医又慌乱地围了上来,一夜之间,皇城之中发生了诸多混乱不堪的事情。 南诏使臣容耶律容急忙回到住处商量对策,百官有眼力见的纷纷退席。 不过一夜,耶律容与谢芷瑶的荒唐事传遍了整个京都。 谢老夫人闻言,当即气倒了,怒斥大房之后闭门不出。 谢芷瑶成日关在府中砸摔东西,大房的奴仆无一不是伤痕累累。 不知怎么回事,谢芷瑶竟意外得知此事有高贵妃插手,当即放话要将事情公褚于天下。 在她说出这番话的翌日,谢芷瑶在东郊做的那些龌龊事被捅出,绿柳与被谢芷柔救出的丫鬟敲响衙门前的鸣冤鼓,二人声声诉状谢芷瑶的行径令围观的百姓毛骨悚然。 不过一日,谢芷瑶名声尽毁,整个人仿佛失了精神,终日浑浑噩噩地锁在屋中。 与其同时,明帝竟将谢芷瑶晋升为乐善公主,代替重伤的慕容珍与南诏国三皇子联姻。 这一旨意下来,无人觉得是荣幸,反倒像一种耻辱,深深地烙印在谢芷瑶身上。 谢芷柔听到消息后,微微一想,就明白了高贵妃所做的一切举动。 她感慨,不论前世今生,高贵妃此人依旧心机深沉,为了目的,连亲身女儿都下的去手。 若慕容珍知晓她这举动,只怕做梦都会梦见高贵妃派人拿着把刀驾在她脖颈上。 而谢芷瑶的一生也就止步于此了,随后只看她是否有命做她的南诏国三皇妃了。 谢芷柔思及此,笑了笑,她捏着棋盘上的黑子,毫不犹豫地落下。 此事流传了一段时日,耶律容却丝毫不受影响。 对他来说娶了谁根本无所谓,反正带回去也只是一个花瓶,毫无用处。 他每日流连于风月场所,不过数日,耶律容喜好风月美人的名声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似乎随着南诏使臣进国,掀起的风波一阵接着一阵。 那耶律容除了流连风月以外仍不满足,逛了几天的京都,竟扬言明城公子哥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他一个便可撂倒百人。 此话一出,立即激起群愤。 眼看着男人们即将拉帮结派将南诏使臣居住的府邸围得密不透风,明帝忽而下了道旨意—— 在宫门前几里处空地设个擂台,让南诏与明城各派数人比试,以胜负论英雄。 此言一出,立即迎来平民百姓高声附和。 为了防止来往的百姓挤踏,宫门前的禁军守卫特地增设了两倍,尤为皇城周边,看守的更是密不透风。 谢芷姝也想看热闹,软磨硬泡球了谢芷柔半天,谢芷柔才头疼地应下了。 为了方便世家子弟与官家小姐们凑热闹,擂台周围竟设了观众席,二人早早地在周旁定了个位置,接待的禁卫军正是那日对谢芷柔印象深刻的。 兴许她给此人的第一印象颇好,亦或者巧合,那禁卫军安排给二人的位置竟紧挨着宁国侯府。 谢芷姝听到之后,两眼放光的看着谢芷柔,视线带着几分揶揄,“擂台不设男女眷,看来,姐姐同萧小侯爷坐一起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的。” 谢芷柔无视掉她,拉着喋喋不休的谢芷姝坐下。 京都几乎有一半的百姓都涌了过来,在后头瞧不见人,甚至爬到了两三人高的树上寻个好视野。 不过片刻,此地被包围的密不透风。谢芷姝从未见过这个阵仗,似乎有些吓到了。 谢芷柔笑着打趣她,“是谁硬是要出来看的?擂台还未开始就将你吓成这副模样,若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你岂不是要哭鼻子了?” 谢芷姝哼哼了一声,“我只是有点意外罢了,姐姐莫要小瞧我。” “芷柔?”女子微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外从身后传来。 谢芷柔下意识回首,见到来人后连忙拉起谢芷姝站起来,行了一礼,“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缓缓走来,微微含笑,“真巧,你也是来看擂台比武的?” 自花宴后,谢芷柔偶尔会去陪长公主聊天,一来二去,二人熟稔了许多。 谢芷柔点头,“家妹好奇,我便陪她看看。” 长公主看向谢芷姝,随即满意的点点头,“你唤做芷姝是?天真可爱,心性纯良,不错。” 谢芷姝对长公主居然认识她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称不敢担。 长公主随后笑道,“你们二人不必拘着,晟儿今日也会上台,我也是来看个热闹。” 谢芷柔闻言微惊,“萧小侯爷也会上擂台?” 第133章 比试开始 长公主见她讶异,莞尔一笑道,“晟儿身为明城男儿,听到南诏国如此挑衅,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谢芷柔张了张嘴,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与她交谈着,可待她转回视线时,垂下的眼眸却霎时掀起了惊天骇浪。 不对……她记得前世萧楚晟一直风、流纨绔的面目示人,就连长公主府也低调得仿佛要从世人眼中淡去般。 因耶律容引发的比武一事,前世也有发生,她记得最后赢家是禁军统领底下的一名年轻副将,可那场比武从头到尾都没有萧楚晟的身影! 她在东宫期间,细心察觉到长公主与明帝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比起表面还要恶劣。 直到夺嫡之争愈演愈烈,从前沸沸扬扬的萧小侯爷竟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无人提及。 就连明帝慕容恒也对长公主府日渐松下心思,转战应对他的儿子与朝臣勾心斗角的战场中。 虽不知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但谢芷柔断定,长公主府对皇室必然是避让的态度。 可为何今日,不仅长公主出现了,就连萧楚晟也要上台比试? 谢芷瑶心如一团乱麻,自从她察觉到这一世的轨迹逐渐在变化以后,对前路未知的担忧愈发强烈。 谢芷柔想了想,试探的问道,“既然萧小侯爷也要上台比试,那是否京都武艺不错的公子们也会上台?” 长公主有些意外,忽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怎么,芷柔是想看看京中有哪些男儿能入得了你的眼了?” 谢芷柔闻言一愣,一丝绯红之色染上耳廓,她连忙摇头,“怎么会,我只不过是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长公主见着,也不再打趣谢芷柔,她轻轻一笑,只是那笑意淡了些许。 “其他人我不知,晟儿蒙陛下厚爱,被钦定上台,我这个母亲听闻,也得来看看不是?” 话落,语梢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诮,缓缓融入那几不可见的叹息声中。 谢芷柔心内‘咯噔’一声,立刻从她的话中意味出来了—— 萧楚晟并非自愿,而是明帝有意试探萧楚晟! 她不自觉将视线挪移道擂台一处,耶律容带着一帮身形魁梧壮硕的男人身上,眉宇间竟流露出几分不经意的担忧来。 长公主却是将目光落在谢芷柔身上,先前的几番交流,她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聪慧异常。 如今见她对自己随口一句话竟产生了反应,再看她不自觉望向南诏国处时,心下顿时了然。 她笑了笑,目光愈发变得慈爱了几分。 谢芷姝在一旁有一搭每一撘的听着二人谈天,她自个儿云里雾里的,随后见到长公主对谢芷柔流露的神情,当下心里一个激灵。 她水润的眸子猛地一瞪,忽然激动了起来—— 这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婆婆看未来儿媳的眼神吗! 谢芷柔不知身旁两位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只是忽而察觉到自己担忧的情绪后微微一愣。 脑海突然中蹦出男子那双眸光潋滟含笑看着自己的模样,谢芷柔呼吸猛地一窒,只觉得心跳‘砰砰’的加快。 谢芷柔连忙长吐一口气,把他的身影从脑海中吹去,随即是又恼又笑。 她暗骂自己,这个时候在胡思乱想什么,不正经! 耶律容将此事闹得有点大,甚至惊动了明帝,故而今日来看热闹的朝臣也不少。 谢芷柔看了一圈,发现擂台底下的中央清出一片场地,中间放着一张扶手椅,略显疑惑。 但很快的,她便知道那张椅子是给谁了。 慕容恒在左右面带肃容的禁卫军簇拥出现时,所有百姓齐齐跪下行礼,沸腾的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瞬间民心达到空前绝后的凝聚。 一波又一波的声浪翻腾涌起,凝成数丈巨浪顷数倾轧在南诏国人的身上。 南诏国使臣各个面如黑土,所有欢呼声化作无形小剑扎破他们的信心。 从声势上,南诏国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耶律容脸色难堪的很,他握紧了拳头,光着的臂膀隐隐凸鼓起如枝叶分叉的青筋来。 耶律容气的咬牙切齿,他恶狠狠道,“今日必要将那群明城人打得落花流水,让天下人看看,我南诏才是最强的!” 他眼前陈列一派数人面带凶相,闻言气势磅礴的呼应着,他们抬起壮硕的胳膊,那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竟吓得周围人闭上了嘴,惊悚不已的望着他们。 谢芷柔起身行礼,十分诧异明帝居然会亲自出场。 但想了想也就释然,毕竟这里离皇城只有数里的距离,若南诏国使臣脑子是正常的,就不会挑这个时刻下手。 明城一方挑出数名武艺不错的年轻俊杰,其中就有禁军副将林子钰,兵部尚书之子陈如等。 谢芷柔看了一眼,却没发现萧楚晟的身影。 她眉心微蹙,却没太多的担心,不是因为冷漠,而是因为她相信萧楚晟。 擂鼓鸣响,比试很快就开始了。 第一轮双方开打,南诏大汉持大刀一砍一扬,砍下的威势虎虎生风,而明城则是派兵部尚书之子陈如,陈如擅剑,剑出之势磅礴,二人纠缠之下不相上下。 直到后头,陈如明显有力竭之势,而南诏大汉见状眼眸精光一闪,忽而一股作气扬起大刀朝他面门毫不留情的砍去! 陈如大惊,飞快速退至台面,见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心有愤懑。 知晓自己此局胜率不多,可陈如却抱着破釜沉舟之势一剑击伤大汉。 可他也因为力竭,很快被逼出场外。 第一局在焦灼之下,南诏胜。 此时南诏使臣里一派得意洋洋,耶律容笑的最是放肆,他朝着明帝拱手,“明城皇帝,承让了。” 慕容恒神色不变,他沉声道,“骄兵必败,是胜是负,且看后头。” 见慕容恒胸有成竹的模样,耶律容眉头一皱,将视线重新落到台上。 直到林子钰上场,所有人的议论声突然高涨。 林子钰年纪轻起便做到禁军副将的位置,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第134章 小心有诈 他手持红缨长枪,如飞燕凌空而踏步入台上,他面容生的清俊刚毅,临风玉立,一出场便惹来数名女子低声惊呼。 谢芷姝也瞪大了眼,脸颊飞起丝丝绯色,她惊叹道,“这位林副将生的可真不错,气势也强。” 谢芷柔闻言笑意清浅的看着谢芷柔,见她这般春心萌动的模样,不由打趣。 “妹妹可是动了心思了?” 谢芷姝被打趣的回神,连忙摆手,“可不是,我只是难得见到……这位年轻公子有这般不凡的气势,有些新奇罢了。” “姐姐可莫要打趣我了,人家是年轻俊杰,与我是天壤之别……” 说着,谢芷姝那双明亮的眼眸忽而黯淡,她自知是少女慕艾,清醒脱离的也快。 谢芷柔看着她,心里微微揪起,她抬手揉了揉谢芷姝的头,温声宽慰,“姝儿长大了。” 世间女子易陷在情爱之中执迷不悟,她们总是奢求太遥远的东西容易迷失本心。 谢芷柔轻叹一口气,一边感慨姝儿成长了,一边难过自己不能给她一个拥有肆意追逐感情的权利。 她幽幽的看着台上,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同感的悲凉来。 世间对女子多有束缚,若男子出身贫寒,亦有博前程的资格与权利;而女子出身一旦决定了,除却嫁一个好人家一个法子,竟无出头之地。 “小姑娘总是皱着眉头可不好。” 一声轻笑自耳畔传来,男子身上的清香顿时让谢芷柔回神。 谢芷柔倏然侧首,她怔怔的看着来人。 萧楚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微倾身靠在她耳畔说着话。 长公主笑吟吟的看着二人,只让下人们遮掩着点,一副‘你们自便’的模样。 而谢芷姝两眼放光的看着二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着,笑的狡黠,扭头重新看回台上。 谢芷柔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离自己如此之近,脸颊不由微红,她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萧楚晟看着她,眸底的温柔好似要漫溢开来。 方才他远远的看到谢芷柔定定的望着林子钰,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林子钰被京中少女成为‘梦中情、人’一事他有所耳闻,他本就与林子钰相识。 萧楚晟也总是拿这个调侃林子钰,可如今看到谢芷柔的模样,他彻底不淡定了。 于是两三步飞快上前,只为了将她的视线从林子钰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一个幼稚的想法。 谢芷柔轻咳一声,飞快的转移话题,“听说下一场就是你了,你……可有把握?” 听到她关心的语气,萧楚晟眸底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他道,“不用担心,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听到这句话,谢芷柔见他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 随后意识过来,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谁担心你了?” 这一声引起长公主和谢芷姝两人的注意,谢芷柔硬是厚着脸皮盯着二人意味深长的视线,佯作淡定的将视线看向台上。 此时林子钰一挑长枪,枪身惊若游龙,灵活异常,毫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手击翻场外。 他手势灵活一收,单手持长枪负于身后,这一下又帅得众女尖叫连连。 林子钰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胜负,神情淡然,当他看向萧楚晟时颔了颔首。 走下台经过萧楚晟身旁时,林子钰低声道,“南诏国那边好像有什么手段,你上场的时候小心点。” 萧楚晟从容自得,他慢悠悠的走到台前,“放心,他们还不配。” 听到这句话,林子钰就放心了,他抬手拍了拍萧楚晟的肩膀,随后走到禁军中。 只见半面络腮胡身穿沉黄盔甲的大汉笑着对林子钰说着什么,随后握拳在他胸前一撞,似是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耶律容纵身一跃,轻巧的落在台面上,他嚣张而狂妄的手持双弯刀指着明城将士们,“我耶律容在此,尔等谁敢应战!” 他自负不已,高声的挑衅顿时传遍周围。底下窃窃私语声顿时被激起,群声激荡,指着耶律容破口大骂狂妄。 而在看到明城一方却是萧楚晟闲庭信步般踏上台阶时,所有声音都自动减弱了。 每双眼睛密集的齐刷刷落在萧楚晟身上,那些灼热的视线汇聚在一起,似是能将他身上看穿一个洞来。 萧楚晟对底下的视线无动于衷,他走上台,依旧是那副闲散的模样。 他开口,语末带着笑意,仿佛只是来花园散步般随意,“你的对手,是我。” 此话一出,底下轰然一响,所有人窃窃私语,言语之中竟是惊愕与质疑。 “萧小侯爷竟是会武艺吗?” “没有听说过啊,这萧小侯爷莫不是在胡闹?” “不可能,皇上亲自坐阵,又怎么可能胡乱选人,指不定萧小侯爷真有非凡武艺,只不过我们没见到过罢了。” “放屁,萧小侯爷只是自诩风、流倜傥的酒囊饭袋,我看派他上台的人简直是昏了头了!” ……底下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胜数,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大多数都对萧楚晟抱有质疑的态度。 耶律容看到来人,先是一愣,然后看向慕容恒,“明城皇帝,你们莫不是以为这场比试在开玩笑?” “我见禁军里有不少人,怎么,都拿不出手了?” 面对耶律容的挑衅,底下的朝臣皆是怒目而视,大骂放肆。 慕容恒却是一脸淡然,他看向萧楚晟,眼眸微眯,似有什么考量般,随即开口道,“说这么多话,你莫不是怕了?多说无益,直接开始。” 耶律容冷哼一声,手持弯刀,摆起架势来。 他舌尖飞快的舔过唇角,盯着萧楚晟似是狩猎猎物的猛兽般。 他狞笑,“今日若是出什么差错,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自量力!” 宫宴过后,他对于萧楚晟短暂的碰面很快抛到脑后。 在游玩京都的这段时日,每个人对萧楚晟的评价无非是风、流无度,这让耶律容怀疑宫宴那日是否只是自己醉酒后的错觉。 第135章 风采照人 萧楚晟随手从兵器架上拿过一柄匕首,在掌心抛了抛,负手而立在他面前,那抹笑意藏在淡淡雾气里,其中真意莫测难辨。 耶律容被他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激动,收起脸上的笑,身形如豹飞蹿而出。 持在他双手的弯刀眼看就要沿着萧楚晟劲瘦的腰齐齐斩去时,身前的人竟像是突然凭空不见了般消失在他身前。 耶律容心内大惊,不过一秒反手持刀往身后斩去,可闻得的却是刀身划破空气的破空声。 “人呢?”耶律容暗惊,他左右环视,依旧不见半个人影! 随即底下一阵惊呼,耶律容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阴风划过。 待他回首,只见原本消失的萧楚晟匕首正对着自己刺来! 只见萧楚晟那玄色衣袍随势撩起,银丝纹理在日光下如波浪般晃荡起伏,竟有几分刺眼。 耶律容感觉到危机骤然逼近,他绷紧了神经速速朝后退去,险险避开了匕首锋利的刃。 他后怕的看着萧楚晟,当即被激怒了,“有本事正面隐撼,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你们明城就是如此畏首畏尾吗?” 萧楚晟身子绰约的立在台上,闻言淡淡一笑,他挑眉。 “本来想留你几分面子,玩你几轮再让你滚下去,没想到你这点耐心都没有,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耶律容听他这般挑衅,脸色黑如煤炭,他怒骂,“你方才不过侥幸罢了,简直狂妄!” 说完,他再度持着双刀狠砍而去,刀势大开大合,如钢狼利爪般坚不可摧。 可就是这个饶是在外人面前都难以抵挡的双刀,却缕缕被萧楚晟手中的一柄匕首轻易接下。 匕首横握于他掌心,却好似玩物般轻而易举的灵活转变着。 一来二去,萧楚晟毫发无伤,而耶律容身上总是划出一道莫名其妙的伤痕。 耶律容打的气喘,萧楚晟却依旧如刚上台那一副闲散到漫不经心的模样。 在底下一双双瞪大的眼和张开合不拢的嘴下,萧楚晟乌黑的眸光随意从面色隐有黑沉之意的明帝掠过,眸底似蕴着沉铁般,看的耶律容一窒。 他笑,看着狼狈的耶律容,伸手拿着匕首对他一指。 “半盏茶已过,我也玩够了,是时候结束了。” 耶律容咬牙切齿,“你休想!” 说完,耶律容指尖飞快拂过腰间,再抬起手时,那五指掌心竟夹着细密的银针。 萧楚晟嗤笑,“看你方才嚣张成那样,还以为你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耶律容却是狞笑,“那又如何,我只需要赢就行。” 说完,十指间数道银针飞出,针头淬着可疑的墨绿液体,猜也能猜出上头沾了毒。 萧楚晟冷嗤,匕首挡去数根银针后,随即闪身一臂,其余针齐刷刷的整齐定在擂台一角。 谢芷柔离得近,在上台前她自然也听到林子钰的话,于是集中精力盯着耶律容。 见耶律容直白到称不上偷袭的举动,她愈发觉得不对劲。 等视线落到台下南诏国那帮人的动作时,她瞳孔微缩,随即起身骤然一呼,“小心背后!” 萧楚晟也感应到身后的危机,他侧首一瞥,见底下那帮南诏人竟准备拿着毒针从身后偷袭! 萧楚晟冷哼一声,身形朝一侧闪过,随手抄起数把兵刃朝那帮人倏然扔去。 那数把刀剑戟枪齐刷刷的钉在那帮南诏人身前,仿佛划了一道无形屏障,那帮人被威慑住,竟半点都不敢动弹。 萧楚晟冷然道,“再管不住自己的手,下一次捅穿的就是你们的心。” 一句话,吓得那帮人脸色煞白。 底下百姓有搞清楚状况的,纷纷破口大骂不要脸。 那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们,如针在芒。 那禁军统领见状,立马抄出大刀指着那帮南诏人人。 禁军统领生的虎背熊腰,却格外有气势,他眼睛一瞪,粗声骂道,“你们这群老鳖孙,有本事跟老子打,暗地耍阴招算什么本事!” “在外头吹得牛都飞上天了,如今被打得屁滚尿流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居然来阴的!” 禁军统领没骂一句话都带上南诏国的祖宗,直骂的那群使臣面红耳赤,气的发抖。 他们为官数载,从未见过如此粗鄙之人,而这种人居然还是堂堂禁军统领! 耶律容气的发狂,没想到事情没做成,却反倒被捅破了! 萧楚晟讥嘲一笑,似是不愿再跟他多周旋一刻,那身形忽而如风般动起,肉眼依稀只见到他衣袂翩飞留下的残影。 当耶律容惊醒意会时,人已经带着懒懒的笑意落在他身前。 仔细看去,那双散漫的眼神竟闪过一丝精芒。 如山间云岚雾霭层层漾开后升起的日光,那简易短小的匕首在他手间竟有疾风扫过山巅摆荡之威,看似平平淡淡一划,却轻而易举的击挑他双手两柄模样骇人的双刀。 双刀于凌空翻转数道后竟不偏不倚的深深插、入擂台边角,若是耶律容要重新拾起,务必要赶到擂台边,可这也无异于投降认输。 可若他没有弯刃,自身战力起码下降三分之二,从结果上来说,依旧是输。 萧楚晟一拂衣袖,缓缓走到他身前,看着耶律容额间津津冷汗冒出,他笑,“我若动手,你必不能完好无损的下去。” “所以你是要挨一刀再认输,还是现在就认输?” 耶律容差点被他气得喷出血来,一张脸铁青无比,他气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映憋出那三个字。 “我认输。” 底下原本嘈杂的窸窣声偏生在他憋出这三个字时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以至于耶律容说出这话时,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随即一阵如雷鸣般的哄笑与欢呼声齐响而起,这架势不亚于将士们打胜战凯旋而归。 萧楚晟漫不经心的将匕首扔到一侧,那看守的小将似准备接着,那匕首竟同原来安放的模样准齐的插如兵器架中。 不少人朝他投来崇拜赞赏的视线,饶是禁军统领也三两步走上来对他是又赞又夸,萧楚晟却是毫不在意。 他于前排视线一扫,最终落到一道娇小的身影上。 第136章 夜闯闺房 饶是他人夸出花来神情不变的萧楚晟,忽然扬起灿烂到炫目的笑。 他大步走到谢芷柔身前,像是打架赢了彩头忍不住讨夸的孩童。 他傲然道,“怎么样,是不是突然觉得我俊逸不凡玉树临风?” 身旁的谢芷姝‘噗嗤’的笑出了声,长公主则是惊讶的看着他儿子—— 怎么从前不知道,他还有如此厚脸皮的一面? 谢芷柔看着他,突然觉得像毛茸茸的金毛狗狗在自己面前兴高采烈的摇尾巴,便忍不住抬掌揉了揉他发顶,笑道。 “嗯,你很厉害。” 说完,见萧楚晟愣怔在原地的模样,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连忙收回手。 谢芷柔轻咳一声,趁别人没注意,又十分官方的淡淡一笑,“恭喜小侯爷。” 萧楚晟耳廓迅速飞起可以的一抹浅红,他轻咳一声,笑的波光潋滟如日明朗。 “多谢……谢三小姐。” 两人相视而立,劲瘦欣长的男子与娇小的女子站在一起,好似天作之合般,在他人眼底竟异常的融洽。 这时,明帝慕容恒突然走了过来,他那张肃容上涌起几分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伸手拍了拍萧楚晟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想到我这侄儿身上竟有如此非凡的武艺,实在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萧楚晟眉梢微扬,眼波泛着一丝奇异的光泽,“是耶律容太弱,才显得臣轻松罢了。” 慕容恒沉沉的看着他,这一瞬间,他竟是彻底看不透自以为很了解的皇侄了。 长公主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她说话漫不经心,落在慕容恒心中却似沉铁一样。 “皇兄不必牵挂我家晟儿,那帮南诏人太过猖獗,晟儿身为明城男儿,自然要用实力让他们闭嘴。” 这话无非就是告诉明帝,萧楚晟是因为南诏国的挑衅才出手教训,如今比试一过,他该如何还是如何。 说完,她挑眉看向沉默的慕容恒,嘴角勾起讥嘲的弧度,“不劳皇兄费心思试探,晟儿,我们走。” 说完,她暗暗在萧楚晟身后推了一推,萧楚晟挑眉,这神情与长公主有七分相似。 他懒懒的对明帝拱了拱手后,同长公主一道回去了。 长公主依旧不留情面的话让慕容恒一阵难堪,连带着周旁的侍卫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慕容恒看着那对母子远去的背影,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对着身旁人道,“近些日子看着长公主府和萧楚晟,若有什么异动,直接禀朕。” 那侍卫跟随明帝已久,亦知长公主府数十年是如何避着明帝。 如今萧楚晟既是为了明城争光,他自然有好感,可方才听明帝这番话,就知道他半分不念旧情,不免有卸磨杀驴兔死狐悲的感觉。 这侍卫暗叹一声,只得拱手应下。 比试结果三胜两输,再加上南诏国作弊的行为被揭发,当下也不好再说继续加试的话来。 南诏国一众人不想再多待片刻,便灰溜溜的回了住所。 此战的消息如飓风般瞬时席卷了整个明城国,亦不知是谁暗中推波助澜,竟将消息传到南诏国去。 南诏国上下都知三皇子去他国耀国威,反而落得屡战屡败人人唾骂的结果,无一不是怒口大骂丢人。 比试过程被千万人目睹,加上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萧楚晟与林子钰再度于京都炙手可热了起来。 说亲的媒婆几乎要踏破萧林两家,府里的官家下人每日拿着扫帚一波又一波的将人赶了出去。 一批又一批媒婆被赶,说起来也算是京中近来的一道盛景了。 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京都姑娘们的热情,簪花手帕每日有不同的方式沿着高耸的围墙扔进府内,以表她们爱慕之心。 而此刻众女爱慕的萧楚晟正窝在女子闺房中做不速之客,笑吟吟的看着洗浴后正拿着帕子欲绞干青丝的谢芷柔。 谢芷柔对他的举止早已见怪不怪,如今已经能够坦然迎着他的视线自若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坐在一侧,拿着帕子一遍又一遍擦干头发,奇怪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萧楚晟支肘笑吟吟的看着她,见她越来越熟悉自己在身旁,心里不免欢喜。 他道,“自然是想你了。” 谢芷柔绞头发的手一顿,那双美眸朝着他斜斜晲去。 “听闻萧小侯爷近来春风得意,一旦出门便是花绢满怀。莫不是每个入了小侯爷眼中的女子,小侯爷都去府上做一回梁上君子,温香满怀?” 萧楚晟脸上的笑意一凝,见心上人如此怀疑自己,连忙解释道。 “误会啊,是那帮女人走在路上好端端的拿东西扔到我怀里,小爷我可是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她们!” 说着,他走到谢芷柔身前,竟半着屈膝与她视线平齐。 生怕她误解,萧楚晟真挚道,“我对天发誓,这辈子只进过你的闺房。” 谢芷柔本意只是调侃一句,没想到萧楚晟竟将她的话放上了心。 她忽然望进那双全心全意装着自己身影的眼眸,心跳仿佛失了一拍。 谢芷柔深吸一口气,忘记自己手中还攥着沾湿的帕子,一伸手直接拍在他脸上,只为挡住那道她险些陷进的视线。 萧楚晟被猝不及防的一拍,湿漉漉的触感夹杂着花露香气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接过那方沾湿的巾帕,忽然扬唇一笑,俊美的容貌在烛光掩映下愈发夺目。 谢芷柔被眼前的人惊绝的容貌闪的一晃,见他还捏着那方湿帕,脸颊微红,伸手就想抢回。 她微恼,“将帕子还我。” 萧楚晟那股恶劣的心思又冒出来了,他抬起手,故意不让她抢到。 他坏笑,“美人赠我予帕,我怎么能辜负你的好意。” 谢芷柔又羞又气,她松手去夺,半湿的青丝如瀑散落在身后。 “长街多少女子想给你塞花绢帕子,你却拿我绞干头发的湿帕……萧小侯爷,你莫不是在同我开玩笑?” 兴许是萧楚晟对自己的纵容,亦或是她愈发熟悉了他,相处之间已经没有同从前那般疏离。 第137章 清浅一吻 谢芷柔只想着抢回帕子,虽只是用来绞干湿发,但也算是贴身的亲密之物。 就这样直白的被萧楚晟捏在掌心,谢芷柔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谢芷柔欲起身去夺,却别萧楚晟抓着空隙起身上前,她一个不注意,竟栽倒他怀中。 待谢芷柔抬头,一下便对上他骤然逼近的俊容。 萧楚晟本就生的明艳,此刻耍无赖的狡黠模样如孩童般,竟勾的谢芷柔心内有一瞬的失跳。 萧楚晟看着谢芷柔因羞恼,白皙的脸颊染上如霞云般动人的绯色,喉结微微滚动。 他视线滑落,落在那如梅般殷红柔软的唇上,定定的看着。 他忽然慢慢靠近,那双黑耀石般淬着粼粼细碎的光斑眸蒙上一层缱绻之意,影影绰绰的烛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暗色。 萧楚晟低头,温热的气息带着一缕幽香拂过谢芷柔的面前,待他触上那温软的唇瓣,心底发出得偿所愿的喟叹。 这一瞬间,谢芷柔的大脑如烟火般轰然炸响,所有的理智在这轻如点水般的一吻中悉数消散。 萧楚晟带着极力的克制,只是轻轻一吻后便立即分离。 她不复往日精明的模样,此刻呆呆愣愣的站在萧楚晟身前,直到他伸臂勾住她的腰肢再度揽进怀中才猛然回神。 ‘嘭’的一下,她脸上滚烫一片,红彤彤的,染得脸庞愈发明艳不已。 见谢芷柔根本没有反抗,在看到她的反应后,萧楚晟更是笑眯了眼,如温顺的大犬般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言语却霸道至极。 “除了我,不能让别人男人近你身,更不能让他们做方才那样的事情,懂吗?” 谢芷柔眨了眨眼,她看着萧楚晟面色淡然的模样,耳畔却传来他心脏真实紧张跳动的声音。 原来……他也很紧张吗? 谢芷柔一直对二人之间朦胧的感觉没有明确的定义,若说先前只是拉近了距离,那么方才萧楚晟的举动好似让二人之间那层横亘的薄膜变得愈发浅薄。 她那颗封闭的心,竟因为他尝试着慢慢敞开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相对无言,谢芷柔挣脱开他的怀抱,萧楚晟也没顺着杆子往上爬。 他自从确认了谢芷柔的心思后,心满意足极了,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谢芷柔被他看得无奈,她别过头,生硬别扭。 “方才只是……意外,我对你可没有……” 说着,她望着萧楚晟那双笑颜,又觉得说不出口来。 萧楚晟哪儿会将她的话当真,他笑的灿烂无比。 顾及她薄薄的脸皮,便顺着她的话道,“柔儿说的对,嗯,只是意外。” 谢芷柔:“……谁准许你这么唤我的!” 她脸又是一热,瞪了他一眼。 这个称呼也太过……太过轻浮了! 萧楚晟又调侃了几句,被他一打岔,方才暧昧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谢芷柔尚且顾着形象,没有翻白眼。 她忽然想起擂台之事,瞬间将方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你那日如此出风头,真的没问题吗?” 萧楚晟随手拿过她桌上的糕点尝了一口,闻言挑眉道,“怎么,吃醋了?” 谢芷柔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说正经的,如今长公主府与你太过高调,引起明帝戒备,你怎么还有闲心到我这儿来。” 萧楚晟有些意外,他调笑,“没想到柔儿对我如此倾心,居然这么关心我,嗯?” 见谢芷柔真的要翻白眼了,萧楚晟这才收了笑,斜斜倚在椅背上,“低调又如何,他让我上台,无非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他想借着南诏国的手逼我,我又何必躲躲藏藏。” 藏了数年,那人的戒备心从始至终都没放下过。 谢芷柔皱眉,见他浑不在意,也心知他有打算,便不再多问。 南诏国那一方,耶律容在千万人面前丢了脸面,已经数日都不曾踏出大门一步。 他就算躲在屋中,也能听到来往的百姓指指点点的嘲笑声。 “萧楚晟!”一声怒吼自屋内冲天而起,屋内传出噼里啪啦瓷器摔碎声。 耶律容面带狰狞之色,“该死的,若非他,我堂堂皇子怎会被那帮愚蠢刁民嘲笑!” 那帮使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只得远远站着劝道,“三皇子息怒,此时绝对不宜与明城发生冲突。” 耶律容的性子自负,这帮使臣生怕他气昏了头,直接冲到长公主府跟人打起来。 耶律容单手瑟瑟发抖的撑着桌面,他听着那帮使臣接二连三劝他息事宁人的话语,凶狠恶毒的眼神如潮水般逼仄涌起。 此时,门外一名大汉走入,拱手道,“殿下,有人求见。” 随后他侧身,露出一名男子的身形。 耶律容抬起头,那未来得及收敛起的恨意与杀意吓得来人心内一惊。 耶律容眼眸微眯,看那名男子觉得眼熟。 忽然想起一人,他蹙眉道,“明城的太子?” 慕容谚慢慢走近,见地面一片狼藉,似笑非笑,“看来本宫来的还不是时候。” 耶律容没有半点被人察觉的窘迫,他狐疑的打量着来人,带着一股逼仄的杀意问道,“贵国太子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慕容谚好整以暇的将他们怀疑警惕的神色收尽眼底,笑,“不用这么防着我,今日来,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耶律容奇了,明城的太子特地跑过来,能做什么交易? 他问道,“什么交易值得堂堂太子亲自登门。” 慕容谚笑了笑,“杀了萧楚晟。” 此话一出,所有南诏国人面露惊色,一个个带着不可思议的视线望向他。 耶律容面无表情,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戾气,他朝前走了一步,直视着慕容谚的眼睛,“太子殿下,你莫不是当我拿猴耍?” “我跟萧楚晟有过节没错,可本殿没有蠢到能让你随口两句就利用的地步。” 慕容谚神色从容的迎上他狠厉的眼神,好似没有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 第138章 联手交易 慕容谚道,“你好像意会错了,本宫说的是,交易。” 耶律容眼眸微眯,忽然收敛了气息,“这是明城土地,太子殿下想要天子脚下动手,未免也太过愚蠢。” 耶律容自己也身为皇子,自然不会对敌国太子有多尊重。 听他这番话,慕容谚也不气,反而笑了笑,“本宫自有手段,只不过需要阁下配合。” 耶律容见他胸有成竹,犹豫了一会儿。 他忽然想起什么,看着慕容谚,充满恶意的一笑,“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我听说你有一个准太子妃,我要你将她送我,如何?” 他本意是想羞辱一下这个明城太子,可没想到慕容谚听完眼睛都不抬一下,直接应下。 随后在南诏国一众人见了鬼似的眼神中,他缓缓抬起那双翻腾着算计阴谋的眼,似笑非笑。 “为了表示本宫的诚意,裴静湘此人我今夜就可送上,如此,阁下可同意合作了?” “啊!” 深夜的某处庄子内,女子尖嚷的惊叫声霎时冲破漫长黑夜,叫声充斥着巨大的恐慌与绝望。 裴静湘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她惊悚的看着眼前狞笑的男子,仿佛见到什么妖魔鬼怪。 “你……你别过来!”嘴唇哆哆嗦嗦的,裴静湘甚至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简直快崩溃,原本好端端的准备入睡,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陌生的庄子里看到耶律容! 她心底绝望至极,甚至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可无论她如何反复睁眼闭眼,那个厉鬼般的影子仍站在自己身前。 耶律容半蹲在裴静湘面前,拿着莫名的视线打量了许久,突然嗤笑。 “慕容谚可真够狠,居然毫不留情的把你扔给我。” 心里‘哐啷’一声,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静湘错愕,“你说什么?” 耶律容看着她抖若筛糠的模样,嘲道。 “你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当然是你们那位尊贵的太子殿下为了与我做交易,提前将你作为彩头送给我的。”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他将你送给我,不仅为了杀人,还为了占有另外一名女子,你说可不可笑?” 裴静湘如今身处狼窟,听闻她的话却忍不住瑟瑟的问道,“是谁……” 耶律容抬手慢慢伸向她的衣襟,粲然一笑。 “谢家三小姐,谢芷柔。” 日头渐盛,长街逐渐喧嚣热闹了起来,此时从谢府出发的马车慢悠悠的行驶着。 车内,谢芷柔拿起袖帕微微打了个呵欠,听到车外的人声似乎微弱了些,她不由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溪瞧了瞧日头,“卯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呢。” 今日谢芷柔要去长公主府,因昨夜看书熬得晚,出发后她在车里眯了一会儿,闻言睡意彻底消散了。 她抬手掀开车帘,蹙眉,“怎么不走长坪坊那条路了?” 前方的车夫听了,回道,“三小姐,长坪坊好像出了什么事,官府带人堵着路,说是来往的车辆都要搜查一翻。” “小的怕耽误了时辰,便擅作主张饶了点原路,小姐且耐心等等,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谢芷柔沉默,那双黑沉的眸忽而闪过一丝精芒。她问道,“那为何不告诉我?” 车夫沉默半晌,随即笑着开口,“小姐不是睡着了吗,小的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叨扰。” 谢芷柔忽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云溪,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告诉他我在憩息?” 云溪愣愣的摇头。 坐在一侧的风宁也同样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眸光倏然一暗,拔剑掀开车帘,剑身牢牢的抵在那名赶车车夫的脖颈上。 风宁眼眸微眯,声音带着几分肃杀,“将马车停下。” 那车夫头也不回,竟忽然扬鞭,马儿受惊,一声长吁之后,竟倏然加快了速度。 车轮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行驶,震得车厢内的人左摇右晃。 风宁忽然冲到车夫身后,一脚将人踹了出去,抬手接过缰绳,紧紧勒住了马。 又是一阵长吁,在行驶了一小段距离后,马车渐渐听了下来。 谢芷柔倏然掀开车帘,冷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风宁脸色也不太好看,“这个车夫有问题,咱们被带到郊外了。” 谢芷柔心里一惊,她打量着四周,方圆几里竟毫无人烟。 云溪也吓了一跳,左瞧瞧右瞧瞧,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她红着眼眶自责道,“都怪奴婢,若是奴婢早些察觉,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状况了。” 谢芷柔蹙眉,见风宁驱着马车掉头时,周旁倏然出现数道黑色身影团团将其围住。 每个人蒙着厚黑的面罩,只露出数双泛着杀意的眼眸。 风宁立即拔剑护在谢芷瑶身前,云溪则牢牢护着谢芷柔身后,死死盯着来人。 谢芷柔心内一凛,低喝,“大胆!谢府的马车也敢动手脚,莫不是不想活了?” 为首的黑衣男子嘿嘿一笑,“我等是否有那个胆子,谢三姑娘难道还看不出来?要我说,如今你身陷囹圄,抵抗也是无用的,倒不如乖乖束手就擒,也免受皮肉之苦。” 谢芷柔暗道不妙,此处荒郊野岭,根本不会有人出现。 她沉下心,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你们可知我今日原打算去公主府,约莫还有半盏茶的时间,就是我与长公主见面的时刻。” “若是长公主迟迟不见我,必会派人询问,你们以为,自己能够逃得掉?” 原以为这番话能让那帮人忌惮,没想到那个黑衣人闻言,却是哈哈大笑。 “别白费心思了,别说长公主,就连天皇老子来都护不住你!” 说完,那帮黑衣人忽然冲了上来,伸手就是朝她抓去! 谢芷柔跟在风宁身后左闪右避,她露出腕上的手镯,指尖朝一个暗格摁下,一发淬着毒的银针直直朝着向她袭来的黑衣人射去。 那黑衣人顿在半空的身形一滞,当那枚毒针射入命门后瞬间倒地毒发而亡。 谢芷柔暗暗松了口气,那为首的黑衣男子见状,忽然厉声道,“小心她手上的暗器!” 说完,拔剑直径朝着碍手的风宁刺去! 第139章 险象丛生 云溪不知从哪捡起的粗棍,不要命般在身前挥着,她这般胡乱的打发竟也拦住那帮人短短时辰。 谢芷柔也没有白站着,她警惕着各个方向袭来的黑衣人,脑中飞快思索着,此事究竟是谁在幕后主使。 谢芷瑶?裴氏?亦或者裴静湘? 她脑海中不断冒出一个个人名,又不断的否决掉。 她细思方才那个黑衣人所说的话,忽然敏锐的察觉到一点—— 他好似很笃定长公主不会及时的救她,为什么? 谢芷柔大脑飞快运转着,是因为他们有把握将自己掳走? 可即便如此,只要长公主派人,萧楚晟自然也会注意到,以他的能力,谢芷柔绝对有把握能被救。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理由了。 长公主与萧楚晟二人同时被幕后主使设计牵绊住了! 能接触到这两个人,必然要有相应尊贵的身份。 莫非是陛下?谢芷柔只是一个念头冒出,再度立马否决掉了。 她与长公主的关系并未让外界知晓得太多,与萧楚晟的关系……更是没人能够想得到。 莫名的,谢芷柔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太子,慕容谚。 风宁以一敌多,渐渐抵挡不住,云溪胳膊也划了数个刀痕,她却紧咬着牙,仍死死持着木棍护着谢芷柔。 眼看情况愈发紧迫,谢芷柔深吸一口气,欲抬起手动用暗器时,手腕猛地被一只布满茧子粗糙的大掌擒住。 为首的黑衣人竟不知何事出现在她身侧,只是用力一扯,谢芷柔就被拉出二人的保护之外。 “小姐!”云溪红着眼眶大喊,后颈却被人猛然一砍,顿时昏了过去。 风宁也急了,她反手将拦在眼前的人悉数击退,欲冲回去救人时,后背竟猛地被人一击,整个人身形飞出数尺撞倒在地。 待她艰难爬起时,一口腥血从口中吐出,殷红的血液没在地面上,刺眼至极。 谢芷柔面上刹那间冷意偏飞,她看清这些人的目的只是为了生擒自己,趁着黑衣人不意,抬脚朝着他命根子狠狠踹去。 那名黑衣人面色一惊,擒住她的手只松了一些力,却让谢芷柔找准了时机脱身! 她如一条游鱼般滑出他的禁锢,待她后退数步站定时,忽然翻动手腕,手镯上银针射出的出口精准对着自己脖颈。 那人神情阴鸷,正打算好好教训谢芷柔时,却在见到她的举止后身形猛地一顿。 她冷冷的威胁,“你们若是再继续对她们动手,我就自尽于此。” 她敏锐感受到衣男子身形一僵,阴邪的声音自他口中响起,“你自尽啊,反正我们这帮人就是用来对付你的。” 谢芷柔冷笑一声,丝毫不惧,眼看着手指就要暗下暗格。 那男子见谢芷柔好像打算来真的,忽然急急出声阻拦道,“且慢!” 谢芷柔手一顿,忽然冷笑,“怎么,不是说要对付我吗?” 她目光在众人蒙着的面罩上一扫,“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身后主子命令的是将我完好无损的带回?” 像是说中了,那帮人真的不敢动手,齐齐望着为首的男子。 为首黑衣男咬牙切齿,他忽然道,“谢三小姐莫要为难我等。” 谢芷柔毫不退让,丝毫不像是被擒住的人质,“让你的手下放了两人,否则你带走的只能是一具无用的尸体。” 她从始至终都是从容不迫的,就算是濒临绝境,亦能扭转形势,拿自己的生命为筹码另外两人夺得生机。 为首的黑衣男略一迟疑,直到有人在他耳畔提醒这一次主要任务对象是谁后,当即下了决定。 他冷声道,“都退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随即缓缓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黑衣男又怒又恨的看着谢芷柔,琢磨着想打掉她抵在脖颈的那只手,却又怕触动了不知在哪儿的暗格。 谢芷柔见状,继而道,“我要看着你的手下离开,保证我两个丫鬟无事后,我自会乖乖随你离开。” 见黑衣男有所犹豫,她嗤笑,“怎么,还怕你一个人看不住我?” 不知是激将法起了作用,亦或是那人不愿再拖延下去,他最终还是挥手让其余人离开。 谢芷柔亲眼看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后,暗叹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 而在没看到的角度,谢芷柔掩在宽袖中的小指竟以一种极致的柔韧度弯曲着,指尖抵在暗格。 她绷紧了神经,打算在黑衣人动身抓她的一瞬间解决! 可出乎她意料,只不过眨眼片刻,黑衣人骤然逼近,还没等谢芷柔反应过来,两眼一黑,竟昏迷了过去。 黑衣人将人套进麻袋抗在肩上,犹豫的看着地上那二人。 他算了算时辰,不愿再拖延片刻引人察觉,索性饶了二人一命,使出轻功离开。 谢芷柔醒来的时候,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 她慢慢睁开眼,想着适应外头的光亮,却发现周围一片潮湿阴暗,唯有墙上斜斜悬着的烛火幽幽闪着昏黄的光。 她垂眸,欲抽出覆在身后的手,发现手腕被人用粗绳捆绑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想着应当是那个黑衣人将自己带到一处密室来了。 谢芷柔慢慢往前挪动,见身子并未被完全禁锢,腾出一个空间后。 身躯忽然朝前俯下,她动了动肩膀,被禁锢的双手竟以极致的柔韧度触到头顶,只听得肩膀骨骼脆声一响。 谢芷柔吃痛的低唤一声,指尖飞快抽出束发的发簪,随即飞快恢复原来的样子。 谢芷柔谨慎至极,她侧耳聆听外头的动静,指尖灵活一转,锋利的簪子一下又一下的朝着绳子磨着。 这根簪子同她腕上的镯子一样,都是萧楚晟前几日派人送到她屋中,可用来防身的‘暗器’。 簪子表面精致圆润,看不出什么异样,暗格一摁,簪身就能变成尖锐利刃。 不知划了多久,谢芷柔凭着感觉摩挲着绳索的粗细,发现只差一就能完全割裂。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铁链清脆的碰撞声,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男子交谈声从模糊到清晰的传如谢芷柔耳中。 第140章 我心悦你 谢芷柔将簪子重新插回头发,立马倒在地上,佯装昏迷不醒的模样。 脚步声由远及近,好似有人停在了她身前。 果不其然,声音自头顶响起,来人开口,语气有些低沉,“你们就是这么将她带来的?” 另外一人讪讪的声音响起,有些惶恐,“殿下,这位谢三小姐实在太过狡猾,竟以死相逼,属下也是无奈。” 男子冷哼一声,“若她伤到了一根毫毛,本宫唯你是问,退下!” 倒在地上的谢芷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睫毛微微一颤,难掩心中的震惊。 派人掳走她的,竟然是慕容谚,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芷柔怎么也想不到缘由,她自认为这一世避着慕容谚要多远有多远,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招惹上他的? 还是说,这只是针对谁的一场阴谋,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们下手目标的其中之一?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慕容谚看着地上闭着眼静静沉睡的女子,心底一抹柔软之色升起。 他伸手,大掌轻轻抚、摸着那光滑如玉的白皙脸颊。 谢芷柔感受到他的抚、摸,心里头顿时泛起一股厌恶之色,却迫于当下只能强行忍耐。 慕容谚轻叹一口气,声音温柔。 “你且再等些时日,我必会请父皇下旨,迎娶你为太子妃。” “届时,你的人,你的心将会完完全全属于我,谁也阻挡不了。” 说着,他视线慢慢沿着她狭长浓密的羽睫滑落,沿着小巧挺拔的鼻梁,再到那瓣如染了花蜜般诱人的唇。 慕容谚定定的看着,心里似乎裹了团火,脑海疯狂拉扯着他的理智,叫嚣鼓动着他亲下去。 慕容谚如是想着,身体也如实这么做了。 他慢慢朝着勾、引着他的那抹殷红靠近,温热的鼻息带着龙涏香逼近。 谢芷柔心内警铃大作,她闭着眼睛不知慕容谚要做什么,可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涌上心头。 她倏然睁开双眸,乌黑的眼眸在火光的掩映下流光溢彩。 见到慕容谚想做什么后,她瞳孔猛然一缩,倏然滚到一侧。 双手一用劲,谢芷柔借势挣脱开绳索,随即扬手拔下发簪,如紧张待战的小兽,浑身充满刺得戒备眼前的猎人。 慕容谚屈身的姿态一顿,随即缓缓起身看着她。 他俊秀挺拔的立在原地,嘴角噙着一抹温醇亲和的笑意。但凡见着他的人,都无一例外称赞一句玉树临风,翩翩君子。 可谢芷柔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在这张皮囊下,埋着一颗枯萎染黑的心,深藏着无尽算计与阴谋。 慕容谚并不意外的看着她,只是因为没能够一亲芳泽,言语中有些可惜,“怎么不继续装睡了?” 谢芷柔冷冷的看着他,“太子殿下,你难道不怕今日一事若是被公诸于众,身败名裂。” 她真不知道慕容谚脑子有什么问题,难道他东宫呆腻了,巴不得那帮御史参他一笔吗? 慕容谚不答反问,“既然你醒着,方才我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 谢芷柔讥嘲,“太子殿下已有陛下钦定的太子妃,对我惺惺作态说着这般话,您不觉得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吗?” 慕容谚不以为然,他眼眸微眯,露出几分危险的光来。 “你是说裴静湘那个废物?放心,她若是有那个本事坐上太子妃之位,本宫倒还能高看他一眼。” 谢芷柔看着他一副不屑的模样,冷笑一声。 慕容谚微扬起的眼角满是占有,他步步逼近谢芷柔,语调带着循循善诱。 “本宫心悦于你,只要嫁给我,你就是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难道你对这一点都不动心吗?” 谢芷柔知晓慕容谚的野心大,但他从来都深埋于心底。 如今居然莫名其妙的对她说这么多,难道真希望这两眼三语就能将她打动了? 谢芷柔根本不愿同慕容谚废话这么多,但她实在不知慕容谚打算做什么,只得拖着时间,寄希望于还在外头的人。 “动心?” 谢芷柔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她转了转腕上的镯子,眉梢蕴着丝丝冷意。 “可笑,太子殿下以为全天下的女子见着你就要像蜜蜂见了蜜一样围着你团团转?” 慕容谚靠近她,见谢芷柔眸中掩饰不住的厌恶,忽然被她激怒。 慕容谚猛地捏住谢芷柔的下巴,食指在她脸上摩挲着,逼她仰首看着自己。 “本宫就不明白了,你为何总是拿着这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慕容谚咬牙切齿,恨不得扒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究竟在想什么。 “权利,地位,富贵,名誉,只要你从了我,你想要的本宫通通都可以给你!” 谢芷柔静静的看着他被激怒的模样,她美眸轻扬,忽而道。 “那又如何,我不屑。” 世间诸多权势富贵,唯有你给的,我不屑。 慕容谚凝视着她,心底那股火气慢慢涌上来。 他忽然冒出一个猜想,眸底好似氤氲着一团黑雾,脸色忽变,“你心里有人了?” 谢芷柔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只是冷笑。 她这个态度更是坐实了慕容谚的猜想,慕容谚猛然擒住她的手腕,再度逼问,“是萧楚晟?” 他倏然升起磅礴的怒意,他冷冷一笑,“果然,那个杂、种就应该死了。” 谢芷柔意识到他话里的不对劲,面色几乎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慕容谚隐忍着爆发的怒火,“怎么,关心他了?” “你别妄想着他能救你,本宫笃定,他今日不死也残!我倒要看看,一个废物一样的男人,还有哪一点值得你喜欢!” 谢芷柔心内一惊,壁上的烛火在她身后打下浅浅淡淡的阴影。 听到慕容谚的话后,那道阴影好似隐隐一晃。 “哦,是吗?” 一道平静的,带有几分戏谑与怒意掺杂的声音自幽静的室内缓缓响起。 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缓缓踏入室内,那双眸在昏黄烛光下如星火闪烁。 他看着慕容谚几乎算得上逼迫的架势,那森凉的怒意如水般款款展开。 慕容谚一惊,似有些不可置信,“萧楚晟?” 第141章 你受伤了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问他是如何从重重杀机下逃脱,还是问他如何找到密室,旁若无人的一步步走来。 萧楚晟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他忽而伸手,指尖一弹一闪一缕劲风飞射朝慕容谚命门而出。 慕容谚不得不松开谢芷柔的手,握手化拳以拳劲散开那股威势,他屈指骨节似爪,身形快捷如风般直飞而出,带着浓浓的杀意直逼萧楚晟。 萧楚晟单手横拦,巧妙地化开他的招式,在他咄咄逼人的攻击下步伐轻松散漫,衣袂偏飞间不掠烟尘。 过了数招,慕容谚见自己竟半分都奈何不得他,一种屈辱漫上心头,竟发了狠招招杀机。 谢芷柔看着二人交手,饶是她这个门外汉都看出萧楚晟必然在其之上。 只不过……她看着萧楚晟好似闲暇般在玩弄着慕容谚,不免汗颜。 可惜慕容谚陷入愤恨,尚不自知同小白鼠般在人掌心挣扎。 谢芷柔看着,随着两人交手,室内溅起的灰尘愈发浓郁了起来。 她不小心深吸一口,忽然掩袖打了个轻微的喷嚏。 正交手的萧楚晟手腕忽然一顿,越过狼狈狰狞的慕容谚看向静静立在角落的女子。 她只着薄薄衣裳,外罩的披风不知落到哪儿,如今天气渐凉,她有些瑟缩的环抱着双臂。 似是因为待在潮湿泛凉的室内过久,脸上慢慢染起苍白之色。 萧楚晟蹙眉,流露出几分担忧,、当下连耍人的心思都没了。他一改先前攻势,掌风如虎出林,裹挟着雄厚的内力直袭慕容谚的腹部。 他眸底一道凌厉的暗芒一闪,五指抓着慕容谚的脖颈,缓缓将人拎了起来。 慕容谚因不断失去的空气,面色迅速涨红。 他死死抓着抵在脖颈的手,饶是五指深掐进他肉中,抠出血肉,萧楚晟脸色依旧丝毫不变。 他眼神幽黑,如生在深不见底的悬崖底黯然决美的花。 那眸底凝结的氤氲仿佛能够凝结成实质,压得慕容谚心底一沉。 谢芷柔眉心微蹙,她虽然恨不得慕容谚死,但也不能让萧楚晟杀了他。 太子若是莫名其妙的死了,整个明城将会大乱。 她出声阻止,“萧楚晟,放了他。” 萧楚晟与寻常截然相反,周身弥漫着森冷寒气。 他原本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在这将人杀人,听到谢芷柔的话后,指尖果断的一松。 慕容谚浑身卸了力般摔栽在地,大口大口空气灌入慕容谚口中。 他狼狈着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脖颈蹿起腾腾的热,嗓子更是火辣辣的疼。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萧楚晟一脚将人踹到墙边,慕容谚两眼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谢芷柔:“……” 她看着这一幕,心底莫名觉得畅快。 萧楚晟快速走到她面前细细打量着,虽然方才进屋时已经确认过了,他依旧有些不放心。 “他可有伤你?” 谢芷柔摇摇头,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萧楚晟笑了笑,“耶律容告诉我的。” 耶律容?南诏国三皇子? 谢芷柔一愣,“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萧楚晟道,“他和慕容谚联合在一起,欲对我下毒手,如今被我打断了几根肋骨灰溜溜的滚回去了。” 萧楚晟说的风轻云淡,谢芷柔却知道,但凡是慕容谚下手,必然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她道,“你打伤了南诏国的三皇子……和太子殿下,不怕被戳穿吗?” 萧楚晟一嗤,“这两人要是不怕自己干的事让天下人知道,随他们怎么告。” 闻言,谢芷柔才松了口气。 她也是这么想,只怕今日的亏,这两位皇子只能打碎了牙吞进腹中,白白挨着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应在他们身上倒是般配的很。 她垂下眼眸如实想着,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那视线不经意在他腰间玉带上划过。 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让她看到了一些东西。 她视线忽然一凝,落在玉带一道风干的痕迹上。 阴暗的室内涌起森森凉意,谢芷柔鼻尖敏锐的嗅到一股血腥味,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抓着萧楚晟的手臂,连忙朝他身后看去。 他身着玄色衣袍,在此地昏暗的视野下几乎看不清什么。 但谢芷柔轻轻在他后背一碰,黏腻湿润的触感顿时传到指尖。 她面色一肃,“你受伤了?” 萧楚晟笑吟吟的看着她,“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谢芷柔见他不以为然,莫名生气了起来,“你别糊弄我,慕容谚此人心机深沉,但凡出手必不会留余地,你分明深受重伤,为何亲自过来?” “你方才还故意耍着慕容谚,难道是嫌伤口裂的不够快,血还留的不够多吗?” 她抬头,美艳的面容蕴着丝丝怒意。萧楚晟瞧着却是愈发开心。 她是越生气,就证明她越在意自己。 谢芷柔看着他还有心思朝自己笑,强忍着找根木头敲晕他,硬是拉着他匆匆出了密室。 至于慕容谚?谢芷柔轻嗤,他算是什么东西。 于是,被忽视的太子殿下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面颊青肿,昏得不省人事。 随后,太子以染了风寒为由待在东宫,不许任何人探望。 他这场‘病’来得太过突然,朝廷上下议论声不小,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且不论朝堂后宫如何,南诏国那边安静的死气沉沉,比试过后好几日,也不见那帮南诏人在京都乱晃。 要不是看到府上还有人出入,他们几乎以为那帮南诏人自己悄无声息的回去了。 谢芷柔回府后,云溪哭着冲上来拥住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对不住她,又发誓要找风宁学拳脚功夫,以后能够保护谢芷柔。 谢芷柔安慰了她许久,知道云溪这才抽抽噎噎的松开了自己。 她交代云溪除非要紧事不要唤醒她,随后拖着一副疲惫不堪的身躯悠悠的飘回屋内,洗浴完后,不待头发擦干,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竟让她睡出了病来。 翌日日上三竿,云溪见谢芷柔迟迟没有出门,便推门而入。 一进屋见到谢芷柔满脸通红呼吸急喘的模样,吓得失声惊呼。 这一闹把三房的人都惊动了。 谢文莺姜氏匆匆赶了过来,两人堵着大夫问东问西,听到谢芷柔是因为身子受凉导致发烧,各个忧心不已。 第142章 病来如山倒 谢文莺拉着云溪,拧眉问道,“昨日她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受凉了?” 云溪被嘱咐过不能透露昨日发生的事情,于是垂着眼自责道,“奴婢也不知,昨日姑娘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发烧了。” 姜氏担心不已,闻言忽而扭头怒斥云溪,“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云溪闻言,噗通一声跪下,“奴婢照顾小姐不利,还请夫人责罚。” 谢文莺觉得其中应当有什么隐情,她深知云溪对谢芷柔忠心耿耿,生怕姜氏迁怒,于是出声转移话题。 “嫂嫂,当务之急,还是让她赶紧去煎药,咱们进屋看看柔儿情况如何。” 姜氏爱女心切,听了以后点头,连忙进屋照顾生病的女儿。 谢文莺让云溪退下,云溪知晓她在替自己解围,感激的行了一礼。 风宁也受了伤,云溪趁势连忙拉着那位还未离去的大夫去诊脉,直听到大夫说煎几副药养些时日便能痊愈后,松了一口气。 连忙带着两人份的药材,到后院的小厨房煎药去了。 谢文莺与姜氏亲力亲为轮番照料谢芷柔,直到入夜,谢芷柔反反复复的高烧才有褪下的痕迹。 谢文莺让疲惫的姜氏先去休息,仔细叮嘱云溪和其她下人一块照顾后,转身离开了。 她望着沉沉的夜色,忽然看到离此处不远的小院,那里的灯火熄灭,独留檐下悬挂着几盏灯笼,屋内的主人好像已经早早的歇下。 那座小院住的正是谢芷姝。 谢文莺蹙眉,只觉得奇怪。 若是平常,一听到谢芷柔生病的消息,谢芷姝必然是第一个冲出来担忧的问东问西,可今日却不见她人影。 谢文莺想了想,本欲回屋的念头改了,她转身朝着谢芷姝所在的院子走去。 院内安静无比,只有几名守夜的下人在。 她招手唤了一人过来,问道,“姝儿呢?” 那下人恭敬回道,“八小姐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谢文莺奇了,一般这个时候,姝儿那丫头必然活蹦乱跳的,要么是去姐姐院中缠着说话,要么是来闹腾她与姜氏。 “你今日一整天可见过八小姐?” 那下人被问得莫名其妙,他下意识想点头。 可猛地一想,突然一愣。 不对啊,他这些日子好像一点儿都没见到八小姐的影子。 见下人摇摇头,谢文莺微微沉吟,竟兀自走到那扇紧闭的屋前,敲响了门。 她轻声唤道,“姝儿,你睡下了吗,姑姑过来瞧瞧你。” 她敲了一会儿,里头没人回应。 谢文莺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你姐姐今日高烧不退,我没见着你有些担心,便过来瞧瞧。” “姑姑听下人说,今儿一整日没见着你,姝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谢文莺刚说了前半句,里头便“噗通”一声响起动静。 似乎能感受到屋内的手忙脚乱,不过一会儿,紧闭的门向内敞开。 谢芷姝好像刚从榻上爬起,未来得及梳理头发,青丝乱糟糟的搭在头上。 她匆匆套了件衣裳,见到谢文莺,素日活泼的小脸布满担忧,“姑姑,你说姐姐怎么了?” 谢文莺静静的打量了她一眼,“柔儿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 谢芷姝扶着门的手微微一颤,她似是想起什么,素来扬着笑意的俏脸忽而漫上深深的怒意。 她出声呵斥,“竹绣!” 在侧屋忙碌的丫鬟闻言,匆匆开门走了出来。 见到谢芷姝的模样,竟惊呼道,“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快回……” 后面半句话,在她看到谢文莺时猛地一顿。 竹绣立马慌乱了起来,她垂着头,朝谢文莺行了一礼。 谢芷姝怒气冲冲的叱责道,“姐姐生病的消息,你为何不来告诉我?” “奴婢……奴婢见小姐身子不适,便擅作主张,等小姐好了之后在……” “胡闹!”谢芷姝气冲冲的打断她的话,“谁要你自作主张了?再有下次,我便把你赶出去!” 谢文莺听了主仆二人的话,满心的疑虑顿时化为担忧之色。 她仔细瞧着谢芷姝的脸色,问道,“你生病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声?” 面对谢文莺的发问,她眼底的慌乱也只是维持了一瞬,随即解释道。 “我不是生病……只是小日子来了,精神疲乏,今日便躺在床上休息。” 谢文莺松了口气,道,“既然身子不爽利,便好好躺着休息,你姐姐那儿有云溪她们照顾着,估不准明日便好了。” 谢芷姝听了,仍是有些担心,但也只是点点头。 谢文莺不放心的叮嘱她几句,随后离开了院子。 待门重新关上,谢芷姝紧绷的身子倏然一松,整个人竟靠着门扉软塌塌的摔了下去。 竹绣连忙上前扶着,憋着的泪水如雨落下,她哭道。 “小姐,您不能忍着啊,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夫人她们!” 见谢文莺还未踏出院外,她催道,“趁着人还没走,小姐赶紧……” “不,还不是时候。”谢芷姝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竹绣一愣,不知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芷姝抬起头,面色微微苍白,一张小脸竟在短短数日显出几分憔悴。 谢芷姝摇头,她满脑子都是谢文莺方才说得那番谢芷柔突然高烧不醒的话。 她咬唇道,“姐姐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出事了?” “一定是她,一定是那个疯女人,她伤害了我还不够,如今竟将矛头对准了姐姐!” 竹绣颤抖着身子,她一想到那人层出不穷的手段,周身好似有一股恐惧围绕着。 她看着自家小姐瘦弱的模样,再也忍不住,掩面低声哭泣着。 自数日前,她们院子就莫名其妙的出现死物。 例如失了生息的耗子,兔子,没过几日便变成了猫狗,近日来变本加厉,竟有一个未成形的胎儿鲜血淋漓的出现屋内! 主仆两人心惊胆颤,几日后,幕后主使终于出现在她们屋内。 谢芷姝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此人竟是数日不曾出门,如今被关禁闭的谢芷瑶! 第143章 威胁与求救 谢芷瑶已不复往日骄纵自负的姿态,如今的她瘦骨嶙峋,双眸深陷,好似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疯疯癫癫。 她看着谢芷姝,像是饿久的狼盯着肥美的羊肉。 她将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给二人看,言语间有崩溃有疯魔。 她一边说着耶律容是如何潜入府中想尽法子折磨她,一边威胁二人要将谢芷柔送给耶律容,让她尝尝自己的痛苦。 谢芷姝怎么肯答应,谢芷瑶却道,“耶律容想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失手过,如果你不想让谢芷柔受苦,就由你来代替!” 于是,她每日找机会将受到欺负施加给谢芷姝。 虽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但她有的是办法让谢芷姝终日活在胆战心惊之中。 谢芷姝本欲寻个机会告诉谢芷柔,而谢芷瑶不知怎么得知她的一举一动。 但凡谢芷姝有异动,她的威胁愈发变本加厉。 竹绣默默流着泪,带着哭腔小声问道,“咱们已经被大小姐监视很久了,难道小姐就要这么忍着吗?” “不。”谢芷姝,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慌乱,唯有沉着与镇定。 “姐姐曾告诉我,当遇到一时无法脱困的时候,唯有冷静下来,寻找打破困境的突破口。” “人无完人,只要对方对你有所求,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她坐直了身子,娇小的身躯竟透着一股坚韧与顽强。竹绣愣愣的看着她,竟觉得谢芷姝此刻的模样,竟与三小姐有几分相似。 她问道,“小姐……难道是瞧出了什么?” 谢芷姝道,“咱们三院心怀不轨的下人都被姐姐肃清过,谢芷瑶如今疯疯癫癫的,肯定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再安插、进来。” “既然如此,她安插在院中的下人,一定是很早之前就进来服侍。” 她仰起下颌,从窗棂斜照而入的月光落在她脸上。 两道秀逸的眉柔顺的舒展开来,那笃定的神情愈发显得那双黑嗔嗔的眼光润玲珑,如星点缀。 “我这些日子隐忍,就是为了揪出那个人。只要拿捏住了她,反击谢芷瑶势在必得!” 竹绣不由被她那副自信给感染到了,她迫切的问道,“小姐,那您找出来了吗?” “自然。” 谢芷姝想起那人,脸色也不由一沉,“是文绣。” “什么!”竹绣瞪大了眼,紧紧捂着唇,她此刻已经不是吃惊了,而是惊悚。 竹绣与文绣是自幼被姜氏挑选来陪伴谢芷姝的,竹绣手艺精巧,干活勤快,人也活泼,与谢芷姝玩的最好。 而文绣安安静静,善绣帕厨艺,每每做出可口的糕点哄谢芷姝开心。 谢芷姝察觉,近日她的力气越来越小,人也逐渐消瘦疲惫。 原以为是受谢芷瑶每日变着法子让她受惊的影响,后来她发现,竟是吃食上有问题。 她恍然大悟,难怪谢芷瑶如此笃定胸有成竹,没想到她竟是借着身边最亲近的人对自己下毒! 谢芷姝沉默了许久,忽而灵机一动,覆在竹绣耳旁说着什么。 竹绣眼眸一亮,随即点了点头。 经过下人一夜不眠不休的照料,谢芷柔裹在厚厚的被窝闷了一夜的汗,直至第三日,她的病情才转好。 谢芷柔斜靠在床榻上,喝着云溪煎熬好的药,随后无奈道,“我都说了无事,何必还拘着我呢。” 云溪接过空碗,笑着对谢芷柔道,“夫人要奴婢好好看着小姐,大夫说了,今日过后完全无事才算痊愈。” 谢芷柔见说服不了她,便也放弃了。 她看着一侧精神不错的风宁,问道,“你的伤势可好?” 风宁笑道,“多谢小姐关心,那点小伤我只需修养两三日便痊愈了。” 谢芷柔闻言,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她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多找些厉害的侍卫暗中保护她。 若是慕容谚还不死心,接二连三的出手,凭借她手底下的风宁,完全抵挡不住。 这时,云溪又进来了,身后跟着一名丫鬟。 谢芷柔抬眼看去,就见那名丫鬟拎着食盒行了一礼,“三小姐。” “文绣?是姝儿让你来的?”谢芷姝身旁的两个丫鬟她也是认识的。 文绣点了点头,将食盒递给了云溪,她道,“八小姐来了小日子,不方便出屋。小姐听闻三小姐病了心焦不已,便让奴婢做了爽口的糕点过来。” 谢芷柔闻言,笑道,“你回去告诉她费心了,既然身子不爽利,近些日子切莫贪凉,保暖才是最重要的。” 谢芷姝曾因来了小日子贪凉多喝了几杯冰镇的绿豆粥,结果当夜疼的死去活来,此事还惊动了谢老夫人。 这件事情文绣也是知道的,她笑着应下了,随即离开。 待人走后,谢芷柔让云溪将食盒里装的糕点端来。 小巧精致的绿豆糕摆在瓷白的盘上,看着便颇有口欲。 仔细看去,竟有一个糕点形状奇奇怪怪,格格不入的被压在盘子底下。 云溪也瞧见了,“噗嗤”一笑,“那一看就知道是八小姐的手艺。” 谢芷姝喜欢吃些精致的糕点,也曾兴致冲冲的学做过,只可惜她天赋不够,每回做出来的糕点就像是被揍扁过了一样。 味道尚可,就是形状奇怪了些。 谢芷柔也是一笑,直径朝着那枚奇形怪状的糕点捻去。 可就在食指触及到的一瞬间,她脸色倏然一变。 她微用力捏了捏,忽然掰开弄碎那枚糕点。 果不其然,一张卷起的小条静静躺在其中。 谢芷柔连忙摊开纸条,见到上面的字后,脸色大变。 她倏然起身,素来温和的神情骤变。 她轻启朱唇,厉声喝道,“风宁,带上院中的所有护卫,去姝儿院中!” 风宁鲜少见过谢芷柔这般焦急隐怒的模样,当即察觉事情不对劲。 云溪接过字条,同风宁一道看到上头的字后,二人脸色也跟着双双一变。 细小的纸条只写了短短两个字—— “姐,救。” 寅时末,府上已经有不少下人们四处走动。 他们各个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手里纷纷拿着接下来干活要用的东西。 第144章 替她出气 就在这时,三院不少护卫突然聚在一块,这个架势吓得经过的下人们纷纷瞪大了眼,各个探首探脑的瞧着。 可惜三院门口有凶神恶煞的护卫守着,他们只得缩了缩脖子,自己听着里头闹出的动静脑补。 文绣正立在院中,见谢芷柔突然前一秒还在榻上待着,下一秒便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后吓了一跳。 她连忙迎上前,“三小姐,您这是……” 她眼睛落在那帮护卫身上,整个人忽然慌乱了起来。 谢芷柔静静看了她一眼,见文绣对上她的眼神时,竟如触电般立即弹开,心里顿时狐疑。 谢芷姝在屋内就听到了动静,竹绣悄悄打开门缝,见是谢芷柔时,忽然放下手中的绣帕,激动的起身。 “八小姐,是三小姐过来了!” 谢芷姝闻言,眼眸一亮,立马打开门冲出去。 见到谢芷柔时,眼眶顿时溢满了泪水,冲上去紧紧拥着她。 谢芷柔在见到她那张明显瘦下的脸颊时心内一惊,随即涌上的是一阵阵心疼。 她愧疚道,“抱歉,姐姐这几日忽略了你,竟没察觉到……” 谢芷姝埋在她肩头,摇了摇头,闻言回道,“不是姐姐的错!” 说着,她将事情从头到尾的告诉谢芷柔。 谢芷柔闻言,刹那间冷意偏飞,她连连冷笑,带着几分怒不可遏的怒意。 “谢芷瑶!”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满脸煞白瑟瑟发抖的文绣,低喝道,“风宁,将她抓起来,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让她乖乖‘听’我们的话办事。” 风宁点头,当她听完谢芷姝的话,也同样恼怒不已。 谢芷姝天真烂漫,谁人见了不喜爱? 在她眼底,也将其如同妹妹般看待。 对待文绣,自然没有半点手软。 谢芷柔肃着脸,身上一股久积的威压吓得府中众人垂首,她冷然道。 “你们身在三院,应当知主子是谁,你们的命又被拿捏在谁的手里。” “八小姐连日来的异状,竟没人察觉,我三院养着你们有何用!” 数月以来,谢芷柔在三院下人们心中的威压与畏惧可谓达到了顶点。 这名看起来好说话的主子,实则是最令人畏惧的。 所有人当即跪下,胆战心惊的等候发落。 谢芷柔面无表情的一扫,“每人下去领十个板子,罚半年俸禄,日后都擦亮眼睛看清楚了。” “若是有吃里扒外的人,本小姐绝不轻饶!” 底下众人闻言身躯一抖,皆恭敬俯首,保证绝不会犯。 说完,她对身后的人道,“都随我去大房。” 她原本想着谢芷瑶即将嫁给耶律容,便放过她一马,反正日后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没想到,她居然将心思打到了谢芷姝身上!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入大房,吓得大房的下人各个躲在四周避着。 上一次谢芷柔待人闯入,没人在她身上讨到一点好处,事后她依旧安然无恙。 这也让底下人看出谢芷柔的手段与地位。 如今见人又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心下第一个反应皆是难道是谁又惹着她了? 谢芷柔停在谢芷瑶紧闭的门前,她淡淡扫了一眼。 风宁上前,毫不留情的将门踹翻。 她本就习武,这一脚可谓铆足了劲儿,一扇坚硬的门在她脚下顿时四分五裂。 谢芷瑶此刻正背对着众人坐在梳妆台前,听到动静后猛地回头,眸底掩不住的恐慌与惊惧顿时落在众人眼中。 见到是谢芷柔,她倏然松了一口气。 随即看到她身后那一帮人,又顿时警惕了起来。 她只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乐善郡主,殊不知自己现在骨瘦如柴,原来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看着别扭至极。 她脸上厚厚的胭脂铺了数层,显得不伦不类。 从头到尾,眼前此人哪儿还有谢家大小姐的模样? 谢芷柔却没有半点怜悯,她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步步逼近谢芷瑶。 在她紧张的注视下,谢芷柔忽而扬手,顿时朝她脸上扇下一巴掌! “啪”的清脆一响,连窗外的下人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谢芷瑶身躯摇摇欲坠,勉强撑着梳妆台才不至于摔落在地。 这一巴掌扇得她耳鸣作响,错愕至极。 待她回过神来,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狰狞着欲冲到谢芷柔身上事,风宁忽而拦在她身前,扬掌对着她另外一个脸颊扇去。 连续被扇了两巴掌,谢芷瑶简直气疯了。 她捂着脸指着二人尖叫道,“贱、人!你们主仆二人都是贱、人!” “见到我落魄了,一个两个都上来欺侮我是?” “谢芷柔,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就算我落魄了,你一辈子也高不到我哪儿去!” 谢芷瑶一身狼狈,那瞪着眼一副要吃了人的模样吓得屋外的下人各个缩了缩肩膀。 谢芷柔冷笑,外头分明艳阳高照,她看起来却依旧是森凉的,如一捧雪般寒到心底。 “对姝儿做了那种事,你还有脸指着我破口大骂?谢芷瑶,你莫要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过一劫。” 谢芷瑶心底一沉,她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 她眼神飞快一转,看着谢芷柔身后那帮护卫,生怕她让人进来将她欧打一顿,忽而尖声嚷道,“你欲对我图谋不轨,我要见祖母!” 谢芷柔语气清冽,仿若珠玉碎盘般单薄清冷,“祖母自是要见的,在此之前,你以为自己能够顺心的等着?” 说着,她对身后的护卫道,“将这屋内能打碎的悉数打碎,大房购置首饰家具片甲不留,出了事有我担着。” 三院的护卫并未自府中调配过来的,而是谢芷柔亲自精挑细选的人。 他们并不等同于府内下人要签卖身契,只要记个名册入库,来三院当差便可。 简而言之,他们既然做了三院的护卫,听的便是三院的命令,就算出了事,也只有三院的人能罚,饶是谢老夫人也不得插手。 这帮人自然没有什么顾忌,听了谢芷柔的话,各个闯进屋内。 除了御赐与府内记入名册的瓷器,只要是大房掏钱买的东西,该打得打该砸得砸。 第145章 谢芷瑶的报复 直到裴氏听了下人传话匆匆从府外赶回来时,谢芷柔早领着人走了。 屋内一片狼藉,那些御赐与府内瓷器都被人完好无损的搬回入库,以免谢芷瑶自己摔了,又反过头来诬陷三房。 谢芷瑶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眼神空洞。 自她出事之后,裴氏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裴氏骨子里还是好面子之人,谢芷瑶一事已经让她惹谢昭与谢老夫人的不满,如今外头多少夫人等着瞧她笑话。 对裴氏来说,她对谢芷瑶是怨的。 既然已经准备嫁人,裴氏只当做没有这个女儿,近些日子全身心的培养素日不受她重视的谢芷月。 谢芷月如今在大房水涨船高,下人们素日对谢芷瑶的态度如何讨好,如今就怎么对谢芷月献殷勤。 裴氏见谢芷瑶瘦弱成这副模样,她吓了一跳,险些认不出人来。 若说先前谢芷瑶是京都第一美女,如今这张脸只怕是人见人嫌。 倒地是连着血肉,裴氏何曾见过昔日风光无比的女儿落得今日的下场。 泪水逐渐溢满眼眶,她心疼的搂住谢芷瑶,有些心疼道,“我可怜的瑶儿啊,短短几日、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谢芷瑶渐渐回了神,她静静的看着裴氏,竟让裴氏不免生出几分心虚来。 谢芷瑶好似想到什么,忽然抓着裴氏的手臂,神情激动道,“娘,娘!您素日最疼瑶儿了,您一定会救瑶儿的对不对?” 谢芷瑶哭得梨花带雨,她说起小时候与裴氏之间的相处,一字一句让裴氏不由软了心。 谢芷瑶见状,继续道:“……如今谢芷柔要在祖母面前污蔑女儿,您也知她伶牙俐齿,女儿已经寒了祖母的心,此时不能再惹祖母不喜了啊!” 她是怕,怕谢芷柔有那个手段让她连待在府内的资格都没有。 她怕祖母一生气,就将自己送到耶律容府内,这样她数日绞尽脑汁想出逃婚的办法便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劝说着裴氏,“谢芷柔想害了女儿,可女儿已经被圣上钦定远嫁南诏国,若是女儿此刻出了事,只怕会连累母亲啊!” 这番话,彻底动摇了裴氏。 她素来对三房那个诡异邪门的小丫头颇为忌惮,因为她,大房接二连三的出事,就连自己也被连累了。 她对谢芷瑶做了什么并不知晓,只看到谢芷柔胆大妄为的冲到大房府中砸东西。 见裴氏动摇,谢芷瑶连忙将一纸药粉塞到裴氏手中。 没等裴氏脸色一变,她连忙道,“娘,这只是能让她腹泻不止的药粉。只要让谢芷柔喝了,她就不会有心思纠缠在女儿身上,祖母也不会注意我。” “只要熬过这几日,女儿就能安全的嫁出去了。” 说着,她朝着裴氏深深的叩了头,哭的怆然,“娘,求您最后一次帮帮女儿。” 裴氏捏紧了那包药粉,深深看着她,最终应了下来。 待裴氏走后,谢芷瑶黯然神伤的神情顿时消散。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裴氏匆忙离去的背影,忽然仰首大笑,笑声愈发疯癫,两行滚烫的热泪沿着脸颊缓缓流落。 “蠢货!所有人都是蠢货!” 她嘶声力竭的大喊,外头的下人们早就吓得跑了出去。 院子空荡荡,只回荡着她凄厉可悲的笑声。 只要今日事成,谢芷柔会死,担了罪名的只会是裴氏。 即便裴氏指认她,谢老夫人也只会顾忌她和亲的身份不敢动,到最后,最终的赢家依然是她! 疯狂大笑之后,她一瞬间便收敛了起来。 无事地面的狼藉,她一步步走向衣柜,选出先前最爱的衣裳。 她迷恋的看着,随即想起什么,眸底倏然闪过森森的恨意。 谢芷柔带人将谢芷瑶屋内砸东西事情传到谢老夫人耳中。 谢老夫人极为吃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聪慧的外孙女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待她气冲冲的走到正堂,欲斥责谢芷柔时,却看到她与谢芷姝静静的坐在堂下,神情自若。 一瞬间,谢老夫人的怒意顿时压了下去。 似是因为每一回谢芷柔逢凶化吉的手段,她眼瞧着,心底顿时没多少谱。 谢老夫人有种猜测,谢芷柔并非胡乱闹事的性子,难道这一次又是谢芷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如是想着,谢老夫人还没见到谢芷瑶,对她的厌烦愈发加深了一分。 裴氏与谢芷瑶也早早到了,二人坐在一侧,什么话也没说。 倒是裴氏见着谢芷柔,神情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她忽然起身走到她身前,语气不善,“谢芷柔,你今日举止放肆无礼,不经通报闯入大房,更是胡乱闹事,在你眼底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谢芷柔淡淡道,“想必大伯母还不知你那好女儿做了什么?也罢,等祖母出来,你自会知晓。” 裴氏本是想压一压谢芷柔的气势,免得让她太过狂妄。 可见她如此风轻云淡,心里愈发没谱了起来。 她视线斜斜一瞥,落在谢芷柔身旁盛着水的杯面上,脚步佯作不经意的朝那个方向一挪。 掩在袖中的手轻轻一抖,见粉末入了水面后立即消融的无影无踪,顿时松了口气。 她佯作怒色,教训了两句后便回了位置。 坐在对面的谢芷瑶死死盯着裴氏的动作,见她事成,嘴角笑意扬的愈发深切。 谢老夫人肃了肃神情,沉声问道,“说,今日、你们闹成这副模样,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将你们就通通关到柴房面壁思过。” 谢芷姝起身,缓缓对着谢老夫人行了一礼,将她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 谢老夫人越听到后头,面露惊色,看着谢芷瑶就如同妖魔鬼怪般。 就连裴氏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谢老夫人面泛怒色,重重拍案,“下毒?居然还下毒?” 谢芷瑶闻言,假惺惺的捻着绣帕拭泪,“祖母,冤枉啊,孙女不知八妹妹为何会不分青红皂白泼脏水给我。” “若真如妹妹所说,我欲下毒害你,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吗?” 第146章 裴氏之死 谢芷姝冷笑,“你是没直接要了我的命,但下毒谋害我的心思已昭然若揭,你还想狡辩什么!” 谢芷柔亦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她淡淡道,“风宁,将人证押上来。” 风宁应声,随后押着文绣上了正堂。 不过半个时辰,文绣整个人好似脱了一层皮,肉眼瞧着竟憔悴了不少。 她抬眸,看着谢芷柔的眸底泛着惊恐。 风宁低声一呵,文绣整个人一激灵,连忙跪在地上,“奴婢见过老夫人。” 谢芷瑶看着,轻嗤一笑,“此人不是八妹妹身旁的丫鬟吗,你居然让她来指证我?真是可笑。”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已安排好来诬陷我。” 她在一旁冷嘲热讽,岂料谢芷柔压根就不打算理她。 她沉声道,“文绣,祖母向来公明大义,你若是将事情一五一十悉数告知,她或许会怜你可怜,放你一条生路。” 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好似是谢芷柔真心实意的替她着想。 只是文绣听来,却好似厉鬼的催命符。她身躯一抖,不待谢老夫人问话,倒豆子般悉数将事情烘托出来。 谢老夫人坐在主位,静静的看着她,视线飘过脸色骤然变得难堪的裴氏身上后,不冷不热道,“你自幼陪在姝儿身旁,又为何要听大房的话。” 文绣哪敢隐瞒,她深深俯首,“在进三院服侍八小姐之前,奴婢的卖身契已经在大夫人身上,至于三院的那份……是假的。” 裴氏死死掐着座椅扶手,当她看见文绣进屋时,心里就产生不妙的感觉。 在老夫人的视线威压下,她愈发觉得口干舌燥,不由端过身侧的茶盏,一口气饮下。 谢老夫人淡淡瞥了大房母女一眼,让她意外的是,谢芷瑶好似浑不在意,仿佛这场闹剧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反倒是起先被蒙在鼓里的裴氏,脸色渐渐的不对劲了起来。 谢老夫人不满的蹙眉,低喝,“裴氏,她说的,你可认?” 裴氏起身,清了清嗓子欲抛开自己的嫌疑时,腹中一阵剧烈绞痛突然袭来,脑海好似有一股灼烫的气息奔腾翻涌着。 接着,她的眼鼻口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汩汩流出腥红的血液,一张脸霎时青紫交加。 裴氏临死前突然领悟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看了受到惊吓的谢芷瑶一眼,随后两眼一翻,竟直勾勾的栽倒在地。 裴氏死状可怖至极,当即吓晕了不少胆小的丫鬟。 堂中爆发出阵阵惊叫,老夫人活了这么久,处决下人的性命通常是交由身旁的嬷嬷去经手。 她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凄惨的死在自己身前,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最终因惊吓过度,竟也昏了过去。 堂中乱做一团,唯有谢芷柔的理智异常清醒。 她早已察觉裴氏的动作,只不过在文绣出现借吸引众人视线的空隙,让风宁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 如今看着裴氏的死状与谢芷瑶意外却很快接受的模样,顿时猜测到事情的始末。 谢芷瑶在陷害人一事上,脑子转的飞快,她忽然大哭一声,扑在裴氏身上,“娘,娘你怎么了,说话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 她伏在裴氏身上,忽然指着谢芷柔,仿佛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愤恨道,“是你!是你害死了娘!” 她对着身旁呆怔住的丫鬟道,“快去报官,我要亲眼看着这个十恶不赦弑亲的女人下地狱!” 那个丫鬟手忙脚乱,此刻是听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谢芷柔看着她跑了出去,忽然定定看着谢芷瑶,开口道—— “大姐姐好狠的心啊,裴氏好歹抚养你数十年,你居然就是这么诓骗她。” 伏在裴氏身上哭泣的谢芷瑶身形一顿,她微微抬起头,散乱的青丝掠过发鬓挡住了她的眼。 谢芷瑶似悲似喜,眸底翻腾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她用着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我倒羡慕妹妹好手段,好运气,只可惜,这杯水竟没能进入你的口中。” 说完,她依旧吚吚呜呜的哭着,不再同她多说一句话。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屋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数名京都官府的衙役持着刀剑牢牢的将府门围住,为首的总捕头气势汹汹的踏入,他一眼就瞧见地上死状凄惨的裴氏。 视线在哭得几近昏厥的谢芷瑶身上扫过,他蹙眉,“是谁报的案?” 谢芷瑶抬头,露出憔悴的面容,她可怜道,“是我这三妹妹,她公然下毒害死我母亲,请大人将她缉拿归案,还我母亲性命!” 她本欲借着容貌让那捕头对她产生怜悯之心。 可谢芷瑶忘了,她如今骨瘦如柴,面容更是憔悴的惨不忍睹,这一故意矫揉造作的姿态反倒惹人生厌。 果不其然,那捕头瞧着谢芷柔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倏然蹙眉。 他顺着谢芷瑶的指认看向一侧淡然无比的谢芷柔,突然顺眼了许多。 他心底头有些不相信,这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女子竟回事弑亲的凶徒? 谢芷瑶见他无动于衷,以为又是谢芷柔这个狐媚子胡乱勾、引人,于是哭的愈发大声。 “大人!今日与我母亲起了争执的,只有她啊。若是大人不信,大可问周旁的下人,她们都是亲眼所见!” 那捕头似是有些难办,他照律问了周旁的下人,那些人也确实看到裴氏与谢芷柔之间气氛不合。 但只凭这点仍不够,可一条人命摆在自己神情,那捕头只得板着脸朝谢芷柔走去,“还请谢三小姐同我一道回官府,让大人断案裁夺。” 原以为她会又吵又闹,拒绝自己,总捕头甚至打算让属下进来强行押着人离开。 岂料谢芷柔温温和和的颔首,半点抵触反抗的意图都没有。 她甚至十分有礼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能为破案出一份力,我自会随着大人一道去官府。” “大伯母对我也曾有几分照料,我不愿平白被泼脏水,但也不愿幕后主使逍遥法外。” 她不卑不亢,神情真挚,让总捕头对她的态度愈发好了几分。 他也没像羁押犯人般对待她,反而是和和气气的陪着她出去。 就在离开前,谢芷柔忽然道,“大伯母是在堂中、出事的,大人不妨将在场的所有人一道带去审问,以免需要证词时,大人还得平白无故多跑一趟。” 此话一出,伏在裴氏身上的谢芷瑶身躯猛地一僵。 那捕头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暗叹谢芷柔十分熨帖,心内愈发觉得此人不可能是那个凶手。 谢芷柔视线轻飘飘的看了谢芷瑶一眼,对上她的目光时,眸底的挑衅毫不掩饰。 谢芷瑶怒上心头,掩在袖中的手狠狠攥着,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这个虚伪的女人剥皮抽骨! 这总捕头做事细谨慎,所有在场的茶杯都原封不动的带回了衙门。 就这样,一群人随着衙役,到了京都衙门内。 第147章 公堂对峙 明城京都幅员辽阔,在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分别设立了衙门掌管日常案件,若遇有疑难棘手的案件,再上报至刑部另行商议。 秦昭负责管理的则是东边的衙门。 此时,他缓缓从东边的暖阁走出,来到公堂之上坐定,头顶“明镜高悬”四字,神色肃然。 惊堂木被重重往桌面上一拍,发出一声脆响,随后秦昭朗声呵道:“升堂!” 三声鼓响之后,两排的堂役齐齐以棍击地,呼喊“威武”,以立堂威。 “是谁人报的案?将人带上来!”秦昭厉声道。 很快谢芷瑶被人带了上来,她面泛冷白之色,走路之时脚步有些虚浮,几乎是颠着步子走到堂上,可让人觉得有些疹得慌的是,她嘴角始终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笑。 谢芷瑶的模样把秦昭吓了一跳,一时竟不敢相信这是皇上近日因和亲新封的乐善公主。 “堂下何人?”秦昭例行询问道。 谢芷瑶笑得惨淡,眼神有些飘忽,自顾自咯咯笑了会,随后又挺直了脊背摆出公主之姿,傲慢地朝向秦昭道:“秦大人,你不认得本公主吗?” 自被关禁闭后,谢芷瑶的精神状态便不太好,本是豁出了一切想假自己母亲之手致谢芷柔于死地,没曾想失了手,反倒把母亲害了,这让她脑中绷紧的弦更是“啪”的一声断裂开,整个人变得近乎魔怔。 若不是谢芷柔,她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谢芷瑶如今满心只想要谢芷柔以命相抵。 因而即便知道将家丑捅到衙门这事会惹谢老夫人震怒,她还是不管不顾地这么做了。 秦昭见状,不禁深深拧起了眉头,呵斥道:“此处乃公堂!还请乐善公主端正态度。” 顿了一会,秦昭继续询问,“那么,公主所告何事?” “我的‘好妹妹’谢芷柔毒杀了我的母亲!”谢芷瑶答得毫不犹豫,说到谢芷柔之名时目露凶意,狠狠将牙咬紧。 捕头回衙门时简单跟秦昭解释了当时混乱的情形,但亲耳听谢芷瑶如此直白的控诉此事,秦昭还是不免心中一惊。 秦昭倾身向前,问道:“可能详细描述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谢芷瑶偏头斜睨着他,添油加醋把事情说了一遍。 “谢芷柔今日莫名其妙闯入我大房院中闹事,却颠倒黑白反污我们行不轨之事,而后祖母出面欲为我们主持公道,一众人围坐于正堂说着话,谁知……谁知母亲突然当着众人的面满面溢血而亡!” 谢芷瑶情绪来得极快,方才还陷在对谢芷柔的仇恨之中,一到要说起裴氏亡故情形时,眼圈即刻便红了,喉头一哽,仿佛回忆起了令她痛苦的场面来,欲以这样的表现来取信于秦昭让他动容。 谢芷瑶简要形容了裴氏身亡前后发生的事,途中几度哽咽,发出阵阵小声的哭泣。 “我如何也不能想到,母亲会以这样的惨状离开!呜呜……” 秦昭察觉到不对之处,便问:“令堂当众突然毒发身亡?那你如何得知此事乃谢三小姐所为?” “这还不明显吗?在场的人除却祖母,便是我大房和三房的人,难不成我还会对自己的母亲下此狠手吗?”谢芷瑶红着眼反问。 “依我看,谢芷柔今日到我院中闹事便是带着目的来的,假意闹出动静转移注意力,实则是想借机害母亲……还望大人明鉴为母亲做主,莫要放过这等狠毒之人!” 谢芷瑶念念叨叨的说着她对谢芷柔的怀疑,声声泣诉。 秦昭倚着公案,紧紧盯着谢芷瑶的眼睛,谢芷瑶的脸因愤慨涨得通红,大喊要秦昭还她大房一个公道。 秦昭暗叹一声,拍了拍惊堂木打断谢芷瑶的嚎哭,沉声道:“公主请节哀。既是如此,那便把谢家三小姐也带上来对峙。” “传——谢三小姐谢芷柔!”秦昭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人大声喊起来。 一听到谢芷柔的名字,谢芷瑶便冷静不了了,猛地扭头看向门口,直到谢芷柔出现后,死死盯紧她的身影,眸中毫不掩饰对她的仇恨,几近疯狂。 谢芷柔却仿佛没看到谢芷瑶一般,缓步走进堂中,神情淡淡的,眼波平静如水,一在场中跪定后便抬头直视着秦昭,对上他的目光,眼中却未流露出半分怯意。 谢芷柔的表现与谢芷瑶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一直沉稳大气,让人很难想象出她是以嫌犯的身份被带上公堂的。 “民女谢芷柔见过秦大人。”谢芷柔微微颔首,有礼地道。 秦昭看了她半晌,道:“乐善公主指认你为谋害谢府大夫人裴氏的凶手,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回大人,大伯母遇害一事府中上下都无比痛心,我也不例外。同时我理解大姐姐想还大伯母一个公道的心……” “但可见的是,大姐姐因悲伤过度精神状态并不佳,不过是想尽快找个人定罪以泄其愤,因而她的指认未必可信,我也不认这桩罪行。此事背后另有真相,还望大人明察。” 谢芷柔说得有条有理,依她之意,谢芷瑶的指认不过是遇到刺激后的荒唐言论,根本不可信,她未曾做过谋害之事。 而观谢芷瑶的状态,整个人干瘦得很,面上即使扑了厚厚的脂粉也难掩她的憔悴,哪有曾经第一美人的样子,而她一会儿怒一会儿又笑又哭的,确让人觉得谢芷瑶许是因为悲伤而思维举止失常。 未等秦昭继续问,谢芷瑶像是被谢芷柔的话刺激到了一般,立即用食指指向谢芷柔的脸。 谢芷瑶不可置信道:“事到如今你还在为自己开脱吗?你害我大房害得这么惨,现在还想把污水往我身上泼,污蔑我疯了说胡话,你可还有良心?原来这便是三房的为人吗?” “我告诉你谢芷柔,我比任何人都清醒,定要你这杀人凶手还我娘命来!”谢芷瑶愤愤地啐了一口。 “谁没有良心想必大姐姐比我清楚……”谢芷柔只简单瞥了她一眼,语带深意,“我知大姐姐现在悲愤交加,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空口无凭,姐姐既咬定我为凶手,还应当拿出点证据才是。” 第148章 嬷嬷作证 谢芷柔一言,即便是秦昭也觉得十分有理。 谢芷瑶一开口便说谢芷柔是凶手,问及理由时却说不出一二,只道谢芷柔对大房有敌意,所以前去闹事乃至给裴氏下毒,而若是拿不出证据,这些都只能算是她一人的臆测。 于是他道:“谢三小姐所言不虚,公堂上的定罪是讲究证据的,若乐善公主手中有证据,还望尽早拿出来的好。” “证据?茶盏不是证据吗?盏中茶水拿银针一试便能测出含有剧毒能致死之物,而哪个下人能拿到这样的毒?必是要有一定的身份才有渠道。而三房的人经商,想要交易这种毒还不容易吗?”谢芷瑶咄咄逼人。 谢芷柔似笑非笑的,“除了我三房,大姐姐如今贵为公主之身,想得些毒药还不是手到擒来?如何能只因这一理由就怪罪到我们头上来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谢芷瑶气急,反驳道,“呵,那你的意思是,我买了毒药加至母亲茶水中?我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生母?天大的笑话!” 说完,她转向秦昭,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嘲道:“大人且听听我这三妹妹的话,她如今竟用这般荒唐的说辞来搪塞,孰是孰非大人心中必有定夺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一旁谢芷柔的声音便温温和和的响起。 “大人,民女方才所言中,可并未提及大姐姐有意毒害大伯母,这不过又是大姐姐的猜测罢了。我从来都只说过此事非我所做,而事故背后许是另有隐情,请大人明察。” 不错,谢芷柔没有承认她是凶手,从始至终也未说过下毒的人是谁,反倒是谢芷瑶似是敏感过头,一开始便认定了谢芷柔有鬼,且谢芷柔每说一句话她都要挑刺,为她安上一个个罪名。 秦昭坐于堂上,目光一一从两人脸上掠过,观察她们的神色。 谢芷柔一如既往坦坦荡荡的,即便遭受到怀疑,在为自己辩驳时也未有过大的情绪波动,甚至开口时言语有礼。 而反观谢芷瑶,一举一动传递出的信号便是她很急切,着急找出凶手,着急给谢芷柔定罪。 如此一来,倒是让秦昭有些捉摸不透了。 此二人身份均不低,更甚的是,她们都同属于谢家,竟闹出这么大的事,在堂上公然对立,着实有些棘手。 “听闻出事时不止你二人在场,既然你们各有各的理,那便将其余人也传唤上来做个人证,想来应有人注意到不对劲之处。”秦昭沉吟片刻后终下决定。 谢老夫人因年事已高,不便出席这样的场合,是以没有同来,而其余在场之人,谢芷姝和一众丫鬟嬷嬷,无一例外被带了上来,公堂上一下子挤满了人。 丫鬟们哆哆嗦嗦的,一进来便垂着头跪在后方不敢吱声,一个个脸色苍白,都是被吓坏了的模样。 她们无意被卷进这样的事件来,不论她们是否真的看到了当时谁做过小动作,都没有胆子当庭指认,因为她们将来还是要在谢府服侍的,担心说错一言便万劫不复。 但一直以来跟着裴氏的嬷嬷便没有这样的顾虑。 一来她的主子是裴氏,裴氏没了她的靠山便没了,前路未卜,总不能吃这个哑巴亏,二来主仆多年,她和裴氏好歹有几分情分在,她此时站出来也算是帮了裴氏最后一程。 更何况,不论如何她现在还是大房的人,谢芷瑶是何等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和亲之事一日未行,谢芷瑶便还能在谢府、在大房作威作福,不能让谢芷瑶顺心了,将来受苦的便是她们这些下人。 想到这些,嬷嬷便不再沉默,当秦昭询问她们是否有察觉发生异常时,她第一时间接了话茬。 嬷嬷声音尖细,音量却不低,苦苦喊道:“大人!老身看到了一切!老身能证明大小姐所言非虚,事情就是三小姐所为!” 嬷嬷这话一出,谢芷柔身形一顿,连秦昭都愣了一下,因为她接话太过迅速且语气肯定。 在得到秦昭允她说话的首肯后,嬷嬷半低下头,尽可能恭敬地道:“大人,在老夫人尚未到场时,三小姐与夫人起了冲突,当时场面混乱得很,大家许是未曾注意到各人手中的动作……” “但老身无意中瞥见了!正是三小姐!她趁夫人不备之时往夫人的杯中一扬手,不知做了什么手脚,老身也是随后才知竟是往其中加了毒药!” 说罢,嬷嬷伏首叩头,语气悲怆长叹道:“大人可千万要为我们夫人做主啊!莫要叫凶手逍遥法外,平白让夫人受这等苦楚。” 谢芷姝觉得匪夷所思,快一步接话,没好气地道:“大人莫要听她胡言!当时大家多少双眼睛看着呢,都知道在祖母来之前,姐姐未曾离过座,反是大伯母自己跑到姐姐跟前劈头盖脸一顿骂,姐姐怎可能有机会下毒?” “这事捕头大人也可作证的,我们和大房的人座位相距甚远,实是难以动手脚。她若说是大姐姐趁大伯母离开时做了什么,我倒更觉得有几分可信。” 最后一句话是谢芷姝气愤中小声嘟哝的,但还是被谢芷瑶听到了,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秦昭看了一眼总捕头,对方悄悄递过来一个眼色,证实了谢芷姝的话。 他到的时候确实看到正堂两侧的座位离得尚远,且桌上都摆了茶盏,即便当时人都离了座,还是可以看出曾有人坐过。 那嬷嬷一时被谢芷姝的话堵得慌了神,她原以为只要站出来作证,事情便更有可信度了,于是胡诌了几句,谁知被当场拆穿。 谢芷柔浅浅笑了下,谢芷姝明明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进衙门前还紧张地跟她诉苦说害怕衙门的环境和氛围,而真正到了堂上,谢芷姝还是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说话,让她心头一暖。 谢芷柔决定再添上一把火,于是转过头对着那嬷嬷开口。 “我且问你,假如真像你所说的那般,你看到了我下毒,那你为何不当场提出来,也算是给大伯母一个警示呢?要么你不是真心为她好,要么,你便是在做假证。” 第149章 押入大牢 嬷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只能强撑着道:“谁能想到三小姐如此狠毒呢?老身根本没有往下毒方面想,故而未出声提醒……事后老身才忽的想起此事来。” 谢芷柔闻言,抿着唇笑而不语。 倒是谢芷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向秦昭道:“大人且听听,如今人证也有了,可不再是我一人的臆测了,凶手是谁还不明显吗?大人千万要将她绳之以法啊!” 谢芷柔正欲开口,但谢芷姝此时心急如焚,一听到谢芷瑶这么说便连忙出声打断,“且慢!大人,民女还有话想说。” 秦昭被几人一来一回的辩驳吵得头疼,他眉头紧锁,又将目光投向谢芷姝,点头示意她继续。 “大姐姐此言差矣,嬷嬷与大姐姐同出大房,自是帮着大姐姐说话的,我认为她所言仅能参考却不能作为证言。”谢芷姝睁着水灵灵的眼,眼波澄澈,脸上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坚定。 “反之,若嬷嬷能做人证,那民女当时也在场,同样能出言作证,柔儿姐姐根本没有做过下毒之事!” 谢芷姝言之凿凿,语气很果决,但说完后心里却一阵紧张,不知自己说得对不对,直到对上谢芷柔抛过来的赞许目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言尽于此,剩下的便要由秦昭自己定夺了。 众人说完,公堂上迎来了一阵暂时的沉默。 秦昭冷着眼扫视各人,脑中快速回忆她们说过的话。 谢芷瑶执意认为谢芷柔对大房心怀不轨,因而刻意到她院中闹出动静引来众人,再趁众人不注意时对裴氏下手,以摘清自己。 可谢芷柔一方却说,当时的情况下,谢芷柔未曾离开过座位,没法提前下好毒。 两边各执一词,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此案便无法推进。 但由于此次事件涉及到的都是有背景的人物,秦昭觉得还是应当慎重拿决断。 秦昭的目光巡视堂上一圈,最后落在谢芷瑶的身上。 谢芷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中,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正直勾勾地瞪着他。 秦昭心中一凛,很快移开了目光。 如今事情陷入了僵局,他若不能尽快找到凶手,此案势必要往刑部呈递,谢芷瑶身为乐善公主,来头可不小,他不能给谢芷瑶一个满意的答案,谢芷瑶定是要愈发疯狂的。 不能在公堂上走正式途径问出结果,那便要走不寻常之径了。 这么想着,秦昭手掌覆上惊堂木,同众人道。 “此案仍有诸多疑点,仅凭今日的证言无法断定谢三小姐便是杀人凶手,但谢三小姐身上的嫌疑也无法洗清,暂且将之押入牢中,其余人先行遣散,待明日再行开堂审问。” 不容众人反应,秦昭往桌案上一拍,“退堂!” 走下公堂后,秦昭心事重重,神情依然严肃,来回踱了会步,终是拿定了主意,小声对手下人吩咐。 那人接了命令,很快闪身不见。 公堂之上,随着秦昭的话音落下,很快便有衙役冲上来,一左一右禁锢住谢芷柔防止她逃走,动作略带粗暴。 谢芷姝面带震惊,不满地喊住他们,“现在姐姐还没被定罪呢,你们能不能轻点,不要像对待犯人一样待她!” 谢芷柔也是被他们忽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面向谢芷姝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衙役道:“各位莫要如此紧张,这是审案流程,我自会全力配合。” 说罢她也不挣扎,站起身后任由几人带着她走,反而让衙役们对她更是另眼相看。 因为谢芷柔的谢家小姐身份,被安排的是一间较为偏僻处的单人牢房,周遭没有其他的人,环境昏暗简陋,窗子还有破口久未修补,已经结了厚厚的蜘蛛网。 庆幸的是,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张木板床,上面被铺了两层干草,以供人小憩,看来这间牢房专门关押的便是像谢芷柔这般身份不算低的人。 甚至,衙役们没有对谢芷柔用戴枷上铐子,将她带到位置后便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衙役向她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落锁转身离开。 谢芷柔在原地站了一会,盯着牢门愣愣看了半晌,苦笑了一下,随后走到那张简陋小床边坐下。 一路上,谢芷柔没有半句怨言,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但她心底其实有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愿表现出来,也怕谢芷姝看到后会担心她。 以往不管谢芷瑶如何算计她,她都有应对的办法,因而从来不惧。 但这一次,没想到谢芷瑶直接报了官,意图以官威来压她。 谢芷柔有把握谢芷瑶和衙门的人拿不到任何证据能治罪于她,如此一来倒也好了,不过是委屈数日便能回府,但就怕他们背后是小人做派,行不端之事逼她就范。 怕什么便真的来什么,入夜,谢芷柔正抱着膝靠在墙上,随着夜色渐浓,她的困意也越来越重,几乎快要打起盹来,她只能不停在心中同自己说话强迫自己清醒。 就在这里,谢芷柔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外头传来人的说话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警惕地向牢门口看出。 透过牢门根根立柱之间的间隙,谢芷柔看到外头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待谢芷柔瞧清楚来人是谁时,黛眉不禁蹙了起来。 这人谢芷柔眼熟得很,曾经她还在山上寺庙中看过他一场笑话呢,不是李文浚又是谁? 这时谢芷柔才忽的想起,前一世她确实听说过李文浚在某个衙门做事,只是谢芷柔不知道,原来李文浚任职的地方就在这里。 李文浚在京都衙门行的是典史一职,专门负责监狱之事。 他的官不大,架子却摆得不小,在犯人面前威风似虎,倒是在监狱里混得风生水起,一出门却总是狗腿地跟在虞修文身后。 李文浚手中把玩着牢门的钥匙,一抛一接,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故意带着别有深意的笑看谢芷柔,好像来看她笑话一般。 第150章 严刑逼供 李文浚打开牢门后,没有同谢芷柔搭话,而是转头冲着手下人,派头十足地吩咐道:“将人带走!” 随后他便倚在门口,好似悠闲得很,看着他们是如何将谢芷柔押出来的。 李文浚原以为他深夜突然的到来会让谢芷柔惊慌不已,不停向他求饶,满足一下他心中某种奇异的感觉。 谁知谢芷柔除了一开始像是没睡醒一般盯着他看了一会,眸中有些朦胧之意,之后她眼神便变得清明,脸色始终冷淡,甚至压根不再看他一眼,像是没注意到他这个人一样。 李文浚被谢芷柔的态度激怒了,开口讽刺她,“三小姐之前不是挺能耐的吗?还把我耍得团团转,怎的今日落魄至此?” 没有回应。 李文浚冷哼一声,抬脚加快了速度,越过几人,先行往戒律房走去。 戒律房乃京都衙门私下审讯犯用的,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让人一走进便觉得心头一凛。 李文浚来这惯了,倒像是回到自己的主场一般,径直走到一把椅子边,用手一扬衣摆带起一阵微风,气势十足地坐下,昂起头挑眉看谢芷柔。 两个衙役将谢芷柔押到李文浚跟前,李文浚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衙役立刻使劲把谢芷柔的肩膀一按,逼她弯了弯腰面对李文浚。 谢芷柔一路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直到现在才终于把目光移到了李文浚身上。 李文浚一如既往的想装出翩翩气质的公子模样,所以举手投足都刻意得很,倒显得他更是滑稽。 谢芷柔淡淡一笑,“我原以为李公子在衙门中行的是文职呢,不曾想竟是如此。” 谢芷柔轻飘飘给出一句话,但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在讽刺李文浚表里不一。 李文浚面色一僵,对谢芷柔恨得牙痒痒。 他曾经垂涎过谢芷柔,但却一次次在她手中栽跟头,因而在面对她时心情十分复杂,既想好好戏弄她一番,又想凶狠一些,把过去受过的气都讨回来。 这一次,他是接到秦昭给的命令,暗地里审问谢芷柔,让谢芷柔承认是她毒杀裴氏的。 若能让谢芷柔亲自在供词上画押,下一次公堂审问时,便能顺利结案了。 至于到底谢芷柔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谁会稀罕呢?衙门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谢芷柔拿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那便莫怪罪名压到她头上。 谢芷瑶和谢芷柔二人谁更不能得罪,秦昭心中明了得很。 “事到如今了谢三小姐仍是嘴上不饶人呢。”李文浚笑得流里流气,“看来该是时候给三小姐一个教训了,可莫怪我不客气啊。” “且让我想想看,应该先从何种刑罚开始呢?啊,三小姐肤色如此白皙,加上点鲜红之色许会更加动人。” 说罢,李文浚冲着谢芷柔一笑,起身走到一旁,从架子上取下了一条长鞭。 李文浚一只手故意将长鞭举起放到谢芷柔眼前,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过鞭身,对着谢芷柔肩颈处裸、露的肌肤比划着,道:“三小姐这细皮嫩肉的,真舍不得打下去啊。” 谢芷柔好笑地看着他,冷冷地道,“李公子要打便打,这般作戏是为何?” 李文浚盯着谢芷柔精致的脸庞,这么近距离地看她,还是不免咽了咽口水。 他手握鞭子,在谢芷柔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问道:“谢三小姐的脾气可得改改,莫要时时这般冷漠,我且问你,在大夫人茶中下毒之人可是你?想清楚再回答,若你认了,可就能免受这皮肉之苦。” 谢芷柔双手被反扣在背后,不能做多余的动作,当李文浚手靠近她脸边时,她不由觉得一阵恶寒,却只能默默受着。 “无需多想,我没做过的事便不会承认。”谢芷柔丢下这一话后便不再开口,无论之后李文浚如何同她说话她都充耳不闻,都只垂眸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完全视李文浚而不见。 李文浚终是忍无可忍,扬起长鞭便往谢芷柔身上抽去,方才有意装出的温和劝说模样再也看不见,挥鞭时一下比一下扬得更高使力更狠。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文浚啐道,“我看谢三小姐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不吃点苦头是不会懂得低头的。” 鞭子落下来时,谢芷柔猛地吃痛,俏脸很快皱成一团,她咬紧了牙关将眼睛闭上,努力调节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承受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谢芷柔穿着的衣裳很快便抽破了几条口子,有几处因被反复打得多了,口子被划拉得有点开,露出谢芷柔的寸寸肌肤,整片泛着红意,淋漓鲜血从中涌出。 李文浚一边挥打着鞭子,一边唾骂着什么,但谢芷柔完全陷在了痛感之中,根本无心去听他在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过久,李文浚才觉得过瘾了,停下手来。 他抽鞭子时很有分寸,只往人的身上抽,这样虽会落下伤口,但第二日拿新的衣裳一盖再上公堂,很少有人会察觉出不对,对方也不可能把衣裳大幅度掀开给别人看自己受的伤。 李文浚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肆意地盯着谢芷柔的伤口处看,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像是欣赏画卷一般,最终看向谢芷柔的眼睛。 谢芷柔半闭着眼睛,并没有在看他。 李文浚转了转觉得有些泛酸的手臂,道:“谢三小姐,这鞭子的滋味如何?你可想清楚了,这罪你是认还是不认?” 谢芷柔没有精力回答他,只是不停喘着气,感受着伤口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意。 李文浚平日里行刑,对方不是疼得受不了很快连连讨饶,就是接连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像谢芷柔这般一声不吭忍下全程的女子,他倒是第一次遇见。 见谢芷柔又是不答,李文浚等了一会后恼了。 他上前推开押住谢芷柔的一人,不耐烦地把鞭子往谢芷柔膝盖后头一甩,又使劲在谢芷柔背后一推,谢芷柔因不备而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李文浚干脆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重重拍在谢芷柔面前的地面上。 而纸上写着的,是事前已经拟好的供词。 第150章 严刑逼供 李文浚打开牢门后,没有同谢芷柔搭话,而是转头冲着手下人,派头十足地吩咐道:“将人带走!” 随后他便倚在门口,好似悠闲得很,看着他们是如何将谢芷柔押出来的。 李文浚原以为他深夜突然的到来会让谢芷柔惊慌不已,不停向他求饶,满足一下他心中某种奇异的感觉。 谁知谢芷柔除了一开始像是没睡醒一般盯着他看了一会,眸中有些朦胧之意,之后她眼神便变得清明,脸色始终冷淡,甚至压根不再看他一眼,像是没注意到他这个人一样。 李文浚被谢芷柔的态度激怒了,开口讽刺她,“三小姐之前不是挺能耐的吗?还把我耍得团团转,怎的今日落魄至此?” 没有回应。 李文浚冷哼一声,抬脚加快了速度,越过几人,先行往戒律房走去。 戒律房乃京都衙门私下审讯犯用的,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让人一走进便觉得心头一凛。 李文浚来这惯了,倒像是回到自己的主场一般,径直走到一把椅子边,用手一扬衣摆带起一阵微风,气势十足地坐下,昂起头挑眉看谢芷柔。 两个衙役将谢芷柔押到李文浚跟前,李文浚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衙役立刻使劲把谢芷柔的肩膀一按,逼她弯了弯腰面对李文浚。 谢芷柔一路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直到现在才终于把目光移到了李文浚身上。 李文浚一如既往的想装出翩翩气质的公子模样,所以举手投足都刻意得很,倒显得他更是滑稽。 谢芷柔淡淡一笑,“我原以为李公子在衙门中行的是文职呢,不曾想竟是如此。” 谢芷柔轻飘飘给出一句话,但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在讽刺李文浚表里不一。 李文浚面色一僵,对谢芷柔恨得牙痒痒。 他曾经垂涎过谢芷柔,但却一次次在她手中栽跟头,因而在面对她时心情十分复杂,既想好好戏弄她一番,又想凶狠一些,把过去受过的气都讨回来。 这一次,他是接到秦昭给的命令,暗地里审问谢芷柔,让谢芷柔承认是她毒杀裴氏的。 若能让谢芷柔亲自在供词上画押,下一次公堂审问时,便能顺利结案了。 至于到底谢芷柔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谁会稀罕呢?衙门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谢芷柔拿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那便莫怪罪名压到她头上。 谢芷瑶和谢芷柔二人谁更不能得罪,秦昭心中明了得很。 “事到如今了谢三小姐仍是嘴上不饶人呢。”李文浚笑得流里流气,“看来该是时候给三小姐一个教训了,可莫怪我不客气啊。” “且让我想想看,应该先从何种刑罚开始呢?啊,三小姐肤色如此白皙,加上点鲜红之色许会更加动人。” 说罢,李文浚冲着谢芷柔一笑,起身走到一旁,从架子上取下了一条长鞭。 李文浚一只手故意将长鞭举起放到谢芷柔眼前,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过鞭身,对着谢芷柔肩颈处裸、露的肌肤比划着,道:“三小姐这细皮嫩肉的,真舍不得打下去啊。” 谢芷柔好笑地看着他,冷冷地道,“李公子要打便打,这般作戏是为何?” 李文浚盯着谢芷柔精致的脸庞,这么近距离地看她,还是不免咽了咽口水。 他手握鞭子,在谢芷柔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问道:“谢三小姐的脾气可得改改,莫要时时这般冷漠,我且问你,在大夫人茶中下毒之人可是你?想清楚再回答,若你认了,可就能免受这皮肉之苦。” 谢芷柔双手被反扣在背后,不能做多余的动作,当李文浚手靠近她脸边时,她不由觉得一阵恶寒,却只能默默受着。 “无需多想,我没做过的事便不会承认。”谢芷柔丢下这一话后便不再开口,无论之后李文浚如何同她说话她都充耳不闻,都只垂眸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完全视李文浚而不见。 李文浚终是忍无可忍,扬起长鞭便往谢芷柔身上抽去,方才有意装出的温和劝说模样再也看不见,挥鞭时一下比一下扬得更高使力更狠。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文浚啐道,“我看谢三小姐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不吃点苦头是不会懂得低头的。” 鞭子落下来时,谢芷柔猛地吃痛,俏脸很快皱成一团,她咬紧了牙关将眼睛闭上,努力调节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承受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谢芷柔穿着的衣裳很快便抽破了几条口子,有几处因被反复打得多了,口子被划拉得有点开,露出谢芷柔的寸寸肌肤,整片泛着红意,淋漓鲜血从中涌出。 李文浚一边挥打着鞭子,一边唾骂着什么,但谢芷柔完全陷在了痛感之中,根本无心去听他在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过久,李文浚才觉得过瘾了,停下手来。 他抽鞭子时很有分寸,只往人的身上抽,这样虽会落下伤口,但第二日拿新的衣裳一盖再上公堂,很少有人会察觉出不对,对方也不可能把衣裳大幅度掀开给别人看自己受的伤。 李文浚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肆意地盯着谢芷柔的伤口处看,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像是欣赏画卷一般,最终看向谢芷柔的眼睛。 谢芷柔半闭着眼睛,并没有在看他。 李文浚转了转觉得有些泛酸的手臂,道:“谢三小姐,这鞭子的滋味如何?你可想清楚了,这罪你是认还是不认?” 谢芷柔没有精力回答他,只是不停喘着气,感受着伤口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意。 李文浚平日里行刑,对方不是疼得受不了很快连连讨饶,就是接连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像谢芷柔这般一声不吭忍下全程的女子,他倒是第一次遇见。 见谢芷柔又是不答,李文浚等了一会后恼了。 他上前推开押住谢芷柔的一人,不耐烦地把鞭子往谢芷柔膝盖后头一甩,又使劲在谢芷柔背后一推,谢芷柔因不备而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李文浚干脆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重重拍在谢芷柔面前的地面上。 而纸上写着的,是事前已经拟好的供词。 第151章 画押无果 随后,李文浚找来了一把利刃,在谢芷柔手掌处狠狠划下一刀,立即便有血汩汩涌出。 他紧紧攥着谢芷柔的手腕,欲让谢芷柔的指腹处沾上血迹以便画押。 谢芷柔也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即便有些脱力,还是尽力克制住自己,整只手极力颤抖着,将手握成拳状,无论李文浚如何去掰都纹丝不动。 因着手握得紧了,手心的伤口来回摩擦着,传来剧烈的刺痛感,谢芷柔额上冷汗涔涔,无声地倒吸起凉气来。 不管怎么说谢芷柔都还只是个女子,她挣不脱衙役的禁锢,更不要说出力抵抗李文浚,她所能做的只有强撑着,绝不给小人做伪证的机会。 李文浚没想到谢芷柔这么犟,忍住了鞭刑不说,逼她画押竟还久不松手,甚至双眼紧闭根本不往那张供词上看。 “好……好!不愧是谢三小姐,你既不怕尖刀,那休怪我不客气了。来人,把肉钳呈上来!”李文浚气笑了,恶狠狠道。 不论如何,秦昭交给他的任务他今日必须完成。 秦昭已经对他晓以利弊了,只要能顺着谢芷瑶的心意把事情顺利解决了,事后好处总少不了他的。 何况李文浚又想到,谢芷柔不过区区一个谢府小姐,以前还总是瞧不起他,既然现在她落到了他手上,自是要抓住机会好好教训一下。 很快便有人将李文浚点明要的肉钳拿了上来,此物平日里一般用来钳住人的皮肉,致使嫌犯感受到巨大的痛楚。 它与方才用过的利刃和鞭子又有不同,刀划过肌肤,鞭子抽到身上,虽也刺痛不已,但都不过是一瞬的疼痛,两次痛楚之间还有短暂的喘、息机会。 而肉钳一旦钳住人的皮肉,便会带来长久不散的痛感,而又不会落累累伤痕。 李文浚吩咐衙役上前,对准谢芷柔小臂用力钳下,又逼得谢芷柔把手靠近写着供词的那张纸,欲让她因受不住痛苦而松手,到时便可顺势画押。 李文浚狞笑着靠近谢芷柔,一只手勾起谢芷柔的下巴,发出黏腻腻的声音故作温和道:“谢三小姐,你若忍不住了便告饶,我即刻便让人停下来,看你这么难受我也是心有不忍的呢。” 谢芷柔缓缓睁开眼,便对上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她冷冷地“呸”了一声,一偏头躲开了李文浚抵在她下巴的手,继而又垂下了眼帘。 李文浚恼怒道:“竟如此不识好歹!那你便好好‘享受’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李文浚对谢芷柔的逼供持续了有一个时辰之久,但谢芷柔虽柔柔弱弱的,在这种时候却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受住了每一次李文浚的屈打,坚定地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李文浚虽心中憋着一团火气,却还是拿谢芷柔无可奈何,只得把谢芷柔又带回了牢房之中。 谢芷柔被人一推,便重心不稳栽倒到地上,她踉跄着起身往角落的床走去,整个人往上一扑。 她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此时本就是深夜,困意浓重,又遭受了方才那样严酷的对待,此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但谢芷柔还是努力逼自己清醒了一会,发觉外头没了动静,不再有危险的信号,她才沉沉地昏睡过去。 谢芷姝几人一回到院中,姜氏等人早已听说了谢芷柔被怀疑为凶手而被带走的消息,心急如焚,一见到谢芷姝便急急上前拉住她。 “姝儿,你可算回来了,柔儿呢?柔儿怎么没有同你一起……”姜氏声音有些发抖,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谢芷姝反握住姜氏的手,轻拍她的背顺着气,柔柔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唤了一声,“娘……” 她有着艰难的继续说道:“姐姐身上的嫌疑还没有彻底洗清,秦大人今日审不出结果,故而把姐姐留在了衙门里,说是明日午后再行审问呢……” “什么!”姜氏的心漏跳了一拍,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虽然谢芷姝说得委婉,只说谢芷柔被留在了衙门,但谁不知她是被强制关了起来呢? 明日午后才会再次对簿公堂,这段时间说长不长,但也足够发生一些事了。 衙门的人普遍冷血无情,即便对着谢芷柔也不会心慈手软,万一他们为了从谢芷柔口中逼问出实情,拿酷刑拷打她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宝贝着的女儿要受到那等遭遇,姜氏便觉得心里一阵阵心惊。 “今日之事实情如何,你们可知道?”姜氏问道。 听到问话,风宁站了出来,“夫人,奴婢或许知晓一二。在老夫人还没来之前,大夫人有意到小姐跟前与她起冲突,悄悄往小姐的杯中扬了下手,放了某种粉末状之物进去。” “于是小姐悄声示意奴婢将她和大夫人的茶盏交换一下,后来奴婢趁众人不注意照着做了,直到大夫人毒发之时,我才知小姐原来的杯中被加入的是竟是致死的毒物。” 谢芷姝听到后吃了一惊,她原以为谢芷瑶是故意制造裴氏死亡,再把罪名推到谢芷柔身上,现在才后怕地想到,若不是谢芷柔早有察觉,现在毒发的人便是谢芷柔! 姜氏拿袖帕掩住了下半边脸,眼神里流露出的具是不可置信,身形有些一晃。 谢文莺担忧地走到姜氏身后,虚虚扶住她,温声安慰了几句,“柔儿如此机警,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但事实上,她心里也焦急得很,因为这次面对的是京都衙门,纵使三房人脉再广,也只熟识一些经商之人,没有谁能保证将谢芷柔安然无恙的带出来。 不能劫狱,因为衙门的人肯定会再一次找到谢家来,到时反而让人觉得谢芷柔是做了亏心事才要逃出来,否则第二日便要再次上公堂了,为何提前离开? 但若是求人帮忙,她们又能去找谁,以什么理由去请人出面呢? 几人虽心焦不已,但都想不出好的办法,低声交谈了几句后,气氛愈发变得凝重,最后各自怀着心事沉默了下来。 看来,只能期盼着明天到公堂上能够力挽狂澜,尽力保住谢芷柔了。 第151章 画押无果 随后,李文浚找来了一把利刃,在谢芷柔手掌处狠狠划下一刀,立即便有血汩汩涌出。 他紧紧攥着谢芷柔的手腕,欲让谢芷柔的指腹处沾上血迹以便画押。 谢芷柔也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即便有些脱力,还是尽力克制住自己,整只手极力颤抖着,将手握成拳状,无论李文浚如何去掰都纹丝不动。 因着手握得紧了,手心的伤口来回摩擦着,传来剧烈的刺痛感,谢芷柔额上冷汗涔涔,无声地倒吸起凉气来。 不管怎么说谢芷柔都还只是个女子,她挣不脱衙役的禁锢,更不要说出力抵抗李文浚,她所能做的只有强撑着,绝不给小人做伪证的机会。 李文浚没想到谢芷柔这么犟,忍住了鞭刑不说,逼她画押竟还久不松手,甚至双眼紧闭根本不往那张供词上看。 “好……好!不愧是谢三小姐,你既不怕尖刀,那休怪我不客气了。来人,把肉钳呈上来!”李文浚气笑了,恶狠狠道。 不论如何,秦昭交给他的任务他今日必须完成。 秦昭已经对他晓以利弊了,只要能顺着谢芷瑶的心意把事情顺利解决了,事后好处总少不了他的。 何况李文浚又想到,谢芷柔不过区区一个谢府小姐,以前还总是瞧不起他,既然现在她落到了他手上,自是要抓住机会好好教训一下。 很快便有人将李文浚点明要的肉钳拿了上来,此物平日里一般用来钳住人的皮肉,致使嫌犯感受到巨大的痛楚。 它与方才用过的利刃和鞭子又有不同,刀划过肌肤,鞭子抽到身上,虽也刺痛不已,但都不过是一瞬的疼痛,两次痛楚之间还有短暂的喘、息机会。 而肉钳一旦钳住人的皮肉,便会带来长久不散的痛感,而又不会落累累伤痕。 李文浚吩咐衙役上前,对准谢芷柔小臂用力钳下,又逼得谢芷柔把手靠近写着供词的那张纸,欲让她因受不住痛苦而松手,到时便可顺势画押。 李文浚狞笑着靠近谢芷柔,一只手勾起谢芷柔的下巴,发出黏腻腻的声音故作温和道:“谢三小姐,你若忍不住了便告饶,我即刻便让人停下来,看你这么难受我也是心有不忍的呢。” 谢芷柔缓缓睁开眼,便对上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她冷冷地“呸”了一声,一偏头躲开了李文浚抵在她下巴的手,继而又垂下了眼帘。 李文浚恼怒道:“竟如此不识好歹!那你便好好‘享受’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李文浚对谢芷柔的逼供持续了有一个时辰之久,但谢芷柔虽柔柔弱弱的,在这种时候却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受住了每一次李文浚的屈打,坚定地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李文浚虽心中憋着一团火气,却还是拿谢芷柔无可奈何,只得把谢芷柔又带回了牢房之中。 谢芷柔被人一推,便重心不稳栽倒到地上,她踉跄着起身往角落的床走去,整个人往上一扑。 她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此时本就是深夜,困意浓重,又遭受了方才那样严酷的对待,此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但谢芷柔还是努力逼自己清醒了一会,发觉外头没了动静,不再有危险的信号,她才沉沉地昏睡过去。 谢芷姝几人一回到院中,姜氏等人早已听说了谢芷柔被怀疑为凶手而被带走的消息,心急如焚,一见到谢芷姝便急急上前拉住她。 “姝儿,你可算回来了,柔儿呢?柔儿怎么没有同你一起……”姜氏声音有些发抖,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谢芷姝反握住姜氏的手,轻拍她的背顺着气,柔柔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唤了一声,“娘……” 她有着艰难的继续说道:“姐姐身上的嫌疑还没有彻底洗清,秦大人今日审不出结果,故而把姐姐留在了衙门里,说是明日午后再行审问呢……” “什么!”姜氏的心漏跳了一拍,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虽然谢芷姝说得委婉,只说谢芷柔被留在了衙门,但谁不知她是被强制关了起来呢? 明日午后才会再次对簿公堂,这段时间说长不长,但也足够发生一些事了。 衙门的人普遍冷血无情,即便对着谢芷柔也不会心慈手软,万一他们为了从谢芷柔口中逼问出实情,拿酷刑拷打她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宝贝着的女儿要受到那等遭遇,姜氏便觉得心里一阵阵心惊。 “今日之事实情如何,你们可知道?”姜氏问道。 听到问话,风宁站了出来,“夫人,奴婢或许知晓一二。在老夫人还没来之前,大夫人有意到小姐跟前与她起冲突,悄悄往小姐的杯中扬了下手,放了某种粉末状之物进去。” “于是小姐悄声示意奴婢将她和大夫人的茶盏交换一下,后来奴婢趁众人不注意照着做了,直到大夫人毒发之时,我才知小姐原来的杯中被加入的是竟是致死的毒物。” 谢芷姝听到后吃了一惊,她原以为谢芷瑶是故意制造裴氏死亡,再把罪名推到谢芷柔身上,现在才后怕地想到,若不是谢芷柔早有察觉,现在毒发的人便是谢芷柔! 姜氏拿袖帕掩住了下半边脸,眼神里流露出的具是不可置信,身形有些一晃。 谢文莺担忧地走到姜氏身后,虚虚扶住她,温声安慰了几句,“柔儿如此机警,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但事实上,她心里也焦急得很,因为这次面对的是京都衙门,纵使三房人脉再广,也只熟识一些经商之人,没有谁能保证将谢芷柔安然无恙的带出来。 不能劫狱,因为衙门的人肯定会再一次找到谢家来,到时反而让人觉得谢芷柔是做了亏心事才要逃出来,否则第二日便要再次上公堂了,为何提前离开? 但若是求人帮忙,她们又能去找谁,以什么理由去请人出面呢? 几人虽心焦不已,但都想不出好的办法,低声交谈了几句后,气氛愈发变得凝重,最后各自怀着心事沉默了下来。 看来,只能期盼着明天到公堂上能够力挽狂澜,尽力保住谢芷柔了。 第152章 意图套话 “这样,风宁,明日一早说不准衙门会再派人来府中取证,一会入夜后正堂内无人,你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遗漏的地方,再将柔儿今日用的茶盏早些换掉。”谢文莺吩咐道。 早上事发突然,衙门很快来将人都带走了,为了保留证据,便不许府中任何人去改变现场,以便于二次取证,是以直到现在正堂内还是众人离开时的模样。 当时衙门的人从裴氏喝茶用的茶盏中验出毒性后,便直接将东西带走了,但是其余的杯子仍置于桌上。 谢文莺思来想去,觉得现在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趁着夜色悄悄去把谢芷柔用过的茶盏换掉,以免有人发觉谢芷柔和裴氏曾经对换过茶盏,指证乃此举直接导致裴氏毒发身亡的。 虽谢芷柔当时属于自卫,但衙门可不一定会听这样的解释。 风宁神情肃穆,闻言认真地点头领了命。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我知大家今日都累得很,便先回去歇息。” 姜氏觉得十分疲倦,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让几人先回去。 出了姜氏的屋子后,几人各自散开,谢芷姝带着丫鬟回去,风宁按照谢文莺的意思欲要潜入正堂,云溪则独自一人先回了屋中。 李文浚找到她的时候,云溪实则已经躺下了,只是因为担心谢芷柔所以一直没有睡意,而风宁也一直没有回来,让她更是心焦。 李文浚的到来让云溪很是奇怪,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为何会来敲她的门? 李文浚是逼供完谢芷柔之后连忙赶回来的,因为他和谢文馨的关系,所以很容易便进了谢府,之后便径直来找云溪。 他装出行色匆匆的模样,一看到云溪就一脸神秘,压低了声音表示有话同她说,且此事与谢芷柔有关。 一听到谢芷柔之名,云溪立刻紧张了起来,又想起李文浚好像确实是在衙门任职的,以为他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便立刻把他让进了屋子里。 “李公子,你可是有小姐的什么消息?”云溪急急地问。 李文浚沉重地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谨慎地摊开到云溪面前。 “这是什么?”云溪不明所以,往拿纸上看去,竟发现那是一张供词!在纸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圆圆的红印。 此是李文浚拿东西沾了血后随意印上去的,他笃定云溪察觉不出不对来,想借此诓骗她说出真相。 李文浚装模作样,小心翼翼地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正是谢三小姐亲手画的押,她承认了自己是杀害大夫人的凶手。在下无意中发现了这张供词,觉得不敢相信,三小姐肯定是被迫无奈才这么做的,于是将东西偷了出来。” “小姐自然不会害大夫人!”云溪叫道。 李文浚示意她别太大声,继而又道:“这我自是知道的,但三小姐此时的处境不太好,秦大人若是发现供词不见了,迟早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你跟着三小姐最久,定是了解她的为人,也最是清楚当天发生了什么,于是我想着来问你一问。还望你能将所有实情告知于我,我才可想办法还三小姐一个公道。” 李文浚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再加上他焦虑的表情,云溪几乎快要相信了他说的话,更何况她也希望谢芷柔能早日恢复清白。 但是,即便云溪知道实情,她也知交换茶盏的事不能透露出来,否则谢芷柔还是会被当成直接造成裴氏死亡的凶手,那风宁晚上岂不是白白去回收证据了? 思及此,云溪连忙配合地点头,“多谢李公子了!奴婢这便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公子。” 虽是这么说,云溪还是描述得含糊,只说了裴氏是如何挑起争吵的,而谢芷柔从始至终都在座位上未离开过。 李文浚听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云溪说的这些都不是他想听的。 他沉吟了一会,还欲开口再问,换种方法套云溪的话,谁知这时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风宁,她刚走到屋门外就听到熟悉的说话声,站着分辨了一会,认出是李文浚来访,正和云溪说着话。 风宁对李文浚没什么好感,即使李文浚把话说得冠冕堂皇,风宁还是本能地抱有一丝怀疑,也或许这是她过去行事养成的性子,难以轻信别人。 于是风宁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门,当作不知道李文浚在这里一般打断了二人。 风宁故作惊讶地看向李文浚,道:“李公子怎的这么晚还来造访?恕风宁无礼,不知里头还有外人。” 一句“外人”说得生硬,李文浚的脸色霎时间有些不好看了。 但他还是故作翩翩之态,把自己的来意又同风宁说了一遍。 “哦……”风宁佯装理解,点了点头肯定李文浚的话,又继续问道,“那李公子可能让奴婢瞧瞧那张所谓的供词?” 李文浚连忙把供词拿来递给风宁,他觉得风宁来得正好,风宁也是谢芷柔的贴身丫鬟,从云溪口中问不出来的东西,也许风宁能告诉他。 风宁接过供词,只简单地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手印,便认出那是伪造的。 她和云溪不同,过去她在萧楚晟手下做事,接触过许多人,也见识过很多事,所以对此较为敏锐。 风宁二话不说,干脆地将纸一分为二,几下撕成了碎片。 李文浚没想到风宁会胆子这么大,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她。 “你!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可是衙门的东西,你就这么撕掉了,不怕被人查到头上吗?”李文浚匪夷所思道。 “李公子多虑了,既然公子也觉得小姐无罪,那这东西便是造假,毁掉有何不可?再者说了,李公子都把东西偷出来了,难道还有还回去的理?与其留着被人发现作为证据,不若现在便毁了。” 风宁无所谓地笑笑,随后下了逐客令。 李文浚看风宁冷淡的神情,觉得这人不可理喻,但他也知道今日应是没法问出真相了,于是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第152章 意图套话 “这样,风宁,明日一早说不准衙门会再派人来府中取证,一会入夜后正堂内无人,你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遗漏的地方,再将柔儿今日用的茶盏早些换掉。”谢文莺吩咐道。 早上事发突然,衙门很快来将人都带走了,为了保留证据,便不许府中任何人去改变现场,以便于二次取证,是以直到现在正堂内还是众人离开时的模样。 当时衙门的人从裴氏喝茶用的茶盏中验出毒性后,便直接将东西带走了,但是其余的杯子仍置于桌上。 谢文莺思来想去,觉得现在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趁着夜色悄悄去把谢芷柔用过的茶盏换掉,以免有人发觉谢芷柔和裴氏曾经对换过茶盏,指证乃此举直接导致裴氏毒发身亡的。 虽谢芷柔当时属于自卫,但衙门可不一定会听这样的解释。 风宁神情肃穆,闻言认真地点头领了命。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我知大家今日都累得很,便先回去歇息。” 姜氏觉得十分疲倦,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让几人先回去。 出了姜氏的屋子后,几人各自散开,谢芷姝带着丫鬟回去,风宁按照谢文莺的意思欲要潜入正堂,云溪则独自一人先回了屋中。 李文浚找到她的时候,云溪实则已经躺下了,只是因为担心谢芷柔所以一直没有睡意,而风宁也一直没有回来,让她更是心焦。 李文浚的到来让云溪很是奇怪,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为何会来敲她的门? 李文浚是逼供完谢芷柔之后连忙赶回来的,因为他和谢文馨的关系,所以很容易便进了谢府,之后便径直来找云溪。 他装出行色匆匆的模样,一看到云溪就一脸神秘,压低了声音表示有话同她说,且此事与谢芷柔有关。 一听到谢芷柔之名,云溪立刻紧张了起来,又想起李文浚好像确实是在衙门任职的,以为他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便立刻把他让进了屋子里。 “李公子,你可是有小姐的什么消息?”云溪急急地问。 李文浚沉重地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谨慎地摊开到云溪面前。 “这是什么?”云溪不明所以,往拿纸上看去,竟发现那是一张供词!在纸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圆圆的红印。 此是李文浚拿东西沾了血后随意印上去的,他笃定云溪察觉不出不对来,想借此诓骗她说出真相。 李文浚装模作样,小心翼翼地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正是谢三小姐亲手画的押,她承认了自己是杀害大夫人的凶手。在下无意中发现了这张供词,觉得不敢相信,三小姐肯定是被迫无奈才这么做的,于是将东西偷了出来。” “小姐自然不会害大夫人!”云溪叫道。 李文浚示意她别太大声,继而又道:“这我自是知道的,但三小姐此时的处境不太好,秦大人若是发现供词不见了,迟早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你跟着三小姐最久,定是了解她的为人,也最是清楚当天发生了什么,于是我想着来问你一问。还望你能将所有实情告知于我,我才可想办法还三小姐一个公道。” 李文浚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再加上他焦虑的表情,云溪几乎快要相信了他说的话,更何况她也希望谢芷柔能早日恢复清白。 但是,即便云溪知道实情,她也知交换茶盏的事不能透露出来,否则谢芷柔还是会被当成直接造成裴氏死亡的凶手,那风宁晚上岂不是白白去回收证据了? 思及此,云溪连忙配合地点头,“多谢李公子了!奴婢这便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公子。” 虽是这么说,云溪还是描述得含糊,只说了裴氏是如何挑起争吵的,而谢芷柔从始至终都在座位上未离开过。 李文浚听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云溪说的这些都不是他想听的。 他沉吟了一会,还欲开口再问,换种方法套云溪的话,谁知这时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风宁,她刚走到屋门外就听到熟悉的说话声,站着分辨了一会,认出是李文浚来访,正和云溪说着话。 风宁对李文浚没什么好感,即使李文浚把话说得冠冕堂皇,风宁还是本能地抱有一丝怀疑,也或许这是她过去行事养成的性子,难以轻信别人。 于是风宁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门,当作不知道李文浚在这里一般打断了二人。 风宁故作惊讶地看向李文浚,道:“李公子怎的这么晚还来造访?恕风宁无礼,不知里头还有外人。” 一句“外人”说得生硬,李文浚的脸色霎时间有些不好看了。 但他还是故作翩翩之态,把自己的来意又同风宁说了一遍。 “哦……”风宁佯装理解,点了点头肯定李文浚的话,又继续问道,“那李公子可能让奴婢瞧瞧那张所谓的供词?” 李文浚连忙把供词拿来递给风宁,他觉得风宁来得正好,风宁也是谢芷柔的贴身丫鬟,从云溪口中问不出来的东西,也许风宁能告诉他。 风宁接过供词,只简单地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手印,便认出那是伪造的。 她和云溪不同,过去她在萧楚晟手下做事,接触过许多人,也见识过很多事,所以对此较为敏锐。 风宁二话不说,干脆地将纸一分为二,几下撕成了碎片。 李文浚没想到风宁会胆子这么大,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她。 “你!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可是衙门的东西,你就这么撕掉了,不怕被人查到头上吗?”李文浚匪夷所思道。 “李公子多虑了,既然公子也觉得小姐无罪,那这东西便是造假,毁掉有何不可?再者说了,李公子都把东西偷出来了,难道还有还回去的理?与其留着被人发现作为证据,不若现在便毁了。” 风宁无所谓地笑笑,随后下了逐客令。 李文浚看风宁冷淡的神情,觉得这人不可理喻,但他也知道今日应是没法问出真相了,于是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第153章 求助长公主 云溪被风宁的霸气之举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李文浚离开后,她才连忙问风宁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个手印是伪造的,他不过是想借此来套你的话。”风宁捏了捏眉心,“以后还是当心些好,莫要给了这等人可乘之机。” 云溪如今才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幸而我未对他说些什么,他此次前来既是不怀好意,那……岂不是说明小姐在衙门里处境更糟了。” 风宁和她对视一眼,心里也是一沉。 谢芷柔出事之后,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去找萧楚晟求助,然而不巧的是,他因有事出了一趟远门,远水解不了近火,风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企盼明天公堂上的结果好一些。 因担忧着谢芷柔,谢芷姝一夜都没睡好。 她躺在榻上盯着帘子,一会儿又翻过身趴着,烦躁得来回扯着布衾,不知过了多久才睡过去。 清晨醒来之时,谢芷姝整个人都显得有气无力,软软地靠在榻上。 竹绣叫早时看到谢芷姝这个模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前几天谢芷姝被谢芷瑶折腾得身心俱疲,现在又发生了谢芷柔这档子事,谢芷姝最是关心她的姐姐了,谢芷柔一出事,她定是特别不好受的。 “小姐,您这般发愁也不是个事儿呀,切莫伤了身子才是,三小姐若回来见到您这样,也是会心疼的。”竹绣劝道。 “可是,竹绣,我着实是忧心姐姐。大姐姐如今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她想害通过衙门害姐姐,我们都没有办法。” 谢芷姝叹了口气,又道:“除非……能找到能身份压过大姐姐一头的人出面,把姐姐保释出来。” 她嘟哝着,可问题是寻不到这个能帮忙的人。 “小姐,这个法子也不是行不通,您想想前些时日咱们去参加过的宫宴,宴会上不是见过许多有权势之人吗,可有与三小姐交好的?” “唔……对了,比如那位秦涵香秦小姐,不是就与三小姐挺合得来的?”竹绣努力想着,给出自己的意见。 听竹绣这么说,谢芷姝倒是也想起来了,当日谢芷柔和秦涵香确实聊了许久,彼此都相谈甚欢。 不过……顺着这个思路,谢芷姝灵机一动,又想起了一个更合适的求助人选。 据谢芷姝观察,谢芷柔和萧楚晟的关系似是不错,而上回在比试场上见到长公主,长公主看谢芷柔的眼神也让她记忆犹新,他们二人都对谢芷柔很有好感! 想到这一层,谢芷姝忽然激动了起来,手掌在榻上一撑,坐直了身子,反倒把竹绣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竹绣问。 “走,咱们去长公主府,我想到救姐姐的办法了!”自从昨日回府后,谢芷姝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盈盈喜意。 她想着先去长公主府求助,不管她能说动长公主还是萧楚晟出面,都有机会让谢芷柔脱离危险。 长公主府。 恢弘大气的府门,外有两个带刀侍卫把守着。 谢芷姝眨巴了两下眼睛,刚刚心里涌起的一点激动感觉消失殆尽,此时满心都是不安,手心都微微泛了汗。 这虽不是她第一次来长公主府,却是第一次独自前来,还没想好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长公主和萧小侯爷。 谢芷姝小心挪着步子到两个守卫跟前,自个儿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语气,最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二位大哥,不知是否能帮我找……找萧小侯爷通报一下,就说谢府八小姐谢芷姝有要事与他相商。” 其中一个守卫上下打量了谢芷姝一眼,发现谢芷姝穿着不凡,果然是小姐的打扮。 于是他态度恭敬了些道:“这位小姐,实是不巧,小侯爷有要事出门去了,近几日不在京都,您若有事找他,恐要过几日再来。” 谢芷姝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苦恼道:“那……那可否去向长公主禀报呢?因我真有急事!你若去报,就说此事事关我的姐姐谢芷柔,她是谢府的三小姐,拜托了!” 谢芷姝苦苦祈求,她有些着急了,万一此行没有收获,她真不知怎么救谢芷柔才好了。 于是谢芷姝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把谢芷柔的名字也报出来,她想着长公主听后,自会定夺愿不愿意听她说话。 假如长公主连府门都不许她进,那想来也是不可能会出面帮忙的。 守卫闻言,转身进去禀报,谢芷姝则在门外来回踱着步,紧张得很。 庆幸的是,谢芷姝没等太长时间,便等来了令她心头一喜的消息,长公主同意她进府里去! 谢芷姝脚步匆匆,跟着下人疾走着,来到长公主府中的后花园,一眼便见到长公主正在亭中坐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与丫鬟说话。 丫鬟注意到谢芷姝的走近,伏下、身子低声在长公主耳边提醒了一句,长公主便抬眸向谢芷姝看来。 谢芷姝眼见着离长公主越来越近时,长公主忽然转过头来,二人的视线恰好对上,她一时间局促了起来。 谢芷姝脸颊上飘着两团红晕,垂眸行了个礼,“民女谢芷姝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微微颔首,冲谢芷姝笑道:“芷姝,我记得你,你是芷柔的妹妹,对吗?” 谢芷姝受宠若惊,长公主居然说还记得她,见到长公主这温和的模样,谢芷姝便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再开口时也自然许多,“是的!” “方才我听说,你是为了芷柔的事情而来,且还是件要紧事?那你能否说说是怎么回事?”长公主问道。 听长公主主动提起谢芷柔,谢芷姝便觉得有戏,长公主果然对谢芷柔的事有几分上心! 于是谢芷姝回道:“是这样的,因民女府中发生了些意外之事,民女的大伯母,也即府里的大夫人被毒害身亡了,家姐被人诬陷为杀人凶手,如今被关押在京都衙门中等候审问……” “但姐姐是清白的!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不可能做这等恶劣之事的!现在姐姐在衙门中处境定是很艰难,我十分担心,是以才来叨扰长公主您……” 谢芷姝说罢,紧张地咬紧了下唇,等待长公主听后的反应。 第153章 求助长公主 云溪被风宁的霸气之举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李文浚离开后,她才连忙问风宁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个手印是伪造的,他不过是想借此来套你的话。”风宁捏了捏眉心,“以后还是当心些好,莫要给了这等人可乘之机。” 云溪如今才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幸而我未对他说些什么,他此次前来既是不怀好意,那……岂不是说明小姐在衙门里处境更糟了。” 风宁和她对视一眼,心里也是一沉。 谢芷柔出事之后,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去找萧楚晟求助,然而不巧的是,他因有事出了一趟远门,远水解不了近火,风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企盼明天公堂上的结果好一些。 因担忧着谢芷柔,谢芷姝一夜都没睡好。 她躺在榻上盯着帘子,一会儿又翻过身趴着,烦躁得来回扯着布衾,不知过了多久才睡过去。 清晨醒来之时,谢芷姝整个人都显得有气无力,软软地靠在榻上。 竹绣叫早时看到谢芷姝这个模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前几天谢芷姝被谢芷瑶折腾得身心俱疲,现在又发生了谢芷柔这档子事,谢芷姝最是关心她的姐姐了,谢芷柔一出事,她定是特别不好受的。 “小姐,您这般发愁也不是个事儿呀,切莫伤了身子才是,三小姐若回来见到您这样,也是会心疼的。”竹绣劝道。 “可是,竹绣,我着实是忧心姐姐。大姐姐如今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她想害通过衙门害姐姐,我们都没有办法。” 谢芷姝叹了口气,又道:“除非……能找到能身份压过大姐姐一头的人出面,把姐姐保释出来。” 她嘟哝着,可问题是寻不到这个能帮忙的人。 “小姐,这个法子也不是行不通,您想想前些时日咱们去参加过的宫宴,宴会上不是见过许多有权势之人吗,可有与三小姐交好的?” “唔……对了,比如那位秦涵香秦小姐,不是就与三小姐挺合得来的?”竹绣努力想着,给出自己的意见。 听竹绣这么说,谢芷姝倒是也想起来了,当日谢芷柔和秦涵香确实聊了许久,彼此都相谈甚欢。 不过……顺着这个思路,谢芷姝灵机一动,又想起了一个更合适的求助人选。 据谢芷姝观察,谢芷柔和萧楚晟的关系似是不错,而上回在比试场上见到长公主,长公主看谢芷柔的眼神也让她记忆犹新,他们二人都对谢芷柔很有好感! 想到这一层,谢芷姝忽然激动了起来,手掌在榻上一撑,坐直了身子,反倒把竹绣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竹绣问。 “走,咱们去长公主府,我想到救姐姐的办法了!”自从昨日回府后,谢芷姝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盈盈喜意。 她想着先去长公主府求助,不管她能说动长公主还是萧楚晟出面,都有机会让谢芷柔脱离危险。 长公主府。 恢弘大气的府门,外有两个带刀侍卫把守着。 谢芷姝眨巴了两下眼睛,刚刚心里涌起的一点激动感觉消失殆尽,此时满心都是不安,手心都微微泛了汗。 这虽不是她第一次来长公主府,却是第一次独自前来,还没想好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长公主和萧小侯爷。 谢芷姝小心挪着步子到两个守卫跟前,自个儿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语气,最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二位大哥,不知是否能帮我找……找萧小侯爷通报一下,就说谢府八小姐谢芷姝有要事与他相商。” 其中一个守卫上下打量了谢芷姝一眼,发现谢芷姝穿着不凡,果然是小姐的打扮。 于是他态度恭敬了些道:“这位小姐,实是不巧,小侯爷有要事出门去了,近几日不在京都,您若有事找他,恐要过几日再来。” 谢芷姝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苦恼道:“那……那可否去向长公主禀报呢?因我真有急事!你若去报,就说此事事关我的姐姐谢芷柔,她是谢府的三小姐,拜托了!” 谢芷姝苦苦祈求,她有些着急了,万一此行没有收获,她真不知怎么救谢芷柔才好了。 于是谢芷姝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把谢芷柔的名字也报出来,她想着长公主听后,自会定夺愿不愿意听她说话。 假如长公主连府门都不许她进,那想来也是不可能会出面帮忙的。 守卫闻言,转身进去禀报,谢芷姝则在门外来回踱着步,紧张得很。 庆幸的是,谢芷姝没等太长时间,便等来了令她心头一喜的消息,长公主同意她进府里去! 谢芷姝脚步匆匆,跟着下人疾走着,来到长公主府中的后花园,一眼便见到长公主正在亭中坐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与丫鬟说话。 丫鬟注意到谢芷姝的走近,伏下、身子低声在长公主耳边提醒了一句,长公主便抬眸向谢芷姝看来。 谢芷姝眼见着离长公主越来越近时,长公主忽然转过头来,二人的视线恰好对上,她一时间局促了起来。 谢芷姝脸颊上飘着两团红晕,垂眸行了个礼,“民女谢芷姝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微微颔首,冲谢芷姝笑道:“芷姝,我记得你,你是芷柔的妹妹,对吗?” 谢芷姝受宠若惊,长公主居然说还记得她,见到长公主这温和的模样,谢芷姝便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再开口时也自然许多,“是的!” “方才我听说,你是为了芷柔的事情而来,且还是件要紧事?那你能否说说是怎么回事?”长公主问道。 听长公主主动提起谢芷柔,谢芷姝便觉得有戏,长公主果然对谢芷柔的事有几分上心! 于是谢芷姝回道:“是这样的,因民女府中发生了些意外之事,民女的大伯母,也即府里的大夫人被毒害身亡了,家姐被人诬陷为杀人凶手,如今被关押在京都衙门中等候审问……” “但姐姐是清白的!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不可能做这等恶劣之事的!现在姐姐在衙门中处境定是很艰难,我十分担心,是以才来叨扰长公主您……” 谢芷姝说罢,紧张地咬紧了下唇,等待长公主听后的反应。 第154章 出手相助 长公主听完谢芷姝的话,微微愣了愣神,敛去了些脸上的笑意,“芷柔现在被关在衙门里?” 她与谢芷柔也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在她的印象中,谢芷柔一直温和有礼,言语举止都很得体,深得她的心,因而她也不相信谢芷柔会是所谓的凶手。 长公主细细想了下,这本是谢府的家事,最后却交到了京都衙门手中督办,这岂不是说明谢家内部也很不安宁? 京都衙门的手段她也略有耳闻,为了查出案件真相给众人一个交代,而避免被说办事不力要把事情交到刑部解决,他们时常会在私下里对嫌犯动用私刑。 朝廷政务繁忙,手伸不到那么长去,而且这么久以来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所以大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级的人要的不过只是一个审讯后的结果。 谢芷柔若是落到了衙门的人手中,必是免不了一顿毒打的。 思及此,长公主也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 她略一思索,问道:“我可否问问看,是谁人将芷柔告到衙门去的?” “是大姐姐,想必您也知道她,正是当今圣上新封的乐善公主谢芷瑶。”谢芷姝乖乖回道。 长公主一惊,“竟是她?她的娘亲遇害,想要尽快找到凶手也是能理解的,但怎的会去针对芷柔,将自己的妹妹送去衙门呢?” 谢芷姝扁扁嘴,又说起事情发生的起因来,解释了谢芷瑶是如何折磨于她,谢芷柔发现后欲替她出头,二人之间才起了冲突。 “长公主,大姐姐定是对姐姐心有不满,才会把罪名扣到她头上的,姐姐当真人很好,不会主动找事去害别人的!”谢芷姝慌忙道。 长公主见谢芷姝越说越急,手紧紧攥住裙边,都把料子揉皱了,想来她也是不安得很,于是示意丫鬟给她斟一杯茶水,想让她喝几口缓下劲来。 “芷姝,你莫急,我相信你所说的。经过几次接触,可以看得出芷柔是个好孩子。你先喝口水缓一缓,之后慢慢说。” 谢芷姝颔首,接过杯子,放在唇边抿了几口,逐渐平复下心情来。 “谢谢长公主的信任!接下来我想说的话可能有些冒昧,还望长公主见谅……”到了要请求长公主的时候,谢芷姝突然变得有些忸怩。 长公主用眼神鼓励她,“你说,我不介意的。” “衙门今日午后便要再次升堂,上次秦大人没有审出结果来,回去后肯定做了很多准备,因着慑于大姐姐的公主身份,今次许是不会再放过姐姐了。”谢芷姝道。 “故而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长公主能出面帮姐姐一把,还她一个清白,保住她的性命!” 谢芷姝一股脑说完,不敢去和长公主对视,担心听到她的拒绝。 然而谢芷姝等来的却是短暂的沉默,长公主并没有马上回答她。 谢芷姝紧张到鼻头都有些泛酸,难道此举真的行不通吗?长公主并没有与三房熟识到她们一来求助就答应的地步。 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谢芷姝有些灰心,忙道:“我也是一时慌了神,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若有得罪长公主之处,都是芷姝之错!” 长公主其实一早便猜到了谢芷姝的来意,谢芷姝会忽然来府跟她说谢芷柔之事,那定是有所求的,所以听到谢芷姝说要请她出面,她一点也不惊讶。 她虽不是喜欢淌混水之人,但平心而论,她也不希望看到有冤假错案的出现,何况涉及到的人还是谢芷柔,萧楚晟所倾心的人,于情于理都该出手帮忙才是。 而她迟迟不说话,也只不过是在思考她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出面才好。 见谢芷姝像只受惊的小鹿慌里慌张地认错,长公主微微笑了下安抚她,“你先放宽心,我会出面的,方才只是想了些别的事。” 长公主的话给了谢芷姝措手不及的惊喜,长公主同意了,那便说明谢芷柔有救了! “谢过长公主!”谢芷姝连忙行了个礼,语带感激地道谢。 随后的时间里,二人又交谈了一会,谢芷姝把事发当时的一些细节告知于长公主。 长公主许诺会妥善解决此事,让谢芷姝下午放心去衙门。 碍于长公主的身份,她不能突兀地出现在衙门,以免引人注意,导致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等到谢芷姝走后,长公主亲笔撰写了一封书信,命人尽快送到秦昭手中。 收到信时,秦昭正坐在桌案前翻看着卷宗。 忽然听得有一封要他亲启的信,秦昭有一时的愣神。 “大人,这……这是长公主府的人送来的。”那衙役弓着腰,小声地说着。 “长公主?为何长公主会突然传信过来?”秦昭不明所以,心下莫名有些慌张,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秦昭小心地将信取出,细细地看了一遍,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又反复看了看落款和印章,确认这就是长公主送来的信不错。 “近日忽听闻秦大人正在查办谢府大夫人遇害之事,又听得秦大人怀疑谢府三小姐为下毒之人,将其押入狱中。曾与谢三小姐见过几面,能看出其为人大方有礼,想来非心怀歹意之人。” “私以为,既无证据可证明谢三小姐是那行凶之人,那便莫武断下结论才是,以免错冤好人。事情背后恐有隐情,还望秦大人小心求证。” 信中内容不多,但秦昭愣是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来回看了好几遍,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秦昭混迹官场多年,一读便知长公主的意思,她希望秦昭可以放过谢芷柔。 他的脑海中有许多个问题同时在盘旋—— 长公主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不但知道他在办这件案子,还知他将谢芷柔关押了起来。 此外,长公主为何会帮着谢芷柔说话?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这些疑问秦昭只能埋在心里,甚至,为了不惹祸上身,长公主授意于他的事情都不能向旁人透露。 长公主的身份和势力秦昭自然是敬畏的,因此不敢不按照她的话行事。 秦昭无可奈何地暗叹一声,这谢芷柔当真是找了个好靠山啊。 第154章 出手相助 长公主听完谢芷姝的话,微微愣了愣神,敛去了些脸上的笑意,“芷柔现在被关在衙门里?” 她与谢芷柔也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在她的印象中,谢芷柔一直温和有礼,言语举止都很得体,深得她的心,因而她也不相信谢芷柔会是所谓的凶手。 长公主细细想了下,这本是谢府的家事,最后却交到了京都衙门手中督办,这岂不是说明谢家内部也很不安宁? 京都衙门的手段她也略有耳闻,为了查出案件真相给众人一个交代,而避免被说办事不力要把事情交到刑部解决,他们时常会在私下里对嫌犯动用私刑。 朝廷政务繁忙,手伸不到那么长去,而且这么久以来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所以大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级的人要的不过只是一个审讯后的结果。 谢芷柔若是落到了衙门的人手中,必是免不了一顿毒打的。 思及此,长公主也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 她略一思索,问道:“我可否问问看,是谁人将芷柔告到衙门去的?” “是大姐姐,想必您也知道她,正是当今圣上新封的乐善公主谢芷瑶。”谢芷姝乖乖回道。 长公主一惊,“竟是她?她的娘亲遇害,想要尽快找到凶手也是能理解的,但怎的会去针对芷柔,将自己的妹妹送去衙门呢?” 谢芷姝扁扁嘴,又说起事情发生的起因来,解释了谢芷瑶是如何折磨于她,谢芷柔发现后欲替她出头,二人之间才起了冲突。 “长公主,大姐姐定是对姐姐心有不满,才会把罪名扣到她头上的,姐姐当真人很好,不会主动找事去害别人的!”谢芷姝慌忙道。 长公主见谢芷姝越说越急,手紧紧攥住裙边,都把料子揉皱了,想来她也是不安得很,于是示意丫鬟给她斟一杯茶水,想让她喝几口缓下劲来。 “芷姝,你莫急,我相信你所说的。经过几次接触,可以看得出芷柔是个好孩子。你先喝口水缓一缓,之后慢慢说。” 谢芷姝颔首,接过杯子,放在唇边抿了几口,逐渐平复下心情来。 “谢谢长公主的信任!接下来我想说的话可能有些冒昧,还望长公主见谅……”到了要请求长公主的时候,谢芷姝突然变得有些忸怩。 长公主用眼神鼓励她,“你说,我不介意的。” “衙门今日午后便要再次升堂,上次秦大人没有审出结果来,回去后肯定做了很多准备,因着慑于大姐姐的公主身份,今次许是不会再放过姐姐了。”谢芷姝道。 “故而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长公主能出面帮姐姐一把,还她一个清白,保住她的性命!” 谢芷姝一股脑说完,不敢去和长公主对视,担心听到她的拒绝。 然而谢芷姝等来的却是短暂的沉默,长公主并没有马上回答她。 谢芷姝紧张到鼻头都有些泛酸,难道此举真的行不通吗?长公主并没有与三房熟识到她们一来求助就答应的地步。 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谢芷姝有些灰心,忙道:“我也是一时慌了神,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若有得罪长公主之处,都是芷姝之错!” 长公主其实一早便猜到了谢芷姝的来意,谢芷姝会忽然来府跟她说谢芷柔之事,那定是有所求的,所以听到谢芷姝说要请她出面,她一点也不惊讶。 她虽不是喜欢淌混水之人,但平心而论,她也不希望看到有冤假错案的出现,何况涉及到的人还是谢芷柔,萧楚晟所倾心的人,于情于理都该出手帮忙才是。 而她迟迟不说话,也只不过是在思考她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出面才好。 见谢芷姝像只受惊的小鹿慌里慌张地认错,长公主微微笑了下安抚她,“你先放宽心,我会出面的,方才只是想了些别的事。” 长公主的话给了谢芷姝措手不及的惊喜,长公主同意了,那便说明谢芷柔有救了! “谢过长公主!”谢芷姝连忙行了个礼,语带感激地道谢。 随后的时间里,二人又交谈了一会,谢芷姝把事发当时的一些细节告知于长公主。 长公主许诺会妥善解决此事,让谢芷姝下午放心去衙门。 碍于长公主的身份,她不能突兀地出现在衙门,以免引人注意,导致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等到谢芷姝走后,长公主亲笔撰写了一封书信,命人尽快送到秦昭手中。 收到信时,秦昭正坐在桌案前翻看着卷宗。 忽然听得有一封要他亲启的信,秦昭有一时的愣神。 “大人,这……这是长公主府的人送来的。”那衙役弓着腰,小声地说着。 “长公主?为何长公主会突然传信过来?”秦昭不明所以,心下莫名有些慌张,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秦昭小心地将信取出,细细地看了一遍,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又反复看了看落款和印章,确认这就是长公主送来的信不错。 “近日忽听闻秦大人正在查办谢府大夫人遇害之事,又听得秦大人怀疑谢府三小姐为下毒之人,将其押入狱中。曾与谢三小姐见过几面,能看出其为人大方有礼,想来非心怀歹意之人。” “私以为,既无证据可证明谢三小姐是那行凶之人,那便莫武断下结论才是,以免错冤好人。事情背后恐有隐情,还望秦大人小心求证。” 信中内容不多,但秦昭愣是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来回看了好几遍,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秦昭混迹官场多年,一读便知长公主的意思,她希望秦昭可以放过谢芷柔。 他的脑海中有许多个问题同时在盘旋—— 长公主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不但知道他在办这件案子,还知他将谢芷柔关押了起来。 此外,长公主为何会帮着谢芷柔说话?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这些疑问秦昭只能埋在心里,甚至,为了不惹祸上身,长公主授意于他的事情都不能向旁人透露。 长公主的身份和势力秦昭自然是敬畏的,因此不敢不按照她的话行事。 秦昭无可奈何地暗叹一声,这谢芷柔当真是找了个好靠山啊。 第155章 还以清白 午时已过,为了裴氏被杀一案,京都衙门二次升堂审问。 这一次,秦昭只传唤了谢芷瑶和谢芷姝,又将谢芷柔从狱中带出,因见谢芷柔身上的以上被鞭子抽破了,还派人寻了件干净些的衣裳让她换上。 衙役来叫谢芷柔时,谢芷柔敏感地觉察出,他们押送她时不似昨日一般无礼粗暴,只是说话的语气比较生硬。 谢芷柔有些狐疑,带着这种奇异的感觉走了一路,直至被送到公堂上。 因为是二次审问,略去了让她们交代案情的过程,秦昭一升堂,便让衙役把几人都带了进来。 经过一夜的折腾,谢芷柔的脸色有些苍白,走路时脚步还有些迟缓,能看出整个人十分疲惫,与昨日的状态全然不同。 谢芷瑶一看到谢芷柔这副模样,心中便大喜过望,猜到昨晚秦昭肯定对谢芷柔做了些什么。 想来这说明秦昭还是偏向于将谢芷柔认作凶手的,总算是让谢芷柔吃到苦头了,谢芷瑶有把握这次可以给谢芷柔定罪。 谢芷姝则是被谢芷柔的样子吓了一跳,从前的谢芷柔都是自信美丽的,少有此时这般虚弱的表现,纵然谢芷柔强装出无事的模样,她几乎要失了血色的薄唇还是暴露了她。 谢芷姝心疼不已,待谢芷柔停在她身旁时,谢芷姝急急关切地问道:“姐姐,你可还好?他们对你做了些什么?” “无碍,我只是有些困倦了。”谢芷柔冲她笑笑,要她安心。 可谢芷姝哪能安心,她知道谢芷柔是哪种有事都自己承受的人,生怕别人担心她。 “他们定是对姐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太可恶了!”谢芷姝愤愤道,“姐姐你放心,我已想了办法,一会你等着看,你一定会没事的。” 看谢芷姝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谢芷柔不忍莞尔,她脸色苍白,倏的绽了一个笑,倒有种清丽的美。 谢芷柔不知道谢芷姝在背后做了什么,但知道她和姜氏等人定是为她担心不已,做了许多努力想帮她,不管结果如何,谢芷柔都觉得心头一暖。 谢芷柔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被认定为下毒杀害裴氏的凶手,但这并不表明无可挽回。 她昨夜坚持了那么久,最终没有在供词上画押,没有决定性的治罪证据,那此事便还有回转的余地,她绝不会让谢芷瑶有得逞的机会。 许是注意到了两人的小互动,秦昭重重拍了下惊堂木,不满道:“肃静!此是公堂,非你们说小话的地方。” 谢芷姝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就谢府大夫人裴氏死亡一事,衙门又派人到事发的地点再行调查取证,然而并无新的收获。因此如今的确切证物,唯有裴氏曾用过的茶盏尔。”秦昭解释了目前的查案进度。 “至于昨日的人证,考虑到那嬷嬷是裴氏身旁之人,又与原告乐善公主同属谢家大房,故而本官认为那嬷嬷之言并非全然可信,恐有偏袒之嫌,不能作为此案的人证。” “等等!”谢芷瑶本来心里很是安稳,但听到秦昭这么说,她马上不悦地出声打断,“大人此言差矣!若大人觉得嬷嬷的话不可听信,昨日为何不当堂提出,而是过了一夜突然这么说?莫不是大人才有偏袒之嫌?” 谢芷瑶话说的露骨,让秦昭一时下不来台。 他面色铁青,“放肆”二字已到嘴边,但想到谢芷瑶好歹是个公主,不愿过多得罪,于是硬生生吞回去。 秦昭道:“公主这是在质疑本官吗?昨日事发突然,有很多事情来不及考虑,而后经本官与其他几位大人商讨后才得出了这个结果,不知公主觉得哪有不妥?” 谢芷瑶定定地看着秦昭,已经微微有了恼意,“大人,嬷嬷侍奉母亲,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希望能抓到下毒的凶手不是吗?当然是她确实亲眼看见了,才会站出来指证,大人这样一棍子打死可不好。” 谢芷瑶不依不饶,非逼着他给一个说法,这让秦昭有些不耐烦。 秦昭当然拎得清长公主和谢芷瑶孰轻孰重,他现下仔细一想,谢芷瑶不过是因为和亲才捞得一个公主的名号,竟还真摆出公主的架子。 好歹他也是个朝廷命官,但谢芷瑶从见到他开始,种种举止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总是隐隐施威暗示他该怎么做。 而反观谢芷柔,言谈有礼,一直很配合衙门查案,甚至昨夜经受拷打后也没有大声宣泄不满。 如此一来,秦昭心里也自然而然地更偏向谢芷柔了。 “令堂之死,我们自会给一个说法,公主莫要着急,且听本官说完。”秦昭忽略了谢芷瑶的控诉,自顾自往后说。 “现有的证据不能说明谢三小姐是此案凶手,而依照律法,若是无充分证据证明嫌犯有罪,不能将之关押超过三日。现下已是第二日,衙门经过决议,认为谢三小姐应是清白的,欲还谢三小姐自由之身。” “至于毒杀裴氏之人,衙门还会继续查下去,既然茶水端上来后各人都无下毒机会,本官倾向于认为毒是此前便加到了茶盏之中,如此一来嫌疑较大的便是备茶及上茶之人,此后我们也会往这个方向去调查。” 秦昭一口气将话说完,不容置喙,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他才顿了一会,扫视堂上各人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各位还有什么疑虑吗?” 在秦昭刚开口时,谢芷柔一脸平静,原以为秦昭会像昨天一般来回问话,于是不停想着应对之策。 哪知一听到秦昭后续的话,谢芷柔便愣住了,听至秦昭决定放她回府之时,谢芷柔脸上不可置信之色愈浓,讶异地看了谢芷姝一眼。 昨夜秦昭还授意李文浚去逼供她呢,怎的才过了半日,秦昭的态度就转变了这么多。 她忽而又想到方才对她态度有所好转的衙役们,心里有了些底,许是谢芷姝去寻人帮忙了,而这人连秦昭都不敢得罪,宁肯视谢芷瑶于不见,也要保住她。 第155章 还以清白 午时已过,为了裴氏被杀一案,京都衙门二次升堂审问。 这一次,秦昭只传唤了谢芷瑶和谢芷姝,又将谢芷柔从狱中带出,因见谢芷柔身上的以上被鞭子抽破了,还派人寻了件干净些的衣裳让她换上。 衙役来叫谢芷柔时,谢芷柔敏感地觉察出,他们押送她时不似昨日一般无礼粗暴,只是说话的语气比较生硬。 谢芷柔有些狐疑,带着这种奇异的感觉走了一路,直至被送到公堂上。 因为是二次审问,略去了让她们交代案情的过程,秦昭一升堂,便让衙役把几人都带了进来。 经过一夜的折腾,谢芷柔的脸色有些苍白,走路时脚步还有些迟缓,能看出整个人十分疲惫,与昨日的状态全然不同。 谢芷瑶一看到谢芷柔这副模样,心中便大喜过望,猜到昨晚秦昭肯定对谢芷柔做了些什么。 想来这说明秦昭还是偏向于将谢芷柔认作凶手的,总算是让谢芷柔吃到苦头了,谢芷瑶有把握这次可以给谢芷柔定罪。 谢芷姝则是被谢芷柔的样子吓了一跳,从前的谢芷柔都是自信美丽的,少有此时这般虚弱的表现,纵然谢芷柔强装出无事的模样,她几乎要失了血色的薄唇还是暴露了她。 谢芷姝心疼不已,待谢芷柔停在她身旁时,谢芷姝急急关切地问道:“姐姐,你可还好?他们对你做了些什么?” “无碍,我只是有些困倦了。”谢芷柔冲她笑笑,要她安心。 可谢芷姝哪能安心,她知道谢芷柔是哪种有事都自己承受的人,生怕别人担心她。 “他们定是对姐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太可恶了!”谢芷姝愤愤道,“姐姐你放心,我已想了办法,一会你等着看,你一定会没事的。” 看谢芷姝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谢芷柔不忍莞尔,她脸色苍白,倏的绽了一个笑,倒有种清丽的美。 谢芷柔不知道谢芷姝在背后做了什么,但知道她和姜氏等人定是为她担心不已,做了许多努力想帮她,不管结果如何,谢芷柔都觉得心头一暖。 谢芷柔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被认定为下毒杀害裴氏的凶手,但这并不表明无可挽回。 她昨夜坚持了那么久,最终没有在供词上画押,没有决定性的治罪证据,那此事便还有回转的余地,她绝不会让谢芷瑶有得逞的机会。 许是注意到了两人的小互动,秦昭重重拍了下惊堂木,不满道:“肃静!此是公堂,非你们说小话的地方。” 谢芷姝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就谢府大夫人裴氏死亡一事,衙门又派人到事发的地点再行调查取证,然而并无新的收获。因此如今的确切证物,唯有裴氏曾用过的茶盏尔。”秦昭解释了目前的查案进度。 “至于昨日的人证,考虑到那嬷嬷是裴氏身旁之人,又与原告乐善公主同属谢家大房,故而本官认为那嬷嬷之言并非全然可信,恐有偏袒之嫌,不能作为此案的人证。” “等等!”谢芷瑶本来心里很是安稳,但听到秦昭这么说,她马上不悦地出声打断,“大人此言差矣!若大人觉得嬷嬷的话不可听信,昨日为何不当堂提出,而是过了一夜突然这么说?莫不是大人才有偏袒之嫌?” 谢芷瑶话说的露骨,让秦昭一时下不来台。 他面色铁青,“放肆”二字已到嘴边,但想到谢芷瑶好歹是个公主,不愿过多得罪,于是硬生生吞回去。 秦昭道:“公主这是在质疑本官吗?昨日事发突然,有很多事情来不及考虑,而后经本官与其他几位大人商讨后才得出了这个结果,不知公主觉得哪有不妥?” 谢芷瑶定定地看着秦昭,已经微微有了恼意,“大人,嬷嬷侍奉母亲,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希望能抓到下毒的凶手不是吗?当然是她确实亲眼看见了,才会站出来指证,大人这样一棍子打死可不好。” 谢芷瑶不依不饶,非逼着他给一个说法,这让秦昭有些不耐烦。 秦昭当然拎得清长公主和谢芷瑶孰轻孰重,他现下仔细一想,谢芷瑶不过是因为和亲才捞得一个公主的名号,竟还真摆出公主的架子。 好歹他也是个朝廷命官,但谢芷瑶从见到他开始,种种举止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总是隐隐施威暗示他该怎么做。 而反观谢芷柔,言谈有礼,一直很配合衙门查案,甚至昨夜经受拷打后也没有大声宣泄不满。 如此一来,秦昭心里也自然而然地更偏向谢芷柔了。 “令堂之死,我们自会给一个说法,公主莫要着急,且听本官说完。”秦昭忽略了谢芷瑶的控诉,自顾自往后说。 “现有的证据不能说明谢三小姐是此案凶手,而依照律法,若是无充分证据证明嫌犯有罪,不能将之关押超过三日。现下已是第二日,衙门经过决议,认为谢三小姐应是清白的,欲还谢三小姐自由之身。” “至于毒杀裴氏之人,衙门还会继续查下去,既然茶水端上来后各人都无下毒机会,本官倾向于认为毒是此前便加到了茶盏之中,如此一来嫌疑较大的便是备茶及上茶之人,此后我们也会往这个方向去调查。” 秦昭一口气将话说完,不容置喙,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他才顿了一会,扫视堂上各人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各位还有什么疑虑吗?” 在秦昭刚开口时,谢芷柔一脸平静,原以为秦昭会像昨天一般来回问话,于是不停想着应对之策。 哪知一听到秦昭后续的话,谢芷柔便愣住了,听至秦昭决定放她回府之时,谢芷柔脸上不可置信之色愈浓,讶异地看了谢芷姝一眼。 昨夜秦昭还授意李文浚去逼供她呢,怎的才过了半日,秦昭的态度就转变了这么多。 她忽而又想到方才对她态度有所好转的衙役们,心里有了些底,许是谢芷姝去寻人帮忙了,而这人连秦昭都不敢得罪,宁肯视谢芷瑶于不见,也要保住她。 第156章 离开衙门 谢芷柔看过来时,谢芷姝也在看谢芷柔,二人视线相对后,谢芷姝狡黠地笑了一下,眼角弯弯,笑意嫣然,表现的像是讨糖吃的小孩,做了件厉害的事想得到谢芷柔的肯定。 谢芷柔看到她这幅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她虽有满心的疑问,但还是压回心里,准备等出去时再问。 相较之下,谢芷瑶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谢芷瑶额上隐隐有青筋浮现,她怒道:“大人能保证找那备茶之人就能找出是谁下的毒吗?不管如何,三妹妹现在仍是嫌疑最大的人,依我看,大人就这样放她走,万一她真是凶手,回去湮灭证据怎么办?” “原来大姐姐还认我这个妹妹。”谢芷柔偏过头,淡淡地看谢芷瑶一眼,“大姐姐无需操心这么多,若真有所谓的证据,大人都查了两次能查不出来吗?大人既说会给大姐姐一个交代,便只要相信大人就好。” “你!”谢芷瑶瞪谢芷柔一眼,觉得谢芷柔这是蹬鼻子上脸,一见自己没事了,便转过头来踩她一下。 但秦昭不这么想,谢芷柔的话深得他心,反而是谢芷瑶得理不饶人的,让他不知如何是好,谢芷柔正好替他把谢芷瑶堵得无话可说。 “既然众人都对这个结果无异议,便宣谢三小姐谢芷柔无罪,即刻便可离开。”秦昭一锤定音,沉声道,“退堂!” 待众人散去后,谢芷姝有了和谢芷柔独处的机会,便惊喜地扑上去将谢芷柔拥住。 “姐姐!我可算是将你救出来了!”谢芷姝一只手紧紧攥着谢芷柔的衣袖,扁了扁嘴看谢芷柔,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眼圈却红红的,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哎哟。”谢芷柔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谢芷姝这一扑恰好压到了她身上的伤口,刺骨的疼意袭来,让她一下子没忍住,表情都苦了一下。 谢芷姝没错过她的表情变化,她马上松开手,紧张地问:“怎么了?我……我是太用力了吗?是不是撞到姐姐哪儿了?” 谢芷柔含笑摇摇头,按了按发疼的肩,欲把痛感压下去。 “姝儿,你找了谁帮忙才把我救出来的?”谢芷柔转移话题,问道。 秦昭的态度转变必事出有因,从秦昭不择手段要逼她认罪上就看得出,若非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秦昭原打算想个合适的理由,甚至捏造个新的证据,把罪名直接扣到她头上。 提及这件事,谢芷姝便有话说了,她笑起来,向谢芷柔邀功,“姐姐竟一下便猜到我是去寻人帮忙了。这次啊……是长公主出面替我们摆平的!我是不是机灵的很?” “长公主府……你说是长公主帮的我们?”说到长公主府,谢芷柔有一瞬间的失神,当听清是长公主出面时,她微张了张嘴,倏的愣住了。 “对啊。我实是想不到好的法子,便去了长公主府,谁知同长公主一说她便答应了下来。”谢芷姝认真道。 谢芷柔不解,“姝儿为何会想到去找长公主求助?” 谢芷姝看着谢芷柔,眨巴了两下眼睛,忽然嘻嘻一笑,“其实我一开始并非想找长公主的,不过是想去找萧小侯爷碰碰运气,谁知他恰好不在。” “姐姐很在意这个吗?噢,姐姐是不是疑惑,长公主为何会欣然同意我的请求,这个答案姐姐应该比姝儿更清楚?”谢芷姝笑得眯起了眼。 她知道谢芷柔这两天过的苦,除了身体疲惫,精神压力应当也很大,所以故意说这些来逗谢芷柔。 果然,谢芷柔一听到谢芷姝说萧楚晟,脸上便微微有些发烫,飘起了红晕,不过也终于让她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姝儿莫要打趣我了。”谢芷柔道,“这次有幸承了长公主大恩,改日定要好好道谢才是。” “嗯!”谢芷姝郑重地点头。 二人登上事先备好候在门外的马车,谢芷姝很习惯的贴近谢芷柔坐下,挽上谢芷柔的臂弯。 谢芷柔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尴尬地轻咳一声。 谢芷姝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把手收回来,看看谢芷柔,又看看她的手臂,忽然趁谢芷柔不注意上前将她的衣袖拉开。 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展现在谢芷姝眼前,把谢芷姝吓了一跳,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打的!” 除了这些伤痕,谢芷姝又注意到,谢芷柔手心有些泛红。 方才谢芷柔长长的袖摆放下盖住了她的手,因而无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不顾谢芷柔的反对,谢芷姝掰开她的手掌,看到了更为骇人的伤口。 谢芷柔的手心被刀划破,伤口微微外翻,长长一条已经凝固的黑红血液。 因为谢芷柔被划伤后用力攥紧了手,又没能及时处理伤口,甚至有些微的化脓。 谢芷柔现在一动手就会牵扯到伤口,所以她整只手都有些僵硬,不敢做大的动作。 谢芷姝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话时甚至带了点哭腔,“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你,姐姐你为何不同我说呀。” “他们想逼我在供词上画押,是以动了死刑。不过无碍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回去后将伤口处理一下便好。不过,此事你可不能对爹娘说,他们这两天因为我的事应该也愁得很,我不想再叫他们担心了。” 谢芷柔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替谢芷姝拭去她滚落下来的泪珠,安抚她。 “我答应姐姐,不过现在咱们先去医馆,我得亲耳听到大夫说没事了才能放心。”谢芷姝道。 谢芷柔点头,出去跟车夫吩咐了一句,准备先拐道至卫徇的医馆疗伤。 回府后,姜氏等人果然都担心不已,拉着谢芷柔说了好久的话,想要确认她平安无事。 姜氏怕之后又会生新的事端,于是缠着二人问是如何解决此事的,谢芷柔不得已便把长公主出手相助的事同她说了。 姜氏很是惊讶,虽不知道长公主为何缘由会帮这一次,但想到既是长公主出面,衙门的人应当都不会再来找谢芷柔麻烦,总算是放心下来。 第156章 离开衙门 谢芷柔看过来时,谢芷姝也在看谢芷柔,二人视线相对后,谢芷姝狡黠地笑了一下,眼角弯弯,笑意嫣然,表现的像是讨糖吃的小孩,做了件厉害的事想得到谢芷柔的肯定。 谢芷柔看到她这幅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她虽有满心的疑问,但还是压回心里,准备等出去时再问。 相较之下,谢芷瑶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谢芷瑶额上隐隐有青筋浮现,她怒道:“大人能保证找那备茶之人就能找出是谁下的毒吗?不管如何,三妹妹现在仍是嫌疑最大的人,依我看,大人就这样放她走,万一她真是凶手,回去湮灭证据怎么办?” “原来大姐姐还认我这个妹妹。”谢芷柔偏过头,淡淡地看谢芷瑶一眼,“大姐姐无需操心这么多,若真有所谓的证据,大人都查了两次能查不出来吗?大人既说会给大姐姐一个交代,便只要相信大人就好。” “你!”谢芷瑶瞪谢芷柔一眼,觉得谢芷柔这是蹬鼻子上脸,一见自己没事了,便转过头来踩她一下。 但秦昭不这么想,谢芷柔的话深得他心,反而是谢芷瑶得理不饶人的,让他不知如何是好,谢芷柔正好替他把谢芷瑶堵得无话可说。 “既然众人都对这个结果无异议,便宣谢三小姐谢芷柔无罪,即刻便可离开。”秦昭一锤定音,沉声道,“退堂!” 待众人散去后,谢芷姝有了和谢芷柔独处的机会,便惊喜地扑上去将谢芷柔拥住。 “姐姐!我可算是将你救出来了!”谢芷姝一只手紧紧攥着谢芷柔的衣袖,扁了扁嘴看谢芷柔,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眼圈却红红的,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哎哟。”谢芷柔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谢芷姝这一扑恰好压到了她身上的伤口,刺骨的疼意袭来,让她一下子没忍住,表情都苦了一下。 谢芷姝没错过她的表情变化,她马上松开手,紧张地问:“怎么了?我……我是太用力了吗?是不是撞到姐姐哪儿了?” 谢芷柔含笑摇摇头,按了按发疼的肩,欲把痛感压下去。 “姝儿,你找了谁帮忙才把我救出来的?”谢芷柔转移话题,问道。 秦昭的态度转变必事出有因,从秦昭不择手段要逼她认罪上就看得出,若非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秦昭原打算想个合适的理由,甚至捏造个新的证据,把罪名直接扣到她头上。 提及这件事,谢芷姝便有话说了,她笑起来,向谢芷柔邀功,“姐姐竟一下便猜到我是去寻人帮忙了。这次啊……是长公主出面替我们摆平的!我是不是机灵的很?” “长公主府……你说是长公主帮的我们?”说到长公主府,谢芷柔有一瞬间的失神,当听清是长公主出面时,她微张了张嘴,倏的愣住了。 “对啊。我实是想不到好的法子,便去了长公主府,谁知同长公主一说她便答应了下来。”谢芷姝认真道。 谢芷柔不解,“姝儿为何会想到去找长公主求助?” 谢芷姝看着谢芷柔,眨巴了两下眼睛,忽然嘻嘻一笑,“其实我一开始并非想找长公主的,不过是想去找萧小侯爷碰碰运气,谁知他恰好不在。” “姐姐很在意这个吗?噢,姐姐是不是疑惑,长公主为何会欣然同意我的请求,这个答案姐姐应该比姝儿更清楚?”谢芷姝笑得眯起了眼。 她知道谢芷柔这两天过的苦,除了身体疲惫,精神压力应当也很大,所以故意说这些来逗谢芷柔。 果然,谢芷柔一听到谢芷姝说萧楚晟,脸上便微微有些发烫,飘起了红晕,不过也终于让她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姝儿莫要打趣我了。”谢芷柔道,“这次有幸承了长公主大恩,改日定要好好道谢才是。” “嗯!”谢芷姝郑重地点头。 二人登上事先备好候在门外的马车,谢芷姝很习惯的贴近谢芷柔坐下,挽上谢芷柔的臂弯。 谢芷柔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尴尬地轻咳一声。 谢芷姝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把手收回来,看看谢芷柔,又看看她的手臂,忽然趁谢芷柔不注意上前将她的衣袖拉开。 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展现在谢芷姝眼前,把谢芷姝吓了一跳,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打的!” 除了这些伤痕,谢芷姝又注意到,谢芷柔手心有些泛红。 方才谢芷柔长长的袖摆放下盖住了她的手,因而无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不顾谢芷柔的反对,谢芷姝掰开她的手掌,看到了更为骇人的伤口。 谢芷柔的手心被刀划破,伤口微微外翻,长长一条已经凝固的黑红血液。 因为谢芷柔被划伤后用力攥紧了手,又没能及时处理伤口,甚至有些微的化脓。 谢芷柔现在一动手就会牵扯到伤口,所以她整只手都有些僵硬,不敢做大的动作。 谢芷姝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话时甚至带了点哭腔,“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你,姐姐你为何不同我说呀。” “他们想逼我在供词上画押,是以动了死刑。不过无碍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回去后将伤口处理一下便好。不过,此事你可不能对爹娘说,他们这两天因为我的事应该也愁得很,我不想再叫他们担心了。” 谢芷柔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替谢芷姝拭去她滚落下来的泪珠,安抚她。 “我答应姐姐,不过现在咱们先去医馆,我得亲耳听到大夫说没事了才能放心。”谢芷姝道。 谢芷柔点头,出去跟车夫吩咐了一句,准备先拐道至卫徇的医馆疗伤。 回府后,姜氏等人果然都担心不已,拉着谢芷柔说了好久的话,想要确认她平安无事。 姜氏怕之后又会生新的事端,于是缠着二人问是如何解决此事的,谢芷柔不得已便把长公主出手相助的事同她说了。 姜氏很是惊讶,虽不知道长公主为何缘由会帮这一次,但想到既是长公主出面,衙门的人应当都不会再来找谢芷柔麻烦,总算是放心下来。 第157章 联手算计 又过了几日,京都衙门那里有消息传来,说是已经查出了毒害裴氏的凶手,是谢芷瑶手下一个不起眼的丫鬟。 据说这丫鬟平日里负责洒扫大房的院子,因多次做错事被裴氏责罚便心生了怨恨,于是偷偷在裴氏的茶盏中下毒,才导致了后来的祸事。 结果一查出来后,衙门即日便行刑,夺了那丫鬟的性命。 谢芷柔听云溪说完,浅浅地笑了笑,这个发展也算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谢芷柔回府后,在疗伤的同时,一边也在着手反击。 她有意散出消息,谢芷瑶屋中藏有一包药粉,与当日杀害裴氏的毒一模一样。 外头很快传起了风言风语,于是秦昭第一时间派人来查了谢芷瑶的屋子。 谢芷瑶觉得不妙,便随意找了个丫鬟替她顶罪。 这当中有许多弯弯绕绕谢芷柔无可知晓,但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昭不过是顶不住舆论的压力才例行公事来查谢芷瑶,事实上不可能真的将谢芷瑶作为犯人带走,因为她是大楚很快要送去南诏国和亲的人。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谢芷柔才往外散出消息而不担心谢芷瑶早做防备,让丫鬟顶罪是谢芷瑶临时之举,但也是谢芷柔所希望的。 只有裴氏的案子确切结案了,才能避免谢芷瑶又一次跳出来拿此说事,又把三房推向危险的境地。 大老爷谢昭是朝中的礼部尚书,裴氏出事时他正上朝,等他回到谢府知道整件事情时,一众人已经到了衙门去。 裴氏的死让谢昭勃然大怒,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想去三房找他们说理,却被他的妾方氏劝住了。 方氏说谢芷瑶定有办法治谢芷柔的罪,不若先等她回来,等到审案的结果出来后,再堂堂正正地找三房理赔。 于是谢昭便在府中等着,幸而谢芷瑶带回来的是好消息,谢芷柔被关入狱中了,等第二日再次升堂时一定可以将她定罪。 可谁知很快就变了天,不但第二日谢芷柔安然无恙地回了府,后来还传出谢芷瑶藏有毒药的事,虽然后来谣言被压了下来,衙门也给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审案结果,谢昭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 他认定三房有问题,与裴氏之死必然脱不开干系,但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才让谢芷柔逃过这一劫。 随后谢昭又忽然想到,二房前几日失了个谢芷晴,为了这事谢芷柔甚至被贵妃带走问话了。 大房和二房接连发生不幸之事,且都牵扯到了谢芷柔,这怎可能只是巧合?必定是有谢芷柔从中作梗。可恨的是,每件事上谢芷柔都全身而退了。 既然三房害的他们那么惨,那他也必要反过来让三房也尝点苦头。 谢昭决定找个时间去二房谈谈,找二房联合起来,给三房找些麻烦,以解心头之恨。 次日,谢昭便到二房院子里,意图找谢斌和卫氏商量此事。 几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的,饮了好一会的茶,嘴上说着有的没的寒暄。 以前他们很少有这样的走动,谢斌猜到谢昭此次前来定带有一定的目的,于是他试探性地道:“大哥今日突然造访,怕是有话想对我说。” “你猜的不错,那我也不兜圈子了,这次来我确是有事想同你们商量。”说着,他敛去脸上的笑意,正经道,“你们也知前几日我痛失爱妻,衙门审案之后给了个不痛不痒的结果,竟说是一个丫鬟所为。” 他突然捏紧拳头重重锤在桌上,冷哼一声,“可依我看,区区一个丫鬟怎么敢毒杀夫人?她又怎可能寻到那种剧毒之物?那谢芷柔一出狱,外头就传出了风声诬陷瑶儿藏有毒物,恐也是她事先准备好要害瑶儿的。” 见谢昭咬牙切齿的模样,谢斌默了默,问道:“那依大哥之见,此事从头到尾都是谢芷柔在作祟?” 谢昭点点头,“不止如此,再早些时候,晴儿不幸遇害,这当中也有谢芷柔的参与,最后却也是全身而退,你们不觉得这事有些古怪吗?” 谈到谢芷晴,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卫氏突然失控,尖着嗓子道:“正是这样!我一向认为谢芷柔此人不简单,直到现在我仍觉得晴儿的死与谢芷柔脱不开干系。” 在谢芷晴死后,卫氏找人去首饰铺给谢芷柔找些麻烦,却反被谢芷柔戏耍了一通,卫氏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卫氏这话正说在了谢昭的心坎上,既然二房也对谢芷柔意见这么大,那事情便好办了。 “二弟,弟妹,三房的人害我们至此,我们是不是也该‘回报’他们一点什么?”谢昭语带深意。 谢斌与卫氏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这之后不久,几人去给谢老夫人请安,在谈话间故作不经意状提起近日府中发现的糟心事。 “近些日子府中接连发生些不好的事,想来母亲也是操、了不少的心,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担心不已,故而带了点燕窝给母亲补补身子。”谢昭说着,让人把东西拿了上来。 “有心了,那老身便不拂你的好意。”谢老夫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过裴氏新丧,想来你才是最受苦的人。” 谢昭苦笑了一下,垂眸叹道:“谁能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呢,我也只能默默接受这结果罢了。” “大哥节哀。”谢斌在一旁接话。 说完这句后他沉默了一会,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接着道:“不过大哥有一点说的对,这些天来,不只大房,我们二房也是不断有坏事发生,比如晴儿那事……唉。” 谢老夫人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些事情确实是闹得府中人心惶惶的。” 卫氏适时接茬道:“母亲,晴儿出事后,我曾去庙中求过一次签,那僧人解签,说到咱们府中有不祥之兆,今年一路都会坎坷。” “当时我还觉得那僧人是在鬼扯呢,只祈完福便回府了,可是随后不久又发生了大嫂被毒害的事,这就由不得我不信了……这不,现在我心慌的很,赶忙来同母亲商量如何是好。” 第157章 联手算计 又过了几日,京都衙门那里有消息传来,说是已经查出了毒害裴氏的凶手,是谢芷瑶手下一个不起眼的丫鬟。 据说这丫鬟平日里负责洒扫大房的院子,因多次做错事被裴氏责罚便心生了怨恨,于是偷偷在裴氏的茶盏中下毒,才导致了后来的祸事。 结果一查出来后,衙门即日便行刑,夺了那丫鬟的性命。 谢芷柔听云溪说完,浅浅地笑了笑,这个发展也算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谢芷柔回府后,在疗伤的同时,一边也在着手反击。 她有意散出消息,谢芷瑶屋中藏有一包药粉,与当日杀害裴氏的毒一模一样。 外头很快传起了风言风语,于是秦昭第一时间派人来查了谢芷瑶的屋子。 谢芷瑶觉得不妙,便随意找了个丫鬟替她顶罪。 这当中有许多弯弯绕绕谢芷柔无可知晓,但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昭不过是顶不住舆论的压力才例行公事来查谢芷瑶,事实上不可能真的将谢芷瑶作为犯人带走,因为她是大楚很快要送去南诏国和亲的人。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谢芷柔才往外散出消息而不担心谢芷瑶早做防备,让丫鬟顶罪是谢芷瑶临时之举,但也是谢芷柔所希望的。 只有裴氏的案子确切结案了,才能避免谢芷瑶又一次跳出来拿此说事,又把三房推向危险的境地。 大老爷谢昭是朝中的礼部尚书,裴氏出事时他正上朝,等他回到谢府知道整件事情时,一众人已经到了衙门去。 裴氏的死让谢昭勃然大怒,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想去三房找他们说理,却被他的妾方氏劝住了。 方氏说谢芷瑶定有办法治谢芷柔的罪,不若先等她回来,等到审案的结果出来后,再堂堂正正地找三房理赔。 于是谢昭便在府中等着,幸而谢芷瑶带回来的是好消息,谢芷柔被关入狱中了,等第二日再次升堂时一定可以将她定罪。 可谁知很快就变了天,不但第二日谢芷柔安然无恙地回了府,后来还传出谢芷瑶藏有毒药的事,虽然后来谣言被压了下来,衙门也给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审案结果,谢昭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 他认定三房有问题,与裴氏之死必然脱不开干系,但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才让谢芷柔逃过这一劫。 随后谢昭又忽然想到,二房前几日失了个谢芷晴,为了这事谢芷柔甚至被贵妃带走问话了。 大房和二房接连发生不幸之事,且都牵扯到了谢芷柔,这怎可能只是巧合?必定是有谢芷柔从中作梗。可恨的是,每件事上谢芷柔都全身而退了。 既然三房害的他们那么惨,那他也必要反过来让三房也尝点苦头。 谢昭决定找个时间去二房谈谈,找二房联合起来,给三房找些麻烦,以解心头之恨。 次日,谢昭便到二房院子里,意图找谢斌和卫氏商量此事。 几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的,饮了好一会的茶,嘴上说着有的没的寒暄。 以前他们很少有这样的走动,谢斌猜到谢昭此次前来定带有一定的目的,于是他试探性地道:“大哥今日突然造访,怕是有话想对我说。” “你猜的不错,那我也不兜圈子了,这次来我确是有事想同你们商量。”说着,他敛去脸上的笑意,正经道,“你们也知前几日我痛失爱妻,衙门审案之后给了个不痛不痒的结果,竟说是一个丫鬟所为。” 他突然捏紧拳头重重锤在桌上,冷哼一声,“可依我看,区区一个丫鬟怎么敢毒杀夫人?她又怎可能寻到那种剧毒之物?那谢芷柔一出狱,外头就传出了风声诬陷瑶儿藏有毒物,恐也是她事先准备好要害瑶儿的。” 见谢昭咬牙切齿的模样,谢斌默了默,问道:“那依大哥之见,此事从头到尾都是谢芷柔在作祟?” 谢昭点点头,“不止如此,再早些时候,晴儿不幸遇害,这当中也有谢芷柔的参与,最后却也是全身而退,你们不觉得这事有些古怪吗?” 谈到谢芷晴,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卫氏突然失控,尖着嗓子道:“正是这样!我一向认为谢芷柔此人不简单,直到现在我仍觉得晴儿的死与谢芷柔脱不开干系。” 在谢芷晴死后,卫氏找人去首饰铺给谢芷柔找些麻烦,却反被谢芷柔戏耍了一通,卫氏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卫氏这话正说在了谢昭的心坎上,既然二房也对谢芷柔意见这么大,那事情便好办了。 “二弟,弟妹,三房的人害我们至此,我们是不是也该‘回报’他们一点什么?”谢昭语带深意。 谢斌与卫氏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这之后不久,几人去给谢老夫人请安,在谈话间故作不经意状提起近日府中发现的糟心事。 “近些日子府中接连发生些不好的事,想来母亲也是操、了不少的心,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担心不已,故而带了点燕窝给母亲补补身子。”谢昭说着,让人把东西拿了上来。 “有心了,那老身便不拂你的好意。”谢老夫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过裴氏新丧,想来你才是最受苦的人。” 谢昭苦笑了一下,垂眸叹道:“谁能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呢,我也只能默默接受这结果罢了。” “大哥节哀。”谢斌在一旁接话。 说完这句后他沉默了一会,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接着道:“不过大哥有一点说的对,这些天来,不只大房,我们二房也是不断有坏事发生,比如晴儿那事……唉。” 谢老夫人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些事情确实是闹得府中人心惶惶的。” 卫氏适时接茬道:“母亲,晴儿出事后,我曾去庙中求过一次签,那僧人解签,说到咱们府中有不祥之兆,今年一路都会坎坷。” “当时我还觉得那僧人是在鬼扯呢,只祈完福便回府了,可是随后不久又发生了大嫂被毒害的事,这就由不得我不信了……这不,现在我心慌的很,赶忙来同母亲商量如何是好。” 第158章 说动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是信佛的,一听说这是庙中僧人解签的意见,便心神一凛,有几分相信。 大房是裴氏遇害,二房是谢芷晴被杀,只有三房的人还好好的,可谢芷柔也是三番五次被当做嫌疑犯带走问话,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谢老夫人虽未表现出来,但心里是愁得很,她希望看到的是谢家振兴,而不是接连出事。 她拧眉,问道:“那你可记得那僧人有说过什么破解之法吗?” 卫氏郑重道:“他只说了四个字,‘破财消灾’。” 谢老夫人了然,这种窥破天机的事情,对方一般不会解释太多,但有这四个字已足够了,她不安地握住椅子的扶手,喃喃道:“破财消灾啊……” 谢昭看谢老夫人已经接受了卫氏的解释,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适时接茬道:“母亲,对此我有点想法,不知您愿不愿意听听看?” 谢老夫人看他一眼,默许了。 “佛法讲究因果报应,善有善报,我想着所谓的破财,应是要我们拿银两去行善事。好比先前瑶儿行善,皇上便赐她‘乐善’的封号一般。”谢昭解释道。 “大哥说的对,看来谢府是时候采取些行动了。不过这花钱行善要怎么做才好?京都也是个富饶之地,轮不到我们去接济穷人。”谢斌听完谢昭的话,像是顿悟一般,若有所思道。 谢昭缓缓开口:“这我倒是有个法子。正巧前几日上朝时,皇上授意工部修缮宫殿,然而此事耗资巨大,国库并非十足充盈,能听的出皇上有意让众位大臣上交少许银两聊表忠心。” “因而我想,是否能以谢府之名多捐出些银两,一来赢得皇上的信任,为谢府挣来声誉,二来可以借此机会为府中消灾,乃一举两得的事。不知母亲和二弟意下如何?” 谢老夫人神色肃穆,认真考虑起谢昭的提议来。 谢昭这话确实让她心中有些许的动摇,只要费些钱财,便能赢来不少的好处,对谢府来说是件幸事。 只是,该拿出多少银两来比较合适呢?虽说是破财消灾,谢老夫人也不愿意在这种事上花费过多的钱,毕竟这水一泼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卫氏像是看出了谢老夫人的疑虑,轻轻一笑,语气略带深意。 “母亲莫不是在考虑钱的事儿?这可用不着犯愁,您看三房最近在生意上不是得意的很,我可是听说,他们前些日子新引进了一批珍稀的饰物来卖,许多贵女争抢着要呢,必是赚了不少钱。” “既然三房有这个能力,那便要多分担些府中的担子,出钱修缮宫殿这事,三房完全可以领大头,也不需顾虑会影响府中的财力。”卫氏劝道。 卫氏想起之前被谢芷柔狠狠坑走一笔银子便气得牙痒痒,这次定要让三房多付出点代价。 她说的这话,意思是三房既然会挣钱,且又有多余的闲钱,不若多交出来些,也算是为谢府出力了。 “是啊,弟妹这话说的有理!”谢昭眼前一亮,帮腔道,“想来三弟也会欣然同意此事,毕竟是为朝廷做贡献,又是为咱们谢府争面子。” 言外之意,谢宜若是不答应,便是心中对谢家没有足够的诚意。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连番劝说谢老夫人,最终还是把谢老夫人说动了。 谢老夫人觉得他们说的十分有理,且一直以来她也觊觎三房的财权。 在谢宜的经营下,三房的生意越做越大,收入可观,然而谢宜从来不将三房的账目清楚的告知于她,让她很是不满。 谢老夫人担心三房有私心,私藏钱财暗中壮大三房,到时候其余两房无法与之制衡,甚至连她也压不住三房,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局面。 谢老夫人不能放任三房不管,而这次正是好的机会,一来试探一下三房的实力,二来削弱点三房的财力。 “老身细想了一下,觉得你们所说的是个好法子,那便这么办。”谢老夫人沉吟半晌,抬眸看向谢昭严肃道,“昭儿,朝中的事你熟,此事便交于你去办,各房出多少钱由你们自行商量定夺,事后告知于我便可。” “是,母亲放心,我必将此事办妥。”谢昭大喜过望,忙回道。 且说谢芷柔上回得长公主相助脱困,现下见伤养的差不多了,便想着该亲自登门向长公主道谢才是。 谢芷柔让云溪跑腿先去长公主府送了拜帖,说明自己次日将前去拜访,自己则带上风宁去了首饰铺,准备挑选些谢礼到时候赠予长公主。 她精挑细选后,买下了一只金丝钿花手镯,交给掌柜记账。 等候的时候,谢芷柔在铺子中来回走着,四下看看有什么新进来的饰物。 忽然,谢芷柔脚步放缓了下来,目光定在一个方向上。 铺子中光顾的多是女子,但卖的东西不全是女子饰物,因为常有人想买配饰赠给心仪的男子,所以掌柜用了小半个柜子专门摆放男子用的玉佩、扳指等物。 谢芷柔只轻轻一瞥,便瞧见了一块剔透的青白玉佩,即便谢芷柔不是十分懂玉之人,也能看出此玉佩的玉质上好。 她上前两步,靠近些看了看玉佩,最令她心中一动的是,这玉佩中间刻画了箫的形状。 想来制作此玉佩的应是个喜爱音律之人,所以把这种情感注入了玉佩之中。 掌柜见谢芷柔一直在盯着那玉佩看,“哎呀”一声走了过来,絮絮叨叨起来,“三小姐真是好眼光,这玉佩乃用上好的和田玉制成的,晶莹透白,十分适合用来送人,不知小姐可有意向?” 谢芷柔淡淡笑了笑,却不回答。 于是掌柜又开始谈起这玉佩的来历,把它夸得天花乱坠。 见谢芷柔无动于衷,掌柜才叹了口气道:“唉,果然还是如此。” “怎么了?”谢芷柔不解。 掌柜解释,箫不如祥云、仙鹤等图案让人一看便觉得喜庆吉利,故而这玉佩即使质量上乘,也还是一直无人买走,让他十分发愁。 “总会有懂它之人出现的。”谢芷柔笑笑。 随后她将目光从玉佩上移开,去取已经包装好的手镯。 临走之时,谢芷柔一直心事重重的,眼神忍不住往玉佩上瞟。 就因为上头箫的图案,谢芷柔脑海中一直浮现出一个人的姓名来。 她本来都打算离开了,但鬼使神差的,又重新折回那个柜子前,让掌柜把玉佩包起来。 “好嘞!”掌柜大喜过望,乐颠颠地拿出了玉佩。 第158章 说动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是信佛的,一听说这是庙中僧人解签的意见,便心神一凛,有几分相信。 大房是裴氏遇害,二房是谢芷晴被杀,只有三房的人还好好的,可谢芷柔也是三番五次被当做嫌疑犯带走问话,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谢老夫人虽未表现出来,但心里是愁得很,她希望看到的是谢家振兴,而不是接连出事。 她拧眉,问道:“那你可记得那僧人有说过什么破解之法吗?” 卫氏郑重道:“他只说了四个字,‘破财消灾’。” 谢老夫人了然,这种窥破天机的事情,对方一般不会解释太多,但有这四个字已足够了,她不安地握住椅子的扶手,喃喃道:“破财消灾啊……” 谢昭看谢老夫人已经接受了卫氏的解释,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适时接茬道:“母亲,对此我有点想法,不知您愿不愿意听听看?” 谢老夫人看他一眼,默许了。 “佛法讲究因果报应,善有善报,我想着所谓的破财,应是要我们拿银两去行善事。好比先前瑶儿行善,皇上便赐她‘乐善’的封号一般。”谢昭解释道。 “大哥说的对,看来谢府是时候采取些行动了。不过这花钱行善要怎么做才好?京都也是个富饶之地,轮不到我们去接济穷人。”谢斌听完谢昭的话,像是顿悟一般,若有所思道。 谢昭缓缓开口:“这我倒是有个法子。正巧前几日上朝时,皇上授意工部修缮宫殿,然而此事耗资巨大,国库并非十足充盈,能听的出皇上有意让众位大臣上交少许银两聊表忠心。” “因而我想,是否能以谢府之名多捐出些银两,一来赢得皇上的信任,为谢府挣来声誉,二来可以借此机会为府中消灾,乃一举两得的事。不知母亲和二弟意下如何?” 谢老夫人神色肃穆,认真考虑起谢昭的提议来。 谢昭这话确实让她心中有些许的动摇,只要费些钱财,便能赢来不少的好处,对谢府来说是件幸事。 只是,该拿出多少银两来比较合适呢?虽说是破财消灾,谢老夫人也不愿意在这种事上花费过多的钱,毕竟这水一泼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卫氏像是看出了谢老夫人的疑虑,轻轻一笑,语气略带深意。 “母亲莫不是在考虑钱的事儿?这可用不着犯愁,您看三房最近在生意上不是得意的很,我可是听说,他们前些日子新引进了一批珍稀的饰物来卖,许多贵女争抢着要呢,必是赚了不少钱。” “既然三房有这个能力,那便要多分担些府中的担子,出钱修缮宫殿这事,三房完全可以领大头,也不需顾虑会影响府中的财力。”卫氏劝道。 卫氏想起之前被谢芷柔狠狠坑走一笔银子便气得牙痒痒,这次定要让三房多付出点代价。 她说的这话,意思是三房既然会挣钱,且又有多余的闲钱,不若多交出来些,也算是为谢府出力了。 “是啊,弟妹这话说的有理!”谢昭眼前一亮,帮腔道,“想来三弟也会欣然同意此事,毕竟是为朝廷做贡献,又是为咱们谢府争面子。” 言外之意,谢宜若是不答应,便是心中对谢家没有足够的诚意。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连番劝说谢老夫人,最终还是把谢老夫人说动了。 谢老夫人觉得他们说的十分有理,且一直以来她也觊觎三房的财权。 在谢宜的经营下,三房的生意越做越大,收入可观,然而谢宜从来不将三房的账目清楚的告知于她,让她很是不满。 谢老夫人担心三房有私心,私藏钱财暗中壮大三房,到时候其余两房无法与之制衡,甚至连她也压不住三房,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局面。 谢老夫人不能放任三房不管,而这次正是好的机会,一来试探一下三房的实力,二来削弱点三房的财力。 “老身细想了一下,觉得你们所说的是个好法子,那便这么办。”谢老夫人沉吟半晌,抬眸看向谢昭严肃道,“昭儿,朝中的事你熟,此事便交于你去办,各房出多少钱由你们自行商量定夺,事后告知于我便可。” “是,母亲放心,我必将此事办妥。”谢昭大喜过望,忙回道。 且说谢芷柔上回得长公主相助脱困,现下见伤养的差不多了,便想着该亲自登门向长公主道谢才是。 谢芷柔让云溪跑腿先去长公主府送了拜帖,说明自己次日将前去拜访,自己则带上风宁去了首饰铺,准备挑选些谢礼到时候赠予长公主。 她精挑细选后,买下了一只金丝钿花手镯,交给掌柜记账。 等候的时候,谢芷柔在铺子中来回走着,四下看看有什么新进来的饰物。 忽然,谢芷柔脚步放缓了下来,目光定在一个方向上。 铺子中光顾的多是女子,但卖的东西不全是女子饰物,因为常有人想买配饰赠给心仪的男子,所以掌柜用了小半个柜子专门摆放男子用的玉佩、扳指等物。 谢芷柔只轻轻一瞥,便瞧见了一块剔透的青白玉佩,即便谢芷柔不是十分懂玉之人,也能看出此玉佩的玉质上好。 她上前两步,靠近些看了看玉佩,最令她心中一动的是,这玉佩中间刻画了箫的形状。 想来制作此玉佩的应是个喜爱音律之人,所以把这种情感注入了玉佩之中。 掌柜见谢芷柔一直在盯着那玉佩看,“哎呀”一声走了过来,絮絮叨叨起来,“三小姐真是好眼光,这玉佩乃用上好的和田玉制成的,晶莹透白,十分适合用来送人,不知小姐可有意向?” 谢芷柔淡淡笑了笑,却不回答。 于是掌柜又开始谈起这玉佩的来历,把它夸得天花乱坠。 见谢芷柔无动于衷,掌柜才叹了口气道:“唉,果然还是如此。” “怎么了?”谢芷柔不解。 掌柜解释,箫不如祥云、仙鹤等图案让人一看便觉得喜庆吉利,故而这玉佩即使质量上乘,也还是一直无人买走,让他十分发愁。 “总会有懂它之人出现的。”谢芷柔笑笑。 随后她将目光从玉佩上移开,去取已经包装好的手镯。 临走之时,谢芷柔一直心事重重的,眼神忍不住往玉佩上瞟。 就因为上头箫的图案,谢芷柔脑海中一直浮现出一个人的姓名来。 她本来都打算离开了,但鬼使神差的,又重新折回那个柜子前,让掌柜把玉佩包起来。 “好嘞!”掌柜大喜过望,乐颠颠地拿出了玉佩。 第159章 登门道谢 风宁目睹了这一切,一下子猜到了谢芷柔的心思,压低声音含笑道:“小姐可是要将这玉佩送人?” 谢芷柔被说得脸一红,嗔怪地看她一眼,“并非如此,我不过是见此玉好看,买来留作收藏罢了。” 她确实没有将玉佩送出去的念头,买下来也只是一时兴起,连她自己也说不出缘由来。 回到府中后,谢芷柔本想将玉佩收到首饰盒中放好,但后来转念一想,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明日要穿的衣裳旁边。 第二日,谢芷柔用完早膳准备妥当后,便带上风宁前往长公主府。 谢芷柔坐在马车上,心情本来很平静,但眼见着离长公主府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如马车的颠簸一般,开始上下起伏起来。 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前并不是没有见过长公主,但是她一直表现沉稳从未出过错,怎么今日独自拜访长公主时,反倒有些紧张呢? 因为提前给递了拜帖,谢芷柔进长公主府时十分顺利,有人一路领着她到正堂。 长公主府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坐在主座之上,不论是坐姿还是举手投足,仪态都端庄大方。 而在长公主身前,有一人侧身而立,面向着长公主与她说话。 此人气质不凡,玄色长袍穿在身上,勾勒出他的颀长身躯,正是许久未见的萧楚晟。 谢芷柔走入正堂时,只能瞧见萧楚晟的侧颜,轮廓如雕刻般立体分明,笑起来时眼角微微弯了个弧度,俊美如画。 “长公主,谢三小姐来了。”领路的人出声禀报道。 二人停下谈话,齐齐往谢芷柔的方向看来。 谢芷柔一对上萧楚晟带笑的眉眼,便下意识移开目光,看着长公主道:“芷柔见过长公主和萧小侯爷。” 萧楚晟早就从长公主处听说了谢芷柔今日要来的事,心中大喜,于是一早便来给长公主请安,还刻意赖着不走。 长公主哪能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嘴上却不点破。 直至等到谢芷柔出现,萧楚晟眼前忽的一亮,下意识向着她走了两步。 长公主笑得柔和,道:“芷柔来了啊。” “前几日芷柔遇到了些难事,承蒙长公主大恩才得以恢复自由身,故而今日特意前来拜访表示谢意。”谢芷柔有礼道。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风宁将谢礼递上来。 “我在首饰铺中无意间见着了这只金丝钿花手镯,觉得与长公主十分相配,于是便将其买下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长公主笑纳。”谢芷柔微微笑着,两颊有浅浅的笑涡。 “芷柔有心了。”长公主温和地笑着,“既是你费心思挑选的,那我自是要收下。” 谢芷柔道:“长公主能喜欢这份薄礼是芷柔的荣幸。” 长公主命人将手镯仔细收起来,又想起了别的事,问道:“贵府大夫人的事可已解决了?” 谢芷柔颔首,“多亏了长公主,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我也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二人的对话有些奇怪,萧楚晟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来。 他是昨夜刚刚才回府的,一回来便听说谢芷柔会上门拜访,欣喜之余没有多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只知道是长公主帮了谢芷柔一个忙,但具体何事他却不知。 虽然谢芷柔说的轻松,但长公主也知道事情解决的不易,不过见谢芷柔现在安好,便也不愿再去揭她的伤疤了,随即转开话题说起别的事来。 萧楚晟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心中关心谢芷柔,却不能在当下的场合问出口,于是内心难耐的很,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不好受。 他看向风宁,想从风宁这里得到些信息,风宁却刻意躲开他的眼神,垂着眸看别处。 萧楚晟见状,心中不由得冷哼一声。 好不容易等到谢芷柔道别长公主走出正堂,刚走过一个拐角,萧楚晟便疾步上前将她拦住。 “柔儿。”他唤道。 谢芷柔也不意外萧楚晟的出现,脚步不停,只是走的慢了些。 “我现在可是有满心的疑问,方才因有母亲在场我不好问出口,现在没有旁人了,你是不是该替我解解疑?”萧楚晟认真道。 谢芷柔有点无奈,但知道萧楚晟是担心她,还是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比如,母亲刚刚说到的,你府中大夫人的事,再比如……你身上留有多处伤痕的事。”萧楚晟轻声道,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淡漠。 谢芷柔心中一个咯噔,猛地顿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看向萧楚晟。 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上有众多伤痕的? 李文浚鞭打她时是注意着往她身上打的,多是衣服遮挡下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唯一一处会露馅的只有她的手心。 然而她分明特意挑了一件衣袖宽大的裙裳,且在铜镜前仔细确认过,只要少抬手,别人应当是不会注意到她手中的伤的。 萧楚晟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眼神软了几分,忧心地道:“你可知你这般我很心疼?” 好歹他也是习武之人,常有受伤的时候,他怎会不知受伤后的表现是如何? 谢芷柔只在家中疗了几天伤,伤口不过初初愈合,虽无大碍但痕迹还在,做大动作时仍会有酸疼之感,所以她动作时总会有些不自然。 何况她时时注意着不将手大幅度抬起,这让萧楚晟怎能不生疑? 谢芷柔一直平静如水,但萧楚晟的话忽然如清风一般,微微拨动了她的心,让她心中起了微微波澜。 萧楚晟刚刚还是走在谢芷柔身边的,但谢芷柔停下脚步后,他便上前一步,立在她身前。 他的目光灼灼,让谢芷柔不敢去看,下意识将头偏开。 萧楚晟缓缓抬手,想去握住谢芷柔的手腕,看看她的伤势,她却轻轻一动,将手移开背到身后。 “无事,只是与人闹了些不愉快。”她道。 萧楚晟讪讪地把手收回,盯了她半晌。 忽然他一笑,“所以你就同人打架了?” 方才气氛明明很是微妙,萧楚晟一说这话,谢芷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见谢芷柔笑了,萧楚晟心中也莫名的一松,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太过凝重。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也不想逼她,反正事后他总有办法知晓真相的,到时候他必不会放过欺负她之人。 能看到谢芷柔安好地站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笑意,萧楚晟便心满意足了。 第159章 登门道谢 风宁目睹了这一切,一下子猜到了谢芷柔的心思,压低声音含笑道:“小姐可是要将这玉佩送人?” 谢芷柔被说得脸一红,嗔怪地看她一眼,“并非如此,我不过是见此玉好看,买来留作收藏罢了。” 她确实没有将玉佩送出去的念头,买下来也只是一时兴起,连她自己也说不出缘由来。 回到府中后,谢芷柔本想将玉佩收到首饰盒中放好,但后来转念一想,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明日要穿的衣裳旁边。 第二日,谢芷柔用完早膳准备妥当后,便带上风宁前往长公主府。 谢芷柔坐在马车上,心情本来很平静,但眼见着离长公主府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如马车的颠簸一般,开始上下起伏起来。 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前并不是没有见过长公主,但是她一直表现沉稳从未出过错,怎么今日独自拜访长公主时,反倒有些紧张呢? 因为提前给递了拜帖,谢芷柔进长公主府时十分顺利,有人一路领着她到正堂。 长公主府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坐在主座之上,不论是坐姿还是举手投足,仪态都端庄大方。 而在长公主身前,有一人侧身而立,面向着长公主与她说话。 此人气质不凡,玄色长袍穿在身上,勾勒出他的颀长身躯,正是许久未见的萧楚晟。 谢芷柔走入正堂时,只能瞧见萧楚晟的侧颜,轮廓如雕刻般立体分明,笑起来时眼角微微弯了个弧度,俊美如画。 “长公主,谢三小姐来了。”领路的人出声禀报道。 二人停下谈话,齐齐往谢芷柔的方向看来。 谢芷柔一对上萧楚晟带笑的眉眼,便下意识移开目光,看着长公主道:“芷柔见过长公主和萧小侯爷。” 萧楚晟早就从长公主处听说了谢芷柔今日要来的事,心中大喜,于是一早便来给长公主请安,还刻意赖着不走。 长公主哪能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嘴上却不点破。 直至等到谢芷柔出现,萧楚晟眼前忽的一亮,下意识向着她走了两步。 长公主笑得柔和,道:“芷柔来了啊。” “前几日芷柔遇到了些难事,承蒙长公主大恩才得以恢复自由身,故而今日特意前来拜访表示谢意。”谢芷柔有礼道。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风宁将谢礼递上来。 “我在首饰铺中无意间见着了这只金丝钿花手镯,觉得与长公主十分相配,于是便将其买下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长公主笑纳。”谢芷柔微微笑着,两颊有浅浅的笑涡。 “芷柔有心了。”长公主温和地笑着,“既是你费心思挑选的,那我自是要收下。” 谢芷柔道:“长公主能喜欢这份薄礼是芷柔的荣幸。” 长公主命人将手镯仔细收起来,又想起了别的事,问道:“贵府大夫人的事可已解决了?” 谢芷柔颔首,“多亏了长公主,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我也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二人的对话有些奇怪,萧楚晟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来。 他是昨夜刚刚才回府的,一回来便听说谢芷柔会上门拜访,欣喜之余没有多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只知道是长公主帮了谢芷柔一个忙,但具体何事他却不知。 虽然谢芷柔说的轻松,但长公主也知道事情解决的不易,不过见谢芷柔现在安好,便也不愿再去揭她的伤疤了,随即转开话题说起别的事来。 萧楚晟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心中关心谢芷柔,却不能在当下的场合问出口,于是内心难耐的很,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不好受。 他看向风宁,想从风宁这里得到些信息,风宁却刻意躲开他的眼神,垂着眸看别处。 萧楚晟见状,心中不由得冷哼一声。 好不容易等到谢芷柔道别长公主走出正堂,刚走过一个拐角,萧楚晟便疾步上前将她拦住。 “柔儿。”他唤道。 谢芷柔也不意外萧楚晟的出现,脚步不停,只是走的慢了些。 “我现在可是有满心的疑问,方才因有母亲在场我不好问出口,现在没有旁人了,你是不是该替我解解疑?”萧楚晟认真道。 谢芷柔有点无奈,但知道萧楚晟是担心她,还是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比如,母亲刚刚说到的,你府中大夫人的事,再比如……你身上留有多处伤痕的事。”萧楚晟轻声道,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淡漠。 谢芷柔心中一个咯噔,猛地顿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看向萧楚晟。 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上有众多伤痕的? 李文浚鞭打她时是注意着往她身上打的,多是衣服遮挡下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唯一一处会露馅的只有她的手心。 然而她分明特意挑了一件衣袖宽大的裙裳,且在铜镜前仔细确认过,只要少抬手,别人应当是不会注意到她手中的伤的。 萧楚晟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眼神软了几分,忧心地道:“你可知你这般我很心疼?” 好歹他也是习武之人,常有受伤的时候,他怎会不知受伤后的表现是如何? 谢芷柔只在家中疗了几天伤,伤口不过初初愈合,虽无大碍但痕迹还在,做大动作时仍会有酸疼之感,所以她动作时总会有些不自然。 何况她时时注意着不将手大幅度抬起,这让萧楚晟怎能不生疑? 谢芷柔一直平静如水,但萧楚晟的话忽然如清风一般,微微拨动了她的心,让她心中起了微微波澜。 萧楚晟刚刚还是走在谢芷柔身边的,但谢芷柔停下脚步后,他便上前一步,立在她身前。 他的目光灼灼,让谢芷柔不敢去看,下意识将头偏开。 萧楚晟缓缓抬手,想去握住谢芷柔的手腕,看看她的伤势,她却轻轻一动,将手移开背到身后。 “无事,只是与人闹了些不愉快。”她道。 萧楚晟讪讪地把手收回,盯了她半晌。 忽然他一笑,“所以你就同人打架了?” 方才气氛明明很是微妙,萧楚晟一说这话,谢芷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见谢芷柔笑了,萧楚晟心中也莫名的一松,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太过凝重。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也不想逼她,反正事后他总有办法知晓真相的,到时候他必不会放过欺负她之人。 能看到谢芷柔安好地站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笑意,萧楚晟便心满意足了。 第160章 心生误会 随后,二人并肩行走,萧楚晟欲将谢芷柔送出府。 萧楚晟刻意将步子放得极缓,恨不得让时间停下,和谢芷柔多呆一会,可惜却没有理由留她于此。 马车已经在长公主府外候着了,萧楚晟含笑而立,目送着谢芷柔上车,眼神中尽是柔情。 谢芷柔轻轻咳嗽了一声,“已经送我至此了,你还是快些回去。” 萧楚晟挑眉,却见谢芷柔说完后便急哄哄撂下帘子,将他阻隔在外头。 萧楚晟盯着紧闭的帘子,一时竟觉得此物碍事得很。 但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马车疾驰而去消失不见后,才缓缓转过身。 一背过身去,萧楚晟眼中的笑意便倏地褪去,脸上布满了冷意,快走两步进了府中。 “风骏,你去查查看柔儿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越详细越好。”他声音淡漠,吩咐道。 马车驶出一段路后,不知为何忽的止住了。 谢芷柔正觉得奇怪,下一刻,车夫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车帘外响起,“小姐,四公主在前面将咱们的车拦住了。” 四公主乃高贵妃所出,其名唤作慕容珍。 慕容珍心慕于萧楚晟,有时会借着探望长公主的由头来见他。 今日也是一样,因她听说萧楚晟外出办事已经回来了,于是今日一得到出宫的机会,便满心欢喜地往长公主府赶。 可谁知马车还没驶到长公主府门口,她远远的就从窗子看见两道熟悉的人影相对而立。 慕容珍很快认出那便是萧楚晟和谢芷柔,而更令她生气的是萧楚晟含笑的眼神一刻都未从谢芷柔身上离开过。 慕容珍很快叫停马车,自己则远远地观察两人的举动。 她眼睁睁地看到,谢芷柔嘴唇微张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上了车,萧楚晟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懊恼,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将他的情绪显露无疑。 萧楚晟舍不得谢芷柔走! 慕容珍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怒气冲冲狠狠甩下车窗上的帘子。 谢芷柔这个狐狸精,还玩欲擒故纵这一套,若不是她有意勾、引,萧楚晟怎会有那般表现! 待萧楚晟回府后,慕容珍恶狠狠吩咐道:“追上前面谢芷柔的那辆马车,给本公主拦住她!” 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一幕,谢芷柔掀开车帘,恰好看见慕容珍从前方停着的一辆马车上跳下来,脸上满是不耐。 谢芷柔不明所以,却还是缓缓下车走了过去。 “四公主。”谢芷柔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公主,不知公主挡住前方去路,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慕容珍对着谢芷柔怒目而视,眼中写满了敌意,“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我便跟你直说了罢,以后——离表兄远点!别老在他眼前晃悠,最好看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表兄?谢芷柔微微一愣,转而想到慕容珍应当是方才看到她从长公主府出来,才生出这么大的反应,那么慕容珍口中所说的表兄应当便是萧楚晟了。 “公主恐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无像公主所说这般,今日出门也不过是有事拜会长公主罢了。”谢芷柔不卑不亢道。 “你别以为这么说便能糊弄我,难不成我的眼睛是摆饰吗?若不是你有意勾、引表兄,他怎会亲自送你出府?总之,你以后离他远点!”慕容珍警告道。 谢芷柔淡淡一笑,“我并未做过什么不当之事,再者道,萧小侯爷想做什么不是我能决定的,公主这般突兀地来指责,莫不是管的太宽了些?” “不知四公主还有无别的话想说?若无事,我便先行离开了。” 眼见着谢芷柔想走,慕容珍气急,轻轻跺了跺脚喊她,“等等!你这样也太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你别觉得表兄待你好你就是最特别的了,那是表兄心好,他待京中哪个女子不是呵护有加?若你想借机上位,那可是打错算盘了。” 慕容珍故意说不好听的话激谢芷柔,果然,她正欲抬步离开,听到慕容珍的话后却忽然脚上一顿。 是啊,京都中谁人不知萧楚晟风、流成性,围着他转的女子不少,他也懂得如何能撩拨女子的心弦,处处留情。 但这都是传闻中的萧楚晟,谢芷柔和他接触后发现他并非完全如此,她能看出他内心的深沉,而每一次他目光都只追随她一人。 “四公主多虑了。”谢芷柔微微偏头看她,淡漠地一笑,“此外我也有一点不解,照公主所说,小侯爷待每位女子都一样,没有谁是特别的,那公主是否会如警告我一般,找到每位与小侯爷接触过的女子一通说理呢?若真如此,四公主真是辛苦了。” “你!”慕容珍听出了谢芷柔话中的讽刺之意,觉得她有意挑事,她顿时瞪圆双目,快走两步站到谢芷柔跟前挡住她的去路。 “以前表兄如何我管不着,但现在,父皇有意为我和表兄赐婚,那此后表兄便是我的人了,不管是谁我都不许她再靠近表兄!所以,请你自重,我的话只说到这一地步上,要怎么做你看着办。” 慕容珍气势汹汹地说完,看着谢芷柔微微怔神的模样,觉得效果已经达到了一半了。 想了想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此事表兄也知道的。” 说罢,慕容珍嫣然一笑,不等谢芷柔反应,转身扬长而去。 和亲的事刚过,皇上并没有这么快就想要给慕容珍赐婚,那不过是她气不过冲动说的。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皇上那么疼爱她,只要她软磨硬泡,总能说动他的。 何况萧楚晟是长公主独子,他们两人两小无猜又门当户对,这门亲事一旦成了,皇上还能拉拢长公主的势力,这样的好事他怎能不同意? 所以慕容珍脱口便把这事说了,一想到能把谢芷柔气上一气心中就有几分得意。 谢芷柔在原地默了一会,没说什么,而是径直上了马车。 但她不得不承认,慕容珍的话将她的心中激起了一丝波澜。 第160章 心生误会 随后,二人并肩行走,萧楚晟欲将谢芷柔送出府。 萧楚晟刻意将步子放得极缓,恨不得让时间停下,和谢芷柔多呆一会,可惜却没有理由留她于此。 马车已经在长公主府外候着了,萧楚晟含笑而立,目送着谢芷柔上车,眼神中尽是柔情。 谢芷柔轻轻咳嗽了一声,“已经送我至此了,你还是快些回去。” 萧楚晟挑眉,却见谢芷柔说完后便急哄哄撂下帘子,将他阻隔在外头。 萧楚晟盯着紧闭的帘子,一时竟觉得此物碍事得很。 但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马车疾驰而去消失不见后,才缓缓转过身。 一背过身去,萧楚晟眼中的笑意便倏地褪去,脸上布满了冷意,快走两步进了府中。 “风骏,你去查查看柔儿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越详细越好。”他声音淡漠,吩咐道。 马车驶出一段路后,不知为何忽的止住了。 谢芷柔正觉得奇怪,下一刻,车夫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车帘外响起,“小姐,四公主在前面将咱们的车拦住了。” 四公主乃高贵妃所出,其名唤作慕容珍。 慕容珍心慕于萧楚晟,有时会借着探望长公主的由头来见他。 今日也是一样,因她听说萧楚晟外出办事已经回来了,于是今日一得到出宫的机会,便满心欢喜地往长公主府赶。 可谁知马车还没驶到长公主府门口,她远远的就从窗子看见两道熟悉的人影相对而立。 慕容珍很快认出那便是萧楚晟和谢芷柔,而更令她生气的是萧楚晟含笑的眼神一刻都未从谢芷柔身上离开过。 慕容珍很快叫停马车,自己则远远地观察两人的举动。 她眼睁睁地看到,谢芷柔嘴唇微张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上了车,萧楚晟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懊恼,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将他的情绪显露无疑。 萧楚晟舍不得谢芷柔走! 慕容珍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怒气冲冲狠狠甩下车窗上的帘子。 谢芷柔这个狐狸精,还玩欲擒故纵这一套,若不是她有意勾、引,萧楚晟怎会有那般表现! 待萧楚晟回府后,慕容珍恶狠狠吩咐道:“追上前面谢芷柔的那辆马车,给本公主拦住她!” 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一幕,谢芷柔掀开车帘,恰好看见慕容珍从前方停着的一辆马车上跳下来,脸上满是不耐。 谢芷柔不明所以,却还是缓缓下车走了过去。 “四公主。”谢芷柔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公主,不知公主挡住前方去路,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慕容珍对着谢芷柔怒目而视,眼中写满了敌意,“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我便跟你直说了罢,以后——离表兄远点!别老在他眼前晃悠,最好看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表兄?谢芷柔微微一愣,转而想到慕容珍应当是方才看到她从长公主府出来,才生出这么大的反应,那么慕容珍口中所说的表兄应当便是萧楚晟了。 “公主恐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无像公主所说这般,今日出门也不过是有事拜会长公主罢了。”谢芷柔不卑不亢道。 “你别以为这么说便能糊弄我,难不成我的眼睛是摆饰吗?若不是你有意勾、引表兄,他怎会亲自送你出府?总之,你以后离他远点!”慕容珍警告道。 谢芷柔淡淡一笑,“我并未做过什么不当之事,再者道,萧小侯爷想做什么不是我能决定的,公主这般突兀地来指责,莫不是管的太宽了些?” “不知四公主还有无别的话想说?若无事,我便先行离开了。” 眼见着谢芷柔想走,慕容珍气急,轻轻跺了跺脚喊她,“等等!你这样也太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你别觉得表兄待你好你就是最特别的了,那是表兄心好,他待京中哪个女子不是呵护有加?若你想借机上位,那可是打错算盘了。” 慕容珍故意说不好听的话激谢芷柔,果然,她正欲抬步离开,听到慕容珍的话后却忽然脚上一顿。 是啊,京都中谁人不知萧楚晟风、流成性,围着他转的女子不少,他也懂得如何能撩拨女子的心弦,处处留情。 但这都是传闻中的萧楚晟,谢芷柔和他接触后发现他并非完全如此,她能看出他内心的深沉,而每一次他目光都只追随她一人。 “四公主多虑了。”谢芷柔微微偏头看她,淡漠地一笑,“此外我也有一点不解,照公主所说,小侯爷待每位女子都一样,没有谁是特别的,那公主是否会如警告我一般,找到每位与小侯爷接触过的女子一通说理呢?若真如此,四公主真是辛苦了。” “你!”慕容珍听出了谢芷柔话中的讽刺之意,觉得她有意挑事,她顿时瞪圆双目,快走两步站到谢芷柔跟前挡住她的去路。 “以前表兄如何我管不着,但现在,父皇有意为我和表兄赐婚,那此后表兄便是我的人了,不管是谁我都不许她再靠近表兄!所以,请你自重,我的话只说到这一地步上,要怎么做你看着办。” 慕容珍气势汹汹地说完,看着谢芷柔微微怔神的模样,觉得效果已经达到了一半了。 想了想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此事表兄也知道的。” 说罢,慕容珍嫣然一笑,不等谢芷柔反应,转身扬长而去。 和亲的事刚过,皇上并没有这么快就想要给慕容珍赐婚,那不过是她气不过冲动说的。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皇上那么疼爱她,只要她软磨硬泡,总能说动他的。 何况萧楚晟是长公主独子,他们两人两小无猜又门当户对,这门亲事一旦成了,皇上还能拉拢长公主的势力,这样的好事他怎能不同意? 所以慕容珍脱口便把这事说了,一想到能把谢芷柔气上一气心中就有几分得意。 谢芷柔在原地默了一会,没说什么,而是径直上了马车。 但她不得不承认,慕容珍的话将她的心中激起了一丝波澜。 第161章 受骗出府 谢芷柔莫名觉得心中有几分烦躁,翻来覆去回想方才的事情。 原来,皇上已经打算给萧楚晟赐婚,对方还是四公主慕容珍。 可萧楚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事,甚至和以前相比没有表现出任何不一样。 他还是一如既往给予她关心,又时不时逗她一逗,可他分明已经知道…… 谢芷柔靠着马车车窗撑着手肘,轻轻一动,忽然觉得腰间一硌,伸手一摸,拿出藏在束带中的一个小物件,才想起是昨日买的那枚玉佩。 玉佩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冰凉不已。 几日后,谢芷柔闲来无事寻来一本书看着,时不时用笔在上面做个标记。 她正看得认真,忽然云溪来报,说是父亲和兄长在运货的途中遇到些麻烦。 他们之中有一辆马车撞到了石头,那石头硬实得很,愣是将轮子给撞坏了,导致有一批货物运不回来,又有几样东西受了损。 于是谢宜去找了附近一户农庄借了板车,本来一切顺利,谁知刚行出一段路,那板车也坏了。 原来是那农庄里的人见谢宜等人穿着不俗,猜到他们有钱,打算故意讹他们一笔,才借出了辆本就快坏了的板车。 现在可好,他们去进来这些货物已花了大笔的钱,再无闲钱去赔那户人家,他们非绊住他们不让走,缺了一辆车的问题也没法解决。 于是,谢宜派人来找她过去帮忙,路程不远,带上钱再备辆马车去接他们。 对待生意之事,谢宜从来都是十分细致,未免出现意外,若是有空他便会亲自督察运货之事,是以他所经营的商铺很少有货品出现问题,口碑上好。 谢芷柔也知今日是他出门运货之日,而母亲姜氏去了铺子里,既然父亲遇到了麻烦,她身为长女自是要挑起大梁的。 “可有说具体、位置在哪?我们收拾一下,一会便过去。”谢芷柔问道。 云溪摇摇头,“只说是在郊外,因没有标志性指示物,也说不上具体、位置在哪,老爷让我们随着侍卫去便好。” “那好,云溪你随我一同我前去。”谢芷柔道,将书页合上,站了起来。 二人坐在马车之中,那侍卫则代替车夫在前头驾马。 因为事情紧急,侍卫鞭子甩得飞快,马随之也加快了迈步子的频率,一路往郊外疾奔而去。 郊外路途颠簸,山路又七拐八拐的,谢芷柔即便是坐在马车之中,也感觉自己整个人在不住地摇晃。 这个地方是不是太过于偏僻了?若是去运货,应当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才是,何况路面实在不平稳,难道不会把东西颠坏吗? 谢芷柔越想越不对,于是掀开帘子,蹙眉道:“等等,先停车。” 马蹄声太重,那侍卫好像没听到谢芷柔的话,于是她抬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侍卫侧过头,回道:“小姐,前头马上便到了,不过两三里的路程,您再耐心等等。” 谢芷柔难以完全放下心来,她狐疑地看着前方,却见马车真的逐渐放缓了速度,最终停在一条小河旁,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确能看见河对岸有一户农家,外头停着几辆谢府的马车。 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从车上下来后,径直往对岸走去。 侍卫快步跑上前,往里吆喝了两声,便有一名大胡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是谢三小姐吗?”他粗声粗气地询问,“令尊可等你好久了,快进来。” 谢芷柔跟着往里走了几步,马上来到屋子面前时,忽然踩到一根树枝,树枝“啪”的一声折断,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谢芷柔的耳中。 她不禁低头,看了看那树枝,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小姐,老爷出门时不是带了好些人吗,可里头怎么听不见人声?奴婢觉得有些奇怪。”云溪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谢芷柔道。 云溪这话正说中了谢芷柔的想法,她从方才路过马车之时便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现在回想一下,谢芷柔突然想到,既然父亲此次出来运了好些货物回来,马车上存放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留几个人在外头守着呢?东西已经有损了,再失窃可怎么成? “不妙。”谢芷柔冷声叫道,拉起云溪便准备往外跑。 然而为时已晚,当她反应过来准备离开时,从马车上迅速蹿下几个人,将她们团团围住,挡住了去路。 原来马车的安静都是表象,车上藏了这么多的人。 而那大胡子男人也慢慢走到谢芷柔身后,旁边还跟了两个拿着木棍的人,看来只要两人有什么不当之举,他们便会立刻采取行动将人敲晕。 谢芷柔抓着云溪的手腕,感觉到了她有些微微发抖,于是谢芷柔捏了捏云溪,示意她不要害怕。 遇事最不该的便是露怯,以免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谢芷柔面色平静,扫视了几人一圈,发现领路而来的那侍卫早已不见了踪影,想来只是拿钱替人跑腿的。 可古怪的是,那侍卫腰间能佩戴写了“谢”字的腰牌?若非如此,谢芷柔也不会放心地跟他上路。 最后她侧身而立,将目光投向大胡子男人,她直觉此人是这群人的领头人物。 大胡子男人捻了捻胡子,笑道:“谢三小姐果然机敏,及早发现了不对。” “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骗我家小姐到此地来。”云溪啐道。 “鄙人能这么做,自是有人给了鄙人这个胆子,我们这帮兄弟可都是要混饭吃的,所以小姐也莫怪我们手段卑劣。”大胡子男人粗声回道。 “所以你们是为了钱?”云溪深深皱起了眉头,“我们此次出来也带了不少银两,只要你们放我家小姐离开,银两完全可以归你们所有。” 这次大胡子男人没有开口,反倒是站在他旁边的一人不屑地看了云溪一眼,不耐烦地对大胡子男人道:“别跟这小妮子废话了,尽快把事了了!” 大胡子男人似是也不愿多做解释了,冲着众人招了招手。 第161章 受骗出府 谢芷柔莫名觉得心中有几分烦躁,翻来覆去回想方才的事情。 原来,皇上已经打算给萧楚晟赐婚,对方还是四公主慕容珍。 可萧楚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事,甚至和以前相比没有表现出任何不一样。 他还是一如既往给予她关心,又时不时逗她一逗,可他分明已经知道…… 谢芷柔靠着马车车窗撑着手肘,轻轻一动,忽然觉得腰间一硌,伸手一摸,拿出藏在束带中的一个小物件,才想起是昨日买的那枚玉佩。 玉佩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冰凉不已。 几日后,谢芷柔闲来无事寻来一本书看着,时不时用笔在上面做个标记。 她正看得认真,忽然云溪来报,说是父亲和兄长在运货的途中遇到些麻烦。 他们之中有一辆马车撞到了石头,那石头硬实得很,愣是将轮子给撞坏了,导致有一批货物运不回来,又有几样东西受了损。 于是谢宜去找了附近一户农庄借了板车,本来一切顺利,谁知刚行出一段路,那板车也坏了。 原来是那农庄里的人见谢宜等人穿着不俗,猜到他们有钱,打算故意讹他们一笔,才借出了辆本就快坏了的板车。 现在可好,他们去进来这些货物已花了大笔的钱,再无闲钱去赔那户人家,他们非绊住他们不让走,缺了一辆车的问题也没法解决。 于是,谢宜派人来找她过去帮忙,路程不远,带上钱再备辆马车去接他们。 对待生意之事,谢宜从来都是十分细致,未免出现意外,若是有空他便会亲自督察运货之事,是以他所经营的商铺很少有货品出现问题,口碑上好。 谢芷柔也知今日是他出门运货之日,而母亲姜氏去了铺子里,既然父亲遇到了麻烦,她身为长女自是要挑起大梁的。 “可有说具体、位置在哪?我们收拾一下,一会便过去。”谢芷柔问道。 云溪摇摇头,“只说是在郊外,因没有标志性指示物,也说不上具体、位置在哪,老爷让我们随着侍卫去便好。” “那好,云溪你随我一同我前去。”谢芷柔道,将书页合上,站了起来。 二人坐在马车之中,那侍卫则代替车夫在前头驾马。 因为事情紧急,侍卫鞭子甩得飞快,马随之也加快了迈步子的频率,一路往郊外疾奔而去。 郊外路途颠簸,山路又七拐八拐的,谢芷柔即便是坐在马车之中,也感觉自己整个人在不住地摇晃。 这个地方是不是太过于偏僻了?若是去运货,应当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才是,何况路面实在不平稳,难道不会把东西颠坏吗? 谢芷柔越想越不对,于是掀开帘子,蹙眉道:“等等,先停车。” 马蹄声太重,那侍卫好像没听到谢芷柔的话,于是她抬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侍卫侧过头,回道:“小姐,前头马上便到了,不过两三里的路程,您再耐心等等。” 谢芷柔难以完全放下心来,她狐疑地看着前方,却见马车真的逐渐放缓了速度,最终停在一条小河旁,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确能看见河对岸有一户农家,外头停着几辆谢府的马车。 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从车上下来后,径直往对岸走去。 侍卫快步跑上前,往里吆喝了两声,便有一名大胡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是谢三小姐吗?”他粗声粗气地询问,“令尊可等你好久了,快进来。” 谢芷柔跟着往里走了几步,马上来到屋子面前时,忽然踩到一根树枝,树枝“啪”的一声折断,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谢芷柔的耳中。 她不禁低头,看了看那树枝,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小姐,老爷出门时不是带了好些人吗,可里头怎么听不见人声?奴婢觉得有些奇怪。”云溪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谢芷柔道。 云溪这话正说中了谢芷柔的想法,她从方才路过马车之时便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现在回想一下,谢芷柔突然想到,既然父亲此次出来运了好些货物回来,马车上存放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留几个人在外头守着呢?东西已经有损了,再失窃可怎么成? “不妙。”谢芷柔冷声叫道,拉起云溪便准备往外跑。 然而为时已晚,当她反应过来准备离开时,从马车上迅速蹿下几个人,将她们团团围住,挡住了去路。 原来马车的安静都是表象,车上藏了这么多的人。 而那大胡子男人也慢慢走到谢芷柔身后,旁边还跟了两个拿着木棍的人,看来只要两人有什么不当之举,他们便会立刻采取行动将人敲晕。 谢芷柔抓着云溪的手腕,感觉到了她有些微微发抖,于是谢芷柔捏了捏云溪,示意她不要害怕。 遇事最不该的便是露怯,以免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谢芷柔面色平静,扫视了几人一圈,发现领路而来的那侍卫早已不见了踪影,想来只是拿钱替人跑腿的。 可古怪的是,那侍卫腰间能佩戴写了“谢”字的腰牌?若非如此,谢芷柔也不会放心地跟他上路。 最后她侧身而立,将目光投向大胡子男人,她直觉此人是这群人的领头人物。 大胡子男人捻了捻胡子,笑道:“谢三小姐果然机敏,及早发现了不对。” “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骗我家小姐到此地来。”云溪啐道。 “鄙人能这么做,自是有人给了鄙人这个胆子,我们这帮兄弟可都是要混饭吃的,所以小姐也莫怪我们手段卑劣。”大胡子男人粗声回道。 “所以你们是为了钱?”云溪深深皱起了眉头,“我们此次出来也带了不少银两,只要你们放我家小姐离开,银两完全可以归你们所有。” 这次大胡子男人没有开口,反倒是站在他旁边的一人不屑地看了云溪一眼,不耐烦地对大胡子男人道:“别跟这小妮子废话了,尽快把事了了!” 大胡子男人似是也不愿多做解释了,冲着众人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