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印之眼》 第一章 初始 一个人每天，大约可以看见几张脸？ 从出门开始算起，街上，车上，学校，工作单位，消遣娱乐，直至晚上归家，除去相对偏远闭塞的小镇，在繁华的城市中一整天，大约会看到超过一千张脸。 而我看到的，却只有其中的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形形色色。 瞧，那个看起来热辣性感的美女，她的脸美吗？你一定觉得很美吧。只是我眼中看到的，却是一张尖嘴，高颚，多毛的奇怪的老鼠的脸。 我的眼，视之与常人不同，这并非是传统意义所说的阴阳眼，而是另一种，被世界磨灭了的存在。未曾遇到过与我相似的人，也不知这究竟算是什么，我便自说自话，唤它辨妖瞳。 从少时，我便能观到一些奇怪的面目，他们镶嵌在一张张人类面皮之下，妖异万分。然而归根究底说起来，这奇怪的究竟是她还是我，我竟无法解释清楚。恐怕在常人眼中，我才是那个异类。 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在我九岁。说来还真是可笑，还没学会如何看人，就先学了辨别妖怪。 那天是我姑妈的生日晚宴，因为生意场上的一些事情，也为了各家之间的交际，于是举行了一场隆重盛大的晚宴。甚至即使那时年幼什么都不懂的我，也似懂非懂的明白，那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就是在宴会的游泳池边，我与妖怪最初的相遇。那是一个被许多花枝招展的漂亮女人围着的男人。周围的人很多，穿着青春漂亮的淑女小姐，热辣性感的比基尼女孩儿，还有精致入时的端庄贵妇。她们本身就以足够吸引人，而一起聚拢在某一人身边之时，就让那中间被众花围绕的人看起来既神秘，又格外的引人注意。 正因为周围的人太多了，我始终看不清中间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于是，出于一个孩子的好奇心和幼稚的好胜心，我一步步的走进，用我小小的身子试图挤进人群中。那时候的我只是单纯的想着，非要看看她们围着的是谁不可。 人的命运往往与性格相关，又或者是上天注定，我想，那时，我就提前遇见了宿命，我人生所必须经历的宿命。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我无数次的后悔当时的举动。不是为了逃避我所能看到的，而是对于我的亲人的愧疚。因为我一时的好奇，我的姑父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生意伙伴，我的姑妈在这场生日宴会以后常被人嚼舌根，说她有一个疯子似的侄女。而我的父母，更是因此而受累良多。 从此后，挫折总大过幸福。 原因，大概就是我在看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刻，尖叫出了声，并且惊恐万状像疯了一样。当然在别人眼里，也许我不是像疯了一样，而应该认为我就是个疯子。 九岁的女孩子，无论容貌多可爱，衣物多精致，一脸扭曲尖声惊叫的样子，总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我的尖叫吓到了男人周围的女士们，她们奇怪、疑惑甚至厌烦。于是柳眉竖立，指指点点，用娇弱的嗓音说着些苛刻的话。我却无法理会周围发生的一切，因为我的全部目光都集中在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脸上。 细长的眼睛，竖直的瞳仁，扁平的脑袋，吐着信子的舌头，青绿色的鳞片，若隐若现在他那张英俊的人类面皮之下。这就是，这么受欢迎的人。 那时的我，不知道什么是妖怪，就只是觉得可怕，非常的可怕。 父母听闻这边的躁动，赶忙跑过来看我，他们抱着我，询问我，我却说不出话来，就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个男人，惊恐异常。 直到，那个男人向我扫了一眼，人类的脸上面无表情。而那另一张面孔，冰冷的瞳孔没有感情，拉到耳边的血色大口却咧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终于哭出声来，抱住我的母亲，不敢再抬头。 “没事，小女孩嘛，正常的。”大约是父亲在向被我惊扰的人们道歉，男人的回答很随意，我又是一抖，不敢说话。 宴会结束，父亲的书房，我说出了尖叫的原因。 母亲的眼神还带着不可置信，却在第一时间拥抱了我。那大约是这世间最深沉无私的爱，即使不可思议，她仍愿相信我。 轻拍着我的背，母亲柔柔的安抚着我，那样温柔，那样认真，好像我说的话并非是无凭无据又难以置信的奇异言语，而是她所知道所理解的现实一样。 九岁的我，还懵懂着，却同样因母亲这宽容的态度而酸涩感动。在母亲的怀抱中，我再一次痛哭出声。 父亲走到我的面前，他的眸色深深地，酝酿着风暴。 “奕清，虽然我还是难以相信你说的一切，但你是我的孩子，我爱你、了解你，我相信你不会说谎，所以我始终相信你。但是我亲爱的宝贝，你刚才所说的话，在这世界上，也许只会有两个人相信，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你的母亲。并且，我们的相信，是建立在爱你的基础上，你明白吗。” 那时的我还不明白父亲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父亲严肃的表情告诉我这件事非常重要，于是我努力记住父亲所说的每一个字。直到后来，我反反复复的回忆父亲当时的每一句话，我终于明白，那是父亲内敛的爱，也是父亲对我的保护。 “奕清，你要知道，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是世人所不相信的，是不被理解的，我和你的母亲理解你，是因为爱你。而如果你将刚才那番话告诉别人，他们或许并不会理解你，他们会怀疑你，排斥你，甚至是伤害你。”母亲拉了拉父亲，似乎是想要他不要再说下去。 父亲珉唇，“她总要知道的。” 母亲的表情那一瞬间显得有些悲伤，她摸了摸我的头，“好好听你父亲的话。” 我点头，无论怎样，即使那时我还很小，我也明白，父亲对我所说的，总归是对我好的。所以在理解之前，我先学会了铭记。 “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所看见的一切，即使与其他人不一样，也决计不能表现出来。如果看到了那些奇怪的人，你不要多加关注，也不要回避，要表现的和平常一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我还是决定听从父亲的话。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怪物，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此后我的人生竟然会与这种生物牵扯不断。 我以为，那种偶然，只存在一次。 然而好像，世界上并无偶然。 “奕清，答应我，你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你看见的。” “答应我，你发誓会一直保守这个秘密。” “我发誓我会保守这个秘密。”说完，我看见父亲脸上浮现出放松释然的笑容。 第二章 誓言 “我发誓，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我发誓，我发誓。” 猛的从床上惊醒，我才意识到自己又梦见了小时候的场景。 父亲的话一直出现在我脑海里，循环往复，一遍一遍，他要求我起誓，急切而且坚决。 我记得，当时我认真的发了誓，并且一直遵守着，直到现在。 然而，能够见证我誓言的人，如今都已经不在了。 直至今日，我只破例过一次，为了我的父母。然而就如同父亲说的那般，我几乎被恶意揣测所包围，跌落崖底。那一度令我绝望的险恶的人性，被妖怪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愚蠢人类，以及那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妖怪。 还有那被我违背的誓言，那个失约，终究什么都挽回不了。 那是在我发誓的一年后。 这一年，我按照约定，绝口不提曾经宴会上发生的那件事。而人的忘性实在很大，没有多久，我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便被众人遗忘了，而我父母，也始终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在那之后，我看了很多书，查了很多资料。对于而我那个年纪，一个幼童，查阅古籍资料这种事情总是显得格外的艰难。但更多的，让我足以坚持下去的，是要弄明白的执着，我想要知道那是什么，更想要理解父母当初那惶惑的态度。而因为年纪太小，懂得太少，很多资料我都是在母亲的帮助下理解的。 于是我终于知道该如何称呼那天所见到的，很简单，妖怪。 那时我不懂，分明很多书中都有形容他们的存在，就好像是稀疏平常的东西，可为何父亲却说他们是世人否定的不存在的呢。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神话与传说，这样的字眼，本身，就代表了否定。 我似乎明白，我所看到的，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站在这个现实主义的对立面，是世界不存在的背阴面。 妖怪、人类，就仿佛河的彼岸与此岸。而我，是被模糊了界限，在河中间几乎快要溺毙的存在。我不属于彼岸，拒绝彼岸，而我属于的此岸，却也同样排斥我，拒绝我。这是一个奇异的，令人绝望的怪圈。更是一个一旦形成，便再也无法打破的结界。 九岁以前，我的世界由人类构成，那个世界无忧无虑的没有烦恼。九岁以后，我的世界掺杂进了奇怪的东西，从此我谨慎、隐忍甚至痛苦，终身与寂寞和仇恨为伍。 而我的父母，离开我，在那一年。 那是与平常无异的一天，我已渐渐适应了可以看见不同以往世界的生活，却没想过，回到家，等待我的竟然是世界的坍塌。 往常饭香四溢的房间，如今冰冷到不可思议。房间里一片冷清，不曾听见往日那母亲温柔的细语。今早还亲密相依的灵魂此刻却去了另一个世界，留下的躯体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直到现在我都不能想象，那时的我冷静到不可思议。径直走到电话旁，镇定的拨打了姑妈的电话。然后，蹲坐在父母身边，我的灵魂似乎也随着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身体则在现世无悲无喜。 直到身边温热的体温把我惊醒，我从一片空白中回神，原来姑妈和警察已经到来。 我看着那个法医检查着我的父母的身体。 没有外伤，怎么可能没有外伤，我变得歇斯底里。他们却以为我是因为失去父母的打击而疯狂，丝毫不理会我所说的话语。 “那明明就有很多伤痕，怎么可能没有外伤。骗子，你们全是骗子。”我尖叫、大喊，父母身上明明有些许多伤痕，那个法医竟然全部都视而不见，还有周围的人，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布满了不信任。 我没有说谎，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深深的绝望弥漫全身，为什么我看的到，他们看不到。那分明，就是伤痕。 那一刻，我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我的世界早在看见第一个妖怪的时候就被颠覆。这个我属于的世界，不信任我，排斥我。那是第一次，我感受到了刻骨的痛苦，与绝望。 看得到又如何，我所看到的一切，不会有任何人赞同。 这之后的一切都是姑妈和姑父去打理的。不管是联系葬礼，联络警察，或者任何事情。我不再关注这个世界上上任何事，挚爱已亡，从此再无生念。 于是那天以后，我再没开口过。此时次了，我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我说了，又有何人相信呢？ 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我静静的站在一边，不哭不闹。 哭什么呢，在那么多个夜晚，该流的泪水早已流尽。闹什么呢，我说的一切都被人视为胡言乱语，无人相信。 我亲眼看着那个蛇面男人前来吊唁，我冲上去，却被人拽住。我不甘心，拼命的挣扎撕咬，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干的。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一年，我却没有忘记，那天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笑。 “是他杀了我父母，他不是人，他是妖怪啊。”我说出全部的真相，明明白白毫不遮掩，却丝毫没有人愿意去相信，他们看我的眼神让我以为，其实真正是妖怪的那个，是我。 怜惜，悲悯，同情，鄙夷，嘲笑，周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所有的情绪一览无遗，那么多情绪，却唯独没有，相信。 是啊，我所说的一切，没有人相信。 “哎呀，小孩子在说胡话哪，不过一定是她太伤心了，就别责怪她了。这么小就失去了父母，还真是怪可怜的。” 那张人类的面皮显出了宽容与怜悯，蛇样的脸上却挂着诡异的微笑，那竖立的冰冷瞳孔写满了深深的恶意。鄙夷，挑衅，嗤笑，他在嘲笑我的无能为力。他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他不怕我知道是他做的，因为他知道，我毫无胜算，更弱小的不堪一击。 我更加拼命的要靠近他，杀了他，杀了他，我升起了这个念头，也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三章 疏远 我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在我靠近他以前，就被人注射了镇静剂，昏了过去。 这本来是姑父防止我今天悲伤过度太过激动而准备的，没想到却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上了用场。 清醒以后，一切都已经结束，那个男人已经走了。所有人看着我，就像看一场结束的闹剧。深深地悲悯下，是对我狼狈的嘲笑以及因我疯狂的点点恐惧。 我没有再说话。 父母的离开，让我感觉自己一瞬间长成了大人。我更加明白当初父母说的话，父亲早就说过，这世界上，能够相信我的，只有他和我的母亲而已。因为爱。 而如今，能相信我的人，再也没有了。 我不说话，也不反抗，更不在意，就让他们当我疯了吧。 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姑母带我回了家，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是以偶尔来拜访的亲戚的身份，而是被收养。一个，寄住在亲戚家的孤儿。 三个月，我只说过一句话。“那个男人死了么。” 而这三个月，姑母和姑父的态度从一开始的疑惑怜惜，到最后，已变成了隐隐的疏离和恐惧。 我想，在他们看来，我一定是个神经质的疯子。也许他们也看出我的脆弱，父母的过世，已让我癫狂。 这种状况，持续到三个月后，我再一次这样问。 “死了，他死了，你满意了吧。”姑父崩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惧意，大概是因为我锲而不舍恶意的询问和如今既定的事实让他产生了那个男人是被诅我咒而死的错觉吧。 天知道，我多想这是事实。然而我知道，那不是。老天除了给我一个可以看到妖怪的不幸的能力以外，没有给我更多。 从那以后，我明显感觉到姑妈家对我态度的改变。物质上对我依旧很好，情感上却已经开始疏离。 并不是他们表现得明显，而是在父母离开以后，我对情绪的认知和感受，早已变得格外敏感。 我想我永远不会告诉他们我所看到的。不只是因为这世上再无人如同父母一般深爱我，更是因为，我害怕同样的事会降临到他们身上。我已经，不能够在失去任何东西了，尤其是，在我学会保护之前，或者说，在我排除危险之后。 他们以为，那个男人死了。我却感觉到，他还活着。或许，用另一个身份。以我现在了解的妖怪的特意，他既然可以在人类中伪装，那换个身份也不是不可能。除了失去一张龌龊不堪的人皮，他也无需付出什么。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留下了我，让我一起去死不是很好吗，为何独独留下我这个看得见他的人。既然做出这种湮灭人性的事，就应该安静利落的把我一起带走才对。留下一个看得见他的仇人，难道更有快感吗？ 后来我才明白，很多折磨只有活着才能承受，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可怕。更何况，这个男人早就笃定了，我杀不了他。 知道那个男人所谓的死讯的第二天，我告诉姑妈，我想回去学校。 在此之前，我不愿踏出房间一步。因为我的人生，从父母离开以后，已经被彻底颠覆了。我宁可在房间自怨自艾，也不愿再看任何人一眼。而如今，我改变了想法。 虽然对于我近期的表现他们有些惶恐，但当我提出上学的要求时他们还是表现相当高兴的。 也许在他们看来，我前段时间的不正常大部分的原因还是父母突然离世造成的心境不稳。如果我去了学校，也许正应了那句古话，时间会是治愈一切的良方。他们总是心疼我的，所以万事也尽量往好的方向想。 但我自己知道，我与以前不同了。我真的可以做到对于人类和妖怪都视作平常了，因为同样的我已经信任不了任何人了。 和姑妈家的关系一直这么不远不近的，不只因为我已经改变了的封闭的心态，也是为了不让姑父难做，虽然他们没有说，但我知道的，大家在嘲笑他们有一个疯子侄女。那一日的宴会，那一日的葬礼，从那以后，无论我是否真的疯了，在他们眼里，我都已经是个疯子了。 我必须承担的已经很多，父母的命债还背负在身，我不能，再亏欠更多了。 16岁以后我就用父母留给我的遗产买了一套小公寓搬出来住了。偶尔会回去看看姑妈姑父，但不会再提以前的事，也很少说我的现状。不过我并不担心姑妈因此会太过担心或者难过，毕竟表弟表妹会负责安抚姑妈的情绪，吸引姑妈有限的精力。姑妈的生活，即使没有我，也会很美满。所以，我不希望她再因为我的事伤神。情感上渐渐的疏远，是我自愿承担的。我的特殊，注定了要远离一切，人和妖怪。直到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可是那是多久，我不知道。 我总有一种预感，我还会再见到那只蛇妖。那时，我绝对会拼尽一切杀了他。然而结局如何我不作他想。我心怀仇恨，但仍有理智，我知道，即使他是妖，却也有着作为伪装的人类的身份，杀了他和杀人没有区别，那是犯罪。甚至不提这个，单论武力值，我大约也敌不过他。只是即使如此，我也绝对、必须，杀了他。不论方法，不计代价。直到我死，否则在这之前我绝不可能放过他。 憋着一口气，往死里读书，学了医。大学选择的是法医专业，原因嘛，大约是不希望我父母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亲眼看着被杀害的父母被定义为意外身亡，我亲眼看着凶手肆无忌惮的消失在这个世界，我亲眼看见那些分明应当存在的痕迹被人类否定，我不愿再看到这些，我不要再时时刻刻想起九岁那年那个无助又懦弱的自己。 从前我恨我的眼睛，每每对着镜子，我都期望在镜子中看见一个妖怪，哪怕是一个妖怪，那样我便再算不上是人类中的异类，即使特殊，却有同类，有存在的意义。 我总是一宿一宿的失眠，想父母，想从前，想很多很多。我究竟算是什么呢？为什么，我会看见这些超乎常规的存在，而我本身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被轻视、被怀疑，被伤害，或者说给其他人带去伤害，难道仅此而已吗？ 可是不管每晚有多少想法，白天我总会回到那副面无表情、冷静淡定的样子。我就是我，一个人类，看得见妖怪的人类，只是人类。 如今，我似乎能明白这双眼睛可以带给我什么了。既然我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那些会被掩盖的伤痕，那些会被掩盖的真相，我就有义务去解开它，揭露它。我要那些肆无忌惮的妖怪，万劫不复。我不能够允许他们这样逍遥法外，我要求世界制裁他们，如果法律如果人类不能制裁他们，也许，我需要亲手，尽我所能，制裁他们。 这不是为了其他人，或者说什么冠冕堂皇的为了正义，这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必须给自己找到的，能够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我再没有胆怯、惶恐，也没有同情、悲悯，什么都没有。从父母离开以后，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一种意义，报仇，揭开真相。 我总有一天会找到的，那只妖怪。 第四章 妖怪法医 今天是我实习的第一天，我被分配在了C市的市局法医部。因为学我们这个专业的人并不是太多，而又属于比较紧缺的职业，所以分配的地区和待遇相对来说要好一些。我的成绩在学校算是佼佼者，于是被分配在了这个相当忙碌但也可以给予我们这些实习生很大机会的市局。 听说这里的破案率接近百分之百，听说这里某位法医在全国都数得上号，听说某位法医还经常被借调到其他区域外援。我还听说，某位法医非常幸运的成为了我的实习导师。 然而直到我见到了真人，在那一瞬间，我是多想就这样扭头就走头也不回。 “萧法医，这是你今年的学生。” “小清，这是你的导师，我们C市最好的法医，萧正。”领着我来的杨法医笑眯眯的和眼前的人打招呼，说到眼前的萧正法医时，还难以掩饰的露出了几分骄傲，似乎因其的存在而自豪。 “麻烦你了，杨老。”成年男子的嗓音低沉悦耳，说完转过头来看着我，点头示意。 我的指甲几乎全部陷在肉里，极力的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想这个笑容一定难看至极，但如今已经顾不了更多了。 “那么请多多指教了，萧老师。”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景下，如果不是为了能留在这里，我真的怕我会控制不住我的情绪，杀了眼前的人。 妖怪，竟然又是一只妖怪。 而且，也是蛇妖。 在我看见妖怪的12个年头里，我无数次的试图找到那只毁掉我的一切的蛇妖，然而始终未能如愿。 如今，在我面前的这个萧正，确是一只正正经经的蛇妖。和那只杀人凶手几乎一模一样，唯二不同的，就是他的眸色和鳞片。那只蛇要是金黄色的瞳孔青绿色的鳞片，而眼前这只，却刚好相反。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我想我就不会是竭力忍耐，而是第一时间冲上去杀了他了。不过这依然使我确信，他与那只蛇妖一定有某种关系。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巧合，之前十二年，我怎么着都找不到一只蛇妖，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遇见了一只如此想象的，不是命中注定，是老天给我机会要我去找到线索报仇啊。 仔细说起来，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一点不同。这个萧正的蛇妖脸，看得更模糊，几乎全部隐藏在他人类的面皮之下，只有我仔细盯着他的情况下，才隐约可见。 见到妖怪这么多年，为了找到那只仇人蛇妖，也为了能够在这个人妖混杂的世界自保，我私下里做了很多的研究。这些妖怪面目的清晰程度，和他们的妖力大概是呈正比的关系。妖力越高，我越难以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反之妖力越低，我看的越清楚。 这么多年，我一直依靠着这套理论来生存。越是模糊的越不能轻易靠近，谨小慎微的防止被看穿。我痛恨妖怪，却变得越来越了解妖怪。 我的心中怒火汹涌，我的眼睛酝酿着风雪，然而此时却只能收敛着怒气，对着眼前这个我最痛恨的妖怪种族中的一人微笑，竭力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 我恨妖怪，更恨如今学会了和妖怪虚与委蛇的懦弱的自己。 所幸今天只是报道，不是正式实习，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强迫自己忍耐，也强迫自己笑脸以对。 寒暄之后我即刻转身离开，没有向其他的实习生那样留下来帮忙或者请客吃饭。 我明白，再留下去，说不定我会真的忍不住怒火，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纵使我已经习惯了妖怪，纵使我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妖混杂的世界。我却还是不能忍受，蛇妖的存在。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到头来才发现，我还是太弱了。 直到回到公寓，这个独属于我的空间，我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我想，这些年是我生了执念，有了心魔。我痛恨蛇妖，不是作为个体，而是全部。 看着镜子里眼角发红的自己，“你要忍耐，你只能忍耐。” 镜子碎了，我平静了。 第二天，调整了心情的平静的赶往实习地点。令人震惊的，这个萧正的蛇面居然更加模糊了，而且就连这张妖怪的原本模样也开始趋于人类面目的正常化了。虽然变化非常的微小，但对于我这个把蛇妖面目铭记在心每天都会思考描摹好几遍的人来说，任何细微的的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他的蛇面，的确发生变化了。 如果说我的理论真的正确的话，那么他的变化就证明他的妖力有所提升，然而仅仅只是过了一晚而已，究竟是什么方法竟然是他提升的如此之快呢。我感觉有些恐惧，在这之前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状况，不知道这是否证明他是个比我预估的还要危险的妖怪。如果说妖怪提升能力的速度都这么惊人的话，人类的处境也只会越来越悲惨而已。又或者说，这样特殊的，仅仅是他或一部分妖怪而已？那么，他们提升妖力的方法究竟是什么，我深感好奇，又时分惶惑。 一整个星期，我跟在萧正的身边学习。其他实习生都羡慕我有一个技术好长相佳名气大的超优导师，然而只有我自己明白，跟在这个人身边，只会让我的心情每时每刻狂躁抑郁。所有的情绪被锁在笼子里，洪水猛兽，不得安稳。 “奕清同学，你好像，很讨厌我？”前面的人看似不经意的一句问话，让我一阵胆寒。他这是，发现了什么？ “哪有啊，萧老师，我只是因为法医室太忙而有些吃不消而已。大概是比起学校里要累很多所以我一时间还不太适应吧，如果让您误会了那还真是抱歉。”我努力表现得亲切平常，心里却擂鼓一般的狂跳。还不是时候，还不能被发现。至少，不是现在，至少，等我报了仇。 “哦，这样啊，那我晚上请你吃个饭犒劳一下吧，毕竟你在这里实习也帮了我不少忙。”对我说的话不置可否，他又抛出了一句。 如果是将那只蛇妖做成大餐我倒是很愿意吃，我垂头，生怕眼里的痛恨被他发现。“啊，好啊，那还真是谢谢萧老师了。” “嗯。”萧正发出一个单音节，没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对我来说却刚好，我想我并没有兴趣对着一只蛇妖炒热气氛。 第五章 晚餐 至于答应的晚餐，我还需再做打算。虽然他的表现并未有什么不妥，我却不得不怀疑是否是我眼睛的异常已经暴露。他毕竟是个大妖，难保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于我而言，他危险异常。 所以这顿饭，我必须去.如果他怀疑了，那我就要打破他的怀疑，如果没有，那我也正好可以打探一下情况。那只青色蛇妖，已经消失了十二年了。想要找到他，用人类的方法，太难。危险与机会往往并肩而行，无论如何，我都要从他这里试着打探一下有关那只蛇妖的消息。 即使不是今天，即使不是明天，我总会找到机会的。 整个下午我都魂不守舍的，心里不断揣测着各种可能性，整个人像是被不上不下的吊着，难受到极致。 胡思乱想总会使时间变得比想象中流逝的更快，看到换好便服出现在我面前的萧正让我一时有些无措，左右都是要去，我静下心思。“那么，就麻烦萧老师了，万分感谢。”导师带学生出去吃饭，这样惶恐又感激的表情应该对了吧。 看起来做法医的收入相当可观，虽然如此，萧正蛇妖的身份还是让我严重怀疑他的收入来源是不是没有那么光明正大。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从表面上来看，这就只是一个出手阔绰，对待学生相当大方的导师。 这是一家相当高级的西餐厅，金碧辉煌，美人相迎，门口名车环绕，香车美人，好不潇洒。显然，这家餐厅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作为一个学生，这个时候就应该，“哎呀，萧老师，这里太贵了，不能让您这么破费，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对吧，一个为老师着想的好学生应该这么说的。 “哪里，来都来了，就进去吧，不要怕一顿就把你老师我吃穷。”萧正笑了笑，然后走了进去。 看着萧正潇洒随意的样子，我心底暗骂一句衣冠禽兽。想了想又被自己逗笑。人面蛇心，可不是禽兽么。其实萧正从各个方面看来都是个很不错的人，沉稳持重，有责任心，工作认真。可是我却无法克制对他的愤恨仇视。或许不是对他，或许不该对他，但是我忍不住。哪怕他不是蛇妖，是猫妖狗妖任何妖都好，我也许都不会如此。 可是，我冷下眼，没有什么可是。生而为蛇妖，可惜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先随便点了几样，没什么忌口吧。”萧正的声音扰乱了我的思绪，一瞬间我差点掩饰不住的将眼底的杀意泄露出来。不过还好十岁以后，我的人生就已经学会全副武装了，如今，调整情绪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嗯，没什么忌口的。今天真是让您破费了，萧老师。”我猜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无懈可击，因为这一个星期，每天晚上我都为了不被他察觉而练习表情，隐藏情绪。 在镜子前，那翻涌的仇恨化作憧憬的崇拜，彻骨的厌恶变为恭谨的讨好。于是，最后剩下的，只有被唾弃的自己和自然的微笑。 忍了十二年了，我以为，忍耐已经成为我的特长。 这顿饭显然与我想象的有所不同。我以为他会试探我，我以为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约我来这里，我甚至以为他是那只妖怪派来解决十几年前遗留下来的不该存在的我。我克制自己的紧张，掩饰自己的不安，做了完全的准备，我有自信可以回答他任何苛刻的问题，让他放下一切怀疑。然而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就只是一顿，寻常的晚餐。寻常到，我感觉格外的不自在。 所以，一切的准备都是因为我的庸人自扰吗。我心里的那根弦崩的紧紧的。太刚易折，我却实在不能够放松下来。 从十岁之后，我就再没有体会过轻松的滋味，我痛恨自己，痛恨妖怪，更痛恨这个不能容纳我的世界。我小心的避开妖怪，小心的在人类面前隐瞒，小心的躲避来自妖怪的试探。十岁之前的我拥有挚爱我的避风港湾，我无所畏惧。十岁之后我走在锋刃避无可避，独自一人。不是故作老成的少年，而是被强行催熟的心境。 真是的，明明我早就学会平心静气的面对一切了，今天却那么伤感。这么矫情的自己，连我自己都要忍不住嘲笑了。我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专心应对面前的人。 果然啊，无论过了多久，无论我怎么忍耐，我始终都接受不了蛇妖这种生物。 所以眼前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讨厌。 萧正点的餐很快就上来了，不愧是高逼格的餐厅，菜色着实不错。瞥了一眼对面人的食物，我想蛇这种讨厌的杂食生物一定是爱吃脏器吧。 结果出乎我的预料，萧正，这只蛇妖，居然是个素食者。 道貌岸然。 我承认我这是在迁怒，我也承认这是种移情。将对那只再没遇见的蛇妖的所有仇恨，转嫁到眼前的人身上。他或许无辜，可是我呢，我的父母呢，无辜从来不能代表什么。 我不该恨他，我就是恨他。 也许是我对他食物的关注度太高，他停止进食，拿手帕擦拭一下嘴角。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尽显优雅。我想，像他这么妖力深厚的老妖怪，活的年头想必也不会短，如果连用餐礼仪都掌握不好，那还真是贻笑大方。 “如果你像我一样当了这么多年法医，相信我，你也会爱上吃素的。”他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出口的话却令我毛骨悚然。 一时间，我感觉嘴里的牛排味如嚼蜡，难以下咽。甚至，我还能在牛排上看见隐约的毛细血管，肌肉纹理。我开始后悔，一开始就应该选择全熟。七分虽然肉质嫩滑美味，现在却像是噩梦。 确定了，这个人，即使不是蛇妖，也真是让人讨厌。 “放心吧，像你这样的，至少还可以吃上五年的肉，不用着急。”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他的安慰听起来更加恐怖，让我开始幻想甚至开始怀疑我的未来。我突然发现，这个蛇妖，果然远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温和亲切。也是，蛇妖这种连血都完全冰冷的动物，又能有多么高尚的心灵呢。 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眼前的人是我目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妄动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啊，那还真是谢谢萧老师的提醒了，我想以后我会努力适应的。”听闻此言萧正笑了，笑的很有深意。 看着他那张模糊的脸上青绿色的瞳孔，我再一次联想起了那只蛇妖。他们，真的很像。 那瞬间我清楚的认识到，眼前这个人，也许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能够报仇的突破口。他和那只蛇妖，绝对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我想着我的心思，对面的人也恪守着餐桌礼仪。想是别人观来我们定是一番沉默的和谐，却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心中的波涛汹涌，真是场难熬的晚餐。 拒绝了对方驱车送我回家的打算，我的小公寓是我的最后一片净土，也是唯一的安身所，绝不容许任何妖怪或是人类的践踏。 他是蛇妖，就更要远离。 第六章 尸体 虽然说C市的法医室非常忙碌，但事实上这里一整周处理的一直是各种检验工作，毕竟案件并不是天天都会发生。而除了对于尸体的查验，一系列前期后续的检验对比工作也相当重要。整整一个星期，萧正以及我都在为了前段时间的一个杀人案件做检测，尸检是在我实习报道的两天前进行的，我们这批实习生没有赶上现场学习。于是一到这里报到，面对的就是各种生物检验。毛发，毛发，各种毛发。死者衣物上的，凶杀案现场的，以及一些从死者住处收集的等等，以至于那一个星期的晚上，我做梦都梦到被头发缠住。 就在今天，萧正接手了一个新的案子。是早晨六点被发现在市郊某公园人造湖里的女性被害者，报案人是附近小区来这里晨练的四十二岁中年男人。因为是我的直属导师接的案子，所以我有权旁观并且可以进行一定的辅助工作。这可以说是我所接手的第一份真正的工作，我的心情略微有些紧张。 尸体被运送过来的时候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我带着专用手套，把死者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剥除，分开保存在密封袋中。这项工作并不难，却需要很小心，法证部和刑侦部都在盯着，任何一点差错都会成为法医部的缺口。虽然讨厌萧正，但我并不讨厌法医这项工作，我不能让它蒙尘。 这应当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五官端正清秀甚至连如今这样都可以隐隐看出的妍丽，只是现在，在死亡的阴云之下，微微扭曲的面容显得有些恐怖，原本应当令人钦慕的五官也满是狰狞。应当是花了大价钱设计的栗色大波浪，如今湿漉漉的贴在头上，团成一团，显得狼狈极了。指甲涂了很亮的大红色，现在却满是划痕，失去了原本的整齐干净。看得出她生前一定活的很精致，大概是个精彩的女人，可如今，却这样静静的躺着，是她生前从未想过的狼狈样子。被水泡的微微发涨，皮肤惨白，更是连原来姣好的身材都不复存在。她永远停留在了她生命的最好年纪，却留不住那曾经美丽的容颜。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让我触动的。学了这一行，就注定要看遍世间生死悲苦，愁云冷雨。再美好的过去，再美丽的人，失去了生命，美也就同时消失了，虽然非常可惜遗憾，但已经不能再影响到我的情绪了。在学校的时候，解剖课也没少上，对于大体老师们也是充满尊敬没有畏惧。 只是，这具尸体，实不寻常。我竟然，又在尸体上发现了某种伤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伤痕，而是，妖怪留下的痕迹，时隔十二年以后。 我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心里一阵阵的恐慌，险些做错了准备工作。那一刻，我好像回到了十岁那一天，父母就那样躺在我面前，遍布伤痕。我尖叫，大喊，用尽全部力气嘶吼，我看着所有人，说着真相，没人理会我，没人相信我。 “你在学校是怎么上的专业课，见了尸体怎么有这么大的反应。”萧正的手碰了下我的肩膀，我从回忆的噩梦中醒来。 看向萧正，他已经将我推到一边，示意我休息一下，然后观察死者去了。我看了他一眼，我是真的恨他，但这一刻，我也是真的感谢他。 我走到角落接了杯水，怎么说，十二年之后再次看到这样的痕迹，内心的震撼不是一两句说得清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早已长大。 “你没事的，你可以的。你不再是那个没有任何能力不能做任何事的孩子了，你有能力找到真相。”我在心底对自己说着，我再也不会出现那么绝望无助的时刻了。我学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证明，即使我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即使世界如何排斥我，我依旧可以好好活着，去寻找这个世界遗弃的真相。 既然我不能躲避这双眼睛所带来的沉重又不幸的命运，那么我就只好坦然接受他，利用它，控制他。 转身看向解剖台，这个女人的死亡，我会找到答案。 “还没好吗，好了就快过来给我帮忙，如果你不能适应就趁早滚蛋，换份适合你的工作。”工作中的萧正像换了一个人，严谨认真严厉狂躁，不同以往。 我快步走上前去，我怎么能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存在的意义的现在。没什么好多想的，我麻利的整理好工具消了毒递给他。 他既然是妖怪，那我能看到的那些痕迹他应该同样也能看见。比如，那位死者脖子上的，清晰的抓痕。 “肺腔有明显积水，胃部也有大量积水残留，喉部湿润，死亡原因初步认定是溺水导致的窒息。发现坠积期尸斑，无新尸斑生成，发现尸体的地点即为案发第一现场。尸僵发展到高峰，死者角膜轻度浑浊，说明死亡时间应该在八到十二小时之间，发现尸体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尸检时间为上午八点，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身体无明显外伤，与现场勘探结果基本一致。” 我正在根据萧法医说的进行尸检记录，然而看他说了这么多，却唯独没有提到脖子上的抓痕，我的心一沉，难道连同样身为妖怪的萧正，也要进行隐瞒吗。是因为认为这些痕迹作为普通人的我看不见所以无所谓，还是说他作为法医本身的打算就是包庇。 说不定，他的存在就是妖怪为了隐瞒虐杀人类的真相而在人类世界埋下的钉子。毕竟，这些痕迹本身就看不见不是吗，如果尸检报告写的机灵点，案件就完全会是一个全新的走向。 未必是谋杀，而变成意外。 我因这种想法而感到不寒而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是否代表妖怪正在一步步的掌控这个世界，利用世界的漏洞，挥霍自身的超能，把人类玩弄在鼓掌之中。 隐瞒、欺骗，甚至是伤害。 第七章 抉择 有时候我在想，世界分明抹杀了妖怪的存在，却又赋予了他们比人类更优越的能力。不仅可以藏身在人群中，不仅拥有足够威胁到人类性命的能力，甚至连对人类做任何事都可以轻易的抹去痕迹。也许不是抹去，因为根本不用费力，世界就已经让世人看不见了。 正因如此，妖怪才能在人类的世界横行，肆无忌惮。我想起了那只蛇妖，和眼前这个枉顾真相的妖怪。他们都一样，把人类当做玩具玩弄，按着他们的喜好决定别人的生死，用卑劣的手段埋葬他们的龌龊，是这世界恶的本源。 萧正为死者盖上了白布，闭眼默哀，看样子是结束了这一次的尸检。 我的脑子里全是女人惨白的脸色，和脖子上清晰的指痕。 我该怎么做？我曾经答应过父亲，不会轻易暴露我的秘密，然而如今，我真的要因为保守秘密而埋葬了真相吗。 这个真相，关乎一条刚刚逝去的年轻生命，也关乎我这么多年的理想与执念。难道即使如此，我还要为了自己而闭口不言吗。 对面的这个人，或者说妖怪，正因为他的不同，他才更能明白我所说的我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相。如果我说出来，也许真相就不会再被掩藏，因为我说的，是他也能够理解的真相，或者说，是他必须承认的。不仅仅是是尸体上的真相，而是我早就看破了的他的身份。 可是不管从他的身份还是刚才的举动，都让我深深地怀疑与戒备。也许我说出来，等待我的就是这个人的灭口。毕竟，我大概也算是能够威胁到他们存在的人。即使，在他们眼中弱小的不堪一击。 大仇未报，我拿我的生命，赌得起吗？ 我的内心天人交战，风起云涌，斗个不停。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父母的葬礼，我含泪说出的真相。只是那时候，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我的竭力嘶吼换来的只是一剂镇定药物，我的眼泪和悲痛只得到了别人的窃窃私语，一个疯子的头衔。我从没有一刻不痛恨我的弱小，耻辱于我的无能为力。我每天都在想，倘若有一个人相信我，结局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而如今，我说出来的话会有人相信了，我却不敢说了？我能这样做吗，我连自己那一关都过不去。 我可以忍受死亡，却唯独不能忍受这样怯懦的行为。这种行为，本质上来看根本就是对我父母的背叛。 我不愿背叛，我也不愿失去我内心的支柱。 咽了咽口水，我藏在指缝间一把手术刀。如果一会萧正有什么动静，我就先发制人一刀结果了他，一秒钟找到颈动脉，一秒钟下手，剩下的几分钟只要我竭力拖延就足够了。管他这个妖怪会不会死，大不了同归于尽，我这么多年的医可不是白学的。 “萧老师，死者身上的外伤难道不用记录吗。”我尽量使我的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看起来更正常镇定一点。 “外伤？哪里有外伤，你是说死者指腹上挣扎留下的划痕吗。”萧正头也不抬，根据我刚才的记录准备完成尸检报告。 “不，我说的是，她脖子上的抓痕。”话一出口，我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右手紧紧的握着那把小小的手术刀。 “哦？有吗，我刚才检查怎么没有看到，奕清，应该是你看错了吧。”这次萧正终于站起来，面对着我，一步步走近，似笑非笑。 “不，我没看错。萧法医，你也看见了不是吗。”我一字一句的说着，不能后退，这个时候后退，就什么都没了。 “哦，我以为我什么都没看到呢。”这是萧正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说话，吊儿郎当的不正经的语调，一点不像是个严谨的法医，这更让我清晰的认识到，他不同于普通人的身份。 “不，你看到了。”我盯着萧正，斩钉截铁，“因为，你是妖怪。”话一说完，整个解剖室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我心里又是轻松，又是面临危险的紧张。 萧正收起了笑脸，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几乎可以具象化的危险的火焰，那张模糊的蛇面，也冷冷的盯着我。 那一刻，我才体会到死亡将至的恐惧。非语言能形容，也无想象可参考，唯独那一瞬间能够感受到的，刺骨的寒意。 用没藏刀的左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我用尽全身力气站稳，紧绷着神经决不放松一秒。哪怕死，也绝不可以在最讨厌的妖怪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 于是，我似乎只剩下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先发制人。 在他离我只有两步的时候，我果断冲了上去，右手的手术刀准备斜插他的颈动脉。虽然手术刀没有尖锐的头部，但胜在刀刃足够锋利，斜着先划开他颈部的皮肤，然后利用腕部的力量朝着颈动脉狠狠捅进去。 然而萧正似乎猜到了我的行动似的，在我下手之前，就先控制住了我的右手，狠狠一捏，我的右手一阵酸麻，手术刀“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到了这一步，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束手就擒。我踢了他正中一脚，然后用还自由的左手直指他喉部，干脆的让我这么掐死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的仇恨，我的恐惧，我的孤注一掷，完全可以让我在这一瞬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徒手捏碎一个人的喉咙，想来也就并不困难了。 然而我还是失败了，他用双手往我手腕上紧紧一握，五秒钟后松手，我却觉得双手好像被绑缚一样，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算了，事已至此，无话可说。不去看他，也不再管被缚的手臂，我想我已尽力。 我只是怨恨，为何世界要给这些妖怪如此优待。分明不用存在，却比人类更有优势更肆意。实在太不公平！ “我说你这丫头下手忒狠，要不是我闪得快你是不是要我断子绝孙啊。”萧正这个时候才有时间抱怨，他双手护着裆部，满脸哀怨。 是啊，我恨不得你断子绝孙，后继无人，最好你们妖怪一族全部没有延续，孤独终老。这样，妖怪的存在很快就会被抹杀了，反正，本来也就和没存在过一样。我想我的眼神一定充满恶意，没错，我无时无刻不再诅咒妖怪，诅咒我这令人作呕的命运。 第八章 莫名 显然，我的厌恶痛恨通过我的眼睛完美的表达给了萧正，他沉默了一下，收起了故作哀怨的表情。 他把我按到办公桌后的椅子坐下，然后又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抽出只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解剖室里严禁吸烟。 “如果你刚才没有说出来，现在你已经死了。”大约我们俩这算是真的撕破脸皮，我看穿了他的身份，他也看到了我的掩饰，他的神情像是变了一个人。叼着烟，眯着眼，神色难辨，这不属于那个C市最棒的法医，而应该属于他不再隐藏的本性。一个懒散，漫不经心，眼中时不时闪过厉色的男人。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将他的真实暴露给其他人，无关乎那是秘密还是真相，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保留几分。就像那些客套，亦如那些伪装所以。虽然我不太明白萧正刚刚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我却觉得，既然他让我看了他不加掩饰的真面目的样子，应该是要解决我的意思。 他无所谓我知道他妖怪的身份，想来，就是个当初的那只蛇妖一样，认定了我毫无威胁。也是，毕竟我们，刚刚结束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刺杀。我拼尽全力，而他，毫发无损。而现在，他应该要做最后的善后工作了，解决一个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人。 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我只是，有点遗憾，要在没有报仇之前去见父母。那只蛇妖，父母死亡的真相，我的仇恨，多年的隐忍，都要在这一刻结束了吗。 我闭上眼，父母的笑脸就那么浮现，那是九岁以前，我还不曾见过妖怪的时候。就是一个普通孩子的笑，普通孩子的闹，被宠溺，被守护，被疼爱，那是我这十二年，再也不曾体会和享受的滋味。 我能感受到萧正的靠近，我不想挣扎，也绝不求饶，也许今天开始，我终于能够摆脱被世界排斥的命运了。虽然感觉实在对不起父母，也很羞愧，但内心，却也奇异的上涌出一丝解脱的快感。虽然，终究还是遗憾。 一秒，两秒，我睁开眼，充满不解。不是，杀了我，而是解开我手上的锁吗？ 我始终猜不透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难道我的从容赴死，在对方眼中，就是个笑话？一时间，我的心绪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倒是不知我如今心思，反倒对我笑了笑，“我就说你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你这丫头，着实笨了点。”他笑着的样子，话中的亲昵，都让我非常不悦。 即使他不杀我，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反正已经不需要再掩饰，我也不用强迫自己表现出很尊敬崇拜他的样子。 “有话直说。”我真的是很没有心思和萧正在这里绕来绕去，或许是不用再隐瞒了，我连忍耐力都下降了不少。 “你以为，我一直不知道你的特殊。”萧正还是那么慢条斯理，一点也不在乎我对他的不耐烦。 我听了一惊，这话的意思，是我早就暴露了吗。该死，那这段时间他是把我当猴耍吗，看着我的所作所为，他一定觉得可笑极了吧。想起这一段时间我自以为隐藏很好的表情，日复一日练习的情绪，日日夜夜自己对自己的安慰和压抑，现在，全然变成了看台上的戏子在咿咿呀呀不停。我的隐忍，我的痛苦，也不过是多余的调剂品。我何止愤怒，却更无力。究竟还要多久，在这种被妖怪压制的黑暗中，这种无能为力的羞耻感，究竟还要伴我多久？ “事实上，不只是我，很多人都发现了你。” 我看向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也许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但事实上，不少妖族都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毕竟，即使你再怎么掩饰，有时候还是难免有所疏漏。” “这就意味着，你的存在，已经被发现了，即使你再怎么想隐瞒，我想你也不可能再过上那种平静的生活。虽然现在你很安全，那是因为妖族还没有找上你，大家目前都还处在观望期，等到他们调查清楚了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就是杀了我。”不等萧正说完，我已经自己接了下去。“毕竟我是能够看破你们存在的人。即使现在看来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但难保不会有人注意，你们怕我揭穿了妖怪的秘密。” “对，毕竟现在社会上疯狂的人科学家那么多，如果有人相信你，那势必会影响隐藏在人群中生活的妖族，甚至给妖族带来危险。所以，妖族的大部分人对你的态度都是一致的要求铲除。”萧正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呵，自己玩弄人类就无所顾忌，却不允许人类可能的揭穿，真是自私又恶心。”那么十三年前的那只蛇妖，难道就是因为我看了他一眼，而杀了我的父母？这些妖怪，有着比人类更卓越的能力，却用它来玩弄伤害人类，而我的不幸竟然只是因为他们的防患于未然，简直混蛋。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那么混蛋。”萧正好像能看透我的想法一样，朝我笑了笑，开口解释，“至少我，你看，我就没有杀你不是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用心。”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始终都是妖怪，我不可能和妖怪平心静气。不过看起来，萧正就好像有读心术似的，该不会，这又是世界眷顾妖怪的一种技能？ “我没有读心术。” “这还叫没有读心术。”我去这还叫没有读心术，没有读心术是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还不承认，不要脸的妖怪。 “我真的没有读心术，”萧正的表情有点无奈，“你的所有想法，”他指了指我的眼睛，“从这里，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往后仰了仰身子，我讨厌和一个妖怪这么接近。站起身来，盯着他看了五秒，终于冷静下来。冷静以后，思路也清晰多了，回忆了一下他刚才说的全部。从始至终，他都表达出不打算杀我的意思，可是这又和他透露给我的妖族的打算相悖，那么，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呢？我很好奇，非常好奇。 第九章 规则 “你究竟找我有什么打算。”我再次坐下，背挺得很直，我已经恢复了应有的理智。 “哎呀，总算是理解了。我都说了好多次我不打算杀你，你怎么就是弄不明白呢。”他漫不经心，我却不得不严阵以待。经过失败的刺杀，我已经充分了解了我与这个妖怪之间武力值上的差异，他说不杀我，不代表我就不需要防备。相反，我对他的戒备更深了。 “你不用那么防备我，我说了不会杀你，同样也不会伤害你。不然，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活到现在。”萧正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同我一样笔直坐好，“奕清，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同情你，或是打算利用你，而是觉得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同样，我认为其他人也不可以。” “当然，我看得出你对我们妖族的成见很深，我也不要求你一下子就信任我，但是要知道，现在你的处境真的很危险，我不杀你，不代表别的妖族也不杀你。” “所以说，你到底想怎样。难道就因为我看得见，就活该被你们这些妖怪决定人生吗。”我讨厌那些妖怪轻描淡写的玩弄人命，也讨厌眼前这个人救世主一样的姿态。 这一切都不是我选择的，却通通要我来背负。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帮我做事。要知道，想要你命的妖族不少，直白点说你的那几下三脚猫功夫实在是不够看的。很巧的是，我现在正好缺一个助手，如果你帮我做事，我就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怎么样。如果你一定要说的话，也可以说是互相利用，但事实上我于你而言绝对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你觉得呢。” 萧正看起来是认真的，可是让我帮一个妖怪做事，我做不到。谁知道又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对妖怪的印象，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 若为苟且偷安，何以心安理得。 “不要。”我很是决绝。 “你都还没有问我要让你做什么，就这么干脆的拒绝。”萧正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大概是我拒绝的太干脆了伤他的面子。 “不管是什么，你是妖怪，我不想为妖怪做事。”我的立场很坚定。 “即使，是让你帮我一起为刚才那位死者讨回真相？”这次萧正的声音有些微妙。 “不，”等等，“你说什么玩意儿？”我觉得我的听力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我说，帮死者找回公道。”他重复了一遍，原来我确实没有听错。 “你可以看见妖怪，也可以看见妖怪留下的痕迹，那么就意味着这些普通人类无法追寻的真相，只有你能够发现，足以探寻，有能力揭发。怎么，你今天之所以大胆说出来，不就是因为你对真相的渴求吗。”萧正说的每一句都正中我的心意，只是，他是一个妖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也是妖怪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难道不用帮你的那些同类遮掩吗。”我的语气很讽刺，我真的是恨透了妖怪。 “就像人需要遵守一定的规则一样，妖怪也一样。谁破坏了规则，谁就要付出代价。”萧正的表情很严肃，眼神却飘得很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妖族的规矩是什么？”我问出了一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不准使用妖族的手段杀害人类。” 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不准使用妖怪的力量，那人类的方式就可以吗。 “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们妖族讲究有仇必报，所以如果真的有仇恨，就会不惜一切报仇。但是同样的，杀戮就是杀戮，杀戮需要付出代价。使用人类的手段杀戮，证明这只妖怪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通过证据和一切手段人类最终会得到真相，这样的妖怪最后也将由法律制裁，做的事情就由自己来承担。即使逃脱了，也只能说明证据不足，却与妖怪本身的身份与能力无关。” “而使用妖族能力杀人的妖怪，就证明他根本没有想要承担一切的打算，因为他深知以人类的能力是无法调查到死者的真正起因的。这是一个漏洞，他们妄图利用这个漏洞。可是，一切都要付出代价，既然他们没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就要有人帮他们做准备。而我，目前负责的正是这项工作。”萧正向我解释着有关妖族的规矩，不得不说，虽然我很讨厌妖怪，但平心而论，这样规矩的确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妖怪的能力。如果萧正说的是真的，那是不是证明或许真的有妖怪正在寻找一条可以让人类和妖怪和平共存的相对公平的道路呢。 “哼，妖怪都是那样自私又狡猾，即使有这样的规矩，又有几个会心甘情愿被人类的法律束缚。”我承认他们的规则，但我不相信他们的脾性。以我自身的经历，我无法对妖怪产生任何信任感。 “你说得倒也没错，不然我现在的工作量也不会这么大了。”萧正倒是没有反驳我的话，显然他也深知妖族的劣性根。 “要说是以前的话，我们与人类的共存还算和谐，除了活得久的大妖怪，一般小妖和人类的寿命与能力也没有什么区别，管理起来相对容易。可是最近的一段时期，因为某些原因，妖怪的管制越发艰难。所以，你愿意帮我吗?这应该也是算完成你自己的心愿吧，用这双眼睛，揭露所有真相。人类无法接受的，人类无法相信的，我可以帮你完成。”他看着我，认真的邀请。这是第一次被人认可我的眼睛，无需隐瞒，无需解释。那一瞬间，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还说不会读心术，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的梦想的。”我只好转移话题。 “早就说过了啊，你的一切，都出现在这双眼睛里。我看得到。”他看着我的眼睛，很温柔的样子。 第十章 共识 “我不是帮助你，我只是想要做好我的本职工作。”我低下头，掩饰那一瞬间的失神。无论如何，他是妖怪，即使不是为非作歹的妖怪也罢，他始终是妖怪。而我，绝不能将任何弱点暴露给妖怪，我终究，不会信任妖怪。 我们俩这下算是达成共识了，至少，短期内不会成为对立的两人， 然而，就如同萧正口中的半遮半掩没有完全说明的现状一样，我明白他远没有他表现的欣赏我，也绝不是相信我。一只大妖精，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看透。 不过我不介意，因为同样的，我也并没有相信他，如果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我照样可以第一时间出手干掉他，坦白的说是努力的干掉他。刚刚法医室的那一幕我仍心有余悸，时隔十三年，我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我与妖怪之间能力的差距，那是令人绝望的无能为力。 正如他的半真半假遮遮掩掩，我也不会完全付出我的所有。有关十三年前的那只蛇妖也好，亦或是我现在看穿他的隐瞒，这些我都不会说。我不能让他掌握我的弱点，也不会让他看懂我的疑虑。 我清楚的认识着，我们之间完全彻底的相互利用关系。我对他的不信任，他对我的防备隐瞒，让我们的关系看上去如履薄冰，经不起任何推敲，脆弱的可笑。 我们相互戒备，相互试探，相互利用，完全没有一丝情感可言。真是卑鄙的干净利落令人爽快。又像一种默契，一种互相怀疑相互讨厌的默契。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好好谈谈，有关那位受害者的事。”我想说了那么久，总该进入正题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声明一点。有关这些痕迹的一切，从始至终都不会出现在最后的尸检报告中。当然，奕清，你应该明白，即使写了，也不过会被人当做错误或者疏漏而已。”萧正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温和亲切的法医导师，他微笑着，看起来温文尔雅，斯文俊秀。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的令我难以愉悦。 “是，我明白。”即使如此，我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也正因如此，所有的怒火与不甘，最后也只会剩下无可奈何。 “恩，很好，看起来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了，你说是吗，奕清。”我真是恨极了他这种说话方式，句句都在戳我的痛处。 “是。”咬牙切齿，我快步走向解剖台。 “指痕出现于死者的后颈，呈爪状，只有四只指痕，一个略短位于后颈左边，其余三个在右侧。左侧与右侧第一个指痕颜色较深，基本上可以肯定为施力方。” “死者腰部左后方还有一块青色瘀痕，疑似手掌按压造成。”这次的检验并不需要记录在案，于是我有很多的时间来观察。 很奇怪，非常奇怪，我拿着自己的手掌放在死者的后腰比对了一下。这块瘀痕，要比我的手掌轮廓更小，也就是说，如果这是手掌留下的痕迹那么它的主人的手掌要小于一般女性手掌的大小。 可是，“这块瘀痕的颜色要比脖子后方的指痕颜色更深，也就说明这里所施加的力量要比后颈的更大。那么，这个足以将一个女人按压至溺毙的凶手居然是个手比女人还小的家伙吗，那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我很不解，从手掌的比例来看，正常情况下这个人应该不超过一百六十五公分，那么难道凶手就是这样一个矮小却拥有着极大臂力的人么？ “不，你犯了一个错误。”萧正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错误，是专业知识掌握的不够吗？”我稍微愣了一下，按照平时在学校的成绩不应该呀，还是说，果然真正面临实战和平时模拟训练还是有很大区别。 “不，你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你还记不记得凶手是什么人？”萧正的话让我云里雾里的，什么记得凶手。 “什么意思。” “你忘记了，凶手，是妖怪。你用一般人类的思维来分析他，自然会出现很多疑点。”萧正很严肃，“奕清，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要习惯，要尝试使用妖怪的思维来分析，以及根据妖怪的特点来推测。你原来在学校里学的那一套，给我用在平时的案子上，在这里，根本不管用。” “从现在开始，很多东西你都要从头学起。有关妖怪的一些具体资料，我会尽快整理给你，你就当重新上一回学好了。” “嗯。”我点点头，从头来过，总好过最后镜花水月，失了真相。 于是我好像真的又回到了刚上学那会儿，看着萧正一边检查一边分析，而我就只能够在一边观摩做个看客，就像在学校里刚上解剖课时一样。 “你要知道，我之所以留下你，是要你成为我的助手，我希望我的决定没有错。”过程中，萧正冷不丁冒出一句，看着轻描淡写，我却感觉到一阵凉意。我没有说话，也不屑用我不了解妖怪这句话来辩解。 辩解是弱者的外衣。在萧正眼里，我或许是个弱者，可是我们都明白，我怎能甘心做一个弱者。我还背负着血债，大仇未报，我唯有变强这一条路可走。 咬咬牙，我在心里暗下决心，即使不眠不休，我也要以最快速度把有关妖族的资料学习完毕。不管初衷为何，也不管目的为何，既然做了他的助理，我要做到最好。 “妖族的力量，只有幻化成妖型的时候才可以完全发挥作用。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人的时候一定是化作了原型。后颈的四道指痕，其中左边一道短小且细瘦，这应当就是他所属妖族的一项特点。至于腰后的小块严重瘀痕，大致可以推断这类妖族的手掌应当会有凸起的肉垫，因此在施力时由于挤压，造成的瘀痕更严重。”一阵沉默之后，萧正又开了口。 “那么究竟是何种妖怪做的。”我有些急切，如果说各种妖怪所造成的伤痕不同，那么当初父母身上的一道道痕迹，我终于可以去确定究竟是不是蛇妖所为了。 那一条一条，一道一道，我一闭眼就能回想起来，清晰可见。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单从这两种特点也只是能够缩小范围罢了，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萧正瞥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嘲笑我怎么这么天真。 第十一章 现场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啊？”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我完全没有头绪。 “案发现场，我们要重回案发现场。就如同会残留在身体上被我们发现的痕迹，案发现场也会有妖力的残留。我们必须去搜寻剩下的痕迹。” “但是现在法证部和其他部门都在现场采证，我们现在去的结果只有一个吧，被人当做疯子，或者被投诉破坏现场影响现场调查。毕竟我们要找的痕迹，是他们眼中不存在的不是么。”我还记得十三年前那些警察看我的眼神，疯子。 “你是不是傻？”说真的，说开了的萧正在我面前毫不掩饰，那副温和亲切的假面彻底被抛到一边，打击起我来毫不留情。 “我…”三字经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被我咽了进去。没办法，关于妖怪的秘密我如今还一无所知，还需要萧正给我提供的资料，于是也只好忍耐。不过无妨，反正我贯会忍耐。 “当然是晚上去啊，”他看我的眼神恨铁不成钢，像是在看一根朽木，“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你懂吧。就今晚，趁热打铁。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你准备一下我去接你。对了，不要再告诉我不让去你家楼下了，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住哪吗。”萧正的眼神明摆着的嬉笑，这只妖怪，还真是嚣张啊。 我咬牙切齿，合着连我最后的净土都只是我自以为是的隐秘。原来不管我怎么努力，在这些妖怪面前，一切都轻而易举，那我在顽固的坚持，也不过是让他看了笑话。 “好。”我还能说什么，我还在期待什么，我们本来也不过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论是他，还是那只蛇妖，又或者是任何自以为是的妖怪，都从没有给过我，说不的机会。染指我的人生，操控我的命运，这是妖怪习以为常的不是么。 我果然，最讨厌妖怪了。 这大约也算是一种不欢而散，当然在萧正看来，是我单方面的耍脾气而已。 其实说真的，他确确实实也没有做什么过火的事，甚至可以说只是在开玩笑。但是与我而言，他无时无刻体现出的，都是妖怪的威胁，也在昭示着我的无能。 这也许是我小题大做，就好像人们常说的越自卑的人越敏感而斤斤计较，越恐惧的人越强调故作不在乎。我知道我的心态很不端正，夸大他的敌意，无视他的友善，放纵自己最坏的猜测。可是怎么办，从十二年前起，我的路，就歪掉了。 放弃的干脆搭他的顺风车回公寓，反正我原来隐瞒就好像一场大戏似的，何必接着演给他看呢，我破罐破摔的想。 回到公寓，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天买的葡萄拿出来，不知道菜市场的阿姨培育的什么新品种，青绿青绿的，味道一般，但是让我来泄火正好。 打开电视，把洗好的葡萄捧着，用牙签一个一个狠狠戳好，我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萧正说开以后，我的忍耐力直线下滑。 电话响个不停，我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十点三十分，月黑风高果然好做事。 “喂，现在就要下去吗。” “过三十分钟，我还在路上。” “哦” “你现在在干嘛，听着很吵。” “看电视，像你说的，我在收集妖怪的资料。” “电视，什么电视，聊斋志异？告诉你，那玩意儿没…” “动物世界。”萧正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他。 电话对面沉默了很久，挂了。 我看着电视上正在捕食的狮子，没什么用吗？我觉得，很有用。 至少我认为妖怪就是这样，没有人性，缺乏理性，只知道狩猎与侵略，残忍至极。或者说，远远不如这些动物，动物捕猎为了生存，而妖怪呢，恐怕更多只是玩乐。 拍拍手，留下葡萄的残骸，想起刚才电话里的一阵沉默，突然心情有些愉悦。 直到到达案发现场，萧正都没有说一句话，脸色也稍微有些阴沉。我是无所谓，虽然现在是合作关系，但不代表我就要一味地讨好他让他开心。我们都知道，彼此还有很多隐瞒，亦有很多怀疑。这种合作关系，无所谓时间，更没有保证。 我始终介怀他与那只蛇妖几近一致的长相，或许眼前这个目前帮助我的萧正，同样是我的仇人。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无需对他投注感情，就如同我不介意他是否讨厌我一样。反正早晚，都有一笔烂账要清算。 我早就说过，我的存在，只为揭露真相，和复仇。 “除了人，你有没有尝试看见过其他有关妖族的痕迹？”不容我思考太多，萧正就开了口。 痕迹吗？“没有，我躲避你们妖怪都还嫌不够，更别提主动去搜寻你们，自然不会看到什么妖怪留下的痕迹。” 萧正看我的表情有些无奈，“你对妖族的成见也太大吧，虽然我们之中的确有坏的掉渣的，但也不是全部都这样啊。就像你们人类，还不是有好有坏。” 凭一眼而杀人的妖怪，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存在的。”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事实上我非常在意，会不会是在十三年前，又或者是十二年前。 “十年前，也许你不记得了，但是那一次你看了一位妖族很多眼，大概那个时候你还不怎么会掩饰吧，刚好发现你的又是我们妖族，恩，比较重要的一位人物。要我说，你这丫头的运气实在是不好。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是观望一下，而不是即可铲除威胁。不然，你也等不到今天和我谈条件了。” “这样啊。”我没在说话，萧正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转过身观察现场去了。 是啊，我的运气确实不好，先是有了一双不想要的眼睛，后来又害死了父母，现在还要背负着随时会被妖怪杀害的命运甚至要找萧正这样一个大妖怪做靠山。我岂止是运气不好，简直就是不幸至极。 第十二章 证据 晃晃脑袋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跟着萧正的步伐观察现场。 这是我找到的这双眼睛的唯一价值，也是支撑我生存下去的意义，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我绝不能放弃。 “奕清，过来这边。”不远处萧正的小手电正一摇一晃向我示意。 “萧老师，你就拿这么一个小手电能看见什么啊，我连路都照不清差点一脚跌河里好吗。”我真的忍不住抱怨，我以为晚上出来调查他是做了多少准备呢，结果就给了我一个那么小那么小的手电筒，我钥匙扣的光也这么强好吗。说好做好准备来接我，我虽然没有期待会像法证组那样有一套专业酷毙的工具，起码也稍微像点样吧。 “啊，我忘记了。”萧正气定神闲，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什么啊。”忘记带强光电筒？那还不如说是防止动作或者光亮太大引起不必要关注这样的借口靠谱呢。 “我忘记你看不见了。”他漫不经心的，我却感觉到有些炫耀的意思，“因为对我而言没有影响，所以我一贯都是摸黑搜查的。毕竟以前这种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一直以来习惯了，所以这次带上你我也没有提前准备什么，我忘记你晚上会看不见了，就连这两个小手电，也是前段时间买东西当玩具赠送放在车上的。你今天先凑合一下，我下次会注意的。” 炫耀，赤裸裸的炫耀。是，我知道你们妖怪比人类能力强大，你看，又可以隐身在人群中，还可以杀人不留痕迹，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夜能视物的金手指技能。可是你用不用这么骄傲啊，你作为一只活了不知到多少年的大妖精能不能矜持一点啊。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挺重要的问题。 “我说，萧法医，你今年，额，到底多大了。” 我感觉萧正似乎一瞬间僵住了，“诶，奕清，你看看这里，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表情有些严肃。 “是，两个爪痕？”我下意识的回答，然后又想到了萧正刚才的转移话题，刚准备接着囧一囧他，想了想还是算了。我们之间是明确的利用关系，还是，不要装作熟稔的样子，好像我们其实是朋友一样，那只会让我们的关系更加尴尬。 “能看到吗。”萧正低语了一声。 “什么意思?” “之前你不是说没有看见过妖怪留下的其他痕迹吗，那时我又怀疑你是否是对这些妖力的残留不够敏感所以看不见，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你这十几年真的没有看见过类似于这个爪痕的痕迹吗，不一定是爪痕，其他任何类似于非人类留下的痕迹？” “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对这类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皱眉。要知道，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远离妖怪，躲避妖怪，假装看不见妖怪。别说是痕迹了，就连妖怪的脸我也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还有一种可能，”萧正盯着我的脸，“正因为你全部都能看见，所以，你可能会把人类世界本身的存在与我们妖族才能看见的特殊痕迹，混淆当做同样的痕迹了。” “你们妖族就不发生这种事情吗，把你们的痕迹和我们的相混。” “不，”萧正摇了摇头，“就如同你能清晰地分辨出妖族一样，在我们的眼里，你们和我们也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不管是痕迹的形状，还是传递的气息，都与妖族不同。” “只除了一种人，半妖。”萧正的表情有点复杂，“事实上，能看到妖怪和人类的，除了妖族本身，目前为止就只出现了你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而在人类与妖族之间，还有另一种存在，半妖，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混血。” “就是妖怪与人类生下的孩子吗。”其实我有想到过，毕竟除了我，任何人即使和那些妖怪接触也感觉不到任何问题。“那么，那些人类知道和自己在一起并且孕育后代的是妖怪吗。” “有的知道，当然也有隐瞒的，毕竟应该不是所有人都能相信的吧，而且大部分也会因为伴侣本身一生都无法看见它的原型而选择隐瞒。至于半妖的问题，就比较复杂了，改天我再给你详细说明吧。已经一点多了，我们还是先快点检查一下现场吧。”萧正说了一部分，又回归到了正题。看得出，有关半妖他应该还有很多没给我说完的，不过看了下时间真的已经很晚了，我也只好埋头和他一起观察。 要知道，他是个妖怪要不要睡觉我不知道，但作为一个明天还要上班的人类，我感觉我的体力已经快要达到极限。 “这个爪痕，你看是不是和死者后颈上的指痕有些相似，不过大了一点。” “没错，所以，这是一只有四只爪子的妖怪吗，两只较大的爪子负责站立，是鸟类吗？”在我的印象中，这种特性比较多的就是禽类。 “可能性比较大，但是还是不能确定，我们再去找找吧，应该还有别的线索。”萧正说着转身走到其他的地方。 我拿着萧正给我的光小的可怜的手电筒慢慢找着，“喂，萧法医，你过来看。” 在离河岸10米左右的树上，有一个深陷的爪痕和一个尖尖的痕迹。 “萧法医，你说这是不是禽类的喙呀。”我看着那个尖尖的小点，如果从缩小的范围看来的话，那这个就很有可能是凶手妖型化的喙了吧。 萧正闻言走了过来，他仔细看了看树干上的痕迹，“很像，而且综合我们前面发现的，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它大概的所属类别了。只是这个位置有些奇怪，如果是妖型化的禽类妖怪，他要么巨大化那绝对会超过一般正常人类的高度，不然的话绝对要比正常人类矮小很多。可是你看这个高度，大约一米七左右，这个高度很像普通人的身高诶。” “那是为什么呢？”这种和妖怪有关的问题，我真的是一窍不通。 没理会我，盯着树上的痕迹，萧正陷入了沉思。 第十三章 模拟 一分钟，五分钟那个，十分钟，我觉得我的脑门上一定正顶着一个大大的“井”字。但是没办法，谁叫他是专业的我是新来的呢，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发呆想些什么，我也只好等了我。 过了一会，他突然抬头，看着我露齿一笑。 “喂，奕清，帮个忙呗。”萧正笑的贼兮兮，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干，干什么。”我真的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模拟现场你懂吧，我现在有个猜想，需要你帮下忙。”萧正还是笑，笑的我毛骨悚然的。 “什么猜想？”我有点好奇。 “有关于杀人的动机，你说，这是突发性的冲动杀人，还是有预谋的杀人呢。我一直在想，凶手为什么在这里杀了死者。你也看到了，这里虽然偏僻，但距离河边不远就是公路，未免没有来往的车辆，凶手选择这里杀人，是冒了一定的风险的。另外一点就是，死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在晚上，在这个郊区。如果说是被凶手带到这里的，那证明凶手完全有可能在其他更隐秘的地方杀了死者然后抛尸，安全性更高不是吗。如果不是，那么死者为什么会在晚上出现在这里。所以，我觉得需要模拟一下现场，推测一下凶手的心理。” “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不过动机真的也能模拟出来吗？”动机这种事，还原现场也可以发现吗。 “我也只是大概的猜测，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你和死者的身高相差不大，做现场模拟的话刚刚好。总之，现在你照我说的做就对了。”萧正一锤定音，“好了，现在你走到这棵树前面大约20米的位置，一会我走在你后面，你就拼命跑，跑到这颗树附近，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 我点了点头，照着萧正的要求跑了起来。就在我快接近那棵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我反射性的一低头，萧正的手指擦过我的脖子点在树上。 “你这是要杀了我？”我很生气，所以说好的合作是放屁吗，所以还是要杀我不是吗，那耍人有什么意思。 “不是，我是真的在模拟现场，”萧正的表情略微尴尬，“算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信，你看一眼就知道了。”萧正把我的身子扳正对着树干。 树干上有一个白色的小点，“这是啥？”我的火气还是很大。 “就像我说的，如果这个凶手本身就是要杀了死者，那么这个痕迹就应该是死者逃跑时凶手留下的，就像我刚才和你模拟的那样。你逃跑，然后我使用一些方法阻止你，然后留下了这样的痕迹。而你看，这旁边的痕迹就是我们刚才模拟的结果，虽然和凶手留下的很据有一点偏差，但目前看起来这个推测也是有一定的可能性的。好了，我们现在再来试一下另一种可能的情况。” “什么啊？”我不看他，刚刚那个事之后，我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虽然这样说，但我还是非常不信任他。 “就是，这样。”他突然靠近我，手撑着树干，然后，低头。 我赶紧一偏头，推开他，“卧槽你干嘛啊，韩剧看多了就找你的妖怪情人壁咚，我不吃这一套。”生平第一次爆粗口，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他是个妖怪，就是个人类，我也决不允许。也太不尊重人了！ “哎呀哎呀，别生气。好了，你再看一眼。”萧正小小声地劝我，然后让我回头看一下树干。 我勉强看向树干，“哎，我感觉这个白点更接近树干上凶手留下的痕迹啊。你看，第一个的白点位置倒还好说，可是指痕的位置却低了很多，第二个看起来则正好。” “那看来我猜的可能没错了。”萧正看着树干上的痕迹，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要一个人在那装深沉，萧法医，麻烦你也给我说清楚一点好吗，我也是付出了劳动的好不好，我有权知道真相。”这个妖怪真有意思，一个人在那沉思起来了，我也很想知道的好不好。 “奕清，你说爱在什么情况下会变成恨?”萧正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向我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是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我不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爱为什么会变成恨，我也无法理解所谓因爱生恨。我的人生，爱恨从来都是泾渭分明的，爱是父母，恨是蛇妖。爱之深，恨之切。不存在一点模糊的界限。 “总之，真相到底是什么？”突然感觉思路有点跑偏，我强行转回原来的问题。 “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至于真相的事，我保证我明天早上一定告诉你，这样总可以了吧。”萧正冲着我笑了笑，我却觉得这笑怎么看怎么欠揍，又在这摆谱，真是讨厌。 行行行，你是大妖你说了算。 我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反正今天晚上是没戏了，干脆早点回去睡觉，真是不想多和这只妖怪呆在一起一分一秒。说是让我来帮忙，结果什么东西也没给我准备，说是模拟实验，结果两次吓我一跳。到最后，居然连今天调查的结论也不跟我分享，真是糟糕透了的一晚。 明天，果然应该多买点葡萄。 第二天，我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嵌着两只熊猫眼，步履缓慢的走进法医室。和我一同来实习的另外两个实习生已经穿好工作服打理妥当了，看我这个样子出现，满眼的惊奇。 他们两个在学校和我是同班，虽然原来在班里并不是很熟，但作为同样被分配到一个法医室的同学，关系好像瞬间就亲近了不少。 “我说奕清，你这可不够意思了，晚上发愤图强偷摸学习也记得招呼一下哥儿几个啊，一个人学有啥意思，看你这拉风的黑眼圈，烟熏妆都差你一大截。”说话的是王强，以前在学校可没看出他话这么多，虽然我们本身就没有什么交集。 第十四章 意外 “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换衣服了。”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向更衣室。原来是害怕秘密被暴露，害怕被人当做异类，所以选择远离人群。而如今，就如同萧正说的，盯着我的眼睛那么多，我自顾不暇，还是不要亲近别人为好，害人害己。 他们两个的表情有些不满，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热脸贴上冷屁股吧。 “早就跟你说了吧，人家在学校是年级第一，到了实习单位又是跟的最好的导师，和你可不是同类。你就少上赶着巴结人家了，人家可不稀罕。”远远的，我听见陈舒静的声音。那带着不满和讽刺的声音有点刺耳，我却还是没有停顿一下，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看吧，又得罪一个。 我已经记不清，究竟拒绝了多少善意，无视了多少示好，得罪了多少向我靠近的人。如果说孤独是被赋予的命运，我有将背负它到何时？一直这样吗，只能这样吗！ 然而伤春悲秋不是我的风格，自怨自怜也只是我小时的喜好。所以仅仅换衣服的几分钟，我就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心态。既然一开始选择拒绝的是我，那么被埋怨也是我必须接受的。我觉得大家这样的态度才算正常吧，毕竟先后退的那个人是我自己，所以被放弃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现在，我只关注一件事，真相。我只在乎，这双眼睛能够带来的真相。 “第二天了，你说过今天会告诉我的。”尊敬崇拜的眼神在进入他办公室的一瞬间消失，只剩下不满。 今天这么大的熊猫眼，全都是拜他所赐。昨天晚上把我当小工一样利用，到了最后连干什么找到了什么证明了什么也不给我讲一下就把我打发走了。 搞得我又累又困，却偏偏满脑子问题难以入睡。 一晚上，我思考了一晚上关于爱和恨的问题，想知道什么是所谓的爱变成恨，更想知道这和我们要寻找的真相有什么关系。结果就是一晚上的难以成眠。 “好好，我告诉你，”萧正摆摆手，示意我坐下来说，“不要对待我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合作伙伴吧。” “合作伙伴？我看是剥削者和被剥削者吧，你这个冷血的资本家，你说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我不满，哪有什么都随他心意的合作关系，这明显就是不对等的好么。 “你不也一样么。”萧正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说的话却一针见血。 我沉默了一会儿，是这样没错，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坦诚。而这合作关系在我们眼中也都觉得很可笑，不只他这样想，我也一样。所以，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合作关系？ “算了，就别说这么伤感情的话了，”他挑挑眉，“你不是想知道昨天晚上没说完的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萧正一副好像很大度的样子，更像是我刚刚在无理取闹一样，真的很过分。 我却也没再说什么，老实说，虽然我们彼此都不信任对方，戒备对方，隐瞒对方，但是明面上却还是自诩合作关系。一下子被萧正说破，不可谓不尴尬。人就是这样，其实事实怎样彼此心里一清二楚，却偏偏在说破前还能心安理得的伪装。也许，人类也很狡猾。 “昨天的模拟测试，我们都确定了第二个现场状况比较符合树干上的痕迹，那么，我有这样一个猜测。”萧正没理会我的尴尬，或者说他感觉到了有意帮我解围，于是讲起了案子。 “有可能，这个案子，是临时起意，也就是突发性的杀人事件，并不在凶手的计划范围以内的。” “这话怎么说。我觉得案发地点就很有问题吧，那么偏僻，怎么可能是突发啊。” “就因为案发地点，我才认为有可能是突发事件。这样吧，你说，一个妙龄女子，在什么情况下，会在清醒的状态下半夜出现在一条偏僻的小河边。” “脑子有病。”我脱口而出，又觉得有些不妥，“额，有人约她去那里，或者说去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事。” “要是我约你去你去不去？” “当然不去。”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 萧正沉默了一下，我感觉他脸色有些黑。“嗯，就是这么个道理，能够让她放心跟着去这种地方的，一定是她熟悉的人，或者说是亲密的人。不然，就是像你刚才说的，去那里有很重要的事，但是仔细想想，在那么一个偏僻荒芜的地方，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所以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前一种。”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那么就是说凶手有可能是和死者关系亲密的人，那么他杀人的原因呢，为什么对一个熟悉的人下手。”熟悉的人一般不都是预谋杀人么，很亲密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变成现在一个躺在法医师的下场，所以才不应该是突发吧。 “嗯，这才是我要说的重点。这个案子，可能有点特别。”萧正总算有点严肃了，“我一开始说过了吧，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是没有预谋的冲动杀人。首先，我们一定要记住他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妖怪这个大前提，再加上刚刚说的和死者之间的可能存在的关系，我有了这样的一种猜想。” “假设说，死者和凶手可能是情人或者说是关系非常亲密的友人。而他们来这里的原因我们就姑且看做赏风景谈心之类的事情…” “等等，你说啥，赏风景，就那个小河沟吗？这个没什么可能****。”他说的其他的我还是挺赞同的，但这个赏风景我有点接受不了，又不是什么知名的景点。而且又是深更半夜的，有什么好赏的？ “现在都流行这种约会方式了，叫什么亲近自然，一般都是去这种偏僻但是有有树有水的地方野野营，呼吸呼吸自然空气啥的。怎么，你一个人类居然都不知道。”萧正一脸你真无知的表情，我无语你一脸，这都是什么破约会方式。 第十五章 画图 “算了，你说你的吧。”我想想，也许真的是我和流行脱节了，毕竟我的心思一直放在复仇和学习上，也没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虽然，我还是对这种约会方式，表示极度的怀疑。 萧正还是用你很无知的表情看着我，我有点恼怒，瞪了他一眼，他才总算不那样了。 “也许他们之间一开始的气氛还是不错的，直到，他们来到树旁边，或者是之前，凶手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而这个情况，就是导致他突发杀人的原因。而我大胆的推测，他极有可能是妖型化了。”萧正说着他的推论。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他自己控制不了的情况下，现出了原型，而且是可以被人类看穿的那种？有这种可能性吗。”我对于妖怪的了解只来自这么多年我自己的总结，所以对于萧正的这种理论我一点也不懂。只是我活了这么多年，除了见过那些伪装在人类面目之下的妖怪，还从未见过萧正所说的这种情况呢，也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理论上来说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还是有发生过的例子的。我前几年就处理过一起这样的案子。”萧正说道，“当时就是有一个妖族妖型化被人类看见了，于是杀人灭口。” “那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死者看见了他的真面目所以杀了人吗。你刚才不还说他们关系匪浅么，结果就这么杀人啦？”要真是如此，我还真觉得很正常，毕竟妖怪给我的形象，就是这种自私自利到极点的冷血残暴的生物。 “也许吧，”萧正看着门口，“不过这一切，还要等到我们找到他才知道。” “那我们下一步要干嘛。”我觉得萧正应该还有什么没说的，不过那都无所谓，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了。 “等下班。”他很严肃的说。 我给了他一个你在搞笑的表情，这种话说出来的语气和去死吧一样严肃是怎么个情况。 “下班以后去拜访一下这些人，”萧正歪嘴笑了一下，扬了扬手里从刑侦组借来的名单，“所以我说等下班是真的，不要把我和你想的一样笨啊。” 我握拳，扭头出了他办公室。是是是，你们妖怪最牛逼了。讨人厌！ 如果萧正分析的没有错，那么那张名单里，如果我能看到非人类的禽类的妖怪，大约就是凶手了吧。 这么想着，我似乎离真相就只差一步了。 然而理想与现实永远相差甚远。 看着表情同样有些复杂的萧正，我笑了笑。 “怎么了，萧大法医，别惊讶啊。你该高兴才是。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妖怪的发展前景这么好，潜藏能力这么高，适应能力这么强。一份小小的名单不过二十人左右，居然有三个禽类的妖怪。看来你们妖族距离占领人类世界不远了啊，真是可喜可贺呀。”我也一样感觉憋屈，没想到一个小企业就能有这么多妖怪，那其他的工作单位想必也不会少到那里去吧。 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够让萧正的心情比我更差我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免不了开口讽刺他几句。 “你很开心吗。”萧正看着我，笑眯眯的，我没有说话，但是答案显而易见，你不开心我就开心。 “很好，那看来你应该会很乐于接受下面的任务了。”萧正还是再笑，我却突然感到一阵胆寒，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什，什么啊。” “来，小奕清，你今天的任务就是牢牢记住这三只妖族，然后一丝不差的画下来，用来和我们找到的那些痕迹做对比。”萧正笑眯眯的，而说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每一个法医生都是折翼的画家，平时为了学懂摸透画可没少画画，并且精益求精。我有好几个素描本的人体结构临摹、剖析，器官临摹、剖析等等。 而且，我因为妖怪的关系，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知己知彼，我也没少把见过的妖怪一一画下来。尤其，是那只蛇妖。 十遍，百遍，我已经不知道究竟画过了多少。恨得越深，越要铭记，绝不敢忘。 只是有一点，“我能看到的只有他们妖型的脸，你画才比较合适吧。”既然要匹配的话，还是全身的细节都有比较好吧。 “不，我对于妖族太过习以为常，所以反而容易忽略细节。而你不一样，你对妖族的成见太深了，有了这种心思，画起来才更加认真，也就不会缺少细节了。”萧正解释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我却感觉，他纯粹是懒而已。 “至于其他地方，我会去从图鉴里找来的。” “图鉴，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妖怪图鉴？为什么让我想起神奇宝贝。 “就像你们人类有族谱一样，我们难道就不能有吗。每个分支每个大族都会有的，要先从你画的面目来区分大概的种族。” 我心中猛的一跳，装作无意中问道的样子，“那么，你们蛇妖也有吧。” 有了图鉴，找那只蛇妖的难度就小太多了。他的蛇妖轮廓，我早已铭刻在心，给我三十秒，我就能从图鉴上找到他。 “有啊，”萧正回答，“不过不能给你看。”他还有点傲娇的样子。 “切，我对妖怪一点兴趣都没有，才不想看呢。”可事实上，我想看的要死。可是，我不能让我的这种情绪被萧正发现，在我还不清楚他和那只蛇妖的关系之前。 我们都沉默了，我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几只妖怪上，仔细的记忆，描摹，像要把他们记到心底深处一样的认真。直到他们离开我的视野，我才放松精神。 立刻回了公寓找出纸笔把记下来的样子画下来，为了避免比较的时候出错，我画的非常仔细，脑海中不断想象回忆，并且中间不敢停留。 三个小时之后，我放下笔，甩了甩酸痛的胳膊。难道就没有什么更简便的方法吗，人工画图这种古老的方式又容易出错又浪费时间啊。 第十六章 试探 直到看到萧正拿回来的东西，我几乎要把手里的画纸全部扔到他脸上，糊他一脸。 我去，他拿回来的是照片啊照片，并且是妖怪的照片啊。既然有这种东西，那刚才干嘛还要叫我画画啊，这个更简洁明了简单粗暴不是么。 我意识到，我应该又被这只老妖怪耍了。 “别这样看着我，咳咳，你还挺有画画天赋的。”萧正一边憋笑一边说。 憋说话，你这讨人厌的妖怪，大骗子。 “好了，让我们做正事吧。”他急忙转移话题，不过别指望这样我就不记仇了，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得清楚呢，我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人。 “这个妖族的喙似乎比树干上的痕迹要宽一些吧，如果用力钉在树上的话留下的痕迹应该也类似这种略方的形状。”萧正把三只妖怪的图片摊开放好，而我们找到的几个痕迹以及死者身上的伤痕则放在旁边，然后进行一个个的比对。因为没有什么科学技术可以检测这些妖怪痕迹的相似程度，我们只能用肉眼一点一点比对着。 这必须很仔细，因为三只妖怪无论是喙还是爪子的差异都非常细微。这项工作真的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 “这一个的爪痕似乎也与现场留下的不同，他爪前还有一段尖利的，如果是用这双爪施力的话，死者的后颈上的指痕一定会多上一节，可是并没有。”我看了看第二张，显然和现场留下的痕迹也并不相符。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我和萧正对视一眼，取出了那张唯一全部符合的照片。 喙、爪、任何条件，都相当符合。 死者的公司同事，直属上司？大概远远不止这种关系。 “妖怪与妖怪之间是无法隐藏彼此的身份的，就像普通的人类见面一样毫无遮掩。所以明天我一出现，对方肯定就知道了，更有可能猜出我们前去的目的，这样就很有可能因为对我的隐瞒而错失很多重要的线索。所以我觉得明天还是你一个人先去试探一下对方好了，一来呢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二来呢，也让我考察考察你。既然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个合作伙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那就希望你的能力不要太差，至少应该对得起你的脾气。”萧正看着我说。 “好啦，不想去就直说好了，干嘛还啰嗦那么多。”他不满我对他的态度，我还不满他的存在呢。事实上我对他的态度，已经是我所尽可能对他好的极限了。只要一想到他是妖怪，我就难以忍受的痛恨，我恨不得这个世界就像书中写的，妖怪只是传说的产物，而不是真实存在的。而事实并不是如此，我才更加难过。 和他一起的时候，我努力的想要忽略他妖怪的身份，虽然成效不大，但我觉得我对他的态度已经够好了。没有横眉冷对，已是我所极限。 贪心不足蛇吞象，萧正果然是成语中形容的那样，贪婪不知道满足的蛇妖。 为了能够表现得游刃有余，不被对方看出破绽。我在试探对方之前先仔细的看了一遍他的资料，又在楼下观察了他一个小时，试图从他的行为中发现有关这个人的一些特性或者习惯，以便于一会的谈话，我可以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而用萧正的话来说，这样认真工作的我，却像是一个有偷窥癖的偷窥成瘾的变态。 然而我完全不为所动，我希望我看上去自然，更希望在谈话中能占据主导地位，甚至能够发现一些端倪，所以我更需要付出努力。我从来不会小看妖怪，也正因为如此，我从来小心翼翼。 何意，30岁，单身未婚，公司研发部主管。和死者是同事关系，死者是其部门直系下属。何意本人性格内敛，沉稳可靠，工作中对待同事及下属和蔼可亲，温和亲切，是一个让人觉得值得依靠的男人。 从这张附着的照片看来，何意是个面容略显严肃的精英。一丝不苟，斯斯文文，眼神中却显出了几分亲切和蔼，真的很像资料里所描述的那样。其实单从这些看来真的很难想象，这居然可能是一个杀人凶手。 有时候我觉得照相机真是一样好东西，因为不管在我看来多恐怖多恶心多讨厌的妖怪面容，从照片中，也只看得到他们那张平凡普通甚至英俊好看的人类面皮。 就好像，真的没有妖怪存在似的。多美好，多幸运。 只是事实上是，这些容颜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都是妖怪的伪装。他们不是人类，却又伪装成人类，不为了和人类共生，只为了满足他们自私的心理，任意欺骗人类，玩弄人类，甚至随心所欲的决定人类的生死。 多么强大，又那么卑劣。 在我看来，妖怪远没有书中描述的那样有趣。世界帮助他们隐瞒踪迹，又赋予他们更强大的力量，却只是纵容了他们的私欲，助长了他们的邪恶。 就如同我手上的这张照片，这个人看着有多么的可靠，多么的正直，他甚至是多少女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最佳夫婿。然而事实上呢，他却极有可能是一个可以狠心杀害其他人的刽子手，甚至，能够下手杀害他最亲密的人。 “今天前去只为试探，是么。”我看了悠哉悠哉喝着咖啡的萧正一眼，其实这件事现在就可以解决了，他却非要说什么再去试探确认一下以免抓错了人惊到真正的凶手。 要是真的那么容易被冤枉，那昨天晚上一晚上的对比分析岂不是太可笑了。那些我被迫画的画像，萧正找来的照片，岂不都成了摆设。 我现在不说百分之百就是他，只是为了严谨，然而事实上，我们的心里都清楚，这个杀害柳菲的人，就是他。 整理了一下着装，我在心里大约假设了一下见面的情景。虚拟了几个你问我答，总算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回头看了一眼萧正，然后往何意所在的公司走去。 第十七章 愤怒 “你好，何意先生，我是C市市公安局法医室的奕清，负责受理你们部门下属柳菲意外死亡一案，因为调查显示你和柳菲的关系不错，所以有一些有关柳菲个人的问题想要咨询你，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很好，我默默的鼓励自己，和从前一样，直视妖怪的眼睛，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老实说，这真是我见过的妖怪原型中挺丑的一种。不过算了，我要一视同妖，什么妖怪，都一样讨厌。不能因为他丑，就产生特别的情绪。 何意听到我提起死者的名字，明显怔愣了一下。 人类的脸上是得体的礼貌微笑，又带了点小小的悲伤，看起来像是再为死者难过。 而那张有着尖喙的脸，却崩得紧紧的，眼神冷的可怕。 我终于明白了萧正的用意，在萧正面前，他一定会全副武装，除了维系好这张人面的伪装，更要连妖族的本来面目也会尽可能的装模作样。而在我面前正则不然，因为我是他眼里的普通人类，所以他才不会费尽心思，去管理那人类面容下的另一张脸。 没有十足的遮掩，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也因此，我更加确定了，这个人，和死者的死亡，真的有关系。如果在两张脸上看见不同的情绪，那么势必有一种是伪装的，至于是哪一面，综上所述，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何意把我安排在他的办公室里，才刚入定，他就一脸歉疚的开口了。 “奕清小姐是吧，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所以大概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能给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开始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想了解的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真的，何意的态度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自然极了，配合、镇定并且有条不紊毫不慌张，如果只凭他这个样子，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凶手，杀过人。 如果不是他那张妖怪面目的冷凝，眼神中的几丝迟疑和毫不遮掩的蔑视。我几乎都要相信，萧正和我的调查方向错了。可惜从没有如果，我第一次庆幸拥有这双可以看穿妖怪的眼睛，他让我看清了，妖怪多可怕，可怕的恶心。这种伪装，是不需要强行练习和控制的，就因为他们拥有两张面目，所以他们永远可以让人类只看到那张完美的人形面皮，而那之下的真面目，无时无刻不再嘲笑人类的弱小与愚蠢。 我甚至开始怀疑，怀疑萧正的猜测，这，真的是突发性的杀人吗？看起来更像是蓄意谋杀，这个人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冷静了，看起来似乎早有准备。 “嗯，是这样的，我今天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一些基本的问题想要请教何先生。请问你知道柳菲小姐是否会游泳吗，因为这起案件的案发现场是一处小河，死者的死因也与其相关，所以我想确认一下柳菲小姐是否不识水性。”心思百转千回，面上不露一分。我看着对面的何意提问，事实上，人类的伪装也同样可以欺骗妖怪不是么。 “嗯，事实上，我和柳菲也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柳菲是个非常开朗热情的女性，我们部门所有同事和她都相处的很好，所以其实到现在也不太清楚你为什么会要来找我调查关于柳菲的事。不过柳菲不通水性我们倒是都知道，七月份我们部门组织过一次去游泳馆玩，那一次柳菲就差点溺水。所以这一次噩耗传来，我们似乎都有点准备，因为柳菲真的是一点也不懂水性，这真是太遗憾了。”何意的话很有条理，挑不出错，这个妖怪，真的很冷静。 “嗯，是这样子啊，那我还想像你了解一下，既然柳菲小姐不通水性，那么你知道柳菲小姐前往那么偏僻的河边的原因吗，不知她是否有在你们的面前透露过。”提到河边的时候，我看到他那双妖怪的瞳仁明显收缩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加幽深。 “没有，我也很好奇柳菲为什么会去那里，在公司的时候从没有听她提起过。毕竟是在公司，我们同事之间虽然偶尔也聊聊天，但并不会过多的涉及私事。哎，柳菲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整个公司都很难过，她曾是一个辛勤工作刻苦耐劳的好员工啊。”他的语气平静，脸上浮现悲痛的神情，而事实上他的妖怪面目却是同声音如出一辙的没有波澜。说明他这一番看似情真意切的讲话只是脸部肌肉的控制，绝非他的真心。只有一点破绽，那就是曾经这个词被咬的有点重，有点奇怪。曾经这个词表示的是过去式，何意的话乍听之下很合理，但仔细斟酌，这个曾经似乎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意味。 就像这句话。这是我最爱的女人和她曾是我最爱的女人。不论从语态还是其他方面，一个曾字就全部改变了。这个曾字，代表这个女人在说话人的心中地位的一个明显的改变。而何意的这句话，也给了我相同的感觉。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有什么亲密关系，而柳菲又不是何意所杀的话，才短短一天时间，他的话中绝不该出现这个曾字。所以我相信，他们的关心已经产生了质的改变，而这或许就是柳菲死亡的原因。 但是不得不说，除此之外，他的伪装堪称完美。虽然知道妖怪都善于伪装，但杀了人也可以保持这样的平静吗，难道杀人在他看来如同儿戏吗，那他的心到底是有多硬。 “嗯，如果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太多问题了，就不打扰你开会了，何先生。”我觉得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这样的态度表明了一切，不管他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都令人恶心。 “怎么样了。”一拉开萧正的车门坐下，他就问了一个令我十分不爽的问题。 “哼。”被何意那副样子激怒的我实在没有功夫理他。 “看你这幅样子，估计是吃瘪了吧。”萧正看我的表情，一下子笑出声来。 第十八章 自尊 “正好相反，我确定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妖怪。”我一字一句非常坚定，正因为对方妖怪面目的不加掩饰，与他人类面目的极大反差，才令我更加生气。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伪装是一件很恶心的事，而更恶心的是你明明知道他在假装却还是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那不是很好吗。”萧正说。 我看了他一眼，不可置信。 “我说，那不是很好吗。”萧正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似乎是看到我刚才太过惊讶的表情。 “我们的工作不就是寻求真相吗，因为觉得你是人类小看你，所以才对你不加掩饰，可这样不更方便了我们的工作吗。” 也许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不足以平息我的怒气。也许每一只妖怪都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人类，嘲弄着人类。 “如果你连这一点都接受不了，还是不要继续就在这里了。”萧正看着我，我看的到他眼底的认真。什，什么意思。 “获得真相未必不需要付出什么，你是在找寻妖怪的真相。而我承认妖怪中绝不缺乏蔑视人类存在的人，正因为如此，妖怪杀人的案子才会越来越多。可是，如果你连这些都承受不了的话，不如早点带着你的自尊离开这里。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以后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少，不会是一次两次，也不止十次八次。”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受萧正的气势，老妖怪火力全开的时候，真的让人很难招架。他说的话很不中听，而我却无法反驳。 “如果你认为这样不可行，又或者认为我是在故意整你，那么我可以送你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改变一下身份，虽然不保证你百分之百的安全，但是如果你愿意低调行事的话也几乎不会有妖怪能找到你做坏事。所以或许你认为这样比较好？” “不要。”我脱口而出，那么我的父母呢，我所背负的过去又该如何自处。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我要走下去。 “那我希望下一次的时候你能摆正姿态，理智一点，我不需要一个容易冲动的助手。你应该明白冲动的时候会错过多少细节，错失多少证据。”萧正的脸上恢复了痞气的笑，我却明白实在不该肤浅的看他，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少年，但我相信单凭处事经验也能完爆我，更是用年龄可以完全压制我。我想，如果妖怪真的可以向神话传说里那样一活就是百年千万年，那萧正就一定是一个几千岁的老妖精了。至于这个问题的真实性，至少以现在我们的关系我没法开口询问。 也许，在他面前，我还更谨慎一些。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天真。前段时间，是真的被他慵懒的面目所迷惑，打消了一定的怀疑和戒备，放松了警惕，认为他也不过如此。而现在...... 不过还好，还不算太晚。 “这次是我太冲动了，我早就知道妖怪对人类所抱有的蔑视了。而且明明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却还是不能习以为常。现在我明明和你达成了协议，却没有考虑到工作中会出现的问题，也没有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理性面对，所以今天才会被轻易激怒。我谢谢你给我的这次机会，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了。”我认真的道歉，这次，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是我太过感性了。 或者说，我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明明早就告诉自己为了复仇为了真相我一切都可以抛弃舍弃，却又总是强行维系自己那作为人类的可笑自尊，最后什么也做不到，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我人生的意义也从来只有一个。 “我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也许你会觉得这样非常不尊重你，伤害了你的自尊。或者说你会更厌恶妖怪，厌恶于他们的两面三刀。然而事实上，如果我也在场，或许他会伪装的更为得体，甚至让你察觉不到他任何的不妥，可是那样我们能得到什么，是你想要的真相吗，并非如此吧。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平心静气的接受，但是你的牺牲可以换来死者的安息，案件的真相，即使如此你也仍怒不可遏吗？”这时萧正的声音比刚才要柔和了些。 我无法不去在意他说的话。说得好，说得对，在强者为尊的世界，我的自尊以及因为被鄙夷而产生的愤怒是多么的让人觉得可笑。 又或者说，连我这仅有的反抗，在妖怪的眼里，都是那么的不知所谓意气用事。 然而萧正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如果这就是我想要得到真相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那么我就必须接受，坦然接受。而不是一边去接收真相一边又不断抱怨。那样太可耻了。 我依然痛恨妖怪，因他们对人类的戏耍而愤怒，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感到世界的不公平。然而如今我却必须要先学会淡然，心有沟壑方寸不乱，我心中虽无千沟万壑，却一寸有净土，一抹执念，我必须为了它学会从容。 如今，追求真相的路在我眼前，血海深仇的蛇妖已有方式寻觅踪迹，我不能退后，也不能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盲目强调自己情难自控不是自尊，我也不需要被这种自尊所束缚，我早就选好了自己该走的路，如今就该坦然前行。 “请务必给我一次机会，这次的冲动绝不会有第二次，如若再犯，我便任你处置。”我很严肃，也很认真。我已下定了决心，我必须坚持下去。 萧正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看样子是默认了。 我终于还能够继续寻求真相，又或者说，为父母报仇有望。第一次，我觉得对一个妖怪低下头颅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太看重自己，甚至连累其他人。 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是没有什么能力的人，至少比起这些妖怪来弱小的不堪一击。 而正因为这样，就更不能成为那种可耻的存在了。 第十九章 摊牌 因为这个插曲，我和萧正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但是这种尴尬我却觉得刚刚好。 遇上萧正，是我得意忘形了。 那晚，我一个人仔细的思考了很久。 我对于萧正的态度，过界了。 于公，他是我的老板并且保护我安全的人，我应当尊重尊敬他。于私，他是我最不愿接触的妖怪一族，我应当戒备保持距离。 然而我却因为他是蛇妖而针对他，时刻都想着讽刺挖苦。又因为他是我这十几年来遇见的第一个互相知道彼此底细的人，反而对他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绪，恍然竟总把他当做同类。 而如今我已十分的清醒，我清楚地认识到他妖怪的身份，也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更认识到我与他实力之间千沟万壑的差距。我突然发现，从遇见他开始，我就变得不太理智了。而如今，我总算真的找回了理性。 我已经知道，该如何面对萧正。 我们是合作关系，所以暂时的，抛掉成见和特别，只当做合作伙伴那样平常的看待就好。互相尊重，保持距离，可以合作，必须防备。不在意他是妖怪，但绝对不是同伴。 我已经失去了很多，更不能连最后的原则都失去。 如今，我终于能够明确自己的态度，看清自己的定位。不过是一个无能为力却又不死心的人类而已。 我可以以一种自然又正确的态度面对萧正了。而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关于何意的事情，我想知道你的打算。”目前，我已经可以完全平心静气的和萧正交流了。 “你是想说什么。”萧正反问我。 “我是说，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杀害死者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何意，我也已经试探出了他的不妥，那么下一步我们应该对这个何意采取什么行动，又或者说在你制定的计划中下一步是什么？”我不相信他会什么都没计划，从一开始，我的态度，想法，都掌握在他手中，就如同他让我对何意进行的试探，又何尝不是他对我的试探。我们都成功了，而他更是获得了双重的答案。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妖怪，我不相信他会没有下一步。 “就如你所愿，我们去找他吧，结束这次的事件。”萧正看着我笑了笑，“这是你接触的第一个案子，就让他轻松地过去吧，希望你能尽快适应起来。” “一定。”在妖怪的世界，继续软弱怎么能行。 我没有选择，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应该想到的，C市没有逃得过的妖族。”何意见到萧正，仍是一脸从容，似乎和他预想的一样一般，只是在看到萧正身后的我时稍稍露出了一丝惊讶，“只是这位小姐稍微出乎我的意料，难道，不是普通的人类吗。” “人类倒是真的，普不普通么，还真是不好说。”萧正也自在的坐在何意的对面，笑的亲切。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真是会误把眼前的两人看成是交往已久的好友。因为不管是何意一脸的轻松，还是萧正满面的笑容，都使得这场本该严肃谨慎万分的会面蒙上了一层和谐的假象，而这假象看起来却逼真极了。 然而事实上，眼前的两位风度翩翩谈笑风生的男子，不仅是拥有其他面孔的妖怪，更是相互对立的关系。一个是杀人犯，一个则负责抹杀杀人犯。 这么想来，看着他们客套亲切的样子，才更是让人觉得讽刺至极。 我不做声，随他们讨论。今天我只是想要一个最后的结果，而并非想要做个能够掌控全局的主角英雄。更何况，我早就应该看看萧正的本事了。 “那么也不多说什么了，你想怎么死？”我是没有想到萧正是这种风格的，上一秒还言笑晏晏，下一刻就已经狂风骤雨了。 萧正的表情还是温柔的笑，手却迅速的向何意的脖子探去。何意滑往沙发的另一端，头倾斜着，勉强躲过了萧正的手。 “喂喂，真的要这样子吗。”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何意也会惊慌，也会有超出冷静的表情，原来当生命真正遭受危机时，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妖怪也是一样。 怎么说呢，比起那天看见的轻蔑，今天的何意让我觉得，真TMD爽。 萧正没有理会何意的话，反而攻势更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何意的身上就出现了不少的伤痕。不过即使这样也明显能看得出来萧正没有下杀手，因为这更像是一种戏耍。 “你什么意思，到底要干什么。”何意神情恼怒，眼里是被践踏了自尊的汹涌怒火。我想他一定非常恼怒，因为我觉得他本身的性格应该是相当自负的。然而如今却被人吊打，焉能不怒。 “我比你强，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相较于何意的狼狈，萧正此时还是一派轻松，连衣服都没有多一个褶皱。 我有点想笑，因为何意这与上次截然不同的狼狈。同时又有点疑惑，因为我所认为的萧正并不是这样一个嚣张的性格。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都心情愉悦。妖怪吃瘪，总是我乐于得见的。 “你杀人的时候也一样吧，仰仗自己的能力，杀害人类的性命，动用妖族的能力去虐杀一个普通人类。那么现在也同样，我只是在做和你那天做的一样的事。我比你强，所以我就可以用武力压制你，用妖力消灭你，不是么。你杀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的。” “你怎么确定是我杀的人，这一定是误会啊，毕竟我们公司里的妖族不少，柳菲身边的妖族也不少。”何意一边躲着萧正的攻击一边说。 我在不远处看着，这可以称之为单方面的打压，那么那一天，那位年轻的死者，是否也是以这种凄惨的样子失去了生命呢。 不值得同情，即使何意再狼狈不堪，也丝毫不值得同情。我的眉目冷硬，唇角紧抿，毫无一丝动容。 第二十章 讯问 我的心本该柔软，如同那千万女孩们一般，因花落泪，对月感伤。 然而却并非如此，我想我早已被这妖异的宿命锻的坚硬，我的心比那白雪之巅的磐石还要坚硬，我的灵魂比那冥河的死水更加冰冷，我更是觉得自己就该这样冷心冷清，至少在面对妖怪的时候坚持如此。 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自己，在十三年前我回家的那一瞬间。 更何况，如今面对着的，正是将我炼造如铁的妖怪。我又岂会因他的狼狈而感到丝毫不忍。 这场打斗或者说单方面的碾压在萧正一个飞踢将何意制服在地作为结束。 何意惶恐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即将迎来的死亡，那表情说不出的可怜，也说不出的可笑。 对于人类而言，妖怪或许可以等同于游戏中开了挂的存在，拥有着人类所无法抗衡的技能，随时随地就可以碾压人类。然而在妖怪世界中也应该是这样明确划分着等级的，以强者为尊。就如同现在在我面前的何意和萧正一样，强者，可以掌控弱者，而弱者，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选择讨饶或者默默承受。 何意当初做过什么，现在就要承受什么，绝不会因为他的妖怪身份而改变。 这一瞬间，我似乎悟到了世界所制定的法则，永远的平衡与制约。只是在这种平衡与制约中，我们人类仅仅身处在金字塔的最底层，被永恒制约压迫的是我们。而平衡，只存在在妖怪的世界里。 “何意先生，现在麻烦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一个，你答一个，听懂了吗。”萧正压制着何意，说话亲切温和。而后者始终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言。 萧正也并不是真的在和何意商量，而只是一种告知。在双方实力悬殊如此之大的当下，被掌控的人是没有任何发言权或其他选择的。 我很了解这种感受，命运，从来只容得你被动接受。不过，看着眼前的画面我的心里还是只有爽感，活该。 “第一个问题，你和死者柳菲什么关系？”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萧正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毕竟我以为他会直接简单粗暴的问何意人是不是他杀的。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直接这样问。 也许因为如今的我已变得十分冷漠，我虽同情那个逝去的年轻女子，更悲叹她的命运。但在我心目中最重要的，无非寻求真相，惩治真凶。所以对我而言，“做什么”往往比“为什么”更重要。 “真相不仅仅是一个结果，他更是一个故事，一整个人生。所以，我不止要结果，我还要过程。”被压制的何意依旧保持沉默，而萧正动都没动，似乎是要和他比耐心似的。不过就他们二人如今的姿势、气势各方面来看，萧正都是稳赢的。 至于他刚才的那番话，我实在有些摸不准是在对谁说的。看似是在和何意沟通，可我却觉得，那话是讲给我听的。 “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最终果然是何意败下阵来，既为鱼肉，任人俎尔。 “何意先生还是很快就能看清形势的，不错，不错。”萧正满意的点点头，“那么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案发当晚你和柳菲是在约会对吗？” “是。”这一次的沉默只有几秒，看起来，何意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很好，下面一个问题，那天，一开始是个意外，是吗？” 又是一个很长的沉默，但我似乎能够感觉到，这股沉默与之前不同。之前，是为了抵抗，是抗拒的沉默，而这次的沉默，有点窒息的压抑，更似乎带了点悲伤。 我好像明白了萧正的用途，想要真正弄清一件事情的真相。就要挖掘这个人灵魂最深处的秘密，还有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打碎他的所有伪装，让这个人像****的婴儿一般无法隐藏，真相自然如同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我也不想的。”有些话一旦开口，就止不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妖怪生活，我只是想像人类一样，找一个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如果以后孩子成为了半妖，或者和爱人感情笃定，我或许会告诉他们我的秘密。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如今这样的结局。” 何意从地上爬起来瘫坐在一边，看起来在回忆，又看起来好像很迷离。 “那天，我们只是约好去看夜景，因为听说会有双子座的流星雨，那个地方很开阔，也很安静，我就带她去了。我是真的没想过会出这种事。” “什么事，她发现了你的身份，于是你杀了她？”何意一再强调他没想过，可是事实上不管他想没想过，柳菲都确实的死在他手里了。所以他这是辩解也好，还是真情流露也罢，我没有兴趣听那么多感情戏。杀人终归是一种主动的行为，这是他怎样都无法辩驳的。 “不是这样的。”我的话刚出口就被何意激动地打断了，“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发现我是妖怪而杀她，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回事，你确实杀了她不是么。” “我，我。”何意顿了顿，“我并不想杀她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她那么怕我。对，柳菲，你别那么怕我。” 我感觉何意的精神似乎在濒临崩溃，呓语着柳菲的名字。 我没有再逼他，看起来，他不用逼就已经要被瓦解了。 “那，真的是个意外。我们等了好久，也没有等来传说中的流星雨。柳菲有点生气，我只好哄她，你们知道的，哄女朋友开心并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不过最终，她还是被我逗笑了。你们知道吗，柳菲真的是我见过的笑的最美的女孩儿了，她笑起来可真好看。让我有些情不自禁。”说到这里的何意连嘴角都微微翘起一些，似乎回忆到了最美好的事情，只是很快，这样轻松的表情就消失了。 第二十一章 突发 “她很美，我，我真的很想吻她，于是。这本该是件很浪漫的事，那一瞬间我感觉身体有些发热，但我以为是因为我太激动的原因，毕竟她那么美，我又是个正常的男人。可是当我稍微抬头，看到的，确实柳菲满面惊恐呆滞的样子。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脸上也有点奇怪的感觉，用手摸了一下，居然看到了妖型的爪。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妖化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突然妖化的？那你妖化之前有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征兆，或者说你认为这周围有没有某种事物或环境是有可能诱发你妖型化的原因。” 从何意开始叙述到现在，这是萧正第一次打断他，看起来，他对于这个问题的重视远超我的想象，我相信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又怎么能注意到其他的。”何意的话让萧正眉头微皱，看得出他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不过萧正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示意何意接着说下去。 “我看到柳菲满脸惊恐的样子，心里一阵发凉。我很爱她的，我真的不想失去她。我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不要怕我，我没什么值得害怕的，我那么爱她。” “她，她没有动，我很欣喜，也很感动，我告诉自己，柳菲刚才不过是一时的慌张，她也是爱我的。” 故事的走向到这里都还算正常，似乎要上演一轮新人妖不了情，而为什么如今故事的主人公一个瘫坐在这里，另一个躺在太平间呢。我有种预感，那个故事的转折点就要到了。 “可是，可是。原来一切只有我是这么想的。”说这句话的何意表情一瞬间显得很狰狞，但不到一秒钟就恢复了悲切的摸样，快得让人误以为是错觉。 而我却没这么觉得，从他开始叙述以来，我就注视着他说话的每一分每一秒，无论是深情的时候，还是流露悔意时，或者十分悲切的样子，目不转睛，只是始终有种奇怪的感觉。 直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神态，让我有了不同的感受。我本身就对情绪的感知格外敏感，所以说虽然刚才何意唱念俱佳，我却始终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违和感。而刚才那个狰狞的表情，恰恰暴露了他最真实的情绪，刚才的违和感也找到了原因。 他的表情，他的痛苦，太过夸张，反而缺少了真实的情绪在里面，欲盖弥彰。 不知道萧正有没有注意到这些，但以他的本事我想必也不用为他担心什么。我就不一样了，于是我不着痕迹的往萧正的方向靠拢，然后默默进入戒备状态。 我的预感一向比较准确，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而何意，还在进行着他深情的表演。 “我放开柳菲的手，想要向她解释清楚，她却突然往车的方向跑去，还让我离她远点。我，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失去了神智似的追着她，等我清醒过来，柳菲，柳菲已经死了。”何意满面痛苦的抱住了头，“我，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所以，你现在是否承认柳菲后颈的指痕是你在杀害她的过程中留下的。” “是的。”听到我说的话，何意显得失魂落魄。 “既然如此，那么也就请你不要怪我，你也知道我们妖族的规矩的。规矩，不能破。虽然我对你的遭遇，表示一定的同情。”萧正还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所以，你是要给他吃速效救心丸？”我很不可置信，这东西难道不是药店买的心脏病患者出门时刻配备着的小药瓶吗。 萧正难得的白了我一眼，“噤声好吗，我怕我一个忍不住掐死你。” 就在这时，何意突然从地上跳起直奔我而来，虽然我对他早有防备，但还是抵不过妖怪一瞬间的爆发力。为了抓住我，他居然幻化了妖型。 站在我背后，何意擒住了我的脖子慢慢后退，直至退到门边。 我瞬间明白，这小子是要跑啊。 我看像萧正，用眼神示意他该怎么办，谁知萧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只是盯着何意。 “怎么，这是做什么呀。”我被挟持，还被锁喉，虽然是只鸡爪子，但是萧正这样的反应，让我怀疑我真的是他的合作伙伴？真的说过保护我的人身安全，这一切应该都是我在做梦吧。 “哼哼，我想要做什么你很清楚。萧正，就一件事。你放我走，我就放了你这位漂亮的小妹妹，怎么样。”这话语气有些怪怪的，我想，他大概是有些误会了我和萧正的关系。如果作为砝码，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起码针对萧正而言，绝对不是。 “所以，你放她，和让我不杀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杀了她，我就替她杀了你报仇就是。”萧正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着不仅何意，连我都有点牙根痒痒。虽然我也知道我们的合作关系非常脆弱，但是也不用碎的这么快吧。 “你，我警告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不然我不知道下一秒，还有没有个姑娘能够活着站在这里。”何意总算撕碎了那副斯文的假象，一字一句都带着狠意。 可惜，真的很可惜。我想，他押错了赌注，第一，我并非是那个能够要挟萧正的砝码，我们可没那么熟。至于第二嘛，我恐怕也没他想的那么弱。 与其求人，不如求己。 我用脚跟狠狠剁在他的脚上，然后再次拿出藏在衣袖中的手术刀狠狠往后一捅，趁他吃痛，掰开他的手腕迅速跑向萧正。 这招当初对待萧正没用，可是显然这个何意没有萧正强，而且还没防备。我赌了一把，也赌赢了。 而这时，萧正总算有所行动的又一次把这家伙踹倒在地。 这下子，何意可比刚才狼狈多了，而且显然，他的下场也不会太好。虽然我不太了解萧正，但是我相信，没有人会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耍滑头的。 第二十二章 杀意 所以这人或者妖怪活着啊，不怕别的，就是架不住自己作呀。nozuonodie来着。 我轻轻地抚摸了手上已经弯曲的手术刀，这妖怪的身体虽称不上是钢筋铁骨，可也相去不远了。我刚才已经用了十成力，而如今刀都弯曲了，何意却好像只是受了点轻伤。世界真是好不公平。 未来，我究竟该用什么手段，才能报仇呢？想想妖怪逆天的武力值，我的心情略微沉重。 “我说奕清同学，你怎么又带着手术刀出门了啊。”萧正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暗怪自己，这种时刻居然还分神，简直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而萧正的话，更是让我忍不住冷笑出声，“我不带刀，我不带刀等着让你看我死啊。”不是我针对他，刚才那种场景恐怕没有人会不愤怒吧。虽然以我们的关系，这根本称不上是背叛，可是，也足够让人心寒了。 “你看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你肯定看得出来我刚刚是故意忽悠他的，我要露怯他不得上天呐。”萧正还在那里诡辩。 “算了，你也别说这么多了，我也不是怪你，我也没资格怪你，所以也别多说什么了。最重要的是你现在赶紧把柳菲这案子结了算了。这个何意也太会装了，保不齐一会儿还有什么花招。”我真是没工夫和萧正废话，早就知道妖怪里没一个好东西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所以我的手术刀虽弱，但是自救总比干等着别人看戏强。 于是我决定，回去就批发一打便于携带的手术刀美工刀什么的。怪不得人家常说，安全感不是男人给的，是女人自己给自己的，真是精辟。 显然萧正也看出了我一时半会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不过要说起来这是他本身也就不占理，于是只好把视线又放回到了何意身上。 “你小子得瑟呀，继续蹦跶呀，接着威胁我呀，怎么不妖型化啦。”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我这吃了瘪，萧正干脆的将他的痞子本色暴露无遗，似乎通过这种方式来出气。 何意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估计这回是真害怕了。 “不说话是吧，那么这样，我来替你补充补充。”萧正根本不在乎何意回不回答，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一下子把何意捆住了。 “我说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把他捆上。”你丫有这种东西倒是早用啊。 “现在不要求文明执法么，所以我觉得我们妖族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一上来就杀掉太粗暴了，所以想试试怀柔政策。谁知道这家伙根本不需要温柔对待，真是太欠了，我就把他捆上了。”萧正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真无语，我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其实我认为，除了一开始的妖化或许不在你的掌握中，剩下的事情，都完全是由你在清醒理智的情况下完成的。你所谓的神志不清，只是一个非常拙劣的借口。”这个时候的萧正，总算是正经起来。 “尸检的时候，我们在死者身上看到了两处较为明显的你妖化后留下的痕迹。一处在死者的后颈，一处在死者的腰部。这两个痕迹为什么会出现你应该很清楚，是你再用一只手掌压制住她的上半身不能挣扎，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往水中按压造成的。而人类溺水直至死亡起码要超过五分钟的时间，因为五分钟就会使大脑缺氧造成脑死亡。而这之后，你有至少需要在附近等待五到十分钟来确认她的死亡。这就要求你要一直在她旁边，并且非常用力的坚持不顾她的挣扎把她的头按在水里至少五分钟，然后又冷漠的看着她失救而死。”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有不止一次的机会可以停手，也有不止一次的机会可以救她，然而你并没有。而且从死者的指甲和指腹可以看出来，柳菲死前一定剧烈的挣扎过，不过她的挣扎似乎也并没有给你带来任何触动，你仍旧还是杀了她。这说明你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杀了她，或许不是初衷，但这成为了你选择的最终结果。” “第二，我们在案发现场附近，发现很多树木上都有妖力残留的痕迹，我相信，这也是你在追赶柳菲的过程中造成的。你刚刚曾经说过，柳菲是往车的方向跑去的。而我曾去检查过车辆，车门附近有明显的妖力残留的痕迹，类似于你妖型化的爪痕。而车驾驶座上，也有柳菲小姐的头发。这件事被作为柳菲驾驶而很正常的蒙混过去，但那是因为人类并不知道妖怪的存在。然而在现在，在我们了解了这么多情况的前提下，我有理由相信，这一定是你将柳菲小姐从车上拽下来的时候柳菲挣扎时掉落的。所以看起来，你也很使劲嘛，那时候你的爱意去哪了？” “所以我认为当天晚上，柳菲已经逃到了车上，而你却追着不放，打开了车门把她强行抓出来，而柳菲则在继续逃跑的过程中被你杀害。你说，我说的对吗。”萧正不给何意说话的机会，事实已经很清楚明白了，所以他干脆就大方的替何意把没说的都补充完整好了。 “是又怎么样，是那个女人先他妈背叛我的。说什么喜欢我，全是狗屁，全******是谎话。”何意一脸的狰狞，很恐怖，很丑陋。 不过这一次，他的表情和情绪，总算是能对上号了。 “你知道她在车里对着我说什么吗，居然让我滚开，还说要去曝光我，说我是妖怪，还说要消灭我这种恶心的存在。对，没错，我就是妖怪。所以，我杀了她。” “你们知道吗，我压着她的头下去的时候她哭着求我不要，说她错了，说她爱我，你说我该不该信。我当然信了，结果我刚一松手她就要跑，她居然又骗了，你说她该不该死，她真该死。我对她这么好，她居然这么对我，她当然该死。所以我又把她抓到了那个小河边，同一个位置，她还想挣扎求饶，我当然是一口气看她死喽。”到最后，何意竟狂笑出声，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觉很满意。 第二十三章 妖化 这个何意，他不仅是个冷血的杀手，还是个疯子，真正的疯子。 “你错了，欺骗的人是你，背叛的人也是你。你本来就不是人类，而是个面目可憎的臭妖怪，是你先以人类的身份接近她的。你说她背叛了你，你自己呢，还不是下手了，那一刻你又可能想过她是你爱的人，恐怕没有吧。她或许不是那么爱你，可你也别以为自己就有多爱对方，不然也不会有今天了。”我忍不住打断他的狂笑。 说到底，柳菲才是被欺骗隐瞒的那一个。世界隐瞒了妖怪的存在，而何意，更是欺骗了她。不管他所谓的本意是并不想以妖怪来生活也好，还是什么等到感情更笃定就说出真相也好，又或者是什么因为觉得人类无法分辨妖怪而不需要坦白。这些从他动手的那一刻，从柳菲死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变质了。他曾经的一切，他所有的诺言，他自以为是的爱，都已经成为了特别可笑而可怕的谎言。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萧正制止了他，“算了，你所谓的解释也说得很多了，而经过刚才那一幕你现在再装可怜也有点来不及了。现在就一句话，是你你自己喝，还是我动手。”萧正晃了晃他手里的小瓷瓶，说的简洁明了。然而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 “你，你。”何意的视线紧盯在小瓷瓶上，瞳孔放大，说不出话来。 “好吧，看起来你是想选我帮你是吧。”萧正满面的笑容，慢悠悠的走到何意前面，右手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像敬酒似的抬到他面前。看着又奇异又暧昧，还很恐怖。尤其是何意的表情，已经害怕的僵硬了。我想，那小瓷瓶里的东西，一定很可怕。 “等等，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妖化，你现在难道不想知道了？”何意一边挣扎一边说，语气慌乱，显然他是明白，萧正是真的要杀了他。 “哦，”萧正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你的这个理由倒是找的蛮好的，我确实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所以呢。” 何意一副得救了的表情，我有些焦急，难道萧正真的要放过这家伙，那他当初说的那些保证算什么，****吗？ 我怒视萧正，他却悄悄对我眨了下眼睛，这又是什么意思。是，某种策略吗？我不敢放松，仔细品味了一下他这个眼神的含义。 哎呀，不管了，还是想不通，所以我才不要去推测这只千年老妖怪究竟在想什么。反正，他要是放了他，我就弄死，他们俩。 “你，如果我说了，你就放过我吗。”这一次的何意可不再像刚刚挟持我时那样的底气十足了，语气中甚至充满了恳切。不过反正我是没有什么感觉，杀人的时候那么轻松爽快，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就又是这样一副嘴脸了。一想起他刚才的狞笑，我就觉得他此刻的可怜相都是自找的，活该。 “这个么，也不一定，要看你说的，有没有意思了。”萧正游刃有余，漫不经心的，谁叫他现在处在制高点呢，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不行，你要给我保证。”说实在话，我都有点佩服何意的勇气和天真，在实力悬殊如此之大的当下，甚至是已经成为刀俎下鱼肉的如今，他居然还敢谈条件，这是一种怎样的勇气。 “那算了，看起来你讲的是我不太感兴趣的东西呀。也好，我现在就送你走。”萧正真的比街上的混混还要痞气几分，说着就抬手要给何意灌药。 “等等，我说，我说。”何意慌忙避开萧正的手。 当一个人被抓到了弱点，他就完了。当一个人开始让步，他就死定了。当一个被抓住弱点的人开始让步，他又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何意当初为了隐瞒身份而杀人已是非常愚蠢的行为，而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更是愚蠢之极。既然如此怕死，又是如何罔顾他人性命，视人类为儿戏的呢。 结局呀，早就是注定的。 “说吧，让我看看是多有趣的事。” 根据何意的说法，在半个月前，他在一家酒吧遇到了一个陌生的妖族。因为他一直是在这一片区域生活，对附近生活的妖族基本上都有了解。因为妖族毕竟不能总是时时刻刻伪装，所以偶尔也会有些纯妖怪之间的聚会。比如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彼此完全化回妖型，缓解一下人类伪装的压抑，也交流交流心得。 不过这个妖族很特别，在这之前，何意从来没有在这片区域见过他。看起来是个新来的菜鸟。何意上去与他攀谈，却惊奇地发现他的妖怪面目居然比自己的更模糊，原来是个妖力强大的妖族。可是问了问年纪，居然比何意还要小很多，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种事情何意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显然，这种奇怪的现象引起了何意的注意，他很好奇，就和这只妖族讨论了一下。 而根据这名妖族的说法，最近妖市新出了一种可以迅速提高妖力的丹药，可以短期内就提升一个阶梯。 此时我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WTF，什么是妖市？什么是丹药？这他妈是玄幻吗？真的是听的我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但是此时我也插不上嘴，就只好这样云里雾里的听着。 显然，何意接下来的话让我觉得他一开始说的所有话果然都是骗人的。他不加思索的就从那只妖族手里买下了许多丹药，在检验了丹药没有问题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自己享用了。然后，就发生了之后的事。 所以说，他原来说的什么想要作为人类生活，想要作为普通人生活，不过是骗人的谎话。他真实的目的，还不是成为一个妖力更强盛的大妖怪。至于做什么，呵呵，他如今已经敢杀人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只是，我相信，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再也不会了。 第二十四章 副作用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药是你突然妖化的原因？”右手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萧正看了一眼何意，姿势惬意，“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啊，不然，我替你说呀。” 听到萧正的话，何意一脸惊恐。 “十天前，石清路顺德公寓7703室接到报警，一名男子于夜间猝死，其妻子清晨醒来发现之后报警，经法医鉴定，其死因为突发性心肌梗塞。这件事，你知道吗。”萧正紧盯着何意，这话不像是在问你知道吗，而好像另有深意。 “我，我知道啊，毕竟是和我同一个小区的，那几天社区里都在议论这个事情。”何意说话有点结结巴巴的，真是个笨蛋，连我都听出他这话里的迟疑和隐瞒，萧正又怎么会听不出呢。 “哎，何意呀何意，我该说你什么，”萧正叹口气摇摇头，“妄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居然蠢钝如猪。”萧正这次说话可一点也不客气呀。不过，说得好。 “你。”显然被人这样形容，令何意非常愤怒。 “我想，你知道这件事，也并不仅因为他是你的邻居吧。这个因心肌梗塞而死的男士也是个妖怪这件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我知道，我们只是不太熟，这又有什么。”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这只妖怪居然是心肌梗塞而死吗。恐怕不是吧，一个妖怪这么死也难免太可笑了。我想，这个人的死，和你所说的丹药有很大的关系吧。而且我想，这令他死亡的药应该也是从你这里拿的吧。” “当然，我认为你并不是故意害死他的，我知道你是个谨慎的人，对于熟悉的人尚且不能够完全信任，又怎么可能去相信一个仅有一面之识的陌生妖族呢。不过你也确实被这种超乎常理的修炼方法打动了，虽然不知真假，但你也很动心。所以你该怎么做呢？”萧正冲着何意笑了一下，不过这个时候笑，还真是有点阴森的感觉。 “以你这种谨慎又自私的性格，自然不可能用自己来做实验，那么你会选择谁呢。公司里共事的同类如果出现问题很有可能波及到你，并不是最佳人选，而距离你太远的妖族又不能很好的观测到用药后的情况，也不适合你进行实验。所以又有谁会成为你的最佳人选呢。” “同一个社区，这样你就可以就近观察他服用后的反应。而人类的掩饰身份下，你们不管是职业也好，还是经历也好，除了居住地点接近，没有任何其他相关的地方，所以人类也根本不可能知道你们之间的真实联系，这样即使出现任何问题，也都与你无关。而第三点，就是这个倒霉的家伙，和你应该是相似的种族吧，这样的话你们有关药物的反应或者任何也应该基本相似，最利于你对于这种丹药效果的检验” “于是，这位因心肌梗塞而猝死的人，实际上是你为了提高妖力而寻找的试验品，我说的没错吧。当然，我相信你们两个应该是一拍即合，你告诉了他丹药的效果，他当然二话不说就服用了。不过只有一点，你恐怕没有告诉他这是你从陌生妖族手里拿来的吧，不然我想他也不会吃的那么心甘情愿。” 何意低着头不说话，我却觉得萧正好像分析的完全正确，不然何意又怎么会突然沉默。 “可能恐怕你也没有想到吧，这种药虽然真的可以增长妖力，可是却也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副作用吧。那就是会逐渐的减少妖力，先是急速增长，之后便是急剧的减少。而更令你害怕的是，当这位倒霉的家伙死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服用这种丹药了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何意看向萧正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妖怪，当然，他们本身就都是妖怪。 “靠脑子啊，我又不像你一样蠢，所以你问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好吗。来来来，我接着说，你一定非常的惶恐吧，但你也不知道造成他死亡的根本原因究竟是什么，是服用时间的问题还是服用剂量的问题，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问题。但为了不变成他那样，你就停止了服药。” “不过这个药应该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吧，即使停止了服药，你发现你自身妖力居然还是在慢慢减的少。并且停止服用的时间越久，妖力减缓的速度越快。这似乎变成了一个死局，服不服药，妖力都会减少。而这个时候你也已经找不到那个卖给你丹药的妖族了吧，没有任何办法的你惶惶度日。” “而本来就已经很烦躁的你，却被女朋友邀请去看流星雨。虽然心里非常的不耐烦，但你还是陪她去了。没想到却在这次约会的过程中出了问题。，因为妖力减损的严重，或者是这个丹药其他的副作用，造成的结果就是你在柳菲面前妖化成型，最后，你杀了她。所有事情就是这样，对么。”我一点也不知道，萧正居然知道的这么多。 而显然萧正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何意一脸颓唐，再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事情又回到了最初，我们来这里的原因。现在，似乎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至少，有关于柳菲的真相，已经大白了。 杀人的就是这个何意，这个柳菲曾经的恋人，一个妖怪。 此时，我只剩下一个问题。 “你明明知道柳菲她没有证据，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何意的回答让我不寒而栗，我实在无法再与这个人共处一室，看了一眼萧正，他点点头，我快步走出这间令人作呕的办公室。 什么叫做会影响他在工作单位的形象？ 会被人叫做疯子的是柳菲，没有人相信理解的也会是柳菲，而他，却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就真的狠心下手了，真的非常可怕，也非常可恨。 简直就是人渣。哦，不对，是妖渣。 第二十五章 别扭 五分钟后，萧正也出来了。疾步走出何意所在的公司。本来是我满脸的不爽，而萧正则是看着我的黑脸而显得非常得意。 不过，等我们到了他的车旁边，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一张小小的纸条贴在他的车窗上，明明很小一片，却可以让萧正刷的变了脸色。于是突然间我就觉得有点开心，就像他看见我不开心时的那种开心。 将纸条团在手里，萧正闷闷的坐进车里。即使是妖怪，即使是厉害的妖怪，他也同样免不了尽职的交警叔叔的一张罚单。 听见车窗咚咚的声音，我弯下腰看，萧正系上了安全带正努力的探出半个身子来敲击副驾驶的窗户。虽然他身高手长，可是从我这个角度看来也有些搞笑。 “你还不进来，这个车的身价现在已经涨高了，它不再是你来的时候所坐的那辆车了。”萧正看着我，大有我再不进去他就开车走了的样子。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人居然可以这么的幼稚，而一张罚单竟然可以让他变得像个小孩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至少是，真心的笑。”萧正显然掌握了一种叫做“一秒钟变正经”的神技能，变脸速度令人咋舌。 不过他说的话...... 我将唇紧抿，没有回答。 “你应该多笑笑的，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整天板着张脸的，这样会提前进入衰老期的好嘛。尤其是作为你现在专业上的导师，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你知道面无表情对我心情的影响有多严重吗。”萧正像是打趣一样，我却没有办法能够像他一样轻松的开着玩笑。其实萧正说的没有什么，我却感觉好像突然被戳中了什么穴道似的，难受至极。 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在萧正面前，我总是轻易忘记防备。分明告诉自己不要放松警惕，分明不断提醒自己他妖怪的身份，为什么却总会暂时性的忘记呢。为什么一贯都能控制好的情绪，可以虚伪的面对任何人，怎么到他这里却又忍不住破功呢。一次一次的，怒也好笑也罢，却总是在他面前泄露我真是的情绪。 其实我好像也知道我自己的想法。无非是第一次遇见能够理解自己的人，一个我能够不去掩饰特殊的人，一个即使身为妖怪却暂时没有威胁的人。所以我虽然明知他是妖怪，却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种不该存在的依赖感和信赖感。好像他，就是我与这个世界的桥梁一样。通过他，我才能找到归属感。 但实际并不是这样吧，这只是我的自说自话，一厢情愿，一时迷惑的想法。 他不是我的同伴，甚至都不是我的同类，和我毫无关系。而且，也只是暂时的不是我的敌人而已。 而我却被迷惑了。 有时候我自己都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然后告诉自己，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就不要再自以为是了。 然而不管我如何去做，却总是会忘记自己对自己的一遍遍鞭策，忘记自己的原则。我想，大概真的是我孤独太久了吧，才会把这种分明不同的理解，当做理解，把这种分明奇怪的合作，看成合作。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骂醒自己几次。但我始终还能勉强自己铭记一点，他是妖怪，一只蛇妖。 其他的似乎也已不太重要，我只要记住了这一点，恐怕，总会恢复理智的。这是一种生而带来的对立与经年累月积累的仇视，是不会被磨灭的过去与记忆。 所以我也庆幸他是蛇妖，是我，最讨厌的物种，没有之一。 看我半天不回话，萧正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说话了，一路沉默的开回法医室。直到快下车，我总算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恩，毕竟还是脆弱的合作伙伴关系嘛，一时间也不能考虑太多，顺其自然坚守本心就好了。虽然我时不时的抽个风，但最后还是能够很快看清局势的。 不过，我瞄了一眼旁边的人，从车上开始，直到回到法医室，他也没有主动跟我说过一个字诶。看样子，应该是生我的气了，而且火气还不小。 一下子，我感觉其实他也蛮小气的，虽然我这个人本身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不够大气的人。不过他年纪也比我大，能力也比我强，还这么容易生闷气，这样不太好吧，难道不是应该稍微让让晚辈么。 我再瞄一眼，他已经面无表情的往办公室走去了。哎，还真是不打算理我了。 想了想，刚才在何意办公室里我一直混混噩噩的没怎么听懂，现在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他来解答呢。 算啦，没法子了。于是我只好灰溜溜的跟在他后面，毕竟持有疑问的我处在劣势，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咚咚，我轻轻地敲着萧正办公室的门。没人应声，好吧，这个小心眼的蛇妖好像真的生气了。 没办法，我只好又敲了一遍。还是没人理。这样的话，看起来我只有放大招这一个选择了。 “萧老师，您在办公室里吗，请问，我可以进去吗。”最终，我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的人都听到我的询问，当然，更包括办公室里面的这一个。 “进来。”果然，只有这样才有效。因为在法医室里，萧正还是要饰演那个专业技术强，有很亲切好交流的实习指导。而这样的实习指导，是不会把自己的实习学生关在门外的。 所以，不管进屋后的萧正脸色如何，我总算是进来了。 “你进来干嘛，是不是还要摆脸色给我看呀。”果然，这家伙的火气还大得很呢，听听这说的话，就是挤兑人嘛。 “那啥，我这不是过来看看作出精准推理绝杀何意的萧正到底多厉害嘛，这不是过来看一看崇拜的偶像么。”没办法，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多说点好话的。 你看，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萧正的脸色果然就好看了许多。 第二十六章 瓷瓶 “好了，你不用拍我马屁，我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我的，还是讨厌我是吧，觉得我是妖怪就非常的厌恶对吧。我都明白，我也不怪你，谁叫我确实是妖怪呢。”萧正脸上刚晴了两秒，就又阴了下来。 我一愣，我还以为他被我诱哄住了，谁知道没有，还说了这么一番话。 “不过我目前为止就一个要求，咱俩一起工作的时候，能不能别突然的就甩脸子给我看啊，要知道我虽然是妖怪，可到目前为止，我还真的没怎么着过你呀，我可没得罪过你呀。”萧正没等我反应就又接着说了起来。 “要说我的要求也不算高吧，也没让你屈服没让你折腰吧。说实在话，你自己想想，咱俩合作之后，是不是你老让我吃瘪呀。咱们的合作关系中，我是非常积极的，也是非常友善的，但是奕清你的态度可就不那么友好了吧，你说你下我面子的事干的还少么，一天天净欺负我了。” 显然，萧正这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呀。而且这不光是诉苦，更是已经很直白的再给我提意见呢。 不过我想了想，他的诉苦也不无道理，的确，喜怒无常的人是我。虽然这是我从小对妖怪产生的严重的憎恶感，很难再改变了，但是萧正毕竟只是个陌生人，他没有必要为了我的过去和个性买单。 没有任何一个人，要无条件的理解另外一个人，更何况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平心而论，萧正对我，也还算够意思了，而一直耿耿于怀的人，是我。 “好的，我知道的，我会尽量改正的。”我保证，我会真的改变。 “恩，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照你说的做吧。”我这边一保证，萧正那边好像也没了火气，于是这事儿就算这么翻篇了。 “你进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吧。”火一降下去，萧正总算是有心思和我谈其他事了。 “是的，今天在何意那里，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感觉这些可能以后也要接触，所以想要来请教你一下。” “你说吧，我听着。”示意让我做到待客的沙发椅上，萧正站起来一边煮着咖啡一边说。 要说萧正这里的待遇绝对是不错，进口现磨咖啡豆，咖啡壶，咖啡杯，配的方糖茶点，应有尽有，非常的享受，当然。享受的前提是他自己舍得往里面添大笔的钱，标配是办公室加饮水机，所以萧正自己加了多少东西，一目了然。而我们实习生的生存环境比起萧正这里。哎，真是不提也罢。 “我第一个比较想了解的问题是你今天喂何意的小瓷瓶是什么？”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如果是能够让何意一击毙命的东西，那么如果何意在办公室死亡，第一嫌疑人就是最后和他见面并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萧正与我了。一个公职人员以及一个在校实习生卷进这样的案件想必会造成不太好的影响，我觉得萧正不会做这么笨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是，他难道就不怕何意再逃跑或是怎样吗，毕竟何意看起来也是一个相当阴险狡猾的家伙。 正因为如此，我对这个小瓷瓶里的产物，非常的感兴趣。 “啊，那个呀，你以为是什么？”萧正在看着咖啡壶的空挡转过身来，反问了我一句。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难道那就是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杀人秘器七日断肠散？或者是含笑半步颠？还是什么其他的慢性毒药？”一时间我的脑洞大开，反正连妖怪都是存在的，那那些武侠小说里的杀人秘药也就不一定不存在了吧。 “噗嗤”这次换萧正嘲笑我了。 虽然刚刚才答应过要和平友善的相处，可是，这次可是他挑起来的。于是我还是忍不住，怒目而视了。 “那个，我不是笑话你，我觉得你说的蛮有想法的。事实上，虽然并不是你说的那些，但也有点相似吧。” 是这样吗。我眯着眼睛看他，我表示很怀疑。 “奕清，你认为妖族会死吗。” “当然，万事万物缘起缘灭，怎么可能会有不死的呢，就算你们这些妖怪活得久些，也绝不可能永生不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萧正会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但我还是回答了。 “说的不错，的确是这样，妖怪也会死。”萧正感叹了一声。 “所以这到底是和小瓷瓶有什么关系呀，还是你只是在单纯的炫耀妖怪的长寿。”如果是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人的。 “并没有。那奕清你知道妖族是怎么样死亡的吗？”萧正难道真的不是在开我的玩笑吗，问我那么多关于妖怪的事，可我是个人类啊，哪里知道这些。 “妖族的强大和妖力有关这点你知道吧。”没等我回答，萧正就又开口了，看起来，他刚才那个分明就不是真的想问我。 我点头，本来就模糊的知道一点，而且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何意也说过一些。 “那你知道，妖族的生死，也是由妖力决定的么。何意之所以会想要快速提高妖力，当然是跟想要活的更久有关了。所以他一开始所说的关于情情爱爱的那些话，都是虚的，都是假话。本身妖族的寿命就会长于一般人类，而他那么不择手段的想要提升妖力，又怎么会是一个爱上了人类不在乎其他的痴情人呢。” “妖力就像一个妖族的精神本源，使妖族具有强大的能力和超长的寿命。其实每个妖族的寿命都是可以预测的，妖力消散的过程也是不可逆的，即使在修炼更多，也阻止不了身体原本的妖力流失，而一旦妖力全部消散，妖族，也就跟着死亡了。就拿人类的生理构造来比较，妖力对于妖族的重要性大约相当于血液对人类的重要程度。” “而那个小瓷瓶里的东西，就是用来溶解妖力的，它会使妖族本身的妖力迅速瓦解消失。根据不同的分量，妖力溶解的速度也不同，但这是任何服药的妖怪也无法幸免的。” 第二十七章 轮回 萧正的话让我心头一跳，如果有了这样东西，那么我的复仇就不再是悲壮的空谈或者无尽的幻想了，而是近在咫尺的等待。 只是，这东西看起来如此厉害，恐怕轻易无法从萧正手中弄来。至少除了在喂何意喝下它的那瞬间我才是第一次见到，之前与之后也在没见过，想必萧正一定是将这样东西藏的很深。 不过无妨，只要我知道了它的存在，总也会有机会的。 “那么何意不是会死在办公室里吗，如果他的妖力像你说的这样被小瓷瓶里的东西给溶解了。”如果是这样，我们不还是会成为第一嫌疑人么，何意在喝小瓷瓶妖力溶解之时最后接触的人就是我们俩。 “恩，那倒不会。溶解妖力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就好像你刚刚所说的七日断肠散，它要七日才会让人断肠，又或者是含笑半步癫，需要走到一定的步数才会毒发。这些毒，在使用的过程中本身就规定了一些时间或者条件。而我这个，则是根据人本身的妖力而有所变化。至于何意的话，他的妖力本身就因为其他问题在逐步减退，而用了轮回之后，恐怕最多也就剩下三天光景了。” “轮回？”轮回是什么？就是那个小瓷瓶里的东西吧。 “咦，难道我刚才没说过，这小瓷瓶里的东西名叫轮回？”萧正表示很诧异。 然而，“你根本就没有提过好吗？”虽然我也听明白了，可是你确实没有说好么。难道因为是一只老妖怪所以记性这么差吗。 “好吧，那可能是我忘记说了。”那瞬间，我真是想一口老血全喷在对面那个正在喝咖啡的悠闲背影上，明明这很重要好么。 但是有碍于刚才的保证不好直接吐槽他，我也只好强迫自己把重点放回小瓷瓶里的轮回上去。 “轮回，这名字取得不是挺切合主题的么，轮回轮回，唯有死了，才能轮回。”萧正的话还蛮在理，这个轮回的功效和名字确实很相符，不过我更在意的是轮回本身。 “轮回没有解药吗？难道就不怕妖怪在妖力被溶解的过程中找到解药，那样的话不就白费了么。”如果何意找到解药的话，那我们今天做的一切不就成了做白工么。 “既入轮回，何来解药。从吞下轮回的那一刻，就无解了。即使有的妖怪幸运一点，服用的剂量很小，也不过是多拖延一段时间而已。终究是要死的。正因为如此，轮回这药对于妖族来说非常危险，除非必要的时候，一般是不会让它出来见客的。”萧正说的这话我信，光是听他介绍我就觉得这要有点不得了，完全不是可以随身携带的那种东西啊。我是人类当然怎样都无所谓，不过萧正毕竟是妖怪啊，这种要放在身上简直就是有自杀的嫌疑嘛。不过。 “那你这次干嘛要用啊。”难道何意属于重量级人物？ “还不是因为你。”萧正指了指我，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关我什么事啊。 “当然关你的事了。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白天去何意公司找他对峙，我就可以选择晚上或者任何一个时间，我也可以选择在其他隐蔽的地点，我甚至可以化成原形去找他，既不用担心被人看见，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但是，因为有你这个小跟班，我所有简单方便的计划全部都被pass，只能选择用轮回这种计费时间又昂贵的方法了。你说是不是。” 我竟无言以对！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所以说，轮回很昂贵？”这种药对妖怪的杀伤力那么大，应该是很珍贵很稀少吧。 “那是自然。这种东西对妖族的杀伤力我想你刚才也应该听明白了，完全不亚于见血封侯的无解毒药啊。所以你难道会天真的觉得这种东西在妖怪世界很常见吗。如果是那样，那我相信妖怪都存活不到你能看见的这一天。要知道，就如同诡谲的人类斗争一样，妖怪世界的竞争也非常激烈非常残酷。就连我，也是因为如今担任的这项清道夫的工作才有了几份轮回，并且就连想要使用我手中的这几份也是需要很多条件的。懂么。”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哎。”萧正看着我，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我想了想他那瓶所谓非常贵重的轮回，没有接茬。 而且听他这么说，我恍惚觉得，想要从萧正这里偷一份轮回的可能性，恐怕已经不能用困难来形容了吧，简直就是炼狱级别的，机会真的非常渺茫啊。 只要我得到了这样东西，就一定能够报仇，而且不需要太多的其他考虑，因为这件东西本身就可以完全压制妖怪。可是，怎样才能得到这件东西呢？听萧正的说法，这轮回本来就非常稀缺，更是妖怪极度忌讳之物，想要从除萧正以外的途径拿到它根本全无可能。而萧正这里呢，他虽然平日对我也算和善，为人更是犹爱嘻嘻哈哈，只是我知道，在这样的掩饰下，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理性并且稍有情绪波动的人。这轮回，恐怕我提一提都会引起他的警觉，更遑论那了。所以这条路，也是难上之难。 只是如今，这是我已知的能够切实报仇的最好方法了，我势在必得。 于是，我唯有等待。等待，等待。 伺机而动。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奕清。”萧正又使出了他那一招“一秒钟变正经”，没办法，我也只好以大招“一秒钟回神”来应对。 “我想问你，你比我晚从何意的办公室里出来，除了因为轮回，你是不是还问了他其他的问题。”五分钟，已萧正的实力，往何意喉咙里灌药简直绰绰有余，那他就一定是还做了其他的事情。 “哦？这个问题有点儿意思，我问了，那你要不要猜猜看，我问的是什么？”萧正满脸趣味，笑眯眯的看着我。 第二十八章 雪域 “这根本就不用猜吧，无非是追问那个何意口中卖给他丹药的陌生妖族的具体信息呗。今天上午何意在叙述的过程中，你全程都没有仔细听，并且还显的非常的漫不经心。唯有他讲到那个陌生妖族的时候，你的注意力一下子变得非常集中，并且还中途打断了他的话，这说明你对这件事非常重视。而你又早就知道了何意与他们小区的妖怪猝死事件有关，但是我们见到何意的时候你也并没有主动的说这个事情。所以我相信你应该很早就知道这个陌生妖族的存在了，并且非常关注这件事，然后今天是故意去何意哪里想到多挖到一些线索。”虽然我没有妖怪那么强的金手指，但我有一颗聪明的大脑呀。 “哟，小丫头还蛮聪明的嘛，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你自己也已经把今天的事琢磨的挺清楚了的。那你再猜猜看，何意他告诉我了没有。”约定了真正的和平相处之后，萧正似乎越发喜欢这种带着逗弄的交流方式了。有什么话还不直接说，偏偏还要多说几句，好像是在故意试探我有没有像答应的那样好好相处。 “今天那架势，以何意的聪明程度，肯定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既然如此，我觉得他不会再告诉你任何有用的信息了。他很聪明，但也很阴险，并且非常残忍，所以唯利是图，心性冷漠。而你既然已经确定要杀他了，那反正说不说他都是个死，所以他不如把这些当做秘密埋在肚子里带着去死，还能给你添堵。”我觉得我要是何意，我是不会说的。 “你错了，他不仅说了，而且还是全部完整的都告诉我了。”萧正得意一笑。 我有些奇怪，这何意看上去可不像这么好心的人啊，那他干嘛还要说呢。“对一个要杀了自己的人知无不言，他是傻子吗？”我真的是很不懂这个人。 “你错了奕清，何意才不是傻，而是太贪了。他太珍惜他那条命了，他把命看得比一切都中。所以，只要我还没杀他，只要他还没死，他都会觉得还有转机。他太怕死了，所以宁可全说出来，想着能换一个侥幸呢。他不是傻，也不是不知道即使他说出来我也极有可能不会放过他，但是他还是要给自己努力的找一条活路，他太怕死了。” “结果你还是没有，不是么。”原来这个轻易结束别人生命的家伙，竟然这么看重生命啊。又或者，他看重的只是自己的生命。 不过不要紧一切都无所谓了，他看重的，是再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没有办法，万物皆有万物的法则，世界也有世界的平衡。如果真的任由妖族肆意杀戮，人类的数量如果骤然减少，那就破坏了世界的法则，恐怕妖族自身也会频临灾难。所以与其说我们妖族在维护平衡，不如说我们是在自救，防止出现一些不能掌控的事情。”萧正这么说的时候很正经很严肃。 “算了，不要说这个了。”我打断了萧正突如其来的感慨，“既然你都问出来了，那你下一步应该就是找到这个神秘妖怪了吧，不过，我真的非常好奇，那丹药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还有那个何意同小区的猝死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妖怪的。” “你这连珠炮似的一个一个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啊。”萧正慢悠悠的。有时候我觉得他不像蛇妖，而像是乌龟精，实在是太慢了。 “那就一个一个回答，我无所谓，反正有的是时间。”耸耸肩，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没搞清楚的搞清楚，反正没有什么事情，萧正就是再慢悠悠的我也耗得起。 “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萧正一副受不了我的样子，然后开始回答我的问题。“先从最基础的解释给你听吧，不然怕你听不懂。” 我磨牙，他真的是好嚣张好讨厌呀。我只是不了解，说听不懂感觉更像是在讽刺我的智商啊，这个讨厌的蛇妖。 “首先就告诉你何意所说的那种丹药吧。这种丹药名字叫雪域，是近年来才开始出现的一种丹药。这种药和轮回一样，是针对妖族产生的一种秘药。服用前期会使人的妖力迅速提高。” “一般而言，妖族妖力的提升与年龄和修炼方法是息息相关的，而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走下坡路，直到妖力散尽，妖族也就跟着消亡。而不同的妖族会有不同的修炼方式，这是从久远的古时就传承下来的。但不管是哪一族，修炼的功法和水平都相去不远。虽然有的妖族与妖族之间实力的差距悬殊很大，但总体来说基本是保持在一致的水平。而如今这个时代，就各方面而言其实并不适合妖族的修炼，也就减缓了妖力的提升，所有妖族的修炼都受到了影响。” “其实以前妖族的数量要远比现在的多，你现在看见的这些妖族，只是选择了生存在人类世界的那一部分，而有很多妖族，则选择以原型修炼，而地点也大多是偏僻但利于修炼的偏远地区。他们从不主动出现在人类世界，而是完全作为妖族隐蔽的生活。在曾经的一段时期，生存在人类世界的这一部分妖怪，修炼受阻，妖力难增，一时间出现了很多误入歧途的妖族。妖界也在那时兴起了一番大清除，才及时遏制了那时妖族的异变。” “且慢，你所说的误入歧途是什么意思？”这个词，怎么听起来就有点毛骨悚然，感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你们人类传说中的精怪，不是善以人为食，或者专门吸人精气来修炼么。”萧正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从他的话里，也可以听得很明显了。 “所以，你说的误入歧途就是指通过害人来提升妖力？”我就说吧，妖怪最是可恶。为了自己，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 第二十九章 骗局 “恩，但其实事实上，这些书里写的方法根本没有什么作用。我们虽然是妖族，也好想和你们那些书中描述的精怪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但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至少那些损人的方法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利己的作用，我们从古传承下来的修炼方法中也没有那些害人的法子。只是那段时间，妖族在人类世界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修炼也往往许久都不曾见到一点效果。于是就有一部分妖族动了邪念，像是疾病乱投医吧，他们虽然明明知道这些方法基本上可以说是人类幻想杜撰的产物，却还是真的去尝试那些传说中记载的需要鲜血和人命的修炼方法。结果当然是毫无作用了，不仅妖力没有任何提升，还连累了许多无辜的性命。”大概是因为这段历史有点惨痛，萧正的表情难得的变得有些严肃。 “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妖怪太过贪心。明明已经可以活的很久了，却还是不甘心，不满足，还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明明是毫无根据并且会伤害人类的方法，却还是毫不在意的去尝试了。我们人类的寿命本就短暂，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惜，却还是被你们这些妖怪扼杀了。你们这些妖怪总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蔑视人类，瞧不起人类。你们觉得你们的命就比我们人类的值钱吗，就比我们人类的性命珍贵吗？”我真的很愤怒，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父母。妖怪从来就是这么的自私，这么的令人作呕。 “我们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妖族的错误，于是我们也在试图弥补我们的错误。而我现在所担任的这项工作，就是在那时设立的。”萧正这次也不说我态度差了，反而面露难色，怎么样，你也知道你们妖怪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吧。 “这件事的发生，让我们意识到大部分妖族对于人类的态度有着很大的问题。就像你说的，他们太过轻视人类，所以才会轻而易举的做出这些事情。那个时候，是我们妖族过分了。那时的妖族因为实力比人类强大很多，就自以为是人类的统治者，可以自由决定人类的生死。然而所幸妖族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并且在那时举行了一场非常重大的议会，每一族的族长都必须参与，不得缺席。而就在这场议会上，定下了我见你时，告诉你的那个规则。不许使用妖力虐杀人类，不许暴露妖族的身份，对人类应当保有最起码的尊重。而那一批用人类来妄图提高妖力的妖族，也被第一时间全部清除了。” 我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于是就只是静静的听着萧正说着。 “虽然这个规则制定初期有许多妖族反对抗议，但是最终还是实行了，也实行到如今。其实本身会触犯这条规则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是今年来才有增多的趋势。” “为什么？” “恩，怎么说呢，近几年来妖族的局势很不稳定，虽然目前还没有调查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原因已经导致目前妖族多处出现了异动，局势也非常的暧昧。妖族的族长和长老们对妖族的绝对统治已经开始出现裂痕，很多事情也就变得力不从心了。” “而这个雪域呢，也是近年来出现的。就像我刚才说的，在人类世界生存的妖族想要提升妖力是很困难的，并且那些本就不靠谱的旁门左道也已经被完全扼杀了，妖族们也都知道这些方法其实都是无用功。所以妖族目前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有关妖力的问题，修炼本身的速度不能提升，妖力也无法提升，这就表示妖族本身的寿命也开始缩短了。这对于大部分的妖族来说，都是一个非常令人焦躁的坏消息。而正在这时，这种名为雪域的丹药开始在妖市流传。” “就刚刚我给你介绍的雪域的奇效，对于这些生存在人类世界的妖族会有多大的吸引力，我相信你那么聪明应该不会想不到吧。”萧正好像很喜欢互动的感觉啊，讲着讲着还要看看我的反应。要不要我举个旗子在一边狂喊萧正好棒来满足你的被关注欲啊。不过想了想，我还是老实回答他了。 “当然，这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最为不费力的选择。不管自己有没有用心修炼，也不用在意修炼的环境好坏，仅仅用这一种丹药，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而且这种方法也不会祸及人类，所以并不违反你们妖族定下的规矩。低风险，高收益，这雪域绝对是妖族的镇族之宝啊。” “恩，本来雪域，真的应该就像你说的这样，是我们妖族修炼生存不可多得宝贝。然而事实上，雪域其实并没有在妖族流通开来，甚至妖族少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件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何意当时说这是他没见过的东西的原因了。”萧正的话让我觉得很奇怪，这根本就违背常理吧。 “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雪域这种丹药的成本太高？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我不解，这种丹药理应在妖族推广的吧，为什么反而不去流通呢，实在是说不通啊。 “问得好，就是说啊，为什么不去流通呢。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成本的问题，而是在雪域出现的时候，妖族试药的人发现，这个雪域，和想象中的大不一样。要知道，雪域出世，多少妖族的族长和长老都心动不已，毕竟这对年龄变大修炼却变缓的他们来说就像是及时雨一般。然而他们是多精明的妖族啊，所以一拿到雪域的第一件事，不是即刻就吃，而是先找人试了药。这一试，就试出了问题。”萧正的表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你应该听到何意刚刚在办公室说的话了吧，那才是雪域真正的面目。这个雪域，本身的出现，就是一场骗局。” 第三十章 尾声 “这个雪域，表现上看，它会在短期内迅速提升妖族的妖力，却并不要这些妖族付出任何的代价。然而实际上这种提升妖力的方式却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是用来引妖族入圈套的假象。这种雪域，实际上的作用，甚至是类似轮回，是会逐渐瓦解减弱妖力的。并且服用的雪域越多，这种瓦解的速度就越快。当发现这种药的怪异之处时，往往已经来不及再去想办法。要知道，通常拿到这种药的人为了能迅速提高妖力，一次服食的雪域量会很大，也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么就是说，其实雪域就和轮回相同，是一种克制妖族的药物？”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想要的东西接二连三的自己跑出来。先是轮回，又是雪域，都是我想得到的东西，这是撞大运了么。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雪域似乎是起到这样的作用。于是，当时在妖市流通的雪域被全部销毁，而相关的妖族也全部被处理，有关雪域的消息也被冷藏。不过和轮回不同的是，雪域似乎是一种可以缓解的药物，不过其实和无解也没什么区别了，毕竟雪域的解药是一种更为珍惜的东西。而且，雪域还有一个特点。当你服用一粒或者两粒的时候，是很难感觉到自身妖力的减少的，因为增加的妖力太多了也就被忽略了。而等到发现问题的时候，服用雪域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没有机会解决了。”萧正向我解释着雪域，我觉得，如果要报仇的话，轮回是我最好的选择，快准狠。而这个雪域，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如果说那时候的雪域被全部销毁了，那何意手里的这些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一点我也很好奇。 “这个才是问题的重点，我确信那时的雪域的确是已经被完全销毁了，并且在那一段时期也是完全销声匿迹的。然而在近几年，雪域似乎又开始在妖市流通的。但并不是从前那种明面上的交易，而是就像何意这样，私下交易的。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正是因为何意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此之前，我已经发现好几起了。” “都是猝死的，通过检查，我发现他们身上的妖力全部没有了，但是也没有任何造成死亡的伤害，我立刻就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雪域事件。直到我们去处理何意这个案子，一切才变得比较明朗，也证实了我一直以来的推测。”萧正说着，还拿出了几张纸给我看。 “李明，男，35岁，死因猝死。蒋丽，女，29岁，死因猝死。张楠，女，52岁，死因猝死......这些，全部都是雪域造成的吗？”这份名单上的人应该都是妖怪，死因却都是猝死，看起来似乎就像萧正说的，是因为那种叫雪域的奇怪丹药了。 “恩，就目前的调查来看，他们应该都是因为雪域而死的没错。”萧正点点头。 “死了这么多人，难道没有引起社会的关注吗？”这也并不是一两起，还是挺多件的。 “那倒没有，这些案子是这一两年之间的，而且中间也有不短的时间跨度。而且他们在年龄层、岗位还是人际交往各个方面都不太一样，也很难引起别人的联想，倒是没有造成什么轰动，只是被当成现在生活节奏太快压力太大造成的猝死而已。” “那么，你现在已经知道将雪域卖给他们的妖怪是谁了？” “并没有。你也看见了，出了一个何意，他们剩下的全是死人了。而何意说的，也只是很模糊的一个妖族的轮廓，因为当时天黑，那个妖族可能也有故意遮盖的行为，所以具体的帮助并不大。”萧正难得有些无奈。 “也就是说，你找不到那个妖族对吧。”说简单点嘛，就是你没办法抓到那个人呗，说这么含蓄干嘛。 “对，就是这样。”大概是我太直白了，萧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你知道，他是哪一族吗?”突然间，一个奇怪的念头涌入我的脑中，我一个激灵，难道真的会是我想的那样。 “根据何意对他的描述来看，似乎是个鹿族，但具体是鹿族中的哪一个分支，就没有任何线索了。而据他所言，这个陌生面孔应该也不是我们C市的常驻，找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鹿族啊。”我轻声重复。原来是我想多了。十几年前那只蛇妖最后的那个诡异的微笑，总让我心绪不宁。于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不过好像是我想多了吧，毕竟这里是C市，也并不是我的故乡，不是我遇见那只蛇妖的地方。 “你怎么了吗，奕清。”我失神重复的样子被萧正看了个清楚，他眉头微蹙，问了我一句。 “没，没有什么。我只是对你说的这个鹿族有些好奇罢了。”我摆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看不出什么破绽。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有关那只蛇妖的事情，就冲他们这九分相似的样子，我就要守口如瓶一言不发。毕竟这件事对我来说，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他看我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也就没再多问。我也乐得不再追问，于是便转移了话题。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找那个神秘的鹿妖？” “以目前的线索想要找到它应该是没什么可能性了，还是静观其变吧。如果我预料的没错，这鹿妖恐怕还呆在C市。我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我们要和他遇上的。”萧正看着前面，眼神里有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三天后的早上，报纸上一个小的版面上发布了这样一则消息。C市某公司员工何某在其办公室猝死，疑为过劳死，望广大民众引以为戒，注意身体健康，例行工作。 我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伸个懒腰，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工作中。 这算是，最后的结局了。 第一章 校园霸凌 “小杂种，小杂种，没人要的小杂种。没有爹，没有娘，没有家的小杂种。”变声期的沙哑声音像是唱着童谣似的带着节奏，可仔细听来，却尽是些不堪入耳的句子，带着深深的恶意。 这是一间教室，大概是课间休息时间，老师并不在班上。女孩三三两两的坐在位子上闲聊、嬉闹。而男孩们，则全部聚集在最后一排，一个挨着一个，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游戏。 而这个游戏，叫做看看谁的拳头硬。 一群孩子围成一个圈，在中间的地上坐着一个男孩。衣衫凌乱，又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咱们谁先来？”这时，有人发起了询问。 “我先来。”一个男孩撸起袖子，攥紧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接着，便是一阵“砰砰砰”的响声，是拳头击打在其他物体上发出的碰撞声。 这种声音大概持续了十几秒，一声比一声响亮，计算起来大概是三四拳的样子，而且一拳比一拳重。其间，除了拳头声与男孩不干不净的咒骂，再无其他声响。没有人制止，也没有人痛呼。 “好了，李大牛，时间到了，你今天又失败了，晚上放学要请客吃冰。”站在正中间的男孩说话了，周围的人都看着他，没有反驳只有赞同，隐隐还有些遵从。看起来，他似乎是这群小男孩中的领军人物。 而听了他的话，那个叫李大牛的孩子有些不情愿的皱了皱眉，但还是应了句好。领头的小男孩满意的点了下头，也许是在想着李大牛的冰饮，有可能是在满意自己的话有这样的能力。 大概还是不甘心，李大牛又回头，重重地朝着地上坐着的小男孩踹了一脚，再恶狠狠啐了一下，才一脸狰狞地离开包围圈回到了座位。 而被围在中间的小男孩，眉色冷漠，不出声，不反驳，不理会，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也好像这个李大牛打的、踹的、啐的不是他似的。 接着，便是一个又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出拳。 “叮铃铃”...... 上课的铃音来的那么迟，却终于来了。 “妈的，这小子这次又没哭。”听见铃声响起，几个男孩有些气急败坏了。 于是，我们终于能够知道他们在比什么，比比谁的拳头硬，比比谁能让他哭。 真是一个可笑又可恨的无聊比赛，用一个孩子的身体和尊严，去满足其他人的玩乐欲和毫无意义的攀比心。 “算了，不急，有他哭的时候。”领头的小孩轻轻地笑了一下，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看了地上的小男孩一眼，悠悠的回了座位。 看着中间的小男孩走了，剩下的男孩也三三两两的离开最后一排，呼啦一下子，最后一排全散了，只剩下那个被打的孩子。 这时，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才默默站起身，走回了不远处的他的位置。 可是因为他回去的太晚了，任课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看着他还站在位子旁边没有坐下，不悦的拧起了眉，“江涛，你怎么回事，每一次都是你最晚。你是不是不想上我的课，如果不想上你就出去。”叫江涛的男孩站在位子不动，全班却发出了极大的哄笑声。 老师看看这样的情形，黑了脸，声音总算小了些。 “算了，你这节课站着上。”说完，老师便转过身去写起了板书。而江涛，也只是静静的拿起书看着，似乎是习惯了。 最后一排，单独的位置，唯一站在教室里的学生。这一切，像他的人一样，散发着孤零零的可怜样子。 法医室 “奕清，你收拾收拾抓紧跟我进解剖室。”我才刚进办公室，放下背包，萧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人是什么情况，我还没说话就知道是我来了吗，妖怪也不带这么开外挂的吧。 看看手上的早餐，看起来今天又无缘品尝了，依依不舍的将早餐放在桌上，狠狠吸了一大口豆浆，我快步进了更衣室。实习已经一个半月了，除了何意的那件案子以外，我再没遇见有关妖怪的案件，也许真像萧正说的那样，这样子案子现在已经很少发生了，妖族与人类之间正在遵循着某种平衡。 不过，倒是好事一桩。 “怎么，今天是个什么案子？”在我带上口罩之前，问了萧正一句。 萧正站在停尸台前，沉默着看着。听到我说的话，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自己看。” 什么嘛，我真的很想翻个白眼给他看，不过毕竟他是我的导师，还有上次说好的约定。所以我也就只能是想想，最后还是乖乖地自己去看了。 在我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面色惨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死后的僵硬。他的身上还穿着C市五中的校服。而C市的五中是一个只有初中部的学校，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最多不过十五岁，还非常的年轻，或者说非常的年幼。 我一时间感觉非常的痛心，那么幼小的生命，那么灿烂的青春，又是谁才能够忍心去扼杀呢。 “这是今天凌晨送过来的，是清洁工早上准备上班时在巷口发现的，身上除了校服和几张零钱以外什么也没有，死因不详，身份不详。相关部门也正在学校附近走访调查死者的身份，现场人员初步调查死者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因为这个发现尸体的地点以及死者身上的情况感觉有些疑点，不能完全排除意外杀人的可能，所以就送来做详细的调查。” “哦。”我的情绪还是非常低落，没有什么比看见一个年轻的生命结束而更难过的了。 没有再说什么，我只好默默地做我自己的事，能为这个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或许就是努力为他寻找死亡的真相了。 “萧正！”突然间，我叫了一声萧正的名字，声音比平时要高好几个音量。 “怎么回事？”本来在一边做准备工作的萧正被我吓了一跳，连忙看向我。 第二章 针状 “你看。”我撩起衣服的一角，上面残留的痕迹令我又吃惊又愤怒。居然又是这样！ “妖族？”萧正眯了眯眼睛，在这名死者身上，明显有妖怪留下的痕迹。 我没再说话，而是快速的将死者身上的校服解了下来。此刻，没有了校服的遮掩，所能看见的妖怪痕迹，多得令人心惊。 “这究竟得怎么样狠心才能做到这个程度。”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妖怪的狠毒，却不知他们居然能狠毒到这种程度。这孩子全身上下，简直没一处正常的，全部是伤口。 只见这少年惨白的尸体上，尽是些密密麻麻的类似针眼的存在。这些针状伤口成不规则排列，也没有什么规律顺序或者细节的地方，很难判断是什么造成的。 而这些痕迹也有些深浅不一，基本上可以判断是先后造成的，并且是用力不均引起的变化。 不过最奇怪的是，这样的痕迹只在正面出现，死者的背面则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伤痕。 根据现场照片，尸体是仰面躺倒的，而尸体本身产生的尸斑也显示尸体死后并未被移动过。所以很有可能这些痕迹，是在死者正对凶手的时候造成的，死者也因此倒地，直至死亡。 “死者尸体尸斑为初期小块及条纹状，略为扩大及融合成片，腹部膨胀，眼角膜轻度浑浊，判断死亡时间应在四个小时至十个小时之内，死者于凌晨五点被发现，检验时间为早晨八点，初步鉴定死亡时间为昨天晚上八点至今天凌晨四点之间。死者胃部食物已经移向十二指肠，预计死亡前两到三小时之间曾有进食。这点在查名死者身份及死前活动情况后，可作为缩小死亡时间的佐证。” “尸体后脑有一片伤口，在后脑凸起处成片状，疑似脑部撞击地面时造成，伤口处有生活反应应为死者生前造成，但伤口流血量不多，从伤口上看并非造成死亡的原因。死者左手及右手指骨处有明显擦伤，疑为握拳击打时造成，根据伤口生活反应应该是死前几小时内产生，怀疑死前曾与他人发生肢体上的冲突。死者左手手臂有一处圆形青色瘀痕，应该是死前一星期内产生。右手小臂有一道五厘米左右的细长伤口，根据结疤程度应该是一至两个月前的旧伤。死者右大腿前侧及左小腿右侧面有轻微划伤，看愈合程度应该是在死前两到三天造成的。” “除此之外，尸体未能找到致死性的病变及原因，显微镜下各组织脏器检查无任何明显问题，怀疑死因为抑制死。抑制死是由于身体某部位受到刺激和外伤后，通过神经抑制反射，在极短时间内心跳停止死亡，尸检难以检验出明确死因，以青少年突发为主。死者头上伤口，及组织脏器检验，与抑制死现象相符，极有可能是抑制死，建议提供二次检验。” 例行的尸检结束以后，萧正与我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我们都知道死因并不是这么简单，但我们都无法简单的说出真相，那是，无人相信的真相，也是，世界隐瞒的真相。 妖怪使用妖力杀害人类的案件又再次发生了，并且，这一次的被害者甚至是一位未成年的少年，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你不是说像何意那样妖怪使用妖力杀人的案子是极少发生的吗，怎么，你的极少就是指两个月内发生两起吗，这也算是极少？”我原以为萧正的意思是经年不见一案，没想到，却是这样一月一案的日常。究竟，是他在骗人，还是我的理解有误！ “并不是这样的。”萧正解释道，“我没有诓骗你，也没有故意偷换概念，这次事件真的很特殊，我以前也没遇见过这么快就又有第二起的，不然如果案子真的那么频繁，我怎么可能到遇见你为止还没有助理。”萧正的表情好像真的挺无辜的，似乎说的是真的。 “那你说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也不是我不信任他，而是事实就摆在我面前，不过一个半月，我已经遇见两起这样的案子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最近妖界动荡，很多妖族都有一个或几个不安分的妖怪开始慢慢活动，并且做着一些违反妖界规则的事。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原因，但是他们似乎是被召唤聚集的，而且还有传播推广的趋势。我想，现在的这几起案子，可能也和妖族最近的动荡有关系吧。”萧正这次倒是真的蛮真挚的。说的话也像那么回事，不像突然找的借口。 “算了，现在就不说那些没用的了，说了也没有意义。你就告诉我，这次这件案子你究竟打算怎么办。”我还是比较在意现在摆在眼前的这件具体的事。 “没有什么怎么办，就按照我们上次做的，一样办。你放心，我一定会陪你找到真相，严惩破坏规矩的人”萧正斩钉截铁。 “好，那你现在就说说吧。”我一锤定音。既然这样，还是从现在就开始调查这件案子吧。 “说，说什么？”大概是我跳跃的太大了，萧正难得的看起来有点懵。 “你不是说照办的么，所以你现在就说说这名死者身上的伤啊，不了解一下这个妖怪的伤口我们怎么调查剩下的东西啊。”我觉得我说的很简洁明、通俗易懂。 大概是被我难得一见的强势打懵了，萧正第一次这么听我话，我说啥就是啥。 “额，好的。” 说完萧正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死者身上。 “这个死者身上的伤痕有些奇特，全部都是针状的伤口，并且还呈不规则的排列，而伤口也是深浅程度不一。我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伤痕，并且这种伤痕看着虽然很特别，却根本无法一下子辨别是有什么妖族造成的，有点棘手呀。”萧正皱起了眉头。 我才知道，原来这死者身上的伤口不仅难住了我，也难倒了他呀。 第三章 陌生 “那现在这样你能看出来这名死者的死因是什么了吗？” “你看啊，他身上的这些针状的伤口基本不是特别深，虽然可能会造成一定的疼痛但并不会致死。而在心脏部位的这些针状伤口则不同，可以看出它们明显扎的更深，并且在这里的伤口也最密集，所以我认为这就是致死的原因，应该是某种妖族的某项特征直接穿透了死者的心脏，是死者的心脏直接面对物理性的损伤，引起心脏组织的严重损毁心功能短时间内完全衰竭，因此造成了死者的死亡。”萧正指着死者心脏部位的伤口对我说。 “但是，我目前还是不能确定这究竟是哪一族的妖族，我感觉这次的妖族应该是在C市数量非常稀少行踪非常隐蔽的一类，甚至有可能不是来自C市本市的妖族，至少对我而言是非常陌生的一类。这件事，还是得等我回去看看图鉴再说。”不得不说，这是我认识萧正以来，看见过的他最为难的表情。就是当初找不到那个神秘的鹿族，萧正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看着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而看来这次的妖族，还真的是有些棘手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杀害了一个未成年人，罪孽深重。”相信萧正应该听的明白我这话的意思，不管他有多隐蔽，不管这次多辛苦，都要把他找出来。就像他答应我的那样，找到真相。 “我知道。”萧正点点头，算是保证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死者的身份还在调查中，而死者身上的妖怪痕迹我们现在也很难辨别。所以现在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案子目前留给我们的，只有这种奇怪的伤痕，剩下的什么都没有。那我们目前应该做的，是先等你去调查一下C市妖族的资料，还是先去案发现场调查一下？”这次的案子有些棘手，无论是死者的身份，还是凶手的身份，以及任何案件的原因经过，目前都还没有任何眉目，一时之间，我还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不过如果死者身上的校服的确是他本人所有的，那么我相信他的身份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毕竟一个中学的学生失踪超过一天应该肯定会引起关注的。而既然死者是被妖怪伪装成意外的猝死，那么他也没有必要画蛇添足对死者的身份故弄原虚，那样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是警方将重点放在他杀上不是么。 我想，既然已经决定用人类所不能察觉的妖力来杀人，他应该不会做那么蠢的多余之事。 “要不这样吧，还是和上次一样，今天晚上我们去案发现场了解情况。毕竟尸检报告一出，故意杀人的可能性就会变得很小，除了寻找死者的身份，我相信案发现场应该是不会被封锁的，所以今晚可以放心的去调查。至于其他的，先等到知道死者身份再说。” “好。”我回答，“我就有一个要求。” 因为我很少提要求，萧正看我我一眼。 “说。” “拜托你一定要记得我人类的身份，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我很认真，也很严肃。 “上次？”萧正做出一副正在努力回忆的样子，然后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小手电那件事嘛。” “没错。”我咬牙切齿，看他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的好生气好捉急，拜托，晚上看不清楚各种磕磕绊绊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在意了好么。 “好啦，这次你就放心吧。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这个案发现场应该是没有看守的，而且又是个荒无人烟的深巷，我觉得我们这次可以去的早一点，就不用等到午夜天黑透了再去了。”萧正说着，“而且这一次，就算是天黑了，我也一定会记好，给你准备一个好用的手电的。” “怎么样，这下总该满意了吧。”萧正耸耸肩，朝我调侃似得笑笑，还好像在嘲笑我有些小题大做。。 我忍了又忍，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下面就差执行了。为了防止再被萧正诓点，下班之后我还是亲自去买了一只手电。军用环保太阳能充电，强光弱光自然光齐全，经济实惠功能全面。不错，看着手里的小家伙，我很满意。 照例还是在家里等待萧正通知行动的电话，我翻开前两天背着萧正买的动物大全。虽然萧正一再强调，他们妖族和这些低等动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决然不同。可是，通过上次何意的案子，我还是觉得，其实他们之间还是有很多的相似之处的。至少，那个何意的原型，和某种人类常吃的动物，相似度还是超过百分之八十五的。 当然，我知道，这个话还是不要再萧正面前说的为好，以他自尊心及自恋的强度，若是知道了我的想法，恐怕又会不着痕迹的给我小鞋穿。比如，让我不断地加班，不断地检验，谁让他是我的导师呢。 翻了又翻，我实在是没看出来与那种伤痕能够吻合的动物。想想那些针状的伤口，这究竟会是妖怪原型上的哪一部分呢，完全没有头绪。 还是萧正说的其实是真的，他们妖怪的确和动物不同？ 切，我才不会相信呢，分明就是动物修炼成精才叫做妖怪的嘛。我想一定是我的资料还不够多，还不够全面。想一想，等到下次休息的时候，我一定要把书店的那本昆虫集和植物大全也全部都买回来。 “叮铃叮铃”，我才刚把书放下打算稍微休息一下，门铃就不合时宜的响了。 看了一眼，果然是萧正。刚准备去给他开门，突然想起我还放在茶几上的那本动物大全。一激灵，啪的一下把门一扣，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茶几然后把书一抓顺着卧室敞开的门就扔了进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真是我都佩服自己的神速了。 第四章 抓包 然而一回头，却看见萧正他一脸黑线的看着我，表情嘛，不是太晴朗。 我的天哪，门是什么时候开的，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所以说，我刚刚那套神之手的表演又成多余的了，他发现我看的东西了？ “哈，哈哈，哈哈，我，我就是锻炼锻炼身体来着。”不得不说，此时的气氛实在有点尴尬。 不过好在萧正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很自觉地就坐在了我家沙发上。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呀，上次还是在楼下等着今天就登堂入室了，你这么自觉是不是不太好啊。”虽然我已经知道在这种世界我这样的情况，想要有一个安全的小窝生存的净土隐蔽的基地实在太难，也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你说不打招呼就直接登门的这种情况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呀。上次好歹还是在楼底下等我，我还可以自己催眠自己他是不会真的踏入我的净土的。结果这一次，他就啪啪的打我的脸，连自我安慰的机会也不留给我。 “诶，我怎么了嘛，我这样子有什么问题呀。”萧正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甚至直接拿起我最喜好的水果就吃起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好自来熟的家伙啊。 “虽然我和你的种族不同，但我好歹也是个女的，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半夜三更到人家女孩子的家里，你自己说这样到底合不合适嘛。”即使抛去他是妖怪我们种族不同这一点不说，一个成年男子大半夜的还坐在我家客厅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萧正实在是个脸皮很厚的人。 “哎哟，不要这样说嘛。咱俩好歹也是合作过一次的人了，这关系不得杠杠的啊。而且，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一个温柔善良的正人君子嘛。”萧正边啃桃子边朝我挤眉弄眼的，一点也不成熟。 噎死你。 我在心里默默的说。 只是人家这话都说出来了，今晚又还要第二次合作，我也就不好把话说得太绝了，不然显得我好像很小气似的。虽然，他说的话真的很让人上火，厚脸皮加自恋，简直宇宙无敌。哎，没有任何办法，所以我也只好在心里默默的画圈诅咒他，让这个水蜜桃噎死他吧。 “走吧。”在我默默地看他吃完了两个桃一个梨三个苹果之后，他总算擦擦手站起身。 所以，你这厚脸皮的臭蛇妖是总算吃满意想起正事了么。而且，你是猪啊，吃我家这么多东西你到底是有多饿啊还是说有多表脸。 我实在是已经很无语，看他起身，我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且慢。”萧正突然在背后叫住我。我一愣，怎么，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是说在我家还没作妖够。 “怎么了？”千万别是第二个呀。 “那个，麻烦借你家洗手台用一下。”我怒目而视，就这事？你他妈在逗我吧。果然，他就是想在我家一直作死。 “额，这个水果汁太黏了，餐巾纸擦不干净的。”他解释了一句，所以萧正大约这时才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尴尬。 所以，你这家伙究竟是有多迟钝！ 我没理他，一个眼神示意一下水池的位置，然后就率先出门了。再跟他多说几句，我怕我会气到原地爆炸。 经历了一个短暂又漫长的沉默，我们总算是到了案发现场。 看了下时间，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天色已经完全变暗了。想起这人下班前的保证，我伸出手。 “干什么？”萧正一脸茫然。 我已经不对他的保证报什么希望了，因为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说些什么，从他的眼神，我已经知道结果了。就是一个大骗子！ 所以此时，我只有从自己的兜里默默地掏出了下班时专门买的神器。说真的，我此刻真的很想朝着他的眼睛来一记强光。 不过还是算了，此时我只是拿着我的手电，然后开始环顾巷子。至于萧正，你猜他尴尬不尴尬，反正我是觉得他脸皮那么厚一定没什么感觉。 于是，此时又是一阵寂静。不过，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去看萧正到底是什么表情了，谁会关注一个失信两次的妖怪臭骗子，哼！ 仔细的搜索着现场，很奇怪，现场并没有什么妖怪留下的痕迹。根据现场照片找到陈尸的地方，又盯着看了好久，我总算是发现了几个和死者身上类似的针状痕迹，这痕迹还真是又少又隐蔽呀。 “萧正，这里。”转头看看身后五米左右正在寻找的萧正似乎也没什么发现，我干脆把他叫过来一起看。 反正也不知道这种痕迹究竟是什么妖怪造成的，还是两个人一起研究效果会好一点。毕竟关于这些，他也算是一个专家吧。 “这里应该只有这一处妖族留下的痕迹吧。”萧正看着我站的地方，问了一句，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附近大概二十米左右的范围都已经搜索过了，没有什么妖怪留下的痕迹，不管是与死者身上类似的还是其他不同的痕迹都没有。所以，似乎真的只有死者尸体所在的位置这里才有少量的痕迹。 “我搜索的范围里没有，如果你也没搜寻到的话，那应该就是只有这一处了。”想了想，虽然不知道萧正是不是在问我，我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还真是有点奇怪呀，这么说似乎是连死者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就连凶手也并没有一个追逐死者的过程？那么说，难道凶手就是在这个位置附近，然后将死者一击毙命？可是死者身上的痕迹明显不是一次性产生的，伤口也有深有浅，说明死者并不是在凶手一击之下就立刻死亡的，那么这又是为什么没有其他任何痕迹呢。” “而且这些痕迹，究竟是怎么产生的，虽然说和死者身上的痕迹一样，但这个痕迹是在地面上的，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这样的痕迹呢。”萧正皱眉，今天的现场调查似乎就和死者本身的伤痕调查一样，不太顺利。 第五章 动物 于是萧正久久的看着地上的痕迹出神，我感觉他是在思考，就也不敢轻易打扰，只好也看着地上的那几个小洞发呆。 这次的案子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呀。 “噢。”这是萧正突然出了声，吓我一跳。 “怎么了。”萧正平时很难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的，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大概是解决了一项难题，萧正脸上带着喜悦的光彩。 “奕清，你知道订书机吗。”他突然问了我一个白痴问题。 “当然知道。”我理所应当翻一个白眼。订书机谁不知道啊，我们法医室还有好几个呢，他问我这个问题，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他自己傻啊。 “我感觉，这个凶手杀人的手法，就类似订书机那样。”萧正显然心情很好，不介意我的白眼，还是笑着跟我解释。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什么叫做类似订书机呀。 “订书机是根据人手的按压，用锐利的针部刺破需要装订的东西，然后根据这种强压将东西装订好。而凶手，应该也和这类似。首先，他的外表很有可能有一面甚至全部都是按规则或者不规则排布的一整面尖锐的刺，这就是我们所看到的针状伤口。至于他的行凶过程，我想他首先应该是把死者撞到在地，然后利用体重造成的重力压在死者身上，那些尖锐的刺就会扎在死者身上，造成我们看到的那些伤口。” “至于伤口的深浅以及伤口之间不规则的距离，我想是因为他对死者进行了反复碾压吧。毕竟每一次的力量和位置都是会有细微差别的。而地上的这些痕迹，应该也是在碾压过程中造成的。比如他在碾压过程中可能某一瞬间脱离了死者的身体，也就将这些痕迹留在了地面上。”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个点的时候，所有的问题也许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找到死者挣扎逃跑痕迹的原因，是吗。他未必是被一击毙命，但是从凶手压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机会了，凶手牢牢地压制禁锢着他，即使死者没有死，也逃脱不了。然后死者就在这样的过程中杀死了，对吗。”我思考了一下萧正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和我们找到的现场以及现场遗留的痕迹是相符的，也就是说极这种猜测有可能。 “如果这么说，那么这个凶手也的确很狠心，或者说，他和死者有着某种极深的怨恨，把一个人压在身下反复碾压伤害直至对方死亡，这个手法，真的很狠毒，感觉没有极深的仇恨是不会这么做的。”我感慨道。 “你说的没错，但是也有可能，和这个妖族能力的局限有关，或许他的妖力，只足以支撑他使用这种手段杀人。不过一切在我们找到凶手之前，都只能作为推测。”听了我的分析萧正这么说，想了想，也还是蛮有道理的。 “恩，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发现了一些线索，也不算白来一趟了。”这次的调查，让我突然有了信心，即使这个妖族隐藏的再深又能怎么样，总会被我们抓到的，我有信心，也有觉悟。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查清这种伤害究竟是由那种妖族造成的了。”开车回去的路上，萧正说。是的，这是我们一直没有解决的一个问题。 “萧正，我有一个问题。”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但是总感觉问完之后我们会很尴尬。 “什么问题。”萧正直视前方，认真的驾驶着车辆。 “那个，你知道刺猬吗？”想了想，虽然不知道妖族有没有这种妖怪存在，但是如果说全身有一层刺的话，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它。 萧正一阵沉默，连车速都变缓了。 “那个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央视天天播，我也是随便瞄到的，真的很凑巧。”我就说吧，说出来我俩会很尴尬。看着萧正这样，我心里毛毛的。 “虽然我要再次强调一下我们妖族不是动物世界，和你所看的那些什么动物大全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那么几分可能，当然，这种妖族绝对不是你说的刺猬这么简单。”萧正反复重复动物这个词，虽然他不承认，但是我隐约感觉到，我似乎掌握到了萧正的命门。这难道，是他的自尊心和软肋？ 突然间我好像有种确定的感觉，这妖族和动物世界，似乎真的是相同的。 但是我怎么能表现出来呢，对吧，那不是太坏了。而且，以我们这浅薄的关系，惹恼萧正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于是我默默地点了个头，表示赞成萧正的说法。 “我们和动物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好么，动物生下的孩子还是动物，动物永远是动物，但妖族不是。我承认，妖族一开始的祖辈或者说起始或许真的是由动物或者是其他生物化形修炼而成的。但是之后的妖族并不是如此。和你们人类书上所写的不同，我们妖族的生育方式和人类基本没差，生来便可作为人类孩子的模样成长，只是会比人类多出一个妖族的妖型罢了。只是有少数的妖族是厌弃人类外表的，他们就会选择完全使用妖型来生活，也拒绝进入人类社会。所以虽然你看见的我们的妖怪面目可能有些类似于那些动物，但事实上我们并不是从动物修炼来的。我们从出生就是这样了，你懂？”大概是我刚才的点头太形式主义了，缺乏真诚。萧正索性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跟我说了一大通话，仔细的解释了他们妖族，我不听都不行。 这一次，他非常的严肃，非常的认真。 “好的，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妖族就是妖族，动物就是动物。”我这一次相当认真的回答，看起来一点都不套路，“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第六章 刺猬 “什么问题啊？”显然我这一次的表现不错，真诚度挺高，明显取悦到了萧正，他连回话都和颜悦色的。 “你说的厌弃人类外表的妖怪，是什么意思？” “其实在妖族中，选择和人类共同生活或者说伪装成人类生活的妖族只占全部妖族的三分之二。也不一定是一直这样生活，毕竟人类的寿命很有限，所以很多妖怪在经历一段人类生活之后，有的会选择转变身份去其他地区生活，有的则会选择回归妖怪的故土。但是，还有三分之一的妖族，他们从始至终都拒绝用人类的方式生活，也拒绝接近人类。” “这样啊。”我感叹了一句。不过打心底却觉得这种妖怪的做法最厚道。不管他们到底是因为看不起人类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而远离人类，至少他们也因此而放弃了伤害人类玩弄人类的机会。它们，应该也算有自己追求和原则的妖族吧。 不像一些混迹在人类社会的妖怪，分明就是看不起人类的，怎么却把自己武装的像个人类一样，无耻至极。 “好了，今天我可是给你爆了很多料了，够意思了吧。现在我得赶紧送你回去，然后再去查查资料，具体的情况明天应该就可以给你讲了。”我点点头，萧正今天提供的信息量确实挺大的，我要今天晚上回去好好想想。 “怎么着，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第二天一大早，刚上班，我就迫不及待的去了萧正的办公室。 “恩，我也查到了一点资料。”萧正看起来还是神清气爽的，连一点黑眼圈都没有。想一想，按理说他昨天要查阅资料，应该是比我睡得晚才是，怎么今天看起来他的气色居然比我还要好。 哎，妖怪就是妖怪，真不公平。没想到刚几分钟，我的思想就不自觉的跑偏了。 萧正拿了只笔在我手上敲了一下，突然的疼痛让我的头脑总算走回了正轨。 “额，你说，你说。”我出神我理亏，所以我也不能问他为什么给我来一下这么疼的，只能让他接着说正事。 “我看过图鉴了，确实有一脉妖族的原型类似于你说的刺猬，也很符合我们在现场以及死者身上发现的伤口痕迹。”萧正拿出几张图片给我看，说老实话，除了一些细节的差别，我觉得真的和动物世界里的刺猬没什么两样。当然，这话，还是只能我自己在心里说，跟萧正说的话他一定会又闹别扭的。 “而且我也查过了C市登记在案的常驻妖族人口，其中猬族数量非常少。只有一百零几个。要知道，上次我们调查何意，光那一个公司的鹰族就有三个了，全市更是有上万个。而C市总体的常住人口大概是一千万，其中妖怪占总人口的五分之一。即使妖族众多，这个猬族的人数也可以说是非常稀少的了。”萧正微微皱眉。 “那不是代表我们更好调查了么，毕竟人数不算太多，即使具体调查的话花费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我不知道萧正为什么脸色那么不好，数量少目标少不是更好么。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因为从资料上显示，他们不管从年龄、职业、圈子，都显然不可能和一个初中生相关，平时活动的范围也并不在案发现场附近的范围内。”因为人少，萧正已经把名单上的人都提前调查过了，可正因为调查过了，才更不满意调查的结果。 “所以你是说，这些人都很基本上没有做凶手的嫌疑么。”我总算知道萧正皱眉的原因了。 “我去翻阅了猬族的资料。这个妖族性格温顺柔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胆小懦弱，并不是争强斗勇的妖族。并且他们喜好自然，所以才少有常住人类世界的，一般都是群居在妖界或者是偏远隐蔽的深山。根据调查，这个族可以说是没有攻击性的非常弱小的一类妖族。”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不管是从性格还是从能力上都很难成为凶手是么。”我大概听明白了萧正的意思。 “没错，第一，他们不是会主动攻击的类型，第二，他们的攻击能力以及能够造成的伤害可能远远达不到死者身上的伤痕那种程度，第三，他们都没有动机，至少目前为止找不到动机。” 虽然很想说点什么，但不得不说我也承认萧正的分析可能是正确的，不过。 “难道就没有特例？一堆学霸里还得有个学渣呢，你说这个族会不会有那种品行和他的族类不太相似的妖怪呀。”想想，虽然这样说明这个妖族确实很温和，但也不代表没有个例的存在呀。 “问题是，即使有这样并不温和的，甚至暴力凶恶的猬族，可他的实力远远达不到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的伤痕呀，这个族普遍妖力和攻击力都非常弱的。不然也不会基本上都保持原形了，毕竟原型修炼速度是比较快的。” 我和萧正同时叹了口气，昨天的时候还觉得峰回路转水落石出了，今天怎么又好像走回了原地，迷雾重重啊。 “可是，这个猬族的外形是目前为止和死者以及现场遗留痕迹最为相似的妖族了，我感觉我们还是得把重点放在他们身上。”我觉得说不定还是有什么特殊情况的，妖怪的能力我不确定，但如果伤口相似的话，那他们的可能性就不会消失。任何东西都可以作假，也可能隐藏，但尸体给予我们的线索永远是真实的，也是最可靠的。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你也知道有雪域的存在，如果一个妖族服食了大量的雪域，那么他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妖力也可能会造成惊人的后果，如果是一个这样处在爆发期的猬族，那么造成那些痕迹也就不是不可能了。”萧正说了一种可能的情况。“不过现在首先还是要知道死者的身份，然后再去调查其他线索。我估计，结果今天上午就会出来了。” 第七章 认领 我点点头，如果这名死者真的是五中的学生的话，那么今天一定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毕竟学生的数量是有限的，而死者起码缺了昨天和今天两天的课，在这样的情况下相信死者的身份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果然，一个小时后，鉴证组带来了有关死者的具体信息，以及，两个悲痛欲绝的中年人。那个躺在停尸间里孩子的父母。 萧正示意我将两人带去停尸间，因为规定必须有法医人员在旁跟随，所以萧正这个家伙就狠心的把我推出去了。 默默地站在比较远的位置，耳边传来的是隐忍的哭泣，我心里说不出的酸楚。这世界上，我唯一信任的感情，莫过于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感情。这种感情，是任何时候任何事都无法阻挡隔断的，是世界上最深重纯洁的感情。 大概是看他们已经在收敛情绪强自恢复一下状态了，我才把他们邀请到萧正的办公室去。有关尸检的结果需要通告他们一下，另外我们也是想要看看能不能知道更多的线索。 不过我有一种预感，一会一定会发生一些比较难办的事。 果然，当萧正把尸检报告的结果讲给他们听的时候这两个中年人先是一怔，然后歇斯底里起来。 他们不相信，他们的孩子是这样死的，因为抑郁死这样一个不像话的理由，毕竟，他们的孩子才十五岁，平时又健健康康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这样说死就死。 其实我也不信，萧正也不信，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这样说。妖怪的痕迹是人类无法看见的，因此即使说出来，也是徒增他们的烦恼。 而且，我就尝过那种滋味，明明是真的，却必须被质疑被否认。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认可和接受。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出现第二次。我也不忍心让这对父母，承受我曾经体会过的那种绝望，更何况，他们也许也会是不相信的人中的一个。 不过我保证，会用尽一切力量去追寻这个事件的真相。 “杨先生、杨太太，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杨杰失踪的。”稍微安抚了一下他们的情绪，我想还是应该尽快切入主题。 “其实我们并不知道杰杰失踪了，因为他平时也经常晚上去同学家玩就不回家睡觉了，所以我们也没放在心上。”杨杰的妈妈还是情绪低落，不愿开口说话，我想我们的尸检报告，已经使她对我们产生抵触情绪了。 好在杨杰的爸爸努力压制着自己悲痛的情绪，回答了我们。 “那您知道杨杰身上这些旧伤是怎么来的吗。我们发现他身上有许多伤痕，都是近几天甚至是近几月来留下的旧伤。” “我和他妈也不太知道，就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爱玩，脾气也暴躁，平时也经常和同学出去打闹什么的。不过我们一直都觉得小孩之间磕磕碰碰很正常，也就没管他了。哎，说起来都是我们的错，平时光顾着工作了，很少关心杰杰，也不知道他的生活学习情况。”说着，杨杰的爸爸自责的锤头，似乎在怪自己有些失职。 我和萧正也都沉默了，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显得多余。那是别人的悲痛，不是任何语言就能被安慰的，也不是任何陌生人能够轻易触碰的。 “杨先生杨太太，等到手续都办好之后，你们就可以领杨杰回家了。程序并不是很复杂，大概一会就好。”过了好一阵子，萧正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杨杰的父母点点头，又是止不住的眼泪。然后两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离开了萧正的办公室。 我想此刻最理解他们心情的人就是我了吧，挚爱的突然离开，真的会是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送走了杨杰的父母，萧正坐在办公桌后，仔细的看着有关杨杰的资料。 “看来父母对孩子的看法，总是比较温柔含蓄的。”半晌，萧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有些不解，顺手接过他递来的资料翻了起来。然后，我似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学生其实就是个问题少年呀，因为打架斗殴居然连派出所都去过，还把人打进医院过。我刚才听他父母的意思，还以为就只是小孩儿之间小打小闹呢，然而这实际上要比我想象的严重的多。那么死者双手的擦伤和身上的旧伤就可以解释了，应该是他在最近的打架过程中损伤的。” “别的伤都还好解释，但是死者手指骨部位的擦伤是在死前几个小时内出现的，伤口很新。那你说这是他在死之前参与了一场打架，因此手部擦伤，后来被妖族杀了。还是他无意间或有意打了一个妖族，结果这个妖族反过来把他杀了。”因为至今还是不了解凶手杀人的动机，所以也只有根据杨杰的个人的一些信息来进行推测。而杨杰的身份，除了一名普通学生以外，还有着极为明显的标签。暴力，冲动，青春期的不良问题少年。 如果他是一名喜欢打架欺负人的问题少年，那么杀害他的妖族有两种极大地可能。 一种，是和他一样的喜欢暴力长时间处在暴力环境的问题少年，他们可能因为发生口角争执之类的而一时情急之下冲动杀人。另一种，则是长期以来受到杨杰欺负的人，可能因为积压太久才突然爆发，杀了杨杰。因为萧正说过，猬族是一种攻击力低、性情温和的妖族，所以他主动杀害杨杰的可能性很低，而杨杰手上的新伤，或许就是原因。 总之除了无差别作案，任何一个人犯罪都有原因，都有动机。而就杨杰目前的线索来看，只有上述两种可能性最大。而根据猬族的特性，第二种可能性极大。 “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把重点放在杨杰身边的人上，我觉得他这样的性格，应该很有可能树敌吧。所以我们可以先从他的人际关系入手。”我提议道。 第八章 交涉 “确实如此，至少猬族这边我们目前毫无头绪，不如还是从死者身边调查着手吧，下午你陪我去一趟学校，我们以警察的身份走访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发现不少新的线索。”现在的话，似乎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但是去了学校又怎么说呢，这又不是谋杀案，我们也没有权限去调查吧。”我有些困惑。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这个事情只能说没人去调查怎么能说不能去调查呢。我们找到杨杰的班主任，一般来说亮出身份他们就应该会配合调查的，而且实在不行我们也是有正当理由的。杨杰的尸检报告是抑制死，但是引起抑制死的原因不是还没有完全定义么，这是非常值得重点研究的，也是很有调查必要的。所以我们可以说是调查杨杰日常行为活动规律的呀，看看有没有可能是某项行为影响的，或者说学校里面会不会有引起他后脑上伤口或者其他伤口的原因。这个理由他们总不会拒绝吧。”萧正满色平静，显然已经想好了套路。 “然后，我们就可以提出去他的班级一趟，借此机会查看一下杨杰的人际关系。这个年纪社会关系一般都不会太复杂，除了家庭就是学校。即使他比较叛逆有一些校外的朋友，但我相信他的生活重点应该还是侧重于学校里的人和事。我们就主要看看他在学校的朋友也好，所谓的死敌也好，总之就是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我默默地点头，既然萧正已经计划妥当了，我就跟着他去就好了，突然感觉自己的作用就是没有作用，有点心酸。 “你好，我是C市市公安局的法医萧正，这是我的助手。”出示证件以后我们很轻松的就来到了初三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那个，我是第五中学初中三年级年级主任王芳，请坐。”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一副金丝框眼镜，盘的一丝不乱的头发，严谨古板灰色西服套装，不苟言笑的样子，真的很像我上学时的年级主任。 原来不管时代如何变迁，这学校的标配还是永远不变啊。 正分神的时候，萧正已经开始切入正题。 “您应该知道贵校学生杨杰于前天晚上在校外死亡的事情了吧，因为这两天我的同事应该有来拜访过。” “恩，但是听说杨杰的死因是猝死，而且又是发生在校外，所以不知道两位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年级主任就是年级主任，严肃认真负责任，而且显然，她并不欢迎我们。 不过我想这也很正常，学校有学生出事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负面新闻。虽然死者不是在学校里出事的，但是学校也会面临很大的社会压力。在这个时候，他们就更不会希望我们来学校了，万一再牵扯出学校里的其他人一些什么事情，会对学校造成更坏的影响。所以这个年级主任，一般的情况下情况下是不会轻易让我们调查的。 “是这样的，王主任，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进行更深入的调查和研究。”萧正一脸的正直，看起来让人觉得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让人觉得必须答应那般的严肃。 但是年级主任可不是一般人。 “萧警官，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是学校，对于名誉我们学校看得比什么都重。如今杨杰同学虽然是猝死，但也给我们学校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如今你们还要来深入调查，并不是我不配合，只是希望你们能有一个较好的理由，不然我恐怕不能接受啊。您也知道的，您这一调查，外界有不知道会怎么写我们学校，我们学校也是顶着很大压力的，还望您能够见谅。” 瞧人家这说话的艺术，不是不让你调查，关键得有个好的理由。显然是那边都不得罪，而且话里完全找不出错呀。 “王主任，我们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很纯粹，而且我们也可以保证不会影响到你们正常的授课情况。您知道杨杰是猝死，但事实上他的这种抑制死发病的原因和相关问题还有待调查的，也就是说，杨杰目前虽然是抑制死，但也并不代表没有凶手，或者说，我们还需要寻找到相关的责任人。” “而我们调查过杨杰的身体健康状况以及他的家庭生活情况，今天也只是想来关注一下他的校园生活情况，日常的人际关系。我们并没有深意，只是杨杰这种情况确实比较特殊，如果我们不来调查清楚，我想杨杰的父母应该也会来学校要求调查吧。如果杨杰的父母对杨杰的尸检报告及死亡原因提出质疑，我想他们有权来学校进行一定的调查吧。 “所以说王主任，您是准备等到那时事情闹大了再让我们来调查吗。要知道，我们今天来做调查，就是为了保证你们学校的名誉呀。你也不想日后被报纸杂志写出什么学校学生发生口角，或者发生意外至学生在校外死亡吧。媒体的嘴可是很难管的呀。”要论说话的艺术，看来萧正也不遑多让啊，这一套软硬兼施的，明明不算是特别好的理由，却偏偏被他说得好像很重要很是那么回事儿似的，对面坐着的王芳主任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萧警官您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学校也并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是例行的询问一下而已。但既然您已经那么说了，那我也不能拦着您研究啊，我们还是相当配合你们的工作的。只是现在我想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您能够同意。”思考了一会，王芳果然还是同意了。相信现在的公共事业，没有一个不怕媒体的吧。 “当然了，我肯定是要谢谢你们的合作的呀。有什么要求您现在就提出来吧。”趁王芳不注意，萧正像我眨了下眼睛，和他刚才严肃正经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九章 新的疑问 “你们二位在调查的时候，能不能隐瞒一下警察的身份，不然我怕会影响同学和老师上课的情绪。你们知道的，现在的人总是对你们这个职业充满了好奇，也对你们会调查的东西充满了恶意的想象。”王芳主任的话说的还是满婉转的，我倒是听明白了。她应该是怕我们以警察的身份调查会引起学校师生的注意，万一在网上发布什么消息，对学校的影响是巨大的。 要知道，现在的网络，已经发达的令人恐惧了。人言可畏，而网络的语言，更是发挥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作用。 这个要求，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当然可以，毕竟我们也只是想要好好的调查，如果有人一直关注的话我们也会不太自在的，可能也妨碍了我们本身的调查。”萧正当然要答应了，本来我们今天来学校调查就是私自行动，如果被曝光了对我们两个也很不利。所以这个要求算是互利互惠了，虽然对方并不知道我们的想法。 “那行，那就请您调查吧。还需要我们找专人陪同吗？”见我们答应了她的要求，王芳显然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也就不再说什么权限不权限的事了。 “哦，那就不用了，我们想低调一点，自己调查就行了。”萧正果断拒绝，我们寻找的是不一样的证据好么，一个普通人类跟着是很麻烦的。 “也好，那萧警官你们自便吧。” “好的，这次还要多谢主任的配合啊。”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的义务。”主任起身，准备送我们出门。 然后萧正和年级主任又随便哈拉了两句，我们就离开了办公室。 “怎么着，先去哪。”算是拿了通行证，这下可以好好调查了。 “也不着急，现在也不是下课时间。我们的目的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是去杨杰的班级里调查。不过既然已经给年级主任那么说了，就先四处转转吧，也算装个样子，等学生快下课了再去班里看看。”萧正说完，就真的在学校里随便逛了起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会儿我们该以什么身份去杨杰的班级调查呀。”既然答应了年级主任，那就应该好好地想一想这个问题吧。 “这个嘛。”萧正一脸的高深莫测，我猜他一定是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还没有想好。” “你，你。” “好啦，想那么多干嘛，到时候再说吧。你现在可是在初中的校园诶，难道就没有一种回归青春的感觉，难道就不想去找找你逝去的青春回忆。”萧正挥挥手打断我，虽然我本身就是没打算说什么的无语。 不过... “你还上过初中？”难道他不是在妖怪世界长大的吗，而是在人类世界。 “你要问这个这么没有水平的问题吗？”萧正白了我一眼，“难道你没有查过本导师的资料吗。”萧正微微昂头，一副非常傲慢的样子。 “没有。”我心想我查你资料干什么呀，刚开始是我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觉得需要提前调查实习单位的导师没有必要查。而知道了你是妖怪之后，我也就没更没有必要查了吧，反正资料也是都可以作假的不是么。 “看看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是G市的中考状元以及高考状元好么。”萧正做出一副我乃绝世高人的样子，不过这会儿我可没空跟他瞎侃了。 “你是G市的？”这么说，他居然和我一个故乡。 “恩”萧正点点头。 如果说萧正是G市的，那么他难道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是我上大学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身份的？当初我父母那件事闹得不小，如果他是G市的，应该没道理不知道啊。 我算了算我们的年龄，我今年二十二岁，事情发生在十二年前，我十岁的时候。那时候，萧正多大？或者说，他人类的年纪是多少？他和那起事件，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我有些苦恼当初没有好好调查一下他的资料，至少也该看看他具体多大年纪啊。我现在只知道他三十来岁，可是具体的还不清楚呀。 “那个，萧正，你今年多大了。”想了想，我干脆问他。 “我如果告诉你我今年超过一千岁了你相信吗？”萧正开着玩笑，“想知道吧，我就是不告诉你。” “我不是问你的妖龄啊。我就想问问，你作为人类多大了。” “你问这个干吗。”可能是我的表情有点急切，萧正反问了我一句。 “额，也没什么啦。”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我就更不可能跟他说什么了，“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对你不够关注吗，这不是想补救一下，好好关注关注你么。”想了想，我觉得这个理由还比较合理。或者说，即使不合理，至少比我说其他什么强得多。 “这样啊，看来你果然还是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萧正得意的点点头，“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文了，那么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你的导师，我，萧正，是个极具魅力的三十二岁的成年美男子，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 没空看他耍宝，我赶紧算了起来。三十二岁，那就是说当初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他20岁。20岁，即使萧正是在外地上大学，他也完全有可能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件事吧，而且他又是妖怪，对于这种事的警觉性应该也比人类仅仅只是茶余饭后的取笑要强烈的多吧。那么，他应该从那时就知道我的存在了吧。 当然我也不是这么肯定，只是来到C市以后发生的这些事，也有些太巧合了，更是值得深思。他为什么要留下我做助手，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么多，这些都是我一直疑惑却又有些忽略的，而如今，却成为了需要好好想想的问题。 我有些不确定，这个人到底知道了多少，又参与了多少。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十章 怀疑 “不过说起来，我也有十几年没回过G市了。” 我还在思考着，萧正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不过他的这句话反而令我心中的弦一下子绷得更紧。 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明明还在说着年龄，而我也没有故意把话题往G市上引，他又是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呢。这话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感概，可我怎么感觉他这话是针对我说的呢。我才刚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他就冒出了这么一句似乎可以解释我的疑惑的话。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总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可以说是我太敏感了，但若说其实没有其他问题，我也不会相信，所以还是干脆再试探试探。 “萧正，你可真逗，才说着别的，你这突然冒出的一句感慨算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是和我一个家乡你太激动了还是怎么样啊。”我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着，但其实此刻我整个人的身体都是紧绷的。因为我感觉，萧正和我所认知的还要不同，还要危险，还要可疑，我久违的强烈的戒备又涌上心头。 “你也不要太自恋了好么，我这么帅该激动地人是你才对吧，你才是应该感到荣幸的那一个。其实吧，主要是看着这个学校，总是让我想起我的学生时代，只可惜毕业以后，我就在也没有回去过了。”萧正看着前面的操场，眼神有些放空，似乎真的是在回忆什么。 我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我的印象中，萧正是个演技非常棒的妖怪。我很难不去怀疑，胡思乱想，他现在的表现，是否又是在欺骗我的表演。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拔除了。 “哎，这有什么呀，你要是想回去，周末就回去了。G市和C市离得又不太远。”我还是尽量的保持着轻松地语气。 听到我的话，萧正侧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笑了，“你不懂，有些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是啊，我的确不懂，有些事情确实没有想象的简单。比如你，萧正，我怎么就一点也看不懂呢。 你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对我有什么企图？我真的，一点都不明白。一个强大的妖怪，一个脆弱的人类，他究竟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而此时，这些疑惑却全部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我也只是淡淡的复合的笑了一下，“不过就是假正经罢了，你不愿意说，我还不稀罕问呢。”可是我的手，却攥得紧紧的。 那一刻，我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成长，原来，我也可以这样的表里不一啊，这么自然，这么轻易。 原来，我也可以对着萧正这样的妖怪甚至是可能和我父母死亡相关的人虚与委蛇呀。因为一切，远不是好的时机，好的机会。而一切，我也还未查清。于是，我选择静静地蛰伏。 但是萧正，我发誓，如果你真的和十二年的事情有关，我保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你，也杀了那只蛇妖。哪怕是，同归于尽。 萧正也许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也可能是这次我的掩饰终于有所进步了，他还是面带轻松回忆的在校园里瞎逛，甚至让我给他拍很多傻兮兮的照片。 我一一照做，表现的和来时并无不同。只是萧正，我已在心里给他打下了一个问号。我告诉自己，也许不久之后，这个问号，就要变成叉号了。 下课铃总算是打响了，我和萧正顺着指示牌，一路找到了初三七班。 现在的话，还是现已手头的这个案子为主吧，我这么告诉自己。至于萧正的事情，不急，不急。 “我的天哪，萧正你看他们在干什么。”我走在前面，萧正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而走在前面的我，却看见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从后门窗户可以明显的看到，一群男孩正围着一个小孩拳打脚踢，十分激烈。而且看他们的嘴唇不停蠕动，似乎也在说什么不中听的话语。 这是，校园霸凌？ 看萧正还是慢吞吞的，我果断不再等他率先推开了班级后门，真是的，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你们在干什么。”刚走进，我就气沉丹田，一声狮吼，江湖久违的武林绝学狮吼功便又重现于世。 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使面前的这群男孩停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只是默然的看了我一眼，就又继续了。 真的好生气呀，这是在把我当空气嘛。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么嚣张吗，还是说因为看着我不像老师所以就轻视我。 撸起袖子我准备身体力行的阻止这场校园霸凌。 拨开一边看热闹的小孩子，然后在中间的那个孩子还准备挥拳的时候挡了下来。包住他的拳头，手掌受到的冲击力让我皱了下眉。这个孩子就是用这样的力气打别人的嘛，出拳很重，用力很猛，看起来也太凶狠了。 “你们这是想要干什么啊。”制止了那个打人的小男孩，我一边盯着他们防止他们再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然后往后伸手将身后护着的小男孩扶了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来这多管闲事。”又是打人的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却凶恶的不成样子，看我护着那个挨打的孩子，他虽然没再有什么行动，嘴里却还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并且还一直威胁着我，真的很让人生气。 我本以为初中应当是个相对单纯美好的年纪，虽然那时的我已经因为眼睛的事情变得比较阴沉，可是那时候的同学虽然接触的不多也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天真和可爱呀，毕竟十几岁的年纪如非意外是接触不到太黑暗复杂的东西的，心思自然纯净天真。而他们和现在我眼前的这个暴躁凶狠的男孩看起来，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个时代似乎变得很快啊，这些初中的孩子不仅个头要比曾经的我们高的多，壮得多，似乎好像连性格，也要比当初的我们激烈很多啊。 第十一章 实习老师 “她是即将到你们上课的实习老师，是长辈，你说她算什么东西。”萧正这会儿总算是到了，义正言辞的对着这个跟我呛声的小男孩说。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了一个能搞定事情的，不过，实习老师又是什么鬼? 我瞅了一眼正在说话的萧正，他悄悄对我比了个眼色，难道，这就是他想到的我们来秘密调查的身份，太扯了吧? 算啦，不管了，我还没思考两秒就放弃了，现在还是先处理完眼前这些小孩子再说。 “是啊是啊，我就是你们即将上任的新的实习语文老师，有什么问题么。倒是你们这些孩子，下课时间这是在干什么，学校里就打架斗殴吗。”有了萧正在旁边，我似乎也多了一些底气，于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还别说，学生时代的孩子们虽然看着比较野蛮冲动难搞定，但似乎也还是蛮吃老师这一套的，当然很有可能是因为老师们都有一招召唤家长的绝技，对这些孩子来说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我刚表明身份，就有不少的男孩默默地散开回了位置，即使不离开，也明显有些尴尬的到处瞅不看我。只有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男孩没有，他还是站在原地，看着我。头微微扬起，一脸不屑的样子。 “哼，一个实习老师有什么了不起的，别说你是实习老师，就是班主任，老子也不怕。”看起来，他倒是硬气。 “我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你一个学生，这样欺负同学真的好吗，你的家长知道你在学校里这个样子吗。”我继续严肃脸。 听我提起家长，男孩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果然，不管多拽的学生，家长都是他的软肋。只是火似乎还不够大，他虽然有些瑟缩，但却依然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切，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呀。”他还是这样说着，虽然有些底气不足。 但作为一个观察力还算不错的成年人，我明显看出了他的色厉内荏，看起来，他就差最后一句了。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陪我去主任办公室聊聊吧，看起来这个实习老师还是不够重要啊，既然不能引起你的重视，那我觉得年级主任可能是个比较好的选择，这位同学你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正打算再说一句什么吓退先前的男孩，萧正却在这时突然抢先了我一步。 男孩愣了愣，还是站在原地。 “李大牛，算了吧，老师正在逗你呢，还不快回去坐好，等一下就要上课了，可不要影响接下来的授课老师上课呀。。”突然，另一个男生出声说话了。 我看了他一眼，虽然刚才他没有动手，但是他却是站在几个孩子中间的，看起来也是个硬茬。这个李大牛，只是冲动难训，而这个男孩，看着，却似乎比李大牛要聪明也成熟很多。一句话，既给了那个叫李大牛的学生一个回旋的余地，也堵了我们一下，有没有对他自己产生任何的可以抓到话柄的东西。 应该，是这个欺负人的小团体的头吧，猴子山大王。果然，李大牛听了他的话，就没在纠缠，回位上坐好了。 我和萧正对视一眼，这个杨杰的班级还真是有点意思啊。 “好了，这位同学，你没有什么大碍吧，如果没什么事，就也赶快回位置做好吧，马上就要上课了。如果有问题，一会告诉我下课带你去校医室。” 看周围的小男孩一个一个都走了，我拉出挡在身后的孩子，赶紧让他回位。 这一看，让我有点奇怪，这个男孩，似乎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啊。 倒不是说他身上这些被其他人欺负造成的外伤，而是说他看起来怎么有点奇怪，我怎么好像恍惚看到了妖怪的面目啊。可是再怎么仔细看，我也看不清什么，只是老是有一些若隐若现的妖怪轮廓，虚虚实实的，让我怀疑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还没等我仔细看完，这个男孩转身就朝着自己的位子走过去了。不对视，不回应，不说话。 我都不知道该说他沉默，还是说他高冷，还是说他不讲礼貌？看着这孩子的背影，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总感觉，有点奇怪，还有点疑惑。 哎，这个班的这些初中学生，怎么一个塞一个的有个性呀。我有些感叹，太久没有接触过这个年龄段了，感觉代沟还是挺大的。 不过算啦，这些都不是现在我要探究的重点，重点是，现在离上课只剩下一两分钟了，我还是应该先跟萧正商量一下该怎么调查呀。 于是，我默默的朝萧正的位置走去，准备说说悄悄话。 “现在怎么办，我们是离开还是留在这里啊，就快要上课了，总不能在这里傻站着吧，太尴尬了。”没有来得及跟他说刚才看到的那些，时间紧凑，还是应该先商量一下重点。 “当然是留下了，我们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身份，作为实习老师听其他老师说课非常的合理呀，那么不留下来多可惜呀。”说完，萧正就真的搬了个板凳坐在了教室的最后，还装模座样的拿了个本子放在腿上，像是真的似的。 我想了想，萧正说的也有道理，伪装成听课老师其实好像也是挺合理的，而现在显然也没有一个更好的借口，于是就也学着萧正的样子坐下了。 打铃了，授课老师进了教室，看在坐在最后非常突兀的萧正和我，明显的愣了一下。就在我很尴尬的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的时候，老师却直接翻开书本讲起了课，看样子直接无视了我们的存在。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不在绷紧身体了。刚才就像是说谎怕被人抓住的小孩一样，充满紧张与忐忑。 “你这么紧张干嘛啊。”萧正的声音小小的传来，有点嘲笑的意味。 “我还以为他要问我们是干嘛的呢。”我侧头跟他小声咬耳朵，对他的取笑选择性的忽略了。 第十二章 观察 “就说你这个丫头有点傻吧你还不承认。刚才那个年级主任虽然说了随我们调查并且希望我们不要引起其他教师和学生的注意，但你以为他会不提前给杨杰班里打个招呼。突然出现两个人，再低调也不能隐身的好吧，他要是想不引起更高的关注，就肯定会提前跟今天的授课老师通个气的。所以啊，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担心嘛，只可惜你悟性不够呀。”说着，萧正还小幅度的摇摇头表示他的鄙视。 正在上课，又有那么多学生，我没办法反驳他，更重要的是他说的话让我也很难找到反驳的理由。想了想，忍还是不忍，最后我还是默默的把手伸到他的腰间，试探了一下自己指甲的存在，然后，狠狠地掐下去不回头。 “嘶。” 恍然间，我好像听到了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痛呼。 不过想想，他可是个强大的妖怪，而我是个柔弱的人类，刚刚那么轻轻的一下，分明就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最多也就是挠痒痒一般的效果而已。所以，萧正这家伙一定是装的。 于是，我看也不看他，嫌我笨的休想引起我的同情心。嘴角嘛，则偷偷的翘起一点向上的弧度。 “你这个丫头下手还真够黑的呀。”缓了半晌，萧正又说了一句。 “哼” 当然，回应他的，只有我的一记冷哼。 “算了，先不跟你计较了。”萧正说完，便把重点放在了教室里的学生身上。 我也和他一样，把注意力转移到学生们身上，其中第一个，就是那个叫李大牛的。 根据调查，死者杨杰应该属于青春期叛逆的不良少年，而这个李大牛，显然也是这样的一个状态。 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有两个可能，拉帮结伙的同伴，互相不爽的敌人。因为初中生的领地意识应该是很强的，同样的班级，同样叛逆的两个学生，就只可能产生这两种关系。不是朋友，就是仇人，很幼稚，也很分明。 不过，这个男孩只是个普通人类，和杀死杨杰的妖族没有什么关联，所以虽然不知道其他的情况，但至少和杨杰的死亡应该是无关的。 而这个班级里似乎没有妖族，只除了一开始被欺负的那个小男孩有点异常以外。从我的双眼看来，其他孩子都属于不同的人类。所以，我把重点放在了他的身上。 让我们做这样的一个假设，如果李大牛和死者杨杰不是敌人关系而是朋友关系，那么，李大牛日常的一些行为行动很有可能就是杨杰的日常轨迹。作为朋友，他们两个平时的日常行动应当是紧密相连的。 那么，这个被欺负的男孩儿，也就很可能是杨杰通常实施暴力的对象。那么他和杨杰之间，就有可能产生很大的矛盾，并且积累着很大的仇恨，而这些，也就有可能成为杨杰的死因。不过这一切，还是要以他是妖怪为前提，而我目前，还不太确定，这个少年的面目，我看起来实在不太清楚，像妖怪，又好像不是妖怪。 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人，就是那个劝阻了李大牛的男生，怎么说呢，他也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不得不说，在他的身上，我似乎感受到一种超乎年纪的成熟感。要知道，初中的孩子很冲动叛逆，更不用说是李大牛这一类的了，更加难以管教，但是从基础上而言，他们却都是未成年的心智各方面都不够成熟的还比较幼稚的少年。而这个小男孩，不仅个性看起来很成熟稳重，居然还可以领导这些青春期非常自我的孩子，隐隐有一种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气势，想来也是个有本事的。 如果不是确实知道他是一个人类，我恐怕真的会想要仔细深入的调查一下他，看着实在太可疑了。 一整节课，我一直隐晦的打量着这间教室里的所有人。很显然，一开始被欺负那个小男孩是被全班孤立的对象，不过也是可以想象的，毕竟一开始为在他周围的人，算是全班所有的男生了。而女孩子们在下课时，似乎对于男生的这种行为习以为常，表现的非常冷漠麻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想，这种状态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这个男孩应该已经被这样欺负很久了。 就连授课的老师，似乎也对这位同学非常的不满意，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这个男孩和死者杨杰是否有什么样的关联，可是我还是决定要针对这个男孩好好深入调查一下。即使无关这个案子，能够改变这个小男孩的现状也好呀。 下课了，萧正拉了我一下，示意我跟着他离开教室。 “怎么了，你是调查的差不多了么。”还在观察思考的我突然被萧正打断，有点惊讶。 “我们一直留在班级里这些孩子也会产生好奇心的，毕竟下课了还留在这里的话和我们目前的身份其实也不是很符合，这也不利于调查。而且我觉得现在其实可以去他们的班主任和授课老师那里再了解了解情况。” “哦。” 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正好我也想调查一下那个小男孩的情况。不过。 “但是我们走了的话，他们会不会又继续欺负那个孩子呀。”我还是有点担心，这些孩子的行为太过激了，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你管得了一次，管不了一辈子，必须这孩子自己强硬起来才行，不然不管你做什么努力结果都是徒劳的。而且，他们班主任的作用要比我们大很多吧，他们不会听你的但是他们会听班主任的，所以还是先去办公室了解一下情况，跟他班主任反应看看再说。你现在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他，更帮不了死去的杨杰。”萧正说着，然后拉着我出去了。 我回过头，大约是刚刚制止过他们一次的关系，在此时，那些男孩子并没有再次聚集的行动。 第十三章 青年 “曹老师，王主任应该大概给你们说过我们的情况了吧，我们来这里其实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了解一下班里同学的情况。” “是的，主任要我尽力配合你们的调查，所以有什么您就直说吧。”杨杰的班主任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看着非常严肃。 “我们其实想了解一下杨杰平时在学校的情况，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情况。” 从学校出来，我默默整理着从杨杰班主任那里得到的各种信息。 第一，杨杰确实如我们资料上调查的那样是个暴力分子，不良少年，甚至会在课堂上和老师发生冲突，对于老师所说的话毫不在意，极难管教。但是对于他和校外人士的关系，学校老师并不十分了解。不过，曾有老师目睹校外人员在学校门口和杨杰接触，看起来关系不错。 第二，在班级中被男生集体欺负的男生叫江涛，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班主任虽然也有所听闻他在班级中的情况，但每一次和这个叫江涛的同学谈话时，对方对于老师的问题和关心一直置之不理，而班级的其他同学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反映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导致老师也没有办法插手。并且江涛是一个非常沉默寡言封闭自己的学生，也很自我，对于老师的关心一直不予理会，时间长了，连老师们都对这个受害者江涛颇有微词，也实在无法在进行什么帮助了。 第三，李大牛，也就是那个和我呛声的学生，似乎和杨杰是比较好的朋友关系，并且同样与校外人员有所接触。平时在班级中，这个李大牛也是个刺儿头，难管得很。当然，这一点，我已经切身体会过了，深以为然。 第四，也就是我听了前三条之后更感兴趣的一个人，而且听完班主任的介绍，我对这个人的兴趣更深了。这个人，就是在班级里，我和萧正认为的，这个男生团体的领头人物，那个看起来很深沉的男孩。据班主任介绍，这个男孩叫李俊峰，是年级第一，班里出了名的学霸，老师主任间的红人。李俊峰的家境优越，性格开朗，能力出众，在班级中甚至在学校都是小有名气，非常的受欢迎。而且据老师所说，他是一个非常善良可爱的少年，并且乐于助人。 看起来，这些老师大概是不知道这个孩子就是欺负江涛的重要人物吧。不过也不难理解，就连我亲眼看见他们对江涛进行暴力行为，也没有看见这个李俊峰的行动，他一直就只是站在边上看着而已。他虽然是小团体的中心，也应该是这件事情的主要行为人，但没有事实行为就无法定性啊。所以即使我认为这个少年心思深沉，也有一些不好的行为，但是确实没有办法证实的推测。就像我们平时说的一样，没有证据，是无法定案的。 可以想象，能够在一群不良少年中作为主导的，而且在老师心目中还可以塑造保留一个非常完美的形象的这个李俊峰，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心机、手段，恐怕样样都不输大人吧。 还有第五点，也是我至今都没弄明白的一点，刚才，在办公室里，萧正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呢。 “那个叫吴倩的女生是什么情况啊，你为什么要询问她的情况啊。”在我看来，这个班级的女生无非冷漠麻木了一些，但看起来应该和这个案子没有太大的关系吧，不知道为什么萧正却突然像班主任询问了某一个座位的一个女生的情况，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个嘛，秘密。”萧正一副不告诉你的样子。 我非常不屑，不说拉倒。 “切，说不定是你看人家小女孩长得太好看了，猥琐的妖怪大叔心就不听使唤了，我才不想知道原因呢。”我装作一点也不想知道的样子。而我说的话，也并不是完全的胡说八道，毕竟萧正问到的那个叫吴倩的姑娘我也有些印象，的确是个长得非常漂亮可爱的女孩儿。 萧正还是不说，一副高深的样子，真是急死我了。 我...... “好啦，不逗你了，回去再告诉你。”看我有些着急，萧正只好这么说。“现在嘛，我们的任务，就是去看看那些，所谓的与杨杰相关的校外人员。” 想了想，既然学校里的事情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回去再讨论也来的及。而现在重要的，还是确定这个杀死杨杰的妖怪的真实身份，学校里所得到的线索并不多，我把重点也放在了校外。 以死者的预计死亡时间以及凶手的残忍程度来看，也许长期浸淫暴力的人更有可能性。毕竟，半夜在街边偏僻的地方游荡，而出手又非常狠辣的，极有可能就是经常在这一片晃荡的暴力分子了。 我和萧正分析着，一般这种校外社会人员的活动时间应该至少是在学生放学以后，而最佳活动的时间的时间往往是晚上八点以后。虽然不确定他们是否知道了杨杰的死讯，但既然学校还与这么一个和杨杰关系很好的李大牛，即使不找杨杰，他们也极有可能来找这个李大牛，所以想来找到这群人大概也不是很困难。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和萧正决定去附近找家小店，守株待兔。 果然，在六点左右，四五个打扮怪异的青年朝着校门的方向走去，并且就在学校门口附近的位置停了下来抽烟，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这四人看着年龄都不大，最大的一个看起来也应该不超过二十岁，本应该是读书的年纪，看起来却似乎已经这么油滑的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不过很快，在看到李大牛跟着他们一块走了的时候，我们就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想必，这就是死者杨杰一直以来一起玩乐厮混的兄弟了吧，看起来实在不是什么合适的成长伙伴。 第十四章 不靠谱 正准备上前把他们几个拦下谈谈人生，萧正一把拉住了我。 “干嘛啊。”眼看着他们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了，我有些着急，看了一眼制止我的萧正，这算是怎么回事，妨碍执法呀可恶。 “奕清啊，你也不要太着急，坐下，听我慢慢说。”萧正拉着我的胳膊，而李大牛一行人也应经离开了，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萧正这又是唱的哪出，只好顺着力道坐下，心里满是不解。 “我阻止你呢，也不是随便妨碍的，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其实还是蛮有道理的。第一，现在是放学时间，也是学校门口学生车辆流动的高峰期，如果这时候我们在学校门口与这些少年直接发生冲突或者其他事情，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你知道的，凑热闹这是多少年来不变的传统了。一旦我们提出杨杰，他们的行动我们并不能完全掌控，有可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不仅有可能对我们之后的调查造成阻碍，还有可能因此打草惊蛇。第二，这个李大牛，目前对我们的认知是实习老师，你认为以你现在的身份上前难道可以调查出什么更多的么，不如等到这个李大牛回家我们在找这几个少年谈谈。不然的话，我们的身份会被拆穿，你应该也不希望明天报纸的头条是警察假扮教室混入第五中学吧。第三，就是我饿了，而我点的餐还没有吃完。”前两点我都承认他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这第三点，让我觉得非常的搞笑。这个萧正，还真的能够一秒正经一秒神经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这种精神状态间的转换的，简直神了。 “其实还有一点，不过我现在不打算告诉你。”突然，萧正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什么啊。”说一半藏一半的行为最可耻了，我感觉自从认识萧正以后，我真的是总是尝到这种被吊着不上不下的感觉。 “说等回去就等回去，我很有原则的，等到这边弄完再告诉你。”我使劲的瞅着萧正，甚至努力的装着可怜，可他也还是不为所动，而是专攻他面前的那份餐点。 算啦，他不一直是这样自说自话么，我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这么安慰我自己，我认命的吃起了自己的晚餐。 “不对，你光说现在不跟着，那你就能保证一会能找到他们吗？”我真的觉得自己是白痴，这么重要的一点居然现在才想起来。只可惜远处已瞧不见半个人影了，我只好寄最后的希望在萧正身上，他可是个大妖怪，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法子。 “这个嘛，这一点呀，我忘了。”慢悠悠的吃完餐盘里的最后一口，萧正才回答我。 瞧瞧他说话这个悠闲劲儿，瞧瞧他这不紧不慢的样子，一瞬间，我觉得我的智商被侮辱了。难道，这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个鬼呀！我才不会被他的态度所迷惑。 “所以呢，你是在耍我？”所以他刚刚说的那么想一回事的几句话全都是耍我玩的呗，这个人是只长了一颗吃心吗，脑子里只有饭饭饭。 “哎呀，你也不要这么仇视的看着我，我这就是开个玩笑，玩笑你懂不懂啊，真是没有幽默细胞。”都这个时候了，萧正却还是一脸你好无趣的样子，我真是无语了，真想呵呵他一脸，信不信我真的狂暴给你看呀。 “你放心吧，这几个小子肯定能找到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你找到他们要做什么呢。”萧正表情淡定，似乎自有打算。 听了他的话，我也陷入了沉思。是啊，找到这几个小混混，又有什么用呢。刚刚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我看的很清楚，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并不是妖怪，就更别提是不是萧正所说的猬族了。 这样的话，他们杀人的嫌疑其实也算是解除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找他们问些什么了。不过...... “或许我们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什么其他的线索，毕竟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的确不够多，任何有可能的线索都是不能放过的。”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说不定，通过他们还能够找到其他的嫌疑人，毕竟，我们现在不是还没有找到你说的猬族么，他们如果不止这几个人呢，说不定还有同伴是妖怪呢。” “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我就照办好了，你放心吧，我保证你可以找到刚才那几个小子。”萧正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此话何解？”难道萧正有什么特异功能，毕竟是个妖怪嘛，我对他还是稍稍有点期待的。 “山人自有妙计。”萧正这家伙好没意思，这时候还就知道卖关子，好憋屈，但是不能说。怎么办，在线求，挺急的。 磨磨蹭蹭又是一个小时，天都黑了，萧正却好像还是没有动身的意思，反而又点了一份煲汤在慢慢喝着。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走。”我感觉我的耐心已经用光了。 “好了好了，别催啦，现在就去。”要说萧正这人也真是有本事，总是到我耐心耗尽的最后一刻才行动，让我有苦没法诉，一口老血憋得都要喷出来。 而我本以为萧正这么淡定应该是有什么大招还没放，却没想到，他找人也是用的那么古老传统的方式——街头询问。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我感觉刚刚相信他的我真是一个棒槌。 “对呀，这不是很好的方法吗。”萧正笑的贱兮兮的，好讨厌好讨打呀。 “好，好，好得很。”我有些咬牙切齿，“我只知道，你要是找不到，今天就没完。”果然，这样讨厌的妖怪是不可以纵容的，不然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结果就像萧正说过的那样，我们最终找到了那几个青年。然而过程之艰难曲折，心情之狂躁忐忑，在这实在不能够一一赘述，只一个惨字可形容。 第十五章 电视剧套路 而且，这次的结果，与其说我们找到对方，不如说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来。根本和萧正以及他所谓的好主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纯属巧合。 “呦，瞧瞧，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的，两个人猫在小巷子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不如跟哥儿们分享一下。” 因为没有找到人，我和萧正索性去了杨杰出事的案发现场碰碰运气，然而就是这么巧，瞎猫还真就碰上了死耗子。 油腔滑调从巷口传来，有一点尴尬，有一点恼怒，还有一点发现了目标的欣喜。我瞅了一眼萧正，这厮此刻却做着一副我早就料到的模样，可真让人生气。 “你丫装够没有呀，大骗子。”找到了人，我的心情也轻松许多，于是拿他逗趣。 “孩子，你不懂，我这是神机妙算，这都是我计算好的好么，哎，这是深藏功与名啊。”就这时候了，萧正还是鸭子嘴硬，硬要把这种碰巧遇上的关系说成是他计划好的，流里流气的样子和对面的几个不良青年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你。”我伸出一根食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萧正，真的是要被他这种无敌的颠倒黑白的能力打败了，睁眼说瞎话满级技能吧。 “呦呵，这小姑娘看着还不惜的理咱哥几个呢，怎么样，哥几个，今儿个就给这小妹妹上个课怎么样啊。”不良青年看我们没有人理他还在自顾自的说这话，语气带着凶狠的威胁，虽然看起来只有猥琐没有气势。 对于我来说，重要的只是找到他们这件事，而不是找到他们以后做什么，所以从在这个小巷子凑巧看见这几个青年的时候，我的注意力也就不再他们身上了，找到他们就足够了。 比起他们，更重要的，是这个屡屡骗我的大骗子萧正，是这个满嘴都是敷衍之语的家伙。现在我一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和萧正这种恶势力斗争到底。 而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这几个不良青年在说什么，小妹妹叫的是我？还要给我上课，上什么，解剖课吗。 我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这难道是电视剧里传说中的必备套路调戏吗？怎么有一种特别搞笑的感觉。 既然如此，是不是还会有英雄来救美啊。电视里不都是会有长得像马天宇那么帅的男人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种一点都不像他该来的这种幽深的巷子里极为凑巧的解救像我这样的少女的嘛。难道真的会发生？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萧正，如果没有其他英雄出现，那与其靠这个一点也不靠谱的蛇妖，还不如自食其力呢。而且，这个蛇妖，恐怕是第一个把我推出去解决问题的吧，想依靠也依靠不了。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不理会萧正看戏一样的表情，我看像那几个小混混。真是的，萧正那表情什么意思啊，要知道，这群人如果想要做点什么肯定也是先从萧正出手好么，真是的，一看这没文化的家伙就知道没看过电视，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好不好。 “小妹妹可总算是理我们了啊，哥哥们好高兴呀。”见我跟他说话，小混混的表情似乎变得更猥琐了，嘻嘻哈哈的，“哥几个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妹妹你做个朋友来着，当然，还是希望妹妹能够愿意主动和我们做朋友来着。” “可是，他是不会愿意的。”我装作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然后躲到了萧正的后面，一副非常依赖萧正非常害怕的样子。 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我早就消失的玩心突然就回归了，突然就想和这几个家伙玩个游戏。感觉最近因为这个案子的停滞而产生的烦躁心理，总算可以找到地方合理发泄了。这几个小混混，来的真的是刚刚好，刚刚好。 不过在此之前，萧正这家伙也不能放过，大的陷阱不能给他做，小的牵扯总可以给他弄几个。最好让他去和这几个家伙好好的交流交流，在不使用妖力的情况下，要是能让萧正吃点亏、受点伤，那就更好了。 不过，萧正这家伙，居然比我想象的还不男人，还不地道，还冷血还冷酷。你说虽然我们俩不是什么太亲密的关系，但是，他现在的行为可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我当然是愿意的。按道理说这事和我其实也真的没什么关系，所以几位，请便吧。”萧正说完，就站到了我的身后。 “你可真是我的好导师，好搭档。”我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间一点点的挤出，真的是没话说了，摊上这么一个黑心的合作伙伴真的是积福了。 “彼此彼此。”萧正在我背后悄悄地说着，似乎是在回我刚才说的那句话，还带着很容易就能察觉的讥笑。 “你给我等着。”我发誓，他完蛋了。 “哟，第一次见到这么配合的家伙呢，真的是最不是男人的男人。小妹妹，这下你可知道谁才是会疼人的了吧，快点来哥哥这边，哥哥好安慰你受伤的心灵，哥哥以后保护你哟。哈哈哈。”领头的小混混说着，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配合的笑了起来，看起来要多讨人厌有多讨人厌。 “安慰我，那倒不用了，让我发泄一下倒是可以。我想要和你们，好好地，慢慢的，亲切的谈谈人生。”握了握拳，我打他们应该算是正当防卫、见义勇为吧。这几个家伙，表情可真是太欠揍招人恨了。 于是，一阵稀里哗啦，惨叫哀嚎之后，我轻轻地甩甩手。这几天接连积蓄的郁闷烦躁算是发泄一空了，而且似乎身体也因为一番运动而感觉松快了很多。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美丽，看谁都觉得很顺眼。就连地上这几个鼻青脸肿的不良青年，看起来都天真可爱了许多。当然，在一边站着看戏的萧正除外，那家伙看着还是怎么看怎么不爽。哼，讨厌的家伙。 第十六章 威胁 不过还是可以说，谈人生这种是原来真的是可以让人心情舒畅心旷神怡的呀。感觉以后可以经常选择找一些朋友谈谈人生，亲切友好一下呀。压抑了太久了，这是我所找到的目前为止最好的一种解压方式呀。 “诶，刚才还要安慰我的那位小哥，你现在是想去哪儿啊？”看来我交流的还不够深入，还不够亲切呀，居然还有人妄想我同意之前自己悄悄地在离开这个巷子。我非常的伤心，这样不打招呼的就走多伤感情啊，这不是刚才还要认我做妹妹么。这妹妹还没认成，怎么就想走了呢，这是对我得多么的不满呀。 “嘿嘿，姐姐。”被我抓包的家伙看着我，苦笑着，果断改了口，“不对，女侠，英雄，你，你就放我们一马吧，我们知道错了。”表情扭曲痛苦的好像我就要把他怎么样了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谈人生谈出了效果，这个不良青年明显比刚才要懂礼貌许多，也谦逊很多嘛。看吧，这件事情不知对我有好处，对他们也能起到有益的帮助呢。 “怎么能叫放你们一马呢，我只是想和你们好好聊聊而已，你们刚才不也是这个意思么，现在怎么就急着走了呀。”还没说到正题就想走，想得美。 其中一个青年看着我不想要让他们走的样子，悄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起来又是一个想要偷溜的呀。我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因为很不凑巧的，这个人选择的方向那边有一只大妖怪。虽然刚刚，大妖怪故意装怂陷害我，可是，这也不代表大妖怪会继续装怂放过他呀。而大妖怪如果不装怂，老实说，其实还真的是蛮可怕的。 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个选错路线的青年的下场，默默地背过身去，当然，这绝不是故意给他一个可以逃脱的假象，我只是太善良了，不忍心看他受苦而已！ “啊。”一声惨叫从背后传来，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奈何为贼，奈何要跑，真是可怜呀。 转过身，是一个伤上加伤的青年，三个越发恭敬规矩乖顺的坐在地上的青年，以及和我对视表现出一脸无辜的萧正。 得了吧，这家伙就会装，真会装。这么有本事，，刚刚怎么不使出来，还说那种让人寒心的冷血的话，哼。我和他用眼神厮杀这，我相信，如果眼神可以具现化的话那么现在的场景一定是火花四射、刀枪剑戟交锋很热烈。 “我说两位大哥大姐，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今儿个冲撞了您二位，这绝对是我们的不是，我们真的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了。不如您现在就给个准话吧，到底要把我们几个怎么样啊，这样闷不吭声的也太吓人了。我们也得到教训了，这伤的也不轻，两位也劳烦行行好吧。” 可能是因为我和萧正两个人都一直沉默不说话，又守在巷子的出口，这几个人更加有些心惊胆战，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说话了。 “啊，这样啊。你们几位也别怕，我们也没什么特殊的意思，今儿找你们几个是真的有事。来，快别坐着了，地上多凉啊，感冒了可就不好了，我们不如站着说话。”萧正笑眯眯的开口，声音里却有点冷森森、凉飕飕的。我明显看到地上的四个人浑身一抖，然后特别听话的站起来了。如果说感冒，也不一定是因为坐地下太凉，而很有可能是被萧正这个人阴冷阴冷的声音给冻的。 “大哥，您说，您说。”率先开口的就是那个挨打的小青年，看着萧正，笑的非常献媚，配着脸上的青紫，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真的是让人不忍直视。 “你们应该知道杨杰吧。”已经挺晚的了，玩闹心也在刚才就收一收了，我索性单刀直入，直切主题，反正这几个都是人类本身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就是例行公事，碰碰运气罢了。当然了，如果能得到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线索，那就更好了。 “认。” “杨、杨杰，没，没听说过。”一个青年显然要说出些什么，旁边的那个踢了他一脚，抢先说了出来。 看这反应，应该是已经知道杨杰出事了吧。就这种欲盖弥彰的掩饰态度，有人会相信才怪。 “哦，是这样么。”我默默地掏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在手上转了个花样，然后捏着刀柄默默躲着巷口折射进来的灯光看了看，“你确定了吗？” 这是我第一次扮演这种威胁人的角色，怎么说呢，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大姐，你饶了我们吧，我们说实话，说实话。我们认识杨杰，认识。您能把手里的刀放下吗，看着忒吓人了。” 切。手中的手术刀被萧正收走了，我感觉有些意犹未尽的不爽，什么嘛，我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按理说不是应该在说几句狠话威胁几下，恐吓几下吗，结果就这么结束了是不是也有点太草率了啊。而且，还收走了我珍爱的手术刀，剥夺了我偶尔产生的这么一点点的乐趣，萧正这家伙实在是太残忍了。 “奕清，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点太暴力了啊，这刀都不离身的啊。”把我的手术刀装进了他的兜里，萧正轻声对我说，难道我随身携带一把手术刀真的是一件很难理解的是吗，他的表情，恩，怎么说呢，有些复杂。 我觉得，作为一个脆弱的人类想要自保，平时随身携带一两件防身的工具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吧，萧正这只妖力强大的妖怪又怎么会理解我这个失去一切的人所具有的不安全感呢。他不需要这样保护自己，可是我需要，在对于萧正的疑惑更大了之后，我就发觉我越发需要掌握更多的自保的手段了。 除了我自己，谁还能够真正的保护我呢，这只妖怪，还是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都不可能。 第十七章 隐情 真是瞎矫情，我对自己说，早就看明白的事情，怎么最近突然就这么耿耿于怀呢，一点也不洒脱，一点也不像我。与其纠结这些无谓的事，我还不如先搞定手头的这点东西。于是不再看他，也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我把视线转向那个说话的青年身上。 “那个，你叫什么。”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发现我还不知道这几个家伙的名字，喂喂的一直这样叫也不礼貌，于是我指着那个准备询问详细的人先问了名字。 “我，大姐说的是我吗。”那青年指了指自己，表情有些吃惊，语气很是恭顺，我点点头。“那个，女侠大姐，小的叫张庄。” “恩，很好，张庄。你们，和杨杰是什么关系。”我喜欢乖孩子，这样会省很多的麻烦。如果这小子愿意配合我，我会觉得顺心很多。 “我，我们也不算特别熟，就是一般的朋友而已。毕竟杨杰是个学生，而我们都不上学了，所以也就偶尔一起出来玩玩而已，一般也没有太多的接触。”看起来那把手术刀的样子应该还存在在他们的脑海里吧，这个张庄看起来老实很多，看表情他说的应当是真的。 “玩玩，比如说打架斗殴这种玩法吧，杨杰和你们在一起，平时没少做今天这种招人恨的事情吧。不过也无所谓，这不是我今天想要知道的重点。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应该是已经知道杨杰的死讯了吧。”看他们一开始支支吾吾的，我完全有理由确定，他们已经知道了杨杰的事情。 “是，是。”张庄唯唯诺诺的回答。 “谁告诉你们的，李大牛？还是通过其他方法知道的？” “那个，那个，就是李大牛告诉我们的。” “不对吧，看起来张庄你还是不太想要配合我嘛，你喜欢手术刀吗。”看他这个吞吞吐吐的样子，还有周围几个人明显开始游离的视线，我赌五毛钱绝对不是从李大牛这知道的。 “我，我。”憋了半天，张庄还是说不出话来。 “你们知道吗，其实我的耐心，还蛮有限的。”我向萧正伸出手，准备拿回我的手术刀，而萧正这次也配合的准备掏兜。 “等等，等等，我说。”就在我快要亮刀的时候，他们拦住了我。看我好像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而是玩真的，这几个小子又开始紧张了，“不过我求女侠你一件事，就是我说的话您千万不要往外说，不然我们几个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看他那恳切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张庄看了看其余的三个人，吞了吞口水，继续说。 “我们，我们前天晚上看见杨杰了。”张庄一边说，一边看着我和萧正的脸色，一副很小心的样子。 “你们见到杨杰了？什么时间，杨杰和什么人在一起。”这应该算是迄今为止最有用的消息了，前天晚上，不就是杨杰死亡的时间么，这个时间看见杨杰的话，那有关于凶手的事他们说不定多少也看到了一些吧。 “我，我们看见的，是，是杨杰的尸体。”又停顿了许久，张庄才说话，看样子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倒是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的谨慎紧张，几个素行不良的人，本身就会引起极大的怀疑。一个和他们相识的人死了，他们又在案发现场，这实在是太容易引起其他不好的联想和猜测了，也难怪他们一直瞒着不说，原来是害怕引火上身呀。 说到底，这和他们平时的行为也有关系，如果不是平时那么暴戾惹祸，也就不必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了。什么样的苦果，总还是自己种下的，而如今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些，真不知道该说这些人可恨还是可悲。 “哦，具体是什么时间呢，除此之外你们还有没有看到一些其他的什么？”虽然这么问了，但我心里知道这个问题恐怕得不到什么很好的资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凶手应该不会留下太多的把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的第六感？不懂。 “我们看见杨杰的尸体是在晚上九点多，因为这一片一直是我们在管的，所以我们的活动范围一直是在这附近。那天晚上九点多了，我们几个喝多了，就在这边随便逛逛，正好梁子要小解，就进了小巷。结果，结果就发现了杨杰。但是您说的其他的我们真的就什么都没有发现。一看到杨杰那样，我们一害怕，就直接跑回家了，哪敢在哪里逗留呀。”张庄说着指了指一边的某个青年，那个青年也看着我，配合的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这应该就是他口中的梁子了吧。 张庄的话很简单，意思就是这个小团体应该是一直以来混这一片的吧，结果晚上闲逛的时候刚好发现了被杀害的杨杰，不过因为他们几个本身就有一定的不良的案底，又因为一时间发现了一个死人，所以惊慌失措之下也没有精力再去关注其他事情了。 我好像感觉到，今天晚上做的，估计又是无用功。不过没办法，既然已经找到他们，还是把该问的问完，该了解的了解完好了。 “你们今天来是做什么，事情才发生两天，难道你们对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心理阴影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呀原因才在今天来这个巷子。” 一般人，尤其是他们这些人，在这种事发生之后，应该对这种地方敬而远之吧，他们怎么还往这里上赶着凑呢，这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我们，我们就是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看看？那我想，你们应该是从李大牛哪里听说了杨杰属于意外死亡才又来这里的吧，你们今天应该见了李大牛了吧，他还给你们说什么了。”我觉得这个时候问问这个有关李大牛的信息也不错，这个嚣张的初中生我真的很好奇。 第十八章 线索 因为知道了杨杰的死因不是他杀，他们应该才有胆子来这里吧，毕竟如果是意外死亡的话即使出事的当天他们来过现场也很难会和他们扯上关系。更何况这里一般也没有人来，如果不是非常详细的调查的话，他们当天在这里出现过的事实也不会被人知晓，就更加的没有麻烦了。 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明明两天前才在这个地方受了很大的惊吓，今天居然还是改不了这恶劣的秉性，想要做什么不好的事，真是没治了。 “李大牛他也没有跟我们说什么，真的。主要就是我们知道他和杨杰是同班同学，所以今天下午就约了他出来想要知道有关杨杰的事情的，毕竟还是挺担心会被这个事情缠上的。而且也是今天我们才从李大牛那里知道杨杰原来是意外死亡，所以我们才敢来这里的，不然今天我们肯定还是要躲在家里的。不过李大牛倒是还说了一件事，就说他们学校新来了一个实习老师有点过分，他问问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整整那实习老师出出气来着。我们想着他好歹也告诉我们了杨杰的消息，就答应他了。不过，女侠您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见过李大牛的。” 实习老师，说的不就是我吗。张庄的话让我心里升起一阵怪怪的感觉，虽然我不是真的实习老师，但是听到这种话，还是感觉挺心凉的。这个李大牛，一个初中生，却成天的和几个不良青年混在一起，荒废学业，浪费青春。如今，还因为我在学校里和他发生了一点争执，并且还是制止他欺负其他同学这样非常正当的事情，就兴起了教训老师的念头，总感觉这样下去对着孩子来说十分危险，未来堪忧啊。 恐怕是因为他的这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杨杰表面上是死于抑制死，是意外而不会其他原因吧。所以，这还不能引起他心中的警戒，也不能引起他心中万分之一的波澜。只是长此以往，这个李大牛的未来会成为什么样子呢。像这几个青年一样每天在街上闲逛，划一块地方就自立为王，然后欺软怕硬浑浑噩噩的活着？ 本来我从没有想过这些，也没有在乎过这些，可是大约是因为我见过这个孩子的缘故，总免不了多了一分担心，真希望他日后可以收敛几分。即使不能做到其他非常规整还是怎样，起码不要走错路。 不过这些都和现在无关，这些青年现在看上去虽然已经被我刚才的教训教的很乖巧，可是就算我说出让他们不要再去招惹这些初中生这样的话，他们也未必会听，说不定还会因为我今天这么对他们而变本加厉的去学生们那里找回场子。我很明白，他们现在的表现，都是假的，是暂时的。这些在街面上混了很久的老油条，只是挨一两次打是记不住改不了的，我也暂时没有精力去做什么改变他们的慈善工作，当务之急我还是先把杨杰的事情搞清楚再说。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这样吧，我现在就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杨杰出事之前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什么，任何事情，记住，是任何事情。”虽然现在看起来这几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但我实在不想浪费今天晚上找了好久的成功，毕竟是和萧正跑了好多条街找了好久的结果。于是只好试着压榨压榨再压榨，看看还能不能再挤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用剩的牙膏剪开好歹还能有点东西呢，何况是几个人。 我刚说完，对面的人就满脸皱巴巴的，愁眉苦脸的思索着。要知道，他们这样的，太聪明的应该没有，记性特别好的估计也罕见，对于杨杰这样的小人物又不可能多上心，所以一时之间肯定是想不太起来的，所以我也不着急，就给他们充分的时间，慢慢的等着他们想着。 “恩？有了。”一位不知明先生抬起了头，大约是因为可以回答我的问题，茅塞顿开的他表情非常的明亮舒适，“前几天杨杰有跟我们说一件事，和李大牛说的意思差不多，也是帮他教训一个人，好像，是他们班的同学吧，叫什么，江涛。，没错，应该是叫江涛。不过我们前两天刚好有其他的事情腾不出时间来，而且他这又是件小事儿，就跟他说让他再等一等，过段时间帮他出气。后来，后来杨杰就没了。算起来，这也是我们和杨杰最后一次接触了。”这小伙子很上道，不用我多问问题，自己就把具体的情况很清楚的说出来了，让我和萧正也听得很明白。 “江涛？你确定他说的那个名字是江涛？”这肯定说的就是杨杰班上那个总是被人欺负的男生吧，难道杨杰不仅在校内对他使用暴力，还要更进一步？ “对，没错，江涛。”又回忆了一下，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我试图抓住这快速消散的想法，总觉得，这个青年说的，似乎应该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了。这个江涛，和这件案子，究竟有什么被我忽略的关联呢，我陷入深深地沉思。总觉得我好像是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就像玩游戏缺失了一块最重要的拼图。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一旦我找到了这张拼图，现在所有纠结在一起的问题，所有的疑惑，就会一下子全部都迎刃而解。 “姐，女侠，英雄？”正想着呢，突然就被一句男声打断了思路，我有些不悦的抬头，谁呀这时候说话，真烦人。 却原来是那四个青年，因为我刚才说过了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他们都满怀希望的看着我，认为我应该就快要放过他们了。结果他们回答后，我却突然没有再理他们，就搞得他们心里毛毛的，非常忐忑，就忍不住出声问我了。 第十九章 半妖 “这个。好吧，算了吧，这次我就放过你们几个了。不过如果下次再被我遇到了，我一定会免费给你们用刀子纹纹身，让你们开心开心。相信你们一定也很期待我的手艺对吧，所以我更希望你们不会有下次了。”天也已经不早了，我还要接着去忙杨杰的案子。而且我知道，就算今天不放他们走也没什么用，他们过这种方式的生活已经很久了，很难因为没某一件事而改变。不过，今天也算给他们了一个教训，估计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出来乱来了，虽然不能杜绝，但我已经竭尽所能的试图让他们减少做坏事的频率了。所以想一想，还是让他们走了算了，反正也没有其他的解决方式，我是人，并不是超人。 “您，您为什么要问杨杰的事情啊。”我话音刚落，他们几个就麻利儿的蹿到了巷口，那速度我估计猎豹恐怕都望尘莫及。临走前，那个叫张庄的回过头，注意跟我和萧正之间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然后小心的问道。他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所以有这样的疑惑也情有可原。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丝毫没有告诉他点什么的意思。我们的本身的身份，和今天晚上的这种问话方式，恐怕还是只有以现在这种神秘的方式更为恰当。我可不希望明天一早，就被通知被一个混混投诉了。 于是我不回答，还是把这个机会留个老油条萧正吧，适合他。 “你真的想知道吗。”萧正裂开嘴微笑，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看着还挺好看。不过他还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在昏暗的巷子里，一瞬间有种非常惊悚的感觉。 张庄打了个寒战，也不再纠结问题的答案了，立刻脚底抹油飞快的跑了。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看着几个人出了巷口，萧正问我。 “不然呢，你要去追吗？”人都走了你才说这种话，马后炮！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总觉得自从认识了萧正我自言自语的次数就变多了。有空问我这种根本就不需要问的很直白的问题，还不如多想想这案子呢。今天这一天，漫不经心的像什么样子，感觉一点也没有把这个案件放在心上。 “算了。”萧正快速的拒绝。 我就知道，他刚才说那句话，完全就是闲着无聊没事找事的调侃。真的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有这样无聊的人啊。 不再理会他，我又将思路引回到刚刚被打断的地方。 江涛，杨杰，教训，若隐若现的妖怪身影，这一切，串联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呢，总感觉有东西就要呼之欲出。我努力的思考着。 突然，我灵光一闪。 “萧正！”我拍了一下旁边的萧正，他似乎被我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干嘛？” “江涛是半妖对吧，而且我才百分之九十是猬族对吧。”该死，明明早就应该想到了，我怎么会一直忽略了呢，大概是因为江涛身上的妖怪气息太弱了吧，我居然没有想到他就是那个推测中最符合的一个人。长期被杨杰欺负、心怀怨恨、妖怪，他三点应该都很符合才对，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啊。 哎，都怪我对妖怪的了解还不够多，虽然已经听过萧正讲过一次半妖了，但我还是没有任何的概念，所以在见到江涛的时候，才不能第一时刻的联想到半妖。不过这都怪萧正，谁叫他上次说话只说了一半，重点的都还留着没说，才让我这次变得这么被动。 “你才发现啊。”看着我一脸惊喜的样子，萧正好笑的看着我，敢情他早就知道了，居然不告诉我，这人是有多可恶啊。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然后走近很多，就是为了务必使他看见我那充满怒火的熊熊燃烧的眼神。 “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扩大眼睛的面积的话，我想还是算了，毕竟这样即使使你的眼睛变大了，也相当的没有美感。”萧正用指尖顶着我的额头把我推远，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这个人，是真的很会惹别人比愤怒更愤怒呀，真是欠揍的一把好手。 “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我说，看着我想无头苍蝇一样的没头没脑的找线索，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偷偷嘲笑我的笨拙。”我感觉自己被愚弄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说好听点是合作关系，那么既然是合作关系，那不应该在合作的范围之内毫无保留吗。即使不是毫无保留，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也应该早点知会我一声啊，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焦躁。这一点都不像对一个合作伙伴的态度，一点都不公平，也不平等。 “我跟你说了呀。”萧正表现的很委屈。 “你什么时候说了。”这个人真是了不起，居然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教室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呀，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过是你说要回去再讨论的呀。”他表示他真的很无辜。 我想了想，有吗？我是有想法回去在讨论怕在学校里浪费时间来着，可是，“这能一样吗。我说的一些零散的线索回去整理，而你这个可是一个重要的嫌疑人信息呀，那程度能一样吗，你就不能稍微动动脑子想想啊。” 但是终究说不出什么了，他这一句话把我哽的难受，好像他真的很无辜而我却在无理取闹一样。明明，明明这件事一开始占理的是我呀，怎么弄到最后好像是我错了一样，这是什么剧情走向啊，算什么啊。 哎，算了，最后我还是放弃了，和一只妖怪计较太多的话，会早衰的。尤其是，一只阴险狡猾讨人厌的蛇妖。 “算了，还是回去再说吧。”这么一闹，我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激动情绪，意兴阑珊的和萧正开车回办公室。要讨论的事情还蛮多，所以我们决定今天晚上还是去办公室通宵算了，如果回家的话明天还要早起再上班真的好麻烦。 第二十章 讨论 到了法医室，值夜班的同事看到我和萧正两个这个时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表示非常的惊讶，是啊，谁会没有事主动地去上地狱的夜班呢。 萧正一个资深法医哪在乎那些探究的目光啊，头也不回的进了他的办公室，也是，没有人没事会主动去调侃一个一流法医，所以他安全返航了。 可是，我不一样啊。刚刚在路上还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结果在经受他们的目光洗礼以及极具深意的笑容之后，我才发觉，这个时间和自己的导师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了。天知道人类的想象力会有多丰富，而这件事在明天又会发酵成什么样的八卦，我似乎已经能够遇见明天上班之后的场景了，不忍想象，惨不忍睹。 “呵呵，萧老师说有案例要今晚加班研究，找我来打下手来着。”虽然有可能会被人看作是掩耳盗铃，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对着他们笑着解释这绝对真实的理由。真的感觉以前的我就已经十分不幸，而认识萧正以后我的不幸更是与日俱增，真是倒霉透了，我感觉我们两个真的是各种八字不合，虽然我也我不确定一个妖怪究竟有没有八字这种东西。 心身俱疲的瘫倒在萧正办公室的沙发上，我真的感觉无比的劳累。从早上的校园走访，然后还有傍晚的大街上不停地找人，最后还要因为一起出现在办公室而费心解释，人生真的好辛苦，好心酸，好像回火星啊。 再看一眼萧正，完全不受影响，还兴致盎然的磨着咖啡豆。巨大的差距产生在我和萧正之间，好不甘，这个妖怪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不管是劳累还是其他。明明今天的行程都是一样的啊，怎么他感觉像是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天那么富有余力，而我，就像跑了马拉松那样的，差点就交代在这了。 真的很不公平，却又无话可说，只能羡慕嫉妒恨呀。 “江涛算是我们现在找到的唯一嫌疑人了吧，就你看来，他是凶手的可能性有多大？”看着萧正那个专心致志磨咖啡的架势，看来如果我不主动谈起这个案子，今天晚上就要一直看他表演的个人咖啡秀了，这可不是我今天被人用目光注释的理由。 “你觉得呢。”萧正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了我一句。 不过我倒没介意他这样说，因为这也正是我一直在思考的。要知道，一开始我没有对江涛产生怀疑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我并没有看出他半妖的身份，而更多地，是这个人本身没有给我丝毫嫌疑人这样的感觉。 虽然这个人非常的沉默甚至是冷漠，但从他身上，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和上一次见到何意的时候不一样，何意即使再伪装，身上的那种杀意却是无法掩盖的，而江涛没有。 “我不知道，只是他现在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老实说我看不出他的妖怪面目，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点点轮廓而已，所以我实在无法判断更多。不过你也是妖怪，应该能看得很清楚吧。” “其实并没有，半妖从各个方面来说和普通的妖族其实有很大的差异，他们的妖力、能存活的寿命、习惯都和妖族有所不同，虽然说是半妖，但其实都更倾向于人类甚至可以说等同与人类。多数半妖，穷其一生也无法运用妖族的能力，唯一的区别看上去也只是比人类更长寿一点而已。不管是妖力多么强大的妖族，和人类结合生下来的半妖都无法继承他妖族血统里的强大。所以在妖界，每个族中都要求妖力强大的妖族不允许与人类通婚，因为在他们看来半妖就等同于人类，毫无妖族的价值。而为了妖族的繁衍和兴盛，就不允许这种削弱妖族的结合方式。” “说了这么多，还是简单概括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说了一大推，我都没听懂重点到底是什么。 “好吧，简单来说，就是我也不确定江涛的半妖血统是不是属于猬族。”萧正被我的直接噎住了，抛出了一句很直白不罗嗦的解释。 “嗯哼。”我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向萧正的目光说明了一切，哟，枉你还是什么大妖怪，和我一样一样的嘛，没什么作用，还天天那么拽真是应该羞羞脸。 萧正一脸的无奈。果然，在我这正气凌然的目光下羞愧吧。 “好吧，这部分我们先跳过，之后再说。现在我们先说说在学校得到的线索吧。首先，我还是想知道你向杨杰他们班的班主任询问那个叫吴倩的女孩的原因，她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吗？”这个事情我早就问过他一次了，结果他居然装神秘，不过我一定要探究到底，他必须给我个理由。 “你好像很在意这个哦。”萧正朝我眨眨眼睛，坏笑。 “你什么意思。”笑屁呀。 “没什么意思。”他摇摇头，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不要在那里假笑了，很丑。快点回答你合作伙伴我的问题，OK？”真是的，没什么意思又是几个意思啊。 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之间交流这么困难呢，不是我搞不懂他，就是他没听懂我说的话，所以妖怪和人类之间是有代沟还是怎样啊。 “好吧，你真是没有幽默天赋。”萧正叹口气，“事实上，我觉得这个女孩，和这个案子可能真的有一些很重要的联系。你在学校里应该有注意到江涛以及那个叫李俊峰的男生对吧。” 我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两个男孩子都在一定程度上对那个叫吴倩的女孩有所关注？”萧正问我。 “没有诶，有这样的事情吗，我怎么没看见。”我表示非常诧异，分明我对这两个男生的关注度不比萧正低呀，我怎么没看见他们对这个女孩有什么特别的呀。 第二十一章 冬眠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行动，而是眼神，你懂吗，是几个非常特别的眼神。我想，他们两个应该是对这个叫吴倩的女孩儿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不过这其实也是蛮正常的吧，毕竟初中这个年纪说是情窦初开也不为过吧，对异性产生非友情的好感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哎，不过我想奕清你啊，一定是从来没有恋爱过吧，缺乏体会感情的那根神经呀。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情也视而不见，看来是非常木讷的那一类吧。”萧正的眼神好像是鄙视呀。 不过他说的却是真的，一直以来，我的生活里只有想要复仇和追寻真相这两件事，哪还有精力去做其他的呢，所以我感情麻木，理性至上。如果是萧正所说的通过这种所谓的眼神从而可以体会到特别的情愫的话，我想我还是真的难以发现，也难以理解。更何况，这是几个初中生啊好嘛，即使是情窦初开也有些太早了吧，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了吗，我没有办法理解。 “好吧，你赢了你说了算，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麻木的人可以么。好了，还有什么其他线索么，比如，能告诉我们江涛究竟是不是杀害杨杰的凶手。”我没有心思去考虑初中生的恋爱游戏，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有关江涛的杀人嫌疑，他，究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呢。 “这样说吧，即使江涛是个猬族的半妖，我也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他是凶手，因为半妖对于妖族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实在是太清楚了，至今为止，我还从来没有遇见一个可以运用妖力来杀人的半妖呢。更何况，猬族本身的杀伤力就非常有限，他们族所产生的半妖能有多么强大的妖力可想而知。”萧正总算煮好了咖啡，他端了两杯果然，然后在我对面坐下，“送你的通宵礼物，看你这么冷酷，应该不喜欢甜的吧，所以没有加糖，希望你喜欢我这比咖啡师还专业的手艺。” 我一边想着萧正刚才说的话，一边尝了一下传说中堪比专业咖啡师的手艺，“哦，萧正，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做过咖啡师啊。” 不得不说，萧正的手艺真的非常棒，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真实职业，毕竟，哪有这么吊儿郎当的法医啊，说他是酒吧的老板我感觉才更合适一些。 “我可是开了二十年的咖啡厅啊。”萧正小小声的碎碎念，不过坐在他附近的我听的一清二楚。 “不是吧，所以说，萧正你究竟有多大呀。而且，你上次不还跟我说你是在G市上的高中吗，你是在骗我？”真是太可疑了。我早就已经怀疑萧正的身份了，从初见时他的长相，到现在他漏洞百出的过去，还有他在G市所呆的的时间刚好和我重叠了一部分，这一切都告诉我萧正没有他当初给我说的那么简单，和我的相识恐怕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凑巧。 所以，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什么要继续欺骗我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他所隐瞒的真相？难道说，萧正其实真的很有可能也是我的仇人之一吗，是那个蛇妖的亲人或者是同族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感觉心塞塞的，毕竟，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的以为我们会是合作伙伴了呢。即使他嚣张慵懒漫不经心，即使他是妖怪，我居然还以为我们可以真的成为合作伙伴。现在想想，我是多么愚蠢和天真呀。就像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妖怪与人类，本就不该有任何牵扯。 “这个嘛，好吧，我就告诉你好了，我都不知道这句话居然能让你这么激动。”萧正看我那么激动地样子有些惊讶，想了想，他似乎决定要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对蛇妖是怎么看待的。” “什么怎么看待？没有怎么看待啊。”当然是阴险狡诈冷酷残忍，充满血腥与罪恶的魔鬼。骗子，杀手，阴谋家。 “好吧，那你对蛇这种动物有什么了解吗。” “也没有什么了解。”这句话也是假的，只要是有关驱蛇除蛇的方式方法我都背的滚瓜烂熟，凡是看到有关可以对付蛇的方式我都会努力铭记于心。从前虽然不知道怎么对付蛇妖，但是我还是搜集了所有对付蛇的方法，因为那是我下意识的认为蛇和蛇妖之间一定会有什么相同的地方，于是搜集这些东西希望在复仇的那天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所以，萧正，你不要逼我把学到的那些使用在你身上。 “好吧，这么说吧，你应该知道蛇是会冬眠的吧。”虽然不知道萧正信不信我说的，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了，“当然啦，我现在还是要强调一点，我们妖族和蛇还是相差甚远的。不过，对我们而言，也确实是有冬眠一说。” “看吧，还是和蛇一样嘛。”我小声的嘀咕，看了一眼萧正，他似乎没有听见。不过，就他说的而言，我觉得蛇和蛇妖分明就是差不多的么，这绝对是大实话，看来以前搜集资料的我真的是好有先见之明呀。 “而我们蛇族的冬眠，和你们所了解的冬眠是完全不一样的。所谓蛇的冬眠，无非在冬天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场所然后入眠直到万物复苏天气回春。而我们不是，我们的冬眠，更类似于你们人类的轮回，只不过，我们不需要经历真正的死亡这一过程而已。 “那是什么意思？”我有些迷糊，什么叫做不用真正死亡的轮回呀。 “我们的冬眠，其实就是回到蛇族的出生源地，然后封闭自己十数年，在这个过程中重塑身体，直到以一个全新的身体去重回人类世界生存。”萧正向我解释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冬眠以前是做咖啡师的？那不就是说你现在的这三十年，就是在装嫩骗人吗。果然是个大骗子啊，不对，果然是个老骗子。” 第二十二章 想不出题目 “这个过程对你们来说肯定是有什么好处的，我相信你们族会采取冬眠，不会是没有任何帮助的吧，毕竟，谁会愿意无条件的不断地回到过去然后重新开始呢。当然了，也有一种可能，毕竟你们这个大bug，可以使你们全部都变成天才来着。怪不得你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其实根本不是你聪明而是你学习那些只是非常多次了吧，我相信你，就是傻子学那么多遍也该成才了。哼，你这个骗子蛇妖。”这么想想，他简直就是个作弊器呀。人家学一遍，他可能学了三遍五遍甚至更多，这比一般人要占据多么大的优势呀。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都对。我学了很多遍，我作弊，其实我不聪明我很笨总行了吧。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好心告诉你一个这么重要的秘密居然还被你这么说，无私贡献而且对你那么信任的我真的好可怜呀。”萧正一副好可怜好委屈的样子，只可惜现在我内心深处疑窦丛生，所以不管怎么看他都只能看见可疑二字，根本没有空理会他故意的装可爱装可怜。 “好了，你说都说了，就不要再说一半留一半了，快点全部都说了吧。”我知道他肯定还有什么没有说，好处，他们族的冬眠一定是有好处的。蛇妖这么阴险狡诈的妖怪，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无用功的，更何况他们整个族一直都传承这种东西，那就更不可能是徒劳无功的。 “好吧，真是怕了你了，全部给你讲总行了吧，有你这么一个搭档可真可怕呀。其实这个过程中，虽然我们的外表重回幼体，但是我们的妖力确是会急剧增长的。所以与其说是冬眠，更不如说是我族特有的提升妖力的修炼方式。因为平时修炼所增长的妖力，根本不及冬眠那十年的三分之一。这也就是我们族可以在现在这个修炼困难的妖界占据一定地位的原因，冬眠这种方式，根本不需要要求环境或者其他条件，只要求自身的封闭磨合就行了。而其他族无法使用这种修炼方式，自然也就比我们族的妖力要弱许多。” “哦，这不就是所谓的零投入、低风险、高回报么。看来你们的先祖不仅是个深有远见的大妖怪，还是个金融圈的人才呢，该怎么说，理财高手？”不得不说，他们蛇妖的所谓冬眠，比我想象的金手指作弊器还要强大，既可以重复的享受人生弥补任何时间所留下的遗憾，还可以从中获取强大的妖力，无往不利何乐不为呀。 “你认为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萧正看着我，表情很严肃。 “当然了，从任何方面而言，这对你们蛇妖来说都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情。”虽然不知道萧正为何有此一问，但是就我看来，这的确是世界赋予蛇妖的极大的馈赠，恐怕连其他受世界眷顾的妖族都没有这个待遇，人类更是没有这样的好处而只能拥有一次相较其他妖族更为短暂的生命。所以，我实在是不太懂萧正的这种似乎有点淡淡的忧伤的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 “真的是这样吗？”萧正一下子认真了起来，他看着手中的咖啡杯，默默沉思了起来，开口说道，“一次是新鲜，两次是忍耐，可是三次、四次、五次，就是难言的伤感了。” 我不懂萧正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法接茬，只好默默地听着。 “你说不断地带着记忆去重新做自己做过的事是一种什么感觉呀，为了符合重新的身份在人类世界生活，就要不断地压抑自己，还要摒弃自己所有的情绪和记忆，周而复始。所有认知里本来就存在的东西，都要装作是第一次见，所有过去存在过的人，都要当过不存在的幻象，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都要作为上辈子的事情彻底封印。你觉得这样的冬眠，真的好吗。即使你拥有了深爱的人，也要忘记，拥有了美好的记忆，也要忘记，这要把人逼疯的一次次轮回难道真的好吗？”萧正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似乎是因为冬眠而发生过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没有说话，我不是蛇妖，也没经历过他说的这些，自然没什么感受，萧正说的再多，我也没有什么真实感觉。而且我本身就理性冷漠，更不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对一个我还在深深怀疑的人产生同情这种多余的情绪了。 现在我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那个当初突发死讯的蛇妖，他难道是冬眠了吗。这个问题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得问问萧正。 “那你们冬眠的时候，对于你们原来的身份，是怎么处理的呀？” “当然是死亡了，既然冬眠之后只剩下新生，那么原来的身份当然要彻底摒弃了，也就意味着死亡。”萧正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对于我的问题，他虽然有些诧异这个问题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但还是好好回答了。“不得不说奕清你是真的没有感性基因呀，我都说的这么可怜凄惨了，你不仅不想着安慰安慰我，竟然还有时间纠结身份的问题，这也有点太冷漠了吧。” “额，哈哈，哈哈。”我不得不干笑了一下，“那个啥，突然想到了就有点感兴趣而已，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么说的话，我的仇人，那个蛇妖，很有可能就是冬眠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似乎确实有这个可能性，毕竟他已经消失了十三年了，我怎么查都查不到一丁点线索，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而且照萧正刚才说的，他们的冬眠时间是十数年，时间刚好也对的上。 这怎么可以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即使他现在冬眠结束，也不过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儿，即使他真的是我的仇人，难道我真的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吗，即使我知道他是个妖怪。 第二十三章 依旧无题 连我自己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本身只是怀疑萧正这个人而已，可弄到现在，更是迷雾重重、思绪纷杂，一点头绪也没有了。有一瞬间我真的有一点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问这个问题了，什么都不知道，也好过现在如此的纠结。 算了，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无论如何，深仇大恨我是一定要报的，不管他现在究竟什么身份，我都要坚定的相信自己报仇的决心。 萧正似乎被我刚才冷漠的态度气到了，喝着咖啡，看着别的地方，一副绝不主动开口说话的样子。 “额，那个，萧正啊。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来着，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呀。”我轻声说道，这个时候，你就得哄着顺着，毕竟还有想要知道的东西没问出了，不能一下子把他真的惹恼了。 “说。”萧正从舌尖吐出一个字来，看样子还是不肯理我，满脸的傲娇。 “萧正啊，你们蛇族冬眠之前，是有什么征兆没有啊，比如说有同族来通知啊，还是有什么特别的信号啊，不然你们怎么知道该回去冬眠了呢。”这个和现在的这些事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纯粹是我自己比较好奇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这个嘛。”萧正看着我好奇的眼神，笑了笑，“秘密。” “你。”我气结，我就知道，这人是个不吃亏的主儿，我让他不高兴了，他也不能让我觉得舒坦。不过说老实话，我也是个这样的人，所以通常情况下我会和萧正互相梗对方到让对方噎死，只可惜今天的情况特殊，只有我息鼓偃旗了。 低下身子，又软磨硬泡了半天，萧正还是始终闭口不言，我这才明白过来，恐怕不仅是因为要故意让我不好过，而是这件事情，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秘密，至少，是不能够让我知道的秘密。 我也不笨，这种情况下，即使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了，还有可能因此让萧正更加警惕。于是，我就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就好像问累了一样，转移成了其他话题。 “好吧，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说着，我们只好转回正题吧。这是除了冬眠和萧正本人以为，我目前最好奇的问题了。 “不管怎么说，迄今为止，江涛是我们调查中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了，我们先暂且不论半妖的那些特性，至少在这些有可能犯案的人中他是我们唯一找的的妖族，这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从江涛这个人来下手，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发现。”这一次，萧正很配合我的话题，看来，他也很不希望我继续问下去了。所以，这个冬眠应该还真是很有什么可以推敲的地方，只可惜，不是现在。 “那行吧，明天下班之后我们去找那个江涛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新的线索。”反正相处了这么久，我也算是对萧正的脾气有几分了解。这个人啊，不能强逼，也不能太过顺着，反正现在我已经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等以后有其他的机会，我总是能够知道的，毕竟我对自己的耐心和记性都很有信心。 而就像萧正说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确定江涛的身份，他究竟，是不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狠毒的凶手呢。 结果一晚上的时间，我和萧正两个明明说好是来好好讨论案件的，却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也没有，光扯皮了，真是郁闷啊。 就这样，我还熬出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感觉真是得不偿失。再看看萧正，还是精神焕发好像好好地睡了一觉似的，丝毫看不出耗了通宵的样子，这就是妖怪和人类很明显的区别啊，世界真是不公平。 而且更令我备受煎熬的，就是我昨天晚上的猜想真的成真了，现在才上午九点，上班还不到一小时，我就已经看到不少怀揣着猜想的眼神了，虽然不能完全确定这些人心里想什么，但我大致也能了解，估计是在嘲笑一个不自量力搭上自己导师的实习生吧。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这么看，我说过的，我对于情绪的变化非常的敏感，至少现在，看着我的百分之八十的眼神中，都带有一丝不怎么友善的审视，所以不是这个想法，又会是什么呢。 算了，虱子多了不愁，反正小时候我就已经有了非常丰富的被人当做疯子的经验，上学的时候也常常因为孤僻而受到奇怪的视线。所以如今，他们的这种眼神，虽然让我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但到底也无法给我造成什么更大的影响了，对于这些事情，我早就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我想大概是我太正义凌然了吧，或者说，是太麻木呆板了，这些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然而最终还是都转开了。我想，应该是因为在我身上他们没有什么好八卦的了吧。所以古话说的好，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和萧正本就连朋友都称不上，所以我这会自然坦坦荡荡的一点也不心虚了。 大约中午的时候，萧正的办公室有客来访。 来人我不认识，也不知道他是谁，来做什么。不过就在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这是一只刺猬模样的妖怪。人类面皮嘛，是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个子瘦高，穿着普通，容颜憔悴，一脸的愁容。我注视着他直到他走进办公室，才默默的收回了目光。一直以来我看到妖怪一般都采取的规避措施的，只是这个妖怪恰好是个猬族，我才格外的关注。在这个时间，来找萧正，还是一个猬族的妖怪，又怎么可能不引起我的好奇呢。 我一直沉默思考着。这个人，是谁呢，为什么要来找萧正，和萧正究竟是什么关系，和我们目前的案子又是否有什么联系，今天的到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第二十四章 有客来访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或许是我本身就对萧正这个人产生了极大地怀疑，于是才会习惯性的怀疑出现在他身边的一切事物。又或许是因为这只猬族来的时间实在是太恰巧了，也让我不得不对他的到来充满了问号。我做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视线却禁不住的总往那个已经关上的办公室的方向看。 不过还没疑惑多久，萧正就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位是？”看见我进门，那个访客看向了萧正，皱了皱眉，一副不可理解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对于我的进入非常的不满。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无需在这个女生面前隐藏，因为你隐藏的一切，他都看得见。在它面前，你不会存在秘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萧正似乎再给我撑场子的样子，说的我都有一种哇，我原来这么了不起的感觉，那是一种平时在这些妖怪面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虽然感觉不错，但我毕竟不知道萧正此言的意义，看着旁边的妖怪暗自打量的眼神，我想了想，为了符合萧正对我的形容词人设，于是我默默地看了那个妖怪一眼，面无表情，神色冷淡，静静地装个逼。这样看起来一定非常高贵冷艳，电视剧里的世外高人都是这样表现的，我心里想着。 对方似乎被我这套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唬到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是站在一边看着萧正。 “好了，这位先生，现在你可以开始说了，说你刚刚一直看着我犹豫着却没有说的话。” 不知道他们俩在办公室里这会儿到底都干什么了，萧正怎么好像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啊，难道他们俩是一直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了吗，实在令人费解。 “萧正先生，我刚才好像已经跟你介绍过自己了。”听到萧正称自己为那位先生，这个猬族好像很不满，或许他认为那是起码的尊重吧。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俩在办公室里好歹还是说了两句话的，起码知道对方的名字，还行，比我刚才想的强一点。 “是啊，你是说过，不过我的这位助手可不知道，所以，麻烦你再重新的介绍一下自己可以么。”萧正微笑着。 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今天的萧正好像是特意在帮我增加气势诶，是为了让我一个普通的人类在这种妖怪会面的场合显得很重要吗，我实在不懂萧正在想什么。但他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于是我只要默默受着就行。 那个猬族深吸了一口气，妖怪和妖怪之间往往轻易地就能了解到对方的妖力是否强大，就像当初的何意一样，一眼就看出了萧正的厉害。这个猬族也是，虽然萧正的行为让他非常不爽，他却似乎只有强行忍下这一个方法，毕竟他没有办法去和萧正抗衡。所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话语都是虚假的、无力的。 “好吧，这位小姐，你好，我叫郑功，是一个妖怪。”对方朝我看来，做了自我介绍，还特意加重了我是妖怪这一句，看起来，是想让我露出害怕的神情呢，还是想让我觉得不以为然把他当成疯子。不管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总之显而易见的，他似乎很期待我的反应，这些妖怪，明明这么惧怕萧正，可是却对萧正已经摆明了重视的我这样轻视，说到底，还是瞧不起所有的人类而已，有一种种族上的优越感吧。 他是想让我出丑，以此来打萧正的脸吧。只可惜，他要失望了。虽然我是个，在他们看来，非常卑微的人类，但是，我还是有一样压箱底的本事的。说起来，萧正说过的他们猬族弱的要死的，结果不还是对人类这样嚣张。所以我始终认为，妖怪和人类，永远是不适合共存的。至少其中一方，并没有那样的诚意。 “恩，你好，我是奕清。我知道的，你是猬族嘛。”我以一种非常轻松地口吻道破他的身份，好像这是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看着他吃惊的眼神，我也没有任何表示，表情淡淡的。虽然不知道萧正为什么要把我这样推到台前来，但被动不是我的本色，既然萧正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在这个妖怪面前装模作样了。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出击，让他吓一跳也是不错的。 只是，萧正究竟想要做什么呢。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蛇妖了。不过还是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而已。 虽然对外能看破他的身份有些不解，但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萧正，郑功还是憋下了一肚子的话，然后老老实实的说明他今天的来意。 “你们现在是不是再查第五中学一个学生意外死亡的案子，我是来自首的，那个学生是我杀的。”这个猬族非常干脆的，一句话，说明了他今天来访的目的、 而就是这简单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吃了一惊，这是什么玩意儿啊，难道现在妖精也兴这套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如果现在来自首的话，当初又干嘛还要用妖力来掩盖杀人的真相呢，不可理喻。而且这个人，和死者杨杰有什么关系，究竟因为什么杀了人呢，不管从年龄还是目前看起来的一些外在条件，这个人似乎都和杨杰扯不上关系吧。完全没有什么可以将两个人串连在一起的连接点呀。 “你为什么杀人。”虽然这个人说的这句话真的很可疑，但是萧正并没有对郑功的话发表什么意见，而是问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动机。 这个问题一般来说其实非常容易回答，杀人么，可不是得有个因为所以的。更何况这又是郑功自己来自首的，就更没有必要隐瞒动机了，连杀人都敢承认，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可是奇怪就奇怪在，明明萧正问的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这个郑功却还是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