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小贵妃》 第1章 重生 明黄的丝质帷幕里突然有人翻身坐起，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外室守夜的小太监一听到动静立刻去了瞌睡躬身趋步进来。 “皇上龙体有恙？要不要让奴才去传太医来瞧瞧？” “不用，朕只是做了个梦。”床上的人平复了一下跳动起伏的胸膛缓慢地说道。 他确实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一个陌生的水池边看到了两个女孩，一个十二岁左右，一个七八岁左右，本来两个小孩正在嬉戏，突然那个更小的女孩把大一点的那个女孩推入了水里，过了一会才开始故作惊慌地去叫人，楚毅跑过去救那个女孩，但是好像两个女孩都看不见他，他费力游到女孩身边，用手托着女孩，女孩才没有沉入水底，那女孩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不再下浮，还在使劲地挣扎。又过了一会儿那小女孩才叫来人，把他怀中的女孩救上岸。 几个奴仆都在紧张落水的女孩，楚毅却注意到那个推人的小女孩眼中闪过的失望。再然后楚毅就梦醒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颇有些头痛，他刚刚登基，朝中事务繁杂，已经叫他心力憔悴，没想到还让他做了这个梦，也不知道预示着什么。 刚刚值夜的小太监退出里间，又在外间悄悄地点了一柱安神香才彻底退出了寝殿的大门，正好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大总管干爹便和他说了这事，想讨个好，却被干爹使劲敲了一个脑瓜子。 “明日若是皇上起晚了，看怎么治你的罪。” 郑海嘴上虽是怪着自己的干儿子，但是心里并不，皇上已经为前朝的事情操劳了几天，是该歇一歇了。 这边落水的女孩被救上来以后，大夫来把了把脉只开了些安神药，说无事，便让静养。大夫走后，丫鬟仆妇们也都退出卧房，床上的脸色苍白的小人儿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沈姒盯着床顶的青色幔帐，回想着刚刚耳边的各种人声，眼角慢慢流下了泪水，她回来了，回到了她十二岁的时候。十五岁以后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上辈子十五岁之前她一直很幸福，虽母亲早逝，但父兄疼爱，直到她十五岁时参加父亲同僚夫人举办的赏花宴时，遇到了微服私访的康王。 康王见她貌美便欲娶她为妾，康王素有好色知名，她自是不愿，父兄对她疼爱有加自然也是不愿她嫁给康王，何况还是做妾呢，父亲便出面拒绝了康王，没想到康王怀恨在心，竟然诬陷父亲贪污，最后父亲和哥哥都落得流放边疆充军的下场，她也沦为奴籍被康王带到了府上。 想到康王，沈姒便是一阵恨意涌上心头，这辈子她一定要报仇雪恨。 她在康王府上不愿被康王占去清白，康王看她貌美也对她几分耐心便容了她几天，就在康王耐心耗尽之际，准备抓她回房之时，她遇上了来王府的当今天子，正巧撞入了他的怀中，或许是看在她有几分姿色又可怜的份上，皇上把她要了去。康王不敢不愿，于是她成了皇帝的后宫一员，一个小小的七品美人。她努力讨好皇帝，费尽心机想爬到高位为父平反，奈何抵不过这后宫刀枪剑影，终是香消玉陨。 谁知她死竟然“阴魂不散”，她魂魄飘在这后宫中几年，不能走出后宫半步，只能终日着看后宫女人们的争斗，看尽一切，倒是涨了不少见识，直到有一天看到了三个小宫女在闲聊。 “诶，燕儿姐姐，听说清泉宫死去的沈婕妤被追封为妃了，她不是奴籍吗，怎么突然还会被追封？” “对啊，这事我清楚，我哥哥在前朝当值听侍卫大哥说的，这个沈婕妤啊，她之前可是知州的千金呢，她的父亲前几年被康王陷害，一家子被流放边疆充军，没想到啊，她的二哥哥是当将军的苗子，在军营中打拼了几年被镇国公老将军赏识，最近在平乱康王中又立了大功，直接被封为二品的卫将军，他在朝堂上不要奖赏，只要为父洗刷冤屈……” 小宫女说的眉飞色舞。 “我还听说啊，是因为定远侯呢……” “……” 沈姒本无心偷听她们说话，听到她们聊到自己才多停留了一会儿，没想到听到这些，，心中大喜，随即泪流满面，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身体感觉到了放松，竟慢慢的飘了起来，她也感到有些头晕，意识便渐渐消失了…… 沈姒本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了，没想到她醒来却到了一个仙境中，遇到了自称周公的中年男子，周公见到了就说她与他有缘，见她后面半生坎坷，便给她一个术法，名入梦术，此法可入他人之梦，可以构造出任何想给他人看的东西，限制是一天只能入一人之梦，只能入见过的人的梦中。交代完便推了沈姒一下，沈姒便感觉自己从高空跌落，醒来就到了被推下河的小沈姒身体中。 沈姒躺在床上想着这辈子该如何改变这一些，或许是因为年纪小，落水的身子累了，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待沈姒再醒来，父亲已经坐在她的床边，两个哥哥也站在了一边，都满眼关切地看着她，沈姒眼睛一红，扑倒了父亲的怀里。上辈子只听到了二哥哥的消息，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料想父亲年迈做了一辈子的文臣也受不了这军旅之苦，看到现在还是帅大叔的父亲，心里又是庆幸又是难受。 沈父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哭了，白白净净的脸上流满了泪水，眼眶也是红彤彤的一片，嘴唇却有些苍白，顿时有些心疼，平时严肃的脸都变得柔和了一点，用手抹干了女儿脸上的泪珠，只当是女儿落水吓到了，连声安慰道：“姒儿，别怕，爹爹在这里呢。” “妹妹，别哭了，二哥哥给你买糖葫芦吃。”沈溯也在一旁安慰道，他才刚刚十五岁还是一个半大的少年，想不出别的法子哄小姑娘，只会说买糖给妹妹吃。 沈姒闻言，破涕为笑。 “二哥哥还当人家是三岁小孩子呢，拿糖来哄我。” “姒儿在哥哥们眼里永远是小孩子”沈清摸摸沈姒的头发，语气温柔，似微风拂过。 沈姒感受到久违的父兄的宠爱，心下有些开心，眼光却不小心瞥到了站在远处的王姨娘和沈妍，心情便是有些差了。 沈妍是她的庶出妹妹，沈娇的母亲是沈老夫人的外甥女。沈姒的母亲江氏和沈父琴瑟和鸣，感情甚笃，成婚七年一连生下沈清，沈溯，沈姒三兄妹，本来家庭和睦美好，谁知沈父一次和同僚喝酒回来被前来投奔姨娘的王氏钻了空子，爬了床，沈老夫人自然护着自己的外甥女，逼着沈父了纳了王氏做妾，后来就有了沈妍，过了大约七年，沈姒的母亲便因病去世了。 “姒儿，以后别去池边玩耍了知道吗？这还好是春天，要是冬天……”沈父板起脸来教育沈姒。 沈姒不是自己落水的，但是她又不能直接说是沈娇推下去的，毕竟沈娇才九岁，没人会相信一个九岁的小女孩会推自己的姐姐下水，她若是直接说了，恐怕还会被别人误会为人恶毒。 “爹爹，姒儿和妹妹都在池子边玩啊，你怎么只教训我……”沈姒挽着沈父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 “你这丫头……”沈父都被女儿逗笑了，“你落水了，与你妹妹有何干系……” 突然，沈父意识到了什么，怒火中烧，大声呵斥道：“奴才呢？大小姐身边的奴才都滚去哪里了？两个小姐带着四个奴才，四个奴才都看不好小姐吗？” 早就忐忑不安的立夏和立秋立刻跪在了地上，头低低地伏下去。 “老爷，没有四个丫头在……只有我和立夏”立秋跪在地下战战兢兢地说。 “二小姐的丫头呢？就算二小姐的丫头不在，你们俩也不应该看不好小姐！” “妹妹说王姨娘把她的丫头借去用了，她来找我玩就没有带丫头。”沈姒接话道，这确实是当初沈妍。话音刚落，沈妍就从远处过来跪在了沈父腿前哭了起来，王姨娘则是有些慌乱，也跟着女儿过来跪了下来。 “父亲，女儿不是故意不带丫头的……女儿只是去姐姐那里玩觉得很安全就没有把丫头从姨娘那里叫回来。” “可是，二小姐和大小姐一起玩，却说冷了叫奴婢拿件披风，奴婢才离开小姐的。”立秋大声说，她不愿意就这样被错怪然后挨打或者被发卖出去。 “奴婢也是，在立秋走后不久，二小姐就说饿了让奴婢去哪一些点心……厨娘可以为奴婢作证。”立夏也连忙说道。 听了两个丫鬟的说辞，沈父看向了跪在地上有些发抖的沈妍，心里有些想法，却又不敢相信，最终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姨娘，便吩咐道：“两个丫头各大十五个板子，二小姐去跪三天祠堂” 沈姒知道父亲并不会深究这件事情，沈妍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虽然父亲不喜欢王姨娘，但是沈妍毕竟是他的骨肉，沈父对儿女还是比较好的，而且凭沈姒一面之词也无法证明是沈妍推的她，传出去姐妹不睦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件事情也只能这样结尾了。 王姨娘自然不敢说些什么，老爷本就不喜欢她，何况娇儿做了这事也没和她商量，要把她给吓死了，王姨娘拉起地上的沈妍就退了出去，回头去求求姨母，让姨母少罚些娇儿。 第2章 入梦 这已经不是楚毅第一次来看这个女孩了，自从上次在梦中救了这个女孩，他就经常梦见这个小女孩，他只是一直远远地看着，观察着，不确定走近了这个女孩会不会发现他。 楚毅也感到很惊奇，他竟然能在梦里观察一个小女孩的生活，这让他生出几分兴趣。 小女孩落水初愈，前两日女孩还能无事躺在床上，饿了就喊着她的丫头要吃糕糕，或者是央求她的哥哥带她出门溜一圈，今日似乎是女孩的爹爹来了，知道了昨日的事情训斥了她一通，还翻了翻桌子上的纸，似乎说了些什么，女孩就乖乖低下了头。 说来也是奇怪，在这个梦里楚毅只能看清小女孩一个人的脸，小女孩的爹爹，哥哥，丫头们都看不清脸，只有小女孩一个人的脸是清晰的。 楚毅的位置正对着小女孩书房的窗户，女孩的爹刚走不久，小女孩便把刚刚看了她笑话的小丫鬟们都赶了出去，小脸上表情凶巴巴的，颇有些娇悍，只可惜小丫鬟们仍旧面带笑意，嬉笑着出去了，表明了她的话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过了一会儿，楚毅看不到小丫头了，他有些好奇，于是走得近一些看一看，还是没有看到，直到飘到窗边，才看到蹲在书桌下蹲的像朵小蘑菇一样的小女孩，手里扯着毛笔的毛，一根一根拔，怨念四溢，嘴里还念到着：“臭爹爹，臭爹爹，不就是出去玩了一会儿嘛……坏爹爹，还说我的字不行……五十遍怎么写的完嘛……” 楚毅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叹道：“真是记仇的小姑娘……”话音刚落，地下蹲着的小蘑菇姑娘立刻抬头看向了他，瞪着杏眼说道：“你这个鬼魂，我看你有好些日子了，也只知道看我的笑话，有本事帮我抄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姒确实有些来气，白天爹爹检查课业，真的说了她的字不行，她已经几年没写了，字确实生疏了许多，没想到重生回来还要练这个。 楚毅没想到小女孩竟然真的能看到他，并且不怕他。 “姑娘不怕朕……吾这个鬼魂吗？”楚毅饶有兴趣地问。 沈姒佯装并未听到那“朕”字。 “不怕呀，阿姒的娘亲也是鬼魂了，她会保护阿姒呢”小女孩脆生生地说。 楚毅一愣，起初以为她娘也是鬼魂在附近，四处环顾，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并不是真的鬼魂，那不就代表…… “是吾冒犯了姑娘……”这是楚毅这辈子第一次向人道歉，还是向一个梦里的小姑娘。 “没事……”小姑娘嘴里大方地说着没事，但似乎仍旧想到了伤心事，眼眶有些红了。 气氛也逐渐凝滞，楚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到桌子上有些歪扭的字，便说：“刚刚姑娘的父亲似乎训斥了姑娘的字，吾的字不错，吾可以……”指点一下你。 好家伙，哪壶不提提哪壶。真不会哄女孩子开心。 看到沈姒面色肉眼可见的变臭了些，皇帝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正不知所措时，沈姒发话了： “如果你愿意帮阿姒抄上二十五遍的话，阿姒便可以原谅你这个鬼魂。” 沈姒似乎因为在梦里加上又重生了一回就格外放纵自己的脾气。要是上辈子，她可万万不敢这样对待皇帝的。 “这……”看着桌子上扭曲的字，楚毅有些为难。 沈姒看到他面上似有难色，想到了上辈子皇帝素有才名的书法…… 感觉受到了嘲讽呢…… 正当沈姒在想其他要求的时候，楚毅面色紧了紧，仿佛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坐在了沈姒的桌前，提起笔搁上的毛笔，拿出了幼时模仿大家名作的力气来模仿沈姒的笔迹。 沈姒看到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让书法大家临摹她这个字迹，但还是傲娇道： “还是你教教我怎么写。” 看到面色飞上红霞的女孩，楚毅识相地没有去逗她，而是认真地教起了沈姒怎么写字。 他看得出来女孩是有基础的，只像是长久不练生疏了的。 楚毅先写下一行字让沈姒照着临摹，若还有不准确之处，便亲自执手相教，行动间多有些亲昵。 沈姒上辈子是楚毅的嫔妃自不会对这些亲昵的举动有什么抵触，倒是楚毅教完以后觉得有些冒犯了，他素来是一个端方君子，怎么能碰一个陌生小姑娘的手，但看到沈姒泰然自若，便安慰自己沈姒还小不懂这些，自己又是一个“鬼魂”怕是不会对小姑娘有什么影响。 看着宣纸上外刚内柔的俊秀字体，果然名不虚传，是下了诸多功夫才练就的好字，沈姒也不想错过临摹皇帝墨宝的机会，便十分用心，沉迷于练字之中。 这便是沈姒想的办法，用入梦术与皇帝在梦中相见，早些培养感情，上辈子皇帝也算救了她，虽然她入宫后并不得皇帝宠爱，但也未曾苛待过她，这辈子想要扳倒康王也必须要借助皇帝的力量。 沈姒并不会每天都让皇帝入梦，她还需要休息呢，隔三差五地让皇帝入一次，每次皇帝来都会教她一段时间书法，沈姒也会认真临摹，一来二去两人也是渐渐地熟悉了起来，楚毅只当沈姒是梦中之人，便互通了称呼，皇帝唤她做“阿姒”， 她唤皇帝做“恒之哥哥”。 楚毅，字恒之，楚恒之。 这倒是沈姒第一次知道皇帝的字，沈姒在嘴里念叨了几次，倒也品出些味道。 沈姒倒也没忘记康王，那个改变她人生轨迹的男人，心中一直恨恨，她便会趁着不入皇帝梦时进入了康王的梦，并且次次都编造了恐怖的噩梦，看他吓得屁滚尿流才罢休。 远在京城的康王从那时就得了上辈子没有的病症——梦魇症，做些恶鬼追身的噩梦，每旬便会发作一回，无论是找太医吃药还是找道士做法皆不管用，渐渐地人都瘦削了几分，连姬妾那里都去得少了，少不得被平时的狐朋狗友们嘲笑。 第3章 画像 楚毅如往常一般在龙床上睡下进入梦乡，刚出现在熟悉的院子里，就听到女孩银铃般的笑声，楚毅走到女孩身后时，女孩才发现，飞快地把手中的纸张捂起来背在身后。 这动作倒是有些引起了楚毅的好奇心，看的什么东西笑得那么欢？ “阿姒，看些什么，如此欢悦，能否让恒之一观？” “不行” 小女孩把纸捂在身后，还长着婴儿肥的脸肃着，让楚毅觉得有几分好笑。 “既然阿姒那么小气，都不愿意与恒之分享，可见并不待见恒之，那恒之这便告辞。”楚毅作势转身要走。 小姑娘顿时有些急切，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撅了撅嘴，把手里的纸递给了楚毅。 楚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接过手中的纸，定神一看，原来是一幅画像。 画像上一个男子，头戴着一顶发冠，身穿一身长袍，本是普通人的打扮，可这男子的脸却是有些肥硕，长着豆丁大的眼睛…… 低下的小姑娘还在时不时地偷瞄他一眼，他大概知道这是画谁了。 楚毅故做好奇地问道：“这画上画的是何人，怎脸生如此肥硕，眼似绿豆而身体又瘦削呢？” 楚毅出现在梦中一直是蓝色锦缎的暗纹常服，画上人的衣物也与他颇为相似。 看小女孩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楚毅才板着脸说： “原来恒之在阿姒眼中就生得如此丑陋？” 平心而论，楚毅自然长得丰神俊朗，是一个如玉的端方君子，何况这个时候的楚毅才20岁，还有一些少年郎的朝气，不像上辈子见到的楚毅已经是一个稳重的帝王，更添了一丝俊秀。但是上辈子的楚毅对她并不怎么宠爱，这辈子却对一个小女孩都有几分耐心，沈姒竟有些嫉妒，就故意把他画丑了，泄泄气罢了。 “不是……” 看着小女孩嗫嚅着，小鹿一样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看他不说话，似是生气，眼里渐渐地凝结起一层水雾，仿佛下一秒湿意就要卸下，楚毅心中那一丝郁气消散，只好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却没注意到自己语气中，万般无奈，暗含温柔。 “阿姒，怎生这般娇纵。” 楚恒之没想到的是，这一句，便迁就了一辈子。 接下来，楚毅如往常一样指导沈姒连书法，沈姒毕竟上辈子学过自然不可能真的如十二岁稚子一般，书法进步的很快。 楚毅只觉得她是聪灵毓秀，如是男子，长大之后定有一番作为，只是片刻之后又轻笑一声，暗想，不过是梦中人物罢了，自己怎想的如此之多。 楚毅之前也试图问沈姒她住在哪里，每次问的时候沈姒都佯作没有听到，给楚毅不能回答的假象。 可笑，让楚毅知道了，自己不就危险了嘛。 楚毅又如往常一般在龙床上醒来，想到那个梦，楚毅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正让大总管郑海看到了。 “皇上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呀？”这般开心。 “不过是做了一个有趣的梦罢了” 下朝之后的他又想到梦中有趣的小女孩，那生动的脸依旧浮现在脑海中，楚毅走向御书房，摆好笔墨纸砚，想着脑中小女孩可爱的玉雪容颜，仔仔细细地把沈姒画了下来。 画上，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衣裙，扎着双环髻，绑着些同色的绢花绸缎，粉色的流苏从耳边垂下贴在脸边，女孩微微低头，眼睛却是向上看的，像小鹿一般可怜兮兮地看着你，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做坏事被抓包的模样，真是可怜又可爱。 楚毅画好后，让郑海送去装裱，郑海偷偷看了一眼，心道：皇上什么时候见过小孩子了。 装裱完画后，楚毅就把画挂在了御书房，几年后高中探花的沈清在御书房看到这幅画时一度觉得画上的少女眼熟。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中沈姒已经十三岁了。这天她如以往一般去和爹爹，二哥哥一起用食，到了聚斋堂后发现沈父眉头紧锁。 “爹爹，这是怎么了？”沈姒关切地问道。 “唉，子廉（沈清）去参加府试传出有人舞弊的消息，只怕这次子廉白去一场啊，希望不要牵连到子廉。”四十岁的沈父摸着自己刚续不久的胡子担忧道。 这一说到让沈姒想了起来，上辈子确实有这件事情，最后查出了舞弊之人做出了处理，同时一个州府府试的所有考生都被取消了成绩，这件事情没有牵连到哥哥，便让沈姒印象不深。现在想来，若是上辈子哥哥能早两年走上官场最后情况应该也能好些。 沈姒敛眉想了想，心生一计。 夜晚 楚毅来到小丫头的书房中，小丫头正静静地坐在桌子前看着书，桌上的昏黄的烛光跳跃在小丫头的脸庞上，异常唯美，他竟然有几分灯下看美人的错觉。 当然小丫头长的不差，虽有几分婴儿肥也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可是现在也太小了点，楚毅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觉得有些好笑。 “阿姒今日怎还如此用功？吾记得学堂的考核今日便结束了？” “没呢，后日还要再考一遍呢。”沈姒并没有回头看他，只随口应答。 “这是为何？”楚毅挑眉。 “今日学堂考核，有几个同学在考试前去偷看女夫子出的考卷，被女夫子抓个正着，女夫子就宣布考试取消，择日再考啦。” 随后沈姒一直在看书，楚毅负手看了一会儿，不好打扰，呆了一会儿，沈姒便解除了梦境，楚毅回到了睡梦中。 第二日，朝堂。 楚毅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透过天子冕旒的垂珠静静地看向阶下众臣子。 “臣有奏启禀陛下” 礼部尚书走出朝列，手持玉笏，鞠躬行礼。 “讲” “巡考官员巡考江南府府试，发现有舞弊现象，当地官员已经在调查，臣请陛下取消江南省学子府试成绩，以正不清之风。” 礼部尚书神色间有些忧愁，皇上刚登基一年，便闹出府试舞弊这样的丑事，只能严肃处理了。 只听龙椅上传来轻嗤。 “张大人可知整个江南府有几许举人参加府试？” 楚毅淡淡地问道，眼神却是紧盯着礼部尚书。 “江南府学子众多，乃全国学子最多之地，今岁约摸两千人众参加府试。” “那你又知朝中有几数官员出自江南省，今年又有几数致仕？” 被皇帝这样连续质问，礼部尚书有些惴惴不安，他当然知道了，混官场的少不了称几句同年和同乡，他怎么会不知道朝中有哪些重臣出自江南府呢…… “朝中约有四分之一的朝臣出自江南府……今岁约有二十数的官吏致仕……” “那张爱卿觉得江南府今年学子全部取消成绩对我朝有无益处？” 直到楚毅最后一句话问出，礼部尚书才明白皇上想干什么，他连忙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 “皇上所言极是，江南府府试不能因个别学子徇私舞弊而取消成绩，其一此举对其他数千学子不公，其二来年春围也不能看清它府学子实力，再来取消所有成绩不能表现陛下的仁政……” 听着礼部尚书的话，其他官员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不要脸，马屁精，脸变得比翻书都快，但无可奈何只得一起说了一声：“臣附议。” 楚毅满意地点头，坐到尚书位子的人果然识时务。 “既然已经出了此事，也不得不罚，警示天下，苏大学士，朕命你同翰林院在一旬内再出一份试题，难度比寻常府试难度高上一些，一个月后，江南府再次举行府试。” “臣遵旨” 此后又另有几位官员上奏了一些事务，楚毅处理完后就起驾回了北辰殿，在龙撵中，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小丫头，正是最晚梦中小丫头所说的话才让他想到今日处理之法，刚刚登基不可处理太过，轻轻放下则会助长不正之风，这样处理则是一举两得。 突然，龙撵被拦下了。 “皇上，芳华宫的李婉仪发动了。” 前来报信的小太监跪在地上急急地说。 “去芳华宫” 楚毅眼中涌出欣喜，语气也轻快了不少。等楚毅到达芳华宫的时候，皇后秦昭仪李等人已经在了，不到一刻钟，产房中就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奴婢给皇上报喜，是位公主。” 虽然是一个公主，但楚毅眉眼间还是露出笑意，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 直到他看到嬷嬷怀中红布裹着的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婴儿。 怎地这般丑？没有阿姒半分可爱？ 看到皇帝皱眉，嬷嬷立刻说：“小孩子生下来都是如此，过几个月就会变得好看了，女儿像爹，公主的眉眼间像您，长大后肯定是大美人。” 这是怎么看出像朕的…… 楚毅将信将疑，还是按例给了赏赐，晋李婉仪做了婕妤。 皇后回到凤安宫后，便躺在榻上泄了气般，贴身的姑姑在一旁安慰道。 “娘娘，只是个公主，还不足为惧。” “唉，可是我从太子妃到皇后已经快三年了，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宫里宫外的风言风语……嬷嬷，哪怕是个公主呢，也能证明……”皇后叹了口气，明媚的面容间满是哀伤。 “娘娘，您才19岁，您还年轻呢，会有的……” 另一边，秦昭仪回到宫中却是气呼呼地砸了一盘杯子，语气尖锐地喊到：“李兰芝这个贱人，在东宫的时候就处处和我作对，现在刚进宫一年她就生了……” 吓得宫内的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低头垂目，不敢言语。 第4章 成长 楚毅来到梦中，视线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次不是在书房，而是在另一间屋子前了，正奇怪没见到丫头，就看见沈姒身边的侍婢从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盆，楚毅走近一看，木盆里小半盆水和一条白色的棉布都呈现出的血红色。 难道是丫头受伤了？ 楚毅心下一紧，迅速进了屋内，屋子显然是女子的闺房，楚毅也顾不上男女之别，直进入室内看见沈姒躺在床上，脸色仿佛比平日苍白些。 “阿姒，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是不是腿磕伤了？让吾看一看。”楚毅的语气急促中带着温柔。 “并未有哪出受伤……” 床上的小丫头被这么一问似玉的小脸渐渐染上绯色，一直晕到鬓角里。 楚毅却认为这是发烧的红晕，执意要看看受伤的地方。 “姒儿，吾刚刚在外面都看到血水了，你要是顽皮把腿给磕破了也必须让吾看看，那血水肯定是伤处不小，不要让恒之哥哥担心。” 谁料小丫头的脸色更红了。 要看伤处，这不是耍流氓吗？沈姒真是羞中带怒，眼神看着楚毅明亮（愤怒）异常。 看小丫头如此看他，楚毅心下有些异色，却还是担忧丫头的伤口，要看看。 终于沈姒忍不住了 “姒儿来月事了，恒之哥哥也要看看吗？” 此言一出，楚毅有些呆住了，后宫有几位嫔妃，月事是什么他怎会不知？随即也十分尴尬，他竟然要看小姑娘……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面色不变，耳廓却是红了起来。 “恒之……孟浪了”楚毅憋了半天也只一句。 沈姒心下好笑，也并不多留尴尬的抠脚的皇帝，随即解散入梦术，放皇帝出去了。 第二日直到楚毅已经坐在朝堂上，他还在想昨晚的梦。大臣们只见皇帝越听他们汇报神色越冰冷，便不敢多言，谁知是楚毅越想越羞耻便努力控制表情来遮掩一下。 下朝之后，郑海只看见皇帝批了几份奏折就停下了，想着莫不是皇帝累了，正想着去给皇帝泡茶，皇帝却喊住了他。 “郑海，去宣徐太医，不要告诉别人。” 难道皇上生病了？ 等太医到了，皇上却把他给赶了出去，一个人在殿里问太医些什么，好不容易等太医出来，郑海凑上去想问问皇上的病情如何。谁知太医却说皇上没病，只是神色有些奇怪。 郑海一时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 等太医走远了，郑海的小徒弟才凑到干爹旁边纳闷道。 “干爹，这徐太医不是专治妇科的么？皇上宣他来干吗？” 晚上，皇帝再来到沈姒这里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表情。只是在沈姒眼中有些婆婆妈妈，比如： “阿姒，不可光着脚在地上行走。”楚毅看着沈姒光着洁白的小脚丫在书房内走动，心里想着徐太医所说女子来月事时不可受凉，若受的多了，得了宫寒对以后的怀有子嗣有碍。 “知道了呢”沈姒乖乖把鞋穿上，把那双玉足藏在精致的绣鞋里。 过了一会儿，沈姒口渴端起一杯正要饮用，却又被皇帝拦了下来。 “吾记得这杯茶是两刻钟之前倒出的，此刻已经凉了。” 沈姒无奈只得重新倒了一杯，她在梦中喝了又不会真的伤身。不过想到上辈子对他只是帝王宠爱的皇帝这辈子却能真心实意地关心她一下，虽然是在梦中，沈姒也感到有些安慰了。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景瑞二年的年末，各家各户都已经准备起年货来了。沈父作为江南府下辖江州的知州，自然免不了有些人情往来过些年节要送些礼物。这年，沈父看着女儿过了年要14岁了便着手把家中的一些事物交给女儿。 沈姒对着要送礼的单子查看这次的年节礼物，一家一家的仔细核对，突然，指尖停在了单子上。 定远侯…… 沈姒想起重生前那几个宫女的话，原来自己家这么早就与定远侯江氏有交情了？ “定远侯家礼物再厚上两分” 沈姒随口吩咐道。 身后的管家却是一愣，随即应声答应了下来。 到了过年那天，天空也飘起了鹅毛大雪，沈姒，沈父，沈家两兄弟还有沈老夫人并王姨娘沈娇一起吃了一顿中饭，晚饭却是沈姒和父兄四个人一桌吃的，这是沈家一直以来的习惯，从前还有沈姒的母亲。 沈清已经是个贡士了，开春就该去参加进士考试了，而沈溯十六岁快要十七了还只是个秀才便少不得在饭桌上被沈父念叨几句。 “子回，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个举人了，你怎么不想着准备考举人还想着骑马射箭出去游玩呢？” “爹……我不是出去玩……” “那你以后要做些什么营生呢，你也和爹说说。” 沈父想了想自己这个二儿子也不是能静心治学的人，秀才都是自己逼着考上的，便也不是非得儿子再走科举的路子。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沈溯说出一个字，便叹了口气，让他好好想想，在想好之前还是好好读书罢。 年节的皇宫自是灯火璀璨，一盏盏美丽的宫灯纷纷亮起，宫城外也是万家灯火，按规矩楚毅也在皇宫办了宴会宴请大臣。 正在前殿和大臣宴饮的楚毅被告知了一个消息。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后殿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刚刚被查出有孕了，已经一月有余。”小太监捏着尖锐的嗓子报喜，声音并未遮掩。殿里的大臣听闻此消息都纷纷起身向皇帝拱手贺喜。 楚毅平淡的脸上也露出一些笑意，立刻起身去了后殿。 后殿已经在一片贺喜声之中，众多命妇向皇后说些是小皇子之类的话刺痛了秦婕妤的心。 “这龙种还没生出来呢，皇子和公主也未可知。”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有些尴尬，皇后的脸色难看极了，但偏偏不敢说些重话，秦昭仪的爷爷乃是当朝的辅国公，一直在边关镇守，劳苦功高，皇上都要让他三分，她这个皇后自然也不敢说些什么。 “公主也很好，朕也很喜欢女儿。”刚到后殿楚毅就听到秦昭仪的嘲讽，楚毅心下有些不喜，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替皇后解围。 皇后的家世不如秦昭仪，性子端庄贤惠，不敢对秦昭仪怎么样，只有他才能教训一下秦昭仪。 秦昭仪见皇上看了她一眼，眼神满是寒意和警告便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自觉收敛。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皇后身后的敏贵人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松了口气，她本也想在今日宣布自己怀孕的消息，幸好没有比皇后先一步。 第5章 上巳节 鹅毛大雪纷纷飘落，夜也逐渐深了，灯火一盏盏熄灭，最后万籁俱寂。 楚毅也进入梦乡，来到了小丫头这里，刚刚在宴会上他还想到了小丫头会做些什么，过来一看，此处梦境竟也在过年。 起初他隔三差五并无规律地来到同一个梦境，见到同一个人，做为帝王他还是有些警惕的，可是日子多了他也就放心了。 只是一个梦境罢了，并不能伤害到他，何况高位不胜寒，无人能够谈心，朝臣后妃和他俱有利益相关，很难有真情实感，丫头和他却无甚瓜葛，一个是梦中的小丫头，一个是“孤魂野鬼”，相处间也可随意些，不用带着防备，不知不觉间也处出了真感情，就像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妹妹一般。 小丫头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的父兄放烟花，她穿着红色的披风，周围镶着圈白毛，白色蓬松的毛毛称的她脸愈加地小，雪花落在了她的黑发上，披风上，她一点也不在乎在，烟花在天空炸开的瞬间，他看到了丫头脸上乌浓的笑眼。 笑花溅到面颊上，凝成一个小酒窝。 楚毅被这气氛感染，也勾起一抹笑意。 沈姒晚上确实与父兄一起放了烟花，她很珍惜与父兄相处的机会，只是在梦里却不能冷落了皇帝，她很快结束了这个场景回到了闺房，皇帝已经在坐在外室的桌子上了，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恒之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吾从没和吾的父兄一起放过烟花。” 楚毅心里想着不经意间却说了出来。 你当然不可能和你爹和你哥放烟花，你们都是看别人放好的。 沈姒在心里吐槽，表面上却拉起皇帝的手，乖巧地说： “恒之哥哥，以后姒儿陪你放烟花。” 沈姒只是随意一说，楚毅却是一怔，像是雪花遇到了温水，被烫到了一般。 楚毅低下头对上了眼前小女孩纯真的眼神，手上感受到稚嫩却又温暖的触感，心中渐渐涌上一股暖意，仿佛寒冬过后的春暖花开。 他情不自禁蹲下身来反握住沈姒，修长的大手把一双小手握在掌中，口中缓慢而鉴定地说：“好，以后你陪恒之哥哥放烟花。” 这像是一种誓言，温柔而浪漫，沈姒有一瞬间的迷失，这是多少女人求不来的话，又有多少女人为这句话而深陷宫中，她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啊，就为获得无情帝王的一丝真情…… 可这对梦中之人所说的话，现在的她又如何敢当真…… 自除夕那日过去后，楚毅和沈姒更加亲昵了，他似乎真的把沈姒当做自己的小妹妹来看待了，十分娇宠，同时也管得比较多了。 时间过得飞快又到了另一个节日——上巳节，上巳节是晋国的一个传统节日，每逢三月三，人们都要到河边祭祀，回家沐浴兰汤，通过沐浴洗濯而以祈达到消灾去病目的，这一天“王孙士女，倾情顽赏”，平日养在深闺的高门闺女都会出门踏青，所以这个节日也有个别称叫“女儿节”，在这个节日里，少男少女们可以摘下草地里的兰草来互表心意。 沈姒不是第一次在三月三出门踏青了，可以离上一次去也过了六年之久，十四岁的她已经开始抽条，脸上的婴儿肥稍稍褪去显露出后日的风华，身高也达到了一米五五左右，头上的丱(guan)发换作垂挂髻，并用上些简单的银饰，衣服也换作一些少女的样式。 不知今日是为何，楚毅这个时辰竟然还在睡眠，沈姒有些纳闷，不过也正合了她的心意，本想晚上再让楚毅入梦的沈姒正好趁现在行动，如果用现代的话来说，本来想给你看录播，既然你睡了就看现场直播？ 楚毅接连几日忙于政务又不小心偶感风寒，头天晚上一睡第二日竟发起热来，太医院给把过脉，宫女太监又煎药的煎药，喂药的喂药，一通服侍，楚毅就直接歇下了。 来到了梦里，不知是不是身体不好的原因，楚毅觉得自己动不了了，以往还可以去找姒儿说话，今日却只能在一旁干看着，起先皇帝还能随着马车的路线看看风景，等到了河边，楚毅的脸色便越来越黑，心情也越来越坏。 江州河就是一条从江州境内穿过的一条河流，河面几十丈宽，河水清澈见底，河岸上长了郁郁葱葱的兰草，洁白的花儿星星点点缀在其间，岸边已经来了不少姑娘和青年，男童女童也在嬉戏玩耍。 沈姒看着河边清丽的景色觉得心旷神怡，也随俗摘了一朵兰花捏在手中。 没走几步就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过来甜甜地喊着姐姐姐姐的希望沈姒把手中的花给他。 沈姒忍不住笑了，一个小孩子也来要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发绺，便调皮地发花插在了小男孩的发绺上，小男孩也没有生气，乖巧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后就像一只小瞪羚一般跑走了。 楚毅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民间上巳节的风俗，顿时心里冒出了一股不舒服的情绪，丫头这么小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要是让沈姒听见楚毅的心声，恐怕又要忍不住吐槽，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不就是河边吗？ 那个小童这么早就会向女孩子要花，长大肯定是酒色之徒，楚毅还在闷闷地想。 过一会儿的画面却叫楚毅更加不淡定了，小童走后又有许多十几岁的少年来找沈姒，只不过不是要花，是献花。 楚毅有些着急，恨不得替沈姒都给他们赶走，姒儿还年幼，怎能接触这样的东西，好在沈姒自己都拒绝了。 就在楚毅暗暗松了一口气时，一个穿着蓝色锦衣，长相不俗的青年公子牵着刚刚要花的小童直直向沈姒走来。 锦衣青年来到沈姒面前先拱手一礼，沈姒见到也是欠身回礼。 女才子佳人河岸相遇，互相见礼，清风雨露一相逢，河岸众人都要脑补出厚厚的话本子了。 “不知公子有何事？” “方才内弟年幼不知事，竟要了姑娘的兰草，现下来还给姑娘。” 青年公子双掌向上，露出掌中兰草。 沈姒看了兰草一眼，微微一笑，温和地拒绝道：“公子不必因此事介怀，小女子方及豆蔻，令弟恐怕才始龀之年，这风俗对小女子和令弟并无影响。” 程远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弟拿了那姑娘的花对她并无影响，他只是…… 他只是想借花献佛罢了。 第6章 探花 程远自那姑娘来了河岸他的目光就不曾在她身上移开，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他很想结识一下，哪怕这位姑娘还小…… “姑娘有幸相遇，能否告知在下姑娘是哪家贵女？”终是忍不住相问。 “小女乃是沈氏之女。”沈姒用帕子掩面回答，看似害羞，实则是遮住唇边的笑意，没想到她才十四岁也能遇见这样的场面了。 …… 等到那姑娘一行三人乘上马车走远了，程远还在痴痴地看着。他身旁的小童还在念叨：“哥哥，我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把握住。” 马车上 “小姐，你刚刚为何不拿回自己的兰草？”立夏脑子有些不灵光，挠了挠脑壳，还在不解，一旁的立秋忍不住反了个白眼。 “因为刚刚的兰草不是我原来的那枝。” 当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兰草不是原来的……沈姒瞥了一眼飘在一旁的楚毅。 楚毅在一旁都暗自郁闷很久了，他从那青年刚过来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不过就是一个好色之徒，看姒儿貌美便想贴过来罢了，也不看看它多大年纪了，他是绝配不上姒儿的…… 不知道梦中的姒儿会不会嫁人……楚毅想到这点眸色暗了暗，想到姒儿嫁人了，他心中竟有些难受…… 恐怕是不舍自己的小妹妹，楚毅想。 虽是生气但他又不能动作，沈姒只在脑中看到了楚毅变换莫测的脸色，不知道达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想让他看的都看完了，沈姒便把皇帝踢了出去。 回府的路上，沈姒让车夫去了街上，给哥哥们买些爱吃的点心。 大哥近几日就要去京城考试了，江州是江南府最北的一座州府，晋国的京城也在晋国的中央，是以南方的江州离京城只有一旬的车程。 沈姒掀开车帘，看着街上街上熙熙攘攘，忽然视线扫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沈姒连忙下车，走到那人面前，看着地下跪着的衣着破烂，面色枯黄的十五六岁少女。 这不是上辈子在宫里帮过她一回的司记司林掌记吗？怎会在此地？是还未进宫？沈姒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很多问题。 “这位小姐可是要买使唤丫头，您看这个丫头如何？方才她后母才把她买给我，在家里是个勤快的……”人贩子在一旁使劲推销。 地下的姑娘闻言也抬头看着沈姒，目光中全是哀求。 林月是有些绝望的，爹爹刚去世不到半年，继母就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做续弦，她自然是不愿意的想要逃跑，却不小心被继母发现就直接被抓回来卖给了人贩子。 她还记得继母的恶毒嘴脸，那些侮辱她的话还浮现在耳边，而且他听到这个人贩子说如果今天没人买她，他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沈姒想到上辈子的恩情，便开口询问：“这个丫头要多少银子？” “只要一两银子，小姐。”人贩子点头哈腰地说。 立秋闻言立刻从口中掏出一两银子给了人贩子。沈姒便带着林月和买好糕点的立夏一起回了沈府。 林月被带回府中后，沈姒让立夏带她下去洗漱，就在众人都认为沈姒想要把林月留下来当丫头时，沈姒却询问了她的意见。 “你是想留在沈府中还是有别的去处？” 林月看着眼前救了自己的沈小姐，又想起了去世了的慈爱父亲，最后脑海中又浮现起那恶毒继母的模样，终是恨意占了上峰，林月没有选择留在沈府，临走前她给沈姒磕了一个头。 “小姐大恩，无以回报，若哪一天能再相遇，我必定竭尽我所能报答小姐。” 沈姒给了她几两盘缠，只知道她要去京城投亲，她千恩万谢后便一个人上路了，似有万分决绝。 去京城？难道最后还是会在宫中相遇吗？沈姒锤下眼帘淡淡地想。 距离上巳节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天气慢慢地地热起来，沈姒也只能慵懒地躺在廊下的榻上让立秋立夏给打着扇儿以求得一丝凉意。 要说上巳节那天后楚毅没什么反应是不可能的，这也是沈姒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早就看出来了前两年的相处，楚毅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妹妹来对待，而对妹妹的喜爱可不是沈姒想要的。 只是沈姒也没想到，楚毅转眼还是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对她只是兄妹之情。 这边这么想着，那边的楚毅却没有那闲情逸致，今年的殿试刚刚结束，他得宣召今年的前三甲觐见。 “皇上，今科前三甲已经到了，奴才去宣他们进来？” 楚毅点头，眼睛却是不离开桌面上的奏折，仍旧不停地批阅。 待那三个人进来，楚毅才抬起了头看向三人。 此次的三甲年纪都不大，状元二十有五年，容貌平平，是白鹿书院山长的得意门生。榜眼却有三十了，长相也是普通，乃是出生寒门，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第三个青年，眉清目秀，气质温润，楚毅从没见过他，却觉得有些眼熟。 楚毅按例问过状元和榜眼后，轮到了这个探花青年。 “不知哪里的灵山宝地才能孕育出沈爱卿这样钟灵毓秀之人？” “皇上过奖，微臣是江州知州沈越之子，从小生长在江州。” “倒是人杰地灵……” 沈越，楚毅倒是有些印象，就是那个二甲进士，从知县做到知州后，十年也不愿意挪动的人，此人清廉，政绩也很是不错，他父皇在世时就曾说过此人可用，早就可以上调了，他偏却不愿，每次都上书推辞，没想到是他的儿子。 沈清拱手谢过楚毅的夸奖，缓慢直起身，目光略过一幅画，那幅画挂在御桌的侧面墙上，也不怪能引起沈清的注意，御书房里一般都挂着些大家山水笔墨等，哪有几个人在书房里挂仕女图呢？ 他的视力很好，画上的人物看的非常清楚，是一幅不错的人物画，只是这画上的小女孩略有几分像他家的小妹妹几年前的模样，不过沈清并没有多想。 皇上怎么可能见过他的妹妹呢？恐怕是哪位小公主。 第7章 参军 这边沈清高中探花的喜报过了八天便传到沈家，沈父笑逐颜开，眼睛都眯了起来，赏赐了前来送信的一锭银元宝，还请进去茶水伺候。 送信的也很欢喜，快马加鞭提早这两天不就为了这份赏赐么？ 沈姒和沈溯也得了消息来到正堂，脸上也都是遮不住的喜意。 沈父又兀自高兴了一会儿，看到沈溯来了便面色一正。 “子回，这会你哥哥高中探花了，为父前些日子看到你整天在书房看书，你对举人考试可有多几分把握？” “嗯……儿子……并无把握。” 沈溯明显有些心虚，他前些日子确实一直在书房看书，但是他看的并不是科考之书，而是兵书。 他又怎会对科考有把握呢？ 沈父再次审视自己这个二子，十七岁的少年，面容有些坚毅，充满着阳光和朝气，他长的并不像自己，反倒是更像自己的妻子或者是说像……他的外公。 自己的儿子，他怎会不知道他真的想做些什么呢？但是刀枪无眼……沈父重重的叹了口气，问道：“子回，你是想去参军？” 正在心虚的大男孩被父亲这么直接点出自己心里隐藏已久的想法，顿时间有些错愕。 “哼，你小子看书毛毛躁躁总是要弄折书角，全家只你这一个人有这个毛病，可我看我书房里那些兵书的折角比四书五经的折角更多，甚至都卷边了！我还能不知你想做些什么？” 被老爹点出在书房里赶出的浑事，听着耳边沈姒的噗嗤一笑，沈溯的耳朵都染上热意，臊地很。 但他还是干脆地承认了，他确实很想去从军，去当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 “你且再让为父想想……”沈父看着眼前的长大的儿子，眼中露出担忧，妥协，怅惘之色。 沈姒虽然也担心哥哥从军会有危险，但是她知道哥哥是真的有那份天赋，鹰总是要翱翔在天迹的。 就让她也帮哥哥一次…… 夜晚，沈姒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父亲睡下后，第一次入了父亲的梦中，给父亲看了上辈子的发生的，沈家获罪，发配边境，最后沈溯成为将军的为家人洗刷冤屈的事。 第二日，清晨，一家三口用朝食的时候，沈父就正式同意了沈溯想要参军的请求，但要求是把举人给考了。 等沈父用完饭离席后，沈溯还处于呆愣中，他曾经幻想过无数遍的要怎么样和父亲据理力争才能让父亲同意的场面，但是都没有发生父亲就同意了。 “父亲他真的同意我去参军了？”沈溯望向自己的妹妹，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是真的，二哥哥。”沈姒轻声笑道，真是个傻哥哥。 沈父离席后并未去衙门当值而是先到书房摊开宣纸，想着昨晚梦中之景，心下有些担忧，莫不是沈家将来要出什么大祸？ 他提起毛笔，沉吟半晌，终于在纸上落下笔墨，这一写就足足有十页之数，写完后封好信封，又另起了一封，两封一并交给仆人，吩咐快马加鞭送给京城的大公子。 京城的沈清收到家书时已经是一旬之后了，此时他已经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之职，不过每日做些诰敕起草，史书编纂之事。 沈清打开家书，细细地看，先是面色柔软，然后神色却愈发变幻莫测，最后颇有怅然之感，拿着信的手捏紧了些又放了开了，最后也是提起笔写了封拜贴交由小厮送去了定远侯府。 定远侯是实实在在由打下来的战功封的爵位，战功赫赫的老侯爷刚过花甲之年，身子仍旧硬朗，但已经退下来养老了，正在和定远侯世子在院中对弈。 下人送来一份拜贴，世子随手接了过来，撇了一眼便愣住了，老侯爷却没注意急匆匆地催着世子落子。 “你干什么呢，赶紧下。” “爹……是翰林院编修沈清的拜贴。” “翰林院的找老子有什么……你说是谁？” 骂骂咧咧的老侯爷停住了嘴，有些不敢置信。 “沈清……妹妹的大儿子……” 老侯爷有些呆愣，神色也变得有些恍惚，手上的棋子再也落不下来了。 “怎么是他呢……” 嘴里念叨着，慢慢的起身，向候夫人的院子中走去。世子爷也没有阻拦，只吩咐了下人明日沈清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 沈清今日并非无事，他要去国子监寻国子监司业询问今年太学要修习哪些史学，好提早修订。 乘着马车来到国子监，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研学之地，沈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敬意，他幼时还在学堂读过几年蒙学，开始考秀才时，一直是父亲带在身边亲自教习，从没在此类学堂中学习过，不由得有一些羡慕。 国子监多栽杏，每至夏阴深绿，一颗颗缀在枝头。杏上黄眼画眉啼，林荫间尽是知了。沈清在僻静处的树荫下慢慢踱步，没走多远，便听见右方传来争吵之声。 “他个穷小子，国子监也是他能来的地方？”一个穿着监生衣服的小胖墩手插着腰向另一个穿着监生衣服的清秀少年大喊道，身边还拥簇着好几个学生。 沈青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什么话，穷小子就不能读国子监了吗？ “齐宣他是国子监的廪生，如何就不能读了？” 那个清秀小少年看着小胖墩出言回护道，另一个个子矮些的瘦削少年站在一旁，应该就是那个廪生了。 只有第一名才能成为廪生，每月朝廷要给六斗米。 “廪生又怎样，我可是定远侯的孙子，他以后要是考不中前三甲一辈子也越不过我。”小胖墩轻蔑地说，头颅高高仰起。 定远侯的孙子……岂不是自己的表弟……定远候府的家教竟然如此不堪……沈清暗忖，心中升意思起厌恶。 “江荣，我求你别在外面败坏定远侯府的名声了，爷爷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孙子！” 清秀少年呵斥道，神色间多有厌恶。 “你还是不是定远侯府的人了？你还是不是我的哥哥了？你怎么护着一个外人？”小胖墩闻言更是起劲，他这个嫡出兄长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回家告诉爹爹去。 竟两个都是他的表弟，既然这样他也就不好袖手旁观，便走上前去，小胖墩等人以为沈清是新来的教习博士，便匆匆四散而逃了。 沈青也并未为难他们，留在原地的江荀和齐宣向沈清见礼，齐声道：“学生见过教习。” “我并非国子监教习，我叫沈清，任翰林院编修。” “啊，是今科探花。”江荀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齐宣反应过来，惊喜道。 “学生江荀仰慕探花已久，拜读过探花大作，文风纯朴清直，是实干之风。”江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清，充满着敬佩之情。 沈清倒是第一次遇到自己的小迷弟，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多聊了几句，，便告辞去寻司业了。 沈清都走远了，小迷弟还在原地流连。 第8章 前因 国子监分为六堂，六堂指的是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 学生入监学习不分年龄,惟以入监时的考试成绩定高低,成绩差的进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为一年级,学期一年半。 成绩中等的入修道、诚心两堂为二年级,学期也是一年半，学生入学三年,经过考试淘汰,合格的升入率性堂,不合格的继续在原堂学习。 率性堂是国子监的最高年级,毕业后的监生经过考选就可以直接得到皇帝的接见并授予官职，基本上勋贵子弟做官的必由之路，京城中的官家子弟基本上都在国子监读书，若有年纪相仿的皇子时才会有机会以伴读的身份到皇宫里去读书，但今上也刚及弱冠，宫中也尚无皇子。 江荀是定远侯二儿子的嫡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庶弟并两个庶出妹妹，二夫人早逝，江荀自小养在候夫人膝下并不与自己这个庶出弟弟江荣有过多接触，平日只知道他与自己同在国子监，性子顽劣在正义堂读书，今日却见到他在欺辱自己诚心堂的同窗好友，便免不了上去与他理论一番。 谁竟想遇到了自己钦慕的今科探花郎，还说了许多勉励他的话，下学后回到祖母那里便与侯夫人说起，语气中多有欢悦。 “祖母祖母，你猜我今日遇见了谁？” 刚到花甲之年的侯夫人保养得当，看着也就像半百之年，躺在贵妃榻上正想着事情就被自己孙子打断了，看着自己孙儿脸上的开心溢于言表，必定是见到了极想见到的人，侯夫人也放下心中的惆怅，眯眼仔细想了想。 “这……荀儿，祖母还真想不到。” “是今科探花沈清，孙儿可喜欢他的文章啦，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呢。”江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没注意到自己祖母愈渐红了的眼眶。 一个时辰之前她刚从侯爷那里得知自己的外孙要来拜访，她激荡的心情刚刚平复下来就又从孙儿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沈清他长相如何?性格如何?”侯夫人急急问道。江荀不知祖母为何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 “沈探花长得自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性格也十分温和……祖母你怎么了？” 突然江荀看到自己的祖母眼角的泪光，他顿时愣住了，他的祖母定远侯夫人年轻时也是随祖父上过战场的，性格刚毅坚强，遇到再难的时候都没有见过祖母掉眼泪，今日怎么就哭了。 “无事，你明日便知晓了。”侯夫人擦干脸上的泪水，笑着对孙儿说。 第二日，恰逢一旬休沐的日子，大小官员都在家中休息，国子监自然也停学，江荀一早就醒了来到前院。 每逢休沐，祖父总要把四个孙儿拉出来在院中习武健身，现下大公子十八岁了去年已经被扔到军营里训练了，现下只剩下大伯家的儿子江蒙，他自己，还有江荣，等那个平时拖拖拉拉的江荣都到了时，江老侯爷却迟迟未献身。 “祖父，今日怎么比我还慢？”江荣打着哈气问道。 江荀，江蒙二人也是不知，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仆从匆匆来报，说： “三位少爷，老侯爷请三位少爷去前厅，今日来客了。” 三人随着仆人来到前厅，发现老侯爷，侯夫人，并两位老爷，他们三人，连带两个妹妹，都来了，除去嫁出去的大姐姐，竟是一大家子都在。 今日要来何人，为何祖父母如此郑重？ 如此想着，就见大门前缓缓停下了一辆马车，马车是皂布车盖，只两头马拉车，说明来人官位并不高，到底是谁呢？ 沈清拨开车帘下车，见大门前已经有一众人等他，便拱手向为首的老侯爷，侯夫人道了一声： “外祖父，外祖母大安，竟劳烦两位亲自出门迎接，倒是子廉的不是了。” 侯夫人连忙迎上去，拉住沈清的手把人迎进去，一路上不忘细细打量，连问了许多话，竟让老侯爷半刻也插不上嘴。 直到众人唠完了嗑一并用完了午饭，江荀才反应过来，自己钦慕的探花郎竟然是自己的表哥。 自己有一个姑姑的事情，江荀是一直知道的，这个姑姑外嫁多年，自小就没有见过，便没有多做了解，今日听来原来是有这样一般内情。 那时的沈越只是一个普通的寒门学子，当年好不容易考上二甲，原也不是多么出众的成绩，只长的有几分清俊，一次上山拜佛遇到了同去拜佛的定远侯府的嫡出小姐，两人一见钟情，互生爱慕之意，之后便在侯府的花园幽会，一个在墙里，一个在墙外，通过折飞纸联系。 沈越敢做敢担不久后便去定远侯府提亲，众人都觉得这书生胆大包天，定远侯夫妇也如众人所料拒绝了他，却并不是嫌贫爱富，看不起，他而是当时的江小姐已经与宁远侯府的大公子有口头上的婚约，这是京城众人皆知的事情，如果此时悔婚必定影响两家的情谊和名誉，另一方面，侯夫人也担心女儿嫁过去要受些苦头，也不相信沈越能一心一意地对待女儿一辈子，自古话本上的才子佳人有几个好结局，薄情多是读书人。 沈越便有些泄气，他是正人君子，如果不能明媒正娶江小姐，他是不愿意破坏江小姐一生的，也不愿意使些下作手段带走她，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定远侯府认为自己的小姐已经想开了，另一边沈越也要被外派出去做知县，直到定远侯府和宁远侯府要定亲的前一天晚上。 他站在定远侯府的墙外，望着这钟鸣鼎食之家的碧瓦红墙，也是把他和许儿隔开的高墙，这可能是他一辈子再也无法踏足的地方，借着月光，他仔细地看啊看，看到那高耸的亭台楼阁却怎么也看不到他那心上人儿……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却再也听不到墙里佳人笑…… 在这清冷的月光下，沈越兀自站半夜，直到夜深露重，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去。 沈越不知道，在那高楼的某一扇打开的窗户后也站着他日思夜想的姑娘，江许看着远远的墙外站着的那个黑影，哭成了泪人。 第二日的清晨，沈越刚打开院门便看到了坐在门口台阶上的姑娘，换下了以往华贵的衣裙穿着约莫是丫头的衣裳，抬头眼眶红通通地看着他，这一刻，沈越控制已久的情绪轰然崩塌，抱起姑娘进入了马车，便去上任了。 而侯爷和侯夫人只看到了女儿的一封书信，侯爷勃然大怒想要派兵去追，侯夫人却哭了，也拦住了侯爷。 自此一别，便是永远。 第9章 噩梦 沈越待江许也是一心一意，两人从知县夫妇到知州夫妇，生育了三个儿女，就算有沈妍这个意外，江夫人也不曾后悔嫁给沈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侯夫人的眼眶到现在还是红的，她第一眼看到沈清就仿佛看到当年的女儿，也不是说长得像，但那眉眼间都是女儿的影子，要不是沈清与老侯爷有要事相谈，她是万万不能放开沈清的，女儿有两儿一女，也不知道那小女儿该和许儿有几分相似…… 沈清和老侯爷并两位舅舅一起去了书房，待众人坐下，下人上好茶后，沈清才把沈父写的信交给老侯爷。 老侯爷缓慢地打开信封，看这个当年带走自己女儿的男人的信，仔细地看了下去，一盏茶后，老侯爷颤颤巍巍放下书信， “唉……许儿啊” 他叹了口气，多年的恩怨就这样散于这声长叹之中…… 他一生强硬，在用兵上强硬，他打败了无数敌人；在朝堂上强硬，他护住了满门老小；在女儿的婚事上强硬，却害得与女儿天各一方，至死都未见到一面…… 老侯爷又端起茶盏，喝起了茶，沈清等人并没有打搅，静静地等待，等老侯爷平复下心情，过了良久，老侯爷放下茶盏看向了沈清，目光不再复壮年时的锐利，变得像平常老人那样温和。 “你父亲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他说我那外孙儿想去军营历练，想托我照顾一二，沈溯虽是他的种但也留着我江家的血，既然他想去军队，自然是更肖老夫，老夫的外孙儿自然是要照应的，你就让他放心。” 起先语气还算温和后面就压不住老侯爷的本性了，沈越是文臣，他的儿子竟然尚武，可不是随了他么？这样想着老侯爷竟有几分得意，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沈清看着老爷子得意的神色也轻轻地笑了，从心底接纳了这个外祖父。 “不过，你要告诉你弟弟，在军营中虽会照看一二但是在训练中老夫不会让人放水。”在这点上，老侯爷再三强调，末了看向两个被忽略已久的儿子，侯世子人就端坐着听两人谈话，老二却是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快睡了过去。 “老二，你个混不吝的，丢人都丢到外甥这里来了”老侯爷大声呵斥道。 昏昏欲睡的老二立刻被吓醒，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老大，下个月去漠北就带上你外甥” 信送到沈府的时候，沈溯已经考完举人的考试了，如他所料勉勉强强考了个举人，州中一共录了一百个举人，他排在了九十，挂在了末尾，正有些伤心，便听到仆人来传他去前院。 沈父已经看过了书信，正端坐在正厅吃茶，妹妹也恰好到了，信就搁在桌案上，沈父示意沈溯自己看，沈溯有些云里雾里。 是谁的信？大哥的信吗？ 等信看完了，沈溯更加疑惑了，又把信交给了沈姒，出言问道：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 刚看完信的沈姒也一脸迷惑，这个定远侯府她倒是记得，年节的时候整理礼物单子的时候看到过。 沈父这才想起来没和两个儿女说过这事，便又细细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沈姒和沈溯这才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还在世，原先以为自己长这么大没有听到过外祖父外祖母的消息，是因为他们已经去世了，没想到还有这般内情。 “原来爹娘竟然还有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沈姒调侃道，颇有些意外，又想到上辈子自己一家的遭遇，父亲恐怕也没有去外祖父家请求帮助，只有多年后的二哥哥得到了外祖父家的帮助，这辈子因为她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太多事了…… 听到女儿的调侃，沈父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又舍不得斥责女儿，便只瞪她一眼就罢了。转眼又和沈溯商议起去从军之事。 五月的天说变就变，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又被乌云覆盖了，到了夜里开始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闪电也仿佛要把天劈开一般。 ‘不要！不要！不是我爹做的，不是我爹……’ 沈姒原是已经睡着了，却梦到了上辈子的父亲被康王诬陷后被大理寺抓走的那个场面，梦中惊醒了。 清廉一辈子的父亲竟然被诬陷贪污，多么可笑？那天，沈姒亲自目睹沈父被带走的全过程，就在那天，沈父清直一辈子的脊梁弯了，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都是因为她啊，因为她才得罪了康王，因为她才家破人亡。 一时间，沈姒竟然有些魇住了，把这些错都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加之外面电闪雷鸣，实在教沈姒有些害怕，便慌乱地用了入梦术把自己和皇帝都带入梦中。 楚毅出现的地点就在沈姒的闺房，刚出现就听到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庭院的石砖上发出浑厚古拙的闷响。 小丫头蜷缩在床角里，头深深地埋进膝盖，正在浑身发抖。 那狼狈的模样像只落难的小兽，看着让人心痛，楚毅顾不得别的，立刻坐到床上，把沈姒揽入怀中。 怀中的丫头慢慢抬起头，稚嫩的面庞上一片霜白，连唇色都淡的透明了，她透彻的杏眼里氤氲着水汽，可是却倔强地不肯让它们涌出来。 楚毅呼吸一窒，连忙收紧臂膀，将她楼的更紧，轻轻拍抚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别怕了，恒之哥哥在这里，不怕打雷啊。” 楚毅误以为沈姒是因为害怕打雷才这样的，但沈姒知道自己并不是，重生而来后这些沉着冷静和运筹帷幄在这一夜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下上辈子的阴霾还缠绕在心头。 楚毅不在还好，她可以一个人熬过去，当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时，心中的害怕和痛苦便会一股脑地跑出来，她只想抓住一个人，让她可以依靠一下。 沈姒看着楚毅，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杏眼中积聚的泪水溢出，顺着玉白的面颊默默流淌，霜白的唇开开合合，终于低低地吐出一句：“哥哥……哥哥……” 第10章 噩梦（下） 听到小丫头底底地唤着“哥哥”，楚毅心痛难抑，完全抛却了平日君子端方之礼，把她紧紧嵌入怀中，唇轻轻擦过她的额头，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怜爱地摩挲着，似轻吻，似安慰。 “姒儿，别怕……” 温柔缱绻的声音，像暖风一般慢慢安抚着沈姒。 他伸手擦去怀中人脸上的泪珠，沾染泪水的指尖微微颤抖，只感觉滚烫的令他难以忍受，心脏仿佛被碾压一样闷痛！ 越是被人安慰，心中压抑的感情越是爆发的厉害，感受到楚毅语气里的温柔和关爱，沈姒哽咽一声，放开拽住他衣袖的手，主动搂住里楚毅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默默流泪。 就算是不能动真感情，这怀抱这么温暖，也且让我依靠一下…… 过了良久，沈姒才平静下来，或许是哭累了，靠在楚毅怀中慢慢地睡着了，楚毅看着怀中眼眶绯红的小丫头，心里充满心疼和担忧。 沈姒睡着后梦境就散了，也确实就如梦境破碎一般，破碎后，床上也只剩下一个满脸泪痕的小姑娘，独留一人。 第二日，楚毅醒来躺在床上，他回忆着，梦中小丫头哭红了的眼眶，颤抖不停的肩膀，他心疼的要命，也记得把小丫头拥在怀中的触感，那一刻他欢喜的发慌…… 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那代表着帝王不该有的感情，但它还是出现了，生于心中那人眼中的满池春水，下一秒春意就泄下，任凭雨打梨花。 可是她却是一个梦中之人，这对他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 楚毅苦笑一声，或许这就是帝王。 “皇上，该起身了，玄诚道长已经进宫了”郑海听见内殿的动静，躬身在门外提醒道。 听到门外总管的声音，楚毅整顿了一下心神，恢复了平日寡言的模样，让太监宫女进殿伺候熟悉。 半个时辰后 楚毅和玄诚道长面对面坐在榻上，宫女们依次给上了今年的香茗，楚毅端起茶盏喝了一会儿终是顶不住道长饶有兴趣的目光，茶杯与桌子碰撞发出了声响。 “大师，缘何用这种目光看着朕？” “皇上近来必有奇遇” 玄诚仔细观察皇帝的面相，笃定地说。 楚毅神色一暗，看向玄诚，却也并不言明，只试探地问道： “那此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玄诚噗嗤一笑，又喝了口茶，不慌不忙，又扯了些其他有的没的，直看到楚毅有些不耐烦的神色，才停止胡扯说道： “陛下，红鸾星动，怎是坏事？不是艳福一桩吗？” “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楚毅有些无奈，玄诚这个道士，在外德高望重，仙风道骨，在他这里就是个泼皮无赖。 看到皇帝郑重严肃的眼神，玄诚才收起懒散的模样，正色道：“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说与国无碍”反而有益。 玄诚他其实也没有算出具体的事情，只夜观天象，看到红鸾星与紫微星相引，帝星更盛了，便知道大概并无坏处。 楚毅听了玄诚的话，微微有些放心，忽地又是一阵自嘲，梦中之人又有什么坏处呢？见不到啊，还能变成精怪不成？ 经过那一晚后，楚毅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内心，知晓自己对沈姒的感情，再到梦中时便对她百般娇宠，予取予求。 这日在梦中，正遇到沈姒着了风寒，楚毅十分心疼，仆人把药端上来，小丫头皱巴着小脸，摇头不肯喝药。 楚毅亲自端起药碗要喂她，也是不愿意，还麻溜地从床外面挪到了床里面，甚至把头蒙在了锦被里。 看着小丫头这赖皮举动，他又气又笑，无奈把药碗又放了下来。 沈姒听到碗放下的声音，暗想楚毅应该不会逼她吃药了，就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啊！” 沈姒惊呼出声，霎时间天旋地转，回神时她已经被楚毅揽在怀中。楚毅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朗笑出声。 “姒儿，莫要娇纵” 这是什么话本子中的桥段？沈姒脸上的绯红都要飞入鬓角了。 怀中的人脸愈来愈热，鲜红欲滴。最终是熬不下去了，把他推开，钻进了被子里，娇瞋道：“恒之哥哥，怎这般无礼” 听到小丫头撒娇般的语气，楚毅满是笑意的眼眸变得幽深，只一瞬间就压下身心的躁动，端起药碗招呼小丫头过来。 “来，恒之哥哥喂你，不喝药可让恒之担忧” 楚毅舀起一勺汤药，凑到沈姒唇边，语气极为温柔。 “就喝半碗，好不好？”小丫头软软地请求道，糯糯的声音听的楚毅心中一软。 “好……” 唉，最终还是依了她，楚毅心中一叹。 七月的天气已经热得发狂，御花园的鸟儿早已藏到了绿荫下，只有那知了还在枝头破锣碎鼓地高声叫喊。 正月爆出怀孕两个月的敏贵人此刻也在产房里声嘶力竭，怀孕八个月的皇后不便前来但也没忘叫人盯着，别的妃子倒是一个不落地都来了。 说别的妃子其实也没几个，楚毅在女色上并无过多的追求，还是太子的时候只有太子妃，太子良娣秦氏和太子良媛李氏，现在太子妃成了皇后，秦氏被封了正四品婕妤，李氏因为去年生了长公主被晋做正五品婉仪。 余下的便是景瑞二年采选进来的三位，一个就是敏贵人，另两个封了七品的美人，也就是说大晋皇帝的后宫现在只有六个人。 临福殿的前厅里前后坐了四位宫妃，她们可不是担心敏贵人才来的，听着里面痛苦的声音，秦婕妤竟然听出了炫耀之意，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撕烂了。 这个贱人，刚进宫不到半年就怀上了，这叫她的脸面往那里搁。 “哇~~~” 婴儿响亮的哭声从产房中传出，众人一阵慌乱。 消息传到凤安宫时，皇后正在喝安胎药，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要比普通孕妇大一圈，得知是皇子的消息，皇后手中的玉碗立刻摔得粉碎，心情激荡之下，肚子也痛了起来。 “姑姑，是皇子，是皇长子……我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您别急，你的小皇子就在肚子里呢！” 皇后艰难地看向自己的肚子，太医说是一对双胎，可是在皇家的双胎也不一定是好事，若是两个女孩或者一男一女的话都还好说，若是两个嫡出的男孩注定无法继承大统，除非……要是一男一女就好了。 动了胎气的皇后没有撑过一旬，便发动了，顺利生下了两个公主，虽然有些早产，但身体还算康健。 产床上的皇后看着自己的一对女儿，虚弱地笑了笑，这一刻，她心里全无希望落空的失落，只看着生下的孩子便满足了，或许这就是一个母亲。 第11章 醉酒 “今岁的雪下的和去岁一样大呢……” 沈姒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呢喃道，一片片落在青砖铺就的庭院里，慢慢地把青灰染成雪白，天地间似乎一切纷扰 都被覆盖了，只留下宁静。 楚毅一来便看到靠坐在檐廊下的小丫头，只穿着一层薄薄的桃色冬制绣梅花襦裙，并无其他保暖衣物，他眉头一皱，立刻去屋内拿了件水红色的鹤氅给小丫头披上并细细地拢好，顺势坐了下来。 手臂抬了抬想把小丫头搂入怀中，最后还是放到了她的头上，轻轻抚摸。 “姒儿，赏雪也要注意不要着凉” 他对姒儿有爱慕之心，而姒儿却还小，怕还是不懂男女之情，这让他在举止上还是要多注意分寸。 “谢谢恒之哥哥关心”沈姒莞尔一笑，乖巧地道谢。 “姒儿……”朕并不是想要你的道谢啊，最终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压住心中的酸涩，捏了捏小丫头柔软的小脸，温柔 地说：“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屋” 沈姒顺从地点点头，和楚毅一起进了屋子。 去年除夕，沈姒约定了和楚毅一起过除夕，沈姒今年便准备了，其实也没有多准备些什么，只是在梦中多填了一个火炉和一坛酒而已。 楚毅随着沈姒团坐榻上，火炉便在矮榻边，由于刚刚出去看了一会儿雪，炉火有些熄灭了。 沈姒打开榻边的窗户，拿着火钳低头拨弄炉火，玉白修长的手指与黑亮的火钳产生极大的反差，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有着别样的美，楚毅漆黑的眼眸逐渐幽深。 待炉火又重新旺了起来，沈姒把一个铁架子置于炉火之上，转身进了内室，在楚毅探究的目光中抱出一小坛酒。 “姒儿……这是……”楚毅挑眉。 “这是我从爹爹那里偷来的酒”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又义正言辞地说：“就是想给你喝的！才不是我自己想喝呢” 看着小丫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娇憨模样，楚毅脑中有瞬间的空白，继而垂首，单手握拳置于嘴边掩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最终还是笑了出声，遭到了沈姒的粉拳毒打。 遭受了多次对他来说猫咪挠痒般的拳头后，楚毅大手包住了沈姒的小拳头，含笑讨饶道：“好啦，是吾想喝的，不是姒儿想喝” 小丫头愤愤瞪了他一眼，把拳头从楚毅的手中抽出，温酒去了。 楚毅紧了紧手，感受到手掌中残留的温度和空缺，心仿佛也空了一般。 怕不是真的精怪？把朕的心都给勾去了。 酒很快就温好了，沈姒拿了矮几上的茶杯，分别给自己和楚毅倒了一杯。 “姒儿，真有雅意，如今这场景颇合前朝诗人香山居士的那首《问刘十九》啊” 沈姒知道那首诗，诗的内容是：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是邀请吾一醉方休吗？”楚毅戏谑地问。 是啊，要不然怎么撩拨你呢？沈姒暗暗想到，面上却是借酒意染红的面颊瞪了他一眼。这落在楚毅眼中与娇嗔无异，更加让人怜爱了。 后续事情的发展，让沈姒有些始料不及，这法术未免有些太真实，她竟然真的有些醉了，她扶着自己的额头，愈加昏沉。 “姒儿，这才半杯酒……”怎么就醉了？看着摇摇晃晃的小丫头，楚毅连忙换到沈姒的那一边，让小丫头倒在了他的怀里。 怀里的温香软玉面颊绯红，眼中晶莹水润，像一池春水，欲泄未泄，分外勾人。楚毅已然感受到自己身体某部位的变化，面色僵硬。 偏生怀中的小人儿还不安分，挣扎着要起身，却因醉酒身体无力，刚转个身又跌落回去，趴在了楚毅的怀中，这一下子，楚毅就感受到自己的胸膛贴上了某处柔软，身体一下僵住了，不敢再动，楚毅何时受过这样的苦，美色在怀却无法享用。 “姒儿，莫要再动了……”语气中有些咬牙切齿的忍耐。 “恒之哥哥……这个给你……” 沈姒凭着最后一丝清明从袖中掏出一个各色玛瑙制成的手串，然后便睡着了。 楚毅拿着手串，有些好笑，这不是女儿家带的东西吗？但还是细细地摩挲一番，最后又套在了小丫头的手腕上，玲珑剔透，十分好看。 毕竟这只是一个梦，他带不出去……是啊，这只是一个梦，他抬了抬头，苦笑了一声，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搂着怀中的姑娘，视线瞥到了桌上还剩半杯酒的茶盏，楚毅端了过来，倒入口中，仿佛还能从杯中品出某些芬芳。 他搂了搂怀中的姑娘，一下子把她横着抱起，快步放到了床上，褪去大氅，接着又替她褪去绣鞋，褪去罗袜，直至露出了雪白的玉足。 正有他巴掌大，楚毅忍不住在手中把玩，丈量了一下，片刻又克制住了自己，用被子遮住暗自觊觎的身躯，掩盖自己的蓬勃的欲念。 只是看着床上姑娘的目光克制而隐忍，又藏着些哀伤。 “……” 看到床上女孩嘴唇微动嘟囔着什么，楚毅立刻抛下心头纷扰的思绪，俯身靠近小丫头想听清楚她说些什么，靠的近些却又被那粉嫩的唇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过去，就在快要触碰上的一刹那，那粉唇中吐露出的“哥哥”二字惊醒了他。 她只当他是哥哥……这像是一盆凉水泼醒了他，寒至心底。 第二日，沈姒悠悠转醒，想起梦中的一切，觉得有些丢脸，那么一点酒就醉了，后面还梦到二哥哥带她去骑马呢，她倒是不担心睡着后会发生什么，入梦术会在她没有意识后一刻钟内解散。 而皇宫中的楚毅在半个时辰之前就醒了，只是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水沐浴，这倒是近几年来的第一遭。 郑海叫来伺候皇帝的小太监来询问，小太监顿了顿说：“或是今日来皇上不曾去后宫，火气旺盛了些” 于是沐浴更衣过后的皇帝就看到大总管郑海面色诚恳地说：“皇上，今晚去哪位娘娘的宫里？奴才好叫人去准备” 拳头攥紧又松开，楚毅的脸色一暗，沉声道：“不去，少管点闲事”便拂袖而去。 啧啧啧，欲求不满的男人果然火气大，大总管心中暗想。 第12章 及笄礼 过了年后，沈姒便十五岁了，沈父公务繁忙却也没有忘记女儿的笄礼。 及笄礼一般称笄礼是大晋女子的成人礼，大晋规定女子行笄礼后方可许嫁，平民笄礼从简，官宦贵族的女子笄礼比较郑重。 沈姒做为沈家的嫡长女，及笄礼按照古礼请了赞礼，赞者，有司，并宴请了诸多宾客，赞礼请的是江州的一名大儒的夫人，正宾请的是当地的下辖两州军事都督的夫人，乃是三品恭人。 沈姒母亲早逝，主人少了一位就由沈姒的祖母担任，笄礼用的发钗准备用老夫人给的镶宝石蝶戏双花金簪。 沈上辈子在宫中不知看了多少华美的金簪，自然对笄礼用的金簪没有什么期待，可对有些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那只金簪是沈妍想了很久，磨了老夫人很久的东西，老夫人一直没有松口给她，却转首送给了沈姒，她没有嫡女的身份，她没有得宠的母亲，本来她觉得她比较得祖母的宠爱，但现在看来远不如嫡女的脸面重要。 她嫉妒极了，嫉妒的发慌，明明她也是祖母的孙女，明明她们俩的关系更近，为什么把她喜欢的东西给沈姒，真是个偏心的！ 于是她来到了祖母的院里，请求祖母让她把簪子送给沈姒。 “祖母，让我去给长姐送簪子”沈妍搂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笑道： “你这个小丫头，怕是想多看两眼，祖母知道你喜欢那个簪子，但是祖母手里还有更好的，等妍儿及笄的时候祖母再给你。” 老夫人想着自己箱子里那根压箱底的极品羊脂玉簪子，那可是她收藏多年的宝贝，等到妍儿及笄时就送给她，为她撑撑场面。 可是沈妍并不这么想，她并不相信祖母还有更好的东西，她只想要那支金簪。 受不了自己疼爱的小孙女撒娇，老夫人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并嘱咐她要仔细一点。 沈妍表面上点头答应实则拿到金簪后，她立刻回房了，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拿着金簪的盒子出来送到了沈姒这边。 沈姒彼时正在剥葡萄，玉指纤纤，碧莹莹的果肉在指尖微微颤动，汁浆渗开，紫色幽淡，她一边咽下口中的清甜，一边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然后懒洋洋的掀开眼皮看向站在一边的沈妍。 沈妍恨极了沈姒这贵女模样，衬的她像那卑贱的婢子一般。 看着沈妍手里的木匣，沈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这辈子还要再来一次吗？ 上辈子她在及笄礼那天，赞礼帮她梳发戴簪的时候，刚插在头上的金簪直接一分为二，镶宝石蝶戏双花的直接发髻上掉落在地，只余发簪的金柄还插在发丝中。 直接让宾众误会是正宾弄坏的，又丢了她的脸，简直是一箭双雕，事后都督家族与爹爹的关系便疏远了。 可以说是十分愚蠢了，只想着自己的个人痛恶，丝毫不想着家族的兴衰利益。 沈姒接过沈妍手中的木匣，只打开粗略地看一眼，并不仔细观察就叫立夏给收了起来，接着对沈妍微笑道：“倒是谢谢妹妹跑这一趟了” 沈妍看沈姒并不仔细查看金簪，心中大喜，几乎要绷不住欣喜的神色，又听沈姒道谢，连忙说不用谢，便找了借口回去了。 立秋看到二小姐古怪的神色，立刻看向自家小姐，沈姒淡定地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第二日，沈姒的及笄礼如期举行，江州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都让自家夫人带着子女来了，可谓是宾客云集。 沈父立于东面台阶接待宾客，沈姒已经沐浴好换上采衣，坐在东房等候。 正宾诰命夫人来到，沈父上前迎接，互相行揖礼，众宾客落座。 赞者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沈姒走出来，至场地中，面向南方，向观礼宾客行揖礼。 沈姒面向宾低头众盈盈一拜，她此时只穿一身水红色的童子服，梳双鬟髻，并不戴发饰仍旧不掩其姝色。 此后一加，沈姒从童子服换到了淡青色绣花襦裙，众宾客愈加惊叹沈家嫡女的美丽。 沈妍随祖母坐在宾客席上，眼红极了，她的生母只是一个农家女子，便是有几分姿色也是远及不上沈姒的母亲。 沈夫人去世的时候，沈妍已经四岁了，她依稀记得那时已经三十的沈夫人仍旧貌美，年幼的时候觉得她就是神仙妃子，而沈姒就是完完全全随了她母亲那张脸，应该说，沈夫人生的三个孩子都颇为俊秀。 而她呢？父亲长得有几分英俊，母亲也只是中人之姿，她又能有几分貌美呢，只不过小家碧玉罢了。 还好，还好，这个长姐马上便要丢脸了。 此时正到二加，正宾洗手复位，有司奉上发簪，正宾接过，走到沈姒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沈妍看着正宾接过装着被她破坏的发簪，开心极了，目光紧随着木匣。 发簪一寸寸地从木匣中被取出，金色的簪柄先出现在众人目光之前，沈妍更加兴奋了，然后是镶宝石蝶戏……？怎么是双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簪？ “沈小姐，这支金簪来头不小，双凤簪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东西，这凤簪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正宾看到金簪有些惊讶。 “原是我母亲的遗物，听娘说似乎是宫里赐下的。”沈姒略一低头，让正宾把簪戴在她发髻上，温声说道。 “原来如此，倒与太后的一支凤簪有些相似”正宾了然道。 随后沈姒便与赞者会东房更换礼服。 沈妍看着没有出丑的沈姒，握紧拳头，手心都掐出了指甲印，转头看向老夫人，故作惊讶地疑问道:“长姐为何不戴祖母赠与的金簪？莫不是嫌弃祖母的金簪……”不如她头上的？ 老夫人的脸色有些僵硬，沈妍见此暗自开心，清纯的脸上勾起快意的笑容。 就算你没有出丑也让祖母生气了。 第13章 及笄礼（下） 老夫人倒不是因为沈姒，没有用她给的簪子而面色僵硬的，她只是惊讶于沈姒的那支金簪，只看着便是极贵重的东西。 当年儿子考了进士，她欢天喜地地准备给儿子找媳妇，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当然没有什么好人选，正暗自忧心。 没想到儿子回来后，自己给她带了一个媳妇儿。 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姑娘就觉得哪怕穿着普通衣裳也掩不住通身的贵气，那样貌怕是全镇子也找不出第二个。 后来才听儿子说她是京城官家的嫡女，具体是哪家的倒是不知，但是和他儿子私奔来这条，让她对这个儿媳妇有些轻视，当然还有些其他原因。 可能就是埋在心底的自卑，她必然比不过也压不过这个儿媳妇，当然她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儿媳妇了，便随了儿子的愿，只做一个不管家事的老太太。 刚刚正宾的话她也听到了，这么多年她倒是不知道江许还有这种好东西，而且身份仿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 一瞬间想了许多，老太太才想起要回答身边的这个孙女。 “并非如此，今早你长姐就派人来告诉我，那只镶宝石蝶戏双花金簪不知怎地松动了，怕是待着不稳便只能换一支了” 这个孙女之所以讨她喜欢，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自己外甥女的女儿，更因为她更像是和自己是一种人，更让她怜惜。 而不像大孙女那样，仿佛生下来就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天生高贵一些。 沈妍闻言，顿时愣住了，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明明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祖母应该生气，长姐应该被祖母训斥。 一时间，沈妍心中有些抓狂，俏脸都扭曲了起来，又连忙低下头去，努力平静下心中的不满。 此刻，沈姒着曲裾出东房，向来宾展示，然后面向正宾，行正规拜礼。 抬头正能看见站在老太太身侧的沈妍，看见沈妍脸上还未完全平复的面容，沈姒对上沈妍的双眼莞尔一笑。 瞬间沈妍就刚到一股寒意凛上心头，她知道了，知道是我做的了…… 其实沈妍的手段并不隐蔽甚至很低劣，但是她只有十一岁，这是最好的保护色，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用顽皮的理由搪塞过去。 一个坏了可以修复的金簪，无论是祖母还是沈父都不会特别在意，她最多也就被训斥几句而已。 接下来沈姒向东正坐；正宾再洗手，再复位。 有司奉上钗冠，正宾接过，走到沈姒面前，高声吟颂祝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赞者细细地为沈姒去发钗。正宾跪坐，为沈姒加发冠，然后起身复位，赞者帮沈姒正冠，正宾向她作揖。 然后沈姒回到东房，换最后一身与头上钗冠相配套的黑红配色的大袖长裙礼服。 大晋尚黄，黑两色，明黄色为皇室御用，其他黄色也需谨慎使用，沈姒的这套礼服便选用了黑红配色，若是楚毅看到，或许不会认为这人是沈姒。 因为与平时的沈姒相差太大了，如果说之前的沈姒是一朵清甜娇软的桃花，那如今，穿着黑红配色礼服的她就如夜里盛开的一枝牡丹，嫩绿的花萼藏不住绯红，芳菲颤颤悠悠地探出，映得周围黯然失色，端得是国色天香，雍容大气。 她杏眼含笑，顾盼流辉，一举一动间皆是风华，众宾客看得都痴了，席间也不乏有一些少女暗自咬唇，嫉妒不已。 可惜，在江州，是她沈姒的主场。 随后沈姒按礼，置醴，醮子，紧接着就是父亲给她取字。 沈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一时间无限感慨，当初还在自己怀中蹒跚学步的女娃娃已经到了可以许亲的年纪，而后长叹一声，念祝辞曰：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长妧子。” 沈姒恭敬答：“儿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心中却默念自己的小字，长妧（wan），沈长妧。 妧，美好的样子，是希望她一直好好的，已然泪水满盈。 自沈姒及笄礼这天后，江州就传出沈家长女乃是江州第一美人的的名声，去过及笄礼的宾客无不称赞沈小姐天姿国色，一时间沈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天一向在后院佛堂念经的老夫人突然让人传话叫沈姒过去，沈姒让立夏拿过已经修好的镶宝石蝶戏双花金簪带着立秋就去了后院。 老夫人等沈姒来了之后，关心了一下她近来的状况便开始进入正题。 “姒儿一旬前已经过了笄礼，现下是该说亲了，前些日子媒人来拜访我，想要为你说一门亲事，对象是同知家的嫡出二公子，你看怎么样？” 正巧来找老夫人的沈妍在门口停住了，同知家的公子已经是江州除沈家门第最高的家族了，祖母果真是更疼爱沈姒！ 一时间，沈妍竟然把十一年间老夫人对她的疼爱忘得干干净净，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沈姒细细地听着，神色间平淡无波，心中却是嘲讽。 和上辈子一样，同知家的二公子一来求亲，老夫人便觉得这门亲事很好，迫不及待地想给她定下，也不调查一下那二公子的秉性如何。 “祖母，可是孙女听说那二公子今年才十七岁，便已经有了三个侍妾……” 沈姒面带忧色，迟疑地看向老夫人。其实还不止有三个侍妾，后面听闻已经有一个庶子出生了，只不过被隐瞒了下来。 “这有什么，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连你爹爹不也有一个王姨娘” 不说这个沈姒还不生气，说这个沈姒便有气了，若不是当初老夫人要求，爹是万万不想把王氏纳为姨娘的。 “可是……” “姒儿，你长得貌美，必然能把同知公子笼络住，且就这样，等你爹回来我就与他说” 老夫人摆摆手，神色间颇有些不耐，又接着说道： “同知夫人还办了一个赏花宴，你过几天也去看看” 听到赏花宴这个词，虽然来前沈姒已经预料到了，但还是忍不住身形一怔。 第14章 赏花宴 “祖母，孙女并不想去赏花宴” 沈姒起身一拜，缓声拒绝道，她绝不会再去赏花宴了。闻言，老夫人在茶几上重重一拍，手腕上的玉镯也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那沈家谁去呢？让老身去吗？” “让妹妹去” 门外的沈妍闻言，立刻迈步进厅，娇声道：“长姐这是要我去哪里呢？” 端的是一副毫不知情的单纯模样。 “她才十一岁如何一个人去赏花宴？说的轻巧。一个赏花宴而已值得你这般推诿？” 老夫人看着沈姒厉声呵斥，真是不知好歹！ “那我带着妹妹一起去……”沈姒只好暂时答应，同时眼眶迅速泛红，似欲落泪。 “如此甚好，让妍儿也见见世面” 从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沈姒便直奔沈父的院落，她不能嫁给同知家的二公子，嫁给他，她的仇怎么报呢？ 沈父刚从衙门回来就看到自己的闺女站在院子里泫然欲泣的模样，连忙走过去问道：“姒儿，这是怎么了？” “爹~，女儿不想嫁人”沈姒见亲爹过来立刻扑进了沈父的怀里。 “这是个什么说法？爹没有要给你许人啊？”沈父疑惑道，看向沈姒的丫头，机灵的立秋立刻把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 “母亲这是糊涂啊！姒儿，你祖母农家出身并没有什么见识，你不要与她多做计较，为父这就去与她说清” 说着便急匆匆地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同知家的二公子，他见过几次不过就是个酒囊饭袋罢了，怎么配得上姒儿。 老夫人这边刚刚送走沈妍这就迎来了她儿子，连忙关切道：“老爷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公务不忙吗？” “忙得很，所以母亲就不要给我添乱了”沈父一来便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茶，中间回答了自己的母亲。 “这……”老夫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回想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今日也没做什么事情啊，除了姒儿的婚事…… “母亲，就是姒儿的婚事，这整个江州没有人能配得上姒儿，你就别瞎操心了，一来许儿乃是京城‘一公二侯’定远侯府的嫡小姐，姒儿的婚事少不得叫岳母操心” “二来，明年宫内的大选，姒儿也要参加，万一被选中了……”沈父言尽于此，却叫老夫人吓出一身冷汗。 没想到江许竟是那样显赫的身份，也忘记了四品及以上官家女儿必须要经过选秀方可配人，若是姒儿今个定了亲，明年大选被选中了，这少不得要得罪亲家。 自己真真是愚笨啊！老夫人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子。 看到自己母亲后悔不迭的模样，沈父心中五味杂陈，自己的母亲农妇出身，目光短浅，有时候着实令他有些难堪，但是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 幸好当初娶了许儿，是个知书达理，聪明灵慧的，且为自己生下了三个好孩儿。 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沈父慢慢踱步，想到女儿的婚事和儿子的前途，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回书房摸着京城寄来的上谕，思绪万千。 这么多年了还是要回去啊。 沈姒连日来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撩到皇帝，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见成果？ 在话本子里，这些年恐怕娃娃都生出来了，怎么到她这里连心意都未互表呢？上次送的定情信物也还戴在自己的手上。 话本……日久生情不行，就暗示一下？ 夜晚，楚毅来到梦中就看到小丫头趴在书桌上笑的一脸……春心荡漾? 小丫头俏脸绯红，杏眼中春水微澜，嘴唇殷红饱满，犹如浸过水的樱桃，吐出的字都是鲜甜柔软。 “哥哥……” 楚毅从没看到过有女子这般不自觉的勾人撩心，只一眼，身体便躁动了起来，按捺住心中沸腾翻涌几欲吐露的情感，隐忍着问： “姒儿，这是在看什么？”笑的这般春意盎然？ “啊” 仿佛是才发现楚毅来一般，沈姒惊呼出声，慌乱间把桌上的书藏在背后，一如两年前。 楚毅面色一黑，刚刚的哥哥不是唤他的？ “姒儿是不是背着恒之在看什么不能看得书籍？”楚毅压低声线，沉声问道。 “只……只不过是寻常话本子罢了……”小丫头倔强地抬头，强装着清者自清的模样，只是那略微颤抖的声线和咕噜噜直转的眼珠出卖了她。 “哦？”低沉的嗓音贴近沈姒的面颊，热气吹拂在耳垂上让沈姒一个愣神。 瞬间手中的书便被夺去了，沈姒立刻起身欲夺走皇帝手中的书却被皇帝一只手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楚毅另一只手拿起书，凝神一看，只见话本上写着： 温秀儿正伏在案桌上写信，玉手纤纤，程亦安突然出现在身后圈住了她，头贴在温秀儿的耳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温秀儿娇羞低头轻喃了一句：哥哥……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程亦安身上的火，将温秀儿抱得更紧，低头去吻她的唇…… 这……这成何体统！楚毅险些绷不住自己的面色，耳迹也有些发红，现在的话本子怎么如此直白？ 心里写着拒绝，身体上却更加躁动了，直叫楚毅额头上青筋显现，后背沁出薄薄的一层汗，只差一线便要爆发，他再三告诉自己冷静，压下心中的悸动，楚毅闭目缓声说: “姒儿，以后万不要看这种话本子了” “为何？” 沈姒现在有些郁闷，皇帝莫不是这辈子改吃素了？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下面不应该效仿话本之举吗？ “尽是些……男欢女爱，恐移了心性” “可是话本中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一生一世一双人，让姒儿好生羡慕呢” 沈姒调皮一笑，温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羡慕之情，确实是羡慕啊，只是这辈子再不可能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楚毅身形一僵，苦笑一声，慢慢地将手从沈姒的肩头拿开，垂落在身旁。 朕是给不了你了…… 小丫头确实需要一个人独宠啊，这般娇憨的丫头需要被呵护在手心…… 而更令人心酸的事实远不止如此…… 第15章 赏花宴 （下） 沈姒是不明白为什么楚毅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疏离了一些，又回到初见时那君子端方的模样了。 不过她很快也没空去想了，虽是推了那与同知家二公子的婚事，但这赏花宴接了帖子却还是要有人去的。 沈姒是决计不会再去了，虽然不知道这辈子康王还会不会再来这里，她也不会去了，那是她上辈子噩梦的。 眼看着明日就是赏花宴了，沈姒便想了法子，沈妍自然是很乐意去的，她便第二天如常带着沈妍去了。 两匹马车就停在沈府的大门前，沈妍早早就在门口等待了，看得出她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一身水红色蝶戏山茶花间破色襦裙，外套绣花繁复的大袖，头上也带了淡粉色的山茶绢花丝带和银饰，流苏落在耳边显得格外活泼，增添了几分颜色。 其实十一岁的姑娘还属于童子，本不应该戴金银首饰的，但沈妍还是戴上了。 反观沈姒只随便穿了竹纹绣花下裙，上配白色竹纹曲裾，腰封与下裙同色勾勒出不盈一握，清简的服饰也不影响她的貌美，反而更有气质了，头发也只是虚虚地挽着只插了一只玉簪。 沈妍看到沈姒穿的这么朴素，暗自心喜，这去赏花宴还穿的如此寡淡不是已经落了下乘吗？ 可她却没注意到周围奴仆眼中暗暗的鄙夷，才十一岁就穿着豆蔻少女的衣物不符合年纪，还穿的如此之艳，是个会掐尖要强的。 沈姒压根就不打算去，自然不会精心打扮，浪费时间，她打着哈气上了马车，慵懒地靠在车厢上，便拿起了话本，脸色越来越不好，直等车程过了一半时，她叫停赶马的车夫，说自己头晕难忍，要回府休息。 车夫看自己小姐，面色苍白，柳眉轻蹙，西子捧心的模样不似作假，便要掉头。 后一辆马车的沈妍听到了却是不乐意，立刻下了马车，来到沈姒马车旁，都快到了同知府，怎么能不去了呢？这可是她第一次去参加这种宴会呀。 “姐姐，你怎么了？不能去赏花宴了吗？”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沈姒扶着额头弱弱地说，语气间都是虚弱无力。 “那这宴会怎么办？不好不去？” 快让我去，你不去，我去。 看着脸上都写着这几个字的沈妍，沈姒心中轻嘲，你想去就让你去。 “姐姐怕是不能去了，要不妹妹代我去？” “这……”沈妍迟疑，假意拒绝一下，两人又互相客套一番，最终沈妍还是去了赏花宴，而沈姒就此打道回府。 康王楚殷还是第一次来江州，皇帝派他来江南府巡视，他这月恰好巡视到江州，江州经济贸易繁荣乃是江南重镇，江州知州沈越倒是为官清廉就是不知道怎么变通，他派人暗中送的宝物竟然给他拒了，略有些不识好歹了。 倒是这江州同知很有颜色，收了他的礼物，知道他爱好美人，还请他来赏花宴赏花。 官宦人家的赏花宴明为赏花，实际上也不过是拉拢人脉，互相看亲的宴会罢了，宴会多由当家主母带着儿女来，他倒是可以大饱眼福了。 听说今日江州第一美人沈家的大小姐也会来，到不知沈怎样的天姿国色了？ 沈妍如愿一个人来同知府了，没有她的长姐，她就不会成为长姐的陪衬，她高兴极了，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坐在一旁的大丫头却暗自嘀咕：没了大小姐谁会注意你这个小孩子。 沈妍还是太年幼了，并没有什么心机，她只知道和她的嫡出姐姐抢，却不懂到底什么方法才会获得更大的利益。 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沈妍收敛好脸上的笑意，努力摆出端庄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滑稽可笑。 她伸出手刚想揭开车帘，就有另一只大手先她一步撩开了车帘伴着成年男子的声音。 “让本……公子看看，江州第一美人是什么……？” “这就是江州第一美人？” 康王楚殷觉得自己莫不是花了眼，江州第一美女怎么会是一个十一二岁姿色平平的干瘪豆？ 车厢中的沈妍却被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深深吸引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不由得有些春心荡漾。 楚殷的母亲是先帝的宠妃，他长的自然气宇轩昂，人模狗样，真真确确地是一个衣冠禽兽。 “这位公子，我是江州第一美人的妹妹……” 沈妍娇羞地说。 楚殷看到沈妍矫揉造作的表现简直要吐了，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还是一个豆芽菜。 “就你长的这样，我看你姐姐也是徒有虚名！” 楚殷毫不客气地说，完全没有一点君子风度，甩袖而去。 沈妍有些尴尬，心中却怪起了沈姒是个勾人的狐狸精，天可怜见的，沈姒这辈子压根没见过楚殷。 如果沈姒知道，她大概会感谢沈妍，谢谢你让康王觉得我长的不怎么样。 江州同知姓黄，同知府举办的赏花宴就设在府内花园中，典型的江南园林，布局自由，建筑朴素，厅堂随宜安排，结构不拘定式，亭榭廊槛，宛转其间。 虽以自然为宗，绝非丛莽一片，漫无章法。大乔木以荫蔽烈日，植古朴或秀丽树形树以供欣赏，再辅以花、果。 正直人间六月，园内多有树木掩盖不见炎日，行走间也各色花草，色彩缤纷，琳琅满目。 沈妍穿着一身红衣颇为引人注目，她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抬头挺胸更加注意仪态。 直到迎面遇到另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裙的少女。 常言道：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恰巧对面的少女就长的姿色平平，还不如沈妍的小家碧玉。 “你是哪家的？竟敢在我家穿红色？” 原来对面的少女便是同知府的嫡长女，她一向爱穿红色且姿色平平，又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看，所以来参加赏花宴的小姐们都一致地没有穿红色的衣服。 江州各家夫人小姐都会在赴宴前提前打听主家的喜好，奈何沈家没有主母，沈老夫人也不参加宴会，怕别家的老夫人看低她，沈姒上辈子也就只参加过一次宴会，竟是整个沈家都不知道这个忌讳。 这会就叫沈妍撞枪口上了。 “我是沈家的二小姐” 沈妍骄傲地说，整个江州还能有谁越过她家？ “哦，沈家二小姐，是个庶出？”黄小姐挑眉，绕有趣味地说。 “庶出怎么了？天底下还有人规定不能穿红裙吗？” 沈妍顿时怒上心头，她最讨厌别人拿她庶出的身份说事。 “呵，要是你嫡出姐姐沈姒来，我还让她三分，你就算了，记住以后在我面前不要穿红衣!”黄小姐不屑地说道，虽然他爹爹的官位不如沈越高，但是她大伯却是一省巡抚。 接二连三的人都不把她放在眼中，沈妍憋屈极了，而后的宴会也没人来找她，夫人们不会同她这个小孩子玩，和她同龄的又因为黄小姐的缘故，故意远离她，就只剩沈妍主仆孤零零的，直至宴会结束。 第16章 进京 沈父的调任令很快就下来了，吏部通知他年底回京述职后就不用回去了，至于调任什么官倒是没说但总不会比现下更差，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京中总是离权利中心最近的地方。 想到官场中的阴暗，沈父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为了儿女，他是不想去勾心斗角的，永远做一个小小知州，过平淡的生活才好。 在收拾行李赴京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送姒儿去她外祖母那里，让她外祖母教养一段时间，明年开春就要选秀，不求女儿成为宫妃，也不希望过早被刷下来，伤了颜面。 且不说沈父又去了封信到京城，再看沈姒这边。 自从上次醉酒过后，沈姒明显感觉到皇帝对他的疏离，明显亲昵的动作少了许多，她先是不明所以，仔细回想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再三思索也想不明白。 后来她主动去撒娇，温柔小意，皇帝对他虽然还是温柔但不再有从前的模样了，沈姒心中也暗自生火，既然你故意疏离，那我也不理你好了！ 这几年皇帝对她的娇宠终究是影响了沈姒的性格，让她在皇帝面前有了小脾气。 于是两人一个故意保持距离，另一个心中有气冷眼相待，就这样相处的气氛逐渐冷了起来。 楚毅暗自着急，多次想把沈姒哄回来，到将要行动时又忍了下来。 不可，姒儿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朕并不能给她，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说，她只不过是梦中的女人，相恋一场又如何呢？ 他如此纠结几日并不改变，沈姒就直接不使用入梦术了，索性不见心不烦。 而且昨日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去外祖父家的消息了，这几日要收拾行囊准备赴京呢。 到了要离家这日，沈姒含泪拜别沈父，沈父倒是看得开，拍拍女儿的肩膀道：“为父今岁回京述职就留在京中了，不过几个月便要再见，无需如此伤感。” 复又顿了顿说：“你此去也好好陪伴你外祖母，你母亲……”言尽于此，沈父闭眼，不忍再说。 “女儿知晓了” 又互相拜别，沈姒带着立秋立夏并两位家丁，连着行李细软共拉了两辆马车，便悠悠北去。 一路舟车劳顿，沈姒没有精力再使用入梦术，又因为马车要比马匹慢，一路上走走停停，晚上还要住旅店，到了京城时，已经用了两旬有余。 这两旬中，楚毅可谓是苦闷不已，整日都黑着脸，上朝时大臣俱不敢多言，就连后宫的静婕妤诞下二皇子都不曾叫皇帝欢颜。 自己已经二十多日不曾见到姒儿了，这些日子里他虽然时常梦到姒儿，但那个姒儿都不会和他说话，他知道，他的姒儿确实是个妖精。 是个专门到人梦里勾人的妖精。 可是这个妖精却不再来他的梦里了，这让他很糟心，同时也很害怕，是的，害怕，他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什么，害怕失去姒儿…… 也让他明白，有的时候想做的事情就要去做，不然可能以后再也做不了。 且说沈姒到达京城的正门时就有定远候府的奴仆来接，一路迎着她穿过外城到达内城的定远侯府。 一路上，街市繁华，人烟阜盛，要比江州城繁华三倍不止。 到了定远侯府前，马车停下，早已在门口迎接的众人只见两只手从车帘中伸出，把车帘撩到一旁，先出来了两个十七八岁模样端正的妙龄少女。 两个少女下车后复又把车帘拉开，才从中探出一截皓腕，腕上带着玉镯，更称的肤色洁白无瑕，那只手虚扶在马车下接引的丫头，众人这才见到这少女的容貌。 只见那少女身着碧色秀银丝芝兰玉树襦裙，在阳光下，每一步都仿若有星子流动，由下及上，看到少女的脸时更叫众人惊叹。 她有着一双顾盼生情的杏眼，里头自有水光潋滟，鼻梁的弧度极为柔腻，增一分则太凌厉，减一分又太羸弱，嘴唇嫣红饱满，鲜嫩欲滴。 沈姒看向定远侯府，长长的朱红色墙约有三是来丈，一字排开的三个大门，一大两小，正大门前蹲着两头威武的石狮子，正门匾上大书“定远侯府”，正大门前有一众华冠丽服的妇人。 为首的是被一大一小两位美妇搀扶的老母，鬓发如银，看她的目光却温柔和蔼，眼中也是水光流动，几欲落泪，她便知这就是她的外祖母了。 沈姒方要拜见就被候夫人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含泪说道：“好孩子，来了就好……” 复又颤抖地摸着沈姒的面颊，仿若出神地说：“真像啊……”只一瞬间又回过神来，含泪笑道：“长妧要比你娘更加出色啊……” 沈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长妧是自己的字，由于取得晚故而父兄都不习惯叫字，刚见面的外祖母却是最先习惯的。 一众人拥着沈姒从正大门进府来到正厅落座，侯夫人才把众人一一指于沈姒。 “这个是你的大舅母”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便对她温和一笑，“这个是你大表哥江藏今年刚娶的媳妇，你的表嫂子”这又是刚刚扶着老夫人的另一个年轻的小妇人了，也是对她略羞涩一笑，沈姒一一见礼。 “这两位呢，便是你二舅舅家的两个妹妹” 两位和她差不多的少女走上前来，一个明艳大方，见之清爽，一个温柔沉默，观之可亲，分别都介绍了自己。 沈姒在脑中仔细对了对，来之前沈父已经派人给他讲过了定远侯府的关系。 这个两个表妹都是二舅舅的庶出女儿，都年方十四，只略比她小几个月，明艳大方的叫江芷，是三小姐，另一个叫江藜是四小姐，其间还有一个二小姐幼时夭折了，大舅舅家的大小姐已经嫁人了，故不在府中。 “你的两个舅舅都上值去了，大表哥去了军营，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弟都在国子监，故晚上才能见到” 老太太又说：“长妧，祖母给你安排的院子是你母亲当年的闺阁”说着便又要留泪，被沈姒劝解了下来。 此时有奴仆来报： “老夫人，表少爷来了” 沈姒一回头便见逆光中走来了她的哥哥，沈清。 第17章 爆发 沈清来的正巧，侯夫人左手拉着沈清右手拉着沈姒，可劲疼惜了一番，一块用了午饭，沈清有公务在身便先走了。 午饭后侯夫人要亲自带沈姒去江母年轻时住的梧秋馆，被沈姒劝下了，这时江藜主动请缨柔柔地说：“祖母，让四儿带长妧姐姐去” “好，那长妧就交给四丫头了，我老胳膊老腿走不动喽” 侯夫人和蔼看着她们俩说，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胳膊。 “哎呀，祖母发现四丫头和长妧有几分相似呢，不像是表姐妹倒像是亲姐妹” 侯夫人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实如此，她平日偏疼一些江藜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有她三分像自己的女儿。 这下她与女儿七分相像的外孙女在一起倒是和外孙女更像一些。 “长的与仙女似的长妧姐姐像是四儿的福气” 江藜挽着沈姒的手笑着说，沈姒也回以微笑。 “妹妹缪赞了” 一路上沈姒与江藜有说有笑，气氛一直很和谐，恰巧遇到三小姐江芷，没想到她刚刚在老夫人面前和她们还和和睦睦的，现在遇到她们却只冷哼一声，便一步不停地走了。 “三姐姐就是这样，每次私下遇见我都是如此，我已经习惯了”一旁的江藜软声解释道。 常人这时恐怕都要斥责江芷了，可是沈姒却没有做声，江藜脸上也并无异色，仍是柔和的笑意。 把沈姒送到梧秋馆，江藜没有多留，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四小姐真温柔”立夏收拾着屋子感慨道。 “性子是不错”就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了。 不多一会儿，行礼细软就放好了，各种东西也都归置妥当。 沈姒才开始打量这梧秋馆，果然是候府嫡出小姐的屋子，顶顶儿的精致典雅，虽是富贵人家但不见过分的奢华，这么多年也一直有人打扫着，不曾落灰损毁。 沈姒下午睡了一会儿到了傍晚去见了两个舅舅和三个表兄弟，又与侯夫人一道用了晚膳便回房休息了。 时隔多日，沈姒再次使用了入梦术，这次构造了一个中秋灯会的梦境，不知道皇帝又会待她如何呢？ 楚毅起先隔了三日不在梦中见到沈姒没觉得有何异常，又过了两日还是不曾在梦中见到沈姒便有些担忧，是不是自己近几日晚睡了些太累了就不能做梦了，便每天开始早早地歇下。 等到过了一旬，楚毅才想到莫非是自己的故意疏离才导致姒儿不再来他的梦中了吗？姒儿果然是个梦中的妖精，识得人心。 既然她是个妖精，他便不好再与她往来，楚毅下定决心与梦中的沈姒断掉，便一反常态地每晚直奔后宫，准备把后宫挨个临幸一遍，结果刚第一天就有些力不从心，他心中竟然充满着愧疚感，并对其他女人提不起几分性致，只得草草了事。 那晚受到宠幸的秦昭仪第二日便私下宣了太医，让太医给皇上补补并偷偷要了些助兴之物。 他还是想着姒儿，根本割舍不下，后几日又恢复了早早就寝的规律，希望能再入梦中，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开这个勾人的妖精了。 这晚楚毅如愿进入了梦境，两人多日不见还有几分尴尬，楚毅摸了摸鼻子，前些日子想着要吐露的话到了嗓子眼，竟都说不出了。 沈姒和楚毅漫步在街道上，还未走到主街上，街旁的房屋上已经零零落落地挂着花灯了，看着前方越来越多的人流，虽然在梦中，楚毅还是有些心忧。 一旁的少女显然十分兴奋，神采飞扬，像是一只小猫迫不及待地跳出去。 沈姒确实有些兴奋，中秋的灯会也不是她常来的，这个入梦术还有个神异之处，构建一个梦境后，若有不妥之处，它会自动帮你完善。 比如这个中秋灯会显然不可能只有她们两个人，还有商贩，行人等，沈姒不可能操纵这么多人，这个梦境能使他们按照各自的身份行事。 这样一个近乎真实的梦境，完全可以游览一遍，故而沈姒很有些兴致，当然今天的主要目标还是撩皇帝。 沈姒看着皇帝自然垂落的手，暗自蹙眉，表面上确实装作不经意间擦过皇帝的手。 楚毅感觉到柔嫩的肌肤擦过自己的手背，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欲望牵起了小丫头的手，手里包裹的柔弱无骨让他感觉到一丝满足，却又激荡起更多的想法。 “姒儿……” “怎么了？恒之哥哥” 沈姒故意忽略楚毅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装作毫不察觉的模样问道。 楚毅顿了顿，又沉默来片刻，没了下文。 “没什么……” 没想到他也有今天这般忐忑纠结的时刻，让想起了母后说的那句话: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降住你，降住我的是你的父皇，而降住你父皇的却不是我…… 姒儿大概就是降住我的那个人儿，所以我才这般胆小，这般患得患失…… 沈姒看皇帝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不禁有些疑惑，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明智果决的皇帝吗？ “哦，那我们去逛逛灯会” 于是一时间，两人一个负责逛，买，另一个负责拿，就如一对平凡的小夫妻一般。 “捏面人嘞，不像不要钱啊”一个老汉坐在一个摊子后招呼着，看到沈姒看了过来，连忙道： “小娘子不和你夫君捏一对吗？老头子捏了半辈子啦，定给你们俩捏的活灵活现……” 楚毅闻言，心中泛起隐秘的喜意，转首去看沈姒，目光温柔似水。 沈姒此时已面色羞红，她结结巴巴地解释：“老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 没等沈姒解释完，老伯就面带笑意地看向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手都牵在一起了，还不是吗？何况那男子看向姑娘的目光也不似没有情谊啊…… 沈姒随着老伯的目光移到她们相牵的手上，像是着火了一般，立刻松开了，辩解道: “我们……我们只是兄妹……” 还没待老伯继续说话，楚毅猛地把沈姒拉走了，面色乌沉，直拉到旁边无人的巷子中一下子把沈姒抵到了墙上。 “我们只是什么？”楚毅咬牙问，眸光中俱是危险还掺杂着一丝绝望。 第18章 爆发（下） 直到刚才，楚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对姒儿的感情并不是兄妹之情，听到心上人说他们只是兄妹的话简直是心如刀割。 “是……”沈姒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 楚毅捏着沈姒的下巴吻了上去，吻得凶狠，像是落水的人拉住了救命稻草，抓住最后一丝救赎。 楚毅不敢听小丫头后面的话了，怕再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让他心痛不已。 渐渐地，他动作慢了起来，开始细细地吮吻小丫头的唇瓣，一点一点地，仿佛在亲吻某样珍宝，最后才慢慢地放开沈姒。 看着眼前这个被他吻的面色绯红，眼中春意潋滟，嘴唇鲜红欲滴都快站不住的小丫头，楚毅眼神幽暗似深渊。 “姒儿……吾心悦你……”楚毅一寸寸地摸着沈姒娇嫩的面颊，另一只手揽着沈姒的细腰贴向自己，让她感受自己胸膛炙热的心跳。 沈姒脸色爆红，怎么一下子就如此了？她羞愤地推了楚毅一下却是没推动，偏过了脸。 “姒儿，你呢？” 楚毅捏着沈姒的下颌强制她转过来，眼眸紧锁着她，声音低哑。 沈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心中真是羞的不得了，虽然她一直在盼着如此，但真的面对如此境地，她又羞的不行。 “我……我……也是如此”她勉强说了一句，就以手掩面不敢见人。 楚毅连日来悬的高高的心回到原处，多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如此是什么意思？” 得到想要回答的楚毅倒是有闲心逗弄起沈姒了，小丫头真是可爱呢。 “就是……同你一样啦！” 沈姒被逗的不行，干脆放弃了，松开手娇声回答，眼眸里也亮晶晶的，楚毅不再逗她，把她拥的更紧，牢牢的嵌在怀中，下颌搁到了沈姒的肩膀上，低低地说了句：“姒儿，吾很高兴”高兴你也心悦朕。 即使你是个梦中的妖精，要吸朕的精气，朕也甘之如饴。 ……………… “呵~”一阵低沉的笑声从明黄的帷幕中传出，让外面的内侍一阵轻松，皇上终于龙颜大悦了。 楚毅掀开被子看了腹部一眼，无疑，又是要唤水洗浴的一天了，都是姒儿这个梦中妖精惹的祸。 但是昨晚刚与姒儿互表心意，今日他心情极好，便不在意这往日让他略有些尴尬的场面。 “来人，备水，朕要洗浴” 等楚毅洗浴完出来就看到大总管郑海正在一边独自出神，梦游天外般，等他走到面前才反应过来。 “总管这是怎么了？想什么呢？”见皇上问起，郑海欲言又止。 这倒是楚毅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郑海如此犹豫不决的模样，应该是有些不太好说的话要说，他便摈退殿内其余的宫女太监，示意郑海可以说了。 “皇上可要宣方太医来看看调养一番？”郑海试探地说，这事关男人的颜面，而且是天底下最在意这种事情的皇帝，他实在是有些害怕。 “为何要宣方太医，朕龙体康健，并无病痛”楚毅疑惑道。 “方太医，二十年专治男科……京中很多官员都有称赞……”郑海又抬头看了一眼楚毅，小心翼翼地说。 楚毅意识到郑海的意思，额头青筋崩现，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看出朕哪方面有问题的？” “皇上近一年来很少踏入后宫，每月去后宫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且近两月来皇上……多有咳……梦遗”郑海以为皇帝已经承认他那方面有问题就大胆地说了下去。 “呵，少去后宫可能是政务繁忙，梦遗可能是朕少踏入后宫的缘故，并不能代表朕有那方面的问题” 楚毅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少去后宫不过是意识到自己对姒儿的心意，对其他宫妃提不起兴趣而已，梦遗，则是因为和姒儿多做了亲密接触又不曾纾解。 郑海觉得皇帝是拉不下面子还在狡辩，便一心狠说出了那事。 “前几日，您去昭仪娘娘那里后，昭仪娘娘事后召了方太医，询问了您的龙体并问他要了些……助兴的熏香” 这不就代表您……雄风不振了吗？ “这个秦昭仪！”竟然私底下还召太医！要不是她没有魅力，朕也不会就……草草了事。 作为皇帝，楚毅理所当然地把过错推到秦昭仪的头上，怎么可能是他的问题，笑话! 另一边的秦昭仪可是被冤死了，你自己不行还要怪我没有魅力？ “皇上还是要尽早召太医调理，自去岁二皇子生下来以后已经一年没有龙嗣诞生了，皇上要以为皇家绵延子嗣为重啊！” 楚毅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看来郑海已经在心底认为他不行了，没有办法，只得拂袖而去，上朝去了。 一众大臣已经在金銮殿等候多时了，见到皇帝来了，连忙跪拜。 楚毅坐在龙椅上，神情肃穆，众大臣也不敢多言，但有奏折要报，也不得不出列，高声道：“臣有奏启禀” “讲” “前日，京兆尹年事已高，最近身体又不康健，请求致仕，京兆尹之位空缺，臣无法裁定三品大员之职，请求皇上裁决” 京兆尹今岁已经六十有二了，本应去岁就致仕只因没有合适的人便留到了今年，现在身体又不行了，这个月朝会已经告假了三次，是真的不行了。 楚毅对此还有些愧疚，便派人送去了许多赏赐。 “让京兆少尹暂代其职，待年底江州知州沈越回京述职，让他任职。”楚毅吩咐道。 京兆尹在古代为三辅之一，是治理京畿地区的长官，下辖京畿二十一县，必须要由保皇党来任职，沈越寒门出生，又一直在外任职，不曾牵扯在京中，又为官清直，是最佳人选。 远在江州的沈越接到吏部来的上谕时一点也不惊讶他要任的职位，只是这京兆尹虽然只是从三品的官员，但是位置却很 重要，京畿地区下辖的县是他一个江州的五倍，事务也是繁多，一不小心还会卷入党派之争，不是好做的啊。 第19章 沈姒已经进京几日了，一路舟车劳顿的疲乏已经消散，便时常去侯夫人那里承欢膝下，与侯夫人说笑。 侯夫人倒是拉着她的手和蔼地说：“长妧年纪轻轻的，不要整日和我这个老婆子待在一起，正好后日宁远侯府女眷举办了一个芙蕖宴，届时就叫你大舅母带着你嫂子和你们几个一起去热闹热闹” “她们家儿女众多，老宁远侯三个儿子，现下光未嫁的孙女就有八个，孙子也有六个” 按理来说，多子多福是见好事，可是侯夫人面上并无艳羡之意，想到外孙女初来京城也不懂京城大家族的这些事情便遣退了内室的丫头与沈姒细说。 “老宁远侯前些年已经去了，现在宁远侯府是大儿子承的爵位，老宁远侯的长子和次子都是嫡妻所生，老三却是庶出” “宁远侯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二老爷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三老爷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侯夫人又顿了顿叹了口气说：“你外祖父年前时与他一同作战，情谊不浅，即便出了你母亲的事情感情也并未生疏多少” “现如今看他两个嫡子如此不成气候，着实有些恨其不争，倒是那个庶子老三安安稳稳地外派做了官倒是踏踏实实的人” “如今宁远侯膝下的嫡出三小姐倒是和你年纪相仿，此次也可以结识一番” 当天晚上侯夫人就让人送来了四套华服并两套头面，送衣服的老嬷嬷看沈姒穿的清简，便斜眼笑着说： “表小姐，这些衣裙都是京城现下最时兴的款式，头面也是今年才打的，老夫人让奴婢送来给您，奴婢还要赶着送给其他小姐呢” 沈姒不骄不躁地道了谢，又给了老嬷嬷几两银子的打赏，让他替自己谢谢祖母，便让她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小姐也不缺这些衣服首饰”老嬷嬷刚走，立夏就气呼呼地说，这是看不起谁呢？ 立秋闻言立刻捂住了立夏的嘴巴，恨铁不成钢地说：“立夏，你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又不是我们府中” “那也不带这样瞧不起人的……”立夏小声嘀咕。 “好了，这本不是祖母的意思，只不过是她一个老仆倚老卖老罢了” 沈姒淡定地摆摆手，和一个仆人计较未免有失身份，她站起身来去翻看那几件衣裙，刺绣精致，衣料也是上好的。 便拣了其中一件月白色银丝缠花曲裾，其他的放好，准备明天穿这件去给祖母请安。 另一边，那嬷嬷又送到了四小姐的清蕖阁，一进屋内就谄媚地说道：“四小姐，奴婢给你送衣裙来了” “哦？是单我有还是其余人都有？” “其余人都有，不过四小姐放心，我把最好的留给您了”老嬷嬷说着就让后面的丫头把衣服捧上来给江藜看。 第一件是天青色的卷云纹曲裾，刺绣之处，无一不美，符合江藜一贯的穿衣风格。 江藜又拿起另一件衣裙，第一眼变被这橙红色惊艳了，这是一件大摆渐变色襦裙，烛光下金丝闪耀，异常夺目，她之前倒是没有穿过这种艳色的衣裙，这次倒是可以一试。 正想着，她又拿起裙摆，仔细观察它的绣纹，这一看就出问题了。 “赵嬷嬷可是看不惯我？”江藜仍是柔柔地问道，眼神中却透露出寒意。 “这是什么话，我对小姐是什么心，小姐还不知道吗？” “那你为何把这件衣裙给我？”江藜举起手中的衣裙。 “这有什么问题吗？这件确实是所有裙中最华美的呀”赵嬷嬷急急问道。 “你看着绣的什么？”江藜见她还不开窍，把衣服扔到赵嬷嬷手中。 “梧桐叶纹……梧秋馆！” “这！这该如何是好？” 赵嬷嬷这才想通了里面的关窍，她竟然把侯夫人想要送给表小姐的衣服私自拿来送给四小姐，这可怎么办？ 把衣服还回去？那四小姐这里就少了一套，还能从表小姐那里换回来吗？ 这简直里外不是人，赵嬷嬷都想打自己耳刮子，自己怎么一时脑昏就干出这种事情？ “现在天色已晚，不便打扰表姐，我明日去祖母那里请罪，你也跟着好了” 江藜看着赵嬷嬷惊慌失措的模样，柔和地安抚道。 “那就谢谢四小姐了，真是太感谢四小姐了”赵嬷嬷万分感谢，连连鞠躬。 第二日清晨，江藜便带着赵嬷嬷去侯夫人那里请安，刚进门就发现沈姒已经在和侯夫人有说有笑的了。 她连忙行了一礼，开门见山地说道：“祖母，今个儿我来请罪了” “哦？小四儿何罪之有？” “昨晚赵嬷嬷去给各个小姐送衣裙，误把表姐的衣裙送到我这里来了，今天特来请罪，顺便把衣裙完璧归赵” 赵嬷嬷在后面听江藜说到这里赶忙跪下，不停叩首。 江藜从身后的丫头手上拿过装在托盘里的衣裙，恭敬地奉上。 沈姒到是一时间不知接还是不接，便转头看向了外祖母。 侯夫人笑了笑说：“既然已经送到了你手上，便自己留着”虽说是笑着，只是苍老的眼中充满寒意。 想想就知道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轻慢了她的外孙女。 “我呢一般也不会轻易处罚下人，只是呢，总有人不长眼，狗眼看人低，我便不得不说一句，在定远候府中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我外孙女在这定远侯府中就是我的嫡孙女，日后谁要赶轻慢她，便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侯夫人一字一句地说，语气中充满着警告，到底是候府的女主人，说话的时候气势逼人。 话虽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的，但赵嬷嬷还是觉得就对她一个人说似的，浑身发抖，额头上冷汗都落了下来。 “赵嬷嬷你可知晓？” 侯夫人凝声质问，眼眸直视赵嬷嬷，赵嬷嬷吓得直呼道：“我再不敢了，我再不敢了” “滚下去！” 赵嬷嬷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候夫人转过脸又恢复了和蔼的面容，对沈姒说：“如果以后有谁欺负你，不要瞒着外祖母，外祖母替你做主” 沈姒连忙点头，心中有些感动，这个才见面不久的外祖母确实很疼爱她啊。 又对一旁站着的江藜说:“衣服你就拿回去穿，左右也都送到你那里了，不好再要回来” 江藜只得收回衣服，心下却暗忖这衣服再好看也断断不能再穿了。 第20章 定远侯府vs宁远侯府 这天日光盛好，宁远侯府的亭台楼阁中到处都是莺莺燕燕，云鬓雾绕，整个京城六成的官家女儿都来了，剩下的四成是不够格的，约莫有了百人之众。 这芙蕖宴宴如其名，就是赏荷，吃莲子的宴会，只不过以芙蕖命名，便暗示了来人不可超过二十五岁，京城也都默认去些豆蔻到桃李年华的女子。 宁远侯府占地极为广袤，后花园中有以巨大的池塘，站在这头看不清楚那头的人面，塘中种了数种荷花，白的，粉的，大瓣的，重瓣的，应有尽有，倒是好风景。 沈姒刚才在表嫂子的带领下认识各家的小姐这会儿脸都笑僵了，便寻了处人少的湖边亭独自赏景，让立秋去给她寻些茶水来。 她自然明白外祖母的良苦用心，明年便要选秀了，这个宴会至少可以见到三成明年要参选的女儿，她粗粗看了下，约莫有六七十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各个花容月貌，各有风姿。 这时有一群少女走进了沈姒所在的亭子，看到她一个人在此，便出声询问：“这位小姐为何一个人在此地” 沈姒听见有人唤他，便转过头来，一时间那群少女都愣住了，片刻才缓过神来。 “如此貌美的姐姐缘何从前没见过？竟是比三姐姐还美上几分呢”为首的紫衣少女掩唇笑道，神态间颇有好奇。 “家父江州知州沈越，自小长在江州，不曾来过京城”沈姒起身见礼，没想到对面的三个少女不但不回礼还娇声笑了起来，后面的黄衣少女还小声说了一句： “原来是小地方的小门小户之女，怪不得不曾见过” 四品的外放官员还不如京城的五品官叫人尊重，她们这些高官子女自然是看不上的。 这就叫沈姒有些生气了，京城的官家姑娘就是如此捧高踩低的货色吗？她上辈子也是做到四品婕妤的宫妃，如何能在气势上输给这些平头小姑娘？ 于是她冷声说道：“请问三位小姐又是哪家的贵女？” 一时镇住了这几个丫头。 “自然是你脚下这家的五小姐” 黄衣少女虽有些害怕但还是骄傲地说，这京城有几家门第比宁远侯府还高呢？不过是一个小官之女，能奈她如何？ “我作为宁远侯府的客人，宁远侯府就是这样的待客之？”沈姒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唇间俱是嘲讽之意。 “你是宁远侯府的客人吗？宁远侯府可没有给外官之女递过请柬，恐怕是蹭别人家的请柬来的？”紫衣少女围着沈姒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纵有天人之姿又如何？还不是任凭她折辱？ “我竟不知道我们定远侯府是没有请柬不请自来的！”还未等沈姒说话，亭中又进来一行人，赫然正是沈姒的表嫂和两个表妹，说话的却是那个上次见面不给好脸色的江芷。 这倒是叫沈姒有些惊讶，果然不能断言一个人。 三个少女显然认识她们，气势便弱了起来，为首的紫衣女子含笑问道：“三小姐这是何意？” 虽然她们俩都是侯府的庶出小姐，但定远侯府只有三个小姐，宁远侯府却是有十个，自然是数量少的更金贵些。 “自然你身后的那位是我们定远侯府的人” 沈姒的表嫂抬高下巴说道，她是定远侯府的长孙媳，沈姒要是在她的看顾下被人欺辱了就是丢了她的脸面，更丢了定远侯府的脸面，她决不能让此事发生，她的父兄也是京中掌实权的，自然不虚这个日渐虚弱的侯府庶出小姐。 眼见亭子周围的人愈来愈多，定远侯府的四小姐也就是紫衣少女也明白应该要赶紧结束，免得丢了脸面，可这宁远侯府的五小姐也就是黄衣少女还不依不饶道： “你们定远侯府只有三位小姐，我都见过，这位我可是没见过” “她是我们府姑奶奶的嫡亲女儿，侯夫人的嫡亲外孙女，就和我们府嫡出小姐一样的待遇” 表嫂把沈姒拉倒身边护着，一边向众人介绍，言语间尽是警告之意，对沈姒的维护之情，沈姒也感觉到了，心中有些感动，暗忖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好好报答表嫂今日的维护之情。 “这……” 三位少女已然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围人群的低语都传入她们的耳中，叫她们下不来台。 “这是怎么了？众位小姐都聚集到此处？” 声音刚传到沈姒耳中，就见众人让出一条道儿来，中间一位花容月貌的少女款款走来，饶是沈姒也得赞一句妍丽端方。 商云艺一来这也被沈姒吸引，沈姒身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一种明艳，一种清丽，却又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是她见过最美貌的女子，自诩为京城第一美人的她也不得不承认比眼前这位逊色两分。 “你们府上的小姐对我府的小姐无礼，出言侮辱，三小姐看着怎么办是好？” 表嫂冷冰冰地说，语气中俱是嘲讽，只看着自己的丹蔻，竟是一个正眼也不给她们。 “云艺在此代三位妹妹向这位小姐道歉，望小姐见谅，明日便备礼送去府上” 商云艺蹲身行礼致歉，表面谦和，内心中都要被自己那三个蠢庶妹气死了，一点脑子都没有就仗势欺人，嚣张跋扈，让她给收拾烂摊子，看宾客走后她怎么收拾她们。 过了一会儿，表嫂还是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沈姒见表嫂神色仍旧冰冷不得不站了出来原谅了对方，解了围，她并不想给外祖母家多惹麻烦。 此事一解决，众人便四下散去，仿若无事一般继续谈天赏荷，直至宴会散去。 回到定远侯府中，表嫂便带着沈姒等人到老夫人房中，正遇到老侯爷从郊外的军营回来，沈姒还没拦住表嫂，表嫂便把今日之事说了出来。 还没听完，老侯爷和侯夫人便面露怒色，老侯爷更是一拍桌案，大声呵斥道：“那两个不成器的崽子的女儿果然也不是什么好种，竟然欺负老子的外孙女，明日便去会一会他” 侯夫人冷声说道：“本想在这一代再次两府结亲，看来还是要好好考虑，不行的话，那三老爷的女儿也比他们的好” 沈姒想安抚两位老人，奈何并没有用处，二老执意为沈姒出气。 第二日下朝后，宁远侯便被老侯爷当众拦在了金銮殿外，教训他要教好女儿，不然没人敢娶，此话一出让宁远侯尴尬的不行，但是老侯爷是他的世伯，他也不好反驳，只能回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事情原委的宁远侯气的把那三个闺女（侄女）罚跪了三天祠堂并请了最严厉的嬷嬷教导。 侯夫人也在和老友聚会的时候，透露出宁远侯府姑娘不好的口风，她的那些老闺蜜便在择孙媳妇的名单里划掉了宁远侯府的小姐。 第21章 妖精 自上次互表心意过后，楚毅便放弃了那君子端方的架子，行事愈发放肆，每次梦中都要好生作弄一下沈姒，直到她恼羞瞠目才肯放开。 就那练字这回事来说，三年前沈姒也得他亲手相教，现在也得楚毅执手相教。 三年前那是如玉君子，克己守礼，现在就是……就是浪荡子一个! 借着教字的机会，楚毅搂美人于怀中，时不时还会偷亲一下，叫沈姒无法专心练字，沈姒瞪他，他还不听，仍旧我行我素，过一会儿沈姒就被楚毅抱到一边了。 那是好一顿亲亲又摸摸，腻歪地很。 如此几晚，沈姒便腻了他，各个好几天才让他入梦，只是楚毅进来后便像大狗闻见了肉骨头一般，又是抱着沈姒一顿啃。 后来侯夫人请了一个宫内的老嬷嬷来教导她们规矩，她便忙了起来。 上辈子她并不是选秀进的宫，在规矩礼仪上面差了许多，在宫内第一年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刁难，那嚣张跋扈的秦妃在行礼上总挑她的错处，虽说后面几年好多了，但还是要好好地再学一遍。 那老嬷嬷不知沈姒上辈子的事情，倒是觉得沈姒学的又快有好，很是聪灵，便在与侯夫人汇报时极为赞赏：“侯夫人的外孙女啊，老奴看以后有大造化” 有那样美丽的容貌和懂得进退有度，不是有大造化吗？ “哦？你是说长妧可能会……？”侯夫人突然来了兴趣，问道。 老嬷嬷给了侯夫人一个肯定的眼神。 “那我其他两个孙女呢？”侯夫人又好奇地问道。 “三小姐并不怎样认真学规矩，怕是志不在此，四小姐倒是很认真，性子也温婉娴静，长相也是不俗” 侯夫人点点头，三丫头性子直爽确实不适合去那勾心斗角的地方，四丫头虽平日温柔，但也不是个没心机的，而且他们家确实需要一个女儿入宫，本想着就让四丫头试试的。 倒是长妧……她心有不忍啊。 沈父已经回京述职，皇帝也赐了一座四进的大宅院给沈家，如今也收拾好了，到了年关沈姒便回了自己家住，与父亲和兄长过了最后一个年。 开了春，各地的秀女便陆陆续续地来了京城。 选秀的第一轮是分三天举行的，第一天是一品二品官员家的小姐，第二天是三品四品，第三天便是五品到九品官员家的女儿。 大晋只有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才必须经过选秀后才能许亲，五品以下可自行嫁娶，也可入宫选秀，少不得有些官员指望自己女儿能一飞冲天的。 第一轮，秀女入宫之后，由宫里的姑姑检查秀女是否健康，五官是否标致，举手投足是否得体，说话是不是能够说得清楚，身上有没有大面积疤痕和异味等。 沈姒排在第二天，据说昨日只有二十位秀女，经过挑选也只留下了十五位，今日沈姒叫立夏出去瞧瞧，竟有六十多位待选秀女。 也是，三品四品的官员还包括各个地方的，自然人数众多。 沈姒作为新任京兆尹的嫡女加上定远侯府提前打过招呼，平平安安地过了第一轮。 等到正式二轮的时候，所有秀女都要住到储秀宫里半旬学规矩。 这进入二轮的秀女大约有一百位，储秀宫的宫室有限，一个厢房内要住两位秀女，三间的屋子便要住四个人。 沈姒和江藜共居一室，江芷和另一个秀女住在她们对门，四个秀女共用一个客厅。 沈姒与江藜一直相处的不错，晚上梳洗过后也便睡了，等到夜里醒了便施展起了入梦术。 这些日子在梦中，她一直表现的很忧郁，皇帝问她怎么了，她也不曾回答，只是每次都会在皇帝怀里默默流泪，惹的楚毅心疼不已。 梦中的地点依旧是她的闺房，楚毅一来便看到他的姒儿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楚毅以为她睡了，悄悄走近一看，是满脸泪水的姒儿。 楚毅赶紧把沈姒搂在怀里，一点一点地把沈姒的泪水吻干，急切地问道：“姒儿，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沈姒抬眸看了皇帝一眼，眼中全是哀伤，绝望和爱意，她欲言又止，玉指紧紧地抓着皇帝的衣袖，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一般。 “恒之哥哥……你……你来寻我好不好？” 听到这话的楚毅却是面色一变，变得有些扭曲。 这…… 姒儿让我去寻她…… 可是姒儿是个精怪啊…… 那她是要朕的命吗…… 楚毅自从觉得沈姒是个妖精以后，便让郑海寻了许多怪志来看，一度让大总管迷惑万分。 书上说一般妖精勾引男子是为了吸取男子的元阳，过后如果让男子去找她，就是要男子的命了…… 楚毅突然全身冒出一股寒意，姒儿这还没有吸取朕的元阳怎么就要朕的命了…… 他看向怀里的美人，小心翼翼地说：“……不？” 沈姒：？？？？？ 这和预估好的场面不太一样。 没有办法，沈姒只好泪水又流出眼眶，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楚毅。 没想到皇帝是这样的人，还没到手就已经不想要了。 “姒儿……姒儿别哭了”楚毅实在是心疼，就算姒儿是个妖精，他也心悦她呀，连忙双手捧住她的脸，替她擦拭的泪水。 “要不……要不你来寻吾！” 楚毅灵光一闪，说道。 届时他就把玄诚请来，如果姒儿要伤害她，便让玄诚把她捉住，他好好地给养起来。 正当皇帝脑补他的养妖手记时，另一边的沈姒觉得气氛似乎有点奇怪，但她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说了下去。 “我……我如今身不由己，不能去寻你了……” 说的是悲悲切切，万分可怜。 姒儿还是想要朕的命啊，话本上说一旦答应了，可能就中了某种术法，他决不能答应。 “不……还是不了” 没想到你是如此没担当之人！ “那……那从今晚以后便不要再相见了！” 沈姒挣扎着离开楚毅的怀抱，佯装决绝，万分失望地说。 姒儿果然是失望朕竟然不上当，她果然还是要朕的命！ “……为什么？” 还是要问一下，看姒儿有什么理由。 “我……很快就会许亲了，不便与外男保持如此亲密的关系……” 沈姒低头掩面哭泣，万分艰难地说，一字一句都仿若心如刀割。 “什么？妖精还要许亲？” 楚毅心中大惊，不小心脱口而出。 “……妖精？” 沈姒立刻抬头，看着皇帝有些心虚的表情，立刻明白了所有，也着实被气笑了。 瞬间关闭了梦境，把皇帝踢了出去。 妖精 沈姒忍不住爆了粗口。 第22章 赐婚 沈姒从未想过皇帝会把她当成妖精，真的是哭笑不得，接连几日都没有理他。 这几日储秀宫的所有秀女都进行了一遍规矩教学，有些规矩总是学不好的就被遣送回家了。 二轮选秀的最后一天，教养姑姑召集众秀女去御花园游玩，说让秀女放松一下，沈姒却是不信，宫里的人不会做无意义的举动，当她隔着一个湖泊看到对面楼阁上三三两两站着的妇人时就知晓了。 无非是宫妃提前见见秀女，看一下哪些可能是未来的敌人，盘算一下怎么让她落选，又或是宗亲贵族想在秀女中相看儿媳，孙媳，让皇帝给赐婚。 许多秀女已经三三两两地向那边去了，不知是想出头还是真的不知情，但是沈姒确是不想惹麻烦，便捡了一条小路，慢慢悠悠地逛了起来，逛着逛着便走到了前世居住的清泉宫。 清泉宫是一出颇为幽静的宫殿，虽然连着御花园，但并不常有人在此走动，离御花园中宫妃爱去的几处还有些距离，是宫中颇有雅趣的一个宫殿，景色也非常美。 宫门前有一座拱桥，拱桥边有一个秋千，秋千上爬满了蔷薇，这时开的正美，沈姒坐在蔷薇秋千上一个人慢慢地晃了起来，怡然自得。 却不知另一边也有一人痴迷地看着她，正是路过此地的康王。 她是他这辈子见到过的最美的姑娘，身边的蔷薇也不如她娇艳，这就是人比花娇…… “王爷，皇上还有事情找你呢” 身边的太监小声提醒道，楚殷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小太监走了。 心里却想着，看她的穿着应该是今年参选的秀女，他等会儿便求皇上把她赐给他做侧妃。 沈姒略坐了一会儿便独自回了储秀宫，这宫里的道路，她还是蛮熟悉的，毕竟也生活了四五年了。 那一边的康王却是心中一直记挂着美人，在与楚毅商讨完正事之后便忝着脸说: “皇兄，臣弟有一事相求” “何事?” 楚毅有一瞬间的警惕。 “臣弟适才在御花园中遇到一名秀女，想求皇兄把她赐给臣弟做侧妃” 楚殷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算什么事，朕准了，那秀女是谁，朕叫大总管传话给皇后，让她给你留着” 楚毅放下心来，他从来不重女色，除了姒儿，一个女人算什么？ “臣弟不知那秀女的名字，但臣弟知道他是臣弟见过最美的女子” “哈哈哈，皇弟爱美人，朕知道” 楚毅笑了笑，心情极好，爱美人的王爷，哪个皇帝都喜欢，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郑海，晚些去告诉皇后，今年秀女中最美的留给康王做侧妃” “奴才知道了” 等康王退下了，楚毅才自得地想，还有比他的姒儿更美的人吗？姒儿可是妖精。 想着想着，楚毅剑眉蹙起，面容染上了忧色，那日，姒儿说她要许亲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姒儿要许亲，楚毅便怒火中烧，姒儿是他的，谁都不抢走！妖也不行！ 他已经派人去找玄诚了，必定能想出个法子来解决这件事情。 第23章 决绝 沈姒这几天气也消了，便又重新找上了皇帝，总不能努力了这么多年就白费了，还是得再接再厉。 楚毅刚出现就听见小丫头的一句嘲讽。 “还来我这妖精处做甚？” “妖精勾人嘛，吾被姒儿迷住了呀”楚毅连忙赔笑道，环住了沈姒。 “哼！我这妖精日后不能接触外男了，希望这位公子赶紧离开是好” 沈姒毫不留情面，一把推开了楚毅。 楚毅见沈姒把他推开，一下子把沈姒抵在桌子前，身体前倾，男性的胸膛笼在沈姒上方颇具压迫性，他眼中的嬉笑不见，只剩下凝重，盯着沈姒，一字一句地说道：“姒儿，你只能是我的” 眼前的小丫头却是蓦地哭了，两汪春水一泻而下，红霞也染上眼角，添了几分妩媚。 “我如何是你的？” 沈姒捶着楚毅的胸膛，“我们两人并不能见面，我如何是你的？” 小丫头一哭，楚毅便慌得不得了，要是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他骂都要把她给骂停了，偏生这怀里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小丫头便不舍得大声呵斥只得搂在怀里温柔地哄着。 “那过几日吾去寻你好，过几日就去” 过几日玄诚来京了，必叫他想个法子设法找到姒儿，或者让姒儿显出身形。 沈姒却在心里想：过几日黄花菜都凉了！你赶紧说你是皇帝啊!我虽然知道你是皇帝,但我不应该不知道啊！ 可楚毅就是没有说，这两人之间的误会怎么解开呢？ 对于一个即将入深宫碍于女德要求的女子来说，即使这个梦中情郎再隐蔽也不应该接触下去了，所以此时她应该是悲伤，不舍而又绝望的。 眼看着明日殿选便要开始，再不相认岂不功亏一篑？她只能下狠手了。 于是楚毅看到眼前的小丫头深深地凝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和悲伤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然后第一次主动地拥住了他，吻上了他的唇，细细地啄吻，有些笨拙却十分深情。 楚毅这哪里还忍得住，强势夺回主动权，揽着沈姒的腰回吻了上去，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火热了几分，过了许久，楚毅强行停了下来。 看着怀中人儿面色绯红，楚毅呼吸又急促了几分，忍得有些痛苦，再不停恐怕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没想到怀中的人儿却伸手在他身上作乱，四处点火，还媚眼如丝地看他，楚毅抓住沈姒乱摸的小手，眼神幽暗，声音暗哑地说：“姒儿，再这样，吾就要忍不住了” 没想到往日总会退缩的小丫头今日却又吻了上来，此举的含义不言而喻。 轰地一下，身上的火苗一瞬间高涨，楚毅再也忍耐不了，抱起小丫头就压倒在床上…… 红鸾帐暖，一度春宵…… 楚毅感觉自己渐渐地困了便睡了过去，后来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小丫头在悄悄摸他的脸，他心中一暖，紧接着又感受到几滴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难道小丫头又哭了？ 楚毅想起身却发现他不能动了，他只好就这样干听着。 小丫头哭了一会儿开始说话。 “恒之哥哥……姒儿好喜欢你……” 朕也很喜欢你呀，小丫头。 “可是我们却不能在一起……” 听到这一句，楚毅沉默了，在心底苦笑一声，姒儿好像还是个未修炼成人身的小妖，不然纵她是妖，他也愿意和她在一起。 楚毅此时已经把梦中所看到的都当做沈姒用妖力幻化出的了。 “其实……我并不是妖怪……我是人……我是大晋的人……可却不知道你是哪里的人……” 小丫头抽泣着说，语气中酸涩不已，却让楚毅心中大喜。 小丫头是大晋的人，朕也是，朕不仅是大晋的人，朕还是这大晋之主！朕明日要去找小丫头，无论在大晋哪个角落，朕掘地三尺都要把小丫头找出来！ “即使你也是大晋的人也没有办法了……” 小丫头越说越感到绝望……楚毅只急的快要疯了，却仍旧动弹不得。 “我已经入宫选秀……很可能会留在宫中……我们此生也不得见面，你又怎抢的过那大晋的皇帝呢？” 朕不用抢，朕就是！如果刚刚楚毅只是大喜，现在就是狂喜了，姒儿竟然就是秀女，那岂不是说姒儿就在这皇宫之中！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你误会姒儿是个妖精……” 楚毅此时才感受到沈姒语气中的绝望和深情，因为相爱却无法在一起的促使她如此绝望，也是为了保护他而不敢告诉他实情，傻丫头，怎么不早点说呢……这就是你这几日没来梦中思考的事情吗？ “今夜便是你我间最后一夜……” 沈姒一寸一寸地描摹着楚毅的脸庞，仿佛要把他刻在心里，唇间的软语却教楚毅如坠寒冰。 不要，不要！楚毅的心都要被撕裂了，他瞬间明白了沈姒的心境，因为以后无法在一起就在今晚献身给他…… 姒儿，姒儿，我明日就去寻你……你等我…… 可是这句话楚毅无法说出口，他只能被动地躺在床上，只感觉到身边越来越凉，直到他彻底失去意识。 第二日，便是殿选之日，几日下来挑挑拣拣秀女也还剩四五十之数。 沈姒却因昨晚入梦的时间比较长，今早起的有些迟了，却瞧见同屋的江藜也刚起身，见沈姒在看她，她便柔柔地说：“昨日去御花园走得久了，很是疲乏”解释了今日起迟了的缘故。 沈姒向她微微点头，权做问好，便匆匆地收拾了起来，略打扮了一下，穿了身不出格的襦裙便带着立秋匆匆地走了。 进宫待选只能带一个丫头，立秋比立夏稳重，沈姒便带了立夏来。 江藜比沈姒慢了半步，刚带着丫头要出内室，便看见两人的梳妆台上搁着一串玛瑙手串，五颜六色，颇为灵巧。 “这不是表姐日日戴在手上的手串吗？” 江藜拿起手串道，“怕是忘记了，我便带给她”说着便把手串放入了袖中，也匆匆带着丫头走了。 第24章 阴差阳错 江藜行至接近凤安宫一处岔道时，暗觉时间不太够了，便小步疾走了起来，这速度一快，便觉袖中一物飞出，落在前方一米之处，是沈姒的手串。 刚想蹲下身去捡，那手串便先被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捡了起来，江藜还未抬头便已经被眼前的明黄龙袍迷了眼。 她知道，这是皇帝。 江藜立刻蹲身行礼却被皇帝扶了起来，她感到受宠若惊，皇帝原来这么温柔吗？ 抬头偷看一眼皇帝的天颜，又立刻被那俊眉修目迷到了。 “这是你的手串吗……姒儿” 楚毅今早也起的晚了，原因不言而喻，虽然急着要见姒儿但还是要先整理好易容，沐浴一番。 没想到还未走至凤安宫便看到前方岔道丢出一串亮晶晶的手串，正式两年前姒儿送给他，他又带不出去的那串。 如果刚刚还有些怀疑手串是否只是相像，那现在面前的这个女子便让他更加相信了，面前这个女子长得至少与梦中的姒儿六分相像，毕竟只在梦中见过，长得不完全一样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楚毅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表面平静，心脏已经开始克制不住地狂跳，期待下面的答案。 “……是” 手串虽然不是她的，但是皇上竟然叫了她的小名，这让她心突然一动，应答了下来，看起来皇上对这只手串很是感兴趣，也许借此她就可以一跃而上，成为宫妃。 “好！” 皇帝脸上露出大大的微笑，郑海从没有见过皇帝如此笑过，不禁高看了江藜一眼。 “姒儿就不必再去凤安宫待选了，直接封为正五品婉仪” 江藜心中大喜但还是掩住了情绪，跪拜叩谢。 楚毅甚至想直接把她带回寝宫，但考虑到不能太过而给姒儿招致伤害，便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某一瞬间，楚毅感觉到有些违和，但激动的心情下并没有细想，满心全是寻到心悦之人的喜悦。 “姒儿，你且等一等，朕明日便来找你” 说完直接掉头，往原来的路回去了，大总管急忙在一边说：“皇上，凤安宫的秀女还等着您呢！” 今个早上，不还急匆匆地要去吗？那架势，恨不得穿着寝衣就跑过去，现在怎么滴了？又不去了？ “那秀女怎么办啊？皇上！”大总管看着已经十几米开外的皇帝的后背高声问道。 “让皇后随便选几个便是” 楚毅此时是迫不及待地往回赶，倒不是不想见到姒儿，但他怕过一会儿会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她，吻她，所以他只能赶紧回到寝殿，压抑住自己雀跃的心情。 江藜这边直接是愣住了，心中涌上一股狂喜，她成了正五品婉仪……她以后就是江婉仪了，她终于不用每天在府中费劲心机讨好祖母，父亲，每天害怕多行一步，多说一字了。 而这些……这些好像是那串玛瑙手串的功劳…… 她才突然想起来，皇上并没有把手串还给她，不过没关系，她以后成了贵人，什么样的手串找不到？寻一串还给表姐就是。 “婉仪小主，既然皇上说了您就先回宫，还有请问您是……” 郑海看皇上把事情都扔给他了，便转回身温和地询问江藜。 “臣女是定远侯的孙女江藜” …… 时间转到一刻钟前 凤安宫的朱红描金的大门敞开着，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正殿门口，大门飞檐上的碧色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分外晃眼，在红毯的尽头，看不清的正殿凤椅上隐约坐着一个女人，周围的椅子上还落座了些其他人。 沈姒知道，那椅子上的人就是皇后，她上辈子也是坐在她下手的人，是看着别人选秀女的人，知道现在，她才有了一种仿若新生的感觉，那些老朋友，又要见面了。 秀女并不能直接进殿的，要在外面按家世，五人一组地排好，全部秀女排好也大约有了十几排，沈姒数了数，自己排在第五排。 这时她突然发现，第二排中只有四个少了一个，仔细瞧了瞧，却是少了自己的表妹江藜，但此时选秀已经要开始了，并不能说话，沈姒只能按耐住心中的疑问和焦急。 …… 随着一排排的宫女进进出出，渐渐地沈姒放下了江藜没来的问题，转而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楚毅没来！ 是的，楚毅没来，正殿的凤椅虽离她远，但上面坐了几个人，男的还是女的她还是分得清的！ 而楚毅，他没来！ 沈姒只觉得重生以后对一切事情的预料和把控全部都消失了，脑中瞬间清空，只剩下，楚毅没来这几个字，一时间恍恍惚惚，心间涌出一股绝望。 眼看着要到她这组，沈姒才压下心头的震荡，一直说服自己冷静。 自己只要能被选做宫妃或者是不留牌子都还是有机会的，只要不被赐婚，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对，一定还有机会的！ 可惜命运冥冥之中仿佛在捉弄沈姒，前面的一切都很顺利，但最可怕的结果即将到来。 沈姒压下心中的不安，随着众秀女一起迈入正殿，跪下行礼，一步不错。 “都抬起头来” 一阵温雅的声音从凤椅上传来，众秀女齐齐把头抬了起来。 只一瞬间，四面八方的视线便盯到了沈姒脸上，原因无他，天姿国色唯尔。 沈姒之前没有考虑过皇帝不在的情况，现下是真的有些慌了，皇帝不在，选不选人全由皇后做主，皇后能选她入宫吗？必然不可能！谁会选一个大美人给自己的丈夫呢？ “呦，今年的小姑娘是真真鲜嫩啊，衬得本宫都老了” 秦昭仪第一个发话，语气中掩不住的酸意扑面而来。 “这是哪里的话？姐姐现在怀有龙嗣，脸色红润地很” 一旁搂着长公主的李昭仪笑道。 “那当中的第三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几位宫妃和命妇纷纷夸赞，叫沈姒一时间非常扎眼。 “皇上艳福不浅啊……” 听到这句话的皇后突然捂嘴笑了出来，众人的目光便被她吸引过去，皇后这才笑着说:“妹妹们可是冤枉皇上了” 她顿了顿，看众人都注意着她，才继续说道： “昨晚皇帝让郑公公来传话，说把今个儿最漂亮的美人指给康王做侧妃呢！” “所以……”皇后看向沈姒，拿起手中的名单，笑着说： “留牌子，沈小姐以后就是康王爷的侧妃啦” 这句话，让沈姒如遭雷击。 第25章 婚礼 沈姒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正殿的，脑中全被她要成为康王侧妃的消息侵占着，浑浑噩噩。 她又要成为康王的女人了吗？虽然这辈子她的父兄都还健在，那样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可她跨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啊。 她还是逃不过上辈子的命运吗？为什么楚毅不来呢？ 立秋本来为自家小姐成为康王侧妃而感到高兴的，但看到小姐却魂不守舍的模样，就乖乖闭上了嘴，只安静地跟着小姐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姒回到了储秀宫的居室，回来的路上，她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会儿却看到江藜正端坐在圆桌上喝茶。 她勉强提起心神关心了江藜一句:“表妹今日为何不去殿选，难道不怕皇后娘娘怪罪吗？” 却看那江藜依旧气定神闲，像是毫不在乎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她才低下头，有些羞涩又有些炫耀地说： “今个儿去凤安宫的路上遇到了皇上，然后……皇上他封了我做婉仪……就让我不要去了……” 本来就心神不定的沈姒听到这句话后，更加有些绝望。 他在梦中那样娇宠自己，说心悦自己难道都是假的吗？ 在一夜旖旎过后仍旧没有急着来找自己，都没有到凤安宫便在半途封了一个婉仪。 想到这里沈姒的心像被千万根针扎一般，都是密密麻麻的疼痛，不是剧痛却绵密而悠长。 被宠了这么多年，今天就要像梦境一般消散了吗？也是，帝王之情，她不该奢求。 沈姒已经无暇再去想旁的事情了，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只脱了绣鞋，放了床帐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藜只当她落选了才这般丧气，便也不好意思再打搅她。 沈姒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将要天亮的时候，她悠悠地醒了，外面已近能隐隐听到内城公鸡打鸣的声音，想着明日便要回府待嫁，便怎么也睡不着。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有些干涩，怕是已近肿了，盯着黑暗的上空悠悠地看了一会儿，决定再入一次楚毅的梦，权当做告别好了。 不管成与不成，就看此一梦了。 —————— 楚毅今日的心情上佳，他躺在床上，一粒粒拨弄着玛瑙手串思绪飘散。 他已经从给姒儿安排哪个宫殿想到了以后他们的孩子叫什么，以至于过于兴奋而失眠了，直到半夜才睡过去。 很快他就到了梦中，可是这次他却没有见到姒儿，他出现在了一个成亲的宴席上，众多宾客正在推杯换盏，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他环顾四周，觉得这厅堂似乎有些眼熟，正仔细思索时，新人来了。 他看向新人，是他的弟弟，康王。 楚毅心中一笑，他怎么会梦到他弟弟成亲？ 康王拉着一段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是新娘，新娘的面容被红盖头遮掩，他无法看清，但他却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接着楚毅又看到了他们两拜堂，叩首，明明不关他的事情，他却觉得有些碍眼，想把他们两分开。 直到楚毅视角追随到洞房时刻，楚毅更加觉得离谱，这梦到底预示着什么呢？让他看他弟弟洞房吗？ 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攫取着他的心神。 他看着康王一脸笑意拿着金喜称，伸到新娘的面前，慢慢地挑开红盖头，楚毅起先并没有注意，只用余光扫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便不敢置信地停住了。 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映在他的眼中。 熟悉是因为这是姒儿。 陌生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姒儿如此的模样…… 玉面凝脂，红唇娇艳，一身嫁衣，风华万千……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弟弟的新娘是姒儿？ —————— 这一梦直接把楚毅给吓得从床上惊起，粗重的喘息声久久不能平静。 楚毅再次躺倒在床上，脑中不断回响着梦中的情景，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帝王一向多疑，他便仔仔细细地把白天的事情再过一遍，把遇见姒儿的那一段仔细想了又想，突然知道了白天的违和感在哪里！ 他昨晚在梦里并没有能告诉姒儿他的身份，姒儿并不知道他皇帝的身份，而今天的姒儿见到他时却一点也没露出惊讶和欢喜的神色！ 她很平静！这就是最违和的地方！ 她不是姒儿！ 想到这个事实，楚毅瞳孔瞬间张大，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跑出了内室奔向了放置奏折的案桌，疯狂地翻找着昨晚随便被他放置的皇后递交上来的秀女名单。 外面刚刚起身进殿的大总管便看到皇帝手忙脚乱，慌张万分的模样，这是郑海第一次看到皇帝这个模样，仿佛丢失了他最珍爱的宝藏一般。 当年皇帝刚登基，内忧外患并存时，他都一直沉着冷静，不慌不忙，现如今却慌乱的像个发病的病人。 楚毅终于在一本奏折之下，翻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他一页一页地查找，心中期盼着那个名字。 他害怕，他害怕因为他的失误就让姒儿此生与他再无瓜葛。 他想快速地翻找，但他害怕再次失误而错过姒儿的名字。 是他对不起姒儿…… 终于在第二十三页看到了一个“姒”字。 沈姒，沈姒，楚毅在心中默念，没错，姒儿曾经说过她是沈氏之女。 楚毅目光急急往下面扫去，“京兆尹沈越之女”，匆匆扫过直到最下面一行，看看姒儿是落选了还是如何? 当“留牌子，赐予康王做侧妃”这几个字映入楚毅眼帘时，“咣当”一声，册子从楚毅手中掉落在地上。 是真的，梦是真的。 想到姒儿如今是怎样的伤心，楚毅便如何地痛苦，楚毅的眼神愈加的幽暗冰冷，充满寒意和痛苦。 他有慢慢蹲身捡起地上的册子，仿佛很平常地问了一句：“郑海，今日朕封为婉仪的是哪家的女儿？”竟然感冒充他的姒儿，而且还有姒儿的手串！ “回皇上，是定远侯的庶出孙女，名叫江藜，家中行四” 楚毅冷笑一声，“那京兆尹沈越之女与定远侯府有什么关系吗？” 两人长得如此相像，定是有些关系。 郑海想了想道：“奴才听说过一些传闻，好像是老侯爷的女儿嫁给了沈大人，所以两位之间应该是表姐妹的关系” 原来如此 “来人，朕要更衣洗漱！” 姒儿，纵你是他人之妻又如何？朕要定你了！ 第26章 留下 沈姒入梦结束不久，天边就已经露出了红霞，今日储秀宫的秀女便开始收拾行李回家了，入选和赐婚的都等待圣旨，未入选的便自行聘嫁。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颇有些无欲无求的意味，但心中已经在谋划怎么在康王府中谋杀康王，至于那个狗皇帝，她才不管他呢！ 就是个负心汉而已，春宵一度，便无影无踪的浪荡子，亏之前还把他当做正人君子来看待，竟是一点担当和诚信都无。 带着立夏随着太监的指引慢慢地走到了神武门，神武门是皇宫的后门，是离后宫最近的大门，宫门前已经零零散散地停着些马车，更多的秀女已经越过神武门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沈姒却停了下来，她迎着刺眼的新生的太阳，回头想再看一眼这偌大的皇宫。 上辈子没想进来，却进来了，这辈子想进来，却出去了。 她慢慢地回头，想把多年的记忆都留在这里，梦中的一切也就当做一场梦。 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缓步转身。 那太阳之下怎么出现了黑点？远处怎么传来了马蹄声？ 沈姒停住了，略遮了遮眼，那太阳下的黑点却已经占在了她面前，马蹄声也停至耳边。 是皇帝，刹那间，沈姒只有这一个念头。 —————— 马俊只是皇宫普通的侍卫，每天就站在皇宫的各个宫门口守卫，今天他和他的兄弟一如既往地站在前朝通往后宫的通道上，由于刚刚上值他还有些迷糊，正在揉眼却听到耳边传来马蹄声。 “谁敢在皇宫骑马？！”还没看清楚，马俊就扯着嗓子嚎了一句。 没想到骑马之人丝毫不顾他的大喊，从他身边穿过，带起一阵狂风刮得他脸疼。 好啊！马俊连忙转身准备追上去，却被身边的同僚拉住了。 “你干嘛啊？不追吗？”马俊气恼地喊道，同僚是不是傻了。 “你先看清楚是谁再喊好？！”同僚简直要给马俊跪了，拉着马俊的头就往奔马的方向怼。 马俊这才注意到前方已经跑了很远的马匹上是一抹明黄，皇宫里敢穿这个色的人也只有一个啊，吓得他一阵后怕。 楚毅看完名册，弄清了原由，便一边洗漱，一边吩咐太监备马，他的寝殿离神武门太远，轿撵他怕追不上他的姒儿。 于是楚毅洗漱过后，太监一牵来马，他便翻身上去，策马崩腾，往神武门奔去，只怕慢一步便再次错过姒儿。 当然路上没有人敢拦他，除了一个不长眼的小侍卫。 天边的红霞渐渐散去，太阳从云层中探出脸来，楚毅平静无波的脸上开始显露出几分焦急。 姒儿，等等朕，就算你出了宫，朕也会把你带回来！ 不过一会儿，楚毅便到了神武门口，双眸一扫便锁定了那个正在转身的人儿。 她就站在霞光之下，金色的日光照射着她一半侧颜，显得肤色愈加莹白透亮，唇色也更加透明，发髻上的珠翠熠熠闪光，直明媚到楚毅的心里。 他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她也发现了他，愣住了。 然后，杏眸中的朝露一泻而下，就这样，静静地，无声无息。 很显然，她认出他了。 楚毅看着眼前与梦中一般无二的容颜，再次想到了昨日的乌龙，不禁暗骂自己。 姒儿就该是这样啊…… 楚毅上前一步，想拥住她，小丫头却往后退了一步，俯身行礼道： “臣女参见皇上” “姒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楚毅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皇上，找臣女可有事？无事臣女便先行回府待嫁了” 沈姒重重地咬住“待嫁”这两个字，心中全是委屈。 楚毅还是第一次看到小丫头这般全身带刺的炸毛模样，已经可以想到她是如何地委屈和伤心，他如何还能发脾气呢，只能慢慢哄。 也是怪他，是他把姒儿许给康王的，是他自己许诺把这届最美貌的秀女赐给康王做侧妃的，也是他在凤安宫外认错了人，都是他自找的…… 一边的立秋看见自家小姐竟然这样对待皇帝，心惊肉跳的，生怕小姐惹怒了皇帝，只能在一旁悄悄地拉着沈姒的衣襟，提醒她。 可沈姒全然不听劝，仍旧以这样尖锐的态度对待皇帝。 “姒儿，跟我回宫……朕不许你嫁给康王！” 眼看着还未回去的秀女都停下了脚步看向这边，楚毅不得不暗自着急，他是一国之君，这点脸面还是想要的。 “这是皇后娘娘亲口说的，懿旨恐怕已经拟好了，皇上还是请回……” 沈姒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准备出宫，忽然感觉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楚毅横着抱起。 “你！” “乖！”楚毅安抚了沈姒一句，不给他挣扎的时间便送她上马，自己也飞快地踩着马镫上去，转头便往自己的寝宫去了。 只余下立秋在原地捉急，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跟在皇帝后面姗姗来迟的郑海解救了她。 “你家小姐今晚怕是回不去了，你跟着杂家来” 郑海叹了口气说，这叫什么事啊？ 大伯哥强抢准弟媳妇？ 明日的早朝，皇上怕是有的烦了…… 在这神武门宫门口，不知道有多少秀女瞧见了，想瞒着也瞒不住啊…… 众秀女看皇帝走了，便零零散散地散了，有什么想说的，也都忍到上了自家的马车再说。 …… 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有一个秀女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皇上真正看上的是表姐吗？那我怎么办呢？ 原来皇上把我误认成了表姐……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沈姒一来侯府就抢占了我在祖母心中的位置？ 就因为她更像姑姑吗？ 为什么连选秀，皇上都更喜欢她？ 为什么我一直是别人的替身？ 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却总得不到我想要的？ 为什么？为什么？ 江藜的脸上一片阴暗，往日温柔的面容不复存在，嘴角勾起一丝狠辣的笑容。 既然这样，就不要怪妹妹不客气了！ 片刻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和煦，柔声说：“娟儿，我们回府” 明日就有好戏看了。 第27章 传闻 第二京城的酒楼茶肆便充满了皇帝光荣事迹的传闻。 “老张，你晓得那件事不？”牛大汉拉着老张低声询问道，嘴角还荡漾着奇怪的笑容。 “啥事啊？”张老三一脸迷茫，他才刚从郊外的亲戚家赶回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就是，就是那件事啊！”牛大汉偷偷摸摸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张老三一见牛大汉指着皇宫的方向，顿时就来了兴趣，拉开板凳就坐了下来。 这京城的小老百姓茶余饭后就喜欢讨论讨论那些高门大户的逸事，哪家大人宠妾灭妻，哪家主母暗害小妾，甚至哪家大人生了几个孩子，他们都喜欢讨论一二，与坊间的妇人无异。 “这你就过时了啊，老张，我跟你讲……” 牛大汉见老张真不知道这些个事，激动地唾沫横飞，指手画脚地把皇帝在宫门前截下秀女的事情讲了。 “真的啊？皇帝咋选秀女的时候不去，人家要走了才去拦？” 老张惊讶地嘴巴都张大了，讷讷地问道。 “据我所知啊……”牛大汉环顾四周，看周围没有可疑人员，才又贴近张老三的耳边说道。 “那秀女是皇后指给康王的准侧妃呢！” “啊·！那这不是……”张老三情急之下简直要把那几个字脱口而出，幸好被牛大汉眼疾手快地给捂住了。 “你不要命啦！” 张老三才反应过来，朝廷禁止议论皇室，但谁又能真正管得住老百姓的嘴呢？ “那皇帝不是抢了自己的弟媳妇儿吗？” 张老三学了聪明也凑到牛大汉耳边说道。 “正是这个理儿” …… 对于民间会有的传闻，楚毅早就考虑到了，但他会因此放弃姒儿吗？并不会，所以他早就吩咐了郑海等人去控制舆论。 昨天那些看到的秀女丫鬟全部被派人上门警告了一番，那些秀女都是家族精心培养的聪明人，也都只是私下议论，并不敢告诉旁人。 楚毅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原想着能撑个一两天，让他想想有什么好法子，没想到竟是一夜都没有撑住，第二日便满城风雨，这期间必定有人动了手脚。 第二日一上朝他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三个大臣上了奏折，联合谏言皇帝此举有反伦理道德，应该即刻放康王侧妃出宫。 又有大臣言： “皇上已经把秀女留在了宫中，名义上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怎么还能做康王爷的侧妃？” 作为事件女主角的父亲沈越，并不敢言，武官第一排的定远侯也保持沉默，这事他们作为亲属并不好发言。 …… 沈越昨晚迟迟等不到女儿回家，差点就要去皇宫大门前找了，幸而过了一回儿府中来了传话的太监，说女儿被留在宫中了。 他并没有多想什么，女儿样貌出众，被选为宫妃实属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皇上那么……急（猴）切（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的印象中，皇帝一直是个端方君子，也并未听说皇上经常去后宫，难道是自己女儿的魅力太大了吗？ 既然知道女儿的去处，沈越便安安心心地歇下了。 第二日刚洗漱完，用完早膳就看到管家慌里慌张地跑来这里。 沈越便问他怎么了，管家便说了他刚刚从采买那里听来的消息。 “大小姐昨个儿被封为康王侧妃却被皇帝半道截下啦，现在外面都说大小姐是祸水呢，成了康王侧妃还不知足，还要勾引皇帝，真是一派胡言！” 管家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心中又十分气愤，大小姐是他看着长大的，绝不是那种妖媚惑主之人！ “有多少人这么说？” 沈越大惊，连忙问道。 “大街上都传遍啦！” 沈越身形晃了晃，很快又稳住，急声道：“准备马车，去定远侯府！” 这件事情，他一个人抗不下来，必须要求助姒儿的外公。 沈越来到定远侯府时，老侯爷和侯世子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沈越刚要开口，老侯爷挥手制止，显然早已经知晓这件事了。 “你也上我的马车，还要去上朝，车上再议” ………… 朝堂上两派大臣你争我吵，全然不顾皇帝阴沉的脸色，沈越和老侯爷两人心中也很是不悦，当自己的女儿（外孙女）什么人了？ 直到朝堂上另一拨人站出来说沈姒勾引皇帝祸国殃民，既不适合做后妃也不适合做侧王妃，应该把她送去出家。 此话一出，楚毅的神色更加冰冷，心中第一次升起暴虐的情绪，还没等他出声反驳，下首的定远侯就大喝了一声： “放你娘的屁！老夫的外孙女你也敢动？” 那官员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恢复过来还想继续说话，便又被定远侯的一连串话给说蒙了。 “你家是不是没闺女？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恶毒？”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你让人家出家？” “老夫的外孙女长得好看怎么了?你是不是嫉妒她长得比你闺女好看？” …… “反正，皇上看上老夫的外孙女是他有眼光!有品位！不是你这个庸人能比的！” 终于，定远侯以一句彩虹屁结束了对那名文官的言语打击，颇为不屑地瞅了他一眼，直接把那名官员给噎住了，气着了。 那名官员气的颤颤巍巍地指着定远侯说道：“你外孙女再美也不应该勾引皇上！” “不是她勾引的朕，是朕看上了她” 清清冷冷的声音从高高的龙椅上传下，楚毅淡定地承担下了所有骂名，上朝到现在，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此言一出，就再没有人敢说是沈姒勾引的皇帝了，皇上自己都承认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皇上！不可啊，这有违礼义廉耻啊，皇上不能弃皇室名声于不顾啊” 众多大臣纷纷走出队列躬身说道。 “朕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说”楚毅压下大臣反对的声音，坚定地说道。 复又看向下首那个空了的位置说： “至于康王的侧妃，朕还给他一个就是” 康王今早就得知了消息便自觉地告假并不去上朝，这样对皇上还是他都好。 只是那个美人…… 想到沈姒，康王眯了眯眼。 以后总会是他的。 第28章 江藜 晋国的朝会并不是每天都举行的，而是三天一次，平日实在加紧的奏折会直接递到宫里。 楚毅昨日刚刚做出了出格的举动，今早便要收到朝堂上那一群大臣的批评。 虽然楚毅已经完全预料到了朝会的激烈，但是却没有想到臣子们的各种表现，简直是丑态毕露。 要他把姒儿还给康王做侧妃也就罢了，毕竟是……毕竟是他有旨在前。 但那个说要姒儿出嫁的大臣简直恶毒极了，他已经把他牢牢地记住了。 被一个皇帝记在心里的大臣，不是被喜欢就是讨厌。 更让楚毅惊讶的其实是定远侯的表现。 老侯爷一生戎马，是个实打实的汉子，不管是行军还是治家都是一等一的赏罚分明和……护短啊…… 楚毅坐在御撵上，靠着靠背，想到此处便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引得郑海频频观望。 那一顿怼，让他在朝堂上都要忍不住笑出声。 忽然，楚毅又想到了江藜，眸色暗了暗，闪着危险的幽光。 事后，楚毅叫人去查了查，发现江藜和沈姒住在同一个屋子，一切都变得明了了。 江藜欺骗了他，手串明明不是她的，她却认下了，她犯了欺君之罪。 不过楚毅并不打算处罚她，只是对身边的郑海道：“秀女的圣旨都写好了吗？” “沈小姐和江小姐的奴才给拦下来了” 郑海恭敬地说，昨日他看到沈小姐后就立刻联想到了江小姐，想着皇帝应该是认错人了。 不过皇帝是怎么认识沈小姐的也实在是让他纳闷。 “那好，回去写一份圣旨，把江藜赐给康王做侧妃” 江藜的身份不低，而且长的也不差，应该可以让康王满意了。 “奴才知晓” 接着，楚毅便想到了那个让他难办的小丫头，昨天把她带入紫宸宫后，她到现在都没有理自己。 用饭睡觉都还照常，甚至占着自己的龙床，当然他不能上床就是了，用着自己的浴桶，一切都很随性，但就是不曾理会过自己。 现下回宫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另一边大朝会结束之后，老侯爷刚回家到自己老伴的院子里就遇到了自己的孙女江藜。 对于这个孙女，他并没有多少了解，毕竟他是个大老爷们，多和自己孙子混在一起。 “祖父……今日朝会怎么样了？” 江藜看到定远侯回来了，立刻倒了一杯茶迎上去，焦急地问道。 事实上，她也确实很焦急，焦急地想知道沈姒的下场是什么，怕是被那些文臣喷成筛子了？ “那当然没问题，老夫是什么人？老夫还年轻的时候可是军营里叫阵的好手！” 说道这里，老侯爷颇有几分嘚瑟，笑着说：“那些文官如何说的过我？又不是当世诸葛” “所以……姐姐没事了?” 江藜有些不甘心，自己偷偷叫人放出去的消息，现在满京城都应该知道了,怎么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皇上发话了，谁还敢说个‘不’字呢？”看来皇上对姒儿是真的又几分宠爱啊。 老侯爷慢慢喝着茶，侯夫人在一旁默默听着却注意到江藜的神色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失望？ 侯夫人的心瞬间一凛，想到京城的漫天传闻。 昨天早晨前脚江藜刚到家，后脚便有皇宫的内侍过来训话，让不要乱传消息，可第二天消息还是传出去了，这到底是谁做的呢？ 本来她并没有怀疑是自己府中的人做的，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啊…… 作为一个侯府女主人，虽然年老了，但依旧睿智。 自己孙女这个表情……绝对有问题！ 侯夫人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缓慢而又掷地有声地说：“老爷，该查查是谁传出的消息，明明皇上已经警告过不要说了，却还是有消息露出来，大概是我们定远侯府的敌人！” 虽然眼睛在直视前方，但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江藜的表情。 果然，她在自己孙女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哼，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让我知道是谁做的……” 老侯爷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言下之意肯定是不会让散布消息之人好过的。 接下来的话，江藜没有继续往下听，她匆匆地退下了，想回房想想应对的方法。 走到半路时却遇到了她的姐姐江芷。 江芷这回遇到江藜却没有直接走掉，而是堵住了江藜的的路。 明艳的笑容挂在江芷的脸上，让江藜无端有些害怕。 “你……姐姐拦着藜儿做什么？” 江藜起先有些慌乱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往日柔弱的样子问道。 “我要干什么？” 江芷指着自己笑着说，复又放下手，凑近江藜的耳畔轻轻地说： “姐姐我应该问，你要做些什么？” 口中呼出的热息喷到江藜耳边，却让她感受到一股凉意。 她知道了什么！ 江藜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了，但她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只分神那么一瞬间，江藜便调整了过来。 “姐姐说些什么呢？妹妹只是要回自己的院子而已” “哼！我不与你多说，你还是自求多福！ 江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警告。 她的院子比较偏僻，靠近定远侯府的后门，昨晚她起夜的时候意外瞧见有人偷偷摸摸地从后门出去了。 如果是旁人来看，恐怕认不出她是谁，但对于江芷来说，她化成灰她都认识。 当年爹爹还在外面做官，府中只有江芷的姨娘和江藜的姨娘两个妾室，那时她的姨娘正怀着身孕，突然早产要生她弟弟，就是刚刚的那个仆妇去请的稳婆，请的是一个技术不好的稳婆，才让她姨娘难产，一尸两命。 明明交代过要去请哪个产婆的，可就是请了另一个，她就是江藜身边的奶嬷嬷。 后来她知道，是江藜让请的。 她不明白，那时江芷才六岁为什么会有这样狠毒的心思，现在她知道了。 有人就是天生，就是个，坏种！ 所以在今天早晨听到外面满大街的传闻后，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是江藜干的！ 第29章 秦氏发难 “你就是那狐媚子？” 秦昭仪挺着高高的肚子在紫宸宫内拉着沈姒的手，下颌抬的高高的，殷红的唇一开一合间都是骂人的句子。 “这位娘娘在说些什么呢？” 沈姒挣扎着想从秦昭仪的手中脱开，但又不敢做过于大的动作，便也冷声问道，气势上毫不认输。 上辈子她伏低做小，那是她父兄皆被陷害，这辈子她父兄安在，也有外祖父一家支持，她丝毫不惧秦昭仪。 在这后宫，被人尊敬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得宠的，一种是家世显赫的。 而现在，她两样都占。 只是上辈子到她重生前，秦昭仪都没有怀过孩子啊，前天殿选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是那个时候她来不及细想，现在看看到是有七八个月了。 “你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秀女就勾引的皇上了？不然怎么引得皇上去宫门口截你呢？” 秦昭仪的声音非常尖锐，像是气愤至极一般，她确实也是真的气愤至极。 她这个人，说白了并没有什么脑子，上辈子是，这辈子看起来还是，本来沈姒看她竟然怀孕了，心下猜测秦昭仪是不是也重新活了一回，但通过这来紫宸宫堵人的行为来看，似乎并不是，一点也没有变聪明。 整个后宫的妃嫔应该都知道皇帝留下了她，但为什么皇后不来，其他人不来，只有秦昭仪来了呢？ 因为蠢呗。 所以无论她怎么作，皇帝都会留着她，因为一个没脑子的镇国公家的孙女才是最有利的。 “臣女没有勾引皇上……”至少没有当面勾引过。 思至此处，沈姒突然转变了态度，变得楚楚可怜，柔柔弱弱起来，声音也变得软了许多。 正当秦昭仪感觉奇怪，想要再次发难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内。 “秦氏，你怎么在紫宸宫内？” 楚毅一进殿就发现，秦氏正拉着姒儿的手不放，而姒儿却是柳眉蹙起，受了委屈的模样。 “皇上……我……” 秦昭仪发现皇帝来了连忙松开拉着沈姒的手，却因为两人刚刚僵持着，这突然一松，她大着肚子还踉跄了几步，被身后的宫人扶住了。 可楚毅全然没有关注到她。 楚毅的第一时间就被沈姒手上一圈红痕吸引住了，他连忙拉起沈姒的手，轻轻地抚摸。 那皓腕上一圈绯红色的痕迹分外扎眼。 “姒儿，痛不痛？” 楚毅温柔地问，眉眼间全然是担心的神色，也全都是一个人。 “不痛，谢谢恒之哥哥关心” 沈姒淡淡一笑，眉间的轻蹙却没有消失。 楚毅听到沈姒再次叫了他恒之哥哥，一颗心直扑在沈姒身上，更加无暇理会秦氏。 秦岚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神色，这样温柔地对待一个人…… 以往的皇帝都是冷淡的，沉默的，她以为那就是真正的皇帝…… 一时间秦岚之前的树立的对皇帝的印象都被打破了。 恒之哥哥?就是个小贱人！ 她看着两人亲密无间，旁若无人的气氛，她仿佛怎么也插不进去，她心中涌出巨大的妒意。 沈姒，你等着！ 第30章 位份 “秦氏，你怎么还在此处？” 过了一会儿，楚毅发现秦氏还站在哪里，便有些不耐烦地说。 复又瞄到她挺了个大肚子，神色便耐心了些。 “你月份大了，敢紧回宫，别在外面乱溜达” 秦岚听到皇帝对她语气好了许多，心情恢复了些，便蹲身行礼准备退下。 只是临走前还是趾高气扬地看着沈姒，又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仿佛在说：我怀孕了。 沈姒自然不会在意这个，受这样小伎俩的气。 但她还是故意靠在了皇帝的怀中，让皇帝对他一阵紧张，却一个眼神都不秦氏一个，根本看不上这种手段。 得不得宠不是看怀不怀孕的。 楚毅把沈姒带到内殿，把她按坐在矮榻上，亲手给沈姒倒了一杯茶，然后颇为殷切地问： “姒儿可是原谅朕了？” 沈姒看楚毅可怜兮兮，全然盼着她原谅的模样，加之刚刚有些“谄媚”的模样，不禁想起了她上辈子在宫中养的一只狼犬。 正如此刻的楚毅一般，那只狼犬在外人面前高冷的很，偏在她面前憨的要命。 这样一想，沈姒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宫室，欢悦的模样也直撞进了楚毅的心里。 楚毅见状立刻把心心念念一天一夜的可人儿搂进了怀中，复又堵住了她的嘴。 外面的大总管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笑声，便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沈小姐笑了，看来是不和皇上闹脾气了，这下皇上应该就不会整日阴沉着脸了？ 这沈小姐……郑海竟然不敢估量，看皇帝宠她入骨的模样，以后的造化…… 自己以后还是多敬着点。 ………… 一番亲吻后，看着姒儿的粉唇变得娇艳欲滴，楚毅满足地放开沈姒。 果然和梦中一样美好呢。 楚毅的额头又贴向沈姒，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 “姒儿，以后不许说离开我的话了” 两唇就在咫尺之间，温热的气息从他的口中吐出，温沉缱绻。 双目对视，沈姒双眸睁大，有些不知所措，楚毅的眼睑却半敛不敛，只露出半边深邃的眼眸，无端生出一丝慵懒暧昧。 这是沈姒第一次仔细观察楚毅的眼睛，就被惊艳到了，现下却是心脏只跳，如小鹿乱撞，如情窦初开。 怪不得有那么多女人飞蛾扑火，前扑后继地爱上了他。 “呵~”低沉的笑声从对面传来，沈姒惊的立刻远离了楚毅的面庞。 “朕的容颜如何？” 楚毅笑问道，看着姒儿被惊艳到的模样，他第一次重视起了他的容貌。 “自然是姿容绝色，第一美人……” 沈姒惊觉自己被楚毅用美男计捉弄了，一时间竟然恶向胆边生，挑起了楚毅的下巴，调戏道。 “所以小娘子让爷亲热亲热……嘿嘿嘿” 学着话本中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语气说，还把楚毅压倒在矮榻上。 “哦？大爷想和我亲热亲热？” 楚毅躺着配合沈姒挑眉问道，尾调上扬，虽是疑惑但颇有引诱之意。 这……沈姒一愣，面色微微一红。 楚毅见沈姒有退却之意，赶紧一个翻身把沈姒压在身下，又被狼犬舔了一通。 “姒儿，可不能反悔……” 良久之后 “姒儿……我们的梦是怎么回事呢？” 一脸餍足的楚毅这才想起来正事，搂着沈姒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总不能承认是自己做的，这不是就成真的妖怪了吗？ 楚毅思索了片刻，想到玄诚说的话，便捏了捏怀中之人粉色的面颊说： “这可能就是朕与姒儿间的缘分” 玄诚虽然平时不正经，但在道法上还是有些造诣的，既然他说了没有坏处便就没有坏处。 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楚毅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竟然有些紧张。 “姒儿……” 皇帝弱弱地喊了一句。 “嗯？” 沈姒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皇帝答应了一声。 “姒儿，吾已经有了皇后……” 此时楚毅已经又换回了梦中的自称，他知道姒儿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儿，生怕她又哭出来。 沈姒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让楚毅的心情更加紧张。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之前不知道情郎已有妻室的小姑娘来说，此时她应该万分痛苦和惊讶，但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许多心理落差。 就算有，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显然，她不能就表现的如此冷静。 于是，沈姒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温和地说：“没事，恒之哥哥是皇帝，这是应该的” 只是说完再没有去看他。 看到姒儿这般模样，怕是不想他为难才说出这般话来，心中肯定难过极了。 “姒儿，朕封你做贵妃好不好？” 楚毅有些急，捧着沈姒的脸哄道。 “不必！我……现在已经够扎眼了，再被封为贵妃，恒之哥哥你的名声怕是更加糟糕” 沈姒急忙阻拦，实际上，是她自己不想背上祸国妖姬的名声，虽然现在已经初见端倪。 还有她的父兄，外祖父一家也经不住这么多大臣的联合抵制，她害怕再为此招致祸患。 楚毅却只听见姒儿为他着想，推却了贵妃之位，心中颇有些感动，又想到此举确实让姒儿成了靶子，对她不利。 便退而求其次地说： “那姒儿便做婕妤” 看到沈姒脸上又有推辞之意，便先说： “不能再低了”四品婕妤已经够低了，下面的位置都配不上姒儿。 “那姒儿住哪里呢？住紫琼殿可好?那里虽然小了一点但是离紫宸殿最近” 楚毅又开始给沈姒安排寝宫，但沈姒对上辈子住的清泉宫观感很好，便说想住在清泉宫。 看姒儿执意想住在那里，楚毅也不得不妥协。 “那边的风景是不错，那朕以后就多走几步” 颇有些失望的神色。 …… 定远侯府 “圣旨到！” 定远侯府一众都跪拜在地，江藜跪在最前方，心情激动。 我要成为婉仪了，沈姒被留在宫中又如何，这才哪里到哪里。 听着太监念着长长的圣旨，江藜在心中暗想。 “……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康王侧妃，钦此！” 康王……侧妃？ 江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连圣旨都忘记接了。 第31章 嫡妻 “江四小姐，该接旨了” 传旨的太监看着呆愣住的江藜提醒道，这江四小姐怎么有些不灵光？ “公公，是不是错了啊？” 江藜不甘心地问了一遍。 “杂家怎么会看错？你自己看！” 他可是知道，这江四小姐原本是要做皇妃的，现在只能做侧妃，在他这里分量就不怎么够了，还质疑他看错。 内侍监的太监有些气恼，直接把圣旨塞给了江藜，转身就要走，还是侯夫人旁的嬷嬷拉着太监给了一个大红包，才让他脸色好了一些。 江藜却不在意，只飞快地打开圣旨，再三确认了上面的名字和康王侧妃这几个字才真正死心。 她呆呆地转过身来，看向背后的一群人，觉得他们此时都在嘲笑她，嘲笑她没有被皇帝看中。 侯夫人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江藜红着眼眶飞快地跑了。 “这孩子……”他们家也不是非要攀龙附凤，这个宫妃可有可无，按侯夫人所想，康王侧妃也不错，侯府也好照应着她。 但看起来，四丫头好像自己不愿意啊…… 自己的外孙女已经注定进宫了，若四丫头也进宫，难免会有纷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候也不好办。 现在这个情况对侯夫人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 想到了某件事，侯夫人眼睛一眯，希望不是你…… —————— 于此同时，宁远侯府的商云艺也接到了圣旨，她被封为正六品贵人，封号为妍。 这可喜坏了宁远侯，自己的女儿能一进宫就封为贵人，以后就指望她能封妃了。 商云艺面上也浮现出微微得意的表情，与她同时参选的两个妹妹都没有被选中，不就证明了她更加出色吗？ “云艺，以后家族就要指望你了” 宁远侯拍拍自己三女儿的肩膀，当着府中众人，带着浓烈的期盼说道。 “女儿必不负父亲众望” 这话也就宁远侯说的出口，要是定远侯老爷子听到非得鄙夷地说一句： “哪个大家族是靠着女儿存续荣华的？难道不应该指望自己或者家里的小子吗？卖女求荣的东西！” 商云艺在众人或期待或嫉妒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刚坐下来，还没有收敛面上的笑意便招呼小丫头去打听还有哪些人进了宫。 不过多时，小丫头便回来了，给自己小姐汇报： “这次加上小姐一共有四个人入选……” “第一个是一个五品文官之女封了欣美人；第二个是一个皇商家的女儿，去岁蜀地大旱捐了十万两白银，皇帝给了选秀的名额，封了一个福才人” “第三个……第三个就是被皇上留在宫里的那位……奴婢没有打听到她的位份……” 小丫头最后说的慢了一些，实在是这位的状况是前所未有。 “小姐，您是其中家室最高的那位” “我自然知道……不过……沈姒么……” 商云艺眼睛眯了眯闪过一道冷光，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姒确实是她的一大劲敌，不过没想到的是她能在今日朝会上全身而退罢了。 可惜了她让父亲找人使得绊子…… —————— 沈姒和皇帝重归于好后，就请求皇帝让她回家一趟，虽然楚毅有些不舍但还是允了。 沈姒坐着皇家的马车回到家中，刚停下，沈父就从府里走出来。 原来沈父因为担心她而请假守在家中正厅，把大门打开，凡是有马车经过，他都要看一眼，这就让他正好瞅见了女儿回家。 “父亲……” 沈姒一见沈父便像雏鸟遇见了大鸟般，前日昨日所受的委屈和惊吓一股脑地涌上心头，红了眼眶。 “姒儿，你受委屈了……” 沈父也有些泪眼朦胧，妻子生病的那几年，他多有照顾姒儿，姒儿就是他养大的，他最心疼。 女儿恐怕听了不少恶毒言语，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想到朝堂上那些官员的污言秽语，沈父这辈子第一次怨恨自己那十几年为什么拒绝升迁，要是自己能权倾朝野，哪里还要仰仗岳父，早就把那群小人给收拾了。 父女两双双进入正厅，就在正厅聊了起来，后来又加入了下值的沈清，父女兄妹三人一直聊到了傍晚，刚刚要一齐去用饭，就见门口有来了两三人。 正是楚毅带着大总管和侍卫。 沈家父子刚要见礼，就被楚毅扶了起来，语气温和地说： “朕私服前来，岳父和舅兄不必多礼” 这一句“岳父和舅兄”把沈父和沈清给惊到了，这后宫妃嫔，除了皇后的父兄谁能当得起皇帝这一声“岳父和舅兄”呢？ “皇上这……” 沈父还没说完，就被楚毅制止了。 “朕待心中待姒儿如正妻，您当得起朕这一声” 复又看向沈清，沈清自从前年中了探花就颇得楚毅赏识，两人之间也是既是君臣又是朋友的关系，没想到姒儿竟然是他的妹妹。 沈清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皇帝抱拳一礼，这就值得玩味了，沈清一个文人却行武将的礼。 楚毅倒是懂沈清的意思，无非就是即使他是皇帝，要是欺负了他的妹妹，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意思，楚毅也颔首回应。 最终他看向了沈家父子身后的小女儿，此时，她正笑意吟吟地望着他。 楚毅回头，从郑海的手中拿出一卷明黄的卷轴随意地塞给了沈姒。 “姒儿，给你的圣旨” 沈家父子心中更加惊讶，圣旨就是这么随便塞的吗？ 沈姒依旧淡定，当即打开一看，匆匆扫了一眼，面色才有了变化，有些惊讶，随即又把圣旨塞给了沈父。 “你确定？” “当然确定，君无戏言”除了上次。 楚毅当着沈父，沈清的面就环住了沈姒的细腰，手指捏了捏沈姒腮边的软肉。 沈父也顾不得皇帝在场，连忙打开圣旨，直奔最后。 直看到女儿被封为婕妤，沈父送了一口气，再到后面女儿的封号上，顿住了。 沈清本来并不着急，但看到父亲竟然愣住了便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直接惊讶出声。 “元？” “没错，朕给姒儿的封号就是‘元’” 元，始也。天子的嫡妻一般叫元后，而如今让沈姒用这个做封号，就是告诉众人，沈姒是他心目中的嫡妻。 第32章 温暖 这下沈家父子可算彻底见到了皇帝对沈姒的宠爱程度，不但亲自过来送圣旨还封姒儿为“元婕妤”，婕妤已经是高位，何况是封号还是“元”呢。 “微臣正要用饭，不知皇上……” 总不能就这样干站着，沈父脑子一抽就把这话说出了口，但他没想到皇帝竟然从善如流地接受了。 沈父赶紧叫奴仆再去后厨加菜。 然而更加叫沈家父子大跌眼镜的行为还在后面，三人拥簇着皇帝到膳堂，沈父原想把上席留给楚毅，结果楚毅竟然先行一步坐在了下席。 “今日便只当朕是普通人家的女婿，岳父不要过于拘束” 这哪里是说不要拘束就不拘束的事情，沈父以为皇帝只是客气，可是后面席上楚毅的表现都是一个普通女婿的表现，便叫沈父慢慢放下心来。 最叫沈姒意外的是楚毅似乎对怎么讨好长辈很有一套，不到一刻钟，她的父亲似乎就被哄得心花怒放，直呼家丁拿酒来要与楚毅碰杯。 别看沈越和沈清是个文人，但其实都有些好酒，平日要上值不敢多饮，明日又逢休沐，胆子便大了起来。 一顿推杯换盏，沈父和楚毅似乎就成了爷俩，甚至开始拍着皇帝的肩，做长辈语气，像给自家子弟一般给楚毅一顿忠告。 沈姒便知道自家爹爹已然是醉了，想拦住父亲，父亲却红着脖子说他就一个女婿，让她不要阻拦他和女婿交流感情，沈姒只好作罢。 等爷俩喝完了，沈父和沈清被仆人各扶回房间，楚毅脸上也泛着红晕，拉着沈姒要回宫。 沈姒原想在家中住一日，可是和喝醉了的楚毅怎么也讲不通道理，只好半推半就地跟着楚毅上了马车。 “姒儿……你……心悦我吗？” 楚毅一被扶上车便靠在沈姒的身上，扯着沈姒的衣袖嘟囔着问道。 沈姒怀疑他在装醉，便只耐心地给楚毅换了一个舒服且安全的姿势，并没有回答他。 天已经完全黑了。 “说嘛~姒儿~” 楚毅躺在沈姒的腿上，睁着黑漆漆的眸子盯着黑暗中隐约的玉白，嘴里却说着小儿撒娇般的话语。 楚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说，或许是半醉的酒意，又或许是这漆黑的马车，又或许是其他什么东西，促使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个他明明很确定的问题。 沈姒被醉酒的皇帝问的有些无奈，她想了想回答仍旧温柔道： “姒儿当然心悦皇上啊” 姒儿心悦皇上，我沈姒只心悦恒之。 楚毅听到这话，心中却仍旧有些不安，良久，他又说： “吾……永远心悦姒儿” 一路上两人便再也没有讲话，一个醉了却又醒着，一个醒着却醉了。 …… 马车很快到达了紫宸宫，此时两人仿佛都忘记了刚刚的事情一般，皇帝也装作刚刚醉酒睡着了一会儿。 沈姒和大总管一左一右扶着楚毅到了内殿的龙床边，大总管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沈姒想叫住大总管，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她要为楚毅脱衣，幸而楚毅并没有彻底醉死过去。 她让他伸手，他便伸手，她让他低头，他便低头，就像那只狼犬一般，一直听她的话。 宽大的外袍脱去，里面是窄袖的交领上襦，沈姒这才注意到楚毅手腕上那串在油灯下闪着五颜六色光点的玛瑙手串。 怎么会在他这里？ “皇上……这手串怎么会在你这里？” 沈姒抚摸着手串，回想着自己前日忘记带了，然后就再也寻不着的手串。 “心上人……送的……” 没想到楚毅答非所问，还醉熏熏地抱住了她，下颌搁在她的肩上，低声说了一句： “不戴……她要发脾气的……” 腾地一下，沈姒的脸上就烧起了一把火，似乎都要冒出烟来，一时间完全忘记了要追究手串怎么在楚毅这里的问题。 我怎么可能会发脾气？ 可是绯红的面颊仍旧遮掩不住她的羞意。 楚毅稍稍抬头，转脸就在沈姒红彤彤的脸上亲来一记，直接让沈姒愣住了。 “姒儿……朕心悦你……” 楚毅低沉的嗓音萦绕在沈姒耳畔，一句句情人的低语从楚毅口中吐露出。 “姒儿……你真美……” …… “姒儿……朕想……” 这句刚说完，楚毅就将沈姒推到在大床上，然后覆了上去。 仍旧有些迷惘的眸子中悄然融入了一些谷欠望，他看着露出天鹅般修长脖颈的沈姒，吻了下去。 “要你……” ———————— 第二日紫宸宫外 “干爹，皇上这是还没起吗？” 郑海的干儿子看着还站在外殿门口的干爹问道。 “昨个儿沈小姐……不婕妤娘娘在里面呢” 郑海指了指里面，神色间颇有暧昧。 郑海有些咋舌，前些日子，他还在担心皇上雄风不振，不够龙精虎猛，昨个一晚上他可算是放心了。 这水就叫了两回，怕不是累坏了婕妤娘娘，看来还是要看人的啊。 婕妤娘娘这样天仙似的人，谁能不爱呢？ 看来今个还是得让御膳房上写滋补的药膳。 听到里面皇帝叫水的声音，郑海赶紧示意小太监们把水抬进去。 …… 楚毅看着怀里还在熟睡的人儿，目光中都是温暖的爱意，他把沈姒面上的松软的发丝小心地拨到一边，露出沈姒纯真恬淡的睡颜，然后在额头轻轻烙下一吻。 楚毅并不想起床，一只手揽着小丫头的肩膀，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丫头顺滑的黑发，享受着此刻的静谧和温暖。 偶尔起了兴致，便垂头吻一吻小丫头殷红的唇。 听到耳边小太监们在隔间里放好水，都退了出去后，楚毅才小心翼翼地抱起床帐中的人儿。 锦被落下，如玉的身体上都是暧昧的痕迹，引人遐想。 楚毅觉得自己简直就在自做自受，大清早的给姒儿洗澡，就是在折磨自己。 浴桶中的水只堪堪漫到水中美人的锁骨，锁骨之下一大片肌肤都隐于水中，但丝毫遮挡不住窥视之人贪婪的视线。 时不时有暧昧的粉色现在皮肤上，更加旖旎。 匆匆给姒儿洗完又抱回到龙床上，楚毅又匆匆回去自己洗了一遍，降了降火。 …… 楚毅还有政务要处理，他便吩咐大总管把折子都拿到寝殿里来，坐在外间批阅，只是时不时停下来细听房内的动静，脸上带着温柔的神色。 第33章 宠爱 床上的人儿悠悠地醒了，蝶翅般的睫毛轻轻扑闪了几下，然后彻底露出棕黑色的眸子。 昨晚的记忆一股脑地涌进沈姒的脑海中，那些暧昧的，温情的，亢奋的，全部都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了沈姒的眼前。 虽然在之前在梦中有过一次，但那毕竟是梦境，沈姒很快就略过了。 而昨晚这一次，却是她前所未有的，哪怕加上上辈子，她都没有见过那样的皇帝，仿佛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眼中闪耀着蚀骨的贪婪与…… 脸上不自觉浮现一抹红霞，她掀开被子，发现已经穿好了亵衣亵裤，谁帮她穿的，不言而喻。 刚开口想叫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也有些暗哑，不由得更加羞涩。 最先推门进来的不是她预料之中的宫女，而是楚毅，而后才跟着一连串的宫女。 “姒儿，先喝一杯水润润喉” 楚毅接过宫女托盘中的茶杯，坐到床边，扶着沈姒就要喂她喝茶，却被沈姒拒绝了。 沈姒扫了一圈殿内的宫女，又娇嗔了楚毅一眼。 人都还在呢！ 楚毅见状却是扶额一笑，在沈姒不注意的时刻，直接在沈姒的脸上亲了一口，那清脆的一声“啵”，全殿都听得见。 见此状的宫女们立刻全部低下了头，但目光仍旧能看到皇上对婕妤娘娘如何的娇宠，真真是全后宫独一份的宠爱。 等沈姒洗漱好，和楚毅坐在桌上用饭时，更叫宫女太监们震惊。 皇上竟然亲手为元婕妤布菜，有时夹到婕妤娘娘不爱吃的菜，还会被婕妤娘娘瞪，他们什么时候看过楚毅这般伏低做小？ 哪次不是只有皇上瞪别人的份？ 二人刚用完饭，大总管便前来禀报：“皇上，娘娘，清泉宫已经被奴才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东西都用上了最好的，娘娘随时可移驾清泉宫” 沈姒住在紫宸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先不说会被大臣们冠上祸国妖姬的名头，被后宫女人记恨妒忌，就说对于沈姒本人来说也是不愿意的。 原因无他，不好行动。 沈姒重生以来的目标就是保护好父兄，借楚毅的力量扳倒康王，如今她已经成为楚毅的心上人，但也未到妲己的程度，能左右楚毅在朝堂上的决断。 又因着后妃的身份并不好干政，她只能暗中谋划。 其实上辈子沈姒死去之后，康王就发动了一场宫廷政变，直接带兵从后宫的神武门杀到了接近前朝的紫宸殿，据说是有人在宫内里应外合。 所以沈姒这辈子就要找出这个藏在宫中的里应外合之人，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沈姒自己的死因，沈姒上辈子是被毒死的，一种慢性毒药，使用微量会觉得有些乏力，长久使用便会慢慢衰竭而死。 这是沈姒第二个目标，找出上辈子对自己下手的人。 这种药定是一种秘药，不可能非常常见，沈姒断定这种药不止用在她一个人身上，用在一个不是特别受宠的婕妤身上。 只要她这辈子还在宫中，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不过说到居住宫殿的问题，这让沈姒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皇上……” 沈姒的问题还未问出口就被楚毅捂住了嘴。 “以后私下里还是叫我恒之哥哥” 楚毅凝视着沈姒说道，沈姒见他坚持便改口说： “恒之哥哥，我现在是不是要去给皇后请安？” 天可怜见的，沈姒只是随便问了一句，楚毅便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把她搂到怀里，柔声安慰道： “委屈姒儿了，姒儿若不想去便不去” 这就把沈姒给整懵了，我只是随口一问啊，我并没有觉得伤心呢。 楚毅这话要传出去，这祸国妖姬的帽子，沈姒是无论如何也得戴上了。 “姒儿既然已经是这后宫之人，便要按照宫规行事” ———————— 凤安宫 皇后坐在主位的凤椅上，逗弄着在宽大凤椅上乱爬的一双女儿，两个小公主刚刚两岁，咿咿呀呀地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今个并不是皇后定的请安的日子，但这后宫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嫔妃，除了被皇帝呵斥要好好养胎的秦昭仪，其他四个都来了。 李昭仪端端正正地坐在凤椅下手的左边第一个位置，育有皇长子的敏昭仪坐在李昭仪的对面，正慵懒地看着自己的指甲。 静婕妤文文静静地坐在李氏的下手，而位份最低的王婉仪则紧贴着静婕妤坐着。 沈姒进到正殿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原来都在等着她呢…… 见沈姒来了，皇后让嬷嬷把两个小公主抱下去，才转眼直视着这个让她打脸的女人。 前一天，还在众人面前宣布她是康王的侧妃，后一日就变成了“元”婕妤。 这个封号一出，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说她这个皇后在皇帝心里根本不是嫡妻之类的话语。 沈姒其实对皇后的印象一直都还不错，这位皇后并不狠毒，更没有什么厉害的手段，俨然恪守一位皇后的职责，帮楚毅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上辈子沈姒并不得宠，皇后也并没有过于苛待她，她并不想与皇后为敌，但很显然，现在她已经让皇后没了脸面。 方才沈姒还特地换了交领的襦裙，以求遮盖住锁骨上的痕迹。 沈姒按照规矩一丝不苟地给皇后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只是行礼间身体有些酸痛，这倒是让皇后大吃一惊。 在沈姒来之前，皇后已经在心中脑补了各种各样沈姒仗着宠爱，顶撞她的事件，她就接着宫规给她一个小小的警告。 而现在，沈姒不骄不躁安分地给她行礼，她倒是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了，好在作为皇后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便只能笑着说平身了。 沈姒复又给两位昭仪和静婕妤行了礼，静婕妤也回了礼。 然后气氛就突然有那么一分尴尬，沈姒这样，她们从哪里开始呢? 众妃嫔对视了几眼，又齐齐看向皇后。 这…… 沈姒：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我已经准备好迎接你们的嘲讽了呢？ 皇后：我压力也很大啊！ 最终还是皇后挑起了话茬，说了些场面话，便叫众人散了。 这是沈姒没有想到的结局。 第34章 结果 沈姒这边从凤安宫出来后就直奔清泉宫暂且不提，那边定远侯府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定远侯看到底下跪着的仆妇，眼神惊怒交加，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自己府中之人干的。 “侯爷饶了奴婢……” 跪在地上的仆妇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求饶道。 “饶了你？！” “那老夫外孙女的名声怎么恢复？” “你背叛了定远侯府还要老夫饶了你？！” 定远侯连声吼出，直接吓得仆妇痛哭出声。 “侯爷，侯爷，奴婢也不想啊……” “那是谁指使你的？” 这个仆妇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了，是他四孙女的奶嬷嬷，事情似乎已经很明了了。 全府进宫选秀的只有两个小姐，根据那日去神武门接应小姐的两位车夫所说，三小姐要比四小姐早一刻钟出来，似乎并不知道此事。 那就是说整个府中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江藜和她的丫头两个，就连那日来府中的内侍也只是单独警告了江藜，并没有告知府中其他人内情。 不管怎么说都是与江藜有些牵扯的……只盼不是他想的那样…… “奴婢……奴婢……” 当定远侯问起那仆妇是谁指使她的时候，她又吞吞吐吐起来，不肯供出幕后指使之人。 “你要是不说实话，老夫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不但你跑不掉，你全家也跑不掉！” 这时被人通知来书房的江藜和她的丫头已经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得到消息的侯夫人。 侯夫人一来便随意地往太师椅上一坐，双鬓斑白却依旧威势不减。 江藜看到地下跪着的仆妇时心都凉了一截，她怎么还在这里？ 自己不昨日就让她走了吗？ “祖父，祖母唤孙女到这里有何事情？” 她压制住了心中的慌乱，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这奶嬷嬷就是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元凶！” 老侯爷指着地下战战兢兢的仆妇怒道。 “这……孙女并不知道此事” 江藜惊讶地说，随后又一脸大义灭亲地说： “若真有此事，祖父按家规处置了便是！” 似乎真的与这件事分毫关系也无。 “哼！” 一直在观察江藜的侯夫人冷哼出声。 “中贵人明明强调过此事不可为外人道，你的奶嬷嬷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侯夫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事情的关键，终究姜还是老的辣，江藜还是有点嫩。 被侯夫人冷声问出声的江藜心中一慌，脑子一热看向身后的娟儿便说： “不是我说的，可能是娟儿说的” 娟儿被江藜看得心中一冷，接着就被江藜的话给吓到了。 “小姐……你！” 娟儿气结，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说卖就把她给卖了。 看到娟儿一脸不可置信，江藜有些心虚但还是继续说道：“表姐在府中几月，我与表姐相处的极好，我怎么会散布消息害表姐呢？” 这倒是真的，沈姒在定远侯府中时，是与江藜走的比较近，至少在外人的眼中是如此。 但侯夫人可不吃这一套，即使她心中有些疼惜这个孙女，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娟儿和地下的奶嬷嬷说话。 “你们可要说实话，要是替某些人遮掩，倒霉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李嬷嬷，听说你的孙儿也在私塾读书是吗？” 这随意的一句话，直接让李嬷嬷从地下跳了起来，哭嚎着说：“是四小姐告诉奴婢的，四小姐说只要我出去散布这个消息，她就帮我孙儿消除奴籍” 这时已经心寒的娟儿也站出来说： “奴婢那还有小姐已经撕毁的奴籍文书” 既然小姐不仁，她也就不义了，她不能替小姐顶罪，她还要和牛柱哥在一起。 听了这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的老侯爷也被惊的后退几步，他看向江藜，目光是全然的失望，大声呵斥道: “江藜！” “我宁远侯府怎会有你这样心思毒辣，不仁不义之人？” 老侯爷一生征战沙场，光明磊落，从不做这种小人之事，也看不惯这种人。 自己的亲孙女是这样的，不由得让他十分失望与震惊，联想到她的弟弟也是个惯常喜欢仗势欺人和偷奸耍滑的，愤怒地说： “我就说庶出的没几个好种！当初要不是你爹先斩后奏，我都不会允许你娘进门！” 江藜的娘是江二爷在扬州做官时，在那里收的瘦马，老侯爷一向看不起娇娇弱弱之人，当初江二爷带回来，老侯爷生了好大的气。 侯夫人看老侯爷骂出这样的话就知道他气极了，连忙上前帮老侯爷顺气。 也冷冷地看着江藜道： “我自小疼你，是看你温柔和顺，没想到你是这般人……” 被老侯爷一顿骂跌坐在地上哭泣的江藜听到侯夫人这句话的时候却突然爆发了。 “你自小疼我?你疼我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你那不知检点的女儿？” “你还说疼我?沈姒一来……” “啪！” 侯夫人一个巴掌打到了江藜脸上，打断了她的发言，声音颤抖地说：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这句话真的惹怒了侯夫人，她的女儿，江许就是她的逆鳞，说江许不检点……就必然迎来侯夫人的怒火。 这一巴掌把江藜彻底给打清醒了，她是定远侯府的庶女，一切都要仰仗着侯夫人过活，她今日这句话，彻底让她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了。 她反应过来连忙跪着去抱侯夫人的腿，乞求她的原谅，却被侯夫人一脚踢开。 “江藜！念在你被皇上赐婚的份上，你就去跪三天祠堂” 侯夫人又闭了闭眼，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待你嫁出去，你便不要再回来了！” “不，祖母！不要！” 江藜是彻彻底底后悔了，不过后悔的事是自己手段稚嫩还是被查了出来。 这件事败露以后，没有祖父母的支持，她嫁去康王府便没了依仗。 没有强势的娘家，她该怎么办？ 侯夫人和老侯爷却是理都不理，又吩咐处置了奶嬷嬷，便一起走了。 只剩下两个粗壮的婆子对摊在地上的江藜不客气地说： “四小姐，还坐这干嘛呢？” 第35章 林月 沈姒搬去清泉宫的当晚，楚毅就跟着溜了过来。 在紫宸宫大总管端着后宫嫔妃的牌子让皇帝翻时，他还装模作样也从一众玉牙牌铜牙牌里拂过，最终翻了那块上书“清泉宫元婕妤”的银制牙牌。 让郑海看得一阵牙酸。 您直接翻得了！这又没有别的妃子。 这回真是郑海错怪楚毅了，楚毅确实有些纠结啊，他今个要是去了清泉宫，那手串的事情恐怕就必须得仔细交代了。 可要是不去，他又……最终还是妥协了，楚毅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据说蜀地怕妻子的丈夫叫“耙耳朵”，朕怎么也有几分这个意思了？ 果然刚来到清泉宫正殿，就看到他的姒儿横躺在贵妃榻上，只一只玉手慵懒地撑着头。 看他来了，目光只萦绕在他身上，水光潋滟的杏眸仿佛在说：赶紧交代。 这竟然让大晋的皇帝生出几分局促。 楚毅坐到贵妃榻上，沈姒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后楚毅就感觉到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缠绕在他的手腕上，拨弄着那串玛瑙珠。 “恒之哥哥，今日该给姒儿解释一下了？” 楚毅顿了顿，想着已经横着一刀竖着一刀了，便直言： “从你表妹那里得来的” “表妹？哪个表妹？” “和你住一个屋的” 这倒是让沈姒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江藜拿的。 “她为什么要拿我的手串呢？” 沈姒垂下头喃喃自语道，没有人知道这个手串的意义，她为什么要拿呢？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江藜与自己有些相似的面容。 “所以，你把她当成我了？！” 看着楚毅有些心虚的眼神，沈姒便料到她是猜对了。 “你把当日情形给我细说一遍” 这一个你字，吓得远处宫女一跳，自家娘娘怎么和皇上你啊我啊的？ 楚毅也不打算隐瞒，便仔仔细细地把过程说了一遍。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楚毅不去是因为路上遇到了江藜，误认为江藜是自己。 楚毅误会的原因是江藜长的和自己相像和拥有那手串。 那么重点还是在于，江藜为什么会拿那串手串呢？ 只是巧合吗？ 想到因为此事而有些心灰意冷，伤心万分的那个晚上，沈姒不由得有些怨上江藜，如果不是她拿了手串……自己也不会那般。 随即沈姒就把这股怨气迁怒到楚毅身上。 “恒之哥哥竟然认不出她不是姒儿……” “恒之哥哥竟然还封了他做婉仪……” 沈姒从榻上坐起来，背对着楚毅说道，语气中的酸意都要漫出清泉宫了。 楚毅逐渐开始头大，他就知道姒儿不会善罢甘休，又要他好生一番安抚才行。 但吃醋了的姒儿让他觉得更加可爱。 “姒儿……是朕的过错，是朕的失误……” 楚毅从背后揽住沈姒的纤腰，好生一番到歉。 然后就渐渐转移了战场…… …… 郑海和一众宫女太监退出正殿，觉得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情况。 皇上现在和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也并无多大区别，只是要哭了明日要进宫的几位小主啊…… 果真不出大总管所料，接下来的一连三日，皇帝日日宿在清泉宫，丝毫不记得他还有三个新后妃等着他宠幸。 直到第四天的早晨，沈姒扶着自己酸痛不已的腰，对着一脸魇足的皇帝下出了逐客令。 “皇上今日还是去别人那里，臣妾腰痛” 用着冠冕堂皇的词说着不正经的话。 “姒儿，这话你也能说出口？” 楚毅笑道，轻轻点了点沈姒的鼻头，复又摸了摸她的脸说： “真真是娇纵……” 一句话中全然都是宠溺和无奈。 不过他确实也该去别人那里了，不然本来就不消停的某些人又要开始兴风作浪。 想到此处，楚毅不禁没了好心情。 …… 楚毅走后，沈姒便躺在贵妃榻上休息，如今她只是正四品婕妤，身边只有三个大宫女，四个二等宫女，三个太监的份例。 其他洒扫的粗使太监宫女是原先就有的。 昨日楚毅给了她一个姓方的掌事姑姑，她也没问掌事姑姑的来历，总不会是来害她的，也就当作是楚毅的眼线。 现下内务府的人领了二十个宫女太监来让她挑选。 “娘娘，这都是进宫两三年的，绝对懂规矩。” 内务府的小太监赔笑着对沈姒道。 两三年懂规矩也就代表着背后可能有人…… 沈姒看着分成四排的十八九岁的宫女太监们，大多数都样貌普通，个别的长的有几分姿色。 她倒是不怕这些丫头长的好看去勾引皇帝，毕竟都不如她，她就怕这些丫头是别人的眼线。 沈姒走到第三排是发现有一个宫女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对上一看竟是林月。 林月见到沈姒发现了她激动地差点出了声。 自从三年前，她离开沈姒便一人来京城参加小选成了宫女。 她说是来投亲的确实没错，她的姑姑便在这宫里的六尚局做女官，她的姑姑是尚食局司药司的正六品司药。 起初她跟着姑姑做司药司的历员，已经升为正七品的掌供。 可是前几天她听到了沈姒的消息，一番打听后确定沈姒便是自己的恩人，便辞去掌供之职请求调到清泉宫做大宫女。 不过看到沈姒微不可见地摇摇头，便知道现在不是相认的时机。 沈姒随便指了四个宫女和林月并两个看起来机灵的小太监便叫人给了内务府的打赏，让他带着剩下的人回去了。 又领着新人训了几句话，各分配了职务，便单独把林月叫到了内殿中。 “你怎么找过来了？” 沈姒原本就想着她们会不会在宫中再相见，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奴婢说过会报答娘娘，前些日子听说了娘娘……便请求调了过来” 沈姒当然知道中间停顿的话里是什么意思，现在整个宫里怕是无人不知道她的大名。 “你可不后悔？”在我的身边必定比较危险，不如六尚局做女官安稳。 林月早就考虑过了，但她还是想来这边，不仅仅是为了报答沈姒，她也看中了沈姒的潜力，想博一把，以后可以出宫报仇！ “奴婢不后悔！” 第36章 侍寝 已经进宫三天的妍贵人，欣美人和福才人的铜制牙牌才第一次摆在托盘上被呈到皇帝面前。 然而正在批阅奏折的楚毅都没有多看一眼便对大总管说：“就新人中位份最高的那个，把她抬到承欢殿” 承欢殿是紫宸宫的一个侧殿，一向是皇帝用来宠幸低位妃嫔的，高位妃嫔一般皇帝都会亲自去她们的宫中。 在广宁宫侧殿居住了三日，翘首以盼皇帝临幸的妍贵人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消息，公公走后关起门便大笑了几声。 “我当皇上有多宠爱沈姒呢，不过三天不也宣了别人侍寝吗？” 商云艺勾唇笑了笑说。 身后的垂眉敛目的小宫女却在心中想：这说不定就是小主你一个月的数。 当然，还是小宫女高看商云艺了，楚毅之前一个月进后宫不过一个巴掌的数，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浪费三天晚上呢？ 当晚，妍贵人梳洗好坐着承欢的车撵到承欢殿后，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等了几个时辰。 楚毅批完奏折后，揉了揉眉心，转身就向自己的寝殿走去，准备就寝，还是大总管拦住了他。 “皇上，今晚妍贵人在承欢殿呢……” 楚毅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妃嫔等待他宠幸，可是他连续数天在沈姒那里过夜，白天又批了一天的折子，哪里还想做那档子事。 便也只去承欢殿做做样子，盖着被子睡觉罢了，任凭商云艺怎样暗示都不为所动。 一连三天，楚毅把所有新进妃嫔都召幸了一遍，至于是做没做些什么事，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到了第四日，所有的妃嫔召幸完毕，皇后便把所有宫妃都召在凤安宫，说是让大家都见上一面。 沈姒这次再去便不是见礼的那个人了，这会儿她也坐上了她该坐的位置——敏昭仪的下手。 “呦~元婕妤妹妹今日怎么得空来啊？” 沈姒刚刚落座，抚摸着肚子的秦昭仪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嘲讽，在“元”字上加重了音。 “昭仪姐姐身体不便都来了，本宫身体轻快如何能不来？” 沈姒扫了一眼秦昭仪的腹部，暗猜其中是男是女。她上辈子进宫三年并未怀过孩儿，只觉得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应该是相当辛苦的。 楚毅的前几个孩子都如沈姒上辈子记忆中的一样，唯独秦昭仪腹中的这位上辈子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降生。 秦昭仪看沈姒看着她的腹部便以为她是羡慕，骄傲地轻哼了一声。 想到自己怀腹中这个孩子的那晚，秦岚脸色一红，难道皇上精力不济，草草了事才是最有可能怀上孩子的时候吗？ 没错，这个孩子就是楚毅与沈姒闹别扭的那几天出来的。 这事沈姒自然永远也不知道，正在这时皇后从后殿来到了正殿之中，先来的的妃嫔给皇后起身见礼。 坐在凤椅上皇后的容貌在后宫中不算上乘，但通身的大气却足以彰显帝后的威仪，笑起来也是雍容华贵，贤容大度。 恰好这时，几个新进的妃嫔都到了，便给皇后众人行了礼也一一落座。 “现在众位妹妹可都到了，也都见一见,当姐姐的介绍一下自己” 皇后并不是好为难人的那种，只单纯说的见一见，在众人耳中就品出了几个意思。 秦昭仪首当其冲，她并不起身，眉宇间皆是傲气，只说了一句：“本宫是秦昭仪，怀有龙裔，不便起身” 第二位便是李昭仪，她是素来温婉端庄的，上辈子也一直与人和和气气，不见和谁有过争端，也起来说了几句。 第三位是敏昭仪，她的容貌实属上乘，在沈姒眼中也是一个颇为神秘之人。 第四位是和她一同位份的静婕妤，是一个有书香气息的文静美人，或许这也是她封号的来历。 轮到沈姒，还未说话，敏昭仪便笑道: “元婕妤就不用介绍了，看脸便知道是谁了” “是啊，若不是有倾国之姿怎得皇上那般垂怜？” 王婉仪接话道，瞥了沈姒一眼。 里里外外说着沈姒是靠脸吃饭，暗指她红颜逝去的那一天。 “臣妾在家中便与元婕妤姐姐相识，自是认得的。”妍贵人搭话道。 “哦？本宫听说婕妤妹妹自小生在江州，怎会与你相识？” 皇后只当是闲聊，便也随口搭话，没想到这便给了其他人嘲讽的由头。 “原来生在江州，江南府出美人，特别是扬州，想来靠着扬州的江州也是不差的，能生出妹妹这样的美人儿” 秦昭仪和沈姒算是对上了，一点也不放过可以嘲讽沈姒的机会，暗指沈姒与那扬州瘦马无异。 这话沈姒如何还能忍，便直言到： “这生的怎么样是父母给的，和那地域有何关系？若如你所说，生在江南的人都与妓子优怜相似，你别忘了宫外的太后娘娘也是江南之人，如果我没记错，正是扬州之人！” “望秦昭仪慎言！” 最后警告了秦昭仪一下，气势上半点不虚。 “你！太后乃是扬州名门望族，如何是那等人？” “那我外祖父也是京城望族，我如何是那等人？” 秦昭仪说不过沈姒有些气结，刚想继续说话，被皇后打断了。 “好了，莫要继续斗嘴，秦昭仪，别气到了自己的身子” 秦岚这才想起来自己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这事若闹到皇上那里，皇上又要斥责她乱跑了。 其实皇后早就已经免了秦昭仪的请安，但她偶尔还是会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喜欢斗嘴又斗不过别人的感觉…… 为了平息两人的争吵，皇后赶紧分别赏赐了些东西，便说： “后宫最重要的便是和睦，秦昭仪龙胎要紧还是赶紧回去，各位妹妹若是无事，便散来” 既然皇后这么说了，众妃嫔也不好厚颜留下，也便依次走出凤安宫。 沈姒一个人走在前面，感觉到后面也有脚步声，便回头看了一眼。 是一个圆脸小美人，正是上辈子她去了后还在美人位置上不动的宫中小透明福才人。 她见沈姒停了下来，就连忙追上来低头小声说了一句： “江州是个不错的地方”那个人也是江州之人。 听她这般说，不管真假，沈姒都对她笑了笑。 “福才人可是和同路？” 如果没有记错，福才人住在清泉宫旁的玉竹阁，正好和她顺路。 见沈姒有邀她同行的意思，福才人连忙接上话，有说有笑地回去了。 却也有背后之人在暗骂福才人抱大腿之类的话。 第37章 安宁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有一旬楚毅宿在清泉宫，其他妃嫔那里又各去来一天，如果除去沈姒，也可谓是雨露均沾。 这日秦昭仪一早便觉得腹痛难忍，身边的宫女便知道自家娘娘要生了，急忙把秦岚扶到产房，又急着去通知皇后皇上，不过一会儿全宫上下都知道秦昭仪要生了。 说来也奇怪，这后宫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一个潜规则，某一个后妃生产，其他妃子都要来，你说皇后作为嫡妻来照看自己丈夫的小妾生产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那她们这些后妃是为什么要来呢？装作姐妹情深的模样吗？ 但你要是真不来，突兀的却是你。 沈姒一来便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了，便在那里听着产房中传来的惨嚎，活像她上辈子飘在皇宫中看到宫女太监所住的景巷里母猪下崽时发出的嚎叫。 这一嚎叫便足足嚎叫了一个时辰，期间众多宫女进进出出，沈姒并没有过多注意，直到一个宫女从里面出来惊叫着： “宣太医，快宣太医！娘娘没力气了！” 这一下子可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沈姒和其他无聊的妃嫔，众人预料的情节还是来了，就没有几个妃子能在生产是顺顺利利的。 太医早就在外殿守候了，见皇后允诺便推开产房进去，不一会儿，便神色凝重地出来了。 “太医，秦昭仪为何没有力气了？” 皇后也是愁容满面，后妃生产出现危险，若是小人作乱，众人不可避免地会联想到她头上，她并不想背这个锅。 “依老夫之见……娘娘是被人下了一种药，此药服用后并不明显，只是会加快人消耗体力，让人变得虚弱，平时并无大碍，若是生产的妇人……怕是不好” 太医摸了摸胡子，摇头说道，这生产的妇人没了力气…… 让人变得虚弱？！ 听到这个词立刻就让沈姒警觉起来了，这会不会就是上辈子让她死去的那种药？现在就已经出现在宫中了吗？ 一股寒意不禁出现在沈姒心中，她至今都不知道暗中之人。 上辈子她并不得宠都死于那人之手，如今她是后宫的活靶子，更加不知道如何防备。 “来人，现在封锁住广宁宫！广宁宫的宫女太监和刚刚进过产房的人一个都不能走！” 威严的声音出现在正厅，在某些时候文雅端庄皇后也会充满威仪。 在坐的妃嫔也神色各异，王婉仪佯装担心，眼中的笑意却是有些明显；李昭仪面色如常，稳如泰山；敏昭仪也是沉静如水，只是手指轻轻摸着另一只手上的玉镯；静婕妤依旧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 其他三个新进妃嫔也不敢漏出什么特别的神色，只面露忧愁罢了。 “太医，那现下该如何让秦昭仪恢复力气？” 紧接着，皇后便转向太医，语气变得温和。 “只能用人参片吊住秦昭仪，然后请稳婆推拿了” 让稳婆推拿腹部直至生出婴孩，根本不能想出其间的痛苦，一众妃嫔听了都纷纷花容失色。 楚毅刚刚进殿也正听到了这句，便瞬间锁定了沈姒，见她也面色难看，柳眉都蹙在了一起，认为她也是害怕，立刻走了过去，弯下腰把沈姒的双手笼在自己的掌心。 “莫怕，朕在这里” 楚毅目光温柔，眼中只有一人。 感受到手上源源不断的温热传来，沈姒心中的寒意才慢慢退去，有一瞬间的动容，她看向楚毅，或许这个帝王确实是这后宫中她唯一的依靠。 看到那如一对璧人一般的的两人，后妃心中各异。 皇后眼中划过一道伤痛，皇上对她只有敬重之意，没有男女之情她一直都知道，但她也从没想到有一天皇上的眼中还会出现一个人，一个让他如此在意的人。 皇后知道那种目光，曾今她也是那么看皇上的，那是他还是太子，她是太子妃。 她看了一个春秋，两个春秋，直到秦氏和李氏进府，皇上对她都未有任何改变，甚至第三个春秋，她也是默默如此。 后来，太子成了皇帝，她也成了皇后，她渐渐收回了那种目光，不在一人向往。 作为皇后，她有权利和能力处置一个妃嫔，甚至可以暗中使些手段，但她的性格并不会让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她也知道，那样并不会真正得到皇上的宠爱，所以她只能好好做一个皇后，皇后而已…… 若干年后，皇后回想起来，还庆幸她当时并没有误入歧途，做些害人的勾当…… 只是一瞬间皇后便思绪万千，回过神来，便吩咐人行动了起来。 楚毅不好干站着便坐到了主位上，倒离沈姒有些远了，这让他有些不悦，不过也并未说些什么。 不过一会儿，产房中传出女人更惨烈的嚎叫，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倒，更加叫外面的妃嫔心惊肉跳。 也不乏一些表面担心，实则心中暗自高兴的妃嫔，巴不得秦昭仪就此难产而亡才好。 楚毅也暗自皱眉，之前的孩儿出生都比较平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这倒是让楚毅生出难得的怜惜之心。 “秦昭仪此胎生出后便晋封为妃，皇后差人准备一下” 皇后一愣，随即顺从地点头道： “秦妹妹自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就在侧伺候后，如今也有五个年头了，是该晋升为妃了” 又过了一会儿，产房中女人的嚎叫声停止了，一阵微弱的婴儿哭声传了出来。 接生婆把婴儿洗净裹了棉被抱出来，高声道: “是个公主，是个小公主” 楚毅并没有因为小婴儿不是个皇子便嫌弃她，仍旧是走到接生婆身边，把她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秦氏如何?公主的身体如何？ 楚毅不是第一次抱这么脆弱的小婴儿了，过了两年，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大公主出生是嫌弃女儿丑的他了，但他还是很不熟练，姿势有些僵硬，但面色很是柔和。 “昭仪娘娘倒是平安，只是有些伤了身子，公主也算康健，多养几个月便好了” “那她便叫安宁，楚安宁” 沈姒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酸意，她明知道不应该，但还是有些忍不住，她对别人生的孩儿如此好，她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吃一个小婴儿的醋，但她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此时楚毅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小丫头面含酸意的模样不禁笑了，像是看穿了她的心里。 傻丫头…… 朕看到每一个女孩，都会想到你啊，姒儿。 第38章 醋包 “姒儿，今日可是吃醋了？” 晚上来到清泉宫的楚毅捏了捏沈姒的鼻子，戏谑道。 “我……我如何能吃一个小婴儿的醋？！” 沈姒面色微红，拍开皇帝的手，娇声反驳。 “朕都没说你吃什么醋呢？姒儿怎么就承认了？吃小公主的醋？嗯？” 最后一个“嗯”字音色低哑，格外撩人。 “我……” 话并未说完，就被楚毅捏住下颌一记深吻。 “……就是吃醋了又怎么样？” 刚被放开的沈姒就接上了这么一句，让楚毅低声笑出，他摸了摸沈姒脑后的顺滑的青丝。 “姒儿……真是可爱啊” 话音刚落又接了一句，“要是姒儿给朕生个小公主，朕会把她宠到天上去……” 楚毅说着就已经想象出一个小姒儿了，粉雕玉琢，极尽可爱，他必定会给她世上最好的东西。 沈姒却是更加不愿意了，想到如果有一个女儿，肯定会占据楚毅的目光，这个女人，她还不能对付，绝对不能有一个女儿。 她这么想着便也这么说了：“姒儿不想要小公主，想要小皇子” 此话一出，楚毅瞬间愣住了， 宫里的妃嫔大多数是更希望生一个皇子的，这楚毅一直知晓，但楚毅从来没想到姒儿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周围垂头敛目的宫女太监也被吓得瑟瑟发抖，害怕皇上会就此厌弃他们家娘娘。 姒儿似乎并不是那种指望着母凭子贵的人啊……即使姒儿没有孩子，他也不会厌弃姒儿。 这么想着楚毅便佯装有些生气，沉声问道：“姒儿就如此不愿意为朕生一个公主吗？” 要是别的妃嫔，此时应该已经吓得跪坐在地，祈求原谅了，而沈姒却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对啊” 一瞬间，楚毅有些失望，没想到她的姒儿也是这般想法…… “公主也是女人，会抢走恒之哥哥对姒儿的爱……” 沈姒理所当然地说，语气间满是醋意，声音也很是响亮，满室的宫女太监都听见了。 “这……” “噗嗤” 一时间，忍不住的宫女太监都发出了不同程度的声响。 楚毅也为沈姒的发言汗颜扶额，随即也忍不住笑出声，他真没想到他的姒儿吃起醋来，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 “你啊……真真是个娇纵的小醋包” 楚毅情不自禁地戳了戳沈姒的额头，笑骂道。 又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楚毅挥了挥袖，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出。 “姒儿，就是爱吃醋又如何？” 沈姒偏头，傲娇不已。 “都依姒儿，都依姒儿……” 楚毅嘴上答应，手里却揽起沈姒，目光火热。 “都依姒儿，去生个小皇子……” …… 脱钗去衣香帐暖，鸳鸯相抱很夜短。 第二日清晨，楚毅感受着怀中之人的柔嫩肌肤，有些让他爱不释手，手不禁又开始移动，想要再一尝美味。 “恒之哥哥……姒儿没力气了” 娇弱的声音当然不能让楚毅停下动作，反倒是兽性大发，又是一番激荡。 外殿的太监宫女皆是埋头凝声，仿佛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一般，只是有些面皮薄的宫女还是红了耳根。 郑海倒是利索地吩咐起小太监备水，抬头看着景色清丽的清泉宫，以后怕是一直热闹喽。 楚毅看着床上慵懒的丫头，心情甚好，把人抱进浴桶里，瞧着那雪白肌肤上的红痕，勾了勾唇。 第39章 投诚 楚毅走后，沈姒又在床上小睡来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身子着实有些酸软。 待沈姒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女人，浅黄色的镜子给人脸上渡上一层暖光，弯眉浅笑，尽态极妍。 “奴婢第一次见到娘娘就被娘娘惊艳到了……”正在为沈姒梳发的林月看着沈姒盯着镜中的自己夸赞道。 “是啊，奴婢这辈子见到最俊俏的人也是娘娘，连先帝的宠妃文淑妃也稍逊娘娘一分……” 掌事姑姑也立在一旁赞道，末了，神情却是一怔，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沈姒从镜子中看到掌事姑姑的神色，心中好奇，便问道: “先帝的文淑妃……姑姑能和我说说吗？” “既然娘娘好奇，那奴婢便与娘娘细说……” 文淑妃是先帝的宠妃，长得自然也是天姿国色，与现在的太后不对付了一生。 其实很少人知道，文淑妃和太后曾经是闺中密友，后来两人一同入宫也说好了一起携手面对困难。 可是风云难测，两人不知道出了矛盾，或者是拥有同一个丈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文淑妃和太后反目了，但是太后还是先文淑妃生下了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皇上行二，文淑妃的儿子行五，也就是康王爷。 听到文淑妃的儿子是康王时，沈姒突然就觉得一切变得索然无味，但她还是继续听了下去，从掌事姑姑的叙述中得知一些她之前没有去查的信息。 掌事姑姑名叫方玉彩，早些年是太后身边的二等宫女，等到皇上生下来的时候被调去皇上身边做了一等宫女，后来又皇上出宫开府去了，她便又回到了太后身边，也算一辈子在宫中兜兜转转，看尽了沧桑。 按理来说，太后成为太后之后应该对敌人的孩子多有打压，但她却并没有，反而常年在行宫吃斋念佛，不问宫中事务，倒是叮嘱过楚毅要善待康王，着实让人有些费解，究竟原因是什么，可能也只有太后本人知道了。 总之，这文淑妃也是一代宠妃，至于最终为什么不是康王成为太子，文淑妃为什么会在先帝驾崩之后就追随而去，一切都还是谜团。 都讲完之后，方姑姑显然还有些沉浸在情绪之中，沈姒并没有打扰她，带着林月去了外室，正遇到提着早膳回来的立夏，又吃了些早点便有小宫女来报说福才人求见。 沈姒请了福才人进来邀请她坐下，福才人行了礼后才拘谨地坐下。 伺候在一旁的立秋立刻机灵地给两位主子倒茶，沈姒随意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便听见福才人小声开口说： “娘娘这是今夏刚出的新茶，正是滋味最好的时候” 沈姒倒是不太懂这些，她只是喜欢茶的味道清新，并尝不出什么好坏。 “臣妾那里的茶还是春天的陈茶” 福才人又说道，这让沈姒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又不是皇后，如何能替她做主？ 便只能笑道：“若是福妹妹喜欢，待会儿带回去些就是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福才人便主动提出告辞了。 福才人刚走，沈姒便纳闷道：“福才人这是何意？” 回过神早就出来的方姑姑笑意吟吟地说： “娘娘，福才人这在向你投诚呢！” 主子年纪终究是小了些，在宫中尔虞我诈上面懂得不多，怪不得能让皇上嘱咐她多照顾些，真真有些单纯呢。 沈姒上辈子就算爬到了婕妤的位置在宫中也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更别说有人向她投诚，拉帮结派的了？ 这真是前世今生头一回，沈姒还有些受宠若惊。 “那以姑姑之见，我该不该答应呢？” 既然方姑姑是皇帝身边的人，那就听她的。 “娘娘在宫中虽是一枝独秀，风光无限，但对着其他娘娘孤军奋战还是不妥……” 方姑姑看着皇帝长大，情分并不一般，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方姑姑是在心中是那皇帝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如今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了心上人，方姑姑不得多看着些么。 这几天在清泉宫观察沈姒，方姑姑觉得沈姒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心中对她生出好感，便也从心底里多照顾了些沈姒，并不再是单纯地因为皇帝的嘱咐。 这边沈姒问着方姑姑，那边在回去路上的福才人也询问着自己从家中带来的小丫头： “秀珠，你说婕妤娘娘答应我了吗？” 长得颇有些灵巧的小丫头犹豫了一会儿说： “奴婢觉得……元婕妤压根没听出你的意思……” 福才人闻言，漂亮的眼皮抽了抽，顿了顿故作轻松地说：“无事，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只是回玉竹阁的脚步快了些许。 —————— 广宁宫 秦昭仪自昨日生产完后，今早才慢慢悠悠地醒来，昨日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她便痛晕过去，所以并不知道她生的是男是女，如今醒了第一件是就是问孩子的性别。 床边端着药碗的小宫女身体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说：“娘娘，是个小公主……” 果然，下一秒秦昭仪就把宫女手中的药给挥倒，恨声道：“怎么就是个公主！我费这么大劲就生了个公主？” 语气间是全然的嫌弃与愤恨。 看着地上收拾残渣的宫女，秦昭仪也迁怒道：“还不滚出去，在本宫面前碍眼！” 宫女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过程中忍不住哭了起来。 在广宁宫当值的宫女太监已经对此见怪不怪，平日里要是不受到秦昭仪责骂倒是觉得不同寻常了。 一连几天，秦昭仪，不，现在是秦妃了，今个晋封为妃的圣旨传到广宁宫，秦岚的面色才好看一些，第一次叫奶娘把四公主抱了过来。 她看了看襁褓里红嫩但有些瘦弱的小公主笑了笑，华贵纤长的护指轻轻触了触婴儿的脸庞惹的小婴儿一阵不适。 秦岚眉头一蹙，收回手指，冷声道：“你也就给我换个妃位的作用了！” 小婴儿仿佛也知道母亲并不喜欢她，“哇哇哇”地哭了起来，秦岚更加嫌弃，直接让奶娘把小公主抱了下去。 回侧殿的路上，奶娘轻轻摇了摇头，暗叹道： “谁说生在这皇家就是好呢？” 第40章 二乔 这日懒在清泉宫中的沈姒终于决定带着立夏出去逛逛，出了清泉宫便是御花园，当初那蔷薇秋千上的蔷薇已经换了一茬，又开的郁郁葱葱了。 过往的宫女太监见到沈姒纷纷埋头以示尊崇，没走几步恰巧遇见了福才人带着她的丫头，如今福才人与她的关系是不错，便伴着一起逛这御花园。 沈姒和福才人一番接触下来，感觉福才人性格确实比较温婉，可能也是因为家世比较低的原因，并不想在这后宫费心争宠，怪不得上辈子一直是个美人的位份，但她需要的正是这样的盟友。 扶着立夏的手与福才人边走边聊，还未走出多远，就见到一个明人的美人带着几个宫女向这边走来。 “见过敏昭仪姐姐” 沈姒看着这位在皇宫中能平安生下大皇子的敏昭仪，屈膝一福，福才人也与她一起行礼。虽然她得楚毅宠爱但还是要讲究些宫中的规矩。 沈姒细细打量敏昭仪，这位可能是上辈子成为敏贵妃的女人。她穿着素色宫装，头顶高挑飞仙髻，最引人注目的是耳朵上带着一对琉璃耳铛，最妙的是耳铛下方细碎的流苏也是琉璃制成，随着敏昭仪前行，下方的流苏也随着微颤，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元婕妤和福才人不必如此多礼，你我都是姐妹，不必多礼。” 敏昭仪前倾伸手虚扶沈姒，随着这动作，那发耳铛上的流苏再度摇晃起来，晨光的照射下光斑散射到敏昭仪的右脸，更添几分出尘。 “敏昭仪姐姐这耳铛好精致，衬着姐姐的如玉肌肤，美丽极了。”福才人语带艳羡的看了眼那精致的琉璃耳铛，口中却说敏昭仪美丽极了。 沈姒看了眼那精致的琉璃耳铛，不得不说这支琉璃耳铛确实精致漂亮，敏昭仪么……长得确实不错。 敏昭仪显然对福才人的赞美很满意，她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与骄傲。 “福妹妹喜爱，本宫本应该赠与妹妹，只是这步摇乃皇上御赐之物，倒不敢随意赠送了，请妹妹见谅。” “既是皇上御赐，妹妹又怎能肖想，更何况臣妾蒲柳之姿，怎配的上这等精巧的东西。”福才人婉拒道，一副受不起的谦卑模样。 沈姒表现得倒是平常，面上中并无艳羡之意，只是一支精致的耳铛而已，倒不值得她怎么样。 敏昭仪对福才人的反应很满意，看了沈姒一眼，带着笑意离去，沈姒看着她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总算走了。”一旁的福才人像沈姒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脸轻松。 沈姒看着她笑了笑，眉眼弯弯，肯定道：“你是故意的。” “妾想和娘娘好好赏赏花，哪里想和那些娘娘虚与委蛇，多夸奖她几句，她就走了，岂不是一件美事？” 女人想要炫耀一样东西，只要称了她的心，她便能满意了，心情一好便不愿意与你多做计较了。 “不过是一个琉璃耳铛罢了，臣妾的父亲常年走商，这些玩意儿虽精巧，但臣妾也是见过些的……” 两人有说有笑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见前方花圃中的一大片白色芍药，像是月中仙子一般，清丽绝尘。 “娘娘，瞧这芍药开得真漂亮。”立夏见到这美丽的白芍药，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确实漂亮。” 清灵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这个声音沈姒记得很清楚，御花园果然不是久留之地，稍微停留一会儿便会有人上门找茬。 一旁的福才人赶紧屈膝行礼道：“见过静婕妤” “不必多礼。” 静婕妤声音清清冷冷，她看了眼那几朵开得正好的芍药，又上下打量了沈姒一眼，勾唇说道： “这芍药清美，倒是称妹妹的气质。” 宫中之人皆不爱芍药，只因芍药别称叫离草、将里，带有离字，兆头不好，还有俗称花中宰相，而不是花中之王。这静婕妤哪里是在夸沈姒，这是在暗讽沈姒再得宠也越不过皇后去。 静婕妤又指了指芍药花圃旁的牡丹花圃，说道：“姐姐我倒是更喜欢那从牡丹。”她当然是要当牡丹的人。 沈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簇重瓣紫红色牡丹，开的正好，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这种葛巾紫牡丹算不得名品，若论艳丽当属魏紫，论清美当属绿萼，这葛巾属实有些平庸，难为它得姐姐的喜爱。”她停顿了一下又接口道： “不过既然有姐姐喜欢，这葛巾紫即便平庸，也尊贵了不少。” 静婕妤面色一滞，她竟然暗讽她姿色平庸！她在宫中妃嫔中确实算不得最美的那一类，但放在外面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现在却被讽刺姿色平庸？ “惟有牡丹真国色，芍药再美也越不过牡丹！” 只留下这一句，静婕妤就甩袖而走。 待静婕妤走远，福才人才低笑出声，戏谑道：“娘娘这手将军用得好”拿这葛巾紫给她下马威。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沈姒摇摇头道，片刻也笑出了声，看这些宫妃气结的模样还真有些可爱。 ———————— 晚上楚毅来到清泉宫时便问道：“姒儿，竟是喜欢芍药牡丹吗？” “恒之哥哥如何知晓的？” 沈姒一愣，皇帝的眼线难道遍布御花园吗？ “今日叫郑海去办事路过御花园，他见着你在赏花，便和朕提了一句” 楚毅也并未隐瞒，见沈姒好奇便说了出来，又说道： “若是姒儿喜欢，明日便让司苑司送两盆赵粉来。” “那便罢了，姒儿不要。” “这是为何？”很少有妃嫔会不喜花儿，更何况是他赏赐下来的。 “姒儿可不会照顾这些娇贵的花儿，只看看就好了。”沈姒直接拒绝，她是养不来花的，何况还是牡丹。 被姒儿的直率笑到了的楚毅在沈姒脸颊上落下一吻。 “不过在朕看来，‘二乔’比较适合姒儿……”又是清纯又是娇艳。 随即把沈姒扑倒，一夜沉沦。 第二日，沈姒醒来的时候，楚毅早已经去上朝了，她梳洗好又用了早膳，便有宫女传话，皇上差人送了花来。 沈姒叫人送了进来，正是楚毅昨日所说的“二乔”牡丹。 “二乔”也称洛阳锦，同株、同枝可开紫红、粉白两色花朵，或同一朵花上紫红和粉白两色同在，甚为奇特，以绮丽的花色、孤傲的花姿，妩媚的风情，富有特殊的风韵和美感闻名于世。 沈姒像想到什么一般，面色一红，楚毅这浪荡子…… 第41章 小狼 皇帝让司苑司送来的那盆“二乔”虽是每次都会让沈姒想到某种不可描述之事，让她不禁羞红了脸，但她仍旧是让司苑司派了个小太监来每日精心打理着，毕竟是牡丹名品，开的也着实好看。 过了几日，福才人来清泉宫吃茶时怀中抱了一只白色长毛异瞳狮子猫来，沈姒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上辈子她抱养的那只狼犬！ 上辈子她是去年就进了宫的，只得宠了一两个月，皇帝便对她淡了起来，宫中的妃嫔寂寞时多半会养些温顺的宠物来陪伴自己，故而这宫中的珍兽苑里也颇有些各色宠物。 她的小狼犬就是在珍兽苑里的一个角落里发现的，那时她去挑选宠物，小太监给她介绍了各种温顺漂亮的小犬，但她却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拴着一只有些瘦弱的小狼犬，眼神懵懂。 或许是觉得她和自己一样可怜，沈姒便带走了它，这一样就陪伴了自己剩下的三年，后来她死了，她的狼犬就被珍兽苑又牵了回去，沈姒本以为它能安稳地活一辈子，没想到狼犬回到珍兽苑便不吃不喝，抑郁而终。 它干瘦的躯体躺在脏乱的泥土地上时，眼睛还睁的大大的，沈姒飘到它的身边，它的眼珠动了动，嘴巴也艰难地向沈姒的这个方向移动，像是像要最后再蹭一蹭沈姒。 可是沈姒摸不到它，它也蹭不到沈姒，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雨水打湿了干枯的毛发，也打湿了沈姒的面颊…… 福才人见沈姒盯着自己怀中的猫咪眼神飘忽起来，以为有什么问题便没有继续说话，又过了片刻，就见沈姒面上两行清泪就留了下来，便吓着了。 “娘娘是不喜欢大白吗？不喜欢臣妾便把她抱回去……” 福才人这是真吓到了，娘娘不喜欢怎么就直接哭出来了呢…… 沈姒被这一问，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失态，又看到对面福才人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用绢帕擦拭眼泪，笑着说：“无事，只是我也想养一只宠物罢了” 福才人还是有些惊疑不定，便见沈姒风风火火地准备要去珍兽苑了，只好先行告退。 沈姒实在是一刻也等不及了，算算日子，上辈子领养的小狼犬是九月份，珍兽苑的太监说它已经四半个月大了，如今才六月，这样算来，小狼应该已经一个半月大了！ 她必须要把小狼带来清泉宫，养的白白胖胖！ —————— 主位上的女子身着一袭浅石榴色宫装，其上遍布繁复的银丝线勾勒的祥云纹，腰间坠细碎的琉璃禁步，行止间流光溢彩，令人不敢直视。虽只十六七岁，但女子却是一举一动皆是尊贵，特别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淡红色眼妆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威严。 小太监匆匆瞟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心中暗暗咋舌：如此一个堪比神仙妃子般的人物，难怪宠冠后宫，一入宫直接被皇上封为四品婕妤。 心中暗自思量，小太监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等沈姒叫起后便提着金丝笼上前，指着笼子里的几只小奶狗热情介绍起来。 这是几只白色的西施犬，垂顺纤长的皮毛油光发亮，用篦子梳理的一丝不苟，因为出生不足一月，身量还十分娇小，雪团子似地挤在一起，看上去非常惹人怜爱。 但沈姒却杏眸微眯，眉间轻蹙显然并不满意。 小太监见状又去拎了一个笼子，里面是两只褐色蓬松卷翘的小犬，并喋喋不休地介绍起来： “这种狗是一个名叫‘高卢’的番邦进贡给我大晋的，听说是他们那儿的宫廷犬，品种也算名贵，娘娘看喜不喜欢？” “本宫不是说了，要一只狼犬” 沈姒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杯，柔夷轻轻掀开茶盖浅啜一口，看小太监还是不按她说的话来做，直接把茶杯放下，不重不轻的声音却直直砸到小太监的心里。 “可是……苑里的狼犬都是用来看门的……而且……”小太监说着说着就停了下去。 “而且什么？” 沈姒斜睨了小太监一眼，语调上扬。 “而且那母狼犬只生了一只崽子，四个爪子是白色的，胸前也是白色的，怕是不太吉利” 小太监的声音越说越微弱，像是怕沈姒惩罚他一本，沈姒却是心中一喜，小狼就是这般模样，连忙说：“快带本宫去看看” “婕妤娘娘，那处脏污，您不能去啊” 可是小太监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沈姒，就这样让沈姒进了珍兽苑的后院。 后院的犬舍分了很多个小隔间，每个隔间都住着一只或者一窝小犬，沈姒走到上辈子那个发现小狼的角落，果然这辈子还在那里，只是多了母犬。 只是此时它正在它英俊挺拔的母亲身边玩耍，在沈姒审视的目光中，黑色团子好似有些不安，它背转身，躲进母犬腹部长长的毛发中，将毛茸茸的屁股墩留给沈姒欣赏，那缩成球状的背影流露出呆呆的味道。 小太监见沈姒对它有兴趣，便试图去抓它的后脚，却不想被它一爪子拍开，动作说不出的犀利霸气，但配上那小小一团的身子和粗短的小肉爪却是怎么看怎么喜感。 背上粗短的绒毛是威武霸气的黑色，因为吃奶营养好而泛出油亮的光芒，看上去非常健康。 沈姒忍俊不禁，一手捏着绣帕掩住嘴角的笑意，一手伸向母犬腹部的小团子把它从娘亲的肚子里薅出来，小团子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水水润润，怎么看怎么讨喜。 母犬也并没有生气龇牙，仿佛知道沈姒不会伤害她的宝宝。 小团子仰着肚皮躺在沈姒肚子上，胸口有一块弯月形白毛，憨憨的，像只傻狗，沈姒却几欲落泪，忍了忍眼中的泪意说道： “这只很有灵气，就这只” 小太监：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它明明憨的很，哪里有灵气了？ 沈姒刚抱着小团子转身欲走，忽然回首扔给了他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道：“母犬也给我照料好了” 小太监连连点头，欢天喜地，哪敢不从。 第42章 楚毅吃醋 等回了清泉宫，沈姒立马软倒身子风情万千的斜倚在贵妃榻上，把小狼犬递给了立夏，急切的开口： “快帮它用热帕子擦拭一下，然后给本宫抱抱！务必仔细些不能让它冻着了” 此时此刻，她身上端庄威严的气派仿似被一阵大风刮走，消散的无影无踪。 待小奶洗完澡，它已经被抱到了沈姒的怀里，沈姒纤长葱白的指尖正缓慢而温柔地滑过它的背脊，令它情不自禁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并伸出舌头舔了舔沈姒的手指。 “娘娘它在对您撒娇呢，真可爱！”林月站在一旁笑着说道。 “那当然，可是我带他回来吃香的，喝辣的呢” 沈姒清润婉转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非常迷人。 突然仿佛感受到什么危险气息一般，小奶狗尖声哼唧几声，就被人提了起来，在楚毅的手里猛烈的挣扎。 “怎么弄了只狗过来？”楚毅看着自己手中扑棱乱动的幼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可沈姒的注意力只在小奶狗上。 “小东西别乱动，会摔伤的！”见小奶狗想要扑棱出皇帝的手掌，沈姒脸上露出慌乱的神情，连忙伸手去接。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小奶狗虽然刚一个半月，但身子也有些力道，趁着楚毅一个分神，便从楚毅手中扭出来，直接掉在了地下。 虽然有厚厚的羊毛地毯做缓冲，但它毕竟出生才半个月，身体还非常脆弱，这一下摔得不轻，直接就趴在地毯上爬不起来了，半张着连乳牙都还未长齐的小嘴，哼哧哼哧的喘着气，看上去非常可怜。 沈姒刚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想要弯腰去捡，就被楚毅一下子又压回了榻上，楚毅的脸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身上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叫沈姒有些喘不过气来。 “姒儿，眼中怎么只有那个小东西?” 楚毅的睫毛在沈姒眼前扑闪似乎要扇到她的脸上，嘴里发出质问，尾音上扬平添些许暧昧…… 沈姒被他深邃的眼眸看得面上有些发热，轻轻推了推他，却没有推动，似乎是真的执意要听她的回答。 沈姒避开楚毅的目光，贝齿咬了咬唇，又娇嗔了他一眼道：“恒之哥哥怎如此小气？连一只幼犬的醋也要吃？” 原以为皇帝会辩驳自己并未吃醋没想到楚毅却大方地道：“怎么这醋姒儿吃得朕就吃不得？” 沈姒顿时没了办法，只好仰起头主动环住了楚毅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芳泽，一通割地赔款安抚后，楚毅总算放过了沈姒，也开始逗弄起地上的小团子。 地上的小团子看到是刚刚把他摔下来的那个人在逗弄它，便用自己的乳牙去咬楚毅的手，奈何楚毅平时也习武健身，手上也有一层薄茧，小团子在口中研磨了半天也没咬破半点。 倒是刚刚见到帝妃亲热退到远处的郑海等人暗自心惊，担心一着不慎皇上就被咬了。 小团子见咬了半天也没咬动便转移了目标咬上了楚毅的龙袍，咬了半天也还是只让龙袍沾上了些口水。 “好了，你这个小东西，咬坏朕的龙袍可是要赔的” 楚毅见它锲而不舍地咬着自己仿佛是要为自己报仇一般，便把它拨到一边。 沈姒把它捞上来抱在怀里，美目一弯，睨了楚毅一眼，“它能赔些什么？” 楚毅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小的不能赔，大的可以啊” 她被看得脖子一缩，这大的自然指的是她，这怎么赔更不用说…… 过了两三日，小团子在清泉宫熟悉了，便四处乱跑，各种捣乱，把洒扫宫女好不容易堆出来的落叶拱散，刚清擦洗完的地板踩上一连串泥脚印的事数不胜数，可是沈姒不舍得责罚它，只得多打赏些被捣乱的宫女儿。 方姑姑每每看到都会无奈地笑着摇头，“小狼怕是要被你惯上天去了” 沈姒也有些羞赧，但她一想到上辈子的情形她就会心软，想着它还小，大几个月就好了，便还是依旧惯着它。 “娘娘，宫外送信来了”立秋手里拿着一封信捧着递给了沈姒，沈姒接过来一看，是父亲写给她的。 打开信封，沈姒细细地看下去，先是问她在宫中过的如何，是否缺些什么，关心她的生活起居，沈姒心中一暖，又把家中的事情拣些说了说，比如沈溯在军中的事情，已经成了千夫长，让她安心，最后却是有一个请求，不过倒是让沈姒心中有些欢喜。 原是沈姒的大哥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在翰林苑做了两年，明年就要外派出去做知县，沈父便想让沈清先成亲然后夫妻俩一起去上任，不然又要耽误两年，便想叫沈姒去皇上哪里探探口风，问今年留牌子还未指婚的秀女能不能指给沈清一个。 确实现在这个事情也只能让沈姒询问一二，沈家的女主人只剩沈姒的祖母，但沈越是不相信自己娘的眼光的，又不好去麻烦侯夫人，显得沈家扒着定远侯府一般，便只得让宫中受宠的女儿操劳了。 “立秋、立夏准备一下，我要去紫宸宫”沈姒挥了挥手，轻轻扬高了语调吩咐着。 沈姒从椅子上站起，坐到铜镜前，林月带着几个宫女替她整理妆容，立夏则急匆匆地往御膳房跑，让御膳房做些吃食带去给皇上。 林月站在沈姒的身后,替她将珠钗插好，鬓发整理好，看着镜子中姝色无双的大美人说道：“娘娘一定能迷倒皇上” 待立夏将食盒拿回来之后，沈姒就乘着轿撵往紫宸宫去。 楚毅下朝不久，正坐在案桌上批阅着奏折。听到郑海通传元婕妤来了，紧蹙的眉头不由得一松。 他将手中的狼豪放了下来，手托腮等着沈姒进来。 看着沈姒提着一个食盒过来，面上浮现出一丝戏谑。 “姒儿今日怎么来了？” 往日里不管有多少嫔妃来他都不曾见姒儿着急过，今日就乖乖提着食盒来看他了？ 第43章 救驾 “臣妾见过皇上”沈姒让林月和立秋留在外面的隔间，自己独自进来从容地行了一礼。 面对楚毅的戏谑，她莞尔一笑，并不回答，只是从手中食盒里面取出一叠桂花糕摆在了楚毅批改奏折的案桌上。 九块水滴形的桂花糕以花瓣的形状叠了两层，色泽金黄，细细一闻还有桂花的芳香清甜格外诱人，倒真叫楚毅的肚子咕噜了一下，有些垂涎。 “如今才七月初怎会有桂花糕？”楚毅疑问道，但还是乖乖张嘴咬了一口沈姒用帕子托到嘴边的桂花糕。 “御花园中尚有几株四季桂，这时正在开花呢，便叫御膳房的给辣手摧花了” 桂花糕刚出蒸笼不久，口感甚佳，软糯芳香，楚毅脸上出现了几分满足的意味，他就着沈姒的手把这一块桂花糕吃完，最后竟然舔了舔沈姒的指尖叫她俏脸一红，被沈姒瞪了一眼。 “朕还有许多奏折要批呢，今日怕不能与姒儿一起用饭了” 楚毅逗弄完沈姒神情又是一紧，看着桌子堆着的高高的奏折叹道。 “最近好像并无大事发生，怎会有这么多的奏折？”沈姒随口一问便惊觉不妥，看向楚毅一脸歉意，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楚毅揽着坐到了桌案后宽大的龙椅上。 “姒儿与朕何必这么生疏，左右不过是些各地的请安折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朕如何信不过你？” 楚毅的声音并不算小，只隔着一层珠帘的外间也听的一清二楚，立在门外面的郑海暗自心惊，没想到皇上对元婕妤信任到如此地步，又把对元婕妤的重视程度往上提了一提。 林月和立秋二人也暗自为自家娘娘被皇上信任而高兴。 “诶” “朕想起来了，姒儿的字与朕有六分相像，姒儿帮朕批一部分奏折” 楚毅突然想起来在梦中的几年他教姒儿写字，姒儿临摹着他的字长大的，字迹与他颇有些相似，此刻正可以帮他分担一些。 还没等沈姒反应过来，手中便被楚毅塞了一只湘妃竹毛笔，眼前并出现了一摞半人高的奏折。 我就这么被抓壮丁了？皇帝的多疑到你这里被小狼吃了不成？ 外间的郑海差点就克制不住自己冲了进来，我的个乖乖啊，您怎么能让元婕妤替您批阅奏折呢？可里头的皇帝还在继续说： “这些都是没用的请安折子，姒儿只需要在上面写一个‘阅’字便成” 语气中颇为随意，竟是一点也不介意一个后妃涉政，沈姒想要拒绝就被楚毅压着吻了一记，想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口中。 原来那个端方有礼，矜贵自持的皇帝哪里去了？就是一个大恶狼，浪荡子！ 沈姒只好认命地拿起了笔开始给一份份请安折子写阅，可是一份请安折子就算没有些什么机密的事件也不免透露出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哪个大人给另一个大人不着痕迹地上眼药啊，这个大人说那个大人私生活不正啊什么的，活像后宫女人们间的勾心斗角，把沈姒都给看乐了。 听到沈姒的笑声，楚毅抬起头瞧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问：“姒儿，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呢？” 沈姒一愣转眸一想，原来是她刚来时的那个问题，这倒是也提醒了沈姒她来这里的目的，便停下笔说：“姒儿是有事相求皇上” “哦？姒儿有什么事情呢？”楚毅也停下笔，面向她，神色认真。 “关于我哥哥的婚事……” 沈姒顿了顿，看向楚毅，咬了咬唇说：“想让您从今年留牌子为指人的秀女中指一个给哥哥……” 她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不管答不答应，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原来就是这个事，朕这倒是有个人选，本想明日召你哥哥来问问，没想到姒儿先来一步了” 见沈姒盯着他，显然有些好奇这个人选，楚毅勾了勾唇继续说道： “朕这个人选是直郡王的长女，瑞安县主，是朕的堂妹” 其实直郡王和先帝是同一个祖父到了楚毅这代已经是第四代了，故而并没有多大的亲缘关系，但是直郡王又是楚毅唯一还在世的皇叔便在楚毅这里还有些脸面。 前几天直郡王就来找楚毅请求解决自己女儿的婚事，原本按理来说一个县主如何也是不愁嫁的，但是这其中还有一番故事。 瑞安县主其实是订过亲事的，可在定亲后三个月王妃病逝，按大晋礼仪是要守孝三年的，这亲事便耽搁了下来，待三年守孝期要过去了，直郡王重新提起要结亲的事，发现看好的女婿庶长子都一岁了，可把直郡王给气着了。 自己唯一的女儿如何能受这种委屈，随即就退亲了，那家理亏也不敢不从，可是瑞安县主已经十八岁了，平常人家已经生了一个孩儿的年纪了。 听楚毅说完这事，沈姒倒是分外有感触，自己的爹爹也不愿意自己受一分委屈啊。 “郡王爷倒是个好父亲” “是个好父亲，所以朕也想为堂妹找个良配，你哥哥就不错，就不知道他介意不介意了……” “我哥哥定不会是介意这种事的人，只要两人的性子合得来就行” 沈姒一脸笃定，面上皆是全天下我哥哥最好的表情，接着她又有些局促地说: “虽然我哥哥很好，但郡王会不会看不上我哥哥呀……” 她爹虽然是三品大员，但上一代并不是贵族，京中有些豪门都已经十几代了，是正儿八经的簪缨世家，她家就有些逊色了，毕竟父亲这一代才崛起，沈姒有些担心。 “你哥哥是前年的探花，你父亲也是能干的大臣，你外祖父家是显赫的豪门，皇叔如何会看不起你哥哥，何况……” 楚毅话语一顿，突然转了个弯，沈姒正专心听他讲话，见他停了，不由得扯了扯楚毅的衣袖，催促他继续。 “何况……他妹妹还是朕的心上人~” “你！” 见楚毅又逗弄她，沈姒有些恼羞成怒，对着楚毅的胸口就是一拳，而楚毅呢却是边拦着沈姒，边语带笑意地说：“救驾啊，元婕妤殴打朕了” 外面的郑海：要不是杂家听着，我还就真进去救驾了。 林月、立秋：来人啊，杀狗啦！ 第44章 扳回一局 到了晚上，沈姒自然而然地被留在了紫宸宫并没有能够回去，此事被后宫的一众妃嫔知道又是咬碎了银牙。 皇后坐在宽大的贵妃榻上逗弄着自己的一双女儿听着嬷嬷在耳边唠叨着元婕妤昨晚又歇在了御紫宸宫，嘴里皆是怨气。 皇后倒是淡然地笑了笑说：“嬷嬷，从前都是你开导本宫，如今怎么叫本宫开导你来了呢？” “娘娘！她那个狐媚子可是夺走了全后宫的宠爱啊！” 嬷嬷想了想元婕妤一个月有十天都能受到皇帝的召幸便觉得咬牙切齿地恨，也恨自己家娘娘有的不争气，不知道去争去抢，让那狐媚子钻了空子！ “至少皇上初一十五还是来本宫这里的……”至少最基本的脸面还是给她的。 “可是这样娘娘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小皇子，二公主和三公主已经两岁了啊” 嬷嬷着急地说，她从小看到大的小姐就这样被别人占据了丈夫，她心急啊。 “不急，她们还小呢……”皇后摸着两个小公主的小脸蛋说，一脸慈爱和满足，两个小公主也适时也喊起了‘娘、娘’ 皇后满脸笑容地答应了一声，顿时凤安宫中就传出了一串欢乐的笑声，老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大宫女模样的丫头拉了出去。 “嬷嬷，这样开心的娘娘，难道不好吗？”何必整天逼着娘娘去做些她不喜欢的事情呢？ “可是……可是……”老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夏巧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毕竟现在娘娘的膝下没有皇子，何必去和那位争风头呢” 夏巧瞥了一眼清泉宫的方向道。 “让她们自己斗去，咱们娘娘稳坐钓鱼台不好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要咱们娘娘没出错，谁也越不过咱们娘娘！” 老嬷嬷最终还是听了夏巧的话，没有继续去劝说皇后。 而另一边的沈姒可没有心情和其他妃子争宠，今日她要忙着给哥哥相看嫂子呢。 楚毅昨晚上说了，今日便把瑞安县主和沈清召进宫中，让他们俩见上一面。 这回儿，沈姒正站在在御书房御书房的屏风后偷偷看她未来的嫂子呢。 瑞安县主走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时还是有些糊涂的，怎么那个从小到大只在宴会上见过的表哥会突然把她召进宫中，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处。 又想了想，忽然想到爹爹前些日子说大晋旁边的小国这几日来大晋，便不由得心下一惊，难道是要她去和亲吗?皇上的亲妹妹只有三位，三位公主都已经嫁人，宗室中好像还真就她一个人合适啊。 这么一想心下就有些悲凉，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她也不敢，毕竟自己的哥哥就已经继承不了郡王的爵位了，自己若再惹恼皇上，怕是更对家族不好。 就这样，瑞安县主走进了御书房却没有见到楚毅，只见到一个身穿绿色官服的清隽青年，面如冠玉，仪表堂堂。 沈清来了御书房半天没有等到皇帝，却等来了一位妙龄少女，但她身着一身正二品县主的礼服，便上前躬身行礼说道：“下官见过瑞安县主” 如今京城的县主也就一位，沈清自然有所耳闻，他素来自持君子，不敢多看便躬身行礼。 瑞安县主到不知这位青年是谁，只看他身着墨绿色官袍便知他只是一个七品以上五品以下的小官便受了他这一礼。 两人一时间并不多言，只各自等待各自的。 这倒是把暗中窥视的沈姒看的着急了，他们俩怎么不继续聊聊了呢？ 这可真是难为县主和沈清了，这御书房除了皇上和沈姒谁又敢在这里多说一句呢？ 见他俩迟迟没有别的动作，沈姒便央求躲在后殿的楚毅帮帮忙，此时楚毅正在优哉游哉地看书，看到小丫头愁眉苦脸地回来了便笑问道：“如何？”其实心中已然有了结果。 “哥哥与县主也不曾多说几句如何能有什么结果……”沈姒瘪了瘪嘴道，神态间满是哀愁，一把被楚毅捞到怀里。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楚毅打趣道。 站在一边的默默当柱子的大总管：不，我不急。 眼看着姒儿又要生气，楚毅不再逗她，吩咐郑海把沈清他们俩带到紫宸宫的小花园里去，并且制止了沈姒还要跟过去偷窥的行为。 “让他们自己相处一会儿” “也是，我哥哥可是正人君子” 沈姒转过头，脸上带着十分信任的神色，看向楚毅却是有些怀疑的目光。 她的话音刚落，楚毅的眉头挑起，把沈姒揽在怀里。 “难道朕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 沈姒理所当然地说，几个月前或许还认为他是，现在么…… “你什么?再说一遍!”楚毅轻轻眯起眼眸，慢慢地凑近她，整个人的阴影都笼罩着沈姒，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沈姒仰起头和他对视着，脸上毫无愧色，红唇轻启:“臣妾说得是真话啊！皇上现在如此这般怎能算的上正人君子？” "朕现在哪般了?'''' 声音暗哑，十分危险。 “白日宣淫可不是君子所为……” 沈姒现在可不怕，在御书房房呢……她抬起手抱住楚毅的脖颈，在他耳边肆意说道，甚至开始慢慢地扭动着腰肢，有意无意地蹭过楚毅的腰间。 “嗯!”楚毅根本没有料到她会如此，一个不查，嘴里的闷哼声就传了出来。 “你这个妖精！” 但此刻他也只能放开怀中的人儿，免得真的抑制不住，在御书房做出白日宣淫的事儿来。 楚毅的表现很显然让沈姒有了一些成就感，往日都是楚毅逗弄她，现在可算让她扳回一局了，便一下子便笑出了声。 女子娇脆的笑声在殿内回响，楚毅的脸色变得更加暗沉，他那下腹紧绷，浑身上下都透着不爽。但是姒儿却笑得没心没肺，分明是存心报往日他逗弄她的仇恨。 真是个记仇的小丫头！他早该知道的。 沈姒似乎没有准备停下笑的打算，楚毅又揽住沈姒，凑近她的脖颈狠狠地吻了很久，直到留下一个绯红的印记才作罢。 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沈姒有些疼，但更多的羞怯，这让她怎么见人啊！ 第45章 荔枝 “娘娘，皇上让奴才给娘娘送来一筐荔枝，让娘娘尝尝鲜” 一大早地，郑海的小徒弟便带人抬了一筐新鲜的荔枝来，沈姒让人打赏了几锭银子，各自有些欢喜。 “这荔枝在这可是新鲜物” 沈姒随手在竹编筐中拿出一串，一股荔枝的独特清香夹杂着寒意扑面而来，显然是掺着冰运来的。 “可不是嘞，快马加鞭从福州运过来的，路上也足足耗了五日，只得了四框，皇上自己留了一筐，皇后那里一筐，宗亲分了一筐，也给娘娘您这分了一筐” 小郑公公笑着说些讨喜的话，心中暗忖这可颇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感觉啊。 “那小郑公公就替本宫谢谢皇上赏赐了” 沈姒自小长在江州，那福州离江州倒是不太远，快马加鞭两日便到了，她父亲是江州知州，总有底下的官员会在夏日送些荔枝，故而在家中夏日也会食用荔枝，此刻见了也并不觉得十分稀罕。 正好此刻林月过来询问今日四公主满月宴备礼的事，说送些绫罗绸缎是否妥当。沈姒扫了一眼刚送的荔枝，便随口说了一句： “再盛上一盘荔枝送过去”左右也就是尝尝鲜。 _______________ 四公主由于借助外力生产，自生下来身体就有些虚弱，生母也不曾多加关照，直到办满月酒那天也并不见圆润多少。 秦妃还没出月子，并不能出来走动，还在床上躺着，只叫奶娘把小公主抱出去给人看看就是。 宫里的妃嫔和宗亲命妇都齐聚一堂，沈姒自然也来了，把备的礼品送好后，又给几个高位妃嫔行国礼后，沈姒也只是和福才人站在一起聊聊。 其实是除了福才人没几个宫妃会往她身边凑，都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 福才人自第一回不成功之后，并未泄气，一个月中也隔三差五来拜访沈姒，楚毅来时也主动离开，并不是想借的她勾搭楚毅，沈姒多观察了几次，便也默认了福才人是她的人了。 “娘娘，我们不如去那边看看四公主？” 又聊了几句后，福才人提议道，沈姒也从善如流地跟过去了，毕竟满月宴的主题就是小公主。 四公主安安静静地躺在大红色的襁褓里，白白嫩嫩的，虽然不像别的婴儿那样胖嘟嘟但也算可爱，睁着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沈姒走到这里，原先四公主身边围着的宗亲命妇都纷纷让开，谁都知道这是皇上的宠妃，她们得罪不起。 沈姒瞧着那小小的婴儿，心中竟然涌出异样的感觉，那个小小的婴儿也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珠看向她，嘴里发出微小的咿呀的声音。 刚刚安静的婴儿看到沈姒后就有了动静，周围的命妇也笑着说：“看来四公主也很喜欢娘娘呢……” 那名夫人刚说完就被身边的另一个夫人扯了一下，看了一眼。 沈姒听了也笑了笑说：“可能我与她有些缘分” 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婴儿幼嫩的面颊，婴儿这时却微微动了动，像是在蹭她一般，顿时沈姒感觉到一股温柔从心里涌出来。 抱着四公主的奶娘有些想避让，她也察觉到了，便收回了手，婴儿又咿呀了两下，仿佛在说些什么。 又过了片刻，奶娘借着小公主幼小不便吹风的由头抱着小公主回去了。 寝殿里秦妃，懒懒地听着宫女给她读收礼的单子，忽然问了一句，“那狐媚子，她送了什么？” 小宫女一愣，随即意识到她嫁娘娘口中的狐媚子就是元婕妤，便翻了翻单子说：“元婕妤送了几匹蜀锦……并一盘……新鲜荔枝” “这个贱人！炫耀到我这里来了” 在宫里的夏日能得到一盘荔枝绝对是不容易的，尤其是秦妃这种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就更加觉得荔枝珍贵，没想到随意送的一盘荔枝竟然直接激怒了秦妃。 这时，抱着四公主回来的奶娘正好撞见了秦妃发怒的一幕，刚想退出去，就听到秦妃喊了一句： “站住！” 奶娘抱着四公主战战兢兢地停下了，又见秦妃吩咐道：“荔枝就赏赐给你了” 奶娘一愣，没想到秦妃娘娘喊住她竟然不责骂她还给她赏赐，她连忙谢恩，紧接着就有小丫头把沈姒送的那盘荔枝送去侧殿小公主的住处。 “还不赶紧走，还在这碍本宫的眼！” 秦妃瞪来奶娘一眼，全然没有顾及到奶娘的怀中是她的亲生女儿，奶娘却立刻如释重负地抱着四公主回了侧殿。 …… “李嫂子，这可是好东西啊” 四公主的另一个奶娘王氏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荔枝一脸羡慕道。 “王妹妹若是喜欢，便拿几个去尝尝”一盘子的荔枝少说也有二三十个，送她几个也无妨。 “那妹妹我就不客气啦，我这辈子还只见过娘娘吃这个呢，自己倒是没尝过，今日拖嫂子的福也能尝尝这南方的水果啦” 王氏也并不客气，拿了三个便当场剥皮吃了起来，晶莹玉白的果肉让她大呼小叫，到口中的清甜更叫她夸赞。 “我的个乖乖，这南方的果子真好吃啊” 她慢慢地品着荔枝，不敢囫囵吞枣地一口咽下去，足足吃了半刻钟才把这三颗荔枝吃完，还觉得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巴。 李氏看她吃的如此欢快，也想尝一尝，但她家中还有两个小子，还是带回去叫他们兄弟俩吃。 “王妹妹，我今晚便就回家了，你要好好照看公主啊” 李氏叮嘱道，皇家的小公主不可有一丝马虎，不然轻则杖打，重则掉脑袋的事。 “知道了……李嫂子……我都照顾小公主半个月了，你还不放心吗？” 王氏拍拍自己的胸膛硬气道，李氏点点头，把四公主哄睡后便回了家。 接下来的一下午，王氏给公主喂奶哄睡，一点也没出问题，直到第三天。 四公主开始食欲不振，总不愿意喝奶，王氏有些担心，但并没有在意，又过了一天，四公主还是如此，而且两颧发红，王氏这才开始有些慌张，赶紧请了太医来看。 原来是上火了。 秦妃得知此事后并不十分在意，小孩子上火又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做样子问了一句原因。 谁知太医的一番话，让秦妃瞬间来了兴趣。 第46章 复发 “小公主果真是因为荔枝才上的火？”秦妃坐在主位上，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了，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激动。 “也并不能这么说，只是因为小公主的乳母吃了荔枝上火通过也让小公主上火了而已……” 太医想要仔仔细细地给秦妃解释清楚小公主上火的原因，却被秦妃制止住了。 “我只想知道，小公主上火是因为荔枝对？” “确实如此……但是这上火并不是多么严重的病症，只要换一个不上火的乳母喝些降火的药即可” 老太医怕秦妃娘娘担心，尽心尽力地和她解释，却看到秦妃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太医就开些降火的药” 秦妃心中正想着借此事整治沈姒，没想到却是一个小问题，不禁让她有些失望，只随意应付了一下太医。 老太医见秦妃娘娘如此态度，弯腰行礼背着医箱缓缓走出广宁宫正殿，已经行至正殿门口，又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上火虽是小病但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严重了四公主还是要受些苦头的……” 严重了……秦妃眸中精光一闪。 “去请皇上过来”待太医走了，秦妃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请皇帝，小太监面露难色，结结巴巴地说：“娘娘，皇上这时怕是在……清泉宫” 说完就吓得闭住了眼，等待秦妃发火，谁知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秦妃的吼声，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却看见了秦妃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嘴角还扬起了一抹笑容，让他无端发寒。 “那便告诉皇上身边的郑公公四公主上火了，至于皇上来与不来都没关系” 只是一个铺垫罢了。 小太监恭恭敬敬退下去，就赶紧跑去了清泉宫告诉了郑海。 郑海仔细听了听屋中男子与女子的细语，示意小太监先回去，他待会儿会禀报的。 实际上自己心中也没有底，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有空，听着内室时不时传来的欢笑声，他也不敢去打扰皇上的兴致啊。 又过了一会儿，郑海听着里面静了下来，便试探着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楚毅叫他的声音才躬身进去，刚一抬头就见坐在贵妃榻上躺在楚毅怀中面色红润的元婕妤，又连忙底下头去，不敢再看一眼。 “何事？”楚毅的语气中充满着不悦和烦躁。 “广宁宫派人来说四公主有些上火……” 郑海小心翼翼地说，他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打扰皇帝兴致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说，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这是宫妃邀宠的手段，往大了说这事关皇嗣的安危，他不得不重视。 楚毅一听是四公主病来，面色上的烦躁消散了许多但还是并未打算去广宁宫，只差人送了许多清火的药材和一些补身子的药给秦妃。 广宁宫等候的秦岚难得聪明了一回，她意料之中地没等来皇帝但是等来了皇上的赏赐。 其实秦妃生产时出问题的那个案子查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断在了秦岚身边一个二等宫女的身上，皇帝此时正对秦岚有些怜惜和愧疚，此时加上小公主病了更多了容忍。 秦妃端着手中的补药一饮而尽，面上似笑非笑看向清泉宫的方向…… 沈姒……本宫定要你好看！ —————— 第二日秦妃一洗漱好就迫不及待地让乳母把四公主抱到她寝殿来，乳母见自家娘娘愿意亲近四公主也是喜闻乐见，便痛痛快快地抱公主抱到了秦妃手中。 秦妃看乳母还不识眼色地杵在一旁，便皱眉说道：“本宫想要和四公主好好亲近亲近，你先下去” 或许是心情好，秦岚克制住了自己想骂人的欲望，见乳母下去，寝殿内只剩下她和四公主两人，便快速地撩起自己的上襦并肚兜把某处露出来送到了小婴儿嘴边。 小婴儿并不知道什么危险，只感觉到自己经常吃的食物就在自己嘴边便凑了上去，这可就把秦妃弄疼了，一瞬间面色都扭曲了起来。 她想要分开自己和小婴儿却又想到什么忍住了，嘴角露出笑意，安抚着婴儿并且还温柔地对婴儿说些什么，明明是温馨的场面却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和发寒。 一连几日，秦昭仪都把小公主抱到自己的房中，外人只当秦妃是疼爱小公主，可白茶却心中隐隐不安。 白茶原是广宁宫的二等宫女后来被秦妃责骂贬做了广宁宫的粗使宫女，只负责广宁宫正殿的洒扫，昨日她在擦拭一处窗台的时候偷了一会儿懒。 此处是秦妃卧房的后窗，后面便是一个小花园，正直夏日，绿荫掩映，植被茂盛，她便坐在草地上，并无人会轻易发现她，正要小眯一会儿，却听到了房中秦妃娘娘的声音。 “孩子，你不要怨本宫……本宫也是为你好……只有除掉……才能让本宫过上好日子” 有些字白茶她没有听清楚但是那幽幽的声音叫白茶一阵寒意袭上心头，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对小公主……不好呀…… 她僵着身体并不敢动作发出声音，等着秦妃把小公主送出去才敢起身，出去时腿都僵了，一瘸一拐地走着，其他小宫女看见她这副模样还随口问了句怎么了，她有些慌乱地说自己是脚扭着了才蒙骗过去。 可是这件事一直压在她的心中，让她晚上都有些睡不好，白天还出岔子被嬷嬷给骂了。 果不其然没两天，广宁宫又召了太医给四公主看病。 老太医看了看襁褓中面色绯红情况很不好的婴儿，踉跄退了几步失声问道：“老夫给开的降火药乳母都吃了吗？” 四公主的两个乳母纷纷点头如捣蒜都说吃了，一天三顿不曾少。 “那小公主如何是这般模样？” 老太医大声呵斥道，顾不得秦妃还在场，他一生治过多少婴儿，如何就治不好一个区区的小儿上火，让四公主上火了这么多天？ “奴婢也不知道啊……” 老太医责令两个乳母伸手给他把脉，又仔细问了她们的吃食，摸了摸胡子苦恼道：“真是奇了” “小公主的乳母并无上火症状，小公主的火为何迟迟不下呢……” 第47章 审视 秦妃垂下头抿了一口茶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抬起头便换做了一副替小公主着急的慈母模样问道：“太医，那该如何是好？” “到如今便只有一个法子了，直接给小公主喝药了，只是这药苦，小公主一个幼儿怕是不愿意喝呀……” 老太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捋了捋下巴的胡子皱着眉头。 “就按那日我给乳母开的方子抓了药给小公主煎服了” 秦妃满面忧愁地点头，随即小宫女便煎了药来，吹凉了喂小公主服用。 可是小公主一个婴儿哪里会喝这种苦涩的药，即使有嬷嬷宫女帮助也都吐了出来，哇哇大哭，好不可怜，真是看着都叫人心痛。 秦妃此时也红了眼眶，心痛不已的模样，大力拍了榻上的矮几，震得茶杯都晃动了。 “都是那个贱人送的荔枝害的我儿这般模样！本宫定要寻她说说理！” 她扫了一眼，对底下的宫女太监高声说道：“你们去请皇上和那个贱人来！” 小宫女和太监立刻去了，还留在正殿的太医收拾收拾药箱准备回太医院却被秦妃留了下来。 “童太医，你先留下，待会儿为本宫作证！” 童太医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在皇宫做太医最怕扯上这些后宫弯弯绕的事情，一个不好脑袋就要掉了，还要祸及家人，但他没有办法，只能留下。 沈姒听小宫女来报，广宁宫的秦妃传她去，心下升起一丝疑惑，秦妃找她能有什么事，但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也不想推辞只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方姑姑和林月立秋去了，立夏性子单纯并不适合去勾心斗角。 另一边的皇帝也得到公主病情加重的消息，但是此刻他正在与大臣商讨国事便等了一会儿才匆匆赶往广宁宫。 沈姒刚到广宁宫，便见到了气势汹汹等在正殿门口的秦妃，心道：这事怕不善了，刚想蹲身行礼便迎面被秦妃一个巴掌甩了过来，一时站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你这个贱人！” 秦妃这一巴掌可谓是把沈姒入宫两个月来的怨恨全部发泄到这一巴掌上了，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得沈姒左脸上迅速充血红了起来。 沈姒跌坐在地上，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一时间脑子都有些懵，林月和立夏急的立刻蹲身扶她，方姑姑却脸色一变，对上秦妃的视线问：“秦妃娘娘为何打我家主子？” 秦岚冷哼一声，又一个巴掌扬过去，想要打方姑姑却被方姑姑接住了，便怒道：“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说话？” “奴婢曾经是皇上身边的正二品御侍女官，如今虽担任元婕妤的掌宫姑姑但也不曾被皇上降了职位，想来还是能和娘娘说上些话的” 方姑姑一脸肃容，平稳地叙说着，丝毫不惧秦妃分毫。 秦岚一听她曾经是皇上身边的姑姑便面色一弱，放下了要打她的手，但随即又是疯狂涌上心头的妒忌，皇上就那么喜欢那个狐媚子吗?连身边的姑姑都给了她！ “秦妃为何要打我家主子？”方姑姑再次冷声问了一遍。 此时沈姒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秦妃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平和，而是满满的凉意，她终究是被楚毅这两个月的宠爱迷昏了头，认为她不去招惹这些宫妃，她们就不会来招惹她！ 就在一瞬间，沈姒身上似乎有些东西就变了，有些让人迷恋的东西像幻境一般被秦妃这一巴掌给拍散了。 楚毅再宠爱她也是皇帝，他还有其他的妃嫔，她也不是他的正妻，她随时都会被后宫这些高位妃嫔磋磨…… 想到此间种种，沈姒心中有一丝哀伤但很快被忽略过去，她直视着秦岚，眼中俱是寒意鱼恨意，开口问道：“秦妃娘娘为何要打本宫？” “朕也想知道，秦氏你为何要打元婕妤！”沈姒的背后传来楚毅冰冷的声音，随即就感受到一只强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肩，紧接着就闻到了楚毅身上特有的龙涎香的味道，让她莫名地有一丝安心。 楚毅捧过沈姒的脸，左边的绯红刺痛了他的眼，他心疼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就让沈姒痛呼出声。 楚毅没到还好，楚毅到了，秦妃一瞬间是声泪俱下，哭诉道：“皇上，都是元婕妤，都是元婕妤送的荔枝才让安宁遭此病痛的啊！” 随即就让乳母把四公主抱出来，襁褓中面色绯红又有些泛青的婴儿让沈姒都觉得有些心惊，似乎再过一会儿便就要断了气息一般。 “安宁这上火怎么成这般模样了？和姒儿又有什么关系？” 楚毅立刻放开沈姒去看襁褓中的四公主，也是心中大惊，随即眼眸中酝酿出沉沉墨色。。 自他登基后宫妃嫔凡是怀上的都有惊无险地平安生下了皇嗣，他是最容不得后宫妃嫔之间的争斗牵扯上皇嗣的，如今却叫她的女儿成了这般模样……无论是大公主还是二公主三公主，一个多月大的时候哪里是这般模样，俱是圆润白嫩饱满的可爱……想到这里楚毅面色更加阴沉。 “就是因为乳母吃了元婕妤送来的荔枝才如此的啊，起小公主只是略有些上火，本宫并没有责怪元婕妤的意思，只叫太医来看了，可是安宁她……她总不好啊，食欲不振，甚至会呕吐，如此小的婴儿如何受得了？” 秦妃先是哭着表示自己起先并没有怪沈姒的意思，但是后来公主总不好才忍不住发怒的。 “当母亲的怎么能看着自己孩儿受这般的苦，本宫怎能不责怪元婕妤？” 说完还怕楚毅不信，拉着身后的太医说：“皇上，太医就在这里，您可以问他” 被秦妃拉住的太医不得已站了出来，拱手道：“四公主起先上火确是因为乳母吃了荔枝上火通过传给了四公主，但是……后面为何一直不好，臣也没搞明白” 听闻太医也说是因为沈姒送的荔枝才让四公主上火，楚毅按下心中的袒护之心，看向沈姒的目光中也不由得带上了一分审视。 “元婕妤，可有话说？” 第48章 离心 看到楚毅刚刚还满是温柔地看着她，一转眼便带起了审视，沈姒心中的不禁有些发冷，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该相信帝王的爱，最重要的是度过现在的难关，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打起精神看向秦昭仪，冷静地分析：“我送荔枝是给秦妃娘娘的，是对产妇极好的东西，缘何会被乳母吃了？”这便是最说不通的地方。 楚毅看到姒儿红了眼眶，袖子下的拳头握了又握，想要把那人搂入怀中，终究是忍耐了下来，见沈姒这样问，目光也转向了秦妃。 “本宫赏赐她吃得，本宫还不能赏赐人了不成？” 秦妃面上两行清泪，颇有些雨打梨花的意思，见沈姒这般问她，便反问道。 “那娘娘如何怪我？我并没有送给乳母吃啊，是您自己赏赐的”沈姒一瞬间都要被气笑了，这也能怪她？到现在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她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自己的左脸，又疼又热又麻。 楚毅闻言额头也是青筋直跳，这个秦氏是真的蠢！ “那也是你送来的荔枝，如今公主上火如此严重，你便要负起责任！”秦妃不依不饶地说。 确实沈姒是逃不了责任的，可是她也不想就这样全部担下了，何况她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 “可是我刚刚听闻太医说一发现上火就立即开了药如何还没好呢？” 沈姒面带疑惑地说，并看向一边的太医说：“请太医把整个为小公主看诊的过程都说一遍” 太医闻言又见皇帝点头，便把过程细细地说了一边，在此期间沈姒一直在观察秦岚的表情，她似乎在太医说道后面小公主一直没好时表情有一丝不自然，还无意间偏了偏头，肯定有问题！ 在心中做下这番判断后，沈姒便看向楚毅说：“既然太医说小公主一开始只是轻症乳母喝了药后却一直不见好，还越来越重了，臣妾想问一问乳母” 得到楚毅的允许，沈姒便转向一边看着王氏和李氏开始询问：“两位在喝了药后，小公主又什么变化吗？详细地喝本宫说一下” 王氏一直害怕因为自己贪嘴吃了荔枝因此遭受责罚，见沈姒问她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秦妃，被秦妃黑洞洞的眼下了一个瑟缩，又期期艾艾地看向沈姒结结巴巴地说了起来。 期间说道，她们喝了药后，第二日早晨小公主其实好了不少，但不知道怎么滴晚上又上起火来，配上秦妃有些不自然的眼神，沈姒有了一点点推测，这事必定与秦妃有关，就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法子了。 心下有了一些想法，沈姒抬眼看向楚毅，心中虽然有些埋怨但并不显露，只是平静地说：“臣妾认为小公主是被人所害，能否给臣妾三日，臣妾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 秦妃一听，张口想说些什么被楚毅一个眼神制止住了，楚毅看向这个从府中就跟着他的女人，从没想过她竟然如此地蠢，根本不能当一个合格的母亲。 “秦氏，这件事也有你的责任，不是什么东西乳母都能吃的！做事如此不仔细，怎么当公主的母亲？” 楚毅沉声呵斥道，说的很重，斥责一个妃子不适合当母亲是对她最严厉的批评了。 秦妃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皇上还是这样庇护那个狐媚子，还这样斥责她，内心不由得更加扭曲，眼中几乎要沁出毒来。 “既然元婕妤这样说，那朕就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如果没有结果……” 楚毅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想继续说，他实在有些担心姒儿能不能给他一个交代，但是他不能在这里明显袒护她，只能暗自忍耐准备晚上再去她宫中安抚她。 “所以现在四公主不适合在秦妃娘娘这里了，请皇上给四公主另择一处居住，待臣妾查清事实后再移回广宁宫” 沈姒再次请求道，她害怕幕后黑手还会继续对四公主不利，还是赶紧移出广宁宫为好，楚毅显然也想到这里，四公主暂时不能给这个蠢妇抚养了，想到皇后抚养的很好的一对女儿，便开口道： “把四公主移到皇后宫中，什么都换新的，乳母也暂时不用跟过去了，把二皇子的乳母先调过去一个” 大总管得了令后，便挥挥手，后面的便来了两个小太监从乳母怀中接过小公主往皇后宫中抱去。 秦妃冲过去拦着不让，遭到楚毅的呵斥：“秦氏，你在做什么？” “皇上，你不能带走我的孩子啊” 秦岚哭诉道，拦着小太监不让他走，要是让他把小公主带走了，要不了两天小公主的病便好了呀，何况，她把皇上唤来是要责罚沈姒的，怎么到头来还把她的孩子弄到别人的宫中去了？ “秦妃娘娘难道不怕小公主再被她人伤害吗？” 沈姒淡淡地看了秦妃一眼，说出的话却叫她无法再拒绝，如果拒绝就不符合一个慈母的形象了。 见秦妃安稳了，沈姒便给楚毅蹲身行了一礼，转身就出了广宁宫正殿的大门，没再看楚毅一眼。 楚毅站在正殿中，看着那个背影突然觉得如果他不追上去好像就会失去了什么……他的脚向前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跟着沈姒走出了广宁宫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就像两人的心，在此刻也仿佛渐行渐远…… 皇后看着自己怀中的四公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皇上一来就给她塞了一个婴儿，二话不说只嘱咐她好好养着，也不说养几日什么的，但是她作为皇后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教养皇子皇女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何况看着在怀中虽然熟睡但有些躁动不安，小脸绯红的婴儿便想起了自己一对女儿这么大的时候，心中也有几分怜惜，左右也不需要她亲自喂养，也不费什么心，只叫按照太医的嘱咐喂养公主，公主的乳母都一并吃着降火的东西。 楚毅在交代完皇后抚养四公主的话便匆匆赶往清泉宫，唯恐姒儿因为这事生他的气，然而可能已经晚了…… 第49章 再次入梦 沈姒走在广宁宫外长长的宫道上，后面的方姑姑等人紧紧跟随在她身后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解几句。 她只是直直地走着，连轿撵也不曾乘坐，背挺得直直的，像一株压不垮的傲雪寒梅，过往的宫人纷纷低头回避却仍旧瞥到了她左脸上的红痕，在心中暗自咋舌，元婕妤这是怎么了？ 沈姒此时既是在想接下来的对策，也是想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一下，这后宫终究是残酷至极…… 就这样沈姒走回了清泉宫，刚坐下不久，楚毅也赶到了这里，并未叫人通报便进屋，只见沈姒静静地倚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 只看得到她的侧脸，有些零碎的发丝贴在脸颊上，眸光沉静，另一边受伤的脸掩映在窗棱之后，日光温暖而不失热烈地撒在这里，青丝上也闪着幽幽的蓝光，如此美丽却叫楚毅有些害怕。 这样的姒儿，他从没见过…… 她一向是活跃的…… 娇纵的…… 可爱的…… 明媚的…… 他从没有见过姒儿这样安静哀伤寡淡的模样……他有些不敢出声，但心中却升起一股隐秘的担忧……让他赶紧破坏这个气氛，让那个姒儿回来。 可还没有等他做出反应，沈姒已经回过神来，蹲身行了一礼，语气温柔地说：“臣妾见过皇上”仿佛没发生过之前的事一般。 可是这不对，姒儿在清泉宫从不叫他皇上儿是亲昵地唤他‘恒之哥哥’，姒儿平时在清泉宫也并不会这么多礼，一切还是变了…… 他上前一步扶着沈姒，眼神温柔地在她左脸上逡巡，还记得之前弄疼了沈姒，并不敢用手触摸，只低声问了一句：“姒儿，你可是在怨朕？” “臣妾怎么敢埋怨皇上呢……”沈姒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温柔，只是再不达心底，终究是又有了戒备和保留。 她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会，也不是没有……心思细密如楚毅怎么会发现不了她话中的意思？ 唉……楚毅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把沈姒揽在怀里，下颌压在沈姒的头顶，沈姒也顺从地靠在楚毅的怀中，只是两人不言不语。 过了良久，楚毅才艰难地吐出：“姒儿，你知道……那是吾的女儿，作为父亲……”难免会有些焦急…… 沈姒听着头顶上传来的低沉的声音，也苦涩一笑，楚毅连‘朕’都不说了无疑是在向她示弱，她怎么会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呢？只是理解心也会痛啊…… 到此时沈姒不得不承认她有些爱上了楚毅，这个只宠爱她一人的楚毅，这个她不应该爱上的……帝王。 帝王，就预示着他会有不止她一个女人，就预示着他会有别人生的儿女……这些明明都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不是吗？可爱上了还是会心痛啊…… “臣妾……知道皇上是个好父亲……” 只言尽于此，沈姒便没有再说话，楚毅也没有办法，只叫人从地窖里拿来了冰块装在袋子里亲自给沈姒敷脸，沈姒也不拒绝只这样受着，冰块接触有些红肿的皮肤带来巨大的刺激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只一瞬间便咬唇忍住了，柳眉紧锁的模样叫楚毅看着着心底闷闷发疼。 楚毅留在清泉宫陪着沈姒到了晚上，期间，楚毅怎样示好，沈姒都全盘接受，只是并不再像以前发表自己的见解，表现自己的喜恶，极其温柔恭顺。 这让楚毅无奈又有些心急，连平时逗弄她会脸红的法子现在用了也没什么用处了，想着姒儿现在大概是真的生他气了，便没有留在清泉宫，去了凤安宫看四公主。 沈姒也没有挽留，一来她心中确时有些怨气，二来她今晚还有些事情要做，也不便皇帝留宿，可这些举动在宫里别的人看来就大不一样了，沈姒被打了一巴掌后，皇上晚上竟然没有留宿清泉宫而是去了皇后那里这无疑是元婕妤失宠的先兆啊！ 这晚上不知道要有多少妃嫔心中暗自高兴了，但这些沈姒都不知道也不在乎，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找出四公主持续上火的原因。 用气许久没用的入梦术，沈姒颇有些感慨，她之前没想到入梦术还能这样用，这次且先做一次尝试，若是可以，以后很多事情怕都是很方便了。 秦妃也得知了皇上没有留在清泉宫的消息，白日心中的不满仿佛被抚顺了不少，躺在床上红唇勾起，肆无忌惮地嘲笑沈姒，笑了一会儿后又想到了四公主，琢磨着明日该怎么把四公主要回来，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秦岚蓦地发现自己到了一处荒草丛生的地方，周围黑压压地，还弥漫着浓浓的雾气，远处枯败的树枝活像一只只干枯的胳膊，胳膊上还站着几只乌鸦，时不时地叫嚷两声。 她环顾四周心下就有些害怕，这到底是哪里啊? 突然几米外的树干后面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更叫秦岚觉得恐惧异常，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树干后一探究竟，几乎以挪动的步伐移到树干后，发现一个包裹好的红色襁褓，正像是四公主的那个。 秦妃此时心中的恐惧已经积聚到一定程度，咋看见这襁褓立刻尖叫了起来。 “啊！” 紧接着又疯狂往后退，嘴里大喊着：“你不要找我，你不要找本宫……” 沈姒一直隐藏在暗处，在这个梦里她才是主宰，见秦妃如此害怕必然是有大问题，她略微闭上双眸想了一会儿，就见那个红色襁褓就飘向秦妃，更是吓得秦岚花容失色，痛哭流涕。 嘴里直喊着：本宫是为了除掉那个贱人才故意让你上火的……如果不让她失宠，待她生了皇子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果然是秦妃！如她所料，但秦妃这个借口沈姒觉得真是拙劣，不管她生没生皇子，以楚毅的性格哪里会亏待一个公主呢？何况她也没那么小气和狠毒容不下一个女孩。 就不知道她是用的什么方法让小公主持续上火的了…… 第50章 危亡 见事情已经有了起色，就是还不知秦妃用的何种方法，沈姒便决定再加一手猛料，只见那个婴儿襁褓缓缓地停在秦妃不远处，秦妃见它停了下来，缓缓松了一口气，像是在安抚那个襁褓害怕它再次飘过来说道：“本宫真的是为你好……” 话还没说完，就见前面的襁褓一阵蠕动，一个小婴儿从里面缓缓爬了出来，秦岚都不敢看它的脸便又惊叫起来，尖叫中还掺杂着些因颤抖而结巴的的话语，正揭示着四公主持续上火的原因…… “你……你现在不是到了皇后那里吗？你吃不到我的，你很快就会好的……你别过来啊……” ？秦妃的有问题？ 一般人在小公主持续上火的原因上是不会猜测是秦妃的，因为她是小公主的母亲，更不会有人想到，秦妃会亲自给小公主喂奶…… 随即想到白天见到秦妃的嘴唇有些干燥，她本以为是秦妃口脂涂多了的原因，现在想来应该是上火…… 但是只是让太医检查出秦妃也是上火的并不能证明秦妃给小公主喂奶了，秦妃刚出月子，多吃些补药上火并无可疑之处，这中间还需仔细想一想…… ———————— 第二日还没等沈姒想好怎样措辞揭发秦妃，就先等来了皇后的传召。 “元婕妤，请跟奴婢走一趟” 皇后身边的嬷嬷早就看沈姒不顺眼了，言语中多有冷淡和讥笑，仿佛看好戏一般。 “请问嬷嬷，皇后找本宫有何事？” 那嬷嬷并不回答，只道：“娘娘跟着奴婢去就是了” 恰逢方姑姑去处理一些事情，沈姒只好林月并立夏乘着轿撵前往凤安宫，那嬷嬷却没有把她引入正殿而是引入了东侧殿。 还未进门就见两三个太医面带忧色摇着头从侧殿中走出，沈姒便觉得有些不好，进入外殿中就看到其他几位宫妃都在且形容肃穆，看向她的目光竟然带着几分怜悯，更加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王婉仪看着她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道：“待会娘娘可要好好求求皇上啊……” 沈姒并没有理她，留下林月和立夏只随着嬷嬷进入内殿，便见两道明huang色的身影坐在床边，是皇帝和皇后，此时也是面容肃穆，神情紧张地盯着床上的小人儿，见余光中出现了一位倩影，楚毅才把目光转到沈姒身上。 沈姒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楚毅，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透露着明显的哀伤和压抑的愤怒，这样的眼神像一把冰寒的剑直直地插入沈姒的心中。 “元婕妤，你来了，看看安宁”楚毅闭眸遮住眼中的情绪，声音中充满了平静的疲惫，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见楚毅这样说，沈姒也顾不上行礼，匆匆上前看床上的小公主，便被吓了一跳，昨日小公主虽然上火严重但并无生命危险，今日却已经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模样，她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 “因上火过于严重而引发的高热，今个半夜就开始了，到现在也没退下去，太医说怕是……”不好。 皇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小公主怕是要不好了。 怪不得楚毅是那般模样…… 沈姒心中也涌上一丝愧疚，若她真没有送出那盘荔枝，这后续的事情可能也就不会发生…… 前几天还活泼可爱的婴儿如今成了这般模样，沈姒仍旧记得四公主蹭她之间那温柔的触感…… 她不是故意的啊…… 都是秦妃！沈姒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厌恶一个人，虎毒尚不食子，她却是如此地狠毒，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如果小公主真的不好了，哪怕查出是秦妃做的又怎么样呢？ 沈姒正这般想着，就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冲了进来，推开她扑到了床边，她则是被推的踉跄了几步撞到了一边的博古架上，被架子上的珊瑚扎刺中了手。 顿时沈姒就感觉到掌中尖锐地疼痛紧接着就是一股黏腻之感，定是流血了，她忍住呼之欲出的痛呼，但此时并不好声张，只手中捏了张帕子借宽大的衣袖遮住。 楚毅这时的心神也都在小公主身上并没有能及时扶住沈姒，见沈姒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就没有过多关注。 “安宁……安宁？你不要吓本宫啊……” 看着床上幼小的婴儿面色苍白的秦岚就想起了昨晚梦里的婴孩，难道那是预警吗？可是她没有想害死安宁啊，她没有想害死自己的女儿…… 可是床上婴儿的呼吸愈渐微弱，根本不给秦岚一丝丝反应，秦妃愈加绝望，巨大的悔恨直接冲垮了她的内心，让她跌坐到了地上，周围的宫女来扶，都被秦妃甩开了，只伏在地下哭泣。 “安宁……我的安宁啊……母妃不是故意的啊……”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句话，沈姒却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可沈姒只觉得讽刺，都做出那样的事情了还说这些干嘛呢？手不由得越捏越紧，知道手心传来痛楚，沈姒才放开。 “事到如今，你在这哭有什么用呢？”楚毅听了秦妃的哭声简直厌烦透顶，若不是这个蠢妇，安宁也不会这般！ 忍住踢秦妃一脚的冲动，也不想等待沈姒查出的结果，楚毅怒道： “把公主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部砍了，其他广宁宫的宫女太监全部打上二十大板发配到辛者库，永不上调！” 此令一出，全宫皆惧。 这是楚毅上位一来发的最大一次火，这公主身边伺候的乳母仆人加起来少说也得有十个，十个人就要为小公主陪葬了，而其他人挨了二十大板发配辛者库又有几个能活下来呢？ 伏在地下的秦妃本就被楚毅的呵斥吓到了，如今又听到这样的号令，更加害怕，但是她得阻止楚毅，她不能让她忠心耿耿的仆人都被发配到辛者库，不然以后在宫中她就孤立无援了。 还没等秦妃说话，便有一个小宫女闯了进来，高声喊道：“奴婢知道是谁害的小公主这般模样！” …… 白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顶上是楚毅如寒冰的目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微微抬了抬头却对上了跌坐在地上秦妃的目光，是警告! 白茶却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如果不告发秦妃，不仅她自己难有活路，她在四公主身边伺候的同胞姐姐也难逃一死，她们姐妹情深，她怎么能让从小疼爱她的姐姐就如此死去呢，就因为面前这个天天对她们非打即骂的秦妃吗？ “你说你知道是谁害的公主这样，那你就说说是谁？”楚毅紧盯着白茶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确保她没有说谎。 白茶想到姐姐突然心中出现了一股勇气，她对上楚毅的目光，然后指着秦妃说：“就是她，四公主的亲生母亲，秦妃娘娘” 此言一出，全宫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岚的身上，刚刚在外面等待的妃嫔此刻已经到了内室，也都看着秦妃。 秦妃被这么多人盯着，根本毫无遁形之处，只能顶着众人的目光对上楚毅审视的眼眸，心下已然慌得不行但仍旧强装镇定道：“你胡说！本宫是四公主的亲生母亲，如何会害自己的孩儿？” 这也是众人疑惑的地方，虎毒尚不食子，何况秦妃害四公主又没有什么好处…… 楚毅也有这个疑问，但眼眸愈加暗沉，假若是真的…… “因为……秦妃娘娘想陷害某个娘娘，当初奴婢还没有明白，今日听说了整件事，奴婢就知道娘娘是想扳倒元婕妤” 白茶干脆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沈姒说道：“我是广宁宫的三等丫头，前几日在擦拭秦妃娘娘寝殿后窗的时候躲了一会儿懒，便听见秦妃娘娘在屋子里说些什么，奴婢没仔细听，只听到了几句……” 说着白茶就装作秦妃的语气说了起来，恰巧白茶在皇宫的教坊司待了几年，学起秦妃来惟妙惟肖： “孩子，你不要怨本宫……本宫也是为你好……只有除掉……才能让本宫过上好日子” “胡说！你就是胡说，本宫没有讲过这句话！你……你是受元婕妤指使陷害本宫的！” 秦妃见白茶真的说出了她一直害怕人知道的真相，十分激动，开始倒打一耙，说白茶是沈姒的人。 楚毅捏了捏眉心，实在是有些烦躁，他在心底是不相信姒儿是这般的，但是现在他不能直接为姒儿说话，恰巧这时敏昭仪开口了。 “你既然说是秦妃娘娘动的手脚，那你可能说出秦妃娘娘让小公主持续上火的方法呢？” 这句话仿佛让秦妃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及急忙跟着说：“对，你说是本宫做的，你可说的出本宫的做法” 见小丫头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秦妃便断定白茶并不知道她的做法，便有些得意，还没得意一会儿，在后面忍耐已久的沈姒上前一步道： “秦妃，本宫知道你的做法！” 第51章 结果 “秦妃，本宫知道你的做法！” 沈姒傲立在众人面前，红唇淡淡吐出一句话却把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身上。 可众人看不到的左手握着沾满鲜血的帕子在微微发颤，看着地上表情慌张的秦岚，沈姒当着楚毅的面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围绕着秦妃走了一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用你的让小公主持续上火……” 秦妃眼中立刻浮现出震惊，沈姒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最近几天你应该经常单独接触公主，并且为小公主喂奶……” 周围的妃嫔都适时地露出吃惊的面色，暗自咋舌，秦妃竟然亲自喂奶，当然也有妃嫔此时发出疑问：“秦妃娘娘亲自喂奶虽然不合规矩但如何会让小公主上火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了，秦妃娘娘……”沈姒蹲身在秦妃面前，凑近她盯着她有些干裂的嘴唇说出在秦妃耳中如鬼魅般的语言。 “最近应该没少喝……补药？瞧您的唇都有些干裂了呢？” 沈姒抬起秦妃的下巴，让众人瞧的更加清楚，秦妃想拍开沈姒的手，却被沈姒先一步躲过了，她不可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聪明的人已经把沈姒的话联系起来了，这里面当然包括楚毅，楚毅眼中的愤怒都快化为实质，立刻让旁边一直侍候的太医给秦妃把脉，结果自然是秦妃娘娘内火旺盛。 秦妃仍旧垂死挣扎地说：“本宫才出月子，多喝些补药不是理所当然？你凭什么说本宫喂了安宁？” 此时不需要沈姒再提醒了，楚毅直接让人把两个乳母带上来问这两日秦妃的异常之处，乳母在掉脑袋的威胁下自然把什么事情都事无巨细地说了。 在说道秦妃之前并不多接触小公主，最近才接触的勤时，而且每次公主被抱回去时都不肯再吃奶……真想都已经浮现在众人的脑海，毫无疑问，是秦妃做的。 接下来还有秦妃身边的大宫女也指出秦妃的可疑之处，她接触小公主的时候都不让她们进来，这无疑也是一种佐证。 楚毅此刻真的是暴怒了，指着秦妃大骂：“你这个毒妇！你竟然暗害自己的骨肉！” 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后此时出声了，却让众人的心往下一沉，只听她带着一丝颤抖地声音说：“皇上，小公主薨了” 一直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婴儿面色已经从苍白转向青灰，到去了也没感受到自己母亲的一丝温暖，最接近母亲的时候还是母亲利用她的时候…… 她还没有满两个月啊……就这样消逝在了自己的母亲手中…… 楚毅闻言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床上，眸色通红，其中隐含着惊涛骇浪，他的手艰难地伸向婴儿的鼻下，再感受不到那微弱的呼吸…… 忽然他转身踹向了已经愣住了的秦妃，把她踹倒在地上，闭了闭眼眸，握紧了拳头，压抑住心中蓬勃的杀意，哑声说道： “秦氏，谋害皇嗣，念其祖父劳苦功高，免除一死，贬为末等更衣，移居冷宫！” “不要啊，皇上，臣妾没有想要害死四公主啊……”秦妃，不，现在是秦更衣爬到楚毅腿下，想要抱着楚毅的腿求情，却被楚毅再次一脚踢开。 “还不来人，把她拖下去！” 楚毅偏过头去，他实在不想再看见这个狠毒的女人了，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底下的小太监闻言立刻上前堵着秦氏想要说话的嘴堵上，拖了出去，刚当上不到两个月的秦妃也就此成为冷宫的末等更衣。 解决了秦氏，楚毅便放过的广宁宫上下，不过还是全员都降一级，以示惩罚。 楚毅这才有空看向沈姒，严肃暗沉的面庞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疲惫。 “元婕妤，此番也遭受诬陷，先回宫休息” 复又看向其他妃嫔，吩咐她们都先回去。 沈姒知晓楚毅现在心情极差便没有多加打扰，退了出去，待一众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后，只余楚毅和皇后在室内，楚毅挥挥手，示意皇后在外间等他，皇后看了眼楚毅的神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出了内室。 楚毅一个人看着床上幼小的婴儿看了足足一刻钟，眸色哀伤，似乎还有一些水色弥漫其中，最后他闭上了双眸，良久，走出了内室，再睁眼又是平日的模样。 “皇后，为四公主准备棺椁……入皇陵……” 楚毅负手在背后，对等在外面的皇后说道，即使再装作平常也能感受到那话语下压抑的隐隐悲伤。 “……是”皇后顺从地答应。 未满一岁夭折的公主本来是名字都不会计入族谱的，如今楚毅却吩咐了准备棺椁并葬入皇陵，果然皇上心中还是在乎的，毕竟是第一个夭折的孩子。 想到自己那一双可爱的女儿，皇后怎么也不明白秦氏是怎么狠心伤害自己的女儿的，难道不会心中不安吗？ 沈姒经历这番阵仗，已然把自己对楚毅埋怨的情绪收敛了起来，这件事在沈姒这里并未画上句号，昨天入梦秦妃给了她一个灵感，晚上想试上一试，或许有不一样的收获。 可是在此之前沈姒还有一件事要去做，所以她并没有回清泉宫而是向紫宸宫走去，到达紫宸宫，也暂时没有人敢拦她，把林月和立夏留在外间，沈姒便默默地坐到楚毅的书桌上，提起笔抄起了《往生咒》。 虽然左手的伤口还有一些刺痛，但她心中确实有一些愧疚，两辈子没有伤害过人命的沈姒经历今日这些，心中多少也有些恐惧和怅惘，右手并无大碍，如此抄抄经书也算是为薨了的四公主祈福…… 烛光幽幽地燃着，偶尔有些忽明忽灭，闪得沈姒有些眼睛酸涩，她放下手中的狼毫，左手小心避开受伤的地方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和眼睛，才发现前方的墙上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她蓦地回头，正是站在她身后的楚毅。 他已经回来很久了，但是他并没有出声打扰沈姒，看着灯下美人认真抄写《往生咒》，他思绪万端。 第52章 软弱 一个不是四公主母亲的人都能为四公主做到这个份上，为什么秦氏作为生母能那么狠心呢？ “皇上，回来了……” 烛光下的美人脸上笼罩着一层昏黄的光晕，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格外温暖，让楚毅僵了一日的心突然放松下来，再也压抑不住某种情绪，就这样伏在了沈姒的身上，双手揽着她的腰肢，头埋在了沈姒的颈窝中。 沈姒不敢回头，只僵在那里，感觉到楚毅浑厚的呼吸吹拂在皮肤上带起一阵阵颤栗，还有一扇睫毛微微地扎在柔嫩的皮肤上，后来仿佛还有一些滚烫的液体在皮肤上晕开，然后被体温蒸发…… 两人都没有说话，沈姒知道楚毅只是想在她这里找到一些慰藉而已。她悄悄抬起手也环住了楚毅的腰，轻轻在他背上拍抚，又过了一会儿，她感受到楚毅离开她的身体才敢看向他。 楚毅漆黑的眼眸中并没有泪水，只是有些透亮，眼中的血丝也仿佛消散了不少，他牵起沈姒的手，感受到掌心的温软……忽然在掌心感受到了异样…… 沈姒猛然想起了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总谋算着一些大事把自己手上的伤口都给忘记了。 “这是何时弄伤的？” 楚毅牵起沈姒的手移到烛光旁，只见白嫩的掌心上有四五个伤口已经有些结痂，有长有短，分外惹眼。 沈姒还未回答，楚毅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接着说：“脸上才刚刚消下去，这手上又弄上了伤，真是叫朕一刻不停地看着才行” “是秦更衣在凤安宫推我的那下，我撞到了博古架子上的珊瑚了” 沈姒低眉顺眼地说，这个时候不该再惹楚毅了。 “宣太医！”皇帝扬声，外面立刻有小太监答应去请了太医，楚毅听到又是秦岚的原因，也想到白天的情况，冷哼一声，不愿继续提起她。 只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只手上的柔夷，眼中透露出怜惜，忍住心中的怒火，柔声道：“以后受伤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朕” 小太监不知道到底是谁受伤了，直接把太医院的院判叫了过来，杨院判急匆匆地到了紫宸宫，原想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只是元婕妤手受了些伤。 “婕妤娘娘的伤口中似乎有些刺需要挑出来” 杨院判仔细盯了一会儿沈姒的手心，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又问：“娘娘是不是手中还有些刺痛？” 坐在矮榻上乖乖伸出手让太医检查的沈姒轻轻点头，楚毅就负手立在一旁，目光紧紧地落在沈姒的手上，“仔细去干净” 看到沈姒有些瑟缩的模样又开口接了一句：“放轻些，婕妤怕痛” 这句倒让沈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杨院判也有些紧张，皇上这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佛只要让元婕妤皱一下眉头，他就得挨一板子。 后妃的手他不敢轻易去碰，又叫小太监去司药司传唤了医女来。 镊子拨开已经结痂的伤口去寻找里面的刺无疑是有些痛的，沈姒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楚毅牢牢地摁在桌面上，“别动”他轻声安抚道，像是一道暖风吹进了沈姒的心里，让沈姒平静下来。 紧接着医女就趁沈姒愣神的时刻把第一根刺拔了出来，沈姒闷哼一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咬的唇色都有些发白。 弯着腰摁住她手的楚毅直接把另一只手环过沈姒的脖子送到了她的嘴边，示意她咬住，掌心的痛楚再次袭来，沈姒顾不得别的，一口咬住了他的大手。 看得一旁的杨院判和郑海大总管眉头直皱，但也不敢出言反对。 随着剩下两根珊瑚刺的拔出，医女包扎好她的手，沈姒才慢慢恢复了自己的理智，立刻松开自己的嘴，往后退了一些。 只见眼前小麦色肌肤上出现了一圈明显的暗红色牙印，还沾染着一些透明的液体，叫沈姒的面庞立刻飞起了红霞，耳边却传来一阵轻笑。 “婕妤这便无碍了？”楚毅松开摁着她的手问道。 “回皇上，只要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就是”杨院判禀告道，随即楚毅就挥了挥手，一干人等就退了下去。 紫宸宫是皇上的寝宫，今日小公主又夭折了，按理来说皇帝是不应该召见妃嫔的，一时间沈姒不知道该去还是该留。 “臣妾先行回清泉宫……”沈姒准备退下，却被楚毅拉住了衣袖。 “姒儿……今晚留下来……” 无奈又压抑的声音中隐隐透露出帝王心中为数不多的软弱，沈姒心软了。 …… 床上的两人安安静静地并排躺着，什么都没有做，这是极少的情况，直到沈姒觉得楚毅已经睡着的时候，楚毅一个翻身把沈姒搂在了怀中。 “姒儿……” 黑暗中传来楚毅低沉暗哑的声音，沈姒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你以后可也会这般？” 楚毅没有准确地说出是哪般，但沈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说的是她以后会不会因为后宫争斗而伤害他的孩子。 “皇上觉得姒儿心悦您吗？” 没等楚毅回答，沈姒也翻身过去，黑暗中两人都看不太清彼此的面容，但楚毅知道，姒儿在看着他。 “姒儿……怎么会伤害恒之哥哥所爱的人呢？”沈姒没有等楚毅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缥缈，似自语又似在低喃。 黑暗中的楚毅似乎有些触动，他搂在沈姒腰上的手更加紧了些，也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最终还是忍不住覆了上来，只轻轻地唇贴着唇，并没有过多的动作，良久，楚毅回到原处，只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儿，似乎这就是他的救赎…… 沈姒安安静静地等着楚毅睡着，直到他呼吸平稳，才悄悄施展了入梦术，她要把后宫女人都入梦一遍，以求找到那个在秦氏生产时动手脚的人，也就是上辈子害死她的人…… 今日小公主刚刚夭折，动手脚的人就算再狠毒无情也一定会露出马脚，即使她在梦中也不承认，只要反应够大，也一定能看出些问题…… 沈姒选择第一个入梦的是皇后，虽然她认为皇后生性纯良，品格端方并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但是她也不敢低估后宫女人的心机与演技，必须要确认一下。 梦中依旧是那样的场景，那样的襁褓，阴森可怖，皇后虽然有些慌张但并不十分害怕，她强装镇定地开口道： “孩子，你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襁褓中的婴儿自然不能作答，只能“哇哇哇”地哭喊。 皇后听久了婴孩的哭声，竟然起了可怜之心，慢慢挪到了襁褓前，把襁褓从地上抱了了起来。 襁褓中的婴儿感受到皇后轻轻晃动臂膀的温柔，慢慢停止了哭声，皇后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揭开盖住婴儿脸部的布片。 没有预料之中的可怖面容，只是一个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婴孩，正是四公主。 而且在皇后的目光中，四公主的面容渐渐变化，最终变成皇后女儿的模样…… 看着这一幕母慈子孝的温柔场面，沈姒也在心中确定不是皇后出的手，便退出了梦境。 第二日，沈姒醒来时，楚毅已经在整理朝服了，彤史女官站在他身侧似乎在询问什么，沈姒只见到楚毅摇了摇头，女官便退下了。 也是，且不说昨晚没发生什么，就算楚毅做了些什么也不会让女官记录在册。 沈姒穿着寝衣从龙床上起身，想替楚毅整理朝服，楚毅在她露出的优美颈项上逡巡了一圈，制止了她的行动。 “姒儿，不必做这些事，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说罢楚毅便上朝去了，沈姒又吩咐立秋回清泉宫取了一套素色襦裙，穿上后梳洗一番就带着昨日抄写好的《往生咒》和两个丫头前往子明堂。 子明堂是皇帝夭折子女存放牌位的地方，沈姒上辈子并没有进过子明堂，但是也路过哪里几次。 这次四公主的牌位也应当放在那里，进了子明堂，就见正堂中停着一口一米大小的棺椁，花纹华丽繁复，应是连夜赶制出来的，还有明显的桐油味道。 还有一个另沈姒意外的人站在那里，是皇后。 皇后见沈姒来了，像是不认识她一般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最后笑了笑说： “没想到，婕妤也是心善之人” “皇后娘娘谬赞了”沈姒蹲身行了一礼，继而说道：“皇后娘娘怎么会在此地？” “小公主早夭，礼部不便操办，只能本宫来操心一二了” 皇后一边说，一边蹲身往小公主棺椁前的火盆里扔了些纸钱，沈姒也走过去，把自己抄写的经书扔了进去。 看着盆里的火慢慢地舔舐着纸张，经文慢慢地变成了一团灰，沈姒心中觉得有些抑郁，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又葬送了多少婴孩呢？ 先帝据说一生有四十多位妃嫔，也只留下了四子三女，这是多么可怕的数目，其中又暗含了多少阴谋诡计呢…… 烧完经文，沈姒带着宫女刚踏出子明堂就遇到了款款而来的李昭仪，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沈姒唇角勾起了一抹的笑容。 这后宫，多少还有点良心。 第53章 人脉 经此一役，沈姒发现自己的一个致命缺点，便是她在宫中没有什么人脉，在查一些事情的时候根本无人可用。 自己的父亲又常年不在京城，皇宫中根本没有一丝人脉，仅凭皇帝的宠爱能过得了一时又怎么过得了一世呢? 沈姒想了半日也只能向自己的外祖母家求助，便给外祖母去了一封信，心中关心了外祖父和祖母的身体，说了一些家常话，末尾提了一句，想外祖母了。 做了多年大家主母的侯夫人怎么会不明白这封信的意思，定然是有话想见面说，当即回了封信答复了，第二日便递了牌子到皇后那里。 大晋后宫四品及以上的后妃每个月都有一次召见家中亲人的机会，所以侯夫人递上去的牌子自然是通过了，第三日便按品级着礼服带着表嫂康氏来了。 按侯夫人的品级是不用向沈姒行礼的，康氏却需要，但还未行礼就被沈姒扶了起来。 “表嫂和长妧可不要客气，都是一家人” 这句话可就有意思了，沈姒虽然是定远侯府的后人但毕竟不是一个姓，怎么能说是一家人呢，可是这时几人都默契地没有反驳。 待小宫女给三人上过茶，侯夫人便开始询问。 “婕妤如今在宫中过的如何？”侯夫人是先关心沈姒的近况。 “四公主的事……” 侯夫人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皇上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遮掩，前日朝堂上秦氏的父亲为秦氏求情还被楚毅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他不会教养女儿，把女儿教养成这般恶毒的性子，真叫秦家颜面尽失，得了皇帝这样的评价，还剩两位小姐虽然还小恐怕也要影响了婚事。 “无事，没有对长妧有过多影响，烦请祖母回去也给我父亲递个消息”想是父亲也有些着急。 沈姒有些担心，请求外祖母给沈父带个消息，侯夫人自然无不允许，又聊了一会儿，侯夫人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凝重和担忧，试探地问了一句：“长妧在宫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沈姒见外祖母这么问，也不继续绕弯子，便摈退身边所有伺候的宫女，在侯夫人惊讶的目光中跪在了她面前。 “婕妤，这是为何？”侯夫人也放低了声音，怕隔墙有耳。 “外祖母，纵然皇上宠爱于我，但在这后宫中我也行的步步艰险……”沈姒柳眉轻蹙，眼含清泪。 “您知道我父亲在宫中并无人脉，我想请外祖母帮帮长妧……”她伏在侯夫人的腿上请求。 “婕妤这是什么话，如果有需要外祖母肯定会帮助……”侯夫人目光慈爱，还未说完，就被沈姒抢白了。 “外祖母，我想要定远侯府在宫中的人脉……” 这句话让侯夫人愣住了，她有些迟疑地说：“长妧……你要知道，即使你是我的外孙女，你也不是……”定远侯的人，我如何能把宫中所有的人脉都给你呢…… 把宫中的人脉都给沈姒就代表着把定远侯府和沈姒绑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外祖母，我知道，所以……”沈姒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站起来俯身贴在侯夫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声音很轻，只有她两人听得到。 几步外的康氏只见祖母眼球一缩，似是震惊又似郑重，随后婕妤娘娘退开，祖母还看向婕妤娘娘似乎在向她确定什么，婕妤娘娘也也郑重地点头。 沈姒说完便退回了主位上，神情从郑重恢复了喜悦，又和侯夫人亲热地聊起了天，仿佛刚刚的一小段插曲并没有存在过…… …… “祖母，婕妤娘娘她到底说了什么？” 忍了一路的表嫂康氏刚回到府中，终于憋不住了，问了出来。 侯夫人看着康氏急切的模样却是笑了起来，虽然侯夫人老了，但这一笑却仿佛让康氏看到了侯夫人年轻时的美艳模样，也让康氏感受到了一种名叫野心的东西，而且和她有关。 “你觉得长妧如何？”侯夫人在太师椅坐下来笑着问道，然而语气中没感受到有一丝随意。 康氏也是一个大家族精心培养的嫡长女，自然知道侯夫人问的不是表面的意思，她仔细想了想抬头道： “婕妤娘娘很得皇上的宠爱……也是个拎得清的人……家世尚可……孙媳认为婕妤娘娘不会止步于此……” “没错，我也觉得我这个外孙女不是个简单的孩子”侯夫人眯了眯眼，心中回忆着什么。 “所以今日她给了我们定远侯一个许诺来换取我们整个家族的支持……” 坐在另一边的康氏立刻盯着侯夫人等待她下一句话。 “长妧的许诺便是……只要她有了孩子一定会和我们候府结亲……” 康氏一怔，随即心中便像平静的湖泊中投入了一枚大石，震荡的她头晕目眩，随之而来的就是隐秘的狂喜。 无论沈姒以后生的是皇子和公主，都对她们家有莫大的好处，而算算年纪，底下的几个弟弟年纪尚小，娶亲还不知什么时候，必定是她的孩子与婕妤娘娘的孩子结亲。 那么以后她的儿媳妇就有可能是公主或者她的女儿会坐到……那个位置……康氏的眼神看向皇宫的位置……也许她的外孙……康氏已经不敢继续想象了。 见康氏已经有些愣住开始畅想，侯夫人也没有先打击她，毕竟这可能确实影响定远侯府百年的荣耀…… 侯夫人抿了一口茶杯中的茶水，笑着对孙媳妇说：“还是咱们候府的女儿精贵些……以后要好好教养啊” 康氏被侯夫人看的面色一红，她现在还没有一儿半女呢……可是想着这后日的荣华，她心中也是浮想联翩，随即她又是眉头一皱，有些担忧地问： “祖母不和祖父商量一下吗？” “这勾心斗角的后宅之事我还是能决定的……”侯夫人自信一笑。 待老侯爷下朝回来，侯夫人便把老侯爷和世子都叫到了书房，三人商议了许久才离开，第二日便整理了一份人脉关系交由心腹送到了宫中。 沈姒在清泉宫接到由一个不起眼的洒扫小太监避开所有人送到她手中的书信时就缓缓露出了笑容，她给的这份承诺怕是没几个人能拒绝。 打开书信，把名单上的人仔细记下，又复习了几遍，便把信扔进了香炉中。 火焰包裹住纸张，沈姒慢悠悠地搅了搅香炉灰，一些都没了踪迹…… 第54章 冷宫 一连七日，楚毅晚上都没有再踏足后宫，这也给沈姒有了充足的时间去施展入梦术探查谁是秦氏生产时的凶手。 第二日她就去了李昭仪的梦境中，李昭仪虽然是害怕但也没有过多的举动被沈姒排除在外。 在秦氏怀孕时，这个后宫谁最不想让秦氏生出皇子呢？第一个是皇后，因为秦氏背景雄厚若是产下皇子必定会威胁皇后的位置，第二个便是敏昭仪，她育有大皇子，秦氏若生出皇子也比大皇子尊贵，第三个是静婕妤，但沈姒觉得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先不说当时秦氏肚子里的是公主还是皇子，就论二皇子的上头还有一个大皇子就犯不着静婕妤着急，所以她在这件事上最怀疑的是敏昭仪。 然而到底是不是她，一切还有待考证。 至于新进宫的嫔妃，秦氏生产的时候她们才进宫一个月，手应该还伸不了那么长，就算可以也没必要不是么。 排着顺序第三晚就到了敏昭仪这处，沈姒直接换了一个梦境，不过这次是直接重现了秦氏当时生产的场面，但是更为阴森可怖。 因为整个广宁宫都弥漫起了淡淡的白雾，宫女太监皆是身着白衣，且都面色惨白，嘴唇殷红。 敏昭仪见到的就是这番场景，素来冷静的她面上都露出了慌张之色。 这不是广宁吗？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全是 “娘娘，我家娘娘要生产了，请您跟着奴婢进正殿稍微等一下”一个低着头的小宫女把她引入正殿，却更叫敏昭仪心下慌张，殿里的几个妃嫔仿佛看不见她一样，自顾自地说话，她想退出去，那个小宫女却在后面堵住她。 “娘娘，我家娘娘要生产了，请您跟着奴婢进正殿稍微等一下”一模一样的话再次从小宫女的口中说出，连语气都没有一丝改变，直接叫敏昭仪不敢动弹，只能顺从地找了一个椅子战战兢兢地坐下来，四处张望都不敢。 小宫女只给她上了一杯茶，就没有再出现，这让敏昭仪松了一口气，赶紧抿上两口热茶压压惊。 本宫这是在做梦？为何会梦到这种梦？ 随后就是如那天一样的发展，秦氏难产了，此时敏昭仪停下了喝茶的举动，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然后就是宣太医，强行助产，她在那时心中有些失望，现在在梦中就不再遮掩，直接抿了抿唇，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坐在她一旁的沈姒微不可查地看了她一眼。 梦中过了一会儿，四公主还是生了下来，被梦中的楚毅抱在怀里，沈姒又瞥见敏昭仪明显放松的模样便转过身对敏昭仪勾唇笑了笑道：“昭仪姐姐不去看看四公主吗？” 这一句话直接把敏昭仪吓得身形不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沈姒尽力地扮演着梦中的人物依旧重复道：“昭仪姐姐不去看看四公主吗？” 仿佛敏昭仪不去看四公主这句话她就会永远说下去…… “我为什么要去看她？”敏昭仪积聚已久的恐惧终于冲破了极限，像火山岩浆一般汹涌喷发出来。 “她是她娘秦氏害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喊出来，产房中竟然传来秦氏有些力竭的声音：“若不是你害的我难产……” 其实这句话并没有明说是谁害的她，但是梦境中的敏昭仪自然而然地带入了自己。 “我害你难产又怎样？孩子不是你自己害的吗？！”敏昭仪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产房喊道，明明就是她自己害的，关我何事？对！不关本宫的事！ “四公主，不是本宫害的你，是秦氏，是你娘！不要来找本宫！不要来找我……”敏昭仪看着梦中皇帝手上的襁褓大喊大叫，企图挥散内心的恐惧，可是丝毫没有作用。 而沈姒也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这让秦氏难产就是敏昭仪所为，可是那药到底和上辈子是不是同一种还需要仔细去查一查。 只是敏昭仪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可笑，四公主因为她的原因难产，生下来身体就差上一些，若是好好地说不定就能挺过这次发烧，她的狡辩简直令人羞愧，真的没有她的原因吗？ 因为她和秦氏两个人害的沈姒心中有一份挥之不去的愧疚，即便以后发现不是敏昭仪所为，沈姒也要给她一个教训。 沈姒挥散了梦境，敏昭仪也消逝在梦境中，没人发现梦境消散的最后一刻那襁褓中的婴儿笑了起来，像活的一般。 …… 顺康殿的敏昭仪更是直接从梦中惊醒，吓得满头大汗，心跳加速，一整夜都不敢再入睡。 又过了几日，正是四公主的头七，四公主的棺椁早在三日前就运往皇陵，如今只有一个小小的牌位留在了子明堂。 沈姒再次带着亲自抄写的经书来到子明堂祭拜四公主，路上遇到的人很少，这次更加没有遇到一个宫妃，毕竟谁又会在一个已经薨了的小公主身上费劲呢？ 而且她的母妃已经失势，更加没有利用的价值，沈姒瞧了瞧子明堂庭院中无人洒扫的落叶，叹了口气，恐怕不过一年，这宫中便再也无人会提起四公主了…… 子明堂位处皇宫偏远的地方，再走几步便是冷宫，迈出子明堂的沈姒停住了准备回宫的脚步，转向了冷宫的方向。 她本是不屑于来落井下石的，但是秦氏只贬为末等更衣、移居冷宫在沈姒看来并不足够，她不仅要让秦氏感受失去地位的痛苦还有……心灵上的折磨。 冷宫看门的小太监见皇上的宠妃元婕妤来了，自然是谄媚至极，毕竟冷宫这鸟不拉屎的荒凉地儿，连个品级高点的小宫女都不愿意来，何况沈姒这种宠妃呢？ 林月只随便给了小太监一个荷包，他就欢欢喜喜地开了冷宫大门，这对于他可是不小的油水，他在前面带路，冷宫并不大，只一会儿就把沈姒带到了一个宫殿前停下了。 “娘娘，秦更衣就在里面”小太监弯着腰，面带讨好。 沈姒看着眼前年久失修，有些破败的宫殿，提起裙角缓慢地走了进去。 第55章 樱桃 林月替沈姒推开落着灰尘的店门，还未看到秦氏的脸便听到她惊叫的声音：“你别再来了！我已经没有首饰了！” 沈姒看向陪着一起进来的小太监，眼中带着疑问。 小太监立刻赔笑着解释道：“这冷宫里还住着些先帝的妃子，怕是抢了秦更衣的首饰” 毕竟要在冷宫活着，少不了钱财方面的打点，久而久之，起初温柔的弃妃们都变得凶残蛮横，抢劫新来妃嫔的首饰。 秦氏缩在阴暗潮湿的墙角双手环抱着小腿，低着头不敢再看，预想之中殴打她的手脚却没有出现，她瑟瑟发抖地微微抬起头向前看了一眼，却见到了一双精致的镶珍珠绣鞋。 垂头发抖的秦氏立刻抬头，怨恨的神色立刻在她眼中崩现，她厉声尖叫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沈姒并未回答，只是目光在秦氏鼻青脸肿、形容枯槁的面庞上饶了一圈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唇角。 “你这个贱人!” 秦岚异常激动，她费力从地上挣扎着起身，可是这几日时常饿肚子的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竟然爬了几次才成功起身。 她费力地扑向沈姒想把她扑倒在地，却被沈姒身边的小太监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小太监甚至还推了秦氏一下，把她又推到地上。 笑话！他怎么会让皇上的宠妃在他这地儿出事，他还不想脑袋不保。 “我自然不是来看你秦更衣笑话的……” 沈姒逆着光居高临下地对秦岚说，那句‘更衣’咬的很重，红唇同时也勾起一抹笑容，她在秦岚面前慢慢踱步，优哉游哉的模样简直要让秦岚恨死了。 “你以为你又会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过几年便会有新人出现，就会夺走你的宠爱，你就会和本宫一样……” “不，本宫永远不会和你一样……本宫绝不会害自己的孩儿” 看着地上女人几欲癫狂的模样，沈姒又淡定地吐出一句，直接让女人更加疯狂。 “你胡说！本宫没有！本宫没有想要她死！本宫只是想让她帮本宫一把……” 说着说着，秦岚就留下了泪水大喊着：“本宫会把她的病治好……本宫会再给她生一个弟弟……让她弟弟当太子……” 听到这句话，沈姒只觉得讽刺，她随口应答道：“你生产伤了身子，如何肯定能再生个皇子？” 没想到这一句话却让秦岚安静了下来，她抬头望着沈姒，双目发红。 “你说什么？你说我生产时伤了身子？” 闻言，沈姒有些惊讶，秦氏她竟然不知道吗？ 原来是秦氏的嬷嬷怕自己家娘娘想不开月子时发怒伤了身子，才吩咐全广宁宫的奴才不许提这件事，把秦氏瞒在了鼓里，她刚刚才知道自己的身子可能已经不能再孕育了。 秦氏撑在冰凉地砖上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呢喃道：“我伤了身子……我不能生了……” 她现在才知道，安宁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她害死了她唯一的孩子……此刻这句话像一句魔咒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悔恨，让她发狂…… “我害死了安宁……我害死了我的孩子……”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精神显然已经有些失常，就连沈姒靠近她，她也不曾发现。 “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让你难产的人……” 沈姒蹲身直到和坐在地上的秦氏一个高度，她盯着秦氏慢悠悠地提醒。 “对！让我难产的是谁？你快告诉我！” 她难产才会让她的安宁身子不健康，都怪那个给她下药的人！这个人不会是沈姒，那她一定知道。 秦氏激动地拉住沈姒的手，力气大的有点吓人，但沈姒却没有在意，只伏在秦氏耳边低语了几句，秦氏就松开了手，但目中全是凶光。 沈姒走后，秦氏慢慢地站起来，回想着沈姒脑中的那句话，咬牙切齿地说：“本宫的孩子没了，你也别想好过！” 她并不傻，她早就有怀疑的人选了，无非就是那三个人，如今沈姒的话只是让她更加确定了而已，她不管到底是谁，她已经疯了，她不怕，她什么都不怕…… 至于镇国公府，没人知道她只是一个庶女，从小被主母磋磨，近十岁才被当成正经小姐培养，最终也不过是个联姻的玩物而已…… 秦岚仰头大笑了三声，眼泪又控住不住地留了出来，她这一失势，她那个嫡亲妹妹过几年又要被送进宫了，她怎么会如他们的愿，既然她秦岚不好，她怎么会让他们好! …… 沈姒回了寝殿却看到楚毅已经背着她坐在矮榻上拿着一本书在看了，应该是刚下朝回来，她走到楚毅身旁轻轻地为楚毅按摩肩膀，楚毅看得有些入迷感受到肩膀上舒适的力度才意识到姒儿回来了。 他放下书，一个用力，沈姒也顺着他的力道坐到楚毅的腿上。 “姒儿最近似乎重了一些”楚毅颠了颠腿上的重量戏谑地说道。 “皇上可是取笑姒儿？”沈姒搂着楚毅的脖子，娇嗔了一眼。 “不说这个了，姒儿来尝尝这个樱桃”楚毅一手搂着沈姒的腰，另一只手把矮几上的一盘樱桃往这边挪了一挪。 明知是转移话题，沈姒也并不揭穿，只从盘中拿出一粒放到眼前。 红艳艳的，色泽饱满，鲜嫩欲滴。 楚毅只看到沈姒纤细的指尖夹着那樱桃放到粉唇边，微微张开檀口时露出里面洁白的贝齿，她轻轻地咬了一口，那樱桃就破了皮，流出绯色的汁液，染得她的唇也有几分艳色，随后伸出小舌卷尽唇上水渍，并且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无意间的一眼，却透着无尽的旖旎和……淫靡。 素了七日的楚毅被这一眼直接撩起火了，若不是顾着青天白日的，必定会把这小妖精压倒床上好好疼爱一番，但还是忍不住先收一些利息。 良久，楚毅才把几欲窒息的沈姒放开，欣赏起美人面红的春色。 “你哥哥的婚事成了”看着姒儿又要恼他，楚毅便说了另一件事来吸引她的注意力，沈姒也很吃这套，转眼就放过了楚毅。 第56章 狩猎前夕 沈清那日与瑞安县主接触过后，两人似乎对对方的感觉都不错，又接触了几次，直郡王就来寻了楚毅，求个赐婚的旨意，楚毅自然也不吝啬地答应了，只是还得来清泉宫告知沈姒一声。 由于县主年纪不小了，沈清也急着娶亲，楚毅便请了钦天监算了个吉日，赐婚在两个月以后，两府得了旨意都在准备婚礼。 …… 小公主逝去的阴霾很快就消逝在这皇城上空，大晋的附属国高丽使者还有一个月便要到京城的消息也传到了京中。 秋天正是打猎的好时节，楚毅在清泉宫无意间提到准备在高丽使者来时举行一次大型围猎活动，也是展示大晋实力的一个方式。 这就让沈姒想起来上辈子的那场围猎了，上辈子楚毅在狩猎中遭到刺杀，是静婕妤冒死替楚毅挡箭，而后静婕妤就凭借着救驾之功直接封了静妃。 当时她已经是个后宫小透明了且不通骑射根本没有机会跟着皇帝去狩猎，故而这些事情都是事后听别人说的了。 沈姒蹙眉沉思，现在细细想来楚毅作为一国之君，身边总带着一群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那么多大男人，偏还就让静婕妤一个后妃找到了救驾的机会？ 那么危险的刺杀现场，偏就让她躲过去了，没能要了静婕妤的命？这一切总是透露出一些诡异。 而且这次刺杀，是谁事先安排的呢？沈姒情不自禁地想到上辈子造反的康王……会不会就是他呢…… 她上辈子没有去根本不知道刺杀具体在狩猎的第几日，或者是这辈子还有没有这场刺杀一切都是未知数，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不能放松警惕，得随时做好准备，她也不想以身犯险为了那救驾之功去救楚毅，说不定运气不好把自己的小命葬送在那里了。 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沈姒把学习骑射提上了日程。若想围猎时牢牢跟紧楚毅，以防他被刺杀，不会骑射是万万不行的。 还有骑射装也必须准备特殊的，在要害位置必须做好完备的防护，这就需要寻人特地去做了，幸好林月之前的六尚局做活，与那边尚服局也算熟识，沈姒便让她带着些金银去那边定制了两套骑射背心，这样总算安心了些。 过几日沈姒到皇后那处请安，皇后便把这件事郑重地拿出来说了一下。 皇后坐在主位上，看着手下的莺莺燕燕，笑的温和端庄，“各位妹妹可是好福气……” 此话一出，秦氏失势后，坐在下首第一位的李昭仪便接话道：“皇后娘娘此话怎讲？” “再过一个月，高丽使者到达大晋时，皇上打算带着使者去绵山行宫处狩猎，此行须几位妃嫔伴驾……”皇后扫视了下方众人，看她们皆面色欣喜，心中微微一酸，但还是保持仪态道： “本宫还要管理后宫事物，不便前去，此行便由静婕妤，元婕妤，妍婉仪，欣贵人伴驾” 被点到名的妃嫔自是高兴，没点到名的暗自伤心却佯装并不在意，沈姒没有意外地听到了自己和静婕妤，皇后又叮嘱了几句便说累了，众妃嫔自然不敢多留各自散去。 福才人近几日病了，今日告了假并未来凤安宫请安，其余嫔妃并无和沈姒同路的，故而沈姒今日一个人带着丫头回清泉宫。 回清泉宫是必定要路过御花园的，但御花园景色虽美但是个多事之地，这不，沈姒就迎面遇上了康王。 这是沈姒重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康王，那一瞬间她差点就想转身赶紧逃离这里，倒不是害怕康王，是怕自己遮不住眼中的恨意。 看着前方垂眸亭亭玉立在那边的美人儿，康王眼中闪过一丝欲念，但他很快就遮掩起来，状似潇洒地走到沈姒身边道：“想必小皇嫂就是皇兄无比宠爱的元婕妤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本来应该是本王的侧妃！ 林月和立夏自是知道那一桩事的，此时遇见康王爷觉得很是尴尬，见康王靠近自己家娘娘，不由得紧张向前走了几步，有意无意地挡住沈姒。 “王爷谬赞”沈姒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并不抬眸只声音冷淡地回答，视线随意找一个地方盯着却又恰巧移到了康王腰间挂的玉佩上，又让沈姒心中升起烦躁。 可是这样冷淡的美人更加激起了楚殷的征服欲，他扫了眼如临大敌的两个宫女，意味深长地说：“是本王也该把小皇嫂这样的妙人儿宠上天去” 这近乎直白的调戏，让沈姒变了脸色，警告道：“康王爷，本宫是你皇兄的妃嫔” “本王自然知晓，你是我的‘小皇嫂’……”楚殷面色不变，只是语气中仍旧透露着不正经。 常言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何况这元婕妤本就应该是他的女人，若是这次计划能让楚毅死的话，他不介意接收这个美人儿。 有些贪婪的目光在沈姒身上逡巡，让她非常不适，又想到了上辈子被康王带回府的事情，强忍住心中的恶心，沈姒带着林月等人匆匆行了个礼走了。 楚殷也没有多做阻拦，毕竟在御花园，人多口杂，现在他还没有和楚毅正式撕破脸，只是在暗中谋划不便做出太过出格的事。 这次楚毅召他进宫想必就是为了下个月绵山狩猎的事，正合他心意，不紧不慢地走到御书房，楚毅已经在龙椅上等着楚殷了。 楚殷跪下行礼，掩去眸光中的不服与杀意，抬起头又是一副忠臣的模样。 “不知皇兄召臣弟来有何事？”楚殷抬头嘴角含笑，恭顺地问。 “下个月高丽使者来时，朕欲带他们去绵山狩猎，安防事务就教给你，务必不能让高丽使者受伤” 楚毅瞥了楚殷一眼，声音平淡中带着威严，虽然这个弟弟平时在他面前恭敬无比，但楚毅还是觉得他并不是表面上这般，毕竟当年父皇最先属意的太子是他…… 要不是母后叮嘱他要容忍一些康王，楚毅早就把他外派去封地了，哪里会让他留在京城，何况前些日子他还抢了这个弟弟的媳妇…… 纵使楚毅作为帝王，脸皮够厚，想到这里也有些赧然，想罢，楚毅随口问道：“五弟，刚刚似乎来的比往日迟些？” “因为臣弟在御花园遇上了元婕妤……” 第57章 箭术 楚毅闻言眼神立刻变了，但很快又趋于平淡，只是语气中里里外外都指出沈姒的身份：“遇到你小皇嫂说了些什么？” “没说些什么，只是打了个招呼罢了”楚殷也不敢真把他说的话告诉楚毅。 楚毅也不好深究，这事终究是他有错在先，两人都默契地把此事揭过，不再谈论。 而沈姒在回清泉宫后抱着小狼撸了半天后也不曾驱除心中那股恶心之感，甚至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吓得方姑姑赶紧请了太医，还怀疑沈姒有了身子。 最后当然是白忙活一场，看着方姑姑一脸失望的模样，沈姒笑着安慰她：“我进宫才两个多月，如何能这么快就有了身子” 方姑姑也收起脸上明显的失望，但心中仍旧有些惆怅，如今她待沈姒是用了心的，自然就操心着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能有龙嗣了。 小狼如今已经有四个月大了，长到沈姒膝盖的高度，逐渐有了狼犬帅气的风范，好似也有些过了贪玩的年纪，不再给清泉宫的宫女太监们捣乱了。 …… 用过午饭，沈姒拍了拍躺在腿边的小狼，“走，小狼，咱们去骑射场练箭去！”小狼闻言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吐着舌头兴致勃勃的模样，直盯着沈姒。 既然要在狩猎时跟在楚毅身边，她便要在一个月内学会骑射。上辈子在成为宫中小透明后，她就一心就扑在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技艺上，骑马也是自己去皇宫马场练成的，但那已经是楚毅被刺杀之后了的事情了。 她的马术并不精湛，但也还算过的去，但这辈子她从小到大并未碰过马匹，为免别人怀疑，她还是去了马场重新学习和训练了一番，熟悉一下骑马的感觉，这就让皇宫的马术师傅啧啧称奇，直夸元婕妤有天赋，骑马一学就会。 这倒是让沈姒暗自脸红，哪里有什么天赋可言，但是她很快败在了射箭上，对比学习骑马的速度，沈姒学习射箭就可以用资质愚钝来形容了。 只是小狼一直跟在沈姒的马屁股后面奔跑，以为沈姒在和它玩，有些惊到了马匹，差点让沈姒摔下来，幸好有惊无险，下马后好好训斥了小狼一通，小狼也仿佛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耳朵都垂下来一副怂怂的模样。 射箭需要力量，技巧和天赋，三者缺一不可。纵然沈姒聪慧过人但力量弱小，在射箭上又仿佛没有开窍一般，学起射箭来，难的可以，直让教导她的骑射师傅束手无策。 但沈姒并不服输，每日身着便装准时来到马场报道，一来就拿起弓箭，背着箭筒，对着十米外的箭靶埋头苦练，她表情非常认真，眼神也极为专注，姿势更是摆的有模有样。 “咻咻”一阵破空声响起，十箭接连射出，沈姒放下挽弓的手，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射箭时留下的霸气表情，身体站的笔直，背部绷的笔挺，姿势摆的十足。 可是十米外的箭靶上光秃秃的一片，周围四处散落着脱靶的箭矢，骑射场的小太监正弯着腰，满头黑线，任劳任怨的替她拾箭。 一开始小狼还有些害怕沈姒射到它，后来仿佛小狼也知道她的箭术差劲，在她射靶的术后来回穿梭，甚至以为这是个游戏，抢先在小太监前把箭矢用嘴叼回来，讨好地放在沈姒面前。 见又一箭也没中，连小狼也来嘲笑她，沈姒笔直的腰杆立马佝偻下去，脸上露出挫败的表情，气愤地对着小狼说了一句：“你是在嘲笑我吗？你不是也射不中吗？”小狼也听不懂沈姒说什么，但她这样的语气也隐约觉得主人不开心了。 前来围观的楚毅正好看见这滑稽的一幕，漆黑的双眸浮上深深的笑意，跟随在楚毅身后的大总管，看见沈姒惨不忍睹的箭术，暗自垂头，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元婕妤怎么和一只狗子比射箭…… 小狼见另一个时常见到的人来到，便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楚毅身边，哪知沈姒见小狼去迎接楚毅又冷哼了一声。 这个狗崽子，也不知道天天谁喂的它，就去找别人了。 沈姒做事并不会轻易半途而废，瞪了小狼一眼，发泄完心中的情绪，她又来了精神，脸上的挫败一扫而空，接过小太监递来的箭矢，抬手拉弦，对着远处的箭靶再次练起来。 将她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楚毅低笑起来，笑声极为愉悦，姒儿真是可爱的紧。 郑海也憋得不行，这元婕妤真是有几分趣味，难怪皇上那么喜欢！ 沈姒对着十米外的箭靶练的极为欢畅，一箭接一箭的射出，不带停歇，看似出手利索，实则箭箭脱靶，惨不忍睹。 楚毅实在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前，走到近前才开口说道：“箭可不是这样射的！” 乍闻楚毅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沈姒一惊，转头朝他看去。 “皇上，莫要笑臣妾！”沈姒见楚毅笑她，有些羞恼，顾不得别人在场就命令起楚毅，脸上的表情还残留着方才箭箭脱靶时的挫败，看着委屈极了。 楚毅莞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权做安抚，继续接口道：“射箭可不是你那样射的。双脚叉开，身体绷直，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右手拇指扣弦，食指搭在拇指上，轻抬箭尾，瞄准靶心后松开弓弦既可，你照着做试试。” 沈姒撅了撅嘴道：“可是骑射师傅也是这样教姒儿的，姒儿也是听从师傅教导做的，但就是射不中靶” 那样也叫照着做？照葫芦画瓢、照猫画虎罢了！根本不得精髓！楚毅无奈地笑了笑，转头朝随侍命令道：“拿朕的弓来。” 一名随侍躬身应诺，朝不远处的器械库跑去，很快就拿来一把半人高，花纹古拙的弓，对比沈姒手中这把小弓，可以说是巨大了。 三番两次听见楚毅低沉的笑声，站在他身后的大总管面上不显，心中再次加深了对沈姒的重视程度，这是第几次听见皇上的笑声了？元婕妤果然深得皇上的心啊。 大总管正想着，楚毅已经轻松地举起弓，扣箭，挽弦，准备射击了。 他眼神专注，表情肃穆，瞄准十米外的箭靶后，忽而放开拉弦的拇指，搭在弦上的箭矢顺势疾射而出，半秒钟后，‘咚’的一声钉在箭靶正中的红色圆点上，箭靶因承受不住箭矢的狂猛力道，剧烈的来回摆动。 围场内静悄悄一片，众人都被楚毅迅猛如闪电的一箭给震慑住了，连呼吸都收敛起来，变得小心翼翼。 皇上一向以文采出众，不曾见他显露过武艺，今儿倒叫他们见识了一把，原来皇上的骑射也是十分出众的。 沈姒看楚毅明黄外袍都遮不住胳膊上隆起的幅度也感受到了男性的魅力，忍不住鼓掌叫好道：“皇上好箭术！” 楚毅放下弓，闻言朗声一笑，想把箭递给沈姒，中途又递回了侍卫手中，姒儿那较弱的身板，肯定是拉不开的。 “朕这把是半石弓，姒儿就不要轻易尝试了，免得伤了自己。朕的姿势看清了吗？过来，自己再试一试” 沈姒走上前，回忆楚毅的一举一动，再睁开眼时，身体摆出一个标准的射箭姿势，搭箭，挽弓，放弦，箭矢疾射而出，却再次擦靶而过。 怎么会这样？沈姒有些泄气，持弓的手无力的耷拉下来，没想到她在射箭上真的一点天赋也无。 楚毅皱眉，拿着一支箭矢走上前，站到她身后，低沉的命令道：“举起弓”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在耳边响起，沈姒耳尖颤了颤，不自觉举起弓。 楚毅俯身，以半抱的姿势，替她将箭矢安在弦上，捏起她扣在拇指上的食指，低声道：“食指不要紧扣拇指，留出足够的空间放置箭尾，扣的紧了，会干扰箭矢的射程和方向” 她点头间，简单拢成一个发包的发髻擦过楚毅的下巴，微痒，还带着些沈姒身上特有的清新味道，被体温蒸发后，暖香缭绕，令人遐思，楚毅心神颤动了一下，姒儿的身体那样馨香柔软，她纤细玉白的食指还被他捏在手里，柔若无骨…… 他心中微动，幽深的眸子暗沉了一瞬，面上却丝毫不显，极其自然的放开对沈姒的怀抱，退离两步，负手站立，声音略微暗哑的开口： “射箭最忌犹豫不决” 沈姒颔首，屏住呼吸，瞄准前面的箭靶，待感觉箭头已经指向箭靶的红色圆心时，立刻放开扣弦的拇指，箭‘嗖’的一声奔离弓弦，投入了箭靶的怀抱，扎在箭靶边缘的位置上，摇摇欲坠。 “已经很好了”楚毅违心地夸奖道，不能打击姒儿的信心。 “皇上不用安慰姒儿……姒儿知道自己的箭术……”沈姒是真的非常沮丧了，脸几乎皱成一团。 看着沈姒可怜巴巴的模样，楚毅突然就想到了她年幼的样子，顿时心中就软成了一滩水，顾不得别人在场便把沈姒搂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脑，蹭着她的脸颊安慰道： “朕的姒儿不必会射箭……朕会即可……” 这倒是让沈姒反应过来，虽然是去狩猎，但她只要会骑马就可以了呀，没必精通射箭啊……想通了这些沈姒心情放松了下来，后几日的箭术反而精进了。 第58章 狩猎开始 因为绵山狩猎，沈姒和康王两人都没闲着，各自紧张筹备着，只不过一个人是准备刺杀，一个是在预防刺杀。 沈姒依旧每天勤练箭术，楚毅下朝后只要有时间，便会去亲自指导一番，且不说箭术是否精进，但这份宠爱令众多嫔妃嫉妒不已，甚至妍婉仪和欣贵人也学着沈姒来骑射场练箭，却没有任何成效。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秋高气爽，阳光普照，偶有秋风缠绕，带来几丝凉爽，这样怡人的天气，十分适合出游打猎。 楚毅见天气难得，大手一挥，宣布围猎开始。便带着高丽使者团和被点到名随侍的大臣和皇亲国戚们在楚毅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绵山开拨。 绵山围场内，先行赶到的禁卫军们早已为他们搭好了落脚地，一行人找到各自的帐篷，略为休整片刻，便齐齐赶到围场中间的开阔地集合。 沈姒穿着一身绯红的骑射装，头发高高盘起并不多戴发饰，只系了一根同色发带，身背弓箭，笔直的站在女眷当中，身边还牵着威风凛凛的小狼，显得英姿飒爽，朝气蓬勃。 按惯例，只有在楚毅皇帝射出第一箭之后，围猎活动才算是正式开始，众人正等待着皇帝开弓。 见到皇帝到来，众人齐齐拜倒，口称万岁。楚毅从人群自动让开的一条通道穿过，径直走到最前列站定，挥手朗声叫道：“平身” 众人齐声谢恩，站直后等候他射出今日围猎的第一箭。楚毅点头，接过身后侍从递上的一把金黄色长弓。这把弓足有一石比楚毅平时用的更为难拉开。 弓一上手，楚毅臂膀上平时不显的肌肉瞬间勃发起来，透过明黄的衣料，显出肌理起伏的优美线条，看着极具张力。 楚毅拿起弓后，侍从随后又递上一支箭头金黄的箭矢。这支箭明显是为了这把弓特意打造的，箭头锐利，寒光闪烁。 见楚毅准备好了，四名侍卫抬出一个笼子，笼子里困着一头体型健壮的雄鹿。腿上肌肉十分发达，皮毛也油光水亮，在笼子里不停踢蹬，跳跃，精神奕奕，引得沈姒身边的小狼躁动不已。 楚毅持弓的手低垂着，箭松松搭在弦上，朝守在笼边的侍卫点头。侍卫们会意，打开笼门，放雄鹿逃生。 雄鹿闪电一样窜出来，朝远处的森林飞奔而去，转瞬就奔出老远。 楚毅锐利如鹰的双眸锁定雄鹿奔驰的身影，持弓的手依然低垂着，雄鹿已经奔到森林边缘，仅一步就要隐入树丛，逃出生天时，楚毅终于动了。 举起持弓的手，拉弦，瞄准，放箭，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待他缓缓放下弓箭，远处的雄鹿已经轰然倒地，四蹄踢蹬了几下便没了生息，脖颈上赫然插着一支金黄的箭矢。 猎场内一片寂静，半晌后，武将们首先反应过来，拍手叫好，众人随之回神，连忙高声附和。 沈姒也被他神乎其神的箭术所震撼，有些呆愣，然后被武将拍手叫好的声音震醒。 楚毅收起弓箭，对众人的赞美置若罔闻，俊美的脸上依然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待众人的叫好声逐渐止歇，他才抬手朗声宣布：“绵山狩猎开始，无需忌讳，有本事的尽可以施展出来！” 话落，他朝身侧的宗亲大臣们看去，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康王并不在此地多留，对楚毅恭敬地点了点头便打马朝不远处的森林奔去，身后的一众亲随也随之跟上，扬起一片烟尘。 聚集的人群不多时便散去了大半，只留下楚毅和一些不懂骑射的文官，当然，后妃女眷们也大多站着未动。 “皇上……”见皇上还留在原地，静婕妤步态婀娜、姿态优美地走到楚毅身边，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沈姒拦住了，她可不能让静昭仪再跟着，找到救驾的机会。 “皇上今日狩猎已经决定让本宫陪着了” 沈姒扬起精致的下颌，眉梢轻挑，流光溢彩的明眸看着静婕妤，带着一分挑衅，像只被侵犯领地的猫咪，那表情十足的骄傲，使她本就明媚的容貌更显艳丽，令楚毅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其实他并没有明确说出到底是谁伴驾，但默认了确实是姒儿，看到姒儿这般恃宠而骄的模样，楚毅竟然觉得心情更好上了几分。 便也顺从着说下去，“静婕妤随意，今日元婕妤伴驾” 可怜的静婕妤什么还没说就被堵了半天，她有些不甘心地说：“皇上多带上臣妾也不麻烦？” “狩猎之事不适合多带女眷” 楚毅可不敢答应，没看见姒儿已经盯着他很久了吗？ 不等静婕妤再说些什么，楚毅率先上马，坐稳后挥手宣布：“出发。”贴身侍卫们也随即齐齐翻身上马，口里大声应‘是’，场面霸气四溢，甚为庄严肃穆，唬的沈姒也热血沸腾，骑上了专门为她准备的性格温顺的马匹。 她稳稳当当的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跟在楚毅身后，在一群侍卫的包围中，倍感安全，心中对这次捕猎充满了紧张，她可不是来玩的，她还有两个任务在身呢。 第一要务就是保证的楚毅安全，不能让皇帝死去，且不说她重生之后的目标还没完成，就从个人情感而言，她也不愿意宠爱自己的楚毅受伤……若实在无法确保楚毅安全，万不得已之时，宁愿自己挡刀也…… 一行人进入密林后就放慢了速度，下马徐徐前进，马匹被拴在几棵大树上吃草，侍卫们立刻四散开来，没入郁郁葱葱的绿荫中，很快就不见了身影，只余两三个身手最矫健的留下来保护。 小狼也被放开束缚，正在沈姒附近到处撒欢儿，一会儿东瞅瞅，一会儿西嗅嗅，显然是兴奋极了。沈姒到也不担心它，随它到处浪了。 沈姒苦练习了许久，连梦里都在挽弓射箭，感觉自己的箭术小有所成，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此刻也十分想尝试一二。 慢慢行了不久沈姒就见到坡上有一只肥硕的灰毛兔子，她抬手搭弓射箭准确射中了那只兔子，沈姒正要高兴，却看到那只兔子又爬起来飞快地跑了…… 竟然是因缺乏力道，只伤了兔子的皮毛…… “噗嗤”一声，身后完整看了全过程的楚毅忍俊不禁，丝毫不给沈姒面子。 第59章 傻狍子 “这兔子毛色杂乱，做大氅毛领都寒碜。个头虽然大，但明显是上了年岁的，肉质甚老，口感不佳。姒儿是故意放过它的，并不是射不中！” 沈姒强行解释道，掩住面上的尴尬，楚毅垂头，单手握拳置于嘴边，掩住上扬的唇角，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也并不拆穿沈姒，揶揄道： “那兔子真该庆幸自己难看的毛色和一把老骨头，不然今儿就葬送在姒儿手里了。” 姒儿啊，你还能不能再可爱一点？ 周围的几个侍卫也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理由，还被元婕妤说的正儿八经，义正言辞，若不是怕惊扰了有可能潜伏在四周的猎物，他们也是忍不住的。 楚毅特意放慢速度与沈姒齐头并进，遇见路上挡道的枝杈也会亲自动手将枝杈拂开，让她先行，生怕一个不慎她弄伤自己。 这份小心翼翼的呵护，直看得几名侍卫大感惊异。跟随楚毅几十年，这份温柔他们只在元婕妤身上见过。 两人一寸寸在丛林中行进，有楚毅照拂，沈姒几乎不用怎么看路，一双明眸善睐，看得楚毅心情愉悦，他略带戏谑的低声问道：“姒儿今天还能打到猎物吗？” 沈姒也压低了嗓子霸道地宣布：“今天一定能打到猎物！姒儿打不到，就拿恒之哥哥的猎物充一充数” 沈姒对着楚毅扬扬下巴，颇有些傲娇。 “难怪要跟着朕！还要拿朕的猎物充数，朕是娇纵的你无法无天！” 姒儿得意的小模样太招眼，直看的楚毅心头发痒，想捏着她精致的下巴好好吻上一吻。 但是还在狩猎中，不能如此了，楚毅有一些失望但只一瞬就压下内心的躁动，他深深看了一眼毫无察觉的沈姒，晚上再收拾你！ 又过了片刻，适才离去的一名侍卫打马疾奔过来，朝楚毅拱手道：“启禀皇上，南面四里处有一头狍子，已在微臣等人的监控之中。” 楚毅等人立刻回到原处骑上马，跟着侍卫去向那狍子所在之地，却还不忘嘱咐沈姒道： “到了点儿，先找个地方潜伏下来，切莫轻举妄动伤了自己。” 沈姒用力点头，“姒儿知晓了” 楚毅颔首，率先朝狍子的方向奔袭过去，沈姒紧紧跟在他身后，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儿。 一刻钟后，一行人在侍卫的带领下赶到狍子出没的地界，运气很好，那狍子还在悠闲的啃食着一丛灌木，丝毫没有察觉不断逼近的危险。 “好傻的一头狍子！”看见那狍子还在吃草，沈姒惊讶的低呼一声，眸中露出兴奋之色。 “姒儿，想试试”这头傻狍子，她应该能顺利猎下！ 楚毅眸中含笑，顺从着沈姒胡闹，“朕和侍卫们包抄过去驱赶它，姒儿负责猎杀。只你一人放箭，最后能否成功，全靠自己了。” 沈姒点头，目光中全是势在必得，话落，楚毅打了个手势，与侍卫们悄然隐没进树丛，潜伏到狍子四周，等待沈姒挽弓射出第一箭。 楚毅弃了马，带着侍卫们无声无息的潜进四周的灌木从，一双狭长的眸子没有牢牢锁定狍子的身影，反倒兴致勃勃地盯着他斜对角表情肃穆，挽弓待射的沈姒。 对方的柳眉紧蹙，一双平日里顾盼流辉的美目充斥着专注的精光，这种专注是对猎物的志在必得，带着摄人心魄的炫目神采，既令人不敢逼视，又令人不舍移目。 沈姒持弓的手一再收紧，气息也越来越浅，直至完全屏住呼吸，眼里忽而爆射出一抹精光，扣弦的拇指蓦地松开，早已蓄势待发的箭矢极速穿过枝杈的间隙，朝正在嚼食的狍子奔袭而去。 凭着箭矢行进的方向，楚毅预见到这一箭没有落空。他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欣赏，转瞬便朝自己的马匹奔去，一秒钟内翻身上马，朝狍子有可能遁逃的方向围堵过去。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狍子警觉，撩蹄子想跑，刚一转头，箭矢却已经赶到，将将插在它屁股上，晃了两晃。 果然还是力气太小！ 狍子痛苦的嘶叫一声，朝箭矢射来的反方向逃遁，见状，楚毅立刻带领侍卫们继续驱赶，沈姒也立刻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狍子跑的飞快，一支速度更快，更具杀伤力的箭矢追随着它，眼看就要扎上去了，但狍子毕竟有傻狍子之称，它竟然停了下来，那支箭只扎在它身前半米处的草地上，入土七分。 楚毅不愿意打搅沈姒的趣味，并不射杀狍子，只戏耍般地阻断狍子的去路。 看到支箭，狍子哀叫一声，连忙改换方向，却又每每遇见带着恐吓性，空放过来的箭矢，只得朝唯一没有遇见阻碍的方向逃去。 沈姒最终也没有射到傻狍子，毕竟她才学骑射不到一个月，能站着射到狍子就不错了，最后还是楚毅一箭解决了狍子。 楚毅扶着沈姒下马休息，侍卫也下马去远处捡狍子的尸体。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侍卫突然向这里打了个手势，慢慢放下手里的狍子，其余楚毅身边的侍卫立刻警醒起来，慢慢把皇帝和沈姒围到中间，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沈姒深吸一口气，暗想道刺杀终于来了吗？！ “姒儿到朕身边来！”楚毅第一时间把沈姒揽到自己怀中，眼神锐利地看向那处，浑身紧绷，预防着将要来临的危险，眼中划过一抹森森的杀意。 沈姒顺从地缩进了他的怀抱，呼吸有些急促。 感受着臂弯里姒儿的紧张，楚毅抬手轻轻拍抚她的脊背，柔声安抚道：“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猎场里早已被清扫过一遍，有危险性的动物都被驱赶或暂时圈养起来，应不会有事。 沈姒心里却明白，这可能是一场刺杀，不可能不会有事，但耳边楚毅低沉的安抚声，竟让她感到几分安全，身体也渐渐松弛下来，仰视着楚毅眼里仍旧隐含着担忧。 “没事，有朕在，不要离开朕的身边”被姒儿这样的眼神凝视着，楚毅的心柔软成一片，竟让他产生了奇异的满足感。 第60章 刺杀 见楚毅已经有了防备，一阵破空声传来，从密林里突然冒出十几名身穿黑衣的刺客，朝楚毅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冲杀过来。 “保护皇上！”侍卫们反应不慢，几乎是刺客冲出来的同时就已经摆好了阵型，将楚毅和沈姒围在中间，围的滴水不漏，期间还放了一颗信号在天上。 刺客人多势众，侍卫们与之缠斗，慢慢被分散开来，阵型露出了破绽，有两名武功特别高强的刺客隐隐有突破重围的趋势。 楚毅处变不惊，放开怀中的沈姒，拍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吩咐道，“姒儿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朕去去就来。” 沈姒乖巧的点头，待到楚毅拔剑上前，又急急拉着他的衣袖，认真地叮嘱道：“皇上小心些！” 虽然穿了她特地定制的软甲，伤不到心脉，但依旧可能受伤。 楚毅见沈姒满目担忧，他竟然觉得心情甚好，低笑了一声，如宣誓般保证道：“放心，朕不会有事，更不会让你有事！” 话落，拔出手中长剑，嘴角微微一勾，人已瞬间冲入杀场，几乎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手起剑落，两颗人头已经落地。 有楚毅的加入，侍卫们顿时轻松不少，一时间僵持起来。 沈姒也不就这样干站着，虽然心中慌乱，但立刻拿起背后的长弓射了起来，虽是准头不太行，经常射偏但也给刺客袭击造成了一定困难，一旦有刺客贴身，便立刻被楚毅一剑刺中脖颈，出手狠辣，绝不拖泥带水。 正在杀手逐渐显现出颓势，侍卫们放松的一刻，突变又起，一支箭矢忽而从不远处射来，目标正指人群中的楚毅。 “皇上小心！”沈姒大喊道，心脏悬到半空中，害怕下一幕发生不好的事情。 楚毅闻言立刻偏身过去，而那暗中射来的箭，‘咻’的一声，穿过楚毅原本站立之处，扎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箭尾疯狂摇摆，显然是极其厉害的一箭，若是射中，能把人直接对穿！ 楚毅也一脸的惊疑后怕，眉头狠狠皱起，正要说些什么，密林中竟然又接二连三的蹦出更多刺客。 刺客一击不成，还有二击，三击，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新冒出来的刺客立即分工，一拨拼尽全力和侍卫们缠斗，另一人则看了一眼沈姒举刀朝沈姒杀将过去。 楚毅正要迎敌，没想到看到此刻改换目标向沈姒冲去，急的目眦欲裂。 刀刃未至，刀风已然袭来，沈姒脊背发冷，额头冒出密密麻麻一层冷汗，几乎要不能动了。 楚毅紧张的心情比她更甚，眼看着刀锋朝姒儿身上劈去，他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这一刀未落，却仿佛已然劈在了他的心头，生生将他的心脏劈成两半，痛不可遏！ “不！” 他暴喝一声，飞身过去将沈姒扑倒在地，搂着她滚离了此刻的刀刃之下，但其他刺客也反应过来，皇帝十分在意沈姒，纷纷举刀向这边过来，侍卫们虽然纠缠住了部分刺客，但仍旧有一个突破重围来到这边。 眼看又一刀要落在沈姒身上，楚毅在刀刃离沈姒的脊背仅有几寸时徒手捉住刺客的手，虎口却还是被锋利的刀刃割到，鲜血顺着他手腕流下，滴落在沈姒的背上。 感觉到背部温热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沈姒偏头，正与闪着寒光的刀刃相对，一阵战栗从她心头浮起。 楚毅迎上这刀锋手背青筋暴凸，十分吃力，可见来人武功之高应不逊于他，若这一刀落实了，她就不只受伤了……恐怕要一分为二了。 意识到方才与死神擦肩而过，沈姒浑身颤抖，眼里浮起一层水气。她现在非常害怕，但是更加感动……没想到楚毅会这样拼尽全力来救她。 楚毅咬牙，拼命架住手里的刀，不让刀刃接近怀里人一分一毫，那刺客也正暗暗施力，甚至用上双手去压制刀柄，刀锋也一点点接近沈姒的后背…… 他皱眉咬牙，一手捉刀，一手将怀里的小丫头搂的更紧，不顾深深嵌入虎口的刀刃，将刀抵的更远，只等着侍卫们前来救援。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手，不能眼看着她受到伤害。 然而，再次加入战局的刺客武功比之前那波更强，侍卫们分身乏术，每每想要过来救援，又被缠住，情况十分危急。 就在楚毅即将力竭之时，一道黑影从旁边跳跃过来，纵身一跃扑到了刺客身上，把刺客直接扑到在地！ 小狼浪完一圈后，沿着沈姒的气味就追了过来，谁知看到了平日的主人被压在地上，便凶性大起，毕竟也是半岁大的狼犬了，猛地一扑力道着实有些惊人，刺客倒下后，它仍旧不放过，一口咬在刺客的手上，尖利的牙齿刺破刺客的皮肤，让刺客疼的嗷嗷直叫。 此时闻讯赶来的侍卫也加入战场，楚毅和侍卫等人见机也一鼓作气成功打败了这波刺客，还活捉了几个。 楚毅揽住仍旧有些颤栗的沈姒，轻轻拍抚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别怕，现在没事了” 沈姒却一把抓住楚毅的手，看鲜血淋漓虎口上，赶紧掏出帕子给包裹上，眼中蓄满了泪水，粉唇已做霜色，翕动几下，低低地开口道：“对不起，恒之哥哥，是姒儿拖累了你” 她为什么要跟过来呢？她不会武功，遇到刺杀，真的能替楚毅挡刀吗？恐怕只会拖累他…… 楚毅见姒儿这般也是心痛难抑，把沈姒搂得更紧些，安抚道：“姒儿，不要哭了，不用道歉，朕保护你心甘情愿的，你也没有拖累朕啊，要不是你的小狼，可能朕也要受伤了” 接着又为了哄沈姒开心开玩笑道：“小狼有救驾之功，朕回去封它为御狗，好不好？” 小狼也无知无觉地吐着舌头看着沈姒，依旧一副憨憨的模样，两相一加，让沈姒忍俊不禁，破涕为笑，有些恢复过来。 楚毅见沈姒不再惊慌，情绪稳定下来，扶着她往马匹所在之地走去，边走边高声下令道：“返回营地，不得耽误！” 可是沈姒刚刚捕猎完，又经历一次刺杀，已经身心俱疲，有些脱力，上马后缰绳都有些握不住，楚毅见状，直接把沈姒揽到自己马上，替她调整好妥帖舒适的姿势才继续上路。 第61章 绿巾 楚毅把沈姒搂在怀中，心情愉悦，更是特意放慢了速度，让她能坐的安稳一点。 沈姒背靠着楚毅宽阔强健的胸膛，感觉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安全，还隐隐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和彷徨似乎也平息了不少，精神一放松，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眠。 俯视怀中恬静的睡颜，楚毅收敛声息，朝身后的侍卫们打了个手势，回头再次收紧圈住她腰肢的手臂，心中万分安宁。 接到救援信号赶来的禁卫军们负责清扫战场。在他们翻查尸身的当口，禁卫统领一脸凝重的拉开一个‘紧急汇合’的信号弹，招此刻还在丛林中游猎的勋贵赶紧回来。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围猎竟然出了这等纰漏，回去后他少不得要吃些苦头，禁军统领的位置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康王爷不是说了已经全部排查过了吗？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正是他共事的康王刺杀了皇上。 一行人刻意放慢了速度，又为了减小马蹄声，专捡视野空旷，草皮丰茂的路走，比别人更费了一番周折才回到营地，待进入营区后发现，先前出去围猎的人已经回来了七七八八。 正满脸焦急地等待着皇帝，又看到依偎在皇帝怀里，脸色苍白的元婕妤，俱都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去，以为出了大事。 众人给楚毅行礼，围了上来，楚毅急匆匆地说过“免礼”后，径直将沈姒抱到自己营帐里，把她放在宽大温暖的龙床上，用被子紧紧包好，交待侍女们给元婕妤准备热水沐浴，再换身干净衣服。 安顿好沈姒后，楚毅就要出去，却被躺在床上的姒儿拉住了，她眸中氤氲出雾气，看向楚毅，急急地开口道：“宣太医！皇上手受伤了。” 楚毅心中涌出一股热浪，滚烫滚烫的，熨帖到不行。姒儿受了这样大的惊吓，还记挂着他的伤势…… 大总管一直在旁边没说上话，此时听沈姒说皇上的手受伤了，便语气急促地吼着旁边的小太监：“没听见吗？速速去叫太医！” 小太监被吼的一缩头，赶紧跑了出去请太医，太医很快来了，太医诚惶诚恐的躬身行礼，给楚毅清洗了伤口，上了伤药又仔细包扎起来。 沈姒看着楚毅包扎好才放下心，这松懈心神只觉得疲惫非常，身子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很快就沉睡过去。 楚毅他自己则没心思休息，他还需要处理刺杀的事情，看着安静沉睡的姒儿，楚毅轻悄悄地走出帐篷。 …… “康王呢？怎么还没回来？”人都到齐了七七八八，却还不见康王回转，楚毅皱眉，语气不悦的朝禁军统领问道。 正当此时，又有马蹄声扬起，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赶了来，当头那人正是康王无疑。 康王火急火燎的赶回，早就知晓这次刺杀失败了，本想先行回帐找幕僚问一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却没料到会看见皇上站在龙帐门口，正眼神灼灼的等着他回来。 那眼神略带几丝煞气和不满，直盯得康王头皮发麻，只得先行过去请安，面色犹疑不定。 “五弟怎么才回来？你可知朕遇到了行刺？”楚毅语气阴沉的问，这次狩猎的安防工作可是教给他和禁军统领共同负责的。 “臣弟不知，皇兄竟然遇刺了！是臣弟的失职！” 楚殷不多做狡辩，佯装万分惊讶又担忧的神情，然后跪下低头认罪，毕竟这确实是他的失职，是无可辩驳的，只是他没想到楚毅能这么轻易逃脱刺杀，原本想着即使他不死也会重伤，没想到却看似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垂下的眸子中满是失望和狠辣，本来打算他这个好皇兄重伤后再来一记，直接让他病死的，现下这个计划是无法实行了。 “微臣也失职了，让皇上蒙造此难，万死难辞其咎，请皇上责罚！”禁军统领也在一旁跪下请罪。 楚毅“呵呵”冷笑了一声，呵斥道：“朕不想在这里听你们请罪！朕命你们俩在一旬内查出结果！” 且不说这边楚毅一直在处理刺杀的事和政务，另一边的沈姒睡了一个一个时辰后便幽幽地醒来。 此时的沈姒内心依旧有些自责和烦闷，并不想去找楚毅，便一个人偷偷溜出帐篷到外面散散心。 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天边紫色的云霞也渐渐变沉，沈姒走不知不觉便走的离营帐远了一些，到达了东边树林小温泉比较多的地方，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后便席地而坐，倚在石头上思绪万分。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刚想出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只是此时却有些别样的意味，又隐约听到了一个男性的声音，不过因为离的不是很近，沈姒并没有认出男子的声音。 而那个女子的声音赫然就是白天想跟着楚毅的静婕妤！ 难道静婕妤有什么密谋吗？本想出来的沈姒也不想打草惊蛇，便又安稳地坐好，竖耳聆听，想听到些只言片语。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事，接下来她没听到些阴谋诡计，倒是听得了一场活色生香的鸳鸯之语…… …… 静婕妤看着眼前的男子，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仔细描摹着男子俊秀的面庞，仿佛要把他永远记在心中，她喃喃地开口道：“艳郎……我俩已经近一个月未见面了……” 而她对面的男子面容上却有些许不耐但在暮色下，静婕妤并没有察觉到，那男子说出的声音却是十分温柔，安抚道：“那我也并不能经常进宫呀……是想我了吗？皇帝他不能满足你？” 说着说着，对面的男子的话语就逐渐暧昧起来，静婕妤娇羞地推了他一下，媚眼如丝，柔柔地说：“是钰儿想你呢……” 沈姒闻言，心中激起一片惊涛骇浪，如果她没有记错……二皇子的名字便叫楚钰……岂不是说……二皇子不是楚毅的血脉！？ 如果说静婕妤和别人有染就已经足够沈姒惊讶了，那么这连二皇子也不是楚毅的种就让沈姒不禁替楚毅默哀…… 毫不知情的楚毅在沈姒心目中就这样带上了绿巾…… 第62章 温池 随后那边男子的喘息，女子的呻吟一阵阵传入沈姒的耳中，只听得人面红耳赤。 沈姒尴尬地藏在石头后面，丝毫不敢发出声音，心中暗想：这静婕妤真是寂寞久了…… 这男子既然可以进宫还可以随行那么应该是勋贵子弟或者是禁军侍卫…… 她现在可算是握住了静婕妤的一个把柄，只是她与静婕妤还没有什么冲突，也不必现在就跳出去…… 何况，现在她出去的话说不定还会被杀人灭口，沈姒静静等待着静婕妤和那个男子完事，约摸等了两刻钟，两人终于匆匆收拾好，离开了此地。 沈姒怕他们突然折返，又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才缓缓地从大石后面出来，悄悄地来到两人偷情所在之地。 忍住心中的不适，沈姒蹲身在夜色中仔细探查周围的草丛，果真被她发现一个掉落在隐蔽处的玉佩。 沈姒立刻拿起放入袖中，又仔细查看草丛没有再发现什么，才匆匆回了营帐。 没想到还没回到自己的营帐就碰到刚刚湖边的女主角儿静婕妤。 静婕妤也正好瞧见了沈姒，见她也是从东面来的，眸色一闪，笑问了一句：“元妹妹这是从哪里来？连个丫头都不带” “妹妹下午歇久了，只不过在营帐周围转转罢了，因此便不用带丫头” 沈姒面色平静，丝毫不慌，反而直视静婕妤在她脸上和脖颈扫视了一番，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姐姐最近是有什么喜事？面色真是红润” 能不红润吗？刚刚经历了一场野战…… 静婕妤眸色一瞬间有些慌乱，只是片刻又恢复过来，用帕子捂着嘴说道：“臣妾只是替皇上遇刺没有受较大的损害而高兴罢了” 只是却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毕竟心中有鬼，就匆匆回了自己营帐。 沈姒也不多做纠缠，回了自己营帐，还没进入，就见林月呆在了外面，料想是皇帝来了，走过林月身边把袖中的玉佩塞进了她手里。 林月感觉到一个硬物塞进自己的手里，料想是不能见人的，便也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沈姒进了帐篷，楚毅正坐在床上，眼神烁烁地盯着她，“姒儿，去何处了？这么晚才回来” 沈姒一瞬间换上了有些悲伤惆怅的神色，确实挺悲伤的，毕竟皇上被带了绿巾…… “臣妾出去散心了，白日的事情……” 见沈姒又要说白天的事，楚毅立刻站起身，大步走到她身旁，捂住了她的粉唇，“朕说了，不怪你就不怪你，莫要再提了” 楚毅一靠近沈姒，沈姒便觉得有一股龙涎香夹杂着淡淡汗味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到不难闻，反而更显阳刚。 “皇上可是还未洗浴？”沈姒下意识地问道，结果楚毅却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神色一变，未受伤的左手揽着沈姒道：“朕的手伤着了，正等着姒儿给朕洗呢……” ！我为什么要提起这个！？沈姒面色一红，顿时在心中疯狂呐喊。 绵山周围大大小小遍布着上百口温泉，地热资源十分丰富。京城树木已经有枯败的趋势，绵山却还郁郁葱葱，景色非常宜人。有能工巧匠把地热和温泉水通过石凿的导管引进绵山行宫各处，更是使得行宫温暖如春，处处花开似锦。 然而绵山行宫并不大，住不下所有使臣勋贵，又因为出来打猎为寻一番野趣，所以俱在行宫外安营扎寨，此时行宫就只做一个浴场。 楚毅就这样拉着沈姒去了行宫里头专门留给皇帝的池子里，一路上无数勋贵侍卫都瞧见了，真真叫沈姒没脸，羞臊地很。 可是又怎么拗得过白日里就想着晚上就收拾沈姒的楚毅呢？经过一行人的注目礼后，沈姒也恢复了过来，不就是鸳鸯浴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到了楚毅所说的那处，沈姒简直惊了，她原以为是在一个屋子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一个敞篷的……池子啊…… 原来设计绵山行宫的工匠为了有一份野趣，便把大大小小的温泉用篱笆和树木植被隔开，虽然这植被成群，树木掩映，并不能瞧见每个温泉池子，可是……可是并没有什么安全感啊…… 即使专门给楚毅留的池子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与其他池子也相隔甚远，沈姒也觉得甚是羞耻…… 看着姒儿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楚毅心情大好，毫不遮掩地朗笑出声，到了那直径约四米的温泉池子，身后跟着的宫女把干净的衣物和擦拭身体的棉布放下后便匆匆离开了此处，到五十米外的院门口守着。 沈姒瞧着这池子上盖着一个亭子，遮挡雨水，四周只有薄纱朦朦胧胧地遮着，四周俱是灌木花草，若是一个人来泡着，品上一杯香茗，格外有雅意，可是这一男一女就…… 不等沈姒做好准备，楚毅就开始脱去身上的衣物，露出结实精壮的身体，不久就去的一干二净，下了水，而沈姒还呆在岸上，踌躇不决。 “姒儿怎么还不下来？朕的手受伤了……”楚毅举着他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右手，示意沈姒下水为他洗浴。 沈姒见到这伤口便就心软了下来，毕竟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她也不好不帮这个忙，只好顶着楚毅促狭的目光解开了自己的衣裙，露出了玉白的肌肤进入了温池。 这衣服真脱了便也不怕了，沈姒拍了拍自己的绯红面颊压下心中的羞涩，正儿八经地替楚毅洗起澡来，只是楚毅剩下一只手也不老实，时常撩起池中的水洒在她身上，或者是偷香一口，惹得沈姒颇有些心烦意乱。 “恒之哥哥再不老实些，就不要怪姒儿不客气了”在几次娇嗔不果后，沈姒给楚毅下了最后一次通牒。 只是楚毅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背靠在温池一块平滑的大石上，扬起了笑容，揶揄道：“哦？姒儿要对朕怎么不客气呢？” 沈姒咬了咬殷红的唇瓣，目光四处游移，直到瞥见岸上系薄纱帘的丝带…… 丝带…… 只见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一圈涟漪，美人出浴的美好景色，楚毅一览无遗，水珠顺着白皙的脊背滑过进而重新回到池中……溅起更多的水纹，也溅落到楚毅的心中，荡起更大的风潮…… 只是过于关注美人本身却忽略了美人的行动，直到面上被一片美好的阴影笼罩，自己的双手被两只柔夷握住，进而牢牢地捆上几圈丝带，楚毅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被……？ 沈姒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小表情让楚毅不忍苛责。 水池中的男子仰躺在温池的大石上，长长的黑发散落在温池中，缓慢地一开一散，双手被一根白色的丝带高高地束在头颅的上方，以一种完全敞开的姿势面对着面前的女子…… 几丝几缕的黑发贴在硬朗的臂膀上，温池的热意也染了楚毅的身体，小麦色的肌肤上罕见地透露出一抹粉色，加之泉水升腾的雾气，柔和了楚毅狭长锐利的眸子，竟叫沈姒有些移不开眼…… 看到对面刚刚还有些小得意的面孔逐渐被惊艳取代，楚毅低低地笑出声，喉结上下滚动，十分性、感。 “这就是姒儿对朕的不客气？”楚毅慵懒地躺在石头上，并无一丝焦急之意，挑眉问道。 沈姒轻哼了一声，颔首表示肯定，谁知楚毅的笑声越来越大，逐渐放肆，在她的目光中，双手轻轻活动了下，那几圈丝带便应声断裂，竟不能阻挡他分毫。 可是沈姒最先关注的还是楚毅的伤口，她急急地淌水过去紧张地说：“你的伤口能这样用力吗？” 情急之下敬称都忘记了使用，直呼出‘你’，她拉过楚毅已经挣断丝带的手，心疼地看着上面的一圈红痕，眸色中充满温柔与担忧，看得楚毅有些心痛，连忙表示自己没事。 “朕皮糙肉厚，这点痕迹马上就消散了，姒儿不必担心” 楚毅把沈姒揽入怀中，柔声安慰，又乖乖地不再动自己的右手，沈姒才放下心来。 只是搂入怀中便两相接触……气氛一下子变得灼热起来，不知是温泉的水还是两者的心…… 檐下的薄纱丝幕在微风下轻轻晃动，却遮不住里面的两相交、缠的身影…… 温泉池中有一方坚硬突出的石头，温热的泉水柔和地包裹着那方坚石，缓慢而激荡，而坚石却没有温泉那般柔和，径直劈开泉水，毫不留情。泉水拍打在坚石上，一下又一下，发出响亮的声音，坚石却没有因为泉水有半分碎裂软弱，仍旧挺、立在那里，经久不衰…… 外面院子门口守着的小宫女听着泉水拍打坚石的声音不禁红了耳廓，手上不停地绞着帕子，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见前方来了自己一个同僚小太监，立刻急急地说：“小北，快代我守一下”小北不明所以地问道：“那你要做什么去？” “我……我要去……反正你代我一刻钟就好，下次换我！” 小宫女来不及解释，匆匆离去，徒留小太监一人在原地，过了一会儿，这个小太监又截住另一个同僚匆忙换了岗。 虽然咱是个阉人，但……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63章 高丽公主 由于皇帝受到刺杀，这短暂的绵山行宫之行很快就结束了，第二日早晨便拔营回京只要了两个时辰，中午便已经回到了皇宫，众人都回宫修整。 高丽来的使者却不能不招待，楚毅便在第二日设了一场晚宴。 皇室宴会向来精致奢华,不过楚毅继位后，同辈份的兄弟很少，至此以后宴会便不如先帝在时奢华。 因有来使，沈姒穿上了婕妤品级的烟霞紫华服，在镜前细细化起妆来，让自己看起来明艳不可方物。 “娘娘今日打扮的真是明人”林月看着艳光四射的沈姒夸赞道，主子本就长得张扬明媚，平日里装扮都很清淡以求平衡，今日却一反常态，妆容很是艳丽。 “高丽使者指不定就会进献美人给皇上……”沈姒把一双柳叶眉描得细长上挑，勾着嘴角道，“本宫要让他们知难而退！” 上辈子确实有这一出，高丽使者把高丽的一位公主进献给了楚毅，那美人清丽，又看在是一国公主的份上，直接封了容昭仪，很是得宠了一段时间，这辈子她可不会再让她进宫了。 除却高丽使臣一行人，还有宗亲勋贵，说不出的热闹，沈姒刚进殿，就遇到同样盛装的妍婉仪。 “嫔妾见过元婕妤”妍婉仪微微屈膝，看沈姒艳冠群芳的面容不禁酸道：“元姐姐气色红润，想来皇上昨日并没有累着姐姐” 这妍婉仪究竟有多想找她的茬？沈姒配合的羞红了脸色却避而不谈道，“妍婉仪今日气色也不错。” 妍婉仪笑颜如花却不达眼底，“可没有姐姐好”她此次去绵山只不过是陪跑，根本没有接触过皇上，都叫沈姒一个人占去了！ 想到昨晚沈姒是被皇上抱回帐篷的，妍婉仪就一阵脑恨！就是个浪荡的狐狸精！ 宴会在元庆殿举行，参宴的沈姒的位置与静婕妤相邻，两人互相见礼一番后，沈姒坐了下来，扶了扶鬓上的步摇，打量着前面的宗室们以高丽国使臣，意外地没有见到那个令她恶心的面孔。 “立秋，为何没有见到康王？”沈姒用手绢半掩着脸，低声问身后的立秋。 “听说是奉命调查刺杀的案子去了”立秋也小声回答，暗自奇怪自家娘娘为何关注康王。 停了这话沈姒便放下心来，她可不想看着康王，那样会使她食不下咽。 皇家宴席虽说精致，但是有一点不如意，那就是为了美观多是些冷食，吃着不如热的舒坦，故而宴会上的事物很多都动不了几筷。 沈姒吃着一块点心，看着台子上表演的天地合乐舞，有些倦怠的眨眼，这靡靡之音真让人困倦。 天地合乐舞后，一名长相清丽出尘的美人步态婀娜地上台，她舞动了几下，开嗓高歌， 婉转悠扬如黄鹂出谷的歌声一出，台下顿时安静了，都定定的看着美人，面露沉迷。 沈姒细细打量那个美人也就是高丽公主，宛转蛾眉、明眸皓齿，柔软的腰肢更是不堪一握，果真这辈子还是绝色。 瞥见众人神色，美人淡然一笑，绕着舞台轻轻舞动起来，她一人边歌边舞，表演精彩之极，令人目不能移，场中众人无不被她深深吸引。 美人绕着舞台载歌载舞，众人齐声叫好，美人跳着跳着便跳到了上首楚毅的位置前，盈盈一拜，结束这一舞。 “皇上，这个舞姬舞姿果真曼妙，容貌倒是不输元婕妤”静婕妤笑着开口，“臣妾竟是好些年不曾看过如此美丽的舞蹈了” 静婕妤总是有些怀疑沈姒昨晚看到她了，言语中不由得有些针对，可是未等楚毅接话，下首的高丽使者便说：“这位娘娘，台上的乃是我高丽公主，国之瑰宝，可不是什么舞姬” 这句话堵得静婕妤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皇后只好出来解围道：“贵国公主舞姿绝尘静婕妤太过于惊讶，一时误解了，并不是故意贬低公主” 楚毅也附和地夸奖了两句，本想就此揭过没想到高丽使者却说：“听闻皇上的元婕妤天姿国色，我国公主也是清丽无双，不知道与婕妤娘娘比逊色多少？” 这句话明面上谦虚实际上是对自己家公主的极度自信，毕竟自己公主在高丽有国之瑰宝之称，应该没人比她更美。 这句话惹得晋国的大臣们纷纷皱眉，未免太自傲了些…… 楚毅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使臣一眼，有些骄傲地说：“朕的元婕妤自然是天姿国色，你们家公主还要逊色几分”丝毫不给使臣面子。 沈姒自觉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盈盈一拜，瞬间众人的目光便聚焦到沈姒身上，高丽使臣也是。 只见皇上身后一桌上立起一位宫装丽人，抿唇微笑，眼角两抹绯色衬得肌肤胜雪，眼眸顾盼流辉，飞扬起的眉梢更显妍丽，明媚如光，极致艳丽，与高丽公主截然相反，确实更胜一筹。 高丽公主显然也注意到沈姒，见她如此艳丽四射也暗叹不如，使臣也不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尴不尬地赞叹了沈姒便坐下了，但仍旧想把公主献给楚毅。 “我国想要和贵国联姻，特地把我国公主带来……”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然你好好地带什么公主，而且目标很明显，就是大晋皇帝楚毅。 楚毅不等他说完，就同意了，使臣心中一喜，果然男人永远不嫌自己的美妾多。 这边沈姒却是眉头一皱，眼中流露出几分落寞，怎么我还不够美貌吗？楚毅还要收了她？ 楚毅不用转头看都感觉到背后火辣辣的目光，必定是姒儿那个小醋包了，唇角扯开淡淡的微笑道：“朕还有一个幼弟，行七，今年年方十八，封了淮南王，如今还缺正妃，贵国公主倒是与之相配，不知使者意下如何？” 使者一愣，自己竟是会错了意，但是把公主嫁给大晋王爷做正妃也是极好的，毕竟大晋如今只有两位亲王，也是极其金贵的，自然无不应允。 沈姒也送了一口气，随即懒懒地吃起了桌上的果子，再不理楚毅那边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小太监悄悄端着一个托盘向她这里走来，俯身行礼后，把托盘中一碗温热的鸡丝粥放在沈姒面前。 “婕妤娘娘，这是皇上特地吩咐给您的，嘱咐您吃点热的呢”小太监的话虽然小，但前后左右的妃嫔皆是注意到了，眼中都不同程度地浮现出嫉妒的神色。 沈姒心中一暖，接下了。鸡丝粥是用小火煨出来的，鸡肉也是乌鸡，沈姒用银勺尝了一口，果真是美味。 楚毅悄悄转首，瞧见沈姒似乎喜欢这道粥，面上露出几分笑意，转而对皇后道：“朕就知道，她那个小醋包的性子还是要哄一哄” 皇后笑着道：“元婕妤现下还小，有些孩子心性也是正常的”只是我永远也不能如此吃醋…… “确实如此，从小到大都这般骄纵”楚毅想到沈姒幼时，目露温柔，无意间说了一句，让皇后有些疑惑，从小到大？ 但也没有深究，仍旧笑着，“元婕妤性子虽是娇些但也懂事知礼。” 楚毅喝了一口酒，又回头看了一眼吃粥的沈姒，看她美目弯弯，一副享受的模样微笑道：“是啊，姒儿是娇纵了些，但是也是朕惯的。” 皇后端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眸色闪过一丝忧伤，脸上的笑却是半点不变。 楚毅放下酒杯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后也赞了一句，“你的性子端庄谦和乃后宫难得，是极好的。”只是语气中没了那份宠溺，只剩敬重。 热闹的晚宴终于结束，诸人纷纷退场，沈姒提早出去等在外头的道上，等待父亲出来，今日沈父也来了，只是两人离得远，只得此刻见上一面。 宫殿廊下的灯光远远地照着，光线昏暗，沈姒第一眼便瞧见了沈父鬓边的丝丝白发。 忽地想起幼时骑在父亲肩头玩耍时的情景，那时的父亲正直壮年，意气风发。 她忽然心中升起丝丝酸楚和后悔，明明几年前，爹爹还是满头黑发，如今却双鬓见雪，定是为了自己才全心投入官场打拼，就是为了让自己在后宫有一份助力。 她重生而来的选择真的是最正确的吗？她也完全可以避开康王，选个普通人家做正妻，何必成为皇家妾呢？ 但是心中隐隐浮现的一个身影又叫她压下这种想法。 “父亲，我是不是让你忧心了？”她低低地说，鼻子发酸。 沈父看着眼前美艳不可方物在他面前又可怜兮兮的女儿，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你在后宫为父怎能不忧心……” 周围来往的大臣愈来愈多，两人匆匆说了几句便散了。 沈姒坐在微微摇晃的步辇上，追看着天空中闪烁的星辰，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 “娘娘，下雨了。”林月抬头看了看天，对抬步辇的太监道：“你们都快些。” 忍不住再次抬头，虽然下着雨但黑暗的天空中星光说不出的美丽与耀眼，她深深叹了口气，下次再见父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第64章 惧内 昨晚楚毅并没有过来，沈姒一早起来梳妆时就见着林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荷包递过来，沈姒一摸才想起前日交给她的那块玉佩。 她等待立秋给自己梳洗好，又把非心腹宫女都支开，沈姒才打开荷包，拿出玉佩仔细观摩，是一块鸳鸯戏水的玉佩，很常见的型制，她眯了眯美目，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啊…… 或许是玉佩大多都长这个模样，只是还是画了花样子让人暗中去查，又吩咐了清泉宫那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去盯着临福殿的静婕妤，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 沈姒今日比往日请安时间早了一会儿，到凤安宫时，只有李昭仪以及妍婉仪和欣贵人。 李昭仪长相端庄温和，给人容易相处的感觉，“元妹妹前日遭受惊吓，昨晚又参加了宫宴，怎么今日这般早便来了？” 皇后让宫人给众妃嫔看了茶，温和笑道，“前日元婕妤面色苍白的模样，本宫瞧着也是心疼的” “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如今已经好了，便早些来与皇后娘娘说会儿话”沈姒笑道。 “莫不是臣妾打扰了皇后娘娘清净？” “哪有的事”皇后笑着说道。 李昭仪说话的语气与长相一样温和，她笑看着沈姒道：“皇后娘娘，元妹妹是个聪灵毓秀的人物，不若询问一下元妹妹？” “也好”皇后看向沈姒，“再过一月是母后的千秋宴，届时母后回宫，本宫想着该如何为操办一番才好” 皇后面色有些为难，“母后一心向佛，爱好节俭，不赞成铺张浪费，大肆操办，但是前些年的生辰都没有操办，这次的恰逢四十五周岁，便想好好操办一二” 皇后心有担忧，怕操办太过被太后责问奢侈，操办太过简陋，又落了太后的颜面，现在这会儿和她们商量，是想表明她有心为太后好好操办而已。 “臣妾并未操办过此类事情，也没有经验……”沈姒可不敢擅自出主意，若是不得太后心意恐怕自己还要被斥责。 何况她并不了解太后，上辈子的太后也是一心向佛，常年在佛山修行，为此楚毅直接在那里建了一座行宫，让太后居住。 一边的妍婉仪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十分高兴，太后定是看不惯皇上独宠沈姒一人，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该多去其他妃嫔处几次了……到时候总是有机会的…… …… “皇上，皇后求见” 楚毅正端正地坐在御桌后批阅奏折，听到太监来报头也不抬地说：“宣” 见着皇后进来，楚毅免了她的礼，皇后自行寻了矮榻坐下，才开口道：“今儿与李昭仪、元婕妤几人谈起母后千秋宴，臣妾想着该为母后大肆操办一场，但是母后又崇尚节俭，臣妾实在定不了主意……” “你是皇后，这些事你自是做得了主”楚毅停下手中批奏折的笔，思索了一番他才又道，“依母后的性格确实不宜太过铺张，便按千秋宴的规格减去三成，也总不好太过于寒酸” “是，臣妾知晓了”皇后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刚转身退下去不打扰皇上政务，便听见楚毅自语了一声，“糟了，朕竟是把姒儿的生辰给忘了……” 笑意便凝固在了嘴角，酸意从心中涌出……姒儿是谁她如何不知晓是谁……全后宫怕是无人不知，没想到皇上竟然记挂她到如此地步…… 只停顿了片刻，皇后便依旧挺直着脊背走出了御书房，她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就与沈姒作对，只要她好好活着，不主动惹事，她就永远是皇后，谁也越不过…… 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孕育出嫡出皇子啊，楚毅该给皇后的面子都给了，初一十五都在她的宫中歇着，只是……母后回来应该会更好些…… 还没到傍晚，楚毅就到了清泉宫，彼时沈姒正侧躺在贵妃榻上，支起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握着一卷书，从远处看去峰峦起伏，身姿曼妙。 “姒儿又在看何物？”楚毅悄悄走过去，夺下她手中的书，吓了沈姒一跳。 沈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埋怨娇嗔，“恒之哥哥又来作弄姒儿……” “只不过是些话本子罢了” “姒儿的话本子可让朕印象深刻”楚毅打趣道，这么说着也就略略翻看了两页，这次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可描述的情节。 沈姒见他翻看过便坐起身从他手中夺回话本，轻哼一声，小模样娇娇气气的，惹得楚毅一阵心痒。 不过楚毅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坐在榻上替沈姒理了理双鬓的碎发，然后有些踌躇地开口道： “姒儿……” “嗯？”沈姒很少见楚毅这般犹豫不决的，见他只说了一半，便发出疑问的声音。 楚毅又牵过她的手，把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中，才慢吞吞地说：“你知道，母后约摸半个月便回来了……” “姒儿知道”然后呢？ “届时我便不能日日都来你这儿了……”你不会怪朕？ 虽然楚毅现在面色正经诚恳但沈姒还是从中读出了几分怂意，自己有那么可怕么？ 这么想着她便想逗逗楚毅，装面色不便只淡淡道：“皇上去哪里？何须和臣妾报备？” 楚毅一听这一口一个“皇上”“臣妾”的，便认为沈姒有脾气了，连忙说道：“朕也是无可奈何，朕少去些，就一人一天可好？” 外室坐在凳子上歇脚的郑海郑大总管在心中替楚毅叹气，皇上这和那魏大人有什区别？ 都是个惧内的…… 惧内的皇帝此刻还在哄着他的小娇娇，“姒儿……” 见沈姒依旧不理他，皇帝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金牌子送到她手中。 沈姒拿起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之间上书：“御狗小狼” 望着美人儿眉目弯弯，楚毅唇角也无意间有些上扬，语气间透露出笑意。 “朕就知姒儿见了会高兴” 这让谁见了都会笑出声？沈姒本以为楚毅说封小狼为御狗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却是真的，如今连牌子都制作好了。 “皇上有心了……”沈姒眼中全是笑意，像充满无数星辰。楚毅忍不住俯身把她压在榻上，低声道：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放得下姒儿……” 第65章 大皇子 太后还未回宫，宫中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今年刚刚两岁的大皇子不知怎么地竟然摔着了，把额角磕了指甲盖那么大的口子，流了不少的血。 这可把全宫上下都给吓到了，皇后没有嫡子，皇上的长子可就是全宫最精贵的，不容有一丝损伤。 楚毅也是面色阴沉地要求彻查此事，刺杀的事件还没有结果，又出了这样的事，若是后宫妃嫔所为……这后宫真是水深的很…… 敏昭仪吓得花容失色，太医在给“哇哇”大哭的大皇子擦药，包扎伤口时，她也在一旁哭道： “太医，这伤可严重？” “回娘娘，问题倒是不大，就是可能要留疤了” 太医摸了摸胡子，小心看了敏昭仪一眼。 敏昭仪听到要留疤，眼泪更是哗啦啦地掉，站在一边的楚毅有些心烦但忍了下来。 “男子面容上留下些许疤痕算什么事？”楚毅看了敏昭仪一眼，又对太医说道： “只要能长好便可” 太医连忙点头，仔细手上的动作。 处理好伤口后，楚毅又留了一会儿安慰了敏昭仪便去处理政务了。 楚毅前脚刚走，后脚敏昭仪就抹了面上的泪水露出阴狠的神色，问身边的丫头道：“查出来那绿松石珠子怎么进顺康殿的了吗？” 大宫女立在一旁看了自家娘娘一眼小心翼翼地说：“没有” 也不顾榻上躺着的大皇子，便厉声骂道：“真是废物，连这个都查不出来！” “本宫的大皇子怎么能白受这个苦！”敏昭仪目光沉沉，看向了凤安宫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又转向了临福殿的方向眯了眯眼。 招了招手，那小宫女便附耳过来，敏昭仪小声说了几句，小宫女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沈姒并没有来瞎凑热闹，只派人送了些礼去，便没有再管。 过了两天只听底下的人纷纷议论，她便召了一个人上来，问她们都在讲些什么。 那宫女犹豫了一会儿，看沈姒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便把底下的人议论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 原来底下的人都认为是静婕妤谋害了大皇子，静婕妤觉得委屈，这会儿正在皇后那儿哭诉呢。 皇后自然不会容忍这种无凭无据的风言风语在宫中流传，下令杖责了几个宫女太监，但并不能阻止些什么，宫人依旧在私底下议论。 沈姒倒不觉得这件事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虽然宫中最可能做这件事的人确实是静婕妤，毕竟她育有二皇子除掉大皇子，二皇子就是长子了。 但是正因为她的动机特别明显，沈姒倒觉得静婕妤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做这事平白惹人非议。 那么到底是谁做的呢？沈姒进进入了沉思…… 冷宫中的秦岚躲在窗边。听这另一边的小丫头在议论这事，偷偷地捂唇笑了起来。 自顾自笑一会儿，脸上又闪过失望之色，真的是可惜了呀…… 可惜没有摔死那个那个孩子…… 秦岚已经有些疯魔了，却比以前心性更加坚韧了很多，不再脑子一热去做些蠢事。 这件事，她足足计划了一个多月。她虽然失去了位分与权势，但是她还没有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宫中经营多年的秦岚怎么会没有一点后手？ 原来当年秦岚心情好顺手帮了一个打扫小太监，他便一直记在心里。 他只是一个毫不起眼打扫顺康殿宫门外宫道的小太监。那日顺康殿的洒扫太监偷懒趾高气昂地指使他去进去扫地，他就有了机会，故意把临福殿才有的绿松石粒子撒了几粒到大皇子寝殿前的石阶上，便匆匆退了出去。 宫中之人都知道静婕妤爱养多肉，多肉的盆子里的石子儿都是各种玉石的杂料，这绿松石雕刻下的杂料也都供应给了临福殿，甚至珍宝阁的匠人为了讨好静婕妤还特地便剩下的边角料加工的圆了一些。 那黑种带着点绿的圆圆珠子在灰色的石阶上并不是很明显，抱着大皇子的小宫女一不小心就踩着那珠子跌倒了，虽然尽力护住大皇子但还是免不了受些苦头，伤了额角。 这计策太过于拙劣，楚毅和敏昭仪没一个相信就是静婕妤所做，毕竟这珠子的特征过于明显，这一看就是静婕妤宫中的，若是她自己所做，又怎么会用自己宫中的珠子呢？ 但是敏昭仪也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不管是谁打算在后面看她俩鹬蚌相，想在暗处争渔翁得利，她也得按着她的计划走，毕竟搞不倒静婕妤让她脱层皮也是好的。 于是静婕妤谋害皇嗣的凤闻就在后宫中传播，这可真是委屈死静婕妤了，一顶大锅从天而降，砸得她头晕脑晃的。 她怎么会去搞大皇子？只要……大皇子一个幼儿有什么用处，她还犯不着去惹一身骚。 只的急急地跑去皇后宫中哭诉，希望皇后把此事压下。 又过了几日，期间楚毅每每来清泉宫眉间都有一股烦躁，这事连他派出的皇家暗探都没查出结果，让他愈发重视后宫的这些女人，隐藏的真够深的。 那顺康殿偷懒的小太监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原因，别人也不会轻易想到这个方面。 直到太后回宫的前一天，暗探才揪出这个偷懒的小太监并从他口中得知那天早晨的小插曲。 那个小太监倒也早想好了说辞，他本身也生了怪病，身体渐渐没有知觉，怕是活不了几年了，如今为报恩早些死去也没什么大碍，只一口咬定是静婕妤指使，任暗探怎么拷打也不松口。 也正是因为这个怪病，暗探打在他身上的鞭子也不怎么痛，他还撑得过去。 这件事便断在了这里，静婕妤有苦说不出，明眼人都猜得到不是她做的，但这个小太监死咬她，她也没什么办法，只得最后推出去自己殿内的一个宫女把事情遮掩过去。 楚毅没有办法也默认了这个结果，静婕妤没有约束好宫人害的大皇子受伤，罚俸一年，降位位婉仪，成了静婉仪。 静婉仪也只能吞下苦果，算是彻底和敏昭仪杠上了。 …… 太后回宫，皇上带着后宫妃嫔亲自去宫门前迎接，沈姒半蹲在空中，身子有些酸涩，昨晚楚毅因为太后回宫后不好经常往她这来，压着她来了好几次，累的她几欲昏厥。 太后今年刚满四十五岁，皇家的妇人保养得当，如今还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五岁左右，又因一心向佛，气质很是和蔼和温和，连视线落到她脸上时都没有什么特别。 太后的寝殿是凤康宫，待太后休整好，皇后想带众妃嫔去请安却被太后口谕挡了回来，只道是累了，明日再来，众人也不好厚颜去叨扰。 说是明日再来，其实第二日便是太后的生辰，皇后提早带妃嫔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也没有对沈姒多做苛责，只仔细瞧了瞧她赞声好样貌而已，便让妃嫔先去正殿，自己后头再去。 太后生辰在太后的凤康宫设宴，沈姒今日打扮的中规中矩在一众妃子中也不打眼，坐下后，邻桌的敏昭仪与她攀谈起来。 “元婕妤妹妹今日气色瞧着很好”邻桌敏昭仪笑着道。 “姐姐亦然”沈姒回以一笑，不知敏昭仪只是客套还是别有用意，她也不想去猜测太多。 静婉仪坐在沈姒下首，听到两人对话，看向两人笑着道：“敏昭仪姐姐气色果然不错，莫不是太后回来心情好了”能从沈姒手底下多分些雨露。 果然来了，这种明着无事实则藏着针的话，实在让沈姒觉得难以招架，她上首的敏昭仪却是也笑望着静婉仪：“今日太后娘娘生辰热闹，本宫瞧着热闹便气色好上了几分” 静婉仪皮笑肉不笑：“太后娘娘生辰，自然都是高兴的。” 说完，收回视线，似乎没有再与敏昭仪说话的兴致。沈姒低头喝了一口茶，微不可查地摇头，只当没有看见两人交锋。 “太后娘娘到” 沈姒起身，见太后一身凤袍出现，华贵袍角的金丝熠熠生辉，在场的妃嫔媵嫱，宗亲诰命一道给太后请安。 紧接着楚毅也随之赶到，众人又是见礼。 “今日是母后生辰，不必拘泥于规矩，好好热闹一番便是”楚毅亲自扶着太后坐下，皇后在另一侧扶着太后，三人坐在一排。众妃嫔都跟着坐下后，候在外面的乐人进来献歌献舞。 第一个舞蹈便是麻姑贺寿，主跳的女子身子柔软，舞姿曼妙，不愧是宫廷专用舞女，舞蹈美轮美奂，给人一种飘扬欲飞之感。 “本宫瞧这个舞蹈倒是不错”一舞毕，太后发话了，“赏！” “奴婢谢皇后娘娘，”舞女大礼叩谢。 沈姒只觉得案桌上摆着的小橘子十分酸甜可口，剥着橘子，一刻不停地往嘴里送。 又看了另一支舞曲，楚毅视线扫过座下的诸位妃嫔，便注意到剥着橘子的姒儿，瞅她一面吃橘子一边听曲儿的惬意模样，实在是可爱，楚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那盘橘子很快见底，楚毅状似无意地开口道： “朕瞧着这橘子倒是不错，”楚毅剥了一个橘子到口中，感受到口中的酸甜，仿佛也尝到来姒儿口中的滋味，对皇后道，“每人再奉一份橘子” 皇后称是，在座诸人便又多了一盘橘子。 宴席完后，楚毅携着皇后一起离开了，其余的妃嫔也老老实实的请安离去。 太后坐在凤座之上，看着满殿的寂静，视线扫过皇帝面前的酒盏果盘等物，只见那盘被皇上称不错的橘子，并未动多少而元婕妤桌上的果盘却是空了。 面上浮现一股了然，笑了出来，这个小子……还想糊弄他娘。 第66章 请柬 第二日，沈姒接到了自己家中送来的哥哥结婚的请帖，立夏送来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沈姒便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被这一问立夏就开始抽抽搭搭地说：“那送信的人是阿牛哥，说大公子要成亲了，我虽然去不了也沾沾喜气，给了我一捧子红枣桂圆呢……” “呜呜呜……” 沈姒闻言也有些伤感，但还是敲了敲立夏的头揶揄道：“你是感叹我哥哥要成亲了觉得感触呢，还是伤心不容易见到你的阿牛哥啊？” 闻言立夏立刻俏脸通红，扭捏地说了一句：“小姐真讨厌！”惹得沈姒，林月，立秋等人都笑了出来，笑罢，沈姒又接着说： “让你阿牛哥再等你两年，等咱们家小姐飞黄腾达了，便求她放你出去……”立秋也在一旁开着玩笑，称呼又变回了以前的小姐，一时间气氛也非常融洽。 沈姒想了想也顺着她的话说：“你们若是想嫁人了，便告诉我，我虽然现在只是婕妤但在皇上那还有几分脸面，送你们提前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了这话三个小丫鬟可是齐齐地跪地，表示自己一身追随小姐、娘娘之类的话，沈姒只是笑了一笑，并不真的当真，怎么能真的留她们一辈子呢？ 只是看着手上烫金的请柬，沈姒叹了一口气，自己如今却是不能亲自见证哥哥成亲了，还有自己的二哥哥好久不见了，这次也该从军营回来了。 …… 另一边的楚毅在上完朝后径直前往太后的凤康宫中，太后正在吃茶，见皇帝来了，太后笑了一笑，开口就是让楚毅一惊：“怎么不去你那心肝宝贝元婕妤的宫中，倒是来我这老婆子宫中了？” 楚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讷讷地说：“母后……你知道了……” “你这小子，我是生你的人，你怎么想的我还看不出一二吗？”见皇帝坐在榻上，一副心虚的模样，又继续说道：“昨日去皇后那里也是敷衍本宫……” 楚毅本就没有特别地遮掩，虽然想着母后迟早会发现，但也不至于就几个时辰不到……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 看出儿子内心的想法，太后直接堵住了楚毅接下来要说的话：“本宫虽然不会阻止你去宠你的心肝宝贝儿，但在本宫在宫中的这几个月不要太过于放肆……要懂得均衡……” “姒儿是个很好的女子，母后若是与她相处了会知道的……”楚毅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温柔，语气也很是缱绻，听得太后都要起了鸡皮疙瘩。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要在本宫这里秀恩爱，放心，本宫不会特意为难她的，只要你不落了皇后的面子” 太后一眼就看穿了儿子话后真正的意思，不就是怕她故意磋磨他的心上人吗？她这辈子斗的多了，如今早没这个心思了。 楚毅又陪太后用了午膳才离开，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想到了沈姒又想起了方淑妃…… 看着太后露出沉思的面色，身边的嬷嬷也暗叹了一口气，娘娘这是又想起当年之事了。 …… 当年她与慧茹一同进宫，先帝那时已经而立之年了，宫中已经有了二十多位妃嫔，即使她们俩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也没有在这花园里掀起什么风浪。 慧茹在她心中却是最好的女子，性格温婉，长相美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那时她们说好了要一起面对宫中的危险，永远做最好的姐妹…… 可是后来她却对先帝动了心，先帝长相不凡，成熟稳重，对妃嫔也很是温柔，当时年少的她又怎经得住一个成熟男人的温柔攻势，很快就陷了进去，有些迷失了自己。 可是慧茹不同，慧茹虽然表面温婉，但内心更加坚定，根本不是她那个小孩子心性可比的，看出她动了心后立刻劝阻了她，可是这根本无济于事。 她一次次地为先帝宠爱别的妃子而伤心而彻夜不眠，是慧茹陪在她身边，抱着她度过了一晚又一晚，也劝说了一晚又一晚…… 那时她们俩只是小小的贵人，先帝很是多情又怎么会记得她这个小小的贵人呢？ 后来，她只知道慧茹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失望，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直到有一次她被高位宠妃折磨，慧茹彻底爆发了，她为她顶撞了那个妃子，一起受到了责罚。 然后慧茹第二天就变得不同了，她开始精心打扮自己，想办法引诱先帝，那时的自己认为慧茹也要和自己抢先帝，为此还和她吵了一架，自此两人便渐行渐远…… 那一天的夜色很黑，她和慧茹争吵过后，慧茹甩袖而去，走到宫门前慧茹回头笑了，笑的很璀璨，只是眸子很伤感，而后说了一句话，她没听清，很久以后才知道是：彤儿，以后由我保护你。 再后来，慧茹就成了先帝的新宠，她们俩也成了明面上的敌人，不知道被多少宫妃笑话姐妹反目成仇，可是她知道，慧茹从来都没有真正伤害过她…… …… 晚间，楚毅来了清泉宫，沈姒恰好在洗浴，他便随意看了看，便见到放在桌子上的请柬，打开看了一看，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 沈姒刚从隔间的浴房出来，就见着了面带微笑的神色微妙的楚毅，一时间有些警惕，连卷着长发的手都停了下来。 楚毅见美人停顿了动作，便接过棉布，把沈姒拉着坐到榻上，亲自为她擦拭黑发上的水珠。 旁边的伺候的宫人早就见怪不怪了，皇上给自己家娘娘端茶倒水什么的简直是太常见了。 楚毅站在沈姒的斜后方，拿起棉巾轻柔地绞着她头发上的水，一股又湿又暖的香味从沈姒身上传来，加上这个角度看下去，那胸前饱满的起伏，惹得楚毅心猿意马。 “姒儿，明日是舅兄成亲的日子……你想去吗？” 楚毅试探地询问，嗓音中已然有一些哑意，沈姒还无所察觉，想了想道：“还是不了” 第67章 回家 “为何不呢？姒儿不想家吗？” 楚毅惊觉这句话问出来很傻，就像那句“何不食肉糜一样？”顿了顿动作，还是不去看姒儿的面色好了，他知道这个小丫头绝对敢鄙视他。 果然沈姒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答案自然是不和规矩啊，你以为我是皇帝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突然沈姒意识到什么，“皇上是要带我去吗？”她回头拉住楚毅的衣袖，杏眼睁的大大的，眼中都是兴奋之色。 楚毅却是故作玄虚，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略作迟疑地说：“这……” 沈姒哪里不懂楚毅的小心思，这头发也不让皇帝擦了，狗腿地站起来让皇帝坐下来，给楚毅捶肩捏腿，端茶倒水。 “恒之哥哥~” “恒之哥哥~带我去好不好~” “好不好嘛~” 一连串的软言娇语，楚毅有些顶不住攻势，很快便败下阵来，暗叹古人诚不我欺！ 美人窝就是英雄冢！ 既然如此便多收些利息！ …… 帐中传来私密窃语，接着传来婉转吟哦…… 春意正好。 第二日沈姒自清早就在准备，直到晚间楚毅才带着她悄悄出宫，大晋娶正妻的婚宴都是在傍晚，沈姒和楚毅去的时候来观礼的宾客基本上都散去了。 正准备去婚房一身红衣的沈清眸色有些恍惚，他怎么见到妹妹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皇上？ 今日被灌了不少酒，竟然有些醉了，妹妹在宫中呢，怎么可能在这里？沈清揉了揉眉头转身欲走，就听见后面有人唤了一声“哥哥”。 沈姒第一次见自己哥哥这般迷迷糊糊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唤了他一声。 “妹妹……皇上……”沈清这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的来了，连忙上来见礼，被楚毅给拦住了。 “如今该子廉称呼我为兄长了”楚毅负手，看着自己平日如青松明月般的大臣醉醺醺的模样也是开了个玩笑。 沈清愣了一会儿，随即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如今他娶了瑞安，算了半个皇室之人，自然也要随着瑞安叫楚毅“皇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唤了一声“皇兄”，他可不会为了面子不叫，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机会，要知道出了三服的皇室子弟都不叫楚毅为皇兄了，都叫皇上，这是楚毅故意在提高瑞安的地位呢。 这时沈父也在小厮的通报下出来了，因着这次出来一次不容易，沈父便让沈清去新房把盖头给掀了，把县主带出来让姒儿见上一面。 从后院匆匆赶来的沈溯也到了正堂，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自己的妹妹沈姒，大步走过去，像沈姒幼时一般把她举起来转了几圈，放下来的时候才注意到一个年轻男人面色僵硬地看着他。 他刚一放手，妹妹就被他揽过去了。 “你是何人？” 沈父被自己二儿子这一声问吓了一跳，连忙向楚毅请罪，说自己二子不曾见过皇上，请皇上恕罪之类的话。 其实也怪传话的小厮，先和沈溯说了小姐回来了，沈溯脑子一热就冲过来了，根本没听小厮后面的话。 此时听了父亲的话立刻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真虎，敢揽着妹妹的除了皇上还有谁呢？刚要请罪，就被楚毅抬手制止了。 沈姒才得空仔细瞧瞧自己家哥哥，一去两年，沈溯的皮肤变得黝黑和大哥文人的肤色是截然相反，面容也变得更加坚硬，虽然今年刚刚十九岁，却完全可以称为一个男人了。 “二哥哥，在外面受苦了……” 沈姒语气中带着点酸涩，正是这样的二哥哥，上辈子的沈家才能翻盘。 沈溯看妹妹这般模样连连摆手道：“保家卫国何谈受苦”这也不是为了在楚毅面前表现才故意这般说的，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 “说的好！大晋正是有爱卿这样的武将才能屹立不倒！”楚毅赞道，目露欣赏之色，连“爱卿”都说出了口。 她倒也不惊讶，毕竟上辈子二哥哥就得到皇帝的赏识，这辈子早些也不奇怪，正想说些什么，沈清和新妇相携而来。 这是沈姒第一次近距离正面见着瑞安县主，瑞安县主穿着一身大红色绣凤凰的婚服，比普通婚服要华贵许多，容貌只是中上之姿并非是姿容绝色的大美人，但是她身上有一股沉静的气质，非常有气度，果然是皇家之人。 她先是屈身向楚毅行礼叫了一声“皇兄”，然后看向沈姒却一时犹豫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看了楚毅一眼。 楚毅一把搂住沈姒道：“叫小皇嫂”，沈姒闻言瞪了楚毅一眼，对瑞安说：“嫂子就唤我姒儿，咱们各论各的” 这刷新了瑞安的认知，皇兄竟然没有生气，就让元婕妤瞪了他？看皇兄并没有什么表示，瑞安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第二日皇帝到沈府参加沈清婚礼的事便在宗亲大臣间传了个遍，上朝的时候都有大臣语气酸酸地和沈越攀谈，甚至有人出言讽刺沈越靠着女儿媚上，气的沈父在宫门前就和那个官员吵了起来。 两人还没对嘴几句，那官员就被直郡王拽着往后踉跄了几步，转头刚要开骂就见着面色暗沉的直郡王。 “你想对本王说些什么?” 那官员僵硬地摇一摇头，顿时蔫得像个鹌鹑，不敢言语。 “怎么？嫁给沈家大郎的不是本王的女儿？”那官员讷讷地点头称“是” 直郡王依旧不放开那官员的领子，继续问：“那本王的女儿不是县主？” 那官员战战兢兢道：“是” “那兄长去参加妹妹的婚礼就这么值得你们这些文官说说叨叨？整天啥事不干，专盯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八卦的像后宅里的娘们！” 直郡王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放下了手中的衣领，把那个官员吓得落荒而逃，不敢言语。 本朝唯一健在的老皇叔，谁敢惹？ 狠狠瞪了那背影一眼，直郡王转过头又换了一副笑容对亲家说：“咱们去聚贤楼聊一聊？” 沈父被这一手变脸的功夫给秀到了，还有些愣神，就被直郡王以一副哥俩好的姿势搂着坐上了马车…… 第68章 王婉仪 时间过去的很快，这个月里太后果然如她所言并没有特别针对沈姒只是也没有表现出亲厚的意思，皇帝其他人宫中都只去了一次，为了平衡沈姒这里留宿的也少了，只来了五次。 这个对比其他妃嫔已经很多了，但是比之前还是少了不少，为此沈姒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楚毅每次来后的第二天都要腰酸背痛起不了床。 这日依旧是沈姒不想起床的一天，已经十一月了，天气愈渐寒冷，飘逸轻薄的衣裙都搁置在了衣柜深处，沈姒穿上了对襟的袄子，披上了毛斗篷，才去皇后宫中请安。 御花园到了这没下雪的时候倒是没什么看头，略有些荒凉，走到接近凤安宫的宫道上时遇到了带着两个小宫女的王婉仪。 面带笑容，气色极好，她停下来向沈姒福了一礼，笑意盈盈地说：“元婕妤今日来的怎么迟了些？” 这叫沈姒有些惊异，她也是此刻来的怎么好意思说我来迟了，但是面上并不显出，只是微微笑道：“皇上昨晚在我那歇下，所以今日来迟了些” 这一句扎心的话让王婉仪面色僵硬了一会儿，随即又笑着说道：“娘娘颇受皇上宠爱，承宠已久怎么这个肚子还不见动静呢？” 只是这语气里怎么都透露出一股嘲讽的意味…… “王妹妹在陪伴皇上四年不是也没有怀有龙嗣吗？本宫还年轻，而且才进宫半年，不急” 沈姒唇角扯出讽刺的笑容，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随即示意小太监抬着轿撵走了，并不想与她多废话。 王婉仪看着几步外的轿撵，那是正四品以上妃嫔才有资格坐的，像她这种小小的婉仪只有在承欢殿侍驾的时候才有机会坐一次，她先是眼中划过一丝愤恨，随即又染上了笑意。 你得意什么？很快我也与你平起平坐了。 她不紧不慢地缀在沈姒后面，跟着她进入了凤安宫。一行妃子给皇后请过安后便浩浩荡荡地前往凤康宫的太后处请安。 凤康宫离凤安宫并不远，只隔了一个长长的宫道，一行人刚到凤康空坐下来不久，坐在沈姒下手的王婉仪突然就“哎呦”了一声，把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她身上。 “王婉仪这是怎么了，面色似乎有些苍白？”太后坐在主位上关切地问了一声。 “回太后，大约是走的远些，受了的风”王婉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装作有些头痛的模样。 “那让本宫的医女看看” 太后宫中常驻一位医女，此时被太后召来给王婉仪诊脉，女子之间没有太多忌讳，医女直接上手把脉，然后面色一惊，又探了几次脉，跪下对太后说： “奴婢医术浅薄，但是从脉象来看，有如珠滑……似是喜脉！” 随即太后大喜，又怕是误诊，连忙传召太医来瞧，妃嫔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有几分僵硬。 沈姒倒是明白了王婉仪刚刚怎么那么猖狂，原来是腹中有子了。 第69章 福才人 太医很快就到了，放了一块薄薄的丝帕在王婉仪的胳膊上，然后将手搭在上面，细细地感受。 王婉仪不慌不忙，乖乖地让太医把脉，面上保持这惊讶，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过了一会儿，太医收起帕子，躬身对太后说：“婉仪小主确实怀有身孕，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刚刚觉得头痛约莫是走路走的远些被风吹了，并无大碍，只在屋里好好将养几日即可” “赏，都有赏”太后是面满笑容，恒之虽然已经有了五个子嗣，前段时间还夭折了一个，但是皇子却只有两位，还是少了一些。 “王婉仪的位份提到婕妤的分例，轿撵都给备上，冬天要到了，两宫的请安都改为一旬一次” 她看了看王婉仪，细细地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把没有怀孕的几个妃嫔给酸死了，但是都不敢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结束了请安，沈姒刚出来坐上轿撵，那边的王婉仪也坐到了轿撵上，显然是听了太后的吩咐，立刻去抬的，只是这轿撵的规格似乎高了一些。 王婉仪看到沈姒盯着她的轿撵观看，便不经意地说：“嫔妾坐的这个轿撵，据说是太后娘娘还是庄妃时用的呢”这面目间的傲色都有些遮不住了。 “这可是极好的事，嫔妾还听说，皇上正是太后是庄妃是怀上的”妍婉仪看她轻狂样儿勾了勾唇角，佯装羡慕地说，果然，王婉仪听了这话，极为舒坦，娇笑了一声。 “姐姐可没有太后娘娘那样的好福气，只要肚子里这个平平安安就好……”毕竟这可是她盼了四年才盼来的孩子，她一定会仔细小心把她生下来的。 王婉仪虽然是喜欢炫耀的性子，但也不是特别无脑之人，若是直接应了，不管是皇后还是敏昭仪，甚至是静婉仪都不会给她好果子吃，最少也要心中给她记一笔。 “确实是极好的，若是王婉仪无事，本宫就先回去了”沈姒随意瞥了她一眼，并不在意，只是在‘本宫’这两个字上咬重了音，提醒她现在虽然有婕妤的份例，但她还是个婉仪。 本宫是四品以上执掌一宫的高位妃嫔才能自称的，低位妃嫔想都不要想，何况是住在芳华宫侧殿的王婉仪呢。 王婉仪又被沈姒噎了一下，但是确实如此，她现在还比不上沈姒，不过心中确实觉得自己这一胎无论男女，生下来还能一个婕妤的位份落不着吗？ 沈姒简直是不想再来请安了，整天与这些妃嫔勾心斗角让她非常疲乏，何况孩子这个事确实有些让她烦躁。 上辈子承宠了几个月肚子不见动静，后续零零散散的几年也不见动静，这辈子都半年了，还没有消息，她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能生，但是每次太医来请平安脉都说她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这次王婉仪的嘲讽她表面上不在意，其实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哀愁的。 正在这时告假养病很久的福才人来了沈姒这里，她才把心事放在一边，打起精神来招待。 “你的病好了么？”沈姒邀请她坐到榻上，让人奉茶，关心了一下福才人的病情。 “嫔妾这都是老毛病了，谢谢元姐姐关心，并无大碍”福才人淡淡也笑了一下，顿了顿又说： “早晨的事情嫔妾都知道了” 沈姒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在宫中传播的一向是最快的，她知道也无可厚非。 “娘娘不要理王婉仪，她不过就仗着肚子里有龙嗣而已，皇上最宠爱的还是娘娘！”福才人见沈姒精神似乎有些蔫蔫得，认为她是被王婉仪打击到了，便出口安慰。 “可是本宫没有子嗣啊……”有人诉说，沈姒也就说了出来，求子这事在宫中再常见不过，没什么可遮掩的。 “娘娘还年轻，不必过分担忧……”福才人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随即她又接口道：“实在不行，娘娘可以让别人生一个养在膝下……” 沈姒闻言，美目微眯，转过头看向福才人，一脸审视。福才人见状突然意识到自己口中的歧义，连忙解释道：“娘娘，嫔妾不是那个意思……嫔妾不是自荐自己……嫔妾是说家中若有妹妹到时候可接进宫来……帮扶娘娘一二” 沈姒立刻就想到自己那个妹妹，且不说自己厌恶她，就说她长得那般模样楚毅都是看不上的，怎么可能让她来，不过这也是历来宫妃惯行的办法，高位不能生，便送进一个自家姐妹来。 不过沈姒是万万不愿意的，她心底的小心思也不愿意让皇帝被更多女人分享了。她摇摇头说：“本宫宁愿没有孩子都不会让庶妹进宫” 不过沈姒有些奇怪，福才人已经依附了她，为何不提自己愿意为她生产呢？想罢，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你为何不想办法生一个皇嗣？” 福才人闻言，一愣，却是摇了摇头，“嫔妾不想要孩子” 这倒是让沈姒有些好奇，宫中的嫔妃竟然不想要孩子？只见福才人低头似乎在做什么准备抬头看向了沈姒鼓起勇气道：“娘娘，其实我还是处子之身……” “皇上到你那里就不行了？！”沈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吓得福才人不顾尊卑掩住了沈姒的嘴唇，小声急急地说：“娘娘，你在说什么呢！” “那不然你为何还是……”沈姒很是迷惑，却不敢想心中的那个可能，毕竟今天不是刚爆出一个怀孕的妃嫔吗？ “是嫔妾自己……”福才人靠近沈姒，把内心埋藏已久的秘密吐露出来，让沈姒不知说什么是好…… 原来福才人在进宫前已经有了心上人，那心上人是他父亲手底下的一名商人，她与他结识已久，已经互表心意，几乎就要私定终身，可是福才人的父亲却不想自己的女儿就加给一个平平无奇的商人。 借捐献大量银子的得来的机会送女儿进宫选秀希望她一飞冲天，她不愿，但是父亲却以情郎的前途相逼，再以她的母亲相要挟，她不得已才进宫选秀，想着能落选回家尚能周转一二，可是天意弄人，她选上了。 第70章 失宠 可是她不愿意，她心里只有那个人，正好皇上对她也兴致缺缺，她便小心翼翼地避免与他接触，楚毅看了出来，此后也并没有强迫她。 福才人把这件事告诉沈姒算是把自己的把柄亲自交到她手中，完全依附她了。 福才人走后，沈姒还在思考，楚毅这举动是什么意思呢？是唯有福才人一人未得宠幸还是新晋的秀女都没有呢？随后又是自嘲一笑，没有宠幸新人又如何？还不是妃嫔成群吗？ 这么着，心情便又低落了下来，自己的愿望此生必定是无法实现的。 晚间楚毅还是来了沈姒这里，在殿门前解下大氅递给郑海，殿里却是静悄悄的一片，连姒儿的三个宫女都被撵到了外面。楚毅也不禁放轻了声音询问站在外殿的方姑姑。 方姑姑犹豫来一会儿，小声地说：“恐怕是今早的事情……” 今早的事情还能是什么事，小太监怎么会不告诉他呢，王婉仪有孕了，姒儿这个性子肯定又要吃醋了。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负手在殿门前来回逡巡了几圈，得想个法子哄一哄姒儿，这法子还没想全，就听到殿中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皇上怎么还不进来？需要臣妾去迎接您吗？” 闻言，楚毅也不好装作没来，迈步踏入殿门，转向内殿，只见沈姒依旧躺在她经常躺的靠近窗户的贵妃榻上，窗户大开着，屋内炉火虽旺盛但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姒儿，怎么把窗户打开了，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楚毅大步走过去，把窗户关起来，摸了摸沈姒的手，这会儿真的可以称呼为“冰肌玉骨”了，冰冰凉凉，一丝温度也无。 “冻坏了这宫中也无人心疼……”她依旧不看他，只呢喃了一句。感觉楚毅又要把她搂过去，她一使劲推开了他。 “皇上，怎么不去看王婉仪？她腹中如今可是有您的子嗣”这句话说得是火药味极其浓郁，听得楚毅皱眉。 “姒儿……你知道朕最宠爱的是你……”虽然被沈姒言语顶撞，但楚毅还是压下心中的不适，努力哄着她。 沈姒听了却感觉更加讽刺，宠爱，宠爱，宠物的爱吗？虽然最宠爱的是自己，但依旧拥有其他的宠物…… “那她也怀孕了！”她今日心情确实很差，也许也是默默地在心中积攒了许久，今日爆发了出来，虽然她早就知道楚毅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但是她还是会介意，她只是默默地记在心里。 又受了王婉仪的刺激，她忍不住爆发了出来。楚毅听了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甚，他压住沈姒的双肩，凝视着她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姒！” 这是楚毅第一次直呼她的姓名，严厉的声音震醒了沈姒却让她情绪更加崩溃，“我知道！” 她并不想再忍耐，今日就发泄出来，至于后果……后果无非就是自己失宠了而已。爹爹和大哥，以楚毅的为人必定不会迁怒他们。 “朕可以宠爱你，非常宠爱你，但是朕作为皇帝可以独宠你吗？”楚毅有些压不住内心的怒火，这是他第一次对姒儿发火，以这么严厉的态度说话。 姒儿最近是被他宠的越发骄纵了，或许是被王氏有孕的消息刺激到了，楚毅心里这么想，尝试安慰好好沈姒，只是他一开口便让沈姒炸了。 “姒儿是不是想要个孩子？咱们以后总会有的，不要急，若是实在看不过王氏，她生下来不论男女都记在姒儿名下” 他是在乎孩子的安危，但他并不在乎孩子的母亲，除非那个孩子母亲是姒儿。 “我要的是孩子吗？啊？谁愿意生你的孩子谁生去！” 追根究底还是心中的不安，帝王的爱情实在是难以奢求和相信，她知道楚毅对她肯定不是没有一分真感情的，但是感情又有几分深呢？ “沈姒！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不屑给朕生孩子么？”被这句话伤的心痛，只觉得自己平日里对沈姒的好都被狗吃了，楚毅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一手撑在榻上，身体前倾，捏着沈姒的下巴，呵斥道。 沈姒被他捏的有些疼，但僵硬着不肯动作，她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对，但是她不想低头，那些告诫自己忍辱负重，要学会视而不见，平心静气的话语此刻都消散了，只剩下最后的倔强。 外面的郑海和方姑姑都是面面相觑，俱是第一次听到皇帝在沈姒这边发火，不由得非常担心。 看着沈姒倔强不肯说话的模样，即使眼眶绯红，楚毅心中的怒意也越来越盛，其实只要沈姒服软一句，楚毅就会立刻恢复如常，可是两人现在都在较劲，互相不肯服输。 “好好好！” 楚毅连说三个好字，咬牙笑了出来。 “是朕之前太过于骄纵你了！朕倒要看看没有朕的宠爱和孩子，你能过得怎样！” 转身拂袖离开，头都不曾回一下。 第二日皇上在清泉宫震怒，元婕妤失宠的消息就传遍了宫中，这次是真的触怒了龙颜，第二日各方面的待遇就明显不如之前了。 之前她虽然只是婕妤的品级，但吃穿用度都是按着妃位给的，基本上是她想要的都能有。如今就是一顿午膳，菜色都比平日平庸了很多，菜品直接少了一半，从前一顿午膳是八道菜两道汤，并两份点心，如今只是四菜一汤一道点心了。 “御膳房的奴才真是狗眼看人低！”林月对着门外骂道。 “这还不算最差的呢，楚毅他要是一旬不来，咱们这更差，你瞧着便是了……”沈姒低低地笑了一声，执起玉箸，夹起一根青菜慢慢地放入口中。 这少几道菜倒是不要紧，吃得饱就可以了，但是这冬天的碳可是不得不用，尤其沈姒还是南方之人，虽然京城地处南北之间，但也比江州冷上不少。 而这司饎司的奴仆也是如此，不再给沈姒提供最好的银骨碳，转而提供次一级的红萝炭，要是只普通红萝炭倒是也无什么大碍，只是林月拣了一块看了一眼便说： “娘娘，这炭不能用……” 林月从小太监刚抬回来的背篓里拿出一块炭，仔细观察色泽，肯定地说道：“这炭不能用！” 这话就吸引了沈姒的注意力，看了一眼那炭，她并不懂炭，不知这炭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红萝炭虽不如银骨碳，但也是上等碳之一，只是这红萝炭有一点不行，就是不可淋雨”她举着那块炭说：“《酌中志·内府衙门职掌》言：﹝红萝炭﹞如经伏雨久淋，性未过尽，而火气太炽，多能损人。” 沈姒也仔细瞧了瞧，但看不出什么关窍只道：“这炭似乎并没有雨水淋过的迹象啊” 林月却是笑了，“我在司药司做了几年，同司饎司同为尚食局下属机构，很了解他们，这红萝炭虽然没有受过雨淋，但明显是去年的陈炭，也是受了潮的！” “那些个小太监倒是惯会偷奸耍滑，用这种炭来糊弄娘娘！这炭要是用了一个冬天，怕是多少也要损了身子！” 林月在宫中浸营几年练就的控制力，现下也忍不住了，真是欺人太甚！ “若真是小太监偷奸耍滑就算了，就怕是别人指使……”沈姒讽刺笑一声，也不过就那几个人，一看自己失势，就要立刻来踩一脚了吗？ “现在倒也不好找他们去计较，这匡炭便先收起来，让人拿着银子去司饎司再买一些来好了”她想了想，吩咐林月，如今失了楚毅的宠爱，便不好惹事了。 林月称“是”，拿了五十两银子，亲自去了司饎司，希望那儿的小太监能看在曾经共事的面子上行个方便。 谁知那个小太监却委婉地拒绝了：“这个季节啊，各宫都要烧炭，这个月的份例不是已经给了婕妤娘娘了吗？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林月闻言，又耐着脾气道：“那银骨炭也行，我拿银子买” 那个小太监又说：“这银骨碳可不是婕妤娘娘能用的，那是留给太后皇上的”说着他还指了指太后皇上宫殿的方向。 林月都要被他气笑了，自家娘娘前几天用的难道是灰炭吗？ 但是不好撕破面皮，只能忍了又忍说：“那便来二十五斤白炭” 白炭虽然不如红萝炭，但是比灰炭要好上一大截，但是就为自己娘娘感到委屈，这白炭都是给低品级嫔妃用的啊。 “这个倒是有多余的”那小太监这时笑了，手指比划了一个数，让林月惊愕。 “你说要二十五两?!” 小太监点头，面色依旧笑意盈盈。 “你去抢，银骨炭都没这个价!” 一两银子一斤，简直要笑掉她的大牙了。 小太监变了脸色，不客气地说道：“咱家是看林姐姐的面子上才腾出这二十五斤白炭的，要是别人毛也没有！林姐姐说这白炭是要还是不要！” 林月看他一副傲气凌人的模样实在是气不过，但是自家娘娘还要用炭，实在是耽搁不得，便咬牙答应了。 另一边的楚毅在批阅奏折，只是颇有些心神不凝，眼看到了晌午，他便搁下笔，顺势就说：“去元婕妤……” 刚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改口道：“去王婉仪宫中” 立在一旁的大总管暗自摇了摇头，心中叹气，这一对儿真叫人不省心。 第71章 雪中送炭 林月最后就是背着一筐白炭回去的，曾经路上遇到她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会尊称她一句“林姐姐”，如今也都避而不见，假装没看见了。 林月满面嘲讽，都是些捧高踩低的奴才，幸好不曾与她们倾心相交，不然她还害怕哪天被从后面咬一口呢。 娘娘这才刚失宠第一天，这些奴才就这样了！ 林月好好地走着突然一个从她身边过的小宫女蹭到了她一下，林月背上背着一筐炭，本身走的就不是很稳，如今被一碰直接跌到在地，炭也撒了一地。 “对不……”那小宫女刚想道歉，她旁边的另一个大一些的三角眼宫女拦住了她，嗤笑道：“你和她道歉干什么？” “这……”那小宫女有些唯唯诺诺，感觉自己错了却又不敢反驳另一个宫女。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林月从地上一跃而起，怒道。 “什么意思？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呗……”那个三角眼宫女故意尾声故意拉长，听得林月想打她，但是克制住了，娘娘现在惹怒了皇上，她不能给娘娘惹事。 那宫女看林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笑得更加得意，又看她垂落在两边的手紧握成拳，忽然心生恶意，走到那洒落在地上的白炭上狠狠踩了上去并碾了几下。 “你家娘娘就用这种东西？我家小主用的都是银骨碳呢~” 这下子林月彻底忍不了了，抓住那三角眼的宫女一巴掌就扇了上去，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周围宫道上的宫女太监都围了起来观看，却没人敢拉架。 两人还没打几下，就有一群小太监把人驱散开来，两人也停了下来，扭头一看是皇帝，连忙跪了下来。 楚毅去芳华宫的路上老远就看见前面堵了一群人。让人把前面的人驱散开，没想到是两个小宫女在打架，其中一个他还认识，姒儿身边的大宫女。 他坐在龙撵上，高高在上，眉头一皱，冷声问道：“你们在宫道上打架？” “回皇上，是她先打得奴婢！”那三角眼的宫女跪在地上抢先说道，不给林月留一丝机会。 “是这样吗？”楚毅瞧了林月一眼，林月讷讷地点头。 “元婕妤管束宫人不力，让其在宫中肆意行为，禁足一个月” 姒儿真是太过于骄纵，连下人都如此放肆，便让她好好静一下。 “可是……”林月刚想辩解，皇帝便被小太监抬走了。林月直接瘫在了地上，她害的娘娘被禁足了…… 皇上发了话，周围的太监宫女都散去，那三角眼的宫女也不敢继续为难林月，一摆一扭地走了。 刚刚挤满人的宫道上只剩下林月一个，散落到地上的白炭都被人踩踏碎了，今日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就这样爆发出来，她颤抖地捡起地上还算完好的白炭，泪珠一滴滴落在地上，灰色的石砖颜色变得斑驳…… 突然有人走到林月身边，她下意识地抬头，心中有一份希冀，却只看到一个老嬷嬷扔了一个扫把给她。 “记得把地扫干净” 林月爆哭出声。 她一个人捡好白炭，又把地扫好，随便摸了两把眼泪就背起只剩下八成的白炭往清泉宫的方向走去，努力崩住自己的神情，不让自己哭出来。 路过福才人的玉竹阁，低着头想快速走过去，可是玉竹阁并不是宫殿没有宫门，福才人在阁前的亭子里吃茶就看见了林月，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便叫住了她。 “林良人这是怎么了？”林月既然被福才人叫住了也只得上前请安，福才人又见她背后的背篓里的白炭，疑问道：“你是元姐姐身边的女官，这取暖用的白炭怎么还需要自己亲自去拿？” 福才人这么一说，林月刚憋住泪的眼又开始泛滥，福才人心下一跳，就听林月哽咽说道：“都是那些奴才……” 过了一会儿福才人才明白整件事情的始末，也觉得这些奴才欺人太甚，这白炭虽然明面上给低品级妃嫔用但一般都是给女官有品级的太监用的，就连她使一些银子都能用上红萝炭，如何就让一位四品的婕妤用白炭了？ “林良人还是先在我这里洗漱一下，免得回去，让婕妤娘娘担心”福才人安抚着林月，林月也顺从地去福才人女官屋里洗漱，出来时就见到两个小太监立在一旁，她背的筐旁边还有一个筐。 “小主这是何意？”林月掀开那竹筐的盖子，发现里面是满满的红萝炭。 “这些先拿去给婕妤娘娘用”福才人抿唇，继而说道：“我的分例不多，娘娘且将就用一下” “这……我不能要，我家娘娘也是不会愿意要小主的，小主您……”的境况也不比我家娘娘好多少啊。 福才人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莞尔一笑道：“家父是皇上，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那红萝炭定是不少的，只不过不愿意卖给婕妤娘娘罢了，但他们却是不会拒绝我的” 闻言，林月心下有些感动也就答应了，毕竟还是娘娘要紧。 沈姒见林月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多看了两眼，林月来了是直接跪在了地下向沈姒请罪：“娘娘，奴婢给您惹祸了” 两个小太监把两筐炭放下便要退出去，沈姒却叫住了他们，让立夏带他们去歇歇脚，吃口茶，俩小太监也不推辞跟着下去了，这才回眼看林月。 “你先起来，说说出了什么事？” 林月是不敢起身的，跪着把这件事的始末说清了，沈姒听了淡然一笑，她早就知道惹怒楚毅的后果是什么了，这也在意料之中，她亲自把林月扶起来。 “现在是小主就能用上银骨炭的还能有谁？无非就是肚子了有龙种的那个”沈姒又继续靠在了贵妃榻上，嗤笑道。 “娘娘，是奴婢害得您禁足……”林月愧疚万分，头都抬不起来了，沈姒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无妨，你也是为了保护我，左右我现在也懒得出去，这大冬天的在屋子里呆着就好” 说着又想起福才人送的那筐炭叹道：“这可是正经的‘雪中送炭’，她有心了，你备些礼让玉竹阁的小公公带回去，说今日之情，本宫记在心中” 第72章 前兆 沈姒一被禁足，这境遇就明显大不如从前了，但是她上辈子是个小透明时的待遇比现在还要差些，倒是没有忍受不了，都是下面的丫头为她打抱不平。 方姑姑也是如此，她与郑海大总管都是老同僚了，天天私下询问大总管皇上什么时候会消气，郑海也是摇头，只是他们俩都知道皇上心里还是有元婕妤的。 这不，这日下午高丽上恭了许多皮草大氅，这也快过年了，按往常的例子是按毛色分到各宫娘娘出的，往年楚毅是一眼都不曾看的，今年却是指着一件火红色狐狸毛的斗篷问：“这是送给哪个宫的？” 那火狐皮是罕见的鲜艳的颜色，很是好看，郑海想了想答道：“这是送来的头等的几件精品之一，按制是送到皇后娘娘那里的” 楚毅听了面色不变，嘴里却说：“皇后喜好淡雅，这颜色又太过于鲜艳轻佻不适合国母的身份，便送到……先留在朕这里” 到嘴的话又转了一圈换了一句，那小丫头还不给朕认错，连句服软的话都不曾叫方姑姑递来，还是先给她留着，以后再给她。 “……是”大总管的额角抽了抽，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要给谁，元婕妤不服软，您就不会先给个台阶下吗？ 这漂亮的火狐斗篷送过去，那元婕妤不就好来谢恩了吗？这不就搭上话了吗？哎呦，真给咱家急死了…… 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各宫的皮草都送过去后，沈姒这里自然有一份，是一件雪兔毛的，她摸了几下，毛色白中带灰，蓬松柔软，倒也不是很差。立夏和立秋在一边倒是噘嘴显得委屈，看得沈姒觉得好笑。 “本宫还没委屈上，你俩倒是委屈了”沈姒点着她俩的额头，方姑姑在一边踌躇了一会说道：“娘娘，要不您去给皇上认个错，您只要服软一句，皇上立刻待您如初……” “本宫是不会服软的，您就不要劝我了”待我如初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等待那种流离不定的帝王宠爱。 沈姒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色逐渐淡下来，她会退了方姑姑等人，躺到了床上，其实她这段时间也在迷茫，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楚毅相处下去了。 是如同方姑姑所说去给楚毅服软，然后继续过上以前的日子，还是就这样继续成为后宫的一个小透明呢？ 可是她上辈子的两个仇家都还好好地在世，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康王还在好好地做王爷，另外一个有可能性的敏昭仪还有着大皇子，说不定以后就成为太后了…… 自己真的就能这样放过她们吗？ 沈姒在心中问自己。 不，她不愿意，她也不能，先不说自己的仇恨，给定远侯府的承诺都没有实现，她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 但是她到底想要什么，以后的路到底怎么走，她现下还不知道…… 这一想就想了一旬，接近十二月下旬的时候，大封后宫的旨意传了下来，这次楚毅倒是没有为难沈姒，晋了沈姒为昭仪，这也是一个信号，沈姒并没有彻底失宠，因此她的待遇又好上了一些。 除此之外，李昭仪熬了三年终于被封为了惠妃，敏昭仪也成了敏妃，前段时间跌了个跟头的静婉仪又恢复成了静婕妤，王婉仪也成了王婕妤。 新晋妃嫔出了沈姒就只有福才人一跃成了贵人，连升两级。 不过沈姒倒也不怀疑福才人，宫外的消息已经递到了这里，福才人成为福贵人是因为北方出了雪灾，他父亲又捐赠了万两白银，宫里都戏称福贵人的位份是靠银子砸上来的。 沈姒倒不会因此瞧不起福贵人，这也是实力的一种，即使她的父亲用错了方向，这并不是他女儿想要的。 …… 新晋的敏妃听闻沈姒晋为了元昭仪，冷笑了一声，“本宫本来以为她会就此失宠，没想到皇上还是对她余情未了……本宫倒是小看了她……” 沈姒是这宫中唯一没有子嗣就坐到四品以上的妃子，一直十分打眼，此次惹怒了皇上后本以为晋位是没有她的份了，没想到还是有她，宫中不知有多少妃子在羡慕嫉妒恨。 “既然这样……本宫就要想个法子好好对付她了……”敏妃正暗自呢喃，此时从外间进来一个小太监，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便肆意笑了起来。 “哈哈……用不着脏了本宫的手，自有人收拾你……”优美的笑声在顺康殿飘扬，敏妃笑够了后，又对那个小太监讥诮道：“帮他们一把” 此时还在宫中看话本的沈姒还不知道阴谋诡计的阴霾再次笼罩在她身上。 紫宸殿 楚毅端了一杯茶轻啜着，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大总管：“元婕妤知错了没？” 大总管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是问他的样子，并不吱声。 “朕问你呢！别装傻！朕知道你每天都和方姑姑联系……” 听闻这句，大总管才心虚开口道：“元婕妤年纪还小……性子倔强了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惜这句话没说完，楚毅就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恼怒道：“她都十六岁了，还小！” 咱家前些日子听您可不是这样说的，大总管腹诽，可他也不敢对着楚毅说，只能连声称是，说让方姑姑再好好劝劝元婕妤。 楚毅听到这句话顺口反问道：“方姑姑劝过了，她还不来哄哄朕！”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改口道：“她还不来给朕请罪，真是太娇纵了！” 大总管的无语都要写在脸上了，皇上您就承认，您就是要元婕妤来哄您。 其实楚毅也就是一时之气，第二日就消了，但他又拉不下面子，只好耗到现在，他心里着实有些郁闷，只好狠狠地说：“都是朕之前太娇纵她了，等她给朕认错后，朕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朕还封她为昭仪，她这个小白眼狼，一点也不知道来谢恩！”别的妃嫔三天两头来，她倒好，只有有求于朕的时候才来！ “皇上……元婕妤被您禁足了……” 大总管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被郑海这么一怼，楚毅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轻轻踹了他一脚。 “闭嘴你！” …… 大年三十这一天，宫里的琉璃瓦上，还没有积雪，在朝阳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沈姒由林月伺候着梳发时感慨道：“竟然要过年了” 林月理着沈姒的鬓发，笑着道：“过年时的宫中也要热闹不少” 主仆两正说着，就见立夏匆匆进来，“主子，六尚局的太监来了，说是宫中年例到了” 沈姒到了正厅，果然看到屋子里摆了不少东西，六尚局的一个管事太监笑着给她行了一个礼赔笑道：“元昭仪，太后有命，说是明儿就要过年了，都要穿上新衣，便让尚衣局赶制了些新冬衣让奴才们送来，您瞧瞧可还合意？” 说完，就让身后的太监们打开了箱子。 沈姒一眼看去，里面摆放着罗裙，绣鞋还有各种首饰，做工都很精致，样式也是今年新出的，可见她成为昭仪后，尚衣局又对她上了几分心。 “多谢太后赏赐，这些东西很合本宫心意，辛苦你们了”沈姒摆摆手，林月与立秋便拿了荷包给这些太监。 “快过年了，诸位公公拿去喝茶，我家娘娘这一年也承大家照拂了”林月替沈姒送送这些太监，一干子太监连说不敢，但面上笑容深了几许。 大年三十帝后要与大臣一起宴饮，后妃们便在中午一起与太后过个家宴。 沈姒虽然近来心情不佳但也挑了一件桃色宫装准出门参加家宴，刚出殿门便感觉一阵凉意袭来，她自禁足后就很少出门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这更加寒冷的气温，缀在后面的方姑姑拿着一件斗篷过来嘴里念叨着：“这天气哪里能不穿多一些” 她替沈姒好好整理了斗篷的大毛领，站远了一些笑着说道：“娘娘这几日不出门，肤色好似更加白皙了些，真真是肤白胜雪了” 月白色兔裘上一圈厚实蓬松的兔毛衬得沈姒的脸愈加娇小雪白，桃粉色的宫装也更显气色，兔裘周围一圈兔毛也很有保暖的效果。 沈姒微微一笑，让众人更加感觉到惊艳。 带着一行人，走向元庆殿，清泉宫通往元庆殿的路上有一片梅林，此刻都开的正盛，这里也是比较僻静的地方，沈姒还未到那里时就有一片片花瓣从树上飘落，像下雪一般。 “真美……” 走到近前，树枝抖动，更多的梅花瓣落下，真是美不胜收，花瓣落在沈姒的鬓边，兔裘上，与这一身装扮相得益彰，像梅花仙子一般。 “娘娘真美”林月和立秋也赞道。 这时从梅林深处走出几个小太监，见沈姒头上落满了梅花瓣连连请罪道：“奴才不知道娘娘从此地经过，弄脏了娘娘的衣裳” 沈姒到不在乎这些，笑着问了句:“你们摇这梅花树是为何?” 小太监面面相觑，然后其中一个小太监走出来，摸着后脑勺憨憨地说：“咱们几个是清扫这条道上的，这早点把欲落的花瓣摇下来，下午便要……便要轻松些” 其实也是小太监偷懒，这条道僻静，平时走的主子并不多，故而出此下策，沈姒也不责怪，带着人继续前行了。 可是没想到这一去，事情便向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第73章 起癣 今日的宴会只有后宫嫔妃参加，故而沈姒来的时候除了皇帝和太后其他妃嫔都到了。气温实在有些低，她缓步走向自己的位置。 她如今升上了昭仪坐在左手第二位的位置，上首是李惠妃，下面是如今怀有龙嗣的王婕妤，此时她正与她下首的欣贵人聊得火热，见沈姒来了也没什么反应。 这元庆殿里放了许多炭炉，比外面温暖许多，让沈姒刚进来不久就感觉到有一丝燥意，便自顾自站在自己位子后面，解下自己的兔裘，兔裘宽大，解下时甩出了一个弧度，不小心越过了自己的案桌，到达了王婕妤那边。 突然，刚刚还聊得火热的王婕妤停住了嘴，柳眉紧蹙，开始捂住胸口，她现在可是全场的关注点，这一难受，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快……宣太医……本宫喘不过气来了，肚子痛……”王婕妤先是捂住胸口继而抱住了肚子，艰难地说着。 身边的一个小宫女立刻紧张地跑了出去，急得要哭了，有宫女去请了太医，有人就将目光放在了沈姒身上，毕竟沈姒来之前王婕妤还好好的，她一来王婕妤就叫肚子痛…… 沈姒也反应过来，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没做什么，这个王婕妤……她强自镇定，把兔裘放在林月手上，站在那里等待太医。 太医还没来，王婕妤的情况却更加不好，不仅呼吸困难，腹部有些疼痛，身上也开始瘙痒。 王婕妤明白这是什么了，自己这是起癣了，自己只有在接触梅花的时候才会起癣，想到这里，眼眶通红地看向沈姒厉声喊道：“是你！你身上有梅花！” 沈姒被她一指责立刻想起了自己刚从梅林经过，不由得心神巨震，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正好这一幕被刚踏进门的楚毅看了正着。 楚毅却第一时间就走向沈姒的方向，藏在宽大袖中的手想扶她一把最后却犹豫了，最终放了下来，转而看向王婕妤，关切地说：“爱妃不要急，太医马上就到，别的事就先放一放” 这别的什么事自然是王婕妤口中所说的，关于沈姒身上梅花的事，这么一想，众人都在心中暗想，皇上果然还是偏袒元婕妤。 王婕妤被宫女扶到侧殿休息的榻上，她躺在那里，面色有些痛苦，呼吸还是有些困难，甚至有些忍不住想挠自己的胳膊，统统被宫女拦下来了。 沈姒和众妃嫔也跟着到了侧殿，此时太后也来了，自有人向太后禀告了刚刚的事情，太后锋利的目光立刻就向沈姒扫来，威严狠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宫中的女人可以争宠，但绝不能危害到皇嗣！” 虽然没有直接对沈姒说，但明眼人都知道是警告谁的，嫔妃眼中的嘲讽，幸灾乐祸沈姒一一看在眼中，她有预感自己这次恐怕真的要载了，就这样孤立无援…… 又是孩子……又是孩子！为什么每次都要和她扯上关系！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这后宫她真是厌倦了！一股积累压抑许久的烦躁袭上心头，驱散了她的恐慌，随之而来的是心累。 突然身体有一只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胳膊，沈姒回头，是福贵人。 富贵人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眼中的信任让沈姒心中一暖，随后更大的悲伤和孤寂包裹住了她，连一个认识半年的福贵人都会如此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她用心相处了四年的皇帝却沉默了…… 一直说着宠爱她的帝王他沉默了……他选择关心他的妃嫔……果然帝王的宠爱根本不可信！ 撇去爱情，他甚至都不曾相信她的人品……她沈姒哪里是会伤害无辜婴孩的人……那夜的话仿佛从不曾在他心中留下痕迹…… 太医来了，没有人再关注她这个很快就又要被惩罚的妃嫔，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王婕妤身上。 太医很快就得出结果，是王婕妤接触到起癣的物件，才引起的呼吸困难、腹痛和瘙痒。至于这引起癣的物件是什么，王婕妤身边的宫女恨声说道： “我家娘娘唯一碰不得的就是梅花，而今天我家娘娘好好的，元昭仪来了我家娘娘就发病了！” 眼眸直直瞅着沈姒，瞟到林月手上的兔裘，冲过去抢了过来，一抖动，几片梅花瓣就从中抖落下来，太后和楚毅也都看过来。 “是你！就是你！这是梅花瓣，是你害的我家娘娘如此的！” 经过刚刚心中一番翻江倒海，沈姒心中当初那些隐秘的幻想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已经厌倦了这个后宫，她厌倦了这些争斗，如今她心中死寂一片，并不想挣扎。 沈姒直直地跪在地上，不过这次她没有看向楚毅，她跪向太后平静地说：“清泉宫道元庆殿的路上有一个必经的梅林，我就是通过了那片梅林的” 这没恩么好辩解的，她就是经过了那片梅林，她也不是故意的。 太后显然没想到她就这么直接承认了，太后还没说话，那王婕妤的宫女便说：“只经过梅林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花瓣！” 这尖利的声音让沈姒心中的厌烦爆发，厉声道：“你家娘娘是神还是佛！？还是本宫心上人？本宫用得着特意了解她对什么会起癣吗？” 这是沈姒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火，压根也不在意太后和楚毅的表情，笔直的后背就是她的傲骨。 王婕妤听了这句话，连连指向沈姒，嘴里说了几个“你！”，直接气的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太后也顾不上斥责沈姒，先去看王婕妤了，太医连忙给吃了药丸，转过头给楚毅和太后汇报： “王婕妤这一胎有些危险，先瞧两日，若是病症退了，便能保住，要是更加严重便……” 太医没有继续往下说不好的结果，又转而说若是保住了王婕妤也要在床上静养半个月。 太后吩咐着太医就留守在王婕妤那里，一有不对便立即救治。 楚毅目光盯着王婕妤但余光一直注意着沈姒，看她还在地上跪着，心下有些心疼，但又想到这她还与王婕妤的事有关，便压制住心中的感情，专注于这边。 第74章 婉仪 太后又命人把王婕妤送回芳华宫，众人才有注意到跪在地上的沈姒，已经一刻钟过去了，她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没变。 “元昭仪，先起来说话”楚毅看着地下人儿平静的面容，突然心中升起一股恐慌，仿佛要失去什么一般，撇去刚刚的想法，但还是佯装不偏不倚地让沈姒先起来。 楚毅希望沈姒知道他还是关心她的，可是沈姒现在已经不再想看他了，也只当做没听到楚毅的话。 “元昭仪，你可知罪？”太后威严身在上首响起。 沈姒挺直着背却低垂着眼眸，并不想看上首的帝王，问心无愧地说：“沈姒不知” 她现在连臣妾都懒得自称，就这样直接说自己的名字。楚毅听了，搭在桌子上的手稍稍动了动。 太后并没有在这个上面多做计较，她只是眉头紧皱，眼神锐利地严肃道：“王婕妤起癣难道不是因你而起？” “是” “那你如何说不是你的错？” 太后看着眼前倔强的丫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慧茹，当年的慧茹也是这样倔强地跪在地上保护着自己，想到这里，太后的态度不自觉地缓和了些许。 “沈姒并不知王婕妤她见不得梅花”这如何能全权怪在我头上？ “元昭仪可不要用这个借口狡辩……大家姐妹一场，元昭仪终究是让王妹妹伤了身子……” 敏妃为王婕妤打抱不平，其实只是不希望沈姒逃脱处罚，便添油加醋，心里想着的却是一箭双雕，沈姒失宠，王婕妤没了孩子。 妍婉仪也在一边附和道：“就是，谁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呢……” 沈姒听了两人的话，蹙了蹙眉，感觉小腹有些异样，心中暗道：莫不是月事要来了？但此时也不好提私事，便忽略了这轻微的感觉。 “若是沈姒有意想暗害王婕妤也不会自己来，平白无故惹得一身骚”她冷静地解释，并不想与那两人多费唇舌。 太后也回过神来，若真是元昭仪有意的，也不会自己亲身上阵，让别人就可以了…… 若真是巧合还好，若不是巧合…… 太后看了一眼沈姒，这小丫头怕是被人害了呀。这倒是很高明又直接的手段，不管元婕妤是不是故意的，她也逃不过一顿责罚。 “即使不是你有意的也不可不罚，先看着王婕妤腹中龙胎是否能保住……”若是保不住，皇帝也保不住你…… 太后闭了闭眼，显然也有些烦这些糟心事，说了声“累了”先带着嬷嬷回去了。 楚毅见太后一走，大步上来想扶沈姒，却被沈姒毫不犹豫地推开了。 “姒儿……” 楚毅皱眉，太后走了周围的妃嫔却还在场，就如此不给他面子，让楚毅觉得她更加骄纵了。 “皇上还是去王婕妤那里看看，沈姒先行回去了”她俯身一礼，然后转头，动作行云流水，过程中不曾看楚毅一眼。 作为帝王的楚毅什么时候被别人这样拂过面子，便抿了抿唇没有追上去，右手摸了摸左手腕的玛瑙串，使劲捏了捏，终究是按捺住心中的火气，回了紫宸宫。 其他妃嫔见楚毅面色阴沉也不敢打扰，各自回去了，只是都在暗中幸灾乐祸，这元昭仪都大难临头了还敢这样对待皇上，真当自己还是宠妃啊。 一回到紫宸宫，楚毅便取下手上的手串使劲掷在了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脸色阴沉。 “元昭仪这是愈发娇纵了！朕原以为冷她两天她会悔改，没想到她更加肆意，现在当着别人的面都敢落朕的脸面！” 郑海也不敢附和楚毅，指不定过一会儿和好了又说咱家离间二人关系，咱家不掺和这事。 “问你呢？你聋了么？”楚毅见大总管低头像个鹌鹑一样站在墙角，把怒火发到他身上。 “皇上消消气，消消气，昭仪娘娘这不是受了无妄之灾嘛……脾气大一点也是正常的” 郑海见皇上指名道姓地说他，也不好逃避，只好安慰了一下皇帝，皇帝听了神色缓和但又问道：“你为何觉得姒儿是受了无妄之灾？朕都不敢说这话” 这不？爱称又喊上了，要是刚刚咱家说了元昭仪的坏话，这回儿可能就被踢了。 但是对于楚毅这个问题，他正色道：“奴才虽然接触昭仪娘娘不多，但是方姑姑是昭仪身边的人，奴才与她共事多年，自然相信方姑姑的眼光” “方姑姑和奴才说过，元昭仪是个不错的小姑娘，没有想着那些阴谋诡计，是个纯善之人” 奴才都相信元昭仪，您却不为元昭仪说话，也怪不得元昭仪会发脾气。 只可惜大总管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那边的沈姒回到宫中，便立刻联系定远侯府在宫中的眼线去查一查这幕后黑手，沈姒不相信这只是巧合，一定有人在暗中谋划，或者是不止一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她用入梦术大概率会知道，但是具体动用了哪些人手却是不知的，这次是真的惹怒她了，就算不能立刻报复回去，她也会牢牢记在心里。 梅林负责打扫的那几个小太监被叫来审问，一共就三人，沈姒记住了他们的面容，晚上一一入梦却都一无所获，并非有人故意指使他们这样做，只是有同僚开玩笑时提到这个法子，他们一时兴起才效仿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巧合…… 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王婕妤的龙胎保住了，沈姒并不会因此丢掉性命，但是也直接被降为婉仪，以示惩戒。 …… 凤康宫 “皇帝打算如何处置元昭仪？”太后看着与她对弈的皇帝，状似随口一问，却在悄悄观察皇帝的神色。 楚毅将要落下的棋子顿了一下才落到棋盘中，平静地开口道：“就降为婕妤” “这就够了？王婕妤可是受了好大的苦，龙胎都险些保不住……”太后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但口中却在为难楚毅。 “母后……你知道姒儿不是故意的……”楚毅无奈地抬头，声音不再平静，为沈姒辩解道。 “母后知道你心疼她，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在后嗣上不可不重视！” 太后正色道，也不再与皇帝绕弯子。看着母后坚定的眼神，楚毅只好说：“那便降做婉仪……” 第75章 偷懒 这消息也传到了宫外，且不说沈父如何担心，就说定远侯府的侯夫人就先让人递了口信给沈姒，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姒一五一十地说了，消息又传回侯夫，侯夫人知道后便直接摔了一只名贵茶盏，怒道：“这黑心肝的，害了长妧！” 世子夫人平日在打理侯府，长孙媳妇康氏便每日侍候在侯夫人跟前，这消息她也知道，见祖母为这个动怒，随即上前去安抚。 “祖母，消消气，表妹在宫中蒙遭此难，咱们现下应该想个法子查出是何人所为才是……”康氏轻轻拍着侯夫人的后背为她顺气，开解着她。 “关键是……我怕长妧会受不了这个打击……”侯夫人目光担忧地看向皇宫的方向。 另一边的沈父知晓这个消息立刻召集了沈清夫妇商议此事，沈父满面愁容地坐在主位上问着自己的大儿子。 “皇上……你妹妹的事，你怎么看？”沈父先是说起了楚毅然后又停住了嘴，怕自己说出什么不恭敬的话语。 “这事乃是后宫中的争斗……咱们实在是说不上话……”沈清也非常担忧自己的妹妹，但是这事实在不好解决。 这时上首的沈父突然狠狠拍了自己的大腿，叹道：“要是姒儿没有那般美貌就好了……为父便给她寻个好人家，也不用进宫遭这个罪！” 只要不攀龙附凤，哪怕找个门第低一点的，就算姒儿受了欺负也不至于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不，儿媳先递牌子进宫先宽慰一下妹妹？”站在一边看着一老一少万分忧愁的瑞安县主试探开口道，刚说完便得到了两人的支持。 …… 夫妇二人从书房退出，瑞安见自己的夫君还是愁眉不展，开口安慰道：“妹妹之前非常受皇兄喜爱，此次段段不会就这样的，一定会有复宠的机会……” 沈清闻言面色却更加差劲，叹道：“若咱们家权倾朝野，妹妹即使不受宠也万万不会被别人欺辱，现下却只能寄托在那皇帝身上，实在是我无用！” 一时气的连“那皇帝”都出来了，瑞安连忙捂住了沈清的唇，这话可不能被别人知晓。 两夫妻顺着连廊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俏丽的身影，正是沈妍。 她似乎是特意等在这里的，几年过去了，十四岁的沈妍似乎长开了，面容比以前娇艳了几分，她礼貌地给哥嫂请了安。 沈清面色平淡地点点头，他对这个庶妹没什么感觉，瑞安刚嫁过来不久倒是不太了解自己夫君与这个妹妹的感情如何，便展颜一笑。 “大哥，妹妹听说长姐在宫中受到了责罚，失宠了……”沈妍刚开口便被沈清呵斥道：“谁和你说的？” 沈妍被他吓一跳，有些害怕，讷讷地说：“这府中都传遍了……” 沈清的眼神冰冷，“那又与你何干？” 见到沈清问这个，沈妍有些娇羞，她扭捏了一下才开口道：“明年又要大选了……妹妹可以进宫帮帮姐姐” 此言一出，沈清上下打量了沈妍，继而讽刺地开口道：“如你所言，姒儿都失宠了，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受宠？”就差明说她长得丑了。 身边的瑞安也打量了沈妍一眼，暗道：没想到这庶妹是如此心比天高之人……这容貌只有长妧妹妹的一半，如何能得宠？皇兄应该眼光不会那么差。 沈妍被沈清一噎，心中气的要死，便不管不顾地说：“至少我比长姐会生！” “啪”地一声，一巴掌打在沈妍脸上，“你整天少胡说八道，想些有的没的，你若安分一点，到了年纪，父亲自然给你找个好人家，你若不安分……别怪做大哥的不客气！” 沈清作为未来沈家的家主，这话自然有威慑力，镇住了沈妍，他烦躁地挥挥手，让那边看热闹的婆子来把沈妍带回院子里，半个月不许出来。 没了沈妍的烦扰，他回过头恰巧看到身边妻子惊讶的目光连忙说：“为夫这也是第一次打女子，为夫没有打女人的嗜好……” 瞧着自己夫君急于解释的模样，瑞安忍不住笑出了声，“夫君，妾没有误会，若是有人这样污蔑妾，妾的哥哥也会如此呢……” 这就让沈清想起来，结婚宴会上直郡王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虎背熊腰，俱是威武大汉，连军中历练了几年的二弟都比不上，不禁叫沈清背上升起凉意。 自己以后若是对瑞安不好，怕是命不久矣…… …… 第二日瑞安县主就进宫了，她自己身为皇室之人有随时进宫的权利。如今沈姒虽然成了婉仪，但还住着正殿。 沈姒把嫂子引进内室坐下，瑞安看沈姒的面色尚好，并无大碍便安心了些，把家中沈父和沈清的担忧都告诉了沈姒。 沈姒笑了笑对瑞安说：“我如今还好，大嫂提问转告父亲和哥哥，不必牵挂姒儿”这话说的很平静，却平静的让瑞安有些担忧。 见大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姒便主动问道：“大嫂有什么想说的吗？” “妹妹往后打算如何？” 瑞安还没听到沈姒的回答便听到她笑了起来，瑞安没有打扰静等沈姒笑完，沈姒笑了一会儿便收敛住笑意，正色道：“嫂子替我回去告诉父亲，无论接下来我怎么样，都不要担心，姒儿心中有数” 这话说的有深意，仿佛接下来有大动作，瑞安不禁有些担心，安慰道：“皇兄那里……” “皇上那里你们不用管，他不会牵扯到你们的……” 楚毅在政治上称得上是一位明君，他不会把后宅的喜恶牵扯到前朝。 “那妹妹……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瑞安见劝阻不了沈姒，便只能这么说一句。 送走了瑞安县主后，屋里只剩下林月立夏等三人，林月好奇地问，“娘娘有什么大动作吗？” 沈姒随性地笑了，神态间满是轻松，原先慵懒的气质又回来了。 “没什么……只是累了……想歇一段时间而已……” 第76章 赏雪 任那些个妃嫔把尾扫的再好，也逃不过梦中的审问，只是这次的幕后黑手倒是出乎沈姒的预料，竟然是她——妍婉仪。 沈姒自问，她并没有得罪妍婉仪，进宫前唯一的接触也不过是到宁远侯府去参加了一次宴会，她至于要这样来害她么？ 不过随后就是自嘲一笑，这宫中的女人谁不是天天盯着她，她就是只呆在清泉宫中也会祸从天降，真是让她受够了。 还有敏妃，她怀疑这宫中除了大皇子之外的孩子她多少都动过些手脚，只是大多数都没有成功罢了，毕竟这宫中的女人也不全是傻子。这次陷害他显然也在其中掺和了一脚，叫沈姒对她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沈姒目前还不能确定她上辈子的死她就是幕后黑手，毕竟这辈子她还没有做过，在梦中也问不出来，只是至少这次和上次四公主的事都要算到她头上。 沈姒正躺在榻上脑中理清这些事情，突然贵妃榻旁边的窗户轻轻被敲响，然后被悄悄掀起一点，塞进来一张小小的纸条。 沈姒打开这张纸，上面的笔迹她认识，是定远侯府线人的笔迹，纸上却只有两个字——康王。 康王？ 看到这俩字沈姒就一阵厌恶，心间几乎有呕吐之感。但是她把这两个字在脑中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不会？ 那玉佩是康王的？ 康王给皇帝带了绿巾？ 二皇子是康王的种？ 不过转瞬间，沈姒又躺了下去，安安稳稳地拿了一块糕点送到了嘴里。 那又如何？关我何事？ 不过这也让她把一些事串联起来，明白了上辈子是谁在宫中里应外合的，恐怕就是静婕妤。后面确实听说她暴毙了，沈姒还真以为是生病死了的。 如此，应该是楚毅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被带了绿巾。 这样她倒是想开了，康王根本不需要她动手，他自己会作死，他最终会谋反，然后被平反，会失去现在的一切，她只需要提醒楚毅注意静婕妤即可。 至于敏妃……还需要拿住她的把柄才行，不过沈姒打算放一放，她最近太累了，厌倦了，暂时不想再同她们勾心斗角了。 被这一通乱事一搅和，沈姒都忘记了过年，这一想起来，已经大年初三了。 瞧着炉子里烧得火热的白炭，随手把纸条扔进去，屋子里的气味有些闷人，沈姒一抬手便把窗户打开了一些，一股寒气逼来，没想到外面已经下了大雪。 鹅毛大雪自天空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很快就给灰石地面铺上了银装，透过这雪，她瞧见外面柱子上，红色的对联，这冬日里身子懒倒是几日不曾出去了。 “立秋，林月” 她扬声喊道，林月和立秋立刻进了屋里，却看到自家娘娘穿着单薄的衣裳就把窗子开了大半，立刻上前关了去，嘴里念叨着： “娘娘也不知道注意着些……” “现在可叫不得娘娘了……”沈姒笑着打趣道，却让立秋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原不知道你这么爱好哭鼻子……好啦，我不是挺好的……”沈姒见立秋要哭不哭的样子，心中也突然涌上一股忧愁，但还是要安抚一下立秋。 见立秋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神情，沈姒只有转换话题道：“我想出去赏雪” “娘……小主，这雪天路滑，还是不要了……”林月出来劝阻道，但沈姒现在心情确实不太好执意要出去，知道拦不住便去准备大氅，纸伞之类的物件儿。 沈姒裹着红色的狐裘，身边带着林月和立夏，立夏在左边为沈姒撑伞。走出清泉宫大门，沈姒仿佛闻到了一种叫安静的味道。 宫门外便是御花园的一角，东南面是一个大大的湖泊，下了大雪后，本就人少的清泉宫这里更加人迹罕至。 雪依旧纷纷地下着，立秋跟在沈姒后面为她撑伞实在让她觉得有些不便，便把狐裘的帽兜盖到自己的发髻上，走出了立秋伞的范围。 走到湖边的宫道上，沈姒停了下来，看着平静的湖面，自己的纷乱的思绪也慢慢安顺下来…… 只是安静了有些事就会从记忆的夹缝里钻出来，然后占满你的脑海，沈姒就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除夕之夜，那个梦中的诺言，那时的楚毅拉着她的手说了什么，她依旧记得清楚，可是这宫中的第一年除夕便错过了。 甚至没有让她感觉到过了年。 …… 皇帝已经在竹林后踌躇逡巡了许久都不曾迈过那个弯口，郑海偷偷上前看了一眼果断缩回来了，原来是元婉仪在前方，怪不得皇上这般呢。 可是您就躲在这也不是事啊。 楚毅已经一个月余八天不曾来清泉宫了，他记得很清楚，他心中早就不生姒儿的气了，但是姒儿还在发脾气。 他觉得自己大丈夫应该去包容姒儿遂带着人来了清泉宫，还没到门口便看见姒儿已经在宫门外了，那一瞬间他又奇异地退缩了，他这样去服软岂不是很没颜面。 便出现了皇帝在竹林后逡巡的画面，来回转了好多圈就是不曾迈过那个弯儿。难得也有皇帝纠结的时候。 眼看着元婉仪就准备要回去，心里替自家皇帝着急的郑海公公心下一动，突然推了自己的干儿子一下，正屏息凝神的小郑公公突然被人一推是直接滑到在地伴着大大的一声“哎呦”。 这么安静的时间，沈姒自然不会放过竹林那边的声音，立刻就被吸引过去。 楚毅也只能走出那个转角，便见不远处的美人回眸，那一眼纯粹干净，让楚毅把她与三年前那个雪夜的小丫头重合在了一起…… 依旧是红色的披风…… 依旧是雪花飘落…… 却不见那乌浓的笑眼…… 之前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骄傲此时都化作乌有，是他让她不开心了，是他的错…… 现在楚毅只想把那人儿搂入怀中，好生安慰，然后过些日子便寻个由头把她位份恢复，不叫她受任何委屈。 第77章 请求 想到这些，楚毅行动上也毫不犹豫，走上前就伸出了手。 感受到怀中的娇小，楚毅感觉心中长久以来的空虚得到了填充，他不禁把头埋进沈姒的颈窝深吸一口气。 姒儿身上特有的味道让他安心。 在他看不到的沈姒的面上却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只是平静。 良久，楚毅稍稍放开了沈姒，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帽兜中的美人儿，低低地道： “姒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沈姒直视着楚毅的眼眸，想看清这里面有几分真心，但是只能看到墨色一片。 她也笑了起来，只是眼中没了星光只剩下疲倦，温声说道：“好，我不生气” 只是失望和疲倦而已…… “姒儿……” 楚毅也看出来沈姒很疲倦的模样，便也不讲多少，只带着她回了清泉宫。到了殿内，沈姒与他相对而坐，却相对无言。 “这殿内好像好像有些闷啊……”楚毅试图找个话题与沈姒聊天，但沈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句，并无后话。 接连提了几个话题，姒儿都表现的不咸不淡，楚毅也在心中暗想姒儿恐怕还是在生他的气，不想与他说话，便也不好意思留在这里提前走了。 楚毅走后，沈姒叫人收拾了一下，自己去了太后那里。沈姒降至婉仪后已经没了轿撵，便徒步行至凤康宫，这路程远了些，见到太后时便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太后非常惊讶，这元婉仪怎么突然就来她这了，要是说讨好她，那是大可不必，毕竟她一年在宫中的时间也不过一两个月，实在无法给她什么照拂。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小丫头接下来每天都往这里来，陪她诵经念佛，一丝不苟。 “你花费这么多时间陪我这个老婆子不觉得浪费吗？”太后念完经后看着侍候在一旁的沈姒笑着问道。 沈姒不好说我是不想陪你那儿子，便只好昧着良心说前些时间不小心让王婉仪龙胎不稳，心里愧疚，此时也来在侍候在佛祖面前，为王婕妤祈福。 “太后娘娘看着年轻，美貌依旧，如何能称呼为老婆子？”沈姒赔笑道，女人嘛，夸她长得美丽不管多大年纪都会高兴的。 太后似笑非笑地瞥了沈姒一眼，却没有说什么，不管真话假话，能每天准时来就好。她清冷了这些年倒是想热闹热闹了。 楚毅每日都会到清泉宫，但是每日沈姒都对他不冷不热，就连晚上厚颜留在清泉宫，都借口身体不适，不曾与他亲热。 楚毅也不敢硬着来，怕姒儿对他更加冷漠，想着多过几日总会好的，只是天不遂人愿…… …… 大年初六皇帝便恢复上朝了，这几日里沈姒去太后那里都是避着楚毅的。 楚毅去上朝，她去就去太后那里，楚毅下朝了去太后那里她就回来，故意与他错开。 没两天楚毅也感觉到沈姒在故意避着自己，又在一次错过后就被太后不客气地嘲笑了许久。 “皇帝第一次感受到被妃嫔避之不及的感觉？” 楚毅轻声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也示意自己的母后不要再嘲笑自己了。 “哈哈哈哈……”谁知太后不但不收敛反而笑声更加肆意了。 看到自己儿子愈加阴沉的神色太后才正色起来。 “姒儿不过是发脾气，过几日就会与朕和好” 楚毅自信满满，他对姒儿那么好，姒儿过几日便会消气。 可是他却没注意前几日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如今沈姒的气还没消。 直到初九这天，太后念完佛经，照常接过沈姒手中的茶，回头说了一句：“你明日不用来了，本宫明日便启程去佛山了” 她注意着沈姒的神色，原以为她会有失望的神色，毕竟伺候了她这么多天什么也得不到，没想到却在沈脸上看到了一分欣喜？ 难道是开心终于不用伺候本宫了？太后暗自猜想。 沈姒早就盼着太后说这句话了，此刻便拎起裙摆跪在地上叩首道：“请太后把嫔妾一同带过去！” “你说什么？！” 太后重新问了一遍，仿佛自己幻听了一般。 “请太后把嫔妾一同带过去！” 沈姒跪在地上原封不动把话重复了一遍。 “你年纪轻轻地为何有这种心思？” 太后非常不解，沈姒这般貌美又受皇帝喜爱，为何要跟着她去佛山？ “嫔妾想……”原本还想用为王婕妤祈福的借口但到了嘴边又觉得假惺惺的便咽回了肚子里。 “嫔妾厌倦了后宫女人见的争斗，想跟着太后去过一段时间清净日子” 她闭眸，终究是把心中的想法诉诸于众，她厌烦了。 太后听了沈姒这番言语到没有急着斥责她，反而赞了一句“你倒是实诚” “先起来说话，天气凉” 太后先让沈姒坐下，然后抬眸看了一眼小心谨慎的她一眼正色道： “佛山的日子可不比皇宫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可想好了？” “嫔妾并非不能吃苦之人” 再苦也比后宫中女人勾心斗角陷害她来得舒坦。 “哦？”太后上下扫视了沈姒一眼，这细皮嫩肉地，可不想能吃苦的模样。 “太后可以给嫔妾提要求，只要能带嫔妾去佛山” 沈姒急急表明自己十分想去的心意，这让太后点了点头。 “那就给你一个任务，佛山行宫在山脚，佛寺在山上，你就负责每日给本宫送午膳如何？” 沈姒根本就没有打听那座山有多高就忙不迭地答应了。 只要能离开这皇宫就好！ “那你就先回去准备，行礼不要带的太多” “多谢太后娘娘成全”沈姒临走前给太后跪了下来，激动的眼眶都要红了。 她本以为太后不会轻易答应，今晚都准备入梦了，没想到太后竟然会就这样同意她这有点荒缪的请求。 这段时间她与太后相处中也发现太后其实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念佛的原因。 沈姒回到宫中兴冲冲准备行李后不久楚毅也面色阴沉，眼眸含怒地向清泉宫走来。 第78章 白眼狼 “沈姒！” 楚毅怒气冲冲地闯进清泉宫，还没进门火冒三丈的声音就先传进沈姒耳中。 她倒是也不意外楚毅会这么生气只是这来的也太快了些，她的行李才收拾了一半呢。沈姒从椅子上站起来到门外迎接楚毅，笑意吟吟道：“嫔妾见过皇上” 她心情极好，这礼数做的十分充分，可是楚毅看她这副高兴的模样，心中的火更大，自顾自坐到榻上，冷哼一声。 “你就这么开心？”离开朕。 “嫔妾确实很开心”沈姒毫不避讳地点头了，那声音中都充满着轻快。 “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母后去佛山？”楚毅锐利的眼眸紧盯着沈姒，沈姒仿佛在其中看到了一丝伤心？但更多的是怒火 “嫔妾为了替皇上尽孝，陪伴太后娘娘”她垂眸并不去看楚毅，这话毕竟说着有些违心。显然楚毅也是不相信的，他抬起沈姒的下颌，强迫沈姒看着他。 “朕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去佛山？”楚毅这次是真的气极了，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压抑不住。 朕哪里对她不好了，她要逃离朕的身边？ 以楚毅的视角来看，他确实做得很好，他给了姒儿高位份，即使现在低，不久又可以升上去；他给了姒儿后宫中独一无二的宠爱，无人能及；他纵着她，凡是不过分的要求他都答应她，为什么她却还要逃离他呢？ 被楚毅抬着下颌的沈姒感觉到压迫和难堪，心中的烦躁又抑制不住地升起，或许是真的被烦到了，她有些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想待在后宫之中了……”轻飘飘的一句话证实了楚毅心中的猜测，姒儿想要离开他。 一瞬间楚毅眸中的火仿佛化为实质，面色也阴沉地要滴出水来。 “朕待你不好吗？” “好，非常好，但这都还不够……”我想要独一无二的爱，我想要这后宫只有我一人，我知道这些都做不到，所以我退而求其次，我只想要一份清净。 可是楚毅却读不懂这未说之言的意思，他有些崩溃地扶额问：“你还想要什么？你想要当贵妃？朕明日就封你为贵妃……” 只是一个贵妃而已，就算要被朝臣责问，朕也可以满足姒儿。 沈姒摇摇头，这不是她想要的，即使是贵妃又如何，还会有接连不断的女人要陷害她，扳倒她。 “那姒儿是想当皇后？姒儿你在朕心中就是皇后……你知道皇后并未出错，朕没有理由废了她……” 他心中再恼火，多与姒儿相处一会儿都会忍不住去迁就她，可是皇后只位，实在让他为难。 “我在你心中就是如此不分是非，不知轻重之人？”沈姒没想到她在楚毅心中是如此骄纵的模样，心中寒意渐起，楚毅真的爱她吗？ 且不说皇后与她无冤无仇，就按自己的性子也不会要求楚毅废后，没想到楚毅竟然会这样问她，真叫她失望…… “那姒儿到底要什么?”楚毅的语气中已经有些烦躁和无奈，仿佛是自己一直在忍耐沈姒一般。 这态度更叫沈姒心寒，她不再想和楚毅说话，便不言不语。 楚毅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沈姒的回答，见她抿唇不语的模样，也彻底恼了，站起身冷冷道： “你想去，便去！别到时候又求着回来！” 真是个贪心的小白眼狼！ 第79章 嘲笑 楚毅回宫的路上就在想姒儿怎么就成了这样不可理喻，脾气这么大，都不是当初那个善解人意的姒儿了。 沈姒也觉得两人再也感觉不到梦中相处时那份温暖和安逸了，终觉是一切都变了模样。 很快太后就下旨，元婉仪陪伴她去佛山修行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皇后很是疑惑，太后似乎不是那么喜欢苛责后妃之人啊，这次怎么会叫妃嫔陪她出宫修行呢？ 身边的嬷嬷喜气洋洋道：“娘娘这是好事啊，没了元婉仪，娘娘多留皇上在宫中这小皇子指日可待啊” 自家娘娘生了两个小公主也有两年了，这怀一个小皇子也是极为合适的。不过想到现在宫中那位肚子里的，她试探道：“那王婕妤肚子的那个要不要……” 嬷嬷做了一个手势，让皇后眉头紧皱，“嬷嬷！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且不说这宫中已经有两个皇子，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再说也不一定就是皇子，就算是皇子……” “本宫也是不会动手的！” 被皇后一呵斥，嬷嬷面上讪笑着退下了，心中却想自家这小姐还是心慈手软了些，要不我…… 仿佛看穿了嬷嬷的心思，皇后在身后淡淡道，语气里有一份哀愁。 “嬷嬷不要擅作主张，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好，但是这事要是败露了，本宫在皇上心中最后那一点信任也无了，这后位就真保不住了” 这一声不算严厉的警告却让嬷嬷红了眼睛，自己家的小姐啊…… 另一边的敏妃就不似皇后一般了，她笑的极为猖狂，毫不掩饰。 “这沈姒简直要笑死本宫了，本宫以为她这几日去太后那里勤勤恳恳能落些个好处，没想到真被太后给看上了直接带回了佛山，哈哈哈哈~” “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上了？”宫女在一旁迎合道。 “可是皇上怎么会同意呢？”笑了一会儿，敏妃停了下来，难道皇上是真的厌倦了沈姒吗？ “听说是皇上去找她，她又与皇上吵了起来……” 敏妃笑了笑：“本宫说呢，原来又冲动了，倒也是，被皇上宠了那么久，难免骄纵了些，不过正和本宫心意……” 且不说王婕妤、妍婉仪和欣贵人也在背后暗自嘲笑沈姒，李惠妃这里倒是祥和一片。 “娘娘怎么不高兴，元婉仪要不在宫中了” “本宫可不会小瞧了元婉仪，她当日能被皇上强行抱回宫中，他日自然也能从佛山回来，这一次是不是失策还尚未可知……” “如今她要去佛山必然一时回不来，娘娘要多留皇上，再给大公主添个弟弟呀”婢女忠心耿耿，此时也在为自家娘娘出谋划策。 “本宫倒是想，只是当年生了大公主，身子恢复了几分尚不知道，就说没了元婉仪，还有妍婉仪等人，那一个个如花似玉，怎么是本宫这种二十出头生过孩子的人可比的？” 李惠妃叹气道，皇上对自己不温不火，平日来她宫里也只是为了瞧瞧大公主，哪里对她有兴趣？ “娘娘不必叹气，皇上子嗣不多，您有了大公主，便有了尊荣，那清泉宫的若是有个一儿半女，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这话说的是实话，这宫中圣宠固然重要，但孩子才是立身之本。 每三年便要选一次秀，纵然元婉仪再美貌，也会有一茬茬新鲜的小姑娘进宫，到时候容颜不再，还能和那些鲜嫩的小姑娘比吗？ 也确实如李惠妃所言，妍婉仪有着仅仅逊色于沈姒的美貌，此时已经在摩拳擦掌地准备笼络帝心了。 今日其他宫中欢声笑语，清泉宫就是冷冷清清了。 沈姒自楚毅出了清泉宫后便一阵困意袭来，饭也不想吃了，上床睡觉去了。 福贵人下午倒是来了一次不过沈姒在睡觉就没有接见她，这些个表象传到外边就是元婉仪心情不佳，伤心欲绝。 “小主，这个时候您怎么还睡得着啊？”立夏端着温水进来伺候沈姒洗漱，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再瞧瞧其他两个丫头俱是这般模样。 沈姒刚睡醒有点懵，呆愣地问：“你们怎么都这样啊？” “娘娘要不您去求求太后，求她老人家不要带上您……”立秋恳求道。 沈姒又愣了一会儿开口道：“今日我和皇帝的话，你们没听到？” “郑海公公把奴婢们都撵到院子里去了，奴婢们只知道您在和皇上在吵架……” 原来是这样，沈姒笑出了声，三人见自家主子竟然还笑得出来都以为她病了，没想到自家主子却说，“是我求着太后要跟过去的” 什么？！自家主子自己要去的？ “为什么啊？”最跳脱的立夏最先询问出声。 “因为去跟着太后去佛山就没有妃嫔想整我了”沈姒直接把真实目的给交代了，可是这理由还是让立夏有些不能接受。 “可是主子去佛山就不能见到皇上了啊” “怎么瞧着你比我还想见到皇上呢，那你就留在宫中，我带着立秋和林月去”沈姒揶揄道。 可是立夏直接被这句话吓到了，忙跪在地上磕头道：“主子冤枉啊，奴婢绝对没有背主爬床的心思啊！” “好啦，起来，我知道你没有这种心思，但是我要去佛山的这件事，谁都不要阻止我” 在宫中呆的时间比较久的林月也看出主子的疲惫，并不多言，自然主子想去休息一下，她也要跟着。 “你们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沈姒这才想起来，三个丫头都僵住了，尬笑道：“没呢” 都顾着伤心去了。 “那还不快去！” 好好地用了晚膳，天色已经暗沉，却听到小丫头来报，福贵人来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去那个地儿？”福贵人一来就开门见山道，语气里全然是关切之情。 “无事，是我自己要去的”沈姒又和福贵人解释了一遍，福贵人听完也是谅解地点头。 “姐姐在宫中三番两次地受害，实在是危险，出去避一避也好，我这就求太后去，我也跟着出去好了，左右我在宫中也是有名无实……出去和姐姐作伴也好” 说完便要起身去凤康宫去，被沈姒拦了下来，瞪了她一眼。 “你在这宫中好好的，又无人害你，跟着我去作甚，那里又不比宫中方便……” “可是那里比宫中自由……姐姐知道我对皇上并无爱慕之心……呆在宫中和不在宫中有什么区别呢？” 福贵人被沈姒拦住以后也十分惆怅，这宫中对她来说就像牢笼一般，她也想出去啊。 “我原本还想托你照顾一下我宫中的宫人呢，跟了我一场，我出去了少不得被别的宫人欺负……” 沈姒拉着福贵人的手，看着她语气诚恳，她放心不下这清泉宫的宫人，也是怕她们出了事后，清泉宫又要被钻了空子。 “这……既然如此，我必不负姐姐所托，尽我所能在姐姐不在宫中时照看好姐姐的宫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福贵人才依依不舍地拜别，毕竟这宫中只有沈姒与她交好，其余那些个娘娘表面对她客气，可是心里多少有些官家小姐的傲气，看不上她这个商贾之女。 如今她也要出宫去，自己平日里找谁说话都不知…… …… 这边晚上收拾好行李后，沈姒洗洗睡了，一夜好眠，那边的楚毅却是思绪万端。 楚毅躺在床上，明黄的帷幕挡住唯一几柱烛火的光，昏暗的环境，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小丫头现在一定已经睡着了…… 离开朕真的就这么开心吗？ 朕到底哪里对她不够好？ …… 楚毅思索着，他独自睡在紫宸宫时心忧竟然的不是政务而是那个小丫头，也对，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那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他也经常在这张床上每晚想着她，盼着与她见面既害怕她是个妖精，又疯狂地想要她。 那时的她也很想见他啊，她不是心悦他吗？为什么现在却要离开呢？ 他想了许多但还是没想明白。明日她就要离开他了，下一次见到恐怕就是过年了。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去拦住她！不要让她走。 可是这个声音太微小了，被他作为皇帝的隐含的自尊心遮掩住了，让他不由自主地选择忽略它，遮掩它，装作听不见它。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等郑海叫醒他的时候，朝霞已经在天边几乎要散尽了。 “皇上，现在上朝还不迟呢”郑海公公提醒道，他也不敢提元婉仪的事。 “谁问你早朝了？”楚毅皱眉，只觉得今天什么东西都格外碍眼，从床上起来穿衣洗漱，一气呵成如往日一般行云流水，可是大总管总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像是皇上总克制不住看向一个方向？又一次楚毅看向那个方向，大总管也跟着看去，这东北角……不就是清泉宫的方向吗？ 哎呦！皇上您要是舍不得元婉仪就去追啊！你搁着看有什么用？ 郑海真是为自家主子操心，忍不住问了一句：“皇上，时间还早，要不要去送送……”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 “不去！” 再给您出主意，我，郑海就是狗！ 第80章 危险 清晨便有两辆宽大的马车向清泉宫驶来，小太监把几人的行李放在后面那辆马车上，林月又亲自清点了一遍，才放心地要扶着沈姒上马车。 “小狼呢？” “小狼也要带上？”林月有一瞬间地错愕，这小狼可不方便带 “当然了”沈姒见林月的表情就知道林月没有考虑到，喊着小太监把小狼牵过来。 小狼兴冲冲地奔到沈姒身边，连牵着它的小太监都牵不住，它跑到沈姒这里便坐下来，乖乖地吐着舌头，脖子上戴着那块牌子，又憨又威武。 “咱们小狼这么乖，怎么能不带着它”沈姒摸摸它的狗头，它往日都要扑上来，现在却只是靠在沈姒腿边，安静地很。 “你可愿意跟我去佛山？” 沈姒瞧着那个年幼的小太监，恐怕才十五岁的模样，笑着问。他平日里一直喂着小狼，如今去了那边也还是需要人喂的。 太后只允许她带四个奴仆，方姑姑自然是不带的，她年纪大了，清泉宫即使她不在了也需要人打理，而且她是楚毅的人……她还是有些介意。 带了林月三个丫头，如今加上这个小太监也是正好。 “小武愿意跟着小主” 别的小太监都觉得他运气不好，竟然要跟着小主去那种地方过清苦日子，小武却不那么想，且不说他照顾小狼这么就已经有了情分，就说他在这宫中也没什么追求，不如跟着主子去宫外舒服，反正他本身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请苦点算什么。 “那你就带着小狼坐在后一辆马车上” 小太监乖乖点头，想把小狼牵过去，可是小狼今天竟然意外地不配合，就要黏着沈姒，沈姒没有办法就把它留下了。索性前一辆马车够大，坐上六个人都绰绰有余，四个人加上一只狗子并不觉得拥挤。 马车慢悠悠地向神武门行使，小狼上了马车便把头放在沈姒的大腿上，贴着她的腹部乖得不行，沈姒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狗头。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沈姒正疑惑就听着外面传来一道女声：“元婉仪不下来给本宫行礼吗？” 这声音一听还能有谁？王婕妤呗。现在仗着肚子里的龙种就在这耀武扬威的，倒是符合她的性格。 沈姒冷笑一声，提着裙子下车，果然见到王婕妤带着一对宫女甚至便仪仗都摆上了，为了来看她笑话真是煞费苦心！ “元婉仪是不是忘记了规矩？怎么不向本宫行礼？” 王婕妤坐在轿撵上自上而下地看着沈姒，那眼神仿佛不屑瞧她一般，语气傲慢，话里话外都说她不懂规矩。 沈姒嘲讽一笑，给她行了个礼，她却还不满意，要沈姒重新给她行礼，如此往复两次，沈姒也不乐意了，这分明就是故意挑刺！ “汪！汪！”小狼从马车里伸出来，冲着王婕妤叫了几声，它也看出前面这个人类在欺负它的主人。 “你这个畜生！敢对本宫吼叫！” 不好明着说沈姒，王婕妤转而来说沈姒养的狗子，那一声“畜生”说的是小狼实际上说的是谁还不一定呢，这指桑骂槐的，任谁都听得出来。 这王婕妤简直是蠢得可以！ “打狗要看主人，婕妤娘娘~”沈姒一句一句地对她说，希望她能够收敛，然而王婕妤根本不给沈姒放过她的机会扬声道：“那又如何？”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沈姒快步上前，一个巴掌甩到了她身边一个宫女脸上，她早就注意到林月频频看向这个宫女，料想这个宫女就是上次欺负林月的那个，她也就不客气了。 “你！” 这不是当着她的面打她的脸吗？自己的宫女被打了，王婕妤直接气结。 沈姒红唇勾起，轻轻道：“太后还在等着我哦”说完便回了马车，不再看她一眼。 王婕妤哪里敢耽误太后的行程也只得放过了沈姒，手里的帕子扯得变形，就放她一马，反正也出宫去了。 …… “娘娘，这王婕妤仗着肚子也太得意了”林月一脸嫌弃。 沈姒轻哼了一声，“她肚子里这个能不能平安生出来还是两说，这么早猖狂……” 她摇了摇头，并不看好。 楚毅此时正在早朝，可是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可大臣们根本看不出来皇帝在神游仍旧一直在上奏。 下面也有一个大臣和楚毅一样心不在焉，那就是沈越。 虽然闺女让儿媳妇告诉他不要担心，接下来她干些什么他都不要惊讶，但是他也没想到闺女直接跟着太后出宫去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皇帝单手握拳掩住唇偏头问站在一旁的郑海。 “回皇上，现在依旧是辰时” 郑海恭恭敬敬地回答，可是却惹来楚毅一声抱怨。 “怎么还是辰时？” 咱能加快时间吗？您向咱家抱怨个啥？ 大晋的早朝一般要进行一个时辰，如今才进行一般，楚毅就心不在焉，坐不住了。 郑海偷瞧了一眼自家陛下，心道：您要是想去拦住元婉仪，您现在就去还来得及。 但是他可不愿意再说出来了，免得皇上再骂他，他也不愿意当狗。 又过了一会儿，当一个大臣走出队列刚说出：“臣有奏……” 楚毅就抬起了手制止了他，“朕今日有事，奏折直接送到御书房” 说罢就直接转身出了太和殿，坐上龙撵便催促小太监快一些，免得赶不上送行。 这就累的郑海小跑了起来，心中不禁吐槽，刚刚不早点去，现在还急啥。 …… 另一边的沈姒已经到达了神武门前，没到一会儿太后的车架也到了。 太后的规格自然比沈姒豪华，但由于是去修行，也只有三辆马车，带着八个仆从。 “你倒是来得早”太后掀开马车的窗帘向这边瞧了一眼正和沈姒对上眼。 “没有，嫔妾也是刚刚才到”沈姒解释道。 “呵呵～你这个孩子”要是别的嫔妃肯定是要默认自己来的早，以求在她心中留下好映像，她倒好，反而否认了。 “太后娘娘，我们何时动身？”她已经等不及了，马上就能呼吸到宫外的气息了。 “先等一会儿”恒之还能不来吗？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心中是真的有着元婉仪，嘴上说着不来，行动上一定会很诚实。 只是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就闹到了这种程度。 希望等一会儿能和好，不然儿子真的要几个月见不着心上人喽。 沈姒也不敢问太后为什么要等等，既然说要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 刚把眼眯起来就听到外面又来人的声音，掀起帘子一看，是皇帝。 楚毅正站在太后的马车窗前和太后说话，沈姒见太后并没有下马车，她便也懒得下去，车帘一放继续假寐。 余光一直注意着沈姒的楚毅额头青筋直跳，就这么不待见朕？ 朕这么急匆匆地赶来是为了谁？真是一颗真心被狗吃了！ 太后见自家儿子送行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便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直接去沈姒那里。 可是这个时候楚毅的自尊劲又上头了，既然她不待见朕，朕又拦着她干嘛呢？ 便没有过去，专心和自己母亲说话。 那边的沈姒虽然在马车内假寐，但心底里还是有一丝丝期盼皇帝此时能来劝说她，虽然她不会心软。 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来，便知道怕是不会来了，心中有一些失望，但也在预料之中。 随后就是自嘲一笑，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矫情，明明想要些什么却不说出口，也许说出口有些人就能实现呢？ 这么想过后又想嘲笑自己这幼稚的想法，他是帝王怎么应该觉得自己已经对她够好了？ “小姐……是不是生病了？”立秋看着沈姒面上变换莫测的神情偷偷和身边的立夏咬耳朵。 “为何这么说？”立夏一向比较大大咧咧并不细心。 “小姐最近心情起伏好大啊……” “也许是因为和皇上吵架了……当年夫人在世时和老爷吵架也这样……” 林月默默坐在一边听她俩小声说话，也想到自己的爹娘，那时候娘亲怀弟弟的时候也是那般脾气大呢……怀胎？！ 突然福至心灵，看向自家娘娘的腹部，莫不是……有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来，最后又闭上了嘴。 若是现在说出来，娘娘就一定要留在宫中了，宫中怀孕的妃嫔可是非常危险，还是出宫养胎的好…… 就这样，林月暂时选择了隐瞒，皇帝再一次错过留下沈姒的机会。 只是林月怎么也没想到没了宫中的女人还有宫外的女人也盯着她家主子。 …… 康王府 “王妃，元婉仪已经出了宫门……”小丫头进了屋子禀报王府的美貌新侧妃，这个新侧妃不喜她人叫她侧王妃，便私下只称呼她为王妃。 红色莎帐掩不住里面美丽的曲线，一只白嫩的手伸出来，轻轻挥动。 “好！让人去准备一下，一定要准备好了，伺机而动！” “是！” 沈姒，你出了宫便要落在我手里了！ 第81章 鱼 马车又慢慢悠悠地晃荡起来，渐渐出了神武门，也渐渐消失在了楚毅眼中。 楚毅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抛弃的痛苦，喉咙里都是苦涩，心也揪了起来。他只是在那里站着，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手也无意识地攥成拳。 等回过神来，掌心五道弯月形的指甲印，微微发疼，在提醒他这不是做梦。 姒儿，真的不要他了…… 楚毅就这么站在那里，直到雪再次飘落，仿佛也飘到了他的心里。 …… 佛山其实离京城并不遥远，马车行上一天一夜也就到了，但是太后并不急切，中途停了一夜，住了驿站，一路自然有禁军守卫，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第二日便抵达了佛山。 这佛山上的寺庙叫龙安寺，香火很是旺盛，在山脚下便是楚毅为太后修建的佛山行宫，这行宫虽说是行宫，但其实并不奢靡，更像是一个大宅院。 这龙安寺并非是尼姑庵，太后也不方便久住，只得每日早晨去寺中修行，下午再回行宫居住。为了让其他香客也能继续来上香，太后也是隔天才去一次。 其实一路上舟车劳顿，沈姒是觉得很难受的，以前她坐马车从无眩晕之感，这次却是异常难受，都有了轻微的呕吐之感。 林月一路上都看在心里，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主子一定是有了。 “婉仪身体不舒服？”下了马车的太后也注意到沈姒的脸色苍白。 “无事，多谢太后娘娘关心”沈姒摇摇头，只是有些累罢了。 “那就今早休息，本宫也修整两日，后天再去佛寺”太后自己身子也乏力，便如此说，一行人都去修整，自行休息了。 第二日沈姒起身洗漱好，只穿了淡青色的冬制裙装，这次来佛寺，沈姒也都只带了些素雅简单的衣服，至于那些华丽的钗环她更是一件没带，发髻在要求下也只挽了普通的妇人髻，斜插着三跟银簪，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主子无论穿什么都好看”林月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夸赞沈姒的容貌了，沈姒抬头看了林月一眼，戏谑道： “咱们林月也是一个小美人呀” 丫头们也都换上了平常的衣服，林月脱去了深色稳重的女官制服，换上了一件粉色的棉衣裙倒也有了几分娇俏。 正当两人互相吹捧时，立秋捧着早膳来了，嘴里嘟囔道：“这早膳也太简陋了点” 即使沈姒是跟着太后过来修行的，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这早膳也确实有些简单了。 就是两盘素菜，一碗热粥，不见荤腥。 “这不是和奴婢们吃的差不多吗？”林月也看了一眼，惊道。 “咱们在这修行，也不能大鱼大肉啊”沈姒倒是淡定，坐下来就端起碗筷开始吃饭，吃了几口竟然觉得味道爽口，十分不错，许是宫中的大鱼大肉吃多了。 接连两日沈姒都是吃的素菜，渐渐也觉得不对味，想念荤腥。 这天她也要去给太后娘娘送午膳了，接过太后身边嬷嬷送来的食盒，沈姒打开看了一眼，也只是三菜一汤，全是素菜，想和太后商量的心思便歇了，太后都是如此，自己怎么好意思吃的比太后好。 这去送膳也不是沈姒一个人去，虽然今日太后在山上，山道上没有香客，但让后宫妃嫔独自去也是不好的。 沈姒带着立秋站在山道的初端，抬头看向山顶的佛寺，不是很高，立秋拎着盒饭，沈姒牵着小狼，两人一犬就这样向龙安寺走去。 没想到这看着不高的山，却足足走了沈姒一刻半钟，到了山顶，整个人都像从水里出来的，立秋比沈姒好一些，但也气喘嘘嘘，只有小狼一只犬还神采奕奕。 “怪不得太后娘娘还那般年轻，每天爬着山，身子骨十分康健啊” 沈姒赞道，太后隔三差五地这样锻炼，体态容貌都保持的不错。 刚进寺门便有一个年轻的小和尚来接应她。 “女施主，请跟我到这边来” “有劳小师傅了”沈姒莞尔一笑，点头道。 那小师傅却被沈姒这一笑晃了眼，脸都红了起来。 身着淡青色襦裙裹着斗篷的沈姒，肤白胜雪，但因为爬山后，面上泛起了红晕，素色中多了两抹艳色，更吸引人的目光。 小和尚甚至能看到沈姒鬓边细密的汗珠，在肌肤上显得晶莹剔透。 沈姒见状笑意更加深了，这俊俏的小和尚这么容易害羞。 净尘自小在山上修行也见过不少香客，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貌美的姑娘，还……还对他笑了，这让他有点受不住，忙在心中念清心咒。 他被主持交代过了，这位可是宫里的贵人……压下心中的思绪，把沈姒等人带到后院禅房后就快步退下了。 那急切的步伐，好似有妖精在追他一般，立秋都忍不住噗嗤一笑。 可是也没说错，对小和尚来说，美人可不就是妖精。 到了太后修行的禅房门口，沈姒擦了擦面颊上的汗水，让立秋在外面牵着小狼，自己提着食盒进去。 太后刚念完佛经在矮榻上坐下，就见沈姒正好来了，看她面色绯红，随即开口道： “累了？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你这般呢，先坐下休息” 因在宫外，太后也就不自称本宫了。沈姒却不敢立刻坐下，先把食盒里的饭都拿出来摆在矮几上，才慢慢坐下来。 “你不必这么拘谨，这里是宫外，你……你就称呼我为母亲” 太后看沈姒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笑着安抚道。 可这个话沈姒不敢接，叫太后“母亲”？这好像不是她能能叫的。 见沈姒恭敬的神色，太后也不想为难她，便改口让沈姒叫她“夫人”，沈姒这才答应下来。 太后用饭用的津津有味，沈姒在一旁看着肚子不自觉地“咕噜噜”响起来，让沈姒面上一红。 但刚刚的热度还没退下，倒是看不出因为什么了。 “这两天用膳觉得如何？” 出了宫，沈姒明天觉得太后更加和蔼了些，并不再把自己当做一国太后了，觉得高高在上，威严不凡了。 “长妧觉得很好”太后不自称太后，沈姒也就不自称嫔妾，自称自己的小字。 “你不用哄我，我是是该记得丰吩咐厨房不必让你和我吃素的……” 太后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她们这些年轻人要吃些荤食。 果然第二日的中午沈姒就见自己的午膳里多了一道鱼。 第82章 怀孕 那奶白色的汤和鲜美的味道让沈姒食指大动，连忙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口中，可是这汤到嘴里却变了味道…… “今天的鱼怎么这么腥？”沈姒，忍不住用帕子接着一口吐了出来。 立夏拿了公勺，舀了一口尝尝味道疑惑地说：“小姐这鱼并没有什么味道呀……”不仅没有味道，而且很香。 “那我怎么会觉得……”沈姒也暗自疑惑。 这时林月走到外室把房门关了起来，众人都疑惑地看向她，大白天的，为什么要关门？ 林月关上门后，走到了沈姒身边，凝重地说：“主子奴婢怀疑您有了身子?” 此话一出，沈姒等三人呆住了，随后就是狂喜。 “对！小姐的月事已经好久没来了”立秋立刻说道。 沈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腹部，手轻轻地放在了上面，这里难道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吗？ 她真的能有一个孩子吗？ 这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沈姒就联想到很多细节。 这段时间她确实月事没有来，比较嗜睡，脾气也不太好，易喜易悲，这一切都象征着一个可能…… 但是她马上就冷静了下来，吩咐到：“此事暂不宣扬，再等上几日再说” 如果真的是怀上了，那么就是王婕妤宣布怀孕的前一天那晚，天。 在那晚前两天她刚结束月事，那晚是楚毅最后一次碰她，也就是说……沈姒看向自己的腹部，目光温柔，腹中的胎儿已经一个半月了。 再等上几日不来月事，就基本可以确定了。 “那给太后娘娘送饭之事……”立秋突然想起这件事，自家主子还能天天爬山吗？ “无碍，爬山是是累了些，通往山上的石阶也宽阔平整” 沈姒还听说多多行走的妇人对孩子也有好处呢。 “可是这几日不曾下雪，若是下了雪，这地滑，摔了可怎么办？”立秋还是担心，自家主子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嗣。 “那便等下雪再和太后娘娘说” …… 紫宸宫 楚毅负手在内殿踱步，有一人快步进殿跪在他面前。 “属下来迟，请皇上恕罪” 那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起来说话” 楚毅随意地挥挥手，神情间有一抹急切。 “姒儿怎么样？” “……皇上问婉仪小主哪方面？” 楚毅被噎了一句，顿了顿道：“她玩的高兴吗？” “婉仪小主最近没有出门游玩” 再次被噎住，楚毅竟然不知道还要问些什么，只好随口一问。 “那她每日吃些什么？” “婉仪小主午膳吃的是白菜炖粉丝、土豆丝、白菜鸡蛋汤……” 暗卫细细地给给楚毅数了沈姒吃了些什么。楚毅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终于忍不住发声。 “朕的私库里时没钱了吗？让朕的妃嫔就吃些素菜！” 站在一边的大总管弱弱地说：“皇上，您的私库里银子还多着呢……” “那怎么尽吃些豆腐白菜……不是显得朕苛待嫔妃吗？”楚毅想要关心沈姒却仍旧拉不下面子便说的冠冕堂皇，说自己不能苛待妃嫔。 大总管眼角抽的停不下来，但还是得回答皇上，表情一言难尽。 “婉仪小主是陪太后娘娘去修行的，如何能越过太后吃荤腥呢……” 皇上您怎么遇上婉仪小主就像个傻子一样呢？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假意咳嗽掩饰尴尬。 “那朕便去一封信和母亲说一说……” 然而楚毅的消息一直有时差，今日沈姒便已经吃上了鱼，第二日收到儿子的信时，太后都要被气笑了。 “我原以为他是来关心我这个老婆子的，足足写了五页的信，都在关心我，最后一页说给我送些肉来，但我怎么就觉着他的重点不在我这里呢？他明知道我吃素”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也笑了，接过太后递给她的信也粗粗看了一遍，果然如太后所说，皇上虽然前面都在关心太后的身体是否安康，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到最后一页才看出他真正的目的，太后不能吃肉，那这肉是给谁的？自然是给元婉仪。 “这小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用得着克扣元婉仪的伙食吗？” “皇上是真惦记着婉仪小主啊……”嬷嬷叹道。 没想到太后却说：“惦记有什么用？拉不下面子，背后默默付出的，又几个能落得好？何况……”女人贪心的很，要的可远不止这些。 太后之所以对沈姒观感不错就是因为她在沈姒身上看到了慧茹和她两个人的影子。她看出来沈姒其实是一个很内里执拗的女子，这一点简直和当年的慧茹一模一样。 慧茹若不是那样执拗的女子，她之后又怎么会那样做呢…… 而对帝王动了真感情这一点又像极了自己，只是她比当初的自己要聪明许多…… …… 翌日，沈姒的膳食果然丰富了许多，至少一天三顿都能见着荤腥了，只是这对于怀孕的沈姒又是一种折磨，要是但是肉就还好，若是做成汤，她真就一口都喝不下了，最后全部让林月等人分食了。 “主子若总是这样，待会儿咱们三个都胖了就主子一个人消瘦，让别人怎么看？” “好啦，明日让厨房不要做肉汤就好了，咱们先去送饭” 这次是带着小武去了，小武跟在后面，刚出了门，小武看着有些黑沉的天气担忧道：“小主，这怕是要下大雪了呀” 沈姒也抬头看了眼天色，也有这种预感，便带了把伞，期盼道:“若是等我们回来再下雪就好了” 可惜天不如人愿，沈姒和小武带着小狼刚到山腰上，大雪便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了，很快就在石阶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等沈姒送到寺庙里，太后吃完收拾好后，门外的雪已经有一个指节的深度了。 下山时小狼也仿佛觉得冻脚，有些不安分，总是东张西望的，沈姒以为它想快些回去，便拍拍它的狗头瞋道：“要跟着出来撒欢的是你，急着回去的也是你，那你便先回去” 说着就松开了手中的绳索，谁知小狼却不往山下奔跑，向石阶外的林子里蹦去，“汪汪”地大叫起来。 第83章 遇刺 “汪汪！” “汪汪！” 小狼冲进去，往一颗树后扑咬，顷刻间一个人便从树后钻了出来。 那人一声灰衣，几乎与树干的颜色融为一体，随即有个人从两边树干后蹦出来，这架势一看就是来着不善。 沈姒已经对这种场面感到了一丝熟悉，但是这次可没人来救她，她和小武两个怎么能打得过呢？ 沈姒强迫自己冷静，她不能死在这里，腹中的孩儿还没有来到人世，她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 小武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紧紧地护着她，但是他还只是个孩子，沈姒都感觉到了他身体上的颤抖，“主子，我曾经学了点武艺，待会儿我拖住她们，你赶紧跑！” 就在说话间，小武扑上去拦住了两个刺客，并扭打了起来，沈姒也知道她在这里只是徒增拖累，寻了个缺口便拼命冲了出去。 若是有刺客要来追沈姒便会被小狼咬着腿部，寸步难行。 沈姒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往山林里跑去，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些刺客都有锋利武器，她不敢想象小武和小狼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 总共六个刺客被一人一狗拖住了四个，还有两个在这树枝茂密的山林里反而不如沈姒活动的轻便灵活，可能是运气好还是怎么地，就在即将精疲力竭时，前面出现了一对人马，沈姒连忙靠过去，刚走到那群人附近便累的晕了过去。 “公子！那边有一个姑娘！”眼尖的仆人指着山坡上跑来的沈姒叫道。 正在烤着兔肉的年轻公子顺着仆人的目光看去，山坡上果然跑来了一个娇小的人影。 程远立刻放下手中的烤肉，三步并作两步在那姑娘跌倒在地上时把她搂入怀中。 先搂好姑娘，确保她不会跌倒，程远才注意道这个姑娘的长相。 这……不是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姑娘吗？ 可他后来听说她跟着知州大人去京城了，他便再也没能见她。 如今她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不是在做梦？ 要不是怀里抱着这个姑娘，程远几乎要揉揉眼睛。 那边的仆人随着自己公子的脚步过来，但却发现自家公子在发呆？ “公子！？” 被仆人一声叫喊回过神来的程远才想起来应该把沈姑娘先安置下来，随即宣布回去，冬猎结束。 追在沈姒后面的两个刺客见程远一行人，人多势众也就此作罢。 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只不过是街头混混收写钱财才替人做事而已。 如今就算失败了，这钱也万万不可能还回去了。 且说另一边拖住四个刺客的小武和小狼，因为四个刺客皆有武器所以皆受了伤，幸好巡山的禁军赶到，解救了一人一狗。 “什么？！你说元婉仪被人刺杀，走失了？！” 在寺庙中的太后不久就得知了消息，惊的念珠都从手中脱落了。 “不是刚刚才回去的吗？禁军是怎么巡逻的！？怎么会让歹人进山？！” 太后这边还没问完，上山寻沈姒得知沈姒失踪消息的林月就顾不上礼节闯进太后的禅房。 “太后娘娘，快救救我家主子！” 林月跪在地上哀求道。 “你先起……” “太后娘娘，我家主子她有了身孕啊！” 太后还没说完话就被林月打断了，而林月说的话更叫太后皱眉。 “你说你家主子有身孕了？！” 太后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敢置信夹杂着几分怒意。 莫非那小丫头在宫中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却故意不宣布？！ 林月仿佛看出了太后的怒气连连解释道：“是前两日才怀疑的，主子也还没有找大夫确定过……” 林月又细细地和太后说明自家主子这几日的症状，怀过皇帝的太后哪里不知道这就是有孕妇人的症状。 果然涉及到皇帝子嗣，太后对沈姒失踪这件事更加急切了起来。 一边吩咐禁军全山搜索，一边吩咐人给皇帝送信。 说来也是暗卫大意，本来楚毅也派了两个暗卫照看沈姒，轮流给他送信，没想到今日吃坏了肚子一时没跟着就被钻了空子。 此时正一脸绝望，等待皇帝的处罚召令。 那边的楚毅接到的消息还是昨天的。 今日楚毅没有再问暗卫沈姒吃了些什么，他坐在矮榻上一个人下棋，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元婉仪可有悔过之心？” 但耳朵却全神贯注地注意着暗卫。 暗卫想着沈姒每次那悠闲的模样，貌似并不因为出宫而伤心啊，只能硬着头皮说： “婉仪小主心情甚好……似乎没有悔过之心” 下一刻，楚毅手上的棋子落不下去了，磨了磨牙道：“继续看着！” 朕倒要看她何时能悔过，朕……朕就去把她接回来。 …… 另一边的程远紧急地把沈姒带回府中，连忙让人请了大夫来看，程远就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美人，床上的美人三年不见，退去了当年的稚嫩，变得更加明媚妍丽，只是静静地躺着都能吸引程远的全部心神。 随即程远就开始思考沈姑娘为何会在山里……还没得出结果请的老大夫便背着药箱过来了。 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手搭上了床上姑娘的手腕，仔细凝神感觉。 脉象滑数冲和，犹如走珠，回旋快速……但是却有些虚弱，显然是受了惊吓…… “你这小子！如何能让你夫人受惊！”老大夫平生最厌恶不爱妻子之人，这让妻子在怀孕时受惊的，显然没尽到丈夫的责任。 远在京城的楚毅莫名耳朵热了起来，让他一愣。 “……那大夫看着开些药……”被误认为沈姒夫君的程远处于心中某些隐秘的幻想也没有出声解释，只叫大夫开些药，没想到大夫下一句话让他心顿时冷了半截。 “你夫人既然有身子了，那便按这个方子去抓药，老夫再在里面加一些安神药即可” 老大夫笔走龙蛇，飞快地写起方子，塞在这个他看不顺眼的小子手中，脸色臭臭地走了，独留程远在原地风中凌乱。 程远：我喜当爹了？ 第84章 炭火 得知心上人已经怀有身孕，程远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一地，但是那个男人为什么能让沈姑娘在有身子后还在冬天的山林里奔跑呢？ 真是个极不负责的男人！若是他必然不会让沈姑娘如此…… “小子！老夫忘记了说了，你夫人一旬内都不能走动，在床上好好将养！” 那已经走出门的老大夫又急冲冲地返回交代了一句。程远连连称是，又派人去抓了十天的药量，熬药静待沈姒清醒。 …… 这边的楚毅尚不知道沈姒遇袭，他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姒儿有了一个孩子，但是那个孩子却没有叫他“父皇”，而是叫了一个梦里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爹爹”，这可把他给气死了，直接从梦中气醒了过来。 醒了过后便睡不着了，整夜胡思乱想，白日里便精神不佳。晌午批阅奏折后更加觉得有些无端烦闷，觉得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便想去御花园那边走了一走，散散心。 这冬天刚下过雪想必也没什么妃嫔会在御花园…… 楚毅心里也对妃嫔的那些套路了解不少，只盼望今日别再遇见了，他心情烦躁地很，不想再应付那些女人…… 可是偏偏想什么来什么，没走两步，前面就有一位身着白衣的佳人回眸一笑。 妍婉仪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身着冰雪一般白蓝渐变的闪着细碎光点的大袖齐胸襦裙向楚毅逶迤而来，行走间风姿绰约，步步生莲一般。 到了楚毅面前，蹲身行礼，虽然穿着狐裘，但胸前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肌肤，波涛汹涌，呼之欲出。 “皇上……” 妍婉仪娇声唤了一句，头部又低了低，露出修长的天鹅颈，期盼获得楚毅的青睐。云鬓风鬟，清灵绝色，楚毅身边的小太监都要看呆了。 “何事？” 楚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嗓音清冷，不辩喜怒。手里的玛瑙手串已经被盘的珠圆水滑，心中却始终静不下来，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嫔妾在御花园赏雪偶遇皇上，恰好前些日子父亲寻得前朝大书法家的真迹送给了嫔妾，嫔妾想邀皇上一同品鉴……” “朕现在没心情……”楚毅烦躁的很，哪里有心情去赏字，妍婉仪也没想到皇上拒绝的这么直接，愣了片刻，转而提议道：“天气寒冷，皇上要不要去嫔妾宫中喝杯热茶？” “朕还以为妍婉仪觉得热呢？”他实在不想与这个女人废话，心中的烦躁也显露了出来，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商云艺实在是没想到皇上会近乎直白地讽刺她穿的少，一时间又羞又恼，眼眶都红了起来，若是旁人看这美人垂泪，必定早就把人搂入怀中了，可是楚毅依旧木着一张脸。 “还不赶紧回去！”搁这里碍朕的眼! 妍婉仪委委屈屈地告退了，快步离开，半点不见刚刚莲步轻移。 结果一个刚刚结束，楚毅又碰到了另一个，正在散步的欣贵人，欣贵人还没走上前行礼，楚毅便呵斥道：“回你的宫中去！没事别出来乱转！” 欣贵人：我真的只是来散步的啊……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欣贵人就这样被限制出行，禁足了。 再次赶走欣贵人之后，楚毅也不敢再想向人多的地方去了。 来回琢磨了一下，逡巡了几步，最后像清泉宫的方向走去，这个地方他已经有一旬没去了。 没了沈姒的清泉宫依旧矗立在那里，但是让楚毅感觉到有一丝陌生。 好像少了些什么……少了姒儿…… 楚毅要进清泉宫，宫人自然不会阻拦，他走进内殿，宫女跟在后面，默默地把炉火烧起来，然后退了出去 他环顾四周，一切都像原来那那样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有些清冷。 随处都有姒儿的影子，姒儿喜欢在那张书桌上练字，他们也曾靠着书桌亲吻…… 窗边的贵妃榻是姒儿最喜欢待的地方，姒儿侧躺在那里巧笑倩兮瞧他的时候，他都觉得她是妖精…… 至于床榻上……更是发生过许多不可言说之事……那双眼迷离时的软吟娇啼仿佛仍旧萦绕在耳畔…… 这些画面真是想想都让人火热，可是楚毅还是觉得冷。 起初，他认为这是炉火没有点燃的原因。然而渐渐的，炉火旺了起来，楚毅依旧没有感受到多少暖意。 楚毅皱眉，大步走到炉子旁边，像看看怎么回事，却被炉火蒸腾而上的热气呛到了，咳嗽起来。 大总管闻声，赶紧从外面进来，一刻不敢耽误。 “皇上，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咳嗽了？” 大总管想替楚毅拍拍背部，凑上前去，也被这热气呛到。 “这该死的奴才！赶紧给咱家滚进来！” 郑海大声吼道，刚刚烧煤的小宫女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跪下。 “你怎么给皇上烧这种炭？！”白炭是给皇帝用的吗？ 他郑海也是做小太监的时候用过这种炭，如今也是十几年没用过了。 这白炭烧着离得远倒是不碍事，离近就很呛人，离的远了又不太感觉到温暖，一般都是宫人用的东西，今个儿怎么能拿来给皇上用？！ “公公，不是奴婢故意的呀，清泉宫最好的炭就是这个了……奴婢哪里敢故意苛待皇上？” 小宫女趴在地上战战兢兢，语气里透露着一丝委屈。 “你胡说八道，元婉仪一向用的都是银骨炭，咱家以往来的时候又不是没看过，再不济也是红箩炭，怎么会是白炭？” 大总管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模样，摆明了不信任小宫女，觉得她简直在胡言乱语。 楚毅忍住嗓中的痒意也疑惑道：“朕往日来的时候接近炉火也没有这般呀” “皇上，那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情了，自从上次您从清泉宫走后……” 小宫女趴在地上哭着把这些事通通说了一遍。 她是清泉宫的二等宫女，每日就负责内殿的打扫摆设，这内殿的炭火自然也是她负责照看的，小主的炭用的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你说什么？朕的女人就用这种炭？”楚毅越听小宫女的话，脸色越沉，直到他听到那筐去年的红萝炭彻底绷不住了。 第85章 程远 既然这样，小宫女就把自家主子受到的所有委屈都说了出来，比如饭菜啊，轿撵啊，生活中的所有琐事，所有受到的冷遇都说了出来，直到最后楚毅的眸子都黑的深不见底。 “这些个奴才……！” 他那日与姒儿吵架说的都是气话，他怎么真舍得姒儿过上这种简陋的日子呢，这个时候楚毅才幡然醒悟，他忽略了沈姒好多。 他单单自己知道姒儿在他的地位依旧重要，但是他那样对待姒儿，在外人的眼里就是失宠了。 所以他的姒儿受到了本不该受到的欺辱，他自己娇纵了四年的小心肝在别人那里受了很多委屈，他楚毅都不舍得欺负的人却被几个奴才欺负了！ “郑海，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楚毅声音低沉阴冷，还隐含着一分暴才知晓”郑海也暗自咬牙切齿，他记得那尚膳局负责煤炭的小太监还是他干儿子推荐的同乡，两个月前才刚向他保证过要好好干的!如今给他丢了这么大的脸！ 想到姒儿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楚毅不禁掩面，心中无尽的愧疚都涌了出来，一时间万分疲惫，挥挥手让两人都出去了，自己则随便坐在了沈姒的梳妆台前。 楚毅通过泛黄的铜镜看到自己眸中的思念，自己一直都在掩饰，他其实很想姒儿…… 曾几何时，他也曾在这里为姒儿画眉，由于画的太丑被姒儿的粉拳捶打，和看着没爪子小猫咪挠他何其相似……想到这些楚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随意打开了姒儿的梳妆盒，拿出一只姒儿经常带的步摇，明明是冰冷的金属，楚毅却感受到一丝温暖，就好似刚从姒儿鬓边拔下一般…… 心中升起的愤怒，暴虐，思念，愧疚和爱意这一时刻都在被抚平……楚毅不禁把妆奁中的钗环一支支都拿出来，平日不曾关注过的首饰此刻都成了对沈姒的思念象征。 楚毅一件件地想象它们戴在姒儿发髻上的模样，随即就想到了微笑的，颦眉的，噘嘴的……一颦一笑皆是画的各种姒儿，他都不禁感叹自己这般模样是不是太痴汉了些，直到最后一件压在妆奁最底部的……玉佩。 这个玉佩……楚毅拿起那块玉佩，这块玉佩他可是太熟悉了，这块玉佩原是进贡之物，康王纳侧妃那天，他特地赏赐给康王的，是一对…… 为何有一块在姒儿这里？ 楚毅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脑中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刚平息的暴虐和愤怒便冲天而起还夹杂着一种楚毅不曾感受过的情绪，他只知道那种情绪让他心中直冒酸水…… 不，姒儿不是那种人…… 可是越不让自己有那种想法，那个想法便拼命地往脑中涌来，姒儿和五弟…… 不，姒儿和五弟一定没什么关系…… 楚毅在心中做着争斗，铺天盖地的酸意包裹住了他。但他仍旧忍不住胡思乱想，姒儿会不会实际上喜欢五弟，姒儿会不会一直在骗他…… 有一种名叫嫉妒的情绪展现在他身上，他自小是龙子皇孙，从不曾嫉妒过谁，如今却嫉妒起那万分之一和可能…… 姒儿如今在宫外，五弟岂不是更容易……不行！朕要出宫！朕要去行宫找姒儿，朕要把她接回来！ 作为帝王的楚毅竟然罕见地不自信和杞人忧天起来，他竟然害怕起沈姒会喜欢别的男人。 脑补了许多的楚毅是一刻也坐不住了，就在此刻暗卫闯了进来。 “皇上！不好了，婉仪小主遇袭失踪了！” 暗卫跪在地上，满脸紧张，显然是知道同僚飞鸽传书回来的内容心神俱震，但也不敢耽误，立刻赶来和皇帝汇报。 刚刚准备去找沈姒的楚毅就愣住了，“你说什么?”语气中有一丝丝颤抖和怀疑，姒儿怎么会遇袭？！ “皇上，奴才得知消息就赶回来了，并不知道是何人谋划的刺杀……还有……婉仪小主好像怀有龙嗣……” 暗卫的声音越来越弱，他闭上眼睛已经不敢再去看皇上的脸色，也不敢想自己将会受到的处罚。 让一个怀了皇嗣的宠妃遇袭，万一一尸两命，他的另外一个兄弟就没命了。 本就有些心慌意乱的楚毅听到姒儿怀了他的孩子时，心神俱裂，直接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捏住暗卫的肩，暗卫有些吃痛但不敢言语。 “你说的可是真的？” 楚毅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直接忽略了“好像”那个词，姒儿怀了他的孩子，却遇袭了？失踪了？ 看到暗卫点头，楚毅怒火从心底什腾而起，掐住暗卫的脖子，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 随即又送了手，暗卫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不敢起身。 “备马！朕要去佛山！” 怪不得朕会梦到姒儿有了孩子，原来姒儿真的有了朕的骨肉……想到姒儿不知踪迹，腹中骨肉安危也不能保证，楚毅的眸子红的要沁出血来。 等待侍卫牵马的时间，楚毅快速交代朝中政务由哪几个官员处理，千里马一到楚毅便快马加鞭地带着十几位侍从向佛山奔袭而去。 姒儿，你一定要等朕来救你！ …… 那边的沈姒从昏迷中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感受自己的腹部，没有感受到明显的疼痛，她才放下心来，开始打量四周。 她躺在一张木工较为精致的床上，从床的做工和身上盖着的棉被来看，这个主人家的生活环境还是比较宽裕…… 还没有做完判断，一个小丫鬟就走进屋里，见沈姒已经醒了便连忙跑出去叫人。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匆匆赶来，此人面如冠玉，衣着不凡，只是似乎有几分眼熟？沈姒在脑中思索她是不是见过此人时，那公子却先一步开口道： “沈姑娘可还觉得身体有哪处不适？” 他也认识自己，沈姒更加确定她俩必定见过，挣扎要从床上坐起却被他拦住了。 “沈姑娘怀有身孕，又受了惊吓，大夫交代一旬内不可随意活动” 沈姒点头，也不再客气，见这位公子知道她的姓遂开口于问道：“公子为何知道我的姓氏？” 程远见状，温柔一笑，拱手道：“在下程远，是四年前上巳节赠花之人” 第86章 吕佩 “你是……那位公子……”沈姒对这件事倒是有印象，那时有一个小孩子要了她手中的花，然后他的哥哥要把花还给她，最后被她拒绝了。 随即她展颜一笑道：“真是感谢程公子救我性命，等我回去后必当涌泉相报。” “沈姑娘不必多谢，俱是同乡，举手之劳。”程远也客气道，当然他内心是十分喜悦自己能够英雄救美的，但是在暗自心悦之人面前还是不好过于唐突。 “请问公子，这里离佛山远吗？”沈姒道谢完便急于了解自己身处何处。 “不远，此处就是佛山镇，姑娘安心，现在你的身子不宜走动，先暂且在我这出养上一段时间罢。可以告诉我姑娘夫家在何处，我去告知他们姑娘安好。”程远见沈姒神情急切便出言安慰。 听闻程远的话，沈姒的担忧缓解了一些，忙道：“我……” 刚想说自己住在行宫，又惊觉有些不妥，犹疑之间。小丫鬟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药，“公子，姑娘，安胎药煎好了” 程远从托盘里端起瓷碗，小心翼翼地送到床边，沈姒便从穿上坐起来，穿着中衣，倒是没有什么可避讳的，还是先喝药。 程远只觉得沈姑娘接过药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那样的柔嫩，一瞬间就乱了他的心神，让他耳际隐隐发烫。 他怎么能这么没有君子之风……沈姑娘都已经嫁做人妇了，自己还这般心猿意马……真是可耻！程远不禁为自己的想法羞愧。 想到这里，程远才想起来问沈姒刚刚没有回答他的话，难道是夫君……去世了？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的美娇娘大冬天的在外面…… 沈姒舀着汤药的勺子一顿，寻了个说辞：“我夫君在京城照顾他那怀孕的妾室……我就陪着婆婆在佛寺修行一段时间，没想到自己也怀了孩儿” 沈姒垂眸看向自己肚子时，程远已经脑补了一场男人宠妾灭妻，逐妻子寺庙修行的大戏来，最末想到，那男人应该有眼疾!要不然怎么会不喜爱沈姑娘？ 某些程度上，这倒是也没错，只是那有眼疾的男人正在快马加鞭赶来的路上…… “今日又碰见几个……贪图我美色的混混……我被他们追的……”沈姒没有说完，程远已经脑补完了，看向沈姒的眼神更加怜惜。 “所以程公子能否帮我向龙安寺的僧人传句话，就说我在公子这处，让他们告知我婆婆，我婆婆便会派人来接我。” 沈姒一句话说完，程远便立即答应了，让小厮去办。 这药自然是很苦，但是为了腹中孩儿的安全，沈姒捏着鼻子两三口就闷了下去，她自小舌头比较灵敏，总不爱喝药，此刻这药的苦味真让她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恐怕一年后都忘不了这种味道。 程远见沈姒脸皱成一团也不觉得难看，倒是觉得她更加率真可爱，心中的爱慕更加一分。见沈姒喝完药，神色疲倦，便也不多加打搅，退出内室，小丫鬟收回空碗也跟在后面。 程远想到刚刚美人怕苦的样子，便嘱咐身后的小丫鬟晚间喝药的时候给沈姒准备一叠蜜饯。 小丫头看着公子处处关心房内的姑娘，不禁羡慕起那姑娘，拥有美貌就是好啊，即使怀孕了也有别的男人爱…… 回后厨的一路上小丫头都在胡思乱想，连前面来了一行人都没瞧见，就这样直直撞了上去，其实只是轻微地碰了一下，但是即刻便有女声传来。 “你这个死丫头！敢撞我家小姐！” 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另一个丫鬟反打了一巴掌。小丫鬟手中的托盘和碗勺都跌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是奴婢不小心，求表小姐饶了奴婢！” 小丫鬟一看，自己撞了在下人传闻间最是阴毒的表小姐，吓得直接哭了出来，跪地求饶。 吕佩儿眼神轻蔑地看着地上磕头的小丫头，这种不长眼的丫鬟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要狠狠惩罚一下！ “便在这里跪上三个时辰，本小姐便放过你！” 刚要扬长而去，就听见地上跪着的小丫头说：“表小姐，大公子还吩咐了奴婢做事，实在耽搁不得啊！” 表小姐最是爱慕大公子，自己搬出大公子来求情，或许能够免于责罚。 “哦？亦安哥哥让你去做什么事情？” 果然，吕佩儿听见小丫鬟说程远便饶有兴趣地转回头问道。 “大公子让奴婢去买蜜饯……”小丫鬟弱弱地说道。 “蜜饯？亦安哥哥怎么会爱吃蜜饯？”吕佩儿蹙眉，认为小丫鬟在忽悠她，又要生气，地上的小丫鬟便急急地解释道： “不是给公子吃的，是给一位姑娘吃的……” 吕佩儿听到这个话，眼神瞬间就凌厉起来，忙问道：“姑娘，哪里来的姑娘？亦安哥哥为何要吩咐你去买蜜饯？” 见表小姐这个表情，小丫鬟暗道不好，这不是更加激怒了表小姐吗?但是迫于表小姐的威压，她不得不把听到的详细说了一番。 听闻自己的亦安哥哥，竟然在四年前就想送花给那个女人，现在又救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还十分貌美，吕佩儿的警惕心急剧增强，可不能让亦安哥哥被那个狐狸精继续迷惑了。 那个女人还是个弃妇……这样被俊美的亦安哥哥关照，怕不是很快也要爱上亦安哥哥了…… 不得不说吕佩儿对她家亦安哥哥的魅力太过于自信，认为自己喜欢的人便是最好的，谁都会看上他。 不行，她必须先让那个女人绝了爱上亦安哥哥的心思……吕佩儿眯眯眼，一条毒计跃上心头。她招呼了身边的丫头附耳吩咐了几句，随即心情便好了起来。 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心情愉悦地挥挥手道：“你下去，蜜饯可要好好买哦……” 不小心瞥见表小姐嘴角微笑的小丫鬟遍体生寒，表小姐又要干什么了吗？ 她是不是该告诉公子…… 第87章 奔向 晚上小丫头买完蜜饯又伺候完沈姒喝完药后，吕佩儿依旧没什么动静，小丫鬟便渐渐放下心来。 “这蜜饯……味道倒是不错……”沈姒喝完药后，尝了一口，顿时口中的苦涩被掩盖去大半。 “这是我家公子特意吩咐奴婢为姑娘买的。”小丫鬟也不介意在沈姒面前夸夸自己公子。 沈姒却垂眸，暗自猜想这程公子莫不是还对自己有些想法？可自己已经怀孕了啊。希望是自己的错觉，不过面上倒是不显，只微微一笑道： “你家公子有心了” 刚进门的程远听到这句夸赞便觉得心头一喜，刚从冰天雪地外面回来的身体都觉得有些发热。 “沈姑娘谬赞了” 程远并不再向前走去，只站外间门口，他怕身上的寒意凉到沈姑娘，虽然到如今他还不知道沈姑娘的全名，但不妨碍他这样做，只是控制不住年少就埋下的好感。 “天色已晚，我本不应该来打扰姑娘，但来这里有一事相告，今个傍晚遣去送信的小厮因为雪天滑，半路摔着腿了，眼看现在雪又大来起来，天又黑沉沉的，更加危险……” 程远没有说完但沈姒也了解了他的意思，这下暴雪的夜里确实不适合再派遣人去送信了，便宽慰道：“左右我在公子这处也算安全，也不好多劳烦贵府，明日去也使得” 沈姒虽然内心焦急，但寄人篱下，也不好强人所难。 “那我就先回去了……姑娘……夜安。” 太后吩咐禁军等人搜山，捉住了四处躲藏的五个刺客，没经过几下拷打审问，便问出了原由。 那几个混混只说是一个年轻男人给了他们一人一百两银子，让他们来抓一个小妇人，也是那个男人带他们来的，也和风高的时候摸进佛山，寻了处隐蔽的山洞度过了几日，整天吃着干粮，直到今日，才把他们叫出来抓那个小妇人。 那混混头子被鞭打了几下便痛哭流涕地说：“那男子也没说叫我们杀了那小妇人，只说看上了折辱一番都行，军爷……我们也不知道那小妇人的身份啊……” “军爷……您放过我们……我们也不知情啊……”周围几个被捆绑好的混混也齐齐求饶道。 那禁军队长是直接冷笑一声，“呵呵~你们知道你们口中的那小妇人是谁吗？”没等混混们说话，禁军小队长也接着说了下去，“那可是皇上的嫔妃，元婉仪！” 小混混们听了有两个直接吓尿了，屁股底下肉眼可见地湿了一块，看得禁军小队长直接嗤笑出声道： “而且婉仪的腹中好像还怀有龙嗣，把你们的头都给砍了都不够赔！” 真踏马是个没有一点骨气的小混混！ 最后一句话更加摧毁了小混混们的精神，他们竟然试图绑架一个怀有龙嗣的娘娘，刚刚他们还说打算折辱那位娘娘……他们这哪里是试图绑架，他们这是试图给皇帝戴绿巾，这可近于杀妻害子之仇…… “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试图让我放过你们，真是痴心妄想！”他这次事件结束还能不能保住百人小队长的位置都难说，怎么会放过这几个罪魁祸首！ …… 另一边的楚毅傍晚收到暗卫禀报的飞鸽传书的内容，正在赶来的路上。 如今是一月的下半旬了，可京城附近依旧是寒冬腊月的温度，一路上寒风凌冽，侍卫们都劝皇帝换上马车，楚毅就是不愿。 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佛山，到达姒儿身边，姒儿还怀着他们的孩子，他怎么能让姒儿流落在外！ 楚毅虽然武艺不错但也不曾经常经过风吹日晒，皮肤虽然没有女孩家娇嫩但也是贵公子的程度，此刻经过一段的寒风吹打，已经红的不像话，即使戴着斗笠，穿着狐裘也挡不住这严寒。 “皇上！您就坐一段马车！”侍卫长看着楚毅的脸都觉得心疼，他们平日里操练的汉子都受不住这风寒，金枝玉叶的皇帝天子怎么能受得住。 “不可，马车太慢了！”即使手脚冰冷，面部发寒，楚毅也不愿意。 “可是您这样还没到佛山，您恐怕就病倒了啊！”侍卫的这句话提醒了楚毅，他是去找姒儿的，他不能病倒。 此刻停了大半日的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下了，骏马奔驰的过程中，脸部都几乎有一种刀刮般的疼痛，楚毅知道以这种情况，他坚持不了多久，手中捏着的缰绳几乎都要陷进掌心。 “下一个驿站，换一辆马车……” 他一定不能在找到姒儿前病倒。 可是刚到燃着炉子，暖哄哄的马车上不久的楚毅便觉得手脚像爬上了上万只蚂蚁一般在蚀咬他，又痛又痒，脸部也酥酥麻麻几乎没有了知觉。 没过一会儿，一会儿就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楚毅摇了摇头希望自己能清醒一点，可是却更加的昏沉，再也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梦里他感觉到有些温暖，是姒儿来了，她一向，明媚如春光。 暗卫替皇帝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试探了下楚毅的额头叹了口气对坐在另一边的同僚说： “皇上，还是发热了” 同僚立刻从座椅底下柜子中拿出几块洗净切好的姜片用水煮起来，“皇上，龙体贵重，哪里禁得住这样的寒风大雪……” 后半夜，暗卫们轮流驾驶马车也没有把发热的帝王再叫醒，第二日清晨，楚毅再睁开眼时，只觉得眼睛干涩，头晕目眩，全身乏力。 果然他还是病了。 “这到哪里了？”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皇上，已经快到佛山了”侍卫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晨曦微露的天边说道。 楚毅压下心中的焦急，耐心坐在马车上，每时每刻都在煎熬。 这么冷的天，他都病倒了，姒儿该怎么样？若是姒儿在外面过了一夜……光是有这一丝怀疑都叫楚毅心痛不已。 还有孩子，若是因此孩子出事了，他都不敢想象姒儿会是怎样的绝望！姒儿虽然嘴上说不稀罕，但他知道，姒儿想要一个孩子…… 第88章 药 终于在冬日的完全太阳升起后，楚毅顺利到达了佛山的行宫，太后也在行宫里，出了这种事她哪里还能安心念佛。 虽然她猜测皇帝回来，但是还是被楚毅这个速度惊到了，在行宫门前注意到楚毅时，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楚毅那双泛红的眼眸和脸庞。 “毅儿……”太后心疼地叫起了楚毅的爱称，手颤颤巍巍地阁在了他的额头上，果然感觉到掌心不同寻常的热度。 “你身为皇帝怎可为这事就不顾自己的身体康健，你若病倒了，大晋的百姓怎么办？”虽然心疼儿子，但太后还是摆出一国之母的架子训斥皇帝。 身为皇帝便有许多身不由己，皇帝的龙体便是最需要重视的。 “母后，你知道朕担心姒儿……” 楚毅拿下额头上与他体温相比冰凉的手掌，嗓音有些沙哑，带着母亲往屋中走去，嘴里的话却仍旧固执。 “姒儿……找、找到她了吗？” 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楚毅都带着害怕和绝望，他怕得知的答案是他不可接受的那一种，以至于嗓音中带着可见的颤抖。 闻言太后听了下来，深深看了皇帝一眼，表情沉重，楚毅看母后这副面容，浑身发热的躯体都一点一点开始变凉…… “捉回来五个刺客，据拷问他们还有一个同伙，我已经让禁军连夜搜山了，抓到那个刺客应该就有结果了……” 如今楚毅听到这个结果都觉得内心狂喜，至少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对姒儿的愧疚还没有弥补，对姒儿的承诺都还没有兑现，对姒儿的爱意还没有再次表达…… 姒儿一定不能有事！ 刚在前厅坐下不久就有人来报，“太后娘娘！抓到了！” …… 另一边的程府。 小丫鬟今日依旧负责给沈姑娘熬药，她仔细盯着炉火，不敢懈怠，突然她感觉到腹中绞痛。 “哎呦！被看，快过来帮我看看火，我好像吃坏肚子了！” 在另一边洗菜的被看眼也不眨地说：“我在洗菜呢，你那炉火一时半会儿又不会熄灭！” 小丫鬟实在是憋不住了，一边跑向茅房一边喊道：“被看姐姐，你就替我看一会儿！” 待彻底看不见小丫鬟的人影后，那个叫被看的丫头不耐烦地起身抱怨道：“懒驴上磨屎尿多！还要我替她看火！” 但还是擦干净手走向火炉药罐，厨房周围的人都哄笑出声，“那你就替她看一会儿嘛，又不是多重的活儿！” 一阵嬉笑过后，众人又专心地干起自己手中的活计，不再关注被看。 此时被看悄咪咪地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纸包里是一些红色的植物，她飞快地瞥了瞥周围的奴仆，迅速地把那些植物倒入药罐中，同时还大声说道： “这雪梅连个药都熬不好，这水都要煎完了” 又倒了一小勺水，拿筷子搅拌了一下，红色的植物很快就融在了漆黑的药汁中，表面上再无一丝痕迹。 又过了一会儿小丫鬟赶回来，洗净了手感谢道：“谢谢被看姐姐替我看火，有空请被看姐姐吃糖。” 眼看药熬好了，小丫鬟把药倒在碗里，和早膳一起放入食盒中就向沈姒那里走去。 刚刚还磨磨叽叽洗菜的被看立刻快速地把菜洗好，望向负责洗碗的宋大婶子甜甜地说道:“婶子，我菜洗完了，我帮你洗碗可好？” “好啊，被看真是个勤劳的姑娘……婶子手里的碗就不用你洗了，你就把雪梅刚刚熬药的罐子洗了。” 宋大婶子听闻被看这样说喜笑颜开道。 被看像是被夸得害羞了，垂眸羞涩，实际上是掩饰住脸上的神色。随即就把药渣从药罐中倒出来，放在纱布上走了出去 这里的人又一个风俗，煎完的药渣要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埋起来，这样病痛下次才不会降临，故而被看出去的时候大家见怪不怪。 …… 楚毅在拷打过那个混混后得知沈姒被人救了回去，便安心了不少，略一推测便知道姒儿应该还在此地，正打算派人去寻时，一个小僧人匆匆自山上赶过来告知了沈姒的所在之处。 “那人在何处，朕要他当面说！”楚毅抓住僧人，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激动。 “皇上，那人在雪中走了一个时辰爬到了山上报信，此刻已经力竭了……” 净尘也不敢挣扎，只能任皇帝捏着他的小身板，他知道沈姒的消息也是惊喜不已，一刻不停地就往山下奔来，连摔跤了都不曾管，此刻只觉得臀部隐隐作痛。 “那小厮说沈……婉仪女……施主就在佛山东处六里处的佛山镇上，被他们家少爷所救，正在程府中休息……” 得知地点后，楚毅直接把净尘拨到一边，立即开口道：“牵马，随朕去接婉仪，马车随后来！” “皇帝！你莫要忘了你还生着病！”太后见楚毅又要亲自去接沈姒，严厉地说道。 楚毅大步向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有些哽咽道： “母后，朕要去接姒儿，还有你的皇孙……” …… 太后颓唐地跌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支撑着额头，身边的老嬷嬷刚想安慰，便看到太后挥了挥手。 “是真的管不住皇帝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这件事还是指别的什么东西…… 喝了一碗药的楚毅此刻清醒了一些，带着三十位禁军就像佛山镇进发，虽然冒着风雪，但依旧阻拦不住楚毅挥动马鞭的手，六里的路程，只用了一刻钟。 由于没来过这里，路上询问地方又费了一段时间，暗卫都被派出去打探路程了。就在接近程府的时候，暗卫不知道从哪里抓过来一个女子。 “主子，奴才抓到了一个程府的丫头！” “那好，让她给……我带路！”楚毅随即说道，但见那暗卫又欲言又止，便开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奴才觉得她有问题，奴才刚刚四处打探时看她鬼鬼祟祟地埋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对不住沈姑娘，沈姑娘不要什么的’……就抓过来一看……” 第89章 孩子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毅觉得这个暗卫简直在浪费他的时间，差点把真实身份透露出来。 “可是奴才精通药理，发现她手中的药渣含有堕胎的藏红花，她是程府的丫头啊，嘴里说的是‘沈姑娘’！” 这一切迹象联系起来就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可能有人要害姒儿（元婉仪）的孩子！ 一瞬间楚毅的心仿佛沉入深渊，怒吼道：“快带朕去程府！” 他一刻也等不及了，他甚至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害怕姒儿已经喝了那碗药，孩子已经…… 若是真的……那他不介意诛幕后黑手的九族！为姒儿报仇，为未出生的孩子陪葬！ …… 同一时间的沈姒确实见到了雪梅带来的早膳，雪梅把一顿丰盛的早膳一盘盘摆在桌上，最后摆上了那碗安胎药。 “沈姑娘，这些早膳都是对有身子的人很好的，药用完膳以后再喝。”雪梅按照公子嘱咐的对沈姒说道。 沈姒颔首，仪态优雅地用着早膳，站在一边的雪梅表情有些痛苦，她又忍不住了，急忙向沈姒告退，奔向茅房。 沈姒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依旧继续用饭，琢磨着下午应该有人来接她了，还有小狼和小武都不知道如何…… 想到这些，沈姒原本不错的胃口也差了起来，草草用了几口，看到一旁碗中的药更是不想喝，但想到腹中孩儿还是硬着头皮端了起来。 沈姒见没有人在，便漏出了她的本性，先放在琼鼻前闻一闻，中药惯常的清苦气息中还带着……一丝臭？ 怎么会有臭味？昨日的药中还没有……是自己的错觉？ 算了，她还是喝，轻啜了一小口，味蕾敏感的沈姒直接吐了出来，这是什么恶臭？昨日还没有这个味道。 下一刻，一股呕吐之感袭上咽喉，直接让沈姒推离了那碗药，这药不能喝了。但是早膳不用，药也不喝，岂不是拂了程远的面子？ 四处观察，她记得后窗是个花园，便迅速地打开窗子把药倒了出去，又佯装无事般拿着碗坐了回去，刚坐下便听到外面有急切的脚步声，连忙把药碗放置在嘴边假装喝药。 强行闯进程府的楚毅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这个画面。“姒儿！”楚毅大步走到沈姒面前拍掉了那个碗。 直到碗在地上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沈姒才回过神。 “皇上……你怎么在此处？” 可是楚毅此刻的心神都不在这句话上，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姒儿喝了那碗药…… 这么想着他也无知无觉地念了出来。 “嗯？” 沈姒刚见到楚毅的第一个想法不是生气也不是心痛而是……思念。 是的，是思念。 没见到楚毅的时候，她认为她会很长一段时间不想理他，甚至再次与他吵架…… 但是再次遇险后见到他，只觉得安心……无比的安心，就如上次遇到刺杀时那只执意挡在她身后的手…… 此刻沈姒才惊觉自己有些矫情和不知感恩，只顾着些儿女私情却忘记了楚毅对她的救命之恩…… 昨日山林里奔跑的慌张在回到温暖安全的港湾时，不禁全部回来了。 那些恐慌的，愧疚的，无奈的，甚至绝望的情绪都回来了。 她扑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温热结实的腰部，瑟瑟发抖。 却猛然听到他一直问，她喝了那碗药，不禁疑惑出声。 “没事……没事……”楚毅紧紧揽住沈姒的后背，不断安慰她，可是他语气里的悲痛比谁都浓重。 “我没事了……”沈姒有些疑惑，怎么感觉他比她还慌张难过呢？ “姒儿……” 楚毅放开她，半蹲了下来，正与沈姒视线持平。 沈姒无比清楚地看清了他血红眼中的愧疚、悲伤和泪水？ 是的，漆黑的黑眸上涌起一层水光，虽未落，却足够伤情。 “以后还会有的……”他低低地说，嗓音沙哑。 “有什么？” 沈姒忍不住了，她们好像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啊…… 楚毅闻言，目光瞬间变得温柔沉郁，他的大掌慢慢地覆在了沈姒的腹部。 现在他还在……是父皇的错，是父皇和你母亲置气才没有保护好你…… “他呀……”嗓音低哑，却无比温柔。 “他还好好的呢……皇上这副表情是做什么？” 沈姒听着他的话，十分摸不着头脑，她腹中的孩儿还好好的呢，怎么皇上一副没了的样子？ “马上……就要没了” 楚毅不得不忍痛和姒儿说，这喝了红花的有孕妇人，哪里还能保得住孩子，他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一定会调理好姒儿的身体。 “你说什么胡话呢！？有你这般诅咒自己孩儿的吗？” 沈姒是真的有些生气，楚毅怎么可以这样说她腹中的孩子！ “你若是不想要他，我一个人在行宫住着扶养他长大也可以！” 说着说着沈姒的眼眶就红了起来，没想到楚毅竟然不喜欢她的孩儿。 “朕没有诅咒他，只是你刚刚喝的那碗药里有……红花啊……” 楚毅只觉得把事实说出来是如此地艰难，一字一句都像插在他的心上，字字泣血。 沈姒：？ “实际上……我恰巧没喝……”刚刚还难受的沈姒顿时心如止水，眼睛也不红了，泪水也不掉了，甚至还感受到那么一丝滑稽？ “姒儿……你……”楚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姒儿真是让他又气又爱，刚刚的心神巨震，情绪跌宕起伏在此刻都变为了一种安宁。 他就半蹲着搂着沈姒，揽着她的后颈，薄唇贴了上去。 良久，两人分开，银色的丝线滑落，春色撩人…… 面部相贴，沈姒才感觉到楚毅的额头热度不似常人，又见他眼球布满血丝，似乎是内热所致，声音沙哑，一切一切都说明一件事…… 高高在上的大晋皇帝为了她连夜冒着风雪赶了过来，因此发烧了。 “我没喝那碗药，它太臭了”沈姒单手盖在了楚毅的额头上，垂眸靠近楚毅说，话语调皮，鼻子却酸了起来。 第90章 郡公 楚毅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发出了仿佛绝地生还般的笑声，把头贴在了沈姒的腹部，好似已经能感受到胎动一般。 “姒儿……腹中若是男孩，他便是我大晋的太子，若是女孩，她也一定是我大晋最尊贵的公主。” 楚毅又吻了吻她的腹部，做出了承诺。姒儿的孩子，值得最好的。 沈姒摸了摸他的头发，莞尔一笑，“这都还早呢~”她也不好接楚毅的话，毕竟涉及太子之位，她作为孩子的母亲心中虽然喜悦但并不适合吐露自己的想法，只好先应付一句。 楚毅大概也听出了沈姒话语中的随意，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再强调，他会用事实来证明。 被强闯民宅的程远终于得知消息来到了这里，听着外面争吵之声，两人也不继续腻歪，都整理了仪容。 程远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己担心的人儿好好地坐在八仙桌旁，松了一口气，却又见旁边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但神容有些疲惫的俊美男子。 想必就是带兵强闯他府宅之人，随即正色道：“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强闯鄙人家宅？” 既是可以调用军队，必然是个身家显赫的权贵，他一个小小商人，恐怕还是得罪不起，也不敢严厉对待。 楚毅早就发现，这男子一进来眼睛就盯着他的姒儿，那眼光他怎么会不知其中的情意，也是一个觊觎姒儿的人。 当然他不会把他放在心上，路上已经有人向他汇报了，这佛山镇最大的人家，就是这程府，程府的主人只是一个大商人而已，并不值得他把其放在情敌的位置上。 对此他只是当众宣誓般搂住姒儿的腰，然后礼貌地颔首道：“我是她的夫君。” 果不其然，楚毅在程远的面容表情看出了一丝伤心。他眸中划过冷光，慢条斯理地接着道： “至于为什么强闯你的宅子，这或许就要问你……或者你府中之人了……来人！” 立即有侍卫把那包药渣拿了上来，那侍卫在得到楚毅的允许后，转向程远的方向。 “程公子，刚刚我们在贵府外抓到了贵府鬼鬼祟祟的丫鬟，她手里的保胎药药渣含有滑胎效用的红花，经过我们询问，贵府如今就只有我们夫人怀有身孕，所以……” 侍卫停顿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 “我们怀疑，贵府有人还害我们夫人！” 程远听了立即道：“怎么可能，我府中人与沈姑娘无冤无仇，怎么会去还沈姑娘腹中的孩子？” “呵~”楚毅冷笑一声。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程远左思右想都没有想出个头绪，恰好此时，大夫被请来了，还是上次的那位老大夫。 老大夫也不怕外面站着一众军人，刚进来没看人就抱怨道：“你小子又让你的夫人如何了？” 一抬头却看到上次诊脉的姑娘身边是另一个男子，随即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还怕情况不够乱地填了一句：“原来不是你小子的夫人，是他的啊！” 楚毅听了这句话阴恻恻地看了一眼程远，若不是桌子底下沈姒拉住了他的手，他就要暴起了。竟然说姒儿是他的夫人？ “先生，您误会了，我从没说过沈姑娘是我的夫人……”程远觉得非常尴尬，在沈姑娘的夫君面前说这种事情。 “大夫先替我再诊脉一次。”沈姒见状况不对，连忙转移话题。两男人也把心神转移到沈姒的身体状况上。 老大夫闻言也撸起袖子，坐在沈姒对面，探上了沈姒的手腕，摸着胡子感受了一会儿便道：“如今夫人身体状况要比昨日好些，但是依旧不宜活动，要多多休息，养上半个月，按着我开的药吃上十日便可。” 楚毅听得非常认真，那模样就像在听夫子讲课，老大夫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教训道：“你昨日怎么没有照料好你的夫人，让她动了胎气……” 周围的侍卫都提心吊胆，害怕下一秒皇上就发怒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却见到楚毅不禁没有发怒还罕见地扬起宽和的笑容，老大夫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态度十分之乖巧？ 老大夫看楚毅对他如此尊敬，夸奖了楚毅一句，“知错能改就是好丈夫！” 老大夫：老夫，当代模范丈夫！ 背上药箱要走，楚毅喊道：“大夫慢走，可能帮我辨认一下这药渣里的药材？” 这点小事，老大夫自然不会不应允，只是摊开那纱布中的药渣时大吃一惊。 “这安胎药里怎会有红花？” 见老大夫都这样说了，程远也不好再不相信他府中有人要害沈姒。 …… 大夫走后自有人奉上银子，众人的话题也就回到谁要暗害沈姒的上。 “是不是你府中之人，带上来问一问便知。”楚毅话音刚落，便有侍卫压上来被看，双手都被捆在后面，不得动弹。 “你有什么权利抓我府中的下人？”饶是程远因为怀疑他是权贵敬他三分，此时也有些恼火，又强闯他的宅邸，又是擅自捕捉他的下人，不知道是哪家权贵的公子？ “我有什么权利，呵~我姓楚，你脚下的这片土地都是我的。”楚毅并没有明确透露出他的身份，只是已经暗示的比较明显。 可程远却是误会了，此地属于泗水县，恰好是一个宗室泗水郡公的封地，他便误以为楚毅是那个郡公，便称呼道：“原来是楚郡公。” 楚毅见他误会自己是那个远房堂兄，便也就默认了，只道：“你府中有人要暗害本郡公的夫人，本郡公还是有权利查一下的，毕竟夫人腹中孩子也是皇室子弟。” 见楚毅开始冒充别人，沈姒也识趣地没有戳破。 “你为何要在安胎药里放红花？”既然涉及到皇室之人，程远也不敢包庇被看，便厉声问道。 “奴婢……奴婢……”被看害怕极了，她原本以为沈姒只是一个普通人，谁能想到是郡公夫人，皇室之人，她这个连县太爷都没见过的小丫头却要谋害了皇室子弟……都怪表小姐！ 她哪里敢独自承担罪名，不用拷打审问，便把吕佩儿供了出来。 “是表小姐！是表小姐指使奴婢的！” “佩儿表妹？为什么是她?她为什么要伤害沈姑娘？”程远不可置信地问，佩儿表妹她与沈姑娘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伤害沈姑娘。 “奴婢也不知道，表小姐她给了奴婢十两银子，让奴婢把红花放进沈姑娘的药罐中……”被看哽咽道，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只是此刻没有人怜惜她。 “去请表小姐来！” …… 另一边的吕佩儿才刚睡醒不久，她昨晚睡得非常好，今天就起得迟了些，刚洗漱好就听到表哥让人来请她去，不由得非常高兴，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确定自己很美后才带着丫鬟跟着小厮往沈姒暂住的地方去。 小厮一言难尽地瞥了一眼表小姐，但是他也看不惯这个表小姐并不想提醒她大祸临头了。 走了许久，吕佩儿才发现她去的不是表哥房间，而是西苑，“为什么带我来西苑？” 吕佩儿有些疑惑，小厮低着头说：“公子在那里。”除此之外并无过多解释。她也便没有多加注意，毕竟表哥还是第一次主动找她呢。 程远是她舅舅家的大儿子，她的舅舅是屈指可数的大商人，家财万贯，她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家境清贫，连丫鬟都靠着母亲的陪嫁才请得起。 幼时每次来舅舅家都羡慕舅母前呼后拥，一群丫头使唤，从此她就觉得长大要嫁给她的表哥，也就是程远。 不得不说，吕佩儿的格局和见识都非常狭隘，她平生见过最优秀的男子便是她的表哥程远，但她要嫁给他的目的也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贪慕虚荣罢了。所以一切接近她表哥的女人她都要赶走！ 此刻她还不知道，她的人生便会因这份扭曲的独占欲而结束。 一路上她看见丫鬟小厮都屏息凝神，十分严肃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直到西苑，见里面每五步便列着一位铁甲银枪的军人，更觉得不安，但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她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进屋便见到她的表哥程远和桌子后坐着的那两位俊男美女。 那女子，云鬓峨峨，修眉连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虽然衣着朴素淡雅但不掩其天姿国色，让一向自诩美貌的她相形见绌。 那男子，金冠在首，飞眉入鬓，眸若星子，骨像若削，虽然面容略显疲惫但不掩其威仪万方，让没见过几个男子的她心有戚戚。 那女子应该就是表格心悦的沈姑娘了，真是个狐狸精，天生勾人的模样。至于那个男人，吕佩儿倒是觉得有些心动，这可是她第一个觉得比表哥还要好的男人，一时有春心荡漾。 “表哥……” “可是你害得沈姑娘？” 程远自然不会等楚毅责问，这事发生在他府中，自然是他这个主人来处理。 第91章 明悟 吕佩儿被自己心悦之人这样一问，顿时慌了神，直接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下的药。” 第二句话没说的程远直接绝望了，他根本就没说她用何种方法害得沈姑娘，表妹就直接说出不是她下的药，这不是变相承认就是她做的了吗？ 沈姒方才听到碗里有红花时也是一阵慌乱，但是当时因为并没有喝那碗药且顾着和楚毅说话去了没什么巨大的反应，此时回想起来是一阵后怕，万一她并没有觉得那碗药难喝，喝了下去的话…… 怒火也从沈姒心中升起，她看向吕佩儿大声叱道：“我与你素来无怨甚至都未见过面，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沈姒好歹也是两世官家小姐后宫妃嫔，身上的气度岂是吕佩儿这个秀才商贾家的女儿可比的，本就和她云泥之别的吕佩儿被沈姒这一呵斥，心中嫉妒、害怕、自卑等种种情绪都冒了出来。 “我没有……！”吕佩儿还在强行狡辩，眼含热泪地看向自己的表哥，希望她为自己说话，但是程远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表妹，沈姑娘是郡公夫人，她腹中孩子是皇室子弟，我也救不了你！” 吕佩儿本来还在心中想就算被发现又如何，反正表哥家有的是银子，多赔些给她就是了，现在听了他的话才发现她自己捅了大篓子！ “你可知大晋律典？”自她来后就没有说话的楚毅都没有看她一眼，只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只是任谁都能感觉出这句话冰冷的嘲讽。 吕佩儿自然不知，禁军队长便在一旁解释道：“大晋的律典：谋害皇室子弟，皆斩，连坐三族！” 不！她绝对不能承认，承认就完了！若是承认了，那不仅她要被砍头，她的父母兄弟都要一起被砍头。 她不想死！但是越在心里想这个，她就越慌乱，谁知道那女人是郡公夫人，肚子里是皇室子弟。 此刻她还没有真正地悔悟，她只是被权势所压迫才低头了而已，若沈姒只是一个平民女子，此刻这流了孩子的痛也只能咬牙往肚子里吞，甚至都不一定有追究她的机会。 某种程度上来说吕佩儿扭曲的心中恶毒不已，她即使生活在不错的家庭，自幼享受丫鬟婆子的伺候，但她还是向往更加富贵的生活，渴望成为大家主母。 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从根本上就错了，她现在也只是怕死而已。 “是表小姐！是表小姐指使奴婢的！”跪在地上的被看自然也听见禁军队长的话，她也不想死，她更加不想牵连自己的父母，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指出是吕佩儿指使的她。 “你胡说！我没有理由去害郡公夫人，她与我无冤无仇！” 吕佩儿此刻也想起沈姒问的那个问题，此刻便拿她来当借口。 “是你放的药，为何要诬陷我！” 程远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个表妹简直是蠢极了，蠢的他只想掩面，不想承认这是他的表妹。 如果真的不是她做的话，那么她应该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手段，可是她再次指出是药，加上前面那句，毫无疑问地说就是她了。 地上的被看见吕佩儿还要把事情推在她身上，哭喊道： “谁不知道你喜欢我们家大公子，你是嫉妒郡公夫人貌美，不想让大公子喜欢上她！” “你平日就恶毒不已，见到什么美貌的丫鬟在大公子身边，就容不下她，想办法把她赶走……” “大公子身边的丫头绒儿不就是被你设法毁了容吗？！” 程远从不知晓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表妹背地里是这般狠毒。 想到服侍他多年的贴身丫头绒儿那半张脸的烫伤，他就觉得害怕。 “……都是你做的？”程远颤声问道。 吕佩儿看见事情都已经败露，索性就不再装了，反正她也要死了。 “是啊，都是我做的。”她自暴自弃地说。 “为何这么做？” “哈哈哈，为何？因为我爱你啊，表哥，我爱你，所以我只允许你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我！” “别的女人都不能喜欢你，你也不能喜欢其他女人！” 她哈哈大笑自顾自说道，阴郁扭曲至极。 “那你也不能害别人！” “为什么不能？我想要做的事都要做到！”吕佩儿反问。 “啪！” 下一秒沈姒就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巴掌。 “你就因为这个可笑的原因，罔顾他人的性命？！” 沈姒恼怒道，这个女人，是她见过最可怕的，不是她的手段，而是她的内心，太过于邪恶。 “对啊，表哥喜欢你，我不能让你喜欢上表哥，只要你的孩子在他府上没了，你就不会喜欢他。” 吕佩儿捂着脸，语气透露出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这个想法很可怕。 这种偏执，扭曲的感情让沈姒不敢苟同。 楚毅在一边却若有所思，吕佩儿口中所说的话虽然可怖偏执却让他明白了一些东西。 那女子喜欢这程府公子所以容不得有其他女人接近他，那姒儿喜欢他岂不是也容不得他宠爱别的妃子。 一些事情都在此刻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姒儿为何与他那般争吵。 他一直站在的是帝王的角度，他生来就觉得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为皇家绵延子嗣也是他的责任。 他对宠幸妃嫔只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责任，对她们没有什么感情，也就从没意识到，自己这些行为都在无形中伤害姒儿…… 又想起年幼姒儿的那句，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楚毅不禁又心痛起来。 站在姒儿的角度，能让他去宠幸别的妃嫔就已经做了足够大的让步…… 当她一次又一次看着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时又是什么心情呢？ 那天他还因为孩子的问题与她争吵，原来他从不知道姒儿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真正想要的正是自己啊…… 这一瞬间楚毅心中涨满爱意，似乎都要从心中溢出来。 “姒儿……” 楚毅在身后轻轻唤道，沈姒疑惑转头，“……我也爱你……” 沈姒：？？？楚毅你怎么了？这个时候说这个真的好吗？ 第92章 吕佩结局 沈姒简直被楚毅这诉衷肠搞蒙了，吕佩儿说的这么多，他就只关注那句“我爱你”吗？ 见沈姒迷迷糊糊的模样，楚毅眼中划过一道笑意，不过在转向吕佩儿的时候就恢复了冰冷。 “既然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也不必多做纠察了，便按律典办。”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吕佩儿和被看一家人的性命。 “恳请郡公看在我就过夫人的份上放过我姑姑、姑父。”程远也不愿意为这个狠毒的表妹求情，只是姑姑、姑父实在是受她牵连，自己不忍不救。 “表哥，表哥，你怎么能不为佩儿求情！”站在一边的吕佩儿听闻此言立刻扑上去抱住程远的胳膊哭喊道。 对，表哥救了郡公夫人，他可以为自己求情，自己的计划不是没有成功吗？郡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还好好的吗？ “表哥，你要为佩儿求情啊，佩儿可以为你暖床……” “我为什么要救你这个狠毒的人？我哪里敢娶你这样的女子？” 程远简直不想再看吕佩儿一眼，一想到和自己一同长大的表妹害了自己当做妹妹一般的丫头绒儿，又谋害自己倾慕女人的孩子，就觉得她丑陋不堪。 “公子！求求你也为我父母求求情！”跪在地上的被看就这样跪着拉住了程远的衣摆，一上一下，让程远烦不胜烦。 “这个时候倒是知道自己错了……可惜晚了！把她们拖出去，送到泗水县衙门里去！” 本就有些头晕的楚毅也被这两个女人的哭声弄得心烦，摆摆手，便四个强壮的禁军把吕佩儿和被看的嘴捂着拖了出去。 屋子里变得重新安静下来，楚毅才看像程远，冷淡地说：“功过不相抵，你救了姒儿是真，但也因为你，姒儿又险些被害，我不罚你，已是开恩！” 程远闻言，脸色微变，自知希望渺茫，但还是试探着道：“求郡公开恩，放过我姑姑一人也可。” “呵~” 楚毅刚来的时候，想着若是孩子出事了，就诛九族，给孩子陪葬，如今只是连坐三族，已经是很轻的刑罚了。 沈姒见他丝毫没有心软的模样，想着程远好歹对她有救命之恩，便出言劝解道：“如今我腹中的孩子既是无事，便稍稍开恩一些，也是为孩儿积德。” 楚毅听了沈姒的话，面色稍霁，沉吟片刻道：“那就两人斩首，其三族贬为奴籍，三代内不允许恢复。” 吕佩儿的父亲还是秀才，家中弟弟地在学堂念书，如今被贬为奴籍，也就不得再科考，三代内算是翻身无望了。至于被看一家，原本脱身奴籍的希望也彻底没了。 诏令传到吕佩儿父母那块儿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吕父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看着自己妻子骂道：“都是你娇惯出来的女儿！如今给我吕家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你这个老匹夫，你怎么能怪我！不是你吕家的种吗？” 吕夫人也毫不退让，当着传召的人就对骂了起来。两个人的女儿怎么能就怪她一个！ “咱家什么家庭？你从小就那么娇惯她，她要什么就给什么，才养成了这般嚣张跋扈的性子！” 说完老泪纵横道：“咱们儿子怎么办啊？不能科考了……” 吕夫人也想起自己那十四岁的儿子，整日只知道读书，如今无用了，该怎么是好…… 两人俱是颓废不已，一夕之间，一大家子的人生际遇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站在一边传召的人在心里唏嘘道：这一大家子怪不得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女儿死了只知道吵架，只知道互相推诿，也不见半点伤心，只觉得女儿的行为害了他们自己，也都是只想着自己利益之人。 此时料理了吕佩儿和被看后，沈姒乘上宽大的马车跟着楚毅回行宫了。至于程远，他是个商人，楚毅便吩咐官府给程家减免了一半的税收和给予全大晋行商的权利作为救助沈姒的奖赏。 此后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终于有一天也跻身皇商之列。 …… 来接沈姒和楚毅的马车自然宽敞，里面甚至有容一人酣睡的床榻，此时床榻上铺着柔软的被褥，沈姒就被楚毅按着躺在上面，头部枕着楚毅的大腿。 “皇上……没那么严重，我可以坐起来。”沈姒仰面看着上方的楚毅，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和喉结。 “不可，大夫说了，姒儿最好在床上躺上一旬，要为腹中的皇儿着想。”楚毅摸了摸沈姒的腹部，脸色严肃道。 “可是皇上也生病了？” 他现在的面容依旧很疲惫，马车也不是特别平稳，这样坐在马车上想必会更加头晕目眩。 “朕无碍，姒儿安心休息。”楚毅嘴上说着这句话，却闭上了眸子，眉间也一直紧锁。 回到行宫的当天傍晚，楚毅就发起高热来，行宫里跟随太后的太医看守了一夜，这烧才退下去。 沈姒也想陪着楚毅，他是为了来找她才得了风寒继而高热的，可是太后却严厉地制止了她。 “你现在有了身子，身子还不稳，怎么能伤神守夜？现下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你自己的身子了！” 太后的语气严厉，她其实有些怨沈姒，毕竟她儿子都是为沈姒才这样的，但是想到沈姒遭受的也是无妄之灾，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翌日，楚毅就醒了，烧也退了下去。男子身体多强健，有个小病小痛，很快也就过去了。又在这里养了一日，楚毅便得回朝处理积压的政务。 沈姒的身子却不能与他一起回去，她暂时也还不愿意回去，她现在有了身子，更加不愿意去经历后宫的刀枪剑雨，倒是直接在行宫把孩子生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临行前的晚上，楚毅来到了沈姒的房中，他们俩其实住在一个院子里，只是不在同一个房间。 “皇上……天色已晚，来我处……作甚？” 沈姒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一丝丝警惕，瞧的楚毅哭笑不得。 第93章 玉佩 自己难道在姒儿眼中就是那种贪恋床笫之欢的人吗？ 但是却也乐得借此逗逗她，遂叫下人全部下去，他自己则慢慢靠近沈姒，一步一步地把沈姒逼到床边。 她见下人都出去了，在心中更加是暗自揣度，皇上连她这个孕妇都不放过吗? “皇上，姒儿现在身子不便……啊！”往后退步的沈姒一个不察，被床边的木阶绊倒就要向身后的床上倒去，吓得惊声尖叫出来。 楚毅见此眼疾手快地揽住她，一手扒住床柱，缓解跌倒之势，最终是安全稳住了，沈姒斜着悬停在半空中。 “怎么这么不小心。”楚毅慢慢把怀中的沈姒放在床上，轻声斥责。 “皇上还好意思教训姒儿！若不是你……”她没有继续说，只是满眼都是怪他的模样。 “好好好，都怪朕，是朕的错，不过朕有一件事情要问你……”楚毅放下沈姒后就顺势坐在了床边，语气先是宠溺而后变得郑重。 他解下腰间的荷包，在沈姒的目光中缓缓拿出了一块玉佩，平静地说：“姒儿，可否告知朕，这块玉佩为何出现在你的妆奁里？” 可是沈姒却在他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委屈？ “额……”沈姒看到那块玉佩，面色一怔，这块玉佩怎么就被楚毅发现了？ 楚毅见沈姒的神情有变，显然她知道这个玉佩有问题，这样他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姒儿明明知道这玉佩是谁的为什么还要收着，难道真的是朕想的那样吗…… 看着皇帝那愈加暗沉的眸光，沈姒也不敢多做隐瞒，要是让他误会自己那就更加不好了。清了清嗓子，咳了咳道： “皇上……接下来姒儿要和你说一件事，您可千万不要发怒……” 沈姒的面上有几分尴尬和忐忑，这皇帝被戴了绿巾之事着实不太好说。楚毅见此，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继续开口。 “那玉佩是我在秋猎时捡到的……” 她开始叙述那天去湖边的完整过程，直到说道静婕妤和一个男子做苟且之事时，楚毅的表情才开始有变化，眸色沉沉，额角青筋崩现，显然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然后她们走后，我在那处就捡了这块玉佩。”沈姒没有告知楚毅她知道这玉佩是谁的，她想为楚毅留一点颜面。 这种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去查，至于静婕妤是立刻就被赐死还是先隐忍不发就不是她能管得事情了。 “果真？”楚毅为了确定还是再次问了一遍，或许也是因为不敢相信。沈姒点头，这事是她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不是胡诌，她问心无愧。 接下来楚毅没有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所有的情绪归于平静，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先安置。” 可沈姒觉得这样的楚毅更加可怕，静婕妤怕是要废了。躺在床上抱着温软姒儿的楚毅才低低地长舒一口气，不再去想自己被绿了的事情。 在临福殿已经安睡的静婕妤无端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 “不好了，娘娘，外面都说皇上是去佛山行宫了……”小宫女急急地跑进顺康殿，高声叫道。 “什么？”敏妃的脸瞬间就黑了起来。 皇上时有不来后宫的情况，但是三天都不来的情况却是少数，她挨个儿打听了一下，这自从前天妍婉仪和欣贵人被禁足后就无人再见过皇上，她心中有些不安，便派人出去查探，却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这个女人果真是好手段，到了行宫中都惹得皇上去看她，本宫倒是小瞧了她！” 敏妃站在司苑司精心培育的红牡丹前，辣手摧花摘了一朵，一点一点地扯掉了上面的花瓣，用力在指尖揉搓，仿佛揉碎的不是花瓣一般，血红色花汁从指缝中流出，像某种预示。 “娘娘，要不我们……”身边的大太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敏妃见了，轻轻摇了摇头。 “她既然还在宫外，就对本宫的影响没那么大，只是若是她回来，本宫就少不得做些什么了……”缥缈的语气里暗藏杀机，让人闻之胆寒。 第四日的午间，楚毅便安全回到了皇宫之中，第一件事情就是派遣暗卫去盯着静婕妤，再派人去临福殿去暗中搜索是否有另一块玉佩，没过几天，楚毅就拿到了另一块玉佩。 他把两块玉佩放在一起，冷笑了一声，用力锤在上面，最后还是忍住了，把一个扔回暗卫手上，“再给她放回原处。” “再去查查景瑞四年二月康王有没有进过宫。”他闭了闭眼，终究还是下了这个命令。 虽然是让暗卫去查，但是十有八九康王是进过宫的，那么……二皇子就基本上不可能是他的了。 一想到自己照看了两年的儿子很大几率不是自己的，他就是一阵窝火，绿了自己的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康王有什么小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他看在自己母后的面子上也就忍了，但是这次是碰到自己的底线了，这种事情他也能干的出来！ 何况……根据暗卫探查的痕迹，上次的刺杀未必就不是康王的手笔。 他知道自己这个五弟心中是恐怕是一直不服的，当年他们兄弟俩是皇子中最出色的两位，文韬武略，俱是非凡，皇位继承人无疑就是从他俩中选出。 但是康王比他更加有优势，他的母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嫔，父皇曾经也当众说过要让他当太子，最后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封了他做太子，这个原因到现在他也不知道。 没过一会儿，暗卫就回来了，“根据小黄门的记录，康王殿下在景瑞四年二月进宫过两次……” “呵呵……”那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母后，这次你也拦不住我。 …… 此刻康王府的江藜也受到了行动失败的消息，一时间跌坐在床上，失声看向角落的男子道：“你不是说一切都会万无一失吗？” 第94章 第二顶绿巾 “王妃，是在下的错，可是在下不能调动王爷的人啊，会被王爷发现的！” 这时角落里的男人才走出来，如果康王在此地一定会发现此人就是他手下的一个私兵，还是统领级别的。 “那本妃要你有何用！”江藜自从嫁到康王府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从前温柔沉静的气质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并不是康王真正看上的人，嫁到康王府自然也没得到康王几分宠爱，更糟糕的是康王正妃还非常忌惮她，因为她的家世和长相。 可是王妃哪里知道她几乎已经是定远侯府的弃子，府中大概只有姨娘念着她。她真的好恨，都是沈姒，若不是她，皇上就会选她为妃…… “王妃……是在下无能……”那男子羞愧地低下头去，不能给心上人解忧，是他的无能。 没错，江藜在来到康王府过得并不十分如意时，就勾搭上了一个小统领借此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小统领虽然官职小但还算得康王重用，她因此多得了几次康王的宠爱。 想到现在他对自己还有用处，便立刻转换了另一种态度，环住那男子的腰开始哭泣道：“六郎，刚刚是我对你太凶了，我只是……我只是……太生气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那男子见江藜一哭立刻心软得不行，把她抱入怀中哄道：“我怎么会生王妃地气，这辈子我狂六都不会生王妃地气。” 然后两人就是干柴烈火，一阵云雨。 对于狂六这个底层出生的人来说，能得到一个侯府出来的贵女青睐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他就是得到了而且还与她发生了关系，自然对她就如对待那空中明月一般，既觉得卑微又觉得向往。 正在床上享受鱼水之欢的江藜也自然想不到在另一边，楚毅的暗卫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很快就会发现她了。 …… “禀告皇上，微臣已经查出了那男人是谁。”暗卫毕竟是皇家精心培育的，办事能力自然是一流。 “讲”楚毅颔首道。 “根据那六个混混的证词，微臣等在那处蹲了几日，那人就是民间黑道上的一个小人物，微臣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他也都交代了，再往上追查，似乎牵扯……牵扯到了康王一个私兵统领身上。” 暗卫统领跪在地上汇报，讲到康王时有一丝停顿。 楚毅皱眉，怎么又和他扯上了关系！他这个五弟还真是动作多啊！真的是越来越多理由不能放过他了…… “然而随着微臣的调查，微臣发现，这似乎是那统领一人所为……” 这让楚毅就迷惑了，“姒儿应该不会和一个统领有什么仇怨，不过不管因为什么，朕都不会放过他……” 他端起桌子上刚上的茶，打开杯盖，让它凉了凉。 “……因为侧王妃与小主有怨，那统领似乎和侧王妃私通……所以为侧王妃报仇。”暗卫觉得这事情还挺玄幻的，自己的统领绿了自己？ 听到这句的楚毅是直接笑了出来，听到自家主子的笑声，暗卫更加迷惑，这有那么好笑吗？ 原本他还打算直接做掉江藜，既然他给他那好弟弟带了绿巾，那自己便大发慈悲，让她多活一段时间。 第95章 异味 江藜恐怕永远也想不到，她能多活一段时间是因为她绿了康王让楚毅觉得心理上平衡了一些。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便到了二月初，天气不再像一月那般经常下大雪，楚毅被憋了很长时间之后终于又忍不住踏上了去佛山的路途。 自从了解了姒儿真正的想法，他就有意不再去宠幸其他妃嫔，尤其是静婕妤，楚毅只要想到他便觉得恶心。 但是为了不落人口舌，他这一旬内都去的是福贵人的宫中，伪造出福贵人是他新宠的感觉，甚至在临行前的一天晋升福贵人为福婉仪。 福婉仪最近可是在后宫出够了风头，连着皇上在那里歇息了两日，隔了三日又去了一次。这不凤安宫请安的时候就被王婕妤拿出来说道。 “福妹妹近日可颇受皇上圣恩啊……”王婕妤坐在右列第二的位子上，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那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瞥了一眼自己下手的福婉仪说。 “娘娘说笑了，妹妹只不过略略合了皇上的眼。”福婉仪低眉顺眼地说，她答应了皇上要做这挡箭牌，但是此时也不想和这个孕妇杠上。 敏妃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可不是，和咱们元妹妹交好的人呐~都和咱们皇上的眼~” “嫔妾与元姐姐脾气合得来。”福婉仪依旧和气地回答，众人见她这个软硬不吃的模样也就淡了针锋相对的心思。 众人刚停下说话，一身正红的皇后人未出现，话语先行“今日妹妹们怎么这么安静？” “拜见皇后娘娘！”众妃嫔纷纷起身拜见皇后。 后宫中的老资历也就还剩下惠妃一个人了，作为后宫的老好人她发现皇后今日的心情非常好，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皇后娘娘今日心情怎么这么好？”心中这么想，惠妃也就问了出来。没想到皇后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先问了她大公主怎么样。 李惠妃客气地笑道：“大公主很活泼，身子也康健。” 自己的女儿是宫中最大的孩子，今年已经四岁了，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说起自己的女儿来，惠妃的笑容更加柔和了。 “本宫可能不久要为孩子们添一个弟弟妹妹了。”皇后终于说出了今天心情愉悦的原因，一时底下的妃嫔都沉默了一刻，随即都开始恭贺皇后。 “也是就是刚刚的事情，刚刚本宫才送走了太医，故而本宫来的迟了些。”皇后笑的腼腆，底下有皇子的两个妃嫔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 正宫要是有了嫡子，她们俩的皇子还算什么？ 还有另一个妃嫔也很尴尬，那就是王婕妤，她凭借肚子里的孩子傲气正是因为她打算把肚子里的孩子献给皇后。没错就是献给皇后，皇后无子，她家世平庸养着一个皇子还不如让他养在皇后膝下。 这在她刚爆出怀孕时就已经去皇后宫中找过皇后了，皇后她没有明确答应，但是派了一个经验老到的嬷嬷给她，这里外的意思很明显，要不是这个老嬷嬷多次识破一些暗害她的手段，她这个孩子还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现在皇后自己有了身孕，那她肚子里这个的价值就少了许多，甚至当皇后生出嫡子，她的孩子还可能成为皇后的眼中钉。 “已经一月有余了。” 另一边的皇后其实并不想这么早就爆出怀孕的消息，她有了身子，全后宫的目光便会在她身上，想害了她孩子的人不知有多少。 但是她作为皇后，每月都有太医把脉，若是三月再说，显然是故意隐瞒，如今也是迫不得已。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皇后身上，福婉仪松了一口气，但转瞬间又开始担忧在行宫的沈姒，如今皇后有了孩子，她若以后也有，少不了一番争斗。 另一边的楚毅坐着马车一天半便到了行宫，刚到行宫他便迫不及待地去了沈姒的院子，今天的阳光很好，沈姒正在三个丫头的看顾下在院子里遛弯。 距离大夫嘱咐的日子还有几天，但是沈姒实在在屋子里待不住了，便坚持出来透透气，如今太后也不会让她再上山送饭了，她若还呆在屋子里怕是要发霉。 “小主的肚子怎么一点也不大呀？”立夏盯着沈姒的腹部，穿着宽松的襦裙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怀了孕的模样。 另一边的林月瞪了她一眼道：“咱们小主才两个月，哪里会显怀！” 几人笑闹着，一时没注意院子外面来了人。 “姒儿！”楚毅自从明了沈姒的心意便觉得自己更加喜爱姒儿了，如今几日不见，便体会到书中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姒儿，我们已经二十一年未见了。”他大步走过去就伸手把沈姒搂紧怀里，沈姒刚刚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觉得鼻间问道一股异味，下一秒就忍不住要呕吐出来。 “呕~” 沈姒捂住嘴巴，喉见全是黏腻之感，腹中的酸水就涌了上来。 楚毅见状立刻松开了沈姒成功避免了自己衣服上被呕吐物覆盖的惨状。 “姒儿，你怎么了？”刚松开沈姒，他就想上去扶住她，没想到沈姒直直往后退，楚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便站在原地，面容上很是焦急。 三个小丫头都扑上去，拍背的拍背，端水的端水，拿蜜饯的拿蜜饯，一阵忙乱，过了一会儿沈姒才缓过来，第一句话便是：“皇上，你身上的是什么味道？” 那眼神，那表情，全然是嫌弃，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楚毅左右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心中更加迷惑了，“没什么味道啊？” “怎么会没有味道？有一种很怪异的味道，姒儿闻了就想吐。”沈姒甚至都不敢回想那种味道，她怕自己再吐出来。 这次出行楚毅把大总管也带过来了，这会儿觉得自己委屈，便让大总管也来闻闻，大总管得了命令走过来在皇帝的臂膀上闻了一闻，然后摇了摇头说：“奴才也没闻间什么味道。” 沈姒依旧不信，让自己的心腹立秋去闻闻，谁知立秋也说没什么味道，这真是奇了怪了。 “朕都说了没什么味道，姒儿怎么能这般错怪朕?” 见楚毅怀疑人生的表情里带着罕见的一丝委屈，沈姒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暗想自己刚刚莫不是个幻觉？这便又尝试靠近楚毅，可是刚刚在一步之内，那怪异的味道又钻进了她的鼻腔。 心中又涌出了恶心之感，她又退了几步，闻不到了才安心。众人见她这个表情也不似作假，便忙请了太医来看。 …… 太医坐在右边的榻上给坐在左边的沈姒诊脉，玉手搁在中间的小几上，玉腕纤纤。而屋中最尊贵的皇帝却站在远处的角落，颇有几分落寞凄凉之感。 “太医，婉仪的身体如何？”虽然站的远些，心中也有些委屈，但楚毅依旧关心沈姒。 “小主玉体康健，腹中龙子也安好。”太医医术不凡，把了两次脉都没有看出沈姒的身体哪里有问题。 “那为何她会觉得朕的身上有异味？”这一句真是说的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太医也走过来好奇地闻了闻，摸着胡子道：“女子有孕，有些孕着会有一些奇怪的反应，觉得皇上身上的龙涎香是异味也不是说不通。” 确实有这样的列子，孕者会讨厌或者喜欢某种味道。楚毅听了松了一口气，只要身体和孩子没事就好。 “那朕是不是把身上的味道洗净便可？” 太医愣了愣，实诚道：“这微臣也不确定，不过可以一试。” 接下来楚毅便吩咐人备水，自己则去太后那里拜访了一圈，回来后便里里外外地清洗了一遍，过程中为了防止沈姒觉得其他味道难闻，皇帝陛下连胰子都没有用，衣服也是让侍卫去镇子上成衣铺现买的。 可是常年用龙涎香的楚毅几乎都要腌入味了，哪里会因为洗一次澡就没有残留了。果不其然，这次虽然可以近沈姒半步之内了，但是离的更近些沈姒依旧有呕吐之感。 可惜了皇帝陛下大老远从京城跑过来却只能牵一牵心上人的小手，别说肉了，连口汤都喝不上，晚上就被沈姒赶去独守空房了。 委委屈屈地等到第二日，身上的味道却还没有散尽，仍旧上不了沈姒的床，他就是想拥她入眠这么简单都做不到，第三日便收拾行李回宫去了。 他想把姒儿带回去，但是姒儿却拒绝了，什么原因，她也是直说的，她害怕他的那些妃嫔。 楚毅听到这句沉默了一会儿，隔了一步之遥摸着她的脸认真地说：“姒儿，之前委屈你了，朕保证不再宠幸其他妃嫔了。” “皇上……您大可不必为姒儿这样，前朝的大臣怕是不会同意……” 沈姒乍听到这句话一瞬间眼泪都要从眼眶中涌出，但后一秒便想到了这句话很难实现，情绪便冷静了下来。 “所以还是要委屈姒儿了，朕之后便会再多几个‘宠妃’了。”那个“宠妃”咬的很重，但沈姒却明白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沈姒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屏住呼吸，扑进了他的怀里。 第96章 暗柔 楚毅回到宫中的第一步便是让大总管把全宫的龙涎香都暂停使用了。 自己常去的地方都不允许用熏香，甚至觉得这是不是上天在惩罚自己。 然后还没来的急坐下休息，便有凤安宫的小太监来报喜。 “恭贺皇上，皇后娘娘有孕了。” 小太监脸上喜气洋洋，可是楚毅却丝毫没有喜意。 要是没有姒儿，他得知皇后有了嫡子必然欣喜，可是如今姒儿也怀有身孕，若两人都生了皇子，……兄弟相残的场景怕是要出现了。 到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他肯定是更加偏爱姒儿的孩子，势必会对那个嫡子不公平…… 所以最好的结局便是皇后生的还是个女孩或者…… 楚毅也不想诅咒自己的孩子，便强迫自己不要想下去，跟着小太监去了凤安宫。 “皇后的身体可还好？”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即使没有男女之情，楚毅对皇后也有两分情份在，自然要关心一下。 “臣妾身体很好，腹中的皇儿也很好。” 皇后见楚毅关心她，笑容都深了几分，看了自己的腹部一眼道： “也不知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公主也很好，朕不介意多几个公主。”楚毅看了一眼皇后的肚子道。 皇后以为楚毅是在宽慰她，毕竟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在盯着她的肚子，父亲和母亲都盼望着她生个皇子，估计皇上也是，她压力很大。 如今楚毅却这样说，无疑给她缓解了很大压力。 皇后哪里知晓楚毅说的是真话，他现在巴不得皇后和王婕妤生的都是公主，然后让姒儿多给他生几个皇子。 这不免又让他想起自己仅有的两个皇子就有一个不是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暗沉了一些。 见皇后担心的眼神，楚毅也掩饰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与皇后一起吃了顿晚膳便又去了玉竹阁。 …… “皇上……今晚还要在嫔妾这里吗？”福婉仪试探地问。 “怎么？不好吗？”楚毅坐在书桌上批阅奏折，一眼都没看福婉仪。 “嫔妾……名不副实，承担不了那么大的压力……”她弱弱地说，显然是有些害怕，毕竟她没有真的宠爱，却要因此被针对。 “朕可以给你弟弟一个读国子监的机会，朕明面上的宠爱可以让你的母亲在家中好过许多。” 福婉仪听到这句话眼泪都要流了下来，自己的母亲虽是父亲的正妻但是一点也不受父亲喜爱，连带自己和弟弟也不是什么受待见，要不是自己是家里唯一适龄的女孩，这进宫的机会怕还是要给自己那庶出二妹妹。 若是自己帮元姐姐分担一二，母亲和弟弟能够有更好的前途，那也不枉自己进宫一次，她是再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还成为那沾染铜臭的商贾了。 “那你就先去睡，朕待会儿自行去西厢房。” 他依旧在看手上的奏折，最近几次他来玉竹阁都是如此。原来作为储物间的西厢不知什么时候又添了一张床进去，楚毅每次来这里都是去那里休息的。 “嫔妾这就退下了。” 楚毅点点头，脑子里也在想着要不要多增加几个人来掩人耳目。没过几日，这宫中又多了一个柔贵人。 原是皇帝有一日去教坊司看舞，在教坊司中看中了一个美人，接连宠幸了三日，才叫她出来见人。 那日皇后宫中请安，那柔贵人身着一袭大红色飘逸襦裙就来了，胸前是波涛起伏，脖子上还有暧昧的红痕，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一颦一笑皆是妩媚。 请安时的声音也是娇若莺啼，宛转悠扬。 真是个狐狸精！ 这是一众妃嫔心中共同的想法，原本以为皇上最近换了口味，喜欢福婉仪那般清秀温润的佳人，没想到这几日又上来个艳丽的，果然男人环肥燕瘦，各种都爱。 柔贵人对众妃嫔的刁难应对自如，始终保持着微笑，可是这微笑在众妃嫔眼里无疑是一种挑衅，更加激起了她们的怒气。只有福婉仪一个放松了，终于有人和她一起了。 那边的柔贵人却在心底吐槽皇帝，她是皇帝的暗卫之一，没想到被派来做这种任务，要知道她可是有心上人了。 那会她也和皇帝这么讲，结果皇帝说正好，让她心上人来和她一起睡，转眼就告诉了她的心上人，可是，她还没有言宣（表白）啊啊啊啊啊！ 柔贵人现在的名字叫安柔，其实代号叫暗柔，暗柔的心上人便是暗卫统领，她一直钦慕他，可是暗卫统领一直把她当小女儿看待，因为他们之间相差了十三岁。 故而暗柔一直不敢把心中的情谊言宣，但是暗卫统领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大晋的皇家暗卫压根就不是什么秘密，一般男暗卫在满而立之年后便会从幕后走向前台，成为皇帝贴身禁军的一员，拥有官职，女暗卫则在满二十岁后，得到一大笔银子，自行嫁人，不过一般女暗卫都会嫁给男暗卫，他们生下来的孩子也很有可能继续成为暗卫。 这会儿楚毅听到暗柔有了心上人更加觉得方便，于是三日前的晚上，暗卫统领便被皇帝召了过来。一来就面色僵硬，不言不语。 楚毅也算了解他这个心腹，这个样子明显是有心事，他先是看了看坐在一边衣着华丽光鲜的暗柔一眼，然后像被烫到一般垂下了眸子。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楚毅在上首问。 “能不能……换一个人选……”暗卫统领第一次向皇帝提出自己的个人请求，一字一句都那么艰难。 “暗柔长得最美丽，最符合朕的要求。”楚毅有些不解，做宫妃当挡箭牌自然要找美貌的才会让人相信，难道是统领他不喜欢暗柔？ “那……卑职无话可说。” 统领突然觉得好绝望，他原以为自己对暗柔只是因为养大了她，对她是亲情，可是现在心中的疼痛却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柔柔她要成为皇上的人了。 “那好，今晚上就你来，务必激烈一些。”楚毅见统领没什么反对之语，向另一端的厢房就走去了，留下统领风中凌乱。 ？？？ 第97章 暗一 什么叫做我来？什么叫做“务必激烈一些”？统领有些懵，眼看着皇帝进入到隔壁西厢去了，他转首看向柔柔，眼含疑问。 暗柔被自己心上人看得非常不好意思，满面红霞，忍不住捂住了脸。但是也不忘把地上的统领拉入东厢。 一到东厢，暗一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暗柔。 “到底是怎么回事？柔柔你是来干什么的？” 暗卫统领也就是暗一，他今年虽然已经接近而立之年，但常年在执行任务，身上的气质不凡，肤色呈现小麦色，五官很是立体，是一个英俊的帅大叔。 “叔叔，我也是来做任务的，只是这次的任务比较无聊……就是给皇上当宠妃，帮婉仪小主分担后宫其他娘娘的目光。” 暗柔在床边坐下，咬着唇看向暗一道，她平常都称呼暗一为叔叔，因为她的爹娘在她六岁时出临时任务去世了，她被组织收养，是当时是十九岁的暗一照顾她长大的。 “那就好……” 暗一听闻是为了给沈姒分担压力，他松了一口气，作为皇帝心腹的他不会不知道沈姒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这般看来柔柔只是个幌子，继而他又想起皇帝最后的一句话。 “皇上最后一句‘务必激烈些’是什么意思？” 看着叔叔正直纯洁的目光，暗柔更加不好意思了，扭捏了半天才小声道：“就是让我们俩……让我们俩……” “让我们来干啥？打架吗？”暗一顺着她的话猜想，要激烈一些，那应该就是要打架了。 暗柔真是又羞又恼，怎么可能是打架！最后她气急败坏地说：“就是打架，妖精打架！” 暗一再蠢也不会听不懂“妖精打架”是什么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这……还是不要了。” 即使他刚刚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他不能要了柔儿，他还没有从幕后转到人前，他还是个可能随时消逝的暗卫，他给不起柔柔一个安稳的未来，必须等一切尘埃落地才行…… “我们可以模仿一下……欢好的声音……”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计划。 “可是柔儿不会……”按理说女暗卫都会训练这些，可是暗柔一直被暗一保护的很好，到现在都还没有系统学习过这方面的技巧。 暗一愣住了，看着柔柔纯洁的目光也知道她不会这些。 暗柔的心上人便是暗一，她一点也不介意和暗一欢好，可是暗一却一直在想办法逃避，这让她很挫败并且有一丝愤怒。 皇上都能从一百个女暗卫里挑中她做这个任务就说明她长得不差，为什么暗一叔叔还是看不上她。 “统领若是不愿意，便让别的人来。”暗柔向后两手支撑在床上，偏过头不再看向暗一，声音也冷了起来。 暗一听了这句话眸子里浮现一丝怒意，他怎么会让别的人来碰柔柔的身子。 看着坐在床上的柔柔，除去了暗卫统一保守的黑衣换上了紫色的齐胸襦裙，双肩更是只批了一层薄纱，梳上了女子的发髻，露出胸间大片的白色肌肤，从这个角度来看无疑是诱人至极的大美人。 暗一一直知道他的小柔柔是个俊俏的姑娘，现在他才意识到，她的柔柔不仅仅是普通俊俏而是一个堪比后妃的顶级美人。 这样的柔柔他又怎么会舍得让别人得到？ “你怎么还不走？”见暗一逼近，暗柔赌气道。没想到，下一刻暗一就双手压在了她两边，逼迫她仰躺，笼罩在她上方的伟岸身影低声道：“得罪了，柔柔。” …… 不一会儿屋内就响起了一些动静，屋子外静悄悄的隐约能听到一些。屋内的两人各自都有些受不住。 暗一亲吻着暗柔的颈部，给她一些刺激，然而暗柔羞耻地不愿意出声，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看得暗一心疼极了。 “柔柔，柔柔，放开一点，必须要让外面听见。” “不行……太羞耻了！”暗柔偏头不敢直视暗一的眸子，不敢看清他眼里的谷欠望。 “柔柔……乖……”一声一声低哑的诱哄，加之撩人的爱抚，屋内的气氛很快火热起来。 屋外的宫女太监听闻声音也都有些耳热，屋子里暗柔压抑住那羞人的声音低声在暗一耳畔说：“结束了，不要……不要吵到了皇上。” 暗一这才停下来，两人都是满头大汗，暗柔的薄纱大袖早已经滑落到臂弯处，松松垮垮地挂着，胸前的襦裙也向下滑落不少，某处欲露不露，欲掩不掩，其上的肌肤多处被暧昧的红痕占有。暗一也是脱去了上衣，胸膛上都是汗水顺着腹肌滑落。 估摸着差不多了，暗一起身，穿上衣服就要走，却被床上力竭的暗柔拉住了。 “你这么早就走了么？”床上的人儿垂着眸拉住了他。暗一停住了脚步回眸道：“不然就停不下来了。” “……好” 暗一从后窗里跳出去回到自己的住处给自己安排了凉水澡，可是一闭眼脑海中还是他触碰柔柔身体时那绵软的感觉，还是柔柔受不住他撩拨时那耳畔的一声“叔叔”……无论哪一样都让他动情不已。 接下来的两天，楚毅都是如此，这可苦了暗一和暗柔，终于在第三晚暗一照例完事后，去求见了楚毅。 “皇上，卑职有话要说。” “进来。” 青鸾殿的东厢房和西厢房只隔了三个大间，故而那边的动静楚毅这里还是听得到一些的，此时见才刚刚不到一刻钟，暗一就来了，不由得挑眉道：“朕没看出来你最近身体不太好。” 暗一有些汗颜和尴尬道：“主子，我们没有……真正……欢好。” “嗯？柔贵人不是很喜欢你吗？”总的来说，楚毅还是一个比较宽厚的主子，他也乐的成全自己的下属。 “卑职不敢，若是柔贵人有孕怕是不好。”暗一低着头说道，万一柔柔有了身孕，这不是皇家的子嗣，皇上怎么会让她生下来？他也不想看自己的孩子夭折。 “那你们就看着办，任务期间不要怀上即可。” 第98章 相处 楚毅始终没有告诉皇宫中任何人沈姒怀孕的消息，连身边知晓的侍卫太监都被封了嘴。郑海大总管也不敢仗着自己大总管的身份随便泄密，毕竟这后宫中娘娘的手段有时候让他都心惊。 又过了半个月楚毅便收拾收拾又去了佛山，这次没有特意瞒着后宫妃嫔，大大方方地去了，只是经过福婉仪和柔贵人接连获宠，沈姒在她们心中的威胁性便小了不少。 去佛山找你又怎样，宫中不是还有两位美人吗？ 凤安宫中，皇后端坐在上首，听着宫女汇报着皇帝出宫去佛山的事，听完后面色平淡道：“这些小事不用去管，你们也都把嘴闭紧了，只管不要让宫中传出什么对元婉仪不利的消息即可，退下。” 宫女依言退了下去，皇后叹了口气。 如今她心里明白，皇上是不会再爱上她了，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安稳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坐稳皇后之位。而她想要坐稳这个位置，便不能犯错，所以她不仅不能有别的心思，还要多照顾些元婉仪。 楚毅到佛山行宫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他走下马车进了沈姒所在的院子，看着屋内灯火明灭,问候在门口的小武：“你们家主子睡了？” 小武躬身道：“皇上，娘娘今儿下午睡得久了，这会儿还未睡呢。” 小武因为有些功夫，上次没受重伤，修养了几日便好了。小狼也是，沈姒回来后心疼它，天天给它吃肉，如今成了只肉狗。 楚毅来之前几天给沈姒递了封信，现在岂会不知沈姒不过是等着他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罢了,不用通报了，朕直接进去便是。” 屋内,林月在书桌上多添了一盏宫灯，自从沈姒有孕后，便时常给腹中的孩子念书。 “小主，您每日看小半时辰的书，殿下真能知道？”林月拿着点好的宫灯走到沈姒身边，放在沈姒坐着的榻几上笑着道。 一边的立夏接过立秋手里的铜盆蹲下，一边替沈姒脱鞋，一边道：“奴婢还是第一次知道能这么做呢。” “我也不知在哪听过，胎儿两三月后，母亲每日看小半时辰的书，听小半时辰乐曲，听父母讲小半时辰故事，出生以后会很有灵气。” “那这怎么办？奴婢几个都不会演奏乐曲啊？” “那朕岂不是要常常来替皇儿讲讲故事？”低沉的男音响起，沈姒抬头便见楚毅大步走了进来，她欲起身行礼，对方几个跨步便走了过来，把她按坐在榻上。 “泡脚就不要动了，万一摔着怎么办？” 楚毅轻轻按着沈姒的肩，待立夏替沈姒擦干脚，便一下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替人掩好被子才又笑着开口道：“你如今有孕，怎么倒还遵守那些繁文缛节起来了？” 随手拿了之前沈姒看的书，竟是四书五经中的《中庸》，楚毅忍不住笑了笑，“姒儿真是难得一本正经，这次可不是看话本子了。”往日他可没见到自家这懒散的姒儿看这些。 “皇上这是取笑我？”沈姒只是随意找了本正经书来看看，熏陶一下而已。 楚毅合上书，把《中庸》随手扔到一边，看着沈姒笃定道： “朕的皇儿，不必学那中庸之道，他与其他皇子不同，他出生就是太子，中庸者是给实力不够之人，朕的太子自然不用藏拙。” 在这一刻，楚毅下意识地忽略了皇后生下皇子的可能性。也在来之前特地嘱咐了随从不要透露这件事情。 “可不一定是皇子呢……”沈姒现在也不和他谦虚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了，只是笑着说万一不是儿子呢。 “公主，朕的公主也不需要学这个，朕得公主随便她怎样嚣张跋扈，长大了，朕就让她自己选驸马，不想要驸马了，便重新换一个！” 换了一个话题后，楚毅的言论更加惊人，让沈姒都吃了一惊，这样养出来的小公主岂不是反了天了。 …… 楚毅洗漱过后上了床靠坐在床头，把沈姒搂进怀中，“朕给皇儿讲个故事可好？” 沈姒这时候才意识到她闻不到楚毅身上的龙涎香味儿了，她乖顺地躺在楚毅怀里听着他讲……山海经？ “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馀……” 皇儿真的听得懂这样的山海经吗？可是有孕的妇人嗜睡，沈姒意识越来越模糊，实在是这个故事还有些深奥，而且楚毅显然不擅长讲故事，语调像读书一般。 楚毅一个故事没有讲完，就看到怀中的女人已经沉沉睡去，不由得又是一笑，下午不是刚睡过吗？这么快又睡了？ 第二日清晨，沈姒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些声音，便微微睁开一条缝，哼唧了几声。 楚毅见她迷糊得可爱模样，他擦干手上的水，含笑走到床边：“朕吵醒你了？再睡一会儿，左右无事可做。” 沈姒闻言便闭上了眼睛，她确实有些困，既然楚毅这么说了，她就还是照做。 见沈姒又睡了，楚毅动作又放得轻了些，出了房间时，还示意所有人手脚都要放轻，等出了沈姒的院子，他才放开了手脚，对随在身边的郑海道：“郑海，让人寻些适合孩子听的故事。” 郑海一愣，随即想起昨儿晚上在门外听到元婉仪说的那些话，忙应了下去。然后便匆匆去吩咐自己带来的小太监，边走还边想，婉仪腹中的孩子算是子凭母贵了。 想想之前几位皇子以及有孕妃嫔的待遇，他摇了摇头，虽然一点也不曾苛待，但和婉仪小主比起来，就差那些个真心实意了。 楚毅左昨儿来的晚便没有贸然去打搅太后，便打算今早去请个安。去的时候太后正好在用膳便拉着楚毅一起用了。 “皇帝要在这行宫留几日呀？”太后用完早膳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随意问道。 “三日，京城那边也缺不得人。”楚毅也想多留几日奈何他是帝王，如何能每日只顾着风花雪月。 “那皇帝何时把婉仪带回宫中呢？”太后瞧着自己儿子隔几日便要来这里既是心疼又是嫌弃，心疼他路途劳累，嫌弃他与沈姒恩爱酸到她了。 “等姒儿的月份再大一些，也安全一些。” 太后点点头，她也知道宫中的凶险，沈姒肚子里的是她亲孙儿，她也希望她安全生产。 “好了，你回去，本宫要去山上了。”到了点太后就开始赶人，楚毅也不多做停留，回了沈姒的院子。 回去以后发现姒儿已经起身了，正在用早膳。只是这早膳怎么都是些点心？ “姒儿，早晨怎么都吃些这个？” “姒儿觉得行宫厨房做的碧根果花生酥不错，这个点心姒儿最近喜欢吃，不过略吃几口罢了，早膳立秋刚刚去拿了。”沈姒笑看皇帝，捏了一小块递到楚毅的嘴边，“皇上也来尝一尝。” 她知道皇帝不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没曾想，皇帝竟然咬了下去。略略咀嚼了几下，楚毅吞进肚子里才道：“朕刚刚在太后那里用过早膳了。” “那皇上还吃干嘛？”沈姒不知道他已经吃过了，现在又让他吃了一块有些不好意思。 “既是姒儿给的，就是毒药，朕也会吃呀……”楚毅也顺势坐在沈姒旁边搂住了她。 这句话惹来了沈姒的一个白眼，瞋道： “姒儿可不敢做那褒姒妲己之流的人物~” 这人的习惯还真可怕，这一日一日的娇纵着，到现在便什么都爱顺着她了。 见沈姒又拿过篮子里的一个碧根果，楚毅伸手夺了，一个用力壳便破了，逗着沈姒伸手去拿时，立即拿出碧根果仁,扔到自己嘴里，又得了沈姒一个美人瞥。 刚想伸手去拿下一个，手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沈姒回过神，只见到楚毅把都剥好的碧根果仁放到了她手中。 天下的男人都是别扭货。 沈姒捏了一块放进嘴中，一股碧根果咸香瞬间溢满口腔。 楚毅看着一样样摆上来的早膳，便制止了沈姒继续吃点心的行为，“有了身子，还是要收敛些，多吃早膳，一点也没有要当娘的样子。” 沈姒闻言，突然心头就涌上来一股委屈，眼眶立刻就红了，楚毅见了急忙搂着她哄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就哭了？” “都是你！”沈姒想推开楚毅却没有推动，“你只关心孩子，你都不关心姒儿想吃些什么！” 楚毅闻言，无奈扶额，怎么连孩子的醋也要吃，姒儿可真真是个醋包啊，可是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哄呀。 “好啦，姒儿吃完早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 哄着姒儿吃完早膳，楚毅便让人把行宫的太医叫来问了一问，“婉仪最近的情绪波动好像比较大，会不会有碍身体康健？” 太医仿佛想到了什么语重心长道：“怀孕的妇人喜怒不定……皇上要注意着些……” 等太医走后，他还没搞明白要注意些什么，是注意姒儿吗？可太医的眼光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 第99章 回宫 楚毅这一趟回去后，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没再能来一次，日子进入了三旬月下旬，万物复苏，全国各地的事情都多了起来。 沈姒给几步之外的另一个院子里的太后请安后，在林月、立秋的搀扶下走出来。 “我不过刚刚三个半月，身子又不沉重，瞧你们紧张的。”她左右看了林月和立秋一眼，见两人俱面色严肃，便笑着打趣道。 “主子的身子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懈怠，皇上临走前交代了奴婢们。”立秋不被沈姒这句话阻拦，依旧时时注意着周围，可千万不能让主子摔着。 就在几人刚回到房里，小武就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小主，沈府来信啦。”他气喘吁吁地把一封信交到了沈姒手中。 其实沈姒在来这儿不久就写了一封信回去和父亲哥哥报了平安，并说了自己怀孕的事情。在宫外送信要比宫内方便很多，沈父也会在收到沈姒的信后立即回信。 可是这个月的信不是已经回过了吗？沈姒有些疑惑，这倒是沈父第一回主动送信给她。沈姒撕开信笺一目十行地读了起来。 “小主，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立夏是沈家的家生子，爹娘如今都孩子京城里呢，见老爷主动来信，她也担心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问题。 沈姒看完信后，面色沉重，严肃道：“家里确实发生了件大事……”立夏立秋闻言，焦急的神色立刻浮现在面容上。 “什么事？主子快说呀！” 并不是家生子的林月倒是没有错过主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这恐怕是主子在都她们俩。果不其然沈姒的下一句便是：“那就是嫂子怀孕了！” “小姐！”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控诉着沈姒骗她们。 “哈哈哈哈~”沈姒放肆地笑出声，笑的前俯后仰，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笑罢，把信给林月拿去收了起来，发现前面两个小丫头依旧愤愤不平的模样，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 “嫂子怀孕不是大事吗？” “大公子夫人有孕是大事，可是主子刚刚的模样害的我们以为家中出了……”祸患。立秋不继续说了，怕说出来不吉利。 “就是吓吓你们俩，没事。”沈姒安抚道，只是脸上还残留的笑容让她俩有些郁闷。 …… “王婕妤如今几个月了？”敏妃懒懒地坐在榻上，刚满三岁不久的大皇子正在榻上蹒跚学步，敏妃语气懒散，但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大皇子。 “回娘娘的话，应该有四个半月了。”小宫女站在一旁恭敬地说，不敢放肆。 “那昨日本宫瞧着她的肚子，似乎……有五六个月了，恐怕是衣服穿得多了些……” “那娘娘要……做些什么吗？”那宫女显然很了解敏妃，听她这么说，便认为自家娘娘要出手了。 “王婕妤那边不用动手，皇后那边可有什么眼线？” 敏妃也就疑惑了一会儿便不去细想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皇后肚子的那个，王婕妤肚子里的怎么都比不上嫡子金贵。 “皇后那边……”宫女贴近敏妃耳边说了几句话后，敏妃勾起了红唇道：“那就想办法给她用度里面加点料……” 小宫女点头称是，下去准备了。 敏妃回头正看见自己年幼的儿子站在那里懵懂地看着她，那眼神纯洁，衬得她肮脏不已，她突然不敢去看自己儿子的眼神，上去捂住了他的眼道：“母妃都是为了你啊，为了你能当上太子……” 至于到底是为了大皇子还是为了她自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母……妃！”大皇子感觉到自己的娘亲捂住了他的眼睛，大皇子认为自己的娘亲在与自己玩耍，天真无邪的笑声在侧殿中响起，与敏妃玩耍了起来。 …… 终于在四月中旬的时候，楚毅借着春季祭祀的机会迎太后和沈姒回宫，也直接晋升沈姒为“元昭仪”，一跃两级，但这份圣旨暂时还没在宫中颁布。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元昭仪。”太后如今和她相处的还算不错，但是也没有到特别亲切的程度。 “臣妾都准备好了，太后娘娘。”一旦要回宫，两人的关系便又从普通的邻居加婆媳变成了太后和妃嫔。沈姒成了昭仪，此时便又可以自称臣妾了。 “那便启程。” 且不说这一边的太后和沈姒正启程回去，另一边的后宫可就震动了。 六尚局竟然让许多人去清理清泉宫，据说皇上吩咐要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连砖缝都要清理干净，这可叫整个后宫都坐不住了。 皇后收到消息时脸色都凝住了，“这是何时发生的？” “今个一大早儿，六尚局的人就去了，是皇上直接派人传话的。”小太监焦急地说道。 “她终究还是要回来啊……”皇后像泄了气般躺在了凤椅上怅然道。 小太监没有说话，这已经是事实了，谁能想到元婉仪刚去了三个月便要回来了呢，众人都猜测她会在要过年时与太后一起回来。 说好的十个月呢，这才过了多久，六尚局的人谄媚如此，都要把人捧上天了，就是个狗腿子！ “元婉仪……果然厉害，罢了，本宫本就知晓，只是其他人恐怕今晚睡不着了……” 皇后有些颓然，虽然她早就知道沈姒被皇上放进了心里，但是现在这种感觉依旧让她不舒服。 “左右我凤安宫与清泉宫也并无仇怨，以后也便如此。” “娘娘，您有二公主三公主，还有肚子里的小皇子，哪怕元婉仪回来了，也压不过您去。”小太监咬牙安慰道。 “下去，本宫累了。”皇后摆手道。 她这个皇后若不是行的正坐得直，又有两个公主，这宫里谁说的算还未可知。 皇后知道了，其他各宫也不是瞎子，也都听见了风声。 王婕妤差点把茶盏打翻：“什么?她怎么就要回来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娘娘，只是没想到元婉仪能这么早就回宫。” …… 沈姒和太后到达神武门前时，楚毅和皇后及一众妃嫔已经等在了宫门口。 皇后只见远远地来了一对马车，为首的是六匹骏马拉的华盖大车，其余的马车都被遮掩在后面，马车两侧都是身披坚执锐跨坐骏马的英武禁军，可谓是气势不凡。 待马车停在神武门前，沈姒和太后分别在侍女的搀扶下平安下了马车，她略落后太后一步，跟着太后接受妃嫔的大礼。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 “都起身。”太后抬手，示意平身。 楚毅从马车太后向他走来时注意力就一直在她身后的沈姒身上，见她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和太后寒暄。 后面的妃嫔无事，目光自然就落在了落后一步的沈姒身上。几个月不见，她竟然更加美貌了！ 沈姒怀孕后身材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圆润了些许，脸上似乎有些肥嫩但樱粉的皮肤更加诱人，脸上一丝妆容也无，衣着也很是朴素，但是依旧清丽绝尘。 当众人把目光下移，到达她的腹部时，都停了下来，心神巨震。沈姒并没有故意遮掩，小腹微微隆起一个弧度，双手还隐隐护在腹部，反正也就是迟一时半刻的，皇上终究会宣布这个消息。 沈姒怀孕了？ 一时间所有妃嫔想到的都是这句话，但除了福婉仪和柔贵人真心高兴，别的妃嫔都是嫉恨。 没人注意到人群后有一个宫女偷偷跑了回去，那速度像是后面有人在追她一般。 “娘娘！不好啦!”婢女匆匆跑到关雎宫急忙道。 王婕妤在被封为王婕妤后已经从芳华宫搬出来，住到了关雎宫。这次因为身子沉重被允许不去迎接太后，但是还是派了一个小宫女去看看情况。 王婕妤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指头被针扎了都来不及喊疼，扫向婢女。 “什么事？这么冒冒失失的！咱们娘娘怀有龙嗣呢！”老嬷嬷在一边呵斥道。 “娘娘，奴婢看到了，元婉仪她怀孕了!”婢女说道。 “什么?”这一下王婕妤蹭地一下站起来:“你说元婉仪有孕了?！” “奴婢绝对没有看错，那肚子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奴婢不确定，但根据娘娘的肚子大概是如此的!”婢女说道。 “本宫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原来是终于怀上龙种了!”王婕妤错愕道。 “娘娘，这可是在佛山那边怀上的，这龙种的来历怕是还有待商榷” 老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婕妤打断，“皇室血脉，皇上会弄错吗?” “可是在宫里一直没怀上，这出去了，就怀上了。”老嬷嬷嘀咕道。 “当初她出宫，本宫就一直想着，她去好好地伺候太后，太后怎么就要带她出宫，太后怎么会故意为难她?现在看来是故意的啊……”王婕妤冷冷地哼了一声。 老嬷嬷愣住了:“这个孩子是出宫前就怀上了的?然后元婉仪是为了安胎故意设计让太后带着她出宫的？” “算一算日子，可不就是吗！都三四个月了，只比本宫的月份小一个月左右，可不是去年十一月就有了的。”王婕妤道。 “这就是她的故意出宫的原因？她可真是好算计!在宫内待着，这孩子可能现在就已经不在了。”老嬷嬷忍不住说道。 “看来这宫里，又要开始热闹了。”王婕妤冷笑说道。 第100章 上位 “不过即使孩子是皇上的，本宫也不可能就让她安安稳稳的，嬷嬷过来。”王婕妤招招手，老嬷嬷倾身附过去。 两人耳语一番，老嬷嬷便下去安排了。 下午沈姒因为怀有龙嗣被封为昭仪的消息传出来，后宫妃嫔住处的茶盏又碎了一批。 沈姒接完圣旨后，全宫上下都得了赏赐，林月立秋三个都还坐着大宫女的位置，随行去佛山的小武一回来便被升为清泉宫的掌事大太监。 年仅十五岁的小武可能是全后宫最年轻的高位太监了，穿着一身符合品级的宫装，颇有些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模样。这会儿也喜气洋洋地围在沈姒身边。 “不知皇上今晚会不会来咱们娘娘这里。”他现在可算知道自家娘娘在皇上心里是多么受宠了，一月份不愿意和娘娘出去的那些小太监们都悔不当初。 “小武，咱们娘娘那么受宠，皇上肯定要来咱们清泉宫！”一边同样扬着笑意的立秋自信道。她们这是不是算衣锦还乡了？ 这厢正说着，就见立夏笑意吟吟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以及捧着各色珠翠摆件的小太监。 立夏行了礼说明原因，这两个是来专程伺候沈姒孕期的嬷嬷，两个嬷嬷大约五十岁，面容瞧着和蔼，穿着体面轻便，举止干练，想必是有些能耐的。 沈姒让林月亲自安排了两人的住处，又赏了些东西下去，便有些困了。 早些时候楚毅派人来传话说不必等他，困了便先睡着，沈姒也不客气，这会儿就差人去准备沐浴的物件。 沐浴完后沈姒秀发还很湿，就躺在榻上，让林月拿着棉布擦头发，十分的慵懒。刚出浴的皮肤还透着粉嫩，又因为怀孕的缘故，散发着一种难言的韵味。 楚毅进了外间远远地透过珠帘瞧了榻上的姒儿一眼，这一眼仿佛被灼到一般。姒儿怎么有了身子后更加像妖精了…… 连忙让人去备水，他也要洗漱一番。洗漱完后，沈姒已经躺在被窝里了。 外间和内间的隔门被关上，卧房里也只剩下两盏，楚毅吹了远处的那盏灯，然后也上床休息。 一时间两人安静地在床上躺着，纯洁宁静无比。 楚毅自己不点熏香后，鼻端萦绕的都是姒儿身上的味道，一种淡淡的暖香，惹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另一边的沈姒也有些睡不着，莎帐内的楚毅睡在外侧，她在里面只能看见他的侧颜的剪影，从额头的隆起、山根的凹陷再到鼻尖的挺拔，甚至嘴唇的两片弧度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这一瞬间沈姒觉得自己有点被男色所俘获，她竟然罕见地对楚毅起了哪方面的兴趣。 心下觉得羞人，但是又有点舍不得移开视线，就这么一瞬间，她看得那个起伏剪影变化了。 “姒儿，怎么在看着朕……”楚毅心猿意马时就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他，一转身便看见了昏暗中一双晶亮的眸子。 楚毅侧过身后与沈姒面对面，两人距离极近，几乎是呼吸交缠。见皇帝发现了她，又有男色在前，沈姒刹那间迷糊了，随便找了借口，“姒儿在想皇上为什么不抱着姒儿睡……” 反应过来后，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上。果不其然，气氛瞬间火热起来。 “哦？姒儿想让朕抱着你……” 三个月没开过荤的楚毅本就有些躁动，如今听了这句近乎引诱的话哪里会拒绝，一伸手，沈姒就落入了他的怀中，但也没忘记避着她的肚子。 两人亲吻一阵又停了下来，楚毅双手撑在沈姒的上方气喘吁吁，“不能继续了……” 低沉暗哑的声音昭示着男人的谷欠望，话语中也表现着无奈。 “为何？太医说了……”四个月以后可以的。 “朕还是怕压着你的肚子。”楚毅见姒儿罕见地欲求不满，轻笑出声，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姒儿……这是寂寞久了？” 沈姒羞恼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光线昏暗，楚毅没瞧见就翻过身去准备休息，中途被沈姒拉住了。 楚毅只觉得下一秒便有一双娇柔玉臂环上来，压得他差点支撑不住，美人的唇也贴在了自己的耳边，“皇上，姒儿可以在上面……” 此话一出，是个男人谁还忍得住…… 烛火昏暗，账内人影起伏交缠…… —————— “竟是专门给她赐了两个嬷嬷。”王婕妤听说皇帝赐下孕嬷嬷给沈姒后，讽刺一笑道：“当初本宫有孕时，可没见到皇上这般关心。” 她身边的宫女闻言便劝道：“想来是因为元昭仪她受宠已久，初次有孕，所以皇上才格外担心些。如今元昭仪腹中胎儿不过三四月…总该处处小心。” “她才进宫几年，本宫进宫几年？本宫进宫三年才有腹中这个，她算什么东西！” 也怪这小宫女进宫不久，不曾考虑到这方面，才惹得王婕妤生气。 王婕妤怒火燃气但很快压了下来。她虽不喜欢沈姒，但还不至于这会儿与她有什么不快，两人都怀着孕，明面上对起来，得利的是别人。 翌日，午后沈姒正在殿内和福婉仪闲聊，宫女便来传柔贵人惹怒敏妃，被敏妃罚跪两个时辰的消息。 如今沈姒和福婉仪心里都清楚这柔贵人是自己这边的，也不好不出去帮扶一二了。 柔贵人容颜妩媚，在外人看来颇有几分两分荣宠，只是教坊司舞姬出生的，又只是个贵人，放在这后宫中，还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在一些奴才眼中，只怕还比不上惠妃敏妃跟前的大宫女。 柔贵人美貌且性子有些嚣张，正因为这嚣张的性子，惹得宫里好些人不喜。这宫里的主子娘娘，多的是娇养的高门贵女，偏她一个舞姬嚣张跋扈，目下无尘？ 不过都是伺候皇上的女人，在这后宫中，谁家世位份高，便是谁高贵，也容得了一个贱婢放肆？ 后宫的女人们消息灵通，此刻都知晓了，在看热闹的路上。 第101章 罚跪 “这会儿还跪着呢？”静婕妤把玩手中的玉如意，听到妍婉仪带来的消息后，有些兴味道，“敏妃就这么罚了她，也不知皇上怎么想……” “皇上能怎么想，左右不过一个贵人，更何况皇上这会儿正稀罕着清泉宫的那位呢，哪里顾得上她？” 妍婉仪瞥了瞥嘴，“我瞧着她那妖媚的模样比沈姒还要恶心。”斗不过沈姒，她便把火气都撒到柔贵人身上。 正说着，她发现静婕妤面色不太好，便讪讪住了口。 静婕妤随手把玉如意扔到桌子上，眼中的笑意也淡了：“沈姒腹中有了个皇嗣，谁还能越得过她去。别说柔贵人，便是你我也万万不如。你没瞧着皇后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姒是她亲姐妹了。” 皇后待沈姒的态度确实让全宫上下感到意外，她原本以为皇后无子时懒得出手，故意摆出贤惠大度的姿态，不过现在瞧下来，皇后待沈姒毫无做戏之意。 现在自己也有身孕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一如既往…… 想不通皇后的用意，静婕妤扶着贴身宫女的手道：“既然御花园有热闹，不若本宫也去瞧瞧，妍婉仪，你去吗？” 妍婉仪不知什么时候就和静婕妤交往密切了起来，此时见有乐子可看，自然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了御花园，就见敏妃坐在亭中，而柔贵人正跪在亭外台阶下，一张娇媚艳丽的脸都有些白了。 这还没到四月呢，冬意还没彻底消散，这跪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寻常妃嫔早就受不住了，甚至还会因此亏了身子。 “见过敏妃娘娘。”静婕妤和妍婉仪行礼，敏妃见两人来了懒声道：“今日天气正好，两位妹妹也来逛园子？” 静婕妤带着妍婉仪笑着从柔贵人身边走过，在敏妃下首处坐下，“方才想出来散散步，不成想遇到敏妃姐姐。” 后宫的女人说话就是这么有意思，明明自己特意来的非说是恰巧。 宫女很快奉上茶与糕点在静婕妤和妍婉仪面前，静婕妤妍婉仪俩人与敏妃又弯弯绕绕说了不少的废话后，才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跪在下面的柔贵人： “哟，这不是柔贵人么，这千娇百媚的人儿怎么得罪姐姐了？” 敏妃端起茶杯，吹着茶面的热气，看也不看柔贵人，慢悠悠开口道：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见到本宫不曾行礼还一副目下无人的样子，就免不了动了怒，婕妤妹妹这是来为她求情的？” “敏妃姐姐说笑了，一个不知礼的小贵人哪里值得伤我们姐妹的情分。” 静婕妤轻啜了一口茶，是上好的银针。全然忘记前几个月她们之间还因大皇子之事争斗过。 浅抿了两口，静婕妤叹了口气，“这不懂规矩的是该好好教训一番，近来皇后娘娘怀有身孕，难以顾全诸多事务，少不得要我们这些多担待担待。” 敏妃听了这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婕妤妹妹言重了，本宫不敢替皇后娘娘出力，只是治理些对我不敬之人罢了。”并不接敏妃这绵里藏针的话，只是心思却动了起来。 皇后现在月份尚小，但是再过两个月便不能兼顾全宫事务了，这宫务打理不就能落到自己头上一两分了？ 妍婉仪在一旁静静吃茶，这两个人打机锋也轮不到她插嘴。只是心里暗自憋屈，明明她才是这里家世最显赫的贵女，如今却要在静婕妤手底下讨生活。 要不是父亲叮嘱她，她怎么会这般伏低做小，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这儿可真是热闹，几位姐姐今日好兴致啊。” 这后宫女人都记在心底的声音一传来，妍婉仪皱了皱眉，回头一看，果然是沈姒带着福婉仪和几个宫女太监朝着这儿缓缓而来。 沈姒离着老远就见着了跪在地上的柔贵人，她一脸的笑意走近,在柔贵人身边处停下，对敏妃几人笑道：“诸位姐姐好兴致，到此处饮茶。” 这倒是她第一次见到柔贵人，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只是现在显然是跪的久了，脸色都有些不好。 随即蹲身亲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柔贵人，待柔贵人颤颤巍巍地站好，没等敏妃接话，她便先向敏妃行了一个礼，对敏妃道： “娘娘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就饶了她，还是个孩子，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 她如今是皇上的宠妃又怀着龙子，敏妃也犯不着拂她的面子，只是还是呛了沈姒一句： “刚刚我当静婕妤妹妹是来求情的，没想到元妹妹才是真的来求情的。既然有元昭仪妹妹说情，你便起来。” 静婕妤瞧着两人一来一往，待二人说完了，才开口道：“元昭仪今日竟也出来了？不在清泉宫多休息一会儿？” “今日天气不错，便出来晒晒太阳。”春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说话的间隙，沈姒却没有走进亭子。 敏妃点了点头，“晒晒太阳，对有身子的人也是好的。” 然后她视线落到站在亭子外边的柔贵人身上，“我这人性子直，但凡冒犯我的，总是不能忍的。” “姐姐倒是随性。”敏妃封号为“敏”，平日行事作风也相当机敏，这样直白的惩罚妃嫔倒是少见。不过是仗着她有大皇子，是名副其实的皇后之下第一人，连李惠妃都退居一射之地，不然即使她高居妃位也不会如此放肆行事。 柔贵人听着几人交谈，紧咬着下唇，眉头皱在一起，她从未似现在这样憋屈过。这些个女人说话和捉迷藏一般，弯弯绕绕，寻个错处就要罚她，还不能与她们动手，真真是难受死了！ “贵人膝盖怕是痛得紧了，先行回去。”沈姒见柔贵人的裙摆有微微的摆动，想必是难受急了，便出言让她先回去了。 只是柔贵人听了她的话转身就走，一个眼神都没留下一个。 “元妹妹为她说情作甚，人家不领情呢~”敏妃看沈姒吃瘪，郁闷的心情好了些。 沈姒却是看着柔贵人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难道她的猜想错了？她是真的嚣张跋扈？ 第102章 胎动 既然想要救的人救下了，沈姒也不愿意在这里与她们虚与委蛇，略说了几句便又与福婉仪一同回去了，顺便在路上欣赏一下御花园的春景。 沈姒走后，妍婉仪才说了来这里后的第一句话，“这巴结着宠妃果然能得些好处，真是鸡犬升天啊……” 众人都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敏妃更是噗嗤笑了出来。只有静婕妤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很有深意。 这是在怨她不能让她也“鸡犬升天”吗？ 被静婕妤这样看着，妍婉仪也面不改色，只装作没有别的意思，依旧和敏妃说笑。 暗柔回到青鸾殿后便直接摊在了榻上，一动不动，婢女替她卷上衬裤，膝盖上面两团明显的青紫，看得婢女都为她心疼。 “哎呀，主子，这可怎么办？这明日都没办法走路了呀。” “无事，拿东西给我敷敷。”平日里受些训练也经常受伤，可是从没有受过这样的伤，怕是明日真要走不了路了，这宠妃真艰难！暗柔想到。 待两个婢女分别拿着热鸡蛋在她膝盖上敷时，其中一个小宫女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刚刚元昭仪娘娘替您求情，您也没和人家道谢就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暗柔这才想起来，这宫规还是上岗前恶补的，她不是很熟练，那会儿她就顾着腿痛了，把礼仪都给忘记了。 转念一想，或许这样也行，互相不对付的宠妃才是后宫妃嫔最安心的，那她以后就是如此，只是这误会还是要解开的，下次等主子来了让他传达一下。 只是暗柔没想到她的主子晚上就来了，还有她的叔叔。 …… 另一边的沈姒回了清泉宫，福婉仪回了自己的玉竹阁。晌午的时候楚毅就来了，进来就见沈姒已经在用午膳了。 他也不客气地坐下，林月十分有眼神地给楚毅多添了一副碗筷，可是沈姒从头到尾都没瞧过他一眼，只顾着啃手里的鸡翅。 甚至楚毅敲了敲碗筷，也没获得她一眼眸光。 “姒儿，看来食物比朕更得你的欢心。” 优雅地啃完一个鸡翅后，沈姒放下筷子，用绢帕擦拭干净嘴角的油渍，她才看向楚毅，然后狡黠一笑，拉过楚毅的大掌就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原本只是为了说她喂饱了他的孩子，却没想到下一秒腹中的孩子动了。 “他动了？！”两人瞬间对视，都在自己的眼里看到了震惊。沈姒呆愣地点了点头，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孩儿的存在，他踢了她一脚，就在刚刚。 楚毅平日里睿智的人现在也变得迷糊，之前的妃嫔怀孕，从来没有人拉着他去抚摸她们的腹部，故而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怀孕的妇人肚子里会有动静。 现在感受到自己骨肉的动作，他觉得心低有一丝柔软慢慢溢了出来，那种感觉和见到姒儿不一样，有些特别，有些让他感到陌生。 楚毅不知道，那种感觉可能就是父爱，又或是夹杂了一些对新生命的触动。 接下来的一刻钟，楚毅都忘记了吃饭这件事，双掌一直紧贴在沈姒的腹部以求孩子再踢他一脚，可惜后面就没有再感受到了。还是一边的嬷嬷劝阻了皇帝。 “皇上，娘娘如今才将将四个月，这胎动才刚刚开始呢，到娘娘五个月了那才频繁……” “倒是朕心急了。”楚毅自嘲了一番，才端起碗来开始用饭，只是还不忘叮嘱沈姒，孩子动了一定要告诉他。 “瞧你急的，前些日子说要给皇儿念书也不曾见你实现诺言，今个儿怕是皇儿不想搭理你这个父皇了。” 沈姒看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觉得虚伪，孩子都好几个了，还表现出没见过胎动，唬谁呢？说出的话便存了别的意思。 这可是真冤枉了楚毅，他只关注皇子公主们的基本生活质量而已。 楚毅也听出了沈姒的怨言，连忙温声哄道：“往后我每日都来清泉宫可好，不拘早晨晚上，一定给咱们皇儿讲故事，故事我都找好了。” 沈姒闻言，“哼”了一声。 两人午膳用罢，楚毅陪沈姒在床上休息，他刚有了睡意，沈姒突然问道：“柔贵人是你的人么？” “是朕的人。”楚毅迷迷糊糊回答道。 “那你今晚可要去她哪里一趟。”沈姒想了想，“宠妃”被罚跪，他这个皇帝多少要有点表示。 “为何?”楚毅听到这句才有些清醒，睁开眼睛。 “皇上不知道吗?柔贵人今日被敏妃罚跪了。”见楚毅似乎是不知情，沈姒连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边。 听完后，楚毅只轻笑了一声，“敏妃倒是……朕知晓了。”说完便又闭眸睡了过去。 沈姒见他眉目间似有疲色，想来前朝最近公务繁忙，怕是累着了，便也不再打搅他休息。 …… 晚上，楚毅就依沈姒之言去了青鸾殿。另一边敏妃宫中自然是盯着楚毅的动向，他一去柔贵人那处，便有眼线立刻去报告给了敏妃。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那小蹄子枕头风一吹，皇上万一怪罪下来……”老嬷嬷自从接到消息就开始念叨。 “慌什么慌!本宫还在妃位，还有大皇子，皇上怎么也会给我几分薄面。”敏妃听着嬷嬷念叨也是心烦，便呵斥道。 老嬷嬷被她吓得闭上了嘴，只是眼眸里还是担忧。 另一边的青鸾殿，自从楚毅进来，暗柔就一直用亮晶晶的眸子盯着楚毅，旁人只道：贵人对皇上情根深种，只有楚毅知晓，那是馋他的下属。 关上大门，暗柔便毫不避讳了，直接问道：“今晚统领来吗？” 那火热的小眼神让楚毅想到姒儿似乎就没这么看过他，心下一黑道：“没有，今晚睡大觉。”毫不留情打击了暗柔。 果不其然，暗柔的目光迅速变成失望，然后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楚毅也不管，直接地去休息了。 暗柔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踪影，便知主子不是再骗她，也收拾收拾上床了，只是心底隐隐的盼望让她有些失眠，直到半夜感觉有人在她床边，作为暗卫的她便立即惊醒了。 “是谁？” 第103章 留言 “柔柔，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暗柔耳边响起，暗柔紧绷的身体立刻就放松下来。 “统领怎么来了？”她有些惊讶，这已经很晚了呀。 “白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暗一自顾自地点了一盏灯放在床头，然后坐在床边，把被子掀到了她膝盖以上。 “你……你要干什么？”见暗一不仅掀她的被子还开始挽起她的衬裤，暗柔慌张中还有些小期待。可是她压根没想明白，若是脱裤子怎么会从下往上脱？扯裆吗？ 见暗柔欲说还休的小眼神，暗一白了她一眼，这小脑瓜无时无刻都在想什么？ 手却是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药，小心地倒出了一些在手上，双手揉搓热了才放到暗柔的双膝上，慢慢地按摩，直至药完全渗透到暗柔的皮肤里。 “活血化瘀的，明日便少走些路。”上完药又替暗柔整理好衬裤，盖好被子，就在暗柔流连的目光中出去了。 “怎么又走了……”暗柔暗自嘟囔。 出了屋子的暗一可没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看顾了这么多年的人儿被人欺负了，他怎么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呢？ 敏妃……他作为皇帝的心腹，自然知道楚毅对她没有几分喜爱，而这后宫妃嫔十之八九都会做些阴损事，他就不信抓不住她的错处！ 回到自己的屋子中，招来下属，吩咐了几句，第二日，敏妃的顺康殿中便有一个洒扫太监被调走，换了一个新面孔。 第二日早晨，楚毅便免了柔贵人这几日的请安，这无疑是小小地打了敏妃的脸，敏妃那边的态度暂且不提，前几日王婕妤密谋的事情今日终于被沈姒知晓了。 这倒也在沈姒预料之内，毕竟这种流言满天飞的情况她已经经历不止一次了，只是这会儿她在宫里，外面传开了她才知道罢了。 “娘娘这可怎么办？外面的人都说您腹中的龙子……”不是皇上的呢。立夏看着自家主子还在悠闲地嗑瓜子，焦急道。 “我腹中的孩子难道不是皇上的吗？”沈姒悠悠然，不曾把流言放在心上。 “那必然是皇上的龙种啊！”立夏理所当然，自家小姐又没有和别的男子接触过。 “这不就好了，清者自清，至于流言，这皇后必然是要管一管的，我们不用担心。” 可还就是巧了，其实这流言昨个晚上就有了苗头，皇后的贴身嬷嬷因为一点私心和不想让皇后操劳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今早便在宫内发酵，变得尽人皆知。 早晨请安的时候，被免于请安的王婕妤还特地去了，把这事拿出来一说，皇后才知道，立即下令宫中不准议论此事，违者杖责。 成了掌事太监的小武趋步进殿，向沈姒汇报凤安宫请安之事。 “娘娘，这王婕妤如此积极，想必这流言也有她的手笔在内！”林月垂眸细想，分析道。 “呵~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真当本宫好欺负？”说着，沈姒便从榻上起身。 “替本宫梳妆，咱们去关雎宫拜访一下！” 第104章 威胁 清泉宫里，沈姒正对着铜镜慢条斯理的梳妆打扮。 她将红唇涂上胭脂，朱红如血，将杏眼的眼角用炭笔加黑加粗加长拉至微微上挑，让眼角的弧度更加明显，眼角晕染上红色胭脂，眉间也画上血红的花钿，再配上她斜飞入鬓的秀眉，这张明人的脸孔当即变得气势惊人。 漆黑的眸子亮如寒星，斜睨过来时，气势锐利如刀，连平日看惯了沈姒的林月等人都不敢与她对视。 这哪里是时而俏皮，时而温柔，时而端庄的主子啊?从没见过主子如此有气势。 连跑进内殿的小狼都停顿了片刻观察沈姒，沈姒见小狼愣怔，禁不住低笑起来，这一笑，那夺魂摄魄的气势便彻底散开了，像一场幻觉。 林月等人禁不住松了口气，娘娘这样子真吓人！ “把本宫的内宫装拿过来，还有半幅甲套，头面珠钗。”沈姒招手，慵懒开口。 林月等人应诺，将奢华的昭仪品级的内宫装替她穿上，再戴上繁复的项链，插上华贵的珠翠，六根玉指套上金丝点翠甲套。 内宫装是除了朝服外，后宫妃嫔最庄重华丽的衣服，每个品级都有定数，按规制制作，不可僭越。 盛装打扮的沈姒只要站在那里，挑一挑眉就足够令人心惊胆战。这一身明媚华贵却又锋利无匹的气势放眼整个后宫怕是无人可以与之比肩，因为靠的不仅是地位还有皇帝的宠爱。 小狼仰头看着她，沈姒都能看出狗脸上的表情有些怔楞。似乎在考虑这到底是不是它的主人。 “本宫装扮好了，这身衣裙昨日刚拿来，今日便穿上了，真有些不习惯！”沈姒轻抚金丝秀鸾凤的衣襟，转而看向林月问道：“本宫是不是气势非凡？” “是的！威风极了！”林月想也不想就夸道。立夏和立秋憋笑憋的脸都红了，怎么还用上了威风这个词？像是什么山大王一般。 “那就好，也把你们宠妃跟前女官的嚣张跋扈范儿都给本宫端起来，去关雎宫。”沈姒两边被立秋和立夏扶着，领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往关雎宫走去。 一路上，宫女太监见元昭仪娘娘这般气势汹汹都纷纷退居一旁，垂头敛目，不敢言语。 见沈姒站在了关雎宫大门前，有好事的太监宫女便去四处传递消息。 听闻宫女传话的王婕妤不得不亲自走到宫门外迎接沈姒。 “哟，这是什么风把昭仪娘娘吹过来了？” 王婕妤上下打量沈姒，见她按品级穿着华丽的内宫装，身后又带了众多奴仆，便知来着不善。 “东风。” 噎了王婕妤一口，沈姒才端起标准的笑容说：“本宫开个玩笑，只是来妹妹这里讨杯茶喝，不请本宫进去坐坐吗？” 任谁都不会相信沈姒只是来喝茶的，王婕妤也是自然，还有那声“妹妹”听得她觉得刺耳，但是她并无拒绝的理由，只得不情不愿地请沈姒进去。 进了正殿，沈姒便自觉地坐在左边的雕花大椅中，灿如寒星，黑白分明的杏眸往王婕妤那儿一瞟便让王婕妤心中打了个突。 “昭仪姐姐此来何事？” “没什么，本宫就是来瞧瞧婕妤妹妹是怎么养胎的，身子这么好，肚子这么大了今早儿都方便去皇后那处请安。” 沈姒的嗓音有些飘忽冰冷，明明面色温和却带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 王婕妤一听，想要端起茶杯的手就停下了，“这……”沈姒肯定是知道她早晨在皇后那处说了什么，也是这活迟早得传出去。 “托姐姐的福，妹妹的身体还算康健。”不过一瞬间，王婕妤就冷静了下来，装作不知她话里的意思。 “哼，身子不错，脑子不好！” 这一句就要气的王婕妤跳起来了，“元昭仪，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脑子不好，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沈姒瞧着自己精致的甲套，不曾看她一眼，勾唇冷笑道。 “本宫怎么就脑子不好了？本宫说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两人中间的桌子被她用力拍的震响，以加强她的气场。 “本宫也不与你废话，今早不是你在那处提流言的事儿？”到了这个份上，沈姒也不想与王婕妤废话，就直接点出了。 “本宫在皇后娘娘那处提了流言的事，可是为了你元昭仪好，不然皇后娘娘怎么会下令不许议论呢？”王婕妤骄傲地抬起下颌，一脸理所应当。 “那本宫真是谢谢您的好意了~” 沈姒站起身，华丽的宫装也立刻顺服垂落，她走到王婕妤面前，倾身，用带着甲套的手碰了碰王婕妤高高隆起的肚子，吓得她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 “不要怕，本宫还不至于动他，只是为了表达本宫的善意……”沈姒拉长了尾音，发髻上长长的流苏落下时不时拍打在王婕妤脸上，让她感觉到一阵凉意。 周围的宫女都警惕地看着两人，两人都是孕妇可怎么办？这起了矛盾该帮谁？ “……为了表达本宫的善意，本宫也会让家中长辈去皇上那里说说你父亲的流言呢~” 呵，你父亲的流言可是一点也不少。 王婕妤闻言，脸色彻底变了，她平日里只知道瞎蹦跶，但也从没惹过大祸，只因为她的父亲只是个五品武将而已，她惹不起！ 这京城的地界，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个官，她父亲一个五品的，还是武将更加没什么地位。自己父亲那点爱好她还能不知道，常去青楼酒馆，小妾纳了一个又一个，想要找点毛病可太容易了！ “沈姒，我只不过多说了几句，你何必要扯到前朝？”王婕妤有些怕了，万一父亲倒了，她就是生了皇子也没用，她保不住。 “我只是让家中长辈说说而已，你何必要牵扯到后宫？”沈姒以同样的话反驳过去，脸上俱是无辜。 “这杯茶本宫吃了，先走了！以后不要惹本宫！”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啜一口，重重放下，转身离去，动作行云流水，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等沈姒大大方方地走了，王婕妤又怕又怒，觉得自己的腹部都有些疼痛，连忙让宫女去请太医。她自己低头捂住腹部，面容扭曲，“沈姒……”若让我逮住机会，我定不会放过你！ 第105章 强抢 太医很快赶到了关雎宫，见王婕妤面色如常但依旧不敢懈怠，在她手腕上搭上了一块帕子，便把起脉来。 可是过了一会儿，太医的眉头皱了起来，见状王婕妤紧张道：“太医，本宫腹中胎儿如何？” 太医没有立即回答又重新把了一次脉，最终他眉目舒展开了，“娘娘，您腹中怀的是双胎啊!” “果真？！”一瞬间，王婕妤的内心被狂喜填满，“我腹中真的怀了双胎?” “老夫特地把了两次脉，先前月份尚小还不明显，如今倒是明显了，就是两个。”太医恭敬回道，见王婕妤如此高心连忙补充一句，“另一个孩子的脉搏比较虚弱，娘娘一定要好生看顾，切不可再动了胎气……” 王婕妤忙不迭点头，心中那些对沈姒的算计也都淡去了，这会儿还是不要惹她了，保住腹中皇子最为要紧，若是龙凤胎，这妃位指日可待。 王婕妤怀双胎的消息自然瞒不住各宫的眼线，再次引起了后宫的轩然大波，惊起巨浪。 “双胎？”沈姒冷笑，“她倒是好运气！” 她与皇后不同，皇后并不合适怀双胎，最怕是一对男胎，这样势必无法继承皇位。而王婕妤不管是生的一对公主还是皇子又或是龙凤胎都对她有莫大的好处。 “这下不是叫她更得意了。”立夏一向是憋不住话的性子，听闻这个消息，她愤愤不平。 “那就让她得意一会儿，生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妃位，不必过度担忧。”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虽然上辈子的王婕妤并无子嗣，她也不知道她腹中的是什么情况，但终究是威胁不到她的，她可不会对孩子出手，只是别人会不会就不一定了。 只在心中微微思考了一下，沈姒就略过了，如今之计，还是照顾好自己为上策。 另一边的凤安宫也正在讨论这件事，得出的结论也是与沈姒一样。 “娘娘，那王婕妤算什么，不必忧心，家世不显又不得皇帝宠爱，远不如元昭仪肚子里那个重要，当然还是咱们娘娘的肚子里这个最尊贵。”嬷嬷笑意盈盈，满眼都是自家主子。 “元昭仪她……若不是本宫与她都是皇上的女人，本宫还是挺喜欢她的。她性子不坏，一般也不会找人麻烦，今个儿还是她进宫头一次。”皇后想起沈姒，难得眼中带了一丝笑意。 “她是什么好人……还不是个狐媚子……”老嬷嬷觉得自家娘娘还是太善良端庄了，连元昭仪也能看出她的好处。 “嬷嬷，你，本宫还不知道么……”皇后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自她进宫来发生的这些事都不曾有她的手笔，本宫就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这后宫……难得保持本心啊……” 皇后长叹一声，摸了摸自己还不明显的小腹，“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仿佛想到了什么，皇后转首对身边的嬷嬷严肃道：“宫中上下都每日仔细查看了吗？本宫这胎容不得闪失。” “娘娘，奴婢都自己看着了呢，什么花儿球儿，熏香容臭的都统统收了起来，每日的吃食也都是让医女瞧过的，绝对没有闪失！”嬷嬷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好……” 皇后嘴上这么说，可是心中总有些心神不宁，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 这元昭仪去了关雎宫的事被好事的太监宫女传开后，眼通八方的郑海自然也接收到了消息，告诉了楚毅。紧接着王婕妤怀双胎的消息也传入了楚毅的耳中。 听闻消息，楚毅不但没有高兴，手上的奏折还立刻被掷在了案桌上，楚毅摸了摸手腕上的玛瑙串，有些心烦意乱。 “这个王婕妤，真是多事！备撵，去清泉宫。” 见自己主子已经起身，郑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也附和着皇帝，“都是那群人没用，压个消息都压不下去！” “是没用，什么也没查出来，再不行，朕就让暗卫去了，要你们司礼监有何用！” 他这两天为了压下京城坊间的消息，费了不少心神，如今头都有些痛，就怕姒儿听到那些个胡言乱语，这王婕妤倒是好，去请一次安，把什么都抖落出来了，真是愚蠢至极！ 听着楚毅的数落，郑海点头称是，但心中却在感叹，这人与人之间就是有差距，同样是有了身子，态度都是天差地别。啧啧啧，无情最是帝王家。 清泉宫 “姒儿，可解气了？” 未见其人，沈姒便先听到了楚毅的声音，她挑眉懒懒地回答道：“怎么？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朕哪里敢？”嘴上说着不敢，手已经先把沈姒拥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她哪里比得上姒儿万分之一。” 周围宫人见帝妃亲热都识相地退出去，把门关了起来。 楚毅只觉得自己的胸膛被一根玉指轻轻戳了一下，下一刻就听到，“呵~男人，她肚子里可是俩呢，我腹中只有一个哪里比得上。” 这声音，这动作，这眼神，他熟悉，就是要让他说两句好话，这么久，他早就摸清了姒儿的脾气，这不是真生他的气，怕是又有些吃醋了。 “她肚子里的俩都比不上姒儿这个，这个是咱们大晋未来的小太子。” 可是一说起这个，沈姒就炸了，“太子？不是在皇后肚子里吗？” 昨日刚刚回来第一日还没人和她讲，她又不是爱八卦的人，连福婉仪来她这里时也没有提起，皇后怀孕的消息硬生生地刚刚才知晓。 皇后若是怀了嫡子，她的孩子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当太子呢？ 楚毅一时给忘记了他瞒着沈姒皇后怀孕的事实，在这种时候被提起，他瞬间沉默了，顷刻，楚毅难得尴尬地笑了笑说：“皇后腹中的未必就是皇子……”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有底气，又怎么能让沈姒信服呢？ “哼，你在佛山还承诺我不会……”宠幸别的妃子。“如今皇后就怀孕了！” 见姒儿眉目间真的有怒意凝聚，楚毅这才急了。“这皇后……是在之前啊，朕已经几个月不曾去别人那处了。” “姒儿……你要信朕，朕一定会处理好的……” 楚毅捧着沈姒的脸，让她看向他，让她看到他眼中的坚决。 但这句话在沈姒看来什么无力，楚毅是什么样的人，她认为她还是比较了解的。 首先他不会去害皇后腹中的孩子，若是皇后真的生了个皇子，他也不可能没个理由就封她的孩子为太子。 唯一可能的就是拖到两皇子长大，只是几位皇子长大后的争斗会更加残酷…… “好了，先不提这个了，皇上来清泉宫是为了王婕妤吗？” 沈姒经历过去佛山前的争吵后，已经有些累了，她不想再与楚毅争吵这些，什么女人孩子的，没办法改变就只能适应。 见姒儿主动转移话题，楚毅也配合地顺着她的话题说话，两人默契地不提刚刚的拌嘴。 “朕可不是为了她，朕是为了你……宫内的流言……” 一只手堵住了楚毅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沈姒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说了。 “恒之相信姒儿即可。”这时沈姒没有称呼楚毅为“皇上”或者曾经的“恒之哥哥”而是用起了“恒之”。 这一称呼让他感觉到一种亲昵和宁静，有一种家的味道。 “姒儿，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全然不记得前些日子他还在乱怀疑。 瞧着姒儿看向他柔柔的目光，里面不知何时带上了一丝母性的光辉，他也不自觉地笑了，轻轻摩挲了姒儿的脸说道： “那些流言，朕很快就会处理好，现在先给我们的皇儿讲些故事。” …… 沈府 “那些个人天天都是无事可做吗？！” 来到京城后，沈父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 他是真搞不懂那些个人怎么天天盯着她的女儿不放。 “爹，妹妹也太受宠的缘故，如今就先按着妹妹传回来的消息办。” 瑞安县主本欲和沈清一起去上任，奈何临行前有了孩子，便留了下来，掌家养胎。 如今家中的大事沈父都会与儿媳说一说。 “那为父便去查一查那王婕妤的爹行事如何，让他女儿感欺负我的女儿！” 沈父捏紧了拳头转身欲走，随即被瑞安拦下了。 “父亲倒不必去了，说来正巧，那王前锋校的爱好常驻京城都知晓一二，就在昨天他还看上了我娘家的一个丫头……” 瑞安县主条理清晰，很快便把昨天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丫头是直郡王身边的二等丫头，前几日回乡探亲，走在路上就被王校尉看上了，想要纳她为妾。 小丫头自然不愿意，但那王校尉横行惯了便想直接抢回去，小丫头自爆身份，那王校尉还不相信，强行绑了回去。 直到听闻直郡王府在寻人才感到害怕，连忙把人送回去，上门请罪，希望私了。 “本来小丫头没收到伤害，父亲只是有几分怒火，泄了也就好了，既然他女儿在宫中欺负咱家妹妹，我这个做大嫂的少不得替妹妹出出气。” 瑞安说这话的时候温柔端庄但语气可是气势十足。 “父亲且等儿媳写封信回去就成，明日就叫他好看。” 第106章 胎教 第二日王先锋校强抢直郡王身边丫头的事就被直郡王直接拿到了朝会上说。顷刻间朝堂上唏嘘声一片。 “这真是有辱风化！” “王先锋校怎么如此不知礼数！” “他好美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不长眼看上了王爷家的丫头……” 众大臣议论纷纷站在武将末尾几名的王婕妤父亲脸臊得通红，不敢抬起头了。听闻皇上在上面点名，他才战战兢兢地从队列里出来。 “王校尉，叔父说的可是实情？”幽幽的声音从台上传下来，让他感觉更加害怕，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当时他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来了呢，一个丫头有什么好抢的…… 但是再恐惧王校尉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就是他做的，他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是微臣所为，是微臣脑子糊涂，求皇上网开一面。” “你可知你女儿现在怀有龙嗣？你就干出这种混账事！”楚毅冷哼，这王校尉与他女儿如出一辙地蠢，果然是父女两个，净给他惹事。 “微臣知道……” 跪在殿门口里面几步的王校尉自然知晓，他就是仗着自己女儿怀了皇嗣才这样嚣张跋扈的，不然往日里哪里敢这样大张旗鼓地强抢民女。 这京城的大官在他前列排了大几十，他平日里的美妾都是调查好背景的，谁知昨日就撞枪口上去了。 “王校尉既然知晓王婕妤有孕还在外面败坏名声，朕的皇子公主有你这样的外公真是丢人，传朕旨意：先锋校王猛触犯律典，败坏皇家名声，革职待用，罚俸一年。” 楚毅已经不想再看见他了，连带他那个蠢女儿，便一次性撸了他的官帽子，让他在家呆着，不能出去兴风作浪。 王猛的嘴唇张了又张，最终想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便被两边的銮仪卫请了出去。 下朝后这个消息自然也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后宫的女人即使和你一时和睦，背地里都会希望你过得不如意，这不王婕妤父亲的官帽子一没了，众多娘娘的胃口都好了许多，除了王婕妤自己。 “沈姒她还真的去做了？她怎么敢？”王婕妤捂住胸口，努力压住心中的怒意可是有些无济于事。 “听闻是直郡王提的……”好像并不关元婕妤的事，贴身宫女说道。 “呵，你是刚来本宫身边不久，那直郡王的女儿便是沈姒的大嫂…这其中没有她的教唆，我不信父亲还能摆不平直郡王。” 她的父亲虽然平时混了点，但遇到大事也是舍得下面子的，若是往日，带着礼物去直郡王府请罪这是八成也就过了，现如今倒好，直接在上朝的时候捅了出来。 “罢了，也是我父亲…备笔墨，本宫要写信给他。”王婕妤又顺了顺胸口说道，如今可不能被沈姒给气着了，不然亏的是自己。 …… 正听着楚毅讲故事的沈姒可逍遥，只躺在那里剥着晚柑橘的皮，送两瓣到自己嘴里再送一瓣到楚毅嘴里。 “这瞧着朕像伺候姒儿的人了。” 楚毅张嘴接过沈姒递过来的橘子，咀嚼的那一刻，眉头瞬间皱在了一起。 “好酸，有身子的人都这么爱吃酸吗？” 忍受不了口中残留的酸意，楚毅迅速去桌边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下一大口茶水后才勉强恢复过来。 “皇儿喜欢，姒儿也没什么办法～” 沈姒撇了撇嘴，一脸无辜，只是眼中的笑意躲不过楚毅的眼睛。 “好啊，姒儿定是故意的。” 楚毅猛地一下扑了上去，开始挠沈姒的腰部，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不过一会儿，沈姒就溃不成军败下阵来。 眼泪都被笑了出来，眼中晶莹一片，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见楚毅的表情又有了一些变化，黑眸中闪烁着特殊的光芒，沈姒连忙抵了抵他的胸膛。 “现在还未到晌午呢，故事还没有讲完……”示意他不要做出这样白日宣淫的事儿。 “哼，那姒儿可不要乱动了。” 楚毅起身，不再压迫着沈姒，整理了一下衣冠，又重新拿起话本端坐在圆凳上讲起了故事。 楚毅日日都去清泉宫的现象在一旬后自然就被各宫娘娘发现了。 不拘是中午还是晚上，皇上总要去清泉宫，难道皇上就对沈姒宠爱至此吗？ 总有好事者派人去打探，皇上给元昭仪读话本的消息自然也瞒不住众人。 此外，还有元昭仪每日都会请教坊司的乐者来奏乐的举动也没逃过妃嫔的眼线。 众人都好奇，元昭仪此番举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哼！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每日让皇上给她讲话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体谅皇上！” 王婕妤在关雎宫里冷声道，只是那语气里的酸意怎么也遮不住。 “不行，本宫要去告诉皇后娘娘，皇上政务繁忙，时间宝贵，怎能让她这样占用？” 还没行至宫门前，就被身后的婢女拦下了。 “娘娘，您现在身子不适合走动啊，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呢？” 身边的贴身奶嬷嬷演也劝说道：“娘娘何必去出这个头呢？她现在风头正盛，就由别人去撞这个枪口。” 王婕妤又思索了半晌，最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她怎么又忘记了？自己前几天还说不要去招惹沈姒的。 王婕妤不去，自然有别的妃嫔去。 静婕妤闻言就直接坐着轿撵风风火火地去了凤安宫。 “娘娘，可曾听闻最近的传言？” 静婕妤落座不久，小宫女刚给上了茶，就迫不及待地问出口。 “什么传言？本宫最近宫务繁忙，未曾理会其他事情。” 皇后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她也不想理会。 皇帝对元昭仪是什么样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何必要放在心上，让自己心堵呢？ “就是皇上每日都要给元昭仪讲话本的事情。”静婕妤也不绕弯子，直接点出了主题。 “臣妾觉得皇上日理万机，咱们后宫姐妹理应当体谅皇上，怎么能因为一己之好就这样劳烦皇上呢？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可是要好好管一管，以正歪风邪气。” “本宫倒不觉得元昭仪是那样不懂得体谅皇上的人儿，说不定其中有些缘由呢。” 皇后自然不会因为静婕妤这两句话就去主动挑衅沈姒，去找沈姒的麻烦。 见皇后不愿意主动出头，静婕妤在心中暗骂了几声。 这皇后当的，小妾都要爬到自己头上来了，还搁这装端庄大气！若是沈姒生了男胎，我看你肚子里这个怎么办？ 虽然心中骂得欢快，但是面上人还是笑意盈盈道：“不然后娘娘把元昭仪唤过来问上一问，省得我们后宫姐妹之间有了误会，生了嫌隙。” 这后宫的女人就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从不说真话。 皇后见静婕妤执意要见沈姒，便让人去请了沈姒，还顺便请了其他妃嫔。 一众妃嫔陆陆续续在不是请安的时辰汇集到了凤安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来此地有何事。 见皇后安坐在主位上，不似有什么大事一般，李惠妃便最先提出疑问：“娘娘，现在这个时辰唤我们来有什么事儿？” 沈姒在楚毅离开后原想午睡一会儿，不料却收到了皇后的传召。此时也是满肚子的疑问，便顺着李惠妃的目光看向了皇后，正巧与皇后对上了。 皇后对她温和地点了点头，“现在请大家过来，是为了解答大家的疑惑和误解。” “元昭仪。” 皇后看向沈姒，唤道。 “臣妾在。”沈姒恭敬回答。 “有姐妹疑惑你为何每日要让皇上给你讲话本，皇上本就政务繁忙，我们作为皇上的女人应该要体谅皇上，不得为皇上增加负担。” 皇后态度不偏不倚，把召她们来的原因娓娓道来。 “本宫觉得你不是这样不知轻重之人，便唤你来为大家解惑。” 沈姒实在没想到自己是因为这件事被传换来的。这宫中的女人真是多事呀，连讲个话本都要关注。 实际上后宫妃嫔关注的并不是楚毅干了什么，而是他花费在她这里的时间。 然而她并不能在明面上吐槽，只能摆出端庄温柔的样子道： “臣妾听闻有孕的夫人在孕中多听故事和乐曲，孩子出生后会聪灵毓秀，也当不得真，有个念想罢了。” “本宫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 王婕妤翻了翻白眼，觉得沈姒显然在瞎扯。 一边的李惠妃倒是抚掌笑道：“这确实是有些用处，臣妾还大公主的时候，经常去赏舞，大公主现在便对舞蹈特别感兴趣。” 说道公主，皇后与李惠妃有许多话可说，两天一时间把别的妃嫔晾在那里，两人说起了养育公主的方法。 洪婕妤在底下暗自撇嘴，要是这样就有用的话，那本宫现在应该四书五经都给腹中的孩子念上。 “既即使是如此，元昭仪妹妹可以自己讲话本或者让宫女代劳，何必麻烦皇上呢？” 沉默了很长时间的敏妃终究忍不住了，一针见血地问道。 第107章 生产 沈姒听闻敏妃这句话，杏眸斜睨看了她一眼。 “皇上体恤本宫，并非本宫主动要求。” 这句话在妃嫔的心里几乎就等于：皇上宠爱本宫，自己贴上来的。 此言一出，不知有多少妃嫔在心中暗骂沈姒是个狐媚子。 “纵使皇上体恤你，也应该拒绝，不应该任性妄为，使得龙体受累。” 敏妃依旧不放过沈姒，摆出一副细致体贴为皇上着想的模样。 “敏妃娘娘说的对，皇上再来的时候，本宫便说要像您学习，万万不可让皇上受累。” 沈姒从容一笑，语气温和，但敏妃却从中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息。 既然是解释清楚了，众人又略略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宫了。 晚上楚毅来清泉宫的时候，少不得被沈姒打趣挖苦一番。 等沈姒去洗澡的空闲，楚毅拉着郑海大总管在一边低声询问：“姒儿今日又如何了？说话怎这样阴阳怪气的？” 他今日上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刚宣布了沈姒腹中皇子确实为皇室血脉的圣旨，并下令不许再议论，否则视为污蔑皇家。 本想着一来沈姒会面笑容地迎接他，再不济也不是这样的脸色。 “这……听说是下午被皇后娘娘召过去了……奴才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 郑海还没有说完，身边的小徒弟就说道：“是这宫里有些娘娘，觉得咱们皇上是给昭仪娘娘腹的小皇子讲话本觉得眼红呢。” 郑海的干儿子不像大总管那样天天忙里忙外。 在大总管心里这个小子平时就滑头，狐朋狗友交了一堆，现在可算看出点用处了。 郑海干儿子名叫郑华，平日里便有些邻牙利齿，现在见皇上对白天凤安宫的事感兴趣，小华子立刻给楚毅复述了一遍凤安宫白日的情状。 听完整件事的过程后，楚毅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道： “去给各宫传话，告诉她们这段时间老实一点就是对朕最大的体贴。” 果然在皇帝传话之后，后宫妃嫔便消停了起来，这一消停就平静了两个月。 这日沈姒正被立秋和立夏两个人扶着在宫殿前的树荫下走动，就听小太监急急来报。 “娘娘，那边的王婕妤要生产了！” “嗯？她的肚子才将将八个月？怎么会现在就生产？” 虽然沈姒没有关注过王婕妤，但这宫中总共就三位怀孕的妃嫔，大概时间还是记得的。 “奴才也不知道，宫里并没有传出些什么消息来。” 小太监垂头回答道。 “即使如此，那你再下去打探一下，有了消息再回来告诉本宫。” 她也有六个月了，身子沉重，自然是不用去的，只要呆在清泉宫等消息即可。 …… 凤安宫 “启禀皇后娘娘，王婕妤要生了，这会儿已经进了准备好的产室。” “什么？！”皇后面色一变，急道：“速速去关雎宫，太医与助产嬷嬷都备好的么，还有让人看着关雎宫，凡是可疑的人通通关押起来。” 经过上次秦氏生产出事之后，皇后这次算是有了经验，提前吩咐了人小心谨慎。 六月的天气已经比较热了，皇后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坐在凤辇上，捏得扇柄都出了汗，却仍旧觉得心跳有些加速，隐隐感觉到有些不详。 忽然抬着凤辇的一个小太监崴了脚，整个凤辇都倾斜了起来。 一瞬间，皇后从轿撵上跌落下，眼看就要肚子落地，幸好被身边的嬷嬷以她的身子给顶住了。 “传太医，回凤安宫！” 老嬷嬷扶好皇后，急声道。刚刚崴脚的小太监被她一脚踹了过去，跌在地上不敢动弹。 皇后捂着肚子，刚刚她并没有落地，但是受了惊吓，此时肚子也隐隐作痛。 “吩咐下去，惠妃和敏妃协理六宫，现在扶本宫回去。” 皇后咬着牙说，面色有些苍白，逐渐出汗。 到现在她也不得不放权了，腹中的孩子要紧，她必须要好好养胎。这凤辇她是万万不敢再坐了，只能让宫女扶她回去。 敏妃的轿辇刚在关雎宫停下，正扶着大宫女的手便往里走，就见皇后身边的女官向她趋步走来。 “敏妃娘娘，皇后娘娘有口谕，命您与惠妃娘娘协理六宫。”女官行了一个礼快速说到。 “臣妾遵旨。” 敏妃看出她神色不对劲便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怎么没来？” “皇后娘娘来时动了胎气，此时回宫请了太医，请娘娘告知其他小主，奴婢先退下了。” 宫女又行了一个礼，匆匆赶了回去。 敏妃微不可查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很快又掩饰起来。 协理六宫之权，她终于有机会了吗？ 王婕妤早产，皇后动了胎气，可真是不错呢～ 敏妃进了关雎宫主殿，先是和先来的妃嫔知会了一声皇后的决议和情况便施施然地坐在了主位上。 妃嫔们相互对视一眼，沉默了。 产房外倒也没有听到什么惨叫声，只是听到屋子里隐隐有接生嬷嬷的声音传出。 “惠妃姐姐可总算是来了～”见李惠妃来了，敏妃第一次亲热地迎上去。 又与李惠妃说了皇后的事，她面色担忧道：“皇后娘娘那里还不知怎样，要不你我二人去皇后那处一个？” 李惠妃想了想，这宫中就她和敏妃两个高位妃嫔，总是要去皇后那处一个的。 既然敏妃提出来，就是要让她去了，左右她也不想在这枯燥地等着便主动说： “既是如此，本宫也担忧皇后娘娘，那妹妹便在此地，本宫去皇后娘娘那处照看着。” “那就麻烦姐姐多跑一次了。” “不妨事。”两人又客套一番，才各自去做事。 王婕妤这边听说是前几日便觉得隐隐腹痛，今日才痛的厉害，招了太医来看，太医都说双胎难足月，十有八九是要早产的。 果不其然，今天早晨便见红了，丫鬟婆子一通忙乱，移进产房都要有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什么动静，只听见偶尔王婕妤传出来的痛呼。 “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传报，敏妃立即站起身子行礼。 “王婕妤还有多久才生，若是还早，朕便先去皇后宫中看看。” 第108章 龙死凤生 “听里面的情况应该是还早的，皇上先去皇后娘娘那里，这里有臣妾看着。” 敏妃笑得端庄，说得体贴，看出了几分皇后的影子，果然手里有了权柄，自身的定位就不一样了。 “那好，朕就先去了。”楚毅也不多做探究，转身便出了关雎宫。 皇帝走后，敏妃又悠悠地坐在首位上。 这次她可没有出手，这王婕妤能不能安全生下来就看她的福分了。 凤安宫 “皇后的情况如何？”楚毅大步走到床边，瞥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的皇后，看向伺候在一边的太医。 “皇后娘娘不慎从凤辇上摔落，幸而没有摔着，但也受到了惊吓，要好好养着不可劳累，不然皇嗣也是不妥。” 老太医也是妇科圣手，如今这般说了，皇后自然信服。 “臣妾本已经让惠妃和敏妃协理六宫，但臣妾现在身子怕是一点不能操劳了，臣妾恳请母后出山。” 皇后虽然平日里善良，没有什么坏心思，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心机。 若是把所有的宫权都分给慧妃和敏妃，收回来的时候，怕哪里都安插了钉子。 楚毅也觉得自己的母后来掌事稳妥一些，同意了皇后的请求。 惠妃默默的站在一边，她本身对执掌宫权并没有什么执念，此时听闻皇后的话并不觉得很失落。 只是另一位……恐怕要不如她意了。 掩住眼眸中的思绪，惠妃整理了一下表情道： “臣妾没有经验，恐负娘娘嘱托。” “惠妃就不要谦虚了，你本宫还是知晓的，最稳妥细心的人。” 躺在床上了皇后勉强笑了笑道。 “既是皇后交代如此，你也就不要推辞了。” 楚毅不想看两个女人在这里弯弯绕绕，直接决定了。 又略微呆了一会儿，便起身回了紫宸殿，只吩咐郑海仔细注意着关雎宫的动静，若是要生产便提醒他过去。 女人生产都是要好几个时辰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楚毅还有些紧张，这是第六次了，他已经淡定了许多。 又过了一个时辰，郑海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到他身边弯腰低头说道：“皇上，去关雎宫，前头递来的消息，王婕妤差不多了……” 关雎宫 “皇上驾到！” 王婕妤在产房中听到这声传报，心头的一口气松了大半，有了一些安全感。 紧接着来的疼痛便淹没了她，王婕妤觉得自己眼前已经发黑，全身似乎已经用不出力气。 恍惚间似乎听到接生嬷嬷说，快出来了之类的话。她猛的睁开眼，咬牙用了最后一股劲，然后便觉得有什么从身体里分离。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第一位是个小公主！”接生嬷嬷充满喜意的声音传进她耳中。 “哇哇哇～”婴儿响亮的哭声传到了门外。 宫女把小公主洗净后用被褥裹起来抱到产房外。 王婕妤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地躺在产床上，听闻第一个是个公主有些泄气，只盼望着第二个是个皇子，不然在全后宫看来岂不是笑话一场。 这宫中已经有了一对双胞胎公主，她若是也生了，岂不是拾人牙慧? 只能说是她多虑了，这宫中女人又怎么会嫌弃她们多一对公主呢。 想到这里王婕妤突然又有了力气，“娘娘，您再用力，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跟随着产婆的口令，王婕妤又开始重复刚刚的过程…… “恭喜皇上，王婕妤娘娘产下了一位公主。” 楚毅点了点头，面色如常地伸手抱了抱那孩子，便又交还给了宫女。 他已经有三个女儿了，倒底是不如第一个时那般稀罕。 宫女刚把五公主抱去侧殿，产房又悄悄打开了门，一个嬷嬷小心的抱着一个包裹出来，脸色却有些奇怪：“恭喜皇上，第二个是个皇子。” 别的妃嫔只听见是皇子便嫉妒到不行，敏妃此时也忍不住走到楚毅身边道： “恭喜皇上喜得龙凤呈祥，婕妤妹妹真是好福气！” 表面笑嘻嘻，内心酸的要死，怎么偏偏就让她生了龙凤胎，为什么不是两个公主或者两个皇子？ 楚毅却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把小皇子接过来一看，吓了一跳。 “孩子怎么这么瘦小？！” 只见襁褓里的孩子只有他的姐姐三分之二大小，浑身红通通的说是刚出生的小猴子也不为过，也不见哭闹。 “太医！快来看看！” 楚毅赶忙招呼太医过来，本就呆在一边随时待命的太一立刻上前一步，就着皇帝的怀抱便瞧起了小皇子。 “皇上，容微臣看看小皇子的身体。”太医冷静地说，楚毅闻言便把小皇子放到一边的榻上，解开了襁褓。 细瘦的四肢，鼓鼓的躯干，显然是没有发育好。 “皇上，娘娘本就是早产，这双胎中多数都是有一个偏小的，小公主都不足八个月大，这小皇子……” 太医顿了顿，狠心说道：“看样子只有平常胎儿六七个月的程度，怕是……活不过几日。” 太医边说便把襁褓重新盖好，就这短短几分钟，原本呼吸就微弱的三皇子就更加气若游丝了。 听了这番言论的楚毅沉默了许久，最终只道：“仔细照看着，尽力照看三皇子……” 他不是第一次失去孩子了，上次的是去年七月两个月大的四公主，这次是刚刚出生的三皇子。 他闭了闭眸，在心中长叹一声。 他竟然没有觉得十分悲伤，是因为习惯了吗？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比父皇幸运许多呢？ 其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楚毅从没有期待过这个孩子，这孩子刚出生就体弱没了也在是常理之中，而非像四公主那般是人为所致。 敏妃在后面听说皇子体弱活不过几天的话心里乐开了花，就该是这样的，凭什么王氏她运气那么好，生龙凤胎？ 一时间屋内众人思绪纷纷，有高兴的，有伤心的，有恐惧的…… 还在产房得意的王婕妤却不知道，她的儿子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皇上……”一直盯着三皇子的太医颤声道。 “三皇子似乎……没有气了。” 在皇家，龙死凤生，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109章 温情 楚毅闻言立即伸指到三皇子的鼻下试探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收回手指，随即负手大步向外面走去。 “皇后身子不好，敏妃简单办理一下三皇子的丧事。” 走到一半的步伐又停了下来，楚毅回头道：“王氏孕育有功，升为昭仪。” 幸好生产完的王婕妤已经累得昏厥过去了，不然现在听到这个消息非得疯了不可。 众人预想中王婕妤生了双胎至少也是个妃位，她不管是资历还是孩子都有了，如今却只得了个昭仪的位子，两个孩子还生下来就夭折了一个，还是个皇子。 等到皇帝走了关雎宫还是安静一片，还是敏妃站出来说：“孩子平安出生都有赏，来……”她这样一说，众人才勉强挂起了一丝笑意，但是怎么看怎么勉强。 太后前脚接到了皇上让她代为掌管凤印的口谕，后脚就接到了王婕妤生了龙凤胎的消息，脸上刚挂起笑容不久，她孩子夸王婕妤有福气，下一秒便又得知三皇子夭折了。 “这可是人为？” 太后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想法便是有人暗中使坏。 “并非，根据太医所说，小皇子是在腹中便发育的不如小公主，又是早产，所以出生后不久就……” 小太监跪在地下解释，心中暗自苦恼，怎么轮不到他报喜，只轮的到他报丧呢。报喜有赏，报丧有气啊。 “龙死凤生……本宫虽然不是迷信之人，但也害怕这个消息被有心之人利用……”太后看向远方喃喃道。 大晋的身边除了几个小国，东北面还有一个大越，西北面还有一个金国，并不是平安无事，而是一直处于小规模战争中，若是被其他两国拿来做借口……怕是不好。 “你先下去，去凤安宫传话，让皇后务必要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能再出现想王婕妤这样的事了。” 太后慧慧手让小太监退下，又吩咐宫人给凤安宫，关雎宫，清泉宫都送上了许多补药，这生产了的要好好安慰，这还没生的也要好好补一补，万万不能再胎儿发育不好了。 “唉……”太后长叹一口气。 “娘娘这小皇子也是没有福分……”太后身边的嬷嬷以为太后是为刚出生就夭折的小皇子叹气便劝慰道。 “本宫不是为了皇子，他不过是个刚出生本宫还未见过的婴孩，还不值得本宫这样，本宫想的是皇帝。” “皇帝的生辰就在七月，去年四公主夭折没过，今年三皇子夭折了怕是又要办不了……” 太后看向紫宸宫的方向，眸光中都是心疼之色，今晚皇儿的心情…… “去清泉宫给元昭仪传话，让她好好安慰皇帝。” 恐怕这宫中也只有元昭仪能慰藉他一二了。 …… “三皇子没了……？”沈姒惊讶地看着前来传讯的小太监，不可思议地问。 “是的……这样不是正好对咱们娘娘有利么？王婕妤没了皇子，看她以后怎么嘚瑟。”那小太监喜气洋洋地说，觉得这样的结果是太好不过了。 再抬头一看却见自家主子面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反而神情严肃地呵斥他道： “死了人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即使他的母亲与本宫有怨，本宫也不会牵扯到他一个幼儿身上去，你可快闭嘴，这是叫小皇子在天之灵不安吗？” 话音刚落就见楚毅大步从外面踏步进来，面无表情，沈姒猜不准他有没有听到刚刚小太监的话。 “臣妾见……” 她的礼还未行完就被楚毅拦住了，“都说了姒儿与朕之间不需计较这些虚礼，何况姒儿身子现在不便呢。” 楚毅扶着沈姒在矮榻上上落座，刚刚的小太监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他也害怕皇上听到了他的话。 “你这个奴才倒是挺向着你家主子的，就是忒不分善恶是非！”此言一出，地下的小太监顿时抖如筛糠，头颅直接贴到了地上。 “皇上，是奴才一时失言饶了奴才！饶了奴才！” 沈姒一时无话，只偷偷看了一眼楚毅的面色，见他面色黑沉，便知他心情十分不佳，也不敢轻易开口劝阻。 “朕瞧着你家娘娘说的不错，你需要闭嘴，拉下把嘴巴给缝上!” 楚毅眯了眯眼眸，狭长的眸子变得十分冰冷狠辣，嘴里的话也叫小太监绝望。刚说完，小太监便更加大声地哀嚎道： “皇上，奴才知道错了！奴才知道错了！您饶了奴才！” 见皇上不为所动，小太监又转首看向沈姒磕头道：“娘娘，娘娘救救奴才啊，娘娘救救奴才啊！” 沈姒瞧见有些不忍，虽是奴才有错，毕竟是站在自己这边才这样说的，若是不救，恐难服众，思考至此，她先拉住了楚毅的大掌，才软软说道： “皇上，这奴才冒犯小皇子是个极大的错误，但姒儿想着小皇子刚刚出生，人之初，性本善，他大概也是不忍心看到那样残忍的画面的，不如皇上换一个别的法子……” 楚毅低头瞧了一眼那坐着肚子都鼓鼓的小女人双手拉着自己的可怜模样，眸中划过一道柔色，心中的火气也平息了一些，想着在清泉宫总不好出现这种腌臜玩意便改口道： “那就依元昭仪所言，改为打二十个嘴巴子和二十个板子，打完了贬去杂役房。” 早就立在一边的两个小太监就把跪在地上的太监拉了出去。 去刑房的路上，拉人的小太监撇着嘴说：“兄弟，你怎么说的出那种话，这宫里言多必失，要不是元昭仪娘娘，你就废了！” 被捆绑的小太监泪流满面道：“两位哥哥，小弟也是昏了头了，待会儿行刑能不能轻一点？” 刚说完就被另一个拉人的小太监打了一巴掌，“就这点处罚已经够轻了，你还想咋地？” …… 这边的楚毅把宫女太监都遣散后，起身坐到了沈姒那边，一把搂住了她。 “姒儿果然还是姒儿，一点也没有变……” 依旧是埋入颈间，依旧是语气低沉，但已经没了去年那般隐隐的湿意……人终究还是在成长啊，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 沈姒只是静静地拥着他，并不言语，过了一会儿楚毅就主动放开了她。 “朕的那本话本在哪里？朕要给咱们皇儿讲话本。”楚毅整理了一下表情，四处观望，似乎要找她的那本话本。 一双手压在了他的臂膀上，迫使他的注意力回到姒儿身上。 “皇上的话本已经讲完了，昨日被皇上带回去了。” 撞见姒儿完全洞悉他情况的眼眸，他苦笑了一声，声音疲惫。 “让朕再缓一缓，朕很快就会好。” 原以为姒儿会继续默不做声的楚毅却一下子被迫撞进了她的怀里。 他能感觉到姒儿纤细的双臂紧紧的搂着他，柔弱而温热。 这是楚毅第一次以这种小鸟依人的种姿态依偎在别人怀里，从前只有他搂别人的份。 但这却意外的让他感觉到有一丝别样安心，终日保护别人的强大帝王也需要一个休息的时间，一个被别人保护的时刻。 这一刻他也意识到，或许往后姒儿便是他一生的港湾。 可以安稳地停泊。 “感觉到了吗？孩子在动。” 沈姒突然出声，正贴着的她楚毅被她的话吸引去心神，把手放在肚子上细心体会起来。 下一秒楚毅就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掌下的肚皮鼓起了一个小包，正巧踹在他的掌心，一下又一下。 “孩子他在踹朕!” “是呢～” “这个臭小子，以后一定很皮实！。” 沈姒轻轻在他后背抚摸，而楚毅全身心都在腹中的孩子身上，等他兴奋完，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经好上了许多。 “姒儿，有你在身边是吾生之幸。” 他稍稍离开了一些，一只大掌搂住沈姒的后腰，另一只从沈姒的肚子上挪到了后颈。 沈姒对上了楚毅的眼睛，他眸中有星光璀璨，也只有她一人。 这一刻沈姒前几个月好不容易竖起来的薄薄心防又在这眸光中出现了丝丝裂纹，只待有一击将其直接击碎。 “遇到恒之也是姒儿一生之幸……” 若不是遇到了他，她上辈子会被迫屈从于康王，可能会就此死去；若不是遇到了他，她父兄的冤屈可能无法洗清；若不是遇到了他，她也不知能不能重来一世……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亲密无比，不仅仅有爱情还有让人安心的温情，或许这就是双向救赎。 两人又洗漱一番便上床安寝了。 另一边听闻楚毅已经去了清泉宫，凤康宫的太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 有了她，皇儿应该会好上许多，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放心一些。 …… “皇上又在清泉宫……”皇后躺在床上，老嬷嬷坐在圆墩子上陪皇后聊天。 “娘娘……” “不用回答，本宫也知晓了。” 皇后摆摆手，闭了闭眼眸，她本来就猜到的，何必再问出来自取其辱呢？ “娘娘这身子实在不应该再想太多。” 平日好撺掇皇后去对付沈姒的老嬷嬷现在反倒是劝起皇后了，终究还是她主子身体最重要。 “本宫怎么能不多想？下个月便是皇上生辰了，即使不过了也备份礼。” 第110章 两国 王昭仪悠悠地从醒来，她感觉到身下有一些疼痛，皱了皱眉，一边的小丫头就发现她醒了了，连忙过来扶她坐起来，给她喂了杯水。 等喉咙湿润后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快把孩子抱来给本宫看看。” 心情激动的她没有看到小宫女面上的僵硬，等有一个乳母抱来一个孩子后，她欣喜地接过来笨拙地抱着哄着，面上全是温柔。又等了一会儿，王昭仪奇怪道：“另一个孩子呢？怎么不一起抱过来？” 床前的乳母宫女等人都沉默了，王昭仪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厉声问：“另一个孩子呢？快说！” 刚生产完还有些体虚无力的她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喊了出来，“孩子呢？”怀里的婴儿被她的声音吵醒，“哇哇哇”哭了起来，她又手忙脚乱地去哄。 最终还是她的贴身宫女站出来小声说道：“娘娘，另一个孩子……夭折了。” “夭折？不可能，才刚刚出生怎么会夭折？” 王昭仪摇着头，满脸不敢置信，情绪极其不稳定，接着她又想到了什么，立即把怀中的婴儿放在腿上，打开了襁褓，扒下了婴儿的裤子…… “怎么会？怎么会？你们是骗本宫的对不对？”敞开的襁褓中显然是一名女婴。 “不是骗您的，娘娘，太医说双胎中大多都是一强一弱的，小皇子是弱的那方，您又是早产，小皇子才六个月大啊……”小宫女说着也哭着跪倒了地上。 闻言，王昭仪更加崩溃了，大叫道：“你们一定是骗本宫的！一定是骗本宫的！本宫辛辛苦苦生的皇儿怎么会夭折？！” 可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泪涌流而出，嘴上再倔强心里也知道宫女是不敢欺骗她的，她的儿子就是夭折了。 目光转到面前犹在哭嚎的女婴身上，王昭仪悲急生恨。 她哭嚎的那样中气十足，为什么她不和皇儿换一换，她为什么不是体弱的那个，她为什么要在肚子里和皇儿争抢……为什么不是她夭折呢？ 奶娘看王昭仪看小公主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连忙上前把小公主抱回来，匆匆说：“小公主怕是饿了，奴婢去喂奶。” 说完便下去了，都没等王昭仪答应，她可是听说了去年四公主的事情，若是这事再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可就要哭死了。 在她看来王昭仪非常有嫌疑，这宫里的娘娘都喜欢生皇子，这可怜的小皇子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昭仪娘娘可不是要怪罪到公主头上，她可给看好了，万万不能出事，她还想要自己的项上人头。 王昭仪没有去阻止乳母，她也暂时不想见到自己这个闺女了，她需要好好静一静，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儿子夭折了，这让她无法思考。 …… 大越皇宫 “你说那大晋的皇帝的一个妃嫔怀了双胎生下来一男一女，皇子夭折了？” 大越的皇帝如今已经有五十了，可是他的七八个儿子里却没有一个出类拔萃，他老了，他已经没几年可活了，但他害怕他一死了，大越就完了。 眼看着大晋新帝登基后，大晋越来越好，他就越来越忧心。 “回禀陛下，确实如此。”地下的探子说道。 “好啊！龙凤呈祥变成龙死凤生，好啊！快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顺便加点料，懂了吗？” 大越皇帝摸摸胡子，眼睛眯了起来，慢慢的都是算计。 另一边的金国也是如此，大汗知道后更加是连喝三碗酒，做出了与大越皇帝一样的事情，虽然不能有什么大用，但是给大晋找点麻烦他们还是乐意的。 楚毅其实在出关雎宫后就第一时间下了封口令，关雎宫的事不允许外传，但是根本止不住，还是在宫内流传了起来，皇宫外倒是还不知道。 “皇上王昭仪的事怎么办？” 大总管拿着浮尘站在一边，他管得可不仅仅是这巴掌大的紫宸宫，还有司礼监。 “就对外说王婕妤是误诊，肚子里只有一个公主。”楚毅手持毛笔在宣纸上顿了顿，一大滴墨水滴在了上面。 “奴才遵旨。” 这是要彻底否决王昭仪生过皇子了？不过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还没等大总管出去，就见有一暗卫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内殿，“启禀皇上，属下发现大越，金国已经得知小皇子夭折的事了，此时已经散布出去。” 下一秒暗卫就听见毛笔摔在案桌上的声音，接着而来的就是皇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好啊！就整天巴着大晋不好……” “这皇宫的细作也该清理一下了……郑海！” 被点到名的大总管心神一震，忙不迭答应下来。心中也在唾骂自己的下属，真的都白干了！ “前面说的都算了，把太医说的都如实告知……” 楚毅抚了抚额头，这么一说，不仅对大晋不好，还影响五公主以后的婚事……龙死凤生，将来夫家会觉得克他们。 不过楚毅转念一想，大晋的公主即使不是姒儿生的又怎么轮得到外人来挑，自有他养着，只是后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五公主根本不需要他来保护…… 当然这都是后事了。 …… “娘娘，您可不要想不开啊，您不能学那个秦氏啊……” 老嬷嬷在一旁苦口婆心道，她也看出来她家娘娘因为小皇子夭折迁怒到小公主身上来了，她害怕她家娘娘也做出和秦氏一样的蠢事来，敌人没扳倒，把自己的女儿也作没了。 “我如何能想的开？这皇宫还是皇子最重要，皇子出去开了府还能把本宫接出去，公主能吗？” 王氏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老嬷嬷连声劝慰道：“娘娘，您坐月子可不能哭啊，以后眼睛要不好的，小公主也不是故意的啊……” “不是她故意的，还能有别人……是不是沈姒？是不是她之前害得本宫过敏才对小皇子不好的？” 王昭仪仍然在埋怨五公主，后来却想到了沈姒，一瞬间她的怨恨就有了新的发泄口。 “是的，一定是她……” 这一刻，王氏的表情狰狞，怨毒不已。 第111章 害人终害己 此时的王氏只沉浸在伤心和怨恨中，无暇去思考其他，更不会想到过几日外面会传出那样的言语。 用流言伤害过别人之后也终究会受害于此。 …… 京城聚客楼 “这宫里头的娘娘前日生了知道不？”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说道。 “不知道啊，俺关心皇帝生几个干嘛？俺又不是皇帝的亲戚……”另一个糙脸大汉撇了撇嘴，一脸不感兴趣。 “这你就不知道了，但凡那娘娘只生了个皇子公主，我也不好拿出来说道，可是啊……”那书生故意延长尾音，引起周围人的好奇心。 “可是什么？” 路仁只是一个刚上京来赶考的书生，家境还算宽裕，在这酒楼吃了一顿就听到了这种事，他这种非京城的人很少能知道皇帝的事情，自然好奇。 “那娘娘只生了一个公主……” “切~” 周围的食客见竖着半天耳朵就这么一句不免觉得扫兴，“公主有啥好奇怪的。” “可是那娘娘之前怀的是双胎啊！怎么就只生了一个公主呢？”那书生表情夸张，让人误以为其中还有什么秘事。 “莫不是有别的娘娘……”那个人挤了挤眼，一副大家都懂的样子。 恰巧身边走过的一名小贩说道：“别胡说了！今早的那皇榜上都贴着呢，上面说王昭仪娘娘怀的双胎，生下一女一男，小子在肚子里没长好，生下来就没了。” 他之前在那边摆摊，亲眼瞧见的，可不是他们想得有人暗害。 “诶~此言差矣~若仅仅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龙死凤生又不是什么吉利事，直接宣布只生了一个女娃不就好了。”书生反驳道。 “那你有什么高见？”小贩见书生不相信他的话便停下来听听他怎么说。 “我二舅家的闺女在宫里当宫女，据她所说啊，那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小子啊……是个怪物！” “啊！？怎么会是怪物？” “是什么样的怪物？” “你说的可是真话？” 一时间众人的议论纷纷，连那个小贩也凑了过去。 “当然是真的，我那表妹听她在那娘娘宫中当值的手帕交说的……听说那皇子头颅硕大、四肢纤细、胸腹高隆、无须无发……” 这话有几分真暂且不说，这人啊，闲起来就爱八卦，更爱这些稀奇古怪的。一听这个周围唏嘘声顿起。 “可是若真是如此，那皇上怎么还会留着那个娘娘，俺看你就是在胡说！”也有明智的人觉得书生的话不可信，但终究是少数，大家更喜欢人云亦云。 而京城不仅仅就这一个地方在说，那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闲话，谣言越传越离谱，等到传到王婕妤的耳朵里，就不仅仅是怪物了，什么妖孽啊，鬼怪啊，甚至不是人样只是一滩肉什么的都有。 “啊！” 本就心情极度烦躁阴郁的王氏听到这些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都是一群贱民，本宫的皇儿才不是怪物！” “才不是！” 第112章 本心 即使敏妃在寝殿再发脾气也丝毫不影响外面百姓的的议论，这些言论也很快传入大臣和皇帝耳中。 “朕就知道会这样……人言可畏。”楚毅负手在与释放踱步，表情凝重，但没有过多惊讶，显然早就预料到了。 “都是坊间百姓的茶余饭后闲谈之言，过几日便会渐渐消散了，皇上不必多做担心。”郑海躬身说道。 “最糟糕的不是百姓的这些啊，边境已经有另一种流言了，你瞧瞧。”楚毅从案桌上拿起一本奏折扔给了郑海。 大总管也不客气接到便拿过来看了，匆匆一眼扫过去，心下大惊，失声道：“龙死凤生，天命不佑？！” “这……这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大总管拿着奏折的手都在颤抖，他虽然是阉人但也是大晋的子民，看到他国对自己母国动手脚，怒不可遏。 “皇上可不能放过这些个心怀不轨之人！”大总管第一次在皇帝面前如此，声音都高了几度。 “朕现在是不能对他们如何，只能斩断他们的爪牙，但总有一日，朕一定会灭了他们！” 郑海注视着台阶上傲立的年轻帝王，他的下颌微微抬起，眼眸中的俱是雄心壮志，那是一种逐渐积攒的信心，知道他侍奉的帝王终将实现他的野望。 …… 如今闲赋在家的王婕妤的父亲去喝酒时也听到了这流言，醉醺醺的他顿时就拎着酒瓶子砸上去，别人砸的头破血流。 “你踏马的怎么敢砸本公子的侍从？” 年轻公子看着自己的侍从捂着自己头上血流如注的伤口，口吐芬芳地说道。 “那你的怎么敢说老子的女儿？” 喝醉了的王猛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以前搁在这京城脚底下，他打人之前都要调查好背景。 现在么……喝醉了自然不管不顾。 “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那年轻公子大声吼道，显然对自己的家事很是有信心。 “老子管你是谁？你说了老子女儿你就要挨打！”王猛吼道。 “呦，原来你就是那王婕妤的父亲呀！啧啧啧……” “您女儿给皇上生了那样的孩子，你怎么还好意思说？” 那青年公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猛，眼中都是玩味之色。 “我女儿生什么了呀，是有一个孩子发育不好而已！” 王猛大声嚷嚷道，说着还要上去掐那个青年公子。 周围的人连忙上来拉他，劝说道：“王老爷，可消停点！你也不仔细看看那位是谁？那位可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 王猛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但仍旧有一丝神志，听到他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便收敛了几分，没想到那公子的下一句直接让他火冒三丈。 “你的女儿就是生出了个怪物，哈哈哈，你家是不是转生怪物啊？” “我，你家才是转生怪物！” 王猛一个酒坛子就抡了上去，力气小的文弱公子哪里打得过他一介武夫，虽然被躲了一下，但那酒坛子依旧碎裂，在那公子的肩膀上。 “你给我等着！我要告诉我爹！” 一时间叫爹的，叫医生的叫医生忙乱不已，而王猛却像没事人一样回家睡觉去了。 …… 刚消停了几天的王猛，在酒醒后才叫苦不迭，自己怎么又闹出这样的事？ “老爷，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女儿前些日子不是还写信回来告诫你吗？你怎么又给她惹事了呀？” 王夫人站在床边哀嚎道。 “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圆钢在宫中出了那样的事……” 自己可以后悔，但是被夫人这样说，王猛心中就起了一些厌烦。 “我还不是为了护着那丫头才那样说的！我也是好心呀！” “是呀，夫人就不要说老爷了，咱们老爷也是好心呀！相信大姑娘在宫里会理解的～” 在大夫人身后站着一名弱柳扶风的年轻女子，是王猛前几个月刚纳的美妾。 此时她柔柔弱弱的说道，让王猛心中熨贴不已。 “媛儿说的对，你就不能像媛儿一样多体谅体谅我？” “我体谅你个鬼！整日就知道宠幸这些小狐狸精！先想想怎么摆平尚书公子的事！现在女儿自身难保……” 大夫人哭嚎着走了出去，不想看自己的丈夫一眼。 在宫中的王昭仪知道这个消息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自己的处境已经这般了，父亲还给她惹事，是嫌她命长吗？ “娘娘，不好了，娘娘晕过去了，快宣太医！” …… 清泉宫的沈姒听闻这个消息，微微勾唇笑了，心情愉悦地说：“真是自作自受啊！” “往日在外面传播本宫的谣言，现在也被谣言所扰，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引以为戒……” 立夏翻了翻白眼，“奴婢可不觉得她能改，往日她怎样对待娘娘的我可还记得呢。” 林月过来敲了敲立夏的额头教训道：“这话可不要在外面说，省的为娘娘惹麻烦。” 林月说完转向沈姒微笑道：“主子，皇后娘娘那边说皇上的生日是下个月，虽然很可能不会办宴会，但是心意上还是要有的，请主子您准备一下。” 沈姒从去年进宫到今年确实没想到楚毅的生日，主要她也不过生日，以她对这些不是很在意，就忽略了。 此刻想起来确实要送件礼物给他了，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是她大意…… 随即她招了招手，吩咐了林月几句，林月惊讶地看向她，到底也是没有出声反驳。 只是在出去时还是在犹豫，自家主子看起来可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沈姒却看向了凤安宫的方向，这宫中怕是没有几人会这样惦记皇帝的生日，连她也是不知道呢。 “唉……” 她叹了口气，她觉得皇后是个再合格不过的皇后，她也不想与皇后对上，只是如今她们俩腹中都怀了孩子，若都是男孩，必定会起了嫌隙，若不是还能再拖上一会儿。 这世上的女人为母则刚，为了自己的孩子，皇后还能不争不抢，还能和她还能继续保持本心吗？ 第113章 懒豕 外面的流言越来越严重，甚至前朝的余孽都跑出来叫嚣着要复国，借着这个口号揭、竿而起，对此楚毅只是冷冷一笑。 到楚毅这一代已经是大晋的第四代了，哪里能让一个百年前的朝代余孽给威胁到，当地的总兵带人去围剿，发现那个自称前朝皇室的人就是个笑话，还不知道是那个隔壁狗二蛋的儿子呢。 大晋建国时前朝的皇室直系都没了，旁系还在，让他们对对族谱，压根就没这个人。 对此前朝荣氏一族叫苦不迭，他们过得好好安稳日子就被那龟孙子搅和了，或许大晋刚建国一代的时候，他们还想想能不能复国，现在都百年过去了，还想什么？ 只是虽然叛乱很快平息，但是民间还是有很多怨言，甚至要求楚毅处死王昭仪和五公主的都有，但是皇室不可能那么做，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岂不是变相承认了谣言么？ 但即使楚毅没有给王氏什么处罚，她在后宫中的地位还是下降了，生了一个不祥的公主，又想要谁能看得起她呢？ 王昭仪只躺在床上坐月子，每日这种风言风语就止不住地往她耳朵里灌，止都止不住。也在这一日日间，终于到了七月份，她越来越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怨恨，疯狂地想着办法对付沈姒。 …… 沈姒这段时间安静地呆在清泉宫里，除了偶尔去太后宫中请安哪里都没去，清泉宫的景致不错，每日在门前溜溜也就足够了。 除此之外便是为楚毅准备生日礼物，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突发奇想，想为楚毅做一身衣裳，但是布料都拿到了，她才想起来自己并不会女红。 大晋的大户人家，没几家会要求自己家的嫡女会女红的，她们生来就是要被人伺候的，去学那些并没什么好处，沈姒自然也不例外。 “我的个主子娘娘诶，您不会这个还偏要做这个，要不就让奴婢们代劳，省得伤了眼睛。” 立秋从小跟着自家小姐，可是知道她家小姐当初只学了一旬就再也不肯继续的了，如今要做衣裳真是难为她了。 “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金银珠宝，他见得比我多得多，如何还能送那些俗物……”沈姒嘟囔道，这礼物可真难送，她不做这个还做些什么呢。 “可是……皇上也不缺这一身衣裳啊……”立秋无奈地说，皇上的衣服绣工精致，主子您就别……献丑了…… 只瞧了一眼立秋有些扭曲的面容，沈姒便知道她肯定在心中埋汰嫌弃自己，哼了一声，“本宫亲手做的，那些绣娘的怎么能有本宫这番心意！” “娘娘，你先看看您手中这片竹叶……”刚拎了一壶热茶回来的林月瞧见了沈姒手中那一角竹叶，简直惨不忍睹，像几只青虫。 沈姒低头瞧了一眼，自己也讪笑道：“本宫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说着又拿起针线往那上边扎，没扎几针就听到外面太监的传话声“皇上驾到~”，这一不留神就把手给扎到了，但她最先反应是把衣服团成一团扔进了绣筐里，盖起来，让林月拿到一边。 楚毅进来后看到沈姒侧躺在榻上，吃着点心，大步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姒儿真是个小懒豕。” 沈姒见楚毅骂她是猪也不恼还颇为得意地纠正了他一下，“是个大懒豕了，肚子里的才是小懒豕。” “你……哈哈~”楚毅一愣刚想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笑了，离得远远的林月，立秋等人也偷偷捂住了嘴。 “你可真是小灵精~”姒儿说她肚子里的也是小猪，那不就代表他也是猪么？ 楚毅拉过沈姒的手，夸赞道，倒也不觉得是侮辱了他，只是下一秒就见沈姒的眉头皱了一下，虽然轻微，但他还是发现了，紧张地问：“怎么了?” 上个月刚失去了一个孩子，楚毅现在对孕妇是十分敏感，他害怕沈姒也出事，沈姒这一皱眉，他就害怕沈姒肚子痛。 沈姒轻轻摇摇头只道是孩子刚刚重重地踢了她一下，实际上是楚毅捏到了她刚刚被针扎到的地方。但她并不想让楚毅提前知道她要送的礼物是什么。 “这个臭小子，等他出来，朕一定要好好教训他，看来朕要给他念一点佛经让他知道什么叫平心静气……” 楚毅故意恶狠狠地说，配上夸张的表情，成功地让沈姒笑得乐不可支。 “好啦，你就别吓他了……”沈姒笑够了停下来，却见楚毅真的从她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佛经翻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传出低沉悦耳的声音，他念得很认真，窗外细碎的阳光洒在他一半身躯上，星星点点地跳跃着，像人间的小精灵。 沈姒就慵懒地侧躺在他的身边，眼眸含笑。两人的手牵在一起，楚毅读一段便会与她对视一眼，沈姒也会回以微笑，似乎就这样岁月静好。 良久，楚毅再次看向那个人儿，那个人儿的眼眸已经闭上了，面容恬静。可是这样的安静却让他感觉到有一丝恐惧，若不是手上的温热还让他觉得真实，他都……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小心地把手松开，轻悄悄地放下佛经，去床上拿了一床薄被替她盖好，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放慢步伐走出去了。 到了外间，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午膳，林月刚想进去叫沈姒，就被楚毅拦住了，“你家主子睡了，就不要吵醒她了。”声音可以控制的不大，刚好能听见。 周围的宫女太监见皇上都这样，各个的动作更加谨慎了，害怕吵醒里面的主子娘娘。 楚毅一个人落座，郑海上去布菜，吃完后还不忘吩咐去清泉宫的小厨房再准备一份给沈姒备上。 “刚睡醒怕是胃口不太好，先略准备几块瓜果开开胃。” 楚毅想了想道，以往小的时候见她醒来就不爱吃饭，便爱吃些瓜果，想来现在也是。 林月和小武去外面恭送皇上离去后，两人面面相觑，读出了对方眼里的赞叹皇上对自家主子可真好啊…… 第114章 愿望 “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顺康殿？这刚出了月子，理应当本宫去看妹妹才是～” 敏妃见王昭仪大清早就来找她，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表面上仍旧热情。 “原是妹妹有事来找姐姐，理应当妹妹亲自前来。” 经过这一劫后，王婕妤整个人也安静了不少，不再像以前一样有点依仗就开始目下无尘。 “那妹妹先坐下，紫娟，上茶，这可是今年的新茶，妹妹一定要尝尝。” 敏妃从案桌上站起来，边虚扶着王昭仪坐到榻上，边吩咐着宫女去备茶。 “那就多谢姐姐款待了～” 敏妃没有接王昭仪的话，她并没有问王昭仪来找他有何事，而是故意说起了别的事情。 实际上是想观察一下王昭仪，猜测一下，毕竟她们俩之间之前可没有什么交情。 两人说了一会儿后，王昭仪刚要开口，就见外面见进来了一个女官手捧着一叠文书。 “可是不巧了，自从本宫协理六宫后这事务还真不少，劳烦妹妹再等一会儿。” 敏妃笑容温和，礼数无一不周，可王昭仪就是感觉到有一丝违和。 待敏妃携同那女官到一边的书房处理事务时，她才恍然明白刚刚的违和是什么，原来是敏妃在和她炫耀？ 想明白了这些，王昭仪嘴角一扯，眼眸闪过一丝嘲讽，得了点权柄就像那开屏的孔雀似的，若不是如今有事求她……才不会来找她。 这两个女人也是的，明明半斤八两，却在各自嘲讽对方，也看不清自己身上的缺点。 过了一会儿，敏妃送走了那女官施施然返回来坐在榻上看向王昭仪道： “本宫让妹妹久等了，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见敏妃还想扯到别的地方，王昭仪终于忍不住了。 “娘娘，今日我来有要事相谈。”王昭仪看着敏妃的眼睛凝重地说。 “哦？有什么要事要说？”敏妃挑眉道。 “恳请娘娘摒退左右……”王昭仪没有继续说，敏妃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来这“要事”见不得人了。 敏妃依她所言，让周围的宫女都出去了，并向她大宫女使了个眼色，要她在外面盯着。 “妹妹现在可以说有什么事要商量了？” 等所有宫女都出去，敏妃瞥了一眼王昭仪。 “妹妹想要和姐姐联盟。” 王昭仪也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听闻这句话，敏妃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只还是推辞道： “什么结盟不结盟的，咱们都是姐妹啊。” “敏妃姐姐知道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见敏妃还是不懂装懂，王昭仪直接说道：“姐姐难道不想除掉沈姒吗？” 敏妃听到沈姒二字，心中一突，面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才不与王昭仪继续虚与委蛇。 “妹妹说这话是何意？本宫虽然与她不怎么对付，但也没有那种心思……” 虽然两人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此时也没有直白露骨的说出来，还是谨慎遮掩点好。 “娘娘！我想对付沈姒！是她害了我的皇子！我一定要杀了她！” 王昭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了，直接跪在了敏妃脚前哭道。 敏妃见此面上慌张忙扶王昭仪起身，口中说着：“妹妹何必如此……” 心中却是得意的不行，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连王昭仪都跪在了她脚下。 “姐姐，求你帮帮忙！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王昭仪哀求道，敏妃进宫五年，能平安生下一个皇子坐到妃位，必定有了不得的手段。 既然到这个份上了，敏妃也就不再装聋作哑，扶起了王昭仪后，她先是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才幽幽道： “让本宫帮你也不是不行，但这……有什么回报吗？” 涉及到自身利益，敏妃可不顾这虚假的姐妹情谊，当然要说的明明白白。 “我……我……”被敏妃那么一问，王昭仪呆住了，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她家世地微，又不受宠，凭什么要求敏妃帮助她呢？ 见王昭仪纠结半天也没说出话，敏妃嘴角一直挂着玩味的笑容，最后看她实在说不出来才正色道： “本宫是想除掉沈姒……但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你明白了吗？” 王昭仪听完敏妃的话，苦笑一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做你手里的一把刀，只要你帮助我除掉她。” “那就好！” “不过妹妹也不要着急，容本宫我安排一二，这几日也千万不要再来了，我们就装作不熟甚至不对付模样……” 敏妃是想利用王昭仪来除掉沈姒，但也不想留下一点痕迹，免得事发后被王昭仪牵连。 此番这样做，既保护了她，也有利于计划施行。 “知道了，姐姐。” 下一秒敏妃把手中的茶盏扔到了地上，“哐当”一声茶盏碎裂伴随着她的大声呵斥： “王昭仪，你在想什么？这宫中自有规定，本宫知道你爱子心切，想去见一见小皇子，但你一个嫔妃怎能独自去皇陵？” 王昭仪觉得心中突然穿了一支箭，但也只能忍气吞声，配合敏妃悲悲戚戚地哭道： “我都没有见过我孩儿一面，就是想向娘娘求个恩典，让我去见一面！” 王昭仪确实心中悲痛，但实际上还真没有过那个想法，已经死去的皇子对她来说就没有用了，何必去费那个心思呢？ “这本宫可做不了主，要想去便去求皇上！” 听到响声，闯进来的宫女自然把这话听得明明白白，在心中暗自嘀咕，这王昭仪是真的惨呀，孩子没了，想去见一面都难。 王昭仪默默流泪，片刻后才艰难地吐出了一句： “……那妹妹就先告退了” 寥寥数语加上神态把一个母亲的伤心无奈表现得淋漓尽致。 谁料王昭仪回去后，这段话便被宫人传到了楚毅耳朵里。 楚毅停下手中批阅奏折的笔呵斥道：“真是胡闹！没了一个，还有另一个，她难道就不管小公主了？” “奴才想王昭仪娘娘也是悲子早殇，毕竟没见过一面。”郑海斟酌着话语说道。 “嗯，这到也是，那便派兵护送她去，左右也就是两日的路程。” 楚毅想了想决定满足王昭仪这个愿望。 第115章 真心 皇帝亲自颁布的诏令王昭仪没那个胆子违背，只得委委屈屈还得假装感恩戴德，欣喜不已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明日去皇陵，心中都要把敏妃给埋怨死了。 她找什么借口不好，偏要用她想念皇儿的借口，这下子好了，计划还没确定，人先得离开好几日。 这来回路上就要消耗四天，装样子也要在皇陵待三天，一下子七日便没了，她不在宫中七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或许这就是王昭仪的蜜汁自信，她一个不受宠的妃嫔，这后宫发生点什么又能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七月二十四日是大晋现任皇帝的生辰，由于上个月刚刚早夭了一名皇嗣，今年的万寿又没有举办，但众位大臣和宫妃都赠送了礼物，现在都堆在了紫宸宫的案桌上。 随便打开几个锦盒，俗气点的就是金银珠宝，文雅点的就是书画孤本，没有一样出乎他的意料。 “这些个官员倒是富庶……”声音平淡也不知是褒是贬。楚毅又翻翻拣拣，来回看了几遍道：“怎么不见姒儿的礼物？郑海，你可是给弄丢了？” 大总管在一边无辜被冤枉，“皇上没有啊，奴才一一记的，元昭仪娘娘压根就没送过来。” 楚毅闻言脸色顿时便臭了，幽幽道：“这个姒儿不会把朕的生辰给忘记了……”或者是压根就不知道朕的生辰，亏朕已经想好下个月要送她什么了…… “娘娘……应该是等着皇上去清泉宫再送？”郑海小心翼翼猜想道。心中却在疯狂期盼，元昭仪娘娘您可不要真的不记得呀。 “嗯，是有可能，朕现在便去瞧瞧。” 话音刚落楚毅就风风火火地去了清泉宫，御驾在清泉宫前停下后，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美人——身着淡月色银丝绣花齐胸襦裙，青丝挽做飞仙髻的美人站在殿门前温婉一笑，这一眼便让楚毅想起这句诗来。 微风拂起，袖摆裙摆微微飘动，那鬓角的步摇在风中缠绵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楚毅走下龙辇，执起沈姒的手，“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却是不足以形容姒儿的。” 沈姒闻言脸颊飞起淡红霞，娇嗔了他一眼，“皇上这话可是许久不曾听说了，姒儿还怀疑有了身子后便得貌丑了呢。” “姒儿可是一直貌美无双，如今要当娘了，更添韵味。”楚毅大步走到她身边，代替林月扶住她缓缓往门里走。 掌心的温软玉臂手感非常好，见她行走得有些艰难，又注意到即使是宽松的齐胸襦裙也遮不住的肚子，说出的话便更加温柔了几分，“身子沉重，姒儿就不要到门外迎接朕了。” “皇上是姒儿的夫君，姒儿迎接的不是大晋的帝王而是沈姒的夫君……”说到这，沈姒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姒儿也想等着恒之归来。” 楚毅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心中却有些酸涩，他是姒儿的夫君，但姒儿却不是他明媚正娶的妻子，终究是他对不起姒儿…… 那句“姒儿也想等着恒之归来。”也是直接撞进了楚毅的心中，他低头瞧见前面的门槛，小心地扶着她过去，心中更加思绪莫名。 有意减缓脚步落在后面的郑海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前方的一对人影，见到皇上扶着元昭仪跨过门槛，而元昭仪对着皇上巧笑嫣然，这一笑便是真情无限了，皇上是遇到了真的知心人了。 跟着到了内室门外，宫女太监便识相地停下脚步，郑海为两人关上门，便出了内殿来到外殿，招呼了林月过来询问，知道沈姒准备了礼物后松了一口气。 沈姒随着楚毅来到矮榻上坐下，把早已经备好的锦盒递给楚毅，“皇上是来找姒儿要礼物的，姒儿没忘记呢。” “这便是给朕的礼物？”楚毅如今还处于愧疚中，本想着就算姒儿真的不记得，他也不会责怪她，就没有主动提起，没想到姒儿却是没忘。 感觉到有些惊喜，也坐直身体，边打开锦盒，边满怀期待里面是什么。盒子一开，却是一叠淡青色的布料，楚毅把布料拿出来一抖，是一套寝衣。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知道以姒儿的个性，礼物怕是有些不同，但没想到是一套寝衣？ “皇上快试试看。”沈姒待他取出寝衣，立刻催促道，毕竟是她亲手试了三次才成功的。 楚毅拿着寝衣放到眼前仔细观察，针脚细密，只是没有一点花纹，是一件非常朴实无华的衣服，听到姒儿的催促他立刻脱下龙袍外套，换上寝衣，略微整理了一下，便转过身让沈姒打量。 很合身，沈姒绕着他转了两圈，满意地点点头。 见她骄傲的小模样，楚毅失笑，伸手去轻捏她鼻头，不想手刚刚举起，轻微的“撕拉”声就从腋下响起，两人向那处看去，腋下裂了个一指长的口子。 沈姒呆住了，盯着那道口子，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楚毅垂头检视裂缝，忽然低低地朗笑出声，把脸色变幻莫测的沈姒揽进怀里，温言软语的安抚道：“好了，别伤心，姒儿这是第一次做衣裳？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 见沈姒面上还未露出笑容，他又继续保证道：“别说它只是裂了一道口子，哪怕线都崩了，朕也喜欢，绝不会嫌弃！” 沈姒闻言脸色更加难看，然后眼眶就直接红了，“我做一件衣裳做了三次，最后做了最简单的，原想着已经好了，没想到还是不够结实，皇上脱下来，我把这道口子缝上。” 见姒儿眼含清泪，听到她诉说做这件寝衣的辛苦，楚毅甚是心疼，急忙脱下寝衣，折叠好放在锦盒里，并霸道地宣布，“姒儿给朕的礼物可不能要回去，朕要每日穿着它。” 楚毅边说边把泫然若泣的姒儿搂进怀里，拍抚她的脊背安慰，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姒儿的双手，果不其然，上面零零散散的针孔。 顿时楚毅感觉到这些针孔就像扎在他的心上一样，握着她伤痕累累的手指，放至唇边细致温柔的亲吻。姒儿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触及他的真心。 第116章 真实 “姒儿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都交给宫女来。” 扶着沈姒重新坐回床上，楚毅握着她的手心疼道。 “姒儿给皇上的礼物，怎么能假手于他人？”沈姒莞尔一笑，“这些伤口只疼一会儿，现在已经不疼了。” 听到姒儿说这样的话，楚毅深深地感觉到姒儿似乎长大了，变得温柔体贴了许多，只单单一笑，他就能感觉到一种温柔的味道，温暖明媚，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靠近沈姒。 “那曾经也是疼得紧，姒儿就不要操劳了，皇儿都快要降生了，不要累着自己。” 两人越来越近，气温逐渐升高，楚毅垂眸盯着眼前的红唇，再也把持不住，拥住姒儿吻了上去…… 两人抱着好一阵耳鬓厮磨，一吻结束，楚毅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她的唇畔低声感叹：“姒儿的滋味好像变得更加暖甜了……” 炙热的鼻息和细微胡渣碰触到沈姒的皮肤，使得她不由自主地颤栗，也几欲喘不过气来。 “好啦……现在可不能做那种事情……”沈姒也有些意动，但仍旧害羞地推了推楚毅，楚毅闻言停下了动作，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眸光幽深道： “朕的衣服都脱了，能不收点利子吗？” 言罢，继续往下动作却没有沈姒想象之中的暧昧之举…… 衣衫渐落，露出月白色的寝衣遮不住的隆起的腹部，楚毅把寝衣掀到肚子上面，露出完整的腹部，还没看到就被一双玉手遮住了眼睛，“别看，腰都粗了好多……丑得很。” “不会，姒儿什么样子朕都喜欢。” 楚毅把沈姒的手扒拉开，眼前隆起的腹部仍旧完美无瑕，润白如玉，像一颗剥了皮的饱满荔枝，即使有一些淡紫色的经脉，也更像荔枝上本身的纹路，显得更加鲜嫩。 “明明漂亮得很……”他的眼中充满赞叹，想到这里面是姒儿和他的孩子，眸光近乎痴迷地黏在了沈姒的腹部，朝圣一般在上面落下一吻。 “父皇，期待你的降临……” 沈姒原本根本不相信楚毅的鬼话，她才不信楚毅一开始能喜欢她不是因为她的脸，只是后面的举动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感到有些温暖。 她伸手放在楚毅的后脑慢慢抚摸了一下，然后收了回来，她居然摸了皇帝的头？楚毅似乎没有察觉，她不禁偷笑，却被抬起头的楚毅捉个正着。 “刚刚觉得姒儿稳重了些，如今又回去了。”楚毅也不恼，轻笑了一声，言语间都是温柔缱绻。 两人又腻歪了一番后才整理好衣服，楚毅陪沈姒用了午膳又讲了故事后便离去了，而那件寝衣被沈姒留了下来，晚上修补好了便递去了紫宸宫。 …… 王昭仪此刻正在去皇陵的路上，妃嫔出行，周围禁军随侍，整个队伍还算豪华。 行至荒郊野外，队伍最末尾的两个禁军骑在马上开始闲聊。 “王大哥，这不巧了，你还和王昭仪是一个姓呢。”其中一个侍卫惊讶地说道。 “那可不是，我确实跟她是同宗，咱们曾爷爷是一个呢，论起辈分，她可是我妹妹，不过现在就别说这个了，晦气！”那王侍卫先是骄傲后是愁眉苦脸。 “晦气啥，好歹人家还是个昭仪娘娘呢！”侍卫疑问道，即使没了皇子不也是个三品的娘娘。 “小张啊，我和你说，就因为前面那位……”王侍卫向前面的马车努努嘴，“我妹妹的婚事都黄了。” “这是为啥？”小张侍卫惊讶道，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联系。 “那户人家一听我妹妹和她是同宗，就觉得我妹妹也会生不出儿子，或者儿子生产出来就夭折！我呸！”王侍卫说道末尾呸了一声道：“我妹妹才不稀罕嫁给他们家……” 两小侍卫的聊天内容越来越歪，坐在前面马车里的王昭仪是不知道的。 终于到了晚上，恰巧没有碰到驿站只能住在路边的旅店里，屈尊降贵的王昭仪是有些嫌弃的但是也别无去处，让贴身侍女去叫些洗澡水却很久不曾回来，王氏走到门前刚要打开门就听到外面有两个小厮说话。 “今晚住店的果真是宫里的娘娘？” “那自然是真的。” “那是哪位啊？” “还能是哪位，‘龙死凤生’的那位呗……” 虽然最后一句小厮故意压低了嗓音，但还是被王昭仪听见了，顿时怒火涌起，打开房门，找准人就是一巴掌扇上去。 “尔等贱民也敢议论本宫！？” 那小厮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挨了一巴掌后大声道：“你都被贬去守皇陵了，还嘚瑟啥？” “谁告诉你本宫要去守皇陵了？！”王昭仪大怒呵斥道，神态都有些癫狂，她只是去看一眼而已，怎么就成守皇陵了？ “你给咱们大晋丢了人？你不去，谁去？”虽然另一个小厮极力阻拦，但仍旧是捂不住他的嘴。 “本宫怎么就给大晋丢人了？”此言一出，王昭仪是懵了，她只不过夭折了一个孩子而已啊……明明她是值得可怜的那一个不是么？ 那小厮还没来得及继续讲，就被闻声而来的禁军给绑了起来，“娘娘，您没事？我把这两个小厮冒犯您了？” 王昭仪犹在蒙圈之中，她恍恍惚惚地问道：“外面的流言都是怎么说本宫的……” 侍卫长一愣，继而敷衍道:“没说什么呢，他们哪里敢议论天家娘娘。” 而现在的王昭仪显然不信，她直接拉住了侍卫长的手臂，“你快告诉本宫外面都说些什么？” 侍卫长见王昭仪执意要听，便请王昭仪先回房中再说。 片刻后，侍卫长走了，王昭仪确实呆愣了良久，然后泪流满面，虽然她一直知道外面的流言不好听，但从没有人直接当面一条条说给她，侍卫长的一番话让她心凉害怕。 “龙死凤生，天命不佑” 邻国也借此大肆嘲笑大晋…… 百姓也觉得她不祥…… 为什么这个会扯到政治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难她一个女人…… …… 可是她也始终不梦白她自己也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女人…… 第117章 乐曲 “叔叔，你怎么来了？” 暗柔此时正在殿中练剑，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回首一看，惊喜道。 “皇上让我今日来的。”暗一木着脸说，声音不咸不淡，看不出喜怒。 暗柔见暗一是这个态度，心情立刻变得有些沮丧，原来不是自己主动来的呀…… “哦……那你坐，我给你倒杯茶。”暗柔把长剑放好，走到圆桌边俯身为他倒茶。 暗柔为了不泄露身份，平时都穿着宫妃的衣服，她在外一向是美艳妩媚的人设。 这低头的一瞬间，那胸前的波涛汹涌就一览无遗，被暗一尽收眼底。 暗一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咳嗽了两声来提醒她。 可是按揉对此一无所知，反而因为暗一的提示，愣在了半空中，也不敢动。 自然那幽深的沟壑也一直显露在暗一眼前，让他既觉得尴尬又有些移不开眼睛。 “柔柔，以后……能不能不要穿这种衣裳？” 虽然有些尴尬，但暗一仍旧提出了这个请求。 暗柔闻言，一低头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的胸前的风光，面色一红，却没有急着起来而是动作如常地把茶递给了他。 “柔柔知道了……” 虽然表面上答应，但暗柔并不打算改变，反正她是愿意让叔叔看的。 暗柔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了暗一的对面，两人一时无言，只各自喝茶。 楚毅刚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个场面，挑眉道： “朕原以为会打扰到你们呢……怎么这么清心寡欲的喝茶？” 两位下属被自家主子这么打趣，也都有些不好意思，纷纷低下了头。 “主子您就别打趣属下了……” 看到身边的柔柔面色通红，暗一不得不站出来为她缓解尴尬。 那个小丫头在自己面前放荡不羁，在别人面前稍微被说几句就羞得脸红，真是别扭。 “好，那朕就先去隔壁了,你们看着办。” 话音刚落，楚毅就转首去了西厢，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今日应该做到什么程度呀？”暗一突然开口问道。 暗柔低头扳了扳手指，“前日皇上生辰，皇上在元昭仪那里留宿，再往前推三日是在福宛仪那里留宿，这样算来皇上应该超过六日没有开荤了……” 然后暗柔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你这荤话是跟谁学的？” 暗一皱了皱眉头，应该没人在柔柔面前胡说八道，还有他为什么对主子的房事这么清楚？ 这一点让他心里微微有些泛酸。 “额……跟兄弟们学的？” 暗柔想了想道，那些兄弟从小跟她们一起长大，根本就不把她们女暗卫当女人，什么荤话黄段子都往外蹦，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什么都懂了。 “那些个臭小子也不懂得注意些！” 暗一听闻暗柔是跟那些男暗卫为学的，咬牙骂道。 “没事啦……”暗柔打着哈哈说道，可不能让兄弟们知道是她说的…… “那我们今晚应该如何？”在心中骂完自己的下属，统领终于回归了正题。 “咳咳，应当非常激烈。”暗柔也咳了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非常正经。 “你看主子都六日以上不曾开荤了，可不就得激烈些……” 听暗柔说的似乎有理有据，暗一将信将疑地相信了。 两人来到床边，暗柔就开始脱衣服，一件又一件，每脱一件还瞟一眼统领，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媚眼如丝。 眼看看中衣就要脱下，香肩微露，就被暗一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柔柔，咱们是……装的，你不要忘记了。” “呵～不愿意就换别人来！” 暗柔把脱了一半的中衣又穿回去，瞪了一眼暗一。 叔叔这个死鱼木疙瘩，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碰她？ 暗一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句话，但他还是压下自己内心的恼意，低声哄到： “柔柔，别胡闹。” “好啊，那就这样。” 暗柔撇撇嘴自顾自地躺到了床上，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那我们……开始，都好几次了，柔柔应该学会了？” 暗一顿了顿说道，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暗柔和他在不接触的情况下模仿出那种声音。 暗柔听了心中更加恼火，这个死榆木疙瘩，既然他想和她保持距离那就满足他！ “那叔叔转过身去，免得各自尴尬。” 暗一也听出了暗柔话语中的恼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乖乖的转过身去坐在了床边。 之前两人的声音都刻意压低，室外只能听到里面在低声絮语，并不能听清话语的内容。 现在暗一放开了嗓子并模仿楚毅的声音喊道：“柔柔……放松一些，乖～” 这声音里充满了在激情时的欲，低哑不耐。 暗柔心中一动但更多的是感到奇怪，如果叔叔用本来的声音说的话，她可能还会高兴，但是换做主子的声音，就觉得非常怪异了…… 聪明灵巧的暗柔自小学什么都快，这床、叫自己叫过几次便也会了。 她压下心中的奇异之感，面无表情的开始呻、吟。 “啊……嗯……不要啊……” 声音惟妙惟肖，娇媚不已，听得外间的宫女太监羞涩不已。 都在心中暗想，怪不得皇上会宠爱柔贵人，这一副好嗓子，真会激起男人的谷欠望…… 住在西厢的楚毅也毫无意外的听到了，在心中暗自咋舌，摇了摇头后，便撇在一边，沉静下来看手中的书。 在最近距离欣赏“乐曲”的暗一简直就是在煎熬，身后就是自己的心悦的丫头，还发出这种情动的声音，是个男人都不会没点反应。 偏他还不能动，还得继续用别的男人的声音配合她，那感觉，憋屈至极。 暗柔看出了暗一脊背紧绷，狡黠地笑了，口中的莺语更加放浪，直教暗一忍无可忍，回身压住了她，捂住了唇。 “柔柔！你！”暗一眉头紧皱。 虽然压制住她却不敢让自己触碰到暗柔，害怕让她发现自己的尴尬，只能出声制止。 暗柔拿开暗一压在她唇上的手掌睨了他一眼，挑眉道：“叔叔～我，怎么了？” 第118章 药粉 “长妧，这身子感觉如何？”侯夫人慕目光慈爱地看向沈姒，眼中泪意渐涌。 “长妧很好，外祖母不必担心，劳烦外祖母进宫一趟了。” 沈姒有些不好意思，外祖母那么大年纪还偏要来看看她，让她有些感动。 “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外祖母关心你是理所应当。” 侯夫人拉着沈姒的手细细打量，瞧她的面色红润想是也过得很好，转身让他身后跟着小丫鬟递上一个锦盒。 “这是我孩子准备的小衣服，小裤子，长妧看看可还入的了眼。” 沈姒接过来略翻看了一下，随手拿起一件小衣，都是用最柔软丝滑的料子做的，非常朴素，不见一丝绣纹。 可是这更加体现出了侯夫人的用心，婴儿皮肤幼嫩，见不得粗糙硬质的，也不需要花里胡哨的。 “外祖母自然是极妥帖的，姒儿很喜欢，哪里会入不了眼？” 两人又聊了一会，侯夫人才道：“你前几个月突然去宫外了，吓得我一夜没有睡着，幸好第二天你爹托了人来告诉我，不然要让我担心好多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姒也不好意思说，当时是和楚一闹脾气，什么小女儿家情长情短的，便只含糊道没什么，如今已经回宫了。 侯夫人见沈姒，不愿意多说也不继续深问，只是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生产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别被人害了去。 “长妧谨记在心。” 沈姒点头说道，她可不敢掉以轻心，这宫里的女人生产有几个是平安的呢。 “那就好，时辰不早了，外祖母就先回去了。” 侯夫人起身准备要走，突然停了下来，笑着道：“我倒是忘记告诉你长妧了，你嫂子她也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侯夫人走后，林月纳闷道：“长孙媳有孕怎么会最后才告诉娘娘呢？” 沈姒垂头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过是提醒我一些事罢了……” 她倒也没有生气，大家主母本该如此，若是对她这十几年没见的外孙女没有原因地掏心掏肺，那才叫她恐慌呢。 有了利益捆绑，沈姒倒觉得这样更值得信任。反正不管表嫂肚子里是男是女，都少不得和她肚子里这个有联系了。 “侯夫人都来了，咱们的老夫人却没来，真是的……”立夏替沈姒去送了侯夫人，回来嘀嘀咕咕，被沈姒听见了。 “祖母啊，她可不敢来宫里……” 沈姒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都是嘲讽。 她一个乡下妇人，即使成了三品诰命夫人，平日里也萎缩在沈府之中根本不敢出去参加宴会。 更别说进宫了，即使她再好奇宫中的繁华也抵不过心中的自卑，何况沈姒又不是她最喜欢的孙女，自然不会费心进宫来看。 “嫂子月份也大了，也不方便进宫，外祖母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动了。” 沈姒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高耸的腹部把裙子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别的妃嫔看到圆润的肚子都说她生的会是女儿，说皇后，惠妃甚至在冷宫的秦氏孕时肚子都是这样的，而敏妃和静婕妤肚子是尖的。 沈姒不信也不在乎，只要是她的孩子就好，无论男女。 …… 关雎宫 “这是谁让你送来的？” 刚刚从皇陵回来的王昭仪便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手上拿到了一小包药粉。 “当然是我家主子，这就是娘娘想要的东西～” 那小太监语调慢悠悠的，眸光很是诡异。 王昭仪摩挲那药包，低头思索了一下缓缓道：“这药怎么用？” “只要让目标接触到即可，接触的越多，目标的身体就越虚～” 尖锐的嗓音让王昭仪有些烦躁，听到他所说的话，王昭仪反问道：“本宫如何能接触到她？本宫既没有人脉，又和她关系不好。” “那这就不关咱家的事了，娘娘若是做不到便罢了，也不打紧，只是……” 小太监也没有硬逼王昭仪，只是这话里话外都暗示着王昭仪不做便完成不了心愿。 “……好，你走，本宫会想办法的。” 王氏咬了咬牙，面色阴沉道。 小太监走后，王氏一人在那思索了很久，仍旧一筹莫展，恰好此时她的大宫女来了。 “娘娘，今年上供的香膏，香粉可真好呀，娘娘快瞧一瞧～” “香膏，香粉？”王昭仪心中一动，“快拿来给我瞧一瞧。” 大宫女立刻把托盘递过去，上面摆着两盒精致的香膏和香粉。 王昭仪连忙打开，一盒膏体润白如玉，一盒香粉也是如此。 “真好……” 她呢喃道，大宫女却以为自家主子是在赞叹香膏和香粉，附和道： “那总管和奴婢说了，这个是昭仪以上位分才能用的，连清泉宫那边也是这种呢。” 王昭仪听了立刻抓住大宫女的手臂急道：“你说什么？清泉宫那边也用这种？” 宫女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说道：“对啊，那总管还和奴婢说了，这种香膏和香粉味道清香不腻人，元昭仪就喜爱用这个来涂手呢。” “好啊……好啊……你先出去……”真是天助我也。 待宫女走出房门后，王昭仪大笑着走到梳妆台前，把两盒妆粉打开，把那包药打开分别倒入两盒装粉里一些，然后用银簪子搅拌了一下。 白色的药粉很快与香粉融为一体，而香膏凝固在了一起很是明显。 为了避免露馅，王昭仪把蜡烛点燃把香膏放在上面融化后搅拌，又等香膏凝固后便看不太出有什么问题了。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王昭仪看着梳妆台上两盒精致的妆品，勾唇笑了。 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本宫正愁没办法，就有人送来点子，这就是天要你沈姒亡啊，可怪不得本宫…… 午后 “娘娘，王昭仪求见。” 小武从外殿进来禀报，闻言，沈姒放下汤羹疑惑道： “她来本宫这里有何事？” “奴才也不知……”小武道。 “罢了，请她进来。” 沈姒挥挥手，管他来是干什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第119章 暴露 “王妹妹来本宫这……”有何贵干？ 沈姒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王昭仪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她身前。 “你这是做什么？”沈姒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她却被王昭仪拉住了手。 “妹妹是来给姐姐请罪的。”王昭仪拉着沈姒的手眼神真挚。 沈姒：？？？ 请罪？开什么玩笑？ 仿佛是看出沈姒不相信她，她的眼中逐渐涌出泪水，万分愧疚地说： “从前我性子不好，几次三番挑衅姐姐，请姐姐恕罪。” 沈姒才不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的，她无缘无故怎么会认为自己有错呢？ “这……”沈姒有些尴尬想把手拿开，却被王昭仪抓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姐姐就原谅我……” 王昭仪垂眸，眼泪不要钱似的从眼眶里落下，眸光定格在她们俩交握的手上。 随着沈姒不经意地挣扎，两人的握在一起的手变换了各种姿势，而王昭仪眸中的亮光越来越盛。 再久一些，她一定要坚持得再久一些，她和沈姒的手接触的时间越长，沈姒接触到药的时间就越长…… 终于沈姒忍耐不住了，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冷冷道：“我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吗？” “看来姐还是没有原谅妹妹，妹妹便明日再来，直到姐姐原谅妹妹的那一天。” 王昭仪见沈姒把手抽出，眸中闪过一丝失望，还是可怜兮兮地说明日还要来找沈姒。 直接让沈姒恶心得不行，这王昭仪是怎么了？ 还不如原来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这可怜巴巴的白莲花模样是从哪个女人身上学来？ 从这一点来看，王昭仪可真是有卧薪尝胆之志，能屈能伸，若要是刚进宫就有这份性子，何至于今天才做到昭仪之位？ 王昭仪走后，沈姒抚额吐槽道：“本宫才不相信她的话，但是她有什么目的呢？” 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正是从手上传来。 “本宫今日擦了香膏吗？” 她自言自语道，恰巧被一边的立夏给听到了，揶揄道：“娘娘，这是被香膏腌入味了？” 听她这一句插科打诨，沈姒“噗嗤”一笑，转眼间就把这事给忘了。 接连几日，王昭仪确实如他所说每日都来清泉宫“请罪”，沈姒只让她不要来了，她也不听，又没人敢把她赶走，直到有一次碰见了楚毅。 “元昭仪怀了身子需要静养，你还有五公主要照顾，天天怎么这么闲？” 楚毅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在沈姒这里的王昭仪。这几日他老听见四姒儿抱怨，这回可让他遇上了。 被皇上这么一呵斥，王昭仪面上一白忙说道：“臣妾就是想求得元姐姐的原谅……” “哦？你做了什么要让姒儿原谅你？”楚毅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王氏，冷声问。 王昭仪心下一凉，她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只能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地说： “臣妾就是之前对元姐姐不太尊重……” “呵，既然不尊重好好回去学学宫规，学好了再出来！” 这话一出口，王昭仪基本上就算是被禁足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昭仪虽然被禁足，但沈姒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还是不知道王氏来她这里是干什么的，总觉得有些诡异，她还有几日便要临盆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岔子。 但是想来想去，她都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让两位嬷嬷四处检查了也不曾发现问题…… …… 顺康殿 “那边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敏妃背对着太监，慵懒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仿佛随意地回首道。 “回禀娘娘，那边都准备好了，只要喝下去……母体便无力气产子了……”那太监也是一脸奸邪的长相，面色惨白，神情诡异。 “好！这天下就应该是本宫的儿子来继承。”幽幽的笑声响起，昭示着主人心中的愉悦。 “那皇后那边……” “皇后那边可比清泉宫要更容易些，清泉宫尚且还需要最后一碗，皇后那边在几个月前便有了，更加不足为惧。”敏妃轻蔑一笑。 “那好，这天下终究要留荣家血脉的人来继承……”那太监也大笑出声，然后又担忧道：“可是那边的荣家人并不打算支持我们啊。” “等本宫的儿子当了太子，他们就会像哈巴狗一样围上来，但到时本宫又哪里用得着他们呢？” 顺康殿发生的事，他们俩自以为无人知晓，却被暗一派过来的暗卫听得一清二楚，那暗卫的瞳孔都张大了。 荣家？那不是前朝余孽吗？ 暗十六不动声色地等待两人说完，才以最快的速度去禀报皇帝，此事太过于重要，让他已经忽略了被责罚的可能。 紫宸殿听完暗卫禀报的楚毅沉默了，紧接着就像火山爆发一般，把桌子上的奏折全部扫到了地上，暴怒道：“一个个的，真是给了她们的胆子，敢欺骗朕！” 暗十六跪在地上，头不敢抬，话不敢吱，谁这个时候说话谁倒霉。 楚毅觉得他这个皇帝真是白当了，自以为前朝处理的很好，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却忽略了后宫，现存的两个皇子，一个是含有前朝血脉，一个是康王的野种…… 竟然连一个有资格继承大统的都没有！ 等楚毅的怒气发泄的差不多，当让并没有，暗十六瞅着主子的样子，怕是不能善了了。 “暗十六，你再找两个去盯着敏妃，务必把她身后还有的势力都摸清楚！” “属下知晓！属下还有一事未禀报……” 暗十六看着自家主子阴沉的面色咽了咽口水道：“敏妃似乎在筹谋关于元昭仪娘娘的某些计划，似乎打算对元昭仪娘娘不利……” “那你还不早说，她都说了什么？打算怎么害的姒儿？”本就怒火冲天的楚毅听了这句，像是火上浇油一般。 暗十六心道：咱看您刚刚那样生气，咱也不敢说啊…… 另一边的敏妃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暴露的原因是责罚了一个在她眼中微不足道的小小贵人…… 第120章 生产（1） 越要到临盆的时候，嬷嬷便让沈姒这几日多走动走动，待生产时要顺畅一些。这日沈姒正在院中走着，就感觉到腹部一痛，紧接着就有些要来月事的感觉。 看着沈姒走路的两个老嬷嬷立刻就代替林月等人扶住沈姒，冷静吩咐道：“去准备热水，娘娘怕是要生了。” 此言一出，整个清泉宫就动了起来，烧水的烧水，整理产房的整理产房，去报信的去报信。 “公公，娘娘快要生了，帮我……”清泉宫的小太监跑到紫宸宫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郑海在外面听到前半句就立刻进了里面禀报。 正在与皇上商谈国事的大臣只见到到郑海公公俯身到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下一秒皇上就直接站了起来。 “什么？！”皇上面色一变，也顾不得继续与大臣商议朝政了，急道：“速速去清泉宫，太医都宣了么，还有让人看着清泉宫，不得有一丝闪失。” “是。”自有小太监匆匆退下，楚毅也急急的往清泉宫赶，他心里很清楚，姒儿这胎怕是有不少人盯着。 他不能让这个孩子再出问题了，现存的两个皇子都算废了，如今姒儿肚子里的是他期盼的太子，莫种程度上姒儿肚子里这个就是长子。 楚毅顾不得别的，直接骑马飞奔到了清泉宫，守门的还是上次那两个小侍卫，不过这次却是留心了，没敢大大咧咧地上前阻拦。 他忽然想到，之前那些妃嫔生产的时候，那凶险程度，即使自己已经做了准备，姒儿真的能平安生下孩子吗？ 见皇帝来了，有宫女太监拿了些座椅来，但是这会儿除了楚毅谁也不敢坐，各个表情严肃的盯着产房。 当然除了楚毅、福婉仪和柔贵人没人怀着好意就是了。 “太后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喊，众人只见平日基本不出凤安宫的太后竟然来了大老远的清泉宫。 “母后，您怎么来了？”楚毅站起来迎接道。 “元昭仪好歹也和本宫相处了几个月，她怀的又是本宫的孙儿，本宫怎么不能来了？”太后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坐到了皇帝的旁边。 “里面怎么样了？” 刚坐下太后便问立在一边面色焦急的林月，显然也不是来装样子看戏的，是真的担心。 “娘娘还在痛……” 产房里 “娘娘，待会您不要高声痛呼，这样会耗费您的体力。”接生嬷嬷替沈姒检查过后，“您现在羊水还没有破，等下破了后，便按老奴说的话，随着疼痛用力。” 沈姒点了点头，下腹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说话，深吸了一口气道：“帮本宫平安诞下皇子，本宫定有重赏。” 两个接生嬷嬷点点头，几个月相处下来，她们也知道元昭仪娘娘是个宽和的性子，她们也是极其愿意帮助元昭仪娘娘的。 沈姒这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双手扯着床单，身上轻薄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就在这时，温热的液体从沈姒身下流出，接生嬷嬷面色微变，“娘娘，您的羊水破了，来用力，跟着奴婢说的做。” 沈姒咬着牙齿忍住了口中几欲呼出的惨叫，只觉得下体的骨头几乎要裂开一般。随着羊水的渐渐枯竭，腹中婴儿的动静越来越大，肚皮上都能看到明显的鼓包。 随着接生嬷嬷的口令，她咬牙用力却感觉到有一丝怪异，感觉她应该更加有力气才是，莫名有一些虚浮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有些微弱，沈姒现在又在这个关头，便无意识地忽略过去。 现在的清泉宫无疑是非常安静的，这也就让产房内沈姒的痛呼很是明显。 “姒儿怎么样了？”楚毅听着屋里传来姒儿低低的闷哼声，素来冷静的脸上染上了焦急，问向刚从产房出来的立夏，“接生嬷嬷可说过什么，姒儿是不是很疼？” “皇帝说这个话，不是贻笑大方么，哪里有女人生孩子不痛的……”太后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这是急成什么样了，这种问题都不经意问了出来。 太后显然比楚毅专业许多，毕竟亲自实践过，她问道：“元昭仪的胎位可正？” “回太后，接生嬷嬷说娘娘的胎位很好。”太后听了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看着楚毅安抚道，“定会母子平安的。” 楚毅点了点头，便不言不语的盯着产房，期间还无意识地扫过坐在另一边的敏妃。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楚毅皱着眉道：“姒儿怎么没有声音了，敏妃你派个人去看看。” 坐在另一边正愁没有机会下手的敏妃眼睛一亮，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啊。她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宫女益禾，刚想进去，正巧另一边一个太医端了一碗参汤过来。 “皇上，这是微臣的祖传秘方，喝完后补气养元，给产妇服用为最佳。”太医把药碗端到楚毅面前，楚毅抬了抬下巴道：“正好你端进去。”下巴指向的方向正是敏妃身边要去产房的宫女。 敏妃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运气爆棚，上天保佑，想什么来什么。益禾自然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俯身行礼后便接过太医手中的托盘往产房中走去。 立夏想要阻止却最终没来得及说话。 益禾小心翼翼地端着药走进产房，在路上，她不着痕迹地拂过药碗，一些白色的粉末就无声无息地落到了碗里，刚迈进门槛，门就被关了起来，吓的她心中一慌。 “娘娘在生产，见不得风。”门旁的宫女对她颔首示意，益禾才慢慢冷静下来。 “快些，娘娘要没力气了。”一个年轻的宫女走上来接过益禾手中的药碗立刻转身就向房中走去，益禾看着她进里间的背影低下了头，嘴角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于此同时，门外的敏妃也悄悄地用帕子捂住了嘴，她怕她会笑出声，她要永远记住这天，这一天即将是她迈向那个位置的第一步！ 第121章 生产（2） 那宫女端着药碗掀开珠帘纱幔进了最里面的产室，里面人影绰绰，益禾在外面也看不清，还想多看两眼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这位姐姐，这可不是能多待的地方……” 益禾转首还没来得及看清说话之人的面容，就被人打晕了过去，身后一个宫女步伐轻巧地接住了瘫软下来的益禾，轻笑了一声，“主子早就预料到了……” 而端到里面的那碗药也没有被沈姒喝进嘴里，而是放在了一边。 于此同时产室的窗子悄悄打开，刚刚端药的宫女把药悄悄从打开的窗子递出去，又拿了另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进来。 “快，喝几口参汤！” “娘娘，您可别歇了力气，快些用力，孩子很快就能出来了！” 两个接生嬷嬷在一边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沈姒也被她们扶起来往嘴里喂药，饶是往日再受不了苦味，她此刻也不敢不喝，她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对劲，就是有一点虚…… 难道是上辈子的那种药吗？敏妃是怎么对她动手的？她怎么不知道！ 这一刻想到了这种可能的沈姒全身发冷，怎么办？她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 无人注意到有一个小宫女偷偷走动大总管身边拉来拉他的衣袖，大总管也回首淡淡地点了点头，敏妃一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自然注意不到这些稀松平常的事情。 大总管得到事情已经成功的消息后，在楚毅耳边低声禀报了一句，楚毅神色未变，但眸色中的暗沉消散了一些。 然而之后产房中紧紧不传来沈姒平安生产的消息，楚毅觉得心头发闷，额间又开始冒汗，来回踱着步，见立夏端着热水进了产房，皱眉道： “这生产怎么要这么久？” “紫琪，你进去看看。” 说完又道，“罢了，人来人往别打扰了姒儿。” 但是不知道里面的消息，楚毅更加着急还一把推开了上前给他摇扇子的太监。 “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哪里算得久？”太后叫住来回走动的的皇帝，这来回在她面前晃悠也叫她心烦，“皇上，女人生孩子本就这般，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这般毛躁。” 楚毅脸色又沉了几分，心道：朕之前都没有全程守着过…… 恰好此时传出接生嬷嬷的声音，“娘娘，您快用力啊！” 这一声里面包含的急切，谁都听得出来，这一刻楚毅的面色几乎黑得像墨水一般。 盼母子平安的和盼母子均不安的人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声音，企图从只言片语中找到她们想要的信息。 沈姒虽然喝了药，但是药见效的并不快，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全身似乎越来越虚，她觉得自己似乎很快就要一丝力气也无，恍惚间似乎听到接生嬷嬷说快出来了之类的话。 她猛的睁开眼，她不能让敏妃得逞，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啊！ 这一刻沈姒几乎把两辈子的力气都用上了，终于觉得有东西与自己分离…… “生了，生了！” “哇哇哇……”婴儿的声音纤细而稚嫩，但也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第122章 四皇子 “生了，生了！” “哇哇哇……”婴儿的声音纤细而稚嫩，但也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恭喜娘娘，喜得小皇子！”接生嬷嬷激动地说，这可是在她手上出生的小皇子啊。 接生嬷嬷有些颤抖的声音传进她耳中，沈姒似乎又有了一丝力气，勉强撑着身子，看着那被接生嬷嬷简单擦拭过的孩子，干干净净的，瞧着小小的，皮肤有些红，哭声却很洪亮。然后就困倦地闭上眼睛，睡去了。。 “好啊！”太后眼眶微红，激动的走到产房门口，就见接生嬷嬷小心的抱着一个襁褓出来，满脸喜气。 “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元昭仪娘娘产下了皇子。” 楚毅快步走到接生嬷嬷面前从接生婆手中接过孩子，面色严肃道：“元昭仪如何了？”说完，低头看了眼被包裹着的孩子，全身通红，又小又软，睡得十分安详。 “元昭仪娘娘已经睡了过去，”接生嬷嬷道，“妇人产子都是极其耗费精力的的。” 楚毅点了点头，看着怀中这孩子，楚毅感觉到有一丝奇怪的悸动，跟以往抱其他孩子都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在自己见证陪伴下的出生的，有特殊感情？ “统统有赏！清泉宫宫人月钱翻倍！” 一边的敏妃却彻底陷入了呆愣之中，怎么会平安生产？益禾不是把那碗药端进去了吗？为什么沈姒还能平安生产呢？还是个皇子？ 太多的问题让敏妃一时回不过神来，怎么会失手呢……袖子下的双手也无意识地捏紧，直到刺痛传来，她才恍然回神。 彼时看见皇上温柔地看着他怀中的婴儿，她心底的愤恨汹涌澎湃，皇上就没有这样对待过她的瑾儿，多么不公平…… 她几乎想转身就离开这个地方，免得看到这么扎心的一幕，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形成时，她才猛然发现她的贴身宫女没回来，益禾呢？ 益禾怎么没回来，此时众人都在围着刚出生的小皇子，无暇顾及她，她四处张望，却也没看到益禾的身影。 …… 沈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娘娘，您醒了，”林月见到她醒来，忙道，“皇上守了您很久,不久前才离开。” 沈姒颔首表示知道了，笑了笑，她低声道，“把孩子抱来让本宫瞧瞧。” 林月闻言转身把隔间里的皇子抱了过来，沈姒看着躺在襁褓中安睡的小婴儿，面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小婴儿也瞪着睁不开太大的眼睛瞧着沈姒，像是在观察什么东西一般。 “娘娘，四皇子的眉眼像皇上，鼻子与嘴巴像您。”林月小声道。 三皇子虽然出生就夭折了，但是也仍旧排在序齿之中，所以沈姒刚生下的小婴儿为四皇子。 楚珩呆呆地盯着眼前放大的人脸，虽然看不清，但他听到到这熟悉的声音，这是他的母后，另一个是母后身边的林月姑姑，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还活着吗？他好像成了一个婴儿？ 沈姒伸手点了点婴儿的脸颊，楚珩感觉到母后再逗他，便想说话，但是还太小只能动动嘴巴，发出“咿咿呀呀”的一点点声音。 见孩子嘴巴动了动，似乎要和她说话，沈姒忍不住笑出了声，又逗弄了起来。 楚珩在心里想，母后年轻时原来这么顽皮的么？ 弄了一会儿孩子，沈姒让人把孩子抱了下去，又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楚毅已经坐在她的身边。 “皇上？！” “别动。”楚毅一把按住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道：“辛苦你了，姒儿。” 听着这话的沈姒蓦地流下了泪水，她昨日生产的时候都没哭，今天怎么就哭了……她觉得有些忍不住，只因为这一句“辛苦你了。” “不要哭了，咱们儿子很健康，不应该高兴么？”楚毅垂首吻了吻她的额头，哄道。沈姒闻言也抑制住了眼泪，是啊，她该高兴的，这是她两辈子唯一的孩子啊。 “不过孩子刚才吃不愿意吃奶，不知道怎么回事。” 楚毅转身从乳母怀中把四皇子抱到自己怀中，对她皱着眉道， 沈姒扭头看过去，楚毅便把孩子抱得低了些，让她能看到孩子。 小小的孩子现在睁着瓜子般的眼睛，还唧着嘴，手指头一动一动的，并没有哭闹，怎么会不吃奶？ “皇儿，乖乖地去吃奶，要不然怎么长大呢？”沈姒哄道。 就见襁褓中的婴儿又开始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有楚珩自己知道，他在说：母后诶，本宫已经老大了，真的下不去口啊…… “难道皇儿是要我亲自喂奶吗？”沈姒看向楚毅猜测道。 楚毅顿了顿，看向怀里的儿子又看看床上的姒儿，脸色有些不好，“这小子还挑奶的？” “要不让姒儿试试，总比饿着皇儿强……” 看着那小婴儿，沈姒的心都要化了，随后就挥退屋子里的其他人，坐起来开始解衣衫。 襁褓里的楚珩大惊，他可不要吃母后的……连忙“哇哇”大哭，沈姒都把他抱到怀里了，他哭的更加大声。 楚毅又把孩子抱回来，他本就不愿意让这小子接触他的女人，现在看起来这小子他自己不愿意了，正好不让他吃。 “皇儿似乎也不愿意吃姒儿的……要不还是把他给乳母。” 楚珩听了父皇的话连连点头，对，我不愿意，但是一个小婴儿谁也不会觉得他能听懂话，只觉得他一离开沈姒就不哭了，是不喜欢沈姒。 这一认知也让沈姒有些伤心，她瘪瘪嘴道：“皇上，皇儿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楚毅见自己的小女人伤心，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摸着沈姒的头安慰她，“这小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被自己母后无辜冤枉的楚珩也开始“咿咿呀呀”，沈姒似乎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认真？不由得笑出声来。 母后，儿子……可喜欢你了。 说完，小婴儿脸还泛起了红晕，可惜没人察觉到那是害羞。 第123章 小名 “咱们给皇儿起个名字，总不能就这么叫着。”沈姒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亲昵地说。 楚珩被自己母后捏着感觉到有些无奈又羞涩，但更多的是感到温暖。 “孩子太小，不宜取名，民间都说贱名好养活，不如取个小名给叫着，就叫四牛怎么样？” 楚毅伸出食指戳了戳四皇子嘴角，就见他张开嘴要咬住他的手指，笑道，“这性子倒是像姒儿。”像只会炸毛的小猫咪。 沈姒轻哼一声：“皇上这起的名字这么粗俗，皇儿生气了也是正常。” 楚珩确实没想到他的父皇竟然曾经打算给他起叫四牛的小名，这可要丢死人了，未来的大晋太子怎么能叫这个名字？ 真叫人生气，他必须阻止这个名字安在他头上，他咬！ 只是一个刚出生两天的婴儿，牙齿都没开始长，哪里有什么力气呢？在楚毅看来这就是吮、吸。 “咱们儿子看起来是又饿了呀，真能吃！”说着他又轻轻戳了戳怀里的孩子。 父皇你才能吃，儿臣这是在咬你，咬你！ 楚珩嘴巴动得更勤快了，然后他蓦地发现，他怎么这么孩子气了？他已经十八岁了诶，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储君了，怎么变得这般……幼稚？ 沈姒仔细观察自己的孩儿，突发奇想道：“这脸蛋白白圆圆得像个馒头，不如叫阿馒可好。” 来了，终于来了，楚珩想到，终究他还是应该叫阿馒，他就是个吃的！没关系，他的弟弟妹妹比他还惨呢…… 楚毅皱了皱眉：“这馒头是老百姓吃的，似乎俗气了些。” “俗气才好呢，俗气好养活！我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沈姒又道，“这馒头是天下百姓都食用的，咱们孩儿叫这个也能表现出皇上爱民如子啊。” “既然如此，就叫这个小名，”楚毅沉吟半刻，觉得自己为儿子争取过了，至于孩子长大怎么想，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于是自此大晋未来太子储君的小名自此就定下了，楚珩默默，好的，我叫阿馒。 娇娇软软的孩子抱在手里，很轻又很重，楚毅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小心翼翼的一天。这么小的孩子，连脖子都立不起来，在他眼中，却觉得心都塞满了大半。 看到床上明明满头大汗却面带温柔笑意的女人，他伸手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好好休息，待阿馒满月，朕会好好办一场盛大的满月宴。” 陪着沈姒坐了好一会后，楚毅才抱着阿馒起身离开，显然他并在乎月子里女人污秽的说法，为他生儿育女的心上人，他怎么会嫌弃呢…… 郑海跟在他身后，心头对元昭仪越发地看重，只要四皇子好好长大，那么元昭仪便是这后宫中无人超越的存在，更甚者，可能会登上那一个位置。 出了清泉宫，楚毅没有回紫宸宫而是去了顺康殿。 敏妃自昨天晚上从清泉宫回去后就一直惴惴不安，时间过得越久，她就越觉得自己已经暴露了，益禾到现在也没回来，沈姒也平安生下了孩子…… “皇上驾到！” 随着这一声高喊传到顺康殿，敏妃觉得寒冬似乎已经来临了…… “臣妾……” “不必自称‘臣妾’了。” 楚毅大步走进正殿，直接坐到了主位上，郑海跟在后面，示意身边的小太监把门给关上。 大门一关，屋子中的光线就暗了起来，敏妃吓得跪在了地上，不敢言语。 “容敏，朕该叫你‘荣敏’……前朝哀帝最小儿子的长孙女？”楚毅淡淡地说，可是每字每句在敏妃耳中都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知道了，楚毅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是前朝的遗孤了…… “皇上您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荣敏压下心中的慌乱，勉强说道。 “听不懂是，那咱们说说另一件事……把太医请进来。”楚毅高抬下颌，守着门的小太监立刻打开门把早已经等在外面的老太医叫了进来。 老太医看着有七八十岁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进来，刚要行礼就被楚毅拦住了，“老先生，先说正事。” 闻言，老太医点点头，花白的胡子完全遮住了口唇，看不见嘴唇的翕动，他缓缓道：“昨个儿娘娘派人送进去的汤药里有问题……” “那药可不是本宫熬的，只是本宫身边宫女代为送进去而已!”敏妃赶忙解释道，“若是有问题，也应该找那个熬药的太医。” “是的，那太医熬得的药是补药，可是送到产室后药性就完全消失了，甚至变成了让人虚弱的药……而他熬的药罐中剩余的药却完全没有问题。” 老太医仍旧不急不慢地说，一句一句堵住了敏妃的嘴，“娘娘肯定要说，那熬药途中还有其他人接触了药碗，是的，一共有三个人，那个太医，娘娘身边的丫头和最后接过碗的人。” “先介绍一下老夫，老夫的父亲是前朝太医院院判，那个熬药的太医是老夫的孙子……” 老太医平平淡淡地说，苍老的声音在敏妃耳中却像是送葬曲一般。 然后就是皇帝更加威严冰冷的声音，“那最后接碗的宫女是朕的人，而你身边的宫女，朕在她的指甲里发现了白色的药粉……” “那时前朝皇室秘药。”老太医适时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容不得敏妃狡辩了，她瘫软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这空气。 “荣敏，可还有话要说？”楚毅冷声问道。 “哈哈哈，当然有！”荣敏低低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 “你以为就我一个人害你的元昭仪吗？”荣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便也不想楚毅好过，“这宫里的女人，谁不盯着你那心肝宝贝？” “你知道去年梅花的事吗？你知道昨日还有谁出手吗？哈哈哈，你都不知道，你的心肝宝贝以后还是会有危险，少我一个又如何呢？” 楚毅听着这话脸色越来越沉，“都有谁？” “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怎么会帮你！”敏妃绝望地笑道，然后她就见到楚毅也缓缓地笑了。 “那朕便对大皇子不客气了……” 第124章 敏妃结局 “不可！大皇子也是你的血脉！”敏妃尖叫道，然而楚毅的态度并没有软化，反而轻蔑地笑了，“呵~” “朕是皇帝，又哪里差他一个儿子……只要朕公布你的身份，你觉得朕的大臣们会容下他？” 敏妃只觉得心头发寒，只要她的身份暴露，没有大臣可以容忍一个含有前朝血脉的皇子存在，必定要求斩草除根……她的孩子，她不能害他死…… “皇上，求求你，放过瑾儿……你杀了我，不要告诉别人瑾儿有荣家的血脉……虎毒尚不食子，求求你放过他，他才三岁呀……” 荣敏以膝行走，跪行至楚毅面前，抱着他的腿哭着哀求道，却被楚毅一脚踹了出去。 “你谋害朕其他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天？四公主，三皇子，四皇子有哪一个你没有掺和过，嗯？你告诉朕？” 楚毅走近荣敏，弯下腰质问她，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上方，让她感到压迫。 “你筹谋让朕算子绝孙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那是朕的孩子？还妄图让朕放过你的血脉？” 荣敏在他的质问下节节败退，被问的哑口无言，她确实只想让楚毅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她也掺和了那些事情，这她无口辩驳，但是大皇子也是他的孩子啊……多么无情…… “你就是想知道我荣家还有哪些势力，还有谁对付过你的心肝宝贝……我都告诉你，求你放瑾儿一条生路……哪怕让他只做个平民百姓也可，只要他平平安安……” 在家国之恨和母子之情，荣敏终究选择了后者，自小被人教导要复国的她还是更不舍自己腹中生下来的骨肉，这么多年的相处，哪怕是个宠物都有了感情何况是孩子呢。 “说。” 听到楚毅这样说，荣敏竟然在悲痛中感觉到一丝欣喜，她连忙把她做过的事情和身后的势力都交代了，包括帮妍婉仪扫尾的事和给王昭仪的药粉。 听闻这两个人也陷害过姒儿，楚毅的拳头捏的咯吱响，又联想到今日暗卫汇报宁远侯府的一些动作，不由得冷笑出声，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想完处理那两人的方式，楚毅回神注视着这个替他生了第一个皇子的女人缓慢冷声道： “敏妃谋害多名皇嗣，革除品级，贬为庶人，念其育有大皇子，赐毒酒一杯，即刻行刑。”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太监捧了一杯毒酒到敏妃身前，“您请。” 荣敏颤颤巍巍地端起了酒杯放在唇前，又停住了看向楚毅，清泪从眼眶中涌流不止，“我能知道您打算怎么处置瑾儿吗？” 她的骨肉，她怎么能不惦记，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迈着小短腿从偏殿跑出来，越过小太监扑进了容敏的怀里嚎啕大哭，荣敏一手搂着小人，一手捏着酒杯，哭得更加厉害。 “请容贱妾与大皇子告别，半刻中便可。” 楚毅看着她俩，心中一时不忍，迈步出了顺康殿。 傍晚是时候，敏妃的处置已经传遍了后宫，与之同时发下的还有另外四份圣旨，这一天之间五份圣旨可是难得一见。 第一份是沈姒升为元妃的圣旨，这宫中女人生育子嗣升位已经成为惯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这第二份是便是谋害皇嗣的王昭仪贬为庶人移居冷宫的圣旨，众人也不多惊奇。 第三份是福婉仪的晋位位福婕妤的圣旨，众人倒是奇怪，虽然最近一个月皇上多去了两次玉竹阁，但也没见到有多得宠，又没生孩子怎么就平白无故给升了位份？随后下一份圣旨就给她们解惑了。 这第三份就是关于大皇子和五公主的抚养问题，大皇子被交由惠妃抚养，五公主交刚刚晋升的福婕妤抚养，不同的是，大皇子的玉碟改成了惠妃，而五公主则还是王昭仪。 芳华宫 “娘娘，这可是好事啊！您以后就是有皇子傍身的人了！”惠妃身边的宫女喜气洋洋地说，可是却看到她家娘娘面色平淡甚至有一丝担忧？ “娘娘，您不高兴吗？” “同样是送孩子，为什么大皇子就改玉碟，五公主就不改？这其中难道就没有原因吗？”李惠妃在宫中能平安活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这察言观色，见微知着的能力。 “娘娘，您是说那敏妃还有其他问题？” 小宫女试探着问，她有些不敢相信，敏妃还能犯了什么错呢？ “必定有问题！”李惠妃肯定道。 “那娘娘咱们怎么办？我们不好违抗圣旨？” “当然不能，不管敏妃有什么问题，她人都没了，这孩子好好养着也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惠妃叹了口气，想着上次见到的大皇子，三岁了怕是已经记事了，想养着亲人恐怕有些难……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她好好待他，他长大后能一点也不记扶养的情分？ 正想着这些，就听见有人来传话，皇上身边的郑海大总管来了。 “娘娘，老奴有些事要和您说，是关于大皇子的…你看？” 大总管示意道，惠妃闻香知雅意，离开立刻把多余的人都遣出去。 “不知总管有何事要与我说？” 惠妃微笑道，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这恐怕就是大皇子为何要改玉碟的原因了。 “是关于大皇子的事…”第一句就没让惠妃的猜测落空，果然事关大皇子。 “前敏妃乃是前朝遗孤，大皇子身上也留着前朝的血脉…陛下知道娘娘是个知礼有分寸的，让咱家嘱咐娘娘要好好引导…” 惠妃听到前朝遗孤这局就觉得不好，她本身想到要养大皇子虽说没想让他去争那个位置，但是也没想到他一开始就没资格争啊…… 这话的潜意识就是她不能把大皇子培养的非常优秀，她也不能让他有夺储的念头…… 敏妃啊，敏妃…你可是害了你孩子… 即使有些挫败，但惠妃仍旧识相地答应了，“臣妾必定担当好引导大皇子的责任，大皇子以后一定会是个‘闲王’。” 大总管也点点头，这惠妃果然是个识时务的。 第125章 选择 玉竹阁 “娘娘，这皇上升了您做婕妤怎么连个宫殿也不给换一个，这么小如何能再住一位小公主？” 秀珠在一边絮絮叨叨抱怨道，惹得福婕妤训斥了她一通。 “闭嘴！这可不是你该说的话！升做婕妤已经是对本宫的恩赐了……” 秀珠不知道这内情，她还不知道吗？ 皇上根本不宠爱她，五公主给她养育可能还有元姐姐的情分在，升做婕妤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养着五公主罢了，怎么还会给她搬一个新宫殿呢？ 况且她也不喜欢，玉竹阁虽然小了些，但胜在不与其他妃嫔一起住，落得清净，还与元姐姐离得近些。 “那五公主下午就要来了，那她住哪里呢？西厢还是后阁呢？” 秀珠虽然被福婕妤训斥的有些委屈，但还是尽心尽力地为福婕妤着想。 “乳母和公主住后阁，等断奶了，本宫便亲自带在身边……” 她这辈子注定不会有孩子了，这个小公主可能也是皇上特意给她的…… 沈姒知道自己被封为元妃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接着逗弄怀里的阿馒。 “小阿馒，娘亲的小阿馒，眼睛似乎比昨日大了些。” 那可不嘛，孤以后的眼睛可是和父皇一样呢。 楚珩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似乎想让沈姒看清他的眼有多大，可是小婴儿实在难控制行为，只有眼珠子咕噜噜转，很是滑稽，直接把沈姒给逗笑了。 这娇娇软软的小婴儿实在是让沈姒爱的不行，直接把头凑过去在儿子的脸蛋上亲了好几口。 楚珩可就羞涩的不行，长大后母后好多年不曾亲他了，如今这馨香扑面而来，他脑子立刻就懵了。 孤……孤这是又被亲了？ 孤那么大的人了……这成何体统！ 这一刻楚珩又忘记了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小婴儿的事实，在纠结着。 “阿馒真可爱，是娘亲的小乖乖～” 孤可不是，你的小乖乖另有其人……哼！ 楚珩有些生气，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然后又惊觉自己又开始幼稚…… 孤这是怎么了？孤要真的变成小孩子了吗…… …… 荣敏和儿子道别之后，等大皇子离开视线就立刻喝了鸩酒，毒发身亡后，也只有一卷草席收尸，草草地扔到了乱葬岗中。 夜晚，乱葬岗周边都是掠食的野狗野狼，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在其中疯狂寻找着什么。 “敏儿，敏儿……我只是出宫一趟你怎么就没了啊……” “敏儿，你在哪里？” 男人便是那天与荣敏说话的太监，他只是出宫与身后的势力交代一些事，回来一切都变天了。 敏儿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暗处势力此刻也恐怕被发现了，他也不用回去了……不对！有诈！ 他猛地回头就发现，周围已然站了五六个黑衣人，此刻已经拔出长刀了，月色中锋利的刀刃闪出光芒。 “哈哈哈哈，狗皇帝的人！我看你们怎么抓得住我！” 那太监大笑几声，运起轻功就跑，楚毅派来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紧赶着追了上去。 只是太监的身影太快,终究还是没能追上。 “皇上，卑职无用，让他给逃了……” 暗四跪在地上无比惭愧地说，他今个儿真是丢了好大的脸。 “无事,其他人都捉拿归案了吗？” 楚毅负手问道，只要他身后的势力都被抓住了，他一个人又翻的起多大的风浪呢？ “都抓到了。” 得到暗四的肯定回答，楚毅便让他先下去了，收拾收拾便往出了紫宸宫。 这些事他暂时不想处理了，他还要去逗弄他的妻儿呢。 …… “娘娘，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啊……” 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哭丧着脸问道，都怪她没有看好娘娘的小厨房才让那贱婢钻了空子！ 昨日敏妃把什么都招了，自然也包含她对皇后也用了药的事情。 楚毅立马派人到凤安宫把人拿下，又派了老太医来替皇后把脉，得到的结果自然是皇后已经被下药下了几个月。 皇后当时就默了，泪水流了下来，顾不上礼节抓住太医的手就急问道： “孩子呢，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太医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年老了，没什么劲，只能让皇后给抓着。 “皇后娘娘，别急，这药少量服用几个月并不能致命，对人的影响不大，只是会让人虚软无力……” 老太医还没有说完，皇后就像劫后余生一般，放开了抓着太医的手，庆幸道： “那就好，那就好……” “可是，娘娘生产可能会有大影响，极其可能……难产。” 苍老的声音越说越慢，到了他这个年纪就越来越珍惜生命，皇后在他严重还是个小丫头，如何就碰到这样的事呢？ 听到难产二字，皇后身边的嬷嬷突然哭嚎道：“我家小姐怎可这么命苦啊……” “嬷嬷，别闹！听太医说话！”皇后斥责道，勉强提起笑容问道： “太医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老太医摸摸胡子深深看了皇后一眼道： “如今有两个法子，娘娘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这第一个法子就是喝微臣开的药缓解娘娘身上的药性，但不能完全清除……仍旧可能难产。” 听到仍旧可能难产，刚刚停下嚎叫的嬷嬷比皇后还紧张，忙问道：“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便是先喝上微臣的烈性解毒药五日，然后直接催产……孩子尚小，可能还容易生一些。” “催产……” 皇后在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词，越念越觉得不忍，她的孩子催产了还能健康吗？ 这宫里有哪个八个月的早产儿能活的好的？ 可是若不催产，到时候难产，死的可能就是她了…… 在皇后眼中这就选择保她还是保孩子的问题，她沉吟思索了良久后缓缓地抬起头对太医坚定道： “我选第一种。” “娘娘……”老嬷嬷激动地喊了一声，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她私心想要她家小姐选择第二个，可是她知道她自小带大的小姐心肠是多么柔软啊。 她家小姐不会选择自己的，她只想腹中的孩子能活…… “不必再说了……我不会改变决定的。” 第126章 满月酒 一个月时间不长不短，沈姒出月子时，觉得自己灵魂都要升天了，好好洗完澡后，满身的轻松。楚毅为了照顾沈姒，册封礼和四皇子的满月酒就放在了同一天。 由于皇后身体不便，现在宫中事物都由太后和惠妃处理，这次的册封礼自然也由太后主持。 太后在沈姒跪拜时也仔细观察了这个自己儿子的心上人，若是之前在佛山时，沈姒身上还有少女的活泼跳脱，现在就显得温柔庄重了许多，仪态也十分妥帖。 她点了点头，面露微笑，宣布道： “沈氏之女姒臧嘉成性，安贞叶吉，雍和粹纯，受上天福泽得以诞下皇嗣，实乃上天之厚爱……以嘉其功，特封为元妃，望尔心系圣身，不可懈怠。” “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沈姒穿着正式的银红妃位服饰，接过太后亲手赐下的妃位册印，向太后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后，一边史官记下了这一幕，她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妃位娘娘。 册封礼结束后，沈姒就着妃位吉服，抱着孩子随着太后出现在满月宴上时，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放在了她身上。 太后先在正中间的主位上落座，然后示意沈姒在自己右下首坐下。 惠妃在太后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身迎接，这会儿见沈姒抱着四皇子来了，走到她面，面带笑意地看着已经慢慢长开的四皇子道：“四皇子长得肖似皇上，尤其是这眉眼。” 沈姒笑了笑道：“我倒是私心想让孩子更像我一些呢。” “惠妃姐姐怎么不把大皇子带过来？” 如今大皇子记在了她名下，就是她的儿子了，是应该带过来了。惠妃闻言愣了愣苦笑道：“大皇子刚来，不太乐意亲近我……” 大皇子三岁了已经记事了，自然记得他的亲娘是谁，就算以后可能会淡忘，但是现在必定是不太能接受惠妃的。 “咿咿呀呀……” 楚珩在惠妃的怀里努力说话，但在别人耳中依旧是咿咿呀呀的童语。 楚瑾他以后可孝敬了你了，他以后会喜欢你的。 惠妃见四皇子这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笑道：“你是在安慰本宫吗？真讨人喜欢。” 然后楚珩又成功地石化了，他又被摸了…… 沈姒从惠妃怀中抱回孩子，回头便见到楚毅身着龙袍大步行来,惠妃也见到了，微微屈膝,“参见皇上。” “诸位平身。”楚毅走到沈姒面前,从她怀里抱过四皇子，看着眉眼已经长开，变得白嫩的儿子笑道：“正式开始。”当然也没忘记捏儿子的脸。 接受了一些宗亲贵妇外加沈姒外租母的祝福，这满月酒才算差不多了。 当然沈姒的祖母也来了，只是无论她的身份和气度都比不上侯夫人，沈姒自然也不想让她出来尴尬，而沈姒的大嫂如今也要临盆了今天来不了。 “谢外祖母吉言。”沈姒郑重的抱好孩子起身对侯夫人一福。 侯夫人侧身受了这一礼，又回了半礼才退到一边，眼前的女子如今不仅仅是她的外孙女，还是大晋的元妃，虽然她是正二品的侯夫人，但这个全礼她也受不起。 楚珩也觉得有些新奇，这些他小时候全然不记得是事情现在在他眼前又上演了一遍。看到自己年轻的父皇给自己祝福，他突然感觉到有一丝微妙，那种跨越时间的情感，一如此刻和未来。 “咿呀……” 父皇…… “皇儿精神真好，外面有些热，抱进去凉快一下。”楚毅直接把孩子交给乳母，让打算再说一些话的楚珩沉默了。 真是浪费孤的感情…… 沈姒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剑眉星目，威严端方，对她却温柔无比，虽然这个男人是皇帝，但依旧给了她独一无爱的宠爱…… 她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出自真心的笑容。 楚毅也在这一刻低头，刹那间四目相对，她满眼笑意，而他满目深情，让人看不清，究竟是谁爱了谁。 “你刚出月子，身子弱，早些回宫，此处由母后打理便是，朕与你一道回宫。”说完，起身扔下众人，带着沈姒离开。 太后目送二人离开，笑着摇了摇头，这年轻人一点也不顾及我这个老人的想法…… 然后回首对在场众人道：“诸位夫人不必拘礼，尽可享乐……” 在场的人皆是妃嫔或是诰命夫人，各个面上俱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笑着点头答应。 御辇之上，沈姒与帝王同架，随着御辇的摇晃，沈姒发间的步摇也跟着摇晃起来，楚毅视线留在她的发间，伸手握住沈姒的手，突然叹息一声道：“朕身边只有姒儿了……” 沈姒偏头看着楚毅，他的神情与以往一般平静，但是眼中却有一丝惆怅，她把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上没有言语。 楚毅也察觉到自己手上一暖，被握住的手微微一颤，然后淡淡地笑了。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中，闭上染上情绪的双眼，身为帝王，他做不到后宫独有姒儿一人，但是偏爱她，独宠她，却是他能做到的。太后目送二人离开，笑着摇了摇头，这年轻人一点也不顾及我这个老人的想法…… 然后回首对在场众人道：“诸位夫人不必拘礼，尽可享乐……” 在场的人皆是妃嫔或是诰命夫人，各个面上俱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笑着点头答应。 御辇之上，沈姒与帝王同架，随着御辇的摇晃，沈姒发间的步摇也跟着摇晃起来，楚毅视线留在她的发间，伸手握住沈姒的手，突然叹息一声道：“朕身边只有姒儿了……” 沈姒偏头看着楚毅，他的神情与以往一般平静，但是眼中却有一丝惆怅，她把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上没有言语。 楚毅也察觉到自己手上一暖，被握住的手微微一颤，然后淡淡地笑了。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中，闭上染上情绪的双眼，身为帝王，他做不到后宫独有姒儿一人，但是偏爱她，独宠她，却是他能做到的。 第127章 后续 沈姒先回清泉宫休息，楚毅则是回了紫宸宫处理政务，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宴席散了，她就听到外间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然后就是侯夫人和康氏的笑声。 “四皇子可真是个乖孩子，不哭不闹，真让人省心……” 沈姒早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立刻迎出去，就见侯夫人抱着四皇子进来了，身后跟着大表嫂康氏。 “外祖母，嫂子快坐，阿馒我来抱。”她伸手接过侯夫人怀里的四皇子正巧对上了他那双大眼睛，黑溜溜的像颗葡萄。 “咿咿呀呀呀咿咿呀呀……” 母后，你可算来了，孤快受不了了…… 沈姒回来之后，楚珩少不得还要被诰命夫人宗亲王妃们瞧一瞧摸一摸，这让他十分尴尬。 “这孩子好像在说话一样……瞧着真是聪明。”侯夫人边走边夸赞道，三人相继落座，宫女给上了茶。侯夫人坐在沈姒右手边，而康氏坐在她们的对面。 “外祖母谬赞了，孩子还小当不得夸。”沈姒刚谦虚几句，怀里的孩子又开始咿呀起来。 没错，孤确实从小就聪明，这辈子会更聪明。 “阿馒……” “哈哈哈~四皇子可喜欢别人夸他，我这做曾外祖母的可要多夸夸他。” 侯夫人这个年纪就是喜欢小孩子，这会子被楚珩逗得不行，一连串的赞语不要钱地说了出来，直夸的楚珩由喜转羞。 这……这孤虽然天姿不凡……但是也没必要这样……夸孤。 瞧着小婴儿真的想听懂了一般，脸上也显现出红晕，在场的人都要笑喷了，侯夫人捂着胸口，笑的都要喘不过气了。 “要是臣妇肚子里这个有四皇子半分乖巧可爱就好了……”康氏笑罢，眼带羡慕地说，她现在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虽然不知道男女但还是希望孩子乖巧可爱些的。 “会的。”沈姒刚说完，就感觉到怀中孩子的扭动，她低头一看，似乎在孩子脸上看到了一丝赞同？是她眼花了吗？ “咿咿呀呀呀咿呀呀……” 他是很乖，长大简直就是个面瘫！冷冰冰的，孤都担心他娶不到媳妇。 重生回来的楚珩自然知道自己这个表婶子肚子里怀的是谁，自然是那个从小就瘫着一张脸的大表弟江末，从六岁就和他一起读书，除了对待……江禾表妹的时候还有些温度，对待别人都是冷冰冰的。 “看来阿馒也赞同我说的话，嫂子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乖巧的。”沈姒戳了戳怀里孩子的脸蛋，转首笑着对康氏说。 康氏听了这话心中自然高兴，忍不住走上前再来看看四皇子，这可能是她以后的女婿，不能不瞧一瞧。 几人又围绕着孩子说了一些话，侯夫人便带着康氏告退回去了，今日沈姒刚进行册封礼，必定是极累的，她们也不好多做打扰。 晚上，楚毅自然来的还是清泉宫，这后宫中明面上还是三足鼎立的局面，这三足，分别是沈姒，福婕妤，柔贵人。 在这三人中沈姒最为受宠，其次是柔贵人，最后是福婕妤，然而三人都对这其中关窍心知肚明，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现在的后宫妃嫔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沈姒惠妃等人自然欢喜，得了位份和孩子，可这冷宫中的两人可就不好过了。 “哟，这不是王妹妹么……” 第128章 生辰 王氏已经在冷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她享受到了她这辈子最差的待遇。 冷饭冷菜，缺衣少食，直到今日饭菜才见着了一些荤腥，一问竟然是沈姒的册封礼和四皇子的满月酒。 她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冷宫门口，泪流不止。 她的三皇子啊，若是健健康康的，如今她也是妃位了…… 还有她的五公主如今也养在了别人的膝下……她这么惨，为什么沈姒现在却还活的风风光光？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一边送饭的小太监笑眯眯地把这冷宫几个人的饭菜都放在门前就拍了拍袖子走人了。 今个儿皇上高兴，全后宫的奴才门也都加餐了，他可得好好去尝尝鲜。 至于这些饭菜能不能完整地到这冷宫里几个弃妃手中就不归他管了。 “呦，这不是王妹妹么？”秦岚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抱着双臂一摇三晃地从远处走过来了。 “今日来得到是早了一些，怎么习惯了这冷宫的饭菜，不再傲了？” 靠的近了才发现王氏在哭，这让秦岚觉得更加讽刺，“你哭什么？” “我哭关你什么事？” 王氏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秦岚瞄了一眼地上的饭菜，竟然看到了几块肉，转念又想到了前些日子有小宫女嚼舌根说沈姒生了，算了算日子她心中就明了了。 “怎么觉得别人过得好，你心中觉得委屈？” “你不委屈？你好意思说我？” 王氏本来不想理秦岚但架不住她三番两次的挑衅，便与她争吵了起来。 “咱们两个怎么进来的？你怕不是忘记了，半斤八两的，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被王氏这么一说，秦岚眸色一暗，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消失不见高声道： “至少我的孩子没被别人便宜得去！” “你！” 王氏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像被戳了心窝子，也顾不了仪态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秦岚的鼻子就骂： “我孩子至少还好好活着，你孩子已经没了，我的五公主还在，我还有出去的那日，你呢？你就在冷宫等死！” “等我祖父立了功，他会求皇上让我出去的！” 秦岚被她这么一说，火气也起来了，她比王氏多在冷宫待了大半年，从前高门闺女的修养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此刻被她刺激到撸上袖子就一手薅住王氏的头发往地上压去。 王氏先是一愣然后也破罐子破摔了，与秦岚扭打起来。 曾经风光无限的秦妃和王昭仪现在就如两个村妇一般毫无形象地打起了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人能预测到她们俩会有现在这个结局。 而沈姒也懒得再来冷宫了，痛打落水狗什么的，不免失了涵养…… “娘娘！娘娘！生了，生了！” 这天立夏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还没进门欢喜的声音就传到了沈姒耳中。 “什么生了？瞧你毛毛躁躁的，还不如小狼稳重。” 沈姒摸了摸靠在摇篮边看阿馒的小狼的狗头，眼也不抬地说。 “瑞安县主生了，是小公子呢！” 立夏是沈府的家生子，对于自家大少爷有了子嗣自然也是极为高兴的。 “真的？”沈姒立刻站了起来惊喜道。 听见立夏肯定的回答喜得来回踱步恨不得立刻飞回沈府。 “也不知道小侄子长什么样？” 沈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摇篮里的楚珩睁着大眼睛又开始咿咿呀呀…… 他长得挺俊俏的，就是性子随了二舅舅，不像大舅舅那般温文儒雅反倒是直的不行，因此还伤了不少小姑娘的心。 楚珩念叨着，沈姒自然没有听见，却看到摇篮旁边的小狼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而且还小声叫了两声。 “汪汪汪！” 你怎么知道的？ 孤！孤听懂了一只狗子的话？ 沈姒被听到小狼的叫声回头看了一眼，见并无什么异状又回过头去思考怎样才能回去瞧瞧。 “咿呀呀咿呀……” 你能听懂孤说话？ 楚珩试探着咿呀。 “汪！” 对啊。 小狼瞧着这摇篮里的小主人还没有它半个大，但是小主人竟然能听懂它说话这点让它很惊讶，大主人都听不懂呢。 “咿咿呀呀唔～” 怎么会这样？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沈姒总算发现了，这两个小东西似乎在交流，这让她感觉到有一丝滑稽？ 同时在心中也有了一丝怀疑，她的这个儿子有些异常，不像平常的婴儿，若她是普通人自然会忽略这些，可是重生的她不排除其他人也有类似的可能…… 这让她暗自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的发问自然引不来两个小东西的回答，一个是婴儿一个是狗子，他们暂时无法交流。 对此楚珩只能扯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打算以此来蒙混过关。 沈姒心中虽然已经生疑，但是实在在一个装拐婴儿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变化，何况这个人是她的儿子呢。 她摇了摇头，暗暗叹气，打算稍后再处理这些事，就听见外面传报楚毅来了。 “姒儿，今年的生辰打算怎么过啊？” 他大步走进来握住沈姒的手直接道。 这句话让沈姒一愣，也同时让她心中一暖。 其实她一般是不过生辰的，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在她生辰那天去世的，虽然也只是恰巧，但一直是沈家人的痛。 前些年的笄礼也没有在她生日那天，如今楚毅却注意到了这件事…… “姒儿……皇上觉得应该如何？” 她确实不知道她的生日应该如何便想听听楚毅的意见，但楚毅似乎又误会了…… “姒儿可是生我朕的气了？” 楚毅揽住她的腰低低地说，语气中颇有几分求饶的意味。 这让摇篮里的楚珩大跌眼睛，他的父皇还有这等姿态？ “姒儿为何要生气？”沈姒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她就“被生气”了？ “姒儿不气朕去年忘了你的生辰么？” 楚毅微不可查地打量了一眼沈姒的神情发现并无明显的怒色才试探问道。 瞧这楚毅这一系列动作，沈姒心中不禁涌上一股甜意，她慢慢地勾起了唇角缓声道： “不气，恒之记得便足矣……” 第129章 省亲 “那姒儿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物？姒儿送了朕一身寝衣，可这女工朕是一点也不会的，不然朕可得送姒儿一件……”肚兜。 楚毅的玩笑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姒捂住了唇，娇睨了一眼，“皇上，阿馒还在这里呢…您注意一点形象，什么话也都在孩子面前说。” “诶，”楚毅拿下唇上的柔夷好好地包在了自己掌中，毫不在意地说：“阿馒还小，又听不懂我们说些什么……” 摇篮里的楚·听不懂·珩悄悄地红了耳廓，默默吐槽了一句：孤可是听得懂…… {我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小狼在喉咙里咕隆了几句问道，不过它很快又自言自语道：{我觉得他们等一会儿就会啃嘴……} 啃嘴？？？听到小狼说的话楚珩的耳廓更加红了甚至已经染上了面颊。 刚刚说着儿子听不懂的楚毅随意瞥了一眼摇篮的儿子就发现了他的异常，“阿馒怎么了？脸颊怎么这么红？” 沈姒闻言也偏头看向摇篮也发现了儿子的异样疑惑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在怎么就这样了？” “会不会是太热了？”他想了想到，如今虽然已经是九月了，但是中午依旧还有些热，或许是这个原因？ “那让乳母抱下去换身轻便的衣裳。”沈姒这么说着也就唤了乳母来把四皇子抱下去，被乳母抱走得楚珩也松了一口气。 孤终于不用在这里了，实在是有些尴尬。 同时正兴奋于能有人和它交流的小狼也屁颠屁颠跟着去了，屋子里一时就剩下他们二人，楚毅也不掩饰了揽着沈姒就往榻上压去。 “姒儿可想要些什么？” 楚毅的双臂支撑与沈姒的头部两边，单膝置于沈姒双腿之间，整个人以俯视的角度看她，整个行为都仿佛预示着什么，嘴里说的却是刚刚的话题。 沈姒被他这样压着虽然已经老夫老妻了但依旧有些羞涩，她躲避着他看她的眸子，偏过头小声说了一句。 “姒儿没什么想要的……” “嗯？”楚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句，紧接着单手支撑，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把沈姒的头转过来，不等她反应便压了下去。 “唔……” 一吻结束，沈姒的脸上染上红霞，连脖子上都有些粉红，楚毅稍微抬起了头，对上了沈姒有些水汽的眸子，饶有趣味道：“姒儿……难道不想要朕吗？” 楚毅下一秒就毫不意外地瞧见身下小女人瞪大的双眸，忍不住朗笑出声，“呵~” “皇上什么时候学会这等浪语了？” 沈姒是真没想到楚毅竟然会说这种骚话，简直孟浪至极！她戳了戳楚毅的胸口诘问。 瞧着小女人眼含春意地责问他，楚毅觉得这责问都像床笫之间的媚语，根本不能抑制他的谷欠望，不想再等待，起身打横抱起身下的女人，转身向大床走去。 …… 辗转缠绵，足足有两个时辰，两人连午膳都忘记了，长久不曾纾解的皇帝今日算是得到了满足，直到情事结束，他依旧搂着怀中人儿的腰。 轻轻拨开姒儿额前汗湿的头发，楚毅就感觉到姒儿往他怀里钻的小动作，眼神不禁暖了几分。 “恒之哥哥……” 听到这许久不曾听闻的称呼，楚毅眸色一黯，嘴角漾起一丝笑容，伸手拍了拍美人的脊背，像哄孩子一般，安抚着怀里的小女人。 “……哥哥” 迷糊不清的话语中满是眷恋，再次点燃了楚毅心中的爱意，但碍于怀里的人已经累得睡了，他不舍得再叫醒她，只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等沈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刚坐起身，就感觉到饥肠辘辘，然后就见纱帘被掀开，一双大掌伸进来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沈姒顺势搂住楚毅的脖子，身体有些酸痛，直接接触到温水，她才觉得缓了过来。又迷迷糊糊地被宫女伺候着洗漱，等她穿好衣裳到了外殿，楚毅已经坐在圆桌后含笑等着她了。 “姒儿这一觉可睡得好？” 沈姒瞧着他一脸餍足还这般问，八成就是为了逗弄她，也不想理他，只自顾自地坐下来用膳。 见姒儿已经不愿意理他了，楚毅摸了摸鼻子说：“后日你生辰，朕让你回府省亲可好？” 听到这个，沈姒用膳的筷子停了下来，抬头怀疑道：“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 “哼，每次都拿这个来哄我。” “朕没有，朕只是知道姒儿想家了而已……” 元妃即将省亲的消息很快就在后宫中流传起来，又惹得一众妃嫔羡慕嫉妒恨，这后宫省亲过的之前只有皇后啊，如今她沈姒也有这等殊荣了？ 但不管她们怎么想，这省亲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太阳刚升起来，冷冷清清的北大街就热闹起来，各家各户都派出人手将门前清理干净，以方便御驾通过。 今天是元妃回家省亲的日子，由帝王亲自陪同。北大街俱是中等世家聚居之地，即便帝王只是路过，各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至于元妃省亲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有人艳羡，也有人担忧。 沈越比别人更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女儿在宫中风头尽出，不知背后要经历多少苦难……故而家中上至主子下到奴仆都被沈父提前训导过，十分低调。 天还未亮，一家人就已大开府门，在门前铺上猩红的毡毯，恭候帝王大驾。 明黄色的御撵驶过干净整洁，戒备森严的北大街，街道两边的官员府邸均敞开正门跪迎，待浩浩荡荡的车队驶过才敢起身。 沈府很快就到了，在禁军的严密防护下，年轻俊美的帝王撩起衣摆，大步跨下马车，而后亲自掀开华贵马车的车帘，朝马车内的沈姒伸出手。 一只白皙纤长的玉手放入他的手心，帝王不自觉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后将之紧紧握住，引领佳人下轿，态度呵护备至。 两人携手并肩而立，一个俊美无俦，一个清丽无双，浑身均透着逼人的贵气，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30章 家宴 沈越上前两步鞠躬行礼，他身后沈家奴仆则齐齐磕头。 “免礼，爱卿快请起。”帝王上前搀扶沈越，态度亲和。 “谢皇上。” 两人下马车后，后面一辆马车中也下来了两人，正是立夏和立秋，怀里还抱着四皇子。 沈越悄悄地看了后面那小小的襁褓一眼，才弯腰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一行人踏上毡毯。 “进去，姒儿很久没回来过了。”楚毅揽住沈姒的肩膀，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宠溺。 正厅里，沈老夫人带着王姨娘和沈妍正式拜见楚毅和沈姒。 虽然沈老夫人是沈姒的祖母，但是以她四品恭人的品级自然只能给她二品妃位的孙女儿行礼。 就更不用说沈妍了，无品无级的庶女而已。 瑞安县主刚刚生产不能出来拜见，沈姒便直接把孩子塞进了楚毅的怀里，先去了后院看望嫂子。 这一举动自然让沈家人心惊，沈姒\他们家小姐这样难道皇上不会生气么？ 却没想到，一直到沈姒离去好，楚毅依旧抱着孩子面带笑意，不见恼色。 “阿馒，快看，这位是你外祖父。” 楚毅抱着楚珩看向坐在右手边的沈父，指着他介绍道。 沈父早已经馋自己的外孙子好久了，自从孩子被塞到皇上怀里，他目光就没有挪动过，恨不得从楚毅怀里抢过来。 此刻见自己的外孙滴溜溜地小眼睛也看向他，顿时化作宠孙狂魔的沈父已经顾不上礼节，“乖乖，我是你外祖父。”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咿咿呀呀唔呀～” 孤晓得呢，外祖父。 得到外孙子回应的沈父更加激动，搓了搓手道： “皇上，您抱着四皇子应该很累，让微臣替你分担一下可好？” 正当沈父等待楚毅回答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父亲抱着小侄儿也累，姐夫要不让妍儿抱着？”说着沈妍就走上前，张开手臂想从楚毅怀中把楚珩接过去。 这一声“姐夫”吓呆了正厅所有人。 “这‘姐夫’可不是小姐能叫的，咱们四皇子精贵，也不是等闲人可以接触的。” 郑海自然看得出这种女人是什么心思，皇上的脸色都黑了，她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只好他出马拒绝了。 沈父见状尖刀一般锋利的视线狠狠剜向王姨娘。 擅自将少女带来见世面的王姨娘面色惨白，躲入沈老夫人背后瑟瑟发抖，她知道，自己可能闯了大祸。 郑海用佛尘将少女拂开，扯着嗓子道：“小姐还是退下。” “皇上见谅，小女不懂事……” 沈父赶忙低头道歉，就怕楚毅为这事发怒。 楚毅轻笑了一声，把怀里的阿馒送到沈父怀里，淡淡地说： “这就是姒儿的妹妹，似乎有些不知礼数？” 他自然知道姒儿并无嫡亲妹妹，这么说自然是为了让她难看，果然沈父极为不好意思地说： “庶出的女儿，教养上差了些，请皇上见谅。” 沈越手里抱着大外孙却要为那不知礼数的庶女善后，心里憋屈至极。 这个女的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蠢的似乎不是他的种，他无数次后悔那一年为什么不喂王姨娘一碗避孕汤，还有他那个糊涂的老母亲……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与姒儿没有半分肖似。” 这就差直接说她比不上沈姒半分了，听着皇上的话，沈妍被羞辱的不行，直接哭了出来。 本想着父亲至少会怜惜她，没想到却得到了父亲的斥责，“你还在这里献丑？赶紧回你的院子去！” …… 前院的事，沈姒暂时不知晓，那时她正在后院。 “嫂子，我来看你了～” “妹妹来了～快进来……” 两人唠了一会儿磕，沈姒便回来了，这时立夏才义愤填膺地和她说了这事。 “二小姐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呵～确实认不清自己，肖想一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沈姒听完整个过程只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她这么妹妹过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这么无脑…… 等用家宴的时候再让她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 …… 热气腾腾的菜肴和醇香浓厚的美酒被一一摆上桌，桌上众人却还惦念着先前的一场闹剧，态度颇为拘谨。 “既是家宴，大家就随意些，不必据礼。” 楚毅首先拿起筷子，给沈姒碗里添菜，沈越等人见状才稍微露出些轻松的表情。 一盘糖醋鲤鱼摆到了楚毅面前，他拿起筷子就替沈姒挑刺，没想却被姒儿按住了手背，示意他不用这样。 “无事，平日里朕都习惯了，你好好吃即可。”楚毅轻笑出声，宠溺道。 沈姒瞪了他一眼转而柔声道，“皇上，让臣妾来。” 她莞尔一笑，将最鲜嫩的鱼腹夹取一段，仔细剔除鱼刺，然后放进帝王面前的碗碟里，低声道，“吃。” 楚毅挑眉看了她一眼，将鱼肉吃下，嘴角愉悦的弧度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沈姒又将一盘清蒸大虾拢到手边，剥去虾壳后堆放进他碗里，态度殷勤备至。 楚毅却注意到她时不时看向沈妍的位置。 吃醋的小女人！ 楚毅一边吃一边暗笑，对这样的姒儿简直爱到了骨子里。 又吃了几口，他接过身后宫女递来的湿帕子，将沈姒指尖的油渍擦拭干净，笑道： “辛苦爱妃了，你快吃，不用管朕。”话落，将沈姒爱吃的菜夹进她碗里，堆放的满满当当。 两人的互动极为温馨默契，叫桌上众人频频侧目，尤其是沈父，看见帝王眸子里不加掩饰的深情，心中颇感诧异。 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当真心系他女儿，只爱她一人吗？ 楚毅倒没想那么多，拿起酒杯向沈父致敬。 沈父见皇上向他敬酒，顿时朗撇下心中思绪，涨红着脸站起身，说了些漂亮话，然后连喝三杯。 楚毅也极给面子的回敬三杯，席中气氛逐渐升温，两人朗声谈笑，推杯换盏，不似君臣，倒更似家人。 加上沈姒时不时穿插其中，把席上的另外两人忽略到九霄云外。 第131章 入梦楚珩 沈妍在圆桌的下首处，她本就没什么资格坐在这里，今日能在这里已经是看在沈老夫人的面子上了。 她看着上首帝妃二人的亲密举止，心中羡慕嫉妒都涌了出来，她这个大姐姐可真是好命，在家是受宠的嫡女，进了宫也是受宠的娘娘，她怎么就没有这个命？ 沈老夫人今日也着实见识了她这个大孙女的受宠程度，在这样的席上，她也不敢言语，怕出丑，只默默地陪着上面那三个人吃饭，瞧见自己下手的二孙女眸有异色，轻轻地在桌子下拽了拽她。 可不能再惹事了，她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刚刚这丫头已经惹了儿子生气，待会儿大孙女和皇上回宫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呢……她也护不住啊。 酒过三巡，沈姒见楚毅脸颊有些泛红，想到酉时还要赶回宫去，悄悄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少喝一点。 这夫妻间的亲昵小动作极大地取悦了楚毅，他转头看来，往日漆黑深邃的眼眸而今显得特别清透，咬着她耳朵低声道：“放心，朕没醉。既然姒儿不喜欢，朕不喝便是。” 瞥见父亲在一边戏谑的目光，沈姒横了男人一眼，灵动的眼波暗含娇嗔，让男人低笑连连。两人耳鬓厮磨，举止亲密，这般浓烈的温情可不是做戏能做出来的。 沈父不禁露出安心的笑容而沈老夫人却是思绪纷纷。 她自小对这个大孙女只是普普通通，只觉得她只是长得漂亮了些，却没想到今日会这样显赫，给沈家带来莫大的荣耀，反观自己偏爱的二孙女只是姿色平平还险些酿成大祸，真是世事弄人…… 宴后，沈姒带着楚毅在沈家各处走了走，又在自己的闺房相拥小睡片刻，酉时很快就到了。坐进御撵，挥别门前相送的沈父，沈姒抱着楚珩转回头，脸上满是不舍。 “瞧你这模样，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楚毅将她拉入怀中，一边亲吻她鬓角一边揶揄道。 “这次省亲恰巧大哥二哥都不在家中，只见了父亲一人……二哥都几年不曾相见了……” “你二哥哥在边关已经立了不少功，已经是个小将军了，再立功，朕便召他回朝。” 楚毅想了想，近日的边关战报上有沈溯带领一千人全歼金国三千人的捷报，念她思兄心切便说出来安稳一下姒儿，没想到却听到了她拒绝的话语。 “皇上万万不可因为姒儿就封赏我哥哥，他需要的是自己的努力。”沈姒知道自己哥哥定有自己的骄傲，何况有是上辈子在前，她还是很信任自己哥哥有那份能力的。 回到宫中后，晚上楚毅也就顺势宿在了清泉宫，一夜过去，朝霞已然在天边浮现，然而，众妃心中的夜色却依旧没有过去，只因皇上不但亲自陪元妃省亲，还接连歇在清泉宫。 曦光刚刚爬上了沈姒床边的窗，她就睁开了双眸，眸光清灵，瞧了瞧旁边还在熟睡的皇帝，思绪万分。 前两日她就已经怀疑了自己的儿子，昨天带他去沈父也存着试探他的意思，果不其然，晚上沈姒进入了他的梦境，就看到了她预想不到的场景。 梦里依旧是清泉宫，她看到了一位穿着凤袍的女子坐在她的位子上，看到一位十七八岁穿着皇子服的少年坐在那女子的旁边。 以她的角度是先看到那个少年，第一眼就觉得少年很是熟悉，然而她再想过去近距离瞧一瞧却诡异地做不到了而且连声音也听不到了，这还是入梦术第一次受到阻碍。 她只能站在远处看着那凤袍女子摸了摸那少年的头说了些什么，那少年微笑着点头，很是乖巧，仅凭这些来看，沈姒大概可以判断出，那女子应该是皇后，那少年应该是她的儿子而从面相上来看，这小子很明显是楚毅的种…… 想到这里，沈姒不禁酸意泛起，难道这个小子是皇后肚子那个？可是皇后怎么会在她的宫中呢？ 她揣了一肚子的疑问，默默地看着，那两人说完，皇子就要告退，此时那女子也站起身来准备送送皇子。 沈姒低头郁闷得不行，为什么她要看皇后母子情深的画面？难道自己儿子被皇后的儿子重生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禁感到怪异，想再继续看看，刚一抬头就呆住了，那女子……竟然是自己？ 那一位“沈姒”看起来已经有三十岁了，依旧风韵不减当年，只是那眉间的神态更加端庄贤荣，有了几分现在皇后的样子。 这时沈姒才发现，梦里的她竟然穿的是凤袍？她是皇后？那这个少年就是阿馒？ 这时楚珩正巧走到沈姒身前，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实有三分像自己，一时间心中的震惊，不解，疑惑，喜悦都混杂在了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后来她就被迫退出了梦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过从目前的现状来看，她的儿子应该是自己亲生的了，那么问题来了。 第一个问题是阿馒为什么会重生？重生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难道是阿馒也遇到了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心中很是心痛，不知道儿子以后都经历了什么才重生回来的…… 第二个问题就是她怎么成了皇后？如今的皇后做的好好地，楚毅不会无缘无故废了她，她自己也与皇后无仇，不会主动对付皇后，那她怎么当上皇后的呢？ 难道是皇后生的是男孩？为此她们俩成了敌人？ 这一切一切都像是一团迷雾紧紧地把她笼罩在其中，让她既害怕又好奇，她甚至想直接去问阿馒，但是又忍住了。 先不说阿馒如今还不会说话，就她作为母亲而言，若是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他们俩以后又该如何相处呢？ 她不能直接问……那她该怎么办？ 刚刚睁开眼睛的楚毅便见到他的小女人眉头紧锁，他轻轻抚开了她紧皱的眉笑道： “姒儿在想什么呢？眉头皱成这样？有什么事都和朕说，有朕在。” 突然沈姒心间的迷惘开始消散，只要楚毅一直爱她，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那么以后仍旧可以改变…… 第132章 僭越 沈姒在梦中心神巨震，但仍旧睡得不错，另一边沈府的沈妍当晚就被沈父罚跪了一个晚上。 “你母亲是怎么教你规矩的？皇上我都不敢称呼他为‘女婿’，你倒好，一句‘姐夫’就称呼上了，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你可知你阿姐在宫中可能受到责难？” 沈父站在沈妍面前，观察自己这个小女儿，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这般不知廉耻，他虽然是大男人，但她那姿态想做些什么他哪里会看不出来？ 这让他既生气又无奈，生气的是这个女儿存了觊觎姐夫的心思，生气于她一点也不顾姐妹情谊，无奈于她性子怎么养成了这般模样，真真叫他丢脸。 “女儿只是想我亲分忧罢了……长姐那么受皇上宠爱……不会怎么样的。” 沈妍跪在地上小声辩解道，但沈父又怎么会相信呢？听到那句因为女儿受宠就不注意的话更加怒火中烧呵斥道： “我沈家怎么会出现你这种不知轻重，鼠目寸光之人？” 若是真仗着大女儿受宠就行事无所顾忌，早晚会消耗完大女儿与皇上的情分，到时候就是清算他们家的时候了，果然小家妇人养的女儿就是如此愚昧无知！ 想到这里，沈父愈加觉得沈妍无可救药，以前还想着替她找个不错的门第嫁了，如今他可不敢让自己这个女儿成为高门主母，那可是会害了一个家族！ “女儿……女儿……” 沈妍还想说话，便被沈越打断了，他烦躁地说：“我不管你听没听懂，想没想清，明日我便单独请西席来为你讲课，讲些史学，也让你晓得一些道理！” “今晚上且在这里跪着反省。” 这个女儿从小就喜欢逃课，母亲劝他女孩子家没必要跟着读书他才勉强不强迫她去上学，如今看起来倒是极错误的决定，要是不赶紧扳过来，以后必定会为沈家惹来祸患。 沈妍自然不会知晓沈父对她的良苦用心，她只觉得父亲惩罚了她，要她去读不喜欢的诗经史集，那些都是小子才看得东西，她又不考科举，看那些做什么呢？ 暂且不说沈妍跪了一夜以后如何，先说这边沈姒起身后便收到了楚毅的礼物。 楚毅手捧一个精致的盒子，故作神秘地先不让沈姒打开，硬要她先猜上一番。沈姒睨了他一眼看着眼前不大不小的盒子猜测道： “文物古董？”楚毅含笑摇头。 “重工衣裙？”沈姒再次猜测，却看到楚毅再次摇头，她能用上的无非就是一些衣裳钗环摆件，还能是什么呢？ “姒儿再猜一猜。” “那就是首饰钗环？”她想着总会是这几样，就把最后一个猜测说了出来，没想到却是猜对了。 “姒儿果然聪明伶俐，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沈姒见状立即打开了锦盒，起初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只觉得无非是一根精致的钗环而已，打开后才发现是一顶精巧绝伦的黄金发冠。 它整体由黄金打造，并不十分繁复，主体像凤尾一般有五根向后延伸，末尾坠着水晶流苏，主体前部一排东珠点缀其上，熠熠生辉，沈姒仔细数了一下，竟有十二颗之多。 “皇上……这臣妾佩戴可是僭越了……” 第133章 皇后生产 沈姒拿着发冠犹豫道，这皇后才能在发顶佩戴十三颗东珠，她这十二颗也不是妃位可以用的，至少得皇贵妃才可以。 “既是朕送给你的，你就放心佩戴，若有人斥责你，只管叫她来找朕。”楚毅自然不在乎别人的言语，在他心中，十三颗东珠的发冠才是姒儿应该佩戴的，这十二颗东珠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皇上……” “别说了，姒儿赶紧试一试，必定十分漂亮。”楚毅拉着沈姒坐到梳妆台前，又叫来了林月等人替沈姒重新梳妆。 如墨泼洒般的秀发飘落在身后，被理顺过后又被林月等人重新盘起戴上了那顶发冠，楚毅就在一边看着，嘴角抿着一丝微笑，觉得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加安逸了。 发冠戴好，美人转首，水晶流苏碰撞间有丝丝光华闪烁，却都比不上美人眸中的星子，直直地映入他的心底。 林月立夏等人也立在一旁微笑看着帝妃二人，皇上眼中的情意无限，她们为娘娘高兴。 “姒儿……”楚毅拉着沈姒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郑海的声音从外间传来，“皇上！皇上！” “怎么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浮躁？”楚毅头都没有回，竟然这个时候来打搅他。 “皇上，皇后娘娘似乎要生了，刚刚有人来通传，皇后娘娘觉得肚子痛……”郑海低着头急切地说，这时候可顾不上解释了，得赶紧告诉皇上要紧的事才对。 若是别的事情，楚毅还能斥责他，皇后要生产这件事他就不能了，即便皇后并不是他心爱之人，但少年夫妻总还是有些情分，如今总该去瞧一瞧。 “姒儿……朕要去看一看皇后……”楚毅回首，正对上沈姒清灵的目光，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无事，姒儿也和皇上一起去。”沈姒微笑道，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若是楚毅这个时候都不去瞧一瞧皇后，那她才觉得可怕。 一个男人在自己结发妻子生产时都不去看顾的男人必然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这无关爱情，是负不负责任有没有担当的一种表现。 若是楚毅今日没要去，那她可能就要怀疑自己年老色衰时，恐怕这宫中就无她容身之地了，虽然心中还是有一些不舒服，但是她更加放心了些。 “那好，姒儿便与朕一同前去。” 两人到达凤安宫的时候，其他妃嫔都已经来了，花花绿绿地一片，其中要数柔贵人最为娇艳。 一袭红色的衣裙，要多妩媚就多妩媚，见楚毅来了还故意娇滴滴地唤了他一声，沈姒还没觉得有什么，楚毅倒是身上一抖，这暗柔怎么学的这副样子？得让暗一好好管一管。 暗柔只是觉得自己身为全后宫第二得宠的妃嫔怎么也要有点宠妃的架势，这才当着沈姒的面唤了一声楚毅，当着她的面勾搭他，没想到却被楚毅暗自记在了心中，当晚暗一就去找了暗柔。 “柔妹妹的声音可真是好听，这一声喊得格外宛转悠扬。” 沈姒觉得这声音她听着都爱便赞了一句，可是这话在外人耳中怎么都像是她看不下去才出言讽刺的，连暗柔本人都在猜测，莫非元妃娘娘真的生气了？ “娘娘……谬赞。”她有些不确定，但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只能这么回答。后面就没有得到沈姒的回答了，因为太医从产室里出来了。 “皇后现在情况如何？”虽然不是第一次在产房外等待妃嫔生产了，但这里面的人确实除了姒儿外，他最担心的一位，毕竟是一国之母，肚子里的可能是他的嫡子。 “皇后娘娘虽然一直喝着祖父的药，但是如今药性不可能完全解除，皇后生产极有可能出现危险。” 这次来的太医并不是上次的老太医而是他的孙子，如今也有三十岁了，他眉间全是忧虑，想了想提议道： “皇上，皇后生产时微臣不好在场，但微臣有一女弟子得微臣亲传，可否让她进去照看一二？这样也能安全一些。” “自然可以，务必要保证皇后安全，必要时候……要保住皇后的性命。”楚毅面色严肃，凝重地看向太医，嘱咐道。 这一句嘱咐可是惊了在场之人，这皇家一向是皇嗣尊贵，哪次不是保小，这次皇上竟然亲口下令保大？皇后果然是皇后。 可谁又知道楚毅第一次希望皇后肚子里这个孩子保不住，又或是还是一个公主，千万不能是一个活着的皇子…… 虽然他每次去皇后宫中都若无其事，可是自从姒儿生的是个皇子后，他就格外害怕皇后腹中的这个也是皇子，皇家的争斗他亲身经历，又怎不知是怎样的惨烈？ 他不希望，他与姒儿的阿馒也经历这些，尤其这个孩子只比阿馒小了一个月，日后若要立阿馒为太子必定会遭受群臣的阻拦。 沈姒也坐在一边默默盯着产房，心里想的也是皇后会生男生女，她不希望与皇后对上啊……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想到阿馒梦中的情景…… 她最后做了皇后，阿馒做了太子，那……皇后难道在这次生产中出事了吗？ 这并非她所愿，虽然皇后与她是竞争关系，但她也没有那等小人想法，巴望着皇后出事，特别是在生产上，她也刚生下阿馒不久，不希望皇后就这样出事…… 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来，皇后痛苦的低吟也时不时传出产房，让门外的沈姒都情不自禁地为她捏了一把汗。 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楚毅就坐在她身边，沈姒转首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冷静的面孔上不经意间划过的焦虑，便伸手握住了楚毅搁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 楚毅感觉到手上的温暖，转首看向姒儿正巧对上了她安抚的微笑，心中突然就轻松了些许，或许姒儿并不在乎那些…… 就在这时产房中突然传出大声的痛苦的呻吟，就在那一声之后又传来了婴儿的哭声，紧接着便是产婆的惊呼，“皇后大出血了！” 楚毅和沈姒同时从椅子上站来，产房的门被打开，宫女抱着孩子出来，太医急匆匆提着药箱进去。 “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闻言，一瞬间，两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第134章 楚琛 “小皇子……” 楚毅不禁念出声，呆滞住了，一时没有上前接过宫女怀中的婴儿，甚至有些恐惧。 “皇上……”那小宫女小声呼唤，这才惊醒了他。 楚毅按捺住心中纷乱的思绪上千接过婴儿，却在目光移到婴儿面上的时候停住了。 这孩子肌肤胜雪，瞧着十分玉雪可爱，可是作为抱过多个刚出生婴儿的楚毅来说，这个孩子未免有些奇怪。 别的孩子一般出生都是红通通的，就算不红也是肉感的肤色，可是这个孩子……未免太白了一些…… 楚毅凑近了看，本以为孩子的头发稀疏，再仔细看孩子的胎发却发现他的毛发也是银白色的…… 所以……这不免让楚毅想到一个词——雪孩。 “雪孩”在大晋并不是特别稀奇的事，前朝皇室“雪孩”有记录的有好几个。 他们通体雪白，毛发和瞳孔也色浅，畏光，岁数有长有短，有的皇室认为“雪孩”是妖邪，有的皇室认为“雪孩”是圣子…… 后来有神医辟谣，“雪孩”是得了一种病，这种病多发于近亲成婚之间，自此大晋百姓三代内表兄妹成婚的现象少了不少。 但不管臣民对“雪孩”持怎样的态度，没有一个皇室会让“雪孩”继承皇位，所以…… 他的担忧就这样化解了？想到这些，楚毅一直凝重的神情变得缓和，虽然这样想有些对不起这个孩子，但是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太医，来检查一下五皇子的身体。” 楚毅沉声道，既然小五是“雪孩”，威胁不了阿馒，那他多疼些他也是无妨的。 听到皇帝的传唤，立在一旁的太医立刻弯腰趋步过来，只看了五皇子一眼便明白了皇上为何唤他…… “五皇子这是有‘白化症’，至于身体有没有其他问题还要再观察……” 太医从襁褓中拿出五皇子雪白幼嫩的小手，把了脉沉吟道。 心中却叹道皇后娘娘努力了这么多年又是白费了…… 这“雪孩”又怎么能继承皇位呢？即便是嫡子也不可啊，毕竟保证不了皇嗣是健康的。 “那目前可是健康的？”楚毅如今全身心都放松了，到是对这个可怜的小五更加怜爱了几分。 “五皇子目前看起来是康健的……”太医回禀道。 “那就好，五皇子虽然患有‘白化症’但他依旧是朕心中的宝，琛者，宝也，便叫他楚琛。” 听到五皇子健康的消息，楚毅更加高兴，甚至当场就给五皇子取了名字。 这名字沈姒听了都有些妒忌，她的阿馒都还没有大名呢…… 她走上前几步，也瞧瞧这个“雪孩”，她还没有见过呢。 第一眼，沈姒就被五皇子俘获了。 那通体雪白的婴儿如同精灵一般圣洁，让她觉得不敢亵渎，除了刚刚出生哭了几声，现在乖巧地躺在楚毅怀中，嘴里冒着泡泡…… 实在是太可爱了…… 沈姒无法不被他吸引，一瞬间就把自家可爱的儿子抛到脑后，心神全部系在五皇子身上。 楚被忘记珩：母后……你的爱会消失对吗？ 第135章 醒悟 妍婉仪和欣贵人听到皇后生了一个“雪孩”后，心中都暗自高兴，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孩子也没有，就算五皇子不能继承大统又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呢？随即就败了兴致。 沈姒看到了那个玉雪可爱的娃娃就觉得十分喜爱，听到太医说他暂无不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想起刚刚里面说皇后大出血了，不免有些担心，孩子若出生没了母亲处境不知有多艰难…… 不一会儿太医从产房里出来，面色沉重，楚毅把孩子递给宫女抱下去，转首询问起皇后的身体。 他可以在孩子出生前盼望孩子的不好，但是他不会希望一个与他相处了几年地皇后出问题，即使他希望姒儿能是他的皇后。 “经过微臣和徒儿齐心协力施针，娘娘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娘娘此次生产，亏损严重，以后怕是不能……有孕了，而且有碍岁数……” 太医每说一句，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表情就绝望一分，她是刚刚跟着太医从产房里出来的就是为了知道自家娘娘的身体如何，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如今听了太医的话，仍旧有些接受不了。 她家娘娘以后不能生了，刚生下来的小皇子又是一个无法继承皇位，身体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问题的“雪孩”，她家娘娘该怎么办呢？ 听到最后一句，于岁数有碍，她经不住倒退几步，怎么会这样呢……她家娘娘怎么那么命苦？ “太医跟朕过来。” 楚毅听完太医汇报，把太医叫到了另一间无人的宫室中，负手沉声道：“你跟朕说实话，皇后还有几年？” 太医拱手，沉吟片刻道：“若好好保养，娘娘或许还有二三年……若是自己得了心病，两个月也有可能。” 两个月吗……想到那个女人，楚毅觉得心底竟然有些愧疚，他知道皇后对他的心，也知道她品行纯良，堪为国母，可是……这事终究要两相情愿才行。 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后转身对太医道：“用最好的药帮皇后调养，琛儿还需要她。” …… 楚毅和太医出去后，正巧遇上匆匆赶来的太后，原来是皇后生产时太后正在诵经，每日这两个时辰，太后是不让人打扰的，故而才错过了皇后产子。 此刻她显然也知道五皇子的情况了，眉间也多了一抹忧虑，“皇帝，小五这……” “没什么，小五与纯皇叔一样的情况罢了，无论如何他都是朕的孩子。”他的孩子就算是满头白发又如何，轮不到别人来指指点点。 “本宫说得不是小五的样貌，而是岁数啊，你纯皇叔他只活到了三十岁……”太后的声音中有些悲痛，“雪孩”能长久得太少，很多年纪轻轻地就去了。 纯亲王是先帝最年幼的弟弟，是大晋太宗皇帝与其表妹所生，虽然备受宠爱，长大后姿颜绝世，风光霁月，博学多才，难得的贤王，但无奈只活到了三十岁便英年早逝。 小五以后多半也是这个结局…… 沈姒只木木地坐在一边，就在刚刚她想到了一件事，在上辈子皇后到她死去都还活得好好的，因为她没有生五皇子，这辈子在她的改变下有了五皇子，她的身体倒是被拖垮了…… 这里面也有她的一些原因…… 沈姒觉得有一些愧疚，因为要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同时也改变了别人的命运，使得一些无辜的人平白受到牵连，若是敏妃和王婕妤等人是自作孽，而皇后那样的人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结局呢？ 她这生所愿已经完成了一半，敏妃已经死去，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康王……想到这里，她发现了她重生以来的一个误区。 既然皇后的命运会改变，那么康王还会如上辈子一样在那一天造反吗？他是否会改变？那结局还会像上辈子一般吗？她的二哥如今不在朝中，若是谋反，楚毅又会如何解决呢？ 这一刻她突然慌了，她重生之后就一直打算借用楚毅的力量对付康王，很多时候，她只是在等待，她没有做出什么实际上的行动，若是康王不按常理出牌，楚毅真的能对付康王吗？ 在楚毅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的情况下，谋朝篡位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为什么不提前让楚毅做出防备？ 想通了这点，沈姒安心了一些…… 当晚，楚毅回了紫宸宫安眠，沈姒便悄悄地使用了入梦术，制造了康王谋反带兵杀入皇宫的梦境，一连三日，都重复做这样一个梦，相信再傻的人也总该有警惕之心了。 沈姒却漏了一件事，自她上次把康王的玉佩给了楚毅，楚毅应该已经知道康王与静婕妤私通了，可是他们俩到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其中必然有关窍。 那一边在上朝的楚毅自然知晓那梦境的意义，这几个月他一直在让暗卫暗中调查搜集康王谋反的证据和他养兵的地方，如今证据才找到了四成，还不够充分上天就开始给他托梦，难道康王即将谋反？ 这么想着康王便走出队列汇报政务，楚毅看向康王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凛冽，这让康王心中一顿，难道他已经发现我私下的动作了？ 不会，他做得很隐秘啊……应该让静儿去试探一下了…… 楚毅见康王看向他连忙收起眼中的凉意，微微颔首，表示知晓，仿佛刚刚都是康王的错觉，一场朝会就这么平静地结束了，两人都在暗中猜测对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动作。 另一边被抢救回来的皇后在躺了两天后幽幽转醒，睁开了双眸。 皇后在清醒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恐怕不行了，她从没有感觉到自己有那么虚弱过，整个身体虚浮无力，像是随时要漂浮起来。 她侧头看向床边累的睡着了的老嬷嬷轻声唤道，“嬷嬷……”，那老嬷嬷应声而起，还没醒神就应答道： “诶，老奴在。”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皇后就突然崩溃了，眼泪不止地流…… 第136章 漂亮 “娘娘，您怎么了？”老嬷嬷被皇后的哭声彻底惊的清醒了，连忙爬起来急问道。 “嬷嬷……”，皇后一把抓住老嬷嬷的双手，哑声问道，“嬷嬷，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个时候皇后已经顾不上仪态，完全就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在寻求最后的安慰，声音都颤抖得不行，她只求嬷嬷能给她一个安慰。 “娘娘，您在胡说些什么呢？您一定能长命百岁……”老嬷嬷说着说着也控住不住情绪哭了起来，她这一哭皇后又怎么能相信她的话呢？ “嬷嬷，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声音愈加微弱，像是飘零的落叶。 皇后无力地放开了嬷嬷的双手，背过身默默垂泪，她连生产后下、体的痛都感觉不到多少，已经没了多少知觉又怎么能长命百岁呢？ “娘娘，您不能想不开啊，小皇子不能没有娘啊……”嬷嬷哭着劝说道，小皇子已经很可怜了，若是没了娘该怎么过呢…… 对！她还有孩子，沉浸在她快要死去的恐慌中的皇后终于想起了她还有刚出生的儿子还有一对三岁的女儿，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快把孩子抱来给本宫看看。”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对嬷嬷说道，却见老嬷嬷停顿了一瞬，讷讷不敢言。 一瞬间皇后心就沉到了谷底，熟悉嬷嬷的她自然看出了嬷嬷的不对劲，恐怕孩子有什么问题…… 她勉强镇定心神对嬷嬷道：“你去抱孩子抱过来，让我瞧一瞧……就算有什么问题，本宫，迟早也是要知晓的……” 可是说到最后一句她还是又留下了泪水…… 在嬷嬷去抱孩子的这一段时间，皇后做足了心理准备，自从她知道自己被下了药后就觉得自己的孩子可能不会那么健康，但是谁又不盼望着自己的孩子健康呢？ 当看到那个孩子的第一眼，时间仿佛都停止了，她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坐起身接过那个孩子，然后露出了微笑，笑着笑着眼泪也留下来了。 “娘亲的小宝贝……”她一遍遍抚摸那雪白幼嫩的皮肤，一次次重复着那一句，竟像痴了一般。 襁褓中的小婴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咕噜噜吐着泡泡，安静乖巧不已。 “娘娘……小皇子虽然得了这个病症，但是太医说小皇子现在身子康健，娘娘，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 老嬷嬷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她在心底把娘娘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看娘娘这样，她心疼地不得了，在这几个月中，她不知道把荣敏骂了多少回，是她害得她家娘娘这样。 “嬷嬷，本宫知晓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一个先皇后遗留下的嫡子，与大统无缘，又有谁会多看几眼，没了娘亲的照看还不如宫女生下的皇子尊贵，至于能不能安全长大，更说不好。 就算为了她的三个儿女，她也得好好活着……想到这里，皇后抿唇问，“嬷嬷，本宫还有几年可活……” 老嬷嬷想说些好话安抚皇后却被皇后抢先道：“嬷嬷不必说假话哄本宫，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清楚。” “娘娘……太医只道，好好养着还能活……年。”最后的时长，老嬷嬷说得颇为艰难，一字一句都悲痛不已。 年么…… 皇后笑着哭了，泪水布满脸颊，滴落到怀中婴儿的脸上，她低头抹去了那滴眼泪，额头也抵住了小婴儿的头，低低呢喃道：“母后一定会为你铺好后路……” 襁褓里的小婴儿对此丝毫不知，只是在安安静静地吐着泡泡，这就是有母亲保护的孩子啊……能躲在母亲温柔的羽翼下。 临福殿的静婕妤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得到宠幸了，她心中也有些着急，如今还得了康王秘密递进来的密函，要她去探探皇帝的口风，且不说她能不能见到皇帝，就说她见到皇帝又怎么问呢？ 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同一时间，楚毅就收到了康王私信静婕妤的消息，他冷笑了一声，真是一点也不顾及他的心情呀……真好。 有些人表面越平静，心里就越是惊涛骇浪，只等爆发的那一天罢了。 另一边的沈姒不仅通知了沈父还把康王可能要谋反的消息透露给了定远侯，老侯爷接到从宫中递来的消息时，眼皮一跳，就觉事情不好。 打开细小的密函阅读时，他还要拿到眼前，这一看，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侯爷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出声。 “这可是真的？” “娘娘交代过，千真万确，还说若是侯爷不信，可以暗中探查一番。” 那小厮低眉顺眼地说，但言语间却是信誓旦旦，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那好，你回去告诉娘娘，老夫会注意的。” 外孙女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是皇上授意她告诉老夫的？老侯爷心中猜想，却想不通皇帝为何要借外孙女之口告诉她。 第二日，定远侯就秘密地派人去查了，一旬过后果然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心中更加咋舌，但是也立即行动起来。 他是手里的虎符管着大晋十万兵马，这些兵马他可得看好了，不能出了乱子，必要时还要带着这些兵马拨乱反正。 沈姒只是递信给外祖父也是这个原因，外祖父掌管着大晋三成的兵马，而且这些兵马就在京城附近，很有可能有将领会被收买。 若是这反叛将领出在这批军队中，外祖父少不得要被牵连，还是提早提防得好。 凤安宫 皇后还躺在床上坐月子，床边的摇篮里酣睡着五皇子，两个漂亮的小姑娘扒着摇篮瞧着，发出“哇”的惊呼。 “母后，弟弟他好漂亮啊。” “是呀，弟弟是神仙吗？”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娃一人一句地问着，皇后含笑看着她们，温柔地回答女儿们的问题，“弟弟不是神仙，他很漂亮……”他只是生病了而已…… 想到这里皇后眉间又浮起了哀伤…… 沈姒带着楚珩来的时恰巧就见到了这一幕。 第137章 莹雪 “臣妾见过皇后……” 沈姒俯身行礼，一袭茉绿纹锦裙下摆微微晃动，绾成流云髻的鬓发垂落在颈边，显得分外柔顺。 “元妃来了，快坐下。” 皇后热情地招呼，但声音已经中气不足，面色也十分苍白，显然元气大伤了。 话落，便有两个小宫女搬来了两把椅子放在床前。 “娘娘今日召臣妾来有何事？” 沈姒安然落座，并不显拘束，林月抱着楚珩坐在另一个椅子上。 “并无要事，只是这宫里也就你我二人刚刚生产，叫你来闲聊罢了，小四，小五兄弟俩也好亲近亲近。” “可是叨扰了妹妹？”皇后面色带上一丝忧郁。 沈姒见状立刻笑道：“哪里？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老早就看到摇篮里的五皇子了，馋得不行，既然皇后发话，她便从林月手里接过阿馒把他抱到了摇篮旁边，坐到了矮墩上。 “阿馒，你看这两个是你姐姐，这摇篮里的是你弟弟。” 虽然嘴上叫着“阿馒”但眼睛全然盯在了五皇子脸上。 楚珩撇嘴，“咦咿呀唔咿呀！” 这才是你的心肝宝贝！ 两个小公主看到沈姒也称呼了一声“元娘娘”，然后又看到了沈姒怀里的阿馒惊呼道： “母后，这里也有一个小弟弟诶。” “是呀，这是你们元母妃生的小弟弟……”听到这句话，沈姒惊讶地看向了皇后，她可不能当得起嫡出公主的母妃…… 皇后对上沈姒惊讶的眼睛，微微颔首，温和一笑。 她能怎么办呢？还不是为了…… 楚珩在襁褓里看着这两个姐姐，也觉得十分亲切，只是这两个姐姐性格与皇后一般温柔贤淑，压不住驸马，婚后过得有些憋屈，这次他可要好好替她们把关。 “咿咿吾呀呀吾。” 楚珩咿呀了几句权做对姐姐们打招呼的回答，虽然他疯狂吐槽，但是他还是顺着看向了摇篮里的五弟。 这个弟弟可是抢走了他不少宠爱，哼！但是他确实……比较可爱漂亮。 长大后不知迷倒了多少姑娘……想着楚琛长大后的模样，楚珩深深的嫉妒了。 那全京城美男子排行榜，他竟然只能占到第二位，虽然他不在乎，但是作为大美人母后的儿子，他这不是给母后丢脸了么…… 正巧这时摇篮里的小婴儿醒了并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双银色仿若琉璃般的眼睛，纯洁稚嫩如同圣山的莹雪，让人见之忘俗，观之可敬。 一瞬间一大三小四人的心神就被五皇子完全吸引了，这样的玉雪聪灵的孩子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母后！弟弟睁开眼睛啦！”两位小公主兴奋地叫道，手舞足蹈。 奈何皇后坐在床上，并不能乱动，只能伸头眼巴巴地瞅着，沈姒见状，贴心地让宫人把摇篮移得离皇后床边近些。 眼巴巴望着的皇后终于看到自己儿子的眼睛，她也惊叹了，感叹世间造物之神奇，“雪孩”当真风华双，只是……却要用寿命与健康为代价。 ……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皇后经常召沈姒来凤安宫，渐渐地沈姒仿佛也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母亲…… 自从有了四皇子后，楚毅去清泉宫的次数更加频繁了，甚至连表面功夫也日渐破裂，连续五日宿在沈姒那处。 碍于楚毅日渐铁血的手腕，御史并不敢轻易地对皇上的后宫指手画脚。 但后宫的三位嫔妃却坐不住了，相携到凤安宫，明面上是请安，实际上是告状。 几次三番下来，即便是心性淡漠的太后也有些不胜其扰，召了皇上训话。 待儿子坐定，太后皱眉道，“皇帝，母后知道你心系元妃，但你如此高调专宠于她，对她而言是祸非福，沈家承受得住吗？你这般行径只会让她变成众矢之的。” 楚毅面无表情，幽深的眼眸叫人捉摸不透，然后冷冷地开口道： “是静婕妤带人来打扰了母后？”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已然是肯定了就是她。 太后见他如此，放缓了语气，继续道，“静婕妤好歹也替你生了二皇子，你一个月也要去她那里一次，给她点脸面……” “呵～，她可没有给朕脸面……” 太后还是第一次碰见儿子用这种语气说话，心中疑惑顿起。 “可是静婕妤犯了错？” “嗯。” 太后先听见了一句平淡的“嗯”，觉得静婕妤应该没犯什么大错，又听到了下一句直接站了起来。 “二皇子不是儿子的。” “什么？！二皇子……不是你的？” 太后大惊，声音顿高又控制住了，这话显然不能让别人听见。 “嗯。” “皇帝，你……”怎么这么淡定？ 太后满腹的怒火和疑问，“那孩子的她和哪个野男人私通所得？” 楚毅抬头看了自己母后一眼，缓慢道：“康王。” 母后一直有些偏袒康王，他一直不知道原因，不知这次母后还会不会继续替他说话…… 若是依旧那样……楚毅心中有一些哀伤，他不希望母后再偏心了…… 在他的目光中，太后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问，“这可是真的？” 然后太后就对上儿子那有些受伤的眼神，她心中一痛，连忙道：“母后就是问问，若是真的，母后必定不会袒护他。” 她之前的举动怕是已经有些伤了母子情分，可是那是慧茹的孩子啊……她不能不管。 “自然是真的。”楚毅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语气极为淡漠，仿若事不关己。 见儿子这般表现，太后有些慌了，有些不知所措。 “呵，母后只要别阻止儿子接下来的动作就好……” 他缓缓闭上了眸子，压下心中的杀意，等到时机成熟，他一定要……除掉他的好皇弟。 母后，希望你不要再做出什么让儿子伤心的事了…… 太后沉默了半天终究是吐出了一个“好”字。 “放心，她们很快就不会来烦母后了，儿子先走了。”楚毅整理好情绪，拍拍太后的手背，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踏出慈宁宫，他习惯性地往清泉宫走，行至半途突然向临福殿走去。 第138章 超坏 临福殿的静婕妤听闻消息，连忙带着一众宫人走到门前迎驾，涨红的脸颊泄露了她激动的心情。 楚毅淡淡说了声，“起身”，便径直越过她朝内殿走去，恰巧看到二皇子楚钰在静婕妤床上酣睡，他在榻前静站了片刻，眸色幽深，这个孩子也是他看了两年，可惜了…… “皇上……” 静婕妤玉手抚上了楚毅，声音娇娆，刚想说些什么就听皇上问道：“朕听说你最近和妍婉仪走的比较近？” “额……臣妾与妍婉仪妹妹比较相处得来……”静婕妤有些尴尬，怎么来她这里反倒提起妍婉仪？难道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为何？妍婉仪有何长处？”楚毅不管静婕妤的脸色，仍旧问，问得她十分尴尬。 “她姿容出众，性格温柔……” 静婕妤有一瞬间怀疑皇上在为难她，为什么要问她别的妃子有什么长处？她也说不上什么啊，这宫里都是表面姐妹，哪里真了解对方的性情呢？ “既然爱妃说她如此出众，那朕今日便去她那里瞧一瞧。”楚毅瞥了一眼静婕妤，如他所料，静婕妤错愕不已，不禁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楚毅走后，静婕妤狠狠将手边的妆奁拂落在地，这是怎么回事？她夸了妍婉仪几句，皇帝就真的去了？这不是在打她的脸？ …… 妍婉仪听闻太监的唱和，忙走出偏殿迎驾，看见龙行虎步，俊美无俦的帝王，脸颊泛出两团红晕，波光盈盈的杏眼里仿似能滴出水来。 皇上今晚可算来她这里了，难道今晚她就要转运了吗？ “臣妾见过皇上。”她屈膝行礼，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楚毅却对眼前的美景仿若未见，挥袖说了声“免礼”便举步进殿。行至门口，扑面而来的浓郁熏香叫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皇上这是怎么了？”妍婉仪紧走两步，想要搀扶帝王的手臂又怯生生的收回，行动间流露出一股女儿娇态，颇为动人。 若是姒儿，要么根本就不会往前凑，要么就殷勤万分，绝不会耍弄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楚毅神色莫测的瞥妍婉仪一眼，越发觉得腻味。 妍婉仪被他看得心头发憷，亲手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送到他手边。 楚毅接过，只啜饮一口便将茶杯推到一边。 “皇上，臣妾日前画了一幅山水，听闻皇上师从书画大家李太傅，能否帮臣妾看看？”妍婉仪察觉出皇上的不耐，垂头略一思量便寻到了话题。 “拿来。”楚毅撇了她一眼，淡声道。 妍婉仪心中一喜，忙叫宫女将自己最得意的一幅画拿出来给皇上鉴赏。她出身于豪门侯府，对自己的书画造诣相当自信。 接过字画，楚毅只瞥了一眼便兴趣全失。他侧身而坐向姿态妩媚的女人看去，见她眼底流露出几分自得却偏要故作谦虚，轻哼了一声，功底不浅，只是作画之人未免太过矫揉造作。 “不错。” 遂将字画放置到一旁，平淡地夸奖了一句，心下却是想着宁远侯府私下的动作，竟然与康王搅合在一起，顿时连敷衍她的心情都没了，负手匆匆离去。 郑海快步跟上，回头看看呆滞且不明所以的妍婉仪，摇头暗忖：的确是才貌双全的美人，可有了元妃娘娘珠玉在前，再美的美人在皇上心里都留不下印记了。 清泉宫里，沈姒放下手中给阿馒制作的小衣裳，随口道，“天色晚了，皇上该归来了，去御膳房传菜。” 林月迟疑一瞬低声回道，“回娘娘，皇上先去了临福殿，然后又去了妍婉仪那处……” 沈姒愣了愣，咀嚼着自己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归来”两字，自嘲一笑，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觉得皇上来清泉宫是理所当然的了…… 慢条斯理的整理好针线，对上林月担忧的目光，她语气平静淡然，“他不来难道我就不用吃饭了么？叫人去传菜。把阿馒抱进来，他陪我吃也是一样。” “是。”林月顿了一下，忙遣人去膳房，又叫乳母将四皇子抱了进来。 楚珩在一旁看着一道道美食摆在桌子上，馋的不行，为何他要回到幼儿时刻？哪怕回到两岁也不至于只能吃奶…… 他第一次有哭的欲望，天知道他是怎么强迫自己去吃奶，保证不把自己饿死的，那一番心酸历程，三天他都说不完。 呜呜呜…… 在来清泉宫路上的楚毅想到姒儿也许正在等自己用膳，得知自己去了别宫，不知该如何伤心难过，楚毅眉头紧皱，脚步越发迅疾，当真是归心似箭。 走到清泉宫门前，他停住了，胸口忽而涌上一股心虚之感。若姒儿听闻自己去了别人宫中，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吃醋？会不会不理自己？他负手在清泉宫门前徘徊，犹豫了。 “皇上，您还进去吗？”郑海被皇上绕的头晕，不得不出声询问。 “进去。”楚毅压下心中的隐忧，举步跨入宫门。反正迟早还是要进去的。 对守职的太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径直朝正殿走，离得近了便听见姒儿银铃般的笑声，胸口的心虚和忧虑瞬间褪去，看来姒儿心情不错。 但是下一秒就觉得之前自己未免自作多情，便有些别扭起来，斜飞入鬓的浓眉狠狠皱起，楚毅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见主子步伐急促，郑海摇头，亦步亦趋的跟上。 清泉宫里，阿馒被立夏抱着坐在圆桌上，沈姒手里夹着一块肉，在它面前晃动，他的小脑袋随着肉块转来转去，黑漆漆的大眼睛中溢满渴望。 沈姒将肉块凑近，他竟然想张嘴去咬，却咬了个空，委屈的哼唧起来。 “哈哈哈哈，阿馒这么小就已经知道肉好吃了吗？” 沈姒扑哧扑哧的笑个不停，这才将肉块放到快哭出来的阿馒的嘴边。当楚珩觉得自己即将添到一口肉肉时，沈姒又将肉夹的远了一些。 “哇哇哇~” 孤超委屈！母后你这么坏，父皇知道吗？ 第139章 妖妃 “姒儿用膳怎么不等朕？”楚毅在门口站了许久，见姒儿一直没发现自己的到来，终于忍不住开口将殿内欢乐的氛围打破。 “哦，臣妾认为皇上不会来了。”沈姒吓了一跳，但丝毫没有在意，继续逗弄着阿馒。 “看来姒儿没有朕也很开心么……”他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听在沈姒耳朵里酸溜溜的。 “我只是想要找个人陪我吃饭，这样也不可以吗？” 沈姒并不想去哄他，反其道而行之，语气立即放软，杏目氤氲出一层水汽，直勾勾的朝男人看去，内中蕴含的孤苦寂寞叫人看了心酸。 楚毅立刻就心软了，上前把她揽入怀中，抿着薄唇闷声道：“朕只是想让姒儿说两句好话罢了……” 这一番动作被一边的楚珩尽收眼底，心中直呼术业有专攻，母后这一番操作，真是厉害。只是这么多人在场不太好…… 沈姒蹭了蹭男人宽阔又温暖的胸膛，嘴角咧开一抹得逞的微笑。她就知道，楚毅很吃她这一套。 楚毅见她像只猫咪一般缩在自己怀中，小模样叫人又爱又怜，不由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一边亲吻她发顶一边柔声道，“想要人陪不是还有朕吗？阿馒那么小只能看着你吃啊。” 楚珩在襁褓里疯狂点头，是的，孤只能看着太煎熬了！ 沈姒听了眸色微暗，推了推着他胸膛，似笑非笑的开口道：“那么多女人，皇上陪的过来吗？” 楚毅愣了一瞬，垂头去探看她表情，见她眉梢微挑，杏目微眯，表情似有不悦，当即便朗笑连连，越发用力的去搂抱她纤细的腰肢。 姒儿又吃醋啊！真可爱啊！ “朕可没有陪她们吃饭，姒儿可不要冤枉朕。” 男人又摸了摸沈姒的发顶，爱的不行，直叫楚珩没眼看。 这光天化日的，孤还在呢，也不知道注意些…… 可是谁又能管他一个小豆丁的想法呢？ 其实沈姒就是故意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知道阿馒是重生的，便用肉去逗弄他，开心一下。 午后，楚毅干脆把奏折搬到了清泉宫处理，沈姒的书房如今已被鸠占鹊巢了，到处都放满了楚毅的奏折。 本以为皇上去了关雎宫，元妃的独宠的局面也该结束了，没想皇上待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又离开，最终还是去了清泉宫。 仅剩下的几个未得宠的妃子都熬红了眼，对元妃的嫉恨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许多人急了，三天两头跑去慈宁宫给太后‘尽孝’，并示意母家对御史施压，劝谏皇上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 太后烦不胜烦终于忍不住了，闭门不见，把她们都拦在了门外。 清泉宫的书房里，楚毅拿起一沓弹劾奏折，笑容兴味。 早些年他刚登基，这些大臣们就爱指手画脚，现在他羽翼渐丰，他们仍旧不知收敛，真当他无能么？ 沈姒见男人手里捏的一本弹劾奏折揶揄道：“皇上，您还是去别处，再这样下去，别人就该骂臣妾祸国妖妃了。” “姒儿本来就是妖精，还怕人骂？”楚毅回眸挑眉戏谑道，唇间笑意满满。 第140章 求情 “皇上怎么能骂人呢？”沈姒捶了男人一下，娇嗔道。楚毅截住了几欲落到他身上的粉拳，在手面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不是在夸朕的姒儿美嘛……” 两人又笑闹了几句，楚毅又继续处理奏折，见男人继续低头处理奏折，沈姒想到什么，眸光一闪，刻意贴近他身侧，呵气如兰。 “皇上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会儿？臣妾帮您按摩放松放松？” “还有这等好事等着朕？”楚毅抬头看她一眼，眼含怀疑，放下笔将她搂进怀里。 平日里不叫朕给她按摩就算好的了，今日怎这般殷勤？ 沈姒在楚毅怀中调整好位置，两手置于男人的肩膀处，拿捏好力度按揉。 男人闭上双眸，将下颚磕在女人肩膀上，睁眼又瞧见脸畔的耳垂，便忍不住轻轻在她嫩白的耳垂咬了一口。见姒儿似触电般颤栗了一瞬，楚毅闷声而笑。 沈姒表情凝固了一瞬，加大力气掐了楚毅一下，得到男人吃痛的闷哼后，继续按揉，一刻钟后，男人双眼微阖，眉目舒展，表情惬意，她轻轻柔柔的问： “皇上，舒服吗？” “很舒服。”楚毅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睨了沈姒一眼，啄吻她粉嫩的唇瓣，笃定开口道： “说，有什么事求朕？”没有所求，姒儿向来不会这般殷勤。 沈姒刚斟酌好的用词因这句问话全憋进了肚子里，没想到楚毅已经将她看透了，真是尴尬。 “皇上，二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索性她也不装了，放下按揉的手，开门见山的问。 “现在已经在路上，再过半个月就能进京。” 楚毅抓住她的手揉捏，知道她十指必是酸痛了，见她眸光隐含渴盼，温声道，“待你二哥哥回来，朕让你们兄妹俩好生聚一聚。” “谢谢皇上！”沈姒的杏眸弯弯，里面灿若星辰的流光叫男人呼吸急促，心跳紊乱。当姒儿展露真正的笑颜时，他总是无法抵抗。 “那你怎么谢朕？”楚毅捏了捏姒儿柔软的脸颊，哑声询问，身体的动静已经昭然若揭。 “该如此做谢。”她捧起男人的脸颊，堵住他薄薄的双唇，夺走了楚毅的心魂。 楚毅也立刻扶住她的脑后，加深这个吻。林月耳尖红的快滴出血来，小幅度挥动手臂，口型示意“出去”，将房里伺候的宫人都赶走。皇上的手都伸进娘娘衣襟里去了，再不走就晚了。 “皇上！现在是白日，不可。”抓住男人肆意游走的大手，沈姒气喘吁吁。 楚毅耳尖颤动，深吸口气，压下身下的悸动，放开沈姒，正襟危坐，想找些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你哥哥在边关立了大功，你可有什么想法？要什么赏赐？” 沈姒偏头，杏眸流光溢彩，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她想了想道：“姒儿没什么想要的……何况哥哥立功与姒儿有什么关系？” “你哥哥立功自然要惠及家人，快说，姒儿想要些什么？若是没有，就只能按惯例来了。” “惯例是什么？”沈姒挑眉，这倒是好奇。 “对于青年俊杰，无非加官进爵，赏金赐婚。”楚毅忍不住又把沈姒搂进了怀里。 “赐婚？” “对，就是赐婚。”男人吻了吻怀里小女人的额头随意说道，“晚上我让郑海把去年选秀中未嫁的女子名单给你，你给挑一挑。” 那些秀女都是去年才刚满十五岁的，今年才十六七岁，故而尚有未成婚的。 晚上，沈姒就接到了送来的册子，册页上的资料很详尽，甚至附有惟妙惟肖的彩色画像，能很好地了解这些女子的基本情况。 但沈姒深知这是哥哥娶妻，不是她娶妻，一切都还要哥哥自己来决定。 半个月后，大晋子民们翘首以盼，凯旋而归的大晋军队终于进京,驻扎在京郊的大营里，所过之处，百姓夹道欢迎，楚毅更是亲自登上城楼迎接。 安置好兵士，几名将领捧着一个黑匣子踏入了巍峨的禁宫，文武大臣分列左右，看向一行人的目光敬畏佩服不已。 此次战役乃是大晋与金国一次中等规模的摩擦，双方都动用了五六万的军队，这一次战役乃是镇国公统帅，虽然年近花甲，但实乃大晋第一猛将。 当然此次战役中，沈溯带领了几千士兵截断了金国统帅的后路，一举拿下了他的头颅，也是勇猛无比，表现十分亮眼，是不折不扣的明日新星。 “微臣有一物要献给皇上。”镇国公单膝下跪，拱手道。 “呈上来。”看见镇国公手里的黑匣子，楚毅眸光微闪，淡淡开口。 镇国公应诺，将匣子交给郑海，回首在扫过身后将领中的沈溯，见他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心情一时复杂难言。 虽然他十分欣赏沈溯，甚至动过收他为亲传弟子的念头，但是他的妹妹和自己孙女在宫中的事……实在让他难以抉择。 郑海打开黑匣子，座下的大臣，特别是文臣，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装的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却是一颗用石灰鞘制而成的头颅。头颅双目圆睁，表情扭曲，赫然是阵前被斩首的金国三王爷。 众位大臣表情骇然，这金国三王爷乃是金国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前几年出使大晋时嚣张不已，给众大臣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楚毅眸色幽暗，盯视面前的头颅良久，最终抚掌大笑。 “好啊！朕曾经发誓，在有生之年必要踏平那金国，用金人的血祭奠我大晋数万枉死子民的冤魂，今天这颗头颅就当是利息！” “皇上圣明，所以天佑我大晋！”镇国公上前一步，拱手回话。这位年轻的帝王这几年已然羽翼渐丰，有了足够的能力令他敬服。 “不是朕圣明，是朕的将士们悍勇！没有你们，哪来我大晋百年安泰？”楚毅朗笑，示意郑海将犒赏三军的圣旨颁布下去。 镇国公垂首静立，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他已位列公侯，手握重兵，实在是赏无可赏。而今声望再进一步，于秦家是祸非福，该到了急流勇退的时候了。 想到被打入冷宫的孙女儿，便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皇上，微臣年事已高，再难以胜任元帅一职，恳请皇上收回虎符，微臣只有一事相求。” 第141章 归家 楚毅从郑海手里接过虎符，良久不言。大殿里安静的出奇，众人无不在揣测年轻帝王的心思，也暗暗佩服镇国公的决断，拿得起放得下。 镇国公虽然老了，但身体仍旧健壮，他也不是非要压榨老将，但是他心甘情愿地送上虎符，所求之事会简单吗？ 楚毅摩挲着手里冰凉的虎符，面容莫测。这是他登基后一直都想从几大公侯手中收回东西，然而真正入手他却已经不怎么稀罕了。 执掌军队，靠的是人心和魄力，而非一块死物，镇国公老矣而后继无人，不足为虑。何况镇国公老将军本人在他看来忠心耿耿，他也不会不给这位老将最后的体面。 楚毅轻笑一声，让郑海把虎符又还给了镇国公，“国公老当益壮，身体康健，大晋还需要国公，百姓还需要国公，这虎符将军还是收好。” 算是拒绝了镇国公的请求。 接过大总管送回来的虎符，镇国公突然跪地痛声道：“皇上，老臣别无所求，只求皇上能放出冷宫中老臣的孙女。” 此言一出，众大臣的眼光都集聚在他身上，暗忖道：这镇国公怎么在这种荣耀时刻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 定远侯更是摩拳擦掌，心中道：你个老头子要是不想带兵就换老夫去，老夫的伤修养了两年早就好了，老骨头该松快松快了！ 果然上位的男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声音也无悲无喜，“你可知秦氏犯了什么错？” “微臣知晓。”镇国公抱拳。 他自然知道他那孙女犯了什么错，可是那是他亡妻自小宠大的孙女，他怎么忍心让她在天之灵看到阿岚在冷宫过活呢？借此立了大功，一定要让阿岚出来。 “那国公还要为她求情吗？” 楚毅眼眸冰冷，这些老臣就是太爱掺和后宫私事了。 “臣恳求皇上让秦氏跟随老臣回家，老臣愿意不要这镇国公的爵位，连带虎符一并奉上！” 看着下面跪地不起的老将，楚毅感觉到有一丝不解和震撼，让秦氏跟他回去与休弃无异，就这么喜欢这个孙女，宁愿让他休了秦氏也要把她带回去吗？ 跪在地上的镇国公其实也思考了很久，他知道自己一旦死去，国公府便会很快落寞，他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立得住的。若是给他们留着这个爵位，怕是会惹出大祸…… “那好……，不过国公劳苦功高，这爵位还是保存着，不再世袭便是，下朝后，朕就会命人把秦氏送回府中。” 最终虎符还是保留在了镇国公手中，只是这三代世袭的一品国公爵位却是不再传承了。镇国公也没想到他为后人谋划，卸去爵位，他的儿子们竟然一点也不理解，导致后面的祸事。 站在前列的康王默默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了冷笑，他正愁没办法撬动镇国公府这块硬骨头呢，这不，机会来了…… 这可是你们亲自送来的机会啊，就不要怪本王不把握了…… 第142章 见面 接下来，楚毅又给其他几位将领加官进爵，然后便轮到了沈溯。 “沈小将军这次战斗中的表现十分两眼，即刻拓为四品宁朔将军，赏黄金百两。” 楚毅显然对沈溯极为欣赏，直接封为四品将军，要知道若是文人可能一辈子都熬不到这个品级。 主要原因还在于，这是年轻一代的小将，老将虽猛，但终有老去的一天，这是大晋的未来。 在官员群中的沈越脸上扬起了欣慰的笑容，子回总算熬出头了，众人都直道沈溯一战成名，一飞冲天，但他怎会不知道，自己的二儿子从一介书生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三年才有今天的成就。 正如文人那句“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子回也是历尽艰辛才获得今天的成就。 “微臣谢皇上赏赐。”沈溯磕头拜谢，低头的瞬间眼中也有了湿意，这是他的梦想啊…… 封赏完有功者后，又宣布了要办庆功宴的消息，就在三日之后。 沈溯往殿外走，脸上还带着欣喜的表情，想与父亲去汇合，却不想被郑海叫住，说是皇上特准他与元妃娘娘见上一面，心中不由大喜。 走了几步发现父亲也在等待，原来楚毅又临时允许父子两个一起去见沈姒。 两人跟着郑海走进清泉宫，沈溯悄悄打量殿中，摆设并不奢华精致，但低调难掩它们的贵重，其间点缀着许多绿色盆栽，将大殿衬托的春意盎然，令人不自觉就放松了心情。 沈姒端坐在主位上，穿着华贵的二品朝服，远远看去气势夺人。父子两停步，隐忍心中的激动，准备跪下行礼。 “快起来！”沈姒等之不及，忙走上前搀扶父亲和哥哥，突然看见哥哥手背上的一道未好全的伤疤，眼眶立时就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哥哥，你的手伤……” “别哭，只是小伤而已。”沈溯想要替妹妹擦去泪水，看见妹妹华贵的朝服又顿住了，妹妹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他再不能随意触碰了。 “打仗哪里有不受伤的？这也是你哥哥自己选的。” 沈越见女儿脸颊红润，体态丰盈了些许，显然过得很好，倍感安慰，忘掉了刚刚心疼儿子的一秒钟，安慰起女儿来。 立秋忙上前递了一条手帕，跟着插科打诨，这才哄的父女兄妹三人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又叙了会儿话，沈溯踌躇半晌，终是将压在心底的烦忧告诉妹妹，“国公老将军在军中指点我良多，可惜他的孙女与妹妹你不睦……” 沈溯把今日在朝堂上老国公的那一番话说了出来，担心妹妹会不高兴，没想到妹妹却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二哥哥可是想拜镇国公为师？”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太监的通报声，楚毅掀开珠帘大步而入，三人立即起身相迎，却被年轻的帝王先一步制止。 “不必多礼，坐。”拉着姒儿的手在主位上落座，看见姒儿微红的眼眶，楚毅浓眉紧蹙，用指腹在她眼角轻柔地抚了抚，温声道，“父女兄妹见面本是好事，怎么哭了？” “臣妾太高兴了。”沈姒反握住他的手，娇声道。 “高兴就哭，怎得跟个孩子一样？”楚毅被她看得心脏发烫，用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头，语气说不出的娇宠。 看见帝王凝视自己妹妹的眼神，沈溯垂眸，心中骄傲无比，他就说么，他的妹妹何其优秀？皇上若是不喜欢，那简直是有眼无珠！ 想到这里，沈溯自得一笑，心情逐渐放松下来，与帝王谈笑风生。 “子回可真是威猛。”楚毅笑着颔首向沈溯道，言语间已经称上了表字。 “犬子当不得皇上这样夸奖。”沈溯还没回答，沈父便谦虚道，他心中也有有些担忧，沈家最近太过于耀眼了些。 而沈溯却面容严肃，抱拳道：“这此侥幸斩首大晋三王爷，但金国依旧对我大晋虎视眈眈，不得不防!” 看着表情肃穆的沈溯，楚毅微微一笑，肃容开口道：“五年之内我大晋必定对金国出兵，子回到时候尽可大展身手。” 沈溯心中一惊，思量片刻后拱手朗笑道，“自当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连这等军机大事也透露给自己知道，可见帝王对自己的信任。 “哈哈，好！有此贤臣良将，朕幸甚！”楚毅大力拍打沈溯肩膀，笑的豪情万丈。 “皇上，娘娘，奴婢把四皇子抱来了。”沈家父子刚来的时候，林月就被沈姒遣去抱阿馒了，结果四皇子正好睡着了，这才耽搁了一会儿。 “咿呀呀阿巴阿巴……”楚珩刚醒就被抱到了这里，瞧见外公和二舅舅，他兴奋地咿咿呀呀起来，二舅舅是他可佩服的大英雄呢…… “小侄儿在和我打招呼呢。”瞧见襁褓里的婴儿，沈溯顾不上楚毅还在场，大步上前把小婴儿接到自己怀里，看得沈父直皱眉，连忙道： “你小心些，别摔着孩子，诶！你不许摸，你那手粗糙怎么能摸四皇子！” 沈父一把拍掉即将摸上楚珩脸蛋的大手，还瞪了沈溯一眼。 “爹……”沈溯委屈地说了一声，但也没去摸了，他在军中练武，手上都是老茧，确实不适合摸婴儿。 …… 镇国公府 “爹，你怎么能不要爵位，就要把秦岚那丫头接回来呢？” “爹，你老糊涂了吗？” 秦武杰简直是气急败坏，从下人哪里听到自己的爹竟然不要了爵位，他觉得他爹恐怕是疯了！没了爵位他怎么办？ 镇国公刚回到家就接受了自己大儿子一顿劈头盖脸质问，脸色十分之差，他处心积虑地考虑，可是没有一个儿子能理解……后继无人啊！ 他手底下跟着出生入死的兄弟将士怎么办呢？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先放下了。 “老子怎么决定还要你来说？你个蠢货！”镇国公卷卷朝服就抡起拳头揍起了秦武杰。 “爹，你冷静点！别打我！” 第143章 庆功宴 庆功宴参宴人员囊括了军中诸将和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员，正可谓盛况空前。 酉时过半，庆元殿内灯火通明，清酒飘香，文武官员按品级高低分坐两旁，一边交谈一边等候皇上驾临。 此次立功的武将都被安排坐在了前面，此次战役立大功的沈溯身边围满了前来搭讪的官员，一时风光无限。 皇后自生产后身体一直不太行，此次宴会自然也无法来参加，沈姒和惠妃便代替她来参加宴会。 见沈姒挽着太后左手，两人一边徐行一边交谈，态度亲密，仿似寻常人家的婆媳，惠妃眸色微暗，但识相地落于沈姒和太后身后半步，她还是不要凑上去了。 三人到时，楚毅也正好跨入大殿，一身明黄色龙袍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出金光，衬着他俊美非凡。 太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沈姒，见她嘴角含笑，眼中虽有情意但是不深，又见儿子眼眸发亮的看过来，捻着手里的佛珠暗自摇头，这两情相悦得不够呀…… 楚毅快步迎上，与沈姒一左一右搀扶太后进殿，待太后落座，这才走到主位坐定。百官跪到殿中见礼，场面浩大。 免礼！”帝王朗声而笑，略略说了几句祝词，示意郑海给自己杯中满上烈酒，举起来向这次参战的英雄致敬，而后一口喝干。 坐上的将军们也都举杯，爽朗地喝下了满满的一杯，一时间宾主皆欢。 酒席中间，楚毅放下酒杯，眸色温和的朝左下角落座的元妃看去，招手道，“爱妃，到朕身边来。” 帝王身旁空位专为皇后而设，他此举意义为何不言而明。 见座下众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沈姒放下筷子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走到帝王身边落座。这是皇上给予父亲和沈家的脸面，她可不会拒绝。 女子身穿二品朝服，向他徐徐走来，头上的戴着的是他生辰送的发冠，行进中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宛若敲击在心上，让他心尖发颤。 楚毅漆黑的双眼蒙上一层雾霭，将眼底炽烈噬人的情感掩盖，伸出手，紧紧握住女人递来的葱白指尖，一个用力将她纳入怀中，然后微不可闻的喟叹一声。 看见帝王毫不避讳的亲密举动，群臣纷纷垂头，面色各异。沈溯当即畅饮一杯，掩唇微笑。 沈姒极力维持着面上得体的微笑，乖顺的坐在男人怀里。帝王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群臣的关注，他对元妃的特殊，明眼人如何看不出来？又有了四皇子，这沈家前途无限啊…… 庆功宴结束，沈姒叫住了沈溯，前几日她把那花名册给了沈溯，让他回去瞧一瞧，今个儿该出结果了。 “哥哥可看上了哪家姑娘？”沈姒拉着沈溯的衣袖，虽穿着朝服但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小妹妹的情态。 “妹妹……哥哥如今还没有那番心思……那名册并未看，男子志在四方，待我功成名就，再娶妻也不迟……”沈溯推脱道，可是他没想到这句话不久之后就被推翻了。 终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144章 小白菜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又到了十一月。 搂着怀里已经两个半月正在咿咿呀呀的阿馒，沈姒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已经快要失宠了，那会子红萝炭都没有的用，如今还是住在这里，还用着最好的炭。 这后宫就是这样捧高踩低的，受宠就过得好，不受宠就过得不好。现在想起来觉得竟像过了好几年。 又捏了捏怀中孩子的小脸蛋，才恍然觉得可能这个小豆丁的缘故。 “娘娘，皇后让您有时间带着四皇子去转转呢。”立夏从外面走进来，在外间站着回话，这外头天气冷，可不能冻着四皇子。 “也有好几日不曾去了，今个天气还好吗？”她说着把孩子放到了婴儿床里，站起来，打开窗子向外瞧了一眼，一股寒意就透了进来，但是阳光却是不错。 “外头太阳倒是暖和，娘娘倒可以去晒一晒。” “那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去。”沈姒当即拍板，立即就行动起来。自己换上厚实的衣服，给楚珩也裹了厚厚的包被，林月力气大了些，有些拥挤，直勒得楚珩咿呀抗议。 “小皇子这是怎么了？”林月有些不解，她怎么了吗？ 沈姒随意一瞥，想了想这个胚子里是大人灵魂的小豆丁如今被困成一个孩子，怕是特别难受，随即噗嗤一笑，想了想道： “或许是你弄得他不舒服了？” “会不会是要尿尿了？”林月说着就要把襁褓扒拉开，想瞧一瞧，还没解开带子，襁褓中的婴儿就咿咿呀呀呀起来，非常抗议。 楚珩觉得此生最尴尬的事就是喝奶，尿尿，洗澡澡……他都十八岁了还要被别人抱着喂奶……起初他连被人抱着都不愿意，然而身不由己。 “他不是要尿尿了，他尿尿都会发出‘yaoyao’的声音，可能是系得太紧了。” 自从发现儿子是重生的以后，她就有仔细观察他的行为，这些小细节自然也发现了。只是平时立秋照顾阿馒多一些，林月不知道罢了。 林月闻言，立刻给楚珩系得松一些，果然楚珩立刻就不哭了。 一行人坐着轿撵来到凤安宫，皇后正坐在榻上和几个孩子玩，让沈姒惊讶的是福婕妤也来了，自从五公主给福婕妤抚养后，福婕妤就来清泉宫少了些，沈姒也不曾怪她，毕竟养孩子确实比较花费时间。 “元妃来了，我想着这宫里也就这三个皇子公主年龄相近，就找你们来玩一玩。” 其实这借口有些站不住脚，皇宫里是这几个年岁相近，但这几个都是几个月的婴儿，又怎么玩得到一起去呢？ 宽大的矮榻上的茶几都被收了起来，皇后盘腿坐在炕上，她没有戳穿这个有些拙劣的借口，脱下大氅略在远处站了一会儿才走到炕上，没想到火炕已经烧起来了。 她坐在炕上，把阿馒放下，心中浮现起一抹阴霾，皇后的身子看起来十分畏寒啊……怕是有些不好。 最大的五公主已经四个半月了，其次是四皇子两个半月大，最小的便是五皇子刚刚一个月，前几日刚过满月宴，本来嫡子的满月宴应该非常盛大，可是五皇子是这个情况，皇后便拒绝了替他大办满月宴只说周岁办的大些即可。 既然是让孩子们来聚一聚，沈姒便把楚珩的襁褓给解开，屋里又暖和，便任由楚珩穿着开裆裤暴露在众人眼前。 诶！母后，你怎么能这样？孤还要不要脸了？ 感觉到自己的小鸟接触到空中的凉意，楚珩的想法就是这个。然后他四处看了看，福母妃和皇后的眼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哇，不行！孤要被看光光了！ 楚珩觉得非常羞涩，奋力地扭动着身体，可是这一扭动反而更加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诶，四皇子他翻身了诶！”福婕妤惊讶地叫着，她养了五公主三个月，这个月五公主才会翻身，这四皇子才两个半月怎么就会翻身了？ “真的诶，这婴孩一般四五个月才会翻身啊，四皇子身子真是健壮。”皇后是养育过两个孩子的母亲，自然知道这小孩子每个月都有什么特点。 正在翻身的楚珩听到这句呆滞住了，落下也不是，直接就侧身停在了哪里，大眼睛心虚地瞄向了沈姒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一瞬间，楚珩觉得自己被看穿了，被那双洞察一切的清澈的眼睛。 怎么会……母后怎么会知道……小小的楚珩在心里就直接否决了这个可能，他不觉得这世间还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奇遇，毕竟重活一次的机会太过于珍贵。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所重生的已经是他母亲改变后的世界…… “咿咿呀呀呀咿呀……” 完了，孤该怎么办？孤不知道小孩子应该怎么样啊…… 楚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装作力竭艰难的模样一下子倒了下来，只是这一切都被沈姒收入眼底，觉得十分搞笑。 “五皇子也动了！”然后又是一声惊呼，众人看去。 果然那肌肤胜雪的五皇子动了动腿脚，但是没有力气更进一步，就在这时最大的五公主也不甘寂寞地翻了个身一下子压到了楚珩。 啊！五皇姐你果然还是那么重……孤的小胳膊受不了，你快起开！ 然而正儿巴经小婴儿的五公主怎么会听得懂他的咿咿呀呀呀呢？依旧压着他，甚至还想继续往他身上滚。 四个半月的婴儿比两个半月的大了好多，确实不是一个量级的，三个人瞧着也不害怕只是哈哈哈大笑，周围的仆妇倒是紧张得不行。 最后还是皇后出手把五公主捞了过去才解救了楚珩，那时沈姒还在嬉笑，“孩子这么小，不妨碍的。” 母后，孤是你亲生的吗？ 楚珩第一时间心里就冒出这个念头，又看沈姒的眼神全然在五皇子身上，他心中的醋意更胜，这小子果然从小就得母后宠爱…… 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他突然想起这首民谣，怕不是就写他的…… 第145章 烟花 接下来一个月沈姒又带着楚珩去了凤安宫几次，三人聚了几次也逐渐有了些和睦相处的味道。但是进入十二月份天气更加冷了些，去的次数就少了。 景瑞七年的新年如期到来，皇家依旧在庆元殿开设年宴，皇后拖着病体坐在主位上，虽然擦了胭脂，但脸上的气色是骗不了人的，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沈姒坐在下首向上看去，突然想起一年半以前，她第一次去凤安宫的时候，那时候的皇后雍容地坐在凤椅上，言笑晏晏，风华无限…… 还有那一年的秦氏，敏氏，王氏，如今都不见了踪影……这才仅仅过了一年半的光景啊，世事就如此无常么…… 宴会结束，今日按例是要去皇后宫中的所以她也没有等待楚毅，径直向外面走去，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一朵朵烟花扶摇直上，在半空中绽放出瑰丽的光华，耀人眼目。 她不禁停住了脚步，站在台阶的一侧上赏起了烟花。 “姒儿，怎么不回宫？” 楚毅大步追上姒儿与她并肩站在纱幔飘飞的殿檐下，顺着她的目光仰头看五彩斑斓的夜空。 “烟花很美。”她没有看向男人，目光痴恋地看向那空中绽放的烟火，流露着莫名的情绪，让男人觉得有些陌生。 “人更美。”楚毅收回看向烟花的目光，看起身边这个小女人，轻笑了一声。 “呵~下雪了。”沈姒闻言笑了一声，又发觉自己脸上落下一片冰凉。 有雪花飘落在脸上，融化成小小的水珠，沈姒毫不在意的抹去，黑白分明的眼眸被烟花染成了琉璃一般的色彩，嘴角挂着的微笑，让这一刻染上了幸福的光彩。 楚毅的视线被她牢牢吸引了去，心脏鼓跳如雷。这不是他第一次与姒儿辞旧迎新，但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之前少时许下的诺言似乎也一直在兑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啊…… 他不可遏制的伸出手，将她搂入怀中，用大氅密密实实的将她包裹。地上拉长的剪影逐渐融为一体，直到密不可分…… 这一刻他心中全然是一种满足，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皇上，今晚不去皇后宫中吗？”沈姒不自在的动了动，男人的怀抱实在温暖，令她感到些许眷恋，但是按制要去皇后宫中休息，如今皇后都已经在前面等了很久了。 “不去了，朕从前答应过姒儿，要与姒儿一起过每个除夕。”男人霸道开口，沉吟片刻后低语，“看烟花！” 男人将她的脸庞转向那片天空，指向天际，语气无奈中透着宠溺，“这一刻如此美丽，错过岂不可惜？什么都不要想，只静静享受这一刻！” 他是帝王，想要陪伴自己的女人难道还要在意别人的想法？他恨不得明日就把那规矩给改了。 却没想到，他年轻时还在读史书时，看到书上君王独宠妖妃时他那不屑一顾的态度。也从没想到他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并且毫无知觉。 男人的嗓音平静又舒缓，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沈姒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天边，慵懒的倚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微微一笑。是啊，这一刻如此美丽，错过可惜！ 远处坐在凤辇上的皇后看到这幅画面，释然一笑道：“回宫，今晚皇上不会来了。” 第146章 叫娘 时至今日，那些情爱在皇后心中已然不再重要，她已经不是一个少女了，她已经为人母亲，追求的不再是这些，如今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为她的儿女铺好后路。 “娘娘……”老嬷嬷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经过这些事，她只希望她家娘娘快乐就好，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姒看着天上的烟火，余光中却目送着那华贵的凤辇一步步离她远去，有一种骄傲的落寞…… 大年初三，楚毅又陪沈姒回了一趟沈府，惹得别人艳羡不已，第一宠妃的名头实至名归，又过了一个月，定远侯府传来消息，表嫂康氏顺利生下了一名男婴，取名叫江未。 沈姒对此轻轻一笑，拍了拍怀里的儿子不怀好意道：“可惜了，你媳妇还没出生呢。” 然后她就感觉到怀里原本活动的婴儿僵硬了一瞬间就乖乖不动了。 孤……孤还没娶太子妃呢…… 当然楚珩知道他未来的太子妃即将在两年后出生，连生日爱好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瞧见儿子面上有可疑的红晕，沈姒毫不客气地笑了，让楚珩觉得不明所以，并且有隐秘的心虚感。 他总觉得母后好像知道些什么，但他又不敢问，也问不出口。 …… 凤安宫 “呢嘅……”看着疯狂往另一边扭动以远离五公主的四皇子，皇后笑得合不拢嘴。 福婕妤在一边假装埋怨道：“我们五公主不是很可爱嘛？四皇子看起来不待见小公主啊。” “五公主是可爱，但她七个月了，又是个小胖墩，皮得很，会爬了就硬要往小四身上爬，谁遭得住？” 皇后在另一边毫不留情地说出了事实，看着五公主那胖嘟嘟的脸蛋，十分同情四皇子。 福婕妤瞧着这情况，疑问道：“那小公主怎么不去弄五皇子呢？” 这确实也怪，五公主确实只弄四皇子却不去欺负在另一边趴着地安安静静的五皇子。 沈姒扫了一眼，嘴角扬起微笑道：“可能小公主也觉得五弟是个小神仙……” 这一句普通的赞美的话却轻轻地落到了皇后的心间，溅起的水花从眼中流了出来，此时沈姒与福婕妤的目光都在三小只身上，没人注意到皇后的状况，楚珩躺在却是发现了。 这位父皇的第一任皇后，他上辈子记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了，但是在母后的只言片语中却能知晓她是一位不错的人，如今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也感觉到了。 此刻瞧见她流泪，他想安慰她一下，楚珩还不能说什么话，他只能竭尽全力想说出“娘娘”二字，可是在别人耳里也却听成了四皇子叫娘。 “娘、娘……” 三人同时都注意到了这句，沈姒心中一喜转首才看到旁边的皇后脸上的泪水。也顾不上去管阿馒叫什么了，先问起了皇后。 “娘娘，您怎么哭了？” “我不知何时才能听小五叫一声‘娘’……”皇后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娘娘……身体好好保养，等五皇子结婚生子也是使得的。”福婕妤见状立刻安慰道，沈姒也想说些什么就听见皇后苦笑道： “你们俩不必安慰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太医说我能活两三年，只是安慰我罢了……” 这句话惊得两人面面相觑，两人只知道皇后身体不好，哪里知道皇后只能有这两三年可活了呢？然而皇后下面的话更叫她们俩感到震撼。 “我觉得我活不过半年了，甚至还活不了三个月……” “怎么会……”沈姒喃喃自语道，“皇后现在的气色比前一个月好上不少，怎么会呢？”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啊。”擦干眼泪，皇后长叹了一口气道，她近来身体越来越疲倦，虽然气色比前几个月好些，但内里却跟不上了。 见皇后擦干眼泪，她们也不便再提起这件事，只道：“娘娘会长命百岁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姒是真心的，皇后却偏头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 …… “姒儿，听说今日阿馒会叫‘娘’了？” 楚毅刚处理完政务就赶来了清泉宫，门还没进就问了出来。 “是呀，怎么了？皇上莫不是嫉妒了？”沈姒抱着阿馒走过来迎接，站在男人几步之外，脸上挂着笑意，语气间全是揶揄之情。 “朕……有什么可嫉妒的……好，朕想知道阿馒会不会叫‘父皇’呢？嗯？”楚毅大步走到沈姒面前，手就自然地捏到了阿馒的脸上。 楚珩挣扎着从襁褓里把自己的小肉爪掏出来，努力把父皇的手从自己的脸上巴拉下来，并且哼哼唧唧。 父皇，不要捏儿臣了脸了…… “阿馒快叫声‘父皇’来听听……”楚毅犹自逗哄着楚珩，只希望他能叫一声他。 哼！不叫。楚珩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转，小嘴一开就叫起了“娘”，这下子可真让楚毅嫉妒了。 这宫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不是先叫孩子叫他父皇的，偏生姒儿生得这个，不但说话早还先叫得是“娘”。 被儿子这么一叫，沈姒顿时漾起了笑容，还颇为得意地“诶”了一声，惹得楚毅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姒儿好不公平，只教儿子叫‘娘’却不教儿子叫‘父皇’。” 接收到楚毅一句埋怨的沈姒睨了他一眼，缓慢道：“阿馒的娘只有一个，父皇却不是他一个人的父皇，他自然知道谁更亲……” 此话一出，周围的太监宫女全部跪到了地上，连郑海的心都悬了起来。 元妃这话是越了规矩，这做后宫嫔妃的本就要求宽容大度，平时拈酸吃醋那是情趣，可是这句话可不止吃醋那么简单了……这是在指责皇上了…… 可是这话元妃娘娘说得出口也是皇上他自己纵的啊。 连在襁褓里的楚珩都吓了一跳，母后这种话竟然也敢说出口？但是他想到他那么大了，父皇还是爱母后如初就知晓此次无事，只是依旧有些担心。 “……姒儿可是在怨朕？”沉默了片刻的楚毅，盯着沈姒问道，眸中的神色叫沈姒看不清…… 第147章 思春 “臣妾自然不敢埋怨皇上。”沈姒抱着阿馒蹲身行了一礼，态度仍旧不紧不慢。 “姒儿……”只一瞬间，男人的神色便恢复如常，唤了一声她后，双手扶住了她的臂膀，无奈道：“真是一点儿也不怕朕了，无法无天……” 虽然说着小女人，但楚毅显然没有真的生气，至少没有追究沈姒的意思，态度仍旧如常。 郑海在心中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暗忖道：高，实在是高，什么叫第一宠妃，这就叫第一宠妃！ 与此同时，沈姒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刚刚的话只是她一时口快，并非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果然相处的久了，还是会恃宠而骄……幸好皇上并没怪她，不然她可能又…… “皇上是我心悦之人，我自然要吃醋的。” 她噘嘴说的理直气壮，却让楚毅笑出声来，他爱的就是这份真性情。 自从去年和姒儿闹矛盾后，他就感觉到姒儿有些变了，变得像其他女人一样只会顺从他。他知道那是伤者她的心了，如今那个姒儿又回来了……他很高兴。 “好，那姒儿以后可要多吃些醋才好……” 大掌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的发顶，楚毅久违地觉得他们又回到了四年前，那时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内心的爱意，如今美人在怀，孩子也有了。 气氛正好，在两人中间的楚珩觉得有些尴尬，呆呆地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母后，讷讷地叫了一声“der”？顿时把两人营造的好气氛给造没了。 楚毅闻言，惊讶地看了面前的小女人一眼，心中大恸，原来姒儿没忘记教阿馒叫他吗？她只是选择了一个……更加温暖的称呼。 一瞬间他心中五味杂陈，又错怪了姒儿，心中的情感一瞬间爆发，楚毅一把抱着娘俩，久久不言。 “der……啊，咿呀……”爹……啊，你放开我…… 男人放开小女人，低头从女人怀里接过孩子，先在女人脸上吻了一下，又贴在了孩子脸上，怀中的孩子直接呆滞了。 父皇他亲我了？他他他竟然亲我了？ 楚毅这一问，吓得楚珩都忘记了自称孤，一个个我在心中冒出来。上辈子他没有记得父皇亲过他，平日对他比较严厉的父皇，从没有对他做过如此亲密的动作。 这一吻让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并且感到晕晕乎乎地不真实，心中也涌出了一股暖流，父皇还是爱他的，只是他作为太子，必须要好好培养他。 他上辈子不该任性的…… 两人和好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度过了美好的一天，另一边的沈府，剿匪回来的沈溯却诡异地在用膳时走神了。 他在剿匪的途中救了一位回外祖父家省亲的少女，相处了两天顺便护送她到京城里时，才知道她是秦家的女儿，这个秦家不是别家，正是镇国公府的秦家…… “二弟，二弟？” 在外做了一年知县的沈清已经回京述职，并且被破例留了下来，在工部上值，如今沈家的两个男儿都留在了京中。 沈清已经与父亲用完膳食，在桌上交谈，正聊到一事询问弟弟的意见，却见到弟弟筷子夹了一块肉却迟迟地不放入嘴里，发起了呆？不由得出声提醒却依旧没什么用。 “二弟，可是在思春？” 第148章 秦幽 “啊？” 这一句话才让沈溯从思绪中惊醒，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可是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依旧浮起些红晕，沈清和沈父相视而笑，并不戳穿，孩子大了，有喜欢的姑娘很正常。 在两人不注意的时候，沈溯嘴角扬起一丝苦笑，秦家的女儿……他怎么能娶？ …… 另一边，镇国公府，沈溯念着的姑娘正在府中的花园里与人争执。 “秦幽，你在这做什么好人？”一个十四五岁的蓝衣小姑娘看着面前的两人出声嘲讽道。 秦幽护着身后的二姐姐，颤声指责，“她是我们的二姐姐，你怎么能如此对她？” “要不是她弄死了自己的孩子，惹怒了皇上，我爹怎么会没有爵位？！当初我们家的女儿万人求，如今我家的女儿只能做三品官员家的儿媳……” 蓝衣小姑娘是镇国公大儿子的嫡女，而她口中谩骂的正是她的庶出二姐，前高位妃嫔秦妃，她前几个月被朕国公接回家后，一直备受府中白眼，认为她现在只是个没用的弃妇。 她自己也万分绝望，她现在真的无用了，大晋女子和离还能再嫁，她和离了，又有谁敢娶这个曾经是妃嫔的人呢？ 曾经对她就横眉竖眼的嫡出妹妹在见到她失势后更加变本加厉，这次直接在路中间推倒了她。 “那你曾经就没有享受二姐姐带来的便利吗？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她扶着被推倒在地上脚受伤的秦岚，觉得自己这个五妹妹只在有些没良心。却没想到五姑娘毫不在乎地轻笑了一声，伸手又推了他一下。 “你又不是和她一个爹，你担心什么？哦，对了，你和她一样，是个下贱的庶~女。”秦五姑娘满含恶意，说道庶女时还特意拉长尾音，对面两人面色暗沉无比。 “我俩虽是庶出，但也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如此？” 她素来知道这个国公府中大伯的嫡出女儿最为骄傲，她是父亲外室所处，从小在外公家长大，十三岁才回府中，也不经常见面，故而对这个妹妹并不了解。 秦幽从不轻易相信传闻，如今却觉得传闻似乎也不完全是假的，比如这个妹妹……比传闻中的更加嚣张跋扈。 “庶出的姐姐算什么，这府中的主人是我父亲，未来的主人是我哥哥，你们算……”秦五小姐正说着，突然看到前面一个中年男人过来，立马换了另一个面孔。 “二姐姐赶紧回去……你可不便多在外面走动。”她频眉故作担忧道，言语中却仍旧透露出恶意。 “你……”秦幽刚想说话，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你们几个堵在这里做何事？” 秦武杰大腹便便负手走了过来，看见这窄道上站了三个姑娘，直接堵住了他的路，让他心中有些烦闷。 “爹爹，刚刚二姐姐逛园子不小心滑倒了，黛儿是提醒二姐姐小心一点儿呢……”没让两人说话，秦黛儿抢先说道，那副关心姐姐的小白花模样看得直叫秦幽作呕。 “你二姐？她怎么好意思出来？” 第149章 兰香 秦武杰是对他这个二女儿现在是极不顺眼的，一个被皇帝休弃的女儿也不懂老头子为什么要接她回来，搞得自己都没得爵位继承。 想到这里，他心中仍旧闷闷不平，爵位啊，一等公的爵位啊，这大晋唯一的国公爵位就这样没有了。 “大伯……二姐姐并不是那样的……”她想为秦岚说些好话，但是显然秦武杰并不想听，烦躁地挥挥手道： “你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和她一个弃妇在一起做什么？不吉利，赶紧走，免得以后说不到好人家。” 秦武杰并没有继续给她说话的机会，忙招呼丫鬟婆子就把秦岚带了回去，自己也甩袖走了，现场只落下秦幽和秦黛两人。 秦幽看着那群人远去的身影，又环顾了这偌大的豪庭宅院，只觉得有这样的主人，这样的子女，这府邸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易主了…… 她自小在外公家长大，以外人的眼光来看，大伯刚愎自用，不学无术，只会成天与人玩乐，自己的父亲才疏学浅，也只会附庸风雅，府中的几个少年哥儿也都学了父亲的样子…… 恐怕只有祖父是家里唯一的明白人了，可是他年事已高，又坚持得了几年？ 这镇国公府还有几日繁华呢？看来她要早做准备了……突然脑海中闯入一个青年，秦幽轻笑摇了摇头，他与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 紫宸宫 “皇上！皇后娘娘病重！” 楚毅听闻后，深深叹了一声，皇后他是非常敬重的，只是感情的事不可强求，他永远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去凤安宫……”他立刻搁置下手中的御笔，心中却有种不真实感，这才半年……怎么这么快…… 到了凤安宫，楚毅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她面色有些蜡黄，看起来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没了气息。 “皇上，”皇后声音有些暗哑，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叹息道，“没有想到，皇上还能来得这么快……” 她视线从楚毅身上移开，落在屋子角落的一盆开得正盛的兰花上。 她看着那兰花愣怔良久，突然低声念出一句：“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念完这句，皇后气息有些不稳，她幽幽转动眼睛看着楚毅，“皇上，您可还记得这句话？” 当年她刚与皇上成婚，刚成为太子妃的时候，皇上便送了她那盆兰花，对她念了这么一句。 她出生自太傅府，自小饱读诗书，说声博学多才也不过，只是为了做好他的太子妃，这些都被她放下了，成为贤妻良母，也没了当初清气如兰的气质。 如今九年过去，皇上已经有了心爱的美人，她也年华已逝，如今还到了这般濒死的地步。 韶华白首，君恩不复，皇后泪湿眼眶，她从未得到它想要的那份感情，这一切不过是她临死前的妄想罢了，她知道她已经大限将近了。 楚毅静静地看着她，伸手握住了她，半晌道：“好好休息，小五还需要娘亲，大晋还需要皇后呢。” “呵~皇上，让元妃进来，臣妾有话要与她说……” 皇后平静地目送皇上出了内室门，缓缓地闭上双眸，仿佛又看见那日清晨，自己一袭素衣站在门前，那年少的太子端着一盆兰花，对着自己念出那一句“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小五需要娘亲，大晋却不少我这一位皇后…… 沈姒早就在门外等着了，皇上只进去了一会儿，便出来换她进去，她有些惊讶，但仍旧顺从地进去了。 对于这位皇后，她一直有着敬意，如今听到她病重的消息，她心里也有些伤感。进了内室，她刚想见礼就被皇后拦下了。 “元妃……元妃……”皇后念叨了几次，突然就哭了，“元妃才是皇上心目中的妻子啊……” 这是皇后第一次表现出她对沈姒这个封号的在乎，看着床上泪流心伤的皇后，沈姒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要不是有她，皇后也不会如此…… “沈姒……你知道本宫什么时候最嫉妒你吗？”皇后躺在床上，看向沈姒，眼中无比沧桑。 “为什么？”皇后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但她并不生气，时日无多的人啊，总要存着一些善意才是。 “不是你的封号为‘元’的时候，也不是他屡次袒护放纵你的时候，也不是皇上救你的时候……哈哈哈……这哪一桩不让人嫉妒……” 皇后说着说着就笑了，可是眼泪也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枕边湿润了一大片。看着皇后，沈姒捏紧了帕子，不言不语，她仿佛也感受到那苦涩的味道，虽然她就是罪魁祸首。 “是那一晚啊……那一碗粥……”那一碗粥……承载了太多她渴望得到的感情…… 沈姒分辨不出皇后说的是哪一碗粥，毕竟楚毅给她盛过太多碗粥…… “咳咳！” 情绪激动的皇后从床上支撑起身子咳嗽，沈姒连忙上前，用帕子接住，再拿下来时，帕子中央是一抹血痕。 “皇后娘娘……您好好休息……”沈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 “不，不，我不能休息……”皇后抓住沈姒的手，颤抖地握着，磕磕绊绊道：“元妃，虽然我嫉妒你，但是我知道你是宫里位数不多的良善之人，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感觉到手上的力度，沈姒仿佛感觉到什么，“娘娘说……” 听到沈姒肯定的回答，皇后笑了，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帮我照顾小五好不好……在我死后，你肯定是皇后，你帮我照顾小五好不好……” “琼儿和佩儿四岁了，她们有宫女照顾，你不会苛待她们，我放心的，可是小五太小，他又是那样的情况，我实在放心不下啊……” 说道自己的儿女，皇后急切之心难以言表，甚至哀求的话语都说出了口，“他对四皇子没有威胁，求你帮我照顾他……” “我答应你。”只是照顾一个婴儿，她怎么会拒绝？“只是皇上那里……” “他会答应的……”听到沈姒肯定的回答，她躺回床上。 沈姒正等着她下一句，抬眼一看，床上的人已经面目安详…… 窗外下起了雨，一阵兰香飘荡。 “皇后薨！” 第150章 贵妃 窗外的雨淅沥沥地下着，所有人的心也像掩上一层阴霾。 “皇后薨！”一声宣告，顿时宫人哭声四起。 内殿中传来哭声，外殿踱步的楚毅脚下微顿，看着这座突然间变得喧闹的宫殿，沉默地对身边的太监道：“厚葬皇后。” 说完，就看到沈姒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正静静地看着他。 “皇上，可要进去看看？” “不了……她也不愿意再见朕了。” 沈姒走近楚毅，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明明是温热的，却觉得有些冰凉。 上辈子的她，去的时候，只有皇后派来的人……而他给的只是一道圣旨罢了，如今皇后要比她好上太多。 “皇后，她让我替她照顾五皇子……”沈姒有些踌躇，她主动说这个话，有些越俎代庖，皇后的嫡子可不是谁都能养的。 敢说这个话的妃子肯定会被怀疑有觊觎后位的心思，沈姒也有些犹豫。没想到楚毅却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目光充满信任，“朕相信姒儿会照顾好小五的。” 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姒儿若是不想当皇后，他就不知道能给她什么了。 “姒儿，再过一段时间，朕……”似乎看出楚毅要说什么，沈姒捂住了他的嘴，轻轻摇头，她知道楚毅想说什么，可是她要的始终不是那个位置…… 皇后薨的消息很快传至后宫上下，不少妃嫔赶到皇后宫中，她们面上虽带着悲意，却依旧姿态万千，“见过皇上。” “起。” 惠妃躬身站在一边，楚毅第一次注意到她穿着素色宫装，朴素而温婉。这个女人是他在太子府就有的女人，已经是老人了，他恍然发现太子府中的老人已经只剩下了惠妃一个。 “谢皇上。”惠妃抬起头，看到他牵着沈姒的手，眸色一动但面色依旧平静。 众妃嫔来了不过也只是假装悲伤，流几滴眼泪罢了。皇后已经去了，她们还有什么用呢？ 不一会儿，众人就退散了，皇后的丧事有吏部操办，还轮不到她们。 回宫的路上，惠妃蓦地对身后的大宫女道：“这后宫中最大的赢家还是她啊。” 大宫女安静的听着，她垂首扶着惠妃，待惠妃说完后，才道：“娘娘，您与她皆是妃位，您比她早进宫呢，即使她有皇子，但您始终要高她一头。” “面上如此罢了，宫里从不是讲究资历的地方，这后宫中谁不给她颜面，她可是宠妃啊……”惠妃扶了扶已经显现皱纹的额角，“何况……很快就不止妃位了……” 皇后去了，这皇后之位还能不是她的么？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是接下来几日却没等来封后的消息，只等到了一卷封贵妃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妃沈姒，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元贵妃，钦此！” 郑海读完圣旨，笑眯眯地卷起来双手递给了沈姒，“恭喜娘娘了。” 第151章 惊变 “多谢大总管。”沈姒接过圣旨，脸上扬起得体的笑意，对此并无不满。 这其实是她自己要求的，楚毅本来想直接封她为皇后，但是她拒绝了，她不想皇后刚去世，她就代替了她的位置，何况她在乎的并不是皇后的位置。 接完圣旨，她就回了礼明殿，皇后的棺椁停在那里，嫔妃是要去守着的，但是晌午后就接到了凤康宫嬷嬷的传话。 “太后娘娘突然病倒了，说让贵妃娘娘您代为掌管宫务，惠妃协理。” “太后娘娘的病可要紧？”沈姒先问了太后的病情，然后又为难道：“可是本宫并无经验……”虽然她掌过一段时间的家，但这并不代表她能管理整个后宫。 “娘娘别担心，太后是老毛病了，在宫务上会有人来协助您的。”那年长的嬷嬷微笑安抚道。这些太后娘娘都想到了，她看向沈姒，眼中有一丝敬畏，这怕就是未来的皇后了。 …… 最近楚毅非常忙碌，倒不是皇后的丧事而是关于康王的事，康王谋反的证据还没搜索完全，却发现他们已经隐隐有了动作，这让楚毅不得不警惕，心中也在猜测他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沈姒起先觉得疑惑，后来渐渐有了猜测便入了楚毅的梦，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康王已经有动作了，连忙派人偷偷递消息给外祖父和沈父让他们早做准备。 一时间，京城有几家家主的心都惴惴不安，有的是参与的，有的却是防备的。 皇后停灵之时，请了一众僧侣道士作法，场面十分宏大，可是也累惨了沈姒，心中暗忖她没了可要嘱咐不要这些花里胡哨的，累人。 起灵准备运往皇陵安葬时，楚毅按大晋礼法，须送皇后三十里，此时也准备好了马车，准备随行。 后有《大晋·晋景帝篇》后妃传中，记景后于氏于景瑞七年三月薨，民间停嫁娶，辍音乐，军民摘冠缨，命妇去装饰，二十七日。馀凡七日。四日后，入直官摘冠缨，服缟素。 五日颁诏，文武官素服泣迎，入公署三跪九拜，听宣举哀，行礼如初。朝夕哭临三日，服白布，军民男女素服如京师，上尊谥曰孝康景皇后。 送孝康景皇后的半途上，有一段陡峭幽深的峡谷，送葬的一行人要从峡谷中穿过，占领了山顶，整个天明山便尽在掌握，因而楚毅对此地的防务十分看重。 天明山仅有一条十分陡峭险峻的山路可供上下通行，他早已派人守住了山路，想是应该无碍。 送葬的队伍庞大自然有人在楚毅前走进了那条峡谷，他一直觉得康王可能选择在今天动手，毕竟他出了皇城，在外面刺杀他比在宫中更为便捷，可是眼看他都要穿过峡谷却始终没有见到人影。 心中渐渐浮起了隐秘的慌乱，他应该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啊…… 春日里的峡谷的风还透露着寒意，吹得叫人心凉，但是已经吹来了一阵清香……清香？！ “护住口鼻！”于此同时，身边的禁军统领也察觉出，高声呼喊道。下一秒，就是许多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152章 逆鳞 毅坐在龙辇上努力直起身子，欲站起，却觉浑身无力，重重跌落在座位上。然后众人就听见后方传来巨大的“轰隆”声，震耳欲聋，一时间沙尘飘起。 正在此时，一名传信兵从后方突围进来了，急慌慌的禀报，“回皇上，有乱军队推下山石封堵了的回去的通道！” 楚毅平淡的表情依然未变，前面的乱军也首领出现在了他眼前，却不是他预料的那个人。 “怎么是你？楚殷呢？” 男人的瞳孔放大了一瞬间，心中暗叫不好，楚殷要是没有亲自来，那他一定是去皇城了！ 如今母后生病，虽然有他提前布置但是姒儿真的能稳住吗？ “当然是我了，王爷已经带兵去了京城，我牵制住你，等他攻破皇宫，这天下可就易主了！” 首领不是他人，正是秦武杰，此刻他畅快至极，只要他辅佐康王爷坐上皇位，他就会获封国公，老头子不给他留爵位，那他就自己拿！ “镇国公老将军可知道你如此作为？他可是一代忠臣良将，就因为你这行为便要晚节不保！” 楚毅见他如此不掩饰自己造反的行径，出言呵斥道，心中替老将军不值，真正的虎父犬子！ “哈哈哈，我爹那个老头子不知变通，还让我没了爵位继承，我自己奋斗有什么不对？”秦武杰坐在马上一步步靠近皇帝，这里的人都中了软筋散，没什么可害怕的。 “皇上啊，您那贵妃听说是咱康王爷先看上的，您说等会儿攻破了皇城，您的美人儿就要易主了哦~不知道王爷玩够了，会不会也让我尝尝滋味~” 看着面前的大腹便便的男子猥琐地肖想着姒儿，楚毅忍无可忍，突然暴起，一把扣住秦武杰的手，夺过他腰间的佩刀,把他从马上拽到龙辇上，翻身压住，用匕首抵住他的脖颈。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秦武杰身后的士兵怔楞了一下，只这一瞬功夫，本该虚弱无力的禁卫们和前面抬棺送葬的士兵太监突然生龙活虎的冲杀过来，三两下便把他们制服。剩下的禁卫开始给中了迷药的宫女们派发解药。 秦武杰见状容色大变，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你没有中迷药？如此说来，我们的计划你早就知道？你算计我们？” “康王要谋反朕知道，但朕断不了他的念想，他要的东西，他尽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去抢夺，朕不会阻拦。”楚毅压下手中的匕首，一丝鲜血从那圆肥的皮肉里流出来，他却感觉到一丝快意。 “朕最在意的，还是要亲手把你挫骨扬灰……朕的元贵妃岂是你这种猪可以肖想的？” 楚毅对秦武杰简直恶心到了骨髓，抬起匕首，削下他一根手指。 “这根手指算是先给你一个教训。”他冷声道，“朕不会立时杀了你，朕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你说，你能撑到几时？” 他语带笑意的轻声发问，引得在场众人心生寒意。果然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第153章 宫中 皇宫中 沈姒心不在焉地坐上步辇，正准备去凤康宫中看望生病的太后，出神之中，听到立夏问道：“怎么换人了，之前抬辇的几个太监呢？” 被问的太监回道“今个是陛下出宫送葬，有些太监被拉去跟着了，就换了奴才几个来。” 这个答案倒也合情合理，立夏没有继续追问，只点点头跟在了一旁。 对话只是个小插曲，沈姒也只是顺势看了一眼，发现抬辇的一行人确实都和之前不同，个子高了一些，身材也壮了不少……身材壮实不少？拉去送葬的不应该找身强体壮的吗？ 怎么会还给她换了更加强壮的？ 她顿时提起警惕之心，看似慵懒地窝在步辇里，实则在暗中观察各人的神色。步辇继续行进，走着走着忽然转了个方向。 一边的林月也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转道了？” 那抬辇的太监回道“掌事容禀，玉竹阁的那条道今日修整，不好走，奴才便自作主张给娘娘换一条。” 林月谨慎地问道“要走哪条路？” 那太监回了一条林月也知道的路，那条路也是经过御花园的，林月心里一过，没什么大问题便也允许下来。 林月这两番对话都进行在沈姒耳边，沈姒听着表面并没有什么反应，步辇在一共六人的陪同下前行，等又走了几步，沈姒才忽然出声道“等等。” 抬辇的宫人们一顿，齐齐抬头看着沈姒，其余所有人的侍卫们也都看向沈姒，沈姒将众人的表情尽数收在眼中，不动声色地对林月道“你怎么回事？本宫的小狼呢！？你没给本宫带上吗！” 林月被喊得一怔，心里大为奇怪，去看望太后娘娘怎么会要带小狼？自家娘娘从来都没提过要带着狗子一起去啊。 林月察觉了些不对，试探道“奴婢知错，竟把这事儿给忘了，要不……奴婢现在去把小狼带来？” 沈姒瞪了她一眼，一副气恼模样，“还在这儿问，赶紧回去，阿馒该醒了，你去照顾阿馒，让小武把小狼牵过来就好，太后娘娘也欢喜小狼，上次还嘱咐本宫带去让她瞧瞧的。” 沈姒的脸上神情那么自然，林月的心却完全乱了，她忙一副惊惶地模样保证道“那娘娘先行，奴婢回宫一趟，让小武一会儿便追上来。” 林月掉头趋步走掉，抬辇的太监们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做了些什么交流，但没有人阻拦。 沈姒只当没看见，高声道：“你们说什么呢？还不停下，还要等等本宫的狗！” 太监听到她要等狗，神情之间飞速窜上了一股恼火又急急藏住，顿了下，才谄媚道：“奴才们知晓了，这就停下来。” 沈姒是皇帝的宠妃，脾气大些，抬辇的太监们也不觉有异，但此时尚未到约定好的地点，他们亦并不觉得养在深宫的沈姒会察觉到什么不对，斟酌之后还是继续忍耐着，把沈姒乖乖放下来。 “娘娘小心些。” 沈姒扶着立夏的手下了步辇，身后立刻跟上了四五个太监，这架势和平时完全没有任何差别，但沈姒现在一个都不敢相信了，压下心中的慌张，扬声道： “那边的柳枝发的不错，本宫去瞧上一瞧。” 情况有变，这宫中即便没有出事，恐怕也离出事不远，沈姒在心中第一瞬间就想到了最近有动作的康王。 沈姒心里震动，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早早便开始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但面上却依然保持住嚣张之态，见后面有了动静，远处来的正是小武和摇着尾巴的小狼。 见此，她开口向着相隔甚远的小武叫道：“小武，你过来。” 小武拉着小狼很快向着这边走来，附近的太监们不知沈姒是何意，但也只是互相交换眼神,没做什么举动。 沈姒看着小武的身影一步一步靠近,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了她的心上，不管在外边看来这短暂的一分钟有多么风平浪静，沈姒实则背地里出了一身冷汗，就怕那些人发现什么。 直到小武到他跟前唤了一声娘娘，她才宛如在大海之中抓住了一块浮木，恐惧微微减轻。 沈姒忍住所有的情绪，对小武故作刁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慢？”转头又对其他太监道：“不要你们抬着轿撵了，不如先前的宫人合用，这春日的景致不错，本宫想散步过去。” 这个要求果然得到了四个抬着轿辇太监迟疑的神情,沈姒瞥了他们一眼道：“怎么,你们还要管本宫？” 往日高位娘娘发怒，太监们都会选择退让，这一次太监的反应却有些不依不饶,带头一人坚持道“娘娘，太后老人家还等着您呢，咱们还是快些。” “你们管得了本宫？”沈姒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从小武手中接过拴着小狼的绳索，并解开，甩袖就向前走，由着那四个太监抬着轿撵跟在身后,自顾自地往御花园里走。 走出两步，沈姒装作被脚下的鹅卵石绊倒，一下子向前扑倒，小武离沈姒距离最近，当即伸出手去搀扶。 这一碰到，小武立刻感觉沈姒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臂，娇贵的身躯顺势靠近了他，一句微小的声音传入小武耳中，“小武……这群人有问题。” 这些都在一瞬之间，沈姒很快重新站直，很讨厌小武一般嫌弃地甩了甩袖子，宛如刚才的低语只是一场并不存在的错觉。 小武顺势低头，貌似无奈般退却了一些，太监们看惯了沈姒的做派，不疑有他，一行人便这么继续前行。 其实小武来的时候就被林月嘱咐了，这些人怕是有问题。自从去年他为了救娘娘受伤好后，他就被皇上安排了去训练武艺，如今武艺更加精进一步，这四个人他目测只是普通练家子，他对付应该没什么问题。 估摸着拉开了差不多的距离，小武大喝一声“娘娘，快跑！”他就回头对上那几个人，沈姒闻言立刻撩起裙子就卖力奔跑，只要到有人的地方就可以了。 太监们立刻撂下轿撵，就要追上来，可惜被小武拦住了，不久后小武已经撂倒了三人，以非常果决的速度横劈了最后一个太监的脖子。 奔跑的沈姒自然不知道身后的动静，她不顾一切地奔跑等停下来时，发现她已经到了紫宸宫附近，心中一喜，迈步进去。 “诶呀，贵妃娘娘怎么自己来了？没让本宫的人送你来吗？” 第154章 以下犯上 刚进入宫殿，沈姒就听到另一边传来熟悉的女声，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静婕妤，此时她才发现紫宸宫的仆人都不见了，偌大的宫殿变得空荡荡的，显得有些阴森。 “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她知道静婕妤为何在此，但是还是要问一问。 “自然是等你啊……”静婕妤穿着华服逶迤朝着沈姒靠近，语气轻佻，都是逗弄宠物的感觉。 就像是猫咪逗弄着老鼠一样，感觉她已经完全在静婕妤的掌控之中。 她早该想到的康王会在这日反叛，皇帝出宫送葬，皇宫空无一人，这样好的空子，正是发动叛乱的良机，康王怎么会把握不住？ 但是没想到静婕妤还是出现在了这个地方，难道楚毅真的没有准备吗？还是这样让人轻易地控制了紫宸殿？ “来人，抓住她！” 静婕妤一声令下，周围窜出四个身强力状的太监，沈姒知道，现在她逃不了了。只盼望林月能把阿馒和小五看好，外祖父和哥哥能快点发现异样，尽快进宫来救她。 另一边的林月通知了小武公公带着小狼过去后，就立刻悄悄地把两个小皇子抱到沈姒的寝殿，这是她们有一天意外发现，清泉宫寝殿的梳妆台下的地面的地砖竟然可以打开，地下有一个密室。 林月也感觉到了大事不好，连让立夏忙抱着两个孩子躲进去，自己则把一切恢复原样，走了出去。 …… 从天明山赶回来的每一刻，楚毅都在煎熬之中，虽然他在皇宫中做了布置，弄了一番假象，但是他没有与姒儿说过，姒儿真的能平安吗？她要是去了紫宸殿怎么办？ 且不说皇帝正在回去的路上，留守在京城的定远侯和沈溯早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外城似乎聚集了不少兵马，而且是镇国公麾下兵马，这就让他们有些犹豫，镇国公老将军似乎不会做出这等叛乱之事…… 当那兵马开始往皇城进发时，沈溯彻底忍不住了，带领着他手下的五千精兵跟着过去了。他的妹妹一定不能有事！ …… “小皇嫂~可还记得本王？”紫宸宫内，沈姒被束缚住双手扔在榻上，康王站在榻前，看着缩在角落里的沈姒笑道。 眼中都是势在必得的贪婪，这个女人本来就应该是他的，现在虽然晚了一点，但似乎更加有意思了，楚毅的女人，他能有一个，自然也能有两个…… “康王爷，请自重，你现在干什么？谋反吗？” 虽然她坚信情况绝对不是那么恶劣，总会有人来救她，但是此刻还是不由自主地害怕，她害怕康王真的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她真的反抗不了。 楚殷自然看出身前美人眉间的害怕，但这更加激发了他的兴趣，手指不由自主地捏在了一起，已经能想象到那如玉肌肤的触感了。 人、妻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皇兄的…… 男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荡漾，他长腿高抬直接踩上榻，把沈姒拉了出来。 “是想以下犯上……” 第155章 选择 除了恐惧沈姒心中还有浓厚的恨意，那恨意就像蚕茧被一丝丝剥开，开始在心中弥漫。 她几年不曾见到康王，生活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她以为她的恨意已经消散了不少，可是见到他的第一眼，还是不可遏制地想杀了他。 “你既然进了这里就是为了你的大计，那怎么能在我一个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虽然沈姒想杀了他，但是她现在双手被束缚住，显然没有这个能力，还是要周旋一番才行，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是楚殷哪里会被她这一句话说动，“皇帝去了皇城外，要回城恐怕还得小半个时辰，现在整个皇宫都是本王手下的将士，本王享用一个女人也不妨碍计划……” 说着，楚殷就开始扯沈姒的衣服，可是沈姒的双手被束缚住，正好也不利于脱衣，楚殷皱眉，突然把绳子给解开了，“料你一个女人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屋内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间还站了一个女子，那就是静婕妤。 静婕妤听着屋里的声音，心中如寒刃划过，这一个两个男人为什么都喜欢沈姒，就因为她的长相嘛？就因为她长得漂浪，所以这种时候也要宠幸她？ 楚殷，你可对我动过真情？ 长指甲无知无觉见就插入了掌心，回过神后，才发现满手鲜红，突然她听到远处传来兵戈交互之声，心中顿时紧张起来，顾不及里面的情况，她闯入内室，呼喊道： “王爷，外面好像打起来了！” 刚进去就见到沈姒的外袍已经被撕下，衣衫凌乱的样子，她压下心中的妒忌，或许也是在此时故意闯进来的。 “什么？这皇城的禁军不是在东南城郊吗？怎么会有别的军队？” 正欲实施兽行的楚殷闻言不得不停下，仔细倾听，果然有隐约的兵戈交战之声传来，立刻起身，整理好衣服，在大事面前，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楚殷大步走出去，沈姒慌乱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心中松了一口气，也不着痕迹地把银簪别在了腰带中，刚刚若是继续她恐怕会忍不住与楚殷同归于尽。 “呵~狐媚子只会勾引男人！”楚殷刚走，静婕妤就忍不住开始骂沈姒。沈姒也不反驳只低着头思考待会儿可能会遇到什么情况，应对方法是什么。 …… “将士们！有军队叛乱，我等理应清君侧，做勤王之师！待皇上还朝，定有重赏！”沈溯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对着他身后的五千士兵大声呼喊，顿时一片应答之声响起。 一声令下，众将士上马往皇城奔袭，在城门被关起来之前赶到成功遏止了通道被关的结果，刚占领一道城门，就看见东南方向有一大波军队来袭，为首将领正是禁军大统领。 “沈将军也发现情况不对？”大统领看向眼前刚及弱冠的少年，眼露欣赏。 “是的，事情危急，咱们还是先去皇宫，怕是已经让乱军占领了。”沈溯特意没有说是康王，以免被发现破绽，两人互相颔首，两军出发后，又有一对万人兵马跟了上来。 乃是定远侯手下的军队，他已经是个老将军了，手里的士兵轻易动用不得，但是眼看皇城有变，他也赌上一把，随外孙后就派来了军队。 “报！王爷，宫外斥候传信，来的军队约莫有三万之众，我军只有一万五该当如何？” 听着下面奴才的报告，楚殷面色阴沉，“怎么会？京城两万禁军都驻扎在南郊，怎么会有三万大军前来？” “卑职看，似乎有定远侯的游龙军，和镇国公旗下的伏虎军，还有禁军……” “那秦武杰不是说拿到虎符了吗、怎么还会有伏虎军，还有苍龙军怎么能入京城？”这一切都让楚殷感觉到措手不及，这都是在预料之外的事情啊！ …… 在看到城门大开的时候，楚毅送了一口气，看来他的布置没有白费，连忙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道皇宫门前，宫门也被攻破了，一路上鲜血满地，到处都是尸体。 此时康王楚殷已经被禁军统领，沈溯，定远侯三人军队团团围在紫宸殿，他那一万五兵士怎么敌双倍的人数呢？ “反王楚殷，尽快束手就擒，你的士兵已经死伤殆尽，回力无天了！”看着下面为首统领的大喊，康王哈哈哈大笑道： “这紫宸宫里还有皇帝的所有子嗣，那个房间已经被本王浇上了火油，你们若是过来，本王便一把火烧了他们！” “你烧！只要朕还在，孩子有的是！” 从人群后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昭示着主人的身份。众人纷纷让路，真是晋帝楚毅。 “哈哈哈，孩子你还能生，那她呢？”康王转身从后面拖来一个女人，真是被束缚在这里的沈姒。 “放了我！不然，我立刻叫你的宝贝血溅三尺！”康王笑的得意，面目也狰狞无比。 他留下的最后这张王牌终于派上了用场，杀了楚毅一个措手不及。 “楚殷，你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楚毅咬牙，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果然姒儿还是落到了他手里。 康王拿过一把匕首，挟持住沈姒，得意的大笑起来。“楚毅，你再怎么厉害，终究逃不过‘情’之一字！美人关，英雄冢，这话果然不错！” 听了他的话，将士大惊，面面相觑。定远侯眼里滑过惊骇，又立刻消失，这个时候他哪里还能去计较皇上竟然对自己的外孙女产生了禁忌之情？他只能希望自己的外孙女不要出事。 楚毅被讽刺，却没有回应。他害怕自己说错一句话会引得康王对自己的姒儿痛下杀手，这种后果他承受不起，他也再次后悔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姒儿他的计划，让她早做准备。 “怎么？没话说了？也对，宝贝都在我手上，你当然怕了！” 康王眼里滑过一抹疯狂，徐徐开口，“楚毅，你放本王平安离开，我就放了她；若你不愿便摇头，我立时就杀了她，你自己选！” 第156章 再变 楚毅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屋顶，见有几名暗卫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屋顶，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丝。 话落，他凑近眼含凶光朝他看来的沈姒，低声道，“小皇嫂，今日你是死是活就全看皇兄了。若不幸下了黄泉，你该恨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听见他的低语，沈姒冷冷一笑，她怎么会被楚殷的话迷惑，这种时刻哪怕楚毅真的要放走康王，她都是不同意的。 她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康王逃走！ “分开一条道路。”楚毅额头青筋直跳，坚定的开口示意身后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康王面露惊愕，继而大喜，笑的癫狂，高声喊道，“好，好一个有情的君王！” “皇上不可！”身后的将士面面相觑，有人出声阻止。他们努力拼杀不就是为了康王吗？如今放走他岂不是前功尽弃？ 康王押着沈姒缓缓走下紫宸殿的台阶，他全身心都在周围的士兵身上，全然没注意身边的女人手不着痕迹地伸向了后腰…… “啊！” 沈姒突然惊呼一声，趁着康王晃神，沈姒猛然偏头，避开匕首，闪电般拔出腰间锋利的银簪，用尽全身的力气捅入了康王的下体。 身后早已蓄势待发的暗卫一瞬间涌了上去制服了疼痛的站不直的康王。 待他被暗卫控制住，沈姒立刻上前两步，对着康王便是一阵狂踹。上辈子怨愤在这一刻尽数释放，沈姒脚脚狠辣无情，直踹的楚殷哀叫连连，本就某处痛苦的他更加面目狰狞了。 在场将士全都看傻了眼，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元贵妃怎么如此大胆？他们齐齐暗忖，也觉得身下一阵冰凉。 沈姒揣完后突然笑了，笑得比康王刚刚还大声，还疯狂。众人，包括受伤面目狰狞的康王，都齐齐朝她看去，眼里露出疑惑。她莫不是受的惊吓太大，魔怔了？ 她笑了一会儿，眼泪流了下来，上辈子的仇，今天终于要结束了吗…… 楚毅怔愣了一瞬，立即醒神，把姒儿拉入怀中，替她擦干眼泪，温柔安抚，“姒儿，都怪朕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惊了。”至于康王还是等姒儿恢复后，再交给她处理。 他心里边暗忖，一边把沈姒死死搂进怀里，脸颊埋进她馨香的脖颈间，久久不愿抬头，也是在抚慰自己心中的害怕，失而复得，最为珍贵。 沈姒也环住楚毅精壮的腰，与他密密贴合相拥，互相抚慰心中慌乱的两人身边的气氛太过亲昵美好，无人敢于上前打扰，只默默开始收拾残局。 突然紫宸殿一道女声传来，“楚毅，你就真不顾你儿女的死活了吗？” 众人把目光转向殿门台阶，一个穿着华丽衣裙的女人正站在中央，身边还站着一个四岁大的幼儿，正是二皇子。 一众将士自然不知道其中内情，都把心提了起来，这毕竟是皇上的子嗣，可闪失不得。 楚毅听了轻笑一声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与楚殷的破事？朕本来还打算为你两人遮掩一下，没想到你自己倒是跳了出来，那朕也不必费心了。” “这孩子是楚殷的的，与朕何干？” “那……先后的一对公主呢？” 第157章 请罪 “先后的一对公主，你能不顾及吗？她刚刚去世，女儿就因为父皇的狠心也随她而去，你觉得天下的百姓该如何看你？”静婕妤高抬下颌，冷笑道。 还没等楚毅做出反应，她就又说，“她们都被我关在身后的房间里，周围被我浇上了油，若是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点了她们！” 刚刚在康王面前说自己不在乎孩子那是假的，现在静婕妤抓住了二公主和三公主确实叫他难办，皇后刚刚去世，两个小公主就殒命确实太过于绝情。 楚毅的眸光冰冷，他咬牙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放了你的情夫？” 众人的才吃了一个惊天大瓜，现在又听到了皇上直白地这样说，都纷纷觉得皇上肯定是气急了，这种毫不顾忌自己脸面的话也说了出来。 “……是。”虽然被楚毅这样说，静婕妤觉得有些难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即便楚殷并不爱她，她也放不下他，终究是年少的喜欢，即使为他对抗天下也心甘情愿。 地下躺着的康王艰难地看向上首的那个女人，没想到最后一个爱他的女人竟然是这个他只一心当做棋子的女人。 人之将死，心中都会回味一生，对此他觉得讽刺无比，也罕见地觉得有些愧疚，这个女人，是他负了她。 “呵呵~你真觉得你能威胁得了朕？”楚毅扶额，轻蔑地笑了，话音刚落，静婕妤殿中的暗卫制服在地，早在他们说话的空当，暗卫就悄悄进去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妄想威胁朕，真是可笑。” 很快被困在里面的小公主就被暗卫抱了出来，两个小公主双脚落地的时候没有哭，但是双双扑到了楚毅的腿上。 “父皇……琼儿好怕……琼儿想要母后……” “佩儿也想要母后……” 被两个可爱可怜的女儿抱着，楚毅也不忍心推开她们，有些尴尬地看向了一旁的沈姒，没想到身边的小女人只是柔柔一笑，并无其他神色。 沈姒轻轻地摸了摸两个小公主的发顶，安抚这两个受惊却仍旧坚强的孩子，没了母亲的她们好像比以前更加坚强了。 皇后去世之后，五皇子被抱到了清泉宫和四皇子一起抚养，这两个公主都大了，就挪到了重华宫，由先皇后的嬷嬷照看。故而这次轻易地被静婕妤抓了过来。 “皇上，这俩人怎么处置？” “全部押入天牢，等待处置命令！” 有帝王镇守皇宫，不过一个时辰，局势便稳定了下来，康王暂时保住一命，等待处置结果。 此后便是随之而来的大清洗，军队里，朝堂上，后宫中，康王的暗桩们被尽数缉拿，参与康王叛乱的官员亦被擒住，一时间无数人头落地，正可谓处处血流成河。 此时正有一老者打着赤膊，背后背着荆条，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向紫宸殿。 “皇上，微臣教子无方，使得他犯下如此大错，微臣特来请罪！” 此人正是最近生病躺在床上，对此一无所知的镇国公，此刻他官袍脱尽，须发皆白，一夜间老了好多岁。 第158章 丹书铁契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病重这两三日，他的儿子就拿着虎符做出这等诛九族的祸事，心中再次悔恨年轻时就应该把儿子带入军中历练，至少也不会如此。 镇国公一进入紫宸殿的书房就远远地跪在了地上，行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头颅第一次低低地爬伏在了地上，这是作为武将，他第一次行这种大礼，无比得卑微。 像一枝寒梅被自己的花朵累垮，傲骨尽数折断。 “皇上，罪臣前来请罪。” 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夜白发尽现的老将军，身形佝偻不已，楚毅不忍心多加苛责，他知道老将军并没有参与这件事，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是仍旧有些郁气。 “国公，您要知道朕不可能放过秦武杰……” 楚毅的话还没说完，镇国公急急表态道：“罪臣知道秦武杰犯下了滔天大祸，按律是要诛九族的，罪臣没有保存好虎符，也有重罪，罪臣不要求皇上不放过罪臣和秦武杰，只求皇上能放过罪臣家中妇孺，罪臣奉上丹书铁契……” 这是镇国公府最后的荣耀，还是先皇在世时赐下的，他原本还想传给下一代，没想到现在就用出去了。 镇国公颤颤巍巍地从腰上解下巴掌大的铁牌，放在了手心，双手高高地捧过头顶，尊敬无比。 见此铁契，楚毅也不敢再坐在上位，连忙走出案桌，来到镇国公面前，替他解下背上的荆条，拿下来时，背上已经鲜血模糊，绝不是佯装的，再看到那古铜色老态的皮肤上满是伤疤，心中更加不忍。 “朕深知老将军绝无谋反的心思，朕也知道老将军淳淳爱国之怀……但是秦家长子犯下如此大错，朕不得不罚，既然老将军拿出了丹书铁契，朕便如你所愿……” 他扶起地上的忠臣良将，笃定地说。却发现镇国公的眼眸已近灰败，显然已近没有求生之意，心思在心中一转，便知道老将军在想什么了。 镇国公只听到一声轻笑，紧接着便听到了那如同梦一般的话语，“国公劳苦功高，为国久战沙场，朕如何能失去这样的忠诚良将？” “传朕旨意，镇国公对此次事件毫不知情，免除一死，但取消爵位，秦武杰伙同康王谋朝造反，赐死，其子孙亦赐死，女眷者存，孙辈三代不得科举选秀……” “多谢皇上！” 镇国公老泪纵横，再次拜伏在地，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虽然自己大儿子一房保不住了，但好歹还是保住小儿子不是…… 一夜之间，大晋最尊贵的勋爵世家就此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普通的秦家而已。 与此同时，康王府的女眷也接到了圣旨，一个个面色惨白地跌倒在地，江藜不可置信地退了好几步，崩溃地喃喃道：“怎么可能？王爷为什么要造反？” “咱家怎么知道楚殷为什么要造反！来人，都抓起来！押入天牢待审！”前来传旨的太监一脸不屑，这些罪王之妾可没什么可尊敬的。 “我怀了孩子！我有了身孕！大晋律法，怀有皇家子嗣，孕者不可斩！” 第159章 秦黛儿 江藜怀有身孕的消息很快就被楚毅知晓，同时还有病情刚刚好转的太后。 太后支着病体亲自到了紫宸宫，觍着脸求情道： “皇帝，母后知道楚殷犯下大错，母后也不会再包庇他，但你能不能给他留下一个骨血，就侧妃肚子里这个……” 康王楚殷虽然妻妾众多，但子嗣出生多夭折，现在是一个都没剩下。 太后念着这是慧茹的最后一丝血脉，不免还是不忍心。 谁料听到自己儿子嘲讽的声音：“老二不就是他的种吗？朕把他改成康王的儿子就好了。” 太后的脸色一僵，又拉下脸面开口道：“最后一件事了，你想怎么处置楚殷，母后都不会管你。” 看着自己母亲为难的神色，楚毅轻叹一口气道：“那朕就放她一马，就看她自己能不能保住了……” 这孩子可不一定是楚殷的，既然母后想要……那朕留下她便是…… 这里保下的只是孩子，母体产子后自然还是要赐死的。 但是这大半年的苟活已经让江藜非常满意了，只要她还或者她就有希望，她还有弟弟，她让她弟弟来救她！ 听到狱卒的传话，江藜忍不住喜上眉梢，却忽略了和她一起关在牢房中康王正妃的神色，晦暗不明。 …… 镇国公一家被削去爵位自然也就不能留在国公府居住，大房的秦武杰和他的三个儿子都已经被带走，此时府内一片混乱。 丫鬟小厮皆携财逃跑，哪里顾得了这府中的旧主。 秦黛儿觉得她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她的爹为什么要造反？为什么要让她变成罪臣之女？ 如今她正被催促着收拾几件衣服，要搬到郊外的庄子里。 国公府被收回，大房的所有钱财都被没收，她的珠宝首饰和华贵衣裳早就被士兵搜罗走，剩下的都是些普通的。 这让平时爱穿金戴银的她怎么能接受？ “五小姐，你动作快些，老爷和二爷已经在等着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你个贱婢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看到往日对她尊尊敬敬的老婆子如今都对她这个态度，秦黛儿憋了很久的气就忍不住了。 但她想像中卑躬屈膝道歉并没有从婆子口中说出，反而说了更然让她跳脚的话。 “你现在的罪臣之女，要没了爹的人，你以后只能仰仗我家二爷，你豪横什么你！还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到了秦黛儿的头上，这会儿她才思考到这件事。 她以后要靠着那个无用的二伯为生了？ 她想参加下次选修的机会也没了？ 她还要成为皇帝的宠妃呢！ 她怎么就要成为一个平民了？ 然而等她耐着性子去到那个农庄时，她更加崩溃了。 虽然还是青砖黛瓦的小院子，但是条件也太过于简陋，最可怕的是她竟然要和她的三姐住在一起，而且还是一间屋子！ “二伯，你怎么能让我和三姐住在一个屋子？那床那么小，我怎么睡？柜子那么小，我衣服都放不下！” 第160章 斩首 “你还想怎么样？当我们还住在镇国公府？你还是大房的嫡小姐？我们整个秦家就剩这个庄子了！”秦文杰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夫人就站出来指着秦黛儿骂道。 她的话丝毫不顾及秦黛儿和她母亲的颜面，如今秦家男丁只剩二房，大房只剩下三个女人，现在在秦家没有分毫话语权，毕竟她们三个都要仰仗二房。 大夫人如今“你还想怎么样？当我们还住在镇国公府？你还是大房的嫡小姐？我们整个秦家就剩这个庄子了！”秦文杰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夫人就站出来指着秦黛儿骂道。 也穿得不如从前富贵，袖子底下的帕子被手扯得变了形也不敢出声护着自己的女儿。 面皮薄的秦黛儿忍不了被这样指责，哇地一下哭了起来，正在屋子里整理东西的秦老爷子听见声音出来瞧了瞧，当场就呵斥道： “在军营里十数个士兵睡着大通铺，你和你三姐就睡一张床都受不了，我秦家就是有你这种人才没落的呀！” 老爷子越说越悲伤，最后老泪纵横起来，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荣耀就是葬送于这种只会享受的后辈人手中！ “家中无一经营产业，以后靠什么生活，你等只会享乐，可曾会些别的营生！？” 秦老爷子想着怎么养活一家老小就觉得为难，自己二儿子只会读书，但偏偏又不是那块料。剩下的妇孺又能干些什么呢？ 秦幽看着心有不忍道：“爷爷，莫急，我外祖父给了我一个首饰铺子，每个月还有二十两进项，虽然不多，但节省点也够我们一家人嚼用。”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二夫人更是蠢蠢欲动，秦老爷子看到众人如豺狼虎豹般的眼神，心中更加悲痛气愤，忍不住大声骂道： “你瞧瞧，你们的样子，还是亲人吗？就像那水蛭一般，只会吸血！今天老夫的话就撂在这里，谁打着这二十两银子，谁就滚出我秦家！” 患难见真情，这些人啊，连一个小丫头外祖父给的东西都要贪！ …… 除去被惩罚的官员，自然还有因为这次谋反而获得升迁的人，为首的就是带兵相助的定远侯和沈溯，因此定远侯爵位更上一层楼，成为了定国公，沈溯成为了三品的将军。 平安之后，沈姒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到清泉宫，发现两个孩子完好无损，高悬的心就放了下来，但是看到林月脸上的绯红，就知道不是没有官兵来搜索两个小皇子。 “你受苦了……”沈姒轻轻抚摸林月脸上的伤痕心疼道，她就知道林月最为聪慧。 “娘娘，这是奴婢应该的。”看着脸上扬起笑容的林月，沈姒在心底发誓以后一定不会亏待她，若是再有人欺负林月，她一定替林月撑腰。 没想到没过多久有人给她送上机会了。 三天后楚殷，静婕妤等人的处罚方式就出来了，俱是午门斩首，沈姒听到这个结果，释然一笑，一切都即将过去啊，和上辈子要彻底告别了…… 第161章 林渠 今日是楚殷等人行刑的日子，上午闹市口从来不缺爱看热闹的闲人，乌压压地围了一大圈。 沈姒已经释然，不想再出宫脏了自己的眼睛，林月便自告奋勇地代替沈姒出去，其实也有自己的一份小心思在。 林月上个月托人回江州打听了一下她继母的状况，如今她是贵妃手底下的二品女官，是时候寻个机会给自己报仇了。 这一问还就正巧了，她的继母马氏竟然带着她的那个弟弟来京里求学了。 她那个弟弟林渠在她看来根本不是特别灵光的人，但是她爹是个举人，为了面子继母斥巨资培养弟弟读书，就是为了不让别人说不像是她爹的种。 “呵呵~来的正好啊……” 林月这么多年来，没有觉得哪天有今天这般开心，看在这天子脚下，谁还能帮得了那个毒妇！ 拿着她爹留给她的嫁妆钱肆意挥霍，那可是母亲的遗物啊！就为了给林渠买身好些的衣裳…… 看着天上的日头，约莫离行刑还有一个时辰，足够去瞧一瞧，会一会了。林月乘着辆马车，向岳山书院行去。 …… “林渠你这次测试考得怎么样？是乙等吗？” 下学的时段，岳山书院的大门里出来许多身着院服的学生，一个个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刚刚出来的测试成绩。 “是乙等。”林渠谦虚道，但是神态间还是能看仍旧有些骄傲。 “哇，好厉害啊！”林渠旁边的学生赞叹道，神情十分夸张，让别人不喜。 “人家得了甲等都没你这个骄傲劲，你才是个乙等骄傲什么？甲等才有国子监的测试资格，你一个乙等算些什么？” 岳山书院在京城的书院里只算三流，一流的自然是国子监，二流的也是军士富豪等阶级读的书院，三流才是这个小富平民中成绩稍微好些的人念的。 被别人一怼，林渠的脸色顿时暗了起来，偏偏那人据他所知是个商人家的孩子，他万万得罪不起，只能僵着脸站在那里。 林月观察了好久，终于确定那边那个男孩就是她的弟弟林渠，便撩开帘子下马车走向他。 众人其实早就注意到那边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了，这些小门小户的学生自然美见过二品女官的马车，即使在林月看起来平常，在他们眼里也是华贵无比了。 林渠只见那边一个貌美的贵女向他走来，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忙收敛自己脸上的颜色，换成笑脸。 “林渠？”林月在他面前站定，看着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记忆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在下正是林渠，夫人为何知道在下的名字？”林渠有些疑惑，他可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 五年一过，连姐姐都忘得一干二净，林月自嘲一笑。 实在也怪不得林渠，实在是变化太大了，林月如今双十年华，但是初进宫有姑母照看，后来有沈姒撑腰，实在没受过苦，宠妃身前的女官当多了，那气势是一般贵女都比不得的。 “我是你姐姐啊……” 第162章 厚颜无耻 “姐姐？我的姐姐……”林渠刚想说他没有姐姐，就想起那个五年前出嫁了的姐姐。他于是对着记忆深处的面庞看，发现好像真的是啊…… 他的姐姐这是发达了？想到这些，他连忙扬起笑脸说：“姐姐，你出嫁这么多年怎么不给家里来一封书信？” 感觉到旁人投来艳羡的目光，林渠站着的背部就突然直了起来，自己的姐姐这般有出息，看来能让自己的境况好上不少。 听到这一声“姐姐出嫁多年”，林月当面就笑了出来，原来自己的后母就是在林渠面前这样说的吗？ 也是，她从来都会在自己儿子面前保持良母形象，在自己面前就是不折不扣的毒妇！ 她可以在冬日里叫自己洗一大家子的衣服，转眼就对儿子说，是自己主动愿意的；她可以拿出自己母亲的嫁妆，转眼还是对她儿子说是自己心疼弟弟…… 而林渠是真的不知道吗？他真的不知道吗他娘对她这么坏吗？林月苦笑，只是不关自己的利益而不愿意发声罢了，他只是看着，因为他娘做的事情都对他有好处。 “你娘对你说我出嫁了？”林月用帕子掩住唇边讽刺的笑容，不着痕迹地问。 “是啊，只是姐姐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娘家呢？”回娘家他应该能早点来京城上学。 “哈哈哈哈哈，娘家？有爹有娘才叫家，我爹娘死了，还能叫什么娘家？何况……”林月大笑出声，抬起面前少年的下巴道：“你娘把我卖了，我回什么家？” “你娘把我卖给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子当妾，我回什么家？” 周围的人看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竟然被卖作一个老头子的妾，鄙夷的目光立刻投射到林渠的身上。 “他上学的钱莫不就是他姐姐的卖身钱……” “他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娘啊，有后母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林渠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强行驳斥，“那你现在也过得很好不是么？坐着豪华马车，穿着绫罗绸缎。” “所以，你觉得吃穿的好就是快乐吗？”林月没有立刻解释她最终没有给老头子当妾，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难道不是吗？吃穿不愁，比大多数人都活的好不是么？”林渠说到这个又直起脊背，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一定没什么问题。 “那好，我给你介绍一个家财万贯的女富商，她今年四十有余，上门夫婿半年前去世，你要不要嫁给她？只要你能让她怀上一儿半女，这家财可是有你的份……” 这世间男人大多虚伪，嘴上说着不受嗟来之食，身体上却很诚实，要不，那女富豪怎么已经第三个夫婿了呢？ 果然听闻此言林渠立刻大声道：“你这是在侮辱我等读书人，大丈夫怎么能靠女子过活？” 周围的书生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但是到底谁真心，谁假意就不可得知了。 “说得好像你不是靠你娘活着一样？你读书，何曾给家中赚得一钱银子？”一针见血的言论让他哑口无言，毕竟读书的前期都是在烧钱，他确实没有给家中赚得银子。 “那……那……” “那等我儿当了大官，他自然能赚得很多银子！” 马氏心疼儿子，日日都来书院接自己儿子上下学，今日在外面左等右等也不见儿子出来，又看前面围了一圈人，便挤进去看看。没想到正是自己的儿子被一个丫头为难。 “当官就是为了赚银子，你这句话但凡被吏部的官员瞧见，你这官就当不了！当官为了天下百姓，而你一心只想赚钱……” “我管当官是为了什么？我管不到！你干嘛要为难我儿？有钱人就了不起啊！”马氏自然是无学识的粗鄙妇人，也不管这些，只在乎林月为难了她的儿子，而且她到现在也没认出林月就是她的继女。 “呵~” “娘……她是阿姐……”林渠拉了拉马氏的袖子，不经意地躲到了马氏的身后，这是一种懦弱，离不开母亲的表现。 “林月？”被儿子这么一提醒，马氏才仔细打量面前这个穿着良好，样貌不俗的女子，这五官确实是那个被她卖掉的小蹄子啊！ “小蹄子富贵了就忘记了你的弟弟，还欺负他？” 马氏见是自己的继女就忍不住上前去拽林月的袖子，这一摸到，心中暗叹：乖乖，这料子可真滑啊！好像是书院副山长夫人身上的料子，这值不少钱！ 本来想着骂她的马氏突然心中一转，既然这个小蹄子这么有钱，那不如从她身上扣出一些？最近的银子确实不多了…… “月儿，娘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可是当年家里实在是苦啊，为娘要给爹买棺材，要供你弟弟上学，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马氏就从嚣张跋扈变成诉苦现场，说的那是一个苦啊，要不是林月自己知道，还真以为是这么回事呢？ 林月只淡淡地听她说完，然后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所以呢？你想要些什么？” 马氏见这小蹄子终于听懂了自己的一点意思，脸上立刻就出现谄媚的笑容，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捻在了一起，示意林月给点银子。 林月看着面前这个老妇，心中都要呕死了，忍不住大骂道： “你占了我娘不菲的嫁妆，转眼还要我的银子？你说你么银子，你过得苦，那你是怎么从江州来京城的！你怎么不摸摸自己的良心！” “我如今能有这般成就真是要多谢后母啊！”她的目光中闪现泪光，她被卖时绝望的苦现在又重新出现在了心头，那种慌张，她一辈子也不会遗忘！ “那肯定要多谢我，要不然你哪里现在的日子可过？现在是哪家老爷的妾室啊？” 原本指望马氏能感到有一些羞愧的，可是林月是在低估了马氏的颜面之厚，她竟然能恬不知耻地应承下来，真叫林月大开眼界。 “我可不是别人的妾！” 第163章 冒犯 “你不给别人做妾哪里来的漂亮衣裳，还能养的这么俊俏？”马氏对林月的话是非常地不信，她一个丫头片子除了这样还能咋……莫非？ “难道你进了窑子？我说呢，不做妾也就进窑子能这样打扮了……”马氏自以为猜到了真相，沾沾自喜地用蔑视的目光看着林月，果然不是什么好姑娘。 眼见着周围人群瞧着林月的目光越来越猥琐下流，人群中走出一个约莫三十岁的成熟青年大步走到林月面前抱拳一礼，“下官见过林令人。” 这仪表堂堂的男儿竟然对一个女人行礼，口中还称呼“令人”，这“令人”为何物？马氏和一般平民百姓不知道令人为何物，但是书院的学生还不知道吗？ 凡是称呼为“什么‘人’”的不是命妇就是女官啊！ 林月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眉梢一挑，能认出她的身份，怕是见过她。 “不知大人供职于何处？可是见过本官？” 大晋女官都是嫔妃身边的大宫女，也同时执掌宫务，所以她们平时都自称奴婢，但是到了宫外，自称一声本官也是使得的。 “下官只是一六品小吏，不足挂齿。”男子躬身道，态度十分谦逊，在二品女官面前他实在算不上什么。 普通百姓不知道令人但是也知道六品官，再小的官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官，这“大官”还对这个女人行礼，这个女人看其来是更大的官了。 “你当官了？不对，丫头片子怎么当官？”马氏一脸不信，这女子怎么能当官？ “林令人乃是宫内女官，你一介草民不得无礼！”见马氏这个侮辱林月，男子站出来呵斥她，这让马氏更加刁蛮无礼。 “宫内女官，哦~还不是伺候宫里娘娘的丫头，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还说什么女官？伺候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不受宠的娘娘呢……” 她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个丫头片子是个什么女官，反正也是伺候娘娘的丫头，那宫里娘娘的手还能伸到外面为难她不成，何况这种小事，那娘娘怎么会过问呢？ 此时的马氏根本不知道林月是谁的女官，也不知道沈姒多么器重她，沈姒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只要让别人知道大把大把地人愿意当她手里的那把刀。 男子见状，还想说些什么，林月却先拦住了他，正当男子认为是林月不愿意给贵妃惹事时，林月上前一步，站到了马氏正对面，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了袖子，“不受宠的娘娘？嗯？” “啪！” 一个巴掌就甩到了马氏的脸上，那响声，十米开外就能听到。 “今日本官掌嘴，你其错有三！” “其一：你见本官不跪，侮辱本官。” “其二：你蔑视朝廷官员，是认为太祖定的官制不对？” “其三：你对本官侍奉的贵妃娘娘不敬！” 林月打完一巴掌，在马氏还呆愣之际又迅速甩了一巴掌，嘴里的每一句都叫马氏心中发凉。 “所以按律该当何罪？”轻描淡写地用丝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林月轻声问出最后一句。自然有人闻声知雅意，回话道： “按律杖二十，掌嘴三十，拘禁一旬！” 第164章 无题 “你……我是你娘，你不能这样！你反了你！你这样是不孝！”马氏听到自己要被杖责的消息，她就骂骂咧咧起来，开始胡搅蛮缠。 “呵呵~”林月对着马氏冷笑两声，不去理她，转身对这青年男子道： “这位大人，麻烦您等会儿帮忙去京兆尹府上，帮忙告知一下沈大人，自有人来处理，本官还有贵妃娘娘嘱咐的其他事情要办，先失陪了。” 到了林月这个位置也不愿意与这些乡野妇人多做理论，这些事情本来都不用她亲自动手，想通过她巴结沈姒的人不在少数，只要她稍稍表露些意思，很快就有人给她办妥。 “下官必定传话到位。”男子抱拳应答道。 等到林月上了马车走远了，马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该怎么办？她要被杖责要去大狱里头呆着了吗？ 不行，她不能被打，被打过后，她还能好好活着么……她要去求副山长，那老头子对她有意思，他一定会帮自己的…… 说起来，这马氏今年才三十出头，十六岁被林父娶回来做填房，如今已近过去了十五年，但这十五年里她不曾吃什么苦，如今虽然有些富态但也颇有些风韵犹存。 而那岳山书院的副山长今年已近有五十了，但好人·妻，之前看到了马氏一直对她有些意思，不然凭着马氏到京城初来乍到的怎么可能靠一己之力送林渠上学。 …… 大晋处决犯人的地方在菜市口，正是晌午太阳最热的时候，罪王楚殷，罪妃静婕妤和罪臣秦武杰三人一字排开，跪在地上，身边站着三位身穿红衣打着赤膊的力士。 周围的百姓此时都凑到了这里来观刑，这平时的娱乐活动不多，可不就稀罕看些这个。 “静姝，你可有后悔跟着本王……”听着耳边奸·夫的谩骂，跪在地上的楚殷突然转向身边的静婕妤问道，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世上还有一抹感情值得他去珍惜。 “以前不悔……现在后悔了……” 静跪在地上，瞳孔涣散，她确实后悔了，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跟了他，为什么要应该一时情爱就带来了瑾儿……现在她死了，瑾儿该如何自处呢…… “……为什么？”本来心中已经动容的楚殷又凉了起来，这女人…… “瑾儿……瑾儿该怎么办？我最后悔的就是与你生下了瑾儿……” 这个时候，静婕妤才留下了第一滴眼泪，她的孩子，身上流着楚殷的血，楚毅怎么会容得下他…… 没想到身边的男人突然转头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颤抖着双唇道：“……瑾儿真的是本王的种？” 静婕妤先是一愣，紧接着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楚殷，你真是没种啊……” 一边的力士见静婕妤这样狂笑，踢了她一脚道：“死到临头了，别再发癫了！” “哈哈哈哈哈~~”即使嘴角被踢得流出了鲜血，静婕妤还是在大笑着，同时也泪流不止。 “时辰差不多了，行刑，哥几个。” 静婕妤这一切切的表现都被楚殷看在了眼里，心中那个想法越来越确认，楚瑾真的是他的儿子，他之前一直以为是楚毅的，静姝只是在骗他…… 心脏怎么这么奇怪……好像是母妃去的那天啊……这就是心痛吗…… “哈哈哈哈哈哈！静姝……！” 就在这一刻，第一个力士已经把静婕妤压到了铁台上，手起刀落，“叮当”铁物撞击的声音伴随着温热喷到了楚殷的脸上。 后来楚殷的生前也一直记得那抹血红，是那样的刺眼，纵使他杀人众多，也从没觉得鲜血是那么炙热，血红是那样刺目…… 若有来世我定不负你…… 我只愿，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楚殷感觉到他的头颅落到了地上，他看到了天空，蔚蓝的天空，还仿佛听到了那声永不相见…… …… “回来了？”沈姒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枝丫上的新芽，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淡声问道。 “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啊……”那说明该去的人也就去了。 “今年的叶子长得格外嫩绿，你觉得呢？”这不经意的一句，林月听了笑道：“因为都是新芽啊，娘娘。” 沈姒回头，两人相视一笑。 郊外的庄子 “你大哥的尸体都安葬好了吗？”这个儿子叫秦老爷子太过于失望，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因此这丧礼全权交给了二儿子操办。 “就备了个棺材……父亲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了……”唯一的几十两银子也用了过半了…… 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荣华富贵生活得秦家人就算有意识地节约，也节约不到哪里去。 “家里的四个姑娘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这人选和嫁妆该怎么办？” 之前一女万人求的秦家如今在女儿婚事上都十分为难，高的人家不愿意聘亲，门户过低的农夫，他们秦家也看不上。 秦老爷子抹干净眼角的泪水，如今的秦家，还需要他支撑，他没时间为那个儿子悲痛。 “老二啊，为父知道你读书人都有些傲气，但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隔壁村里的私塾缺一个教书先生，你就过去教……” “父亲，我好歹是个举人，怎么能教那些垂髫小儿？”秦文杰觉得自己当小孩子的家属先生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一个月二两银子，为父都成了个木匠，你当个先生哪里辱没你了？你不赚银子，你闺女怎么嫁人，你的两个小子也十三四了，过几年就不结亲了？” 曾经的镇国公都成了木匠，他去当先生又怎能推辞？ 待儿子走后，秦老爷子看看自己枕头底下藏着的几十张百两银票，拳头捏了起来，这都是老友下属的一点心意，但是秦家不能再靠别人接济了…… ……河边 “秦姑娘……好巧……”沈溯扭扭捏捏地移到了河边浣衣姑娘的身边，小声道，耳朵上的暗红已经昭示他的心意。 “……沈将军？” 第165章 醉翁之意 “沈将军怎么会到这城郊来？”秦幽看着这周围虽然山清水秀，有些野趣，但也不应该是一个大家公子会来的地方。 “额……我军营就在不远处……我出来巡视一下……恰巧走到这里……”沈溯摸着自己的鼻子憨憨地干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几百米以外的一个土坡后面拴着一匹骏马，正悠然地吃着也地里新长的嫩草…… “那您继续，我还要洗衣服呢……” 秦幽微笑着点头，然后继续低头洗衣，这三月的天气，河水还是冰凉的，一双从前不做家务的嫩手，如今冻得发红，但动作间极为熟练，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只是沈溯看着觉得有些心疼，秦小姐怎么能做这种粗活…… “我……我能去你家拜访一下秦老丈吗？”沈溯见秦幽只顾着洗衣服，没时间搭理他便寻个话茬来和她说说话。 “可以的……就在……”秦幽和沈溯说了怎么去她家的路，但是半晌后这个男人却还没挪动步子。 “我……我找不到……”沈溯继续挠头，揣着明白装糊涂，行军打仗的人最要记得地形方位，对这个也最为敏感，他哪里真找不到呢…… “那将军等我洗完衣服，我带将军去。”秦幽无奈，只好加紧手底下的动作，却没想到被身边的男子抢了过去。 “我力气大，我洗得快，我来帮你……”沈溯便说便从盆子里拽出一件衣裳，也没看就放到了水里，“沈将军……” 见心悦的姑娘面色微红，欲言又止，沈溯有些不解，手上的动作还没停止，把河里的衣服拿上来拧巴拧巴…… 诶？这衣裳怎么小，他一只手都可以包起来……沈溯低头一看，手里赫然是一件女子的肚兜！ 一时间小麦色的皮肤都掩盖不住脸上的暗红，“我……我……不是故意的……” “噗嗤~”秦幽看着眼前这个呆愣住的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憨的可爱。从他手里抢过衣裳，放进盆子就站起身走了。 沈溯仍旧站在河边，不知道该更上还是就在这里站着，等姑娘都走了老远，他才心中一横，拔腿赶了上去。 张将军说了，追媳妇就是要不要脸才能追上，他今天就不要脸一回儿。 端着盆子走在前边的姑娘，嘴角无意间漏出一抹笑容。 …… “这小子，真是你恰巧遇到的？”待沈溯走后，秦老爷子把秦幽叫到自己房中询问。 “是啊，他说他的军营离这里不远，来这里巡视一下。”秦幽乖巧回答，祖父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忙。”秦老爷子点起烟斗，抽了一口笑道。等孙女走了，他才忍不住吐槽道： “他的军营离这里有十里地，而且在我家东边，小幽却说在河边遇到……这河在西边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小子想的是他家的花…… 可是如今他家这情况，沈家怕是看不上…… 第166章 捉拿 “山长大人，您一定要帮帮我呀……”马氏抱着岳山书院的副山长恳求道。 “好啊，不过你要拿什么来答谢我呢……”副山长色眯眯地在马氏胸部看了一眼，心中想着这妇人无非也就是求他一些关于她儿子的事情，那也没什么难的。 “大人若是帮我，我什么都依你~” 马氏自然懂了副山长的意思，娇嗔了他一眼，徐娘半老，这风情还是有一些。副山长听了顿时飘飘欲仙起来，手也不客气地摸上了那高峰。 两人先亲热了一会儿，山长才想起来问马氏有什么事找他，还没听完马氏诉说，他就跳了起来，“什么？你说那是贵妃前的宫女儿？” “对啊……还说是个女官，要杖责我，还打我耳巴子……” 马氏月说越委屈，可是副山长越却听越害怕。贵妃前的女官……他怎么惹得起？他只是一个书院的副山长，无官无职的，怎么惹得起女官？ “你可闭嘴你！你赶紧走！我帮不了你！你是来找茬的？”副山长解开的裤子都麻利地拉了起来，他可不能和这个女人扯上什么关系，等会儿大祸临头。 “为什么啊？她不就是个宫女儿吗？贵妃娘娘还能为一个宫女出头？”马氏拉住慌不择路的副山长不解道。 “我不知道贵妃娘娘会不会为了她出头，但是下面的人肯定会为人家大人出头，多的是要巴结贵妃娘娘的，人家第一宠妃，你欺负她身前的宫女，你不要命了？” “走走走，你赶紧走，赶紧把你儿子带着回老家去，别来京城了……”整理好仪容的副山长见马氏还愣在那里，急匆匆地上去，帮她的衣服都穿好了就往门外推。 可是没想到，刚到外面就见着两排衙役在他书房门前，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衙役的末尾站着一位穿着小吏服装的中年男子。 “竟不知是徐大人来了，不知草民可犯了什么罪……”副山长立刻走上前弯腰拱手道。 “你没犯事，但是你旁边那个妇人犯了。” 徐来是京兆尹下辖司法部的一名小吏，今个接到司法副参军亲自下达的指令，他怎么也得把这事办好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他清楚，那可是贵妃娘娘跟前儿的红人，这巴结奉承好了，上头就能往上挪挪，自己这位置也才有希望动一动。 “这婆娘只是来替儿子问问的，我俩并不认识，大人可不要找我……”副山长战战兢兢地赶紧和马氏撇清关系，对此徐来只是笑了一下，便道：“来人，把这妇人押走！” “你们不能这样，我没犯事啊……” 一路上的人都听到了，可是没人敢上前帮忙，途中终于有衙役道：“你可知贵妃是谁？” “官爷我不知道啊……求求你放过我……” “那贵妃是现在后宫中唯一的贵妃，名副其实的第一宠妃，你可知道她父亲是谁？料你也不知道，我就和你说了，就是管京畿地区的长官，你得罪了贵妃，咱们可不敢放你。” 衙役见马氏实在无知便告知她沈姒的身份，这立刻就把马氏给吓到了，立刻哭嚎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哟~” 第167章 成亲 马氏怎么样被处罚自然不用多说，只知道她十天后是被抬出去的，然后躺在床上半个月才能下床，沈姒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知晓林月的事情后她就吩咐了下去，然后林渠也被赶出了书院，自此京城无这两个母子的落脚之地，而且还从马氏那里搜罗出林月母亲仅剩的遗物，一对素银镯子。 “这是唯一找到的了……”把林月叫过来，沈姒把装有镯子的木盒地给了林月。 林月不明所以，打开后，眼泪瞬间决堤，“谢谢娘娘……” 她娘亲的东西，她都没想到还能存在，她以为都被马氏卖掉了。 “没事……” …… 当人没了烦心事后，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两个小包子也在平安地成长。 五皇子在楚毅的同意下被取了小名，沈姒觉得他白白的，本着兄弟俩一视同仁的态度，起名叫做汤圆，自此馒头汤圆齐聚一堂。可叫太后好好笑了一番。 没想到有一日沈溯给沈姒来了一封信，说他找到了心仪的姑娘，想征得她的同意，这叫沈姒觉得有些奇怪，哥哥看上什么姑娘娶了便是，怎么还要征得她的同意，可是当她打开信时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原来他想娶的是秦家的女儿……怪不得，一来是她曾经与秦氏有龃龉，二来，秦氏如今只是平民而且三代内起复无望，与沈家并不相配。 她起初确实心中有些不喜，但是这字里行间的维护之意让她不得不重视，哥哥的婚事，最终还是要以哥哥的意思为主，家族利益那都是其次的。 谨慎起见，她先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秦家二房的四小姐，发现她并不在秦家长大而是在她外祖父家长大，听说为人温柔，行事大方，并无不妥之处，遂有些放下心来。但还是嘱咐大嫂多留意一些。 瑞安县主如今是沈家名副其实的女主人，公公明事，丈夫知礼，小叔也为人厚道，除了老夫人有些糊涂，庶出妹妹偶尔作妖，一切都是和和美美。 如今又得了沈姒嘱咐，去看看那个未来的妯娌，为了自己她也是要上心一些的。这可是以后要和她长期相处的弟妹，她怎么能不上心？但同时她还留意着一些别家的姑娘，以防万一。 这沈溯三天两头就来秦家一次，起初他们还认为沈溯真是来请教秦老爷子兵法的，可是时间长了以后，谁都看出来人家是对他们家四姑娘有意思。 秦二爷二夫人自然高兴，虽然秦幽不是二夫人亲生的，但是现在这个光景，秦幽嫁的越好，对他们家越有利。 可是有高兴的人就有不高兴的人，秦黛儿就觉得秦幽是个狐媚子，就会勾引男人，每天去洗衣服都是去勾引男人去了？还有她明明长得也很漂亮，为什么不喜欢她？ 秦黛儿与秦幽住在对门，这两间屋子就住着秦家现在未嫁的四位小姐，至于秦岚与秦大夫人住在一起，在秦家最偏僻的屋子里，毕竟是两个寡妇。 这日清晨，秦黛儿见秦幽又端着盆子面带笑容地出门去洗衣，忍不住嘲讽道：“有些人又要出门去勾引男人了~” 听见这话，秦幽脚步停下了，回头转身道：“你说谁呢？” “谁答应就是谁呗……”秦黛儿阴阳怪气地说，觉得秦幽不敢对她怎么样。 “那你这辈子就不要出去了，出去就是勾引男人。”秦幽冷声道，觉得这个五妹妹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呵呵，那男人都追到家里了，你还不承认，确实，给人家小将军做妾也总比嫁给乡野村夫强。” 秦黛儿撇了撇嘴，脸上一副理解的样子，看的秦幽十分恶心。懦弱的三小姐在屋子里不敢出声，十一二岁的六小姐更加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不敢帮忙。 “谁说我要给沈溯做妾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秦幽感觉到心脏有些疼痛，那确实是她喜爱的青年啊，可是她不想再走她娘亲的老路了放着外祖父找的良人不嫁，爱上了她风流的爹爹…… “我秦幽在这里发誓，我这辈子决不与人做妾，哪怕嫁给乡野村夫！” 刚来秦宅的沈溯便看见了她心爱的姑娘指着天发誓决不嫁给他做妾，那一瞬间心脏都要骤停了，不是因为她不嫁给他，而是因为她竟然觉得他要娶她为妾。 他怎么舍得让她做妾？ “我沈溯也在此发誓，此生非秦幽不娶，娶必定以正妻礼待之！” 美人回眸与英雄相视，两心之间的一层薄纱终于被捅破，隐藏在下面的是炙热而纯洁的感情。 …… 那一天永远定格在了秦幽心中，有那么一位青年在她家中宣布非她不娶…… 后来的事情一切都很顺利，本来担心两人的秦老爷子也十分满意，他再穷也不愿意让孙女去做妾，至于那个两家之间隔阂的秦岚，这种境况，又有谁会在意她的想法呢？ 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中，被悔恨折磨罢了。 虽然费心挑选了很多人家，沈家最终还是择定了秦幽。 沈府如今蒸蒸日上，完全不需要靠联姻来更进一步。秦幽现在虽然出身低微，人品能力却都是合格的，府中又是瑞安县主掌家，二房弱势一些也相对和睦。 大婚的圣旨两家刚商定好就下来了，沈姒去向楚毅求的。婚礼由瑞安县主操持。 沈溯婚后半月，精疲力尽的瑞安终于缓过劲儿来，想起宫中的沈姒，忙带着秦幽进宫谢恩。 妯娌两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往宫门驶，各有心思，一时无话。秦幽盛装打扮，清秀的脸低垂着，表情看似沉静，唯有拢在袖中微微握拳的手泄露了她的紧张。 沈家人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丈夫虽然是个糙汉子，但脾气很好，有时还能觉出几分可爱来；嫂子高贵但平易近人，一来就将她院子里的事务交给她管理，半点不见刁难；公爹也是个宽厚的；至于王姨娘姨娘母女二人，俱都遭了公爹厌弃，压根翻不出什么风浪。 可以说，她在沈府的日子颇为顺心，正因为这样的生活超出了她的期望，才更加令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元贵妃在沈家的地位不言而喻，她待会儿该怎么办呢…… 第168章 见面 关于元贵妃的传言，她多多少少也曾听过，那皇上在神武门前拦下贵妃的佳话，现在可是在各大茶坊戏园子都被改成了话本子呢。 马上就要面见这样一个传奇人物，且身份还如此高不可攀，秦幽不禁汗湿了手心。元贵妃脾性如何？会不会对自己不满意？会不会嫌弃自己出身太低？这些忧虑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 “不用紧张，当初就是贵妃向皇上求了你和二弟的婚旨，可见她也是满意你的。”瑞安在心里盘算着要和贵妃说的话，一回神才发现弟妹的焦虑，忙拍打她的手背安慰。 “嫂子，我不紧张。”秦幽微微一笑，心情稍定。 马车在宫门停住，两人换了轿撵继续行进，在宫人的引领下步入花团锦簇，草木芬芳的清泉宫。 远远看见主位上的一道明黄身影，秦幽心弦紧绷，学着嫂子的样子屈膝行礼。虽只是匆匆一瞥，却足够叫她震撼。 女子云鬓风鬟，面若芙蓉，气质高贵端严，当真是如神仙妃子一般。这样天姿国色，气质典雅的女子，唯有天下之主方可与之匹配。 本就忐忑的心情好似更慌乱了，秦幽暗暗捏紧手里的绣帕，心中暗自祈祷一切顺利。 “大嫂快请起。”沈姒连忙上前搀扶瑞安，偏头打量秦幽，见她面上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很有大家风范，脸上不由绽开一抹微笑，伸手道，“二嫂也请起，坐。” 女子一笑，身上叫人透不过气的雍容华贵瞬间散尽，倒显出几分温柔可亲来。秦幽这才觉察，元贵妃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应当不会怎样刁难她的。 “二嫂在沈家过得可还习惯？”沈姒温声询问。 “回贵妃娘娘，公公嫂子和夫君待我很好，十分习惯。” 秦幽略略欠身，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出嫁前她心中颇为凄惶，恐会被沈府嫌弃身份低微，毕竟她现在只是平民而且还是庶出女儿，出嫁后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并不是每一户人家都十分在乎这些。 这个她从沈家庶出妹妹身上就看出来了虽然是庶出，但是沈家无人为难她，一应用度，不曾克扣，只是庶出妹妹自己有点拎不清。 “呵～二嫂可要说真话，有哪里不习惯的，让大嫂帮帮你！”沈姒掩嘴而笑，一双杏眸清澈透亮，显得十分促狭可爱。在家人面前，她一直是沈姒，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贵妃。 瑞安也轻拍秦幽的手背打趣，叫她完全放下了最后一丝芥蒂。三人闲话家常，多是讲着沈家两兄弟的事，沈姒也嘴角含笑，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哥哥也许久不见了，从嫂子嘴里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三人聊完男人又聊到孩子，沈姒就叫人把阿馒和汤圆都抱了过来，这俩兄弟现在是同吃同睡，阿馒有什么，汤圆就吃什么，连奶娘都是同样的两个人。 阿馒被瑞安抱在了怀里，秦幽没生过孩子，想是也不会抱孩子的，沈姒便把汤圆抱在了自己怀里，七个月的汤圆感受到自己熟悉的味道，砸砸嘴突然冒出一个“娘”字，周围人都是一惊。 汤圆的“娘”可是先皇后啊……娘娘（主子）若是应了，岂不是僭越？ 沈姒也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从来没打算隐瞒汤圆的身世，但是没想到现在遇到了这种难事，她答应皇后要视两个孩子为亲生，可是若称呼都不一样，包子长大肯定心有隔阂。 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娘没有回应他，汤圆又叫了一声“娘”，这声比之前更加清晰响亮，让沈姒不得不答应他，得到回应后，汤圆裂开嘴笑了起来，沈姒也被这纯真的笑容感染了，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就在这时，瑞安县主怀中抱着的阿馒也不甘落后地喊起了“娘”来，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那里去。 这个臭弟弟就会博母后的宠爱，我也会喊，我喊得还比你响！ 这小子确认无疑了，楚珩重生成小孩子后，性格也变成了小孩子，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要争一下长短。 一时间三人都笑了起来，这两个孩子，这样争宠，可笑死她们了。 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沈姒欲留两人用中膳再回去，两人正欲推辞，楚毅却进来了，朗声附和道：“都留下，难道皇宫还能供不起瑞安和二夫人的饭菜吗？” 帝王亲自开口，妯娌两不得不留下，一时间秦幽又紧张了起来。 席间皇上频频给元贵妃夹菜，甚至是端茶递水，擦拭嘴角，半点没有端帝王的架子，倒似个深爱妻子的普通男人，叫秦幽侧目不已，这与他们在家中并无不同，可是那男人是这大晋帝王啊。 突然，沈姒在吃鱼时不小心没弄干净鱼刺，一根小刺卡在了喉咙间，她摸着脖子面色难看，秦幽和瑞安忙丢下手里的碗筷上前查看，被沈姒摆手制止。 一时间沈姒干呕声不绝，其间还夹杂着一丝酸臭，楚毅却仿若未闻，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脊背，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瑞安和秦幽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瑞安早已见过皇兄对姒儿如何钟情，并不怎么惊讶，秦幽却直接看傻了眼。 她和沈溯正是新婚，蜜里调油却也只如皇上和贵妃这般，可是贵妃都进宫两载，皇上仍旧与之亲密无间，不分彼此。 都说元贵妃宠冠六宫不久就会登临后位，靠的都是沈家父子三人能力卓着。今日见了二人相处才知道，传言不可尽信。这明明就和沈家权势如何并无关系。 楚毅端着茶杯，一点一点喂进姒儿口里，又用唾壶接住她吐出的茶水，然后夹了一口米饭让姒儿咽下，沈姒这才觉得舒服。 把唾壶交给宫人，亲自接过湿帕子将姒儿和自己打理干净，楚毅这才看向瑞安二人，温声道，“抱歉，搅了夫人食欲。” “皇上客气。既然娘娘身子不适，臣妇二人就先告辞了。”瑞安见沈姒面容不好，眼角还有一丝红意，不得不开口告辞。 楚毅也不阻拦，如今姒儿确实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心情了。 被大内总管郑海亲自送出宫门，瑞安和秦幽登上马车，秦幽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恍惚，反复思量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心中深藏的忧虑逐渐消散。 第169章 于家夫人 如今阿馒已经九个半月了，正是摸爬滚打的时候，沈姒根本看不住他，每次楚毅来清泉宫，总要被沈姒抓着陪阿馒做活动。 然后楚毅这个皇帝开始兼职嬷嬷的工作，阿馒已经能熟练地翻身并且在榻上慢慢乱爬，而小一个半月的汤圆只能四脚朝天地躺着，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努力学着哥哥翻过身来，那副四肢乱抓乱划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楚珩见汤圆不能翻身，举着小手试图帮汤圆翻过身，好不容易翻过去，就被楚毅重新拨了回来。 楚毅对于将在阿馒帮助下翻过身的汤圆再度翻回去乐此不疲，每每都要弄得阿馒大叫着“坏爹爹”之后才良心发现，抱起阿馒开始抛高高游戏哄他开心。 楚珩的心智倒退回了小时候，此刻也十分享受被举高高的感觉，很快就没心没肺地咯咯乐了起来。 刚刚被两人翻来翻去的“工具人”汤圆在阿馒之后也享受到举高高的快乐，完全忘记了之前被楚毅弄得像翻不了身的小乌龟一样。 每日里这样折腾一直到了九月，两个小皇子已经能自己坐着玩了，只是偶尔会头重脚轻地往后仰倒，不过榻上被铺了柔软的褥子，也不会磕着碰着。 楚毅在两个小娃娃身边的时候会很恶劣地拿着玩具逗弄阿馒汤圆，阿馒自然不吃他这一套，可是汤圆吃啊。 引得汤圆仰头向上看，仰着仰着就倒了，然后把汤圆扶起来继续玩，一次次地也不嫌烦，偏生汤圆自己也玩得很欢快，倒是让楚毅担心了一把他的小脖子会不会受不了。 这被沈姒毫不留情地鄙视了一番，这会才担心是不是晚了点？ 阿馒已经一周岁了，已经能爬得很是利索了，沈姒完全不敢把他单独留在床上，因为这小子嗖嗖地三两下就能爬到床沿上，然后还撺掇着汤圆也跟着他一起爬，可坏了，好几次吓得沈姒魂不附体，这两娃可不能磕着摔着。 由于两个小皇子只差了一个月，故而两个宝宝的抓周就设在了同一天，作为宠妃和先皇后的儿子，阿馒和汤圆周岁宴自然不可能简单。 毕竟谁都知道如今后宫是贵妃和惠妃管着，加上贵妃宠冠后宫，先后嫡子都交由其抚养，其地位之稳固根本无需怀疑，这些宗室和世家大族都不是傻的，还能得罪风头正盛的贵妃不成？ 大宴开始的时候，沈姒和楚毅一起走了进来，一人手中一个娃娃，后面两个奶嬷嬷亦步亦趋地跟着。 大厅中道贺的皇室宗亲和官员夫人们见了帝妃二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行礼问安，沈姒的父亲沈越此次被特许参加皇子抓周。 他远远站着神色激动，暗中细细端详着许久不见的女儿，只觉得沈姒步履轻盈，生完孩子后身子有些丰腴，有了几分珠圆玉润的意思，肤色细腻光泽，看样子过得是极好的。 娘家人出沈父，两个嫂子也都来了，瑞安县主与四周夫人们交际应酬如鱼得水，带着秦幽结交了好些夫人。 两人正和一位夫人说着话，突然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县主，可见过了两个小皇子？” 瑞安回首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先皇后的母亲，于家大夫人。 第170章 抓周（1） “并未，待会儿抓周时再见也是不迟的。”瑞安县主淡淡答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也是皇室的一员能不知道么。 先皇后生产前，这于家还来看过几次，皇后生下五皇子后，这于家来的就少了，直至皇后仙逝，这于家彻底不来了，贵妃也不曾不让她们去看五皇子，但于家就是没去。 还不是觉得五侄儿对于家无用了，不但是个“雪孩”还养在姒儿膝下，觉得长大肯定不亲于家。 皇嫂啊，是个可怜人，自小被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去培养，却不小心被选做了皇后，现在逝去后连孩子都得不到母家的照拂。 今天来了，还不是因为明年又有秀女要入宫待选，尤其是于家还有一个和先皇后同母所出的嫡女正到了选秀的年纪。 瑞安县主大方得体地应对，即使心中不屑，对这位于夫人也没有失礼，与她交谈起来，如今她是沈家的女主人，自然要替贵妃应对这些事情。 于夫人也是大几十岁的人了，虽然瑞安县主表面上没什么失礼之处，但是她哪里看不出她的冷淡呢？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享受过作为皇后母族带来的好处，又怎甘失去呢？欣儿去了之前竟然擅作主张替歌儿求了免于选秀的圣旨，真是一点也不懂得为家族着想。 若是先后于欣在天之灵知晓自己母亲的想法，怕是会心寒，这后宫中皇上之心系沈姒一人，于家的女儿就算进宫又如何？守活寡吗？她特地为妹妹所求的圣旨却被她们看做不懂事…… 沈姒在上面将一切尽收眼底，对于夫人的心思更是通透明了，先皇后的亲妹妹明年就可以选秀了，难怪当初于家最后放弃了先皇后这个女儿，看来是准备把筹码放在小女儿身上了？ 听说先皇后的同母妹妹容貌远胜过亲姐姐，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先皇后薨逝，她看得出皇上对先后有几分歉疚之情，他会为此让她妹妹进宫吗？ 沈姒轻笑一声，说不定还能一步登天，直接封妃呢…… 小儿的周岁宴重头戏在于抓周，俗话说三岁看老，在皇家一岁的抓周不仅仅是图个吉利，更是判断皇子未来的一个方面，何况阿馒如今是楚毅最喜爱的儿子，自然关注的人更多。 阿馒和汤圆要开始抓周的时候，太后也亲自到了，端坐在上首的凤椅，慈和地看着一身小号皇子吉服的阿馒和汤圆被放在堆满各色物件的大桌上。 沈姒也笑着站在一边看，她对于两个孩子会抓什么倒是没费心，也没有提前教过，楚毅倒是偷偷教过阿馒和汤圆，只是不知道阿馒给不给他父皇面子？ 阿馒和汤圆被独自放在大案桌的中央，两小娃娃也不怯场，转动着小脑袋环顾四周宗亲贵妇，看到楚毅和沈姒的时候还挥舞着小胳膊笑得眯起了眼，利索地向着两人的方向爬了过来。 一边的司礼官紧张不已，俩小皇子跑了还怎么抓周啊？楚毅笑着摆摆手示意无妨，让想要把汤圆抱回去的奶嬷嬷退下。 阿馒自然是懂他们在干嘛，但是汤圆不懂啊。于是就见众人围观下，一个雪娃娃略过路上的各色物件，小腿直登，爬到桌边上坐下，仰着小脑袋伸着小胳膊要人抱，阿馒在后面拦都拦不住，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后在上头笑得满面春风，“咱们家的小汤圆可真精神啊！你看那小胳膊小腿多有力气，三两下就爬那么老远！” 太后最爱身体健壮的孩子，皇上小时候身体有一段时间不太行，她担心急了，从此就喜欢结实的娃娃。 在太后一旁伺候的惠妃也是笑着点头，“那可不？平日里贵妃带着小皇子区凤安宫请安的时候，那也是精神头十足，可比大公主小时候健壮多了。” 即使五皇子爬的不不太算快，但是她也识眼色地附和着太后，毕竟五皇子实在特殊。 从阿馒和汤圆能爬会走的时候起，沈姒就开始带着他们给太后请安了，顿时每三里例行的请安都变得热闹生动起来，多了两个呆萌可爱的小家伙在，太后都来了精神，轮流逗着两个小的玩儿。 偏生这俩小子是个自来熟，没两天就哄得太后心肝宝贝似的疼爱，任他们予取予求，阿馒倒是乖巧有分寸一些，但是汤圆就不一样了，要是再大点恐怕就能把凤康宫给翻过来。 太后虽然今年还不到五十，但已经上了年纪，那吃经念佛的习惯淡了一些，爱上了儿孙绕膝的的感觉。阿馒汤圆如今成了凤康宫的常客，两天不见太后都要问了三四遍，只是楚珩深深地担忧，这凤康宫会不会被汤圆拆了。 楚珩对此也很无奈，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但是他有一点不解，长大后那风光霁月，安静温柔的美男子，小时候怎么就这么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 实在是太皮了！ 这时司礼官一声唱喝，宣布抓周礼要开始了，楚毅笑着摸了摸阿馒的脑门儿，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示意阿馒去拿。汤圆见没人抱他也不恼，跟着哥哥后面屁颠颠在桌子上爬着。 两兄弟看看那满桌满案的各色物件，小屁股一撅，蹭蹭蹬蹬地爬了起来，一路上左右张望地看着，就是不肯动手拿东西，一直爬到桌案的另一头，再绕回来，手里还是空空如也。 倒是累的随身的奶嬷嬷紧张地从头跟到尾，围观的众人也是排浪一般给奶嬷嬷们让道，一个个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个表现不同于一般的小皇子，心中暗自猜测他们到底会拿些什么。 平日里见抓周的孩子都是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样东西作数，哪像现在这样一路挑过来拣过去的？ 此时，两小的未动，楚毅却先动了，见他站在桌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金色的印章放在了大桌的中间。 明晃晃的金色，又是父亲手中拿出来的东西自然吸引了两小只的目光。众人见到那印章，心中也激起惊涛骇浪。 这帝王的私印虽然不是玉玺但也代表了那个位置，如今这两娃娃的目光都在上面，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印章刚放下的那一刻，汤圆就爬了过去，在众人的目光下拿起了印章…… 第171章 抓周（2） 一瞬间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沈姒也不例外，她倒不是怀疑这是楚毅提前教汤圆的，只是这突然拿出的金印，这用心也未免有些…… 这不管谁拿了金印，对汤圆还是阿馒都不是好事啊，这爹怎么想的…… 沈姒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只有楚毅淡定地看着，沈姒连拉了他好几下袖子都没动静，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毋躁。 沈姒无法只能安下心来等着看两娃的表演，只是有些担心楚毅这个皇帝会不会弄出什么大动静，搞得阿馒大出风头，到时候没得遭人惦记…… 太后看着自己儿子那老神在的表情放心了，但也更加好奇了，不知道这俩小机灵鬼又要弄什么玄虚，平日里总能整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汤圆拿过金印后，阿馒也爬了过去。楚珩倒是不担心什么。抓周抓什么丝毫不影响他是以后的太子。这会儿来看看，只是来瞧瞧这是父皇的哪个印章。 可是他这一来，周围的人就已经脑补了两皇子因为金印而大打出手的画面了，传出去就是两子夺嫡的笑闻。 果然下一秒在众人的目光中四皇子就从五皇子的手里夺走了金印，嘴里还念叨着，“脏，不吃。” 太后听见了，顿时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皇帝，你的金印脏，你看阿馒都知道拦着小五不让吃。” 汤圆有些不高兴，撅着嘴说：“不吃，看！” 众人也听懂了，五皇子说他只是看看。这时大人们也来了兴趣，看着这两小下面还有什么互动。沈姒突然也放下心来，看两娃表演。 听到汤圆说不吃，楚珩就把金印给了汤圆，汤圆又把金印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颇有几分鉴赏家的意味，然后大声笃定道：“好！” 再然后就把金印塞进了楚珩的手里，“好，给哥哥。” 因为好看，所以给哥哥。 听着这稚嫩的话语，楚珩心中涌出酸涩，这个臭弟弟干嘛要说这样的话，孤要忍不住了，“哇”忍不住了，好感动。 阿馒眼泪止不住地流，抱着汤圆哭了起来。小孩子的身体就是不好啊，总是控制不住要哭哭。 汤圆见自己哥哥不但不接金印反而哭了起来，觉得哥哥是不喜欢这个，生气地把金印掷在了桌子上，“哥哥，不要！” 见哥哥还是在哭，汤圆也忍不住了，“哇”地一下也哭了。 两小的刚刚兄友弟恭的表现让众人泪目，也没料到下一秒就抱头痛哭，沈姒看着心疼，连忙走到桌边把两小娃搂进了自己怀里，还不顾其他人在场，狠狠地瞪了楚毅一眼。 瞧你干的好事！两娃都哭了。 楚毅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讪笑。他也没想到是这个场面啊…… 不过这样，他也就放心了。果然姒儿心地善良，若不是一视同仁地对待两个娃娃，两娃的感情怎么会这么好呢？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无人注意宗亲贵妇人群中于家夫人那落寞失望和绝情的眼神，这孩子果然已经是贵妃的了，和她于家再无关系。 第172章 混淆血脉 沈姒又哄了哄两个娃娃，两个娃才稳定下情绪，才重新开始抓周。 阿馒倒也没让众人久候，很快就选中了目标，扑腾着小胳膊腿就爬了过去，抓起一个造型古朴的东西一阵挥舞，得意地看着自家父皇母妃咯咯笑着，楚毅也很是满意地点头微笑。 沈姒定睛一看，那是一把做成小孩子能够握住的大小的造型朴拙无华的剑，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一把剑倒没什么，尚武的皇帝才能开疆扩土。 定国公这个老将军更是笑眯眯地跟身边的人夸道：“有着我江家血脉的爷们就该上战场建功立业，四皇子抓得好啊，以后老夫亲自带着他打战杀敌去，哈哈！” 四皇子抓过了，五皇子也跟在后面四处挑拣起来，略过花里胡哨的玩具等也从边角里选出一本书籍，楚珩见了，未免以后自己被说好武又从书桌上拿了一支笔。 这一操作又让众人瞠目，这抓周选俩还是挺能的，在别家孩子身上还是没见过。 汤圆选了一本书让沈姒非常惊讶，那孩子平时还是比较活泼的，怎么就选了一本书呢？不过也比较平稳了。 这次抓周总算是皆大欢喜地落幕了，虽然前面有金印事件在前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后面两个小皇子抓的东西既不高调也不荒唐，沈姒心中也放下一块巨石。 不过沈姒心中还是有些怀疑，这金印的事是提前排练过吗？这里面该不是有什么猫腻？ 抓周完毕后，楚毅也正式给阿馒命名为“楚珩”，外人不知道什么意思，沈姒还是能品出几分意思的，“珩”也“恒”同音，这是希望阿馒和他一样的意思。 …… 几日后的晌午，沈姒正躺在美人榻上休憩，阿馒汤圆在不远处的地上玩着满地的玩具，沈姒时不时睁开眼睛看上一眼，只是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不一会本来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阴沉沉地直压下来，叫人心情抑郁得很，清泉宫的宫人们惊觉马上就要下雨了，连忙在林月的指挥下，宫殿各处的门窗及时紧闭起来，很快一切就井井有条地安排完毕。 沈姒见此吩咐奶嬷嬷也别回侧殿了，今天两小娃就在正殿午睡，然后正打算吩咐立夏去看看各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立秋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沈姒见此心中一咯噔就知道有事发生，坐直身子道：“立秋，出了什么事儿？” 立秋是个老成稳重的人，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她是不会形于色的。 “倒也不关娘娘的事……”立秋快步走到沈姒身边，忙帮沈姒扶高了软垫，这才详细地报告了事情。 “娘娘，今日被圈禁在原康王府中的废妃江氏生产了……可是孩子刚生出来不久就被人爆出不是康王亲子，乃是与别人私通所生……” “如今外面都议论纷纷呢，这江氏当初可以免于一死就是因为腹中怀的是皇室血脉，可现在又不是，犯下了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还不知道要被怎样责罚呢…… 第173章 江藜结局 “孩子不是楚殷的？”这个消息让沈姒很惊讶，她突然就明白为何在查出幕后黑手时，楚毅没有立刻给她报仇。 原来是知道了江藜与人有私，所以这也是一种报复？有了二皇子，不，现在是端郡王了，所以楚殷也必须有那么一个？ 想到这里，沈姒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楚毅，心眼儿还挺小。只是下一秒她就担忧起来，不知江藜此番作为会不会牵连到外祖父一家…… 此时的定国公府一众人也聚到了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度过这次危机。如今定国公是大晋唯一的外姓高位勋爵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们家，是不敢行差一步。 说起这件事，就要说上次清算康王叛乱中参与的官员，起初没有摸到了宁远候府，后来第二次总算抓到了尾巴，虽然只是提供了些许资金支持，但也因此丢掉了爵位，更失去了圣心，故而曾经的三足鼎立，如今只成了一家独大。 “这江藜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老二你怎么教育女娃的？”定国公使劲拍了拍桌子，看着下首的二儿子骂道。 他们江家一向是没有纳妾的习惯的，偏生这个老二不学无术娶了正妻还纳了两房小妾，生下三个庶出子女。如今该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爹……儿子也不知道那丫头会这样啊……都是随了她娘，和儿子没什么干系……” 这话虽说有推脱的成分在，不过确实也是实话，虽然江二老爷平时里爱好玩乐但是在大事上一向是拎得清的，从不惹祸。定国公也是看到这些才随他玩去。 “老爷子别说了，要紧的是现在怎么处理呢？主动向皇上去请罪还是等皇上发落？”老夫人平时也多少有点惯着这个儿子，见儿子被教训了，连忙转移话题。 然而不管怎么办他们都没有想过去救江藜，镇国公的魄力他们不是没有但没必要。江藜做出那样的事在前，出嫁前本就和她说明，江家不再管她了，何况现在又犯下如此大错呢？ “这……”老侯爷的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就被从外面突然推开了，“祖父祖母，一定要救救姐姐啊……”一个胖墩从外面跑了进来嚷嚷道。 “干什么呢？老夫让你进来了吗？成何体统？”一见是江藜的亲弟弟江荣，老侯爷就觉得糟心。 江二老爷拼命对自己儿子使眼色，让他闭嘴，可是那江荣还在嚷嚷。终于老侯爷忍无可忍道： “拿什么去救？你姐姐与人私通，江家拿什么去救？有什么理由去救？不被惩罚就不错了？她那可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 “可是她是您的孙女啊！祖父……”江荣虽然也有十五岁了，但是脑子想得还是比较简单，觉得自己家已经是国公府了，怎么救他姐姐就不成了呢？ “快把四少爷带回自己房中，不要让他出来了。”老妇人也觉得聒噪，挥手让人把这个孙子带下去。 江家就这么一个庶出孙子，实在没有多大影响力，平时疼一疼还行，遇到大事果然就看出区别了，就他一个人来闹。 江家在这边发愁，而楚毅的做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 “你说，皇上承认了江藜的孩子是皇家的？”沈姒听到这个消息，额角的青筋直蹦跶，她之前没敢问皇上要怎么处置江家，她也不方便问，没想到竟然是直接承认了？ 这是硬要已经去了的康王戴上这个绿巾？“你要脱掉，不行，今个儿你必须戴上！”的意思？这一手，骚还是他骚…… “到也不是承认，而是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证据不充足，不确定呢，以防皇室血脉被误杀，就先认下来？” 这话说出去谁信，涉及到皇室血脉从来都是怀疑就不认的，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哪里会就这样模棱两可地认下来，还不是就为了报复。 想到这一层，沈姒又忍不住笑了，看来皇上对楚殷给他戴绿巾这件事比她想象得还要计较么…… 林月想了想咋舌道：“娘娘，你说现在这端郡王府就剩俩小孩子了，真可怜啊……一个四岁，一个刚出生……” “那也没办法……小端郡王在，这孩子也必须在……那江藜呢？”她想起来这件事的主角还没结果呢。 “听说赐鸩酒一杯。” 鸩酒啊……倒是死得容易…… 原康王府现端郡王府 “听说你刚生下的弟弟不是本王的亲弟弟……” 楚瑾在被过继给康王后，消沉过好一段时间，但是皇家的孩子普遍早熟，几个月后也就适应了，母妃和父皇都不是他的了，他现在一个人。 起初江藜留在王府中养胎时他还经常来看她，就是为了她肚子里唯一的弟弟，没想到竟然不是的，毕竟年龄还小，也就问了出来。 “哈哈哈，怎么不是你的亲弟弟，他就是你的亲弟弟……”刚生产完的江藜没有力气，她躺在床上就像苟延残喘一般，不过确实是苟延残喘了…… “可是外面的人都说不是……不过不管怎么样，本王也会养着他的……”楚瑾的心思简单，这府中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他想多一个人陪他。 “哈哈哈，养着他……沈姒啊，就因为你，我的儿子像宠物一样被人施舍着养着，你的儿子却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 “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 “别不公平了……皇上赐鸩酒一杯，你还是赶紧喝了去投胎。”四个太监突然闯入越过端郡王，直接来到江藜床前，两个太监把她强行从床上扶起来。 一杯鸩酒就这样摆在江藜面前，突然她疯了一样把鸩酒推倒，撒到了褥子上，“我不想死，我不要喝毒酒，我不想死……” “你以为没酒就不用死了？”为首的公公邪恶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绳子，然后对后面的太监说，把小王爷带出去。 然后年幼的楚瑾就只看到了后面被抬出来的尸体，这也是很多年后经常讲给那个孩子的画面。 第174章 挑唆 两个小的长得飞快，等景瑞七年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两娃娃上下都长了四颗牙齿，已经能吃了肉粥了，话也能说些长一点的句子了。 两个小娃娃在宫女太监的看护下在外面玩雪，沈姒倚在窗边面带微笑地看着两小娃，又低下头批阅手下的账册，不一会儿，就见两个小团子蹦跶进来，一个还哭了。 这可让沈姒惊了，是谁敢欺负她的孩子？离得近了，沈姒才辨认出其中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个是汤圆，这更加让她心疼，这个孩子总是要让心更稀罕些的。 “汤圆这是怎么了？”小汤圆小腿蹬蹬地跑过来直接撞进了她的怀里，阿馒紧随其后也扑了过来，两胳膊一边揽着一个，疼的不行。 汤圆依偎进沈姒怀中，一脸委屈地开口，脸上泪迹斑斑，“娘，漂亮姐姐，父皇喜欢，不要娘，不要哥哥，不要汤圆。” 紧接着后面就跟进来两个宫女，慌里慌张的，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沈姒见状，冷笑一声，转而低头询问起阿馒。 有的时候她总会忘记阿馒也是重生者，他的性格还是太像个孩子了，但是现在阿馒就可以告诉她更多的内容，他说话要比汤圆利索多了。 “阿馒，告诉娘，弟弟为什么哭呀？” 楚珩其实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还是有必要说出来，“娘，宫女说选秀，有漂亮姐姐，父皇喜欢她们，不喜欢我们。” 这下沈姒懂了，无非就是有宫女在孩子面前嚼舌根，说明年有新进宫的秀女，皇上会宠爱新的秀女。 这些个宫女什么话都对皇子说，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两个瑟瑟发抖的宫女，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然后两个宫女就听到了上首娘娘冰冷轻飘的话语。 “下去领罚，知道了吗？” 两个宫女忙不迭地点头，她们可再也不敢了，只是随意几句唠嗑谁知道就让两小皇子听懂了呢？ 然而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晚上楚毅来的时候就遭到了两个娃的一致对外，不待见他了。 这让咱们金尊玉贵的晋帝迷惑了，他没做出什么事来惹这两个小的？抓住这两个小的，各种威逼利诱，两小的才肯交代。 “父皇，选秀，有美人。”阿馒高冷地吐出了一句。而汤圆就直接多了，直接瘪嘴哭了，“胡黄，不喜欢汤圆，娘，哥哥……” 这可冤枉死他了，楚毅一瞬间是懵的，然后就反应过来，这两小只说的是明年的选秀，他们怎么知道这种事了?带着疑问，他去了里见看到了好整以暇的姒儿。 “姒儿，阿馒和汤圆怎么知道选秀的事了，你告诉他们的吗？”楚毅随口一问，在沈姒耳朵里就成了质问，当即嘲讽道： “多了人盯着你空虚的后宫，讨论谁会成为你新宠的人多的是，哪里要我来说？” 楚毅爱极了这尖牙利嘴的模样，一阵朗笑，将面色不虞，充满醋味的姒儿搂入怀中，附在她耳边安慰道：“别担心，这次选秀我自有决断，不会让你和两个孩子受委屈。我只疼你，没有别的妃嫔！” 在姒儿脸上吻了吻，他垂眸时眼中一片冰寒。竟挑唆到儿子身边，某些人活腻了！ …… 阳光和煦，草长莺飞，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的清涩和花朵盛开的浓香。沈姒敞开窗户，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一边晒着温暖的阳光一边翻看手里的秀女名册。 御花园里的花开了，这后宫的花啊，也应该开了…… 见主子看的津津有味，似乎是欣赏美人一般的姿态，半点没有危机感，林月忍不住了，忧心忡忡的开口道： “娘娘，您私下里问问皇上对这些秀女的想法，也好早做防备。听说这一届的秀女十分出众，不可小觑啊！” “我早已问过了，皇上说自有安排。”沈姒玉手捂住唇，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哈欠。 昨日拿画册询问楚毅的意思，叫他勾勒几个看上眼的出来，她好给他留下，没想男人看也不看就将画册扔到一边，搂住她就是一通吻，要不是看在她又有了身子的面上，这不折腾一夜是不可能的。 是的，她又有了身子，已经一个半月了。如今才三月中旬，算算日子还是过年的休朝时白日厮混才怀上的，这想起来就叫沈姒脸红。 孩子大了，大人亲热总不免被孩子撞见几次，可是阿馒又哪里是真的孩子，这就叫她尴尬了…… 然后就是她被封为了皇贵妃，赐封号“元嘉”，嘉者，善，美也。元嘉皇贵妃已经位同副后，是这后宫的第一人，但即使楚毅做到这种程度，依旧不够。 她替他挑选美貌妃嫔填充后宫，这些都是她身不由己。如果可以，她多么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这注定只能是奢望，自从重生后做了进宫的选择，一双人就离她远去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把持住自己的心，至少年老色衰之时不会那么心痛难忍。 多亏了这场选秀，让沉溺在帝王柔情中的自己及时清醒了一些。沈姒自嘲一笑，将画册往后翻，好奇的询问，“这次选秀哪家的小姐身份最尊贵？” “回娘娘，是先皇后的嫡妹于小姐。”林月一边说一边替沈姒倒了一杯新茶。 沈姒举杯啜饮，翻到于太傅府一页，眸色淡然，“皇后的嫡妹，十七岁了早应该配人了，偏要进宫来……” 她摇头，有些不能理解，难道荣华富贵就真的比终身幸福还重要么？进宫真的是什么好出路么？ “听说皇后薨逝前几日特地求了皇上允许她不选秀，京城好多人家去于府提亲都被拒绝了。她又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心大着呢，嫡长姐曾今贵为皇后，如何能甘心配个普通人家的子弟？” 林月满脸鄙薄之色，这京城她恐怕只看得上皇家，可是没有适龄的王爷，就只有皇上喽…… 沈姒细细欣赏手里的画像，感叹道，“若真有画像上如此容貌，心如何能够不大？连我见了都要意动，男人哪里抵抗得住？” 不知，你会不会呢…… 第175章 林月瞥了眼名册，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确实貌美。不过是幅小象，但那精致绝伦的五官却已相当吸引人的眼球，若是真人，又不知该美到何等地步，比之娘娘又该如何…… 见主子眉目舒展，眸光清透，没有一丝一毫戒备之色，林月几番迟疑，终是闭了嘴。主子这处之淡然的神色，怕也不需要她多费心。 两人继续往后翻看名册，就在这时，立夏匆匆走进来，“娘娘，今日春光大好，惠妃娘娘在御花园里设了赏花宴，邀您前去参加。”顿了顿，立夏补充道，“她还邀请了一些秀女，二小姐也出席了。” 沈妍？沈姒挑眉，本不欲前去，听见后一句又改了主意。沈妍眼界狭小，脑子不好，性格还十分自大虚荣，很容易叫人当枪使。不去看着她放不下心，万一丢了沈家的脸面就不好了。 “替我更衣。”沈姒按揉眉头，走进内殿，换上明黄色的皇贵妃宫装。 宫装通体以金色为主，凤纹尾羽上镶满了细小的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再配上极尽奢华的红宝石黄金头面，沈姒整个人都富贵威严，叫人不能直视。 若是常人将金色堆砌在身上必显得俗不可耐，可沈姒长久以来养成的贵气和清丽绝伦的容颜却很好地融合了那份尖锐的美，不会让人觉得庸俗。 更衣完毕，沈姒挥袖，掠起一道金光。一众宫人挺直腰背齐声应诺，跟随她前往御花园。御花园的流云阁内，惠妃正招呼一众秀女坐下。 于歌因容貌过人，又是先皇后嫡妹，自小便千娇万宠的长大，故而心气极高，对这个家世容貌逊于自己却位列妃位的惠妃极为看不上。 她强忍心中的不屑，对惠妃屈膝行礼，待见到相貌只是一般的沈妍待遇竟和她一样，脸上便流露出郁色。 不过是皇贵妃的庶出妹妹罢了，怎么能和她平起平坐？ 烟霞色的纱裙和清雅的妆容将她衬得颇有几分纯中带艳的感觉。坐在她身边，所有秀女都被比的黯然失色。 看见众人频频投来的，隐含嫉妒和戒备的目光，于歌用绣帕掩饰嘴角自得的微笑。听说元嘉皇贵妃宠冠六宫，皇上对她爱若珍宝，而今自己来了，这第一宠妃的名头也该换换了？ “元嘉皇贵妃到！”流云阁外响起太监高昂的通禀声，一众嫔妃和秀女连忙站起身屈膝行礼。 明黄色的身影在璀璨的阳光中逶迤而来，步摇流苏叮咚作响，引得众人不自觉抬头窥探，然后齐齐闭了闭眼，心中震撼敬服。 于歌的确很美，本以为她能胜过皇贵妃一分，可见了皇贵妃才知道，美不仅仅在容貌，更在于气质。 她的眉毛浅浅用青黛描摹眉尾，略微上扬的眉梢跳跃，自有三分气势，杏眸黑白分明，犀利的眸光仿若能穿透人心，叫人不敢逼视。 这是一种长久站在上位才能养成的气质，于歌站在她面前显得那么单薄无力，正如孔雀和凤凰，虽然都美，但终究一个是凡鸟，一个是神鸟。 有珠玉在前，皇上还能看得上于歌？众人都很怀疑！不过一只骄傲的孔雀罢了，还妄想成为凤凰！ 第176章 谁更尊贵 惠妃垂头用绣帕掩嘴，低不可闻地嗤笑一声，这于歌啊……估计是进不了宫的。 沈姒在惠妃让出的主位上坐下，对沈妍点了点头温声道，“妹妹也来了。”她不是喜欢沈妍，而是此时她们还是一家人。 被于歌完全压制住了的沈妍听到长姐的呼唤，欣喜地答应一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长姐是皇贵妃的好处，这个时候就能压那女人一头了。 “都坐，随意点。”沈姒接过林月递来的热茶，浅浅啜饮一口，一举一动都透着股逼人的贵气，教众人更加忐忑不安，哪里还随意得起来。 按例问了一些常规的话题，无论是书法还是舞蹈，于歌都样样出挑，叫众秀女的警惕心更加重了。 “娘，娘……”此时于歌正在表演歌曲，突然天真的童声打断了她的歌曲，让她不自觉地眉头一皱。 哪里来的小孩子？ “诶，你们俩怎么来了？”沈姒见自己的俩娃来了瞬间眉目弯弯，其间真情满满，不似刚刚的微笑。 看到皇贵妃一手揽着一个娃娃，于歌微不可见地撇撇嘴，真是做作，又不是亲生的还搞得跟亲生的一样，装模作样。 “娘，汤圆，带小狼玩。”楚珩乖乖回答，其实是他撺掇汤圆干的，为的就是来这里看看，他怕母妃受委屈。 汤圆毫不知情，天真地被哥哥利用了，跑出亭子外喊了一声“小狼”，立刻从草丛中窜出来一只狗子，正是小狼。 小狼听见汤圆叫他，立刻窜了回来，作为一只有灵性的狗子，它必须要听懂小主人的召唤啊。只是亭子里的秀女都是大家贵女，没几个见过这样大的狗子都被吓得花容失色，惊颤不已。 尤其是于歌，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狗了，看到小狼窜进来，毫不犹豫地呵斥道：“你这个畜生，赶紧出去！这里是你呆的地方么？” 小狼虽然听不懂这个人类的呵斥，但还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恶意，这个人类不喜欢它。不喜欢就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它。它悠然地向沈姒走过去，没想到中途却被踢了一脚。 “赶紧滚出去！”于歌嫌恶地说道，这狗在这里真叫人恶心。 “汪汪汪！”小狼冲着于歌叫了几声，跑到了沈姒的身边。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要让沈姒看懵了，秀女们反应大就算了，怎么还有人踢小狼？瞬间火就起来了。但是还没等沈姒说话，汤圆就跑过去，推了于歌一下，“坏，不要她！” “你怎么敢踢本宫的小狼？”沈姒的呵斥也随之而来，这一切都让于歌觉得不解，不过是一只狗，她骂了也就骂了，怎么一大一小都来欺负她？ “臣女怕狗……” 她微微俯身行礼，但是只是说了原因并没有认错。 “怕狗就踢它了吗？它可没有伤害你！”小狼救过她多次，她决不能就这样放过于歌，沈姒揉着小狼被踢到的地方，觉得很是心疼。 “娘娘，难道臣女还没有一只狗尊贵吗？”于歌有些生气，这皇贵妃难道不知道她是皇后的妹妹吗？怎么一点脸面也不给她？ “你怎么会有小狼尊贵？”一道男声在亭子外响起。 第177章 一个不留 “小狼是朕亲封的御狗，你一个无官无职的女人怎么比得上她?”楚毅负手大步走进来，冷声道。 “在皇贵妃面前说话如此轻慢无礼，于家是怎么教的你规矩？没有你姐姐半分知礼。” 于歌对上男人冰冷无情的目光，眼眶立时红了，她自出生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且给她委屈受的还是她一心想嫁的人。 “臣妾（臣女）给皇上请安。”皇帝一来，众秀女纷纷跪下行礼，低头缄默，唯独于歌没有垂首，只是平视前方，咬着红唇，表情倔强不服，显得与众不同。 然而这些并没有换来帝王哪怕一眼的停留，帝王的心神都系在了那一大两小的身上，哪怕是小狼都在他的视线之中。 这狠狠地打击了于歌的信心，她这么美，皇上怎么不看她？男人难道不都是喜新厌旧的吗？ 沈妍倒也是乖巧低头，丝毫看不出乍见圣颜的惊喜，眼角余光瞥见满脸红晕的于歌，她讽刺一笑。她经过几次可算看出来了，皇上对待长姐爱若珍宝，只要有长姐在，他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 于歌的故作姿态都被沈姒收入眼中，在心中冷哼一声，这未免太过明显了，手段不怎么样啊…… “皇上，怎么来了？”沈姒从座椅上站起来，上前几步迎接，两小娃也跟着扑到了楚毅的腿上，一边扒着一个。 楚毅见状心情也好了不少，替姒儿拂开被春风吹乱得鬓发，然后把两小娃抱了起来，一个胳膊一个娃。 “来瞧瞧朕的爱妃啊……”楚毅语气透着浓浓的宠爱，叫一众秀女听了对获得帝王的宠爱更加心驰神荡。 “父皇，那个人，坏！”楚珩见状，立刻开始告状，刚刚小狼说了很痛，他可不能轻易放过那个不知好歹敢秦欺负小狼的女人。 汤圆一向是哥哥的跟屁虫，这会儿哥哥说那个女人坏，他也连声附和，并且还皱着小眉头说：“那个，坏，汤圆，不想见！” 两儿子说不喜欢，楚毅自然也不会留着那个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又怎么样？他有了姒儿足矣。 “郑海，即刻送于小姐回家，朕明明准了她可以不用选秀，怎么还是来了？” 听见帝王的话，于歌猛烈摇头，满脸凄楚的朝楚毅看去，“皇上……臣女……”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明摆着皇上已经不会选她，她就算继续参加选秀又又什么用呢？ 她凄然流泪，可是不曾赢得帝王一点垂怜。 “于小姐，请。” 于歌还没参加殿选就被皇上请出宫，日后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众秀女对此表示很不乐观，但都没有什么可怜她的心思，谁让她之前那么傲气呢？ 被于歌搅和了兴致，沈姒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兴致了，连礼都没行就牵着小狼出了亭子，走出流云阁又想起沈妍，让林月回去叫她。 毕竟是沈家的女儿，就算看着她的面子上没人会为难沈妍，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必须要提点一二，省的被人算计。 楚毅在后面摇头失笑，脾气越来越大了，但也没办法啊，还不是得宠着。抱着两个娃，忽略一众秀女跟了出去。 沈妍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嫡姐身后，看见她明黄色的华服，看见她周围成群结队的仆佣，心里被羡慕和嫉妒占满，若是从前她肯定要想办法勾搭皇帝，现在她是真没这个心思了。 “还有一天就参加殿选了，你尽量待在储秀宫里，不要轻易与人结交，不要随意碰触她们的东西，更不能吃她们送来的食物，小心着了道。”沈姒仔细叮嘱。 沈妍一边点头一边思量，对宫中的繁花锦簇没了向往。她进宫这些日子已经吃了些苦头，若不是长姐是皇贵妃，她恐怕早就没了。 想到以前做的蠢事，她不禁有些汗颜，定了定神，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姐姐，不知殿选可有什么忌讳？” “妆容素雅，莫失了仪态即可，你是沈家的女儿，有本宫在和沈家在，你不会有什么大事。” 沈姒简单提点。她不会给沈妍留牌，但殿选过后会替她相看一户合适的人家，叫皇上赐婚。这也是父亲的意思，只不过王姨娘和沈妍都还不知道。 沈姒回头看着这个当年推她入水的妹妹，现在眼神似乎清明了不少？她勾唇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妹妹，可想入宫？” 听到这一句，沈妍心中一凉，忙不迭摇头直道：“妹妹从前脑子糊涂，做了许多错事，现在长大了，万万不敢再和姐姐争宠。” 沈妍自从进了储秀宫就见识到各色美人，她的姿色是万万排不上号的，尤其是于歌那么美的人都被皇上厌弃，她怎么可能会有机会？ 见到沈妍这个样子，沈姒也就放心了，只要沈妍乖乖的，她就不会为难她。 “你是沈家女，切莫学你娘，做个正妻才是。” 这话也算是敲打沈妍了，沈妍听了，低头称“是”，她现在也明白这“沈家女”的分量了，长姐若以后成为皇后，她就是皇后唯一的妹妹，就算是庶出又如何，总是唯一的妹妹，以后总会敬重她三分。 …… 楚毅见沈姒和自己的妹妹说话，他就先带着两小的回清泉宫，晚上也是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了。 第二日，沈姒一边给楚毅整理衣襟一边好奇询问，“皇上，明日殿选你有什么安排呢？”之前楚毅一直说自有安排，不知道是什么安排。 楚毅垂头在她颊边一吻，微笑道，“安排就是一个不留，朕除了你，谁都不钟意。” “皇上就不需要选出重臣或心腹大臣之女联姻？自古帝王不都是这么做的么？”沈姒挑眉，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继续追问道。 “秦家和商家已经没了爵位，军权多数掌握在朕手中，朝堂更不用说，何需靠联姻来笼络人心？”楚毅嗤笑，将一只凤簪插入面前小女人的发间，柔声安抚。 “姒儿明日就会知晓了。”朕怎么会骗你呢？小傻瓜。 第178章 选秀结果 大选很快就到，这次楚毅刻意抽出半天时间，亲自主持殿选。秀女们闻听消息莫不欢欣鼓舞。皇上不但能力非凡，长相俊美，而且还未到而立之年，正是青年帝王，引人爱慕。 恰巧这次选秀的贵女人数较历届多了不少，送到沈姒那里的名册厚厚一摞，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即便淡定如沈姒也不免升起了几分危机感。 然而还是沈姒先到储秀宫，楚毅还在上朝，下朝后才能到。 沈姒搭着林月仪态万千地走进储秀宫，这里是此次进行秀女初阅的场所，由宫中所有主位后妃一同选看，如今的后宫里除了沈姒之外，也只有惠妃和福婕妤两位主位妃嫔了。 于是沈姒成了今天决定所有秀女命运的重要人物，这些秀女不免心中紧张，听到太监高声报着：“元嘉皇贵妃到——”之后，纷纷乖觉地行了礼，齐声道：“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她在主位坐定，挥袖叫起向她行礼的惠妃和福婕妤，简洁开口，“开始。” 殿外太监高声唱名，五位秀女娜的跨入门槛，跪下行礼。 “都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沈姒的声音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众秀女连忙微抬颌首，只是目光低垂不敢直视上方。 五人都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气质长相皆为不俗，沈姒来回扫视了几眼，凭着自己的眼力倒是看到几个容颜秀丽些的，拿起手边的名单对照了一下，心里有数了。 第一位和第二位样貌在沈姒看来普通了一些，也没什么灵气，沈姒便撂了牌子，这让底下的秀女心中一紧，皇贵妃娘娘，未免太过挑剔了些，那两位都是高门贵女啊。 直到第三位秀女站出来，沈姒象征性地问了一些有关于身世的问题，然后便让她表演才艺。悦耳动听的琴声在殿内响起，少女白皙的脸蛋水嫩光滑，颇为引人。 沈姒眯眼着杏聆听，有些沉醉，少女偷觑她表情，心中一紧，皇贵妃会不会觉得她弹得太好而撂了她的牌子？ 沈姒没她想得那么复杂，她是不太相信楚毅的话的，今天怎么也得给他选几个新人，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既然这样就选一些自己喜欢的，无聊了还可以让她给自己弹弹琴。 “留牌子。”沈姒刚答应留牌子就有男声阻止，她向正门看去，果然是楚毅来了。 帝王便毫不留情的声音也在大殿中传开，“撂牌子。” 那少女愣住了，好半晌才退至一旁，脸上还残留着不敢置信的表情，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明明皇贵妃娘娘都同意了，皇上为什么不选她？ 楚毅大步走到主位上，坐在了沈姒让出的一般椅子上，瞪了她一眼。沈姒被瞪得有些迷糊，瞪她干嘛，刚刚那个姑娘不好看吗？ 楚毅之觉得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姒儿难道不吃醋么？给他选那样的美人，他宁愿姒儿给他选些模样普通的。 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四位秀女亦不乏才情相貌家世不凡者，均被帝王撂了牌子。 第一组很快就甄选完毕，第二组进来了，有姿容更甚者，却也被一一否决。接着便是第三组第四组，直至后来，帝王竟连眼也不抬，只是垂眸饮茶，连连挥袖道，“撂！” 小半个时辰过去，郑海附在帝王耳边低语，帝王假意浓眉一皱，揽住姒儿肩膀柔声道，“朕有政务要处理，余下的秀女你自己解决，嗯？” 见沈姒面有为难之色，他干脆眉头一皱，直接对下面的秀女说，“今日朕已经看乏了，前面的秀女都不符合朕的心意，后面想是也没有的，朕便不继续看了。” 沈姒早已被男人的举动给镇住了，心里有些惊诧感动，更有莫名的热流在心间翻腾。这个帝王竟然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吗？ 底下的秀女都被惊到了，皇上，您都没看怎么知道没有符合您心意的呢？您还没看到我呢。 楚毅走后，沈姒慵懒地靠倒在椅背，连连挥动衣袖，将一个又一个‘撂’字从红唇间吐出。 其余两人也不是傻子，用手绢遮挡住脸上忍不住的笑容，帮助沈姒把秀女的牌子扔到一旁。 这是大晋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场选秀，有些秀女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就结束了殿选，除了被宗亲命妇相看好准备赐婚的秀女，此界秀女都被赶了回去。 但即便如此，众位大臣也无可奈何，经过上次康王之乱，皇上已经牢牢把控住了朝堂，他们不敢言语，且皇上没有选中自家女儿，也不能质问皇上自家女儿有哪点不好？这种话，单只想想也觉得丢人。 从这年开始，接下来的几十年都没有一人被选入后宫。入选的只有赐婚给大臣家子弟的秀女，及至皇子们陆续成年需要大婚，情况才稍微好转一些。 沈妍自宫中回家后乖乖在院子里等候赐婚的圣旨，沈父给了她几个选择，她最终选择了刑部侍郎家的嫡出三少爷，配她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两家对婚事都比较满意。刑部侍郎家想搭上沈家，沈家不想沈妍成为一家主母，不是嫡长媳就好，免得害了人家。 之后，后宫中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平日里还有几分宠爱的柔贵人突发疾病暴毙了，皇上给宣布以婉仪的位份下葬，从此这宫中又少了一位妃嫔。 妍婉仪因为她父亲的原因也成了一个小小的美人，封号也被撸了。这偌大的后宫现在竟然只剩下皇贵妃，惠妃，福婕妤，欣贵人，商美人五个妃嫔，在一个二十八岁帝王的后宫里是那么不可思议。 …… “娘，肚子里，妹妹。”一岁半的汤圆趴在沈姒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奶声奶气，另一边拿着小号毛笔在毛边纸上乱戳的楚珩头也不抬道：“还有一个弟弟。” 听到两个小娃娃这么说，沈姒不禁挑眉，民间有个说法，小娃娃能指出孕妇肚子里孩子的性别，照这两娃说，她肚子里有两个娃娃，一男一女？ 何况，阿馒可是重生的…… 第179章 女儿 随着沈姒的月份越来越大，太医也确定沈姒腹中怀的是双胎。皇贵妃已经有了四皇子，这胎是双龙还是其他的都没有关系，太医也不禁在心中感叹皇贵妃真是幸运。 这日楚毅拥着沈姒靠在卧榻之上休息，周围弥漫着缱绻之情，楚毅突然听到怀中的小女子问道：“皇上可还记得，我说过我想要个女儿，您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姒儿的声音柔软，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睛中满满的温柔，让他心动不已。 楚毅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势，让沈姒靠得更舒服些，低头轻轻地蹭了蹭沈姒的额头语带笑意道：“怎么可能忘记呢？朕说过姒儿生的若是女儿，朕一定视若珍宝，她会是……” “是大晋最尊贵美丽的公主，让全天下的男儿拜倒在裙下……”沈姒替楚毅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对自己的女儿十分自信。 似乎能想象到自己的女儿会是何等貌美动人的模样，楚毅嘴角不由得跟着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好笑地点了点沈姒的额际，：“看来姒儿笃定腹中有一个是个女儿了？” 沈姒皱了皱鼻子，嗔了楚毅一眼，有些幽怨道：“是啊，难道皇上不想有个玉雪可爱、乖巧贴心的闺女吗？还是皇上不差我肚子里这一个闺女呢？” 楚毅光健康的小公主就有四个，还喜欢她肚子里的这个吗？ 就凭沈姒数一数二的容貌生出来的女儿绝对会是个绝色的美人儿，楚毅忍不住大笑起来：“朕怎么会不缺姒儿肚子里的公主？姒儿的孩子朕都喜欢，只是姒儿倒是很自信，万一这胎是两个皇子呢？” 其实楚毅心里也希望像姒儿说的那样，至少有一个女儿，阿馒和汤圆已经足够了，这胎是不是皇子根本不打紧，若是能有个女儿的话，凭他和姒儿的相貌定然是貌美的。 沈姒拍了楚毅胸膛一把，自信道：“这胎肯定有一个是女儿！”阿馒和汤圆说的，那就一定是对的。 沈姒那副笃定的模样让楚毅忍俊不禁，笑着点头道：“好好，姒儿喜欢女儿咱们便生女儿，咱们的孩儿不论男女都是朕手心里的宝贝！” 他和姒儿已经有了阿馒这个儿子，再有一个女儿恰到好处，而且大晋公主要娇养的，女儿宠起来无所顾忌。沈姒听了立刻高兴了，拉着楚毅的手放在小腹上眉眼含笑。。 楚毅感受着掌下小腹的温热，失笑道：“你呀，小心咱们女儿还没出生就被你给宠坏了。”这宫里哪个女人会嫌儿子少？也就姒儿与众不同，看这幅模样就知道她确实爱女儿胜过儿子。 不过见沈姒那副期待的小模样，楚毅心中忍不住泛酸，如今有两个臭小子分散沈姒的注意力已经够多了，再来个她心心念念的女儿，他岂不是要排到冷宫里去了？ 不过楚毅绝不会说自己嫉妒了，他只是话锋一转，开始为两个儿子抱屈：“姒儿说女儿贴心倒也没错，可阿馒和汤圆难道就不乖巧吗？小心两个儿子听到说你这个娘偏心眼呢！” 他可是知道自家两个儿子有多么乖巧，比前面两个孩子要乖巧许多，他都觉得惊讶。 沈姒闻言，伸手摸上了楚毅的腰侧，娇声威胁道：“只要皇上不在他们面前说，他们就不知道。” 可是两人不注意的门外，正有两个小娃娃探头探脑。已经把所有的话都听到了…… 第180章 酸涩 “娘，说什么？喜欢妹妹？不喜欢汤圆和哥哥？”汤圆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疑惑，娘要不喜欢他们了吗？ 偏生知道事实的楚珩还煞有其事地添油加醋，疯狂点头道：“是的，娘的肚子里，妹妹和弟弟，喜欢妹妹，因为我们都是男孩。” 听了这话汤圆顿时瘪嘴要哭不哭的模样，小腿一蹬在楚珩来不及揽他的情况下就冲进了屋子里，准确找到沈姒，趴在榻边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让屋子里的两人吓了一跳，汤圆在她这里养了一年多，她几乎是把汤圆和阿馒当双生兄弟养的，早就有深厚的感情了，沈姒看汤圆这可怜模样，心都痛了。 连忙柔声哄道：“汤圆不哭，这是怎么了告诉母妃。”楚毅扶着沈姒坐起身，好方便和汤圆说话，然后就是跟着而来的老神在的阿馒。 见一个娃哭，一个娃面无表情，沈姒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果然下一秒，汤圆就哭着说：“有妹妹，娘不喜欢汤圆了。” 没想到是这个，她和楚毅对视一眼，哭笑不得，这刚刚的话都被两个小的听见了？没办法，只能哄啊。 经过姒儿一通揉摸亲吻，外加许诺新玩具，汤圆终于不哭了。楚毅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抬眸却见到几步外的阿馒眼神有些落寞，突然惊觉，阿馒一直比汤圆乖巧懂事，所以他们在某些事上就无意识地有些忽略了阿馒。 想到这里，帝王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愧疚，明明阿馒才是他和姒儿的孩子，就算以后要担当起作为太子的重任，也不是现在，现在合该与汤圆一样受到父母的宠爱才是。 他招了招手，轻轻唤了一声，“阿馒，到父皇这里来。” 楚珩听了，有一瞬间的愣怔，其实他都习惯了，上辈子的他也是这样过来的，在大事上父皇母后一直公允，也很疼爱他，可是弟弟的病加上他的身份，父皇母后总是要多关心他一些。 他已经习惯了再这种时候默默待在一边，毕竟他以后是太子，他从小就要稳重，要比其余的兄弟都要优秀，才能担当大任，可是他也想当一个孩子呀…… 听到父皇的召唤，他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上辈子的恭谨走了过去。 看见儿子拘谨的模样，楚毅更加心疼了，儿子还小，怎么就成这样了？等儿子到了自己面前站定，他大手一捞把阿馒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大手也顺势搁在了儿子的头顶上。 “咱们不羡慕汤圆啊……”楚毅安抚道。 楚珩却僵住了，他重生后没少被父皇抱，但是这样窝在父皇的怀里真的像个稚子一般还是第一次，这一向是母后的地儿啊，而且父皇还说“不羡慕汤圆”？ 一股暖流突然从心中流出，上辈子的种种都仿佛烟消云散了一般，父皇是一直有关心他的，不是吗？眼泪不争气地流出。 隐约感觉到怀中儿子的颤抖，他偏头一看，心中更加酸涩不已。 “阿馒，父皇在呢，不哭啊，父皇喜欢你。” 第181章 龙凤呈祥 在仲秋的十月里,太阳暖依旧暖融融的，沈姒已经怀胎九个月了，御医说双胎都会早产，现在随时都可能临盆。 不但清泉宫严阵以待,就连楚毅每日下朝也不再召朝臣议事,而是直奔清泉宫,大部分奏折都搬到清泉宫的书房批阅,若不是没有办法，恨不能将沈姒随身带着。 这日午后，楚毅一边在卧榻上旁的桌案上批阅奏折，一边守着沈姒午睡，温暖的和风不时地穿过半开的雕花窗吹进内室，太阳也柔柔地洒在两人的腿上。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沈姒突然感觉到肚子阵阵抽痛，顿时痛哼一声从睡梦中惊醒，楚毅闻声立刻丢下手中的奏折，大步奔到沈姒床前。 沈姒已经满头大汗，抱着滚圆的肚子痛得叫不出声来，楚毅反射性地向室外大吼一声：“来人啊！皇贵妃要生了！” 然后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床沿，举起明黄的衣袖不停地为沈姒擦拭额头的冷汗：“姒儿，怎么样了？疼得厉害吗？” 楚毅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沈姒生产了，却仍然无法做到镇定自若。话语让人能明显感受到说话之人的紧张。 不说沈姒上一次生产已经是两年之前，单说沈姒怀的是双胎，不但孕吐嗜睡等症状比常人严重得多，而且诊过脉的太医都说这双胎颇为凶险，容易难产，弄得宫里这段时间风声鹤唳，楚毅甚至直接命太医院的太医轮流在清泉宫值守。 林月等人听见声音就冲了进来，她们对这等阵仗早就驾轻就熟，一看自家娘娘是要生了，立刻按部就班地照着预定的章程进行。 立秋和立夏两个赶上前伺候沈姒，四个新晋的二等宫女则各司其职，一个去找暂住偏殿的接生嬷嬷，一个着小厨房的汤药和热水，一个负责指挥盯梢往来的宫婢嬷嬷，至于林月则守在产房坐镇，一切显得有条不紊。 楚毅亲自抱了沈姒进产房，抚着沈姒汗湿的额发低声安慰，沈姒忍着剧痛应了一声，抓住楚毅衣袖地手指用力到发白，直到接生嬷嬷赶来，才好说歹说地把楚毅劝了出去。 沈姒贝齿紧咬下唇，脸上早已失去了血色，楚毅一步三回头地往回看，依依不舍地蹭出了产房，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沈姒褪去脸上相对平静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但是眼中满是坚毅。 这两个孩子，她必须平安生出来。 楚毅背着双手在产房外来回踱步，每当听到沈姒的痛呼就忍不住往房内张望一眼，眼前总是浮现沈姒那满头大汗的模样…… 不一会听到消息的阿馒和汤圆飞奔赶来，刚到产房附近就听到自家母妃一声痛苦的尖叫，顿时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楚毅一见两个儿子，顿时皱眉：“你们过来作甚？”女人生产的动静有多大他清楚得很，楚毅可不想分心照顾着两个小毛头。 “父皇，母妃要生了吗？”阿馒担忧的目光投向刚刚尖叫传来的方向，他从没听过自家母妃如此不顾形象地尖叫，可想而知此刻的痛苦是多么的无法忍受。 上辈子他不记得幼时的记忆，自然不知道母后生他和弟弟妹妹时时什么场景。 汤圆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尖叫，身子轻颤，跑上前抓住楚毅的衣袖，声音不稳地道：“父皇，母妃很痛，汤圆不要妹妹了……”妹妹什么的哪有母妃重要？突然就想起曾经在宫里听到话语，说难产什么的要人命的。 “胡说什么呢！当初你母亲生你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这个不能说不生就不生的。” 楚毅摸了摸汤圆的脑袋，不由得想起皇后生眼前这小子时的凶险，眸色更加黑沉，这次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打姒儿的主意，姒儿一定要平安出来。 汤圆用力地点着头，听着内室不停传出的痛叫，心中想着原来母妃生下他们是这么痛苦的事情，自己以后一定要听母妃的话，好好保护母妃！ 由于沈姒现在是宫里地位最尊崇的皇贵妃，对清泉宫的把控也很好，至今没人在汤圆面前提起他是谁生的事，如今汤圆还以为他和哥哥是一起从沈姒肚子里出来的。 沈姒其实没打算瞒着汤圆，只是打算等汤圆再大一点的时候和他说，如今汤圆才两岁，说这个还太早了些。 “好了，这里有父皇在，你们去玩。”楚毅看两个儿子小不点还待在这里，忍不住开口赶他们离开。 “父皇，阿馒不走！” “父皇，汤圆要陪着母妃！”两兄弟异口同声地拒绝，任凭楚毅怎么说也不肯离开，最后楚毅被磨得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 等了约莫一刻钟，门外突然一声“皇太后驾到——”，父子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门外，只见太后身后跟着惠妃福婕妤正迈步走了进来。 “母后身体还未好全怎么来了！”楚毅当先走过去扶住太后，将她扶进室内。惠妃和福婕妤行礼后也跟着进去了。 “阿馒/汤圆给皇祖母请安！”阿馒和汤圆也迈着小短腿一同上前见礼请安。 太后不等两兄弟下拜就将他们拉到跟前，心疼道：“两个小人儿还别这么拘礼！大人才要行礼呢。”转头看了一眼楚毅，口中微责，“皇上，怎么两个孩子也在这里？” “皇祖母，是阿馒不愿离开。”楚珩连忙澄清，也是他确实不愿意离开。 “汤圆就要在这里！”汤圆素来得太后宠爱，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直接霸道地宣布就要待在这里，太后也没有办法。 沈姒可没心思理会外面，她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尽快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怎样，这也是她第二次生产了，宫口开得比第一次快多了。 只是那无止境的疼痛汹涌而来，她几乎竭尽全力才能保持着一分清醒，只是机械地跟着接生嬷嬷的话不停用力。 “娘娘，用力！出来了，看见头了！！” “恭喜娘娘，是个健康的小皇子啊！”接生嬷嬷如释重负地高声道贺，然后沈姒又是一阵用力，觉得肚子一松，就听到初生儿呱呱落地大哭声。 “恭喜娘娘，后面的是个公主，龙凤呈祥啊！” 第182章 顺带的胎教 外头的楚毅自然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和接生嬷嬷的道贺，心中一喜，猛地站起身来。 阿馒和汤圆也一改忧心忡忡的模样，同时欢呼一声，蹬着小短腿往产房直冲过去，看那副架势明显就是要直接闯进去，幸好楚毅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拎住了。 “母妃，妹妹！”汤圆只记得这个了，而阿馒也罕见地忘记了分寸。 就在楚毅打算教训两个儿子的时候，林月和立秋分别抱着一个明黄色的襁褓走了出来，笑着道：“奴婢恭喜皇上，是一对龙凤胎，两个身体都很康健。” 楚毅眼睛一亮，顾不得抓着两个儿子，一个箭步冲到林月面前，只见两个可爱的小娃娃被裹在描龙绣凤的明黄襁褓里睡得正香，皮肤红彤彤水嫩嫩的，眼睛紧闭，小嘴咂巴咂巴，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楚毅郎笑出声，想要接过襁褓，又不知道该抱哪一个，只好先作罢，转头开口问道：“皇贵妃怎么样了？身子如何？可有不适？” 他最关心的还是姒儿的情况，毕竟这一胎是双胎，怀的确实艰难了些。 林月笑眯了眼着道：“皇上放心，娘娘只是脱力睡着了，只要好生调养调养，很快就能恢复。”娘娘的身体平日里还是不错的，这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两位姑姑让我看一看。” “给汤圆看看！” 阿馒和汤圆一边一个围着林月和立秋团团转，眼巴巴地想要看让自个期盼了这么久的妹妹，若非是个子还太矮，就上手抢了。 两人微笑着很是配合微微弯下腰露出襁褓里的孩子。 阿馒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红彤彤的小娃娃，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哪个是妹妹……长得可真喜庆……”这红彤彤的皮肤和汤圆差远了啊…… 汤圆可就没这么含蓄了，很是直接地问道：“父皇，为什么弟弟妹妹跟我们长得不一样啊？脸上好红啊？”说着还打算伸手去摸摸看。 楚毅连忙躲开，笑骂道：“你们知道什么？你哥哥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他没有说汤圆出生时的模样，那确实是肤白胜雪。 立秋听了只想笑，稍微抬了抬自己怀中的那个襁褓道：“奴婢怀里的这个是小公主。” 父子三人立刻把目光转移到立秋的怀里，一种蜜汁感觉油然而生。 女儿/妹妹长的可是真漂亮啊~ 楚毅越看越觉得自家闺女漂亮，看那娇嫩红艳的肌肤，长开了肯定像雪一样白，看那精致到极点的五官，跟姒儿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 完全忽略了小婴儿一般看不出什么的事实…… “皇上，小婴儿刚出生，不能在屋外呆太久！”林月硬着头皮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然后顶着皇帝和两位皇子怨念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和立秋将襁褓抱进内室。 楚毅直到产房的门关上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心中高兴不已，姒儿果真生了个女儿，不枉他这大半年来日日对着姒儿的肚子弹琴作画，想必女儿长大一定是个有才气的。 完全忽略了另一个小皇子，可怜的六皇子，从小接受的胎教都是给妹妹顺带的。 第183章 三道圣旨 景瑞八年十月，皇贵妃于清泉宫诞下龙凤双胎，序齿皆为六。帝龙颜大悦，大宴宾，洗三之日亲自赐名，皇子曰楚琰，公主曰楚璇。 刚出月子的沈姒身边躺着两个小娃娃，坐在榻上与前来看她的福婕妤说话，等待着满月宴开席的时辰到来，心中满是喜悦。 沈姒低下头看着女儿那渐渐长开的小脸，出生时通红的皮肤早已变得雪白粉嫩，手脚藕节一般白胖，眉目如画，漂亮的杏眼完全传承自沈姒，忽闪忽闪得说不出的乌亮清透。 另一边的六皇子楚琰小嘴不停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不停地往沈姒怀里钻，满心的温柔疼爱简直要溢出来似的。 “两个小娃娃真是可爱啊。”福婕妤的眼中满是羡慕，她这辈子是不会有生龙凤胎的机会了。 沈姒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难道五公主不可爱吗？她也是打小就长在你那里的。” 五公主虽然不是福婕妤生的，但是生恩不如养恩大，孩子长大还是亲她的。 听到沈姒提起自己的闺女，福婕妤眼中也浮现了几丝笑意，但口中还是谦虚道：“那孩子比四皇子还大几个月，如今正是调皮的年纪，元不如四皇子乖巧。”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有人来传话，满月宴开始了，两人带着孩子出去，外面的宾客众多，毕竟是龙凤双胎的满月宴，自然要好好大肆操办一下。 楚毅站在上首，微笑看着沈姒穿着华服向他走来，眼中都是那个小女人，从十二三岁的她，到如今的她，短短几瞬，好像就过了很多年。 不过确实也过了很多年呀…… 他忍不住走下台阶亲自拉着沈姒走到上面，两人站定，沈姒原本以为他会宣布满月宴正式开始，没想到手中先被塞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这……”沈姒惊讶地抬眸，看向双眼盛满温柔的帝王，这份圣旨不用打开都知道里面的内容，只是他真的决定好了吗？ “给姒儿的，姒儿就自己读。”楚毅摸了摸眼前人的脸颊一如许多年前那样，做出了一个惊掉众人下巴的决定。 自己读圣旨？皇上这是认真的吗?坐在二人身后的皇太后，袖子都抬起来了想要阻止，最后还是放了下来，今天是大喜日子，没必要为这点事落皇帝的面子。 只是下面的人都惊呆了，等待上面的皇贵妃慢慢打开卷轴时，他们才恍然跪下。 这是个什么事？皇贵妃的圣旨，皇贵妃念，他们要跪着？ 沈姒缓慢地打开了圣旨，其间手都在微微颤抖，既是激动又是感动，她甚至不敢跳过前面的文字直接看到末尾，她只能按照顺序有些机械地读着： “……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皇贵妃沈氏、乃京兆伊沈越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 ……夙着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最后一句念完以后，所有来宾除却太后，全部跪地拜服，口中高呼，“恭贺皇后娘娘！” 后《大晋·晋景帝篇》记，景瑞八年十一月，景帝元嘉皇贵妃沈氏位及皇后，为景帝第二任皇后，亦为最后一任，帝后二人鸾凤和鸣，白头相守。 待众宾客跪拜以后，楚毅拉着身躯微微颤抖沈姒在中间站定，他轻轻一挥手，一旁的郑海就已经会意了,再次从怀里掏出了圣旨，轻咳了一声。 那些跪在地上的宗亲勋贵都悄悄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错愕的神色,怎么还有一道圣旨？又是什么事儿要宣布了？ 一偏头就瞧见了站在帝后二人身边的两个小豆丁，突然就福至心灵，知道是什么事了。 郑海轻咳了一声，便扬高了嗓子念圣旨。 “自古帝王继天权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嫡子楚珩、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景瑞八年十一月十三日、授楚珩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楚珩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封为太子了，这会儿也是非常淡定，没要人教，就淡定地走过去把圣旨接了下来。 “谢父皇，儿子……一定听父皇母后的话？”楚珩本想说一些什么场面话，后来惊觉在自己只是一个小娃娃，连忙转换话语，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太后率先大笑出声，“好啊，太子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太后笑了，宗亲贵族也就敢笑了，顿时宫殿中洋溢着笑声，喜庆不已。 接下来还有一道分封汤圆为亲王的圣旨，先后嫡子，不为帝王，必为亲王。 “……文茅土分颁，作藩屏于帝室；桐圭宠锡，宏带砺于王家。咨尔楚琛，乃孝康景皇后之嫡子，朕之五子也……授以册宝，封尔为瑞亲王，永袭勿替。钦哉！” 以年号一字为亲王封号，可见五皇子之荣宠。即使有病在身，也无人敢小觑。 只是汤圆是正经不知事的小孩子，郑海念圣旨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说的是他，平时都叫的小名，这一下子都忘记了自己命叫楚琛。 等到郑海把圣旨塞到了汤圆的怀里，汤圆才意识到这个是给自己的，看到圣旨上金黄色，亮晶晶的金丝线，汤圆迈着小短腿走到了沈姒的腿边。 “母妃，好看，给！” “诶~”沈姒立刻就答应了一声，汤圆真是太暖了。 那边的楚珩立刻黑了脸，这小子长大清清冷冷的模样，小时候怪会谄媚讨好的！不行，孤也要母后喜欢！ “母后，阿馒的也给你！” 第184章 封后大典（大结局） 封后当天，楚毅准点在寅时醒来，看见蜷缩在自己怀里，睡颜恬静的小女人，温柔地笑了。就在今日，姒儿将成为他的妻子，这一直是他的心愿。 用眸光将姒儿精致的眉眼一一描绘，楚毅目露沉迷，竟看痴了去。及至外间悉索作响，林月在床幔外轻声禀报道，“卯时已到，皇上该起了。” 这才不禁哑然失笑，他轻轻摇晃姒儿，试图将她叫醒。若是往日也就纵着她了，但今天不同，若等姒儿自然苏醒，封后大典就该错过了。 “姒儿，快起来，今天可是你与朕的大日子。”捏捏姒儿挺翘的鼻头，他话语中满带笑意。 沈姒不停摆头躲避，不想起身。楚毅眼中笑意更浓，柔声哄道，“该起了，封后大典结束后再回来继续补眠，好不好？” 他用额头去蹭了蹭姒儿的琼鼻，弄的沈姒痒痒。 “好啦……我起来……”沈姒睡眼惺忪，实在是有些起床气，但是这一天……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乖……”楚毅忍笑，将她散乱的发丝一一理顺。姒儿在他面前越来越娇气，这让他感觉到真实。 主子真是越来越恃宠而骄了……林月暗自摇头，带着新晋的几个宫女进来，摆好一应洗漱用具，为两人梳洗。 用罢早膳，林月将帝后朝服捧进内殿，叫来一众宫人伺候两人穿戴。帝王朝服清泉宫的宫人是替楚毅穿惯了的，很快就穿戴好。曾经的皇贵妃朝服虽然也是华贵异常，但奢华程度与皇后朝服还是有些差距。 待沈姒穿戴好九尾凤凰朝冠，东珠朝珠，九凤金丝纹绣凤袍朝褂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这一身行头远远看去光华夺目，隐隐有异彩在其间流动。 两人乘坐龙辇到达太和殿，礼乐奏起，两人相携下轿。 “姒儿今天很美，朕先在太和殿上等你。”帝王轻轻在女人唇上啄吻，深邃的眼里满是爱意和期待。沈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娇嗔了他一眼，但还是乖顺地点头。 帝王应先行往正殿去，皇后在殿前收受金册、金宝，在百官的瞩目下缓步登上太和殿与帝王并肩携手。 跨上直通太和殿高台的红地毯，分列两边的百官齐齐朝新晋皇后看去。 一道明黄色身影由远及近，清丽柔和的面孔却丝毫不显得柔弱，自有外柔内刚的傲骨，端庄华贵的气度，于万众瞩目之下登上太和殿前的台阶。 沈姒抬头挺胸，朝高台上负手而立的帝王看去，脚步不急不缓踏上第一个台阶。 站在高台上的帝王却在皇后出现的第一刻就上前两步，等皇后踏上第一级台阶时，突然从高台上走下，朝皇后伸出手。 帝王下阶亲迎！？ 台下众臣在心中惊呼。这是大晋开国以来第一位有如此殊荣的皇后。 沈姒坦然地握住了男人伸过来的手，感觉到掌心的温暖，突然心中从前的不甘和幽怨此刻都化为了释然。 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又如何？只要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不就可以了么？ 这样想着，她抬头朝男人看去，正撞上他眼眸中浓烈到化不开的深情，展颜一笑，那一瞬，在帝王眼中如百花盛开。 “我说过，姒儿就是我心目中的妻子。”楚毅用力握紧她的手，附在她耳边低语，话中的爱意溢于言表，竟然舍弃了皇帝的专属自称，用了平民的“我”字。 “那现在，楚毅也是我的夫君了。”沈姒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认真地看向男人，也用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称呼。楚毅是夫君，帝王细细咀嚼这两个字眼，突然有些泪目。 姒儿，终于从心底接受了他吗？ 夫妻相合，应入则同坐，出则同车，于尘世并肩而行，共享喜怒哀乐，共遣孤单寂寞。 今日，帝后同阶，举国同庆。 （正文完） 第185章 番外一 楚珩和楚琛 楚珩重生后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两岁的时候，就被封为太子，生母沈姒还是皇后。宫里剩下的妃嫔都是些老实的性子，就几乎没有受过任何暗算。其实上辈子也是如此，只是这辈子更加顺畅了些。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召您去清泉宫呢,说是江少夫人带了小表妹过来，还有瑞安县主。”一个小太监高声地叫喊着，急匆匆地跑过来。 六岁的楚珩此刻正在靶场上拿着弓箭练习射箭呢，可惜被那个小太监那么一叫唤，他的手一偏，原本的方向就改变了，最终连外环都没有射中，直接插在了地上。 他上辈子重文轻武，忽视了武艺的练习，倒是后面手无缚鸡之力，才被成功刺杀，这辈发誓一定要练好骑射武功，却总是被人打扰。 他小脸神色沉了沉，看了一眼匆匆跑来的太监，清泉宫的人，就不追究了。 当他小跑进内殿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康氏一身藕色的裙衫，脸上带着几分红晕，显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与江藏成亲有几年了，连生了两个小子，去年总算生下了一个女孩，因着那个约定，自然十分开心。 此刻沈姒寝殿里的榻上，正躺着一个用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奶娃。似乎刚睡醒的模样，睁着一双大眼睛，正四处地打量着，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异常的引人。 楚珩一一行礼之后，就凑到了床边，他知道，这就是他以后的太子妃。 过了片刻之后，楚琛也进来了。他行礼的动作十分标准，沈姒见了立刻挥挥手让他起来。 从前调皮的楚琛在五岁以后就渐渐地沉稳了起来，像个小大人一般，有时都乖巧的让沈姒心疼。娃娃才这么小，怎么就成了这般性子…… 看着榻上这个小人儿，楚珩突然觉得很有几分可爱，手上便拿了一个络子来回地摇晃着，显然是在逗弄襁褓里的小奶娃。 楚琛对于这样的小孩子也感到好奇，毕竟弟弟妹妹生下来的时候，他也不太大，对于刚出生的孩子并没有多少印象。 这位定国公府的嫡姑娘，就这么睁大了眼睛，不时地跟随着楚珩手里的络子，而移动着视线，白皙粉嫩的脸上会忽然地绽放出笑容来。 这样逗弄小孩子，对于楚琛来说，是一件极其新奇的事情。楚珩小时候倒是经常逗弄楚琛，不过这些楚琛都不记得了。他看着小表妹眼珠子都要转不过来的样子，不由得劝阻道：“阿馒，你不要这样逗表妹啦。” 谁知楚珩听到这句话立刻就炸毛了，佯怒道：“汤圆，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兄长，这小名岂是你叫的？” “那包子和年糕不是也叫你的小名吗？难道我不是你母后亲生的，就不能叫？”小小楚琛心中突然就有些郁闷，自从去年知道自己不是母后亲生的孩子，他总觉得一切都有些不同。 这一句话也让楚珩也来了气，只觉得委屈不已，母后和他这么多年对他的好都喂了狗吃，真是个小白眼狼！但是看着还小的弟弟，他又不忍心苛责，只能闷闷憋出一句，转头扔下络子就往外走。 “若是你觉得母后待你不像亲生的一般，你就叫我的小名。” 看见哥哥脸上受伤的表情，楚琛心中突然涌上一抹慌乱，哥哥生气了……母后待他怎么样，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就是太好了，他才觉得有了一丝隔阂。 他多么希望母后能像训斥哥哥那样训斥他呢，可是母后总是温柔地和他说话，即使他故意惹麻烦也不曾对他红脸。 “哥哥……” 第186章 番外二 外室围坐在一起的三个女人，正压低了声音说些悄悄话，见楚珩大步出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小孩子爱玩，耐不住性子了，便随了他去。 楚琛见哥哥被自己气跑了，心里也产生了一些愧疚拔腿跟了上去，害怕若是自己追不上哥哥，哥哥就不理他了。 “哥哥，哥哥……” 听着小汤圆在自己背后急切的呼喊，楚珩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一些，但还是感到心痛，这小白眼狼，竟然因为母后不凶他就觉得他们不爱他了，这个小白眼狼……但是还是忍不住放慢脚步，等待汤圆追上自己。 “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楚琛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站在楚珩身后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虽然楚珩心软了，但是他并不打算轻易原谅他，这个小白眼狼，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孤可担不起这声‘哥哥’，我们又不是一个娘生的。”狠心甩开汤圆拉着他的衣袖，撂下一句他刚刚说过的话，大步走远，只留楚琛一人呆愣在原地。 怎么办？哥哥生气了……他该怎么哄哥哥？这话要是让母后听到了该怎么办？母后虽然没生他，但是对他真的很好啊…… 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哥哥晚上就被罚跪在了殿外。 …… “取名儿了吗？”对于表嫂有了闺女，沈姒的心里也并没有感到不开心。 “祖父给取了一个名字，说是叫江禾。”提起自己这亲闺女，康氏眼底的神情越发温和，但是面色却有些瘦削。 看到康氏这副略显削瘦的模样，瑞安县主和沈姒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的脸上都涌起几分无奈的神色。江禾并不是江家这一辈儿的长女，虽然占了一个嫡出的身份，但是上头还有一个庶长女，只比江禾大半岁，听说生母还是当初江藏从外面带回府的。 沈姒这个做表妹的，自然不好说道表兄的家事。不过为了这个庶长女，夫妻两个闹得有些不愉快。 “好在祖父也不赞同大爷的举动，但是那妾室已经生了孩子，也只能给取了名字，叫江杳。”康氏没有错过她们之间的互动，轻笑了一声道。 她的话显然让两人愣住了，原以为她会心态不好，没想到现在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那孩子，我还看不到眼里，我闺女的表姑姑是当朝皇后，表婶子是大晋的县主，一个外室之女，怎么比得上禾儿！”何况，禾儿还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康氏说的非常骄傲，在场的两人听了这话也感到舒心，也是经过江藜的事，江家就格外不喜欢妾室子，甚至江家子弟不得纳妾的规矩都出来了。 “也是，嫂子也是高门贵女，禾儿自然与那妾室女不同。”瑞安县主接话道。 “表嫂不把那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养着？”见两人都不重视这个孩子，沈姒心中有些不安，沈妍一小时后什么模样，她可还记得呢…… “那孩子，我看着膈应！” 可是很多年后，正是康氏的掉以轻心才造成了江禾差点没有顺利地成为太子妃。 第187章 番外三 楚璇 楚琛看完书后刚来到正殿就听见了母后极其严厉的一句话，“你可知错！？” 母后脸上的神色难看，她就这么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哥哥楚珩，语气里全部都是责备。 “母后，我做了什么吗？”面对沈姒这句质问，楚珩有点懵，刚下了学就被母后要求跪下，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你还不知你错在哪里？”沈姒听闻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自己的错在哪里，抬起手作势要打他。 见状呆愣的楚琛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拦住了沈姒，“母后，皇兄怎么了？” “对不起，琛儿，你皇兄说了那样的话让你伤心了……”沈姒有些羞愧，那话说出来是极其伤孩子心的。 楚琛不明所以，皇兄说什么了？ “就是包子白日在外面听见你们说话了……”包子就是六皇子，白日里在外面玩，听见了他们俩的话。 这样一连想，两人大概知道因为什么事了，想到这里，楚琛立刻就臊的满面通红，这话是他对哥哥先说的呀…… “……母后……是我……”楚琛刚想解释是自己一时心急口快先惹恼哥哥，但是这时候一直没说话楚珩却拉住了他，站了出来轻声道：“母后，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这句话若是汤圆说的，母后听了是要伤心的，还是他认下来比较好。 瞧着哥哥挡在他身前的身子，楚琛喉咙中全是苦涩，然后又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吓了沈姒一跳，连忙上前想要搂住他，没想到楚琛却先她一步，扑到了楚珩的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形象全无。 “哥哥……哥哥……”对不起…… 沈姒站在一边罕见地有些无措，这两个在搞什么呢？怎么汤圆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孩子大了由不得娘啊…… ———— 景瑞十七年春日，十四岁的大皇子被封为雍王出宫建了府，大皇子比楚珩大了三岁，生母早早便没了，后来在惠妃身边养到了十岁，便在重华宫里独住了。 楚珩一直觉得上辈子刺杀他的人里面可能有他的手笔，但是一直没有证据，便搁置到现在，虽然这辈子他依旧和大皇子不太熟悉，但是大皇子建府他还是要去恭贺一番。 大晋的亲王如今都是空有爵位，没有封地和兵马，大皇子也不例外。他奉上礼后，大皇子突然说了句话。 “为兄真羡慕太子殿下。” 楚珩两辈子的人了，怎么会不明白大皇子的意思，作为皇后嫡子，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一国储君，而大皇子仅仅只是一个封号为“雍”的无权王爷。 “但是你知道楚瑾在什么地方吗？”雍王笑着看他，笑容颇有些悲凉，“你二哥楚瑾被过继给了别人，成了一个郡王……” “知道为什么老二会成为别人的儿子吗？”雍王的笑变得有些嘲讽，“因为生他的静婕妤陷害过你的母后，所以之后也就被诬陷与康王私通……成了他的儿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自己面前说母后的坏话?当他是傻子?还是他脑子不好？ 楚珩有些奇怪地看着雍王，不解地问道：“静婕妤与楚殷私通是证据确凿的事情，为何不把他过继给楚殷？与母后有什么关系，你说这些又是做什么呢？” 在心里觉得他就是个智障。 雍王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太子殿下有些问题，正常这么大的孩子听到这句话难道不应该觉得幻灭吗？觉得自己母后狠毒什么的？ “我是不懂大哥了，这种事情，不必大哥来告诉孤。”他嗤笑一声，“不但如此，孤还能告诉你一些事情，孤知道你为什么不讨父皇喜欢……” 他负手于身后，微微抬起棱角分明的下颌，那双极像帝王楚毅的眼睛傲气逼人，让大皇子感觉到有些卑微。 “大哥若想知道，可以去查一查你的生母……还有，惠妃娘娘养你也是费了心思的，以后做事前先想想她，别辜负了她的心意。” 说完，转身便走，全然不给长兄半分颜面。说母后的谗言……不惩罚他就算好了。 此后的一年里，雍王一直在查他的生母，这事自然逃不过楚毅的眼睛，楚毅便暗示下面的人透露了一些东西给他。 雍王通过这些消息多多少少地猜出了些什么，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从此真正歇了争夺皇位的心思。 怪不得母妃从小就不希望他去争，他还以为母妃是看不得他好，没想到是真的为他好啊…… 他是不是伤了母妃的心？ …… 外人觉得父皇母后感情深厚，楚珩也不例外，他自小就是在父皇母后的狗粮下长大的，有一件事他记得很深。 楚珩记得前几年，母妃带着他和汤圆，搬了躺椅在清泉宫大门外里晒着太阳的画面。那天阳光太暖，母后撑起身子替他们俩当着脸，后来他感觉到父皇来了，站在母后身后，笑得一脸温柔。 他在替母后遮光。 他把微微睁开的眼睛再次闭上，装作沉睡的模样。父皇用那样的眼神去看母后，他还是不打扰为好。 父皇母后这样的感情，他也想拥有啊，突然就想起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小表妹，她，会和母后一样吗？ 那天的阳光真好，他心情也很好。 …… “哥哥，哥哥……”还没到清泉宫，就瞧见自家八岁的小妹妹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楚珩压下心中思绪，专心问起眼前的事。 “母后怀孕了……” “那不是好事吗？”母后又怀孕了，楚珩心中也有几分欣喜，但是妹妹这副模样看起来，却是不好。 “母后今年已近二十八岁了，怀孕已经很不容易，最重要的是，现在是春日，以往要选秀的日子……糕糕怕那些大臣又叫嚣着父皇选秀……”楚璇心里十分郁闷，她要让母后一直开心。 楚珩听到自己八岁的小妹妹竟然能想到这一层，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这可是自她出生就没有办过得选秀啊……她怎么会知道？难不成妹妹也是……？ 第188章 番外四 楚璇的秘密 楚璇自小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因为她刚生下来就能记事，即使那个时候的她懵懵懂懂，有些事情记得但是并不懂其中的内涵，但是她至少分得清人心。 她知道她第一次被生下来的时候是在另一个宫里，那时候，她还是满心喜悦的，每日虽然喝着奶娘的奶，但是她知道，那不是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是一个很冷淡爱生气的人，她很少会抱她，她出生那么久了，母亲抱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她还是很渴望得到那温暖的怀抱，就像还在母亲肚子里那么温暖。 满月宴那一天，她看到了很多人，也见到了一个大美人，那个大美人伸出指尖触碰了她一下，她莫名觉得好温暖，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她知道她对她没有恶意。 但是她还是更渴望母亲的爱，直到有一天，母亲终于抱她了，而且还很温柔地抱她，她感到很开心，很开心，开心地都忽略了她说了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生病了，然后母亲竟然亲自给她喂奶了！ 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她十分激动，甚至不小心有些过于用力吸疼了母亲，但是母亲没有怪罪她，接下来几天还单独抱着她给她喂奶，可是她的病却一直没有好了。 为什么她的病总不好呢，母亲喜欢她了，她想要好好活着啊…… 那一天清晨，她觉得浑身都很热，口干舌燥，头一直晕晕乎乎的，身体非常难受，虽然这些天一直是这样，但是那天她知道她不好了。 所以她哇哇大哭，想引起母亲的注意，然后她成功了，母亲确实来看她了，可是母亲知道她病重后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伤心，反而有些开心？ 后来的一切，她都知道了，她的母亲只是利用她去算计那个大美人吗？她难道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吗？ 为什么？为什么？是因为她不是男孩吗？ 为什么，母亲不喜欢她，却还要对她有那么一丝温柔呢，一切都是利用吗…… 小小的心脏也是会疼的啊……即使哭泣再多也没有人会心疼……她拼命去接近的人啊，那是她的母亲，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多么讽刺…… 直到身体渐渐变凉，她知道她应该要回到一个黑暗的地方了，不过她并不觉得这里比那里好上多少，如果没有爱的话，哪里不是一样呢…… 多想拥有那样的温暖啊……她也想拥有一个队她温柔的母亲啊。 仿佛有神灵听见了她的心声，在回归黑暗后，她重新出现在了一个梦境中，她看到了那个曾经给过她一丝温暖的大美人，她突然有一种预感，她会再次遇见她。 就这样她陷入了沉睡，她要以最好的状态去见她，然后保护好她，因为那是她求而不得的温暖呀…… 再次重见光明的时候，那位大美人果然成为了她的母亲，她心心念念的母亲啊……璇儿一定会倾尽所能保护好自己的温暖呢…… 太阳热烈之地，正是她毕生所愿达之处，若有人想遮蔽阳光，她必定做那狂风，吹散乌云。 第189章 番外五 五公主 福婕妤在后宫中一直是一个不起眼的妃嫔,除了那一两年受过皇上几分宠爱外，之后一直默默无闻,唯一值得称道的就只有她与皇后比较亲近，因此还得了个公主养在身边。 因此即使她失了宠爱，宫里并没有谁敢为难她，反而待她客客气气。 景瑞十五年，福婕妤升为庄妃，身边的伺候的人也越来越多，宫女太监见到她都要尊称一声娘娘，她倒是觉得有些讽刺，以前的女人使劲手段都在原地踏步，她这个安安静静待着的人倒成了妃位娘娘。 庄妃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每日按部就班地养着公主，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有时候会与已经升为婉仪的欣贵人一起说说闲话。 她们几人都是这后宫里被皇上遗忘的女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们之前没有与沈姒为敌，如今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宫中活着，虽然没有宠爱，但是也不曾缺衣少食。 现在啊，她唯一的乐趣就是教养好身边的这个公主了，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但也是从小养着的。 景瑞十八年，大晋兵强马壮，西北方金国来犯，两国交战。定国公率领部下带领二十万大军迎战，此战持续三年，金国战败，国土三分之一归大晋所有。沈溯一战封侯，为平北侯。 景瑞二十二年，东北越国趁大晋疲惫之际来犯。大晋刚与金国结束战争，此时再战，对大晋十分不利，众臣请晋帝议和。 大越提出要求，奉黄金千两，珍宝瓷器若干，商定边境外贸协议，并两国联姻。 这一下子就把平日淡定的庄妃给惊着了，联姻！？ 如今宫里只剩下两位公主，十六岁的五公主和十四岁皇后所出的六公主，这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哪个公主会去和亲！ 这可怎么办？那东北苦寒之地，她的五公主怎么能嫁去那种地方？可是且不说皇后的六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就说这年龄也是五公主更合适一些…… 她该怎么办？ 还没等庄妃想好对策，勤学苑上完课的五公主就大大咧咧回来了。没错，五公主楚玥从小就与楚珩，楚琛两个小子混在一起，一直大大咧咧没个公主样，身着男装是常有的事，学的课也一应与皇子相同。 大晋的民风开化，但是这事也是少数，庄妃原以为皇上会批评五公主，没想到楚毅对此事竟然很是不在乎，并且还有些赞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前朝尚有女将，朕的祖母也是一代巾帼，朕的五公主自然不输男儿，随她去。” 然后五公主就骑马射箭，兵书阵法一应都同皇子一样学了个遍，并且还不输男儿，有的时候楚珩都打不过她，直呼这姐姐要嫁不出去了。 五公主对此不屑一顾，傲然道：“本宫自然是娶驸马的！” 看着这样的姐姐，楚珩只是嘴上损她，心中也是赞同的，毕竟在他心里，这五姐等于个哥哥，将来他做了皇帝，自然会替“五哥”撑腰。 “玥儿，你知道前朝联姻之事了吗？”庄妃交集地问道，想着这个女儿平日里也多擅计谋，应该有个对策。 “知道了。”楚玥很是淡定。 “那该怎么办啊？母妃不希望你去受苦啊……”庄妃几欲落泪，这闺女从小养的，哪里能没有几分真情？ “放心，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当然是带兵打回去喽！” 第189章 番外五 五公主 福婕妤在后宫中一直是一个不起眼的妃嫔,除了那一两年受过皇上几分宠爱外，之后一直默默无闻,唯一值得称道的就只有她与皇后比较亲近，因此还得了个公主养在身边。 因此即使她失了宠爱，宫里并没有谁敢为难她，反而待她客客气气。 景瑞十五年，福婕妤升为庄妃，身边的伺候的人也越来越多，宫女太监见到她都要尊称一声娘娘，她倒是觉得有些讽刺，以前的女人使劲手段都在原地踏步，她这个安安静静待着的人倒成了妃位娘娘。 庄妃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每日按部就班地养着公主，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有时候会与已经升为婉仪的欣贵人一起说说闲话。 她们几人都是这后宫里被皇上遗忘的女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们之前没有与沈姒为敌，如今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宫中活着，虽然没有宠爱，但是也不曾缺衣少食。 现在啊，她唯一的乐趣就是教养好身边的这个公主了，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但也是从小养着的。 景瑞十八年，大晋兵强马壮，西北方金国来犯，两国交战。定国公率领部下带领二十万大军迎战，此战持续三年，金国战败，国土三分之一归大晋所有。沈溯一战封侯，为平北侯。 景瑞二十二年，东北越国趁大晋疲惫之际来犯。大晋刚与金国结束战争，此时再战，对大晋十分不利，众臣请晋帝议和。 大越提出要求，奉黄金千两，珍宝瓷器若干，商定边境外贸协议，并两国联姻。 这一下子就把平日淡定的庄妃给惊着了，联姻！？ 如今宫里只剩下两位公主，十六岁的五公主和十四岁皇后所出的六公主，这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哪个公主会去和亲！ 这可怎么办？那东北苦寒之地，她的五公主怎么能嫁去那种地方？可是且不说皇后的六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就说这年龄也是五公主更合适一些…… 她该怎么办？ 还没等庄妃想好对策，勤学苑上完课的五公主就大大咧咧回来了。没错，五公主楚玥从小就与楚珩，楚琛两个小子混在一起，一直大大咧咧没个公主样，身着男装是常有的事，学的课也一应与皇子相同。 大晋的民风开化，但是这事也是少数，庄妃原以为皇上会批评五公主，没想到楚毅对此事竟然很是不在乎，并且还有些赞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前朝尚有女将，朕的祖母也是一代巾帼，朕的五公主自然不输男儿，随她去。” 然后五公主就骑马射箭，兵书阵法一应都同皇子一样学了个遍，并且还不输男儿，有的时候楚珩都打不过她，直呼这姐姐要嫁不出去了。 五公主对此不屑一顾，傲然道：“本宫自然是娶驸马的！” 看着这样的姐姐，楚珩只是嘴上损她，心中也是赞同的，毕竟在他心里，这五姐等于个哥哥，将来他做了皇帝，自然会替“五哥”撑腰。 “玥儿，你知道前朝联姻之事了吗？”庄妃交集地问道，想着这个女儿平日里也多擅计谋，应该有个对策。 “知道了。”楚玥很是淡定。 “那该怎么办啊？母妃不希望你去受苦啊……”庄妃几欲落泪，这闺女从小养的，哪里能没有几分真情？ “放心，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当然是带兵打回去喽！” 第190章 番外六 对于这种有辱大晋的议和要求，主战派自然是不可能能答应的，楚毅自然也不会答应。这就差在你脸上吐唾沫了，怎么能继续忍让呢？ “大军备战，朕从私库中拨白银万两充作军饷，务必给朕打退越国，以扬大晋国威！” “臣等领命！” 景瑞二十二年五月，大晋拒绝议和，悍然出兵，随行的还有太子，五公主和五皇子，以及刚刚十四岁的小霸王六皇子，众臣纷纷阻拦，但是皇帝力排众议让四个皇嗣前往战场历练。 沈姒虽然担心几个孩子，但是她知道，雄鹰终有离开父母翱翔的那一天，只是小六那个呆憨憨可怎么办？ 六皇子和六公主乃是一胞双胎，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一样的，可是六皇子从小就表现得憨憨的，不但琴棋书画无一通达，只空有一身力气，只在武艺上颇有天赋，只是这脑子不太灵光……让他去打仗也怪让人担心的。 她摸了摸刚刚五岁的七皇子，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了了。刚刚五岁的七皇子懵懵懂懂地抬头关心自己的母后，只得到沈姒的更大的一声叹气。 景瑞二十二年六月，一众皇嗣已经抵达边境，边关的苦寒让他们心惊，非常不适，但是更加锻炼了他们的毅力。 七月，两军正式交战，以平手收场，半月后再次交战，两次三番，一直僵持不前，直到几位皇子想到一个妙法，才成功打破僵局，大晋战事开始顺风。 景瑞二十三年中旬，越国战败，大晋连下越国十三城，越国投降，战事结束。从此以后，金国，越国国土减半，成为不敌大晋的小国，并且在楚珩在位期间彻底被消灭，楚珩后被称为晋武帝。 二十三年八月，王师回朝，此战为平北侯沈溯领兵，立首功，四位皇子公主也立了大功，五公主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女将军。 帝后亲自相迎，百姓夹道欢呼，大晋国威空前远扬。 楚珩再次回到皇宫的时候，眉眼间已经不见了当初的天真稚嫩，青年的体态显现出来。那样艰苦环境的锻炼下，身体变得颇为健壮。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楚珩猛地撩起衣衫下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后背挺直，语调十分平稳，隐隐透出一股子气势来，已经不再是当初那种文质彬彬的感觉了。 “起来。”楚毅轻轻地挥了挥手，他细细打量着站在殿中央衣裳简朴的楚珩，比二十岁的大皇子还要健壮，这让他十分满意。 时隔一年之后，楚毅看到自己这个儿子有些吃惊，虽然楚珩的情况，都有人仔细地向他汇报，但是这样大的变化也难免让这位已经不惑之年的帝王有些激动。 即使当时允许太子从军历练，体验这世间百态，但是总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阿馒健壮黑瘦了许多，现在回了宫，好好休息几日”沈姒也一直在打量着他，眼眶早已红了，却是一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只是颤着声音说了几句。 “儿臣一切安好，母后放心！”楚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扭过头去看着沈姒，十分认真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他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眸光里也带着几分温柔，可以瞧出他对沈姒也是极其思念的，只是和当年那个爱笑爱胡闹的肉团子，已经判若两人，终究还是长大了。 第190章 番外六 对于这种有辱大晋的议和要求，主战派自然是不可能能答应的，楚毅自然也不会答应。这就差在你脸上吐唾沫了，怎么能继续忍让呢？ “大军备战，朕从私库中拨白银万两充作军饷，务必给朕打退越国，以扬大晋国威！” “臣等领命！” 景瑞二十二年五月，大晋拒绝议和，悍然出兵，随行的还有太子，五公主和五皇子，以及刚刚十四岁的小霸王六皇子，众臣纷纷阻拦，但是皇帝力排众议让四个皇嗣前往战场历练。 沈姒虽然担心几个孩子，但是她知道，雄鹰终有离开父母翱翔的那一天，只是小六那个呆憨憨可怎么办？ 六皇子和六公主乃是一胞双胎，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一样的，可是六皇子从小就表现得憨憨的，不但琴棋书画无一通达，只空有一身力气，只在武艺上颇有天赋，只是这脑子不太灵光……让他去打仗也怪让人担心的。 她摸了摸刚刚五岁的七皇子，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了了。刚刚五岁的七皇子懵懵懂懂地抬头关心自己的母后，只得到沈姒的更大的一声叹气。 景瑞二十二年六月，一众皇嗣已经抵达边境，边关的苦寒让他们心惊，非常不适，但是更加锻炼了他们的毅力。 七月，两军正式交战，以平手收场，半月后再次交战，两次三番，一直僵持不前，直到几位皇子想到一个妙法，才成功打破僵局，大晋战事开始顺风。 景瑞二十三年中旬，越国战败，大晋连下越国十三城，越国投降，战事结束。从此以后，金国，越国国土减半，成为不敌大晋的小国，并且在楚珩在位期间彻底被消灭，楚珩后被称为晋武帝。 二十三年八月，王师回朝，此战为平北侯沈溯领兵，立首功，四位皇子公主也立了大功，五公主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女将军。 帝后亲自相迎，百姓夹道欢呼，大晋国威空前远扬。 楚珩再次回到皇宫的时候，眉眼间已经不见了当初的天真稚嫩，青年的体态显现出来。那样艰苦环境的锻炼下，身体变得颇为健壮。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楚珩猛地撩起衣衫下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后背挺直，语调十分平稳，隐隐透出一股子气势来，已经不再是当初那种文质彬彬的感觉了。 “起来。”楚毅轻轻地挥了挥手，他细细打量着站在殿中央衣裳简朴的楚珩，比二十岁的大皇子还要健壮，这让他十分满意。 时隔一年之后，楚毅看到自己这个儿子有些吃惊，虽然楚珩的情况，都有人仔细地向他汇报，但是这样大的变化也难免让这位已经不惑之年的帝王有些激动。 即使当时允许太子从军历练，体验这世间百态，但是总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阿馒健壮黑瘦了许多，现在回了宫，好好休息几日”沈姒也一直在打量着他，眼眶早已红了，却是一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只是颤着声音说了几句。 “儿臣一切安好，母后放心！”楚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扭过头去看着沈姒，十分认真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他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眸光里也带着几分温柔，可以瞧出他对沈姒也是极其思念的，只是和当年那个爱笑爱胡闹的肉团子，已经判若两人，终究还是长大了。 第191章 番外七 等楚珩出了清泉宫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傍晚了，他正往东宫走，就瞧见楚琛慢慢地走了过来，步伐缓慢，却并不影响他的风流气度。 经过战场磨砺的楚琛，身体虽然没有楚珩那般健壮，但是气质依旧清癯，很有谪仙的风范。楚琛的面上有些踌躇，看着他心虚地点了点头，竟然有一种逃避的意味？ 楚珩见此不由得轻轻挑起眉头，这是怎么了？ “母后之前还问起你，怎么没和我一起来，我只说你先回东宫洗漱了，也没想着这么久都没来……”楚琛抬起手，轻轻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语气中透露出亲昵的埋怨。 “我……我只是洗漱的久了些罢了，让母后久等了。”楚珩语气平静地说，只是那眼中的游移告诉楚珩不是那会事。 “哼，孤猜是李宓那小子，那小子在军营里天天粘着你，如今都追到东宫来了。”楚珩一脸“孤早知道的表情”，对此见怪不怪。 五皇子虽然十六岁了，但是他得到楚毅的特许，允许他待楚琛大婚后再搬出皇宫，此前一直与楚珩住在太子东宫。 “嗯。”听到皇兄的话，楚琛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丝红晕？ “好啦，那咱们再去，顺便在母后那里用膳。”楚珩搂着弟弟的肩膀就转身回去，忽略了弟弟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之色。 他到底要不要和母后说呢……母后会支持他吗？ …… 楚珩回宫已经有半个月了，这日他下了朝，像往常一样先去清泉宫请安。哪知刚走到外殿，就听见殿内传来娇笑声，除了母后的声音之外，还有一道半大的女孩子声音。 “太子殿下到——”楚珩怕冲撞了里面的人，便让人扬高了声音又通报了一次。 “珩儿，进来。都是自家人，不妨碍。”沈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楚珩闻言没有犹豫，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就大步走了进去。他先向着沈姒见了礼，那个坐在沈姒下首的女孩子便起身向他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清甜的嗓音，语气带着几分欢悦，充满了活力。 楚珩抬眼看了一下，有些愣住了。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子，身穿着鹅黄色的罗裙，眉眼间的灵动非常。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了楚珩一种错觉，这是一只灵动的鸟儿。 “珩儿，怎么不认识禾儿了？”沈姒拉住江禾的手，轻笑着问道。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个小表妹身上，上辈子的记忆已经渐渐淡去，留下的只有她成年时的风姿。此时她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却是已经初显风华，唇红齿白的。 特别是她身上的气质，既带着几分落落大方，又显得灵动活泼。这样两种特性，在她的身上完美地展现出来。 那个女孩子抬起头，轻笑着看向他，脸上的表情竟与沈姒有几分相似。那精致的五官，也一下子变得眼熟起来，记忆的阀门猛地打开。 第191章 番外七 等楚珩出了清泉宫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傍晚了，他正往东宫走，就瞧见楚琛慢慢地走了过来，步伐缓慢，却并不影响他的风流气度。 经过战场磨砺的楚琛，身体虽然没有楚珩那般健壮，但是气质依旧清癯，很有谪仙的风范。楚琛的面上有些踌躇，看着他心虚地点了点头，竟然有一种逃避的意味？ 楚珩见此不由得轻轻挑起眉头，这是怎么了？ “母后之前还问起你，怎么没和我一起来，我只说你先回东宫洗漱了，也没想着这么久都没来……”楚琛抬起手，轻轻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语气中透露出亲昵的埋怨。 “我……我只是洗漱的久了些罢了，让母后久等了。”楚珩语气平静地说，只是那眼中的游移告诉楚珩不是那会事。 “哼，孤猜是李宓那小子，那小子在军营里天天粘着你，如今都追到东宫来了。”楚珩一脸“孤早知道的表情”，对此见怪不怪。 五皇子虽然十六岁了，但是他得到楚毅的特许，允许他待楚琛大婚后再搬出皇宫，此前一直与楚珩住在太子东宫。 “嗯。”听到皇兄的话，楚琛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丝红晕？ “好啦，那咱们再去，顺便在母后那里用膳。”楚珩搂着弟弟的肩膀就转身回去，忽略了弟弟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之色。 他到底要不要和母后说呢……母后会支持他吗？ …… 楚珩回宫已经有半个月了，这日他下了朝，像往常一样先去清泉宫请安。哪知刚走到外殿，就听见殿内传来娇笑声，除了母后的声音之外，还有一道半大的女孩子声音。 “太子殿下到——”楚珩怕冲撞了里面的人，便让人扬高了声音又通报了一次。 “珩儿，进来。都是自家人，不妨碍。”沈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楚珩闻言没有犹豫，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就大步走了进去。他先向着沈姒见了礼，那个坐在沈姒下首的女孩子便起身向他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清甜的嗓音，语气带着几分欢悦，充满了活力。 楚珩抬眼看了一下，有些愣住了。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子，身穿着鹅黄色的罗裙，眉眼间的灵动非常。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了楚珩一种错觉，这是一只灵动的鸟儿。 “珩儿，怎么不认识禾儿了？”沈姒拉住江禾的手，轻笑着问道。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个小表妹身上，上辈子的记忆已经渐渐淡去，留下的只有她成年时的风姿。此时她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却是已经初显风华，唇红齿白的。 特别是她身上的气质，既带着几分落落大方，又显得灵动活泼。这样两种特性，在她的身上完美地展现出来。 那个女孩子抬起头，轻笑着看向他，脸上的表情竟与沈姒有几分相似。那精致的五官，也一下子变得眼熟起来，记忆的阀门猛地打开。 第192章 番外八 “禾儿。”少年张开嘴巴，轻声吐露出两个字，落在江禾的耳朵里，格外好听。 “太子表哥，你回来了！”江禾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扩大了，眉眼弯弯，似乎都成了月牙形一般。 她的话音刚落，便快走了几步，一下子就冲到了楚珩的面前。激动地似乎要像幼时那样张开双臂抱住他，但是又猛地想起了什么，最后只是乖乖地站在了他面前。 看到面前一步之遥的乖巧女孩，楚珩有些发愣，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已经晃着一张带笑的脸颊。 “太子表哥现在成将军了呀。”江禾扬起头，看着楚珩发愣的模样，眼睛直接笑成了月牙形，骄傲地开了口，语气中满满地与有荣焉。 江禾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定国侯早就请了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教导她礼仪规矩，想起嬷嬷教导的规矩，她停了下来。 “表哥的手怎么了？” 楚珩刚想开口说话，哪知江禾已经拉起他的右手，摊开来仔细地瞧着。少年曾今比较细嫩的手上已经起了茧子，粗糙了很多。和江禾细嫩的柔荑对比一下，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仔细观察还能看出一道已经结痂许久，隐约还剩下一点痕迹的刀疤。 “表哥这很疼，以后要是还去战场，要多加小心呀！留了疤痕，可就不好看了。”江禾有些心疼地看着，语调有些低落。但是言语中还残存着少女的天真，害怕疤痕留了丑。 从见面到现在，楚珩一直没说上几句话，只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瞧着面前的女孩子喋喋不休。 “无碍。”楚珩回握住江禾的手，拉着她坐回了椅子上，语气见也颇有些温和。 这个表妹，是上辈子就选定的太子妃。然而上辈子的他对江禾只并无男女之意，只有对妹妹的关怀。 他死去的那个月，父皇才刚刚颁布指婚的圣旨，宣布她即将成为他的太子妃。然而他被刺杀了，已经是个死人了，他的灵魂飘在京城的上空半个月，看到了伤心欲绝的父皇母亲，兄弟姐妹，也听到了那一个消息。 定国公嫡孙女，原定太子妃，江禾，出嫁为尼，长伴青灯，终生不嫁，为太子祈福。那一刻是他一辈子最震惊的时刻，怎么会有一个和他没有浓厚血缘关系的女人为他坐到如此地步？ 她刚刚十四岁啊，还是一个小姑娘，正是豆蔻年华的高门贵女，何苦为他一个已经死去的太子这样呢？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他只知道，这辈子，他决不能负她，也许这样也会很好？ 看见自己儿子和她定下的未来太子妃相处的不错，她就放心了，其实她一直担心珩儿并不喜欢江禾，要是以后夫妻不睦，她也是不愿意的。 而且楚珩参军回来后，更加沉稳了，但是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对于儿子这样的变化，沈姒的心里是忧喜参半的。 喜的是这样也是未来储君的模样，沉稳和睿智，忧的是他这样是不是不快乐呢？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如此冷静的人…… 现在看到这种画面，她总算安心了许多。 第192章 番外八 “禾儿。”少年张开嘴巴，轻声吐露出两个字，落在江禾的耳朵里，格外好听。 “太子表哥，你回来了！”江禾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扩大了，眉眼弯弯，似乎都成了月牙形一般。 她的话音刚落，便快走了几步，一下子就冲到了楚珩的面前。激动地似乎要像幼时那样张开双臂抱住他，但是又猛地想起了什么，最后只是乖乖地站在了他面前。 看到面前一步之遥的乖巧女孩，楚珩有些发愣，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已经晃着一张带笑的脸颊。 “太子表哥现在成将军了呀。”江禾扬起头，看着楚珩发愣的模样，眼睛直接笑成了月牙形，骄傲地开了口，语气中满满地与有荣焉。 江禾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定国侯早就请了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教导她礼仪规矩，想起嬷嬷教导的规矩，她停了下来。 “表哥的手怎么了？” 楚珩刚想开口说话，哪知江禾已经拉起他的右手，摊开来仔细地瞧着。少年曾今比较细嫩的手上已经起了茧子，粗糙了很多。和江禾细嫩的柔荑对比一下，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仔细观察还能看出一道已经结痂许久，隐约还剩下一点痕迹的刀疤。 “表哥这很疼，以后要是还去战场，要多加小心呀！留了疤痕，可就不好看了。”江禾有些心疼地看着，语调有些低落。但是言语中还残存着少女的天真，害怕疤痕留了丑。 从见面到现在，楚珩一直没说上几句话，只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瞧着面前的女孩子喋喋不休。 “无碍。”楚珩回握住江禾的手，拉着她坐回了椅子上，语气见也颇有些温和。 这个表妹，是上辈子就选定的太子妃。然而上辈子的他对江禾只并无男女之意，只有对妹妹的关怀。 他死去的那个月，父皇才刚刚颁布指婚的圣旨，宣布她即将成为他的太子妃。然而他被刺杀了，已经是个死人了，他的灵魂飘在京城的上空半个月，看到了伤心欲绝的父皇母亲，兄弟姐妹，也听到了那一个消息。 定国公嫡孙女，原定太子妃，江禾，出嫁为尼，长伴青灯，终生不嫁，为太子祈福。那一刻是他一辈子最震惊的时刻，怎么会有一个和他没有浓厚血缘关系的女人为他坐到如此地步？ 她刚刚十四岁啊，还是一个小姑娘，正是豆蔻年华的高门贵女，何苦为他一个已经死去的太子这样呢？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他只知道，这辈子，他决不能负她，也许这样也会很好？ 看见自己儿子和她定下的未来太子妃相处的不错，她就放心了，其实她一直担心珩儿并不喜欢江禾，要是以后夫妻不睦，她也是不愿意的。 而且楚珩参军回来后，更加沉稳了，但是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对于儿子这样的变化，沈姒的心里是忧喜参半的。 喜的是这样也是未来储君的模样，沉稳和睿智，忧的是他这样是不是不快乐呢？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如此冷静的人…… 现在看到这种画面，她总算安心了许多。 第193章 番外九 楚琛和李宓 忙完了楚珩这边的事情，沈姒还得忙楚琛那边的事情，总不好过两年皇上给珩儿赐了婚，琛儿却还没有动静。 即使琛儿有那样的病也需要一个知心人在身边陪伴着，这高门贵女不愿意嫁，从家世低些的官员家选就是了，只要是个好姑娘即可。 这日沈姒就把楚琛单独叫到了清泉宫中，询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母后想着明年重新举办选秀，你大哥明年及冠，惠妃也催过几次了，想着你明年也有十七岁了，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母后好替你挑一个。” 沈姒温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依旧是肌肤胜雪的俊秀模样，只是从当初的一小团长成了今日的仙逸少年，时间过得真快。 楚琛扶着沈姒坐到榻上，凝神想了一会儿拒绝道：“母后，儿臣不想耽误姑娘，儿臣的身体不知道能活几年，不好叫人家姑娘年纪轻轻地守……”寡。 “胡说！你身体好得很，一定能长命百岁！”楚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姒抢先打断了，堵住这不吉利的言语。 “母后……皇叔祖年轻时身体也是不错，可是不也在而立之年就突然去了吗？”不愿意母后自欺欺人，对自己的身体太过抱希望，以免以后伤心，楚琛提前揭破了这层伤疤。 沈姒闻言，苦笑了一声，眼角的一丝细纹也悄然出现，“母后知道……但是母后也希望你有一个知心人陪伴啊，你娶一位王妃……若是你不放心，母后让她再嫁即可。” “呵~母后若是只想要儿臣有一知心人……那么儿臣已经有了……” 想到那个人，如谪仙般清冷的楚琛得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这让沈姒很是吃惊。这模样，显然是有意中人了呀，这小子什么时候的事？ “是谁？” 想着儿子平时并不能接触到什么外女，想是什么女官宫女之流，不过这并不妨事，只要琛儿喜欢即可。 “是……”楚琛刚开口就犹豫了，母后会接受他吗？ “是？” “是李宓。” “什么？！” …… 与此同时的李府 “母亲大人，儿子有心上人了。”想必与楚琛的羞涩，李宓就直接了许多，直接跪在自家母亲大人面前告知情况。 “哦？是哪家的小姐？”李母掀开茶盖喝了一口热茶，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心道，这小子天天都跟在那孩子后面，怎么有时间去勾搭人家的小姑娘？ “那人，您知道的，您也很喜欢他的。”李宓膝行至母亲身前，讨好地笑着，这一刻李母与沈姒想到了同一块，儿子这般心虚，怕不是喜欢上什么小丫头了？ 我知道的？是府里的哪个丫鬟？ “是哪个小丫头？说说。”李母想拉起跪在地上的儿子，却意外地没有拉动，这样李母的心咯噔一下，儿子难道喜欢的不仅仅是丫头，还是个老丫头吗？要不然怎么不敢起来？ “是……是……” 瞧见自己憨憨小儿子这犹犹豫豫的模样，李母替他回答了，“是家里那二十八岁的老丫头牛大花？我瞧你平日对她挺好的。” 忍受不了母亲侮辱自己的审美，李宓忍无可忍地说：“是五皇子，人间谪仙五皇子！” “什么？！” 同一时间的两位母亲，同时从榻上跳了起来。 第193章 番外九 楚琛和李宓 忙完了楚珩这边的事情，沈姒还得忙楚琛那边的事情，总不好过两年皇上给珩儿赐了婚，琛儿却还没有动静。 即使琛儿有那样的病也需要一个知心人在身边陪伴着，这高门贵女不愿意嫁，从家世低些的官员家选就是了，只要是个好姑娘即可。 这日沈姒就把楚琛单独叫到了清泉宫中，询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母后想着明年重新举办选秀，你大哥明年及冠，惠妃也催过几次了，想着你明年也有十七岁了，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母后好替你挑一个。” 沈姒温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依旧是肌肤胜雪的俊秀模样，只是从当初的一小团长成了今日的仙逸少年，时间过得真快。 楚琛扶着沈姒坐到榻上，凝神想了一会儿拒绝道：“母后，儿臣不想耽误姑娘，儿臣的身体不知道能活几年，不好叫人家姑娘年纪轻轻地守……”寡。 “胡说！你身体好得很，一定能长命百岁！”楚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姒抢先打断了，堵住这不吉利的言语。 “母后……皇叔祖年轻时身体也是不错，可是不也在而立之年就突然去了吗？”不愿意母后自欺欺人，对自己的身体太过抱希望，以免以后伤心，楚琛提前揭破了这层伤疤。 沈姒闻言，苦笑了一声，眼角的一丝细纹也悄然出现，“母后知道……但是母后也希望你有一个知心人陪伴啊，你娶一位王妃……若是你不放心，母后让她再嫁即可。” “呵~母后若是只想要儿臣有一知心人……那么儿臣已经有了……” 想到那个人，如谪仙般清冷的楚琛得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这让沈姒很是吃惊。这模样，显然是有意中人了呀，这小子什么时候的事？ “是谁？” 想着儿子平时并不能接触到什么外女，想是什么女官宫女之流，不过这并不妨事，只要琛儿喜欢即可。 “是……”楚琛刚开口就犹豫了，母后会接受他吗？ “是？” “是李宓。” “什么？！” …… 与此同时的李府 “母亲大人，儿子有心上人了。”想必与楚琛的羞涩，李宓就直接了许多，直接跪在自家母亲大人面前告知情况。 “哦？是哪家的小姐？”李母掀开茶盖喝了一口热茶，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心道，这小子天天都跟在那孩子后面，怎么有时间去勾搭人家的小姑娘？ “那人，您知道的，您也很喜欢他的。”李宓膝行至母亲身前，讨好地笑着，这一刻李母与沈姒想到了同一块，儿子这般心虚，怕不是喜欢上什么小丫头了？ 我知道的？是府里的哪个丫鬟？ “是哪个小丫头？说说。”李母想拉起跪在地上的儿子，却意外地没有拉动，这样李母的心咯噔一下，儿子难道喜欢的不仅仅是丫头，还是个老丫头吗？要不然怎么不敢起来？ “是……是……” 瞧见自己憨憨小儿子这犹犹豫豫的模样，李母替他回答了，“是家里那二十八岁的老丫头牛大花？我瞧你平日对她挺好的。” 忍受不了母亲侮辱自己的审美，李宓忍无可忍地说：“是五皇子，人间谪仙五皇子！” “什么？！” 同一时间的两位母亲，同时从榻上跳了起来。 第194章 番外十 “你说什么？李宓？！那不是个小子吗？”沈姒惊得从榻上直接站了起来，哑然道。忽然瞥见儿子脸上那几分小心翼翼，心忽然软了下来，男人又如何？只要琛儿喜欢就好。 想到这里，她握住楚琛的手认真问道：“你们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是个男王妃，但是也要问清楚。 “……就是儿臣在军队时救了他一命，然后就……日久生情……” 楚琛见自己的母后不但不生气还慎重地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内心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感动自己的母后能一如既往地支持他，愧疚的是，若是母后站在他这一方，公开时母后必遭诘问。 他是先后之子，自小养在母后膝下，长大却与一个男人在一起，母后怎么会不被那些大臣责问呢？ “那母后也不好说些什么了……改日把他带过来给母后看看，你父皇那里，母后去说，只要你开开心心地就好。” 沈姒拍了拍楚琛的手背，安慰道，又看到儿子动容的神色，她温和地笑了笑，接着道：“人生在世，自然还是开心最重要啦，要是亲家母不同意，母后替你去抢亲！” “母后……”楚琛忍不住心中的感动，咽喉间都漫上了苦涩，终于忍不住像小时候那般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委委屈屈，好不可怜。 “母后，你永远是儿臣的母后。” 另一边即将被抢亲的“亲家母”，李母不可置信地再次问了一遍，“你说是谁？” “娘，是五皇子，儿子追了好久才追到的……”李宓低下头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生怕她不同意，可是这一抬眼却看见你自己的娘哭了，等等，哭了？ 怎么会哭了呀，就算不同意也应该是大骂自己一场？怎么就哭了？爹要是知道了，就算他十八了也会把他用柳条抽一顿。 “娘，你怎么了？阿琛很好的，他长得很俊，他也很有才，除了不能生孩子，一切都很好……”他连忙去安慰自己的娘，没想到却得到了自己娘的一个大耳刮子。 “我当然知道五皇子很好，但是人家看得上你么……皇后，她会同意么……”磕碜完自己的儿子，李母又自言自语道，眼神逐渐放空。 李母的闺名叫于欣，正与先后同名同姓，没人知道十五年前，这个壳子里悄悄换了另一个人，正是先皇后。 于欣醒来的时候还是懵的，她死了之后这么快就投胎转世了？但是怎么就成了一个带着两个娃的农村妇人？听说丈夫还是上战场一去不回的？ 看着这地上一大一小叫着饿的两个娃，她陷入了沉思……再怎么也不能饿着两个娃…… 于是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皇后娘娘找到这户人家的厨房，并发现了一个只有十几粒米的米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她也算不得什么巧妇…… 于欣一向比较惜命，在得知她还是大晋人之后，她就更加想活下去了，她想知道她的儿女以后都会怎么样，于是她挣扎着养大了两个娃和驯服了一个好夫君，顺便等到了今天。 “阿琛也稀罕我，他会说服皇后娘娘的……” 第194章 番外十 “你说什么？李宓？！那不是个小子吗？”沈姒惊得从榻上直接站了起来，哑然道。忽然瞥见儿子脸上那几分小心翼翼，心忽然软了下来，男人又如何？只要琛儿喜欢就好。 想到这里，她握住楚琛的手认真问道：“你们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是个男王妃，但是也要问清楚。 “……就是儿臣在军队时救了他一命，然后就……日久生情……” 楚琛见自己的母后不但不生气还慎重地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内心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感动自己的母后能一如既往地支持他，愧疚的是，若是母后站在他这一方，公开时母后必遭诘问。 他是先后之子，自小养在母后膝下，长大却与一个男人在一起，母后怎么会不被那些大臣责问呢？ “那母后也不好说些什么了……改日把他带过来给母后看看，你父皇那里，母后去说，只要你开开心心地就好。” 沈姒拍了拍楚琛的手背，安慰道，又看到儿子动容的神色，她温和地笑了笑，接着道：“人生在世，自然还是开心最重要啦，要是亲家母不同意，母后替你去抢亲！” “母后……”楚琛忍不住心中的感动，咽喉间都漫上了苦涩，终于忍不住像小时候那般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委委屈屈，好不可怜。 “母后，你永远是儿臣的母后。” 另一边即将被抢亲的“亲家母”，李母不可置信地再次问了一遍，“你说是谁？” “娘，是五皇子，儿子追了好久才追到的……”李宓低下头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生怕她不同意，可是这一抬眼却看见你自己的娘哭了，等等，哭了？ 怎么会哭了呀，就算不同意也应该是大骂自己一场？怎么就哭了？爹要是知道了，就算他十八了也会把他用柳条抽一顿。 “娘，你怎么了？阿琛很好的，他长得很俊，他也很有才，除了不能生孩子，一切都很好……”他连忙去安慰自己的娘，没想到却得到了自己娘的一个大耳刮子。 “我当然知道五皇子很好，但是人家看得上你么……皇后，她会同意么……”磕碜完自己的儿子，李母又自言自语道，眼神逐渐放空。 李母的闺名叫于欣，正与先后同名同姓，没人知道十五年前，这个壳子里悄悄换了另一个人，正是先皇后。 于欣醒来的时候还是懵的，她死了之后这么快就投胎转世了？但是怎么就成了一个带着两个娃的农村妇人？听说丈夫还是上战场一去不回的？ 看着这地上一大一小叫着饿的两个娃，她陷入了沉思……再怎么也不能饿着两个娃…… 于是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皇后娘娘找到这户人家的厨房，并发现了一个只有十几粒米的米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她也算不得什么巧妇…… 于欣一向比较惜命，在得知她还是大晋人之后，她就更加想活下去了，她想知道她的儿女以后都会怎么样，于是她挣扎着养大了两个娃和驯服了一个好夫君，顺便等到了今天。 “阿琛也稀罕我，他会说服皇后娘娘的……” 第195章 番外十一 于欣好不容易拉扯了孩子大半年，觉得她那个便宜夫君大概是回不来了，结果他不仅回来了还混了个正七品的致果校尉当当？还说要让她们娘仨享福？ 于欣一时沉默，想着这夫君该怎么相处，虽然她已经不是皇后了…… 李照只觉得这娶了四年就相处过两个月的媳妇，似乎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这……那么莲步？这姿态都像是大家小姐，这真的是他救的那个被拐卖的姑娘吗？ 不过没事，他现在当官了，夫人正要是这个样子才好呢。不过夫人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他？不愿意与他亲热？或许是两年多没见了，不太熟悉，咱哄一段时间就好了。 结果这一哄就哄了大半年，才把媳妇哄到手，那过程就不说了，一个酸爽和艰难。 于欣也没想到，还有一个男人能这样对待她，任她怎么故意胡闹都宠着她，这一颗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自然就被捂化了，何况她曾经那么羡慕有这样一份感情呢…… 就这样，李照在十五年间从正七品的校尉做到了正三品的怀化将军，也从边远的山村搬到了京城的大宅子里。 于欣虽然把孩子托付给沈姒照顾，但是她这个当娘的还是很不放心，即使现在身边又有了四个孩子，但是那个皇宫中的三个也一直是她记挂的存在。 她三年前就搬到了京城，但是她一直没有想办法去见两个公主和五皇子一面，只是京城每一条关于两位公主和皇子的消息她都会留意，都会去分析。 她知道两年前两位公主出嫁了，沈姒给挑了两个品性和家世都不错的驸马，两个女儿生活的很好，孩子都生下来了。她还知道沈姒待小五如亲生，连住的地方都是与太子一起。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她没想到，有一天，小五会再次和她牵扯到一起，她原本只想默默地看着呀……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儿子想和小五在一起……手心手背都是肉……该怎么办呢？ 把小二嫁过去给小五当王妃？没错，小五是不能下嫁的，只能把小二嫁过去了。 其实一开始她是有些不能接受的，但是后来对小五的想念越来越迫切，如果小二能和小五在一起，她就能见到小五了，她就能补偿小五，对小五好了。 而且，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小二也不能欺负小五…… “娘……你就同意了好不……你看大嫂已经给你生了一个孙子了，也不差儿子的这个对吗？”李宓揽着自己娘的胳膊，罕见地撒起娇来，他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人可不能就失败了。 “娘同意，你爹同意不？你爹同意，皇上能答应吗？”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楚毅会允许他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 “你说，琛儿喜欢男人……”四十多岁的楚毅听到这个事情，显然没有沈姒想象中反应那么大，反而还比较淡定。 “是……所以是他有了喜欢的男子……”沈姒还是有些犹豫，这事说不好要丢皇家的面子。她十分担心楚毅会不同意，没想到接下来，楚毅还轻笑了一声。 “这有什么，自古多少文人雅士好男风，琛儿那副样子就如天上月，人间雪，朕之前还在想他能看上姑娘吗，都不如他俊秀，还担心他要独身一人呢，这下子也有个知心人了。” 楚毅说着还反过来安慰一下沈姒，搂着她的腰在她不沾脂粉的脸颊亲了一口道：“男儿更懂男儿……这样琛儿也开心，是哪家的小子啊……” 沈姒靠在楚毅的怀里，想了想之前见到的李宓的样子，突然产生了怀疑，李宓那小子，五大三粗的，高高壮壮的，就一张脸看着还不错，怎么看都是琛儿吃亏啊…… “李宓，就是天天跟着琛儿的那个……” “他？！”楚毅额头的青筋乍现，显然也很是吃惊，那小子，二舅子可和他说过，年纪轻轻就是一名猛将，战场上那个劲头就跟一头猛虎似的，比他爹都要厉害许多…… 琛儿竟然喜欢这样的？他以为琛儿会喜欢和他一样的文人雅士呢……琛儿才七尺出头的个头和李宓那八尺的个子……想到这里，楚毅的脸色有些微不可查的暗沉。 “那必须是李宓成为瑞王妃，想要琛儿下嫁是不可能的……” …… 很快两人都得知自己的父母同意了，楚毅和沈姒是看得开，另一边的李照纯粹是被自己夫人压的，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有三个二，不缺这一个，何况，在军中他也见过五皇子，实在是钟灵毓秀的人儿，那智谋无双，颇有未来军师谋士的风范，他这种没有多少文化的粗汉子就是喜欢这种有学识的，看起来，他儿还是随他啊。 李照在心里不禁有些沾沾自喜，骄傲起自己儿子的眼光。 等楚毅真正下旨的时候，才如石破惊天，连楚珩都懵了，他找到楚琛一拳头捶到了他的肩上，“好啊，这种事都不和孤说，你小时候还嚷嚷着要嫁给孤呢，现在倒是真要嫁给别人了？” “皇兄……！” 饶是现在清冷的楚琛都不禁有些愠怒，或者是有些害羞，他曾经年少时确实对皇兄有过一些好感，后来长大了才发现那不过是他对皇兄特别依赖……现在的心动，只有那人能够给予。 “不是我嫁给他，是他成为我的瑞王夫。”楚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再次云淡风轻地“强调”，嘴上还是不能输的。 “好好好，我的弟夫是，我那弟夫什么时候勾搭的你，他天天粘着你，难道就是为了追求你？真是好一手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楚珩提起这个就有些牙痒痒，他看大的弟弟和他在一起，和嫁人有些区别？这小子不声不响就把人给拐跑了。 “这种事情怎么好讲，皇兄就不要打听了，只知道他对我千依百顺即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楚琛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 楚珩：哦，这恋爱的酸臭味…… 第195章 番外十一 于欣好不容易拉扯了孩子大半年，觉得她那个便宜夫君大概是回不来了，结果他不仅回来了还混了个正七品的致果校尉当当？还说要让她们娘仨享福？ 于欣一时沉默，想着这夫君该怎么相处，虽然她已经不是皇后了…… 李照只觉得这娶了四年就相处过两个月的媳妇，似乎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这……那么莲步？这姿态都像是大家小姐，这真的是他救的那个被拐卖的姑娘吗？ 不过没事，他现在当官了，夫人正要是这个样子才好呢。不过夫人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他？不愿意与他亲热？或许是两年多没见了，不太熟悉，咱哄一段时间就好了。 结果这一哄就哄了大半年，才把媳妇哄到手，那过程就不说了，一个酸爽和艰难。 于欣也没想到，还有一个男人能这样对待她，任她怎么故意胡闹都宠着她，这一颗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自然就被捂化了，何况她曾经那么羡慕有这样一份感情呢…… 就这样，李照在十五年间从正七品的校尉做到了正三品的怀化将军，也从边远的山村搬到了京城的大宅子里。 于欣虽然把孩子托付给沈姒照顾，但是她这个当娘的还是很不放心，即使现在身边又有了四个孩子，但是那个皇宫中的三个也一直是她记挂的存在。 她三年前就搬到了京城，但是她一直没有想办法去见两个公主和五皇子一面，只是京城每一条关于两位公主和皇子的消息她都会留意，都会去分析。 她知道两年前两位公主出嫁了，沈姒给挑了两个品性和家世都不错的驸马，两个女儿生活的很好，孩子都生下来了。她还知道沈姒待小五如亲生，连住的地方都是与太子一起。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她没想到，有一天，小五会再次和她牵扯到一起，她原本只想默默地看着呀……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儿子想和小五在一起……手心手背都是肉……该怎么办呢？ 把小二嫁过去给小五当王妃？没错，小五是不能下嫁的，只能把小二嫁过去了。 其实一开始她是有些不能接受的，但是后来对小五的想念越来越迫切，如果小二能和小五在一起，她就能见到小五了，她就能补偿小五，对小五好了。 而且，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小二也不能欺负小五…… “娘……你就同意了好不……你看大嫂已经给你生了一个孙子了，也不差儿子的这个对吗？”李宓揽着自己娘的胳膊，罕见地撒起娇来，他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人可不能就失败了。 “娘同意，你爹同意不？你爹同意，皇上能答应吗？”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楚毅会允许他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 “你说，琛儿喜欢男人……”四十多岁的楚毅听到这个事情，显然没有沈姒想象中反应那么大，反而还比较淡定。 “是……所以是他有了喜欢的男子……”沈姒还是有些犹豫，这事说不好要丢皇家的面子。她十分担心楚毅会不同意，没想到接下来，楚毅还轻笑了一声。 “这有什么，自古多少文人雅士好男风，琛儿那副样子就如天上月，人间雪，朕之前还在想他能看上姑娘吗，都不如他俊秀，还担心他要独身一人呢，这下子也有个知心人了。” 楚毅说着还反过来安慰一下沈姒，搂着她的腰在她不沾脂粉的脸颊亲了一口道：“男儿更懂男儿……这样琛儿也开心，是哪家的小子啊……” 沈姒靠在楚毅的怀里，想了想之前见到的李宓的样子，突然产生了怀疑，李宓那小子，五大三粗的，高高壮壮的，就一张脸看着还不错，怎么看都是琛儿吃亏啊…… “李宓，就是天天跟着琛儿的那个……” “他？！”楚毅额头的青筋乍现，显然也很是吃惊，那小子，二舅子可和他说过，年纪轻轻就是一名猛将，战场上那个劲头就跟一头猛虎似的，比他爹都要厉害许多…… 琛儿竟然喜欢这样的？他以为琛儿会喜欢和他一样的文人雅士呢……琛儿才七尺出头的个头和李宓那八尺的个子……想到这里，楚毅的脸色有些微不可查的暗沉。 “那必须是李宓成为瑞王妃，想要琛儿下嫁是不可能的……” …… 很快两人都得知自己的父母同意了，楚毅和沈姒是看得开，另一边的李照纯粹是被自己夫人压的，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有三个二，不缺这一个，何况，在军中他也见过五皇子，实在是钟灵毓秀的人儿，那智谋无双，颇有未来军师谋士的风范，他这种没有多少文化的粗汉子就是喜欢这种有学识的，看起来，他儿还是随他啊。 李照在心里不禁有些沾沾自喜，骄傲起自己儿子的眼光。 等楚毅真正下旨的时候，才如石破惊天，连楚珩都懵了，他找到楚琛一拳头捶到了他的肩上，“好啊，这种事都不和孤说，你小时候还嚷嚷着要嫁给孤呢，现在倒是真要嫁给别人了？” “皇兄……！” 饶是现在清冷的楚琛都不禁有些愠怒，或者是有些害羞，他曾经年少时确实对皇兄有过一些好感，后来长大了才发现那不过是他对皇兄特别依赖……现在的心动，只有那人能够给予。 “不是我嫁给他，是他成为我的瑞王夫。”楚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再次云淡风轻地“强调”，嘴上还是不能输的。 “好好好，我的弟夫是，我那弟夫什么时候勾搭的你，他天天粘着你，难道就是为了追求你？真是好一手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楚珩提起这个就有些牙痒痒，他看大的弟弟和他在一起，和嫁人有些区别？这小子不声不响就把人给拐跑了。 “这种事情怎么好讲，皇兄就不要打听了，只知道他对我千依百顺即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楚琛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 楚珩：哦，这恋爱的酸臭味…… 第196章 番外十二 “阿琛，你终于是我的人了……”李宓接到圣旨过后迫不及待地就去了东宫，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搂进了怀里。深深吸了一口他发间独特的草木清香，李宓沉迷不已。 “嗯，你也是我的人了。”楚琛也不拒绝，顺从地倚在了李宓的怀里，虽然声音清冷，但李宓能从里面听出独属于他阿琛的温柔。 “那……我可以渎神吗？”李宓低头看向怀中如谪仙一般的人儿，眼中某些情意渐渐显露，楚琛抬头正巧撞进了他的眼里，被这火热烫到了，不好意思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还是等大婚那日……”怀里的人低声拒绝，让李宓更加爱怜，实在忍不住，捧起心上人的脸颊就吻了起来，“那太久，我等不及……”剩下的言语揉碎在两人相接的唇间…… 两人在东宫情浓，外面的世家都道，这李将军是怎么得罪皇上了，怎么儿子被指婚给了五皇子？还是李家愿意的，为了攀龙附凤，把二儿子都给舍了？ 李照这两天被问多了真是烦不胜烦，直接关门谢客，避而不见，这耳边才清静下来。 “夫人，这些个人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咱把儿子嫁给瑞王爷可不是为了攀龙附凤……” 看着自家夫人愁眉不展，李照放下手中的茶盏安抚起于欣，没想到夫人回神看向他说了一句：“小二的嫁妆怎么办？咱也没有闺女，我以前也没想着还有嫁儿子的那一天啊……” 李照：原谅我，没跟上夫人的脑回路。 …… 结果大婚前两日，李宓在校场和部下比武把自己的胳膊弄伤了，灰头土脸地就跑到了东宫求安慰。 找到楚琛的时候，楚琛正和楚珩下棋，他也不看楚珩的脸色，扬起自己受伤的胳膊，语气虚弱地说，“阿琛，你看我的胳膊伤到了，我好疼，你快帮我看一看！” “李宓，等你脑袋被人割下的时候，再叫疼不迟！”楚珩起身，用力按压他高高举起的肩膀，目光阴沉。 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怎么能照顾好他的弟弟？活了两辈子的楚珩已经带入了长辈的角色。 “好啦，快别装了，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了，我和皇兄还要下棋，你别耽误我们时间。” 楚琛面色虽然不变，但是语气中透露的迁就让李宓舒服了，立马消停了，乖乖坐下撑起受伤的手臂，腆着脸笑。 李宓经常犯贱卖蠢，楚琛早已习以为常，走过去仔细察看伤口，温软的嗓音中暗含责备，“流血了，不找太医处理找我？否则哪会受这许多苦！” “嗐，上了武场，哪能说下就下！……这一下来，不就想你了么……”李宓极力表现自己的爱意，然而下一刻却嗷嗷叫唤起来，只因楚琛一声不吭就往他伤口倾倒药粉。 “这么点伤就哼哼唧唧的，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楚珩在一边嗤笑，没见他在军中是这个模样，现在就怪会撒娇讨好的了？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特别在心悦的人面前。”李宓撅着嘴，神情好不委屈，幽幽怨怨地瞪了楚珩一眼。 楚珩无语，额头青筋直跳，侧过脸看向窗外，以免自己一个忍不住打爆李宓的头。周围的宫女太监站得笔直，都假装自己聋了瞎了，这样才不会笑出声。 李宓还不肯消停，楚琛每包一层纱布，都哀哀叫唤，嗓门打着弯弯绕绕的小转儿，分明想撒娇，可听在耳里却觉得格外滑稽。 “李宓，你给孤闭嘴！”楚珩脸彻底黑了，呵斥道。 “阿琛轻点，疼~”李宓理也不理，反叫得更起劲儿。 楚珩：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杀狗呢？ 第196章 番外十二 “阿琛，你终于是我的人了……”李宓接到圣旨过后迫不及待地就去了东宫，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搂进了怀里。深深吸了一口他发间独特的草木清香，李宓沉迷不已。 “嗯，你也是我的人了。”楚琛也不拒绝，顺从地倚在了李宓的怀里，虽然声音清冷，但李宓能从里面听出独属于他阿琛的温柔。 “那……我可以渎神吗？”李宓低头看向怀中如谪仙一般的人儿，眼中某些情意渐渐显露，楚琛抬头正巧撞进了他的眼里，被这火热烫到了，不好意思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还是等大婚那日……”怀里的人低声拒绝，让李宓更加爱怜，实在忍不住，捧起心上人的脸颊就吻了起来，“那太久，我等不及……”剩下的言语揉碎在两人相接的唇间…… 两人在东宫情浓，外面的世家都道，这李将军是怎么得罪皇上了，怎么儿子被指婚给了五皇子？还是李家愿意的，为了攀龙附凤，把二儿子都给舍了？ 李照这两天被问多了真是烦不胜烦，直接关门谢客，避而不见，这耳边才清静下来。 “夫人，这些个人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咱把儿子嫁给瑞王爷可不是为了攀龙附凤……” 看着自家夫人愁眉不展，李照放下手中的茶盏安抚起于欣，没想到夫人回神看向他说了一句：“小二的嫁妆怎么办？咱也没有闺女，我以前也没想着还有嫁儿子的那一天啊……” 李照：原谅我，没跟上夫人的脑回路。 …… 结果大婚前两日，李宓在校场和部下比武把自己的胳膊弄伤了，灰头土脸地就跑到了东宫求安慰。 找到楚琛的时候，楚琛正和楚珩下棋，他也不看楚珩的脸色，扬起自己受伤的胳膊，语气虚弱地说，“阿琛，你看我的胳膊伤到了，我好疼，你快帮我看一看！” “李宓，等你脑袋被人割下的时候，再叫疼不迟！”楚珩起身，用力按压他高高举起的肩膀，目光阴沉。 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怎么能照顾好他的弟弟？活了两辈子的楚珩已经带入了长辈的角色。 “好啦，快别装了，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了，我和皇兄还要下棋，你别耽误我们时间。” 楚琛面色虽然不变，但是语气中透露的迁就让李宓舒服了，立马消停了，乖乖坐下撑起受伤的手臂，腆着脸笑。 李宓经常犯贱卖蠢，楚琛早已习以为常，走过去仔细察看伤口，温软的嗓音中暗含责备，“流血了，不找太医处理找我？否则哪会受这许多苦！” “嗐，上了武场，哪能说下就下！……这一下来，不就想你了么……”李宓极力表现自己的爱意，然而下一刻却嗷嗷叫唤起来，只因楚琛一声不吭就往他伤口倾倒药粉。 “这么点伤就哼哼唧唧的，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楚珩在一边嗤笑，没见他在军中是这个模样，现在就怪会撒娇讨好的了？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特别在心悦的人面前。”李宓撅着嘴，神情好不委屈，幽幽怨怨地瞪了楚珩一眼。 楚珩无语，额头青筋直跳，侧过脸看向窗外，以免自己一个忍不住打爆李宓的头。周围的宫女太监站得笔直，都假装自己聋了瞎了，这样才不会笑出声。 李宓还不肯消停，楚琛每包一层纱布，都哀哀叫唤，嗓门打着弯弯绕绕的小转儿，分明想撒娇，可听在耳里却觉得格外滑稽。 “李宓，你给孤闭嘴！”楚珩脸彻底黑了，呵斥道。 “阿琛轻点，疼~”李宓理也不理，反叫得更起劲儿。 楚珩：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杀狗呢？ 第197章 番外十三 暗柔与暗一 “娘娘~彤彤喜欢叔叔家的哥哥，该怎么办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大声叫着从屋子外面跑了进来，屋子里的美貌妇人闻言头也不抬地说： “喜欢他，那就去追呀！” “说什么呢？彤彤还小呢！”陪着妇人看话本的中年男人轻声呵斥道，又向自己的宝贝闺女招招手道：“你还小呢，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别听你娘的。” 男人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手就被美貌的妇人打了下去，并且瞪了他一眼，“若是都听你的，彤彤也不会出生，我合该给彤彤重新找个爹！” 男人一听这话急了，连声道:“柔儿，你可别再胡闹了，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 “有身子又怎么样？当年我一个人也安安全全地把柔儿生下来了！”安柔可不吃这一套，这男人就是墨迹，做事一点也不利落。 “那还不是你当年太着急，我是想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啊……”安逸轻叹一声，每次提到这事，柔儿总是要发脾气，也怪他当年没有察觉到柔儿的心思…… 十年前 自从假死结束装宠妃的任务后，十七岁暗柔多多少少又接了一些任务，其间她也多次明示暗一未果，心中的热情一次又一次被浇灭，直到十九岁的生日那天。 “叔叔，明日我就二十岁了……” 那一天，暗柔和暗一恰好都没有任务，暗柔找到了暗一，提起她生日的事情。 “嗯，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暗一以为柔柔是在向他索要生日礼物，就从衣服中掏出了一个布袋，微笑道。 柔儿应该会开心，这可是他用银子从皇上的私库里寻来的首饰，听说姑娘们都很喜欢。 可是他的柔儿却没有想象中那样露出笑脸，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眸中的一丝失望，他没有错过。 “柔儿……你不喜欢吗？”暗一有些无措，这是他问了阁中许多姑娘的啊，这个款式是很好看的。 “没有，很好看，我很喜欢，今晚能陪我喝点酒吗？”暗柔压下心中浓厚的失望，把布袋塞进了怀里，提议道。 暗一内心有些不安，被暗柔这一说也就抚平了，这时他完全忘记了，暗柔压根没打开布袋的事实。没有看到布袋，又何来的很好看和很喜欢呢…… 那晚他们喝了很多酒，暗一只当暗柔过生日开心，也就纵着她了，当他喝得有些上头的时候，他的柔柔又递给了他一杯酒，他刚凑过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柔柔，这酒里……”他眉头一皱，这酒里明显有药啊。 “没错，有媚药，要喝吗？”暗柔仿佛没有被发现一样，平静地把酒杯从暗一面前又收了回来。 “柔柔，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暗柔已经不想再听暗一那推诿的借口了，无非就是有任务在身，现在不合适什么的，她知道若是现在他们在一起不是最好的时机，暗卫执行任务是很危险的，随时都可能丧命，这对夫妻两人都是一种危险。 可是若是都没有在一起过，两个人就少了一个，有什么用呢？不也是一种遗憾吗？她实在受够了，在心中默默做下一个决定，嘴角也浮现一丝失望至极的苦笑。 “你不喝是吗？那我喝！”在暗一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那一杯酒就这样被吞吃入腹。 “帮我找个男人……谢谢叔叔了……” 第197章 番外十三 暗柔与暗一 “娘娘~彤彤喜欢叔叔家的哥哥，该怎么办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大声叫着从屋子外面跑了进来，屋子里的美貌妇人闻言头也不抬地说： “喜欢他，那就去追呀！” “说什么呢？彤彤还小呢！”陪着妇人看话本的中年男人轻声呵斥道，又向自己的宝贝闺女招招手道：“你还小呢，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别听你娘的。” 男人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手就被美貌的妇人打了下去，并且瞪了他一眼，“若是都听你的，彤彤也不会出生，我合该给彤彤重新找个爹！” 男人一听这话急了，连声道:“柔儿，你可别再胡闹了，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 “有身子又怎么样？当年我一个人也安安全全地把柔儿生下来了！”安柔可不吃这一套，这男人就是墨迹，做事一点也不利落。 “那还不是你当年太着急，我是想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啊……”安逸轻叹一声，每次提到这事，柔儿总是要发脾气，也怪他当年没有察觉到柔儿的心思…… 十年前 自从假死结束装宠妃的任务后，十七岁暗柔多多少少又接了一些任务，其间她也多次明示暗一未果，心中的热情一次又一次被浇灭，直到十九岁的生日那天。 “叔叔，明日我就二十岁了……” 那一天，暗柔和暗一恰好都没有任务，暗柔找到了暗一，提起她生日的事情。 “嗯，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暗一以为柔柔是在向他索要生日礼物，就从衣服中掏出了一个布袋，微笑道。 柔儿应该会开心，这可是他用银子从皇上的私库里寻来的首饰，听说姑娘们都很喜欢。 可是他的柔儿却没有想象中那样露出笑脸，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眸中的一丝失望，他没有错过。 “柔儿……你不喜欢吗？”暗一有些无措，这是他问了阁中许多姑娘的啊，这个款式是很好看的。 “没有，很好看，我很喜欢，今晚能陪我喝点酒吗？”暗柔压下心中浓厚的失望，把布袋塞进了怀里，提议道。 暗一内心有些不安，被暗柔这一说也就抚平了，这时他完全忘记了，暗柔压根没打开布袋的事实。没有看到布袋，又何来的很好看和很喜欢呢…… 那晚他们喝了很多酒，暗一只当暗柔过生日开心，也就纵着她了，当他喝得有些上头的时候，他的柔柔又递给了他一杯酒，他刚凑过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柔柔，这酒里……”他眉头一皱，这酒里明显有药啊。 “没错，有媚药，要喝吗？”暗柔仿佛没有被发现一样，平静地把酒杯从暗一面前又收了回来。 “柔柔，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暗柔已经不想再听暗一那推诿的借口了，无非就是有任务在身，现在不合适什么的，她知道若是现在他们在一起不是最好的时机，暗卫执行任务是很危险的，随时都可能丧命，这对夫妻两人都是一种危险。 可是若是都没有在一起过，两个人就少了一个，有什么用呢？不也是一种遗憾吗？她实在受够了，在心中默默做下一个决定，嘴角也浮现一丝失望至极的苦笑。 “你不喝是吗？那我喝！”在暗一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那一杯酒就这样被吞吃入腹。 “帮我找个男人……谢谢叔叔了……” 第198章 番外十四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暗一怎么会真的舍得让别的男人碰自己的柔柔，只能自己亲身上阵…… 暗流涌动中，暗柔搂上了暗一的脖子，低声询问，媚色撩人，“你这怎么就答应了……”换来的只是男人的轻咬，片刻后喘、息中才夹杂了一句，“柔柔只能是我的……” 可我现在不想成为你的人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趁着暗一放松的时机暗柔打晕了他，穿上了利落的衣裙，走出了暗阁…… 叔叔，我走了，你要保重……我不想再等了。 暗一醒来的时候只有凌乱的床榻和散乱在地上的衣物……还有那一个布袋。他的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柔柔？”暗一边穿衣裳，边往外走，直至走到院子里面，碰见了下属，才得知暗柔的去向。 “你说什么？柔柔走了？她退出了？！”这消息如晴天霹雳，让暗一忍不住退了几步，他刚刚想着以后要怎么负责，却告诉他那个小丫头已经走了？ 那小丫头费尽心机如愿就是为了之后一走了之吗？此刻这一切事实都让暗一认识到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柔柔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柔柔放弃了他…… 这一切都让暗一接受无能，他有些崩溃地低吼：“去，快去把她找回来！” 暗十二有些不解地问：“暗柔她已经满二十岁了，她可以退出了啊……为什么要找她回来？” “让你去找就去找!”暗一已经无心去解释这一切了，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找到柔柔……他的柔柔。 “统领，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暗柔是咱们组织最优秀的斥候，她若是想隐藏踪迹，咱们找她得两年好。”暗十二有些为难，这真的是太难了。 “那也去找，不管几年一定要找到她！” …… 于是乎，在皇家暗阁的通缉下，一年后，终于找到了暗柔。 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子里，暗柔正哄着刚出生两个月的女儿，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淡定地停了下来，干脆道：“我不回去，你走。” “你必须和我回去，我要对你负责。”暗一冷声说道，这个丫头，竟然真的走了这么久，并且不打算回来了。 “我不回去，我都已经嫁做人妇了，你是要强抢吗？”暗柔回头，语气中充满嘲讽。指着摇篮里的婴儿道：“你瞧，我和我夫君的孩子都生下来了，刚一个月。” “你哪来来的夫君……柔柔，带着咱们的女儿回去，我娶你。”暗一的视线也转移到了摇篮里的婴儿身上，目光温柔了许多，语气也软了下来。 “谁稀罕你娶我？”现在暗柔可不稀罕了，身子得到了，女儿有了，咱走肾不走心！ “柔柔……”暗一有些无奈，柔柔就是这个倔脾气，既然她不愿意跟他回去，那就只能硬来了。 “来人，把夫人请回去！” 然后暗柔就看到她曾经的小姐妹从门外出现，各个手里拿着绳子，然后她就被绑了。孩子也被暗一亲手抱了起来。 “喂！不带这样的！” 第198章 番外十四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暗一怎么会真的舍得让别的男人碰自己的柔柔，只能自己亲身上阵…… 暗流涌动中，暗柔搂上了暗一的脖子，低声询问，媚色撩人，“你这怎么就答应了……”换来的只是男人的轻咬，片刻后喘、息中才夹杂了一句，“柔柔只能是我的……” 可我现在不想成为你的人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趁着暗一放松的时机暗柔打晕了他，穿上了利落的衣裙，走出了暗阁…… 叔叔，我走了，你要保重……我不想再等了。 暗一醒来的时候只有凌乱的床榻和散乱在地上的衣物……还有那一个布袋。他的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柔柔？”暗一边穿衣裳，边往外走，直至走到院子里面，碰见了下属，才得知暗柔的去向。 “你说什么？柔柔走了？她退出了？！”这消息如晴天霹雳，让暗一忍不住退了几步，他刚刚想着以后要怎么负责，却告诉他那个小丫头已经走了？ 那小丫头费尽心机如愿就是为了之后一走了之吗？此刻这一切事实都让暗一认识到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柔柔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柔柔放弃了他…… 这一切都让暗一接受无能，他有些崩溃地低吼：“去，快去把她找回来！” 暗十二有些不解地问：“暗柔她已经满二十岁了，她可以退出了啊……为什么要找她回来？” “让你去找就去找!”暗一已经无心去解释这一切了，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找到柔柔……他的柔柔。 “统领，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暗柔是咱们组织最优秀的斥候，她若是想隐藏踪迹，咱们找她得两年好。”暗十二有些为难，这真的是太难了。 “那也去找，不管几年一定要找到她！” …… 于是乎，在皇家暗阁的通缉下，一年后，终于找到了暗柔。 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子里，暗柔正哄着刚出生两个月的女儿，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淡定地停了下来，干脆道：“我不回去，你走。” “你必须和我回去，我要对你负责。”暗一冷声说道，这个丫头，竟然真的走了这么久，并且不打算回来了。 “我不回去，我都已经嫁做人妇了，你是要强抢吗？”暗柔回头，语气中充满嘲讽。指着摇篮里的婴儿道：“你瞧，我和我夫君的孩子都生下来了，刚一个月。” “你哪来来的夫君……柔柔，带着咱们的女儿回去，我娶你。”暗一的视线也转移到了摇篮里的婴儿身上，目光温柔了许多，语气也软了下来。 “谁稀罕你娶我？”现在暗柔可不稀罕了，身子得到了，女儿有了，咱走肾不走心！ “柔柔……”暗一有些无奈，柔柔就是这个倔脾气，既然她不愿意跟他回去，那就只能硬来了。 “来人，把夫人请回去！” 然后暗柔就看到她曾经的小姐妹从门外出现，各个手里拿着绳子，然后她就被绑了。孩子也被暗一亲手抱了起来。 “喂！不带这样的！” 第199章 番外十五 全文完 日子年复一年的过去，商美人薨了，没有谁太过在意一个不受宠的妃嫔。据说是长时间无宠抑郁而死的，但是这个说法只流传在宫女的闲谈之中。 景瑞三十六年，四十六岁的皇后病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轮番候诊，可是并没有什么起色。 皇上与三十岁的太子殿下都动了怒，大多数太医挨了训斥，可是对皇后的病却束手无策，只能暗自哀叹。 “父皇，母后会好的，您不要过于担心。”楚珩站在他旁边，嘴里安慰父皇，脸上却带着担忧，“母后说过，会等她的孙儿成亲的那天，还有七弟也还没成家呢。” 太子已经成亲十年了，皇长孙也已经八岁了，正是调皮的年纪。而沈姒的小儿子七皇子今年也才十九岁，只刚刚订了亲事。 “你母后一定会好的……她不喜欢宫里有其他女人，惠妃已经去雍王府了，庄妃也跟着去了公主府，欣婉仪平日里也不出宫门……朕还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 楚毅勉强笑了笑，在床沿边坐下，握住姒儿有些冰凉的手，仿佛又看到了她年幼时和他一起偷喝酒的时候，那时候的小手也是这般冰凉…… 可是一个是鲜活的幼苗，一个是已经走向暮年的妇人。怎么会一样呢…… 楚珩再转头的时候就发现他父皇有了眼纹的眸中已经沁出了泪光，那目光好似眼前这人一旦去了，他便孤苦无依一般。 “清泉宫那株‘二乔’可开了？”他用手摸干了眼角的泪痕，看向楚珩。 楚珩点了点头。那株‘二乔’自他出生就长在清泉宫的后院里了，据说是父皇送给母后的，母后便差人移栽在了花圃里，让人悉心照顾。 他站起已经日间渐苍老的身子，声音也显现了衰老，“好好陪着你母后，朕去去便回。” 楚珩看着父皇的背影，在父皇坐过的地方坐下，虽然温热但内心冰凉，他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母后，您什么时候醒来……儿子虽然大了但还是需要母亲……” 楚珩开始低声说着他年幼时的一点一滴，期望母亲能醒过来。屋子里的宫人们纷纷沉默地低下头，也在心中为皇后默默祈福。 后院中，楚毅看着那枝繁叶茂的大团“二乔”牡丹，最高处都要与人的肩膀齐平，他折了一只牡丹，对身后的郑海道：“这花还开得好好的，这人怎么就不行了……” 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捂住了双眸，遮住了眼中的痛苦，人老了，情绪波动也大。 郑海也知道皇上的心情，他如今也成了老头子了，这皇后娘娘身子却连他也不如，暗叹了一声道：“牡丹花伺候得好，可活百年之久……” “可是姒儿这朵牡丹在朕手中怎么就养成了这样？可是朕待她不好？” 郑海不知道怎么安慰皇上了，只能道：“娘娘是皇上娇养着的，身子自然就…见不得一点不好。” “你说，朕把这花拿给姒儿瞧她会不会就能好起来？”楚毅苦笑着问道，抬起了手中这姝色无双的牡丹，一如当年的姒儿。 这时一个太监满头大汗地跑来，噗通一声跪下，气喘吁吁道，“皇……皇上，娘娘她…” “她怎么样了？”楚毅捏着牡丹枝的手紧了紧，几乎要被折断。 “皇后娘娘醒了！”小太监用袖子擦着眼泪，“皇上，娘娘醒了。” 楚毅脚下一顿，随即大步往前殿走去，手里的大朵牡丹重重坠落在地，一如帝王那落地的心。 “姒儿……你若不醒，朕该怎么独活?” …… 《大晋晋景帝》篇，景瑞三十六年，孝嘉景皇后病愈，景帝宣布退位，正式成为太上皇，太子楚珩继位，太子妃封皇后，年号开和。 “姒儿，咱们住到羲和园……我知道你不喜欢宫中。”鬓发已白的楚毅拉着病愈的沈姒轻声说道。 “好啊，老头子。” 第199章 番外十五 全文完 日子年复一年的过去，商美人薨了，没有谁太过在意一个不受宠的妃嫔。据说是长时间无宠抑郁而死的，但是这个说法只流传在宫女的闲谈之中。 景瑞三十六年，四十六岁的皇后病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轮番候诊，可是并没有什么起色。 皇上与三十岁的太子殿下都动了怒，大多数太医挨了训斥，可是对皇后的病却束手无策，只能暗自哀叹。 “父皇，母后会好的，您不要过于担心。”楚珩站在他旁边，嘴里安慰父皇，脸上却带着担忧，“母后说过，会等她的孙儿成亲的那天，还有七弟也还没成家呢。” 太子已经成亲十年了，皇长孙也已经八岁了，正是调皮的年纪。而沈姒的小儿子七皇子今年也才十九岁，只刚刚订了亲事。 “你母后一定会好的……她不喜欢宫里有其他女人，惠妃已经去雍王府了，庄妃也跟着去了公主府，欣婉仪平日里也不出宫门……朕还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 楚毅勉强笑了笑，在床沿边坐下，握住姒儿有些冰凉的手，仿佛又看到了她年幼时和他一起偷喝酒的时候，那时候的小手也是这般冰凉…… 可是一个是鲜活的幼苗，一个是已经走向暮年的妇人。怎么会一样呢…… 楚珩再转头的时候就发现他父皇有了眼纹的眸中已经沁出了泪光，那目光好似眼前这人一旦去了，他便孤苦无依一般。 “清泉宫那株‘二乔’可开了？”他用手摸干了眼角的泪痕，看向楚珩。 楚珩点了点头。那株‘二乔’自他出生就长在清泉宫的后院里了，据说是父皇送给母后的，母后便差人移栽在了花圃里，让人悉心照顾。 他站起已经日间渐苍老的身子，声音也显现了衰老，“好好陪着你母后，朕去去便回。” 楚珩看着父皇的背影，在父皇坐过的地方坐下，虽然温热但内心冰凉，他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母后，您什么时候醒来……儿子虽然大了但还是需要母亲……” 楚珩开始低声说着他年幼时的一点一滴，期望母亲能醒过来。屋子里的宫人们纷纷沉默地低下头，也在心中为皇后默默祈福。 后院中，楚毅看着那枝繁叶茂的大团“二乔”牡丹，最高处都要与人的肩膀齐平，他折了一只牡丹，对身后的郑海道：“这花还开得好好的，这人怎么就不行了……” 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捂住了双眸，遮住了眼中的痛苦，人老了，情绪波动也大。 郑海也知道皇上的心情，他如今也成了老头子了，这皇后娘娘身子却连他也不如，暗叹了一声道：“牡丹花伺候得好，可活百年之久……” “可是姒儿这朵牡丹在朕手中怎么就养成了这样？可是朕待她不好？” 郑海不知道怎么安慰皇上了，只能道：“娘娘是皇上娇养着的，身子自然就…见不得一点不好。” “你说，朕把这花拿给姒儿瞧她会不会就能好起来？”楚毅苦笑着问道，抬起了手中这姝色无双的牡丹，一如当年的姒儿。 这时一个太监满头大汗地跑来，噗通一声跪下，气喘吁吁道，“皇……皇上，娘娘她…” “她怎么样了？”楚毅捏着牡丹枝的手紧了紧，几乎要被折断。 “皇后娘娘醒了！”小太监用袖子擦着眼泪，“皇上，娘娘醒了。” 楚毅脚下一顿，随即大步往前殿走去，手里的大朵牡丹重重坠落在地，一如帝王那落地的心。 “姒儿……你若不醒，朕该怎么独活?” …… 《大晋晋景帝》篇，景瑞三十六年，孝嘉景皇后病愈，景帝宣布退位，正式成为太上皇，太子楚珩继位，太子妃封皇后，年号开和。 “姒儿，咱们住到羲和园……我知道你不喜欢宫中。”鬓发已白的楚毅拉着病愈的沈姒轻声说道。 “好啊，老头子。” 第200章 发新文啦！ 我又发新文啦，喜欢新文的读者们可以捧捧场哦～ 文名：戏精海王稳拿白月光剧本 【系统+马甲+切片男主+戏精女主+修罗场】 1叶以晴是快穿局的新员工，刚经历过几个d世界，总局就给她强行安排了一个s级世界任务。 任务是维护世界和平，攻略五个大佬。 叶以晴额头青筋直跳，这二者有什么关系吗？ 没想到这五个大佬竟然是她新手任务里养的那几个崽!? 叶以晴完成任务后就死遁了，哪里想到还能遇见? 此时世界已经过了2500年，崽子们都成了大佬，心中都有一个叫叶以晴的白月光。 叶以晴： 我是我自己的绊脚石?!? 我是我自己的替身?!? 叶以晴：脚踏5条船要不得…… 系统7208：没关系!我们可以换马甲! 2 【起初】 执徐仙君： 我带她回来只不过为了她的心间羽罢了，与爱何关? 玄黓阎君： 她就是个产薄荷灵液供我吸食的草妖罢了，怎值得本君付出真心? 柔兆花君： 师傅风姿绝世，待我如亲子，可是我却有这僭越的念头…… 君涂龙王： 一个身子不洁的女子，即使是天定姻缘又如何?比不得阿晴半分。 赤若神君： 这个有我羽火之痕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阿晴吗？ 【后来】 五位集体真香的大佬知道他们喜欢的都是一个人…… 食用指南： 1五个男主都是一个人，最后会合为一体。 2本文非快穿文，只讲述一个世界，五个男主在同一个世界。 3鉴于第二点，会有修罗场出现。 ……………… 文名 【系统+马甲+切片男主+戏精女主+修罗场】 1叶以晴是快穿局的新员工，刚经历过几个d世界，总局就给她强行安排了一个s级世界任务。 任务是维护世界和平，攻略五个大佬。 叶以晴额头青筋直跳，这二者有什么关系吗？ 没想到这五个大佬竟然是她新手任务里养的那几个崽!? 叶以晴完成任务后就死遁了，哪里想到还能遇见? 此时世界已经过了2500年，崽子们都成了大佬，心中都有一个叫叶以晴的白月光。 叶以晴： 我是我自己的绊脚石?!? 我是我自己的替身?!? 叶以晴：脚踏5条船要不得…… 系统7208：没关系!我们可以换马甲! 2 【起初】 执徐仙君： 我带她回来只不过为了她的心间羽罢了，与爱何关? 玄黓阎君： 她就是个产薄荷灵液供我吸食的草妖罢了，怎值得本君付出真心? 柔兆花君： 师傅风姿绝世，待我如亲子，可是我却有这僭越的念头…… 君涂龙王： 一个身子不洁的女子，即使是天定姻缘又如何?比不得阿晴半分。 赤若神君： 这个有我羽火之痕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阿晴吗？ 【后来】 五位集体真香的大佬知道他们喜欢的都是一个人…… 食用指南： 1五个男主都是一个人，最后会合为一体。 2本文非快穿文，只讲述一个世界，五个男主在同一个世界。 3鉴于第二点，会有修罗场出现。 第200章 发新文啦！ 我又发新文啦，喜欢新文的读者们可以捧捧场哦～ 文名：戏精海王稳拿白月光剧本 【系统+马甲+切片男主+戏精女主+修罗场】 1叶以晴是快穿局的新员工，刚经历过几个d世界，总局就给她强行安排了一个s级世界任务。 任务是维护世界和平，攻略五个大佬。 叶以晴额头青筋直跳，这二者有什么关系吗？ 没想到这五个大佬竟然是她新手任务里养的那几个崽!? 叶以晴完成任务后就死遁了，哪里想到还能遇见? 此时世界已经过了2500年，崽子们都成了大佬，心中都有一个叫叶以晴的白月光。 叶以晴： 我是我自己的绊脚石?!? 我是我自己的替身?!? 叶以晴：脚踏5条船要不得…… 系统7208：没关系!我们可以换马甲! 2 【起初】 执徐仙君： 我带她回来只不过为了她的心间羽罢了，与爱何关? 玄黓阎君： 她就是个产薄荷灵液供我吸食的草妖罢了，怎值得本君付出真心? 柔兆花君： 师傅风姿绝世，待我如亲子，可是我却有这僭越的念头…… 君涂龙王： 一个身子不洁的女子，即使是天定姻缘又如何?比不得阿晴半分。 赤若神君： 这个有我羽火之痕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阿晴吗？ 【后来】 五位集体真香的大佬知道他们喜欢的都是一个人…… 食用指南： 1五个男主都是一个人，最后会合为一体。 2本文非快穿文，只讲述一个世界，五个男主在同一个世界。 3鉴于第二点，会有修罗场出现。 ……………… 文名 【系统+马甲+切片男主+戏精女主+修罗场】 1叶以晴是快穿局的新员工，刚经历过几个d世界，总局就给她强行安排了一个s级世界任务。 任务是维护世界和平，攻略五个大佬。 叶以晴额头青筋直跳，这二者有什么关系吗？ 没想到这五个大佬竟然是她新手任务里养的那几个崽!? 叶以晴完成任务后就死遁了，哪里想到还能遇见? 此时世界已经过了2500年，崽子们都成了大佬，心中都有一个叫叶以晴的白月光。 叶以晴： 我是我自己的绊脚石?!? 我是我自己的替身?!? 叶以晴：脚踏5条船要不得…… 系统7208：没关系!我们可以换马甲! 2 【起初】 执徐仙君： 我带她回来只不过为了她的心间羽罢了，与爱何关? 玄黓阎君： 她就是个产薄荷灵液供我吸食的草妖罢了，怎值得本君付出真心? 柔兆花君： 师傅风姿绝世，待我如亲子，可是我却有这僭越的念头…… 君涂龙王： 一个身子不洁的女子，即使是天定姻缘又如何?比不得阿晴半分。 赤若神君： 这个有我羽火之痕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阿晴吗？ 【后来】 五位集体真香的大佬知道他们喜欢的都是一个人…… 食用指南： 1五个男主都是一个人，最后会合为一体。 2本文非快穿文，只讲述一个世界，五个男主在同一个世界。 3鉴于第二点，会有修罗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