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团宠:倾城毒妃太病娇》 第1章 黄粱一梦 “姐姐没想到?你最信任的霜露和程奶娘,其实是我的人。” “你嫁给王爷六年,头一年生下双生死胎,两年前怀孕又小产。其实都是我娘的功劳!她在你的食物中下了慢性毒药,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生下孩子!” “你现在一定指望着你外祖来救你?可惜,何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哈哈哈……” “姐姐,你去死!” 不!不! 不要就这样窝囊的死去! 不甘心!我不甘心!! “轰隆!” 巨大的一声惊雷,打在宣平侯府上空。 雨势更大了…… 红砖绿瓦的飞檐,漆黑的石板路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激起朵朵水花。 一声惊叫,几乎要将宣平侯府的屋顶掀翻! 躺在名贵云罗锦被上的小女孩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惊魂未定,满头大汗,借着昏暗的蜡烛,荣锦绣终于看清了屋内的光景。 檀香木的架子床,淡紫色的纱账。 端砚、狼毫笔……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熟悉得令她的心口都窒息般地疼,眼底更迅速腾起了雄浑杀意! 她重生了! 重生在自己六岁那年! 三天前……程奶娘得了薛灵香那毒妇的支使,故意装鬼吓她。 如此日夜不间断三日,六岁的荣锦绣就这样被活活吓死了。 上辈子惨死的她因此魂穿了回来! 荣锦绣眼前又浮现出了一片血海,那是她前世至亲之人惨遭杀害的一幕幕! 连带着荣锦月和薛灵香那对母狠毒辣的丑恶嘴脸! 铺天盖地的恨意直冲天灵盖,荣锦绣蜷紧指骨,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荣锦月、薛灵香、谢玄安! 还有侯府这满院的牛鬼蛇神,她荣锦绣从地府爬回来了。 从今以后,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 前世她所受的丧子之痛,杀弟杀母之痛,还有外祖一家! 她要让他们会千倍万倍偿还! 等着! 她的归来,会成为他们的地狱! “小姐!”睡在外间的丫鬟听到动静,忙走进来,将烛火挑亮:“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 进来的小丫鬟名为芙蕖,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见自家小姐神情可怖,吓得不轻。 荣锦绣看了芙蕖一眼,又飞快的垂下眼去,生怕眼泪掉下来。 上辈子,这个傻丫头为了保护她,被荣锦月和薛灵香推入了枯井中,化为森森白骨后好几年,才被人发现。 可惜那时候她沉浸在失去弟弟的悔恨之中,都没能为这丫头报仇。 “怎么是你在守夜?奶娘和霜露呢?” 从滔天恨意里抽身,荣锦绣软软糯糯的声音里染带着点薄怒:“你去唤奶娘和霜露来!” 芙蕖委屈的低下头:“是。” 小姐果然还是讨厌她,连守夜都不愿让她守。 低落的芙蕖甚至都没有发现,荣锦绣在“霜露”二字后面,并没有像从前那般,加上姐姐的尊称。 前世的她愚蠢至极,根本看不懂霜露与程奶娘的狼子野心,无底线的信任,才有了后来,她被这两个下人,联合荣锦月陷害致死。 呵! 如今她重生了,这二人还想阳奉阴违,做着她芳华院的奴才,却侍奉旁的主子。 想都别想!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芙蕖去而复返,脸色有些为难:“小姐……奶娘和霜露姐姐都不在房里,奴婢……奴婢也不知她们去了何处。” 大半夜两人双双失踪,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全看荣锦绣怎么处置了。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起,芳华院里一阵幼童啼哭声后,突然乱了起来。 雍和堂—— 宣平侯夫人何氏,也就是荣锦绣的生母,听到动静,迅速从床上起身。 屋外已经有丫鬟和婆子点了灯。 “瞧着像是大小姐那头又魇着了,快去告诉夫人。” 侯府身份最尊贵的嫡出大小姐,院子紧挨着主院雍和堂。但凡有什么动静,自然也是雍和堂最先知道的。 何氏不等丫鬟们进来,已经披上了衣服,趿着鞋子往外跑:“掌灯,去芳华院。” 外面风雨交加,何氏心急如焚,连鞋子跑掉了一只都没发现。 眼见着院子外人声鼎沸,灯笼一簇簇亮了起来,离自己的闺房越来越近。荣锦绣又扯开嗓子大哭起来:“我要奶娘,我要霜露姐姐,我要奶娘呜呜呜……我要霜露姐姐……” 六岁半的小女娃撒泼打滚起来,谁也拿她没辙。 “绵绵!” 一个浑身被暴雨瓢湿的美妇人冲了进来,双手胡乱的在身上擦了擦,扶着荣锦绣的小肩膀,眼睛里流露出心疼:“娘的小绵绵,别怕别怕……娘亲在这呢!娘亲在这儿保护你呢!” 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娘亲了。 前世的她多蠢啊! 被程奶娘和霜露轻而易举的挑拨了关系,觉得娘亲因为她是女儿便不喜欢她,故此把娘亲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爹爹与娘亲被薛灵香挑拨,感情失和,弟弟又惨死之际,她还因娘亲不许她嫁给晋王而恨娘亲,说出希望她滚出侯府的话。 娘亲最后心灰意冷的与爹爹和离,离开侯府,被薛灵香与荣锦月母女活活溺死在荷塘里。 “娘亲……” 小小的一团扑进何氏的怀里,甚至都不顾她身上的雨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娘亲……绵绵怕……” 这一声娘亲,把何氏的心都喊化了。 第2章 修复关系 何氏都忘了有多久,女儿已经不和她亲近,不肯叫她娘亲了。 她总是冷着脸,与别家府上的庶子庶女一样,冷冰冰的唤主母为“母亲。” 女儿越是这般柔弱,何氏越是生气,发怒道:“奶娘和霜露呢?她们去哪了?” 屋子里的丫鬟跪了一地,却没有一个敢胡乱开口。 谁不知道那两人是大小姐的心头好? 若是得罪了她们,少不得要被赶出侯府去。 “回夫人,奶娘和霜露的房里没有人,婢子们也不知她们去了何处?” 还是芙蕖,中规中矩的回答了何氏。 “这是怎么了?” 稍微晚一些些,宣平侯也听到动静,从妾室的院子里赶来,看见向来端庄持重的妻子满身狼狈的抱着女儿,神色很是诧异。 “爹爹!” 荣锦绣放开何氏,抽抽搭搭的扑进宣平侯怀中:“爹爹,绵绵梦到爹爹不要娘亲和绵绵了,绵绵害怕。” 她那双水晶一般的大眼睛哭得红彤彤的,白嫩的脸蛋上满是泪痕,显然是怕得狠了。 “胡说!”宣平侯抱着她,心疼地拍着小姑娘的后背,安慰:“你可是爹爹的心肝宝贝,爹爹怎会不要你?爹爹疼你还来不及呢!” 这是侯府的嫡长女,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对小锦绣的慈父之情,自然是最不同的。 “侯爷……”跟在他身旁,妖妖娆娆的妾室杜姨娘小声道:“大小姐睡着了。” 宣平侯将小锦绣仰面抱在怀里,发现小姑娘虽然抽泣着,但呼吸已经渐渐沉稳。 看着全身心信任自己的女儿,宣平侯心里更是软和得不行。 荣锦绣眯着眼睛偷偷去打量杜氏,几十年前的杜姨娘如此娇媚动人,难怪后来能得了爹爹偏宠,给了她生出妄想的野心。 今生,有她在,杜姨娘别想再出头了。 “爹爹……绵绵要跟爹爹睡,爹爹保护绵绵。” 像是梦魇中的喃喃自语,却偏偏刚好传进宣平侯耳朵里。 于是…… 宣平侯二话不说,抱着女儿就回了雍和堂。 “哎?侯爷!” 杜姨娘见状,急忙追了出去,却没追上宣平侯的身影,只得甩了甩帕子,悻悻离去。 程奶娘和霜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两人见芳华院里灯火通明,还以为又是大小姐在闹了,并没有当回事。 可当她们走到大堂门口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惊恐。 “噗通!” 二人还没说出一句话来,就被夫人带来的几个婆子堵了嘴,按跪在地上。 向来绵软的何氏,想到女儿哭成泪人的模样,狠下心肠道:“带去柴房关起来,明日再发落。” …… 连日来的阴雨,在第二日清晨总算是停了。 荣锦绣平静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睡在爹娘的中间。 她悄悄起身,迈着小短腿从娘亲的脚边走过,躺到了最外侧。 其实爹娘的关系,一开始也并不是那么差的。娘亲性子贞静,柔弱守礼,只有在碰到自己的孩子被伤害时,才会显出几分强硬来。 若不是她听信谗言,仇视娘亲,敌视爹爹,害得娘亲离府时被溺死,爹爹从此对她冷漠,又怎会落到前世被晋王囚禁,却无一人相救的下场? 好在,她有了再世为人的机会。 从今天开始,她一定要好好对娘亲,亲近爹爹,再不会因外人而伤害他们一家人之间的感情。 …… 宣平侯荣盛醒来时,怀里抱着的是自己香软软的夫人。 何氏也醒了,看着他那张放大的俊脸还吓了一跳。 女儿出生后,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已经很久不和夫君如此亲密了。 她突然羞红了脸,仿若二八少女,娇媚动人,让看着她的宣平侯很是意动。 “唉……爹娘是真爱,绵绵只是意外。” 正想发生点风花雪月的故事,何氏身后突然冒出一张可爱的小脸,皱着眉头摇头晃脑的叹气。 宣平侯吓得忙放开自家夫人,何氏被他惊慌的模样逗笑,仿佛又看到了刚成亲时,洞房那晚局促的夫君。 “你个小鬼头……” 房里有了动静,屋外伺候的人就敲了三声门,门内无人响应,何氏的奶娘王嬷嬷就命人端着早就打好的热水鱼贯而入。 荣锦绣昨日的衣裳沾了雨水,必是不会再穿的。 芙蕖早就取了新的衣裙过来,轻柔的给小主子换上。 “娘亲要给爹爹穿衣裳。” 荣锦绣奶声奶气的指着给宣平侯穿衣服的丫鬟:“她不是爹爹的娘子,不能给爹爹穿衣裳。” 可怜那陪嫁丫鬟吓得手一抖,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也是何氏的一等丫鬟之一,名为喜鹊,将来宣平侯府后院里的鹊姨娘,也是一把翻云覆雨的好手。 唉…… 她这个爹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是个美貌的姑娘在他面前装可怜一番,他就以为自己是救人于水火的大英雄。 此时喜鹊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被大小姐这样一指,好像自己的心思都无所遁形,吓得魂飞魄散。 “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何氏娇嗔地一边接过喜鹊手里的腰带给宣平侯系上,一边又很恼怒在女儿面前胡说八道的人。 绵绵才六岁半,不该知道这些。 “奶娘和霜露姐姐告诉我的呀!” 荣锦绣语不惊人死不休:“她们说,等绵绵长大以后遇到喜欢的男子,就要像戏文里唱的那样。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何氏双手一僵,脸色发白:“绵绵,你说什么?” 这可是……这可是下九流的艳诗。 第3章 这等刁奴 绵绵贵为宣平侯府嫡女,怎能教她这种淫诗艳词? 真是……真是有伤风化,恶毒至极。 “爹爹,娘亲,什么是破瓜啊?破瓜好吃吗?” “绵绵!”何氏急得大吼了一声:“名门贵女怎能如此污言秽语?还不给我住嘴?” 荣锦绣的大眼睛里,迅速堆积了两汪晶莹的泪水,要掉不掉的,惹人心疼。 宣平侯见她被吓哭,心有不忍,连忙将这心肝宝贝地抱进怀里。 一边哄一边朝何氏看了过去:“夫人,绵绵还小,她什么都不懂,该死的是程氏和霜露那两个狗奴才。” 说着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作势便要亲自开罪那两个惹哭他宝贝女儿的狗奴才! 却在这时,下人匆匆来报:“启禀侯爷,大老爷来了,在正德堂候着呢!” 宣平侯荣盛乃老侯爷与正妻蒋氏所生的嫡出三房,他上头还有两个庶出的兄长。 大老爷荣超乃从四品的国子监司业,职务繁忙,一般不轻易来三房这边。 既然来了,必是有要事相商。 何氏体贴的接过荣锦绣:“侯爷去见大哥!后院的事就不用侯爷操心了,妾身一定不会放过程氏与霜露的。” 宣平侯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心疼地捏了捏荣锦绣的小脸:“爹爹晚上来陪你和娘亲吃饭,你要乖乖听娘亲的话哦!” 荣锦绣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的点点头:“那我让芙蕖去厨房说,晚上要做熘鸡脯、荷包里脊、红梅珠香、三鲜木樨汤,爹爹要早点来,别让绵绵饿肚肚。” 她报了四个菜名,居然都是宣平侯爱吃的。除了震惊,宣平侯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女儿才六岁,居然可以记住他爱吃什么,这要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爹爹一定会早些回来的。” 一记摸头杀后,俊朗非凡的宣平侯才往正德堂去会客。 身后,荣锦绣装作年少天真,又将程奶娘和霜露这些日子以来,故意吓她离间她跟何氏母女感情的事也一股脑全对何氏说了。 何氏越听,脸色越沉。 在柴房惶惶不安的度过了一整夜的程奶娘和霜露,还不知道自己做的丑事已经败露了。 何氏到柴房后,她们还在不停的为自己找借口。 “夫人,奴婢只是见小姐夜夜啼哭,所以才趁着小姐睡着了,去街上买她最爱吃的宵夜去了,奴婢真的没有擅离职守!” “是啊大小姐!奴婢和奶娘下着暴雨,在外头找了好久也没找到那个卖馄饨的,这才回来晚了,大小姐您救救奴婢们!” 荣锦绣站在何氏身边,一双肿得跟金鱼似的泪眼怯怯地看着地上的二人,又偷偷摸摸去瞥身边的何氏。 那为难不忍的小模样,似乎是要为这两个狗奴才求情了。 何氏一贯耳根子软,对府中下人一向也是宽宏大量。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看得越发怒火中烧。 当初将这心思歹毒的二人派到她的绵绵儿身边就是个错误。 她们不但将她好端端的绵绵儿差点吓死,还教她的绵绵儿一些淫词艳曲,还妄想离间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为母则刚,一想到之前绵绵儿对自己那些没由来的冷淡,一贯软弱的何氏,此刻也生了狠意! “嘭!” 何氏一巴掌拍在桌上:“王嬷嬷,给本夫人掌嘴。” 话音落下,王嬷嬷迅速挽袖上前!“啪!啪!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程奶娘和霜露二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俩人嘴里迅速和了血,牙齿都掉了好几颗! “啊啊!!夫人饶命……啊!大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大小姐!” 程奶娘一边哭,一边往荣锦绣跟前爬。 然而,就在她即将揪住荣锦绣衣角的瞬间,荣锦绣看着她满嘴的鲜血,抽抽搭搭作势惊惧就要往何氏身后躲。 何氏怕自己女儿心软,干脆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护住,脸色越发冷了下来。 王嬷嬷迅速会意,又招来几个腰圆膀粗的下人,硬生生将程奶娘拖回来又一次摁回了地上! 这次落下去的不是巴掌,而是板子! 一声接一声,等到何氏喊停的时候,程奶娘和霜露二人鲜血淋漓趴在地上,早已经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荣锦绣缩在母亲怀里,假装不忍,实则眼底一片冰冷。 照她的想法,就应该将这二人活活打死,下人胆敢以下犯上教坏小主子,主人家通常都是一通板子或者一瓶毒药,人死了找个漆黑安静的夜,拖去乱葬岗胡乱埋了也就完事。 可荣锦绣知道何氏到底心慈,这次虽说气得狠了,大概也不会学别家当家主母那样真要了程奶娘和霜露二人的命。 果然,何氏看着躺在地上的二人,深吸了口气后,对着王嬷嬷吩咐道:“去把人牙子找来,这等刁奴,我宣平侯府用不起。” 也行。 荣锦绣躲在她怀里,偷偷挑了眉梢。 像这种犯了事被主人家嫌弃,卖出去的奴婢,将来是分不到什么好去处的。 特别是……如果主人家再特意吩咐一声,她们往后的日子将生不如死。 荣锦绣暗暗在心里拿了主意,看向地上程奶娘和霜露的目光,已经像看两具尸体。 “唔唔唔……” 牙行的人很快就到了,看了地上疯狂磕头却说不出话的两人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4章 一脸天真 “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小的定会让夫人满意的。” 这一大一小两个奴婢,皮相都不错,卖去窑子里,倒是能挣个好价钱。 就看这位宣平侯夫人松不松口了? 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犯了事被发卖的不少,各家有各家的考虑。 有的人家觉得自家下人犯事归犯事,但毕竟是从他们府上出来的人,去腌臜之地有辱他们的名声。 也有人家比较心狠的,会把丫头卖入青楼,不过这种会被卖入青楼的下人,也不值得人同情。 荣锦绣就在这时拉住何氏的衣袖,小心翼翼开口道:“娘亲,不是已经打过奶娘和霜露姐姐了吗?为什么还要卖了她们啊?” 她不问还好,一问,何氏又想起了那首不堪的艳诗,瞬间气极:“既如此,便把这二人卖去烟花柳巷,也算全了她们这番心思。” “是是是!” 那人牙子一听,一通暗喜,连忙应了。 “娘亲,我想去送送奶娘。” “让芙蕖陪着你去。” 宣平侯府抄手游廊上——小不点的女娃娃一脸天真地站在台阶上,不远处就是面如死灰的程奶娘和霜露。 牙婆子面对这突然找来的侯府大小姐,连忙又是行礼又是作揖地讨好,问她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荣锦绣当着她的面,迅速将手腕上一个通体莹亮色泽纯正的玉镯子摘了下来,塞进她手里。 方道:“听说离侯府最近的青楼是玉春楼,婆子便把她们二人卖到那处去!这样以后我想见她们了,也能方便一些。” 她这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对霜露二人的不舍,牙婆子一听,后背却一阵发凉。 一个六岁养在深闺的孩子,怎么会知道玉春楼? 更何况……那玉春楼,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然而,小主人有吩咐,她还是欢欢喜喜应承了。 荣锦绣在身后,看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眸底的情绪渐渐冷了下去,阴沉的寒气一点点爬了上来。 玉春楼确实不是什么好去处。 离侯府最近是真的,那里的客人,却偏爱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折辱女子。 程奶娘和霜露这一进去,再想活着出来,几乎是不可能了。 母亲心慈,她却不能手软,否则,总有一天还得沦为别人的刀下魂。 毕竟,程奶娘和霜露霜露都是薛灵香的人。 如今,薛灵香还是爹爹养在外面的外室,已经生了荣锦月和她的弟弟荣胤轩。 荣锦绣要报仇,正好从薛灵香亲手养在她身边的爪牙开始。 身后,芙蕖看着自家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大小姐,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但更多的是庆幸。 大小姐终于看到奶娘和霜露包藏祸心,将她们都赶出芳华院了。 那是不是说明,以后小姐就最宠她了? 也不是没可能呢! 毕竟小姐现在不讨厌夫人,反而乖巧亲近得很,所以应该也不讨厌她了。 芙蕖欢欢喜喜地又跟自家小姐回了雍和堂。 刚进院子来走到门口,就听杜姨娘那妖妖娆娆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夫人,奴婢看这匹水红色的蜀锦很衬奴婢的肤色,奴婢就要这匹水红色的了。” “你喜欢便拿去!上面的蔷薇花,与你也很是相配。” 荣锦绣听出来了,这是娘亲的声音。 “夫人可别偏心。”另外一道爽利的声音道:“妾也很喜欢这蔷薇蜀锦,杜姐姐可否让我?” “这……” 娘亲貌似很为难。 荣锦绣装作不知道杜姨娘和袁姨娘在,一阵风似的冲进去,扑进何氏怀里:“娘亲,你在干嘛?” 何氏稳稳将她接住:“杜姨娘和袁姨娘在给娘亲请安呢!你这冒冒失失的,还有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了?” 杜姨娘和袁姨娘齐齐向荣锦绣行礼:“见过大小姐。” 荣锦绣看了看杜姨娘,又看了看袁姨娘,突然拿着桌上那把剪刀,撕拉一声就把那匹蔷薇蜀锦从中间剪成两半。 “大小姐!”杜姨娘惊呼一声:“你做什么?这可是蔷薇蜀锦啊!整个洛阳都没几匹。” “你们不是在抢它吗?”荣锦绣天真一笑,把布料的另一边扔给袁姨娘:“一人一半,多公平啊!” “这!” 杜姨娘快气炸了,这半块布,只够做个肚兜了。 荣锦绣看着她那副心疼得要命又不敢发作的表情,无人见得的一瞬,兀自勾弯了唇。 她这辈子最大的敌人,是薛灵香和荣锦月那对母女,以及她们身后的势力。 但眼前的杜姨娘,也不是什么好鸟。 上辈子她临死前,是荣锦月亲口告诉她,弟弟的死,与杜姨娘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第5章 妻若无威 拿着半块破布回到自己院子里,杜姨娘还是一肚子火。 她觉得,侯府这个大小姐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昨晚侯爷该是歇在她屋子里的,结果大小姐一哭闹,侯爷就去了夫人那里,袁姨娘虽没说什么,但杜姨娘总觉得谁都在嘲笑她没本事,留不住侯爷。 现在她看上了这匹蔷薇花色的蜀锦,大小姐又一剪子毁了个干净。 明明之前,大小姐很喜欢她的。 联想到被处置的程奶娘和霜露,杜姨娘抓着半截布匹的手指不安滑动。 不会的! 大小姐不可能发现她与薛府勾结的事,她才六岁。 一个孩子,懂什么? 与此同时,雍和堂—— “绵绵。” 杜姨娘和袁姨娘前脚一走,何氏就一手将荣锦绣捞进了怀里。 小心取下她手里的剪刀,在她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好端端的你去招惹杜姨娘做什么?下次不许这么鲁莽了知不知道?” “哼!” 荣锦绣小大人似皱着小脸儿,故作骄横:“杜姨娘欺负娘亲,她明知道蔷薇花是娘亲最喜欢的,还想与娘亲抢,还有那个袁姨娘,既然她们都想抢娘亲的东西,那我宁可毁了也不给她们。” “别说这样的话。” 何氏刮了刮她的鼻子:“她们与我同是你爹爹的妻妾,我作为正妻,大度一些是应该的,不过是一匹布罢了,给了她又何妨?难道她就能越过我去?” 是啊! 什么都依了她们,最后苦了的只有自己。 今日是一匹布,明日是一双鞋,明日……再明日……就是宣平侯府正室之妻的位置。 从来都是妻若无威,妾便有胆。 “我不管。” 荣锦绣随手抓了桌上的一块糖糕进嘴里,口齿不清道:“我奏四不许她们欺乎娘亲。” 何氏笑了笑,既为女儿的维护感到高兴,又觉得她圆碌碌的样子实在可爱。 “可不许吃多了。” 何氏揉着她的小肚子:“晚上不是还让厨房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菜,现在吃撑了,晚上该吃不下了。” 本来也没打算多吃,荣锦绣卖了卖萌,便乖巧的把没吃完的糖糕递给了芙蕖。 “娘亲,你教我看账本好不好?” 扭头,小姑娘赖在何氏身上撒娇:“娘亲,绵绵不想您日日辛劳,想帮帮您。” 何氏只当她是好奇,便随便抽了一本给她,让她翻着看。 当家主母,每日必做的功课,便是执掌中馈。 只是荣锦绣还小,何氏没打算这么早就剥夺她童年的快乐。 再说了,她还未在族学启蒙,字都不识得几个,如何看账本? 不管何氏心里如何想,荣锦绣却有一番自己的打算。 算算日子,娘亲怀弟弟的时间也快了。 上辈子,薛灵香得知娘亲怀孕之后,跟程奶娘和霜露里应外合,故意挑在娘亲生辰那天爆出自己是宣平侯外室的事情,以此来逼迫爹爹迎她入门。 最后……还想以此来再害得娘亲一尸两命。 二房…… 二房在那时候,还来抢三房的管家之权,不就是欺负娘亲忧思多虑导致体弱,无心料理这些琐事吗? 若她能扛起三房,谁又能欺辱娘亲,算计弟弟? 何氏看了半晌的账本,都忘了女儿还在身边。 待她合上最后一个账本,才发现荣锦绣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脸儿还枕在账本上,口水流在墨渍处,嘴角都被染黑了一片。 芙蕖尴尬的笑了笑,去抱起小姐的脑袋。何氏眼神一凝,飞快的抽出账本。 那是一本关于成衣铺子的账本,三个不起眼的角落,被荣锦绣圈了起来。 她脸上好几个黑点,都是刚才用毛笔圈字时粘上的。 王嬷嬷揩了一条热帕子,给沉睡中的小花猫擦脸,笑着道:“大小姐也是心疼夫人劳累,账本画花了,夫人可别责怪。” “这……” 何氏认真看了几处被圈起来的地方,对王嬷嬷道:“奶娘,我们家绵绵或许是个管账天才?” 被圈起来的三处位置,乍一看都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仔细再对比一下往年的毛利润和库存,相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她竟然没有发现。 荣锦绣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饭时。 睁开眼睛,就是宣平侯那张俊朗无双的脸。“爹爹!” 她跳起来抱住宣平侯的脖子:“爹爹真乖,没有食言,奖励爹爹一个亲亲。” “咦?” 宣平侯玩笑似的躲开:“亲爹爹一脸口水,那可不行。” “唔……么么么……哈哈哈……” 他不让亲,荣锦绣偏要亲,一个躲一个追,玩得不亦乐乎。 “行啦!” 下人们已经将饭菜上齐,何氏温柔一笑:“你们父女俩赶紧去净手吃饭。” “次饭饭去咯!” 宣平侯将荣锦绣高高抱起来,亲自带她去净手,又抱着坐在腿上亲自喂饭。 何氏无奈又好笑的摇头:“侯爷,你别把她宠得太无法无天了,她今儿剪了杜姨娘喜欢的蜀锦,还偏偏不认错。” 免得杜姨娘告状,何氏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说完就不动声色观察着宣平侯的表情。 荣锦绣神色一窒,也悄无声息朝自家老爹看过去。 记得前世,她弄坏了杜姨娘的东西,被杜姨娘一个添油加醋的状告到她老爹这,她可是先被打了手心,又足足跪了一晚上的祠堂。 这一世嘛…… 第6章 霸气侧漏 “不就是一匹蜀锦吗?” 宣平侯擦擦荣锦绣油嘟嘟的嘴:“我女儿喜欢剪,就把库房里的蜀锦都搬出来给她剪。” “爹爹,吃。” 荣锦绣满意了,看在老爹这么懂事的份上,迅速喂给他一块里脊肉。 “还是我家乖乖疼我。” 宣平侯被哄得笑眯眯地,又心肝宝贝地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儿。 饭后— “绵绵,娘问你,你刚才在账本上画圈,是觉得好玩吗?” 宣平侯回来时,何氏已经把荣锦绣看出账本的不同,并且提醒自己的事告诉了他。 夫妻俩如今,都期待的看着女儿。 会不会看账都是其次。 主要是,但凡为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人中龙凤,聪慧无双。 女儿若平凡普通,他们便保护她一世,为她遮风挡雨。 但她若是有自保的能力,宣平侯与何氏会更高兴。 父母总有老去的那天,女儿自身强大,他们才能更放心。 “好玩好玩……” 荣锦绣拍着手,满脸意犹未尽:“我喜欢看账本,把错的地方都圈出来,娘亲就能早些看完,早些陪我玩了。” “绵绵,你怎么知道那些地方是错的啊?” “错的就是错的啊!” 荣锦绣抓了抓脑袋,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看一眼,就知道是错的了呀!” 宣平侯悟了:“夫人,咱们绵绵还真是个天才!” 她年纪小,说不上来为什么才属正常,自带宝贝女儿滤镜的宣平侯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女儿虽然是天才,但没念过书,不会表达。 所以…… 他抱着荣锦绣,让她与自己对视,神情认真道:“绵绵,你想不想念书?” 女儿有天赋,他不想让她埋没。 小姑娘眼睛里迸射出亮光:“我可以吗?爹爹,我想念书,我想跟大哥哥和华姐姐她们一起去族学。” 宣平侯府的族学,就设在离老夫人的荣禧堂不远的潇湘苑内。 大房和二房,以及与侯府关系比较亲近的旁支家族的孩子,都在族学念书。 荣锦绣口中的大哥哥,是长房嫡子荣耀轩,华姐姐是二房的嫡女荣锦华。 二房的夫人周氏,觊觎三房的权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老夫人还在府中,周氏不敢作妖,如今老夫人去了祖地耒阳探望出嫁的长女,也就是荣锦绣的姑姑,要两月之后才能回来。 周氏的心思可不就活泛起来了,想要夺取掌家之权。 宣平侯府如今的风平浪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实则雍和堂中,也是暗潮涌动。 但荣锦绣并不惧。重生路上,魔挡杀魔,神挡弑神! “真是爹爹的乖女儿。” 宣平侯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那明日爹爹便送你去族学。” “族里那些叔伯会不会说什么?”何氏还有些担心:“按着规矩,男孩七岁启蒙,女孩八岁才可,我怕族里人会说你闲话。” “他们敢?”宣平侯高昂着头:“这族学是我侯府出钱办的,我替他们教养孩子,他们还敢对我说三道四,那我就关了族学,不让他们的子女再来侯府进学,看他们找谁哭去?” 堂堂宣平侯府嫡女,这点优先权还没有了?那他这个侯爷做得也太没意思了。 荣锦绣就喜欢她老爹这副霸气侧漏的样子! 她摸着自己如今还未长开的脸,又想起了上辈子自己孤零零躺在晋王府柴房里,被白蚁啃食的惨状。 是荣锦月,刮花了她的脸,又在她的伤口上涂了蜂蜜和白糖。 荣锦绣蜷紧手心,恨意又一次弥漫胸腔! 如今乾坤逆转,时光倒流。 鹿死谁手,她们不妨,就拭目以待! ……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荣锦绣早早便起床,穿了粉色的窄袖云雁细锦衣裙,梳了双丫垂髫髻,两边的发包上系了粉色的丝带,丝带上垂了几个小金铃,微风一吹,金铃铛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来。 宣平侯刚进芳华院的大门,那粉色的小花仙就冲出来,精神奕奕道:“爹爹,走!我们念书去咯!” 这么娇小可爱的女儿,真想装在荷包里,天天挂在身上走。 宣平侯“哎哟”一声,将她一把抱起来就往潇湘苑去。 正值三月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天色还有些微暗。 甬道之上,有一主一仆提着灯笼走得飞快。忽闻前方传来小姑娘欢快的笑声,荣锦华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啊!” 却是走得太急,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了裙摆,重重的摔在地上。 “小姐!”丫鬟扔了灯笼,忙去扶她:“小姐,奴婢该死,没仔细着您脚下。” “华姐姐~” 荣锦绣从爹爹怀里滑下来,蹬着小短腿跑向荣锦华,将她扶起:“你还好?有没有受伤?” 荣锦华,二房嫡女,前世被平亲王世子强要了身子,被迫入平亲王府做了世子贵妾。 荣锦绣落难时,侯府出嫁女中,也只有她去晋王府探望过她,劝她想开点,好好活着。 只是这个姐姐命不好,所嫁非人,后来比她更早死在了世子爷的后院里。 据说是被毒死的,死状极其惨烈。 二房伯母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她的女儿和儿子,前世对荣锦绣,都是极好的。 第7章 天才之名 为着这一点,荣锦绣也不会对二伯母赶尽杀绝。 只是需得让她明白,三房……不是她能动得起的。 “华姐儿?” 宣平侯也吓了一跳,蹲下身去拍了拍她衣裙上的灰尘:“天黑路滑,你当心些。” 荣锦华眼眶一热,强忍住泪水:“三叔,这么早,您要带锦绣妹妹去哪里啊?” “华姐姐,我要跟你一起去念书。” 荣锦绣牵着她的手,摇头晃脑的像个年画娃娃:“从明天开始,我每天去花园等你好不好?这样你以后就不用怕了。” 二房重男轻女不是一天两天了。 荣锦华才八岁,身边的丫鬟也才九岁,这么两个半大的姑娘,黑灯瞎火的要从二房的西跨院,横穿整个后花园,才能到三房这边来,万一出个什么事,连喊救命的人都没有。 好歹给配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再加几个护卫远远跟着才好。 荣锦绣身后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对比荣锦华,真是隆重得不行了。 这周氏越来越不像话,竟这般苛待自己的亲女儿。 宣平侯心里头默默想着,等回头要好好说说二哥。 女孩要娇养,男孩才该历练,二哥家这是弄反了! 有宣平侯在,入学仪式十分顺利。 族学分为男女两席,男学那边学的是策论、八股以及礼、乐、射、御、书、数等君子六艺。 教文的先生是在天启朝名声很大的诸葛先生,他祖上曾出过两位帝师,本人也是无心官场,才做了侯府的西席先生。 教武的先生是威武大将军麾下出来的一个老将,几年前跟着大将军攻打鞑子时,为了救大将军身负重伤,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正好那时侯府缺一个精于骑射的老师,大将军便把纪老送来了,也算为纪老谋了个好营生。 女席这边也是两位女先生。 一位出自皇宫的段嬷嬷,负责教导小姐们礼仪女红,严肃刻板。 一位是自梳女钱氏,立志终身不嫁,极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当年好多府里都在抢这位钱先生,但因荣锦绣的外祖父,大理寺少卿何文杰有恩于她家,所以钱先生才来了侯府。 “你就是荣锦绣?” 行完拜师礼后,坐在荣锦绣身边的一个小姑娘上下打量着她:“切,也不怎么样嘛!” 怎么听,那语气也是酸溜溜的。 女席这边只有四个人,除了荣锦华和荣锦绣自己,就剩下另外两个族里的女孩。 两个都是已逝老侯爷堂兄弟家的后代,大一点的那个叫荣敏玉,小一点的是妹妹荣敏桢。 “我们家敏心妹妹要来念书,族里非说她不满八岁所以不让来,锦绣妹妹好像也才六岁!比我家敏心还要小呢!” “唉……谁让人家是侯府嫡女呢!人家就是有特权。” “你们……” 荣锦华听不下去她们两姐妹的冷嘲热讽,正要教训她们,却被荣锦绣笑眯眯的阻止。 段嬷嬷和钱先生就在上首坐着,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小娃娃家之间的口舌之争,她们见得多了,并不放在心上。 荣锦绣笑容不变,看着荣敏玉和荣敏桢姐妹道:“对啊!谁让我是侯府嫡女呢?这族学是我爹爹一手创办,我若连这点特权都没有,那我爹爹这宣平侯岂不是白做了?” 她将宣平侯说给何氏听的话,原模原样说了一遍,末了又高傲的抬着头打击她们道:“二位姐姐若是看不惯,从明日开始便不要来了,不然只要你们进了我侯府大门,就得守侯府的规矩,再如此出言不逊,我就请族老们来评评理,看看到底孰是孰非?” 整个家族,如今都依附着宣平侯府,族里的老人们,怎么可能因为荣锦绣念书这点小事得罪侯府? 族里的小子们都在侯府受名师教导,巴结还来不及呢! 也就是这两个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当着荣锦绣的面说那种话。 段嬷嬷抬着眼帘诧异的看了威风凌凌的小姑娘一眼,钱先生也有些吃惊。 小姑娘人不大,说出的话倒是口齿清晰,逻辑清楚,一针见血。 是个聪明的。 荣敏玉姐妹吃瘪,却无话可说,她们看不惯荣锦绣走后门,却更怕族里那些长辈的训诫。 荣锦绣想的很简单,她是来族学走个过场,将天才的名号传遍整个侯府。 如此,两个月后娘亲有孕,她可顺理成章的打理中馈。 反正爹娘和祖母都疼她,这三人若是同意了,谁反对都没用。 所以,她也根本不想与小姑娘做口舌之争。 一次就让她们闭嘴是最好,若是她们学不乖,就当真不用来了。 她有一百种方法,让她们再也踏不进侯府半步。 好在那两姐妹只风言风语了几句,接下来的几日,都安安分分的学习。 段嬷嬷和钱先生只教导了荣锦绣两日,就确定了她是天才无疑。 一开始,钱先生觉得这位侯府尊贵的小姐只是贪玩才来学堂,但渐渐地,她和段嬷嬷都发现,不管她们教什么,荣锦绣都是一看就会。 女红规矩、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没有一样难得住她。 就连让另外三位小姐头疼不已,学了好几年都懵懵懂懂的后宅主母必学的算账这一项,荣锦绣都游刃有余。 旁人不知,只惊叹她七步成诗,过目不忘的本领。 荣锦绣自己却知道,曾经的她为了讨晋王欢心,苦练女子八雅,将晋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如此兢兢业业十几年,怎能不驾轻就熟? 宣平侯与何氏听了段嬷嬷的禀报,当真是喜出望外。 原先只以为女儿就精通一个算账之术,没想到女儿是个惊世全才啊! 就连见多识广的段嬷嬷都说:“大小姐天赋异禀,假以时日,洛阳第一才女非她莫属。侯爷与夫人,一定要悉心栽培,千万莫耽误了大小姐的前程。” 段嬷嬷可是宫中的老人了,什么才女美女没见过? 连她都对女儿这么高的评价,何氏就更加放心了。 从第三日开始,荣锦绣除了和荣锦华一起去学习,回来后还要跟着娘亲一起看账本。 不出五日,她处理事情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何氏。 宣平侯府有个天才大小姐的消息,也跟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 第8章 同窗情谊 “呵!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能耐?八成是宣平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造势而已。” “你们别不信,我表哥的妻子的妹妹,是侯府那位女先生钱氏的丫鬟,她亲口说的,侯府大小姐荣锦绣,七步成诗,文采斐然,很得钱先生看重,据说只要钱先生弹过一遍的曲子,教过一遍的书,她都能弹出来,背出来。” “真有这么神奇?我记得咱们天启的三皇子也曾被帝师大人夸过绝世神童,那侯府大小姐与三皇子比如何?” “区区一个小女子,哪能和三皇子比?有些言过其实了!” “就是!咱们三皇子五岁能文,七岁能武,如今十一岁,就连番邦之国都听过三皇子大名,夸他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没有人能与三皇子比。” “也不知道咱们天启朝,哪家的闺秀有幸成为三皇子妃,那就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侯府大小姐就是太小了,不然她和三皇子也挺般配。” 大多数人虽然都觉得是传言将荣锦绣的才华夸大了,但天才之名,到底是人尽皆知。 二房北桐院—— 周氏刚被二老爷数落了一顿,怪她对女儿刻薄太过,连三房都发话了,让她对华姐儿好一些。 “我怎么养女儿,关三房什么事?” 她用力在荣锦华的胳膊上拧了一下:“没用的东西,连个六岁的小娃娃都比不过,我看那族学你也没必要去了,还是在家好好学学怎么打扮自己,才华上输了,容貌上总不能再输了?” 荣锦华痛得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道:“锦绣妹妹有过目不忘,融会贯通的大本事,女儿自愧弗如,但若论起相貌,女儿更是拍马不及,母亲让女儿去争这个长短,实属自取其辱。” “啪!” 周氏一巴掌将她打歪在地:“你给我闭嘴,老娘看着你就闹心,给我回房思过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荣锦华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起来:“女儿告退。” 薛府—— 一位清水出芙蓉般的美妇人坐在凉亭中温酒赏花,一个丫鬟上前说了几句话,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容貌虽美,语气却很是刻薄:“天才?呵!该不会是被吓成了傻子,何氏病急乱投医放出来迷惑人的消息?” “可惜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收服了程奶娘和霜露那两个贱婢,却被荣锦绣这个小贱人逃过一劫,还损失了两个内应。” 此人,便是宣平侯的外室——薛灵香了。 程奶娘敢把荣锦绣活活吓死,也是有她在背后指点江山,才有那个狗胆叛主的。 “小姐,如今荣锦绣没死,我们该怎么办?” 丫鬟芸心给她倒了杯酒才道:“那个臭丫头不死,侯爷是不会迁怒何氏的。” 薛灵香有一双非常灵动的眼睛,此时充满了阴谋诡计:“据说当年表哥娶她时曾承诺过,侯府长子一定会由她来生育,你说……如果她知道表哥早就与我生了胤哥儿,她会不会伤心欲绝,从此与表哥离心呢?” 芸心眼睛一亮:“小姐,这一招太厉害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薛灵香挑唇,风情一笑:“我薛灵香要么不入侯府,要入……也一定是表哥明媒正娶的侯爷夫人。” 何氏…… 成亲八年无子,若是再与表哥心生嫌隙,那只要她稍加挑拨,正室妻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五月—— 树木葱茏蓊郁,花草明媚娇艳。 已经在族学靠实力让荣敏玉和荣敏桢甘拜下风,彻底沦为跟屁虫的荣锦绣,宣布结课了。 两个月,六十余天。 段嬷嬷与钱先生已经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教给大小姐的了。 “呐!这个送你。” 一个绣得歪歪扭扭的莲花荷包,被荣敏玉扔在书案上。 她故意不去看荣锦绣,欠扁道:“我们好歹同窗一场,可别说我不懂礼数,这是我送你的结课礼物,随手之作,不必言谢。” 荣锦绣拿着粉色的小荷包看了看,一股好闻的清香从荷包上飘了出来,分明是仔细用香熏过的。 “啧……” 荣锦绣故意撇了撇嘴:“这么丑,你这绣的是什么?牵牛花吗?” “喂!”荣敏玉叉腰暴走:“你识不识货啊?我绣的是莲花!莲花!莲花!” 虽然她女红不太好,但这也是她得知荣锦绣要结课之后,连夜赶出来的好不好? “你这么嫌弃就还给我,不送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荣锦绣这才发笑,将荷包藏进胸口的衣服里:“哪有人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去的?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你不必言谢。” 气死了气死了,怎么每次都被这小鬼头噎得无话可说。 荣锦华自那日被周氏打了一巴掌,又被禁足,不到三天就被放出来了。 自然是荣锦绣告的状。 周氏也是蠢笨,才被二伯训斥,她就又苛待华姐姐,又是爹爹提醒了二伯,这不明摆着和三房过不去吗? 侯府侯府……宣平侯当家。 周氏如此不把三房看在眼里,二伯当然恼怒。 “绵绵,你就别逗她了,小心她又哭鼻子。” 荣锦华现在在二房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她感激三房,对荣锦绣也更加亲密。 她从自己的书案下拿出一本字帖:“你不是喜欢诸葛先生的字吗?钱先生也夸你的字媚趣雍容,有诸葛帝师之风,我爹在翰林院做编修,我托他寻了一本诸葛字帖送给你。希望你日后能如字帖主人那般,才名扬九州。” 这份礼物,珍贵且用心良苦。 荣锦绣双手接过,珍视的抱在怀中:“谢谢华姐姐,绵绵很喜欢。” “还有我还有我……” 荣敏桢将一支金丝缠绕的蝴蝶金步摇送给她:“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发钗了,我娘说是给我及笄时戴的,但是离我及笄还有太久了,先送给你!我问了我娘,她说可以我才送的,你别拒绝我哦!” 荣锦绣大方收下:“等你及笄那天,我一定送一顶金冠给你。” 荣敏桢立刻伸出小拇指与她约定:“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赖账。” 前世荣锦绣没上过族学,错过了这一场同窗情谊。 白白便宜了后来认祖归宗的荣锦月,叫她和族学里的人打成一片。 后来…… 第9章 怀疑有孕 后来…… 华姐姐不愿与她同流合污,被她下药送给了有“特殊嗜好”的平亲王世子亵玩,名声尽毁。 就连荣敏玉和荣敏桢这两个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天真得有些痴傻的姐妹俩,也被荣锦月挑拨着,没少欺负前世的她。 可这两姐妹本性不坏,顶多就是在言语上对她多有冒犯,比起荣锦月,她们对她做的,简直不值一提。 这两姐妹最后也被荣锦月算计着嫁入高官之府为妾,皆成为了那毒妇被扶为晋王继妃的踏脚石。 这一世,她会把荣锦月曾拥有过的一切,全都夺过来。 爹爹的宠爱也好,这族学之中的所有荣氏子弟的情谊也罢,荣锦绣全都要牢牢拽在手里。 至于荣锦月,她会让这个蛇蝎美人,得到她该有的下场。 五月的暖风吹来,湖边的杨柳枝条飘荡在带着花香的空气中。 雍和堂里,姹紫嫣红的花朵竞相争艳,一派粉融香绿的勃勃生机。 何氏看着满桌美味佳肴,却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荣锦绣这两个月格外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见她面露难色,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吓了芙蕖一大跳:“小姐!” “娘亲!” 小姑娘眼神亮晶晶的绕到何氏脚边:“您是不是想吐?是不是觉得没胃口?是不是很想睡觉?” 何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过是夜里受了凉,有些精神不济罢了,你这样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娘亲~”荣锦绣窝在她腿边撒娇:“绵绵也是担心您的身体,找大夫来看过了吗?” 王嬷嬷给何氏舀了一盅玉蕊羹,神色也有些雀跃:“老奴已经让喜鹊去请了仁和堂的李大夫,应该马上就到了。” 仁和堂的李大夫,是洛阳出了名的妇科圣手,最擅长安胎养胎之法。 被这一老一少左右期待地看着,何氏的心也没由来的快速跳动起来。 难道真的是……? 可苦求这么多年都没成,她心中又十分忐忑,不敢确定。 荣锦绣知道,娘亲必定是如她想的那般,已经怀上弟弟了。 只是……让喜鹊去请李大夫,她并不能完全放心。 黑葡萄一般晶润剔透的大眼睛微微一转,荣锦绣就松开何氏的大腿:“娘亲,我吃饱了,去看看爹爹回来没有?” 说完,拉着芙蕖的手就跑出了雍和堂。 “哎?” 何氏跟着起身,却是来不及了,荣锦绣看着小小的一个,奔跑起来却像一阵风似的,眨眼就不见了。 王嬷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夫人快些坐下,大小姐她这是太高兴了,想让侯爷第一个知道这个好消息呢!” 娇俏明艳的何氏红了脸,娇嗔道:“奶娘,你别跟着绵绵瞎起哄。没影的事,万一……万一不是,那多难为情。” “肯定是的。”王婆子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夫人的月信向来准时,这回已经迟了七八日了,又有恶心呕吐的症状,跟怀大小姐时一模一样,一准错不了。” 何氏摸着胃部的手缓缓下移,眼中流露出温柔的光:“但愿如此。” 六年了…… 她知道,虽然侯爷一直不说,但是肯定在盼着,侯府的嫡长子能快些出世。 当年那句长子必由夫人所出的承诺,让何氏一直觉得对不起宣平侯。 因为她未能诞下儿子,所以侯府才只有绵绵这一个孩子。 她没有觉得女儿不好,只是……宣平侯府,很需要一个儿子来堵外面那些人的悠悠众口。 她也不能让侯爷总拦着,不让杜姨娘与袁姨娘怀孕。 若是这一胎得男,也算隧了所有人的心愿。 薛府—— 薛灵香秀丽的眉狠狠地蹙着:“你是说……何氏那个贱人怀孕了?” “奴婢近日为了将小姐您的消息传进侯府,在侯府周围安插了不少探子,方才探子来报,何氏的贴身丫鬟喜鹊请了仁和堂的李大夫入府看诊。” 李大夫的大名,薛灵香是知道的。 她一巴掌拍在椅辕上,五官都嫉妒得扭曲起来:“早不怀晚不怀,偏偏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怀,她肚子里这个,也是专门来跟我做对的孽种吗?” 芸心也跟着着急:“小姐,那咱们的计划……” “哼!” 薛灵香眯了眯恶毒的眼睛:“让全婆子按照计划行事,不过……那个喜鹊,倒是可以利用一番。你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让全婆子进去的时候探探那丫头的底,若是像程奶娘与霜露那般的,还是可以为我们所用。” 芸心点点头,急匆匆往账房而去。 “娘亲娘亲……” 一粉一蓝的一对金童玉女从院子外跑了进来,争先恐后的抱着薛灵香:“娘亲,爹爹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们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跟爹爹回家啊?” 薛灵香摸着女儿柔弱的脸颊:“快了,马上……娘亲就会是宣平侯夫人了。” 听说那个何氏身体柔弱,这才刚刚怀孕,未坐稳胎,若是给她来个刺激的消息,这胎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呢! 反正,她有锦月和胤轩这两张王牌,左右都吃不了亏。 宣平侯府后门—— “快快快!你们仔细着些,这可是要送给夫人的新鲜瓜果,碰坏了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有些丰满,满脸和气的婆子指挥着抬竹筐的下人们,趾高气昂的样子,与她慈眉善目的外表,完全不符合。 “全婆婆,你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有侯府的丫鬟婆子见了她,脸上都露出讨好的笑:“老夫人还在老家耒阳,您想给老夫人请安的话,还得迟半月再来呢!” 全婆子从前是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后来年纪大了才被分配到庄子上去管事。 在侯府的下人里,她算是极有脸面的。 只是荣锦绣却知道,这老虔婆和程奶娘一样,都是薛灵香的走狗。 她本就不是去前院迎爹爹,这会儿正瞧见全婆子满面红光的领着庄子里的农户进来送菜:“我当然知道老夫人去了耒阳,这回我是来给夫人敬孝心的。” 听说夫人似乎遇喜,她得想个办法弄死夫人肚子里那个…… 最好,一尸两命,一了百了。 第10章 挨一巴掌 几个婆子伸着脖子看了看竹筐里水灵灵的新鲜瓜果,都笑着恭维全婆子。 全婆子越发得意。 “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荣锦绣的声音,冷不丁从全婆子身后冒出来,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破口大骂。 但回头看到居然是大小姐,连忙换上谄笑:“哎呀!老奴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近来可安好?” 就是这张菩萨一样慈祥的脸,前世荣锦绣才会待她如亲人。 祖母去世后,她一度把这老虔婆当成了感情的寄托。 才会让全婆子有机会自由出入芳华院,在她的吃食中下了慢性毒药,熬坏了她的身子,令她几经丧子之痛却找不到缘由。 如今,她是恨毒了全婆子的。 小姑娘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幽幽地望着全婆子,直望得她遍体生寒。 那双眼睛,像是穿过了这世上最肮脏恶毒的地方,带着乖戾、狠绝、冷漠…… 无法用言语去形容,那双眼睛到底是如何的平静又汹涌。 就像……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破土而出。 正当全婆子惊疑不定时,荣锦绣突然露出甜甜的笑容,小奶猫一般乖巧又可爱。 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全婆婆,还不到月底交账的时候,你怎么来了?” 大小姐语气有些冷淡,不复以往的热忱。 但全婆子并没有放在心上,笑了笑道:“今年庄子上收成好,老奴来给夫人的小厨房送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外头可买不到哩!” 这话说得真真是好笑。 全婆子所在的那处庄子,本来就是娘亲的陪嫁,当年若不是看在祖母的份上,她还没资格去当管事呢! 这会儿给东家送个瓜果,她倒显摆起自己来了。 前世她年纪小,根本听不出来这些。 如今重生一世,心智成熟,这些魑魅魍魉,再蒙骗不了她了。 “是吗?” 荣锦绣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吩咐道:“那你们把这几框瓜果抬去芳华院!正好给我解解馋。” “啊?” 全婆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去阻拦下人:“大小姐,不行啊!这些是孝敬给夫人的,你……你这半路拦截不太好?这传出去,恐怕外人要说大小姐你不孝的……” “啪!” 话音未落,她那张皱纹横生的脸,已经挨了一巴掌。 藏在衣袖下的手掌心微微发红,因为用力过猛,还有些轻颤。 荣锦绣冷着脸喝道:“区区几框瓜果,若是娘亲在这里,我想要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哪里轮得到你这刁奴在这里置噱本小姐?” 周围的人都被大小姐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吓得不敢出声。 自从程奶娘和霜露被发卖之后,大小姐跟变了个人似的。 再加上她在族学那两个月,学了通身的气度与威仪,更让旁人不敢小觑了。 如今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大小姐是侯爷与老夫人的掌中娇,心中宝? 而且性情大变,越来越无法捉摸。 得罪夫人犹可活,得罪大小姐,那可真是像全婆子自己说的那样,吃不了兜着走了。 然而,全婆子这几个月都忙着讨好薛府那边的人,根本没关注荣锦绣,她哪里知道,从前天真软弱的荣锦绣已经不在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真实年龄三十岁,并且被她们蹉跎至死,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复仇的恶魔。 “大……大小姐?” 全婆子左脸剧痛,完全没想到,向来娇软的小姑娘会狠狠地打她一巴掌。 荣锦绣冷哼一声,点了侯府的几个家丁,神色慵懒道:“你们几个,把东西给我抬进芳华院。至于全婆子,给我哪来的就回哪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全婆子今日来的目的。 前世薛灵香不就是用暴露自己那一招,逼得娘亲险些小产,从此与爹爹生分了吗? 虽然不知道今生这计划怎么提前了,但她绝不允许,薛灵香再次故技重施,破坏她的家。 绝不! “大小姐!” 这回,全婆子语气尖锐了一下:“老奴这瓜果真的是孝敬夫人的,大小姐若是喜欢,老奴给夫人送完之后,再去给大小姐采更新鲜、更好吃的来行不行?” 不见到夫人院子里的人,怎么把表小姐做了侯爷外室,并且已经生下长子的消息,不露痕迹的透露给雍和堂的人呢? 荣锦绣挑着唇,那双眼睛有着洞悉一切,睿智的光芒:“你执意要见娘亲,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告诉娘亲?” “没……没有……”全婆子捂着脸,心中又惊又怒:“大小姐,老奴只是惦念着夫人的恩德,想探望一番罢了。” 娘亲的确给了这婆子天大的恩德,让她去庄子里贪墨了不少银子。 到头来她拿着娘亲的钱,去讨好薛家那几母子,最后还伙同薛灵香一起,将母亲按在杨柳湖畔的池塘里淹死。 “我娘亲正在用膳,哪有时间见你?”荣锦绣不屑地看着她:“既然无事,这些东西我会让他们帮着一起抬回雍和堂,到时候我拿一半的瓜果回芳华院,这总行了?” 全婆子能说不行么? 刚才阴阳怪气了几句就挨了一巴掌,要是公然忤逆大小姐的意思,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见她不说话,荣锦绣直接点着几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婆子:“去,把这些抬去雍和堂。全婆婆的事情忙完了便出府!别耽搁你们回庄子上的时间了。” 全婆子气得全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大小姐发话,不让她见夫人,她是无论如何也见不着的。 难道薛府那边交代的事,就这样黄了吗? “看来全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中用了,才走了几步路竟抖得这么厉害。” 荣锦绣将那股滔天恨意压下去,露出几分讥讽来:“改日我和娘亲说说,让她换个更年轻健康的管事,也省得全婆婆一把年纪还要受累。” 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 这下全婆子也不捂着脸了,更忘了薛灵香的交代,胡乱向荣锦绣告退一番,就飞快的转身往后门方向跑。 这大小姐,做事丝毫不留情面。 她的确变了。 第11章 夫人有喜 薛家表小姐到底是还未入府,她全婆子纵是想讨好表小姐,也得留着这庄子管事的身份不是? 安慰自己一番后,全婆子心安理得的扭着腰出门。 “这边……” 喜鹊领着李大夫刚从后门踏进来,就迎面就撞上了嘀嘀咕咕的全婆子。 她极有眼色的看了看喜鹊,又打量了一番李大夫。 “哟!这不是夫人屋里的喜鹊姑娘吗?” 全婆子装着不经意的撞了撞喜鹊,将袖子里的一包银子悄悄塞进她的宽袖中。 喜鹊感觉袖间一沉,神色猛得一跳,下意识的将袖口抓紧,藏起了那包银子。 事情的发生,仅仅是一个擦肩而过的时间。 就连喜鹊身后的李大夫,也没发现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荣锦绣远远看见喜鹊领着李大夫过来,便迎了上去:“喜鹊,这位就是李大夫吗?” “回大小姐的话,正是。” 袖子里的银子,沉甸甸的,拉扯着喜鹊的呼吸声,也粗重极了。 荣锦绣耳朵动了动,瞟了一眼喜鹊紧紧抓着的袖口。 那指尖,已经微微发白。 在她的注视下,喜鹊的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心中无比后悔为什么自己这么贪财,收了全婆子的银子? 万一被大小姐知道了…… 想到程奶娘和霜露的下场,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荣锦绣这才轻笑一声:“正好我要送瓜果去雍和堂,李大夫与我一道去!” 还好…… 大小姐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烫手的银子还在袖口里装着,喜鹊咬了咬嘴唇,不安的盯着荣锦绣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最终……贪念还是战胜了理智。 她“哎哟”了一声,脸色发白,捂着肚子坐在了一旁的石墩上:“大小姐,奴婢……奴婢肚子疼得厉害,想……想去如厕。” 加上她额头上因为心虚而流出来的细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如此逼真的演技,若是前世,她傻傻就会信了。 “肚子疼?”荣锦绣一副毫无防备,天真无邪的模样:“要不,我让芙蕖送你过去?” “不用了!”喜鹊弓着背,捂着小腹,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厨房后面就有下人的溷藩,芙蕖妹妹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怎敢让她出入如此污秽之地?还请芙蕖妹妹帮奴婢向王嬷嬷告个假,奴婢……奴婢如厕后会马上回雍和堂的。” (溷藩 hun fan:古代茅房文雅称呼) “好!”荣锦绣没心没肺的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了。芙蕖,我们走。” 一个粉色丝带的金铃铛,轻飘飘的从她指尖落在草地上。 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见了,喜鹊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滴落下来的冷汗。 她实在没想通,大小姐一个走路都走不稳当的小娃娃,到底哪里来的,一股让人这么畏惧的阴森之感? 被她那双眼睛盯上,浑身都冷得不正常。 她抱了抱手臂,走到无人处,将装着银子的荷包拿了出来。 里面除了一锭银元宝,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后花园,速来。” 身后已经没了喜鹊的影子,荣锦绣忽然止住脚步,夸张的喊了一声:“芙蕖,我的金铃铛掉了一只,你快去帮我找找,应该是掉在厨房那条路上了。” 细嫩的手指搭着芙蕖,在她的手背上划下几个字:“跟着喜鹊。” 芙蕖看了一眼荣锦绣,忙点头:“奴婢这就去找金铃铛。” 芙蕖身量小,脚步轻,人也机灵,小心一些,喜鹊发现不了的。 如此安排过后,荣锦绣才带着李大夫,一路疾步走回了雍和堂。 天色微暗,空气里浮动着淡淡花香。 何氏怀着忐忑的心情,伸出手腕让李大夫把脉。 雍和堂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李大夫,试图在他脸上提前看出些什么来。 李大夫摸着自己的小山羊胡:“恭喜夫人,这滑脉虽弱,但的确是有孕了,只是才月半有余,所以喜脉不显。” 整个屋子里的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夫人,终于又怀孕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是亲耳听到李大夫宣告这个好消息,荣锦绣还是高兴得不行。 李大夫被屋子里丫鬟婆子们的喜悦感染,也露出笑容:“夫人身体有些虚弱,如今怀了身子可不能劳累,还得好好将养,老夫给夫人开个安胎养气的方子,夫人先吃着,三个月后,老夫再来给夫人换另外的方子。” 何氏双手摸着平摊的小腹,喜笑颜开:“王嬷嬷,你和李大夫去开方子,送李大夫出去。” “嗳!” 王嬷嬷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夹了起来,主动替李大夫背起了药箱,一边引着李大夫往外走,一边道:“我家夫人的身体,以后就麻烦李大夫多多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奴婢们这就找沈管家,让他家小子给老夫人写信去。” “嗯……都退下!” 老夫人的嫡长女荣蓉,荣锦绣的姑姑嫁在祖地耒阳,天启第一首富的郑家。 三月时宣平侯府接到耒阳的来信,姑父郑功名宠妾灭妻,姑姑想和离归家。 老夫人接了信,火急火燎的就赶过去了。 听说狠狠地治了那妾室一回,把姑父也惩办了一顿,姑姑再没提和离之事。 原本一个月前就该回来了,但那妾室眼见着老夫人要走了,立马又故态复萌。 居然推了临产的姑姑一把,导致她怀胎不足十月便发动了。 这才耽误了老夫人的归期。 这会儿夫人有了喜事,自然第一时间要给老夫人去消息的。 屋子里的人都走空了,荣锦绣那张欣慰的笑脸就出现在何氏眼前。 她忙收敛了喜悦的情绪,将女儿招到面前来:“绵绵,娘亲肚子里现在怀了个小宝宝,娘亲很高兴。但是你记住,娘亲对你和宝宝的感情是一样的,我很爱你,也很爱宝宝,你千万不要不开心好吗?” 她怕女儿误会,自己只喜欢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而不在乎她。 上一世,荣锦绣也的确被挑拨着,不喜弟弟,仇视娘亲,冷待爹爹。 这一世,她不会了。 娘亲和弟弟,都将是她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宝贵的家人。 第12章 狠厉杀意 “娘亲在说什么呀?” 荣锦绣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像是根本没听懂她的话。 时而稀奇的摸着何氏的肚子,时而将耳朵贴在上面。 “娘亲,你要多多吃饭,让弟弟快点长大哦!华姐姐和耀轩哥哥、瑜轩哥哥都有弟弟,绵绵也想带弟弟一起玩儿。” 她自说自话的掰着手指:“绵绵的笼箱里有拨浪鼓、有陀螺、有皮影还有花灯和摇摇马,我都要送给弟弟。” 何氏怔了怔……她以为…… 以为绵绵会和很多小孩子一样,对即将要出世,分走自己宠爱的弟弟妹妹,一点好感都没有。 没想到,她竟然那么期待弟弟妹妹的到来。 只不过…… 何氏点了点荣锦绣的鼻头:“你怎么一直叫弟弟?万一娘亲肚子里的是妹妹呢?” 荣锦绣摇头,坚定道:“是弟弟,我看到了。” 听说一般很有灵气的小孩子,可以看出有孕之人怀的男孩还是女孩。 何氏捏捏她的脸蛋:“那娘亲就借你的吉言啦!” 荣锦绣“嘿嘿”笑了一声,眼睛望向门口,在外面探头探脑的芙蕖。 “夫人!夫人!” 门口大大咧咧走进来一个俊朗非凡的男子,他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的小芙蕖,直奔何氏而去。 满面红光的宣平侯坐到床边:“大老远还在门口就听沈管家说你……是真的吗?” 当心心念念的期待成真,宣平侯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何氏娇羞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让宣平侯那颗高高悬起的心落到了实处。 荣锦绣又看了躲在门外的芙蕖一眼,悄悄的从房里退了出去,还贴心的为爹爹和娘亲关上了房门。 “小姐!” 芙蕖急急拉着她:“奴婢跟着喜鹊到了后花园,那全婆子居然没走,在假山后面等着喜鹊呢!奴婢听到她们说薛府表小姐,就马上过来了。” 全婆子怎么会认识薛府的表小姐呢? 后花园的位置离芳华院与雍和堂都不远,穿过一个抄手游廊便是了。 荣锦绣冷着眼:“走,咱们过去瞧瞧,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无非就是薛灵香又想出了幺蛾子,要害娘亲。 若是她们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后花园假山处—— “喜鹊,你就别犹豫了,实话告诉你,将来这宣平侯府的女主人,还指不定是谁呢?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你……你没骗人?薛府表小姐,她……她真的已经生下了侯爷的庶长子?” “呸呸呸!什么庶长子?是长子,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咱们胤哥儿就会是侯府的嫡长子,到时候表小姐进门做了当家主母,你还不是求仁得仁?” 喜鹊这小贱蹄子,全婆子还不知道吗? 提起侯爷,那骚浪的劲儿都快赶上窑子里的窑姐儿了。 为了成事,全婆子也不介意先给这丫头画个大饼。 反正到时候表小姐肯不肯成全了喜鹊的心意,也不是她全婆子该管的事。 她只求表小姐说话算话,等她成了侯夫人,就把何氏的庄子赏给她养老。 “小姐!” 芙蕖瞪大了眼睛:“她们……她们在说什么?奴婢怎么越听越糊涂?” 什么表小姐要做侯夫人?表小姐已经诞下了侯府长子?全婆子还要喜鹊按照她说的做? 这些人,到底在筹谋什么惊天大阴谋? “嘘!” 荣锦绣看着假山后的两人,眼中恨意翻涌,藏在袖子里的锋利匕首,已经滑到了手掌心握紧。 轻风撩拨起小姑娘额前的碎发,让追着女儿走出来的宣平侯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 那种狠厉中带着浓重杀气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六岁半的孩子脸上。 他只看到了荣锦绣的侧脸,并没有看到她的另外一只手上,已经握着匕首。 喜鹊若是敢把薛灵香的事情告诉娘亲,荣锦绣就敢让她消失在这个世上。 死人的嘴,才不会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绵绵……” 宣平侯心中撼动,向她们藏身的凉亭走了两步,便听见喜鹊的声音道:“可是……夫人今天请了李大夫,她……她八成也有身孕了,侯爷怎么可能为了表小姐休妻?” “夫人这一胎,生不生得下来还难说呢?就算生下来,谁知道是男是女?你何必用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去赌自己的前程呢?” 喜鹊沉默了……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咬牙点了点头:“好,我按你说的做,把表小姐的事告诉夫人,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事成之后,让侯爷……收用了我。” 她才不要等年纪大了,随便被夫人配个家丁小厮。 侯爷芝兰玉树,家财万贯,有权有势,哪怕是做妾,也比给那些下人做正室要来得尊荣。 这!! 宣平侯大急,终于明白女儿脸上为什么会出现那样可怕的神情。 这两个贱婢!! 居然在这里商量着怎么谋害侯府夫人与她肚子里的金疙瘩! 一道黑色的阴影将荣锦绣笼罩,她有所察觉,立马将匕首收回袖中,闻着那熟悉的沉香香气,眼中狠厉迅速消散。 “芙蕖……全……全婆婆和喜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们是要害娘亲吗?” 小姑娘受到惊吓一般,向后退了两步:“不!不行!我要去告诉爹爹,我要让爹爹把喜鹊和全婆婆都赶出去,爹……” 她正欲转身,脚下却一滑,险些从凉亭上翻下去。 “蹬!” 宣平侯惊怒之下拉住荣锦绣的小手,也没能防着她的额头撞在护栏上。 “侯……侯爷!!” 假山后的全婆子和喜鹊终于听到动静,不约而同的抬头,便看到了一脸怒容的侯爷。 二人“噗通”一声下跪,只求侯爷没有听到她们刚才那番以下犯上的言论。 “爹爹……” 荣锦绣白净的额头上多了一个红色的血块印子,小小一团,软绵绵的陷在宣平侯胸口:“爹爹,绵绵不喜欢喜鹊,不喜欢全婆婆,你把她们赶出去好不好?” 暂时杀不了喜鹊和全婆子了。 真是……太可惜了。 这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来着。 第13章 父女谈心 宣平侯看着女儿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睛,突然觉得无地自容。 他……对不起夫人和绵绵啊! 绵绵还小,听了全婆子和喜鹊的对话,也是懵懵懂懂,不知是何意。 她只听懂了这两个贱婢要害自己的母亲,所以非常气愤,并没有听出来关于薛灵香的事。 这让宣平侯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 他冷漠且痛恨的看了凉亭下方,匍匐在地的两个奴婢一眼,心中泛起巨浪。 随即,他抱着荣锦绣走下凉亭,居高临下的鄙夷着二人:“本侯记得,全嬷嬷你曾是老夫人手底下的人,三年前得了夫人恩典,才得以去庄子上做管事,怎么如今回来,不念着夫人的好,还想害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你,你这蛇蝎心肠的贱婢!” 宣平侯拍打着荣锦绣的后背安抚,对着喜鹊语气冰冷道:“你幼时乞讨为生,是夫人将你带回府,让你做了一等丫鬟,予你富足安定的生活,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他甚至不敢想,薛家表妹在这件事情里,又参与了多少? 全嬷嬷这个刁奴,总不可能在没有后台的情况下,敢对何氏下手? 全婆子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笠,她疯狂磕头道:“侯爷,请侯爷看在老奴兢兢业业为夫人打理庄子的份上,饶了老奴这一回!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侯爷……” 喜鹊也慌了神,抓住宣平侯的裤脚大哭:“侯爷,奴婢没有背叛夫人,是……是全婆子,都是她来撺掇奴婢,奴婢只是将计就计,想先答应下来再去告诉夫人,免得这毒妇又去找旁人,到时候才是防不胜防啊侯爷!” 她倒是聪明,晓得把事情全都推到全婆子身上。 “你胡说!” 荣锦绣却是不会再给她机会留在雍和堂,生锈的钉子,还是趁早拔了为好,免得扎着娘亲。 喜鹊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有些不解,大小姐为什么会喝止她? 这番说辞,应该毫无漏洞才对。 “爹爹说好孩子不能说谎,喜鹊姐姐说谎了,不是好孩子。” 荣锦绣指着喜鹊拽紧的衣袖对宣平侯告状道:“爹爹,你别信她,我亲眼看见全婆婆塞给她五十两银子,她要是想告发全婆婆,在收到银子的时候就应该告知娘亲,娘亲自会让王嬷嬷审问全婆婆是何居心?她却私底下来见全婆婆,还答应全婆婆的要求,她就是坏人。爹爹您都发现了,她还不肯说实话,她根本没把爹爹放在眼里,把您当傻瓜骗呢!” 她捏着小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气鼓鼓地瞪着喜鹊和全婆子。 额头上的伤,明晃晃的,让宣平侯心疼不已。 他冷哼一声,吩咐身后跟着的管家:“沈管家,把这婆子和喜鹊押入柴房关起来,本侯倒要看看,是谁给了她们熊心豹子胆,敢来毒害夫人?”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然,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夫人交代了。 沈管家动作飞快,将哭喊着的全婆子和喜鹊堵了嘴押了下去。 “绵绵,爹爹问你,你刚才……” “嘶!” 宣平侯正要问刚才在凉亭里,她的表情为何如此可怖? 荣锦绣却捂着额头上的伤处,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爹爹,绵绵好疼……呜呜……绵绵是不是要死了?” “你这孩子,净会胡说吓爹爹。” 这下,宣平侯哪还顾得上方才女儿的不对劲,眼里心里都是女儿额头上冒血珠的伤口,赶紧抱着人回了芳华院。 何氏刚有孕,不带绵绵回雍和堂,是怕吓着何氏,让她担忧。 “爹爹!” 大夫给荣锦绣包扎好伤口,由芙蕖领着出门,荣锦绣窝在宣平侯怀里:“你刚才怎么不陪娘亲,跟着我做什么?” 她还是不够警觉,差点让爹爹发现端倪。 宣平侯将粉色丝带的金铃铛拿出来系在她头上:“爹爹在门口捡到这个,你娘亲说这是你最心爱的发饰,若是不见了定要伤心,让爹爹我赶紧给你送来。你娘亲可是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上,日后你长大了,可要孝敬娘亲啊!” 他说这些,也是担心何氏有孕,绵绵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毕竟女儿才六岁多一点,若是有心人在她面前说几句别有用心的话,就会让她钻牛角尖。 前世,荣锦绣与爹娘都不亲近,爹爹也没机会与她说这些。 再世为人,她却能体会到爹爹和娘亲对她的一番苦心。 他们……的确时时刻刻都把她放在心上,怕她委屈,言语上处处开导,就怕她误入歧途。 前世的自己被嫉妒和不安蒙蔽了耳朵和心灵,选择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只能看到爹爹对弟弟的宠爱,娘亲对弟弟的照顾。 却忘了……这一切,是她本就拥有,却被她亲手推开,弃之如履的。 荣锦绣鼻子一酸,红了眼眶,更往宣平侯怀里钻,瓮声瓮气道:“爹爹,您和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绵绵的人,绵绵会孝敬娘亲,也会对爹爹好的。将来娘亲生了弟弟,我也会像爹爹、娘亲疼爱我这般照顾弟弟的。爹爹,绵绵能做您和娘亲的女儿,真的太幸福了。” 是她,不惜福,才白白送了性命。 她这话说得太贴心,简直不像个六岁孩子说出来的话。 但是宣平侯对自家女儿滤镜很重啊! 他觉得,绵绵不愧是她的女儿,就是比一般的孩童要懂事。 但是…… 他这时又想到了薛灵香和那两个孩子,笑容就淡了几分。 荣锦绣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抱着他的脖子坐起来:“爹爹,全婆婆和喜鹊想要害娘亲,娘亲现在怀了弟弟,您千万别让她们靠近娘亲啊!我害怕……” “你放心。” 宣平侯摸了摸女儿柔顺的长发:“爹爹心里有数,小孩家家的就不要操心大人的事了,你受了伤,这几天要乖乖静养知道吗?” 荣锦绣只能乖乖点了点头,在宣平侯慈爱的目光中闭上了眼睛。 然而,在宣平侯离去后,床上的小姑娘睁开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哪里还有半点懵懂无知? 分明是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带着剧毒的蛇王。 第14章 实话实说 “芙蕖!” 荣锦绣唤了一声,房门立马被推开:“小姐,已经戌时了,侯爷去了夫人那里,今夜应该不会出雍和堂了。” 才查出娘亲有孕,少年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爹爹大概是没时间处理全婆子和喜鹊的。 正好,方便了她。 芳华院中一片静谧,自从程奶娘和霜露被发卖后,贴身伺候荣锦绣的,就只有芙蕖。 何氏也不是不想为女儿再找两个贴心的奴婢,但芳华院里的那些,都是粗使,但凡聪明些的,也都被程奶娘排挤走了,剩下的都不堪大用。 外头来的,不知根知底,何氏一朝被蛇咬,也不敢再随意给女儿定下。 这就导致入夜之后,芳华院里几乎没有奴才靠近荣锦绣的院子。 护院巡逻是有的,不过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是不敢窥探大小姐的,只在外巡视,保证大小姐的安全即可。 荣锦绣带着芙蕖,很轻易就来到了关押全婆子和喜鹊的柴房。 门口守了两个婆子,还在窃窃私语。 “哎?那全婆子和喜鹊吵吵嚷嚷的,说什么侯爷在外头有了外室,听说那外室还生了孩子呢!” “不会?侯爷和夫人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如此乱来?” “怎么不可能?你没听说过吗?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侯爷也是男子,他这是犯了天底下男子都会犯的错。原来应该是图个新鲜,但是不小心弄出了孩子,这可不就脱不得身了。” “这也只是全婆子的一面之词,咱们可别传出去了,夫人这才怀了身孕,侯爷待她正如珠如宝,万一咱们坏了事,可担待不起这罪名。” “我又不傻,怎么会到处乱说?我们只管看好全婆子和喜鹊就是了。” “这两个背主的狗奴才,活该被卖出府去。” “咳咳……” 荣锦绣听完了二人的唠叨,知道她们没什么坏心,才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醒二人。 “大……大小姐!” 两个婆子都只是外院的粗使,被沈管家临时拉来看管罪奴的,突然见到侯府最尊贵的小主子,都慌了神。 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大小姐听去了多少? 听了以后大小姐是否又听懂了? 万一告诉侯爷,治她们一个妄议主子的大不敬之罪可如何是好? 芙蕖看着荣锦绣的眼色,小大人似的从荷包里摸出几块碎银子给她们:“大小姐想进去看看全婆婆和喜鹊,你们离远些,在外头守着!” 大小姐不仅不怪罪,还给她们银子,大小姐真是个好人。 两个婆子接了碎银,就走到了离柴房门还有些距离的拱门入口处。 芙蕖对荣锦绣点了点头,自觉的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来偷听。 “嘎吱——” 柴房门被推开,入目便是被捆了双手,却仍用双脚互相扭打在一起的全婆子和喜鹊二人。 二人听到动静,纷纷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 “大小姐,奴婢是被冤枉的,大小姐,您帮奴婢向侯爷求求情?奴婢真的没想害夫人。” 全婆子冷哼一声,瞟了荣锦绣一眼,显然并没有把这小娃娃放在眼里,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与其浪费那个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明日侯爷来了,怎么为自己开脱? “呵!” 一声轻笑,带着三分冷厉,七分杀意,让人浑身一震。 “冤枉?” 荣锦绣微抬着下巴,扶了扶脸颊旁松散的碎发,漫不经心道:“你是说,你没有对我爹爹存别的心思,没有觊觎侯府的荣华富贵,也没有妄图攀附薛灵香,来个鸠占鹊巢,让她取代我娘亲,让她的儿子取代我即将出世的弟弟?” 望着全婆子震惊的张大了嘴,荣锦绣再度语不惊人死不休:“哦对了……全婆婆莫不是还想着,荣锦月那朵白莲花,能取代我在爹爹心中的地位?” “这……” 全婆子惊恐地摇头:“这……这不可能……大小姐,你……” “有什么不可能的?” 荣锦绣笑意一收,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直教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她冷淡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全嬷嬷拿着我娘的银子,处处讨好薛府,但凡庄子上最好的瓜果蔬菜、鱼肉吃食,都紧着让薛府先挑,挑完了才轮到咱们雍和堂和芳华院,真当你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吗?” 全婆子第一反应就是,她被庄子上知情的人出卖了。 “这个该死的马婆子!”全婆子喘着粗气破口大骂:“烂了嘴的老贱货,平常好处没少拿,一转眼就把老娘卖了,这个遭天谴的,活该你儿子得肺痨,该死!” 马婆子? 看来又是一个像薛灵香投诚的墙头草。 荣锦绣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嘴上也没有反驳,而是开门见山道:“全嬷嬷,念在你是祖母跟前的老人了,我给你几分薄面。明日爹爹来审问,你尽管实话实说,把你背后的主子供出来。否则……我这个人可是没有多少耐心的。到时候你贪污我娘亲银子的事,就会呈上太守大人的公堂。你们一家老小,一个都别想逃,我会让你们在大牢里团聚的。” 按照天启朝的律法规定,下人若是贪污主家的银钱超过五十两,会被打五十大板,并刑牢狱三年。 越是贪得多,刑罚就会越严重。 超过二百两者,甚至在被重打五十大板后,流放到蛮荒之地。 一般这种,是活不下来的,在流放的途中就会劳累而死。 全婆子贪的银子,又岂止二百两? 她这才慌了神,心里将那过河拆桥的马婆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不得不屈服道:“大……大小姐,您可别听那马婆子瞎说,老奴顶多就是认识薛家表小姐,与她们私下并无往来。” “全婆婆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荣锦绣又笑了一声,眼神戏谑:“你没贪银子,李家村那三进三出的院子,你儿子和儿媳妇从哪得来的?你没投靠薛灵香,那谁帮你儿子脱了奴籍,让他读私塾,考科举呢?” “这……” 真是见鬼了! 大小姐怎么什么都知道? 第15章 割了舌头 全婆子的丈夫是李家村人士,以前是祖父身边的小厮,犯了祖父的忌讳被厌弃。 就是那时候,全婆子也跟着自己的丈夫,被祖母撵去了母亲的庄子上。 到底是念着从小伺候的情分,给了她管事的权利。 没想到这婆子是个白眼狼,不仅不感谢祖母,反而怨恨上了侯府。 也就几年的时间,全婆子一家贪得盆满钵满,在李家村都建起村中富户的府邸来了。 这些事情,全都是前世荣锦绣调查薛灵香时发现的。 “大小姐,老奴……” “行了!”荣锦绣皱着眉,瞪着全婆子:“狡辩的话你最好少说,我说了,对你……我没有耐心。我若是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谎话,就割了你的舌头。” “我……” 全婆子脸上身上都冒出冷汗来,明明是五月的天,但她却如坠冰窖。 怎么办? 说还是不说? 大小姐这么小一个孩子,会不会是夫人派来诈她的? 如果是夫人知道了还说得过去,大小姐……这根本不可能! 是了! 一定是夫人已经知道了薛家表小姐的事,无意中透露给了大小姐,大小姐这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才来吓唬她的。 她还不了解大小姐吗? 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性子早就被程奶娘养歪了,哪有这般聪慧? 思及此,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嚣张起来:“大小姐,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你无凭无据的,最好还是不要乱说话,老奴好歹也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人,你一个晚辈,该有的教养还是要有的,老奴……” “歘——” “呃!” “啊!” 一道银光伴随着尖叫声一闪而过,温热的血液喷洒出来,一截淡褐色的舌头“哒啦”一声落在地上。 喜鹊离得近,血液溅到了她的眼睛里,一片血红之中,她看到荣锦绣露出邪恶且快意的笑容,优雅的用袖子擦了擦飞溅在脸上的血液。 “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珍惜,那么……喜鹊姐姐,这个机会,让给你如何?” 她甜甜的笑着,神情轻松得像是在问“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平淡得令人发指。 “嗬……嗬嗬……嗬……” 地上,全婆子满嘴是血,痛得在地上抽搐打滚,但是却因为没了舌头,只能在喉咙里发出血泡咕嘟咕嘟的“嗬嗬”声。 喜鹊的尖叫声急促又短暂,随后吓得捂着嘴,浑身颤抖,连滚带爬的往后躲。 外面除了芙蕖,那两个走远的婆子并未听到声音。 不过芙蕖来之前已经得了荣锦绣的吩咐,让她不管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进来。 乖巧的芙蕖忍住好奇心,紧盯着那两个拱门处的婆子。 有她在,谁也别想偷看。 片刻—— 柴房的地上满是血污,全婆子像一条濒死的鱼,剧烈的挣扎过后,慢慢的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最终,那双诧异且惊恐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荣锦绣,眼中的亮光熄灭了,瞳孔也涣散无神。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全婆子,死了。 喜鹊已经被吓疯了,她浑身瘫软,想要喊救命,可是嘴巴却像被粘住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下还有不明液体,在地上留下一串拖延的痕迹。 魔鬼! 大小姐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她不是人,她是从地狱来的恶鬼啊! 太可怕太可怕太可怕了…… 将滴着血液的匕首在全婆子的衣服上蹭干净,荣锦绣这才走近喜鹊,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神。 “明天,知道怎么跟我爹爹坦白了吗?” 喜鹊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疯狂点头,看着全婆子的尸体,咬着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真是个乖孩子。” 荣锦绣摸了两下她的头发,笑得亲切甜美:“不需要你添油加醋,你只要实话实说,我保证,会让你活着走出柴房。” 至于出了柴房之外,她就不能保证了。 “你今晚没有见过我,我也从来没来过柴房,全婆子是畏罪自尽的,这个……你能听明白吗?” 喜鹊再次白着脸点头,不敢有半点忤逆。 荣锦绣眯着眼睛一笑,端得是人畜无害,可爱得紧。 得到肯定答复,荣锦绣才走到全婆子面前,合上了她瞪得快要凸出来的眼睛。故作惊恐地倒在地上,在喜鹊不解的眼神中惊恐大叫。 这里是偏远的柴房,她叫得再大声,也不会有第五个人听见。 她是叫给那两个婆子听的。 “呯!” “怎么了怎么了?大小姐怎么了?” “啊啊啊啊……” 冲进来的两个婆子见全婆子满嘴是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喜鹊也脸色发白,像是被吓坏了。 而尊贵的大小姐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满眼的惊惶不安,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芙蕖也是吓得赶紧抱住荣锦绣,生怕她又被吓住,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直到她的腰间被轻轻掐了一把…… “大……” 她正要说话,低头却见自家大小姐眼神冰冷,平静的伸出食指“嘘”了一声。 电光火石间,小小的芙蕖貌似懂了些什么。 她掩饰住心中的惊愕,平复住自己的情绪,转头对两个婆子道:“这全婆子真该死,大小姐不过是听到她要暗害夫人,所以想来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想到她居然当着大小姐的面咬舌自尽,难道她想吓死大小姐吗?” 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觉得芙蕖可能真相了。 大小姐那颤抖的小身子和不敢抬头的姿势,不就正说明大小姐吓坏了吗? 几个月前大小姐梦魇,这才好利索,又被惊吓成这样。 说到底和她们俩放大小姐进来脱不了关系。 侯爷和夫人一定会怪罪的。 她们完了! “芙……芙蕖……” 荣锦绣双手抓着芙蕖的衣摆,颤颤巍巍地起身,哭红的小脸儿终于有了一抹血色:“我……我们回去!告……告诉爹爹。” 不行! 若是让大小姐先去说了,两个婆子看管不利还是小事。 最怕的,是侯爷会怪罪她们让大小姐受了惊吓。 “大小姐!” 荣锦绣被“搀扶”着,才走到门口,就被两个婆子跪着拦下:“大小姐,求您救救奴婢们!” 第16章 审问喜鹊 荣锦绣勾唇,语气怯弱无辜:“救你们?你们怎么了?” 郑婆子与方婆子痛哭流涕道:“全婆子畏罪自尽了,是奴婢们看管不力,但奴婢们实在没想到她竟如此胆大包天,妄图以自己的死来吓大小姐您啊!” “对对对!求求大小姐为奴婢等人说说好话,让侯爷轻饶了奴婢们啊!” 荣锦绣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郑婆子和方婆子以为已经死定了的时候,突闻小姑娘清脆的声音道:“你们今晚就当我没来过,我……我不告诉爹爹了,这样你们就不会被怪罪了?”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我可以不告诉爹爹,但有一件事,你们也要帮帮我才行。” …… 天色微亮,雍和堂院中只零星几点微光,天气阴沉沉的,瞧着又是要下雨的样子。 宣平侯每日天不亮就要去上朝,他如今除了顶着个侯爵封号,还是正三品大员的顺天府府尹。 管辖二十四个县,其中包括京都洛阳与旧皇都长安,乃至近京的有关州县,都在顺天府的管辖范围内。 可见宣平侯是何等的天子近臣,风光无限。 前世被困在晋王府时,荣锦绣曾质问过晋王谢玄安,明明不爱她,又为何百般温柔,苦苦求娶? 得到的答案,也不过是因为宣平侯深得帝宠,手握京畿重权。 而她,是宣平侯唯一的嫡女。 “王嬷嬷。” 宣平侯穿好了衣服,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服侍下洗漱完毕,还不忘交代何氏的奶娘道:“夫人有孕嗜睡,你们别吵醒她,我已经免了袁姨娘和杜姨娘的请安,别让旁的事扰了夫人清净。” 王婆子只当侯爷心疼夫人,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侯爷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不过王嬷嬷没在意,就算注意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宣平侯出了雍和堂的寝屋,侯府管家沈祥迎面而上,附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侯爷,全婆子畏罪自尽了。” “什么?” “畏罪自尽?” 对方阴谋未成就被抓了个现行,按道理来说,还罪不至死,怎么会自尽? 他还打算一早去审问看看,到底是不是表妹指使她来害夫人的呢? 自打绵绵梦魇,后又变得格外粘人,宣平侯的确已经许久未去薛府看表妹与两个孩子了。 若说愧疚…… 他对表妹的愧疚并不亚于夫人。 当年他喝醉了酒,误将表妹当成了夫人,在薛府强占了表妹清清白白的身子。 薛府老夫人和表妹非但没有责怪他,知道他不愿与夫人离心之后,反而忍下委屈,做了那被人唾弃的外室。 连着两个孩子,都见不得光。 若不是表妹爱他爱到了愿意牺牲自己的地步,又如何能做到这些? 所以,他心里虽有怀疑,但也实在不愿相信,一向娇柔善良、善解人意的表妹是个蛇蝎毒妇。 全婆子是关键。 但全婆子死了。 “管家、沈管家!” 方才被安排守在柴房的家丁火急火燎的跑来,见了侯爷方才停住脚步:“启禀侯爷,喜鹊醒了,方婆子和郑婆子也说有要事要禀告侯爷。” 宣平侯深吸一口气,面色沉沉,一言不发的往柴房而去。 柴房之内,郑婆子和方婆子跪在地上,她们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面生的婆子。 一夜之间,容色姣好的喜鹊变得憔悴不堪,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没了以往的灵动娇美。 全婆子的尸体僵直的躺在柴垛上,下巴上的血迹干涸,面色已经完全灰败。 “侯爷!” 喜鹊凄厉一声惨叫,屁滚尿流的抱住宣平侯的大腿,就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水中浮木,力气大到一时间他都没能挣开。 “侯爷!奴婢……全婆子……是……是大……” “爹爹~” 甜糯糯的声音在柴房门口响起,小小的粉团子揉着眼睛走进来:“爹爹,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 “别看。” 宣平侯捂着她的眼睛,眼神示意沈管家赶紧把全婆子那具已经凉透的尸体处理掉。 沈管家立马指挥着家丁进来,将全婆子利索的抬了出去。 宣平侯这才松开捂着荣锦绣眼睛的手:“绵绵,你怎么来柴房了?” 喜鹊还抓着宣平侯的裤腿,只被荣锦绣看了那么一眼,就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荣锦绣扑进宣平侯怀中,一副还没睡够的模样:“爹爹骗人,还说今早会来带绵绵一起去雍和堂陪娘亲用早膳,我刚才走到半路就看见您和沈管家往这边来了,是不是要背着绵绵吃好吃的?” 宣平侯哄道:“绵绵乖,先去娘亲那里,爹爹一会儿就来。” 荣锦绣摇头,紧紧抱着自家俊美老爹:“不!我就要跟爹爹一起过去。” 宠女无度的侯爷只得单手托着女儿的小屁屁掂了掂,看向沈管家:“开始!” 沈管家先走到喜鹊面前,嫌弃的用手捂着鼻子,又使了两个家丁扭住她,省得这丫鬟又往侯爷身上扑。 “昨夜你与全婆子都被绑在柴房,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鹊瑟缩着,看向荣锦绣。 甜美可人的萝莉大小姐挑着眼帘,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便乖巧的趴在了侯爷的肩膀上。 而跟着大小姐一同进来的芙蕖,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小恶魔一般盯着她。 喜鹊咽了口口水,用力眨了眨眼睛:“侯……侯爷,奴婢,奴婢只是听了薛家表小姐的差遣,从前她找奴婢,让奴婢暗害夫人,奴婢都是拒绝的。但是这次……这次全婆婆用奴婢哥哥的性命威胁奴婢,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求侯爷看在奴婢身不由己的份上,饶了奴婢这回!” 说完,她将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喜鹊原是乞丐,她的哥哥也是乞丐,因娘亲心善,才给了这兄妹二人一口饭吃。 如今喜鹊的哥哥,也是侯府外院跑腿的小厮。 “你没说谎?” 喜鹊泪水涟涟的摇头:“侯爷若不信,只管问庄子上的马婆婆,马婆婆是知道全婆婆和薛家来往之事的。” 那马婆子被点了名,才从方、郑二位婆子身后站出来:“奴婢给侯爷请安,大小姐万福。” 第17章 力不从心 这位马婆子,就是全婆子死前骂骂咧咧的对象。 昨夜方、郑两个婆子为了不让荣锦绣向侯爷告状,治她们看管不严的罪名,答应了她,找人把马婆子请来。 宣平侯来之前,方婆子已经敲打过她了。 不过—— 她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只说一切都是夫人的谋算,要想活命,在侯爷面前,可得仔细斟酌一下自己的说辞。 马婆子只是庄子上雇佣的帮农,根本就不了解何氏的为人。 但是在她眼里大山一般强势的全婆子居然死了,死在了夫人的算计里。 那这位“侯爷夫人”,便是马婆子现在认为的,最顶顶可怕的人了。 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用宣平侯恐吓,被沈管家扫一眼,就“噗通”一声跪下,将全婆子这些年讨好薛府、贬低何氏的事情,一股脑倒了个干净。 她并不知道全婆子在李家村造宅子的事,可昨晚她过来时,方婆子已经告诉她说:“你捏着全婆子的把柄也贪了不少好处,要不想见官也可以,夫人不想饶了全婆子一家,你在侯爷面前,得把她的罪行一一列出来才行。” 马婆子一听说不按照夫人说的做还要见官,立马吓得唯唯诺诺,让她说什么她都照说。 是以…… 半个时辰都不到,全婆子贪污银钱,在李家村建了气派宅子,还买了丫鬟下人伺候自己的事就被告发了出来。 勾结薛府,意图利用喜鹊害何氏一尸两命。 薛灵香觊觎宣平侯夫人位置的罪名,更是被坐实了。 “她……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宣平侯似是不敢相信,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荣锦绣皱了皱眉,决定再添一把火:“爹爹,她们怎么都认识表姑姑啊?” “都?”宣平侯看着女儿:“还有谁在你面前提了表姑姑?” “奶娘和霜露啊!”荣锦绣天真的歪着小脑袋:“奶娘总说表姑姑要嫁到咱们侯府来,让我以后要听表姑姑的话,还说我以后也要叫表姑姑娘亲,爹爹……我有自己的娘亲,不要叫表姑姑娘亲。” “混账!” 联想到程奶娘和霜露虐待绵绵的事,宣平侯额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本侯怜惜着她,竟让她生出了这般不该有的心思,简直放肆。” “沈祥!” “奴才在。” “去吏部给我告个假,本侯今日病了。” 被气病的。 外头的天又亮了些,何氏轻柔的睁开眼睛,屋外已经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空气中,就连风儿都带着潮湿的凉意。 “夫人。” 王嬷嬷伺候着她起身:“铺子和庄子上的掌柜和管事们已经在前院等候着了。” 何氏摸着肚子若有所思:“大夫说我要静养,不能过度劳累,母亲去耒阳之前又再三嘱咐,不许我将管家权分给二嫂,奶娘……这又到了月底,我该如何是好?” 月底就是交账、验账的时候,偌大一个侯府的进项和开销,都要何氏来对。 如今她怀着身孕,实在力不从心。 王嬷嬷虽能帮衬一二,但终究不是侯府的正经主子,身份上压不住那些掌柜和管事。 大房…… 唉…… 大嫂那个性子,不提也罢。 “娘亲~娘亲~” 正烦闷间,小姑娘欢快的身影已经跑了进来:“爹爹说小厨房做了枣泥糕,我要吃枣泥糕。” 何氏怀孕后尤其喜欢酸甜口,这枣泥糕便是她孕后最爱吃的点心之一。 不仅她爱吃,荣锦绣也十分喜欢。 宣平侯一袭青色的金丝滚边长袍,腰间系着玉带,芝兰玉树,清俊风流。 他长腿追着进来:“你慢点跑,小心别摔了。” “侯爷?” 何氏诧异起身:“这个时辰……您不是该去上朝吗?” 宣平侯不自然的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扭着腰了,已经向吏部告假,今日就休沐了。” “严不严重?”何氏忧心忡忡:“快给我看看。” 何氏关心则乱,都忘了自家女儿还在,上手就去拉宣平侯的腰带。 “夫人!” 宣平侯急忙捉住她的手:“我没事,已经擦了药了,不过这早朝不去,府衙内却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等陪你们娘俩用了早膳,我还得去顺天府一趟。” “公事要紧。” 何氏红着脸,将纤纤玉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吩咐王嬷嬷摆饭。 一家三口,哦不!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用了早膳,宣平侯便带着近身伺候的小厮出了门。 荣锦绣目光闪了闪,趁着何氏与王嬷嬷不注意,对着芙蕖耳语了几句。 重生的这两个月以来,她可不仅仅是缠着爹爹撒娇卖萌。 薛灵香那般肆无忌惮的收买她身边的人,她也有样学样,收买了几个薛府的下人。 虽不是在主子面前亲近的,但有心要探听些消息,也并非难事。 爹爹定是去薛府找薛灵香对峙去了,荣锦绣也要知道薛灵香怎么为自己辩驳,将来才能更好的对症下药。 总之,只要薛灵香在爹爹心里的形象有了污点,依附爹爹的愧疚怜惜而生存的薛家表姑姑,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是菟丝花,她就亲手斩了乔木,让她无处可依。她是白莲花,她就要让这朵白莲花由内而外渗出漆黑的汁水,让世人都看见,她美丽的皮囊下,那颗肮脏又恶毒的心。 “夫人,得去前院了,掌……” “呕……呕……” 两个多月的身孕,正是孕吐最严重的时候。 刚吃了些,又吐了个干净。 何氏惨白着面容,用帕子擦了擦嘴:“奶娘,我……” “娘亲,让我去!” 荣锦绣心疼的抱着何氏的手臂,将她搀扶至内堂:“段嬷嬷和钱先生也夸女儿对算账管账之事十分精通,女儿至今还未实践过,实在好奇得紧,娘亲让我试试好不好?” “这……” 何氏看了看女儿还不及饭桌一般高的小身板,犹豫道:“不行,你一个六岁半大的孩子,让你去前院见那些老东西,他们恐怕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不行!绝对不行!” 她千娇万宠的绵绵儿,可不能受那些下人的欺负。 第18章 贴身丫鬟 荣锦绣一开始打的也不是亲自去前院接触那些心高气傲的管事们。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娘亲要亲眼见过了她的真本事,才会放心让她管家。 好在娘亲现在才怀孕两个月,身子算不得笨重。 等日后肚子大起来,说什么她也要把掌家大权牢牢握在手里。 她摇晃着何氏的手臂,撒娇道:“绵绵不去,娘亲把账本带到雍和堂后院来,绵绵可以私下帮娘亲对账本呀!” 月底铺子、庄子交账,到了第二个月的十号,何氏才会对完,没问题的直接将账本存档,有问题的,才会再召对应的管事过来问话。 账目不清不楚,或者被发现做假账的,何氏会派身边得力的人去调查。 只要荣锦绣不出面,没人会知道,发现账本有问题的人是她。 寻常何氏都是在雍和堂前厅接见管事,也会当着他们的面抽查几个账本来检查。 一忙就是一整天。 王嬷嬷给何氏端了漱口水来:“这倒是个好主意,夫人如今有孕,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最要紧的,将账本都带回后院来看,想必那些老滑头也说不出什么。” 何氏也觉得好,命王婆子带着七八个家丁小厮和丫头,去前院收账本去了。 这么会儿功夫,芙蕖已经从外院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小姐,都交代好了。” 荣锦绣点点头,又赖在何氏怀里:“娘亲,芳华院里的奴婢不够用,奶娘被发卖以后,连个得用的嬷嬷也没有,娘亲,我想挑几个得眼缘的丫鬟和婆子。” 这事早该解决的,何氏也有所准备。 看账本也不急在这一时,何氏便又吩咐另外的婆子:“去把两个月前从牙行买来的几个丫头带到雍和堂来。” 规矩学了两个月了,何氏才放心让那几个颇为规矩的小丫头前来。 规矩学不好的,心思不正的,上蹿下跳的那些,已经被她遣去外院做了粗使丫头。 前儿个杜姨娘和袁姨娘变着法子想多要几个人回去伺候,何氏便随手给了两个中等资质的。 最好的,自然都是要留给自家女儿。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十几个俏生生,八九岁的丫头已经在娘亲身边得力的叶嬷嬷带领下来到雍和堂中。 因着下雨的缘故,人当然不能站在院子里淋雨,何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宝鹃和春燕将人领到了偏房。 春英打量着人数都对上了,才进内堂请何氏与大小姐出来。 宝鹃伸着脖子往门口看了看,忧心忡忡道:“寻常这事儿喜鹊都是抢着去做的,怎的今个儿天上下红雨了,她竟还没起来?” 春燕瞪了她一眼:“夫人都没说话,哪里有你抱怨的份,再乱嚼舌根子,仔细你的皮。” 宝鹃吐了吐舌头:“好姐姐,我这不也是看不惯她那副妖妖娆娆的做派吗?夫人好性儿,不会怪罪我的。” 不说宝鹃,春燕也觉得奇怪,从昨天晚上起,喜鹊房里就静悄悄的,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这太没规矩了些。 春英倒是和喜鹊同住一屋,但她们一早上还没寻着机会问呢! 荣锦绣跟着何氏进了偏房,叶嬷嬷就带头给二人请安。 小姑娘们都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忙不迭的跟着盈盈下拜:“给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 宣平侯府正经嫡出的大小姐要挑伺候的丫鬟,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想被选中。 不出意外的,荣锦绣在这些丫头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前世芙蕖死后,奶娘给她挑了四个一等丫鬟,不想这一世竟然提前见着了。 那四个丫头中,有两个好的,尽心尽力伺候她,还曾提醒她程奶娘与霜露不好,是她不信。 还有两个…… 那两个猪狗不如的贱丫头,这会儿才八九岁的年纪,眉眼间已经有了几分好颜色。 荣锦绣记得,两个丫头最后都成了晋王后院里的侍妾。 是靠出卖她、陷害她而得来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绵绵,你看看,这些丫头里,有没有你看着合眼缘的?” 都是身家清白,牙行里拿了卖身契过来的,不是什么人安插的眼线。 何氏觉得,女儿挑哪个都成,最重要的是女儿看着顺眼。 这些丫头年纪都还小,规矩以后慢慢教,还是能独当一面的。 荣锦绣当即把前世另外两个心地善良的丫鬟点了出来,然后随手又点了一个看起来清秀老实的。 其中最好看的那两个丫鬟,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何氏也有些不解,指着那两个道:“娘亲瞧着这两个也不错,绵绵不喜欢吗?” 荣锦绣心中冷哼一声,面上显出几分冷凝来:“她们身上擦了香粉,绵绵不喜欢。” 小小年纪涂脂抹粉,可见是个心大的。 柳嬷嬷走近那两个丫头,果然闻到一股幽香,便对何氏点了点头,证实大小姐所言非虚。 何氏脸色就有几分难看了:“把这二人退回牙行。” 二美还想求情,但柳嬷嬷可不会给她们机会吵闹,直接堵了嘴让小厮拖了出去。 被荣锦绣点出来的三个丫头,虽然容色没有那么出众,但也各有各的秀丽风采。 而且三人眼神清明,规规矩矩,不曾乱看乱瞟,想必规矩也学得极好。 三人依次介绍了一番自己,便跪在地上求荣锦绣赐名。 穷人家的姑娘取的名字大多不怎么好听,有了主子,自然是要赐名的。 荣锦绣得了忠心的丫鬟,欢欢喜喜指着最漂亮的那个道:“你和我家芙蕖长得有几分相似,就叫芙蓉!” “芙蓉多谢小姐赐名。” 而后,她又指着两个差不多高的丫头道:“你就叫彩珠,你叫彩月,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一等贴身丫鬟。” 三人虽然没有很大的野心,但能成为侯府大小姐近身伺候的体面丫鬟,面上都露出了几分欢喜:“是,奴婢们日后一定会好好当差,不辜负夫人与大小姐的信任。” 丫鬟是选好了,但芳华院里还缺嬷嬷呢! 此时,王嬷嬷已经将前院的账本搬了回来。 账目之多,还遣了几个外院的婆子帮着一起搬。 郑婆子和方婆子就赫然在列。 第19章 安排周全 这就是方才,荣锦绣让芙蕖去安排的事。 除了让郑婆子安排人去联系薛府的内应,还让她们二人故意等在雍和堂外院。 娘亲的内堂,外男一般是进不来的。 王嬷嬷为了震慑那些老东西,带去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家丁小厮。 那么多账本要搬回内堂,她带过去的那几个丫头哪够? 昨夜她吩咐给两个婆子的事,她们安排得非常好,也不曾将她暴露出来。 如今荣锦绣想做的事还有许多,但奈何她一个六岁半的小娃娃,身边又没有可用之人。 许多事情,纵使有心也无力。 别看方婆子只是外院的粗使婆子,但她年纪大,又配了府上的小厮,还生了儿子和女儿。 侯府主子不难伺候,她还带了好多亲戚,都在外院当差。 不是家生子,但在下人中的人脉关系,与家生子也差不离了。 她缺的是在侯府的根基。 只要她能得用,荣锦绣不介意给她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至于郑婆子,出身与方婆子差不多,而且两人的儿子和女儿中有成亲的,是姻亲关系。 草根出身,比不得家生子得主人家看重,但人脉却一点不差。 这正是荣锦绣需要培养的自己人。 何氏见王嬷嬷回来,又点了几个看起来老实木讷的,充做芳华院的二等丫鬟和粗使丫鬟。 荣锦绣想着喜鹊不可能再回到雍和堂了,便奶声奶气道:“娘亲也要挑一个。” 何氏闻言一笑:“娘亲这里不缺人了呀!” 荣锦绣转头看向心不在焉的春英:“春英姐姐,喜鹊姐姐是不是不见了?” “啊……啊?” 春英突然抬头:“回……回大小姐的话,喜鹊昨夜没有回来,一直到现在,奴婢也没看到她的人。” “怎么回事?” 何氏看向叶嬷嬷。 雍和堂的丫鬟管制,向来都是叶嬷嬷负责的。 “我知道我知道……” 荣锦绣抢了叶嬷嬷的话头,一副为娘亲排忧解难,很了不起的样子:“昨天爹爹在花园里碰到喜鹊和全婆婆在一块说话,爹爹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她们良心狗肺,恩将仇报,还说她们要害娘亲,爹爹发了好大的脾气,喜鹊还往爹爹身上扑,被爹爹关到柴房里去啦!” 这番话在何氏听来便是,喜鹊妄图勾引侯爷,勾引不成就勾结全婆子想害何氏,结果被侯爷听到了,侯爷把她关到了柴房。 喜鹊有那个心思,何氏是知道的。 她本就想着,自己有了身孕,喜鹊既然有心,安排她先做个通房也使得。 将来喜鹊有了身子,再提为姨娘。 可这丫头最近做得太过了些,当着她的面也敢给侯爷暗送秋波。 她虽然大度,但亲手给自己的夫君送美妾,心里总有几分不痛快。 偏喜鹊还不知收敛,就连王嬷嬷都说,这丫头不打压,将来指不定要翻天了。 何氏这才发了脾气,放出话,她身边的丫鬟,休想爬侯爷的床。 四个丫头等到了年纪,全都会配给府上的管事。 其实也是气话,说出来故意杀杀喜鹊的气焰的。 所以荣锦绣说她勾结全婆子要害她,何氏当下便信了。 “娘亲别气。”荣锦绣软乎乎的小手牵着她:“爹爹才没上当呢!爹爹只喜欢娘亲,他会把全婆婆和喜鹊都赶出去的。” 全婆子死了,她杀的。 喜鹊暂时安排去了庄子上,留着她,日后还有大用。 何氏顺了顺气,明白了女儿为什么让自己也挑一个丫鬟。 女儿这般贴心,喜鹊那白眼狼,何氏也就不再去想了。 点了一个年纪看起来稍大的丫鬟赐名“宝婵”便牵着荣锦绣又回了内堂。 至此—— 雍和堂里有王嬷嬷、柳嬷嬷掌控大局,又有春燕、春英、宝鹃、宝婵四个一心为主的丫头。 荣锦绣再也不担心薛灵香利用雍和堂的人对弟弟下手了。 “夫人,账本都在这儿了。” 王嬷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何氏回禀:“今儿庄子上的李福来了,说他家婆娘昨日来给府上送瓜果就不见回去了,正缠着管家要找人呢!” “呵!” 荣锦绣这回没忍住,冷笑一声:“他们还敢来要人?那就是找死来了。” 何氏疑惑的看着她:“这话从何说起?” “我……我听郑婆婆和方婆婆是这样和爹爹说的。” 她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方、郑二人。 如此,一会儿她才好开口找娘亲要人。 绵绵喜欢缠着侯爷不是一天两天了,两父女几乎没事就腻在一起。 何氏没有怀疑荣锦绣的话,而是看向方婆子和郑婆子:“大小姐说的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感觉自己怀个孕,知道的事还没女儿多了? 郑婆子和方婆子对视了一眼,将昨晚全婆子畏罪自尽,马婆子来告发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唯独隐瞒了薛府表小姐的那一段。 “全婆子竟是这样的巨贪?” 何氏咋舌:“等老夫人回来,这事儿可得告知她,莫让她老人家被蒙骗了。” 全婆子虽死,她的家人可还在呢! 若是用以往的情分又去叨扰老夫人,何氏是不依的。 “夫人放心。”方婆子笑道:“沈管家已经报官了,这会儿只怕全婆子一家老小都被官府抓去下大狱了,马婆子交代,那一家人贪的可是几千两银子,少不得要判个五十大板再流放的,要等到老夫人回来,只怕他们没这个命。” 何氏点点头:“也多亏了你们二人发现不对劲,去找了马婆子来指证。” “夫人说得哪里话?谁不知道咱们夫人是洛阳顶顶好的和善人?咱们在侯府当差,旁的府上下人还不知怎么羡慕呢?咱们拿着侯府的好处,自然要向着侯府的。” 夸奖的话谁都爱听,何氏也不例外。 她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刚想让王嬷嬷给两个婆子赏钱,荣锦绣糯糯道:“娘亲,我院里不是缺两个嬷嬷吗?我看她们就挺好的,不如把她们赏给女儿!” 然后—— 方婆子和郑婆子,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小姐院子里的方嬷嬷与郑嬷嬷。 第20章 兴师问罪 陪着娘亲用了看了会儿账本,又用了午膳,荣锦绣才领着八个丫头和两个婆子回了芳华院。 第一件事,便是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召集起来,恩威并施的说了一番话。 方嬷嬷和郑嬷嬷一体,自然知道从今以后,她们与芳华院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 两人也换上了荣锦绣赏的衣裙,颇具威严的对丫头们训话。 各自分配了她们的活计之后,才跟着荣锦绣回了内院,关起门来说话。 彩珠和彩月坐在房门外的走廊凭栏上,端着几个小簸箕绣荷包,也有守门之意。 芙蕖和芙蓉便在房里伺候着…… 说话时,荣锦绣也并不避着芙蓉。 因为此人,便是前世提醒她小心奶娘的那个丫鬟。 “大小姐料事如神,侯爷果然是去了薛府。” 郑嬷嬷小声道:“早晨入府,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方嬷嬷神色更凝重:“若是兴师问罪,早该回来了,只怕这其中又有变故。” 薛灵香,那可是个巧言令色,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的厉害人物。 荣锦绣没想着一次就能扳倒她。 她笑了笑:“薛府的事不急,嬷嬷们先告诉我,你们的家人,都在府上哪里当差,也方便我日后调度。” 要想把控住整个侯府,不是非得处处要有自己人,但关键的几个位置,绝对是少不得的。 几乎一炷香的功夫,荣锦绣才听完。 芙蕖听得头昏脑涨,芙蓉却极为认真的记下,记得模糊的几处,还出声询问了。 荣锦绣便知道,芙蓉这丫头,上辈子能在程奶娘手底下讨生活,绝对不是个没城府的。 但她的城府,前世是为了平安的活下去,今生……是为了更好的忠于自己的主人。 “我知道了。”荣锦绣点点头:“只要你们好好为我办事,莫要因为我是个小孩子就想着欺瞒哄骗我,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都会是你们的。你们的家人,我也都会安排更好的去处。但前提是,你们都要忠心于我,我这院子里,可容不得叛徒。” 郑嬷嬷和方嬷嬷都是见识过大小姐的手段的,自是不敢小看了她。 二人恭敬地称“是”,不敢有半点别的心思。 大小姐肯重用她们,对她们两家来说,又何尝不是天大的机会? “小姐,郑嬷嬷的儿子在外头求见。” 门口,彩珠和彩月放下了绣绷,敲门禀告。 郑嬷嬷眼睛亮了亮:“应该是薛府那里有了消息。” 荣锦绣点头:“让他在前头回话,我在后头听着。” 郑嬷嬷和方嬷嬷的家人,都以为自己是替夫人在办事,所以格外的殷勤。 她不想破坏这份积极性。 嬷嬷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郑嬷嬷的儿子年纪有三十好几了,生得黝黑高大,他从薛府内应那里,得知了侯爷与薛灵香的事发经过,活灵活现的学了起来。 今晨—— 宣平侯套了马车,怒气冲冲的去了薛府。 薛灵香并不知道侯爷是去兴师问罪的,很是精心的打扮的一番,遣退了院中下人,想与侯爷表哥亲热一番。 不想…… 迎接她的,是宣平侯的滔天怒火。 他推开薛灵香娇软的身子,黑着脸,强忍着怒火:“程奶娘和霜露,是不是你安插在绵绵身边的人?” 薛灵香心下一沉,面上却柔弱可怜:“表哥……你在说什么?” 宣平侯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愤慨:“程氏那个贱人吓得绵绵差点没了性命,是不是你指使的?全婆子昨日入府,威胁喜鹊暗害夫人,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你这个毒妇,还不承认?” “表哥!” 薛灵香脸上一片痛色,眼中迅速堆积泪水,如珍珠一般滚落:“表哥这番诛心之言,可是要逼死香儿?” 她用力甩开宣平侯,惨白着小脸儿,摇摇欲坠的扶着桌沿,痛心疾首道:“我不知道有什么人在你面前编排了我什么,但这么多年,我无名无分的跟着你,何时说过委屈?又何时给过表嫂难堪?为了不让你和表嫂之间有嫌隙,五年前我就对外宣称去圣安寺长住,为祖母祈福去了。我和孩子已经五年见不得光,我有说过什么吗?” 她越说越伤心,哽咽着捂着胸口:“旁的人疑心我,我都不难过,偏偏抱着最大恶意揣测我的人,竟然是我最爱之人,如此……如此……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竟以决绝的姿态,狠狠向门框上撞去。 她是要以死明志!! “香儿!” 宣平侯反应更快,在她即将触柱身亡时,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你这是做什么?” 薛灵香又推开她,倒地痛哭:“你走!以后不要再来薛府,我就是被人发现不守妇道沉了塘也绝对不会攀扯你半句,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哭得这般撕心裂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芸心听见动静,推开房门将自家小姐护在怀中:“侯爷!奴婢斗胆说一句,我家小姐人品相貌在洛阳也是数一数二的,当年要不是……要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家小姐王侯将相都嫁得,何必做了您的外室?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句怨言,却被您如此怀疑,您这是要逼死她啊!” 丫鬟也“呜呜”哭了起来。 宣平侯有些不忍,但是……旁人的话她可以不信,那绵绵说的那些呢? 程奶娘让她叫表妹娘亲,难道不是表妹吩咐的吗? 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 “爹爹,娘亲~” 荣锦月和荣胤轩两姐弟也飞扑进来,看到娘亲哭得那样凄惨,也跟着哭了起来。 “爹爹,爹爹别欺负娘亲,娘亲好可怜。” “呜呜呜……爹爹坏,爹爹欺负娘亲。” 唉……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多少动了些恻隐之心。 “不是你做的,那为什么人人都在指证你?” 看在孩子的份上,他愿意给表妹一个解释的机会。 薛灵香五脏俱焚,心乱如麻,眼神闪烁着道:“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指证我,才越发不可能是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第21章 不必哄我 薛灵香娇弱的用帕子拭泪,身姿柔美,体态婀娜:“表哥,这定是有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故意设计侯府,想让我背黑锅。” 她有杀人动机,何氏若是出事,加上喜鹊的证词,薛灵香一个杀人凶手的罪名跑不了。 可正如她所言,当一切证据都指向她时,幕后主使往往另有其人。 不会是夫人。 那是谁如此擅长挑拨之能事? 不得不说,薛灵香真的很聪明,还懂得祸水东引。 “香儿,我会找个时间跟夫人坦白你我之事,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安分守己,在薛府等着我抬你过门。” 他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警告了一番。 宣平侯怒气冲冲的去,若有所思的回。 不过据那内线所说,侯爷走后,薛灵香关着门,摔了院里不少的名贵瓷器。 荣锦绣听到这里已经不淡定了。 爹爹想做什么? 娘亲如今怀着身孕,身子娇贵,他这个时候,难道想告诉娘亲,薛灵香的事吗? 还想抬她过门? 那不是给娘亲添堵吗? 不行!绝对不行! 薛府—— 薛老夫人老态龙钟,用拐杖用力的在地上戳了几下:“我还当那何氏真是个绵软和气的,原来她早就知道你的存在,就等着你率先出手,好置你于死地呢!” 薛灵香哭得失去了力气,躺在床上,面色狰狞,十分恐怖:“何美珍!今日之辱,来日我薛灵香一定百倍千倍的奉还。你给我等着,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薛老夫人细细询问:“荣盛那小子,是不是说了要迎你进门?” 薛灵香五官更扭曲了几分:“什么迎我进门?他说的是抬我进门,呵!表哥心疼那贱人,却如此折辱我,可见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他也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待我进了侯府,一定要搅得他家宅不宁。” “不可冲动。” 薛老夫人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安抚她道:“其实你进了侯府,很多事情就会方便许多,也不会再像今日这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心,祖母定会为你除了何氏,让你坐上正室之位。” 薛家老太爷在世时,也是内阁大臣,书香门第,清贵传家。 薛灵香已逝的父亲也曾是国子监的大傅,文采斐然,桃李满天下。 都说人死灯灭,可天启国以仁孝礼仪治国,当今天子更是重礼重义。 薛灵香的身份,做侯府正室也不遑多让,如今屈居妾位,这里头,还大有文章可做。 薛灵香气恨过后也冷静下来,但语气仍是恶毒:“祖母,我要何氏那贱人死,要她的女儿也去死,但凡挡了我路的贱人,都该死!”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如今荣盛疑你,你就不要再有所动作,一切等进了侯府大门再说。” “我省得……” 未时三刻,宣平侯头重脚轻的踏入侯府,守在门口的,正是荣锦绣。 若是平时这会儿,她早就高高兴兴的扑进爹爹怀里撒娇了。 可宣平侯看着,绵绵的神情严肃,像是出了什么事。 他强打起精神走过去:“绵绵,你……” “爹爹,跟我来。” 荣锦绣有些生气,爹爹也不是糊涂人,不至于被薛灵香哭哭啼啼几句话就哄得晕头转向。 他不忍心,多少还是对薛灵香,以及那对儿女有感情。 因为这份感情,爹爹才会被薛灵香拿捏住。 娘亲和她都没有真的出事,他大约是想息事宁人,又觉得薛灵香之所以做错事,也是因为这么多年无名无分,心生了怨怼。 所以才想着,将她抬进门,或许善良懂事的表妹就又回来了。 可他哪里知道,薛府那几个,根本就是豺狼虎豹,来势汹汹。 荣锦绣真恨不得直接闯去薛府,将那些人都杀了才痛快。 可是……她不能。 现在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杀全婆子,是因为她知道,全婆子一家都自身难保根本不会有人去细查,去抓着全婆子的死不放。 可杀了薛灵香,杀了荣锦月和荣胤轩,薛府会查,爹爹也会查。 凡事人为,最终都会留下痕迹。 她要薛家人死,却没想把自己搭进去。 “绵绵……” 径直走到芳华院中,荣锦绣才屏退众人,深呼吸一口气道:“爹爹,全婆婆和喜鹊说的是真的吗?表姑姑真的给您生了孩子,还要嫁进咱们家来吗?” 宣平侯老脸一红:“这……你……” “爹爹不必哄我,我都听到了。”荣锦绣冷着小脸儿道:“我装着不知情,是因为娘亲现在怀着弟弟,我担心她会受刺激,可是爹爹,我想听您亲口告诉我,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 “刚下过雨,地面湿滑,夫人可要小心慢着些。” 何氏搀扶着宝鹃的手,王嬷嬷手里还提着食盒:“大小姐白日里嚷着要吃枣泥糕,夫人这会儿亲自送来,一会儿大小姐可要高兴坏了。” 宝鹃也跟着笑:“是呀!这满洛阳城,要找出咱们夫人这么疼女儿的,可不多见。” “就你嘴甜。” 何氏轻笑:“绵绵那孩子从前与我不亲近,自从那次梦魇之后变得格外懂事贴心,我这个做娘的,当然也希望与她亲密无间。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不宠她宠谁?” “咦?” 春燕皱着眉头:“芳华院的下人们怎么都站在外头?” 而且……表情都很不好的样子。 何氏察觉到院子里气氛不对劲,生怕女儿有个好歹,立刻快步上前,宝鹃和宝婵扶着她,脚下也加快了几分。 “夫……” “别说话!” 院外还站着侯爷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厮,何氏喝止方嬷嬷等人的请安声,走进了芳华院。 “爹爹糊涂,奶娘和霜露若不是早就投靠了表姑姑,又怎么会日夜在我耳边离间我和娘亲?又哪来的胆子恐吓于我?” “还有全婆子与喜鹊,若无人指使,难道会这么大胆,无缘无故的去算计娘亲肚子里的孩子吗?” “她们就不怕事发后爹爹的雷霆之怒?无非就是身后有依仗,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说话声,是从绵绵的闺房里传出来的。 第22章 都听到了 “爹爹难道猜不出,她们的依仗是何人?” “这……” 荣锦绣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涉及娘亲和弟弟,她实在平静不下来。 “爹爹这个时候还想抬表姑姑进门,是嫌娘亲命太长了吗?娘亲若是知道你和表姑姑的事,她会伤心死的。” “可是,也不能总这样下去,我会跟你娘亲好好解释的。” 宣平侯没由来的心虚:“绵绵,千错万错都是爹爹的错,唉……你……你帮爹爹好好安慰安慰娘亲好不好?” “爹爹心疼表姑姑和她生的孩子,那谁来心疼我和娘亲?” 说着,小姑娘已是泪流满面:“爹爹曾许诺娘亲,侯府的嫡长子一定会是娘亲的孩子,如今呢?薛家那位早就给您生了长子,您的心也偏到他们身上去了吗?” 前世她是做错了事,但如果没有薛灵香那一家人,她又何至于错得那么离谱? 害死了弟弟,又害死了娘亲,害得何氏满门抄斩。 而那些害她的人,还彻底取代了娘亲、弟弟和她。 叫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 “呯!” “夫人!” 门外,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王嬷嬷和春燕、宝鹃她们惊恐的喊叫声,乱成一团。 “糟了!” 荣锦绣大惊失色,忙打开了房门。 就见芳华院的下人们在院子里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而娘亲…… 她向后退了好几步,整个人瘫软在王嬷嬷身上,身旁的食盒掉落,洒了满地的枣泥糕。 该死! 早上她为什么要说想吃枣泥糕? 瞧着这情形,刚才她和爹爹的对话,娘亲全都听到了。 “夫……” “不要叫我!” 何氏颤抖着,一双美目难掩失望与震惊与无助:“奶娘,扶我回雍和堂。” 王嬷嬷看着宣平侯的目光,也是失望透顶,叹了口气后,扶着何氏就要离开。 “娘亲!” 荣锦绣虽然对爹爹的做法也很是生气,但她却不想娘亲对爹爹自此冷淡。 哭着抱住何氏的大腿:“娘亲!爹爹乖,绵绵也会乖,求娘亲不要扔下爹爹和绵绵,呜呜呜……” “夫人……” 宣平侯岂会不知女儿是在帮自己? 他心下一慌,将何氏拦下:“夫人,我与表妹,实在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何氏看着哭成泪人儿的荣锦绣,又看了看满脸痛色的宣平侯,浑身都发起抖来,头也一阵阵晕眩。 “连绵绵都知道的事,偏偏我这个当事人还一无所知,侯爷……真是瞒得我好苦啊!” 她眼前一黑,人就要往下倒。 宣平侯飞快的抬手接住她,将她横抱起来:“夫人莫激动,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我在薛府喝醉了酒,错把……” “你要当着女儿的面,说你那些不堪入目的事吗?” 何氏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敢挣扎,只是面色很难看:“侯爷想解释,回雍和堂说!我也想听听,是我善妒不容人,侯爷才在外养外室,还是侯爷就觉得,家花没有野花香?” “娘亲……” “绵绵,回房间去。” 何氏姿态强硬,荣锦绣根本跟不上他们回雍和堂的步子。 在芳华院等得焦躁不安的荣锦绣,只得让彩珠又跑了一趟医馆,将李大夫请到府上。 只要雍和堂里有什么异动,她就可以带着李大夫进去给娘亲保胎。 天空放晴,黑沉沉的乌云消失,微弱的光线从云层里撒出来。 一直到用晚膳时,宣平侯才被何氏从厢房里推了出来。 好歹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还让王嬷嬷去请李大夫。 “王嬷嬷不用出去了。”荣锦绣赶忙把李大夫往院子里推:“我已经把李大夫请来了嬷嬷,娘亲她……没事?” 王嬷嬷露出一个苦笑:“夫人无大碍,只是可能动了胎气,需要李大夫给看看。” 荣锦绣其实很想问,娘亲和爹爹关起门来说了两个时辰,到底都谈了些什么? 为什么爹爹出来时,脸色不是很好? 谈崩了吗? 可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而且娘亲也不愿让她听到这种事。 大概是觉得这种事情,会影响女儿的成长环境和心态。 李大夫给何氏把完脉后,摸了摸下巴上的小山羊胡:“夫人怒急攻心,情绪起伏太大,所以导致腹中胎儿有小产的迹象。夫人一定要放平心态,心平静和,情绪不可以再大起大落了。一会儿我给夫人开个方子,最近务必多多卧床休息。” 小产?! 不仅荣锦绣吓坏了,何氏也吓到了。 她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将胸口的浊气全都吐干净才开口:“多谢李大夫,我知道了。” 侯爷背叛了他们的誓言,她气归气,也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侯爷怎么还不走?” 宣平侯是跟着李大夫进来的,何氏看也没看她一眼,眉眼冷淡:“我已经答应会把薛灵香抬为贵妾,她的两个孩子也会认祖归宗,侯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吩咐,我绝不会挡了旁人的路。” 这透露出来的意思,竟是要主动把正妻之位让出去。 “我……” “爹爹先出去!绵绵想陪娘亲说说话。” 荣锦绣给宣平侯使眼色,推着他出门:“爹爹,你现在在这里只会惹娘亲生气,还是交给我!” 何氏疼女儿,众所皆知。 宣平侯叹了口气,又因回来时淋了雨,这会儿子头昏脑胀,像是真的病了。 他看了一眼何氏,摸了摸荣锦绣的头,颓废的,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他……做错了吗? 在荣锦绣面前,何氏收了眼泪,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又让王嬷嬷再去小厨房拿枣泥糕来。 荣锦绣却哭着抱住了何氏的身体:“娘亲……您若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绵绵不会笑娘亲的。娘亲……” 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何氏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无声的往下坠落。 “娘亲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也没寻摸出一个糊弄女儿的借口。 第23章 娘亲决定 荣锦绣知道,娘亲这是怕她恼了父亲,不想将那些肮脏事儿说与女儿听。 哪怕她在芳华院里听到了荣锦绣与宣平侯的对话,依旧自欺欺人的想着,绵绵还小,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概是听底下人碎嘴,有样学样说出来的。 “娘亲……我可以杀了薛灵香。” 荣锦绣揽着她的背轻拍:“只要娘亲不怪女儿用些不光彩的手段,女儿可以让她死得人不知鬼不觉。” 前世,她认识一些人。 江湖上一些做暗事的组织,只要给钱,什么都做,只要给的钱够多,天王老子也敢杀。 何氏的眼泪戛然而止,她推开荣锦绣,面上还保持着惊愕:“你……” 荣锦绣忽然又不忍心看她如此,恶狠狠地擦了眼泪:“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娘亲,娘亲莫要恼我,但凡让娘亲伤心难过的,都不该活在这世上。” 这话一出,王嬷嬷也哭出来了:“夫人,大小姐行事虽然偏执了些,但她对您的维护之情,任何人都比不上啊!您可要振作些,没得等那贱蹄子进了门,踩着您和大小姐的脸面耍威风。” 是啊! 她要振作! 不就是纳妾吗? 侯府里有袁姨娘和杜姨娘,再多个薛姨娘又能如何? 无非……无非就是这位薛姨娘更擅心计一些,给侯爷生了一儿一女,躲了这么些年才浮出水面来。 她是侯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正室夫人,她一个不要脸的外室,就是进了门,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她不能由着那薛表妹带着侯府血脉流落在外,到时候她们若是放出风声说她善妒,容不下妾室与庶子,绵绵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好绵绵,娘亲知道你是心疼娘亲,可这话以后别再说了,娘亲惟愿你一生平安喜乐,万事胜意,你是侯府如珠如宝的大小姐,后宅阴私,娘亲宁愿你一辈子也不懂。” 可是娘亲啊! 正因为我是侯府大小姐,我不愿阴私,而那些阴毒诡计,却会一个个找上门啊! 若不尽早筹谋,占尽先机,岂不是又要落得与前世一样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 荣锦绣还想说什么,但何氏已经察觉到,自家女儿的性子有些阴鸷了,催着让丫鬟送她回芳华院。 动不动就把杀人挂在嘴边,且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这性子,得给她拧过来。 当夜—— 荣锦绣让方嬷嬷盯着雍和堂,果然就听说,娘亲深夜去了爹爹的书房。 两人在书房之中,密谈了三个时辰,不知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夫妻二人竟和好如初。 可惜…… 爹爹身边的人,她还没法安插内应,否则一定会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不过…… 听说王嬷嬷一直在娘亲身旁伺候。 她必须知道,爹爹和娘亲密谈的结果。 于是…… 第二日,王嬷嬷领着人出府办夫人交代的事,回府时被大小姐“偶遇”个正着。 十几个采买下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绫罗绸缎、美酒佳肴、锻花公布、灯笼喜烛…… 看一眼,荣锦绣心下便是巨震。 她强忍住怒气,还抱着一丝侥幸,笑盈盈地问王嬷嬷:“嬷嬷,你们这是买的什么?府里谁要纳妾吗?” 清一色的淡色系和粉色系绸缎,瞧着就是给妾准备的。 王嬷嬷昨夜已经见识过她眼睛都不眨,就说要弄死薛灵香的样子,也不敢再把她当个小孩子哄,只得如实说道:“是……是昨夜夫人同侯爷商量了,今日便要去薛府抬薛贵妾入门。” “贵妾?”荣锦绣皱眉,露出几分厌恶:“凭她也配?” 娘亲怎么也跟着糊涂,竟主动要让那毒妇进门? 在这一点上,王嬷嬷与自家大小姐是同仇敌忾的。 她叹了一口气,面色萧索:“夫人猜到大小姐您会生气,原是想让老奴瞒着您的,可老奴打眼瞧着,大小姐不是一般的孩子,就与您说上一说。” 王嬷嬷放下手里的东西,将荣锦绣拉到一旁,避开众人才道:“夫人说了,如今侯爷动了将表姑娘纳妾的念头,她一再拒绝,只会让侯爷与她离心,且胤轩少爷与锦月小姐已经大了,总藏在薛府也不是个事,到底是侯府血脉,不让他们认祖归宗,时间长了,难免传出闲话。不如她自己个儿大度一些,侯爷心里还能有几分愧疚,将来对您也会更心疼几分。” “那娘亲……” “大小姐不必担心,夫人说了,男子纳妾实属平常,她不伤心。贵妾不过名头好听些罢了,终究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婢,夫人不过求个好名声,将来对您也有益处。” 不伤心是假的。 只不过比起前世,娘亲被“闺中密友”薛灵香背叛,在生辰时将夫君与表妹抓奸在床,堂堂侯府夫人被世人嗤笑的地步,如今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而且前世这事爆发出来时,娘亲刚被薛灵香设计,险些小产,她也不听话,对娘亲态度生疏,任性顽劣,没少气哭娘亲。 这一世,她率先出手,将薛灵香的阴谋都扼杀在萌芽中,而且还将了薛灵香一军,让爹爹在心里埋下了怀疑她的种子。 致使薛家不敢再随意对娘亲出手。 所以娘亲再遇上这事,一是没有被“好友”背叛,二是没有经历险些丧子的惊险,三是女儿乖巧懂事,在她身边撒娇安慰。 所以她听闻爹爹要纳妾,虽然伤心,但还不至于愤然绝望。 反而很理性的分析了已经的处境,做出自认为最好的处理。 “可我……不想娘亲受委屈。” 荣锦绣还是比较倾向于杀了薛灵香这个计划。 “夫人说了,侯爷今日不纳薛姨娘,明日也有张姨娘、李姨娘,左右不过是当年侯爷喝醉了酒,错认的一个替身罢了。她生得了孩子,袁姨娘和杜姨娘也生得,夫人已经停了两位姨娘的避子汤,勉励她们多为咱们侯府开枝散叶呢!” 看来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挽回了。 荣锦绣沉下脸色:“如此,那嬷嬷好好照顾娘亲,若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年纪虽小,但一应手段也是不差的。” 这个,段嬷嬷与钱先生,早就证实过了。 第24章 贵妾之礼 “奴婢省得……” 荣锦绣目光在那些明显寒酸的聘礼上转了转,心头暗衬…… 今儿是六月初八,侯府老夫人,她的祖母从耒阳归家的日子。 再次看了眼聘礼,挥挥手道:“把这些东西都换了,去库房备些上等货色,按照纳妾的最高规格来。” “大小姐!” 王婆子不解,大小姐分明厌恶那薛贱人得紧,为何要给她脸面? “放心。”荣锦绣冷笑一声:“她敢处心积虑算计娘亲,我自然要回她一份厚礼,我这份礼,定让她跪着哭着接下。” 王嬷嬷本来是想替夫人出气,折辱薛灵香一番,听了荣锦绣的话,突然也期待起来。 大小姐,会怎么整治那贱人? 不管如何,总比她的法子来得更严厉些。 毕竟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她激动地屈膝告退:“快!,随我去库房搬些好货来,将这些都换了。” 等抬着聘礼的下人们穿着吉服,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荡荡从宣平侯府出发。 荣锦绣也让芙蕖和芙蓉拿着几十两碎银,满府的派发喜钱。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宣平侯府都知道了,侯爷马上就要纳薛灵香为妾了。 说起来,那薛家也是书香门第,怎么会上赶着给人做妾呢? 侯门世家间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任谁府上也会有一两个打探消息的探子。 于是…… 一条真实的流言,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的入侵了整个洛阳城。 谁也想不到,散播流言的,会是一个只有六岁半的女童。 唢呐和锣鼓的声音震天响,迎亲的队伍绕着护城河,几乎走遍了半个洛阳城。 “这是谁家郎君要娶妻?竟这么大的仗势?” “最前面那辆华丽的马车,瞧着像是宣平侯夫人惯用的,宣平侯不是已经有夫人了吗?” “那是宣平侯的儿子要娶亲?” “放屁,宣平侯今年也才三十不到,哪来那么大的儿子?他与其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这宣平侯当年可是放过话的,长子必须出自夫人腹中,长便是嫡。 所以这么多年,宣平侯府的妾室无一人有身孕,众人也不觉稀奇。 “难道是替大房、二房的子侄求娶妻室?”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侯府大房和二房的两位老爷比宣平侯大许多,家中也有儿子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 这三房关系在外人看来是极好的,宣平侯夫人帮他们说媒,也说得过去。 只是…… 又很奇怪。 如果是给大房二房提亲,那……对于宣平侯府来说,十几台聘礼未免有点少了。 而且谁家提亲,聘礼后面还跟着顶小粉轿的? 等等! 小粉轿? 莫不是宣平侯又要纳妾了? 这这这…… 这纳的是谁家的姑娘?都快赶上寻常家境殷实人家娶妻的规格了。 这等好事,怎么落不到他们头上? 迎亲的队伍停在了猫儿胡同薛府的门口。 薛府从前也是书香门第,满门清贵,只可惜薛阁老死的早,薛家已然没落了。 再加上唯一争气的大儿子和大儿媳早年间也被土匪杀害,更是成了清贵破落户。 唯一还值得一提的,便是与宣平侯老夫人是同族表姐妹的薛老夫人了。 而今这宣平侯府的迎亲队伍停在薛府之外,是为哪般啊? 何氏从马车中款款走下来,一袭暗红色华美的衣裙,端庄又高雅。 她今日特意庄重打扮了一番,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就是听了荣锦绣的劝告,要让整个洛阳的百姓知道,她何美珍坦坦荡荡,以最高妾礼抬薛灵香进门,没有半点对不起她。 何氏明白,绵绵是怕薛灵香出昏招,先堵了她的嘴,以免她放出中伤自己的流言。 王婆子接收到夫人的眼神,清了清喉咙,对着大门就喊:“宣平侯府夫人何氏,替侯爷求纳薛灵香姑娘为贵妾,还请薛家老夫人同意,莫让侯府血脉流落在外。” 这一句话里包含的信息可太多了。 宣平侯与自家表妹私定了终身,二人苟且并且有了孩子,这薛灵香不要脸的做了表哥的外室。 现在东窗事发,宣平侯夫人大度,要替夫君纳她为贵妾。 天哪!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那薛灵香不是在五年前就对外宣称,去了圣安寺带发修行,为老夫人祈福去了吗? 那时候不少贵族大老爷和夫人都夸她至纯至孝,让府上的姑娘都效仿她来着。 而且薛灵香在洛阳,那也是颇有才名与美名的闺秀,当初可是不少侯门贵公子的心上人。 她“祈福”五年了…… 难道这五年,是躲起来生孩子去了? 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她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也就是宣平侯夫人大度,碰见个小气的主母,把她抓了去浸猪笼,她也无话可说。 “你说什么?” 薛府之中,薛灵香好不容易才将昨日的怒火平息下去,没想到何美珍又给她来了这么一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表哥是说要抬她进门,母亲也让她稍安勿躁,慢慢谋划,以待来日。 可她早有计划,准备过几日便趁何氏出门,与她来个“美人救美人”的戏码,取得她的信任。 地痞流氓她都安排好了…… 然后,她会在何氏八月的生辰宴上,让她颜面尽失,成为整个洛阳的笑柄谈资。 她了解何氏这位情敌,最是受不了欺骗和背叛。 让她一日之间体会个够,必然会气得胎儿不保,和表哥大吵一架而离心。 到时候她只要在何美珍的汤药里下那么点毒药,再随意嫁祸给表哥的哪个侍妾,侯府夫人的位置,就一定是她的。 精心筹谋这许多年,吃了这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 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实施,她怎么可能认命呢? 可是……可是这一切她还没来得及做。 何氏那个蠢货,怎么动作这么快?难道她身后有了什么高人指点? “先把人弄进来。” 薛老夫人面色发黑道:“总不能让她在外面再这样继续嚷嚷,将咱们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给毁干净了。” 第25章 巧嘴离间 这不是何氏第一次来薛府,第一次来时,是薛老夫人过寿,她只来那一回,自己的夫君就醉酒睡了表妹。 她的心,如鲠在喉。 薛老夫人见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不装和气了,直说道:“何氏,你来提亲就来提亲,为什么还要提起两个孩子?你这是要坐实了他们私生子的身份,想毁了他们吗?” “老夫人勿怪。” 何氏被责备也不恼,贤惠一笑:“早该接表妹入府的,可侯爷昨日才向我坦白表妹之事,我寻思着两个孩子也大了,总不能这么一直躲着不见人,虽说是庶子庶女,但到底也是侯府血脉,我家老太太若是知道了,也会让我快些接表妹入府的。” 王嬷嬷在门口的那一嗓子,围观者可是都听到了,薛灵香给宣平侯生了孩子。 那叫无媒苟合,丢人! 又有荣锦绣使了银子,让郑嬷嬷和方嬷嬷大肆散播,薛灵香故意灌醉宣平侯承宠的流言。 薛老夫人和薛灵香还不知道,她们的好名声,早就被汹涌的流言淹没得一丝不剩了。 何氏这次上门实在太过突然,之前没有任何预兆。 她一番话说完,薛家老夫人和薛灵香一时之间都有些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 毕竟…… 这一老一少昨日还坐在一块,商量着在被抬进侯府之前,要怎么联系薛阁老的门生,给薛灵香造势。 暂时做不成宣平侯的原配夫人,至少也能成个继室! 不曾想…… 唉……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 “那不是大小姐吗?她在湖边做什么?芙蕖怎么不在身边伺候?” 春意盎然,迎春花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 明媚的阳光透过盛开的百花,洒下碎金般的阳光,斑驳的树影荡漾在青烟袅袅的湖面上。 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花间。 宣平侯府后花园的美景,自是一绝。 荣锦绣着一身粉色立领撒花水雾百褶裙,像个小粉糯米团子似的,坐在湖边大石上。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杜姨娘和袁姨娘刚收到薛灵香要入府的消息,还想去雍和堂打探打探消息,没想到会碰上大小姐。 听说喜糖是从芳华院里发出来的,也就是说,大小姐很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一个小姑娘的嘴里套话,似乎更简单些。 荣锦绣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个风格迥异,但都美貌的女子向她走来,嘴角扯出一抹坏笑,眼睛里却满是天真。 左边那位穿着莲青色迷离繁花丝锦曳地长裙,容色妩媚妖娆,风情万种的女子是府上的杜姨娘。 右边那位着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容貌清丽,气质清冷,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袁姨娘。 他家侯爷爹爹,不仅自己生得俊美无双,对妻妾的容貌,也挑剔非常。 “大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太危险了,快到姨娘这儿来。” 地位卑贱的妾室,见了荣锦绣这样的嫡主子,是该称奴的,不过是欺她年幼无知,才敢摆正经主子的谱。 不过荣锦绣现在不在乎这些,她回头,对着两位姨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像只轻巧的小燕子从大石上飞了下来,扑进杜姨娘的怀里。 算计人之后又想全身而退,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力打力。 “美人姨姨,你是不是带糕糕来给绵绵吃了?” 她这般,好似那日划破蔷薇蜀锦的人不是她一样。 对呀! 大小姐这个态度才是以前的大小姐。 纠结了好几个月的杜姨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孩子什么都不懂。 以前她跟薛灵香合作,时不时给薛府递点夫人的消息,是因为她笃定薛灵香会母凭子贵,迟早入主侯府。 如今嘛! 呵! 侯爷待夫人越来越疼爱,夫人有了身孕,就算薛灵香进门,也跟她们一般,不过是个妾。 她还讨好什么? 真算起来,她并不比薛灵香差到哪里去,凭什么薛灵香可以算计正室夫人之位,她却不行? 杜姨娘被荣锦绣那声“美人姨姨”叫得心花怒放,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糕糕下次你去姨姨的院子里,姨姨亲手做给你吃。倒是你,芙蕖呢?你身边怎的一个下人也没有?遇到危险怎么办?” 刚才还带着明媚笑脸的小玉人儿瞬间萎靡了下去,垂着脑袋不出声了。 袁姨娘与杜姨娘对视了一眼,温温柔柔道:“大小姐,你是不是在为爹爹要娶新姨姨的事烦恼呀?” 荣锦绣猛地抬头,小嘴微张,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两颗亮晶晶的小葡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满脸都写着“好神奇,袁姨娘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听说那新姨姨是你爹爹的外室,已经生下了庶长子,大小姐知道吗?” “唉……” 荣锦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小大人的口气道:“爹爹以前明明说过,我的第一个弟弟必须是娘亲肚子里生出来的,为此还给两位美人姨姨送汤药,不许美人姨姨你们有小宝宝,可是……可是那位没进门的新姨姨,儿子都四岁啦!” 她夸张的伸出四个指头,嘟着小嘴气鼓鼓道:“明明美人姨姨你们这么漂亮,爹爹为何要宠爱旁人呢?娘亲之前还说,等她怀了弟弟,杜姨姨和袁姨姨,谁有了身孕就提谁为贵妾的。绵绵可高兴了,因为绵绵喜欢你们。可是……可是现在,呜呜呜……爹爹是个大坏蛋,欺负美人姨姨呜呜呜……” 王嬷嬷说了,已经给她们断了避子汤的。 她哭得好不伤心,眼泪像晶莹晶莹的,一大颗一大颗的往下掉落。 纵是铁石心肠,也被她哭成绕指柔了。 更何况,大小姐这是真的在为她们心疼不平呢! 杜姨娘与袁姨娘一时悲从中来,都有些怨恨那薛家不要脸的贱人。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唯有利益是永恒的。 如今,薛灵香已经成了她们的绊脚石。 第26章 设计撞倒 荣锦绣在两位姨娘的安抚下,渐渐停止了哭泣,抽泣着道:“娘亲毕竟是正室夫人,我不担心娘亲被欺负,可是……两位美人姨姨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我曾听霜露说,那新姨姨最是善妒,容不得美貌婢女伺候爹爹,我是担心……我是担心美人姨姨你们被她算计。怎么说,她都生下了宣平侯府的庶长子,爹爹肯定是要偏疼她多一些的。” 长子都让她生了,谁最受宠还用说吗? 只怕夫人以后在薛灵香面前,都要略逊一筹。 那薛灵香算个什么东西? 抢了她们贵妾的地位,还要夺走侯爷的宠爱。 入府之后说不定还要对付她们二人。 不行! 袁姨娘和杜姨娘同时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夫人紧紧的站在一起,把薛灵香排挤出去,让她孤掌难鸣。 目的达到,荣锦绣便给躲在假山后的芙蕖使了个眼色。 趁着杜姨娘与袁姨娘沉思之际,芙蕖从假山后饶了出来,手里拿了件素锦披风给荣锦绣披上。 “奴婢见过杜姨娘、袁姨娘。” 原来芙蕖是去给大小姐拿披风去了。 二美这时也无心再逗留,说了几句好好照顾大小姐的话,就相携着离去。 荣锦绣再度露出狡黠的笑容,如一只狡诈灵动的粉色狐狸,谈笑间给人挖坑无数。 薛灵香、荣锦月、荣胤轩…… 只要你母子三人进了这宣平侯府,这里,就将是你们的地狱。 前世种种便利,今生都被她提前掐断,荣锦绣便不信,她做为一个活了两世的先知,还会斗不过对后事懵懂无知的薛灵香几人。 大概到了未时末,锣鼓声与唢呐声又从侯府正门口传来。 荣锦绣拉着芙蕖的手就往大门口跑去。 她必须亲眼看着,今生的薛灵香是如何屈辱的走进宣平侯府的后门。 一如前世她嫁入晋王府时,明明是正室填房,却被晋王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了府。 大门口越来越近,荣锦绣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快。 娘亲接到人了吗?薛灵香这一世会以妾身入侯府吗? “呯!” “哎哟!” 荣锦绣一阵风似的,在接近大门口的时候,撞到了一个玄衣少年身上。 不过她这时也顾不得看来人是谁,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小屁股,一溜烟的从少年的手臂下穿了过去,小小的身体猫在门口,偷看着门外的迎亲队伍。 玄衣少年身后跟着一个白衣飘飘的谪仙公子,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咳咳……三皇……三三爷,方才那是宣平侯府嫡女,也是舍妹,名为锦绣,字绵绵。” 少年头戴凤翅紫金冠,玄衣长袍上绣着乌金莽纭纹,腰间玉带一左一右系着名贵玉佩,登着青缎白底小朝靴。 看着约摸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高却与他身后的白衣青年相差无几,修长挺拔,剑眉星目,色如春晓之花,面若中秋之月,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端得是一位世间绝色美少年。 他目光只在荣锦绣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笑了笑:“瞧着有些热闹,走,过去看看!” “哎?三爷!您不是来向我父亲请教功课的吗?” “不急。”谢玄墨那双风流的桃花眼在荣锦绣身上转了几转,忽而一笑:“你妹妹这么着急跑出去,你就不想看看她急什么?” 荣耀轩当然知道三房昨日发生的那点事,毕竟三婶身边的王嬷嬷还去了他们长房,邀请母亲今日过来观礼。 做夫人能做到像三婶那般大度的,实在是少见。 只是这是家事,不便向三皇子透露。 荣锦绣偷偷回头去打量刚才被撞的少年,却撞上他似笑非笑,隐含着锋利的眼神。 她“嘶”了一声,吐了吐舌头,连扭过头,不敢再对上那双危险的眼睛。 只在心里疑惑:这气场强大的少年是谁? 她扭头太快,没来得及看清那少年的嘴角,一抹浅淡的笑意。 如果她再多看两眼,肯定就能认出,这位……前世可是轰动了整个天启朝的废太子谢玄墨。 大门口—— 锣鼓声已经暂停。 薛灵香着一身粉色嫁衣,站在宣平侯府大门口的石阶下。 四岁的荣胤轩和五岁的荣锦月被他们的奶娘牵在手里,满眼好奇的跟着向前走。 荣锦绣拉着芙蕖躲在下人堆里,成功的避过了娘亲。 薛灵香隔着瞿扇,看着何氏从正门而入的背影,心中暗恨。 但是再恨,她也不得不屈服,否则洛阳城里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们,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思及一双儿女,她忍气吞声的抬脚往石阶上走…… “香姨娘请留步。” 王嬷嬷抬手将她拦下:“香姨娘,这贵妾也是妾,天启朝律法有定,妾室是不能走正门的,来之前……薛老夫人没有教你规矩吗?” 该死的奴才! 薛灵香一忍再忍,手背上的青筋都因为太过用力的握拳而凸了出来。 忍忍,再忍忍,忍常人所不能忍,她就会得偿所愿了。 荣锦绣看出来她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一个箭步就从王嬷嬷手底下冲了出去。 “啊——” 她人虽小,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薛灵香毫无防备,被她撞得七荤八素。 “哎哟……” 后腰撞在轿子的栏杆上,痛得薛灵香一阵痉挛。 荣锦绣露出大大的笑脸,双手捧着一个粉色的荷包:“姨娘,绵绵给你送见面礼来惹。” 她故意带了点奶声奶气的孩子音。 那粉色的荷包如同妾室的身份,崩断了薛灵香的最后一根神经。 “啪!” 她一巴掌打在那双细嫩的小手上,狰狞着脸色将小姑娘推倒在地:“哪来的小贱蹄子?” 小姑娘娇嫩嫩的手背立马红肿起来,她手里的荷包掉在地上,里面滚出几颗形状可爱的金裸子。 那就是小姑娘刚才说要送给薛姨娘的见面礼。 “这姨娘真是放肆!” 荣耀轩怒道:“我家绵绵这般善良可爱,不过是想欢迎她,她竟然……不行!我不能让妹妹被欺负。” “等等!” 谢玄墨拦着他,朱红色的大门掩去了半截身子:“再看看,我瞧着你这妹妹,可不是个好惹的。” “呜呜呜呜……” 果然—— 荣锦绣憋着嘴,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滚落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姨娘……姨娘别生气,绵绵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第27章 老夫人怒 “啊呀!大小姐!” 王嬷嬷大惊失色,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冲过去,一道碧色的身影就飞奔着过来,将荣锦绣抱在了怀里。 碧霞皱眉瞪着薛灵香:“区区一个还未入门的妾室,竟然敢对宣平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是老夫人禧松院里的一等丫鬟碧霞。 大小姐? 谁是大小姐?把她撞倒的这个小王八蛋? 薛灵香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强撑:“这……这与你何干?” “与她无关,与老身总有干了!” 一道苍老严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威严的老太太穿着一件浅驼色褙子,乌金色棕绿绣花丝缎马面裙,松花色的镶珠抹额压着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 这便是前些日子接到了何氏的报信,从长女家赶回来的宣平侯府老夫人蒋氏了。 “给老夫人请安。” 门口的下人们,全都跪在了地上。 薛灵香咬了咬唇,也跟着跪下,只是心里那股怨气,越积越多了。 “祖母……” 荣锦绣抽抽搭搭的从碧霞怀里走下来,跌跌撞撞的扑进蒋氏怀里:“祖母,您终于回来啦!姑姑是不是平安生下小弟弟了?” 两个月前,远在耒阳的姑姑被妾室推倒,导致早产,蒋氏亲自去给自家女儿撑腰了。 这会子蒋氏回来,神色如常并不见哀色,定是母子平安了。 “嗳!祖母的小乖乖哟!托你的吉言,你姑姑和小表弟都好着呢!” 当然好着了。 前世姑姑就平平安安的生下了郑家的嫡次子,巩固住了自己当家主母的地位。 她知道祖母会在未时回府,才跑出来演了这么一出的。 今天之后,薛灵香会得侯府所有主子厌恶,树敌无数,举步维艰。 上一世,她不就是这样算计她的吗? 晋王府里,她这个继王妃,活得连条狗都不如,全是拜薛灵香母女所赐啊! 荣锦绣的眼睛红红的,脸还挂着泪珠,却将红肿的小手藏在背后,不想让祖母瞧见了心疼。 “乖乖,给祖母瞧瞧你的手。” 荣锦绣在手背上又狠狠掐了几下,痛到眼泪又差点流出来。 看在众人眼里,就是她太过善良,不愿意祖母心疼,也不想薛姨娘难堪。 这小动作,恰好被谢玄墨和荣耀轩收入眼底。 “咳咳……” 荣耀轩远没有谢玄墨这般淡定,再次尴尬的咳了两声,用手挡住了额头:“三爷,咱……咱回!有祖母在,我家绵绵肯定不会被欺负的,呵呵……” 谢玄墨嗤笑了一声,容颜更是若朝霞艳丽,仿若天人:“绵绵……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 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荣耀轩不解,也没敢问,追在谢玄墨的身后往长房南梧院去了。 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荣锦绣还在演戏…… “祖母,绵绵不疼,您……您别怪薛姨娘。” “不疼也给祖母看看。” 蒋氏装出生气的样子:“可是连祖母的话也不听了?” 荣锦绣这才瑟缩着看了薛灵香一眼,没办法似的,将双手从袖子里露了出来。 小姑娘一看就是被娇养着的贵族小姐,豆腐一样嫩滑白皙的手背上,半个大大的红手印。 肿起来的地方,都已经有些发紫发青了,看着很是吓人。 蒋氏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她牵着荣锦绣走到薛灵香面前,怒斥道:“你这个毒妇!乖乖这么小,纵是不小心将你撞倒,也使不了多大力气。更何况她是为了给你送礼才撞了你,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简直丢了薛家的脸。” 薛老夫人不过是蒋氏的远房表妹,蒋氏对薛老夫人尚且没什么感情,更何况是一表再表的薛灵香? 正经算起来她家乖乖还得叫这女人一声表姑姑,亏得她还能做出爬床表哥,给表哥做外室的丑事来。 蒋氏训斥完之后还不解气,对王婆子和沈管家道:“把这毒妇带去侧门,让她在鹅卵石路上跪半个时辰,今日敬茶便免了,跪到了时间,直接送到北跨院去。” 北跨院—— 那可是侯府里最偏僻的一处院子,离侯爷的寝居雍和堂远着呢! “你这个坏老太婆!” 一团粉紫的小姑娘突然冲出来就要打蒋氏:“你这个坏老太婆,欺负我娘,我打死你。我告诉你,我爹是宣平侯,我告诉我爹,我爹一定会打死你的。” “放肆!” 蒋氏心惊肉跳的将荣锦绣抱到一边:“这就是你为盛儿养的那个私生女?如此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月儿!” 薛灵香赶紧去捂女儿的嘴:“老夫人,是我……都是我的错,还请老祖宗念在月儿年幼的份上原谅她。” “啊呜呜呜……” 木愣愣站在一旁的荣胤轩被这阵势吓得哇哇大哭。 蒋氏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吵闹无比:“把大少爷和二小姐带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又亲亲热热的牵着荣锦绣进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薛灵香竟然看见那位侯府大小姐,回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她是故意的! 可是,怎么可能? 她才六岁半啊?怎么可能懂得怎么算计人? 入了府,荣锦月和荣胤轩都开始哭闹不止,吵着要娘亲。 蒋氏直接命人将他们扔去了北跨院,派了几个粗使丫鬟和小厮去照顾,一看就是不重视。 正德堂—— 宣平侯向着门外看了又看:“夫人,他们怎么还没来?” 何氏冷着脸:“人我已经给你抬到门口了,她自己磨磨蹭蹭不进来,我如何得知是什么原因?” “夫人别生气嘛!”宣平侯讨好一笑:“为夫也只是随便问问。” “不用等了!” 蒋氏前呼后拥的进入正德堂,用眼神狠狠剜了宣平侯一眼,将荣锦绣的双手露出来,咬牙道:“那个毒妇干的好事,把乖乖打成这样,我罚她跪半个时辰,谁敢求情就一起去跪。” “绵绵!” “绵绵!” 这个时候,两夫妻步调还是很一致,都蹲到荣锦绣面前,查看她的手背伤痕。 何氏差点落泪,心疼得不行,立马喊王婆子带她回雍和堂擦药。 第28章 局面扭转 荣锦绣离开后,蒋氏才开始数落宣平侯和儿媳妇:“管不住下半身的混账东西,眼睛也瞎了吗?找个这样的毒妇,平白害得我家乖乖受罪。还有你何氏,她一个勾人生下私生子的烂货,直接浸猪笼得了,你还把她抬回来做贵妾,今后还不知道会整出多少妖娥子来?” “娘,您可别生气。”何氏拍着背帮婆母顺气:“儿媳也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月娘和胤哥都这般大了,总得给个名分。” 说起这个,蒋氏更来气了。 “薛家还有脸自诩书香门第,清贵传家,看看他们把月姐儿养成什么样了。小小年纪就喊打喊杀,动不动搬出你宣平侯的名头仗势欺人,这是世家贵女该有的德行吗?” 也是,养出一个这么不要脸的孙女,又怎么指望他们会把月娘教好? 甬道之上,荣锦绣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怪异笑容:“王嬷嬷,我想先去侧门看看薛通房。” 她不是在争取王嬷嬷的意见,而是在命令她,带她去侧门。 而且,她叫薛灵香为最低贱的通房。 没给夫人敬茶,可不就是通房贱妾吗? 经过今天这一番折腾,王嬷嬷是一点都不敢再轻视大小姐了。 犹记得今天去薛府提亲之前,大小姐说要给薛灵香一份大礼,还说会让她跪着哭着接收。 如今……可不正是应了那份礼? 现在大小姐说要去侧门,她便帮大小姐站在附近望风。 她有一种预感,大小姐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听到。 芙蕖和芙蓉办事还未归,跟着荣锦绣的,是彩珠和彩月。 她们没有什么预感,只是大小姐让她们防着外人靠近,她们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守着。 申时末—— 天已经有些擦黑。 薛灵香就直挺挺的跪在侧门内的鹅卵石小道上,膝盖估计已经跪青了。 她身边的奶娘和丫鬟心疼她,想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掌推开了。 “薛通房果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瞧这柔弱可怜的小模样,爹爹见了岂不心疼?” 荣锦绣心情颇好的摘了一朵月季,别在发间。 那张粉绒绒的稚嫩脸蛋,在月季花的衬托下,竟一下子显露出一种不属于幼童的风华绝代,娇艳欲滴来。 “你……” “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荣锦绣附在她耳边嬉笑:“游戏才刚刚开始,你可要坚持得久一点。不然……下一个,就轮到你女儿和儿子了。” “你……你……” 薛灵香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指着荣锦绣,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还是人吗? 这个小丫头,才六岁半,就已经如此有心机,将她害到此等地步。 “你……大小姐就这般容不下我?还是,其实你是受了夫人指使,来对付我这个为表哥生下长子的姨娘?难道夫人就不怕我告诉表哥吗?” 比起相信荣锦绣心机深沉,她更愿意相信,这小贱人是被何氏安排来对付她的。 “啪!” 清脆的一耳光落在薛灵香脸上,远处的王嬷嬷回头,见自家大小姐正捏着薛通房的下巴,吓得连忙低下头去。 “这是还你刚才打我的那一下。”荣锦绣微微发狠,看薛灵香的眼神,狠厉非常:“你可以去找爹爹告状,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说出去,谁会相信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机呢? 那不成精了吗? 正德堂—— “啊呜呜呜……” 小儿痛哭的声音由远至近,不一会儿,一粉一紫的两个孩子冲了进来。 “爹!有坏人欺负娘,你快点去救救娘啊!” “阿爹!胤儿怕,阿爹,咱们回家去!” “老祖宗恕罪。” 杜姨娘和一众丫鬟婆子跟着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侯爷,夫人,奴婢刚才在北跨院撞见这两个孩子哭闹不止,本想问问是谁家的,结果他们推开奴婢就跑,奴婢怕伤着他们,不敢追赶太急。” 故意放他们出来,让他们哭闹不止,说不定就让侯爷厌弃了。 “你看看,这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有?”蒋氏用力跺了跺两下鹤头拐杖:“管一个外室叫娘,真是自甘下贱,和她那个姨娘一样。” “你才下贱,就是你这个死老太婆欺负我娘,爹,你快点教训她。” “月姐儿!” 宣平侯脸色很难看:“谁让你这么跟祖母说话的?还不给祖母道歉?” 蒋氏冷哼一声:“免了,我这个老太婆哪里受得起她的歉礼?何氏,我们走。” 荣锦月吓坏了,她不知道那个凶娘亲的老太婆就是祖母。 入府之前,娘亲让她记得一定要讨好的人。 荣胤轩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爹,你跟我们去看看娘亲好不好?娘亲的身子不好,胤儿担心娘亲。” 怎么说也是薛灵香第一天入府,弄成这个样子,多少有些不吉利。 宣平侯叹了一口气,牵着女儿和儿子还是打算去侧门看看。 “哎哟~” “啊!杜姨娘,杜姨娘您怎么了?” “啊——有血!有血!” 杜姨娘突然昏倒,双腿之间有鲜红的血液流出。 丫鬟婆子们乱成一团,吓得不轻。 宣平侯赶忙松开手,推开围着杜姨娘的丫鬟,将她抱了起来,急匆匆往后院跑:“快去通知府医,让他来杜姨娘的院子。”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荣锦月被推倒在地,荣胤轩哭得惨兮兮。 杜姨娘怀孕了…… 薛灵香在侧门跪够了半个时辰,她以为会来救她的盛郎没有来,反而在被送回北跨院时,听碎嘴的丫鬟们说:“侯爷去了杜姨娘那里,听说杜姨娘好像怀孕二十多天了。” “比夫人差一个半月,夫人可真是大度,自己个儿一怀孕就停了杜姨娘和袁姨娘的避子汤。” “那外室都能进了门,庶长子都四岁了,再容下一个杜姨娘,对夫人来说没差别。” “夫人真可怜,前有外室进门,后有宠妾怀孕,做正妻可真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 原来,侯爷没来救她,是去了妾室杜姨娘那里。 为什么? 为什么短短的一天时间,整个局面都被扭转了? 是那个小煞星!都是她! 薛灵香抱着膝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算计却无处申冤的委屈。 第29章 人见人爱 杜姨娘处—— 府医刚确诊她怀有身孕,侯爷大喜,打算陪着她一同用晚膳。 却不想…… 雍和堂那边也来了人,急匆匆的把府医要走,说夫人身上见红了。 宣平侯听了,哪里还顾得上娇媚妖娆的杜姨娘,扔下筷子就跟着雍和堂的人跑了。 杜姨娘抓紧了身下的绸裙,脸上露出愤恨的神色。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同她争宠吗? 全都关心夫人去了,那谁还会记得她杜姨娘的肚子? 她的月事迟了五六天了,早就怀疑自己有孕,之所以今天才选择把怀孕的消息公布,一来外室入府,夫人没心情计较,毕竟那位四岁的大少爷,才是夫人梗在心间的刺。 二来她瞧着府内混乱,侯爷心烦不已,这时爆出身孕,还能让侯爷惊喜一番,哪有男人会真的不喜自己的骨肉的? 只是没想到,夫人竟然见红了。 应该不会有人觉得她这个孩子克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这就是命吗? 杜姨娘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孩子,既然你托生在娘的肚子里,娘就一定会让你平安健康的降临,绝不会让任何人害了你。” 雍和堂—— 府医隔着手帕给何氏把脉,神色忧虑:“夫人腹部抽痛见红,是因操劳过度,这余下几月真的要好好修养,不能再劳累了,否则再健康的身子和胎儿,也会出问题的。” 宣平侯闻言,满面愧色:“夫人,对不起,都是为夫让你……” “这事不必再提了。” 何氏红了眼:“我原是想薛家门第清贵,给她抬个贵妾也不算辱没,谁知她还没给我敬茶就对绵绵动手,她自己个儿惹恼了母亲,你可别把这帐算在我身上。” 何氏很少有生气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体贴的。 这次是香儿太过了 大房南梧院—— 大老爷荣超和妻子儿女们正在招待三皇子谢玄墨用饭,管家快步走了进来:“老爷,夫人,雍和堂那边来人说不用去观礼了,薛贵妾,如今只是薛通房了。” “真的!” 小蒋氏起身:“那可真得去弟妹那道声恭喜了,不是我说,这事儿三弟真是做得不地道。” “坐下!” 大老爷荣超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天色已晚,老三家的后院今日乱得很,想必何氏也是累极了,你明日再带些补品过去,现下别过去给人添乱了。” 白衣飘飘的大少爷荣耀轩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的确是好事,刚才我和三爷过来,刚好瞧见那通房,居然敢打绵绵,简直目无尊卑,嚣张至极。绵绵在三房,还指不定怎么被欺负呢?” 他已经自动删除了他“善良可爱”的堂妹,刚才自己掐自己,陷害薛灵香那事儿。 “那把绵绵妹妹接到南梧院来住!” 一袭蓝色锦袍,身量矮小,八九岁的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爹,娘,绵绵妹妹最可爱了,我想把绵绵妹妹接到南梧院来。” “不行!绵绵妹妹是我的。” 一道大红色喜庆的胖团子冲进来:“荣扈轩,不许你跟我抢妹妹。” 荣扈轩翻了个白眼:“小胖子,绵绵都说了不喜欢跟你一起玩,她才不是你妹妹。” “她是!” “她不是!” 两个小男孩吵得不可开交,谢玄墨挑唇看向荣耀轩:“宣平侯府嫡长女荣锦绣,倒是个人见人爱的香饽饽,人人争抢着疼爱。” 荣耀轩跟着笑了笑:“我家绵绵性软可爱,天真烂漫,殿下若是见了,也会欢喜的。” “嗯!本殿下的确欢喜。” “啊?三爷……你……” “怎么?本殿下也有妹妹,与绵绵同岁,我见之欢喜不可以?” 荣瑜轩都吓死了,这三皇子怎么说起话来奇奇怪怪的。 还好他说的“关系”并非他以为的那个“欢喜”。 很多年后,荣耀轩才明白,原来他并没有误会。 谢玄墨,真不是个人。 “你敢骂我胖子?” 大红色圆团子双手叉腰,对身后喊了一句:“娘,扈轩哥又欺负我。” 门口又走进来一个穿着乳白色南天蜜合色苏绣的美貌妇人,身后还跟着荣锦华。 便是二房的夫人周氏了。 “成轩,别瞎闹。” 周氏也是听了三房那边的消息,来找大房拿个主意的。 他们几房还未分家,何氏掌控着整个侯府的中馈,周氏觊觎已久。 正好听说何氏好像怀着孩子见了红,府医都说让她不要操劳了。 她不像小蒋氏那般真心实意想要去探望何氏,心里存了两分去看好戏的意思,顺便看看能不能把管家大权要过来? 但是又怕得罪何氏,才想拉着小蒋氏一块儿去。 小蒋氏毕竟是老夫人的亲侄女,得叫老夫人一声姑母,何氏纵是有气,也得顾着点老夫人的面子。 她说明来意后,又将女儿荣锦华推到谢玄墨身边:“大嫂,不如我们一起去三房看看!说不定还能帮衬着点。锦华,你就在你大伯家吃饭,一会儿娘来接你。” 小蒋氏哪里不了解周氏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她推脱了几句便说头疼,躲回房里去了。 荣耀轩捂着嘴偷笑:“三爷……您也是个香饽饽啊!” 谢玄墨黑着脸斜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荣锦华,擦了擦嘴:“本殿下吃饱了,既然府上事忙,本殿就先告辞了,下次再来拜访荣司业。” 宣平侯府庶出的大老爷荣超,现任国子监司业一职,属从五品官职,乃是微末小官,但上升空间很大。 而且他是真有才华,三皇子谢玄墨便是“仰慕”其学识,才与荣耀轩结交的。 周氏急得都想去拉三皇子的手,但被荣超瞪了一眼,便有些心虚的站到了一旁。 谢玄墨走后,荣超才拉下脸来:“弟妹下次再做出这种丢人现眼之事,我南梧院的门,你也不必再进了。” 三皇子刚才明显就是不满周氏把女儿推过去,她还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 荣锦华涨红了脸,抓着帕子的手指,微微发白。 荣超终是不忍:“华姐儿留下来吃饭,一会儿大伯让你耀轩哥哥送你回去。” 荣瑜轩对荣锦华笑着挑了挑眉,荣锦华这才松了一口气,甜甜笑道:“谢谢大伯,谢谢耀轩哥哥。” 第30章 城府之深 宣平侯病了—— 这次是真的感染了风寒,向吏部告了三日的假。 六月的天还算不上特别热,昨日才下了场短暂的小雨,空气里都是泥土的清新。 “咳咳咳……” 宣平侯咳了两声,沈管家便端上苦药:“侯爷,这是今儿个夫人让府医给您抓的药。” 妾室进门,合该去一趟北跨院的,但昨天发生了太多事,宣平侯又累又晕,为免薛灵香还要找自己哭诉,他干脆宿在了书房。 “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还早呢!才寅时末。” “不早了,薛家表……薛姨娘这会儿得准备起来给夫人敬茶了。” 虽说老太太昨儿个生气,免了薛家表妹的敬茶,今日再拖便不像话了。 不心疼她,也得心疼两个孩子,总不能府里的下人看轻了他们。 昨夜薛灵香第一天进门就独守了空闺,今日她本也是不想去敬茶,惹人笑话的。 可芸香却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我的好小姐,你没听那些下人怎么说吗?没给夫人敬茶的姨娘,连妾室都算不上,您难道真的想做个连丫鬟都不如的通房吗?” 薛灵香何尝不知道规矩? 但是……这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娘~娘~” 屋外响起两个孩子的声音:“娘,您起床了吗?” 她咬了咬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出气似的用力甩开锦被:“给我梳妆。” 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不能认输!更不能倒下! 何氏那贱人不就是想斗吗? 那她奉陪到底! 荣锦绣早早起床,在芳华院用了早饭,便留了郑嬷嬷和彩珠、彩月守院子,领着方嬷嬷、芙蕖、芙蓉一道去了正德堂。 她到得不算早了,饶是如此,正德堂大厅内也只有北跨院那些人。 老夫人要给薛灵香一个下马威,谁敢早来? 呵! 这薛灵香反应倒是很快,知道自个儿得罪了人,这会儿这么早就过来伏低做小来了。 “薛姨娘,早啊!” 她率先打招呼,根本不顾被打招呼之人难看的脸色,迈着小短腿走到荣锦月姐弟面前。 眼神幽幽道:“妹妹、弟弟,很高兴见到你们呢!” 薛灵香对她昨日的话还有阴影,将儿女挡在身后:“大小姐,你又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呀!” 荣锦绣天真一笑,对芙蕖招招手,芙蕖放下手里的小木箱,故意露出里面的东西,诱惑两个小家伙走出来。 “昨天给薛姨娘准备了礼物,今天给弟弟妹妹也准备了一些,你们快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箱子最上面,摆着两串淡蓝色华丽的精致珠花,底下看不清是什么。 荣锦月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本能的伸出手去拿。 “哎呀!” 方嬷嬷突然出手,从荣锦月手下抢过珠花,戴在荣锦绣头上:“大小姐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头饰都掉里头了?这对珠花可是上个月夫人在珍宝斋给您定做的,全洛阳就这么一对儿呢!赶紧戴好。” 荣锦月在薛府横行霸道惯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和她抢东西,还是个下人。 她杏目圆瞪,冲上前就去抓荣锦绣的头发:“这是我的。” 刚才不是说,这是给她和弟弟准备的礼物吗? 在箱子里的,就是她的。 “啊!” 荣锦绣不仅没躲,还怕她失手,故意向前走了两步,让她成功的抓到了珠花。 而后—— 薛灵香还没反应过来,荣锦绣就按住了荣锦月的手腕,将自己的头发扯得跟鸡窝似的。 一边装作被抓疼的样子大哭,一边抓着荣锦月左闪右躲的往门口跑。 方嬷嬷和芙蕖假模假样的拉架,就是不让薛灵香的人靠近,芙蓉扯开喉咙大喊:“二小姐!二小姐求您放开我家大小姐啊!她的头发都被您抓掉了!啊!薛姨娘,您就在一旁看热闹吗?”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拉开这小畜生?” “绵绵!” “乖乖!” 正德堂院门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来,听到的就是芙蓉的声音,看到的就是荣锦月骑在荣锦绣身上,狰狞着脸抓着她的头发。 而她们捧在心尖尖的小宝贝,倒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啪!” 蒋氏气冲冲的进来,不由分说的甩了薛灵香一巴掌,下人们已经将两位小姐分开。 荣锦月还没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劲,高高兴兴的将抢来的两朵蓝色珠花戴在头上。 而地上,还掉落着被她抓断的,荣锦绣的乌发。 等她再抬头,才发现娘亲捂着脸倒在地上,爹爹瞪着眼睛看着她,像一头要吃人的狮子。 她害怕的退了两步,躲在薛灵香身后。 荣锦绣被何氏抱在怀里轻哄,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还有些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怜。 “你这毒妇!”蒋氏一拐杖打在薛灵香身上:“真是不知悔改,自己不动手了,就撺掇着孩子替你动手,我看这茶没必要敬了,你就一辈子做个通房丫头!” “不不……” 薛灵香爬起来跪好:“不是的老夫人,表哥,真的不是这样的,是大小姐……大小姐说那是送给月姐儿的礼物,但是大小姐身边的婆子却抢了去给大小姐戴,月姐儿她年纪小,她不懂事,才会……才会……” 这话怎么说都不对。 再怎么样,荣锦月为了朵珠花和嫡姐动手,那就是大错特错。 “薛姨娘可不要睁眼说瞎话。” 方嬷嬷气红着脸:“这对儿珠花可是当年大小姐出生时,天家赏给侯爷的御赐之物,当年来宣旨的公公特意告诉夫人,这对珠花是皇后娘娘赏给大小姐的,咱们芳华院的下人全都知道,又怎么会将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送人?薛姨娘可要慎言,别给咱们侯府招惹祸事。” “这……你刚才明明……” “够了!”宣平侯胸口剧烈起伏:“我不想再听你的狡辩,给夫人敬了茶,就回去!月姐儿身边我会派两个严厉的嬷嬷,也该教教她规矩了。” 何氏一声不吭,抱着荣锦绣直掉泪。 薛灵香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何氏,还真是不简单啊! 短短两天,已经让她吃了好几次憋了。 她的这个女儿,也是个毒辣又狠绝的,小小年纪,城府已经如此之深。 继续争辩,对她毫无益处。 第31章 什么东西 薛灵香忍了忍,抓着荣锦月一起跪下,将珠花从她头上取下来,双手递给何氏:“夫人,是妾没有教好孩子,还请夫人大人大量,不要与月姐儿计较。” 荣锦月刚想瘪嘴哭,就被薛灵香推了一把:“月姐儿,还不快点跟你姐姐道歉?” 娘的眼神,好可怕。 荣锦月打了个哆嗦,唯唯诺诺地走到何氏面前,低下头道:“姐姐,我……我不该抢你的珠花,姐姐,我错了呜呜呜呜……” 她才五岁,初来乍到,突然出现这么多陌生的面孔,昔日疼爱自己的爹爹也变了个人似的,全都对她凶巴巴的。 荣锦月终是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妹妹……” 何氏怀里的小姑娘眼睛红彤彤的,头发已经被芙蕖重新梳整齐。 荣锦绣从何氏身上溜了下来,“哒哒哒”地跑到薛灵香身边,捡起落在地上的那个梨花木箱匣,然后又屁颠屁颠的走到荣锦月面前。 有些害怕,又鼓起勇气将箱子里的泥人、风筝、拨浪鼓、小木马等物件拿出来,都塞在荣锦月手里:“妹妹别哭,乖哦!绵绵的玩具都给妹妹,妹妹别哭啦!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你看看乖乖多懂事?”蒋氏瞪了薛灵香一眼:“被打成这样还惦记着妹妹。” 月姐儿下手忒重,乖乖的头发都被扯掉了好几缕,蒋氏看着心肝都隐隐作痛。 薛灵香只得又低头认错,好歹是把那盏茶敬完了。 从此,宣平侯府便多了个贵妾薛姨娘,多了个庶出的大少爷,多了个庶出的二小姐。 老夫人从耒阳归家,正好大房和二房说来请安。 一大早的看了这么精彩的一场戏,表情都有些振奋。 周氏寻摸着机会便旁敲侧击:“三弟妹如今怀了身子,可要好好保胎才是,我怀我们家成哥儿的时候,就是太操劳了,成哥儿生下来后才体弱多病的。” 何氏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嫂是什么心思?笑了笑才道:“二嫂说得是。” 周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特别不得劲儿。 正厅里有老夫人坐镇,荣锦绣也不担心自家娘亲被欺负,便拉了荣锦华的小手,跟她一块出了正德堂。 荣扈轩和荣成轩见了,也拉着奶嬷嬷们的手跟了出去。 长房的荣耀轩和二房的荣瑜轩岁数大了些,不能同妹妹们一起疯玩了,被宣平侯三兄弟一起带到了书房考校功课。 薛灵香实在是怕了那位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大小姐,不想让儿子女儿跟他们一道玩儿。 但长房和二房的少爷小姐们也来了,如果自己的孩子不主动结交,那将来不是更要被排挤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的功夫,还懵懂无知的荣胤轩已经追着几个哥儿一起出去了。 薛灵香忙推着荣锦月也跟上:“月姐儿,好好保护你弟弟,别再被荣锦绣算计了。” 荣锦月望着荣锦绣的背影,小小的身体却迸发出无尽的恨意:“我知道了娘。” 爹爹都是因为她,才对自己那么凶的。 如果她死掉就好了。 几个小萝卜头不能出府,正好后花园景色宜人,奶嬷嬷们便摆了些精致的糕点,让小主子们一边聊天玩闹,一边享用美食。 荣锦绣被荣锦华、荣扈轩、荣成轩拥着,将荣锦月、荣胤轩排除在外。 似乎是察觉到荣锦月的落寞与荣胤轩的无措,她跳下小石凳,将那对兄妹牵过来:“华姐姐、扈轩哥哥、成轩哥哥,这是我的弟弟胤哥儿和妹妹月姐儿,你们还不认识?” “哼!他们欺负你,我才不要认识他们。” 荣成轩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凶巴巴道:“荣扈轩,你也不许和他们玩。” 被点名的荣扈轩白了他们一眼:“姨娘生的,算什么东西,也配与咱们一起玩?” 这哥俩平时并不这么刻薄,荣锦绣知道,他们是在为自己出气。 就连向来脾气温柔的荣锦华对着他们,也没有好脸色。 看来刚才荣锦月骑在荣锦绣身上,发狠扯她的那一幕,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孩子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恶,年仅五岁的荣锦月,更没有长大后的隐忍心机。 被这样嫌弃后,她气呼呼地瞪着亭子里的众人:“你们才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帮着荣锦绣欺负人,你们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你们好看。” “月妹妹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荣锦华冷哼了一声,心疼的摸了摸荣锦绣的脑袋:“看来祖母说得没错,姨娘养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半点教养也没有,以后,月妹妹还是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少出来丢人现眼。” 荣胤轩才四岁,虽然还不太懂哥哥姐姐们的意思,却也能感觉到,他们都讨厌姐姐和自己。 委屈的荣胤轩刚才在正德堂就吓着了,这会儿更是哭了出来:“你们都是坏人,呜呜呜……都是坏人,胤哥儿讨厌你们,呜呜……” 将一个四岁的孩子欺负哭,荣锦华和荣扈轩、荣成轩那兄弟俩都有些不好意思。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荣锦月打了荣锦绣,荣胤轩并没有什么错,他们不过是迁怒罢了。 但毕竟心地善良,见小弟弟哭了,慌了也属正常。 荣锦月见状,眼珠子一转,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开始嚎啕大哭。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姐弟俩怎么被欺负了呢! 这不是耍赖吗? “华姐姐,你们先回正德堂!大伯母和二伯母这会子该寻你们一道回去了。” 荣锦绣不急不缓道:“我这就让方嬷嬷送月姐儿和胤哥儿回北跨院。” 这吊嗓子似的嚎哭的确恼人,荣锦华看了身材高大的方嬷嬷一眼,也不担心绵绵妹妹被欺负了,牵着两个弟弟迅速离去。 哼! 一会儿在老夫人面前一定要告他们一状,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撒泼? 后花园里轻风和煦,鸟语花香。 扰人清静的嚎哭声还在继续,荣锦绣稳坐在石凳上,悠闲地喝着芙蕖递上来的冰镇桃果甜汤,不受一丝一毫的影响。 仿佛那不是哭声,而是美妙的乐声。 听得她心旷神怡。 第32章 家门不幸 荣锦月哭得满头大汗,粉紫色的小裙子也在地上滚得狼狈不堪。 她扯了荣胤轩一把,两姐弟同时止住了哭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哼!” 哭得口干舌燥,荣锦月跑过来就要抢荣锦绣的甜汤:“刚才他们欺负我和弟弟,你竟然不帮我们,要是让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你的。” “啪” “啊!” 那只脏手还没碰到荣锦绣的玉碗,就被狠狠地一巴掌打了下去。 “你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 荣锦绣跳下石凳,又伸手恶狠狠推了荣锦月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才罢休:“荣锦月,你给我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后但凡是我的东西,你敢染指,我就剁了你的脏手。” “你……” 荣锦月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本……本来就是你自己说要送给我的,你……你故意在祖母和爹面前惺惺作态,还来骂我,我要去告诉爹。” 她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连弟弟都不顾了,却被荣锦绣抓住了一把头发拽了回来。 “啊!好痛!你放开我!” 荣锦绣五指用力,荣锦月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尖叫怒骂道:“荣锦绣你这个小贱人,你再不放开我,我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和你那个娘一样,都是贱人,我……呃……” 头皮一阵剧痛,荣锦月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扯下来了一把。 她不敢再骂,虚弱地抓着荣锦绣的手:“痛……” “你再骂一句,就会跟全婆婆一样,变成不会说话的哑巴哦!” 荣锦绣在她耳边笑得如同恶魔:“记住了,在宣平侯府,我娘是唯一的正室夫人,我是唯一尊贵的嫡出大小姐。而你和你弟弟,只不过是姨娘生的贱种,别妄想跟我比高低,因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已经输了。” 这一刻,荣锦月的内心,对薛灵香升起了浓浓的不满。 为什么? 为什么娘要做爹爹的外室?为什么要进门为妾,让她和弟弟矮人一头? “呯!” 荣锦绣用力往前一推,松开了手,荣锦月不设防的摔倒在地,膝盖顿时磕出了血。 荣胤轩刚才还敢大哭,这会儿看到荣锦绣那双冰冷狠厉的眼睛,连喘气都不会了,吓得怔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荣锦绣嗤笑一声:“方嬷嬷,送二小姐和大少爷回北跨院,顺便跟薛姨娘说一声,让她好好管教二小姐。” 方嬷嬷点头应“是”,跟着荣锦月和荣胤轩的嬷嬷丫头们,被大小姐的气场,压得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为小主子们讨公道了。 刚才在正德堂,大小姐那般“懂事明理、委曲求全”,谁会相信,她转头就把二小姐给打了呢? 这份委屈,只得他们北跨院默默受着了。 正德堂—— 荣锦华面色不虞的进来,正好大房和二房都起身准备回去了。 周氏没在老夫人手里讨着好,又见儿子和女儿黑着脸,还以为他们是在荣锦绣那里受了委屈,立马发作起来:“华姐儿,扈哥儿,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快跟祖母说,祖母会为你们做主的。” 荣锦华瞪了缩在角落里给宣平侯暗送秋波的薛灵香一眼,没有说话。 蒋氏何等精明之人,立马转向荣成轩道:“成哥儿,你来说。” “就是那个荣锦月。” 荣成轩这个炮仗小子,噼里啪啦道:“她刚才在这里打了绵绵,我们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对我和成轩弟弟,锦华姐姐喊打喊杀,我都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底气?锦华姐姐实在看不过去就让她以后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她倒好,又哭又闹的在地上撒泼打滚,好不要脸。还是绵绵心地好,让方嬷嬷送她和她弟弟回北跨院了。” 真是家门不幸。 这样的姑娘,将来性子若是不改,指不定要害了侯府所有姑娘的名声的。 蒋氏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深呼吸一口气才压制住自己的怒气。 宣平侯一看老娘的脸色,刚被薛姨娘安抚下去的情绪又上来了:“娘,你别为了那逆女气坏了身子,儿子现在就让沈管家去教坊司寻两个严厉的嬷嬷来教导月姐儿,定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教坊司!! 薛灵香身子晃了晃,头也一阵阵发晕。 教坊司是什么地界儿? 那里头出来的女嬷嬷,能有好的? 大多是从前犯了事的官家之女,被发配到教坊司做歌姬乐女,必要时还要陪高官饮酒作乐。 年纪大的,才能被称为教坊司嬷嬷,因为年轻时是官家小姐,入教坊后被宫中嬷嬷们教导过规矩,虽然身世已经不清白了,但规矩绝对是极好的。 很多小门小户、有钱人家的夫人都爱请教坊司嬷嬷教自家闺女礼仪规矩。 但是…… 月姐儿是侯府二小姐啊! 那些个脏东西,哪里配教导月姐儿? 听说教坊司嬷嬷因为年轻时家道中落,受尽磋磨,她们也以冷血、变态而闻名于洛阳贵妇圈。 宣平侯是男子,只知道经教坊司嬷嬷教导过的小姐们规矩都极好,哪里知道她们变态的嗜好? 何氏知道,但她……为什么要告诉侯爷? 蒋氏也知道,但她存心要让荣锦月长记性,更不会说。 薛灵香真真是感受到了求助无门的痛苦。 她的月姐儿,哪里能吃得来那个苦? 可侯爷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求情,毕竟很多人家都会请教坊司嬷嬷,这是为了女儿好,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现在的荣锦月还不知道,自己苦难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正用那双怨恨的眼睛,剜着方嬷嬷的背影。 众人都散去后,蒋氏才让碧霞去芳华院把荣锦绣抱来,一家人在禧松院和和美美的用了午膳。 “咳咳咳……” 宣平侯喉咙发痒,刚咳嗽了两声,一盏冰糖雪梨被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推到他面前:“爹爹,吃~” 一股清甜的味道钻入肺腑,干燥的痒意就被压下去了几分。 “这是什么?” 方嬷嬷替荣锦绣答道:“回侯爷,这是冰糖雪梨,是大小姐亲自去厨房给侯爷熬的,大小姐守着炉灶,寸步不离的炖了两个时辰呢!” 这份孝心,是北跨院那两个绝对没有的。 第33章 多智近妖 宣平侯心中一喜,被荣锦月气得发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大笑着把女儿抱起来:“还是我家绵绵最疼我。” “娘亲给爹爹熬药,娘亲也疼爹爹。” 宣平侯意外的看了何氏一眼:“那药,是夫人亲手熬的?” 该死的沈管家问的不说? 沈管家接收到宣平侯责怪的眼神,连忙道:“夫人说,这等小事不用告诉侯爷。” 宣平侯心里暖暖的,他的夫人就是这般,做了好事也不愿将功劳揽上身,她只会默默的对夫君好,不求夫君回报。 现在,她的女儿绵绵也像足了夫人,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 有妻女如此,夫复何求? 蒋氏乐得看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故意打趣荣锦绣道:“哎呀!爹爹病了就有乖乖亲手炖冰糖雪梨,以后祖母病了,不知道乖乖会不会炖汤给祖母喝哟!” 荣锦绣扑腾着从宣平侯怀里下来,猛得扑进蒋氏怀里,声音中带着哭腔道:“祖母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祖母永远都不会生病的。” 前世,祖母在薛灵香进门后没两年便病逝了。 那时候她还小,根本不懂死亡的含义,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康健的祖母,会那么早的病亡? 后来她调查荣锦月的时候,才牵扯出这桩陈年往事。 有人给祖母下了毒。 下毒之人是不是薛灵香母女,她还不知道,因为前世她还未查出下毒之人,就已经被害死了。 这一世,她定会保祖母平安的。 那个时候……若是疼她宠她的祖母还在,她和娘亲绝不会走到彼此心寒的地步,祖母定会帮她的。 娘亲在侯府,也不会孤立无援,寸步难行,与爹爹离心断情。 她此时落泪,是真心实意,无半点伪装。 蒋氏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但心里又觉熨帖。 她这个孙女,没白疼啊! “乖乖,快别哭了,都是祖母不好,伤了我家乖乖的心。” 蒋氏抱着荣锦绣,“哦呦哦呦”的哄着。 今儿累了大半天了,对付薛灵香和痛打荣锦月都耗费了荣锦绣许多精力。 她心智成熟,奈何身体仍是幼童。 在蒋氏的摇晃安抚中,竟抽泣着睡了过去。 何氏欲将她抱回雍和堂,蒋氏却道:“这天儿越来越热了,抱来抱去的别晒着乖乖,就让她在这儿睡!” 蒋氏疼荣锦绣疼得跟心肝宝贝似的,何氏自然乐见其成,只说道:“那我未时再让叶嬷嬷接绵绵过去帮我看账本。” “看账本?” 蒋氏将荣锦绣交给碧霞,碧霞轻柔的抱着大小姐,放进了梨花橱里的拔步床。 何氏收回放在女儿身上的眼神,才点点头道:“母亲不知,几个月前侯爷送绵绵去了族学,没想到这孩子是个天纵奇才,就连宫里出来的那位段嬷嬷和钱先生也赞不绝口,绵绵用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从族学结课了,她知道大夫说我不能劳累,每日都在雍和堂替我看账本,竟也处理得井井有条,一次错都不曾有过。” 这可真是奇了! 蒋氏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见过的聪慧女子多了,但也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就精通管家看账的本领的。 蒋氏想着上午周氏那副市侩的嘴脸,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梨花橱里的荣锦绣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带着一抹香甜的笑意。 孙嬷嬷和碧霞、紫嫣、墨菊、青竹几个守着拔步床,见大小姐如此娇憨可爱,都不禁母爱泛滥,恨不得亲亲她的小脸蛋。 却是不能的,她们在侯府再得脸,也不过是老夫人房里的丫头,哪能亲大小姐呢? 这满腔的怜爱欢喜之心,日后都只能化作对荣锦绣的偏爱宠溺了。 未时一刻,荣锦绣准时醒来。 这段时日她都是这个时辰醒来,在雍和堂与王嬷嬷一同对账本的。 还有些微微发懵的荣锦绣被碧霞抱了起来,孙嬷嬷喂她喝了些蜜糖水:“大小姐,睡好了吗?” 这是在禧松院。 荣锦绣这才反应过来,脸蛋微红,乖巧应道:“孙嬷嬷,我睡好啦!祖母呢?” “乖乖醒了?” 蒋氏闻声而入,拍着手去抱她:“饿不饿,要不要孙嬷嬷给你做点吃的?” “祖母,我不饿。”荣锦绣抱着蒋氏的脖子撒娇:“祖母,我要去娘亲那儿帮娘亲看账本惹~” 蒋氏有心,便一路逗着荣锦绣,跟着她一起去雍和堂。 王嬷嬷早就已经将今日要对的账本都搬了出来,明儿六月初十,是各庄铺管事来回话的日子,今儿这批账本,是最后一批了。 老夫人也来了,叶嬷嬷想去通知夫人,被蒋氏拦下:“大夫都说了不让珍娘劳累,你们别打扰她休息,我就是送乖乖过来。” 私底下,还想看看何氏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也不是怀疑何氏夸大其词,毕竟段嬷嬷是她的人,乖乖在她那儿午休时,她已经召了段嬷嬷到禧松院回过话了。 乖乖何止是天纵奇才? 段嬷嬷口中的大小姐,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多智近妖。 就拿二房嫡出的荣锦华做比,她也算聪慧的了,但入族学三年,还远不到结课的实力。 荣锦绣两个月就结课,让两位老师觉得教无可教,这是多逆天的才能?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蒋氏不亲眼证实,无论如何都不是特别放心。 说起来,让蒋氏惊艳才绝的奇才,当今三皇子也算一个。 七月份天家就要带百官和嫔妃去万世行宫避暑,到时候乖乖应该也能见到皇后娘娘与三皇子了。 她想得有些远了,回过神来,荣锦绣已经小大人般坐在了王嬷嬷对面,认真看起账本来。 蒋氏没出声,就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在账本上勾勾画画,时不时对王嬷嬷说上几句。 “全婆子一家贪的钱,具体数目算出来了,嬷嬷晚些时候派人送去衙门。” “华裳阁的郭掌柜、杂货铺的罗掌柜、墨书楼的张掌柜,明日让他们带账房先生一同来问话。” “这……三位掌柜都贪了银子不成?” “嬷嬷看看这几个账本,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不觉得古怪吗?” “早就察觉他们做假账,所以我翻阅了往年这几家店铺交来存档的账本,皆有问题,明日一同处置,绝不姑息。” 蒋氏细细看下来,当真是一个错处也无。 第34章 皇子遇刺 入夜—— 月色朦胧,香风习习。 几声犬吠,打破了未央宫的平静。 华丽的宫殿内,俊美少年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中红色的血玉,其中红色的斑点正一点点消失,玉佩变成了羊脂色。 白玉无瑕,如人一般。 谢玄墨抬着手看了看玉佩,露出一抹妖异的笑容来:“那老秃驴果然没有骗我,你终于也回来了。” “殿下……” 柔媚的女子身着轻纱,美丽得犹如一朵清纯又魅惑的牡丹花。 “滚!” 谢玄墨收了笑容,一床绣着麒麟的锦被高高飞起,将女子若隐若现的身体盖了个严实。 女子还不死心,脑袋从锦被中钻了出来,急切道:“殿下,奴家是皇后娘娘派来服侍殿下的,殿下……” “歘!” 靠近床榻的一瞬间,女子双手一挣,锦被四分五裂,分明是有内力在身。 银光忽闪,冰冷的剑身已经快抵到了谢玄墨的脖子:“去死!” “呯!” “啊!” 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那如花似玉的女子胸口,她整个人像条破布,看似轻飘飘却用力的砸在墙上,几个呼吸间就断了声息。 “嘭!” 三皇子的寝宫被大力推开,皇后宫中金刀卫鱼贯而入,护卫长金鳞跪地抱拳:“属下该死。” 谢玄墨慵懒起身,披上外衣,将金鳞扶了起来:“此人是苏贵妃的死士,安插在母后宫中数年之久,母后见她貌美才想将她送于本殿,有母后助她,你们一时不察也情有可原。” 殿下如此通情达理,金鳞更是无地自容,暗暗发誓,今后就算是皇后宫中,的绝不可掉以轻心。 “放出消息去,就说本殿被人刺杀,身负重伤,需要好好静养。” 万世行宫出发在即,苏贵妃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承宠的机会,这对谢玄墨来说,也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殿下,娘娘那里……” “就让她以为本殿重伤,别忘了告诉她,是她放进来的那个丫鬟刺杀本殿,省得她日后再往本殿身边塞人。” 他的身体他的心,都只属一人。 翌日—— 仍在病假中的宣平侯被吏部通知要去早朝,一大早,宣平侯就匆匆被沈管家叫起,乘着马车进宫去了。 昨夜他歇在北跨院,薛灵香也学乖了,不敢再随意造次。 不仅如此,她还严厉禁止荣锦月和荣胤轩,不许他们靠近雍和堂和芳华院,特别是见了荣锦绣,一定要有多远躲多远。 荣锦月倒是还想着报仇,但宣平侯给她请的那两个教坊司嬷嬷已经到了,她根本就没机会去找荣锦绣的麻烦。 薛灵香被荣锦绣坑了两次之后,完全冷静下来。如今时不待她,不可与之正面交锋。 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对付何氏,而是收拢人心,重得表哥宠爱与信任。 这是侯府,不是薛府,容不得她任意妄为,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 毒蛇蛰伏,只为一朝绝杀。 三皇子遇刺的消息传来,已经天光,宣平侯也下了朝,正和老夫人说话:“三皇子深夜遇刺,身受重伤,陛下与皇后娘娘雷霆震怒,命三司与顺天府联手严查。” 蒋氏听得凶险,捂着受惊的胸口道:“那你赶紧去大理寺与你岳丈相商,三皇子乃皇后嫡出,深受陛下宠爱,遇刺一事绝不简单,你勿要掉以轻心,皇权之争,切忌别把自己卷进去。” “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轻重。” 宣平侯官服未脱,又急匆匆去了大理寺。 外面的街道,一夜之间戒严,巡逻的官兵多了数倍之多,但凡可疑之人,都被官兵拦下询问。 满城的风声鹤唳,胆落胡虏。 而这一切,跟荣锦绣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听了三皇子遇刺的消息后,只略略沉思了一下是否与晋王有关便抛诸脑后。 前世的三皇子命虽然不长,但也绝不是死在如今。 意气风发、仙人之姿的弱冠少年,是死在天启三十年,那场边境之战中。 万箭穿心仍不倒,以一己之身,抵挡万千匈奴,最终没等到救援,力竭而死。 荣锦绣前世与他并无交集,但也敬佩他的为人。 谢玄墨,是天启朝的大英雄。 “大小姐,管事和掌柜们都在偏厅候着了。” 王嬷嬷替荣锦绣整了整衣襟。 为了让大小姐看起来成熟稳重些,王嬷嬷一大早就特意起来给她梳妆打扮。 大红色的金丝软烟罗交领上衫,上边绣着大朵大朵粉紫的牡丹,下身配了条紫绡翠纹裙,腰间系着的玉带上挂满了珍珠,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富贵非常。 梳了个利落干净的平丫髻,两边都簪着珍珠绢花,额头中央用朱砂点了一朵火红色的梅花花钿,贵不可言。 就连脚上穿的绣鞋,上头也有拇指那般大小的夜明珠,行走间露出鞋尖,夜明珠忽隐忽现,叫人移不开目光。 铜镜中的女童还是平时那个可爱乖巧的女娃娃,但浑身精心雕琢的威严贵气,绝不容人小觑。 偏厅里—— 一众掌柜已然等得不耐烦了,王嬷嬷不知大小姐为何明明早就到了却不出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夫人到底怎么回事?把我等叫来站在这干等,庄子里忙得很呢!” 有人开腔,就有人搭腔:“夫人是主子,让你等就等着,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庄子管事说三道四?” “呵!那也轮不到你来说我,我可是侯府家奴,你一个用银子召来的掌柜,轮得到你说话吗?” “胡二,你还不是庄子里的管事,就摆起管事的谱来了,也不怕万一夫人任命的管事不是你,让人笑掉大牙。” 那胡二涨红着脸就要去打人,被好几个管事拦下:“胡二,算了,别再夫人这里闹事,惹怒了夫人可就不好了。” “我怕个屁,要……” “咳咳!” 王嬷嬷清了两下喉咙站出来:“请大小姐!” 大小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粉琢玉砌的小女娃,笑眯眯的坐在了平时夫人坐的尊位,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在众人身上一一略过。 第35章 惩治刁奴 “王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夫人呢?” “夫人身体不适,从今日开始,庄铺大小事宜,皆由大小姐做主。” 一个几岁的孩子? 管家?? 开什么玩笑? 华裳阁郭掌柜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嗤笑一声:“王嬷嬷,夫人若是身体有恙就快些请老夫人来!这……这大小姐大字怕是都不识得几个,让她来管咱们铺子,不是闹笑话吗?” “此事老夫人也是应允的,郭掌柜有什么意见吗?” 杂货铺罗掌柜见老伙计吃瘪,有些不悦:“王嬷嬷,夫人莫不是在同我等开玩笑?” 他指着荣锦绣:“她一个走路都要人扶的孩子,她懂什么?” 在场的许多管事掌柜还没开口,但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也和罗掌柜说的话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小孩家家的,她懂什么? 荣锦绣撇唇一笑,从芙蕖手里接过她自己整理过的华裳阁账本便翻阅道:“天启八年三月,春日宴,华裳阁进账三千两,年底进账五千两,余下几月年头到年尾进账六千两,一年总计一万四千两有余,除去进货、人工、赊账极日常开销,账载银钱八千两。” “天启十年,春日宴,进账一千两,年底三千两,年头至年尾共四千两,一年总计八千两有余,八千两中,赊账高达五百两,账载不足五千两。” 华裳阁是洛阳老字号的成衣铺子,地处中心,生意并不差。 那么……同样的时间段,为什么所记录的收入相差如此悬殊呢? 其实荣锦绣念到天启十年时,郭掌柜就有些慌了。 他的贪污之路,就是从天启十年开始的。 “这……这……大小姐有所不知。”郭掌柜垂死挣扎道:“天启十年,咱们华裳阁对面开了好几家成衣铺子,生意有所下滑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个夫人也是知道的。” “哦?” 荣锦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那么去年三月,你登记的铺子库存现银是一千五百两,账载银钱总算下来却只有一千两,我先不问那五百两去哪了?我便问你,炎日六月,云锦纱衣卖出总量的毛利润,为何比前年冬季还要少?我竟不知这洛阳的夫人小姐们,什么时候喜欢反季节穿衣了?” 云锦纱衣是这两年从宫里头流行起来的轻薄面料。 每年夏季,绸缎庄都会出大批云锦,给成衣铺子制成成衣,各家夫人、小姐会去华裳阁或者别的铺子,请绣娘上门量尺寸裁衣。 账本上所记,冬季卖云锦,夏季卖棉裙本就是件很奇怪的事。 账面被做得很平,不反复细看思量,根本发现不了。 但荣锦绣可是掌管晋王府六年有余,所涉及的家业比这还要大得多,那时她都能将晋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区区一家成衣铺子,不过是欺娘亲不了解行情才逃过罪责罢了。 换成是她,就甭想浑水摸鱼敷衍过去了。 荣锦绣这一开口就把众人镇住了! 思路如此清晰,大小姐不像胡乱说的啊! “你怀疑我贪钱?” 郭掌柜一巴掌拍在方桌之上,激动地口水乱飞:“我在华裳阁做了九年掌柜,夫人都对我信任有加,你一个还在喝奶的女娃娃,你凭什么怀疑我?夫人也真是胡闹,居然让你一个姑娘家出来抛头露面,叫夫人出来,我要跟夫人谈。” “郭掌柜如此激动做什么?” 荣锦绣气度不凡,脸含笑意,明明是个孩子,偏偏比大人还要稳重,说出的话,令人反驳不得:“凡事讲究个证据,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既然你这账本上写着去年账面上少的五百两是大理寺少卿何府,我舅母所赊,我现在便派人去府上请何府的管家来,想必他那里的账目应该与你的相同!” “不可!” 郭掌柜额头上全是汗:“何府乃大小姐外祖家,你如此鲁莽去问,何家人少不得要认为你是去催账的,这置夫人的脸面于何地?侯府岂不要与何府结怨了?” 为了贪银子,郭掌柜没少用何府做替罪羊,今年赊一回,明年补上,明年又赊两回,次数多了,何氏根本也懒得记了。 这点银子对何氏来说不算什么,娘家嫂子赊账又有什么的?她不可能当面去问,也不会让掌柜去催收。 可对平头老百姓来说,百两银子已经可以富庶的过一整年,更何况五百两? 这年年岁岁的加起来,郭掌柜都不知道贪了多少个五百两了。 比起全婆子一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荣锦绣冷笑一声,直接吩咐:“王嬷嬷,正好庄子上全婆子一家贪污的数目已经算出来了,你去衙门跑一趟,将数目交给太守大人,顺便叫几个官差过来,把郭掌柜一起拿了下大狱,让他们严刑拷打,看看他这么些年,到底贪了咱们多少银子?” 时间太过久远的账本有些都已经受潮看不清了,荣锦绣清算的,还只是近几年的。 全婆子死了,他们一家老的少的都被打了板子关在衙门,等着被流放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 当时郭掌柜还笑话全婆子做事不谨慎,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他自己。 “大小姐!不!别!” 郭掌柜慌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饶命,奴才……奴才愿意将贪污的银两补上,求您别报官,求您了……” 他买的府宅就在杨树胡同,那里是富人区,他祖上三代皆贫农,经不住查啊! 荣锦绣的眼神直接锁定在杂货铺罗掌柜,墨书楼张掌柜身上:“您二位呢?也要我一个个念出来才肯认罪?” “噗通!”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大小姐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 两人冷汗涔涔,双双腿软跪地。 郭掌柜这么谨慎的人都被抓住了把柄,他们哪里还敢小瞧大小姐? 雍和偏厅里,一时间静得令人心慌。 荣锦绣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她对视。 都怕被这小魔头盯上,再查出些什么来。 第36章 规矩章程 荣锦绣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郭、罗、张三人是这些管事掌柜中的巨贪,超过了荣锦绣以为的,可以饶恕的范围。 杀鸡儆猴便够了。 没有哪个掌柜真的完全不贪,只是多少问题。 余下的那些人,一年到头也不敢贪超过五两银子,荣锦绣不会计较。 真要把这些人都抓去见官了,以后谁还敢来她家的铺子做掌柜? 那些店铺无人打理,又如何赚钱? 但那三个巨贪,荣锦绣是绝不会放过的。 说要见官,不一会儿的功夫,凶神恶煞的官差就将腿软昏厥的三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偏厅里的掌柜们和管事们,再不敢随意打量荣锦绣,全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给大小姐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所有人都在盘算:我在铺子里几年了?我贪了几两银子?现在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不用质疑大小姐看账本、管家的能力了,连郭掌柜都败在她手里,查他们……更加如同喝水吃饭一样简单了。 “大家不必紧张,我又不吃人。” 荣锦绣轻轻一笑:“我和王嬷嬷昨日定了些规矩章程,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都看看!若是有问题,尽管提出来,只要是能让双方共赢的,我都可以考虑。” 规矩章程四字一出,众人心里都是不高兴的,但不敢直接反驳。 片刻,偏厅里都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芙蕖趁着荣锦绣得闲,将冰镇的玫瑰露倒在杯子里,让她喝上两小口。 渐渐的,有人开始说话、讨论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亢奋,最后都到了高声阔论的地步。 “咳!” 王婆子用力咳了一声,众人才想起来大小姐还在,一个个都面红耳赤的住了嘴。 也有胆大的直接发问:“大小姐,这个店铺里的伙计用绩效来评优秀,每月月底都给绩效第一的伙计奖励五两银子,是真的吗?” 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嚼用一年,五两对于跑堂伙计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笔巨款了。 可想而知,这条店规一公布,人人都要争抢着当第一了。 “是啊!这上面说每家店铺可以良性竞争,每月可由掌柜举行促销活动,不用向大小姐申请,年底统筹收入最多的铺子掌柜,可以被评为店铺之星,奖励十两银子,另外过年过节还另有福利红包,这是真的吗?” 这样算下来,普通伙计每年少说也要多赚个五十两,掌柜怎么也得百八十两了。 谁愿意每个月费尽心机做假账,提心吊胆的怕被发现,贪了钱也不敢拿出来光明正大的花呢? 谁不想堂堂正正的发财? 荣锦绣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说到这里,胡二不高兴了。 他撇了撇嘴:“大小姐,全婆子一家被下狱了,你是不是要尽快把奴才我提上来?不然庄子里那帮农民都快造反了。” “是要尽快定下管事。” 胡二骄傲的挺了挺胸,荣锦绣话锋一转:“但不是你,我已经升马婆子为庄子管事,关于庄子上的新章程也都交给她了,你们以后便好好打理庄子,夫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马婆子这人大智若愚,胆子不大,还算得用。 她亲眼见了全婆子的尸体,绝不敢背叛娘亲。 胡二还欲再闹,被几个掌柜按了下去,他们还有一大堆的问题要请教大小姐呢! 荣锦绣的午膳是在偏厅与掌柜们同用的,不过是那些人一桌,她自己另开了一席。 用了饭后,掌柜们还意犹未尽,与荣锦绣一同讨论新的规矩章程,将店规定制得更加完善妥帖。 蒋氏与何氏听了一会儿就放心的走了。 果然,她家正经嫡出的姑娘,不管是气度还是智慧还是本事,都是旁人不可及的。 “华裳阁、杂货铺和墨书楼的掌柜得重新提了。” “不急,明日嬷嬷随我一同出府,我们去看看再说。” 将一切事物处理完,送走所有的管事掌柜后,荣锦绣觉得脖子和腰都快断了。 难怪大夫让娘亲多休息,这对账可真不是人干的事。 芙蓉和芙蕖,一个给她捶腿捏背,一个给她扇风擦汗。 彩珠、彩月也进进出出的,将她喜欢吃的糕点都端进芳华院,大小姐的闺房。 宣平侯忙了一整天回府,还以为会在雍和堂看到自家宝贝闺女,没想到何氏却说:“绵绵见了店铺掌柜和庄子管事,发落了几个心思不正的,又定了新的规矩,早就累趴下了,在芳华院休息呢!” 何氏还怀着身孕,也没留他,而是摸着小肚子道:“侯爷今夜去袁姨娘那里!如今我和杜姨娘都有了身体,就连薛姨娘也是儿女双全,独独她不见动静,心里肯定不好受。” “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往外推?” 宣平侯有些不高兴,薛灵香的事,到底还是在夫人心上划了一刀,她从前从不让他去别的姨娘那里的。 “我只是可怜袁姨娘罢了,侯爷若是不想去,那就去薛姨娘处!” 反正就是不让他留在雍和堂。 “你……” 宣平侯气急,一甩袖子便出了院门。 叶嬷嬷长叹一口气:“夫人这又是何必呢?侯爷心里是有夫人的。” “他心里是有我,可也有别人,而我心里只有他。嬷嬷,我心里难受,不愿见他。”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顺顺当当的把孩子生下来。 北跨院—— 薛灵香穿着一袭橙色明亮的锦裙,做少女装扮,头上没有簪花,妆容也很是清新淡雅。 她微微一笑,既有少女的娇羞纯情,也有少妇的风情万种。 她是个容貌绝佳的美人儿,清醒过来躲着荣锦绣,不去雍和堂给何氏添堵后,宣平侯的喜欢又复原了几分。 荣锦月今日也格外乖巧,给他背诵教养嬷嬷们教的诗词,荣胤轩奶声奶气的叫“爹爹”,让他疲惫的身体有了几丝舒缓。 “月姐儿乖乖学规矩,等七月后,爹爹带你一起去万世行宫避暑。” “真的吗?” 荣锦月眼睛亮了亮:“娘……姨娘也可以一起去吗?” “这……” 宣平侯私心里,还是想带夫人去的。 第37章 闲逛集市 夫人格外怕热,如今更是有孕在身,最耐不住热。 万世行宫地底下埋着难以估量的冰窖,天然就是一个避暑圣地。 “月姐儿,你少说几句。”薛灵香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你爹爹自然是要带夫人一起去的,多带一个你已经是爹爹对你的疼爱,你还要求这么多。” “爹爹……对不起……您别生我的气。” 这几天宣平侯有意冷落荣锦月,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她这样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再硬的心肠也要软了。 薛灵香打量着他的脸色,适时说道:“表哥,月儿这孩子你还不知道吗?从前在薛府,满府都疼着她一个,自从入了侯府,老夫人因我之故不喜欢她,夫人那里我也拘着,不让她去添乱,再加上您又凶了她两回,侯府的下人也时常碎嘴看不起我们,她也是……嫉妒大小姐受宠才做了错事。” 小孩子,碰到这种事情心里不平衡太正常了。 谁让大人偏心偏得那么明显? “绵绵的确是老太太的心肝宝,但月姐儿你也别因此怨恨你姐姐,只要你乖乖的,你祖母定能看到你的好。” “嗯……月儿都听爹爹的。” 宣平侯叹了口气,心中对薛灵香母子三人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的确…… 表妹将清白之身给了自己,自己却爱重夫人更多,就连三个孩子中,他最疼的也不是胤哥儿这个庶长子,而是荣锦绣。 情感上亏欠的,只能在物质和行动上弥补他们了。 夫人……为何就是不懂他的心呢?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太阳高挂于空,空气里一股难忍的燥热。 华裳阁位于繁华的东市,上午辰时一刻便开门营业,杂货铺和墨书楼都在西市。 一天之内要跑三家店铺,荣锦绣趁着太阳还不是最毒辣的时候,让王嬷嬷陪着一同出了侯府。 何氏原还有些不放心,但老夫人蒋氏又派了孙嬷嬷同行,宣平侯也加派了七八个护卫,她才如老母亲一般放了荣锦绣出门。 宣平侯府坐落于皇城内,出内皇城要经过宣武门,才是外皇城,外皇城之外便是集市,还有百姓们平常所居之处。 出了皇城,马车行走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洛阳城最繁华富贵的东集市。 华裳阁的掌柜昨日已经被处置了,但铺子里并没有生出什么乱子来。 平时郭掌柜也很少到铺子里去,一应事宜都是账房先生打点的。 他一个人拿一份工钱却做两个人的活计。 荣锦绣转了一圈,没看到账房先生的人,大堂内的伙计不认识她,倒也殷勤。 “小姐,要买些什么,您尽管挑挑看,看好了小的再给您包起来。” 店铺一楼都是些普通料子的成衣,伙计很有眼色,带着荣锦绣越过二楼,直接上了三楼。 护卫们都留在一楼或者店铺外,孙嬷嬷、方嬷嬷、芙蕖和彩珠四人在旁伺候。 这一圈看下来,荣锦绣觉得,怪不得郭掌柜在众管事中威望颇高,华裳阁在他的打理下,还真是比别的成衣铺子看起来名贵、上档次许多。 荣锦绣本来不打算买什么,但看在伙计这么热情的份上,还是买了不少衣裙。 男款女款、大人小孩的都有。 难得出府一趟,她准备给侯府每个人都带点礼物回去。 钱账房从后堂出来,看到她时还吓了一跳:“不不不!这怎么能收少东家的钱呢?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钱掌柜,现在侯府是我在当家,一切按照我的规矩来。” 昨日颁布的章程很清晰,就算是何氏自己个儿来买衣服,也不能赊账或者直接不付账,每一笔支出、收入,都要有详细的记录。 钱账房傻眼了,木楞地看着大小姐离去的背影,扶着伙计的手:“你听到大小姐刚才叫我什么了吗?” 伙计红光满面:“爹,恭喜你,你现在是钱掌柜了。” …… 西市不属富人区,平民老百姓摆地摊的较多,街道也没东市那么干净整洁。 但何记杂货铺子与墨书楼,同样在主干道上,自然进客不少。 荣锦绣这次没露面,而是让孙嬷嬷和方嬷嬷分别去了两家铺子,任命账房先生为掌柜。 西市人多眼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孙嬷嬷打死也不会让大小姐下马车的。 马车停在墨书楼附近的大明湖畔,湖边春色杨烟,鼓枻其中,如游香国。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街道上各种糕点食物的香气掺杂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 荣锦绣撩开车帘:“芙蕖、彩珠,你们去五芳斋帮我买几样酸甜的糕点,我要带给娘亲和祖母尝尝。” 五芳斋虽位于西市,但名声极大,许多高门贵族家的仆人经常来排队买糕点的。 荣锦绣想着娘亲正是孕吐最厉害的时候,买些五芳斋酸甜口的糕点回去,正好给娘娘开开胃。 因着天气很不错,大明湖上有许多豪华游船,富家千金少爷们,泛舟湖上,吟诗作对,好不惬意。 自然的,湖畔上便停了许多马车。 这次来给荣锦绣赶车的,正是方嬷嬷的儿子方大奎。 “大小姐……奴才……奴才……人有三急……” 他一张黑黝黝的脸憋得更红了,荣锦绣挥挥手:“速去速回。” 方大奎一走,那车上就只剩荣锦绣一人了,她要真是个孩子,大概会害怕的。 还好…… 她掐指一算,心道:我三十多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独自坐在马车里,根本不会感到害怕好吗。 “唰!” “不许动!别说话!敢叫我就杀了你!” 还真是劫持三连发言。 细嫩的脖子上架了把锋利的匕首,荣锦绣咽了口口水,身体微微后仰,看着眼前的黑衣蒙面人道:“好汉,你的刀能不能离我远点?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你们几个,去那边搜!” “就是把大明湖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街道上已经响起了官兵侍卫刀甲的声音,蒙面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血腥气,看得出来,他已是强弩之弓。 第38章 救三皇子 荣锦绣的目光,落在小少年腰间的羊脂玉佩上。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手指推开脖子上的匕首,故作懵懂,关切问道:“三皇子哥哥,你怎么了?有坏人追你吗?”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少年身子猛地一僵,伸手扯下脸上的蒙面巾:“你认识我?” 荣锦绣指着他的玉佩:“三皇子哥哥忘啦!那天你和耀轩哥哥去我家,我还撞到你了呢!耀轩哥哥后来告诉我,说我撞的人是你,我认识你这块玉佩哦!” 天真的小女孩最好骗、最善良了,而且对哥哥的好友抱有天然的好感。 所以,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啦! 显然,三皇子听到小姑娘认识自己,又叫自己“哥哥”,明显松了一口气。 架在荣锦绣脖子上的利刃也放了下去。 “呯!” 不过—— 三皇子的肩膀处好像伤得不轻,俊美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嘴唇惨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体力不支的倒在荣锦绣脚下。 “三……” “去湖边看看,那人被我的剑伤了,跑不远的。” 如厕结束的方大奎抓着后脑勺,看了看街道上行色匆匆的带刀侍卫们,还嘀咕着:“这不是晋王府的标记吗?晋王在找什么人啊?这么大张旗鼓的。” 年前,天家封了五位皇子为王,却独留三皇子一人未封,大家都觉得,天家这是想等三皇子及冠后封太子呢! 当今天子有六子,大皇子是已逝的纯慧贵妃所出,如今已经二十五岁,封为楚王。 二皇子为端王、四皇子为晋王、五皇子为朔王、六皇子为安王。 五位皇子皆以出宫立府,唯独三皇子谢玄墨还住在宫中,简在帝心。 荣锦绣也听到了方大奎的这声嘟囔,她看着地上的少年,眼中若有所思。 三皇子和晋王府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他要扮成黑衣人的样子?是有什么秘密想要探查? 晋王府的侍卫这么紧追着三皇子不放,甚至不惜杀人灭口,是因为他拿到了什么不利于晋王的东西吗? 无论如何,这位三皇子,看起来和晋王府也极不对付。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在晋王的阴谋得逞之前,三皇子一直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皇子。 如果不是那场战争夺去了他的生命,六位皇子死的死,残的残。 太子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晋王头上。 虽说这位注定早死,但此时此刻,他仍是天启朝风头最盛,无人敢惹的存在。 “小姐,糕点买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五芳斋新出的……啊……唔……” 彩珠一进马车,立马看到了倒在地上,虚弱的少年。 但她刚叫出声,就被荣锦绣捂住了嘴,还在前边排查的侍卫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快点上来!” 她神色严肃,接过芙蕖和彩珠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 彩珠看到那么多血,吓得魂不附体,在芙蕖的帮助下,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 “小……小姐……” 三皇子已经晕了过去,方嬷嬷和孙嬷嬷又还没有回来,两个小丫头都慌了手脚。 “别哭!” 荣锦绣皱着眉头,心下一根,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往手心扎去。 “小姐,不要!” 芙蕖抱着她的手:“小姐,您扎奴婢的手!奴婢皮糙肉厚,受点伤不打紧的。” 她比彩珠更聪明些,听着外面那群侍卫的声音,就知道,自家小姐这是要救下那个少年。 荣锦绣摇头:“只有我的身份,才会令他们忌惮,不敢耽误我医治的时间。” 宣平侯乃天子近臣,又掌控着整个顺天府,可以说是恩宠与权势加身,是本朝少有的实权侯爵。 不论是哪个皇子,将来想登上帝位,对宣平侯府都只有拉拢,不能得罪。 “奴婢有办法。” 彩珠擦了擦泪,二话不说从包袱里掏出蜡烛,又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可能有一点点痛,但是总比小姐自伤其身要好。” 这丫头什么时候买的蜡烛? 荣锦绣微微疑惑了一下,彩珠已经点燃了蜡烛,待蜡烛油被烧出来,彩珠就将那些脂油全都滴在了荣锦绣的手心。 虽然说有些灼痛,但比起划破皮肉,这点痛感,着实算不得什么。 不消片刻,蜡烛油凝固住,荣锦绣的手心已经是红肿一片。 彩珠又用簪子将半干的蜡烛油细细抹平,然后在凝固的油脂上划出一道口子。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还差点东西。” 荣锦绣看向三皇子,用手帕捂着他受伤的肩膀,三皇子“唔”了一声,还是没能醒过来。 手帕很快吸满了血水,芙蕖忍着害怕,将帕子上的血水全都拧出来,滴在荣锦绣的“伤口”上。 半干的蜡烛油遇着已经冷却的血水,立马吸收,而后干涸,一条狰狞可怖,血水横流的伤口就做好了。 “快,把他藏到隔板里面去。” 荣锦绣的马车是宣平侯专门找木匠定制的,她的座位下有一个专门存放零食的柜子。 三皇子身材清瘦,勉强可以塞进去。 做好这一切,她已经是满头大汗。 “啊——” 尖锐且凄厉的孩童哭声从一辆华丽的马车内传出来:“啊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呜呜呜……” 方大奎被吓得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去,又不敢掀开帘子。 他家老子娘离开之前特意嘱咐,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小姐,万一这大小姐有个好歹,他要被娘打死的啊! 侍卫们都被哭声吸引走了过来,亮出腰牌:“车上是何人?我等奉令追查刺杀三皇子的嫌犯,请下车让我等搜查。” 说着,那侍卫就要去掀帘子。 “住手!”方大奎打下侍卫的手:“我家小主人乃宣平侯府大小姐,你们谁敢放肆?” 守在马车旁和暗处的侯府护卫也全都站了出来,表情狠厉地瞪着那群侍卫。 大有他们敢掀帘,他们就敢拔刀的架势。 “你们吵什么吵?” 芙蕖已经自己掀开帘子,晋王府那侍卫透过车帘缝隙,看到了马车中的情况。 衣着华贵的小姑娘摊着一只手,哭得几欲昏死过去,手心一条蜈蚣一样长的伤疤,鲜血淋漓的往下淌血。 另外一个丫鬟急得直掉泪,用手帕包住小姑娘的手,雪白的丝帕也已经被鲜血浸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第39章 狡猾狐狸 芙蕖红着眼:“大奎哥,赶紧回侯府,大小姐方才把玩金钗时被划伤了手,很严重!” “啊?” 方大奎腿都吓软了,差点没倒在那侍卫身上,一阵风吹来,血腥的气味飘出好远。 可是,马车里并无旁人。 侍卫给底下人使了使撤退的眼色:“原来是侯府大小姐,得罪了,可否需要我等护送大小姐回府?” “多谢大人好意,不必了。”芙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大奎哥,不用等孙嬷嬷她们了,留两个护卫在此,等嬷嬷们过来再告知她们一声,大小姐的伤要紧。” “是是是……” 方大奎忙不迭的点头,赶紧去驾车,绕过那些虎视眈眈的侍卫,往侯府赶去。 “统领,那……” “跟着他们。” 马车一路疾行,身后还跟了几个尾巴,芙蕖胆战心惊提议道:“小……小姐,不如咱们把他扔下去!” 不是她芙蕖见死不救,实在是……这么大一个大活人,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进侯府,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夫人那里也不好交代。 再者说了,被官兵追捕的,能有什么好人? 她实在想劝小姐不要惹火上身,但小姐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救这少年,肯定不会听她的。 这人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啊? 偏偏上了她家小姐的马车,真是讨厌死了。 躲在夹层里的谢玄墨此时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哪里还有半点病弱的样子。 听了小丫鬟的话,他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这小丫头人不大,胆子倒不小,居然敢怂恿绵绵将他扔了? 呵! 绵绵可不是那样冷硬心肠的姑娘。 “还不行……” 看! 小绵绵果然是拒绝的。 “后面有人跟着咱们,在这里扔下他,他们就知道是咱们救的他了。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再扔。”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那就到了没人的地方再扔。” 谢玄墨:“……” “噔!” 屁股底下的木板被用力踹了一脚,荣锦绣微微轻呼了一声 ,忙站起身。 原本已经晕过去的三皇子从隔层里爬了起来,那满脸是血,阴森森的模样,还真像从棺材里诈尸似的。 彩珠和芙蕖浑身发抖,但还是倔强的挡在荣锦绣身前:“你你你你……既然醒了就快……快快离开,别连累我家小姐。” 啊啊啊!这人眼神好吓人啊啊啊啊啊! 荣锦绣扯了扯芙蕖的衣摆,对着谢玄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三皇子哥哥,你醒啦!你的伤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大夫?” 坏心的丫头…… 别以为他刚才没听见,她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扔下马车。 “你们……出去!” 特别是那个提议要把他扔下去的那个丫鬟。 三皇子的眼神,太渗人了啊!! 芙蕖都快被吓哭了,还是不肯让开。 荣锦绣扯了扯她的手:“芙蕖,你和彩珠去前边和大奎哥一起驾车,三皇子哥哥不会伤害我的,他是耀轩哥哥的好朋友。” 芙蕖这才不放心的看了三皇子一眼,跟彩珠撩开车帘出去了。 方大奎被两个好看的妹妹挤在中间,连驾车的动作都轻了许多。 荣锦绣奇怪的盯着谢玄墨的肩膀,谢玄墨低头看了看,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带了止血药,已经止住血了,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小孩子是不会好奇他为什么受伤?被什么人所伤的。 荣锦绣没问,而是走到他面前,爬上座位,站起来在他肩膀上吹气:“我给三皇子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疼惹。” 她不好奇三皇子做了什么,她只是不想他落在晋王和苏贵妃的手里。 顺便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将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谢玄墨勾着唇,心里软得不行,忍不住捏了捏荣锦绣可爱的包子脸:“谢谢小绵绵,哥哥不疼了。” “你叫我……什么?” 谢玄墨手一抖,咳了两声:“你叫本殿一声哥哥,本殿那日听你耀轩哥哥也是这般叫你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 旁人都叫她的名字,只有家中长辈或亲近之人才会称呼她的小字。 她和三皇子素不相识,而且还是外男,怎么可以叫得如此亲密? 可他又把自己称为“哥哥”。 这…… “没……” 算了算了! 反正自己决定抱这个短命三皇子的大腿,既然他把自己当成妹妹,有意亲近,她又何乐而不为? 少年死于十年后的夺嫡之争,十年后她也十六岁了,完全有自保的能力,自然就不再需要他了。 就便宜他,让他过过嘴瘾! “你也不要叫本殿三皇子哥哥。”谢玄墨戳了戳荣锦绣脸上的小酒窝:“我名玄墨,字远道,你可以叫我玄墨哥哥,也可以叫我远道哥哥。” 为表亲近,他都不用本殿自称了。 看来自己真的救了他一命,而且这位三殿下,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 那么……和他再亲近一点,他应该更好骗? 小姑娘的笑容不达眼底,像只可爱又狡猾的狐狸,用力点点头:“玄墨哥哥。” 古有长诗《饮马行》中诗句: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绵绵思远道…… 虽说名字之巧合令她吃了一惊,但她绝对不想让旁人误会,她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 只是利用他,又不是想嫁给他。 嫁给他,就只能当皇家寡妇了。 谢玄墨微微一笑。 不急,慢慢来…… “笃、笃、笃……” 马车压过青石板路,穿过宣武门,进入内皇城。 “听我说,让你的车夫走槐树胡同,从第二个巷子绕出去再往大路上回侯府。” 谢玄墨将荣锦绣抱在腿上坐好,以防马车颠簸将她摔倒:“那里有我的人接应。” 这还是第一次,有除了爹爹和几个哥哥之外的男子这样亲密的抱她,她涨红着小脸儿,蚊子似的声音“嗯”了一声。 前世,晋王和她夫妻一场,也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就连同房的时候,房间里也是一片漆黑,晋王只是敷衍,连她的嘴都没有亲过。 所以在她的世界里,从未与陌生男子靠得如此近过。 第40章 打理侯府 马车进了窄小的槐树胡同,侍卫们不敢靠得太近,宣平侯府那些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不料一个拐角,侍卫们就跟丢了马车,再找到时,马车里的谢玄墨,已经从一处农家小院出来,在金鳞等人的接应下回了皇宫。 “爷,怎么样?哥几个演技不错?” 谢玄墨看着一脸谄媚的金陵,一把薅住他的脖子,将他夹在腋下,铁锤一般的巴掌打在他头顶,一边打一边骂:“不是说了要把晋王府的侍卫塑造成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贵妃鹰犬吗?你长本事了,还让他们演得跟脑子特好使的反派似的,是不是欠揍?” “爷、哎哟!不是!您别了别打了!” 金鳞双手一顿划拉,连连求饶:“不是属下没通知,是底下的兄弟一听说侯府的大小姐以后可能是……是咱们的女主子,他们都不肯演无脑侍卫,非要给自己加戏,说怕将来荣大小姐入府见了他们,会看低他们,属下也没办法啊!” “行了行了……” 谢玄墨松开他,目光深沉:“等去了避暑行宫,可别给本殿下再出岔子。” “是是是……属下一定会约束兄弟们的。” 荣锦绣进了侯府大门,还偷偷的躲在门后,并没有离去。 她亲眼看着那些侍卫趁方大奎去门房通报,大小姐马车回府时,飞快的钻进了马车里。 不出片刻功夫,马车里那个又跳了下来,对着其他的侍卫脸色发沉的摇头。 为首那个侍卫一个漂亮的挽花,将剑收入剑鞘,没有一句废话:“走!” 如果那些侍卫不是晋王府的走狗,她都要夸赞一句“好俊的身手”了。 “呼……” 今天这一劫,总算是躲过去了。 荣锦绣撕下手上的假伤口,收入袖中,毫无压力的带着食盒去了雍和堂。 当天下午,皇后未央宫中,传来侍卫们集体哀嚎的声音。 宫中探子们都以为是三皇子遇刺一事,皇后娘娘在处置失职的侍卫。 却不想…… 几个屁股都被打开花的侍卫躺在三皇子所居宫殿的院子里,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却并不苦大仇深。 “金统领,下次还有这种活,记得还找哥几个啊!” “对对对,打几板子无所谓,主要我想试试看自己抗不抗揍。” “咱们多在女主子面前耍帅,将来等她成了咱们殿下的皇子妃,说不定会重用咱们呢!我瞧着皇子妃身边那个叫芙蕖的丫头就很好,你们别跟我抢啊啊啊!金统领……别打了别打了,属下知错了。” 天气越来越热,暑气也越来越重,宣平侯府里却因为大小姐当家,风气一日比一日清正起来。 荣锦绣不仅给商铺农庄立了新的章程,府上下人之间,也立了新的规矩。 总结下来就是六大点:君子以名、小人以利、庸人以事、智者以谋、勇者以危、弱者以抚。 将铺子里一些适用于下人之间的优待条例也应用于府中管理。 从此以后宣平侯府的下人也不必贪钱受贿,不必为了一点银子就出卖主子,因为只要你活做得好,大小姐都会分发赏银。 过年过节,府上会给每个人发红包和福利,腊鱼腊肉、瓜果吃食都是有的,都可以带回家。 家生子也好,契约雇佣的下人也好,人人有份。 而且现在新规矩立起来了,每个人都分工到位,再也不像以前,老嬷嬷欺负大丫鬟,大丫鬟又压榨小丫鬟。 如此弄得下人之间谁也不服气谁,最是容易出乱子。 现在,每个人都分配了事情,各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万事大吉了,还有人想仗着身份欺负新人那也是不能的。 沈管家那里设立了一个举报处,若是发现有人偷奸耍滑、不务正业或者以权谋私、打压新人,都可以去举报处举报。 大小姐会派人去核实情况,一旦查出事情属实,被举报者轻则被赶出府,重则被打板子、罚工钱、再赶出府,严重的还可送官查办。 不过下人也不敢随意污蔑,因为大小姐说了,如果因为私人恩怨,导致有下人故意陷害,一经查出,不仅要赶出府,还要让沈管家通知洛阳所有的大户人家,此人是犯了大错被赶出去的,不堪重用。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大小姐这是杀人诛心。 这么一番大动作下来,侯府景气还真是日新月异,翻天覆地。 老夫人蒋氏感受尤其深刻。 先是早晨天不亮,府里的粗使丫鬟就起来打扫院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再不像从前那般,扰得人无心睡眠。 再是伺候自己的那些人,三不五时嘘寒问暖,格外注意她的身体情况,咳一声都要去厨房交代,今日饮食要清淡,要加两个食补的药膳,冰糖雪梨或者姜汁红糖水都要煮起来。 最后是她在花园里闲逛时,明显发现府上的下人精气神与一个月前大不相同。 人人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不管是得用的下人还是不得用的下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干净整洁,以颜色和花纹区分开。 主子面前的老嬷嬷们着青色腚花丝质长袍,眼间系代表院名的玉佩。 如蒋氏身边的孙嬷嬷,玉佩上就刻着禧松二字,醒目又清晰,还美观。 一等丫鬟年轻貌美,着水红色梅花长裙,二等丫鬟着湖绿色荷花长裙、三等丫鬟着淡蓝色杏花长裙。 各院粗使丫鬟和婆子衣着也都统一,小厮家丁也各有特色,级别不同则颜色各异。 宣平侯对府上的这些改变也很是满意,为了炫耀自己女儿的能干,还特意宴请同僚来家中喝酒谈心。 席上,那些同僚见侯府下人进退有度,机灵聪慧,又全都着统一衣着,规矩甚佳,全都啧啧称奇。 宣平侯这时才得意的抬着下巴:“当不得各位同僚如此称赞,不过是小女锦绣闲在家中无事,随意帮着她母亲处理一下家务。” 荣锦绣,她才多大? 就已经管理府中庶务了? 看来流言不假,这宣平侯府嫡长女是个天才,宣平侯宠女无度更是不假,竟放心把侯府交给一个女娃娃打理。 第41章 喂毒蜈蚣 何氏怀孕三个月,胎相稳固,孕吐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 转眼已是七月…… 暑气越发的重了。 明日,宣平侯就要伴驾,携家眷前往万世行宫。 不过这洛阳高官无数,家眷更是多,以他的品级,至多可带主仆十一人。 这也还算多的,其他非公侯之家,最多只能四五人。 宣平侯带了小厮两人,蒋氏带了孙嬷嬷以及碧霞,何氏带了王嬷嬷和春燕,荣锦绣带了方嬷嬷和芙蕖,这里已经十人。 令荣锦绣没想到的是,宣平侯竟然悄无声息的,把这最后一个随行的名额给了荣锦月。 只不过她一个奴仆也带不了,宣平侯只能把她和荣锦绣安排在一起,让荣锦绣照顾照顾自己的庶妹。 呵! 照顾……自然要照顾的。 薛灵香这段时间在北跨院,不是必要便躲在院子里不出来,一心一意只想抓住宣平侯的心。 宣平侯在夫人那里受了冷遇,心中苦闷,只得多去北跨院寻求慰藉了。 这便是男人的通病。 在心爱的女人那里受了冷落,遇着挫折,转头就去别的女人那里重振雄风。 薛姨娘温柔似水,柔情万种,比起娘亲,更懂得取悦男人。 在荣锦绣看来,这是妾室做派,但抵不住男人就是吃这套。 她做为女儿,不能随意评判爹爹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只要不宠妾灭妻,谁也不能说什么。 可经历过那么多伤害的荣锦绣暗暗发誓,将来她的夫君,身边绝不能有别的女人。 通房、妾室通通都不能有。 如果不是身心干净,她宁可不要。 也许旁人会觉得她这个想法离经叛道,匪夷所思。 可若是再让她面临前世那样,晋王府的混乱内宅,勾心斗角,她宁愿终身不嫁。 荣锦月…… 她既然那么喜欢晋王,那何不成全她呢? 上一世,她死前,荣锦月到柴房故意诉说当年,薛灵香是怎么一步步把她害到众叛亲离的地步的。 她恨极了,虽然喉咙被红碳烧哑,但牙齿还在。 趁着荣锦月得意之际,她跳起来一口咬在她脸上,生生咬下一大块脸肉,嚼烂了吞进肚子里。 死前能听到那毒妇凄厉的哭喊声,荣锦绣只觉得解恨。 不过可惜,她没能亲眼看见被毁了容的松荣锦月,是如何困在晋王府,被蹉跎至死。 这一世,她倒是很愿意把这对虚伪恶毒的前世恩爱夫妻再组到一起。 她倒要看看,荣锦月亲手挑的如意郎君,是否会让她如意? 她与前世的荣锦绣,下场又会有什么不同? 北跨院—— 薛灵香正在给荣锦月收拾行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她偷偷往笼箱中塞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罐。 “娘,这是什么?” 薛灵香狠了狠心:“这是娘用毒药喂过的蜈蚣,还是活的,这一路上去行宫,你找了机会,把蜈蚣放入夫人的马车中。若是没找到机会,那便等到了行宫,再把蜈蚣放进夫人房间。” “活的蜈蚣?”荣锦月眼中闪过一抹恶毒:“那夫人会死吗?” 娘说过,只要夫人死了,那她就是宣平侯夫人。 那也就是说,她就不再是庶女,不像荣锦绣说的那样,是姨娘生的贱种。 “不会。”薛灵香以为女儿是害怕,解释道:“这蜈蚣体内是会导致人小产的伤身的毒药,只要放入夫人身边,便会寻了鸡汤往里钻,夫人若是喝下,便会流产,而且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子嗣。何氏那个贱人屡次算计我,让我在你爹爹心里失宠,我不能让她这么便宜的死。” 她表情瞬间变得阴冷:“我一定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她最在意的一切,被我一点点夺走,她的女儿……所有她舍不得的,我都要毁了。” 方能解她心中恨意。 荣锦月也露出笑容来:“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第二日—— 从皇宫大门口开始,仪仗扈从,前拥后簇,车乘相衔,旌旗招展。 大驾由公卿在前引导,大将军随车护卫,太仆驾车,属车八十一乘,另外备车千乘,护卫骑兵万余人。 荣锦绣看着前后绵延不绝,望不到底的队伍,跪在清卫队脚下的百姓,不禁感叹,天子出行,果然奢华轰动。 宣平侯隶属公侯,官拜四品,属于前列队伍。 侯府大房和二房都没有来。 想来也是,大伯和二伯没什么杰出贡献,品级也不高,还不像爹爹那样得天子宠信。 这避暑之行,说到底还是看皇帝的意思。 他想带谁去就带谁去。 此时,烈日当空—— 荣锦绣与荣锦月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四周摆满了冰盆,却也是杯水车薪,并不十分解暑。 荣锦月热红着一张小脸:“姐姐,听说母亲马车上有爹爹特意命人制作的冰席,不如我们去母亲和的马车好不好?” 此行,男子骑马,女子坐马车,帝后二人自有龙辇凤驾,绝不会热着。 娘亲有孕,祖母年纪又大了,爹爹心疼,便高价制作了冰席,放在头前那辆马车。 其实马车很宽敞,只要让丫鬟们坐别的马车,荣锦绣和荣锦月两个半大的孩子进去完全没问题。 但是…… 荣锦绣以祖母年纪大了,需要专人伺候,还有娘亲有孕,身边断断不能缺了人照顾为由,拒绝与祖母、娘亲同乘一车。 她心里,还是防着薛灵香母女的。 荣锦月再不愿意,也不能死皮赖脸的留在第一辆马车,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得出来,老夫人与夫人都不喜她。 所以,她只能怂恿荣锦绣,希望她耐不住热,跟随行的宫人去说,要去祖母车驾上。 这样,她也能跟着去,顺便……把藏在袖子里的蜈蚣偷偷放进夫人的马车里。 荣锦绣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只挑眉瞟了她一眼,便悠哉悠哉的看起了书。 这点热算什么? 有在八月天被关在燥热逼仄的柴房,日日被开窗暴晒,夜夜被柴火烘烤那么热吗? 有被碳火烧哑喉咙,被白蚁啃食血肉那般难受吗? 经历过那些,又怎么还会觉得这摆满冰盆的马车里燥热难忍呢? 第42章 觊觎之心 荣锦月被那一眼看得心跳加速,心虚的低下头去。 她不会……发现了什么? “可是宣平侯府大小姐荣锦绣的的马车?” 书页翻动的声音戛然而止,马车外响起太监尖细却并不刺耳的声音:“皇后娘娘让杂家给大小姐送荔枝冰浆圆子来,给大小姐解解暑气。” 当今皇后乃威武大将军之女,威武大将军之妻,出身清河大族方家,年轻时与同样出自清河世家蒋家的宣平侯老夫人蒋氏是手帕交。 方皇后还在闺中待嫁时,也要叫老夫人一声蒋姨母。 荣锦绣出生时她就送过厚礼,这会儿赏冰饮,也不奇怪。 芙蕖撩开车帘,荣锦绣站在马车前室,微微福身行礼:“臣女荣锦绣,谢皇后娘娘恩典。” 她年纪小小,气度不凡,规矩礼仪甚至比宫中的公主做得还要规范。 前来的公公笑意更深了,侧身躲过她的行礼:“皇后娘娘说了,等到了行宫,大小姐可要去凤祥庭坐坐,皇后娘娘这可是头回见您呢!” 以前她年纪小,宫中宫宴和避暑之行,宣平侯都没有带过她。 可对荣锦绣来说,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皇后娘娘了,所以她并不紧张,而且还让方嬷嬷给了公公一个装满了金裸子的荷包。 甜甜一笑道:“请公公替我多谢皇后娘娘的惦念,臣女出生时,娘娘送了臣女那么多贺礼,臣女都记着呢!等到了行宫,一定会第一时间拜访娘娘的,到时候娘娘可不要嫌锦绣烦人才好。” 公公掂了掂荷包,嘴角笑意更加深了:“奴才一定带到,大小姐快些进去!太阳毒着呢!仔细晒伤了,娘娘可要心疼的,奴才告退。” “公公慢走。” 芙蕖扶着荣锦绣进入马车,迎上的就是荣锦月那双羡慕又嫉妒的眼睛。 荣锦绣也不搭理她,将那碗冰镇的荔枝饮子喝得一干二净。气得荣锦月眼泪都瞪出来了。 等宣平侯骑马靠近自家女儿的马车时,荣锦月故意揉红了眼睛,那双像极了薛姨娘的含情目,诉说着委屈。 宣平侯掀着车帘:“月姐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水土不服?” 荣锦月不答,娇娇怯怯地用眼睛去偷瞄荣锦绣。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芙蕖和方嬷嬷都看上她那股子小家子气的做派,但在侯爷面前也不敢表现出来。 荣锦绣可不惯着她那白莲花的行为,直接质问道:“妹妹可是因为我没给你喝那碗荔枝冰饮,所以对我心生不满?” “我……我没有?” 说是没有,却哼哼唧唧的落起泪来,明显就是觉得荣锦绣欺负人。 宣平侯叹口气:“不就是碗冰饮子吗?再做一碗便是了。” 这小女儿还是太敏感了些,她家绵绵难道还是故意不给的不成? 肯定是忘记了。 “你就是有。”荣锦绣小手叉腰,娇蛮道:“你要是想喝冰饮,你就大大方方说出来,我难道会不给你?何必在背后做小人?当着爹爹的面哭得这样委屈?这一路我难道对你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动手打了你?你哭哭啼啼的,别人看到了会怎么看我?” 她没有骂她也没有打她,就是把她当空气,冷暴力她而已。 本就委屈,再加上皇后娘娘只给荣锦绣送冰饮,她又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更委屈了。 可不就想找爹爹哭一哭吗? “你姐姐说得对。”宣平侯肃着脸:“快别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若被有心人看去了,该说他家绵绵不善良,欺负府中庶妹了。 “你……” 荣锦月哽了一下,哭得更凶了:“你本来就欺负我,看不起我,刚才喝冰饮,你也没问我,自己一个人全喝了。” 宣平侯皱起眉,这个月姐儿,平时乖乖巧巧的,怎么一跟绵绵在一起,就总是不太讨喜? 他不知道,这是荣锦绣故意的。 从侯府出发,她就一直冷落荣锦月,连带着方嬷嬷和芙蕖也根本不搭理她,把她当空气。 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敢怒又不敢言。 荣锦绣本来是想着,到了万世行宫,她再故意把她惹生气,让她去跟爹爹告状,她再反将一军,气死她才好。 没想到中途皇后娘娘送来一盏冰饮,彻底将荣锦月的委屈激发了出来。 “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荣锦绣冷笑一声:“皇后娘娘赏我的珠花你要抢,皇后娘娘刚给我送一碗荔枝冰饮你也想喝,是不是只要别人送我没送你的,你都想据为己有?” 宣平侯越听越气:“月姐儿,跟你姐姐道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皇后娘娘赏赐的,怎么方便跟你分享?你懂不懂规矩?” 万一娘娘知道了,还以为绵绵不喜欢这赏赐,怪罪她怎么办? 荣锦月憋着眼泪,掉也不是,收也不是,难受得胸口直发闷。 最终,在爹爹严厉的目光下,她还是道歉了。 荣锦绣大度的笑了笑:“姐姐怎么会真的怪你,只要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惦记我的东西,你还是我的好妹妹。” 宣平侯半点没觉得她的话有什么错。 嫡就是嫡,庶就是庶。 区区一个庶女总是觊觎嫡姐的东西,那还得了?长大了还不得翻天啊? “绵绵别生气,等到了行宫,爹爹带你放风筝去。” “谢谢爹爹。” 这一番父慈女孝,深深地刺痛了荣锦月的眼睛。 她现在更想的是,希望娘给她的蜈蚣有剧毒,直接把何氏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毒死才好。 人家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等她娘做了宣平侯夫人,她一定要荣锦绣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呵!” 宣平侯走后,荣锦绣不屑的眼神看着荣锦月:“跟我斗,你配吗?” 她抓住荣锦月的两只小手:“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你再敢对我的东西生出一点觊觎之心,我就剁了你的脏手,你这双手……不想要了是吗?” “我……我……” 荣锦月被她吓得拼命挣扎,却根本没办法挣扎开,反而手腕都被抓青了,痛得她直抽气。 “呯!” 荣锦绣甩开她,将她扔在地上,居高临下道:“荔枝冰浆圆子是我的,爹爹也是我的。你敢抢,我杀了你。” 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第43章 你真禽兽 “皇后娘娘,冰饮送到了,宣平侯府大小姐很欢喜,让奴才多谢娘娘赏赐呢!” 未央宫大太监喜公公到了凤驾下回话。 方皇后看了瘫在凤驾上的儿子一眼:“那她可谢错人了。” 谢玄墨猛得坐起身子,却拉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嘶”了一声才道:“她还说什么没有?” 喜公公笑道:“大小姐还说,等到了行宫安顿好,一定会第一时间去凤祥庭拜会娘娘,让娘娘别嫌她麻烦才好。” 少年身姿修长,气质出众,一张脸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当他撒着娇说要下凤辇去骑马的时候,方皇后使劲儿掐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狠心拒绝:“你伤都还没好,骑什么马?你父皇若是见你不顾伤势纵马,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再说了,她怀疑那晚刺杀自己儿子的宫女根本就不是刺客,而是苏贵妃安插在她宫中的死士。 是她急着抱皇孙才害得墨儿受伤,她都内疚死了。 要不是皇帝耐心哄着,她眼睛都要哭瞎了。 这次避暑,苏贵妃和晋王母子俩也来了,皇后不想谢玄墨此时招摇,还是在车辇中静心养伤比较好。 谢玄墨听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向前方眺望。 他有点后悔装受伤了…… 不然此时的他可以骑马赶上宣平侯府的马车,跟小绵绵一起说话了。 “你真是个禽兽。” 方皇后想到宣平侯家那个六岁的小女娃,不禁一阵头痛,吐槽起自家儿子也丝毫没有嘴下留情:“人家侯府大小姐才几岁?你足足大了人家六岁,她还是个孩子,你居然对她一见倾心,还不要脸的跑去找你父皇赐婚,我脸都被你丢尽了。” 一个孩子,亏他也下得去手! “儿臣怎么不要脸了?”谢玄墨一脸的理所当然:“不是您和父皇说的吗?让儿臣看上哪家大臣的女儿就尽快告诉你们,二皇兄和四皇弟年纪也不小了,苏贵妃和欣嫔这次避暑之行都想挑个她们中意的儿媳妇。儿臣现在挑中了,您和父皇又都骂儿臣禽兽,父皇还不肯给儿臣赐婚,说话不算数。” “你这倒霉孩子。”方皇后涂着蔻丹的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这是随便哪家大臣的女儿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宣平侯那个女儿奴,他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女儿这么小就被你这头狼盯上了,还不得找你父皇闹去,你父皇和他是少年同窗的好友,你也得为你父皇的脸面想想。” “那他到底同不同意绵绵做儿臣的皇子妃?” “同意是同意,但是他让你自己搞定老丈人再说赐婚的事儿。” 谢玄墨立刻来劲:“那母后就等儿臣的好消息!” 他直接掀开凤辇的垂幔,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金鳞早就准备了汗血宝马,他一跳出来,立马骑在了马背上,风驰电掣的往队伍前方奔去。 “哎?” “这孩子……” 方皇后身后的嬷嬷用团扇给她打着风,和善一笑:“老奴伺候殿下十几年,还从来不曾见他对哪家小姐这般上过心呢!想来那宣平侯大小姐是个好的。” “嬷嬷就这么相信那荣锦绣?” “老奴是相信殿下的眼光。” …… “驾、驾……” “啊啊啊啊……快看!那不是三皇子吗?” “真的是三皇子,上次还是在围场打猎时见过殿下一面,真真是煦色韶光、玉树临风。” “听说这回避暑行宫之行,几位娘娘要为适龄的两位皇子挑选正妃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给三皇子选妃?” “若是能伺候三皇子,哪怕做个侧妃,我也是愿意的。” 枣红色的骏马,从一众千金小姐的马车旁飞驰而过,马上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少年郎,引得不少闺阁少女惊叫连连。 当朝丞相梁家的马车里,一位姿容胜雪,闭月羞花的少女掀开了车帘,眼神追逐着谢玄墨,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失落的放下车帘。 她身后的丫鬟安慰道:“小姐,你别难过,虽然三皇子上次拒绝了您的香包,可奴婢瞧着,他对您也是有几分特别的,这次皇子选妃,您一定会成为三皇子妃的。” 梁家嫡出的三小姐梁思盈,天启朝出了名的才女加美人,她与三皇子谢玄墨同岁。 每年宫宴,皇后娘娘举办的桃花盛会,梁思盈表演的节目都是第一名,颇得皇后娘娘赏识。 若说这天启朝有谁与三皇子最相配,那必定是梁思盈了。 毕竟比她貌美的没她有才华,比她有才华的没她家世好,比她家世好的又没她名声好。 总之,三皇子妃之位,非她莫属。 就连苏贵妃和欣嫔也知道,梁思盈恐怕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给三皇子留的皇子妃,所以她们一开始在选儿媳上,就把她排除在外了。 谁敢和三皇子抢人啊? 那位可真是皇上的心头宝,别人碰一下都会惹得龙颜震怒的存在。 梁思盈杏眼桃腮满是娇羞,扭捏地低下头,红着脸娇嗔:“红玉,没影的事儿别乱说,万一影响殿下清誉……” “哎呀!我的好小姐,您把心放回肚子里去。”红玉笑嘻嘻道:“三皇子殿下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奴婢的,谁让奴婢是他妻子最疼爱的小丫鬟呢!” “你这泼猴,还敢笑话我,看我不打死你。” “小姐!” 马车外响起了另外一个丫鬟的声音。 红玉立马伸手将人拉进来:“红俏,怎么样,三皇子有没有吃小姐送过去的冰饮?” “这……” 红俏跪在马车中,支支吾吾道:“殿下……殿下他……他把咱们送去的荔枝冰浆圆子,以皇后娘娘的名义,送……送……送给……” “啧!”红玉推了她一把,急道:“送给谁了?你倒是说啊!” “是不是谢菲儿?” 梁思盈脸上已经浮现疯狂之色:“不不不,去年谢菲儿送纸鸢给三殿下,还被三殿下骂恬不知耻,不是她!那、那就是国子监祭酒家的二小姐林妙心?” “是她!一定是她!这个贱人也喜欢三殿下,平日里装得温柔贤淑,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不……都不是……” 在梁思盈冷嗖嗖的目光下,红俏鼓起勇气道:“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 第44章 是个孩子 “荣锦绣?荣锦绣?……” 梁思盈默念了这个名字好几遍,愣是没有在脑海中搜寻到这个荣锦绣长什么样? 不可能! 洛阳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家中千金她都相熟,没有一个叫荣锦绣的。 “宣平侯府?”梁思盈突然脸色一变:“是顺天府那个宣平侯吗?” “回小姐,正是。” 顺天府尹宣平侯荣盛,可以说是梁丞相的一生政敌。 梁思盈在家中听到爹爹说得最多的不是皇上,而是这位宣平侯。 听说他爹老宣平侯与先帝是八拜之交,祖上曾经有从龙之功,老侯爷也是为救先帝才死的,所以他家还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 老侯爷死后,唯一的嫡子荣盛继承爵位,他从小出入宫廷如无人之境,与当今天子是幼时玩伴,少时同窗,关系极好。 不然天家也不可能把顺天府这样大一个肥差交给他。 他向来与自家爹爹政见不合,二人总是在朝堂上吵架,爹爹自诩清贵文人,每次被宣平侯怼得体无完肤,下了朝回家还气得发抖。 偏偏天家宠他,舍不得罚他,每次都和稀泥,更让爹爹这个丞相颜面尽失。 可是……没听说宣平侯府有哪位小姐到了适婚的年龄啊! 宣平侯的二哥,他们家倒是有个嫡出的荣锦华,每年宴会她也是见过的。 不过那丫头的家世背景,做皇子妃可不够看,而且她也不叫荣锦绣。 “等等!”梁思盈皱着眉,一脸不可置信:“你是说……荣锦绣?” 那个前段时间被交口称赞,被誉为天才的侯府六岁大小姐荣锦绣? 红俏点头:“正是。” 可是……那个孩子才六岁,不可能参与皇子选妃啊! 而且,三殿下那样芝兰玉树,俊美如天神一般的男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孩子呢? 那不是禽兽不如吗? “奴婢倒是听说过,这宣平侯府大房有位嫡出的少爷名叫荣耀轩,与三皇子一同在宫中的上书房念书,关系很是亲近。” 红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三皇子经常去侯府,也许他和那位荣大小姐在侯府时早就认识了,朋友的妹妹也是妹妹,说不定三皇子就是把荣大小姐当妹妹呢!谁会对一个六岁的孩子动真情呢?” “那就说得通了。” 梁思盈长吐一口气,放下心来,而后欣喜若狂道:“殿下用我亲手做的荔枝冰浆圆子送给自己疼爱的小妹妹,那便是认可我的心意。红玉,你说得对,殿下对我是特别的。” 红俏没敢说话,更不敢告诉小姐,她将冰饮送过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那冰饮是梁家三小姐送的,就被三皇子叫住了。 当时三皇子把她当成了皇后宫中的宫女,直接在凤辇上问她:“那冰饮是给本殿下的吗?” 红俏当时都被三皇子的绝世容颜震撼到了,傻愣愣的点了点头。 结果就是…… 三皇子指使皇后宫中的大太监喜公公拿走了冰饮,说要送去宣平侯府的马车上,将冰饮送给侯府大小姐荣锦绣。 若是三皇子平日里有关注过她家小姐,就一定会认出,她是梁家三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可是……没有……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三皇子从前与小姐擦肩而过时,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看过她,否则他们见过那么多回了,不可能不认识梁思盈的婢女。 然而这些话,是断断不可能对梁思盈说的。 小姐现在看着温温柔柔的,发起疯来,她可承受不住。 “嘻嘻……” 梁思盈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当中,自言自语道:“等到了行宫,我一定要和锦绣妹妹交好,她能在殿下那里说得上话,我就必须拉拢。” 不能让谢菲儿和林妙心这两个小人夺了先机。 “哈啾~” 马车里的荣锦绣打了个喷嚏,她捏了捏鼻子:“难道是娘亲一天不见我,就在想我啦?” 洛阳城离万世行宫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绵长的队伍,拖拖拉拉近大半日的时间,才到达行宫门口。 葱郁的树丛,掩映着红的绿的琉璃瓦屋顶和朱红的行宫宫墙。 皇家避暑山庄,就是另一个金碧辉煌的皇宫,不过因为这是休憩放松的山庄,并不像皇宫那般庄严威武,反而有一股江南水乡的婉约温柔之美。 山庄的整个布局融入了一整套的山水设计,接天的莲叶无穷碧,粉嫩的荷花迎风招展,美不胜收。 水面雾气缭绕,据说是因为行宫底下的冰窖散发出来的凉气。 赶了一天的马车,的确热坏了,也累坏了。 进入行宫后,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果然将浑身的疲倦都吹了个干净。 荣锦绣下了马车就直奔祖母与娘亲,拉着何氏的手道:“娘亲,弟弟乖不乖?有没有踢您?” 何氏温和一笑:“没有呢!你弟弟乖得很。” 何氏的马车是宣平侯一个月前就定做好了的,平稳防震还巨大无比。 何氏坐累了,站起来走两圈也没问题。 怨不得洛阳城里好些个官家太太都嫉妒何氏,没几个人愿意真的和她交朋友。 都是要脸面的人,谁也不喜欢每天都被别人比下去! 要说起天启朝最幸福的女人,第一个肯定是皇后娘娘,那第二个便是何氏了。 天快黑了。 宣平侯府一家被安排在离凤祥庭最近的苑芷汀兰中。 底下人都称此处为汀兰院,因院子里开满了各种各样的兰花而得名。 一家人草草吃了晚饭,便各自回房睡了。 宣平侯骑了一天的马,早就累虚脱了,而且临近行宫的时候,三皇子又抓着他,非要赛马。 最后……他输了。 偏生比赛前他为了面子还下了赌注:输了的人要满足赢了的人一个愿望。 三皇子还没提有什么愿望,但宣平侯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可他没有证据。 还不等何氏上床,宣平侯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何氏无奈的摇摇头,终是认命的给他盖上蚕丝薄被,在他身边躺下。 荣锦月和荣锦绣睡在一个房间,不过荣锦绣睡正寝室,荣锦月睡在碧纱橱。 她今天一天都没找到机会放蜈蚣。 明天…… 明天一定要放进去。 第45章 她被亲了 第二日,梁思盈来汀兰苑结识荣锦绣时却扑了个空。 反倒是谢菲儿和林妙心这两个娇娇美美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也听到了风声,竟比梁思盈来得还早。 说来,梁、谢、林三家就算加起来,也没宣平侯府一门显贵。 先不说宣平侯本身就是一品侯爵,单单顺天府尹的官职,实权就已经令百官都要敬之三分了。 宣平侯夫人何氏来头也不小,父亲是大理寺少卿何大人,母亲是内阁大学士葛覃之女。 老夫人蒋氏更是清河四大家族之一的蒋家嫡女。 要知道,清河世家的贵女,就是皇帝也嫁得的。 当今皇后娘娘,就是清河世家出来的贵女,据说皇后娘娘的母亲,是蒋氏的手帕交呢! 这不,她们来得不巧,荣锦绣一大早就被皇后娘娘宫里的总管喜公公带去凤祥庭用早膳了。 从汀兰苑出来的梁思盈用帕子捂着嘴笑,嘲讽之意十分明显:“谢姐姐和林妹妹真是阴魂不散,我来这儿看锦绣妹妹,你二位凑什么热闹?” 谢菲儿在家中也是被千娇万宠的千金大小姐,毫不示弱怼回去道:“怎么?这万世行宫是你梁家的?我和林妹妹要到哪里去,还要经过你的首肯?你比皇后娘娘权利都大呀!就是不知道这话传到皇后娘娘那,会不会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这个贱人,一开口就给她扣了那么大一顶帽子。 “你胡说什么?”此处没有外人,梁思盈也懒得装温柔娴静:“不要脸的东西,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吗?我告诉你,三皇子殿下喜欢的是我,昨日锦绣妹妹那碗冰饮也是我做的,你们想攀高枝儿,还没那个命。” “你……” 谢菲儿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但又不得不承认,三皇子对梁思盈,好似是比对她和林妙心要好一些。 “三皇子妃还未定,梁姐姐还是不要太笃定为好,省得到时惹人笑话。” 林妙心看起来一副西子捧心的病弱模样,说的话却比谢菲儿更加一针见血,直戳人肺腑。 “哼!”梁思盈冷哼一声:“那咱们就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林妹妹,我们走,不和这虚伪的女人一般见识。” 汀兰苑前的修罗场,荣锦绣自然是不知道的,当事人谢玄墨更不知道。 他此时正大大方方的坐在方皇后下首,光明正大的看着对面的荣锦绣。 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方皇后也是无语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看着荣锦绣的眼神温柔而和气:“听墨儿说,上次在宫外你救了他一命,小锦绣,你可有什么赏赐想要的,告诉本宫,本宫定会满足你的。”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啊!”荣锦绣奶萌奶萌的对着方皇后歪头:“玄墨哥哥是哥哥的好朋友,也是绵绵的好朋友,好朋友救好朋友,是不需要谢谢的。” 谢玄墨:好可爱,想…… 呸呸呸! 想什么呢? 绵绵现在还只是个孩子,你这个禽兽。 “看看看看,啧啧啧……”方皇后指着可爱的荣锦绣,对身后的罗嬷嬷道:“多可心的孩子,模样长得也俊,这要是长开了,可要令满洛阳的牡丹都要失去颜色了。” 荣锦绣一个小孩子,当然是装作不懂,跟着方皇后与罗嬷嬷一起笑。 小狐狸! 谢玄墨看了她一眼,再也忍不住了,将小锦绣抱在怀里站了起来:“母后,今日逍遥居内有纸鸢会,我带绵绵去放纸鸢了,儿臣告退。” “哎?你……” 方皇后都还没来得及抱抱自家未来的童养媳,就被儿子夺走了,她气得站起身:“谢玄墨,你给老娘回来!” “玄墨哥哥?” 听着凤祥庭传来的怒吼声,荣锦绣别扭地想从他身上下来:“你这样……不好!” 她指的是,大庭广众的,这样抱着她,不成体统。 “没事。”谢玄墨头也不回道:“母后经常这样,回头我哄哄就好了,绵绵别担心,哥哥带你去放纸鸢。” 他指的是,自己把方皇后气得当场暴走的事。 真是鸡同鸭讲。 呸!不是! 三皇子不是鸭,她也不是鸡。 对牛弹琴。 没错,就是对牛弹琴。 好! 三皇子不肯放她下地,她也只能装成一个懵懂无知,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了。 “绵绵真轻,以后要多吃点饭,才能长高高知道吗?” 那双抱着荣锦绣小屁屁的手,还很欠扁的掂了掂她的重量。 荣锦绣:我不高兴,我要翻脸啦! 殊不知,她鼓着小脸儿,黑沉着表情的样子,简直可爱得不得了。 像极了谢玄墨养在未央宫的那只松狮犬,每次故意逗弄它,都奶凶奶凶的。 表情和小绵绵简直一模一样。 “啵~” 小绵绵实在太软萌了,跟个白玉小包子似的,谢玄墨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你你你……” 荣锦绣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被亲的右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被亲了?? 她被亲了?! 她被亲了!!! “怎么啦?” 罪魁祸首还意犹未尽的用额头顶了荣锦绣的额头一下,心情愉悦道:“我真想要一个像你这么可爱的妹妹,你说我下次去侯府把你偷出来,藏在未央宫怎么样?” 是……把她当妹妹才亲她的吗? 这个三皇子,可真是令她不爽极了。 “呔!” 一声怪叫,吓得谢玄墨差点把手里的小姑娘摔在地上。 “臭小子,你放下我家绵绵!” 逍遥居门口,宣平侯怒目圆瞪,吹胡子瞪眼地叉腰看着谢玄墨:“你你你你……你刚才,刚才居然偷亲我家绵绵!!” 谢玄墨和荣锦绣同时扭头,看向宣平侯,那两张同样惊艳绝伦的脸,竟然…… 有点夫妻相? 宣平侯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猛得摇头,不能被三皇子那张好看的脸给蒙蔽了双眼。 那个臭小子,刚才分明亲了绵绵。 他都看到了! 怀里的小姑娘被宣平侯不由分说的夺过去,谢玄墨心里空落落的,很是不情愿。 “盛叔。” 不过……不急……来日方长嘛! 他风清月朗一笑,眉眼间尽是少年的美好姿态,一点猥琐也无,仿佛刚才那一吻,是宣平侯的错觉。 宣平侯:我看错了吗? 第46章 有狂躁症 荣锦绣看着谢玄墨一本正经,彬彬有礼的样子,内心吐槽:还挺会装。 刚才在凤祥庭,分明就是个混世魔王。 宣平侯脸色不好看,谢玄墨装作没看到,对他怀里的小姑娘眼馋得紧:“盛叔怎么也在逍遥居?” 万世行宫逍遥居,天启朝初立之时,太祖皇帝特意为百官亲眷所建的玩乐场所。 逍遥居内最受欢迎之处,就属纸鸢圣地——芳草园。 顾名思义,芳草园内百花竟放,绿草成荫。 东边有一大片空旷的绿草坪,可同时容纳好几百人。 每年来避暑的官家千金们,都爱在草坪上放纸鸢。 少女们娇俏的笑声,往往会吸引情窦初开的少年前来。 但由于男女大防,少年们只能在另外一边的荷花池对岸远远观望,寻找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姑娘。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项每年必办的相亲活动。 宣平侯,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来这里做什么?他家里又没有可以出嫁的女儿。 “微臣就是来找绵绵的,昨日答应了要带她一起放纸鸢。” 其实宣平侯不想理三皇子这个“登徒浪子”,但人家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他得顾忌一下皇帝的面子。 “那太好了。”谢玄墨招了招手,有眼力见儿的金刀卫立马一字排开:“本殿下正好让宫中的能人巧匠做了这些纸鸢,绵绵妹妹……你快来挑,喜欢哪个,哥哥都送给你。” 叫声情哥哥,命都给你。 十几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居然都从身后拿出了造型各异的纸鸢。 有老鹰的、有蜻蜓的、有金鱼的…… 十几种动物,全都做得惟妙惟肖,精致好看,让人爱不释手。 逍遥居里有人听说三皇子来了,纸鸢也不放了,冲到门口欣赏起他的盛世容颜来。 而且来的人,还不少。 清一色的,全是姑娘家。 哟呵! 荣锦意外的挑眉,混世魔王还挺受欢迎的嘛! “那人是谁?三皇子为什么送纸鸢给她?” “小丫头片子,牙齿都还没长齐,就像个狐媚子似的会勾人了,真是败坏家风。” “小骚货,敢和咱们抢三皇子,弄她。” “弄什么弄?有病!没看到宣平侯吗?那小姑娘是宣平侯府嫡出的大小姐荣锦绣,你们弄得过人家吗?” 荷花池对岸—— 苏贵妃与欣嫔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刚才还在草坪上放纸鸢的好几家重臣之女,怎么乌泱泱一片,全都往门口跑了? 十四岁的端王看美人看得正欢,还没选到心仪的,便见绿草坪上只剩小猫三两只,便皱着眉道:“母妃,儿臣还……” “贵妃娘娘……”苏贵妃宫里的太监急急忙忙跑过来,打断了端王的话:“是三皇子殿下,他在逍遥居正门口与宣平侯说话呢!” “又是三弟!”端王谢玄策咬了咬牙:“他怎么那么喜欢出风头?明知道今日贵妃娘娘和母妃要为我和四弟选皇子妃,还来捣乱,真是太可恶了。” 欣嫔瞪了他一眼才看向容颜清丽至极的苏贵妃:“姐姐,三皇子不是受伤了吗?他不好好养伤,在此处与宣平侯说些什么?” “母妃……” 晋王沉思了片刻,在苏贵妃耳边道:“莫非,他是想和宣平侯结成亲家?” 外人眼中,此时的晋王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可苏贵妃知道,她的儿子,聪明绝顶,素来就有自己的主见。 不过当今中宫娘娘乃天子挚爱,她的儿子小小年纪,已经懂得藏拙了。 只是,宣平侯不可能与皇后结儿女亲家的。 苏贵妃抬了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安儿的担忧有些多余了,宣平侯的女儿才六岁,远不到说亲的年纪,皇上昨日无意间向本宫透露过,他中意梁丞相家的嫡三女梁思盈,一会儿咱们只要排除梁家的嫡女,其余贵女,还是任本宫与欣嫔妹妹挑选的。” 她们倒是想挑百官之首丞相家的女儿给自家儿子,可皇帝都授意了,这是留给三皇子的正妃,她们再嫉妒,也得顺了皇帝的心思。 欣嫔向来以苏贵妃马首是瞻,听了她的话才放下心来:“贵妃姐姐说得是,那梁思盈虽好,但嫔妾哥哥家中嫡女与梁思盈关系甚好,她曾告诉嫔妾……那位梁三小姐,有狂躁症。” “哦?” 苏贵妃水光潋滟的眸子一亮:“这倒是桩奇闻了,本宫都不曾听说过,妹妹仔细说说。” 欣嫔看了看四周,都是自己人,才压低声音道:“丞相府瞒得紧,知道内情的都被丞相夫人孟氏打死发卖了,梁三小姐身边伺候的,都是孟氏身边的陪嫁家生子,我那娘家侄女也是有一次无意中看到她发病,回家都吓得大病了一场,谁也不敢告诉,只告诉了嫔妾的嫂嫂,这次嫂嫂得知策儿要选正妃,特意来交代嫔妾,千万不能选那梁思盈,嫔妾这才得知缘由。” 苏贵妃捂着嘴轻笑:“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中意的儿媳妇,自然与咱们的三皇子,最是相配的。” 都是人精,欣嫔又怎会不知苏贵妃的打算,她也低头浅笑:“嫔妾省得。” 她们不仅不会提醒皇后娘娘,还会帮着梁思盈遮掩,好让皇后娘娘“喜得佳媳”。 到时候,这位宠冠后宫,独得圣心的皇后娘娘,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厢还为着梁思盈的狂躁症暗自高兴,那边三皇子谢玄墨和宣平侯已经进入了芳草园的大草坪。 宣平侯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女童。 那女童眼神灵动可爱,新奇的看着那些欢快的放着纸鸢的各家贵女,一股子蠢蠢欲动的活泼劲。 谢玄墨对着她拍拍手,敞开怀抱:“小绵绵,到哥哥这儿来,哥哥带你放纸鸢去。” 宣平侯黑着脸:“不麻烦三皇子殿下了,微臣的女儿,微臣可以自己带着去玩耍。” 他特意带绵绵来玩乐,就是为了让绵绵原谅他纳了薛姨娘入府,惹夫人伤怀的事,怎能让三皇子在这里争宠搞破坏。 “争宠”这个词,用在这里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 他不管,绵绵是他闺女,谁也别想和他抢。 “侯爷、侯爷!” 园子里跑进来一个清秀的小太监:“侯爷您在这儿啊!皇上召您回清凉殿议事,您快快随奴才去!” 谢玄墨:呵!跟本殿下抢人,本殿下有皇帝爹,你有吗? 第47章 梁思盈落水 宣平侯抱着自家闺女,风中凌乱。 “爹爹去忙!绵绵和玄墨哥哥一起玩就行啦!” 荣锦绣是不想自家爹爹得罪谢玄墨的,毕竟这人将来还要被封为承冠王,有继承天子衣冠之意。 那时候的三皇子,才真正是权倾天下,无人可敌。 晋王每次提起谢玄墨的名字,都恨得牙痒痒。 她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在三皇子注定要与世长辞之前,她一定要利用三皇子的势力,斗败苏贵妃和晋王。 而这一切最先要做的,就是讨好三皇子。 宣平侯只能黯然松手,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小太监离开了。 终于把未来老丈人赶跑了,谢玄墨二话不说,一把将荣锦绣抱了起来:“走,哥哥带你放纸鸢,咱们的纸鸢,必须是芳草园飞得最高的,走喽!” 身着玄色长袍的少年发出一连串愉悦的笑声,伴随着女童的惊呼声,成为了园中最动人的景色。 荷花池边的众女这时还哪里记得自己是来参选皇子妃的,都被谢玄墨的神采飞扬的俊美模样,惊艳得差点跌下水池里去。 又引得一众贵女惊叫连连。 “锦绣妹妹!” 脸红心跳的梁思盈快步走过来,对着谢玄墨盈盈下拜:“锦绣妹妹,方才姐姐去汀兰苑,侯夫人说你不在,原来是和三皇子殿下一起出来了。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妹妹一同放纸鸢吗?” “真不要脸!” 谢菲儿瞪了不矜持的梁思盈一眼,拉着林妙心也跑了过去:“还有我,还有我和林妹妹,我们也想跟锦绣妹妹一起玩呢!” 荣锦绣可不觉得自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不点有这么大的魅力,头一次出门见人,就能让谢、梁、林家的三位千金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这三人,是冲着谢玄墨这朵招蜂引蝶的桃花来的。 拿她当幌子罢了。 “绵绵,你认识她们?” 谢玄墨看她们眼生,不愿意她们打扰自己与绵绵的单独相处,期待的看着荣锦绣。 快说认识!快说不认识啊! 小姑娘手指挠了挠头,满眼的疑惑不解以及陌生:“三……三位漂亮姐姐,绵绵不认识你们啊!你们怎么认识我的啊?” 谢菲儿和林妙心同时哑火,总不能说……她们收买了此次伺候皇后娘娘车驾的宫女,随时向她们回禀三皇子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梁思盈对着二人翻了个白眼,看向荣锦绣时却变得殷勤无比:“昨日的荔枝冰浆圆子好吃吗?那可是姐姐亲手做的哦!” 姐姐? 想和宣平侯府攀亲戚,她可没有姐姐。 “荔枝冰浆圆子?”荣锦绣更疑惑了,抱着小脑袋狠搓了搓:“玄墨哥哥,冰饮子不是皇后娘娘赏我的吗?” 大意了! 谢玄墨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确定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后,才阴狠着脸道:“她说不认识你们,还不滚?” 他生气的时候还挺吓人的,那张桃花妖一般艳丽无匹的脸上,冰霜满布,丹凤狐狸眼中冒出来的丝丝杀意,令人胆寒却步。 “三……” 谢菲儿和林妙心已经吓得告退,梁思盈却更加迷恋这样的少年,向他靠近了两步,想要去拉他的衣衫。 “三皇子殿下,臣女仰慕……啊!” 就在她的手马上要接触到谢玄墨时,只见少年抱着小姑娘,原地一个反身旋转,衣袍翻飞之际,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梁思盈已经飞身扑进了荷花池。 “噗通——” 荷花池的池水并不深,但池子里的淤泥却极危险。 梁思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掉下来了,膝盖窝的位置还隐隐作痛。 她很想站起来,池子里的淤泥却拉扯着她越陷越深,死亡的恐惧令她脑子都变成了一团浆糊,胡乱扑腾着喊着:“救……救命……” 荣锦绣被谢玄墨按在肩膀上,正好对上了谢玄安那双探究的眼睛。 谢玄安只觉得她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晋王谢玄安! 我们……又见面了。 有深沉的恨意与杀意,在小姑娘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那抹异样的情绪,快到令人抓不住,谢玄安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因为再眨眼,小姑娘居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绵绵,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我们放纸鸢去!” 谢玄墨松开按住她后脑勺的手,荣锦绣直起身来,乖巧的点点头:“我要蜻蜓的,蜻蜓飞高高。”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两只手举过头顶:“要这么高、这么高、这么高哦!” “好,你说要多高就多高。” 荣锦绣小胳膊小腿儿的,谢玄墨怕她摔跤,便让金鳞先将纸鸢放飞起来。 堂堂一个金刀卫统领,像个娘们似的,一边拉着纸鸢的绞盘,一边跑,还要不停的收放鱼线,防止因为拉得太紧而崩断,也避免因为放得太快而掉落。 “噗嗤~” 五大三粗的汉子束手束脚的放飞纸鸢,场景过于好笑,芙蕖忍不住笑出了声。 金鳞耳力好,气急败坏地瞪了芙蕖一眼,芙蕖也胆大的瞪了回去,金鳞便面红耳赤的继续去拉线了。 “可以了可以了,已经很高了。” 荣锦绣实在看不过去,也不是同情金鳞,委实是画面太辣眼睛了,她装着迫不及待的样子跑过去,跳起来去拽金鳞手中的绞盘。 但她太矮了,身高还不到金鳞的膝盖,跳起来都不够金鳞的腿长。 “给我,你下去!” 谢玄墨欣赏了一下小绵绵蹦跳可爱的身姿,才接过绞盘,拉了记下鱼线,才蹲下来放到荣锦绣手里。 他的身体自然随意的从她的背后圈住了小姑娘,抓着她的手,一边扬鱼线,一边拢着她后退:“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想这样拥着失而复得的小姑娘一辈子,让她再也不必被伤害、被背叛、被诬陷、被凌辱。 荣锦绣,这一世,有我护着你,你再也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谢玄墨看着小姑娘的侧脸,仿佛又看到了那年宫宴上,少女朱唇皓齿、美憾凡尘的站在晋王身边。 她梳着妇人髻,她不开心的皱着眉。 第48章 重塑时光 任何让她的小姑娘皱眉的人,都该死! 所以,他假死回朝后,暗杀了晋王,毒死了苏贵妃。 可惜……他回来得太晚了,他的小姑娘,已经被那个毁了容的晋王妃荣锦月杀死了。 他将荣锦月和薛灵香母女做成了人彘,装在酒缸里,酒缸里装着蜂蜜,吸引了白蚁,白蚁啃食了她们七七四十九日,受尽折磨之后才死的。 死之前,她们日夜恳求,不是恳求谢玄墨饶了她们,而且恳求他让她们早点死。 怎么可能呢? 他就是要那母女俩把绵绵所受的苦,千倍万倍的尝一遍啊! 腰间那块血玉,是他出生时,一位高僧赠给父皇的,他说:“陛下最爱的三皇子,命中注定有一死劫,渡不过,便来寻贫僧!” 儿时他不信什么命数,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直到荣锦绣死后,他整日咳血,身上无数暗伤同时发作,命悬一线。 太医都说他是忧思过度,伤及心脉,无药可治。 后来,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带着荣锦绣用草药浸泡的尸身,在苦寒之地找到了那位高僧。 高僧说,他早料到有今日。 他说:“三皇子殿下身负天下龙气,是下一任治国明君,天启朝在殿下的带领下,会海宴河清,国泰民安。如今,若是想为这位女施主逆天改命,需抽取您的龙气灌入血玉,遮掩天机,重塑时光。” 而龙气,盘旋于心脏。 想救荣锦绣,就要把他的心挖出来,将龙血滴在血玉中,让时光倒流,死者重生。 他被挖了心,却命金鳞在那和尚做完法便杀了他,和尚死前质问他:“为何?” 他虚弱且冷漠一笑:“明知她会死,你却不告诉我,也不救她,那你这妖僧……也可以下地狱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杀了妖僧,自己却也跟着荣锦绣重生了十一岁那年。 如今他十二岁,比荣锦绣重生过来,足足提早了一年。 这一年,已经够他做许多事情的了。 “啊!” “我的风筝和别人的缠到一起去了。” 荣锦绣清亮的奶音拉回了谢玄墨的思绪:“玄墨哥哥……” “那蜻蜓纸鸢是谁的?” 一道霸道的少女声音传来:“快点给本小姐解开,不然我让她好看!” 荣锦绣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少女。 她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彩蝶戏花的绯色锦衣长裙,富贵华丽。 容貌秀美,却咄咄逼人,生生将那份秀美给破坏掉了,反而落了下乘:“没人站出来吗?贱人就是矫情,敢做却不敢当,那就别怪本小姐不客气了。” 荣锦绣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秀丽的少女“咔嚓”一剪子,将蜻蜓纸鸢的鱼线给剪断了。 “铮!” 鱼线崩断,而用力抻着绞盘的荣锦绣因为惯性向后摔去。 身体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了起来,谢玄墨沉着脸,抱着她就走向那少女。 “三……啊啊!好痛!” 少女明显认识谢玄墨,急忙想要行礼。 “啪!” 一根柳条,狠狠地打在她拿剪刀的手背上,留下一条又肿又红的印子,隐隐还有血珠冒出来。 少女疼得连尖叫声都变了调,凄惨可怖又撕心裂肺。 “邓大人的女儿就是不一样,仗着自己姑母是欣嫔,连本殿下的纸鸢都敢剪,活腻了是吗?” 这位,便是此前欣嫔口中那位娘家侄女,不小心窥探到丞相府秘密的邓梦瑶。 “不……不是的……” 邓梦瑶面色发白,跪在地上摇摇欲坠:“臣女……臣女不知那纸鸢是三……三殿下的。” 实际上,她知道今天晋王殿下选妃,姑母特意交代。一定要表现好,争取被晋王看中。 她一直忙着表现,根本没注意三皇子什么时候来了这边。 她还以为园子里都是和她一般的小姑娘,谁知道……谁知道……这煞神也来了? “现在你知道了。”谢玄墨邪恶一笑:“那么,本殿下现在限你三个时辰之内找到蜻蜓纸鸢,否则……呵!” 他点到为止的停下话语,抱着荣锦绣转身离去,但那句威胁,却回荡在她脑海,久久不能平静。 刚被人从荷花池里捞起来没一会儿的梁思盈,面色发涨,眼眶发红,双拳紧紧握着,怨毒地盯着被三皇子宠上天的荣锦绣。 浑身的淤泥臭气熏天。 该死!该死的荣锦绣! 除了她,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得到三皇子的喜爱,她们不配!通通都不配!! 小女孩又怎么样? 一样的下贱,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子,她就该被装进猪笼里,浸入湖底,尸身臭在湖里,供鱼虾分食。 晚膳时间,谢玄墨才将荣锦绣送回了汀兰苑,何氏客气了几句,留他用饭。 谁都听得出来,何氏真的只是嘴上说说,没打算留他。 可是…… “既然侯夫人如此盛情,那玄墨就却之不恭了。” 少年似乎没听出来,自顾自的坐在了荣锦绣身边,笑呵呵道:“说起来,我母后还要称老夫人一句姨母,那我便循着我母后,也称侯夫人一句珍姨母了。” 宣平侯夫人姓何,名美珍,出嫁后长辈都称她为珍娘。 这一下子,无形之中将何氏与谢玄墨的身份就拉得无比亲近了。 “殿下折煞妾身了,妾身当不得您一句姨母啊!” 皇后娘娘称蒋氏为姨母,那是因为蒋氏本身就出自清河世家,与皇后娘娘的母亲又是闺中好友。 三皇子殿下叫她姨母算什么?说实话有些抬高她的身份了。 “可我与耀轩乃至交好友,而且我视绵绵也犹如亲妹,不叫您姨母,那叫什么呢?总是侯夫人、侯夫人的,未免太生疏了。” 他说得好有道理,何氏竟无言以对。 “珍姨母也不必喊我殿下,叫我玄墨或者墨儿便可,我母后便是这般叫我的。我一见珍姨母便觉亲近,珍姨母可不要嫌弃我这不成器的侄儿。” “不不不……怎么会?”何氏阿得连连摆手:“殿……玄……墨儿殿下俊美无俦,仪表堂堂,又如此和气可亲,实在难得。” 很多年后,何氏觉得,他对墨儿的第一印象,似乎有什么误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49章 蜈蚣鸡汤 荣锦绣目瞪口呆的看着娘亲从一开始的客气疏离,到吃完饭后的亲近自然,再一次感叹谢玄墨的脸皮之厚。 她也是励志要抱三皇子和皇后娘娘大腿的人,可相比起三皇子溜须拍马的功力,她真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只看着何氏一个劲的往谢玄墨碗里夹菜,就知道她有多喜欢这个刚认的“侄子”了。 得亏爹爹被皇上叫走了,没回来吃晚膳,不然会吃醋死。 蒋氏欣慰的看着谢玄墨:“一转眼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依稀记得当年皇后娘娘都还是个豆蔻少女呢!如今你都是翩翩少年郎了。” 人一旦上了岁数,就喜欢忆往昔。 每年老夫人来行宫避暑,就会提起以前她和方老太君的故事。 如今老姐妹已经走了许多年了,她便格外关心方老太君的后辈子孙。 谢玄墨也不嫌烦,一字一句认真的听着,还时不时附和蒋氏,逗得她老人家开怀大笑。 一桌人的目光,都被蒋氏和谢玄墨吸引了过去。 谁都没注意,一只小小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条被帕子包住的蜈蚣,悄无声息的放在了桌面上。 这时,王嬷嬷端着鸡汤上来,放在桌上等凉。 荣锦月紧张的缩回手,却不想打翻了手边的饭碗,半碗残留的汤水,溅了旁边的荣锦绣满手。 “哐当!” 白底红花的瓷碗掉在地上,并没有摔碎,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还在地上咕噜噜转了两圈。 “小姐!” “绵绵!” “乖乖!” 蒋氏与何氏离得远,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芙蕖想要看看自家小姐的手有没有被烫着,却被谢玄墨抢先了一步。 他拉着荣锦绣的小手腕,眼神紧张急切:“怎么样?烫不烫?有没有受伤?” 荣锦绣先对娘亲和祖母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才摇头道:“没有,汤是冷的。” 真是关心则乱,他们都忘了,饭都吃完了,残羹剩汤能有多烫? “荣锦月!” 蒋氏不悦的看向瑟缩的小女孩:“你爹还说你最近规矩学得好,我看他就是胡说八道,吃个饭也摔东摔西的,回头让你的教养嬷嬷多教教你饭桌上的礼仪。” “是是……是……祖母。” 她心虚的时候,眼睛就不敢抬起来与人对视,一双黑眼珠子,飞快的到处乱瞟,根本不敢看众人的表情。 荣锦绣任由谢玄墨给自己擦手,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不对劲! 若是平时,祖母训她,她定是要不服气的,用那双仿佛燃烧起来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荣锦绣。 而这次,她没有。她甚至,不敢看她。 就像是以前在侯府时,荣锦绣抓到她做坏事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夫人,大夫让您每天要喝一碗鸡汤,侯爷说您昨日舟车劳顿,特意交代厨房在汤里加了不少对孕妇好的滋补之物,夫人快趁热喝!” 只是,鸡汤端上来之前颜色有这么浓吗? 王嬷嬷只微微有些疑惑,但又觉得,可能是放了一会儿,鸡汤里的药材化开了。 一股奇异的香味伴随着鸡汤浓郁的香气飘进了荣锦绣的鼻子里。 那只汤碗,已经被何氏端起来,凑在了唇边,而且慢慢在往上升。 那香气,对荣锦绣来说,实在太刻骨铭心,永生难忘了。 “不能喝!” “叮!” “哗啦!” 她刚瞪大了眼睛喝止,谢玄墨食指与中指间一颗红枣核就打在了鸡汤碗上。 何氏刚沾湿了嘴唇,汤碗就被谢玄墨的内力震碎,掉在地上。 “啊!夫人小心!” 一只又短又胖的红黑色蜈蚣歪歪扭扭的从碎裂的汤碗中爬出,地上蜿蜒出一条黑色的血迹,应该是被谢玄墨震伤了。 被蜈蚣血沾染过的地面,冒出一阵青烟,可见蜈蚣之毒有多厉害。 何氏捂着胸口,被王嬷嬷抱着后退:“夫人,夫人你没喝?” “我……” 她正想说就碰了下嘴唇,腹中就传来一阵剧痛。 “肚子……肚子好痛……” “啪!” 荣锦绣一巴掌将荣锦月掀翻在地,眼中火光四射:“我娘和弟弟若是有事,我要你们一家三口偿命。” 荣锦月摔在地上,嘴角破皮出血,但是看着何氏痛苦呻吟,冷汗直流的样子,她的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让你们都讨厌我,让你们都欺负我,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去死。 “娘亲~” 荣锦绣一巴掌扇开荣锦月,飞扑到何氏身边,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她抓着何氏的手:“娘亲别怕别怕,王嬷嬷,快去请大夫来。娘亲,深呼吸,没事的,你没有喝进去,只是碰到了一些,大夫马上就来,你和弟弟都会平安的。娘亲,别怕,绵绵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事发突然,蒋氏都吓蒙了,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安排,谢玄墨便拦下王嬷嬷:“本殿去凤祥庭请太医过来给珍姨母诊治,你去清凉殿把侯爷请回来。” “是,奴……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有女儿在身边一直跟自己说话,紧张的情绪稍微有些缓和,何氏觉得,肚子没有一开始那么痛了。 凤祥庭离汀兰苑近,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谢玄墨就抓着太医院院首林太医的衣领飞奔进来。 林太医浑身都是汗,明显是被强拉着跑过来的。 “侯……侯夫人,请移驾内殿躺下,老……老臣好给您诊脉。” 何氏深呼吸一口气,在春燕和芙蕖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走到了内殿的贵妃榻上躺下。 林太医缓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才在何氏手上搭了块帕子,隔着帕子给她把脉。 “嘶!” 何氏的脉象,令林太医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有些生气:“贵府夫人怀孕三月多,你们为何还让她食用西红花、桃仁、莪术、三棱、斑蝥、大戟、此等破血逐瘀、峻下逐水的凶猛药物?” 其实不用诊脉,凭借多年行医经验,他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很大的药香味,正是侯夫人唇上沾染的那些味道。 “太医伯伯说的可是这个?” 荣锦绣递上一只碗,碗里装的,正是已经死去多时的毒蜈蚣。 第50章 伤天害理 林太医抬手将蜈蚣夺过去,远远的扔出窗外去:“碰不得碰不得!就是此物,这毒物是被人用几十种最凶猛的下胎药喂大的,整日泡在红花、麝香等药材里,女子若是误食,会导致终身难以受孕的。” 他说得那样吓人,老夫人蒋氏脸都白了:“那林太医你快帮老身看看,我家珍娘如何了?” 林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颗小药丸,塞进何氏的嘴里,安抚道:“也是侯夫人吉人天相,下官不久前碰到过这样的毒物,已经研制出了解药,侯夫人快快嚼碎服用!” 说完这句话,他还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谢玄墨。 他哪里有本事研制出这样的解药啊? 都是刚才三皇子殿下冲进凤祥庭,抓着他来的路上就把宣平侯夫人的症状都跟他说了。 还给了他一颗药丸,让他骗宣平侯府,说是自己研制的。 三皇子图什么啊? 他老林实在看不懂了。 “夫人!夫人!” 院外突然传来宣平侯撕心裂肺的呼唤声,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又摔又爬,一阵风似的,跪在了何氏的贵妃榻边。 王嬷嬷紧随其后,一脸丧气。 夫人的肚子疼得那么突然,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多谢林太医。” 何氏面上有了血色,乌黑的嘴唇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心有余悸的摸着肚子道:“我感觉好多了,肚子也不痛了。” 痛哭流涕的宣平侯双目含泪,听了何氏的话,掉也不是,收也不是。 场面一度很尴尬。 好在,宣平侯此时一颗心都挂在何氏与她腹中胎儿身上,没来得及感受尴尬。 他抓着何氏的手,坐在床榻上,将何氏揽在怀中,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到底怎么回事?王嬷嬷说得不清不楚的,夫人的汤碗里,怎么会有蜈蚣?” 他甚至都不敢想,夫人若是被那蜈蚣咬了……会如何? 一屋子的人都沉寂下去。 是啊! 夫人的碗里,怎么会有蜈蚣? 汀兰苑的厨子,都是皇后娘娘从宫里带过来的,最是谨慎小心,绝不可能出这么大的差错。 一片寂静中,只听一道童音响起:“玄墨哥哥,谢谢你带林太医伯伯救了我娘亲。现在娘亲无事了,玄墨哥哥要回凤祥庭,就再麻烦你把林太医伯伯带回去!” 小白眼狼,用完他就下逐客令。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他的小绵绵要着手处理家事了,的确不适合有外人在场。 他点点头,向蒋氏、宣平侯与何氏告辞后,又摸了摸荣锦绣的发顶:“那我明日再来看你,有什么事,就让人去凤祥庭找我。” “嗯嗯!” 听说小孩子用叠字比较可爱,这谢玄墨说不定日后还有大用,荣锦绣允许自己卖萌个一两次。 三皇子和林太医离开后,荣锦绣才冷下脸,直接走到大厅里,将还匍匐在地的荣锦月半拖半拽的拉进了内室。 “绵绵?你这是做什么?” 荣锦月的嘴角还在渗血,脸上一个小小的红手印子,一看便知是荣锦绣动的手。 “爹爹不是想知道娘亲的碗里为什么有蜈蚣吗?放蜈蚣的人就在这里,您问问她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什么?” “她?她一个孩子……” 怎么可能那么恶毒? “我亲眼看见她把蜈蚣放出来的,就是王嬷嬷把鸡汤放上桌那会儿,她紧张的打翻了汤碗,浇得我满手都是,明显就是心虚。” 宣平侯震惊的指着摔坐在地上,已经呆滞的荣锦月吼道:“你说!是不是你放的?” 荣锦月被吓得肩膀一缩,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爬到宣平侯脚边,抱住他的双腿:“爹爹,月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姐姐不由分说的打我?呜呜呜……月儿想姨娘……” 哭得很凄惨,活像个被嫡母虐待,被嫡姐欺负的小可怜。 她才五岁,谁会怀疑她做戏呢? 荣锦绣的演技,都是被生活活生生逼出来的。 而荣锦月,她是个天生的戏子,应该是遗传了她那个恶毒的姨娘薛灵香!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小小的一团哭到作呕,宣平侯有些于心不忍:“绵绵她亲眼所见,她不会骗我,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他还不知道,何氏汤碗里那只蜈蚣,并不是普通的蜈蚣。 但是—— 荣锦绣会让他知道。 她也不说废话,直接让芙蕖和方嬷嬷掰开荣锦月的手,在她的尖叫和哭泣声中,荣锦绣从她的袖子里,抽出一条绿色的的丝帕。 这是刚才她将荣锦月掀翻在地时看到的。 那蜈蚣是活的,荣锦月得把那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胖蜈蚣带进来,而且不引人注目,用丝帕包着藏在袖中,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这帕子上一股麝香味,上头还隐约残留着桃仁、莪术的药材味,熏得我眼睛都快瞎了,你还说不是你?要不要我再去把林太医请回来,让他闻闻看这帕子上的味道?” “孙嬷嬷,拿来给我瞧瞧。” 蒋氏气得眼前发黑,却不肯下去休息,将丝帕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随后…… “啪!” 她直接一巴掌差点把荣锦月扇飞出去,怒火冲天道:“我就说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能有什么好的?果真……果真是你们娘俩在侯府兴风作浪,胆敢算计起我嫡孙儿来了?” 蒋氏自认为,孙女还小,能抓住荣锦月,有条有理的质问已属不易,她单纯的以为给自己娘亲下毒的人就是荣锦月。 可“人精”蒋氏不这样认为。 她转头又怒瞪着宣平侯:“你纳回来的好妾室,月姐儿才多大?就挑唆指使她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知不知道那蜈蚣是剧毒之物?林太医说是被人喂大的,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这个“人为”中的“人”指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荣锦月已经被抽懵了,她就是没有懵,也会装晕。 娘亲没有告诉她,下毒会被抓到啊! 她该怎么办? “爹爹,那蜈蚣是用几十种剧毒的打胎药喂大的,长期浸泡在红花与麝香中,女子若是误食,就会难以受孕甚至不孕,就算有幸怀了身子,每次超不过五月便会小产,严重的……一尸两命。” 怀几次,都是生不下来的。 第51章 不死也要脱层皮 在场众人听了,都惊了一下。 刚才林太医有这么说吗? 应该说了,是她们没注意听,还是绵绵细心。 细心? 也许! 要不是她记得那香气,她也发现不了汤有问题。 前世,荣锦绣就是被薛灵香那一碗鸡汤,害得几度经历小产之痛。 她怀的那对双生子,五个月大时便胎死腹中。 产婆来接生的时候,她已经痛了两天两夜,偏偏那是她的头胎,产婆说为了防止撕裂,影响下次生育,让她绝对不可以用力。 必须忍着,忍到孩子自己入盆,忍到产道开出十指,实在忍不住了再用力。 那两天两夜,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她的眼睛,就是在那个时候哭得视物不清的。 她身处地狱时,她的好夫君晋王和好妹妹荣锦月在做什么呢? 她们居然在她坐小月子的时候,就在她的房间里颠鸾倒凤,丝毫不顾及她的痛苦与绝望。 甚至在她伤口上撒盐。 那是一对已经成型的龙凤胎啊! 产婆抱着他们给她看的时候,她闭着眼睛别过了头,害怕看到孩子因为缺氧而憋得紫红色的身体。 那么小,四肢都还没长好呢!她怎么忍心去看? 所以,这种不共戴天的仇,她怎能不报? 宣平侯也无法替薛灵香母女找借口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对沈管家道:“马上安排人送二小姐回洛阳,在北跨院建个佛堂,薛氏和二小姐,从此以后就在佛堂了此残生,没有本侯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们出来。” 侯爷这回是真动怒了。 沈管家撇了荣锦绣一眼,荣锦绣连眉毛都没抖一下,而是弹了弹小拇指。 “侯爷……” 沈管家垂下眸子,犹豫道:“那……大少爷呢?” 宣平侯会这么严厉的处置荣锦月,是因为她只是女孩罢了,不占嫡,也不受宠,罚了就罚了。 对庶长子荣胤轩,他就看重得多了。 “胤哥儿……” 宣平侯看了看不说话的何氏,又看了看老夫人蒋氏。 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老娘身上:“母亲,薛氏狠毒卑劣,儿子不敢让她再教养胤哥儿,您看……您能不能受点累?以后胤哥儿就养在禧松院行不行?” 夫人有了身孕,自顾不暇,他不可能把胤哥儿给夫人,增加她的负担。 而且薛氏前脚害了夫人,后脚他还要夫人给她养孩子,宣平侯做不出这样戳夫人心窝子的事。 蒋氏也忍下怒气,似乎在考虑。 荣锦绣眉峰微动,若是真让荣胤轩去了禧松院,祖母迟早要养出感情来的。 况且庶子养在老夫人房里,白白给他抬了身价。 这个小毒子,心肠比起荣锦月来,更加狠毒无情,冷漠凉薄。 而且他才是那个最会伪装的人。 “侯爷、侯爷!洛阳……洛阳有信到。” 小厮举着信跑进大厅,守着规矩不再进入内室。 宣平侯快步走出,从小厮那里接过信。 信上是薛灵香娟秀的字迹,写着“宣平侯荣盛亲启”。 算算时间,这封信应该是避暑的队伍出发不到两个时辰就寄出来的。 经过驿站的传信官一站站转交,就到了这时才到达行宫。 荣锦绣担心事情有变,忙跟了出去。 薛灵香若是个蠢的,前世自己就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这次她利用荣锦月动手,也势必知道,一旦事迹败露,她肯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所以,她还有后手。 一个就算投毒不成功,也能全身而退的后手。 无论如何,荣锦绣都不会让她如愿。 这次,不死也要脱她一身皮。 “爹爹,谁给您写信了,绵绵也要看。” 宣平侯紧皱的眉头,在看完信后,竟然松开了,长舒一口气,似乎有些庆幸。 “绵绵,这是薛姨娘的信,那蜈蚣是月姐儿趁她不注意偷偷带出来的,等她发现的时候,咱们已经出发很久了,她才急忙写信来。” 内室的人都听见了,就连躺在地上装死的荣锦月也轻微的动弹了一下。 “她信上还说这蜈蚣若是食用,对女子是极寒之物,能使孕妇小产,但若是用来泡脚,便是活血化瘀的良药,对身体很有好处。她让咱们看着月姐儿,不要误食的蜈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薛灵香写信的时候,何氏还没喝到那碗汤,自然不存在为自己开脱的嫌疑。 呵! 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想推卸所有的责任,那娘亲所受的痛算什么? “这月姐儿也太不懂事了,蜈蚣是那么好玩的吗?” 宣平侯摇头,抱着荣锦绣走进内室:“沈管家,佛堂还是要建,但不必禁足了,以后让二小姐,每日去佛堂抄两个时辰的经书,本侯要亲自查阅。” “至于胤哥儿……” 现在薛氏清白了,但她没事养这种毒物,还让月姐儿偷了,放进夫人的汤里,害得夫人险些小产。 胤哥儿不能让她养了,得给夫人一个交代。 “让胤哥儿跟我住芳华院!” 荣锦绣自告奋勇:“爹爹,我的芳华院大着呢!而且离禧松院和雍和堂都近,离潇湘苑也不远,将来胤哥儿能启蒙了,住在我那里才最方便哦!” 小姑娘摇头晃脑的,一本正经道:“有方嬷嬷和郑嬷嬷帮忙看着,胤哥儿不会有事的,爹爹就当让绵绵有个伴如何?” 老夫人讨厌薛氏,也不喜她生的两个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何氏自己有孩子,也不是不能生育,更不会把别人的孩子养在身边了。 放在芳华院,好像是最好的选择了。 毕竟小孩子之间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上一代的恩怨不会影响到下一代。 说不定两姐弟相处久了,绵绵会喜欢上胤哥儿这个弟弟。 “好,那等回了洛阳,爹爹就让薛氏把胤哥儿抱去芳华院,绵绵,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弟弟知道吗?” “嗯!我会对弟弟好的,爹爹放心。” 宣平侯本意是想着,如果荣锦绣能和自家弟弟处好关系,将来她出嫁,家中兄弟也都是她的靠山。 自家这个小丫头,是注定要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日后嫁了人少不得要受些委屈。 夫人肚子里怀的还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胤哥儿与绵绵亲近了……对绵绵来说是好事。 若是荣锦绣知道她家爹爹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 第52章 都要好好的 荣胤轩那种人,自私凉薄是刻进骨子里了的。 老话说得好,三岁看到老。 单只从前几次荣锦绣出手对付薛灵香和荣锦月时,荣胤轩关键时刻屁都不敢放就知道了。 他是没有心的。 薛灵香把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他该退缩时,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才三岁啊! 多可怕! 荣锦绣不会给他前世那样好的条件,让他长成一个老谋深算、机关算尽的聪明人。 薛灵香原本的打算不是让程奶娘把她养废吗? 那就报应在她儿子身上好了。 老天给了她重生一世的机会,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前世嫉恨弟弟是嫡子,就千方百计害死弟弟的人,再长成令她忌惮的人物? 何氏受了惊吓,需要多休息,她是被宣平侯抱着回后院寝殿的。 荣锦绣嘱咐春燕和王嬷嬷好好照顾好娘亲后,对方嬷嬷和芙蕖使了个眼色,向老夫人告退。 至于荣锦月的死活,不需要她来管,祖母是不会放过她的。 老夫人安排人将荣锦月送回去后院之后,才留着沈管家,吩咐他明日一早就把她送回洛阳。 屋子里的谈话声越来越远…… 荣锦绣让腿脚不太灵活的方嬷嬷守在树后面望风,自己带着芙蕖绕到了刚才林太医扔蜈蚣的内室后面。 那是一处小花圃,并不费什么时间,她就在一株月季花的土壤里,找到了被摔出汁液的死蜈蚣。 “小姐!”芙蕖拉着她:“您不能碰这东西,太医说了,女子沾染不得的。” “不怕。”荣锦绣从袖子里抽出偷偷顺来的帕子:“我也学荣锦月的就行。” 芙蕖定睛一瞧,可不就是刚才她家小姐从二小姐的袖子里抽出来的那条绿色帕子吗? “奴婢来。” 比荣锦绣大个几岁的芙蕖手长,一下就夺过了手帕,像是背后有人在追似的,飞快的压抑住恶心的感觉,用丝帕将蜈蚣包了好几层。 确定最外层的丝帕是干净的后,才交给荣锦绣:“小姐,咱们来捡这毒物做什么?很危险的。” 她试图跟自家小姐讲道理:“还有,以后这么危险的事,你可不能再亲自动手了,奴婢又不是死人,您得使唤奴婢去啊!不然奴婢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下人奴婢,就是得为主子办事,听主子的话,要时刻保护自己的主子。 若是遇到危险,也要第一个保护主子,必要时刻可以牺牲自己。 下人的命,是没有主子金贵的。 这便是她芙蕖一直以来在侯府做奴婢的觉悟。 荣锦绣扶着她的手,微微颤抖。鼻子忍不住的泛酸,眼眶一热,险些掉泪。 她的傻芙蕖啊! 前世就是因为发现了薛灵香母子要合谋毒杀娘亲的事,想要去芳华院报信时,碰碎了脚下的花盆,惊动了薛灵香和荣锦月。 那二人将她抓住,用石头将她的脑袋砸得塌陷了进去,当场没了呼吸。 之后为了毁尸灭迹,又将芙蕖的尸体扔进了侯府废弃的那口枯井中。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芙蕖对她始终都没有变过。 “芙蕖……” 荣锦绣从扶着她的手,改为牵着她的手,在她受宠若惊的目光里,微微一笑道:“你对我而言,并不是命贱的奴才,你心里把我当成重要的人,我也一样。所以,危险的事情,你也不必做,我们都要好好的。” 她的眼神太过诚挚,泪光点点,温柔了芙蕖一整个岁月。 “嗯!奴婢听小姐的,小姐好好的,奴婢也好好的,要平安健康的长大。将来小姐嫁人,奴婢就当你的管事嬷嬷。” “噗嗤~” 此话惹得荣锦绣啼笑皆非:“那可不行,我还要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呢!” “小……小姐!” 芙蕖秀气的脸上露出一抹娇羞,有些嗔怪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她才九岁,小姐也才六岁,她才不要嫁人,她要好好保护小姐,免得小姐日后被姑爷欺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看她好似有些娇怒,荣锦绣这才不逗她,悄咪咪的拉着她快步走到方嬷嬷面前去:“咱们走,去翡翠台。” 翡翠台—— 建于汀兰苑的正中央,是一处四面环水的阁楼,因殿前种了一大片亮如翡翠的绿星而闻名。 绿星是月季花的品种之一,花蕾为豆绿色,花朵初放时为浅黄豆绿色,进而转为翡翠豆绿色。 耐开,被视为贵族珍品。 因着得宠,荣锦绣就睡在翡翠台,荣锦月沾了她的光,也得以入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刚才还昏迷不醒的荣锦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很是焦躁:“爹爹怀疑我,祖母厌恶我,荣锦绣那个贱人也不会放过我的,我该怎么办?” 她才五岁而已,空有狠毒的心肠,却还没有长大后的聪慧能算计。 “怎么办?” 一道冰冷嘲讽的女童声音从门外传来,很快,她便看到了荣锦绣朝她走来:“既然都凉凉了,不如就凉拌了!” “你……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杀你的。” 荣锦绣凶狠地抬起手,荣锦月像只耗子似的一溜烟窜到床上,用被子紧紧的将自己盖住。 她好害怕,荣锦绣真的会杀了她的。 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切! 真是不经吓。 芙蕖接收到荣锦绣的眼神,迅速领略到其中深意,趁着荣锦月害怕得将自己裹起来之际,把已经碾碎的蜈蚣,连着汁液一起,倒进了紫砂壶里。 那些稀碎的虫子尸体和绿色的汁液,遇水都变成了淡淡的金黄色。 就像……就像是碧螺春泡出来的茶水。 片刻,就连药材的香气也散得一干二净,不见踪影。 这才是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 “你知不知道薛姨娘为什么让你给我娘亲下毒?” 为什么? 当然是叫你那个抢走爹爹的贱人娘快点去死。 “因为你是被抛弃的那个哦!” 女童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你若是下毒成功,我娘或小产,或一尸两命,反正薛姨娘不亏。哪怕事后查出来,她也只是损失一个女儿而已,儿子还在呢!这比买卖是不是很值?” 第53章 无用弃子 “你胡说!” 荣锦月用力掀开被子,恶狠狠瞪着似笑非笑的荣锦绣:“我娘才不会抛弃我。” 然而,抓着被角的两只小手,却不安的颤动起来。 娘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她事败被抓吗?她就那么笃定自己会成功吗? “这个时候了你还自己骗自己。”荣锦绣啧啧了两声:“那你说说看,这么好的一次,在达官贵人露脸的好机会,薛姨娘怎么可能不推胤哥儿来与爹爹培养感情,而是非让你来?难道不是利用完你后,弃之不可惜?” 荣锦月她慌了! 也就是说,娘明明知道她可能失败,被爹爹抓住,她还是让她这样做了。 她不关心她的死活,因为他还有个可靠的儿子。 怎么可以……这样呢? 她一直都很听娘的话啊!她比胤哥儿懂事多了啊! 为什么娘就是喜欢胤哥儿多过喜欢她? 荣锦绣没提那封信的事,那封信给她们娘俩解除了这次的危机。 可她是来挑拨荣锦月,让她恨上薛灵香和荣胤轩的,怎么可能美化薛灵香的形象。 荣锦月听信时在汀兰苑内室,耳朵被蒋氏抽得嗡嗡作响,根本没听清信的内容。 “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废话那么多,用不着我对付你,你自己就已经是颗被丢弃的棋子了,好自为之!” “咳咳咳……” 荣锦月一口气没提上来,被喉咙里的血腥味呛得差点背过气去。 “方嬷嬷留在这里照顾二小姐!免得传出去,旁人说我苛待庶妹。” 荣锦月更慌张了,比得知自己只是一颗随时可以被舍弃的弃子更慌。 方嬷嬷也可怕! 方嬷嬷被留下来,自然不是为了照顾荣锦月,而是荣锦绣吩咐了,让她盯着荣锦月。 一定要要让荣锦月喝下那壶加了“料”的“碧螺春”,也防止别的什么人误喝了去。 事后还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把紫砂壶给埋了。 晚间—— 皇后娘娘那里也派了人来,得知汀兰苑发生的事,还准许她不用参加明日的群芳宴,让她好好休息。 林太医也因此被破例留在汀兰苑中,为何氏诊平安脉。 “锦绣妹妹,我们又见面啦!” 林妙心亲亲热热的上前,牵住荣锦绣的手:“我们白天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荣锦绣害羞腼腆的抽回自己的手,躲在宣平侯身后,只露出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怯弱地道了一声:“记……记得。” 林太医呵呵一笑,对宣平侯行礼:“侯爷,这是微臣那个不成器的孙女儿妙姐儿,她爹娘上月回老家探亲去了,微臣才将她带在身边的。” 林太医被安排在汀兰苑当差,林妙心这个小姑娘,当然也要跟着祖父一起过来的。 林妙心温婉一笑,屈膝向宣平侯见礼,林太医与他又是一番商业互捧后,才命沈管家将那祖孙二人带下去休息。 夜深—— 翡翠台偏侧殿里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方嬷嬷假装睡着了,却借着微弱的月光偷偷眯着眼看着荣锦月的动作。 先前大小姐让她留在这里,她故意装出一副刁奴的样子,刻意为难荣锦月。 饭不给吃,水不让喝,连茅厕都不让人去上。 也只有等到这夜深人静,方嬷嬷“睡着”了,荣锦月才有机会偷偷吃上几块糕点,喝上几口水。 小女娃子抓住紫砂壶,恶狠狠地往嘴里灌入凉水。 若是方嬷嬷此时在她对面,定能看到她扭曲狰狞的五官有多恐怖。 都欺负她! 都不要她! 那好啊! 她就偏偏要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待她登上高位,所有欺负她的人、抛弃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什么爹爹娘亲和弟弟,都不如她自己重要。 没人疼,她就得自己为自己着想。 这一夜,彻底改变了荣锦月的人生,只是这时的她,还不知道罢了。 翌日—— 依旧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但万世行宫到处都栽满了遮天蔽日的古树,阵阵冰凉的风从脚下升起,斑驳的阳光完全失去了在洛阳城时的毒辣。 只余柔和。 皇帝陛下在清凉殿与群臣同乐,皇后娘娘便邀请了百官家眷在凤祥庭参加一年一度的群芳宴。 顾名思义,便是凤祥庭中,皇后娘娘亲手打理的那片群芳百花园。 每年夏季百花争艳,浓香扑鼻,那盛况,一点都不比洛阳的春日宴差什么。 一样都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美丽的妇人与少女们,在花丛中更显娇美动人。 荣锦绣领着芙蕖,正往凤祥庭来,为了摆脱林妙心和谢菲儿,她走得飞快。 “呜呜呜……” 细碎压抑的哭声从围墙后传来:“姐姐……我知道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再打了呜呜呜……” 是谁在哭? 荣锦绣本不欲多管闲事,可追在后头的林妙心和谢菲儿,趁着她停顿的一会儿功夫,已经追了上来。 “咦?我怎么隐约听到了哭声?” 谢菲儿已经快步走到了围墙边,趴在墙壁上镂空的花窗处,鬼鬼祟祟的偷看。 林妙心柔柔一笑,拉住荣锦绣的手:“锦绣妹妹,咱们也过去看看!” 昨晚已经拒绝过一次她的示好了,要是再拒绝一次,这小姑娘怕是要恼羞成怒的。 娘亲的身体还靠林太医调理着…… “嗯~~好哒~~” 她回以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欢快的牵着林妙心的手:“谢谢妙姐姐。” “真可爱。” 林妙心眼底多了几分真心:“侯夫人身体抱恙无法出席群芳宴,你一会儿跟着姐姐,别乱跑知道吗?” “嗯嗯~~” “啪!” “你给我闭嘴,谁让你哭的?” 围墙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荣锦绣个子矮,芙蕖便将她抱了起来,好让她看清了那边的情景。 身着鹅黄色百合交领织锦裙子的梁思盈,手里举着一条鞭子,正狠狠地抽打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比荣锦绣大不了多少,衣着素净,却绝不是丫鬟下人之类的打扮,生得灵秀可人。 在地上翻滚间,露出的手臂上,全是鞭子抽打的痕迹。 新伤旧伤交织在一块儿,竟是没有一块好皮肤了。 第54章 有哮喘病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被梁思盈耍得虎虎生威的鞭子越抽越狠,地上的小姑娘好像已经晕了过去了,不动弹,也不哭泣了。 “呵!谢菲儿和林妙心那两个贱丫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们像梁思君这只死狗一样,跪在我的面前摇尾乞怜。” “还有那个荣锦绣!她竟敢夺去三皇子对我的喜爱,我绝对饶不了她。” 原来被她暴打的那个女童,叫梁思君。 前世荣锦绣倒是知道这人的,只不过不熟。 这小梁思君的命运也挺凄惨的,她与西南王世子之间的虐恋情深,后来广为流传,一度成为洛阳闺阁千金的催泪传奇。 可惜,那样惊天动地的爱情,最后还是败给了深宅里的阴谋诡计。 丞相夫人与梁思盈,找乞丐毁了梁思君的清白,丞相府四小姐不守规矩,与人私通的流言四起,原本好不容易与西南王世子定下的亲事,也被梁思盈取而代之。 最后,这件事以梁思君与西南王世子双双跳崖殉情而彻底爆发。 西南王府一怒之下调查梁思君清白被毁一事,牵扯出多桩丞相夫人与梁思盈所行恶毒之事。 其中就包括算计西南王世子。 最后梁思盈的结局如何,荣锦绣不知道,想来肯定不会好过就是了。 那西南王世子,可是西南王府的一根独苗苗,荣锦绣并不认为,王府会放过害死世子的人。 梁思盈残暴的一面,把谢菲儿和林妙心两个小姑娘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梁思盈身后的丫鬟红俏动作熟练的蹲下身去,探了探地上那漂亮小女童的鼻息,惊恐道:“小姐,四小姐她……她快……快……没气儿了。” 饶是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事,红俏还是觉得惊惧不已。 四小姐她才七岁,这样的毒打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红俏总是,忍不住的心疼四小姐,却没有胆量为她求情。 自家小姐的怒火,她无论如何都是承担不起的。 “红俏,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另一个丫鬟红玉道:“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快没气儿了那不是还吊着一口气呢吗?快点把这个爬床奴婢生的贱货扔到宜华居去,省得在这里碍小姐的眼。” 那女童被红俏抱了下去,梁思盈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鞭子扔在地上,摸了摸自己一丝不苟的发髻,娇羞道:“红玉,你说……殿下会喜欢我今日的装扮吗?” 那温柔端庄的模样,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说不出的怪异。 “那还用说吗?”红玉扶着她的手:“小姐今日肯定是群芳宴上最夺目耀眼的那一个,奴婢保证,三殿下的目光肯定离不开你。” “真的吗?” 梁思盈更娇嗔了,笑得羞涩又甜美:“爹爹和阿娘都说让我放心,我肯定是三皇子妃,且看今日贵妃娘娘和欣嫔娘娘会不会选我就知道了。” 那对主仆的声音渐行渐远,躲在花窗底下的谢菲儿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向林妙心:“林妹妹……你……你看到了吗?那是梁思盈?她是不是想杀了咱们?” 林妙心呼吸急促,捂着胸口像是呼吸不过来的样子,脸色惨白,直愣愣的往后倒去。 “我家小姐有哮喘,她被吓着了。” 丫鬟惊叫一声,有些傻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失去了动作。 的确…… 对于谢菲儿和林妙心这两个娇小姐来说,她们与梁思盈之间,不过是小小的争执而已,远不到要杀人性命的地步。 再往大了说,也就是情敌。 可古往今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俊逸,淑女也可求之啊! 难道就只许她梁思盈一人追求三皇子殿下,旁人与她相争,就该去死吗? 她能对自己的庶妹下得了那样的狠手,对别人,就更会狠毒无情了。 “林妹妹……” 谢菲儿扑到林妙心的身旁,拍打她的脸颊:“林妹妹,你不要吓我啊!” “让开!” 荣锦绣迈着小短腿走过去,伸手在林妙心的腰间探了探,果然摸到一个荷包里,装着药丸形状的东西。 她眼疾手快的将那荷包解开,掏出里面的药丸,掰开林妙心的嘴,塞了进去。 林妙心的丫鬟这才回过神来,跪在地上急忙磕头:“是……是奴婢一时慌了手脚,险些害死我家小姐,奴婢多谢锦绣小姐,真的谢谢您了。” “嗬——呼——” 一颗药丸下去,林妙心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呼吸渐渐平缓,只是人依旧苍白。 “妙姐姐,你还好吗?” 林妙心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站起来,踉跄了一下道:“我没事,对不起,让谢姐姐和锦绣妹妹担心了,我们快去凤祥庭!想必群芳宴已经开始了。” 贵妃娘娘和欣嫔娘娘要为晋王与端王选妃,就算她们心有所属,不愿被挑中,也不能不去或者迟到。 这是对皇家的大不敬。 荣锦绣落后了几步,走在最后,身后突然冒出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将她抱了起来。 “啊!” 她刚叫了一声,谢玄墨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喊什么?是你玄墨哥哥。” 走在前头的林妙心和谢菲儿都回过了头,满脸通红:“给三皇子殿下请安。” 谢玄墨看都没看一眼,抱着荣锦绣径直往凤祥庭走去:“我不是说了今日要去看你吗?你怎的不在汀兰苑等我去接你?” “我……” “算了算了,反正我找到你了,快跟我过去!我母后想见你呢!” 一路上,谢玄墨收获了不少探究的眼神。 他用自己的衣袖遮住荣锦绣,不悦的皱眉,他的小姑娘脸皮薄,被这样盯着,会恼羞成怒的。 人们很是好奇,三皇子怀里的那个小姑娘是谁? 昨日已经在逍遥居的百草园见过荣锦绣的贵妇小姐们,都在与身旁不知情的人交头接耳。 片刻功夫,大家便都知道了…… 三皇子殿下与宣平侯府的荣耀轩关系极好,把他的妹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样疼。 这位侯府大小姐荣锦绣,可真是万千宠爱荣华于一身啊! 第55章 击鼓传花 群芳宴—— 凉亭里坐着当今世上最最尊贵的三个女人——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以及欣嫔娘娘。 凉亭之外另有坐席,按照诰命高低而排序。 何氏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但因为她身体抱恙,便没安排她的位置。 荣锦绣被谢玄墨抱着,直接带到了凉亭中,底下又是贵女们一阵阵议论的声音。 “三殿下对宣平侯那个嫡女未免也宠得太过头了?” “就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坐在皇后娘娘身边?” “三殿下还喂她吃东西,天!他对荣锦绣笑了,我还从未见他笑过。” “你们没有发现吗?三殿下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有光。” …… 谢玄墨是这群贵女做梦都得不到的男人,那她们看到那个特殊的位置上坐着的荣锦绣,就嫉妒得绞烂了好几条手帕。 丞相夫人孟氏端坐在皇后娘娘左手边的第三个位置,身边还跪坐着梁思盈。 “娘,我要她死,我一定要她死!!” 少女怨毒的眼睛紧紧盯着荣锦绣,炙热到连荣锦绣本人都感觉到了。 她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歪头疑惑的看向梁思盈。 刚好就对上了少女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那双鸱视狼顾的眼睛。【鸱:chi】 荣锦绣的目光来得太过直白突然,梁思盈猛然一惊之下,下意识露出来的笑容僵硬无比。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那副样子,会被抓个正着。 “呵!” 荣锦绣轻笑了一声,完全没把梁思盈的恶意放在眼里,转头对方皇后和谢玄墨扮着乖巧可爱的小娃娃。 深觉自己被挑衅的梁思盈更是气得捏碎了手里的酒杯,手掌心被割出一条细长的口子却仿若未觉。 孟氏蹙着眉,皮笑肉不笑道:“你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犯病,三皇子妃的位置,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思及那钟灵毓秀的少年,梁思盈才狠狠将自己的戾气强压了下去,露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林妙心和谢菲儿自到场后,一直偷偷的躲在自家长辈身后,打量梁思盈的表情。 见她变脸速度如此之快,都有些后怕。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那她们相信,荣锦绣已经倒在血泊中一万次了。 两个小姑娘这一晚上,吓得都没敢多看三皇子一眼。 宴会进行到中途,歌舞姬们表演结束便纷纷退下。 接下来,才是群芳宴的重头戏——击鼓传花。 苏贵妃对欣嫔使了个眼色,欣嫔立马站出来道:“皇后娘娘,今日这群芳宴特殊,不如就让嫔妾宫里的小应子来做击鼓之人如何?” 本就是给苏贵妃和欣嫔的儿子选正妃,方皇后也懒得跟她们费心思打哑谜,直接同意。 真是一句废话也没有。 欣嫔身后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太监领了命,便被几个宫女引至高台。 所谓高台,也就是在凉亭之侧,百花之中的一处假山。 那假山上架着一面大鼓,正是一会儿击鼓传花用的道具。 荣锦绣年纪还小,并不在列,她也只用享受谢玄墨的投喂,以及皇后娘娘时不时对她的爱抚。 顺便再欣赏一下美人们的风采。 随着鼓声响起,一朵红绸花也落在了各家想要争抢王妃头衔的嫡女手里。 这是惯例了,从太祖皇帝还在位时,宫妃想给自己的孩子选妃,就是沿用击鼓传花的游戏。 此游戏只允许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贵族嫡女参与,庶女以及官品不够的人家,都没资格。 凡事鼓声停止后,红绸花落在哪位少女的手中,少女便要表演一个拿手的节目。 宫妃们借此来评判,各家贵女的才貌、学识与涵养,能不能成为皇子们的贤内助。 说白了,其实王妃们的大致范围,皇帝已经圈定好了,贵女们出来表演节目,是给皇子们看的。 反正有资格进入待选名单的,家世背景绝对差不了,若是能在群芳宴一鸣惊人,以此得到端王或晋王的喜爱,也算两全其美,天作之合的佳缘美事。 不过…… 想到自家侄女被三皇子一顿恐吓,吓得一整夜未眠,满行宫的找一只蜻蜓纸鸢,今早还病倒了,欣嫔对方皇后和谢玄墨的恨意就更深了。 她的娘家侄女邓梦瑶,乃哥哥嫂嫂所出嫡女,因邓家一门依附苏贵妃所在的苏家,为了巩固自家在苏贵妃心中的地位,邓梦瑶从小便苦练舞技,为的就是今日晋王选妃,一举成为群芳宴最出彩的贵女。 晋王妃欣嫔是没肖想过,但以她哥哥从三品都转运盐史的官职,捞个侧妃当当是完全没问题的。 可这一切,都被三皇子毁了。 欣嫔现在严重怀疑,三皇子就是故意借着给宣平侯嫡女出气的由头,意图破坏邓家与苏家的联盟。 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苏贵妃与晋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否则三皇子怎么可能无端端对一个小女娃这么好? 这样既拉拢了宣平侯,又对付了邓家,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好在贵妃姐姐深明大义,来之前已经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梦瑶无论如何,都会是晋王府的女人。 虽然说侧妃暂时也当不上了,但晋王保证过了,先纳梦瑶为妾室,待她生下孩子,就会向皇上请旨,封她为侧妃,上皇室玉蝶,给她名分。 谢玄墨正专心喂荣锦绣吃一碗桂花奶酪,完全不知道自己纯粹给自家小姑娘出气的一番举动,已经被脑补成了阴谋论。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一世,不论是欣嫔和端王,亦或者苏贵妃与晋王。欲行不轨者,他都会——杀无赦。 前世他输,是因为晋王拿捏着他最大的“软肋”,为着这“软肋”,他屡次手下留情,为自己埋下祸端。 可这一次,他的小姑娘从一开始,就在他的羽翼之下,视晋王为最大的仇敌。 那他,还哪来的软肋给晋王威胁自己的机会?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止,红绸花落在了谢菲儿手里,欣嫔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谢菲儿—— 正三品督察院副都左御史谢珉年之女,年十三,正是豆蔻年华,生得大气明媚,是谢左御史最疼爱的女儿。 也是欣嫔这次,为端王选中的王妃。 第56章 皇子选妃 一曲高山流水,余音绕梁,美妙动听。 谢菲儿不敢与欣嫔对视,不欲出彩,却无法拒绝欣嫔赏下来的名贵金镯子。 便是告诉苏贵妃,这个贵女,是她选中的儿媳了。 苏贵妃笑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一个从三品官员的女儿,还没资格成为安儿的正妃,更不值得邓家和苏家撕破脸。 只是欣嫔不提前与她商量,越过她直接定下端王正妃的行为,在她心里埋下了不悦的种子。 看在欣嫔这么听话的份上,这次她暂且压下不提。 鼓声继续,红绸花起起落落,期间有不少贵女都被选中,出来表现节目。 吹拉弹唱、歌舞书法…… 各类技艺层出不穷,看得人眼花缭乱。 梁思盈咬着牙,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荣锦绣和谢玄墨的身上。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踢了红玉一脚,红玉吃痛,回头忙走过去:“小姐?” “你去帮我办件事……” 她附在红玉耳边,交代了一番。 “小姐,这……若是被……” “你怕什么?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梁思盈刻毒的眼睛微微眯起:“还是说,你平日里对本小姐的忠心都是假的?这点小事也不愿意帮我办?” 红玉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刚才就不该让红俏送那个杂种回宜华居。 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就可以交给红俏那个傻子去做了,她只要动动嘴皮子,功劳还是她的。 倒霉!真倒霉! 小姐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那荣锦绣才六岁半,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难道皇上还会让三皇子娶一个六岁小皇子妃不成? 根本就不可能的。 可她现在哪里敢忤逆梁思盈的命令,只得悄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在走廊上拉住了一个端酒宫女的手:“这位姐姐,你珠花掉了。” …… 鼓声再次响起,欣嫔给小应子打了个手势,红绸花最终还是落在了梁思盈手里。 只见她粉面含羞,柔情万种的看了谢玄墨一眼,便整了整衣衫,翩翩然落在了宴会场地的中央。 乐师们配合的用琴音拉开序幕—— “啊!奴婢该死!” 凉亭中,宫女手里的酒泼洒在地,荣锦绣的裙摆上,也被沾染了几滴。 谢玄墨瞪了宫女一眼,将小姑娘捞到怀里,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裙摆,动作温柔而细致。 梁思盈被那景象刺激得差点崴了脚,闭了闭眼不去看,才稍微稳定了心神,跳起了她苦练多时的《洛神赋》。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的确美得超凡脱俗,风华绝代。 可惜…… 她的媚眼都抛给了瞎子。 梁思盈以为,只要荣锦绣走了,三殿下的目光就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可是没想到,荣锦绣不但没有被送下去换衣服,远离三殿下身边,反而被三殿下抱在怀里,细心呵护,小心安慰。 凭什么?为什么? 她才是三皇子命中注定的女人! 一舞结束,苏贵妃带头鼓起了掌:“真不愧是洛阳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丞相夫人好福气。” 孟氏端庄典雅,起身行礼:“贵妃娘娘谬赞了,承蒙娘娘夸奖,小女蒲柳之姿,实在不敢当如此虚名。” 梁思盈与谢玄墨同岁,去年的春日宴上,一舞倾城,夺得了洛阳第一美人的称号。 “丞相夫人不必自谦。”方皇后也微笑看着梁思盈:“小姑娘的确舞技超群,犹胜当年的贵妃。罗嬷嬷,把本宫这支云鬓花颜金步摇赏给梁家三小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看来传闻不假,皇上和皇后娘娘给三皇子选中的皇子妃人选,正是梁思盈。 不然,她怎么会把自己头上戴着的金步摇取下来送给她呢? 这不就是变相的承认了梁思盈的身份吗? 荣锦绣皱着小眉毛,认真思索:前世的谢玄墨定亲了吗?承冠王妃是梁思盈吗? 好像没有? 在她的印象里,那少年永远一副生人勿近,高高在上的模样,极少能看到他展颜一笑的时候。 至死,他都是孑然一身。 “谢皇后娘娘赏赐~” 梁思盈浑身都在激动的颤抖,满眼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开心。 苏贵妃与欣嫔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她们以为,她们才是设局的那个人。 方皇后看着二妃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不禁隐蔽的翻了个白眼。 两个蠢货! 要不是皇上说,绵绵还小,不能赐婚,但为了不让众人怀疑,必须保护绵绵而立个靶子,她才不会赏梁思盈。 什么洛阳第一美人? 一脸的恶毒刻薄相,哪里担得起第一美人之称? 还不是丞相府为了攀附谢玄墨,故意为梁思盈造势而已。 更何况,别以为她不知道,梁家的那点破事。 群芳宴结束后,荣锦绣便已经知道,谢菲儿就是已定的端王妃,而晋王妃则花落正一品赵太师家的嫡孙女——赵娇玉。 这位,就是前世荣锦绣嫁入晋王府为继妃之前的,那位早逝的第一任晋王妃了。 这一晚,众人不止见识到了洛阳贵女们的风采,还见识到了,三皇子与皇后娘娘有多宠溺荣锦绣。 因为最后结束宴会的时候,荣锦绣是坐着皇后娘娘的凤辇走的。 小姑娘深深皱着眉,还在想谢玄墨有没有娶妻的事,小胳膊上就被套了一只赤金宝镯。 通身金黄的镯子一看就名贵无比,外面不仅雕刻着镂花图纹,还镶嵌了一圈红色、蓝色的宝石,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了。 方皇后捏着荣锦绣的小肉手:“绵绵别不高兴,本宫给她的步摇不值钱。你看,本宫把最好的留着给你了。” “太大了,要掉捏~~” 荣锦绣眨巴着纯净的大眼睛,抓了抓可以容纳进她两只小手手的镯子,还放到嘴里咬了咬,随后两只眼睛光芒乍现:“娘娘,金子!是金子!爹爹说金子很值钱的,娘娘送绵绵金子,绵绵好喜欢娘娘啊!” “哈哈哈……” 方皇后被她逗得开怀大笑,转头对谢玄墨道:“听到没?你绵绵妹妹喜欢金子,谁送她金子她就喜欢谁。” 荣锦绣脸蛋儿发起烧来,她只是想取悦皇后娘娘,不是守财奴好不好? 第57章 无用的同情心 哪家的千金贵女会喜欢金子这么俗气的东西啊? 谢玄墨坐在她们旁边的轿辇上,闻言摸了摸下巴:“绵绵果然不像一般的姑娘,尽喜欢些玉啊翡翠的,黄金多好啊!自古黄与金都象征富贵,只有黄金才配得上我家绵绵。” 末了,他还不忘加一句:“母后,我也喜欢黄金。” 很久很久以后,荣锦绣才知道,那日皇后娘娘裳她的镯子,是皇家祖祖辈辈相传,只能送给皇后的传家之宝。 自家儿子这不要脸的属性,也不知是随了谁,强行爱好一致也是绝了。 群芳宴过后,梁思盈的风头一时无两。 谁都知道,当今皇帝陛下宠爱皇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结为夫妻。 皇帝登基的这几十年间,宫中美貌嫔妃络绎不绝,鲜嫩有之、妩媚有之、成熟有之…… 也有不少嫔妃得过宠,一度成为后宫第一人。 可是,在那些前提下是,不要把皇后娘娘算进去。 因为在皇上的心里,方皇后才是独一无二的正妻。 曾有宠妃想要取而代之,却被无情打入冷宫,当时皇上说:“后宫嫔妃于朕,就是桌上的鱼、肉、虾、菜。朕可以每日更换,食之弃之。可皇后于朕,便是那一碗白米饭。一日三餐,必不可少。”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朕不能没有皇后,皇后就是朕的命。 那么,皇后娘娘生的三皇子,毋庸置疑也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 当今有六子,五子已封王。 徒留一个三皇子,想都不用想,将来就是东宫太子的不二人选。 这么算起来,梁思盈就是将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啊! 苏贵妃虽也得宠,母家强盛,可奈何皇上他偏心,只要三皇子不死,皇后不失宠,晋王就难登大宝。 相比较起来,谢菲儿的心情就失落多了。 林妙心的祖父只是太医院院首,官职再高这辈子也到头了。 欣嫔和苏贵妃看不上她,正好如了她的意。 这不,因着谢菲儿与她关系好,汀兰苑的门槛都快被谢菲儿踏破了。 “我就是不服气,就算三皇子妃的位置轮不到我,她梁思盈又有什么资格?” 谢菲儿气鼓鼓地锤着桌面:“那日林妹妹你也看见了,她连一个七岁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林妙心叹了一口气:“可现在人家已经是皇后娘娘选中的三皇子妃了,你还能怎么办?” “哼!等着!我绝不会让她如意的。” …… 荣锦绣这段时间很少回汀兰苑,怕的就是林妙心和谢菲儿缠着她不放。 让人不胜其烦。 还好皇后娘娘喜爱她,三不五时的召她去凤祥庭逗玩,期间她还见到了传闻中的皇帝陛下。 也不知怎么了,皇上好像也很喜欢她。 难道她重生以后还带了“人见人爱”的金手指不成? 今日谢玄墨被皇帝还有众大臣带着一起打猎去了,走之前还特意来凤祥庭告诉她,要给她猎几只狐狸做狐裘斗篷。 这会儿算着时间,谢菲儿也该从汀兰苑离开了,荣锦绣才从凤祥庭出来,准备回去。 “呜呜呜……” 杨柳依依垂落的湖边灌木丛里,有细碎的呜咽声传出…… 有些耳熟。 “呜呜……君儿肚子好饿呜呜……娘亲救救君儿……” 梁思君? 唯恐吓着她,荣锦绣让芙蕖和方嬷嬷在原地等着,还拿走了芙蕖手里提着的,皇后娘娘赏赐的糕点走过去。 拨开灌木丛,里面果然有个浑身是伤的小姑娘,抱着膝盖哭得委屈又可怜。 “你为什么在这这里哭?” 荣锦绣蹲下身子,一双无害的大眼睛眨呀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她。” “没……没人欺负我。” 或许是被打怕了,梁思君抱着膝盖往里躲了躲:“你快……快走!若是被我姐姐发现你跟我说话,你也会挨打的。”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不想别人陪自己一起挨打。 “没有人敢打我的。”荣锦绣抬着小脑袋:“我爹是宣平侯,和陛下是拜把子兄弟,皇后娘娘也很喜欢我。你看,这是皇后娘娘赏给我的糕点呢!” 皇后娘娘……宣平侯……陛下…… 这些人对梁思君来说,简直就是挂在天上的大人物。 不过……现在什么大人物,也抵挡不住糕点散发出来的香气。 她太饿了。 “你是不是饿了?” “饿了就吃!我送给你吃。” “真……真的吗?我可以吃吗?” “嗯~可以呀!我跟你一起吃。” 两个小姑娘,一个衣着华贵,慢条斯理,粉琢玉砌。一个衣衫褴褛,狼吞虎咽,面黄肌瘦。 只是,画面却莫名的温馨和谐。 唉…… 荣锦绣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该再有这种无用的同情心,但想到梁思君前世的遭遇,又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 这个女孩,本可以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幸福美满的过一生。 却因为嫡姐的嫉妒与陷害,从小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也就罢了,还被替换了人生,毁了名节,跳崖自尽。 她死之前,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那么不甘,那么绝望呢?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伸出手救救她,她的人生会不会改变呢? 荣锦绣想,她不是个好人。 她同情的并不是梁思君,而是这个与前世的自己有着同样悲惨命运的小女孩。 “嗝!” 小小的女童第一次,吃了一餐饱饭。 她看着荣锦绣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防备与陌生,而是欢喜和亲近:“谢……谢谢你。” 荣锦绣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手:“我叫荣锦绣,住在汀兰苑,下次你肚子饿就去汀兰苑找我。还有,以后你姐姐再来找你,你就躲起来,躲到让她找不到的地方就好了,等你有了还手的能力,就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永远都不敢再对你动手。” 梁思君望着她的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一个劲的点头。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我叫梁思君,是……是丞相府的庶女……” 其实,连庶女都不如。 第58章 酸诗一首 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她的亲生母亲就被夫人发卖了。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是她的生母恬不知耻,趁着父亲醉酒,爬了父亲的床,才有了她。 所以夫人讨厌她,父亲漠视她,家中哥哥姐姐,没有一个看得起她,都视她为杂种野狗。 她在丞相府,是随意一个丫鬟奴才,都可以殴打辱骂的存在。 “思君姐姐,那我们说好了,你以后肚子饿了,就去汀兰苑找我玩哦!我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你……你不会觉得跟我玩,有失你的身份吗?” 最近姐姐打她的时候,嘴上总离不开荣锦绣这个名字,所以她对荣锦绣是有些了解的。 宣平侯府的天之骄女,也可以和丞相府的杂种交朋友吗? 她不怕……被别人嗤笑吗? “我有什么身份啊?”荣锦绣抓了抓头:“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呀!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的、她喜欢……可她,不敢喜欢。 以前丞相府的哥哥姐姐也说喜欢她,可当她满心欢喜的把自己珍贵的荷包送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把她推在地上,笑话她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不是喜欢她,只是取笑她罢了。 从来没有人,真的对她好过。 这让她受宠若惊,也惶恐不安。 “就这么说定了哦!”荣锦绣也不逼她回答,而是又往她手里塞了两块糕点:“藏起来,想吃的时候再吃。我先走啦!” 等她跑远了,躲在灌木丛里的小女孩眼含热泪,一口一口的把糕点全都吃光了。 她怕藏不住,回头又被红玉抢了扔掉。 “小姐,那梁四小姐真可怜。”芙蕖看上去忧心忡忡的:“这世上怎么会有梁三小姐那么坏的人呢?那可是她亲妹妹啊!” 这世上,姐妹互撕,兄弟相残,父子相离的事情多了去了。 梁思盈做的恶,又算什么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不值一提。 就好比重生回来的自己,她也不是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坏人吗? 她要报仇,她就得变得比那些坏人更坏。 让他们惧怕,让他们敬畏,让她们付出血的代价。 她绝不会对敌人仁慈。 “小姐,侯府那边……又来信了。” 才回了汀兰苑,沈管家就来报:“还是薛姨娘写的。” 说着,他就将那封信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荣锦绣接过,直接将信拆开,却见里头轻飘飘落下一方丝帕。 孙嬷嬷将丝帕捡了起来,看了半晌后递给荣锦绣:“小姐,这上头还写了首酸诗,老奴不识字,您看看。” “七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 妾似琵琶斜入抱,任君翻指弄宫商。” 确实是首酸诗,不止酸,还很不知羞耻的和爹爹调情。 荣锦绣冷哼一声,将绣着鸳鸯交颈的丝帕轻轻一挥:“拿去烧了。” “啊?” 孙嬷嬷和沈管家犹豫之际,芙蕖已经将帕子接了过去,麻溜的用火折子将它点了,只剩一堆黑灰。 信上的内容也是向爹爹认错,说不该为了调理自己生胤哥儿那年伤了的身子,就养那种会伤害夫人的毒物。 更应该好好管教荣锦月,不该让她偷了蜈蚣当宠物养,差点害得夫人小产。 她还说北跨院里的佛堂已经建好了,以后不止荣锦月每天会去佛堂里抄经,她也会去给老夫人、侯爷、夫人,还有大小姐祈福。 希望夫人能原谅她的过失,也不要因此而厌恶荣锦月,她不懂那蜈蚣有什么害处。 总之情深意切,文采斐然,认错态度非常良好,如果不是活了两世,知道薛灵香是个不折不扣的蛇蝎美人,荣锦绣差点都要信了。 呵! 好一招以退为进。 就是不知道,把荣锦月送回去之后,她要怎么对自己的女儿解释呢? 她把荣锦月当成杀人的刀,导致她被爹爹彻底厌弃,难道她心里就不恨吗? 洛阳城、宣平侯府—— “啪!” “我不吃,都给我拿走,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 一桌子精美的食物,全都被荣锦月打翻在地。 薛姨娘冷着脸:“你到底在闹什么?从行宫回来,你就对你弟弟刻薄冷淡,对我也无理取闹,这样下去,你爹爹只会更讨厌你。” 她也是没有耐心了。 本来想趁侯府的正经主子都不在了,她趁机收买人心,在各处安插人。 谁知道荣锦月第二天就被送回来了,而且侯爷那边还传了话,要在北跨院建佛堂,令她每日忏悔抄经两个时辰。 回家之后的女儿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不再唯命是从,对胤哥儿也不再关爱有加。 整天发脾气,不吃饭还打人。 这还是她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吗? 为了哄荣锦月,她已经很久没管过在侯府安插暗桩的事了。 “更讨厌?呵!” 小小的荣锦月暴怒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情绪激动道:“让我去行宫给夫人下毒,你就没想过我会被厌弃吗?说什么更讨厌?我已经是爹爹最讨厌的女儿了。” 她忍不住哭得崩溃:“她们都打我,爹爹也不帮我。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是不是荣锦绣这个小贱人跟你说了什么?” 薛灵香一把抱住荣锦月:“月姐儿,旁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娘让你去,自然有让你全身而退的办法。你千万别被那小贱人挑拨和娘的关系,好吗?” 荣锦绣,此女必除。 她的心机与胆色,真的不容小觑。 …… “北跨院那边又闹起来了?” 杜姨娘摸着自己还没有隆起的肚子,一脸看戏的表情磕着瓜子。 袁姨娘点点头:“可不是,二小姐打翻了一桌的饭菜。前儿个咱不是看到了吗?二小姐站在大少爷身后,想把大少爷推下水。最后因为大少爷的丫鬟找来了,才让他逃过一劫。” “那真是奇了怪了,二小姐这次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被赶回来的?” “谁知道呢?”袁姨娘打了个哈欠:“管她呢?反正这火烧不到咱们这儿来,你还是安心养胎,争取一举得男。” 杜姨娘期待的点了点头。 第59章 吃了熊心豹子胆 “驾、驾、驾……” 一望无际的围场,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不时有几只梅花鹿从眼前跑过。 宣平侯开心的拉开弓箭。 “咻——” 一支锋利的箭,从他头顶飞射了出去,刚好将他的箭射偏,并且插在了梅花鹿的眼睛上。 受伤的小鹿慌不择路的跑了几步,倒在地上绝望抽搐。 端王惊呼一声:“四皇弟好箭法。” 宣平侯虽然不满晋王抢自己的猎物,但又觉得,对方可能不是故意的,便牵着缰绳掉了个头,准备换个地方打猎。 三皇子都跟他闺女承诺,要猎狐狸毛送给她,那他这个做爹的不能输啊! 很快……他就发现,晋王和端王两人是故意和自己作对的。 因为不管他走到哪里,晋王和端王就跟他到哪里,而且只要是他看中的猎物,晋王就必会抢先射箭。 这都过去大半天了,宣平侯连根兔子毛都没猎到,气得他直跳脚:“晋王与端王为何一直跟着微臣?如此针对微臣,可是微臣何时得罪了您二位?”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可态度直接鲜明的表达不满,也属实很大胆了。 可他有那个底气啊! 宣平侯不仅是侯爵贵族,他还是大理寺少卿何大人的女婿,更是顺天府府尹,还是皇帝少时相交,信任至今的权臣宠臣。 若是苏贵妃在这里,一定不会让晋王如此意气用事。 只可惜……晋王这时,正是血气方刚,叛逆中二的时候。 对宣平侯的质问,他冷冷一笑:“记得年初本王要侯爷在父皇面前替本王美言几句,将西南赈灾一事交给本王,侯爷拒绝了。” 那又如何? 晋王再能干,在宣平侯眼中也不过是个孩子,况且为了降低皇后的戒心,他也向来不会公开展现自己的才能。 那宣平侯为什么要拿整个西南的百姓做赌注,赌晋王可以圆满的完成赈灾一事? 西南地区地广人多,包括了蜀、滇、黔、渝、藏等地。 天启自建朝以来,西南地区自有西南王镇守,他们地处边关,常有番邦强盗来袭。 西南王府世代镇守西南,天灾干旱一事,也当然由西南王府的人出面解决。 哪里轮得到晋王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晋王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针对微臣?” 如果是,那他还真就不介意舔着脸去皇帝那里告晋王一状。 如此汲汲营营,野心勃勃,可是对帝位垂涎已久? “怎么会呢?” 晋王眯着眼睛,笑容渗人:“本王只是提醒侯爷,如果不帮本王,那侯爷最好一视同仁,谁都不要帮。” 宣平侯又不是傻子。 他算是听出来了…… 这段时间,绵绵不知怎么投了皇后娘娘的眼缘,时常去凤祥庭玩,因此结识了三皇子。 他家绵绵多讨喜啊! 三皇子一见就恨不得把绵绵偷回去养,疼她疼得跟心肝宝贝似的,连他这个爹爹都要靠边站。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面对,三皇子对绵绵的好,确实把他给比下去了。 小孩子嘛! 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 宣平侯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家闺女抱大腿的行为,是因为她知道谁对她好,所以发自内心的亲近三皇子。 没想到这么简单纯粹的一件事,被晋王和端王认为,是他宣平侯府在站队。 真是心思龌龊的人,看什么都龌龊。 他沉下脸:“晋王殿下此言差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要是有利于陛下江山社稷的,微臣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言下之意便是,老子办事从来对事不对人。西南那事儿摊子大,你个黄毛小子根本接不下来。 你不用在这里威胁我,我只忠于陛下。 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惹得端王暴跳如雷:“你个老……” “咻——咻咻——咻——” 四箭连发,四支隶属于金刀卫的红色箭翎,分别插在了晋王与端王的头顶金冠上。 “啊啊!谁?是谁这么大胆?本王要砍了他的狗头。” 端王尖叫了两声,牵着马掉头。 他们的身后,谢玄墨还保持着放箭的姿势,一脸的桀骜不驯:“原来是二皇兄与四皇弟啊!不好意思,本殿下手滑了。” 他骑着马慢悠悠走过去,晋王脸色已经铁青,愤怒的抽下头上的剪羽扔在地上:“谢玄墨,咱们走着瞧。” “这就走了?”谢玄墨收敛了笑意,眼中透露出杀意:“谢玄安,谢玄策,本殿下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宣平侯面前耀武扬威。这次本殿下是射在冠上,下次……就是脑袋上了。” 他竟然这么护着宣平侯。 晋王不服气的咬着牙,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马屁股上。 他鞭子狠狠一抽,座下宝马就冲了出去好远。 “哎!四皇弟!” 端王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被他解了围,宣平侯脸色还有些不自然。 其实和晋王他们想的完全不同,他和三皇子殿下的关系,根本就没那么和谐。 可以说,他不待见三皇子。 这臭小子,每天每天变着法的讨绵绵和夫人开心,就连老夫人都被他哄得笑脸常开。 他这个男主人,在家里那几个女人面前,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 所以,他巴不得三皇子离他们一家远远的,怎么可能站三皇子那边? 但这次,这臭小子的的确确给自己出气了。 三皇子心胸宽广,不记仇,这点得到了宣平侯的认可。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同意三皇子把绵绵偷走的。 “盛叔还没打到猎物吗?” “嗯。” 废话,晋王那个跟屁虫,箭法那么精准,他能猎到个鬼啊! “可天色马上就要黑下去了,父皇他们都打算回去了。” 宣平侯看了看谢玄墨身后的几个随从护卫,他们的马上,都驮满了猎物。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七八只全是眼睛上中箭,皮毛完好无损的红色狐狸。 这……该不会是把围场的狐狸都杀光了? 也正常,这里除了人之外的活物,都是猎物。 咋办? 难道他要空着手回去见闺女? 这样对比起来,不是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第60章 通人性的狸猫 “金鳞!” 就在宣平侯一筹莫展之际,谢玄墨笑了笑道:“把我猎到的那只狸花猫送给盛叔。” “是,殿下。” 金鳞一手捏住一只浑身斑点的狸花猫,一手托住它的屁股,送到宣平侯面前。 “侯爷,这只狸猫是我家殿下徒手抓住的,没有受伤,送给大小姐做宠物正好。” 那狸猫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像豹子一样闪烁着野兽的光芒,它凶狠地张了张嘴,露出里面骇人的尖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不友善的声音。 好凶猛! 狸花猫属冷血动作,独居,夜间活动,性情异常凶猛难以训化。 这……给绵绵当宠物……合适吗? 谢玄墨看出他的犹豫,从金鳞手中接过狸猫。 也是奇了,那狸猫一落在他的手中,立马变了一副嘴脸。 冰冷的眼睛水汪汪地,萌怂萌怂的瞧着谢玄墨,甚至还用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以示亲昵。 凶猛的小嘴里也穿出了小奶猫一样的“喵喵”声,别提多可爱了。 那刚才,它那么凶,是针对自己? 宣平侯自闭了,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谢玄墨哪里会告诉他,这狸花猫是他一年前从黑熊爪中救出来的。 一只小小的花狸奶猫,居然以自己顽强的求生意志,与体型巨大的黑熊打斗了一个多时辰,而且还在黑熊的身体上留下不少的伤痕。 那时候谢玄墨就有预感,只要给这小奶猫成长的时间,它可以像蚂蚁扳倒大象。 果然,这次将狸猫带回围场,这小家伙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当年虐杀自己的黑熊,将那黑熊给咬死了。 它的性格,不是很像绵绵吗? 这只狸花猫凶猛归凶猛,但被谢玄墨驯化过,非常听他的话。 从捡到它的时候,他就决定将来送给绵绵。 所以这狸猫,也认得绵绵,并且知道她是自己的主人。 它不会伤害绵绵,反而会保护她。 宣平侯看着奶萌的狸花猫,试探性的将它从谢玄墨怀里抱过来。 小猫儿张牙舞爪的去抓谢玄墨的衣袖,还不忘回头狠狠瞪着宣平侯。 哪个不怕死的狗东西敢拆散它和恩人? 哦!是未来小主子的爹。 亮出的利爪停在宣平侯的手背,又悄悄的缩了回去,狸花猫不甘心的叫了几声,试图引起恩人的注意。 可是……谢玄墨长腿一跨就又上了马,带着金鳞和护卫们离开了。 林中深处,还有头黑熊皮等着他们去扒呢! …… 夜晚—— 皇帝狩猎,乘兴而归,在逍遥居设了篝火晚会,与群臣家眷一同分享猎物,烧烤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园子。 荣锦绣看着被自家爹爹强行塞入怀里的,像豹子一样的小花猫,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爹一片慈父之心,她是不好辜负了。 “喵喵~~” 狸猫高高昂着头,使劲瞪大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学着自己见过的那些温顺家猫,将前肢抬在胸前,歪着脑袋奶声奶气的露出笑脸:“喵喵~~” 水汪汪地大眼睛变成了小月牙,萌得芙蕖心都化了:“小姐!这猫儿……成精了!居然会笑,好可爱啊!” 荣锦绣认真看了看:“要么就是有灵性,要么就是被人训化过了,不过爹爹气我是从围场猎来的,那应该是通灵性,通人性!” 这个猎场里的猎物,大部分都是野生的,并非皇家豢养,所以也不存在有人训化的问题。 “小姐,咱们养着它?” 芙蕖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的看着荣锦绣。 荣锦绣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只能同意了。 “谢谢小姐!”芙蕖比荣锦绣更高兴,伸手就去抱狸猫。 “歘——” 刚才还温顺可爱的猫儿一抓挥下来,要不是荣锦绣抱着它退得快,芙蕖的手背就要见骨了。 “啊!” 芙蕖也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 狸猫警告的看着芙蕖:本喵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碰的,谁也别想把我从小主子温暖的怀抱里抢走,挠死你!啊啊啊啊! 狸猫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小主子直接扔到了地上,而且目露嫌弃:“畜生就是畜生,如此野性难驯,我也不愿意养,把它送去厨房,今晚咱们吃猫肉。” 猫肉这种东西,荣锦绣是接受无能的,只是她总觉得这小东西好像听得懂人话,所以试探一下。 若它有可能伤人,荣锦绣只能把它放回山林了。 比起这猫儿,她更在乎芙蕖。 “喵~”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狸猫,听了小主子的话,浑身一颤,扭头的动作都变得惊恐起来。 小主子……怎么比恩人还要凶残? 这……这才见了第一面就要吃了喵,太……太可怕了啊啊啊! “喵喵~” 小狸猫一个箭步冲向芙蕖,在她脚边一个劲的蹭啊蹭,还在地上翻滚耍宝,最后又去咬芙蕖的衣摆:再抱抱本喵,本喵绝不反抗。 它算是看清自己的家庭地位了,它在这里没有地位。 小主子可不像恩人那样惯着它。 呜呜呜…… 今天也是想念恩人的一天。 “小姐……”芙蕖小心翼翼的将狸猫抱在怀里安抚:“它第一天见到这么多生人,肯定是害怕了才会失控的,您放心,奴婢肯定会让它听话,不乱伤人的,您就留下它!” 荣锦绣挑了挑唇,故意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养着!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过它。下次再敢伤人,我一定炖了它。” 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呜呜呜…… 怎么有人比它豹猫还要凶残呢? 芙蕖感受到小东西瑟瑟发抖,忙捂住它的耳朵:“别怕别怕,小姐是说着玩的,我们不怕哦!” 本喵看你才是说着玩的。 “小姐,咱们给它取个名字!” 得了新宠物,芙蕖兴致勃勃得很:“奴婢没有读过书,小姐您那么厉害,您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就叫小东西!” 这么傲娇的猫儿,叫小东西很是贴切。 “喵喵~” “小东西?” “喵~” “小东西。” “喵~” 荣锦绣被芙蕖和小东西的一问一答逗得笑了起来:“好啦!再不去篝火晚会,人家烤肉都吃光了来,咱们也快去!” 第61章 喊我嫂嫂 “天哪!快看,那是大黑熊吗?” “三皇子真是英勇神武,我朝避暑围猎以来,还从未有人猎到过黑熊呢!” “好吓人啊!那熊流了好多血,我……我觉得三皇子太残忍了。” “虽然赵二小姐已经与晋王定亲,但也不用这么诋毁三皇子!你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帮着晋王说话了,知不知羞?” 荣锦绣才走进逍遥居,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 少女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讨论这家的少爷,那家的女婿又猎到了什么新奇的野兽。 不出意料,谢玄墨的拥护者是最多的。 天启朝对男大女防管束并不是那么严格,在场的年轻男女,又都是官家子女,不会做出什么有辱斯文的事来。 皇帝索性就没有分男席与女席,而是合在一块儿。 这样那些闺阁千金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光明正大见外男的机会,小少爷们也迫不及待的展现自己英勇无敌的一面,希望得到美人的青睐。 这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让让,都让让,梁三小姐来了。” 然而,偏偏有人就是喜欢出风头,要破坏这份朦胧的美好。 丫鬟声音刻薄:“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三皇子再好,那也不是你们能瞧的。” 众人回头,那盛气凌人的丫鬟,正是梁思盈的贴身侍女红玉:“还大家闺秀呢!私底下议论别人的未婚夫,还要不要脸了?” 皇后娘娘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娘娘是想等三皇子殿下封为太子后,再给梁家赐婚。 这样便是双喜临门了。 红玉在丞相府就嚣张跋扈惯了,如今自家主子得了势,她知道主子爱听什么,自然要出来耀武扬威一番。 她家小姐,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她做为掌事大丫鬟,教训这些闺阁千金怎么了? 在场的众人都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被她那样指着骂,也没有气急败坏的上前理论,也不排除碍于梁思盈现在的身份,不敢与其起冲突。 梁思盈得意地笑了笑,转头看了一圈,将目光停留在荣锦绣身上,莲步轻移的走过去,炫耀道:“听说三殿下猎了几只红狐,已经命人将狐狸毛送回洛阳做狐裘了,锦绣妹妹不如去跟殿下撒撒娇,说不定殿下会分张皮子给你。” 三殿下从不穿红衣,而她又最爱红裙,所以那狐裘定是做给她的。 梁思盈这样想着。 荣锦绣不明白这人前些时候还讨好自己,怎么才过了不久,就开始对她阴阳怪气起来了? 真是有病。 那狐狸毛本就是谢玄墨为她找来的,和梁思盈有什么关系? 这女的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她虽然不知道谢玄墨上辈子死之前有没有心爱的姑娘,但是就算有,也不可能是梁思盈这样的两面派。 短暂的一生都风光霁月的三皇子,眼光不可能那么差。 “方嬷嬷、芙蕖,爹爹在那里,我们去找爹爹。” 和这样的人说话,平白降低了自己的智商,荣锦绣不欲理睬她莫名其妙的敌意。 “别走啊!” 她不想惹事,有人却非要找茬。 梁思盈身边的红玉与红俏将人拦下,堵住她们的去路。 荣锦绣小小矮矮的仰着头,不解的看向拦住自己的梁思盈:“你是谁?为什么拦着我找爹爹?” 小姑娘泪眼婆娑,一副委屈又害怕的模样。 谢菲儿正要冲出去,却被林妙心一把拉住:“别去!与她正面起冲突,你一点优势都没有。” 端王虽然已经封王,但欣嫔依附于苏贵妃,端王这辈子都和龙椅无缘。 除非……欣嫔与苏贵妃决裂,有了可以与苏贵妃抗衡的实力。 梁思盈是皇后娘娘暗示选中的三皇子妃,未来的太子妃,对上她,谢菲儿一定会吃亏。 “难道就这么看着她欺负锦绣妹妹?” 小姑娘是心上人最疼爱的小妹妹,谢菲儿爱屋及乌,不愿她被人欺负。 周围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家闺秀,凑在这里也只是为了看个热闹罢了,谁都不会自找麻烦。 梁思盈以前在她们之中,就颇有霸道凌厉的风评,得罪她,以后没好日子过。 “你不是不想让她嫁给三皇子吗?”林妙心温柔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冷芒闪过:“听我说……你去找三皇子,告诉他……” 耳语几句过后,谢菲儿大喜过望:“还是林妹妹聪慧,我这就去。” 深藏功与名的林妙心,隐在人群中,半点身形也不显。 就让她们斗,斗得你死我活才好,她是那个稳坐钓鱼台的人。 “本小姐看三殿下对锦绣妹妹很是喜爱,我做为三皇子未来的正妃,也得疼爱疼爱妹妹不是?” 梁思盈恶意的笑着,从头上取下一支金灿灿的钗子:“来,叫我一声嫂嫂,这个就当是嫂嫂给你的见面礼了。” 她叫三皇子殿下为玄墨哥哥,若是不心虚,对三殿下无不轨的心思,唤她一声嫂嫂不是应该的吗? “啪!” 荣锦绣不客气的打下她的手:“这位姐姐你嫁人了吗?只有嫁了人的妇人才能叫嫂嫂的,我大哥哥和二哥哥都不曾娶亲,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嫂嫂?” 她没说出荣耀轩和荣与轩的名字,免得给他们惹麻烦。 “噗……哈哈哈哈……” 已经有闺秀忍不住笑出了声:“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也太可爱了。” 你说她是故意的,她脸上的神情万般无辜,你说她不是故意的,眼中挑衅之色,又让人无法忽视。 可不是嘛! 宣平侯无子,荣锦绣只有两个已经到了说亲年纪却还未娶亲的堂哥。 梁思盈让她喊一声“嫂嫂”,这声“嫂嫂”到底代表她是谁家的媳妇儿? “你!” 梁思盈气得抬起手就想打人,但是鉴于现场人太多,她又只能生生忍下。 语气阴森道:“锦绣妹妹年纪不大,野心倒不小,抢起别人的未婚夫婿来也毫不退让,真让姐姐佩服啊!” “论说野心,不及梁三小姐半分,还未嫁人就口口声声以男方家女主人的身份自居,锦绣也是佩服佩服。” 第62章 梁胖子,该减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这小贱人!” 梁思盈瞪着眼睛,一巴掌呼过去:“今天本小姐教教你怎么做人?” “啊!” 荣锦绣本就矮小,梁思盈的巴掌挥下来的时候,她本能的往旁边一闪,梁思盈狠狠地一掌挥空,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一扑,直接跌了个狗吃屎。 “梁三小姐太客气了,这还不到除夕呢!用不着对我行如此大礼。” 小姑娘扇动着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戏谑的站在梁思盈面前。 这次,换成梁思盈仰望荣锦绣了。 但是没有一个人觉得她可怜,更不会觉得,荣锦绣是在欺负她。 本来,先撩者贱。 “梁三小姐,快起来!” 看似扶她起身,小姑娘却在靠近她的那一刻,扬唇冷道:“能教我做人的,只有我爹娘。你想学做人,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教你,乖女儿……不如你叫一声爹爹来听听?” 梁思盈怒急攻心就去推荣锦绣,荣锦绣预判了她的动作,装作没有力气的松开手:“哎呀!梁三小姐要减肥了!也太重了些,把人家的小手手都压疼了。” “噗通!” 梁思盈再次面朝黄土摔了一跤。 “哈哈哈哈……” 围观的闺秀们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都笑弯了腰。 动静太大,连男宾们那边也都看到了。 梁思盈摔跤的姿势,真的……太搞笑了。 “你们都是死人啊?”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梁思盈冲着红玉与红俏怒吼一声:“还不快扶我起来?” 她要杀了荣锦绣这个小贱人! “绵绵,过来。” 梁思盈还在整理头发上的碎草屑,谢玄墨已经快步走到了她们的包围圈外,蹲着身子朝荣锦绣招了招手。 谢菲儿就站在三皇子身后,一脸的娇羞崇拜。 贱人!又是一个觊觎殿下的贱人! 梁思盈好像快气炸了。 谁让她没事过来招惹不该惹的人,活该! “玄墨哥哥~~~” 穿着粉色花苞裙的小姑娘,花蝴蝶似的扑进谢玄墨的怀里,伸出两只通红的手:“玄墨哥哥,绵绵的小手手都被那个胖姐姐压痛痛了,呼呼~痛痛吹走,呼呼~” 她指了指梁思盈,又瘪着嘴吹吹自己的小手,好像真的很疼似的。 明知道是假的,可是看到小姑娘委委屈屈的表情和通红的手心,谢玄墨还是心疼了。 他抱起荣锦绣,没有感情的上下看了梁思盈一眼,毒舌道:“梁胖子,你该减减肥了。” 梁……胖……胖子!!! 梁胖子?? 梁……胖子!!! 这三个字,如同魔音绕耳,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盘旋。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梁胖子哈哈哈……” 逍遥居内,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自此以后,梁思盈在洛阳贵女圈就多了一个不太雅致的外号“梁胖子”。 “啊啊啊啊啊……” 梁思盈提着裙子,哭唧唧的跑了出去。 什么篝火晚会,她都没有心情参加了。 谢菲儿直接都笑趴了,拍着自己的腿,又去搭林妙心的手:“林妹妹,还是你的办法管用,殿下一来,梁思盈就成了落水狗。” 林妙心低咳了两声,眼神追逐着谢玄墨:“我们也过去!一会儿去晚了好位置都被别人选走了。” 她是有私心的。 梁思盈以为自己坐稳了三皇子妃的位置,所以才敢这么趾高气昂。 可是? 谁说得准呢? 皇后娘娘没有明确表态,皇上也没有下旨赐婚,当今天子正值壮年,立太子,起码也是七八年后的事了。 八年后三皇子多大? 刚好二十弱冠。 梁思盈也十九了,都是老姑娘了。 退一万步讲,皇后娘娘选了她,三皇子还不一定喜不喜欢呢! 但是目前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三皇子喜爱荣锦绣。 她刚才就是故意不让谢菲儿出面去帮荣锦绣的。 只有激发梁思盈与荣锦绣之间的矛盾,让她们斗得不可开交,两人才会结仇。 只要她二人结了仇,三皇子对梁思盈的印象就会一落千丈,甚至心生厌恶。 到时候肯不肯娶她都不一定呢! 而她就不一样了。 她的爹爹是宣平侯夫人的救命恩人,荣锦绣对她也还算亲近, 如今谢菲儿也已经被选为端王妃,只等及笄便会被册封。 那么,只要她与荣锦绣保持友好的关系,三皇子妃的名额,总会是她的。 她会让三皇子看到她的好的。 …… “绵绵不疼了?”谢玄墨抱着小姑娘坐在烧烤边:“要不要哥哥给你呼呼。” “不……不用了……” 刚才演戏的时候很自然,现在没人了,荣锦绣便有些不自在。 她将小手手背在身后,绝不让谢玄墨抱着吹了。 刚才…… 刚才谢玄墨给她吹手,结果嘴唇好几次碰到她的小肉手,害得她心跳如雷,差点当场去世。 但谢玄墨那个仿若未觉的样子,感觉他又不是故意的,荣锦绣也不能说什么。 “那你要吃什么?哥哥给你拿。” 亲不到小姑娘肉乎乎的小手了,谢玄墨也没纠缠,将太监切下来的好几盘肉都摆到她面前:“我好像听珍姨母说过你喜欢吃鹿肉和獐子肉,这些都是我今日打来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荣锦绣小嘴含住他递到嘴边的鹿肉,小小的咬了一口,嘴巴里就被塞满了,她鼓着脸,像只仓鼠,努力的咀嚼着。 一时间忘了小锦绣还是个孩子,夹的肉太大块了。 谢玄墨看了看油汪汪的嘴,又看了看被咬了半截的鹿肉,高高兴兴的一口将剩余的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样……算亲亲吗? 一边吃肉的谢玄墨,在荣锦绣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红了脸。 “又偷我闺女,又偷我闺女……” 怨念颇深的宣平侯坐在大臣这一边,愤愤不平的拔着屁股下面的草地。 天启朝皇帝谢广临,一身明黄色锦袍坐在上首,看着宣平侯臀下那片绿草地已经被拔得光秃秃的景象,不禁为儿子捏了把汗。 追妻路漫漫啊~~ “荣盛。”皇帝直接喊了他的名字,可见心中对他有多看重:“来来来,陪朕喝一杯。” 别把你那能杀人的眼睛搁我儿子和未来儿媳妇身上了。 再看,小绵绵也注定是他谢家的儿媳。 第63章 最恨自己 “哗啦!” 宜华居里,梁思盈的卧房,但凡是能掀翻的东西,都被她打翻在地。 就连红玉和红俏,也挨了几鞭子。 “去把梁思君那个小杂种给我带来,立刻!马上!” 她面色赤红,浑身发抖,嘴唇生生被自己咬出血来。 这是犯病了! 红玉这会儿不推辞让红俏去了,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的往偏僻的柴房跑。 得把那小杂种抱过来,小杂种经打,不会死的。 那鞭子抽在人身上太疼了,她可受不了。 红俏目光闪了闪,沉默的往角落里跪过去。 …… 良久,红玉都没回来。 梁思盈的怒气已经到了巅峰,发了疯似的将桌子和椅子全都推倒,砸碎了的花瓶还要去踩几脚:“去死去死全都去死!啊!都去死,都抢我的三殿下,都去死啊!” “小……小姐……” 红玉回来了,但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小杂种呢?” 梁思盈冲过去,抓着红玉的衣领拖进屋内:“为什么没把她带来?” 珠钗纷乱,衣裙皱巴,头发乱七八糟的她,就像一个实打实的疯子。 红玉险些被吓得哭出声来:“小……小姐,奴婢去柴房找……找了,没看到她。” 平时也没个丫鬟跟着梁思君,不管是在丞相府还是在行宫,她都跟个透明人似的,没人管她的死活,谁知道她去哪了? “嗯?” 梁思盈呼吸急促,面色狰狞,一把将红玉甩开。 红玉摔倒的那瞬间,火辣辣的长鞭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被抽得满地乱滚,哀嚎不止。 就连刚从篝火晚会回来的孟氏在门外都听到了。 “把门关起来。” 已经有人在小声嘀咕,孟氏面色不善的吩咐婆子关门,快步走进宜华居后院。 盈姐儿……怕是又犯病了。 一道瘦弱矮小的身影,完全被夜色所保护,她猫着身子,就躲在宜华居,梁思盈卧房外的院子里。 听着里面传来的哀嚎声,她浑身害怕的颤抖,捂住耳朵:“躲起来躲起来,躲起来就不会挨打了,君儿要藏好,不要被发现。” …… “嗝~” “玄墨哥哥不要再喂啦!绵绵的肚子都快变成球球了。” 对于谢玄墨的投喂,荣锦绣拍了拍鼓起来的小肚皮,以示不满。 谢玄墨轻笑了一声,学着她用叠字:“多吃一点才能长高高,长肉肉,你太瘦了。” 她还瘦? 她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还不用苦夏,比在洛阳的时候还胖了两斤呢! 娘亲和祖母昨天还说她圆滚滚的,像头小乳猪,要把她烤了吃。 她比身量高挑纤细的梁思盈可胖多了。 果然,三皇子殿下一如既往的对待喜欢和不喜欢的人,还是那么双标。 等等! 喜欢……和不喜欢? 三皇子喜欢她吗? 不对不对……错了。 她还只是个孩子,三皇子就算喜欢她,也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篝火晚会最后,有歌舞姬围着火堆跳舞,不少活泼的少女们也加入了进去。 那只被谢玄墨“杀死”的黑熊,做为礼物,被送给了皇帝,惹得龙心大悦。 苏贵妃与欣嫔之流,只得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 “小姐……”方嬷嬷附在荣锦绣耳边:“老奴已经告诉梁四小姐,让她躲起来了。” 在梁思盈回去之身,荣锦绣已经让方嬷嬷抄近路赶到了宜华居。 里面的太监宫女,都是皇后娘娘的人,方嬷嬷在凤祥庭的时候,就已经和他们混熟了。 进去看看小思君,并非什么难事,而且事后梁思盈也不会知道。 她虽然不知道梁思盈有什么问题,到从她前几次的表现来看,情绪上起伏变化太大,八成是有问题的。 在旁人那里受了气,肯定得在梁思君身上找补回来。 所以,她得让小思君躲起来。 “明日再跟宜华居的宫女打听打听,看看梁思君有没有事?” “好的,小姐。” 夜深之后,篝火晚会才结束,荣锦绣看着晋王情意绵绵的对赵娇玉说着什么话,赵娇玉满脸通红,幸福都写在了脸上。 天真的女人啊! 她摇了摇头,同情心有限,不打算再去救人脱离苦海了。 再说了,赵娇玉对晋王情深似海,前世为了晋王,也做了许多缺德事,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有时候为爱情盲目的人,并不值得旁人去点醒她。 就好比,前世的自己。 娘亲劝过她,爹爹也劝过她,就连外祖父一家,包括舅舅和舅母,也都劝她。 他们说:“谢玄安野心勃勃,工于心计,心中只有权利地位,并无情爱,绝不会爱上一个女子,他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绵绵啊!你不要执迷不悟。” 那时候她已经鬼迷心窍,他们越是阻拦,她越觉得这份感情弥足珍贵,拼了命也要和谢玄安在一起。 不曾想…… 她的任性,就是以一己之力,将宣平侯府、外祖一家、舅舅和表哥们,全都搅和进了夺嫡的风波。 外人看来,宣平侯府将尊贵的嫡女嫁给了晋王,那就是选择站在了晋王那边。 大理寺少卿何大人是侯府亲家,自然被视为晋王一党。 哪怕外祖父一家为了她的幸福,帮着晋王作恶,最后晋王被封为太子,何府……不也被满门抄斩了吗? 未来要登基的晋王殿下,哪里容得下一个知道他所有恶毒之事的臣子。 他要做的,是天下的仁慈明君。 荣锦绣死的时候,恨晋王、恨薛灵香、恨荣锦月和荣胤轩,恨那些害她的人,最恨的就是自己。 而那些对她的遭遇袖手旁观的人,她一点都不恨。 因为一切都是她活该。 谢玄安谦谦君子样,提议送赵娇玉回住处,赵太师希望孙女能和他和谐相处,没有不同意之理。 出园子时,谢玄安总觉得有一股危险又不善的眼神,像恶狼一样盯着自己。 可当他回头的时候,又什么人都没看见。 哦! 不对…… 她看到谢玄墨抱着宣平侯府那个屁大点的小姑娘,笑得一脸灿烂。 小姑娘在他怀里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看起来幸福极了。 也……刺眼极了。 第64章 性子古怪 太阳像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天启朝各个地界,都被热浪包裹着。 寻常百姓人家没有冰块驱暑还不是最难捱的,最怕的是,那些庄稼人,还要顶着烈日在田里干活。 田岸上有人中暑,也是常见。 不过这一切,和荣锦绣都没有关系。 万世行宫之中,每到七八月就会开放地窖里的冰库,凉气从地底下渗出来,整个的透心凉。 何氏往年也是最苦夏的,从前宣平侯伴驾避暑,她要在家里照顾女儿,从未随行。 这次怀了孩子,绵绵也长大了些,宣平侯将她们娘俩都带过来了。 这个夏天,比往年过得可舒服多了。 “大小姐,谢家小姐和林家小姐来了,听说欣嫔娘娘在百花园设宴,请了好些个官家小姐去听戏。” 昨日的篝火会才结束,今天又来了个百花园听戏会。 这一帮俏少妇和娇小姐,还真是闲得慌。 荣锦绣宁愿在汀兰苑陪着娘亲也不愿意去凑热闹。 万一又碰到像梁思盈那样爱找茬的疯婆子怎么办? “绵绵,你去和她们玩!” 何氏不知她心中所想,摸着她的头顶怜爱道:“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府,你这孩子怎么整日与祖母、娘亲腻在一块儿?也得出去交几个朋友,将来才有手帕交啊!” 她家绵绵,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古怪了些。 不爱和自己同龄或者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起玩,反而更喜欢与长辈们坐在一起,听她们家长里短的,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上次有几位夫人来汀兰苑拜访,看到她小小的人儿端坐在太师椅上,听她们说一些妇人常谈之话,都颇觉稀奇。 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被娘亲搂在怀里都没耐心听那些,早早就挣扎着跑下去,到处去找自己感兴趣的玩意儿了。 偏偏这位宣平侯府的大小姐真真是爱人,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求知欲强烈的看着你,你都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深宅秘闻都告诉她。 怎么会有小孩子,又这么奇特的爱好? 与旁人的新奇与惊讶不同,何氏很担心荣锦绣,总觉得是之前程奶娘和霜露把自家女儿吓着了,让她性格突变,不愿与人交流。 只能说,这误会很大。 从身体角度上来说,荣锦绣的确是六岁半的小娃娃。 可是从心理年龄上来说,她已经三十出头了,比何氏现在的年纪还要大上好几岁呢! 妇人间的家长里短,她不仅爱听,还会从里头选取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例如:苏贵妃的弟弟何时何地,强抢了一个貌美的民女,那民女的丈夫找上门,却被苏府的下人打断了双腿,变成了个残废。 民女被苏城辱了清白,咬舌自尽了。 现在那民女的家人状告苏城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案子就压在洛阳太守的桌岸上,不知该如何处理。 又例如:欣嫔娘娘的侄女邓梦瑶,已经被苏贵妃指给了晋王做妾室,不过她那日被三皇子罚着去找蜻蜓纸鸢,到现在都没找到,吓得不敢露面,生怕三皇子想起来,治她的罪。 可晋王已经去欣嫔那里看过她好几次了。 因着这个原因,赵娇玉与邓梦瑶二人之间很是不和谐,大有一见面就吵架的势头。 久而久之,那些小姐们就琢磨出一点门道来。 但凡是请了赵娇玉,就不请邓梦瑶。请了邓梦瑶,同样也不喊赵娇玉。 这就是公然站队了。 还有好多好多东家长,西家短的趣闻,这么有意思,荣锦绣怎么会舍得离开? “娘亲,绵绵想陪着您和祖母,还有弟弟,绵绵不想出去玩。” “绵绵乖~”何氏铁了心想让她走出去,多和同龄或者大不了多少的姐姐一起玩:“去跟你菲姐姐和妙姐姐一起玩,晚上也可以了喊她们一起来汀兰苑用膳。” 难得的,有两个小姑娘愿意带着荣锦绣一起,何氏巴不得她快去。 蒋氏在一旁纳着鞋底,笑眯眯道:“绵绵多出去走动走动,长长见识也好。” 唉…… 娘亲和祖母不知她所想,定是为了她这性子在暗暗着急。 荣锦绣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叭!那我这就出去啦!” 何氏被她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逗乐,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晚上娘亲给你做枣泥糕吃。” 荣锦绣笑了笑,趴在何氏的肚子上摸了又摸:“弟弟,你乖乖听话,不要踢娘亲,等姐姐回来,你也有枣泥糕吃哦!” 娘亲吃了,就等于弟弟吃了嘛! “这孩子……” 蒋氏乐呵呵的笑:“将来等哥儿生出来,与乖乖这丫头的关系定是亲厚的。” “娘~”何氏红着脸:“林太医说月份尚浅,还看不出男女的。” “肯定是个哥儿。”蒋氏用力的点头道:“我家乖乖不会看错的,丫头眼睛灵着呢!” 她说是弟弟,就一定是弟弟。 好! 何氏已经放弃为肚子里的孩子争性别了,反正全家人只有她自己觉得,她怀的可能又是个闺女。 肚子啊肚子,可要争点气了。 “你也别太忧心了。”蒋氏观察着她的表情,安慰道:“不管你生男生女,他都是侯府的嫡主子,旁的那些,越不过你去,你只管安心便是了。” 这是在告诉何氏,薛姨娘生的那个庶长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这个正妻的子女,让她不必担心。 虽然,蒋氏还是十分笃定,儿媳妇肚子里的,就是个哥儿。 不过为了不给何氏增加压力,她还是不说了。 且等着看! 她家乖乖说了,是弟弟。 …… “锦绣妹妹!” 汀兰苑门口,谢菲儿一见荣锦绣就跑了过来,牵住她的手道:“我还以为你又要拒绝我们的相邀了呢!没想到你竟来了。” 谢菲儿和林妙心这对好闺蜜同进同出,时常会来翡翠台邀她同玩,不过这两位少女都把她当成小孩子,说的话都是哄小孩的,着实没意思。 十次相邀,九次半都是拒绝的。 实在拒绝不了,才让芙蕖把人请到翡翠台说说话。 反正跟她们一群漂亮小姑娘在花园扑蝶什么的……不好意思,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第65章 相邀百花园 而且,那个林妙心一直给她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这个古怪不是说不好的古怪。 而是……她对自己,似乎太殷勤讨好了一些。 明明,林妙心初到汀兰苑时,荣锦绣也不记得她有这么喜欢自己。 “锦绣妹妹为何这样看着我?” 林妙心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原来是自己想事情太入神,盯着人家看太久了。 荣锦绣摇摇头,低头害羞的玩着自己的小手指,身子一扭一扭的像在撒娇:“妙姐姐今日穿的这身鹅黄色衣裙真好看,绵绵长大以后,也会像妙姐姐一样好看吗?” 她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又扬起了头,天真无邪的眼神,萌死人不偿命。 “不会一样好看的。”谢菲儿摇摇手:“你怎么可能会和你妙姐姐一样好看呢?” “啊?” 荣锦绣像只泄气的小球儿,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样吗?” “你会比你妙姐姐更好看啊!” 谢菲儿本欲逗她,却被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样子逗得大笑:“哈哈!笨锦绣,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看呢!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的小女孩。” 这倒是大实话。 林妙心看了看荣锦绣那张稚嫩却美貌的脸,暗自赞叹,只要按着这个五官不要长残,小姑娘长大后,的确会是个百年难遇的绝代佳人。 “嘻嘻……” 得到夸奖的荣锦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欢快的被两个大美人一左一右的牵着往百花园去了。 “小姐!” 红玉盯着那三人的背影,劝阻道:“夫人说了,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她会……” “闭嘴!”梁思盈满眼恶毒,不曾从荣锦绣的背后移开目光:“你是本小姐的丫鬟,不是夫人的丫鬟,本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在这里教本小姐做事。” 娘亲只会让她忍,让她等。 要忍到什么地步?要等到什么时候? 荣锦绣那个臭丫头都骑到她头上来撒野了,这让她怎么忍? 听说昨夜篝火会上,三皇子对这臭丫头好得不得了,亲手喂肉,亲手给她擦嘴,让一众千金羡慕嫉妒得很。 这一切,原本都该属于她的。 她才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妃,那个臭丫头鸠占鹊巢还这么放肆,不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她就不叫梁思盈。 红玉被吼了一顿,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都怪那个小杂种,还挺会躲,到现在,她们都没找到梁思君的人。 小丫头片子,到底躲哪里去了? “呯!” “啊!” 林妙心心里正盘算着让荣锦绣怎么为自己制造和三皇子相处的机会,转角突然冲出来一个黑色的,小小的人影,将她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荣锦绣还没回过神,手里就被塞了一张纸条:“小心……小心梁思盈。” 那浑身乱酸臭的小黑影撞了荣锦绣一下,又飞快的跑开。 “哎?” 林妙心看着自己鹅黄色的裙摆上那两个黑手印,气得二佛升天:“这什么人啊?行宫里怎么会有乞丐?我衣服都脏了。” “呀!” 谢菲儿也发现了她身前的污渍:“怎么办?这样去欣嫔娘娘的赏花宴,恐怕她会觉得你失礼,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妙姐姐可以回去换衣服啊!”荣锦绣指了指另一条岔道:“从那里回汀兰苑很近的。” 刚才,是梁思君。 她提醒她小心梁思盈,为何又要故意毁了林妙心的衣裙呢? 不过既然她无害她之心,毁去林妙心的衣裙也必有她的原因。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林妙心弃了这身鲜嫩华丽得有些过分的衣裙。 “可是,我们快要来不及了。” 听闻赏花宴,三位皇子都在,林妙心特意打听了一番,浑身上下都是按照三皇子的喜好来打扮的。 如果要换衣服,她从发髻到配饰到鞋子,全部都要换了。 短时间内,怎么能再弄出这么精致的装扮呢? “妙姐姐别急。”荣锦绣认真道:“菲姐姐会帮你在欣嫔娘娘面前说明的,对?菲姐姐?” 谢菲儿是欣嫔自个儿看中的儿媳妇,家世才貌皆是上乘,想来她对谢菲儿是满意的。 既然满意,那谢菲儿说情,欣嫔定然不会怪罪。 谢菲儿这时已经明白了荣锦绣的意思,俏脸一红道:“是啊!林妹妹快去换衣服,我和锦绣妹妹先过去,帮你告个罪,想来不会有事的。” “也只能如此了。” 林妙心苦笑一声:“那就麻烦谢姐姐和锦绣妹妹了。” “小姐,她们怎么分开走了?” 红玉和梁思盈一路悄悄的跟踪着她们,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她们并没有注意到。 也是梁思君太过瘦弱矮小了,被灌木丛一遮,一点都不起眼。 梁思盈躲在花草树木之后,也只能看到谢菲儿和林妙心的上半身而已。 “怎么回事?” 梁思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切的拉住红玉的手:“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这场好戏,缺了林妙心可不成。 “红俏,你去跟着林妙心,看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如此偷偷摸摸的,肯定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丑事。 哼! 被她抓到把柄,她一定会让这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红俏不敢不从,微微屈膝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刚才……好像看到四小姐了。 待林妙心走后,荣锦绣才摊开手心里那张纸条。 她猜测梁思君想写的是:“小心蜜蜂。” 但是因为“蜜蜂”二字不会写,她画了两只歪歪斜斜的小虫子,特意着重画了两个翅膀,还在蜜蜂下画了两朵小花。 这是怕她不认识她画的是蜜蜂,用蜜蜂采蜜的图案来提醒她。 真贴心。 那么,梁思盈想利用百花园里的蜜蜂做什么? “锦绣妹妹?” 谢菲儿俏挺的鼻子使劲儿在荣锦绣的身上嗅了嗅:“你用的什么香粉?好特别啊!” 香粉? 前世她被荣锦月用香粉害过,起了满脸的疹子,差点毁容。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用香粉了。 重生后,她更是不喜香粉的味道,从未涂抹过此物。 第66章 毒蜜算计 “我没擦香粉啊!” 荣锦绣抬着手闻了闻,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但那气味太过飘渺,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啊!”谢菲儿又凑近闻了闻:“我的鼻子很灵的,就是有一股香……嗯??” 她顺着那股香气,闻着闻着就闻到了芙蕖的头上:“锦绣妹妹,你应该是沾到这个丫头的头油了。” 那特殊好闻的香味,是从芙蕖的头发上发来的。 “你在哪里买的头油?”谢菲儿好奇的问芙蕖:“我从小便喜欢自己配置些香料香粉,对气味很敏感,这头油闻着是上等香料制成的,你一个丫头,怎么买得起?” 她没有恶意,只是性子直来直往惯了。 芙蕖也早就习以为常,闻了闻自己披散在肩头上的秀发:“奴婢的头油都是在侯府时,统一分发下来的,奴婢没有特别留意过。” 可一般府里分发下来的,相比起小姐夫人们用的,要劣质很多,不可能有如此好闻,像是新鲜花朵的清香气。 荣锦绣想着梁思君塞给自己的那张纸条,上面让她小心蜜蜂采蜜,再联想到芙蕖头油的香味,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什么?” 谢菲儿被吓了一跳:“锦绣妹妹,你知道什么了?” “芙蕖的头油被人掺了东西进去。” 万世行宫不比侯府,里头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不是她们自己的人,有人想要收买,是很轻易的事情。 芙蕖不过是个丫鬟,有人想进她的房间拿点什么,藏点什么,并不费什么功夫。 “啊?”谢菲儿想不通:“谁做这么无聊的事?” 还能是谁? 梁思盈那个蠢货,居然敢对芙蕖下手,简直是找死。 荣锦绣拉着芙蕖弯下腰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芙蕖点点头,追着林妙心离开的方向离去。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梁思盈急得直想冲出去拦住芙蕖,但又怕被发现,只能躲在暗处,愤愤跺脚:“她们都走了,我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吗?” “啊呀!”荣锦绣突然捂着肚子:“菲姐姐,我的肚子好痛好痛,我想去恭房。” “那……这哪有恭房啊?” 此处离百花园还有一段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行走的宫人都没有,想问路也不知问谁。 “菲姐姐,今日是欣嫔娘娘设宴,你才是主角,不好去迟了,要不你先过去,方嬷嬷会带我找恭房的,说不定一会儿我和妙姐姐可以一同到了。” 说完,她又痛苦的捂着肚子。 “只能这样了。”谢菲儿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小心啊!我先过去了。” 荣锦绣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然而她也并没有真的肚子痛,更不需要找劳什子恭房。 她早就留意到了,梁思盈从汀兰苑开始,跟了她们一路。 头油、花粉、采蜜…… 荣锦绣心下对梁思盈的计谋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就待一会儿芙蕖过来验证验证了。 此时她就坐在道路旁的石凳上,拦住了去百花园的必经之路,她就不信,梁思盈还能沉得住气。 “小姐,她们怎么不走了?” 小小的人影,一会儿爬到假山上看看风景,一会儿又到池塘边逗逗鲤鱼,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荣锦绣和她身边的方嬷嬷还没有要赴宴的打算。 梁思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从树后走了出来,气冲冲走向池塘边的小女孩:“你早就发现我了,故意拦在这里是不是?” 荣锦绣仰头,眯着眼睛笑了笑:“梁三小姐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 “你!” 这丫头惯是牙尖嘴利的。 梁思盈甩了甩衣袖:“本小姐暂且放过你这一回,以后见着本小姐,记得绕道走,否则……本小姐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要不是这个臭丫头,她昨日也不会被娘亲关起门来骂得狗血淋头。 这份子闲气,她可不会白白受了。 “小姐,小姐……奴婢回来了。” 芙蕖换了身衣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就看到梁思盈恶狠狠地威胁自家小姐。 “你干什么?” 她冲上去,一把将梁思盈推开:“梁三姑娘,我家小姐这么小,你如何忍心一次两次的欺负她?” 手上一瓶透明的头油,悄无声息的全泼在梁思盈宽大的广袖上。 那轻纱的广袖流仙裙,沾了水也半点不显痕迹,被阳光一晒,很快就蒸发了。 而梁思盈还以为,那香气是芙蕖头上传来的。 想到一会儿荣锦绣会被毒蜂追着满园子疯跑,梁思盈心情好极了,不计较芙蕖推她的那一把,反而露出一抹笑来:“真是个忠心的丫头,一定要好好的……寸步不离的伺候你家小姐哦!” 她没在荣锦绣身上动手脚,一是汀兰苑那边,主子们的起居之地都是贴身之人伺候,根本收买不得。 二是汀兰苑近身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全是皇后娘娘亲自从自己宫中拨过去的,她想算计荣锦绣,也根本无从下手。 但是,芙蕖就不一样了。 她只是个下人。 随意收买一个杂洒小宫女,就能进芙蕖的房里,给她的头油里掺点百花蜜。 这百花蜜可是稀罕物,昔年太祖皇帝后宫的梁太妃就是她们梁家的贵女。 梁太妃擅长制蜜,其做出来的百花蜜,可招蜂引蝶,成为她夺圣心的利器。 而后几十年,梁太妃又往百花蜜里加了点东西,固宠之物便成了杀人于无形的毒蜜。 但凡想模仿她,谋夺帝王之爱的妃子,不是毁容就是被毒蜂蛰死。 她加在芙蕖头油里的,就是能要人命的毒蜜。 一会儿毒蜂来了,芙蕖肯定要保护荣锦绣,抱着她逃命。 但她不会知道,正是她头上的毒蜜,召来了毒蜂。 梁思盈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荣锦绣被毁容后的绝望与难堪了。 呵! 没了那张让三殿下都夸赞可爱的脸,她不信荣锦绣还能独得殿下独宠。 她得意的笑了笑后,扶着红玉的手一步三摇的往百花园走去。 第67章 想得真美 夏日午后,清凉的微风吹动着挂在湖边的迎春花,花枝袅袅婷婷,随着水流的方向婀娜摆动,香气袭人。 百花园中,正是奇花争艳,姹紫嫣红。 不过那百花再娇艳,也不如院子里衣香鬓影的千金小姐们。 谢菲儿在林妙心和荣锦绣之前赶到。 她一出场,就被欣嫔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带到了宴会的中心。 督察院谢左御史家的嫡女,家世不错,长得不错,才情亦是不错。 欣嫔很满意自己这个儿媳妇,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谢菲儿红着脸看了看欣嫔身后的端王,一双杏眼美目传情,风流婉约,带着少女的娇羞,也有几分胆大活泼。 她对三皇子,是崇拜多余仰慕。 自从已经已经是认定的端王妃,她对端王,也多了几分暧昧不清的情愫。 不过,当她看到苏贵妃身上那袭华丽耀眼的鹅黄色宫裙时,险些被吓得失声惊呼。 苏贵妃……苏贵妃的衣裙……怎么……怎么与林妹妹的款式一模一样? 就连头上戴的那朵海棠嵌珠金丝缠绕步摇都很是相似。 这……这样是两人碰上了,苏贵妃一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当场就要处置林妹妹了。 听说从前有个新入宫的秀女,因十分仰慕苏贵妃,所以穿衣打扮上有模仿贵妃之嫌。 结果那秀女还没见着皇帝的面,就被苏贵妃逼着在大冬天的夜里,身着苏贵妃从前穿过的单薄舞衣,在结了冰的湖面上跳舞。 跳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那秀女已经被冻成了一个冰雕,被摆在冰湖上整整五日。 苏贵妃还令所有新入宫的秀女都去湖边“瞻仰”那秀女的冰雕,以此来警告,若是以后再有人胆寒模仿她,这就是下场。 可见苏贵妃心中有多反感旁人模仿自己。 谢菲儿正震惊呢! 那头,梁思盈和荣锦绣就一前一后的进入了百花园。 她们一个是皇后娘娘内定的“三皇子妃”,一个是与三皇子“兄妹情深”的侯府嫡女,与苏贵妃和欣嫔是不同阵营的。 各自请了安后,就找了位置坐下。 甭管梁思盈的性格有多不讨喜,她出身显贵,前途无量是事实。 所以围绕在她身边的漂亮小姑娘,比围在荣锦绣身边的多多了。 谢菲儿又被欣嫔拉着,鞭长莫及。 梁思盈以为自己孤立了荣锦绣,心里还洋洋得意,甚至试图把自己不喜欢的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赶到荣锦绣那边去。 一会儿毒蜂来了,把她们都一块儿叮死才好。 叮不死,最起码也毁了她们的容。 “这位就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苏贵妃对荣锦绣招了招手:“生得这般伶俐可爱,怪不得皇后娘娘与三皇子对你爱不释手,本宫看了都心生欢喜呢!”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梁思盈身上。 这话一说完,果然见那位有狂躁症的梁三小姐脸上露出嫉恨的神色。 像要吃了荣锦绣一般。 苏贵妃巴不得梁思盈和荣锦绣掐起来。 宣平侯那个女儿奴,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三皇子妃欺负,肯定会暴跳如雷找梁丞相的麻烦。 只要侯府与丞相府不合,宣平侯应该就会重新考虑自己与皇后那一脉的关系。 到时候她再让安儿出面拉拢,会容易许多。 只是荣锦绣小姑娘,不知道她能不能在梁思盈的手里活下来? 为了大业,这点牺牲,可以忽略不计。 大不了将来等安儿登上皇帝宝座,封这位被三皇子妃害死的小姑娘一个郡主当当。 她还不知道,自家的儿子已经警告了一番宣平侯,将人家彻底得罪了。 心里美美的盘算着,如果梁思盈一怒之下打死荣锦绣就好了。 这样,三皇子和侯府的仇可结得大了。 如果荣锦绣知道这么想,一定会吐槽一句:您想得真美。 荣锦绣装作看不到这花团锦簇背后的暗潮汹涌,迈着小短腿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苏贵妃身边:“绵绵给贵妃凉凉请安了。” 童言童语的小模样,甚是招人喜欢。 谢玄安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小女孩,心里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女孩,好像……前世就该认识。 怎么会这样呢? “听说你娘亲怀了身孕,本宫至今都还没见过她,今日你怎么没和你娘亲一起来?” 传闻中,宣平侯对自家夫人也是言听计从,爱慕有加。 如果她跟何氏打好关系,也不失为一个拉拢的好办法。 可惜这个荣锦绣实在太小了,若是快要及笄的年纪,她肯定豁出自己这张老脸,也要跟皇上求旨赐婚。 察觉到苏贵妃有要宣娘亲来百花园的意图,荣锦绣紧紧的皱着眉,忧心忡忡道:“娘亲前段时间误食了有伤身子的药,现在胎像不稳,林太医伯伯说娘亲需要好好静养,皇后凉凉说不让娘亲参加任何宴会,要她好好修养呢!” 不远处,林妙心已经换了衣着打扮,款款上前来。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众星捧月的苏贵妃,眼中骇然一闪即逝。 呼~ 还好还好,还好锦绣妹妹提议让她回去换了衣服。 还好……那个小乞丐弄脏了她的衣服。 “哦?” 苏贵妃面露不悦:“林太医?可是太医院院首林太医?” 荣锦绣点了点头:“嗯呀!就是妙姐姐的祖父。” 林妙心刚才也听到了苏贵妃的话,忙上前回道:“贵妃娘娘,臣女的祖父最近被皇上安排住在汀兰苑,负责给宣平侯夫人安胎。” 那也就是说,荣锦绣没说谎,何氏的确不宜出来见人。 真是扫兴! 得知这个消息,苏贵妃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那等她好了,本宫再与她一叙!” 气氛有些冷下来,欣嫔赶紧出来调节:“嫔妾看着人都到齐了,不如开始行酒令!” 闺阁千金们聚在一块,行酒令是必不可少的游戏。 端王和晋王在这里,应该是苏贵妃和欣嫔安排的。 正妃虽已敲定,但侧妃和侍妾还没选啊! 对于妾室,选拔要求没有正妃那么严格,在场所有的人,都是有机会的。 只不过应该所有的人,都是冲着晋王与三皇子来的。 然而,三皇子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 贵女们真是等得花都谢了。 第68章 废话这么多 荣锦绣年纪小,这种行酒令是不必参加的,梁思盈却不愿看到她一副悠闲的模样,笑道:“我在家中时常听人说,锦绣妹妹是个天才,不如这行酒令你也一起参与,大不了输了的话,就以茶代酒如何?” 宣平侯府大小姐荣锦绣,六岁半便接管侯府,两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旁人四年都完成不了的学业。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如此夸张,梁思盈已料定她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 神童这个头衔,水分太多。 又不是人人都是三皇子,三岁能文,五岁能武。 “好啊!” 小姑娘欣然点头。 前世她做为晋王妃,大大小小的赏花宴、生辰宴不知举办了多少回。 闺阁无趣,又不能随意出门,这行酒令,她早就练得能与晋王争输赢了。 会怕梁思盈她们这群小姑娘? 笑话! 行酒令分为很多种,有行诗令、投壶令、汤匙令、猜物令。 欣嫔定的是投壶令。 便是把箭矢投向壶中,投中多的为胜,输的人按照规定的杯数喝酒。 梁思盈闻着鼻尖下若有似无的香气,对这个安排特别满意。 投壶需要力气,这大夏天的,有冰块也不管用,一直重复做同一个动作,是个人都会出汗的。 那毒蜜会在人出汗的时候,散发出一种浓烈的花香,吸引毒蜂过来采蜜。 身体发热,香气就会挥发得更快。 芙蕖那丫头一直和荣锦绣在一起,她们身上都沾染了毒蜜的气味。 哈哈! 梁思盈差点没笑出声。 “锦绣妹妹。”林妙心弯腰看着身高还不到自己腰间的小姑娘:“你莫要答应她,她这是故意让你难堪呢!谁不知道她梁思盈是投壶高手?” “谁给谁难堪还不一定呢!妙姐姐等着瞧!锦绣这就给你报仇。” 啊? 是为了给她报仇吗? 林妙心不免有些感动。 梁思盈的恶毒,她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刚才看到苏贵妃的时候,她就反应了过来。 前些天她让贴身丫鬟打听三皇子的喜好,想必那些误导她的消息,都是梁思盈放出来的。 甚至,就连她一开始穿的那套鹅黄色华服,也根本不是什么绣坊做好的成衣,而是梁思盈故意安排人“送”给她的大礼。 她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梁思盈却想要了她的命,真是又狠又毒。 荣锦绣那么聪明,应该是看出来了,所以才想帮她报仇。 “可是……” 林妙心还是不放心,咬了咬牙:“你别去,她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若是上场,指不定她又要耍什么花招,还是我替你去。” “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梁思盈隔着桌岸挑衅:“是不是不敢了?看来锦绣妹妹这天才之名,实在是言过其实啊!日后可不能让你们侯府的人放出这么不靠谱的消息,没得让人误会,好像旁人故意为难你似的,弄得大家都尴尬。” 分明是激将法。 荣锦绣微微一笑,自信昂然:“怎么?你们丞相府都是靠嘴皮子打天下的吗?废话这么多?” 她攻击侯府,荣锦绣便以丞相府回击,顺便还暗讽了梁丞相在朝堂上与宣平侯针锋相对的事。 周围的千金都有一瞬间的错愕。 这宣平侯府的大小姐,看起来可可爱爱,人畜无害的,但是……好像不是很好惹啊! 连未来的三皇子妃都敢得罪。 梁思盈被她一句话顶得怒火急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难道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一个小孩子吵架吗? “那就不要磨蹭了。”梁思盈冷哼一声:“希望你一会儿输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为什么输了不能理直气壮?”荣锦绣咄咄逼人道:“我又不像梁三小姐,做了亏心事的人自然不敢理直气壮。一个游戏而已,输了便输了,我一个孩子,你赢了我难道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掐死她! 掐死这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 梁思盈呼吸急促,推开挡在自己周围的人,怒气冲冲的走到了投壶处:“就这么投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玩个大的,输了的给对方磕三个响头,叫对方一声三皇子妃万福如何?” 她笃定自己不会输。 现场的一些贵女,也觉得梁思盈多少有点以大欺小的嫌疑。 投壶是闺中千金喜爱的游戏,但荣锦绣从前并没有参加过此类聚会,根本没接触过投壶? 梁思盈出身显赫,向来又出风头惯了,这投壶之术,早就炉火纯青,不说投个全壶,连中肯定是没问题的。 荣锦绣…… 那小胳膊看起来软绵绵的,力气还不够提起箭矢呢,如何投中三矢之外的耳壶。 “希望梁三小姐会愿赌服输。” 皇子妃不皇子妃的,荣锦绣不在乎,她主要是想听个响。 梁思盈磕头时的响。 她不在乎,梁思盈却误会了,她觉得,荣锦绣这个小狐狸精,果然想取代自己做三皇子妃。 呵! 自己果然火眼金睛,看出来此女的狼子野心。 她绝不会让荣锦绣得逞的。 “本小姐是不会输的,你还是准备好你的膝盖!” 两人对视时,空气里仿佛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众人再看荣锦绣,竟然完全不觉得她是一个小孩子。 她的气场,好像……比梁思盈更加强大。 以荣锦绣与梁思盈为中心,众千金围成了一个大圈。 梁思盈还特地让宫女将自己的壶摆得远离了荣锦绣,美其名为谁也不要干扰谁。 其实,她不过是怕一会儿毒蜂来了,会连累自己罢了。 欣嫔和苏贵妃坐在凉亭中,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相争。 “小应子,让胡侍卫躲在暗处动些手脚,不能让荣锦绣赢。” “母妃?”端王不屑的看了小女孩的背影一眼:“您也太看得起那小屁孩了,她能投中个倚杆都不错了,哪里是梁思盈的对手?” 论起投壶,洛阳贵女中,可没几个是梁思盈的对手。 欣嫔想了想,也是,自己太谨慎了。 没看到苏贵妃都没说话吗? “那便算了!本宫瞧着,那荣锦绣也是个不中用的。” 第69章 投壶打脸 “啊!中了中了,有初中壶口,得十五筹,梁思盈好厉害啊!” “又中了,连中,梁思盈又得五筹。” “耳倚杆,箭斜倚在壶耳处,得十五筹。” 才刚投了三箭,梁思盈已经得了三十五筹,而且箭箭不落空。 她神色自傲:“咱们共投八箭,你莫说本小姐欺负你,这第四箭,本小姐让你如何?” “不用。” 荣锦绣一个转身,飞快的抓住三支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投向铜壶。 “咻——咻——咻——” 贵女们甚至听到了空气中,因为箭矢速度太快的破空声。 在看到三支箭所落下的地方后,全场鸦雀无声。 震惊! 惊讶! 不可思议! 第一箭:有初贯耳,便是第一箭就中了贯耳,得二十筹。 第二箭:带韧,便是投进壶耳,但是箭头却没有落地,得十五筹。 第三箭:浪壶,便是箭在壶口上旋转了一下成倚杆,得十四筹。 三箭,共四十九筹,比梁思盈足足多了十四筹。 “咻!咻!咻……” 众人还来不及惊呼,紧接着的五支箭矢,又以破竹之势,纷纷投向铜壶。 龙首!骁箭!倚杆!耳倚杆!龙尾! 八支箭,箭箭不落空,竟是投了个全壶。 “好!” “啪啪啪啪……”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 “啪啪啪……” 更热烈的掌声在人群中爆发,不少与梁思盈不合的千金们带头惊呼。 “梁思盈还要让锦绣一箭呢!输定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还是我出现幻觉了?这怎么可能?荣锦绣才六岁半?是?” “梁思盈这个脸可丢大了,刚才她可是定了赌注的,难道真的要给荣锦绣磕头吗?” “只我有觉得太扬眉吐气了吗?咱们被梁思盈压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个人可以治治她了。” 被行注目礼的小姑娘不卑不亢,冷眼看着已经呆傻的梁思盈:“既然梁家姐姐说要让妹妹一箭,那你这第四箭,就算流箭了。” 梁思盈涨红着脸,被架着下不来台,她若是让,后面四箭如何创造八十七筹的奇迹? 若是不让,厚着脸皮投足八支箭矢,那就坐实了她欺负荣锦绣,并且耍赖不认账的丑事。 更何况…… 八支箭一百三十六筹,这堪称登天一般的分数,她就算不认让一箭的说法,恐怕也难以超越。 怎么样,她都是个输。 “这不可能,你一定用了什么手段。” 梁思盈指着荣锦绣,一副我终于抓到你把柄的样子:“你怎么可能投一百三十六筹?这一定是假的。荣锦绣,贵妃娘娘面前你也敢弄虚作假,我看你是活腻了。” 荣锦绣“呵”了一声,小手快速往箭筒里抽出两支箭。 “咻!”地一声,两支箭矢一刻不差,同时插在了铜壶的左右两耳上。 以实力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梁家姐姐还投不投?不投可就是自动认输了。” 谢菲儿“啧啧”了两声,对林妙心道:“锦绣妹妹真是人狠话不多,这下不可一世的梁思盈可糗大了。” 被打脸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被打脸之后还要向打自己脸的人磕头? 那不是被打肿了左边脸,还要把右边脸伸过去给人家打吗? 看着挂在双耳之上的箭矢,梁思盈终于无话可说了。 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作弊? 不管让荣锦绣投多少支箭,都是任她想得多少筹,就得多少筹。 这哪里是她投壶? 分明就是壶自动接她的箭。 怎么办? 热汗顺着梁思盈的鬓角缓缓流了下来,一股浓烈的异香在百花园中飘散开来。 “这什么味儿?” “好香啊!是谁打翻了熏香不成?” “不是熏香的味道,好像是新鲜的花,好好闻啊!” 绝望的梁思盈也闻到了浓烈的香气,她脸上的难堪和愤慨一瞬间消失不见,狠狠一笑,看向荣锦绣的眼神,阴沉沉的,十分渗人。 “看来梁家姐姐是打算认输了,那就赶紧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大度一些,那声三皇子妃就免了。” 她小手环抱在胸前,神情倨傲又奶凶奶凶的。 似乎是在报梁思盈几次对自己的出言不逊之仇。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算赢了,也没有得寸进尺,反而还退了一步。 这要是换梁思盈赢了,三个响头必不可免,那声三皇子妃,也是绝不能少的。 说不定她还要对荣锦绣羞辱一番。 她一个已经快及笄的人了,胸襟竟还不如一个六岁大的孩子。 这一刻,梁思盈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又跌落了一个层次。 “谁认输了?我只是……我只是在瞄准。” 梁思盈的眼神飘忽不定,左右乱飘,在别人看来是心虚,可荣锦绣知道,她是在找毒蜂什么时候来? 只要毒蜂来蛰了她,这场比赛就会不告而终,哪里还需要兑现什么赌注? 荣锦绣却不会让她如愿,眼中含泪,欲哭不哭的跑向苏贵妃:“呜呜……贵妃凉凉,思盈姐姐欺护人,她说话不算数呜呜……我会数数的,我得了一百三十六筹,她三支箭才得了三十五筹,就算我不用她让我一箭,她又如何用剩下的五箭,赢我的八十七筹呢?” 五箭八十七筹,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 这时众人还没发现,一个六岁的孩子,居然可以在瞬息之间,算出两人所差的筹数来。 “这个……” 苏贵妃和欣嫔也挺猝不及防的,欣嫔还瞪了端王一眼:你不是说荣锦绣能投个倚杆就不错了吗?你看看,这是只能投个倚杆吗? 端王仿佛看懂了欣嫔的眼神,回避她,扭头,装作在看谢菲儿。 “晋王殿下,您说呢?” 不等苏贵妃说出什么让荣锦绣退让的话,小姑娘美目一转,歪头看向谢玄安:“您觉得这一场,是臣女赢了,还是梁家姐姐会逆风翻盘?” “是你赢了。”晋王点点头:“不论是心性还是投壶水平,你都远在她之上。” “那她该不该履行刚才的赌注?” 谢玄安愣住,他堂堂一个男子,一个尊贵的皇子,难道要昧着良心说不该? 那这满场的闺秀会怎么看他? 第70章 听不懂吗 “若是淑女,应当说话算话。” 他也没正面回答,但只这一句,就是评定梁思盈输了,应该愿赌服输。 所以啊! 谢玄安! 若是君子,前世你欠我荣锦绣的,通通都要还给我。 梁思盈没本事逆风翻盘,是因为她没机会重生,无从得知荣锦绣不是她该招惹的人。 可她不同。 她知道知道晋王谢玄安所有的秘密啊! 她有足够的资本,将谢玄安通往神坛的路,无情斩断。 所以啊! 等着! 外祖一家的灭门之仇! 娘亲溺水而亡之仇! 弟弟马车轧压之仇! 祖母中毒而死之仇! 她被毁容、被烧哑、被践踏伤害,视如猪狗的日子,谢玄安和荣锦月,一定会千倍万倍的体会到的。 “梁家姐姐,你听到晋王殿下说的话了吗?” 得到谢玄安的答复,荣锦绣笑眯眯地转身看着梁思盈:“连晋王都说了,是你输了,输了就要说话算话,否则明日大家都会知道,你是一个言而无信、疯言疯语,连晋王殿下都不看在眼里的人。” 可不是? 晋王都说你输了,让你愿赌服输磕头道歉,结果你还死要面子,非是不肯,也太大胆了些。 “我……我……” 梁思盈越是着急,身体就越是燥热,汗水从额头上滑下来,滴到了眼睛里。 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心中极度不安,用力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太多汗了,将她精致的妆容全都花得糊巴巴的,脸上白一片,黄一片,很是狼狈。 香气越发的浓郁了…… “我不……啊!” “噗通!” “咔啦……” 膝盖窝传来那天在逍遥居落水时的剧烈疼痛,梁思盈尖叫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她们投壶的场地,是在花园中一个很大的亭子里,地上铺着青石板,膝盖落地时,荣锦绣听到了梁思盈膝盖骨头碎裂的声音。 痛! 膝盖骨像是裂开了,痛得她满地打滚。 “我家绵绵让你给她磕头,你听不懂吗?” 三皇子的声音,犹如一盆滚烫的开水,浇在了梁思盈的身体上和心脏中。 她浑身都开始难受了。 无视苏贵妃与欣嫔快要喷火的眼睛,谢玄墨进了百花园就直奔荣锦绣,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小绵绵,有没有想哥哥?” 今日这场赏花宴,他根本没打算来。 一来他根本不需要选妃,用不着苏贵妃总来试探;二来他以为绵绵肯定会像之前一样,拒绝林妙心和谢菲儿的邀请,所以直接回绝了欣嫔宫里的太监。 没想到今日他家小姑娘居然出了汀兰苑,参加这劳什子赏花宴。 从梁思盈激荣锦绣比赛开始,他和金鳞就进来了。 只是那时候所有人都关注着小姑娘和梁胖子的“战况”,并没有留意他们。 所以,既然绵绵想要看梁胖子磕头,他就用小石子又打了梁胖子的膝盖窝。 就像上次在荷花池边上一样,让她摔个嘴啃泥。 荣锦绣被他抱了起来,视线瞬间就变得开阔起来,整整比晋王还要高出一个头。 她抱着谢玄墨的脖子,红着脸点点头:“玄墨哥哥~” 声音甜美且带着撒娇奶音。 变脸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梁思盈还在地上打滚,满身的珠翠都掉落下来,像个疯婆子似的:“三……三殿下,救……救救我。” 我可是……你未来的正妻啊! 好痛!膝盖为什么会这么痛!痛得她实在受不了了。 谢玄墨嫌弃万分的退了几步,抱着荣锦绣的手又紧了紧:“本殿下一开始就在人群里,亲眼看着你输给绵绵,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赖,实在有失淑女风范,还不快给绵绵磕头认错?还要本殿下摁着你的头来吗?” 太脏了,他并不想摁。 “不!不是……” 被三皇子嫌弃,梁思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双腿仍是跪着“叩叩叩”地,扎实磕了三个响头。 那句“三皇子妃万福”,怎么都叫不出口。 “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这次,梁思盈是真的哭了…… 谢玄墨稍微扫了谢菲儿一眼,谢菲儿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觉得自己居然神奇的看懂了三皇子那个眼神的意思。 于是,她挡在梁思盈身前:“这就走了?不是还差一句三皇子妃万福吗?” “就是啊!总不能因为别人年纪小,就想这么轻易蒙混过关,这声三皇子妃肯定是要叫的。” 要不怎么说风水轮流转呢? 之前梁思盈拦着荣锦绣,让她必须喊嫂嫂,而且还想打她。 现在呢? 现在梁思盈被逼跪在地上,要叫荣锦绣一声“三皇子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伤心难堪的? 周围那些与梁思盈有过节的贵女们跟着谢菲儿起哄:“梁思盈,你是不是输不起?输不起就不要玩啊!以后咱们投壶可千万别带她,省得她输了不认账。” “每次欺负别人的时候就蛮横无理,自己输了就灰溜溜跑路,太给梁相丢脸了!” 梁思盈一双眼睛里全是水雾,恶毒的想着:毒蜂怎么还不来?快点来把这群可恶的女人都叮死。 “翁嗡嗡……” 轻微的翅膀扇动声已经在天空盘旋。 梁思盈再厚的脸皮,也被周围的人说得面红耳赤,硬着头皮,极不情愿的对着荣锦绣哼哼了一声:“三……三皇子妃……万福……” 谢玄墨挑唇一笑,抱着荣锦绣就要走。 “翁嗡嗡……” 翅膀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 “啊!” “啊啊啊!哪来的黄蜂?” “啊啊啊啊!别蛰我。” “快来人!快来人保护贵妃娘娘!” “三殿下!” 梁思盈还以为是芙蕖和荣锦绣招来了毒蜂,飞身就扑向谢玄墨,想将荣锦绣抢来扔开,以免连累自己的心上人。 不料她刚一跑动,那些毒蜂就追着香气,一股脑向她俯冲而去。 密密麻麻的大黄蜂,将她团团围住,眼看着她人都要冲到跟前来了,谢玄墨动了。 他毫不犹豫的抬脚踢出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梁思盈踹飞了出去。 “嘭!”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一声巨响,被毒蜂团团包裹住的梁思盈摔在了苏贵妃脚边。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第71章 给个交代 红玉尖叫着,她想去救梁思盈,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瓶毒蜜,她明明按照小姐的吩咐,一滴不剩的倒进了芙蕖的头油里。 而且今日晨时,芙蕖去给荣锦绣打热水的时候,她还特意等在路上,闻到了芙蕖头上的香气,才回禀小姐,事情已经办妥的。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被毒蜂围得密不透风的人会是她家小姐? 还有林妙心那身衣服,也是小姐特意打听了贵妃娘娘今日的穿着,故意安排人误导林妙心。 她们主仆二人今天就等着看好戏,把这两个觊觎三皇子的贱婢通通处理掉呢! 怎么转眼……所有的坏事都落到她们头上了? 纷乱的脚步全都撤退,苏贵妃被飞扑而来的梁思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将身旁的欣嫔推了出去挡毒蜂。 “啊!” “母妃!” 端王慌乱之中只见欣嫔往梁思盈身上跌去,吓得冲过去拉住了欣嫔的衣袖,带着她跑出了毒蜂包围的凉亭。 宫女、太监、侍卫们乱作一团,将几位妃子和皇子保护着退开。 那些毒蜂疯了似的,见人就蛰,苏贵妃的脸上和脖子上,都被蛰了好几下,奇痛无比,也巨痒无比。 可她不敢挠,生怕抓一下,自己就会毁容。 谢玄墨的反应是最快的。 在将梁思盈一脚踹飞后,他就扯了桌上的桌布,将荣锦绣密不透风的包了起来,还让金鳞护着芙蕖与方嬷嬷退到了安全的区域。 冷眼旁观着这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 “点火把,点火把来把这些黄蜂烧死。” 谢玄安大声怒吼着,他也被蛰了几下,额头上又红又肿,甚至还有点头晕。 百花园里很快亮起了火把,那些黄蜂被烧焦的尸体,在地上发出一阵熟食的香气。 梁思盈被救出来的时候,整个脸都肿得跟猪头似的,一双眼睛都睁不开了,奄奄一息的看着谢玄墨所在的方向。 毒蜂……为什么蛰她啊??? 荣锦绣那个贱人,被三皇子保护着,连一点惊吓都没有受到。 百花园里的毒蜂事件,很快就闹到了皇帝那里。 梁丞相气冲冲的揪着宣平侯的袖子到皇上面前讨说法。 梁丞相:“我女儿说了,就是你女儿设计她,那毒蜂就是她招来的,我女儿现在躺在床上,太医说她的容貌再难复原,今儿你必须让你女儿出来,给我梁家一个交代。” 宣平侯:“交代什么交代?梁相,你要不要脸啊?我闺女才六岁,你女儿都多大了?翻过年都十三了!那么大个人,还能被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算计?你女儿是蠢货吗?” 梁丞相:“你!哼!皇上,微臣女儿如今容貌受损,她既然说是宣平侯的女儿算计她,就不会无的放矢,不如宣荣锦绣前来,微臣与她当面对峙,孰是孰非,一审便知。” 宣平侯:“你快闭嘴!我闺女又不是犯人,凭什么你说审就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想毁我闺女名声,你和你那女儿一样毒,怪不得毒蜂不蛰别人,光蛰你女儿,活该,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宣平侯你……” “行了行了!” 皇帝瞪了宣平侯一眼:“你这老东西,说话就说话,别人身攻击,梁相也是关心则乱,这里不是菜市场,容不得你二人在这里胡闹。” 毒蜂一事毕竟还牵扯到了欣嫔与苏贵妃,方才二人还在清凉殿哭诉了一场,皇帝也得拿出个态度。 这件事,得有人负责。 梁丞相委委屈屈地:“皇上,微臣的女儿……微臣的女儿差点就毁容了,难道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害了去吗?” 女儿刚被“内定”为三皇子妃,就出了这样的事,他不相信是巧合。 分明就是有人不愿意看看到梁家搭上三皇子这条船。 最可疑的人,就是宣平侯,他二人素来不合。 虽说侯府没有与三皇子年龄相配的嫡女,但听说林太医的那个女儿,一直都是自家女儿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林太医又救了宣平侯夫人何氏,难道他们两家没有联合起来,故意害他的女儿,想要推林妙心顶替盈姐儿的婚事。 那个荣锦绣,肯定是听了林妙心的话,仗着自己年幼,坑害了他家盈姐儿。 “朕已经……” “父皇,不用去宣绵绵了,儿臣带绵绵过来给父皇请安了。” 跟着三皇子一道进来的,还有谢菲儿与林妙心。 至于荣锦绣…… 众所周知,但凡有三皇子和宣平侯在的地方,荣锦绣是不要腿的。 她永远被抱在怀里,绣花鞋都不用下地。 不过到了清凉殿殿中,小姑娘还是强烈要求谢玄墨将自己放了下来。 大殿里面不止有皇帝、梁相与宣平侯,还有好几个正在与皇帝议事,却被打断了的大臣。 “臣女参见皇上大人,皇上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大人? 这是什么可可爱爱的称呼? 皇帝严肃的脸上露出几丝笑意:“小绵绵,你来这儿做什么呀?” 未来的小儿媳妇,他可没打算听梁相那个奸臣的话,要审也是审梁思盈。 关绵绵什么事? 他还怕梁思盈那副鬼样子吓到弱小、无助、可爱的绵绵呢! “臣女谢菲儿,参见皇上。” “臣女林妙心,参见皇上。” 对此二人,皇帝只是轻轻点点头,便慈爱的看向荣锦绣:“来,小绵绵到朕这儿来。” 他的后宫里,儿子太多了,两个公主都大了,脾气一个比一个霸道娇纵,没有一个像绵绵这样,软萌又讨喜的小姑娘。 叫他如何不喜欢? 荣锦绣伸着两只小手手,亲昵的扑向皇帝,撒着娇道:“皇上大人,臣女是来向您请罪的。” 请罪? 宣平侯一惊:莫非毒蜂真是绵绵弄来害人的? 如果是,他得想想办法,赶紧敷衍过去才是。 她家绵绵最是心善,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能让她这么对付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梁相则冷哼一声,高傲地抬着头:“皇上,您看!既然荣锦绣认罪了,还请皇上替微臣女儿做主,一定要重重的罚她,不能助长了这股歪风邪气啊!” 第72章 我来认罪 “梁相莫急,她还没说她请什么罪呢!” 谢玄墨似笑非笑着,分不清是什么表情,但梁相认为,三皇子这是在帮自己。 呵! 林妙心也一起来了。 正好,把这两个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的女子,都关进大牢好好吃吃苦头才好。 他就知道,三皇子果然还是有心和他结亲的,不然不会把林妙心和荣锦绣带来认罪。 皇帝也不悦的看了梁丞相一眼,生怕荣锦绣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来,放柔了语气问道:“小绵绵来认什么罪呀?你这么乖巧可爱又懂事,错的肯定都是旁人。” 梁丞相:??? 有这么光明正大拉偏架的吗?这是不是偏心得太明显了? “是绵绵错了。”荣锦绣坚持自己的说辞,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柔柔道:“皇上大人,绵绵不该计较梁家姐姐骂我,也不该被她的激将法激怒,跟她比投壶。如果不是我答应跟她投壶,也许她今天就不会被毒蜂蛰了,都是我的错。” 说着,她还自责的低下了头,情绪很是低迷,流下了鳄鱼的眼……哦不是,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原来是梁思盈骂了她,并且故意激怒她,让她在百花园和她比投壶。 这不是欺负人吗? 绵绵这么小,怎么可能赢? “哦?”皇上捏捏她的小手:“那是谁赢了呢?” “回皇上大人,是我赢了。” 荣锦绣不安的抬头看着这个威严的皇帝,眼中全是亲近,并无害怕之意:“都怪我都怪我,比赛之前,梁家姐姐说,输了的人要给赢的人磕三个响头,结果我赢了,梁家姐姐不愿意磕头也是应该的,可我怪她之前骂我是狐狸精小贱人,想让她给我道歉,便没阻止她给我磕头,也不知怎的?她给我磕完头就被毒蜂团团围住了,都是我的错。” 这怎么是她的错呢? 分明是上天都看不惯梁思盈如此欺负人,在帮着小绵绵对付坏人呢! 立下赌注之前,梁思盈肯定看轻了荣锦绣,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所以才定下输的人给赢的人磕头这么个恶毒的赌注。 结果没想到输的人是她。 梁丞相涨红着脸,无论如何都听不下去了,可就这么走,未免也太没面子了:“皇上,这分明就是荣锦绣搞的鬼,怎……” “那梁相你说说看,她搞什么鬼了?” 谢玄墨冷冷地看着梁丞相:“一个小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连碰都没有碰梁思盈一下,投壶也是梁思盈逼的,下跪磕头也是梁思盈说的,荣锦绣她做什么了?让你这么一口咬定,你女儿是她害的?” 废话! 他要是有证据,还在这里跟宣平侯胡搅蛮缠? 早就抓着他去大理寺,让何大人亲自来评评理了。 皇上拉偏架,他无话可说,大理寺何大人是宣平侯的岳丈,如果连他都不秉公处理,那这个大理寺卿,也可以趁早换人了。 “梁相可要好好想,想出个子丑寅卯来才好。”谢玄墨阴阳怪气道:“绵绵好歹是公侯贵女,梁三小姐如此胡乱攀咬,没有证据就说绵绵心肠歹毒暗害她,可是犯了诽谤之罪,本殿下可以亲自送她去大理寺。” 什么? 三皇子不是来帮他的吗? “什么暗害梁三小姐啊?”荣锦绣脸上的泪痕尤在:“梁家姐姐被毒蜂蛰,是有人害她吗?那皇上大人,您可要好好查查,别让梁家姐姐受了委屈呀!” 小孩子尚且不计较梁思盈的出言不逊,恶毒针对,相比之下,梁丞相的气度就小多了。 别说在场的大臣都不觉得一个六岁的,天真可爱的孩子会害人,就算害了,那也是梁思盈自找的。 丞相府三小姐嚣张跋扈,毫无教养,在他们的夫人和女儿口中,听到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个梁思盈,是有前科的。 荣锦绣这小姑娘多乖巧啊! 传闻宣平侯大小姐,因心疼自己的娘亲孕期还要主持中馈,自告奋勇的每日跟着女先生勤学苦练,两个月时间就出师,把侯府打理得紧紧有条。 搞出了个什么规章制度,现在好多高门贵族都在模仿。 这样孝顺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什么坏心思? 大臣们都巴不得荣锦绣是自家闺女呢! “你……你们……” 没一人帮着梁丞相说话,可见他和他女儿一样,是个人憎狗嫌的。 “锦绣妹妹没有害梁思盈。”谢菲儿看不惯梁相那副认定荣锦绣就是凶手的样子,反驳道:“是梁思盈自己身上的香料出了问题。” 她鼻子灵,擅长制香,早早就闻到了从梁思盈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烈的香气。 “嗯?” 皇帝看向她:“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回皇上的话……”谢菲儿屈了屈膝:“臣女自小沉迷制香之术,对香味尤其敏感,今日百花园内,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异香,那香气就是从梁思盈身上发出来的,臣女若是没有闻错,那香应该是太祖皇帝陛下身边的梁太妃独有的香蜜。” 同是制香高手,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让梁太妃宠冠后宫的香蜜呢! 香蜜? 皇帝当年还小,但也见过此香。 “朕似乎是记得,太祖皇帝的后宫里,有好几个偷用了梁太妃的香蜜而被毒蜂蛰伤的妃子。” “不可能。”梁丞相急了:“太妃早已作古,那香蜜配方连我都不曾知道,怎……” “你一个男人,梁太妃怎么可能告诉你,把你媳妇儿喊过来,顺便让人把梁思盈参加赏花宴时穿的衣服带来,是不是香蜜,朕一闻便知。” …… 很快就有太监领旨,带着几个宫女去了宜华居。 淡青色的垂幔中,伸出一只紫色红肿的手,一个满脸小孔脓包的女子戴着面纱,气若游丝道:“娘,是不是皇上要为我做主,处置那个小贱人了?” 孟氏恨铁不成钢的将她推回床上去:“太医说了消肿之前不能见光见风,你快些躺回去,娘这就过去,定不会轻饶了她。” 她的女儿变成这样,荣锦绣要负全责。 第73章 罚得太轻 为首的太监给几个宫女使了眼色,宫女退后几步,将地上脏乱不堪的那套华丽衣裙捡了起来。 …… 宜华居门口,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儿探头探脑的,猛一眼撇到了梁思盈的脸,吓得连忙跑走了。 她的脸……简直比任何话本中的妖魔还要吓人。 若是姐姐的计划成功了,那现在躺在床上被毁容的人,就是锦绣妹妹了。 还好那天她躲在宜华居,听到了姐姐与红玉的毒计,才让锦绣妹妹和她的丫鬟躲过一劫。 唉…… 不知道以后回了洛阳,她还有没有机会报答锦绣妹妹的投喂之恩。 这段时日,她在行宫可吃了不少汀兰苑的糕点和饭菜。 别看她现在脏瘦,比起在丞相府的时候,她已经长胖了许多。 脸上的肉也养起来了,洗干净以后,也是个清清秀秀的小美人。 …… “皇上,丞相夫人到了。” “民妇参见皇上,万……” 她没有诰命在身,见了皇帝只能自称民妇,而非臣妇。 “行了行了,起来!” 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梁思盈如何?太医怎么说的?” 孟氏一双刻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皇帝身侧的荣锦绣:“回皇上的话,小女自被救回便一直哭泣不止,浑身发紫,太医说她脸上的脓包……要两个月才能消下去,在此期间不能见风见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这句,是她特意加上去的。 便是要让皇上知道,她就盈姐儿受了天大的委屈,罪魁祸首却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皇上大人~~” 小姑娘声音发颤,害怕的拉住皇帝的龙袍:“绵绵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那位夫人的眼神……好可怕好可怕……” 不就是告状吗? 好像谁不会似的。 “绵绵不怕不怕……” 三双手伸过来,都要抱荣锦绣,但终归是谢玄墨成了最后的赢家,仗着年轻,身体灵活,抱得绵绵归:“有哥哥在这里,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皇帝:…… 宣平侯:我抱了个寂寞? 皇帝不可能对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发火,只能把火气发泄在孟氏身上:“大胆孟氏,在朕面前,收起你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皇上息怒,民妇……民妇……” 孟氏被吓了一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有宫女将梁思盈的衣服呈上来,还未靠近,就已经闻到了谢菲儿说的,那股奇异的浓香。 “好你个梁相,这果真就是香蜜,你还说你不知道?” 除了梁太妃的香蜜,世间再无一香,能这么浓烈还清新,一点都不会刺鼻。 否则太祖皇帝也不会盛宠梁太妃数十年之久,留恋她身上的香气。 直到驾崩之前,还将梁太妃安排到了江南荣养,为的就是保护她,在他死后,能够平安富足的过一生。 “皇上!”梁相也双膝一跪:“微臣……微臣是真的不知道啊!” 孟氏抱着那件被皇帝扔下来的衣裙,心中狂跳。 糟了! 刚才光顾着去查看女儿的伤势,都忘了毁灭证据了。 她知道自家女儿是个什么德行,这香蜜肯定是她拿出来要害人的。 结果害人不成反被害,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遭罪。 “来人!传朕旨意,丞相府三小姐梁思盈,善妒无状,出言不逊,有失大家风范,即日起禁足,不得踏出宜华居半步,另命她抄录闺中女徳三十遍,交给皇后查看。” 皇帝也是个急性子,根本不给孟氏再抹黑荣锦绣的机会,直接定下了处罚。 苏贵妃和欣嫔那里有交代了。 梁思盈就是这个背锅的人。 她也不算冤枉,反正毒蜂就是她招来的。 “父皇,不妥。” 谢玄墨出声阻止,梁相和孟氏以为他要替盈姐儿求情,全都期待的看着他。 就连荣锦绣也皱着小眉头,嘟嘴不高兴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要是敢帮梁思盈说话,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怎么不妥?” “父皇忘了太医说的话吗?梁思盈的伤势不能见光,不能吹风,她这几个月本来就不能出门,得在房间里修养,这本身就是禁足了。她携带毒蜜害人,失败后又嫁祸给公侯之女,难道抄几遍女徳就算了?” 他这意思……是嫌皇帝罚得太轻了? 三皇子他是狗吗? 这么紧咬着自己的“未婚妻”不放。 “那墨儿觉得怎么办才好?” “待她回洛阳,把她送去圣安寺修行半年,也让她沉下心来好好改过自新,不然像她这种惹是生非,倒打一耙的性格,将来不管嫁给谁,都是个祸害。”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 要知道,满朝的大臣也都觉得,梁思盈是内定的三皇子妃。 如果三皇子本人是这样看待梁思盈的,那这婚事还成不成,真的很难说。 毕竟认真说起来,皇后娘娘并没有说过,梁思盈就一定会是三皇子妃。 一切都只是大家这么认为而已。 孟氏身子一软,险些晕过去,幸而身旁的梁相扶住了她。 “就这么办!”皇帝直接宣布:“无事便都退下,朕还有国事,要与各位大臣相商。” 如此,宣平侯与梁相被留了下来,另有太监送孟氏回宜华居宣旨。 谢玄墨来时带着三个小姑娘,走时还是带走了三个小姑娘。 “呯!” 苏贵妃玉手拍在红木桌上,桌面上的一套茶杯都被拍得跳了跳,可见力气之大,她心中之怒。 “皇上偏心都偏到咯吱窝了,梁思盈那个蠢东西,害人不成反害己,连累本宫也受了伤。” 她摸了摸脸上,指甲盖大小的脓包,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以为这次能让梁府与宣平侯府两败俱伤,没想到三皇子坚定的站在了宣平侯那边,如此偏宠荣锦绣那个小丫头。 欣嫔仍心有余悸,本想说点什么,但想到刚才那么危急的时刻,苏贵妃居然推她出去挡毒蜂,她的心就拔凉拔凉的,索性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刚才若不是策儿拉着自己,那她如今不是也和梁思盈一样,下场凄惨了吗? 第74章 姐妹争吵 沉浸在自己的脸被毒蜂蛰伤气愤中的苏贵妃,并没有发现欣嫔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 从清凉殿出来,谢菲儿叽叽喳喳的,很是兴奋:“那个梁思盈,整日里仗着她爹是丞相就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的,现在好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收拾她了。”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三皇子英明神武,没有因为梁思盈是他的“未婚妻”就包庇偏袒,反而向皇上进言,要严惩她。 真不愧是全洛阳少女的梦中情人。 林妙心温婉一笑:“还要多谢锦绣妹妹,刚才若不是你提醒我,让我回去换衣服,今日我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荣锦绣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林妙心为什么要跟自己道谢。 “锦绣妹妹没发现吗?”林妙心微微瞪着眼睛,神态娇憨:“贵妃娘娘今日穿的衣裙,和我一开始那件,简直一模一样。联想今日梁思盈这样对你,我觉得,那件衣服,也是她处心积虑送到我这儿来的。” 为什么害她? 自然是因为三皇子殿下了。 说完这番话,林妙心就偷偷的去打量谢玄墨的表情。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少年那张冰山脸,只有在与荣锦绣说话时,才会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对谢菲儿和林妙心,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哪怕这会儿林妙心暗示,自己是因为他才被算计的,谢玄墨也无丝毫动容。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甚至……谢菲儿觉得,三皇子有些不耐烦跟她们讲话了。 “呃……” 林妙心被噎了一下,明显很是尴尬,站在谢玄墨面前,一双眼睛如诉如泣的看着他。 “没事了没事了……” 还是谢菲儿比较看得懂眼色,拉着不情不愿的林妙心往外走:“锦绣妹妹,我们过两日再来找你玩儿哈!” “嗯嗯~” 荣锦绣用力的点头。 她演了这么一出也累了,想回汀兰苑睡觉了。 小孩子的体力,还是远不如大人的。 “你别拉我了。” 走出清凉殿有些距离了,林妙心有些不高兴的甩开谢菲儿的手:“我自己会走。” “唉……” 谢菲儿叹了口气,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执迷不悟的少女:“我不拉你你会走?三皇子送客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你还眼巴巴的瞅着人家,小心可别走了梁思盈的老路。” 人人都说梁思盈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可谢菲儿瞧着三皇子的态度就觉得,绝对不可能。 “梁思盈怎么能跟我比?”林妙心有些不服气了:“谢姐姐,我知道自打圣旨赐婚下来你就不高兴,看不得我接近三殿下,可你要嫁给端王已经是事实了,难道我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你……”谢菲儿被她气得一个倒仰:“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一气之下,说的话有些重了。 林妙心咬了咬唇,也有些后悔。 她知道,谢菲儿是为了她好才劝她的,可是……那人是她心中的信仰与梦,她不可能放弃的。 “你以为你在三皇子眼里,与梁思盈有什么不同?”谢菲儿叉着腰,泼辣劲十足道:“三皇子若是对你有意,这么多年就不会视你为无物,你以为你的明示暗示他那么聪明的人听不懂吗?不过是不屑回应而已。总纠缠着一个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最后受伤的也只有你。” “你又如何知晓三殿下不会喜欢我?”林妙心嘴硬道:“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好的。” 我当然知道…… 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谢菲儿很想一巴掌拍醒她,告诉她,在三皇子眼里,或许男子与女子都没有区别。 在他眼里,世上的人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别的人,一种是荣锦绣。 林妙心一心喜欢三皇子,眼睛都被蒙住了,看不到旁人。 可谢菲儿看得一清二楚,三皇子怕是……对荣锦绣有了些情意。 兄妹之情与男女之爱,眼神里的光是不一样的。 可她也实在难以相信,三皇子怎么会爱上一个六岁的小丫头? 这种话说出来,肯定没人信的。 况且……她也不想说出这种未加证实的话,影响林妙心与锦绣妹妹之间的关系。 所以,她只能叹了一口气:“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看你和那个梁思盈也没什么两样。” 一样的自作多情,愚不可及。 林妙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谢菲儿拿来和梁思盈比,气得她甩手,转头就跑掉了。 没能劝自己的闺中好友回头是岸,谢菲儿心情也很郁闷。 偏偏她刚回到住处,端王那边的小宫女又过来,说端王殿下邀请她去湖边放花灯。 她哪有那个心情? “去回端王殿下,天色已晚,我今日在百花园受了些惊吓,需要好好休息,实在无心赏灯,还是改日!” 说着,也不管宫女如何反应,直接让丫鬟送客。 “什么?她敢拒绝本王?” 端王等在湖边,结果谢菲儿却没有来。 一脚将回禀的太监踹翻后,他黑着脸,怒气冲冲的离去。 这个谢菲儿,给脸不要脸,将来等她进了端王府,有她好看的。 谢菲儿还不知道,因为这一句无心的拒绝,竟然被端王记恨上了,而这也将成为她,未来悲剧的开始。 …… “绵绵?” 谢玄墨从清凉殿出来,带着荣锦绣在凤祥庭玩了两个时辰,结果这小姑娘一会儿揉揉眼睛,一会儿打个哈欠的,一副困到了极致的模样。 没办法…… 谢玄墨只能抱着小姑娘回汀兰苑。 感受着肩膀上一片湿濡濡的,他偏头去看。 小姑娘侧着脸,趴在他的肩上,粉嘟嘟的小嘴唇被挤压得微微张开,晶莹的口水滴在他的肩膀上,小姑娘却睡得正鼾。 他扭头时,嘴唇正好在小姑娘的鼻尖上擦过,只要再低一点点头,就能亲到小姑娘的粉唇。 温柔的呼吸声带着一股奶香味,喷在谢玄墨的唇瓣上。 他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看向前方,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方嬷嬷和芙蕖看着三皇子肩膀上那滩可疑的水渍,都有些无地自容。 第75章 半夜饿醒 怎么办? 三皇子脸都气红了。 他会不会因为小姐流口水在他身上,恼羞成怒之下扔下小姐就走啊? 这地上这么硬,小姐那么小,被扔下来可要摔坏了。 一路上,芙蕖和方嬷嬷都盯着三皇子的手,这样他一怒之下撒手的话,她们也好第一时间接住小姐。 不得不说,她们脑补太过了。 谢玄墨脸红,完全是因为他想了些绵绵长大以后可以跟他一起做的事。 而且他都恨不得抱着小绵绵到天荒地老,怎么可能撒手。 一直到了汀兰苑,何氏要去抱荣锦绣,却被谢玄墨侧身避开了,并且轻声道:“珍姨母,绵绵她睡着了,换来换去的容易惊醒她,还是我将她抱到闺房去!您还怀着孩子呢!得小心着些。”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何氏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来,少年修长的身影已经向后院走去。 他这么堂堂正正的…… 唉…… 算了,应该是她想多了,绵绵还是个孩子呢!三皇子怎么可能对绵绵…… 人家三皇子早就说过了,是因为和耀哥儿关系好,所以爱屋及乌,把耀哥儿的妹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爱。 她真是不应该用大人们龌龊的心思去猜测三皇子,这孩子是个可心良善的。 皇后凉凉:你这个评价是认真的吗? …… 荣锦绣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宣平侯和何氏早就歇息,但还是让方嬷嬷和芙蕖在厨房热了饭菜,只等她饿了醒来就可以吃。 这一下午和晚上都没吃东西,荣锦绣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夏日里,后半夜的天气总是微凉,芙蕖怕荣锦绣会觉得热,将寝殿中南北对向的窗户打开了通风。 微风带着阵阵花香,吹入帐中。 但也不必怕蚊虫叮咬,方嬷嬷白日里才用薄荷叶与艾草叶熏过,所以荣锦绣的睡眠质量一向还是很有保证的。 “咕噜噜~” 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赤着小脚丫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衣就起身,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小姐?是您醒了吗?” 今晚是芙蕖守夜,她听见动静,也起床将蜡烛点亮。 “芙蕖~” 荣锦绣迷迷糊糊的,小奶音萌萌道:“我好饿。” “小姐,您先坐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厨房将饭菜端来。” 说罢,便提着灯笼出去了。 “喵喵~~” 一只浑身豹纹斑点的狸花猫弓着身子,亲昵的蹭到荣锦绣脚边绣塌上,抱着她的脚踝,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又接着睡。 “这小东西还挺粘人。” 荣锦绣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 小东西眯着眼睛,眼里的凶光在看到荣锦绣的那一刻,又熄灭了下去,还主动蹭了她两下,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吸溜吸溜~ 被小主子撸猫,好舒服好舒服呀! “嘎吱——” 房门被推开,一股勾人食欲的香气就充满了整个屋子。 芙蕖将食盒中热好的饭菜摆上桌:“小姐,方才奴婢去厨房,您猜奴婢看见谁了?” 看见谁其实她都不感兴趣,不过芙蕖小丫头兴致勃勃的,她还是很给面子的问了一句:“看见谁了?” “是金统领。”芙蕖笑笑道:“三皇子对小姐真是好得没话说,他竟然怕您醒了会饿肚子,特意让金统领等在厨房,送了好几个您爱吃的菜过来。” 加上夫人和侯爷晚膳时给小姐留的,都够一家四口饱餐一顿了。 荣锦绣这段时间在凤祥庭用膳的时候也多,桌子上摆的几样更为精致的菜肴,就是出自宫中御厨之手,是她最爱吃的那几个菜。 “咔嚓!” 院子里响起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喵!!” 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从荣锦绣的脚上炸起,发出凶狠的“呜呜”声,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死死的瞪着门口。 “有人?” 荣锦绣的两边腮帮子吃得圆鼓鼓的,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向芙蕖:“这么晚了,谁会来咱们这儿?” “奴……奴婢出去看看。” 芙蕖很害怕,但总不能让自家小姐冒险。 “呜呜!喵!呜呜!” 小东西窜了起来,一口咬住芙蕖的裙摆往后拖:滚开滚开,如此好的立功机会,谁也不要跟本喵抢。 “嗷呜~” 明明是一只猫,却发出了老虎的吼叫声。 “啊!” 小东西飞扑出去,也没看清,就叫一团黑影扑倒在地,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别杀我。” “小东西,住手!” 已经举起爪子,正准备大开杀戒的花狸猫听到小主子的声音,凶狠的表情变得有些无措,利爪也变成了一团粉色的肉抓,轻轻拍在小黑影的脚上。 它回头,很是疑惑的“喵?”了一声。 又咋啦? 它喵的这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吗? “梁思君!”荣锦绣提着裙子跑下台阶,将小东西踢到一旁,把那小黑影扶了起来:“你怎么大半夜跑来了?你从哪进来的啊?” 过了时辰,行宫也像皇宫似的,会有禁宵,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在行宫乱走的。 黑乎乎的梁思君吸了吸鼻子:“从……从狗洞钻进来的。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饿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打扰荣锦绣。 可是…… 她真的饿得已经受不了了。 除了这里,她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 宜华居里,因着梁思盈被毒蜂蛰伤一事,又被皇帝下旨责罚,受不了的梁思盈发病了。 她从宜华居逃出来,就是因为红俏偷偷告诉她,夫人要带她去见姐姐……让姐姐抽几鞭子出气。 她好饿……头也很晕…… 如果还要被打,她想,她或许是活不过今晚了。 人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是不抗打的。 她只能来汀兰苑,因为她总觉得,只有荣锦绣会救她,也只有荣锦绣能救她。 “先别说了,快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动静不小,连方嬷嬷都被吵醒,披着外衣走出了耳房:“大小姐?芙蕖?你们不睡觉,大半夜在院子里做……哎?这不是梁四小姐吗?她怎么在这儿?” 怎么睡一觉起来,院子里多了个小姑娘? 第76章 我亦无悔 “我……我不想回丞相府了,锦……锦绣妹妹,你能借我些银子吗?我想……我想逃跑。” 我的天! 方嬷嬷被吓得眉头一跳,感情这梁四小姐,看着娇娇弱弱的,却是个极有主见的。 她忙去拉荣锦绣:“梁四小姐,这话您可不能乱说,丞相府若是平白无故的丢了个庶出的小姐,定是要细查的,万一查到我家小姐身上来,那不是害了她吗?我家小姐待您诚心,您可别害了她啊!” “我……我没想害她。” 梁思君到底还小,被方嬷嬷这么冷着脸训了一顿,便有些害怕起来:“是我……我太唐突了,对不起……” “你找我要了银子,想逃去哪?” 荣锦绣却很认真的问道:“你只是个七岁的小姑娘,就这样跑出去的话,很有可能送了自己的命。” 虽说天启朝近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自古人心险恶,梁思君这样一个小姑娘,难免会让人心生歹念。 打断手脚让她上街乞讨也好,卖入青楼为奴为婢,将来挂牌卖身也罢,左右逃不过这么几个结局。 “可我继续留在丞相府,也只有死路一条。”小小的人儿哭着道:“我娘原是夫人身边的丫鬟,人人都说她不知廉耻,爬了丞相大人的床,才生下了我。我在府里,过着猪狗不如,人人都可以践踏的生活。逃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赌的,也就是我这条贱命。” 反正都是死,她宁愿死在外头,死在那些不相干的人手里,也不愿被姐姐活活打死。 梁相……那不是她的爹爹。 谁知道呢? 说不定她逃出去之后,能够苟且偷生的活下去。 这些日子,若是没有荣锦绣对她那么好,让她对生活燃起了希望,她也不会有这些心思。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活死人一般,等到了及笄之后,夫人会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把她打发出去。 嫁的人定不是什么好人家。 她会认命。 活一日是一日,死了也无所谓。 可偏偏让她遇到了荣锦绣啊! 她对自己好,给她吃的,给她擦药,还教她怎么对付梁思盈,怎么逃避被打? 那样的日子,很有乐趣。 她就想着,她想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有朝一日,她希望自己也可以成为荣锦绣这样,有能力保护弱者的人。 荣锦绣看着梁思君,只觉得她的眼底有光,热烈得仿佛能把人烧着。 说实话,她非常想帮她。 可是…… 前世荣锦绣认识梁思君时,梁思君就是丞相府那个名声不显,沉默寡言的四小姐。 西南王世子遇到的,也是那个谨小慎微,处处被人欺凌的小可怜。 如果她现在帮梁思君逃出去,那她与西南王世子的一世姻缘怎么办? 那么浓烈的爱,爱到甚至不惜双双跳崖殉情,若是将缘分断在此处,将来梁思君会不会后悔? 眼看着荣锦绣有些动摇,方嬷嬷皱着眉劝阻:“我的小姐哎!老奴知道你向来心善又有主见,老奴也很同情四小姐的遭遇,但你不能因为同情旁人,就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啊!你就听老奴一句劝,这事儿你别管了。世上诸多事,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言下之意,梁思君今后遭遇什么,那都是她的命。 可……荣锦绣偏偏就是那个逆天改命之人。 不然,她如何从地狱里爬出来,开启了这全新的一生? 贼老天凭什么让好人认命,让坏人长命?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推开方嬷嬷,走到梁思君面前,直视些她的眼睛:“如果我告诉你,将来,你会因为梁家四小姐的身份,遇到一个与你有前世姻缘的人,他救你、疼你、爱你,将你视若珍宝的人,你还愿意走吗?” 梁思君看着她,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荣锦绣继续道:“你今日放弃这个身份,就要放弃那个人,或许今后你们再无交集的可能,失去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你将来不会后悔吗?” 梁思君忽而一笑,脸上的表情是与她的年纪严重不符的沧桑与成熟:“命都没了,他再出现,还有什么意义?若真像锦绣妹妹说得这般,我与他是前世的姻缘,那有缘自会再相见。不然,那就是有缘无分。我……亦无悔。” 方嬷嬷怎么听,都觉得这两个孩子的对话多少有点别扭。 一个六岁,一个七岁,她们倒好,满嘴的情啊爱啊的,听得她一个老婆子都云里雾里的。 好一个我亦无悔。 荣锦绣从这一刻起,才真的开始欣赏梁思君,而不是因为她的遭遇而同情她,怜惜她。 这样的姑娘,不需要旁人的同情怜惜。 她甚至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前世若不是西南王世子突然出现,高调的宣布对她的情意,她应该可以健康平安的度过一生。 有她这份心性,将来她嫁了人,哪怕嫁得不好,也不会过得不好。 所以,西南王世子,与她而言,也许是催命符。 “我帮你!” 就在梁思君觉得绝望之时,荣锦绣突然出声道:“冲你今日这番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她与她,何其相似? 就像是并蒂莲花,各有各的精彩。 “谢谢你,锦绣妹妹……” 梁思君鼻子一酸,哭得更凶了,有了些孩子气。 方嬷嬷叹了口气,只得劝着她:“四姑娘莫哭了,唉……也是个可怜见的。” 连称呼都不一样了,可见方嬷嬷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这一夜,梁思君并未回宜华居,而是住在了汀兰苑的翡翠台,以前荣锦月睡的那间房。 孟氏在宜华居找了许久也不见那小杂种,嘶得又砸了好几套青花瓷的茶具。 梁思盈被脸上和身上溃烂的皮肤,折磨得死去活来,哼哼唧唧发了一整夜的脾气。 天快亮的时候,红俏抱着一个包袱跪在了汀兰苑门口,还是芙蕖出来打热水的时候发现的。 趁着四下无人,还没人发现,芙蕖赶紧把人带了进去见荣锦绣。 第77章 一线生机 在偏厅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坐立不安的红俏才等来了用过早膳,打扮得体的荣锦绣和梁思君。 二人一见红俏,都被吓了一跳。 芙蕖还是将红俏的伤势描述得太过轻巧了。 青色的衣裙已经被皮鞭抽得破烂不堪,露出来的皮肉上,纵横交错的全是血痕,她瘸着一条腿,脸上一条狰狞的,皮肉翻滚起来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血。 虽说已经简单处理过伤口,但看起来,也还是触目惊心。 她一见到荣锦绣和梁思君,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眼泪止不住的流:“四小姐,锦绣小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我一起走!奴婢……奴婢实在没得法子了。” 梁思君急急上前扶她,明知自己的事已经很为难荣锦绣了,却又不忍心放红俏不管。 在丞相府艰难度日的这么几年,红俏是唯一一个偷偷护着自己的人。 她心疼的看着她满身的伤:“你这是怎么了?姐……梁思盈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 梁思盈有狂躁症不假,但她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素来有轻重,不愿落人口实。 也不是不打,只是每次都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的伤痕。 这次……真的有些过了。 “是红玉……”红俏吸了吸鼻子:“她举报奴婢向四小姐你通风报信,所以才让三小姐寻不到你的人,还说奴婢一直暗中接济你,保护你。三小姐一怒之下便……便毁了奴婢的容。” 容貌之于女子,是何等重要? 严官酷吏审讯女子时,也会伤人不伤脸,梁思盈竟然这么恶毒,故意毁了红俏的容。 跪在地上的红俏抹了抹眼泪:“四小姐,奴婢知道,你是打算逃的,奴婢……奴婢斗胆,想和你一起走,路上……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红俏无疑是有私心的,也是个聪明的,可她对梁思君的好,也毋庸置疑。 她明知梁思盈的残暴,还是处处接济梁思君,无疑是善良的,否则也不会冒着丢了性命的风险帮梁思君。 大概是知道荣锦绣对四小姐好,昨日又见识了梁思盈害她不成,便认定了她是个有本事的。 昨日晚间梁思君不见了,夫人把宜华居翻过来也没找到人。 红俏便知道,四小姐是找宣平侯府这位大小姐来了。 昨日夫人那架势,四小姐回去,恐怕是活不成的。 果真直到今早,四小姐也没回去。 不管四小姐是何打算,红俏都打定主意要跟着她了。 至少,还是有一线生机? 她说完话,梁思君却陷入了两难。 诚然,她很想带着红俏一起走,不仅是因为红俏屡次救她,还因为这几年,她早就把红俏当成了自己的姐姐。 可…… 自己已经让锦绣妹妹为难一次了,她实在没脸再求人家,把一个丫鬟也带上。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懂,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两个人从行宫出去,并且事后完美的脱身,绝不是一件易事。 时间一刻不停的过去,梁思君咬了咬唇,双膝跪地,对着荣锦绣磕头道:“我知道我这时若是开口,未免太厚脸皮了一些,但是……我……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红俏姐姐代我受过,锦绣妹妹,求你……求你帮帮我。” 方嬷嬷正要斥责,却看到了梁思君额头上已经磕出血来,万分诚恳道:“只要妹妹帮我这一次,日后若是侥幸我还活着,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 荣锦绣从未想过要她报答什么,一双灵动的眼睛沉思着…… 红俏已经十八岁了,做妇人打扮,再泼辣一些,还是能装成嫂子带妹子出城寻亲串门。 那一路上或许会安全许多。 毕竟出了洛阳,荣锦绣就是想保护梁思君,也无能为力了。 她手里目前没有信得过的,十分得力的护卫。 “绵绵,你起来了没有,我……” 谢玄墨刚从汀兰苑拜会了何氏与蒋氏,就马不停蹄的跑来了翡翠台。 不过里头的场景,却让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一大早的,绵绵这里怎么有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哭哭啼啼,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女子? 可别伤着他的小绵绵。 对他的不请自来,荣锦绣早已习惯。 整个汀兰苑都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宫女太监,谢玄墨不让他们提前通禀,宫人们又怎么会来报? 不过这其中也有她的默许,为的就是让谢玄墨觉得,她把他当成自己人。 荣锦绣向来懂得怎么取悦旁人的心情。 只是她没想到,今日会让谢玄墨撞见这样的场景。 等等! 她目光闪闪,看向快步走向自己的少年,迅速的苦下脸来,眼睛中还有泪水在堆积。 “绵绵……” 谢玄墨心中微痛,连脚步都顿了顿,而后一把将荣锦绣抱在怀里:“绵绵,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报仇。” 谁敢让他的小绵绵流泪,他就让谁流血。 “呜呜呜呜……” 小姑娘抱着他的脖子,突然嚎啕大哭:“玄墨哥哥~~呜呜呜……绵绵最好……最好的朋友,快要死了呜呜呜……” 最好的朋友? 他以为,在绵绵心中,他才应该是她最好的朋友。 心中那抹不悦的情绪一闪而过,还是疼爱荣锦绣的心情占了上风。 谢玄墨用手指揩了揩她雪白小脸儿上的泪痕:“快别哭了,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也不值得你这样难过。你的好朋友是谁,你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救她好不好?” 荣锦绣知道谢玄墨对自己好,但也没想到这么轻易流几滴眼泪就得到了他的承诺。 尤其是他说……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值得她这么难过…… 这句话一出,简直触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猛的,不是嚎啕大哭,是抱着他的脖子,默默流着滚烫的泪水。 快把谢玄墨的脖子都灼伤了。 良久,小姑娘才抽泣着:“是……是梁四姑娘,梁思盈的妹妹,她是绵绵最好的朋友。” 第78章 胡闹 谢玄墨有些不高兴的看向跪在地上,额头还红肿起来的梁思君。 还有她身边,那个脸被毁容了的红俏。 梁思君被他看得有些气弱,连哭都不敢哭了,一个劲儿的打着哭嗝。 实在是三皇子的眼神太不友好,太吓人了。 “玄墨哥哥,你救救她们好不好?” 荣锦绣拉了拉他的头发:“玄墨哥哥~昨日我能逃过一劫,都是思君姐姐提前告诉了我梁思盈的阴谋。都是为了我,她和她的婢女才会被梁思盈迁怒。如果我不救她们,她们就会被打死的。” 谢玄墨闻着小姑娘身上奶香奶香的气味,放柔了声音道:“那你打算怎么帮她们?” “嗯……” 荣锦绣的小短手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才道:“我把她们带进侯府,让思君姐姐做我的姐姐,让红俏做思君姐姐的丫鬟,这样可以吗?” 似乎这已经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狡猾的小狐狸,分明又在试探他的底线。 谢玄墨也不拆穿,而是绷着脸,用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胡闹!丞相府平白无故丢了两个人,肯定要追查,你留着她们,不是自找麻烦吗?” “那怎么办呀?丞相府肯定是不能回了,丞相夫人不会放过她们的。” 不给自己找麻烦,那就只能麻烦他了。 梁思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孟氏肯定要和自己女儿分析,失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按照道理来说,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无人通风报信,荣锦绣是难逃一死的。 那么毒的毒蜂,梁思盈这么个半大的少女都得在床上躺好几个月,外加容貌受损,那荣锦绣哪里还活得了? 思来想去,她们一定会猜到红俏与梁思君的头上。 或许……孟氏这么大张旗鼓的翻遍整个行宫,就是因为知道了梁思君就是报信的人。 那她们更不能回去了。 小狐狸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谢玄墨想了想,抱着荣锦绣走出翡翠台,对门口守着的金鳞道:“准备马车,本殿要带绵绵出去逛逛。来了宣城这么久,本殿还没好好欣赏过此城的风景呢!” 不是在商量梁思君和红俏的去处吗? 突然间要出去欣赏什么风景? 不对! 谢玄墨绝不会做如此不着调的事。 难道他是想…… 不一会儿,金鳞就牵着一辆华贵无比的马车到了翡翠台。 马车周身雕刻龙凤呈祥的图案,华丽的明黄色与正红色的垂幔一层又一层遮盖住车门。 车顶盖上,镶嵌着数十颗名贵耀眼的大东珠,东珠周围还围绕着一圈百鸟朝凤的浮雕图案。 这马车一被牵过来,连荣锦绣都吓了一跳:“玄墨哥哥,这不是皇后娘娘的车驾吗?怎么……” “是母后的车驾。”谢玄墨先将她放在马车上,然后才翻身上去:“我今日来找你,就是带你出去玩的,母后也知道,所以才将她的马车给我,免得你受不得颠簸。” 天启朝最尊贵的女人,坐的马车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能工巧匠制造的,一点颠簸都不会有。 这实在是让荣锦绣受宠若惊了,若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皇后娘娘看中的儿媳妇是她呢! 这世上除了皇后能坐龙凤呈祥的马车,也只有将来的太子妃在经过允许的情况下,可以乘个一两次了。 谢玄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牵着她走进马车。 金鳞则将红俏和梁思君二人请到了马车的右侧,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右侧马车的车板就自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可以容纳一个成年男子的夹层来。 红俏是女子,身量瘦小,梁思君更是一个孩子,瘦得可怜。 两个人站进去,还有空间可以自由活动,只不过若是将车板关上,里面就黑乎乎的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几个细小的针孔,以保空气的流通。 一层层垂幔盖下来后,根本无法察觉,马车之外还有夹层。 荣锦绣从马车的车窗口钻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金鳞的操作:“想不到皇后娘娘的马车也大有乾坤呢!” 谢玄墨长臂一伸,将好奇的小姑娘搂到腿上坐好:“我是看在你这个小家伙的面子上,才把她们俩带出来的。可是带出来之后,我可不管她们的死活,你明白吗?” 把她们带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除了荣锦绣,谢玄墨不想浪费半点精力在别的人事物上。 “嗯,我知道的~”荣锦绣用力的点点头:“谢谢玄墨哥哥,你最好啦~~”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路,得看梁思君自己走下去了。 万世行宫门口有禁卫军站岗,进出的马车全部要经过检查,方可放行。 当皇后娘娘那辆马车高调出现的时候,禁卫军们都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年年都来行宫避暑,可是也只在行宫中,从未出去过。 今年怎么……还乘着凤驾? 禁卫军们哪里敢拦下中宫娘娘的马车查探? 更何况在前面赶车的“车夫”还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身边,金刀卫的统领金鳞大人。 金刀卫可是皇上特许三皇子养着的亲卫兵,权利堪比宫中禁卫军。 可比起禁卫军,金刀卫的名声可响亮多了。 传闻中,金刀卫杀人不眨眼,百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但凡是对三皇子不敬或威胁三皇子的势力,都会被金刀卫千里万里,不知疲倦的追杀。 三皇子虽无职务在身,但从两年前开始,经常让三皇子处理一些洛阳城里的疑难杂案。 据说金刀卫所到之处,鬼哭狼嚎,寸草不生。 洛阳高官,闻金刀卫则色变。 这次肯定是三皇子想要出去逛逛,所以皇后娘娘也跟着出来了。 几个侍卫看过令牌后,连马车的帘子都没敢撩开,恭恭敬敬的目送马车离去。 宣城—— 一个紧挨着京都洛阳的繁华之地,因地势原因,形成了特别的,冬暖夏凉的天气环境。 四级常开不败的花,高耸入云的椰树,林立的酒楼与店铺,行人衣着或华丽或平常,连一个乞讨的人都没有。 可见此地百姓丰衣足食,不见穷苦。 第79章 天香戏楼 那……梁思君那个装作乞丐乞讨出城的法子肯定是不成了。 富庶之地突然出现两个乞儿,那不是太打眼,也太奇怪了吗? “金鳞,去天香戏楼,告诉赛老板,今儿本殿下包下他们的台柱子小天香,让她来本殿下的厢房演几出。” 马车熟门熟路的直接驶向一处华丽的戏楼,还未入门,咿咿呀呀的声音已经传进了荣锦绣的耳朵里。 谢玄墨……好像是这里的熟客? 只见他撩开车帘,大摇大摆的走下去,戏楼里自有跑堂的出来迎接,见是三皇子殿下,喜出望外的又调了个头跑回去。 不一会儿,一个蓄着山羊胡,衣着富贵,眉目猥琐的中年男子就快步走出,又是一顿阿谀奉承。 荣锦绣一直坐在马车里,谢玄墨没抱他出去,她也没有自作主张的跑出去。 帮着梁思君逃跑这事儿,她可不能轻易露面。 一直到马车被人牵着,从后门进入了天香戏楼,谢玄墨才从前厅横穿至后院,将她抱了出来。 方才还一脸猥琐的中年男子,跟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的精明算计:“主子爷,包房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老三样吗?” 他的眼神略过荣锦绣时,显出几分好奇来。 主子爷可从来没有带过女子来天香楼,甭管年纪大年纪小,主子爷连小天香都看不上,突然间身边出现个雌性,怎能叫人不好奇? “不,这次你再准备些小姑娘喜欢吃的甜食和枣泥糕,我家绵绵爱吃。” 说完,也不管赛老板是如何惊讶,抱着荣锦绣就下了车。 不得了!! 这位小姑娘果然不是普通人。 天香戏楼是什么地界儿? 这可是主子爷一年前建立起来的根据地,里面养的都是金刀卫最出色的暗卫。 此暗卫与寻常暗卫不同,这里的暗卫,指的是混迹在百姓生活中收集情报,深入达官贵人身边,挖掘密辛之事的探子。 而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群跑江湖,讨生活的卖艺人。 江南秦淮最红的名妓曲蝶儿、戏曲之城最出色的明伶小天香、书香名苑最傲气的书法家邱谭…… 诸如此类不少在天启国名声大噪的名人,都是他们主子爷的人。 而这些人的根据地,都是天香戏楼。 所以,如果不是对主子爷很重要的人,主子爷根本不可能带进来的,而且还如此重视。 “叩叩叩!” 不过令赛老板惊讶的还在后头…… 金鳞统领用脚尖踢了踢马车右侧,木板随即缓缓打开,又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女子。 一大一小,身上皆带着伤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等赛老板说些什么,金鳞已经上前,面无表情道:“准备一辆普通的马车给殿下,记住……今日主子和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一直在楼里听戏,哪里也没去过。” 赛老板了然点头,立马吩咐下去。 唉…… 小天香又要失望了,这回主子爷也不是特意来看她登台的。 “玉盘挂夜空,万里无纤凝。在瑶池神仙境,笑斟玉斗喜盈盈。我欲乘鸾游月宫,吹断玉箫难尽兴。良宵美景团圆月,何来孤影断肠声?寂寞长空月,凄清冷银屏。瑶台孤影霜露重,吞尽苦酒复倾樽。愁听广寒玉箫引,此中都是断肠声。人有情,月无情,最不爱这秋风冷月~~” 不多时,幽怨的女子唱腔从二楼的窗户口传了出来。 荣锦绣挑眉,《琵琶记》中那苦命的五娘没有等到她的夫君,楼上那位国色天香的戏曲明伶小天香,唱这一出是为着等不来的谢玄墨吗? 少年有些清冷的眉眼微微不悦,看也没看窗边的窈窕身影一眼,而是对赛老板道:“小天香不适合唱这样苦情的戏,告诉她,让她唱些高兴的,有趣的,招待我绵绵妹妹。” 他哪懂什么听戏? 就像他也不懂小天香为何用对自己露出幽怨神色。 他又不欠她的。 当初小天香被恶霸杀了全家,险些以死保全自己清白时,还是他救了她。 讲道理,谢玄墨觉得,小天香见了他,就该笑脸相迎,感激不尽才是。 总是苦着一张脸,他才不愿见,一点也不可爱。 不像他家绵绵,只要他帮点小忙,她就甜甜的对他笑,卖乖讨好只为取悦报答他。 要不是看在小天香对自己忠心耿耿,花容月貌又懂得从前来避暑的高官嘴里套话,他早就把人撵走了。 也别说他无情,他的天香戏楼,本就是为了八年后准备的。 无用之人,都没有留下的必要。 “玄墨哥哥,咱们去哪里啊?” 少年好像有些不高兴,荣锦绣明媚的笑着,凑到他面前,主动抱住他的脖子:“是要带绵绵出去玩儿吗?” 这么甜、这么软…… 谢玄墨的心都被她喊化了:“哥哥先把梁思君送出城,然后再带你好好逛逛宣城好不好?” 荣锦绣小鸡啄米的点头:“那绵绵要吃十串糖葫芦,十串糖人、十个枣泥糕、十个蟹黄狮子头……”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喜欢吃的东西,将谢玄墨那点子微不足道的不悦,瞬间就驱散了个干净。 “我们家绵绵原来是头小猪崽啊!这么能吃。” “人家才不是小猪崽。”荣锦绣气鼓鼓地瞪着眼睛:“娘亲和祖母说了,人家是小乳猪,很好吃的。” “哈哈哈哈……是,绵绵是最好吃的小乳猪,那以后……玄墨哥哥想吃你的时候,你给不给哥哥吃?”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是…… 荣锦绣苦着脸,认认真真的想了好久,才勉为其难道:“那……那你肚子饿的话,可以吃一点点。不过,你要轻一点哦!我很怕疼的。” “哈哈哈哈,绵绵放心,哥哥才舍不得让你疼,哥哥会很轻很轻的。” 那句“会很轻很轻的”,多少有点旖旎的味道,听得荣锦绣面红耳赤,却还只能装作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表面上听,谢玄墨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不能深思罢了…… 马车中传出三皇子殿下愉悦的大笑声,金鳞也跟着翘了翘唇角。 就连一直苦大仇深,神情紧张的梁思君和红俏,都被笑声感染,露出浅淡的笑容。 第80章 回忆前世 荣锦绣通红着脸,也不知是羞还是怒。 这个三皇子,也太过分了,她不过是想逗他开心,他却这般取笑她。 外面的人都该听见了。 少年笑得恣意畅快,阳光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幔,映射在他的脸上。 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有闪闪的亮光,仿若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 翩翩君子美少年,名动天下谁不知? 前世荣锦绣也曾在宫宴上见过谢玄墨几回。 哦不…… 应该是很多回。 有一次晋王带她去参加宫里的除夕宴,因着是成婚头年,又刚刚小产,苏贵妃待她很是不客气,觉得她无用,护不住自己的孩儿,在太监宫女面前一点脸面也不给她。 晋王那时也只顾着与荣锦月你侬我侬,根本不管自己的正妃如何。 下面的人拜高踩低,甚至得了荣锦月的好处,故意处处与她为难。 贵妃宫中的小宫女故意当着她的面,言辞刻薄,说她护不住孩子,是因为缺德事做多了,连孩子都不愿意有她这样的母亲。 还说晋王哪里是喜欢她才迎娶她为正妃的,明明是看中了她背后的宣平侯府与大理寺。 偏她是个蠢的,还扒着她们晋王殿下不放,以为自己多金贵,不过是没了一对孩子,整天哭天哭地的,让贵妃娘娘和晋王心烦。 那时候…… 荣锦绣万念俱灰,真恨不能自己死了才好。 宫中僻静处有一处荷花池,长久失修而荒废,长年累月也只有老鼠蟑螂光顾。 荣锦绣很早以前发现过这个荷花池。 那日,她是打算投湖自尽,与自己的孩儿地下团聚的。 可那抹玄色的身影,在她投湖之前,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妥善的放在岸边,向来冷淡的双眸似乎有怒气在燃烧:“你想死?” 她泪目凄离,面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倔强的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她只想死。 可少年那双大手,铁钳一般将她箍住,咬牙切齿道:“本殿下平生最看不得女人哭,告诉本殿是谁欺负了你,本殿帮你收拾他。” 荣锦绣还是不说话,那时的三皇子对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再近点,就是自己夫君的皇兄,如果不是三皇子与晋王关系势同水火,正经她也要称一句兄长的。 她虽然恨晋王无情,但也没打算让家丑外扬。 “听说你前段时间刚刚经历了小产?” 也许是月色太过朦胧美好,荣锦绣竟从三皇子的声音里,听出了些难得的温柔:“四弟妹,我知你心中悲愤,可如今你若是死了,才真是如了那些人的意。” 她又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 整个天启朝,谁人不知? 晋王府里,王妃不过摆设,侧妃荣锦月才是晋王心尖尖上的人。 如果她死了,晋王一定会毫不犹豫将荣锦月扶正,说不定二人还要庆祝她死得早,给荣锦月腾了地方。 “如果活不下去,你就为自己报仇!至少……仇恨能支撑你活下去。” “你以为,你腹中胎儿,是平白无故落胎的吗?好好查查你们府上那位侧妃!” 三皇子的话,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也燃起了她生的希望。 他说得对,仇恨……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她一点都不怀疑三皇子会骗自己。 因为,没有必要。 他们非亲非故,他根本可以对她的寻死视而不见,而且如果她死了,三皇子还可以告晋王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 天子重视发妻方皇后,百官上行下效,不敢过多宠爱妾室,生怕皇帝知道后不高兴,摘了他们头上的乌纱帽。 荣锦绣是宣平侯府嫡女,身份尊贵,如果她被晋王与其侧室逼死的消息传出来,晋王基本也就与皇位无缘了。 所以,三皇子点拨她,也只是同情她的遭遇而已。 想到这里,荣锦绣不禁一笑,原来前世今生,谢玄墨都是那个会关心照顾她,会帮助她的人。 原来她这么相信谢玄墨,也是因为前世曾经被他救过。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宣城城门而去,谢玄墨将小姑娘抱在怀里轻哄:“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遍你都不回答。” 方才小绵绵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沉痛,让谢玄墨的精神为之一紧。 不知是不是前世梁思君的遭遇,让她联想到了自身? 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一世的荣锦绣什么都不记得,他会护着小姑娘平安喜乐,无病无灾的长大。 会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至于荣锦月和谢玄安,这两人这辈子都别想再靠近他的小姑娘。 前世的他一生都太过顺遂,所以才会自负的以为,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就一定会得到。 包括喜欢的女子。 他故意冷淡、故意漠视,想在入主东宫那日,再让父皇下旨赐婚,他会给她一个惊喜,告诉她……他对她,是一见钟情,非她不娶。 然而还不等他给她一个惊喜,她就给了他一个惊吓。 她居然以死相逼,要嫁给晋王那个伪君子。 他眼睁睁看着她飞蛾扑火一般投入晋王的怀抱,那时苏贵妃联合苏家与欣嫔所在的孟家,将父皇的权利架空,将母后打入冷宫。 他自顾不暇,只能以平复边疆战事为由,暂避晋王的风头与苏孟两家的迫害。 荣锦绣嫁给谢玄安时不过豆蔻年华,苏贵妃急着拉拢宣平侯府的势力,不顾荣锦绣还未及笄,就迫切的迎她入晋王府。 他比她大六岁,十九岁那年,他出征。 在她穿着大红嫁衣,满心欢喜的嫁给旁人之时,他请旨绕城扬威。 八万铁骑大军,默默护送着她进入晋王府。 他多想将姑娘抢回来,带去边疆。 可是不行…… 苏贵妃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杀手,那次出征,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救父皇和母后。 两年…… 他与边疆鞑子不死不休,还要提防内部的细作放冷箭。 苏贵妃与欣嫔一介妇人,只知王权富贵,又哪知若是国破家亡,天启朝也将不复存在,还哪里有什么皇位可继承? 她们只知道,杀死了他,谢玄安的登基之路,就会顺畅无阻。 第81章 绝世容颜 战事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苏贵妃安排的细作果然动了。 那时谢玄墨如同地狱战神,已经带着先锋军杀了三天三夜,眼看着马上就要取敌方将军首级,取得胜利。 可自家城楼之上,却有无数支冷箭对着他射来。 他是怎么假死逃过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总之,荣锦绣以为他已经战死的时候,他人在鞑靼,并且化名成为了鞑靼天可汗身边的军师。 等他终于有能力将鞑靼控制在手中,利用鞑靼的蛮横军队击败天启大军,天启被迫接受不平等条约,邀请鞑靼军师入天启谈判时,他将所有的仇人,一网打尽。 那年…… 荣锦绣三十岁出头,死在他回来的前一夜。 …… 马车的车轱辘还在“哒哒哒”的转动着,荣锦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谢玄墨,不知该如何回答。 良久…… 谢玄墨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在想,玄墨哥哥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以后长大了要嫁给玄墨哥哥?” 这都什么跟什么? 荣锦绣正要反驳,谢玄墨又抢先道:“小姑娘,你眼光还挺不错嘛!不过哥只把你当妹妹,你可别觊觎哥哥的绝世容颜。” 天! 见过不要脸的,但是这么不要脸的,荣锦绣真的是第一次见。 谢玄墨:哎!今天你就见到了。 她气鼓鼓的瞪着他:“绵绵才不要嫁给玄墨哥哥,绵绵以后要嫁给耀轩哥哥。” 荣耀轩多好啊! 前世十八岁就成为天启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功成名就之时,拒绝了盛元公主的求爱,娶了自己恩师的女儿,一生一世一双人,让整个天启的女子都妒红了双眼。 当时百姓间不还流传了一句话嘛! 生子当如承冠王,嫁女当嫁荣耀轩。 承冠王,便是谢玄墨。 荣锦绣也是女子,前世对那位贤惠的大嫂,也羡慕得紧。 这一世,她要么不嫁人,要嫁……也要嫁给像耀轩哥哥那样专情的男子。 谢玄墨倒是提醒了她,以免将来爹爹和娘亲给她物色什么不靠谱的夫君,她自己也要行动起来了。 正所谓青梅绕竹马,她可以选一个看得顺眼的,打小就慢慢养成自己的小夫君嘛! “荣耀轩?”谢玄墨撇了撇嘴:“书呆子一个,他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 小锦绣:感情刚才不是你让我别觊觎你的绝美容颜的? “殿下,到了。” 马车外,传来金鳞低沉的声音:“咱们已经出了宣城。” 谢玄墨撩开垂幔,抱着荣锦绣下来,将她放在地上:“去!跟你最好的朋友告别,日后你们还能不能见到就难说了。” 他心里早有成算,打算安排人将梁思君送到西南地去。 前世那位西南王世子不是爱惨了梁思君吗? 也许是他自己求而不得,这一世便看不得有情人难成眷属,备受折磨。 将梁思君送去西南,若是有缘,终有一日,西南王世子会与梁思君再见面的。 只是,这件事他可不打算告诉荣锦绣,否则她问起来,为什把人送去西南,他不好解释。 小姑娘在感情之事上有些迟钝,可在其他方面,聪明得让人忌惮。 万一她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或者猜测他也是带着记忆重生来的,说不定从此以后就对他退避三舍,避如蛇蝎了。 那可不行,万万不行,他一点风险都不愿意冒。 没人清楚那种失而复得,得而又再失的心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会要了他的命。 荣锦绣走到梁思君身边后,谢玄墨带着金鳞自觉的退远了些。 直到确定听不到她们的谈话,才以守护的姿态,懒懒地靠在了树上。 “殿下……” 金鳞有些不解,于是问道:“洛阳不是盛传,西南王不听皇令,意图谋反,罪不可赦。就连皇上也欲对西南王府除之而后快吗?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要将梁四姑娘送去西南呢?” 若是朝廷与西南真的开战,那西南定是民不聊生,到处都要动乱。 把梁思君和红俏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放去那里,不是送她们去死吗? “小鳞子~”谢玄墨挑唇一笑:“世人也传,本殿下姿容绝世,风清月朗,为人和善,菩萨心肠,是众多成年的皇子里,唯一一个良善、仁慈的人,你看……本殿下是吗?” 不!绝对不是! 他们家殿下腹黑狠辣,睚眦必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对自己的敌人下黑手,不把人整得后悔活在这世上,主动求死,他家殿下都不会罢手。 殿下他还喜欢先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 杀人诛心,不外乎如是。 就是黑心肝的,太黑了! 什么风清月朗,为人和善,菩萨心肠,是众多成年的皇子里,唯一一个良善、仁慈的人?? 呸呸呸! 不存在的!!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西南王或许……从未想过要谋反?” “也不见得……” 谢玄墨神秘一笑:“所以,把梁思君送过去,不是正好吗?” 这一番话,把金鳞都搞糊涂了。 他家殿下到底是个啥意思啊? 哎! 算了,殿下英明神武,他若是能猜到殿下的心思,那他就是这世上第一聪明的人了。 可惜他太笨了。 谢玄墨想的很简单,他救了梁思君,梁思君若是个知恩图报的,就会为他所用。 他不觉得这是利用,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况且他想让西南王世子抱得美人归,想梁思君前世的虐恋有个好结果也是真心的。 远远的看着…… 荣锦绣伸手抱了抱梁思君,没有说什么话,而是从荷包里、衣袖里、胸口的衣襟里掏出零零碎碎的好多碎银交给红俏。 “给你们银票的话,我怕贼会惦记你们,这些碎银你们拿着,分别藏在身上不同的地方,越分散越好,这样遇到扒手什么的,也不至于被偷个精光。” 又从马车里拿出两身粗布麻衣:“你们两个女子,身上衣物不要太招摇,思君姐姐可将脸涂黑些,这样或许能安全许多。” 一个毁了容,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女子,带着一个姿色普通平凡的小女孩,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出了宣城,是最安全的打扮。 谁会想要打劫两个乞丐呢? 第82章 螳螂扑蝉 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第一句话,都在设身处地的为梁思君着想。 饶是红俏有自己的私心,也为荣锦绣这份用心感动。 她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对着小姑娘磕了三个响头:“锦绣小姐对奴婢与四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您的。” 荣锦绣将她扶起来:“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你只要照顾好你家小姐,保住自己的命,便不算辜负我今日的一番苦心。” 救人,不就是希望被救之人活得好好的,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吗? 梁思君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她抱住荣锦绣,在她耳边道:“锦绣妹妹,我会活着,我一定会活着,你等我……等我变得强大起来,我会保护你的。” “嗯!我等着你,思姐姐……” 主仆二人将略微有些华丽的外衣脱下,换上荣锦绣带来的粗布麻衣。 金鳞安排的破木板车将人拉上,渐渐远去。 这次真的是山高路远,请卿多多保重了。 …… 万世行宫—— “娘,红俏不见了,她和梁思君那个小杂种一起不见了,她们是不是跑了?” “不可能,这里是皇家行宫,守卫森严,那两个小蹄子能跑到哪去?门口的禁卫军可不是摆设。” “可你不是说已经把行宫翻了个遍吗?为什么她们跟消失了一样?” 梁思盈肿着一张脸,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容貌哪怕恢复后,也会轻微有些影响,心情就越发烦躁。 这个时候,小杂种还不见了,她简直气得想杀人。 红玉眼神晦暗不明,摸了摸手腕上价值不菲,根本不是她买得起的镯子。 “红玉,你想不想从梁思盈身边逃走?她有狂躁症,迟早有一天会把你打死的。” “你只要激发你家小姐与荣锦绣之间的矛盾,我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为了前程,她得搏一搏。 “夫人……小姐……”红玉一脸忧心忡忡的跪在地上道:“奴婢前几日听几个宫女聊天,说常看到咱们宜华居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去汀兰苑找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一起玩,会不会……是荣大小姐帮着那两个贱蹄子逃出去了?” 以三皇子妃自居的梁思盈时时刻刻关注着三皇子的动静,当然知道三皇子今日高调的出了行宫。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激动的从床上跳下来,努力睁开那双疱肿的眼睛:“去汀兰苑打听看看,荣锦绣今日是不是也不在?” 红玉腰弯得更低的:“小姐,奴婢打听过了,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今日……今日是同三皇子殿下一起出去的,她的奴婢芙蕖与方嬷嬷都留在了汀兰苑,好像是想掩饰什么。” 她只差没说:梁思君和红俏,就是荣锦绣想办法求了三皇子,一起带出行宫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三皇子要带两个人出去,轻而易举,谁敢阻拦搜查? 孟氏脸色很是难堪:“这三皇子也太不知轻重了,咱们盈姐儿将来要嫁给他,他却总是帮着外人对付盈姐儿,若是这样,我得和你爹爹说说,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关三殿下什么事?”梁思盈不高兴的推了孟氏一把:“不让我嫁给三殿下,我还不如去死。都是荣锦绣那个贱人,她使狐媚手段迷惑了三殿下,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好好好,我的乖女儿,你别生气,当心脓包又要裂开了。三皇子妃之位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谁跟你抢,娘就让谁死。” “娘!你帮我杀了荣锦绣,只要杀了她,殿下就会看到我的好了。” 母女二人一合计,觉得这事不能找皇帝,也不能找皇后娘娘,这两人都是偏心的,不会帮着她们。 “去找贵妃娘娘……”孟氏咬了咬牙:“贵妃娘娘素来与皇后不合,如果知道三皇子行这等荒唐之事,一定会为咱们做主的。” “贵妃娘娘?”梁思盈有些犹豫:“可是……咱们家一向是三皇子党,爹在朝堂上与苏家人也多有不快,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心向着三皇子,觉得这种事告诉苏贵妃,肯定会损害三皇子的利益,便有些犹豫不决。 “傻孩子,这时候你还在想着三皇子,你怎么不为自己想想?” 孟氏拉着她的手:“娘又不是说让你从此以后听苏贵妃的命令行事,今儿只要把三皇子拐带咱们丞相府的四小姐出行宫的事透露给苏贵妃,为了抹黑三皇子的形象,苏贵妃与欣嫔一脉,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坐实这件事。到时候咱们再出来为三皇子作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荣锦绣身上,你说……咱们是不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苏贵妃一定会把事情闹到皇上那里,千方百计的拉三皇子下水。 孟氏断定,荣锦绣一个小姑娘是没有能耐把小杂种和红俏带出去的,只能是三皇子。 所以苏贵妃的人未必就查不到。 只要苏贵妃找到证据,在皇上面前告状,三皇子百口莫辩之际,再让盈姐儿出面作证。 一来利用苏贵妃捅破了此事,不会遭三皇子记恨,二来又可以帮三皇子坑苏贵妃一把,让皇上觉得一切都是苏贵妃兴风作浪。 这最后嘛! 自然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厌恶荣锦绣,治她的罪,从此以后别想再勾引三皇子。 如此一举三得的好事,有什么做不得的? 梁思盈笑了笑,恶毒之色尽显:“还是娘有办法,我都听娘的。” 排云殿—— 华丽的宫殿内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幽静美好。榻边便是窗,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无不诉说着宫殿主人的奢靡富丽。 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 不时有婢女在廊下走过,脚步极轻,说话声也极轻。 小池旁的凉亭中放着一张梨花木的贵妃榻,苏贵妃就侧卧在榻上,身着淡紫色拢雾轻纱,雪白的肌肤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端的是一副绝美仕女午睡图。 第83章 不得了的事 不多时,一个清秀的小太监脚步匆匆从外奔走而入,引得小婢女们纷纷回头去看。 是哪个不要命的这么大胆,敢打扰贵妃娘娘午后小憩? 脚步声越发重了,苏贵妃不悦的皱起眉,片刻后睁开,锐利的眸子射向那小太监:“小乔子,你知道本宫的规矩,若是没有大事禀报,就自去领罚。” 小乔子跪在地上,语速不快不慢道:“娘娘,奴才方才去凤祥庭打探三皇子的消息,意外听见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娘娘您猜猜看是什么?” 苏贵妃不耐烦的拂了拂手:“别卖关子了,天大的事也没本宫的美容觉重要,还不快说?” 也就是小乔子平常最会卖乖讨好,常哄得贵妃娘娘心情愉悦,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被拉下去打板子了。 小乔子嘿嘿一笑,放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奴才听说,丞相府的四小姐不见了。” “哦?” 丞相府? 苏贵妃这才来了兴趣,慵懒的身子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双眼发光:“丞相府的四小姐不见了?和梁思盈有关?” 区区一个什么四小姐不值得她关心,但若是扯上未来的“三皇子妃”,她就很感兴趣了。 “娘娘英明~”小乔子讨好的上前,力度适中的给苏贵妃揉肩:“听说那四小姐是梁相与奴婢生的,在府上日子不好过,梁思盈对其也是非打即骂,昨日也不知怎的,那四小姐竟凭空消失不见了,孟氏翻遍了整个行宫,今日才得知……原来,梁四小姐是被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藏起来了。这不,今日三皇子出了行宫,那位侯府大小姐也一同去了,孟氏现在怀疑,三皇子伙同荣大小姐,把丞相府的四小姐拐出去了,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呢!” “此事可是真?” “千真万确,奴才已经从凤祥庭的太监那打听过了,三皇子今日的确不在行宫,而且皇后娘娘的凤驾,一早便出去了,但皇后却在凤祥庭,不曾出去。汀兰苑那边也有消息,侯府大小姐跟着三皇子一同出去的,至今未归。” 能动皇后凤驾的,除了三皇子,还能有谁? 那荣锦绣小小年纪,能耐倒不小,还能差遣得动三皇子为她办事。 的确不容小觑。 拐带一国之相的女儿,这罪名若是落下来,可不是小事。 难怪小乔子说是不得了的事。 这小太监是一年前拨来她宫中的,嘴甜,会来事儿,更重要的是,他有能力。 就比如打探三皇子的行踪,以前她也安排过不少探子,但是都被皇后的人拔除了。 中宫与三皇子的事,她是一点都打听不到。 可是小乔子却有自己的办法,交代给他的每一件事,他都完成的很好。 渐渐的,也就成为了贵妃宫中最得力的太监。 “可知道三皇子出宫去了哪里?” “奴才金刀卫中一个侍卫交好,据那侍卫说,三皇子应该是去了宣城最出名的戏楼,天香戏楼。” 可他们都出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梁家四小姐,有没有被他们送走。 “奴才自作主张,早就安排人跟踪过去了,探子回报,三皇子进了天香戏楼,包了戏楼的台柱子小天香在包厢唱戏,一直未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是他带着几个小姑娘出去的,那应该还在戏楼内。 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少年,肯定是挡不住荣锦绣那小狐狸精的央求,让她和好朋友多相处一下,晚些时候再将人送走。 却不知这事夜长梦多,应当今早处置才好。 苏贵妃媚眼如丝,露出狠厉之色:“小乔子,你马上去苏大人处,让他带宏儿一起去天香戏楼听戏,本宫再安排几个侍卫,务必抓到三皇子的把柄,到时本宫会带着皇上亲临,看皇后这次还怎么为自己儿子开脱?” 三皇子再受宠,皇后再得皇帝重视,为安抚百官,这事也不能善了。 拐带权臣之女,令父女分离,简直大逆不道,枉顾礼法。 江山岂可交给这样的人? …… 荣锦绣再次跟着谢玄墨回到天香戏楼,还是走的隐秘的后门。 这次他带她进了包厢…… 天香戏楼并非孤楼,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缥缈的宣仙湖,景色极佳,一向是宣城中游人登高饮酒的所在。 更有趣的便是从谢玄墨定的包厢转头望去,那一片山水之色,宣仙湖水盈盈流过,清澈的水面是送去迎来各式的船舶扁舟,河面上一片欢腾之色。 而荣锦绣的眼神,却被雅致的包厢内,一个美人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美人看到谢玄墨时,无波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好似漆黑一片的洛阳,突然间亮起了万家灯火,星星闪烁,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荣锦绣想,这容貌,比起及笄后的自己,也是不遑多让了。 怪不得小天香的名号,在前世也是名满天下,慕名而来的才子公子,少有人不钦慕暗恋。 这回她唱的不是幽怨戏曲《琵琶记》,而是一些民间流传的侬语小调,说是唱戏,不如说是唱曲来得更贴切些。 谢玄墨抱着荣锦绣坐在铺了软垫的红木椅上,将糕点都端到她面前:“饿不饿?” 荣锦绣老实的点点头,忙活了大半日,她还没吃饭呢! “先垫垫肚子。”少年温柔的替小姑娘把衣袖卷起来:“一会儿玄墨哥哥带你去宣城最有名的酒楼吃饭。” 听闻宣城的各种鱼类吃食堪称天启一绝,上辈子荣锦绣没机会踏出过洛阳,这次总算可以托谢玄墨的福尝尝鲜了。 她开心的点点头,不客气的抓了两块枣泥糕在手里,一边吃一边鼓鼓囊囊的伸手向谢玄墨:“次……哥哥也次……” 谢玄墨手指擦了擦她唇角的枣糕屑:“哥哥不吃,都给绵绵吃。” 小天香这么一个华丽丽的绝世大美人,就这么被无情的忽视了。 第84章 比比谁更狠 这小姑娘是什么人? 皇家只有两个公主,可长公主已经十三岁,比三皇子殿下还要大一岁,二公主也十岁了,和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根本对不上。 而且…… 她家殿下何时对一个女孩这么温柔贴心过?就算是他的妹妹,他也是不假辞色的。 这小姑娘,绝不是一般人。 来自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小天香,她不得不防。 不甘心就这样被漠视,小天香柔柔一笑,上前斟茶:“殿下许久不曾来了,这位小主子是您的妹妹吗?长得真可爱。” “她是不是本殿的妹妹,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谢玄墨皱了皱眉:“你只要记住,日后见她如见本殿下。” “什么?” 这么轻易的,殿下怎么可以说出分量这么重的一句话? 这小姑娘呆呆傻傻的,什么都不懂,如何与殿下平起平坐? 等等! 见她如见殿下? 他的意思是……这小姑娘……将来是他们的女主子吗? 不! 这怎么可能? 自殿下救下自己的那刻起,小天香一颗芳心就暗许。 只期盼着有一天,殿下能沉迷于自己的美色,将她收入后院。 没想到…… 没想到没等来殿下收了自己,却等来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霸占了殿下的心? 这哪冒出来的野丫头? 小天香忍着泪意:“奴……奴家不懂殿下是何意。” “如果不懂,就滚出天香戏楼,本殿下这里,不养蠢人。” 这么重的话,殿下还是第一次说。 小天香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疼碎了。 …… 气氛焦灼之际,楼下传来男子嚣张的叫喊声:“让你们这里的头牌小天香出来,竟敢看不起本少爷,本少爷的姐姐可是贵妃娘娘,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让小美人来伺候本少爷。” “梁少爷!梁少爷!您不能进去,小天香有贵客在接待,您别硬闯啊!” “给老子滚开,什么狗屁贵客,老子在洛阳的时候都没给谁让过道,到了宣城还能有人让老子让步不成,闪开闪开……” “再不闪开,可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小天香,你个小婊子拿什么乔,赶紧出来伺候爷,不然老子今天扒光你的衣服,让你去游街示众。” 包厢里的小天香泪眼朦胧看向谢玄墨,身子也害怕的轻颤。 “绵绵,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哥哥马上回来好不好?” 他应该是要下去解决那个满口脏话的梁家少爷。 荣锦绣乖巧点头:“好。” 她吃她的枣泥糕,万事不理,反正有谢玄墨在呢! “你要脱谁的衣服?让谁好看?在谁面前称老子?” 一件三问,楼下那叫嚣声立马哑火。 小天香打量着荣锦绣,抓住她去拿枣泥糕的手,目光不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殿下对你这么好?” 她这么直接不客气,荣锦也不会给她面子,直接回道:“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一个卑贱的戏子,也配问本小姐的名讳,你算个什么东西?” 目光相触,荣锦绣丝毫不让:“再不松手,本小姐可就不客气了。” 小天香被她气笑,冷哼一声:“你要怎么不客气?” 一个这么小,小到她一手就能掐死的野丫头,能把她怎么样? “歘——” 一道银光闪过,小天香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就一阵剧痛。 她惊叫的一声,飞快的松开了手,看着手腕上那道血痕,心中惊惧不已:“你……” 她! 她一个小姑娘,下手怎么那么快准狠? 看起来,竟然不像是第一次动刀的人。 “本小姐最讨厌陌生人触碰。” 小小姑娘的匕首上滴着血,她却神情淡淡的将血液擦干净,再慢条斯理的将匕首放回衣袖中:“本小姐提醒过你了,这可是你自找的,是你不信。” “你……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歹毒?殿下若是知道,一定会讨厌你的。” “你敢让玄墨哥哥知道吗?”荣锦绣懒懒一笑:“刚才你没听到吗?他说……见我如见他。你刚才的举动,对他可是大不敬,你这种蠢货,真不该留在天香楼。你说……我现在若是打自己一巴掌,再哭着跑出去,你还有命能活着吗?” 这…… 这野丫头……心眼怎么多得跟筛子似的? 小天香气得浑身发抖,血液快速流动,导致手腕的血流得更汹涌了。 “你真的只有六七岁吗?” 这丫头的身形,看起来就只有六七岁,可她说的话,做的事,却比成年人还要狠辣无情。 “本小姐几岁,也不是你能欺负的。”荣锦绣昂着头:“你仰慕玄墨哥哥是你的事,若是敢把主意打到本小姐身上,那今日割破你手腕的刀,下次就会划在你的脖子上,不要命的话,你就试试看。” 重生而来,她可不打算做一个守规矩的闺阁小姐。 谁让她受屈,她就让谁受伤。 谁让她流泪,她就让谁流血。 看看谁比谁更狠? 小天香怕了…… 这野……这位大小姐,一看就是金尊玉贵着被娇养的,不然也不可能有如此骄横霸道的性格。 她方才敢那样对荣锦绣,不过是看她年纪小,就算被欺负了也不敢说。 没想到人家的确不说,人家直接动刀子。 她是不敢招惹了。 但心底对殿下看上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小女孩,还是不服气的。 她小天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多少名人名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居然会输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 气死她了。 楼下—— 苏贵妃的父亲苏悬陪着笑脸:“原来是三皇子殿下,下官失礼了,宏儿……还不快点给三皇子道歉。” 苏宏鼻子朝天,哼哼唧唧的,态度敷衍的一拱手:“草民实在是不知道三皇子也有逛窑子的爱好,若是知道,洛阳所有的花楼妓院,草民一定都带三皇子您玩个遍,等回了洛阳,三皇子可一定要赏脸啊!我……” “呯!” “啊!” 谢玄墨一脚入魂,将苏宏踹飞出去,重重摔在墙上,吐出一口血来。 “宏儿!”苏悬大惊失色,奔过去扶起自己的独子,气得满脸通红:“三皇子,你……你实在是……实在是欺人太甚。” 第85章 主子打奴才 “本殿下便是欺你,你又能如何?” 谢玄墨露出一抹讥笑来:“仗着自己是苏贵妃的弟弟,到本殿下面前充起老子来了,怎么?你梁家想做皇帝不成?” 他是皇子,皇子的老子,可不就是皇帝吗? “殿下这是强词夺理。”苏悬吹胡子瞪眼的指着谢玄墨:“我儿已经向殿下认错,殿下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苏宏长年与青楼女子厮混,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谢玄墨那一脚,哪怕没用多少力,也要了他半条命。 “本殿下要打他杀他,还要给你理由?”少年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苏大人,本殿下给你面子称你一声大人,不给你面子,你女儿苏贵妃也就是本殿下父皇的妾室,妾室之亲眷,见了本皇子,也不过是个奴才,主子打奴才,还需要理由吗?” 这怎么能一样呢? 贵妃娘娘可是皇上的贵妃,皇帝后宫嫔妃,怎么能与一般的妾室相提并论? 可苏悬指着谢玄墨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这天下,的确是正妻之外皆是妾。 苏宏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狠狠吐了一口血水,在苏悬的搀扶下起身,气若游丝道:“殿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大的气应该也出了,草民……咳咳……草民今日是特意来听小天香唱戏的,还请殿下通融通融。” 他们父子俩根本没想到,三皇子竟然一言不合就出脚伤人。 还打算先闹一场,再给谢玄墨赔罪,紧接着就提出一起听小天香听戏,他们也好借机找找看,梁思君被藏在了哪里。 只要把那小丫头找出来,谢玄墨就死定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按照他们以为的那样发展。 “哦?你们父子倒是好情趣,双双来天香戏楼找乐子。” 谢玄墨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俩一眼,言语之中的恶意,任谁都听得出来:“可惜这里是正经听戏的地方,二位若是不忌讳,想来个父子双飞,恐怕得出门左转,去春风楼才成。” 春风楼—— 宣城最大的青楼妓院,也是谢玄墨的产业之一。 他越是这样不让人进去,苏宏越是觉得有古怪。 人肯定就藏在楼上。 “殿下说笑了,草民的确是来听戏的。”苏宏深呼吸一口气,将胸口的闷痛强压下去:“天香戏楼打开门做生意,不会只接待殿下,不接待我等?若是如此,赶明儿我可得让贵妃娘娘来一趟,问问这戏楼到底是个什么规矩?”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意在告诉戏楼的老板,三皇子护得住你们一时,护不住你们一世,得罪了贵妃娘娘,可没好下场。 “这……几位贵人……我……” 赛老板挡在双方中间,一脸的为难之色。 “墨儿,你果真在此。” 洪亮的男子声音从门口传来,一道身着紫金色蟒纹长袍的中年男子已经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进来:“听说这宣城戏曲乃一绝,老爷我也来听听看,过过戏瘾。” 正是天启朝最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 他身旁跟着苏贵妃与欣嫔,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朝臣,梁丞相与其夫人孟氏,赫然在列。 却不见宣平侯一家。 呵!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怕宣平侯给绵绵求情,所以索性不让他来? “儿臣……” “微臣……” “草民……” 谢玄墨与那父子俩正要行礼,却被皇帝阻止:“好了好了,在外不必那么多礼,叫我老爷便是了。” 赛老板人精似的:“黄老爷,您也来咱们戏楼听戏,真是令小的这戏楼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苏贵妃轻轻一笑:“本宫早就听闻天香戏楼的台柱子小天香唱功了得,她人呢?快叫她出来,让咱们老爷好好瞧瞧新鲜。” 宫中也有伶人唱戏,但宫里头的伶人,唱来唱去就是那些吉祥如意、四海升平、和乐美满的戏,实在无甚新意。 听闻这小天香唱的苦情戏,叫人肝肠寸断,彻夜难眠,心中悲痛,不胜怜惜。 “这……” 赛老板央求的看向三皇子。 众人的眼神全都落在在身上。 “既然连父皇都慕名而来,那儿臣哪有不应之理?” 他拍了拍手,楼梯口的金鳞就走上楼去,敲了敲包厢门:“小天香姑娘,殿下请您下去,有人点您唱戏。” 怎么又有人? 小天香露出恹恹的神色,一只手捧着受伤的那只手。已经用绷带包裹住,不流血了。 伤口是她自己包扎的,那小煞神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吃着枣泥糕。 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她。 “我劝你快点下去,下面的人是皇上,玄墨哥哥的父皇。” “啊?” 小天香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荣锦绣咧嘴一笑:“你敢说是我伤的你,我就说你打我,等过了今日,我就会派人半夜来把你的脸划花。” 臭丫头,怎么就这么毒呢? 她还真的做好打算,一下去就先露出自己的伤口,引起众人的注意。 等他们问起来,就很不经意的回答,是这个臭丫头心肠歹毒要杀她。 结果…… 还没走出门,就被臭丫头看穿了。 “我……我不会的……” 小天香心虚的拉开门跑出去,不敢多看她一眼,生怕她将自己看穿。 荣锦绣晃荡着两只穿着粉色绣鞋的小脚脚,高兴的摇晃着脑袋,吃着手里的枣泥糕。 谢玄墨没让她下去,她就不去。 她是给少年找麻烦,让少年将梁思君与红俏送出城。 可她不会给人家添麻烦。 不合适的场合,还是不要去了。 小天香的出场,的确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她楚楚可怜的弹着琵琶,又再次唱起了《琵琶记》。 戏腔婉转、容貌绝世、楚楚可怜、剪水双瞳、娇美入骨……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也没静下来多长时间。 “三殿下,本宫听说你是和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一起出来的,怎么不见她人?” 三皇子滑不溜湫的,说话滴水不漏。 小孩子不一样啊! 她是不会撒谎的,随便套一下话,还不是会乖乖交代? 谢玄墨,等着怎么死! 第86章 拐卖四丫头 “贵妃凉凉是在找绵绵吗?” 清脆的小奶音从楼梯上传来:“伦家在这里哦!”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伦家在这里,伦家在这里呀!” 楼梯的阶梯缝隙中,塞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众人:“皇上大人!你也来啦?你也是来找绵绵的吗?哎哟哎哟……绵绵的头卡住了,快救救绵绵呐~” 屋子里已经有人发出了善意的笑声,都觉得小姑娘那个蠢萌蠢萌的样子可爱极了。 谢玄墨捂了捂脸,终于体会到了荣耀轩被自家妹妹蠢哭的心情。 他忙跑向楼梯中间,一手抱着荣锦绣的小肚子,一手去托她的下巴,轻轻将她的脑袋从栏杆中间拨出来。 “小家伙,不是让你在上面等哥哥吗?” “可是伦家听到贵妃娘娘找伦家,所以伦家才出来的呀!” 苏贵妃笑意更深了,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她面前:“小锦绣,你和三皇子殿下出来一起看戏,还带了别的朋友吗?” 别的朋友……自然就是梁思君了。 “有啊!” 正如苏贵妃想的一样,荣锦绣不设防道:“有别的朋友呀!” “皇上,您听到了?” 欣嫔激动道:“三皇子果然就是拐走梁家四小姐的人,那可是梁相的女儿,三皇子都有这等胆量。如果不追究,将来他长大成人,必会犯下大错。还请皇上小惩大诫,给他一些教训。” 孟氏的手帕上熏了洋葱,她假惺惺的擦了两下眼睛,眼泪就流了下来:“皇上,四丫头虽然不是民妇亲生的,但毕竟是丞相府的血脉,昨日丫鬟禀报,说四丫头是去找宣平侯府的大小姐去了,此后便不见回来,民妇想问一问荣大小姐,我家四丫头到底去了哪里?” 苏贵妃和欣嫔娘娘同时皱眉:这孟氏怎么过河拆桥? 皇帝一时间有些纳闷:“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是说墨儿带走了梁家的四丫头,还是绵绵带走的?” “皇上,当然是三皇……” “贵妃娘娘想来是听错了。”孟氏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民妇一直说的都是,我家四丫头,昨天进了汀兰苑就没出来过,所以今日才想问问荣大小姐,我家四丫头,到底去哪了?” 荣锦绣窝在谢玄墨怀里,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玄墨哥哥,四丫头是谁啊?你不叫四丫头啊!” 她准备来个打死不认账。 昨夜梁思君是钻狗洞进的翡翠台,根本没经过汀兰苑,孟氏一派胡言,根本就是强行栽赃。 梁思君昨夜是去找了她,可去的不是汀兰苑,而是连荣锦绣都不知道的什么狗洞。 而且,她与梁思君交好的事,万世行宫根本没有别人知道。 为了不给她添麻烦,梁思君每次去翡翠台,都十分小心。 再加上外人根本不知道那个黑乎乎、瘦巴巴的小女孩是丞相府的四小姐,又如何向孟氏告密? 孟氏脸色一白:“荣大小姐为什么不承认?汀兰苑的宫女都说了,昨夜我家四丫头的确去找你了,你是不是伙同人贩子把我家四丫头卖到肮脏地去了?你……你这小姑娘,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啊?” “丞相夫人,您快别哭啦!”荣锦绣从谢玄墨怀里滑下来,走到孟氏脚边,扯了扯她的衣摆:“您帕子上的洋葱味儿太浓了,绵绵隔了大老远就闻到了哦!” 正在拭泪的孟氏动作一僵,随即恼羞成怒道:“荣大小姐这是心虚了吗?为什么转移话题?你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传出去也不怕连累你们侯府的姑娘吗?我家四丫头这么信任你,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卖了她?”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拐卖高官之女的罪名强加给荣锦绣。 管她是帮着那死丫头逃跑了,还是把那丫头藏起来了。 反正……荣锦绣臭丫头敢插手他们丞相府的事,她就要她死。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荣锦绣眨了眨那双挂满问号的大眼睛,又回头看向谢玄墨:“玄墨哥哥~~我们不是要去吃鱼鱼吗?还去不去呀?伦家都饿了。” 小朋友忘性大,听不懂就干脆不问了,反而要去吃好吃的。 谢玄墨伸手将荣锦绣抱过去,嘴边带着一抹讥笑:“丞相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汀兰苑的宫女告诉你,你家四姑娘在汀兰苑,那你就把那个宫女找出来对峙,我倒要看看,绵绵这几日都与本殿下在一起,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要胡乱攀咬?” 这句话,把孟氏和苏贵妃一派全都骂进进去了。 “有没有,三皇兄让人查查这天香戏楼不就知道了吗?” 开口说话的,是晋王谢玄安。 他冷眸微闪:“听说三皇兄今日一直在戏楼内听戏,宣平侯府大小姐又是一同前来的,若是藏了人,应该还在这戏楼里才对,三皇兄若是想证明荣大小姐的清白,让人查查便一清二楚了,你说对吗?” 谢玄墨和荣锦绣听说要查天香戏楼,神色都为之一紧,有些紧张的看着谢玄安。 仿佛在召唤谢玄安:人就在楼上,你快去搜啊!快去搜! “就算人在戏楼里,也肯定是荣锦绣蛊惑三皇子殿下做下错事,皇上……此事还是荣锦绣全责。” “梁相此话差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皇子都十二岁了,比荣锦绣还大六岁,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做为皇子,跟着一个小姑娘胡闹,实在有失皇家颜面,应当重重的处罚才是。” “最可怜的还是丞相家的四姑娘,还不知道被卖了还是被藏起来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梁相怎么一点也不急?” 人人笃定,就好像……梁思君就是被荣锦绣藏起来或者卖掉了一样。 “好~~” 谢玄墨还来不及说话,小姑娘就捏着小拳头,眼睛通红,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愤愤吼道:“你们去搜,都去搜,能把那个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四姑娘搜出来,我今天就任由你们处置。要是……要是没找出来,你们……你们都要向我道歉。”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真不要脸。 第87章 你怕了吗 “没错!”谢玄墨抱着委委屈屈的小姑娘挡在楼梯口:“四皇弟,你大可上楼去查,但是如果里面没人,你和贵妃娘娘以及欣嫔娘娘和丞相夫人,都要向绵绵道歉。” 小姑娘的拳头还拽得紧紧的,严肃的扭头对皇帝道:“皇上大人,这件事您别插手,绵绵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您要是插手,绵绵就再也不理皇上大人了~” 她气鼓鼓的,像只小青蛙。 可眼睛里打转的泪水,又显得她很是可怜。 这个孟氏,也太咄咄逼人了,硬是把人家软萌的小姑娘给吓哭了。 皇帝只觉得荣锦绣好笑又可怜,忙点头答应:“好好好,皇上大人绝不插手,皇上大人只看看可以吗?若是他们欺负你,皇上大人让他们都给你道歉好不好?” 这可是他未来的的三儿媳妇,他就指望着老三给他养老,看看老三那稀罕劲儿,他可不能把人家媳妇儿给得罪了。 “还是皇上大人最好惹~~” 荣锦绣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对着皇帝鞠了个躬:“谢谢皇上大人为绵绵做主。” 这什么情况? 苏贵妃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她撺掇着皇上来天香戏楼听戏,实际上来抓三皇子拐卖梁四姑娘的证据的吗? 怎么荣锦绣三言两语之间,就变成皇上是来给她做主的了? 皇帝双眼冒光,却不想让人发现,实在想抱抱可爱的小姑娘,又怕人觉得他偏心,于是将蠢蠢欲动的双手背在身后,拼命的告诉自己:不急不急,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迟早是咱们谢家的,到时候随便抱…… 天真的皇上大人还没想到,等到荣锦绣可以和谢玄墨成亲了,小姑娘都十五了,哪里还能随便抱? 到时候他就捶胸顿足,懊恼自己年轻的时候怎么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他是皇帝,他喜欢谁就抱谁,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看? 只是,这会儿他的觉悟还没这么高,还想着维持一下威严帝王的形象。 “那么……” 谢玄墨抱着荣锦绣偏开身子:“你们请!” 梁思君……真的被藏在楼上吗? 谢玄安沉思了片刻,眼神看向台上的小天香。 他们来之前,包厢里除了荣锦绣和谢玄墨,还有这位小天香,她应该知道些什么才对。 “怎么?”荣锦绣瞪着踌躇不前的谢玄安:“晋王殿下方才口口声声,只要搜查了戏楼就能还绵绵的清白之身,现在还在犹豫什么?是怕搜不到人,你得跟绵绵这个小姑娘认错吗?” 这丫头,不该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 她应该是谦卑的、恭顺的、乖巧的、讨好的…… 唯独,不该是这种居高临下,连多说一句话,都是看不起他的,嘲讽的语气。 谢玄安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种感觉,反正他就是觉得……荣锦绣对他的态度,不该是这样。 “晋王殿下,你怕了吗?” 荣锦绣嘟了嘟小粉唇,眼神嫌弃:“还是玄墨哥哥有胆量,都敢让他们查,晋王殿下就差远咯~~” 明知她是激将法,但谢玄安最不耐烦有人拿自己同谢玄墨做比较。 尤其是,那拿他们做比的人,还说他不如谢玄墨。 这个人,还是荣锦绣。 谢玄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荣锦绣对他和谢玄墨的评价,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冲向了头顶,阴沉着脸,眼神狠绝看着小姑娘道:“谁说本王怕了?” 他咬着牙一挥手,身后那群禁卫军就冲上了楼。 纵是如此,他还不放心,非要自己上去瞧一瞧。 …… “玄墨哥哥~绵绵待会儿要吃糖醋鱼鱼、清蒸鱼鱼、油炸鱼鱼、红烧鱼鱼、剁椒鱼鱼、粉蒸鱼鱼……各种各样的鱼鱼,可以咩?” 禁卫军搜查之际,荣锦绣掰着白胖的手指头一个个数:“爹爹爱次清蒸鱼鱼,要给爹爹带回去吃。娘亲喜欢次红烧鱼鱼,也要带给娘亲吃,祖母次糖醋鱼鱼,要多多的给祖母带,绵绵爱次……爱次……绵绵爱次所有好吃的鱼鱼,绵绵都要次~~” 皇帝:救命,小绵绵到底吃了多少可爱豆长大的?怎么那么萌啊? 谢玄墨:媳妇儿想吃什么我都可,把我煮了吃都可。 荣锦绣:吃人肉,我不太可。 “好……”谢玄墨用鼻子碰了碰她的鼻尖:“哥哥已经把望江楼包下来了,绵绵想吃什么鱼就吃什么鱼。” 皇帝越看越酸了,自家老三还从来没有这么孝顺过他。 哎…… 果然是儿大不由爹。 好在绵绵也不是外人,刚才她把家里人都念了个遍,想来是个心地善良,知恩图报的。 将来等她嫁给老三,也会把他和皇后当成家人,到时候看到什么好吃的,也会惦记宫中一份。 想想都觉得很美好呢! “噔噔噔……” 这边温情聊鱼,那边冲上楼的谢玄安等人已经黑着脸走下来。 “晋王殿下!”荣锦绣甜甜一笑:“你找到那位四姑娘了吗?可以还我清白吗?” 谢玄安的脸色,比刚才更黑了,只要不露出牙齿,就可以完美的诠释,什么叫黑炭? 皇帝轻咳了两声:“老四,人呢?” 刚才信誓旦旦,说三皇子掳走了梁四丫头的人,可是谢玄安。 也是他极力主张要搜查的。 谢玄安狠狠地瞪了谢玄墨一眼:“父皇,儿臣虽然没有找到梁思君,但是儿臣在包厢的地上发现了一大块可疑的血迹,儿臣怀疑,是梁四姑娘不从,三皇兄和荣锦绣将人杀了抛尸。” 这比拐卖的罪名还要大了。 “切~”荣锦绣撇了撇嘴:“还是输不起,说人在戏楼的是你,说搜查完就能还我清白的还是你。结果呢?没找到人你又说我们杀人抛尸,晋王殿下查案光靠自己的臆想,从来不问证据吗?” 谢玄安一拳打在桌上,亮出割下来的那块,沾染了血迹的地毯:“这就是证据。” “噗嗤~” 小姑娘掩着嘴偷笑:“你又知道,这血迹是梁四姑娘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 荣锦绣对台上唱戏的小天香挥了挥手:“美人姐姐,过来。” 第88章 道歉 小天香看到荣锦绣小恶魔一般的笑容,浑身一颤,止不住的恶汗。 这小祖宗,又想干什么?她没故意在殿下面前告状啊?她不会杀了自己? 战战兢兢走下戏台的小天香用眼睛觑了谢玄墨一眼,见少年无动于衷,专心的哄着小孩儿,只得娇娇弱弱的下拜:“小天香见过各位贵人。” 她身姿婀娜,蛾眉皓齿,国色天香。 就连皇帝见了,也微微惊讶于此女的美貌。 不过他心系皇后,再美的女子于他,也不过是视觉上的欣赏。 苏贵妃近距离感受到小天香的美貌后,如临大敌的挡在皇帝身前,刻意不想让皇帝被这戏子的容貌迷惑。 美貌女子与同样美貌的女子之间,不存在和谐共处。 苏贵妃厉声斥责道:“荣锦绣,你放肆!皇……老爷何等尊贵的身份?你将这出身不明的戏子召来,是要害了老爷吗?禁卫军!护驾!” 她这么一喊,本来不知道“老爷”身份的人,都知道了。 皇帝不耐烦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苏贵妃的背影十分不善。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荣锦绣竟然在皇帝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一抹惊天的杀意。 这是……怎么回事? 前世皇上不是为了苏贵妃,将皇后娘娘打入冷宫,幽禁至死了吗? 怎么她重生以来,很多事情好像都变了?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龙威浩荡的皇帝,也跟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 是她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 “好了!不要大惊小怪。” 收敛了神色的皇帝从苏贵妃身后挪出:“她一个弱质女流,如何害朕?” “皇上,您万金之躯岂能冒险?” 苏贵妃一心打压荣锦绣,又觉得,这戏子一定是三皇子搜罗来与自己夺宠的,于是固执道:“皇上,梁四姑娘的案子还没决断,三皇子就急着向您进献美人,实在居心叵测,臣妾……” “你们大人可真奇怪。”荣锦绣坐在谢玄墨的臂弯中,微微歪头:“总是喜欢自言自语,都不听别人怎么说吗?” “你有什么好说的?事实胜于雄辩,我家四姑娘就是在你汀兰苑不见的,你还想狡辩不成?” 孟氏急切的回话,不想让苏贵妃再攀扯三皇子。 “刚才晋王殿下不是说,那血迹是四姑娘的吗?”荣锦绣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天香:“美人姐姐,你告诉他们,包厢里的血迹到底是谁的好不好呀?” 小魔王居然冲自己撒娇? 小天香弱不禁风的身子又是一抖,慌忙将受伤的手腕露出来,那白色的布条之上,还有骇人的血迹。 “奴家方才在包厢给三爷和这位贵人小主子唱曲儿,端糕点时不慎摔倒,手腕磕在碎裂的瓷盘之上,故此受伤,四爷若说的血迹,大抵就是奴家的。” “不可能!” 一直跟在谢玄安身后,像条狗尾巴的谢玄策突然快步窜出,抓住小天香受伤的那只手,将白色布条用力拉扯了下来。 “啊!” 小天香痛得脸色发白,惊叫了一声,手腕上的伤口立马显露于人前。 只见雪白皓腕之上,一条锋利的血痕皮肉翻滚,因着谢玄策的粗鲁举动,原本已经止过血的伤口,又涔涔的流出血水来。 血腥之气弥漫着整个大堂。 “哎呀哎呀!” 赛老板痛心疾首,从谢玄策手里抢过包扎伤口的布条,慌乱的去缠小天香的手腕,哭丧着道:“小天香可是小的戏楼里的台柱子啊!这要是万一留下了疤痕,那小的可没地儿说理去了,几位爷……小的求你们别折腾她了。” 美人苍白着小脸儿落泪,格外惹人疼惜。 伤口做不得假,血迹的确是小天香的。 谢玄安和谢玄策双双黑脸,僵持在楼梯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嘿~” 荣锦绣从谢玄墨怀里挣扎着爬下来,小短腿“噔噔噔”走到谢玄安面前:“晋王殿下,说好了要跟绵绵道歉的,你不会说话不算数?” 软软糯糯的小人儿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可爱是很可爱,但在谢玄安眼里,却觉得有些面目可憎了。 这小破孩,就是帮着谢玄墨来克他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四皇弟向你赔罪?” 谢玄安一个不悦的眼神,谢玄策就出头骂道:“宣平侯府到底是怎么教养女儿的?如此不知尊卑,简直丢了侯府的脸。” “哇——呜呜呜……坏东西~坏东西欺负绵绵呜呜呜……” 这次,荣锦绣不往谢玄墨怀里扑了。 而是绕过苏贵妃,直扑向皇帝的大腿,双手加双脚并用,往皇帝怀里爬去。 也亏得皇帝伸手,将她提溜了上去,抱在怀里拍了拍:“老二、老四,朕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做错事非但不认错,还欺负一个孩子,你们先前死活都要搜查的时候,怎么想不到自己冤枉了人?你们太让朕失望了。” 欺负小绵绵,简直不能忍。 这种小可爱,是要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怎能让她哭泣流泪? 老二和老四果然铁石心肠,不堪为皇子。 若是让他们继承了大统,那其他皇子还不得被他们糟践至死? 不可不可…… 谢玄安和谢玄策绝对想不到,荣锦绣的几滴眼泪,彻底绝了皇帝要立他们为储君的心思。 皇帝不用多话,一句“太失望了”,就足以让苏贵妃与欣嫔大惊失色。 她们二人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转头就请起罪来:“皇上,臣妾也是一时情急,怕三皇子受人蛊惑做下错事,如今既然是误会一场,自然皆大欢喜,安儿他也只是太关心他三皇兄了,还请皇上原谅他!” “对对对,皇上,策儿也是如此,还请皇上息怒。” 说罢,二人对着谢玄安和谢玄策狂使眼色,为了一个荣锦绣失了圣心,可得不偿失啊! 谢玄安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不情不愿的对着小恶魔低头:“锦绣妹妹,对不住,今日是本王错了。” “四皇弟……” 谢玄策更明显,气得胸膛都在剧烈起伏,一双眼睛喷射着怒火:“荣大小姐,对不住了。” 第89章 挑鱼刺 荣锦绣小鼻子红通通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小珍珠,有些不好意思的从皇帝的肩膀上抬起头:“绵绵……绵绵是个好孩子,绵绵原谅你们了。” 纯真的孩子看不出两位皇子的咬牙切齿,不甘不愿,在场的人却都看得分明。 端王谢玄策就算了,向来是只应声虫,晋王指哪他打哪,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懂事很正常。 可晋王呢? 苏贵妃从晋王出身,便为他寻了名师,悉心教导,精心培养。 在朝堂上,不少官员都是看好晋王的。 然而…… 今日的晋王冲动又小气,丝毫没有君子风范,说过的话跟放屁似的,与从前判若两人,还没一个孩子大气。 到底…… 是晋王隐藏得太好,还是他们这群老臣老眼昏花,看走了眼呢? “绵绵真大方。”皇帝不吝夸赞道:“绵绵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嗯嗯~~” 对于皇帝对自己的肯定,荣锦绣也给予充分的肯定,红着小脸,童言童语道:“是哒!绵绵是个大方懂事的好孩子,所以……就算贵妃凉凉和欣嫔凉凉还有丞相夫人耍赖,不跟绵绵道歉,绵绵也不会介意的哦~~懂事的孩子总要原谅不懂事的大人嘛~~” “噗嗤~” 有人已经被荣锦绣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忍不住笑道:“既然已经证明三皇子与侯府大小姐是被冤枉的,那两位娘娘与丞相夫人还是道个歉!免得被人说连个孩子都不如。” “就是啊!绵绵那么大方,肯定会原谅你们的。” “贵妃娘娘不会也输不起?” 帮着荣锦绣说话的,都是与皇后娘娘交好的一些世家夫人。 不懂事的大人三位:…… 苏贵妃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黑,很是精彩:“对……对不起,是本宫误会了绵绵与三皇子。” 贵妃娘娘都道歉了,欣嫔和孟氏也没办法再硬梗着,都只能跟着道歉。 荣锦绣欢喜的拍拍手:“皇上大人,贵妃凉凉和欣嫔凉凉真是人美心善,都会跟我一个孩子道歉呢!真开心吖!” 道歉!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呢! 苏贵妃、邓欣嫔…… 你们两个毒妇加诸在我身上的苦难,我会让你们一个个,都亲身体会千百遍。 一场闹剧过后,小天香的名声更是大噪,皇帝为了安抚她,亲自为她提了一副牌匾“国色天香”,就挂在天香戏楼的戏园子里,小天香的住处。 后来多少人为见这位被御笔亲封的“国色天香”美人而散尽家财,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荣锦绣是大大的满足的。 因为,她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全鱼宴。 宣城望江楼碧瓦朱甍,错彩镂金,雕梁画栋,丹楹刻桷。豪华程度,丝毫不比洛阳的天下第一楼差。 世人诚不欺我,宣城果然是第二个繁华洛阳。 谢玄墨将荣锦绣爱吃的几道鱼全都端到面前,细心的去除所有的鱼刺,才将鱼肉放进她的小玉碗里:“吃!” 荣锦绣看了他半晌,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吃着……吃着…… 她眼眶红红,这次是真的想哭了。 前世,她最爱的食物就是鱼,但七八岁大的时候,有一回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大夫说再晚取出来一会儿,她的喉咙就要被刺破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吃过任何一种鱼。 爹爹和娘亲都很疼她,但也只是心疼她被鱼刺卡,从此不再吩咐小厨房做鱼宴。 还记得有一年她的生辰,晋王为了做戏给爹爹和外祖父看,给她办了一场盛大的生辰宴。 在那场宴会上,晋王装作疼爱她的样子,却连她不吃鱼都不知道,给她夹了一大块鱼肉。 那时她刚经历第二次小产,又调查出自己几年前痛失的双生儿,似乎与信任的继母与疼爱的妹妹有关,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不出意外,她又被卡住了。 在生辰宴上,她被鱼刺卡得满面通红,眼泪横流,一个劲的干呕。 晋王嫌她丢人,草草的结束了她的生辰宴,与荣锦月相携着离去。 哪怕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后,荣锦绣也依然记得,自己那种孤立无援,委屈绝望的心情。 “怎么吃得这样慢?是不合胃口吗?” 不应该啊! 谢玄墨记得,前世的荣锦绣,八岁之前都很爱吃鱼的。 宣平侯还曾经斥巨资请过几个宫里出来的御厨,去侯府特意给她做全鱼宴。 至于后来为什么她再也不吃了,谢玄墨不太清楚。 但是这个时候,小姑娘才六岁半,口味应该还没变。 “合……合胃口的……” 荣锦绣抬头,一双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眼巴巴地望着他:“玄墨哥哥,以后……以后你可以只为我一个人挑鱼刺吗?” 她很贪心,贪心的想成为唯一。 就像前世被晋王那样无情的抛下一样,她希望,这一次有人会将她妥善收藏,细心呵护,成为某些人的掌上明珠。 她没有比荣锦月差,她有人爱的。 “你以为你玄墨哥哥很闲吗?” 荣锦绣以为他要拒绝,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熄灭下去,但少年强硬的托着她的下巴,不让她低头。 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温柔道:“绵绵,能让我心甘情愿挑鱼刺的,这世上也只有你一人而已。我余生所有的时间,都归你。” 时间归你,你归我。 小姑娘那双有些微挑的狐狸眼又亮了起来,笑得眯成了两轮月牙:“如果皇上大人和皇后凉凉让你帮他们挑,你也不挑吗?” “不挑。” “你的公主姐姐和妹妹让你挑呢?” “她们自己没长手吗?” “那以后你的……”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吗?”谢玄墨用筷子夹了一块已经挑过刺的鱼肉塞进喋喋不休的小姑娘嘴里:“我发誓,不论是谁,除你之外,我都不会给他们挑鱼刺行不行?这下放心了没有?” “放心了放心了,嘿嘿……” 她本来还想问,那以后你的妻子让你给她挑鱼刺,你也不挑吗? 可是被谢玄墨打断了。 第90章 忘了送信 那便不问了! 反正,这一刻,起码她感受到了谢玄墨的真心。 他是真的把她当成最疼爱的妹妹在宠的。 谢玄墨呢? 他眸光闪烁,嘴角含笑。 妹妹吗? 只有这个小傻子还不开窍,以为一个男人无底线的对一个女人好,是因为把对方当成亲妹妹。 他不想回答那句荣锦绣未说完的话,是因为他不想说谎。 说会给他以后的妻子挑鱼刺,小绵绵肯定不开心,他不想破坏彼此之间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亲近与默契。 说不会……那也不行…… 因为他未来的妻子,就是小绵绵。 小绵绵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会想办法为她摘来。 更遑论是挑一个小小的鱼刺了。 可这些,小绵绵还不知道。 所以,干脆不回答才是最好的。 酒足饭饱之后,谢玄墨又带着荣锦绣逛了宣城的夜市。 无论通衢委巷,星布珠悬,皎如白日,喧阗达旦。 李仁坊卖澄沙团子,秦安坊卖十色汤团,市西坊卖泡螺滴酥,太平坊卖麝香糖等。 万世行宫中,不少的夫人小姐都出来游玩,荣锦绣还碰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那些人见了谢玄墨抱着她,不厌其烦的喂她吃东西,给她擦嘴,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似乎是在惊讶,三皇子居然会这么温柔的对待一个小姑娘。 难道是她们年纪太大了,三皇子才对她们那么冷漠无情? 一直逛到深夜,荣锦绣看到一处宣纸铺子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好久好久以前……薛姨娘似乎给爹爹写了一封信……她看过以后,忘了还给爹爹了。 薛姨娘用的宣纸,正是这家店铺卖的桃花小簪宣纸。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谢玄墨以为她累了,这才让金鳞把江边的凤驾牵来,抱着荣锦绣回了行宫。 “小姐!小姐您跑慢点!” 方嬷嬷追在荣锦绣身后,看着小姐一路从门外跑进来,心急得不得了。 三皇子刚把小姐送回来,小姐转身就往翡翠台跑,一刻都没停歇。 方嬷嬷这个大人都追累了,小姐却还大气不喘的一头奔进房里,从床褥子底下摸出了两张轻飘飘的纸:“还在还在……” 芙蕖好奇的看了看:“什么还在啊?” 荣锦绣长吁一口气,笑了笑:“没什么,爹爹回来没有?” “侯爷早就回来啦!” 芙蕖将被翻乱的床褥铺好:“刚才汀兰苑还叫了宵夜去,小姐您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刚好可以送过去给夫人和侯爷加菜呢!” 何氏自坐稳了胎后,胃口见长,用过晚膳之后,睡一觉起来还要用些宵夜的。 不知不觉,弟弟在娘亲的肚子里,也有五个月了。 荣锦绣将信塞进袖子里,蹦跳着出门:“走,去汀兰苑看看弟弟去。” 汀兰苑—— “绵绵回来了吗?” “回来了,老奴让门房看着呢!刚才来回禀,小姐已经回翡翠台了。” “那便好,这丫头自从来了行宫,就跟出了笼似的,整日跟着三皇子溜猫逗狗,在外疯跑。” “那也是三皇子总来招惹咱家绵绵,我家绵绵可是乖巧可爱得很的。” 何氏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外面都在传,说宣平侯宠女如命。怎么,如今连我都说不得你闺女一句了?” 宣平侯讨好的笑笑:“夫人何必取笑我,你不也容不得旁人说一句绵绵的不是吗?” 比起宠女儿,他们夫妻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老夫人笑呵呵的:“三皇子那孩子不错,有他护着绵绵,你们夫妻也可以放心,在外,三皇子绝不会让咱们绵绵受委屈的。” 今日在天香戏楼发生的事不是秘密,宣平侯一家也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委。 提起这个,宣平侯就来气,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冷哼一声道:“苏贵妃与梁相欺人太甚,自家闺女不见了就栽赃到我闺女头上,谁给他们的脸这么作践我闺女?等着!等回了洛阳,本侯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管苏贵妃本意是想算计谢玄墨也好,为难皇后也罢,总之连累他家绵绵受委屈,就不可原谅。 “爹爹~娘亲~祖母~” “绵绵来啦~~” 一道粉紫色的小身影从门外奔了进来,直扑宣平侯怀里:“爹爹,绵绵已经一整天没看到你了,绵绵好想你吖,你想绵绵了吗?” 宣平侯一把将她接住,抱在怀里轻摇:“你还知道想爹爹?爹爹还以为你已经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呢!” “不会哒~”荣锦绣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就算舍得爹爹,绵绵也舍不得娘亲和祖母哒~哈哈哈……” “小滑头,又想惹爹爹吃醋!” 宣平侯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将她放在椅子上:“玩了一天了不累吗?怎么不回去休息?” “累的呢……”荣锦绣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对着方嬷嬷和芙蕖招招手:“但是绵绵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得给你们送过来嘛~” 望江楼的全鱼宴,一席难求。 据说三个月内,望江楼只接一单全鱼宴。 因为全鱼宴的食材,要准备整整三个月,三个月内,就不能再做一桌了。 就这些被做成宴席的鱼,全都是接到订单时,有专人饲养起来,用名贵的各种药材喂大的。 每一种鱼肉,都带着不同的药香,肉质肥美,鲜香无比,千金也不一定买得到。 何氏吃了一口,就被那鲜美的味道勾得差点把舌头都吞了进去:“真不愧是宣城的全鱼宴,比洛阳的还要好吃。” “自然!”宣平侯也表示赞同:“不然也不会有人专程从外地赶来,只为尝一尝望江楼的全鱼宴了。” 老夫人不重口腹之欲,可仍然吃了许多,可见全鱼宴,名不虚传。 用过宵夜,蒋氏与何氏便困觉起来,由奴婢们带着去休息了。 宣平侯这个苦劳力,就负责送荣锦绣回翡翠台。 路上,荣锦绣从袖子里抽出那封一直忘记给爹爹的信道:“爹爹,对不起,之前绵绵碰到沈伯伯给爹爹送信,就自作主张将信拿来,想亲自给您送去,结果……结果绵绵不知道怎么给忘记了,今天才想起来……爹爹……对不起呀~” 闺女这么乖巧,怎么舍得责怪? 都是沈管家这厮,怎么不提醒他一声? 第91章 绵绵是好孩子 那封信放在荣锦绣的床褥底下起码有个把月了,万世行宫地底下有冰,实际上是非常潮湿的。 宣平侯将信从信封里抽出来的时候,信纸已经微微泛黄,而且有一些地方的字迹也有点被晕开糊掉了。 不过宣平侯扫了几眼,就大概知道信上的内容了。那条写了淫诗艳词的手帕被荣锦绣烧了,写了什么他是没地方去知道的。 信上的内容全是认错,宣平侯略微满意:“这次你妹妹应该真的知道错了,你薛姨娘说,她每日都去佛堂抄经。” 真的知道错了,就不会写诗来勾引男人了。 荣锦绣漆黑的瞳孔转了转道:“爹爹,那天薛姨娘的信里还掉出来一条手帕,上面写着……写着……七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 妾似琵琶斜入抱,任君翻指弄宫商。” 她一本正经的抬头问:“爹爹,任君翻指弄宫商是什么意思呀?薛姨娘也懂音律吗?绵绵知道宫商角徵羽,但是不太懂薛姨娘这句诗的意思哦!” 这等香艳的诗词,让宣平侯这个历尽千帆的大老爷们都红了脸。 他捂着荣锦绣的嘴:“我的小祖宗,这句诗你可千万别在你娘亲面前念知道吗?否则你又要挨骂了。” 不骂绵绵,也得骂他。 “啊?”荣锦绣嘟着嘴:“可是钱先生说不耻下问是美德,不懂就要问吖!为什么娘亲要骂绵绵?” “啧……” 宣平侯佯装生气:“爹爹说了不许问就是不许问,这些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乖一点好吗?” 妾室给自己写过火的情诗是情趣,可若是这情诗被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看到了,并且记住了,那就是难堪了。 宣平侯不悦地想:这个薛氏,写信道歉就道歉,怎么还一副妖妖娆娆的做派?抄的佛经都抄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般若波罗蜜都不能让她清心寡欲? 男人的心思,总是那么善变。 前一刻还觉得你妩媚动人,后一秒就觉得你不够庄重,轻浮狐媚。 荣锦绣打量着宣平侯的脸色,很识趣的点点头:“皇上大人夸绵绵是好孩子,好孩子要乖乖哒~多听爹爹哒话~~” 她表扬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顶:“绵绵真乖真乖……” 宣平侯严肃的脸“噗嗤”一笑,瞬间破功,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绵绵,以后别人的信,你不要拆开看知道吗?这是不礼貌的行为,别人若是知道了,该说你没家教了。” “可是爹爹不是别人啊!”荣锦绣很认真的反驳宣平侯:“绵绵只看爹爹的信,绵绵是关心爹爹,万一爹爹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我看你这小鬼头是怕爹爹与旁人约了出去游玩不带你!” 自家闺女的德行,宣平侯还是知道一点的。 “嘿嘿……”荣锦绣捂着嘴,笑眯了眼睛:“还是爹爹聪明,一眼就把绵绵的小心思看穿了呢!” 和一个孩子计较这些,显然是说不通的。 宣平侯亲亲她可爱的小脸儿:“好好好,爹爹不说你了,也累了一天了,你赶紧回翡翠台睡觉去!” 只能和沈管家交代一声,让他以后别把自己的信交给绵绵了。 倒不是怕绵绵泄露什么机密,而是怕她像今天这样,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没得把她天真无邪的小闺女带坏了。 天真无邪·小绵绵,坏坏一笑。 宣平侯将睡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放在床上后,还不放心的召来方嬷嬷与芙蕖:“大小姐那日拿了薛姨娘的信,那条写了诗的帕子呢?” 如此露骨的情诗,不能让绵绵拿在手里,否则下次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要么扔掉,要么他收到夫人看不到的地方去,反正不能留在闺女手上。 芙蕖有些不知所措,还以为侯爷是兴师问罪来了,可她又不想把大小姐供出去,嘴巴像被缝住了似的,一声不吭。 还是方嬷嬷反应快,马上回道:“是……是有一条帕子,老奴也不识字儿,不过当时三皇子也在,她见小姐好奇,便把那帕子给烧了,还说写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什么好看的,哄着小姐才撒手的。” 不管……反正不能让大小姐被侯爷责怪,一股脑推到三皇子身上去,侯爷总不能跑去问三皇子? 又不是写的什么好诗,是闺阁调情的诗。 小姐都说了不堪入目,她方嬷嬷就不信,侯爷会厚着脸皮去问一个小辈这种事。 这事儿……谢玄墨那个臭小子……居然也知道? 宣平侯只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丢尽了,还哪里想去问手帕的下落? 下次再见谢玄墨,他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烧了好烧了好…… 洛阳城,宣平侯府—— 薛灵香跪坐在佛堂中,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佛经,看起来和善又平静,但额头上的汗珠却证明,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呵!” 蒲团旁还跑腿坐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冷笑一声:“早知道侯府如此不重视咱们,当初还不如不要进门,至少在薛府,没有人敢给咱们脸色看。” “娘还说弟弟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进了侯府就是来享福的,你看看……我们现在享福了吗?我都快被磋磨死了。” “我才五岁,比荣锦绣还小呢!凭什么她就是侯府大小姐,是爹和祖母的心尖宠,我就是颗草?每次我们吵架,祖母和爹都帮着她,娘……咱们干脆回薛府去。” 既然侯府不宠她,不承认她,那她也不再认宣平侯府。 总有一天,他要把宣平侯、老夫人、何氏、荣锦绣……全都踩在脚下。 她要让宣平侯府……家破人亡! “你闭嘴!”薛灵香睁开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荣锦月:“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弟弟,你以为我做了你爹的外室,将来你们的身份上得了台面?你知不知道外室是什么?那是连贱妾都不如的,让你将来嫁个寒门子,让你弟弟娶个破落户,穷困潦倒的过一生,你愿意吗?” 荣锦月怎么可能愿意? 第92章 哄骗人心 她要做人上人,把荣锦绣踩在脚下。 而唯一能让她做到这一点的,就是找一个比宣平侯更加有权势的男人嫁了。 皇帝太老了,她的目标,是几个皇子。 然而…… 娘说来侯府是为了她,她可不信。 为了弟弟还差不多。 她现在为什么被罚在佛堂不准出去? 不就是因为娘让她给夫人下毒,结果被发现了吗? 她虽然不喜欢荣锦绣,但也不得不承认,荣锦绣说的对。 如果娘真的对她和弟弟一视同仁,那为什么避暑之行,娘不让弟弟去?为什么不让弟弟给夫人下毒?为什么偏偏是她? 弃车保帅罢了,觉得她只是个女孩,折损了也不可惜罢了。 荣锦月目光沉了沉,不说话了,而是静下心,默默地抄起经来。 娘靠不住,爹更靠不住。 她只能靠自己了。 不能急躁,不能急躁,好好想想办法。 “月姐儿,你别灰心。”薛灵香还不知她心中所想,安慰道:“明日你外祖母会来看咱们,到时候娘会和你外祖母合计合计,荣锦绣……娘绝不会让她活着抢你的风头。” 挡她儿女路的人,都该死!! 娘是不想让荣锦绣挡了弟弟的路! 以爹对荣锦绣的喜爱,只要有她在一日,弟弟就永无出头之日。 再加上夫人也有了身孕,如果这一胎是个儿子,爹难免爱屋及乌,那侯府哪里还有他们娘仨儿的立足之地? 荣锦月觉得她已经洞悉了大人的想法,看薛灵香的眼神越来越冷。 但她学聪明了,软软道:“娘,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和弟弟,以后女儿有出息了,一定给您挣个诰命,让您也扬眉吐气。” 薛灵香欣慰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明白就好,娘怎么会不为你们打算呢?” 儿女生来,都是债啊! 北跨院外—— 荣胤轩又被奴才欺负,克扣了食物,饿得泪眼汪汪。 自从薛姨娘和荣锦月被禁足,四岁的荣胤轩日子就不好过了。 都知道北跨院这位不得老夫人喜欢,也没有侯爷偏宠,虽然给侯府生了一儿一女,但还不如袁姨娘和杜姨娘得势。 奴才都是欺软怕硬,捧高踩低的。 然…… 侯府自从被荣锦绣管理以来,其实已经没有奴才犯上作乱,破坏规矩了。 只是…… 荣胤轩这里,偏偏就是荣锦绣写信回来,故意安排的。 “哎哟,我的大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啊?老奴都找您半天了。” 郑嬷嬷心疼地擦了擦他的眼泪:“快别哭了,嬷嬷做了桂花糕,你不是爱吃吗?快跟嬷嬷去芳华院,嬷嬷给你桂花糕吃。” 荣胤轩瘪了瘪嘴又要哭:“嬷嬷,奴才们又欺负我。” 在北跨院,奴才婢女当着薛灵香的面恭恭敬敬的,私底下却都爱欺负荣胤轩。 因为他才四岁,受了欺负也说不清楚,只会哭…… “不哭不哭哦~”郑嬷嬷抱起他往芳华院走:“等你大姐姐回来,让你大姐姐教训他们,为你报仇。” “大……大姐姐讨厌我~” “怎么会呢?你大姐姐其实很喜欢你的,只是你二姐姐当初打了她,她才不跟你亲近,怕你与你二姐姐一样蛮横不讲理。现在嬷嬷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与你姐姐是不一样的,嬷嬷会帮你说好话的。” “真……真的吗?我乖的话,大姐姐就会喜欢我吗?” “当然啦!你大姐姐人最好了,你看看侯府上上下下,谁不喜欢你大姐姐?每个人都疼她宠她,只要你跟着你大姐姐,听她的话,大家也会喜欢你的。” 荣胤轩用力的点点头:“嬷嬷,我会听大姐姐的话,会很乖,你让她教训那些坏人好不好?” “好的,大少爷。”郑嬷嬷笑笑:“记住了,以后不能再跟北跨院那边太亲近了,你应该知道,你薛姨娘不喜欢你大姐姐,你二姐姐也不喜欢你。” 是的! 荣胤轩清楚的记得,那天姐姐站在他身后,是要把他推下池塘淹死的。 要不是杜姨娘和郑嬷嬷经过那里,他可能已经被淹死了。 他实在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突然那么讨厌自己,甚至不惜要杀了他。 不明白归不明白,可他知道,想要活命,就得逃离一个要他命的姐姐。 他还太小了,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大姐姐能保护他,那他以后,就要紧紧的抱住大姐姐的大腿。 他见识过大姐姐的厉害,如果是大姐姐,一定会把他保护得很好,不会让他被欺负的。 “嗯,我知道的嬷嬷。”荣胤轩讨好的咧嘴笑:“嬷嬷对胤哥儿最好啦!等胤哥儿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嬷嬷。” 这人精! 大小姐信中说大少爷年纪虽小,但人小鬼大,诡计多端,最会哄骗人心,实则自私自利,冷漠无情,让她千万别被大少爷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起初,郑嬷嬷是不信的。 但是几番接触下来,大少爷的确比一般的孩子心眼多,有眼力见儿,会拍马屁。 郑嬷嬷还没见过哪家四岁的孩子,这么会讨好人的。心里防备着,面上却笑成一朵花道:“哎哟!我的大少爷,老奴可当不起您的孝顺,你有这份心,老奴就心满意足了。” 荣胤轩小心翼翼的偷看郑嬷嬷的脸色,确定郑嬷嬷是开心的后,才松了一口气。 要得到大姐姐的疼爱,他就得讨好这个老婆子,让她在大姐姐面前说好话。 薛灵香从佛堂出来,没看到荣胤轩,找了一圈后随意抓了个丫鬟问道:“大少爷呢?” 丫鬟行礼:“回姨娘,奴婢看到大少爷去花园那边玩了,有下人跟着呢!姨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如今府里正经主子都不在,身份最高的可是薛姨娘这个贵妾。 杜姨娘最近根本不敢出门,就待在院子里养胎,生怕自个儿的肚子有个好歹。 袁姨娘也没有动静。 胤哥儿的确没有危险。 跪了半天也累了,薛姨娘恹恹地挥了挥手:“大少爷回来后给他擦擦身子,疯玩一整日了,出一身汗,可别得了风寒,我先去睡了,大少爷回来再叫我。” “是,姨娘。” 那句“姨娘”,让薛灵香微有些不快。 第93章 失踪 但最终也没说些什么,冷着脸回了房里。 她都不去找荣胤轩,荣锦月就更不可能去找自己的弟弟了。 她现在,就是巴不得荣胤轩死掉,这样娘就只有她一个孩子了。 丫鬟站在佛堂外,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肢边走边小声吐槽:“本来就是个姨娘,还不高兴别人喊了?要不是大小姐吩咐我在这儿,我宁愿去庄子上也不伺候一个外室,自己不要脸还非要旁人给你脸,算个什么玩意儿?” 如果薛灵香这次派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和嬷嬷去找荣胤轩,将来她也不至于这么后悔。 偏偏北跨院里的日常冰块用度都是有规定数量的。 薛姨娘和荣胤轩又怕热,前些时候,这个月的冰块已经用光了。 所以薛灵香午睡的时候,必须得有奶娘和芸香在床边给自己打扇,不然无论如何,她都是睡不着的。 所以这北跨院里,只剩下了荣锦绣安排的人。 郑嬷嬷也聪明,每日都是趁着薛灵香休息的时候来抱荣胤轩,等她睡醒,郑嬷嬷已经把人送回来了。 但凡不是芸香和她自己的奶娘,无论她抓着哪个奴才婢子问荣胤轩的下落,都是去后花园里玩了。 荣胤轩得了好处,郑嬷嬷那里又有交代,说等大姐姐回来,会说服大姐姐把他抱去芳华院养,他才不会说漏嘴。 那可是芳华院啊! 荣胤轩第一天进侯府就看清了,这整个府里,荣锦绣才是说话最管用的那个。 哦不,不该叫荣锦绣……那是他最亲爱的大姐姐。 八月一过,天气就微微有些凉了。 一场秋雨来袭,早晚的温差就大了起来。 何氏的生辰,也是在万世行宫里过的。 皇后娘娘特意给她办了几桌酒席,将何氏的好友都请到了凤祥庭。 那也是何氏第一次挺着肚子在参加宴会。 众官宦家眷,再一次感受到了宣平侯有多宠爱自己的妻子与女儿。 可能真是这份重视与宠爱,才让皇帝与皇后娘娘这么看重何氏与荣锦绣。 苏贵妃、欣嫔、孟氏…… 所有与何氏、荣锦绣不对付的人,都没有资格来这个生辰宴。 皇后娘娘又不怕得罪人,苏贵妃不请自来,到了门口都被皇后的人赶了回去。 在何氏的这个生辰宴上,众人还见识到了皇后娘娘对荣锦绣的盛宠,那可真是要什么给什么,不要都硬塞给人家小姑娘。 一场生辰宴下来,小姑娘收获颇丰。 八月三日—— 皇帝御驾启程,百官随行又返回洛阳。 皇城中心因着各家少爷、小姐、夫人们的回归,又再度热闹了起来。 就连冷淡下来的各家店铺与酒楼,也都勤快打扫,就等着贵客盈门。 荣锦绣坐在马车中,有些昏昏欲睡。 隐约间感觉到,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这时,她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可那困意来得太古怪,她的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芙蕖……方嬷嬷……人呢? 在陷入彻底的昏迷之前,荣锦绣将手腕上一串七彩的珠子手链扯断,奋力抛出了车窗。 她知道,自己这是被迷药迷住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困,浑身都没有力气。 也许对方是觉得,她一个小孩子,不可能察觉出来,困了就会睡觉,所以下的分量也没有那么大。 他们不知道,荣锦绣小小的身体里,住的是一个已经三十岁的妇人。 “我们已经把马车掉包了,他们不会发现?” “放心,主子都安排好了,那个嬷嬷和小丫头,都被打昏了放在树林里,只要没人过去查,不会发现她不见的。” “三皇子呢?” “边疆告急,皇上命威武大将军今日就领兵前往,三皇子给大将军送行去了,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 “好……咱们往这边,慢慢脱离队伍,后面的守卫已经被咱们买通了,不会有人阻拦咱们的。” …… 回程的队伍辰时出发,戌时才到达目的地洛阳。 此时距离荣锦绣失踪,已经过了一整日。 宣平侯府,禧松院—— 宣平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在老夫人窗前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到底是谁与我有仇,竟然绑走了绵绵。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绵绵怎么样?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进宫找皇上,哪怕把整个天启朝翻过来,也得把那些贼子找出来。” 说着,宣平侯就要往外冲。 “你给我站住!”老夫人头疼欲裂,因为担忧,头上的华发都多生了几根:“你闹得人尽皆知,将来被别人拿住把柄,以此来攻击乖乖,你让她如何自处?再一个,你媳妇儿还不知道乖乖失踪的事,若是闹起来,她如今怀着身孕,岂不是拿她的性命冒险?” “可是……可是……” 宣平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焦心得落下泪来:“可是娘,绵绵她……” “去找耀哥儿。”老夫人拍板道:“三皇子对乖乖比嫡亲的妹妹还亲,主要还是因为耀哥儿与他亲厚,你去长房寻了耀哥儿,再让耀哥儿进宫求见三皇子,若是能动用金刀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乖乖找回来。” 是啊! 他太担心了,乱了心神,都忘了三皇子手里握着一支比禁卫军还要神勇的金刀卫。 他忙点头:“那娘你好好休息,千万别再激动了,儿子马上去找耀哥儿。” …… 荣锦绣是被冻醒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随意的丢在某个破烂的茅草房中,手脚都没有被绑,可能是觉得她太小,没有必要。 透过紧闭的门窗缝隙可见,外头已经不是白天了,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几声,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她好饿。 屋外虫鸣声阵阵,应该是在某个郊外的农庄,因为城里没有这么多蛙声蝉鸣。 “人呢?”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有些冷,却刻意压低,让人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荣锦绣想:大概是个不愿意让人得知真实身份的人。 “在茅草房里,主子要进去吗?” “带我进去看看。” 荣锦绣赶紧跑到草堆上躺好,背对着门口,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第94章 我必杀之 “不是说了,我要让她醒着受折磨,让你们不要下那么重的药吗?” “主子,我们没下重药啊!不过是个孩子,用量比之成人,只有一半的一半。” “那她怎么还没醒?” “大概是……她年纪太小了!这迷药药性还是挺强的。” “那就用水把她泼……” 醒。 “唔……” “醒”字未说出口,草堆上的小小身影就动了一下。 随后,她迷迷糊糊地挠了挠脑袋:“这是哪里啊?我不是……在回家的马车上睡着了吗?” 不是睡着,是迷晕。 “你们出去!别靠近这里,去庄子外守着,若是有陌生人靠近,就立刻来通知我,尽量拖延他们进来的时间。” 走进来的女子,身姿窈窕,头上戴着竹编帷帽,帷帽边缘一圈长长的白色轻纱直至脚踝处,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 可行动间,仍能看到女子身影婀娜,曲线曼妙。既有少女的青涩,也有妩媚的风情。 荣锦绣回过头,仔细在脑海中回忆自己有没有认识这号人物。 那戴着帷幔竹帽的少女“唰”地一声亮出一条长鞭,黑红色的鞭子上,还挂满了倒刺。 若是被这鞭子抽在身上,一定会皮开肉绽的。 是……梁思盈!! 那条鞭子,就是抽过梁思君的那条,荣锦绣曾经见过。 不过这事梁思盈并不知道,那次她和谢菲儿、林妙心等人,也是无意间撞见的。 林妙心还因此吓得犯了哮喘。 “唰、唰、唰!” 鞭子的主人故意慢慢接近荣锦绣,鞭子在空中被甩出令人胆寒的响声。 就像是……在慢慢享受折磨她的痛苦。 可让梁思盈失望的是,荣锦绣并没有露出害怕或者惊慌的神色,而是眨巴着那双讨厌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梁思盈下意识的去摸头上的帷幔,依旧完好无损,应该没有被认出来。 她冷哼一声:“等我这鞭子抽在你身上,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冷静?” 先毁了这个小贱人的容,再把她卖到苦寒之地的西宁塔去。 那里常年四季,严寒酷暑,多得是流放过去,穷凶极恶,罪孽深重的犯人。 呵! 荣锦绣,她不会让她就这么便宜的死在这里的。 “我才不怕你。” 小姑娘从草堆上跳下来,叉腰蛮横道:“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我哥哥可是天启朝大名鼎鼎的三皇子,你敢打我,我哥哥会给我报仇的。” “哦?”梁思盈的鞭子有一瞬间的停顿:“只听闻当今天子有两位公主,可没有哪一位是你这样小年纪的。” “我是玄墨哥哥的干妹妹。”荣锦绣继续高昂着头:“那你知道我嫂嫂是天启朝梁丞相的嫡女梁思盈吗?” 小姑娘雄赳赳,气昂昂地:“哼!你敢打我,我玄墨哥哥和嫂嫂都不会放过你的。” “啪嗒!” 飞舞的长鞭落在地上,梁思盈欣喜若狂,冲过来抓住荣锦绣的肩膀:“你说什么?你说……嫂嫂?是三皇子亲口说的吗?他终于承认我……承认梁思盈是他的皇子妃了吗?” “当然……” 没有啦! 梁思盈的精神看起来很不正常,荣锦绣哄着她:“姐姐,你认识我嫂嫂梁思盈吗?她长得可好看啦!像仙女儿似的,我玄墨哥哥可喜欢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听得正心花怒放呢?这小丫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梁思盈不悦地加重了力气,眼神也变得疯狂起来。 就是什么? 因为她毁容了,所以三皇子现在不喜欢她了吗? 因为这个臭丫头,三皇子移情别恋了吗?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梁思盈那双肿胀未消的手掐上荣锦绣的脖子,而且越收越紧:“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只要你死了,三皇子就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哈哈哈哈……谁也别想跟我抢,跟我抢,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突然变得怪异,雪白的帷帽下,有鲜血喷射而出。 “咳咳咳……” 荣锦绣一手握着匕首,一手将被割破了喉咙的梁思盈推倒在地。 “就是……你如此恶毒,想要了我的命,怎么配得上我玄墨哥哥?还是,趁早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下辈子,擦亮眼睛投个好胎,千万别再遇到我。” “嗬、嗬——嗬——你……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你到底是谁?你是荣锦绣吗?你真的只有六岁吗? 这是每一个接触到荣锦绣阴暗面的人,都会产生的疑问。 但梁思盈应该没机会问出来了,因为她的脖子动脉,完全被割断了。 她“嗬嗬”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荣锦绣揭开她遮面的轻纱,将帽子丢在一旁,毫不畏惧的对上她那双惊惧交加的眼睛,邪邪笑道:“欲杀我者,我必杀之,阎王爷都不敢收我,你却敢杀我。梁家姐姐,你死得不冤哦!” 那样撒娇的语气,来自软萌可爱的小姑娘,小姑娘的笑脸,宛若恶魔。 这一刻,梁思盈后悔了。 她不该小看了荣锦绣,不该因为她是个孩子就对她不设防,不该不听娘的话,私底下跑来对付荣锦绣。 她不该……不该爱上三皇子。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在刚才看到荣锦绣的那一刻,就直接要了她的命。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只能绝望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待着生命一点点流逝。 “喵~” 屋顶上,传来一声猫叫。 “在那边!” 谢玄墨一剑挑开拦路的绑匪,分辨着小东西的声音从哪边传来。 “呯!” 茅草房的门被人武力爆开,通天的火光在谢玄墨身后,映衬得他像下凡来救苦救难的慈悲天神。 可这“天神”,容颜绝美,神色却不太好,戾气满满,冰冷的眼神与荣锦绣对上。 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小姑娘,浑身是血,也不知伤到了哪里,虚弱的半睁着眼睛:“玄……玄墨哥哥~绵绵……疼~~” 所有的冷漠戾气,一瞬间都化为了心疼。 该死! 是他一时疏忽,让他的绵绵受伤了。 她该有多疼啊? 第95章 非他不可 “绵绵!” 从门口到荣锦绣的位置,起码也有十几步,但她觉得,谢玄墨好像一瞬间就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少年眼中的心疼,都快凝成泪水掉下来了,语气轻柔道:“绵绵,你哪里疼啊?告诉哥哥,哥哥带你去找太医医治好不好?” 为了不让别人怀疑自己杀了梁思盈,荣锦绣在胳膊上、腿上、肩膀上都划了几道口子。 她知道伤口在哪里,血流得会比较多,但又不伤及性命。 她更知道,刀要划在人的脖子哪里,血流得最少,却必死无疑。 “梁……梁思盈……”荣锦绣瑟瑟发抖的窝在谢玄墨怀里:“梁思盈,死了……呜呜呜……玄墨哥哥,绵绵怕~” 她像一只受到了极大惊吓的小奶猫,呜呜咽咽的流着泪,流血的胳膊挂在谢玄墨的脖子上……很痛……却死活不肯撒手。 谢玄墨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躺在草堆旁的梁思盈,抱着她就往外跑:“死了就死了,绵绵无需关心她,哥哥这就带你回家,你别怕好不好?” 小姑娘这辈子胆子大了许多,性格也更加合他的心意,他的小姑娘,就该是嚣张跋扈,有仇必报的。 他可不想因为这次的事情,把她的胆子又吓成铜子儿大小,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 荣锦绣,该是九天翱翔的苍鹰,不该是束手束脚的金丝雀。 “金鳞!” “属下在!” “屋子里梁思盈的尸体,你处理一下,别让任何人发现,这事儿和绵绵有什么牵连。” 丞相府到现在也没报官说自家的嫡女不见了,应该是梁思盈独自外出,做什么坏事。 谢玄墨甚至都怀疑,这一切都是梁思盈做的,只不过目前没有证据而已。 他不想深究梁思盈为什么死。 反正等他查出来证据,这个女人只会死得比现在更惨。 天启十八年的某个初秋之夜,梁丞相府上的嫡女,那位盛传为三皇子妃的梁思盈失踪了。 这个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人丢了?这么大个姑娘,不见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莫非是不喜欢三皇子,趁夜与情郎私奔了?” “胡说什么?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不喜欢三皇子的女子?整个洛阳城都知道,梁思盈钦慕三皇子成狂。” “可她怎么会失踪呢?” “谁知道呢?剧情三皇子的金刀卫已经出动去找人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人们根本不知道,正是因为金刀卫的参与,梁思盈失踪的消息,才会闹得沸沸扬扬。 而这个消息,也很巧妙的将荣锦绣被绑的事情,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谢玄墨悄咪咪的将小姑娘带回了宣平侯府,用的还是荣耀轩为借口,拜访侯府。 等马车进了长房那边,宣平侯就立马派人来接了荣锦绣。 当他看到闺女那满身的鲜血伤痕,还以为自家闺女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回来,心中很是愧疚心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来之前宣平侯已经接到了金刀卫的信,带了一身艳红似血的衣裙给荣锦绣换上,以此来掩盖小姑娘受伤的事。 再由宣平侯亲自抱着,送回了芳华院。 谢玄墨则将林太医送到了雍和堂,说是皇后娘娘关心何氏的胎儿,实际上林太医从雍和堂的小路,又拐去了芳华院。 谢玄墨没忘了芙蕖与方嬷嬷,调查荣锦绣的下落时,就已经把被绑在树林里的二人救了回来。 芙蕖一个劲的哭:“都是我都是我!是我疏忽,害小姐受这么重的伤,我真该死,应该寸步不离守着小姐的。” 方嬷嬷与她抱头痛哭。 芙蓉、彩珠和彩月也都眼泪汪汪的。 两个月前,小姐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笑嘻嘻的跟她们说,等从宣城回来要给她们每个人带礼物。 怎么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这幅样子呢? 那天杀的贼子,烂了心肠的,敢绑她们家小姐,一定不得好死。 “侯爷,大小姐无碍,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都失血过多晕过去了,你还说无碍?” 难道要死了才是有碍吗? 林太医知道宣平侯正在气头上,也没计较他的斥责,而是讪讪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想告诉您快别哭了,大小姐的伤看起来吓人,实则不过是皮外伤,待下官开些药,连疤痕都不会留下的。” “老子没哭,老子是眼里进沙子了。” 这林老头真不可爱,要不是看在他之前救过夫人,现在又救他闺女的份上,宣平侯一定把人撵出去。 皮外伤? 见过流血流得这么吓人的皮外伤吗? 他的小绵绵昏迷中都皱着眉头,一定很痛很痛! 呜呜呜…… 心疼死了~ 谢玄墨也不认同林太医的话,开口道:“要给绵绵用最好、最珍贵的药材,太医院没有的,告诉本殿下,本殿去父皇和母后的私库里给你找来。” 天底下,还没有皇帝与皇后没有的珍贵东西。 林太医被他的大手笔惊得有些咋舌,本来就只是皮外伤,用些普通药材就好了嘛~~ 但是……看着宣平侯与三皇子“虎视眈眈”的眼神,这句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于是…… 他便真的说了几样治外伤、疤痕极其稀有以及珍贵,甚至在民间已经绝迹了的药材。 三皇子与宣平侯脸上同时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林太医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挨骂了,他一个太医院院首,他好难的。 “盛叔,您别担心,这几样药材,我会尽快为绵绵寻来,外面也不会有关于绵绵的风言风语,您只让她安心养伤便是。” 他会让她的小姑娘,高枕无忧。 “嗯……”宣平侯第一次对谢玄墨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这次多亏了你,有时间就多来侯府坐坐,陪我下下棋。” 这是认可他,同意他与绵绵来往了。 谢玄墨喜形不露于色,扬了扬唇:“改日侄儿定来叨扰,今日我便先回宫了。” 未来岳父终于认可了自己,他还要再努把力,争取让岳父大人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娶绵绵。 第96章 不守清誉 丞相府—— 红玉浑身是伤,跪在厅中。 孟氏一张老脸青白交错,气急了,还用茶杯掷向红玉的额头:“说!三小姐到底去哪了?和谁出门了?是不是你这个贱婢又教唆她做什么去了?” “呯!” 茶杯砸在红玉身上,滚烫的茶水瞬间将她的半边脸烫红,,可她连叫都不敢叫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不……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门外,一个穿着闷青色长褂子的婆子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夫人!不好了!厨房的韩婶子今儿个出去买菜,听见外面到处都在传三小姐失踪的事儿,她们说……她们说……” 那些难听的话,婆子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孟氏一拍桌子,怒吼道:“还不快说,外面都在传什么?” 女儿再不济,也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哪里容得了外面那些贱民指指点点? 婆子吓得双膝跪地,带着哭腔道:“都……都在传咱们三……三小姐,说她、说……说她不守闺阁清誉,跟着男人跑啦!” “哗啦!” 桌面上一整套的茶具都被孟氏挥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她猛得起身,胸口剧烈的起伏,气得两眼发晕,踉跄了两步,扶着椅子才站稳:“这些刁民贱婢,我要去找相爷,我要让相爷派兵,把这些乱嚼舌根子的畜生都抓起来,拔了他们的舌头,看他们还敢不敢诬陷我女儿?”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一道带着雷霆之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便是梁丞相那张气得发青的脸:“平日里我让你好好教养盈姐儿,你非说她年纪还小,慢慢来。就连我给她请的教养嬷嬷,也被她想方设法的逼走。你做为她的母亲,不但不教导她,反而纵容她。如今倒好了,我相府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指着孟氏的鼻子这样发泄一通,梁丞相尤不觉得解气,继续道:“府上才丢了个四丫头,她便罢了,反正又不是我亲……咳……反正又不是相府嫡女,这才多长时间?三丫头又丢了,我梁相府难道是什么吃人的地儿,女儿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你让洛阳的百姓怎么想我?你让皇上和满朝文武怎么看我?” 最重要的是…… 盈姐儿本来是皇后娘娘“定好”了的三皇子妃,虽然被毒蜂蛰过之后,容貌有些许受损,但并不影响她做三皇子的正妃。 正妻,看的是身份地位,容貌只是锦上添花,有则更好,没有也不强求。 三皇子将来登上皇位,还可以有贵妃贵嫔,到时候多挑选一些容颜绝佳的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 盈姐儿彻夜未归,未归也就罢了,还闹得人尽皆知。 这么大一个黄花大闺女,失踪一整夜,名声已经尽毁。 别说是皇家妇了,就是稍微有名望一些的人家,都不会娶名声有损的女子做正妻。 盈姐儿算是毁了…… 这让梁丞相怎么不气? 丞相府已经没有适龄的嫡女再配给三皇子了,孟氏这无知妇人,断送了他成为国丈的希望啊! “相爷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孟氏白着脸,声音有些颤抖:“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盈姐儿的人,把外边那些不着调的谣言全都压下去。” 不然别说是盈姐儿了,就是已经出嫁的大丫头和二丫头,恐怕都会受到影响。 “三皇子已经派金刀卫来过了,说会全力搜查宣城至洛阳的道路,一定会把盈姐儿找回来。” 难得三皇子还是个重情义的。 之前在行宫中,是他误会三皇子的,他对盈姐儿那样无情,应该也是想磨磨她的性子,这样她将来嫁入皇家,也能少得罪一点人,少吃点苦,成为三皇子的贤内助。 梁丞相自顾自的想着,或许自己还是有机会成为国丈的。 只要……三皇子不嫌弃盈姐儿毁了名声。 而今他出动金刀卫帮忙寻找,应该还是对盈姐儿有些情意的? “三皇子?他对盈姐儿根本无情,怎么会这么积极的帮着找人?” 孟氏看得还是比较现实,没有做不切实际的美梦。 “话不能这样说。”梁丞相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难道除了咱们相府,三皇子还能找到比咱们盈姐儿更好的?” 他是一国之相,权势滔天,多少王孙贵族都得拍他的马屁,三皇子认他做岳丈,百利而无一害。 他相信三皇子是聪明人,聪明人,知道什么选择该做,什么选择不该做。 “相爷,三皇子和金鳞侍卫带着金刀卫的人到了大门口,。” 门外,有小厮回禀:“三皇子说,金刀卫找到三小姐了。”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梁相与孟氏同时往前院快步走去…… 小厮那句“找到了三小姐的尸体”,愣是没敢说出来。 反正…… 等相爷和夫人去了大门口,就会看到了,也不用他一个下人多言。 丞相府门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围观百姓。 昨夜大家都知道,丞相府的嫡出三小姐梁思盈失踪了,并且流言传得很不好听。 今日一早,三皇子抬着几个盖着白布的担架,里面……似乎是死人啊!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引起了百姓们更加强烈的求知欲,纷纷围在相府门口不肯走。 谢玄墨只象征性的让金刀卫拦了拦,并没有驱赶一干人等。 人群中还混了几个面容普通平凡,看两眼都记不住长相的中年男子。 他们不停往前挤,还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哎?你们听说了吗?这相府三小姐,是在城东一个闹鬼荒废的农庄里被发现的。” “啊?三小姐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要不怎么说邪门呢?金刀卫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脑袋和脖子都分家了,表情惊恐,像见鬼了一样。” “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媳妇儿的弟弟的朋友的小叔子就在金刀卫署衙打杂,他亲眼看到的,我当然知道了。” “啧啧啧……那三小姐也太可怜了。” 第97章 做个毒妇 立刻有奸细怪异的妇人声音反驳:“可怜什么呀?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去那种闹鬼的荒地,能干什么好事?” 众人寻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那里却空无一人。 马上又有人接话:“可不是嘛!没看到金刀卫抬过来几个死人吗?你们看掉在白布外的手,那是男子的手。” “天哪!她不会真的偷人?” …… 梁丞相和孟氏从府内走到大门口这一会儿的功夫,百姓们中间就传遍了,丞相府的大小姐被风流艳鬼附身,与男人苟且之后,被艳鬼吓死了。 而那些男人,则是被艳鬼吸了阳气,已经变成干尸了。 那么梁三小姐为什么会被风流艳鬼附身呢? 还不是她自己平时轻浮不检点,才会轻易被鬼上身。 人们常说死者为大,可这句话在这种神秘的鬼神传说之中并不适用。 越是离奇,人们就会传得越来越夸张。 人群里几个引起轰动的“中年男子”与“妇人”互相看了几眼,悄悄退出了人群。 转进小巷之后,那几个人迅速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宣平侯府统一的灰色家丁服来。 小巷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灰色小轿。 几个家丁对着轿子作揖:“大小姐,奴才们已经把您交代的话都传出去了。” “嗯。” 软软的童音还带着将睡醒的慵懒,平白生出几分高贵来:“你们几个分散回府,去方嬷嬷那里领赏钱,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还安排你们去做,只要你们有本事不被人发现,以后,你们就是本小姐院里的一等小厮,工钱翻倍之外,还另有赏钱。” “多谢大小姐,奴才们一定会努力学习长舌妇的技能,替大小姐分忧。” 前世的荣锦绣见识过流言的威力,自己就曾被这些流言伤得体无完肤。 传闻中的第二任晋王妃是个善妒恶毒,不能容人的母老虎。 晋王最爱的侧妃荣锦月,被她害得九死一生,偏偏月侧妃太善良,念在姐妹亲情的份上,一次次原谅她。 结果换来的就是晋王妃残害了月侧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止如此,还害得月侧妃大出血,差点丢了性命。 若不是晋王看清了晋王妃的恶毒真面目,善良的月侧妃恐怕就要被晋王妃折磨死了。 呵! 前世的荣锦月将自己塑造成一朵盛世无辜白莲花,说她是蛇蝎妇人。 这一世,她便做蛇蝎之人,谁害她,她就要加倍的害回来。 别说什么以德报怨,那都是圣人对自己的标准。 她又不做圣人,她只想做个毒妇。 对仇人……在能力之内,她一定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加倍的让仇人痛苦。 梁思盈绑架她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杀了她,让她死后还身败名裂,被世人唾弃吗? 那她就要她命、毁她名节…… 将她本来要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全都加倍的报复还给她。 所以…… 昨天夜里她听爹爹说,玄墨哥哥今日一早会把梁思盈的尸体送回来,她就让方嬷嬷的儿子将府里的家丁全部找来,寻了几个脑子好使、身手灵活,但是长相万分平常普通的,让他们混入人群,说一些似真似假的,引导的话。 这样,不仅可以把自己完全摘出来,也不会让人怀疑谢玄墨。 荣锦绣刚才远远的看了一眼,梁思盈的尸体,头颅和脖子都分家了,应该是谢玄墨的人干的。 因为……她的刀,仅仅是割断了梁思盈的血管而已。 那么,谢玄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掩护她,让别人看不出破绽吗? 那…… 难道他已经知道梁思盈是自己杀的? 不会?! “啊啊啊——不!不会的!我的儿!我的儿啊!我的乖女儿!” 凄厉的尖叫声从相府门口传进小巷,荣锦绣挑唇笑了笑:“大奎哥,咱们回!” 事已至此,也够孟氏痛彻心扉千百回了。 呵呵! 她好像越来越变态了,喜欢听见某些人害怕、后悔、痛苦的尖叫声。 仇人的鲜血,让她格外兴奋。 那种鲜血带着温热感喷在脸上的时候,感觉真的……太好了呢! “啊!” “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孟氏疯了一样的想要抱住梁思盈已经冰冷的尸体,却被金刀卫抓住了手臂。 谢玄墨表情沉痛,对着呆滞的梁相开口:“梁丞相,真的对不起,没能救回令嫒的性命,金刀卫找到令嫒的时候,她已经被害了。” 确实是…… 谢玄墨到的时候,梁思盈已经被绵……哦不……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杀了。 而他动手斩下她的头,是在她死后。 因为他已经审问出那个看门的绑匪,是受了梁思盈的指使。 如此,他没有把梁思盈五马分尸,已经是对她最后的仁慈。 梁丞相真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他试想过女儿回来后的无数种可能,唯一没想到的是,他会等来三皇子……将女儿的尸体送回来。 “这……” 这不可相信的退后了几步:“这是……怎么回事?” 头颅与身体分家,这个场景对梁丞相来说,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他忍不住俯下身去干呕了起来。 金鳞接收到谢玄墨的眼神,将梁思盈身体上的白布又盖了起来。 孟氏不停挣扎:“不不不!让我再看看我的女儿,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就这样死了,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啊!” 对女儿的爱,梁相是完全比不上孟氏的。 “梁丞相、丞相夫人节哀。” 谢玄墨挥了挥手:“若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里有个人或许能替你们解答。” 一个穿着破烂灰衣,面容黑瘦,身形佝偻的男子被从金刀卫的身后推了出来。 那男人浑身都是血,神色惊慌恐惧,显然受了不少的酷刑。 已经被吓破了胆。 “丞相夫人想知道你们与三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还不快说?” 谢玄墨的声音一响起,男子就激动的叫喊起来:“不关我的事,是梁思盈她勾引我的,她让我带人去农庄的,她说看我和我兄弟们身强体壮,很喜欢我们,让我们伺候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一阵风……哈哈哈哈……一阵风吹过来,她就死了!她死了!” 第98章 当局者迷 男子疯疯癫癫的大笑:“她怎么会死呢?啊啊啊啊有鬼!有鬼啊!梁思盈是鬼!她要吸干我们,啊啊啊!” “呯!” 男子尖叫着撞向丞相府门口的石狮子,脑浆都崩了出来,吓得好些个围观妇人和孩子尖叫连连。 梁丞相正想说他一派胡言,故意诬陷,没想到人就这样眼睁睁死在了他们相府门口。 自杀的。 人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会? 鬼上身……这么荒唐?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是……事实又摆在眼前,女儿无缘无故失踪,又不明不白的死掉,死相还这么凄惨。 她一个闺阁女儿家,不可能得罪这么冷血狠毒的杀手? 难道真的是鬼? 一日之间,整个洛阳城都传遍了,丞相府的三小姐梁思盈被艳鬼附身,与男人欢好之后,被恶鬼残忍杀害。 三皇子带着金刀卫找到她的时候,她衣不蔽体,头颅与身子分家,死得离奇又古怪。 这丞相府真是流年不利。 避暑之行丢了个四姑娘,回来途中又丢了个嫡出的三姑娘, 四姑娘至少可能还活着,三姑娘就惨了,死得这么不体面。 听说丞相大人连丧事都没给梁思盈办,草草将人葬去了祖坟山上,还不许孟氏给她办什么法事。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洛阳“第一美人”的人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了。 不过关于她的香艳传说,还不知要流传到什么时候。 梁思盈的身死,在洛阳引起轩然大波的同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也有人同情三皇子,皇后娘娘千挑万选,好不容易给他选中了一个正妃,这正妃却红颜薄命,无福消受皇家恩。 所有还未婚配,家世尚可的世家千金,又都蠢蠢欲动起来。 宣平侯府的访客,突然之间成倍的多了起来。 全都是来拜访何氏,想与荣锦绣结交的人。 以宣平侯府的地位与权势,别的人倒是都可以回绝,但是谢菲儿和林妙心,荣锦绣是拒绝不了的。 林太医几次三番的为她和娘亲医治,她总不能翻脸不认人。 这日,林妙心又来了。 荣锦绣在芳华院设宴款待。 “谢姐姐今日去了宫中,欣嫔娘娘已经在和谢家商量定婚的日子了,锦绣妹妹不会不欢迎我一人前来?” 不欢迎……也不能把你轰出去不是? 梁思盈之后,因着林妙心经常出入侯府,“深得”侯府大小姐,三皇子最宠爱的小妹妹荣锦绣的欢心,外界都盛传,林妙心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位三皇子妃。 毕竟…… 据说三皇子经常出入侯府,与宣平侯切磋棋艺,闲暇时,三皇子也会去看荣锦绣,所以和林妙心碰面的日子,多着呢! 实际上,短短七天时间,林妙心来侯府五回,就没有哪一回碰到过三皇子,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她也不解释,每次小姐妹问她碰到三皇子都聊些什么,她都低头害羞的笑,等于默认。 所以她要成为三皇子妃的消息,才会甚嚣尘上。 荣锦绣也知道,林妙心来找她,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和她多聊什么,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也就好了。 再说了,她一个六岁的小朋友,林妙心应该也没什么话好同她说的。 这些姑娘也真是奇怪,喜欢谢玄墨,却不自己去追求,纷纷曲线救国,但她这里刷好感。 其实她们的重点都放错了地方。 前世三皇子到死都没有成亲,她可不相信,三皇子是个会听别人的意见选妃的人。 尤其是……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们到底为什么以为,一个孩子适合去跟三皇子讨论娶妻的问题? 实在是荣锦绣这个当局者迷。 三皇子对她有多宠,根本不用再过多复述,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甚至她们都觉得,如果荣锦绣把天捅得塌下来,三皇子也会帮她顶着,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丝伤害。 三皇子这块铁板根本踢不动,只能从铁板唯一的柔软处下功夫啊! 也许是林妙心今日的运气好,第一次单独过来侯府,就真的在芳华院的小花园甬道上,远远的看着那会冒光的少年快步走来。 “绵绵,看玄墨哥哥给你带什么好……” 少年的声音,在看到林妙心时,微微一顿,随后轻咳了一声:“小绵绵有客人?” 从他出现,世上的一切都沦为他的陪衬。 他是那样光彩夺目,风华绝代。 还不等荣锦绣回答,林妙心就迎了上去,身姿柔柔俯身:“民女林妙心,见过三皇子殿下~” 语气之柔媚,能滴得出水来。 娇滴滴、粉腻腻、我见犹怜、杏雨梨云……大抵就是如斯美人。 而谢玄墨一阵风似的从林妙心身边路过,像没看到她似的,径直走向荣锦绣,蹲下身将她从凳子上抱起来:“小绵绵,想哥哥了没有?” 荣锦绣红着脸觑了脸色发僵的林妙心一眼,扭捏着想从他身上下来:“玄墨哥哥……那是……是林姐姐,林太医家的孙女。” 谢玄墨“啧”了一声,好看的手指在她的鼻尖上刮了刮:“哥哥是在问你有没有想哥哥,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说不想,会被打的? 荣锦绣不太情愿的点点头。 她喜欢装可爱抱谢玄墨的大腿是一回事,可是当着谢玄墨的爱慕者的面抱谢玄墨的大腿,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就好像……她在吃林妙心的醋,故意当着她的面宣示主权似的。 “哥哥也想你了。”谢玄墨倒不在乎林妙心看没看到,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哥哥给你带了两只蟋蟀,它们可是哥哥的常胜大将军,怕你无聊,我带来送给你养着玩儿。” 天启贵族少年,最喜欢的游戏,便是斗蟋蟀。 以前晋王也养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荣锦月害怕,晋王才将那些蟋蟀全都卖了。 荣锦绣不害怕,甚至尤其喜欢看两只小虫子自相残杀。 “大小姐,二小姐在门外求见。” 方嬷嬷站在小亭子下:“说是薛姨娘让她给侯爷、夫人、老夫人还有大小姐您送手抄的经书来了。” 这对母女,又要出来作妖了? 第99章 请你自重 荣锦绣不怕她们作妖,就怕她们按兵不动,那才难对付。 林妙心正尴尬之际,荣锦绣笑笑,奶声奶气的道:“林姐姐,我让玄墨哥哥送你出去好不好呀?绵绵的讨厌妹妹来了,我要是不见她,她会跟爹爹告状的。” 刚从袖子里拿出蟋蟀盒子的谢玄墨:…… 不是! 小绵绵你把玄墨哥哥当成什么人了? 林妙心当然很满意这个安排,含情脉脉的看向谢玄墨。 谢玄墨:想拒绝。 但是…… 荣锦绣在他怀里,眨巴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目光之中似有恳求。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将荣锦绣放回凳子上,将装着蟋蟀的盒子放在石桌上:“拿着玩儿,哥哥一会儿再来找你,你可别睡着了,等我知道吗?” 他出宫一趟其实也不容易,得经过重重的宫人回禀,要上告父皇、母后,得到允许方可。 这个时候他就很羡慕晋王和端王了,早早封了王,建了王府搬出宫,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 荣锦绣装作没听到,转头去和方嬷嬷说话:“让她进来!” 谢玄墨将小绵绵不耐烦的态度归结于,最近林妙心来得太频繁了,害得他和绵绵相处的时间急剧减少,现在绵绵对他都没在行宫时那样亲了。 没错。 之前好几次,他来找荣锦绣,发现谢菲儿与林妙心都在,所以故意没露面的。 外面所传的流言,他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看在林太医为绵绵遮掩受伤一事,又是母后培养出来的中宫势力,所以才给三分薄面,没有打林妙心的脸,省得林老太医难堪。 没想到,这个林妙心野心还挺大。 在她的“有心无心”之下,流言竟然传得越来越真了。 连父皇昨天都还在问:“墨儿,你真的想娶林太医的孙女儿为正妃?那绵绵怎么办?” 母后更是将他叫过去,痛骂了一顿。 他正攒了一肚子的不满,想让林妙心知难而退,以后别再来打扰绵绵了。 树荫下,少年身姿挺拔如玉,容颜盛世无双,不苟言笑,冷漠异常,却也俊美绝尘。 少女浅笑吟吟,与少年并肩同行。 日光柔和的撒下来,斑驳的光影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很是般配。 荣锦绣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眼睛也很痛。 “大概是在外面,光线太强烈了!”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便对芙蕖道:“拿着常胜将军,咱们回正厅。” 芙蕖什么都听荣锦绣的,特别是从那次荣锦绣被绑架之后,她对自家小姐几乎是形影不离。 方嬷嬷领着荣锦月进了芳华院,直奔正厅,也没说去帮小小的人儿拿一下厚重的手抄经文。 荣锦月咬了咬牙,晃晃悠悠的抱着经文,抬脚跨过门槛,差点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没有一个人上前扶她。 再看屋中的四个丫鬟,芙蕖坐在矮墩上给荣锦绣捶腿,芙蓉端了把小矮凳坐在冰块边,往荣锦绣这边摇扇。 彩珠在给大小姐剥荔枝,彩月在给大小姐做豆乳冰饮子。 每个人都很忙,都懒得分一个眼神给荣锦月。 荣锦绣闭着眼睛,像只骄傲的孔雀,享受着这理所当然的一切。 “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一直到方嬷嬷提醒,上首高贵慵懒的小女孩才睁开眼睛。 抬手一个制止的动作,四个丫鬟便同时停下动作,恭敬的退到她身后,并没有给荣锦月请安的打算,只是同时不痛不痒的喊了一声:“二小姐。” 屈辱、愤怒、不甘、嫉妒…… 荣锦绣所享受的一切,都是荣锦月梦寐以求的。 她强压下心头的五味杂陈,眼神贼溜溜的四处看,嘴里却说道:“姐姐,我给你抄了一小段《妙法莲华经》,希望你平安健康。” 希望你早点去死!佛祖早日收了你! 荣锦绣看着她愤恨却压抑的眼神,又如何不知她心底所想? 实际上,刚才荣锦月看到的那些,都是她让丫鬟们做给她看的。 只有对这种奢靡生活有了强大的欲望与向往,那荣锦月离堕入深渊,就不远了。 “哦?” 荣锦绣坐直身体,随意翻了翻方嬷嬷递上来的经书:“字迹倒是工整,也就比我两岁时随意写的要差一点点。” ??? 荣锦月忍住要爆打荣锦绣的冲动,忍得好辛苦。 她都五岁了,荣锦绣居然拿两岁时候的字跟她比? 这不是故意侮辱人吗? 但她今天不是来和荣锦绣吵架的。 荣锦月微微下垂的无辜眼往上挑了挑:“姐姐可是段嬷嬷和钱先生公认的神童,我怎么能和姐姐比呢?” 等到了七岁,她也要入族学了,薛姨娘已经在打探段嬷嬷和钱先生的喜好,将来让她也博个好名声。 呵! 她可以! 她一定可以超过荣锦绣的。 “呵呵~”荣锦绣不明所以的笑了笑:“那妹妹可知道,这《妙法莲华经》是经中第一,此经中佛理至深,读此经前,信徒一定要对佛陀有绝对的信心,否则读了又不信,乃至谤经,反而可能遭大恶报,不如不读。” 荣锦月抄经,不过是做个样子,每日将那些佛经当成字帖来练,根本没有去深究过经书中的意思。 好多佛经都晦涩难懂,她又不会出家当和尚,要知道佛理做什么? 只是荣锦绣这样说了,她也不好说自己不懂。 抿嘴微微笑,转移话题道:“姐姐,我方才在走廊上好像看到三皇子和一位漂亮姐姐有说有笑的,那位姐姐是谁啊?” 荣锦绣明白了…… 她说呢! 怎么早不来送经书,晚不来送经书,偏偏挑在她一般准备午休的时候。 原来和林妙心一样,同样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谢玄墨。 不过荣锦月说,谢玄墨对林妙心有说有笑,荣锦绣是不信的。 莫名的……她对他,就是有这种自信。 荣锦月果然还是前世的性子,逮着机会,就要挑拨她与身边亲近之人的关系。 “这样啊!”她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知道啦!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要去午睡了。” 第100章 拒绝 荣锦月有一瞬间的错愕。 荣锦绣……她不嫉妒吗? 就像是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独属于自己的宠爱被另一个人瓜分,她不应该跟自己一样,嫉妒得失去所有的理智吗? 怎么会这么平淡? 实际上…… 她刚才的确看到了三皇子与一个女子走在一起。 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很生疏。 不对…… 是尴尬,尴尬到令人窒息。 宣平侯府长长的甬道上,谢玄墨端正站定,神情冷肃:“本殿下就送你到这里,你自己回去!” “三……” “以后没事别总来找绵绵,为了不跟你们碰面,本殿下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你的心意本殿下知道,但是奉劝你,趁早死心,本殿下永远不会娶你。” 正妃、侧妃、侍妾…… 都不可能! 他的心只有一颗,这辈子,只会将绵绵放在心上,娶绵绵一个人,只对绵绵一个人好。 爱她都恨余生太短,又怎么可能再分去精力给其他人? 林妙心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雪白,两汪秋水般的眼睛里流下伤心欲绝的泪水:“为什么?三殿下……臣女……臣女不求殿下娶臣女进门,但是至少……至少给臣女一个服侍殿下的机会,臣女对殿下的真心,日月可鉴呐!” 她这是在表明,不做正妃,做侧妃、侍妾都可……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 如此,谢玄墨还是无动于衷道:“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跟本殿下没关系,本殿下也不关心。本殿下今日只想告诉你,他日本殿下若是迎娶一个女子,此生便只要她一人,而本殿下对你没有丝毫男女之情,还请你自重。” 这句自重,谢玄墨懂,林妙心也懂。 无非就是让她不要再打着未来三皇子妃的旗号招摇过市了。 谢玄墨自认为,自己已经很给林妙心面子了。 若是换个旁的,跟绵绵不认识的女人这般作态,他早就撕破脸,当着众人的面将她的脸打烂了。 林妙心本就雪白的脸,更加煞白了。 她柔弱的身躯摇摇欲坠,若不是身后的丫鬟及时扶住,可能就跌倒在地了。 一颗真心被如此无视,换了哪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能受得了呢? 林妙心呜咽了一声,泪水滂沱而出,又不想当着谢玄墨的面丢人,便用帕子遮着脸,转身狂奔而去。 “呯!” “哎哟!这是怎么了?” 甬道尽头,林妙心哭哭啼啼的没有看清路,一头撞进一个俊美少年的怀里。 她泪眼婆娑的抬头,只觉得少年那张脸,艳若桃李、玉质金相、品貌非凡。 尤其是那双含情的双目,无情也似多情,直看得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特别是……前面的手,还抱着她的肩膀。 “你……你放开我。” 林妙心娇斥一声,向后退去。 却因为腿软,被甬道旁的栏杆给绊了一下,朝后倒去。 “啊!” 她杏目圆睁,惊恐地看着少年,少年手中折扇往上一抛,伸手就去搂林妙心的杨柳腰。 另外一只手接住了往下坠落的扇子,动作一气呵成,风流潇洒、明艳绝朗自是不必多言。 “姑娘再这么看着瑜轩,瑜轩可就要以为,姑娘爱上我了。” “你!”林妙心气红了脸,从他怀里退出来,这次稳稳的站好:“你这个登徒子。” 荣瑜轩的折扇轻摇,剑眉微挑:“嗳?先前可是姑娘自己闯入我的怀抱的,刚才我抱你,也是为了救你,你不说一声感谢也就算了怎么还骂起我来了?” 夫子说得果然对极,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难懂哦! 被荣瑜轩这一阵“调戏”,林妙心也忘了伤心难过,跺了跺脚就往外跑。 不来了! 这什么宣平侯府,她再也不来了。 荣瑜轩将折扇合上,插在腰间,“啧啧”了两声,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真不经逗。” “说得好像你很大似的。” 戏谑的声音在甬道另外一头响起,荣瑜轩惊喜的回头:“大哥!” 荣耀轩也跟着笑,等着堂弟走向自己,才上下打量他几眼,拍着他的肩膀道:“高了……也瘦了。” 此少年,正是宣平侯府二房的长子,荣瑜轩。 他的夫子是天启朝鼎鼎大名的富山居士沈子龙,当年皇帝想要拜他为师都被拒绝,原因是富山居士不愿被束缚于宫中。 多少名门贵族,王孙侯爵、寒门学子想得他指点,却找不到他的人。 三年前,荣瑜轩还是洛阳城里,人人惧怕的纨绔子弟小霸王,不知怎的就被富山居士看中了,非要收他为唯一的关门弟子。 这种求爹爹告奶奶都求不来的好事,二房怎么可能拒绝? 连夜就把心不甘情不愿的荣瑜轩五花大绑,送到了富山居士居住的客栈。 当时已经三岁的绵绵,得知二哥哥被送走,哭得昏天暗地,不能自已。 瑜哥儿打小就皮,嘴皮子利索,惯会哄老人孩子和女人。 宣平侯府上上下下的雌性存在,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三年…… 人人惧怕的小霸王也成了翩翩美少年,三年时间来不断有他的诗词歌赋流传于世,皆成为天启百姓的追捧之作。 荣耀轩想,若是瑜哥儿同他一起参加明年的秋闱,那他对拿下榜首,就没有信心了。 奈何瑜哥儿和他那个夫子一样,是个受不得拘束的,不愿入朝为官,整日寄情于山水,励志走遍世上每一处风景。 整整三年,他都未归家了。 没想到还是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姑娘家也敢随意招惹。 “走走走,去禧松院,我刚回府,还没拜见祖母呢!哎?绵绵在不在?她现在长得胖不胖啊?” “你可别嘴贫,当着绵绵的面说她胖,小姑娘如今知道爱漂亮了,你再逗她,她可是会跟你急的。” 兄弟俩人勾肩搭背的往老夫人的禧松院走去,许久不见,并未有什么隔阂。 这便是荣瑜轩的魅力之处,永远不会让人觉得冷场尴尬。 …… 谢玄墨送走了林妙心,又马不停蹄的往芳华院去。 结果才和绵绵说了不到三句话,芙蕖小丫头就兴冲冲跑进来:“小姐,二房的瑜轩少爷回来了,正在禧松院陪老夫人说话呢!” 第101章 三年未见 “瑜轩哥哥回来啦?” 荣锦绣手脚并用,全身抗拒的从谢玄墨腿上爬下去,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看到她小屁股一扭一扭的,从芳华院跑了出去。 前世…… 荣瑜轩为了让她与晋王合离,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物,被晋王砍断了双手,挑断了脚筋,成了一个废人。 被荣锦月派人安排的乞丐,打死在城外的破庙中。 是她…… 被猪油蒙了心,听信了荣锦月的话,以为荣瑜轩逼她合离,是为了转手将她送给自己的上峰,换取高官俸禄。 她怎么那么傻啊? 瑜轩哥哥那么淡泊名利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为了有能力救她脱离苦海,又怎会进入争权夺利的朝堂? 可笑那时她还并未看穿晋王的真面目,对他还抱有期待。 难怪后来长房的荣扈轩和二房的荣成轩,以及大伯和二伯他们,根本就不想再理睬她。 锦华姐姐在她临死前还愿意来见她,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毕竟……瑜轩哥哥是她嫡亲的哥哥啊! 如果说这一世她想保护什么人,弟弟与瑜轩哥哥以及娘亲,绝对是并排第一的。 任何一个,她都不想放弃。 谢玄墨看着荣锦绣消失在门口,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 毕竟那人是荣瑜轩…… 他曾经见过意气风发、才华惊世却因为傲骨铮铮得罪许多人的荣瑜轩,也曾见过他为了自己的绵绵妹妹,到处求人,不惜下跪的落魄模样。 曾经富山居士唯一的亲传弟子,一画一字都难求。 后来的荣瑜轩,为了升官不择手段往上爬,世人都说天才陨落,追名逐利之士,不配为天下才子之表率。 那时他在哪呢? 他也在为了回到洛阳,为了恢复身份,为了收复鞑靼,再回到荣锦绣的身边而努力。 那时候,他便想…… 就是让荣锦绣这个固执的女人成为寡妇,也不会再任由谢玄安伤害她。 可惜……她没等到他。 不过还好,他们都有重来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 这一世,小绵绵跑不掉的。 谁敢来抢? 呵呵! 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 “哈哈哈哈……真的吗?咱们天启朝很远很远的海那边,都是金头发、蓝眼睛的人?” “那不成妖怪了吗?哥哥,你是不是骗人的?” “哥哥怎么可能骗咱们?他说的肯定是真的,有机会我也想去海的那边看看,说不定会见到妖……哦不,会见到大食国人呢!” 禧松院里,传出老夫人爽朗的笑声,其中夹杂着荣扈轩和荣成轩两个小开心果激烈的讨论声。 “祖母,孙儿给您带了礼物,您快看看喜不喜欢?” “瑜轩哥哥~~” 一团藕荷色的小奶团冲过来,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水,孺慕的仰头看着她,欲哭不哭的表情,让人心疼得不行。 荣瑜轩想都没想,就把人抱了起来,轻摇轻哄:“哇!这不是我家美丽可爱,聪慧乖巧,机智迷人的小绵绵吗?你怎么认出瑜轩哥哥的呀?” 照道理来说,他离开的时候,绵绵才三岁,小孩子忘性大,应该不记得他才是。 就算记得,三年没见,小姑娘也不可能对他还像三年前一样依赖的。 可怀里这个只比三年前长高了一些的小娃娃,看他的眼神却让人那么的……心动? 这个形容或许不太准确,但是荣瑜轩想,如果将来哪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娘用这种眼神看他,他一定会爱上那姑娘的。 虽然……他的爱多变又不确定。 荣锦绣抱着荣瑜轩的肩膀,跟看不够似的,贪婪的注视着他:“哥哥~瑜轩哥哥~绵绵记得哒!瑜轩哥哥给绵绵带糕糕,还带绵绵出去玩,给绵绵买小马马~” 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而且还记得是谁带她去的,是谁给她买的东西。 果然绵绵也是小神童啊! 荣锦绣抱着他撒娇:“瑜轩哥给祖母带了礼物,也给绵绵带了吗?给扈轩哥哥、成轩哥哥,华姐姐也带了吗?” 她不是个自私的小朋友,向哥哥讨要礼物,还不忘带上几个小玩伴。 荣瑜轩看着小不点们期待的眼神,立刻让下人将他带的几个大箱子抬进来。 边开箱子边道:“大食国的人也养蚕,人们把蚕线染成五彩缤纷的颜色,编制出各种各样的美丽图样,这是我从大食国带回来的纯手工编织披肩和毯子。” “这是大食人用当地盛产的玫瑰花瓣制作而成的香水,咱们天启朝还没有,是个稀罕玩意儿,大伯母和三婶婶都可用的。” “这是大食国最珍贵的宝石,蓝色、红色、绿色……做成头饰或者镶嵌在衣裙上肯定好看,绵绵和华姐儿,你们分了!” 他给老夫人带的,是大食国的精油,还细心附上了按摩的图纸,让奴婢们每日给老夫人按上半个时辰,可以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荣锦绣得了三匣子的宝石,爱不释手的放在阳光下看。 这些看似轻描淡送出来的东西,是瑜轩哥哥全部的身家。 他就是这样一个,做了十分好事,只告诉你三分的人。 所以前世,她在看清谢玄安的真面目之前,根本不知道瑜轩哥哥为自己卑微到了什么地步。 等她知道的时候,瑜轩哥哥已经不在了。 “绵绵,你喜欢瑜轩哥哥送给你的礼物吗?” 荣锦绣用力点头:“喜欢,好漂酿哒呀,亮晶晶亮晶晶哦!绵绵喜欢漂酿哒东西,像瑜轩哥哥一样漂酿~” 这小鬼头…… 荣瑜轩悄悄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花纹复杂,镶着细碎宝石的祖母绿半透明的瓶子,有巴掌那么大。 “这是瑜轩哥哥请人特调的一款香水,适合小姑娘用的,只一滴便可维持余香两日,你可以从小用到大哦!” 还有一句话未说,那便是若是一直用这款香水擦拭手腕,几年之后,身体就会产生自然的体香,香味会比香水淡雅一些,更加好闻。 这世上,只此一瓶。 是他用了大价钱跟人交换来的。 第102章 他的贵人 这倒是意外的惊喜了。 前世荣瑜轩离家三年,回来后荣锦绣对他倍感陌生,对他并不怎么亲近。 饶是知道那位小时候对她特别好的哥哥回来了,在祖母的院子里,她也没有过去。 自然,也就没能得到这瓶传闻中的香水。 宝石还是有的,只不过后来为了支持晋王的登基大业,她所有的嫁妆都被一点点骗光了。 包括那几匣子上等的异国宝石,一颗便抵千金。 后来,她曾在荣锦月的妆匣中,见过两盒宝石,与瑜轩哥哥送给她的那几盒,一模一样。 她方才醒悟,原来什么府中银两不足,王爷在外需要应酬,今日因为没钱请同僚吃饭,被狠狠嘲笑,类似如此种种,下人们嚼舌根子说出来的话,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目的就是利用她的爱慕之心,骗取她的嫁妆,转送给另外一个觊觎她嫁妆的人。 见荣锦绣望着香水出神,却并不接手,荣瑜轩疑惑道:“怎么?绵绵不喜欢吗?瑜轩哥哥可是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他们家的小绵绵,生来尊贵,就该做这天启朝最瞩目耀眼的姑娘。 身带异香,只是为她将来的美貌,添砖加瓦而已。 “不是哒~绵绵很喜欢……”荣锦绣回过神,悄咪咪看了正在挑礼物,没有注意这边的荣锦华一眼:“绵绵是想,这个香水这么珍贵,可不可以分给华姐姐一些吖?” 华姐姐是瑜轩哥哥嫡亲的妹子,她还只是堂妹而已,瑜轩哥哥偏疼她,她却不能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应当。 而荣瑜轩对她好过对自己的亲妹妹,也是有原因的。 小时候,荣瑜轩的身体很不好,几乎是药罐子泡大的,所有的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九岁,就连宫里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用名贵的药材给他续命。 那时候的荣瑜轩,对生命没有期待,对生活失去希望,八岁之后就在数日子,算自己哪天会死。 他每天阴郁郁的,爹娘因为他的病情,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讲,普通一句话,也有可能引起他的勃然大怒。 久而久之,谁也不敢轻易在他面前开口了。 爹娘都不敢,家中兄弟姐妹就更不敢跟他说话了。 华姐儿从小便怕他,与他亲近不起来,长大后两人更是没话说。 只有绵绵…… 绵绵出生的那年,就是他被太医和整个洛阳的大夫预判,活不过九岁的那年…… 从过了八岁生日,荣瑜轩就每天都做噩梦,梦里全是孤魂野鬼,牛头马面来勾他魂魄的场景。 是绵绵…… 她出生的那日,整个侯府都到了主院雍和堂。 毕竟是宣平侯第一个嫡出的子嗣,荣锦绣的出生,备受期待。 荣瑜轩那天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也跟着去看刚出生的小绵绵。 那么小那么奶的一团,被包在粉色的襁褓之中,一直哭个不停。 众人束手无策,大夫说再哭下去,小姑娘的嗓子就该哭坏了。 何氏与宣平侯、老夫人轮流着哄,也没将小女孩哄好。 “我……我可以试试看,抱抱妹妹吗?” 极少开口说话的荣瑜轩,一出口便震惊了众人。 宣平侯是不想给的,生怕这个闷小子把自家闺女儿吓着了。 可看到二哥与二嫂那饱含期待与热泪盈眶的眼神,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只能僵硬着表情,将小绵绵抱给他,还反复叮嘱:“你绵绵妹妹刚出生,身子骨还没长好,你千万小心一些,别摔着她了。” 神奇的是…… 小小的奶包子一到了荣瑜轩的怀里,就止住了哭声,并且头一回睁开了眼睛,两只小手手紧紧的抱住他的一个手指要往嘴里放。 荣瑜轩怕手指不干净,小奶包吃了会不舒服,将手指抽回来,小奶包荣锦绣也不哭,还“啊啊啊”的去摸他的脸。 那样子,好像是以为荣瑜轩是在跟她玩,兴奋得很。 小小软软的手触摸到荣瑜轩的脸,当时那种心情,他不知该如何形容。 就像……心里所有的愤怒、不甘、痛苦,都被这只小小的手给抚平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绵绵出生,与他亲近,他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荣锦绣也听祖母说过,据说就是她出生那年,有个道士说,她是荣瑜轩的贵人,此生只要荣锦绣顺遂平安,荣瑜轩便会富贵一生。 而且,他那些怪病,莫名其妙的,一夜之间就全好了。 所以,荣瑜轩也感激她,认为自己能够活下来,都是托了她的福。 …… 荣锦绣渐渐回神,不再想前世那些事。 没关系…… 反正,这一世,她会好好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并且富贵一生。 那瑜轩哥哥也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的。 “东西送给绵绵,就是绵绵的了,你想分给谁就分给谁呀!” 荣锦华也是他妹妹,又不是外人,荣锦绣能惦记自家姐妹,也让荣瑜轩越发觉得绵绵大度又善良。 不多时,大房和二房那边所有的主子都到了禧松院,老夫人便让众人留饭。 一大家子整整齐齐的吃了个团圆饭。 夜晚临睡前,荣锦绣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她实在太困了,没能想起来,就进入了梦乡。 谁知到了后半夜,她却做梦了。 梦里,谢玄墨幽怨的看着她,沉着脸怒吼:“你这个负心汉,你居然丢下本殿下一个人跑了,亏得本殿下还怕你无聊,给你送蟋蟀,你对得起本殿下吗?” 荣锦绣猛得睁开眼!! 糟了! 今天瑜轩哥哥回家,她一时之间太过高兴,竟然忘了谢玄墨还在她的院子里,自己一个人跑掉了。 她都能想象,下午她将他丢下,一个人跑走之后,谢玄墨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天气转凉之后,芙蕖已经将她房间的窗子关了起来,夜晚惊醒,她再也看不到窗外朦胧的月光了。 还真有些遗憾。 谢玄墨很生气! 下次他再来,要不要做点什么哄哄他? 还是哄! 毕竟,他是自己的黄金大腿来着。 对他好点是应该的。 胡思乱想,昏昏沉沉之际,荣锦绣又闭眼睡了过去。 第103章 见红 第二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荣锦绣用过早膳,便去雍和堂给娘亲请安,顺便想和娘亲肚子里的弟弟说说话。 “小姐……您……您快去雍和堂看看,杜姨娘昨夜见了红,如今正在夫人那里闹腾呢!” 郑嬷嬷跑进来,急得额头上全是汗:“杜姨娘非说是袁姨娘害了她,袁姨娘又说杜姨娘冤枉她,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推了夫人一把,夫人当场疼得脸都白了。” 本就是要去的,荣锦绣在芙蓉的伺候下穿好外衫,带着芙蕖和芙蓉,以及郑嬷嬷往主院赶去。 方嬷嬷带着彩珠和彩月守着院子。 “究竟发生了何事!郑嬷嬷仔细说来。” “具体老奴还不知道,只晓得昨夜杜姨娘那儿请了大夫,缘由不知,不过昨夜大夫走的时候,杜姨娘还好好的,今日天还没亮,不知怎么的就见红了,还非说是袁姨娘害的,闹着让夫人给她做主。” 说是薛姨娘害了杜姨娘的肚子她还信,袁姨娘怎么可能? 两个月前她离开洛阳去宣城之前,这两位还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同仇敌忾的说要一起对付薛灵香。 这才短短两个月,二人怎么内讧起来了? 上一世杜姨娘是平安诞下了一女的,正是她那个心术不正,妖妖娆娆的三妹妹荣锦奚。 袁姨娘一直与杜姨娘很要好,两人能在侯府站稳脚跟,也是因为她们互相扶持,说一句患难与共也不为过。 荣锦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直觉,和薛灵香脱不了关系。 这府上,最怕爹爹的妻妾再生出儿子来的,只有她了。 杜姨娘见红,娘亲又被推倒,如今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袁姨娘又被指认为凶手,最大的受益人,也只有薛灵香。 前世她能将侯府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杀害娘亲、控制爹爹、毒杀弟弟,算计她一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否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她如何让原本关系极好的杜姨娘和袁姨娘反目成仇? 自己这一世能屡占先机让她吃亏,也是多亏了自己是重生而来的。 “夫人自有林太医给她看病,而我的孩子却因为袁姨娘险些死去,难道我不应该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吗?” “我说过了,你见红不关我的事,你到底要怎么才相信我?” 雍和堂正厅里,杜姨娘面色潮红,她的肚子才三个月,还未显怀,却夸张的用双手护着肚子,一脸怒容的瞪着杜姨娘。 被她指责的杜姨娘也激动的红着脸,气得不停喘气:“我若是想害你,你还能安安稳稳的怀过三月?我日日与你同吃同住,真想害你,早在你有身孕的时候就能下手了。” 荣锦绣走进厅中,见祖母黑着脸坐在上首,显然气得不轻。 薛灵香带着荣锦月和荣胤轩,安静的站在厅中一旁,看起来与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表情忧心又疑惑。 荣胤轩看到荣锦绣,眼睛一亮,本能的想挣开薛灵香的手跑向她。 屋子里其他人还没注意到她这个小不点,荣锦绣对着荣胤轩摇了摇头。 不是今天见荣胤轩一面,她都忘了,自己交代给郑嬷嬷办的事儿。 把荣胤轩养废,养得亲近自己的仇人,疏远自己的亲娘和亲姐姐。 如果今天这事儿真的是薛灵香做的,那把荣胤轩抱到芳华院去养的事,荣锦绣一定会尽快办成。 失子之痛,她早该有所体会。 正厅中不见爹爹,应该是去后院照顾娘亲去了。 祖母虽然愤怒,却没有伤心之色,娘亲应当是无大碍。 “祖母~~” 荣锦绣也不管拉拉扯扯的两位姨娘,扑进老夫人怀里:“祖母,您怎么在这里啊?娘亲呢?” 老夫人摸了摸她光滑的小脸儿,表情才有所好转:“你娘亲今儿睡了懒觉,还未起身,你爹爹在后院陪着,乖乖不要去闹娘亲好不好?” 何氏被冲撞了,肚子疼得紧,府医说好在孕妇本身身体强健,胎儿五个月也不易流产,才能幸免于难。 但是何氏受了惊吓,天还没亮就被吵起来给杜姨娘做主,人又疲劳,这会儿子在宣平侯的陪伴下,睡得并不安稳。 府医说如此胎儿会受些影响,可能生下来后会体弱多病。 老夫人知道绵绵懂事,才和她讲道理。 “绵绵不吵娘亲,绵绵在这里陪祖母。” 荣锦绣自顾自的爬上坐踏,乖乖的坐在老夫人脚边,假装自己不存在,可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神,却停留在薛灵香身上。 不知为何…… 刚才面对老夫人的盘问都能镇定自若的薛灵香,突然间有些心虚起来,不敢对上荣锦绣的眼睛。 荣锦绣这小贱种,太邪门了。 杜姨娘闹了半天,也不见老夫人表态,干脆惨白着脸往地上一躺:“妾身服侍侯爷五年,一直恪守本分,不敢行差错步,对夫人、老夫人只有恭敬敬畏,从不敢有一丝不臣之心,如今却遭小人如此迫害,迟早要将命丢在这里,与其被人害死,妾身还不如今日就跟我这苦命的孩儿一同去了罢……到了地下,总有阎王爷替妾身惩罚恶人!” 她说到“小人”与“恶人”时,眼神激烈的射向袁姨娘。 以前有多好,现在就有多恨。 “这像什么样子,地上寒凉,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不赶紧把杜姨娘扶起来?” 屋里的丫鬟婆子好忙去扶,也不敢太用力,生怕伤着她。 杜姨娘也只是装装样子,顺势被扶起来,虚弱的坐在椅子上垂泪。 “老夫人,实在是昨夜太过凶险,妾身吓坏了,府医说……说妾身的孩子将来生下来,只怕也是个有损伤的,叫妾身如何不怒火攻心?” 为人母者,听到这样的话,如何不痛心疾首? 袁姨娘气得浑身发抖:“自你怀孕以来,我提醒你多少回?让你好好养胎少出门,平日里得了珍贵的补品,哪一样不是先紧着你?你竟如此疑我?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你,可有证据?” 第104章 毒计 “我不止有证据,我还有证人呢!” 杜姨娘更加激动了,立马让贴身丫鬟去门外,将另外一个瑟瑟缩缩的小丫鬟带进来,仇视着袁姨娘道:“小红,你说,你在袁姨娘那里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叫小红的丫鬟害怕的看了袁姨娘一眼,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张了张嘴,未语泪先流。 老夫人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厉声道:“先别急着流猫尿,告诉我,你是谁房里的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红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回……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奴婢是袁姨娘院里的粗使丫头小红,平日里负责卿尘院的杂洒小事,昨天奴婢午时给袁姨娘打扫寝室时,因为碰掉了床帘上的铜勾,铜勾滚入床底,奴婢怕被责罚,便爬进床下去捡,结果……” 她又斜着眼害怕的觑了袁姨娘一眼,然后飞快的低下头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偷听姨娘说话的,奴婢……” “你别吞吞吐吐的。”杜姨娘急了:“有老夫人在这儿,她不能把你怎么样,快点如实告知,老夫人定不会为难你的。” 小红深呼吸一口气:“奴婢听袁姨娘抱怨杜姨娘,说她怀了个孩子,性子越来越猖狂了,不过是个扬州瘦马,倒在她面前摆起主子的谱来了,她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身份如何不比杜姨娘高贵。就是仗着肚子里那二两肉洋洋得意罢了,等侯爷得空了,她也能把侯爷勾得夜夜留在她房里,而杜姨娘的孩子,还不一定能生得下来呢!” 杜姨娘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从前的身份做文章。 听到这里,恨意又到达了高峰。 瘦马又如何? 瘦马还不是能够笼住侯爷的心,为侯爷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吗? “袁姨娘还说……还说……让葶来姐姐给杜姨娘送一盘子马蹄莲过去,在马蹄莲里……加了……加了小分量的稀释朱砂。” 朱砂有一定清热安神的药效,但是根据《神农医典》记载,朱砂当中含有汞,对怀孕会产生不良的影响,大量接触之后还有引起小产的风险。 “你这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袁姨娘气得狠了,冲过去了就要打小红:“先不说你一个粗使丫头,如何进的去我的寝室?昨日午时,我根本不在卿尘院,你从哪里听到我说这种话?” “可……可奴婢听到的,的确是姨娘您的声音啊?” “你别恐吓小红,既然你说昨天午时不在,那你在哪里?” 袁姨娘…… 昨日午时她用过饭后觉得有些气闷,葶来那丫头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便自个儿一个人到花园走了走,还采了几朵太阳花回房间栽上。 为了贪凉,她走的还是卿尘院到花园的一条偏僻小路,跟本没人看到她。 这话要是说出来,杜姨娘恐怕又要抓着不放了,叫她如何解释? “你无话可说了?”杜姨娘冷哼一声:“分明就是你嫉妒我怀了侯爷的孩子,你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便恨上了我,你还不承认?” “我没做过的事,你让我承认什么?”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只想快点解决完此间事,好带着乖乖回后院去看望何氏:“小红,你能确定,你真的听到杜姨娘和葶来的对话了吗?” 小红点点头:“真的听到了,奴婢不敢撒谎。” “啊~绵绵也听明白了!”荣锦绣站起身,走到小红身边:“也就是说,你没有看到袁姨姨的脸,只听到了袁姨姨和她的贴身丫鬟葶来的声音是吗?” 小红想了想,点点头:“的确如此。” 她当时躲在床底,只能从声音里分辨出,说话的是袁姨娘和葶来。 荣锦绣摸着下巴,憨态可掬的样子很是可爱,可爱中还莫名带着点严肃认真:“那你都没看到袁姨姨的脸,你怎么知道说话的就是袁姨姨呢?” 这个问题……小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再怎么回想,说话的两个声音,也是袁姨娘和葶来啊! 她不会听错的。 小红虽然只是个三等丫头,但为人在下人间是出了名的诚实、善良。 听到那样耸人听闻的毒计,当然要去提醒杜姨娘。 谋害侯爷的孩子,那可是会被乱棍打死的,她这也是在救袁姨娘啊! 可惜她去晚了一步,杜姨娘已经吃了卿尘院送的那盘子马蹄莲。 她到的时候,杜姨娘手里还剩了半块,正捂着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滚。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吓坏了,急急忙忙通禀了夫人,让府医过来救治。 杜姨娘是当场见了红的,慌得她一整晚都在做噩梦,总觉得孩子要变成一滩血水流掉。 天还没亮,她就带着小红来了雍和堂,要夫人给她做主。 结果袁姨娘不知从哪里收到了信,也跑了过来。 一来二去的争执之下,不晓得是哪边的人动了手,连累夫人摔倒。 侯爷大发了一顿脾气,把杜姨娘和袁姨娘都训了一顿,带着夫人回房休息去了。 王嬷嬷这才去禧松院,将老夫人请了来。 娘亲摔倒的时候,薛灵香不在? 那也就是说,杜姨娘或者袁姨娘房里,有薛灵香的人。 总之……和薛灵香脱不开关系就对了。 小红沉默下去,荣锦绣的眼神转了几转,停在薛灵香……身后的芸香身上。 薛灵香心头猛得一跳,下意识的往芸香身前挪了半步,将她的身形挡住。 荣锦绣不急,又看向荣胤轩:“胤哥儿,我记得芸香是不是擅口技,经常模仿各种人说话的声音,逗你和月姐儿玩呀?” 荣胤轩不是想来芳华院吗? 那现在就是他表现的时候。 荣胤轩眨了眨眼睛,一开始有些不明白大姐姐为什么要这么问。 但是大姐姐身后的郑嬷嬷对他点了点头,郑嬷嬷和方嬷嬷,都是芳华院里对他最好的人。 她们说了,听大姐姐的话,就可以去芳华院。 荣胤轩懵懵懂懂地点头:“芸香会学姨娘说话,会学外祖母说话,有时还会学爹爹的声音哄我睡觉觉呢!芸香好厉害的,她……唔唔唔……” 他还欲再说,却被薛灵香捂住了嘴。 第105章 顶罪 “这孩子……瞎说什么?芸香哪有这个本事?又不是街头卖艺人……” 袁姨娘的脑子里电光火石的闪过好些个画面,而后她瞪大了眼睛,指着薛灵香就冲过去。 “啪!” “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害我!” 她也不是傻子,转头又将瑟缩在门后的葶来扯出来推倒在老夫人脚下:“我说昨天你怎么消失了那么久,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是不是在我的饭菜里下了什么药?我吃了以后才觉得气闷,床头的花你每日都要换新鲜的,偏偏昨日就没换,都枯死了,我才想着这么闷不如去花园走走,摘些花回来摆着,这环环相扣的,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事情转变得太快,杜姨娘都傻眼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别做戏给我看。” 袁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杜姨娘一眼:“你这个傻子还不明白吗?咱们都被薛灵香这个贱人算计了,她早就查清小红的为人,所以收买了葶来,让她昨日代替她去收拾我的房间,趁着我去花园,葶来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联合芸香,在小红面前做了一出戏,让她以为要害你的人是我。”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很好解释了。 甚至,她还怀疑,葶来就是受了薛灵香的指使,将夫人推倒受了惊吓。 “这……怎么可能?” 杜姨娘有些错乱,难道自己错怪了人? 事到如今,薛灵香只能打死不认,她捂着脸:“袁妹妹没有证据,怎能对我动手?你可别忘了,我是贵妾,而你只是妾。”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高贵。” 如果说袁姨娘对杜姨娘是恨铁不成钢,那对薛灵香就是真正的痛恨了:“做了咱们侯府的外室,费尽心机的生下庶长子,你当得起一个贵字吗?也就夫人心善,还愿意纳你进门,换了是我,抓你去浸猪笼又如何?还贵妾?我呸……” 薛灵香是做了外室不错,但是被人当着面这样戳穿,言语之中这么鄙夷,还是第一次。 “老夫人……” 她梨花带雨,哭得我见犹怜:“妾身真的不知道这事为什么怪到妾身的头上来了,昨日午时……芸香并未离开过北跨院,北跨院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的。” “姨娘还没说,芸香会口技之事呢!” 荣锦绣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胤哥儿那么小,可不会说谎,不说胤哥儿,我也见过几次芸香模仿爹爹的声音和月姐儿说话哦!当时我差点以为爹爹就在那里来着,还惊讶了好半天呢!” 芸香心惊:难道她哪天没注意,在外面模仿了侯爷,被大小姐听到了? 她的口技,可是自家姨娘的宅斗底牌。 就这么暴露了吗? 要说荣锦绣怎么知道的? 前世荣锦月为了陷害她,抹黑她在晋王新中的形象,都不知道利用芸香的口技,模仿她说话的声音多少次了。 外界把她传得那样不堪,芸香的口技也是功不可没。 前世她唯一做得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知道芸香模仿她的声音,将瑜轩哥哥骗去晋王府,害得瑜轩哥哥被斩断双手,挑断脚筋之后,强行去荣锦月房里,将芸香拖了出来,拔了她的舌头。 虽然换来了晋王的一顿毒打,可她并不后悔。 这一世,芸香也要为她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呯!” 一个名贵的茶杯砸在薛灵香脚边的地毯上,老夫人盯着仇人似的:“还不给我说实话,是要我送你们去见官吗?” “祖母,外祖父是大理寺少卿,刚好专管审理犯人一事,可以去大理寺找外祖父来,外祖父常年审人,一定会有办法让她们说实话的。” 寻常女儿家去一趟大理寺,那还能完完整整的出来吗? 芸香吓得两条腿都在打摆子。 薛灵香也没好到哪里去,强装镇定,白着脸跪在地上:“妾身是被冤枉的,就是到了大理寺,妾身也是这句话。” 荣锦绣又看了荣胤轩一眼,荣胤轩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拉着芸香的衣摆:“芸香,你本来就会模仿爹爹说话的声音,为什么姨娘说你不会啊?” 他眼眸天真,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对自己的亲娘和芸香,是多么的残忍。 “你给我闭嘴!”薛灵香终是被自己的傻儿子蠢得发了脾气:“大人说话,你这个小孩子插什么嘴?姨娘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她一语双关,骂了荣胤轩,也骂了荣锦绣。 荣锦绣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仰头也学着荣胤轩的动作,拉扯芸香的衣摆:“芸香姐姐~你还能学我的声音吗?你学一下好不好?绵绵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子呢!好不好嘛?!” “好呀好呀!”荣胤轩拍着手掌:“胤哥儿也想听,芸香学得可像了。” 还有什么,比自家儿子插自己一刀还要让薛灵香痛心的? 她的小儿子,从小就很古灵精怪的,聪明得不像一个三岁的孩子。 今日怎么会这么笨? 不帮她遮掩也就算了,还处处拆她的台。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薛灵香眼中含泪,瞬间落下…… 为什么? 他的儿子,什么时候被荣锦绣这个小贱人笼络过去了? 荣锦绣不是才从万世行宫回来吗? 她怎么在几天的时间里,收拢了胤哥儿的心的? 如此小小年纪,怎么做到这么滴水不漏,让人毫无知觉的? 芸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自知自己逃不过了,向薛灵香爬过去,哭喊着道:“老夫人,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和我家小姐没关系,是奴婢……是奴婢担心杜姨娘若是生下儿子,大少爷的地位会受到威胁,才铤而走险收买了葶来,老夫人要杀要剐都冲奴婢来!我家小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薛灵香也抱着芸香,哭得比刚才真心多了。 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了。 芸香为了保护她,才认下罪名的,她若是再多说什么,难免不被人抓住破绽。 那芸香……就白白顶罪了。 第106章 胤哥儿去处 杜姨娘得知真相,冲过去将薛灵香和芸香撕扯开来:“贱婢,竟敢算计我腹中孩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与袁姨娘从前关系那么要好,这贱婢一顿算计,她就与人家撕破了脸,日后就算和好,恐怕心中隔阂已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但……也不能怪她啊! 这个孩子,是她今后的指望了,情急之下失去了判断能力,也是情有可原的。 “够了!” 老夫人重喝一声:“既然芸香已经认罪,那就按着府上的规矩办!” 按着规矩,谋害主家子嗣,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薛灵香抱着芸香不肯撒手,却被几个强壮有力的婆子拉开。 她想求情,却又怕连累到自己,只能一个劲的看着芸香流眼泪。 “祖母饶芸香姐姐一命!” 反而是荣锦绣,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跪在地上替芸香求情:“杜姨姨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芸香姐姐罪不至死吖~” 当年杜姨娘不是也是这么跟爹爹说的吗? “把大小姐关在赏景阁,让她被酒醉的晋王破了身子,二小姐也不是有意的。侯爷,二小姐罪不至死啊!说不定大小姐也是自愿的呢!不然巡逻的下人们怎么会连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罪不至死?” 杜姨娘尖叫一声:“难道要我的孩子死了,才能叫害她的人偿命吗?区区一个下人,她配吗?” 配让她的孩子陪葬吗? “杜姨姨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哒!你老了,爹爹就不喜欢你了。” 荣锦绣嘟着嘴:“伦家又没说要轻饶了害你的凶手,既然芸香姐姐用她那条学谁像谁的舌头兴风作浪,那不如就割了她的舌头,把她卖出府去,让她以后再也不能害人。” 割……割了她的舌头? 满屋子的人都震惊了!! 这……荣锦绣刚才是说……要割了芸香的舌头? 这比杀了芸香还要残忍? 杜姨娘愣了片刻,还没说话,荣锦绣已经抢先道:“杜姨姨不说话就是同意了,那就把芸香带到北跨院,就在薛姨娘的院子门口行刑。王嬷嬷,你去把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叫到北跨院门口观刑,让她们好好看看……谋害主子的下场是什么?” 好好看看,也长长记性。 雍和堂正厅鸦雀无声,人人都在大小姐天真的笑容里,感受到了几丝寒意。 老夫人点点头:“乖乖说得没错,就这么办,王嬷嬷……既然你家夫人身体不便,你就代劳跑一趟!” 荣锦绣对郑嬷嬷使了使眼色,郑嬷嬷就跟着王嬷嬷一同出去:“老姐姐,大小姐让我来帮着您一些。” 大小姐房里的人,王嬷嬷是再信任不过的。 芸香要被拔舌头了!! 这个消息一传开,侯府的下人们都纷纷咋舌:“老夫人真是铁血手腕,这么快就查出来是谁谋害杜姨娘了?” “不是老夫人查出来的,是大小姐告发,说薛姨娘身边的芸香擅口技,会模仿任何人说话的声音,这才惹了老夫人疑心。” “大小姐?大小姐本事可真不小,咱们侯府有她这根定海神针在,什么牛鬼蛇神通通无所遁形。” “那是薛姨娘害了杜姨娘吗?” “芸香亲口承认,是她自作主张,收买了袁姨娘身边的葶来,害了杜姨娘,嫁祸给袁姨娘的。” “呵!我才不信和薛姨娘没关系,你们也不想想,杜姨娘和夫人前后怀孕,若是今日都小产了,大少爷又是咱们府上唯一的小少爷了,可不是值得她铤而走险吗?” 下人中,也不乏有聪明的:“我看啊!这芸香是帮薛姨娘顶了罪,也算是个忠心护主的丫头。” 可…… 谋害府中子嗣,不是应该乱棍打死吗? 若换了他们,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体会拔舌之痛,从今以后做个哑巴,潦倒一生啊! 侯府不可能留着芸香,芸香最后的结局,不外乎被拔了舌头,赶出府去,被欺凌至死。 也难说…… 说不定薛姨娘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愿意接济芸香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 侯府所有的下人都去了北跨院,雍和堂剩下的,就只有几个主子了。 荣胤轩今日背叛了自己的亲娘,有些害怕的抓住了荣锦绣的衣角,用小狗一般可怜无辜的眼神,祈求地看着她。 “胤……” 薛灵香正要厉声将他叫回,却听荣锦绣毋庸置疑的声音道:“祖母,爹爹在硬功夫的时候跟您讨论过胤哥儿不能再留在北跨院教导,怕薛姨娘误了胤哥儿,祖母年岁大了,无心照顾胤哥儿,不是说好了,等我回府,就让他来我的芳华院吗?” 荣锦绣撒娇地摇着老夫人的衣袖:“祖母疼乖乖~特许乖乖休息了几日,如今芳华院的侧院已经收拾好了,郑嬷嬷和方嬷嬷也调教了丫鬟和小厮,就等着胤哥儿搬过来了。” 老夫人以为,她家乖乖是一个人住得太孤单了。 今日瞧着这荣胤轩,也比从前顺眼多了。 便笑着摸了摸荣锦绣的脸蛋儿:“难为我家乖乖还惦记着弟弟,既然你这样喜欢他,那也是他的福气,赶明儿让薛姨娘好好收拾收拾胤哥儿的行礼,让他早点搬去芳华院与乖乖作伴!” 其实能和荣锦绣作伴的最佳人选应该是荣锦月,但是老夫人觉得,那个丫头和她的亲娘一样,诡计多端,不安好心。 若是让她得了乖乖的欢心,那还不是把乖乖往虎口里送吗? 所以……年纪小的胤哥儿正好。 目前为止,老夫人虽然不肯承认薛灵香的身份,但这个庶长子,若是个好的,早些与乖乖培养感情,将来对乖乖也有好处。 何氏怀的是个哥儿,胤哥儿就得事事以这个弟弟为先,绝不能有和弟弟争家产的想法。 她家乖乖这么聪明,她相信,胤哥儿在芳华院,一定会被彻底改造好的。 老夫人的理想很美好,现实却不可能如她的愿。 荣锦绣把荣胤轩要过去,并不是为了把他培养成才,或者培养成自己的助力,而是为了……把他彻底养废。 第107章 要去大姐姐那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荣胤轩,他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日后他定会嫉妒弟弟嫡子的身份,想方设法的害弟弟。 荣锦绣要做的,仅仅是提前防范于未然,养废他的同时,让薛灵香自食恶果。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叫公平。 娘亲前世经历过的,薛灵香一样都不能少,不然的话……她直接弄死那个女人便好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让她死得太早,太便宜她了。 荣锦绣就是要让她活着,活着把前世娘亲生前所有的苦难,都加倍的经历一遍。 第一步是让荣锦月对薛灵香心生怨恨,就像前世她对娘亲的怨恨一般,第二步就是让荣胤轩与她母子反目成仇,就像前世她不认娘亲那般…… 最后…… 她会让薛灵香亲眼看着,她最看重的儿子和女儿,都死在她的手里。 城外那个浸满了冤魂的湖泊,就是薛灵香最后要去的归宿。 就像,娘亲一样。 “什么?要把胤哥儿接到芳华院去?” 薛灵香猛得从地上跳起来,一把将荣胤轩扯过去,紧紧的抱在怀里:“不!不可以!老夫人,杜姨娘之事与妾身没有关系,芸香已经认罪伏法,您为何还要狠心将妾身与胤哥儿分开?” 胤哥儿可是她的命根子,荣锦绣这般狠毒的女童,她平生仅见,胤哥儿落在她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可没有忘记,她进府的第一天,这位大小姐是如何狠厉的对她说:“游戏才刚刚开始,你可要坚持得久一点。不然……下一个,就轮到你女儿和儿子了。” 这么快……就轮到胤哥儿了吗? 不不不! 她不同意!死都不同意! “呯!” “放肆!” 老夫人一掌拍在桌面上:“乖乖是侯府唯一嫡出的大小姐,你的胤哥儿不过是个妾生庶子,他能与乖乖一同生活,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说出去,谁不高看他两眼?你若真是为了胤哥儿好,就赶紧去收拾东西,欢欢喜喜的送胤哥儿去芳华院,少拿那副小家子气的做派出来,没得让人瞧不起。” 庶子能与嫡女一块儿生活,这在别人家,可是想都想不来的好事。 荣锦绣突然很想笑…… 可不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荣胤轩才有机会跟她一起“生活”吗? 这样的“福气”…… 荣胤轩,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吖~ “原来……原来薛姨姨这般讨厌我,不愿意我同弟弟亲近……” 荣锦绣戏精上身,委委屈屈的看着荣胤轩:“胤哥儿,对不起呀!不是大姐姐不喜欢你,实在是薛姨姨不放人,大姐姐总不好跟她抢人,你还是好好在北跨院住着!” “啊……不!呜呜呜……我要去大姐姐那儿!我要去大姐姐那儿!” 到底是个三岁的孩子,听说不能去芳华院,思及前段日子下人的欺负、丫鬟的无视、家丁的恐吓…… 郑嬷嬷与方嬷嬷的温柔,以及众人谈及芳华院时的尊重和向往,荣胤轩大哭着挣扎,从薛灵香怀里挣脱开,抱着老夫人的脚:“祖母……呜呜呜……祖母……胤哥儿喜欢大姐姐,胤哥儿要和大姐姐住呜呜……二姐姐要杀我,二姐姐要杀我啊!您救救胤哥儿,救救胤哥儿!” 又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二小姐要杀大少爷?? 这怎么可能? 他们可是亲亲的嫡亲姐弟呀! “你说什么?”老夫人皱着眉看向脸色煞白的荣锦月:“月姐儿,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杀你弟弟?” 就连薛灵香也震惊到了,她回过头,不理解的看向自家女儿。 胤哥儿不会撒谎的…… 从前在薛府,胤哥儿与月姐儿关系极好,几乎形影不离。 可自从月姐儿从行宫被遣送回来之后,薛灵香觉得她整个人都变得阴沉沉的,对胤哥儿不好了,连话也不如以前多。 先前只觉得,可能是因为侯爷惩罚了她,让她心里伤心,过段时间缓缓就好了。 可她都一直专注在离间杜姨娘和袁姨娘的关系,都没注意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胤哥儿看着月姐儿的眼神,从依赖变成了害怕。 荣胤轩怕被荣锦绣抛弃,一股脑道:“真的,祖母……二姐姐真的要杀我,那天在荷花池边上,方嬷嬷和郑嬷嬷都看到了,如果不是方嬷嬷喊了我一声,吓跑了二姐姐,我已经被推进去淹死了呜呜呜……祖母您救救我,别再让我去北跨院了,胤哥儿怕……胤哥儿真的好怕呀!” 原来,他只叫荣锦月姐姐的,现在却变成了二姐姐。 可见在他的心里,荣锦月已经不是那个处处护着自己,与自己血脉同支的,唯一的姐姐了。 袁姨娘这时恨透了薛灵香,也跟着道:“老夫人,妾身也那日也见到了,就在荷花池的假山边对不对?” 荣胤轩哭着点头。 袁姨娘起先是没有真正信服何氏与荣锦绣的,所以那日荣锦绣挑拨着,让她和杜姨娘连成一线对付薛灵香,她也不太上心。 只一心想等着侯爷从行宫回来,怎么也得想办法怀个孩子。 薛灵香千不该万不该,竟然陷害她,让她和杜姨娘决裂。 她与杜姨娘二人,相识于微时,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互相扶持着走过来,她是真心把杜姨娘当成知心姐妹的。 如今倒好,二人情谊再不复往昔。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重创薛灵香,袁姨娘哪怕没看到荣锦月推荣胤轩,她也要做伪证说自己看见了。 连荣胤轩自己都控诉荣锦月的罪行,谁又能证明,她没看到呢? 不过荣胤轩这小子倒也聪明,还知道配合她胡乱说的位置,来替自己争取局面。 “你胡说!”荣锦月已经气疯了,她面色狰狞的冲着荣胤轩大喊:“根本不是在假山边上,是在靠近假山的鲤鱼缸前面!” “月姐儿!你……” 这就是不打自招了。 “哦?”荣锦绣笑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袁姨姨,原来是你记错了,月姐儿不是在假山旁推的弟弟,是在鱼缸前面哦~” 第108章 离家出走 “瞧我这记性……”袁姨娘敲了敲头:“是妾身记错了,的确是在鱼缸前呢!” “啪!” 薛灵香狠狠一巴掌扇在荣锦月脸上:“你……你这个孽障,怎么能这么对你弟弟?他可是你弟弟啊!” 荣锦月被那一巴掌扇飞出去,小小的身体摔在桌下,额头磕在桌角上,殷红的血迹顺着额角,流到了眼睛里。 她不哭反笑,抬头冷冷的看着薛灵香:“他不是我弟弟!他只是你一个人的儿子,我没有弟弟!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在你心里连根草都不如,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你们都不喜欢我,我也讨厌你们!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后悔这么对我的。” 她起身,飞快的从雍和堂冲了出去。 下人们都不在,正好方便了她逃走。 没想到杜姨娘见红一事,还能牵扯出这么一桩骇人听闻的事来。 这荣锦月的心得有多扭曲,才能做出杀害亲弟的事来啊! 老夫人更加笃定了,胤哥儿绝对不能再让薛灵香抚养。 一个个的,别都给养成荣锦月那般阴毒的性子。 薛灵香心痛不已…… 她承认自己是偏心胤哥儿一些,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对月姐儿的疼爱,也并不少多少啊! 谁家不是偏心儿子一些? 她已经算十分娇养女孩的了,没有冷落忽视月姐儿的成长。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月姐儿的心偏激成了这样? 竟然……恨不得自己的亲弟弟去死。 …… 何氏醒来的时候,宣平侯才从雍和堂的后院出来,这才得知荣锦月不见了。 虽然月姐儿对侯府那番怨毒的话语让他十分不满,但毕竟还是他侯府的女儿,没有不找的道理。 薛灵香焦头烂额的安排人寻找荣锦月时,荣锦绣已经让方嬷嬷和郑嬷嬷去北跨院收拾好了荣胤轩的东西,将人接到了芳华院。 进了这个门,将来薛灵香还想来闹,也是不可能的。 荣锦绣不想让她来,她就连芳华院的大门口也别想踏进一步。 这一次,薛灵香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仅何氏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被撞掉,就连杜姨娘也没有小产。 反而是她自己…… 大女儿离家出走,小儿子也被抱走。 这下清清冷冷、凄凄惨惨的北跨院,更是没有几分人气儿了。 大雨—— 如期而至…… “轰隆——” 一声惊雷打在洛阳城上空,闪电如长白的银条,将黑沉沉的天空劈成两半。 一个瘦弱的身影,倒在晋王府门外。 “驾、驾、吁——” 马车在暴雨中被勒停,侍卫看着门口那个昏迷不醒的小身影,对着马车里的主子禀道:“王爷,咱们王府门口,好像有个小女孩晕倒了。” 小女孩? 不知怎的,谢玄安脑海里就浮现出荣锦绣那张可爱的笑脸。 他掀开车帘,不顾大雨滂沱,快步走向那团粉腻腻、湿漉漉的小身影,蹲下身子将小女童翻了过来。 在看清小女孩的脸时,他的心里闪过一阵失望。 但……这女孩的长相,与荣锦绣还有三分相似之处。 这足以让他动几分恻隐之心。 更何况,他都下了马车淋了雨了,难道还要把人丢在这里不管? 王府的管事太监已经举着伞从里头跑出来,夸张喊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哎!您怎么能淋雨呢!快快进府,杂家吩咐人给您煮碗姜汤喝喝。” “哎哟!” 待谢玄安抱着小女孩起身,太监又吓了一跳:“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倒在咱们王府门口?”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尖细,昏迷中的小女孩皱了皱眉,紧闭的眼睛微张,而且眼泪混合着雨水落下:“都……都不喜欢月儿……为什么都不喜欢月儿呜呜呜……” 小女孩抓着谢玄安胸口的衣服,埋头痛哭。 “别哭了……” 谢玄安最近觉得自己很不对劲,总是会想起宣平侯府那位大小姐荣锦绣。 而今晚这个小姑娘,和荣锦绣长得有些相似,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先把人带回去,让太医看看,再去查一下,这是谁家的孩子,本王看她的穿着,应该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尽快去找,别让她家里着急。” 随即,他又加了一句:“去宣平侯府问问,他们家有没有哪位小姐不见了?” 瓢泼的大雨下了一整夜,第二日,天气就完全冷了下来。 荣锦绣的夏衣被芙蕖和芙蓉收了起来,房中一应降温的凉席和冰盆,也都被彩珠、彩月撤了下去。 一夜之间,薄衫夏裙,就换成了锦衣薄披风。 房里的摆设,也与夏天时不一样了,一花一木,都按着时节,大有讲究。 芳华院外因荣锦月丢失一夜乱糟糟的,荣锦绣这儿却是岁月静好,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 “胤哥儿呢?” 比起荣锦月,荣锦绣更关心荣胤轩此时在做什么。 方嬷嬷回道:“大少爷还未起床,按着小姐的吩咐,老奴已经知会过侧院的丫鬟小厮,不许他们打扰大少爷休息。” “嗯!” 荣锦绣点头:“胤哥儿在我这儿,不用守那么多规矩,他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想学习功课也不许逼他,一定要把他照顾好,万事皆依着他。” “大姐姐果然对胤哥儿最好了。” 刚才说到荣胤轩,人就从门口跑进来了。 他笑嘻嘻的依着荣锦绣:“大姐姐,你对我这么好,将来等我长大了,也会对大姐姐一样这么好的,不对不对……我要对大姐姐更好才行。” 荣锦绣忍着将他推开的冲动,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可怜见的,月姐儿怎么舍得那样对你?日后在大姐姐这儿住着,你只管放心,没有人敢惹你不开心,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不要读书,尽情玩耍,不禁你吃喝,最好吃成个大胖子。 不要害怕,可以为所欲为,谁不如你的意,你就打骂谁,你永远没错,错的都是别人。 荣胤轩,你要长成一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撒谎成性的人哦! 大姐姐纵着你,你可别让大姐姐失望。 第109章 怎么这么恶毒 以前在薛姨娘那里,荣胤轩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学习功课。 一年前还在薛府的时候,薛姨娘就给他启蒙了,后来的每一天,他都为了达到薛姨娘的要求,头悬梁,锥刺股。 小孩子哪有不爱睡懒觉,哪有不爱玩的? 不过是他早熟,知道怎么样能让薛姨娘更爱自己,所以压抑了小孩子的天性罢了。 哪有什么天生就聪明的人,都是后天不断的努力,勤奋学习。 听了荣锦绣的话,荣胤轩更高兴了:“那我想每日睡到自然醒可以吗?” “可以~” “那我每天都要吃红烧狮子头、红烧鹅掌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我可以不看书,去花园玩吗?” “也可以~” “大姐姐,我不是在做梦?” 可以来侯府最受宠,地位最高的芳华院生活,荣胤轩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没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这里等着自己。 他终于不用再看薛姨娘的脸色,终于可以不再装得勤奋,可以尽情的玩耍了。 果然,方嬷嬷说得对,大姐姐真是个好人。 什么都依着他。 荣胤轩的表情太过高兴,让荣锦绣更看出他从娘胎里带出的凉薄来。 荣锦月不见了,他居然丝毫都不关心。 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他亲姐姐。 结果他连问都没有问一声。 “大小姐!大少爷的早膳准备好了,得回侧院用膳了。” 虽说是一起生活,但荣锦绣可没打算天天对着荣胤轩那张令人生厌的脸,没得影响自己的胃口和一天的心情。 从今天开始,她给荣胤轩安排的膳食,全是根据他的口味,做的都是荤菜,一点绿叶子菜都没有。 荣锦绣知道,荣胤轩根本不吃素,他喜欢重口味的荤菜,只是因为薛姨娘压制着,不许他吃太多油腻食物,他才不得不吃青菜。 现在,荣锦绣打算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而她自己的桌上,只有清粥一碗,小吃两盘,外加一碟子酸菜。 太寒酸了! 荣胤轩不禁感叹:难道大姐姐早上就吃这些? 娘说过,卑贱没钱的穷人才吃清粥小菜,像他们这样高贵的人,是不会吃的。 “大姐姐,那我先去吃早饭了哦!一会儿一起去祖母那里请安好吗?” 刚才还说要报答自己,结果一看清粥小菜,转头毫不犹豫就走了。 连陪荣锦绣喝碗粥都这么不情愿,还相信他什么报答? 荣锦绣点了点头,低头去喝粥。 慢吞吞的…… 她打扮了半个时辰之后,荣胤轩才意犹未尽的吃完最后一个鸡腿,屁颠屁颠的跟在荣锦绣身后向禧松院走去。 大老远的,荣锦绣便看到了谢玄安府上的管家,晋王府大太监黄忠。 黄忠公公年轻的时候,并不是个刻薄的大胖子。 可晋王? 他来侯府干什么? 爹爹可从来不参与夺嫡之事,也不会胡乱站队,晋王与爹爹,应该从无交集。 “原来是宣平侯爷府上的二小姐,昨日她不小心晕倒在晋王府门口,所以我家王爷让二小姐在王府休息了一晚,倒是叫侯爷担心了,好在现在二小姐也退烧了。” 行至门口,谢玄安的声音便越发清晰起来:“侯爷,本王听月儿说……她是被赶出府去的,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做错了什么,让老夫人如此大动肝火,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赶出去呢?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呵! 你自己还是个十来岁,屁大点的孩子,有什么资格跑到别人家来,对别人的家事指指点点? 还真是皇子的优越感? 谢玄墨就没有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毛病。 宣平侯听着谢玄安嘴里略带指责的话语,有些不高兴。 宣平侯府的老夫人,他的老子娘,年轻时的皇帝见了都要叫一声蒋姨,晋王这小子的脸可真大,还未了解事情的全貌,就敢对老夫人品头论足。 不过宣平侯很清楚,苏贵妃是个记仇的小女子,晋王是她的儿子,也大气不到哪里去。 再则说了,他并不愿意将荣锦月做的丑事拿出来说。 免得传出去,旁人会说他侯府的家教不好,到时候连累绵绵也被人说闲话。 “多谢晋王殿下送小女回来,若是没有其他事,晋王殿下请回!下官还有家事要处理。” 送客之意非常明显了。 荣锦绣就在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荣锦月被谢玄安牵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随即,他走向宣平侯:“爹爹,绵绵带胤哥儿向您请安来啦~~爹爹您乖乖次饭饭了吗?” 胤哥儿:台词被抢。 最疼爱的女儿如此乖巧,宣平侯不悦的表情才松动,露出笑容来:“小绵绵真乖,爹爹吃过饭了,你带胤哥儿去给祖母请安!” 荣锦绣对那两人熟视无睹,牵着胤哥儿对宣平侯乖乖打了个辑:“那爹爹可别被妹妹气坏了身子,反正她丢了也有人送回来,爹爹您病了,绵绵可是会心疼的。”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恶毒?” 谢玄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月儿是你的妹妹,她不见了,你不仅不关心她在外面受了什么苦,也不担心她遇到什么危险,甚至连她回来了,你问也不问一声,你就是这样做人姐姐的?” 亏他……亏他还…… “我怎么做人姐姐的,关你什么事?”荣锦绣态度恶劣道:“你别以为你是皇子,就有资格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你是走街串巷的七大姑八大姨吗?谁家的闲事你都要管,还晋王呢!八婆还差不多。” “你……你……你……” 荣锦绣如此粗俗的形象形容晋王殿下,别说是谢玄安了,就连宣平侯都没想到。 看来小绵绵是听到了晋王刚才责怪老夫人的那些话。 宣平侯了解自己的爱女,最是护短不过。 她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宣平侯忍笑打量谢玄安涨红的脸:“晋王殿下可别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我家绵绵也不大,才六岁,童言无忌嘛!” 你不是说月儿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做不了什么错事吗? 绵绵也才六岁,做错了啥,你可别跟我家绵绵计较。 不然就是你欺负小孩子了。 第110章 冥顽不灵 “不许你说晋王哥哥~” 一直低着头,以柔弱姿态示人的荣锦月见谢玄安受气,母鸡护崽一样冲出来,挡在谢玄安身前。 气鼓鼓地瞪着荣锦绣:“你怎么欺负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欺负晋王哥哥,晋王哥哥是大好人。” “切~”荣锦绣恶劣的笑笑:“你别以为找到晋王,你就有了靠山,他迟早要走的,到时候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 她扔下狠话,高傲得像一只小孔雀,高抬着头带着荣胤轩翩然离去。 将一个被家里宠坏了的,无法无天的娇小姐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会儿谢玄安应该在脑补,荣锦月在侯府,是个多么受欺负的绝世小可怜了。 “哼!” 如她所想,谢玄安冷哼一声:“宣平侯府的家教,本王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下官的家教如何,的确还轮不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晋王来说三道四,既然晋王看不上我侯府,那就请回!下次有机会,下官定会向皇上讨教讨教,何为家教?” 一个晚辈,敢对长辈如此无礼,又是什么家教? 敢骂他家小绵绵没家教,赶紧滚出去。 这么大一坨杵在这里,呆头鹅似的嘚嘚嘚,烦不烦? “不用侯爷说,本王自然会走。”晋王语气不善道:“不过本王与月儿十分投缘,过两日九九重阳节,宫中设宴,本王还会将月儿带进宫参加重九宴,到时候……本王不希望月儿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有人在这期间欺负了荣锦月,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被威胁的宣平侯黑着脸:“晋王殿下还请慎言,月姐儿是下官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你要关心别人家的女儿,不如自己生一个,岂不更好?” 荣锦月心头一阵不舒服…… 是啊! 差点忘了,晋王妃……是赵太师的孙女赵娇玉。 二人已经定了婚期,只等晋王与赵娇玉满十五岁,就可以进行册封礼了。 也只有四年了,四年后……她也才九岁而已…… 谢玄安是被气走的。 走的时候十分安详…… 送走了谢玄安,宣平侯那双沉沉的眸子才看向荣锦月:“月姐儿,你如今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颠倒黑白起来,连爹爹这个官场老手都自愧不如啊!” 说什么是被赶出侯府的? 分明就是自己做错了事,怕受到责罚,所以离家出走,躲了起来。 找到靠山了,就带着靠山回来给自己撑腰。 小小年纪,心机不可谓不深。 荣锦月还有点害怕,向后退了两步:“爹爹,月儿也不想的,但是胤哥儿撒谎,姨娘几个都站在姐姐那边诬陷我,我总不能站在那里等着挨罚,爹爹心疼姐姐,难道对月儿就没有半分怜惜吗?” 她虚弱的咳嗽了几声:“昨夜我淋了好几个时辰的雨,发着高烧晕倒在晋王府的门口,我又不知道那是哪里,爹爹怎么能把我想得那样坏?” 牙尖嘴利! 冥顽不灵! 这个女儿算是废了。 宣平侯不想跟一个小姑娘做口舌之争,直接叫来管家:“把二小姐带回北跨院,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放她出来,等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来寻我。” 他是真的怒了…… 侯府袭承百年,还从未出过意图杀害自家兄弟姐妹的人,荣锦月是第一个。 她还死不悔改,一点都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怪他不心疼她? 不打死她,已经是他最大的慈父心肠了。 荣锦月才不怕,反正晋王哥哥说了,过几日要带她去重九宴。 到时候爹爹不想放人,也得放。 因着九月九日即将到来,侯府到处也都插上了茱萸,一股艾叶的药草香味,浸满了整个禧松院。 路过的丫鬟和婆子,将茱萸佩戴于臂上,或做成香袋把茱萸放在里面佩带,或插在头上,用来祛邪辟恶。 这个时节,菊花已经开满了洛阳。 侯府的花园里,下人为了应景,也从花房里搬出了许多名贵的菊花,摆在了甬道两边。 菊花与茱萸浓重的香气,熏得人精神为之一振。 冷风一吹,落了满地花黄。 “老夫人,三皇子派人给大小姐送礼物来了。” 荣锦绣与荣胤轩正在禧松院陪着老夫人说话,外头就有丫鬟说道:“三皇子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将礼盒给了沈管家就走了,沈管家让人送到了这里。” 每日的这个时辰,大小姐都要先给老夫人请了安,再去雍和堂陪夫人说话,府上的下人都知道,更何况是沈管家呢? “进来!” 老夫人宠溺地捏了捏荣锦绣的脸:“快让我们看看,乖乖的玄墨哥哥又给乖乖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两个丫鬟抬着一个长长的沉香木盒,盒子上镶嵌着名贵的宝石和大颗大颗的珍珠。 其实并不重,不需要两个丫鬟来抬,但是因为就连盒子外部都这么奢华,里面的东西肯定更加珍贵,她们唯恐磕了碰了。 盒子刚被轻轻放在老夫人的坐踏上,外面就响起了一个爽利的声音:“哟!母亲这是又给绵绵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大老远的就看到丫头们小心翼翼的抬进来,快让我和华姐儿开开眼界。” 周氏大步跨进门,扭着腰肢,甩着帕子,不错眼的盯着那珠光宝气的沉香木盒:“啧啧啧!装东西的盒子都如此奢华,里面的宝物想必更加惹眼了。” 她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酸了:“还是绵绵命好,这全家上下都疼你一个,你瑜轩哥哥才送了几匣子宝石给你,祖母又疼你,给你送珍宝。哎……我家华姐儿就不一样了,自家哥哥与她不亲,也没有个亲祖母疼她,爹又没三弟有本事,要不怎么说啊?人还是得会投胎不是?” 荣锦华与荣锦绣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无语。 要是二伯母知道瑜轩哥哥还送了一瓶珍贵的香水给绵绵,还不知道要怎么吃醋。 荣锦华对着荣锦绣露出歉意的笑容,荣锦绣也回以一笑,表示理解。 前世二伯母心眼儿也小,嫉妒心强,虽小事不断,大坏事却没做过。 也就嘴贱,过过嘴瘾罢了。 真让她害个什么人,她第一个认怂。 第111章 势利眼的周氏 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二儿媳妇。 当初要不是老二喜欢上了周氏,死活要娶她进门,凭着周氏这商户庶女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宣平侯府的大门的。 只是老二毕竟只是庶子,蒋氏做为嫡母,也不好太过干涉他自己的选择。 省得临了没落着好,还得他一顿埋怨。 老夫人也不是觉得商人户女不好,但周氏这势利眼的性格也太外露了。 总是眼红三房这边的好处也就罢了,反正盛儿不是小气的人,但凡有他宣平侯一口肉吃,就不会让其他两房饿肚子。 关键这周氏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士农工商,自古商字排在最末,她还是商户庶女,身份尤其上不得台面,偏偏她还总妄想将宣平侯府的管家权抓在手里。 平时就阴阳怪气的,性格格外不讨喜。 她也不想想,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终究是要分出去的,宣平侯府就是盛儿的,与她二房有什么干系? 周氏惯不会看人眼色的,摸着盒子就要去开,想趁着老夫人没反应过来,从里面抓点什么好东西。 “啪!” 没人惯着她这个不问自拿的臭毛病,老夫人一巴掌拍在她手上:“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乖乖的,连我都不敢擅自打开,你猴急什么?也不怕被治罪?” 老夫人:三皇子是皇后娘娘的儿子,三皇子送的,就等于皇后娘娘送的。 周氏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知礼数,连小侄女的东西都要惦记。 被这么一喝止,周氏缩回手,摸了摸发红的手背,刚生出来的胆子又缩了回去:“儿媳……儿媳也只是好奇嘛!” 老夫人买的,她还敢厚着脸皮占点便宜,皇后娘娘赏赐的,她可不敢动。 “乖乖,你快打开看看!” 老夫人瞪了周氏一眼,转头慈祥的哄着荣锦绣:“你二伯母好奇得紧,就让她开开眼界,别一天到晚的,看到点好东西就迫不及待的据为己有。” 周氏反正是被数落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就伸着脖子去看那盒子。 不能要,看看总可以! 反观荣锦华,一张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刚才娘在大门口就看到了沈管家抬东西进来,就是想拿点好处,才跟着沈管家,又看到他们在禧松院门口换了两个丫鬟抬,才跟着进来的。 否则,娘无事一般不可能来给祖母请安。 大房的大伯母,是祖母的亲侄女小蒋氏,出身自清河世家。 三房更不必说,祖母唯一嫡出的儿子宣平侯,娶的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何氏,当年的大理寺少卿,可是连中三元,轰动整个天启朝的大人物。 何氏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就连皇子妃也做得,最后还是宣平侯用真心打动了何氏,抱得美人归。 只有二房,她的娘亲,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商户女。 所以荣锦华一直很自卑。 “哗!” 正当荣锦华沉浸在自卑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发出了哗然声。 “天哪!那是火狐狐裘吗?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顺滑光亮的皮毛。” “下雪天的时候,大小姐若是穿上这火红的狐裘,一定特别特别好看。” “盒子里好像不止一件,天!这到底是多少只顶级红狐的皮毛啊!” “皇后娘娘对咱们大小姐可真好,连这么珍贵的狐裘都舍得送给大小姐,我瞧着整个洛阳怕是也没几件呢!” 荣锦绣摸着柔软的狐狸毛,心中却觉得温暖又好笑…… 这不是谢玄墨那天在行宫围场猎到的红狐。 围场里的红狐都是放养的,皮毛不会如此柔顺茂盛,华光流转如星光浮动。 只有野生的火狐,才会有如此漂亮的皮毛。 为了掩人耳目,送她最好的狐裘,谢玄墨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周氏贪婪的看着盒子里一大一小的两件狐裘,眼睛里冒出精光:“这小的一件是赏给绵绵的,那大的那件……是给谁的?” 给谁的,反正也不可能是给二房的。 “母亲……” 周氏期期艾艾,扭扭捏捏的伸手去摸:“我瞧着,这件大的狐裘,似乎和我家华姐儿有些差不多,不如……” “娘!” 荣锦华实在听不下去了:“我穿不了,太大了。” 大的那件狐裘,分明就是按照女子成人时的体型做的,她才九岁,想穿上那件狐裘,起码还要裁掉一大截。 老夫人鄙夷了她一眼:“这是皇后娘娘赏给宣平侯夫人的,你是宣平侯夫人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周氏心里想什么? 不就是想着先以华姐儿为借口,把狐裘要过去,之后就自己穿吗? 荣锦绣看荣锦华实在尴尬,将盒子盖上,心里想着,下次见了谢玄墨,让他把上次的红狐皮子给自己一些,她拿去给荣锦华也做件狐裘。 其实那些红狐也是上好的,能凑成一件狐裘,也是洛阳贵女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不过这话她现在不能说,否则二伯母还以为她在羞辱华姐姐。 下次做好了,直接送给华姐姐好了。 周氏没讨到好,脸色不太好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娘~城西那几个铺子,听说进项不是很多,您就分给儿媳管管!三弟妹如今怀着身子,绵绵又还小,哪里管得了那么大的家业?您就让儿媳试试,儿媳毕竟出身商户,对这些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她对自己的出身,还骄傲上了。 暗谋不成,现在来明抢。 荣锦绣这时也有些火气,直接说道:“我爹爹爵位尚在,我娘亲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二伯母这是想掌我侯府的家?” 既然她明抢,荣锦绣也不必迂回了。 她笑了一声:“这恐怕不是二伯母能做主的,你若是想掌家,那就把二伯找来,祖母再去族里请叔公他们来,咱们把家分一分,你掌你的荣府,我和我娘亲管着侯府,岂不更好?” 分家?? 周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分家,不能分家的。” 她家老爷还靠着侯府才当的官呢! 要是分了家,那还得了? 第112章 姐弟决裂 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她又不傻。 “哦?二伯母不想分家?”荣锦绣不解的看着她:“绵绵看二伯母这么想掌家,还以为您是想分家了呢!毕竟这里……是宣平侯府。” 既然是宣平侯府,那理所应当是三房当家,二房想来横插一杠,这手伸得未免有些太长了。 荣锦绣这一番话,堵得周氏哑口无言。 她还能说什么? 再说要管家,那就是想分家。 这家一旦分了,回去老爷肯定得休了她。 不行不行! 可不能因小失大。 她每次回娘家,家里的姐姐妹妹,叔叔伯伯,对她恭敬得很,还不是因为她做了官家太太。 要是被休弃回家,那丢人可丢大发了。 “哎呀!我想起来我院子里还煲着汤呢!我先走了。” 周氏拉着荣锦华,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老夫人敲了敲荣锦绣的头:“你这小鬼头,说什么分家不分家的?乖乖你记住,咱们侯府之所以能兴旺百年,承爵四代,是因为咱们侯府,从来没有父母尚在,子女分家的情况,家和则万事兴,分家则必衰。” 就好像盛儿继承了宣平侯的爵位,但是并没有忘记两个庶出的哥哥。 老大荣超被安排进了国子监,虽然现在还不是国子监的主位官,只是个从五品的司业,但好歹也要被国子监的学生称一句:荣夫子。 他的才华得到了很好的施展。 老二荣庭,生性比较内敛,并且老实巴交,不善与人交际周旋,又是个胆小怕事的。 可任他再平庸,只要不出什么大错,这辈子靠着侯府,做个闲散富贵人是没问题的。 正是因为宣平侯对两个庶出哥哥掏心掏肺的好,所以荣超和荣庭才会这么信服宣平侯,万事都有商有量。 周氏空有野心,却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胆量与智慧,故此也只能对三房羡慕嫉妒恨。 荣锦绣窝在老夫人脚边撒娇:“祖母,我是吓二伯母的,华姐姐和瑜轩哥哥对我这么好,我肯定不想二房跟咱们分家的,吓吓她,她以后肯定不敢再用管家之事来烦您了,乖乖也是心疼祖母哦~” “就你机灵。” 老夫人呵呵笑着:“你娘亲那边去看了没有?昨日她受了惊吓,你要好好安慰一下她,让她尽快好起来才行。” 荣锦绣点点头:“乖乖这就去啦~” …… 北跨院—— 荣锦月跪在佛堂前,倔强的瞪着薛灵香:“我没错!错的是你们,你凭什么让我跪在这里?” “你还嘴犟?”薛灵香手握藤条,指着荣锦月:“娘从小是怎么教你的?我为了给你们最好的一切,忍辱负重做了你爹爹的外室,我拼了命的想进侯府,给你们争取该属于你们的一切。你倒好……背地里居然对胤哥儿下手?胤哥儿若是没了,你以为你在侯府还能有什么地位?咱们娘俩的荣辱,全都系在胤哥儿一身你知不知道?” 老夫人现在不喜欢胤哥儿,不代表她一辈子都不喜欢。 只要胤哥儿聪明能干,懂事孝顺,总有一天,老夫人会喜欢他的。 毕竟…… 何氏怀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胤哥儿却是侯府实打实的长孙。 荣锦绣再受宠,将来也是要出嫁的孙女,宣平侯府的一切尊容,都是她家胤哥儿的。 月姐儿这个死女子不知轻重,对胤哥儿动了杀心,这不是活生生把未来的宣平侯推到了何氏与荣锦绣那边吗? 那一大一小两个贱人,现在已经把胤哥儿的心笼络过去了,她该怎么办? “凭什么就是胤哥儿?”荣锦月不服气的仰着头,眼中含着泪水:“我不要他当我弟弟,我恨他,他有你疼,荣锦绣有整个侯府疼,我什么也没有呜呜呜……我不要他……我不要他,我就是讨厌他呜呜……” 如果不是娘让她给夫人下毒蜈蚣,爹爹又怎么会厌恶她? 荣锦绣说得对,胤哥儿那么小,如果是胤哥儿,爹爹说不定就相信,那毒蜈蚣是胤哥儿不小心带去行宫的。 凭什么牺牲的是她? 凭什么每次受委屈的都是她啊? “你……” “唰!” 藤条抽在荣锦月的身上,疼在薛灵香的心里:“你还不知悔改?我还不够疼你吗?你要什么,我什么时候没给你什么?你弟弟又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恨她?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一点骨肉亲情都不念了?”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大概是在行宫的时候,她被爹爹厌弃,被下人鄙夷,被所有人奚落…… 而娘……你那时候应该在抱着胤哥儿,哄胤哥儿睡觉!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女儿事迹败露后,会有什么下场? 现在,娘已经没有胤哥儿了,居然还不珍惜她? 荣锦月被打之后,眼神更冷更怨毒了,她双手紧紧抓着藤条:“姨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打了,你没听说吗?晋王殿下很喜欢我,三日后的重九宴,他还要带我去见贵妃娘娘,你若是将我打伤了,到时候晋王哥哥那里,你可不好交代。” 她居然在威胁她? 薛灵香双手颤抖,红着眼睛,却对固执的女儿无能为力。 她气恨的扔下藤条:“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不需要娘了,娘不管你,你要生要死,要攀上高枝,娘都不会再管你了。” 荣锦月心中一痛,憋着嘴就要哭。 但想到娘看不起她,觉得女儿没儿子有出息,她又忍住了。 总有一天,她会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她会让娘知道,胤哥儿不是她的依靠,她看不起的女儿才是。 佛堂里一片寂静,但年幼的荣锦月却不再怕了。 她端正的跪在当中,眼神坚毅冷漠。 薛灵香躲在门外,不忍心的叹了一口气。 几个瞬息间,又后悔自己对女儿说了那么重的话,随即吩咐婆子去荣锦月的房间,给她准备重九宴那天要穿的衣裙与饰品。 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管? 荣锦绣…… 都是那小贱人害得胤哥儿和月姐儿两姐弟决裂。 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第113章 赠荷包 重九将至,朝中休沐三日,达官贵人,官宦世家,都可以三三两两约了去登高踏青,或回乡祭祖。 荣锦绣想着,谢玄墨送了自己如此珍贵的火狐狐裘,而且还给娘亲也准备了一件,这份用心,值得回报一二。 于是这几日,她有空便待在芳华院……绣荷包。 重阳节这一天,百姓们会将茱萸佩戴于臂上,或做成香袋把茱萸放在里面佩带,或插在头上,用来祛邪辟恶。 百姓们对茱萸的格外钟爱,形成了饶有风味的茱萸风俗。 就是在重阳节这天,登高畅游,插茱萸枝,佩茱萸囊,饮茱萸酒,吟茱萸诗,极尽欢娱之乐。 久而久之,相沿成习,所以民间又把九月九日重阳节称为登高节、茱萸节、茱萸会。 由于九月菊花盛开,重阳节又有菊花节之称。 九月九举办菊花大会,倾城的人潮赴会赏菊。 从百年前的太祖皇帝时期以来,重阳聚会饮酒、赏菊、赋诗已成一种风俗雅事。 荣锦绣将菊花和茱萸晒干,制成香囊,本来想在香囊上绣一些华丽的花纹山水图案,但是每当她要下针,小东西抓着她的袖子“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于是…… 她将菊花香囊上绣了一只举着双爪,歪头卖萌的花狸猫。 在茱萸香囊上,绣了一只张牙舞爪,凶相毕露的花……豹猫。 这下小东西满意了,盯着荷包看半天,又扭头感动的看着荣锦绣,奶乎乎的:“喵~喵喵~喵喵喵~” 小东西:喜欢、好喜欢、超级超级喜欢。小主人就是永远的神。 绣好了香囊,还要绣荷包。 靛青色的佩玉荷包,上面绣着气势如虹的鹰兽,正如谢玄墨那双野鹰一般的眼睛。 三日后,重阳节—— 宫中设宴,邀请四品以上的大臣以及家眷,前往宫中参加重九宴。 宣平侯府的大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的车夫都想争抢大门口正中央的位置,谁也不肯让谁。 不过那辆四面丝绸装裹,窗牖镶金嵌宝的大红色车驾,显然实力更胜一筹。 一鞭子挥下去,另外那辆蓝色的马车就向后猛退了几步,让出了正门口的位置,大红色马车堪堪停稳。 谢玄安怒不可遏的掀开车帘:“大胆奴才,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你……” “大胆什么大胆?” 红色的那辆马车里,谢玄墨伸着懒腰走出来,跳下马车:“晋王弟弟,你看清楚了,这是我金刀卫的统领,可不是什么狗奴才,要说放肆,也该是你在本殿下面前放肆才对。” 三皇子虽然还未封王,但他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嫡子。 中宫受宠,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只要皇后在,三皇子就是内定的皇位继承人。 他说晋王放肆,还真不是胡言乱语。 晋王微微瞪眼:“谢……三皇兄,你怎么在这儿?” 谢玄墨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懒洋洋道:“那你为什么在这儿啊?我可不记得宣平侯府有你什么亲戚。” 谢玄安憋红着脸,觉得周围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没有我的亲戚,难道就有你的?” “那当然。”谢玄墨呵了一声:“你不知道吗?侯府的老夫人,和我的外祖母是闺中姐妹,我母后与侯夫人,关系亲密,我叫侯夫人姨母,侯爷最近教我下棋,算我半个师傅,我和侯府大小姐绵……锦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说我来不来得?” 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什么玩意儿? 荣锦绣才六岁,谢玄墨都十二岁了,这是怎么个青梅竹马? 两人正对峙着,宣平侯就带着荣锦绣从大门口走了出来。 小姑娘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莲花暗纹合锦交领长裙,一头蓬松的黑发,扎成了两个小包子头,头上系着两个金色的小铃铛。 一双小小的绣花鞋,鞋尖上点缀着几颗淡蓝色的宝石,鞋面上绣着与裙子上同样的莲花,用金线勾勒,行走间像有流光浮动。 她带着甜甜的笑容,伸着双手扑向谢玄墨:“玄墨哥哥~~” 谢玄墨立马迎了上去,抱住小姑娘:“盛叔,绵绵,我来接你们啦!” 荣锦绣急急忙忙从胸口掏出荷包与香囊:“玄墨哥哥~这是绵绵亲手给你绣的香囊、荷包,谢谢你送给绵绵和绵绵娘亲的狐裘,娘亲让我转告你,她特别喜欢哦~” 她在谢玄墨面前,这么软萌可爱? 这恶毒的小姑娘,原来还有两副面孔。 “哦?”谢玄墨碰了碰她的鼻子:“你娘亲特别喜欢,那你喜欢吗?” 荣锦绣害羞的缩了缩身子,在他耳边悄悄道:“绵绵知道那是火狐皮,绵绵最喜欢啦!但是玄墨哥哥,你的红狐皮还在吗?” “绵绵问这个做什么?” “嗯……就是……狐裘只有绵绵有,华姐姐没有,绵绵喜欢华姐姐,希望华姐姐也有,可以吗?” 她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下,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的小意讨好。 谢玄墨突然就想到了香囊上那只憨态可掬的花狸猫。 还真是可爱起来无人能拒绝,凶猛起来也无人能阻挡。 “有是有,不过……不能这么轻易给你。” “啊?” 荣锦绣的眼神难掩失望…… 这只狡猾可爱的小狐狸,搁这跟他演聊斋呢! “玄墨哥哥有条件……” 谢玄墨还是不忍看她失去光彩的眼神,摸着她的头道:“两个香囊,你得给哥哥绣两个荷包,不然放在一起,窜味儿了怎么办?” 原来只是这么简单的条件。 “好呀好呀~~” 荣锦绣拼命点头,谢玄墨用手抵住她的额头:“别这么用力,一会儿脖子该疼了。” 宣平侯: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我只是一个透明人。 “侯爷!” 谢玄安目光不自觉被荣锦绣吸引,却只能用另外一个借口:“月儿呢?” 宣平侯觑了他一眼,敷衍道:“月姐儿生病了,不能去参加宫宴,晋王殿下请回!” 荣锦绣就能漂漂亮亮去参加宫宴,月儿就不行? 第114章 拈酸吃醋 谢玄墨每次来,宣平侯就高高兴兴的招待。 而他总共就登府两次,次次都得到同一句话:晋王殿下请回! 难道这宣平侯府表面上装得忠于父皇,不参与皇子之间的战争,其实只是迷惑人的表象? 实际上侯府早就站队谢玄墨了? 谢玄安眯了眯眼睛,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金鳞腰间的长剑瞬间被拔开,却被谢玄墨眼疾手快的挡了回去。 故意激怒谢玄安,让他以为宣平侯已经朝中宫靠拢,绝了他利用侯府的心思。 这样,他和绵绵这一世,就不会有任何纠葛了。 虽说他与绵绵双双重生,这一世绵绵也从未表现出对谢玄安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但是…… 他不能接受任何有可能,让绵绵和谢玄安产生纠葛的意外发生。 他害怕,绵绵会再次被谢玄安迷惑。 “晋王哥哥,晋王哥哥!!” 大门口,一个小女孩发髻都跑乱了,被下人强硬的往回拉:“二小姐,您别闹了,侯爷说了您不能出去,您别让小的们为难成不成?” “晋王哥哥,救命!” 荣锦月身上穿着粉紫色那个的桃花百褶裙,因为下人的拉扯,胸口的衣服已经有些散开了。 可她仍不死心,使劲咬了那下人一口。 下人吃痛了一声,松开了手,荣锦月立马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从他胳肢窝下飞窜了出去。 那下人嘟嘟囔囔骂了一句:“要不是大小姐吩咐不让我们拦着你,你看你跑不跑得掉?敢咬我?下次一定收拾你。” “月儿!” 转瞬之间,荣锦月已经投入了谢玄安的怀抱。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计划,而这个计划,得靠荣锦月才能实现。 “侯爷不是说月儿病了吗?本王瞧着,她好的很啊!” 宣平侯一张俊脸都黑了下去:“月姐儿,你姨娘不是说你这两天身子不舒服,需要在家中静养吗?怎么跑出来了?” “多谢爹爹关心,月儿已经好了。” 根本就没病,何来好了一说? 姨娘料想得不错,说爹爹从前就曾不满苏贵妃野心过盛,把好好的晋王也就教得满腹心计。 爹爹不喜晋王,一定不会让晋王接她出去的。 所以,她和姨娘便算好了时间,趁着看管她禁足的两个下人换班时,薛姨娘制造混乱,她趁机逃跑。 终于,晋王来接她来了。 爹爹也真是太迂腐了。 苏贵妃有野心怎么了?晋王哥哥有心机又如何? 皇室夺嫡之事,每朝每代历来就必不可少。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谁规定皇位只能由三皇子来继承?谁规定后宫妃子与皇子必须臣服于皇后娘娘和三皇子? 晋王若是没有那份野心,也不值得她荣锦月如此费尽心机的讨好。 宣平侯对荣锦月,可谓是心死。 这孩子如此年幼,一双眼睛就精明势力,对晋王全然都是巴结之意,十分谄媚。 虽说绵绵也与三皇子亲近,可绵绵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都是真情。 这才是他不反对三皇子与绵绵继续来往的理由。 宣平侯吃的饭,比谢玄安走的路还多,他眼底隐藏的算计,逃不过他的眼睛。 赵太师府—— “你说什么?” 赵娇玉紧捏着粉白色的衣袖:“你说晋王殿下去宣平侯府接他们家的二小姐去了?” 丫鬟点头:“是啊!还和去接锦绣小姐的三皇子殿下撞上了,在侯府大门口,两人闹得不太愉快,好多人都看见了。” “他怎么能这样?”赵娇玉委屈得哭出声来:“之前邓梦瑶仗着欣嫔的关系,就对我出言不敬,他也不帮我,还劝我要有容人之量,前些日子明明答应重九宴会来接我进宫,现在又因为侯府一个下贱的庶女如此轻贱我,这婚事……这婚事还有什么意思?” 秀美的少女抽抽噎噎的:“我便不该……我一开始便不该喜欢他的……” 可喜欢二字,既已经送出去了,又哪里是随心所欲收得回的? “小姐……” 丫鬟心疼的给她拭泪:“您快别这么说,晋王殿下心中是有您的,不然也不会时不时给您送些小玩意儿,他劝您大度,是因为您是他的正妻,那邓梦瑶算什么,将来嫁入晋王府也不过是个侧妃,侧妃是什么?说难听点就是个妾,是个玩物,晋王殿下不指望着她懂事大度,自然不会教育她,小姐……您才是晋王殿下的王妃。” 赵娇玉有被安慰到一些,渐渐止住了哭声:“邓梦瑶也就罢了,那荣锦月又算个什么东西?敢截我的胡?当初薛家那位薛灵香不要脸的做了外室,咱们洛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做姨娘的不要脸,做女儿的也是个下贱胚子。” “小姐说得是,咱们也快动身,早点进宫去,给那侯府二小姐一些教训,让她也知道知道,咱们太师府可不是好惹的。” 宣平侯府是势大,可太师大人是当今皇上还曾是太子时的师傅。 年轻时的宣平侯是太子的伴读,赵太师也算得上是宣平侯的夫子。 所以太师府的地位,一点也不比侯府低到哪里去。 赵娇玉冷了冷脸:“梁思盈说得对,她们宣平侯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风水?出来的姑娘,都是狐媚子,小小年纪就晓得勾引男人,我便去看看,这个荣锦月,又是何方神圣?比荣锦绣还会迷惑人心吗?” 与此同时的邓府—— 邓梦瑶与赵娇玉的心情完全相反:“殿下没去接赵娇玉?哈哈哈哈……那她肯定很难过?” 平日里晋王对她稍微一点好颜色,姓赵的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吃醋。 这会儿被人截胡了,还不得气死了。 她换上昨日里才从锦绣阁做好的华裳,欢欢喜喜的催促着丫鬟手脚快些:“我都等不及要去看看赵娇玉那张拈酸吃醋的臭脸了。” 殿下不喜欢争风吃醋的女人,向来偏疼她的小意温柔。 这次要是赵娇玉还敢做什么,她一定会好好挑拨一下殿下与姓赵的之间的关系。 只要殿下厌弃了赵娇玉,以欣嫔姑姑和苏贵妃的关系,将来等她二人进门,晋王府还不是她这个侧妃说了算? 第115章 诛心之言 宫中—— 从清幽的湖畔往宴会的大殿广合殿而去,随处可见盛装打扮的美丽女子。 她们或娇艳、或明媚、或温婉、或秀丽…… 纵使有些容貌不那么美丽的,气质也别具一格,与众不同。 隔得远远的就能看到广合殿那里,辉煌的灯火照亮了大殿上空整片天鹅绒般蓝幽幽的夜空。 待进了广合殿,翠羽珍珠堆满宫楼,照耀得整个大殿如白日一般。 凉州曲、龟兹乐轮番奏响,萦绕宫城。 绝色的宫廷歌舞姬、顶级的宫廷奏乐师,交相辉映的歌声、乐声…… 拉开了天启盛世的恢宏场景。 彼时的天启,歌舞升平,万邦来贺。 谁又能想到? 十年后,天启朝内有西南造反和无数民间起义,外有鞑靼、暹罗、高丽、大食诸多外邦之国,纷争不断,战火连天,民不聊生。 而这一切的起因,是皇后中毒濒死,皇帝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三皇子承冠王被暗箭所伤,险些丧命。 朝政,被苏贵妃在内的晋王一党牢牢把控。 那之后,天启朝贪官污吏屡见不鲜,真正的忠臣、老臣不被看重,更有甚者只是言语间惹怒了苏家人,就要被杀头流放。 三皇子伤愈后,得知外祖镇国大将军在边关抵御鞑靼时被困流沙河,于是带领金刀卫与三万禁卫军奔赴边关。 镇国大将军,是被晋王借皇上的名义派去的太监害得被围困的。 这些事情,都是后来荣锦绣对谢玄安死心之后,慢慢调查出来的。 她本想着,等找到切实证据,就将这些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所做的一切公布于天下。 让天启朝的百姓们都知道,天启之乱,始于晋王,始于苏贵妃,始于苏家…… 镇国大将军府满门忠烈,绝对没有故意放鞑靼入关,任由他们掳掠天启的百姓。 都是晋王和苏贵妃为了除掉承冠王而设计的杀局。 可是…… 她还没来得及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就被晋王关在柴房,被荣锦月折磨致死了。 后来天启朝有没有被灭国呢? 荣锦绣不知道…… 不过她想,若是晋王登基,以苏家人和苏贵妃的尿性,国之灭亡,只是迟早的问题。 按着男宾与女宾的分席,荣锦绣是不能跟着宣平侯去男宾那头的。 不过因着何氏有孕,没来参加宫宴,荣锦绣又只有六岁半,并没有到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定。 所以,荣锦绣被宣平侯抱着,荣锦月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到了男宾席这边。 一个被抱在怀中逗玩,一个可怜巴巴的跟在身后走,时不时还踉跄两步,谁受宠,谁不受宠,一看便知。 谢玄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若有所思的对太监黄忠耳语了几句,黄忠看了荣锦月两眼,有些不认同的摇了摇头。 可谢玄安执意,黄忠忤逆不了自家主子,只能叹了口气,皱着眉走向宣平侯:“宣平侯爷,晋王殿下请侯府小主子荣锦月过去见见贵妃娘娘,还望侯爷应允。” 字面上听起来是在询问其意见,实则语气很是高傲,好像荣锦月能去见苏贵妃,是天大的荣幸和福气。 黄忠公公,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咦?这位公公认识爹爹?”荣锦绣甜甜笑着,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可是……我看这位公公穿着内监服饰,叫爹爹侯爷,却不给爹爹请安,这是为什么呀?他看不起爹爹吗?他见了皇上大人,也不行礼吗?” 一个太监,再得脸也就只是个太监,有什么资格借着晋王府的淫威,不给宣平侯脸面? 吃了熊心豹子胆? 黄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一般人看他是晋王府的总管,都懒得和他计较,或者说……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可荣锦绣前世在他手里吃了不少苦,这次他自己撞上来,她可不打算饶他。 有她在,晋王绝对不可能登上九五至尊之位,黄忠又有何惧? 荣锦绣童言童语,说的尽是诛心之言:“爹爹,这位公公是晋王府的人吗?他不给您请安,是不是因为爹爹只忠于皇上大人,不肯接受晋王的拉拢,所以他和晋王一样,都记恨爹爹吖?” 黄忠:!!!! 什么鬼? 他只是经常听他家殿下数落宣平侯傲慢无礼,惹殿下生气,所以不喜欢宣平侯,想给他家殿下出出气。 怎么到了这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嘴里,好像他家殿下都要逼宫谋反了似的?? 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黄忠双腿一软,差点双膝跪地。 “奴才……奴才黄忠,给宣平侯请安,侯爷……那位……是府上的二小姐吗?” 他挺直的背脊弯了弯,指着跟在宣平侯身后的荣锦月。 反正侯爷怀里抱的那个怼死人不偿命的丫头肯定不是。 侯府之中最得宠的小姑娘,只有大小姐荣锦绣。 “是我是我……” 荣锦月早就被宫里的富贵迷了眼,这会儿子才回过神来,迫不及待的回答道:“公公,是晋王哥哥让您来的!我就是侯府二小姐荣锦月。” 她这么上赶着巴结一个看不起自己的宦官,宣平侯也是无语了。 本想拒绝,但想到她说的那些怨怼之言,宣平侯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想去就去,我不拦你。” 与虎谋皮,早晚都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到时候,也别想侯府给她善后。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脱身的荣锦月喜形于色,欢喜的跟着黄忠公公走了。 在他们的身后,赵太师冷冷一笑:“这个宣平侯荣盛,还真是调教出了两个好女儿。三皇子想霸着,晋王也想抓在手心里,感情将来无论是三皇子登基还是晋王上位,他侯府都是稳赚不亏。早年间,倒是老夫看走了眼,还以为他是个愚忠老实的。” 真是不叫的狗,咬人最疼。 赵太师唤来随行小厮:“去通知小姐,晋王要带那个小丫头过去了。” 苏贵妃在女宾那头,晋王是以要带荣锦月去见苏贵妃,才将人带走的,必然得去走一遭。 呵! 晋王殿下,怜香惜玉得很呀! 第116章 外室之女 娇娇还没进门,就前有一个邓梦瑶,后又来一个荣锦月,太不把太师府放在眼里了。 等他腾出手来,得让晋王清楚的意识到,不是太师府需要他晋王,而是晋王迫切的需要太师府的支持。 赵家的姑娘,可不愁好人家求娶。 荣锦绣看着荣锦月得意洋洋的被谢玄安牵着,往女宾席而去,撒着娇对宣平侯道:“爹爹,皇后凉凉给绵绵送了狐裘,绵绵也想去给皇后凉凉请安道谢,可以吗?” 方才见识过女儿厉害的宣平侯也不愿她和一群大老爷们待在一起,担心她无聊。 于是点头,在她耳边道:“去找你玄墨哥哥带你过去,爹爹这里走不开。” 顺天府的几个下属多饮了几杯酒,抓着他不放,他也怕这些个粗人大老爷们,冲撞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谢玄墨一直关注着荣锦绣这边,他不苟言笑,冷面阎王一般,也没有人敢去跟他说话。 毕竟上一个得罪他的官员,现在还在山西的煤山上挖煤。 荣锦绣的眼神一看过去,谢玄墨就飞快的起身,一路小跑到她面前:“绵绵,是不是无聊了,要不要哥哥带你去玩?” 荣锦绣伸着小手手:“要抱抱~” 谢玄墨脑子里都是“砰砰砰”烟花炸开的声音。 这一声“要抱抱~”的杀伤力,可真是太大了,都把谢玄墨炸得晕晕乎乎了。 “玄墨哥哥,绵绵想皇后凉凉了,我们去找皇后凉凉玩儿!” “好,哥哥这就带你去。” 别说去见皇后凉凉了,就是要上天,他也要想办法造两双翅膀出来。 宣平侯几个下属都互相看了看,心中对上司又尊敬了几分。 看来皇上还是很看重侯爷,不然三皇子怎么可能这么亲近侯府的大小姐? …… 女宾席—— 谢玄安带着荣锦月给苏贵妃请安:“母妃,这是荣锦月,宣平侯府的二小姐,先前儿子与您说过的。” 若是宣平侯已经投靠了皇后,那三皇子那边的势力就大增了。 整个顺天府以及大理寺,甚至整个洛阳的王孙贵族,多多少少和宣平侯都有些交情。 毕竟能够袭承百年的贵族世家,并且至今还在鼎盛时期的,在历史的长河中,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苏贵妃打量着眼前目光闪烁的小女孩,心中微微叹气:要是荣锦绣多好,可惜那小丫头被三皇子提前收拢了过去。 如果真如安儿所说,宣平侯可能私底下已经是谢玄墨的幕僚了,那他们就急需在侯府安插一个内应。 若是以前的侯府,安排一个细作进去不难。 但是现在这个被荣锦绣整顿过的侯府,别说是细作了,就是一只外来的苍蝇,都会被勤劳的下人们拍死在门口。 那如果……这个细作是荣锦月呢? 虽然看不上这个小小庶女,苏贵妃还是装着非常喜欢的样子,从手上褪下一个名贵的玉镯:“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快过来让本宫瞧瞧。” 荣锦月迈着小碎步走过去,一脸的娇羞腼腆。 一股小家子气! 当初皇后召见荣锦绣,那丫头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别说是皇后了,如果不是敌对阵营,苏贵妃都会疼爱那样的小姑娘。 当着众人的面,苏贵妃给荣锦月套上玉镯,并且笑着与她说了几句话。 这一举动,让赵娇玉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一边帮着晋王殿下求娶赵家女,一边又对荣锦月示好,难道她也在想着左右逢源? 她赵家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赵娇玉起身,走到苏贵妃身后:“这位就是宣平侯府的二小姐?啧啧啧……比起荣大小姐,二小姐的礼仪气度,可差了不少。” 荣锦月怎么能跟荣锦绣比? 在场的众人不禁要想,荣锦月的亲娘,虽说出自内阁薛府,但是薛阁老去得早,薛府早就没落了。 从薛灵香给宣平侯做外室便可以看得出,薛府的教养有问题。 好人家的女儿,哪怕是平民百姓家,都不会自甘下贱做人外室。 会不求名分跟着男子的,一般都是身份上不得台面的妓子,或者身份悬殊太大,自身有污点,得不到男方家中同意的女子。 拿一个外室女之女与荣锦绣比?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荣锦绣是谁? 洛阳城鼎鼎大名的侯府贵女,亲娘出身大理寺少卿之女,其外祖父是几十年前,连中三元,震惊朝野的状元郎,外祖母更是被先帝赐婚给她外祖父的琅琊王氏女。 琅琊王氏发展于曹魏西晋,确立于东晋初年,并达到最盛时期,史称“王与马,共天下”,延续至南朝、天启三代,七百年的时间里,琅琊王氏在政治、伦理道德、朝章国典、文学造诣方面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在太祖皇帝时期,能与琅琊王氏并肩的,只有皇姓谢家。 如今琅琊王氏虽然在走下坡路,但是七百年的望族底蕴,在天启,无论哪个名门贵族都比不上,就连皇家……也略逊一筹。 可以说,荣锦绣与她的母亲何氏,往上数七八九十代,都是超级贵族。 她的礼仪气度,岂是旁人可比的? 原本大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被赵娇玉这么一提醒,就都反应过来了。 啊! 原来这个荣锦月,就是那个闹得人尽皆知的薛姨娘的女儿啊! “晋王殿下怎么带着这个外室生的庶女来这里了?” “听说宣平侯并不喜欢这个女儿,晋王殿下图什么?” “要是我娘做了别人的外室,我肯定不好意思出来招摇,她脸皮倒是厚,果然是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女儿。” “咱们都不要跟她玩,没得降低了自个儿的身份。” 苏贵妃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脸色极速冷淡下去,不悦地皱了皱眉:“好了,本宫累了,你们别拘在这里了,都去玩儿!” 晋王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荣锦月的出身,现在知道了,也有些恼意。 不过不是对赵娇玉,而是对荣锦月。 气度容貌不如荣锦绣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外室之女。 与她亲近,徒惹人笑话。 都是嫉妒,这便是赵娇玉与梁思盈不同的地方。 赵娇玉,比梁思盈聪明,并且直中要害。 第117章 贬低侯府 荣锦月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外室之女的身份,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或者说,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不知道,外室意味着什么。 如今看到周围人不屑、玩味、看不起的眼神,她隐约间似乎有些明白。 外室—— 就是这些名门贵女认为,最低贱的那种人。 她是低贱之人所生的,更低贱的贱种。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胤哥儿宁愿与姨娘决裂,也要抱上荣锦绣的大腿。 因为嫡出与庶出,尤如天蜇之隔。 晶莹的泪花在她眼中打转,荣锦月可怜兮兮的看向晋王,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如诉如泣。 谢玄安被她看得有些心虚,硬着头皮牵着她道:“月儿,晋王哥哥带你出去玩,你喜欢看菊花吗?晋王哥哥带你去看好不好?” 算了,不过一个小姑娘,自己跟她计较些什么? 荣锦月将她的头埋在谢玄安脖子间,闷闷地吸了吸鼻子:“嗯……月儿都听晋王哥哥的,晋王哥哥去哪儿,月儿就去哪。” 这种极度依赖与信任的姿势,极大程度的引发了谢玄安的怜爱之心。 是啊! 又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出身的机会,庶女或者外室女又怎么了?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他也不过是富贵人家的庶子而已。 是不是也会被人当面如此耻笑?被人如此奚落议论? “殿下……” 赵娇玉衣裙翻飞,从台阶上走下,拦住晋王的去路:“晋王殿下,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要去哪儿?” 谢玄安不喜的皱眉:“本王要去哪儿,需要向你汇报?” 这女人,也太爱吃醋了。 “殿下说笑了……”赵娇玉并不气恼,仍是笑脸相迎:“娇娇只是担心您带着锦月妹妹会很不方便,不如殿下将她交给我,我这里都是姑娘家,总比殿下带着她要有趣得多。” 今夜这场宴会,晋王还有许多事要做,赵太师还要为他引荐几位幕僚,他哪来的时间带孩子? 没错,荣锦月在赵玉娇眼里,就是个黄毛小丫头。 正说着,赵太师那头已经派人来催他过去男宾席。 谢玄安无法,只能将赵娇玉拉到一旁:“娇娇,那你好好照顾月儿,本王一会儿来接她。” “好的,晋王殿下!” 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 荣锦月很想跟着谢玄安走,但是谢玄安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乖乖在这里等着。 她怕谢玄安觉得自己不懂事,只能忍着委屈点头。 谢玄安一走,荣锦月就被一群衣着华丽的小姑娘团团围住。 “你……你们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啪!” 赵娇玉二话不说,甩了荣锦月一巴掌,发狠道:“本姑娘瞧你皮痒得紧,来给你松松皮。” “你……” 荣锦月红着眼睛,就要冲上去和赵娇玉拼命。 然而就她那小身板,很轻易就被其他的小姑娘抓住:“哟呵!你勾引我们娇娇的未婚夫婿,被教训了还想还手?” 一阵天旋地转,荣锦月被人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小姑娘再如何不受宠,也没被人这样抱团欺负过,刚想瘪嘴大哭,就被赵娇玉抓了一团帕子堵住嘴,提溜着后衣领推到了河边的凉亭里。 从远处看,还以为是一群小姑娘在河边玩耍。 荣锦绣过来,隐隐约约的在人群中看到了荣锦月粉紫色的衣裙下摆。 她拍着谢玄墨的肩膀:“玄墨哥哥,绵绵肚肚疼,想去如厕,你先去找皇后凉凉,绵绵如厕完就来找你好不好?” 小狐狸,利用完他又想支开他。 谢玄墨左手摸了摸腰间的鹰兽荷包,看在礼物的份上点了点头:“别急,慢慢来。” 小姑娘的眼神时不时看向湖边,谢玄墨是练武之人,早就看清了那边发生的事情。 但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荣锦绣放在地上,很配合的转身去了殿内。 湖边—— 赵娇玉命人将荣锦月的衣服扒光,将人沉入湖水中,片刻后又捞起来,再沉入水中,再捞起来…… 如此反复,荣锦月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娇玉……我们这样……会不会出事啊?毕竟是宣平侯府的二小姐……” “她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要不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杀人。” “她会不会跟晋王殿下告状?” “娇玉,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到时候宣平侯府知道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姑娘们七嘴八舌的劝着,赵娇玉却冷哼一声:“你们怕什么?出了事我兜着,区区一个宣平侯府,我太师府还没看在眼里,那宣平侯年轻时还是我祖父的学生呢!见了我还不得低一头?” “这位姐姐口气不小啊!请问你是哪位公主?我爹爹见了你,为何要低一头?” 赵娇玉,赵太师的嫡出孙女,前世乃晋王第一任王妃,因难产而死。 荣锦绣向来知道这个点女人眼高于顶,不可一世,但却不知道,她连宣平侯府都如此贬低。 赵太师再位高权重,也只是正一品的太师而已。 宣平侯可是超一品的公侯王爵,在朝堂上,先君臣后师徒,赵太师见了爹爹,不也得恭恭敬敬称爹爹一声“侯爷好”? 当初赵家能成为太子太师,不过是因为王太傅年事已高,无力再教养太子,遂推荐赵太师上位。 实则赵太师到太子身边的时候,太子已经马上就要登基了,他们师徒情分并不深厚。 正经算起来,荣锦绣的曾外祖父才是皇帝真正的师傅,也是爹爹的师傅。 琅琊王氏从未打着帝师的名义在外行不轨之事,可笑赵家不过是个半路上位,而且没教过皇帝几天的,名不副实的太师府,却屡屡以帝师自居,目中无人得很。 小女孩站在凉亭外,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一个婆子,神情冷然,面无表情的看着赵娇玉。 “荣锦绣?” 赵娇玉对她的印象很深刻,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前不久可刚刚斗败了梁思盈。 第118章 千不该万不该 “是我!” 赵娇玉喊了一声,荣锦绣毫不怯场的与她对上:“姐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哪位公主?锦绣怎的从未见过?” 她得皇后娘娘宠爱,经常出入宫廷,长公主与二公主她都见过,却不知道“赵娇玉”这么一位娇纵的。 赵娇玉冷冷一笑:“我不是公主,我是太师府的赵玉娇,未来的晋王妃。” “哦~~”荣锦绣摸着下巴打量着她:“那也就是说,你现在只是一介白身咯!区区一个民女,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说我爹爹低你一头?谁给你的脸?” “啊,我知道了。”荣锦绣笑着道:“你脸本来就很大,不用旁人再给你脸了,再给……只怕你家的铜镜都装不下你那张大脸了。” 从来被别人夸一张圆脸有福气,很可爱的赵娇玉简直都被气炸了。 她不顾众人阻拦,快步走过去,举起手就朝荣锦绣那张稚嫩却美艳的脸扇了下去。 荣锦绣早就预判了她的动作,往后一退,并且提起了自己的袖子。 一直乖乖窝在她袖子里的小东西刚钻出来,还没来得及“喵”一声,就看到一个巴掌朝自己打来。 它根本就想不到,是自己的小主人将它送到别人巴掌下来的。 条件反射就龇牙咧嘴的亮出自己的利爪,凶狠的与赵娇玉的手掌对上。 “呲——” “啊——” 一阵剧痛,从赵娇玉的手心传来,血腥的气味,让一众小姑娘傻眼。 荣锦绣抱着小东西,用白色的丝帕不紧不慢的擦着它爪子上的血迹:“大家伙可都瞧见了,是赵家姐姐想打我,我的萌宠才伤了她的,不关我的事哦!” 萌宠??? 你管那只凶得跟老虎豹子一样的狸花猫,叫萌宠? 那可是狸花猫哎! 凶残又难以驯服,基本上没有给人做宠物的可能。 可荣锦绣……居然做到了? 那她,岂不是比狸花猫还要凶残? 否则怎么可能收服其成为自己的宠物? 赵娇玉疼得满头大汗,面色狰狞,抓住自己的手腕,看着皮肉翻滚,血肉模糊的手掌心,怒火攻心叫道:“给我打死那只野猫,本姑娘重重有赏!!” 周围无一人敢动。 她们肯帮赵娇玉教训荣锦月,一是因为赵娇玉马上就要成为晋王妃了,将来可以提携她们一二;而是荣锦月根本不受宠,就算欺负了她,宣平侯也不会为了她去得罪那么多同僚。 可荣锦绣不一样啊! 宣平侯把这位小祖宗捧在心尖尖上疼,往日里有人说了侯府大小姐一句什么不好的话,但凡被他知晓,一定会打上门去,非要人家道歉,并且夸荣锦绣上百句才肯罢休。 只是被宣平侯宠还不那么可怕,可怕的是…… 这位是被帝后同宠,被三皇子当成宝,被大理寺少卿家如珠如宝疼爱,被琅琊王氏当众赐过福的洛阳贵女第一人——荣锦绣啊! 谁敢动她? 洛阳城……不……整个天启朝,谁家动了她,还能安然无恙? 赵娇玉陷入了一种无声的尴尬境地里,荣锦绣挑唇,邪恶一笑:“怎么?赵家姐姐还不快放了我二妹妹,还想再挨一爪子不成?” 荣锦月带她们绑在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上,死狗一样丢在岸边,浑身湿漉漉的,半眯着眼看着赵娇玉和荣锦绣。 她的身上,寸缕未着。 荣锦绣眼中才闪过一抹杀意…… 赵娇玉怎么教训荣锦月,她都可以视而不见,甚至拍手称快。 但是……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教训荣锦月的同时,将宣平侯府的脸面用脚碾碎,踩进泥里,还不屑一顾,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看不起侯府,看不起爹爹。 她算个什么狗屁玩意儿? 抬着荣锦月的两个丫鬟,被荣锦绣眼神一扫,吓得立马松开了手,眼神飘忽的退开了去。 荣锦绣脱下身上的薄披风交给芙蕖,芙蕖心领神会的走到湖边,和方嬷嬷一起将荣锦月解了下来,用披风盖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 “衣服,还给她。” 荣锦绣朝赵娇玉伸手,那只凶狠得离谱的狸猫,就蹲在她的肩膀上,对着赵娇玉发出“咕噜咕噜”的警告声。 吓得赵娇玉的伤口,隐隐作痛。 就这样给她,也太丢人了,赵娇玉咬了咬牙,直接从丫鬟手里抢过荣锦月的衣服,扔进了湖里:“有本事,你跳下去捡啊!” “噗通!” 不是落水声。 而是……赵娇玉被荣锦绣一个扫堂腿,直接放倒在了地上,受伤的那只手,痛得都快失去知觉了。 她刚想起来,狸花猫那只森森利爪,就停在了她那张圆润旺夫的脸上。 荣锦绣骑坐在她身上,飞快的解着她的衣服带子:“赵家姐姐可别乱动哦!这一次,我家萌宠抓坏的可就不是你的手了,而是你美丽动人的脸哟~” 小东西挺了挺胸,高傲地俯视着赵娇玉:看什么看?人家可是小主人的萌宠,再看人家把你眼珠子扣出来吃了。 那花狸猫……和荣锦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残忍,竟然一模一样。 这下,赵娇玉是真的不敢动了。 她相信,如果她敢动,荣锦绣真的会让她的“萌宠”,毁了她的容貌。 荣锦绣脱了她的衣服,然后扔给荣锦月:“穿上。” 荣锦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不需要你假好心。” “啪!” 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肿得更高了。 “你以为我愿意救你?”荣锦绣怒道:“在家里你就横得跟个螃蟹一样,我你也敢欺负算计,出了门你就是个鹌鹑了?别人打你骂你,你不知道还手还口?她赵家算个什么屁帝师?敢看不起我宣平侯府,那就让她长长记性,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荣锦月紧紧的握着拳头,被她骂得哑口无言。 呵! 如果她有荣锦绣那样的背景,她也敢和赵娇玉正面刚,如果她有荣锦绣那样的底气,她也敢伤赵娇玉。 可是,她没有。 荣锦绣……你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她没想过,荣锦绣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她无所畏惧。 就算她不是侯府嫡女,听到有人这样贬低践踏侯府,她也会强硬的站起来,为自己的家人讨一个公道。 第119章 天衣无缝 寂静无声的湖边,无人敢与荣锦绣对视。 真是奇怪…… 这小姑娘的气场,怎么比皇后娘娘还要强大,让她们不敢抬头去打量。 仿佛……连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小东西,回来!” 被按在地上的赵娇玉只觉得脸上一松,那只时时刻刻带给她死亡威胁的爪子就离开了。 她坐起身,捂着自己身上的白色中衣,好像受到了天大的羞辱,整个身子颤抖不已,脸上气血尽失,苍白青灰。 “这就受不了了?”荣锦绣哼了一声:“方才你为了羞辱我们宣平侯府,扒了荣锦月的衣服,将她反复沉塘时,怎么没想过她受不受得了?” “我没将你丢下湖,已经算是仁慈。若下次你再敢用你草包一样的脑子侮辱我侯府,那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脱了赵娇玉的衣服,把她扑倒在地,将她的手挠得血肉模糊,这还叫……仁慈?? 那不仁慈,会是什么样呢? 好奇归好奇,但是绝对不会有人敢去尝试的。 “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祖父将你告上金銮殿吗?” 她伤荣锦月,却没有在荣锦月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可荣锦绣伤她,那可是实打实的见了血。 她有证据,荣锦绣没有。 “这样啊!” 小姑娘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眨巴了几下,嘟着嘴的样子,可爱极了。 可下一秒,众人就笑不出来了。 “噗通!”一声,荣锦月被荣锦绣亲手推进了湖里。 随后…… “啊——啊——啊——” 小女孩惊恐的尖叫声响起:“娇玉姐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推我下去呜呜呜……” 方嬷嬷和芙蕖眼疾手快的抓着赵娇玉的两边手臂,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边拉还一边将她的手搭在荣锦绣的肩膀上,装出一副拉架的样子:“赵姑娘,赵姑娘您行行好,饶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还小,您别推她下湖啊!” 芙蕖死死按住赵娇玉的手:“呜呜呜……您已经杀了我家二小姐,还要再杀我家大小姐吗?赵姑娘……您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啊?” 主仆三人,又哭又喊的,将湖两边的人全都惊动了。 一边是男宾,一边是女宾。 荣锦月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抓着湖边的杂草拼命呼救。 刚才,荣锦绣是想趁乱杀死她! 真是……狠毒的小贱人。 皇帝眯着眼睛,看清了湖边的几人:“不好,绵绵出事了。” 宣平侯一听自家闺女的名字,拔腿就往湖对面跑。 皇帝也紧随其后,其余一众人等,全都乌泱泱的跟着皇帝跑。 皇后和苏贵妃也被惊动,比皇帝更早一步到了凉亭中。 “不是我!我没有!荣锦绣,你这个贱人害我!!” 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荣锦绣对赵娇玉笑得肆意又张扬:“你现在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会有多惨了吗?这只是个警告,下次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任何贬低我爹爹或者侯府的的话,我会……让你死。” 这人……眼神好可怕。 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倒像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骇人得紧!! 眼看着荣锦绣马上就要被推下水去了,谢玄墨的身影从一众宫妃中窜了出来。 “呯!” 谢氏飞踹腿再次重出江湖,赵娇玉的肩膀被踢得脱了臼,往一旁飞扑出去,摔在泥巴地上,落了满身的污泥和脏水。 “惊魂未定”的小姑娘抱着谢玄墨,哭得整个人都快抽搐过去:“玄……玄墨……哥哥,呜呜呜……好可怕好可怕~~赵家姐姐太可怕了呜呜……她把月姐儿丢进水里,还要把绵绵也丢进去,她说……她说月姐儿是狐狸精,会勾引男人,说绵绵也是。呜呜呜……绵绵不是狐狸精,绵绵是好人呜呜呜……” 方皇后气得不行,从谢玄墨怀里接过小姑娘,抱在怀里轻摇轻哄:“喔~绵绵儿不哭不怕喔~皇后凉凉在这里,谁也不敢伤害你,别哭啦!哭得凉凉心好痛啊!” 荣锦绣又抽泣了两声,憋着嘴强忍着伤心害怕,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绵绵不哭,凉凉不要心痛,绵绵给凉凉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这么懂事的小姑娘,怎么舍得伤害的? 是畜生吗? 苏贵妃看清被谢玄墨飞踢出去的人是赵娇玉后,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满场的闺秀,在亲眼见过荣锦绣的手段之后,都选择了沉默。 惹不起惹不起…… 这位不仅心狠手辣,还是个黑切黑,千万别招惹。 “咳咳咳……” 好不容易被侍卫从水里救上来的荣锦月,在看到皇帝一行人过来时,也呜呜呜哭了起来。 谢玄安也在其中,只觉得头疼无比。 他刚才都看见了,是赵娇玉掐着荣锦绣,要把她丢到水里去。 这女人,肯定又是嫉妒心作祟,竟然阳奉阴违,表面上跟他说要带荣锦月一起玩,私底下却滥用私刑,想杀了荣锦绣和荣锦月这两姐妹。 皇帝来了,宣平侯也就来了。 他焦急的看着皇后怀里的荣锦绣:“受伤了没有?是不是吓着了?快让爹爹抱抱好不好?” 自家闺女,都轮不到他来抱了。 皇帝刚伸出去抱人的手又悄咪咪缩了回去,皇后恋恋不舍的将小姑娘交给宣平侯。 只有苏贵妃眼神不善地瞪着荣锦月:“是不是你这个丫头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娇玉?” 荣锦月看了谢玄安一眼,哭哭啼啼的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只是,她隐藏了荣锦绣将她推下水的事实,而是诬陷给了赵娇玉。 荣锦绣虽然可恶,但这时候,赵娇玉才是荣锦月最大的敌人,她很乐意,除掉赵娇玉这个在晋王府的绊脚石。 只要晋王没了王妃,她还是很有机会的。 这两个加起来还没十五岁的丫头,撒起谎来,简直天衣无缝。 就连知道真相的众千金,都差点信了。 赵娇玉嫉恨荣锦月得晋王喜爱,一怒之下将人丢到湖里,想溺死她,结果被侯府大小姐荣锦绣撞了个正着。 赵娇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两人都推到湖里淹死,却被荣锦绣的萌宠抓伤了手,惹来了荣锦绣的贴身侍女和嬷嬷。 这才逃过一劫。 第120章 差点退 “简直是一派胡言。” 赵太师涨红着脸,指着赵娇玉的手:“我家娇娇的手都成这样了,你们还这样诬陷她,也太过丧心病狂了,太医……快去寻太医来给娇娇看看。” 他怒目圆睁,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宣平侯,如果我家娇娇的手残废了,我一定要你女儿也赔我孙女一只手。” 他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了,居然当着皇帝与皇后的面说这样的话。 “赵太师你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耳朵不好使了吗?”宣平侯护着荣锦绣:“没听她们说,是你孙女先动手想杀了我小女儿,被我家绵绵撞了个正着,又想杀我家绵绵灭口吗?” 他冷冷的注视着赵太师:“今日不是你要找本侯的麻烦,而是本侯要你赵家给个交代。我两个年幼的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赵姑娘如此痛下杀手?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这样恶毒的女子,配为王妃吗?” 宣平侯一开口就要断了赵娇玉的王妃路。 赵娇玉急了:“你住口,我能不能做王妃,你说了不算,我是贵妃娘娘亲定的王妃,你想让荣锦月取代我,做梦!” “放肆!” 皇帝怒吼一声,赵太师忙一脚踢在赵娇玉的膝盖窝:“皇上,是老臣没有教好这个孙女,还请皇上恕罪,不要与一个孩子计较,她也是一时情急。” “哼!” 皇帝余怒未消:“一个闺阁女子,竟然敢对朕的重臣出言不逊,宣平侯说得对,如此品行缺失,不贤良淑德之人,的确不堪为皇子妃。如此,晋王与赵家的婚事便作罢,来日朕再为晋王赐婚。” 最重要的是,这赵娇玉居然敢伤害绵绵。 罪不可赦……实在罪不可赦…… “不……” 赵娇玉听到这话,连滚带爬的跪到荣锦绣脚下:“锦绣妹妹,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看不起侯府,我不该对你和宣平侯出言不逊,你放过我!我真的错了。” 她不可以失去晋王妃的身份。 苏贵妃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却舍不得赵太师这么好的亲家,暗中踢了谢玄安一脚。 谢玄安不情不愿的向皇帝求情:“父皇,都是儿臣没能照顾好娇玉妹妹的情绪,是儿臣让她误会了,她这么做,也是因为太在乎儿臣,父皇……儿臣恳请您饶恕娇玉妹妹!”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意替赵娇玉求情。 实在是……父皇登基之后,对侯、伯、公爵之家大肆打压,前朝传下来的勋贵之家,目前手里还有实权的,也就剩宣平侯府、承恩伯府与平亲王府了。 谢玄安想要多方势力扶持自己,仅仅一个苏家是不够的。 往上数两代,苏家也不过是个暴发户,只因出了个苏贵妃,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朝中势力,晋王远远不如三皇子。 他想要以联姻获得大家族势力的支持。 可宣平侯府不用说了,荣盛此人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只忠于陛下。 这种人,若是谢玄安登上帝位,肯定会十分相信他、重用他。 可他现在还只是个皇子,宣平侯不支持他,就让他很是恼火了。 这样一个人,别说府上没有适龄的女儿可以嫁他,就是有,估计那老狐狸也不愿将女儿嫁给他。 承恩伯府更不用提,承恩伯沈石溪,一妻四妾,妻妾所生七子,个个骁勇善战,文韬武略无所不精。 他们伯府,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谢玄安总不能去和全是儿子的承恩伯府结亲家。 真那样做了,只怕会被承恩伯用扫帚打出去。 至于平亲王府…… 之前谢玄安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平亲王是父皇的亲弟弟,也是唯一一个在十几年前那场夺嫡风波中,安然无恙,富贵半生的皇子。 追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登上帝位的,是平亲王的亲哥哥。 平亲王只有一个王妃,并无妾室,王妃生了世子谢筠连。 还有一个宜兴郡主谢筠宁,可这谢筠宁并非平亲王亲生,而是平亲王妃想要女儿,从民间抱养来的。 虽说不是亲生,却受尽王府的万千宠爱。 谢筠连在洛阳,那可是偷鸡摸狗,溜街串巷,调戏良家妇女的一把好手。 洛阳哪家的高门贵女,都躲着他走,生怕被他看中,后半辈子的幸福就毁了。 做哥哥的谢筠连不正经,留连烟花之地,做妹妹的谢筠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听说谢筠宁不到十二岁,王府里的美貌面首就已经收了十多个之多。 宜兴郡主一出门,那马车后头就会跟着清一色的白衣美男子,个个妩媚风流,堪称绝色。 平亲王府里,夜夜都会传出男子的惨叫声,与女子的欢呼声。 在做什么,还用说吗? 谢玄安一开始是想过求娶宜兴郡主的,可调查过后才发现,她是那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他可不想将人娶进门后,头顶上被青青草原覆盖。 所以选来选去,也只有太师府是最合适的人选。 天启朝重孝重礼,赵太师做为曾经的太子太师,权倾朝野,只要不谋反,这一世的富贵荣华,绝对不会动摇。 琅琊王氏那位曾经的天子帝师早就魂归西去,父皇最是看重赵太师,自己娶了赵太师最宠爱的孙女,将来的胜算就大了一半。 所以,他不得不帮赵娇玉求情。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为了宣平侯的嫡女,解除晋王与太师府的婚约。 皇上……这是怎么了? 之前他不是很信任看重赵太师吗? 怎么自从万世行宫回来之后,从前得皇上看重的官员,好像都被打入了冷宫,最近启用的,都是之前不受重视的。 特别是对宣平侯……皇上似乎……偏袒得有些过分了。 可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赵娇玉看着晋王,为他的求情感动得一塌糊涂。 荣锦绣便打量荣锦月酸溜溜的表情,止住哭声道:“皇上大人,皇后凉凉,我……我想赵家姐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她哭得好可怜啊!我……我原谅她好不好?” 瞧!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多善良啊! 第121章 一场闹剧 迎着众人赞赏的眼神,荣锦绣看着荣锦月:“可是……我原谅赵姐姐,就是不知道月姐儿原不原谅她。毕竟……月姐儿是被赵姐姐推下水的哦~” 放屁! 赵娇玉真想撕烂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荣锦月根本就是荣锦绣亲手推下去的,凭什么让她背黑锅? 然而……她说是荣锦绣推的,会有人信她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 所以她选择闭嘴,而是用要吃人一般的眼神看向荣锦月:“锦月妹妹,刚才……真的是我推的你吗?我方才有些头晕,实在不知道有没有错手推了你。要是有,我向你说声对不起,你能原谅姐姐吗?” 荣锦月还能说什么? 说不原谅……那就是她斤斤计较,非要搅黄了太师府与晋王府之间的婚约。 说原谅……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那她先前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吗?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她看向谢玄安,在感受到少年眼里的焦灼后,她才低下头,闷闷地点了点:“是……是月儿自己掉下去的。” 希望这个答案,能让晋王哥哥多心疼她一些。 一场重九宴,一场闹剧。 赵娇玉受伤的手没法找荣锦绣讨公道,荣锦月带她们扒光衣服,也没法找人替自己做主。 总而言之,吃亏的是那两个,荣锦绣一点损失都没有。 谢菲儿与林妙心昨夜没有参加宫宴,她们一个被家中长辈要求,关在家里修身养性,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贤淑王妃。 一个是因为之前被谢玄墨拒绝,觉得没脸见人,所以称病不去的。 转日一大早,她们便在贵女圈子里,听到了一则关于荣锦绣的的流言。 “宣平侯府那个大小姐,千万不能惹,凶得不得了。” “说起来,跟她做对的人,真的都没有好下场,你们还记得梁思盈死得有多惨吗?” “啧啧啧……昨夜你们是没看到,她那只宠物,凶狠得跟头老虎似的,把赵娇玉抓得血淋淋的,而且……她那么小的年纪,居然还把赵玉娇耍得团团转。” “那荣锦月就是她推下湖的,最后竟然也让赵娇玉背了锅,赵娇玉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会善罢甘休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昨天荣锦绣害得她差点被圣上退亲,吓得赵娇玉跟她下跪求饶才保住了和晋王殿下的婚事。” “你们说……那个梁思盈……会不会也是被她杀的?” “你们说得也太玄乎了!荣锦绣才六岁半,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难不成是个妖精不成?” 消息目前还只在贵族女子的圈子里流传,可林妙心和谢菲儿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不久之后,整个洛阳都会传遍,荣锦绣恶毒无比,心机深沉,是杀害梁思盈的凶手,就连赵娇玉也不是她的对手。 一个小小的孩子被传成这样三头六臂,不是怪物是什么? 重阳节三日还未结束,按着惯例,这一日好友,成群结伴,要出去登高望远,以祈求这一年无病无灾,厄运退散。 谢菲儿与林妙心便给荣锦绣下了帖子,邀请她一道去爬山。 城郊西边有一座仙女峰,因整座山的形状似一位飞天的仙女而得名。 山峰之上风景秀丽,百花争艳,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仙女峰最热闹的时候。 荣锦绣接到帖子的时候,荣锦华也在旁边,正好荣锦华的小姐妹也约她一起去爬仙女峰,荣锦绣便答应,与她一同过去。 仙女峰山脚下,停满了或华贵,或朴素的马车。 这一日,平民百姓会主动避让,去登别的山头。 其实他们就是想来仙女峰也是不成的。 因为今日的仙女峰山脚下,站满了京兆尹派来保护这些娇小姐和贵少爷的侍卫们。 整个山脚被围得密不透风,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荣锦绣和荣锦华到得不算早,将马车停在阴凉处后,二人便相携着下了马车。 林妙心和谢菲儿笑着迎上去,与荣锦绣说话。 荣锦华那边两位闺中好友,一个是太仆寺少卿家的女儿宋蕊儿,一个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冯书妤。 宋蕊儿开朗外向,一见荣锦绣三人就主动打招呼,与同样直性子的谢菲儿一见如故。 冯书妤出自书香门第,她的父亲,是荣锦绣大伯的顶头上司,温柔娴静的性子,与林妙心也很谈得来。 六个年纪不一般大,但都同样貌美如花,各有特色的小美人儿站在一起,成了山脚下一道格外靓丽的风景线。 不少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都在偷偷看向她们这边。 少时,一辆挂着白色轻纱,金丝缠绕,绣满金线耀眼花朵,异常华丽奢靡的马车停在荣锦绣的马车旁。 马车里走出来一个盛气凌人的侍女,厌恶的瞪着荣锦绣的马车:“这是谁家的马车占了我们平亲王府的位置,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平亲王府的位置? 这仙女峰可不是私人的产业,而是天然的风景。 来这里登高游玩的少爷小姐,都是自寻了位置拴住马车,哪有什么规定,这里是谁家的,那里是谁家的? 六个美貌少女都没说话,眉宇间尽是嫌恶。 透过马车的车帘缝隙,谢筠宁看到荣锦绣那张稚嫩貌美的脸,恨得牙痒痒。 这就是谢玄墨捧在心上的小姑娘? 不过比寻常小女孩长得漂亮那么一点儿,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拒绝自己的? 她今天来,非要看看这个荣锦绣是什么货色?敢跟她抢男人? 所以明知道树下那辆马车是宣平侯府的,她还是让丫鬟过去找茬了。 “不说话是吗?那我们可就要开始砸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没提醒。” “你……” 丫鬟嚣张至极,荣锦华正想出来理论,却被荣锦绣拉住了袖子往后拖。 一个丫鬟,没有主子的指使,怎么敢对她们大呼小叫? 平亲王府…… 这辈子,荣锦绣不想荣锦华再和他们有任何关系。 今日,芳华院里的四个丫头都跟着一道出来了。 嘴皮子最利索的彩珠双手一叉腰,泼辣道:“瞎了你的眼珠子,这马车上那么大个宣平侯府的标志你看不到吗?还是看到了故意跑来与我家小姐为难?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来我家小姐面前嚣张?滚一边去。” 第122章 宜兴郡主 谢筠宁想逼着荣锦绣自降身份与一个丫鬟对峙,荣锦绣又怎么会做那样的蠢事? 对方都还没出面,她为什么要出来说话? 谁先忍不住,谁就输了。 “你……你竟敢骂我?”平亲王府的丫鬟指着彩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宜兴郡主最宠爱的丫鬟,你敢骂我,就是骂我家郡主,你好大的狗胆。” “切!” 彩珠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敢给自己脸上贴金,我还真没见过哪家的丫鬟敢拿自己比主子的,若是这样,你们平亲王府也太没规矩了。丫鬟就是丫鬟,主子就是主子,你居然说骂你就是骂郡主,有你这么坑主子的吗?我要是你家郡主,非打杀了你不可。” “你……你……你……” 那丫鬟指着彩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没用的东西。” 清冷的女子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紧接着,一只芊芊素手撩开了车帘,马车里先是下来两个身着白衣,容貌绝俗的男子,两个美男子跳下马车,弯腰跪在马车下,那道声音的主人才踏步而出。 这少女明明是十一二岁年纪,却生得异常成熟性感。 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尤其是她那凹凸有致又高挑妖娆的身材,绝对不像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说她是个风韵迷人的少妇也使得。 就是这样一张美貌少女的脸,再配上那风姿绰约的身材,让人看起来有种反差的魅力,越发会沉迷于她的美貌。 与她调情,大概会忘了她的年纪,只觉得美妙无比! 少女穿着一袭白色轻纱裙,裙身上绣着同样华丽的金线花朵,又纯又欲,使人挪不开眼神。 荣锦绣想,这是个不输于小天香的大美人。 可惜她脸上刻薄冷漠的表情,破坏了那份娇柔魅惑的美丽。 谢筠宁踩着两个美男子深深弯下去的腰背下了马车,眼神在荣锦绣和荣锦华的身上转了几转。 而后,忽然一笑:“早就听说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牙尖嘴利,不好相与,今日本郡主也算见识到了,你们琅琊王氏的礼仪,不过如此。” 好好的,又要扯外祖母家做什么? 难道这个宜兴郡主与王氏也有仇? 琅琊王氏,是流传了七百年的名门望族,存在的时间,比天启朝建国的时间还要长。 历经了无数个朝代,正如民间打油诗:流水的帝王家,铁打的琅琊王。 “锦绣也早就听说,宜兴郡主妖娆妩媚,身边服侍之人无不绝色倾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也不知今后谁家有福气娶了宜兴郡主,那可真是……天降的喜事了。” 噗嗤…… 林妙心和谢菲儿等人都在心中嗤笑。 天启朝谁不知道宜兴郡主的大名? 哪个富贵之家想不开,会去求娶一个整日与面首厮混,毫无礼仪廉耻的娇纵女子回家? 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扰得自家家宅不宁吗? 谢筠宁都十二岁了,上平亲王府提亲的人家要不是歪瓜裂枣,就是门第低贱,想靠着平亲王一步登天的人家。 真正的名门世家,都不会想要她做自家的儿媳妇。 可荣锦绣童言童语,明面上好像是在夸谢筠宁,实际上……这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就都变了一个意思。 你宜兴郡主为什么身材妖娆风韵? 还不是因为你不分白天晚上的和自己的十几个面首胡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娶了你哪里是什么天降喜事啊? 根本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居然要把你这种贱妇娶回家供着。 谢筠宁也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气得浑身哆嗦:“荣锦绣,你大胆!见了本郡主,还不下跪行礼?” 荣锦绣挺直了背脊:“皇上大人三年前就下过令,登高之日,不分官职大小,不分高低贵贱,不用行宫中之礼,大家都以平辈相处,玩乐游戏。怎的?宜兴郡主是对皇上大人的旨意,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这个死丫头!! 本想教训荣锦绣一顿,让她颜面尽失的谢筠宁,突然觉得……自己才是被教训,颜面尽失的那一个。 “你——很好!” 谁都听得出,宜兴郡主语气里的咬牙切齿。 “多谢郡主夸奖,锦绣今后也会越来越好,争取让郡主一直这么夸奖我哒~” 她眯着眼睛笑的时候,像极了谢玄墨曾经养过的一只花狸猫。 谢筠宁曾经向谢玄墨讨要过,却被无情的拒绝了。 再后来,她就没再见过那只狸猫。 “喵!喵喵!!喵!!” 在荣锦绣的袖子里躺得舒适的小东西闻着香气炸跳起来,爬上她的肩头,对着谢筠宁凶残的叫着:坏家伙!就是这个坏家伙!小主人,上啊!跟她干起来!让本喵挠死她! 小东西的反应很大,荣锦绣侧头安抚了一下,也不见它安静。 “喵~呜呜呜——喵!喵喵!” “嘤嘤嘤~小主人,就是这个坏女人,当初主人不肯把人家送给她,她就用火钳夹人家的耳朵,人家耳朵上到现在都缺了一块肉,让本喵咬死她!本喵要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当弹珠弹着玩!” “这……这是谢玄墨送给你的狸猫?” 谢筠看着小东西耳朵上缺的那一个口子,如遭雷击:“他居然把狸猫都送给了你?” 荣锦绣将小东西抱在怀里,轻拍着它的身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狸猫是我爹爹送给我的,当初在避暑山庄,很多人都瞧见了。” 狸猫是宣平侯从猎场抱着回到汀兰苑的,的确很多人都看到了。 谢菲儿和宋蕊儿纷纷替荣锦绣说话:“就是,这猫儿是宣平侯亲自逮了送给锦绣妹妹的,我们都看见了。” “宜兴郡主,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赶紧找个地方去停马车!我们还赶着去登高呢!” 谢菲儿可不怕这位宜兴郡主,毕竟,谢家和皇室谢家,也有那么点亲戚关系。 她又是未来的端王妃,按道理……她是宜兴郡主的内定堂嫂。 第123章 黑心肝小祖宗 荣锦绣,根本没有把宜兴郡主这个人物放在眼里。 这是谢筠宁见了荣锦绣后的第一感觉。 为什么? 她的爹爹是皇上唯一一个仅存于世的嫡亲弟弟平亲王,她的母亲是尊贵的梁国公主,她是平亲王府最受宠的嫡女宜兴郡主。 为什么……荣锦绣会这么无视她? 难道……是因为谢玄墨? 呵! 这个贱婢,仗着有三皇子宠爱,就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等着瞧,她一定要她好看。 两个跪在地上的面首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谦卑的跟在谢筠宁身后。 谢筠宁冷冷一笑,对其中一个容貌更胜一筹的面首道:“负琴,前日你不是说想要本郡主那只玉蝉腰扣吗?只要你今日能让宣平侯府那位大小姐与你发生点风花雪月的事,本郡主就送你如何?” 她的面首,她是很了解的。 这个负琴,容色绝佳,是她所有面首中最得宠的那个。 对取悦人心,生来就有很高的天赋。 荣锦绣不过是个小孩子,想获取她的好感,并不是件难事。 “真的吗?”名为负琴的面首双目发亮:“那郡主可要将玉扣准备好了,奴才不会让郡主失望的。” 说罢,他们一行人,也跟在荣锦绣她们身后,向仙女峰上攀爬而去。 “绵绵,你看……那位宜兴郡主她跟着咱们呢!” 荣锦华心中不安极了,也不知自家如何就得罪了宜兴郡主,为什么她紧追着她们不放? “她爱跟就让她跟呗!”荣锦绣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仙女峰上山就这么一条路,不是她跟着咱们,就是咱们跟着她,不理会便是了,何须在意?” 锦华姐姐如此忐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的孽缘,让这辈子的她还心有余悸。 不过…… 仙女峰的美景,很快夺去了少女们的注意力。 远处,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 群山像天上的云朵,都落在仙女峰脚下,显得空旷高远,磅礴大气。 镶嵌在天边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闪闪的金光,显得分外壮丽,让人不禁感叹天启朝这大好山河。 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谢菲儿和宋蕊儿这对新朋友,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冯书妤和林妙心诗兴大发,手挽着手在一块儿吟诗。 丫头们寻了一块儿有花有树,风景优美的地方,摆上了瓜果点心和酒水,以供主子们休息享用。 荣锦绣的凶名,早就在贵女圈子里流传,几乎没有哪家的小姐挨着她们一块儿坐。 那宜兴郡主也不知是找虐还是怎么的,反正就寻了她们附近的一块地,铺了蒲团坐下了。 离得那么近,说话声都能听见了。 荣锦绣没了聊天的兴致,又往上走了走。 上边风景更好些,荣锦绣在一群贵女之中,看到了外祖府上的几位表姐。 几位表姐伸着脖子四处看,像在找什么人。 是在找她吗? 应该不是…… 她还记得,从前自己娇蛮任性,没少挤兑外祖父家的几个表姐,仗着外祖父与外祖母对自己的疼爱,可着劲的欺负她们。 可以说,在何府,除了两位老人家,其他的人,应该都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 她就是个被宠坏的,不懂事的熊孩子。 底下—— 大理寺少卿府的大小姐何明珠皱着秀美的眉心:“二妹、三妹……找到那个黑心肝的小祖宗了吗?” 何明玉与何明烟同时摇头:“倒是看见了侯府二房的荣锦华,她们那儿人多,我和三妹也不好直接上去问。” 府上祖父与祖母听说了一些关于荣锦绣的不好的流言,心急如焚得很,特地嘱咐她们姐妹三人,待来了仙女峰,看到荣锦绣,一定要让她马上去何府一趟。 祖父不放心,非要亲自问一问,梁丞相府上梁思盈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祖父不相信自家外孙女,实在是流言越传越有鼻子有眼。 本来梁思盈的死到现在还是一桩悬案,虽然案发是在城外,不归大理寺管辖,而是归刑部。 但…… 大理寺、督察院与刑部并称三司,向来同仇敌忾,有疑难杂案都同查同纠。 正因如此,三司的破案速度才会大大提高,得到皇上与朝廷的一致认可。 三司最大的长官,大理寺少卿、督察院大都督、刑部侍郎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刑部被梁思盈的案子搞得焦头烂额,大理寺和督察院又岂能袖手旁观? 杀人凶手绝对不可能是他家绵绵,那么……与散播流言的人肯定脱不开关系。 那人为什么要嫁祸给绵绵这么一个小孩子?可是与绵绵有仇? 她杀了梁思盈,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绵绵了? 为了保护绵绵,也为了尽快协助刑部破案,老何大人必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也是为了尽快将流言破除。 流言流得久了,可就会成真的。 何明珠跺了跺脚:“小祖宗到底去哪了?真真急死人了。” “啊——” 还不等姐妹三人分头去找,头顶上就传来一年轻男子的惨叫声。 只见她们一直四处寻找的黑心肝小祖宗一手抱着一只花纹华丽的猫咪,一手掐着一白衣男子的脖子,神色冷凝:“敢对本小姐动手动脚,你活得不耐烦了?” 白衣男子双膝跪地,艰难发声:“姑娘刚才……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姑娘觊觎奴的好颜色也是不能的,奴……奴是平亲王府宜兴郡主的人。” 这么说,是荣锦绣看上了这男子的皮相,想将这男子带回侯府去? 啧啧啧…… 可真不愧是洛阳第一贵女,竟然敢同宜兴郡主抢人。 如果说荣锦绣是那种,你不招惹她,她便与你相安无事的笑面虎。那宜兴郡主绝对是就算你不招惹她,只要她看你不顺眼,就能抽你一鞭子的混世小魔王。 这两个人对上,可有好戏看了。 “荣锦绣,你放开我的负琴!” “唰!” 一条鞭子,虎虎生威的朝荣锦绣甩来。 第124章 调戏美男 “啊!” 何明烟尖叫一声,不忍心的捂住了眼睛。 天啊! 小表妹被这一鞭子抽中,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更何况,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处陡峭的山崖,宜兴郡主那一鞭子下去,一个六岁的小女娃肯定承受不住这份力度,会被抽下山崖的。 “啪!” “咦?” 带着倒刺的毒鞭,并没有抽到荣锦绣身上。 就在那鞭子袭来之时,荣锦绣的身体被一截柳条枝儿卷住,往后一拉,她轻盈瘦小的身体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怀里的花狸猫,轻巧的落在陡峭山崖璧上的歪脖树上。 “啊啊啊……” 紧接着,白衣男子更大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宜兴郡主毫不留情的那一鞭子,甩在了负琴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 长长的倒刺扎进了负琴的眼睛里,往外一抽,还带出了不少血肉的碎末。 负琴那张引以为傲的脸,算是毁了。 谢筠宁身后另外一个面首,脸色苍白的看着倒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的负琴一眼,心地不免有几分庆幸。 还好……还好他长得比负琴稍差一些,不然今天被毁容的人,肯定就是他了。 众人再去看断崖的少年,心中止不住的惊叹惊艳。 是三皇子!! 谢筠宁折了一个最心爱的面首,荣锦绣却安然无恙的被谢玄墨抱在怀里,她气不打一处来。 根本顾不上负琴,急急从断崖上跑下来,长鞭指着小姑娘:“荣锦绣,你还要不要脸了?前脚刚调戏了我的面首,后脚就往三皇子怀里钻,如今我的面首因为你变成这样,你必须给本郡主一个交代。” 今日不整治了她,她宜兴郡主的颜面何存? 这个谢筠宁,从一开始就在找她的茬。 荣锦绣面色一冷:“要说不要脸,宜兴郡主敢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这养面首如此荒唐的事,都能被你毫不忌讳的大声嚷嚷出来,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已经……” “啧啧啧……” 小姑娘满脸的嫌弃:“将来谁还敢娶你?你该不会想真的嫁个面首?啧啧啧……平亲王妃那般雅致的玉人儿,怎么有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谢筠宁本来就不是平亲王与王妃的孩子啊! 谢筠宁,是王妃从民间抱养的。 果真不是亲生的,品行与道德都低下得令人堪忧。 “你还敢教训本郡主?”谢筠宁甩了甩长鞭:“你调戏我的面首不成,便恼羞成怒纵容恶宠伤人,今天我不抽死你,旁人还以为我谢筠宁是泥捏的。” “呵!” 荣锦绣抱着谢玄墨的脖子低声一笑:“我大堂哥荣耀轩,洛阳十大美男排行榜第五。我二堂哥荣瑜轩,洛阳十大美男排行榜第三。这位抱着我的玄墨哥哥,排行第一。请问,郡主这位面首拍在第几?值得我一个小女孩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行调戏他一个大男人?” 言下之意,薄柳之姿,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本姑娘身边随便提一个人出来,美色都远超负琴,犯得着她自毁名声,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调戏他一个美男榜上无名的“丑男”? 可以,但没必要。 那么大一个成年男子,若不是心甘情愿,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调戏? 再说了,她们刚才看到的时候,是荣锦绣面露厌恶的掐着负琴的脖子,呵斥他对自己无礼。 没看错的话,荣锦绣怀里那只猫,还狠狠地在负琴手上挠了一爪子。 谢筠宁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谢玄墨抱着小姑娘,解开她腰间缠绕的柳条枝,冷冷看向谢筠宁:“看来宜兴郡主把本殿下的警告都当耳旁风了,是觉得……本殿下是在逗你玩不成?” 除了绵绵,他可没有耐心逗任何一个小姑娘玩。 这个谢筠宁,从小就爱缠着他,越大越不知收敛。 以往只要他身边有个好看的宫女,谢筠宁就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人赶走,甚至毁容杀死。 当谢玄墨知道荣锦绣已经重生后,对她宠爱有加,他便猜到,谢筠宁知道荣锦绣的存在,只是迟早的问题。 所以他警告过谢筠宁,如果敢动荣锦绣,一定会让她在平亲王府的好日子到头。 没想到她不仅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还对绵绵痛下杀手。 虽然他知道,绵绵不需要他,也能全身而退,并且会狠狠惩罚意图伤害自己的人。 可他看到那带着倒刺的长鞭甩向荣锦绣的时候,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情不自禁就出手了。 不行! 看来得暗中安排几个金刀卫跟着绵绵,绵绵有再大的能耐,这一世都还只是个孩子。 他怕她吃亏。 三皇子……为了荣锦绣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从未出现在登高节上的三皇子,居然为了荣锦绣来了? 谢筠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负琴的哀嚎声已经渐渐听不到了,血腥的气味顺着风的风向,飘出去好远。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谢玄墨突然出现,荣锦绣觉得,她还可以让小东西抓花谢筠宁的脸。 以为她不知道吗? 从她一个人爬上那处断崖,谢筠宁和负琴就一直跟着她。 生怕引不起她的注意,谢筠宁还故意扇了负琴几巴掌,骂他:“蠢货,有张漂亮脸蛋有什么用?连伺候人都要本郡主教,你给本郡主有多远滚多远。” 谢筠宁以为,小女孩子,都是同情心泛滥的。 谁知荣锦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竟然半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而是转着一双狡黠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 不帮负琴解围,反而在一边看热闹? 谢玄墨喜欢的就是这样心肠歹毒的姑娘? 负琴不死心,被打了几巴掌就顺势倒在荣锦绣身边,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上带着哀求之意:“贵人主子,求您救救奴!” 一般人,很难拒绝负琴那张脸。 可她荣锦绣不是一般人啊! 她恶劣的笑了笑:“救你?可我这人就是有喜欢看美人挨打的怪癖啊!美人哥哥,我若是救了你,你就跟我回侯府,让我整日用鞭子抽着玩好不好?人家最喜欢看美人垂泪哀嚎了哦~” 第125章 薄情寡义 也许是荣锦绣的表情太过恶劣,宜兴郡主又在后面看着,负琴才会恼羞成怒,直接动手准备来个强行被调戏。 一般小女孩碰到这种情况,不是会不知所措,有嘴也说不清吗? 然而…… 就在负琴的准备要摸上荣锦绣的手时,一只狸花猫飞窜而出,一爪子就挠在他的手背上,痛得他大叫了一声。 这才有了众人所见的,荣锦绣掐着他的脖子,怒斥他对自己动手动脚。 后面的事,众人也都瞧见了。 “宜兴郡主不但不知廉耻,还薄情寡义,你那面首都快被你的鞭子抽死了,你还不赶紧带他回去诊治吗?” 荣锦绣只是个六岁半的孩子,受了惊吓委屈,难免口出恶言,谁也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更让人讶异的,应该是宜兴郡主的态度! 从前她那位绝色面首负琴,可是她身边鼎鼎出名的大红人,平亲王府里,除了几位正经主子,就属负琴最得脸了。 往常在外头,那些人为了巴结王府,也很给负琴面子。 如今呢? 想来郡主那一鞭子,负琴已经毁容瞎眼了。 难道正是因为负琴最大的资本已经没了,郡主就如此凉薄,连大夫都不给他请了,任由他自生自灭吗? 还站在断崖上方的另外一个面首,难免生出一种兔死狗烹的悲凉感来。 跟着宜兴郡主,真的可以荣华富贵、一生终老吗? 宜兴郡主……真的是他们这些孤苦之人后半辈子的依靠吗? 周围人议论纷纷,都在谴责谢筠宁。 荣锦绣短短的几句话,就将她陷入了如此难堪的境地。 刚才还有些忌惮谢玄墨警告的谢筠宁,一下子又生出恶毒的心思来。 她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而是吩咐身边的小厮婆子,扶着负琴下山离去。 荣锦绣! 此仇不报,我宜兴郡主誓不为人。 对于谢筠宁的仇视,荣锦绣只能说:奉陪到底。 一个将来会因为面首而死的浪荡郡主,有什么可怕的? 负琴—— 前世也毁了容,也是被谢筠宁一鞭子抽毁容的。 不过这里头没荣锦绣什么事。 据说是因为负琴摔了平亲王世子送给谢筠宁的一把玉骨扇。 刚才荣锦绣的那番话,就是说给负琴听的。 谢筠宁找死,荣锦绣不介意提前送她一程。 思及谢筠宁与平亲王世子,她名义上的哥哥之间的风流韵事,荣锦绣不仅露出一个有些邪性的笑容。 嘻嘻…… 还不到时候呢! 如果平亲王世子这一世再敢对华姐姐行不轨之事,荣锦绣就让他们兄妹俩去地底下团聚,再续他们之间未尽的露水情缘。 宜兴郡主一走,山上的气氛瞬间活跃了许多。 谢玄墨可不管其他人,抱着荣锦绣就往山顶上走。 林妙心再次见到三皇子,心脏还是巨跳不止,她一边讨厌自己的不争气,一边却又不自主的,眼神追随着那惊艳世人的少年。 谢菲儿看了看与荣锦绣说笑的三皇子,又看看眼睛黏在三皇子身上的林妙心,叹了一口气,终是不忍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宋蕊儿和冯书妤前段日子都听说过,林妙心恐怕要成为新的三皇子妃。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传闻在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再联想到刚才三皇子对林妙心熟视无睹的态度,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恐怕是神女有心,襄王却并无梦。 …… “玄墨哥哥~你要带绵绵去哪儿吖!” 荣锦绣把玩着谢玄墨头顶上的金冠子,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甜得比蜜更过分。 谢玄墨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酒窝,心里柔软成一团巨大的:“嘘!仙女峰峰顶上有一处很隐蔽的温泉,谁都不知道的,哥哥带你泡温泉去。” 温泉!! 前世,谢玄安也带荣锦月去泡过,那时她刚成为晋王妃,也曾央求谢玄安带自己去,可那狗男人却总是想尽办法拒绝她。 到死,她都没能泡成心心念念的温泉。 那时她也不过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对这种新奇玩意儿好奇极了。 若不是因为已经嫁了人,她会毫不犹豫的带着丫鬟们去试试新鲜。 前世那个晋王府,像一座坟墓,将她永远的囚禁了。 思绪翻涌间,谢玄墨温声道:“就是这里了。” 天然的温泉,没有丝毫人工的参杂,其咸味中夹杂点硫磺的气味,纯天然的清澈。 来此间之路,七弯八拐,树木丛生,遮掩之下,若不是特意找寻,连误入的人都不会有。 “哇!” 荣锦绣睁大了眼睛,崇拜的看着谢玄墨:“玄墨哥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就是为了给你猎火狐,才误入了此处。” 当时十几只火狐成群结伴出入仙女峰,谢玄墨还以为有狐狸成精了呢! 追着其中一只强壮的狐王,就到了这汪天然温泉。 难怪会有这么多的火狐出入仙女峰了,原来这里还有个世外桃源。 火狐是不可能放过的,这处温泉也成了谢玄墨的私有物。 清风一吹,温泉旁几棵来着粉色花朵的大树,就飘扬落下唯美的花瓣。 层层叠叠铺在温泉水面上,看起来像梦境一般美丽。 谢玄墨红着脸咳了两声:“绵绵要泡吗?哥哥可以带你去。” 这温泉水虽然不深,但是对现在还只是个孩子的荣锦绣来说,也是不可小觑的高度。 如果没有人抱着她,估计是泡不成的。 “可是……” 荣锦绣低着头:“绵绵没有带换洗的衣物,玄墨哥哥也没带。” 总不能…… 两个人都脱了衣服,坦诚相见? 那可不行!! 她的身体虽然只有六岁半,可心里……是个三十岁的成年女子。 谢玄墨,现在才十二岁! 她可没那么禽兽,想要偷看小男孩的……身体啊!! “呵~” 一声轻笑在她耳旁响起,谢玄墨指了指树上,荣锦绣抬头看去,那树杈之间搭放的,正是一大一小两套同色的衣物。 原来,为了悄悄带她来泡温泉,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第126章 泡温泉 既然是泡温泉,穿着厚重的衣服肯定也是不成的。 谢玄墨褪掉了外衣,穿着雪白的里裤,上身光着,直接入水:“绵绵,玄墨哥哥泡在水里,你看不到的,没关系!” 温泉水呈乳白色,他下水后,就只能看到肩膀以上,白皙的皮肤。 “那……那你闭上眼睛。” “好~” 最终是对温泉的向往战胜了羞耻心,在谢玄墨逼着眼睛背过身去后,荣锦绣脱掉了身上一层层的华服,露出里头的粉色小肚兜和中长裤。 “噗通!”一声,小姑娘下了水。 “好……好了……” 泡在温暖的泉水中,荣锦绣感觉身上的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双手攀在温泉凹凸的石壁上,缩着身子,尽量只留了一个头在水面以外。 “噗嗤~” 谢玄墨回过身来,就看到一个小脑袋飘在水面上,模样十分滑稽。 蒸腾的水汽将小姑娘的脸熏得通红,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害羞,还是被温泉泡出来的。 水面下,小姑娘的肩膀时浮时沉,带着点点粉红,竟与乳白色的泉水看起来差不多的颜色。 谢玄墨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诗: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呸呸呸…… 唾弃了自己几句,谢玄墨清醒过来,慢慢游到荣锦绣身边:“绵绵,玄墨哥哥背对着你,你坐在玄墨哥哥身上便可以了。” 如此,两人不用面对面,荣锦绣也不必非要抓着石壁才能不沉下去。 是个好办法。 荣锦绣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了少年一眼,然后飞快的转开了视线点点头。 谢玄墨在温泉中,像一条灵活的鱼,将荣锦绣放在自己的背上,他则像一条小船,载着荣锦绣在水中嬉戏玩闹。 …… 平亲王府—— 谢筠宁命人将负琴丢在偏殿中,随意唤了个大夫给他止血,便去找自己的哥哥谢筠连去了。 “你要对付荣锦绣?” 金碧辉煌的王府大殿内,谢筠连左拥右抱着两个美丽柔顺的姬妾:“宣平侯的长女?那是个身高都只但你腰间的小屁孩儿,你和她有什么仇?” 谢筠宁黑沉着脸,一巴掌将鞭子拍在桌上,恶狠狠对那两个柔美姬妾吼道:“都给本郡主滚出去。” 美人儿们不敢忤逆宜兴郡主,楚楚可怜的望向世子爷。 谢筠连叹了口气,收回手,慵懒冷淡道:“没听见郡主的话吗?还要本世子再重复一遍?” 姬妾再不敢逗留,低着头,速速退下。 待殿中再无其他人,谢筠宁一头扎进谢筠连的怀抱:“哥哥,宁儿要嫁给三皇子,宁儿要做三皇子妃,你替我杀了荣锦绣好不好?好不好嘛?”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哥哥都会想办法给她找来的,这次一定也不例外。 “谢玄墨那小子喜欢荣锦绣?” 谢筠连觉得稀奇:“喜欢一个屁大点的孩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妹妹这样,凹凸有致,婀娜多姿,美貌妩媚的女子? “虽然他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对荣锦绣就是不一样的。他根本没有把荣锦绣当妹妹。” 世人都说三皇子是因为和荣耀轩的关系好,才爱屋及乌喜欢他的妹妹荣锦绣。 谢筠宁看,才不是这样。 应该是因为三皇子喜欢荣锦绣,才爱屋及乌的允许荣耀轩成为他的玩伴。 谢筠连摸着谢筠宁的小脸蛋儿,并且亲了一口,暧昧道:“难道三皇子也是咱们同道中人?” 喜欢玩这种禁忌刺激的游戏? 谢筠宁推开他:“我不管,哥哥若是不帮我,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谢筠连将她抱得更紧了:“想杀荣锦绣,也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我听说宣平侯不久前才迎了个外室进门,那外室……在侯府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你可以从这里入手啊!” 谢筠宁娇呼一声:“对呀!还有梁思盈的事,大家不是都在传,梁思盈是荣锦绣杀死的吗?我就让她坐实这个罪名,看她还怎么缠着三皇子?” “啧!” “妹妹开口闭口都是三皇子,哥哥我可要伤心了。” “哥哥~哥哥最疼宁儿了,宁儿这辈子都是哥哥的心肝宝贝。” 殿中,二人的身影越靠越近,殿外,一道白色身影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不敢久留,跌跌撞撞的往居所跑。 美人阁—— 三两个面首都焦急的等在负琴的房门外,却看到今日一同陪着郡主去仙女峰的苍兰,面色发白的冲进了院中。 “苍兰,今日在仙女峰到底发生了……” “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苍兰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院中,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怎么回事?苍兰这小子得失心疯了?” 有人摇了摇头:“还是等负琴哥哥醒后问问他!” 他们这群人,要么是宜兴郡主从小倌馆强行抢来的,要么就是身世低贱,被买来的。 总之,都是苦命的人。 负琴是他们之中的大哥,为了不失宠,落得凄惨下场,他们十几个面首抱团,将不少美貌面首都排挤走了。 而负琴,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如今负琴被毁容了,还瞎了一只眼,被郡主厌弃,他们都有些慌神。 …… 日沉西方,天空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罐,橘色布满整个山头。 荣锦绣和谢玄墨已经泡完了温泉,一起坐在山顶上看夕阳。 小兔子和小松鼠在花草间穿梭,小东西从荣锦绣的袖间跑出来,乐此不疲的追赶着小兔子与小松鼠,将它们吓得四下乱窜,小东西便兴奋得“喵喵”直叫。 “不许吃!” 小东西玩够了,抓着小松鼠就要往脖子上咬,却被荣锦绣制止:“你看看这里多漂亮,气氛多好,你却要在这里大开杀戒,你觉得合适吗?” 小东西:是啊!风景优美!气氛好,多适合饱餐一顿!!小主人为什么要阻止我?? 第127章 一定有问题 它的嘴,以慢放的姿势,张得更大了。 小东西:我在危险的边缘先试探试探。 “你敢咬我就把你杀了煲汤喝。” 小东西:!!! 为什么每次都对一只小萌宠如此残暴不仁? 情绪恹恹的小东西不甘愿的放下小松鼠,贼溜溜的眼睛又看向小白兔,似乎在询问:“松鼠不给吃,兔子能吃吗?” “不行!” 荣锦绣叉着腰:“回去再给你好吃的肉肉,你先忍一忍。” 倒不是她圣母心,觉得狸猫吃兔子残忍。 而是这山间鸟语花香,清风太过温柔,也让她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少年就坐在她的身边,双手反撑在草地上,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 他的眸光,比岁月星河都要温柔沉静。 她不愿破坏这一刻的舒适宁静。 夕阳渐渐迫近地平线,霞光从地平线晕染开来,将天边的云朵渲染得一片通红。 山顶上,他们一起静静地望着天边渐渐沉落的夕阳,霞光将他们的身影剪裁的冗长。 小东西呆了呆,手里的小兔子和小松鼠趁机逃跑。 它也没再去追,而是走到荣锦绣的身边,乖乖伏在她的腿上,和他们共同欣赏这美景。 两人一猫,格外的温馨和谐。 特别是,谢玄墨身上穿着的青色长袍,与荣锦绣身上的碧绿色长裙纠缠在一起,两个人好似融为了一体,令人舍不得出声打扰。 “大……大大大姐,还是你去!你认识三皇子,三皇子应该不会怪罪你的。” “我不去!还是三妹去!三妹年纪小,不懂事,三皇子不会与小孩子计较的。” “我……我不去,二姐去!二姐胆子大,我胆小,三皇子看我一眼,我魂都要吓没了。” “你这个胆小鬼,关键时刻不顶用,要你有何用?” “二姐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你去!” “你去你去!” …… 夕阳完全沉了下去,凉凉的秋风已经袭上心头。 后面的吵闹声实在没有收敛,荣锦绣起身,拍了拍小屁股,转身对着躲在树后的三姐妹道:“不如大表姐、二表姐、三表姐一起来!” 哦豁! 被发现了! 大树后一个、两个、三个,冒出三个小脑袋。 何明珠嘿嘿一笑:“绵绵表妹……好久不见啊!” 何明玉:“嘿嘿,绵绵,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呀!” 何明烟: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我不认识这两个二货。 荣锦绣笑眯眯的走过去:“嗯!好久不见,我也很想你们。” 荣锦月说……外祖一家被满门抄斩了。 那么,三位如花似玉的表姐,也香消玉殒了吗? 都是,她的错啊! 荣锦绣的眼睛里,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真挚与疼惜,看得姐妹三人……头皮发麻。 黑心肝的小祖宗,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会是怪她们打扰了她和三皇子,想着让三皇子治她们的罪?? “大表姐,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荣锦绣又走近两步,拉着何明珠的手:“是不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想我啦?” 何明珠被她的笑容晃了晃眼,呆滞道:“祖父听到了传闻,说梁思盈的死好像与你有关,让我们提醒你注意安全,若你有时间,可以跟咱们回去一趟,他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等在一旁的谢玄墨皱了皱眉…… 金刀卫已经将案发现场全都收拾了一遍,确定没有了绵绵的任何踪迹才报的案,怎么会牵扯到绵绵身上? 而且,这是一桩牵扯到了妖精鬼怪的奇案,民间早就接受了梁思盈被鬼上身的说法。 到底是谁在散播流言? “我送你们回少卿大人府上。” 谢玄墨一把将荣锦绣抱起来,头也没回的对三姐妹道:“跟上。” 啊?? 三个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谢玄墨已经抱着荣锦绣下去了,只能急急忙忙的跟上去。 宣平侯府,北跨院—— 佛堂里的白烛用完了,下人们今日又采买了一些,准备点上。 “咦?这里怎么还有一支断掉的?” 丫鬟疑惑的抱着一堆白烛,已经没有手再去拿那支断烛。 薛灵香正要发火,却看到断烛的口子对着自己,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不动声色的将断烛捡起来:“你去库房把蜡烛放好就行了,我会叫婆子进来收拾。” 丫鬟本就不尊敬薛灵香,闻言扭头就走了。 薛灵香二话不说,将里面的字条抽了出来:“梁思盈死于八月初三,丞相夫人悲痛欲绝,几欲疯魔。” 短短的几个字,透露出不少消息。 这是什么人给自己的?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告诉她梁思盈死于什么时候? 薛灵香回想了一下,八月初三那日,侯府有什么异常吗? 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画面…… 八月初三……八月初三…… 八月初三那日,是侯爷与夫人从行宫回来的日子,当时府里的人全都出去迎接,好像……并没有看到荣锦绣? 是,荣锦绣并不在队伍里。 再回想了一下侯爷与老夫人的脸色,好像都不是很好,甚至还有些心绪不宁。 那时薛灵香只以为是长途跋涉,侯爷和老夫人身体不适。 但是…… 现在这张纸条,好像在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 这好像是个大事情! 薛灵香从蒲团上飞快的爬起来,跑向荣锦月的房间:“月姐儿,八月初三那日,你给你爹爹去送酸梅汤,有没有看到什么?” “姨娘?” 荣锦月正在想着,要怎么重获贵妃娘娘的欢心,被突然冲进来的薛灵香吓了一跳。 薛灵香激动道:“我儿,你好好想想,若是想起了什么,就是荣锦绣的死期。” 不管纸条是谁给她的,她都要试一试。 这可是杀人的罪名啊! 纵是有侯爷护着,荣锦绣也不可能脱得了身。 荣锦绣要死了?? 荣锦月咬着指甲,拼命回想:“那天……爹爹不在雍和堂,下人说他去了禧松院,好奇怪……爹爹刚从行宫回来,又那么急匆匆去祖母那里做什么?”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薛灵香又急急忙忙回自己房里,从小抽屉中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唤来自己的奶娘:“钱嬷嬷,用这些钱,去帮我去打听一下消息……八月初三那日……” 第128章 为三小姐报仇 何府—— 宣平侯府那位大小姐荣锦绣又要来祸害外祖家府上的少爷小姐们了。 除了老何大人与老妻王氏表示欢迎,其他人都如临大敌。 特别是荣锦绣的舅舅和舅母,听说那无法无天的小祖宗已经到了门口,吓得忙将家里两位小少爷关进了院子里,嘱咐他们千万别出来。 小祖宗每回过来,哪一次不是把两个表哥欺负得哇哇大哭? 偏偏两个老人家心是长偏的,疼小祖宗疼得跟什么似的,比小姑子未出嫁事还要得宠。 他们做儿子、儿媳妇的,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 可自家的孩子老受欺负,他们也心疼啊! 惹不起,总躲得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没来外祖家了,荣锦绣踏进何府的第一感觉就是,何府这人丁有些凋零啊! 老何大人没想到,自己的几个孙女和外孙女,居然是三皇子送回来的。 一点都不想牵扯进王权争斗中的老何大人都没请谢玄墨进去喝杯茶,寒暄之间就把他推出了何府大门。 开什么玩笑? 加上绵绵,他这儿现在有四个如花似玉,闭月羞花的小姑娘,可不能让皇家的人祸害了。 夺嫡凶险,还不知道谁能活到最后呢! 谢玄墨不禁失笑,难怪宣平侯能得老何大人的青眼,让老何大人将最宝贝的独生女儿嫁给他。 原来这翁婿俩的作风,真是一模一样的。 大理寺少卿乃正四品的大官,而且正卿大人年事已高,目前已经向皇上告老还乡。 谁都知道,从十年前开始,大理寺就是老何大人说了算了。 他晋升大理寺正卿,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到时候,少卿府就变正卿府,老何大人也从正四品成为正三品。 这样的何府,是不可能简陋平凡的。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大大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 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又有两间小小退步。 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入了前院往里走,才是正经主子们会客的大厅以及花园、餐厅一些场所。 再往后是三进的院子,何府主子们的书房住处。 老何大人上上下下打量了荣锦绣好几眼,才摸着她的发顶说话:“好孩子,不要怕,外祖父问你几句话就好。” …… 丞相府—— 自梁思盈命陨,整个丞相府就沉浸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丞相夫人越发神神叨叨,总是半夜跑到三小姐生前住的闺房里哭喊哀嚎,见人就嚷:“我女儿没死,我女儿没死,她还在,她还在!她是被人害死的,我要替她报仇,不然她死不瞑目,不能去投胎啊!” 最近丞相大人也不去夫人房里了,总是住在宠妾李姨娘那里。 夫人还拿着刀去李姨娘院里闹过两回,非说是李姨娘杀了三小姐。 要不是丞相大人回来时撞见了,把人拦下,恐怕娇滴滴的李姨娘也要命丧在夫人刀下了。 下人们都再说,三小姐的院子里闹鬼,夫人这是被鬼迷了。 这不…… 丞相大人刚出门,夫人又发起疯来了。 三小姐头七早就过了,尸体也已经火化,只不过她死得那样不明不白,名声又被毁了,丞相大人不允许她葬在梁家祖坟,牌位也不入祠堂。 夫人专门将三小姐原先的住处,改成了供奉三小姐灵位的地方。 此时,夫人着一身白衣,头戴白色小花,一边烧纸钱,一边看着虚空,好像那里有什么人一般。 吓得几个伺候的下人都不敢靠近。 “夫……夫人……” 红玉壮着胆子走过去,左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是被孟氏给打断的。 做为梁思盈的贴身丫鬟,却没能护着自己的主子,主子都死了,她却还活着…… 孟氏岂能让她好过? 这些低贱的下人,护不住主子,都该死!都该死! 孟氏蹙着眉,冷厉的眼神尖刀一般刺向红玉:“说!” 红玉战战兢兢跪下,低着头,双手呈上一封信:“方才奴婢从府外采买回来,门口一个小乞丐交给奴婢的,那小屁孩说……夫人看了这封信,就会知道,真正杀死三小姐的人是谁了。” “什么?” 孟氏眼中仇恨的光忙乍现,她猛得冲过去,一把夺过信件,一目三行的看了起来。 信上说…… 八月初三那日,正是梁思盈失踪时,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也一并不见了。 并且是一夜未归。 奇怪的是,第二日一大早,三皇子就带着太医去了侯府,据说是皇后娘娘恩典,来给何氏诊平安脉的。 但太医并未在雍和堂停留,而是被宣平侯悄悄的安排去了大小姐所住的芳华院。 如果大小姐没受伤,为什么要请太医? 如果大小姐是普通的伤风感冒,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看大夫,而是要这样偷偷摸摸额的,生怕被人发现? 而且…… 荣锦绣在梁思盈的尸体被送回相府的当天,曾在相府门口出现过。 这一切,都能证明,梁思盈的死,与荣锦绣脱不开关系。 “这是什么人送来的?” 一瞬间,孟氏的头脑就清醒了许多。 她这段日子,没有一天不在仇恨与懊悔中度过,夜夜不断的噩梦,都是女儿浑身流血,那具无头的尸体在梦里一直追着她,让她为自己报仇。 她可以为女儿报仇,可是她找不到凶手啊! 民间都传女儿是被艳鬼附身,吸食了男子精气后被艳鬼残忍杀害的。 官府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真的快疯了。 盈姐儿,那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心肝啊! 红玉看着孟氏从青灰突然变得红润的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奴婢……奴婢不知,那小乞丐送了信就跑了。” 眼看着夫人又要动怒,红玉忙道:“但是夫人,这信上所言可是与杀害三小姐的凶手有关?夫人,一定是有人看不过去三小姐死得这么惨,才来揭发凶手的。夫人,咱们一定要为三小姐报仇啊!” 第129章 有没有王法 她才不管信上写的是真还是假? 只要夫人不要再把眼光放在她身上,赶紧将仇恨转移,她就谢天谢地了。 不然,她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这个时候,红玉才会想起梁思君和红俏来。 她好羡慕那个“杂种”和红俏啊! 她知道,梁思君肯定没死,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把她们藏起来了。 说不定还给了她们大笔的银子,让她们去了别的地方,过富裕的生活。 早知道……早知道那个“杂种”有这样的门路,她也会像红俏一样,对那个杂……对四小姐好的。 她做梦,都想逃离丞相府,这府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都是虐待狂。 “对!不管是真是假,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孟氏咬着牙,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在行宫的时候,就是她与盈姐儿不对付,两人屡屡生出嫌隙,她又记恨盈姐儿用毒蜜害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像是终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孟氏一拳锤在木桌上:“这个天杀的小贱人、烂货,我家盈姐儿又没把她怎么样,她居然这么痛下杀手?她得去死,得给我的盈姐儿陪葬!” 红玉翻了个白眼,这还叫没怎么样? 当初她全程都是迫害荣锦绣的参与者,三小姐设计荣锦绣时,就是打着让毒蜂将她毁容,最好中毒身亡的主意才下手的。 如果说三小姐真的死于荣锦绣手中,红玉也可以肯定,一定是三小姐先出手,结果不敌荣锦绣,自食了恶果。 不过她不敢这么说,只得深深的低下头去。 “荣锦绣,现在何处?” “回夫人,听说今日红锦绣在仙女峰登高时与平亲王府的宜兴郡主起了争执,现在被三皇子送到大理寺少卿何府了。” 呵! 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以为就能护得住荣锦绣? 今天她就是在侯府,孟氏也要杀上门去讨公道。 夜晚如期而至—— 荣锦绣简单向外祖父解释了一下自己八月初三那日被三皇子带进宫,在皇后娘娘那里睡了一夜的事。 “外祖父,皇后凉凉可以给绵绵作证的,绵绵那天真的哪里都没去。” 更别提杀了梁思盈了。 她……只是给那个想杀了自己的人放了点血。 至于她的头是被谁割下来的,荣锦绣真的不知道。 既然不是她,谁又能说,人是她杀的? 在背后传这则消息的人,才是居心叵测,混淆视听。 老何大人点点头:“我家绵绵这么乖巧一个小姑娘,自然不是杀人凶手,我就怕这背后之人,下一个盯上的是你啊!” 绵绵这么小这么小…… 要是被有心人盯上,暗杀她比暗杀一个成年人还要简单得多。 到底是什么人? 这么丧心病狂,专挑柔弱的小姑娘下手。 “绵绵不怕哒~” 荣锦绣解释:“绵绵平常无事不怎么出门,出来的话,也有一堆侍卫跟着,绵绵从来不乱跑哒~” 王氏露出温婉的笑:“老爷,你这么不放心,不如留绵绵在家里住几日,待你们抓到凶手了,再把绵绵送回去也不迟。” 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放心了! 王氏想女儿想得紧,但女儿已经出嫁成为宣平侯夫人了。 她家绵绵跟珍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着她呀!王氏也能得到点安慰。 “也行。”老何大人赞同的点点头:“老大,你派个人去侯府说一声,就说绵绵要在咱们这住个两……哦不……住个七八天,之后我会亲自送绵绵回侯府的。” 有他在,任何牛鬼蛇神都不敢轻举妄动。 “住……这么多天啊?” 何家大爷何海峰觑了不情愿的媳妇儿一眼,有些怂怂道:“那妹妹和妹夫不一定愿意!” “让你去就去,嘀嘀咕咕的废话那么多干嘛?皮痒了是不是?” 对待儿子,老何大人可没多少温柔。 说话间手就举起来了,大有他不照做,就打死他这个不孝子的意思。 “别别别……爹,您那手打下来,儿子可受不住,儿子这就去这就去……” 夫人许氏哭丧着脸,她总不能把两个儿子关上七八天? 看来这次真是躲不过去了,希望小祖宗这回,能够手下留情,别欺负得太狠了。 正厅之中正一片温馨,前边儿却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荣锦绣那个小贱人呢?让她给我出来,别以为躲在这里,我就拿她没办法。” “再不出来,我可就直接去侯府闹了,到时候拳头无眼,打着伤着谁了,可别怪我。” “姓何的,把荣锦绣交出来。” “怎么回事?”老何大人护着老妻与外孙女:“你们在里面别出去,我去看看。” 何府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看戏的百姓。 “咦?怎么回事儿?这不是相府夫人吗?她来何府闹什么?” “你还没听说吗?梁思盈梁三小姐,不是被鬼害死的,是人为的。” “人为的,丞相夫人来大理寺少卿府闹什么?不是该去刑部吗?” “啧!你是不是傻?丞相夫人口口声声叫着荣锦绣,那凶手肯定就是荣锦绣啊!” “啊?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继续看就知道了。” 何海峰正准备亲自跑一趟侯府,却被孟氏带来的打手堵在了门口。 对方二话不说就把他打了一顿,凶神恶煞的往里闯。 何海峰顾不得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马上唤府里的小厮护院过来拦人。 双方僵持之际,老何大人出来了:“丞相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带兵强闯朝廷官员的府邸,打伤朝廷命官,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老何大人毕竟是大理寺的审邢官,这么一嗓子吼出来,震慑力的确很强。 可他碰到的,是一个刚失去了女儿,并且刚得知杀女凶手是谁的,一个没有了理智的母亲。 孟氏不管不顾的往里闯,面色狰狞的大喊:“荣锦绣,你这个破烂货,给我滚出来!你这个恶毒的臭贱人,我诅咒你娘亲生儿子没屁眼,我诅咒她难产,一尸两命,我……” “啪!” 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快的从内院窜了出来,一只白色的瓷瓶,砸碎在孟氏脚边。 第130章 是不是疯了 “你这个毒妇才给我住嘴,反弹反弹,你说的通通反弹。” 小女孩气呼呼的叉着腰,愤愤不平的瞪着丞相夫人:“我们家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毒?” “我毒,我有你一半毒吗?”孟氏双目快要泣血:“你说说看,我女儿又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杀她?” 荣锦绣心中稍微“咯噔”了一声,但又马上镇静下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是不是疯了?” 围观众人也觉得孟氏疯了。 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才几岁?怎么可能杀得了梁思盈? 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梁思盈手握一条长鞭,恶名在外,凶残无比,被她的鞭子抽过的人,数不胜数。 荣锦绣杀她? 恐怕还没靠近她,就被她的鞭子抽死了。 而且…… 梁思盈死在城外的那座闹鬼农庄,死的时候,身边还有好几个男子。 三皇子殿下亲自带着金刀卫找到梁思盈的,那些男子死了几个,留了一个活口。 活下来的那个男子也说了,是梁思盈勾引他们去农庄快活的。 从头到尾,和荣锦绣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承认?”孟氏眯着眼睛:“八月初三那日,你为什么不在宣平侯府的车队中?盈姐儿失踪的时候,为什么你也不见了?听说你还受了伤,宣平侯却悄悄找太医为你诊治,你如何解释?” 这些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孟氏怎么会知道? 侯府内,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这个大娘可真奇怪。”荣锦绣歪着头,一脸不解:“你怎么知道八月初三那天我不在?又怎么知道那天我受伤?还说有太医为我诊治。那我问你,谁告诉你我不在?谁告诉你我受伤?给我医治的太医又是谁?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孟氏总不能把那一封信拿出来,那根本算不得证据。 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就是荣锦绣杀了盈姐儿,只有她有这个动机。 “没有证据,丞相夫人就如此私闯民宅,纵容恶奴对我舅舅行凶,对我咄咄逼人,孟氏……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她谁都不是,也没有资格这样逼问堂堂侯府嫡女。 孟氏咬着牙,牙齿都快咬碎了,可却拿荣锦绣没有办法。 官府都查不出来的事,她去哪里找证据? “你还我女儿命来!” 孟氏不管那些,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疯狂的朝荣锦绣刺去:“小贱人,去给我女儿陪葬!” “小东西!出来!” 何府的屋顶上,跳下来一只闪电般速度的豹猫。 “嗷呜!” 那豹猫体型只有成人手臂那样大,飞奔而来时,身体上爆发出来的肌肉,却不容小觑。 而且那凶狠的神态,让众人好像看到了一只真正的豹子。 “嗷——呜——” “歘!” “哐当!” 尖利的爪子刺进孟氏握刀的那只手,小东西龇牙咧嘴的用力,将她的手掌抓了个对穿。 “喵!喵!喵喵喵!” 小东西:任何想要伤害小主人的人,都杀无赦。这可是三皇子主人说的,它小东西爪子一亮,谁也不怕。 只要有三皇子在,谁也别想伤害小主人……和它。 “啊啊啊——” 十指连心,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从手背刺穿到手心,又往后划拉一直到指间,痛得孟氏鬼哭狼嚎起来。 真是聒噪! 小东西弓着背,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微眯,伸出舌尖,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迹。 怕它再暴跳起来伤人,孟氏吓得连连后退,恐惧地看着荣锦绣。 “小东西,回来!!” 小主人一声令下,豹猫立刻化身为萌宠,缩回爪子,露出两只粉嫩的小肉垫“喵喵喵”的狂撒娇。 主人主人……本喵的表现是不是棒棒哒?回去以后能不能多加两只鸡腿子吖?那个坏女人的血太臭了,不好喝呢! 老何大人目瞪口呆…… 这…… 她柔弱不能自保的外孙女……什么时候……养了一只这么凶猛的宠物啊?? 这哪里是猫咪啊? 它要是想杀人,那也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啊! 何海峰与夫人许氏都吓得不轻,看着地上那滩血迹,眼睛和脑袋都在发晕。 惨了惨了惨了…… 小祖宗直接进化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了,这……这以后谁还能管的住啊? “好叫诸位知道,我这只宠物,平常是不会伤人的,只有别人试图伤害我的时候,它才会出手伤人。” 荣锦绣掷地有声道:“今日丞相夫人擅闯我外祖家,还打伤我舅舅在先,在这里胡说八道一通,又试图伤害我性命,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既然如此,我外祖就是大理寺少卿,有权利收押你,你有什么话,还是好好交代出来!到底是谁指使你,对我下手?” 丞相夫人刺杀宣平侯府嫡女,这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啊? “来人,把孟氏给我抓起来,压入大理寺,待我禀明圣上,再来处置。” 老何大人命令一下,护院们就一拥而上。 孟氏带来的人都是丞相府的,也不都是只听夫人的命令。 被老何大人和荣锦绣这样一说,就不敢再反抗了。 荣锦绣对着彩珠彩月使了个眼色,彩珠便趁着众人去扭孟氏时,顺手在她腰间和胸口摸了一把。 孟氏还以为是碰到了趁机占便宜的人,气得面色通红。 彩珠将摸来的一封信藏在袖口里,又趁乱退到了一旁。 老何大人与王氏不想让荣锦绣回去的,但是三皇子那边又派了金鳞统领过来,说是受侯爷嘱托,来接大小姐回府的。 看来老大说得不错,宣平侯那两夫妻,不舍的让女儿在外面住那么久。 再加上孟氏来闹了一场,老何大人就要忙碌开来,也就没有强留,只一个劲的让她最近少出门,一定要好好注意安全。 荣锦绣一一应了,在那车上,便拆开了那封已经被拆过的信。 信纸用的薛涛笺。 薛涛设计的笺纸,是一种便于写诗,长宽适度的笺。 此笺原用作写诗作为诗笺,后来逐渐用作写信,甚至官方国札也用此笺,流传至今。 是很常见的纸。 只不过…… 她闻了闻信纸上的味道,挑唇一笑:“原来又是你啊!” 第131章 好毒的一颗心 宣平侯府,北跨院—— 薛灵香沾了一点儿百合头油,将墨发梳得一丝不苟,柔顺光亮。 梳妆镜前,女子容貌娇美,娥眉愉悦的舒展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明媚,让她原本美得如山间清泉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荣锦绣,是不是已经被疯魔的丞相夫人杀了? 如果是,那就太好了。 薛灵香对镜梳妆,还哼起了一首江南的小调。 好美的一张脸,好毒的一颗心。 “小姐,衣服已经熏好了,您是现在穿吗?” 奶娘将粉色的缎面百褶长裙放在她面前,她懒懒看了一眼:“嗯!穿上!一会儿大小姐的死讯传回来,我总不能穿得太艳,免得侯爷和老夫人又迁怒我。” 衣裙之上,也散发着一股浅淡的百合香。 “姨娘!姨娘!姨娘……” 大门口,传来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她……” “知道了知道了……” 薛灵香摸着并不乱的发髻,脸上的笑意,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了下去。 不就是荣锦绣死了吗? 从今以后,她的女儿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她的儿子就是唯一的大少爷。 她有预感,没了荣锦绣的阻碍,她的计划全都会很顺利的。 何氏怀孕已经六个月又如何,她想让她死,她就必须死。 肚子里的那个孽种,也别想活下来。 荣锦绣死了,那座压在她头顶上的大山也就倒了。 老夫人讨厌她算什么? 一把年纪了,也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重新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薛灵香露出忧伤又焦急的神情,提着裙子就往雍和堂跑。 “姨娘……” 刚走到薛灵香房门口的荣锦月不解的看着她,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月姐儿,你也跟娘一起去。” 听到荣锦绣已经死了的消息,想必月姐儿也会很开心的。 到时候她们就可以把胤哥儿也再接到身边来,让他们姐弟二人重新联络一下感情。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呯!” 北跨院堪堪掩住的大门,被猛得一脚踹开。 薛灵香正好走到门口,被大力撞开的大门扇在肩膀上,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就连荣锦月也没能幸免,摔在一旁,手掌心蹭破了皮,痛得她直抽气。 方才回来报信的小丫鬟缩了缩头…… 不关她的事啊! 刚才她就是想告诉薛姨娘,大小姐她带着好多人,气势汹汹的往北跨院来了,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是薛姨娘自己不耐烦,不让她说完的。 薛灵香正觉得头晕目眩,不知发生了何事之际,一张小恶魔的脸,徒然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荣锦绣!! 这……这不可能啊! 小姑娘的笑,在薛灵香眼中,简直如同地狱里的恶鬼,偏那恶鬼还不放过她,笑着露出她的小酒窝:“怎么?薛姨娘看到我,好像很有震惊、很失望?” 薛灵香什么也看不到了,眼里、脑子里都是荣锦绣那张肆意又邪气的笑脸。 “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来做什么?” “薛姨娘当然认为我不该来。”荣锦绣从袖子里抽出那封信,扔在薛灵香面前:“毕竟,姨娘写信去梁相府上,暗示丞相大人我就是杀死梁思盈的凶手,丞相夫人疯了一样跑去我外祖府上要杀了我。如果是我的尸体被抬回来,姨娘应该没这么惊讶?!” 疑问句,却用陈述句来表达。 “我……你……这……” 薛姨娘抓着信纸,喏喏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 大小姐怎么回来了?丞相夫人为什么没能杀了她?就算杀不了,难道不能去刑部报案,举报荣锦绣杀人吗? 这么大的事情,给荣锦绣一个暂时收押肯定没问题的啊! 她又哪里知道? 孟氏这人性子急躁,一听说荣锦绣是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就立马集结了打手去何府找麻烦,甚至打伤了荣锦绣的舅舅。 这还不算,孟氏还失心疯了似的,持刀想要杀了荣锦绣,为女儿报仇。 荣锦绣又岂会放过她,给她二次重来的机会? 当机立断的就让大理寺直接收押了孟氏。 现在,外祖父已经进宫去了,相信不用多久,孟氏的处罚就会下来了。 “你这个贱妇!” 宣平侯走到荣锦绣身边,愤怒不已的指着地上的薛灵香:“自你入府,真是三番四次的毒害夫人与绵绵,这次你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写信给孟氏,煽动她去杀绵绵,你怎么这么毒?怎么这么毒啊?” 如果不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的理智,宣平侯真想一脚踹死她。 接触到宣平侯的眼神,薛灵香瞬间清醒过来,慌乱的扑到宣平侯脚边:“表哥……表哥……我没有,我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我没有给丞相夫人写过信,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的着朝着何氏质问:“夫人,妾入府的第一天,您就唆使大小姐羞辱妾,妾自问入府以来,从未与您发生过什么龌龊之事,您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妾求求您……求求您放过妾!” “你……” 何氏气愤的指着薛灵香:“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看我就是平日里表现得太软弱了,才让你产生了我很好对付的错觉。我告诉你,这次你错了。绵绵就是我的底线,你用如此恶毒的计谋害我的绵绵,我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一想到她家乖绵绵居然被孟氏拿着匕首猛扑,何氏的心里就一阵后怕。 如果……如果没有小东西,那她的绵绵还在吗? “薛姨娘的演技倒是很不错。” 荣锦绣从她手里抽出信,在她的鼻子下晃了晃:“这薛涛笺上的百合香,还带着一缕缕苍郁的烟丝,真是分外幽香。薛姨娘,难道你不觉得,这种香气……很熟悉吗?” 苍郁的……烟丝? 是……佛堂里的长生香燃烧出来的气味。 只一种百合香还不能证明什么,但是百合香里掺杂着佛香,那指向性就非常明显了。 第132章 蛮不讲理 虽然为了不被人发现,薛灵香还改了自己的字迹,但女子的腕力与男子是不同的。 大理寺负责字迹鉴定的官员看一眼便知道了,这定是女子的字迹。 薛灵香抵赖不得…… 荣锦月眼看着薛姨娘大势已去,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到宣平侯脚边:“爹爹,刚才月儿就是要带姨娘去向爹爹认错的,她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居然做出如此残害姐姐的事来,爹爹……月儿……月儿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夫人……” 她不能再继续被关在北跨院了,她得出去。 靠姨娘是不成了,她只能靠自己。 “月姐儿,你……” 薛灵香做梦都想不到,最后出卖自己的人,居然是她最信任的女儿。 “姨娘,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荣锦月摇着头:“之前……之前是女儿糊涂,听你的话做了许多错事,现在女儿已经知道错了,爹爹和祖母说得对,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美美,健健康康的生活在一起更重要。姨娘,这次……我真的不能再听你的话了。” 因为,晋王哥哥说,他现在需要有个人,在侯府内,做他的内应。 她……必须取得爹爹的信任。 只有晋王哥哥成功了,将来……她才能成为晋王府的大功臣,晋王哥哥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到那个时候,苏贵妃娘娘就不会嫌弃她的出身了。 薛灵香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不停的摇着头,连为自己辩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怎么会……教出一个这么不孝的女儿来? 人群中,方嬷嬷牵着荣胤轩:“看到了吗?你的亲姐姐,连自己的娘亲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你以后可要离她远远的,免得被她算计了。” 荣胤轩这段日子已经被芳华院的人洗脑,对薛灵香和荣锦月都疏远了许多。 此刻方嬷嬷这样说,他忙不迭的点头。 这些事,可不是旁人造谣,是他亲眼所见的。 咦? 荣锦绣诧异的看向荣锦月。 这小姑娘,态度转变得还挺快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是年纪太小,宣平侯对自己的孩子,宽容心还是要比对薛灵香大很多。 他扶起荣锦月,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又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月姐儿……你本性不坏,爹爹相信你以前是不懂事,听了你姨娘的唆使,从今往后,你一定要做个明辨是非的好孩子知道吗?” 荣锦绣“嗤笑”一声,爹爹未免也太天真了。 荣锦月哭一哭,他就以为荣锦月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坏事都是薛灵香指使她做的。 “爹爹,母亲,姐姐……月儿真的错了,对不起……” 这是第一次,荣锦月开口叫何氏母亲,叫荣锦绣姐姐。 何氏还能说什么? 这么点大的孩子,声泪俱下的认错,她也于心不忍。 荣锦绣冷眼瞧着,并不拆穿。 能让荣锦月这样低声下气求饶认错的,除了谢玄安,她也想不到别人了。 前世外祖一家被冠上通敌卖国的罪名,被满门抄斩,祖母中毒身亡,是不是和谢玄安有关? 荣锦月又在当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这一切,她都必须弄个水落石出。 就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慢慢实行他们的计划,主动露出马脚,她便可以来个引蛇出洞,瓮中捉鳖。 “月姐儿……” 薛灵香犹是不信,低声呼唤:“胤哥儿……” 可惜…… 她最看重的儿子和女儿,哪个都没有理她,被方嬷嬷和郑嬷嬷带了下去。 宣平侯脸色沉郁:“灵香,以后……你就枯守着这佛堂终老!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屡次三番的谋害夫人与绵绵,她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不!不要!表哥……表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侯爷!” 沈管家急急忙忙从门外跑进来:“薛家的老夫人来了。” 薛家老夫人裴氏,是宣平侯府老夫人的选房表妹。 这时候来,莫不是为了薛灵香? 也是…… 丞相夫人被收押入大理寺这么大的事儿,整个洛阳恐怕都已经传遍了。 祖父入宫中求见,宫内也该有消息传出来的。 薛阁老生前桃李满天下,薛老夫人能得到消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们敢拦着老身?下贱的东西,敢碰老身一下,老身就一头撞死在你们侯府,看看天底下的人如何说你们仗势欺人?” 老太婆还只是在院外,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荣锦绣堪堪回头,就见一个穿着闷青色褂子和同色马面裙,梳着一丝不苟的半圆盘发髻,容貌刻薄的妇人冲了进来。 “香儿!你怎么躺在地上?” 薛老夫人直奔薛灵香,将她从地上的扶起来:“哎呀!我苦命的香儿,你在侯府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住的地方这么偏僻就算了,怎么还挨打了呢?” 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听,坐在地上就开始捶腿痛哭:“我苦命的儿啊!都怪你那个薄情寡性的爹和祖父去得早,让你小小年纪就委身他人,没名没分的生下两个孩子,惹人嘲笑看扁,是祖母没用啊!我这个老太婆护不住你啊!” 薛老夫人裴氏比宣平侯府老夫人蒋氏要小上十来岁,宣平侯十岁那会儿,薛灵香才出生没多久。 如今宣平侯已到而立之年,薛灵香也不过双十年华。 何氏嫁给宣平侯三年后才生了荣锦绣,如今二十五岁,薛灵香比她还小五岁,这也是薛灵香一直自诩自己比何氏更年轻貌美的原因。 薛老夫人这一番哭诉,看似蛮不讲理,实则是在提醒爹爹。 薛灵香以清白之身,莫名其妙的成了侯府的外室,本来就是宣平侯府对不住她。 后来接她入府,说的是贵妾,却让她住在这种鬼地方,还要虐待她,还有没有王法了?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宣平侯你可真太不是个东西了。 果然,荣锦绣一看自家爹爹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的,别提多精彩了。 第133章 左右摇摆 “老奶奶,你快起来!地上好脏哒~我娘说了,不能在地上玩泥巴,会挨打的。” 荣锦绣伸手去扶薛老夫人:“老奶奶,你是薛姨姨的娘亲吗?” 从前,只在薛灵香一封又一封的信里,提到过这位大小姐是如何如何的多智近妖。 可薛老夫人看着,这小姑娘除了生得格外貌美些,与一般的小孩,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她真的……有女儿说的那么邪门吗? 薛老夫人不好当着宣平侯与何氏的面给荣锦绣脸色看,只能忍着不适道:“是啊!我是你薛姨姨的娘亲。” “那就是老奶奶您的不对了。” 荣锦绣一撒手,薛老夫人又跌坐在地上,这次,是真的摔得够呛,不是装的:“你……” 正欲动怒,只听小姑娘清亮的声音道:“《三字经》上说,子不教,父之过。薛姨姨的父亲去得早,那老奶奶您就应该好好教导薛姨姨,怎么能让她误入歧途,一天到晚的想着怎么害娘亲和我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那就不怪从薛府过来的薛姨娘、荣锦月和荣胤轩底子都不好,屡次三番的犯错了。 “你这小娼……” “薛老夫人!” 一道严肃冷厉的声音传来:“这里是宣平侯府,你要是想耍你老夫人的威风,就回你的薛府去,这里不欢迎你。” 原来是老夫人蒋氏。 她听闻薛老夫人强闯了北跨院,怕这不要脸的老货仗着长辈的身份欺负自己儿子与儿媳,忙不迭的赶来了。 进门就听到那老货准备骂她家的宝贝乖乖,可把她气坏了。 当年若不是看在她是远房表妹的份上,那场让宣平侯做下错事的宴会,老夫人根本不会让他去。 谁知一去就去出毛病来了。 她还怀疑当年的事情,是这对母女俩下的套呢! 只不过她没有证据,不想信口雌黄罢了。 可若裴氏和薛灵香拿着这种不光彩的事为难他儿子,她就不会客气了。 薛老夫人看了蒋氏,还是有些怕怕的,但为了薛灵香,她不得不强硬起来:“蒋家表姐,欢不欢迎我,不是你说了算。我再不济,也是宣平侯的半个岳母。如今我女儿在这里受辱,还不许我这个做母亲的过问两句吗?” “可是……老奶奶你没问呀!”荣锦绣适时插话:“你一进来就坐在地上大哭,说薛姨姨命苦呢!” “呵!她命苦?” 老夫人冷笑一声:“谁家娶了她才是真命苦,整天就会算计别人,谋害别人,不把她休出门去已经算是给了体面,裴氏你若是再闹,就将这个女儿带回家去!我侯府庙小,装不下她这尊大佛。” 薛老夫人都傻眼了,蒋氏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一上来就说要休了香儿?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吗? 到这里,薛老夫人也有了火气,也哼了一声:“看来老姐姐是真不怕我去御史台告宣平侯一状了,真当我薛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了,非要缠着你们侯府吗?” 说来说去,还是宣平侯五年前那点破事。 据薛灵香本人的说法,当年是宣平侯喝多了酒,在薛府客房休息的时候,把误入客房换衣服的表妹当成了何氏,强行与其发生了关系。 醒来之后,宣平侯后悔莫及。 薛灵香不想让他为难,主动提出,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双方彼此都忘记便好。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薛灵香的确躲着宣平侯,但她越是躲着,宣平侯就越是自责。 觉得自己禽兽不如,竟然轻薄了表妹,事后又不想让夫人知道,免得夫人伤心。 因为愧疚,便经常来薛府看望表妹,就怕她想不开,出什么事。 可这一来二去,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二人又睡到了一起。 直到……有了荣锦月……又有了荣胤轩。 薛老夫人说的,无非就是宣平侯强行占了薛灵香的身子,而且不肯认她,将她收为外室的事。 好歹……薛府也是书香门第。 薛阁老在世时,颇得皇上宠信,后来朝廷也对薛府很是厚待,给了薛阁老的几个儿子一官半职,免得他们无以为生。 宣平侯醉酒强占薛灵香一事,说出来可不光彩,会给侯府的宿敌们,一个很好的,攻陷宣平侯的借口。 至今为止,外人都只是以为,宣平侯爱重自己的夫人何氏,所以才不愿让为自己生儿育女,青梅竹马的表妹入府,伤了夫妻情分。 可在宣平侯心里是明白的,表妹独自一人承担了所有的委屈与骂名。 “那你就去告状好了。”老夫人半步不肯退让:“你再怎么告,盛儿也娶了她为贵妾,已经给了交代。当年的事真相如何,还不一定呢!也正好,让御史台的人去参盛儿一本,盛儿再求皇上彻查当年盛儿醉酒一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祖母……” 荣锦绣看着薛老夫人和薛灵香眼中的暗芒,心中闪过一种可能:难道祖母就是发现了当年之事的猫腻,才被薛灵香下毒害死的? 祖母,发现了什么? “娘,您别说了……” 薛灵香恢复柔弱姿态,弱柳扶风的靠着门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和表哥没关系,娘……您回去!我没事的。” 明明说的是薛灵香写信去丞相府,想害死荣锦绣一事,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的,倒变成爹爹对不起薛灵香了。 真够有意思的。 宣平侯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何氏深呼吸一口气,意识到他的动摇,脸色瞬间冰冷:“侯爷,我累了,先回去了,想怎么处置,侯爷自己看着办!” 还不等宣平侯反应,何氏已经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她不是容不下薛灵香,她只是容不下侯爷左右摇摆,对害绵绵的人留有仁慈。 若是……若是如此,她宁可合离,带着绵绵离开这个处处危机的家。 她本柔弱,为母则刚。 “哼!” 荣锦绣也跺了跺脚,瞪了宣平侯一眼,追着何氏跑了。 唯有老夫人,失望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摇了摇头:“作孽啊!” 第134章 胎动 宣平侯心里也不好受…… 一边是自己最在乎、最爱的妻女,一边……是自己这么多年来都对不起的表妹…… 他真的好难。 薛灵香“嘤嘤”哭泣着:“表哥不用管我,快去哄夫人和大小姐!我知道表哥心里还有我,便足够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你们既然认定是我,那便是我!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了。” 她的意思是,反正被误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夫人与我不同,她从小就被家中长辈千娇万宠,嫁给你后又备受呵护,她的心是脆弱的,需要表哥疼着护着,你……快去!” 言下之意…… 我从小没人疼没人爱,爹爹去得早,唯一疼爱我的大哥和大嫂也撒手人寰,面对一屋子别有用心的哥哥和嫂嫂,我向来委屈惯了,不用旁人疼爱,我很坚强。 可她若真的坚强,眼睛里又怎会闪动着泪花。 薛老夫人也不复刚才的强硬,红着眼睛将薛灵香的手放进宣平侯的手里:“贤婿,香儿她从小就苦,有时候性子偏激,难免会做错事,可你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你可以教她,可以骂她。但是……我也求你,多疼疼她,多怜惜她。我看这个府里,除了你,没有人会真心待她的。” 宣平侯有些不自在的抽回手,眼神闪躲道:“老夫人,正是因为表妹做错了事,我才要罚她。时候不早了,老夫人也早点回去休息!来人,送薛老夫人回府。” 虽然他心中的怒火因为薛灵香的委屈而下去了大半,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原谅了薛灵香对绵绵所做的一切。 罚……还是要罚的。 薛老夫人还要说什么,薛灵香对着薛老夫人摇了摇头,示意让她先走。 她了解宣平侯,吃软不吃硬的。 只要何氏一直与他怄气,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两个同样性子要强的人在一起,只要一点点很小的矛盾,就能让他们像火山一样爆炸。 薛姨娘还是被软禁了,没有侯爷的吩咐,谁也不能放她出北跨院的大门。 不过比起老死不相往来,薛灵香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侯爷离开北跨院的时候,答应了有空会来看她的。 雍和堂—— 何氏挺着个大肚子,闷闷不乐的坐在窗边,望着天边的云彩出神。 怀孕的妇人本就思绪纷杂,荣锦绣为了不让她多想,端了把凳子,费力的爬上去:“娘亲娘亲,你肚子饿不饿呀?要不要吃桂花糕?绵绵从外祖父家回来的时候,外祖母让厨房给我做的呢!绵绵舍不得吃,特意带回来给娘亲吃。” 何府的桂花糕,是何氏出嫁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最爱吃的糕点。 外头那些糕点铺子里的桂花糕,总不合何氏的口味。 女儿这么懂事乖巧,何氏满怀欣慰,她笑了笑,捻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熟悉的香甜味恰到好处,桂花浓郁的香气在口腔散发,心中那些浮躁,才渐渐远去。 娘亲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荣锦绣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小大人似的举动被何氏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心头熨帖。 从前的女儿是如何娇蛮任性,疏远自己,让自己伤心?从前的女儿是什么样的? 那些本该记得清清楚楚的印象,却全都模糊掉了。 留在她心里的,就是这个乖巧、懂事、可爱又贴心的乖女儿。 何氏摸着荣锦绣的小脑袋,露出温柔的笑意:“绵绵真乖。” 被娘亲这么温柔的爱抚着,荣锦绣差点流下泪来,她吸了吸鼻子,也学着娘亲的样子去摸她的肚子。 弟弟……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降生,姐姐会把上辈子欠你的爱,通通都给你。 姐姐再也不会嫉妒你,再也不会凶巴巴的让你滚了。 你要乖乖的哦~ “啊!” “娘亲!” 突然,何氏与荣锦绣同时惊呼起来。 “弟弟踢我了!” “孩子踢我了!” 像是在给她们回应,腹中那个小家伙,又连续踢了好几脚。 “娘亲,弟弟的力气好像很大,你疼不疼呀?” 何氏眼中带泪的笑着摇头:“不疼,你弟弟心疼娘亲,舍不得用力呢!” 宣平侯就站在门外,一时间有点犹豫。 他总觉得……随着夫人腹中胎儿越来越大,他离夫人,也越来越远了。 夫人好像,更看重两个孩子,而不再那么依赖他了。 “爹爹~” 还是荣锦绣眼尖,先看到了犹犹豫豫的宣平侯,将他拉了进去:“您快看呀!弟弟他踢娘亲了。” 爹爹做事虽然总是优柔寡断,但对娘亲和自己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还有救,她不想放弃爹爹,将爹爹白白推进薛灵香的怀抱。 她会让爹爹看清薛灵香的真面目,会让爹爹看清自己的内心,他是不能失去娘亲的。 不要等到像上辈子那样,娘亲在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娘亲走了,爹爹才追悔莫及,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忏悔。 何氏还有些别扭,犟着脾气不肯回头看宣平侯。 荣锦绣便拉着他的手,放在何氏的肚子上,感受着弟弟的雀跃:“爹爹,弟弟踢你了没有?” 这种感觉……真奇妙…… 宣平侯眼中也有星光在闪烁:“踢……踢了……” 荣锦绣笑成了一朵花:“爹爹,弟弟这是喜欢您,在跟您打招呼呢!” 薛灵香怀荣锦月和荣胤轩的时候,都是在薛府,宣平侯并未有什么参与感。 可何氏怀荣锦绣的时候,宣平侯与夫人感情正浓,日日陪着也觉不够,荣锦绣当初的胎动,同样让宣平侯感觉到奇特,并且喜极而泣。 如今这个孩子,也给他同样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父子连心? “啊~” 荣锦绣打了个哈欠:“爹爹,娘亲,绵绵困了,先回去睡觉了,你们慢慢陪小弟弟玩哦~” 娘亲向来心软,爹爹又有耐心哄娘亲,接下来的时间,还是交给他们夫妻俩打情骂俏!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出了雍和堂,月色已经朦胧了起来。 入夜了…… “荣锦月被安排在哪里?” “回大小姐,老夫人说二小姐心性不好,决定在禧松院亲自教养了。” 第135章 人比人,气死人 荣锦月去了禧松院? 这下,荣锦绣更加怀疑,前世祖母的死,一定与薛灵香和荣锦月有关了。 只不过上一世薛灵香进府,还得到了她的喜爱,她并没有敌视那位薛姨娘,反而心生亲近。 荣胤轩和荣锦月,是她最喜欢的弟弟妹妹。 难道是因为可以跟着她随意出入禧松院,所以让荣锦月母女有了对祖母下手的机会? 不论如何,这一次,她们别想如愿了。 “去禧松院。” “大小姐,这时候去,老夫人怕是已经睡下了。” “不会。”荣锦绣肯定道:“月姐儿去了祖母那里,要学的东西多了去了,祖母不会这么早睡的。” 都说荣锦月心性不好了,祖母这是下定决心要把她的心性掰过来了。 就怕祖母一番好心,都被荣锦月当成不安好心,将祖母记恨上。 禧松院—— “二小姐,稽首是跪拜大礼,在拜神和面圣时需行此大礼。行礼时要屈膝跪地,左手压在右手上,掌心朝下,拱手放地,头也要轻轻放在地上。” 孙嬷嬷的声音,严肃中透着两分轻柔:“二小姐,老夫人愿意教导你,是心疼你,你可不要辜负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什么心意不心意? 这么好,怎么不叫荣锦绣一起来跪着? 分明就是不喜欢她,还非要装出一副慈祥样来磋磨她。 “多谢孙嬷嬷,月姐儿知道啦~” 再不喜欢,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好不容易从北跨院出来了,她不能再回去了。 先得了这死老太婆的欢心也不错。 荣锦绣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吗? 她就一点点夺走属于她的宠爱,看她今后在自己面前,还怎么金贵得起来。 “孙嬷嬷~~” 正想着荣锦绣,荣锦绣那讨厌的小奶音就传了进来:“孙嬷嬷,祖母睡了吗?” “哎哟!大小姐~~” 孙嬷嬷一张老脸都笑出褶子来了,抱着荣锦绣一个劲的摸:“大小姐怎么来了?老夫人还没睡呢!在里头给咱们未来的二少爷绣虎头鞋哩!” 二少爷,便是何氏肚子里的孩子。 荣锦绣听了点点头,好奇的看着荣锦月:“月姐儿在这儿做什么?” 说到这个,不等孙嬷嬷回答,荣锦月已经得意的抬着下巴:“姐姐还不知道吗?祖母说了,从今儿起,妹妹就要养在禧松院了。” 呵! 嫉妒! 动怒! 让那个死老太婆好好看清楚,你隐藏在乖巧外表下的嚣张和跋扈! “这样吗?” 荣锦绣听了,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愉快的表情,反而真心的对她笑了笑:“那妹妹你真的要听祖母的话了,祖母可是咱们侯府的老祖宗,她说的话,都是很有道理的。我以前也没少被祖母教育呢!嘿嘿……希望你在祖母这里改邪归正,将来变好了,咱们再一起玩。” 什么意思? 她现在也很好好吗? 她才不需要改邪归正。 谁稀罕跟你一起玩? “自然会的。” 荣锦月咬着牙齿,恨恨不平。 孙嬷嬷叹了一口气,这个二小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亏她刚才还觉得,二小姐有薛姨娘那样一个不着调的亲娘,实在可怜。 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功夫,大小姐只说了几句话,她又将大小姐记恨上了。 看来老夫人说得对,二小姐不好好磋磨磋磨,性子是掰不过来的。 孙嬷嬷决定,从明天开始,对二小姐再严厉一些。 “是乖乖来了吗?” 里面,老夫人中气十足道:“快让乖乖进来。” 原本想气荣锦绣的荣锦月,反倒被荣锦绣在老夫人面前的得宠,气得差点晕过去。 她来了这么久了,祖母只让她在外头学规矩,荣锦绣来了还没一刻,祖母就让她进去。 人比人,气死人。 房间里,几个丫鬟挑亮了烛火,给荣锦绣上了甜汤,又帮老夫人穿针眼,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俨然已经成了习惯。 老夫人抬头看了两眼荣锦绣,放下手里的物什:“乖乖~这么晚了还来找祖母,可是有事?” 祖母如今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贯来的养尊处优,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 烛光下,祖母目光盈盈,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祖母身子健朗,根本不可能那么早死的。 “是为了月姐儿吗?” 见荣锦绣不说话,老夫人拉着她道:“如果你想把月姐儿也要去芳华院,祖母是万万不能同意的。她这个人,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下手,自己的亲娘说出卖就出卖,实在是个可怕的人,我家乖乖心性纯良,把你们放在一处,祖母不放心。” 原来,把荣锦月接来禧松院,是不想让她害了她。 荣锦绣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 同样都是孙女,可祖母将她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和弟弟。 “祖母……” 她抿唇一笑:“祖母如此疼爱乖乖,乖乖也惦记着祖母啊!月姐儿在行宫时,就知道借毒蜈蚣害娘亲肚子里的孩子。祖母,我担心……”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不过祖母应该也猜得到。 过犹不及的道理,荣锦绣很清楚。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一白,想到那只肥胖的毒蜈蚣,心中一阵反胃。 薛姨娘说的什么……月姐儿把那蜈蚣当成了宠物带走,简直是放屁。 哪个五岁大的小姑娘会喜欢蜈蚣这么恐怖可怕的东西? 她是不信的。 所以,乖乖的意思是……如果荣锦月对她不满,存了害她的心思,也会在食物里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她? 冷汗,从老夫人额头上冒了出来。 “不过,也许是乖乖想太多了。”荣锦绣挠了挠头:“也许月姐儿真的只是鬼迷心窍,被薛姨娘哄骗了呢!祖母,您就当乖乖什么也没说!”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老夫人笑得有些勉强:“月姐儿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不过……乖乖关心祖母,祖母还是很开心的,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孙嬷嬷给你做几样点心尝尝?” “不了祖母,乖乖太困了,想睡觉了,乖乖告退~” 只要祖母有了防范,自己再时刻注意,荣锦月再想害祖母,也没那么容易。 第136章 长公主及笄宴 荣锦月走后,老夫人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乖乖的担心是对的! 荣锦月那么小一个孩子,已经懂得审时度势,看人眼色,试问又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小孩子? “碧霞、紫嫣,你们二人负责厨房的膳食,绝不能让二小姐或者伺候二小姐的人靠近厨房。” “是,老夫人。” “墨菊、青竹,你们二人暂时去伺候二小姐,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告诉我。” “是,老夫人。” 碧霞、紫嫣、墨菊、青竹四大丫鬟,是从五六岁时就在老夫人房里调教的,对老夫人忠心耿耿,死而后已。 有些事情交给她们去办,绝对不会出问题。 出动四个大丫鬟,难道还怕制不住一个荣锦月? 不可能的。 接下来的几天,荣锦月都在禧松院学规矩,荣锦绣每次去的时候,都能看到小女孩咬着牙,眼神坚定的一遍又一遍做着不太规范的动作。 北跨院那边也安安静静的,没出幺蛾子,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直到……这一日。 正德堂正厅—— 老夫人、宣平侯、何氏以及大房和二房的主子齐聚一堂。 荣锦绣和荣锦华、荣瑜轩、荣耀轩、荣扈轩、荣成轩、荣胤轩、荣锦月几个小辈,打扮得齐齐整整的,站在厅中,等着老夫人训话。 “今日是长公主十五岁及笄的日子,公主府开府,所有五品官以上的家眷都要去为长公主贺寿,你们去了公主府不要乱跑,跟着你们的母亲,知道了吗?” “是,祖母,孙儿知道了。” 公主虽然尊贵,但老夫人不想去,还是不用去的。 清河蒋家,有这样的底气。 荣锦月跟着孙嬷嬷学了这么久的规矩,整个人脱胎换骨,清丽得如同一朵纯洁的茉莉花,清香又美丽。 长公主的及笄日,不能穿得太素净,也不能太华丽,免得喧宾夺主。 荣锦绣穿着石榴红色的古烟纹碧霞罗衣,下配缕金挑线锦裙,两个双丫髻上系着金色铃铛,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明艳又喜庆。 荣锦月则穿着一套水绿色团锦逐花的百褶裙,梳了两个花苞头,小揪揪上簪着两朵粉色的绢花,淡雅又清新。 这两姐妹,一个明艳大气,一个清新淡雅,一红一绿,漂亮得跟画上的小仙童似的。 可是…… 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的几个少爷,都只顾着跟荣锦绣说话,夸她可爱,没有一个人理荣锦月。 老夫人交代完后,宣平侯又说了几句,让荣瑜轩和荣耀轩看好几个小的,顺天府还有公事,今日的长公主及笄宴,只能让何氏一个人去了。 侯府门口,停了五辆马车。 大房的夫人小蒋氏带着荣扈轩和几个丫头坐一辆,二房的夫人周氏带着荣锦华和荣成轩坐一辆,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又一辆,剩下的两辆,是三房的。 至于荣耀轩和荣瑜轩两个半大的小子,已经十五六岁了,当然是骑马过去。 公主府就建在紫禁城外,紧紧挨着皇宫,与几个皇子府比邻。 但比起那几个皇子府,长公主府又要华丽奢靡许多。 就连建筑面积,长公主府也是最大的,几乎占了大半条街。 曾有御史弹劾,长公主此举不妥,却被皇上臭骂了一顿:“朕只有这么两个宝贝公主,将来又不能继承皇位,朕多给她们一些体面又怎么了?朕又没动国库的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你们上本参奏?” 从那以后,人们便都知道了,皇帝疼爱两位公主,对长公主更是娇宠无度,开罪不得。 这也难怪…… 长公主的生母是皇上还是太子时的侍妾,皇帝刚刚登基没多久,那侍妾就生下长公主后血崩而死了。 生母的地位虽然不高,但她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自然怜惜得很。 长公主谢昭华,自小养在东宫,皇后娘娘膝下,就如同皇后嫡女,地位尊贵,备受宠爱,娇纵也是难免。 何氏一路上都在跟荣锦绣和荣锦月交代,千万不能同长公主起冲突,若是长公主发火,躲得远远的便是。 否则这位打起人来,可是从不留手的。 皇上也拿她没辙。 宣平侯府也在皇城中心,所以距离并不算远,不多时便到了。 长公主府乃新建府邸,就连门前的石板路都光可鉴人。 内监通报宣平侯府到之后,公主府内的掌事太监就迎了出来。 不过…… 这位公公对侯府的当家主母何氏没有多少热络,反而对着周氏亲热非常:“小荣夫人,您终于来了,咱们公主特意交代,若是荣夫人来了,马上请您去雅厅呢!” 说着,还讨好的冲着周氏身后的荣瑜轩笑了笑。 何氏一般被称为宣平侯夫人,大房的小蒋氏是荣夫人,周氏可不就是小荣夫人了吗? 对于这样的礼遇,周氏很是受用,矜持的点了点头:“劳烦公公带路了。” “不打紧不打紧,都是奴才该做的。” 真正的侯府夫人,反而被晾在了一边。 何氏倒不觉得有什么,小蒋氏皱了皱眉:“宫里出来的奴才,也是这般规矩?” 她不曾放低声音,那太监听得一清二楚,却不动声色道:“瑜轩少爷这是学成归来了吗?去岁咱们公主得了少爷一幅墨宝,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这次说什么都要见您一面,向您表达一番仰慕之情呢!” 可不是他不尊重侯夫人,实在是他们公主交代了,千万要把瑜轩少爷伺候好,最好让他有来无回。 呸呸呸…… 是让他对公主府流连忘返,乐不思蜀,最好呀……直接做了这驸马爷才好。 小蒋氏一愣,看向何氏,悄声道:“三弟妹,长公主……不会是看上瑜哥儿了?” 何氏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道:“大嫂慎言,一会儿见着长公主自然知道了。” 周氏的身份,根本用不着公主亲自接见。 可若是如这内监所言,一会儿到了雅厅,长公主必会出来相见的。 听说长公主飞扬跋扈,性子跳脱,看这太监如此口无遮拦,传言应该是真了。 何氏捂着肚子,又小心了几分。 第137章 太喜欢你了 主子都这么不靠谱,还能指望底下的人多稳妥? 今日宾客这么多,可别冲撞了她的肚子才好。 周氏更得意了,牵着荣瑜轩的手,与有荣焉道:“能得公主欢喜,是犬子的福气。” 迎着兄长揶揄的眼神,荣瑜轩不自在的嘿嘿一笑,抽回手,飞快的躲到荣耀轩身后:“大哥,你别光顾着笑啊!赶紧想个办法让弟弟我脱身。” 半年前,荣瑜轩就见过谢昭华,当时他还不知道那个青秀干净的小厮就是昭华公主,只以为是三皇子的内侍,毕竟人是三皇子带来的,又一副男儿装扮。 他跟着夫子游山玩水……哦不,跟着夫子跋山涉水,增长见闻,在耒阳偶遇了他们一行人。 说实话,若不是顾忌着那“小厮”是三皇子的人,他恐怕会忍不住掐死那个一直和自己抬杠的小少年。 一起相处了十多天,最后分别的时候,谢昭华自己扯下了发带,告诉他:“荣瑜轩,我是个女孩子,你得让着我,别整日与我作对,叫人笑话你欺负女孩子。” 天地良心,他要是提前知道蛮不讲理的“小厮”是个女子,他压根就不会与她发生争吵好不好? 都怪三皇子害他,明明是昭华公主女扮男装贪玩,还要戏弄他,不告诉他,故意看他出丑。 今日是长公主的及笄宴,依着她娇纵的性子,若是来个当众表白,逼婚也是有可能的。 皇权至上,他还能拒绝不成? “我怎么救你?”荣耀轩憋着笑:“若是长公主看上我,我倒是可以救你,可惜呀!她看不上我,这种美人恩,我是无福消受咯!” “要不我说我肚子疼,头疼,胸口疼,先回府了?” “瑜轩哥哥,我猜你走不掉了哦~” 荣锦绣的声音里,也带着点幸灾乐祸。 不远处,一身火红色华服,容貌艳色逼人,富贵如牡丹的昭华公主已经大步走来。 “请长公主安。” 这里身份最高的,就是宣平侯夫人何氏,她是内命妇,不用对公主行大礼,只微微福身便是了。 身后众人,也学着何氏的样子行礼。 长公主一眼就看到了荣瑜轩,欢喜地跑过来:“宣平侯夫人身怀六甲,不用行这些虚礼,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快随本宫进去!” 能得长公主殿下亲自迎接,宣平侯府的脸面也是极大的。 周氏咳了两声,想要引起昭华公主的注意,提醒她……你要讨好的人在这儿呢! 昭华公主仿若未闻,还问了荣锦绣几句:“几岁啦?读书了吗?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荣锦绣一一作答:“我六岁半惹,读过书了,平时喜欢睡觉看书陪娘亲~” 她不喜欢出门,这在宣平侯府可是公认的。 最大的爱好……在别人看来的确是陪着何氏。 可荣锦绣自己知道,她最喜欢听娘亲那些闺中好友聊天说是非,一听就能听一天,而且还不带厌烦的。 昭华公主捂着嘴笑了笑:“绵绵果然像母后和三哥哥说的那样,天真可爱得很,可惜本宫之前在御书房上课,每次都未能与你相见,若知道你真这么可爱,本宫就是逃一次课,挨一次教训也要见见你的。” 荣锦绣像所有的小姑娘那样,被夸后红着小脸儿腼腆的笑:“绵绵是大孩子了,公主殿下不能说可爱,要说漂亮。我瑜轩哥哥说,小姑娘长得不好看,才会被夸可爱哒~您再仔细看看,绵绵长得很好看哒~” 小姑娘努力瞪大了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些。 那认真的劲儿,真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逗笑了。 谢昭华眼神亮亮的看着她:“我可太喜欢你了。” “我也喜欢公主殿下哒~” 荣锦绣再次埋头在娘亲的生母,好像在害羞。 实则,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前世,昭华公主终其一生都未能嫁给瑜轩哥哥。 最后,瑜轩哥哥身死的消息传入宫中,宁死不肯和亲的昭华公主同意前往西凉,以换取两国邦交。 结果在途径耒阳,昭华公主第一次与瑜轩哥哥见面的地方,送亲的宫女和太监发现,鲜红的血液,将耒阳那连绵的草原都染成了刺目的红。 昭华公主,她割腕自杀了。 与瑜轩哥哥一起,长眠在了耒阳的大草原上。 前世,她与昭华公主,交情颇深。 就是这样一个刚烈又娇纵的尊贵公主,因着爱慕瑜轩哥哥,所以几次救她于危难之时。 不论如何,这份恩情,她得报。 长公主府雅厅中—— 谢筠宁皱着眉头,满脸不悦:“哥哥,你看到没有?谢昭华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听到宣平侯府的人来了,竟然将咱们丢在此处不管,她到底什么意思?” 平亲王妃拉了拉谢筠宁的手:“那是你大堂姐,也是天启朝的第一位公主,宁儿莫要如此无礼。” 谢筠宁哼了一声:“我也是为母妃您生气啊!他宣平侯就算再得皇帝伯伯看重,那也不过是咱们皇家的走狗,他的夫人,难道还能越过母后您去?” “宁儿!”谢筠连警告地咳了一声:“别乱说话,什么猫儿狗儿的,也配与母妃相提并论吗?” 打量着撺掇母妃为自己出气的想法被哥哥看穿,谢筠宁跺了跺脚,气恼得转身,她身边的小姐妹见状,都去哄她。 “侯夫人这边坐。” 正恼着,昭华公主已经带着一行人进来了雅厅。 周氏端了那么久的架子,人昭华公主愣是没搭理她,她自己也有些拿不准了,不敢再在公主面前造次,乖觉了许多。 “方才听到小荣夫人咳嗽了几声,可是最近天亮,喉咙有些不舒服?” “我……” 不是喉咙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可她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要在外面承认她嫉妒何氏吗? “琳儿,去吩咐底下的人给小荣夫人上一盅冰糖雪梨来润润喉。” 周氏立马又高兴起来:“多谢公主,民妇的确有些嗓子疼。” 咳咳…… 这冰糖雪梨,公主只吩咐给她一个人做了,说明公主还是对她比较好的。 第138章 一模一样 暗处—— 一双阴邪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宣平侯府的大小姐怎么回事?自家亲妹妹遭难她不管,非守着不那么亲的堂姐?” 躲在暗处的人并不是别人,就是被荣锦绣千防万防的谢筠连。 荣瑜轩敢抢他看上的昭华公主,他就要从荣瑜轩亲妹妹的身上找回场子。 听说他们荣家的爷们儿,都很娇贵家里的女孩们,他就是要毁了荣瑜轩的妹妹,给他一点教训。 可是,这个该死的小屁孩,挡在门口,也挡住了他的去路。 谢筠连身后的小太监瑟瑟发抖:“世子,世子……要不还是算了!这万一要是被长公主知道了,奴才……奴才可就没命了啊!” 他就不该动了贪念,收了世子的银子,答应帮他唐突女客的。 谁知道他想轻薄的是宣平侯府二房那位嫡女啊? 他们公主,可是爱慕着人家哥哥呢! 若是亲妹妹在公主府出了事,那他对公主肯定恨之入骨了,哪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那……那公主一定会彻查此事。 查来查去,可不就会查到他头上吗? 平亲王世子身份尊贵,公主不一定能拿他如何,可自己一个小太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呀! “滚一边去。” 谢筠连一脚踢开胆小的太监:“你怕得罪昭华公主,就不怕得罪本世子?收了本世子的银子就没有后悔的道理,还不赶紧给我想个办法引开那个小屁孩?本世子也可以马上杀了你,倒不用昭华公主处你了。” 杀个太监,随便安个罪名便是了,还值得他堂堂世子费心不成? 小太监没办法,只得苦着脸,悄悄往赵玉娇她们的位置而去。 恭房建在远离及笄礼的偏僻处,寻常是不会有人前来的。 这会儿子大家都在观礼,一睹昭华公主的绝世风采,更不会有人前来。 所以赵娇玉也没有躲避的意思,直接在路中间就对荣锦月动起手来。 不过这次她是有备而来…… 被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压在地上,头发丝般细的银针,一下一下的刺进身体里,荣锦月痛得浑身发抖。 原本跟着荣锦月的两个丫头,都是何氏房里派过去的一等丫鬟,为了跟踪荣锦绣,都被荣锦月支开了。 因为如此,才真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更何况,她的嘴还被捂住了,根本叫不出声。 “都是你,你让我颜面尽失,让我在洛阳贵女圈中被人看尽了笑话,让我被祖父责骂,你这个狐狸精,你怎么不去死?” 丫鬟用针扎荣锦月,还叫赵娇玉觉得不解气,竟然拿着银针亲自动手。 扎了身体还不算,那一根根令人头皮发麻的细长银针,从荣锦月的指间直插进去,又快速抽出,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却疼得她差点晕死过去。 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救命…… 谁来救救她啊? “住手!” 就在荣锦月昏迷过去之前,一道月白色身影像天神一般降临:“赵娇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银针慌乱间落地,赵娇玉惊慌的从荣锦月身上爬起来,双腿被裙摆绊住,跌坐在地上,双目惊恐:“王……王爷……我……我……” “呜呜……” 小女孩哭得有气无力,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地上,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晋王……晋王哥哥……月儿疼,月儿好疼啊!” 谢玄安小跑过去,也不嫌她身上脏,将人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晋王哥哥来晚了。” “大小姐……晋王殿下什么时候和二小姐关系如此亲密了?” 方嬷嬷心中警铃大作:“她会不会借晋王的势,对大小姐您不利?” 荣锦绣挑唇笑着:“我就怕他们不联手对付我呢!现在他们狼狈为奸在一处,也省得我分开对付了。” “哎?这不是宣平侯府的二小姐吗?” 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先是喊了一声,而后又向后走几步,对拐角后的荣锦绣喊道:“荣大小姐,您快来看看!您亲妹妹好像晕过去了。” 这么一嗓子,赵娇玉和谢玄安都知道荣锦绣看到整个过程了。 不过去是不行了…… 可荣锦绣觉得心中怪异,留下方嬷嬷和芙蓉道:“你们守在这里等锦华姐姐出来,我去看看。” 公主府内,谢筠连总不能强闯恭房去轻薄锦华姐姐。 太监的话音刚落,荣锦绣就出现在谢玄安面前,她姿态悠闲,仿若在自家后院散步,目光停留在谢玄安的怀抱:“见过晋王殿下,不王殿下为何抱着我妹妹?” 呵! 装模作样! 谢玄安心中更加确定,这个荣锦绣,就是个表面善良可爱,内心恶毒无比之人。 亏他上次见她救了月儿,还以为她只是面冷心热,却原来……是他对她的期望太高了。 这么一点点远的距离,她怎么可能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分明是听到了,却不想管月儿的死活。 要不是太监看到了她,她估计都不会出来说一句话。 “我为何抱着月儿,荣大小姐没长眼睛不会看吗?” 谢玄安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对着荣锦绣,心中总有一股郁气无法抒发,说出来的话总是比对着旁人刻薄许多。 “正是因为我长了眼睛,看到妹妹被殿下抱着,故有此一问。是殿下空长了一张嘴,连这点小事都解释不清?” 气人!太气人了! 谢玄安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气过。 “这位……又是赵家姐姐?” 荣锦绣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赵娇玉:“看来上次的教训并没能让赵姐姐长记性,我家月姐儿成这样,又是你下的手?” “喵!” 袖中猫一跃而起,爬上荣锦绣的肩头,在她肩膀上端端正正坐好。 狭长上挑又圆润的眼睛里,流露出冷漠又危险的光。 和荣锦绣……简直一模一样。 真是见了鬼了,这只猫是荣锦绣变的吗? 怎么看都觉得太诡异,太渗人了。 “我……” 手背上的伤口还没好,赵娇玉一动弹,就觉得左手抖得不成样子。 疼……太疼了。 一看到荣锦绣,伤口就不自觉的痛到冷汗直流。 第139章 养成细作 “不!不是我!” 赵娇玉下意识的反驳,还求救似的看了谢玄安一眼。 只是很快的一撇,却让荣锦绣看出了些端倪。 她的眼神在谢玄安和赵娇玉的身上转了几转,然后又看向二人的鞋底。 在看了两眼后,有些了然的笑了笑:“不是你?那难道是晋王殿下?” 谢玄安被她那笑容弄得有些发毛,回避着她的眼神道:“荣大小姐过来,是准备带月儿回侯府吗?” “不是啊!”荣锦绣又笑了笑:“既然晋王殿下这么关心舍妹,那送舍妹回家的差事,还是由殿下代劳!毕竟我是和我娘亲一块儿出来的,我娘亲还在公主府,我怎么能一个人先回去?” “那本王就先走了。” 谢玄安当着荣锦月的面,一脚踢开了赵娇玉,抱着快要昏迷过去的荣锦月大步离去。 荣锦绣望着荣锦月挑衅的笑脸,冷哼一声:“蠢货。”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不去管被吓破胆的赵娇玉,荣锦绣往回走。 芙蕖压抑不住好奇追问:“小姐,您为什么不送二小姐回府啊?这样,二小姐就没办法在晋王殿下面前说您的坏话,挑拨是非了。” 晋王对自家小姐的态度很差,以芙蕖的角度来看,就是二小姐在晋王面前说了什么。 要不然,晋王怎么可能对侯府嫡女如此冷淡? “那怎么行?”荣锦绣睨了她一眼:“晋王和未来的王妃故意设这一局,为的就是取得荣锦月的信任,让她死心塌地为晋王干活。不让他把这场戏演到底,我又如何得知,他们的目的?” 这么大费周章的讨好荣锦月,是为什么? “啊?” 芙蕖更惊讶了:“小姐的意思是说……晋王府殿下和赵家小姐故意设局,二小姐她……她这是被……被……” 小丫头抓耳挠腮的,硬是没想到用什么词儿来形容刚才发生的事情。 被……被…… 被养成细作!! 荣锦绣突然双眼放光,捏着芙蕖的脸蛋儿道:“芙蕖,你真是立了大功了。” “啊?”芙蕖抓了抓后脑勺,憨憨地笑了两声:“那小姐您是怎么知道,晋王与赵小姐设计陷害二小姐,让二小姐以为晋王是救世主的?” “很简单……” 荣锦绣指了指芙蕖的鞋底:“前两日刚下过一场大雨,而从公主府前厅过来,必经后花园,因着是新开的府邸,花园里好些地方的泥土还在翻新,大雨混进泥土中,但凡有人要来此处,鞋底都会沾染上泥土,可你刚才看到晋王鞋底有泥土吗?” 芙蕖摇头…… 没有! 不但没有,而且还干净得很,一如他那身月白的长袍,明净出尘。 赵娇玉,包括她和荣锦绣的鞋底,分明都有泥土。 也就是说,晋王殿下并不是从公主府前厅过来的,要么他是从别的路,要么就是一早就等在此处。 如果是从别的路过来的,他为什么不走前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他一早就等在此处,早就处理好鞋底的泥土,那他又为什么要等在这里?是知道赵娇玉会在这里欺负荣锦月? 芙蕖不解:“晋王殿下为什么……” “方嬷嬷?!” “芙蓉呢?” 已经走到恭房门口,可原地等待的方嬷嬷和芙蓉却不见了踪影。 地上,遗落了一支少女的发钗。 芙蕖立马意识到不对劲,重进恭房之中。 “小姐!!锦华小姐也不见了!” 不多时,芙蕖的喊声传出:“小姐,锦华小姐的奶娘和丫鬟都被打晕了。” 荣锦绣收起发钗,快步走向恭房外隐蔽的几个灌木丛。 方嬷嬷和芙蓉,就昏迷在里面。 方嬷嬷的额头上,还有鲜血滴滴,似被重物袭击。 荣锦绣立刻联想到刚才那个小太监,以及赵娇玉和谢玄安。 这两人,难道就是小太监引过来,故意调虎离山的? 谢筠连!! 你真是找死啊!! 芙蕖从恭房跑出来,急得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小姐,方……啊!方嬷嬷!芙蓉!怎么回事?方嬷嬷……快醒醒……” 被摇晃清醒的方嬷嬷“唔”了两声,突然惊恐地看向荣锦绣,待看清来人是自己的主子后,才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小姐,刚才您一走,就有几个黑影跳出来,打晕了老奴和芙蓉,锦华小姐……锦华小姐她……” 她好像被那些人劫走了! 方嬷嬷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她昏过去的时候,好像看到荣锦华从恭房出来,但是一阵黑影乱晃之后,她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人拖着扔到了这边。 谢筠连!一定是他! 没想到这一世锦华姐姐不是在平亲王府赴宴时被设计,反而在公主府被劫走,这个谢筠连,胆子的确够大。 怎么办? 若是闹开来,对锦华姐姐的名声不利,平亲王府顶多就是迎娶她为世子妃,锦华姐姐又将陷入前世那样不堪的境地。 若是不闹,公主府那么大,她去哪里找人? 谢筠连这个人渣败类,就是算准了她不敢以锦华姐姐的名声做赌注,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当务之急,只能先去找平亲王府的人。 若是锦华姐姐有任何闪失,荣锦绣绝对不会让谢筠连一家活着走出公主府的大门。 “呼——” 一阵风吹过,一道纯黑色的身影落在她面前:“小主子,属下知道锦华小姐在何处。” “你是……” 树上跳下来的这个黑衣人,一张面容,扔在人群中不会被多看一眼,平庸得令人费心去记都很难。 “属下是金刀卫中的暗卫,是三皇子殿下吩咐属下暗中保护小主子的。” 暗中保护? 什么时候? 她居然毫不知情。 不过现在在这个不重要,她抓住暗卫的胳膊:“现在带我去找锦华姐姐。” …… 公主府西厢房,是个比恭房更僻静的去处,长公主府实在太大了,大到目前为止,整个西厢房都空着。 除了基本的家具,再无其他。 荣锦华发髻散乱,眼眶发红,躲在床角,咬唇死死的瞪着谢筠连:“你……你不要过来,我……我是宣平侯府的人,你敢动我,我三叔绝不饶你。” 第140章 残忍吗 这一番楚楚可怜的姿态,大大的取悦了谢筠连。 他坏笑着扔掉折扇,脱下自己的外衣,缓缓走过去,欣赏着荣锦华惊恐而美丽却又稚嫩的脸庞:“你三叔?宣平侯?呵!你看本世子怕吗?” 他父王可是天子一母同胞的亲弟,论起关系亲疏,他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不是天子比父王年长几岁,当年这皇位还指不定是谁来坐呢! 他会怕宣平侯? 真是笑话。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荣锦华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大小姐,见谢筠连身上的衣物都快脱尽了,吓得魂不附体。 她要死了…… 她一个闺阁千金,被人掳来,如此侮辱,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绵绵若是知道她不见了,一定会六神无主,去请娘亲她们告知公主府寻她。 若是……若是她们过来,看到……看到她衣衫不整…… 她的嘴唇都被咬破了皮,殷红的血液顺着粉嫩的唇滴落下来,像极了一朵清纯的月季花。 真是美丽极了。 “啊——” 人影扑来,荣锦华四处闪躲,跌跌撞撞。 “你也是平亲王府的世子,为何对我一个小姑娘如此恶毒?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为何紧追着我不放?” 她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平亲王世子,今天之前也没见过他。 如果硬要说她和王府有什么冲突,就只有那日登高时在仙女峰和谢筠宁了。 难道……是为了替谢筠宁出气? 可这样的法子,不会太狠毒了吗? 若是要让她这样丢人,不如死了算了。 她取下一侧本是一对,如今却只剩一支的发钗,没有勇气杀谢筠连,却有勇气对着自己的脖子插下去。 “哐当!” 但她的力气实在太小,还没能划到自己,就被谢筠连发现,夺去了她的发钗:“想死?一会儿本世子让你……” “你给我住嘴!” 此人口中污言秽语,多听一句,荣锦华都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小娘子再不老实,本世子可就不客气了。” 久久不能如愿,谢筠连的耐心也被磨光了,恶狠狠的扣着荣锦华细嫩的脖子。 只要他微微一用力,这位白嫩美貌的娇小姐就会一命呜呼。 要一条人命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可他要的,是荣瑜轩得知自己的妹妹被人玩弄之后的愤怒、暴躁和仇恨。 呵! 那一定很精彩。 “呯!” 就在他幻想着荣瑜轩的愤怒时,西厢房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紧接着,一道黑影风一般冲进来,抓住谢筠连的后脖颈,将他扔在地上。 只穿着一条单薄中裤的谢筠连被摔得七荤八素,正要开骂,却看到荣锦绣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芙蕖和芙蓉、方嬷嬷都赶紧去将荣锦华扶起来,穿好外衣,仔细观察:“锦华小姐,您还好?” 荣锦华惊魂未定的点头:“还好……还好你们来得快。” 绵绵竟然没有去找娘亲她们,她……她来救她来了!! 单枪匹马,所向披靡。 “荣锦绣,你敢坏本世子的好事?” 妹妹说得对,这个荣锦绣,就是个祸害,还是尽早除掉的好。 肩膀上的小东西早已饥渴难耐。 荣锦绣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语气温柔的说着残忍的话:“去!平亲王世子想玩,你陪他好好玩玩~” 小东西一脸坏笑,从她肩膀上轻巧的跳了下来,一步步走向谢筠连。 一屋子的人,都在欣赏他脸上惊恐的表情。 “你……你做什么?” 谢筠连也曾听闻过,宣平侯府这位大小姐豢养的这只猛兽的凶名。 “我……我可是平亲王世子,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尖叫起来时,一点翩翩公子的潇洒敢都没了。 若是让那群仰慕他的千金们看到,定要失望非常。 荣锦绣冷笑一声:“不能这样对你?那要怎样对你?你如此欺辱我姐姐,真当我宣平侯府是泥塑的不成?别说你区区一个世子,今儿就是平亲王本人在这儿,本姑娘也要他颜面尽失,名声扫地。” “喵!” 小主人,不要跟这个坏人讲这么多呀!让本喵来教训他。 “喵!喵喵!喵呜~” 西厢房里的血腥和惨叫声,并没有传出很远。 暗卫将谢筠连带来的侍卫随从全部放倒后,进门就看到了满身抓痕,奄奄一息的谢筠连。 怎么说呢? 见识过前几次小东西的不留情面,把几个小姑娘抓得鲜血淋漓,他竟然还觉得这次小东西挺留手的。 至少平亲王世子没有流血,也没有瞎眼毁容什么的。 奇怪…… 小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 将谢筠连的嘴堵上,反绑在床上后,荣锦绣才面向暗卫:“你叫什么?” 暗卫恭敬的单膝跪地:“回小主子,属下名为金火,是金刀卫中一品暗卫。” 荣锦绣想着,一品……应当是金刀卫中顶厉害的存在了。 “金火大哥哥,你能帮我把平亲王妃带到这里来吗?” 金火头更低了:“小主子,您……您叫我金火便可,属下这就去绑了平亲王妃。” “要神不知鬼不觉哦!” “是!” “唔唔唔……” 谢筠连一直在挣扎,听到她要把自己母妃绑来,挣扎得更厉害了。 荣锦绣这个小恶魔,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为什么要把母妃绑来? 在等金火的空档,荣锦绣让方嬷嬷替荣锦华把头发重新梳好,再用帕子将她的眼泪擦干净。 “绵绵……” 荣锦华的声音,还有些轻颤。 “锦华姐姐~” 荣锦绣握住她冰凉的手,亲切一笑:“你记住,今日你同我在一起,一刻也没分开过,咱们俩如厕之后迷了路,在西厢房遇到……” 她看了谢筠连一眼,然后咧嘴一笑:“遇到平亲王妃与自己的亲儿子苟且,咱们……都吓坏了。” “什……什么?” 荣锦华惊呼之余捂着自己的嘴:“绵绵,这……” “锦华姐姐,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畜生想毁你的名节,我便要让他自食恶果,你不会觉得绵绵残忍!” 残忍吗? 可谢筠连原先想对她做的,不就是这样残忍的事吗? 第141章 这样报仇才过瘾 荣锦华摇摇头,用力握紧了荣锦绣的手:“我只恨不能立刻杀死他,又怎么会觉得你残忍?” 若不是绵绵,今日她就要死在这里了,感激都来不及。 “锦华姐姐想杀他也不是不可以。”荣锦绣笑了笑:“杀人不过头点地,最是容易。但……我偏偏最喜欢折磨人。他谢筠连想毁了你,我便毁了他整个平亲王府。待来日他若想杀你我,我便杀他整个王府,这才叫报仇,这才叫过瘾。” 你来我往算什么本事? 报仇……就是要用自身最小的代价,让对方付出最大的代价。 这样的报仇才有意义不是吗? 荣锦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 从前,她是嫡出的大小姐,娘亲虽然偏疼哥哥和弟弟,但对她也算尽心教导。 她听得最多的,无非就是女子要三从四德,要婉娩、要恭谦,要温柔端庄、要克己守礼。 从来没有人像绵绵这样,对她说……要报仇,要狠狠地报仇。 谁敢伤害自己,就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就要了他的命。 荣锦华的某些思想,也在这一刻,彻底被荣锦绣改变了。 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咚!”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后,金火回来了,他毫不怜惜的将昏迷过去的平亲王妃扔在地上:“小主子,属下幸不辱命。” 他的意思是,平亲王妃是偷偷绑来的,没人看见。 荣锦绣又露出蛊惑人心的笑容:“金火,你们金刀卫审人,应该有很多残忍的办法?那你身上,有没有烈性……那个药?” 那个药? 哪个药? 是他理解的那个药吗? 不是! 小主子才几岁,怎么知道这些肮脏的手段的? 难道是主子爷? 不不不!主子爷应当也没这么变态,跟一个小女孩讲这些。 “绵绵要什么?不如找玄墨哥哥要?” 原来是金火去前院掳人的时候,顺便通知了谢玄墨。 荣锦绣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嘴巴蠕动了两下,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她……她怎么能开口找谢玄墨要那种东西呢?她怎么开得了那个口? 谢玄墨也只是揶揄而已,迎着平亲王世子求救的眼神,谢玄墨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揭开盖子,在谢筠连的鼻子下晃了晃。 谢筠连只觉得一阵幽香飘过,脑子立刻就不太清醒了。 他又让金火把平亲王妃放到床上,同样的瓷瓶在她鼻子下一晃,女子娇柔的身子就朝谢筠连靠去。 谢玄墨抱起荣锦绣就往外走:“现在,只要去通知她们过来看戏就行了。” 荣锦华被方嬷嬷和芙蕖搀扶着,一同走了出去。 还未走远,西厢房里就传出了些不和谐的声音。 荣锦绣戳着谢玄墨的脸颊:“玄墨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 呃…… 要怎么和绵绵解释,他是习武之人,所以听力远胜于常人? “没什么,有点热而已。” 嗯! 只是有点热而已…… 他脖间有细细的汗,但并没有什么异味,反而让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更加浓郁了。 荣锦绣从荷包里掏出手帕,给她擦拭脖子上的汗珠:“一定是因为玄墨哥哥身体太好了,所以才不畏寒只怕热,对?” 小女孩软软糯糯的,用天真的眼神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欢喜与关怀。 随着她给自己擦汗的动作,手指在他的脖间一点点擦过,谢玄墨的呼吸都为之一顿。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荣锦绣,你快些长大! 你的玄墨哥哥,已经等不及,想要快点把你娶回家了。 …… 长公主的及笄礼结束后,天色便也不早了,晚宴正式开始。 “噫?怎么从刚才开始,就没见平亲王妃了?” “是啊!她说去如厕,这都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们去找找看?” “呜呜呜……娘亲!呜呜呜……娘亲!” 小女孩的哭喊声由远至近,何氏急切的扶着肚子站起来:“是我家绵绵。” “绵绵妹妹,你别跑,你听我说啊!这事不能告诉三婶,你……” “呜呜呜……” 小姑娘哭得越发大声,最后跑到最显眼的地方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就哭我就哭我就哭,呜呜呜……锦华姐姐坏,姐姐凶我,我不和姐姐玩惹呜呜呜……” 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场的大人们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怎么回事?宣平侯府的大小姐怎么哭成这样?” 只有谢筠宁,翻着白眼骂道:“哗众取宠的东西!” 昭华公主提着裙摆,蹲在荣锦绣身边:“绵绵,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样啊?” 长公主都出来询问了,众人便屏息静气的听着。 “公主姐姐~” 荣锦绣憋着嘴,吸着差点冒出来的小鼻涕泡:“呜呜呜……我看到……我看到平亲王妃和……” “绵绵!”荣锦华追上来,厉声喝道:“不许说!” “哇呜呜呜呜……” 小姑娘被吼了一声,又开始呜哇乱哭,伸手抱住昭华公主:“呜呜呜……公主姐姐呜呜呜……” 昭华公主不悦的看着荣锦华:“你是何人?绵绵到底看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许她说?” “我……臣女……臣女是……是太仆寺丞荣庭之女,也是绵绵的堂姐。” 原来是一家人,还是荣瑜轩的亲妹妹。 昭华公主的态度这才好了一些:“说说看,你们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绵绵吓成这样?你也不许她说?” 荣锦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女……臣女实在不敢妄言平亲王妃。” 竟和平亲王妃有关? 皇后也是主持完及笄礼,正准备回宫,听到平亲王妃的名号,忙追问:“本宫恕你无罪,快说。” 那是皇上亲弟弟的妻子,若是在公主府出了什么事,会连累公主的声誉。 “是……是臣女与妹妹锦绣如厕后迷了路,便……便走到了西厢房,我们……我们好像看到平亲王妃被……被一个男子抱着,进了西厢房内。绵绵本想去叫王妃,臣女害怕,拉着她往回跑,路上凶了她几句,她便哭了……” 第142章 色胆包天 平亲王妃……和一个男子? 这是多劲爆的话题啊? “什么男子?是老是少?小姑娘,你可看清楚了?” “平亲王妃不会?她怎么是这样的人呢?不是说平亲王与王妃恩爱两不疑,王爷为了她,连妾室都不纳吗?” “是不是小孩子看错了?” “我看错不了,平亲王妃离开这么久都不见回来,八成是有猫腻。” …… 宴会中,众人交头接耳,都在讨论事情的真实性。 “荣锦华,你再敢胡说八道,本郡主撕烂你的嘴。” 谢筠宁恶狠狠地冲过来就要打荣锦华,被皇后身边的嬷嬷和宫女拦了下来:“皇后娘娘在此,谁敢放肆?” “皇伯母!”谢筠宁指着荣锦华:“这人如此诬陷宁儿的母妃,宁儿一定要替母妃教训她一顿。” 说着,就要去取腰间的长鞭。 “放肆!”皇后衣袖一甩:“本宫还没死,何时轮得到你来处罚官家千金?” 谢筠宁抓着鞭子,一脸的不服气。 “是真是假,去看看便知。” 方皇后坐着轿辇,吩咐抬轿的宫人往西厢房走去。 谢筠宁简直气炸了,不顾小姐妹们的阻拦,跑到荣锦绣面前:“荣锦绣,如果待会儿看到的不是我母妃,你就死定了。” 她的母妃高贵出尘,与父王琴瑟和鸣,家中连一个貌美妾室都没有,母妃怎么可能背叛英勇俊美的父王。 一定是荣锦绣和荣锦华这两个贱人,记恨她那天的所作所为,所以故意报复。 可她最喜欢的面首都因此而毁容了,她们怎么还这样紧抓着不放? 荣锦绣无视她的威胁,牵着何氏的手:“娘亲,您慢一点,不着急的。” 何氏怎么能不着急? 如果那个人不是平亲王妃,那绵绵和锦华两个孩子就是无故中伤皇亲国戚,难保皇后娘娘不会怪罪。 如果那人是平亲王妃,那……绵绵和锦华就揭穿了一件惊天的大丑闻。 事后,平亲王府肯定要找宣平侯府的麻烦的。 虽然她不怕麻烦,但她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危。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要祈祷西厢房有人还是没人了。 西厢房门口—— 谢玄墨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对着西厢房内一间客房房门敲了敲。 里面的金火听到敲门声,看了一眼床上颠鸾倒凤的二人,故意将桌上的花瓶和茶杯都摔在地上,制造出响动。 “娘娘,好像是西厢房传出来的声音。” “里面真的有人,侯府那两位小姐没有说谎。” “动静闹得真大,想不到平亲王妃那么雅致的一个人,倒是很狂野啊!” 人群里也有与平亲王妃合不来的命妇,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在皇后与一众命妇赶到西厢房之前,谢玄墨和金火一同跳上了院子里那颗参天大树之上,被茂密的树叶枝丫完全挡住了身影。 他们二人刚藏匿好,皇后娘娘的轿辇就已经停在了院子里。 不一会儿,忽起忽落,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皇后面色发沉:“来人,去把门给本宫撞开。” 不管里面的人是不是平亲王妃,敢在长公主及笄之日,跑来新建的长公主府做这等龌龊下流之事,就绝不能轻饶。 “呯!呯!呯!” 三声巨响过后,房门被人暴力撞开,挡在门口的风屏也应声倒地。 里面的场景,落入院中所有人的眼里。 “啊!要命了!” 同来的,除了各家命妇,还有高门闺秀。 这种辣眼睛的场面,哪家夫人也不想自家女儿看到,赶忙去捂小姑娘们的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昭华公主脸都气白了,没想到平亲王妃真的在她的公主府做出这么有伤风化的事。 “还愣着干什么?公主府的丫鬟婆子呢?还不把人给本宫分开?” “到底是谁这么色胆包天,敢轻薄平亲王妃?” 房中的男子背对着众人,众人只能看到男子白皙的背上,一道道狂野的抓痕。 金火从树上往下看,这才明白了小主子让那猫儿抓伤谢筠连的用意。 金火:还是我格局小了。 小主子这一招,可以说把平亲王妃陷入了非常不堪的境地。 皇后娘娘想说平亲王妃是被迫的,可那男子身上的抓痕……在场的众人又不是傻子。 若不是自愿,又怎么可能这么……激烈? 荣锦绣和荣锦华也被捂住了眼睛,紧接着,她们都听到了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和男子的怒吼声。 是平亲王妃和谢筠连清醒过来了。 “滚开!你们别碰本世子。” “啊……我……怎么会这样?连儿!” “母……母妃……哥哥?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啊?” 谢筠宁如遭重击,连连后退,泪水模糊了双眼:“哥哥……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我……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原本巴结着谢筠宁,想要成为平亲王府世子妃的几位娇小姐,全都离谢筠宁远远的,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鄙夷和轻视。 没想到平亲王府居然藏着这样母子乱来的丑事,亏她们还以为世子潇洒文雅,是可托付终身之人。 这样家庭出来的宜兴郡主谢筠宁,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养了一群面首,原来是家教如此。 她们虽然比不上平亲王府的地位,但也都是不愁吃穿,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可不想进了淫窝。 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 原先有和王府结亲想法的夫人,现在都生怕哈王府扯上关系,看向平亲王妃和平亲王世子的眼神,嫌恶又恶心。 他们……可是亲母子啊! 待二人穿好了衣服,何氏才放下捂着荣锦绣眼睛的手,嘴里连连念着:“罪过罪过……” 谢筠连双目赤红,吃人一样的眼神看向荣锦华和荣锦绣,胸口剧烈的起伏:“皇伯母,侄儿与母妃是被人算计的,请皇伯母为侄儿做主啊!” 平亲王妃哭哭啼啼抱着自己:“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我真的不知道。” 第143章 被算计 “被人算计?被什么人算计?” 方皇后倒宁愿这个弟妹和侄子是被人算计的,不然皇家的颜面今日都被丢尽了。 也幸好昭华公主的及笄礼,过来的大部分都是女客,男子都留在了另外一边,由三皇子招待着喝酒聊天。 不然……那可真是太难看了。 虽然这些夫人回去也不一定会保密,但总比平亲王在这里,亲眼看着自己的王妃和儿子行苟且之事好! 谢筠连狠狠瞪着荣锦华,阴狠一笑:“皇伯母,今日侄儿来长公主府,其实是受宣平侯府二房的荣锦华邀约,侄儿与她早已相识,两情相悦,互定终身,可惜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所以她约了侄儿在此互诉衷肠,侄儿记得明明是她与侄儿在房中……怎么……怎么后来侄儿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与侄儿在一起的就变成了母妃?皇伯母,侄儿真的没有说谎。” 是没撒谎,半真半假而已。 谢筠连记得自己被荣锦绣的护卫从床上摔下来,记得荣锦绣说要毁了平亲王府给荣锦华报仇。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母妃睡在一块儿的,倒是……肯定和荣锦华、荣锦绣这两姐妹脱不开关系。 现在,他就是要死咬着荣锦华,最好把她娶回王府,再慢慢折磨,方能泄他的心头之恨。 “哗——” 院子里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不是荣锦华和妹妹发现了西厢房的丑事,而是直接参与吗? “你说谎!” 荣锦绣气鼓鼓地双手叉腰骂道:“你这人真坏,肯定是发现刚才在外面偷看的人是我和姐姐,所以现在才故意往我姐姐身上泼脏水。你这个人实在又毒又蠢,你说是我姐姐,那证据呢?我姐姐怎么算计你和平亲王妃的?她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而被指认的荣锦华,小脸儿惨白,像是被吓坏了,欲哭不哭道:“我就说……不能说不能说的,绵绵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我也被牵扯进来,关我什么事嘛!” 荣锦华一个不过九岁的小姑娘,哪来的本事算计平亲王妃与世子? 不说别的,就说她是怎么把王妃和世子关在一个房间里,并且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发生关系的?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荣锦华与世子两情相悦就更扯了,这二人从前连面都不曾见过,去哪私定终生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瞒着众人私下交往。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就是了。 再联想一下宣平侯府的清正家风,大家对谢筠连说的话,都是不大信的。 “她没本事,你有本事啊!”谢筠连梗着脖子大喊:“你们姐妹二人毒辣,给我下了药,想让我王府名声扫地,不就是因为我妹妹那日对你不友好吗?” “真搞笑。”荣锦绣继续回击:“那我要算计也是算计宜兴郡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不说你是她哥哥,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好吗?是不是如果我年纪大一些,你都要说和我两情相悦了?你这一张嘴叭叭叭的,一会儿说我姐姐和你私会害你,一会儿又说我们记恨宜兴郡主才害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对啊! 荣锦华或许可能认识世子,但荣锦绣根本不可能。 之前她小,还不到出来赴宴的年纪,何氏和宣平侯极少让她在人前出现。 也就是这半年,宣平侯大小姐的名声才渐渐传出来的。 而她之前参加的几个宴会,平亲王府都没有参加,她去哪里认识谁是平亲王妃?谁是平亲王世子? 她要是想报仇,肯定只能找宜兴郡主啊! 谢筠连说她想害自己,这动机根本不成立。 而且世子说话的确颠三倒四的,可信度大大减低。 谢玄墨足尖在树上一点,身子轻轻飞到众人身后,然后他拨开人群走到荣锦绣身边,冷冷看着谢筠连:“既然世子说自己是被算计的,那肯定是有人下了药,去请公主府的太医过来,给平亲王妃和世子检查检查,看看身体内是否有迷香或者……别的什么药物留存?” “对对对……” 谢筠连皱着眉,自己陷入不清醒之前,好像闻到了一阵幽香:“三皇子殿下说的对,我和母妃一定是被荣锦华下了药,你们查查就知道了。” 荣锦绣抬头看了谢玄墨一眼,谢玄墨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而后,荣锦绣也笑了。 那药出自谢玄墨的手,难道他不知道那药是不是无色无味查不出来吗? 他不是想帮谢筠连,他是想锤死谢筠连。 很快——太医便来了。 在西厢房里查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熏香或者摆设,然后他又给平亲王妃与世子把脉。 良久,他摇了摇头:“启禀皇后娘娘,微臣并未发现王妃与世子体内有催情之药,西厢房里一切正常。” 哦豁~ 这就有意思了。 院子里陷入了一阵古怪的气氛里。 众人都在摇头,谢筠连这是何必? 不见棺材不掉泪吗? 都被太医锤得这么死了,将来也不好找台阶下啊!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荣锦……” “住嘴!” 皇后娘娘实在听不下去了,喝止他的胡言乱语:“自己做错事还要胡乱攀咬无辜之人,宣平侯府何时得罪了你们兄妹,让你们兄妹二人几次三番的针对?是本宫与皇上对你们太宽容了,才让你们如此无法无天吗?” 这话可以说是很重了。 最起码,自皇帝登基以来,一直很善待平亲王府,不管世子与郡主如何胡闹,都不曾被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教训过。 难道说……这是皇上已经厌弃平亲王府的预兆? 皇后娘娘是皇上最爱的枕边人,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便是金口玉言。 平亲王妃只顾着哭,根本说不出个一二三,任谢筠连再怎么喊冤,他们母子之间的龌龊,是铁一般的事实。 …… 从公主府出来,周氏郁闷道:“平亲王府的人都有病!咱们好好的出来赴和宴,他们竟想着毁我华姐儿的名声?什么人呐?” 荣锦华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不是绵绵…… 她就毁在这儿了。 第144章 请旨赐婚 平亲王府的这桩丑事,不过一晚的时间就闹得满城皆知。 不过这也很正常。 荣锦绣当时就没想息事宁人,故意在人最多的时候说出平亲王妃与男子苟且之事,再引皇后娘娘与所有内命妇前去。 朝堂上的各位大人虽然不在场,但他们的夫人、女儿都在啊! 就算各位夫人守得住嘴不说,那那些娇小姐呢? 让她们守口如瓶,那是不可能的。 再则说了,除了夫人和小姐,在场的还有宫人、奴婢无数,如何去查是何人传出的流言? 平亲王想要追究,就得把整个洛阳所有高官府邸的家眷奴仆审问个遍。 可凭什么那些人要给平亲王这么大的面子呢? 犯事的是他的老婆和儿子,跟他们的家眷有什么关系? 是以,荣锦绣觉得,平亲王只能吃下这个闷亏了。 第二日早朝过后…… 宣平侯与二哥荣庭同在正德堂。 “三弟,平亲王欺人太甚,他的老婆儿子做出这等丑事,他却指名道姓让我女儿嫁过去给他们遮掩丑事,简直没把咱们侯府放在眼里。” 荣庭气得眼睛都红了:“是,我一个区区六品的太仆寺丞,他想欺辱就欺辱,他王府要迎娶我女儿做王妃,我就该感激涕零,可是……可是那世子明明……” 有些不堪的话,他都说不出口,昨夜公主府的事,他们都听说了。 御史台的人原本就要上奏折给皇上,可今日早朝时,平亲王率先一步跪在金銮殿之下,请求皇帝给世子谢筠连和荣锦华赐婚。 幸好……有三皇子站出来反对,并且说明了昨晚之事,皇帝才面色不善的退了早朝。 说实话,当时那种情况,平亲王已经向皇上求旨赐婚,他们就不敢再上折子了。 正如荣庭自己所认为的,区区一个正六品的太仆寺丞,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女儿能嫁进平亲王府,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是这种福气,他们不想要。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愿意为了荣庭,得罪如日中天的平亲王。 “好了,你也冷静一下。”宣平侯面色凝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华姐儿是我的亲侄女,她与绵绵情同亲姐妹,难道我会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就算我答应,绵绵也绝不会同意。” 宣平侯是个女儿奴,女儿不同意的,他自是要依着女儿。 再说了,华姐儿从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谢世子那个纨绔子弟,哪里配得上端庄大方,娴静温柔的华姐儿? 这日天气极不错,荣锦绣和荣锦华相约在后花园赏花。 秋日里盛开的菊花还未凋谢,黄白粉绿各种珍贵的菊花,倒也为这萧瑟的秋意增添了几分难得的妩媚多情。 荣锦华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面色憔悴,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 “锦华姐姐~”荣锦绣握着她的手摇了摇:“你还在想昨天的事吗?” 这件事或许是她心中的魔障,荣锦绣想,不能逃避,得勇敢的面对才行。 因为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在锦华姐姐的身边保护她,而谢筠连也不一定会这么轻易放过锦华姐姐。 她必须让锦华姐姐尽快成长起来,最起码下次再面对谢筠连时,不会束手就擒。 “我……” 荣锦华甚至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谢筠连那双疯狗一样的眼睛,和脖子上湿滑的舔舐,都让她觉得作呕。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都吃不进任何东西。 她觉得太恶心了,很想吐。 “我没有……”她的声音有些飘忽:“我只是在想,咱们让他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真的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咱们吗?” 这也是她寝食难安的原因。 她害怕……非常害怕……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昨夜睡梦中,她一直反复的做着同一个噩梦。 她梦到……梦到自己嫁进了平亲王府,过着猪狗不如,生不如死的日子。 梦里那些折辱,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最可怕的是,她忍辱偷生的活着,却还是碍了有些人的眼。 平亲王妃和宜兴郡主,她们好毒啊! 她们用银针扎她的身体,用辣椒水洗她的眼睛,用满是尖刺的鞭子抽她…… 最后,她死在平亲王妃和宜兴郡主共同熬制的那碗砒霜中。 听说是二斤砒霜熬成的一碗银耳汤。 二斤啊! 她们可真是看得起她。 今晨醒来时,荣锦华都分不清梦境到底是现实,还是只是她因为太过害怕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以为,她真的经历过那些非人的折磨。 “小姐!小姐!不好啦!” 彩月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奴婢……奴婢刚才从前院过来,听正德堂那边伺候的小厮说,平亲王今儿个早朝的时候向皇上求旨赐婚,要锦华小姐嫁进王府做世子妃呢!” “什……什么?” “哐当!” 荣锦华当即白了脸,手中精美的白玉杯应声落地,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噩梦成真了。 那个噩梦,或许是个预警,从今以后她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荣锦绣的呼唤她已经听不到了,耳中全是嗡鸣之声,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荣锦华就从椅子上滑了到地上。 “锦华姐姐!” 荣锦绣惊呼一声,立马冲过去掐住她的人中:“锦华姐姐,你糊涂!” 糊涂? 绵绵为何说她糊涂? 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让她嫁给平亲王世子,过上梦中那样的日子,她宁愿现在就死,马上就死。 浑身瘫软的荣锦华似乎还有一点意识,荣锦绣抱着她的头重重道:“锦华姐姐,虽说二伯官职不高,但咱们三房尚未分家,你也是侯府二房的嫡出贵女,他平亲王世子做下那种丑事,皇上怎么可能会同意把你嫁给嫁进王府?我爹好歹是侯爷,在皇上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有他在,定保你周全。” 再不济,还有谢玄墨呢! 荣锦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相信那个少年。 但是她就是知道,他会帮她的。 第145章 斩草除根 听了荣锦绣的一番话,荣锦华太过激荡的心神才逐渐安稳下来。 她叹息了一声,才悠悠转醒,一双妙目含泪,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凄然一笑道:“是我魔怔了,三叔……三叔又岂会看着我落入魔窟?” 她竟然将平亲王府比成魔窟? 荣锦绣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不动声色的扶起荣锦华:“锦华姐姐何必如此害怕?就算你嫁入王府,也是以世子妃的身份,他谢筠连是个名声有亏的,娶了你是上辈子烧高香,若是他敢对你不好,宣平侯府就是你的后盾,我让爹爹打上门去。” “不不不……你不懂……” 荣锦华以为她真觉得自己嫁去王府是个什么好去处,急得哭了出来:“绵绵,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昨天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光怪陆离,我嫁入王府,受尽折磨,最后被平亲王妃和宜兴郡主用砒霜毒死……七窍流血而死……绵绵……我疼!我太疼了!我宁死……宁死也不要嫁给谢筠连!” 她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决绝的神色,好像只要谁来跟她说要她嫁给谢筠连,她就能立刻一头碰死在当场。 她哭得肝肠寸断,荣锦绣也心疼得无以复加。 原来……原来如此! 看来锦华姐姐昨夜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导致她梦到了自己前世的遭遇。 而前世的锦华姐姐没有她这样的好运气重生,只能在梦中警醒现在的荣锦华吗? 砒霜…… 前世的锦华姐姐,的确死于砒霜,七窍流血而亡。 可平亲王府只说是锦华姐姐与府中侍卫私通,因身怀孽种,担心事发,才与奸夫双双饮砒霜殉情。 放他娘的狗屁! 她的锦华姐姐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怎么可能做有辱自身的事? 她早该想到的…… 平亲王妃和宜兴郡主,与平亲王和谢筠连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如何容得下锦华姐姐这个“外人”的插足? 想必那时候,那两个恶毒的女人认为,是锦华姐姐狐媚,勾引了平亲王与世子,害她们俩遭受了冷落? “没有人要你嫁给那个畜生。”荣锦绣抱着她,声音冷得出奇:“昨夜他对你欲行不轨之时,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荣锦华抽泣着:“最想做的……我……我最想杀了自己。” 荣锦绣眯着眼睛,里面流露出荣锦华从未见过的,冷厉的杀意:“你连自己都敢杀,为什么不敢杀谢筠连?只要杀了他,你就不用再害怕了。” “杀了……谢筠连??” 像是隐藏在心底深处,最邪恶的秘密被人发现,荣锦华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是啊!杀了他,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故意的蛊惑,道出一个惊人的消息:“锦华姐姐,你知道全婆子怎么死的吗?” 不需她的回答,小姑娘已经自问自答:“是我杀的。” “绵绵……” 眼前的小女孩,分明还笑得天真娇憨,但荣锦华清楚的知道,她再也不能用一个小孩子的眼光去看绵绵妹妹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她吗?” “为什么?” “因为她勾结了薛灵香,想要我娘亲腹中胎儿的性命。我便先下手为强,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荣锦华竟然不觉得她做的有什么不对:“这种背主之人,死有余辜。” 三分戾气,从她的眉心闪过。 荣锦绣满意的笑了笑:“程奶娘和霜露,当初也投靠了薛灵香,暗地里对我百般欺负,将我洗脑,意图让我疏远爹爹和娘亲,还好我醒悟得及时,设计将她和霜露卖入了青楼,我不知道她们现在境况如何,但大抵……绝对不好过。” 若说心惊,荣锦华这时才是真的心惊了。 绵绵这么小,就已经筹谋良多了,而她自诩比绵绵大,是绵绵的姐姐,遇事却杂乱无章,毫无城府可言。 只会哭哭啼啼的寻死,算什么本事? “我要杀了谢筠连!” 不管是因为现在的谢筠连想强娶她,还是梦里的谢筠连对自己百般折磨,她对那个禽兽的杀心,已经被荣锦绣牵了出来。 人若有了目标,就生出无限的勇气,所向披靡。 “不!” 荣锦绣歪头一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是你要杀了谢筠连,而是……我们一起……屠杀整个平亲王府。” “锦华姐姐,斩草就要除根!” 平亲王、平亲王妃、谢筠连、谢筠宁…… 这几个罪孽深重、猪狗不如的东西,都要为前世含冤死去的锦华姐姐陪葬。 …… 这几日,平亲王府彻底沦为整个洛阳城的笑话。 以前的平亲王不纳妾,一心一意对王妃,那是他情深义重,是个绝世好男儿。 现在的平亲王,在出了那件事后,竟然没有废了王妃,也没有苛责世子,反而为了世子还想去祸害宣平侯府二房嫡出的小姐。 这不是情深义重,是头顶上戴了绿帽的千年王八啊! 而这个给他头顶添了点颜色的还不是别人,是他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儿子,不打死还留着过年吗? 这样的老婆,不打死还留着等帽子吗? 窝囊……真正是窝囊废。 平亲王府—— 一个续着络腮胡,满脸铁青的中年男子黑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娇美妇人和少年,大发雷霆道:“本王跟你们说了多少次?让你们出去收敛些,别暴露那些见不得光的嗜好,你们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将本王的话当耳旁风?” “父王,儿子真的是被算计的。”谢筠连有苦说不出:“我当日确是掳了荣锦华想毁了她,为什么就变成了母妃我的确不知?父王。我虽然胡闹,但也不会这么没分寸,您难道不知道我吗?” 平亲王妃也连连点头:“王爷,妾身也是被人打晕了绑过去的,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有些特殊嗜好,但这种嗜好不能为外人所知,他们只在王府行事,绝不会在外胡来的。 平亲王低头想了很久,最后恶狠狠道:“荣盛那厮是皇兄心腹,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皇兄在借荣盛的手对付本王?” 第146章 敷脸方子 比起平亲王府丢脸,他更害怕自己所筹谋之事被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兄发现。 …… 正是因为他心系旁的事,才无心处理自己的妻子与儿子闹出来的丑事。 这也就导致,顺天府与大理寺联合审理丞相夫人刺杀荣锦绣一事时,又查到了谢筠宁的身上。 因着谢玄墨也高度关注这这个案子,想查出在背后谋害荣锦绣的人,所以这个消息刚被证实,金鳞就带着三皇子的嘱咐到了侯府。 荣锦绣午睡刚醒,金鳞只能在外院等候。 芙蕖给他上了茶,不由多打量他几眼:“金鳞大人最近是被三皇子殿下罚去挖煤了吗?怎么比上次见你还黑了三分?” 他现在的形象特别符合四个字:五大三粗。 本来还有几分好颜色的五官,却被这过分黑的皮肤夺去了光彩,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金鳞端茶的手当即一僵,咬牙切齿起来。 心道:我在外头为了你家小姐拼死拼活的查案,你这小丫头倒好,还编排起我来了。想我堂堂金刀卫统领,朝中官员见了也要低头三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呵呵!” 他皮笑肉不笑道:“可能是太阳太毒辣了,我比较容易晒黑。” 怎么办? 哄着呗! 这位可是未来三皇子妃最最宠爱的丫鬟,得罪不起啊! “原来如此。” 他的脸本来就黑,芙蕖也看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了,反而笑盈盈道:“我家小姐最近鼓捣了几个美白的敷脸方子,你要是介意自己太黑,我一会儿给你拿些,你晚上睡前可以敷个一刻钟。” 金鳞的火气立马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芙蕖人还是很好的,只是性子比较直,不会阿谀奉承而已。 这样直接的性格,还是蛮好的。 “你觉得我黑得不好看吗?” 忍不住的,他这么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 芙蕖摇摇头:“是彩珠和彩月在打赌,说金鳞大人这么黑,不知道你吃苦甘叶时会不会连手指一块儿吃进去?我觉得她们这样太过分了,实在不忍心,怎么能因为你黑得跟苦甘叶一样,就这样说你呢?” 苦甘叶是民间一种吃食,形如树叶,却通体漆黑,味甘苦,能下火。 金鳞实在没想到,一向不会说好听话的芙蕖居然还会安慰人。 “金鳞大人这种,怎么也比得上黑糖,苦甘叶那种随处可见的平价之物,还是不能拿来跟你比的。” 金鳞:所以……彩珠和彩月在猜我吃苦甘叶的时候会不会咬到手,你在猜我吃黑糖的时候会不会咬到手? 请问这二者有什么不同? 是他错了,竟然以为芙蕖这张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芙蕖看他一脸纠结,忍不住笑出了声:“我逗你玩的,其实你这样就很好啦!多有男子气概呀!” 荣锦绣站在门口听完了全程,不得不感慨,芙蕖这厮还真是个推拉高手。 三言两语之间让金鳞的心七上八下,犹如火烹。 芙蕖和金鳞看到她出来,也不再斗嘴,金鳞对她行礼后直接说明来意:“大小姐,大理寺那边查出给丞相夫人送信的真正幕后之人了。” “真正幕后之人?”荣锦绣不解:“不是薛灵香?” “是她……也不止是她。” 金鳞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来,最后还传达了谢玄墨的话:“主子爷让我问问您,是他帮您解决,还是您要亲自动手?” 荣锦绣挑眉,谢玄墨知道了? 知道她不是什么天真可爱的娇小姐,不是善良幼稚的小姑娘。 很好…… 知道了还来询问她的意思,那就是不介意她的真面目如何了? 抱上这样一根金大腿,对她的未来还是很有帮助的。 “让玄墨哥哥看着便是,有人想要害我,我当然要亲自回报一二。” 反正,平亲王府,终将是要亡在自己手里的。 谢筠连和谢筠宁这两个蠢货,敢把手伸到她身上来,就是已经对这个美好的世间没有留恋了。 她可以帮他们一把。 …… 谢筠宁最近过得很不顺心,哥哥与母妃居然做出那种事? 他们怎么能这样?这样……对不起她? 扶风院—— 身姿妖娆,容颜绝色的男子,皆穿着薄衣轻纱,与前来买醉的客人醉生梦死。 谢筠宁在包房之中,脚下匍匐着两个身着白衣的美貌男子。 “哗啦!” 手里的酒壶被她摔碎,她怒吼一声:“荣锦绣!你这个贱人!” 都是她! 若不是她揭穿母妃与哥哥的丑事,她还可以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他们一家人之间的平衡就不会被打破。 现在一切都被荣锦绣毁了! 她不会原谅她的,她要她死。 “嘎吱——” 包房的门被推开,又一个身姿修长的兔儿爷进来,手里还端着醇香的美酒:“奴……秀止,见过郡主。” 秀止…… 扶风院的头牌红人,身后有大人物撑腰,谢筠宁每次想找他伺候,都被拒绝。 今日怎的来了? 芙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来了! 小姐晌午才得知想害自己的人是宜兴郡主,下午就扮成男童模样,带着扮成小厮的她来了扶风馆。 这可是……那种地方啊! 要是被人发现了,对小姐的名声可是大大的有损。 这会儿小姐更是大胆,居然还听起墙角来了。 “小姐……” “嘘!” 包房里传来男女萎靡之声,荣锦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步暗桩埋进去,希望将来平亲王发现坑了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可不要被气死才好。 前世的平亲王,可是造反了的。 不仅造反,还屡次故意制造朝廷与西南的矛盾,西南偏远,与洛阳相隔千万里之远。 他上蹿下跳的给皇帝与西南王之间制造误会,误会多了,西南王为了自保,可不就要谋逆了吗? 因为平亲王前世就是靠着和西南王结盟,差点使天启朝局势动荡。 好在承冠王骁勇善战,解决了西南动乱,也镇压了平亲王的人马。 负琴……秀止…… 可不要让她失望哟~ “走,咱们回去!” 秀止已然得了谢筠宁的欢心,给他赎身,就是早晚的事。 第147章 包藏祸心 她废了那么大的一番口舌,承诺将秀止的心上人救出扶风馆,可不是为了让他和谢筠宁春风一度的。 “呯!” “哎哟!” 荣锦绣刚转身,还没走下楼梯,就和一个身形佝偻的妇人撞在了一处。 芙蕖眼疾手快的将荣锦绣拉到了身后,自己则被撞得摔了一个大马趴。 对方也没好到哪去,手中一盆脏水全都倒在了自己身上。 她根本不敢抬头,只一个劲的低着头,指着自己的嘴,急切的“啊啊啊啊……”个不停。 又不断的弯腰鞠躬,表示歉意。 “啪!” 走在妇人身边的龟公恶狠狠踢了她一脚,将她踢倒在地,木盆也滚落在荣锦绣脚边。 “瞎了你的狗眼了,冲撞了贵人如何得了?赶紧收拾一下滚去后院打杂。” 那妇人不敢吭声,腰弯得更低了,咿咿呀呀的滚过来,去捡木盆。 这幅落魄的样子,连芙蕖都不忍心责怪了。 “这……” 荣锦绣抬手,阻止芙蕖说话,退开身体,让那妇人顺利将盆捡走。 待出了扶风馆,吹着外头的凉风,荣锦绣才道:“芙蕖,刚才那个哑巴妇人,是芸香。” “芸香?” 这怎么可能? 芸香不过十七八岁,在侯府的丫鬟中,她的美貌也是排得上号的,追求她的下人可不少。 刚才那个哑妇…… 鬓角全是银丝,面容苍老蜡黄,瘦得跟个豆芽菜似的,那个背像是直不起来,明明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不是吗? 可芙蕖转过头一想,那已经是从前的事了。 芸香因为擅口技,害得杜姨娘差点没了肚子里的孩子,还险些让夫人小产,所以被小姐割了舌头赶出府。 她以为……薛姨娘就算再狠心,也不可能真的不管芸香,毕竟芸香是为了她才背锅的。 没想到…… 薛姨娘真的这么狠心! 芸香被赶出府后,薛姨娘还想着怎么算计,根本没去救她,也不管她的死活。 否则,她随便写一封信给薛府,求薛老夫人给芸香安排个去处,芸香也不至于沦落到扶风馆去做打杂啊! 荣锦绣心里没有半分同情,她的目光冷了又冷。 这些人,下场都是咎由自取,她问心无愧。 这件事就好像一个极小的插曲,并没有在荣锦绣的生活中引起什么波澜。 只是平亲王世子就略微烦人了一些。 他自知请旨赐婚没了指望,就派人到处散播不实流言,说荣锦华与他早就私定终身,荣锦华已经是他的女人,谁敢和他抢,就是与平亲王府作对。 周氏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呸!什么玩意儿?这么混不吝的,这是赖上我家华姐儿了?” 她看上的女婿可是真正的皇子,一个平亲王世子算得了什么? 洛阳城里的人也很清楚,荣锦华是无妄之灾。 经世子这么一闹,将来去侯府二房提亲的人家,门楣只怕不会太高。 谁家也不愿意娶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回来做正妻。 暗卫金火现在在荣锦绣面前过了明路,也不用再躲躲藏藏。 她们是偷偷出门的,自然也要偷偷回来。 就得麻烦金火像拎小鸡仔似的,从围墙外把芙蕖和荣锦绣拎进了侯府。 刚进了芳华院,就看见荣锦华在院子里等着。 她看到荣锦绣和芙蕖一身的男装,短暂的错愕之后,又了然一笑:“成了吗?” 扶风馆的消息,是荣锦华告诉荣锦绣的。 荣锦华的父亲,侯府二房的当家荣庭是太仆寺丞,虽然不是多大的官职,却掌管着整个天启的马匹。 太仆寺卿和少卿管大事,太仆寺丞管小事,而一般……管马能有什么大事? 所以,荣锦华就从父亲那里,听到了有关于负琴和秀止的密辛之事。 她当机立断的告诉荣锦绣,荣锦绣立刻就想到了对付平亲王府的办法。 皇上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位一母同出的胞弟包藏祸心,所以对他的容忍度才这么高。 如果他知道了呢? 帝王之塌,岂容他人鼾睡? 负琴…… 容貌已毁,听说在王府生活得很是艰难。 他不恨宜兴郡主的无情凉薄吗? 不一定! 秀止…… 心爱之人在扶风馆受尽羞辱,有人要给他赎身,秀止却害怕那人非良人,不敢让心爱之人跟旁人走。 留在扶风馆,他们还能天天见面,知道彼此的近况。 离开了……再相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没错,秀止心爱的人,也是扶风馆的兔儿爷。 荣锦绣已经以金火的名义将那男子赎身,用秀止给的钱买了一座小院,安排在皇城外的二杨街上。 只要秀止完成了荣锦绣交代的事,荣锦绣答应给他二人一个新的身份,从此便可无所顾忌的厮守终身。 转眼……金秋十月。 平亲王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之后,又有新鲜的八卦代替了他们的传闻。 洛阳就是这样一个喜新厌旧,什么都遗忘得特别快的都城。 谢世子与荣锦华那些不着调的风流韵事,也在荣锦绣的压制下,慢慢淡了去。 大部分树叶已经变黄,花草凋谢,唯有那大片大片亮红色的枫叶亮了起来,点缀着整个洛阳。 何氏的肚子七个月了,圆润得像个大西瓜。 圣安寺的红枫似火,太医说何氏的胎儿大了,要为生产做准备,老夫人便选了个黄道吉日,全家人一起去圣安寺祈福,顺便赏赏风景。 红枫盛放时,圣安寺是很热闹的。 谢菲儿得知宣平侯府要去祈福赏景,央着自家大人也一起。 她去了,林妙心便也跟着一起去。 是以,十月初三这日,圣安寺得知有贵客要上山来,特意清了寺庙中的散客,用来接待宣平侯府、都察府、太医院院首府的贵人们。 马车浩浩荡荡向圣安寺出发,三家人的动静是瞒不住的。 昭华公主得知消息后,也马不停蹄的骑上骏马,追赶荣瑜轩而去。 烈烈的红衣似火,如同圣安寺的红枫,灼灼其华,夺人眼球。 坐在路边茶楼上的一名黝黑肤色的男子眼中闪过惊艳,抓住小二便问:“那骑马的女子是谁?” 小二看了一眼:“那是咱们天启最受宠的昭华公主啊!” 黝黑大汉一看就是西凉人,难免不认识长公主殿下。 小二有些自豪,如今四海升平,天启国力强盛,其他诸国无不俯首称臣呢! 第148章 圣安寺赏枫 用碎银打发走小二,那黝黑男子身后的壮汉用西凉话道:“王子,王后让您偷偷潜入天启国是为了探听虚实,您……” 那被称为王子的黝黑大汉一笑,阴鸷的眼睛里透露出两分势在必得的锋芒:“本王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 那侍从欲言又止,最后想死王子的性格,还是闭了嘴。 圣安寺—— 大大的红木门前,空旷的土地之上,几棵菩提树硕大无比。虽然已是深秋了,但它们还是那么挺拔苍翠。 那映在枫叶群中的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 日出东方的瑰丽之景,是任何人看了都会惊叹的美景。 再多的文人墨客在圣安寺的墙外留下墨宝,赞叹秋日枫叶,也无法描绘出它的连绵不绝,美不胜收。 荣锦绣被荣耀轩抱在臂弯之中,几个穿着袈裟的大和尚正在与蒋氏说话。 无他,这里身份品级最高的,是宣平侯府老夫人。 既来了圣安寺,定是要品尝一番寺中的斋菜,便免不得要在这里住上两日,聆听一番空智大师的禅理佛经。 待安排好各府住处,又有小和尚前来引路。 古木参天却没有路径可行,除了一条蜿蜒的石阶路通向深处。 深山里传来古寺鸣钟,山中泉水撞击危石的响声幽咽,松林里倾斜的日光照射下来也显寒冷。 荣瑜轩抱着荣锦绣,替她拢紧了身上的小披风:“绵绵冷不冷?” 荣锦绣摇摇头,乖巧应声:“瑜轩哥哥不必担心我,我不冷呢!你抱着绵绵累不累呀?绵绵可以自己走的。” 之前上山的路太过崎岖,马车都在山下等候,众人虔诚前来祈福,徒步上山更为心诚。 是以老夫人只让山下抬滑竿的轿夫抬着有孕的何氏与杜姨娘上了山,其余侯府一众人等,皆徒步而上。 荣锦绣那么小小一个,竟然也跟着走上来了,一声也没喊累。 荣瑜轩觉得她是硬撑,不想给人添麻烦,所以没问过她便将她抱在怀里继续走。 那些夫人小姐,比绵绵大的,都喘成什么样了? 他不信绵绵不累。 小姑娘这么为他人着想,荣瑜轩更疼得紧了:“瑜轩哥哥也不累,还能抱着你走两个来回呢!” 不累是假的,他刚才前半段路还抱了荣扈轩和荣成轩两个身娇体胖的小少爷。 这会儿荣瑜轩脖子上都有一层薄薄的汗了。 荣锦绣正想用帕子给他擦擦汗,却想起来自己的帕子那日给谢玄墨擦了汗,被他要走了。 说是洗干净再还给她,结果这么多日了也不见他还,不知是不是忘记了? 她自己竟然也忘了再拿条帕子来备用。 “荣瑜轩!” 正当侯府众人往住处去的时候,一道惊喜的声音将他们拦下:“真巧,你们也是上山来观景的吗?” 众人停下脚步,纷纷行礼:“参加昭华公主。”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昭华公主连连摆手:“本宫也是听闻圣安寺上的枫叶似火,正是赏景的好时节才上山来的,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就当本宫是个晚辈便好。” 荣瑜轩被她一嗓子喊得,差点没把荣锦绣扔出去。 哪家的千金小姐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一个外男的名字? 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吗? 老夫人的眼神在荣瑜轩身上转了几转,又笑吟吟看向昭华公主:“老身年纪大了,走了这么远的路,腿脚有些受不大住了,你们几个年轻人就好好逛逛啊!我老人家就先回房休息了。” 周氏和小蒋氏也累,暂时没了去观枫叶的兴致,都选择跟着老夫人一起回禅房休息。 只有荣扈轩、荣成轩、荣胤轩几个小的,听到不用和大人们一块玩,脸上兴奋的表情都快掩饰不住了。 荣锦月今日跟在老夫人身边,像足了一个孝顺无比的孙女:“祖母,月儿不想出去玩,月儿想和祖母一起回去休息。” 这是知道爹爹这边的路子走不通,准备讨好祖母那边了。 荣锦绣面色一变,委屈又难过的眼神看着荣锦月:“妹妹不和我们一道,是……是还在讨厌我吗?如果是这样,那……那我和菲儿姐姐,妙心姐姐一起玩就可以了,你……你没必要因为讨厌我,就不理华姐姐和胤哥儿他们的。” 蒋氏本来还觉得荣锦月孝心可嘉,这会儿看着荣锦绣委屈的表情,立马又觉得荣锦月是不是还对乖乖怀恨在心? 荣锦月心里“咯噔”一声,祖母的表情很不好看,明显是不高兴自己了。 她立刻否定:“不不不……姐姐……我……我真是真的累了,你看,我的脚上都磨起水泡了。” 说着,她真的脱了鞋子,让众人看她的脚后跟。 柔嫩的肌肤红了一大片,但是并没有水泡,只是看着还是可怜极了。 荣锦绣随即点头:“妹妹比我小,娇贵一些也是应该的,祖母……那……那乖乖也留下来陪您好不好呀?” 荣锦绣侯府嫡女,这样尊贵的娇娇儿从山底下走上来,都没喊一句累,荣锦月一个庶女,居然当众露足,说自己的脚起水泡了。 小孩子都有爱玩的天性。 像荣锦绣那般,嘴上说着要陪祖母,实际上脸上的表情却无一不在透露:我想出去玩,我想出去玩。 那句“好不好呀?”也像是在撒娇。 是在告诉祖母,乖乖很想陪着您,但是乖乖也想出去玩,怎么办呀? 对比起来,荣锦月就太刻意了。 她比荣锦绣还小呢!难道就能忍住不想脱离大人的看顾,出去疯玩? 但她却主动提出要陪着老夫人休息,为此还不惜用水泡做借口。 老夫人抿了抿嘴:“我睡个觉而已,哪里用得着你们陪,乖乖说得对,月姐儿也应该多出去与同龄人交流,老和我这婆子在一块儿,人都没有朝气了,快去!” 日出之时,山顶的风景最美,错过了也是一大憾事。 昭华公主明显对瑜哥儿有意,老夫人也挺乐见其成,想当回红娘,促成这段姻缘。 第149章 长大后当神棍 宣平侯府是富贵,但她百年之后,三房终究是要分家的。 老二性子优柔寡断,老二媳妇没有远见,瑜哥儿又无心官场。 若没有一门强盛的姻亲,败了也是迟早的事。 可…… 如果瑜哥儿尚了公主,那就是再过一百年,老夫人也不用担心老二撑不起门楣了。 所以说,其实宣平侯府三房之间互相扶持,兄弟之间没有什么龌龊争斗,都源自于老夫人心善,宣平侯也厚道。 人都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 荣锦月咬了咬唇,只能不甘心的松开老夫人的手:“是,祖母。” “小马屁精!” 荣胤轩现在已经完全把荣锦绣当成了亲姐姐,吐槽起荣锦月来自然不会嘴下留情。 他冷哼了一声:“以前怎么不见你对祖母那么殷勤?” 一口一个死老太婆叫得倒是挺欢。 “好了……”蒋氏喝止住荣胤轩:“耀哥儿、瑜哥儿,弟弟妹妹跟着你们出去,你们要看好他们,切记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是,孙儿谨记。” 蒋氏带着周氏和小蒋氏,以及一众丫鬟婆子离去后,蜿蜒的小道一下子空了许多。 几个小萝卜头,全都仰头看着荣耀轩、荣瑜轩和昭华公主三人。 毕竟这三个人对几个小萝卜头来说,算得上是大人了。 除去他们仨,最大的荣锦华九岁,最小的荣胤轩才四岁。 剩下的荣扈轩七岁,荣成轩也七岁多一点,荣锦绣六岁半,荣锦月五岁。 一行九人,一大半都是小萝卜头。 荣扈轩扯了扯荣瑜轩的衣摆:“瑜轩哥哥,你把绵绵妹妹放下来,我会牵着她,不让她摔跤的。” 好不容易等来和绵绵一起玩的机会,瑜轩哥哥怎么总是霸占着绵绵啊? 好气哦! “对对对……”荣成轩也吐槽自家亲哥:“哥哥,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别把自己累坏了,绵绵妹妹还是交给我和扈哥儿!” 这时候,他们两兄弟倒不吵嘴,齐心协力起来了。 荣胤轩也不甘人后:“我也可以牵着大姐姐。” “有你什么事儿?” 荣扈轩和荣成轩同时凶道:“一边儿去。” 他们愿意带着荣胤轩一块玩,那都是看在绵绵的面子上,他们可没忘记,跟这臭小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臭小子帮着荣锦月一起欺负绵绵呢! 荣锦绣拍了拍荣瑜轩的肩膀:“瑜轩哥哥,绵绵想自己走。” 实则,她想把机会留给昭华公主。 昭华公主的眼神,火热又大胆的停留在荣瑜轩身上,大手一挥,小道上就出现几个训练有素的嬷嬷:“照顾好宣平侯府的小小姐和小少爷们。” “是,公主殿下。” 有了专门的人照顾几个小的,荣耀轩和荣瑜轩才放下心来,有了心思欣赏沿途的美景。 圣安寺因漫山遍野的红枫而声名远播,他们扎根于岩石的缝隙,遒劲有力,像点燃的野火,在圣安寺坐落的山间蔓延。 这半边天空,都被染红了。 荣锦月走在最后,拉住荣胤轩的手:“你这么费力讨好荣锦绣,他们还不是排挤你,你以为离开我们,你就会过得风光无限了吗?” 她很了解她的弟弟,是个再自私伪善不过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对荣锦绣好? 他不过是看清了现实,选择了一条更舒服的捷径。 “那也比跟着你好。”荣胤轩甩开她:“至少,大姐姐没想着要我的命。” 她要的不是你的命,是要你生不如死啊! 荣锦月叹了口气:“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魔障了,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姐姐一次?我们才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弟,不应该如此疏远不是吗?” 荣胤轩吸了吸鼻子:“可是你想杀我。” “我是被荣锦绣迷惑的。” 荣锦月急切道:“七月的避暑行宫之行,姨娘让我给夫人下毒,结果被祖母和爹爹他们发现了,爹爹因此厌弃了我。是荣锦绣告诉我,这事姨娘应该交给你来做,因为你比我更小,你什么都不懂,可姨娘却让我来,是因为她选择了你,放弃了我,我才鬼迷心窍,一时之间钻了牛角尖。现在我后悔了,知道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这姐弟二人故意落在最后,荣锦绣也只当没有看见。 亲的果然还是亲的。 不管荣锦绣表面做得对荣胤轩再好,荣锦月几句话,也能把他哄过去。 现在,她有了谢玄安助阵,筹码更大了。 荣胤轩心眼儿那么多的人,应该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呵! 果然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晋王哥哥说了……只要我……将来等我长大,就会迎娶我进门。胤哥儿,晋王哥哥也是有机会登上帝位的皇子。” “我们姐弟二人,只要携手合作,宣平侯府里的一切,都瞒不过我们去,这泼天的富贵,难道你不想要吗?” “姐姐……” 荣胤轩鼻子一酸:“原来都是荣锦绣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是我错怪你了,姐姐……我都听你的。” …… 荣扈轩牵着荣锦绣软软的小手手,满心满眼的高兴:“绵绵妹妹,你要离那个荣胤轩远一点,我一看他的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扈轩哥哥什么时候会看面相的?” 荣锦绣觉得好笑,悄咪咪道:“那你也帮瑜轩哥哥看看,他和昭华公主能不能成亲啊?” “这个……”荣扈轩神色为难:“可是我才七岁,功夫还不到家,你等我成了神棍再帮他们算好不好?” “你知道什么是神棍吗?” “知道,我哥哥说,神棍就是神算子,像神仙一样的人。” 荣成轩觉得他说得不对:“可我哥哥说,神棍就是骗子耶!” “你胡说,神棍才不是骗子,我长大以后就要做个神棍。” “噗嗤~” 昭华公主听着身后的小萝卜头们的聊天,并没有害羞,忍不住笑道:“荣瑜轩,你们侯府的小孩子,都像你一样这么可爱吗?” 向来调戏女子的荣瑜轩反被昭华公主调戏,黑着脸跳脚道:“我怎么可爱了?我哪里可爱了?你别乱说好不好?” 第150章 关你什么事 “瑜轩哥哥你现在就很可爱呀!” 荣锦绣小朋友危险发言:“明明从头到脚都很可爱嘛!” “哈哈哈哈……” 昭华公主笑弯了腰:“荣瑜轩,你看……我和绵绵这是美女所见略同。” “你个小没良心的。”荣瑜轩转头就要去打荣锦绣:“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 “啊啊啊……公主姐姐救命吖!” 荣锦绣抱着头,从荣瑜轩手底下钻过去,扑到昭华公主脚边,抱住她的大腿:“公主姐姐,救救我~~呜呜呜~~” 她一阵假哭,把昭华公主逗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荣瑜轩你就承认!你的可爱是阻挡不住的。” 说罢,她抱起荣锦绣往山上走:“绵绵,公主姐姐带你去赏景。” 荣扈轩、荣成轩: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怎么人人都跟他们抢妹妹? 荣耀轩笑着摇了摇头:“瑜哥儿,看来绵绵很喜欢这位昭华公主,要不你把她娶回家得了,免……” “大哥!”荣瑜轩大喊一声:“你怎么也跟着添乱?” 荣耀轩可不是添乱,他只是觉得,自家这个风流弟弟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治得住,好不容易来了个昭华公主,这两人看着也不像没戏的样子。 若是弟弟从此能收心,也不失为美好姻缘一桩。 越是往山顶走,整个圣安寺的风景便尽收眼底。 昭华公主抱着荣锦绣走了一刻钟便走不动了,还是荣瑜轩接过了自家这个小胖娃娃。 “公主殿下?” 将将在凉亭中站定,林妙心和谢菲儿便从另外一边转了出来。 二人与身后众多丫鬟婆子纷纷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林妙心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 昭华公主只看了她一眼,不欲多事:“免礼!” “是你?” 荣瑜轩抱着荣锦绣走过去:“怎么每次见你,你都在哭?” 上次在侯府,二人在长廊中撞上,林妙心也是在哭。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哭得跟红眼兔似的小姑娘,是绵绵妹妹的闺中好友。 林妙心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外人,被这么多人瞧见已经很丢人了,偏偏那个生了一对儿桃花眼的登徒子还要特意点出来。 每次见她她都在哭? 明明加上这一次也才两次,说得好像他们见过许多次了似的。 “关你什么事?” 心情不好,语气也就不好,林妙心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扭着身子背对着众人,又开始抹起眼泪来。 荣瑜轩:小姑娘脾气真大。 昭华公主的眉头皱了皱,冷冷地看向林妙心:“太医院院首林老太医的孙女?” 谁给她的胆子,这样对荣瑜轩说话? 谢菲儿最是会察言观色,知道公主殿下这是生气了,忙帮着解释道:“林妹妹不是有心的,实在是……” 她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这事该不该当众这样讲出来。 若是林妹妹不愿,反倒不美。 但…… 她总觉得,若是绵绵知道了,应该是愿意帮林妹妹的。 谢菲儿都没有发现,自己在遇到不能解决的事的时候,想到的居然是荣锦绣这个小孩子。 “那个贱人躲到哪里去了?” 一道狂妄的女声从枫树林里传出来:“就凭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他配得上我哥哥吗?配做本郡主的嫂子吗?我们平亲王府的大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枫林中走出一抹艳色,不是宜兴郡主又是谁? 不过比起她之前众星拱月的出场,这次她身边阿谀奉承的千金小姐已经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不过是洛阳城里排不上号的。 也是…… 平亲王世子与王妃闹出那种丑事,只要还有点风骨,还要脸面的人家,怎么可能还会与宜兴郡主来往? 热闹是过了,但只要是人就有记忆。 谁也不可能忘了那事。 荣锦绣听了谢筠宁那番话,微微有些吃惊,扭头去看林妙心。 果见她脸上又露出悲愤交加,难堪痛苦的表情。 难道…… 平亲王府谋娶锦华姐姐不成,转头去林太医府上提亲了? 平亲王到底安的什么心? 谢筠宁拨开枫叶,徒然一下就看到了凉亭外的荣锦绣。 她恨从胆边生,三两步冲过去:“荣锦绣,你这个遭雷劈的贱人,你还敢出来?本郡主要你的狗命!” 她一边冲,一边就亮出了腰间的长鞭。 “啪!”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的鞭子就狠辣无情的抽向了荣锦绣的脸颊。 荣瑜轩大吃一惊,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脾气都这么火爆,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出手伤人。 他到底没有功夫在身,抱着荣锦绣往旁边躲时,还是被插满了倒刺的长鞭勾住了手臂上的肌肉。 “嘶!” 皮肉被勾破的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他没有停顿,抱着荣锦绣跑到凉亭中才放下她:“绵绵有没有被伤到?” 荣锦绣摇头,看向谢筠宁的眼神,让荣瑜轩都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还想跑?” 谢筠宁扬着长鞭追直凉亭,方嬷嬷和芙蕖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要追上她。 金火躲在树上,剑眉微拧,手里的石子儿对准了谢筠宁的太阳穴,已经蓄势待发。 主子爷说了,任何威胁到小主子性命安全的人——都格杀勿论。 天皇老子也不例外。 “放肆!” 昭华公主就在凉亭中,一声怒喝,随身亲卫便是一脚,将花拳绣腿的谢筠宁踹飞了出去。 谢筠宁忍着剧痛抬头望去,才看见昭华公主那张高贵又冷艳的脸。 她捂着胸口:“堂姐?荣锦绣有什么好?你怎么帮着外人?” 皇伯伯是这样,皇伯母也这样,谢玄墨明明与自己青梅竹马,却被那个小贱蹄子抢了去。 现在连昭华堂姐也护着她。 她到底会使什么妖法,让她身边的人都宠着她? “你身为郡主,本该以身作则,成为洛阳贵女礼仪之典范。可你看看你,疯疯癫癫,毫无淑女之风,无故对绵绵喊打喊杀,本宫还不能拦你不成?” 还伤了她的心上人,简直该死!! 第151章 迷魂汤 谢筠宁觉得委屈极了,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道:“怎么会是无故?要不是她,母妃怎么可能整日以泪洗面?要不是她,哥哥又怎会名声扫地?到如今居然要沦落到娶一个太医的孙女为世子妃,都是她的错!” 也不知道谢筠连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到现在还觉得都是别人的错。 这下林妙心为什么哭的原因找到了。 谢菲儿与林妙心比荣锦绣一行人率先到了山顶,正等着他们过来时,却遇到了谢筠宁。 林妙心只知道这几日,祖父看着自己的眼神怜悯又可惜,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刚才谢筠宁对她大肆羞辱,她才知道,原来平亲王府已经找了媒人上门,替谢世子求娶林家嫡女林妙心。 那一瞬间,她对荣锦华是怨怼的。 分明卷入事件的人是荣锦华和荣锦绣,荣锦绣便罢了,她还小,又有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护着,平亲王府动她不得也是正常。 可荣锦华又凭什么? 洛阳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平亲王世子妃是她,被谢世子看上的人也是她。 她凭什么逃过一劫,让自己为她挡灾? 荣瑜轩是荣锦华的哥哥,她刚才那一怼,也有迁怒的意思。 “真真是可笑。” 荣锦华经过荣锦绣那一番蛊惑,性格已然发生改变,目露嘲讽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妹妹害得你母妃与兄长身败名裂。我就想不通了,连太医都没查出他们体内有中药的嫌疑,也就代表他们是自愿的,难道你躲在他们的床底上,亲眼看着我妹妹压着你母妃与兄长睡在一处?” 她这话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 “你!你竟敢!” “怎么?”荣锦绣拉着昭华公主的手:“就许你语出伤人,不许我姐姐为我澄清吗?公主殿下面前,你也敢这么放肆,你们平亲王府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 昭华公主的手被她握着,明显感觉到小姑娘是害怕的。 不过是借着她的势,在为自己讨公道罢了。 谢昭华原先是最讨厌这种人的,可迎着小姑娘不安的眼神,她却觉得心脏的位置柔软无比,根本不舍得责怪。 “还以为她们平亲王府是以前的平亲王府吗?还说林家姑娘配不上谢世子,现在洛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还会把姑娘嫁给他们家?” “哈哈……宜兴郡主向来目中无人,鼻孔朝天看人的,哪里看得上区区太医府上的姑娘?” “她真可笑,自己都嫁不出去,还敢嫌弃旁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那么小,怎么害平亲王妃和世子?分明就是一府子男盗女娼,还装什么高门贵族?” 有昭华公主做靠山,其他家的贵女说话就口无遮拦了许多。 平亲王府虽然尊贵,但她们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无名氏。 宜兴郡主从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遭人恨。 “你!你们!” 谢筠宁气得一口老血梗在喉间:“你们给本郡主等着。” 她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昭华公主如何,拉着身后的面首就往山下跑去。 那面首,赫然正是扶风馆的秀止。 看来他已经取得了谢筠宁的信任与宠爱,晋升为最有脸面的面首了。 他被拉着离开前,对着荣锦绣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头。 荣锦绣眼神一闪,小脑袋微微一点。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将同情的目光放在了林妙心身上。 “林姑娘,你别急,你祖父这般疼爱你,肯定不会让你嫁给谢世子的。” “对啊!实在不行,你让你们家赶紧给你定一门婚事,他们总不能逼婚!” 说得容易,可是平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谢世子求娶荣锦华不成,已经成了个大笑话。 若是连一个小小太医的孙女都娶不成,那不就尴尬了吗? 林家若是识时务的,就应该把林妙心嫁过去,免得到时候平亲王去找皇上求情,到时候还是得妥协。 “林姐姐不要担心惹~” 荣锦绣还关心着荣瑜轩的伤势:“不如我们先下山,等回了禅房,我们一起商量个对策好不好?” 瑜轩哥哥的手也要尽快上药才是。 昭华公主也跟着道:“被那蠢货这样闹一通,哪还有观景的兴致,下山!” 谁也不会跟昭华公主唱反调,她说下山,众人再是舍不得,也要跟着一起下去了。 家中让他们来圣安寺,不是真的来看枫叶,而是来结交多一些贵女,好为家族助力的。 其中,昭华公主与荣锦绣就是要重点结交的对象。 …… 寺中禅房—— 荣锦绣、荣锦华、谢菲儿、林妙心坐在一张圆木桌前,气氛有些凝重。 芙蕖和方嬷嬷将茶水放下后,便退至门外守着,以防旁人偷听。 “到底怎么回事?”荣锦华也不愿有人步自己的后尘:“谢筠宁为什么说林姐姐要嫁给谢筠连?” 林妙心挑眉,怨气冲天道:“锦华姑娘不知为何?若不是因为求娶你不成,我又怎会成为你的替代品,被抓出来全了平亲王府的面子?” 比上,平亲王知道自家儿子已经够不到什么身世强大的儿媳妇了。 比下,他又不愿儿子娶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没得辱没了王府的身份。 这不,林妙心不上不下,就很合适。 “你这是什么意思?”荣锦华被这样呛了一句,也不太开心:“难道你是说,我就应该嫁给谢筠连那种人渣来保全你?” “我可没这么说。” 林妙心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任谁成为了旁人的替代品、牺牲品,面对那个被替代的人,总归是不可能心平气和的。 “你们别吵啦!”荣锦绣拍了拍桌子:“吵架能让林姐姐逃过一劫的话,你们还不如去找谢筠宁吵一架呢!” 谢菲儿也打圆场:“锦华姑娘勿怪,林妹妹她性子急,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其实你们完全没必要吵架,因为我知道怎么对付谢筠连。他敢算计锦华姐姐,又觊觎林姐姐,就要付出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平亲王世子能和自己的母妃……难道不能跟自己的妹妹? 呵呵! 伤了瑜轩哥哥,便等着! 第152章 算计谁 荣瑜轩的手臂受了伤,虽然侯府众人都没想着和谢筠宁一个小姑娘计较,但心里到底是不满的。 平亲王府家教不严的消息,流传得更广一些了。 翌日—— 天气甚好,来圣安寺观景的贵族夫人、文人才子就更多了。 周氏摸着荣瑜轩已经包扎好的手臂:“这宜兴郡主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些,她平亲王府是皇亲国戚,难道咱们宣平侯府就比她差到哪里去了?一个连身份都不详的养女而已,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 平亲王府也真是把这个民间养女惯得没边了。 她一直觉得荣锦绣已经够娇惯了,可与宜兴郡主比起来,荣锦绣的性格就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别人做得不对那是别人的事,你给我管好你的嘴,省得有理也变无理。” 圣安寺上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老夫人不想传出什么不利于侯府的流言。 荣锦绣和荣锦华对视了一眼,从祖母的禅房里悄悄退了出来。 现在大家都在关心瑜轩哥哥的伤势,不会注意到她们,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两个时辰前,荣锦绣已经让方嬷嬷的儿子方大奎下山去给谢筠连送信,以谢筠宁的口吻告诉他,荣锦华和林妙心都在圣安寺,让他快些过来。 谢筠连本就一肚子坏水,在青楼里收到龟公传给他的字条后,就立马回去安排马车,往圣安寺赶。 荣锦绣算着时间,这会儿子,谢筠连应该已经上山了。 谢筠宁住在南边的禅房中,霸道得占了一整个院子,这也方便了荣锦绣行事。 谢筠宁正在院子里和秀止等一众面首踢毽子,一边商量着怎么对付荣锦绣。 说到兴起,却听见围墙外有谢菲儿和林妙心的声音。 谢菲儿:“林妹妹,其实嫁给谢世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你想想看……以你的家世,还能找到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吗?更何况,谢世子风流倜傥,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林妙心:“可是……可是他与平亲王妃……” 谢菲儿:“这事儿还说不准呢!我也觉得谢世子与王妃是被人害的。你想想看,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他们不藏得严严实实的,还敢在外面乱来?又不是傻子。我看呀!只要你嫁给谢世子,以你的才华与美貌,世子早晚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 林妙心:“谢姐姐!你……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谢菲儿:“好妹妹你可别恼,我也是为了咱们以后能经常往来,我迟早是要嫁给端王的,到时候你若嫁个小门小户,我们姐妹二人只怕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面,你便舍得与我生疏吗?” 只要林妙心嫁给谢筠连,那她和谢菲儿就成了堂嫂和堂弟媳的关系,又可以亲亲热热的做一对好姐妹。 林妙心:“谢姐姐如此说,倒叫人心动了,那我……” “你们这两个贱婢做梦!” 有人觊觎自己的哥哥,谢筠宁实在听不下去了,从院子里狂奔而出:“你们还要不要脸了?竟然敢肖想王府世子妃的位置,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配吗?” 谢菲儿怕她又突然动手,将林妙心拦在身后:“怎么?难道上林府求亲的不是你父王平亲王?我林妹妹不配谁配?你吗?” 谢筠宁真想说:除了我,谁也配不上哥哥。 但她不能。 若是此刻手里的长鞭还在,她一定让这两个贱人尝尝她的厉害。 可惜…… 她的鞭子刚才被昭华公主没收了,她手边现在没有趁手的武器。 但她还可以仗势欺人。 “啪!” 谢菲儿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本郡主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别以为你是未来的端王妃,本郡主就不敢打你,就是欣嫔在这里,本郡主也照打不误。” 欣嫔娘娘,是谢菲儿的未来婆婆。 “郡主口气可真不小。” 谢菲儿冷笑一声,素手一扬,白色的粉末将谢筠宁笼罩其中。 “啊——” 谢筠宁尖叫一声,身体瘫软下去。 “金火!” 躲在暗处的荣锦绣喊了一声,金火立马现身,用剑鞘接住了谢筠宁柔弱无骨的身体。 谢菲儿揉了揉脸颊,呸了一声,拉着林妙心站远了一些,莫要沾染上那些粉末,免得事后被人怀疑。 秀止在院子里,早就遣散了众面首,坐在院当中弹起了一曲《凤求凰》,将院外的声音,完全掩盖了去。 …… 谢筠连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皱,阴毒的眸子左右看了看。 “世子,您终于来了。” 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小丫鬟迎上去:“郡主在枫叶林中等您多时了。” “妹妹?”谢筠连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在树林里做什么?” 他的妹妹不像那么有情操的人,这种自然风光,是不懂得欣赏的。 “世子……” 丫鬟的头更低了,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郡主把荣锦华和林妙心都打晕了,现在正在枫树林里,不知如何是好呢!世子,您可要帮帮我们郡主啊!她都是为了您才这么铤而走险的。” 这句话里,颇有暗示。 谢筠连只错愕了片刻,便露出猥琐的笑容:“嗯……本世子知道,出了事有本世子担着,绝不会连累妹妹。” 宁儿还真是长大了,这么贴心又大度,居然可以忍着委屈,把荣锦华和林妙心都送到他床上来。 也不等那小丫鬟带路,谢筠连迫不及待的往枫林里跑去。 待他走远,芙蕖才抬头,露出一个反派的笑,将身上碧绿色的衣裙快速扯下来,露出里面淡蓝色的宣平侯府特制婢女服。 谢玄墨和金鳞刚上山,看到的就是芙蕖当场脱衣,吓得忙背过身。 不过那道淡蓝色的衣裙一闪,谢玄墨立马又走向芙蕖:“绵绵又在算计谁?” 芙蕖其实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谢筠连身后还跟着人。 不过,在确认来人是谁后,她松了一口气:“奴婢参见三皇子。” 随后起身,对满脸通红的金鳞点了点头:“金鳞大人。” 第153章 玄墨哥哥厉害 谢玄墨猜到荣锦绣又在干坏事,便想着给她扫尾:“金鳞,将芙蕖的这身衣裳拿去烧了。” 用来蒙骗谢筠连的装扮,不适合再出现在人前。 金鳞低着头,双耳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瓮声瓮气接过女子碧绿色的襦裙:“是,主子爷。” …… 枫树林—— 谢家的夫人龙氏牵着谢菲儿,林家的夫人马氏也牵着自家女儿林妙心,在枫林深处遇到了宣平侯府众人。 谢家的老爷掌管都察院,而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并称三司,所以谢夫人龙氏与何氏,在闺中时就相识。 谢家又与林家交好,林老太医还是何氏的救命恩人,三家人同游,更是理所当然。 “绵绵妹妹去哪里了?” 荣扈轩左看看、右看看,前看后看,就是没有看到他的绵绵妹妹。 明明刚刚还跟在后面的。 何氏正和龙氏说着话,听说女儿不见了,慌忙回头去找。 “锦绣妹妹好像朝那边去了。” 谢菲儿指了指枫林更深处的地方:“她的丫鬟跟着一起去的。” 意思是让众人别担心,她身边有人跟着。 “你这孩子!”龙氏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你看到了怎么不早说?害你何姨母担心。” 谢菲儿“嗷”了一声:“娘,在外面你好歹给女儿留点面子啊!是锦绣妹妹不许我说的。” 没办法,自家老娘太凶残了,她只能让锦绣妹妹背锅。 反正娘也没办法去骂别人家的女儿不是? …… 枫叶红了,漫山遍野,层林尽染。 更深处,一道美妙的酮体呈在岩石之上,枫叶飘飘然落下,覆盖住那道起伏的雪白身体。 谢筠连脚步轻巧,唯恐惊醒了岩石上的人影。 枫叶已经将她的脸半遮盖住,只留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媚眼如丝的瞧着他。 是荣锦华还是林妙心? 妹妹也太懂他了,居然把“美味”都给准备好了。 等回了王府,一定要给她多一点零用钱,让她拿去买些珠宝首饰。 不管是谁,今天都逃脱不了他的魔爪。 如今这红枫遮住了女子的半边脸,瞧着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谢筠连冷笑了一声,走向那道迷人的倩影。 老夫人蒋氏领着自家的三个儿媳妇,何氏、周氏、小蒋氏。 督察夫人龙氏领着儿女,林太医的儿媳妇马氏则带着林妙心与府上的庶子庶女,人数众多。 往里再走,老夫人又逢上太仆寺少卿家的家眷,与国子监祭酒家的夫人。 宋蕊儿和冯书妤就在几位夫人身后朝荣锦华打着眼色。 荣锦华向她们的身后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嘴巴边上长着大黑痣的妇人。 她不耐烦的摇着团扇:“这有什么好看的啊?不就是几颗树吗?” 对她的抱怨,众人都视而不见。 这么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已经颇具规模。 几番见礼之后,宋蕊儿走到荣锦华身边:“锦华,我和书妤接到你的信就撺掇着家里人一起上山了,你让我们把她带来做什么呀?她讨厌死了,在路上都在打听八卦。” 她说的人,正是那个嘴边带痣的妇人。 荣锦华也不知道,绵绵为何指定要宋蕊儿和冯书妤把洛阳城最出名的媒婆花大姐弄过来。 只能笑了笑,故作神秘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芙蕖芙蕖……小东西往那边跑了,快帮我抓住它。” “芙蕖芙蕖……不对,是在那边!” “小东西,你再跑,今晚就没有西米露露喝了哦!绵绵主人要喝光光,气死你这个坏东西。” 小姑娘气急败坏的叉着腰,站在满地枫叶之上,叉腰瞪着正在林中欢快的跳跃着的小狸猫。 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嘿!” 穿着玄色锦袍的少年从红似火的枫叶丛里飞身而下,扑向身形灵活的狸猫,在地上滚了一圈,目光灼灼望向荣锦绣:“绵绵,抓到了。” “还是玄墨哥哥厉害!”荣锦绣娇嗔了芙蕖一眼:“芙蕖你笨死啦!” 金鳞:其实还好,也不是很笨的,怼人的时候就特别机灵。 “绵绵!” 何氏扶着肚子:“你怎么又乱跑?” 荣锦绣吐了吐舌头:“娘亲,我是来摘酸枣哒~~娘亲和小弟弟爱吃,我才让玄墨哥哥带我来的吖!” 怀孕初期,何氏的口味偏辣,现在七个月了,又尤其喜欢酸酸的吃食。 荣锦绣这么说,是在制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明。 毕竟刚才金火把谢筠宁扔到枫林深处,是她和芙蕖脱了她的衣服。 现在她说跟谢玄墨在一起摘酸枣,谁也不会怀疑她了。 “三皇子可真宠着荣锦绣,我都羡慕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三皇子有爱心,但他的爱心只对小朋友,你要变成荣锦绣那样的小姑娘吗?” “如果变回六岁的小朋友,三皇子能对我那么温柔,那我的愿意啊!” “荣锦绣才是最幸福的,上有祖母爹娘的疼爱,下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宠爱,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很喜欢她,她这种叫什么?只能称之为团宠了!” …… “呃……” “呵!本世子要了你的身子,你还不嫁给本世子吗?” 落叶在此刻无声,众人都听到了林中传来的萎靡之声。 好几位夫人变了脸色,经过上次在长公主府的事情后,她们都闻声色变。 “齐嬷嬷,带二小姐下山去,去禅房等我。” “奶娘,快带小姐回去,我随后就回来。” “……” 何氏几个也都纷纷交代府上嬷嬷带着未成婚的小姐、少爷们下山去。 谢玄墨微微一笑,抱着荣锦绣转身就走。 他才不想自家的小姑娘被那种破烂货色脏了眼睛和耳朵。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整个枫林里就只剩宣平侯府老夫人和各府上的夫人与后院家眷。 “到底是何人这么饥不择食,居然在圣安寺这种佛门圣地行这等苟且之事?待我回了家,一定要我家老爷参他一本。” 这个时节来圣安寺的人,非富即贵,定是洛阳名门望族。 “让我来让我来……我花大姐最会处理这种事了。” 那胖乎乎的黑痣妇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就冲了进去。 第154章 谁要害他 “啊啊啊……你个疯婆子,你做什么?” 不一会儿,树林中传来男子的怒吼声:“啊!住手,你这个疯婆子,我是平亲王府的世子,你敢对我动手,我诛你九族!!不!十族!我诛你十族!” 又是平亲王世子?这次他……是和谁? “我呸!” 花大姐挥舞着手里的树枝朝谢筠连身上招呼:“还世子呢?你世子了不起啊?世子就可以在佛门净地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啊?真是不要脸给不要脸他妈开门,不要脸到家了。” 虽说花大姐没有功夫在身,但一身的蛮力加上她那泼辣劲儿,谢筠连这种自持身份矜贵的贵公子还真是招架不住。 听到里面的响动,众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特别是都察院龙夫人和国子监马夫人,毕竟花大姐是她们俩带来,想为自家女儿相看夫婿的。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们俩难辞其咎。 “哎哟!夭寿了,还真是谢世子!” “与他在一起的那女子是谁?不是听说王府已经去林太医府上求亲了吗?这样……林太医还能把孙女嫁过去?” “谢世子着实太过分了些,前些日子闹出来的事才过多久就又故态复萌了?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平亲王府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谢筠连被众人围观,还都是女子,一时间被吓得有些无措,胡乱抓着衣服穿上:“你们……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我妹妹呢?” 怎么会这样? 妹妹既然安排好了这一切,枫林里就不该再有人进来才对,这些人怎么进来的? “呦!” 花大姐拽着谢筠宁的头发,将她从岩石上拽得坐了起来:“世子爷的妹妹不是在这儿呢吗?” 那双水盈盈眼睛的主人,竟是谢筠宁?! 怎么回事? 平亲王府这一府子人,到底都怎么回事? “啧啧啧……”花大姐却是没有被吓着,抓着谢筠宁的头发就往下拽:“宜兴郡主这一身子皮肉倒是洁白无瑕,内里却肮脏不堪到了如斯境地。不是我花大姐说你,你养这么多面首还不够,还要与自己的兄长……啧啧啧……你们有脸做,我都没脸说了,丢人哟!” “唔……” 谢筠宁想说不是,想说自己是着了贱人的道了,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开不了口。 像是被毒哑了一般。 她惊恐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向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谢筠连爬去。 哥哥!哥哥救我! 谢筠连却是怕自己的名声再受牵连,将本就散乱的衣摆从她手里用力的抽出来,嫌恶的踢开她。 谢筠宁满脸的不敢置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谢筠连,仿佛在问为什么? 可往日疼爱自己的兄长,却逃避她的眼神。 有人在打量谢筠连与谢筠宁,还有人在偷瞄林太医的儿媳妇马氏。 喜欢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若是没有再多的意外,林妙心估计就是平亲王府世子妃。 花大姐扔开谢筠宁,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我看你们平亲王府也不用给世子找世子妃了,宜兴郡主不就可以担当此任了吗?毕竟她的身子都给了世子,世子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这干妹妹变情妹妹不是皆大欢喜?” 这话可以说是阴损至极。 小蒋氏半眯着眼睛,不愿去看这种肮脏事,催促着何氏:“弟妹,你怀着孩子,还是少看一些这种事情,他们王府的事,咱们可别掺和,免得惹来一身腥。” 任谁都知道,小蒋氏说的是谢筠连狗急跳墙,觊觎侯府姑娘。 小周氏阴阳怪气的一笑:“难怪宜兴郡主看谁都不配做自己的嫂子,原来……呵!” 未尽之言中说的是什么,懂的都懂。 电光火石间,谢筠连脑子里闪过刚才上山时遇到的那个丫鬟。 是她引自己前来的!! 也就是说,这是针对他和妹妹,故意设计的一场局。 是谁要害他? 一张稚气未脱,却危险神秘的脸出现在他脑海中:是荣锦绣!! 分明荣锦华更可疑,但不知道为什么,谢筠连想到的却是那个最不可能的小娃娃。 何氏! 何氏就是荣锦绣的娘亲,宣平侯的夫人。 他眸子里一瞬间迸现出恶毒的光,直接对着身怀六甲的何氏冲了过去:“本世子不跟你们这帮无知妇人争辩,都给本世子闪开。” 他那蛮牛一样冲过来的姿势,哪里是让人避开? 合该是想把人撞死。 “弟妹小心!” 小蒋氏拉了何氏一把,却意外的暴露了何氏身后的杜姨娘。 “啊——” 只听杜姨娘惨叫一声,身体就被谢筠连撞飞出去,屁股重重的落在地上,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身下就见了红。 “啊啊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啊!老夫人,好疼……婢妾的肚子好疼!” 没能撞翻何氏,谢筠连只觉得太可惜,不过他不能停留,还是装作要冲下山的模样。 一直躲在老夫人身后的荣锦月抓住时机大喊一声:“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厉声喊着护卫们将谢筠连拦下:“把他给我绑了,今天我就要去平亲王府讨个公道,看我侯府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们王府,值得他们这样赶尽杀绝?” 明眼人都看到了,刚才谢世子是冲着何氏去的。 可怜的杜姨娘,不过是个炮灰而已。 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烈,杜姨娘已经痛得死去活来,苍白的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快快快!快下山,下山去找大夫!小心一尸两命。” “啧啧啧!真是可怜,那肚子看起来有四五个月了!” “谢世子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谁知道呢?老夫人都把他绑了,看来这次是真动气了。” 何氏也被吓得不轻,她真不知杜姨娘就站在自己身后,若是知道,一定会拉着她一起躲开的。 可是也奇怪,谢筠连那么大的动静冲过来,杜姨娘难道都没发现吗?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下山去,先保住杜姨娘的孩子才是正经。 第155章 必有福报 如果不是宋蕊儿与冯书妤都是心思单纯,没有城府的人,又对荣锦绣抱有善意,那明天关于她算计谢筠连的消息,不就要传得到处都是了吗? 她那样聪明细腻的一个人,荣锦绣就不信,她会做不小心说漏嘴这种蠢事。 “小姐小姐!出事了!!” …… 老夫人的禅房里,杜姨娘凄厉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寺院里没有大夫,主持也束手无策,只能请了名满天下的空智大师出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救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 若是见死不救,或者任由杜姨娘命丧圣安寺,对寺中名声也极为不好。 浓重的血腥气味从禅房里飘了出来,里面只留了老夫人与禧松院伺候的一众婆子和丫鬟。 何氏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实际上下人们将杜姨娘抬进厢房后,就命婆子带何氏去另外一间禅房了。 杜姨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可不能再让何氏的肚子出事。 她的肚子,还是比杜姨娘金贵。 荣锦绣和荣锦华告别了谢菲儿等人,急急忙忙赶到老夫人的禅房,也被周氏和小蒋氏拦住:“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你可不能进去,你祖母看到了要生气的。” 绵绵和锦华还小,见到那种血淋淋的场面,万一留下阴影就不好了。 来的路上,芙蕖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打听清楚告诉荣锦绣了。 “你们这群无知妇人,还不快放了本世子,你们竟敢绑着我,等我回去了一定要你们好看!” 罪魁祸首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啪!” 荣锦绣走过去,二话没说就给了谢筠连一巴掌:“我杜姨姨如果有事,我们宣平侯府也绝不会放过你。” 声音虽然还很稚嫩,但语气之中的疾言厉色,令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平亲王府的人都被金刀卫扣着,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房中—— 一位穿着袈裟的老和尚替杜姨娘把了脉,叹了口气又摇摇头,怜悯的看着面若金纸,气若游丝的女子道:“老衲的确可以救女施主腹中胎儿,但是……若保下他,女施主生产时会吃大苦头,落下终身再也无法受孕的病根。而且……老衲也说不好,女施主您生下来的婴儿,智力是否正常?” 也就是说,杜姨娘如果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很有可能生个傻子下出来。 为了一个很有可能变成傻子的孩子,舍弃掉自己的生育能力,值得吗? “大……大师……”杜姨娘满头大汗,艰难的抬着上半身:“您能否看出来,我……我这一胎……是男是女……” 若是男胎,冒点风险也不是不可以。 可若是女婴,杜姨娘不愿意赌这一把。 空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睁眼道:“女施主,生男生女是各人的缘法,这个孩子与我佛有缘,将来也许会带给您幸运,望您三思。” 与佛有缘? 难道将来她会生下一个出家的和尚? 老夫人见不得她那副算计的样子,站在一旁道:“是男是女,我宣平侯府都养得起,你甭不要算计其他,将来孩子是好是坏,只要有侯府在一天,就不会让他受欺负,只说你能不能承担生下孩子的后果?” 空智大师说有可能会夺了她再生育的能力,孩子也有可能智力不全,老夫人不想勉强杜姨娘。 只见杜姨娘狠狠地闭了闭眼睛:“生!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不生,她就快要失宠了。 为了这个孩子,她与袁姨娘的感情破裂,已然回不到从前,侯爷现在还因为她有身孕,时不时去她房中看看她。 若是没了这个孩子,她……她以后也没好日子过。 “啊啊啊啊——” 禅房之中,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药草的香气也随之飘散开来。 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从房中走出来:“大夫人、二夫人,各位小姐、少爷,老夫人说杜姨娘已经无事了,让你们先回去等着,待这里结束,马上就下山去。” 小蒋氏点点头:“那我让丫鬟婆子们先收拾收拾东西。” 原本是来放松赏景的,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有心情? 就连都察院和国子监祭酒家的家眷,也纷纷前来辞行,已经无心观景。 这山上的消息,也是时候传下去了。 荣锦绣收拾好后,便又来到老夫人所在的禅房,杜姨娘是不讨喜,前世小动作不断。 但……锦妍妹妹…… 荣锦绣想到前世那个最是掐尖要强,刻薄泼辣的少女,心中还是不忍。 前世与自己斗嘴最多的,就是杜姨娘所生的女儿荣锦妍。 记得她出嫁那天,荣锦妍还冷嘲热讽:“呵!真是要恭喜大姐姐喜得良缘了,也祝你以后千万别被辜负,到时候哭着喊着要回来,可就没人欢迎你了。” 那时她只当荣锦妍是嫉妒自己找到了良人,却不曾想,其实她是看透了谢玄安的虚伪,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她。 可惜,她不曾醒悟。 后来她成亲之后,荣锦妍果然不再理她,就连斗嘴都不斗了,把她当成了看不见的空气,彻底无视。 荣锦绣想,或许锦妍妹妹……刻薄之下掩藏的,是还没来得及表露的善意? 她不确定,所以也不知道,如果荣锦妍胎死腹中,自己心里到底会不会难过? 被荣锦妍气得不轻是真的,但她好像明面上并没有怎么害过自己也是真的。 “嘎吱——” 荣锦绣正在胡思乱想,禅房的门已经被推开。 空智大师朝老夫人双掌合十鞠了一躬:“老夫人心善,将来必有福报。” 就在刚才,蒋氏捐了五千两的香油钱,为杜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祖母~” 荣锦绣拔腿跑过去:“祖母,杜姨姨没事了?” 老夫人摸了摸她可爱的小肥脸:“空智大师救了你杜姨娘,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了。” 一双洞悉古往今来,看透一切的深沉的眼睛,与一双锋芒暗藏,冷幽天真的眸子对上。 第156章 天煞孤星 这老和尚,知道自己的来历!! 这是荣锦绣接触到空智大师的眼神后的第一反应。 双方眼神交汇,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风云变色,最后又归于平静。 “空智大狮虎,谢谢您救了杜姨姨~” 紧接着,甜甜软软的小姑娘学着大人模样,对着空智大师盈盈下拜:“空智大狮虎真厉害吖~” 空智大师可不敢受这煞星一拜,灵活的躲开,随即还以一礼:“小施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明亮,是难得的大富大贵之相,将来心怀善意,则天下之福。” 心怀歹意,则天下之灾。 此女,天生孤煞之命,克父克母克长辈,是无亲缘之相。 可她这天煞孤星的命格却被人硬生生逆天而改,成了福泽深厚,富贵绵长之相。 宣平侯府嫡女荣锦绣,后天生凤命。 空智大师从不给人看面相,今日却肉感换个的对着荣锦绣说了这几句话,老夫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什么大富大贵我也不指望着,她生在侯府,已是极贵,我只愿这孩子一生顺顺利利,幸福健康的长大。” 空智大师笑了笑:“会的。” 她身边有紫薇星守护,谁敢伤她,必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和尚倒也知趣,没有乱说什么旁的东西。 荣锦绣对着空智大师的背影摆了摆手:“祖母,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老夫人点头:“走!” 这秋日美景,只能来年再欣赏了。 ……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宣平侯府、都察院、国子监祭酒府和长公主府以及林太医府昨天一块去圣安寺礼佛,结果出事了。” “啊?我也听说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妹子就在宋祭酒府上当差,啧啧啧……你们是没看到,那宜兴郡主的放荡样,真是连窑子里的窑姐儿都比不上呢!” “此话怎讲?不是说宣平侯府一个侍妾被谢世子撞得差点一尸两命吗?这里头还有宜兴郡主什么事儿啊?” “嘿嘿!你们不知道……宜兴郡主与谢世子是……那种关系……” 说话的人,将两个大拇指对起来不停的弯下去:“这谢世子也真是下流,自己的亲娘不放过,现在连妹子也下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宜兴郡主还好,不是他的亲妹妹,但他和平亲王妃那事儿,我真是接受无能。” “平亲王府这锅水可真是脏透了,这下连那些小门小户里的正经姑娘家都不愿意争抢世子妃的名头了。” “宣平侯府难道不找平亲王府的麻烦吗?我可听说那日如果不是空智大师出手,妥妥的一尸两命啊!” “应……” “哎!快看!是宣平侯府的人!” 茶楼里,关于这两天在圣安寺发生的事情,已经飞速的发酵了出去。 其中少不了花大姐的出力。 消息的源头,正是来自洛阳城里的冰人协会。 莫说是平民百姓了,现在所有洛阳城里准备说亲的姑娘家,都闻谢世子的名字而逃。 洛阳城最繁华的主干道上,宣平侯领着都察院、刑部与大理寺的主审官,包括荣超与荣庭两兄弟,身后浩浩荡荡一群官差,往平亲王府而去。 来势汹汹,一看就是去找茬的。 平亲王府建在皇城之内,平民百姓一般不会进去,因为进皇城还要登记身份信息,麻烦得很。 可今日…… “哎哎哎!别挤别挤,一个个来。” “哎!快点!再晚一点就看不到热闹了,赶紧去占个好位置去。” 皇城一道门外,乌泱泱的人头全都往里冲,登记之后追着宣平侯等人一起,赶着看平亲王府的笑话。 平亲王府—— “啪!” “啪!” “啪!” 谢筠连的脸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个巴掌,此时的他被打成了一个猪头。 平亲王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你说说看,你最近为什么总是出现这样的失误?你毁了你母妃和妹妹,你这个畜生!” 谢筠宁就窝在平亲王怀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 那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谢筠连正要开口解释,平亲王已经怒道:“你不要再说什么是被荣锦绣还是荣锦华算计,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如何能算计你去?若真是她们算计你,那也是你无能,连累你母妃和妹妹,你万死难辞其咎。” 平亲王真的怕了。 最近这么多事都针对王府,他实在摸不清是哪方势力在作祟。 对方又是否洞悉了他所做之事? “哐!哐!哐!” “平亲王,你给本侯开门,本侯知道你在家,给本侯开门!” 王府的红漆大门,被瞧得震天响。 管家急匆匆跑进来:“王爷!王爷!宣平侯带着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三司的人堵在咱们门口,百姓们都重进来了,怎么办?” “别开门!” 谢筠连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父王,他们是来抓我的,我不要去大理寺,父王……他们会打死我的!” 进了大理寺,哪还有命出来? 大理寺掌平决讼狱,掌议狱、正科条,凡丞断罪不当,则以法正之。 谢筠连意图谋害何氏却误伤杜氏,这种事情,大理寺一查就会查出来的。 更何况,这次宣平侯把三司的人全都叫齐了,明显是要闹大。 何氏可是大理寺少卿何大人的亲生女儿,他落到对方手里还能有好? 上次梁相夫人差点杀了荣锦绣,结果被大理寺关押,听说梁相夫人认罪后被关在大理寺水牢之中两个月之久,回去没几天人就没了。 谁知道是不是何大人下的毒手? “嘭!嘭!嘭!” “平亲王你这个孬种,你儿子是你爹还是你祖宗?你这么护着他?自己的老婆女儿都被儿子玩了,你还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个龟孙,你干脆改叫乌龟王!” 俊美儒雅的宣平侯,骂起人来嘴巴也是真够毒的。 “给老子开门,再不开,老子可要砸门了。” “王爷……” 管家战战兢兢的摸着头上的汗,不知如何是好? 往日也没听说宣平侯如此混账啊! 第157章 砸门 “去!去给他开门!那个混账玩意儿,他真干得出砸门的事来。” 宣平侯此人最是混不吝的,从前父皇还在世时,他就惯会用自己儒雅的外表蒙蔽人的视线。 父皇就是没看清他的本性,才将他指给皇兄当了伴读。 小时候平亲王可没少被宣平侯欺负。 而且……要不是宣平侯,何氏……何氏应该是他的妻子。 琅琊王氏当年备选的外孙女婿,不是只有宣平侯一人。 是那个小人,使了计让珍娘爱上了他。 每每想到此处,平亲王就恨不得杀了宣平侯,待他事成,他一定把珍娘抢回来。 现在,他不能让宣平侯砸了王府的大门,再一次丢脸于人前。 “呯!” “哗啦!” “王爷!王爷不行啊!开不了门啦!他们抬着好多花瓶来的,正在拼命砸门,开了门,会伤着您的。” 门外,花瓶砸在门上又落在地上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还掺杂着宣平侯的怒骂声。 “平亲王,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我家小妾好好的去拜个佛,却被你儿子撞得去了半条命,空智大师都说了,她以后再也无法生育,今儿你不出来给个交代,我就砸了你这王府。” “呯!” “哗啦!” “平亲王真不要脸,自己儿子做了丑事,就想让我闺女嫁过来顶锅,我呸!我们宣平侯府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嘭——啪——哗啦——” “绵绵,咱们这么做,真的没事吗?” 宣平侯看着下人们猛砸花瓶的身影,心里其实有些揣揣不安:“把谢无瀚这老小子惹急了,他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爹爹只管砸!”荣锦绣在宣平侯怀里牢牢坐好:“一会儿咱们还要找平亲王赔花瓶钱呢!” 该怕的的人,是平亲王才对。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注意大门口的动静,秀止应该摸进王府的书房了! 那个看透了宜兴郡主的薄情,到处在找出路的苍兰。那个被毁了容,又被抛弃了的负琴。谁又甘心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他们三人联手,苍兰望风,负琴去偷谢筠连与谢筠宁私通的证据,秀止去平亲王的书房偷他与幕僚同党的书信…… 一切,都安排得很完美。 都察院谢大人摸着胡须:“侯爷,差不多得了,赶紧捉拿谢筠连归案!平亲王毕竟是皇上的胞弟,太过分了,皇上面子上也不好看,明日早朝,只怕咱们都会被治罪。” “有老夫顶着,你怕什么?”老何大人嗤之以鼻道:“本来就是他们王府做下的丑事,敢做还不敢当了?砸!给我狠狠地砸!欺负到我女儿和外孙女头上去了,忘了当年是怎么在老夫面前装孙子的了?” 当年皇帝还未登基,甚至还未被立为太子。 先帝子嗣众多,局势尚且不明朗,平亲王那时也不过是整日跟在兄长身后,一个不成器的纨绔皇子。 老何大人早就是三元及第的天启朝第一人,深得先帝器重,是所有皇子拉拢的对象。 平亲王也不例外。 更不遑多论,当年平亲王接近老何大人,是抱着娶人家女儿的心思,当然将姿态摆得很低。 刑部尚书被几个大佬强行架着过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哭丧着一张脸,默默无言。 反正,就当他是个工具人好了。 他是真的不想得罪平亲王,也不想与谢大都督、老何大人决裂。 三司向来一体,不过这次他们得罪的人是皇上的亲弟弟而已。 希望明日皇上得了消息,看在他安静如鸡,没有出口伤人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跟他计较。 “开门!” 有了岳丈和女儿的支持,宣平侯腰杆挺得更直了:“谢无瀚,你个杀千刀的,黑心肝的,纵容你儿子谋害我的子嗣,今天你不给个交代,我跟你没完,谢筠连你个畜生,给我出来!出来!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这感情好,一家子的缩头乌龟。 “呯!哗啦!” 无数的花瓶飞向平亲王府的大门,平亲王刚让管家开出一条缝隙来,突然一个花瓶正中管家的脑袋砸来。 在门缝上看到危险即将降临的管家,又“呼”地一声将门合上:“打不开啊王爷,会出人命的。” “王八蛋!” 平亲王气得浑身发抖:“荣盛这个王八蛋就是故意的,他为了多骂我一会儿,故意不让我开这个门,我今天就不信了,我还……” “嘭!” 他双手刚将门拉开一条缝,就眼睁睁看着平亲王府大门口正上方的牌匾掉落了下来。 “我去!” 平亲王“啪”地一声将门关上,心有余悸的用被抵着门。 刚才他要是快了那么一步,可就要血溅当场了。 “哈哈哈哈……这平亲王也算是彻底沦为咱们天启朝的笑话了。” “原先还觉得王府挺高不可攀的,可现在看着他们被宣平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又觉得他们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什么没什么两样?我们普通人家也没他们王府的人那么恶毒不要脸啊!” “宜兴郡主和谢世子都那样了,还不如成亲算了,两个祸害结合,总好过害其他姑娘和少爷。” “宣平侯可真是个大英雄,为了给自己的妾室讨公道,居然敢公然与皇亲国戚叫板,我敬他是条汉子。” “……” 周围人议论纷纷,人群中还有好几个荣锦绣熟悉的面孔。 那些人,就是上回在丞相府门口,不停散播流言的人。 是荣锦绣自己的人。 几个月不见,他们“长舌妇”的业务水平能力,有了十分显着的提高。 令她这个主子倍感欣慰。 平亲王府的牌匾摔下来后,宣平侯的花瓶也已经砸完了。 王府的管家好不容易将门打开,刚看到外面的场景,就被宣平侯一脚踹翻在地:“让谢无瀚出来,我要跟谢无瀚谈。” 就站在宣平侯面前,却被无视的平亲王怨毒的瞪着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俊美男子:“荣盛小儿,你故意的是不是?” 第158章 八万两银票 “咦?” 宣平侯吓得退开好几步:“你什么时候站到我面前来的?不好意思,我真没看见你,你刚才跑哪里去了?我叫了这么久的门,你都不给我开。” 什么叫他什么时候站到他面前去的? 明明是荣盛这个贱人进门就冲了过来,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还有,什么叫叫了这么久的门都不给他开门? 你倒是给我一个空隙躲过你砸来的花瓶啊! 那么贸贸然开门,是想被花瓶砸死还是被牌匾压死? 更气的是…… 这个老贱人居然讽刺他矮? “爹爹,你不可以嘲笑别人矮的。”荣锦绣嘟着嘴,同情的看着平亲王:“浓缩就是精华,平亲王伯伯一定是精华中的精华。” 矮子中的矮子。 可恶! 欺人太甚! 这对父女一唱一和,将山上的笋都夺完了。 “荣盛,你身为顺天府尹,职责是管理整个天启朝的大小文官,专治天下不平之事。今日却带头,领着三司同你胡闹,砸了本王的王府,到底是何居心?”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老何大人老当益壮,不许旁人欺负自己的女婿,主动站出来挡在宣平侯面前:“你儿子在佛门重地行龌龊之事,冒犯菩萨,令圣安寺一众高僧不满,已是触犯了律法规条。被人撞破丑事不但不觉羞耻,还将孕妇撞得血崩,差点身死。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谢筠连这个混账东西还不出来伏法?” 老何大人说的是真的。 天启朝的确有明文规定,不能在寺庙中行不净之事,否则男子鞭笞三十,女子鞭笞二十,还要去刑部大牢三日游。 对男子来说或许只是名声受些损伤,可对女子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谁会娶一个在寺庙中同人乱来的姑娘?那不是水性杨花是什么?万一娶回家,那绿帽不是一顶又一顶? 平亲王看着眉眼间与何氏有些相似的谢筠宁,又怎么舍得让她去受这个苦? “老何大人言重了。”平亲王露出一个尴尬的笑:“犬子不才,纨绔不化,本王也教了许久,可慈母多败儿,他实在不成器,听说是宣平侯府一个小妾被撞伤,已经没事了,就不用这么兴师动众了!” 他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再不成器,也不能舍弃。 要怪就怪宣平侯这个小人,非要把事情闹这么大。 为了个小妾,至于吗? “王爷这意思是要就这么算了?”宣平侯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金銮殿上见分晓,我让皇上来评评理,是不是这世上只有你平亲王的命是命,别人都是草芥?” 这点小事,还要闹到金銮殿上去? 上次连哥儿和王妃的事,皇兄还在生气,直言连哥儿没有礼义廉耻之心,要撸了他的世子之位,要是再闹一次…… “你别婆婆妈妈的,就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想把连哥儿和宁姐儿关进刑部,直接来抓人就是了,偏偏要这么闹一场,平亲王不信他会无所图。 “你先把门关起来。”宣平侯吊儿郎当的用鼻孔看着他:“既然你想私了,咱们就不要让那么多人旁观了。” 平亲王简直气了个倒仰,刚才你们带着那么多百姓进皇城来看热闹的时候,怎么不说快点把门关起来,别让人看了笑话? 管家早就被那些百姓嘲笑得无地自容了,赶紧将门关了起来。 ……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都察院、顺天府、大理寺、刑部四路人马才从平亲王府出来。 据说刑部尚书走出王府大门时,脸色涨红,双腿打抖,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不腿软不行啊! 宣平侯他……他太敢了啊! 这世上敢勒索皇上亲弟八万两银票的,除了宣平侯,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想到刚才平亲王连王妃的嫁妆都搬出来了,刑部尚书就像身在云端,怎么都觉得不真实。 他们三司加上顺天府,真的坑了平亲王八万两? “张尚书,上个月你们刑部牢房被炸,有犯人逃狱,你刑部亏损巨大,上面修葺牢房的银子也一直没拨下来,这一万两给你,你拿去把刑部牢房那个窟窿补好。” 补个窟窿要一万两?那是个镶了金的窟窿啊? “谢大都督,去岁谢世子纵马踢伤了都督府的侍卫,还弄翻了一辆囚车,这一万两是补偿给你的。” “岳丈,方才砸门的花瓶都是从岳母的瓷器铺子里搬出来的,这两万两,是给岳母买花瓶的钱。” 宣平侯大手一挥,四万两就花出去了。 “至于我这里的四万两,有一半我家绵绵说了要拿出去做善事,还有一半得赔给我家那位伤了身子的妾室。如此,大家都没有意见?” 没意见! 当然没意见! 谢都督、张尚书还以为今天就是纯粹来帮大理寺老何大人抓人的,能带着兄弟们混顿酒吃就顶不错了。 没想到……这来一趟就赚了一万两现银啊! 想想自己的衙门里那些捕快、侍卫们穿得破旧的缁衣,再想想衙门里破败的牢房…… 户部的银两迟迟拨不下来,这一万两,简直是及时雨啊! “啧啧啧……绵绵……” 宣平侯怀里揣着四万两银票,走路都带风:“你怎么知道平亲王会愿意给咱们钱的?而且还让我就要八万两?” 刚才平亲王的脸色都变了,但是并没有拒绝。 八万两并不是小数目,就是宣平侯,也不能保证,自己一时之间拿的出这么多钱来。 平亲王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绵绵又是怎么知道,平亲王拿得出这么多钱的? “玄墨哥哥告诉我的呀!”荣锦绣拍着小手掌:“爹爹,你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钱,能不能给我买两串糖葫芦芦?我想吃糖葫芦芦。” 傻姑娘,果然还是小孩子,买糖葫芦哪里用得上那么大的钱? “好!爹爹给绵绵买糖葫芦芦吃。” 被她这么一打岔,宣平侯也忘了去追问缘由。 绵绵不是说了吗? 是玄墨哥哥告诉她的。 第159章 为何对她这么好 第二日,洛阳城街上—— 巡逻的侍卫穿着统一崭新的缁衣,巡街的捕快们雄赳赳,气昂昂,腰间配着新打的铁剑,一尘不染的黑靴,向百姓们展现着焕然一新的面貌。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之内,敲敲打打之声络绎不绝,听说是三司在搞翻新。 其他几个官司衙都觉新奇,三司向来最是清贫,一夜之间竟发了横财不成? 里里外外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平亲王赞助的功劳。 宣平侯府—— 杜姨娘从圣安寺回来后,便开始足不出户,闭门养胎。 宣平侯将一万两银票送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是蒙的:“侯爷……侯爷是要遣婢妾出府,这是给的遣散费吗?” 侯爷难道是听说她可能生下个傻子,而且再也没有生育能力了,便要赶她出府吗?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宠了。 可她…… 可她是替夫人代为受过的啊! 夫人难道都不帮她求下情吗? 宣平侯还没来得及说话,杜姨娘已经哭着控诉道:“婢妾伺候侯爷七年,是真心将侯爷当成终身依靠的,当年侯爷将妾救出扬州,妾就发誓要与侯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侯爷……妾如今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夫人啊!难道侯爷就不顾及妾救了夫人的情面吗?” “杜姨姨在说什么呀?” 从宣平侯的身后,冒出一个可可爱爱的小脑袋:“你什么时候救了娘亲啊?” 小姑娘挠了挠头上的两个小揪揪:“绵绵刚从禧松院那过来,祖母说,要不是大伯母拉了娘亲一把,娘亲就被撞飞啦!杜姨姨,你那个时候为什么站在娘亲身后啊?” 杜姨娘捏着手帕擦泪的手指微微一缩:“妾……妾站在夫人身后,有什么不对吗?” 她的小动作,并没能逃过荣锦绣的眼睛。 小姑娘笑眯眯的点点头:“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听大伯母说,正常人家的妾室,主母怀孕她肯定站得远远的,怕主母出事,会怪罪到自己头上。所以我一听说杜姨姨紧挨着娘亲站着,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啦!不过杜姨姨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当时在发呆吗?不然大家都看到谢世子冲撞过去了,你站在后面,怎么会来不及闪躲呢?” 除非,当时她脑子里在想更加重要的是,以至于她忘了躲避。 悄咪咪,无声息的站在娘亲身后,是想……毒害娘亲吗? “我……” 杜姨娘咽了口口水,收紧的手指越发苍白,眼神闪躲道:“是……是在发呆。” 她被撞,不是为了救谁,纯粹是自己倒霉。 也不是,她当时的心思,又岂可对人言? “那就不是杜姨姨救了娘亲吖~”荣锦绣歪歪头:“娘亲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伯母是弟弟的救命恩人,将来弟弟出生了要报答大伯母的,杜姨姨可不能抢了大伯母的功劳,将来弟弟认错救命恩人,大伯母会伤心哒~” 宣平侯对杜姨娘本来还有点怜悯之心,但她语气之中对夫人的责怪,令宣平侯不喜。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俊郎如神的男子皱了皱眉:“这一万两银票是绵绵瞧你可怜,非让我去平亲王府要来的赔偿,绵绵如此诚心待你,你却还疑心夫人想铲除你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其实是两万两,但是绵绵说了,杜姨娘刚刚差点经历丧子之痛,伤势还不太稳定,不宜大喜大悲。 故而留下了一万两,等将来,若是杜姨娘生的孩子聪慧,就可交给她去打理。若是杜姨娘生了个智力有损的,另外一万两就算是平亲王府补偿给那孩子立身保命的压箱底钱。 要杜姨娘对头脑有问题的孩子好,恐怕是不可能的。 可让平亲王世子立刻就给杜姨娘的孩子偿命,那更不可能。 退而求其次,只能补偿了。 什么? 这一万两银票,是大小姐让侯爷去找平亲王府要来的? 杜姨娘更傻眼了:“大小姐为何……” 为何……对她这么好?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宣平侯抱起荣锦绣就走,一点都不想再看到杜姨娘那张娇柔造作的脸。 杜姨娘是扬州瘦马出身,从前对她,宣平侯也是由怜生爱,才会纳她入府。 十几岁时的杜姨娘娇俏可爱,灵动娇憨,根本不懂后宅算计,如今怎么也变了个人似的? 如此不讨喜。 也只有夫人,从未出阁时是如此温柔可亲,善良大度。 她也将绵绵教养得十分优秀,不会因为杜姨娘、袁姨娘她们是妾室就对她们趾高气昂。 宣平侯越看荣锦绣越喜欢:“绵绵,等你长大了,可不要太早嫁人,爹爹舍不得。” “绵绵不嫁人,绵绵要陪着爹爹和娘亲一辈子。” “真的?绵绵可别骗爹爹。” “骗人是小狗狗~~” “那咱们来拉钩。” 荣锦绣:…… 怎么回事? 别人家的闺女若是和爹娘这么说,爹娘肯定会笑一笑,说这是傻瓜,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她家爹爹……怎么一副唯恐她嫁人的样子,还要拉钩? 是巴不得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虽然她这一世也没打算嫁人,可爹爹这样,是不是不太对? 犹豫之间,宣平侯已经自顾自的拉着闺女儿的小手指晃了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荣锦绣:好幼稚……我没这种爹爹…… 宣平侯:真好!三皇子这厮,还想抢我的绵绵,掂量着不知道呢!!嘿嘿,姜还是老的辣! “哈切!哈切!” 正在勤政殿帮着皇帝一起批改奏折的三皇子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一脸花痴的笑:“嘿嘿……肯定是绵绵想我了,哎……也不知道我家绵绵吃饭了没有?” “啪!” 一本厚厚的奏折从皇帝所在的方向飞过来:“谢远道,你给朕专心一点,河南洪灾之事,你想出对策来没有?” “父皇……” 谢玄墨揉着头:“儿臣认为,此事交给宣平侯去做最为妥当。” 第160章 收拢民心 “宣平侯?” 皇帝曲着的手指头敲打在桌案上:“可荣盛他一直在洛阳,从未处理过此类事,恐怕朝臣不会应允。” 事关百姓,皇帝不能由着自家儿子胡来。 “父皇难道忘了还有曲中文吗?” 曲中文,河南籍人士,前世自发治理洪水,救济灾民的一个微末小官,因在治洪中的突出表现,被皇帝钦点为钦差大臣,接下了赈灾重任。 曲中文或许心系百姓,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可他接下的赈灾摊子实在是太大了,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此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又不懂变通,因拒绝与贪官污吏合作,贪图饷银而被杀害灭口。 几百万两的赈灾款,最后分到河南知府手里的,仅余万两。 万两银子对河南所有受灾的百姓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虽然曲中文前世死得冤枉,但他治理洪水的确很有一套。 谢玄墨早就告诉过皇帝,河南十月会有洪水,让朝廷早做防范,并且找到这名叫曲中文的小吏。 三个月前,皇帝就让谢玄墨密诏曲中文前来洛阳觐见,并给了他一道钦差大臣的密旨,让他名正言顺的取代河南知府,关注暴雨天气,密切检测河南的水位情况。 比起前世那场死了无数人的天灾,这一世有曲中文的出力,伤亡情况已经大大减少。 不过远在洛阳的世家大族和高官们,目前还只知道河南发大水,损失伤亡惨重。 所以派谁去赈灾,成了个难题。 有的人倒是贪墨赈灾款,但又怕事情做得不好,反而惹怒皇上,到时候贪来的钱,有命拿没命花。 有的人是真心想去赈灾,但自古以来,洪水与干旱这种天灾,要面对的不仅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些困难。 还有洪水所带来的时疫,还有虎视眈眈觊觎这肥差的各路牛鬼蛇神。 一个不好,是会丢掉性命的。 河南至今仍在大雨之中,多少百姓房屋倒塌被淹,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若是过去了,还要面对百姓们的怒火与抱怨。 总的来说,危险与机遇并存。 “曲中文……”皇帝收回敲桌的手指:“朕倒是忘了还有他。” 说着,他又扔过去一个橘子:“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明明已经有一条收拢民心的康庄大道放在眼前了,你不想着让朕的名声再好一些也就罢了,你自己也不为自己打算?光想着讨好未来岳丈了是不是?” 苏家近来动作频繁,私底下与朝臣来往密切,苏贵妃也常在宫中举办宴会,邀请朝臣家眷进宫赏花喝酒。 晋王……晋王委实太不老实。 苏家人自以为隐秘的种种事情,实则都掌握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苏贵妃还是太天真了,九五之尊的天子,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谢玄墨接住自家父皇扔来的橘子,剥开以后,分了一半给他:“儿臣这不也是为了您的江山社稷着想吗?您也知道,宣平侯是最忠心您的,连儿臣,他都看不上呢!” 宣平侯是坚定的保皇党,谁是皇帝他就拥护谁,这样的臣子,哪个皇帝不喜欢?哪个皇帝不想重用? “少在这里拿话堵朕的嘴。” 皇帝吃了两瓣橘子,觉得味儿还怪甜的,偷偷藏了两个在袖子里。 晚上带去坤宁宫给皇后尝尝,不能被这小兔崽子吃光了。 谢玄墨装着看不见皇帝那隐晦的动作,挑唇笑了笑:“父皇,等儿臣和宣平侯从河南回来,您就给儿臣赐婚!” “啊?” 皇帝正在往袖子里塞橘子的手一抖,一颗圆鼓鼓的,橙黄色的果子就从他的袖口滚了出来。 皇上又在偷偷给皇后娘娘装吃的了。 勤政殿里的太监和宫女齐齐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他们的万岁大人就喜欢玩这种把戏,他们做奴才的只能装着不知情,免得破坏了帝后之间的日常相处小乐趣。 “呯呯呯……啪……” 谢玄墨话音刚落,皇帝桌面上所有的水果都朝他飞砸了过去:“你是禽兽吗?绵绵才几岁啊?你就让朕给你们赐婚?你是想让宣平侯掀了朕的金銮殿吗?” 宫中暗卫来报,说宣平侯今儿白天才领着三司的人砸了平亲王府,平亲王下午来找他哭诉的时候,他称病把人挡在了宫门外。 谢筠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何氏与绵绵,宣平侯已经这样,要是他突然下旨赐婚,那混不吝的老小子,真的不会给他面子的。 勤政殿中隐约传出几声皇帝的怒吼与三皇子的呼痛声…… 守在殿外的一个小太监捂着肚子:“哎哟,小喜子,我肚子好痛,你先一个人值下班,我去趟茅房就来,肚子实在受不了了。” 另外那位小喜子公公捏着鼻子,嫌弃的挥了挥手:“快去快去,我都闻着味儿了。” 那小太监捂着肚子跑远后,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脚步一转,往茅房相反的地方跑远了。 一直到御花园中偏僻的角落,他才隔着一层垂吊下来的绿植回道:“今日万岁爷和三皇子在勤政殿,好像因为河南水灾的事情大吵了一架,万岁爷还对三皇子动了手,想必是三皇子说了什么话,触怒了万岁爷。” “你做得很好。”一道尖细的嗓音从垂吊的藤蔓后传来:“继续盯着秦政殿,有任何风吹草动,再来找我禀告。待主子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 小太监欢欢喜喜的点头,又猫着身子往勤政殿跑。 他赶到时,谢玄墨正从勤政殿出来,脸上有着明显的红印,就好像被谁打了一巴掌似的。 小太监只略略看了一眼,就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 谢玄墨那双好看的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你这小太监叫什么名?看起来挺机灵啊!” 小太监面露喜色:“回三殿下的话,奴才小乙子。” 如果能成为三皇子的人,那他能探听到的消息就更多了。 到时候……主子一定会更加重用自己了。 第161章 毛遂自荐 “小乙子……真是个好名字。” 前世晋王得势后,身边有个得力太监,正是叫小乙子。 可这位乙公公,真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吗? 谢玄墨可是记得,他那位好大哥远在封地,却对皇城里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 呵! 纯慧贵妃…… 大皇子楚王、二皇子为端王、四皇子晋王、五皇子朔王、六皇子安王。 这些兄弟中,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谁不想登上帝位?谁不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当年边关与鞑靼那一站,天启朝士兵死伤无数,原因便是有人向鞑靼透露了威武军的行兵布阵图,也有人给鞑靼提供了神兵利器,更有甚者……为鞑靼蛮子开城门,任由他们杀死边关的百姓而不作为。 为的……就是将威武将军一家置于死地。 为的……就是让他谢玄墨在朝中再也没有靠山。 谁让现在的威武大将军,正是谢玄墨的外祖父呢? 这一世,他会将所有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该是他的,他一丝一毫都不会相让。 大度……只会让那些人得寸进尺,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兄弟。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需要再像前世那般,因为顾念着兄弟情谊,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他们。 最终养虎为患,自食其果。 …… 谢玄墨回到翊坤宫不久,晋王谢玄安与端王谢玄策便相携着到了勤政殿。 不巧…… 他二人也是为了河南洪灾一事而来。 “父皇,儿臣近来听说河南一地暴雨不止,如今洪水已经泛滥成灾,百姓民不聊生,故此……儿臣想毛遂自荐,去河南赈灾。” 不怪谢玄安有登顶的野心,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就已经这么精明聪慧且上进,如果换成是以前的皇帝,还会拿他与纯善厚道的谢玄墨做比较,觉得这个儿子,或许比玄墨更加适合做一个帝王。 可如今,他不这么想了。 为帝者……野心、狠心、决心,缺一不可。 谢玄安三点都有,但他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爱民之心。 他举荐自己去赈灾,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让皇帝刮目相看。 他总是很着急的想证明自己不比谢玄墨差,可他眼中透露出来的东西,已经远远输于他最讨厌的那个人。 “哦?你……也毛遂自荐?” 皇帝的桌案上,已经重新摆好了新鲜的水果,就好像方才用苹果、橘子、香蕉等物,把三皇子脸上砸出红印来的人不是他一般。 也? 谢玄安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父皇说也?是有人在儿臣之前,也跟您说了想去赈灾吗?” “父皇,儿臣认为这事还是交给老四去比较稳妥。” 皇帝还未说话,谢玄策已经急急开口:“父皇,自古以来,但凡赈灾一事,总有贪官污吏从中谋取钱财。往往都是贪官越来越富有,而百姓却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老四再怎么说都是皇子,他没必要贪这个钱,那些贪官污吏,也不敢对皇子动手,所以儿臣以为,老四是最合适的人选。” 端王这个憨子,比晋王白长了几岁的年纪,竟不知道这位好四弟在利用自己。 他才是真的不知道谢玄墨刚刚就在勤政殿的人。 谢玄安故意不告诉他,就是为了让他替自己出头。 “哦?这么说你们对应对洪灾与时疫,已经有了好办法?” 这种天灾若是这么好解决,就不会有那么多后患了。 “启禀父皇,儿臣也是昨日才得知河南水患,所以连夜与幕僚紧急商议了一番,大概的章程已经在拟定,具体的,还需得几日。” 他说这句话,是为了体现自己爱民如子,彻夜都在想法子的光辉形象。 “嗯!安儿做得不错。” 皇帝点了点头:“可这次河南一行危险极大,到处都是泥石流,到处都在发大水,你还不知道?河南知府也在这次洪水中丧了命,这么危险的事情,朕心中已有人选,安儿还是好好陪着贵妃,别让她担心为好。” 字字句句,都是在替谢玄安着想。 就连谢玄安自己都没想到,河南知府居然遇难了,那这次的洪水,恐怕比他们知道的更加凶险难料。 可…… 父皇心中的人选是谁? “安儿可还有事?” 谢玄策与谢玄安站在勤政殿,半天不走,皇帝语气中已有赶人的意思。 “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下午—— 任命顺天府尹为赈灾大使的圣旨就传遍了整个洛阳。 一时间,宣平侯府又成了风口浪尖上的焦点。 有人猜宣平侯是不是失宠了? 不然皇上为什么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交给他一个从未吃过苦的娇贵侯爷? 只有聪明的人在猜,皇上这是打算重用宣平侯,给他造势了。 深夜—— 漆黑街道上的更夫,手中的更鼓已经打到了三更。 平亲王府的角门内,走出一个包裹得严实的男子身影。 “秀止哥哥,你和负琴哥哥一定要小心,我瞧着那荣大小姐也不是好相与的,小心被她利用了。” “苍兰,你放心,我知道荣锦绣并非善类,可她比起宜兴郡主来,起码还算是个说话算数的,她说会让我们平安的离开王府,就一定会救咱们出去。前提是,咱们能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而他们现在手里拿的,就是荣锦绣想要的。 白日里宣平侯带着荣锦绣来砸门时,秀止已经提醒了荣锦绣,三更天,老地方见。 秀止相信,以荣锦绣的早熟聪慧,一定会看懂他的暗示。 “苍兰……” 负琴拍着年纪最小的秀美男子的肩膀:“今晚管家查房,靠你给哥哥们蒙混过去了,千万小心。” 苍兰点点头,稚嫩的脸上神情坚毅:“我等你们回来。” 如果秀止和负琴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苍兰,一定会在今晚三更时,带着他一块离开王府。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也买不到后悔药。 扶风馆—— 金火穿着一身富贵华丽的锦衣,挥退了伺候的小倌,静候着小主子要等的人。 第162章 残废楚王 扶风馆三楼一个雅间,从前是秀止住的地方。 也不用惊动馆内的任何人,秀止有得是办法带着负琴进去。 如此三更半夜,扶风馆正是热闹之时,无人会注意到,有两个小倌又进入了哪个雅间? 荣锦绣捻着一块桂花糕,仓鼠似的塞进嘴里,两边腮帮子一股一股的,软糯可爱得像只小红粉团子。 秀止和负琴进入雅间,取下头上的披风,抬眼便看到这么一个糯叽叽的小姑娘在对身边的丫鬟撒娇:“芙蕖……好芙蕖,你就再让我吃一块儿好不好嘛?” “不行。”小厮打扮的丫头硬气的摇摇头:“小……公子,你今日已经吃了四块桂花糕,两块鲜花饼、三块冬瓜糖了。再吃下去,该长虫牙了。” 小孩子吃太多甜食,对身体可不好。 夫人前几日特意交代的,让大小姐少吃点甜食,将来影响发育。 小姑娘听到不能再吃桂花糕了,甜甜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去,生气的将双手抱胸,夹在腋下,眼神瞪着小丫鬟,一副你不给我吃,就是不爱我的表情。 芙蕖被她盯得受不了了,飞快的将桌上的桂花糖全都塞进自己得嘴里,含糊不清道:“不肆奴婢不给泥次,是没有了哦~” 没办法,小姐的眼神杀伤力太大了,芙蕖怕自己忍不住被可爱到,不知不觉的就投喂小姐吃糕点了。 芙蓉就是因为舍不得拒绝小姐的恳求,才被夫人勒令禁止她在用饭时间靠近小姐的。 她可不想被夫人拦在门外,不让近身伺候小姐。 “哼!” 小姑娘一甩头,不理小丫头了。 像是现在才注意到门口的两人,荣锦绣坐直了身子,开门见山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她这么干脆直接,倒让秀止和负琴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开口就要东西? 不是应该交谈一番,再讲一番条件,最后达成一致再交东西吗? 荣锦绣,也太狂了? “怎么?你们没拿到?” 这两人面面相觑,一动不动,荣锦绣眉头一皱:“没东西你们约我见面做什么?我还没有闲到这个地步,大半夜跑来扶风馆找小倌聊天儿。” 金火可是悄悄把她带进来的,还不能让这里的老板发现呢! “不是……” 秀止已经基本放弃与荣锦绣讲条件的可能,急匆匆从怀里掏出几封信:“小人看过这些信了,都是平亲王的亲笔信无疑。” 上头还有平亲王的印章。 信上的内容,看得他心惊胆战,生怕哪句话漏了馅儿,自己就会被灭口。 思来想去,这些信件还是快点交给荣锦绣最为稳妥。 荣锦绣随便挑了两封写给楚王的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后笑了笑:“这个楚王,都成了残废了,还这么不老实,难道天启朝会出一个残疾的皇帝吗?” 大皇子楚王,自从纯惠贵妃仙逝之后,就返回了封地。 他今年应该有十八岁了,两年前娶了剑门关总兵千成武的嫡女为楚王妃。 要说这大皇子也是个奇人,十三岁时没了娘,自己还莫名其妙断了一条腿,从此只能靠轮椅走路,更武大位无缘。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已经被半流放的残废皇子,居然还能娶到堂堂总兵家的嫡女? 明面上的说法,是楚地与剑门关相隔不远,楚王有一回游历剑门关,遇到了女扮男装的千大小姐。 这位小姐性格爽朗,不拘一格,随心所欲的性子很对楚王的胃口,于是二人以兄弟相称,相处得很是愉快。 后来剑门关遇到一次敌袭,柔然的一小支奇袭军队,突然毫无征兆的冲破剑门关的防御,在剑门关内大开杀戒。 所幸当时楚王带了一队藏在暗处的护卫军,在千大小姐差点被掳走的时候,将她救出了包围圈。 当时千大小姐的发带在打斗中掉落,因此曝光了女儿身。 楚王惊讶之下又暗生情愫,两个年轻人就这样互相被吸引。 千总兵宠女,又无意参与到皇权之争,对女儿选择这位与大位无缘的闲散富贵王爷也乐见其成。 荣锦绣将信纸叠好,塞回信封里:“除了楚王,我还想让你们偷出平亲王与西南之地的信件,若是能帮我找到他与鞑靼勾结,通敌卖国的罪证,你们所求之事,我都能帮你们达到,而且……你们还会成为天启朝的大功臣,该属于你们的荣耀,我半点也不会居功。” 前世,剑门关失守,才会导致威武大将军腹背受敌。 被柔然与鞑靼前后夹击,陷入绝境。 谢玄墨就是为了前去营救自己的外祖父和几位舅舅以及堂兄弟,才会被万箭穿心而死。 之后,谢玄安才在朝中再无敌手,放肆的囚禁了皇上,假传圣旨去冷宫,赐皇后娘娘三尺白绫,要她自尽。 如果可以…… 荣锦绣想要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 她贪婪的想着,这一世,她除了要斗败苏贵妃与谢玄安,让薛灵香和荣锦月受到该有的惩罚,她还想…… 还想护着所有爱她之人的性命。 “平亲王……勾结鞑靼?” 秀止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当今天子是他的亲哥哥,这辈子只要他不造反,就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为什么要勾结鞑靼,通敌卖国?” 如今天启正值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路上就连乞丐都非常少,为什么要造反? 天怒人怨对平亲王有什么好处? 而且……这种天大的秘密,恐怕就连皇上都不知情,荣锦绣一个小孩子,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不需要你们相信我。”荣锦绣拍了拍手指上的桂花糕屑,跳下椅子道:“你们只要找到我要的东西,其他的……你们还没资格过问。” 秀止与负琴,两人皆出身风尘,这样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是没有什么风骨可言的。 所以荣锦绣不打算给他们好脸色,她不需要他们把她当成朋友。 她只要他们怕、只要他们惧、只要让他们明白,想与她抗衡,想出卖她,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第163章 惨痛代价 秀止和负琴对视了一眼…… 这,或许是个机会。 有人将活在阳光底下的机会给他们了,就看他们能不能把握得住? “贵人说话可算数?”负琴捏了捏拳:“只要我们给您想要的东西,您就能让我们得偿所愿?” 荣锦绣挑唇:“难道这几次我与平亲王府的交锋,你们还看不出来,谁胜谁负?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在诚信上,起码……我没有骗过你们?” 这倒的确是…… 秀止的那位知己,如今正好好的待在宅院中,静等着良人归。 负琴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脸上狰狞的伤疤,随着他面部的涨红,变得更加恐怖难看起来:“那我要宜兴郡主和谢世子死,您能做到吗?” 如果不是宜兴郡主的无情,他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后来自己找过大夫了,大夫说,他的伤口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如果尽早治疗,是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狰狞的疤痕的。 明明是宜兴郡主伤的他,那女人却完全没有愧疚之心,将他扔在后院,任他自生自灭。 那几十个面首,也不是人人都像苍兰这般善良的。 一开始,那些面首还看在从前他是郡主面前的红人的份上,还对他有三分敬畏。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郡主已经将他彻底打入冷宫,新的人早已代替旧的人,那些人便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日更比一日的欺负他。 平亲王府,他是待不下去了。 走之前,他想像宜兴郡主和谢世子那对狗男女报复。 可凭他的本事,杀了那二人,他是没办法全身而退的。 负琴想要的,正是荣锦绣要做的。 她点点头:“如你所愿。” 三更后—— 金火大摇大摆的走出扶风馆,待出了长街,才将披风一甩,露出躲在里面的荣锦绣和芙蕖。 “小主子……” 金火领着二人回到侯府,有些忧虑道:“您刚才对那二人说的,都是真的吗?平亲王真的……真的要谋反吗?” 荣锦绣并没有回避金火谈那些,所以金火便大胆的发问了:“属下能不能将事情告知三殿下?” 如果真的是那样,必须告诉三殿下,让他早做防范才好。 平亲王……和皇上血浓于水的亲人,竟然也想要了皇上的命,争夺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太平盛世吗? “暂时先不要。”荣锦绣仰头看着金火:“我知道还是玄墨哥哥派来保护我的人,也把你当成自己人才没有避着你的。但是有些仇,得自己报才有意义。至于他通敌卖国的证据,我会全部收集好,到时候你全都帮我交给玄墨哥哥,这样他在朝中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了。” 拆穿平亲王伪善的面具,将他狼子野心的一面露出来,让天启朝免于战火的侵袭,这是大功一件。 前世是无人提醒皇帝,也无人看穿平亲王的伪装,才导致天启朝悲剧命运的开始。 那年冬天的十二月,临近年关,平亲王联合西南王,里应外合对皇城发起战争,导致洛阳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皇帝心神巨震之下,突然中风昏迷,是三皇子带着金刀卫与五万威武军,如神兵降临,击退了西南王的军队。 平亲王手下那群士兵,忽见威武军杀伐而来,全都吓得缴械投降,平亲王虽然被三皇子斩杀于宫门前,但天启朝因此一役,元气大伤也是真的。 皇上的身子,便是从那时候开始,一天不如一天的。 金火已经是三皇子送给荣锦绣的人,不出意外,他这一辈子,都将做为荣锦绣的侍卫或者暗卫而活。 三皇子也说过了,万事都以小主子荣锦绣的话为先,不可忤逆。 她不让说,那他也只能寻个机会,暗示暗示主子爷了。 主要是,这么大的事,他怕小主子会有危险。 平亲王如果是那样的人,那他的胆子绝不是大家看到的这么小。 小主子得罪了他,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平亲王府—— “你们兄妹二人说的可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宣平侯府那个荣锦绣布的局?你们输给了一个六岁的孩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谢筠连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父王,是我和妹妹太轻敌了,还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孩子,便没把她放在眼里,可这一次两次,我反复思量,问题的确出在她身上。就是她,害了我和妹妹,她就是个妖孽。” 哪有孩子,心眼这么多的? 谢筠宁恨不得荣锦绣去死,她虽然没有证据,也不觉得荣锦绣有那样大的本事,但这并不妨碍她往荣锦绣身上泼脏水:“父王,我那天突然间就晕过去了,肯定也是荣锦绣下的毒手,而且我还失声了,被那些夫人们抓住的时候,连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父王……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这么丢脸过,你一定要为女儿报仇啊!” 她双手抱着平亲王的手臂,身体轻微摇晃着撒娇,那不可言说的柔软紧紧贴着平亲王,直摇得人心神荡漾。 “宁儿放心!”平亲王那双充满了爆戾的眼睛里,流露出十分的狠辣:“敢对我王府下手,本王绝对会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宣平侯不是要去河南赈灾吗? 他便要让荣锦绣失去父亲的保护,体会一下锥心刺骨的痛苦。 到时候整个宣平侯府就剩下一些孤儿寡母,珍娘……珍娘也会是他的。 至于荣锦绣,看在她是珍娘亲生女儿的份上,他可以考虑饶那小屁孩一命。 至于珍娘现在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现在月份大了,已经打不掉了,那就等她生下来,再杀掉。 总之,他要让荣盛这小贼,死了之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荣锦绣想活着,也得改名谢锦绣。 得到了父王会帮自己报仇的答复,谢筠宁瞬间就开心了,从平亲王怀里跳起来:“父王,您要记得您答应宁儿的事,那没事,宁儿就先告退啦!” 因着名声受损一事,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宠幸那些绝色面首了。 今晚,她一定要好好玩玩。 第164章 制造机会 这一夜的洛阳,暗潮汹涌,各方势力角逐,风雨欲来。 第二日—— 为了给平亲王制造刺杀自己的机会,荣锦绣一大早便带着彩珠和彩月出了门。 之所以不带芙蕖与芙蓉,是因为彩珠、彩月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体力上来说,绝对远胜于她们二人。 一会儿逃起命来,比较不会拖后腿。 她并不想把芙蕖暴露在危险之中。 谢玄墨拉着荣锦绣的小手:“我给你的金丝软猬甲穿好了吗?” 荣锦绣小脑袋点了点,拍拍自己明显鼓胀了一拳的腰身:“穿好啦~” 然…… 谢玄墨还是不放心,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小姑娘危险得很:“要不然你还是别去了,金刀卫人才济济,我随便找一个会缩骨功的女暗卫,易容成你的样子就可以了。” 荣锦绣笑着摇摇头:“玄墨哥哥,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你,是相信你能保护我,我也希望,你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我不会有事哒!” 昨夜金火虽然没有把平亲王疑似要造反的消息告诉谢玄墨,但是却听从荣锦绣的吩咐,将她引蛇出洞的计划告知给了主子爷。 主子爷一大早就带着十几个金刀卫精锐秘密出宫,负责保护小主子的安全。 谢玄墨对上小姑娘坚定的眼神,不得已叹了口气:“绵绵,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 我是害怕…… 害怕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一次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失去。 如果不曾得到过,那荣锦绣于自己而言就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可现在,这个梦就被自己牢牢抱在怀中,他只看一眼、碰一下,便心生欢喜。 他没办法再放手了。 “我知道~~”荣锦绣突然抱住他,在他的背上轻轻拍打:“我都知道的,玄墨哥哥~你别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也会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玄墨哥哥……别怕哦!” 小姑娘的手掌心火热热的,拍在谢玄墨宽厚的背上,带起了一阵暖流,像是潺潺的温泉水,流向了他的心间。 这么久以来的坚持,在这一刻好像都有了意义。 他不是一个人在自作多情,绵绵她……什么都知道。 是的! 荣锦绣什么都知道。 虽然她不知道,自重生后,为什么谢玄墨突然间对自己那么好? 但她不是真的只有六岁,她幼小的身体里,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女子,放在从前……离做祖母的年纪也不远了。 谢玄墨透露出来的无限好感,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可是…… 她不能接受!! 不仅仅是因为夺嫡之争凶险无常,一个不小心就会连累侯府与外祖父一家。 她重生而来,只为逆天改命,情爱之事,早已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她可以救谢玄墨,不让他英年早逝,但她无法将自己的心,再一次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 曾经她以为,谢玄安就是自己的良人,以为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变,可这份相信,让她付出了难以承受的,痛苦的代价。 她也怕了…… 谢玄墨目光灼灼,荣锦绣却有些闪躲,装作看不懂他眼中情愫,从他怀里退出来:“今日我约了锦华姐姐一起去秋游,就在东郊一家农庄,平亲王应该早就打探好了我们姐妹二人的踪迹,谢筠连……一定会来。” 她的最终目的,是杀了谢筠连,为前世今生的锦华姐姐报仇。 她几乎可以笃定,如果谢筠连知道锦华姐姐去了,一定会亲自出马,想要把自己上次丢掉的脸面找回来。 冯书妤、宋蕊儿、谢菲儿,都将是她和锦华姐姐的不在场证人。 她话题转得如此生硬,谢玄墨有一丢丢的失望……不,也不能说是失望,只是有点难过! 只有一点点而已…… 不过没关系,他知道绵绵在顾忌什么,没关系,她还小,等她长大了,她就会知道,命运的齿轮早在她重生时,就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他不会死,她更不会死。 没关系……小绵绵……咱们来日方长,你一定会爱上玄墨哥哥的。 …… 前往东郊农场,必经的一处密林之中,几道黑色的身影在林中穿梭,布下天罗地网。 谢筠连狠狠一笑:“荣锦绣、荣锦华,我看你们这次还怎么逃?敢算计我,我一定让你们身败名裂,荡妇之名传遍整个洛阳。” 他好不容易凑齐了十几个得了花柳病的男子,便是今日,他送给荣锦华和荣锦绣的礼物。 荣锦华不是贞洁烈女,誓死不肯从他吗? 他就是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至于荣锦绣……那个小贱人,她更该死!! “笃笃笃……” 马车的声音在静谧的树林里突兀的响起。 冯书妤撩开车帘,与旁边并排而行的宋蕊儿对话:“老早就听说东郊的农庄很有意思,一直没机会前来,今日多亏了锦华做东,我也算沾了福气了。” 宋蕊儿听了直笑:“说得好像我平日里不曾约你来似的,不是你说就我们两人没意思,让我组个局吗?这差事可是我让锦华去做的,你要谢也是谢我。” 这次的聚会,荣锦华并没有邀请林妙心。 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若是叫了林妙心,恐怕会坏了她们的事。 不管是荣锦华还是荣锦绣,都不能让她这个不确定因素存在在这里。 “说什么谢不谢的?”荣锦华也捂嘴笑:“还不是我绵绵妹妹太贪玩,我被她缠得没有办法了,这才约你们出来一起聚一聚的。” 上次圣安寺之行,因为宜兴郡主与谢世子不检点,她们姐妹几个根本没有机会好好一起玩。 “绵绵不贪玩儿~”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睁着大大的葡萄眼睛,脑袋上的小金铃铛一摇一晃,活泼非常:“绵绵是带锦华姐姐出来散心,锦华姐姐不要乱说哦~我真的不贪玩儿~” 她认认真真的解释,令众人眉开眼笑。 “呯!” 一支箭羽,从密林中射出,直插在荣锦华刚才伸出脑袋的窗框上。 “啊啊啊……” “有山贼!大家小心,保护好主子们。” 第165章 被追杀 “啊……” 丫鬟与婆子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荣锦绣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金火,先保护好几位姐姐退到一旁,平亲王要杀的是我。” “是!小主子!” 纵是平亲王,也不可能同时杀了都察院、太仆寺卿、国子监祭酒以及宣平侯府的嫡女。 这么多贵女若是遭难,平亲王府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着那些黑衣人已经快杀到面前来了,金刀卫那些暗卫目前还不能现身,能动的……除了金火,就只有何府的护卫了。 了那些护卫,明显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 荣锦绣不想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 她取下头上的金簪,看了一眼同乘一车的荣锦华,荣锦华眼中是视死如归的狠绝,对荣锦绣点了点头。 她再不犹豫,小手握着金簪,狠狠地插入马臀之中。 黑马嘶鸣了一声,双蹄高高扬了起来,将站在马车外的荣锦绣和荣锦华二人瞬间摔回了车内。 马车是谢玄墨为她们准备的,里头所有的木料都被厚厚的棉絮包裹了起来,摔得再狠,也不是很痛。 彩珠和彩月也很自觉的做着人肉坐垫,一个保护着荣锦华,一个保护着荣锦绣。 “在那辆那车上,别让她们跑了!” 吃痛的黑马发了疯一样的往密林里钻去,所有的黑衣人都追着宣平侯府的马车跑掉了。 冯书妤、宋蕊儿和谢菲儿像还在梦中一般,惊愕之余有些茫然:刚才她们是遭遇刺杀了? 谢菲儿眨了眨眼睛,有些说不出话来:“刚……刚才好像有箭射向了我?” 是宣平侯府的护卫救了她。 宋蕊儿吓得和奶娘抱在一起:“是真的,可是那些人怎么好像是冲着宣平侯府来的?锦华和绵绵妹妹呢?” 冯书妤捂着胸口:“那些是什么人?是杀手吗?他们怎么追着锦华她们的马车不放?不行!咱们得快些赶回去通知京兆尹和大理寺,让他们赶紧带人来救锦华和绵绵。” 她们几个弱女子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金火救了人,没让其他人看清自己的脸,就立马回头,追着黑衣人冲进了树林里。 马车外全是呼啸的风声,黑马发了狂,再跑下去,就该车毁人亡了。 彩珠抱着荣锦绣,对抱着荣锦华的彩月大喊了一声:“跳!” 破开的窗子里,两团身影飞跳而出,摔在早就布置好的大网之中。 网下面,是金刀卫提前连夜挖好了的大坑。 为了确保荣锦绣不会受伤,坑下面还垫了许多稻草。 就是怕网不够结实,会摔着荣锦绣她们。 黑衣人还未追上来,暗卫们将荣锦绣四人从网里拉出来,再动作迅速的用草皮将大坑掩盖住。 等黑衣人追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四个小姑娘,人都快跑出密林了。 “拦住她们!” 谢筠连骑在马上,被两个黑衣人保护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暴露身份的风险大喊:“抓活口!” 十几个花柳病的病人还在等着她们呢!可不能让她们那么轻易的死了。 荣锦华抱着荣锦绣,与彩珠、彩月被黑衣人团团围住。 几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逃跑的力气? 谢筠连身边的两个黑衣人不想让他过去,可谢筠连却认为,反正荣锦华和荣锦绣这两个小贱人,今日必死无疑,他没什么好怕的。 为什么不现身,欣赏一下她们看到自己时,那张惊恐又不敢置信的脸?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荣锦华还故作不知,引谢筠连前来,实际上荣锦绣塞给她的那把匕首,已经藏在袖中多时。 “呵!” 谢筠连骑马而至,拉住缰绳,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荣锦华:“看到我,你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吗?” 他眼中迸射出恨意:“小贱人,你和你妹妹几次三番的算计我,以为我真的那么好说话,会放过你们吗?” 今天过来的杀手,都是平亲王府养的死士,就算将来被抓住,也不会供出主谋是谁的。 只要荣锦绣和荣锦华,还有两个丫鬟都死了,谁也不知道……是他谢筠连下的手。 反正城郊这一块儿,最多拦路抢劫的强盗了啊! “谢世子!” 荣锦华瞪大了眼睛:“明明是你几次三番想陷我于不义,我不过是正当防卫才出手反击。我也未伤你性命,你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为何?”谢筠连跳下马,阴狠一笑:“宣平侯带人打砸我王府的时候,怎么不想一下后果?既然他这么无理取闹,那我也让他看看,砸了平亲王府的代价。” 如果不是宣平侯带着人去王府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父王也不会一大早就被宣进宫去,挨皇帝老儿的骂。 父王说,如果实在没办法,他就只能娶了妹妹,来平息这场闹剧了。 可…… 谢筠连不愿!! 谢筠宁是个什么水性杨花,糜烂成性的女子,他比谁都清楚。 她玩过的男人,跟他玩过的女人一样多。 这样一个别人穿烂了的破鞋,怎么配做他的世子妃? 他的妻子,必须是美丽温柔、高贵典雅的世家贵女。 然而,父王也是谢筠宁的入幕之宾,他只怕巴不得让自己娶了妹妹,他们父女就可以在王府里继续亲亲我我,不清不楚的保持着畸形的关系。 凭什么? 这个绿帽王八,凭什么自己来当? 他喜欢玩别人的妻女,不代表他喜欢自己的妻女被人玩。 所以,他恨透了造成这个局面的荣锦华和荣锦绣。 她们不死,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啪!” 一团泥巴砸在谢筠连额头上,一直没有抬头的荣锦绣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砸死你这个坏蛋!” 如果不是情况不合时宜,荣锦华大概已经笑出了声。 实在是,那团泥巴糊在谢筠连脑门上的样子太滑稽了。 “啊啊啊!我杀了你!” 这个时候了还被荣锦绣阴了一把,谢筠连火冒三丈,举着刀就朝她砍去。 “叮!” 一声铮鸣,他手里的刀不知被什么击中,断成了两半。 第166章 他的小姑娘 那声清脆的响声,就像是某种讯号。 从密林的上空,突然飞下来十几个身穿麒麟服的金刀卫。 谢筠连脑子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那天……在长公主府……是……是三皇子!!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荣锦华用匕首抵住了喉咙。 那女人的手明明在发抖,眼神却坚定又明亮:“谢世子……咱们下辈子再见了。” “不!不要!别杀我!” 他惊叫一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眼看着带来的黑衣人死士全部伏诛,他痛哭流涕求饶:“姑奶奶!姑奶奶们,是我瞎了狗眼,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们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知道了! 他都想起来了! 那天在长公主府,给他和母妃下药的人,是三皇子谢玄墨!! 也不知道三皇子用了什么手段,他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当时的情景。 可刚才金刀卫飞下来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会呢? 三皇子……三皇子是他的堂兄弟,他们都姓谢,他为什么要帮着这两个贱人害自己啊? 是了! 不是说……三皇子很宠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吗? 那些身着麒麟服的金刀卫中,有一人面不改色,将身前黑衣人全部斩于刀下。 鲜血没能沾染他半点。 他收剑而来之时,如杀神降临,不是三皇子谢玄墨又是谁? 谢筠连突然就慌了,他趁着荣锦华还未下定决心之际,直接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住荣锦华,将她的刀抢到手里:“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 匕首,已经在荣锦华的脖子上割出了一条血痕。 荣锦绣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谢筠连的身后:“谢世子,你身后有点小东西。” “你休想骗我。” 谢筠连抓着荣锦华的肩膀,手中匕首胡乱挥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趁我回头,就好把我……” “歘——” “啊——” “哐当!” 挥舞的匕首掉落在地,金火飞起来一脚,将谢筠连踹飞,撞在树上,将荣锦华救了出来。 “啊啊啊……” 谢筠连左手抓着自己右手的手腕,痛苦得在地上打滚。 他的右手整个手掌,都被某种野兽的爪子贯穿,露出里面已经被折断了的白骨,鲜血淋漓。 荣锦绣走过去,摸了摸已经长得快差不多与自己一样高的狸花猫:“谢世子,我提醒过你了,你的身后……有点……小东西。” 如今小东西已经长大了不少,再也不能藏在她的袖子里或者蹲在她的肩膀上了。 所以荣锦绣发明了新的办法,那就是——搞偷袭。 防的,就是怕锦华姐姐下不了手,反而被谢筠连制裁。 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小东西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毛:“喵喵~喵喵喵喵喵……” 小东西:小主人~快夸我夸我夸我夸我…… “做得不错,回去奖励你三条小鱼干。” 小东西:“喵喵?喵喵!喵!” 真的吗?有小鱼干!小主人,以后再有这种挠人的好事,一定不要忘了本喵!鱼不鱼的不重要,本喵主要是享受挠人的乐趣。 荣锦华咳嗽了两声,摸着自己的脖子,气恼得咬了咬下唇:“对不起,绵绵……我……” 她真的很想杀了谢筠连,可她…… “没关系。”荣锦绣制止住她的自责:“锦华姐姐,你下不了手没关系,只要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你做不到的,我都可以帮你做。” 她很理解荣锦华,毕竟受了这么多年淑女的教育,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杀人? 如果是前世未经历过那些事情的自己,对谢玄安、对荣锦月、对薛灵香,也绝对下不去手。 她们与那些畜生不同的地方就是,她们不是天生的坏人。 “看看这个,你或许就下得去手了。” 谢玄墨拍了拍手,金鳞手里扯着一段绳子,像牵猪出笼似的,一根绳上绑着十几个面黄肌瘦,散发恶臭,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还带着脓疮的男子。 金鳞一脚踢在最前面那瘦弱男子的膝盖窝,迫使他跪在地上:“说,谢世子让你们来是做什么的?” “他……咳咳……他说……” 谢玄墨及时捂住了荣锦绣的耳朵,不过从那人的嘴型来看,荣锦绣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谢筠连,还是一如既往的又蠢又毒。 荣锦华气得浑身发抖,心里的恨意连绵不绝涌了上来。 谢玄墨捡起地上的匕首递给荣锦华:“杀了他,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 只要杀一个人,她的心从此就会变得冷硬,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伤害到她。 谢玄墨当然知道荣锦绣想保护荣锦华,但他更希望,荣锦华有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 她的绵绵,也只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女孩而已。 那么……荣锦华凭什么躲在她的羽翼下,享受美好与安宁? 她的小姑娘,难道就很愿意杀人吗? “玄墨哥哥……” “嘘!” 谢玄墨用食指堵住小姑娘的嘴:“你总让我相信你,那么今天,你也相信你的锦华姐姐一次!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是啊! 绵绵费尽心思,还请了三皇子帮忙,如果她还下不去手,那岂不是太对不起绵绵了。 不…… 是对不起自己!! 荣锦华手里紧紧握着刀,一步步慢慢靠近在地上打滚的谢筠连。 痛到意识模糊的谢筠连看到荣锦华,下意识的向他伸手:“救我……救救我……” 他好痛,痛得好像快要死掉了。 这个男人,自己与他无冤无仇,他却几次三番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还想找沾染了花柳病的男子来……来……毁她和绵绵的清白? 为什么要这么恶毒? “你放心,我这就救你,让你……再也感觉不到痛!” “呃——” 属于荣锦绣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直挺挺插进了谢筠连的咽喉。 温热的鲜血喷射出来,荣锦华的脸上、身上、手上……全是红通通一片。 第167章 惊吓过度 谢筠连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他的手指,用力的抓着荣锦华的衣袖,眼睛死死的睁着。 死不瞑目。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回过神来的荣锦华跌坐在地上,疯狂的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迹:“我杀人了……” “你没杀人。” 荣锦绣牵着谢玄墨的手走过去,甜甜地笑容有安抚人心的力量:“锦华姐姐,今日我们姐妹二人与谢姐姐、宋姐姐、冯姐姐一同秋游,路遇劫匪,是玄墨哥哥在城郊打猎,救了被劫匪追杀的我们,你忘了吗?” “可……可是……”荣锦绣指着谢筠连还未凉透的尸体:“他……他呢?” 谢筠连名声再臭,毕竟也是王府世子,还是皇帝唯一亲弟弟的儿子。 他死在这密林里,她们脱得了关系吗? 不行不行……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绵绵只是为了给她报仇而已。 不能连累了绵绵。 荣锦华哭着揉了揉眼睛:“绵绵,你……你回去告诉我爹,我……今生我不能尽孝了,你让他和我娘要保重身体,不要再惦记我这个不孝的女儿,我……我这就去刑部自首,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谢世子是我杀的,你……” 说着说着,她已经泣不成声,她不想死,她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没有做,她还没有嫁一个如意郎君呢! 呜呜呜…… 谢筠连这个王八蛋畜生,这么坏死了还要连累她被抓。 怎么办? 她好怕。 砍头疼不疼啊? “噗嗤~” 荣锦绣被她哭得鼻涕冒泡的样子逗笑:“锦华姐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咱们今日,没见过谢世子啊!” “啊?” 哭泣声突然被打断,荣锦华不由自主的打起嗝来:“那……嗬……那他……嗬……他怎么办?我们……” “你当本殿下的金刀卫是死的吗?” 谢玄墨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当然,如果哭的人是荣锦绣又另当别论了。 这下,荣锦华吓得连嗝都打不出来,哽在喉咙里难受极了。 “快!树林里有打斗的声音,就在里面,快跟我进去!” “主子,有人来了。” “清扫战场,金火,把谢筠连带走。” “是,主子。” 金火是谢玄墨秘密安排给荣锦绣的暗卫,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由他去做隐秘的事最合适不过。 金鳞留下来,可以圆荣锦绣的谎。 谁都知道,有金鳞的地方,就一定有三皇子谢玄墨。 金鳞既是金刀卫的统领,也是谢玄墨的贴身侍卫。 金刀卫训练有素,树林里片刻后就只剩满地的尸体和谢玄墨、荣锦绣、荣锦华、彩珠、彩月、金鳞…… 另有几个假模假样在翻尸体的金刀卫。 京兆尹许大人从马上跳下来,面对血流成河的尸体,也觉头皮发麻。 谢菲儿、冯书妤、宋蕊儿很讲义气的跟着进来,见到这幅场景,全都扶树呕吐。 只有老何大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三皇子怀里的荣锦绣,他大步冲过去:“绵绵……哎呀!我的小心肝,三皇子,我家绵绵……我家绵绵她……” 小姑娘脸色苍白,浑身是血,也看不清伤口在哪,反正瞧着就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不会……不会…… “何老别急。”谢玄墨柔声道:“绵绵无事,我已经用最好的金疮药给她治过伤了,她只是太累了所以昏睡了过去,我这就送她回侯府去。” “微臣见过三皇子。” 许大人颤颤巍巍的躲过脚底下那许多尸体,走到谢玄墨身前:“三皇子怎么也在这里?” 他是接到谢、冯、宋三家的报案,说城郊密林这边有凶匪在追杀宣平侯府嫡出的大小姐,这才马不停蹄带着侍卫们赶过来的。 三皇子怎么也在这儿呢? 老何大人因为关心荣锦绣,都忘了给谢玄墨行礼,不过谢玄墨本人并不在乎就是了。 他抱着荣锦绣不撒手,也不交给老何大人,而是回答许大人道:“本殿下今日与金护卫在郊外打猎,忽然听见这里面有呼救声,结果冲进来一看,竟然是宣平侯的爱女与侄女被黑衣人追杀,故此让金刀卫斩杀了这些死士,许大人……从死士嘴里,你是问不出任何东西的。” 不是随便什么杀手,都能被称为死士的。 许大人点点头,指着在尸体堆中翻来翻去的金刀卫:“那他们是在……” “死士不会说话,可死尸会。” 谢玄墨抬了抬下巴,示意金刀卫:“有什么发现吗?” 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回三殿下,这些黑衣人的腰部,都有一个回形飞镖的纹身,属下怀疑是什么江湖门派,不知是不是宣平侯府最近得罪了人,所以他们买凶,要杀荣大小姐?” 他分析得一本正经,许大人信了。 金刀卫说的话,极少有人不信的。 “锦华!” 谢菲儿她们几个,见危险解除,都跑了过来,拉着荣锦华上看下看,打量她的伤势。 “我没事。”荣锦华微微一笑:“有三皇子在,我能有什么事?主要是绵绵,受惊吓过度,你们来之前她就晕过去了。” “可怜的娃……” 皇宫—— 平亲王刚刚挨了一顿狠骂,面红耳赤的站在养心殿中:“皇兄,你别再骂了,连儿他真的知道错了,看在他小时候也算乖巧听话的份上,你就替弟弟给他赐婚一回!” 谢筠宁会是世子妃,但不能就这样顶着宜兴郡主的名号嫁给自己的哥哥。 平亲王已经答应了谢筠宁,会让皇帝下一道圣旨赐婚。 这样将来也没人敢说这么婚事有什么不妥。 谁敢说闲话啊? 这可是皇上亲笔赐婚的金玉良缘。 “他们兄妹二人做出这种丑事还想让朕为他们遮掩?” 皇帝简直被他们的厚颜无耻都气笑了:“朕要是你,就把那养女赶出府去,还留着她做什么?把你王府搞得乌烟瘴气,没得让朕也跟着被笑话。” 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平亲王府丢人,皇帝心里又能好受到哪去? 第168章 世子暴毙 平亲王却不高兴的嘟囔道:“这哪行啊?宁儿可是王妃的命根子,皇兄你让我把宁儿赶出去,不是要了王妃的命吗?” “你就该休了她,让她们这对假母女一起滚。”皇帝怒道:“儿子不像儿子,母亲不像母亲,你那满屋子就这几个人还乱成这样,朕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管家的?” 堂堂平亲王混成这样,造孽啊! 平亲王却是个混不吝的,皇帝不肯下赐婚的圣旨,他就不肯走,让殿中来禀事的几个大臣,全都有些汗颜。 怪不得皇上当年杀了所有兄弟,独独留下一个平亲王。 他这幅性子,哪里堪当大任? 皇帝还在想办法赶平亲王走,众人却见平日里最是稳妥的总管公公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惊慌失措跪在地上:“皇上!皇上!启禀皇上,平亲王世子……平亲王世子在青楼狎妓时……时……” 他偷偷看了一眼平亲王,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皱眉:“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谢筠连他又闯什么祸了?” 总管公公将头埋得更低了:“世子他……他暴毙了。” “你说什么?” 别人不清楚,平亲王还不清楚吗? 连儿明明带着几十个死士去追杀荣锦绣了。 怎么会暴毙? “你这老太监说什么胡话?”平亲王一脚踹在他肩上:“我家连儿分明好好的,你怎能如此诅咒他?” “皇上,刑部尚书求见。” “让他进来。” 张尚书一进门,就看到了怒发冲冠的平亲王,想起前一日自己伙同宣平侯才坑了他八万两银票,不禁有些可怜他了。 但可怜归可怜,盛怒之下的平亲王,他还是准备离他远一些。 毕竟,一会儿他要说的消息,对平亲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眼见着张尚书站在殿中一角,不停的用眼神防备平亲王,皇帝发话了:“张爱卿此番觐见所为何事?” 早朝都散了,无事百官是不会再来求见皇帝的。 “回皇上……”张尚书再次忍不住看了平亲王一眼,确认他离自己远远的,才道:“今日午饭过后的未时,百花楼的老鸨前来报案,说……说平亲王世子在……在狎妓时服用药物过度……突然暴毙了。” …… 安静! 整个大殿之内,连呼吸声都变得十分轻微。 所有人都眼带同情的望向平亲王。 如果说刚才太监的话,平亲王压根就不信,可刑部尚书的话,他却不得不信。 “你……你们胡说八道。” 他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怒气冲冲的朝着张尚书走去:“我儿子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突然暴毙?你这老匹夫,在诓骗我是不是?” 眼看着平亲王就要冲过来了,张尚书再顾不得许多,提着官袍衣摆就满大殿的闪躲:“平亲王,下官怎么敢用这种事情来诓骗您和皇上?仵作已经验过谢世子的尸体了,令郎真的是食用兴奋剂过度而暴毙的,因为当时他与百花楼的花魁正在玩危险的道具,他突然倒下去,还不慎被竹棍刺穿了肩膀,这个百花楼的人都可以做证的。” 他越说,平亲王越是无法冷静,发狂似的去抓他。 张尚书哭丧着脸:“平亲王,您别顾着抓我啊!不信您去刑部看看,世子的尸体还停在刑部呢!” “够了!” 皇上被他们俩上蹿下跳的闹得心烦气躁:“张爱卿说的若是真的,平亲王,你就去一趟刑部!” 人已经死了,就算生前做了再多错事,也能一笔勾销。 平亲王刚抓到张尚书的衣领,却被皇帝制止了更过分的行为。 他“哼”了一声,扔下张尚书,眼眶发红的朝宫外跑。 连儿出事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宣平侯府那个荣锦绣。 怎么可能那么巧? 连儿今日去截杀她,结果自己却死了? …… 此时的宣平侯府也乱成了一锅粥。 无他,大小姐突然遇刺昏迷,还不知道伤势如何? 大理寺和京兆尹的人一起将那些被金刀卫反杀的黑衣人尸体拉回了城中,引起极大的轰动。 “哎?真是太险了,今日都察院、宣平侯府、国子监祭酒、太仆寺卿家的几位小姐一起去郊外秋游,结果路上遇到了劫匪,听说那宣平侯的女儿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呢!” “啧!这青天白日的,劫匪也太猖狂了!若是荣锦绣出了什么事,估计那京兆尹头顶的乌纱帽也不保了。” “哪里来的劫匪啊?胆子那么大,那几位小姐没事?” “其他人都没事,只宣平侯府两位小姐受了重伤,要不是三皇子殿下打猎路过救了她们,只怕二位小姐已经魂归西去了,那荣锦绣,到现在都还在昏迷呢!” “可真是凶险啊!” 林妙心得了信,第一件事就是去都督府质问谢菲儿:“你今日去郊外秋游,谁都带了,就是不叫我吗?我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样不待见我?” 谢菲儿今日受的惊吓本就不小,突然被林妙心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心里也起了点火气:“你今日过来,就只是责问我为何不带你一起去吗?” 十多年的闺蜜,在她遇到这么凶险的事情时,不是关心她的身体,关心她有没有受到惊吓? 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责怪自己没有带她一起玩? 林妙心被她的语气彻底刺痛,冷冷一笑:“我知道了,你现在是荣锦华和荣锦绣的好闺蜜,冯书妤和宋蕊儿都是高门贵女,只有我是区区一个太医之女罢了,你哪里还看得起我?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今日就恩断义绝的好。” 她这话越说越离谱了。 谢菲儿一掌拍在桌子上,第一次对这个柔弱敏感,美丽得像瓷器娃娃一般的少女吼道:“义绝便义绝,你当我谢菲儿没了你不能活吗?我们为什么不叫你?这话你该问你自己,你做了什么,锦华才特意交代让我们不要通知你?” “我……我做什么了?” 她一发火,林妙心反而有服软的趋势。 第169章 我不欠你的 “呵!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谢菲儿站起身,走到林妙心对面,那双正直的眼睛如火一般注视着她:“上次在圣安寺,大家见你被谢筠连缠上,全都齐心协力的给你想办法,你是怎么做的?” 林妙心…… 她低下头不说话,嘴巴嘟得老高,明显是不服气。 谢菲儿直接戳穿她廉价的自尊心:“咱们说好不把绵绵牵扯进来,你却故意在冯书妤和宋蕊儿面前说,是绵绵特意让她们把花大姐带过来的,你那点花花肠子,真以为藏得很好,别人都不知道吗?” “我……” “你无非就是嫉妒三皇子对绵绵好罢了,你觉得她抢走了三皇子,所以你便想拉她下水,日后传出些什么,平亲王府就会记恨绵绵,找她算账。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皇上的亲弟弟,三皇子的亲皇叔不喜欢绵绵,绵绵就没有成为三皇子妃的可能?” 隐藏在心地伸出的秘密被人揭穿,林妙心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没有!” 可那白得吓人的脸色,已经出卖了她的心事。 “你有!” 谢菲儿一股脑将自己这么多年隐忍不发的情绪都宣泄了出来:“你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绵绵被三皇子宠爱,你就嫉妒她,想让她成为被人忌惮的心机女。锦华没有乖乖嫁给谢筠连,反而让你做了替罪羊,你就迁怒锦华,言语之中全是对她的不满。就连我,只要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你就是一顿使小性儿。林妙心,我不欠你的。” 相反,从小到大,如果不是谢菲儿,根本没人愿意和性格这么别扭的林妙心玩。 脸色发白的少女在日光底下摇摇欲坠,泪光闪闪的看着谢菲儿,带着哭腔道:“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如果连你也讨厌我,那我……那我……” 她捂着脸,泪水不停地往下流:“看着你一天天和她们走近,我好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会觉得我不好,再也不跟我玩了。” 你已经开始嫌弃我,对我没有耐心了,不是吗? 如果没有荣锦华姐妹俩,你又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她一哭,谢菲儿又心软下来。 她叹了口气,伸手搂住林妙心:“林妹妹,你这种思想是不对的,我们就是应该多交朋友,保持自己的善良与真诚,我相信只要你变好了,锦华她们也会愿意跟你一起玩的,你这么温柔漂亮,谁会不喜欢呢?” 保持一颗善良真诚的心…… 呵! 这些被呵护在温室里的花朵,想得可真简单呀! 又与谢菲儿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两姐妹才破涕为笑,重修旧好。 林府—— 林妙心走在长廊上,眼睛里的软弱与无辜,在进府的那一刹那,褪得一干二净。 “二小姐,夫人让您去一趟海棠院。” 一个小丫鬟拦住林妙心的路,高傲的抬着头:“听说是要为您甄选夫婿呢!您快着些过去!去晚了就……” “啪!” 高傲小丫鬟的话还未说完,林妙心的巴掌已经甩到了她脸上,那双含情的杏眼,冷漠又狠辣:“本小姐想什么时候过去,还轮不到你来安排,再有下次,本小姐不介意刮花你的脸。” 二小姐这是心情不好。 周围的丫鬟将那小丫头拉下去:“新来的?以为夫人不喜欢二小姐,你就可以欺负她了?告诉你,咱们家二小姐可是个有手段的,夫人还只与她平分秋色呢!劝你一句,千万别得罪二小姐,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老太医只一个独生子,没有官职在身,也没有遗传到林老的满身医术。 但他最喜欢舞文弄墨,在洛阳也算小有名气,因此自视甚高,根本看不起自己做太医的父亲。 林妙心的娘是林府最得宠的小妾,得宠到什么程度呢? 那便是满府上下,上到林老太医,下到三岁孩子,都希望林妙心的娘做林府夫人。 而这位被众人嫌弃的正室夫人,便是林妙心现在的嫡母——方氏。 待进了海棠院,便见方氏坐在上首喝茶,林妙心也不行礼,开口问道:“母亲找我来,可有事?” 方氏眉头一皱,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见了主母不问安,这就是你的规矩?” 林妙心冷笑一声:“我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有什么话你最好快些说,我还要去祖父那里看医书。” 林老太医把她当成嫡亲的孙女,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她有习医的天赋。 她搬出林老太医,方氏气得红了脸,随后灌了一口茶,冷静下来,将一本花名册子扔给她:“这次你别再告状,说我没给你好好挑,再想有平亲王府那么好的门第可没有了,这些是我重新给你挑的一些夫婿人选,你慢慢看!” 大姐儿说得对,林妙心不想嫁,那就让她慢慢熬去! 熬成个老姑娘,看谁还愿意要她? 林妙心连瞥一眼那花名册的想法都没有,她可不相信,她的这位嫡母会为她安排什么好货色。 谢筠连,不就是她给自己选的好夫婿吗? “我就不看了。”林妙心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但凭母亲做主。” 说完,她敷衍的屈了屈膝,转身便走。 反正,如果男方品行不好,她有得是办法搅黄婚事。 她内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想嫁,还是根本只想嫁给三皇子谢玄墨? “呯!” “反了她了,这小妖精,小小年纪和她那个姨娘一般狡猾,我欲将她打发出去,她却又将问题踢到我这儿来,感情我要是给她找得不好,她又要去公公面前告状,想方设法的破坏自己的姻缘?” 外人只知道林老爷有两个嫡女,大姐儿林妙音,二女儿林妙心…… 谁又知道? 林妙心根本就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而是一个低贱小妾的女儿。 可惜这事儿被公公瞒了过去,林妙心从小便记在她名下,做为嫡女被抚养长大。 方氏恨透了林妙心母女,仗着身份,可没少给她们母女苦头吃。 只是随着林妙心一天天长大,方氏总生出一种,自己再也斗不过她的恐惧感和紧迫感。 第170章 怀恨在心 林妙心听着身后一声声谩骂,一颗心早就百毒不侵。 她挑着唇,恢复那副柔弱纯洁的样子,往祖父的院中走去…… 刑部—— 谢筠连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刑部后堂之中。 仵作翻了翻他的眼皮,又用镊子伸进他的喉管里,取出一些褐色的分泌物呈给平亲王:“王爷,世子……的确在生前服用了助兴的药物,死因是药物过量而暴毙的。” 无论仵作说了多少遍,平亲王总是不信。 他无视仵作的说法,瞪着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百花楼花魁嫣然姑娘:“你这贱妇,说!到底是谁买通了你,让你说假话?是不是宣平侯?你若是敢有半句欺瞒,本王让你死无全尸。” 大美人嫣然被他吓得捂着胸口:“王爷明鉴,嫣然所言,句句属实。王爷若是不信,可去百花楼查证,今日百花楼所有的客人及姑娘都可以替奴家作证,世子还在大厅里与奴家欣赏完歌舞才上楼的,而且上世子受伤的竹棍,本是世子用来……用来抽打奴家的,奴家真的不敢蒙骗各位大人。” 她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可怜。 当然了。 人家好好的一个青楼花魁,裙下之臣无数,全是达官显贵。 现在好端端的接一次客,结果客人却死在她的床榻之上,这以后谁还敢找她啊? 平亲王府的人不说给些赔偿也就算了,还这样恐吓威胁她,叫她怎么不后悔伤心? 若是今日没有接待谢世子就好了。 这天杀的纨绔子弟,死了还要拉人垫背吗? 张尚书和在场的几个官员都看不下去平亲王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纷纷开口劝说:“王爷,今日谢世子去百花楼的时候,下官……下官也在,的确是看到了他在楼下喝酒。” “嫣然姑娘也是无妄之灾,问了话就放人家回百花楼去!她说的的确是实话。” 谢世子去的这家青楼,也不是什么没背景的,据说是镇国公府的产业。 平亲王得罪得起,他们这些小官员可吃罪不起。 “本王不接受这个结果。”平亲王挥了挥手:“本王不为难别人,你们给我去宣平侯府把荣锦绣和荣锦华抓来,一定是她们杀了我儿。” 这么久了,也没有宣平侯府大小姐的死讯传来,死的反而是去追杀她们的人。 那除了她们,还有谁能杀连儿? 刑部尚书真想一个耳光抽醒平亲王,那宣平侯府又是那么好找茬的吗? 没错,在张尚书看来,平亲王这话,就是在气那日宣平侯找他要了八万两的赔偿,所以怀恨在心。 谢筠连那厮本就是青楼常客,小小年纪荒淫无度,连母亲和妹妹都不放过。 如此劣迹斑斑,死了有何可惜? 但平亲王坚持要去宣平侯府拿人,刑部又不能不从。 张尚书毕竟刚拿了宣平侯一万两,少不得又要陪着跑一趟,免得伤了与侯府的和气。 已经是深夜了—— 刑部的人连同平亲王一起赶到宣平侯府时,京兆尹许大人与大理寺老何大人正从里头出来。 张尚书忙迎上去:“许大人、何老,你们这是……” 京兆尹的人出现在这里,预示着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威胁到了整个洛阳百姓安全的事情。 果不其然…… 许大人神色凝重道:“今日午时,侯府大小姐荣锦绣小姐和二房的荣锦华小姐邀都察院、国子监、太仆寺卿几家的小姐一起去城郊外的农庄秋游,谁知遇上了劫匪,要不是三皇子带着几个金刀卫在城外打猎,刚好碰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啊!那荣大小姐无事?” 许大人摇摇头:“小姑娘为了救其他的几位姐姐,和她堂姐带头引开了劫匪,我在午时末接到报案,立马就赶过去了,可惜荣大小姐还是受了重伤,目前正在昏迷中。” “午时?” 平亲王皱了皱眉:“你确定是午时吗?” 连儿死于未时末,如果荣锦绣午时遇袭,京兆尹午时末便赶了过去,那荣锦绣和荣锦华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她都昏迷了,怎么可能在未时又赶去百花楼杀连儿? 许大人点点头:“的确是午时,下官不会看错的。” “那些追杀她们的劫匪呢?有没有供出什么?” 许大人觉得平亲王这热络的态度有些可疑,但还是碍于身份,回答道:“有三皇子和金刀卫在,那些死士只留下了一个活口,如今正在京兆尹大牢之中受审。” 其实全都死了,但是三皇子让他散播还留有一个活口的事,说不定幕后主使收到消息,会来京兆尹劫狱。 这样,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破案了。 怎么会还有一个活口? 平亲王脑子里电光火石的闪过许多种可能。 难道是连儿派人去追杀荣锦绣,自己跑去青楼逍遥快活? 那些死士里,有一个贪生怕死的,被抓之后没有咬破牙齿里的毒药自尽? 万般怀疑之下,平亲王抬脚就往侯府里面走:“本王与宣平侯同僚一场,也去看看他女儿。” “哎?” 张尚书想说,其实人家也不是那么想让你去探望的。 可平亲王那性子,他又劝不住,只能跟在他身后一块儿进去了。 沈管家得知平亲王深夜来访,立马去芳华院通知宣平侯。 宣平侯眉头一皱:“这不要脸的来干什么?” 当年平亲王喜欢珍娘,他是知道的。 思及此,他不禁看向何氏,而何氏根本没注意他们这头说什么,而是忧心忡忡的摸着肚子,对月祈祷:“菩萨保佑,一定要保佑我家绵绵平安无事。” 绵绵下午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没有半点伤痕,但林太医说她是脑部受到了重击,所以才昏迷不醒,情况十分凶险。 虽然三皇子给绵绵服了宫中秘药,让她别担心,可做娘的,哪有不担心的? 正德堂—— 平亲王坐了半天,连杯茶水也没有,正欲动怒,就看见宣平侯已经大步行来:“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平亲王怎么光临寒舍了?” 第171章 千年人参 平亲王职业假笑:“本王听说珍娘的女儿今日在城郊遇刺,好像伤得不轻,特来探望,还请宣平侯你带路!” 带个屁路啊! 叫谁珍娘? 珍娘是你叫的吗? 老子看你是来找不痛快的。 宣平侯心里把平亲王痛骂了一百遍,皮笑肉不笑道:“多谢王爷关心,不过王爷过来探望我家闺女,连千年人参都不带一支,是不是太小气了?你真是来探望我闺女的吗?” 言下之意:没有千年人参就别想去看我女儿。 都已经进了侯府的大门了,没亲眼看到荣锦绣昏迷,平亲王怎么甘心? 他咬了咬牙,强忍住动手的冲动:“一会儿让你的管家去王府取人参,这总行了?” 倒是想拒绝,但是能坑这厮一笔,也没必要拒绝。 而且三皇子说了,就是这厮找人追杀的绵绵,不过被绵绵预判了他的行为,躲过一劫。 一定要让他亲眼看到绵绵重伤不醒,彻底洗清绵绵的嫌疑。 就是要让他放放血。 谢筠连死了那是他活该,平亲王这个老家伙也该死。 有外男要进来,何氏是要回避的,而且平亲王也只能隔着帘子看一看,不能去荣锦绣的床榻边。 一进门,平亲王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香味。 林老太医就守在屏风外面,时刻关注着荣锦绣的情况。 几个丫鬟泪水涟涟,都守着自家小姐。 看样子,是真的重伤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何氏身上蔷薇花的香气,混合着药草的味道,令平亲王沉迷。 他瞟了通往耳房的,晃动的门帘一眼,眼中精光一闪,脚步就往那边移过去。 宣平侯一直盯着他,见他满眼的算计,跟过去防着他:“王爷?” “哎哟!” 宣平侯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他就好像扭着脚了似的,往耳房里扑去。 “啊——” 春英就站在门帘后,被他撞了个正着,噗通一声撞在椅子上,撞得七荤八素的。 何氏被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捂着自己的肚子,第一反应就是别伤着孩子。 心心念念的,那张秀美如明月的脸就在那里,如泣如诉的看着自己。 平亲王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化了,赶忙站起身,拍了拍锦袍:“珍娘?许久不见了,你可好啊?” 宣平侯急急推开他,跑到何氏面前,抱着她低头轻哄。 何氏柔弱无骨的依在宣平侯怀中,并不回答平亲王的问题,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家侯爷。 平亲王:被气得够呛。 他来这里,难道是为了吃狗粮的? 平亲王那直勾勾的眼神让何氏不悦,他往宣平侯怀里躲了躲,只露出白皙的耳后给他瞧。 宣平侯轻轻拍了她几下,皱眉道:“王爷人也看了,无事便回去!我这里现在乱得很,实在无心招待你。沈管家,你亲自送王爷一同回王府,别忘了王爷答应的那支千年人参。” “是,侯爷!”沈管家站在平亲王面前,恭敬道:“王爷,请!” …… 沈管家捧着那支千年人参出王府的时候,平亲王恨不能当场诛杀沈管家。 可是……他不能。 杀了沈管家于事无补,杀了荣盛那个贱人才能一了百了。 可……养死士不容易。 派出去杀荣锦绣的那一批,已经折损了个干净。 再有下次,必须再谨慎一点才行。 京兆尹大牢里的那个死士,得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当夜,刑部尚书便将谢筠连的尸体运回到了平亲王府。 王妃在门口伏尸痛哭,谢筠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哥……哥哥怎么会死? 明明昨夜他们还在一起,将一个面首折磨至死,快乐得不得了。 今天,怎么看到的就是哥哥的尸首? 从来不信因果报应的宜兴郡主第一次觉得,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只有负琴,众人都跪在地上哭丧的时候,他因为兴奋,高兴得都快笑出声来了。 可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苍兰……苍兰你在天上看到了吗? 谢筠连死了! 那个折磨你,将你的身体用木棍贯穿的人渣终于死了。 荣锦绣她做到了。 那么下一个,就轮到宜兴郡主了! 天知道,昨夜他和秀止从扶风馆回来,没有看到苍兰的时候有多心慌? 结果今天一早,他们就看到了苍兰的尸体。 那么小,那么瘦弱,那么善良的一个小小少年,浑身上下一块好皮都没有,全是各种烫伤和鞭伤。 最爱漂亮的一个面首,以这种极其不体面的方式,被谢筠连和谢筠宁折磨致死。 负琴甚至都不敢想象,苍兰死前该是多么的绝望与痛苦? 他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与秀止回来,带他一起逃出王府? 那两个杀人凶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将苍兰的尸体扔去了乱葬岗,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给他留。 是秀止给他的相好写了信,让他帮着去乱葬岗找苍兰的尸体,将他葬在了城外。 其实今日荣锦绣杀谢筠连的时候,秀止那位相好就在附近,也看到了现场的情况。 他告诉他们,那两位侯府小姐,都是狠人,千万不要得罪。 当然不会得罪了,他们还要靠荣锦绣的力量,扳倒平亲王府呢! 这个肮脏的地方,他是待够了。 “父王!是荣锦绣那个贱人是不是?是不是她杀了哥哥?” 平亲王端详着谢筠连已经发臭的尸体,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疲惫的摆了摆手:“不是她,我刚才去过宣平侯府了,她被咱们派去的死士重伤,还在昏迷中。如果不是三皇子,可能已经死了。而且京兆尹和今日与她同去的那几家小姐都可以证明,她没有机会杀连儿。” 可哥哥怎么…… 难道是青楼那个贱女人,哄骗着哥哥吃药,害死了哥哥? 她眯了眯眼睛,打算明日便去毁了那贱女人的脸。 总要有人为哥哥的死付出代价不是吗? 荣锦绣…… 她的命可真大啊! 这样都死不了,只是昏迷而已。 她一定……一定会要了她的命的。 谢玄墨能救她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救她三次四次吗? 第172章 夜长梦多 总之,不杀了荣锦绣,她决不罢休。 她本来都已经可以嫁给哥哥,和哥哥与父王永不分离,都怪荣锦绣,都怪她! 是她破坏了自己的幸福。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谁也没有注意到,平亲王妃在听说平亲王去了宣平侯府的时候…… 那一刻,眼睛里迸发出来的恨意。 宣平侯府—— 荣锦月坐在薛灵香对面:“姨娘,现在荣锦绣昏迷了,正是咱们的好时候,弟弟已经告诉我,爹爹今日会带他一起来北苑,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薛灵香手里拿着黄色的油纸包,心里忐忑又紧张。 里面装着能让人一举怀孕的秘药。 是晋王交给荣锦月的。 “姨娘,只要这次咱们能成功,你就能解除禁足,难道你想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偏僻的鬼地方吗?” 这段时间,荣锦月试过无数种办法,但是都无法靠近爹爹的书房,也就无法盗取爹爹与旁人来往的信件。 她能感觉得到,晋王已经没有耐心了。 也怪她这几个月,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能给爹爹吹枕边风的姨娘了。 薛灵香吞了吞口水:“我……这药真的不会损伤我的身子吗?” 荣锦月点点头:“你是我亲娘,难道我还能害你吗?你放心,这个孩子一到三个月就会自动流掉,你只要找个契机,嫁祸给夫人或者荣锦绣,取得爹爹的怜惜,一切就都会朝着咱们想要的方向发展的。” 未免夜长梦多,她们要尽快动手,不然若是荣锦绣醒来了,还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况且,爹爹明日就要去河南赈灾了。 不抓住今夜的机会,就又要等上不知道多久了。 “好,娘听你的。” 如今女儿坐上了晋王这艘船,她就要帮着女儿得到晋王的心。 再不能像她这般,给人做妾,还做得这么失败了。 芳华院里,何氏已经离开。 荣胤轩偷偷的趴在窗户口看宣平侯,被抓个正着。 “胤哥儿!”宣平侯走出荣锦绣的闺房:“趴在你大姐姐的窗口做什么?” 荣胤轩红着脸:“我……我担心大姐姐,但是又怕打扰爹爹和母亲和大姐姐一家团聚,大姐姐……大姐姐不喜欢的。” 小男孩因为羞怯和紧张,不停地搓着衣服,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孺慕的看着宣平侯。 是了,这孩子才四岁,被带来芳华院也许久了,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姨娘了。 白日里他看这小孩偷偷的躲在草丛里哭,心知他是想姨娘了却不敢说,所以答应今晚带他去北苑的。 现在夜已经很深了,他却还在绵绵的屋子里,大概是担心自己会食言! 宣平侯摸了摸他的脑袋,交代了方嬷嬷与郑嬷嬷几句:“好好照顾大小姐,有什么事可去北苑找本侯,或者去禧松院找老夫人,夫人那里,别让她担心。” 郑嬷嬷、方嬷嬷连连称是。 昏黄的烛光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的荣锦绣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宣平侯与荣胤轩离开的背影,在芙蕖耳边道:“交代一下北苑里咱们的人,这几日要特别注意那母子三人的一举一动,就连上茅厕,也不要让他们脱离了视线。” 总觉得,薛灵香是不可能这么坐以待毙的。 荣胤轩今晚这么积极,不惜在郑嬷嬷和方嬷嬷面前表露出对薛灵香的思念,应该是有所图谋。 娘亲一日未生下弟弟,她就一日都不能掉以轻心。 …… 第二日,天还没亮,宣平侯就要起身了。 一条白皙的手臂从一旁搭在他的胸膛之上,女子媚如妖精:“表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宣平侯捂着有些胀疼的太阳穴掀开被子:“得去和三皇子汇合了,今日是出发去河南的日子。” 昨夜竟不知怎的? 怎么和表妹又睡到一起去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薛灵香不动声色的起身,随意披了件外套,亲自给他穿衣:“可要传早膳。” “不必了。”这点清醒,他还是有的:“马上要出远门了,我得去夫人那陪她用膳。” 说完,自己飞快的整理好发冠,毫不留恋的走了出去。 薛灵香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 何美珍!又是何美珍!次次都是她! 她爱慕表哥那么多年,为了他甘愿沦为旁人最不耻的外室,可表哥的一颗心,全在何美珍身上。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 一脸的虚伪伪善,明明最会算计人,却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装给谁看? 呵!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冷冷一笑:“等着瞧,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绵绵醒了?” 心虚的宣平侯刚到雍和堂,居然看到荣锦绣和老夫人都在。 “爹爹~” 荣锦绣身体还虚弱,声音跟小猫似的,柔柔响起:“本来是醒不来的,但是绵绵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还没做,就强行醒来了,原来是因为爹爹今日要出远门,绵绵舍不得爹爹,才会一直在梦里惦记呢~” 女儿实在是贴心。 切~ 荣锦月坐在一旁,表面上乖乖巧巧,内心却对荣锦绣的殷勤讨好嗤之以鼻。 她以后会是晋王妃,才不要讨好爹爹,应该是爹爹来讨好她才对。 是以,宣平侯一大早见到大女儿乖巧贴心,小女儿看起来规矩也学得极好,心情便轻松起来:“果然还是我们家绵绵最贴心了。” 荣锦绣不提昨晚的事,何氏也装不知道,荣锦月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莽撞冲动的性子。 爹爹不提,她也不会为了恶心夫人一下就提出来。 反正,三个月后,姨娘小产这口锅,一定要扣在这母女两头上。 只有她们母女失宠,她和姨娘才能得宠。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了早膳,老夫人便领着全府的主子下人去门口送宣平侯。 自然又是一番不舍道别。 “哒哒哒……” 远处,一匹雪白的骏马上,俊郎非凡的少年扬鞭而来。 云彩都在他的身后,成为他的陪衬,他像是一个举世无双的英雄,意气风发的从马上跳了下来:“绵绵,我来了。” 第173章 轰动洛阳 “玄墨哥哥~” 小姑娘捂着嘴咳了两声,身子骨很不好似的倚在老夫人的腿边。 谢玄墨夸张的将她抱起来:“怎么?昨日遇刺的伤还没好?怎么这么严重?我不是给你吃了宫里的保命丹了吗?” 什么伤这么严重?宫里的保命丹都用上了? 正值清晨,皇城之中来来往往都是刚下了朝的大臣,全都竖起耳朵来听。 昨日可真是发生了好几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先是听闻平亲王府世子爷在青楼突然暴毙,再是宣平侯的爱女在城郊险些被劫匪杀害。 皇上今日早朝时震怒,命令京兆尹三日之内调查出追杀荣锦绣和荣锦华的真凶,否则就要他的头顶乌纱帽不保。 就连镇国公府,也受了皇上训斥。 为的正是谢世子在青楼服药过度暴毙一事。 对此,谢玄墨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百花楼也因此关门停业,准备重整。 可昨日已经有流言传出来,说谢世子是被宣平侯的嫡女设计杀死的。 这若是真的,那就太渗人了。 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有如此心机,太过可怕,令人毛骨悚然。 那三皇子说荣锦绣病得严重,这样一个瘦弱又脆弱的孩子,怎么杀得了谢筠连那么个半大的少年? 宣平侯咳了两声,装模作样道:“保命的丹药是吃了,可绵绵脑部毕竟受到了重创,原本还醒不来的,但是因为惦记我要出远门,才强迫自己醒来,身子还虚着呢!” 呵呵! 宣平侯这是无时无刻都要宣扬一下自己做为绵绵老父亲的资本。 谢玄墨却不上当吃醋,吩咐金鳞:“你快马加鞭回宫,去翊坤宫把本殿下的库房打开,把里面所有贵重的药材都送来宣平侯府。” 马上,他就要离开洛阳,秘密前往河南了。 绵绵是他最放心不下的。 还有几天,便是小姑娘的生日了,他也来不及赶回来。 荣锦绣很想说,倒也不必这么浮夸。 但金鳞动作快,几乎是谢玄墨的命令刚下达,他“嗖”地一声,就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冲向皇宫。 将最帅的侧脸,留给芙蕖。 芙蓉接收到金鳞撇过来的眼神,轻轻推了芙蕖一把,和彩珠、彩月眼神坏兮兮的,看看芙蕖,又看看金鳞。 芙蕖咬着下唇,两颊飞上红霞,又羞又怒的瞪了三个丫头一眼。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满皇城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列穿着绛紫色金刀侍卫服的金刀卫,护送着一箱箱名贵的药材出宫。 直奔宣平侯府。 “不是说……三皇子是看在荣耀轩的份上才对荣锦绣好的吗?我怎么瞧着不像啊?” “三皇子给荣耀轩送过名贵的药材吗?” “好像没有!” “我算是看明白了,三皇子不是因为荣耀轩才对荣锦绣好的,而是因为喜欢荣锦绣,才对整个宣平侯府爱屋及乌。” “我家三代行医,第三个箱子里那股药香,我敢打赌,一定是已经在民间绝迹的药王茶。” “天啊!药王茶?那可是两百年才结一次的药王茶!药王谷第一任谷主亲自培育的药王茶!” 何止是药王茶,还有其余上百种珍稀罕见的药材,如流水一般送进了宣平侯府的芳华院内。 此举动,轰动了整个洛阳城。 荣锦绣还只是个孩子,就已经是身怀巨宝的小富婆了。 那些药材,随便拿一样出来卖,都是价值连城啊! 晋王府—— “哐当!” 书房的房门被谢玄安一脚踹开,他气冲冲的进入书房,身后跟了一大串的幕僚。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父皇为何如此偏心?明明本王也自荐去河南了,他为何让宣平侯去?难道在他心里,本王这个做儿子的还不如做臣子的值得信任吗?” “好好好……宣平侯去便也罢了,为何刚才探子给本王的密报,说谢玄墨也会做为辅佐赈灾大使的随行官员一同去?本王到底哪家不如谢玄墨?” “父皇为何要这般待我?” “王爷息怒……这……” “息怒息怒息怒……你们这群饭桶,整日就会叫本王息怒,父皇如此不公,叫本王如何息怒?河南水患一事,若是谢玄墨协助宣平侯处理得当,本王又要逊色三分,他的光芒越来越盛,谁还会支持本王做太子?” 苏家在朝中本就没有根基,与方皇后的母家没有任何抗衡之力。 母妃和苏家拉拢的,也不过都是些朝廷新贵,被世家大族排除在外,同样没有根基的官员。 真正的百年望族,都站在谢玄墨那边。 谢玄安唯一凭借的,不过是自己谦卑的姿态,和给那些支持自己的官员,许下的重重利益承诺。 想自己一个堂堂尊贵皇子,居然还要在那些大臣面前低声下气,而谢玄墨却可以目下无尘,高贵冷艳,他就气得想杀人。 给他传信的荣锦月,也只成了他口中的探子。 “晋王殿下发再大的脾气也无济于事,还是快些想想对策为上。” “镇国公言之有理,晋王殿下,您冷静冷静,与我等共商大计才是。” 镇国公与赵太师相继开口,谢玄安才隐忍着怒气,坐在椅子里:“那依国公与赵太师的意思是……” 镇国公与赵太师对视了一眼,同时吐出一个狠辣的字眼:“杀!” 宣平侯此去赈灾,是带着皇上的厚望,他名利皆有,不会贪那些银子,可他一旦一分银子都不贪,就挡了太多人的路了。 从洛阳到河南,起码两千公里的路,车马急行,不眠不休也得等上个七八日才到。 今次他们不但是人要到,一路上还要明察暗访,带着几百万两的官银,行程必定被拖累。 少说半个月路程是要耗费的。 而这半个月,他们能做的事太多了。 宣平侯与三皇子……就看他们有那个命去,有没有命回了? 只要三皇子一死,楚王残疾、端王蠢笨、朔王与安阳年纪尚小,整个朝廷,便是晋王一人的天下。 皇上再有诸多不愿,也只能立晋王为太子。 第174章 弥天大谎 到时候,镇国公和赵太师也会联合朝臣,推举晋王为太子。 荣锦绣那张甜美的笑脸从这雨啊那么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皱眉顿了顿,半晌才道:“宣平侯……倘若他没有投靠谢玄墨,但也罪不至死,他是坚定的保皇党,娶的妻子又是清河王氏的外孙女,若本王登基,还是很需要他这样的臣子辅佐本王。” “可如今种种迹象表明,他或许早已投入皇后阵营。” 赵太师对宣平侯以及荣锦绣恨入骨髓,目露凶光道:“晋王殿下也别忘了,宣平侯府的老夫人,也与方皇后的母亲同属清河世家,宣平侯的妻子何氏,与方皇后从小便相识,有一段闺中情谊,清河世家向来同一个鼻孔出气,宣平侯又怎会帮着咱们?” 何氏虽然不属于正儿八经的清河贵女,但她的母亲王氏是清河四大家族之一啊! 谢玄安按在扶手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可是……宣平侯之女荣锦月,如今已经是本王的探子,本王答应过她,饶她父亲一命的。” 谢玄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为了保住宣平侯的性命,居然撒出了这样的弥天大谎。 荣锦月从未求过他,饶了宣平侯的命。 该死! 她为什么不求呢? 这样他就不用说谎了。 他为什么……不想让宣平侯死呢? 是因为,如果荣锦绣知道,是自己杀了她的父亲。 他怕……怕荣锦绣恨他吗? 这个发现,让他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镇国公没发现他的不妥,还笑道:“晋王殿下少年心性,重情重诺是好事。但殿下也须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荣锦月区区一个侯府庶女,还不值得殿下如此重视。宣平侯倘若归顺三皇子,于咱们来说,实属心腹大患。” “呯!” 阴鸷的少年一拳锤在桌子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杀!国公与太师说得对,成大事者,必须杀伐果断,将一切可能破坏咱们大计的可能,全都提前扼杀。” 他是要做皇帝的人,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女孩而心生不忍? 他不太懂盘旋在心底那股不安与烦躁是什么感情,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对情绪失去掌控的感觉。 除了他自己,无人可以左右他的情绪。 谁都,不、可、以! …… 宣平侯与三皇子走后,整个洛阳对于荣锦绣来说,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只是对荣锦绣而言…… 对整个洛阳的百姓来说,除非皇帝驾崩,否则都不是大事。 最亲王府,又闹出风波来了。 起因还是为着谢筠连之死。 芙蓉说得绘声绘色的:“小姐您是不知道宜兴郡主有多狠?百花楼那个花魁嫣然姑娘,差点被她毁了容。” 对于一个青楼花魁来说,容貌就是她们这辈子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毁了容的花魁,下场只会比死更凄惨。 谢筠宁毁人家的容,无异于让人生不如死。 彩珠和彩月听得惊叹连连:“那宜兴郡主也太狠了,谢世子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怎么还能怪无辜的嫣然姑娘呢?” “就是啊!平亲王府真是一屋子的奇葩,嫣然姑娘没事?” 百花楼的嫣然姑娘,是三皇子安插在青楼获取情报的密探。 与宣城天香戏楼那位名伶小天香,同样出自金刀卫暗卫情报组。 要不是嫣然姑娘的配合,上次荣锦绣还没那么容易脱身。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芙蓉双手抬起来往下按了按:“你们说巧不巧?宜兴郡主去找嫣然姑娘麻烦的时候,正好撞上苏贵妃的娘家侄子苏宏在追求嫣然姑娘,两个人像街头泼妇似的打在一起,宜兴郡主的衣服都被苏宏撕烂了。” “啊?”芙蕖给荣锦绣再添了一盏花茶,表情一言难尽道:“那平亲王府肯就这么算了?” 苏贵妃的母家再风光,苏大人官做得再大,左右不过一个裙带关系,还不是正室的,是妾室的。 平亲王再不济,也是皇帝的亲弟弟,宜兴郡主品阶在苏家人之上。 被他们这样按在地上摩擦,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嘿!”芙蓉狡黠一笑:“你们肯定猜不到后来怎么样了?这个事情的发展,也实在出乎了我的意料,他……” “平亲王府是不是打着谢筠宁的身体被苏宏看了的理由,要求苏宏娶谢筠宁为正妻?”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芙蓉从自家小姐的眼神里看到了早就料定的气定神闲。 “小姐~” 芙蓉跺了跺脚:“您怎么不给人留活路啊!” 乐趣都没了。 荣锦绣掩着嘴轻笑:“本小姐看你不要做我的贴身丫鬟了,去茶楼里说书去!你挺有这个天赋的。” 芙蓉俏脸一红,追着嘲笑自己的彩珠彩月打去。 几个丫头在院子里嬉笑打闹,荣锦绣才觉得岁月静好。 原以为芙蓉是个稳重的,没想到了解之后,她的性子居然是四个丫头里最跳脱的。 稳重严肃都是装给外人看的。 “别打了别打了……”芙蕖急得招手:“芙蓉,你还没说苏家有没有同意呢?” 苏宏之父苏悬,乃苏贵妃的亲弟弟,仗着苏贵妃与晋王,在洛阳城里横行霸道。 他的儿子苏宏,是苏家唯一一根独苗,也是苏悬的老来子,从小就被苏夫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上回荣锦绣见他,还是在天香戏楼的时候。 对三皇子他都敢出言不逊,是个没脑子的。 哦不! 应该说,他们父子俩都是没脑子的。 芙蓉这回不敢在自家小姐面前耍大刀了,因为她总觉得,笑眯眯的小姐一定早就猜到了事情的结局。 她蔫了唧的道:“苏家自然是不同意的,宜兴郡主的荡妇之名早就传遍了整个天启,谁家娶了她不是徒惹人笑话吗?” “所以呢?” “所以啊!平亲王一定是进宫又去求皇上去了,皇上念在平亲王刚刚痛失爱子,悲切可怜的份上,会下一道赐婚圣旨,并且还会追加一道圣旨,给苏家一些好处。” 两两权衡之下,只是牺牲苏宏的幸福而已,苏贵妃与晋王会让苏家答应的。 第175章 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 荣锦绣说的,竟是与芙蓉打听来的消息丝毫不差。 苏宏的确被赐婚了,皇上还封了他一个御前带刀侍卫当。 这可是不小的官职了,也属于天子近臣,多少侍卫一辈子都摸不到的位置。 她说得都对,但芙蓉依旧想吐槽:小姐你这样抢台词,让奴婢很没有存在感你知道吗? 芙蕖点点头:“所以,这门婚事肯定能成的,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苏宏是个色中饿鬼,看到美人儿就走不动道,嫣然姑娘是美,但谢筠宁也不差啊! 白得个大美人,又能做御前侍卫,这等好事,傻子才拒绝。 宜兴郡主虽然名声不好,但她家世好啊!谁敢当着他们的面说郡主水性杨花,不过是背后酸几句罢了。 反正听不见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实在不喜宜兴郡主为人的话,大不了成婚之后,多娶几个美貌小妾,如此人生也算美满。 洛阳城里不知道多少人看不起苏宏,说他是个酒囊饭袋,只能靠苏贵妃在人前显贵。 只要他当了御前侍卫,谁还敢瞧不起他? 几个丫头说着洛阳城里的热闹事,荣锦绣托着腮却在回想前世。 苏宏……前世并没有被封为御前带刀侍卫,甚至皇帝还指责过苏贵妃,对娘家兄长太过放纵。 更没有宜兴郡主嫁给苏宏一事。 前世的谢筠宁,到了十六岁,都快熬成个老姑娘了也没嫁出去。 那时谢筠连没死,平亲王府深受皇上宠幸,宜兴郡主比这一世更加嚣张跋扈,无人敢惹。 那时候她一直追着谢玄墨的身后跑,弄得满洛阳的贵女都不敢接近三皇子。 直到她一个面首,好似叫什么苍兰的,因为不堪受他的折磨虐待,在侍寝时将谢筠宁用匕首捅了个透心凉。 当初荣锦绣会找到秀止和负琴,便是知道前世这二人都恨谢筠宁入骨,能为自己所用。 谢筠宁为了得到秀止,杀了秀止的那位相好,强迫他进了平亲王府。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重生后做出的一系列举动改变了历史,还是蝴蝶煽动翅膀,引起了蝴蝶效应? 总之今生的许多人,许多事,不能再用前世的眼光去看待了。 苏贵妃……你苏家出了一个御前侍卫又怎样呢? 她也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晋王妃了,而是从一开始,手里就捏着一把王炸的宣平侯府嫡女——荣锦绣。 “小姐,都察院大都督家的谢大小姐派人来问您,平亲王世子的丧仪您去不去?” 郑嬷嬷从外头走来,带进来一个面生的丫头。 荣锦绣懒懒地抬了抬眼,想也不想道:“不去。” 爹爹不在家,娘亲又有身孕,不宜出席这种不吉利的丧礼,她还小,爹爹和娘亲都不去,她为什么要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看谢筠宁悲惨的结局,只等着便是了,没必要以身涉险。 “荣锦绣,拿命来!” “啊!小姐,小心!” 郑嬷嬷身后那眼生的丫鬟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疾冲向荣锦绣。 懒躺在贵妃椅上的小姑娘瞪圆了眼睛,飞快的推着贵妃椅往后一倒,这一推使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呯!” “啪!” “小姐!” 芙蕖、芙蓉、彩珠、彩月和方嬷嬷都冲过来护住荣锦绣。 有温热的血液,从上头滴在了荣锦绣的脸上。 是谁的血? 是不是芙蕖? 她惊慌的大喊:“芙蕖!芙蕖!” “小姐,别怕别怕!奴婢在……啊……小姐,您的脸上怎么有血?” 金火这时已经从树上飞身而下,反手将那丫鬟扭跪在地上,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情都没有。 该死! 刚才芳华院的气氛实在太安逸了,他看着看着也不免放松了几分。 只这片刻的功夫,小主子居然差点被刺杀了,等主子爷回来,他如何交代? 该死的女人! 金火手上的力度因为气愤而更加用力,那丫头大叫了一声,便听到自己的骨头“咔嚓”一声,被扭断了。 “郑嬷嬷!” 芙蓉扭头一看:“小姐,是郑嬷嬷受伤了。” 原来,那丫头动手的时候,郑嬷嬷紧随其后扑了过来,替荣锦绣挡了一刀。 虽然荣锦绣躲得及时,但芙蕖她们几个扑过来护着她的时候,后背都留给了那个丫头。 如果不是郑嬷嬷挡了一下,那把刀不是插在芙蕖的后心窝,就是插在芙蓉的后背中间。 “郑嬷嬷!” 荣锦绣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郑嬷嬷:“郑嬷嬷,你……你坚持住,我马上给你找大夫。” “哈哈哈哈……” 跪在地上的丫头一阵冷笑:“没用的,我这刀上抹了剧毒,老太婆死定了。” 荣锦绣一记刀眼飞过去,凶狠得像一匹恶狼。 她扶起郑嬷嬷的上半身,将她放在方嬷嬷的腿上,大步走到自称是谢府丫鬟的那女人面前…… “歘——” 金火腰间的长剑被荣锦绣一把抽出。 “你!” “扑哧——” 刀剑插入血肉的声音十分刺耳,荣锦绣握着剑柄,双手用力,将剑插得再深了一些。 “你……你为什么……不问我……” 是谁派来杀你的? 可剧烈的疼痛和嘴里不停冒出来的血水,打断了女人的不可置信。 荣锦绣脸上沾着鲜血,表情冷漠到了一种近乎冷血的地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人,我一个字都不会信。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的主子算个屁。” 她扭头,看着奄奄一息的郑嬷嬷,眼中似有泪花在闪动:“我只要让你的主子清楚,但凡敢动我身边的人一下,不论招供与否,我一定让你们先下去跟阎王爷报道。” “杀……杀了我……你的嬷嬷……也活不了,你就……不想要解药吗?” “呵!” 荣锦绣“刺啦”一声抽出长剑,将染血的剑身在女人身上擦了擦:“芙蕖,速速去库房将三皇子送我的解毒丸拿给郑嬷嬷服用。” “不……”郑嬷嬷拉着芙蕖的手:“小姐,林太医说那解毒丸可解世上千种剧毒,拢共也只有三颗,老奴……老奴何德何能……” “我去拿!” 金火的速度很快,来去如风。 郑嬷嬷的话还没说完,那颗解毒丹已经送进了嘴里。 第176章 肯定是绵绵在想我 “看到了吗?”荣锦绣笑了笑,一脚将濒死的女人踢倒在地:“杀人救人,皆在我一念之间,想要我的命……你的主子还不够格。” 梁丞相、薛灵香、荣锦月、平亲王、谢筠宁,乃至那些想嫁给三皇子却被她拦住了路的人,哪个不想她死? 可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 女人睁着一双丹凤眼,不甘心的倒在了荣锦绣脚下。 她大概没想到,自家无所不能的主子,居然会失算。 荣锦绣太不按套路出牌,她准备的一套说辞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命丧黄泉了。 郑嬷嬷吃了解毒丸,肩膀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液果然由黑转红。 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动容的神色:“小姐……小姐您对老奴这么好,老奴……老奴真是无以为报。” 那可是一颗能把人从鬼门关救回来的解毒丹啊! 把她全家卖了,她也买不起这样一颗丹药。 而且,这是宫里的东西,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小姐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她吃了。 都说奴婢的命不是命,不过是猪狗不如的草芥,可小姐……却把她当成了不可失去的人。 她真是庆幸那一夜,是她和方婆子守在柴房的门外,才让她有机会伺候心地善良的小姐。 解毒丸为郑嬷嬷争取了很多时间,几个丫头扶着她回了下人房,好生照料着。 宣平侯府是有府医的,所以也来得特别快,用药草给郑嬷嬷止完血后,便交代几个丫头:“这段时间郑嬷嬷得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开个方子,将她身体里的余毒清干净,伤口不要碰水,两天换一次药,多注意,多补充营养。” 毕竟是年纪大了,失血过多,中毒又伤及筋脉,还是要特别注意的。 荣锦绣也跟着过来,替郑嬷嬷掖了掖被角,对她道:“伤口痊愈之前,嬷嬷就不必在跟前伺候了,我会让彩珠彩月留在这里照顾你的。” “那怎么行呢?”郑嬷嬷挣扎着要起来:“老奴贱命一条,哪里值得您如此费心?彩珠彩月都来伺候老奴了,您身边丫头哪里够啊?” “够用的,还有方嬷嬷在呢!” 荣锦绣按住她:“还有,今日我要在这里纠正一下你们的想法,于我而言,你们的性命非常重要,你们的命也不是贱命一条,除了爹娘亲人之外,你们是我最信任、最重要的家人,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所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希望你们以自己的安危为先,我会自救,你们不要白白牺牲,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一场刺杀,让她看清了芳华院里所有的贴身奴婢,全是忠心护主之人。 别人对她好,她就要百倍千倍的好回来。 相信谢玄墨留给她这些救命之物,也不是为了放在库房里长霉。 他是懂她的…… 也不知道玄墨哥哥和爹爹,是否平安到达了河南? 算算日子,也不差几日了。 驿站—— 越是靠近河南当地,雨水越发的泛滥,赈灾的车队今日本来要经过一段陡峭的山路,但是因为连续几日的大雨瓢泼,宣平侯担心会发生山体滑坡,不得不选择再也驿站休息。 可即便是如此,驿站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倒灌的雨水已经漫进了一楼的厅堂,驿站的店家和小二正奋力的拉着泥沙袋堵住进水的地方。 宣平侯和谢玄墨见状,立马跳下马车,不顾大雨,加入了堵水的行列。 车队里的护卫们,除了保护官银的一队人马守着物资,其余人全部跟着宣平侯与三皇子,帮着店家和小二抬泥沙袋子。 雨水与汗水掺杂在一起,大雨淋得人眼睛也睁不开。 但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 宣平侯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忧心忡忡道:“还只到了河南边境,就有这样的大水,那河南的百姓,还不知道处于什么样恶劣的环境呢!这该死的大雨,怎么还不停?” 此时的店家才有空吩咐小二去拿干净的巾帕:“几位官爷,多谢你们刚才出手相助,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小的立马给几位爷安排。” 说着,让小二将干净的巾帕分发给这一队看起来就不同凡响的官爷。 谢玄墨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和头发:“店家,你们这还没入河南地界,怎的受灾也这样严重?” 店家叹了口气:“官爷是从京都洛阳来的!哎……你们不知道,这无情的贼老天,一天之内就已经淹了整个河南了,我听那个治水的曲大人说,河南境内一天的降雨量,有十个西湖的水那么多哩!我这小店儿还算好的,河南那些客栈,早都被淹得连房顶都不剩了。” 小二也叹了口气:“可不是吗?如今整个河南,早已经是汪洋一片,几位官爷可是京都那边派来赈灾的?” 这店家和小二还挺有眼力见儿,一看那些侍卫身上穿的衣服和腰间挂的官牌,就知道宣平侯这一行人,是洛阳来的。 不过也不奇怪,如果这一行人是普通的商人,那这个时候到这边来做生意,除非是脑子坏掉了。 不是生意人,那就是官差了。 河南的官差眼下这个档口了没有时间出河南,为首的一老一少两个男子,浑身的气度又贵不可言,想必就是京官无疑了。 宣平侯面色凝重:“想必你这驿站现如今应该也没有旁的客人,先给我们上几桶热水,再给这些弟兄上几桌酒菜,安排几间上房容我们休整一番!” 冲着刚才这些官爷帮自己堵水,店家也十分殷勤的应下。 “啊切~” “啊切~” 上楼时,宣平侯与谢玄墨同时打了个喷嚏,二人尴尬的对望了一眼,选择各自回房洗热水澡。 宣平侯:肯定是我家绵绵在想我。 谢玄墨:肯定是我家绵绵在想我。 等众人洗了热水澡,连日来的疲倦被一扫而空,大堂内的积水已经被驿站的人全都排了出去。 整个厅堂的地板被雨水浸泡后光可鉴人。 第177章 梦中惊醒 护卫们整齐有素的坐在大堂中,先有一个年长的用银针试了试菜,又闻了闻味道,他说可以吃了,众人才动筷子。 几个在擦桌子的小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若是有人发现,就会看到他们的眼神,并不是那么善意。 深夜—— 谢玄墨又交代了几遍,让护卫们夜晚要打起精神,轮班看好救灾物资。 原本大雨已经有停歇的征兆,可到了后半夜,雷声如万辆战车从天边滚滚而来,还不给人反应过来的功夫,暴雨已经歇斯底里的砸了下来。 顿时,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狂风暴雨嘶吼,天气诡异得就像世界末日一般。 无数道黑衣人的身影从天而降,鬼魅一般落在驿站之中。 值班的护卫刚回过神,就被一刀毙命。 “啊!有——” 血水被雨水冲开,刹那间,驿站的后院,成了一片汪洋血河。 白日里那位驿站老板,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装束。 那双倒三角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那两位已经被我的迷烟迷晕过去了,快些把东西运走,越拖越麻烦。” “大哥!有了这些钱和粮食,咱们以后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呵!这还得感谢那位大人,要不是他透露给咱们,钦差大人会在这里落脚,咱们怎么发这笔横财?” “大哥,那两人真不杀?” “你当我傻的吗?他们想利用咱们杀了对家,可你看那两个人的气度,像是普通官员吗?万一杀了他们惹祸上身怎么办?咱们最重要是求财,别说了……赶紧搬!” …… 这样的深夜,可以完美的掩盖住他们逃离的痕迹。 满地尸体的驿站,转瞬间陷入死寂。 突然,二楼的灯亮了起来,谢玄墨推开窗子跳下来:“还在这儿给我装死,还不快起来,人都跑远了。” “哗啦!” “哗啦……” 刚才还都躺在血水里的护卫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从衣服里掏出血袋,追着那些人消失在雨夜之中。 而这些护卫,与晚上吃饭的那一批,明显是两拨人。 宣平侯出了房间与谢玄墨汇合,语重心长道:“你自己小心。” 他没有半点功夫在身,追捕那些人的责任,只能放在三皇子与金刀卫的身上。 普通的护卫,早在晚饭之后就已经悄悄的和金刀卫互换了身份,藏在了驿站的各处。 谢玄墨点头:“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曲中文曲大人,一会儿他会派人过来接盛叔,盛叔您先跟他去河南,我随后便会赶到。” 说完,与宣平侯告别,也冲入了风雨之中。 驿站的后厨房内,原本的店家和小二以及厨师,都被绑在地窖里,宣平侯带人将他们放了出来。 …… “嗬!” “不要!” 荣锦绣满头大汗,在睡梦中被惊醒。 怎么回事? 她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梦里谢玄墨满身是血,万箭穿心的画面,再次回忆起来,竟然会让她感同身受,痛彻心扉。 一开始,他就知道谢玄墨的下场,知道他会死的,并没有那么浓烈的情绪,可现在…… 她怎么会做这个梦呢? “小姐!” 负责守夜的芙蕖点了灯进来:“小姐做噩梦了吗?” 这情景,与半年前荣锦绣重生回来那一夜,何其相似! 她摇了摇头:“什么时辰了?” 芙蕖答:“五更的更鼓已经敲过了,大概是快天亮了。” 荣锦绣扶了扶额:“外面的雨声怎么那么大?扰人清眠。” “啊?”芙蕖不明所以的望了望外头:“小姐,今儿个没下雨啊!” 没下雨? 那她怎么在梦里听到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 难道…… 是爹爹他们那边? 她惊了惊,忙起身:“给我更衣,我要去祖母那里。” 爹爹若是到了河南,快马加鞭的信件也该送到家了。 晨时—— 禧松院里,荣锦月正恭恭敬敬的伺候着老夫人用早膳,青竹打着帘子进来:“老夫人,大小姐给您请安来了。” “乖乖这么早就来了?快让她进来。” 荣锦绣穿着一条粉嫩嫩的小裙子,软糯糯一团飞扑进来抱住老夫人:“祖母祖母~乖乖想祖母了。” 说是想祖母了,眼睛却不停地往桌子上的冰粉碗里瞟。 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你这小坏蛋,祖母看你是想祖母这里的冰粉碗子了!惯会说好话哄祖母。” 荣锦绣咬着嘴唇,狠心的撇开头,不再看冰粉,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卖萌:“才不是呢~乖乖最喜欢最喜欢祖母,祖母也最喜欢最喜欢乖乖,所以祖母肯定舍不得乖乖饿肚肚的哦!” 说来说去,还是惦记桌上那碗冰粉。 老夫人笑了笑,将右手边的位置给她坐下,随后才对荣锦月道:“你姐姐也过来了,就不用伺候我了,坐下来一块儿用早膳!” 对荣锦月最近的表现,老夫人总体还是满意的。 自打薛灵香被禁足,她们母女倒也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 如此,老夫人也乐意做一个慈祥和蔼的好祖母。 荣锦月蹲下身伏了伏:“是,祖母。” 青竹给荣锦绣添了一副碗筷,荣锦绣笑眯眯道:“谢谢青竹姐姐~” 青竹喜上眉梢:“当不得大小姐一声谢,大小姐要吃冰粉吗?奴婢给您盛一碗!” “好哒呀!” 荣锦月坐在老夫人左手边第二个位置,无形之中被荣锦绣压制。 她放在桌子下的双手,愤恨的扯着帕子。 这个青竹,她在禧松院这么久,从未见她对自己这么殷勤过。 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 不就是看在荣锦绣受宠,是宣平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所以才拍她的马屁吗? 呵! 等她将来成了晋王妃,回门的时候一定要禧松院的人好看。 一个个低贱的贱婢,都瞧不起她。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荣锦绣纵使心急如焚,这会儿也只能安安静静的用膳。 桌子上除了碗筷之间轻微的碰撞声,再无人交谈。 直到用膳结束,荣锦绣才有机会没骨头似的窝在老夫人怀里:“祖母,爹爹有没有写信回来?他到了河南吗?一切都还顺利吗?” 第178章 疑心起 老夫人摇了摇头:“你爹爹此去路途艰难,没这么快安顿好的。” 倒是荣锦绣太心急给忘了,接近河南的地界雨势害人,就算写信回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到洛阳。 她失落的垂下脑袋:“好~” 老夫人还是挺欣慰小乖乖如此惦记爹爹,她有这份心,就比荣锦月强多了。 荣锦月日日夜夜与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从未流露出思念宣平侯,想念宣平侯的情绪来。 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 “老夫人!” 墨菊从外头打帘进来:“北苑那边来人了,说薛姨娘早上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老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毒妇又玩什么把戏?” 不会是又想害珍娘? 珍娘肚子里还怀着她们侯府的嫡孙孙,她可不想把那女人放出来害人。 墨菊继续道:“奴婢已经让府医过去诊断了,夫人怀着身孕,不宜操劳,奴婢便来请老夫人拿个主意。” “祖母……” 一直低头不语的荣锦月突然拉住老夫人的袖子,眼睛里全是担忧:“祖母,我……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姨娘?”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那我就跟你一道去!” 省得那个毒妇又想私底下唆使年幼无知的荣锦月害人。 “祖母,乖乖也想去看薛姨姨。” 荣锦绣拉住老夫人的手,将自己软嫩的小手掌塞进老夫人的打手里,轻轻摇晃:“祖母,爹爹不在,乖乖做为娘亲的女儿,必须代替娘亲去看看薛姨姨。” 当初薛灵香刚进府的时候,还欺负小乖乖,看看她家小乖乖多懂事,一点都不记仇。 老夫人越看荣锦绣越喜欢,牵着她的手也摇了摇:“好好好~那乖乖就同祖母一道去北苑好不好。” “谢谢祖母,祖母最好啦~” 荣锦月看着空落落的手心,眼中的怨毒尽力克制,也还是流露出来了一丝丝。 死老太婆双标太严重,她怎么讨好都无济于事。 荣锦绣走路不好好走,偏要用跑的,每次都飞扑到别人身上撒娇,老太婆却亲亲热热的接住她,搂着她一口一个乖乖。 自己每次刚靠在老太婆撒撒娇,拉近一下关系,老太婆就板着一张脸骂她没规矩。 她想吃什么,老太婆从来都不问。 可只要荣锦绣要来,老太婆恨不得把厨房里所有好吃的都搬空。 这让她怎么不生气?怎么不怨恨? 青竹撇了荣锦月一眼,白眼翻出天际:“哎呀!这有的人啊!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天到晚的一双眼睛就长在头顶上,高傲得不得了,以为自己多高贵似的。在真正的明珠面前,也不过是一块顽石而已。” 荣锦月才来了侯府多久?居然妄想着和本小姐争宠,她配吗? “你……”荣锦月停下来,等着青竹:“你在说我?” 青竹从善如流的蹲下身子:“二小姐,奴婢不敢,奴婢怎么敢妄议主子呢?奴婢说的,只是奴婢认识的一个丫头罢了,二小姐又何必对号入座?” 她又没指名点姓,谁心虚说谁呗! 紫嫣用手肘推了推青竹:“你少说两句!老夫人该听见了。” 青竹不服气的嘟了嘟嘴:“我还不稀得和她一般见识呢!一天到晚高傲给谁看?” 大小姐出身比她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还知道叫她们这些丫头一声姐姐,更不吝啬说谢谢,二小姐拽什么拽啊? 不过是个妾生的。 荣锦月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可她现在拿青竹一点办法都没有。 青竹、碧霞、墨菊、紫嫣,都是禧松院里的一等丫头,地位很高,宣平侯的另外两个妾室见了都不敢得罪,她哪里来的勇气? 北苑—— 薛灵香躺在床上,面色有些发黄,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府医给她把了脉,摸着胡子:“恭喜薛姨娘,您这是喜脉啊!” “喜脉!” 刚走进后院闺房的荣锦月听到府医的话后,飞快跑过去:“真的吗?姨娘,你怀了爹爹的宝宝吗?” 老夫人在门口愕了愕,怎的叫这毒妇又怀了孩子? 薛灵香摸着肚子喜极而泣:“老夫人,老夫人是来看妾身的吗?太好了,我又怀了表哥的孩子,表哥若是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宣平侯:那倒也不会太高兴。 千般不喜,万般不爱,但薛灵香怀孕是事实,老夫人牵着荣锦绣走过去:“既然怀了孕就好好歇着,怎么又会晕倒?” 侯府里有没有什么重活苦活需要她去做。 薛灵香低下头,神色有些落寞:“府医说……说妾身这是邪风入体,北苑寒凉,如今已经入秋许久,夜里妾身总是赶到浑身发冷,烧了炉子也无济于事。” 老夫人看向府医,府医则点了点头。 这里原本就是一处常年没有住人的愿意,偏僻又冷清。 老夫人当初安排薛灵香住在这里,是因为她推搡了荣锦绣,并且掐了她,一怒之下而为。 “薛姨姨……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吗?” 小姑娘一张甜美的脸上,总是露出不合时宜的怪笑,本就心虚的薛灵香被她那笑容吓得抬手一打。 “啪” 清脆的巴掌声,突兀的响起。 “呜~” 荣锦绣痛得呜咽了一声,但是回头看到老夫人震惊的眼神,还是将那声哭泣忍了回去,眼中含着热泪,又努力不让它掉下来的样子,让老夫人心疼坏了。 “祖母~不疼不疼,乖乖不疼~” 像是怕老夫人责怪薛灵香,她还安慰老夫人来着。 薛灵香咽了口口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实在是荣锦绣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脸上的那个笑容太渗人了。 她不像是在说“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吗?”而像是在说“你可以带着肚子里的贱种去死吗?” 这小恶魔从前“劣迹斑斑”,数次坑害于她,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就是为了算计荣锦绣母女才怀上的。 她怎么敢让她接近? 万一让她看出点什么来?那一番功夫不是白费了? 可薛灵香不知道,她这么大反应,反而让荣锦绣起了疑心。 第179章 死过人的院子 老夫人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薛灵香。 “啪!” 一巴掌,硬生生打在她脸上。 薛灵香错愕的抬头:“老……老夫人?” “这一巴掌,是教你何为尊卑?”老夫人面无表情道:“乖乖是我侯府嫡女,而你只是区区一个妾,妾是什么?妾就是正室嫡出面前的奴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乖乖动手,是打量着没人能治得了你了?” “老夫人,我……” “你不用狡辩,我不想听。”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既然你怀了我侯府的骨肉,又受不的北苑的寒凉,即日起就搬到繁芜院去!” 繁芜院薛灵香是知道的,离雍和堂不远,而且花团锦簇,小桥流水,很有一番意境。 一巴掌换个那样的住处,也划得来。 荣锦月也暗自高兴,离住院越近,她才越有机会探听到一些机密。 只有一些在北苑伺候,是侯府老人的几个下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繁芜院……那里死过人的啊! 死状很恐怖,以至于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敢再住进去。 老夫人这是…… 然而,他们只是下人,是不敢胡乱多嘴的。 再说了,这屋子里但凡是有点资历的,都是大小姐的人,谁会那么不长眼,冒着得罪大小姐的风险,去提醒一个根本不受宠的姨娘呢? “多谢老夫人体恤。”薛灵香捂着脸,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妾……妾刚才只是怕把病气过给了大小姐,妾不是故意的,还请大小姐不要与妾计较,咳咳……” 她满脸蜡黄的样子,真像是病了许久。 荣锦绣摇了摇头:“没关系的,薛姨姨,你现在也和娘亲一样有小宝宝啦!一定要多多照顾自己的身体哦!可不能再生病病了,生病病会很难受,小宝宝也会不舒服哒~” “多谢大小姐关心。” 薛灵香总觉得,荣锦绣好像在警告自己不要用这个孩子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眼神闪躲的送老夫人与大小姐出门后,立马吩咐下人开始搬东西。 她今晚就要住进繁芜院。 而这,只是她复仇之路的开始。 荣锦绣、何美珍害她至此,抢走她的胤哥儿,她是不会放过这两个虚伪的贱人的。 …… 雨后的清晨散发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空气湿润,微风吹来都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一滴雨水顺着树叶尖尖往下滴落,落在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侍卫头上,再一滴滴从他的下巴滑落。 侍卫没有动,实际上没有三皇子的命令,谁也不敢动一下。 “快快快!从这边走!” “大哥,雨停了,那两个狗官要是醒了没看见这些官银,肯定要急死了哈哈哈哈……” “这笔买卖做得划算,我们……” “主子爷,我们还不动手吗?” 此处是一片深山老林,这几个悍匪劫了官银不敢走官道大路,只能从偏僻的深山里绕。 这眼看着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可以下山了,侍卫们有些着急。 三皇子怎么还不让他们去拦人呢? “嘘!” 不急不忙的三皇子示意他不要说话:“我等的人快来了。” “唰——唰——唰——” 几道戴着面具的人影从天而降,天罗地网一般将那些劫匪围了起来。 “大哥!” 方才还围在黑脸汉子身边嘲笑谢玄墨与宣平侯的长脸汉子,几个呼吸之间,已经被砍翻在地。 那些面具人半句废话都没有,上来就直接杀人,一看便知是杀人如麻,经验老道的冷血杀手。 并不像一般杀人越货的山匪。 黑脸汉子大喊了一声“老二”,可老二已经没有命来回答他。 他被砍得节节后退:“你们是什么人?哪座山头的兄弟?我是鸦风寨的寨主黑风,不管你们哪条道上的,东西我们不要了,请饶了我这些兄弟的性命。” 黑风怀疑,这些一看就不是善茬的杀手,是谢玄墨他们那边请的暗卫。 在暗中保护官银的杀手,谁劫了官银,暗卫就会出来杀人。 为首的面具人提着刀冲着黑风:“敢劫我的东西,那就用你鸦风寨几百条人命来赔。” 言语之间,竟然有要将鸦风寨赶尽杀绝的意思。 “你……你是昨晚驿站里那个少年?” 他说的,正是谢玄墨。 “呵!” 面具人轻挑一笑:“就算你知道是我又如何?今天我杀了你,明天我就去鸦风寨杀光你寨子里所有的人,从此这世间,再无鸦风寨,这就是你偷我东西的下场。” 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黑风发了狠,一刀飞插出去,挡住了面具人的脚步。 他趁面具人停顿的那数秒,施展轻功飞速逃命。 那面具人露出得逞的微笑,并不急着追捕,而是对身后所有的面具人道:“召集人手,去鸦风寨,主子有令……一个不留!” 放走黑风,自然还有用处。 下过暴雨的枝丫湿滑,黑风拼命狂奔之下,难免疏忽,谢玄墨只轻轻丢了颗小石子,就将人打落在地。 黑风看着又另一副打扮的谢玄墨,眼中露出疑惑:“你……” 这人不可能在追捕他的时候,还骚包的换身打扮。 而且,就算要换,也不可能那么快啊? 他惊惧地坐在地上向后退,谢玄墨嗤笑了一声:“蠢笨如猪,被人利用了还帮人数钱。” 黑风还欲开口说什么,谢玄墨已经抬手,做了个向前的姿势。 所有金刀卫抽出腰间的佩剑,从黑风身边冲了出去。 泥点子溅了他一身。 谢玄墨闲庭信步走过去:“还不跟上?” 黑风擦了擦脸上的泥点,爬起来跟上谢玄墨。 刀剑碰撞之声愈演愈烈,不消片刻,所有的面具人已经死在金刀卫的剑下。 可谢玄墨看着天空中燃放的信号弹,目光怜悯的看向黑风:“他们已经通知其余的杀手赶往鸦风寨,你们寨子里的人,怕是难逃一死了。” “求大人救救他们,我黑风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主子爷,不能救!” 第180章 怨气冲天 金鳞摇摇头:“若是救下黑风寨,咱们就打草惊蛇了。” 黑风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大人,我们黑风寨里除了打家劫舍,十恶不赦的盗匪,但大部分都是老弱病儒,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外头的勾当,他们是无辜的,大人……小的求您了,救救他们!小的什么都愿意做,以死谢罪也行,大人……求您了!” “主子爷!” 金鳞瞪着黑风,恨不能一脚将他踢飞出去,怒道:“你劫官银的时候可曾想过,因为你们的一己之私,河南成千数万的百姓可能流离失所,因为瘟疫而死去?可能想过,那些护送官银,却被你们无辜杀害的护卫的家人,该是何等痛心?现在大祸临头了却来求饶,求我家主子救人,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我有情报!” 黑风急急道:“我们这次会来这里劫你们,都是朝廷中有人透露了消息给我们,我知道那人是谁……我可以帮你们指认。” 谢玄墨与金鳞对视了一眼,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于是道:“本殿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肯定不会让黑风寨无辜的性命被残害,但是从今日开始,这世上……的确再无黑风寨。你,听明白了吗?” 虽然和面具人说的一样,但意思却天差地别。 面具人要鸦风寨消失,说的是杀光鸦风寨所有的人,鸦风寨自然就不存在了。 谢玄墨的意思则是,即日起,鸦风寨解散,让山上那些劫匪们各自带着家人下山去,过普通人该过的生活。 处理好鸦风寨的事,谢玄墨让其中一个金刀卫去观察那几个死掉的面具人的长相。 带着黑风回到驿站之后,十几个金刀卫俨然已经和那些面具人长得一模一样。 金鳞都忍不住夸赞几句:“金炎,你这易容术真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世上还有你易不了的容吗?” 金炎,金刀卫中的易容高手,金火的亲生弟弟。 他其实很想说:有的,主子的容貌,我就不敢易。 “此间事了,该做什么,你们都已经清楚,两个月后,我要拿到我想要的证据。” 黑风惊讶于那有着绝世容颜的少年,身上竟有如此睥睨天下的气势。 难怪……他自称本殿下……是因为,他是皇子!! …… 洛阳—— 宣平侯府的小妾搬院这种小事,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倒是第二日,趁着薛灵香指挥着搬院子,北苑伺候的丫头鸳鸯偷偷约见了郑嬷嬷。 可郑嬷嬷有伤在身,只能让方嬷嬷替自己前去。 方嬷嬷回来的时候,手机拿着一个淡黄色的油纸包:“鸳鸯说,这是侯爷在薛姨娘那处歇息一晚之后,第二日一早,薛姨娘自己偷偷埋在树下的,因着咱们让鸳鸯她们几个盯紧了薛姨娘和二小姐,所以发现了这个。” “鸳鸯还说,薛姨娘埋纸包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应当已经察觉到北苑里有咱们的人,今日搬离北苑的时候,她带走的只有几个从外头买来的小丫头,看来是不打算用府里的老人了。” 荣锦绣接过油纸包嗅了嗅,总觉得气味有几分似曾相识。 她不在意薛灵香发没发现自己安排的人,却对这气味很是在意。 “将这个油纸包拿去府医那里……不……不要府医……” 想到昨日府医给薛灵香看病的场景,她又摇摇头,对方嬷嬷道:“拿到保和堂,请李大夫看看,里面原先装着的,是什么药?” 方嬷嬷立即领命去了。 “小姐。”芙蕖挑开帘子:“夫人来了。” 她退开步子,露出身后肚子滚圆的何氏。 “娘亲~” 荣锦绣跑过去,却在离何氏还有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下,克制自己想要投入何氏怀抱的冲动,伸手去扶何氏:“娘亲,小心脚下哦!” 她这般小心翼翼,何氏越发疼爱她,在软塌上坐好后,摸着她的小脸儿道:“这个月的二十一便是你的七岁生辰,你有没有想要邀请的好朋友呀?” “嗯……” 荣锦绣食指点在嘴上,眼睛睁得圆碌碌地,而后掰着手指头道:“邀请锦华姐姐、扈轩哥哥、成轩哥哥、耀轩哥哥、瑜轩哥哥、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一家,菲儿姐姐、蕊儿姐姐、书妤姐姐、妙心姐姐……还有公主姐姐……” 她偷偷打量着何氏的脸色:“娘亲~绵绵邀请的朋友是不是太多了啊?” 何氏笑了笑:“可不得了,咱们绵绵才六岁半,就已经有这么多好朋友了,娘亲真为绵绵感到高兴。” 荣锦绣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摇晃着小身子:“还好还好……嘿嘿……娘亲你不要夸人家,人家害羞啦!” 她那娇羞的小模样逗得何氏娇笑连连,荣锦绣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里只觉得五味杂陈。 那么温柔美丽,善良柔弱的娘亲,前世自己到底有多混账,才会让她万念俱灰的离开侯府啊? 往事种种不可追忆,今生她只想好好守护住娘亲这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她轻轻的靠在何氏肚子上,何氏肚子里的孩子也像有所感应似的,一双小脚轻轻的踹着何氏的肚皮。 荣锦绣新奇的看着,何氏揽着她:“看来绵绵的小弟弟已经等不及想要快点出来见姐姐了呢!” 小姑娘一双小手摸着何氏的肚子:“弟弟,你乖乖的,不要让娘亲太疼哦!等你出来了,姐姐给你买糕糕吃。” 小小的一个黑色身影,躲在门后,看着里面的场景,心中怨气冲天。 荣胤轩在芳华院的日子过得极舒坦,他已经很久没有早起看过书了。 大姐姐也不像姨娘那样,总逼着自己上进,讨爹爹欢心。 她在芳华院就是小霸王,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永远有人给他送来,他不高兴还可以打骂吓人,大姐姐说他是侯府的少爷,他永远都是对的,错的都是别人。 他在芳华院受尽了从前没有过的宠爱。 可这一刻,他知道,如果夫人肚子里那个孩子生下来,大姐姐就不会对他好了。 因为……他不是大姐姐嫡亲的弟弟。 第181章 我不配吗 皇宫—— 皇帝手里那道圣旨,拿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来,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 方皇后就坐在他的身边:“要不……你干脆早早的宣旨算了,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皇帝:“可……这种圣旨,在我天启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朕怕要被人骂的。” 方皇后:“这有什么好骂的?这是咱们家的家事,跟旁人没有关系。” 皇帝:“你让朕再想想……再想想……” 方皇后:“你这个人就是死脑筋,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做什么?你一个皇帝,需要怕谁?谁敢在你面前说什么?” 皇帝:“是是是,皇后说得都对,你别生气嘛!朕就是再想想这圣旨到底怎么下才最好,你别生朕的气啊!” 还好此时殿中没有伺候的宫人在,否则被人瞧见英明神武的皇帝在皇后面前撒娇,他威武的形象就全毁了。 …… 繁芜院—— 薛灵香将贵重的物品都归置好后,已经是半下午了。 “哗啦!” 荣锦月横冲直撞进来,直接砸碎了薛灵香最爱的那只花瓶。 “啊!” 薛灵香被吓了一跳,看了那碎了的花瓶两眼,才拉着荣锦月问道:“月姐儿,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值得你生这样大的气?” 荣锦月委屈的扑进薛灵香怀中:“娘,我到底哪里不如荣锦绣,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把她当成宝贝来宠爱,而我……我什么都没有。” 毕竟只是个孩子,受了委屈,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荣锦月还是会投入娘亲的怀抱。 “我家月姐儿哪都比荣锦绣那个小贱人强,你有娘亲、有外祖母、还有你弟弟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他没有提宣平侯府的任何一个人,其实是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府里,没人希望他们进来。 “姨娘,我们不能再拖了。”荣锦月发狠地咬着自己的牙齿:“荣锦绣,必除。” 薛灵香耐心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又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她又欺负你了?” 荣锦月摇摇头:“晋王哥哥派人给我送信,说……说三皇子有意向皇上求旨,迎娶荣锦绣为三皇子妃。” “什么?” 那贱人怎么这样好的运气? “姨娘,你要帮我。”荣锦月反握住薛灵香的手:“如果荣锦绣成了三皇子妃,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入晋王府做王妃了,皇上不会让咱们家出两个天家儿媳的。” 而且,还是两个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皇子。 天启朝史上,从来没有出过,一门两王妃的情况。 就连前世的荣锦绣死后,荣锦月也没能顺利的成为晋王妃。 除了因为她的脸被荣锦绣活生生咬下来一块肉而毁容,更多的是由妾转妻根本不符合本朝礼制。 薛灵香前世会成为宣平侯夫人,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外加荣锦绣的无脑助攻。 “你……” 薛灵香仿佛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你什么时候……存了要做晋王妃的心思?”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太清楚门第的重要性。 荣锦绣或许可以被赐婚为三皇子妃,但自己的女儿是不可能成为王妃的。 以外室的身份入侯府为妾,从那天开始,荣锦月卑微的身世也被注定了。 皇家不可能接受一个贵妾的女儿为正室,就是妾室,也有些不够格。 “难道姨娘也觉得我不配吗?” 五岁的小姑娘,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疯狂,竟然让薛灵香感到害怕。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荣锦月眯了眯眼睛,将怨毒尽数收敛,泪眼汪汪的看着薛灵香:“姨娘,我在这个府里,爹不疼,祖母不爱,夫人也未必是个心慈的,我若是不为自己打算,将来就会沦为荣锦绣的踏脚石,姨娘……你难道就甘心永远屈居人下吗?你就不想做爹爹名正言顺的妻吗?” 怎么会不想?谁会想要做一个妾? “姨娘……”荣锦月继续道:“只要我成为了晋王妃,我就有办法让爹爹休了夫人,扶正您,您帮帮我,帮我除了荣锦绣好不好?” 何氏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废物,真正有心机的,就是荣锦绣。 杀了荣锦绣,难道还怕何氏这尊泥菩萨吗? 薛灵香想到了宣平侯,想到了她入府这半年以来受到的欺辱苦楚,一颗心也慢慢冷硬坚定下来:“月姐儿,娘会帮你的。” 何美珍夺走了她的一切,她不会再让何美珍的女儿,抢走属于她女儿的东西。 随即,薛灵香唤来一个小丫鬟:“你去薛府,将写封信交给薛老夫人。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 小丫鬟懵懵懂懂的点点头,不知道就是送个信,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过既然主子这么说了,她照办便是了。 秋日里的晋王府,笼罩在一片金黄色的银杏树下,飘洒的落叶,将晋王府整个屋顶都印成了金色,耀眼夺目。 “王爷!” 晋王府管家太监黄忠匆匆走进书房,附在晋王耳边道:“消息已经传到荣二小姐那边了,想必荣二小姐会想尽办法搅毁三皇子与自家嫡姐的婚事的。” 那小丫头,野心可不小。 谢玄安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圆月之中竟然出现了荣锦绣那张甜甜的稚嫩笑脸。 小姑娘的笑脸一晃,竟变成了另外一副少女倾国倾城的容颜。 他立马将窗子关上,对黄忠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 怎么回事? 刚才月中的少女,容颜与幼时的荣锦绣还有五分相似。 难道……那是长大后的荣锦绣? 但是,他怎么可能知道荣锦绣长大以后是什么模样? 看来自己最近太关注她了,都有些魔怔了。 安插在御书房的宫女来报,父皇与皇后正在商量,要不要给谢玄墨和荣锦绣赐婚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怕宣平侯府彻底站到三皇子身后。 而是……怕荣锦绣嫁给谢玄墨,爱上谢玄墨。 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如果荣锦绣嫁给谢玄墨,他的生命中,好像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心里空落落的。 第182章 狐妖附身 最近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折磨得他都快疯了。 不过好在,河南那边有好消息传来,可以稍微转移一下他的视线。 暗卫那边已经得手,将谢玄墨与宣平侯带去河南赈灾的物资劫了个干干净净。 又赶去鸦风寨杀光了整个寨子的人,并且家伙给了谢玄墨。 这样黑风自然恨透了谢玄墨,一路上肯定会暗杀他们许多次。 到时候他派人过去稍加引导,就可以让他进洛阳告御状,让百姓们都看看,他们拜服敬仰的三皇子,有多无能、多残暴。 到时候他再出马,将劫来的物资运回河南,假装是他晋王府掏空了库房,用来救济河南灾民的。 只这一项,就足以把他推上最高的位置,将谢玄墨拉下神坛。 民心所向…… 所有的赞誉、鲜花、掌声都是他谢玄安的。 谢玄墨只配被他踩在脚下,碾进泥里。 翌日—— 似乎是受了河南天气的影响,天启朝所有的地域,都笼罩在一片阴雨绵绵之中。 刚刚还在街上摆摊逛街的人,急急忙忙收了摊子,跑到屋檐下避雨。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啊!烦死人了,我新做的裙子都湿了。” “听说是因为河南那边被淹得厉害,风雨天气影响到咱们洛阳来了。” “啊?那咱们洛阳会不会也被淹啊?” “不可能,宣平侯都去河南赈灾了,肯定不会让水淹到洛阳来的,洛阳可是京都。” “对呀!小道消息,听说咱们三皇子因为不放心宣平侯的安危,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宣平侯的安危,关三皇子什么事啊?” “啧!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三皇子喜欢宣平侯的嫡女荣锦绣啊!简直被勾了魂了,迷恋得很。” “呸呸呸,胡说!荣锦绣七岁都不到,三皇子迷恋她什么?” 见群众大多不信,妇人悄咪咪左看右看才道:“你们还真别不信,我有可靠消息,几个月前盛传为三皇子妃的梁相嫡女梁思盈,其实是被三皇子派人杀死的。当然,这不能怪三皇子,因为啊……荣锦绣,她是狐狸精转世,专门迷惑男人心的。” “你们想啊!宣平侯这个大老爷们,侯夫人虽没给他生儿子,但他的妾室有,可他还是把这个女儿宠上了天,连儿子都不管,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梁相夫人真的是疯魔至死吗?还不是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谁,却无法给自己的女儿报仇,活生生气死的。” 那妇人说得煞有其事,躲雨的众人半信半疑:“若荣锦绣真是狐狸精转世,你又怎么知道的?” “嗐!说来也巧,我之前是冯府的厨娘,国子监祭酒冯府都知道?那回我家小姐和荣锦绣一起去圣安寺赏枫,碰上了空智大师,空智大师见了她,皱着眉呵斥她,何方狐妖,还不速速退下?接着天空变色,飞沙走石,空智大师大念佛经,我就在现场,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三皇子殿下就来了啊!他直接带走了荣锦绣,空智大师的法被打断了,那狐狸精自然还在荣锦绣身上。” 妇人巧舌如簧,将一个莫须有的故事编造得真真假假,引人入胜。 百姓们常信鬼神妖精的传说,特别是当这种传说之中居然出现了空智大师,更是对故事深信不疑了。 这便是薛老夫人的高明之处。 空智大师常年在寺庙中闭关,而且高冷神秘,百姓们总不可能用这种八卦的事情去亲自询问空智大师。 久而久之,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 还有几日便是荣锦绣的七岁生辰了,因着宴请来的大多数都是女客,或者家中长辈亲人,所以经过和娘亲、祖母的讨论,荣锦绣决定把举办生辰宴的地方定在芳华院。 这两日,芳华院里的丫鬟奴才忙得不可开交,又是布置院子,又是拉着自家小姐试那天要穿的新衣服和新首饰。 荣锦绣也终于收到了爹爹从河南寄来的平安信。 她打开信封之后,从里面还掉出一张不属于爹爹字迹的信来。 见字如晤,吾之绵绵,玄墨哥哥与你爹爹已经到达河南,路上虽然遇到多次刺杀,但是你玄墨哥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你爹爹保护得很好,你不用感谢我,只要记得想我。如你我的名字,绵绵思远道…… 后面还有好多,荣锦绣臊得都没好意思看下去。 这人……这人写个信怎么不好好说话,非要用那种……那种奇奇怪怪的语气。 看得人面红耳赤的。 “小姐,你看侯爷的信,怎么还脸红啊?” 伺候在旁的彩月头脑简单,性子又直,直接问道:“小姐,你是不是病了?” 荣锦绣更不好意思了,娇嗔的瞪了彩月一眼:“芙蕖,把这个泼猴给我推出去,以后别让她进屋伺候,就待在门口。” “好嘞小姐~” 芙蕖和芙蓉、彩珠一起,笑嘻嘻的将一脸茫然的彩月往外推。 这个傻子,都看不出来,小姐是在看三皇子的信吗? 房间里只剩荣锦绣一人,她捂着跳得有些不正常的心脏,摸着自己红透的脸颊,不解的看向铜镜。 镜子里的小姑娘,眉目含春,杏眼桃腮,红霞爬上脸颊,像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羞答答的盛开。 前世他喜欢谢玄安,可是谢玄安从未给自己写过信,她不知道自己这片刻的悸动意味着什么。 但是…… 这不对! 她强行将上翘的嘴角压了下去,默念:“平常心平常心平常心……” 这样反复几十次之后,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才逐渐消退下去。 可她不敢再看那封信,哪怕一眼。 那些字眼,烫人得很,看一眼,就会被炙热滚烫的感情烫伤眼睛。 她本想将信烧了,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咬了咬唇,又将那张薄薄的,带着淡淡沉香的信纸,飞快的塞进了自己的梳妆盒里。 人们常说少女心事总是春,她都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被小小的几句情话,撩拨得失去了镇定。 这不好……不好…… 第183章 烧死妖孽 “小姐!小姐!” 芙蕖敲了敲门,听到荣锦绣说“进来”才推门而入,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不好了,有好多人聚集在咱们侯府门口,嚷嚷着要让您出去呢!” 让她出去? 荣锦绣这下真的冷静下来了:“有人闹事?” 芙蕖点头:“带头的是个道士,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妖女降世,祸害众生,奴婢都没听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妖女降世和她们侯府有啥关系? 夫人和杜姨娘是怀了孩子,但还没生呢! “府上的护卫都去守着了吗?” “去了,但是侯爷去河南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护卫,奴婢怕……怕他们抵挡不住那群闹事的人。若是他们冲进来,那可不得了。” 夫人现在还有着八个多月的肚子,实在不宜被冲撞。 “走!” 荣锦绣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往外冲,还不忘吩咐丫头们:“彩珠彩月,你们俩有些拳脚功夫,便带几个家丁去娘亲和祖母那里守着,若是有宵小之徒趁乱想欺辱我侯府,就给我往死里打。芙蕖,你去通知府上的下人们,让他们看好各个角门,若是护卫家丁不够,围墙内外都派几个人身强力壮的婆子守着,照例……有人浑水摸鱼就往死里打,打死了我负责。” “今儿侯府所有的下人,抓着一个浑水摸鱼的坏人,就捆着他们来找我领十两银子,抓两个,就领二十两,以此类推。” “芙蓉,你和方嬷嬷守着芳华院,好好照顾郑嬷嬷,别让人打扰了她休息。” 谢玄墨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个金火,这时候,她把金火也用上了:“你就与芙蓉一起在这里守着,那些人估计是冲着我来的,今天这个芳华院,怕是要热闹了。” 荣锦绣的命令一发布下去,下人们全都动了起来,唯恐自己落了后。 抓一个捣乱的,奖励十两银子!! 那可是十两银子!!! 普通人家十两银子可以过一年,而且还能过得不错哩! 那些家生子的下人,全都是一家老小齐上阵,眼睛里冒着绿光盯着自己划分到的区域,手里拿着各种棍棒凶器。 “大姐姐!你要去哪儿?” 突然,荣胤轩一阵风似的从自己的房间里冲出来,抱住荣锦绣的大腿:“大姐姐,我刚才都听到了,外面现在很危险,你不能离开这里,你留下来好不好?我担心你。” 我看你是担心那些人冲进来找不到我? 暗自腹诽了一声,荣锦绣掰开他的手:“胤哥儿,听话。” 五个字,冷冰冰的,好像如果他不听话,下一秒荣锦绣就会要他好看一样。 荣胤轩很想撒开手,可是想起荣锦月的交代,他死命的摇摇头:“不行啊!大小姐,万一那些人冲进来,刚好抓到你怎么办?大姐姐,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这么怕,那你跟我一起出去啊!” 荣锦绣摸着他的脑袋:“胤哥儿,大姐姐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联想到他现在假惺惺的姐弟情深,荣锦绣冷冷一笑。 这次的事,多半又是薛灵香和荣锦绣的主意! 不然,荣胤轩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了? 不是巴不得她去死,自己可以霸占芳华院的一切吗? 荣胤轩每天最大的梦想,大概就是“我的大姐姐突然横尸街头,而我继承了她的所有家产”! 荣胤轩看着她阴冷冷的眼神,总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大姐姐看了个透彻,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荣锦绣牵着他:“走!” 荣胤轩在手,她倒是想看看,薛灵香又想出了什么招儿,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害她。 “把荣锦绣那个妖女交出来!” “对!把迷惑人心的妖女交出来,这种祸国殃民的妖精,就应该被道长送上刑台烧死。” “宣平侯府窝藏妖孽,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是对咱们天启朝百姓的不负责任,如此不忠不义,不顾百姓生死的人,不配得到咱们的尊敬。” “为了天启朝,为了百姓,杀了荣锦绣,杀了荣锦绣!”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一群红了眼的男男女女,不顾一切的想往侯府里面冲,但宣平侯府的侍卫家丁众多,将他们死死拦在门外。 “这些人已经被狐妖迷了心智,已经不是我们的同伴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打死他们!” 被鼓动的百姓们仗着护卫们不还手,下手越来越阴毒。 不一会儿,好些家丁和护卫都被打伤了,头破血流的被抬下去。 他们这些官卫兵是有规定的,都被明令禁止过,不可以打杀百姓,否则将面临牢狱之灾。 那几个鼓动百姓鼓动得最厉害的,退在百姓们身后,被百姓们保护着。 而无知的百姓们,被他们当成了枪使,指哪打哪。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 只要一点点不像样的理由,阴暗的人就会勾出心里更阴暗的一面,成为冲动的魔鬼。 荣锦绣站在门后,观察着人群。 直到一个穿着灰黑色道袍的道士进入她的视线,她才目光一顿:“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那就……怪不得我了。” 这个臭道士,前世被荣锦月引荐给谢玄安,谢玄安对这道士推崇至极,觉得他是天外仙人。 她怀着双胎的时候,臭道士就告诉谢玄安,说她腹中怀着双生妖孽,如果顺利生下来,将克父克母克亲,并且让自己的父母死于非命。 所以自从她有身孕以后,谢玄安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 有时候她接触到谢玄安看着她肚子时的眼神,都会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得颤抖。 后来她真的生下一对双生死胎,还一度怀疑是谢玄安下的黑手。 现在看来,是荣锦月为了离间她这个晋王妃与晋王之间的感情,故意设下的圈套。 不论是她还是谢玄安,都被荣锦月玩弄在鼓掌之中。 “放肆!” 荣锦绣一袭大红的衣衫,如九天神女出现在侯府门口,神情冷冽肃穆。 她指着躲在百姓身后的道士呵斥道:“悬道子,你又在招摇撞骗。” 第184章 恶毒 被点名的道士慷慨激昂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这位大小姐怎么会认识我,还知道我的名字? 心里虽这么想,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用手指着荣锦绣:“各位,她就是妖孽,赶紧把她绑起来,烧死这个妖孽。” “烧死她!烧死她!” “狐狸精,烧死狐狸精,不能让她再迷惑人心了,否则天启亡矣?” “我们都是道长的信众,道长说狐妖会迷惑君王,祸乱朝纲,咱们绝对不能让这样的妖孽长大。” 一群人激烈的和侯府护卫推搡,荣锦绣看着已经受伤的护卫们,直接道:“所有宣平侯府的护卫家丁听令,谁敢强闯我侯府,给我杀无赦。” 官卫们虽然不能擅自打杀百姓,但若是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主子发话,他们就不用顾及那么多了。 当下,双方人马打作一团,侯府的家丁们则护着荣锦绣和荣胤轩,不让那些百姓伤到自家主子。 那些普通百姓又怎么可能是护卫们的对手,不一会儿就都被打得躺地哀嚎。 开玩笑,那些护卫真的没留手,当真是往死里揍他们的,就跟刚才发了疯的百姓一样。 他们要是不装成重伤的样子躺下来,指不定就没命了。 悬道子也没想到,荣锦绣竟然是这么个狂妄的性子,一言不合就要护卫打人,而且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居然下令对百姓杀无赦。 他捂着混乱中被打肿的一只眼睛:“你个妖孽,居然这么恶毒,这些无辜的百姓做错了什么?你居然要杀了他们?你好狠的心啊!” 这个时候,他还想煽动百姓们去对付荣锦绣,可刚才护卫们发狠的劲儿把他们都吓着了,哪还敢动手,只能用愤恨的眼睛瞪着荣锦绣。 “呵!” 被众人仇视的小姑娘并不惧怕,而是嘲讽一笑:“真是笑话,你仗着自己会点旁门左道的江湖之术,蒙骗他们沦为你草菅人命的刽子手,对我一个小姑娘喊打喊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恶毒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悬道子露出的一只眼睛中恶意满满:“你这妖孽如何能同我比较,我们行的是正义之事,降妖除魔卫道者,功德无量。” “这理由还真是冠冕堂皇。”荣锦绣松开荣胤轩,抓着自己胸前的几缕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孽,你从哪知道我是妖孽?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妖孽?就凭你这妖道一张嘴吗?” “洛阳城里如今谁不知道你是狐妖转世,你还想抵赖?” “噗嗤~”荣锦绣笑出声来:“那你告诉我,全洛阳的百姓,又是怎么知道我是狐妖的?” “这……” 悬道子总不能说,是薛家老夫人用钱买通了冯祭酒府上一个犯了事,被赶出府的厨娘,让她散播的流言? 按着荣锦绣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一会儿岂不是要派人去抓那厨娘来对峙了? 可是……薛老夫人答应过那厨娘,不会暴露她的,若是招出她来,恐怕她会不高兴。 “道长说不出话来了?”荣锦绣美眸一寒,迸射出几分杀气:“你不说,那就轮到我来说了。” 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她一步步走到悬道子跟前,盯着他的肩膀,阴森森道:“你的肩膀上坐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满脸黑气,一只眼睛被挖掉了,往外淌着鲜血,好吓人啊!” 一张小男孩惨不忍睹的脸从悬道子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光芒去看自己的肩膀,却什么也没看到。 荣锦绣却不停歇,又看向他的头顶:“有一个妇人,二十来岁,长得如花似玉,眼下有一颗泪痣,妩媚风情,但她正坐在你头顶上,脖子上好大一条伤疤,血流成河啦!”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悬道子只觉得脖子一重,好似真如荣锦绣所说,头顶上做了个人……哦不……那应该称之为……鬼。 她说的那两个人,都是他很多年前以除妖为名,残忍杀害的人。 “哎呀!” 荣锦绣夸张的后退一步,小手遮着嘴唇,低头看着悬道子的脚:“道长,你的腿上怎么还扒着一个老人家,他正在啃食你腿上的肉呢!你看,骨头都露出来了,道长……你是不是很痛?” 一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气劲打在悬道子脚上,他只觉得左小腿一阵剧痛,便头重脚轻的摔在地上。 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不不不……别找我,别来找我,我只是拿钱办事。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真正害你们的人去,啊啊……滚开!都滚开!” 他一会儿拍拍自己的头,一会儿又拍拍自己的肩膀,一会儿又用力的踹脚,好像是要把荣锦绣说的那些鬼魂,通通都赶跑。 这举动,无疑是个疯子。 “道长!道长你怎么了?” 跟着悬道子而来的百姓们全都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道长不是带他们来捉妖的吗? 怎么他自己好像被恶鬼缠身的样子? 据说,只有罪大恶极的坏人杀了人,那些怨气不散的冤魂,才会放弃投胎转世的机会,日日夜夜跟着自己的仇人。 难道…… 被百姓们的呼喊声惊醒的悬道子僵硬了片刻,咬牙瞪着荣锦绣:“你……你这妖孽对贫道施了什么妖法?” 百姓们一时间有些忌惮,纷纷离荣锦绣站远了一些。 “明明是道长自己心虚!”荣锦绣不紧不慢,抬着眼帘,一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看向悬道子:“那些你害死的无辜之人,魂魄日日夜夜跟随着你,你就没有做过噩梦吗?还是……你不死心,要我把那些害过的人,通通找来,一一揭开你的罪行?” 悬道子不屑的笑了一声:“贫道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你不成?” 他才不信,时隔几十年,谁都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荣锦绣一个小丫头会知道? 就算她有阴阳眼,可以看到那些枉死的鬼魂又如何? 他们生前死于他手,死后除了跟在他身边,并不能将他如何。 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第185章 人渣败类 “天启三年,你在姬家村看上一个美貌妇人,欲与她发生关系,那妇人不从,你便以道士的身份登那妇人夫家的门,义正言辞的说那妇人是山中精怪,是下山来吸男子精气的。那妇人的相公本就体弱多病,婚后更是病入膏肓,那男人的爹娘对你的话深信不疑,将那妇人绑了,架上火架,被你活活烧死。这事姬家村的人应该都记得,要我去把那妇人的夫家请来与你相见吗?” 她说的那个妇人,便是坐在悬道子头顶上的那个美貌女鬼。 “天启六年,洪家县县长的儿媳妇找到你,许你钱财,让你诬陷县长儿子的宠妾所生的儿子是妖怪,你暗地里制造县长家怪事连连,更是给那宠妾不到六岁的儿子下了毒药,让他出现生吃鸡肉的怪异行为,后来县长忍痛将庶长孙交给你,请你祛除他体内的妖怪,你却伙同县长儿媳妇,挖了那小男孩一只眼睛,将他活埋在地下,还谎称他自己逃了,是也不是?” 悬道子此时已经面无人色,因为荣锦绣所说的,居然跟他早些年犯下的事一模一样。 “后来县长儿媳妇的丑事败露,你也被供了出来,县长家找到了庶长孙的尸体,一怒之下将你告上县衙,你却早早得了信,桃之夭夭,改名换姓混迹在洛阳城中,再不敢去乡下坑蒙拐骗,我想……现如今,洪家县县长一家,还在找寻你的下落!” “你脚上那个啃食你血肉的老人家,确定还要我说下去吗?”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过去的,更不可能是一个小孩子。 难道……她真的能通灵? “我就是我,宣平侯府嫡女荣锦绣,并非你口中的什么妖孽。” 她挥了挥手,让护卫将悬道子抓了起来:“你想把你几十年前害人的把戏再用到我身上。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无知的小女孩,被你三言两语就吓得手足无措,任你宰割。” “来人!”荣锦绣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侯府门口:“去刑部报案,就说咱们抓到一个杀人犯,让刑部尚书去姬家村和洪家县传受害者家眷前来认人。” 这种毫无底线的坏人,不能再放任他在外面害人了。 荣锦绣所说的这两个人,还只是悬道子做下的诸多伤天害理之事中,其中的两件。 前世她的双生胎儿死后,她恨宣平侯,恨荣锦月,更恨那个说她的孩子是妖孽的悬道子。 所以,她秘密调查了许久,才调查出悬道子年轻的时候竟然是那样一个不择手段,面善心毒的人渣败类。 可惜那时的荣锦绣失了势,悬道子又有谢玄安和荣锦绣的庇护,到死她都没能将悬道子绳之以法,更没能为自己的孩子正名。 这一世,她绝不会放过他!! 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伤害过她孩子的人,都得以死谢罪。 悬道子那张惊惶不安的脸和早已失态的行为,已经证明了荣锦绣说的都是真的。 百姓们有的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有的不敢置信的质问:“道长,你真的做了那些事吗?你真的是这样一个大坏蛋吗?” 可悬道子还在剧烈挣扎,想要逃跑,根本无心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没想到道长竟然是这样的人,那我们岂不是……岂不是做了他手中的刀?” “是啊!居然对弱女子和小孩子下那样的毒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有个老人家呢!啧啧啧……” 面面相觑的百姓们看着荣锦绣,在她灼灼的眼神下,纷纷低下了头。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知道诸位叔叔伯伯、婶婶姐姐都是被奸人蒙蔽,所以做下如此错事,今日我不与你们计较。但是……我希望他日你们再碰到这种事,可以三思而后行,不要被人耍得团团转。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幸运,有这么多人保护。但凡今日我只是个普通民女,恐怕已经命丧他手。他日若是你们的妻女碰上这种事,你们又当如何自处?” 是啊! 如果他们的妻女家人被人说是妖孽,也有这样一群人上门喊打喊杀,他们该怎么办? 将心比心,是他们太过分了。 “可是,那妖道为什么要陷害荣大小姐您呢?” 终于有人发问:“我们听他说,是圣安寺的空智大师说您是妖孽,才相信了的。” “有谁亲耳听到空智大师说我是妖孽了,大可以来与我对峙,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趁着我爹爹为朝廷不顾生死去河南赈灾之时,欺辱我宣平侯府无人?此事就算告上金銮殿,我也要为自己讨回个公道。” 人群中,有几个叫嚣得最厉害的人,悄悄退了出去。 而他们的身后,已经跟上了几条尾巴。 “是……是冯府一个厨娘,好像是叫什么戴婆子的,我认识她,这话是她传出来的。” “谢谢你。”荣锦绣对那壮汉模样的人笑了笑:“我这就让人去冯府请那戴婆子过来。” “你放了道长。” 突然,旁边有个黑影闪过,抓住了荣胤轩,将匕首对准了他的脖子:“若是不放了道长,我就杀了他。” 此人显然不认识荣胤轩是谁。 要是他知道这是薛灵香的儿子,就不会对他动手了。 “啊!” 荣胤轩尖叫了一声:“大姐姐,救我!” 刚才荣锦绣走下台阶的时候,护卫们也都跟着下来了。 荣胤轩身边并无人保护,才会让人这么轻易得手。 可若是荣锦绣真的想保护荣胤轩,又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 是暗中那些人,准备动手了! 劫持荣胤轩,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转移她的注意力而已。 “你……你放了我弟弟。” 荣锦绣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摇摇欲坠的跌坐在地上:“你们到底受谁的指使,这是要对我宣平侯府赶尽杀绝吗?” 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百姓们也都明白,荣锦绣是被针对了。 本就对她有愧意的百姓们叫嚷着:“这是谁?我们之中有人认识他吗?” 第186章 假惺惺演戏 “没有,不是我们带过来的人。” “我们也不认识,也不是我们的人。” “这绝对是有人要假借咱们的名义害荣大小姐。” 法不责众,到时候害死了荣锦绣,朝廷总不可能把他们几十号人全都杀了给荣锦绣赔命。 因为他们的罪名顶多是聚众闹事,荣锦绣就算死了也不是他们杀的。 劫持荣胤轩的那人凶狠的看了人群一眼,继续喊道:“放了道长,不然我杀了他。” “你劫持他没用。”荣锦绣站起身,朝那人走去:“你放了我弟弟,我做你的人质,侯府的护卫才会放你们安全离去。” 没想到这个狠毒的小姑娘为了弟弟竟然为了做这样的牺牲。 薛老夫人的交代不完成,这罪名反正也是他来担,何不铤而走险? 一开始,薛老夫人也吩咐了,要杀了荣锦绣,最好是把她从宣平侯府掳出来,将她名声全都败坏之后,再放她回来。 如果掳她不成功,那就让他的弟兄们趁乱溜进侯府,打砸一番后,有人会接应他们找到雍和堂,将里面大肚子的女人弄死。 现在,他的弟兄们都进去了,他如果劫持了荣锦绣,应该也能成功。 更何况,悬道子不能被抓,他被抓了,大家都完蛋了。 那大汉根本对荣锦绣不设防,她走到了自己面前,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危机。 “大姐姐……” 荣胤轩只是在感受到死亡威胁时,想要个人来救自己。 他真的没想到,大姐姐居然为了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大姐姐……是真心待他的吗? 那娘和姐姐说大姐姐是在利用他,又都是在骗他吗? 他有些弄不明白了。 荣锦绣看着荣胤轩眼中的动容,只想发笑。 前世自己真心待他们两姐弟,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这一世她假惺惺的演一场戏,荣胤轩却觉得,自己真心拿他当弟弟。 呵! 真是好可笑啊! “叔叔,请你放了我弟弟,我保证,你和道长都能平安离开这里。” 说这话时,荣锦绣已经站在了大汉的眼前。 自己抓的这个小孩在宣平侯府肯定不受宠,因为抓住他后,那些护卫连一个眼神都没变,更别提呵斥他,让他放了这孩子。 可荣锦绣说要交换的时候,那些家丁和护卫明显都脸色大变。 “大小姐,不可!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小的们怎么和老夫人交代?” “大小姐,请您三思啊……” 果然不出那大汉所料,护卫们根本不在乎他手里那个男孩子的死活。 荣锦绣说得对,挟持他是没用的。 大汉凶神恶煞的一把将荣胤轩推倒在地,抓住荣锦绣的衣襟,将她一把夹在胳膊下,手中匕首对准了她:“都退下,否则我杀了她。” 荣胤轩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往护卫们的方向跑。 他感激大姐姐救他,可他……可他不愿意死。 听娘说,外祖母找来的人都是外地来的亡命之徒,不认识他们,还告诉他,那些人冲进去时候,让他去繁芜院躲好。 可他没来得及去繁芜院,就被大姐姐抓来了。 所以……所以如果大姐姐被杀死了,也不能怪他。 谁让大姐姐带他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乖乖!” 早有下人入府,将老夫人唤来,也是她运气好,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碰到那些闯进去的人。 荣锦绣想,或许是她的安排起了效果,府里的下人们为了银子,定会用尽全力打杀那些人。 老夫人刚出大门就看见自家心肝宝贝被一个大汉挟持着,吓得魂都差点飞走了。 她摇晃的身子被丫鬟几个扶了扶,忙稳住心神跨出府门:“哪里来的混账东西,赶紧放了我家乖乖,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用力的戳了戳,再加上她那副要杀人的表情,还真有几分威严。 大汉吓得吞了吞口水,手上的刀不自觉就离荣锦绣远了一些。 正是好时机! 荣锦绣吹了个口哨,众人只见一道矫健的动物身影从一旁的房梁上跃下,一爪子凶狠的挠在大汉拿刀的手上。 “啊——” 大汉大叫了一声,手中匕首“哐当”一声落地,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掐荣锦绣的脖子,另外一只手,缺也猛地一痛,鲜血直流。 原来是荣锦绣趁他不注意,已经将藏在袖子里的刀抽了出来,飞快的划了他一刀后又藏进了袖子里。 那一刀在电光火石间已经完成,又有小东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两只手都受伤的大汉不得已松开了荣锦绣,荣锦绣手脚并用的一个打滚就远离了危险。 老夫人刚才一直关注着荣锦绣,是唯一一个看到她动刀子的人。 虽然惊讶,但是老夫人还是觉得,自家乖乖为了自保,伤人一只手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抱住飞奔而来的荣锦绣,拍着小姑娘的后背:“我的小乖乖,你吓死祖母了。” 荣锦绣也拍着老夫人的背:“不怕不怕,祖母安心,乖乖没事哒~一点伤都没有哦!” 护卫们在荣锦绣平安之后,已经一拥而上将那大汉抓了起来。 与此同时—— 雍和堂里并不平静。 因着荣锦绣早就出了府,那些闯进来的人一开始就是奔着雍和堂去的。 只不过大部分的人都被守在围墙下、角门后的侯府下人们打了个屁滚尿流,用绳子绑了。 只有少数几个有些功夫在身的冲进了侯府,还被人流冲散了。 薛灵香穿着一身黑色一群,用斗篷遮住了身形,脸上也戴了面纱,让人看不清容貌与胖瘦。 他在花园里碰到了几个凶徒,那些人怕她大叫引来侯府下人,正准备打晕她,薛灵香却开口道:“怎么就你们几个人?还有人呢?” 原来这就是三哥说的内应。 “别提了,你们侯府的下人忒凶残,我们那些弟兄,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就被他们打晕了绑了,我们也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没办法,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 他们是被偷袭的那一方,那些下人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棍棒打在身上痛得什么功夫都使不出来了。 第187章 凶匪强闯 “废话少说了,跟我来!” 薛灵香带着他们七弯八拐的找到雍和堂,途中又遇到了好几个漏网之鱼,成功与之汇合后,一共有五个凶匪闯了进来。 “那里面有个孕妇,只要你们弄死了她,答应你们的钱财,一分都少不了你们的,也会送你们安全出城。” 只要何美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她就有信心说服侯爷表哥,立自己为侯夫人。 老夫人若是不答应,那就……跟着何美珍一起去死! 几个凶匪互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靠近雍和堂外院。 薛灵香担心自己会暴露,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已经飞快的跑走了。 她得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 杜姨娘摸着自己六个月大的肚子,伸着脖子往外瞧了瞧:“怎么回事?今日外头怎的如此安静?” 丫鬟在一旁给她燃着熏香:“府里头的下人们都被大小姐那边的人叫走了,好像是前院出了什么事。” 杜姨娘不会想到会有凶徒冲进侯府,大小姐是个本事大的,有她和老夫人坐镇,再大的事也能解决。 “啊——” “噗通!” 突然,她听到了一声尖叫声,还伴随着落水的声音。 “怎么回事?” 丫鬟往外看了一眼,慌忙关住门窗,还推着桌子去挡门:“姨娘,姨娘您别出去,奴婢……奴婢看到几个不认识彪形大汉,把……把严婆子按进水缸里了。” “什么?” 怎么会有不认识的外男闯进侯府的后院里来? 杜姨娘抱着肚子,紧张的来回走动:“怎么办?怎么办?护卫呢?护卫们都去哪了?” “护卫……护卫都被大小姐调走了。” “她这是要我的命,她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杜姨娘哭道:“我就知道……夫人不会容我同她一起生下孩子的,这些人,这些人是她们故意放进来毁我名声的,若是侯爷回来后知道了,定会嫌弃我的。对……不能让他们进来,不能让他们进来!” “格老子的,这雍和堂到底在哪?老子转了半天了也没找着。” “这里不像是住院啊!咱们是不是该往东边找找。” “哪边是东边?” “好像是……那边?” “去你妈的,你怎么不早说,快走快走,杀了那个劳什子夫人,咱们弟兄又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 那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杜姨娘还在惊恐之中,他们却已然离去。 “怎么回事?”杜姨娘趴在门上仔细听:“我怎么听到他们说,要去杀了夫人?” 丫鬟点头:“姨娘,奴婢也听见了。” 杜姨娘推开桌子就要往外跑,既然不是夫人要害她,她得去给夫人提个醒。 可是…… 那些人就在外头,她要是出去了,不是死路一条吗? 摸着腹中胎儿,她又缓缓的坐了下去。 不管了…… 是生是死,都是夫人自己的命数。 …… “夫人!夫人!” 春英、春燕、宝鹃、宝婵四个丫头全都脚步匆匆的往房间里跑:“夫人,您……您快躲起来,有……有一伙凶神恶煞的男子,正在砸咱们雍和堂的门。” “什么?” 何氏整个人都惊坐起来,王嬷嬷连忙安抚道:“夫人、夫人别急,小姐早有安排,那些人进不来的。” 何氏一头雾水:“绵绵?绵绵有什么安排?” 王嬷嬷扶着何氏又坐下,先对几个丫头道:“去跟雍和堂的下人和护卫们交代一声,大小姐说了,但凡闯进来的人,他们打死一个算一个,打死两个算一双,事后拿着尸体找大小姐领赏钱去。” 四个丫头听王嬷嬷掷地有声的声音,这才安心下来:“是。” 何氏还在看着王嬷嬷,王嬷嬷给她倒了杯热茶捧在手里:“夫人,彩珠一早便来了,她说大小姐吩咐了,若是没有贼人闯进来,就不必惊动您。若是贼人闯进来了,也让咱们不要惊慌,外头大小姐她安排好了,不会叫贼人伤您一根汗毛的。” 何氏拍了拍胸口,心里没由来的对女儿十分放心。 她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但是面临危险,她也没打算出去探个究竟。 女儿的意思,应该是让她待在雍和堂别出去,她不能给女儿拖后腿。 雍和堂门外—— “呯呯呯……”的砸门声还在继续。 金火已经被回到芳华院的彩珠十万火急的叫了过来。 两个院子之间本就离得近,金火一阵风似的,眨眼之间就飞身,立在了几个凶匪身后。 他冷冷一笑:“几位,你们这么不请自来,似乎不太好?主人家没请你们进去,你们怎么能砸门呢?” 他一身的杀伐之气,一看就是沾染过人命的,手中握着的长剑,发出阵阵剑鸣,令人胆寒。 几个劫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咬牙冲着金火冲了过来。 金火手里的长剑一挥,刹那间,风起迷人眼。 几个劫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顿觉脖间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已经喷洒了无数鲜血。 紧接着,所有劫匪都应声倒地。 而金火明晃晃的剑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彩珠是追在金火身后来的,他看着那人高大的身影,冰冷的气质,矫健的身姿,不禁双手捧心:“金火,你太厉害啦!” 金火收了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没有很厉害……” “就是很厉害啊!”彩珠小跑着过来:“金火,你有空也教我练练功夫!这样以后遇到危险,我也可以保护小姐了,就……” “小心!” 刚从杜姨娘那里找到雍和堂来的几个凶匪,眼睁睁看着金火一剑要了他们那么多弟兄的性命,知道他们都敌不过这护卫,所以从彩珠背后袭来,想挟持彩珠要挟金火。 说时迟,那时快,金火一个轻功瞬移,抱住彩珠的纤纤柳腰往怀里一带,手中长剑出鞘,一步杀一人。 只抱着彩珠一个转身的功夫,那些凶匪全部中剑倒地。 死了的、没死的,总归都没了行动的能力。 金刀卫剑法最厉害的金火,剑下从不留人。 第188章 不做菟丝花 薛灵香和荣锦月在繁芜院等啊等、等啊等,却始终没有等来雍和堂的噩耗。 母女两人焦灼的望着院外,期盼着有人来报,夫人身死,大小姐被掳的消息。 ……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都接到了百姓的报案。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宣平侯府。 被按跪在地上,想要劫持荣锦绣的大汉名为三爷,也是这群凶匪的三哥。 老何大人心疼自己的外孙女之余,又痛恨这群凶匪,居然敢青天白日的就擅闯宣平侯府。 更对那群散播荒唐流言,说他外孙女狐狸精附体的百姓深恶痛绝。 老何大人一番暴躁教育之后,同来的百姓们全都认怂,乖乖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危言耸听,做出冲动之事。 虽然这次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聚众闹事的罪名,这些百姓跑不了。 更何况,三司还要连审,问问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进的皇城? 皇城之内,住的都是皇亲国戚,天子近臣,是身份和权力的象征。 所以皇城守卫森严,想要进来的百姓,全部都要在入口处登记身份信息,确认无误之后才可放进来。 就比如在皇城两边摆摊的摊主,那也是比皇城外那些有点门路,才能进来贩卖各种东西的。 这些人无一例外,身份信息全都登记在册。 那这些凶匪,这么多的凶匪,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没有人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他们如何进得来? 老何大人将活口全部抓起来后对荣锦绣道:“外祖父查清楚之后,一定会向皇上禀报,小绵绵……你爹爹不在,外祖父也会为你们侯府讨回公道的。” 他女儿的院中居然还有那么多强闯进去的凶匪,要不是三皇子给绵绵留了个厉害的侍卫,估计女儿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些贼子与他们身后的主使之人,不找出来挫骨扬灰,他怎么放心? 荣锦绣点点头:“辛苦外祖父了。” 她回头再看看老夫人:“祖母,乖乖可以和外祖父说几句悄悄话吗?” 今日孙女镇定且果决的表现,实在大大的震惊了老夫人,她大概已经知道,乖乖是个有主意的。 她点点头,笑着看着乖乖走向老何大人,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老何大人神色震惊:“小绵绵,你此话当真?” 荣锦绣有些不确定的嘟了嘟嘴:“外祖父,绵绵也只是怀疑,是真是假,就靠外祖父与三司的各位叔伯们去查个明白了。但是我想,外祖父按着我说的方向去查,总归是错不了的。” 老何大人微微一喜:“如果是这样,倒是能节省不少时间,我家绵绵果然是个聪慧的。” 说着,他对老夫人点点头:“蒋健妹子,那本官就不多说了,待查明真相,本官再来侯府讨杯茶水吃。” 老夫人也点了点头:“麻烦何大哥了。” 老夫人蒋氏与荣锦绣的外祖母王氏,同是清河贵女,本就关系亲厚,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以姐妹相称的。 与老何大人,自然也不会那么见外。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荣锦绣被老夫人带回了禧松院。 “月姐儿呢?” 禧松院里,并不见荣锦月的身影。 青竹站出来道:“二小姐说薛姨娘刚搬院子,又怀着身子,担心她有什么不便,过去帮衬去了,不许奴婢们跟着。” 老夫人皱了皱眉,心中觉得一个孩子跑过去简直是添乱,但也没说什么。 孩子要亲近自己的娘亲,她也没法子阻止。 况且搬了院子,又有身孕,薛灵香的禁足令就不复存在了。 总不能传出去,让外人说宣平侯府苛待妾室。 老夫人挥退下人,屋里只剩荣胤轩,荣锦绣便知道,祖母这是要找她“算账”来了。 她乖乖的跪在老夫人脚边:“祖母,乖乖错惹~” 她憋着嘴,泪眼朦胧的看着老夫人:“祖母,乖乖真的不是存心伤人,可是……可是乖乖真的不能看着那贼子伤害胤哥儿,胤哥儿是我的弟弟,又在芳华院陪了乖乖那么些日子,乖乖早就拿他当一母同胞的亲弟,那人……那人居然用刀劫持胤哥儿,乖乖实在忍无可忍,才……才出手伤人。” 荣胤轩呆了呆,也跪在老夫人脚边,昔日里大姐姐对他的好一一浮现,以为老夫人要责罚荣锦绣,也哭起来:“祖母,大姐姐没错,大姐姐也是为了救我,祖母要罚便罚我!都是我的错。” 一时间,禧松院里倒是一副姐弟融洽的场面。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伸出手。 荣锦绣看了片刻,懂了老夫人的意思,从袖子里拿出那把匕首,呈给老夫人,匕首还未入鞘,上头残留着血迹。 荣锦绣给刀套上刀鞘:“祖母小心些,这刀可锋利了。” 老夫人手指敲在荣锦绣的脑袋上:“你也知道这刀锋利,那你还敢藏在袖中?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你要吓死祖母吗?” 荣锦绣乖乖跪直:“祖母~人家真的知道错了嘛!你别生气,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乖乖会心疼的。” 老夫人摇了摇头,扶着荣锦绣和荣胤轩站起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乖乖,你是个女孩子,是咱们宣平侯府的掌上明珠,祖母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逞强,用自己的生命去做筹码,与那些连给你提鞋都不配的人硬碰硬,你要柔软一些,学会依靠别人,知道吗?” “乖乖知道了,祖母~” 诚然,荣锦绣觉得祖母说得话,可以适用于这个时代所有的闺阁少女。 哪个男子不喜欢柔弱不能自理,把自己当成英雄一样崇拜的女子呢? 可她荣锦绣,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也不愿做依附男人而生的菟丝花。 前世她喜欢晋王,婚后看不惯晋王的所作所为,都会痛斥他行为不端。 这一世,她更加不会为了讨好哪个男人而变得不像自己。 爱一个人,就是爱她的所有。 她柔弱善良也好,坚强狠毒也好,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旁人想看到她什么样子,她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子。 但那……都是迷惑人的假象。 第189章 三皇子心悦你 她——就是无情的、就是狠辣的。 不过,这一点没必要让祖母知道,害她忧心。 “这匕首我先没收了。” 老夫人板着脸:“以后遇到危险,就学会求助,不要自己亲自动手,今日好在是没有别人看到,若是被人瞧了去,你还怎么做人?” 荣锦绣连连点头:“是是是,祖母教训得是,乖乖再不会了。” 她这幅痛改前非的模样,老夫人还能说什么?只能交代两句后,将人放回芳华院。 长廊上—— 荣锦绣与荣胤轩相视一笑,小小的男童牵住她的手:“大姐姐,谢谢你今日救了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他生活在那样一个充满算计与扭曲的环境下,从小就被逼着成长,被逼着去玩弄心机。 只有在芳华院,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不计回报的付出与善意。 他在芳华院所有的舒服日子,都是大姐姐给的。 现在,大姐姐还救了他的性命,并且对这件事只字不提,想来是不想让他觉得,她会挟恩图报。 荣胤轩是真的有些喜欢大姐姐了。 “胤哥儿,我要去我娘亲那里去看看,你要一起去还是先回芳华院?” 提到娘亲,荣胤轩猛然惊醒:“我……我不去了,我也想去繁芜院看看我姨娘。” “咱们胤哥儿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荣锦绣摸了摸他的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那咱们晚上一起在芳华院用膳!” “嗯!” 荣胤轩用力的点头。 待丫鬟带着荣胤轩消失在长廊尽头,荣锦绣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嫌弃的擦了擦刚才被荣胤轩牵过的那只手,直到手指发红,才停下。 而那方丝帕,被她丢进了一旁的枯井里。 芳华院里风平浪静,一点事都没有,那些原本想趁乱来这位最受宠的侯府大小姐的院子里捞些好处的凶匪,全都被守在围墙和角门处的下人们打得失去了意识,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他们还以为没把人绑去大小姐面前就不会有赏钱了,没想到芙蓉和芙蕖让他们自己报数,赏钱一分不差全发下去了。 当然,大小姐这么信任他们,他们也不会谎报就是了。 荣锦绣与宣平侯府的下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充分说明了什么叫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雍和堂—— 何氏也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荣锦绣不解的看向王嬷嬷:娘亲这是怎么了? 王嬷嬷则看向已经暴露的金火:赶紧跟夫人解释解释,这位武功高强的壮士是谁? 荣锦绣看了金火一眼,跑到何氏面前,哼哧哼哧的爬上塌,亲热的抱着何氏:“娘亲,你见过金火了呀!”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何氏不好摆脸色,只能戳着荣锦绣的额头:“这位少侠并非我与你爹爹给你安排的护卫,说说!他是谁?” 刚才荣锦绣没来之前,何氏问了金火好几遍,金火只有一句话:“回夫人,属下金火。” 金火金火金火…… 知道你叫金火,但是本夫人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啊? 你在那跟只鹦鹉似的,重复一句话,叫人好崩溃哦! “金火就是金火啊!”荣锦绣脑袋一点一点的:“是玄墨哥哥怕我遇到危险,特意给我留的暗卫呢!” 玄墨哥哥? 三皇子!?? 何氏有些回不过神来,三皇子与绵绵非亲非故的,给她留那么厉害的侍卫干什么? 而且还是那么少见的暗卫。 听说培养一个暗卫,要花的时间精力,远胜于普通侍卫。 这个金火一剑就可以杀那么多人,想来更是暗卫中顶顶厉害的人。 她张了张嘴,想问:三皇子是不是心悦你? 但是看到女儿天真懵懂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疯了。 绵绵才多大? 就是三皇子对她有情,她又哪里会懂? 这么长时间以来,三皇子对自己礼遇有加,对绵绵宠爱非常,对侯爷敬重谦卑的原因,好像找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皇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好了,她对三皇子心悦自家女儿之事,居然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 何氏甚至在想,绵绵若是嫁给三皇子,只怕会被宠上天去。 实在不是她夸张,而是三皇子表现出来就是如此。 “这样啊!” 话到了嘴边,何氏又咽了回去:“既然是三皇子安排来保护你的,那娘亲就不必担心了。” 不过…… 绵绵过几日才满七岁,而三皇子已经十二岁了,两人整整差了五岁。 三皇子至今还未选妃,可到了十五岁,无论如何是不能再拖的。 而她们家…… 绵绵及笄之前,是不可能出嫁的。 也就是说,如果三皇子心悦绵绵,需得等她八年。 也好,这八年里,何氏正好可以考量一下三皇子,若是途中他与旁的女子有了什么首尾,她们宣平侯府,也不可能把嫡女嫁给三皇子的。 荣锦绣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娘亲给卖了,她哼着小曲儿回到芳华院,院中一切安好。 就连郑嬷嬷也醒了,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还不能干活,伤口还未愈合而已。 不一会儿,芙蓉进来回禀:“小姐,保和堂那边的大夫给咱们回话了。” 荣锦绣立马正色:“怎么说?” 芙蓉让彩珠和彩月去外头守着,勿让旁人偷听了去,才道:“大夫说,这是民间一种很常见的药,专给妇人服用的,服用之人与男子同房,立马就会有孕,但是这种用药得来的胎儿,不出三月就会自然小产,一般是后宅夫人用来陷害的必备之药。” 她说完后,咬了咬牙,愤恨道:“小姐,这薛姨娘不怀好意,用这种肮脏手段,不是要陷害夫人,就是针对咱们芳华院。” 连芙蓉他知道的事,荣锦绣又怎么会不知晓? 她挑唇,邪魅一笑:“她必是想着,三个月后爹爹肯定能回来,到时候她当着爹爹的面,被娘亲或者我害小产,爹爹从此就会厌弃我与娘亲。” 可她也不想想,娘亲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娘亲坐月子,她去哪里让娘亲害她? 不…… 也是有机会的。 荣锦绣眼中精光一闪:“那我……就送她这天大的机缘一场好了。看看,到时候她怎么哭?” 第190章 端倪 “该死!” 薛灵香气得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在地上,神色间有些疯狂:“她荣锦绣跟何美珍难道真的有九条命不成?怎么无论我费多大得劲,她们就是不死呢?” “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荣锦月也好不到哪去,但她还是比薛灵香多了些理智:“那些人都被抓了,姨娘可有后招?” 总不能让那些人把她们都供出来再去想对策? 计划开始之前,就应该想好退路。 “你放心。”薛灵香渐渐冷静下来:“你外祖母与那些人早就说好了,一旦事迹败露,他们必须承担所有的后果,否则,他们的家人都有危险。” 薛老夫人老谋深算,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就算失败,也有替罪羔羊顶上。 秋日里萧瑟的冷风透过半开的窗子吹进来,荣锦月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 她总觉得,事情好像并不会如姨娘若说的,那般轻易就结束。 三司会审,并不是摆设。 荣胤轩一改往日在薛灵香面前的活跃,难得的没有说几句话。 荣锦月察觉到他的不正常,皱着眉问道:“胤哥儿,你怎么了?” “啊?”荣胤轩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起身:“我……时辰不早了,我……大姐姐说晚上要我同她一起用膳,我可以去试探一下,看看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样最好了。”薛灵香点点头:“荣锦绣那个小贱人太聪明了,我总觉得她怪怪的,胤哥儿待在她身边,一定要好好观察一下。” “我知道了,姨娘……” …… 稍晚一些,方大奎领着跟踪白日里闹事的人回来,表情凝重的对荣锦绣道:“大小姐,奴才和几个兄弟们跟踪那些人,发现他们去了那戴婆子的家中,奴才几个怕被发现,只能在门外等着,可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就见他们用麻袋装着一个人,丢进护城河里了,奴才估摸着,那人就是戴婆子。” 那些人做事手脚麻利,一看就是做惯了这种事的。 “你可看见他们杀了戴婆子之后去了哪里?” “那些人……杀了人之后,就分散开来,奴才也让弟兄们分开去跟踪,但是他们混入市集之中,很快便没了身影,奴才无法,只能带着他们回来复命了。” 方大奎自责极了,觉得当时如果自己带着人重进戴婆子家,说不定那些人就没办法杀了戴婆子,大小姐也不会损失一个证人了。 荣锦绣看出他的愧疚,并没有开解他什么,其实他可以说一些要大奎哥不要放在心上,戴婆子对她而言可有可无额的话。 但是她没说…… 她的路还很长,她要飞速成长,才足以应付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而她身边的人,不求和她同步,但也要慢慢成长。 方大奎是方嬷嬷的儿子,他手底下的那些兄弟以及他自己,将来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女人不适合去做的事,她只能放心的交给方大奎。 如果这一次的滑铁卢能激发他心里的上进心,那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 荣锦绣却从这几次的事件里,好像隐隐约约看出了些什么端倪。 有人似乎在这中间,想挑拨冯家、谢家与宣平侯府的关系。 到底是冲着爹爹去,想破坏三司之间的关系,还是冲着大房去,想让大伯与冯祭酒决裂,再无晋升机会呢? 同在国子监为官,冯祭酒是大伯的顶头上司。 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去查,目前重要的,是薛灵香。 转眼,已经到了晚膳时,荣胤轩在一堆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大姐姐!” 荣锦绣正坐在饭桌前,望着他浅笑:“怎的这么晚才回来?我还打算让方嬷嬷去接你呢!” “大少爷,快些来坐。”方嬷嬷一见他也喜笑颜开:“小姐正念叨着您呢!今儿正好吩咐了厨房,做的都是您爱吃的菜。” 荣胤轩爱吃肉,从前在薛姨娘处,为了控制他的体重,从不让他多吃,反而还逼着他吃些不爱吃的蔬菜。 可自从到了芳华院,简直到了天堂。 他抬着已经明显显得有些臃肿的腿,摇摇晃晃的跑向一桌子荤菜,双眼都要冒出光来,越发觉得荣锦绣是真待他好。 荣锦绣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姿势,还不忘鼓励他:“咱们胤哥儿吃相真好,大姐姐瞧着都能多吃两碗饭。” 荣胤轩咧嘴一笑,顾不上滴在衣服上的油渍,吃相更加豪迈了。 他都不知道,来到芳华院的短短几个月,他的衣服已经重新做了三批。 薛灵香和荣锦月整日想着怎么勾心斗角,怎么害人性命,完全忽视了荣胤轩。 天天见面,所以也没看出他的变化。 如果是薛老夫人,几个月不见外孙,突然再看到他,肯定已经认不出,这个胖得跟猪一样的小男孩,居然是他钟灵毓秀的,可爱的外孙。 深夜——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宣平侯府的角门而出,直奔晋王府。 荣锦月裹紧身上的披风,她越想越觉得不安,想去寻求晋王哥哥的帮助。 然而……这一次,她并未如愿进入晋王府。 黄忠将她拦在后门外,高傲地甩了甩拂尘道:“二小姐还是请回!您这次私自行动,未经过晋王的同允许,险些坏了王爷的大计,你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还是自己收拾!” 说完,便将荣锦月关在了门外。 “晋王哥哥!晋王哥哥!月儿错了,您帮帮月儿……” 木门在她的捶打下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嘎吱——” 紧闭的木门再次打开,荣锦月眼中冒出希冀的光。 晋王哥哥……终是舍不得自己的? 可是,下一秒推门出来的人,却粉碎了她的希望。 赵娇玉那张明艳夺目的脸略带嘲讽的看着她,张嘴便奚落道:“荣锦月,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不要脸,安哥哥不愿见你,你就像只丧家之犬在门口乱吠,你和荣锦绣真的是亲姐妹吗?她绝不会像你这般,对人摇尾乞怜。” 大半夜的,赵娇玉怎么会从晋王府出来? 荣锦月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第191章 钦定的晋王妃 晋王哥哥不见自己,难道是因为赵娇玉吗? “噗嗤~” 赵娇玉掩唇一笑:“我不该在晋王府,那谁应该在呢?你吗?” 她上前几步,一把将荣锦月推倒在地,居高临下的蔑视着她:“你似乎忘了,我才是钦定的晋王妃,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敢在这里质疑我?还不快滚!要我闹起来,让大家都来看看,谁家外室的女儿,这么不知廉耻,半夜往一个已经有未婚妻的男人家中跑吗?” 荣锦月丢不起那个人。 她咬了咬唇,隐忍着眼中的泪水,深深的望了一眼晋王府,转身飞快的跑走。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街道,门后才走出一个神色阴郁的少年。 赵娇玉转身时,谢玄安立马露出微笑:“娇娇,辛苦你了。” 让赵娇玉出来羞辱荣锦月,并不是什么女儿家的争风吃醋。 而是谢玄安有计划的,要让荣锦月更加恨荣锦绣。 否则刚才赵娇玉也不会说出她不如荣锦绣的话来。 “能为殿下分忧,是娇娇的福份。” 少女娇羞的扭着身子,露出优美的曲线,是荣锦月那个小丫头完全没有的风姿。 谢玄安伸手揽住赵娇玉的肩膀:“上次在长公主府,也让你受委屈了。” “不妨事的。”赵娇玉脸更红了:“娇娇知道,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收买荣锦月的心,让她死心塌地为殿下您做事,既然是为了殿下您的大计,娇娇受些委屈又算什么?” 她是未来的晋王妃,与晋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上次祖父因为晋王亲近欣嫔侄女邓梦瑶,又为宣平侯府一个小小的庶女很是给她没脸,私底下找晋王发了好大的脾气。 只说若是晋王对这门婚事不满,只管去向皇上说明,取消两家的婚约。 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晋王殿下这才吐露心声…… 他早已认定赵娇玉就是自己日后要明媒正娶的王妃,但是欣嫔是苏贵妃在宫中的盟友,她想举荐自己的侄女成为晋王侧妃,以此让苏家与邓家的关系更为紧密。 赵太师也知道,晋王的野心远不止是做一个闲散王爷。 而要成大事,就少不了银子的支持。 邓梦瑶的父亲是从三品都转运盐史,运盐史从古至今,那都是一个富得流油的肥差。 他亲近邓梦瑶,为的是邓家的财力。 而对荣锦月那个小丫头好,更是为了将她培养成自己的细作,在宣平侯府里做他的内应。 将来若是宣平侯与三皇子连成一线,对他造成威胁,他要利用荣锦月,毁了宣平侯府与三皇子。 这么一解释,赵太师才对他稍有改观。 赵娇玉也终于知道殿下为了保护自己而煞费苦心。 他装作不在意她,就是怕她被邓梦瑶嫉妒,惹来杀身之祸。 要不……像对待荣锦月的这种事上,殿下为何只找她,而不找邓梦瑶呢? 谢玄安扶着赵娇玉的肩膀,脑子里却全是白日里,黄忠向他禀报宣平侯府有人聚众闹事时的害怕与惊慌。 他套了马车悄悄的躲在侯府不远处看,他看到那个小姑娘是如何一步步将那道士逼得疯魔,看到那个小姑娘口若悬河,将局面完全扭转。 也看到小姑娘对劫持自己的人,毫不手软的那一刀。 那样的荣锦绣,深深的吸引着他的目光。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也许自己那些难以控制的,莫名其妙的情绪,就叫做——喜欢。 他喜欢上荣锦绣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荣锦绣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有什么值得他牵肠挂肚的? 所以他约了赵娇玉来,想要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 他不可能对一个几岁的孩子有什么想法,绝不可能! 这太荒谬了…… 可他内心深处又隐隐在想着:如果我的晋王妃也是荣锦绣这样的,那将来我的前朝与后院,一定不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因为荣锦绣她一人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她聪慧、果敢、有头脑,会审时度势,会在最危险的时候,给自己找出一线生机。 若是得妻如此,他登帝的机会,也会更大。 一个不会拖后腿的王妃,太重要了。 …… 第二日,老何大人忙于审讯那些被抓的凶徒,派了人上门来告诉荣锦绣调查的情况。 由于她年纪大小不便待客,管家便将人带到了老夫人的禧松院。 而荣锦绣、何氏、杜姨娘、袁姨娘、薛姨娘、荣锦月、荣胤轩等人,都在两侧旁听。 原来,悬道子带来的那些人,是一个山头上的山贼。 好像是叫什么鸦风寨? 那一整个寨子最近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变故,居然被彻底解散了。 一个山头的劫匪和男女老少因此流离失所。 可那些山贼除了打家劫舍,什么都不会。 找不到正经的事情,家里的妻儿老母都要被饿死了。 就在他们进城的时候,听说宣平侯府的侯爷去了河南赈灾,府里连个成年的男子都没有,全是一屋子的女眷。 他们的大当家的当初带着二当家的就是去了河南,他们怀疑大当家和二当家怕是因为打劫了宣平侯被抓,所以才会被官兵们杀上寨子,逼着他们解散。 所以他们怀恨在心,想冲进侯府打劫一点钱财,没想过伤人性命。 这是那群凶匪的说辞,荣锦绣八句里面只信半句。 老何大人也是这么交代的,所以他将那群凶匪收监,打算慢慢的逼问幕后主使。 既然这群凶匪有家眷,那时间长了,总能找到他们家眷所在的位置。 再不济就不放人,看看那些老弱病儒家里的顶梁柱不见了,会不会急得来报官? 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也是可以的。 荣锦月和薛灵香对视了一眼,全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薛老夫人,真的拿捏住了这些人的命脉,才让他们不敢乱说话。 老夫人听后,对三司的进度并不满意,对那来禀报的侍卫道:“告诉何大哥,让京兆尹也一起帮着调查,这洛阳的治安乱成这样,上次乖乖遇刺,他还没查出个一二三来,这次又让匪徒冲进了我侯府,那下次是不是我们一家子都要直接丧命了?京兆尹若是不快些查出来,我就进宫去见皇后娘娘,我要问问看,他这京兆尹到底怎么当的?” 第192章 皇后治罪 京兆尹也很委屈。 谢世子之死,平亲王还一直觉得有蹊跷,命令他查清楚来龙去脉。 这谢世子的葬礼刚过,宣平侯府又出事了。 包括荣锦绣在郊外遇到刺杀一事,桩桩件件全都跟他的治安情况有关。 他怎么就那么冤呢? 侯府老夫人都发话了,他再不大力整顿一下收下,恐怕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夫人,是真的会去皇后面前告状。 皇后的枕边风一吹,他的乌纱帽不保啊! 好在老何大人给他递了消息,让他往薛老夫人查一查。 毕竟当年薛阁老在世的时候,也算桃李满天下。 现如今朝廷里好些官员,都还承着薛阁老的人情。 京兆尹府衙中,就有不少出自薛阁老手下的学生。 调查进度在缓慢进行,关于荣锦绣的流言却一日胜过一日,并没有因为悬道子的伏法而熄灭下去。 丞相府—— 梁相整个人都老了十几岁,中年丧妻丧女,让他的精气神都萎靡了下去。 不过此刻他却气得面色发红,整个人颤抖不止:“外面的人真的都在说,是三皇子杀死了盈姐儿,就是为了荣锦绣?” “是啊!大人,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您想想……当初三小姐的尸体也是三皇子送来的,谁又能说,不是他杀了三小姐,又佯装找到了三小姐呢?” “呯!” 梁丞相一拳头锤在桌面上,桌上的茶杯狠狠跳了跳,发出脆响:“谢、玄、墨!我梁家待你不薄,没想到你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居然对我女儿下此毒手,还逼得我亲手了结了夫人的性命。谢玄墨,我同你势不两立!” 远在河南的谢玄墨,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记上了。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的。 这一盘大棋,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 …… “咦?她还有脸出来?” 荣锦绣今日出府去店铺查账,刚下马车就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 “我要是她,自己找根白绫吊死算了,哪还有脸上街啊?”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勾引三皇子,梁思盈也死得太冤了,这不是给这狐狸精腾地方吗?” “呵!如今她勾引三皇子毒杀未婚妻的事闹得这么大,我就不信皇后娘娘与皇上会放过她。当初梁思盈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三皇子妃。” “就算她是狐狸精,也只能迷惑男人而已,皇后娘娘可不会被她蛊惑。” “别说了别说了,她看过来了。” “……” 荣锦绣无视那些人的冷嘲热讽走进店铺,却发现铺子里的生意比往常差了许多。 并不只是一家店铺如此而已,而是好几家都这样。 “呵!谁要去狐狸精家的铺子里买东西,没得沾染一身狐骚味儿。” “走走走……对面新开了一家脂粉铺,咱们去对面买。” 掌柜的难为情的挠挠头:“大小姐,您别听那些人瞎胡说,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恨。” 可不是,洛阳城里哪家闺秀不想夺得三皇子青睐? 可偏偏那些花容月貌、闭月羞花的少女们都输给了自家这个六岁半的奶娃娃大小姐。 哎?你说气不气? 荣锦绣笑了笑,接受他的好意:“铺子里这几天生意不好,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的。” 她的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那些高门千金虽然敢在她这个小姑娘面前大放厥词,但是绝不敢不给宣平侯府面子。 等到了那天,全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估计都会收到她娘亲的帖子。 而她那天给娘亲的名单,是等应付完那些场面活,回自己的芳华院,再同自己的至亲好友过真正的生辰。 这么说! 宣平侯府为嫡出大小姐举办生辰宴,是为了向世人证明,荣锦绣在侯府有多受宠。 所以邀请的人越多越好,身份越高越好,这样才能把她的受宠宣扬得人尽皆知。 而芳华院里的小宴会,才是真正为了荣锦绣举办的。 这也正说明了,她比众人以为的,还要更加受宠。 将来,谁也不能随便欺负她。 因为整个宣平侯府,都是她的后盾。 …… “宣平侯府大小姐荣锦绣可在?” 宫廷太监一脚跨入水粉铺子,眼神捉住呢的看着荣锦绣:“这位可是宣平侯的爱女,荣大小姐?” 荣锦绣克制的上下看了他一眼:“正是,请问这位公公是……” 那太监弯了弯腰:“咱家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路公公,娘娘有旨,请大小姐进宫一趟。” “哎哎哎!快看,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公公,咱们刚刚才说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荣锦绣,这就来人压她进宫兴师问罪了。” “呵!让他勾引三皇子殿下,这下没好果子吃了?” “我娘还要我过几日去参加宣平侯府的生辰宴呢!我得回去告诉我娘,没必要去了,得罪了皇后娘娘,她这生辰宴别想办了。” “还洛阳第一贵女,咱们圈子里受宠第一人呢!这次宣平侯不在,没人能救她。” …… 荣锦绣脸上一点都没有惶恐的神色,这不得不让路公公刮目相看。 如今流言肆虐,这位大小姐居然也不怕皇后娘娘是来找麻烦的。 她不紧不慢的吩咐身边的丫鬟:“芙蓉,你回侯府告诉娘亲和祖母一声,就说皇后娘娘邀我进宫喝茶去了,让她们别担心。” 芙蓉屈膝:“是,小姐。” 丫鬟几个看得真真的,那公公背对着门口众人的脸上,表情很是恭敬和善。 若是皇后娘娘要赐小姐的罪,路公公可不会是这个态度。 宫里出来的马车,一路又稳稳的驶向皇宫。 而那些刚才幸灾乐祸的少女们街都不逛了,纷纷往家里跑。 她们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得让父亲打探打探,皇后娘娘准备治荣锦绣一个什么罪? 勾引皇子为了自己毒杀未婚妻,死罪或许可免,但活罪绝对难逃。 只要荣锦绣从此在洛阳沉寂下去,三皇子妃的位置,她们还是都有机会的。 如果谢玄墨在,一定想说:我觉得你们长得很丑,但是想得很美。 “哒哒哒……” 马蹄声消失之后,另有轿辇将荣锦绣一路抬到了翊坤宫。 第193章 绝对皇权 华丽的宫殿内,美貌秀气的宫女跪坐在一旁焚香,太监们脚步轻巧的在殿内外行走。 穿着鸾凤和鸣皇后朝服的女子威严华贵,如敦煌的飞天仙子,仙气飘飘又富丽堂皇。 “娘娘,宣平侯府嫡女荣锦绣已在殿外恭候。” “啪!” 打盹儿的“敦煌仙子”托着下巴的手一滑,差点打翻桌面上的水果盘。 方皇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用力的眨眨眼睛,将瞌睡都赶跑:“快唤她进来。” 路公公恭恭敬敬地将人领进来,又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荣锦绣没再像从前那样扑进方皇后的怀抱,而是行了一个标准的跪礼:“臣女锦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姑娘没有如往日一般冲过来撒娇,方皇后觉得遗憾极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轻咳了两声,冷着脸道:“荣锦绣,你可知道今日本宫召你前来是为何?” 女子的声音冰冷,似乎有些怒气,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些流言对自己有了意见? 匍匐在地的荣锦绣更不敢抬头,仔细斟酌着措辞道:“民女……民女不知……” 也许是之前的皇后娘娘表现得太过和善,她都忘了,这位是一国之母,像帝王一样掌握着生杀大权。 如果她真信了外面那些人的话,认为她是狐妖转世,蛊惑三皇子杀了梁思盈,那她应该是容不下自己再活在这世上的。 可皇后娘娘……她之前流露出来对自己的喜欢,并不像作假啊! 重生一世,荣锦绣将自己这条小命看得无比重要。 可面对这样无可反抗的绝对皇权,她的心里还是隐隐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来。 她很渺小,渺小到皇后娘娘若想让她死,动动小拇指就可以捏死她。 而如今,她也只能赌,赌皇帝与皇后会看在宣平侯的面子上,只会警告惩罚她一番,不会要她的性命。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方皇后有些不忍心,向屏风后看了一眼,躲在屏风后,穿着明皇色龙袍的皇帝挥了挥手,示意让她快说话。 不然小姑娘膝盖都要跪红了,好心疼的。 方皇后咬了咬唇,做出咬牙切齿的表情,对着皇帝挥了挥拳头。 那意思像是在说:凭什么好人都让你做了,坏人却让我来当? 皇帝做出个求饶的手势,方皇后才叹了口气,继续对荣锦绣道:“不知?这流言都传进宫中来了,你说你不知?” 果然是因为这个! 荣锦绣头伏得更低了:“民女的确不知这荒谬的流言到底是从何处传出来的,三皇子英明神武,是人中龙凤,民女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迷惑得了他呢?皇后娘娘切莫相信那些莫须有的污蔑,梁思盈之死,绝对与三皇子无关。” 大不了,她就将梁思盈绑架自己,而且还想杀了她,结果被她反杀的事和盘托出,也总比被认为是狐妖转世的好。 与祸国殃民的妖孽相比,这点狠毒根本不算什么。 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你觉得三皇子是人中龙凤,英明神武?” 方皇后有些自得的抬起了小下巴,看来绵绵也是喜欢他家小畜……啊呸……是喜欢他家谢远道的。 “玄墨哥哥是皇上和娘娘的孩子,自然是人间极贵,天人之姿。” 荣锦绣内心:狠狠夸你儿子,让你心花怒放,你总不会想除了我了? 方皇后内心:听听!听听!多高的评价?就这还怕绵绵不喜欢我儿子? “你很有眼光。”方皇后中肯的评价:“本宫也觉得你玄墨哥哥这一生定是不凡。” 皇上都已经将玄墨的封号拟定了,只等着他从河南赈灾回来,就封他一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超一品王爷。 画风好像越来越不对了,皇后娘娘不是生气吗? 荣锦绣悄悄抬头,打算看一看方皇后的表情。 “但是这跟本宫今日要跟你说的事没有关系。” 哦! 原来还是生气的。 荣锦绣抬到一半的头,又识相的低了下去,还是不要触怒正在气头上的女人为好。 “外头的流言已经深深的损害了三皇子的名声,你可知道?” 哪有损害他的名声嘛?外头骂的明明只有自己一个。 心里虽然这样腹诽,但荣锦绣还是乖乖认错:“都是臣女的罪过,让玄墨哥哥深陷流言,请皇后娘娘给臣女一些时间,臣女一定会将不利于三皇子的言论,全都平息下去的。” “不用这么麻烦。”方皇后有些心虚,语气缥缈道:“本宫与皇帝商量过了,准备给你和墨儿赐婚,梁思盈与墨儿的婚约本就不存在,都是人云亦云,我要你向他们证明,你是本宫与皇帝从一开始就选中的三皇子妃,如此……关于墨儿为了你毒杀未婚妻的流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啊?” 由于太过吃惊,荣锦绣从地上跪了起来,怔怔地看向方皇后:“赐……赐……赐婚?” 杀了她不是更省事吗? “怎么?你不愿意?”方皇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刚才不是说三皇子人间极贵,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吗?你都是骗人的?” 不是…… 夸三皇子和不想嫁给三皇子,这冲突吗? 听皇后娘娘这意思,夸了他儿子就必须嫁给她儿子? 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 若是这样,洛阳所有的闺秀只怕都必须嫁给三皇子了! “臣女……臣女……” 饶是聪慧如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不说话本宫就当你应承了。” 方皇后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小路子,去宣平侯府宣旨,荣锦绣深得本宫与皇上的心,择日赐婚,待她及笄,立马册封为三皇子妃。” “奴才遵命。” “哎?不……” 荣锦绣伸出的小手还没够到路公公的衣摆,刚才走路还不疾不徐的老太监,已经跟后面有猛虎追似的跑出了翊坤宫。 荣锦绣:我没同意啊?我什么时候同意了?皇后娘娘你让我把话说完啊! 第194章 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氏门着勋庸,地华缨黻,有女锦绣之,才貌双全,深得朕心,选入皇家,誉重椒闱,德光兰掖。遂以荣氏赐朕,可册封为三皇子妃,钦此。” 宣平侯府内,礼部尚书携黄门侍郎以及路公公,在宣读帝后的圣旨。 “老夫人,恭喜您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快快起来接旨!” 路公公将圣旨卷起来,双手递给跪在地上,神情已经呆滞的老夫人。 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会给三皇子与她家乖乖赐婚,还这么突然? 老夫人脑子里乱糟糟的,但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接过圣旨,在何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说实话,老夫人刚得知,皇后娘娘把乖乖召进宫的时候,她是有些忐忑的。 民间这些谣言,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虽然对三皇子没有造成什么实际上的影响,但到底是有损了他的名声。 不出意外,三皇子就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储君,若是因为她家乖乖在史书上留下污点,皇后娘娘就是再喜欢乖乖,恐怕也容不下她了。 但是……这莫名其妙的赐婚,让她风中凌乱了。 “路公公,这……我家乖乖怎么还没回来?” 按理说路公公带着乖乖进宫的,这现在他人都来宣平侯府宣旨了,怎么不见他把乖乖带回来。 路公公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老夫人,侯夫人,皇后娘娘喜欢小皇妃,留她在翊坤宫用饭呢!” 宣平侯府门外—— 吃瓜群众将侯府围了个密不透风…… 听说前不久宣平侯的嫡女荣锦绣,因为狐妖的流言被皇后娘娘宣进宫了,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而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路公公却进了侯府宣读圣旨。 荣锦绣的下场是什么可想而知。 要么被重罚了,要么就被赐死了,再要么皇后要留着她,把她囚在宫里当个女官什么的。 早知道,贵女成为女官候选人,需得在宫中待到二十五岁方可出宫。 若是如此,荣锦绣出宫时,三皇子都三十岁了,难道还能等着她,不成婚不成? 啧啧啧…… 这下荣锦绣全是彻底完了。 谢菲儿和冯书妤听说了荣锦绣的事,相邀着来到宣平侯府,想找荣锦华问问情况。 在门口,却碰上了林妙心。 像是前日的争执完全不存在一般,她笑着迎向两人:“两位姐姐也是来看看情况的吗?” 冯书妤对她颇有好感,点点头,拉着她的手道:“林妹妹,你与锦绣妹妹关系最好,你爹又是皇后娘娘的御用太医,可能听说过什么风声?” 林妙心摇头,脸上的担忧一点不比冯书妤少:“祖父在家很少谈论皇家之事,我也是一头雾水,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宣平侯府的门口挤满了人,人人都想看着这个昔日里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侯府大小姐,是如何从高高的神坛上滚落下泥潭的。 得罪了皇后娘娘,以后还有谁敢与她来往? 女子这一生,最高的归宿便是嫁个好夫家,荣锦绣……以后怕是没人敢娶了! 这人一朝一夕的境遇啊!风云变幻,还真是说不准。 “哎哟!我还以为这宣平侯爷有多得皇上器重呢!原来都是假象啊!” “皇上要真是器重宣平侯,就不会趁着他不在家,对他的女儿下手了,我看啊!宣平侯早就失宠了。” “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嘛!富不过三代,宣平侯府都已经富贵百年,历经三朝了,衰败也是很正常的事。” “要我说,怪就怪在宣平侯倒霉,居然生了个迷惑人心的狐妖,妖孽降世,家族岂能不灭亡?” “哎……可惜了侯夫人咯!当年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没想到生个狐妖,夫君也要倒霉了,那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 人群之外,平亲王的马车停在那里,撩开车帘略略看了几眼,便发出冷笑:“看来皇兄还是信我,宣平侯……这次你死定了。” 好几家比较势力的官家夫人,眼见着宣平侯府不行了,都遣了家中下人过来,返还何氏送出去的请柬。 因为礼部侍郎、黄门侍郎和路公公还在与老夫人、夫人寒暄,沈管家负责接待了那些趾高气昂,冷嘲热讽的各家下人。 “沈管家,对不起啊!我家夫人身体抱恙,三日后贵府大小姐的生辰宴,就不来参加了。” “我家夫人身体也不适,这请柬,还是请你们快些收回!” “我家小姐偶感风寒,夫人不放心让她出来,免得过了病气给侯夫人,荣大小姐的生辰宴,我家夫人也不能参加了。” 沈管家冷眼瞧着,这几位都是侯府得势时,最巴结夫人的那几家官宦夫人。 没想到自家小姐还没遭难呢,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想与侯府撇清关系了。 真是势利眼到令人发指。 这种墙头草,两边倒的人家,他们侯府还不稀罕与之来往呢! 沈管家收回那几家的请柬,冷哼着让下人们送客。 他才不会告诉他们,自家大小姐已经是御选的三皇子妃了。 …… “麻烦你们让让。”丫鬟冷淡的声音在宣平侯府大门口响起:“你们挡着我家小姐回府的路了。”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众人身后,率先下马车的,是荣锦绣的贴身丫鬟芙蕖。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叉着腰:“都是哪里来的三八,跑到人家家门口嚼舌根子?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宣平侯府的嫡女说三道四,就不怕被抓去衙门掌嘴吗?” 天启朝有律法规定,妄议重臣以及重臣家眷,追究起来,是要被抓去衙门用板子掌嘴的。 闹哄哄的人群忽地一下就安静下来,好几个说得起劲的妇人还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们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是仗着人荣锦绣落了难,宣平侯府自顾不暇,被奚落的主人不在,才敢这么大放厥词的。 真要让她们当着荣锦绣的面说,又没有那个胆子。 传说中这位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第195章 打脸众人 人群安静下来,马车里才又走下来一个通身威严肃穆的嬷嬷,穿着宫中最高女官的服饰,毕恭毕敬的双手叠在小腹前,微微弯腰说道:“小皇妃,宣平侯府到了,您可以下马车了。” 两只纤纤玉手伸出马车外,将大红色的车帘撩开。 只见两位穿着翊坤宫宫女服的美貌宫女脚步翩然走下马车,然后分开两边打着帘子,声音轻柔道:“小皇妃,可是睡醒了?您到家了哦!” 什么小皇妃? 天启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小皇妃?是有多小,才会被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和大宫女称为小皇妃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众人头顶的天空之上。 “唔……这就到了吗?” 软软糯糯的女童声传出车外,紧接着,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被芙蕖扶着,踏出了马车。 小姑娘一身明艳的紫红色衣裙,及地的裙摆下露出两只绣花鞋,鞋尖尖上嵌着两颗稀世明珠,白日里也散发着灼灼的光芒。 她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子,周边用粉色的小珍珠松松垮垮的缠绕了一圈,再配上金色的小花点缀,活脱脱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牡丹。 雍容华贵之余,还显得精致可爱,天真烂漫。 “荣……荣锦绣??” “她……她怎么……怎么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岂止是毫发无伤,甚至他们都能感觉得到,宫里出来的那几位宫女和嬷嬷,对荣锦绣的态度有多恭敬,多喜爱。 “怎么回事?桂嬷嬷怎么叫荣锦绣小皇妃?难道……” 难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仅没有怪罪荣锦绣,反而给她与三皇子赐婚了? 不然怎么解释又是圣旨,又是桂嬷嬷叫她小皇妃的? 下一秒,荣锦绣抬手的瞬间,众人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手腕上,有一个金色,绣着龙凤图案的手镯。 “你们快看,荣锦绣手腕上戴的那个手镯!!” “是我眼花了吗?那……那好像是皇后娘娘被册封的时候戴的手镯??” 当年方氏被立为皇后,声势浩大,皇太后也还在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谢氏皇族代表后宫之首的龙凤镯送给方皇后。 民间后来很是流行那样款式的镯子。 当然了,龙凤图案是不能雕琢的,但是当时城里的许多首饰铺子,都仿照龙凤镯,打了好些差不多款式的鱼、鸟、虫、草、花的金镯子。 在那时可是洛阳城里许多夫人、小姐最爱的镯子款式。 而荣锦绣手腕上那个龙凤镯,当今世上,只有一个。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后娘娘认定了荣锦绣,就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啊! 怎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是来嘲笑奚落荣锦绣的,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打脸了? 荣锦绣还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把他们的脸打肿了啊! 从那车上下来的荣锦绣只是伸了个懒腰的时间,就发现围在侯府门前的人,自动给自己让出了一条路。 并且,眼神闪躲,不敢与自己对视。 她讽刺的挑着唇,转身对桂嬷嬷屈膝,表示尊敬:“嬷嬷,您要进去喝杯茶吗?” 桂嬷嬷是方皇后进宫前的奶嬷嬷,当得起荣锦绣这一礼。 “老奴就不去了,小路子好像还在侯府里头,小皇妃若是回去见了小路子,帮老奴催催他,皇后娘娘等着他和老奴一块儿回宫呢!” 路公公没别的毛病,就是嘴碎话多,不催催他,桂嬷嬷估计他能跟老夫人说到大半夜去。 荣锦绣笑着点点头:“好叭,那我先进去咯!” 桂嬷嬷领着一众宫女太监屈身,意在恭送她家小皇妃。 这时,谢菲儿、冯书妤、林妙心三人才走到荣锦绣面前来。 “锦绣妹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和书妤还有林妹妹都好担心你。” 荣锦绣也露出甜甜的笑:“我怎么会有事呢?皇后娘娘是叫我进宫一起用膳哒!” 林妙心盯着她小胖手的那只手镯:“这个手镯……” 为什么会在你手里?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林姐姐说这个么?”荣锦绣举起手晃了晃:“这个手镯是咱们七月的时候,皇上大人带咱们一块儿去避暑行宫的时候,皇后娘娘送给我的吖!” “林姐姐忘了吗?就是谢姐姐被选为端王妃的那日,你们还击鼓传花来着……” 她一派天真的样子,仿佛真的不知道当时皇后娘娘赐龙凤镯是什么意思。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 什么玩意儿? 早在七月避暑行宫给众皇子选妃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将龙凤镯赏赐给了荣锦绣? 那梁思盈被内定为“三皇子妃”的消息,又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好像……不论是皇上还是皇后娘娘,都没有明确表示过,梁思盈就是三皇子妃。 一切都是他们臆想的…… 想当然的认为,丞相大人位高权重,梁思盈美名在外,又痴恋三皇子多年,梁相还是坚定的三皇子派。 所以,整个洛阳的百姓与官员都觉得,皇后娘娘想稳住三皇子将来的地位,一定会与梁相强强联手,亲上加亲。 谁知道现在居然告诉他们,皇家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梁思盈,自始至终,皇家选中的三皇子妃,都只有荣锦绣一个。 难怪了…… 难怪三皇子会对荣锦绣情有独钟,难怪他会对荣锦绣那么好,将小姑娘宠得没边。 原来……原来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是荣锦绣。 那…… 传闻中荣锦绣是狐妖转世,魅惑三皇子毒杀“未婚妻”梁思盈,岂不也是无稽之谈? 人小两口早就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过了明路了,哪有梁思盈什么事儿? 林妙心一刹那间,脸色煞白。 也就是说,荣锦绣明知道她那么喜欢三皇子殿下,却在那么多个她为了三殿下黯然神伤,难过痛苦的日日夜夜里……她……她…… 她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早就和三殿下好上了,却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三殿下又哭又闹,自己在一旁冷眼瞧着,说不定心里还在笑话她自作多情。 荣锦绣,你……你怎么能这样? 第196章 喜欢玄墨哥哥 荣锦绣这时可没有心情去关注林妙心。 这赐婚来得莫名其妙,她也极不情愿。 但是皇后娘娘铁了心不让她发表自己的言论,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去给谢玄墨去信一封。 他不是说……把自己当妹妹吗? 那这个赐婚,他肯定也是反对的,得在事情传播得更广之前,让谢玄墨写封信给皇后娘娘,最好打消她赐婚的念头,让皇上把圣旨收回去。 谢菲儿捂着嘴,笑得格外意味深长:“我就知道,三皇子是喜欢你的,当初在行宫我就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梁思盈,眼里只有你这个可爱的小绵绵。” 没有,玄墨哥哥真的把我当妹妹来着。 荣锦绣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冯书妤看出她的尴尬,解围道:“既然锦绣妹妹无事,那我们也放心了,想必老夫人与侯夫人也有些体己话要和妹妹说,那我们就不打搅了。” 方才礼部侍郎和黄门侍郎,肯定是去侯府宣读赐婚圣旨的,她们这时候去,不太方便。 本来也是因为担心荣锦绣来的,现在确认她没事了,几人也就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荣锦绣点点头:“那等我生辰那日,锦绣再好好招待几位姐姐。” …… 荣锦绣进侯府后,围在门口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全都三三两两的散去。 其中不乏皇城内好多的官家夫人和小姐,以及一些大臣家里的奴仆。 荣锦绣希望自己被赐婚的消息不要那么快被传播出去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瞒得住? 谢菲儿刚想转身和林妙心说几句话,却发现她已经登上自家的马车离开了。 她叹了一口气,心知她这是还没从暗恋三皇子的那段感情中走出来。 但她也没办法,总是哄着劝着林妙心,她也着实是累了。 一句话说不好,到时候又惹林妹妹生气,还是让她慢慢想通! 皇上已经下了赐婚的圣旨给三皇子与锦绣妹妹,她再是放不下,也不得不放下了。 感情的事,最是强求不来的。 长廊上—— 沈管家正领着那几家来退帖子的奴仆往外走,正好就碰上了往正德堂去的荣锦绣。 那几个奴仆看到荣锦绣好好的站在那里,通身的气度贵不可言,都吓了一跳。 那见鬼似的表情,与刚才门外那些人看到荣锦绣时一模一样。 沈管家冷着的一张脸这才有了笑容:“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路公公的赐婚圣旨才宣读完不久哩!” 自家大小姐成了三皇子妃,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三皇子文武双全,人品贵重,最重要的是对他家小姐好得不得了,将来嫁给三皇子,肯定不会吃苦的。 赐婚圣旨? 那几家奴仆面面相觑,不是说是赐罪的圣旨吗?怎么变成赐婚了? 荣锦绣也对沈管家笑:“嗯呐!我知道哒!沈管家,那我先去找祖母啦!” “哎!” 沈管家应了一声,看着小姑娘越走越远,才又恢复了一张冷脸:“各位,请!” “等等等等……沈管家,刚才您说……赐婚圣旨,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沈老哥,皇上……给荣大小姐赐婚了吗?” “荣大小姐这么小,皇上怎么会给她赐婚啊?赐给谁了啊?” 沈管家冷笑了一声:“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们刚才那副小人得志,拜高踩低的模样。” 众奴仆脸上一红,还是不得不尴尬笑道:“沈老哥可别跟咱们一般见识,咱们也是奉了家中主母的命令才来的,您这……这也得让咱们回去好交差不是?” 外面那些人第一时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早就回去禀报去了。 只有他们几个进了侯府来退帖子,哪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这万一情报不及时,家中主人是会怪罪的。 沈管家高傲的抬着头,都不用正眼瞧他们:“也好,那你们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就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我家大小姐已经被赐婚给了三皇子,只等及笄就会与三皇子完婚,成为皇上亲封的皇子妃。麻烦你们记住,将来宣平侯府的大门,也绝不为你们敞开,还请你们的主人看清自己的身份。” 一帮跳梁小丑,就算大小姐不是皇子妃,也是他们高攀不起的金贵人物,居然还敢蹬鼻子上脸,嫌弃起他家大小姐来了。 谁给他们的脸? “啊!这……” “来人啊!送客!” 沈管家可不管他们有多后悔,唤来护卫将那些奴仆全都推出门去。 从今以后,宣平侯府的大门,都会对他们几家紧闭。 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沈管家也会一字不落的禀告给老夫人和夫人。 正德堂—— 路公公从谢玄墨小时候的机灵可爱,说到他长大后的英勇聪慧,听得老夫人哈欠连天,还意犹未尽。 好在荣锦绣及时出现,解救了屁股发麻的老夫人与何氏。 路公公一听是桂嬷嬷来催了,连忙起身告辞。 可不能让桂嬷嬷久等,那女人脾气坏得很,会剥了他的皮。 老夫人让贴身的青竹、墨菊去送路公公后,搂着荣锦绣一口一个乖乖的喊,倒也不提赐婚之事。 也许在她老人家的心里,自家乖乖还并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情爱,说了也是白说。 况且皇后娘娘连龙凤镯都赏给乖乖了,想必心里对乖乖是极为满意的。 天启朝历史上从未出过像乖乖这般年纪的小皇妃,帝后二人也算开了先例,足以证明,他们对乖乖的喜爱之情。 何氏摸着荣锦绣的头,与老夫人告辞,也累了一天了,老夫人该回禧松院休息了。 回芳华院的路上,何氏牵着荣锦绣的手慢慢走着,突然,她道:“绵绵,你喜欢你玄墨哥哥吗?” 荣锦绣惊讶的抬头看着娘亲,呆愣了片刻,才眨了眨大眼睛:“喜欢玄墨哥哥,也喜欢耀轩哥哥,还喜欢瑜轩哥哥,绵绵都喜欢……” 所有的哥哥,她都喜欢。 她只是不能在娘亲面前表现得太懂那方面的东西,否则娘亲会觉得很奇怪? 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情啊爱啊的? 第197章 人心都是偏的 何氏突然间有些愕住,她怎么会问女儿这种问题? 女儿还没开窍,把三皇子当哥哥一样喜欢呢! 一定是因为绵绵一直以来表现得太懂事乖巧,就连治家也是一把好手,所以无意间,她把绵绵当成一个大姑娘了。 上次那些凶匪闯进府里来,要不是她提前安排好了护卫家丁守在何处,自己只怕早就丧了命。 何氏越看荣锦绣,眼神就越是怜爱,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没想到我家绵绵这么快就定了人家,等将来你出嫁的时候,娘亲一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当年她嫁来侯府,清河王氏与何家给她的陪嫁,震惊了整个洛阳,都快赶上皇帝迎娶皇后时的排场了。 这些年婆婆仁慈,从未霸着她的嫁妆,府里也不曾动过她的嫁妆一分一毫。 各个庄子、铺子,被绵绵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月都有极大的进账。 何氏现在,可是个十足的大富婆。 荣锦绣抬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不解:“绵绵为什么要出嫁啊?绵绵可以不嫁人,永远陪着爹爹和娘亲。” 至少在彻底离间薛灵香和荣胤轩,让荣锦月和薛灵香自食恶果,痛苦绝望之前,她是不可能离开宣平侯府的。 他们欠自己的,欠娘亲的,不是以死便能谢罪。 她要亲手送她们下地狱,要让他们把自己和娘亲所受的苦,全都加倍的品尝一遍。 还有祖母的死,她也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 薛灵香就是想死,也还不到时候。 “又在胡说……”何氏笑了笑:“我家绵绵这般漂亮可爱,将来……” 她本想说,将来求娶的人一定会踏破侯府的门槛。 可转念一想,皇上已经给绵绵赐婚了,将来可没人敢跟三皇子抢媳妇儿。 所以低声一笑,不再继续说了。 …… 将荣锦绣送回芳华院后,何氏才回了雍和堂。 那日雍和堂外的血迹早已被打扫干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芳华院—— 屋内点了熏香,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四溢,荣锦绣脱了身上那层华服,就往书桌那里跑。 上次爹爹和玄墨哥哥的写回来的信,正好今日一并给回了! 彩珠笑嘻嘻的捂着嘴:“小姐这是要给三皇子回信呢!你猜小姐会回什么?” 彩月想了想,一脸痴笑道:“大概就是说自己非常非常想三皇子,希望三皇子早日回到京都!嘿嘿……” 彩珠:“你也太没想象力了,我猜小姐会在信里面跟三皇子撒娇,啊啊啊啊……我想到三皇子收到信之后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激动。” 彩月:“呜呜呜……我也是我也是,我也觉得三皇子和咱们家小姐配一脸,简直最萌年龄差,最萌身高差啊!” 彩珠:“那可不,咱家小姐和三皇子可是官配。” 帝后赐婚,不是官配是什么? “你们两个碎嘴的死丫头。”芙蓉和芙蕖一起走过来,戳着彩珠和彩月的额头:“没事做啦?竟敢在这里编排起小姐来了,仔细方嬷嬷听了去,小心你们的皮。” 芙蕖也嗔怪道:“就是,小姐听了你们这般胡言乱语,饶不了你们,快出去快出去。” 别打扰小姐给三皇子写信。 …… 禧松院的厢房里,荣锦月已经哭湿了两条帕子,生气的将婢女全都赶出房去,双眼通红的坐在铜镜前。 镜子里的小姑娘明眸皓齿,秀气可人,可见将来长大了是何等的美人。 “哗啦!” 她一把将铜镜掀翻在地,碎裂的镜片在地上,印出他狰狞又疯狂的面孔。 “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都不比荣锦绣差,可上天却如此偏心于她?爹爹疼爱是她的,嫡女的出生是她的,祖母偏疼她,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喜欢她,她还得到了三皇子的无尽宠爱。那我呢?我有什么?我算什么?” “荣锦绣……我比你小,我是你的妹妹,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让着我一点?” “荣锦绣!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她那恶毒的神色,哪里像一个五岁的孩子?更像是前世嫉恨荣锦绣的那个晋王府侧妃荣锦月。 “二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抄佛经了。” 刚才在正德堂,路公公宣读圣旨的时候,荣锦月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荣锦绣露出了愤恨的神情,已经被老夫人看到了。 是荣锦月自己没有丝毫掩饰的恶意,才让老夫人察觉的。 她这么做是因为她发现,无论她怎么讨好老夫人,怎么做他们眼中乖巧孝顺、懂事体贴的女儿、孙女、二小姐…… 也永远比不上荣锦绣一个甜甜的笑,比不上她在众人面前撒娇卖萌。 这个侯府,所有人的心都是偏的。 他们只偏着荣锦绣,不会因为她的好而对她好半分。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委屈自己? “去告诉祖母,就说我今日身体不舒服,不能去抄佛经了。” 荣锦月擦干眼泪,将房门打开:“青竹,我不小心打碎了铜镜,你们进去收拾一下,我要睡了,没事别打扰我。” 她再不是那副见着谁都讨好的样子,反而让青竹不敢再出声嘲讽。 只不过心里到底为了来伺候这个没出息的二小姐而置了气,收拾东西的时候动静便大了些。 墨菊抬眼看了青竹一下,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青竹是个心气儿高的,从前是老夫人跟前得力的丫头,多少人巴结奉承? 可自从老夫人让她来看着二小姐,原先捧着她的那些人都掉头去巴结碧霞和紫嫣了,青竹心里当然不舒服。 而且……何止是青竹呢? 墨菊自己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原本,半年前大小姐跟前缺人,老夫人是打算把自己调到芳华院去伺候大小姐的。 若是那样……若是那样,她……她与侯爷,现在可能已经发生点什么了。 又何至于自己到现在还是个低贱的丫头? 只不过她一直以来是个比较隐忍的性子,没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心思来罢了。 “呯!” “啊!” 一只茶杯活生生砸在青竹额头上,将她砸出血来。 第198章 头破血流 “你要是不愿意伺候本小姐,尽管同祖母说去,每日做出这幅死人脸,摔东摔西的给谁看?” 荣锦月从床上暴跳如雷的翻身起来,指着青竹:“本小姐再不济也是宣平侯府正儿八经的二小姐,你一个奴才,凭什么看不起本小姐?你这么有本事,就给本小姐滚啊!” 这是她来禧松院以来,第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 青竹哪里料到荣锦月会突然发作,跪在地上,面色赤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老夫人正等着丫鬟来回禀,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重进了房里,扑了她一个满怀。 温热的泪水打湿了老夫人的肩头:“祖母,祖母您是不是讨厌月儿?所以才让青竹姐姐来看着我的?她这般看不起我,让我受尽委屈,我实在受不了了。祖母……祖母您若是真的厌恶我,就让我回繁芜院去,和姨娘一起过!呜呜呜……” “这……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被她这一下扑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满脸血迹的青竹和一脸焦急的紫嫣追着也跑了进来。 青竹二话没说就跪在地上:“老夫人,奴婢该死,惹怒了二小姐,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荣锦月从老夫人的肩上抬起头,扭头瞪着她:“你几次三番的欺辱我,我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对你再三忍让,却不想你变本加厉,越发放肆,看不起我庶出的身份,日日挑衅羞辱,真当我小孩子好欺负,一点脾气也没有吗?” 老夫人虽然不喜欢薛灵香,对她的孩子也没有好感,但……再怎么说荣锦月是主子,侯府绝对不允许有奴大欺主的奴才横行霸道。 “好了好了,月姐儿别哭了。”老夫人推了推荣锦月,似乎是要把她从身上推下去。 一旁的孙嬷嬷见状,赶紧将荣锦月从老夫人身上强行抱下来:“二小姐,您快擦擦泪,老夫人看了您这般,可是要心疼的。” 死老太婆才不心疼她,今天要是荣锦绣扑进她怀里哭,她早就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了。 想到自己可怜的身世,荣锦月哭得更加伤心了。 老夫人被她哭得头疼,挥了挥手:“好啦……青竹伺候你不周到,是她之错,可你也不该出手伤人,将她打成这样,女子最重颜面,你将她打得头破血流,将来毁容了怎么办?外面的人还不是说你心胸狭隘,恶毒不容人?既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这就把青竹调到外院去做三等丫头,你总满意了?” 有时候,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制。 在死老太婆心里,自己恐怕还比不上一个青竹来得重要。 荣锦月吸了吸鼻子,止住哭声:“多谢祖母为月儿做主。” 反正她今天也没想能把青竹赶出去,只是为了给其他伺候自己的人一个下马威罢了。 “墨菊,好好伺候二小姐回去休息。” “是,奴婢告退。”墨菊恭敬道:“二小姐,咱们回去!” 青竹还跪在地上,老夫人叹了口气,让孙嬷嬷拿了治伤疤的药给她:“你这人也是,性子太急躁了,我又不是让你一直待在她那儿,这点委屈你都受不了,能成什么大事?” “都是奴婢的错,辜负了老夫人的信任,奴婢甘愿受罚。” 老夫人对几个丫头都很好,青竹是真心实意对老夫人的。 “先去外院待着!等有机会了,我再把你调回来。” 犯了错,总不能不罚。 不然将来所有的下人都有样学样,这侯府的规矩不是乱了套了? 青竹点点头,用手绢擦了擦眼皮上的血迹,被碧霞和紫嫣搀扶着下去了。 老夫人疲惫的摇摇头:“月姐儿要是有乖乖一半让我省心就好了。” 孙嬷嬷走到背后,给老夫人按着肩:“大小姐毕竟是嫡出,从小养在侯府,没有沾染外头那些不好的习气,又与老夫人您打小的情分,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言下之意,荣锦月才进府多久啊? 又是庶出,亲生母亲还给侯爷做了外室,这样的娘亲,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在荣锦月心里,老夫人恐怕还比不得薛老夫人的分量重,劝老夫人还是不要随随便便拿荣锦月和大小姐比。 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不一样的。 孙嬷嬷的话,老夫人一下就听懂了,她无奈的笑了笑:“你这老婆子,也学会阴阳怪气了。” 孙嬷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亏得大小姐性子像您,才没被欺负。” 否则以薛姨娘的心机和二小姐容执拗的性格,大小姐和夫人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老夫人像是想到什么,也叹了口气:“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乖乖和珍娘肚子里的孩子了。我要是不在了,他们那个缺心眼的爹,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哄得团团转?” 孙嬷嬷安慰道:“老夫人身子硬朗着呢!侯爷虽说风流了些,但对夫人还是很敬重的,宠妾灭妻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咱们府上,否则大老爷、二老爷也不会答应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我就盼着他们兄弟三个互帮互助,不要被奸人挑唆。” “会的……” 禧松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繁芜院却又不安分起来。 薛姨娘听说荣锦月下午在老夫人那受了委屈,直恨得牙痒痒。 该死的老东西!! 就会磋磨她的闺女,把荣锦绣当成宝。 老东西她还怀疑当年自己和表哥醉酒同房的事是她的阴谋…… 要不然,想个办法弄死那老东西? 免得…… “姨娘,薛府回信了。” 突然,小丫鬟婷儿的声音吓了薛灵香一跳,她按住胸口:“没被人看到?” 婷儿摇摇头:“奴婢使了银子给门房的婆子,她要是敢告诉别人,那差事也别想做了。” 大小姐虽然制定了规矩,从前那些偷奸耍滑的下人着实是变好了不少,但总有那么几颗老鼠屎是不嫌钱多的。 不过是从薛姨娘的娘家来了封信而已,帮帮忙又没什么。 第199章 生辰之日 薛灵香满意的点点头:“你先下去!” 婷儿听话的带上门,去外头守夜了。 小丫头就是乖顺好调教,不像以前在北苑那些奴才,阳奉阴违,气人得很。 荣锦绣肯定没想到,自己会把得用的大丫鬟都留在北苑,却带了几个年纪小,不经事的小丫头。 呵! 她当自己不知道呢? 那些大丫头,全是芳华院收买的探子。 信件缓缓展开,薛老夫人的字迹跃然于纸上。 薛灵香之前一直担心的,就是老夫人查出当年那些事的蛛丝马迹。 她知道老夫人不喜欢自己,一直不敢放开手脚去彻底得罪老夫人。 就因为……她那句威胁。 她说……当年的事,还指不定是谁对谁错? 所以薛灵香早早就跟薛老夫人说了,要把当年知情的那些人,通通处理掉。 现在薛老夫人给她的回信就是告诉她,让她放宽心,那些老仆人,已经都不在人世了。 那就好了…… 如此,那些事情就长埋于地下,没人会知道了。 洛阳城里阴雨绵绵了好几日,第二天总算是放晴了。 阳光驱散了所有潮湿的气息,地上那些水渍,在昨天半夜就蒸发得差不多了。 今日被太阳一晒,湿漉漉的地面已经干净如新,丝毫不影响芙蕖她们几个在院子里踢毽子。 荣锦绣可没她们清闲,想到铺子里的生意,她就止不住发愁。 虽然皇上的赐婚破解了她是狐妖的无稽之谈,但洛阳城里那些夫人、小姐得知她成了三皇子妃,只怕更恨她了。 哪里还肯照顾她家的生意?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们既讨厌,又不得不光顾她的铺子呢? “哈哈哈哈……芙蕖,你这招神龙摆尾可真好看,快教教我。” “看好了,我只做一遍,你们可别眨眼。” 敞开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院子里花丛中的位置,芙蕖、芙蓉、彩珠、彩月几个在兴致勃勃的踢毽子。 芙蕖双手撑开与肩同平,身子微微往前倾斜,一只脚站在地上,另外一只脚高高抬起,红色的毽子就在她鞋底。 突然—— 她像只蝴蝶一样飞舞起来,毽子以一种优美的弧度被抛到前面。 芙蕖身后的那只腿轻盈的一摆,就换到前面接住了毽子。 她今天穿的是荣锦绣自家成衣铺子,霓裳阁的雪微锦缎制成的一件湖蓝色窄袖芳菲裙。 裙边绣了一圈红色的彼岸花,衣袂翻飞间,如花瓣纷纷掉落,乱花渐欲迷人眼。 那湖蓝的色泽在阳光下散发出光彩,映衬得芙蕖整个人都明艳起来。 原本还只是个清秀佳人,如今看着却也有了不同的风华之姿。 荣锦绣忽地眼前一亮…… 对啊! 赚钱的法子不就在眼前吗? 她生辰那日,洛阳城里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来侯府赴宴。 届时,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芙蕖,你们几个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 很快,荣锦绣的七岁生辰便到了。 天还不亮,她就被几个丫头从床上拉了起来。 满了七岁,她就不是小孩子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懂事的大孩子与小孩子的分水岭。 浅淡明亮的橙红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 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中间,在段带左侧佩带着一块上等的琉璃玉佩,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 小姑娘青涩稚嫩的脸上点了胭脂,樱桃小嘴红润晶莹,一双大眼睛在红唇的映衬下,越发煜煜生辉,如坠星海。 四个丫头分别穿着绿、青、紫、粉的绣花百褶裙,上身是同色的交领小袄,上面绣着各色花草,各有各的美。 这便是荣锦绣前两日吩咐芙蕖她们去做的事。 让霓裳阁赶制出了一批华丽且适合在月色下活动的衣裙。 再去秦楼楚馆用钱租了几个貌美的歌舞伎,穿上那些衣裙,今晚就在侯府表演。 荣锦绣的衣服也是出自霓裳阁,但她是今天的主角,衣裙夺目光彩,任谁也抢不去她的风头。 这衣服的料子,可是皇后娘娘赏的。 据说来自西域,整个天启也不见得有第二匹,在月光折射下,能散发出不同的光来。 缎子一般流光溢彩,虽是秋天的重服,却轻盈飘逸,丝毫不见累赘。 荣锦绣都能预料得到,那些千金小姐与夫人在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后,会流露出来的惊讶与羡慕。 衣裙的款式,是荣锦绣找了荣锦华设计的,整个洛阳只此一件。 荣锦华的制衣天赋,上一世就显露无疑,如果锦华姐姐愿意,荣锦绣打算悄悄的让她在霓裳阁做制衣师傅。 锦华姐姐就该尽情的发挥她的才能,而不是将来被困在后院,成为男人的附庸。 老夫人与何氏,今日都穿得很喜庆,见了荣锦绣的穿着,都夸赞不已。 整个侯府,大概也只有薛灵香和荣锦月不高兴她如此耀眼又风光了。 白日里,老夫人偕着自家人,一起给荣锦绣过了个生辰。 大房和二房那边的人也全都来了,满打满算的也坐了两桌。 今天这样的日子,那两房的妾室也是可以来沾沾喜气的。 荣锦绣:又是一个收礼物收到手软的日子。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的荣敏玉和荣敏桢也来了,她们今日是特意让自家长辈提前送自己来的。 荣敏玉将礼物给荣锦绣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个没良心的,从学堂结业以后就再也不去看我们了,亏得我们姐妹还记着你,眼巴巴的来给你过生辰。” 荣锦绣吐了吐舌头:“好姐姐,绵绵知道错啦!今儿我生日,你就饶了我!” 荣敏玉当着那么多长辈的面脸一红:“惯会卖乖,哪一次不是你欺负我?” 荣锦绣的毒嘴,可是出了名的。 荣敏桢也眯着眼睛笑:“锦绣妹妹,你别看我姐姐现在骂你,其实你没去学堂的日子,她可想念和你拌嘴的时候了。” 荣敏玉脸更红了,扭头装作没听见,去和荣锦华说话。 一屋子的大人都被几个小姑娘逗笑,整个正德堂的花厅里,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一片。 第200章 怎么那么狠心 夜晚如期而至—— 宣平侯府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华丽马车,让人应接不暇。 沈管家按着荣锦绣的吩咐,将戏台搭成了长形的一个台子。 从正德堂的花厅一直延伸到正德堂门口,但凡是进来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能第一时间欣赏到华美的歌舞。 谢菲儿、冯书妤、宋蕊儿和林妙心是一同来的,进门便闻见了一阵清香,而后是袅袅歌声,随即有舞姬出现在长形舞台上跳舞。 好几家的夫人都在打量舞姬身上的舞衣,觉得款式新颖,行动间步步生莲,裙摆翻飞很是好看。 “这是哪家的舞姬?舞姿优美,衣裳也特别好看。” “哎?你们快看,那不是荣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吗?她们穿的衣裙款式也好特别啊!” 芙蕖和芙蓉她们几个,故意穿梭在人群之中,但凡有人问起她们的衣裳是在哪里做的,都会得到“霓裳阁”这个答案。 何氏今日大着肚子,和老夫人坐在一块儿,荣锦绣像个精致漂亮的年画娃娃,坐在她们身边,不论哪家的夫人来了,都要捏捏她可爱的小脸蛋。 大房二房那边就不用说了,几个哥哥全都稀罕绵绵妹妹,抢着闹着要抱她。 可荣锦绣今天有意让各家夫人小姐看自己的衣着,才不会让他们抱呢! 这会儿正躲在老夫人背后,不让几位哥哥得逞。 “我家乖乖今天就是大姑娘了,也知道害羞了,你们几个别闹她了,今日谁也大不过她去,得依着她。” 老夫人发话了,两房的几个哥哥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手。 正德堂里满是人,何氏记得自己不曾邀请那么多人来。 与老夫人耳语了几句后,老夫人道:“恐怕是乖乖被册封为三皇子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盛儿那些官场上的同僚不请自来。既然来了就好生招待着,也是喜事一桩。” 何氏点了点头,对王嬷嬷吩咐下去:“让沈管家格外注意府里的安全,多安排一些下人在府中各处巡视。” 怕就怕有人趁着侯爷不在,在侯府生乱。 稍微眼熟一些的夫人都已经向祖母来请过安了,荣锦绣便坐不住了。 那些夫人夸奖的话,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了。 “祖母、娘亲,我和锦华姐姐能不能去外面玩,谢姐姐她们都到啦!” 这次生辰宴,爹爹不在,大伯父和二伯父都在正德堂外头招待男宾。 这个不用荣锦绣操心。 而小姑娘们则全在正德堂的花厅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聊天,欣赏歌舞。 谢菲儿她们早就到了,不过正德堂招待不了那么多人,一般小姑娘们都留在花厅里玩耍。 荣锦绣想要和她们玩也是正常的。 荣锦华也说道:“绵绵舅舅家的明珠、明玉、明烟几位姐姐都来了。” 大人们说话,小孩子待着这里确实没意思。 老夫人吩咐彩珠和彩月:“去外头叫上芙蕖和芙蓉,你们四个要寸步不离的照顾好大小姐。” 彩珠彩月蹲身领命:“是,老夫人。” “你把她们几个带来做什么?” 花厅里,最好的赏景位置是一处凉亭,里头坐着谢菲儿、冯书妤、宋蕊儿、林妙心与何明珠姐妹三个。 然而…… 荣锦绣刚走到凉亭下,就听到了谢菲儿略带责怪的声音:“林妹妹,今儿个是锦绣妹妹的生辰,大好的日子,你别闹得大家不开心。” 林妙心委屈落泪:“谢姐姐怎的这般说我?好似我有什么坏心思似的。要不是她们求到我跟前来,谁愿意管这事?” 冯书妤打着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都别吵了,被人见了像什么样子?” 谢菲儿气得脸都红了:“你们不觉得她这么做不对吗?这几个人,听说锦绣妹妹落了难,就跑来侯府退花帖,说不能来参加生辰宴。现在知道她被皇上册封为皇子妃了,又跑来抱大腿,林妙心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你是谁的好朋友?” 林妙心哭得越发伤心了:“那我能怎么办?水莲她们也不想这样,可是她们家里逼着不让她们来,听说锦绣妹妹没事了,又逼着她们一定要来,不然就要挨打,难道你忍心看着她们挨打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妙心……菲儿……你们别为了我吵架。” 一位眼生的姑娘满脸为难:“妙心也是一片好心,不想菲儿这般看我们,我们……我们还是走好了。” 说着,就拉着身后那几个荣锦绣都不认识的小姑娘就要走。 周围已经有好些看好戏的人在窃窃私语:“谢菲儿和林妙心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吵架了?” “你看谢菲儿那个咄咄逼人的态度,肯定是她在欺负林姑娘了。” “就是,林姑娘体弱多病,向来娴静端庄,要不是被欺负得狠了,怎么会哭呢?” “谢菲儿仗着自己将来是端王妃,也太嚣张了。” 林妙心和那几个姑娘哭哭啼啼的,倒显得谢菲儿欺人太甚。 就连冯书妤和宋蕊儿也觉得谢菲儿小题大做,弄哭林妙心实属不该。 荣锦绣与荣锦华互相看了一眼,都嗅到了白莲花的味道。 “菲儿姐姐,你们在聊什么呀?” 荣锦绣提着裙摆走上凉亭,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那条流光溢彩的裙子,让林妙心惊艳得连哭泣都忘了,只张着嘴,很是吃惊的样子。 不止是林妙心,凉亭里……包括凉亭外的那些小姑娘,全都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神色。 “怎么了?”荣锦绣歪了歪头:“怎么都不说话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怎么听见林姐姐在哭?” 一个是亲切的菲儿姐姐,一个是生疏的林姐姐,荣锦绣更亲近谁,一听便知。 何明珠、何明玉、何明烟三姐妹,挪动着小碎步站到了谢菲儿身后。 用行动表明,她们只支持小表妹喜欢的人。 那个林妙心,哭哭啼啼的把谢菲儿莫名其妙的放在了加害者的位置,她做错了事,反倒还得了所有人的怜惜。 她们三个是不会上当的。 第201章 讨人嫌的狗 张水莲认识荣锦绣,点下便收起可怜兮兮的表情,热情笑道:“没有呢!是林妹妹被风沙迷了眼。” 她是不想让荣锦绣知道,自己就是几天前,家中来了奴仆到侯府退还请帖人家的姑娘。 而谢菲儿她们几个不说,纯粹是不想破坏荣锦绣的好心情。 “这位姐姐是?” 她们的好心,荣锦绣并不打算接受。 林妙心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试探她的底线,上回在圣安寺,她故意说漏嘴的事,她还没找她算账呢! 这回又带着人来膈应她,真当她会纵容她到底吗? 一次两次她可以不计较,但是次数多了,她也不是只被人随意欺负的病猫。 救娘亲的是林太医,可不是她林妙心。 张水莲看了林妙心一眼,才慢吞吞道:“我是太医院张太医的孙女张水莲,她们是光禄寺……” 她又依次介绍了身后那几个姑娘的身份,但荣锦绣并没有记,而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双手叉腰道:“我知道了,沈管家都告诉我了,你们就是皇后娘娘召我入宫那日,遣了下人来我侯府奚落我,退还我家请柬的人!”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荣锦绣……她什么都知道!! 张水莲突然有些慌神,她还以为这小姑娘无知,好哄骗来着。 没想到一过来就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张水莲是?”荣锦绣走到她面前,挑唇一笑,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嘲讽:“我记得你家下人说你感染了风寒,不便出门,怕把病气过给我,所以不能来赴宴。怎么?都病重得不能出门了,这么快就好了?” 还有什么比正主当场揭穿谎言更让人尴尬的吗? 张水莲觉得没有!! “我记得我们家管家已经让你们的下人带话回去了,怎么……你们没听到吗?” 她不说话,荣锦绣已经噼里啪啦说道:“如果没听到,我不介意重复一次给你听,我沈管家说了,以后侯府的大门,永远不会向你们几家敞开,请你们永远不要登宣平侯府的大门,你们是聋了还是傻了?今日又跑过来自取其辱?” 这话说得,可以说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当然啦! 荣锦绣自认为,跟她们也没有什么情面可讲。 如果不是林妙心自作主张将人带过来,她们连侯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谁也没想到荣锦绣的嘴会这么毒。 不过周围的人也听清楚了,不是谢菲儿欺负林妙心,而是林妙心带了不该带的人进来,惹了荣锦绣不痛快。 张水莲哭丧着一张脸,还想说什么,荣锦绣已经一记刀眼飞过去:“还不滚出去?要是我叫了护卫过来撵你们,可就更不好看了。” 都是姑娘家,她给她们脸,希望她们不要不识好歹,还在这里纠缠不清。 张水莲咬了咬唇,瞪了荣锦绣一眼,转身飞快的跑走了。 跟着她来的几个小姑娘不敢说话,全都夹着尾巴追着张水莲跑走了。 凉亭里只剩下“自家姐妹”后,荣锦绣才捏着手指在嘴里吹了个口哨。 “嗷呜~” 已经长得有半个荣锦绣那么高的狸花猫从凉亭房顶上一跃而下。 “咕咕咕……嗷呜!” 小东西对着围观的小姑娘们发出一阵恐怖的咕咕声,吓得小姑娘们四下逃窜。 她们可是早就听闻了这狸花猫的厉害,半点都不敢招惹。 才荣锦绣胳膊那么小的时候,这只野猫就伤人无数,每一个被它爪子挠过的人,谁不是闻猫色变? 将看热闹的人都赶跑后,小东西才邀功似的窜上石桌,供着荣锦绣的小手手,不停的求摸求挠痒痒。 荣锦绣一边摸着小东西的头,一边歪头对着林妙心笑:“林姐姐,不好意思呀!我这人眼睛里头容不得沙子,在我有难时踩过我两脚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不知道为什么,林妙心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睛,总觉得她在暗示些什么? 她有些不安的搅着帕子:“对不起,我……是我思虑不周……” 说着,她又要哭起来。 “林姐姐真是水做的人儿。”荣锦绣开玩笑似的道:“可别哭了,我都没怪你呢!一会儿你又哭起来,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合起来欺负你。” 谢菲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林妹妹哭得那样伤心,旁人是不是也以为……是她欺负人了? 好像每次只要林妙心一哭,挨骂挨打的就是自己? 谢菲儿:总感觉心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怀怀的。 林妙心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荣锦绣却不再看她,而是拉着谢菲儿和何明珠三姐妹跑下凉亭:“我们家花厅那边种了好多的蔷薇花,开得正好,我带你们去看看!” 荣锦华慢了她们一步,牵着宋蕊儿和冯书妤,冷着脸对林妙心道:“如果你总是这样,那就离我家绵绵远一点,她不需要你这种朋友。” 说完,也不顾冯书妤和宋蕊儿想去安慰林妙心,强拉着二人走下凉亭。 一边走还一边教训她们:“冯书妤,枉你是冯祭酒的女儿,脑子怎么也这么不清楚?林妙心在利用你们的同情心干坏事不知道吗?宋蕊儿你也是,搞不清楚状况就跟着谢菲儿,她是个直肠子,不像林某人,一肚子的坏水,小心把你带坏了。” 冯书妤和宋蕊儿一开始本来就是荣锦华的手帕交。 对林妙心这个半路加进来的,虽然心存善意,但到底情分是不如荣锦华的。 被荣锦华这么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冯书妤再喜欢林妙心,也不敢再太接近了。 宋蕊儿是个没主见的,大大咧咧的,向来听荣锦华和冯书妤的话。 几个小姑娘全都去赏花了,只留林妙心,难堪的坐在凉亭中。 “呵!这就是你的好姐妹?” 一道嗤笑声突兀的响起:“看来谢菲儿也没有把你当真心的朋友啊!你看,她有了荣锦绣之后,你就是一条讨人嫌的狗,何必呢是不是?” 林妙心狠狠瞪过去:“那又关你什么事?” “我们可以合作啊!” 第202章 疯狗似的 “呵!” 林妙心甩了甩衣袖:“宜兴郡主,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跟我合作?” 嫁给苏宏那个废物,就算有晋王和苏贵妃坐靠山,下半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 更何况,宜兴郡主本身就是个名声极差的女子,跟她合作,只会变得跟她一样可悲。 “郡主!” 林妙心看不上谢筠宁,不代表别人也看不上。 待那道孤傲的背影在谢筠宁的咬牙切齿中走远之后,荣锦月才从暗处出来:“她不跟你合作,我们可以合作呀!我是荣锦绣的妹妹,你与我合作,不是更有利吗?” “你?” 谢筠宁看着还不到自己腰间的小屁孩子,发出了质疑:“你能干什么?” 这时,薛灵香也走了出来:“郡主可不要小看妾身的女儿,她能做的……可比林家那位走一步都要喘三喘的娇小姐多多了。” 谢筠宁打量着薛灵香,充满算计的眼神转个不停。 荣锦月的筹码不够,加上薛灵香,总是够了的。 …… 何家三姐妹对荣锦绣有种天然的亲近与包容,这或许跟何家二老的耳提命面有关。 毕竟谁家有两个辈分最高的长辈,天天念叨着让她们对小表妹好一些,她们也不敢不听话的。 而且爹娘也说了,姑姑以前没出嫁的时候对她们也可好了,只是那时候她们还小,不记得了而已。 那她们对绵绵小表妹好也是应该的。 有了荣锦绣在中间做纽带,三个小姑娘很快就跟谢菲儿她们打成一片。 冯书妤本就喜欢书卷气的女孩子,何家三个姑娘都是老何大人亲自教养出来的。 以老何大人连中三元的文采来说,练出来的姑娘绝对只会比林妙心更加对冯书妤的胃口。 这不,荣锦绣和谢菲儿说句话的功夫,何明珠她们几个已经跟冯书妤望花作诗起来了。 几人正闹得起劲,林妙心走了过来,脸上讪讪道:“锦绣妹妹,对不住,今日是我糊涂,不该对她们一时心软。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蹲下身子,诚恳的看着荣锦绣:“我保证,我也不会再跟她们来往了。” 这次,谢菲儿和冯书妤都没有帮她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谢菲儿是刚才幡然醒悟,觉得林妙心每次得好名声,好像都是踩着自己得来的。 而冯书妤纯粹是被荣锦华教训了一顿,不敢再惹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生气。 荣锦绣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林姐姐也不是故意哒!绵绵不会这么小气的哦!” 她根本不在意林妙心还跟不跟张水莲来往。 因为在她心里,林妙心已经算不得自己的朋友。 她还愿意让她接近自己,只是看在林太医救了娘亲数次的份上。 林妙心可以对她耍心机,但只要她没有伤害到自己,她就不会把对付别人的那一套,用在林妙心身上。 她知道有仇报仇是她重生之后的唯一准则,但外祖父也教过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林太医对娘亲,是救命之恩。 “对了,我刚才在凉亭里碰到宜兴郡主了。”林妙心担忧的看着荣锦绣:“她看到我跟你们闹了些别扭,竟跑来跟我说要与我合作。锦绣妹妹,我估摸着,她是要对你动手了。” 侯府的帖子可没下给平亲王府,可谢筠宁却来了。 想也知道,平亲王府与苏家的亲事已定,她想来,苏家人肯定也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那就让她放马过来!”荣锦绣眯了眯眼:“我才不会怕她。” 不怕她动手,就怕她不动手,自己没有动她的借口。 谢筠宁害人还能有什么招? 哦不! 应该说他们平亲王府害人也就那么几招,不是毁人名声就是害人性命。 只要她出手,她就能做到让谢筠宁害人不成反害己。 “这谢筠宁真是太过分了。”谢菲儿叉着腰,气得不行:“锦绣妹妹招她惹她了,她怎么像条疯狗似的咬着人不放?” 当初在仙女峰,也不是荣锦绣找事,是谢筠宁先不饶人的。 “有的人她就是疯狗,你跟她置什么气?” 荣锦绣拉着谢菲儿的手:“菲儿姐姐别气啦!你看,你刚才不是问我,我的衣裙这么好看,是哪个绣娘做的吗?” 她指了指荣锦华:“喏~绣娘不就在这里吗?” “锦华?” 谢菲儿和冯书妤以及宋蕊儿与何家三姐妹都吃惊的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道:“这裙子是你制出来的吗?” “这也太漂亮了,锦华你好厉害啊!” “再过一个月,我的生辰也要到了,锦华你能不能也帮我做一条裙子啊?现在外头做的成衣都没什么新意,我都瞧不上呢!”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老祖宗下下个月八十大寿,我娘亲最近为了这事头发都愁掉了,老祖宗挑得很,格外重视这次大寿,你要是有空,帮我家老祖宗能不能也做条马面裙?” “哎哎哎?” 谢菲儿大手一挥:“你们都往后靠,是我先问锦绣妹妹的,你们都得排在我后头。” 宋蕊儿俏皮的吐着舌头:“不行不行,锦华,咱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要做也得先做我家老祖宗的。” “急什么呀?一个个来。”荣锦绣拉开她们两人:“菲儿姐姐的生辰是下个月,蕊儿姐姐老祖宗的大寿是下下个月,时间不冲突呀!一个个来嘛!” 这只是霓裳阁打响成衣款式的第一炮,后面越来越多精致的成衣成为世家大族的选择,霓裳阁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谢菲儿做为大都督的嫡女,身份本就贵不可言,下个月参加她生辰的贵妇贵女们,肯定多不胜数。 宋蕊儿家的老祖宗因为长寿,在洛阳也是很有名的一位老太太了,就连皇后娘娘都接见过她。 所以,只要这两单生意不出意外,霓裳阁和华姐姐,都能火出圈。 “皇后娘娘有赏——” 宣平侯府得大门口,太监的高唱声响了起来。 下人们奔走相告,不一会儿,整个侯府都知道了,皇后娘娘送的贺礼到了。 第203章 心机谢老三 宫中来了赏赐,满侯府的宾客都要跟着到外头去跪谢皇恩。 “赏——碎花金湘镯一对,琉璃星蝶簪一支,沁耀金丝扇一柄,珍珠嵌粉红金刚钻宝塔耳坠一对,金丝圈垂珠耳环一对,并蒂海棠花步摇一支,寒香凝脂膏,青花底琉璃花樽,金罗蹙鸾华服,南海珊瑚盆景,皇家水晶玉雕千年古海明珠……” 路公公一开始念的时候,众人还只是惊讶于皇后娘娘对侯府这位嫡小姐的喜爱。 可越念到后面,所赏赐的物品也越来越珍贵,甚至到了世间仅有的地步。 他们突然反应过来,皇后娘娘这不是喜爱荣锦绣…… 这……这恐怕荣锦绣才是宫里出来的,最受帝后宠爱的小公主? 从今以后,谁还敢说荣锦绣是狐狸精转世,专门勾引三皇子的? 明明就是皇家上赶着想快点把这位小皇妃定下来,对她好得不得了,生怕她被别人家先抢走了,所以趁着她还小,先下手为强了。 哎…… 还是谢家、宋家、冯家和林家眼光长远,早早的就让家中的姑娘与侯府打好了关系。 荣锦绣嫁给帝后最爱的皇子,将来很有可能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那这几家和她关系好的,岂不都能上天了? 哎…… 失算啊失算…… 谢玄安隔着人群,看见荣锦绣一脸波澜不惊的接过赏赐,又命底下的人将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抬下去。 看着她巧笑嫣然,美目盼兮与路公公说着话,向周围恭贺的人道谢,一颗心“呯呯呯”跳个不停。 荣锦月最近潜入了宣平侯的书房,拿到了一些他与同僚的信件。 宣平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自己关系好的那些同僚,不要参与朝廷党派之争,安安心心的做个保皇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免得一个不小心招来杀身之祸,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 他的意思,明明是不愿意让最喜欢的女儿嫁入皇家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同意荣锦绣嫁给谢玄墨呢? 等等! 这道赐婚的圣旨,是在宣平侯去河南赈灾时下下来的。 而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宣平侯此次会被封为赈灾大使,都是因为谢玄墨的力荐。 难道…… 他把宣平侯从洛阳远远的支走,而且还亲自陪着宣平侯远赴河南,就是为了日后父皇赐婚无人阻拦? 等宣平侯几个月后从河南回来,荣锦绣已经成为三皇子妃的消息恐怕早就传遍了整个洛阳。 到时候就是宣平侯不愿意,也已经无力扭转乾坤了。 这个谢老三,可真是个心机男啊! 不得不说,有时候谢玄安的智商还是在线的。 他这么一联想,已经找到了真相。 不过谢玄墨调离宣平侯是想赐婚顺利不假,但他并不是像谢玄安后面想的那样,是想利用荣锦绣让宣平侯归顺自己。 他想的…… 不过是几个月的相处,让宣平侯看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荣锦绣,让她这辈子都不会被人欺负。 他也想让宣平侯看到他可以吃苦、看到他心地善良,做事果决绝不拖沓的美好品质,从而对他改观,认为他是一个有担当,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 他们在河南“患难与共”那么久,等宣平侯回到洛阳,对这道赐婚的圣旨,接受度也就会比较高了。 最重要的是,谢玄墨想让谢玄安知道,这一世……绵绵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的小姑娘,不是谁都能招惹得起的。 他也怕,怕荣锦绣再一次像前世那样,不长眼的看上不该看上的男子。 她的生命中,最好只有他一人,他同样也会一生一世只对绵绵一个人好的。 绝不会让她再经历痛苦与绝望,绝不会让她再在仇恨中沉沦。 他会治愈她所有的伤口,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只能说谢玄安是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就觉得,别人都同他一样那么龌龊。 …… 夜半时,正德堂的宴会已经过半,何氏已经将何家人带到了芳华院。 老老少少的加起来,也有不少人。 荣锦绣还是跟自己一群小姐妹回来的,何氏给她们上了几壶果子酒,没想到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姑娘,将果子酒全都喝完了。 还不到散场的时候,芳华院就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个小姑娘。 那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杀人案现场。 何氏也被吓了一大跳,还是老何大人对她摆手:“只是吃醉了酒,不碍事的。” 何氏有些恼了:“爹!我不在,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你看看绵绵,都喝成什么样了?” 老何大人无所谓道:“那有什么?不过是几杯子果酒,又不伤身,绵绵高兴,多喝几杯怎么了?你小时候也喝醉酒撒泼,你不记得啦?” “爹!” 要不是大着肚子,何氏都要跺脚了。 她扶着痴痴傻笑的闺女:“芙蕖……芙蕖!快来扶……” “嗝!嗝……嗝……夫……嗝……夫人,您叫我啊?嘿嘿嘿……” 只见芙蕖那小丫头,满脸醉红,也望着她憨憨地笑,整个人东倒西歪的,看着也没比荣锦绣好到哪里去? 造孽啊!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 何氏扶了扶额,只能让春燕、春英几个将荣锦华和荣锦绣抱进芳华院里头的寝室之中。 “派个人去和二夫人说一声,就说锦华小姐今儿晚上就在芳华院歇息了。” 前院的宾客要到半夜才走,锦华这个样子,是不便让旁人瞧见的。 “还有这几个……都去通知她们家里的长辈来,就说大小姐调皮,与诸位姐姐玩行酒令,非让她们喝酒这才醉的,好生向她们赔个罪,再送几份小点心。” 小姑娘家家的醉成这样,只能把责任推到绵绵身上了,不然这几个回了家,定是要挨骂的。 荣锦绣躺在春英怀里,抓着她的衣襟:“嘿嘿……嘿嘿……啾啾……好喝,还要!” 啾啾? 何氏疑惑之际,老何大人在旁边解释:“我猜她想说的是酒酒。” 何氏一巴掌轻轻拍在她脸上:“你个小酒鬼。” 第204章 蠢货一个 荣锦绣其实还是有意识的,但是因为醉酒,自己的行为不受控制,颇有些醉后卖萌的嫌疑。 迷迷蒙蒙之中,她感觉有人在触摸自己的小脸蛋儿。 而那挥手而来的香气,是娘亲身上的蔷薇花香。 她抱着娘亲那只纤纤玉手蹭了蹭:“娘亲……娘亲……绵绵好喜欢你,绵绵好想你,你不要走……” 何氏的手指被她抱在脸旁,又捏了捏她脸颊上的小肥肉:“娘亲在这里啊!娘亲哪都不去,绵绵睡!” “唔……” 荣锦绣抱着她的手指不肯撒手,呼吸逐渐平缓。 “珍娘,你老实告诉我,皇上为什么给绵绵和三皇子赐婚,这事荣盛他知道吗?” “爹,这个……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皇上与皇后娘娘好像格外喜欢绵绵,三皇子对绵绵也很是喜爱,若说为什么……大概是我家绵绵天生讨喜?” 这怎么说得通呢? 老何大人是久经官场,所以看事情的态度都比较复杂。 以他的眼光来看,总觉得皇家的人,不管老的少的都贼精贼精的。 三皇子要娶绵绵,会不会别有用心? 谢玄墨绝对想不到,他以为搞定了宣平侯就万事大吉,但将来的很长一段里,却都活在被绵绵的外祖父折磨的日子里。 …… “嘶——”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纱窗,斑驳的照在芳华院中,荣锦绣的闺房之内。 头……好痛!! 小姑娘睁开有些微微泛红的眼睛,揉着自己的鸡窝头,太阳穴一阵阵的钝痛。 “小姐,您醒啦?” 芙蕖端着水盆进来:“锦华小姐已经在大厅等您用膳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华姐姐?” 荣锦绣按着额头:“我们昨天……” 芙蕖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天小姐们都吃多了酒,奴婢也喝多了,还是夫人房里的春燕、春英几位姐姐帮着收拾的残局,锦华小姐昨日在咱们这儿休息的。” 哦! 荣锦绣想起来了…… 昨夜她们几个小姑娘因着脱离了长辈们的看管,不知是谁说难得这样聚一次,要学那些文人墨客,喝个一醉方休。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然后,荣锦绣只记得那果酒甘甜美味,丝毫没有大人们喝的那种酒的苦味儿。 所以,她也贪杯多喝了一些。 后面的事,她就完全不记得了。 只晓得娘亲是来过芳华院,外祖父还说了些什么话。 什么话……她就不记得了。 “小姐,这是醒酒汤,您快趁热喝了!不然一会儿该难受了。” 芙蕖伺候完荣锦绣洗漱,芙蓉便端着醒酒汤进来了:“锦华小姐那里,彩珠彩月一早就送过去了。” 荣锦绣呆呆的点头,那模样分外呆萌可爱,不过芙蕖她们可不敢对小姐上手。 那是三皇子才有的特权。 喝了醒酒汤,梳好头发后,荣锦绣才觉得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在厅里和荣锦华用了早膳,两人又一起商量了一下给谢菲儿和宋家老祖宗做衣裙的事。 待两姐妹说完话,外头的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了天空之中。 “我该回去了。”荣锦华看了看时辰:“再不回去,我娘该说我了。” 荣锦绣起身相送:“那就按着咱们说的这般实行下去,让霓裳阁的掌柜直接与你交接,日后赚了钱,咱们姐妹平分。” 荣锦华笑了笑,她倒不是为了钱才帮绵绵妹妹的。 而是绵绵的这番举动,对她的认可和鼓励,让她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好像…… 自己做的衣裙被人喜欢时,那种自豪感和成就感,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她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赞、肯定以及欢迎。 荣锦华离开后,整个芳华院又安静下来。 荣锦绣正想休息一下,毕竟小孩子的精力还是比不得大人,与华姐姐商量了半上午,她也有些疲惫。 “该死的奴才,竟敢阻拦本少爷,本少爷打死你。” 这份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荣胤轩暴怒的声音,从厢房那边传了出来:“不就是只该死的畜生,本少爷让它生就生,让它死就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这么护着这畜生,不如你替它去死啊!” “胤哥儿,这是怎么了?” 荣锦绣抬脚走进厢房:“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生气?” 厢房院中的地上,躺着一只被剪断了翅膀的彩色小鸟,血淋淋的在地上垂死挣扎。 而彩色小鸟儿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并非侯府的下人。 他被气得面色通红,指着荣胤轩:“胤轩少爷,这只七彩神鸟是你昨夜找我家少爷借来赏玩的,说好的借,那就该有借有还才是,你怎么能将我家少爷的心爱宠物虐待成这样?你……你好生没有道理。” 荣胤轩才不理他的指责,飞奔向荣锦绣,露出自己的手背:“大姐姐,你给我评评理,你看……胤哥儿的手被那只死鸟啄出血了,我打杀了它有什么错?区区一只死鸟,难道比咱们宣平侯府的大少爷还金贵不成?” 他像是找到了同盟,拉着荣锦绣的手,趾高气昂的走到那清秀小厮面前:“你还不快点给本少爷滚,一会儿我大姐姐发起脾气来,没你好果子吃。” 这七彩神鸟售价极贵,荣胤轩昨晚也是向镇国公府的一位庶出少爷强行借来的。 镇国公府的地位,并不比宣平侯府差到哪里去,前任的镇国公还是为了救先帝才殒命的。 所以…… 其实刚才那小厮指责他时,他也有点怕。 不过现在大姐姐来了,他才不用怕,大姐姐是三皇子妃,谁敢不给她面子? 那小厮看着荣锦绣,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 谁不知道宣平侯府大小姐的凶名? 如果待会儿他们把七彩神鸟给他,让他送回镇国公府,再倒打一耙,说七彩神鸟给他之前明明就是好好的,他不就有理说不清了吗? 少爷会打死他的。 呵! 荣锦绣真是想笑出声来。 荣胤轩这个蠢货,哪里还有前世的半点精明算计,隐忍心机? 分明就是一个以权压人的蠢货。 自己利用别人的那点心思昭然若揭,还把别人都当傻子。 有趣……真有趣。 第205章 七彩神鸟 “芙蕖,带大少爷到房里去。” 荣锦绣对着荣胤轩温柔一笑:“胤哥儿不必害怕,这事交给大姐姐。” “嗯……我就知道大姐姐最好啦!” 荣胤轩灿烂一笑,悬着的一颗心再次放了下来,还对那小厮露出挑衅的笑。 果然,无论他犯多大的错,都有人会帮他摆平的。 小厮面如死灰,揣着地上那只半死不活的鸟就走出厢房,反正自己回去也要死了,他才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了。 “等等!” 厢房的院门被芙蓉关上,荣锦绣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你这样回去,你家少爷会饶了你吗?” 小厮回头,疑惑的看着她:“荣大小姐,你……” “不好意思,是我家这个孽障太恶毒了,连这么可爱的鸟儿也不放过。” 小姑娘眼中盈盈带泪,摸着七彩神鸟的翅膀:“可怜的小东西,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如将这只鸟儿带去我那儿,我能救活它。这样,你回去也好向你家少爷交差。” 原以为荣锦绣也是个仗势欺人,不讲道理的,没想到她反而这么……这么有爱心? 小厮皱了皱眉:“你真的要帮小的?” 真要帮他,刚才就应该让荣胤轩去镇国公府,亲自向他家少爷赔不是。 荣锦绣叹了口气,面露愁容,有些难以启齿道:“我那个弟弟,是外室所出,因着是我爹爹唯一的儿子,行事难免嚣张乖戾,我几次教导他也不听,还经常被他到爹爹那里告状,我也是不敢管他了。你回去以后只管如实跟你家少爷说,不必怕我会跌倒黑白,你若实在不信,我可以派个下人与你一起回镇国公府说明,你看可以吗?” 小姑娘长得甜美可爱,看起来平易近人,一点攻击性也没有,更没有摆大小姐的架子。 竟然比镇国公府那几位庶出的小姐还要好说话。 小厮努了努嘴:“那好!” 这位侯府大小姐看起来像是个好人,他姑且相信她。 待进了芳华院主院,小厮全程盯着荣锦绣,看着她吩咐丫鬟从库房里取出止血的奇药。 那药膏一打开,整个房间里都是药材的清香。 小厮出自镇国公府,也是见过好东西的,他当下便知,荣锦绣给七彩神鸟用的,定是极好极好的药膏。 抹好了药膏,荣锦绣又用纱布将鸟儿的翅膀包好,而且还把药膏直接给了小厮:“这是西域很有名的红玉断续膏,这么一小瓶就要制作三年,我也只得这一小瓶,你每日按时给鸟儿擦药,不出七日,便会痊愈的。” 红玉断续膏,岂止是西域名药,那在当进天下也是一瓶难求的。 少爷若是知道用红玉断续膏给七彩神鸟治翅膀,肯定要骂他暴殄天物。 上了药的七彩神鸟果然睁开了眼睛,也不再剧烈挣扎,好像好受了许多。 它还发出了悦耳的鸣叫声,像是在感谢荣锦绣为它包扎伤口。 小厮的表情高兴起来,抱着七彩神鸟连连道谢。 荣锦绣让芙蕖送他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再交代一次:“记得如实和你家少爷说。” 小厮点点头,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彩珠赌气似的瞪了那小厮一眼:“小姐,红玉断续膏如此难得,你怎么……就算怕镇国公府找麻烦,那也是大少爷惹出来的,该找繁芜院赔偿才是,咱们何必赔他们呢?” 她也是心疼那瓶断续膏。 若是日后小姐有个什么伤筋动骨的伤,也能用得上不是? “你没看到那小厮腰间挂着一枚和田玉吗?” 荣锦绣高深莫测的喝了一口茶:“那玉佩的成色,不是一般小厮能戴得起的。” “所以……” 彩珠还有些似懂非懂:“这说明什么?” “笨!” 彩月敲了敲她的头:“小姐的意思是,刚才那小厮要么是镇国公府的哪位主子少爷,要么就是哪位少爷身边,最最得宠的,有头有脸的小厮。” 不过,荣锦绣还是更倾向于,那小厮,并非小厮。 镇国公府—— 肖穆阳抱着七彩神鸟踏进国公府,立马就有下人上前,脱去他身上小厮的外衣,给他换上锦衣华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 他这么一换,整个人的气质也完全变了。 哪里还有在宣平侯府时那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样子? “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五少爷还在院子里闹呢!” “他也就这点出息!” 肖穆阳将七彩神鸟交给管家,大步流星的走向五弟的院子。 大老远就听见五弟杀猪似的哭声:“啊呜呜呜……我完了,我把大哥最喜爱的七彩神鸟给了荣胤轩,那滚蛋到现在都不给我送回来,大哥肯定要打死我了。” “你还知道我要打死你?” 肖穆阳双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小哭包肖家老五:“那荣胤轩小小年纪,恶毒无匹,将阿彩折磨得遍体鳞伤,你居然也答应将阿彩借给他赏玩?今日若不是我去讨要,阿彩就死在他手里了。” “呜呜呜……” 肖老五扑过去抱住肖穆阳的大腿:“大哥!那阿彩现在怎么样了?小五好担心它啊!” “担心它你还把它借给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肖老五瘪了瘪嘴:“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荣胤轩他……他抢走的,我怕他……怕他打我,不敢不给。” 肖穆阳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胆小鬼。” 此人不是旁人。 正是镇国公府嫡出的大少爷——肖穆阳。 前世荣锦绣从未见过他,所以不认识他。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眼瞎,看不出肖穆阳那伪装的唯唯诺诺一下,不卑不亢的态度。 满身的傲气,挺直的脊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国公府庶出少爷身边的小厮? 欺负她年纪小,不懂事呢? 管家追在肖穆阳身后,啧啧道:“大少爷,七彩神鸟怎么伤成这样了?这是谁啊?下这么狠的手?少爷教训他没有?” 肖老五也眼泪汪汪的跑过去,看着笼子里无精打采的阿彩,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肖穆阳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敢欺负老五,小小的教训怎么够?老子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第206章 纨绔名声 但荣锦绣人还不错,他不打算迁怒。 那小姑娘,还怪可爱的。 怪不得皇上和皇后娘娘那么喜欢,迫不及待就要将她册封为三皇子妃。 “大少爷,国公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肖穆阳一阵烦闷,脚底抹油就从院子里跑了出去:“告诉父亲,我军营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父亲找他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要他归顺晋王,帮晋王在洛阳守备大军中多安插一些他们的人。 真是越看越糊涂了。 镇国公府虽然从前救驾有功,得皇室看重,但这点子看重,还不足以让父亲在参与皇权之中失败后,还能若无其事的退出。 洛阳守备军是什么? 那是保护天启朝国都洛阳的最后一道屏障。 莫说军中还有三皇子的金刀卫,就算没有,安插一个有官阶的士兵进去,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父亲该不会以为,他是正四品的守备军都司,在军营里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上头可还有游击、参将、副将、提督、将军…… 一大堆比他官职高的上司呢! 他年纪小,本就难以服众,若是再肆无忌惮的帮晋王安插人手进去,下边的人该怎么看他? 军营里,官职都是士兵们用命换来的,断人升迁之路,犹如杀人诛心。 肖穆阳不想干这事。 他劝不动父亲,只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荣华富贵算什么? 过眼云烟罢了。 …… 自从那日荣锦绣给荣胤轩解决了七彩神鸟的事,他行事越发嚣张跋扈起来。 荣锦绣最近也频繁带他出去玩,参加各种赏花宴和聚会。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荣胤轩纨绔子弟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洛阳。 人们说起荣胤轩的名字,都是一脸嫌弃。 “你说宣平侯府那位外室带进去的,庶出的大少爷啊!啧啧啧……不想提不想提,太不是个东西了。” “嗐!他要不是宣平侯府的大少爷,就凭他昨日在街上放任仆人纵马伤人,害得在街道上卖混沌的瞎老头受伤,我就能打死他。” “这算什么,前几日他去太仆寺正家参加赛马会,听说把人家的丫鬟打了,还不道歉,非抓着人说要把那小丫头丢进池塘里淹死,小小年纪真是有够恶毒的。” “你们没看见,宣平侯府每日都有下人出来丢一些死猫死狗,我听侯府的下人说,那些都是被他们大少爷虐待死的宠物。” “那荣胤轩才几岁啊?好像不久前才满了五岁?我的天,这么小就这么毒了吗?” “可怜了荣大小姐,据说她就是怕外室将这位庶弟养歪,所以才将他带在身边,想好好教导,谁知道人家根就是不好的,天生就是个纨绔,你们是不知道,荣大小姐那么千娇万宠的一个小姑娘,追着那些被荣胤轩得罪的人道歉哩!” “可不是,瞎老头也得了荣大小姐送的银子,大小姐还亲自去道歉了,这事儿街上摆摊的人都知道。” “宣平侯真是家门不幸,生了这么个孽畜。” 荣胤轩的罪行又何止是这些? 在荣锦绣的刻意引导以及纵容之下,他偷鸡遛狗,出手伤人,在酒楼吃霸王餐,还把酒楼老板打伤。 若是等他长大,定是一个欺男霸女、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洛阳恶霸。 而薛灵香和荣锦月呢? 她们母女二人最近一门心思都在怎么陷害荣锦绣与何氏身上,根本不知道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已经将荣胤轩永远的钉在了耻辱柱上。 将来等荣胤轩长大,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可这么多年的性格脾气已经形成,他是改不掉那种臭毛病的了。 而且洛阳城里的人,说起他也只会摇头。 繁芜院—— 薛灵香摸着并不显怀的肚子:“月儿,打听到了吗?你爹爹几时回来?” 荣锦月点点头:“晋王哥哥说,爹爹在进入河南地界时遇到了山匪,那群人把爹爹带过去的朝廷赈灾物资都抢走了,爹爹现在正焦头烂额的寻找河南的周边那些富商,准备筹集物资呢!” “怎么会这样?”薛灵香心头一紧:“你爹丢了赈灾物资,那皇上会不会怪罪?” 那么大的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就算皇上看在过往的情面上不要侯爷的命,但是肯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器重侯爷的。 自己吃了那么多哭,处心积虑的想嫁入侯府,为的就是这满门勋贵,荣华富贵。 可不能…… “姨娘放心,晋王哥哥说,等到了危及关头,爹爹实在筹不到银子,他会帮爹爹的。” 可笑爹爹还看不清谁才是真正帮得到自己的人,非要和那个冷心冷情的三皇子搅在一处。 也罢…… 日后等她入了晋王府,帮爹爹说说好话,以后,爹爹就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虽然不会像现在这样风光,但至少能保住性命,衣食无忧啊! 爹爹应该感激自己才是。 “那最快,你爹也要到何美珍那个贱人快生产时才回家了。” 还有两个月…… 她们可以好好部署部署。 “姨娘,宜兴郡主与苏家的婚礼,不就在夫人生产前几日吗?咱们可以让平亲王妃或者苏家的老夫人,亲自下个帖子给夫人啊!” 不管是平亲王妃还是苏府老夫人的帖子,何氏都得去赴约。 推辞不得。 “是个好主意。”薛灵香眼睛转了转:“那就这般……” 转眼,到了谢菲儿生辰这日。 霓裳阁因着半个月前,荣锦绣那场生辰宴上的表演,生意比之前更好了。 还有许多家的夫人小姐都偷偷打听着荣锦绣那日穿的衣服的款式,让别家绣娘仿照着做。 但是仿制品还是比不上正品的,荣锦华画出来的衣服图案,就是比市面上那些仿品的版型要精致、华丽许多。 谢菲儿的衣裙,按照她的要求,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制了出来。 当她穿上那件彩蝶戏花的烟罗紫色八幅罗裙,外边再加上妆锻狐坎褶子披风,整个人如同天仙下凡,美艳不可方物。 荣锦绣和荣锦华相视一笑,今晚过后,霓裳阁的名声,将一鸣惊人。 第207章 膨胀的狗胆 不过这次,荣锦绣可没带荣胤轩出门,这是菲儿姐姐的好日子,不能被荣胤轩给毁了。 而且这次并非谢菲儿的及笄礼,她也只请了一些相熟的姐妹,或者没办法不请的,与自家有来往的一些官员家的小姐。 男宾那块,就只请了端王与晋王。 端王是谢菲儿未来的夫婿,而晋王与端王,向来也是形影不离的。 席间—— 谢玄策按着谢玄安的暗示,将谢大都督灌醉了,又命令谢家的几个男丁好好照顾谢大都督。 自己则和谢玄安心照不宣的往花园里走。 而谢菲儿与姐妹的小宴,就设在花园中。 “老四,咱们这么做,真的不会出什么意外?” 谢玄策紧张的搓了搓手:“父皇和皇后娘娘给老三挑的媳妇儿,定是老三自己喜欢的,咱们这般算计,他回来会不会找咱们算账?” “算账他又能如何?”谢玄安露出势在必得的阴狠神情:“到时候荣锦绣已经被本王碰过,难道他还要捡本王的破鞋不成?既然他这么喜欢荣锦绣,那将她捏在咱们手里,就等于捏住了他的命脉,还怕他以后不对咱们投鼠忌器?” 只要用荣锦绣威胁,谢玄墨这个情种一定会乖乖就范的。 “还是老四你聪明。” 谢玄策点了点头:“你安排的人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会……” 荣锦月,她大概以为,自己是要杀了荣锦绣,巴不得配合呢! 谢府花园—— 这次小姑娘们可不敢喝多了,上次要不是宣平侯夫人给她们打掩护,回家之后少不得一顿罚跪。 都督府的精致虽然没有侯府那样华丽精致,但是曲径通幽,也自有一番江南水乡的温柔小意。 一群小姑娘行过酒令后,又提议一起去湖上泛舟。 因着谢大都督的夫人,谢菲儿的娘亲是江南人氏,所以谢府别的风景不说,湖景自是一绝。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正好那湖中有一艘两层的游船,谢菲儿说是她母亲闲暇时最爱的去处。 船上还有江南来的歌舞伎,可以表演节目与她们玩乐。 荣锦绣没有意见,和荣锦华手牵着手一起往桥上去。 “姐姐……” 这时,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荣锦月目光怯怯地看着荣锦绣:“我……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吗?” 这里来的诸位,大多都是各家府上的嫡女,就算是庶女,那也绝对是家里得宠的。 像荣锦月这种不受人待见的外室之女,还真没有。 所以,在场愿意与她玩的小姑娘,也是屈指可数。 不过她生得柔弱可爱,很多人对她也没有恶意,只是不愿与她一起玩,没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她依赖自己唯一的姐姐,也说得过去。 荣锦绣眉目一转,就知道她葫芦里又在卖假药,假惺惺的假。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她大度一笑:“今早薛姨娘为了让我带你出来见见人,大着肚子还去求了祖母,我既然答应了,就会照顾你的,你别畏畏缩缩,大方一点。” 比起荣锦月来阴的,荣锦绣说的话,更加杀人诛心。 明摆着说你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你能反驳吗? 偏偏她还是以姐姐的身份教导你,你能发脾气吗? 荣锦月不能! 她只能羞怯的笑了笑:“大姐姐说的是,月儿受教了。” “没想到荣锦绣对外室的庶弟和庶妹都挺好的,我还以为她会很讨厌他们呢!” “呵!区区两个外室子女,哪里值得锦绣妹妹讨厌?多看他们两眼都是给他们脸了。” “不过这个荣锦月倒是知礼秀气,和她那个草包弟弟完全不是一个性格。” “再知礼也是外室女,你可别昏了头去与她说话,回头你娘骂死你我可不管。” “要我说还是宣平侯府的家教好,夫人和气,这要是在我家,我娘非闹得鸡飞狗跳不可,那外室想进门,除非从我娘尸体上踏过去。” “不让进也没办法!那外室不是生了宣平侯唯一的儿子吗?总得让他们认祖归宗的。” “也是……哎……为什么男子三妻四妾,人们只会说那男子风流有本事,女子稍微与外男有点接触,就要被骂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呢?” 这又是另外一个千古难题了。 荣锦绣最近用前世荣锦月踩自己的方式,踩着他们姐弟俩的肩膀,得了不少的夸赞。 是以,她心情还不错。 荣锦月的眼神,频频看向桥下,那绿幽幽的水面。 不知道水深不深? 荣锦绣掉下去会被淹死吗? 她一会儿不会把自己也带下去? 不行,得挑个好脱身的地方再下手。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已经被荣锦绣尽收眼底。 她就知道,荣锦月突然靠近自己,一定不安好心。 可她再大胆,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是不敢亲自动手的。 那么,是谁给了她痛下杀手的勇气? 芙蓉看了看四周欣赏风景的几位小姐一眼,趁着众人不注意,附在荣锦绣耳边说了几句话。 荣锦绣的眼神不经意的瞥向假山之上。 躲在假山后的谢玄安和谢玄策吓得将脑袋缩回去,屏住呼吸不敢再探。 这个荣锦绣,第六感怎么这么敏锐?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不是荣锦绣的第六感,而是金火躲在附近的大树上,把他们两人鬼鬼祟祟的行径看得一清二楚。 这才想办法通知了芙蓉,让芙蓉告诉小主子。 原来…… 是尊贵的晋王殿下,给了荣锦月这膨胀的狗胆啊! “啊呀!” 荣锦绣装作不小心把荣锦月推倒在地,还用沾了泥巴的鞋底在她衣摆上蹭了蹭:“妹妹,你没事?对不起,我刚才脚软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你了。” 谢玄安他们所在的假山离桥上有些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能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小姑娘中,努力辨别荣锦月和荣锦绣今日所穿的衣衫颜色。 他知道,荣锦月今日穿的是粉色,而荣锦绣穿的是橙色。 两个小姑娘身形都很矮小,还是有些隐隐绰绰的看不真切。 第208章 设计落水 “呀!妹妹的衣服都脏了。” 荣锦绣将她扶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截她的裙摆布料,不等荣锦月反应,就对芙蓉道:“去芙蕖那里把我备用的那套衣服拿来。” 来参加宴会,稍微富贵些的人家,都会备两套衣物,以免弄脏了衣服没得换。 芙蕖刚才收到了自家小姐指了指衣服的7手势,早就捧着一件橙色的外衣等在桥下。 这会儿,几个跨步就走上桥:“二小姐,您快把脏衣服换了!大家都看着呢!” 都看着你如此狼狈,正在笑话你。 莫名的,荣锦月从芙蕖的脸上读到了这句话。 她看了看荣锦绣身上华美的衣服,再看了看自己已经脏了的外衫,不想被人取笑,只得听话照做,脱了外衣,换上芙蕖拿上来的衣服。 两个小姑娘都穿着橙色的锦缎外罩,身形又差不多,还真有些双生子的感觉。 不过荣锦月留了个心眼,将衣服敞开,并没有系上,露出了里面粉色的纱裙。 众人此时已经走到了拱桥正上方最高的位置,荣锦月见荣锦绣落在最后,好像在欣赏风景,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她刚朝着荣锦绣伸出罪恶的手,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她整个人惊恐的与荣锦绣擦肩而过。 “啊——” 小姑娘的尖叫声响起,众人回头,就看见荣锦月从桥的这边,好像踩到了裙摆,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冲下桥去。 荣锦绣在她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被荣锦月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转过身,她的表情又变得惊恐万分,而且还试图伸手去拉住她。 可惜…… 荣锦绣这么小小一个人儿,又怎么拉得住极速下降的荣锦月呢? “噗通——” “啊——” 芙蕖和芙蓉在人群中,身量不算矮,特别是芙蓉,她已经快及笄了,算是这群小姑娘中年纪比较大的,身量也相对高挑。 她着急忙慌的在桥的两边跑来跑去:“救命!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谁来救救她?啊——” 谢玄安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荣锦绣的丫鬟。 说时迟那时快,谢玄安往后退了几步,一个猛扎,就跳进了假山下的湖中。 呵! 谢玄墨,从今天开始,荣锦绣就是晋王府的女人了。 你再喜欢,能把一个被兄弟碰过的女子娶回去做正妃吗? 就算父皇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的。 谢玄策看他已经跳下去,赶紧拔腿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不好了!不好了!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落水了,晋王殿下跳下水救人啦!” “什么?” 谢夫人马氏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说宣平侯家的大小姐……” 房间里还有不少的贵夫人,马氏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妥,连忙住了嘴。 可在场的夫人哪个不是人精,从马氏刚才的话里,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是宣平侯府那位大小姐荣锦绣,在谢家出了什么岔子? “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落了水,被晋王殿下救了,两人湿身抱在一起,衣衫不整的,这叫什么事啊?” 荣锦绣……和晋王殿下??? 这!这!这! 这么劲爆的吗? “外面是谁在乱嚼舌根?给我打出去!” 马氏气愤的撩开门帘,可是门外根本就没有人,好像是有人故意的一般。 她咬了咬牙:“诸位夫人不如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这时候,她还是想保住荣锦绣的名声。 她与珍娘是手帕交,若是珍娘的宝贝女儿在谢家出了什么事,叫她怎么跟珍娘交代? “哎?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一道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就是啊!谢夫人,我们的女儿也都在你们花园里,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可得去看看才放心。” “是啊是啊!一起去!谢夫人。” 这一帮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分明就是想看宣平侯府的笑话。 不! 准确的说,她们是想看何氏的笑话。 当年何氏出嫁,是何等的风光无限,与洛阳出了名的美男子宣平侯成成亲,更是羡煞旁人。 虽说宣平侯家中也有妾室,但他对何氏的宠爱,已是无人能及。 明明成亲七年无子,却稳坐正室夫人之位,府中小妾全都不敢造次。 而她唯一的女儿,也受尽侯府万千宠爱,还被皇后娘娘看中,如此年幼便被立为了三皇子妃。 这如何叫人不眼红? 现在可好了…… 荣锦绣落水,却被三皇子的弟弟晋王所救,两人还衣衫不整,在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 虽说荣锦绣才七岁,但女儿家的身体何其重要? 除了夫君,任何外男都碰不得。 晋王殿下不但碰了,说不定情急之下,把小姑娘浑身上下都看遍了,摸遍了。 三皇子会娶一个失了名节的皇子妃吗? 不可能的。 那她们的女儿就都有机会了啊! 众夫人才不管马氏的为难,三三两两急匆匆的往后花园跑,都不用马氏带路了。 “哎?” 马氏跺了跺脚,只能立马跟上。 万一真有什么,她还能制止住流言。 至少……不能让诋毁荣锦绣的流言,从谢府传出去。 不然两家的情谊怕是不能再继续了。 大老远的,那些夫人就看到岸上挤了一堆人,而晋王殿下把小姑娘放在石块上,正捏着她的鼻子,嘴对嘴往小姑娘嘴里灌气。 “嘶——” 刺激!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天哪!这……这真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晋王殿下在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在亲荣锦绣啊?” “啧啧啧……难怪之前有传言,说荣锦绣是狐妖转世,惯会勾引男子,看来所言非虚。” “这位夫人请慎言。” 突然,一个小女孩从最旁边的角落里冒了出来:“我就站在这里,没招惹夫人你,你却如此败坏我的名声,不怕嘴巴生疮吗?” “啊?我我我……” 那位夫人没想到荣锦绣会突然跳出来,惊慌得话都说不全了。 “夫人有儿子吗?” “有……有的……” “锦绣若是狐妖转世,第一个就去勾引你儿子,勾得他六亲不认,家破人亡。夫人可要,小心才是。” 那位夫人打了个寒颤,灰溜溜的躲回了人群中。 第209章 不可能! “咦?” 众人看看晋王殿下那边,又看看荣锦绣。 怎么回事? 荣锦绣好好的站在这里,那晋王救的又是谁? 就连谢菲儿和荣锦华都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看到荣锦绣,又都长吐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不是绵绵就好。 那……晋王现在亲的小姑娘是……? 这里受邀而来,和荣锦绣身形差不多的小姑娘,好像……只有荣锦月来着。 被谢玄安放在大石上,被湿漉漉的头发盖住了面容的荣锦月,大气也不敢出。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晋王哥哥不是说,把荣锦绣推下水,让她和三皇子之间的婚约成不了吗? 难道她说的成不了的方法,是成全他自己与荣锦绣? 谢玄安还不知自己救的人并不是荣锦绣,余光看到围观之人众多之后,还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小姑娘身上。 而后朗声说道:“诸位,今日之事,还请诸位给本王一个面子,莫要声张,本王也是救人心切,才会……才会唐突了锦绣妹妹。但她毕竟与三皇子有婚约,所以……” 他嘴里说着希望大家不要声张,可字字句句都和荣锦绣不清不楚。 锦绣妹妹都叫上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看热闹吗? “晋王殿下,你在说什么呀?” 荣锦绣看不得他那副虚伪恶心的嘴脸,打断他的说话:“看来晋王殿下对臣女实在太过陌生,连救的人是臣女的妹妹都不知道,既然不熟,那你还是称臣女为荣锦绣比较好,不然你这话说出来,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你!” 谢玄安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石头上躺着的人,又看了看荣锦绣,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 分明……分明是荣锦绣落水了,刚才她的丫鬟那么着急的大喊,他亲眼看见的。 “芙蓉,去看看二小姐。” “是。” 芙蓉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走到谢玄安面前时,还不忘嘲讽一句:“多谢晋王殿下救了我家二小姐,若不是殿下,我家二小姐今日可就危险了。” 呵! 敢算计她们家小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他比得上三皇子一个脚指头吗? 我家……二……小姐? 二小姐,的确也是她家小姐没错。 但是…… 又不是荣锦绣落水,她叫得跟死了爹妈一样是什么意思? 等等! 谢玄安怀疑的眼神看向荣锦绣,而荣锦绣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洋洋自得,对他露出一个嗤笑的表情。 好像在说“没错,我预判了你的预判,抢先算计了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老四,怎……啊?” 将谢玄安救了荣锦绣的事情宣扬出去的谢玄策刚挤进人群,就看到芙蓉扶着虚弱的荣锦月从大石上走下来。 她的身上还裹着谢玄安的锦袍,脸上杂乱的头发也被芙蓉清理干净,露出一张被冻得发青的小脸儿。 而那张脸,虽然也玉雪可爱,但绝对不是荣锦绣。 怎么回事? 他一会儿没来,女主角怎么换人了? 这时围观众人也终于搞清楚了,原来是晋王殿下自己闹了个乌龙。 救人就救人呗! 结果自己救的是谁都没看清楚就到处瞎嚷嚷,没得丢了脸面。 谢玄安一时间有些呐呐无言,荣锦绣已经搂住荣锦月:“妹妹,你还好?” “荣锦绣,你……” “晋王殿下!” 荣锦月原本要当众质问,荣锦绣为什么推自己下水? 她虽然没有看到荣锦绣亲自动手,但是当时她背后的那股推力,一定是芙蕖或者芙蓉其中一个。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质问,荣锦绣就大声喊着谢玄安:“虽说你今日救了臣女的庶妹,可……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你与臣女的妹妹有了肌肤之亲也是不争的事实,不知殿下是否决定,待她及笄,就迎她过门?” 如果他不打算娶荣锦月,却对她做了这种只有夫君才可以做的亲密之事,难免落人话柄,遭人闲话。 小姑娘落水,这里多得是女眷可以施救,怎么你一个男子抢着去抱去亲? 跟个登徒子似的。 荣锦月微微愣了愣,没想到荣锦绣居然会帮自己。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讨晋王哥哥欢心,将来好顺利的进晋王府吗? 反正赵娇玉和那个邓梦瑶,也不是什么聪明的。 斗赢她们,拿下晋王妃的宝座,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荣锦绣,为什么帮她? 谢玄安长久的沉默,引起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亲都亲了,晋王不会不打算迎人家过门?” “女子贞洁不再,晋王殿下若是将来不迎荣锦月过门,谁会娶她啊?” “都这样了,怎么也得给个名分!不然荣锦月还不如淹死算了,否则将来人们的流言蜚语也会将她逼死的。” “……” “我……本王……” “啊!” 几人还在湖边,荣锦绣突然叫了一声:“妹妹,晋王殿下乃正人君子,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你不要想不开啊!” 她好像在用力拉着想要投湖自尽的荣锦月,在她耳边道:“妹妹想嫁给晋王,我助你一臂之力,怎么?你还不配合我吗?” 荣锦月反应过来,一个劲的挣扎:“我……我不想逼晋王哥哥,你……你让我去死!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真让她死了,晋王的名声也完了。 皇帝估计会把他从继承人中彻底撤除。 “好!!” 谢玄安黑着脸大喝一声:“待荣锦月及笄,本王会纳她为妾。这样,荣大小姐可满意了?” 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 “晋王殿下问臣女做什么?”荣锦绣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这话您应该问臣女的妹妹。” 她松开荣锦月,脸上带着笑意:“给晋王殿下做妾,妹妹你满意吗?” 同样是宣平侯的女儿,荣锦绣做得了三皇子的皇子妃,而自己却只能做妾。 她怎么可能满意? “我……” 荣锦月诺诺的低下头:“但凭爹爹和祖母做主。” 都这样了,宣平侯和老夫人难道还能反对不成? 第210章 陷害 “好了好了……既然没事,那便好。” 马氏长吁一口气,只要不是自家女儿和荣锦绣有事,谁有事都不关她的事。 晋王殿下惹出来的事端,就交给晋王自己解决好了。 谢菲儿的生辰宴,总体来说,去除荣锦月这个小插曲,举办得还是很成功的。 谢玄策离开时还送了一个贴身的玉佩给谢菲儿,而谢菲儿回了他一支玉笛。 第二日,霓裳阁成衣的订单量暴增。 再等宋蕊儿老祖宗的八十大寿结束,霓裳阁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不过荣锦月与晋王之间的事,还比霓裳阁更火热上几分。 这也不得不归功于荣锦绣培养的那群“长舌妇”了。 几个大男人,今天装成女人,明天扮成老妇,甚至还有的人直接成了说书人。 每天把荣锦月失足落水,晋王殿下英勇救人,并且承诺等荣锦月及笄之后就迎她过门为妾的事,编成了真真假假的故事,到处传播。 且不说邓梦瑶有没有气的冒烟,反正赵娇玉是气得狠了。 并且认定,这些谣言都是荣锦月那个小贱人放出来的。 她就是处心积虑要嫁给晋王,想与她一争高下。 洛阳城里晋王的风月事闹得满城风雨,并没有人关注到,有一行乔装打扮的护卫队,悄悄的进入了洛阳城。 而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宣平侯与谢玄墨,在金刀卫的保护下,趁着夜色进入了皇宫。 他们这次回来,势必会引起洛阳的腥风血雨。 此事有风险,所以就连宣平侯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 何氏的生产日期快要来临之际,荣锦绣与荣锦华也因为铺子里的忙碌而无暇分身。 在这种忙碌之下,平亲王府的一封请柬,将荣锦绣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点。 请柬上写明了,宜兴郡主与苏家大少爷苏宏大婚,邀请何氏去参加喜宴。 而正式邀请函之外,还有宜兴郡主的亲笔花笺一份,花笺上说她与宣平侯府的二小姐荣锦月一见如故,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希望何氏在她大婚之日,带上荣锦月与她的姨娘薛灵香一起前往苏府。 邀请何氏并不奇怪,邀请荣锦月也勉强说得过去,反正这两人臭味相投,迟早有一天要混到一起去的。 但…… 连薛灵香都要邀请,那就说不过去了! 荣锦绣想到了两个月前,从北苑拿到的那个药纸包…… 她们已经坐不住,这就想动手了? 很好! 那她这次,就让薛灵香死个明明白白。 天还没亮,荣锦绣就去了禧松院,在里头待了两个时辰,才红着眼睛出来。 没有人知道她们祖孙二人在屋里说了什么,因为里面除了她们二人,一个婢女都没有留。 只不过荣锦绣走后,老夫人便面色难看的让身边的嬷嬷拿着令牌进宫去了。 大概过了半日,嬷嬷回来,又在房里待了半个时辰。 宜兴郡主与苏宏大婚那日,老夫人爽快的同意,让何氏带着薛灵香还有荣锦月去苏府。 不过,还要带上荣锦绣这条小尾巴就是了。 谢筠宁和苏家这门亲事结得并不光彩,两家人也没有大办,婚礼现场显得有些清冷,越看越像是为了何氏,才专门准备的一场鸿门宴。 不过以谢筠宁和苏宏的名声,这洛阳真正有头有脸的人家,估计也都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一个破鞋找人接手,一个为了官职娶破鞋,很是不光彩了。 荣锦绣发誓,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荒唐的婚宴现场。 新郎扯着红绸和新娘拜堂,身边却跟着两个妖妖娆娆的美貌女子,夫妻交拜的时候,苏宏还掐了其中一个女子的腰一把。 新娘穿着大红嫁衣,护送她进来的并不是贴身奴婢,而是几个绝色的美男子。 认识宜兴郡主的都知道,这两个美男子,是她的面首。 真是水性杨花配浪荡下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绝配! “姐姐,妾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薛灵香突然举着酒杯走向何氏。 何氏皱了皱眉:“你如今胎儿还不稳,不宜饮酒,我也快生了,就以茶代酒!” “哎?” 薛灵香快步上前,拦住何氏端茶的手:“不妨事的,果酒而已,又不醉人,姐姐莫不是看不起我,不想喝妹妹这杯酒?” “谁跟你姐姐妹妹的?”荣锦绣怒目圆瞪:“我娘亲是独生女,没有姐妹。” “啊!” 薛灵香似乎被吓得不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息怒,都是妾的错。” 她一边跪,还用手去拉何氏的裙摆,何氏被她拉得差点站不稳:“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谁知薛灵香的手劲却很大,何氏怎么拉也扯不回自己的衣服。 “你……” 荣锦绣正要过去帮忙,却被荣锦月死死抱住:“姐姐,姐姐……我姨娘知道错了,她有孕在身,请你不要打她,你打我!打我!” “你给我滚开!” 众人也不知道她们这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薛灵香好像说了什么,惹何氏与荣锦绣不开心了。 然后薛灵香跪下求饶,现在荣锦绣还不依不饶的追着要去打人。 “啊——夫人饶命——夫人……”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薛灵香就从高高的台阶上滚落下去。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淡色的衣裙下,鲜红的血液刺激着人们的眼睛。 “我的孩子……夫人……你好狠的心啊!” 薛灵香捂着肚子,声泪俱下:“妾不过是与您说几句话,您纵是不喜欢妾,也不该对妾的孩子下手啊!他还那么小……还没亲眼看过这个人间……唔……好痛……” 何氏都被吓傻了,是她推的吗? 她刚才只是用力扯回了自己的衣服,不知道薛灵香会滚下去啊! “姨娘!” 荣锦月尖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到薛灵香身边,抱着薛灵香放声大哭:“谁来救救我姨娘?呜呜呜呜……” 孩童的眼泪与妇人的鲜血,控诉着何氏的狠辣无情。 “娘亲,别怕。” 荣锦绣牵着何氏发抖的手:“薛姨娘根本就没怀孕,她是假的,只是为了陷害你,我会让她……怎么跪下害你,就怎么跪下求饶的。” 第211章 鸿门宴 薛灵香发现自己哭嚎了半天,何氏与荣锦绣却神情冷漠的站在台阶上,连一个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求助的眼神看向苏家众人。 谢筠宁连婚礼都不顾了,听到薛灵香的控诉和荣锦月的哭声,便一把扯下自己的盖头,冲着苏悬的夫人,自己未来的婆婆使眼色。 李氏眉眼一转,声音哀切道:“可怜见的,宣平侯夫人,虽说这薛姨娘是你府上的妾室,我不该多管闲事,可你……可你对大人有气,也不该拿她肚子里的孩子撒气啊!” “就是啊!我刚才亲眼看见侯夫人把那个妾室推下去的,好狠毒啊!” “宣平侯不在,何氏就这样欺负妾室,她也不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不怕报应在她孩子身上吗?” “作孽哦……还是我家夫人大夫善良。” “这必须报官,必须禀告给皇上,何氏出自大理寺少卿之家,居然知法犯法,根本不配为宣平侯之死妻,应该让皇上下旨,让宣平侯休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是,咱们要为薛姨娘讨个公道,从前薛阁老还在的时候,哪里轮得到何氏嚣张,欺负他老人家的孙女?” “各位说得真对。” 荣锦绣拍了拍手掌:“我实在太赞同了,若是薛阁老还在,也绝不会允许自家孙女不知廉耻,做人外室。” 倒不是荣锦绣想与人做口舌之争,实在是那些人联合起来欺负她的娘亲,而且还想拉外祖父下水。 谁家会纵容外室进门? 不拉出去浸猪笼都算好的,她娘亲就是太大度了,才会纵容薛灵香一次又一次,不知死活的算计娘亲。 周围人被怼得有些哑口无言。 是啊! 天启朝虽然民风还算开放,对女子抛头露面经商没有太过苛刻,但…… 做人外室,严格来说是有违礼制的。 如果何氏想让薛灵香死,当初就不让她进门,直接去报官,告薛灵香与宣平侯私通好了。 “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谢筠宁恶狠狠地走到荣锦绣面前:“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娘残害薛姨娘肚子里孩子的事,你顾左右而言他做什么?” “那你们可真是好心。”荣锦绣神情懒懒,一点都不退缩害怕:“我看你们这么关心我家的姨娘,怎么她跌下去那么久,也不见你们苏家人给把她扶起来,给她请个大夫,说不定她没小产,还有得救呢?” 她说“还有得救”的时候,语气颇为嘲讽。 “我们当然会救。”谢筠宁咬着牙:“但是现在谁也不许动薛姨娘,咱们得留着证据等官府的人来,免得一会儿有人不认账。” “那就等官差来就好了呀!”荣锦绣拉着何氏的手,施施然在座位上坐下:“既然官府的人都还没来给我娘亲定罪,你们这么急着跳脚做什么?怎么?难道今天你们请我娘亲来,就是为她设了一场鸿门宴,故意陷害她来着?” 不得不说,荣锦绣真相了。 薛灵香甚至在心中产生了怀疑,今日这事儿,摊上荣锦绣这个小煞星,还能成吗? 很快,刑部的人就来了。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跟着刑部的官员一起来的,还有宣平侯和谢玄墨。 “嘶——宣平侯不是在河南赈灾吗?他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咱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他是今日回来的吗?” 坐在一侧观礼的平亲王心中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派出去的几批杀手,不是都说刺杀成功,宣平侯身负重伤,命不久矣吗? 怎么……他怎么可能完好无缺的出现在这里?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那些杀手在说谎? 不可能啊! 那都是王府豢养的死士,最是忠心不过。 平亲王这厢还在胡思乱想,荣锦绣已经在犹豫了片刻之后,选择扑向侯爷爹爹的怀里。 “呜呜呜……爹爹~~爹爹您终于回来惹呜呜呜~~” 谢玄墨站在宣平侯身边,眼睁睁看着奔向自己的小姑娘突然转了个弯,奔向了未来老丈人的怀抱。 不过……他今天不敢抢人。 因为,宣平侯刚才得知自己已经是绵绵的未来夫婿,差点没气得提刀砍了他。 现在得罪宣平侯,不明智。 算了,让他抱一回。 宣平侯搂着自家宝贝女儿,眼神也看向台阶上眼中含泪的夫人:“绵绵怎么哭啦?爹爹刚回府,刑部的人突然来找爹爹,说你和娘亲出事了,爹爹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告诉爹爹,谁欺负了你们娘俩?爹爹这就给你们报仇。” 荣锦绣哭得一抽一抽的:“是……是他们,他们说……要爹爹休了娘亲,还……还骂绵绵和娘亲呜呜呜……” 苏家众人:??? 这位大小姐,您刚才怼人的时候可嚣张了,丝毫没有在别人家地盘的觉悟,这会儿怎么就哭得柔弱不能自理了? 宣平侯抱着荣锦绣走上台阶,与何氏并肩而立,腾出一只手来搂住何氏的肩膀:“本侯与妇人鹣鲽情深,恩爱如初,就不劳烦诸位操心本侯的家事了。” “宣平侯不问问你夫人做了什么吗?” 谢筠宁眼睛里的恶毒都快溢出来了,她指着台阶下的薛灵香:“你看看你夫人做的好事,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倒了你的妾室,导致她小产,你要纵容此等恶毒之人为非作歹吗?” “宜兴郡主为非作歹之事做得还少?”宣平侯看都没看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口无遮拦,你还是管好你自己!” 说完,好像还很嫌弃的将荣锦绣往怀里塞了塞。 什么破烂玩意儿,别靠近我乖女儿。 “侯……侯爷……” 薛灵香的小腹很痛,可是心更痛。 侯爷从进门的那一刻起,眼神就都停在了何美珍母女身上,半点也没有多看躺在地上,如此凄惨可怜的自己。 他待自己,怎能如此凉薄? 宣平侯睨了她一眼:“薛灵香,你说……是夫人推你滚下去的吗?”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冷意。 好像只要她说“是”,他就要拧断她的脖子。 薛灵香悲惨一笑,心中却更加怨毒起来,她面上哀哀戚戚:“侯爷……妾不敢指责夫人,今日在场诸位,都看见了的,妾不敢妄言夫人过失。” 荣锦绣:老阴阳怪气了。 第212章 抄家 “哦?” 宣平侯嘴角微微勾起:“那你的意思,就是夫人因为嫉恨你有孩子,推你滚下去的咯!” “爹爹!” 荣锦月突然站起来,一脸控诉道:“月儿知道您与妇人情深,可是今日她做出这种事,难道您还要偏袒她吗?是不是以后侯府哪位姨娘有孕,她都可以肆无忌惮的下手?侯府之中,只有她的孩子才可以健康的活下去?” “你闭嘴!”宣平侯怒道:“大人说话,还轮不到你小孩子插嘴。” 他最气的,就是荣锦月被老夫人教导了这么久,却半点不见变好,反而变本加厉的坏。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她是薛灵香的种的份上。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荣锦绣放在地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色油纸包,用力砸在薛灵香身上:“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薛灵香和荣锦绣在油纸包砸下来时,表情都为之一僵。 这…… 这东西怎么可能在……在他手里。 荣锦月梗着脖子:“爹爹这是何意?” “呵!” 宣平侯冷冷一笑:“这是何意?你不该问我,应该问你的好姨娘,我出发去河南的前一晚,她不是给我下药了吗?她肯定知道我的意思。” 这…… 爹爹怎么都知道了? 她们没想到的是,谢玄墨第二天离开之时,荣锦绣特意请他帮忙,让同行的御医给宣平侯把脉,要特别注意他有没有被下什么催情之药。 以荣锦绣对爹爹的了解,马上就要离开洛阳去河南,要与娘亲分离这么长的时间,他不可能丢下娘亲,去和薛灵香风花雪月的。 若他真的这么喜欢薛灵香,当初就不会把她扔在北苑,对她不管不顾。 而且第二天爹爹见到娘亲时的表情也很不自然,似乎在为自己前一夜所做之事感到无地自容。 如果爹爹真是自愿留宿北苑,又怎么可能露出那么不自在的表情? 果然,御医一查就查出了些东西。 宣平侯的身体里,不止有那日被下的药,还有很久以前,长期服用了伤精之药,才会导致侯府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荣锦绣一个孩子。 世人总以为,生不出孩子,都是女子的问题,殊不知,男子伤精,也极难有孕。 而这个下药之人是谁,宣平侯暂时还不知道。 不过…… 薛灵香假孕陷害夫人之事,是不可能蒙混过关的。 “姨娘……” 荣锦月背着宣平侯,脸上的表情冷漠至极:“姨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爹为何这样说?” 薛灵香死死的咬着唇不肯说话。 她知道,自己完了。 不管这药包是怎么落在侯爷手里的,总之……她做的一切都暴露了。 “我今日就问你一句话。”宣平侯心中对她已经失望至极:“这件事情,是你一手策划,还是月姐儿和胤哥儿有有份参与?”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胤哥儿,他不会去北苑。 而今,月姐儿又口口声声是夫人毒害薛灵香,宣平侯不得不疑心。 “是……是妾一人所为……” 薛灵香面如死灰,潸然泪下:“妾为侯爷生下一儿一女,忍辱负重为人外室,外面的人话说得那样难听,侯爷却从不曾保护过妾半句,妾恨……妾这么多年,唯爱侯爷一人,侯爷为何不肯眷顾妾一眼?妾想起我们小时候,你总说要娶我为妻,若不是何氏这个贱人,宣平侯夫人的位置就是我的。是她不要脸,横刀夺爱,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面露疯狂之色:“是你们的错,我今天变成这幅模样,都是你们害的。” 反正事迹已经败露了,薛灵香干脆一次说个痛快:“表哥,你真是没良心啊!为了不让何氏受伤,你就将我的心伤得千疮百孔。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我?” “姨娘……” 荣锦月好像有些傻了。 “你给我滚开。”薛灵香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将荣锦月推得一屁股摔倒在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你爹一样,都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你才去你祖母那里住了多久,娘让你帮忙给夫人下药你就不配合,还要去老不死的那里告发我,你不是我的女儿!” 为了保护荣锦月,薛灵香也算煞费苦心。 荣锦月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她想拆穿这母女俩的把戏太简单了。 随便说几句,就会让她们穿帮。 可是…… 薛姨娘如此处心积虑的保下荣锦月,她又怎么会让薛姨娘失望呢? 伤薛姨娘心这种事,自然要留给她最亲近的人来做。 荣锦月,她可不是会感恩的人。 荣锦绣就等着,等着来日,这对母女反目成仇。 届时,才是薛灵香最该伤心难过的时候。 “姨娘……” 荣锦月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哭着看向宣平侯:“爹爹……” 小姑娘这幅样子,的确是像对薛灵香所做之事一无所知。 看着怪可怜的。 谢筠宁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刑部的人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离开了苏府。 而宣平侯也以要处理家事为由,将故事的主角全部带离了苏府。 平亲王刚想追上去,就被谢玄墨拦了下来:“皇叔还请留步,有些事情,侄儿想单独问问您。” 这一晚,无人关心侯府的妾室假孕陷害正室夫人,他们更关心的是……平亲王府怎么被抄家了? 一夜之间,偌大的平亲王府被搬空,整个王府里的下人都被下了大狱,平亲王与王妃更是被收押在大理寺,等待皇帝的亲审。 翌日,无数关于平亲王造反,频繁与西南之地的官员密切来往的信件被公之于众。 原来,这么多年来,西南王接皇召而不返回洛阳,都是因为平亲王买通了西南的许多地方官员,在双方之中制造误会。 让西南王误以为自己功高震主,只要一回洛阳,就会被皇帝秘密杀害。 而皇帝这边,也以为西南王是有心要当土皇帝,所以无视皇令,肆意妄为。 而且金刀卫还从平亲王府内,搜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兵器火药,甚至还有龙袍和玉玺。 若不是这次他突然被人告发,整个天启朝的百姓还以为,他真打算做一个闲散王爷。 第213章 休书 最倒霉的,还要属宜兴郡主了。 平亲王和王妃倒还好,反正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听不到外面人的风言风语。 可谢筠宁就不一样了。 她昨日大婚,婚礼现场与面首眉来眼去,在场的宾客都知道她与新郎貌合神离。 这新婚第一日,娘家人却全被下了大狱,苏家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家,一夜之间,她就从高高在上的郡主,沦为了人人可欺的不受宠夫人。 苏家人还将平亲王府的不幸,归结于谢筠宁非要作死,拉着他们一起对付宣平侯夫人。 他们看出些门道来了,平亲王的落败,和宣平侯以及三皇子脱不开关系。 不然怎么早没人告发,晚没人告发,他们刚打算对付何氏与荣锦绣,平亲王就倒台了呢? 是他们大意了。 还以为可以完成晋王殿下的交代,可以趁三皇子不在,把这门亲事给他搅黄了。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家的婚事倒是黄得彻底。 堂堂苏贵妃的侄儿,居然娶了一个造反王爷的女儿,那不是上赶着让皇上清算吗? 偏偏这门婚事还是皇上亲赐的,他们现在休了谢筠宁也不是,继续让她做苏家的少夫人也不是。 便只能……慢慢折磨她,最好让她自己受不了,自尽了才好。 才半日,谢筠宁就受不了。 苏家的下人得了上头的命令,不把她当主子看,伺候她的人都敷衍得要命。 从小到大,谢筠宁哪里受过这种气? 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父王会谋反,只觉得是宣平侯气她算计何氏与荣锦绣,所以故意陷害。 吵着闹着要进宫见皇上申冤。 可苏家人知道,证据确凿,现在他们巴不得皇上不要响起谢筠宁这个人来,免得连累他们苏家。 又怎么可能让她跑出去闹事? 谢筠宁怎么把苏家闹得鸡飞狗跳,荣锦绣是不管的。 宣平侯府这时候关起门来,正在处理自己家的家事。 薛灵香面色惨白的跪在祠堂里。 上首的贡品台上,摆着荣氏一族的列祖列宗牌位。 整个祠堂里,鸦雀无声。 庄严肃穆得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太过大声。 “薛氏,你区区一个妾室,竟敢胆大妄为对侯爷下药,并且假孕嫁祸给夫人,自你进门,夫人从未为难过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毒计陷害于她,我侯府,再容不得你。” 老夫人面色冷肃,扔给薛灵香一纸休书:“今日我不报官抓你,是看在你为侯府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从今以后,你和咱们宣平侯府,一点关系也没有,希望你好自为之。” 薛灵香捡起地上的休书,将背脊挺得笔直,不等老夫人叫起,便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冷冷的看了宣平侯与何氏一眼。 “你们今日对我所做的一切,来日……我定当加倍奉还。” 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姨娘……” 荣锦月和荣胤轩哭哭啼啼的拉着薛灵香的衣摆:“姨娘,你跟祖母和爹爹认个错好不好?不要丢下月姐儿呜呜呜……” “姨娘……姨娘您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为什么爹爹和祖母要赶您走?” “呯!” “让她走!” 老夫人一掌拍在朱红色的木桌上:“自己做了丑事,我们不与你计较,你还把我们怨上了,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最毒妇人心,你难道还要我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出你买凶杀珍娘和乖乖的事吗?” 她本是念着薛灵香再大错特错,但是总归给侯府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不欲将此事公之于众。 待私下里再与儿子、儿媳一起商议,看看如何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既然薛灵香此人如此冥顽不灵,她也不用给她留面子了。 反正是个给脸不要脸的。 薛灵香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老夫人怒气冲冲的声音,脚步微微一顿。 这事……月姐儿和胤哥儿都参与了。 但是,她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得瞒着,瞒得越久越好,最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他们姐弟俩,才能安安稳稳的在侯府生存下去。 她扶着门框的手,微微发白,回头瞪着老夫人:“你们有证据,只管去报官抓我,反正我已经生不如死了,不在乎少活这几日。但我死之前,一定会去御史台参侯爷一本,告他五年前不顾我的反抗,强行与我发生关系,事后不负责任,让我被迫成为人人唾骂的妾室。” 破罐子破摔,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宣平侯被她气得发抖,呼吸急促,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再说:“请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本侯的视线。” 他不是怕薛灵香去告他。 当年之事,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到底是他强行,还是她自愿。 自己顶多就是背负一个风流名声罢了。 可…… 这次河南之行,三皇子抓住了鸦风寨的寨主黑风,根据黑风交代,是洛阳有官员与他联系,透了有赈灾大使带了大量的物资前去。 所以他才带着弟兄们去劫物资的。 这次回洛阳,三皇子和他都是打着让黑风指认官员而来的。 但是昨日,他们从绵绵外祖父那里得知,前段时间侯府闯进了凶匪,夫人和绵绵都差点遭了难。 而那群强闯侯府的凶匪,正是鸦风寨被解散后,山上跑下来的山贼。 他们不肯透露幕后主使,大概是因为家眷都在幕后之人手里。 三皇子谢玄墨刚从皇宫禀报完河南与平亲王一事,又马不停蹄的去调查鸦风寨众人的下落。 就在昨日,终于从一处地下的地窖中找到了被关押的众人。 宣平侯怕鸦风寨那些人不肯相信自己,便让黑风去与他们沟通。 很快,那些人便透露,是薛家的老夫人在他们进城时就联系了他们,许了他们安身立命的钱财,让他们去宣平侯府作乱。 要求是杀了宣平侯夫人何氏,掳走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让她名声扫地之后,再将人送回去。 一个名声毁了的姑娘,亲娘也死了,还能有什么作为? 宣平侯与老夫人听了便气得七窍生烟。 第214章 令人恶心 已经知道薛灵香是个毒妇,但没想到她这么毒。 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怎么能对别人的女儿下那样的毒手? 宣平侯本想立刻就让刑部与大理寺去侯府拿人,将薛灵香那毒妇绳之以法。 但是…… 黑风却要求,不能将他的弟兄们的罪行公布,要放了他们,让他们自求生路去。 毕竟那些人也是因为鸦风寨被解散,实在没了养家糊口的能力,才接下薛老夫人的单子的。 他说他已经教育过那帮弟兄,不许他们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如果侯爷不放了他们,他就不帮他们指认是哪些官员与他有勾结。 这些事情,其实论不出个对错。 黑风为的是跟了自己十几年,被逼上绝路的弟兄们,以及那些不能失去丈夫、儿子、父亲的老弱妇孺。 而宣平侯,则必须将朝廷中的害群之马揪出来。 他没瞒着何氏,也将薛灵香的事告诉了她。 她吃惊之余,气愤难当,但最终还是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的告诉宣平侯:“绵绵那日安排得当,我没有收到一点伤害,不处理薛灵香,只是有些委屈绵绵了。我不懂朝廷之事,但若是为了百姓,我相信绵绵也会理解侯爷的。” 所以宣平侯又询问了自家女儿的意见,女儿也很支持他的决定。 反正,她总算把薛灵香这个祸害从侯府赶出来了不是吗? 谁说不报官,她就没办法为自己和娘亲报仇了呢? 薛灵香的苦难,可还在后头。 …… 从祠堂走出,与爹爹、娘亲、祖母分别后,游廊外头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芙蕖让芙蓉陪着荣锦绣等在走廊里,自己冒雨跑回去取伞。 冷风阵阵,荣锦绣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望着雨幕出神…… 忽地,一道湿漉漉的身影从雨幕中冲过来,芙蓉拉着荣锦绣往后一躲,自己的脚却扭伤了,重重的撞在游廊的栏杆之上。 “嘶——”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扶着自己的腰:“二小姐,侯府之内不许横冲直撞,二小姐好没规矩。” 荣锦月却不搭理她,一双被雨水和泪水冲刷过的眼睛,怨恨的瞪着荣锦绣:“我娘被赶走了,现在你高兴了,满意了?” “呵!” 荣锦绣捂着嘴笑:“我怎么会满意呢?” 她根本不惧怕她的怨毒,一步步走到荣锦月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你还没有嫁给谢玄安,没有身败名裂,你弟弟还没有成为人憎狗嫌的洛阳恶少,我又……怎么会满意呢?” “你!” 原以为荣锦绣至少对她会有一丝歉意,没想到她却说出这种话来。 荣锦月瞪着她:“爹爹和祖母都瞎了眼,只看到我娘如何算计你们,却看不到你和你娘是何等的令人恶心,你才是最毒的那个。” “啪!” 荣锦绣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谁都有资格说我狠,说我毒,你们一家三口却绝对没有资格。比起你们,我温水煮青蛙,已经很仁慈了。你们出手便是要我和我娘亲的性命,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对我大放厥词?荣锦月,你真是虚伪得令人恶心。” 前世伪善,与她姐妹相称,最后却睡了她的男人,抢了她的爹爹,杀了她的娘亲,害死她的弟弟…… 还有谁,能毒得过你荣锦月呢? “你……” 荣锦月也抬手,想要还她一巴掌,却被荣锦绣一把抓住手腕,推甩在地上:“你娘都斗不过我,就凭你还想打我?荣锦月,我告诉你,今后你若安安分分,不起半点邪恶之心,我允许你活到成为晋王妾室的那天。如若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炼狱。” 她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此刻布满了恐怖的气息:“如果你敢对我娘亲和我即将出世的弟弟做什么,相信我……你的下场,只会比你娘凄惨一千倍一万倍,我会好好的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直到荣胤轩的一声呼唤,那围绕着荣锦月,恐怖阴冷的气息才消散了去。 荣锦绣脸上带着毫无破绽的微笑,将荣锦月从地上拉了起来:“雨天路滑,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姐姐……” 荣胤轩快步走过来,眼巴巴的望着荣锦绣和荣锦月:“我……我娘……我为我娘做的事,向大姐姐道歉,大姐姐……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我怎么会讨厌胤哥儿呢?” 荣锦绣用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你娘是你娘,你和你姐姐是你和你姐姐,只要你们没做伤害我的事,你们就永远是我的弟弟妹妹。” 她又拉住荣锦月的手:“刚才月姐儿也向我道歉了,我也没怪她,不信你问她。” “真的吗?”荣胤轩眼睛亮了亮,看向荣锦月:“那真是太好了。” 薛姨娘被赶出府,这傻小子竟然还觉得太好了。 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没有亲娘护着的野草了。 可笑荣胤轩还看不懂,觉得只要荣锦绣没有厌弃他,他的好日子就没有到头。 在这一点上,荣锦月还是比他聪明,比他看得通透。 …… 回了芳华院,荣锦绣先将荣胤轩送回了厢房,又安抚了他一番才回了主院。 彩珠彩月忙端了姜汤给主仆三人喝。 芙蕖一边喝一边生气道:“小姐,二小姐也太过分了,刚才要不是芙蓉,您就被她撞倒了。” 使那么大的力气,分明就是想让她家小姐受伤。 荣锦绣拍了拍她的头:“不气不气啦!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是苦了咱们家芙蓉了,一会儿去库房拿些跌打酒,她的脚应该扭伤了。” “啊?芙蓉,你脚受伤了怎么不早说啊?”芙蕖跳起来就往门外跑:“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你等等哦!我马上去拿药酒来……啊!” “小心!” 芙蕖嘴上还残留着姜汤甜甜辣辣的味道,她刚才走得急,没看路,与一道高大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嘴巴上……软软的? 是什么? 第215章 初吻 “哇哦~” 荣锦绣在听到芙蕖的尖叫声时,已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只见身形柔弱,小小一只的芙蕖被金鳞弯腰搂在怀中。 一个向后仰倒,一个怕她摔跤,两人以一种极其浪漫的姿势,嘴对嘴的亲到了一起。 “怎么了怎么了……” 彩珠彩月也急匆匆的从房里跑出来,还以为芙蕖跑太快摔跤了。 要不是芙蓉的腿扭伤了,她应该也会成为金鳞与芙蕖初吻的见证者。 “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彩月一边捂着自己的眼睛,一边也去捂荣锦绣的眼睛:“大小姐,您还小,别被芙蕖带坏了。” “哎呀!没事没事~” 荣锦绣将她的手掌扒开一条缝,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得津津有味:“我就看看~” “啪!” 清脆的一记耳光,扇在金鳞脸上。 芙蕖满脸通红,红得能滴出血来,本是要去库房拿跌打酒的,这下好了,跌打酒也不拿了,脚底抹油,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房间。 说实在的,她那一巴掌,对金鳞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他根本就不在意。 只是…… 嘴唇上那酥酥麻麻,又甜又辣的味道,让他的心跳彻底乱了。 这无法不在意,这太让人在意了。 难怪金刀卫那帮有了相好的小子都说,女子的唇,是这世上最美味的蜜糖。 果真如此。 一直抱着双手坐在树上的金火傻眼了,这还是他认识的统领吗? 怎么……好像跟着主子学坏了? 他刚才可是看得真真的,芙蕖那一撞力道是不小,但是只要金统领想,完全可以安安稳稳的站定,芙蕖也不会摔倒。 这家伙居然趁机保住了芙蕖,这才导致两人不小心亲到了一起。 他该不会是故意的? “喂!” 荣锦绣双手叉腰,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好你个金鳞,居然敢轻薄我家芙蕖,你现在就跟我去见玄墨哥哥,我一定要他扒了你的皮不可。”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位小祖宗! 金鳞当机立断,单膝下跪,双手扣在头顶:“小皇妃,属下……属下心悦芙蕖姑娘已久,方才虽然是无心唐突,但既然属下与芙蕖姑娘已有肌肤之亲,待她及笄之日,属下愿三媒六聘,迎娶她为妻。” “嘎吱——” 芙蕖的房门飞快的从里面推开,一道风风火火的人影红着脸冲出来:“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谁……谁要嫁给你了?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芙蕖,我对你是真心的。” “咳咳……” 荣锦绣一副很老派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故作严肃的看着金鳞:“你还是跟我去玄墨哥哥那里领罚!你喜欢我家芙蕖,我家芙蕖还看不上你呢!让我看看啊!你这样的,我让玄墨哥哥打你一百大板不过分?” 一百大板还不过分? 普通人五十大板都要一命呜呼了。 金统领就算再强壮,也受不住金刀卫的一百大板啊! 芙蕖急了,拽着绣帕的手搅成一团:“小姐!赶……赶他走就好了,一百大板……就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往他身上撞的。” 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还以为金鳞要是不愿意,她能碰到人家一片衣角。 嘴上说着不嫁,其实她的小动作和小表情,早就已经泄露了她芳心暗许的事实。 “哦~” 荣锦绣一脸揶揄的点了点头:“我们家芙蕖舍不得呀!金鳞统领,你看,是我家芙蕖给你求情,你才免了这一百大板的哟~” “属下多谢小皇妃,多谢……多谢芙蕖。” 彩珠和彩月也在门口掩着嘴偷笑。 芙蕖这才反应过来,小姐这是在逗自己,她娇嗔了一声:“小姐,你坏死了~” 而后,又娇羞的跑回了屋内,任彩珠和彩月怎么叫,她都不肯再开门了。 后来芙蓉才在两个丫头的嘴里听到,原来芙蕖和金鳞统领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 不止一次捶胸顿足,自己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扭伤了脚? “金统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笑也笑够了,荣锦绣这才问起正事:“是不是玄墨哥哥找我呀?” 金鳞摸了摸滚烫的耳朵,点了点头:“小皇妃,主子约您今夜戌时,在红螺湖边见。” 如果不算昨日二人在苏府的匆匆一面,谢玄墨与她,大概也有三个多月没见了。 荣锦绣想,大概是自己写的那封信,他已经收到了,想和她一起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 于是,她点点小脑袋:“好呀!那我吃了晚饭就过去。” 薛灵香已经离开侯府,她也不必整日盯着雍和堂,怕娘亲出事了。 至于荣锦月,荣锦绣不信,被她那样一番恐吓,短时间内她还敢作妖。 对于金鳞称呼自己为小皇妃的事,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正今晚见过玄墨哥哥之后,应该一切都会解决的。 天气已是深秋,刚到戌时,外边的天色就已经暗了下去。 金鳞晚上走的正门,通禀了宣平侯与老夫人,才把荣锦绣接了出去。 宣平侯原本是要跟着去的,但是被老夫人拦下了:“乖乖还这么小,你以为三皇子能对她做什么?准是又寻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给咱们乖乖逗个乐子罢了。你媳妇儿都要生了,还是好好在家陪着你媳妇儿!” 离家这么几个月,何氏应该也挺想自己的夫君的。 一边是快要生孩子的夫人,一边是快被狼叼走的女儿,宣平侯急得直骂娘:“姓谢的一家都没好东西,趁着我不在家抢我女儿,气死我了,真气死我了。” 虽说这次赈灾有功,而且他还联合三皇子一起,捣破了平亲王秘密谋反的阴谋,被皇帝在朝堂上好一番嘉奖和赏赐。 但是…… 看着皇帝那心虚的眼神,宣平侯认定,他们这是在补偿自己。 补偿抢走他女儿的愧疚。 呵! 他才不领情呢! 三皇子等着瞧,他一定不会让自家宝贝闺女就这样被抢走的。 红螺湖在洛阳城是出了名的鸟岛,群湖环绕的小岛上,遍布各种珍稀鸟类。 荣锦绣到的时候,谢玄墨已经在一艘漂亮精致的游船上等着她了。 第216章 不想嫁人 一轮玲珑的弯月挂在梢头,氤氲的月色透过树叶儿,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月色中的红螺湖,人来船往,河岸两边的酒家灯火通明。 商女们一遍遍的唱着时下动人的歌曲,或拨弄琴弦,或长袖善舞。 看客们饮着杯中酒,或抬眸凝望台上的舞女,或侧耳聆听宛转悠扬的曲调。 少年就站在船头,在月光的笼罩下,着一件银灰色锦袍,外头罩着蜀锦的绣仙鹤展翅披风,如月下仙人,耀眼夺目。 纵使万家灯火,然荣锦绣能看到的,也只有那一条船,与一位目光灼灼的少年。 “绵绵!” 他看到小姑娘的那一瞬间,眼睛中迸发出比星星还要闪耀的亮光。 几个月不见,他又长高了一些。 至少荣锦绣觉得,他将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她离地面的距离又远了一些。 “玄墨哥哥……” 荣锦绣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还有这么软的一天。 她想,大概她也是有一点想念谢玄墨的! 而且,她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丝丝委屈。 因为,玄墨哥哥错过了自己的生辰礼。 可是她又不喜欢谢玄墨,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想不通的荣锦绣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她现在还小,还是个七岁的孩子呢! 小孩子的情绪,她哪里控制得好? 谢玄墨听出小姑娘这声“玄墨哥哥”中饱含的委屈,不由心中一疼。 他抱着荣锦绣,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玄墨哥哥没能赶回来给绵绵过生辰,绵绵千万不要生哥哥的气好不好?” 荣锦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不生气的,玄墨哥哥是为了百姓做好事去啦!爹爹都夸你啦!” 不可能! 宣平侯自从知道绵绵被赐婚之后,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差没诅咒他出门被马车撞了,怎么可能在绵绵面前夸他? 不过荣锦绣这么努力想让他高兴,谢玄墨比听到宣平侯夸自己更高兴。 要不是芙蕖和彩珠两个丫头防狼一样的看着他,他都想再亲小姑娘一口。 荣锦绣是被谢玄墨亲麻木了,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两个丫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呯——呯——呯——” 热闹的湖面上,突然炸开了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整个天幕都被大片大片,炫彩斑斓的烟花覆盖,壮丽得令人叹为观止。 湖面上亮着红灯笼的各种花船上,突然响起了统一的丝竹之声。 穿着舞衣的舞姬们欢快的起舞,将荣锦绣她们这条船包裹在湖中央。 红螺湖边的百姓都被这歌舞升平,烟花盛开的美景狠狠惊艳住了。 往常许多追求浪漫的少爷小姐也在红螺湖为心爱的人放过烟火,但绝对没有哪一场,有谢玄墨这么大手笔,这么别出心裁的排演歌舞。 “这是哪家少爷又在跟姑娘求爱呢?” “不清楚,但是我要是那个姑娘,肯定被感动得立马点头答应。” “好漂亮啊!这么漂亮的烟花,我还只在除夕的时候,皇宫盛宴时见过呢!” “呜呜呜……怎么没有男子为我做过那么浪漫的事啊?”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咱们普通人浪漫得起来吗?这么多烟花,整个红螺湖的花船,你以为不要银子吗?” …… “呯——”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过后,天空中出现了烟花写成的几个大字“绵绵 生辰快乐”。 而随着那几个大字的出现,所有的花船上都落下红色的横幅:“三皇子祝宣平侯府大小姐荣锦绣,生辰快乐。” “哗!” 全场哗然! “啊啊啊啊居然是三皇子,是三皇子。” “荣锦绣?就是那个前不久才被册封为三皇子妃的荣锦绣吗?” “是啊是啊!那可是咱们天启朝有史以来最小的皇子妃,被许配给三皇子,将来造化还大着呢!” “好羡慕荣锦绣啊!好想变成她。” “羡慕也没用,谁让你没人家会投胎呢!有本事你也可以投胎成宣平侯的闺女啊!” “说得好像会投胎,人家三皇子就会看上你一样,我可是听说,这荣锦绣大小姐,小小年纪就出落得精致可爱,颇得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欢心呢!” “……”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这样昭告天下的心意。 可是,荣锦绣感动之余,又觉得两难。 她这辈子,是没有成亲的打算的。 所以,就算气氛再美好,她也不得不打破道:“玄墨哥哥,我寄给你的信,你看到了吗?” 谢玄墨微笑的嘴角忽地一僵,随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看到了。” “那……那你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办法,让皇上和皇后娘娘解除我们的婚约呀?” 少年眼神暗了暗:“绵绵,你可知道,公布天下的圣旨,除了抗旨,别无他法。” 哪有发出来的圣旨,再让皇帝收回去的? 那不是打皇家的脸吗? 荣锦绣苦着脸:“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谢玄墨将她抱紧了些,以开玩笑的口气问道:“绵绵不想嫁给玄墨哥哥,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啦?如果有,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参考参考。” 如果是谢玄安,他不介意直接送那人渣上西天哦! 这一世,除了他,谁也别想来祸害他家小姑娘。 “没有!” 荣锦绣赶紧反驳道:“绵绵没有心上人,绵绵只是……只是不想嫁人。” 嫁人有什么好? 离开自己从小熟悉的家,离开疼爱自己的父母家人,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初为人妻,上要讨好公婆,下要管好中馈,若是丈夫有妾室,还要应付一屋子莺莺燕燕,每天勾心斗角,防不胜防。 若是丈夫与自己同心,疼爱自己,那日子还有些盼头。 若是丈夫是个混球,那一辈子都完了。 她好不容易有了重生一世的机会,为什么要让自己再次陷入悲惨的可能? 她明白,谢玄墨和谢玄安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两种人。 但感情一事,从来都说不好。 今天爱得死去活来,明天就可能恨得咬牙切齿。 她和谢玄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第217章 生辰礼物 她清楚的知道谢玄墨与谢玄安不是一类人。 但是……她赌不起了。 就在荣锦绣以为谢玄墨会生气、会失望的时候,少年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然后笑道:“既然绵绵不想嫁人,那就不嫁人,正好玄墨哥哥也不想娶妻。不如绵绵帮玄墨哥哥一个忙,就让这婚约一直存在着。如此,对我们俩不是都好吗?” 荣锦绣诧异的抬头看着他。 原来,前世三皇子到死都没有成亲,是因为根本就不想娶妻吗? 那他就没想过,不娶妻,皇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吗? 哪个大臣会支持一个连皇嗣都没有的光杆皇子呢? 谢玄墨以为她要拒绝,马上给她洗脑:“你想想,等你到了十三四岁,若是没了我这门亲事,你家祖母和你娘亲肯定要给你满洛阳物色青年才俊,你天天都要被迫看画像,选自己的如意郎君,你若说你这辈子不嫁,你家祖母和娘亲是不是要为你的终身大事操碎心?” “这……” “就算你祖母随了你的意,还有你外祖父、外祖母一家呢?你要如何说服?面对外面那些人的悠悠众口,你又打算怎么应对?难道你的余生,就要活在他们的口诛笔伐之中?” 荣锦绣懂他的意思,洛阳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爱传八卦的七大姑八大姨。 将来等她到了十五六岁,若是还没嫁人,那些人不仅会传她的闲话,还会传他们一家人的闲话。 她的确可以不在乎流言蜚语,但她并不想让爹爹、娘亲、祖母,让整个宣平侯府被自己连累,活在旁人的唾沫星子里。 见她犹豫,谢玄墨趁热打铁:“所以啊!既然你不想嫁人,我不想娶妻,那不正好,这个婚约,可以为咱们拖延时间吗?” 说得好有道理,一时间,荣锦绣竟无言以对。 这似乎是个双赢的选择。 “那……好!” 最终,还是荣锦绣选择了妥协。 谢玄墨私心里想着:反正离绵绵到谈婚论嫁的年龄还有这么多年呢!只要先斩断了她所有可能的桃花,在她身上盖上我谢玄墨的印戳,将来她想嫁人了,也只能嫁给我。不想嫁人?那就陪着她继续熬呗! 总之,荣锦绣,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更不会让你后半辈子孤苦无依。 而荣锦绣想的则是:既然玄墨哥哥也不想娶妻,待我及笄时,他应该会想办法拖延婚事的,等拖到我差不多二十来岁,整个洛阳与我一般大的好男儿大概孩子都能满地爬了,爹娘总舍不得让我去当人家的续弦。 到时候她就当个自梳女,让人只会说可惜了宣平侯府嫡女那样好的家世。 解决完婚事,荣锦绣的心情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也有了心情去欣赏湖中夜景。 谢玄墨将藏在袖子里很久的一枚玉章交到她手里:“补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整个玉章被雕成了小狐狸模样的图案,而且狐狸的表情是笑着的,脸颊上居然还能看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这……好像雕了个动物版的荣锦绣。 玉章底下还未用朱砂染色,刻着荣锦绣的大名与小字,而且名字下面也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极有分量。这么大一块的和田黄玉,简直稀世罕见。 可再罕见的东西,谢玄墨都会想尽办法给她寻来。 荣锦绣拿在手里摇了摇,却听见印章好像有些空心,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似的。 她疑惑的抬头看着谢玄墨:“玄墨哥哥,这里面……” “嘘!” 谢玄墨捂了捂她的小嘴:“等以后,你会知道,我在里面藏了什么秘密的,现在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明白……这是我这辈子,送给一个姑娘,最重要的的东西就行了。” 荣锦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将印章手在盒子里,交给芙蕖与芙蓉收好。 夜还很长,可谢玄墨却不得不送她回去了。 今夜,本来就是特意来送她一场浪漫烟花的。 他想告诉他的小姑娘,烟花虽然转瞬即逝,但是绚烂的烟火绽放的那一瞬间,美丽会永远定格在人们的心中。 所以,它是永恒的。 ……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烟花散去,围观的百姓也都分散开来。 谢玄墨牵着荣锦绣从游船上下来的时候,人群里突然爆发出阵阵惊呼。 “荣锦绣!” 一个穿着大红嫁衣,头发凌乱,神情狰狞的女子冲到湖边,看到了荣锦绣,突然朝她冲了过来。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我!” 谢筠宁手里拿着一块石头,朝着荣锦绣就砸了过去。 却被谢玄墨徒手接住,扔在地上。 谢筠宁身后的一大堆家丁追了上来,将她围在中间:“少夫人,请您跟我们回去。” “不!”谢筠宁疯疯癫癫的想要挣扎出包围圈,朝着谢玄墨伸手:“远道……远道弟弟……你救救姐姐,救救姐姐好不好?苏宏他不是人,他想逼死我,我不能跟他们回去,你带我进宫见皇上好不好?我父王……我父王是被宣平侯陷害的。” 谢玄墨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根本不想与她多言,抱着荣锦绣就要绕道离开。 “不准走!” 谢筠宁大喝一声,扑倒在地,刚好抓住了谢玄墨的衣角:“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说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来,我身边的面首,无一不是照着你的样子来寻的,你为什么……为什么宁愿娶荣锦绣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也不愿意娶我?为什么?” 荣锦绣深深地看了谢玄墨一样,还真发现了,谢筠宁那些面首,有的眉毛长得像他,有的眼睛像,有的嘴巴鼻子像,也有的气质像。 难怪…… 难怪宜兴郡主会养这么多绝色面首,原来是对正主求而不得。 “拿开你的脏手。”谢玄墨扯回自己的衣摆,向后退了几步:“就凭你,也敢与我家绵绵比?你连给她提鞋,本殿下都嫌你的手脏。” 这个女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仗着自己年长,而他年幼,就对他上下其手,给他的心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她,都只有憎恶……恶心。 第218章 毒杀谢筠宁 “我脏?” 谢筠宁像是被刺激到了,从地上爬起来,拦住谢玄墨的去路:“你忘了你小时候被……” “呯!” “呃……”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玄墨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在嘴巴上。 鲜血合着牙齿,整齐的掉落在地上。 谢筠宁一时间痛得说不出话来。 “还不把你们家少夫人带走?” 苏家的下人本来以为三皇子会救人,没想到他比他们还狠。 三皇子一声令下,他们忙不迭的去抓住谢筠宁的手,像拖死猪一样,将她拖了下去。 人群中,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跟在那群家丁身后,没入人群之中。 有了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谢玄墨送荣锦绣回家时,一路无话。 她不知道谢筠宁未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但能让谢玄墨反感成这样,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罢了。 他不想说,她也不会问。 只是抱着他脖子的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给他安慰和力量。 谢玄墨的情绪,渐渐被小姑娘安抚,等到了宣平侯府的门口,他已经恢复了笑容。 但…… 在与荣锦绣分别后转身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阴郁且深沉:“金鳞,跟我潜入苏府,今夜……我要她死。” 可是,还不等他们出手,苏府就传出谢筠宁身死的消息。 他们在屋顶上看得清清楚楚,是那女人曾经的面首杀了她。 男人取下脸上的面具,半张脸美得颠倒众生,另外半张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却丑得如恶鬼一般。 他冷笑着靠近谢筠宁:“郡主,您怎么落到如今这地步了?让负琴看着……觉得……好痛快啊!” “你……” 谢筠宁被他手里的匕首吓得连连后退:“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负琴晃了晃手中锋利的刀:“郡主难道瞎了吗?这还看不见,负琴要做什么?” “你……你不能杀我!” 谢筠宁哭喊着:“我父王是平亲王,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负琴仰天大笑了几声,冲到她的面前,揪住她的衣领,恨意滔天的眼神死死瞪着她:“还得谢谢平亲王,让我收集到了他那么多谋反的证据,交给金刀卫,才有了郡主的今日啊!” 谢筠宁连哭都忘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负琴:“是你!” “扑哧——” “啊——” 鲜血从谢筠宁的胸口喷射出来,负琴肆意一笑:“没错,就是我。你杀了苍兰的那天,就应该想到今日,我会用你的鲜血,来祭奠他的在天之灵。” “嗬……嗬……” 咕嘟咕嘟的血,从谢筠宁嘴里冒了出来,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恶毒的诅咒……负琴……不得……好死…… 谢玄墨和金鳞亲眼看着,负琴将匕首一次又一次的捅进谢筠宁的胸口。 直到她活生生痛死,浑身的血都流干了,身体变得冷硬僵直,他才丢下匕首,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你下十八层地狱去!” 门外的家丁也不知怎么,全都不见了。 谢玄墨猜测,大概是负琴与苏家人做了交易,帮他们处理掉谢筠宁,所以他们才会让一个没我武功的人,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入苏府。 “大人!就在这里,有贼人闯进了我们少夫人的房间。” “我刚才听到少夫人的房间里有尖叫声,快!莫让贼人跑了。” 负琴与不讲信用的苏家人做交易,苏家人这是见事成了,准备过河拆桥,给谢筠宁的死一个交代了。 负琴在房间里,完全慌了神。 他的确不该不听荣锦绣的话,擅自跑来解决谢筠宁。 但是……如果不亲手杀了她,实在愧对苍兰的在天之灵。 “主子!” 金鳞喊了一声,谢玄墨对他点了点头。 就在官兵破门而入的瞬间,金鳞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负琴身后,抓住他的肩膀飞上了房梁。 负琴刚要出声,就被金鳞一个眼神直接吓得失了声。 这人……应该是来救自己的? 不过,怎么表情那么凶狠? 金鳞当然恼怒,这人和小皇妃合作的事,他全都知道。 可他居然不听小皇妃的话,擅自跑来与苏家这群不讲道义的人讲条件。 万一他被抓了,供出小皇妃,那还得了?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小皇妃这队友,太坑了。 “啊啊啊啊……” 谢筠宁的死状实在是太凄惨了,跟着官兵跑进来的丫鬟和下人吓得哇哇大叫。 几个官兵满屋子的搜索完之后,在敞开的窗户处摸了摸:“这里有脚印,凶手应该是破窗逃走了,快追!” 等房间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金鳞才抓着负琴的肩膀,将他扔在地上:“蠢货,小皇妃不是说了让你再等等吗?你居然跑来和苏家人做交易,是嫌命太长了是吗?” 整个天启朝,只有荣锦绣一位小皇妃。 负琴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我……只是……” 只是……不甘心。 就连杀了谢筠宁,也不甘心。 苍兰不会活过来,他的脸……也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给他找一辆马车,送他出城。” 谢玄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记住,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救了你。” …… 深夜,一场大火,照亮了半个洛阳城的天空。 第二日,苏悬与苏宏父子一起到刑部报官,昨夜苏府进了强盗,毒杀了宜兴郡主,偷走了郡主所有的珠宝银票,放了一把大火,将郡主的尸体都烧成了灰。 “啧啧啧……真是树倒猢狲散,说是说宜兴郡主被强盗杀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呢?” “就是啊!苏家恐怕也不想留着宜兴郡主这个祸害,该不会是他们……” “嘘嘘嘘……不要命啦?苏家可是苏贵妃的娘家,你敢乱说话,小心自己的脑袋。” “呸呸呸,我不说了不说了。” “哎……平亲王好好的为什么要谋反?现在好了,荣华富贵没了,连命都保不住咯!” 曾经给洛阳城的百姓带来无数香艳故事的宜兴郡主,最后连一具尸身都没留下,化作烟尘,万劫不复。 第219章 初雪,夫人要生了 苏家人假模假样的在外人面前哭了哭,在官府报了案后,就再不管此事了。 临近年关,洛阳城终于开始下了第一场大雪。 一早起来,荣锦绣就听到了荣胤轩在院子外头疯跑疯玩的声音。 房间里烧了红碳,感受不到寒冷,她掀开被子:“外头怎么了?” “小姐!” 芙蕖端着一盆热水,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小脸儿冻得红扑扑的:“您可算是起来了,奴婢还怕您瞧不着今年的第一场雪了呢!” “下雪了?” 荣锦绣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小跑到窗边,刚要去推窗,却被进门而来的方嬷嬷拦住向外推的手:“哎哟!我的小祖宗哎!您怎么不穿鞋,不穿衣服胡跑下来了,仔细要着凉了,芙蕖,还不快给大小姐拿衣服和鞋子过来?” 这么快,就冬天了! 荣锦绣笑了两声,任由芙蕖和方嬷嬷一边数落自己,一边给自己穿衣穿鞋。 待手里被揣进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芙蕖和方嬷嬷才算放了人,将门打开。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让荣锦绣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还好,她穿着厚厚的小棉袄,脖子处还围了一条兔毛围脖,冷风也吹不进她的身体半分。 “啊啊啊……真好玩!” 荣胤轩正用雪球砸着过往的下人,下人们被砸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狼狈逃走。 好几个端着盆的丫鬟,都被他砸得摔倒在地,疼得眼泪花都冒了出来。 荣锦绣的好心情就被减少了一半。 方嬷嬷打量了她的脸色,朝着荣胤轩喊道:“大少爷,您在干什么呢?” 荣胤轩转头看到神情厌厌的荣锦绣,忙收敛了自己有些放肆的行为,跑向她道:“大姐姐,胤哥儿是不是吵醒你了?” “嗯!”荣锦绣冷淡的点了点头:“你吵着我睡觉了。” “啊?” 以往,大姐姐都不会对他这么冷漠的。 荣胤轩偷偷打量她的脸色,难道是心情不好?谁惹大姐姐不开心了? “你过了年也五岁了,别还像个无知小孩似的,该懂点事了。” 也是时候,给荣胤轩换个教育模式了。 人们不是常说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却难。 她用一年的时间,让荣胤轩变成今天这样,一个毫无教养,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 那么,以后的日子,她要天天挑他的毛病,找他的茬。 让他开始有逆反心理。 这样,日后不管他在哪里,只要别人一开始要教导他,他就会易怒易爆。 久而久之,还有谁敢教他?还有谁愿意教他? “是……是……” 很久没有被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教训了,荣胤轩涨红了脸,心里有些责怪荣锦绣的小题大做。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想留在芳华院吃香的喝辣的,就必须服荣锦绣的管。 “小姐小姐小姐……” “夫人要生啦!” 芙蓉一路小跑,雪地路滑,她还差点摔了一跤。 “去雍和堂!” 娘亲的预产期的确就在这几日,所以荣锦绣才推了好几次谢菲儿的邀约,留在侯府看着娘亲。 “产婆呢?产婆都到了吗?” “回侯爷,产婆已经进去了。” “啊——好疼——啊——” “夫人!夫人你别怕,为夫就在外面守着你,你……你努力啊!” “混说些什么?” 老夫人一把挥开宣平侯:“珍娘,我已经派人去请你娘和嫂嫂了,你别怕啊!这是二胎了,很容易生下来的。” 雍和堂何氏的卧房门口,丫鬟婆子的围了一大堆。 老夫人、宣平侯、周氏和小蒋氏都来了。 荣锦绣过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她,只有荣锦华看到一抹红色,便急急过去拉住她的手:“绵绵,你怎么也过来了?” 这种场面,一般人家是不会让小孩子看到的。 “听说娘亲要生弟弟了,我也来看看。” 荣锦绣满眼的好奇:“我想看看弟弟长得好不好看?像不像我?” 在娘亲肚子里几次差点遭了劫难,荣锦绣实则是有些担心的。 周氏在一旁坐着嗑瓜子:“哎呀!母亲,三弟,你们不用操心,三弟妹这都是第二胎了,不会有问题的。” 这么担心,还不如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她,她又不用再生孩子了,很有精力去管的。 哎…… 就是荣锦绣这个小嘴精还在这里,她都不敢提管家权的事了。 不然这厉害的小丫头又说要分家,那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气死了气死了…… 她怎么就没生个这么厉害的丫头? 她家那个傻锦华,开口闭口就夸绵绵妹妹怎么怎么对自己好。 这么好,怎么她找了三皇子做夫君,没看到给她家锦华也弄个皇子妃当当呢? “侯爷!老夫人!夫人……夫人胎位不正,难产啦!” 产房里,一个满手是血的产婆跑出来,慌慌张张的喊着:“侯爷,您快决定!保大还是保小啊?这晚了,可就大小都保不住了呀!” “什么?” 老夫人和宣平侯全都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好好的,怎么会难产?” “夫人……” 宣平侯抬脚就要往里闯,产婆忙拦住他:“不行不行,侯爷您不能进去,您进去不吉利,会害了夫人的。” “啊啊啊……好痛啊!我……我没有力气了,啊……” “夫人!夫人您用力啊!” “不不不……夫人您别用力,小少爷的脚先出来了,但是卡住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爹爹!” 荣锦绣大喝一声:“之前咱们从平亲王那里敲竹杠来的千年人参呢?快给娘亲找来,切成参片,让娘亲含着。” 娘亲快没有力气了。 “对对对……”宣平侯整个人都在发抖:“沈管家……沈管家快去。” 沈管家自然知道府里的东西都放在何处,忙提着衣摆,也顾不得雪地有多滑,赶紧往库房跑。 “你们都是洛阳最好的产婆,一定要保住夫人和小少爷的安全。若是夫人与小少爷平安无恙,老身重重有赏。” 何氏这么多年才又怀上,她自己,应该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这个孩子的。 第220章 保大还是保小 屋子里,何氏满脸都是湿腻腻的汗水。 她的床边,竟然连一个亲近的丫鬟和婆子都没有。 春英、春燕、宝鹃、宝婵和王嬷嬷,都被产婆指使着干别的事去了。 这事儿,本就透露着一股不正常。 门外—— 产婆还在逼问着宣平侯保大还是保小? 荣锦绣已经戾气横生,对着房顶上的金火招了招手。 金火趁着夜色摸到了荣锦绣身后:“小主子,您有什么吩……” “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抽出他腰间的长剑,一阵风似的冲到了产婆面前,用剑尖指着产婆:“若是今日我娘亲和弟弟其中任何一个人有闪失,你们所有的产婆,都别想离开宣平侯府,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她看出来了,这群产婆,怕是有点问题。 早前擅长保胎的李大夫也说娘亲的胎没有问题,林太医又为娘亲调理了那么久的身子,就算还有什么问题,也不可能胎位不正。 这才进去多久,她就跑出来说大人难产,保大保小的问题。 分明是早有算计。 祖母与爹爹关心则乱,暂时没想到这上头去,可不代表荣锦绣是个好糊弄的。 在场的众人,都被荣锦绣那副嗜血的样子吓了一跳。 而小姑娘用将剑刃戳破产婆肚子上的衣服:“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看你有没有命走出这间屋子?” 产婆愣在原地好半晌,吓得都失了声,那尖利的长剑指着她,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肚皮好像已经被划破,在流血了。 “我……我再进去看看……” 产婆不敢看荣锦绣的眼神,双腿发软又往房里跑。 荣锦绣提着剑就要进去,被老夫人一把拉住:“乖乖,里面……” “祖母,乖乖不怕。” 小姑娘朝她笑了笑:“您放心,乖乖进去看着娘亲,保证让娘亲母子平安。” 她的笑容里,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坚定与肯定。 老夫人下意识便松了手。 “母亲,您怎么能让绵绵进去那种地方,哎呀!那血淋淋的,小孩子家家的万一……” “你闭嘴!” 老夫人回头瞪了周氏一眼:“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回你自己的院子里与。” 小蒋氏拉了拉周氏的袖子:“你少说两句!” 周氏不服气的扔了瓜子,低声嘟囔:“人家也只是担心绵绵看了有心理阴影,又不是什么坏心,母亲就是偏心。” 小蒋氏对自己这位妯娌的逻辑实在无法理解。 何氏是老夫人正经的儿媳,周氏不过是庶子的媳妇儿,偏心太正常了呀! 再说了,她觉得自家姑母已经做得很好了。 有谁家的嫡母对庶子那么慈祥,那么关爱的? 不害得你家破人亡都不错了。 小蒋氏也不知道周氏在矫情个什么? 三弟妹如今在里头难产,这么危急的关头,她还要阴阳怪气,姑母哪能不发火? 又不是樽活菩萨。 房内—— 另外一个产婆额头上全是汗,她抓着何氏的双腿:“夫人……夫人……孩子快缺氧了。” 何氏瞪着一双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竭尽全力的道:“保……保小……” 她知道,做为母亲,她应该坚强。 可是…… 她好怕,怕这个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因为她的问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美丽的世间。 她好想好想……好想看着绵绵穿着大红嫁衣出嫁,好想看着肚子里的孩子长大成人。 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如果大人和孩子只能活一个,她甘愿……甘愿将这个机会,留给自己的孩子。 “娘亲!” 荣锦绣冲到床前,一手持剑,一手拉着何氏:“娘亲,弟弟和您,都会平安的,绵绵绝不会让你们有事。” 前世,娘亲生产的时候并没有难产一事发生。 可见是有人在作祟。 沈管家此时已经将千年人参拿来了,荣锦绣让芙蕖送了进来,塞进何氏的嘴里:“娘亲,您再坚持一会儿,绵绵这就让弟弟出来。” 她知道这些常年给人接生的产婆都有自己的本事,于是将反光的长剑插在何氏床边的脚踏上:“你们是怎么把我娘亲的胎儿推移位的,最好原模原样给我推回来。我娘亲和弟弟若是平安无事,我网开一面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若是冥顽不灵,非要为了自己身后的雇主卖命,我也可以成全你们。” “不管那人许给你们金银珠宝,还是权利富贵,我保证……你们没那个命享受。” 长剑发出“嗡嗡”地争鸣声,似乎是在警告几个产婆。 她们被荣锦绣吓得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暴露了? 这位侯府的大小姐,明明那样小的一个姑娘,居然还懂妇人生产之事。 而且小小年纪,气势却惊人。 比……比宣平侯还令人畏惧。 “各位还不动手,是等着我动手吗?” 说着,小姑娘就要去拔剑。 刚才在门外问宣平侯保大还是保小的那个产婆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去推何氏的肚子。 荣锦绣看了她一眼,这时王嬷嬷和几个丫鬟打着热水陆陆续续进来。 小姑娘又对王嬷嬷和春英几个道:“嬷嬷,春英姐姐,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各位产婆,一步也不要离开,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想害娘亲,知会我一声,我立马让她人头落地。” 她一脚踢在剑上,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给几个产婆让出位置。 而她自己,就站在床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产婆们的手。 何氏含了参片,人也清醒,有了些力气。 她咬着唇:“绵绵……是不是……是不是有人要害我?” 她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命不该绝。 绵绵为了她都可以拿剑冲进来威胁产婆,她为什么不继续争一争? “娘亲放心,绵绵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弟弟。” 小姑娘虽然奶凶奶凶的,但语气里的肃杀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夫人,可能会有些疼,您……您忍着点。” 胎儿的脚刚才已经被她们推出来了,现在,她们又要把孩子的脚推回去,换成头先出来。 何氏点了点头,虽然气愤这些婆子心术不正,但此刻也只能全力配合。 第221章 当场毙命 “啊……” 断断续续的痛呼声从房间里传来,更多的血腥气从缝隙里弥漫出去。 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宣平侯府众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夫人到底能不能平安生下小少爷? 刚才大小姐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夫人吗? 明明太医说夫人的胎位很正,怎么会突然难产呢? 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内—— 女人摸着手里的一串绿松石手串,四爪金龙的小鼎内散发出一阵阵好闻的香气。 宅子外部虽然不起眼,但是这家宅内部,却如同宫殿一般,华丽无比。 就连屋中一个小小的摆设,看起来也价值连城。 女人戴着面纱,穿着绛紫色的华丽云锦裙,懒懒的靠在贵妃榻上:“宣平侯夫人,如何了?” 跪在她脚边的女子肤白赛雪,一双美目流转,只看一眼,都觉得骨头要酥了。 “主子,那人手段也够毒辣的,咱们只是透了一点点东西,那人便要何氏一尸两命呢!” 清丽绝美又风情万种的女人替紫衣女子捶着腿:“主子,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紫衣女子凤眸中透露出一丝丝嘲讽,看着脚边绝美的尤物,戏谑的用葱白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接下来,不就轮到你出场了吗?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是时候,轮到你报答我了。” 绝美的女子微微一笑:“但凭主子吩咐。” 紫衣女子松开她的下巴,重新慵懒的靠回贵妃榻上:“何氏一死,你入主宣平侯府的机会就来了。我在你身上耗费了那么多财力物力,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呀!” “奴婢定会让主子……得偿所愿。” “啊啊啊……” 待天色快要暗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才终于打破了宣平侯府低迷的气氛。 等在门外的老夫人身体晃了晃,朝下倒去,众人一阵手忙脚乱,才将老夫人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娘,您在这儿累了一天了,珍娘已经生了,您回去休息休息!” “是啊!姑母,您一天都没吃饭了,这怎么行呢?” “我不走!”老夫人已经饿得手脚有些发抖了,却还是摇了摇头:“我要亲眼看见我的乖孙孙和珍娘平安无事。” “祖母,您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荣锦华端着一盘芙蓉酥递到老夫人面前:“三婶肯定也不愿您为了她,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老夫人点点头,勉强吃了两口,又喝了小蒋氏递过来的水,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力气。 又眼巴巴的望向何氏生产的房门口。 “啊!” 一声短暂而又惊惧的尖叫声后,满脸是血的产婆颤颤巍巍的跑出来:“恭……恭喜老夫人,恭喜宣……宣平侯,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产婆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惊恐不安。 房间里,荣锦绣的剑尖上,有鲜血滴落。 房间里的人,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就连王嬷嬷,都忍不住想跪下,但是一想到这是自家大小姐,大小姐是为了保护夫人才杀人的,就又强忍住了心里的恐惧。 荣锦绣嗜血一笑,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产婆,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正好,今儿我弟弟出生,就用她的鲜血,来为他祝贺。” 就在刚才,何氏好不容易要把孩子生下来的,这个产婆居然还想暗地里下黑手,让何氏大出血。 不过在看到她的手势发生变化,以及另外那个被自己吓破胆的产婆面色大变时,荣锦绣当机立断的一剑砍向了那黑心的婆子。 伤口正在那产婆的脖子,荣锦绣的力气之大,让那产婆的半边脖子都和身体分了家。 当场毙命! 幸好何氏当时痛晕了过去,并没有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 满屋子的产婆,吓得都尿了裤子。 谁能想到,宣平侯府这位娇贵的大小姐,会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 早知道……早知道她们哪敢对侯夫人下手? “屋子里怎么了?” 宣平侯还未进去,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担心何氏,抬脚就要进去。 产婆拦在门口:“侯……侯爷,方才里面有个产婆想害夫人,被大小姐发现了,大小姐审问她时,她又欲对大小姐下毒手,结果……结果自己撞上了大小姐手里的剑,已经身首异处了。里面……里面血腥得很,还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没办法,那小魔头推她出来,就是让她来给里面的死人寻一个由头。 她怕自己不给荣锦绣开脱,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什么?” 宣平侯这下才顾不得什么男子不能入产房,只觉得他家小绵绵肯定被吓坏了。 “绵绵!” “乖乖……” 宣平侯与老夫人神情紧张,一前一后的跑了进去。 预想中,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场景没有出现,她正抱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婴儿,笑得一脸的天真:“弟弟……弟弟你好呀!我是你的姐姐,你要记住姐姐哦~姐姐会一辈子对你好哒~一辈子哦~” 连同上辈子,姐姐欠你的,都会弥补给你的。 地上,那产婆的尸体已经被一张白布覆盖,另外的几个产婆正强忍着害怕,抬着尸体往后门走。 滴滴答答的鲜血,流了一地。 周氏突然弯腰狂吐:“呕……恶心……呕……太恶心了。” 原来大量的鲜血流出来以后,是会变得腥臭的。 荣锦绣抬头,对着宣平侯和老夫人甜甜一笑,抱着弟弟朝她们走过去:“爹爹,祖母,你们快看,弟弟长得好可爱啊!” 众人低头看去…… 你确定……这个皱皱巴巴,因为缺氧而浑身红紫的小猴子,长得可爱? 周氏觉得,不但不可爱,看着还有点渗人。 不过宣平侯与老夫人好像都被蒙蔽了双眼,纷纷夸赞道:“哈哈……果然是我的儿子,你们看他这嘴巴,长得多像本侯。” 老夫人也点点头:“眼睛缝缝这么长,将来一定小不了,像珍娘。” 不是…… 这么一只丑不拉几的小猴子,你们从哪看出来他像宣平侯与何氏的? 周氏觉得,一定是三房这一家人审美太奇葩了。 第222章 回到前世 众人看过了小孩子,也不忘去看望昏迷过去的何氏。 只不过她现在一身的大汗与血迹,王嬷嬷不让侯爷等人靠近,非让他们都出去,丫头几个给夫人收拾干净,才许他们再进来。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夫人那么在乎侯爷,定是不想让侯爷看到自己那么狼狈不堪的模样的。 小婴儿刚生下来,还没取名字,荣锦绣这次非要给弟弟取个小名叫“小宝”。 寓意为她珍贵的宝贝。 老夫人用了晚膳,眯着眼睛笑得很是慈祥,摸了摸荣锦绣的头:“就听乖乖的,这次要不是乖乖,咱们小宝可遭了大罪了。乖乖是个有福气的,她说叫小宝,将来小宝必定福泽深厚。” 何止会遭了大罪? 方才他们已经把那几个有问题的产婆绑了起来,拷问之下得知,她们是被人收买了,欲对何氏下毒手,让她一尸两命的。 至于是何人收买的她们,她们也说不清楚,只说与她们做交易的人,一会儿是个女子,一会儿又是个男子,有时候还会是小孩。 但无一例外,那些人全都是生脸,好像在洛阳城,都没有他们的存在。 幕后之人布了这么大一盘局,收买了那么多人为自己卖命,可不仅仅是为了让何氏与她肚子里的孩子遭罪。 他们这满府的大人,竟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通透。 对危险的须知,远不如荣锦绣。 是这小姑娘,再一次救了自己的娘亲和弟弟。 所以,她想给弟弟取个小名,完全是没问题的。 因着何氏还未醒,王嬷嬷几个还要照顾何氏,老夫人让奶娘暂且带着小宝留在禧松院。 等何氏醒了,再把孩子抱回去。 荣锦绣考虑到禧松院还有一个时时刻刻等着干坏事的荣锦月,便撒娇也留了下来。 小宝晚上被喂了一些羊奶,便在摇篮里呼呼大睡。 荣锦绣让芙蕖和芙蓉将摇篮放在自己的床边,小宝抓着她的手指,她才安心睡去。 …… “咯咯咯……” 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荣锦绣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她十三岁的时候,弟弟景轩才六岁。 她被薛灵香和荣锦月长年累月灌输着,爹爹和娘亲有了弟弟,就把她当成了外人,祖母的爱也会全部转移给弟弟。 从此以后,她就是没人疼爱的小可怜了。 所以,她对景轩从来都只有讨厌,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荣景轩打小就生得可爱,性格也活泼开朗,很得满府上下的喜欢。 但他最喜欢的,不是爹爹也不是娘亲,而是那个待他冷冰冰的姐姐。 他总是把自己认为的,最好玩的、最好吃的、最有意思的东西,全都献宝似的送到芳华院。 面对荣锦绣的冷言冷语,他也总是笑嘻嘻的,还说:“一定是景哥儿这次带来的东西不合姐姐心意,姐姐才不喜欢的,改日……改日景哥儿再送更好玩的来,姐姐若是喜欢的话,就对景哥儿笑一笑好不好哇?” 别人家的姐姐,都很疼弟弟的,景哥儿可羡慕啦! 不过他家姐姐也是极好的,只是脾气有些古怪。 但是没关系啦! 他还是最爱他自己的姐姐。 荣锦绣旁观着前世的自己一次次打击荣景轩幼小的心灵,看着荣景轩每次躲起来哭过之后,又屁颠屁颠的往芳华院跑。 她真想……她真想一巴掌把那个被猪油蒙了心的自己扇醒。 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那是你的弟弟,是你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最最爱你的弟弟。 你怎么能那样伤他的心? 一转眼,就到了荣景轩想约荣锦绣上街买桂花糕的日子。 “今天娘亲生辰呢!我和姐姐去给娘亲买最爱吃的桂花糕糕,娘亲一定很开心,嘿嘿……” 荣景轩迈着小短腿进了芳华院:“姐姐姐姐……我来找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荣锦月拉了一把,差点摔倒:“景哥儿,你姐姐一早就出门啦!不在这里的。” “啊?” 荣景轩警惕的看着她,向后退了两步:“那……那我过一会儿再来。” 二姐姐和胤哥儿最坏,老是欺负他,他有些怕他们。 可姐姐很喜欢他们,让他好嫉妒好嫉妒。 “你要去哪?”荣胤轩堵住他后退的路:“大姐姐上街去了,让我们把你也带上,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别说我没告诉你。” “真的吗?” 虽然有所怀疑,但是这是荣景轩第一次听到,姐姐上街居然要带上自己。 他有些高兴坏了。 荣胤轩一脸的不耐烦:“当然是真的,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就告诉大姐姐,是你自己不愿意跟我们去的。” “不不不,要去的要去的……” 荣景轩红着脸,羞涩的对荣胤轩笑了笑:“谢谢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看来胤哥儿也不是那么坏的,还愿意带他去找姐姐呢! 既然这样,他就原谅胤哥儿以前总是欺负他那些事儿了。 以后他们一起做姐姐的好弟弟。 “不!景哥儿,你不能去!你不能去!” 就是这天! 就是这天啊!! 那天,她就在房里,其实听到了弟弟叫她的声音,不过她烦得很,用被子蒙住了头,任由荣锦月和荣胤轩将弟弟骗了出去。 “荣锦绣!你不可以这样……你会后悔的,你真的会后悔的……” 像灵魂一样飘在上空的荣锦绣,无力的哭泣着:“景哥儿……” 画面一转—— 荣锦绣已经跟着荣锦月他们飘到了街上。 “姐姐呢?你们不是说带我来见姐姐吗?” “她就在那家客栈里等你呢!” 她亲眼看着……亲眼看着荣景轩进了那家客栈,被薛灵香安排的人麻袋蒙住了头。 荣胤轩手里拿着细长的鞭子,面带戾气的猛抽:“贱人!你和你那个姐姐都是贱人,什么嫡子嫡女?还不是沦为我们手中的玩物?呵!今日我便让你,有来无回。” 荣胤轩抽了好久,直到麻袋里的荣景轩痛得再也没有力气哀嚎挣扎,荣锦月又拿着桌上的开水直接浇在他身上,将小小的孩子,烫得在地上打滚。 连哀叫,都没有力气了。 第223章 噩梦 “畜生!你们这帮……畜生……” 荣锦绣恨……恨自己不是实体,触碰不到荣锦月和荣胤轩的身体。 不然……不然她一定会在这两人身上戳一百个窟窿。 也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无论她是扑到荣景轩身上,想替他受打,还是她想推开荣锦月,虚无的身体都做不到。 耳边只传来一声声虚弱的:“姐……姐姐……姐姐……” 最后,荣锦月和荣胤轩命人扛着麻袋直接上街,将荣景轩扔在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前方。 荣景轩,奄奄一息的死于惊马之下。 “不……不要!” “小姐!” “小姐,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荣锦绣满头大汗的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原本在摇篮里,拉着自己的手指不放的小宝,已经到了床上,正趴在她胸口,睁着一双还未长开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嗬——嗬——”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抬手擦去脸庞上的汗水。 郑嬷嬷之前的刀伤已经彻底养好了,昨儿才被荣锦绣允许出来伺候。 养了那么久,被几个小丫头主子似的伺候,她的身体比之前还要白胖了许多。 竟有几分富贵人家的老太太的富态了。 她将小宝从荣锦绣的胸口抱开:“咱们小宝少爷压到小姐的胸口了,可不就要做噩梦了吗?你们这几个小蹄子,看小姐心善,尽会折腾。” 原是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小宝就醒了,咿咿呀呀的要往荣锦绣床上爬。 几个丫头实在被萌得不行,就将小宝抱到了床上。 后来彩珠看小宝还一直用手扒拉小姐的手臂,试图翻身爬起来,她便和彩月闹着玩,说让小宝躺在小姐怀里,看他安不安分? 果真,她们将小宝抱到小姐身上之后,小宝就乖乖的趴在小姐胸口,一动都不动了。 昨夜风雪未停,一直到现在,鹅毛般的大雪还在继续。 整个洛阳城都被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一道圣旨,在宫门打开之时,飞向了宣平侯府。 因着睡在禧松院,祖母向来起得早,荣锦绣被噩梦惊醒之后,也不睡了,让奶娘抱着小宝一起,去正陪祖母一块用膳。 芳华院—— 荣胤轩揉着眼睛醒来,往常成群伺候自己的下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方嬷嬷正板着脸:“大少爷,您平常都起这么晚吗?” 往常……比这还晚啊! 方嬷嬷不是知道的吗? 刚来芳华院的时候,方嬷嬷就告诉他,在这院里,除了大姐姐,就属他最大,所以他想做什么,谁也不能多嘴一句。 所以才养成了他如今这任性妄为的性子。 “方嬷嬷……” 他还没反应过来,方嬷嬷就对门外喊道:“进来!” 是几个生得斯文,一看就是读书人的中年男子。 方嬷嬷对几人道:“这就是我们侯府的大少爷,我家大少爷已经到到了读书启蒙的年纪,本是应该去族学的。但是我家大小姐心疼潇湘苑太远,这大冬天的,怕大少爷冷得难受,所以才请几位先生来这里,亲自教导大少爷。”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不知情的人,只会觉得,荣锦绣真的把荣胤轩当成亲弟弟在疼。 只有荣锦绣和亲近的这几个丫鬟嬷嬷知道,这次她们给荣胤轩请的先生,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求之不得的好先生。 可对荣胤轩来说,只怕没有一个能教导他的。 不是别的,而是这几位先生,在民间虽然很有威望,但固执己见,很是严肃刻板。 教导学生只一味地之乎者也,根本不懂什么是因材施教。 碰上这样的先生,自来便任性的荣胤轩怎么可能会服管,从此好好用功读书。 而碰上荣胤轩这样的学生,也够这群老孺酸头疼的。 方嬷嬷假装看不到荣胤轩痛苦的表情,对几位先生道:“以后每日的这个时候,几位先生便从侯府西门,通报门房后进来,我家大少爷,就交给几位了。” 老先生们受宠若惊,连连称是。 这宣平侯府看来还是很重视后代的培养嘛! 区区一个庶子,居然也值得花重金聘请他们来教导。 要知道,他们几人之前是在私塾教书的,每个月只能拿到少量的束缚,多余的都是书院院长赚了去。 这侯府出手便是他们每个月束缚的三倍之多,他们虽是清高文人,但也得养家啊! 几人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教导大少爷,绝不让侯府对他们失望。 荣胤轩穿上鞋子,不情不愿的看了那几位老先生一眼:“方嬷嬷,大姐姐去哪了啊?” 昨天一天,他都没见着大姐姐的人。 “大少爷还不知道呢?”方嬷嬷喜笑颜开道:“夫人给咱们大小姐生了个弟弟,现在大小姐在老夫人院里看小少爷呢!” 若说这个府里顶顶金贵的少爷,也只有小宝一人了。 “夫人生了?” 荣胤轩怪叫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日。” 刚刚还沾沾自喜,觉得大姐姐怜惜他,不想让他受冻的荣胤轩,瞬间就觉得有危机感起来。 大姐姐的亲弟弟出生了,以后还会对他这么好吗? 会不会……把对他的那份关怀,全都给刚出生的那个小畜生? 不!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嬷嬷,我可以去看看弟弟吗?” 他眨巴着眼睛卖乖:“胤哥儿也想看弟弟。” “不行哦!”方嬷嬷皮笑肉不笑:“大小姐特意吩咐了老奴,今天要看着大少爷学习的,大少爷还是快些用了早膳,跟几位先生去书房把!” 厢房离荣锦绣的主院还有些距离。 虽说只是厢房,但也是个一进的院子,里头书房、耳房、偏房都是有的。 方嬷嬷让先生们每日都从西门进来,都不用经过芳华院正门,可直接到厢房这边来。 几位先生也是理解的,毕竟侯府的大小姐,是个女子。 若是整日有男子在他的院子里走来走去,难免影响她的声誉。 而且,荣大小姐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也不是他们开罪得起的。 还是避开为好。 第224章 要回胤哥儿 禧松院—— 老夫人、宣平侯、荣锦绣、荣锦月四人坐一桌。 脸上带着喜气的宣平侯,高兴的情绪最为明显,他忍不住让奶娘把小宝抱给自己瞧,越瞧越稀罕。 稀罕的原因便是…… “娘,您看看小宝,儿子怎么觉得他长得和小时候的绵绵一模一样啊?” 老夫人伸着脖子看了几眼:“是很像。” 但也不至于一模一样。 是宣平侯爱女心切,觉得女儿是这世上最可爱的物种,所以看儿子也像女儿。 “小宝……小宝……” 宣平侯用手指逗弄着小婴儿:“你快看啊!那是你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啊?你长大以后,也要像你姐姐一样乖巧可爱知道吗?” 他可是个颜控,万一小宝日后长残了,他可是没法直视的。 荣锦绣眯着眼睛笑:“爹爹,小宝以后会比绵绵更乖、更可爱哒~” 小景轩,他从小就乖巧懂事,从不与爹爹和娘亲唱反调,谁家夫人看了不夸一句优秀? 不像前世的她,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搞得家破人亡,与父母反目。 还……还连累那么多人无辜惨死。 “行了行了……”老夫人打断宣平侯的慈父之心:“也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怎么还这般不稳重,赶紧吃了饭,把小宝抱回去给你媳妇儿看看。” 何氏昨儿个半夜就醒了,问了几句孩子的情况,得知他在老夫人那儿,喝了一碗鸡汤后,又放心的睡了过去。 这不,今天一早便醒了,只不过她还得坐月子,这天寒地冻的,宣平侯也不会让她下床。 可何氏记挂着孩子,昨日的凶险,让她不亲眼看到小宝,心中始终不踏实。 所以宣平侯才会一大早的来禧松院蹭饭,顺便把荣锦绣和小宝兄妹俩接回去。 荣锦月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深觉自己好像是个外人,怎么都插不上嘴。 忽地,她放下碗筷,跪在地上:“祖母,孙女有一事相求。” 老夫人被她突然的一跪吓了一跳,忙让丫鬟将人扶起来:“月姐儿,你这是做什么?” 荣锦月抿了抿唇,磕头道:“祖母、爹爹……月儿知道,我姨娘犯了错,被爹爹赶出府去,是姨娘做得不对,可……可她毕竟是月儿的生母,她临走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月儿照顾好胤哥儿。现下眼看着胤哥儿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月儿……月儿想带胤哥儿回繁芜院去,望祖母与爹爹应允。” 住在禧松院,实在没什么办法接近爹爹的书房,也就没办法完成晋王哥哥交代的任务。 只有日后借着给胤哥儿请教功课的名头,去书房求见爹爹。 这样,她才有更多的机会。 禧松院内一片死寂,就连老夫人都没想到,荣锦月会说出这种话。 薛灵香被休弃了,她不是更应该抱紧老夫人这根大腿,才能不被府中的下人看轻吗? “这样也好。” 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声音打破了寂静:“祖母,爹爹,绵绵前段时间不是跟你们说了,给胤哥儿请了私塾先生吗?那些先生今日已经在教胤哥儿了。我那芳华院丫鬟婆子多,那些先生来来去去的,也不是很好。不如就让胤哥儿回繁芜院,刚好妹妹也到了可以上学堂的年纪,不如就和胤哥儿做个伴好了,也免得他们这大冷天的,还要往族学跑。” 天气冷的时候,人是很难从被窝里钻出来的。 能省了走路去潇湘苑的功夫,荣胤轩不知道多高兴呢! 可荣锦月却很怀疑,荣锦绣会这么好心吗? 她刚才故意提到胤哥儿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本就是想暗戳戳的内涵荣锦绣,对胤哥儿根本不上心。 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还不让胤哥儿去族学念书。 可她没想到,原来荣锦绣早就防着自己这一手了。 老夫人看了看荣锦绣,又看了看荣锦月:“我没什么意见,既然月姐儿自己愿意,那就随了她的心!” 她用不着她这个老婆子的庇护,她老婆子也懒得管了。 宣平侯也不甚在意的点头:“晚些时候,我多陪几个伺候的下人去繁芜院。” “多谢祖母,多谢爹爹。” 今天如果是荣锦绣提出要搬出去自己住,祖母与爹爹一定会极力挽留! 她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可有可无,谁都不喜欢她和胤哥儿。 荣锦绣看着她来不及隐藏的怨恨情绪,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有时候她也觉得荣锦月这人挺有意思的。 怨恨世道不公的是她,可对人没有半点真诚之心的还是她,总想得到别人所有的关爱与偏宠。 得到了,她又不屑一顾,将别人的真心踩在脚底,嘲笑的愚蠢。 得不到,她就怨天怨地,责怪旁人偏心,看不到自己的好。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人。 饭后,荣锦月要将行礼都搬到繁芜院去,宣平侯因着要抱小宝去雍和堂,担心婴儿吹不得凉风,便没有陪着一起。 而是让荣锦绣帮忙照看着妹妹一些。 路上—— 荣锦月没好气的拉住荣锦绣:“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名其妙的把胤哥儿从姨娘身边夺走,现在又这么轻易的将胤哥儿还给她。 荣锦绣,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怎么样?”荣锦绣甩开她的手:“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好端端的要搬回繁芜院,你又究竟想做什么?” 总之,不可能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荣锦月恨恨地咬着牙齿,不肯回答。 荣锦绣撇了她一眼,也懒得再逼问:“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姐弟安安分分,踏踏实实的不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以保证,让你平平安安活到成为晋王妾室的那天,但……如果你要耍什么手段伤害我的家人,我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荣锦月吞了吞口水,她是真的怕了荣锦绣。 昨夜……昨夜她都看到了。 那几个产婆抬着一个产婆的尸体从后门出去的时候,她听到那些产婆说:“我滴个乖乖,宣平侯这位大小姐,可真是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以后咱们看见她可得绕道走,太可怕了。” 鲜血染红了雪地,白布滑落下来。 她……她看到了…… 第225章 不信朝廷 此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便是西南王与王妃的独子——西南王世子。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幕僚们纷纷表示赞同:“世子是王爷唯一的血脉,派世子前去,万一那老皇帝不讲信用,扣了世子当人质,有王爷在,还能与朝廷讲条件,总归不会让世子出事的。” 可若是王爷本人去了,皇帝将人圈起来,他们的将士远在西南,如何及时营救? 恐怕到时候,老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趁着西南群龙无首。世子年幼,无法掌权之时,派兵来攻打西南。 “不行!” 西南王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反驳道:“老子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有让儿子以身犯险的道理?皇上与本王幼时也算相识,有些情分在,本王不信他会这么无情。” 平亲王密谋造反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调查了的自己这边的地方官,果然有不少已经被平亲王重金收买。 而且这些年传递了不少误导他仇视朝廷的消息。 皇帝信上所言,他已经信了一半。 “那父王更要让儿子去了。”西南王世子笑了笑:“小时候皇帝伯伯还抱过儿臣,夸儿臣长得可爱,长辈看小辈,总归多几分慈爱之心,父王放心,儿子万事都会小心,一定亲口对皇帝伯伯说明误会,让朝廷与西南之间再无隔阂。” 说话间,几个小丫鬟端着热茶敲门进来。 其中,还有一个年纪很小,秀气可爱的丫鬟很是惹眼。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固,其实他们的对话,早已经被等在门外的这群沏茶丫鬟听了个明白。 “王爷,让妾身与唯哥儿一同前去!” 一道窈窕的身影推门而入:“妾身当年在洛阳,也曾与皇后娘娘姐妹相称,唯哥儿一人前往的筹码不够,加上妾身,总是足够了的。” 西南王妃走进来,揽住世子的肩膀:“王爷可以以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为由,让妾身与唯哥儿前往,如此……皇上更能相信王爷的诚意。” “你简直胡言乱语。”西南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把你们孤儿寡母送去危险之地,那本王还是个男人吗?” 不管幕僚们与王妃怎么相劝,西南王就是不肯送妻儿去洛阳。 毕竟有一半的机会是解除误会,还有一半的可能,是皇帝骗取他们的信任,等他们进了洛阳城,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他这一生就娶了王妃一个妻子,生了唯哥儿一个孩子,他怎么舍得最亲的家人以身犯险? “启禀王爷……” 端茶的小丫头里,年纪最小,容貌最秀丽的那个突然跪在地上:“王妃娘娘与王爷对奴婢恩重如山,如今奴婢有一言,也不得不说了。” 西南王妃看着小姑娘,疑惑的喊了一声:“君儿?” 此女,便是一年前在荣锦绣的帮助下,逃出丞相府的梁思君。 不过现在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只知道她是一个可怜的孤女。 一年前在姐姐的保护下,从饥荒之地逃难出来的,她的姐姐也在逃难途中遇到流匪,为了保护她而被糟蹋致死。 这个小姑娘当时浑身是伤,倒在西南王府的门口,被外出回来的王妃与世子所救。 后来,她就成了王妃身边的侍茶婢女君儿。 荣锦绣那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将两个有情人绑在了一块儿。 当然,她更加不会知道,这是谢玄墨的有意为之。 前世谢玄墨会战死,除了遭到了谢玄安与苏贵妃的算计,也有西南王突然发兵攻打洛阳,洛阳城大乱,谢玄墨等不来援军的悲哀。 这一世,他在梁思君身上寄托了希望。 希望这个小姑娘能知恩图报,阻止这场战乱发生的可能。 梁思君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西南王与众人:“奴婢原是洛阳人士,因家中嫡姐与嫡母连番迫害,父亲又对奴婢不管不顾,奴婢为了活下去,才不得已出逃。而奴婢在洛阳之时,与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乃是好友,而且……而且奴婢能活着来到西北,也是锦绣妹妹与三皇子谢玄墨鼎力相助才得以逃跑成功。” “你的意思是,你认识三皇子与他的小皇妃?” 荣锦绣虽然身不在西北,但西北一直有她的传说。 六岁半就被封为小皇妃,实属天下奇闻。 梁思君点点头:“三皇子是当今天子与皇后娘娘的嫡子,而且还是众多皇子中最受宠的一个,王爷与王妃若是不放心,奴婢可书信一封,王爷派信鸽传去宣平侯府,奴婢相信,锦绣妹妹一定会如实相告的。” 三皇子定然知道,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 以三皇子对锦绣妹妹的宠爱程度,但凡锦绣妹妹问一句,三皇子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宣平侯?”西南王眼前一亮:“本王倒是把这泼皮给忘了,他的女儿……本王还没见过呢?可信吗?” 梁思君点头:“奴婢与锦绣妹妹是生死之交,她不会害奴婢的。” 西南王府与锦绣妹妹同样,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可以,她也一样化解双方的矛盾。 她可以以性命担保,西南王真的没有要造反,自立门户的意思。 “好,本王就赌一把,若是真如你所言,那你就为了咱们西南的百姓立了大功了。” …… 大雪下得越来越厚了,荣锦绣这日正在选裁制新衣的料子,便被老夫人唤去了禧松院。 “乖乖,大长公主三年前去了黄陵给太皇太后守陵,听说前几日已经回了洛阳。你看,她给洛阳的贵女都下了帖子,要邀请你们去冰嬉呢!” “大长公主?” 前世荣锦绣没见过这位大长公主,也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祖母瞧你这几日都要闷坏了,就替你应下了,时间还早,你现在准备也来得及。” 祖母还真是,不要你觉得,只要自己觉得。 有一种无聊,是你的祖母觉得你很无聊。 “那乖乖回来的时候,给祖母带五芳斋的大汤圆儿。” 要过年了,现在五芳斋卖的最火的,就是白玉甜汤圆。 老夫人最好这一口。 第226章 要被人打死的 大长公主谢星落,是已经薨了的太后的亲女儿。 若论起身份尊贵,就连皇帝也不是正经嫡出的皇子登基的。 这位大长公主,是前朝唯一一位活下来,没有被送去和亲,并且是先帝与先皇后嫡出的孩子。 皇帝在她面前,也要礼让三分。 三年前太后病逝于行宫,大长公主自请去黄陵,为了太后守孝三年。 谁不说一句,大长公主至纯至孝,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大长公主府就在皇宫的宫门之外,紧挨着宫墙,占地面积也是内皇城之中,最为宏大的一处宅子。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雪,好像也因为大长公主的到来而骤然放晴。 关闭了三年之久的大长公主府,今日门庭若市,各家马车络绎不绝。 马车车轮压在已经被扫过雪的街道上,还是没能避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地面上因着这些被压得透明的雪,而变得更加湿滑。 赶马车的车夫们,丝毫不敢松懈,就怕一个不小心打滑出去,会伤了自家小姐。 前世,荣锦绣参加过几次长公主府举办的冰嬉,不过那是她十几岁时,已经是大姑娘时候的事了。 而且就算来参加了,也从未见过大长公主。 传闻这位公主殿下,性子古怪,不喜生人,一生未嫁。 可荣锦绣又觉得很奇怪,既然不喜生人,那为什么每年都要举办冰嬉会,让那么多陌生的小姑娘到长公主府嬉戏玩闹?她不嫌吵吗? “大小姐,到了。” 方大奎停好马车,迎面正好碰上了谢菲儿家的车夫,便笑着与对方打招呼。 等芙蕖和芙蓉扶着荣锦绣下来,方大奎才指着那马车道:“大小姐,谢家的马车也到了,应该是谢二小姐到了。” 都督府不止谢菲儿一个女孩,谢菲儿排行第二。 “谢家?” 另外一辆马车里,一道有些倨傲的声音响起:“哪个谢家?” 不常在洛阳的官员家,听到谢家,第一反应便是谢氏皇族。 然而此谢家与彼谢氏,其实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如果硬要攀扯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八百年前是同族! 荣锦绣与谢菲儿同时下了马车,那边发出疑问的马车里,也跳下来一个穿着大红色劲装,打扮得英姿飒爽的少女。 三人呈三角形式,都停在长公主府的门口,那少女将乌黑的高马尾甩向身后,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看着谢菲儿:“许多年未回洛阳,没想到京都多了一门姓谢的贵族,呵!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用皇族之姓了?皇上怎么不另外给你们赐个姓?” 这是什么个道理? 难道皇族人姓谢,天下所有姓谢的人就要被逼着改掉祖宗姓氏? “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给本小姐让开?” “你!” “淖姐姐?” 谢菲儿正欲回击,另外一道惊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淖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妙心从自家马车上下来,兴冲冲的跑向那少女。 荣锦绣此时已经和谢菲儿走到了一块,互相看着对方,有些面面相觑。 “妙妙!” 那少女看到林妙心,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跑过去,拍了拍她的头:“长高了很多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林妙心羞怯一笑:“淖姐姐也越来越漂亮了,刚才要不是看到马车上,骠骑将军府的标志,我还不敢与你相认呢!” 骠骑将军府? 荣锦绣抬了抬眉毛,这个没礼貌的少女,就是骠骑大将军的嫡女——金淖? 骠骑将军府与镇国将军府,是天启两大将门世家,声望并不比皇后娘娘的娘家,镇国将军府低。 难怪这少女气焰这么嚣张。 林妙心是多七窍玲珑的人? 一看三人之间的气氛,便知晓她们方才发生了不愉快。 想到荣锦绣与三皇子之间的婚约,她微微一笑,牵着金淖的手走到二人面前:“淖姐姐,这位是我之前在信里跟你提过的,都督府的二小姐谢菲儿,也是未来的端王妃。” 而后,她又转向荣锦绣:“这位是宣平侯府的嫡女荣锦绣,是皇上亲自赐婚的三皇子妃。” 她特意加重了“三皇子妃”这四个字的语气。 金淖一双充满了攻击力的眼神刀子一样射向荣锦绣:“就凭她?这样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她怎么配得上三皇子那般英勇无敌的大英雄?” 言辞之间,一点的不掩饰自己对三皇子的推崇,对荣锦绣的鄙夷。 “金姑娘说话一直这么刻薄无礼,毫无家教吗?” 还不等林妙心打圆场,荣锦绣已经发难:“我配不配得上三皇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我看金姑娘话里话外,好像对皇上的圣旨很是不满的样子,那不如金姑娘把这话留着去面见圣上的时候说,如何?” 她出身将军府,身份尊贵不错,那再尊贵,还能比得过她宣平侯府吗? 皇上下旨赐的婚,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提出质疑?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 荣锦绣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别仗着自己出身将门,就把口无遮拦,蛮横无理当成直率敢言,性子爽朗。外面可不是你骠骑将军府,什么人都得让着你。金姑娘若不改改自己这惹人厌的碎嘴毛病,恐怕会惹火上身。” “哈?” 金淖从小到大女没受过这种气,每每出门。大家看到她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千金,谁不是对她客客气气的。 “你小小年纪,居然敢教训起我来了,我……” “对呀!”荣锦绣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小小年纪也知道不能对人口出恶言,对不认识的人更要以礼相待,怎么金姑娘这么大个人了,嘴巴还跟没门把似的,什么恶毒的话都往外冒?你这样的性子,在咱们洛阳,可是要被人打死的。” 骠骑将军驻守边关数十年,金淖几岁的时候便同家眷一起,去了黄沙滚滚的边关,一住就是十几年。 在那里,骠骑将军就是土皇帝,她就是土公主,没人敢忤逆她。 但,荣锦绣可是洛阳城里出了名的不可招惹第一人。 这两人对上,有好戏看了。 第227章 心狠手辣之辈 眼看着金淖就要动手打人了,谢菲儿赶紧拉着荣锦绣的手往里走:“好了好了,都堵在长公主府门口,旁人都过不来了,咱们还是快进去!” 将人怼得哑口无言的荣锦绣笑了笑,目光意味深长的盯了林妙心一眼:“林姐姐,你好自为之。”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 从刚才金淖听到她是三皇子妃后的态度以及言语,荣锦绣很快便明白,这位金姑娘,对三皇子绝不只是崇拜那么简单。 林妙心介绍她的那些话,分明就是故意想挑起两方的争端。 “我……” “菲儿姐姐,咱们进去!” 林妙心正要为自己解释,荣锦绣已经抬着头,对谢菲儿甜甜一笑,拉着她迅速进了大长公主府。 “你看看!” 金淖一肚子的火没地儿撒,叉腰指着荣锦绣的背影:“她……她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她胆子也太大了。” 林妙心红着眼:“淖姐姐,你就忍忍!这里毕竟不是边关,不是金家的天下,锦绣妹妹……锦绣妹妹她……向来如此惯了的。” 她说的也不算假话,有皇上与皇后娘娘护着,有三皇子无底线的娇宠着,整个洛阳,谁敢与之争锋? “看来妙妙你和她们玩在一起也没少被欺负。” 金淖捏了捏拳头:“放心,不就是什么狗屁端王妃和三皇子妃吗?本小姐还没怕过谁,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 她在边关,八九岁的时候就跟在父兄身边,随他们一道上阵杀敌。 十岁那年,三皇子也来过边关,并且率领三千精兵夜袭敌营,将对方杀了个措手不及。 因三皇子调度得当,当日三千兵甲便杀了对方上万人,还虏获敌军好几百人。 三皇子一战成名,她的一颗芳心,从此也系在了三皇子身上。 这次她会从边关回来,也是因为听说皇上给三皇子赐婚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皇妃。 她心中不平,觉得像三皇子这般英勇的男子,也该配她这种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才是。 三皇子一定是被逼的。 荣锦绣那个小丫头,生得那般秀气弱小,三皇子稍稍用点力,就能把她的小腰掐断。 这种弱鸡似的娇小姐,着实与他不匹配。 这次她回来,就是要让三皇子知道,这世上能做三皇子妃的,只有她金淖一人。 林妙心用帕子掩住上翘的嘴角:“淖姐姐,你千万别冲动,这位锦绣妹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你可知道之前盛传被内定为三皇子妃的梁思盈,和平亲王府的宜兴郡主谢筠宁?” 金淖很久不曾回洛阳了,的确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 林妙心一边走,一边不厌其烦的告诉她,她离开的这些年,洛阳城里的一些重大事情。 当然,着重便是说了梁思盈与谢筠宁的事。 “这么说,这个荣锦绣,还真是个狠毒的人物了。” 等进了公主府,金淖就对荣锦绣有了新的认知:狠毒、无情、心机重,伪善、毒舌、心狠手辣之辈。 “这也只是一些流言罢了,也许当不得真的,锦绣妹妹这样小,我寻思……她应该没这么大的本事才对。” 说得模棱两可的,越发引人深思。 金淖冷冷一笑:“越是觉得不可能,就越有可能。她没这个本事,但宣平侯有啊!这个荣锦绣,绝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妙妙……你可要与她少来往,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妙心低着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你就等着看!”金淖眯了眯眼睛:“我一定撕碎她的面具,让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这次冰嬉,荣锦绣的小伙伴们几乎都到了。 冯书妤、宋蕊儿,还有何明珠、何明玉、何明烟三姐妹。 一群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全都等在烧了火盆的亭子里,正叽叽喳喳的聊天,便有太监高唱道:“大长公主到——” 亭子里一群漂亮小姑娘,全都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瞧着都乖巧极了。 大长公主笑眯眯的抬了抬手:“不必多礼,都起来!” 众人起身,大长公主的眼神在小姑娘身上一一略过,最后停在金淖身上:“淖丫头,本宫不是让你在家多休息几日,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落姨……” 金淖从众女之中走出,落落大方的挽住大长公主的手臂:“淖儿想您了呀!我回来之前,爹和娘都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回了洛阳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望落姨您呢!” 大长公主年轻的时候与骠骑将军青梅竹马,不过这对青梅竹马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胜似兄妹的亲情还是有的。 金淖与大长公主亲近,并不意外。 “就你这张小嘴甜。”大长公主果真被她逗得眉开眼笑:“人都到齐了,那就过去!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你们这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让本宫这府邸,好好热闹热闹。” 这么寒冷的冬季,小姑娘们没有什么其余可以玩乐的,都懒在家中不想出门。 这会儿子可以参加冰嬉会,一个个都很是期待,卯足了劲儿想拔个头筹。 据说往年的冰嬉会,头名都会得到大长公主丰厚的赏赐,以及自由出入大长公主府的令牌。 这可是极大的殊荣。 得了大长公主的青眼,就等于家族又多了一层保护,也能为自己的婚事,多加些筹码。 冰嬉会的地址就设在大长公主府的花园之中。 整个后花园里,花草并不多,最惹眼的,便是被枯树环绕起来的,一个巨大的人工湖。 这时的湖面已经因为严寒的天气,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冰面上好几个太监宫女穿着冰刀鞋,围着边缘绕圈圈,检查湖面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能够承受得住那些太监宫女,承受这些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自然也是绰绰有余。 为了参加冰嬉会,在场的众人,只要想下场的,全都穿着方便的窄袖襦裙或者骑装。 荣锦绣年纪小,又没想着下场,只不过来看个热闹,便没有刻意装备。 “荣大小姐不下场吗?” 第228章 冰嬉会惹风波 她是不想出风头,可有人偏偏要来招惹她。 金淖故意扭动着手腕上的护腕,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在边关的时候,曾有幸与三皇子一同冰嬉,他的冰上技术可谓出神入化,想来荣大小姐既然是他的未婚妻,这一点上,也不遑多让?” “这位金大将军的女儿是故意的?谁不知道荣锦绣从未参加过冰嬉会?” “就是啊!她才七岁,今年夏天才被宣平侯带着出来见人呢!哪里知道冰嬉是做什么?” “哎?金淖不是才从边关回来吗?她应该不认识荣锦绣才对啊!怎么会故意针对她?” “这还用问吗?她刚才都提到三皇子了,想必又是一个对三殿下芳心暗许的可怜人!” 金淖以为她在看荣锦绣的笑话,殊不知旁人看的是她的笑话。 现如今,有了梁思盈和谢筠宁为前车之鉴,谁还敢色胆包天,觊觎三皇子妃之位啊? 能让三皇子心甘情愿给出正妃头衔的,除了荣锦绣,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也是金淖回来得晚,都不知道三皇子有多宠爱荣锦绣。 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三皇子会,我就必须会吗?”荣锦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三皇子还会打仗、会武功、会骑马……好多好多呢!我都必须会吗?” 她这时就像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原来做三皇子妃还要学这么多东西吖!好累哦!” 童言童语的小姑娘逗笑了众人。 何明珠见不得荣锦绣被欺负,将她拉到身边:“绵绵莫听有的人瞎说,三皇子那么喜欢你,你就算什么都不会,他也不会强迫你学的。” 更何况,她们家小表妹很会……很会…… 何明珠想了半天,好像也没见过荣锦绣吟诗作画,弹琴唱歌什么的…… 那…… 至少她很会养猫。 一只凶狠的豹猫呢! 整个天启朝,还有谁能把豹猫养得那么听话,让它挠谁就挠谁? 只有她家小表妹有这能耐。 “就是!”何明玉同仇敌忾道:“绵绵不想去便不去,冰嬉会向来都没有年纪这么小的姑娘参加的,没必要道德绑架我家绵绵。” 何明烟跟着点头:“而且绵绵今天穿的衣服也不合适,金姑娘就不要咄咄逼人了,你想玩,我们姐妹几个陪你玩便是了。” 金淖很想说,你们几个又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一块下场? 不过看着这几个一拳头下去就能打飞的少女这么维护荣锦绣,而荣锦绣又是一副根本不接茬的态度,她轻蔑一笑:“跟我玩?行啊!一会儿你们可别哭。” 边关常年大雪,别的玩乐没有,冰嬉可是她从小玩到大的。 就连家里几个兄长都夸她,到了冰上就跟如履平地,厉害得很。 “谁怕你?” 何明珠气得涨红了脸,这个金淖,还真是目中无人。 “本宫便是喜欢你们这些小姑娘朝气蓬勃的样子。” 大长公主一点也不见生气,反而觉得小姑娘们打打闹闹的很是有趣:“既然是比赛,可别伤了和气,淖丫头,下了场别任性。” 这是在告诉她,不许欺负旁的小姑娘。 金淖这时已经穿好了冰刀鞋,艳丽的身影如一条美人鱼一般冲进了冰湖:“落姨放心,淖儿有分寸的。” 荣锦绣看了看她那架势:“明珠姐姐,你们一会儿还是远着她一些,我看她来者不善。” “绵绵别怕。”何明玉抢先回答:“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咱们姐妹几个可不让她,放心!等会哭鼻子的一定是她。” 三姐妹中,最好强的便是老二何明玉。 话音刚落,她便追着金淖滑了下去。 谢菲儿、宋蕊儿、冯书妤在一旁道:“绵绵,我们会帮你看着何家姐妹的,这里是长公主府,金淖不敢太过分的。” 但愿如此! 这冰嬉会,也不是所有的小姑娘一股脑全都下饺子似的下场。 一般来说都是要先抓阄,拿到数字相同的便互为对手,一轮轮比下来,留在最后的才算胜出。 金淖与何家姐妹属于下战书的类型了,并不用抓阄,但其他人还是按着规矩,全都分好了的。 这会儿她们也没下场,就看着何家三姐妹与金淖在冰湖之上展现风姿。 平心而论,何家三姐妹的动作一致,姿态柔美,更加符合洛阳城里这些贵女们的审美。 可金淖从小便在雪地里打滚,又习得一身武艺,她滑动起来,比何家三姐妹又多了些英气与刚毅,很是特别。 而且她的动作之中融合了轻功与武学招式,更是何家三姐妹没有的。 “完全不同的两种美,这怎么比啊?” “招式比不出来,那就要看谁更厉害了。” 怎么个厉害法? 那肯定就要使阴招了。 何明珠刚从冰上一个起跳,就感觉到膝盖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落地的瞬间,她痛得直接跪了下去。 冰刀鞋的惯性滑动下,她整个人被甩了出去,撞在冰面上,滑出去好远。 手掌心在冰面上摩擦出来的声音,荣锦绣听着都觉得痛得不行。 “姐姐?” “姐姐!” 何明玉与何明烟两姐妹吓了一跳,正欲滑过去扶何明珠,可金淖突然一个回马枪拦住她们的去路,不由分说的抓着何明玉,直接将她举了起来,往上一抛。 “啊!” 失重的恐惧感,让何明玉尖叫出生。 等她快要落地的时候,金淖又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接住。 “咔哒!” 何明玉听到了自己脚踝处的骨头错位的声音,剧烈的疼痛使她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倒在地。 而在其他人看来,好像是何明玉自己胆子小,被吓得脚都软了,站也站不稳。 “呵!”金淖冷冷一笑,看向何明烟的目光十分不善:“轮到你了。” 她单手往后一甩,就朝何明烟冲过去。 何明烟被她那阵势吓得撒腿就跑。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傻,就连冰嬉技术远在自己之上的大姐和二姐都被整得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她傻了才站在原地挨打。 “想跑?” 金淖从袖子里抖出来一颗小石子,对着何明烟的脚后跟就砸了过去。 第229章 撞飞金淖 “跐——” 就在小石子马上就要击破何明烟后脚跟的皮肉时,巨大的冰花被一只冰刀鞋打了起来。 那颗小石子也被冰刀鞋推着往旁边飞去。 “绵绵!” 何明烟像找到了救星,回身害怕的扯着荣锦绣的衣袖:“她太彪悍了,吓死我了。” 那寻求保护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下场之前的英勇? 要不是身高差距太大,恐怕别人都要误会,荣锦绣才是姐姐了。 不过,从心理年龄上来说,荣锦绣觉得,她不仅可以做何家三姐妹的姐姐,还能做她们的老姨。 “明烟姐姐,你快带明珠、明玉姐姐上去,让我来会会这个小人。” 仗着自己会武功,在这里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荣锦绣看不起这样的金淖。 她的功夫,应该用在战场上,用在对付敌人上,而不是用来碾压根本就没有武力值的小姑娘。 “哟!” 金淖勾着唇,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荣大小姐舍得下场了?”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欺负何家三姐妹想逼着荣锦绣下来。 这样,她就能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 到时候传到三皇子耳中,他定会觉得颜面无光,迁怒于荣锦绣。 退了婚也不一定呢! 这样自己不就有机会了? “不下场给你一点教训,你怎么会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一世,她的确没有接触过冰嬉,但是没人知道,前世的她,可是冰嬉高手。 晋王府里,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仆人的尊敬,也没有丈夫的宠爱,更没有什么宠需要她去争,因为她连晋王的面都见不到。 她拥有得最多的,就是时间。 每年的冬天,她住的院子里那片人工湖都会结冰,她就穿着自制的冰刀鞋,在冰湖上翩翩起舞。 冷冽的寒风刮着她的脸,吹得她几乎被冻僵,她也不觉得累,从早到晚不停歇。 仿佛让身体疼痛痛到麻木,她就能忘了内心的伤痛。 她以一种求死的心态,在冰上起舞。 荣锦绣微微俯身,对着金淖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冲了过去。 起初,金淖并不把荣锦绣放在眼里。 只不过一个还没自己的腰高的小女孩,力气再大,还能大过她这个常年上战场杀敌的人? 荣锦绣也穿着火红色的衣裙,猎猎风声之下,她如一团烈火,直射向金淖。 就算到了跟前,她也没有任何减速的动作,反而更加加大了力度,快成一道残影,迎面撞向金淖。 等金淖意识到这一冲蕴含的力度是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呯!” 巨大的声响与飞溅的冰花极具冲击力,两道火红色的身影迅速的重叠在一起,又迅速的弹开。 而这次,滑飞出去的人,变成了金淖。 荣锦绣抬手,抹去嘴角被咬出的鲜血,再次向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金淖冲去。 她的脚很痛,大脚趾可能都已经淤血了。 但是,她没有停。 金淖带给明珠姐姐和明玉姐姐的,她要加倍送还。 “歘——” 金淖刚要从地上爬起来,手上就被套了一截红绳,那是荣锦绣的腰带。 她套着金淖的手腕,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在地上的人爬起来之前,一个猛冲,像一支利箭飞了出去。 “啊啊啊——” 金淖就面朝冰面,被拖拽着飞快的冲向前,身体撞在冰湖边缘的石头上,痛得她立刻哀嚎出声。 荣锦绣甩开她,再次滑向冰面。 她的动作并不柔美,也不刚毅,但是围观的人,却都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呜呜呜……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悲伤?” “荣锦绣她好像一只红天鹅,在垂死挣扎。” 这形容好奇怪! 这世间根本没有红天鹅。 可荣锦绣将冰嬉与舞蹈融合,那悲戚的氛围被拉满,随着她的每一个回旋,每一个跳跃,都能让人感觉到空气里的窒息。 直到荣锦绣绕着冰湖滑行一圈,提着裙摆对着大长公主微微蹲身行礼,周围才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 金淖就躺在冰面上看完了全程。 那些太监宫女刚才看荣锦绣都看傻了眼,等结束了才想起来去扶金淖。 这时的她已经被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荣锦绣滑到她面前,淡漠的眼神撇了她一眼:“金姑娘,承让了。” 欺人太甚! 明明会冰嬉,却装成一副什么都不懂,自己是个小白兔的样子,没想到杀伤力这么大。 金淖认定,荣锦绣就是想看自己出丑,刚刚才故意不肯下场的。 可恶! 风头都被她抢光了,三皇子还怎么看到她的不堪? 这下沦为笑柄的人,变成了自己。 可恶可恶可恶…… “绵绵!绵绵太厉害啦!” “绵绵!绵绵!绵绵!” 已经上了岸的何家三姐妹顾不得脚上、手上的疼痛,全都跳起来给她鼓掌,为她呐喊。 谢菲儿和冯书妤等人,也与有荣焉。 唯独林妙心,她趁着众人不注意,走到金淖面前,用帕子缠着她受伤的手掌心:“淖姐姐,我跟你说了,让你不要与她争锋?你斗不过她的。” “哼!” 金淖一瘸一拐的撑着腿:“等着瞧,我金淖和她的梁子,今天算是结下了,我绝不会让她好过的。” 后面又有好些小姑娘下场,每一个都身怀绝技,花样百出。 比起观赏性,荣锦绣是觉得自己万万比不上那些人的。 所以当大长公主宣布冰嬉会第一名是谢菲儿的时候,荣锦绣也没有什么意外的。 她和金淖那一场,更像是打架,不像是冰嬉。 比起没拿到第一名,穿着是湿漉漉的袜子,让荣锦绣更难受。 于是,冰嬉会结束后,她第一个在芙蕖与芙蓉的搀扶下,走出公主府,想去马车上换个鞋袜。 “荣锦绣,你给我站住!” 得! 找茬的又来了。 她松开芙蕖与芙蓉的手,一脸不耐烦的回头:“怎么?觉得自己摔得还不够惨,还要来找打?” “我找打?” 金淖差点就笑出了声:“我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那可未必! 荣锦绣冷冷一笑,她怕她说出来,金淖会吓死。 我六岁杀人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第230章 以大欺小 “你什么时候上阵杀敌,那与我有什么干系?” 小姑娘脑袋歪了歪,很是不解:“我既不是敌寇也非坏匪,怎么?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还敢打杀了我不成?” 她家金火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金淖敢动她,她相信金火不会让自己少一根汗毛。 “哼!”金淖以为她怕了,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打杀你倒不至于,我就是想奉劝你一句,有的人你配不上,还是不要高攀为好,免得最后丢脸的还是你。” “那今天丢脸的,你觉得是谁呢?” 金淖下冰湖的时候,不也笃定荣锦绣会丢脸吗? 结果呢? 她自己摔了个大马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你!” 金淖用力甩下手:“荣锦绣,今日是我太过情敌,你敢不敢与本小姐再比一场?本小姐绝不会输你。” “呵呵……” 她的话惹来荣锦绣一阵轻笑:“输了便是输了,金姑娘上战场的时候打输了,也会这般撒娇纠缠,要求敌方将士放你一马,重新打过吗?” 现场之上哪有什么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输了,那就赔上自己的性命。 亏金淖还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可见她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巾帼英雄,其中的水份也很大。 骠骑将军,应该没少为这个女儿费心。 周围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世家贵女出来了,听到她们的对话,都眼神古怪的看着金淖笑。 她们不敢当着金淖的面,便背过身去,去马车上笑。 荣锦绣更是呵呵笑着,自顾自的上了马车,根本不理会她的挑衅。 “这位金姑娘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刁蛮任性,何家三姐妹那样好的性子,她也要与人为难,就不怕有一日犯在老何大人手里。”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三皇子,仗着自己会些拳脚功夫,就看不起咱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她也不看看,她常年混迹军营,与一棒子男人为伍,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三皇子岂会看上她?” “和个小姑娘争风吃醋,欺负人家,输了还不服气,真真是可笑,难道她赢了荣锦绣就很光荣吗?还不是以大欺小。” “你还别说,荣锦绣虽然年纪小,可那小模样长得真标志,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比金淖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呢!” “……” 马车里的那些“娇小姐”,不知金淖常年习武,耳力异于常人的灵敏,将她们的讽刺嘲笑全都给听了去。 金淖气得涨红了一张脸,发泄似的一掌拍在大长公主府门口的石狮子上。 她在边关,风吹日晒的,没有洛阳那些女子吹弹可破,嫩滑如鸡蛋的皮肤,这已经令她很是不快了,没想到那群女人还敢这样议论她,奚落她。 洛阳女子果然各个做作,一点都不豪爽,虚伪得令人恶心。 “金姑娘,大长公主请您过去……” 待公主府内的女客都走了之后,有太监出来,又将金淖唤了回去。 凉亭里—— 大长公主抚摸着怀中那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放空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落姨……” 金淖冲进凉亭里,就扑在大长公主的腿上委屈的哭了起来:“落姨……三皇子为何会选她做皇子妃?淖儿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臭丫头?这些年我心心念念都是他,写信给他却杳无音信,如今倒好……他一声不吭的就定下了自己的婚事,那我这些年都白等了吗?” 明明那年他们在边关一起上阵杀敌的时候,他还救过她,对她很好的。 自家老爹也算三皇子半个师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是三皇子从边关回了洛阳之后,就渐渐冷落了他们骠骑将军府。 一定是宣平侯府为了让幼女上位,所以离间了三皇子与他们金家的关系。 “好啦!” 大长公主抽出丝帕擦了擦她的泪痕:“枉你自诩将门虎女,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今日这场冰嬉会是你要本宫无论如何都要把人请来的,如今见着了,可算是死心了?” 金淖恶狠狠地用帕子擦干净眼睛,倔强道:“我不死心,输给那样一个臭丫头,叫我怎么死心?我不会放弃的,三皇子……一定是我的。” 这是她少女时最绮丽的梦,觉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既然你有决心,又何必在这里哭?” 大长公主长叹了一声气,怜爱的摸着她的头,目光越发深幽:“不过落姨提醒你一句,那个荣锦绣,绝非等闲之辈,你要与她相争,恐怕不易。再则她身后有清河王氏,大理寺、宣平侯府做后盾,身份上决计不比你差什么,甚至还在你之上,你不可耍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若是想公平竞争,就该光明磊落才是。” 金淖挑衅荣锦绣时,倒是没有想过她的身份背景有多强大。 她家世代行军,祖祖辈辈立下的战功无数,是天启朝不可失去的将门世家。 她的几位哥哥年纪轻轻,都已经在军中立下无数功勋,晋升也是指日可待。 宣平侯如何?清河世家与大理寺又如何? 他们哪一个上过战场,用鲜血扞卫过天启朝的百年安定? 对大长公主的告诫,金淖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洛阳城里这些只会在朝堂上做口舌之争的官员,全是些酒囊饭袋,哪里有大将军威风? 朝廷没了那些文官、言官,根本就无伤大雅,可要是没了自家老爹和兄长们,那问题就大发了。 不是谁都可以当骠骑大将军的。 “淖儿知道了。” 不过,在大长公主这儿,她多少还是知道点分寸,并不忤逆她。 “回去告诉你娘,她好不容易从边关回来,也是时候要在这京中立足了。” “前几日大雪,城里好些乞丐都快被饿死冻死了,让她去搭个棚,施粥去。” 在百姓中间有了好名声,将来做许多事,也方便些。 “嗯!淖儿这就回去告诉母亲。” 她是要好好为自己的名声打算了,这样……才好有足够的实力与三皇子匹配。 第231章 小魔王懂事了 荣锦绣上了马车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让方大奎将马车牵到了何家三姐妹回去的必经之路,在那里等着她们。 姐妹三个,两个都受了伤,躺在马车里义愤填膺的骂着金淖:“这个打边关来的无赖泼皮,好好的冰嬉,她居然动手打人,回去我定要告诉祖父,让他给咱们报仇。” “傻明烟,咱们小女孩打闹,哪里有找大人告状的?绵绵表妹不是也帮咱们报仇了吗?嘶——” “大姐!” 何明玉揉着脚踝:“你的手臂都擦出血了,要不要紧啊?” “没事。”何明珠摇摇头:“比起这个,我觉得金淖受的伤更重,这样瞧着,我就是受伤也觉得痛快。” “可我看她刚才走出长公主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她装的。” 荣锦绣的马车就等在前方,何府的车夫早就停了下来,是车里的三位小姐聊得太起劲了,都没发现自家小表妹已经站在了外头,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绵绵!!” 何明玉听到金淖倒霉就开心,瞪大了眼睛看着掀帘而入的小姑娘:“你怎么知道她是装的?” “因为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她叫我了。” 荣锦绣眨了眨眼睛,一脸俏皮道:“我看到她虽然极力保持优雅的步伐,但是她额头上的冷汗早就出卖她了,而且手还痛得发抖,她肯定比你们伤得重。” “绵绵真厉害!” 何明玉由衷的夸奖:“那个金淖,也太不可一世了,一副谁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还非要欺负你,下次你就告诉三皇子,让三皇子给你出气。” 金淖不是喜欢三皇子吗? 那就让三皇子对付她,看她还有没有脸面在她们面前趾高气昂。 而且,何明玉就是觉得绵绵太低调了,外面这这么多野女人觊觎三皇子,她就该宣示主权,让那些不长眼的人都知难而退。 “你怎么跟三表姐似的,还想找人告状?” 荣锦绣笑了笑:“我自己就能把金淖打得屁滚尿流,让她好好看看我的本事,靠男人算什么?我又不是斗不过她。” 真碰到自己斗不过的,她肯定也不会傻乎乎送上去给人家打的。 身边那么多能利用的人事物,哪个都能成为她的助力。 对付金淖这种有勇无谋的小姑娘,小菜一碟。 “好了好了……不提她了。” 见何明玉还要说,荣锦绣已经堵住她的嘴,让芙蕖将伤药呈上来:“都是上好的膏药,大表姐擦伤了手臂和掌心,用这瓶凝脂玉露膏,擦了不会留疤的。二表姐伤了脚踝,这里有鳄鱼红油,用了之后不出三天,二表姐就能活蹦乱跳了。” 都是三皇子送给她的伤药,今日她也是有备无患,想着若是谢菲儿、明珠表姐她们摔伤了,还能用得上。 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何明烟突然羡慕受伤的大姐与二姐。 绵绵这个混世小魔王,以前只有欺负她们的份,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等在这里给她们送关怀、送温暖。 大姐和二姐回去以后,肯定要拿着这两瓶伤药跟家里人炫耀的。 她都能想象到全家人羡慕的眼神了。 哎…… 都怪她刚才逃得太快了,不然就给金淖打一下算了。 荣锦绣可不知道何明烟这个奇葩的想法,不然她也不介意满足三表姐这个无理的要求,亲自打断她的腿。 将何家三姐妹送回何府,说明她们受伤的缘由后,荣锦绣还不忘向舅母道歉,讲明她们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才会受伤的。 三个小姑娘得到了祖父和祖母一致的夸奖,就连受伤的地方都感觉不到疼了。 何家舅母看着荣锦绣告离去的背影,啧啧称奇:“妹妹可真了不起,居然能把绵绵教得这么懂事了,这小魔王,长大一岁就是不一样啊!” “以后不能再叫她小魔王了。”何家舅舅满意的摸了摸胡须:“小绵绵现在多乖啊!” 一口一个舅舅的,叫得甜极了,把何家舅舅乐得晕头转向的。 只差没跟夫人说,要不去跟宣平侯说一下,把绵绵过继给他们做小女儿。 想想…… 如花似玉的四姐妹走出去,简直羡煞旁人。 不过他还是有理智的。 这话要是说出口,和宣平侯府的亲戚是做不成了,做仇人! 对宣平侯来说,夺女之仇,不共戴天哪! 回程的路上,又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等荣锦绣到家,雪花已经越下越厚。 这一次,大雪足足下了六七日也未停歇。 整个天启朝都陷入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早朝上—— 有官员弹劾地方官,今年的天气尤为苦寒,许多地方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雪已经闹起了雪灾。 可地方官员却隐瞒不报,直到这两日,洛阳的难民突然蜂拥而至,打了京都官员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个地方官,便是晋王一派的人。 正是这时候,宣平侯突然向皇帝引荐一人,那人正是昔日鸦风寨寨主黑风。 他实名向天子举报,当初宣平侯前往河南赈灾,他收到信,前往河南截取物资,便是朝中的某位大官向他们透露的消息。 而后他们更是为了杀人灭口,烧了整个鸦风山,杀死数百条无辜人命。 而此人,也正是晋王一派的镇国公肖齐。 “不!老臣是被冤枉的。” 镇国公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皇上,老臣与宣平侯早有宿怨,他这是打击报复,绝对的打击报复。” “是吗?” 谢玄墨冷冷一笑:“本殿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拍了拍手,一群金刀卫抬着好几个箱子直接入了金銮殿。 镇国公在看到这几个箱子的时候,面色突变,目光隐晦的看向晋王。 “父皇,这是儿臣与金刀卫在镇国公府搜出来的,箱子是宣平侯与儿臣去河南时,装赈灾物资的箱子,但……” 他邪邪一笑:“宣平侯与儿臣早就料到会有人打物资的主意,所以提前将物资与乱石掉包,这些箱子里,装的全是石头。” 第232章 梨花带雨苏贵妃 “呯!” 一声巨响过后,其中一个箱子测谢玄墨暴力踢开。 果然…… 箱子里装的全是石头,而且为了证实谢玄墨所言非虚,每一块石头上全都印了河南二字。 “这可是在全城百姓的见证下,金刀卫从你镇国公府搜出来的,你难道要说,是宣平侯偷偷搬进你镇国公府的库房的?” 这些箱子上都有了积灰,说明已经在镇国公府许久了。 若狡辩不知道,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宣平侯想陷害他,也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这么多大箱子运进镇国公府。 这难度太大了。 镇国公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一双眼睛胡乱的瞟着。 他完了!他真的完了! 黑风不止举报他劫官银,而且还说他买凶杀宣平侯与三皇子。 自己一整个山寨一百多条人命,全都死在镇国公手上。 这还不算,揭发地方官隐瞒雪灾,致使难民涌入洛阳的那名官员也怒道:“皇上,靳城雪灾,压垮民房,农作物全都毁于一旦,百姓无以为生,地方知府不但不上报朝廷,反而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最终导致那些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此地知府,正是镇国公的门生。”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谢玄安的脑子飞速运转,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谢玄墨与宣平侯联合的算计? 镇国公府与赵太师府,这双方,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啊! “混账东西!” 一道折子用力的打在镇国公脸上,皇帝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朝廷就是有你这样的害群之马,才会害得朕对不起天下百姓。” “皇上……皇上饶命……老臣……老臣……” 镇国公慌乱之下看向谢玄安与赵太师:“晋王……太师大人……救救老臣,救救老臣啊!” “父皇!” 谢玄安咬着牙瞪了镇国公一眼,还是撩着衣袍跪下:“此事疑点重重,镇国公是否买凶还存疑,还请父皇命三司审理,不要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你给朕住嘴!” 一声暴怒,全场鸦雀无声,皇帝额前的珠帘也暴躁的晃动:“来人,把镇国公给朕压入刑部大牢,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民,查封镇国公府,让他的家人滚出洛阳去。若是查明肖齐劫官银,买凶杀人,直接午门问斩。” 镇国公可恨,但天子并非弑杀之人,还是放过了他的家眷。 只不过,昔日的镇国公府荣光,肯定是不复存在了。 “若是敢有人替他求情,同罪论处。” 帝王一怒,谁还敢劝? 百官跪地,直呼:“皇上圣明。” 下了朝后,谢玄墨和宣平侯一道领着金刀卫去查封镇国公府。 而谢玄安,只能在惶惶不安中,来到皇帝的御书房。 赵太师说得不错,为今之计,只有舍了镇国公,方能自保。 但…… 他又担心今日之事传出去,会有损他的名声,所以站在御书房半天,他也踌躇的没有开口。 反倒是皇帝来了火气,随手抓了个砚台就砸在谢玄安头上。 漆黑的墨汁混合着血迹流进了他眼里,滋味非常难受,但他却动也不敢动。 “父皇……” “闭嘴,朕现在不想听你狡辩!” 皇帝气喘吁吁的瞪着他,显然是气得不轻的:“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这些年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想让你太难堪,没想到还助长了你的气焰。你别告诉朕,镇国公所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朕不是傻子,老三也不是笨蛋,今日他不拆穿你,是给你留了面子,你不要以为自己做得有多天衣无缝。” 谢玄墨越是这么轻易的放过他,越是说明,对方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对手。 他,威胁不到他。 这次的事情,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谢玄墨联合宣平侯,给他唱了好大一出戏。 让他沾沾自喜,以为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 结果呢? 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父皇,果然什么都知道。 “远道是嫡子,这天下,朕迟早要交到他手里,你一个庶子,居然也生了与他争夺江山的野心,怎么?是苏贵妃给了你这般狂妄的资本吗?” 这是皇帝第一次在谢玄安面前,这么明白的表示,皇位是谢玄墨的。 谢玄安双手紧紧握拳,牙关咬得咯吱作响,狼狈地跪在地上:“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你不敢?”皇帝冷笑:“这世上就没你不敢的事,你今日杀兄,明日就能弑父,江山若是交在你这样的人手中,迟早毁于一旦。” 这句话,杀伤力不可谓不重。 一句话,定了谢玄安将来所有的可能。 他与大位绝缘了。 “皇上!皇上!都是臣妾之错,是臣妾没有好好教导玄安,皇上……妾身求您……求您饶了玄安!” 苏贵妃不复往日的高贵优雅,头发散落,衣衫裙摆也沾染了雪污水,在太监的推搡中,依旧闯进了御书房。 “皇上赎罪,奴才们实在拦不住贵妃娘娘……” 她是以死相逼闯进来的。 “你确实有错。”皇帝指着她:“好好的一个儿子,你成日都教了他什么?教得他野心这样膨胀,区区庶子,竟敢指使朝臣刺杀嫡子,朕还有那么多儿子,你以为远道死了,你就能登上皇位吗?朕还没死,你就惦记着朕屁股底下这把椅子,你有能耐坐稳它吗?” 这真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气极。 苏贵妃吓得跪地,爬着到了皇帝脚下,抓着他的龙袍,哭得梨花带雨:“皇上,玄安他不可能做这种事的,都是那个肖齐,是他急于投靠玄安,才瞒着玄安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皇上……玄安也是您的孩子,您难道不了解他吗?他没那个胆子的啊!皇上……” “哼!” 皇帝冷哼一声:“正因为他是朕的儿子,朕才没有砍了他的脑袋,不然你以为,他还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 “皇上……皇上隆恩,臣妾感激涕零……”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似有不忍,皇帝拉着苏贵妃,让她站了起来,可接下来的话,却让苏贵妃五雷轰顶。 第233章 苏贵妃被贬 “晋王谢玄安结党营私,枉顾人命,即日起禁足晋王府,苏贵妃教子不严,降为贵嫔,迁至储秀宫。” “皇上!” 苏贵妃……哦不……苏贵嫔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皇上!臣妾……臣妾……” 怎么可以? 她入宫数十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步步为营才走到贵妃之位,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将她贬为区区贵嫔? 玄安被禁足已经够让她痛不欲生了,如果自己的位份再被降至贵嫔,那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还容得下她吗? 昔日那些敌人,只怕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可无论她再怎么哀求,皇帝身后的内侍还是在天子的怒气中,拟好了圣旨。 皇帝的金印落下,一切尘埃落定。 此时的谢玄安哪里还想着保住镇国公,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 “爱妃,你不要怪朕。”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满朝官员与天下百姓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肖齐是老四的人,朕今日如果不处置你与老四,明日,处死你,废除老四晋王之位的奏章,就会摆满朕的龙榻,你信不信?” 苏贵嫔一开始还有些迷茫的看着皇帝,随后太监一句:“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 她怎么忘了? 三皇子不仅仅是中宫皇后的嫡子,还是清河方氏、镇国大将军家的外孙与嫡亲的孙子。 玄安指使肖齐串通山贼刺杀谢玄墨,这事儿一定瞒不过清河方氏与镇国将军府的。 皇后这会儿过来,肯定是来恳求皇上杀了玄安,杀了她的。 不不不……她不能就这样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当务之急是保住儿子的性命。 这一刻,苏贵嫔突然理解了皇上为何要贬她的位份,禁玄安的足了。 他是为了保住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啊! 她也不求皇帝了,反而跪在地上:“嫔妾……谢主隆恩。” 内侍领着苏贵嫔与晋王从小门出去,这头皇后娘娘也就从大门而入。 “皇帝,这事臣妾不会就这么算了,敢买凶杀我的儿子,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苏贵妃那个狐狸精去哪了?把她交出来,臣妾要杀了她。” “皇后消消气,朕已经处罚过他们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朕吗?” “哐当……” 御书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苏贵妃紧紧拉着谢玄安的手,被帝后二人的争吵声吓得加快脚步离去。 她是想斗败皇后,登上了万凰之王的凤座。 可她有几斤几两,她自己心里清楚。 暗着来皇后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若是正面交锋,像方皇后这种天之骄女,恐怕会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母妃……” 关雎宫中,苏贵嫔正慌忙的指使宫女太监收拾东西,准备搬去储秀宫。 谢玄安阴鸷着一张脸:“我上当了,是我太过自负,才连累母妃也被……” “这不怪你。”苏贵嫔摇了摇头,拉着谢玄安坐下:“安儿,母妃这些年为了得到皇上的宠爱,为了在宫里站稳脚跟,给你最好的生活,做了太多的事。母妃让你争这个位置,并非为了荣华富贵,权利野心……母妃……母妃只是想让你做人上之人,令你有能力,让咱们娘俩都能活下去。” 如果她做不成皇后,宫里那些与她有仇的妃子会放过她吗?皇后不会趁机要了她的命吗? 如果她的儿子做不成太子,做不成皇帝,那……那将来不管是谁当了皇帝,会放过她的儿子吗? 她不能眼睁睁的等着旁人来主宰他们母子的命运。 她要主动出击。 “儿子明白母妃的苦心。”谢玄安红着眼眶:“可儿臣……终归令母妃失望了。” “这怎么能怪你?”苏贵妃再次摇头,双手捧住失落的儿子的脸,眼神中透露出恨意:“是谢玄墨,都是他太狡猾了,这次皇上暗地里保下你。下次……下次咱们一定要更谨慎的行事,总有一天,我们会成功的。” 谢玄安用力的点点头:“母妃,谢玄墨让儿子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儿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要儿子没死,就一定要把他的性命取了来。” 这次被镇国公坑惨了,父皇罚他禁足,正好……他可以躲起来韬光养晦。 下次……下次谢玄墨一定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也快些出宫去。”苏贵嫔交代道:“这段时间没事不要闹出动静来,等时间久了,母妃自然有办法让你父皇解了你的禁足,最重要的是,你现在不能让镇国将军府抓到你的把柄,免得他们不依不饶。” 皇帝能保儿子一次,保不了第二次。 镇国将军府与清河方氏的势力,就连皇帝,也要忌惮三分的。 这让苏贵嫔更加确信,皇上此番举动,是在明贬暗保他们母子。 “前朝的事母妃不懂,但是今日朝堂上,皇上为了难民之事大发雷霆,若不是因着那个地方官也是你的人,他恐怕不会如此重罚咱们,你禁足归禁足,你父皇忧心之事,也要想办法替他解决。” 谢玄安咬了咬牙:“儿子记住了。” 在父皇心里,谢玄墨才是他最重要的儿子,才是能继承他大统的皇子。 谢玄安心里有恨、有怨…… 可他如今力量不够,纵使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他要让父皇承认他的优秀,终有一日,他要让父皇……跪着给他认错。 他才是,最配得上皇位的那个人。 “贵嫔娘娘,皇后娘娘带着人闯进关雎宫来了,怎么办啊?” 小乔子哭丧着脸,连滚带爬的跑进内殿:“奴才拦了一下,被皇后娘娘宫里的太监打了好几巴掌,实在拦不住了。” 他的脸上,还有几个鲜红的巴掌印。 “什么?” 苏贵嫔紧张的站了起来,推着谢玄安往后门走:“安儿快走,那泼妇是来找你麻烦的,被她捉住,你父皇也护不住你。” “那母妃你怎么办?” “我是你父皇的嫔妃,你父皇既已处罚了我,她不敢再为难我,你别管我了,快走!” 第234章 苏贵嫔被打 谢玄安皱着眉,紧咬牙关,在小乔子的拖拉硬拽中,离开了关雎宫。 “啪!” 而苏贵嫔匆匆往门口走去,还没来得及给皇后请安,就被一巴掌打倒在地。 她捂着脸,抬头看向气急了的方皇后:“皇后娘娘来嫔妾宫中,不由分说打嫔妾一巴掌,这是何道理?就算娘娘掌管后宫,也没有权利无缘无故打人?” “你做的好事,还需要本宫来重复?” “嫔妾听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什么。” “本宫不需要你懂!”方皇后甩了甩凤袍宽袖,下令道:“路公公,给本宫砸。” 堂堂一国皇后,居然命人像市井无赖那般,将关雎宫砸了个稀巴烂。 这下好了,苏贵嫔也不用收拾东西了,关雎宫里但凡能见着的物件,都被皇后娘娘带来的人毁了个干净。 “皇后娘娘!” 苏贵嫔尖利的声音吼道:“嫔妾宫中都是御赐之物,你如此蛮横,竟敢损毁这些东西,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那你就去告状啊!”方皇后冷哼一声:“本宫倒要看看,是晋王买凶杀本宫的皇儿罪名大,还是本宫砸了你的关雎宫罪不可赦。” 她分明就是在皇上那里没讨着好,跑来关雎宫撒气来了。 想到这里,苏贵嫔突然就不气了,她在宫女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皇后娘娘东西也砸了,人也打了,现在应该满意了?如果皇后娘娘尽兴了,那嫔妾就告退了。” 圣旨说的,让她迁宫呢! 这关雎宫,皇后娘娘爱怎么砸就怎么砸!反正短时间内,她也不会在这里住了。 “啪!” 方皇后不由分说,又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这下本宫尽兴了。” 她冷冷看着苏贵嫔:“路公公,给本宫好好看着苏贵嫔,不该贵嫔带走的,所有与贵嫔位份不相符的衣服首饰,一样也不许她带走。要知道……贵妃与贵嫔可是天差地别,别让她失了规矩。” “是,皇后娘娘……” 这一日,整个后宫的嫔妃都看见从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苏贵妃,穿着简单的罗衣,头上插着一支玉钗,捂着脸从关雎宫被皇后娘娘宫里的路公公,像赶犯人一样赶到了储秀宫。 一夜之间,整个后宫都在盛传,贵妃……哦不!贵嫔娘娘失宠了。 欣嫔宫中—— 端王谢玄策不安的在大殿内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完了完了完了……老四被父皇下旨禁足了,贵妃娘娘的被贬入了储秀宫,储秀宫乃是历届秀女才会住的地方,父皇这是将贵妃娘娘打入冷宫了啊!他一定知道河南之事是老四所为,母妃……老四会不会把儿子也供出来?” “你急什么?” 欣嫔一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你只是帮着晋王做了一些小事,顶多算个打杂的,晋王还没那么蠢,自己已经搭进去了,还要拉你下水,你可是他那边的人。” 至少,在苏贵妃被贬之前是。 谢玄策咬了咬唇:“可是……父皇那么聪明,他……他既然知道是老四做的,那儿子那些事,他肯定也会知道的,父皇本来就不喜欢我,若是现在……” “你别走来走去的了,我眼睛都被你转晕了。” 欣嫔捂着额头:“你父皇既然没有处置你,那就是没你什么事,从今天开始,你把心思放在怎么为你父皇排忧解难上,少和晋王来往。” 欣嫔心里有杆秤。 她依附苏贵妃,是因为除了皇后娘娘,整个后宫只有苏贵妃最得宠。 皇后是个霸道的,皇上给她的宠爱,她从不分于旁人半点。 所以她只能紧紧抱着苏贵妃这棵大树,寻求她的保护。 而今,她的儿子比晋王还要大了,也不怕什么了。 况且苏贵妃又被贬为了贵嫔,位份只比自己高一阶而已。 那么,苏贵嫔能做的,她欣嫔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反正在苏贵嫔心中,自己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替死鬼而已。 上次在行宫遇到毒蜂的时候,她不就推自己去送死吗? 未来的事,真是瞬息万变,谁都说不好。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一飞冲天。 …… 皇宫之中暗潮涌动,晋王被禁足之事,却没有在百姓间引起什么太大的轰动。 只因为洛阳城里涌进了大批的难民,最近搞得城中的治安很不好。 出来摆摊的各种包子铺、点心摊、馄饨阳春面摊,经常被那些饿得双眼发红的难民抢劫。 官府的人一直抓,但是难民众多,抓多了还得管他们的一日三餐。 那些难民像是发现了财富密码,带着一家老小一起犯事、捣乱、偷钱,然后等着官兵来抓。 如此,一日三餐都有着落了。 不出三日的功夫,京兆尹的大牢都已经装不下那些难民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城外还有大批的难民,被守城的官兵拦在了城外。 一旦发生了暴乱,恐怕会发生流血事件。 幸而—— 这几日,晋王府、端王府、骠骑大将军府、宣平侯府以及谢家、宋家、冯家、何家…… 好些个高官府邸,都派了人出来,在城内外各处搭棚施粥。 这才安抚好了那些难民,不至于让他们杀红眼。 但…… 整个洛阳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只施粥还是远远不够的。 每到夜晚,那些难民无处可去,年纪大些的,都被冻得去了半条命,就算有好心人送她们棉袄、棉被,也抵不住四面透风的环境,让难民们苦不堪言。 可朝廷刚派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去河南赈灾,短时间内,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再多钱为难民们建立避难所。 这几日宣平侯每日归家,都心事重重的。 显然也是在为难民的事忧心。 荣锦绣看在眼里,在京兆尹许大人再次登门的时候,她敲开了宣平侯书房的门。 一道鬼祟的身影,从书房围墙的狗洞外,也钻了进去。 前世荣锦绣不记得这场雪灾到底是什么时候,但是她知道解决的办法。 爹爹每日忧心,娘亲也跟着担心,就连弟弟最近这几日都被爹爹遗忘了。 这可不成。 小宝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荣锦绣可舍不得他被冷落那么久。 救了那些难民,也算是为了小宝积福。 第235章 吃死人了 许大人曾数次听闻,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聪慧无双,一直不曾见识过,而这一日,终于被他见识到了。 明明那么小的一个女娃娃,引经据典,口若悬河的说起怎么救济灾民,居然头头是道,找不出她话里的破绽。 若是真能替皇上,帮助难民们解决生计问题,那可就立了大功了。 躲在门外的那道身影,锤了锤被冻僵的双腿,艰难的趴在门上偷听。 约摸两个时辰后,书房里激烈的讨论声才结束,大概是事情谈完,他们要出来了。 小小的身影老鼠一样,飞快的躲到了书房侧面的竹林中。 荣锦绣双脚刚刚跨出书房,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她目光扫过竹林,脸上露出一个旁人看不懂的笑,甜甜的与宣平侯挥手告别:“爹爹,您忙完了,晚上记得回雍和堂陪娘亲和弟弟还有我吃饭哦~” 宣平侯摸摸闺女的小脑袋:“爹爹记住啦!” “绵绵还有悄悄话要对爹爹说。” 荣锦绣招了招手,宣平侯立马弯下了腰,将耳朵凑了过去。 “这……” 宣平侯听完闺女的话:“这合适吗?” 荣锦绣笑眯眯的:“我只是给爹爹提个建议,至于最后怎么落实,还是爹爹决定!我先走咯!” 侯府的地面被下人们清扫得很干净,实在扫不干净的积雪上,都被铺了一层泥土,用来防滑。 泥土上没有荣锦月的脚印,她不是走正门进来的。 荣锦绣的眼神往院墙边看了看:“芙蕖,刚才我在那边堆了个雪人,绢花好像掉在那里了,你快跟我去找找。” 那朵淡蓝色的绢花,就被荣锦绣捏在手里。 芙蕖心领神会,扶着荣锦绣往院墙边走。 荣锦月从狗洞钻进来的时候很匆忙,难免留下一些拖爬的痕迹。 在院墙西南角很不起眼的地方,摆了几盆已经枯萎的盆栽,盆栽被人挪动了位置,露出一个小小的狗洞来。 成人是绝对钻不过的,只有几岁的孩童才可以。 故此,才没有引起下人们的注意。 “呀!” 荣锦绣夸张的喊了一声:“找到了。” 她扬了扬手里的绢花:“芙蕖,咱们走!” 不必拦着荣锦月这个吃里扒外的。 不给有些人一点甜头尝尝,他又怎么会把荣锦月当个宝呢? 谢玄安如今把荣锦月当成放在宣平侯府的探子,时时刻刻想让她探听些什么消息回去。 如果不给荣锦月制造机会,谢玄安怎么和荣锦月绑在一处? 她还指望着这对狗男女相亲相爱在一起呢! 死在晋王府,才应该是荣锦月最后的归宿。 所以,在此之前,得让谢玄安意识到荣锦月对自己的重要性才行。 等宣平侯、京兆尹、荣锦绣都相继离开,荣锦月才捂着嘴从竹林里走出来。 刚才吓死她了,大气都不敢出,还好荣锦绣并没有发现什么。 得赶紧去晋王府,告诉晋王哥哥,荣锦绣刚才说的那个,救济难民的法子。 要抢在爹爹前面,这功劳,她绝不能让荣锦绣得了。 低着头,趴下身子,她一点也不觉得钻狗洞有损自己的身份,反而因为拿上来就能帮到晋王哥哥而兴奋不已。 赵娇玉算什么?邓梦瑶又算什么? 晋王哥哥会知道的,能帮助他的人,只有她荣锦月。 城内的施粥还在继续,城外工程更大些,不少一开始行善的富商全都已经撤了。 这天杀的大雪下了七天了,再这么施粥施下去,他们自己家的粮仓也要见底了。 他们自发来施粥,也不过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这样城内的百姓才会多照顾他们的生意。 可也不能为了名声,自己家都喝西北风去。 这雪,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金淖今日跟着府上的管家一起出来施粥,腿都站麻了,脾气自然也就大,看什么都不顺眼。 特别是…… 在前期将军府搭棚的不远处,就是宣平侯府与大理寺何家共同搭起来的施粥棚。 还有那些不长眼的难民,她金枝玉叶的大家千金在这里做下人干的活,他们居然还偷偷议论,说她家的粥不如宣平侯府那边的味道好。 这群穷乞丐,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敢嫌这嫌那。 真是不知所谓。 金淖不知道,每年的冬天,只要下雪,宣平侯府与何府都会联手在城外施粥。 两府的厨娘们从一开始的7清汤寡水,已经研究出好几种口味的粥了,也早就掌握了火候,多少米该放多少水,熬出来的粥才会看起来更浓稠有食欲。 像金淖与骠骑将军夫人这种养尊处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的贵人们,只想着应付了事,又怎么可能还去费心想,难民们喜欢什么口味的粥? 在金淖看来,她就是给这些人残羹剩饭,这些人也该感激涕零。 有这样的主子,将军府的厨娘又怎么可能煮出好喝的粥? 可宣平侯府的粥棚外排起的长龙,却让金淖格外不爽了。 她咬了咬牙,将手里的勺子往粥桶内一扔,就往那边捧着碗,吃得正香的几个难民走去。 “喂!帮本小姐办件事,本小姐给你们每人十两银子怎么样?” 那几个正在狼吞虎咽喝粥的难民,浑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异味。 听了金淖的话,全都贪婪的抬起了头,但还是没忘了将破碗里的几口粥扒完。 “贵人小姐!贵人小姐让小的们做什么?小的们立马就去。” 金淖嫌弃的后退了两步,用手捏住鼻子,皱着眉扔出几十两碎银在地上,那三个难民疯了一样上前争抢。 “看到那边那个粥棚了吗?我要你们……” …… 天色越来越亮,城外也渐渐有了城里出来的货郎走动。 沈管家命人将干净舀空的粥桶搬下台子,换上厨娘刚熬好的新粥。 “哎哟哎哟哎哟……死人啦!” “快来看啊!宣平侯府的粥吃死人啦!” “大家快把粥倒了,快别吃了,宣平侯府的粥不干净,谁知道是不是老鼠蟑螂爬过的,我这兄弟都快死了。” 第236章 强行碰瓷 粥摊前,不少的人被那躺在简陋担架上的男子吓了一跳。 面色发青灰败,口吐白沫,两只眼睛不停的翻白眼,身体还在抽搐着,看着特别恐怖。 正在喝粥的众人碗一抖,全都停了下来。 “不……不会?我连着好几天都喝的这里的粥,如果有毒的话……那我……” “别胡说,这可是宣平侯府的施粥棚,人家宣平侯连着好几年都在此处,怎么可能有毒?” “就是啊!从前冬天的时候,我们这些乞丐都在宣平侯府的施粥棚讨粥喝的,如果有毒,我们早就死了。” “这哪来的难民在这儿碰瓷?快去找官府的人把这些闹事的人抓起来。” 那两个太担架的难民都是外地的,根本不知道宣平侯府每年都要出来施粥。 当然,看热闹的金淖也愣住了,她不知道,宣平侯府在洛阳百姓的心里,人品居然这么好。 她还以为,只要让这几个难民过来闹一下,这边就会引发动乱。 她可以趁机掀了他们的粥棚,让他们无法在这里立足。 “不是!我兄弟真的是吃了宣平侯府的粥才变成这样的,你们怎么能这样?” “就是啊!不能因为宣平侯府势大,你们就帮着他们!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是要把我们兄弟杀人灭口吗?” “何人在此喧哗?” 一个衣着简单大方,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姑娘,从马车中走出,一直走到了那个口吐白沫的难民边上:“看过大夫了吗?” 两个难民不认识荣锦绣,还跪在地上磕头:“好心的小姐,我兄弟真的是喝了这家的粥才变成这样的,请好心的小姐要为我兄弟讨个公道啊!” 自家的粥没有问题,荣锦绣比谁都清楚。 她上下打量了几个贼眉鼠目的男子一眼,直看到他们心里发虚,避开她的眼神,小姑娘才笑了一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不……不知道。” 不知道就敢在这里胡乱污蔑,还求自己给他们做主,胆子真够大啊! “我便是这家粥棚的主人。” “啊?” 跪在地上求人的两个男子傻眼了,这头还磕不磕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喝了我家的粥,你们的兄弟才变成这样的,那怎么这么多人喝了都没事,就他有事?是不是他自己有什么隐疾,你们打算敲诈我宣平侯府一笔银子。” “你……这……你血口喷人!” “那你们解释一下,为何旁人都没事,独独他有事?难道大家喝的不是同一锅粥吗?” “那……那我怎么知道?这应该问你们侯府,反正我兄弟成这样了,你们必须负责。” “好!” 就在那三个难民以为荣锦绣要妥协时,小姑娘嘴角一翘:“沈管家,你去最近的医馆请个大夫过来给这位……兄弟诊治一下,看看他是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的,如果真是咱们的问题,咱们负责到底就是了。可如果,查出来他们是故意陷害……马上去报官,胆敢污蔑朝廷命官,让官府砍了他们的脑袋。” 这……这就要砍脑袋? 洛阳的刑法这么严苛吗? 可是他们看小姑娘那气势,又不像在说笑啊! 这这这…… 他们本来就是装的,担架上的兄弟听了荣锦绣的恐吓,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了。 他可不想为了十两银子把命搭进去啊!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人群中的金淖。 “哼!” 金淖怒瞪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转头便挤出了人群。 她才不会留在那里,等着被人拆穿。 荣锦绣看着她的背影,眼睛眯了眯,目光飘向骠骑将军府萧条的粥棚。 原来如此…… 这个金淖,嫉妒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就连这边粥棚的人数比她们那边的人数多这种事,都能让她出此毒计陷害。 心眼真是比针眼都小。 “大小姐,我这里去请大夫。” “不!不用了!” 刚才还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男子从担架上跳了起来:“我……我好了,不用请大夫了。” “哦?” 荣锦绣笑了笑:“不是喝了我家的粥中毒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误会误会……” 那男子厚着脸皮嬉笑了一笑:“我是……我这是癫痫犯了,我这两位兄弟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中毒呢!真对不住,他们也是关心则乱。” 癫痫病人,也是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 “原是这样啊……” 荣锦绣的语气,很是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们受了谁的指使,故意来这儿捣乱呢!既然无事,就别挡在这里影响别人吃饭了,还不快走?” 丢人! 太丢人了! 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来宣平侯府的粥棚讨粥喝? 这下城外所有的难民都知道,他们强行碰瓷宣平侯府了。 可放眼整个城外,只有这里的粥最好喝了。 “沈管家,以后这三个人来不许给他们施粥。” 小姑娘气鼓鼓的叉着腰:“端起碗不念咱们一句好,放下碗还要冤枉咱们,如果不是各位叔叔婶婶信任咱们,咱们可要被冤死了。” 小姑娘这般可爱,被气得红眼的小模样怪惹人心疼的。 “真是怀了心肝的混蛋,也不看看宣平侯是谁就敢来生事,我呸!” “滚!以后不要来这边,滚出去!” “就是!这年头还哪里有宣平侯府这样良善的?年年为咱们穷人施粥,送棉被,从来没求过回报,他们这几个泼皮无赖这样做,不是寒了大小姐与宣平侯的心吗?” “白眼狼!不要脸!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三个难民如丧家之犬,被百姓们手里的石头砸得抱头鼠窜。 荣锦绣这才破涕为笑:“有各位叔叔婶婶这么信任我们侯府,我们也绝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可恶!” 金淖瞪着众星捧月的荣锦绣,一双凤眼都快瞪出眼眶了。 本来想让宣平侯府出个大丑,这样荣锦绣的名声也会受损。 没想到……没想到反而又给她造了一波势。 这下宣平侯府与何府的粥棚,人气更加火爆了。 谁还理骠骑将军府? 第237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荣锦绣本来也只是听说骠骑将军府的粥棚与自家设在一处,所以过来看看。 她记得那天金淖离开的时候,那不甘的眼神。 如果可以,她不会放过中伤自己的机会。 没想到还真被她碰上这事了。 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原则,她对芙蕖和芙蓉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丫鬟当即会意,故意让方大奎将马车驶向骠骑大将军那边的粥棚。 “小姐,那几个难民也太可恶了,咱们提供给他们吃穿,他们居然还诬陷咱们。” “到这也是咱们宣平侯府收买人心的好时机啊!你没看到刚才那么多百姓都帮咱们说话吗?” “那还不是因为咱们每年都要出来救济穷人,鸡鸭鱼肉的,可没少招呼他们。” “鸡鸭鱼肉算什么?能收买百姓们的心,就是鱼翅鲍鱼我爹爹也给得起,侯府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银子。” 马车外的金淖别的没听到,偏偏听到了荣锦绣的这句话。 她立马将粥勺又一扔,悄悄的跟在马车后面偷听。 “说起来,也亏得侯爷前两年来施粥,还顺带着会弄些大鱼大肉给百姓们吃,不然整天喝稀粥吃咸菜,百姓们根本不会念咱们府里的好。” “是呀!看看骠骑将军府,那金小姐还天真的以为,一点稀粥就能留下好名声呢!我看再过几日,那些难民都要骂她们小家子气了。” 什么? 金淖眉眼动了动,原来百姓们这么偏帮着荣锦绣,是因为宣平侯府往年都很大手笔的给穷苦百姓送吃的? 她宣平侯府出得起,难道骠骑将军府会差吗? “那小姐,今年咱们侯府怎么只施粥,不送鸡鸭鱼肉了?” “哪能年年送啊?总得让那些人知道知道,咱们侯府也只能偶尔送一次,年年送,胃口养大了,他们就不念着咱们好了。” “还是小姐聪明。” 马车“哒哒哒……”地进了城门,金淖没有再跟。 她得意的笑了一声:“呵!不就是花点银子吗?你们侯府这招,现在归我了。” 与此同时—— 晋王府…… 荣锦月与晋王在书房里密谋了三个时辰,期间还有晋王的幕僚也在一同商议。 大家一致认为建立避难所,帮助难民们在洛阳立足,让他们自力更生,融入百姓们的生活这个主意,十分可行。 对于提出这个意见的荣锦月,他们也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二小姐真是天才啊!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不愧是殿下看重的人。” “是啊是啊!小小年纪博学多才,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的。” “二小姐慧眼识珠,早早投靠了咱们殿下,当然是个聪明无双的小姑娘了。” 在侯府,所有的人都只会夸荣锦绣,荣锦月只配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可在晋王府,大家都喜欢她,晋王哥哥也对她极好。 而且,晋王哥哥已经当众许诺过,待她及笄便迎她过门。 她心里也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晋王的人,自然要为了晋王府出谋划策。 “月儿,这法子你怎么想出来的?” 谢玄安也有些跃跃欲试:“这几日我为了难民之事,想了许多对策,但像你这么细致列出来条条框框的,还真是没有。”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荣锦月比他绝大部分的幕僚,都要优秀。 “我……我也是只无聊,闲暇时喜欢看些周游杂记。” 荣锦月红着脸,谦虚道:“我不记得好像从那本书上看到过的,想着晋王哥哥心系百姓,必会想法子,所以才斗胆说出来。若是能帮到晋王哥哥,也是月儿的福气。” 谢玄安是不是心系百姓,他自己知道。 可荣锦月此举,实在帮了他的大忙。 “好,就按照咱们商议的这些布置下去,本王扔在禁足之中,外面的事,就麻烦诸位多加费心了。” “殿下放心,臣等定会全力以赴,不让殿下失望。” 他们这些人,早就是晋王这条船上的蚂蚱了。 晋王成事,他们就是开国功臣,晋王失败,他们的下场,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为晋王的复出,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 “月儿这次帮了晋王哥哥大忙,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御下……与调教女人都是一样的。 有过就要罚,有功就行赏,谢玄安从不在物质上小气。 能换来别人的死心塌地,都是值得的。 “月儿不要赏赐。”荣锦月抬着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纯真的看着他:“晋王哥哥是这个世上除了娘亲之外,对月儿最好的人,月儿只要晋王哥哥好,便心满意足了。” 她处处为自己着想,谢玄安不由有些自得。 小女孩眼神纯真干净,看着天真烂漫,不像赵娇玉,也不像邓梦瑶,野心都写在脸上。 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薛灵香被休弃的事他也听闻了,不过那时他根本无暇顾及。 这会儿,听荣锦月说得可怜,也心疼的安慰道:“你放心,你爹不疼你,晋王哥哥会加倍对你好的。” 他觉得,荣锦月就好像另一个自己。 父亲不疼,嫡女排挤,自己的亲娘被连累打入冷宫。 只不过荣锦月比他还可怜些。 “晋王哥哥……” 小小姑娘拉着少年的衣摆,嘤嘤哭泣着。 好像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显露这么柔弱的一面。 谢玄安将她抱了起来,往门外走:“小花猫,别哭啦!晋王哥哥带你逛逛王府怎么样?” 现在他被禁足,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他却出不去,带荣锦月出去玩肯定是不现实的。 荣锦月点点头,乖乖窝在他的怀中。 小小一只,惹人怜爱得紧。 “晋王殿下!” 刚跨入晋王府的御花园,赵娇玉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荣锦月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却在看到谢玄安皱眉时,身子故意一抖,好似被赵娇玉的吼声吓住了。 谢玄安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满的回头:“娇玉,本王不喜欢你像泼妇一般大喊大叫。” 分明是太师之女,应当稳重优雅,却如市井泼妇一般。 哪个男人会喜欢? 第238章 真心爱慕 赵娇玉强忍着嫉妒,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殿下,她怎么在这里?” 谢玄安并不想让旁人觉得,自己是靠一个小女孩,才想出解决难民的法子。 荣锦月看出他的犹豫,立马回道:“娇玉姐姐,我……我在家中听爹爹提起晋王哥哥,我…… 我有些担心,想过来看看他。” “殿下身边自然有我,用得着你担心吗?” 反正自己的真性情,殿下也早就知道了,赵娇玉现在也不收敛,讽刺道:“你这么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圣旨亲选的晋王妃呢!” 那你又有什么好神气的? 上次若不是晋王哥哥向皇上求情,你这晋王妃早就被废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荣锦月脸上露出惶惶不安的神情,双手不安的搓着衣角,眼神也不由自主的看向谢玄安:“不……不是的,我……我没有这么想,我真的只是担心晋王哥哥,所以来看看。我……娇玉姐姐若是不喜欢我,我现在就走。” 柔柔弱弱的样子,极大的引起了谢玄安的保护欲。 他沉重的呼了一口气:“娇玉,你是母妃为本王挑选的王妃不错,但月儿将来也是本王的妾室,本王不希望未来的王妃如此善妒,闹得后宅不宁,你明白吗?” 赵娇玉当然知道,晋王殿下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可是…… 她对殿下是真心爱慕,又如何容得下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大度大度大度……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在劝她大度? 三皇子同样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尊贵皇子,他怎么就可以为了他的小皇妃拒绝所有的暧昧,一心一意等着荣锦绣长大? “娇玉……明白……” 可晋王,终究不是三皇子。 满腔的爱恋化为苦涩,赵娇玉死死的瞪着荣锦月。 小姑娘在晋王怀里稍稍抬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但在晋王低头看她时,立马又变脸成那副不谙世事,天真懵懂的模样。 赵娇玉被她气得胃疼。 “你来找本王做什么?” 到底还是记得正经事,赵娇玉抚了抚胸口,顺了顺自己心里的那口恶气:“殿下,事关重大,不宜有外人在场。” 她说的外人,很明显就是荣锦月。 谢玄安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小姑娘很懂事的笑了笑:“晋王哥哥,月儿出来太久会被人怀疑的,那我就先回去啦!” 好像真的不介意,赵娇玉说这么伤人的话。 可刚才她哭得那么可怜,谢玄安只觉得她是在故作坚强。 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体贴乖巧,他心中多了几分真心的怜爱:“那本王让黄忠送你回去,想必宣平侯也说你不得。” 让晋王府的管家送她回去,是给了她极大的体面。 荣锦月又笑着点点头,双脚落地之后,还对着赵娇玉行了个礼才跟着黄忠公公离去。 “殿下!”赵娇玉拉着谢玄安的手臂撒娇:“你不是说你对她好,都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做咱们的内应吗?为什么如今……” “本王对谁好,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荣锦月对他好,从来不求回报,而且每次遇到赵娇玉和邓梦瑶,都是被欺负,隐忍退让的那一方。 只因为她是庶女,她不被家中长辈喜爱,她身份卑微。 这一切,都让他想到谢玄墨,想到他自己。 他为什么就不能对荣锦月好三分? 反倒是赵娇玉,似乎笃定了晋王妃的位置非自己莫属,还未成为晋王府的女主人就处处摆谱。 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女主子,还妄图掌控他。 “娇玉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到底什么事,你快说,说完就回太师府,本王还有要事,没时间在这里看你吃醋。” 赵娇玉抿了抿嘴,不甘心的放开他的手,这才说明来意:“我爹说,殿下要的银子,已经都准备妥当了,只要您需要的时候派人说一声,他立马就送来晋王府。” 早几日前,谢玄安就已经和太师府以及邓府说了,让他们备些银子,准备救济难民。 那时虽然没有对策,但是自古以来,救灾没有不需要银子的。 说到这里,谢玄安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娇玉,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要明白,本王身边将来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本王喜欢的,是你的端庄大度,不论将来有再多的女人,你永远是本王的正妃,你信本王,好吗?” 刚刚还在伤心的赵娇玉,这会儿心里又觉得甜滋滋起来:“我……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只是……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而已。” 殿下将来是要做天子的,全天下最美的女子,都任他挑选。 那时候,殿下还能保证,皇后也永远是她吗? “你对本王,很重要……” 太师府,对他也很重要。 他羽翼未丰之前,太师府就是他最大的后盾。 “殿下于我,也很重要。” 赵娇玉软软的身体贴了上去,依附在谢玄安怀中。 …… 第二日,赵太师便上奏,将晋王殿下奏请为难民建立避难所的折子呈给了皇帝。 折子上说明了,这次救济难民的一切费用,都由晋王来承担。 他已经严重的意识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希望能够将功补过。 里面那些认错的话,皇帝当然不可能当众念出来。 事实上,对于晋王被禁足,苏贵妃被贬为贵嫔一事,许多官员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有个别几个已经猜测到,宣平侯与三皇子河南遇刺一事,应该与晋王、苏贵嫔有关系。 不然…… 苏家人不可能那么安静,赵太师也不会不给晋王求情。 那可是他未来女婿。 不用花国库的银子,就能完美解决难民安置之事,皇帝自然乐意。 百官甩下这个责任,也乐见其成。 一时间,朝堂之上都在夸赞晋王宅心仁厚,有君子之风。 谢玄墨听着那些朝臣的话,并不为所动。 而是与皇帝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老谋深算”四个大字。 晋王的“将功补过”,本来就在这父子二人的预料之中。 实际上,就连这次挑时间发难,还是皇帝与他商议之后的决定。 第239章 夹缝中求生存 下了朝之后,皇帝秘密召见了宣平侯与三皇子。 一壶美酒,几个小菜,君臣父子三人举杯畅饮。 “哎呀!这个难民的事终于要解决了,哎!你们给朕说说,这黑心的法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能坑老四好大一笔呢!” 他这样子,哪里还有帝王的威严,更像是个好奇的孩子。 谢玄墨神秘一笑:“你猜?” “我猜你个头啊猜!”皇帝一巴掌爆扣在谢玄墨后脑勺上:“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能让老四这么快决定的,肯定是他自己人。 可皇帝实在猜不出来,老四阵营里,谁这么机智,深得他心啊? 河南赈灾掏空了国库,短时间内他是真没法子安置这批难民。 他禁了老四的足,贬了苏贵妃的位份,就是为了逼他们解决这次的事情。 反正老四上次也打算劫了河南的赈灾银,他就要让老四加倍的吐出来。 “唉……” 宣平侯抿了一口酒,故作高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事,还要从我家绵绵说起……” 他略有自得的抬了抬下巴,将那日荣锦绣书房献计的事说了出来。 而后又夸张的摆了摆手:“这还不是我家绵绵最厉害的地方,最厉害的是,她说这事儿不用皇上花钱,有人会替皇上排忧解难,只要让臣稍微晚几日再上奏就是了。” “啧啧啧……” 皇帝也喝了一杯酒,看向谢玄墨的眼神满是骄傲:“远道,你小子眼光可真好,绵绵这是料事如神……料事如神啊!这么个宝贝将来是你媳妇儿,你可要好好疼人家啊!” 呵! 宣平侯在他面前炫耀有个天下无敌乖巧聪慧的好闺女,皇帝就变相的告诉他:你少嘚瑟,你闺女再聪慧乖巧,可爱体贴,那将来也是我们谢家的儿媳妇,还是我儿子赚大发了。 嘿嘿嘿! 就问你气不气? 皮一下的皇帝觉得自己萌萌哒! 宣平侯很气! 气得脸都黑了,看向谢玄墨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如果这不是在皇宫,在皇帝的养心殿,周围守着那么多宫女太监和侍卫,他能把这个酒桌都给掀翻了。 这条谢大龙是故意挑衅,妥妥的挑衅。 无辜的三皇子瞪圆了眼睛,讨好的对着宣平侯一笑,还给他斟酒:“盛叔,这可是您最喜欢喝的女儿红,我父皇珍藏在皇宫的酒窖里二十多年了,您快多喝一些。” 真的是…… 两位老父亲互相攀比,他怎么就要夹缝中求生存了? 宣平侯气鼓鼓的喝红了脸,重重的哼了一声:“别……别得意,我闺女……我闺女说了……说了要一辈子陪着我和她娘不嫁人的,不嫁……谁也不嫁。” 看样子是喝醉了。 而且还酒后吐真言。 皇帝看了看谢玄墨:“你行不行啊?当年你父皇我可是几天就搞定了你母后,你这都大半年了,绵绵怎么还没看上你?” 谢玄墨拉下脸:“父皇,儿臣终于知道盛叔为什么总说您不开口是皇帝,一开口就是乞丐了。” “什么?荣盛敢这么说朕,朕怎么就是乞丐了?” “因为父皇您好讨打。” 乞丐讨饭,他讨打,都是讨就对了。 皇帝嘴皮子颤颤,一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臭小子,带着你未来岳父赶紧滚,滚滚滚。” 真是的…… 养儿子就是不如养个闺女。 儿子的胳膊肘就会往外拐,这还没娶人家闺女呢!就和未来岳父一块在背后讲他这个亲爹的坏话。 看看绵绵,都说一辈子不嫁人要陪着宣平侯,这话听起来多熨帖啊! 宣平侯府—— “扑棱扑棱扑棱……” 荣锦绣正在用晚膳,窗外突然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她的窗户就“笃笃笃”地响了起来。 “什么人?” 芙蓉警惕的喊了一声,金火从树上飞了下来,在窗外道:“小皇妃,是一只信鸽。” “信鸽?” 荣锦绣放下筷子:“芙蓉,去拿进来。” “是……” 通体雪白的信鸽,也不知带着主人给的任务飞了多久,身上的羽毛都结了冰,在芙蓉的手心里瑟瑟发抖。 “嗷呜——” 小东西突然从凳子上窜了起来,飞扑向芙蓉的手心,将那瑟瑟发抖的信鸽一口吃进了嘴里。 “小东西!” 荣锦绣大喝一声:“给我吐出来!” “咩唔~咩唔~” 因为嘴里喊着信鸽,小东西的叫声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小东西:主人~好吃的~本喵要吃。 “这不是吃的。”荣锦绣走过去,掰住小东西的下颚,迫使它张开嘴,一点都不温柔的从它嘴里把信鸽扣了出来。 经过小东西嘴里的热度,信鸽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抖了抖身上的口水,摇摇晃晃的飞上荣锦绣吃饭的桌子,将爪子上的信筒露了出来。 信的内容不长,可写信的人却让荣锦绣很是意外。 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丰富,芙蕖好奇问道:“小姐,这是谁给您的飞鸽传信啊?” 看这鸽子险些被冻死的样子,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飞来的。 “是梁思君。” 荣锦绣一目十行的看完她的信:“兜兜转转,她居然还是到了西南王府,她在信上说,西南王妃半年前救了她,对她恩重如山。所以才写信想问问我,皇上这次召西南王一家回洛阳过除夕,此行安不安全?可不可行?” “梁四小姐啊!” 芙蕖还记得那个在行宫帮了自家小姐的小姑娘,也很是惊喜:“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至于她信上的问题,芙蕖是不懂的,只能交给她家小姐来解答了。 “绵绵……你在吗?” “小姐,三皇子来了。” 他来得正是时候…… 如果能化解西南王与朝廷之间的误会,并且帮助谢玄墨与西南王建交,说不定将来谢玄墨惨死的结局能被改写了。 荣锦绣将信叠起来放进袖子里,抬脚就往外跑。 “哎哟!” 刚跑没几步,就撞进了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 谢玄墨放大的笑脸映入荣锦绣的眼帘,那少年痞气的笑着:“还好哥哥我提前算到你要撞上来,早早准备好怀抱迎接你,不然你的小脑袋可要长个大包了。” 第240章 小情侣 荣锦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玄墨哥哥,你怎么来啦?” 这个时候,自家爹爹应该还在皇宫与皇上议事,她特意嘱咐爹爹要带上三皇子,也算给他提个醒,让他防着点谢玄安。 前世三皇子的惨死,与苏贵妃和谢玄安脱不开关系。 经过上次河南一事,再加上这次谢玄安的动作,只要谢玄墨不是个傻子,他就应该明白,谢玄安的狼子野心。 “哦~” 谢玄墨笑了笑:“盛叔与父皇喝酒,喝醉了,我是奉旨送他回来,顺便来看看你。上次入宫,我见你好像很喜欢吃母后宫里的点心,所以给你带了点。” 他一个响指,金鳞就提着食盒出现,红着脸将食盒交给了芙蕖。 顺带着交到芙蕖手里的,还有一根木质的发簪。 发簪的顶部,是一朵荷花。 芙蕖,便是荷花的别称。 荷花栩栩如生的花瓣上,还刻着芙蕖的名字。 簪子的材质一看便是十分珍贵的沉香木,自带一股馥郁的香气,可那样式看起来,也的确不是出自什么能工巧匠之手。 芙蕖眼神流转看向金鳞的手指,见他食指之上包扎着白布,心头很是感动。 这簪子,是金鳞亲手给她雕刻的。 她羞涩的笑了笑,眉目含情的看了金鳞一眼,转身就将食盒送去了房间内。 再出来时,头上已经戴上了那支荷花发簪。 他们小情侣之间的你侬我侬,并无人察觉。 荣锦绣与谢玄墨聊罢几句,便将梁思盈写的信拿出来,交给他:“玄墨哥哥,你还记得梁丞相家的梁思盈吗?咱们半年前救的那个小姑娘。” 谢玄墨点点头:“有些印象。” 何止是有些印象? 那小女孩原是他故意送往西南的,前世西南王世子与梁思君的凄美爱情故事,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他这人,最见不得有情人难成眷属。 除了想让西南王世子与那可怜的小女孩再续前缘,还有一点,便是为着今日。 他重生而来,有些目的与绵绵是一致的。 比如保护自己的家人,比如守护天启这泱泱盛世,不再让百姓经历战乱,流离失所。 他要守着父皇与母后,守着绵绵,守着那些将性命托付给谢氏皇族的万千子民。 从帮助父皇揭穿平亲王的阴谋,化解朝廷与西南之间的误会开始,他就料想到会有今日。 梁思君,是这其中的关键一步。 “玄墨哥哥……” 荣锦绣怕他怀疑西南王另有野心,试探道:“君儿她不会骗我们哒~你看,咱们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她说西南王一心为朝廷,绝无异心,那这个西南王,应该是个好人哦!” 所以啊! 为了不重蹈过去的覆辙,你快点与西南王建交。 这样,就算日后镇国大将军被苏家人算计,你要去救大将军,也不至于碰上西南王反叛,让自己腹背受敌了。 这小丫头,明明就是担心他会像前世那样被人“害死”,所以在为他费心筹谋,偏偏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是可爱。 可他……是艳冠洛阳,惊世才绝的承冠王啊! 怎么可能上了小人的当,让小人得逞? 他的小姑娘到死都不知道,他是假死脱身而已。 前世还回去,帮她报了灭门杀子之仇。 “既然绵绵为他做担保,那哥哥我就信他一回。” 谢玄墨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里满满都是荣锦绣的身影:“金鳞,你派一队金刀卫,以本殿下的名义给西南王带封信过去,就说本殿下在洛阳,恭候西南王府众人的大驾光临,本殿下用性命发誓,绝不会让西南王府的人在洛阳遭遇不测。” 金鳞的眼神从芙蕖的发间恋恋不舍的挪开,抱拳道:“是,主子。” “来得及吗?”荣锦绣有些担心:“皇上让西南王敢来过除夕,这眼看着马上年底了,路上又这样大的风雪……” “放心,我想让他们几时来,他们便能几时到。” 谢玄墨用内力,将梁思君的信震碎,扔在雪地中,与雪堆混为一体,再看不出原貌:“点心记得吃,一天到晚别皱着个眉头,天大的事,都有玄墨哥哥给你解决,知道吗?” 少年刮了刮小姑娘的眉心,让她眉头松了松,飘扬的雪花一层层落下,在这古香古色的院子里,蹲在地上的少年与站在屋檐下的小姑娘,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荣锦绣皱了皱鼻子,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她如今也确实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薛灵香被赶出了府,荣锦月和荣胤轩姐弟俩被困在繁芜院,整日整日的被那些教书先生摧残,根本没空作妖。 娘亲生下弟弟,现在一颗心都系在弟弟身上,爹爹又疼她,她身体也恢复得很好。 给谢玄安和骠骑将军府布下的局也正在慢慢的生效。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可能就是谢玄墨了。 这个生死局,她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他破? 看出她还有心事,但谢玄墨却不能点破,她揉了揉小姑娘的脸:“好好吃饭,快点长大,哥哥……等你。” 等你及笄之时,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迎你为妻。 …… 谢玄墨离开芳华院后,芙蓉和彩珠、彩月注意到芙蕖头上多了个发簪,全都拉着她问东问西。 “哎?这是金统领送的!真好看。” “是荷花哎!芙蕖芙蕖……看来金统领真的很喜欢你,他把你雕成了花送给你。” “哎呀!看来咱们这四个姐妹中,最先嫁人的恐怕就是芙蕖了,真是可惜啊!以后都没人跟我在小姐面前争宠了。” “去去去……”芙蕖被她们笑得多了,脸皮也不像从前那样薄,将她们赶开道:“想跟我争宠,还早着呢!我告诉你们,小姐不出嫁,我就不出嫁,我一定等小姐嫁给三皇子我才会嫁给金鳞,我嫁了人我也要做小姐的管家婆子,你们别想代替我在小姐心里的位置。” 几个小丫头全都笑了起来:“知道你是小姐心尖尖上的丫鬟,我们怎么敢和你抢。” “就是啊!芙蕖姐姐做了管家婆子,可得照顾咱们姐妹几个,别让咱们被外人欺负了去。” 第241章 救苦救难活菩萨 “那是当然啦!” 芙蕖双手叉腰,一副泼辣劲:“谁敢欺负你们,我让金鳞打爆他们的狗头。” 她家金鳞可是金刀卫统领,除了三皇子,谁的面子也不好使。 荣锦绣每每看着芙蕖和三个丫头打闹的样子,都会觉得发自心底的欣慰。 她没有再白活一场啊! 想保护的人,终究都会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的。 前世的芙蕖被薛灵香和荣锦月害死,是因为她不信任芙蕖,是因为芙蕖身边没有金鳞。 这一世,薛灵香母女被她死死压制,又多了个金鳞,谁也害不到她。 大雪下了七八日,到了第二天,总算是放晴了。 鹅毛般的大雪变成了雪粒粒,慢慢的雪粒粒也没有了,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了笑脸。 荣锦绣醒来的时候,几个丫鬟正在给房里的炭盆添上好的无烟红木碳。 “小姐醒了。”芙蓉端着放了鲜花花露的水盆过来给她净面:“外头出太阳了,小姐今日要不要出去走走?” 荣锦绣睡眼惺忪的看了看窗子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好呀!去施粥棚看看!” 她得去看看,金淖是不是入套了? 如果入了,那谢玄安那边可就难做了。 人的惰性一旦被养成了,谁还想累死累活,努力改变现状? “彩珠,你去外院和大奎说一声,让他安排几个不起眼的兄弟,扮成难民,让他们去骠骑将军府的粥棚,就这样说……” 方大奎自从上次没办成荣锦绣交代的事,自己非常自责,而且深刻反省,觉得自己这里人手不够。 所以向荣锦绣反应过后,他招了一批小马仔散养在外头。 每月荣锦绣会让方嬷嬷交给方大奎二十两银子。 这二十两银子就是让他去分配给那些小马仔,让他们去办事的。 这种法子稳妥又方便省事。 那些小马仔都是市井小民,方大奎有自己的一套找人准则。 哪怕事后被人发现了,也绝对找不到幕后主使。 吩咐完彩珠之后,荣锦绣又让彩月去交代沈管家:“去和沈管家说,今日明日的粥量减半,不必去城外了,就在城内各处,给穷苦百姓们施点粥就行了。” 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免得到时候出了事,金淖就往她身上推,说她早就设计了圈套让她跳,不然怎么会那几日连粥都不施了? “好的,小姐。” 城外—— “哎?快快快!去骠骑大将军府的粥棚,那里在派发熟的鸡鸭鱼肉,去晚了可就没了。” “真的假的?骠骑将军府出手这么阔绰的吗?” “这还能有假?昨天俺老娘穿着破衣服,就去领了一只烧鸡回家,可算是给俺家开了一回荤了。” “我去!那城外那些难民岂不是吃得比咱们都好?” “不行,这种好事不能让那些外地人全占了,咱们也去。” “……” 荣锦绣的马车远远的停在粥棚之外,而骠骑将军府的粥棚前,早就大排长龙。 从金淖的位置往后望去,一眼都看不到头。 想着前几日,自家粥棚面前还只寥寥数人,这两日却急剧增加,让她心下不免得意。 看看! 宣平侯府的粥棚被她家比下去了,昨天难堪了一场,今日干脆都不摆出来了。 这下这些难民应该知道,巴结谁才能过上好日子了? “小姐,咱们的人在那……” 芙蕖撩开车帘,方大奎指着正在粥棚旁边大快朵颐的几个瘦弱黑柴的几个中年汉子道:“小的特意选了几个长得像难民,但是又不起眼的。” 何止是不起眼,芙蕖觉得她刚看了两眼,转头就忘了那几个黑瘦汉子长什么模样。 荣锦绣也看向那几人。 只见一个黑瘦汉子开口夸道:“金家的小姐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可怜咱们这些难民,又是鸡又是鱼的,我今儿就是死在这里也值了。” 另外一个接话:“是啊是啊!金小姐宅心仁厚,见不得咱们这些人受苦受难,真是天底下最最最善良的大好人。” “我们都要感谢骠骑将军府,金小姐以后是每日都在这里布施吗?” “那肯定的呀!金小姐这样的活菩萨,难道忍心看咱们冻死饿死吗?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 排队的难民无不附和。 他们可不管是谁给他们大鱼大肉,他们只要每天都过得这么舒坦,吃得这么好,就是把金淖夸成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女,也就张张嘴的事。 金淖被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赞,早就夸得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说她单纯也是,说她愚蠢也可。 她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在朝廷给各位做出更好的安排之前,我们骠骑将军府每天都会在此处为大家布施的,大家尽管放心!” 此话一落,难民们之间更是气氛高涨,看金淖就像在看这个金疙瘩宝贝蛋一样。 这是他们的摇钱树,是他们的长期饭票。 荣锦绣捂着嘴笑了笑:“行了,化雪天怪冷的,回府!” 金淖只想着眼前得到了众人的吹捧,丝毫没有考虑,将这些难民的胃口养大养刁之后,她该怎么收场?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她不懂这个道理。 有的人,你在他们困境的时候给他们很小的帮助,他们会感激你。 但是如果你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当有一天你不再帮助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忌恨你。 这些难民,谁又能保证,他们之中没有这种升米恩,斗米仇的人存在呢? 荣锦绣不是在赌,她是敢肯定,这种人,还不在少数。 总有一天,金淖会因为自己的阔绰而惹火上身的。 可荣锦绣觉得,这一切都是她活该。 如果不是她先算计侯府,如果不是她急功近利想压过侯府的风头,她就不会自愿跳入这个圈套。 都是因为她有了害人之心,才会害己。 城郊某处地址—— 赵太师带人勘察过地形之后,准备将一处湖边的大草地定为难民们的避难所。 吩咐人找来地皮的主人后,与之商讨一番,便花了大价钱,将地皮买了下来。 之后,便是去城内外贴告示,让难民们来重设自己的家园了。 第242章 杠上了 不出两日的功夫,金淖在难民间的名声,已经超过了所有来施粥的人家。 要不怎么说有奶便是娘呢? 洛阳城里那么多富户也是常年施粥的,都比不得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金淖。 可让他们鸡鸭鱼肉的伺候那些难民,那是不可能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自古都是有道理的。 “淖儿……” 骠骑将军府的夫人,也正是金淖的母亲韦氏盘算着这几日的开支,有些为难道:“城外那些难民的吃食,不能再供应下去了。” 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已经吃掉了将军府一千二百两的现银。 再这么下去,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们造的。 将军府上下这么多口人,月钱、工钱、赏钱,主子丫头们的花销,都还得用钱呢! “不就是一千二百两吗?”金淖不甚在意的抬了抬眼:“咱们家难道连区区几千两都出不起了吗?” 她为了迎除夕,在霓裳阁做了几条新裙子都花了好几百两呢! 一千二百两对她来说,就是再多几条裙子的钱。 金淖根本不通庶务,韦氏又要如何告诉她,正是因为你几条裙子就要几百两,府上各位姨娘、少爷和庶出的姑娘花销都不小,如何还负担得起那么多难民的伙食? 施点粥便罢了,他们给得起。 可那些难民和城内好些穷苦百姓,都是冲着将军府的鸡鸭鱼肉来的。 再这么下去,真是不成了。 “这不是几千两银子的事儿。”韦氏语重心长道:“你看看别家施粥,谁像咱们家这般的?只怕日后我们若是断了,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可长久下去,金山银山也要被吃空。” 将军府哪里养得起那么多人? “我家岂能被别家比下去?”金淖根本听不进去,只一门心思想着把荣锦绣踩在脚底:“娘,你看看那些百姓,咱们施粥多日,一句感谢的话都换不来,可咱们送鱼送肉才几日,他们对咱们就感激涕零,觉得咱们将军府是一等一的大善人。这时候若是停了,才真叫人指着鼻子骂。” 怎么着,也得等朝廷的章程下来,到时候说不定连圣上都要夸赞她一番呢! 而另一边,赵太师命人去城内外贴了布告,已经说明朝廷要为难民建立避难所,已经于城郊买下了一块地,希望所有无家可归的难民于城郊集合,一起动手,为重建自己的家园而努力。 就是要他们去做长工了。 大部分难民的嘴已经被养刁了,肚子里有了油水,不用整日担心生计问题,懒惰性子也出来了。 “哎?朝廷怎么这样啊?光出银子不出力,咱们又不是专业的泥瓦匠,怎么重建家园嘛?” “就是啊!我们哪懂建房子?再说咱们这些难民,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哪来的力气去干这种重活?” “这又是谁瞎想出来的主意?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天寒地冻的,让咱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去做苦力,不是让咱们去送死吗?” 只有少部分有远见的人,觉得避难所建起来,他们就有了遮风挡雨的新家。 日后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劳动,说不定可以在洛阳立足,获得户籍。 此次帮助难民事关重大,晋王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回了。 所以任何事情,赵太师都是亲力亲为。 可当他看到应征而来的难民人数远远不够时,脸色还是不自禁的黑了下去:“怎么回事?布告已经贴下去好几天了,怎么才来这么些人?” 而且这些人里,老弱病残还占了一半。 靠这些人,避难所得建造到何年何月去? 手底下的人面露难色:“还有好多人……住在破庙里,白日里就在城外骠骑将军府的粥棚吃吃喝喝,还扬言说……说……” “说什么?” “说就算不给他们建避难所,有骠骑将军府在,他们也饿不死,因为骠骑将军夫人与金大小姐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会救济他们这些难民的。” “荒谬!” “这些人简直是无知至极。” 靠着别人救济一时,难道还能靠一辈子吗? 骠骑将军一个行军打仗,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打仗的大将军,再有钱……还能有钱到哪里去? 国库尚且不能承担那么多人的衣食住行,他骠骑将军府又如何能? 可是…… 如果单单只是施粥,那些难民怎么可能不愿意来这里? 几个官员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是骠骑将军府大手笔,每日到了饭点便在粥棚施鸡鸭鱼肉,就连稀粥也变成了香喷喷的白米饭。 什么事都不干,每日在破庙里躺到用饭时间就有现成的大鱼大肉送到自己嘴里,试问谁还想干活? 那些难民本就极少有读过书的,都没什么见识。 得过一日是一日,连三天以后的事情恐怕都不会考虑,又怎么会考虑三年以后的事? 这个骠骑将军府,真是坏了事了。 赵太师立马派人找到了将军夫人韦氏,勒令她停止向城外的百姓再供应食物。 韦氏正苦于没有借口说服女儿,这下理由都送到家门口来了,便劝阻金淖:“赵太师是奉皇令来处理灾民的,你若是阻挠了他们办事,别说得到皇上与皇后娘娘的赏识了,到时候只怕还得被怪罪。” 金淖气得不行:“这个赵太师他凭什么管我?哼!他家女儿要嫁给晋王,他这是在为了自己的女儿和好女婿铺路呢!就拦到我头上来了?” 怎么? 只许他赵家的女儿出头,不许旁人得好处了? 从来只有她金淖这么霸道,还没人能霸到她头上来。 晋王是三皇子的敌人,那就是她的敌人。 这个避难所,她能让他们建成,她金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金淖与赵太师这边杠上了,正在荣锦绣的预料之中。 她把那举世无双的好办法贡献出去,原也不打算让他们这么顺利的。 现在金淖与那边对上了,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到时候狗咬狗两败俱伤,三皇子可不就坐享其成了。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243章 再见梁思君 十二月中旬一过,洛阳城里的年味儿就重了起来。 再过不久,便是大年三十。 按民间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陈布新”的涵义。 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 所以每逢春节来临之时,便能随处可见,家家户户都是全家老小一起行动。 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布帘,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 积雪还未完全化开,在百姓们的房檐上结了冰棱子。 好几个穿着红色袄子的皮孩子,踩着椅子伸手去够冰棱,将冰棱折下来后,放到嘴里去嗦。 不好吃,但是好玩呀!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贴了崭新的对联,门上贴着喜庆的红色剪纸,窗户上也有窗花。 宣平侯府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下人们采买年货,给主子们置办东西,打扫府里,挂上红灯笼,给各院都贴上些喜庆的年画娃娃之类的。 小宝满月的时候,只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个饭,并没有大摆宴席。 一来马上就要到年底了,人家家里也都忙得很,这时候宴请别人,很不合时宜。 二来宣平侯与老夫人也觉得天气太冷了,别叫小宝被人抱来抱去的受了凉。 何氏的月子也才将将坐完,最是劳累不得。 所以经商议后,他们打算等小宝满岁的时候,给他半个隆重的抓周宴。 满月便算了。 不过小宝最终还是迎来了自己的名字。 宣平侯查阅许多书籍之后,才给他定下“荣景轩”三个大字。 景——乃具有吉祥如意,前程似锦的意思,也是寓意景哥儿人生顺意,将来拥有光明前途。 从这一个字中,便能看出宣平侯对小宝的看重。 将来能继承他衣钵的,能承他宣平侯之位的,只有夫人的景哥儿。 景哥儿的满月宴上,最不开心的就属荣胤轩了。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小杂种一出生,府上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偏偏他的亲姐姐又蠢笨如猪,好端端的将他从芳华院要出来做甚? 现在害得他连和大姐姐培养感情,抢占先机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先在芳华院,谁敢惹他不快?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生怕他有个什么不高兴。 现在好了…… 繁芜院里伺候的人少了一大半不说,他再也没了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要什么就玩什么的权利。 庶出子女的院子,与嫡出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最关键的是,繁芜院里的下人都是祖母与爹派过去的,他们可不纵着他的大少爷脾气。 稍有不对,他们就去祖母和爹的面前告状,害得他被罚了好几回了。 他满肚子的怨气与心酸,现在都转移到了众星捧月的荣景轩身上。 荣锦绣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嫉妒景哥儿又如何? 也只能嫉妒而已。 这一世她改了性子,清明了双眼,他还想动景哥儿一根手指头,她就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临着除夕还有两三日的样子,洛阳突然传来消息——西南王携一众家眷进城了。 要知道,早几年西南王可是十二道金牌都召不回的人,没想到平亲王倒台后的第一年,西南王就来了。 就在大家猜测,这次朝廷与西南王的博弈,到底是皇帝赢了,还是西南王早有准备全身而退时,朝廷又做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皇上的御驾,亲临皇城脚下,为的就是迎接这位听说有谋反之心的异姓王。 西南王进了京都,宫里头又难免要办一场接风洗尘的宫宴。 不过还有三日便是除夕了,皇帝便把人安排在已经被抄家,但是重新修整,收拾过的前平亲王府拨给西南王一家暂住。 门口平亲王府的牌匾早就拆了,任谁看也就只是一座富贵宅邸。 皇帝与西南王约好了,等大年三十那日,君臣再一同畅饮。 早年西南王还未继承爵位的时候,也是洛阳一等一的世家公子,与宣平侯府可以说是世交。 所以西南王安顿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妻子与儿子上宣平侯府拜访。 荣锦绣今日也北方带出来见客了。 她本就是生得玉雪可爱,加之又有意与西南王府拉近关系,这一想法与西南王不谋而合。 是以她才说了几句小姑娘嘴甜讨巧的话,西南王妃便搂着她,一口一个小乖乖的,喜欢得不得了。 荣锦绣看了看站在西南王妃身后,隐隐激动的梁思君,冲她笑了笑:“君儿姐姐~” 这次西南王能放下疑心,还多亏了她。 梁思君早就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冲过来拉着荣锦绣的手:“锦绣妹妹,好久不见,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眼前的清丽得如同茉莉花一样的小女孩,已经褪去了昔日黑瘦的形象,长得那叫一个美貌如花。 也难怪前世西南王世子对她一见倾心。 两个小姑娘手牵手立在厅中,宣平侯与何氏都懵了。 绵绵怎么认识西南王妃的侍女?二人还以姐妹相称? “你是……丞相府的四小姐梁思君?” 何氏是见过梁思君的,这小姑娘刚才一进来何氏便觉得眼熟,不过一直没认出来,她是半年前那个黑瘦蜡黄的梁家四姑娘。 现在她跳出来,何氏仔细打量,才认出她来。 “梁四姑娘?” 宣平侯也大吃了一惊。 梁家四姑娘不见之后,梁丞相夫人可是在避暑行宫闹了一场。 他们非说是绵绵将梁四姑娘拐了,告状都告到苏贵……苏贵嫔那里去了。 当时他家绵绵可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何氏一惊呼出声,就连西南王夫妇也下了一天的。 君儿只说自己是洛阳人士,因被家中嫡母迫害,才不得已逃了出来的。 他们原想着君儿能与宣平侯府的大小姐结交,身份必是不低,但也没想到,她居然是当今丞相之女。 那她也太大胆了。 帮着君儿逃跑的荣锦绣,也是艺高人胆大的主。 怪不得君儿敢在朝廷宣他们进京都时,写信问安不安全? 想来两人胆大包天的人,并不知道皇权的可怕。 第244章 眼线 西南王又哪里知道? 荣锦绣不是不知道皇权的可怕,而是皇权从来都站在她这边。 她并没什么好怕的。 以她在皇帝与皇后娘娘面前受宠的程度,估计就算他们知道是荣锦绣帮着梁思君逃跑的,也会偏袒掩护她。 不然怎么办呢? 三皇子也在其中插了一脚的。 最宠爱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他们不护着,谁护着? “见过宣平侯、老夫人、侯夫人……” 梁思君盈盈下拜:“奴婢已经不是丞相府的四姑娘了,奴婢只是西南王府的一个婢女。” 她与丞相府撇清关系,就是为了告诉他们,她宁愿在西南王府做一个小小的婢女,也不愿意回丞相府做那个劳什子的四姑娘。 从今以后这世上没有梁四姑娘梁思君,只有西南王府王妃之侍女,君儿。 但她也没否认何氏的说法,那证明何氏并没有认错人。 好好的丞相府小姐,怎么变成西南王妃奴婢了? 何氏的眼睛在一家闺女身上看了看,又落在梁思君身上打量,实在是想不通。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宣平侯与西南王已经多年未见,男子谈事,自然不会与女眷在一处。 与女眷们闲聊了几句之后,宣平侯便带着西南王去了书房。 “你是说……爹爹带西南王去书房了?” 繁芜院中,荣锦月听了一个丫鬟的回禀,放下手里的狼毫笔:“你在这里替我,别让那些老古板发现我不在。” 丫鬟低眉垂目:“是,二小姐!” 晋王府混在一群丫鬟中送进来的眼线,果然就是比府里的下人好用多了。 祖母与爹爹安排来的那些人,她根本不敢指使他们去做任何事情。 就怕暴露了自己。 好在晋王哥哥怜惜她的处境,知道她无人可用之后,给她送来了几个得用的人手。 如今她也不算是孤立无援了。 …… 西南王拜访宣平侯府的事并不是秘密,他压根就没藏着掖着,是光明正大的下了帖子,走正门拜访的。 这下洛阳城里那些好事者又有得猜了。 宣平侯是天子近臣加宠臣,西南王来拜访他,到底是为了拉拢他站在自己那一边,还是皇帝默许了让宣平侯接待西南王的? 荣锦绣拉着梁思君的手去花园里玩,不打搅老夫人与西南王妃还有自家娘亲叙旧。 “君儿姐姐,你在西南王府一切都好吗?” “都好都好,王妃与西南王都是极和气善良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写信回来让你帮衬着一些。” 其实她还想八卦一下“那世子对你好不好?” 但是梁思君没提,她也不好意思特意去问。 说到底不过是前世的意难平在作祟。 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梁思君与世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这一点,与谢玄墨倒是不谋而合。 而此刻,被荣锦绣惦记了的西南王世子,正在皇宫之中,与谢玄墨在骑马射箭。 朴成烈看着那位龙姿凤章的三皇子殿下箭无虚发,连连射中移动箭靶的靶心,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跟随我父王南征北战也有两年,殿下的箭法,真是我见过的将军之中,最精妙无双的。” 他刚才也试了一下,可是五箭之中有一箭能射中靶心已是十分困难,三皇子却可以十发十中。 简直神人也。 朴成烈没有别的,唯独醉心于骑射之术,谢玄墨根本不用多说什么,他就已经对人家推心置腹,引为挚友了。 骑射之术如此超群的三殿下,气质又芝兰玉树,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是表里不一,包藏祸心的小人呢? 看来君儿说得不错,这位三皇子殿下的确就是大大的好人。 “小意思……” 谢玄墨意气风发的勒住缰绳,令奔跑的那儿停下:“这里场地太小了,箭靶也不够灵活,等过了上元节,我带你去城外的猎场,去打活物,比打靶子有趣多了。” 宫中那些移动的箭靶,都是呈直线匀速运动的,太好掌控了。 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朴成烈最喜欢舞刀弄剑,骑马打猎,没有不答应的。 “原来三皇兄在这里,倒叫臣弟好找。” 待谢玄墨与朴成烈跳下马,便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端王谢玄策与晋王谢玄安。 朴成烈刚刚进入京都,对皇宫中的皇子并不熟悉,不过听到谢玄安称三皇子为“皇兄”,他还是抱拳:“慕容唯见过端王、晋王。” 皇帝有六子,大些的除了三皇子都已封王,大皇子楚王远在封地,没有皇帝的召见,这辈子是别想回京都的。 那就只有端王与晋王了。 “世子不必多礼。” 谢玄安露出友善的笑容:“刚才听闻三皇兄约世子去打猎,不知臣弟与二皇兄能不能也参与进来,人多热闹嘛!” 如果能把西南王拉拢入自己的阵营,对上谢玄墨的外祖家,谢玄安就很有自信了。 镇国大将军再厉害,毕竟年事已高,谢玄墨的几个舅舅,死的死,伤的伤,现在镇国将军培养的是孙子小辈。 那些后辈,又怎么可能与如日中天的西南王抗衡? 更别说,这位西南王世子,年纪轻轻,已经是西南赫赫有名的常胜小将军了。 他似乎刻意忘了,谢玄墨才是年纪轻轻,打得敌军屁滚尿流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小小将军第一人。 “就你那瞎子一样的骑射功夫,你跟我们去打猎?” 谢玄墨毫不留情的嘲讽:“你自己爱去就去,猎场又不是本殿下开的,何必来问?” 他就不信了,如果他说不准,难道谢玄安就真的不去了? 不可能的! 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打探到自己与西南王出行的日子,再在猎场装成偶遇。 到时候谢玄墨又能说什么? 没想到三皇子殿下是如此快言快语之人,果然豪爽直率。 朴成烈兀自想着:这性格倒是与自家父王如出一辙,打猎那日若是把父王也带上,说不定这二人会相见恨晚。 他知道自己与谢玄墨往来,是带着什么样的使命。 将来这天下,不出意外是三皇子当家做主的,父王希望他与三皇子提前打好关系,等他继承了西南王之位,不要再与新帝闹出误会。 第245章 刀刀见血 “老三你说话不要太伤人了。” 谢玄策向来是谢玄安的忠实拥护者,这次也不例外,他指着谢玄墨:“大家都是兄弟,太过分了伤了兄弟感情,父皇可不会高兴。” 没用的东西,威胁人也只会拿父皇说事。 “伤人吗?”谢玄墨讥讽一笑:“的确,事实就是会比谎言来得伤人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谢玄安听不得真话,只会听那些溜须拍马的假话。 “你!” “唰!” 谢玄策指着他的手指还未收回,正准备再斥责他几句。 “啊!” 一条马鞭毫不犹豫的朝他甩来,吓得他抱头往谢玄安身后躲。 但仍是躲得不及时,那只抬起来指着谢玄墨的手,被抽了好长一条红印子。 谢玄墨嚣张道:“下次再敢用你那只脏手指着本殿下,本殿下不介意砍了它,就是不知道端王你介不介意做个残疾王爷了。” 区区一介嫔妾的儿子,他可不会称他为“皇兄”。 就像端王同样只敢喊他“老三”不敢叫他“三皇弟”一样。 在谢玄墨的心里:你爷爷永远是你爷爷,不可能做弟弟。 谢玄策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楚王不知怎么得罪了谢玄墨,被他打断了一条腿,父皇不仅没有怪他,反而将那时还是大皇子的楚王匆匆封王,之后秘密赶往封地,无召不得回归京都。 他相信,如果老三砍断他一只手,他的下场,也只会和楚王一样。 思及此处,谢玄策打了个寒颤,避开谢玄墨那冰冷绝情的眼睛,再不敢说话。 “你不是在禁足?为什么出府?” 谢玄墨这一句,谢玄安也不得不回答:“我母妃病了,父皇特许我进宫探望的。” 其实,是他听说西南王一行已经抵达洛阳,而且今日西南王世子还在宫中,所以谴人往宫里送了信,让苏贵嫔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今日把他召进宫来。 “那你还不快去关雎……哦不……储秀宫?” 谢玄墨恶意满满道:“苏贵嫔如今身份不如从前,太医院的人还不知道会不会尽力医治,虽然你被父皇禁足,外面都传你在父皇面前失宠了,但到底你也是皇子,有你在,太医院的人想来不敢太过放肆。” 谁说三皇子高冷话少,目下无尘的? 这嘲讽起人来,简直刀刀见血嘛! 朴成烈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晋王将来能不能争得过三皇子还难说,但就朴成烈个人认为,恐怕是没希望的。 先不说中宫皇后与当今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哪怕皇后娘娘入宫几十载,也深得盛宠,冠绝后宫。 就是镇国大将军府,也是压在晋王头顶一座巨大的,无法逾越的高山。 而且他今日一见,又知三皇子是这么出众的一个人,旁人哪里比得上。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他是皇帝,只要眼睛不瞎,他也会立三皇子为储君的。 “时候不早了,世子也早些出宫去!” 谢玄墨骂完了人,压根就不搭理脸色难看的二人:“等除夕宫宴,咱们再一起喝酒。” 男人的友谊,不就是骑马射箭,喝酒聊天建立起来的嘛! 朴成烈应下之后,在宫人的带领下出宫,去宣平侯府找自家爹娘去了。 他要赶紧回去告诉父王,三皇子真是个脾气性格都极对父王胃口的人。 …… 宣平侯府后花园—— 荣锦月刚走进去,就看见荣锦绣对面站着一个小姑娘,二人相谈甚欢。 她正欲躲起来,却被荣锦绣看了个正着:“妹妹这是打算去哪儿?” 她的头上还顶着几根草屑,荣锦绣目光闪了闪。 看来不是要去哪,而是已经去了哪里,刚刚才回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联想到了书房与狗洞。 看来这个荣锦月还真是,钻狗洞钻成了习惯,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了。 “我……我无聊,在花园里散了散心,正想回去。” “无聊散心?” 荣锦绣开口道:“可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繁芜院听先生讲课吗?居然还有时间觉得无聊?看来时间课业太轻松了,赶明儿我让祖母再给你请几个教琴棋书画和女红的师傅,你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神经病啊! 荣锦月气得想骂人。 就现在繁芜院那几个,都已经把她折腾得够呛了,再多来几个,她就真是分身也乏术了。 “不……不用了……” 荣锦月皱着眉:“我现在还小,不用学那么多,等长大一点再说!” 晋王哥哥的事迫在眉睫,她现在哪里有心思学这学那,只想多探听一些情报给晋王府,好让他想办法解除禁足。 “那你走!” 就在荣锦月以为她又要为难自己时,她却轻飘飘的放过了她。 此时荣锦月还有更重要的事,也不想与荣锦绣纠缠。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那个陌生的小女孩好几眼。 看完之后,又低着头走路,若有所思半天之后,她突然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那人……是梁思君?” 才半年不见而已,荣锦月还不至于认不出人来。 难道荣锦绣一直把人藏在宣平侯府里?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立马快步跑回繁芜院,扑到在桌前抄书的侍女面前,大喘气道:“你……找两个靠谱的人去丞相府,告诉梁丞相,他家庶四女梁思君,在宣平侯府。” “什么?” 粉黛放下笔:“你是说……梁四姑娘?” “就是她!”荣锦月点头:“我刚才在花园看到她了,你必须快点去。” 时间长了,谁知道荣锦绣又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她能那么长时间的将人藏起来,并且不被人发觉,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好!” 粉黛连忙起身:“二小姐刚才去书房,有听到宣平侯与西南王在密谋什么吗?奴婢好一同把消息传去晋王府。” 荣锦绣直接扯了练字的宣纸,在上头写了几句话:“把这个交给晋王哥哥,他就知道了。” “你先去丞相府,这事比较紧急。” 抓住荣锦绣的小辫子,让她阴沟里翻船,才是荣锦月迫不及待想看到的。 “是,奴婢这就去!” 第246章 俊朗少年 “大人,有人刚才用飞刀插了一封信在咱们丞相府门口。” 梁相彼时刚从新宠的小妾那里出来,管家就交给他一封信。 信上说,有人亲眼看见,梁家四姑娘此时就在宣平侯府里。 半年前,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将梁四姑娘给藏了起来。 梁相毕竟不是他那个冲动莽撞的,已经过世的夫人孟氏。 他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去:“派两个从前伺候过四小姐的下人去宣平侯府门口守着,本相倒要看看,到底是有人想利用相府去对付宣平侯,还是宣平侯府真的这么目中无人,敢藏着我的女儿。” 他曾经有美貌贤惠的妻子,也有活泼漂亮的女儿。 差点,他就是三皇子的岳丈。 如今这一切都被宣平侯府给毁了,属于他们梁家的尊荣,都被宣平侯那个嫡女抢走了。 之前民间都在盛传,三皇子早就看上了荣锦绣,却因为其年纪小,所以拿着她家盈姐儿做挡箭牌。 可荣锦绣那小儿狠毒,竟嫉恨盈姐儿被皇后选中,所以诱杀了盈姐儿。 三皇子明面上帮着丞相府找到了盈姐儿,其实是为了替荣锦绣掩盖设计杀人的事实。 自从夫人死后,梁相也一直在调查女儿惨死当日的真相。 好在红玉那个贱婢还在,在他的严刑拷问之下,红玉交代,那日是盈姐儿花钱雇了几个绑匪,绑架了荣锦绣。 可是…… 后面的事盈姐儿不让她参与,更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就算盈姐儿绑架荣锦绣,那肯定也是她对三皇子与那小儿之间的事有了察觉,所以想问个清楚。 可荣锦绣那狠毒小儿,居然对盈姐儿痛下杀手。 如果她帮着梁思君的事是真的,梁相一定会为自己的夫人与女儿讨回公道。 三皇子……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老夫人留了西南王一家在府里用膳,并没有派人去繁芜院接荣锦月与荣胤轩。 这在荣锦月看来,又是变相的在排挤他们姐弟二人。 但其实,老夫人不止没有叫他们,杜姨娘和袁姨娘也同样没有通知啊! 妾室与庶出,在老夫人这,本来就比不得正室与嫡出。 招待西南王一家,要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做什么? 用了午膳,西南王与王妃便要告辞离去了,此时沈管家从门外进来:“侯爷,王爷,门口有个自称西南王世子的少年……” “是我家唯哥儿~” 西南王妃露出灿烂的笑容,对何氏道:“我儿子朴成烈,字唯信,今儿去宫里见三皇子,应是刚出宫来接我和他父王了。” 朴这个姓氏,在天启朝是很少见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皆因西南王祖上本就不是天启人,而是高丽国一位小兵。 高丽归顺天启,成为天启的附属国后,朴家才凭着军功,一步步爬上了异姓王的高位。 这也是平亲王好好的,为什么会选西南王来挑唆。 因为他们不是天启朝人,只要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可以引起满朝文武甚至所有百姓对西南王的猜忌与忌惮。 如今高丽国仍是天启朝的附属国,西南王早就脱胎换骨,成了天启朝不可或缺的将才。 他心里早就把天启朝当成了自己的家,他的妻子,他守护的百姓,全是天启人。 可有时候,成见就是这么顽固不化,总有人觉得他居心不良,所图甚大。 荣锦绣和梁思君手拉着手,跟着大人们一起走出侯府的大门,便见一匹白马之上,有个俊朗非凡的少年。 看来与谢玄墨差不多的岁数,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却与谢玄墨的妖孽冷漠不同,这少年一脸的稚气未脱,看起来奶酷奶酷的。 那双星星一样耀眼的大眼睛,在看到西南王与王妃时,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让人顿时心生亲切之感。 宣平侯府的门前还有一些小摊贩,卖绢花的小摊前,两个婆子手里拿着绢花,眼神却一直往荣锦绣她们那边偷瞄。 而悄悄尾随着他们,一直跟到了门口的荣锦月,也在等着丞相府的发难。 “父王,母亲!” 少年下马,走上前来,西南王拍着他的肩膀对宣平侯与老夫人道:“犬子成烈,老夫人与盛兄若是不嫌弃,也可称他唯哥儿。” 天启富贵人家都流行取小字,亲密一些的关系,都可称小字。 就好比宣平侯他们都叫荣锦绣绵绵一样。 “果真是一表人才,看着很是不凡呐!” 其实宣平侯很想说,孩子笑起来真喜庆。 但又怕人家不喜欢这么接地气的形容,还是忍住了。 荣锦绣八卦的眼神在西南王世子与梁思君之间瞟来瞟去,就是没见两人有什么眼神接触。 怎么回事? 难道这两人现在还没生出情愫来? 她再看了看与自己差不多高的梁思君,突然醒悟过来。 也对嗷~ 谁会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产生什么男女之情啊? 又不是变态!! 是她知道得太多,难免用前世的眼光在看所有人。 西南王夫妇与宣平侯话别后,马车也已经从后院牵了出来。 梁思君朝着荣锦绣挥了挥手后,跟着西南王妃一起登上了马车。 绢花摊前的两个婆子互相对了对眼神,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梁相府—— “你们是说……四丫头是跟着西南王府的马车回的?” “是!” 婆子恭敬道:“瞧着样子,好似四小姐还是西南王妃的贴身丫鬟。” “你们确定是四丫头?” “相爷,千真万确,奴婢们伺候过四小姐,绝不会认错的。” 四丫头怎么可能是西南王妃的侍女? 就算那时候荣锦绣帮助四丫头出逃成功,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也不可能独自去到离洛阳相隔千里之外的西南啊! 但是—— 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如果有三皇子的帮忙呢? 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为什么偏偏是去了西南? 梁丞相眉头紧紧的皱着,分析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平亲王谋反的事突然败露,被囚禁,皇帝彻底粉碎了平亲王一派的阴谋。 这一切,跟把四丫头送去西南有什么关系? 第247章 会不会打起来 他暂时还猜不出来,但他很怀疑…… 当即,他书信一封,让下人送去了太师府。 赵太师是妥妥的晋王党,不管有没有关系,这件事肯定都有三皇子的插手。 梁相只要把猜测的事情,告诉赵太师便好了。 也算是块敲门砖。 他要向晋王投诚。 三皇子既然这么看不上他,他就要给他沉重的一击。 而赵太师呢? 此时正焦头烂额。 骠骑将军府现在每日是不来派送鸡鸭鱼肉了,但是不知道是谁放出了风声,说是朝廷不许将军府再施粥。 赵太师气得骂娘。 格老子的,她们那是施粥吗? 那是助长那群难民懒惰的性子,不配合朝廷的赈灾政策。 现在不止那些身强力壮的难民不去城郊建避难所了,就连原先那些去了的,都被扣下了。 朝廷不是不给他们好日子过吗? 那他们这些泼皮无赖就整日在城内外游荡,反正干点小偷小摸的行当也能过活。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百姓投诉治安变差,赵太师这个罪魁祸首又怎么交差? 荣锦绣回了府里,故意与芙蕖、芙蓉、彩珠、彩月四个丫头在湖边喂着锦鲤玩。 早就看到荣锦月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了。 她却装作不知,对芙蕖使了个眼色,芙蕖立马撇嘴一笑:“小姐,奴婢昨日去城外看了看施粥的情况,您猜怎么着?” “怎么啦?” “奴婢看到赵太师在发脾气呢?” “施粥和赵太师有什么关系呀?” “小姐您还不知道啊?皇上把救济这次雪灾灾民的事交给了晋王殿下,晋王殿下不是被禁足了吗?他就委托赵太师给他处理。结果碰上骠骑将军府那位娇纵的金大小姐,听说这几日难民因为将军府不再施粥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呢!” 何止是闹得不可开交,最坏的情况就是有人浑水摸鱼,趁机挑起难民与朝廷之间的矛盾。 最后会演变成一场大乱斗。 赵太师本来是去赈灾的,到头来可别灾没赈成,反而和灾民打起来了。 “小姐,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要是打起来,晋王这好心办了坏事,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怪罪呢!” “马上就过年了,他能被放出来参加除夕宫宴吗?” 要是不放出来,那晋王也算是创了个历史了。 天启朝历史上,第一个被禁足,不许参加除夕宫宴的第一个皇子。 “赵太师应该没这么笨?” 荣锦绣撇了晃动的草丛一眼,故意提高声音道:“要解决这事太容易了,只要赵太师放出话,就说朝廷应允让骠骑将军府在难民建造所施粥,是骠骑将军府自己不愿意去不就成了?反正对朝廷不利的言论,也是金淖放出去的,赵太师这么大把年纪了,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 荣锦月把荣锦绣的话,原模原样的传给了晋王。 她当然不会直接去找赵太师,赵太师可是赵娇玉的父亲,她情敌的靠山。 他只要向晋王哥哥展示自己的能干就行了。 晋王这边刚收到她送来的信,信上说了西南王与宣平侯在书房密谈的事。 现在又马上接到她的口述,心中越发觉得荣锦月聪慧可人,鬼点子多。 之后,荣锦绣又借着荣锦月之口,给赵太师出了许多主意。 让焦头烂额的赵太师,终于在与金淖的斗法中大获全胜。 现在,该轮到金淖头疼了。 骠骑将军府已经没有钱再供应难民们的鸡鸭鱼肉。 赵太师的话一放出去,难民们就叫嚷着让金淖去郊外难民建造营施粥。 可金淖就在府里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可惹毛了那些难民们。 当初是你金大小姐承诺过的,只要朝廷的章程没下来,骠骑将军府就会供应大家伙上好的吃食,一直到他们安顿好的。 再怎么样,也得等难民营建立起来,你骠骑将军府才可以停! 不然让他们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身肥肉,又去郊外做苦力,喝稀粥,干重活? 也许是怕把朝廷惹急眼了,朝廷真的会扔下他们不管。 这两日难民们已经陆陆续续去赵太师那里报到,全力配合着朝廷建立避难所。 可他们也没放过金淖,建造休息之余,还经常去骠骑将军府门前大闹,吓得骠骑将军夫人好几天都没敢出门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除夕这日。 晋王最近因为救济灾民有功,城内外的难民也都不闹事了,乖乖的在建立自己新的家园。 皇帝一高兴,便解了晋王的禁足,还夸他这事办得漂亮。 好险,晋王不是历史上第一个被禁止出席除夕宫宴的皇子。 而谢玄安这次能解禁,最大的功臣,当然是提出赈灾策略,后面又帮赵太师解决掉金淖这个麻烦的荣锦月了。 除夕当日,宣平侯与何氏只带了荣锦绣一人参加宫宴。 可他们前脚上了马车,晋王府的人后脚就把荣锦月也接走了。 宫宴之上,荣锦绣与荣锦月狭路相逢。 荣锦绣挑唇,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个笑,莫名的让荣锦月感觉到不安与心虚。 好像自己做的事情,都暴露在了荣锦绣面前。 “怎么了?月儿你不舒服吗?” 谢玄安牵着她的小手,感觉到了她身体里的血液,一瞬间变得冰凉。 “没……没事……” 荣锦月浑身发抖:“晋王哥哥……我们……我们不要走这边好不好?” 她怕! 怕自己靠着荣锦绣的主意才得到晋王宠信的事情败露。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在晋王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不能……不能让任何人破坏。 谢玄安顺着她惊恐的眼神看过去,只看到荣锦绣侧身与人交谈时的,一个甜美的侧脸。 “你这么害怕,是不是因为她在家中时,总是欺负你?” 荣锦绣性子娇纵,从不肯吃一点亏,这一点与谢玄墨倒是出奇的相似。 他讨厌所有和谢玄墨扯上关系,或者相似的人。 现成的借口都找好了。 荣锦月拉着谢玄安的袖子:“晋王哥哥,我……我不过去,姐姐看到我……我……我回去就死定了。” 第248章 下马威 “你现在不用怕了。” 谢玄安一把将他抱起来,大步走过去:“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晋王殿下?” “晋王怎么过来了?” 一群小姑娘坐在一块儿闲聊,谢玄安突然抱着荣锦月走了过来。 座位上的贵女们全都起身给他行礼:“见过晋王殿下。” 谢玄安有心要给荣锦绣一个下马威,反正这亭子里与她在一处的,全是她的闺中好友,所以贵女们屈膝之后,他并未叫起。 可荣锦绣是那么逆来顺受的人吗? 给谢玄安这厮行礼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还想让她吃哑巴亏? 休想! 绝不! 众人都未起身,荣锦绣已经直起了膝盖,弹了弹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就这么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坐回了垫着软垫的石凳上。 “大胆!” 皇兄甩了甩拂尘:“晋王殿下还未让你起身,你怎可擅自起来,这是大不敬。” “啊?没有让我们起来吗?”荣锦绣装傻似的碎碎念:“都那么久了,晋王殿下要不是嘴巴被冻住了,也该让我们起身了啊?那是我听错了吗?” 这碎碎念根本没压低声音,亭子里的众人都听见了,不免有些不高兴起来。 她们也都是高官之女,在家中备受宠爱,这个晋王还未有什么实权,皇子的谱倒是摆得挺大。 居然敢给她们下马威! 是打量着在朝堂之上,与众多官员为敌了吗? “是我听错啦!那要不然,我重新给晋王殿下行礼?” 嘴里这么问着,身子却是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不老松似的。 谢玄安哪里还敢再让她来一遍? 那不就不打自招,自己是在为难小姑娘了吗? 而且…… 这群贵女的怨气,他已经感受到了。 “黄忠,不得无礼。”谢玄安笑了笑:“诸位小姐快请起,方才本王在想事情,一时走神,还请诸位勿怪。” 呵! 装腔作势! 亭子里是何家三姐妹、冯书妤、谢菲儿、宋蕊儿以及荣锦华。 至于林妙心,她已经很久不跟她们一起玩了,这会儿正和金淖一左一右的坐在大长公主身边呢! 对于谢玄安的话,亭子里几个姑娘都不置可否。 她们又不是笨蛋,晋王才是自作聪明。 谢玄安碰了一鼻子灰,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是荣锦月给他解围:“晋王哥哥,我看到娇玉姐姐和梦瑶姐姐了,我们快过去!” 赵娇玉、邓梦瑶、荣锦月。 这三个都是晋王的后宫,联络感情也是应该的。 坐在座位上的荣锦绣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桌上的糕点,连个正眼也没给谢玄安。 气得他甩袖离去! “有病!” 何明珠锤了锤有些发麻的腿:“好端端的跑到咱们这里来逞什么威风?” “你没看到他怀里的荣锦月?”荣锦华对着他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八成又是她在晋王面前说了什么,晋王想着找绵绵的麻烦,给她出气呢!” “这个荣锦月怎么这样啊?” “没事哒~”荣锦绣甜甜一笑:“反正我又不会吃亏,他们敢来找我的不痛快,我就会让他们更加不痛快。” 众人想了想也是,荣锦绣可不是个吃素的。 她就是个小钢炮,谁敢跟她硬碰硬,她就会把对方捻得粉碎。 …… 除夕宫宴,重头戏是在晚宴。 宣平侯来得早,连带着荣锦绣何氏也到得早。 皇后娘娘怕荣锦绣无聊,早早就派了路公公去,带着一群小姑娘,几乎玩遍了整个御花园。 谢玄墨去找荣锦绣的时候,都没找着人。 好嘛! 小姑娘好不容易进次宫,居然也不说要来找他玩。 果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直到晚宴快要开始,路公公才带着一群意犹未尽的小姑娘回到了宫宴举行之地——重华宫。 天色渐暗,重华宫中已经是灯火通明。 大臣以及嫔妃们都坐在大殿两旁,位份从高到低排列,大殿正中央正在表演杂戏,热闹得不得了。 荣锦绣不得不与众位姐姐告别,在宫女的带领下坐到了何氏的身边。 他们的座位之下,就是西南王府的,此时还空着。 “西南王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响,皇帝抬手,示意歌舞与乐声暂停。 一瞬间,大殿就重归安静,殿中央的戏法表演人也赶紧退下。 “哈哈哈哈……真是热闹啊!微臣大老远就听到歌舞之声了。” 西南王那如洪钟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西南王一家走入大殿,跪在中央:“臣朴震霆携家眷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开怀一笑:“爱卿快平身。” 西南王麻溜起身,他身后的西南王妃与世子以及伺候的婢女也跟着起身。 梁丞相眯着眼,看了西南王妃身后那小女孩好几眼,才终于确定,那丫头,的确就是梁思君。 “西南王快快入座。” “不急,微臣此次还为陛下带了礼物来。” 他拍了拍手,马上就有好几个壮汉抬着一个个大木箱子进入殿中。 “看起来好沉啊!西南王带了什么来?” 皇帝也很好奇,等着西南王揭开谜底。 几个壮汉在西南王的示意下,将七八口大箱子打开。 “哇!” “哗!” 全场惊呆!! 金子! 好多的金子!! 真是意料之外的一份礼物。 西南王这是去哪发了横财,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啊? 而且…… 他这礼物送得也太直白了,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送黄金这么俗气的东西,就不怕皇帝生气吗? 可这七八箱的黄金,真真让皇帝看直了眼。 国库正是空虚之时,西南王这份厚礼,来得真是时候啊! “微臣一族受陛下重用,守西南百年,今特向陛下进献西南这些年挖出的金矿。皇恩浩荡,这是天意见我朝明君,降福祉永兴我天启皇朝啊!” 这马屁拍得……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连挖出金矿这种事,也能归功到皇帝是个明君头上去。 不过大臣们不可能在这时候扫了皇帝的兴,全都跪在地上,高呼:“天降福祉永兴天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震天,很是壮观。 第249章 青梅竹马 西南王带完群臣的节奏,惹得龙心大悦之后,眼神看向宣平侯,宣平侯则悄悄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荣锦绣刚才还在疑惑,像西南王这般忠厚老实,钢铁直男的铮铮铁骨,怎么这么会拍马屁呢? 现在看着二人的互动,心下就了然了。 西南王是不会溜须拍马,可他家老爹就是个中高手了。 皇上这么宠信自家爹爹,除了爹爹一心向他之外,还要加上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他与皇上少年伴读,最是了解皇上喜欢听什么了。 “哈哈哈哈……” 果真,坐在大殿最上首的皇帝开怀大笑,命着宫人带西南王去位置上坐好,还不忘夸赞一番西南王的忠君报国之心。 君臣如此和睦,让那些存了看热闹的心思的大臣与家眷好生失望。 今天之后,谁还敢怀疑西南王图谋不轨? 他可是得了皇帝金口玉言“忠君报国”之大将。 随着一股香气袭来,西南王妃已经挨着何氏坐下,二人相视一笑,随意扯起家常来。 今日宴会盛大,梁思君本是不想来的,但西南王妃不许她藏着掖着。 虽说是丫鬟,可今日梁思君的打扮异常华丽,就连一般的官家小姐也比不得。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西南王与王妃不知什么时候生的女儿。 特别是,梁思君还与身旁的荣锦绣聊得火热。 能和宣平侯府的嫡出大小姐玩在一处的,身份还能低了去? 梁丞相处处打量,只觉得处处怪异。 这真的是他那个黑不溜秋,一无是处的四女儿吗? 婆子不是说,她是西南王妃的婢女吗?怎的一副富家千金的打扮? 而且也不在王妃身后伺候,而是与她们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好似一家人一般。 若当初知道四丫头长相不俗,他便不会让夫人和盈姐儿那般苛待四丫头了。 待她长大,也可许个高门大户,让她做妾,为丞相府巩固势力。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西南王妃并没有让四丫头认祖归宗的打算,并且今晚让她如此高调的出场,只怕就是做给他看的。 在丞相府被当成猪狗不如,谁都可以踩一脚的贱丫头,现在是西南王府的掌中宝。 这个女儿他不稀罕,自然有人替他疼、替他宠。 有了西南王府,他如今再想把这个女儿要回来,是万万不能的。 这——便是西南王妃要传达给梁丞相的意思。 荣锦绣捂着嘴笑:“你之前来信说,西南王妃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我原是不信的,到今天我才是信了。” 前世,西南王府与丞相府不是一路人,所以世子表明要娶梁思君为世子妃时,不论是丞相府还是西南王府,都是反对的。 西南王妃那时候没见过梁思君,更不了解她,只觉得一个小姑娘把自家儿子迷得团团转,失了魂一般,定不是什么善茬。 加之当时丞相夫人孟氏与梁思盈并不想让梁思君攀上一门这么显贵的亲事,竟然放出风去,说梁思君不检点,在认识西南王世子之前,就已经与很多家的庶子有来往。 并且后面找了人,去毁梁思君的清白。 西南王妃打听之后更是不应允了。 荣锦绣不知道,前世梁思君跳崖自尽,以证清白,世子心灰意冷,跟着心上人一同去了之后,西南王妃是否后悔? 她如今却觉得,大抵是很后悔的。 不然西南王也不会在唯一的儿子死后,彻底调查有关于梁思君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 最后还帮梁思君报了仇,还了她的清白。 梁思君听了荣锦绣的话,有些微微脸红:“王妃说她也很想要个女儿,可惜当初生世子的时候伤了根基,大夫们都说以后不可能再有孕了,所以王妃在王府门口救下我之后,才会格外怜惜。” 是真把她当成女儿疼的。 “日后王妃若是要收你为义女,你可千万别答应。” 荣锦绣暗戳戳的给朴成烈留后路:“不然你会后悔的。” “啊?”梁思君简直受宠若惊:“我现在只是王妃的婢女,哪里敢肖想这种事情?” “反正你听我的没错。” 她这么笃定,梁思君也只能乖巧的点点头,反正锦绣妹妹不会害她的。 而荣锦绣想的是,照现在这个剧情再这么发展下去,西南王妃收养梁思君是迟早的事。 如此,朴成烈还来不及与梁思君相爱,就要有情人终成兄妹了。 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到时候他俩产生了感情,再想在一起,就多了一层世俗的枷锁,想要冲破世俗,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就好比谢筠连和谢筠宁,他们也不是亲兄妹,可出了那样的事,仍是家族之耻。 世人的唾沫星子都会把他们淹死。 而朴成烈与梁思君显然又不是像那二人这么不要脸的人。 到时候怕又是个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悲剧。 荣锦绣若是与梁思君不认识倒也罢了,可现在关系这么好,她又是一路看着朴成烈与梁思君是如何经历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的。 在她心里,她就觉得这两人该是一对。 这辈子,希望他们青梅竹马,郎情妾意,甜甜蜜蜜,白头到老。 酒足饭饱之后,便是群臣与帝王同乐,一起欣赏歌舞与杂技表演。 荣锦绣也寻了空,带着梁思君一起去找自己的小姐妹玩。 晚了一步的谢玄墨,再次扑了个空。 这一整晚,来给三皇子敬酒的大臣们都发现…… 三皇子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 其实不难猜的…… 晋王殿下与三皇子互别苗头已经很久了,上次三皇子与宣平侯一起揭露了镇国公府的阴谋,皇上因此迁怒于晋王殿下,将他禁足在晋王府。 就连苏贵妃也受了牵连,被贬为贵嫔。 好不容易,眼看着这母子二人失了圣心,离被打入冷宫也不远了。 可惜…… 偏偏这次雪灾,难民一股脑涌进洛阳,晋王殿下赈灾有功,皇上趁着除夕,又解了他的禁足。 颇有些重获圣宠的趋势。 此刻,三皇子这边因为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所以身前围绕的大臣寥寥无几。 而晋王那边,就热闹多了。 第250章 特别气人 谢玄墨不知道自己因为生荣锦绣的闷气,而引起了这诸多猜测。 不仅大臣们这样想,就连晋王看到他臭脸,心中也忍不住自得。 特别是,之前坚定做着三皇子党的梁丞相,如今也已经倒戈相向到了自己的阵营。 还有什么比在谢玄墨手里抢人更令谢玄安高兴的呢? “三皇兄在看什么?” 谢玄安装作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样子,端着酒杯走向谢玄墨:“今日除夕,弟弟我敬三皇兄一杯。” 说完,他率先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 谢玄墨越过他,在人群中寻找荣锦绣的身影,可是小姑娘小小一个,完全被淹没在人潮中,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这里人多眼杂,他又不好用暗号把金火找出来。 金火是暗卫,得暗中保护荣锦绣,不宜暴露在人多的地方。 好半晌,谢玄安也没等来谢玄墨一个眼神,更别说回敬他一杯了。 看热闹的大臣们:看看看看!三皇子就是这么一个高傲的性子,他不喜欢你,连表面功夫都不跟你做。 拽得跟什么似的,特别气人。 不过人家三皇子有拽的底气啊! 他是皇上与皇后娘娘嫡出的唯一皇子,这些年来也深得皇上疼爱,大大小小为朝廷立过不少的功劳。 皇上重用他是一回事,主要还是他自己争气,但凡是皇上安排他去做的事,刀山火海他都不怕,而且将任务完成的很好。 “三皇子!” 就在谢玄安脸色逐渐变黑,想要对谢玄墨发难之时,一道俏丽的身影从不远处跳出来,噔噔噔地跑了过来:“三皇子原来您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久。” 少女俏皮灵动,换做一般的男子,早已露出笑容了。 但谢玄墨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还是望着远处开了腊梅花的一角凉亭。 找不到荣锦绣,他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看看谢菲儿与何家三姐妹在哪儿了? 这几人每每参加宴会,与他家绵绵都是形影不离的。 “三皇子?” 金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和他打招呼,却见他好像在出神,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谢玄墨这才被打扰了一般,皱着眉看向眼前聒噪讨人厌的少女:“有事?” 金淖被她冷淡的态度吓得有些筹措,不过转念又想到林妙心说:“淖姐姐,我知道你喜欢三皇子良久,但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三皇子的一颗心,都已经被荣锦绣勾走了,你做再多,都无济于事的。” 她又给自己打了打气:不怕的金淖,你与三皇子曾经一起上阵杀敌,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三皇子对你,肯定与对旁人是不同的。 她是个要强的性子,不然在赈灾一事之上,也不可能与晋王府为敌。 林妙心越是这样说,她越是要证明自己比荣锦绣好,一定可以拿下三皇子。 “三皇子……你……你不记得淖儿了吗?” 金淖有些受伤的低下头:“两年前你去边关试炼,我还与你一起上阵杀敌过的。” 然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被敌军主将抓了去,要不是谢玄墨英勇善战,恐怕那一仗就要因为她的急进冒失而败了。 “是你?” 谢玄墨在脑子里搜寻了好久,也只记得这个女孩是骠骑大将军的嫡女,当初非要闹着和自己一起上战场。 他不同意,结果这女孩女扮男装,装成了他兵营里的一个小战士,偷偷跟着他的军队,奔赴了战场。 那时要不是念在骠骑大将军传授过他一段时间的兵法,金淖被敌军抓住,又被识破身份。 敌军主将用她来威胁谢玄墨退兵之时,他就直接一箭射死金淖了。 不过念在骠骑大将军对朝廷的付出,他还是留了那擅作主张的女孩一命,手里的利箭直指敌军主将。 他完全没记住金淖长什么样。 这会她叫住他,他也很不耐烦,不知是为何。 “你有事?” 哪怕知道她是金淖,三皇子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淡。 不过金淖并不介意,因为三皇子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大英雄啊! 两年前他救了她,又怎么会对她真的无情? 金淖还在脸红害羞,谢玄安眯了眯眼,眼底倾斜出危险的光:“你就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金淖?” 就是这个女人,处处与赵太师作对,才会导致赈灾的事情一直不顺利。 如果不是她,他早就解除禁足了。 “你是……?” 金淖从小生活在边关,自然不认识谢玄安。 “本王就是晋王。” 刚才在来的马车上,金淖还在骂晋王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把难民们的怒气往她一个小姑娘身上引,弄得最近将军府一直被难民包围。 今天她能来除夕宫宴,也是伪装了许久,才从后门跑出来的。 “原来是晋王殿下。”金淖挑唇,并没有行礼的打算,而是像个男子一般抱拳:“失敬。” 找到了! 谢玄墨嘴角露出一个笑,他的小姑娘被谢菲儿抱了起来,去折墙角开得最为艳丽的一支腊梅。 看热闹的大臣:骠骑将军府果然是为了三皇子才与晋王作对的,说不定之前的事,就是三皇子授意金淖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压晋王。 要不然现在金淖对晋王殿下态度敷衍,三皇子为什么露出了笑容呢? 哎呀呀! 这皇子之间的争斗,还真是比看唱大戏还精彩呀! 找到了荣锦绣,谢玄墨才没那个闲心与不相关的人说那么多废话。 那头谢玄安和金淖两人还在你来我往的出言讥讽,打着嘴仗。 谢玄墨已经悄然退场,将弥漫着硝烟的“战场”让给了谢玄安与金淖。 “高点……再高点……再高点我就摘到啦!” “哎?” 荣锦绣正努力的伸长了自己的小肉手去摘那支已经伸到了墙外的腊梅。 就在她快要摸到的那一刻,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就将腊梅摘了下来。 “绵绵想要摘花何须自己动手,叫玄墨哥哥不就行了?” 少年脸上带着晃人的笑容,手里拿着那支妖娆的腊梅,妖孽得仿佛是梅花化作的妖精一般,蛊惑人心。 第251章 新年快乐 “参见三皇子殿下。” 周围的贵女们纷纷屈膝行礼,谢玄墨摆了摆手:“起来!” 随后,将那支开得火红的腊梅递给了荣锦绣。 谢菲儿十分识趣的手一抖:“哎呀!锦绣妹妹,你是不是长胖了?我都抱不动你了。” 谢玄墨一副怕她摔了荣锦绣的样子,赶忙将自家小姑娘接了过来。 荣锦绣嘟着嘴:“人家哪里胖了?” 不就是刚才多吃了几块枣泥糕吗? “绵绵不胖。”谢玄墨捏了捏她的脸:“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没安排的话,玄墨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没事没事……” 何家三姐妹眼神看向谢玄墨的后方,看到金淖正气势汹汹的走来,立马推着荣锦绣往他怀里送:“我们都聊得差不多了,三皇子您要带绵绵去哪里都可以。” 荣锦绣:我就这么被卖了? “三……” 金淖好不容易甩开晋王,追着三皇子走到了腊梅树下,可她那声“三皇子”还未喊出来,谢玄墨已经抱着荣锦绣风风火火的走了。 “三皇子!!” 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难道荣锦绣就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他短短的一年时间都不到,就忘了在边关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吗? “切~” 谢菲儿可没忘了,那次在大长公主府的门口,金淖对自己的羞辱。 她翻了个白眼,当众笑出了声。 “你!” 金淖很是生气,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 毕竟这是在宫中,她行事还是有所收敛。 不过,看着谢菲儿那张得意的脸,这笔账,她先记下了。 等出了宫,没她的好果子吃。 观景台—— 皇宫中最高的一处建筑,便是观景台。 今夜的观景台,被装扮得格外好看,上楼的台阶上,摆满了各种形状的玉盏灯,照得观景台恍若白日。 待登上最顶层的阁楼之后,荣锦绣便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不过很快,谢玄墨将身后阁楼的门打开,里面一阵阵的热流往外涌了出来,顿时便不冷了。 观景台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洛阳城,不过很奇怪的是,除夕之夜,靠近皇城的洛阳城里竟然黑漆漆一片,一点亮光也没有。 “玄墨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谢玄墨神秘一笑,指着漆黑的夜色道:“你看!” 看什么? 荣锦绣的眼睛再看过去的一刹那间,漆黑的洛阳城整个亮了起来。 香烟馥郁,箫鼓喧阗,灯火盈门,笙歌迭奏,绣幕里夜间闪烁着的红烛就像闹市。 俯瞰整个洛阳城的视角,让这热闹繁华的夜中之城,露出了恢宏震撼的场面。 “铛!铛!铛!” 当宫中一年一度除夕子时的钟声响起,整个洛阳城都燃起了美丽的烟花。 “嘭!嘭!嘭嘭嘭嘭……” 一朵朵又大又炫丽的烟花重叠着在天空中绽放,荣锦绣的耳边还听到了百姓们欢呼雀跃的喝彩声。 就在这时,谢玄墨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红包:“绵绵,新年快乐。” 这是……压岁钱? 荣锦绣眨了眨眼睛,随即笑着接下红包:“玄墨哥哥是第一个送我压岁钱的人呢!” 她解下挂在腰间的小荷包:“这是绵绵给你准备的压岁钱哦!” 荷包里装着几个憨态可掬的小金猪,是何氏给她装着,以备不时之需用的。 现在可不就用上了吗? “玄墨哥哥,除夕快乐~~” 谢玄墨的手指抚摸着荷包上绣的木棉花,笑容越发灿烂,竟比烟花还要绚烂几分:“谢谢绵绵。” 算着时间,这会儿皇上应该同皇后娘娘,以及百官一起登上了城墙。 一年一度,城中的百姓,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有机会远远的看见他们崇拜的,圣明的君王。 荣锦绣在观景台,都还能听到底下隐隐约约传来“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 “要点龙灯了。” 谢玄墨抱着荣锦绣的手紧了紧:“绵绵,抱紧我。” 他说完,脚尖直接点在阁楼的护栏上,从高高的观景台上飞了下去。 “啊!” 短暂的惊吓过后,荣锦绣双手搂紧他的脖子,眯着眼睛感受着降落的刺激感。 小姑娘脸上不知道擦了什么,香喷喷的,离谢玄墨的嘴唇很近很近。 他装作不经意的扭头,唇瓣从她的脸颊擦了过去。 处于兴奋状态中的荣锦绣,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偷亲了。 她的心都飞了起来,只差没让谢玄墨再来一次。 城墙之上—— 宣平侯眼睛到处瞄:“绵绵去哪了?” 这么多人,可别挤着她宝贝女儿。 站在西南王妃身边的梁思君听了,捂嘴笑了笑:“侯爷,您不用担心锦绣妹妹,她和三皇子在一起呢!” “什么?那个臭……” 宣平侯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骂人的话,不过皇帝和皇后的眼神吃瓜一样的看过来,他立马就住了嘴。 就是那个臭小子拐走了绵绵,他才格外担心好不好? 绵绵还那么小,万一被谢玄墨的甜言蜜语给收买了怎么办? “爹爹~~” 宣平侯心里正在暗骂,荣锦绣甜甜的呼唤声便传来。 谢玄墨抱着她快步走向城墙边,所到之处,所有人都给他们让出了路。 不出片刻,荣锦绣便回到了宣平侯的怀里。 此时子夜还未过,荣锦绣也来得及对爹爹和娘亲说一声“除夕快乐~”。 宣平侯心里乐开了花,将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交给她:“爹爹的小宝贝也除夕快乐~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哦!” 何氏也跟着给了一个荷包,荷包里都是动物形状的小金珠:“绵绵,娘亲也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点龙灯了!点龙灯了!” 城墙上,宫人们围着一条巨大的金龙灯,此时金龙已经被点燃,整个龙躯慢慢的膨胀了起来。 子夜的钟声一过,金龙就往天上飞去。 万千灯火之中,金龙形态逼真,翱翔天际。 好几个小孩子都被金龙那威武雄壮的样子吓得躲进大人的怀里,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第252章 坠落城墙 这是每年宫里过除夕的习俗,代表着帝王的金龙,必须当着皇帝的面被点燃飞起来,预示着在任的皇帝是个明君。 若是金龙起火,或者飞不起来,那可是十分不吉利的象征。 是以每年点龙灯,都是除夕宫宴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啊!” 正当大家都抬头看着龙灯的时候,也不知道哪家女眷突然尖叫了一声。 而后,一道绛紫色的身影就从城墙上翻了下去。 “啊!有人掉下去了!” “菲儿姐姐!” “谢家姐姐!” 荣锦绣在宣平侯怀里也看得分明,那掉下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菲儿。 “菲儿姐姐!” 在众人都为谢菲儿紧张的时候,荣锦绣快速扭头,看向刚才谢菲儿站立的地方。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自以为隐秘的往旁边躲去,嘴角还带着一抹得逞的笑。 又是金淖!! “嘭!” 谢菲儿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城墙下一个街边摊贩撑出来的大伞上。 也幸而有那大伞让谢菲儿缓冲了一下,才摔在地上,她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但…… 她痛苦的躺在地上呻吟着,受的伤也决计不会轻。 “快下去救人!” 谢大都督与夫人吓得半死,仓惶着跑下城墙。 而城墙下的百姓也被吓了一大跳,围着谢菲儿,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动她。 无他,这姑娘伤得太重了,嘴里都吐出鲜血来了。 “爹爹,我要下去看菲儿姐姐~” 荣锦绣挣扎着从宣平侯怀里跳下来,谢玄墨赶紧追着她,也下了城墙。 发生了这样一个小插曲,大家都以为是意外,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胆大包天,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蓄意谋杀朝廷大臣的女儿。 “有……有人……” 谢菲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谢大都督顾不得许多,只能快些将她抱起来,放在木板上,让侍卫抬着回都督府。 荣锦绣咬了咬牙,狠狠瞪向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热闹的金淖。 而金淖也终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还很挑衅的笑了笑。 荣锦绣捏着小拳头,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金淖必定是因为她,才对谢菲儿动手的。 她不会放过她的! 人群里,正好有几个难民在四处游荡。 而那几人看起来格外的眼熟,正是金淖日前收买了,让他们去宣平侯府的粥棚捣乱的那几个。 这三人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 他们仗着有骠骑将军府提供给自己吃喝,金大小姐又赏了他们银子,所以逐渐有些飘了,居然在赌场里赌博。 银子全输了不说,还欠了赌坊里不少的印子钱。 最近骠骑将军府不施粥了,他们还被逼着去建避难所,赌坊的人说他们再不还钱,就要砍断他们的手脚,让他们上街乞讨还债。 他们本想再去找金淖要点银子花花,但是像他们这种底层的贱民,如果金淖不愿意,他们这辈子也无法接近将军府的大小姐。 是以,这几人才会在城楼下转悠,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荣锦绣注意到,这几人的眼神频繁的看向城楼,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她眼珠一转,看向谢玄墨:“玄墨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 其实,谢玄墨不用做什么。 他只要在金淖的面前转上一圈,让金淖看到自己,然后再下城楼,金淖自己就会跟着跑下来的。 “三皇子?” 不出荣锦绣所料,谢玄墨只是在金淖那里露了个面,她便急匆匆的,自己追着下来了。 那几个难民看到金淖,双眼都冒光了。 做为土生土长的洛阳人,荣锦绣对这里所有的大街小巷都太清楚了。 她指挥着谢玄墨用不紧不慢的速度,保证金淖追不上又不至于看不见他们之后,才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 “三皇子?” 金淖追到小巷里,就看不到谢玄墨的人了,她疑惑的到处看了看:“三皇子,你在吗?” 奇怪,明明看见人就是拐进这里来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外面繁华喧闹的大街与这昏暗的小巷完全分割,寒风一吹,有黑色的树影晃动。 后知后觉的金淖这才有些后怕,吓得想要退出小巷。 “哟!这不是骠骑将军府的金大小姐吗?” “金大小姐这么尊贵的人,怎么来这种黑暗的小巷?难道是来找哥几个的吗?” 金淖当是谁呢? 原来是几个她根本没放在眼里的难民。 她冷着脸呵斥:“给本小姐滚开。” 三个男人露出一脸狰狞的表情:“金大小姐怎么这么不近人情,我们兄弟几个不过是想找你借点钱花花,不用这么大动肝火?”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小姐说话?”金淖高傲的抬着头:“赶紧给本小姐把路让开,不然本小姐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三人见金淖态度这么恶劣,也不客气了,直接朝着她冲过去。 不过金淖也不是普通的闺阁少女,她拳脚功夫了得,没两下就把其中两人打趴下。 “呯!” 不过…… 再怎么有拳脚功夫,像金淖这种没见识过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又怎么阴险得过这三个卑鄙的小人? 她被另外一个一直站在她身后找机会的难民一棒子打在后脑勺上。 趁着她眩晕的空隙,三个大男人一拥而上,将她推倒在地,压在墙角。 一瞬间清醒后,形式已经很不利于金淖。 她一个小姑娘的力气,如何挣扎得过三个大男人? 她双手被一个难民抓住,死死扣在头顶,双腿也被另外一个难民压在身下。 更可恨的是,那最后偷袭他的男人,就骑坐在她身上。 这对金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疯狂挣扎…… “啪!” 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那男人吐了一口口水:“格老子的,再不老实,老子扒了你的衣服,送你去游街。” 听到这句话,金淖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那是屈辱的泪水:“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摸了摸她的脸:“想怎么样?不是说了吗?跟你借点钱花花。” 骠骑将军府不是很有钱吗? 如果……他做了将军府的女婿怎么样? 第253章 教训 “要钱,我给你,你们别伤害我。” 金淖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们别忘了,我是骠骑将军的嫡女,如果我有任何一点损伤,将军府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个时候了,还敢威胁他们。 几个难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觉得,照着金大小姐这个性子,恐怕就算事后给了他们钱,她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除非…… “撕拉——” “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火红色的名贵衣裙,在男人们的手下,就像不堪一击的薄纸,瞬间就被撕得破烂不堪。 露出衣裙里头,并不算白,但是嫩滑娇嫩的肌肤。 “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凄厉的尖叫声被淹没在鞭炮声中,三个难民在她身上胡乱摸了几把之后,就要脱衣服。 “等你成了咱们兄弟几个的女人,我看你们将军府也只有招我做女婿的份。” “就是!杀了我们!你的贞洁也不保。” “玄墨哥哥,我们去救她!” 惩罚到这里,也算是够了。 “还是乖乖从……呃——” “呯!呯!呯!” 从天而降的谢玄墨一脚一个,将三个男人踢飞出去,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金淖抓着自己破烂的衣物,惊恐的看着谢玄墨:“你……你都……你都看见了?” 在心上人面前,被几个低贱的难民如此粗鲁的对待,她……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她仍然感激,感激三皇子像天神一样降临,再一次救了她。 谢玄墨都懒得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转头看向荣锦绣。 这时,小姑娘的身影才从谢玄墨身后露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金淖的语气一下变得尖锐。 被三皇子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幕也就罢了,为什么荣锦绣也在?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她完全可以不出现,这样金淖今晚的遭遇,只能算她自己倒霉。 但是…… 她就是要让金淖知道,对她身边的人动手的后果,绝对不是她能承受的。 “是你!” 电光火石之间,金淖抓着自己散落的衣物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是你这个贱人害我!” “你可别乱冤枉好人。”荣锦绣挑着唇,很是邪气的一笑:“要不是我让玄墨哥哥救你,你现在已经……” 她的眼神上下轻佻的打量金淖,后面的话不用明说,不言而喻。 金淖咬得嘴唇都出了血:“是你……是你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聪明!” 荣锦绣点点头,眼里的笑意迅速一收,冷冷的看着她:“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下次你要是再敢动我的人,我不介意让那几个难民,做到最后一步。” “你……你怎么能……”金淖颤抖的指着她:“三皇子,你怎么会与这么一个恶毒心肠的人订下婚约?”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恶毒?” 荣锦绣瞪着她:“刚才你把菲儿姐姐从城墙上推下去的时候,就不恶毒了吗?我还只是……给你一个教训,没要你的命呢!你就受不了了?那你,凭什么要菲儿姐姐的命?” 金淖心虚的别开眼神:“你……你胡说,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掉……” “我不需要你的承认。”荣锦绣不耐烦的打断她的狡辩:“这次是警告,下次……我会直接送你去见阎王,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我荣锦绣,从来不说空话。” 说着,她捡起地上刚才被那几个难民扯了丢在地上的肚兜:“这东西,我暂且替你收着,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欺负我的朋友,这件肚兜,就会挂在洛阳城最显眼的地方。到时候,我就看看,你们骠骑将军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不!你还给我!” 荣锦绣又哪里会让她的手,将绣了金淖闺名的肚兜揉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玄墨哥哥,咱们走!” 谢玄墨抱着荣锦绣,又直接飞上屋顶:“金鳞,把那几个难民送去刑部,就说他们寻衅滋事被本殿下抓到了。” “是!” 大街上—— 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摊贩和表演民间杂技的能人,百姓们不论男女老少,今晚全都在街上游玩。 热闹得不得了。 谢玄墨顺了顺荣锦绣凌乱的发丝:“我以为你不会放过她。” 他的小姑娘,性子最是睚眦必报了,今晚却放过了金淖,倒是让他感到意外。 “我不是放过她。”荣锦绣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我只是不想变成跟她一样的人,下次她再敢动歪心思,我真的会把他的肚兜挂到城墙上去的。” 谢玄墨揉揉他的头,笑了笑,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柔和。 绵绵是经历过生死的人,重生一世,他以为……绵绵会变得冷血无情,对伤害自己的人,绝对不会带有善意。 她会百倍千倍的让伤害自己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也告诉自己,无论这一世的绵绵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爱她、疼她、理解她…… 因为,她的坏,她的狠毒,她的不择手段,都是被逼出来的。 可今天他才发现,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没有变。 其实她的心底依旧是善良的,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而已。 今天的事,换成是他来处理,他一定会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毁了金淖。 让她这辈子都再也蹦跶不起来。 他的人生信条里,没有不杀妇孺这一条。 但凡是想动绵绵的人,只要能让他们消失,不论用什么方法,他都无所谓。 她的小姑娘,自己身在地狱,却不愿与黑暗同流合污。 她总有那么大正大光明的手段,让人再也爬不起来。 而他,只要相信她就好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干预荣锦绣的处事方法。 皇宫中—— 欣嫔准备了一大堆的药材给谢玄策:“明日一大早你就就去都督府,把这些药材送过去,一定要表现出你对谢菲儿的关心。” 谢玄策撇了撇嘴:“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费什么心啊?” “你这孩子!”欣嫔一巴掌扇在他头顶:“没了谢菲儿,你还从哪找这么有背景的王妃去?” 谢玄策不满的皱着眉:“洛阳那么多贵女,不一定非得就是都督府,我看骠骑将军府就不错。” 金淖明艳爽利,更符合他的胃口。 第254章 蛰伏 况且老三那边有镇国大将军府,他们这边也该有个骠骑大将军,才算势均力敌。 欣嫔目光闪了闪:“如今你已定下正妃,在你父皇面前过了明路的,你若喜欢骠骑将军府的丫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她只能做侧妃。” 谢玄策想到那抹骄傲的身影:“侧妃?她怕是不愿的。” “你傻不傻?”欣嫔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他一眼:“一个女子,只要爱你爱到死去活来,别说是侧妃了,只要你哄得好,就是最卑贱的妾,她也是愿意的。” 实在不行,用点计谋,让她失身于自己,还怕她不从吗? 不过这是下下策,欣嫔目前不打算教儿子这样做。 况且自家儿子是皇子,皇子从来都是有权利挑选任何人家未出阁的嫡出女儿的。 哪怕他的儿子不是皇后嫡出,那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当大臣的,就算权势再盛,也只是皇家的奴才。 既然儿子看上了骠骑将军府的丫头,就没有让他们拒绝的道理。 不过…… 欣嫔拉着谢玄策:“你这几天要仔细注意一下西南王世子的动态,私下里,与他多接触。记住,别让晋王发现了。” 谢玄策点点头:“儿子知道的。” 起初,欣嫔与他说,如今苏贵妃已经跌落神坛,皇上对苏家人防得紧,晋王登上太子之位的机会微乎其微,让他也争一争。 他是不愿意的。 可如今…… 想到金淖对老三的热络,想到群臣看他时,永远都是一副看不起的样子,他心里也燃起了一团火。 是啊! 如今苏贵妃只是苏贵嫔,老四还因为嫉妒老三,派杀手去刺杀老三而惹恼了父皇。 他可以,蛰伏在老四身边,表面上帮着老四,实际上,可偷偷的收用可信之人。 待老三和老四斗得两败俱伤,他再一鸣惊人,得父皇青眼,太子之位,就如探囊取物。 到时候别说一个金淖了,就是十个骠骑将军府,他也不放在眼里。 …… 大年初一…… 因着是新年,皇帝累了这么一整年,从除夕这日至正月二十,百官休沐,皇帝封笔封玺,是不需要上朝的。 荣锦绣一大早起来,便穿成了一个小胖包子,与宣平侯以及何氏到了大都督府。 弟弟还小,天气严寒,便由奶娘在侯府带着,老夫人看着,并不让他出门。 谢菲儿已经醒了,不过人还是很虚弱,躺在床上泪眼汪汪的,一直哼哼着,身体哪哪都疼。 大人们还留在前厅说话,所以现在谢菲儿的闺房里,只有荣锦绣和贴身伺候的几个丫头。 见她来了,谢菲儿激动得想要坐起来,荣锦绣快步跑过去,按住她:“菲儿姐姐都伤成这样了,还不乖乖躺好,太医不是说你肋骨都摔断了吗?” 谢菲儿疼得倒吸了一口气,抓着荣锦绣的手不放:“是金淖……锦绣妹妹,你要小心她,那个女人实在太狠毒了。” 只是一言不合,就要害人性命,实在令人胆寒。 “你跟谢伯伯说了吗?” 谢菲儿点点头:“但我爹说,当时现场那么混乱,我们既没有认证也没有物证,就算告到皇上年前去,只要她打死都不承认,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骠骑将军,是朝廷十分重用的武将,他的名字既然能与镇国大将军同时被人提起,已经足以证明他的能力有多超群。 金淖不就是仗着这一点,才这么肆意妄为,嚣张跋扈吗? “那谢伯伯就这么放过她了吗?” 这事若是发生在她身上,她相信,爹爹一定会为她讨回个公道。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绝不会让金淖逍遥法外。 “怎么可能?” 提起金淖,谢菲儿还一副很是气愤的模样,一张脸红通通的,呼吸也加重了:“我爹说了,她敢对我动手,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我只恨当时没注意她在我身后,否则……我一定会把她也扯下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呸呸呸……” 荣锦绣拍着她的嘴:“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再说了,她也不值得你为她搭上一条命。” “我就是气不过。” 谢菲儿咬了咬唇:“她害我变成这样,自己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在笑话我呢!” “那也不一定。” 荣锦绣笑了笑,趴在她耳朵边上,将昨天晚上在小巷里发生的事情,原模原样的告诉了谢菲儿。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嘲笑你?指不定在家里跳起脚来诅咒我,一边骂一边哭呢!” “哈哈哈哈哈……哎哟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哈哈哈……” 谢菲儿一边大笑,一边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喊疼:“还是锦绣妹妹你厉害,让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做坏事?” 肚兜都被别人握在手里了,还敢轻举妄动吗? “所以呀……”荣锦绣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就安安心心养伤,不要自己气自己了。有我在,有谢伯伯在,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嗯!” 谢菲儿用力的点了点头:“我要快点养好伤,快点去看看她什么表情?” 少女与女孩的嬉笑声传了出来,谢大都督也站在门口跟着笑:“还是侯爷的女儿有办法,昨日我还担心呢!菲丫头闷闷不乐的,怕她郁结于心想不开。” 宣平侯骄傲的抬着头:“我家绵绵哄人很有一套的。” 比如他在朝廷上有了什么烦心事,绵绵看出他不高兴,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哄得开怀大笑。 旁人只知道他宠女无度,却不知他家绵绵也很在乎他。 人与人都是相互的,女儿这么在乎他的心情,记住他的每一个喜好,他又怎么舍得不疼她呢? 最关键的是,她还那么小,就那么体贴懂事,不就更加招人宠爱了吗? “那……骠骑将军府一事……” “哼!” 宣平侯甩了甩袖子:“金将军这个女儿,刁蛮任性,无理取闹,从她回洛阳那时起,就没有一日是安分的,你放心……菲儿与我家绵绵情同姐妹,你想怎么做,本侯都会配合你的。” 第255章 瘟疫 最主要的是,他听到了风声,说金淖好像对三皇子有意。 开什么玩笑? 谢玄墨那小子现在是他家绵绵的未婚夫婿,虽然他还没瞧得上,但也在考察期内。 他家绵绵的待选夫婿,岂容金家那个小丫头觊觎? 再则说了,那丫头那么狠毒,仅仅只是一句话不对付,就把菲丫头从那么高的城墙上推下去,这要是万一哪天和绵绵对上了,那他家绵绵岂不是跟个小鸡崽儿一样,任由她欺负了? 小鸡崽儿:宣平侯你是不是对小鸡崽儿有什么误解?小鸡崽儿可没你闺女那么凶残哦! 所以…… 基于以上考虑,宣平侯说什么都会帮着谢大都督为女报仇的。 “老爷,端王殿下来了。” 宣平侯与夫人对视了一眼:“既然端王殿下来了,那谢兄就快过去!我们也该带绵绵去别家拜年了。” 大年初一,是拜年的日子,宣平侯也是趁着这,才来了都督府的。 “好,那我就不送侯爷了。” 端王乃谢菲儿未来的丈夫,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谢大都督再大的官威,也不可能在端王面前摆谱。 他们也希望,现在的他们不慢待了端王,将来的端王,也不要辜负了自家女儿。 “行了行了……” 宣平侯挥了挥手,敲敲门:“绵绵,我们该走啦!还要去给你外祖父拜年呢!” 按着往年的惯例,大年初一,荣锦绣是要去外祖父家吃一顿团圆饭的。 今年多了个景哥儿,一会儿马车还要拐回侯府,把景哥儿接出来,再直奔何府。 荣锦绣与谢菲儿简单话别了几句就跟着宣平侯一同出府了。 不过在门口时,她看到了端王府的马车。 那些马车拉着一车车名贵的药材,正往谢府里头送。 这样看来,端王对谢菲儿,也算是有心的。 到了何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圆饭,等再回宣平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景哥儿在何氏怀里睡得香甜,宣平侯抱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荣锦绣,与何氏一块儿说话。 “真没想到那金淖,小小年纪这般不饶人,明珠和明玉到现在一个还伤着手,一个走路还不利索。”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那天在大长公主府,绵绵居然遇到了那样的危险,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学会冰嬉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前绵绵被程奶娘和霜露挑拨着,与咱们并不亲近,许是那之前学会的。” “总之那个金淖,绝对不能让她靠近咱们绵绵,她对三皇子有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绵绵出手。” “所以夫君你和谢大人若是有法子,就快些动手。” 有些事,有些人,总是防不胜防的。 事关绵绵,不快些将威胁解除,何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心。 大年初二…… 郊外有好几个难民因为劳累过度,整日喝着稀粥,天气又寒冷,所以发起了高烧。 一开始监工的人并不重视,不过是几个难民罢了,贱命一条,死了拉去乱葬岗埋了便罢。 比起难民的性命,避难所的竣工日期更是耽误不得。 只是没想到,这次的高烧,不像平时那么简单,久而久之,竟成了一种传染性极强,而且很难治愈,并且随时会丧命的一种瘟疫。 等监工的人反应过来时,洛阳城里居然也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被传染,开始出现发热的症状。 “咳咳咳咳咳咳咳……” 街上,到处可见用帕子捂着嘴,拼命咳嗽的百姓。 一传十,十传百…… 等朝廷重视起来之后,瘟疫已经遍布了整个京都。 “废物!” 还在封玺期间,皇帝并未上朝,但显然,这事是瞒不住的。 昨日就已经有大臣递了折子,所以今日,几乎所有的大臣,都集中在了勤政殿内。 赵太师额头刚挨了一折子,战战兢兢的跪在堂下:“请皇上明察,这次瘟疫的源头绝不是难民最先起来的,微臣也曾与那阵难民同处一室,若是他们有,微臣又怎会逃过一劫?” “这一定是一场阴谋,有人不愿意避难所建起来,所以故意制造了一场瘟疫,想要借瘟疫陷害微臣,陷害晋王殿下啊!” 他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句句字字都指向三皇子。 “你这老头,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在那内涵谁呢?” 谢玄墨也不是隐忍的性子,直接站了出来:“你若是有证据证明是本殿下陷害你,你就拿出证据,堂堂正正的在父皇面前参本殿下一本,你若是没有证据,那就乖乖闭嘴,好好想想办法该怎么解决。” 他这一番话说得太过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赵太师连头都不敢抬:“微臣不敢……” 他也只敢暗戳戳的暗示,哪敢真的往谢玄墨头上扣屎盆子。 “朕看你敢得很!” 皇帝气得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年初二就已经发现难民营中有人高热不退,你们居然连个大夫都不给请,还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建造避难所,是不是要等到整个洛阳城的百姓都死光了,你们才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父皇息怒!” 谢玄安额头冒出冷汗:“为今之计,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无济于事,最要紧的,是赶紧召集太医院的太医,快些研究出抑制瘟疫的办法。” 这场瘟疫,不管赵太师手底下的人有没有重视,其实一旦发现,就会在洛阳城中传播。 只是说…… 如果下面的人能早点发现,朝廷就能早点开始想应对的法子,不至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而他们连个预防的对策都还没想出来。 天灾,是不可避免的。 可皇帝觉得,从洪灾到雪灾再到这场瘟疫,这一年来,天启朝的灾难实在是太多了些。 这不是在昭告天下臣民,他不是个明君吗? 若是明君,上天又怎会降下这诸多灾难? 是以,皇帝生气,气的是这个。 做皇帝的,最重要的是民心,若是失了民心,这个皇帝,也做不长久了。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啦!” 勤政殿外,又有内侍官大喊:“城外难民正在挖地基,突然从地底下挖出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写着……” 第256章 刺客 “写着什么?” 内侍头抵在冰凉的大殿地板上,用颤抖的声音念出了一句话:“帝传五世,方代谢兴,女主昌。” 御书房里响起一片嘈杂之声:“方代谢兴?方代谢兴,女主昌?这是什么意思?” “方?是皇后娘娘的方家,谢……是皇上,咱们得皇上刚好是天启第五任君王了,女主昌……女主昌……难道方家有反叛之心,皇后要把持朝政,这是上天给的预警吗?” 谢玄墨刚才听了内侍的话,就已经猜到了,这是有人要把这一年来天启朝遭遇的所有天灾人祸,都归结到方家以及母后头上了。 归根结底,还是冲着他来的。 “都给朕住嘴!” 皇帝阴沉着脸色:“去城郊看看,朕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他与皇后伉俪情深,才不会相信什么莫须有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石碑所言。 城郊—— “这石碑上到底写的什么呀?有没有识字儿的人站出来给咱们念念啊?” “话说这事也真是邪了门了,监工的那个官爷看到这块碑,吓得脸都白了,肯定不简单。” “这上头写的是,帝传五代,方代谢兴,女主昌!” “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咱们现在这位皇帝,只能做到第五代,后面姓方的会造反,皇权会落入女子手中。” “这怎么可能?” “太荒谬了,女子怎么可能做皇帝?” “可这个方家……如果是皇后娘娘的方家呢?镇国大将军府本就掌握咱们天启朝一半的兵权,皇上又宠爱皇后,就连三皇子也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方家……难免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这天下,有一半是方家打下来的,虽说这么多年,方家一直低调,没有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一个家族这么完美无瑕,无懈可击,本就是件不正常的事。 晋王也是这几年太子的大热人选,可苏家人状况百出,频频给晋王殿下拖后腿。 一个家族兴盛,怎么也得出两个害群之马? 方家怎么做得到从不出事呢? 是不是镇国大将军觉得,皇上的帝位都是他们方家帮着坐稳的,与其让三皇子这个乳臭未干的外孙做太子,又再熬个几十年,熬死了老皇帝才能上位,还不如立马反了,自家人登基,从此成为天启朝最尊贵的存在。 这么想的人,还不在少数。 没一会儿,官府便来了人,将围在那处石碑附近的难民全都赶到了两旁。 由于皇帝换了一身常服,难民们并不知道是皇帝亲自驾到。 不过那位气势惊人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许多位朝廷重臣,两旁的侍卫们还是呵斥着让难民们跪下。 “是谁挖出的这块石碑?” 皇帝的话一问出口,两个侍卫便将四个瑟瑟发抖的难民推到了土堆旁:“启禀皇上,正是这四人。” 三男一女,看着都面黄肌瘦的,手上还有很严重的冻疮。 因为疫情肆虐的原因,太医院的太医给每个人都配了用药材泡过的面巾戴着。 皇帝并不用直接与他们接触。 四人跪在土堆旁,神色都某些慌张:“皇皇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草民们也不知道这下面有个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啊!这个碑硬得很,把俺的锄头都蹦断嘞!这到底是个啥啊?” 皇帝挥了挥手,立马有侍卫上来把这几人带了下去,而后他又下令,让人将那石碑从坑里抬了上来。 石碑很大,得三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才抬得动,上面刻着的字,看起来也有岁月的痕迹,并不像临时雕刻的。 朝廷之中,工部也有资历十分老道的能工巧匠,工部尚书与几个同僚,仔细查看过后,面色都有些犹豫不决。 看向三皇子的目光,也由信任变成了怀疑。 “怎么了?” 宣平侯上前:“是否发现了什么端倪?” 工部尚书与几位同僚跪在地上,诚实道:“皇上,这块石碑,埋在地下,起码已经有十年之久了,十年……或者更久……” 十年!! 如果这是一场阴谋,怎么可能有人能够预测到十年后会发生那么多的天灾,然后提前准备好石碑? 又怎么可能算得到,这里会是灾民们建立避难所的位置,从而在十年后的今天,挖出这块石碑? 如果布局之人能够掐算未来,根本用不着陷害皇后,以其自身的能力,完全可以入钦天监,成为能够左右皇帝旨意的宠臣。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上天的预警吗? “歘——” 一道银光闪过,从难民之中突然飞身暴起一道灰色的身影,剑光直指晋王谢玄安。 谢玄墨最先反应过来便是救人,可当他步子刚一迈,身边的几个官员却先乱了起来。 “有刺客——护驾——护驾——” 一番推搡之中,谢玄墨离谢玄安越来越远。 “啊——” 直到有人尖叫起来,哄散成一团,血腥味已经弥漫开来。 那刺杀谢玄安的刺客被侍卫团团围住,他眼神隐晦的看了谢玄墨一眼,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咬碎,顷刻间毙命。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几位站在刺客正对面的官员愤怒的眼神看向谢玄墨:“三皇子,这刺客刚才看了您一眼,是不是您给他下了自杀的命令?” 金刀卫中,全是效忠三皇子的人,不排除三皇子利用金刀卫主人的便利,培养了一批听自己号令的死士。 谢玄墨抵了抵后槽牙,看着胸口中剑,血流如柱的谢玄安,目光有些冷冽不明。 “三……三皇兄……” 谢玄安面若金纸:“你……真的是你!” 说完这句话,他头一歪,便晕死过去。 皇帝也被这刹那之间就发生的变故惊了惊,担心现场还有刺客,大臣与侍卫们集体护送着皇帝回宫。 当然,也带上了那块罪魁祸首的石碑。 众大臣都刻意隔开了皇帝与三皇子,仿佛他下一刻就能做出杀了皇帝,自己登基的举动。 宣平侯面色凝重,看了谢玄墨一眼,此情此景,实在不适合说些什么。 他只能跟着朝臣一起,先将皇帝护送回宫再说。 第257章 匪夷所思 储秀宫里,苏贵嫔得知晋王遇刺,并且被刺中要害,如今生死未知的躺在太医院,哭得几乎昏死过去。 朝臣已经分为三派,一派站三皇子,一派站晋王,还有一派以宣平侯为首,保持中立。 关于这次的事件,大部分官员仍然认为,是三皇子记恨上次镇国公在河南刺杀他,所以才派死士想要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可晋王已经受过皇帝的处罚,就算三皇子心中再也怨言,也不该如此毒辣。 为君者,最重要是心胸宽阔,有容人之量。 晋王是他的弟弟,镇国公买凶杀他一事,都不确定是不是晋王指使,他便要痛下杀手,将来他若是登上九五至尊之位,那其他的皇子还能在他的手底下安然无恙吗? 况且,晋王这次安顿难民有功,虽说又有瘟疫一事,但这是天灾,怪不到晋王头上。 这次他遇如此凶险的刺杀,实在是三皇子之过。 当支持三皇子与支持晋王的两派大臣争论不休之时,宣平侯站了出来:“皇上,微臣以为,此事绝非三皇子所为。他为人虽霸道专横,但也还算直来直往,绝不是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况且,正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三皇子,才更加值得人怀疑。” 三皇子表面上嚣张跋扈,但经过宣平侯与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斗智斗勇,他很清楚,三皇子是在隐藏真实的自己。 而那个真实的三皇子,绝不会做出这么愚蠢,这么不利于自己的事。 “哼!” 赵太师冷哼一声:“宣平侯爷,这件事情,由您来发声,似乎不太合适?” 谁都知道,三皇子可是宣平侯的未来女婿。 这老丈人,当然会帮着自家人说话。 “那赵太师就合适出来发表立场了?”宣平侯也跟着冷笑:“赵太师如此主张三皇子有罪,我是不是也可以合理怀疑,你是在为晋王今后的道路,铲除异己?”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 赵太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明鉴,宣平侯分明是在强词夺理,现在躺在太医院生死不明的,可是晋王殿下啊!微臣难道会不顾晋王的生命危险,只为了陷害三皇子吗?” 皇帝:其实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 城郊那块石碑,工部的人已经研究了很久了,都说不是近期被埋,而是十几年前或者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存在了的。 二十几年前…… 二十几年前他才刚刚登基,并未立后,就算有人要算计玄墨,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会立方氏女为后呢? 好…… 就算那人知道如日中天的方家会出一个皇后,又怎么知道他会宠信皇后,视谢玄墨为东宫太子呢? 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堂下大臣还在吵吵嚷嚷,让皇帝头疼不已,他揉了揉太阳穴:“都别争了,此事事关重大,交由三司一同调查,在真相大白之前,朕不想再听到你们妄议此事。”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听到他们一盆盆脏水往老三身上泼。 他本来打算,在正月十五那天拟旨,封三皇子为洛阳王,待他与荣锦绣成亲那天,再册封他为太子,好来个双喜临门。 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怕是要推迟了。 而且…… 为了安抚那些为晋王鸣不平的大臣,皇帝只能忍痛,将谢玄墨软禁宫中,不许他再踏出坤宁宫一步,直到调查结束那日。 如此,才算是让那些激愤的大臣们勉强接受。 坤宁宫中—— 方皇后在殿中来回踱步,谢玄墨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半躺在榻上吃着路公公剥好的橘子:“母后,儿臣都说了,您不必担心,安安心心坐下来!一会儿父皇该来了。” “你还让我安心?” 方皇后气得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父皇虽然疼你,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条条证据都指向你,连我看着这事都像是你做的,偏偏城郊还挖出那么个石碑,你外公如今远在边关,镇国将军府上上下下全是老弱妇孺,如果皇上起了疑心,那该怎么办?” 买块石碑……的确是个问题。 谢玄墨忧心的,与方皇后忧心的完全不是同一个问题。 那块石碑如果早在二十年前就在那里了,那么谢玄墨有理由怀疑,是不是有个对母后,对方家,对他……甚至对父皇抱有敌意的人……在二十多年前就重生了。 除了这个,谢玄墨实在想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二十年后发生的事情。 并且把每一个事情爆发的时间,都算得那么精准。 可又有一个疑点,令他不解。 不论是这场雪灾还是这场瘟疫,在他和绵绵的那一世,并没有发生。 否则,他一定会提前安排,不让事情发展成这样。 那么,二十年前,埋下石碑的人,怎么会未卜先知,预测到后面发生的这些事? “皇上驾到——” 殿外太监的高唱声令方皇后更为慌乱了。 以往她敢和皇帝撒娇耍脾气,是因为她知道皇帝爱重她,她再怎么任性也是夫妻间的情趣。 而且她可以把握好那个度,不会让皇帝讨厌自己。 而如今…… 外面传的是她方家将取代谢氏的天下,她的儿子对兄弟痛下杀手。 上天预警,降下石碑,也不知皇帝信也不信? 一个帝王的疑心,足以将这一刻还是世家大族的家族,下一刻就变成阶下囚。 她该如何解释?她该如何与皇帝相处?她与皇上青梅竹马的情意,真的抵得过这诛心的流言?真的抵得过满朝大臣的怀疑劝诫吗? 皇上对自己的爱重,比得过对江山的爱重吗? 她已经乱了…… 方皇后这头还在胡思乱想,皇帝已经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给父皇请安。” 满殿伺候的宫人,全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他们也怕……怕皇帝一怒之下,将娘娘打入冷宫。 主子若是出事了,他们这些宫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第258章 还有谁有奇遇 他们家皇后娘娘,十六岁就嫁给皇上,被封为后,十几年来受尽万千宠爱。 再漂亮美丽的后宫妃子,在皇上眼里,都不如皇后娘娘的一颦一笑。 也正因为如此,坤宁宫成为了后宫诸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皇上相信了那石碑是上天示警,那……那皇后娘娘就算不被打入冷宫,失宠也是必然的。 若是他们家皇后娘娘失宠,下场……下场一定很惨。 后宫那些等着娘娘跌下神坛,吃人不吐骨头的嫔妃们,不会放过娘娘的。 他们这些宫人,也必会被各宫娘娘们要过去,然后百般折磨,只为出口气。 整个坤宁宫的气氛,十分的小心翼翼,落针可闻。 皇帝看了正在偷偷打量自己的方皇后一眼,刚叹了口气,就听皇后道:“皇上是不是累了?过来坐,臣妾给您按按摩?” 今日的皇后,过分的殷勤了些。 皇帝绷着一张脸:“不用了。” 随后又面无表情的对谢玄墨道:“跟朕来。” 谢玄墨对方皇后做了个鬼脸,跟在皇帝身后走出了大殿。 谢玄墨在坤宁宫的住处是临时的,只因他还未封王,所以一直住在皇后宫中。 原本要是没有晋王遇刺的事,皇帝是打算封他为洛阳王之后,再命令礼部与工部着手给他建府的。 毕竟孩子已经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了,宫里头后妃太多,一直这么住在宫中也不是办法。 若是有人想要害他,随便给他编造一条调戏后妃庶母的罪名,也够他喝一壶的。 这种事情,从来也都说不清。 皇帝现在很疑惑,到底是谁知道他想封老三做洛阳王,从而玩了这么一手釜底抽薪,让他不得不搁置这个想法? “父皇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朕要是理得清头绪还来问你?朕早就把这个妄图陷害你母后的贼子碎尸万段了。” 湖心亭中,除了皇帝与谢玄墨,再无第三人。 谢玄墨收了脸上的吊儿郎当:“若是如此,看来有人与咱们一样,都重生了。” 皇帝惊了惊:“怎么会?朕与你能够重生,是因为咱们父子都身负龙气,才能连接了那道士的术法,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人能有这种奇遇?” 荣锦绣能重生,是因为他这傻儿子用一世帝王命换来的。 就连他这个皇帝能重生,也仅仅是因为他身上稀薄的龙气与谢玄墨的产生了共鸣。 他们父子二人才能一起重生。 可是……还有谁? 谢玄墨面色凝重:“恐怕此人的重生,并非因为我,工部尚书既然说那石碑二十几年前便存在了,那我现在怀疑,此人恐怕比你我更早重生来到这里。” “什么?” 皇帝更加惊诧了:“如果是这样,那他在暗,咱们在明,岂不是要被他算计死?” 一个局,那人能布置二十年之久,可见毅力惊人。 还不等谢玄墨回答,皇帝又在亭中踱步起来:“远道,上辈子是朕对不起你母后,听信苏贵妃的谗言,以为你母后恋慕他人,对朕虚情假意,甚至怀疑你出身不祥,你母后……你母后他被苏贵妃那个贱人教唆着,竟然撞柱自尽,就连你……你也离朕而去。从那以后,朕每日都活在悔恨之中。好不容易……朕才有了重来一次,弥补所有过错的机会,朕不能再让你母后与你有任何差池了。” 前世皇后自尽之后,谢玄墨一直记恨在心,就连假死也不曾透露给自己的父皇。 皇帝一直以为,他最疼爱的皇儿已经战死沙场。 自此一蹶不振,才会被苏家人把持朝政。 其实自皇后自尽那日,他就后悔了。 他应该相信她的,不管外人如何栽赃陷害,他都应该相信,以皇后的为人,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所以重生之后,他对皇后又怜又爱,千依百顺,就是想让她觉得,自己在皇帝心里,举足轻重。 这样,再发生任何事情,皇后应该都会试图解释,而不是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能忍,咱们就不能忍了吗?” 谢玄墨冷冷一笑,脸上露出狠厉神色:“父皇,他能蛰伏二十年……难道……我们不能?儿臣就不信了,他还能再隐藏一个二十年。” 皇帝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家儿子…… “现在,是他在暗,咱们也在暗。” 那人肯定不会想到,他们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也是重生之人。 所以,他既然能蛰伏二十年只为今日,谢玄墨也可以为了揪出这危险的幕后黑手,忍辱负重。 “你的意思是……” 谢玄墨点点头:“父皇只要安抚好母后便可,至于儿臣……自有办法将人揪出来。” 他们之所以不怀疑苏家人,不怀疑苏贵嫔,是因为谢玄安这次受的伤,着实伤及了性命。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说,刺伤晋王的那一剑,伤及了他的心脉,恐怕……十之八九是活不成了。 然而谢玄墨确认为,像谢玄安这种祸害遗千年的人,恐怕是十之八九里的那一二例外。 “小路子,你能不能听到皇上在跟三皇子说什么?” “皇后娘娘,实在太远了,奴才听不清,不过奴才眼力好,瞧着皇上和三皇子,好像聊得不是很开心,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皇上该不会是跟玄墨吵架了?” “娘娘……咱们在这里偷听,若是被皇上发现了……那……” 那可是罪加一等啊! 方皇后自然也知道窥视帝行乃大不敬之罪。 可她……实在不放心。 万一儿子那个狗脾气,和皇上吵起来了,那方家哪里还有得救? 皇上气都要被气死了。 人在气头上,可是什么冲动的事都做得出来的。 “哗啦!” 湖心亭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方皇后以及小路子都被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皇帝暴怒的声音:“你这逆子,还不承认?朕从前真是太溺爱你了,才导致你如此无法无天。来人呐!把三皇子给我带去宗人府,朕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皇上要对三皇子用刑? 第259章 心头血 方皇后情急之下就想冲过去,但是被路公公和桂嬷嬷一把拉住:“娘娘别冲动,皇上还未出坤宁宫呢!咱们先去前殿,等皇上出来再说!” “是啊!皇后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您现在冲上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皇上在坤宁宫,不知与三皇子发生了什么冲突,气冲冲的压着三皇子去了宗人府。 就连皇后娘娘一路追着求情,都没能让皇上动摇半分。 可见这次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储秀宫—— 苏贵嫔半昏半睡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杏目红肿。 一席太监服的小乔子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娘娘,三皇子已经被皇上关入宗人府了。” 床上憔悴的美人儿猛得坐了起来,掀开身上的被褥:“快,随本宫去太医院。” 苏贵嫔到太医院的时候,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忙碌之中。 晋王不能死,最起码不能死在太医院。 他们得想办法,将晋王的伤势稳定下来,再禀告皇上将人送回晋王府,至于之后的恢复,就看晋王自己的命数了。 伤口那么深,能不能活命,看老天会不会眷顾他! “安儿……我的安儿!” 女人凄厉的哭喊声从太医院门口一直传到院子里。 苏贵嫔一脸仓惶的泪水,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太医院的后院。 一些正在晒药材的小药童,都被苏贵嫔的样子吓了一跳,都忘了阻止她冲进安置晋王的药房。 几位太医围在晋王床前,激烈的讨论着治疗方案。 当然,谁也不想担着治不好晋王殿下的罪名。 “都给本宫让开。” 苏贵嫔如今虽然只是贵嫔,但也占着一宫主位,苏贵妃的余威暂且还是在的。 以林太医为首的几个太医见着她,全都潮水一般退开,给她行礼:“参见贵嫔娘娘。” “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 苏贵嫔发怒道:“小乔子,把人给这群庸医给本宫轰出去。” “娘娘……” “闭嘴!” 还有太医担心出事,苏贵嫔已经怒道:“本宫的安儿到现在都没醒,你们不是庸医是什么?小乔子!还不动手?” 太监有些身手,没两下就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全都轰了出去,随后便守在门口,不许他们靠近。 苏贵嫔一边哭着,一边连忙将藏在袖子里的小瓷瓶拿出来,取出里面褐色的药丸,给谢玄安喂进嘴里。 “安儿,快快把药吞下去,那人说了,只要你吃了药,马上就会醒过来的。” 却原来,这个局,是苏贵嫔与那神秘人一同设下的。 为了能够更逼真,就连谢玄安都不知道,这是自家亲娘下的狠手。 天光逐渐暗下去,三皇子被关入宗人府的消息传遍宫内外后,谢玄安终于醒了过来。 而苏贵嫔,一副气血两亏的模样,胸口还沾染了一大团的血迹。 “母妃……母妃……你……你怎么了?” 谢玄安刚刚醒来,就看到了跌坐在床边,浑身是血的苏贵嫔。 脸色越发苍白的苏贵嫔摇了摇头:“安儿,不要怕,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听母妃的,去你父皇那儿,给三皇子求情,就说你相信你三皇兄绝不是暗害你的人。” “什么?” 谢玄安咳嗽了两声:“母妃,是他!他要杀儿臣!你还让儿臣去为他求情?” “你父皇已经将他压入了宗人府。”苏贵嫔喘了两口大气,才道:“你相信母妃,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真相的时候,就按照那人说的,肯定没错。 毕竟她苏家与皇后斗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让皇后与三皇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谢玄安眼神定定的看着眼前柔弱美丽的女子,突然道:“母妃,这一切……” “不要说……” 苏贵嫔连忙去捂他的嘴:“安儿,母妃绝不会害你,这事过后,谢玄墨绝不会再成为你东宫之路的威胁。” “儿臣明白了。” 谢玄安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斗志。 同样在储秀宫中,欣嫔却扑了个空。 她带着谢玄策火急火燎的赶来,就是为了煽风点火,加深苏贵嫔与皇后娘娘之间的矛盾与仇恨。 谁知道苏贵嫔居然去了太医院? 为了表达关心,欣嫔又马上赶往太医院,一只脚刚踏进去,就听到了太监的呼喊声:“快来人!快来人呐!我家贵嫔娘娘晕过去了。” 什么? 欣嫔提着裙摆就往里面跑,心中雀跃着:难道是晋王没了?如果是这样,那她的策儿就更有机会了。 苏贵嫔膝下就晋王一个孩子,晋王若是没了,苏家就必须扶持一个傀儡皇子来与三皇子对抗。 那做为盟友的她,顺势就可以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去。 不过是装听话而已,谢玄策最会了。 反正这十几年,他们母子俩跟着苏贵嫔母子,也是哈巴狗一样的存在。 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再多隐忍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一旦她的儿子做了皇帝,还怕解决不了一个小小的苏家吗? 苏贵嫔? 呵! 也只配趴在她的脚底下,对她阿谀奉承而已。 到时候,她会把这十几年来的屈辱,一一还在她身上。 “贵嫔姐姐!” 欣嫔推门而入:“贵嫔姐姐怎么了?太医都死到哪儿去了?” 床上,苍白得如同纸人一般的晋王殿下已经醒了,只不过虚弱得很,趴在床边一直咳嗽。 他担心苏贵嫔,却无力从床上下来。 欣嫔的脚步顿了顿,一抹浓重的失望从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拉着谢玄策快步走近:“姐姐!” 只见苏贵嫔仰面躺在地上,胸口一大摊的血迹,林太医面色凝重的让医女抬着昏迷过去的贵嫔娘娘躺在外间的小塌上。 诊脉之后,林太医倒吸了一口凉气:“贵嫔娘娘是取了自己的心口血救晋王殿下?” 小乔子哭着跪下:“林太医,您救救我家娘娘!我家娘娘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偏方,说心头血能救殿下,今儿才让奴才把你们赶出去,好方便她取心头血的。” 这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的举动,纵是林太医不认可,也为之动容。 第260章 自导自演 再看床上的晋王,嘴唇上还沾着血迹,应该是苏贵嫔的。 也不知那偏方到底有没有效果,但是昏迷不醒,令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的晋王殿下,的的确确是醒过来了。 因苏贵嫔伤在私密处,林太医等男子肯定是不合适直接给她治疗包扎的。 只能隔了一个屏风,林太医将闲杂人等都请出在屏风外,指挥着苏贵嫔的贴身宫女和太医院的两个医女,为苏贵嫔止血包扎。 等人都出去了,苏贵嫔也睁开了眼睛,贴身宫女手里握着刀,搁在两个医女的脖子上。 苏贵嫔小声道:“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你们……是聪明人,还是蠢人呢?” 若是蠢人,也没活着的必要了。 两个医女吓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跪在地上磕头:“贵嫔娘娘胸口的伤差点伤及心脏,奴婢们愿为娘娘每日换药治疗。” 这个秘密,不会有除这里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苏贵嫔大方的解开衣服,任由她们看着她只有一小道血痕的胸前:“过来!” 她发了话,宫女才将横在医女脖子上的匕首挪开。 林太医指挥完医女后,便喊了几个太医一同又给谢玄安号脉。 比起苏贵嫔,欣嫔也更加关心晋王是否真的没有了生命危险,所以跟着林太医一同进去了。 令太医们喜出望外又不可思议的是,晋王的脉象竟真的平稳了下来,逐渐有力,再也不虚浮了。 “原来传说中心头血能治病的言论竟是真的?” “说不定是运气好,晋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是啊是啊!咱们太医院也出了不少力,心头血治病一说未加证实,还是不要乱说。” 可这宫里,又有什么事是瞒得住的? 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苏贵嫔为救晋王,不顾性命取自己心头血入药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宣平侯府—— 荣锦绣听了金火传来的最新消息,不禁冷冷一笑:“苏贵嫔这个女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也不排除这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那个女人是她前世的婆婆。 她太了解苏贵嫔了,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哪怕是为了谢玄安,她也不会做的。 如今她牺牲这么大,必定是所图甚大。 玄墨哥哥要杀谢玄安,多得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何必蠢到将自己暴露出来。 这件事,荣锦绣怎么看都觉得,是苏贵嫔在自导自演。 可以她对苏贵嫔的了解,那个女人虽然心狠手辣,却没有这么深的心机,能够一环扣一环的将玄墨哥哥和皇后娘娘,甚至镇国将军府都套进去。 她的身后,一定有人在教她。 荣锦绣匆匆走到书桌前:“金火,你有没有办法把信送进宗人府,交给玄墨哥哥?” 金火点点头:“宗人府里,有主子的内应。” 整个天启朝,就没有哪个地方,少得了他家主子安排的自己人。 荣锦绣点点头,将自己的猜测全都写在信上,交给金火:“这段时间让金刀卫低调些,私下里一定要盯紧了苏贵嫔与晋王,一封信你交给玄墨哥哥,他看了以后,应该知道怎么做。” 金火收了信,也慎重的点头,转身冲入了浓浓夜色之中。 “苏贵嫔……谢玄安……现在就迫不及待要对玄墨哥哥下手了吗?” 听说城郊挖出的那块石碑,竟然是二十多年前就有的。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能力做出这么惟妙惟肖的假东西? 镇国大将军会夺取谢氏天下? 这简直就是荣锦绣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方氏满门忠烈,绝对对得起镇国将军这四个大字。 方老将军古稀之年,还老当益壮,以一己之力,威慑边关鞑靼,令他们几十年之内都不敢冒犯天启边境之城。 如今方家的几位男丁,更是一个个不畏生死,纷纷赶赴边关,以血肉之躯,护卫天启百姓。 上一世方老将军没有死在敌军手里,却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计里。 这是何其悲哀? 没想到重来一世,苏贵嫔居然还想故技重施,将方老将军抹黑成狼子野心的阴谋家。 她也不想想,就以现在朝廷里,武将青黄不接的局势,如果没了镇国军,边关能守得到几时? 当时候鞑靼攻入天启,又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可苏贵嫔不会这么想的。 她只想着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而她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从此以后,她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百姓的生死,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深夜—— 一阵惨叫声划破宣平侯府的上空。 杜姨娘……发动了。 其实年后,杜姨娘的生产日期就已经临近了,如今超过了十几天了,杜姨娘的贴身婢女才急急忙忙跑来雍和堂,说杜姨娘突然要生了。 好在何氏心善,早就备好了产婆在府中。 第二天荣锦绣起来的时候,芙蕖就禀告道:“小姐,今日凌晨的时候,杜姨娘生了个姑娘。” 也就是宣平侯府的三小姐。 “是吗?” 早就知道杜姨娘会生个女儿的荣锦绣笑了笑:“杜姨娘母子平安吗?” “平安是平安。”芙蓉端着水进来接话:“不过……奴婢听雍和堂的春英姐姐说,三小姐似乎……似乎这里有些问题。” 芙蓉放下水,指了指脑袋:“听说产婆把三小姐接生下来,在她脚底打了好几巴掌,三小姐都不会哭。” 刚生下来的小婴儿,是要哭的。 芙蕖点点头:“而且,三小姐好小啊!才巴掌大,产婆都说……三小姐身体弱,还不知道能不能……” 后面的话不大吉利,芙蕖不打算说了。 反正以她家小姐的聪明,也能猜到她要说什么的。 当初在圣安寺,杜姨娘被谢筠连推倒,空智大师救人时便说过了,杜姨娘如果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可能智力方面会有缺陷。 对于这一点,荣锦绣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是…… 那时候的杜姨娘,肯定盼着自己生个儿子! 如今儿子变女儿,将来她也不能再生了。 杜姨娘……大概会把怨气都撒在三妹妹身上。 第261章 你很高兴 “大小姐,老夫人那边来人了,说今日府里要统一熏艾草消毒,让咱们去禧松院用膳。” 彩珠从外头进来:“夫人和小少爷已经在禧松院等着您啦!” 看来杜姨娘的生产,并没有给侯府带来什么很大的改变。 三妹妹的到来,也没让祖母忧虑。 也是…… 宣平侯府屹立百年不倒,照皇上这么宠信爹爹下去,再兴旺个百年也不成问题。 三妹妹智力有缺失也无妨,侯府自会细心照料着。 将来等三妹妹长大了,能觅到一个疼爱她,家境简单,忠厚老实的如意郎君最好。 找不到,侯府也能养她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前世荣锦绣死之前,荣锦月告诉她,弟弟的死,也有杜姨娘一份。 但是重生后的她觉得,杜姨娘委实没有对弟弟出手的动机。 她那样一个墙头草两边倒的性格,让她小打小闹尚可,真要她杀人,她怕是不敢的。 就像那天在圣安寺,她站在娘亲身后,荣锦绣猜测,她那时便是想趁乱推倒娘亲,让娘亲小产的。 可她却因为胆小,迟迟没敢下手,最后还阴错阳差的被谢筠连给撞飞出去,导致自己差点丧命。 对于荣锦月的话,她并不全然信任。 反对杜姨娘,她也始终有七分防范。 所以这一世,她会查清楚,如果杜姨娘还有害娘亲和弟弟的心思,那她也不会轻饶了她。 禧松院—— 老夫人忧心忡忡,何氏在一旁安慰:“娘,您也别太担心了,侯爷不是说了吗?这事绝对不是三皇子做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们自是相信他是个好孩子,可这次……涉及到了谢氏天下要被方氏取代的石碑预警,我是怕皇帝不信镇国将军府。若是方家倒了,那宫中那些牛鬼蛇神,哪个会放过皇后娘娘和三皇子?” 明眼人都清楚,这次的事情闹得这样大,不是轻易就能平息的。 何氏又何尝不知道? 她垂下那双忧虑的眼睛,心事重重。 玄墨那孩子……她是真心喜欢,可……如果皇上因此而治罪皇后,迁怒三皇子,那她家绵绵……将来……将来还有好日子过吗? 不是她自私,实在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夫人、夫人,大小姐来了。” 荣锦绣穿着一袭粉粉嫩嫩的百褶裙,年后小姑娘的身形拔高了不少,五官也更加明艳清晰。 她展颜一笑,让人觉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祖母、娘亲……快让我亲亲小宝。” 荣景轩已经两个月大了,比刚出生时,红通通,皱巴巴的样子可爱了百倍不止。 最近因为瘟疫横行也不能出门,定好的宫宴和各家宴请也都取消了,荣锦绣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去雍和堂找弟弟玩。 “啊啊啊……噫噫噫……” 奶娘怀里的小宝宝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嘴里已经能咿咿呀呀的发出些声音来了。 大概是认识自己的姐姐,荣锦绣刚跑进来,小家伙就朝着荣锦绣伸手,奋力想要从奶娘怀里挣扎出来,投入姐姐的怀抱。 老夫人怕小家伙受伤,赶紧让奶娘将荣景轩放在梨花炕上,接着又把荣锦绣抱了上去,让他们姐弟一块在上头玩。 “啊啊啊……” 荣景轩抓着姐姐的小手手就要往嘴里放,兴奋得手舞足蹈的。 老夫人与何氏看着这相亲相爱的两姐弟,心里都很是欣慰。 “老夫人,二小姐和大少爷、袁姨娘都在外头候着了。” 宣平侯因着要处理公务,还在顺天府,并未回来。 杜姨娘则是因为凌晨刚刚生产,身子还虚弱着,便不宜挪动地方了。 老夫人见人都到齐了,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严肃的让何氏搀着自己走出内室。 奶娘也将小宝从炕上抱起来,跟在老夫人身后。 荣锦绣则在芙蕖和芙蓉的伺候下穿好了鞋,也跳了下来,屁颠屁颠的去牵何氏的手。 今日的荣锦月,一扫往日的伏低做小,小脸上写满了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大姐姐,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荣锦月的心情似乎很好:“我早上还去芳华院找你了呢!” 是想早点看到,三皇子被关入宗人府后,荣锦绣惊慌失措的表情? “二妹妹心情不错?” 荣锦绣斜了她一眼:“如今晋王遇刺,生死未卜,三皇子被关宗人府,城内外瘟疫四溢,不知有多少百姓丧命,爹爹为给朝廷分忧,都在顺天府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你却这么高兴?二妹妹……你有心吗?” 良心被狗吃了? “我……我没有!” 荣锦月被她几句话就怼得变了脸色:“大姐姐心情不好,我理解,但是你也没必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荣锦绣冷着脸:“明知道我是圣旨钦定的三皇子妃,三皇子被关入宗人府,你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你当我是瞎子吗?” 谁也没想到,荣锦绣会突然发难。 刚才她来禧松院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完全不受此事影响的样子啊! “我……” “且不说三皇子如何,你将来也是要入晋王府为妾的,晋王身受重伤,你却没有半点哀伤之色,如此欢喜,传出去……旁人会怎么看你?” 老夫人不悦的瞪了荣锦月一眼,果然是随了她亲娘,老的给人做妾,小的也上赶着给人做妾。 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东西。 感觉到老夫人厌恶的目光,荣锦月忍了忍泪水:“对不起,大姐姐,我错了。” 与荣锦绣争辩,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气氛僵硬之际,袁姨娘温温柔柔一笑:“夫人和大小姐该饿了!大老远妾就闻到桂花糕和枣泥糕的香气了,可别馋妾了,咱们过去用早膳!” “嗯!” 老夫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音节,把不快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不过众人都司空见惯了。 只要有大小姐在,老夫人哪一日给过二小姐和大少爷好脸色? 荣锦月双手紧紧握拳,眼神阴狠的看了奶娘怀里,白白嫩嫩的荣景轩一眼。 第262章 狠绝 饭桌上,只余丫鬟给主子布菜的声音。 侯府没有立过妾室必须在一旁服侍的规矩,所以杜姨娘也得以与何氏同坐一桌吃饭。 待一家人都在了,老夫人才吩咐墨菊几个去通知沈管家,让他去各院熏艾叶、撒石灰。 “咚咚咚……” 奶娘怀里的小宝,手上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鼓声。 荣锦绣皱了皱眉,去看奶娘:“小宝手里拿的什么?” 奶娘掀开包着松松垮垮的襁褓,有些疑惑的看向小家伙手里的拨浪鼓:“咦?二少爷不知道从哪抓了个拨浪鼓?奴婢都没发现。” 小宝的玩具特别多,奶娘觉得兴许是二少爷早上在雍和堂玩的时候,不经意抓着的。 然而,荣锦绣却觉得小宝手里的拨浪鼓很眼生。 老夫人也不觉得不妥,擦了擦嘴道:“我家小宝是个护食的,喜欢什么,就抱着不撒手,看来这小拨浪鼓是他的心头好。” 荣锦月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同时挪动了一下身体,离荣景轩的奶娘远了一些。 当然是心头好啦! 这可是她费尽了心机,送给这小孽种的一份大礼。 荣锦绣第一时间就扭过头去看荣锦月,刚好看到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那抹得意的表情。 她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扯着奶娘,让她蹲下身子。 奶娘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蹲了下来。 “咿咿啊……” 小宝看到姐姐,更加兴奋的摇手,手里的拨浪鼓响得让荣锦绣心慌。 “啪!” “蹦!” 她一巴掌打在小宝的手上,拨浪鼓顺势直接飞到了饭桌上,而且落到了荣锦月的饭碗里。 碗中的汤水,直接飞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啊!” 荣锦月突然惊恐的从椅子上掉了下去,向后一仰,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却顾不得这些,用帕子拼了命的擦自己的眼睛。 一边擦,还一边尖叫。 按道理来说,那晚汤很清淡,没有辣椒,不会刺激到她的眼睛,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而小宝被姐姐打了一巴掌,先是有些不解,表情愣了愣,而后嘴巴一瘪,委屈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往奶娘怀里躲,似乎是被荣锦绣伤了心。 “乖乖,你这是……” “绵绵?” 老夫人与何氏都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荣锦绣心疼的摸着小宝泛红的手腕,瞪向倒在地上翻滚的荣锦月:“芙蕖,快点去找墨菊姐姐要些烈酒和艾叶水来。” 早就在外头听到声音的青竹拔腿就跑,去找了墨菊,飞快的拿着酒和艾叶水过来了。 上次她被荣锦月算计,丢了老夫人院里头的差事,从宣平侯府最体面的禧松院一等大丫鬟变成了外院打杂的。 外头那些小贱人还不知怎么在私底下嘲笑她呢? 虽然老夫人答应了,有机会还是会把她调回内院的。 可…… 这眼看着过了年都这么久了,老夫人也不提这茬,听紫嫣说,老夫人最近很喜欢一个二等小丫鬟,那丫鬟嘴甜会来事,估摸着老夫人想把人提为一等。 这样下去,老夫人身前四个贴身丫鬟满员了,还能有她什么事? 她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今儿她故意靠近花厅,那些丫头见是以前的青竹姐姐也没太敢拦着。 她听见里面大小姐带着愠怒的声音,就立马扔下扫把,找到了墨菊,带来了大小姐要的东西。 并且,她还把府医也一同叫过来了。 二少爷可是宣平侯府顶顶尊贵的嫡出少爷,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相信不论是老夫人还是夫人,亦或者大小姐,都不会怪她多此一举。 芙蕖遍寻墨菊不到,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在荣锦绣耳边说了些什么。 荣锦绣抬眼看了青竹一眼:“是你把府医找来的?” 青竹跪在地上:“奴婢听见里面小少爷哭得厉害,担心他身体不舒服,所以擅自做主请了府医过来,望大小姐看在奴婢一片赤诚的份上,不要怪罪奴婢。” 荣锦绣点点头:“你很好。”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府医,用手帕包住拨浪鼓:“检查一下,看看此鼓之上,是否携带了瘟疫?”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府医也吓了一跳,但是也面色严肃的接过小鼓,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他可不敢触碰到拨浪鼓,要想检查出是否携带瘟疫,得用特殊的药水浸泡拨浪鼓,如果药水变了颜色,那就是瘟疫携带体。 “绵绵,这怎么回事?” 芙蓉递过来一条汗巾,荣锦绣将烈酒倒在汗巾之上,将小宝的整个手都包了起来,并且用艾叶水给他擦拭脸和身体。 “怎么回事,娘亲可以问问二妹妹,问问她,为何拨浪鼓溅了些汤水在她脸上,她就如此惊恐尖叫,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荣锦月尖叫了一声,冲过来想要抢艾叶水。 她不想死,她一点都不想死。 然而就在她的手就要碰到水盆时,却被荣锦绣一脚踩在了脚底:“你不知道?那你在害怕什么?” 荣锦月已经哭出声来:“大姐姐!大姐姐我求你,我求你救救我。”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金淖说……瘟疫这个东西,只要碰到了,接触到了,就会被传染,厉害得紧。 她刚才…… 她刚才不止眼睛里被溅到了汤水,就连嘴里也流进去了一些。 太医院的太医们目前还只研究出,艾叶水、酒和石灰能够抑制住瘟疫蔓延,她必须求荣锦绣啊! 踩在荣锦月手背上的,那只小巧可爱的脚,用力捻了捻:“我告诉过你,如果你再不老实,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那么,你滚!” 她一脚踢出去,刚好踢在荣锦月的下巴上。 那一脚,狠绝! 只听“咔哒”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荣锦月整个人往后摔去,嘴巴正中央的位置,还吐出了一口鲜血。 也不知道是踢断了她的牙齿,还是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 老夫人与何氏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荣锦绣狠不狠的问题了,她们眼里含着泪光,就怕小宝被传染瘟疫。 第263章 传染瘟疫 “青竹姐姐……” 荣锦绣踢了荣锦月一脚后道:“你帮我把二妹妹和胤哥儿送回繁芜院,从今日起,繁芜院只许进不许出,你们也小心些,万一二妹妹染上了瘟疫,可别再传染了人才好。” 青竹知道,这是自己立功的机会,她欣喜的伏了伏身,抓着不停反抗的荣胤轩和荣锦月就下去了。 她并不觉得危险,毕竟富贵险中求。 …… “这个荣锦月,我饶不了她。” 老夫人忧心了许久,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她的心怎么就这么毒呢?景哥儿才多大?她才多大?居然能下这个毒手。” 何氏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一片冷漠:“有些人可能根本上就是个坏人,坏人哪里分年纪大小的?” 老夫人认为何氏说得对,荣锦月这么毒,主要还是随了她那个不要脸的亲娘。 她转头看向荣锦绣:“乖乖,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拨浪鼓有问题的?” 荣锦绣认真回答道:“小宝的玩具,每一样都是经过我手的,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我更是从未让他接触过来历不明的玩具,那个拨浪鼓,我瞧着眼生,从未见过。所以我怀疑是有人故意留在小宝身上的,这个府里,这么恨小宝,恨我和娘亲的,除了薛姨娘,我想不出来其他人。所以刚才我下意识的看向二妹妹,就看到了她脸上得意的神情,所以我猜是她。” 应该说,宣平侯里,现在胆敢害小宝的,除了荣锦月和荣胤轩那对姐弟,就没有旁人了。 如今瘟疫如此可怕,荣锦月不利用这个做点什么,她就不是荣锦月了。 所以,并不难猜。 老夫人长吁一口气,对着空气拜了拜:“菩萨保佑,千万不要让我家景哥儿被传染上……菩萨保佑……” 就在众人焦心等待的时候,府医终于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神色有些慌张:“老夫人、夫人!那拨浪鼓上,果然有瘟疫。” 而且那应该是之前被感染瘟疫之人的贴身之物,鼓柄被药水浸泡过后,都发黑了。 “啊?” “老夫人!” “夫人!” 禧松院的花厅里,因为老夫人与夫人的双双昏厥而变得混乱。 荣锦绣皱着眉头,吩咐丫鬟婆子们将祖母与娘亲分别带回雍和堂与禧松院的后院歇息。 自己则带着府医,将奶娘和弟弟一同带回了芳华院。 “从今日起,芳华院里只留芙蕖、芙蓉、彩珠、彩月、方嬷嬷与郑嬷嬷伺候即可,其他人守着芳华院的大门,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也不许出去。” 她担心弟弟会被感染,也不想祖母、爹爹、娘亲担心,所以打算亲自照顾弟弟。 府医临危受命,也战战兢兢的守着二少爷。 这瘟疫最初的症状是发热咳嗽,就跟普通人感染风寒一样。 但是渐渐地,就会发生呼吸困难,严重脱水,最后力竭而死。 当然了,也有病情轻微的,经过医治会痊愈。 潜伏期一般是三天左右。 保守起见,只要二少爷在五天之内没有发热咳嗽的症状,应该就很幸运的没有被感染。 只要熬过这五天,便好了。 宗人府—— 谢玄墨听了侯府发生的事,惊得从水牢之中站了起来。 为了效果逼真,他已经在水牢里泡了一天了。 期间谢玄安还拖着病体,来耀武扬威了一番。 “那小宝和绵绵有没有事?” 金火摇了摇头:“暂时没事。” 暂时没事…… 也就是说,不知道后续会不会有事? 他用力一挣,直接扯断了锁住自己的铁链,从水里一跃而起:“让金炎易容成我的样子暂代几个时辰,我去看看绵绵和小宝。” 金炎,金火的亲弟弟,便是金刀卫中最擅长画皮易容之术的暗卫。 “是!” 芳华院—— 眼睛哭红了的荣景轩,看了看奶娘,又看了看荣锦绣,最终还是朝着自家姐姐爬了过去。 这会儿他好像忘了荣锦绣打他的事,一个劲往她怀里钻。 “啊啊啊……哒哒……” 荣锦绣一颗心都被他融化了,笑着抱起他,对买娘道:“这几日你便在偏殿休息,除了喂奶的时间都不用过来了,你是小宝的乳母,你的身体健康也很重要。” 小宝要喝奶,没办法,奶娘是少不得的。 彩珠和彩月带着奶娘下去休息之后,芙蕖和芙蓉就守在房间里,怕小姐和少爷有什么吩咐。 郑嬷嬷和方嬷嬷则去小厨房给小姐弄吃的去了。 入夜—— “叩叩叩——” 窗户突然被敲响,睡在荣锦绣旁边的小宝正沉浸在香甜的梦里,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荣锦绣掀开被子下床,这大半夜敢闯进宣平侯府敲自己窗的,除了谢玄墨的人,没有旁人了。 她飞快的推开窗子,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却出现在她眼前:“绵绵~” “玄墨哥哥?” 你不是……不是被皇上软禁在宗人府了吗? 这句话当然没有问出来。 谢玄墨轻车熟路的翻身进了荣锦绣的闺房,语气关切:“我都听说了。”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他将包袱取下来摊开在桌上,里面有好多个药瓶子。 一股药材的清香在荣锦绣的鼻尖飘荡。 谢玄墨自顾自道:“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都是治瘟疫的药,虽然我也不知道哪一种对症这次的瘟疫,但是吃了对身体没坏处,可以增强抵抗力的,你和小宝都吃了!” 都吃了? 是想撑死她和小宝吗? 清冷月光下,谢玄墨的脸色有些苍白,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眼底的淤青。 荣锦绣走近他:“玄墨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听说宗人府是比大理寺和都察院还要恐怖的地方。 皇上盛怒之下将他关了进去,这次他这样突然出现,还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 想想,荣锦绣也是有些感动的。 肯定是金火告诉他,她可能会被感染瘟疫,他才这么担心偷逃出来的。 “唔……” 谢玄墨捂着胸口,惨淡的血色越发照得他没有血色:“没事,东西送到了,我该回去了,你记得和小宝吃药,我找到机会再出来看你。” 呃…… 金火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三皇子他……好做作。 第264章 荣锦月不能留 谢玄墨一个刀眼飞过去,越窗而出。 金火吓得连忙挺直了腰杆,不敢再在心里吐槽。 那清瘦挺拔的背影,离去时竟有些踉跄和佝偻。 荣锦绣越发肯定,谢玄墨一定受了重伤。 这种情况下,还记挂着她,拼死也要从宗人府逃出来,给她送药。 玄墨哥哥对自己的情意,真的太重了。 出了宣平侯府,谢玄墨才若无其事的拍了拍一点都不虚的胸膛。 他也想与绵绵多待片刻,可绵绵误会他受了伤,若是略施小计能让她心疼心疼,知道他的好,他也不介意装柔弱的。 只是可惜,为了让她念自己的好,也为了防止穿帮,他不能久待。 谢玄墨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来不会做那种默默守护,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隐身人。 他就是要让绵绵知道,这个世上,能对她如此好的,只有他谢玄墨一人。 不过…… 想到绵绵与小宝可能会被人害得感染时疫,谢玄墨的怒火就止不住的往上窜。 荣锦月这个祸害,不能再留了。 绵绵前世受她迫害良多,他知道……绵绵之所以让荣锦月活着,是为了慢慢折磨。 就像前世薛灵香和荣锦月母女二人也不干脆杀了她,而是留着她慢慢折磨致死。 可谢玄墨不愿意她再有一点点的危险和意外。 荣锦月,必死! “金火!”谢玄墨脸上闪过一抹阴郁:“荣锦月,本殿下要她自作自受,感染瘟疫。” 既然那恶毒的女人想害小宝,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她能有几条命赔给绵绵? 金火面色一肃:“是!属下这就去办。” 谢玄墨点点头:“本殿下还有事情要处理,年年这边,你多多上心,万不可让她出事。” “主子爷放心,属下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会保小皇妃无恙的。” 他们做暗卫的,从小就只知道“忠心”二字。 三皇子与荣锦绣是他的主子,保护主子,是他永远的使命。 帮主子报仇,也在使命之内。 …… 夜深人静之时,繁芜院中一片漆黑。 凭荣锦月怎么闹,青竹也不理会,晋王府上安排来的丫鬟倒是想为荣锦月做主。 但是…… 青竹之前也是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她也不是吃素的。 顶着“我可是老夫人、夫人、大小姐共同指派来,特意看着二小姐的”光环,只是荣锦月的粗使丫鬟的晋王府内应,并不是青竹的对手。 而且,繁芜院中的下人,并不敢与大小姐派来的人作对。 再一个,丫鬟也有顾虑,听说是荣锦月想把瘟疫传给二少爷,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连累了。 如今丫鬟也不敢太靠近荣锦月的房间。 她是晋王府派来的人,是为了掩护荣锦月第一时间窃取宣平侯府的最新消息,可不想把命搭在这里。 山中无老虎,可不就让青竹这只猴子称了大王。 她料定荣锦月这次犯下这样的丑事,宣平侯与大小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又想报自己几个月前被算计之仇。 对荣锦月哪里来的好脸色。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我出去,给我找太医来,给我找太医来啊!” 荣锦月闺房的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可无论她怎么喊,整个繁芜院都静悄悄的,一个下人都没有。 青竹早就下了命令,不管二小姐怎么闹,谁也不许靠近。 并且平日里给她送饭菜的下人,还要戴着面罩和手套,将饭菜扔在门口就立马离开。 只要保证二小姐在房里便可,无需人伺候。 青竹还美其名曰,是怕二小姐真的感染了瘟疫,别传染给其他人。 所以二小姐的吃喝拉撒,都只能在房间里解决。 下人们也都是惜命的,荣锦月平常对他们又不好,他们也乐得不管。 “喵!” “什么人?” 寂静的深夜里,突然传出凄厉的猫叫声,荣锦月被吓得躲在床脚,用被子死死的盖住头。 不会是荣锦绣养的那只小东西? 它……它那么凶残,会不会是得了荣锦绣的指令,要杀她来了? “呜呜呜……” 害怕、绝望、后悔…… 无数的情绪涌了上来,荣锦月不禁哭出了声:“娘……娘你在哪里?你救救月儿!呜呜呜……晋王哥哥……晋王哥哥救救我……” “喵喵……” “啪!”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啊……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救命啊!救命啊!” 好死不死的,一只浑身脏兮兮的野猫掉在了被子上。 吓得荣锦月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想跑下床。 却在慌乱中踩住了野猫的尾巴,那野猫吃痛,直接挠了荣锦月一爪。 好在那野猫力气不大,只是将她的脚踝挠破了皮。 可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却看到了破皮的地方在流血。 荣锦月觉得怪异,那血并不是她的。 难道是野猫的? 她定睛一看,果然见那野猫不仅脏得没眼看,而且还浑身是伤,床上都沾染了那野猫的血。 “连野猫都跑来欺负我?” 荣锦月从刚开始的惊恐,变成了现在的气愤。 她呼吸急促的左右看了看,将一个白色,有她一半高的花瓶举了起来,朝那野猫砸了过去。 野猫又惊叫一声,从床榻上跳开。 还不等荣锦月有下一步动作,野猫便倒在她的床前,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濒死时的“咕咕”声。 荣锦月又被这场景吓得跌坐在地上,拼命的往门口爬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不知到了几时,那野猫停止了挣扎,已然没有了呼吸。 它睁着一双有些微凸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荣锦月,身体极度扭曲,散发出一股难闻的体臭味。 “呕……呕……” 荣锦月只觉得胃里头翻江倒海,弯腰吐得眼睛里面都冒出了白色的小点。 “二小姐,您闹什么闹?” 青竹被吵得不行,隔着门骂道:“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害了二少爷还想逍遥法外?你等着!明日侯爷回府,还有你好受的,识相的你就给我安安静静的,别闹什么幺蛾子,不然我这个贱婢,也可以给你一些苦头吃。” 第265章 共同面对困境 青竹可不相信,荣锦月害了二少爷,侯爷还能容得了她。 那些什么在逆境中翻身的剧情,都是画本子里才有的。 荣锦月,她这回可死定了。 所以,她这个奴婢,当然也可以趁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青竹!青竹!” 突然出现的青竹,俨然已经成为了荣锦月的救命稻草。 她也顾不得与她之间的恩怨,讨好道:“青竹姐姐,我错了,从前是我不对,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救救我,你帮我请个大夫来好不好?只要我能活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救救我!” “切~” 青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一个马上就要被侯爷发落的不受宠的庶出小姐,明天之后你还不如我呢!你能给我什么?” 要不是荣锦月吵闹太过,闹得她没法安睡,她才懒得出来跟她废话呢! “呼——” 忽然,一道黑影从青竹头顶上略过,她被吓了一个激灵,突然就想到了繁芜院曾经闹鬼的传闻。 她害怕的从门口退开,再不敢耽搁,匆匆跑回了下人房。 荣锦月喊叫了半天,喉咙都嘶哑了,却不见门外再也半点声响。 她绝望的滑落在地,但让她更加绝望的是,地上那只死猫,居然消失不见了。 她再也忍受不了,一整个晚上的担惊受怕,提心吊胆,这一刻再也绷不住晕了过去。 第二天—— 天蒙蒙亮,金火就将荣锦月被吓晕过去的事告诉了芙蓉,而芙蓉又赶紧去禀告自家小姐。 荣锦绣听后只是微微一笑:“去跟青竹姐姐说一声,让她无意中将繁芜院闹鬼的事透露给荣锦月和荣胤轩。” 可芙蓉却有些顾虑:“可这……万一那边闹起来……” “我就是要他们闹起来啊!”荣锦绣手指卷着自己披散的长发:“不闹,怎么让爹爹彻底厌弃呢?” 芙蓉点点头,转而又道:“可是小姐怎么让青竹替您办事呢?奴婢原以为,青竹那样的人,小姐您是看不上的。” 青竹是什么样的人? 自私自利,舌灿莲花,将想上位的野心写在脸上,但又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智慧的势利小人。 “只要能为我所用,即便她是个坏人,没坏到我头上,那她就是可用之人。” 前世的教训告诉她,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在旁人眼里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小人。 往往就是这种人,能让自己吃大亏。 荣锦绣不怕青竹有野心,也不怕她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她所求的,她给得起,就不怕她反水。 青竹虽然没什么大智慧,但是她会审时度势,知道怎么站队。 只这一点,便够了。 将来荣锦月出任何事情,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青竹又不是她的人。 严格说起来,青竹原先还是祖母派给荣锦月的人。 用了早膳,荣锦绣便抱着景哥儿在院子里晒太阳。 老夫人与何氏今晨醒来,得知宝贝孙女(女儿)把景哥儿带进了芳华院,并且亲自照顾,不许任何人接近后,急得不可开交。 这一大早的,便来敲芳华院的大门。 “乖乖!祖母的好乖乖,你快开门,祖母知道你是怕景哥儿感染了时疫才这么做的,但是乖乖,祖母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照顾景哥儿啊?你快开门,有什么事,咱们一家人好好商量,再大的难关也会一起闯过去的。” “绵绵,娘亲求你开门,你最懂事了,怎么忍心让娘亲如此难过,绵绵……娘亲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小宝,绵绵……你开门好不好?” 她们不知道荣景轩有没有被传染,但是她们知道,如果有难关,应该一家人一起面对,而不是让绵绵一个小孩子独自承担。 “郑嬷嬷,你去与祖母和娘亲说……” “嘎吱——” 芳华院大门口,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却不是迎老夫人与何氏进去的。 郑嬷嬷脸上戴着厚厚的,用艾叶水泡过的面罩,对老夫人和夫人行了礼,将人拦下:“老夫人、夫人,大小姐说了,二少爷在这里有奴婢等人伺候,府医也在院中,绝对不会有事的。昨日情况紧急,老夫人与夫人晕倒,大小姐也是怕引起恐慌,才将二少爷带来芳华院,连着繁芜院一块儿封了院子。” 何氏急得只想往里头去,郑嬷嬷堵在门口寸步不让:“夫人,大小姐还说了,您和老夫人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请侯爷回来,为二少爷主持公道。” 言下之意,是让老夫人与夫人齐心协力,让宣平侯下狠心整治荣锦月了。 她一个小姑娘,从哪里得到的沾染了瘟疫的拨浪鼓,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塞给景哥儿的? 这些疑问,都得她们去审问。 务必要将荣锦月背后的人揪出来。 “郑嬷嬷,大小姐和二少爷真的还好吗?” 何氏就是担心,绵绵她报喜不报忧。 “自然是极好的。”郑嬷嬷笑着答:“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昨日三皇子殿下的暗卫送了好多治疗时疫的药来,府医看了,都说那些药有奇效,如今整个芳华院的人都服用了,一定无事的。” 她又将多余的药瓶全都拿出来:“大小姐还吩咐奴婢,将这些药交给老夫人、夫人,里面的量,足够昨日在禧松院伺候的主子、下人们服用了。” 三皇子不是被关进宗人府了吗?怎么还能让暗卫给自家送药? 老夫人与何氏虽然纳闷,但是郑嬷嬷都放低了音量,不想让人听见,她们也只能按下心头疑问不说。 三皇子做事素来靠谱,老夫人与何氏稍稍放下心来。 正好此时沈管家来报:“老夫人、夫人,侯爷回来了。” 郑嬷嬷完成了大小姐的交代,关上院门又回去了。 老夫人与何氏没办法,只能去前厅先见了宣平侯。 没办法…… 荣锦月这个祸害做的事,总要先告诉给他这个一家之主。 省得私下里传出,主母容不下庶女的言论来。 在顺天府忙碌了好几天的宣平侯惦记着妻儿,在门口接受了下人送来的艾叶水洗了手,又用艾叶熏了衣服,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雍和堂去。 第266章 送二小姐去尼姑庵 好几天没见绵绵与景哥儿了。 不知道绵绵有没有长高些?景哥儿是不是又胖了? 然而,他还没走进雍和堂,老夫人与何氏就在半路拦截了他。 老夫人怒气冲冲的将荣锦月的所作所为告诉他后,他也难以抑制怒火:“这个逆女,本侯念在她年纪小,一次次给她机会,她居然死不悔改,还在兴风作浪。” 以前,他也不是不知道,薛灵香做的那些坏事中,多多少少有荣锦月的参与。 但是他总觉得,月姐儿年纪小,肯定都是薛灵香那个毒妇教唆的。 现在薛灵香已经被赶出侯府,听说被薛老夫人送回了耒阳老家避风头,想过几年再回来。 荣锦月身边已经没有薛灵香了,如果不是她天生坏心,还有谁会唆使她对自家人做坏事? “现在就去繁芜院!” 他今天就要让那个逆女长长记性。 “啪!” “呯!” “你们这群贱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宣平侯!蒋氏!何氏!荣锦绣!荣景轩!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我会杀了你们的!” “你们这群贱人,只会欺负我,等我长大了,我一定把你们一个个都活剐了,让你们不得好死!” “咳咳咳……为什么关着我,给我请大夫!给我请大夫来啊!我要告诉晋王哥哥,你们虐待我,我要让他把你们都杀了。” “啊啊啊……有鬼!真的有鬼,放过我,你们放过我……” “咳咳咳咳咳咳咳……”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咒骂声,繁芜院里乱作一团。 丫鬟和小厮们全都惊恐的向外跑:“快走!二小姐感染瘟疫了,再不走,咱们就没命了。” 一群混乱的下人冲出大门,就看到了侯府地位最尊贵的三位主子,吓得一个接一个的跪在门口。 宣平侯瞪着一双大眼睛:“怎么回事?你们不在里头伺候着,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下人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回话。 这时,青竹抱着荣胤轩冲了出来,跪在几人脚下:“侯爷……二小姐她,她浑身发热,咳嗽,怕是……怕是已经染上时疫了。” 染上了也是活该,谁让她把瘟疫带进来,想传染给二少爷的。 现在好了,二少爷还没出事,她自己先被感染上了。 这就叫恶有恶报。 “祖母、爹爹……” 荣胤轩哭着抱住宣平侯的大腿:“爹爹!胤哥儿怕~” 今儿一早他起床的时候,听见守在门外的丫鬟们都在说,繁芜院几十年前的一桩闹鬼事件。 据说那时候,繁芜院里住的是老侯爷最宠爱的妾室胡姬,也就是现在二房老爷荣庭的生母。 那胡姬是西域人,异域风情将老侯爷迷得神魂颠倒。 那时候人人以为胡姬会得老侯爷独宠,老夫人正室地位岌岌可危。 可不想,突然有一天,那胡姬暴毙在自己的住处。 而那住处,正是如今的繁芜院。 据说那胡姬死状极其凄惨,七窍流血,双目暴凸而亡。 从那以后,繁芜院就一直闹鬼,一直到老侯爷去世,也没查出来,那胡姬到底是怎么死的。 也有人传,是老夫人嫉妒胡姬得宠,怕她抢了自己的正室夫人之位,才下了毒手。 可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老夫人动手的。 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桩悬案。 从那以后,繁芜院就经常听到女子凄厉的哭声,上了锁的大门也经常会发出怪响。 下人们都说,是胡姬的冤魂要回来报仇了。 昨夜…… 好多丫鬟都说听到了怪响,看到了可疑的黑影。 应该是闹鬼了…… 荣锦月就是因为昨夜哭喊了一夜,今天又被闹鬼的事惊吓住了,才开始发起高热的。 而她的症状,与瘟疫初发的状况,一模一样。 今早给她送早膳的下人在门口发现了浑身通红的她,吓得摔了饭碗,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她的闺房。 按道理来说,这是在皇城之内,皇城里隔离、防护措施做得格外严格,迄今为止,还未发现一例瘟疫。 荣锦月,是第一个疑似的病人。 这怨不得别人,只能怪她自己。 宣平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能让老夫人与珍娘进去。 于是他推了老夫人一把:“娘,你与珍娘先回去,这里的事,儿子会解决的。” 何氏怕他又是雷声大,雨点小,表态道:“薛灵香母女屡次三番谋害我与绵绵,只不过没有得逞,这次荣锦月将主意打到景哥儿头上,我绝不允许她再待在这个家。” 宣平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为夫晓得,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胤哥儿就跟我回禧松院!”老夫人淡淡的看了荣胤轩一眼:“我那里以前荣锦月的闺房还留着,拾掇拾掇,住个哥儿也不是问题,总之这繁芜院,不能再进人了。” 荣锦月感染了瘟疫,这事儿瞒不住,也不能瞒着。 否则被那些御史台的官员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老夫人与何氏带着荣胤轩和部分丫鬟离开之后,宣平侯才命人“全副武装”好,把几乎快要昏迷过去的荣锦月从里面抬了出来。 恍恍惚惚中,荣锦月看到他,努力想要去抓住宣平侯的衣角:“爹……爹爹……救我!是荣锦绣,是荣锦绣想害死我。她故意……故意让感染了瘟疫的猫抓伤我,让我染了野猫的血,爹爹,你帮我报仇!” “冥顽不灵的混账东西。”宣平侯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向后退了一步怒斥道:“景哥儿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下这样的毒手?如今害人害己,你还想拖绵绵下水?从前你做了那么多错事,绵绵心善不与你计较,你却一次次伤害她,你不配做我宣平侯的女儿。” 再这么纵容她下去,绵绵迟早要被害死。 夫人说得对,月姐儿实在不适合再留在这个家了。 “沈管家,将二小姐送去五台山净妙庵,再捐五百两香火钱,告诉主持师太,让她多多教导二小姐与人为善,待她哪天知错了,本侯再去接她回来。” 五台山净妙庵,一座尼姑庵。 离洛阳远得要命,马不停蹄也要三天才能赶到。 一般都是家族里犯了大错,被抛弃的女子,最后的归宿。 第267章 肚兜挂城楼 “不!我不去!” 荣锦月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浑身发热没有力气,她挣扎了立下又趴在了担架上:“爹爹为何对我这么狠心?荣锦绣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她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在死亡的威胁下,根本不想再掩饰对荣锦绣的恶意:“要不是你那么偏心,我会针对她吗?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见她态度如此恶劣,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指责旁人,宣平侯气不打一处来:“你和绵绵比?她是我宣平侯府的嫡女,你一个庶女,本就应该对她毕恭毕敬,本就应该矮她一头,难道你还想与她比肩不成?” 庶子庶女尊敬嫡子嫡女,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哪里来的这么多不公、不平? 更何况,绵绵还是嫡长女。 “我为什么不能与她比肩?我比她差在哪里?” 荣锦月不甘心的怒吼:“除了我是庶女,可是做庶女又是我愿意的吗?如果不是爹爹你,我娘又怎么可能做姨娘?” 话里话外,好似宣平侯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可对于自己醉酒辱了薛灵香的事,他终究还是没有道理的那个。 只得甩了甩衣袖:“你简直不可理喻,沈管家,今天就把人给本侯送走。” 看着糟心。 不论荣锦月再怎么不愿,宣平侯下的命令,自然是没人敢不听的。 沈管家挥着手:“快快快!去准备马车。” 待几个下人驾着马车离去,宣平侯也赶紧再次换上朝服往宫里去。 家里有人感染了瘟疫,必须得快点禀告给宫里,不然等有心人先告了状,又是一番不太平。 很快,宫里就派了太医出来,给宣平侯府进行全面的消杀。 而且也因为这个事,宣平侯要被隔离在家五六日,就是怕他携带了瘟疫,到时候传染给众大臣。 骠骑将军府—— “啪!” 金淖一巴掌将一个丫鬟挥倒在地:“没用的东西,都是废物!” 丫鬟倒在地上,又立马爬过来跪好:“奴婢该死!” 金淖那张还算英气明艳的脸扭曲起来,露出恶毒的神色:“荣锦绣她才七岁,手眼通天了不成?咱们这么缜密的计划居然功亏一篑,荣锦月……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受尽屈辱的那一夜,荣锦绣和谢玄墨救了她。 她非但没有感激,还把这一切都怪到了荣锦绣头上。 她觉得,要不是荣锦绣故意引自己前去,那几个难民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近她,羞辱她。 这场景,还被三皇子看到了。 他现在一定很讨厌她,觉得她是个肮脏不堪的女子!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脏死了。 三皇子又怎么可能不嫌弃? 这次被荣锦绣逃过一劫,没关系,下次,她会更加小心的。 荣锦绣狡猾不上当,那就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总能得手的。 …… “大小姐……” 方大奎从后门进了芳华院,低声回道:“您让奴才盯着门口可疑的人,奴才发现……有个丫鬟打扮的人鬼鬼祟祟的,在二小姐被送出府的时候,转头去了骠骑将军府。” “骠骑……将军府……” 荣锦绣默念了一声:“还有呢?” 方大奎微微一愣:“大小姐真是料事如神,除了骠骑将军府的人,奴才还让兄弟们盯着繁芜院,发现二小姐那个新来的贴身丫鬟去了晋王府。” 前期将军府……晋王府…… 这二者之间,荣锦绣更加确定,是金淖要害景哥儿。 谢玄安,他做事情向来谨慎,布局也不会这么粗漏,一下子就被她抓到把柄。 更何况,现在谢玄安还没有对象宣平侯府动手的理由。 一旦事败,等着他的,会是灭顶之灾,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正是关键时期,他应该还分不出时间来算计侯府。 那个丫鬟,大概只是来替荣锦月和晋王府之间传递消息的。 所以,是金淖啊! “我知道了。” 荣锦绣点点头,让彩珠彩月送方大奎出去,方大奎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奴才……奴才自己出去就好了,不敢劳烦彩珠、彩月两位姐姐。” 其实彩珠彩月比他小,但是大宅门里不是以年纪来论大小的。 他觉得彩珠彩月是大小姐跟前的人,金贵着呢!叫姐姐显得比较尊敬。 彩珠打趣一笑:“大奎哥,你可别把我和彩月叫老了,我们才不是你的姐姐呢!” 方大奎的脸更红了,转身就往外跑。 彩珠彩月则追在他身后戏弄他,觉得方大奎脸红的样子特别有趣。 荣锦绣笑着摇了摇头,从衣橱的最底层拿出一个红色的肚兜:“芙蓉,把这个交给金火,让他将这个肚兜,挂到城门上,最显眼的位置。” 她警告过金淖的,如果再敢动她身边的人,会让她的名声,响遍整个天启皇朝。 既然她不当回事,那她就让她看看自己是不是开玩笑? …… 旭日东升,鸡鸣第一声之后,贩夫走卒都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开始平平无奇的一天。 很多百姓聚集在城门下,等着守卫们来打开城门,他们好四处游走做生意。 “咦?那是什么?” 当太阳渐渐升起,火红色的肚兜迎风飘扬。 城门楼聚集的百姓对着肚兜指指点点:“怎么是个女人的肚兜啊?” “啧啧啧!正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是哪家的荡妇夜里勾引男人,居然爬到城楼上去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真会玩啊!刺激啊!” “你们快看,那肚兜上好像还绣了名字。” “朱秀才,你眼神好,快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字?” “好像……是个淖字?” “淖?谁认识名字里有淖字的女人?” “哎?前期将军府那位大小姐不就叫金淖吗?前段时间她可出名嘞!给难民们送鸡鸭鱼肉的,不都夸她是活菩萨吗?” “狗屁活菩萨,与男子深夜鬼混,还留下肚兜,这么淫荡媚俗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就是就是……太不要脸了。” “你们说……与她苟且的男子是何人啊?能上城楼去,身份怕是不低啊!” 第268章 名声尽毁 “管他是谁呢?这骠骑将军府的大小姐还真不愧是将门虎女啊!很彪悍嘛!” 嬉笑之声不绝于耳,过往行人更是口口相传。 等守卫的侍卫们到了城门下,才发现原本普通平静的一天,全被一个肚兜打破了。 那些守卫原本不知该将肚兜如何处置,还是金刀卫的大人经过,看到之后为了不让他们为难,答应帮他们把这肚兜送到其主人府上。 几个守卫感激涕零,都说金刀卫不近人情,杀人不眨眼,其实人家还是挺好的嘛! 那些诋毁金刀卫的言论,肯定都是在金刀卫手里犯了事的贪官污吏造谣出来抹黑他们的。 传言果然不可信。 骠骑将军府—— 丫鬟惊慌失措的往里头跑:“夫人!夫人不好了,金刀卫的人来了。” “金刀卫?” 韦氏惊得从软榻上坐了起来:“金刀卫来咱们将军府做什么?” 丫鬟跪在地上:“说是……说是事关大小姐的清誉,要……要进府再说。” 女儿除夕那夜,衣衫褴褛的回到了将军府,任她怎么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跟那天的事有关? 那还真不能不让金刀卫进来。 可当金刀卫真的进去了,那些口口相传的百姓们更加确定了,肚兜的主人正是骠骑将军府的大小姐金淖。 不然,将军夫人怎么可能问都不问就让金刀卫进去。 金刀卫是什么人呐? 那可是抄家问罪的一把好手,谁家门口要是来了金刀卫,轻易也是不能放进去的。 而且那几个金刀卫出来的时候,一直被放在托盘上的肚兜也不见了。 不是金淖的,还能是谁的? “你这个死丫头!” 送走了金刀卫,韦氏找到金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还不肯说那晚的男子到底是谁?这肚兜都被金刀卫送回来了,你可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居然与人无媒苟合,你让你爹的脸往哪里搁?” “我没有!” 金淖大声反驳:“这是荣锦绣陷害我的,我根本就没有与任何人行过苟且之事,娘亲为不信我?” “我信你?”韦氏一把将肚兜扔在她脸上:“我就是太信任你了,才让你闯下弥天大祸,从小到大,你叛逆任性,你爹和几个哥哥都舍不得骂你一句,我的话你也从不放在心上,才会纵容你犯下大错,从今日开始,你给我禁足在家,哪里都不许去。” “我不要!” 金淖愤愤道:“我要去找荣锦绣算账。” “啪!” 韦氏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怒不可遏道:“你还要惹祸到什么时候?从现在开始,你不肯说出奸夫是谁,就别想踏出将军府的大门。” 这个女儿真是被惯坏了,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再不给她点教训,日后还不知道要歪成什么样。 “娘!” 闺房的门被重重关上,并且还有落锁的声音,金淖急得直拍门。 但韦氏铁了心要把女儿这歪了的性子掰正回来,狠下心离开了。 不出半日,骠骑将军府的大小姐不守闺阁礼仪,与男子在城楼厮混,遗落肚兜之事,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众人吐槽金淖的开放之时,也在猜测神秘男子的身份。 虽然大家都知道,金淖爱慕的人是三皇子,可三皇子因触怒了皇上,已经被关进宗人府了,是不可能与她有什么的。 心里头装着三皇子,却与旁的男子翻云覆雨,这更让百姓们觉得金淖水性杨花了。 荣锦绣听说金淖在洛阳已经出名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她还能让她更出名呢! 只要再让金刀卫抓到那三个难民,逼他们如实招供。 金淖在洛阳,乃至整个天启朝,名声都会臭掉。 因为与金淖苟且之人,不仅不是什么高门少爷,皇亲国戚,就连普通平民都不是,而是最低贱、最肮脏、最无耻的流氓。 可她不想再动用金刀卫,免得有心人联想到谢玄墨身上去。 再不能连累他了。 “哒哒哒……” 景哥儿躺在床上,伸手抓住荣锦绣的衣服,眼馋的看着桌上的糕点:“哒哒……哒哒哒……” 那眼神似乎在说“阿姐……阿姐,我要吃糕糕。” 荣锦绣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儿:“不行哦!小宝现在还太小了,不能吃这些,等你长了牙齿,阿姐给你买全洛阳最好吃的糕点好不好呀?” 小家伙明亮的眼睛弯了弯,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似乎听懂了阿姐的话,抱着自己的手指嗒嗒的吸吮起来。 白玉小团子可爱极了。 荣锦绣总算理解了,为什么爹爹和娘亲,包括祖母会那么喜欢亲自己的脸。 面对这么一团萌物,谁能把持得住啊? 奶娘也笑眯眯的去抱荣景轩:“二少爷应该是饿了,奴婢抱他下去喂点奶!” 荣锦绣点点头,让郑嬷嬷跟着奶娘一同下去。 没办法,特殊时期,她不想弟弟再因为旁人的疏忽,被算计半点。 郑嬷嬷向来心细如尘,不会给人可乘之机的。 皇宫—— 谢玄安匆匆来到欣嫔寝宫中:“母妃、母妃……儿臣现在可不可以去骠骑将军府,跟将军夫人说儿臣要纳金淖为侧妃?” “你这孩子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欣嫔皱眉看着欣喜若狂的儿子:“金淖乃大将军之女,身份高贵,岂会同意为人侧室?” 她可是听说了,金淖意在三皇子妃,野心大着呢! “以前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可由不得她了。” 谢玄安撇嘴一笑,将宫外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欣嫔:“儿臣虽然知道,金淖不可能自降身价与人苟且,但百姓可不会管这些,唾沫星子都快把将军府给淹没了。这个时候如果儿子愿意纳她为侧妃,恐怕将军夫人感激都来不及呢!” 的确,一个名声尽毁的大家闺秀,再高贵也沦为了地上的烂泥。 这时候若是能攀上个皇子嫁了,那都是祖上烧高香了。 有人来拯救她,她还能拒绝不成? 想到骠骑大将军那不亚于镇国大将军的兵权,欣嫔咬了咬牙:“可是……她毕竟名声臭了,给个侧妃的位置,也太抬举她了。” 第269章 翻墙跑了 依她看,给个贵妾都够仁至义尽了。 可谢玄安对金淖着迷,撒娇摇着欣嫔的手道:“母妃,您想想金淖身后的将军府,金家儿郎,个个骁勇善战,是国之栋梁,将来镇国大将军百年之后,就是金家一家独大,与其让他们现在因为贵妾位份觉得被羞辱,还不如直接给个体面,将来他们也会对儿臣死心塌地啊!” 金淖在金家受宠的程度,与荣锦绣在宣平侯府的地位是可以一较高下的。 想到金家,欣嫔有些动摇。 谢玄安再接再厉道:“母妃,儿臣也是为了将来您能凌驾于苏贵嫔之上,不然您以为儿臣愿意被天下人耻笑取了个失去贞洁的女子吗?” 他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可为了取悦欣嫔,他不得不贬低自己心目中最圣洁的神女。 侧妃之位已经是委屈了金淖,若是连这都保不住,那也太委屈她了。 苏贵嫔……苏贵嫔就是笼罩在欣嫔头顶上的一道魔咒。 欣嫔勉强点了点头:“如此……那你便这样做……” 她低声在谢玄安耳边说了几句,谢玄安惊喜的笑着:“还是母妃足智多谋,儿臣这就去办。” 洛阳城里的风声随时都在变。 就在韦氏为了女儿那则不堪的流言不知如何是好,准备求助大长公主的时候,又一则流言悄悄传开了。 “哎哟!这次皇家真是丢死人了,你们听说了没有?那个和金家大小姐鬼混的人,是端王殿下。” “不会?端王不是与谢大都督家的姑娘定亲了吗?那可是皇上下旨钦点的端王妃啊!骠骑大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这就是你们没见识了,自古聘者为妻,奔者为妾,金淖这么不要脸,婚前就失了贞洁,只配做端王妾室,端王妃哪里轮得到她来做?” “真不知那金大小姐图什么?她要出身有出身,要样貌有样貌,还是大长公主的座上宾,随便嫁给哪个皇子都能做正妃,为什么上赶着去给人做妾呢?” “那些大小姐你怎么看得懂呢?说不定人家是真爱,自知端王妃做不成了,哪怕做妾也要嫁给端王。” “以前不是说金淖爱慕三皇子吗?怎么转头投入端王怀抱了?” “三皇子都被关入宗人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来呢?人家这叫良禽择木而栖。” …… 晌午—— 韦氏有午睡的习惯,不过今日她是怎么都睡不着了的。 外面的人把淖姐儿说得一无是处,现在更是和端王被绑在了一块儿。 她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写封信去边关,交给自家夫君了。 “去把大小姐请来,我有话问她。” 不过,在写信之前,韦氏必须问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端王? 不一会儿,丫鬟去而复返:“夫人,大小姐她……大小姐她翻墙跑了。” …… 金淖穿着一身男装,嘴唇上粘了两撇小胡子。 此时的她就坐在离宣平侯府最近的茶楼中,听着那些贱民对自己的评价,恨不得冲出去撕烂那些人的嘴。 她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都是荣锦绣那个小贱货陷害她的。 可她现在冲出去也无济于事,根本没人会相信她的话,更不会相信,荣锦绣一个小孩子,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金淖是不相信她有这个本事。 可荣锦绣背后的人是三皇子,那日给将军府送肚兜的,又偏偏是金刀卫的人。 所以,她可以理解成,这是三皇子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再动荣锦绣? 难道…… 她与荣锦月联手,想要害死荣锦绣弟弟的事被三皇子发现了? 可她哪里露出马脚了? 荣锦月巴不得荣锦绣的敌人活得越久越好,所以根本不会把她供出来。 难道金刀卫就这么厉害,这都能查出来吗? 一时间,金淖的心有些乱了。 不过她还是没放弃,打算等荣锦绣出府,她就秘密暗杀了她。 这事她在边关没少做过,很有经验。 “呯!” “谁让你们在这里诋毁金家大小姐的?找死是不是?” 一道狠厉的男声响起,金淖吃惊的起身,从屏风后探出头。 她如此声名狼藉之时,居然还有人替她说话? 茶楼大厅中央,有两个男子被打倒在地,谢玄安穿着一袭青色锦袍,颇有一副俊美姿态。 他冷笑着挑唇:“金家大小姐是何等尊贵的人儿,岂容你等如此污言秽语来污蔑?” 被侍卫们踩在脚下的男子也不服气:“都说金家大小姐与端王殿下有一腿,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敢和皇子呛声,那两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谢玄安朝着说话那人又是一脚:“本王爱慕金大小姐,是本王的事,别说金大小姐冰清玉洁,这莫须有的罪名本王根本就不信,就算她名声毁了,只要她肯嫁给本王,那也是本王三生有幸,本王绝不负她。” 少年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彩,金淖看着他,心跳居然加速了起来。 脸颊也变得通红。 端王与三皇子同为皇子,欣嫔也是后宫之中出了名的美人,样貌自是不比任何人差。 虽比不上三皇子的绝美妖孽,但也有一番清朗俊逸。 而且他是真心实意喜欢自己的,他眼里的那种光做不得假。 金淖在三皇子的眼里,就从来没有看到过。 他对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冷冰冰的。 不! 也许她也见过三皇子这般模样,不过……那是在三皇子面对荣锦绣的时候,才独有的神情。 她一直追逐着一个人,都不曾发现,有一个人,也将她视若珍宝。 谢玄安的眼神不经意的扫了扫屏风后,对着脚下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侍卫放了点水,那两人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本王今日把话撂在这儿,日后若是让本王听到任何一个人嚼金大小姐的舌根子,本王绝不轻饶。” 他发怒的样子,也很有一番威严。 金淖羞红了脸,不敢再看。 …… 大半天了,她刚才听人说,宣平侯府似乎有什么人感染了瘟疫,所以皇上上太医们到侯府进行全面的检查,并且派了侍卫把守,不许人进出。 看来暗杀计划得延后了。 第270章 春日宴 宣平侯府有人得了瘟疫,应该是荣景轩! 要是那小家伙能把瘟疫传染给荣锦绣就好了,就不用脏了她的手了。 金淖等啊等啊等,没等来荣锦绣也被感染瘟疫的消息,却听说朝廷的重兵已经从宣平侯府撤走了。 据说太医院已经研制出了控制瘟疫的药物,好多难民用了药以后,都已经病好痊愈了。 而荣景轩,根本就没有被沾染分毫。 被感染的人,是荣锦月。 反而是她自己,因为外面那些沸沸扬扬的流言,一整个正月里,害得她都不敢出门。 一直到三月,大长公主在红螺湖的湖中心,那块湖心小岛上举行春日宴,金淖才被放出来。 晋王殿下的伤一日好过一日,修养了这么久,也终于能下地了。 皇上感动于苏贵嫔割肉救子,不仅恢复了她贵妃的荣耀,在正月十五那日,还加封她为皇贵妃。 如今的苏皇贵妃,真正是与后位只一步之遥了。 与晋王与皇贵妃的风光得意恰恰相反的是,皇后娘娘因为三皇子被关入宗人府一事,与皇上闹得很不愉快。 据说今年十五,连祖制规定去翊坤宫配正宫皇后的日子,皇上也去了皇贵妃的关雎宫。 没错! 苏贵妃由妃被贬为贵嫔,又从贵嫔摇身一变成了皇贵妃后,皇上又下旨让她搬回了富丽堂皇的关雎宫。 现如今谁人不巴结着晋王府,向苏皇贵妃献殷勤? 皇后娘娘的盛宠天下人都知道,可皇贵妃能从皇后手里把皇上的心抢过来,可见后宫之中已无敌手。 这次春日宴,皇贵妃也会来。 据说是皇上怕宫中无聊,特许她出宫来参加这等盛会的。 荣锦绣越发觉得奇怪…… 如果说是前世,苏贵妃得宠,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可这一世,皇上与皇后娘娘分明鹣鲽情深,夫妻和睦。 就连皇上看皇后娘娘的眼神,也总是比前世多了几分信任与偏爱的。 怎么会谢玄安一遇刺,谢玄墨就被关进宗人府,连皇后娘娘都受了连累呢? “绵绵可打扮妥当了?” 宣平侯从外间进了芳华院,伸手就要去抱荣锦绣,被她扭着腰躲了过去:“爹爹,我都七岁啦!你再这样抱着我,别人会笑话我的。” 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七岁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知道男女有别,知道礼义廉耻了。 可不能在外面,再让爹爹亲亲抱抱了。 宣平侯伤心的憋着嘴:“绵绵长大了,跟爹爹都不亲了。” 娇娇软软的一团,抱一下都不行哦! “爹爹别装啦!莫让娘亲久等,咱们快走!” 荣锦绣无奈的摇摇头,主动牵上宣平侯蠢蠢欲动的手往外走:“爹爹,绵绵好久都没有看到玄墨哥哥了,他到底在忙什么啊?宗人府是什么地方啊?皇上大人为什么让玄墨哥哥住在宗人府?” 她小心翼翼的,故作天真的试探:“我听别人说,是因为晋王殿下遇刺,爹爹……晋王殿下遇刺,和玄墨哥哥有什么关系呢?” 宣平侯刚才还有些笑容的脸突然拉了下来,叹了口气,蹲下身摸着荣锦绣的头:“绵绵,这件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爹爹跟你也说不清。你只要记住,你玄墨哥哥不可能做那样的事,不管旁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你都不要改变对你玄墨哥哥的看法,知道吗?” 三皇子,对绵绵无微不至的照顾是真的,为人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真正做起事来还是很光明磊落,很有担当的。 自古以来,封王的皇子都被默认不可能成为太子。 谢玄墨已经十三岁了,皇上一直没有封王的打算,很明显是要直接封他为太子的。 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冒险去刺杀晋王? 晋王有哪一点值得他嫉妒的? 若说他是为了报上次镇国公刺杀之仇,那就更离谱了。 做为整件事的当事人,宣平侯再清楚不过了,三皇子根本没把那次的暗杀放在眼里,反而给晋王一党制造了个大陷阱。 一次就直接扳倒了树大根深的镇国公府,让晋王损失惨重。 三皇子不屑那种手段,又怎么会派死士刺杀晋王? 今日要去参加春日宴,人多口杂,宣平侯担心有人在自家闺女面前乱嚼舌根,万一闺女儿不懂事,对三皇子有了意见就不好了。 毕竟,二人之间还有婚约在。 宣平侯不想让闺女嫁人是一回事,但是被坏人挑唆着退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家不能干这种背信弃义,墙头草两边倒的缺德事。 所以,还是先跟绵绵打个招呼的好。 荣锦绣用力的点点头:“知道啦!我会记住爹爹的话哒!玄墨哥哥是好人。” 希望朝廷也能尽快查出那块造反的石碑到底出自何处,好还谢玄墨一个清白。 她现在就算有心帮忙,可她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官家女,连石碑长什么样都没机会见到,更不可能帮忙调查了。 只能在爹爹这里旁敲侧击,希望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如果真是苏皇贵妃与谢玄安母子自导自演,相信以皇上的睿智,一定能查明的。 待上了马车,荣锦绣便不再想谢玄墨的事了。 这还是娘亲生了小宝之后,第一次赴宴,她得照顾着点娘亲。 春风里桃花红,杏花白,柳叶青,到处都是生机盎然,萍草翠绿之景,倒叫人见了心情大好。 上次荣锦绣来红螺湖,还是谢玄墨补给她生辰礼物,夜晚在湖中赏烟花来着。 那天他送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印章给自己,因为太过贵重,被她收在了妆匣之中,轻易是不敢拿出来示人的。 “夫人、大小姐,到地方了。” 外头,丫鬟们放好下马车的矮凳,伸手去扶马车里的主子。 “哎?快看!宣平侯府的马车来了。” “呵!荣锦绣还敢出门?三皇子如今被关在宗人府,皇后娘娘整日以泪洗面,她倒像个没事人,该吃吃,该喝喝,连春日宴都不缺席。” “真是白瞎了三皇子对她那么好。” 谢玄墨哪怕是落魄了,凭着那张脸,追捧者还是众多的。 第271章 可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现下晋王殿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皇上也给了苏皇贵妃补偿。 听说晋王还在皇上的养心殿外长跪不起,替三皇子求情,情真意切的为三皇子担保,相信三皇子不是刺杀自己的主谋。 所有人都认为,三皇子就这几日,一定会被放出来的。 之后,三皇子仍然还是皇上最看好的继承人。 不过这后宫乃至前朝,能够撼动皇后娘娘以及三皇子地位的,不出意外就是皇贵妃与晋王了。 因此,整个苏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听说从前无人问津的苏家大少爷苏宏,如今也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谁知道呢? 说不定晋王殿下也有与三皇子一争高下的本钱。 这次春日宴,苏皇贵妃就是为了给娘家侄儿挑一个家世样貌都不俗的正室妻子来的。 荣锦绣与何氏的马车后头,跟着的是二房周氏。 何氏刚下马车,周氏就带着荣锦华迎了上来:“三弟妹,等等我呀!” 这次春日宴是大长公主举办的,人人都要给大长公主面子,不得不来。 男子与女子分为两边,互不干涉。 春日宴还有一层意思,那便是各家夫人会为了家中的儿子物色合适的正妻人选。 荣锦华九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周氏想借着这个机会,将荣锦华的好名声传出去,将来也好嫁个好人家。 荣锦绣与荣锦华手牵着手,跟在大人们的身后。 两个小姑娘,一个玉雪可爱,明艳娇俏,一身红衣耀眼夺目,蹦蹦跳跳的像天上的小仙女。 一个端庄温柔,典雅娴静,一身绿裙清新脱俗,看着小仙女的眼神充满了柔和的光。 看过来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宣平侯府上出来的姑娘,容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好。 哪怕年纪小,也能想象得出,将来长大后的绝代风华。 给大长公主请过安后,何氏与周氏便被安排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落座。 对面,正好就是骠骑将军夫人韦氏与金淖。 同样的一袭红衣,荣锦绣是天上的仙女,娇俏可人,金淖就是将门虎女,英姿飒爽。 早前的那个流言大家都知道,但是碍于大长公主对金淖的喜爱,碍于将军府的势力,也没人那么不长眼,敢在明面上说什么。 更何况,现在金淖的那位“奸夫”还被爆出是端王殿下。 端王虽然不可能问鼎皇位,可人家再怎么样,大小是个皇子,不是她们这种臣女可以议论的。 顶多私底下说笑几句罢了。 旁人不找金淖的麻烦,可金淖那横冲直撞的性子,是无法容忍荣锦绣毫发无伤的坐在自己面前的。 她冷冷一笑:“荣大小姐好兴致,未婚夫还在宗人府受罪,你却在这里吃喝玩乐?” 荣锦绣挠了挠头,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抬头看着何氏:“娘亲,什么是未婚夫啊?可以吃吗?” 小孩子不知道未婚夫是什么,很正常的。 像荣锦绣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只知道哪里的酸枣糕最好吃。 何氏摸了摸她的头:“你不是说要去找你明珠姐姐她们玩吗?娘亲看她们在河边踏青呢!你和华姐儿过去那边玩好不好?” 骠骑将军府的姑娘口无遮拦,毫无教养,何氏可不想自家乖巧可爱的闺女自降身价,与善妒泼妇做口舌之争。 荣锦华也知道金淖处处看绵绵不顺眼,立马起身牵着她:“走,华姐姐带你去找明珠姐姐她们玩。” 大长公主还在这儿呢! 如果绵绵与金淖起了冲突,决计讨不着好。 “嗯呐~” 荣锦绣甜甜一笑,对着金淖做了个鬼脸,就蹦蹦跳跳的跟着荣锦华往外走。 她不肯接招,金淖却不甘心,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报她那肚兜之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于是,不等荣锦绣的背影消失,金淖也追了出去。 周氏虽然不喜欢荣锦绣,但她也知道,三房与大房、二房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些担心的拉住何氏的袖子:“三弟妹,绵绵她不会有事?” 何氏摇摇头,自信道:“我家绵绵可不是软柿子,任她们搓圆捏扁。” 自家女儿,何氏还是很了解的。 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小腹黑,就连赵太师家的孙女都不是她的对手,金淖又怎么可能在她那里占上风? 虽然有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觉得,绵绵还是个小奶娃娃,需要父母的细心呵护。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心里又很明白,绵绵的聪慧果敢,其实远超同龄人。 甚至,她比大人更会运筹帷幄。 否则在薛灵香那么多次的暗害里,自己早就一尸两命的,哪里还能平平安安生下景哥儿? 所以,金淖想对付绵绵,简直痴心妄想。 周氏听了何氏的话,想了想,也是…… 荣锦绣连宣平侯府偌大的中馈都能管理得井井有条,自己一点空子都钻不进去,哪里是省油的灯? 既如此,就不白操心了。 …… 清凉的湖边,有不少小动作在草地上蹦蹦跳跳,丝毫不怕人。 少女们三三两两的结伴,或坐在草地上吟诗作对,把酒言欢;或谈天说地,笑作一团。 景美,人更美。 “荣锦绣,你给我站住!” 金淖的一声怒吼,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荣锦华将荣锦绣护在身后,温温柔柔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违和的杀意:“金淖,你到底想做什么?” 冲过来的金淖伸手就要挥开她:“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 “啪!” 她挥过来的手掌被荣锦华一点都不客气的打下去:“与人无媒苟合,肚兜都被挂到城楼上去,丢脸丢到关外去了的金淖小姐,你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宣平侯的嫡女大呼小叫?” “你……你……” 金淖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呵!” 没了大长公主,荣锦华可不怕她:“也是,粗鄙之人哪来的家教?你可别叫我妹妹的名字,她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觉得亵渎了我清清白白的妹妹。” 言外之意,好像金淖已经脏得不配与她们站在一处。 第272章 学猫叫的豹子 可围观的千金仔细想来,荣锦华骂的也没错啊! 洛阳城里的大家闺秀,从小就接受严格的教育,一个个知书达理,恪守本分。 哪里有像金淖这样离经叛道,还未成婚,就与男子翻云覆雨的? 思及此,好几个站得离金淖有些近的姑娘,全都退开了好几步,纷纷远离。 她们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不想因为金淖而毁了名声。 周围人的举动,深深刺激了金淖。 她向来都是众星捧月,被吹捧的对象,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与羞辱? 她解下腰间的长鞭,二话不说,挥舞着朝荣锦华甩去。 荣锦绣有人护着,她动不了,难道还收拾不了区区一个庶女? “啊!” 谢菲儿等人听到吵闹声已经赶了过来,看到来势汹汹的鞭子朝着荣锦华的脸上甩去,吓得都捂住了眼睛。 “小东西!” 荣锦绣突然大叫了一声,一只体型巨大的,不知是猫还是豹的动物从一旁的树丛里飞跃过众人头顶。 在鞭子马上就要抽到荣锦华脸上时,张口血盆大口,将鞭子咬住。 而它落地时产生的巨大的拉扯力,直接将猝不及防的金淖扯得往前飞扑出去。 脸朝地,这要是摔下去,恐怕就要毁容了。 惊恐之中的金淖并没有来得及尖叫。 在半空中时,谢玄策突然出现,飞身而起,将她接在怀中,稳稳落地。 “淖……金小姐,你没事?” “没……没事……谢谢!” 是端王! 那天在茶楼上,帮自己教训那帮贱民的端王殿下。 荣锦绣摸着小东西头顶上的绒毛,从袖子里掏出小鱼干喂给它。 眼神不经意的看向那对“郎情妾意”的男女,又看了看脸色发白的谢菲儿。 谢玄策看到威武暴戾的小东西,也有些畏惧,但又怕在心上人面前失了面子,只得强壮镇定上前,对荣锦绣笑得一脸无害:“小姑娘,这是春日宴,来的都是娇客,你把这么凶猛的畜生带过来,不太好?” 在场的人,谁没见识过小东西的凶残? 那可是在幼年的时候,就可以将十几岁的少女挠得血肉模糊的主。 荣锦绣微微一笑:“端王殿下,不过是一只体型大了一些的猫儿罢了,怎么就凶猛了?端王这么大个人了,连猫都怕吗?” 谢玄策黑着脸,再次看了看小东西:“你说它是猫?简直胡说八道,这分明是只豹子。” 豹子乃林中猛兽,就连老虎都不怕,从前他们打猎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只不过都躲着走而已,不想成为豹子的猎物。 说起来,以前三皇子的金刀卫府衙也养了很多珍禽异兽,其中有一只小花豹,差点挠瞎了他的眼睛。 他记得很清楚,那只小花豹身上的花纹,与这只荣锦绣嘴里的猫儿,一模样子。 不过是随着身体的壮大,扩大了几分而已。 这怎么可能是只猫? 他就没见过体型这么巨大的猫。 最近,荣锦绣也觉得小东西长得越来越不对劲。 它越来越不像一只猫了。 但是…… 她拍了拍小东西强壮的背脊:“小东西,有人不相信你是猫,你证明给他们看看。” 小东西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荣锦绣手里的小鱼干,急得直转圈,嘴里不停的叫着:“喵喵喵喵喵……” 小东西:“啊啊啊啊!小主人!给我鱼干!鱼干!小鱼干啊!我来啦!” 真……他喵的是只猫??? 谢玄策感觉自己对豹子和猫十几年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怎么会有一只和豹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猫?或者说会猫叫的豹子? “端王殿下……” 金淖委委屈屈的声音将谢玄策从震惊中拉回神来。 他不悦的看着荣锦绣:“即便如此,可它屡次伤人,你也断不能留着它。” “我家小东西可没主动伤过人。”荣锦绣翻了个白眼:“端王殿下,这可是家父送给臣女的礼物,臣女珍视得很,若不是总有不长眼的人想伤害我,它也不会伤人。端王殿下若是想替人出头,处置臣女的宠物,恐怕这个理由是不够的。” 端王又如何? 荣锦绣可不是什么寂寂无名的小官之女。 她是当朝宣平侯最宠爱的嫡女,在皇帝和皇后娘娘面前,都是十分得脸的。 他敢强行对小东西不利,荣锦绣就敢撕破脸闹到御前去。 金淖气鼓鼓的:“你的意思是,我不长眼?” 还用问吗? 简直自取其辱。 荣锦绣耸了耸肩:“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神情、动作、语气…… 像极了辜负痴情女子的渣男负心汉。 “荣锦绣,你不要欺人太甚。”金淖满脸通红怒斥:“三皇子选你做皇子妃,真是瞎了眼,他如今水深火热,你还在这里与人游戏享乐,你就不担心他吗?” “这关你什么事?” 一口一个三皇子,让荣锦绣十分不爽。 她冷眼瞧着金淖:“怎么?要我把那晚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好好看看,骠骑将军府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是怎么在……” “你闭嘴!闭嘴!” 金淖又只能捂着耳朵无能怒吼:“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那天晚上于她而言,是场噩梦。 “要我闭嘴,就停止你愚蠢的找茬行为。”荣锦绣冷哼一声:“明明自己的把柄都在别人手里,是谁让你如此自信的还来找我的麻烦?你这么笃定我会给你脸,不说出去吗?” 被三个流氓难民亲了、抱了、摸了…… 就差最后一步。 说出来,金淖这辈子可就没法翻身了。 到时候就是谢玄策想娶她,皇室的威严与颜面,也不会同意的。 金淖以为,荣锦绣只是把她的肚兜挂出去,并没有说明她是被什么人侮辱的,是因为……她也忌惮骠骑将军府的势力,怕被报复。 可刚才,荣锦绣看她的眼神让她明白。 她不怕,一点都不……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说出去,将她打入地狱呢? 是了! 那晚,三皇子也在。 荣锦绣大概不想正被卷入风波之中的三皇子再被卷入什么不该有的事情里,所以才选择隐瞒。 刚刚还一副为三皇子着想,替三皇子鸣不平的金淖笑了…… 第273章 天真到愚蠢 她扯着唇角:“你可以说啊!说说看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样不清不楚的含沙射影,别人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跟三皇子扯上关系才好,她巴不得。 这样,等父亲和哥哥们从边关赶回来,她就可以求着父亲去宫里,逼皇上给她和三皇子赐婚。 甚至,她还可以说,是三皇子侵犯了她,事后却不认账。 反正当晚的事情,除了那三个难民,就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三皇子和荣锦绣知。 那三个难民已经说不出话了,出了那样的事,她不会允许他们再活在世上。 也就是说,就算她撒谎,也没人可以揭穿她。 因为…… 三皇子侵犯她,荣锦绣是不能作证的。 她的证词谁信啊? 荣锦绣可是众所周知的三皇子妃,不帮着三皇子帮着谁? 她肯定不会让自己皇子妃的地位动摇! 呵! 金淖脸上升起怪异的笑。 荣锦绣在看破她的意图后,突然为谢玄墨觉得可悲起来。 这世上,人人都说爱他,可人人又都抛弃他。 没有人真的希望他幸福。 也难怪,那天他会说,他这辈子也不想成亲,所以叫她不要解除婚约。 大概是见多了这些女子虚伪的嘴脸,觉得天下女子皆薄幸,所以看破了红尘! 荣锦绣眼神更冷了,她突然看着谢玄策笑得一脸渗人:“端王殿下,请你管管自己的女人。她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怎么能逼着我一个小女孩,说出那天你们俩在城楼上,做……做那样的事呢?也太不知羞了。” 说完,她的脸蛋儿爆红,好像那天真的看到端王和金淖做什么羞羞的事了。 “你!你胡说什么?我那天明明……” “金小姐。”谢玄策惊了惊,截住金淖说到一半的话头:“本王听说金小姐骑射之术了得,正好那边正在赛马,要不要随本王去玩两把?” 怕她不同意,谢玄策接着道:“恕本王直言,金小姐就是那草原上光彩夺目,翱翔九天的苍鹰,如今困在后宅与一群小女子做口舌之争,实在是大材小用。” 他这番吹捧,倒让今天到现在为止,处处碰壁的金淖有些高兴。 于是,她真的跟着谢玄策赛马去了。 一群小姑娘,眼神全都同情的看向谢菲儿。 明明,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端王妃。 刚才荣锦绣说金淖是端王殿下的女人,他们二人居然也没反驳。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啊? 谢菲儿还未过门,就被如此羞辱,谢大都督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这金淖脸皮也真够厚的。 明面上追求着三皇子,对所有靠近三皇子的女人都没有好脸色,甚至大打出手。 暗地里居然早就和已经有未婚妻的端王勾搭在了一起。 就算她再想做皇子妃或者王妃,也应该通过三媒六聘,媒妁之言,而不是这样无媒苟合啊! 太厚颜无耻了。 这骠骑将军,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菲儿……” 荣锦绣这一边,宋蕊儿和冯书妤等人纷纷安慰谢菲儿:“端王殿下肯定是被金淖勾引的,你不要伤心,你这么好,端王殿下定会珍惜你的。” “对啊对啊!那个金淖,表面上看起来铁骨铮铮样,没想到是个这么不要脸的狐狸精,菲儿你别难过,端王殿下肯定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她哪里比得上你?” 何家三姐妹没有说话,一是她们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二是她们觉得,冯书妤与宋蕊儿的话不对。 明明是端王与金淖不守规矩,做错事在先,凭什么让谢菲儿不要生气?话里话外让谢菲儿打落牙齿和血吞? 叫她们说,她们若是谢菲儿,就应该抓花金淖的脸,拽着那女人的头发拖到皇贵妃面前去讨个公道。 再把端王痛扁一顿,让家里退了这门亲事。 成全那对狗男女。 所以,出门前爹娘再三嘱咐,让她们少说话,别一开口就因为何家人的那个狗脾气得罪人。 她们就转头关心荣锦华,问她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荣锦华保护了绵绵,那就是她们的亲姐妹。 “我觉得菲儿姐姐还是把事情告诉谢伯伯和伯母为好。” 等冯书妤和宋蕊儿说完,一直没出声的荣锦绣冷不丁道:“你这都还没过门,谢玄策就敢众目睽睽之下与金淖出双入对,丝毫不顾及你的颜面,如果真的嫁去了端王府,日后恐怕没好日子过。” 这个道理,就连她这个七岁的小娃娃都懂,她不信谢菲儿看不懂。 谢菲儿对她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姐妹落入魔爪。 谢玄策与谢玄安,不过一丘之貉。 脸色不太好看的谢菲儿抿了抿唇,一向风风火火,敢作敢当的她,露出了几分脆弱:“我……我会跟我爹说的。” 看这样子,怕是不打算解除婚约。 荣锦绣叹了口气,也很理解谢菲儿的犹豫不决。 做为一个大家闺秀,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女子要三从四德,要妻为夫纲。 民间那些定了亲的女子,哪怕知道未来的丈夫已经有了通房小妾,还不是照样要嫁。 不仅要嫁,还要大方得体,不能嫉妒那些伺候丈夫的女人,必要的时候,还要亲自给丈夫安排妾室。 更何况,谢菲儿与谢玄策的婚事,是圣旨赐婚的。 就算谢玄策再不着调,圣旨赐婚,又哪里是那么好解除的? 而且,谢玄策与金淖婚前欢好,做王妃是不可能的,顶破天就是个贵妾了。 男子纳妾多平常啊! 谢菲儿依旧是不可动摇的端王妃。 如果以这个理由要求退婚,只怕天下人都会觉得是谢菲儿善妒,而不会认为,是谢玄策的问题。 荣锦绣若不是前世遭遇了那些事情,重生后幡然醒悟,她也会一直觉得,男人纳妾,再正常不过。 谢玄安之前娶了她,后院除了荣锦月这个侧妃,还有好几位绝色佳人呢! 那时她虽然心里不好受,却也帮着张罗这后院之事的。 那时候她也是想着,自己正室之位不倒,就足以证明谢玄安还是爱她的。 如今看来,她真是天真到愚蠢。 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心里又哪里还容得下旁人? 第274章 奇耻大辱 要不是有重生这场奇遇,让她决定不再辜负自己,她和谢菲儿的想法,大抵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她不会因为她姿态卑微而看不起她。 她能做的,只是让谢菲儿看清谢玄策的为人,如果到时候她还是要选择嫁给他,她也只能帮衬着,不让谢菲儿被欺负。 这不能怪她,要怪的,是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 金淖只顾着与谢玄策赛马,享受着他对自己的殷勤,却不知道,在她与端王一同策马奔腾的时候,两人之间有一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红螺湖。 春日宴上,是众闺秀们展示自己才艺的时候。 为的就是在洛阳扬名,为了自己的亲事未雨绸缪。 不过像荣锦绣这样,早就已经定了亲的,自是不用去争这个露脸的机会。 荣锦华这次,也要上场。 众人在外头游玩过后,时辰到了便都乖乖回到了大长公主安排的各家座位之上。 “华姐儿,这次你可要争气……” 周氏喋喋不休的在荣锦华耳边道:“你已经不算小了,今天开始就要为自己造势,你看你绵绵妹妹已经是皇子妃了,咱们也不能比她差多少。你看,那边那个就是西南王妃,听说她家有个与你适龄的世子,生得丰神俊朗,这次参加完春日宴,他们就要回西南去了,虽说西南离洛阳甚远,但西南王权倾朝野,你嫁过去会享福的。” 岂止是享福啊? 西南王在西南可是土皇帝,那西南王世子就是土太子,华姐儿嫁过去,可不就是太子妃吗? 宣平侯府总有一日要分家的。 只要华姐儿嫁给西南王世子,到时候他们可以举家迁往西南。 西南王与王妃,跟宣平侯府关系素来亲厚,这次回洛阳,也只与三弟、三弟妹来往最多。 看在三弟的面子上,西南王与王妃的亏待不了他们一家的。 西南王就一个儿子,王妃不管事,将来世子女婿继承了西南王的爵位,府里头还不是她这个丈母娘一把抓吗? 与其留在宣平侯府受三房的压制,还不如跟着女儿嫁去西南当老大呢! 今日这来的洛阳千金里,只怕有一大半都是冲着西南王妃来的。 那些夫人们的眼神,都毫不避讳的讨好着西南王妃呢! 只不过西南王妃通通视而不见,只对何氏与荣锦绣微笑示意。 梁思君自那回宫宴之后,已经不是王妃的侍女了。 如今她对外的身份,是西南王世子的表妹。 这会也像个正经主子,坐在王妃身边,与荣锦绣眼神交流着。 好在她本就是丞相府的小姐,就算以前不受宠,被虐待,但大家闺秀的礼仪还是不差的。 所以她端坐在那儿,也无人会觉得,她身份有什么问题。 荣锦绣与梁思君一直都有来往的,就算不来往,她也很清楚,西南王世子与梁思君注定会在一起。 所以,周氏嘱咐完之后,荣锦绣小声道:“二伯母,你还是让华姐姐低调些!西南王妃要为世子选妃的消息只是讹传,真实性还有待考究,但苏家可是实打实的要给苏宏定亲,您也不希望,华姐姐嫁给那样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苏家要不是有个苏皇贵妃,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扣扣搜搜的过日子呢! 苏悬与苏宏这对父子,全都是草包。 就算出了个苏皇贵妃,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给晋王与皇贵妃拉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也不排除那些想走捷径的人家,指望着女儿嫁进苏家之后,能得到晋王与皇贵妃的重用。 周氏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西南王妃不给世子选妃?你听说了什么?” 荣锦绣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因为我和寄住在西南王府上的小表妹君儿是很好的朋友啊!我瞧着王妃是想让世子与小表妹亲上加亲的,而且世子也很喜欢很喜欢君儿的。” 为免这位心比天高的二伯母抱太大的幻想,荣锦绣还是提前让她死心为好。 前世就既定的姻缘,若是有缘无分,今生也不会兜兜转转,还变成了青梅竹马。 所以朴成烈的世子妃,注定只有梁思君。 二伯母将华姐姐当成攀龙附凤的工具,宣平侯府与三皇子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为了一个晋王,与宣平侯府决裂,她该知道,绝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荣锦华也拉着周氏的手:“娘,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 她才九岁,又经历过平亲王世子谢筠连那件事。 对男人,她是退避三舍的。 周氏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有些庆幸,看荣锦绣也顺眼了几分,吩咐丫鬟去大长公主的内侍官那里,给荣锦华告病。 将她要表演的节目,从名单上划去。 周氏身后的丫鬟一动,苏皇贵妃的眼神就变得锋利无比。 朝着身后的宫女说了什么,宫女看了荣锦华一眼,眼中冒着寒光退了下去。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今晚的红螺湖,格外的花枝招展,热闹非凡。 金淖不打算嫁人,但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决计是少不得她的。 其他人都是一些文雅的节目,只她耍了一段剑舞,惹得端王殿下连连叫好。 这下不用谢菲儿告诉自家娘亲了,谢玄策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欣嫔坐得离龙氏很近,她观察了一下龙氏的脸色,转而黑着脸拉住龙氏的手:“龙妹妹,本宫这儿子,也是少年心性,不知道怎么就被那小蹄子迷惑了,你放心……菲儿这般端庄淑女,恪守礼仪的大家闺秀,才是本宫心里最好的儿媳妇,那金淖……生性放荡,不提也罢。” 言语之间,对金淖的药物,已经到了极限。 龙氏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寻常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平常,更何况是端王殿下。只要娘娘心里有数,能约束殿下莫要宠妾灭妻,我家菲姐儿也不是不明事理的。” 一句话,就将金淖的位置死死的钉在了妾室上。 骠骑大将军的女儿给人做妾,简直奇耻大辱。 可这份侮辱,也是金淖自己找的。 第275章 命运 “哐当!” “啊!” 金淖舞剑之时,长剑从手中脱落,直直飞向何氏。 荣锦绣立刻从座位上腾起,一手抓住那还未开锋的剑身。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只见小姑娘飞快的将剑身旋转过来,一只脚踩在桌上,一只脚踩在地上,徒手霸气的一掷。 那宝剑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嗖”地一声,插入了金淖高耸的华丽发髻之中。 “啊啊啊啊……” 虽然知道,在皇贵妃和大长公主面前舞剑,不可能拿开锋的剑,但金淖还是吓得叫出了声。 “天哪!荣锦绣好厉害,她也会武功吗?” “那把剑要是是真的,恐怕金淖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金淖还是骠骑将军的女儿呢!想让宣平侯府的人出丑,结果自己出了这么大个洋相,我要是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还不是她自找的,我早就看不惯她了,仗着自己有点拳脚功夫,就会欺负人,现在踢到铁板了!” “荣锦绣,你放肆!” 骠骑将军夫人韦氏怒气冲冲的跑向场中,将金淖头上的剑拔了下来:“你竟然敢当着皇贵妃与大长公主的面如此作为,简直目无王法。” 女儿总叫嚷着,说失贞之事是荣锦绣陷害她的,韦氏看荣锦绣,也就跟看仇人是一样的。 “我做什么啦?” 荣锦绣无辜的声音怯弱弱地,委屈的搅着短白的手指头:“金大小姐失误将剑脱手,我担心她无法完成节目,所以将剑扔回给她,是她自己没接住,你怎么还怪我啊?刚才她都差点伤到我娘亲呢!你真是恶人先告状。” 就算是没有开锋的剑,那样直直的朝娘亲的面门打来,肯定也会红肿破皮的。 她没朝金淖的眼睛打,已经很给大长公主面子了。 若是在外头,她会直接让金淖变独眼龙。 不等韦氏再反驳,荣锦绣又低下头碎碎念:“我一个小孩子,武功都没有,只不过力气大了些,金大小姐不是总说自己武功盖世吗?我哪知道她接不住啊?没实力就不要吹牛嘛!害得我高估她的实力,现在还被倒打一耙,真是冤死我了。” 她的确没有武功,刚才气愤之下,她只是把那把剑当成了投壶时的箭。 把金淖,当成了投壶时的壶。 投壶—— 她最拿手了。 洛阳城中,就算把男子也算上,都无人是她的对手。 说是碎碎念,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以至于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碎碎念。 “噗嗤~” 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不过不是笑荣锦绣,而是笑金淖。 原来人家小姑娘根本不会武功,只是经常听金淖把自己武功高强挂在嘴边,所以使了十二分的力气将剑掷出去。 她哪里知道金淖是吹牛的? 连剑她接不住,还说自己厉害,真是不害臊。 “你!” 韦氏总算见识到了,荣锦绣的伶牙俐齿,却想不出反击的话。 “好了。”大长公主瞪了韦氏与金淖一眼:“不过是误会一场,又没人受伤,值得你们这样脸红脖子粗的吵?还不退下?” 韦氏咬了咬唇,红着眼睛拉金淖退下去整理发髻。 荣锦绣这才收回踩在桌上的脚,不复刚才的霸气侧漏,乖乖巧巧的去看何氏:“娘亲,没吓着你?” 何氏摇了摇头,心疼的用帕子沾了点水给她擦拭发红的手心:“手疼不疼?” “当然不疼。”荣锦绣挑衅的目光看向金淖:“该疼的是她。” 她刚才的确用了十二分的力气,金淖的头皮肯定破了。 不过…… 怎么这么久没听到华姐姐关心自己? 荣锦绣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空座,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二伯母,华姐姐呢?” 周氏磕着瓜子:“刚才有个小丫鬟不小心把酒撒在了华姐儿身上,又宫女领她下去换衣裳去了。” 这个剧情,莫名熟悉。 荣锦绣踢开椅子,“嚯”地起身:“往哪边去了?” 被她这么冷厉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周氏结结巴巴的指着一个方向:“那……那边……” 怎么回事啊? 荣锦绣的给她的威压,怎么比面对皇贵妃和大长公主时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而荣锦绣得到回答后,在芙蕖和芙蓉的掩护下,飞快的跑了出去。 金淖刚才的举动,真的只是为了给娘亲难堪吗? 为什么丫鬟就在她没有注意到华姐姐的时候,将酒水撒在了她身上。 现在看来,只怕金淖的举动,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目的…… 就是为了让华姐姐落单。 今天这场春日宴重头戏在哪里已经不言而喻。 她必须快点找到华姐姐。 湖心岛一处假山后—— 荣锦华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嘴里也塞着布团,完全动弹不得。 她惊恐的挣扎了几下,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 她刚才明明在厢房里换衣服,怎么突然一下就到了这里? 有人迷晕了她,想做什么? “少爷,人就在假山里面了,您动作快些,奴婢这就去通知夫人带人过来。” “行,本少爷知道了,你快走!” 男子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荣锦华挣扎得更剧烈了。 难道,自己这辈子,都逃不过被糟蹋的命运吗?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她? 她做错了什么? “小美人儿,你别挣扎了,爷会好好疼你的。” 苏宏看着在月色下,充满了破碎感的美人,顿时魂都丢了大半。 娘果然没骗他,这次真的给他找了个冰清玉洁,美若天仙的妻子。 “芙蕖,你去那边,芙蓉,你去那边。” 荣锦绣急急忙忙的指挥着:“金火,你用轻功飞到高处,尽快找到可以藏人的地方,如果真的是苏宏,直接杀了他。” 华姐姐不见已经有一会儿了,万一真的不幸被他得逞,她也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事。 毁尸灭迹,苏家也赖不到华姐姐头上。 她已经尽量改变了华姐姐悲惨的命运,为什么老天爷还是要让她经历这些? 一次又一次…… 难道既定的命运,就这么难改变吗? 第276章 人尽可夫 梁思君注定要和朴成烈在一起,华姐姐注定逃不过被侮辱的下场。 那……自己和谢玄墨,是不是也注定难逃一死? 不!不不不! 她绝不允许前世的悲剧,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演。 华姐姐……华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住,绵绵马上就会来救你的。 春日宴席上—— 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不……不好啦!宣平侯府的荣锦华小姐刚才……和……和苏宏少爷,在厢房那边的假山后……私定终生了。” 说私定终生,还是丫鬟美化了的说辞。 这黑灯瞎火的往假山里钻,谁也不会相信,他们是在谈天说地,看星星看月亮。 再说了,苏宏那个草包,半点文墨不通,满脑子风花雪月,男盗女娼。 荣锦华跟他去了假山后,可想而知,是在做什么了。 “狗奴才,胡说些什么?” 大长公主从座位上站起来:“胡言乱语惊扰了在座的贵宾,来人!给本公主堵了她的嘴拉下去杖毙。” “哎?荣锦华好像真的不见了,她去哪儿了?” “不会真的和苏宏一起去假山厮混了?” “不会?荣锦华看起来挺端庄知礼的啊!怎么会做这种事?” “金淖那时候像这种人吗?还不是不要脸的爬上了端王殿下的床?你哪里知道人家不是图皇贵妃的看重呢?” “也是啊……” “你们……你们……” 周氏原先的刻薄犀利,被气得失去言语:“你们别胡说,我家华姐儿刚才被丫鬟泼了一身的酒水,她下去换衣服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着,她也有些心虚了。 按道理来说,只是换个衣服,这红螺湖的湖心岛又不大,早就该回来了。 而且刚才荣锦绣听到华姐儿不见了,立马追了出去,难道真的要出事? “谁知道她是不是假借换衣裳之名与人私会?” 韦氏终于找到了攻击宣平侯府的理由,趾高气昂的笑着:“我当你们家教出来的姑娘是天上的仙女儿,不染红尘呢!原来也是个人尽可夫的……” “够了!” 在更难听的话说出来之前,大长公主打断韦氏:“你少说两句。” 金淖越看越不服气,落姨从一开始,就总是在偏帮荣锦绣。 刚刚回到洛阳的时候,她要算计荣锦绣,抢回三皇子,落姨就警告她,让她公平竞争,不要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后来她几次失败,想求落姨帮她,落姨也总是拒绝。 现在还为了帮荣锦华掩盖丑事,这样凶娘亲。 她重重哼了一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知道荣锦华私会苏宏是真是假,直接让这丫鬟带路不就行了?” “是啊是啊!不如大家一起过去看看,万一是假的,咱们也好给锦华姑娘作证不是?” “就是啊!只要不心虚,咱们去看看也没什么!” “这……” 大长公主有些为难,看向苏皇贵妃。 皇贵妃摸着手指上长长的护甲:“既然此事与本宫的侄儿有关,那本宫就过去看看,若是让本宫知道是有人在算计宏哥儿,本宫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何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语气强硬的回道:“臣妇亦是不信我家华姐儿会做这种事,定时有人诬陷中伤。” 绵绵已经出去很久了,以绵绵的本事,就算华姐儿被人陷害,身陷囹圄,她肯定也已经将华姐儿救出来了。 当务之急,是不让众人再继续讨论下去。 不然华姐儿的名声就真的被毁了。 人家会说,上次谢筠连的事也是和荣锦华有关,这次苏宏又与荣锦华闹出这种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荣锦华肯定也有问题。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厢房假山处走去。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想要来个抓奸在床。 “呃……” 月光清幽的撒在假山上,倒映出微微荧光。 就在这时,一声声不太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苏……苏少爷,您别这样……” “小美人,你别乱动……” 假山外的周氏脸色变得煞白,身体摇摇欲坠的挂在何氏身上:“弟……弟妹……” “啧啧啧……” 韦氏意味深长的看了周氏与何氏一眼,幸灾乐祸的撇嘴笑:“听听那声音,真是比窑子里的姐儿还娇媚动听呢!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啊?不怪苏少爷情不自禁……” 这次,何氏与周氏都没有反驳。 如果这是一场针对华姐儿设计的局,那么此时假山后的人,一定就是华姐儿。 “让我去把那不要脸的拖出来。”金淖撸着袖子跃跃欲试:“竟然敢趁着苏少爷喝醉酒勾引他,皇贵妃娘娘可要严惩不贷才是。” 荣锦华的父亲不过是太仆寺一个小官,还不值得苏皇贵妃设计对付。 这次事情,还是冲着宣平侯府去的。 金淖很清楚,所以她极力想要促成苏家与荣锦华的婚事的同时,还想让荣锦华在众人面前被公开处刑。 凭什么荣锦绣害得她身败名裂,而她和她身边的人,却可以光鲜亮丽? 她就是要把和荣锦绣亲近的人,一个个都拉进泥潭里打个滚。 她脏了,谁也别想干干净净。 “啊?你是谁?啊!” 金淖冲进黑漆漆的假山,一脚踹开苏宏,抓着地上女子的头发就往外拉,也不管她有没有穿衣服。 “你放开我!!” 尖叫声十分刺耳,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荣锦华的声音。 “噗通~” 一道雪白的身影,披头散发的被金淖抓着扔在地上。 那少女未着寸缕,身上青青紫紫的,全是暧昧的痕迹。 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荣锦华,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亏你还是宣平侯府出来的姑娘呢!真是不知羞。” “真是她啊!啧啧啧……真没看出来。” “伤风败俗!” 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根本不敢抬头,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巨大的羞耻感,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怎么?这就没脸见人了?” 金淖继续去抓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 哭泣着的女子却用手捂住脸,尖叫着连连后退。 第277章 搞错人了 “啊呀!这里好吵啊!” 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突兀的从众人身后传来:“发生什么事啦?”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荣锦华牵着荣锦绣,身后好像还跟着几个俊朗少年,站在不远处,好奇的看着她们这边。 “那是!荣锦华???” “她怎么在那里?那地上的人是谁?” “绵绵!” “华姐儿~” 何氏与周氏一前一后冲出人群,抱着自己的闺女,劫后余生的喜悦直冲天灵盖。 还好还好…… 不是华姐儿。 “发生什么事了啊?”荣锦绣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刚才我陪华姐姐换好衣服,到了坐席却空无一人,想去找爹爹的时候,碰上了西南王世子和谢大都督家的少爷,我们听到这边闹哄哄的,他们怕我和华姐姐这么晚走夜路不安全,就带我们过来找娘亲你们啦!” 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今天晚上,她们压根就没碰到过苏宏。 更不知道,荣锦华与苏宏私会这种无稽之谈是怎么传出来的。 这时,金淖已经打掉了坐在地上那女子捂着脸的手。 “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那人不是……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到了苏皇贵妃那张憋得通红的脸上。 那女子,分明就是皇贵妃身边最得脸的贴身大宫女海棠。 “娘娘……” 海棠顾不得被金淖拽掉的头发,跪爬着到了皇贵妃面前:“娘娘,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 明明……明明她只是听从皇贵妃娘娘的吩咐,在附近守着,不让荣锦华跑掉,或者出什么意外。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后脑勺一阵剧痛,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已经在假山之中,并且被……被…… 可她又不能说出,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然…… 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是她家娘娘想毁了荣锦华的清白,和宣平侯府扯上关系,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海棠眼底的祈求那么明显,她在求苏皇贵妃救她。 “啪!” “贱婢!” 海棠被一巴掌掀翻在地,皇贵妃不仅没有救她,还怒道:“枉本宫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本宫的?” 娘娘的眼睛里,威胁冷漠的光,让海棠彻底绝望。 她匍匐在地:“是……是奴婢痴心妄想,爱慕苏少爷已久,请娘娘念在奴婢伺候您一场的份上,成全奴婢这一片痴心!” 纵是皇贵妃已经弃了她这颗棋子,她也不想死。 哪怕……哪怕是给那个草包做妾……做通房……做牛做马都使得。 “既然是你,那刚才丫鬟怎么说里面的人是荣锦华?” 金淖还不死心:“是不是她们看到有人来,绑了你,威胁你做替身?” 荣锦绣拨开人群,嘲讽地看着金淖:“你还真是……以为大家闺秀都像你这般不要脸吗?自己做的丑事,非要拉别人一块儿下水,你不就是记恨我今日戳穿了你和端王殿下的事吗?有本事你就冲我来,别像条疯狗似的乱咬人。” 金淖与荣锦绣有仇,而且仇还不小,金淖想陷害荣锦华,也不是没有理由。 谁让荣锦华与荣锦绣关系好呢? “是啊!” 突然,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道:“这丫鬟也太过分了,里面的人分明是宫女,她为什么那么笃定就是锦华?” 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人? 林妙心暗戳戳的说了一句,有隐在了人群之中。 荣锦绣朝着林妙心的方向看了一眼,暗芒忽闪:“你去,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看看。” 她指着那个刚才报信“失误”的小丫鬟。 丫鬟哪敢不听,飞快的跑进假山里,从酣睡不醒的苏宏身下抽出衣裙带了出去。 那堆绿色的衣裙,正是荣锦华刚来红螺湖时穿的那件。 “我知道啦~” 荣锦绣突然瞪着大眼睛,指着海棠:“你这个小偷,居然偷穿了我华姐姐的衣服,这才让那小丫鬟认错了人,你就算羡慕我华姐姐有好看的衣裳,你也不能偷啊!这下被抓到了!皇贵妃娘娘肯定不会饶恕你的。” 小姑娘以为,海棠只是偷了衣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龌龊的事。 小丫鬟灵机一动,跪在地上猛磕头:“奴婢该死,奴婢的确没有看清人脸,才会以为穿着绿色衣裙的是太仆寺丞家的小姐,如今瞧着……” 她指着地上的海棠:“这位的身形,才是奴婢刚才在假山后看到的。” 只有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海棠身上,她才可以活命。 宣平侯府大小姐给她递了梯子,她不能不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真相大白了! 原是皇贵妃身边的宫女海棠,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个宫女,等到了年纪被放出宫,也只是个老宫女。 所以趁着荣锦华换下华丽好看的衣裳,她偷偷穿上,故意勾引苏家少爷。 结果被小丫鬟撞见,小丫鬟误以为海棠是荣锦华,惊慌失措的跑去禀报。 这才有了这一出荒唐的闹剧。 闹剧的最后,以苏皇贵妃将海棠赏给了苏宏为通房而结束。 宣平侯府的马车离开红螺湖后,避开骠骑将军府的马车,与谢家和西南王府的马车汇合。 “今日多谢子言哥哥和成烈哥哥救了我家姐姐,来日若有用得着绵绵的地方,绵绵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谢子言从马车上跳下来,先是摸了摸荣锦绣的头,笑了笑,才隔着车帘给荣锦华递了一瓶金疮药:“刚才看锦华小姐好像受伤了,在下刚好有带药在身的习惯,希望锦华小姐不要嫌弃。” “多谢谢少爷。”一只纤纤素手伸出:“今日我受了惊吓,改日再登门致谢。” 荣锦绣与掀开车帘的谢菲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中分明了然。 谢菲儿偷偷捂嘴笑:“大哥,过几日便是父亲的生辰,你可以邀请锦华妹妹一块来啊!” 他家这块不解风情的蠢木头大哥,怕是对人家姑娘动了凡心了。 “锦华小姐……” 谢子言红着脸:“也不知那日有没有空?在下……在下……” “好,我会去的。” 西南王世子咳了两声:“天色已晚,就麻烦子言兄护送宣平侯回府了,我明日就要跟父王启程回西南,就先回去了。” 这个献殷勤的机会,还是留给子言兄。 第278章 离别 金淖没有跟着马车一起回去,而是带了个侍卫,悄悄地跟在了宣平侯府的马车后面。 等她看到谢子言与西南王世子都露面了,心中越发笃定:“荣锦绣这个两面三刀的小贱人,有了三皇子还不够,居然还敢趁着三皇子不在,勾搭谢子言和朴成烈。” 今晚假山里的人,一定是荣锦华。 也不知道荣锦绣到底是什么狐狸精转世,怎么是个男人都愿意帮她? “小皇妃,后头有人跟着咱们。” 经过红螺湖一遭,金火不放心,扮作侍卫混在宣平侯府的护卫队中。 不过他武艺高强,早就听出身后有两个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跟着他们。 荣锦绣笑了笑:“她愿意跟,就让她跟着!谅她也拿我们没办法。” 跟着她们的人,不是苏皇贵妃就是金淖。 不论是谁,今晚这出戏已经圆满落幕了,就算她们知道假山里的人就是华姐姐,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而今晚所有参加春日宴的人,都可以给华姐姐作证,她再清白不过了。 不过…… 这个金淖屡教不改,必须得给她永生难忘的教训。 景哥儿那个沾了瘟疫的拨浪鼓,正是出自骠骑将军府。 如此,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身后那两条尾巴还在,荣锦绣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造价不菲的天丝绣花手帕,递给走在马车外的金火:“我不知道你那天是怎么让荣锦月染上瘟疫的,现在……我要金淖与她的下场一样。” 金火愣了愣,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没想到小皇妃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只是一瞬间,他双手接过那方还绣着一个绵字的手帕,趁人不休息,消失在夜色中。 谢子言将宣平侯的一干女眷送到了门口,也再没有理由留下,与何氏客气道别后,领着护卫离开了。 宣平侯那边,因着晋王遇刺的事还有下官要找他回禀进度,早在散场前就去了顺天府。 他做为三皇子未来的岳丈,总得想点法子,快点洗清三皇子身上的冤屈。 免得他家闺女出去的时候,总被人冷嘲热讽的。 宣平侯府门前一阵喧闹过后,待大门关上,金淖才敢现身。 侍卫看着地上因月光所照而发出柔柔荧光的丝帕,指给金淖看:“小姐,您看,那里有什么东西?” 金淖定睛一看,只觉得那颜色很眼熟,她跑过去捡起来一看,认出那是荣锦绣今日用过的丝帕。 “呵!” 她看着谢子言离开的方向,一个计谋涌上心头。 金火坐在宣平侯府的围墙上,刚好借着树影遮住了身形。 确定金淖将手帕拿走了,才飞身下了墙头。 …… 西南王一家在洛阳待了许久,如今元宵节和春日宴都过了,皇上才意犹未尽的准了西南王返回封地。 直到被宣平侯一家送出城,西南王的心,才真的安定下来。 他对着宣平侯抱拳感激道:“这些日子承蒙宣平侯照顾,有机会你带弟妹和绵绵来西南,本王一定好好招待你们,让你们体验一下我西南之地的风土人情,保证让你们流连忘返。” 西南王妃也在一旁拉着何氏的手,不舍道:“是啊!珍娘,我与你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却十分合得来,日后若是得空,一定要来西南走一趟。” 他们家是世代奉皇命驻守在西南阻挡外敌侵略的,在无重大险情或无帝王传召,一般不能回洛阳。 此次来洛阳,也只是因为君王猜忌,为了解开彼此的心结。 他家王爷不是个愚忠的人,若是皇帝不信任他们,想着诛杀他们一家,他们也必是要反的。 可这次事情已经解决了,皇帝对自家王爷信任有加,一切都是有心人从中作梗,让朝廷与西南误会横生。 不打仗,是最好的。 国泰民安,也是西南地官员与百姓最大的愿景。 何氏回握王妃的手:“好呀!到时候,就要麻烦王妃每日陪着我解闷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谁也没想到,何氏居然会一语成谶。 马车走出去好远,梁思君还在依依不舍的朝荣锦绣挥手。 离开洛阳,就不知几时才能再回到这片土地了。 今天再次离开,她就要与过往的身份,彻底告别了。 她不再是丞相府的四小姐梁思君,而是西南王妃的外甥女。 荣锦绣心里也有了一些分离的惆怅。 但她没有惆怅太久,因为回城的马车,车辕不知怎么断了。 马车里的几人差点迭出马车外,芙蕖和芙蓉护着荣锦绣,被撞得七荤八素的。 前边宣平侯与何氏听到动静,忙让车夫停下:“怎么回事?” 方大奎从断裂的马车上跳下来:“回侯爷,马车刚才碰着碎石,不知撞在了何处,车辕断了。” 这时,荣锦绣已经在芙蕖的搀扶下走出来,她蹲在车轱辘旁,摸着车辕平整圆滑的切口:“不是撞断的,是有人故意切断了咱们的车辕。” 这又是冲着她来的。 有什么,在这里等着她? “唰——” 羊肠小道上,一支飞快的箭射出。 “爹爹,趴下!” 本是对准了荣锦绣的箭头,却因为宣平侯的突然出现,对着他的后心窝射去。 荣锦绣尖利的声音落下,宣平侯就觉得自己的袖子被能地拉扯,他本就打算蹲在女儿身边去检查,荣锦绣的这一下,直接将他扯得半跪在地上。 “噔!” 那支对着他射来的箭,插在了刚才断裂的车辕上,还在他耳边发出“嗡嗡”地铮鸣声。 很快…… 从四面八方涌出很多黑衣人,他们无声的向荣锦绣的方向冲过来。 宣平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耳边就响起了护卫们与黑衣人厮杀的声音。 荣锦绣抓着他的手,爬起来就往前面的马车上跑。 金火此时也持剑来到,将荣锦绣和宣平侯护住:“小皇妃,人太多了,属下已经放了信号弹,金刀卫马上会过来,您和侯爷快走。” 那些人就是冲着荣锦绣来的,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让金火将人带走? 第279章 厮杀 宣平侯有意护着荣锦绣,将她抱起来,紧紧的护在怀中。 唯独露出来的两只眼睛,看到爹爹险象环生。 金火一个人,要保护她和爹爹,还要护着芙蕖和芙蓉,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而娘亲坐着的那辆马车,周边也围满了黑衣人,护卫们奋力抵抗,眼看着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娘亲担心他们,还一度试图从马车里跑出来,但都被锋利的刀刃又吓了回去。 太危险了! “爹爹,放我下来。” 荣锦绣在宣平侯怀里挣扎:“这些人是冲我来的,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娘亲快些回去,搬救兵来救我。” “不行!” 宣平侯想也不想的拒绝:“爹爹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和你娘亲逃!爹爹留下来拖住他们。” “爹爹,你拖不住他们的。”荣锦绣摇摇头:“他们的目标,只有我。” 见他还不撒手,荣锦绣道:“我身边有玄墨哥哥给我安排的金刀卫,全都是暗卫之中最厉害的,爹爹放心,他们会誓死护我周全的。” 宣平侯望着手臂上已经被砍了好几刀的金火,一副死也不让开的模样,对荣锦绣的话信了大半。 何氏那头,眼看着几个黑衣人已经撩开了车帘,想要劫持何氏做人质。 他只能红着眼,咬牙将荣锦绣放了下来:“绵绵,你一定要等爹爹。” 荣锦绣点点头,对护卫道:“你们保护侯爷去夫人的马车上。” 护卫们一拥而上,将宣平侯保护在中间,而金火则护着荣锦绣和芙蕖、芙蓉连连后退。 很快就离前面那辆马车很远了。 果然—— 那些黑衣人一看金火带着荣锦绣要逃的架势,赶紧放弃了追杀宣平侯与何氏,追着他们而来。 金火一刀砍断捆绑着马儿的套绳:“小皇妃,快跑!” 他抱着荣锦绣,往马背上一扔,荣锦绣双手抓着缰绳,奔驰狂奔。 身后,还有金火的怒吼声。 芙蕖和芙蓉虽然是女流之辈,但金火在芳华院待得久了,每日无聊之际也教了四个丫头一些自保的拳脚功夫。 所以她们并不畏惧。 为了让小姐有更多逃跑的时间,她们捡起地上的刀,哪怕遍体鳞伤,也要与这帮黑衣人厮杀到底。 “哐当!” 可…… 就算有金火帮她们抵挡了大部分的袭击,凭他们三人,也不是那么多黑衣人的对手。 芙蓉双手已经没有力气,在黑衣人的大刀砍下来的一瞬间,手里的刀也落在地上。 而她自己,被黑衣人一脚踹出去好远,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芙蓉!” 金火大喝一声,挥刀救下她。 顾得了芙蓉这边,芙蕖那边又被打倒在地。 “小姐,芙蕖……芙蕖来生,再服侍您……” 亮白的刀刃朝着芙蕖的脖子砍了下去。 芙蓉被金火护在身后,发出凄厉的喊叫:“芙蕖!不要!” 初春,天气还有些寒冷。 荣锦绣小小的身体坐在马背上狂奔,林间树枝与狂风抽打在她的身上、脸上…… 很疼! 但她一刻也不敢停留。 她必须拼了命的向前跑,把黑衣人都引过来,分担金火那边的战火。 给芙蕖和芙蓉争取逃生的机会。 “咻——咻——咻——” 不断的有箭从身后射来,穿过她身边的树叶和空气,让她的神经紧绷,一刻也不敢松懈。 她将身体紧紧贴在马背上,仔细去听风声。 破风声从哪边来,她的身体就歪向另外一边。 这次来刺杀自己的杀手,比以前平亲王府派来的,厉害多了。 可她一边狂奔,一边回头去看,却觉得,那些人,好像并不急着杀了她。 不然,他们直接把马射死就好了,为什么要像猫捉老鼠一样,故意吓着她玩? 她眯了眯眼睛,在那群黑衣人猝不及防的瞬间,勒住缰绳。 马儿被迫高高抬起前蹄,嘶鸣声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黑衣人们甚至没来得及刹住脚步,追到了荣锦绣的前头。 等他们回过头,就发现那马背上的小姑娘如杀神降世,手里抓着一支刚才他们射出的箭,朝着刚才戏弄她最多的那个黑衣人狂掷而去。 “噗哧——” 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真的能让那支带着倒钩的箭,射入那一脸坏笑的黑衣人胸口。 “你——”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荣锦绣,又看了看自己胸前炸开的血花,最终不甘心的,瞪着一双眼睛,倒在了地上。 这些箭是特制的,箭身上全都带着倒钩,一旦被射进身体里,根本就取不出来。 若不用刀剜出血肉,倒钩就会死死的嵌入皮肉之中,硬是拔出来,会勾破周围无数的血管和筋脉。 无论是剜肉取箭还是强行拔箭,都是死路一条。 而荣锦绣方才那一下,直中黑衣人心脉,才导致他这么快就倒地身亡。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对荣锦绣都生出忌惮之心。 只因为…… 那小姑娘浑身是血,脸上的几条血痕都在往外渗血,可她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们,手里又出现了另外一只倒钩箭。 她没有说话,与黑衣人们僵持着。 可是她手中的箭仿佛在说:“谁先动,谁就死!” 林中,风声也静止,鸟叫声也消失。 天地间,好像只剩自己在与黑衣人对峙。 气氛紧张之间,有人豁出去道:“愣着干什么?完不成任务,大家谁也别想活。” 带头的黑衣人一动,荣锦绣就将手里的箭对准了他。 黑衣人动作迟缓了一瞬间:“大家一起上,我看她还有几只箭。” 一刹那—— 围住荣锦绣的黑衣人们又一拥而上。 谁料这次小姑娘只是虚晃一招,将倒钩箭对着正前方的黑衣人一扔,趁着黑衣人举刀挡在面门之上时,她猛的将箭插入马屁股。 黑马顷刻间发狂,剧烈的刺痛让它四肢直接飞跃起来,跳过那个还挡着自己的黑衣人,往树林外再次狂奔而出。 “别让她跑了!” 这样下去不行,马已经受伤了,早晚会筋疲力尽而死的。 第280章 跳崖 一条岔道出现,荣锦绣当机立断,翻身下马。 血迹…… 顺着湿润的土地,一直一直向前,树枝上还挂了几条荣锦绣衣服的破布。 “她往这边跑了,追!” 等黑衣人们全都追着马儿的血迹跑了,荣锦绣才松了一口气,从草丛里露出小脑袋。 还好这些黑衣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智商却很低。 如果她是那些黑衣人,肯定兵分三路,哪一边都不要放过。 等了一会儿,那些人没有回头的迹象,荣锦绣才扒开草丛,往岔道的另外一条路上跑。 “哐!当!” 又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荣锦绣蹲在一人高的草丛里,扒开一条缝:“谢子言?” 只见浑身是伤的谢子言被几个戴着面具的人逼到了悬崖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谢子言被一刀斩得跪在地上,仍奋力抵抗:“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谢家乃都督府,谢大都督办案时得罪的人多了,仇家数不胜数。 谢子言实在想不到,有谁会这么大胆,用宣平侯府的名义将自己骗出来? 荣锦绣这边自顾不暇,实在没办法救谢子言。 悬崖上风大,草木都被吹得东倒西歪,如果她不快点跑,只怕会被这些人发现。 到时候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对不起了,谢子言,我只能等来救兵之后,告诉都督府的人,你的遭遇。 “老大,这里还有个人。” 还不等她转身,她的身后突然出现另外两个面具人,轻而易举的就将她提了起来,扔在谢子言的脚边。 “哪里来的小乞丐?” 面具人头领打量了脏兮兮的荣锦绣一眼,显然把她认成了乞丐。 “老大,一起杀了!否则她肯定会报官的。” 这群面具人比刚才那群黑衣人更加凶狠,面具人老大根本不给荣锦绣开口的机会,提着大刀就往下砍。 荣锦绣飞快的看了一眼悬崖,向谢子言飞扑过去。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直直朝着悬崖下降落。 也就在这时候,黑衣人在另外一边的岔道上发现了死马。 不过,他们并没有着急,而是道:“任务完成了,金刀卫肯定马上就到,快撤!” …… 夜色很快降临,湖面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 冷! 好冷! 荣锦绣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处潮湿的洞穴之中。 她浑身酸痛,头痛欲裂,却还是撑起身体,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洞穴中间一堆忽明忽暗的火堆,马上就要熄灭了。 她赶紧强撑着身体,将手边的木柴投入火堆中。 不一会儿,火堆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整个山洞也被照亮了起来。 荣锦绣这才发现,她的身上还有些潮湿,但被火堆烤干得差不多了。 她的衣服之外,还盖着一件男子的外袍,外袍上有很多血。 是谢子言的。 他们掉下悬崖之后,应该落在了湖中,她昏迷了过去,并且发了高烧,不然四肢不会这么酸痛,头也不会这么疼。 是谢子言把她救了回来,生了火堆。 谢子言呢?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就在洞口发现了一抹虚弱的人影。 谢子言穿着单薄的中衣,靠在洞口瑟瑟发抖,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双目禁闭,好像随时都会死一样。 “子言哥哥~” 荣锦绣连忙将烤热了的袍子盖在他身上,轻轻摇了摇他的身体:“子言哥哥,醒醒。” 刚才在悬崖上,她不想露面,是因为她没有自保的能力。 现在危机解除了,她不能任由救了自己的谢子言暴尸荒野。 一阵温暖将谢子言包裹住,他艰难的睁开眼睛:“荣……荣大小姐。” 荣锦绣拍着他的脸,试图让他保持清醒:“子言哥哥,山洞里有火,你快进去烤烤。” 他浑身都湿透了,却不肯进去烤火,恐怕是不想让她的清誉受损。 “不……不用……” 谢子言摇摇头:“我扛得住。” “你扛得住个屁啊!” 荣锦绣拽着他,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发烧了,想活着回家,就听我的。你要是死了,我一个小姑娘如何在这里等得到救援的人?” 不止是发烧,荣锦绣还发现谢子言的伤口经过湖水的浸泡,又没有得到治疗,已经全都溃烂发炎了。 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谢子言扶着山洞的石壁站起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宣平侯府的大小姐,是……是锦华姑娘的妹妹。 听他家妹妹说,锦华姑娘对这个妹妹十分看重,如果荣大小姐出了事,锦华姑娘一定会伤心死的。 他得快点好起来,才能保护荣大小姐。 山洞的温度比外面高多了,又有火堆,谢子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具体的说,也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荣锦绣走出洞外,在确定周围并没有什么猛兽之后,才抬脚往湖边走去。 她必须弄点吃的和喝的。 再不济,得弄点水给谢子言清洗一下伤口,再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类似草药的植物。 她不是大夫,什么名贵珍稀的草药是不认识的,但是简单的止血消炎的草药,她还是认得。 前世她在晋王府经常受伤,都是自己采药治伤的。 她不给自己治,就是死在晋王府,也没人会管她。 好在湖边离山洞也没有很远。 荣锦绣在山洞里找到了一个凹陷进去的石头,有点像个天然的水壶。 应该是她醒来之前,谢子言照顾她时找到的。 她装了满满一石壶的水,又将裙子扯下来半截,将水烧开之后,用洗干净的布料沾了水,一点点滴进谢子言干裂的嘴唇中。 她不知道她发烧昏迷了多久,但是想来,谢子言也忍着自己身体上的伤,照顾她颇多。 她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 不会眼睁睁看着谢子言死的。 给他清洗完伤口,天色又亮了一些,荣锦绣又去外头找了些野果子,洗干净后狠狠吃了几个。 味道酸涩,但聊胜于无。 活命最要紧。 她还在有野果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草药,谢子言的伤并不是很重,只不过是因为发炎了才格外危险。 第281章 诡计 这些简单的草药,便也够了。 再要精细一点的,荣锦绣也不敢乱来。 别等下人没救着,反而把人毒死了。 做好这一切,确保谢子言不会死掉之后,她才有时间开始走出洞外,观察地理环境。 以及……谢子言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被追杀的地方?又为什么跟她一样遭遇追杀? …… 悬崖上—— “三皇子!” 金鳞死死拉住想要跳崖的少年:“您不能跳,这下面是鳄鱼潭,湖中不止有凶猛的鳄鱼,还有好多毒蛇,冒然跳下去,不止救不了小皇妃,还可能把您自己搭进去。” “那就快点找到下去的路!” 谢玄墨手指紧紧扣住悬崖边缘,眼眶红得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他可以跟着绵绵一起去死,可现在绵绵还有生还的可能,他就不能死。 他必须快点找到她。 “金统领!有人来了!” “找到路了!” 悬崖下坡的地方传来脚步声,与此同时,金刀卫在搜寻了一天一夜之后,也终于找到了下鳄鱼潭的路。 “快!” 金鳞和金火一左一右架着已经快筋疲力尽的谢玄墨,飞快的钻入小道之中。 金刀卫紧随其后。 他们走后不久,就又有一群人出现在悬崖上方。 以宣平侯、老何大人、谢大都督、京兆尹和赵太师为首的一行人,顺着血迹找到了掉落在悬崖边的,谢子言的玉佩。 人群之中,居然还有穿着男装的金淖。 她一把抢过官兵手里的玉佩:“看来城内百姓说得不错啊!荣锦绣就是和谢子言私奔的时候,遇到不测,一起跌落悬崖了。” 原来,就在荣锦绣遇刺那天,所有人都知道,谢家的大少爷和宣平侯府的大少爷相约私奔,结果遇上流寇,双双跌落鳄鱼潭了。 这事儿闹的动静不小,今日他们来悬崖上,身后还跟了许多好事的百姓。 京兆尹不得不安排了大量的官兵来阻拦百姓,免得他们破坏现场的线索。 “啧啧啧……你们还记不记得以前有传言说荣锦绣是九尾狐妖转世,专门迷惑男人心智的?” “哎呀!看来是真的,这么一丁点大,就知道与人私奔了,三皇子可真可怜。” “要我说,小孩子懂什么,肯定是大人教的,宣平侯看三皇子失了势,想用这种方法,逼皇上收回赐婚圣旨!” “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的,反正到时候皇上怪罪起来,宣平侯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糊弄过去了,皇上难道还真能把一个小姑娘怎么样不成?” 围观百姓喋喋不休的话语都飘向了宣平侯的耳朵里。 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正要训斥,谢大都督提高声音道:“今日之事摆明就是有人存心设计,我家言哥儿是收到冒充侯府的下人,以荣瑜轩少爷的名义送来的信,才赶来赴约,绝不是什么与荣大小姐私奔,请大家切勿中了奸人的诡计,成为幕后黑手的帮凶。” 金淖冷笑一声:“你家儿子和荣锦绣私奔,你当然帮着你儿子了。” “你……” “别吵了。” 赵太师大义凛然的看着众人:“就算没有,这二人落下鳄鱼潭已经一天一夜了,孤男寡女这么在一起,再为皇子妃,也是不合适的。” 如果能借此机会搅黄了宣平侯府与三皇子的婚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赵太师,你说这话也忒不要脸了。”宣平侯可不能容忍有人污蔑自己的女儿:“我家绵绵才七岁,你七岁的时候懂什么?那谢子言都是个少年郎了,难不成还能对那个丁点大的孩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古话果然没有说错,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肮脏的。” 赵家的姑娘还未与晋王成婚,就在晋王府里以晋王妃自居,丝毫不避嫌,还以为谁不知道呢? 赵太师黑着脸,还是京兆尹出来打圆场:“诸位,还是先快些找到去鳄鱼潭的路!先救出谢大少爷和荣大小姐的好。” 宣平侯险些都被气糊涂了,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再不理赵太师与胡说八道的金淖。 老何大人阴恻恻的看了金淖一眼,看得金淖浑身发毛后,才跟着宣平侯,以及众人,去寻找下悬崖的路去了。 短暂的心虚过后,金淖吩咐自己的随从,将荣锦绣和谢子言没死,并且衣衫不整的被救出来,谢子言身上还珍藏着荣锦绣的手帕的事,编造了一番,大肆在洛阳城宣传。 而且那条手帕的材质、花样、颜色,都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的亲眼见过似的。 而好多认识荣锦绣的千金小姐们,也在热死的讨论事情的真假。 因为,她们都见过传闻中,荣锦绣的那条手帕。 的确就是大家议论的样子。 “呯!” 何明烟一巴掌拍在桌上:“那些人也太过分了,绵绵平时可没得罪过她们,嘴巴怎么那么毒。” 何明珠也压抑着怒气:“二妹,把那几个说绵绵不甘寂寞,勾搭男人的姑娘都记下来,回去告诉祖父,让祖父去揪她们父母的小辫子。” 卸了他们父母的官职,看她们还哪来的勇气,敢这么说绵绵。 何明玉点点头,认认真真的在纸上记下姓名。 洛阳就这么大,各家官员府上的小姐们,何明玉还是都认识的。 “也不知道绵绵现在怎么样了?偏偏这个时候三皇子不在,他要是在,那些敢乱嚼舌根子的人,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祖父和侯爷姑父都去了,绵绵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 鳄鱼潭—— 荣锦绣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哪里有路可以通向外面。 她人小腿也短,体力已经快被耗尽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她泄气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手掌却摸到一股湿腻腻,滑溜溜的触感。 什么……东西? “嘶——嘶——” 她僵硬的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一条手臂一样粗的花蛇身体上。 而那花蛇,冷血的眼睛正盯着她,一下又一下的吐着蛇信子。 不能慌! 荣锦绣慢慢起身,尽量对花蛇释放出善意。 第282章 蛇鳄之战 “嘶!” 突然那大胖蛇上半身高高抬了起来,荣锦绣赶紧撒丫子狂奔,往山洞方向跑去。 听说很多动物都怕火,希望能吓退这条大胖蛇。 好几次,荣锦绣都差点被大胖蛇咬到,但是她靠着无敌的走位,一一躲了过去。 颜色越是鲜艳的蛇,毒性就越大。 这条蛇鲜艳得都快闪瞎人的眼睛了,肯定有剧毒。 它刚才盘着身体窝在草丛里,荣锦绣根本就没看到。 她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打死也不会过去的。 “嗖——嗖——” 她跑得很快,那大胖蛇也不慢,就在她快要跑到湖边时,突然紧急刹住了脚步。 今天…… 她出门肯定没看黄历?? 是?? 不然,湖边那几只蓄势待发的鳄鱼,又是几个意思? 掉下水里那天,她和谢子言一点事都没有,就算昏迷也没被鳄鱼吃掉。 怎么等她醒过来,就什么都出来了? 那些鳄鱼看起来也饿了很久了,突然看到荣锦绣,一个个眼冒凶光。 她现在手里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前有鳄鱼,后有毒蛇的,怎么办? 大胖蛇正疑惑自己的猎物怎么不动了,它也放慢了扭动身体的节奏。 鳄鱼们智商不高,完全凭着本能朝荣锦绣四肢并用的飞速爬了过去。 荣锦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都流进了眼睛里。 她突然掉头,往大胖蛇的方向跑,身后的鳄鱼追张着血盆大口,更加卖力的追赶。 大胖蛇此时很紧张,这个人类怎么不怕死?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想干什么? 马上,它就知道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的人类为什么“不怕死”了。 因为—— 就在千钧一发,大胖蛇准备张口咬住这个自投罗网的人类时,她突然往地上一躺,翻滚着躲到了一棵树后。 那速度快得都在空气里留下了一道残影。 嗯??? 如果大胖蛇能说话,这会儿应该口吐芬芳,诅咒荣锦绣的祖宗十八代。 “嘶嘶嘶……” 而根本听不懂蛇语的荣锦绣,躲在树后,看到大胖蛇吐蛇信的速度,明显比刚才追她时快了不止一点点。 两只体型巨大的鳄鱼,只是停顿了一瞬间,便对着大胖蛇冲了过去。 这大胖蛇看起来起码有三米长,而且有成人手臂那么粗,可比荣锦绣有肉多了。 “嘶嘶嘶嘶嘶……” 大胖蛇:可恶的人类!人类都是大骗子!它胖蛇果然不是人类的对手! …… 山洞中,谢子言嘤咛了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受伤的地方,已经全都被包扎了起来。 而且包扎的位置,还有青绿色的草药汁渗透了出来。 是荣大小姐! 山洞里的火堆还在燃烧着,可除了他,这里并没有荣大小姐的身影。 “荣……嘶……” 他吓得猛地一下惊坐起来,却牵动了胸口的伤,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他又看到地上放了好几个野果子,心里对荣锦绣反而生出几分佩服来。 这里是悬崖底下,还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她一个小姑娘,不仅照顾了受伤的自己,还给他摘了野果子和草药。 自家妹妹这么小的时候,手指上划破一点皮都会哭得惊天动地的。 荣大小姐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居然还可以这么镇定自若,甚至想办法自救。 她太聪明,也太勇敢了。 可是…… 再怎么聪明勇敢,也不能忽略她才只有七岁的事实。 谢子言将随身挂在腰间的佩剑拿好,亦步亦趋的走出了山洞。 他一个大男人,不能等着一个小姑娘冒着生命危险来救。 更何况…… 这个小姑娘,还是心上人的妹妹。 “啊啊啊啊……” 山林间,传出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荣大小姐!” “绵绵!” 金刀卫纷纷停住搜救的脚步,努力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奈何这山谷空旷辽阔,而且树木草植疯长,遮天蔽日的,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谢玄墨没办法,咬牙道:“兵分五路,各自搜寻,不论哪一队找到小皇妃,就发信号弹,先带小皇妃回去,若是小皇妃受伤,就带她回皇宫,让太医们给她治伤。” 肯定受了伤的。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听金火说,在被杀手追杀的时候,绵绵就已经受伤了。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长一双翅膀,飞到小姑娘的身边保护她,安慰她。 刚才那声尖叫…… 他不敢再想,努力回忆尖叫声的方向,选了一条他认为最有可能是绵绵所在地的方向,施展轻功,一路飞奔。 血液…… 还带着温度,喷洒在荣锦绣的脸上。 她手里抓着一截削尖了的木棍,狠狠地插进了鳄鱼的眼睛。 怕鳄鱼不死反扑,她还残忍的旋转了几下。 大胖蛇在咬了鳄鱼四五口,释放了毒液之后,已经被鳄鱼吞进去了一半。 现在鳄鱼被荣锦绣捅得张大了嘴,大胖蛇趁机“呲溜”一下扭动着身体,从鳄鱼嘴里滑了出来。 也不知道那条鳄鱼是像第一条那样毒发身亡了,还是被荣锦绣一木棍插死了。 反正谢子言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他终身难忘的画面。 小姑娘浑身是血,表情凶狠的抱着一头鳄鱼,手里的木棍一下比一下更狠的不停的捅着鳄鱼的眼睛。 鲜血飙了她一身。 是鳄鱼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早就分不清了。 更诡异的是,两条已经死去的鳄鱼尸体旁,还有一条剧毒的蟒蛇。 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子言居然在那条据说遇到了就必死无疑的毒蛇的眼睛里,看到了吃惊、痛苦、恐惧的情绪。 毒蛇……不是冷血动物吗? “呼——” 确定鳄鱼已经死了之后,荣锦绣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看了大胖蛇一眼,说道:“我刚才可是看你向我求救才冒险出来的,你别卸磨杀驴,我救了你,你却还想吃我啊!” 这么大的蛇,一口一个荣锦绣。 “嘶嘶嘶……” 大胖蛇:听不懂你这个人类在说什么,但是你好厉害,我大胖蛇决定认你做主人了。 以后跟着我大胖蛇,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第283章 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荣大小姐!” 那大蟒蛇扭着身子靠近荣锦绣的那一刻,谢子言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走了。 他举着箭飞刺过去,大蟒蛇轻蔑的看了病恹恹的丑人类一眼,一个蛇尾扫过去,就将谢子言掀飞在地。 谢子言本就受了伤,又被千钧重的蛇尾扫了一下,跌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大蟒蛇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欢快的朝着“食物”进发。 当它张开大嘴想把丑人类一口吞下去的时候,它刚认的主人却横在了它和丑人类之间。 “大胖蛇,这是我的朋友,我救了你,你不可以吃我,也不可以吃他。” “嘶——嘶嘶嘶……”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想吃想吃想吃…… “啧!” 见大胖蛇不肯退去,荣锦绣挥舞了一下手里还在滴血的木棍。 那是鳄鱼的血…… 刚才荣锦绣骑在鳄鱼脖子上,疯狂输出的画面又浮现在大胖蛇的脑海里。 它的瞳孔急剧的收缩,心不甘情不愿的在荣锦绣的肩膀上蹭了两下,耷拉着蛇头在旁边盘成一团。 嗐! 不就是个丑人类吗? 不吃就不吃! 它可以等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再一口把丑人类吞了。 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好啦! “绵绵!” 谢玄墨肺都快气炸了。 绵绵居然为了谢子言那个臭小子,舍身挡下蟒蛇的攻击。 绵绵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时候让他家小姑娘陷入过这种危险的境地? “嗖——” 大胖蛇比荣锦绣反应还快,闪电似的抬起上半身:“嘶嘶嘶嘶……” 好多好多的食物,这次主人总不能再阻止我了! 哇咔咔咔……食物们,我大胖蛇来啦! “玄墨哥哥!” 大蟒蛇挡住了荣锦绣的去路,被她一掌推开。 小小的身影一阵风似的扑进谢玄墨的怀抱里:“玄墨哥哥……” 金刀卫们看着跟小皇妃一起冲过来的大蟒蛇,齐齐亮出了刀。 张开大嘴的大胖蛇又悻悻闭上了嘴。 事先声明啊! 它大胖蛇可不是怕那些亮晶晶的刀子和凶神恶煞的人类。 而是它家主人看起来和那个美味的人类关系很好的样子,而且他们身上的气息很相近,应该是亲近的人。 那它就大发慈悲,放过这些食物! “你这小孩,太不乖了。” 谢玄墨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又气又怜的看着她满身的伤:“长本事了是不是?居然敢为了旁人挡刀,我把你当成稀世珍宝,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玄墨哥哥……” 小姑娘柔软的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小奶猫一般窝在他的胸前,用一种极其脆弱的声音吐出两个字:“我疼……” “哪里疼?” 本来是很生气的,但是小姑娘嘟着嘴喊疼,谢玄墨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疼化了。 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他抱着荣锦绣的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力了,就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她身上哪里的伤口,会让她更痛。 “全身都疼。” 小姑娘的声音里,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 可她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 谢子言和大胖蛇都傻眼了,刚才荣大小姐(主人)英勇捅杀鳄鱼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娇滴滴的,让蛇头皮发麻。 “草民……见过三皇子殿下!” 谢子言捂着闷疼的胸口,虽然不知道被关在宗人府的三皇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三皇子来了,就说明他们有救了。 谢玄墨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抱着荣锦绣转身就走。 兔崽子,敢让绵绵给他挡蛇,等把绵绵安置妥当,有他好受的。 洛阳城里关于绵绵和他私奔的传言还闹得沸沸扬扬呢! 他怎么看这小子怎么不爽。 三皇子怎么好像很敌视他? 谢子言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跟在他身后,想跟着他们一同离开。 “哎?” 金火伸手将他拦住:“你就在这儿,别跟着我们。” “啊?” 谢子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他们不是来救他和荣大小姐的吗? 留在这里,岂不是让他等死? “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的,你不能跟着我们。”金火推了他一把:“还有,等救你的人到了,别说我家小皇妃与你在一起,你就当没见过她知道吗?” “啊?” 这又是为什么? “让你这么说就这么说,啊什么啊?”金火不耐烦道:“总之,你不想连累我们小皇妃,就照我说的做,明白了吗?” 谢子言委委屈屈的看了三皇子一眼,屈服道:“明……明白了。” 他明白了! 三皇子和金刀卫不是来救他的,是来救荣大小姐的。 他根本不在施救范围内。 不过他们说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他,应该不是骗人的。 既然如此,他还是不要跟着三皇子了。 他和那群金刀卫,身边还跟着那条风骚走位的大蟒蛇,他也是蛮害怕的。 怕半路上三皇子看他不顺眼,把他杀了喂蛇。 “玄墨哥哥……” 这时,荣锦绣弱弱道:“是子言哥哥救了我,还照顾的发烧的我。” 还子言哥哥?? 气死了好不好? 到底谁才是你的好哥哥? 谢玄墨瞪着谢子言,让金鳞扔给他一瓶治伤的药:“派个人去通知谢大都督,让他们下了悬崖一直沿着鳄鱼潭走,就能看到谢大少爷。” “谢大少爷”这四个字,明显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谢子言接过药瓶,被谢玄墨瞪得手足无措:“多谢三皇子殿下。” 这个三皇子,莫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怎么从一开始,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 宣平侯是认识金火的,所以当金火穿着普通侍卫的衣服出现在人群中时,他眼前一亮。 却见金火朝着谢大都督而去,行动间很是隐晦,他便遮住了金火的身影,装作还在焦急寻找女儿的样子。 “侯爷,大小姐已经找到了,三皇子带她回宫治伤去了,请侯爷不要担心。” 一阵风似的声音,要不是金火的背影还在远去,宣平侯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第284章 笑话 谢大都督得了金火的报信,原还有些不相信,生怕又是一场针对他们家的设局。 不过他注意到那个自称金刀卫的侍卫与宣平侯有接触,,心下便信了六分。 三皇子都还关在宗人府,金刀卫向来不与百官有任何来往。 好端端的,人家金刀卫为什么要来通知他,告诉他谢子言的位置? 不过等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宣平侯,得到他确定的点头后,就十分相信了。 微微思索之后,他悟了。 三皇子就算被皇上关入了宗人府,始终也是放心不下小锦绣的。 肯定在更早之前,他就安排了金刀卫保护小锦绣。 以金刀卫的本事,的确可以在一天一夜之内,找到想找的人。 所以这次他家傻儿子,是沾了小锦绣的光。 不然金刀卫才不会管他傻儿子的死活。 三皇子,就算龙困浅滩,也依旧比晋王这条深海里的蛟蛇要强太多太多了。 在谢大都督有意无意的指引下,众人很快在鳄鱼潭边找到了正在剥鳄鱼皮的谢子言。 “谢子言,你在做什么?” 赵太师看着他怪异的模样,一时间不敢过去。 不是他胆子小,而是任谁看到这种血腥的画面,都会有些迟疑。 白色的衣袍上满是鲜血的男人一脸无辜的回头,对着众人咧齿一笑:“赵太师啊!我听说这个鳄鱼皮做成腰带,可用数十年之久,所以打算剥了它们的皮,给我爹,我弟弟做几条腰带。” 说着,他还招呼谢大都督:“爹,你快来看,这鳄鱼皮还是完整的,我刚才杀它们的时候,专门往眼睛里捅了十多刀,就是不想破坏这上好的鳄鱼皮呢!” 他生得俊秀乖巧,眉目间全是菩萨一样的悲天悯人之色,却笑盈盈的,用手里的刀,将鳄鱼剥皮拆骨。 那场面,比让他们看到金刀卫来抄家更加渗人的恐怖好不好? 金淖感觉到浑身发冷,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眼神四处寻找着:“谢子言,荣锦绣去哪里了?” 他们两人是一起掉下来的,谢子言还活着,荣锦绣肯定也没事。 “荣大小姐?” 谢子言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荣大小姐去哪里了,金姑娘应该问宣平侯爷才对,问我做什么?” “什么?”金淖激动的跑过去:“荣锦绣跟你一起掉下来的,你不知道她在哪?” “谁跟你说我和荣大小姐一起掉下来的?” 谢子言装傻充楞道:“当时我被面具人追杀,就只有我一个人,荣大小姐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了? 这可是金淖精心算计过的,宣平侯一家送别西南王后,必经的一处险要之地。 而且那些追杀谢子言和荣锦绣的,全都是骠骑将军府养的私兵。 英勇善战,行动力极强。 而且她特意交代过,不要这二人的命,荣锦绣命硬,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你撒谎!”金淖推开侍卫,往四周寻找:“荣锦绣肯定就在这,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金淖!” 宣平侯怒吼一声:“你这么笃定我家绵绵在此,是不是这次子言与绵绵遇刺,是你一手策划的?” 不然,她怎么好像亲眼看到绵绵和谢子言一起掉下来了一样? 金淖死鸭子嘴硬:“我分明是担心她,听说有人亲眼看见她和谢子言一块儿掉下来了,我才去太师府求助,宣平侯可不能倒打一耙。” “那你可以把看到的那人叫过来。”谢子言微微笑着:“我可以与他当场对质。” 看到他们俩掉下来的人,全是杀手,她怎么叫过来对质? 金淖动了动嘴唇,有些哑口无言。 本来就是做的万无一失的准备,荣锦绣绝对就在这下面。 所以流言都是她放出去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目击证人,连她怎么交得出人? “你一个姑娘家,不留在家中学习怎么相夫教子,整日在外头兴风作浪,真是败坏了骠骑将军府的名声。” 宣平侯可不会因为金淖是个女子就对她客气,连声指责:“将来谁要是娶了这样的女子进门,那可真是家门不幸。我家绵绵被皇后娘娘召进宫去陪驾,怎么就被你们这群人传成坠崖失踪了?还说什么她与人私奔,简直荒谬。赵太师,你说是不是?” 骂完金淖,他还不忘调转矛头指向唯恐天下不乱,将事情闹大的赵太师。 老匹夫,一天到晚就盯着他们侯府,就巴望着他们家出点什么丑闻。 无耻至极。 赵太师脸上的鸡肉颤了颤,看向金淖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金姑娘,下次你可不要人云亦云,事情还没搞清楚就到处乱嚷嚷,你看看,侯爷都生气了。” 他也很生气! 本来找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看荣盛这厮的笑话。 等他真的找到荣锦绣在这涯底,明日他就可以煽动御史台那些墨守成规,将名节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老顽固,参宣平侯一本。 就说他教女无方,怂恿女儿与人私奔,枉顾皇家颜面,罪该万死。 一下子就能把荣盛和那个姓谢的全都拉下马。 说不定大都督的位置,还能换上他们自己人。 现在好了。 来看笑话的,反而变成了笑话被人看。 还要被荣盛这么阴阳怪气的内涵,偏偏还不能发作。 真是气煞他也。 都怪这个金淖,还说什么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个屁啊! 人呢? 那些被故意放进来的,大嘴巴的百姓们见了,也都一头雾水。 他们本来就是来看戏的。 什么皇子妃与人私奔的狗血戏码,看完以后够他们回去讲个三天三夜了。 谁知这里根本就没戏看,只有一个傻小子吭哧吭哧的剥着鳄鱼皮。 白来一趟,真晦气! 以后再也不相信能看到宣平侯府大小姐热闹的话了。 都是骗人的。 皇宫—— 林太医将药开好,再由医女小心翼翼的给荣锦绣换上。 方皇后坐在床头,看着小姑娘伤痕累累的身体,心疼得不得了:“这帮黑心肝的,他们怎么敢……” 第285章 都得死 她一拳锤在床上:“查,一定要狠狠地查,等查出来是谁干的,直接给我就地处决,连本宫的儿媳妇都敢动,简直找死。” 发狠过后,她又心疼的摸着睡过去的荣锦绣,像是承诺道:“小绵绵,你放心,凉凉定会给你报仇的。” 大殿外,谢玄墨脸上带着金刀卫特制的面具,穿着金刀卫的侍卫服,谁也没有认出来,他就是三皇子。 “小皇妃怎么样了?” 内殿他不方便进去,只能截住几个医女盘问:“伤得可重?” 医女们虽然疑惑这个侍卫为什么那么关心小皇妃,但金刀卫她们得罪不起,老老实实回答道:“已经无碍了,都是些皮外伤,小皇妃是因为太累了,睡眠不足才昏睡不醒的。” 那就好! 既然绵绵没事,那也是时候清理那些胡乱蹦跶的杂碎了。 几个医女再起身的时候,那位“金刀卫”的大人已经消失无踪。 传闻中金刀卫神龙见尾不见首,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 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金淖左右看了看,然后推门而入。 民宅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连里面的摆设也十分随意简陋。 可她进去之后没有去正厅,而是转而进入后院一处长满了草的地方,在一片空地上敲了敲。 那空地一处被推开,金淖跳了进去。 而这一切,早就被跟踪金淖的金刀卫一一看在眼里:“去通知殿下,找到他们的位置了。” 地洞深处—— “怎么会不在?怎么会不在?” 金淖发狂的捶打着为首的男人:“你不是说亲眼看着荣锦绣和谢子言一起跳下去的吗?为什么底下只有谢子言一人,荣锦绣根本就不在。” 那人立马跪在地上:“大小姐,属下若说句句属实,他们二人的确是一起掉下去的。” “那她为什么凭空消失了?” 还害得她在赵太师那里丢了一个大脸。 “怎么可能消失?” 男人低头想了想:“大小姐,会不会是有人提前赶到,将她救走了?”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谁有这个本事? 那自然是三皇子了。 三皇子的金刀卫,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可是,三皇子对荣锦绣这个小屁孩……真的已经深情到了,连金刀卫都可以为她出动撑腰的地步吗? 她真的无法理解…… 一个孩子,三皇子是怎么对她用情至深的? 可她知道,如果是三皇子的金刀卫,恐怕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三皇子的法眼。 “快!” 她反应过来,慌忙收拾东西:“快!趁着天还没黑,跟我出城,直接去边关找爹爹,我们的位置,恐怕已经暴露了。” 以她对三皇子的了解,一旦东窗事发,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只有去边关,去到爹爹身边,他们骠骑大军的地盘,她才能真的安全。 私兵们训练有素,很快便带着金淖赶往城外。 他们进得来洛阳城,自然就有别的,不被阻挠的出路。 谢玄墨带着金刀卫杀到的时候,这座民宅已经人去楼空。 “主子,一定是他们发觉了什么,居然逃了。” “呵!” “哗啦!” 谢玄墨一刀将地下暗室里的桌子辟成两半,凉凉道:“伤了我的人还想跑?门儿都没有,带上弟兄们……追!” 千里万里,就算追到天涯海角,谢玄墨也要取那些人的项上人头。 不论是谁,想伤害她的绵绵,都得死。 …… “轰隆——” 天空像是破了个大洞,倾盆的大雨往每个人的身上倒灌。 “驾——驾——” 逃命的这群人,没有一个敢停下骑马的速度。 因为在雷雨声中,他们还是听到了身后金刀卫紧追不舍的,夺命一般的马蹄声。 在他们的心上,重重的奔腾着,就像是催命的符咒。 那些金刀卫,从很久以前就跟着三皇子在战场上拼杀。 三皇子天启煞神的名号怎么来的? 是带着三千金刀卫,以无一人伤亡的战绩,大败了敌方三万大军,砍下敌方将领首级之后,被那些吓破胆的敌军宣扬出来的。 几年前,三皇子带金刀卫在现场历练,那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他们这些私兵,都曾有幸见过的。 甚至…… 这里还有一批人,就是当初去应征金刀卫,结果被淘汰出局的。 所以,三皇子与金刀卫,对他们来说,是一场无法战胜的噩梦。 金淖也不敢停。 一旦确定三皇子连金刀卫都派给了荣锦绣,她就彻底的看清了,那小贱人在三皇子的心里,地位到底都多重? 那绝不是她区区那两年,可以比拟的。 不甘心、嫉妒…… 可心底再怎么不平又能如何? 她根本不是三皇子的对手。 没日没夜的奔袭…… 三天了…… 金刀卫没有放弃追逐的意思,甚至金淖感觉到了,他们似乎是在放任他们。 放任他们跑得更远……再远一些,然后,动手。 即便是知道,金淖也没办法,她只能拼命的向前跑,只要离边关越近,她获救的可能性才更大。 三皇子的金刀卫再厉害,也绝不可能在骠骑军的地盘,将她杀死。 “大小姐,是荒漠。” 为首的男人一脸沧桑风尘:“只要越过荒漠,咱们就离边关不远了。” 金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有救了。” 三天三夜的奔袭,她没被谢玄墨杀死,已经快被渴死、累死、饿死了。 可现在,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咻——” “呃……” 刚刚还在说话的男人,胸口已经插上了一支带着血花的箭矢。 谢玄墨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他缓缓举起手,做出一个进攻的姿势:“一个不留。” 那人明明戴着面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金淖一眼便认出了,那人就是三皇子。 不不不……不可能的! 三皇子被关在宗人府,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金淖逃避认清事实的真相,尖叫着命令众人:“掩护我,掩护我!” 快逃…… 逃到爹爹身边去。 第286章 射杀金淖 荒漠之中,尸横遍野。 许多金家私兵的尸体,都直接掩入了流沙之中。 倒是一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随行的人越来越少,而身后的追兵,却越来越近。 “咻——” 金淖身下的汗血宝马,被一箭射穿了前后两条马腿。 马儿嘶鸣一声,重重的摔倒在黄沙之上,金淖也被一股巨大的惯性力量甩了出去。 “呃……” 痛! 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骨头痛得爬都爬不起来了。 身后,谢玄墨与金刀卫步步紧逼。 金淖奋力的扒着地上的黄沙,向前爬着。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越过荒漠,到骠骑军的地盘了。 如果死在这里,她不甘心!她绝对不甘心!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了啊! “咻——” 又是一箭,直接射入金淖的手臂之上,这下,她连往前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痛得失去了声音。 这箭,她太熟悉了,是她用来对付荣锦绣的倒钩箭。 谢玄墨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了。 “三皇子,你不能杀我!” 金淖突然冲着射箭的面具人大喊:“我爹也算你半个师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如果我爹和哥哥们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敢在洛阳这么嚣张的行事,仗的还不是身后有骠骑军?还不是仗着骠骑大将军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 皇帝需要金家帮着守住江山,金淖才会有恃无恐的对荣锦绣下手。 可是,她唯一低估的,就是三皇子对荣锦绣的无限偏爱。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设计荣锦绣,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认出来了? 谢玄墨干脆摘下面具,冷冷一笑:“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今天就算骠骑大军全都站在我面前护着你,本殿下也要娶你的狗命。” 他嚣张搭箭,这次没有任何废话,那箭矢刺破空气,以雷霆之势直接插入金淖的胸口。 “你……” 金淖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直直向后倒去,栽入黄沙之中。 金鳞正要去试探她还有没有故意,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谢玄墨的耳朵动了动:“是边关巡逻的骠骑军,撤!” 中了他一箭,金淖不可能还能活着。 现下还不能跟骠骑军正面起冲突,既然金淖已死,还是将这件事,悄无声息的解决为好。 金鳞迅速返回,骑上马,跟着谢玄墨扬长而去。 …… 金武峰看着空气里飞扬的尘土,表情若有所思。 底下巡逻的士兵道:“这马贼最近越来越猖獗了,居然敢闯入咱们少将军的地盘,下次再看见这帮狗东西,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砍头。” 他们还以为,滚滚黄沙,是边关那帮马贼带起来的。 这里不比其他地方,边境之地本就多仗打,好些个恶霸,都趁着动乱之际,成了马贼。 马贼们平常总是趁着士兵们无暇顾及,出来抢老百姓的粮食物品。 之前是因为敌军蠢蠢欲动,少将军好久不带兵出来巡逻了。 没想到这帮马贼不怕死,居然敢近距离挑衅少将军。 这地方,谁不知道他们骠骑大将军家的二少爷金武峰? 那可是下一任骠骑大将军的不二人选,骁勇善战得很。 “那里怎么有个人?” 金武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黄沙之中的那抹红:“去看看,好像是个姑娘家,是不是被马贼抢来的?” …… 谢玄墨回到洛阳城之日,一封来自边关的信也到了骠骑将军府。 韦氏看着信上老爷说,要让女儿嫁给三皇子,不禁有些犯难。 三皇子已经有皇子妃了,淖姐儿还怎么嫁? 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家老爷这么看好三皇子,居然说出,做侧妃也可以。 然而…… 她没办法。 三天前,淖姐儿突然离家,还带走了所有私兵,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也不敢四处张扬,只得私下里派人寻找。 再说了,淖姐儿的名声都毁了,和淖姐儿传出那种事情的,偏偏还是三皇子的兄长端王。 老爷说得轻巧,说什么三皇子只要想登上皇位,就不会拒绝这送上门的兵力。 可韦氏回来的这些日子只冷眼看着,就知道皇后娘娘有多喜欢荣锦绣这个儿媳妇。 也很是看重宣平侯这个亲家。 就连三皇子本人,别说是想要骠骑大军了,她回来这么久,三皇子甚至都没有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来府上拜访过。 韦氏知道,三皇子并没有老爷说的,那么看重骠骑军的兵力。 而且现在说这些都是空的,最要紧是快点找到女儿。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又给自家老爷写了一封信,告诉她女儿自己跑出去失踪的事。 皇宫—— 荣锦绣已经在翊坤宫住了整整六天了。 皇后娘娘不许她回家,一定要她把身上的伤养得一点都看不见了,这才准许她回侯府。 这几天,皇帝也来过几回,不过每次,好像都有苏皇贵妃在旁伴驾。 可荣锦绣看皇上总是忍不住偷瞄皇后,便觉得,宫里盛传的皇后娘娘已经失宠,皇贵妃冠宠后宫一事,恐怕也没有那么真。 皇帝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真的只是关心荣锦绣的伤势。 每每皇贵妃想要试探,故意提起三皇子,皇帝都会大发雷霆,让她不要提起那个逆子。 还说当初把荣锦绣赐婚给他,简直就是委屈了荣锦绣。 言语之中对荣锦绣的喜爱之情,居然超过了谢玄墨。 苏皇贵妃正是圣眷正浓,也不愿皇上突然又对谢玄墨起慈父之心。 假惺惺的替谢玄墨求了几次情后,就再也不提了。 反而总是旁敲侧击的说起晋王最近表现如何如何的优秀。 难民们的避难所已经建好,现在所有的难民生活也在渐渐步入正轨。 谢玄墨被关在宗人府的这段日子,晋王的风头一时无两,大有将三皇子取而代之的架势。 皇后娘娘每每郁郁寡欢,也是荣锦绣劝慰着,她的心情才开朗了很多。 今天也是一样,来向皇后娘娘辞行之时,听到路公公和桂嬷嬷正在安慰皇后。 第287章 甜到心坎里 “娘娘,皇上还是关心您的,您又何必与皇上置气?三皇子虽说在宗人府,但奴才去看过了,皇上并没有短了殿下的吃穿,想必等皇上气消了,殿下也就被放出来了。” “是啊!娘娘,您与皇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皇上对您的情意,奴婢也是看在眼里的,绝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皇上就厌弃了殿下的。” “你们说的,本宫都知道。”方皇后哀戚戚的靠在贵妃椅上:“可本宫没办法放心,他一天不把远道放出来,本宫这个心,就永远无法放下来。” 皇贵妃母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欣嫔母子也与他们狼狈为奸。 他的远道,在这深宫里,实在孤掌难鸣。 “呕……” 说话间,方皇后干呕了一声,殿外的宫女已经发现了荣锦绣,忙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皇后娘娘就宣她进去。 桂嬷嬷还端着一碗燕窝粥:“娘娘,再怎么说,身体才是本钱,您已经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刚热好的燕窝粥,您好歹用一些。” 方皇后捂着胸口,没什么食欲的挥了挥手,对着荣锦绣笑:“绵绵可是来辞行的?” 荣锦绣欢快的跑过去,给方皇后行了个礼,而后点点头:“绵绵都在这里住了六天啦!再不回去,小宝都要不认识绵绵了。” 方皇后知道,小宝就是何氏年前生的那个小儿子。 听说荣锦绣很喜欢这个弟弟,宝贝得紧。 她慈爱的点点头,对一旁的路公公道:“把本宫给绵绵的赏赐全都带上,送去宣平侯府,别让外面那群嚼舌根子的再胡说八道。” 那天绵绵是被金刀卫秘密送进宫里来的,来的时候伤痕累累,可把她心疼坏了。 当然,金刀卫也说了,当初三皇子被关入宗人府,因为不放心荣锦绣,所以留了一部分人在宫外保护她。 所以那日的来龙去脉,金刀卫也一并告诉了皇后娘娘。 真是可笑! 绵绵就是他们皇家的儿媳妇,什么时候轮到那些人胡乱给绵绵安身份了。 谢大都督家的那个傻儿子她又不是没见过,长得还没她家远道一半英俊,而且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根本配不上绵绵好不好?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因为对方极有可能是自家儿子情敌的原因,自动将谢子言的容貌俊秀形容成了憨憨傻傻。 不管…… 总之绵绵和她家远道最配、绝配、天仙配。 其他人都是浮云。 荣锦绣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的耸着鼻子吸了一口气,然后舔了舔嘴唇:“桂姑姑,这燕窝粥好香呀!可不可以给绵绵也来一碗,绵绵想陪着娘娘一起喝哦!” 桂嬷嬷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有有有……小皇妃想喝,多少都是有的,奴婢这就去给您盛一碗来。” 翊坤宫的小厨房就在主殿旁边,很快,桂嬷嬷就端着另外一碗燕窝粥过来了。 知道她喜欢吃甜的,还特意多加了几颗冰糖。 方皇后如何不知道,绵绵根本不是什么贪嘴的小孩。 故意装成这样,不过是听到了桂嬷嬷说她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所以这鬼精灵,想着法的让她吃东西呢! 她可以拒绝桂嬷嬷和路公公苦口婆心的劝慰,却对这甜进人心坎里的小姑娘,实在拒绝不起来。 “哇!好好喝呀~” 小姑娘用勺子舀了一大口,眼睛放光的看着方皇后:“好香好甜好好吃哇!娘娘,你快次快次。” 她包了一嘴的燕窝粥,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那样子可爱得简直不像话。 方皇后抵不住她殷切的目光,也喝了两口。 本来这几天都没有什么胃口的她,意外的觉得这燕窝粥还算香甜可口,于是与荣锦绣一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桂嬷嬷和路公公,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果然,治皇后娘娘,还是得小皇妃这等无敌萌物啊! 陪着方皇后吃了一碗燕窝粥后,路公公才带着皇后娘娘赏的两大箱东西,大摇大摆的出了皇宫。 而宫外,一些听说了谢子言和荣锦绣香艳故事的百姓,也纷纷看起了热闹。 “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造谣,还说荣大小姐和谢家的大少爷私奔了,人家这不是在宫里好好的吗?” “就是啊!她要是对不起三皇子,皇后娘娘还能赏赐这么多东西吗?早就让皇上解除婚约了。” “谢大少爷坠崖是真的,受了好些伤,到现在还躺在家里起不得身呢!你们看看荣锦绣,哪里像受了伤的人?分明在宫里被皇后娘娘养得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 荣锦绣摸着自己还算尖的鹅蛋脸,郁闷的托着下巴。 虽然这两天她在宫里的确吃得好,睡得好,宫女们也伺候得很好,她胖了个两三斤。 但是白白胖胖,还不至于? 宣平侯府门口,也聚集了好多人。 是宣平侯今日下朝的时候特意去翊坤宫见了女儿一面,听说她今天就要回来,故意将消息散播了出去。 他就是要让那些造谣的人看看,她闺女深得皇后娘娘的欢心,好端端的进宫陪皇后娘娘几日,居然被揣测成了那样。 路公公这次出宫,照样排场很大,宫女太监带了一长溜。 到了门口还让所有的宫女太监站成两排,大声唱道:“恭送小皇妃回府。” 那声音,足够传遍这整条街了。 荣锦绣,是皇家铁认定的儿媳妇,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摇她的地位。 这一天,洛阳城的百姓,都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这一天,全城的姑娘家,都在羡慕她的好运。 然而,第二天,所有的人都会同情她了。 原因无他,皇后娘娘出事了。 就在荣锦绣回来的当晚,更夫刚打了三更天的锣鼓,宫里突然发生了变故。 皇帝与苏皇贵妃,突然在皇贵妃的寝宫之中,双双昏厥。 醒过来的二人头痛欲裂,浑身都像被针扎。 太医们全都被传召到了苏贵妃的紫宸殿,可却无一人能够说出,皇上与苏皇贵妃怎么了。 最终,还是一个新入宫的年轻太医战战兢兢道:“皇上与贵妃娘娘这症状,像是……像是中了巫蛊之术。” 第288章 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 “冼太医,这话可不能乱说,巫蛊之术早在前朝之时就被先帝陛下给当成邪术给禁了,你这么说,可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年轻的冼太医伏地不起:“各位大人,微臣不敢乱说,微臣来自苗疆一个偏远的山村,曾见过人被巫蛊之术诅咒,症状……症状与皇上,一模一样……” “宫里居然有人行这等污邪之术?” 几位赶进宫的大臣里,就有宣平侯与赵太师。 被诅咒的人里有苏皇贵妃,而最近苏皇贵妃盛宠正浓,她的嫌疑可以第一个被排除。 那么,剩下的整个后宫的嫔妃,都有可能是凶手。 赵太师立刻调来锦衣卫:“召集宫中所有太监与宫女,由锦衣卫带头,搜查整个后宫,一定要把诅咒皇上和皇贵妃的凶手找出来。” “是!” 他是太师,皇上现在险些昏迷,根本无法做决定,由他来发号施令,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更何况现在找出幕后黑手,正是当务之急。 宣平侯不知怎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天光大亮…… 荣锦绣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刚披了衣服起身,房门就被猛得推开了。 手还受着伤的芙蕖跌跌撞撞跑进来,在门口还摔了一跤,却顾不得疼痛:“小姐,小姐,宫中传来消息,听说皇后娘娘因为三皇子一事,记恨苏皇贵妃与皇上,在宫中行巫蛊之术,险些让皇上丧命,现已被打入冷宫了。” 这不可能! 在翊坤宫中住了六天,皇后娘娘虽然每日忧心,但从未说过半句怨怼之言。 对皇上也只有关心,并无恨意。 她怎么可能行巫蛊之术害皇上? “快替我梳妆,我们去禧松院。”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就连芳华院都得了消息,恐怕整个洛阳都已经传遍了。 祖母和娘亲,应该也是知道了的。 芙蕖和芙蓉那日都受了伤,特别是芙蕖,如果不是后来金鳞赶到救了她,恐怕她已经是那群人的刀下亡魂了。 所以在宫中那几日,都是彩珠和彩月在伺候着。 现下小姐要梳妆,彩珠也知事态紧急,只随意替她挽了个简单的双丫髻,而后给她换上彩月配好的衣裙,匆匆穿好便往禧松院跑。 别说是侯府的主子们了,就是下人们也焦急得不得了。 她家大小姐可是与三皇子定了亲的。 先是三皇子被下了宗人府,他们尚且不担心,皇帝对三皇子的独宠是有目共睹的。 寻常百姓家父子之间还偶有争吵呢!不算什么大事。 大概是三皇子惹怒了皇上,皇上想挫挫他的锐气。 可是,现在就连皇后娘娘也被打入冷宫了。 众人不禁就要重新思考了。 到底是三皇子惹恼了皇上,被皇上小惩大诫的关去禁闭,还是皇后娘娘犯了天子忌讳,以至于让皇上对三皇子也心生厌恶呢? 如果是后者,那三皇子就真的倒大霉了啊! 他倒霉,不就轮到大小姐倒霉了吗? 这婚事,可还算数的。 荣锦绣这会儿也管不了下人们怎么猜测,她到禧松院的时候,祖母与娘亲已经都在了。 就连刚生了孩子没多久的杜姨娘,和久不露面的袁姨娘也围在饭桌前,皆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荣锦绣看了一眼,唤了一声:“祖母,娘亲……” 众人视线纷纷投在她身上。 老夫人怜惜的招招手:“乖乖,到祖母这儿来。” 荣锦绣乖巧的走过去,抬头看着满目慈爱的老夫人:“祖母……” 何氏更是直接红了眼眶,自家女儿如此懂事乖巧,伶俐可爱,真不知为何老天爷要在女儿亲事上,如此不作美? 杜姨娘甩了甩手里的帕子:“要妾说啊!还是让侯爷直接与皇上说,三皇子与大小姐并非良配,让皇上开恩,解除婚约为好。皇上视侯爷为知己,定能理解侯爷一片拳拳爱女之心的。” 皇后娘娘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都被打入冷宫了,镇国将军府必是要被连累的。 三皇子这个天之骄子,恐怕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侯府若是再和三皇子沾上关系,不免要被连累。 “你闭嘴!”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随后,又转向荣锦绣:“乖乖,你听说皇后娘娘的事了?你告诉祖母,你还喜欢你玄墨哥哥吗?还想不想嫁给他?” 这一年下来,老夫人是极喜欢三皇子的。 不论是他对侯府的礼遇,还是对乖乖无底线的疼爱,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听盛儿说,那日他们送走西南王,返回的途中遇到袭击,幸好三皇子早就留了金刀卫在乖乖身边,他们才得以脱险。 这份恩情,她也是记着的。 总不能做这种忘恩负义之辈,人家一落难,就急哄哄的要接触婚约。 过去,他们家也没少因为皇后娘娘而受到旁人的艳羡和恭敬。 她还是想,先听听自家乖孙女的想法。 荣锦绣低下头,手指缠绕着自己的衣摆:“祖母,玄墨哥哥说了,让我等他,我会等他的,他会来娶我的。” 小姑娘许是害羞了,说完这几句话,便又低下头去,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祖母,我不知道玄墨哥哥说的娶我是什么,但是……我愿意等他的。” 她是不想嫁人,但是无论如何,她不会在这时候提出解除婚约。 做不了他的光,至少……也不要做他在生命最黑暗的时候,捅进他心里的那把刀。 她若是退了婚,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惊才绝艳的少年,该是何等的丢人? 整个洛阳等着看他跌下神坛的人,又该是何等的嘲笑他? 他对她这么好,她不能这么过分。 何氏有些欣慰女儿信守承诺,但又担心,若她真的守信,嫁给三皇子,将来会受尽苦楚。 杜姨娘却是急了,用力拉了一把荣锦绣:“大小姐,你还小,不懂。你要是嫁给三皇子,会连累咱们家里所有人的啊!” 荣锦绣一个不察,差点被她扯得摔在地上。 第289章 发配 老夫人更加不高兴了,皱眉怒喝:“来人,杜姨娘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送她回房。” 姨娘就是姨娘,性情上不得台面,眼睛也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二分利益。 若是皇后娘娘刚被打入冷宫,他们家就去跟皇帝说要解除婚约,皇帝会怎么想? 纵使皇帝再信任侯爷,对他再委以重任,皇后再做错事,也轮不到做臣子的来嫌弃,来挑三拣四。 三皇子曾是皇帝最喜爱的儿子,焉知她这时被迁怒,日后又不会被重用呢? 杜姨娘尖叫着不肯走,那模样,与从前娇媚可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身后的奶娘抱着一个小奶猫大小的女婴,像是被她的尖叫声吓的狠了,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 可那哭声,每一声都急促又短暂。 就像是不足月的孩子发出来的,虚弱的声音。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杜姨娘疯了一般去夺奶娘手里的孩子,却被禧松院里的几个婢子拦住:“姨娘这是做什么?” “我看是得了失心疯了。” 老夫人黑着脸:“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拉下去,孩子留下。” 荣锦绣看着,觉得杜姨娘这个症状,很像前世太医院一位姓冼的太医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产后抑郁症? 好像是这么叫来着。 那位冼太医听说出自苗疆,幼时曾摔破过脑袋,醒来以后就成了当地的神童,尤其是在行医看病方面,很是拿手。 后来进了宫做太医,凭借着一手无人能敌,骇人听闻的开膛破肚之术,闻名于整个天启朝。 而他所说的这个什么产后抑郁症,荣锦绣在他之前,也是闻所未闻。 杜姨娘这般疯癫之态,倒是符合的。 袁姨娘虽说也曾与杜姨娘闹出过嫌隙,但心中到底存了几分不忍。 她担忧的看着杜姨娘离开的方向:“大小姐之事,自有老夫人与夫人做主,奴也不敢妄议,奴……担心杜姨娘,想去看看她。” “你自去!” 对于这个向来没什么存在感,老实巴交的姨娘,老夫人还是没有多少恶感。 荣锦绣看着在奶娘怀里熟睡的小宝,思绪又逐渐飘远。 她总想着,重生回来,要改变身边所有重要之人的命运,不让他们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 可是不是正因为如此,她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也间接导致了,旁人的命运,与上一世偏差太多了? 皇后娘娘上辈子虽说也与皇帝离心,但却从未被打入冷宫。 他曾听醉酒的谢玄安口中怒骂过,说皇帝太过薄情寡义,自己的母妃陪他在宫中大半辈子,可皇帝却还是不肯将那时已经失宠的皇后位份褫夺。 皇后娘娘被冷落,直到被苏皇贵妃害死,一直都保留着皇后殊荣。 而苏皇贵妃,在荣锦绣死的时候,都还只是贵妃。 综合谢玄安的种种表现,荣锦绣总觉得,皇上对皇后娘娘,还是很有情意的。 而且前世,也并没有什么巫蛊之乱。 这一世,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难道又是苏皇贵妃与谢玄安的阴谋? 荣锦绣很想从爹爹口中问出些什么,可自从被召入宫,爹爹已经三日都没有归家了。 五天后—— 一道圣旨,彻底将这场宫闱之乱拉开帷幕。 东宫皇后因记恨晋王曾在河南派人刺杀三皇子,虽皇帝已处决当时的镇国公,但皇后仍难解心头之恨。 故此,城郊挖出石碑之日,皇后暗中派死士刺杀晋王,而三皇子得知皇后所为,居然以身顶罪,触怒皇帝。 三皇子被关入宗人府后,帝后离心,皇后为报复苏皇贵妃夺夫之仇,又恨皇帝对自己绝情,所以在宫中行巫蛊之术。 却不想锦衣卫搜宫,从翊坤宫中刚好搜出还没来得及销毁的两个布偶。 那布偶之上,正是皇帝与苏皇贵妃的生辰八字。 皇帝与皇贵妃之所以会头痛欲死,正是因为皇后娘娘在两个布偶的头上,插满了可怖的银针。 辛而宫中新晋的冼太医出身苗疆,略懂巫蛊解除之法。 皇上终于在中蛊无日之后清醒过来。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去冷宫见了皇后,出来时,怒气冲冲。 他废了皇后东宫之主的位份,安排重兵把守冷宫,除了皇帝和皇帝身边的太监宫女,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而三皇子…… 曾经风光无限的三皇子,被皇帝封了个洛阳王,即日起便将他发落至与雁门关相近的耒阳。 耒阳之地偏僻,因临近边关,时局动荡不安,常有动乱,并不是个好去处。 一个帝王肯用皇都之城的名号来封皇子,表示天大的荣耀与荣宠。 可偏偏,皇帝像是要用这个称号来羞辱三皇子一般,封他洛阳王,却发配他去耒阳那种不毛之地。 看来皇帝,是真的厌恶了这个他宠了十多年的儿子。 属于三皇子的时代正在悄然过去,而属于晋王的时代,已经到来。 也就是三皇子……哦不…… 现在应该是洛阳王了。 洛阳王被发配之日,宣平侯终于回了府。 他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荣锦绣过去求见,却被沈管家拦着,说侯爷现在谁也不见。 这还是第一次,爹爹将她拒之门外。 “小姐,怎么办?金火也不见了,他是不是要跟着三……洛阳王一起走啊?” 芙蓉揪着手里的帕子:“真是的,要走也不跟咱们打声招呼。” 没得害人惦记。 “彩珠,彩月,去跟方大奎说一声,让他准备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我要城外。” 她没有选择去城门口,而是直接要方大奎驾马车去了城外等着。 因为她知道,今日谢玄墨要走,必会有无数人出来看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三皇子落魄的模样。 她要去找他,听听他说的话。 他说的,她都信。 …… “快看快看!是洛阳王的车驾过来了。” “啧啧啧,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以前洛阳王风光时,马车是何等豪华?如今就这一辆破马车,他也不嫌硌得慌。” 第290章 羞辱 “听说巫蛊之罪可是死罪,废后能保住性命,已经是皇上法外开恩了,洛阳王没被贬为庶人就很好了。” “哎……废后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好端端的为何要诅咒皇贵妃啊?” “你们还不知道?我听说晋王最近很得皇上喜欢,连办了好几件差事都完成得很好,相反洛阳王却坐了冷板凳,我还听说啊!皇上最近都有意要立晋王为太子呢!” “啊?那难怪废后做不住了,这洛阳王,啧啧啧……还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了。” …… 谢玄墨一身素衣,头发只用一个简单的银冠子固定住,比起从前的打扮,显得落魄不少。 可他毕竟是三皇子啊! 哪怕粗布麻衣,那满身的贵气,也是遮掩不住的。 身后所有人的议论,他都置若罔闻,仿佛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直到—— 马车停在了一处偏僻之地。 外头很安静,没有声音,谢玄墨掀开车帘,就看到谢玄安与谢玄策骑着高头大马,拦在了路中间。 负责押送谢玄墨去耒阳的两个侍卫见了,赶忙下车行礼。 谢玄安微微一笑:“本王知道今日三皇兄要出城,特意来为皇兄送行的,这里是五百两银子,你带着,到了地方,也好有点银子傍身。” “啪嗒!” 他的态度,极为高傲,好像施舍一般,将装着银子和银票的布袋扔在了谢玄墨的马车上。 他就是,想将这位高高在上的三皇子的自尊,踩在脚底下摩擦。 谢玄墨连马车都没有走出,伸手将布袋子拿了进去:“晋王一片好心,本王也不好辜负,先谢过晋王与端王来为本王送行了。”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没等到他们预料到的狂怒,谢玄安与谢玄策都有些不高兴。 他们拿钱过来是为了羞辱他,可不是真来为他送行的。 最好能激怒他,让他把他们打一顿,这样,就能去父皇面前再告他一状了。 “怎么?” 二人还拦在马车前,谢玄墨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人也看了,钱也送了,你们还不让开?” 听这话,是有些动怒了。 谢玄安突然一笑:“那就祝三皇兄此去,前途无量,早日归来。” “老四!” 谢玄策仍不甘心,想到这么多年被谢玄墨欺压,并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去。 他不顾谢玄安的阻拦,一个飞身上了马车,抓住谢玄墨的手想将他从马车里拉出来。 其实谢玄安哪里是拉不住他,不过是不想拦而已。 反正到时候父皇知道了,惹事的人也不是他。 拳脚几次相交过后,谢玄策被谢玄墨打飞了出去。 马车里传来一声冷笑:“本王是被封为洛阳王遣往封地,父皇都没说要废了本王,你们就想来羞辱本王?告诉你们,本王就算不在洛阳,不得父皇宠爱,那也不是你们能欺负得了的。” 他冷着声音:“好狗不挡道,好驴不乱叫,你们若还挡着本王的去路,本王可就不客气了,反正闹到父皇跟前,本王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 谢玄安的确想杀了他,可这还是洛阳城,不是动手的好地方。 他对着谢玄策使了个眼神,谢玄策只能挫败的从地上爬起来,摸着泛疼的胸口,驾马追着谢玄安离去。 “老四,就这么放他走吗?” “急什么?” 谢玄安眼神阴狠的看着那辆摇摇晃晃的马车背影:“此去耒阳路途遥远,他只身一人,能不能走到地方,还未可知呢!” 路上,早有大批杀手在等着谢玄墨现身。 洛阳是皇城,在这里动手太容易暴露,而耒阳到时是谢玄墨的封地,也不太容易得手。 不过,他现在是过气皇子,与当地的官员通通气,还是可以作为一番的。 一阵风吹开了马车的车帘,出了城门,谢玄墨回头看了一眼整个洛阳城。 他的眼睛里好像在留恋什么,不舍什么,但那情绪极淡,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嘴边一抹自嘲的笑:“谢远道,你在期待些什么?你明知道……她不爱你的。” 所以,就连来送他一送,也不可能。 或许,她还在庆幸,就这样可以摆脱他这个未婚夫了? “是洛阳王的马车吗?” 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与自我厌弃的情绪里的的谢玄墨,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坐直了身体,竖起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们是何人?” 两个侍卫警惕的看着过来问话的女子。 彩珠将手里的五十两银子交给侍卫:“这两位大哥,我家主子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也是洛阳王的未婚妻,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让我家小姐与洛阳王说几句话。” 她态度看起来很友善,但是两个侍卫已经看到了那边那辆马车外几个威武雄壮的护卫,很是不好惹的瞪着他们。 算了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位大小姐不过一个几岁的奶娃娃,没什么好防备的。 “那你们快点,耽搁了行程,朝廷那边可不好交待。” 真的是绵绵来了!! 谢玄墨再也忍不住,掀开车帘,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彩珠被那阵风带得刘海都被吹翻了起来,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阵风大概就是洛阳王。 荣锦绣早就看到谢玄墨飞奔而来,她心中微微一动,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绵绵~” 还不等她站稳,就落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之中。 少年说话时,胸口微微震动:“绵绵,你能来,我真高兴。” 这说明,她心里多少也是有他的位置的! 那微震着的胸口,让荣锦绣脸颊发烫。 她小小的一团,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玄墨哥哥,我听说你要去耒阳了,爹爹……爹爹让我带封信给你,他说……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就让你去郑家求助。” 耒阳是宣平侯的老家,荣氏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 只不过后来第一任的老侯爷跟着圣祖皇帝打江山,被封了宣平侯。 荣锦绣的祖父又跟着太祖皇帝,爹爹又得如今的天子重用,荣氏一族才渐渐地迁往了洛阳。 第291章 送别 可那里毕竟是宣平侯的祖宅之地,每年宣平侯还是要找个空闲的时间回乡祭祖的。 郑家,就是宣平侯的姐姐,荣锦绣的姑姑所下嫁的当地首富之家。 凭着爹爹的关系,那位素未谋面的姑父,也在当地捐了个小官做,摆脱了贱商的户籍,大小是个宦官之家了。 郑家向来依附宣平侯府,所以哪怕姑父只是个微末小官,在当地的势力也是无人敢招惹。 去年姑父脑子不清楚,想着天高皇帝远,放任最宠爱的小妾欺负姑姑,差点导致姑姑小产。 祖母雷厉风行的赶过去给姑姑撑腰,将郑家上下好好敲打了一番。 如今整个郑家,都是她姑姑做主。 就在她刚才出门的时候,爹爹追上了她,给了她这封信,小声的交代她,让她一定要亲手将信交到三皇子手上。 爹爹从来不会质疑皇上的决定,更不会违抗圣旨,偷偷帮助三皇子的。 就算他再欣赏三皇子,觉得他委屈,他也不会做出让皇上生气的事。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谢玄墨将信件藏于胸口,下巴抵在小姑娘的头顶:“绵绵,玄墨哥哥一定会回来的,你放心……我会回来。” 所以,你不要动摇,一定要等我。 “嗯……” 荣锦绣点点头:“我相信你。” 她相信,以前世他那样出众的才能,绝不可能安于在耒阳那个一隅之地。 他是游龙困浅滩,总有一日会一飞冲天的。 “还有一件事,除了跟你说,我也不知道该请求谁了。” 谢玄墨松开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母后被废,将来在宫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我临走时求见了父皇一面,为你要了一面自由出入宫廷的金牌,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下我母后了。” “不麻烦的。”荣锦绣仰头看着第一次请她帮忙的少年,摇了摇头:“从前皇后娘娘那么照顾我,现在换我照顾她也是应当的。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好好保护娘娘,绝不会让旁人伤害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 谢玄墨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舍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绵绵,那玄墨哥哥……走了。” 那边两个侍卫已经蠢蠢欲动,想要过来催促了。 少年将金牌塞进小姑娘的手里,在她耳边道:“回去的路上,有个卖身葬父的姑娘,你一定要把人买下来,金鳞、金火得跟着我去耒阳,他们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所以,他将金刀卫中最厉害的女暗卫安排成卖身葬父的孤女,只等着荣锦绣去买下她了。 他本想,如果荣锦绣不来送他,他就让那女暗卫去侯府找她。 只不过这样暴露的风险就加大了一些。 能来送他,自然就按照原先安排的戏码,在她回家的路上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我知道了。” 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在为自己着想。 荣锦绣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过她强忍住那股酸涩的感觉,让彩珠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袱:“这里面有你送给我的几位珍贵药材和一些疗伤的药,这一路上……我怕你不太平。” 苏皇贵妃和谢玄安,不会放过一个这么好的,除去谢玄墨的机会。 有备总是无患。 谢玄墨收了包袱,对着她粲然一笑:“天色不早了,快回去!金淖……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替你杀了她。”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只留给荣锦绣一个远去的背影。 难怪…… 难怪她受伤的那几天,明明人就在皇宫里,他却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原来他已经查出那天刺杀她的幕后黑手就是金淖,所以……所以将人解决掉了吗? 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被发配去远方,怕她再经历危险,所以抽出时间,替她永除后患? 石碑预示着镇国将军造反……三皇子被陷害……皇后娘娘行无辜之乱被废……苏皇贵妃母子得到看重……三皇子被封洛阳王发配耒阳…… 为什么是耒阳? 爹爹为何要写一封忤逆皇上圣旨的信帮助谢玄墨? 这一切的一切,在荣锦绣的脑子里疯狂运转。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轰——” 突然,她的脑子里有一个镜头怦然炸裂。 那天她去向皇后娘娘辞行出宫的时候,在门口,她听到了一声干呕。 也许……也许…… 心中的猜想急需得到证实,荣锦绣匆匆上了马车:“快!回侯府!” 她要去找爹爹问个清楚,不然心里始终不安。 皇上若是真的厌弃了玄墨哥哥,为何又要答应见他一面,还准许他的请求,赐她一面自由出入宫廷的金牌? 以皇上对爹爹的倚重,如果玄墨哥哥再无在朝廷上立足的可能,不用爹爹去提,皇上也会主动解除了他们二人的婚约。 回程的路上,果然像玄墨哥哥说的那样,路边跪了个看起来柔弱娇小的女子,正在卖身葬父。 几个流里流气的公子哥,言语调戏着那“可怜”的小女子。 荣锦绣二话不说,让护卫将那几人打了一顿,并且强势买下那女子带回了侯府。 问过那女暗卫,知道她叫小柔之后,荣锦绣便吩咐彩珠和彩月将人带回芳华院安顿。 自己则一个人来到了书房门外。 “侯爷,大小姐回来了,在书房外求见呢!” 沈管家观察着宣平侯的脸色:“奴才瞧着,侯爷要是不见,大小姐恐怕不会走的。” “唉……” 宣平侯叹了口气:“让她进来!” 他这个女儿,就是太聪明了。 把信交给她的那瞬间,他就知道,瞒不住了。 “爹爹……” 荣锦绣进了书房,直接问道:“皇后娘娘,是否已经有了身孕?” 只这一句话,宣平侯便知道,女儿什么都晓得了。 “不错!” 他也不隐瞒:“巫蛊之乱是假的,皇上想保皇后娘娘腹中龙胎万无一失,只能兵行险招。” 自从郊外挖出预示镇国将军府谋反,将取代谢家成为真龙天子的石碑,皇帝就在布局。 他要将幕后之人,一网打尽。 至于三皇子……将他发配去耒阳,自然也是另有所图。 第292章 六年后 可是,哪怕这一切都是皇上与三皇子事先就筹谋好的,耒阳之行,依旧是危机重重。 明处的敌人,已经有苏皇贵妃以及整个苏家,欣嫔所在的邓家,赵太师与一众晋王的同党…… 暗处,又突然多出来一个能在十几年前就偷偷埋下石碑的,深不可测的敌人。 而皇上为了这个计划更加完美,明面上就像是一个狠心绝情的父亲,将谢玄墨只身赶去了偏远之地。 这给了那些人更加容易得手的机会,所以爹爹才会写一封信,让他有危险的时候,向姑父与姑母求助。 荣锦绣之所以不认为那埋石碑的人是谢玄安,是因为她知道,不论是苏家人还是谢玄安本人,都绝对没有那个耐心,为了扳倒谢玄墨,可以布局十多年之久。 他们要是有这个隐忍的能力,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被谢玄墨压着打。 想必皇贵妃现在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斗败了皇后,东宫之主的位置,指日可待! …… 从书房出来,芙蕖已经在外头等着:“小姐,小柔说有要事禀告,在院子里等着您呢!” 小柔也是那金刀卫女暗卫的化名,不过这名字,和她柔柔弱弱的外表很是相称。 应该不会有人猜到,小柔是金刀卫中,最冷血无情的女杀手。 站在芳华院院子中的小柔,脸上已经没有了被荣锦绣买下时的柔弱可怜,而是一脸的肃杀冷漠:“见过小皇妃。” “不必多礼。”荣锦绣扶起她:“听说你要事告诉我,是什么事?” 她的要事,大概只有谢玄墨。 “小皇妃,如今苏家的人和晋王,正大肆寻找金刀卫的下落,他们已经搜遍了整个翊坤宫,为的就是主子的金刀印。” “金刀印?” 荣锦绣默念了一声。 顾名思义,金刀印就是可以调动整个金刀卫的最高信物。 “是不是……一个印鉴?” 小柔点了点头:“主子也没说放在哪里,不过属下……奴婢还是觉得,要和小皇妃说一声。他们没有找到金刀印,可能会怀疑到小皇妃身上。” 翊坤宫没有,皇后娘娘那里没有,谢玄墨也没有带在身上。 晋王很可能会怀疑,那东西在小皇妃这里。 “我知道了。” 荣锦绣笑了笑:“小柔,听说你的功夫是金刀卫女暗卫中最厉害的,从今日起,我希望你教我身边这四个丫头功夫,无需天下无敌,但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像上次那种情况,她不希望再发生。 “奴婢一定会将四位姑娘带出来的。” 她原本在金刀卫中,也是负责训练女暗卫的。 “轰隆——” 天边又是一场惊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像是要洗去这座城中,洛阳王存在的所有痕迹,阴雨的天气,一直朝着城外蔓延。 六年后—— 澡间里,氤氲的白色雾气渐渐散开,热气消退,香气四溢的空气里露出一张绝艳倾城的美人脸蛋来。 美人整个身子都浸在沉香打造的浴桶之中,满头青丝潮湿的半搭在浴桶边缘,另外一半用一只玉簪,松松垮垮的绾在耳边。 雪肌红唇,玉肤香腮,线条优美的肩颈闪烁着莹莹玉光,水珠像是不舍的从她的肩头滑落,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整个人都明艳得那般耀眼夺目,不可逼视。 “嘎吱——” 屏风外头传来脚步声,几个容貌或清丽、或俏丽、或温柔、或娇美的婢女捧着衣裙和毛毯进来。 十四岁的芙蕖出落得亭亭玉立,将手中毛毯裹住已经出水的美人:“小姐,晋王府的帖子已经送来了,晋王妃邀您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荣锦绣轻垂着的眼睛睁开,扇子一样卷翘的睫毛上,水珠一颤一颤的。 芙蓉用吸水的布巾将她的湿头发包好,彩珠和彩月则一件一件的,将火红色的华服套在她窈窕的身段上。 “这个晋王妃,每年都想着法的想叫小姐过去,显摆她如今显赫的身份,也不知她到底怎么想的,咱们小姐一去,还有她的风光?” 彩珠一边打理着荣锦绣的裙摆,一边吐槽:“也就是她六年都没见着咱们小姐的真容,若是真的知道咱们小姐容貌绝世,恐怕恨不得将宴请咱们小姐的帖子藏起来。” 已经六年了…… 自从谢玄墨被贬耒阳,整个宣平侯府也跟着沉寂下去。 爹爹虽然还受皇上宠信,但荣锦绣却低调了许多。 无它…… 只因为荣锦绣发现,小柔曾经说的,晋王和苏皇贵妃将整个翊坤宫翻过来都没找到的金刀印,真的在她这里。 就在她七岁生辰那天,谢玄墨送给她的那枚名贵印章中藏着。 她那枚刻了小狐狸的印章,只要用力按一下狐狸的眼珠,就会用中间分开,里面就是金刀印。 而自从谢玄墨走后,这洛阳城里哪个千金小姐邀请她聚会,不是为了看她落魄?看她失望? 所以,除了在十岁那年参加了谢菲儿嫁给端王那场迎亲宴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 如今她十四岁了,洛阳城里的人,也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她了。 可至今为止,贵女们的圈子里,还是流传着她的传说。 那些人已经太久没有见识过她的铁血手腕,早年间留给她们凶残的阴影,也随着时间一点点慢慢的消散了。 就像现在再提起洛阳王,人们也不会惊叹他绝世妖孽的容貌,举世无双的才华。 而只是会感叹一句:“哦?洛阳王啊!就是那个风流成性,红颜知己遍布耒阳,被皇上不喜厌弃的,废后的儿子啊!” “小姐去吗?” 晋王妃赵娇玉近来很是嚣张,许是记着六年前与荣锦绣的那点子恩怨,频频在人前说她的坏话,贬低她,瞧不起她。 说三皇子与废后倒台之后,荣锦绣就狂妄不起来了。 “去啊!”荣锦绣邪恶一笑:“不仅要去,我还要漂漂亮亮,嚣张跋扈的去。” 赵娇玉成了晋王妃之后,还从未有机会借着王妃的身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肯定是不死心的。 既然她这么诚心邀请,荣锦绣希望,到时候她不要被吓哭才好。 第293章 克夫 “芙蕖,去梨园,把大胖蛇带来,今天晚上,咱们带它一起去参加晋王妃的生辰宴。” “好嘞!” 想起大胖蛇这六年间又长大了一倍多的体型,芙蕖就跃跃欲试。 那群爱在背后乱嚼舌根,诋毁她家小姐的优雅贵妇们,也不知道她们看到大胖蛇之后,会不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要不是小姐说小东西已经长成了一只成年猎豹,凶悍异常,带出去太张扬高调了,芙蕖都想把小东西一起带过去。 让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们都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王者? 此时的梨园,一豹一蛇正在互相交流。 大胖蛇将肥硕的身体盘旋在挂满了皑皑白雪的梨花树树干上。 鲜艳的花纹从树的顶端一直缠绕到了最底下,蛇头搁在一只身形威猛的猎豹身上:“嘶嘶嘶嘶……” 大胖蛇:“东哥,主人好久都没带咱们出去玩了,上次我偷跑出去,吓晕了几个下人,还被罚面壁思过了,你说主人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失宠了?主人在外头是不是有别的狗了?” 猎豹懒懒地撇了傻里傻气的大胖蛇一眼,发出与身体完全不符合的声音:“喵喵喵喵……喵喵……” 小东西:“请你把我们中的们去掉,谁跟你我们呢?我可是小主人的心头宝,你一个后来的还想跟我抢宠物的地位,告诉你……小主人的宠物永远只有本喵一只。” 大胖蛇:“是是是,东哥说得是……但是我来了这么久,以我纵横鳄鱼潭多年的经验来看,东哥你明明是一只豹子,为什么要学猫叫呢?是因为比较可爱吗?主人喜欢萌物吗?那我也学一下,东哥你看看像不像嗷?” “嘶嘶嘶嘶……嘶……咪嘶……咪嘶……” 看得出来,大胖蛇真的很努力在学猫叫。 但就它那一分为二的蛇信,小东西觉得它这辈子是学不出来的。 等等! 它刚才是说自己堂堂丛林之王在装可爱学猫叫? “吼——” 猛兽巨大的嘶吼声让大地都为之一颤,一豹一蛇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和谐。 梨园里,树枝上挂满了的冰雪,被它们撞得扑簌簌的往下掉。 在宣平侯府忙碌的下人们听着那声嘶吼,吓得都远离了梨园几分。 芙蕖过来的时候,一条巨大的蛇尾朝着她甩来。 她大吃一惊,纵身一跃,就跳到了蛇尾的另外一边。 小东西和大胖蛇互相撕咬追逐着,根本没发现芙蕖的到来。 又是一个肥蛇摆尾,芙蕖没能跑开,只能伸手交叉护在胸前。 被那蛇尾打到,她向后滑出很远,最后一脚踩在一根树上,身体一个空中空翻,才稳住身形。 “大胖蛇、小东西,别打啦!” 人类? 主人身边的大护法! 大胖蛇灵活的扭着身体,唰地一下冲到芙蕖面前,蛇头差点怼到芙蕖脸上,欢快的吐着蛇信:“嘶嘶嘶……” 芙蕖摸了摸大胖蛇的头:“是,大小姐要带你出门,快点跟我来,晚了可没人等你。” 小东西追着大胖蛇,紧急刹住四肢,坐在地上,满眼幽怨的看着芙蕖:“喵~喵喵~” 可它现在已经不是可以被藏在袖子里的小奶猫了。 抠脚大汉一样的形象,非要发出萝莉喵音,芙蕖抖了抖身体,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尴尬的笑了笑,带着大胖蛇出了梨园。 小东西:…… 失宠了石锤,大傻蛇这个乌鸦嘴。 晋王府—— 赵娇玉坐在镜前,任由侍女给自己梳妆。 今晚,她必将惊艳全场,艳压群芳。 “王妃。” 有婢女推门而入:“宣平侯府那边回帖子了,说他们家大小姐会过来参加您的生辰宴。” “真的?” 赵娇玉一脸惊喜的扭头,梳头的侍女不小心用步摇勾住了她的发丝,疼得她“嘶”了一声。 “啪!” “贱婢!” 侍女的脸上立马挨了一巴掌,赵娇玉将奴婢梳了许久的发髻打散:“重新梳个飞星逐月髻,若是荣锦绣那个贱人比本王妃好看,本王妃饶不了你。” 那婢女被一巴掌扇在地上,都不敢委屈,爬起来立马重新给她梳头。 赵娇玉做晋王妃的这几年,身边也围绕了不少的“好姐妹”。 她们陪着赵娇玉,听说荣锦绣要来,都八卦起来。 “王妃,荣锦绣真的会来吗?从前咱们这些姐妹邀请她不知道多少回了,她一次都没赴约过。” “嗐!咱们哪能跟王妃娘娘比啊?现如今谁不知道晋王殿下如日中天,皇贵妃娘娘是后宫之中唯一一位有可能问鼎后位的娘娘,她荣锦绣再清高孤傲,也不敢不赴晋王妃的约啊!” “说得正是,要我看啊!她这回来肯定是向王妃来示好的,免得以后啊……连讨好咱们王妃的机会都没有。” 赵娇玉被这群人吹捧得飘飘然,压抑住疯狂上翘的嘴角:“大家都是姐妹,话可不能这么说,被逼婚给落魄王爷,也不是锦绣妹妹自己愿意的,唉……怪只怪她运气不好。洛阳王当年多风光的人物啊!可自从与她定婚,那倒霉事是一桩接一桩,本王妃都不知道该说她运气不好,还是洛阳王太倒霉了。”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荣锦绣天生克夫,将洛阳王克成了这样。 “那肯定是荣锦绣克夫啊!” 这群人别的能力没有,但是溜须拍马的功夫还是很炉火纯青的:“要不然洛阳王当年那么一个大好青年,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连带着废后也……呵呵!” “各位姐妹,今晚等锦绣妹妹来了,你们可别这么说,她年纪小,万一想不开就不好了。” 那就是说,一定要往她心口捅刀了。 夜晚如期而至—— 今夜的晋王府,灯火通明,人潮涌动。 络绎不绝的马车停在晋王府的门口,将整条街都照得亮如白昼。 谢菲儿今日也在受邀之列,端王谢玄策皱眉看了站在门口的她一眼:“你爱等自己在这儿等,本王不奉陪了。” 说完,扔下谢菲儿自己进了王府。 “王……” 谢菲儿追了两步,咬咬牙还是没有进去。 她都听说了,今晚锦绣妹妹要来。 她担心她会被外面这些人欺负,所以想等她一起。 第294章 倾国倾城 晋王府的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全都是听说了荣锦绣今晚也会来,而留下来等着第一时间目睹这位大小姐芳容的。 六年前她多少风光? 宣平侯嫡女,大理寺少卿的外孙女,哦不对,现在老何大人已经晋升为大理寺卿了。 外祖母是清河世家王氏女,她是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三皇子的未婚妻,深得帝后喜爱。 怎料废后与三皇子同时倒台,红极一时的荣锦绣也消沉了下去,洛阳城中再鲜少听到她的传闻。 这几年间皇城之中也涌现了不少朝廷新贵,他们只在关于洛阳王的寥寥数语中,得知过这位小皇妃的名字,还从未见过真人。 不免有些好奇。 早已长成翩翩君子的晋王入府的脚步慢了几分,停在大门口:“她们说……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要来?” 黄忠甩了甩拂尘,尖细嗓音道:“回王爷,王妃今日邀请了荣大小姐,听说那边是答应要来的。” 那位可是个厉害的角儿,黄忠到现在想起那小丫头的伶牙俐齿来,都会觉得浑身冒冷汗。 也不知王妃为什么这么执着,每年都吃闭门羹,还是每年都往宣平侯府发帖子。 今天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荣大小姐竟然要应约。 “是吗?” 谢玄安转身,看着王府门口来来往往的马车,也站住不动了。 荣锦绣……那个小姑娘,也长大了吗? 这几年他一直听母妃的话,将儿女私情放一边,专心在朝堂上做为,总算有些成就。 谢玄墨的人,都已经被他替换得差不多了。 父皇也对他刮目相看,近来越发将朝廷大事交给自己来处理。 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快看!那是不是宣平侯府的马车?” 一辆耀眼夺目的红木座鎏金浮雕宝马香车缓缓驶来,停在路中间的马车纷纷让开道路。 一阵奇异好闻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着,车夫将矮凳放在脚下:“大小姐,到了。” 淡青色的车帘被撩开,五个容貌美丽的婢女分两旁而下,恭敬的将马车里的大小姐请出来。 一只白嫩的手搭在婢女的手上,那葱白的手指修长纤细,就连指甲上的蔻丹都显得更为浓艳,让人浮想联翩。 紧接着,一抹火红色的身影低头下了马车。 “锦绣妹妹!” 谢菲儿惊喜的走过去:“你终于来了。” 少女微微一笑,红唇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伸手取下头上戴着的斗篷帽子,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美艳无比的脸来。 若说她的美艳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感,可偏偏她一笑啊……两颊那深深的酒窝,又让人心生无限的亲近、怜惜之意。 冰天雪地之中,众人似乎只能看到那一抹红色的窈窕身影。 夺目且刺眼。 “那……那就是荣锦绣?” “天!我以前就知道荣锦绣长得好看,但是不知道她长大后居然能这么好看,明日之后,咱们洛阳的第一美人是不是要换人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长得那么妖艳,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我们妙心才是公认的第一美人好吗?” 六年的时间,让荣锦绣长成一个大姑娘,也让林妙心成了洛阳城公认的第一美人。 年方十五,上林家提亲的人,已经快把门槛踏破了。 只因林妙心不仅长得美,才华也出众,心地更是善良。 因着从小就跟着做为太医院院首的祖父学医,她每年都会给穷苦的百姓派药义诊,有时人手不够还亲力亲为,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架子。 所以在民间,她的声望也很高。 便有一些文人雅士,特意做出了一份洛阳美人榜,林妙心便是榜上第一。 “我不过蒲柳之姿,哪敢与锦绣妹妹争锋?” 林妙心柔柔一笑:“她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妙心你也太妄自菲薄了,荣锦绣哪有资格问鼎第一?她那副妖娆模样,在咱们的圈子里,夫人们是看不上的,还是妙心你这般清丽出尘,端庄雅致的人儿是正妻首选。” 太过妖艳不够端庄的女子,做妾都要担心她把男子勾得无心正事。 夫人们向来不喜欢这种长相的姑娘。 她们这些还未出嫁的少女,都将林妙心做为典范,只因林妙心才是洛阳城里高门大户人家最心悦的儿媳妇人选。 “你们别这么说。”林妙心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算了,还是快些进去!别让晋王妃久等了。” 晋王府暖阁内—— 赵娇玉皱眉望向门口:“怎么回事?应该早都到了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噗嗤~” 坐在她下首的侧妃邓梦瑶捂嘴偷笑:“该不会没人来?那姐姐丢人可丢大发了。” “你给本王妃闭嘴。” 赵娇玉瞪了她一眼,看向婢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婢女正要出去,暖阁外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你们看到她穿的那件狐裘了吗?是上好的火狐制成的,全洛阳都找不到第二件。” “哎!我让你去闻她身上用了什么香料你闻出来了吗?” “闻不出来,好像是她的体香,洛阳城里的香粉铺子我最熟了,从未闻到过她身上那种。” “不可能,她小时候没有的,你说我等会儿去问她,她会不会告诉我啊?” “她真的好好看啊!我要是长成她那个样子,出门我都横着走。” “刚才有人说她长得太妖艳了,比不上林妙心呢!” “嫉妒!林妙心在她面前充其量就是个小家碧玉,那些说她妖艳的人,若是自己有机会选择容貌,你看她们选荣锦绣还是林妙心?一帮口是心非的家伙。” “……” 赵娇玉好像听到了荣锦绣三个字,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 最先几个进来的贵女们停止了交谈声,纷纷向赵娇玉行礼请安。 身后那些陆陆续续进来的,也全都说着:“给王妃请安。” “不必多礼,快请坐!” 只不过,那些贵女的眼睛落在赵娇玉身上时,都变得有些怪异。 第295章 废物洛阳王 赵娇玉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一张生脸。 怎么回事?荣锦绣呢? 刚才分明听到她们讨论荣锦绣了啊! “端王妃到——” 门口下人唱罢,就见一紫一红两道身影一起走了进来。 紫衣那个赵娇玉自然再熟悉不过的,是与她一向合不来的谢菲儿。 而她身边那个…… 明明晃晃的灯火之下,美人如玉,毫无瑕疵。 她身姿修长,婀娜多姿,眉眼间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间风流妩媚,却绝不媚俗,是赵娇玉不曾见过的美丽。 最让她坐立不安的是,美人进了暖阁之后脱去身上披着的那件狐裘,露出里面束腰的红裙,款式竟然与她有些相似。 可是…… 荣锦绣穿起来大胸、蜂腰、翘臀,无一处不精妙绝伦。 而她…… 她感觉自己在荣锦绣面前,好像被衬成了一个村姑,就像东施效颦,丑得出奇。 暖阁里的女子,眼神就在晋王妃与荣锦绣身上来来回回穿梭。 本来想给荣锦绣一个下马威的赵娇玉傻在座位上,直到端王妃带着荣锦绣坐下,她才回过神来。 荣锦绣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色,心头暗笑: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光是看到她的容貌,就已经不战而退了,后面的招还能使得出来吗? 她家大胖蛇还有没出场的机会了? 她特意带大胖蛇出来,就是为了威慑这群嘴巴刻薄,见不得人好的女人。 小东西她们之中大部分人都见过了,再威猛也不新鲜。 可是大胖蛇……可是一条可以当成成人坐骑那么大的大蟒蛇,还是浑身长满了对人类而言,是剧毒种类的大蟒蛇。 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吓得不行,更别提这些人了。 她荣锦绣,可不是沦为他人谈资的,软弱无能的人。 赵娇玉脸色难看,瞪了今日给自己选衣服的婢女一眼,故意将酒水打翻,倒在自己的衣裙上。 随后便客套了几句,下去换衣服了。 在场的人谁不心知肚明? 这第一场交锋,是晋王妃败了,并且还是惨败。 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让对手落荒而逃的,荣锦绣也算是第一人了。 宴会不止是只在暖阁。 待赵娇玉换了一袭没有那么华丽,但胜在简单清新的衣裙后,众人又挪动到了暖阁后的戏台,观看戏子们表演。 这会儿赵娇玉找到了自己的主场,享受众人吹捧的同时,还不忘挖苦荣锦绣:“很久不见锦绣妹妹出来走动了,就连本王妃几次三番的邀请,也不见你来一回,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不开心的事,不就是三皇子被发配去了耒阳,而她与三皇子还有婚约吗? 若不是怕出来被人嘲笑,何必这样缩头乌龟一般躲着? “懒得出门罢了。”荣锦绣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从前我的宠物抓伤了王妃,我还以为王妃不喜欢我呢!如今瞧着竟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王妃比我想的还要大度得多。” 想到那只凶狠的小东西,赵娇玉的嘴角抽了抽:“都是小孩子的时候不懂事,本王妃怎么会计较这些?对了,锦绣妹妹今年也有十四了!不知你的婚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菲儿皱了皱眉:“晋……” 荣锦绣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头,转而道:“我的婚事皇上早就定下了,晋王妃不知道吗?” 天下人皆知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 赵娇玉笑得越发高兴:“知道是知道,不过洛阳王如今成了那幅鬼样子,哪里还配得上妹妹这等天仙般的人儿,妹妹若是不愿,本王妃可以跟王爷说说,去跟父皇提一提,帮你和洛阳王解除婚约,你再嫁一个,怎么着也得比洛阳王那废物强啊!” 三皇子谢玄墨自从去了耒阳,或许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跌落谷底,居然开始放纵自己。 一开始苏皇贵妃和晋王还以为他是装的,试探了无数次,发现他真的沉迷温柔乡,而且红颜知己养了一王府。 他们安排进去的几个貌美女细作,也进了洛阳王府,并且还得到了谢玄墨的宠幸。 细作回信都说,洛阳王每日喝酒赌博,沉迷美色,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什么金刀卫,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皇帝也收到过好几回,洛阳王要求解除婚约,在耒阳另娶一青楼花魁为妻的折子,气得皇帝雷霆震怒,大骂逆子。 不用别人动手,谢玄墨已经把自己给作死了。 苏皇贵妃与晋王,已经不那么关注谢玄墨了,因为五皇子朔王与六皇子安王都已经长大了,有了各自的拥护者。 晋王的敌人,也变了目标。 可洛阳王已经变得如此不堪,竟然还要解除与荣锦绣的的婚约,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对荣锦绣的奇耻大辱。 就连昔日里那些很看好三皇子与荣锦绣的姐妹,全都唏嘘不已。 想当年,三皇子多宠荣锦绣啊! 他们还以为,只等荣锦绣长大,他们会是洛阳城里最让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呢! 她居然,说玄墨哥哥是废物? 荣锦绣拢在衣袖中的手指紧紧攥成拳,皮笑肉不笑道:“这就不劳晋王妃费心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晋王妃是我的什么人啊?也想过问我的婚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终于有人看不过去她的阴阳怪气,怒怼道:“王妃也是一片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这般说话,真是活该连洛阳王都不想要你。” “你又是何人?” 她这话问得很是不客气:你算老几? “她是几年前被皇上册封为平阳侯家的嫡次女,杨倩珊。” 谢菲儿在她旁边解释:“也算这两年洛阳的新贵。” 难怪敢对她大呼小叫,原来是仗着自己也是侯爷之女。 可这位平阳侯,荣锦绣根本不认识,想来也知道,应该是晋王这边提拔的人。 所以这位杨小姐,才急着当出头鸟,巴结赵娇玉。 “哼!” 杨倩珊以为荣锦绣听到自己同样是侯府嫡女,会让她有所害怕。 不料荣锦绣挑唇道:“原来是平阳侯家的,不好意思,我好久不出来了,各位有谁能告诉我,平阳侯又是谁?” 她不仅不把杨倩珊放在眼里,就连平阳侯在她这里,也是查无此人的。 第296章 怒怼晋王妃 “呯!” 杨倩珊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在她眼里,晋王妃就是顶顶尊贵的人,荣锦绣敢这样目中无人,就要被教训。 她怒而拍桌:“今天本小姐就替晋王妃好好教训教训你。” 赵娇玉乐得看戏,并未上前阻止。 杨倩珊怒气冲冲的走到荣锦绣面前,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啪!” 可那手掌没有打到荣锦绣的脸,反而被她捏在了手里,用力一推,杨倩珊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 “荣锦绣,你也太过分了?今日是晋王妃的生辰宴,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三皇子妃呢!废后都在冷宫人不人鬼不鬼了,她还端着架子,真是不识相。” “就连宣平侯近年来都不出风头了,她还沉浸在做皇子妃的美梦里呢!哈哈……也挺可怜的。” 那些巴结着晋王府的贵女们,好像终于找到了攻击荣锦绣的理由,一个个尖酸刻薄得很。 荣锦绣冷笑了一声,喝下席面上的一杯美酒,突然挑眉,语气冷冽道:“你们说得不错,我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 “哗啦!” 一声脆响,她手里的就被砸在地上,就炸在杨倩珊的脸旁,吓得她赶紧捂着脸,尖叫着后退站起来。 她怕她再晚一步,就要被毁容了。 赵娇玉眉头一皱,意识到荣锦绣的态度不对劲,猛的起身:“荣锦绣,本王妃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妹妹,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场生辰宴她筹备了许久。 最近王爷总是去邓梦瑶那个贱人的房里,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向王爷示好,将人拉去自己那边的。 可不能让荣锦绣给毁了。 “王妃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荣锦绣捂嘴笑了笑,云淡风轻道:“我外祖母出自清河世家,我外祖父乃天启朝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考生,我娘嫁给我爹之后,可没跟我说过,我还有晋王妃这位姐姐。” 赵家虽也是名门望族,赵太师挂了个太师之名。 可真正的帝师,谁都知道,是清河王氏,也就是荣锦绣外祖母的娘家。 人家王帝师不愿出山,才让赵太师捡了漏子。 众人这才想起来,若真正比起家世,只怕现场没有哪一个比得上荣锦绣。 百年侯府,更不是杨家这等半路上来的暴发户可以比拟的。 站在晋王妃那边的人面色都很难看,气愤地瞪着荣锦绣,想要晋王妃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赵娇玉也是这么想的。 曾经的她不是荣锦绣的对手,那是因为荣锦绣有帝后二人护着,有三皇子宠着,谁都要让她三分。 可如今她才是皇家亲封的,上了皇室玉蝶的王妃,难道还治不了区区一个侯府之女? “来人!” 她正要唤侍卫前来,却见荣锦绣突然抬手,露出一块明黄色的圣旨来。 所有人看到那抹明皇,都倒吸一口凉气,跪在地上不敢再对着荣锦绣大放厥词。 “荣锦绣,你……你这是做什么?” 赵娇玉绝不会向她下跪,但她也知道,荣锦绣不可能拿着假圣旨过来恐吓她。 她的腿,有些发软。 “既然你们脑子糊涂,看不清事情的本质,那我就来帮你们擦干净糊在眼睛上的眼屎。” 她将圣旨打开,念完上面的内容后,才振振有词道:“我荣锦绣,也是当年皇上与皇后娘娘亲封的三皇子妃,虽然皇后娘娘是被废了,但皇上并没有收回赐婚的圣旨。既然如此,我便是皇上认定的洛阳王妃,你们这群朝廷贵女,竟然敢对皇上的旨意存疑。特别是晋王妃,不仅对洛阳王出言不逊,还扬言要为我另选夫婿,怎么?你们赵家或者晋王府,已经这样势大。大到可以越过皇上的圣旨,替我做主婚姻大事了吗?” “洛阳王他再不像话,再离经叛道,他也是皇上的皇子,更是皇上亲封的洛阳王,你区区一个王妃,明知皇家最重规矩,却公然在这种场合羞辱自己夫君的皇兄,眼看着旁人诋毁洛阳王,不但不出言阻止,还跟着一起煽风点火,不知我要是将你的言行告到皇上面前,晋王妃与在座的诸位,又是个什么罪名?” 皇帝的儿子,再是个混账也好,再不被皇帝待见也罢,都轮不到这群妇人说三道四。 因为他身上流着的,是皇家血脉,不容挑衅。 “我……这……” 赵娇玉彻底慌了神,她哪里知道荣锦绣居然还承认这门婚事? 她原以为,自己将这事拿出来羞辱她,她应该感到难堪、愤怒,恨不得和洛阳王完全撇清关系才对。 怎么会……她怎么会还帮着洛阳王说话? 她难道真想嫁给那个废物不成? 气氛正尴尬之际,林妙心款款从人群中走出,解围道:“锦绣妹妹,晋王妃也是一片好心,是为了你着想,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既然妹妹一心向洛阳王,那晋王妃就不必操心了,这事不要再计较了如何?今日毕竟还是晋王妃的生辰呢!” 说得好像,如果荣锦绣要追究到底,就是她不近人情了似的。 可林妙心好多年前就已经和荣锦绣不来往了,她又凭什么出来做这个老好人? 而且,她也不想想,这事是荣锦绣挑起来的吗? 分明是赵娇玉那一伙人,整天在外面散播关于她的谣言,并且带着最大的恶意去评论谢玄墨。 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面前蹦跶,逼着她不得不出来反击。 那时候,怎么不见林妙心出来帮她说一句话呢? “林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伪善。”荣锦绣微微笑着:“踩在我的头上给旁人做人情,你就不怕崴了自己的脚吗?” 今天她敢出来,就没打算和这些人化干戈为玉帛。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 彻底撕破脸,也总比她们总是打着为她好的名头来恶心她。 似乎是没想到荣锦绣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林妙心俏脸一红,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 她如此作态,旁人更是觉得荣锦绣咄咄逼人。 第297章 惊现大蟒蛇 “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我不吃你这一套。” 可荣锦绣要的,便是这种效果,她冷冷瞧着林妙心:“我被你们言语挤兑,各种攻击,我还没哭呢!你倒先演上了,你这么会演戏,怎么不去那台子上好好唱一出?” 她眼神觑了一眼戏台,台上正唱着一出丑旦故意陷害花旦,哭哭啼啼惹人误会的戏。 与她和林妙心现在的境况十分相像。 荣锦绣这个暗示,不就是说林妙心丑人多作怪吗? 将千金小姐比喻成低贱戏子,何其又不是一种侮辱? “你……”林妙心的脸白了又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你想好了再狡辩,别又被我抓到把柄,再来怪我咄咄逼人。” 荣锦绣这张利嘴,众人全是彻彻底底的见识到了。 在她面前,甭管是身份地位比她高的,还是不如她的,但凡惹到她,一定会被怼个体无完肤。 她根本不跟你讲什么情面。 爱憎分明,对待对自己怀抱恶意的人,只会更加凶狠的反击,绝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 林妙心胸口起伏不定,那双柔柔弱弱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深深的厌恶。 但在众人面前,人设不能崩。 她委委屈屈的给赵娇玉行了一礼:“王妃,都是妙心不好,原以为锦绣妹妹看在昔日祖父曾几次三番救了宣平侯夫人与锦绣妹妹的份上,锦绣妹妹会给妙心三分薄面,却不想……倒是妙心自作多情了。让锦绣妹妹如此勃然大怒,扰了王妃的生辰宴,妙心实在惭愧。” 她真是够锲而不舍的给自己拉仇恨。 赵娇玉终于找了个台阶下,扶起林妙心,大度的笑了笑:“这怎么能怪你?怪只怪本王妃自己没用,不被某些人看在眼里。” 一群虚伪的人,惺惺作态。 “啊!有蛇!” 林妙心的侍女突然大叫了一声,摔倒在地,惊恐的指着林妙心背后的柱子:“小小小小小姐,有有有有蛇啊啊啊!” 林妙心僵硬着转过头,就看到一条四五米长的艳丽大蟒蛇,正盘旋在她身后的柱子上,硕大的蛇头朝着她直冲过来。 那血盆大口里,发出一阵阵腥臭的气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戏台之下,爆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刚才还围在一块看热闹的贵女们,四下逃散。 好些个平日里很注重仪态的千金小姐,全都吓趴了,甚至再不顾礼仪,藏在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那大蟒蛇那般巨大,恐怕一口可以吞下好几个像她们这样身娇体弱的娇小姐啊! 林妙心的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除了她之外,再无一人。 极致的恐惧之下,林妙心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瘫软的双腿也不听使唤,怎么都挪不动半步。 她张了张嘴,想叫救命,但嗓子就像被人掐住一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绝望的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赵娇玉更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尖叫着喊着:“来人!快来人呐!蟒蛇吃人啦!” 谢菲儿抓住荣锦绣的手:“锦绣妹妹快跑!” 她们就在林妙心身后很近的地方,这蟒蛇若是吞了林妙心,恐怕第一个就会冲向她们了。 这几年林妙心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谢菲儿彻底失去了与她的那份友情。 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林妙心,却不能不管荣锦绣。 这可是她看着长大的,最可爱的锦绣妹妹。 “别怕!”荣锦绣冲着她安心一笑:“那是我的宠物,不会伤害咱们的。” 一队如临大敌的侍卫冲了进来,赵娇玉失态的怒吼着:“杀了它,你们快给我杀了它。” 今晚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和荣锦绣撞衫,被她按在地上摩擦,后又被荣锦绣怼得差点抑郁。 现在又出现一条这样大的蟒蛇,扰乱了她的生辰宴。 可恶! 实在可恶! 侍卫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蟒蛇,上前几步,腿都发颤,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做第一个被吃的倒霉鬼。 “嘶嘶嘶……” 大蟒蛇那双竖瞳之中露出几分轻蔑,慵懒的从柱子上滑落下来,在林妙心的身边,一圈圈将她围绕起来。 看起来好像,真的要吃了她的样子。 不少人都不忍心看这血腥残忍的画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而在戏园子外头的晋王与端王,以及一众男宾,都听到了这边女子们凄厉的尖叫声,匆匆赶了过来。 见这般场景,也都被吓得不轻。 “天哪!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蟒蛇。” “嘶——我滴个亲娘,晋王府这是捅了什么蟒蛇窝?颜色这么艳丽的蟒蛇,一定是剧毒的,被它喷到一点点毒液,只怕就要命丧黄泉了。” “它怎么好像还围了个人在里面?” 谢玄安四处看了看,荣锦绣就站在那条蟒蛇后面,没有任何反应。 他以为,她是被吓傻了。 “哐当!” 侍卫腰间的长剑被拔出,谢玄安径直走向荣锦绣,将她和谢菲儿全都挡在身后:“快出去!” 赵娇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扑进谢玄安怀里哭泣道:“王爷,吓死妾身了。” 谢玄安走近了,面对庞然大物的蟒蛇,也有些心虚。 他一把推开赵娇玉,回头瞪向那些贪生怕死的侍卫:“愣着干什么?还不随本王一起将这畜生斩杀?” 你那么厉害你怎么自己不上? 还不是又怂又要面子,想让这些侍卫给自己挡毒液? 荣锦绣翻了个白眼,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那大蟒蛇像是听到了某种指令,飞快的放开了快吓晕过去的林妙心,朝着荣锦绣游去。 就在众人惊悚的眼神里,刚才还凶残无比的蟒蛇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荣锦绣摸了摸它的头顶,用一种宠溺的口气道:“大胖蛇,不许胡闹。” 大蟒蛇扭了扭身子,一副撒娇卖萌的样子,乖乖在她身边盘成一团。 荣锦绣笑着看向林妙心:“林姐姐,不好意思,我的萌宠……好像很喜欢你,它太热情了,是不是吓到你啦?” 第298章 谢菲儿近况 萌宠? 这一幕,和很多年前,赵娇玉被荣锦绣的“萌宠”吓到的那一幕,简直一模一样。 惊魂未定的众人真的很想问,荣锦绣你到底有几只这样的“萌宠”? “大家怎么都被吓到了?”荣锦绣一脸的无辜不解:“我家小胖真的不咬人的。” 众人:你让你家小胖把它流口水的嘴闭上再说。 “咚~”地一声,林妙心脸色惨白的晕倒在地。 现场立马变得兵荒马乱的,荣锦绣拉着谢菲儿的手也赶紧开溜。 “哈哈哈哈……” 走出晋王府好远,谢菲儿爽朗的笑声还在继续:“锦绣妹妹,你看到赵娇玉那副囧样了吗?笑死我了,她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优雅高洁的姿态来啊?” 荣锦绣看着她,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菲儿姐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端王始终是站在谢玄安那边的,为了不让端王利用谢菲儿,这几年她也很少与谢菲儿来往。 立场不同,不打扰就是她保护谢菲儿的方式。 “我?” 曾经的少女已为人妇,当年的天真也一去不复返,她收敛了笑意,眼神回避:“我挺好的,锦绣妹妹,过几日便是圣上的千秋节圣诞之日,你会来吗?” 她这话题转得很是生硬,明显不想多谈。 荣锦绣察觉到她的抗拒,也没再多问,而是点了点头:“去的。” 六年了,就算没有千秋节,她这段时间也会找个借口进宫去,看看冷宫中的皇…… 现在不能叫皇后娘娘了,被废之后,皇上没有给新的封号,她只能称方皇后为方姨。 谢菲儿不知道她的心思,转瞬间又开心起来:“那太好了,到时候咱们和蕊儿、书妤她们几个还可以聚一聚。” 宋蕊儿和冯书妤,也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两年前宋蕊儿与冯家的大少爷定了亲,不久就要嫁去冯家了。 嫁的还是自己好姐妹的哥哥,自然是极好的姻缘。 而冯书妤一年前也嫁给了她爹的得意门生,听说今年的会考头名就是她的夫君,等过了殿试,三甲之中必有一个名次是她夫君的。 “王妃,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马车外,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淑妃娘娘说了,您是端王妃,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心里得有个数。” 欣嫔在皇后娘娘被废不久,就被皇上晋升成了四妃之一的淑妃。 而马车外那位对谢菲儿一点尊重之意都没有的老嬷嬷,就是淑妃安排在端王妃,帮着谢菲儿管家的宫中老奴。 大概是听到荣锦绣问谢菲儿过得好不好,在这老奴看来,是对淑妃与端王的大不敬。 不过荣锦绣不好惹,她惹不起,就只能当着荣锦绣的面,故意训斥谢菲儿了。 “本王妃这就回了,谨姑姑不必催。” 谢菲儿皱着眉,满脸的不耐烦,想来对这刁奴的态度也很是不满。 但这人是自家王爷的母妃派来的,在端王府的地位很高,她又不能把人怎么样,只得深呼吸一口气,和荣锦绣约好,千秋节那日在皇宫门口集合。 “王妃,您现在可是皇家的媳妇,一切言行举止都要顾及皇室体面,像刚才那般钻进宣平侯府的马车之举,下次万不可再有,荣大小姐虽然尊贵,到底也只是臣子之女,她对你还不够尊敬。” “王妃,你不要把老奴的话当耳旁风,淑妃娘娘让老奴来,就是时时刻刻提醒你,让你任何时候都不要失了皇家风范。” “王妃……” 那老嬷嬷喋喋不休的指责话语,全都飘进了荣锦绣的马车里。 彩珠和彩月撸起袖子就要下去:“小姐,奴婢这就和彩月去给那老东西套个麻袋,非打得她六亲不认不可。” 她们跟着小柔学了六年的功夫,不敢说是武林高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但是如果再有什么杀手来刺杀小姐,她们四个一起上,也抵得过一个小柔的。 对付这种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不要脸的老货,彩珠一人都绰绰有余了。 “行啦!”荣锦绣摇了摇头:“你们几个派几个靠谱的丫头去打听一下,看看菲儿姐姐在端王府的近况如何?” 谢菲儿的那位傻哥哥谢子言,这几年跑宣平侯府可是跑得很勤快,跟三房更是走得近。 现在府中上下谁不知道? 谢大都督家的少爷对三房的锦华小姐上心得很,就差把自己的家搬到三房来了。 也许是早些年的经历,华姐姐对谢子言的态度一直淡淡的。 可荣锦绣知道,她家华姐姐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心中就是有十二分的欢喜,也不见得会表现出来那二分。 谢子言那种赤子之心的男子,与华姐姐倒是般配。 谢菲儿自小与她的关系就好,而今谢子言又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堂姐夫,荣锦绣想,如果谢菲儿深陷泥潭,能帮……她还是要帮一把。 不过…… 彩珠还没来得及安排人去端王府打探,有关于荣锦绣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昨夜在晋王妃的生辰宴上不少人都见过她了,今日那些文人才子都聚在平日里最爱聚集的茶楼酒楼之中,热切的讨论着关于洛阳第一美人的归属。 “要我说啊!还是林姑娘更合适,毕竟人家人美心善又有才华,荣姑娘再好看,也是空有美貌而已,德不配位……德不配位啊!” “李兄此言差矣,咱们这个美人榜,本来也只是评的容貌,什么时候还要考究才华与人品了?荣姑娘才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她当第一美人,实至名归。” “空有容貌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如何配上美人榜?” “林姑娘那等小家碧玉,站在荣姑娘面前亦是黯然失色,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到底谁才是第一美人,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知道该选谁不是吗?” 那些激烈的讨论,全都落入了一个丫鬟的耳中。 第299章 第一美人之争 林府—— 林妙心听了丫鬟的回禀,脸色更加深沉。 昨天被荣锦绣的那条大蛇吓晕过去,她丑态百出,晕倒在地。 听丫鬟说,是端王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上了马车。 她恨死荣锦绣了。 从前她讨厌荣锦绣,也看透了谢菲儿的假情假意,所以在她与端王成婚之后,林妙心也曾动过歪心思,有意无意的撩拨过端王。 只不过后来她发现,就算她不撩拨端王,谢菲儿在端王府,也只是个挂名王妃。 她根本就不受宠。 不对,应该说,她从嫁给端王的那天起,就一直备受冷落。 所以在端王嘴里有意无意的听了几个关于谢菲儿的秘密之后,她就不与端王来往了。 那个窝囊废,根本不值得自己浪费时间。 她的一颗真心,始终向着洛阳王。 不! 在她心里,那个少年一直都是三皇子,只是三皇子。 她原本以为,三皇子现在不受宠了,被皇上发配去了耒阳,而且还变了个人似的,对送上门的美人儿来者不拒。 所以,她该有了机会的。 她还打听了些消息,知道皇帝有意在千秋节时召三皇子回来,但三皇子却突然染了重病,卧床不起,无法赶路。 皇帝虽然不再喜欢这个儿子,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客死异乡。 朝廷的太医中,正准备派遣一个去耒阳。 而这个人选,将在自己的祖父与近年风头正劲的冼太医中挑选。 祖父年事已高,不想长途跋涉,可林妙心却一直在撺掇自家祖父,让他去耒阳给三皇子治病。 到时候,她就可以跟着一起过去。 人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她在他最艰难,最黑暗的时候陪着他,她就不信,三皇子的心难道是铁打的,这还不动容? 可……可……昨夜…… 这她的计划,被荣锦绣彻底的打乱了。 她撩拨端王的那些日子里,端王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过,她在端王心里,就是高不可攀,不能染指的高岭之花。 可昨夜,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上了马车。 那些一直嫉妒她成为第一美人的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遍贵族圈子。 到时候,她就不再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各家夫人争夺的最佳儿媳妇人选了。 那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不就全都毁于一旦了吗? “该死!” 林妙心一拳锤在床铺上,对婢女招了招手,伏在她耳边道:“你找几个眼生的婆子,去外面……就说……” …… 宣平侯府—— “小姐,气死奴婢了,这个端王真不是个东西。” 彩珠从外头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风雪,快步走向窝在火炉边吃点心的荣锦绣:“菲儿小姐在端王府可委屈死了。” 再彩珠的描述中,端王自从取了王妃,府上美貌妾室就没断过。 谢菲儿除了每日要面对满王府莺莺燕燕的争奇斗艳,还要忍受淑妃派来的老嬷嬷的刁难。 据说一年前谢菲儿还有了身孕,可由于当时端王最宠爱的那个妾室崴了一下脚,就将谢菲儿推下了台阶,摔得小产。 谢菲儿原是要处置了那宠妾,给自己的孩子报仇,可那宠妾搬出端王,端王不仅不惩罚小妾,还怪谢菲儿没用,连个孩子都护不住。 言语间对她很是不满,更不许谢菲儿动那妾室。 可悲痛欲绝的谢菲儿不甘心就此罢休,进宫去见了淑妃娘娘,想让她替自己做主。 可淑妃却只是罚宠妾闭门思过三月。 这不痛不痒的惩罚,倒不如说是淑妃在保护她。 因为谢菲儿性子急躁,如果连淑妃都不给她做主,说不定她就要跑回娘家告状,到时候少不得又要闹一番。 若是谢大都督亲自找上门来,端王无论如何也是护不住那蛇蝎心肠的小妾的。 可…… 淑妃却给谢菲儿洗脑,让她不要有事没事就往娘家跑,让她趁着还年轻,赶紧抓住夫君的心,修养一段日子,再多生几个孩子。 谢菲儿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府,看到的是端王日日夜夜陪着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安慰她,与她如胶似漆。 谨嬷嬷还说留不住男人,是她的错。 从此以后谢菲儿就像死了心,对端王的风流成性视而不见,仿佛心如止水,无欲无求。 可彩珠却觉得,若不是被伤透了心,谁愿意与自己的夫君形同陌路? “那宠妾如今还在端王府好好的?” “可不是?” 彩珠气愤得双手叉腰:“听说端王那个贱人千秋节的时候还要带那个女人去宫中赴宴,那女人嚣张得很,每天都在街上买买买,炫耀自己得宠。” 这些事情都不用她过多打听,端王府周边的商贩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也是那小妾太高调了,想不知道都难。 “那妾室是何身份?” “听说是良家女子,不过身份并不显赫,其父只是洛阳城周边县城的一个小官,是因为貌美才被纳为妾室的。” 荣锦绣皱着眉,谢菲儿还是少女时,性格嫉恶如仇,直率开朗,一向敢作敢为。 这才嫁给端王几年? 就已经成了这样泥人一样,任人欺负的性格。 淑妃这对母子,对谢菲儿的洗脑,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深呼吸一口气,将眼中戾气驱散:“好好准备两日后的千秋节进宫要用的东西。” 一切,都等进宫之后再说。 “还有一件事……” 彩珠气鼓鼓的脸更加圆润了:“小姐,现在外面都在争论,您和林妙心,谁才是洛阳第一美人?” “这有什么好争的?”芙蕖不解:“咱们小姐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女人看了都走不动路,林妙心和咱们小姐……有可比性?” 她这不是看不起林妙心才这样说,而是打内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的确没什么好争的。”芙蓉给凉了的半盏香茶又续上热水:“咱们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自降身份和林妙心争这洛阳第一做什么?” 荣锦绣被逗笑:“这名头本小姐也不稀罕,你们几个别给我戴高帽了,瞧彩珠的脸,鼓得跟青蛙似的,快问问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第300章 藏满了欲望 “还不是昨天晚上在晋王府的事。” 彩珠越说越气:“也不知道哪个好事的,把昨天小姐用大胖蛇吓唬那群女人的事传了出去,今日奴婢去端王府附近打探情况,居然听到他们在编排小姐。” 那些人什么也不知道就在那儿乱说。 说什么林太医当年几次三番的救宣平侯夫人与荣锦绣于鬼门关。 早年间林家小姐与荣锦绣关系也很好,特别是荣锦绣小时候,林家小姐对她更是处处照顾。 没想到荣锦绣长大以后翻脸不认,因着林家小姐被奉为了洛阳第一美人,所以处处针对她。 昨夜更是故意将自己养的大蟒蛇悄悄带进了端王府,将林家小姐吓了个半死,今儿个已经发起了高烧,卧床不起了。 他们下了结论:林家小姐真可怜,荣锦绣真恶毒。 简直良心被狗吃了。 小柔原本一直在伺弄炉中的碳火,听完彩珠的话,抬头看了荣锦绣一眼,见小皇妃还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忍不住为自家主子鸣不平,语出惊人道:“可是救小姐和夫人的,一直都是我家王爷啊!关林太医什么事?” “你说什么?”彩珠好奇的看着小柔:“你说的啥意思啊?” 她一激动,蜀中方言都飙出来了。 小柔又看了荣锦绣一眼,确定小皇妃眼中的求知欲也很浓,才说道:“当年夫人在行宫差点中毒小产,解药就是我家王爷给的,林太医不过是个幌子,不过是当年我家王爷与小姐您相识不久,他怕您不信他,才借了林太医的手。还有后来的好几次,都是王爷为小姐奔波求药,半点没林太医什么事。为此,林太医可还拿了王爷不少好处。” 不然这些年,新晋的冼太医明明处处比年纪渐老的林太医强,可林太医却仍然可以稳坐太医院院首之位? 还不是当年王爷需要他时,他当了一个合格的挡箭牌? 小柔向来话少,这番话已经是荣锦绣这几年听到的,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对小姐不利的流言,肯定是林妙心传出来的。” 小柔不愧出身金刀卫,一语直中要害:“属下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她那双眼睛里藏满了欲望,掩饰得再好,属下也能一眼看穿,小姐……这人,咱们得防。” 小小姑娘心机深沉,要不是她在金刀卫中见多识广,也不知道那看起来柔柔弱弱,极好相与的女子,背地里绝不是个好东西。 荣锦绣双目沉思,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郑嬷嬷,你还记得六岁那年我被一个女子刺杀,是你替我挡了一刀吗?” 郑嬷嬷点点头:“老奴怎么会不记得呢?这刮风下雨的时候,老奴胸口还总是痒痒的,大夫不是说了吗?那刀上的毒药十分刁钻,清不了的,要不是王爷给小姐您的那些药救了老婆子一命,老婆子早就归西了。” 说起这个,郑嬷嬷至今还心有余悸。 每当伤口奇痒无比的时候,她就很庆幸,幸亏当年她替小姐挡了一刀,不然她家矜贵的小姐,可要受苦了。 “那药味,我闻着熟悉。” 当年那件事,因为那女子已经死了,线索也就断了,方大奎查了许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 对于伤害了自己身边人的荣锦绣来说,那股药味,她一直记到如今。 昨夜,她在林妙心的贴身丫鬟身上,闻到了那股味道。 一开始她是没上心的,因为她知道,林家是医药世家,他们家出来的下人婢女身上带着药香味,并不稀奇。 特别是林妙心自小就精通药理,常常为百姓看病,她的丫鬟身上,药香味比一般的下人还要浓些。 可等彩珠和小柔的话说完,她细细思量,便想起了这桩事。 她知道的,当年金淖会格外针对自己,林妙心在中间也扮演了不可推卸的角色。 只不过那时候她念着林太医对娘亲的救命之恩,确实一次次放过她。 她原是想着,不管林妙心再怎么算计她,看在林太医的份上,她都会放林妙心一马。 这辈子,该还的恩情她绝不拖欠,该报的仇,也绝不放过。 家人就是她在这个世间,最重要的一切。 如果林太医并不是娘亲的救命恩人,那他在她这里,就半点面子也没有了。 “准备马车,咱们去林府瞧瞧林姐姐去。” 不是病了吗? 那就病得再彻底一点好了。 林府—— “什么?”林妙心从床上惊坐起来:“你说荣锦绣来看我来了?” 这怎么可能? 六年前,她决定为自己的幸福而战之时,谢菲儿、冯书妤、宋蕊儿…… 她们就已经选择了站在荣锦绣那边,与她渐行渐远。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知道,荣锦绣没有与自己撕破脸,是因为祖父对侯夫人的救命之恩。 她那么聪慧,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想必对她早就已经没了耐心,又怎么会来探望生病的自己? 绢儿不安的点点头:“小姐,她已经在外头等候了。” 只要一想到昨晚荣锦绣伸手摸那只大蟒蛇的脑袋,绢儿的身体就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这位侯府大小姐,太可怕了些。 别的姑娘家养宠物,都是养些猫啊!狗啊!鹦鹉之类的。 她倒好,不是豹子就是蟒蛇,什么凶猛养什么。 偏偏那些在旁人眼里看来嗜血如命,凶猛残暴的动物,到了她手里,都乖巧得像假的一样。 听说森林之中,动物都有屈服于强者的本能。 那一豹一蟒蛇能这么听她的话,难道是知道……荣锦绣比她们更加残暴?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 林妙心已经沉着脸,让她将荣锦绣放进来。 人家是侯府嫡女,又是打着来探望她的旗号,躲不过的。 而且她也很好奇,荣锦绣为什么会破天荒的主动找上门来。 “林姐姐果真病了?” 一进门,荣锦绣就一点也不见外的坐在林妙心的床边:“我还以为是他们夸大其词呢!不过……林姐姐看起来也没发烧啊!外面那些人怎么说得你快死了一样?” 第301章 都是她杀的 她语气里的恶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绢儿护主心切,站在床边护着林妙心:“荣大小姐,我家小姐身子虚弱,您看过了,就回!待我家小姐方便见客了,定会登门致谢的。” “登门致谢?”荣锦绣捂着嘴一笑:“不怕你家小姐竖着进我侯府,横着出来吗?” 她可不是什么好性儿的泥菩萨。 拐弯抹角,试探威胁,那是弱者才做的事,她荣锦绣直来直去,还没怕过谁,也不用怕谁。 “你……你什么意思?” 林妙心的心里,闪过一阵惶恐。 突然,她眼前闪过一道银光,一把噌亮的匕首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绢儿正要呼救,被小柔一个手刀砍晕在地。 林妙心虽是林家最受宠的小姐,但她不是现在的夫人亲生的,而是前头那位夫人的嫡女。 继夫人不待见她,所以她院中伺候的下人并不多,能进房中伺候的,也只绢儿一人而已。 林太医再宠爱孙女,可林府后宅之事,向来是妇人的天地,他无暇顾及。 因此,才给了荣锦绣便利。 “锦……锦绣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妙心梗着脖子,感受着皮肤上冰冷的触感,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转动着眼珠子,表达着自己的惊恐与不解。 “林姐姐忘性可真大。”荣锦绣又咧嘴笑了笑:“六年前你让绢儿买凶杀我,用的就是这把抹了毒药的匕首,你怎么不认识了呢?你应该记忆犹新才对啊!” 林妙心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已经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了,荣锦绣怎么会又翻出来? 她今日这么大张旗鼓、光明正大的来林府找她,是已经找到了笃定的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吗? 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锦绣妹妹,我……我……不……” “嘘!” 荣锦绣伸出食指抵住她有些干涸的嘴唇:“不要说话,我不是来听你狡辩的。” 她的匕首,又往前进了几分,林妙心被迫将她抬得高高的,后脑勺压在床头,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在这么久之前,你就对我存了杀心。不过没关系,你所有的阴谋诡计,在我面前,都是雕虫小技而已,今日我来,是另有话对你说……” 她的脸上一直带着盈盈笑意:“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娘的命,我弟弟的命,甚至连我的命,都是你祖父救的?” “难道不是吗?” 说起这个,林妙心才有了些底气:“我祖父救了你们一家,你却这般对我,荣锦绣,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终于不装了,荣锦绣“呵”笑一声:“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你祖父,这些年救我,救我娘亲和弟弟的,到底是他,还是玄墨哥哥?你真是可笑,你祖父不过是玄墨哥哥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你林家因着有幸成为玄墨哥哥为我选中的幌子而得了那么多便利,你却还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自诩为我的救命恩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配吗?” 林妙心嘴唇哆嗦着,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其实她曾经也怀疑过的,祖父若是如此厉害,这些年怎么会被冼太医压了下去? 可是她不愿深想…… 她宁愿就是祖父救了荣锦绣一家,而荣锦绣却恩将仇报的抢走自己从小就爱慕的三皇子。 如此想着,她对荣锦绣的恨意,才有了宣泄的出口,报复起来,才不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恶毒的人。 “林妙心。”荣锦绣却不管她状态如何,而是抬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冷厉的眼睛:“你以后再敢对外说林府救了我,救了我娘亲,我会让你们整个林家,都为你所说的话付出代价,包括你的祖父。” 林妙心咬着牙,一声不吭。 荣锦绣甩开她的下巴,匕首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这毒药是你给我下的,虽然我没尝到,但你伤了我的人,如今……你自己也亲自尝尝!” 她猜到林妙心肯定有解药,但就算有解药,日后也会像郑嬷嬷那般,每到刮风下雨,都会奇痒无比,冬日里更甚。 “啊……” 林妙心自己配置的毒药。如何能不知毒性? 她尖叫着捂着脖子,推开荣锦绣的手,发了疯似的要下床,却被小柔点住了穴道:“要叫,等我家小姐走了再叫。” 林妙心发不出声了,也动不了,她用那双总是含着雾气,柔弱且娇软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荣锦绣。 荣锦绣将匕首扔在她的床上,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再有下次……这匕首,就是划在你的脸上了。” 林妙心那双瞪大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敢?” 奇妙的是,荣锦绣看懂了,她嚣张的伸手,掐住林妙心的脖子:“你猜猜看,梁思盈、谢筠连和谢筠宁,都是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里?平亲王府……又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倒台的?” 脖间收紧的那只纤纤玉手,像索命的阎王爷,掐在她的伤口上,鲜血直流。 可她顾不得疼痛,脑子里全是荣锦绣的这句问话。 梁思盈怎么死的? 谢筠连怎么死的? 谢筠宁怎么死的? 皇帝嫡亲的弟弟平亲王怎么倒台的?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些人,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 这一刻,她好像知道了,那些人……都是荣锦绣杀的!! “呵呵!” 少女无辜的笑脸越看越像恶魔:“林姐姐别抖呀!我六岁的时候就杀人了,那些人死前抖得比林姐姐更厉害。你说……我连郡主世子都敢杀,不敢杀你区区一个太医之女吗?” 林妙心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就明白过来。 以前荣锦绣不杀她,是因为她的那点手段,在她看来,不过是挠痒痒。 她可能看在祖父的份上放过了她,也可能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不屑与她计较。 这次,是自己哪里触怒了她,让她再也不想让着她了。 原来自己的精心布局,在这个比她还要小好几岁的少女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了,她林妙心,斗不过荣锦绣。 第302章 哄阿姐 绢儿醒来的时候,见自家小姐白色的中衣上全是血迹,吓得惊叫出声:“小姐!你……你流血了,奴婢……奴婢这就去告诉老太爷,荣大小姐实在太过分了!” 她怎么敢青天白日的就上门行凶? “不要去!” 林妙心拦住她:“去……去我的衣柜里,把解药拿出来。不要,不要让任何知道我受伤的事。” 说话时,林妙心已经气若游丝,亲自尝到了毒药的厉害。 她说出解药的时候,绢儿也已经吓傻了。 荣大小姐,全都知道了? 所以昨晚,她才会让自己的“宠物”将小姐吓晕了过去。 “不能……让祖父知道……” 但凡谎话,都经不起推敲,但凡行事,都会留下痕迹。 就像今日,荣锦绣虽然来得迟了些,可她终究还是什么都知道了不是吗? 祖父的性子,她很了解。 一旦知道是荣锦绣伤了她,他很快就会联想到三皇子,然后会知道,她对荣锦绣做的一切。 这个府里,只有祖父与她是一边的,她不能失去祖父的支持。 如此看来,要早点动身去耒阳才是。 斗不过荣锦绣,她也绝不会认输,那就从三皇子那里下手好了。 她送金字塔她是坚贞不渝的要嫁给洛阳王吗? 她便是不让她如意。 …… 听说洛阳王病了,病得还很严重,就连与皇上关系破冰的机会,他也病得把握不住了。 “阿姐阿姐阿姐……” 荣锦绣正坐在窗前发呆,六岁的景哥儿就“噔噔噔”地跑进了芳华院,直直扑向她怀里,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撒娇的气息:“阿姐,下了好大的雪啊!咱们去堆雪人玩好不好呀?” 阿姐这几日心情不佳,是以小景哥儿见下了雪,就兴冲冲的来找阿姐玩。 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歪着脑袋看她,荣锦绣心情开朗了一些:“好呀!景哥儿想去哪儿堆雪人?” “去后花园。”景哥儿拉着阿姐的手,高高兴兴给阿姐比划:“我昨天去给祖母请安,回来的时候看到后花园的梅花都这么高……这么高啦!阿姐,我们就在梅树下堆雪人,肯定很漂亮哒!” 后花园里的梅花,是好几年前荣锦绣和荣锦华一同种下的。 如今也红艳艳的开了一大片。 漫天白色的冰雪中,的确煞是好看。 “咦?” 梅花树下,有四个大大小小的,已经堆好的雪人,但是此时却被人恶意推倒,雪人的身子和头,包括用棋子和胡萝卜做成的五官,全都掉落了一地。 “呜……呜呜呜……” 景哥儿看着满地的狼藉,本想忍住不哭的,但是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堆起来哄阿姐开心的雪人被糟蹋成了这样,他还是没能忍住,捂脸哭了起来。 “呜呜呜……阿姐……” 荣锦绣一看便明白了,自家弟弟恐怕是为了讨她的欢心,傻乎乎的在这里冒着严寒堆了四个雪人,却不想走开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毁了个干净。 她蹲下身子,伸手去拨弄雪人:“这是景哥儿做的吗?真好看,阿姐很喜欢。” 荣景轩闻言,停止哭泣,眼中还含着泪水,望向她:“可是……可是它们已经坏了。” “谁说的?” 荣锦绣挽着袖子,将被毁坏的部分全都复原。 红梅树下,一家四口的雪人,很是可爱。 “哇!”荣锦绣微笑看着荣景轩,指着几个雪人依次说道:“这个是爹爹,这个是娘亲,这个是阿姐,这个……是我家小宝贝景哥儿对不对?” 荣景轩扭着身子,害羞道:“哎呀!人家不是小宝贝,人家是小男子汉了。” 长廊下—— 已经十一岁的荣胤轩捏着拳头,愤怒的看着在雪地里嬉戏的姐弟二人。 丫鬟心疼的给他披上厚重的瞿衣:“大少爷,别看了……” 荣胤轩一拳打在圆柱之上:“我为什么不看?不看看怎么知道,我的大姐姐真正疼爱弟弟之时,是什么模样的?” 他幼时不懂事,以为荣锦绣宠着他、纵着他、不叫他受半点委屈,便是真的疼他。 可等他慢慢长大,别的哥儿在他这个年岁,已经开始做学问,已经开始考科举,他却连之乎者也都听不懂。 什么诗律韵脚,策略谋算,他更是一窍不通。 于是他知道了一个词,叫做捧杀。 他急、他气、他恨…… 可这又有什么用? 这十几年来他就没有认认真真读过书,现在更是看不进去了。 就连性格也被荣锦绣刻意纵着,成了一副暴躁无法自控的性子。 就连身边这个近身伺候的丫鬟,也是他允了将来娶妻之时,一定会抬她为妾,才换来了她的忠心。 午夜梦回时,他经常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切,都要怪荣锦绣和荣景轩。 如果不是他们,他不会变成这样的。 所以刚才,他亲眼看着荣景轩堆了几个雪人之后,趁着四周没人,将那几个雪人全都踢碎。 他就是见不得他们好。 等着,荣景轩总有落单的那日,别让他抓到机会。 他一定弄死那个杂种。 身后好像总有一道不善的眼神,等荣锦绣回头之时,长廊里却已经空无一人。 陪着荣景轩玩了一会儿,担心他身体受不住,荣锦绣将他送回了雍和堂,还吩咐王嬷嬷给景哥儿煮姜汤喝。 景哥儿的奶娘也很上心,担心他刚才疯玩出汗,回了内院便给他用热毛巾擦身子,还换了身干爽的衣裳。 景哥儿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荣锦绣:“阿姐……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呐?” 荣锦绣捏了捏他红扑扑的小脸儿:“我家景哥儿有心了,阿姐现在的心情很好哦!” “那就好惹……” 歪在奶娘怀里的景哥儿困极了,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睡去,嘴里还嘟囔着:“阿姐……要阿姐……” 嘱咐奶娘好好照顾景哥儿后,荣锦绣便去了宣平侯的书房。 思量了数日,她终是不放心:“爹爹,玄墨哥哥真的病了吗?” 这几年,为了不让谢玄安的人起疑,荣锦绣从未给谢玄墨写过信,亦只能从爹爹和小柔口中,得知他的一点消息。 第303章 故人之女 谢玄墨后来倒是给她写过几封信,但却都是耒阳的风土人情,以及他的思念之情,丝毫不提自己的处境如何? 末尾他还特意提醒,他写的信都是通过谢玄安无法窥探的途径,让荣锦绣不要给他回信,免得惹祸上身。 在信中得知他安好,她便放心了。 算算日子,自家妆匣之中厚厚的一沓信,已经半年没有添过新的伙伴了。 宣平侯抬头看了女儿一眼:“病是病了,不过病得不严重,皇贵妃和晋王身后的人动了,皇上有意与洛阳王装成要破冰的样子,想逼那人现身。” 要荣锦绣说,苏家背后那人也真够沉得住气的。 六年了……居然才小小的动了一下。 他是不信皇上真的与洛阳王决裂了吗? “侯爷,门口有个自称是西街豆花女的女子,求见侯爷。” “什么?她怎么来了?” 宣平侯骤然起身,却在看到荣锦绣探究的眼神时,又不自然的坐了回去:“绵绵,你先回去!洛阳王那里,你不次担心,皇上已经准备在林太医和冼太医之间挑一位,择日便赶往耒阳了。” 一个是太医院院首,一个是这几年最炙手可热的太医院新星,不管谁去,都能保证洛阳王药到病除。 可…… 其实谢玄墨并非风寒之病,而是……算了算了……绵绵一个女儿家,不适合参与到这些事情里。 更何况洛阳王的信上说了,不能让绵绵知道他受伤的事。 “爹爹,西街豆花女是谁?” 宣平侯面露难色,终是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偶遇故人之女的事说了出来。 西街豆花女只是一个别称,乃是三年前搬到西街上的一个鳏夫,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在西街上卖豆腐花。 有一回宣平侯下了朝,特意拐去西街,给夫人买她最爱吃的那家糕点铺子的桂花糕。 结果就看到苏皇贵妃那个不成器的侄子苏宏,居然在当街调戏民女。 苏宏年岁也不小了,四年前娶了平阳侯长女,也就是在晋王府,对荣锦绣出言不逊,还想替晋王妃教训荣锦绣的那个,杨倩珊的姐姐。 只不过早年间苏宏荒淫无度,身子亏空,所以到现在也没能生出个一儿半女来。 没想到这厮婚后不仅不收敛,天子脚下居然还敢强抢民女。 宣平侯既然见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苏宏也知道宣平侯管辖的应天府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敢当着宣平侯的面乱来,那应天府大牢里的饭也不那么好吃。 于是他灰溜溜的跑了。 等宣平侯救起了那个被推倒在地,豆腐担子全洒了的老伯,才发现,那人竟是熟人。 老伯一眼就认出了宣平侯,嘴里不停念叨着:“谢谢小主子,谢谢小主子……” 宣平侯看了许久,才认出来,那老伯竟是侯府上一任的管家许伯。 老侯爷去世后,许伯告老还乡,侯府还给了一大笔的安置费。 许伯是看着宣平侯长大的老人了。 按道理来说,当年许伯拿着大笔安置费,不应该沦落到一把年纪还要出来卖豆腐花的。 于是宣平侯跟着许伯回到了他那个四面透风的家,也看清了许伯女儿的长相。 她长得有八分像少女时期的珍娘,不过还有两分,比珍娘更加清丽娇美。 难怪苏宏会在天子脚下当街抢人,竟是因为此女容貌,惊为天人。 许伯将他领回家后,告诉他,当年自己领了安置金会老家养老,媒人就给他介绍了妩娘的娘亲给他,让他们搭伙过日子。 妩娘就是豆花女。 妩娘的娘亲比许伯要小二十来岁,哪个男人不爱年轻女子呢? 虽然那时候许伯已经快五十岁了…… 他很快娶了那女子,婚后不久就有了妩娘,许伯老来得女,对那女子很是信任,将家中银钱都给了那女子管着。 不曾想,那女子得了银子后,居然跟着村里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私奔了。 结果半路上那女子落了水,小伙不但没有施救,还趁机抢走了女子身上所有的钱财。 第二日许伯找到那女子的时候,她的尸体都在湖中泡得肿胀了。 妩娘年幼丧母,许伯不忍她被流言伤害,葬了妩娘的娘亲之后就带着她辗转有回到了洛阳。 他们在西街卖了三年的豆花,没想过来侯府打秋风,却不想妩娘的美貌已经传了出去,还被苏宏给知道了。 那天要不是宣平侯经过,救了这对父女,说不定许伯已经被打死,妩娘也被糟蹋了。 沈管家还在外头等着回复,宣平侯对荣锦绣道:“她这次来找爹爹,大概是苏宏不肯罢休,又来找他们麻烦了。” 洛阳城里,许伯唯一认识的能成为靠山的,也就只有宣平侯了。 “原来是这样……” 荣锦绣甜甜一笑:“只要不是又是爹爹哪个红颜知己就好。” “瞎说什么呢?”宣平侯手指敲在她头上,骂道:“没良心的小东西,你爹爹我年少风流,现在已然收心了,谁比得上你娘和你们姐弟在爹爹心目中的位置?” 原来他也是知道自己风流的。 荣锦绣吐了吐舌头:“那女儿先告退啦!” 走出书房,她脸上的笑容尽数消退:“小柔,你暗中监视一下这位妩娘,我总觉得,她的出现不简单。” 纵是她三年前就已经在洛阳,纵是三年间,他们从未打扰过侯府安宁…… 可直觉告诉荣锦绣,没那么简单。 …… 晚间,荣锦绣从小柔口中得知,这位许妩姑娘,何止是惊为天人,说她仙女下凡也使得。 爹爹在门口见着妩娘,妩娘就开始哭。 许伯今早出摊买豆腐花,久久不回,妩娘出门寻找,却在自家门口看到了昏迷过去的许伯。 门口还有苏家几个家丁给她警告,让她自觉一些上苏家给苏宏做妾,不然她爹的命就不保了。 妩娘说:“但凡我有一点办法,也不想来求侯爷,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求侯爷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救救我爹。” 小柔一路跟着他们去的西街,在一条破败的巷子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许伯。 她没有说谎,苏宏的人就在暗处监视。 第304章 所图甚大 荣锦绣没有见过这位许伯,祖父去世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呢! 所以对这个人,荣锦绣也谈不上有感情。 不过爹爹说许伯是祖父的管家,应当对他是十分敬重的。 “小姐,侯爷已经把许伯和许妩姑娘接进府里来了。” 这位许妩姑娘的住处,是娘亲安排的。 原本娘亲是将她安排在客房,不过她自己不愿意,说叨扰了侯爷和夫人已经很是不妥,非要住在下人房。 听着倒是个乖觉的。 第二日,许伯领着许妩向祖母谢恩的时候,荣锦绣才总算是见到了这位据说容貌很是绝色的妩娘。 貌美、知礼、而且长得与娘亲有几分相似。 祖母见了故人,心情很是感慨,让许伯安心在府上住着,不必担心苏家人来找麻烦。 刚说完,沈管家就慌里慌张的进了禧松院:“老夫人、侯爷……苏家……苏家那边来人了。” “苏宏他还敢来?” 宣平侯瞪着眼睛起身,许妩眼中流露出害怕:“侯爷……奴家……奴家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美人双目含泪,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就是沈管家看着,也怜惜她几分。 “不用怕,本侯去前头看看,你只管下去休息。” 许伯的伤还没好,何氏也劝慰着:“妩娘,你带许伯先回去,侯爷自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美人感激落泪:“夫人真是个好人。” “春英,你……” “娘亲!”荣锦绣截住何氏的话:“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景哥儿在哭着找您呢!您快回雍和堂看看去!女儿一见这位妩姐姐便觉亲切,我可以带妩姐姐和许伯下去休息哦!” 宝贝儿子哭了? 景哥儿向来乖巧,很少哭闹的,何氏顾不得许多,点点头道:“妩娘,那就让绵绵带你和许伯下去休息!顺便找府医给许伯看看伤。” “劳烦大小姐了。” “不麻烦的,妩姐姐生得这般好看,我很喜欢。” 一路上,许妩很是安静,也没有从荣锦绣嘴里套什么话。 反而是许伯,一个劲的夸大小姐容貌好、气质佳,将来一定可以嫁个好人家。 敌不动,我不动。 荣锦绣也只是插科打诨,原本想着许妩要是套她的话,她便反将对方的底细探个明白。 可她一句话也不问,安分极了,让荣锦绣也无从下手。 这种人,要么是真的对侯府没想法,像她自己所说,等度过难过就和许伯一块回老家去。 要么就是所图甚大,不好对付。 荣锦绣将人送到了一间单独的院子,虽然也是下人房,但是不用真的与侯府的下人挤在一处。 祖母不想外人说侯府苛待旧仆。 走出下人房远远的,荣锦绣还听到许伯带着咳嗽的声音道:“侯爷宽厚,老夫人也是个仁慈的,就连咱们夫人,也是菩萨心肠,妩娘……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报答侯爷和夫人。” “爹,妩娘知道的,您的伤还没好,快躺下歇息。” 芙蕖好奇的回头看了看:“小姐,许姑娘看起来是个好人呢!” 荣锦绣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但愿!” 难道真的是她疑心病太重了吗? …… “你们宣平侯府真有意思,这许姑娘又未许配人家,我爱慕她,就不能求娶她吗?宣平侯,这挡人姻缘者,不得好死啊!” “你少在这里瞎胡扯,苏宏,赶紧把你这些聘礼给我抬回去,不然可别怪本侯不给你面子。” 经过前院,荣锦绣有意偷听。 就见苏宏趾高气昂的站在几台大红色的聘礼中间,和爹爹对峙着:“今天你不把许姑娘交出来,我是不会走的。还说我强抢民女呢?你宣平侯惯会装腔作势,你不也是见人家许姑娘生得花容月貌,起了歹心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宣平侯瞪着他:“妩娘乃是我们侯府老管家的独女,今天只要她不愿嫁,谁也别想强逼着她嫁。”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苏宏冷哼一声:“你给我等着,我进宫去求皇贵妃娘娘给我一道赐婚圣旨,我就不信你还能抗旨不成?” 苏宏临走,撂下狠话:“你让一个未嫁女子没名没分的进了侯府,你以为你就说得过去?今天我苏宏把话放在这里,许姑娘,我非要不可,你等着瞧。” 苏皇贵妃如今真是如日中天,不管皇帝对她的宠爱是真是假,在谢玄墨回归之前,皇帝必是要对皇贵妃有求必应的。 这道赐婚的圣旨就算要不下来,皇贵妃也可以口谕,让许妩进苏府。 明日就是千秋节,皇上的五十寿诞了。 …… “这事能成吗?” “放心,到时候有人拖着荣锦绣,她才没工夫管我呢!” 深夜里,正是一切阴谋酝酿的好时机。 侯府暗处—— 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与另外一女子面对面站立着:“倒是你,在侯府这么多年了,主子问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是对这里有了感情,你舍不得了?” 女子摇了摇头:“绝不是,只是这个荣锦绣,实在太厉害了,雍和堂与禧松院铁桶似的,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我早就想动手,奈何一直没机会。” “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总有她顾及不到的时候,明日千秋节,就是很好的机会,你千万,别让主子等太久了,主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我明白了……” 第二日,天还微微亮,荣锦绣就被芙蕖从床上拉了起来:“小姐,快起来啦!要进宫了。” 万岁的千秋圣诞,不是每年都举行,只在三十、五十、六十、八十这种整岁的日子里,才会举办。 而这一天对所有的天启臣民来说,是比过年还要盛大的节日。 因为是皇帝的整岁生辰,一般都会大赦天下,免除赋税。 在服刑的犯人们,只要罪行不是特别严重的,也会酌情减刑。 可谓是普天同乐了。 这一天皇帝不用早朝,与后宫嫔妃们用过早膳之后,就可以同进宫为他贺寿的臣子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而臣子的家眷,则由皇后娘娘在后宫中招待,安排一系列的游戏与节目。 等到了晚上,君臣与后宫家眷再一同前往太和殿,欣赏歌舞,与君同乐。 第305章 跳梁小丑 如今后宫没有皇后,今年的千秋节,招待臣子家眷的,是苏皇贵妃。 几乎是人人都笃定的,皇贵妃,就是下一任皇后的不二人选。 宣平侯府的马车行至宫门口,远远的就看到端王府的马车停在墙下,后面还跟着宋家与冯家、何家的马车。 宣平侯自坐了一辆马车,在前头与关系好的同僚们已经进宫去了。 只方大奎驾着另外一辆,拉着夫人与大小姐,稍微停顿了一小会,他就准备驾马过去。 “呯!” 一声巨响,马车不知被什么从后面猛得撞了一下,荣锦绣与何氏一个不稳,险些迭出车外。 好在几个跟上去伺候的几个丫鬟都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扶住了夫人与大小姐。 “呦!这是宣平侯府的马车啊?” 一道爽利的妇人声音从外头传来:“我当是哪里来的破落户呢?今儿个宫门口人来人往的,你们占着这条大道不走,撞伤了可莫要怪旁人。” 妇人爽利的声音里,还带着点洋洋得意。 “娘亲,没受伤?” 荣锦绣扶着何氏,没去理会外面疯狗的叫嚣。 何氏摇摇头,揉着自己被磕了一下的腰:“还好芙蕖丫头及时接住了我,不然就摔下去了。” 马车只能等在宫门外,是不能进宫的。 荣锦绣干脆扶着娘亲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用鼻孔瞧人的那刻薄妇人。 她身后还跟着杨倩珊。 平阳侯夫人? 荣锦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不屑。 “你这小贱蹄子,你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在看热闹。 “呯!” “啊!” 平阳侯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被踢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荣锦绣收回腿,弹了弹鞋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平阳侯夫人在宫门口嘴巴都不放干净,进了宫去岂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说?我预先让你体验一下说错话的后果,就不用向我道谢了。” 她现在可不是六岁的孩童,需要装傻卖萌来博取同情。 但凡来找她麻烦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就算告到皇上面前,也是对方先出言不逊,双方都有错,不过先撩者贱,荣锦绣可不是贱的那一方。 “你你你……嘶……哎哟哎哟……不行了,杀人啦!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不讲道理,当众就要打杀我啊!还有没有天理了?讲不讲王法了?” 平阳侯夫人想要找同盟,一起谴责荣锦绣,最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她贬低到尘埃里。 一个小姑娘,脸皮薄得很,被人指责之后,肯定没脸再进宫了。 听说晋王妃生辰那天,这小贱蹄子不仅出尽了风头,还让晋王妃与她女儿丢了好大一个人。 这口气不找回来,她平阳侯府的面子往哪里搁? 谁不知道他们平阳侯府,洛阳新贵,是苏皇贵妃一手提拔起来的,将来可是会有大前程的。 宣平侯府站错了队,选了洛阳王,已经是日暮西山的明日黄花了。 还在这里拽什么拽? 可是…… 她干嚎了几嗓子之后,却发现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全都眼神闪躲,并没有一个人肯先开口责骂荣锦绣。 反而…… 荣锦绣那带着冰冷笑意的眼神环顾四周时,刚才还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众人,全都眼神闪躲,如鸟兽散开。 仿佛眼前的少女,是什么洪水猛兽? 平阳侯一家是从在地调任回洛阳的,他们来的风光的时候,正是荣锦绣闭门谢客之时。 又哪里知道,荣锦绣的凶猛,可不是借着洛阳王与皇后娘娘。 她的凶猛可怕,源自于她自己。 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就已经开始养豹子,不管是面对郡主还是王妃,全然不惧。 谁敢欺负她,她就要加倍的讨回来。 这样的姑娘如今长大了,性格更加嚣张暴戾了,谁敢惹? 听说她还养了一条三米长的大蟒蛇,一口能吞下好几个平阳侯夫人。 惹不起,躲得起。 “呵呵~” 众人散去,就显得躺在地上嚎叫的妇人尤其滑稽好笑,荣锦绣掩嘴嘲笑:“平阳侯夫人还是快快起来!洛阳可不是你以前待的乡下地方,如泼妇一般撒泼打滚,让人看笑话的只会是你自己,你要演戏,这里也没有你的观众。下次,再敢来我面前做这跳梁小丑,我就叫你这双腿……永远都蹦跶不起来。” 她语气阴森森的,让人背脊发寒。 杨倩珊恨恨地瞪着她:“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些底气说这些话,荣锦绣,洛阳城早就变天了,再不是皇后与三皇子的天下,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以前杨倩珊还远在长安的时候,就听说过荣锦绣了。 民间的姑娘,哪个不羡慕她出身显贵,小小年纪就被钦点为三皇子妃,深得帝后喜爱。 她与那些羡慕的姑娘不同,她是嫉妒。 嫉妒有人可以一出生就赢在了终点线,不论旁人怎么追赶,都追不上她唾手可得的一切。 所以当晋王殿下的橄榄枝抛来的时候,她简直喜出望外,觉得自己入了洛阳城,成为平阳侯的嫡女,那她与荣锦绣,也就没什么不同了。 可她错了…… 那天见到荣锦绣本人,她就知道,那样怼天怼地,无所畏惧的强大气场,来自于她从小到大的教养。 那种底气,是她绝不会有的。 “我凭什么?”荣锦绣挑唇,回头一笑:“你好奇的话,可以试试看,我到底凭的什么?” 洛阳王、皇后娘娘都不是…… 她凭的,就是佛挡杀佛,神挡弑神的一股子戾气。 谁也没想欺负她,别想欺负她的家人。 若想伤她家人者,拿命来抵。 “绵绵!” 此时,谢菲儿等人也从马车里下来,朝着宣平侯府的马车走过来:“杨倩珊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冯书妤瞪了杨倩珊一眼:“锦绣妹妹莫要生气,那人就是讨人嫌,为了拍赵娇玉的马屁,脸都不要了。” 她们这群人里,没人喜欢赵娇玉。 谁会喜欢一个装腔作势,假惺惺的人? 第306章 进宫 何家三姐妹齐齐向何氏见礼:“姑姑安好。” 众人这才注意到,宣平侯夫人站在荣锦绣身后,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冯书妤刚才还在骂杨倩珊,自觉失礼,心虚的捂了下嘴,而后跟着众人向何氏问好。 谢菲儿是端王妃,并不用那么客气,可她还是对着何氏稍微弯了下腰:“珍姨安好。” 这时何氏的大嫂也过来了:“珍娘,几个孩子关系好着呢!你快来这边同咱们一处,让她们自己玩去。” 今日千秋节,凡是京官,都可以参加宫宴。 何氏与娘家嫂嫂也许久未见了,再说今晚就连何府的老夫人,荣锦绣的外祖母也来了,她早就想过去与娘家人一块儿说话。 待何氏走后,何明珠才揽着荣锦绣的手臂,看笑话一般的撇了平阳侯府的人马一眼。 悄悄在荣锦绣耳边道:“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呢!处处要与你比较,刚来洛阳的时候,处处模仿你,平阳侯府有意与皇子结亲,朔王与安王,如今可是她们眼中的香饽饽。画虎不成反类犬,好大的一个笑话。” 平阳侯府之所以想和皇子结亲,还不是因为掐着尖儿想和宣平侯府平起平坐。 昔日荣锦绣被逼婚给三皇子,举国羡慕。 杨倩珊处处想赢荣锦绣一头,婚事上又怎肯将就? “在意这些烦人的苍蝇做什么?”荣锦绣笑了一声:“模仿我的人多了去了,她算老几?” 她这几年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已经成为了洛阳闺秀们争相关注的焦点。 晋王妃生辰宴过后,她的衣裙款式,她的胭脂绢花、发髻步摇,都在洛阳城里流行开了。 毕竟,谁不爱美人? 谁不想拥有几件荣锦绣同款,幻想自己也是那样的绝世美人呢? 如此正好,中了荣锦绣的下怀,她打理的几家成衣铺子和胭脂首饰店,几天的功夫赚得盆满钵满。 倒是也有旁的店家见她铺子里生意好,还特意让自家眼生的绣娘去霓裳阁来打探情报。 荣锦绣也不怕,她的衣裙款式、用料都是最好的,瞄准的就是家底殷实的官家小姐或者富商之女。 那些有钱人不屑买盗版,人人都要在霓裳阁抢定成衣。 而那些普通人家的姑娘想穿她的同款,就只能去买别家铺子里粗制滥造的山寨成衣。 可是…… 她的衣裙款式不是那么好模仿的,等市面上她前面那套衣裙烂大街了,她就会再换一套惊艳众人。 所以市面上流传的山寨越来越广,只会让她的霓裳阁日进斗金。 因为,那些富家小姐,官家千金,可不愿意与平民百姓撞衫。 就好比她今天穿的这件艳霞色散花水雾裙,甫一出现,就已经让好多人眼前一亮了。 她还要感谢杨倩珊母女在宫门口引起骚乱,让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今日的穿着呢! 几个小姑娘,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兴奋的讨论着荣锦绣这件在月光下仿佛有流光在闪动的裙子,是用什么料子做成的? 时间还早,宫宴没那么快开始,但是进了宫,就该去紫宸殿向皇贵妃请安。 她现在是后宫之中,地位最崇高的妃子,形同副后,代掌皇后凤印。 紫宸殿内衣香鬓影,人来人往,热闹之中透露着一股金贵奢靡之气。 昔日东宫皇后不喜热闹,极少召命妇觐见。 皇贵妃却是不同,比起从前的翊坤宫,紫宸殿更像是皇后居所,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到处都是名贵摆设与花卉。 上赶着讨好巴结紫宸殿主子的,又何止是平阳侯府一家? 只不过平阳侯最成功,靠着溜须拍马的功力,捞到了个爵位罢了。 “这是锦绣丫头?” 以荣锦绣的身份地位,是“有幸”面见皇贵妃的。 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让这位曾经娇媚无双的皇贵妃,也有了上位者的威压气势。 荣锦绣与何家三姐妹在谢菲儿、冯书妤、宋蕊儿之后才蹲身行礼,她却不叫起,反而一副要和荣锦绣拉家常的样子:“本宫都六年没有见过锦绣丫头了,怪不得晋王妃那日见了你之后,整天在本宫耳边念叨你越发出落得楚楚动人了,本宫今日瞧着,岂止是楚楚动人,简直是国色天香啊!” 皇贵妃这话不假,饶是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也不曾见过荣锦绣这般颜若朝霞,明艳非凡的女子。 何明烟的身体因为蹲太久而轻微摇晃,荣锦绣用身体支撑住了她,从容笑道:“皇贵妃娘娘才是天人之姿,牡丹花在前,臣女这朵杜鹃,又怎当得起娘娘此等盛赞?” 皇贵妃被她夸得心情舒畅,这才叫了起:“你们姑娘家喜欢热闹,广和殿那边搭了台耍杂耍,让宫人带你们过去玩!” “臣女告退……” 人群中,有个太监接收到皇贵妃的眼神,点了点头,跟着荣锦绣等人退了出去。 至于何氏这些命妇,则被留在紫宸殿中,各自寒暄聊天。 当然,最多的还是附和大多数人,拍皇贵妃的马屁。 何氏与何家人不参与,但也不能表现出太反感的情绪。 宫中,是苏皇贵妃一家独大。 广和殿—— 晋王妃早就到了,杨倩珊与一众官家小姐,都围绕在她身边,好些个还在编排着荣锦绣为晋王妃和杨倩珊出气。 “王妃可别跟那等小人一般见识,她幼时风光无限,半途却婚事生变,想必是心里接受不了,难免扭曲,是嫉妒您嫁得好呢!” “就是啊!您连晋王的嫡子都生了,她要嫁的人却远在耒阳,噗嗤~这辈子能不能相见还难说呢!” “我可是听我舅舅说了,洛阳王这次病重十分危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若是不能,她荣锦绣怎么也要背上个克夫的罪名,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 “倩珊,你也别把她放在眼里,左右不过是咱们的陪衬,何必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群烂嘴巴的长舌妇!” 何明烟撸起袖子就要往凉亭里冲:“老娘去撕烂她们的嘴。” 第307章 杂艺人 “等等!” 荣锦绣将她拉住:“狗咬我一口,我也要咬狗一口吗?” 三姐妹中,明烟表姐的性子是最冲动的,却也直爽泼辣。 听说年前已经与人定亲了,对方也是洛阳新贵,不过与平阳侯这种靠皇贵妃耳边风不同的是,那边是实打实的通过朝廷绩效考察升上来的。 也不知这位未来表姐夫,吃不吃得消明烟表姐这风风火火的性子。 “荣锦绣来了!” 晋王妃那边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娉婷袅娜的少女,众星捧月一般立在凉亭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她美目流转,像是要记下每一个说她坏话的人,吓得那些闺阁小姐,一个个都低下头去。 实在是荣锦绣那个眼神,像极了她养的那条蟒蛇,虽然含着笑,但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眼神中的冰冷。 “切!” 何明烟还是忍不住讽刺道:“怎么都哑巴啦?刚才背后说人是非的时候,一个个小嘴都挺能叭叭的呀!真没看出来,各位受过良好教育,平日里以名门淑女自居的才女美人们,尽是些市井小民嘞!” “何老三,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杨倩珊在宫门口本就受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可算是找到机会发泄回来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说人是非了?晋王妃还在此,你就敢如此放肆,是想被掌嘴吗?” “到底是谁的嘴巴不干净?”何明烟叉腰怒骂:“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在这里叽叽歪歪编排我表妹,怎么的?就许你们背后议论,不许我光明正大的问一问?晋王妃也是皇家的儿媳妇,请问晋王妃,我说错了什么要被掌嘴?这是哪里的规矩?” 别看杨倩珊蹦跶得高,这里真正看不惯荣锦绣的人,恐怕还要数晋王妃。 她刚才不约束众人的言行,不就等于放任她们胡乱议论吗? “何三小姐不必如此动怒。”赵娇玉一脸阴笑着:“都是姐妹们一时对锦绣妹妹的遭遇有些唏嘘罢了,既然你们不爱听,本王妃就不许她们再说了。” 不等何明烟再次发难,赵娇玉瞪了身边的那些狗腿子一眼:“听见了没?与洛阳王的婚事,锦绣妹妹本人欢喜得很,你们下次不要再为她抱不平了,免得人家听了误会。” 她只差没说,是荣锦绣自甘下贱,明明可以解除婚约,却偏偏不解除,非要和落魄的洛阳王在一起。 “是……咱们哪里能议论她啊?”杨倩珊阴阳怪气道:“她连自己的好姐妹都能害,我们可别得罪了她,免得像林妙心似的,被她吓得连千秋节都不能来参加。” 林妙心自晋王府之后就抱病在床,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 这宫宴,也是抱病无法起身。 听说林家还是宣平侯夫人的救命恩人,林妙心曾经也与荣锦绣情同姐妹。 后来说翻脸还不是翻脸了? 那么大一条蛇啊! 荣锦绣可真是一点都没念及儿时之情。 “你知道便好。”荣锦绣抬步走入凉亭,以身高优势将杨倩珊的气场压得所剩无几:“曾经的好姐妹得罪我,我都能对她出手,何况是你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好自为之!” 那边有晋王妃坐镇,荣锦绣这边也有端王妃,所以她们并不向晋王妃行礼,而是直接绕过她们,往座位上去。 这次皇贵妃请进宫的百戏班子,是民间十分出名的杂耍班子。 台上如火如荼的表演着变脸术,台下爆发出一阵阵掌声。 杨倩珊与赵娇玉互相看了看,只见赵娇玉点了点头,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倒进了酒杯里,再由宫女端给各家贵女。 被加了料的那杯,呈给了荣锦绣。 高台之上表演变脸的杂艺人眼睛看着那杯酒,一个翻身从台上一跃而下。 接近贵女们,近距离的表演变脸。 画了重油浓彩的脸看不出原本的容貌,但是这杂艺人身姿如玉,气质出尘,也让一众贵女红了脸。 不过这人到底只是底层平民,贵女们也不必回避些什么。 有些胆大的,还将装了碎银的荷包往他身上扔。 是调戏,也是奖励他表演得精彩。 那变脸人走到了荣锦绣的身边,袖子一上一下的一挥,又变了一张油彩脸谱。 “哐当!” 许是变脸时动作太大,竟然撞倒了松紧准面前的酒杯。 “小的该死,还请诸位贵人饶了小人。” 语气有些怪异,却让荣锦绣莫名觉得耳熟。 旁人鼻子不灵敏,可荣锦绣却闻得出,这人身上一股子檀香味,而这种檀香,也是市面上极少流传的名贵香料。 一个民间杂耍班子,怎么可能用得起这么珍贵的熏香? 手里,突然被塞了一张纸条。 荣锦绣不动声色的将纸条塞进袖子里,微微一笑:“你的表演很精彩,莫要为了这杯酒坏了大家的兴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被洒了酒的当事人都没说什么,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赵娇玉看着那杯被撒了的酒,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见状,杨倩珊做了个手势,赵娇玉身边的宫女又给荣锦绣倒了杯酒过去。 不过没等那宫女将酒泼在她身上,她自己率先起身:“菲儿姐姐,我的衣服被弄脏了,我下去换一下。” 这里又没有什么长辈,同是王妃,虽然晋王比端王身份更尊贵些,但他还不是太子,也没有登上帝位,荣锦绣只需与谢菲儿打声招呼就好。 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不然如何向晋王与皇贵妃交代? 赵娇玉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暗示让杨倩珊跟了过去。 台上表演杂戏的已经换了一拨人,那个变脸谱的杂艺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到僻静处,荣锦绣才拿出那张纸条,在芙蕖和芙蓉的掩护下将纸条展开。 只见上面写着:“冷宫相见,故人之约。” 荣锦绣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刚才那人,果真……是玄墨哥哥!! 她没有认错! “噗通!”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308章 谢玄墨归来 被算计的次数太多了,几个侍女听到异响的第一时间,就将荣锦绣护在了中间,而她们则谨惕的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男子。 以及……倒在地上不知道是谁的女子。 透过小柔的后脑勺,荣锦绣远远的看到了一张妖孽艳绝的脸。 褪去了昔日少年的青涩与秀气,他的容貌,真正展现出了青年的风华绝代。 此人若是以真实的样貌出现在刚才的杂技表演上,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虏获所有贵妇人们的芳心。 自古男子好美色,拜倒在美人石榴裙下的英雄比比皆是,女子更不例外。 甚至荣锦绣觉得,女人好色起来,比男人更加疯狂。 这是个看脸的世道。 “你是何人?” 那青年穿着不太起眼的衣服,容貌如此绝色,说不定又是哪个看她家小姐不顺眼的人找来陷害她家小姐的。 芙蕖恨恨地瞪着那青年。 不要以为长得好看她们就不忍心下手,敢打她家小姐的主意,她和姐妹们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三皇子……不对……洛阳王殿下不在,她也一定会谨遵殿下的旨意,誓死保护她家小姐。 她身边的小柔动了动,突然抬脚走了过去。 “哎?” 芙蕖和芙蓉全都吓了一跳:“小柔,你别过去,那人看着武功很高强的样子,一会儿动起手来,还是咱们大家一起上比较保险。” 小柔虽然厉害,是她们几个的师父,但是她们从来不小看任何一个敌人。 在小姐这里,小看任何一个敌人,都是将小姐置身危险的几率又提高了几分。 所以,她们不敢懈怠,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小柔走过去,与那青年交谈了几句,而后突然又有一道鬼魅的身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芙蕖心下一沉:“坏了,又来了一个,小柔不会有事?” 彩珠和彩月都想上去帮忙,但又不敢离开小姐身边,生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只能看着小柔干着急。 “嘶……” 芙蕖咬了咬唇,有些怀疑的看着从屋顶上飞身跳下的那高大身影:“我怎么看着……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不一会儿,又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院外的围墙翻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地上的那个女子,像抗死猪一样抗在了肩上。 芙蓉也皱了皱眉头:“我看那个人也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荣锦绣强忍着笑意,没有吭声。 直到小柔对着那青年单膝跪了下去,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芙蕖:“这这这……小柔在干什么?她不会是发现自己打不过,不战而降了?不会不会?小柔怎么回事?她可是洛阳王殿下派来保护小姐的啊?她怎么是这种人啊?” 芙蓉:“小柔绝不会出卖小姐,一定是对方实力太强,她知道咱们不是对手,所以在求他放过小姐。不行,不能让她受这奇耻大辱,咱们一起上!” 说完这话,四个丫鬟同时看向荣锦绣。 仿佛只要她一声令下,她们就会冲过去,与那三人拼命。 就算打不过,闹出一些大动静,总会惊动宫中守卫,到时候小姐一定会得救的。 至于她们…… 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小姐对她们那么好,改变了她们凄惨可怜的一生,她们用条命报答小姐,再正常不过。 “去!” 荣锦绣冷肃着一张小脸,点了点头。 四个丫鬟互相看了看,飞快的、赤手空拳的猛冲出去。 彩珠彩月幼时便有功夫底子在,如今的身手也是是个丫头里最好的,所以她们毫不犹豫的冲向了看起来最厉害的青年。 芙蕖和芙蓉则准备对自己看起来比较眼熟的人下手。 谢玄墨六年后第一次与荣锦绣的相见,迎来的不是小姑娘香香软软的怀抱,而是她的婢女十分凶狠的拳头。 不过见小姑娘远远的对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他也十分纵容的与彩珠彩月过了几招。 点到为止,不会真的伤了她的两个婢女。 “咦?” “啊!” 芙蕖一个不察,被那戴着黑色面巾的男子抓住了手腕,一阵天旋地转后,他被那男人圈在了怀里:“怎么?我家小芙蕖长大了,要谋杀亲夫啊?” 芙蕖的头上,还戴着当年金鳞送给她的那支荷花木钗。 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这支木钗,六年了,颜色依旧如新。 她日日佩戴,却还能保持得这么新,想来废了不少心思养护。 “你……” 芙蕖正要说话,金鳞心下一软,扯下面巾:“是我,我回来了。” 一句“我回来了”,顿时让芙蕖热泪盈眶。 她突然从金鳞怀中退出来,瞪大了双眼去看那个穿得十分朴素的青年,一脸的惊喜与意外:“你你你……你是三皇子殿下!!” 此时,彩珠彩月已经被打倒在地,不过没有受伤,听到芙蕖的话,拍了拍屁股起身,全都认真看向青年。 芙蓉也被扯下面罩的金火抓住了脚腕,她心急之下要撤回自己的腿,却不小心将自己的绣花鞋留在了金火手里。 金火雪白的脸立马爆红,手足无措的去给芙蓉穿鞋:“对对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噗嗤~” 荣锦绣的笑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玄墨哥哥,欢迎回家。” 整个洛阳城里,欢迎他回家的,恐怕没几个。 不过好在……他的小姑娘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绵绵,过来……” 谢玄墨张开双臂,露出一个灿若春华的笑容。 而回应他的,自然是荣锦绣大大的拥抱。 时隔六年,他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本来已经被金火抗在肩上的杨倩珊在刚才的打斗中,又被扔在了地上,她嘤咛了一声,似乎要清醒过来。 金火连忙又给了她一个手刀,将她砍晕过去。 谢玄墨解释道:“她一直在跟踪你。” 一定是赵娇玉! 荣锦绣回神:“玄墨哥哥,你这次悄悄回宫,是要做什么吗?需要我配合?” 她很聪明,只肖稍微想想今晚谢玄墨的行为,就大概猜到,他有事情需要她的帮助。 第309章 拖延时间 冷宫—— 自从六年前废后被关入冷宫,偌大的废弃宫殿,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住进去过。 从外面看着,这座冷宫的确不负它的冷宫之名,看起来阴森森、冷冰冰的,没有半点人气。 冷宫大门紧闭,门前有两个侍卫把守着,其中一个还在打盹。 “开门!” 一道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打盹的守卫立刻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抽出腰间别着的刀:“谁?谁敢来冷宫放肆?” 另外一个守卫比较清醒,一脚踹在睡迷糊的守卫膝盖窝:“原来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不知大小姐来冷宫做什么?” 这位,当年出入皇宫如无人之境,皇上对她百般疼爱。 虽然如今废后与洛阳王都已败落,但宣平侯没有啊! 谁知道皇上对这位大小姐,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恩宠? 可无论皇上对荣大小姐什么态度,都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侍卫可以开罪得起的。 荣锦绣打量了两个侍卫一眼,知道那个一直在装作打瞌睡的侍卫才是皇帝安排的自己人。 而另外一个,就是皇贵妃的人了。 此时那人眼里闪动着精光,嘴里虽然客气,手却按在了腰间的大刀之上。 似乎只要她敢硬闯,他就敢先斩后奏。 想来是皇贵妃吩咐过的,既然皇帝下旨不许任何人进出冷宫,那么……不管是害废后的人,还是帮废后的人,就都别想进去了。 “我要进冷宫看我未来婆母,尔等勿要阻拦。” 她高傲的抬着下巴,就像洛阳城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女一样,看不起这些低等的侍卫。 打瞌睡的侍卫还未清醒过来,身体摇摇晃晃的,站着都能睡过去。 按住刀的侍卫瞪了那瞌睡虫一眼,娘西皮的,关键时刻半点用也顶不了。 要是让这窝囊废拦着荣锦绣,自己去向皇贵妃报信,恐怕他前脚刚走,这怂货后脚就把人放进去了。 侍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荣锦绣等人,坚定的挡在门口:“荣大小姐,虽说您是宣平侯府顶顶尊贵的大小姐,可这里是皇宫,宫中规矩森严,不比外头,这冷宫可是皇上亲自下了旨,任何人都不许进出的,小的若是让您通行了,皇上那里可不好交代。大小姐行行好,不要让小人的脑袋与脖子分家啊!” 其实荣锦绣大可不必这么耗尽口舌,因为她身上本就有自由出入皇宫任何宫殿的令牌。 可是…… 为了给玄墨哥哥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可以确保将皇后娘娘在冷宫生下的那对龙凤胎孩子,从密道接出去。 苏皇贵妃,最近已经在怀疑了…… 冷宫已经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不适合小皇子与小公主再生活下去。 更何况,那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六岁了,正是好动的时候。 听说上回两个孩子从冷宫的狗洞偷溜了出去,差点冲撞了皇贵妃。 幸好皇后娘娘及时发现,给皇帝递了信,才没让皇贵妃发现端倪。 皇后娘娘知道两个孩子一直在冷宫这么拘着,迟早要出事。 所以与皇帝一同商量后,决定让谢玄墨秘密进宫,将弟弟和妹妹一同接去耒阳。 如今的耒阳已经不是过去的耒阳,谢玄墨的洛阳王府就建在城中。 耒阳…… 现在是他的天下。 皇贵妃与谢玄安等人再大的能耐,也没办法把手悄无声息的伸进洛阳王府。 荣锦绣猜测,皇贵妃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或许上次,她不是没有发现小皇子与小公主,而是碍于皇上在面前,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 千秋节后,她或许想尽办法也会进冷宫一躺。 “啾啾啾……” 几声悦耳的鸟叫声从冷宫的枝头上传出,荣锦绣一眼都没往上瞧,在那侍卫灼灼的眼神中,突然不屑一笑。 而后,她缓缓抬手,露出手中那道纯金的令牌:“那如果……我有皇上赏赐的通行令牌呢?” 一见那黄金令牌,那打瞌睡的侍卫立马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往地上一跪,还不忘拉着皇贵妃安排的那侍卫一同跪下:“是小人们眼拙了,大小姐请进。” 说着,他还要去给荣锦绣开门。 “你做什么?不能让她们进去。” “你疯啦?没看到她手里拿着令牌吗?你想抗旨不成?” “谁知道她那令牌真的还是假的?还是等我去请示了皇贵妃娘娘再说。” 后宫之事,哪怕是冷宫,也归后宫所管辖。 皇贵妃是后宫品阶最高的妃子,向她请示也并无不可。 然后…… 荣锦绣容色一冷:“怎么?在你眼里,连皇上的令牌都没皇贵妃的话管用?你既然质疑我手中令牌的真假,那也不用去找皇贵妃了,直接同我一道去见皇上!我倒要问问看,是不是每一个将通行令牌拿出来的人,都要先遭受一番质疑,还需得到皇贵妃首肯,才能畅通无阻?” 她的意思摆得很明白:这宫里,到底是皇上大还是皇贵妃大? 瞌睡虫侍卫皱着眉呵斥他:“你也不想想荣大小姐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拿假的令牌?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自己想死可别连累我,我可不想脑袋和脖子搬家。” 说着,他已经不顾傻眼纠结的那个侍卫,将冷宫的大门推开:“大小姐,您请进请进。” 关上门,荣锦绣还能听到两个侍卫争辩的声音。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了。 刚才的鸟叫声,就是她和谢玄墨约定好的声音。 小皇子和小公主已经从密道被接出去了。 至于皇后娘娘,皇上还在宫中,她是不会走的。 从皇上冷落她那天起,她就知道,儿子与自己的夫君在谋划大事。 再到她怀孕,又突然被以巫蛊之罪发配到冷宫,她更加确定,皇上这是在保护自己。 也许是苏皇贵妃某些手段被皇上发现了,他怕自己护不住妻儿,才出此下策。 无论如何,皇后相信自己相濡以沫了几十年的皇帝夫君。 冷宫之中的宫殿很是破败,到处都透露出一股苍凉颓败之气。 “吱吱吱……” 几只肥大的老鼠从荣锦绣脚边窜了过去,将她吓了一跳。 她荣锦绣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两样东西——老鼠和蜘蛛。 第310章 冷宫相见 所以当那几道黑影飞快从她的面前窜过去时,她一个没控制好,叫了出来。 “绵绵!” 从主殿之中,立马飞窜出一道人影。 受到惊吓的荣锦绣双脚一跳,就被谢玄墨抱了个满怀。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为了投怀送抱,而是下意识的反应,觉得双脚离地,老鼠就碰不到自己了。 “呼——” 直到那几只老鼠不见了踪迹,荣锦绣才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看向谢玄墨。 这一看,两人脸都红了。 她刚才太紧张了,跳起来的时候抓住了谢玄墨的衣领。 这会儿美男的衣襟松散,雪白的肌肤上透着点点红晕,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就连露出来的半截锁骨沾染了氤氲色气。 她绝对没有想偷看谢玄墨肉体的意思啊! 可是几个丫鬟明显不这么想,虽然装着抬头望天,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但全都挑着嘴唇,偷偷笑呢! “原来绵绵这样想我?” 谢玄墨低声一笑,从喉咙里溢出愉悦的声音。 曾经声音还有些稚嫩的小小少年,已经拥有了低沉带有磁性的勾魂之声。 荣锦绣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谢玄墨……他真的长大了。 长成了一个世间仅有的翩翩美男子。 而她,也长大了。 “咳咳咳……” 几声揶揄的咳嗽打断了这暧昧的气氛,方皇后微微笑着:“绵绵丫头到底是来看方姨的,还是来和你玄墨哥哥上演久别重逢的?” 岁月几乎没有在方皇后的身上留下痕迹,时光格外疼惜这个命运多舛的美丽女子。 谢玄墨抱着小姑娘不撒手,一直走到方皇后面前,才依依不舍的将人放在地上。 荣锦绣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个小媳妇,害羞得几乎不敢抬眼看皇后娘娘。 这就是丑媳妇见公婆? 呸呸呸…… 她一点都不丑。 而且……而且……她为什么要害羞?她和谢玄墨又不是真的未婚夫妻。 看来是和玄墨哥哥分别太久,而且他们都长大了,自己有点不适应与男子这样亲密! 她原本不是这样的人。 荣锦绣根本没把自己的不正常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 宫宴上—— 杨倩珊迟迟不归,赵娇玉眼皮一直跳,心神不宁的,她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而从小到大只要对上荣锦绣,幸运之神就从来没有眷顾过她这边。 在座位上实在坐不住了的赵娇玉去找了皇贵妃,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之后,皇贵妃轻轻蹙眉,沉思了片刻…… “来人!” 而后,她“嚯”地起身,急匆匆向外走:“摆驾去冷宫。” 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 皇贵妃的脑海里,闪过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御花园玩耍的身影。 那两个孩子,后来她找遍了整个后宫都没发现踪迹。 她怀疑,应该是冷宫里的孩子。 至于是不是废后的,还有待查证。 毕竟冷宫里疯疯癫癫的妃子还有好几个,保不齐是哪个想复宠的贱人,瞒着耳目生了孽种。 她原本的确是不确定的,但是现在荣锦绣突然不见了,她便有些怀疑…… 赵娇玉不知道皇贵妃为什么突然神色突变,并且支开那些命妇,带了侍卫赶去冷宫。 但她知道,绝不是小事,只得按照吩咐,留下来给皇贵妃打掩护。 冷宫—— 桂嬷嬷给荣锦绣沏了一杯茶,是上好的大红袍,皇帝的养心殿才长年供应,寻常宫中是喝不到的。 路公公点燃了碳盆,就怕冻着小皇妃。 他家小皇妃好啊! 他与桂嬷嬷知道皇后娘娘忍辱负重,入冷宫六年是为了保护小公主与小皇子。 皇上也并没有对皇后娘娘失望,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娘娘,时常趁着夜色,偷偷来冷宫配娘娘和两个孩子。 这一切,小皇妃都是不知道的。 然而在娘娘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也不怕得罪权势滔天的苏皇贵妃。 这样好的小主子,路公公也是疼得不得了的。 “时候不早了……”方皇后看了看天色:“再过一会儿宫宴便要正式开始了,你若一直不在,恐叫人抓到把柄,还是快快去与你母亲汇合!” 方皇后喜欢荣锦绣,念着她,自然也不愿将她搅入这风波里来。 “母后,绵绵……” 谢玄墨神情郑重:“你们再等等,等我将南蛮鞑子赶出边境的那日,就是我回来之时。到时候,无论是谁,都休想再动你们一根汗毛。” 他被遣去耒阳,本就没有安什么名头,众人都只知他是顶撞了父皇,惹了父皇不悦。 待他降了南蛮,凯旋而归,大概苏家母子身后那人也藏不住了。 近来他也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很快……很快的…… 到时他会将朝廷、后宫之中这些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好叫绵绵与母后再无性命之忧。 “皇贵妃娘娘……没有皇上手谕,谁也不能进去,这是皇上的命令。” “本宫听着里头好像有别人,难道今天没有旁的什么人进冷宫吗?” “回娘娘,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荣锦绣此刻就在里面。” “哦?那为何她进得,本宫进不得?” “荣大小姐拿着皇上赏赐的金牌,可自由出入皇宫任何地方。” “本宫不放心,废后当初乃行巫蛊之术被废入冷宫,锦绣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单独去见废后,出了事,你们让皇上与本宫如何向皇上交代?” “来人,将冷宫的门打开,本宫要亲自进去看看,确定锦绣无事,本宫也能安心。” “皇贵妃娘娘……您不能硬……” “嘎吱——” 冷宫的大门,在争吵中,被人从里面打开。 荣锦绣提着裙摆走出,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见了皇贵妃,表情有些吃惊:“皇贵妃娘娘?您不是在宫宴上吗?怎么来冷宫了?” 苏皇贵妃的一双眼睛,恨不得将荣锦绣身后那扇门盯出一个窟窿来。 可惜,芙蕖和芙蓉很快就将冷宫门带关上了。 苏皇贵妃勉强一笑:“本宫听说你好像来了冷宫这边,废后毕竟是行巫蛊之术获罪的,本宫担心你有危险,便过来寻一寻,好在你平安无事。” 【这个月恢复更新了,让大家久等了,爱你们哦!】 第311章 第三百一十四:跌个狗吃屎 “娘娘多虑了。” 荣锦绣微微一笑,走下台阶:“臣女不过是念在洛阳王是臣女的未婚夫,所以才来探望一下方姨。” “呯!呯!呯!” 说话间,无数的烟花已经在皇城上空绽放开来。 “看来宫宴已经开始了。”荣锦绣向苏皇贵妃伏了伏身:“娘娘可要随臣女一道回去?” 既然是担心她才来寻她,那她现在没事,皇贵妃理所当然也没有借口再在冷宫门口徘徊。 可恶! 这个荣锦绣,怎么不在里面多待一会儿,这样她就有理由强闯进去了。 就算到时候皇上怪罪起来,她也可以打着关心宣平侯府嫡女的幌子给自己开脱。 荣锦绣可不管她怎么想,她又不想刷皇贵妃的好感值,见她不说话,说了声“臣女告退”,转头就走了。 太和殿偏殿—— “呜呜呜……” 杨倩珊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小房间里,她的眼睛和嘴巴都被捂住了,手也被反绑在身后,只有双脚还算自由。 她“呜呜……”了几声,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 也不是没有声音。 冬夜寒冷,北风呼呼,屋外还有渗人的风吹树叶哗哗声。 好冷! 杨倩珊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浑身都被冻僵了,她一点点用脚试探着,往门口挪动。 肩膀终于碰到门后,她抬脚用力一踹,可那扇门根本没有关紧,只是虚掩着。 她以为是荣锦绣打晕自己,将自己关了起来,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所以,这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打开呢? 事实证明,就是这么容易。 甚至因为她用力过猛,整个人一脚踢空,摔了个狗吃屎。 说狗吃屎也不恰当,因为她的嘴巴上还缠着布条。 一股剧痛从脸颊传到鼻尖再到嘴唇,好在因为倒地时双手迸发出极大的力气,被绑的双手终于挣脱束缚,可以自由活动了。 “啊!” 她迫不及待的扯下眼睛和嘴上的遮盖物,可刚碰上嘴唇,就痛呼出声。 白色的布条上沾满了鲜血,她一张嘴,还掉了两颗门牙。 “啊啊啊啊……” 她的牙!她的牙啊! 荣锦绣! 一定是荣锦绣害的她! 太和殿—— 荣锦绣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换好了,大殿内歌舞升平,官员们坐右侧,内命妇与各家千金们坐在左侧,或交谈、或欣赏歌舞。 她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但赵娇玉一直在找她,以至于她刚坐下,就听到有人找茬道:“锦绣妹妹怎么自己回来了?我不是让杨倩珊陪你一起去换衣服了吗?” 两个人前后脚离开,现在荣锦绣回来了,杨倩珊却不见踪影,赵娇玉总觉得有问题。 所以才急不可耐的将两人绑在一起。 如果杨倩珊真的出事了,旁人第一个就要怀疑荣锦绣。 更别说,她们俩本来就有过节。 “杨倩珊?”荣锦绣一脸的茫然:“我没看到她啊!” 随后,她又恍然道:“晋王妃难道不知道我与杨倩珊不合?她怎么可能陪我去换衣服?恐怕晋王妃让她陪我换衣服,她是不情愿的。” 言下之意便是,她今晚可没见到杨倩珊。 “怎么会呢?”赵娇玉还不死心:“她明明去了的呀!” “或许是去哪里闲逛了!”谢菲儿就坐在荣锦绣身边道:“锦绣说没看到,那她肯定对你阳奉阴违了。” 既不想违背晋王妃的交代,又不想和自己讨厌的人在一起,所以出了门就和荣锦绣分道扬镳也是有可能的。 “呜呜呜……啊啊啊……我毁容了,我毁容了……” 突然,一道杏色的身影从太和殿门口哭着冲了进来,撞在场中央的舞姬们身上,将原本好看的队形打得一片散乱。 好几个毫无防备的舞姬被推倒在地,甚至扭伤了脚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再定睛一看,平阳侯与平阳侯夫人直接吓得魂不附体。 那披头散发,满口血污的少女,正是他们的女儿杨倩珊。 “呜呜呜……” 她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皇上!您要为臣女做主啊!啊啊啊……臣女毁容了呜呜呜……” 她咧着大嘴,一排雪白的牙齿正中间……黑乎乎的两个洞。 缺门牙!!! “爹!娘……呜呜呜……我完了……” 不止是掉了两颗门牙,她的上嘴唇因为被牙齿磕到,又撞在地上,此时已经高高肿起。 脸颊上很大一块皮肤都被蹭得冒出了血珠,痛哭流涕的样子,看起来要多惨有多惨。 “这怎么回事?” 在最高位上的皇帝怒喝一声:“今日是朕的寿辰,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这是谁家的丫鬟这么不懂规矩?” 如果是洛阳城里的千金小姐,不可能失态成这样。 所以皇帝以为,杨倩珊是谁家不懂事的丫鬟。 平阳侯一张老脸臊得慌,对着对面的夫人打眼色后,两人一起急匆匆跪在了杨倩珊身边:“皇上息怒,微臣教女无方,惊扰了圣驾,实在罪该万死。” 千秋佳节,如此哭闹,实在有失体统。 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在偷笑,甚至是嘲笑:“乡下来的果然还是不一样,居然敢在大殿之上撒泼哭闹,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涵养也没有。” “要不说暴发户就算是暴发户呢!与咱们这些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的,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可笑她还一心想和荣锦绣攀比,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背景?抱大腿上来的马屁精也敢与宣平侯府叫板,真是不知所谓。” “这叫没有自知之明……”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更加激怒了杨倩珊,她也不哭了,一双怨毒的眼睛直直射向荣锦绣,咬着后槽牙道:“启禀皇上,臣女奉晋王妃之名,本是陪着荣锦绣去换被酒水打湿的衣服,可不知臣女哪里得罪了她,她竟然将臣女打晕,关在了太和殿偏殿,还……还将臣女的眼睛和嘴捂住,命人……命人将臣女打成了这般模样,皇上……荣锦绣她才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之人,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第312章 第三百一十五:毁容了 因为掉了两颗门牙,杨倩珊说话漏风,好几句都说得口齿不清,口水还喷了平阳侯夫人一脸。 但这并不妨碍众人听清她的控诉。 赵娇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谴责道:“锦绣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杨倩珊,可你……可你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些。再怎么说,她也是平阳侯之女,你怎么能?唉……” 她一副不想再说下去的样子,却直接给荣锦绣定了罪。 “看来晋王妃的耳朵不好使,记忆力也很差。”荣锦绣站起身,对着皇帝行了一礼:“禀皇上,臣女今晚在去换衣服的途中,并未见过杨倩珊,臣女也不知,她是受了何人指使,要这样冤枉臣女。”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看着赵娇玉。 众人心想:你哪里是不知道,你这不是很清楚的在说,是晋王妃吗? “你还狡辩?” 杨倩珊气鼓鼓的指着荣锦绣:“不是你打晕我还会是谁?” “我怎么知道?”荣锦绣回击:“这话应该问你自己!毕竟你这张嘴口无遮拦,得罪的人怕是不少。” 被人家套麻袋打都很正常。 “你你你你……” 杨倩珊气得浑身发抖:“就是你,我就是跟着你,才突然晕过去的,就是你就是你!” “跟着我?”荣锦绣又笑了:“刚才还说是陪我换衣服,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我,被我打的,现在又变成跟着我才被我打的,你冤枉人之前,口供可不可以不要变来变去,不然我会觉得你在侮辱大家的智商。” “噗嗤~” 周围又响起了一声声的嘲笑。 “你!” “行了!” 皇帝皱着眉:“朕念在你摔伤了脸面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今日的莽撞,你若还在这里哭哭啼啼,吵闹不休,就按宫规处置。平阳侯教女不严,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我……” “啪!” “你给我闭嘴!” 平阳侯甩了搞不清状况的女儿一巴掌,磕头谢恩后拉着杨倩珊下去了。 谢玄安有意缓和气氛,端着酒杯去敬皇帝:“父皇,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 ,圣体康泰,国运昌隆。” 底下官员与内命妇们,全都端起酒杯,祝皇帝万寿无疆。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皇帝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哈哈大笑之后,才叫了:“众爱卿平身。” 荣锦绣也顺势坐下,对于周围人的打量,面不改色。 杨倩珊本来就不是她打的,而且她也相信,谢玄墨不可能让金火去打一个小姑娘,八成是杨倩珊自己摔了,还想嫁祸给她,她才不虚。 众人看她这幅样子,并不像心虚的样子。 而后不再打量。 也是…… 荣锦绣打人什么时候偷偷摸摸,不敢承认过? 她向来嚣张,打人也从不玩阴的,她更喜欢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打人。 而且敢作敢当。 她就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她不是好欺负的。 所有想算计她的人,无论是谁,她都会打回去。 杨倩珊算个什么? 值得她偷偷摸摸的打? 昔日的晋王妃赵娇玉,她打起来都是当着众人的面呢! 赵娇玉现在的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 谢玄安瞪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安分一些,不要闹事。 呵! 这是心疼了! 谢玄安这个负心汉…… 以前赵娇玉总以为,荣锦月和邓梦瑶才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毕竟这两个女人对晋王妃的位置虎视眈眈。 可是……可是直到几个月前…… 她无意中在书房看到了一卷画卷,那上面居然是荣锦绣小时候的画像。 画卷的纸张已经发黄,而且还起了毛,明显是被人放在手心里日日观摩、抚摸。 她才惊觉,原来邓梦瑶和荣锦月都不算什么。 她最大的情敌,原来一直都是荣锦绣。 谢玄安……他真是藏得很深啊! 荣锦绣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表面上一副忠贞不渝,对洛阳王死心塌地的样子。 私底下却早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她这是又不想放弃自己青梅竹马的洛阳王,又舍不得晋王将来能得到的权势,所以打算两边都吊着。 真是……不要脸至极。 可惜这世上的男子都被美丽的皮囊蛊惑了心神,根本看不清荣锦绣皮囊之下的恶毒与虚伪。 呵! 她一定会让洛阳王与晋王都看清这贱人的真面目,叫她两头都讨不到好的。 “楚王殿下、楚王妃到!” “楚王?哪个楚王?” “嘶——楚王??楚王不是在封地吗?楚王怎么来了?” 太监的唱报,也吓了谢玄安一跳。 楚王?大哥?他怎么会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太和殿门口。 身着玄色常服,神色冷淡,哪怕瘸着一条腿,也难掩暴戾之气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个容貌淡雅如兰,身姿风流曼妙的美少妇。 正是楚王与楚王妃。 “儿臣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 皇上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红光满面的从高坐上走了下来,伸手去拍楚王的肩膀,满意的打量着他:“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 “父皇,大哥他……” “是朕传旨让他回来的。” 皇帝向众人解释:“自老大去了封地,一去八九载,朕都没有再见过他,前些日子,朕总是梦到纯慧贵妃,她说她很想老大,梦里总是哭,朕实在于心不忍,所以便召他们夫妻回来了。” 早逝的纯慧贵妃? 那些曾经见过纯慧贵妃的人,这才想起来,当年楚王的生母,也曾是后宫之中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盛宠并不在如今的皇贵妃之下。 就是命不好,早早的去了。 谢玄安脸色不好看,很不好看。 父皇的养心殿,母妃已经安插了不少自己人进去,可父皇要召楚王回来的消息,他们竟然毫不知情。 父皇这到底什么意思? 历史上虽然没有残疾皇子登基的例子,但皇帝这一举动,到底透露出来的是什么? 这让谢玄安很不安。 一个谢玄墨还没解决,近来老五和老六都颇得父皇喜爱,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老大…… 父皇……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第313章 楚王归京 这种揣测,让谢玄安更加坐立不安。 母妃去了哪里?她怎么还不出现? 出宫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对楚王夫妻的回归议论纷纷。 “哎?前不久都听说皇上要封皇贵妃为后了,晋王就是妥妥的太子,这个时候,皇上把楚王召回京是什么意思啊?” “晋王殿下看到楚王的时候,脸都白了,连他都不知道楚王被秘密召回京了,皇贵妃肯定也不知道。” “唉……这些上位者的心思咱们是猜不透了,谁能登上太子之位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只一点,咱们可不要轻易站队,否则站错了边儿,日后可就艰难了。” “还是学学宣平侯!妥妥的保皇党,除了皇上谁也不站,就算三皇子倒了,你看他也简在帝心。” 说起三皇子,众人有些唏嘘:“要是三皇子没被厌弃,如今哪里轮得到晋王与楚王争锋?唉……可惜了。” 还有一部分人,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可是……我听说楚王殿下的那条腿就是洛阳王打断的,现下他回来了,而且皇上对他似乎重新拾起了慈父之心,如果楚王要报复他,那他岂不是更加与皇位无缘了?” “你想什么呢?皇后都被废了,你看着!再过不久,镇国大将军也会被强行收回兵符的,洛阳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一句话,不管这个太子之位是落在哪位皇子身上,都不可能是谢玄墨。 “小柔,楚王被玄墨哥哥打断腿又是怎么回事?” 宫宴结束之后,娘亲是与爹爹坐的同一辆马车,所以荣锦绣才会直接问小柔。 这事还要从纯慧贵妃还在世时说起…… 楚王乃天家长子,在那个时候的后宫,谁先诞下第一个皇嗣,便是后宫第一人。 所生的皇子也必是天家比较在意重视的。 楚王比谢玄墨大个四岁左右,在谢玄墨出生之前,宫中就只有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端王,以及长公主三个孩子。 欣嫔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根本不足为惧,长公主的生母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虽说养在皇后膝下,但只是个女子而已,将来不是被送去和亲就是与世族联姻,更加不用放在眼里。 纯慧贵妃的溺爱与宫中之人的吹捧,将楚王养得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 那几年,谁家的孩子见了楚王都要避其锋芒,不然就会吃教训。 小孩子的恶意都很直接,偏偏就是这种赤裸裸的恶意,让大人们都束手无策。 反正纯慧贵妃一口咬定小孩子不懂事,谁还敢与皇子计较? 更何况纯慧贵妃那会儿正得宠。 被楚王一家独大的盛景,结束在三皇子出生之后。 帝后嫡子,镇国大将军府为后盾,清河世家之外孙,注定了他的出身,是光彩夺目,无人能及的。 方皇后与皇上感情甚笃,早年间皇后娘娘痛失了两个孩子,三皇子的降临,让帝后都喜极而泣。 在三皇子满月之时,宫中大摆宴席,庆贺他的降生。 这种排场,是楚王从来没有过的。 皇帝自己身上的十根手指都有长短,更别说三皇子是他与自己最爱的皇后,历经磨难才生下的第一个孩子。 而这种偏爱,随着三皇子一日日的长大,在宫中越发明显。 但凡有好东西,绝对是三皇子第一个得赏赐。 他的功课,经常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指导。 至于楚王…… 他一日日长大,宫中的孩子越来越多,他的优待也就一日日消失了。 也许正是纯慧贵妃嫉妒皇后得皇上独宠,很是不甘心,所以经常在楚王面前咒骂皇后与三皇子。 母妃的戾气与父皇的偏爱,在楚王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而后苏家女进宫,更加挑拨纯慧贵妃与皇后得关系,在幕后为纯慧贵妃出谋划策。 好几次,皇后娘娘都差点遭了毒手…… 在楚王十一岁,三皇子七岁那年,发生了一桩让三皇子与楚王彻底决裂的大事。 这事,至今为止,也只有几个当事人知道,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被蒙在鼓里。 之后就是楚王的腿被三皇子打断,宫中开始盛传三皇子目无兄长,桀骜不驯,狠毒不善。 可三皇子从来没为自己解释过什么。 虽然皇帝私心里向着三皇子,但楚王被打断了一条腿,纯慧贵妃无论如何都不肯善罢甘休。 七岁的三皇子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仍是不肯说打楚王的原因。 皇帝没了办法,又心疼他,怕他再与楚王起争执,照着这兄弟二人的性子,将来恐怕是你死我亡的局面。 索性将瘸了腿的大儿子封了楚王,赶去了封地。 后来便是纯慧贵妃更加疯狂的报复皇后和三皇子,皇帝念在亏待他们母子的份上,每次都饶她一命,可她却在苏家女的唆使下,对三皇子下毒手。 事迹败露后,皇帝忍无可忍,直接一杯毒酒赐给她,对外只宣称纯慧贵妃因病逝世。 从前她家殿下从不许她对外透露自己打断楚王腿的原因。 可是…… 现在她的主子是荣锦绣,殿下把她送给主子的时候说了,以后她不再是金刀卫中最厉害的女暗卫,而是宣平侯府家大小姐的贴身婢女。 事事要以大小姐为先,哪怕碰上殿下的事,也不例外。 所以…… 现在大小姐问她,她作为当年那件事的知情人,是可以说出真相为大小姐解惑的!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她不想主子误会殿下是那等蛮横不讲理的人。 荣锦绣见小柔的目光略过马车中另外几个婢女,立马明白过来,或许这是禁忌:“芙蕖、芙蓉、彩珠、彩月,你们去外头等着,不许方大奎偷听。” 小姐哪里是怕大奎哥偷听,分明是找个不靠谱的借口把她们支开。 不过不该听的秘密,她们也不好奇就是了,闻言乖乖退去了马车外。 …… 宫中—— 繁花散尽,富丽堂皇的皇宫内也只剩一片孤寂荒凉。 长公主谢谢昭华心事重重的走在回宫的路上,却被一道令她浑身颤栗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数年不见,皇妹出落得越发标致了,真叫人……爱不释手啊!” 第314章 你娶我吧! 谢昭华已经十八岁了,成年女子该有的风韵,她一点都不少,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八岁还未出嫁的公主,在天启并不常见。 她的风姿绰约中,还带着一些少女的清新可人。 楚王的手,不安分的搂住谢昭华的细腰,将她往怀里一带。 “哐当!” 匕首并未刺进楚王的心脏,而是因为主人太过慌乱害怕,掉在了地上。 二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女子凹凸有致的曲线,更让楚王欲罢不能。 “皇妹,你好香啊!比从前更香了。” “你放开我!” 谢昭华彻底怒了,剧烈的挣扎着:“谢玄承,你已经成亲了,有了貌美如花的楚王妃,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是你的亲妹妹!” “亲妹妹又怎样?我想得到的女人,必须弄到手。” 楚王狞笑了一声:“要怪就怪你的好三弟,原本我只是想玩玩罢了,可他打断了我一条腿,让我这辈子都只能做个瘸子,我对你便生了执念,昭儿……你若乖乖随我的意一回,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你说好不好?” “你这个畜生!” 谢昭华歇斯底里的哭出声:“分明是你欺辱我在先,阿墨何错之有?你少为你自己的龌龊找借口。” “你!” “长公主殿下,是你吗?” 远远的长廊之下,有一男子站在亮光处向黑暗处眺望:“长公主,你方才说的冬日雪景图,瑜轩已经带过来,这就给你送过去。” 说着,已经抬脚要往里走。 亮光处的人看不清谢昭华他们这边的情形,可楚王却能清楚的看见灯下的男子。 “宣平侯府的少爷?” 楚王在谢昭华脸上摸了一把:“看来皇妹还真是有魅力,能将天下男子都俘获为裙下之臣。” “别拿你自己和他比。”谢昭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不配!” 楚王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松开谢昭华,微微一笑道:“今日先饶了你,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 转身,他那条右腿像是从来没有瘸过一般,飞快的与自己的侍卫离去。 “去查查荣瑜轩,找机会,杀了他。” “是,王爷!” 他谢玄承看上的猎物,怎么能惦记旁的男人? 荣瑜轩走进黑暗,却如同一束亮光,照进了谢昭华的心里。 此时的她脸色依旧苍白,脱力一般往地上倒去。 “公主!” 荣瑜轩朝楚王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抱起谢昭华,眼神很是凝重。 他看到了…… 刚才那个将公主抵在墙上的男子,是楚王! 他也是听到了公主的呵斥声,才故意找了个借口过来的。 他急着出宫,本不欲多管闲事,可那楚王分明是在欺负长公主。 他虽然多情风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也见不得一个大男人这般欺辱一个女子。 几个宫女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只能求了荣瑜轩将长公主抱到一旁坐下。 至于为什么不能抱回翊坤宫,当然也是为了长公主的名声着想。 谢昭华其实也没有晕过去,只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一时之间有些腿软而已。 “多谢你。” 长公主向来以刚强的形象示人,可这句“多谢”,荣瑜轩却听得不太舒服。 他觉得,长公主看起来,好像一个一戳就会碎的琉璃娃娃。 太脆弱了。 楚王做了什么? 为什么把一个骄阳似火的姑娘,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说到底,这是长公主的家事,荣瑜轩没有资格过问。 他只是抿了抿唇,将心底那抹不易察觉的不爽压了下去:“长公主殿下无事,那……瑜轩就出宫去了。” “等等!” 谢昭华拉住他的衣袖,难以启齿的咬住嘴唇:“你……你都看到了吗?” 被心上人看到如此不堪的一面,比面对楚王时,更令她羞愤欲死。 她十八岁了,十八岁还未定亲出嫁,已经是个老姑娘…… 可她这么多年,都在等……再等荣瑜轩娶亲,她也好死心。 然而,今年已经二十岁的荣瑜轩别说娶亲了,也和她似的,连说媒都不曾。 据说上宣平侯府说媒的冰人,把二房的门槛都踏破了,也没能让荣瑜轩松口。 他这辈子仿佛笃定了不想成亲。 谢昭华想着,如此也好,他不娶亲,她也不嫁人,就这样两个人,全都孤独到死。 至少,还能留两分念想。 却不曾想,谢玄承这畜生还有回来的那一日。 “瑜轩听不懂公主殿下在说什么。” 他只是看到了楚王,却没看到他做了什么。 可长公主这样问,这里头好像还有几分值得推敲的。 谢昭华苦笑了一声,松开他的衣袖,用虚无缥缈的声音道:“荣瑜轩,你娶我!我嫁给你,好不好?” 声音中,带着祈求。 救救我! 救我脱离苦海,从此与心爱的人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我……” 荣瑜轩皱了皱眉,察觉到谢昭华的情绪不对,摇了摇头:“多谢长公主厚爱,可瑜轩如今,并无娶妻的打算。” “只是现在没有打算,等以后你打算娶妻了,便娶我可以吗?” 她卑微到了尘埃里,只求他看她一眼。 “这……” “罢了……” 不想再听到他拒绝的话语,谢昭华垂下那双失去光彩的双眸:“你走!” 既然不愿,何苦强求于他? 她的本意,也只是想给他幸福而已。 他不爱她,娶了她也不会幸福的。 是啊! 她这样肮脏的一副身子,哪里配得上风光月霁的荣瑜轩? 她除了这个长公主的身份,一无是处。 “你走!” 谢昭华又重复了一句:“多谢你今晚为我解围,昭华希望……瑜轩公子能早日觅得佳人相伴,一生幸福顺遂。” 这样,她就是死了,也会觉得开心。 …… 望着长公主单薄孤孤寂的背影,荣瑜轩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被什么东西挖去了一块肉,还有破风声呢! 不过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出宫去! …… 马车里—— 荣锦绣双手握拳:“只废他一条腿,简直太便宜他了,若是我……定将他三条腿全废了。” 小柔挠了挠头:哪来的第三条腿啊? 第315章 上吊自尽 马车出了宫门,远远的就看见沈管家伸着脖子眺望过来。 方大奎回头对着马车道:“大小姐,沈管家过来了。” 沈管家?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荣锦绣掀开车帘,芙蕖刚好喊了一声,神情焦急的沈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大小姐,老夫人差点中了毒,府里都乱套了,侯爷和夫人已经快马加鞭回去了,老奴是特意在这儿等您的。” “什么?” 荣锦绣猛得站起身:“祖母没事?” 是差点中毒,而不是已经中毒。 “三言两语的,老奴也说不清,大小姐还是快快随老奴回家去看看!” 方大奎知道老夫人在大小姐心里有多重要,立即快马加鞭往回赶。 好在历代宣平侯都深受帝宠,百年侯府就建立皇城不远的二杨街上。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已经停在了厚度门口。 荣锦绣顾不得什么礼仪仪态,一路奔跑回禧松院。 “祖母!” 禧松院老夫人的寝室里,围着大房、二房、三房的几位主子。 老夫人虽未中毒,但受了惊吓,而且年事已高,这会儿正半躺在床上,由何氏喂着参汤喝。 荣锦绣冲进来的时候,众人都回头去看她,脸上带着不解。 宣平侯说道:“绵绵别着急,你祖母没事,我让沈管家在宫门口等你,你没见着吗?” 若是见到了沈管家,就应该知道老夫人并无大碍,不需要这么着急。 荣锦绣平缓了一下呼吸,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见着了,但我还是担心祖母,所以跑得急了些。” 没有人会懂,她有多害怕祖母再次离世。 她是逆天改命之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的保护着自己的亲人。 可她也害怕,害怕老天爷偶尔那么一次不站在她这边,收回对她的怜悯。 让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前世的祖母便是中毒后不治而亡的,所以当她再次得知,祖母差点中毒,就无法保持冷静理智了。 “我家乖乖回来啦!” 老夫人的声音中透露着疲惫:“乖乖心疼祖母,祖母会很快好起来的,你别跟着瞎操心,是你爹娘太大惊小怪了。” 都说了不要告诉乖乖,他们偏偏说不听。 虚惊一场,周氏用眼神觑着宣平侯:“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三弟房里的人,三弟总得拿出个章程来,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三房? 荣锦绣皱了皱眉,这事和他们三房又有什么关系? 宣平侯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荣庭推了周氏一把:“你这妇人少说两句,三弟已经很自责了。” 周氏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说错,那袁姨娘在府里都十几年了,娘何曾亏待过她?我真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给娘下毒,说不定是有人想提前分家,指使她做这些事的。不然,我才不信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妇人,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天启朝各家有各家的家规,其中一条共通的特点,便是父母双亡者,便可向族中提出分家,任何人不得以各种借口阻拦。 周氏的意思是,宣平侯这么多年拖着一大家子朝廷立足,已经厌倦疲乏了。 加之荣锦绣原本与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洛阳王定婚,谁知飞来横祸,一夕之间皇后与洛阳王双双倒台。 或许是见着楚王也回京了,晋王又如日中天,宣平侯这是打算断尾自保呀! 只要老夫人死了,分家就势在必行。 两个哥哥的官职都不高,宣平侯少不得要被拖累,还不如趁着皇帝还在位,早早的分家出去,说不定皇上会对成为孤臣的宣平侯更加重用。 自古孤臣都是天子手里的一把刀,用得顺手极了。 “越说越离谱。”荣庭涨红着脸:“你再胡说八道,我……我休了你信不信?” “姓荣的,你该还威胁起我来了。”周氏双手叉腰:“又不是我给娘下的毒,你对我吼什么吼?你搞清楚,是袁姨娘给娘下的毒,我这只是合理的猜测。” “再吵就给我滚出去。” 老夫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我还没死呢!你就想把我气死是不是?没事做就多给我侯府生几个孩子,别整日里惹是生非,口无遮拦,非要把这个家闹得鸡犬不宁才高兴。” 周氏白着脸,小声嘟囔:“娘向来偏心偏到咯吱窝,三弟一家什么都好,到底是亲儿子,终究是不一样。” “啪!” 周氏脸上挨了一巴掌,荣庭气得哼哧哼哧的喘气:“你……你给我滚出去。” 周氏嫁给荣庭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挨过打,当下也不撒泼了,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宣平侯长呼一口气:“娘,大哥、二哥,二嫂话糙理不糙,那毒妇敢给娘下毒,背后肯定有大靠山,我定要将这人查出来。” 否则黑暗处有一条毒蛇时时刻刻在窥探,叫人如何能安心? “袁姨娘……” 荣锦绣低头思索了片刻,原来给祖母下毒的人……竟是袁姨娘吗? 前世她一直以为,是薛灵香母女。 可…… 袁姨娘为什么? “侯爷!侯爷!” 沈管家慌乱的声音在外响起:“侯爷,刚才看守袁姨娘的婆子来报,袁姨娘在房中,用床幔上吊自尽了。” 荣锦绣三两步走出去:“人死了吗?” “被救下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这么巧? 荣锦绣沉着脸:“带我去看看袁姨娘的尸体。” 她不信! 她不信袁姨娘潜伏侯府十多年,就为了谋害祖母被发现以后自尽。 这根本说不通。 她要动手,一定是万无一失。 就像上辈子那样,不仅毒死了祖母,而且还隐藏得好好的,将所有怀疑的目光,都引到了薛灵香母女身上。 这样聪慧心细的人,就算被发现了,也肯定能利用自己所知道的,给自己博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 沈管家看着跟着走出来的侯爷、大老爷和二老爷,有些迟疑。 “让绵绵一同去看看!” 荣盛最先发话:“她自小就聪明,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第316章 杀人灭口 宣平侯也知道,她这个女儿乖起来的时候甜死人,倔起来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若是不让她跟着一起去看看袁姨娘的尸体,恐怕半夜她就要学那梁上君子,偷偷的去看了。 而他现在怀疑袁姨娘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与其让女儿大晚上的冒着生命危险独自去查探,还不如让她现在就一起去看看。 至少凶手不可能胆子大到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现。 宣平侯点了头,沈管家才领着众人前去关押袁姨娘的那屋子。 屋外几个看守的婆子自知办事不力,全都跪在地上请罪。 来的路上,沈管家已经将情况说了一遍。 今日侯府主子们都进宫之后,杜姨娘宣了府外医馆的大夫,说是这么多年都没能怀个孩子,想找大夫调理一下身体。 至于她为什么不找府医,是因为她觉得府医给她看了十几年了也没看好,所以不相信他的医术。 沈管家看他说得可怜,便随她去了。 那大夫走后,袁姨娘就去厨房做了一道银耳莲子羹,是用老夫人家乡耒阳那边的手艺做的。 晚膳的时候,她特意牵着杜姨娘那个傻女儿一道来了。 只说是她那儿早就用过晚膳了,但是荣锦妍在杜姨娘那儿就是个透明人,孩子也不知道被饿了多少顿,抱着咕咕叫的肚子偷溜进了袁姨娘的院子。 袁姨娘想着自己刚做了一道甜品要去孝敬老夫人,又想着老夫人这个时候还未用膳,便带着荣锦妍,准备去禧松院蹭一顿饭。 袁姨娘从前经常接济荣锦妍,所以傻丫头就跟着她高高兴兴的来见祖母了。 老夫人本不欲见袁姨娘,可丫鬟说三小姐也来了,看着饿得不行的样子,瞧着廊下的鹦鹉都直吞口水。 看在苦命孙女的份上,老夫人也只得召人进来了。 袁姨娘有心,还带了耒阳做法的银耳莲子羹,老夫人便高兴了几分。 摆膳时,听说妩娘也来了,老夫人还觉得奇怪,今儿个不想见的人都扎堆来了不成? 小锦妍吃得开心,老夫人便让妩娘在偏厅里侯着。 谁知就在老夫人要享用那碗银耳莲子羹的时候,妩娘从偏厅里冲了出来,死死的按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不能喝!袁姨娘在里面下了毒,我亲眼看到的。” 袁姨娘在府里十几年了,安分守己,与人为善,老夫人对妩娘的话显然不信。 正想让丫鬟把人带下去,妩娘一急,便抢走那盅莲子羹,退到一边自个儿一口闷了下去。 片刻后,她捂着肚子,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嘴角也溢出血来:“老……老夫人,侯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真的……真的亲眼看到袁姨娘给您下毒了。” 说着,还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已经被烧了一半的黄油纸:“这是我……在袁姨娘离开厨房后,从火堆里扒出来的,是袁姨娘扔进炉火中的。” 她强撑着身体说完,就晕死了过去。 妩娘身边伺候的丫头是侯府的,那丫头急得跪在地上磕头:“老夫人,奴婢……奴婢本不应该议论主子是非,可是……可是奴婢也看到了,是袁姨娘在您的食物中投了毒,许姑娘没有撒谎。” 人都吐血昏迷了,这般用自己的命替她挡灾,老夫人还有什么不信的? 更何况沈管家也作证,这碗莲子羹,从头到尾除了袁姨娘自己,根本没人碰过。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袁姨娘,袁姨娘漂亮的小脸上青白一片。 她下意识的退后两步,被几个婆子逮住,老夫人只让人将她暂压起来,赶紧找了大夫给妩娘解毒。 这会儿,妩娘还生命垂危着,几个大夫与府医都束手无策,只用了些药吊着她一口气。 …… 推开关押袁姨娘的那扇大门,可怕的尸体早就被放了下来,安置在床上。 房梁上还吊着窗幔制成的白绫,冷风一吹,真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袁姨娘的脖子处,有明显勒痕,房梁下是被踢倒的凳子,身上并没有伤痕,婆子们也说并未听到里面有打斗声。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她真的是自缢的。 可…… 荣锦绣仔细观察了一下她脖子上的红痕,丝毫没有犹豫道:“不是自缢,是被人勒死的。” 这种伤痕,她曾见过,仵作验尸时,她就在一旁听。 “何以见得?” 荣盛并非衙役部门的官吏,以他的认知来看,怎么看,袁姨娘都是上吊自杀的。 “自缢的话,绳索多压迫在舌骨和甲状软骨之间,又由于体重的关系,舌根被压向后上方,与咽后壁和软腭后端接触,从而使呼吸道部分或全部闭塞,空气不能畅通,肺呼吸不能正常进行而发生窒息。” “所以呢?” “所以,她脖子上的勒痕,应该是朝上的。” 而袁姨娘脖子上那道痕迹稍微向下,压迫在甲状软骨附近。 是有人从背后,拿着状似绳索的物件将她勒死后,再吊上房梁的。 宣平侯在顺天府,与三司多有往来,见过不少的离奇案件。 他拧着眉:“绵绵说得不错,她不是自缢。” 那么,是谁悄无声息的进了侯府,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袁姨娘灭了口? “将看门的两个婆子带进来,我有话问她们。” 两个婆子面对侯爷与大小姐,我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你们二人为何不对沈管家说实话?” 两个婆子吃惊的抬头看向大小姐,带着哭腔开始求饶。 大小姐的手段她们是见识过的,她们敢骗沈管家,却不敢在大小姐面前耍花腔。 而且大小姐都这样直白的说了,肯定是已经知道了。 “不要哭哭啼啼的,我要知道在袁姨娘被看守期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来…… 袁姨娘毒害老夫人的消息传出后,府里人都觉得她这辈子完了。 所以当厨房那头送来袁姨娘的吃食,说要给袁姨娘践行时,两个婆子嘴馋那些好酒好菜,便将小厮打发走了。 她们二人将袁姨娘的食物分食后闹起了肚子,又想着房间门被锁了,袁姨娘逃不出去,便争先恐后的跑去如厕。 等她们二人再回来,就只听见里面“噔”地一声,袁姨娘已经上吊了。 第317章 荣锦华诉苦 宣平侯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他实在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为了打击侯府,居然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 袁姨娘,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 “东西呢?” 袅袅香烟的酒楼厢房里,女子轻纱遮面,朝对面的人伸出纤纤玉手。 对面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咳嗽了两声,从怀里摸出一沓写满了字的宣纸:“贵主子,奴才已经按您说的,将侯府那个姨娘勒死了,您看……” 女子一张张翻看着纸张上的内容,头也没抬道:“允诺你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忘,倒是你,不要露出马脚,惹人怀疑。” 黑斗篷“嘿嘿”笑了两声:“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那一张张写满了控诉与冤屈的纸,随着女子的素手一扬,就掉进了燃着碳火的铜盆里。 一瞬间的功夫,火舌便将那沓宣纸吞噬成了灰烬。 这世上,除了袁姨娘和这神秘的女子,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袁姨娘为什么要毒杀宣平侯府的老夫人。 真相,就是用来埋葬的。 袁姨娘的尸体被运到了大理寺,宣平侯想借着大理寺仵作的手,再查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妩娘昏迷不醒,荣锦绣就算对她有再大的敌意,她救了祖母,也是毋庸置疑的。 在这一点上,她很感激妩娘。 谢玄墨送的救命药丸,她那里还有最后两颗,大夫们对妩娘中的毒束手无策,她便让郑嬷嬷和方嬷嬷给她送去了药丸和补血之类的药材补品。 接下来的几日,荣锦绣推了所有的邀约,只一心在家陪着祖母,照顾她吃药用膳。 本就只是是受到了惊吓,老夫人没几日便好了起来。 眼看着除夕又将来临,老夫人每日还有了精神帮着何氏一起给下人们准备赏银红封。 是日,荣锦绣再次收到了大长公主府的花贴。 大长公主又开始邀请京中众贵女与命妇们去大长公主府参加冰嬉宴会了。 荣锦绣本来不想去的,不过谢菲儿写了信来问她去不去时,跟她说了那日长公主与楚王夫妇都会去。 她就又改变了主意。 楚王…… 正想着,彩珠进来禀报:“小姐,锦华小姐过来了。” “快请锦华姐姐进来。” 荣锦华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按着年纪,早都该定亲嫁人,谢子言也已经十八岁,这几年一直在等着荣锦华点头。 可她这位锦华姐姐,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幼时的阴影,对男子的亲近显得十分抗拒。 不过谢子言对锦华姐姐一直以礼相待,并没有强迫她一丁点。 她总觉得,锦华姐姐对谢子言的态度,也比一开始熟捻多了。 那个六年前在鳄鱼潭扒鳄鱼皮做靴子的傻子谢子言,还是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姐夫的。 “绵绵……” 荣锦华一进门,就苦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好烦,你快问问我发生了什么? 荣锦绣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牵着她的手坐下:“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实在找不到人说话的荣锦华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叹了口气道:“袁姨娘给祖母下毒那日,我娘口不择言,恶语中伤三叔,被我爹打了一巴掌,回去以后他们两个就冷战了。这次我爹不仅没哄我娘,还收了底下官员献上来的一个美人,纳为了姨娘,我娘气得跟我爹打了一架,我爹这几日干脆歇在了柳姨娘那里。今天一大早,我娘就苦着跑回外祖家去了。” 周氏商户出身,荣锦华说的外祖家,就是洛阳数一数二的富商周家。 “唉……” 荣锦华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我看我娘哭成那样,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她娘虽然偏心哥哥与弟弟,从小对她就比较漠视,可她也算生活得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看到爹娘闹成那样,她心里真是极不舒服。 “二伯纳妾了?” 这事荣锦绣真没听说。 宣平侯府的几位主事老爷里,就数她爹最风流,大伯房里就一妻一妾,那妾室还是大伯母的贴身丫鬟,是大伯母怀孕的时候,主动给大伯提上来的通房。 而且并不受宠,也就前几年,给大伯生了个女儿,除了三房这边举行家宴时,荣锦绣也没见过那庶女几次。 二伯就更不必说了。 当年二伯母就是二伯自己求来的,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所以把二伯母的脾气惯得越发大了。 那日在禧松院,二伯打了二伯母一巴掌,荣锦绣还有些惊讶来着。 “我爹说祖母那几天身体不好,大房和三房也诸事缠身,纳妾本不是大事,便没有通知大家,只让柳姨娘给我娘敬了茶就算进门了。” 看来二伯也当这位柳姨娘不过是个玩意儿,恐怕纳妾就只是被二伯母气的。 荣锦绣还算了解她这位二伯母,吵起架来,什么脏的臭的都能骂出来。 二伯虽然性子软弱,但总归是个男人,肯定憋了满肚子的火气。 这时候有个温柔的解语花投怀送抱,他就算不喜欢,就算纯粹只是为了气二伯母,也会将人收下。 只怕是那日二伯母与二伯打架时,伤了二伯做为男人的自尊心了。 “我娘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过几日我爹消了气,我劝他去把娘接回来,基本也就没事了,可是……” 她又叹了一口气:“最近我哥哥也奇奇怪怪的,总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我问他,他也不说,但是我感觉得出来,他不开心,他有心事。” “瑜轩哥哥?” 荣锦华点点头,神神秘秘压低了嗓音:“那天哥哥午睡,我悄悄溜进他房里,想偷几副他的字画送给冯书妤,结果我听到他在喊……在喊楚王殿下,绵绵……你说……我哥哥该不会……该不会是断袖?” 这可比爹娘闹别扭严重多了。 断袖之癖,在富贵人家可是最肮脏下贱的事。 若是传出去,整个宣平侯府的名声,就要毁在她哥哥的手里了。 第318章 断袖之癖 “这不可能!” 荣锦绣下意识的反驳:“瑜轩哥哥怎么可能是断袖?就算他是,也不可能喜欢楚王的。” 那个瘸了腿的人渣,哪里配得上他瑜轩哥哥多看一眼? 瑜轩哥哥的眼光才没有那么差。 “怎么不可能?” 荣锦华急切道:“你看……楚王殿下虽然身有残疾,但他长得很好看啊!就连楚王妃那等姿色的美人都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照顾他。哥哥在千秋节那日惊鸿一瞥,回来后便对楚王殿下念念不忘,不是很正常吗?” 她越说越觉得靠谱:“难怪……难怪哥哥对外总是沾花惹草,风流成性,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都是他的伪装啊!他就是为了掩饰他断袖的癖好。” 不然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不给她娶个嫂子回来? 他又没有被女子轻薄过,还留下阴影。 “你冷静一点。”荣锦绣眨了眨眼睛:“瑜轩哥是断袖,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荣锦华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其实……我觉得我哥哥喜欢男子也没什么,不过……他怎么可以有喜欢楚王呢?楚王已经成婚了,他这不是……不是坏人姻缘的狐狸精吗?” 说得好像瑜轩哥哥已经把楚王搞到手了一样。 荣锦绣不禁好笑,转念又一想,面色逐渐严肃起来:“你是说……瑜轩哥哥的反常,是千秋节那日,从宫里出来之后才有的?” “是啊……” 荣锦华双手托腮:“也不知道哥哥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总之不可能是锦华姐姐脑补的那样,瑜轩哥哥不可能对楚王有什么超越世俗的感情。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第二日,荣锦绣带着荣锦华一同去了大长公主府。 只因为这次大长公主不仅邀请了洛阳城的闺秀贵妇,还邀请了一些大家世族的少爷们。 听说几个王爷、王妃和两位公主都要来。 倒是比往年的阵仗更大了些。 不过荣锦绣做为宣平侯之女,知道的还是稍微多一点。 这次的冰嬉盛会,是为了西凉国的太子。 千秋盛会,西凉国与其他诸多附属国都派了使臣团来天启进贡。 不过这西凉国使臣团一行人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大风雪,在路上耽搁了半月之久,导致他们在千秋节结束了数日之后才抵达天启国。 这是天气原因,也不是他们故意的,皇帝也不好为难,只是这使臣团中有一身份尊贵之人乃是西凉太子,更不好怠慢。 宫中的内侍官本是照着皇帝的吩咐,要将西凉太子接入宫中安置。 但西凉太子却说,自己此次前来,一为表达西凉对天启国的绝对臣服之意,二来还想深切的体验一下泱泱天朝的风土人情。 住在宫中,行动不便,既叨扰了陛下安宁,又并非自己的初衷,不如就让他住在驿馆之中,也方便他多多了解天朝盛世。 礼部思量来思量去,都不知道该安排哪位王爷前去接待西凉太子。 无论哪一个与西凉国交好,都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而且若是选定了哪位王爷,其他几位难免记恨礼部。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大长公主的身上。 从前大长公主还年轻的时候,就曾去西凉游历过,她还会讲西凉国语。 既然几位王爷都不是招待西凉太子的人选,礼部便干脆一拍板,向皇上推荐了大长公主。 正好大长公主府上正筹备着冰嬉会,皇帝同意之后,礼部还派人同大长公主商议着,今年的冰嬉会,要办得格外盛大。 是以…… 今日这场宴会,阵容可以说是非常豪华了。 暖阁之中,大长公主在上,昭华公主、云华公主、晋王夫妇、端王夫妇、楚王夫妇、侯府贵女,丞相嫡女…… 真真是随便拉个人出来,身份背景都大有来头。 因着是小辈们的聚会,而且要招待西凉太子,礼部安排的座位便不分男女两席了,全都坐在一起,不过男左女右分为两边。 “听说公主府的冰湖上还准备了冰球,皇上的意思是让咱们天启的儿郎们与西凉的勇士来一场冰球大会呢!” “啊?我瞧着西凉使臣团的那些人,一个个牛高马大的,眼睛瞪起来吓死个人,咱们的人不会受伤?” “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好?西凉人也就看着勇猛,实际不怎么厉害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都被咱们骠骑大军压着打呢?纸老虎罢了。” “就是,我刚才看到宣平侯府的瑜轩少爷换了衣服,和几位王爷在一处说话,好看得不得了,咱们今儿可算是有眼福了。” …… 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中,昭华公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荣锦绣正想过去,就被何明珠等人拉着,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全都往冰湖那边走去。 众人之后,云华公主悄声对宫女道:“一会儿等西凉太子打冰球靠近咱们这边的时候,你趁机把昭华公主推下去。” “公……公主,奴婢……奴婢不敢。” 谋害公主,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本公主让你去你就去,天塌下来还有本公主顶着。” 云华公主面露恶毒之色:“母妃都说了,西凉太子这次来者不善,分明就是冲着和亲来的,你若不敢,若那西凉太子到时候选了本公主,本公主一定带着你一起去那个鸟不拉屎的西凉国,将你赐给当地最粗鲁的贱民。” 她谢昭华本就是长公主,嫁给西凉太子合情合理。 父皇凭什么绕过谢昭华,想把自己推出去? 看来母妃说得不错,父皇虽然将废后打入了冷宫,但心中对废后尚且还是有一丝情意。 如若不然,也不会对养在废后膝下的昭华公主如此优待。 她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法子,让谢昭华不得不嫁给西凉太子。 而她不知道的是,西凉国的太子,至始至终看上的,就只有长公主谢昭华。 至于这位天启国的二公主,压根不在西凉太子的选择名单上。 六年前的那惊鸿一瞥,西凉太子就将昭华公主视为了囊中之物。 第319章 长公主和亲 “上次来天启国,还是六年前的事了,如今天朝越发鼎盛,真是我等这些附属国之福。” 西凉太子名为阏伯燕,今年二十岁,生得高大威猛,皮肤黝黑,但却并不影响他五官的硬朗英俊。 反而让他在一众细皮嫩肉,肤白貌美的天启贵胄中,显出几分英姿勃发来。 他这么说,一点也没有奉承的意思,听起来反而很是真心实意。 早年间鞑靼蛮子想要侵占西凉,可鞑靼大军若想攻打西凉,就必经天启国。 鞑靼可汗那时派了使臣,想与天启国一起蚕食西凉,共同商讨大计。 西凉皇帝得知此时后,也忙遣了使臣来打探天启国的口风。 两国使臣都想将天启国争取到自己的阵营,是以都拿出了丰厚的条件。 后来鞑靼见天启久久不给出答案,一怒之下竟然想要直接对天启发动战争。 那时的鞑靼可汗在草原上已经称霸,彻底征服了草原三十六部,军队实力达到了空前的恐怖。 天启又一向主张和平,鞑靼可汗以为天启没有实力与鞑靼一战,便谋划起了更大的利益。 西凉原是想来向天启求和,但鞑靼可汗安排的人却悄悄潜入西凉,直接觐见了当时的西凉皇帝。 并与之密谋,准备化干戈为玉帛,给天启国来个前后夹击,事成之后平分天启国的城池地盘。 众所周知的是,天启国地处中原,地大物博自是不必说了,就说这天然的优越的地理环境,也长年被诸多地处偏僻的异国惦记。 只是谁也不敢做出头鸟罢了。 西凉得了鞑靼的重诺,便与鞑靼一起,真的对天启发动了攻击。 不过很快,他们一个被骠骑大将军打得退出了边境,一个被镇国大将军镇压几十年之久,再无还手之力。 如今西凉的皇帝早就因为内乱换了好几个,直到阏伯燕的父皇登位才渐渐缓和。 而鞑靼当年虽然也识时务者为俊杰,与西凉一同对天启俯首称臣,可近来几年,常在边关生事,大有蠢蠢欲动之势。 是以,废后方氏至今还能在冷宫安然无恙,哪怕出了石碑一事,上天预警谢氏天下将被方氏取代,镇国将军府也能屹立不倒。 一切都只是因为,皇上需要镇国大将军来压制鞑靼蛮子。 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一旦鞑靼被灭,或者镇国大将军一死,皇上就会立马翻脸,处死废后,收回镇国将军府的兵权。 至于洛阳王,这辈子也没有争储的希望了。 所以,就连晋王妃都会以荣锦绣的婚事来扎她的心。 所有人都觉得,以荣锦绣生来便高贵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愿意嫁给一个一事无成的废弃王爷的。 这事又扯远了…… 不知道是不是荣锦绣的错觉,她抬头去看阏伯燕时,总觉得那位西凉太子的眼神……似乎……在很隐晦的往谢昭华身上留连。 而一直心事重重的谢昭华,根本没有注意到。 “西凉太子见过昭华公主?” 这话问的是小柔…… 她是谢玄墨身边的人,从前是在宫里头的,比荣锦绣更加清楚,这位西凉太子有没有进过宫,见过谢昭华? “似乎并不曾。” 小柔想了想才回答:“六年前西凉的确有使臣团出使天启,但西凉皇帝子嗣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当时能够得陛下召见的,只有西凉皇帝嫡出的皇子阏伯湛,阏伯燕那时还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皇子,连宫门都没能踏入,只在驿馆与民间游玩了些时日,便与使臣团一起回西凉了。” 说到底,西凉国也只是天启国众多附属国之一,在天朝皇帝面前,也不值一提。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能得天朝皇帝召见的。 可短短六年的时间,西凉的太子已经不是阏伯湛,而是阏伯燕,这也足够说明,这位太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温和有礼。 更不用说,西凉皇帝的子嗣那么多。 能从中脱颖而出成为太子的,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一会儿你们多多照看一下昭华公主。” 荣锦绣观察人,向来细致入微,阏伯燕看谢昭华的眼神,让她很是不安。 “绵绵,你一直看着长公主做什么?” 荣锦华还在状况之外,压低声音道:“真奇怪,我刚才还想看看楚王殿下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将我哥哥迷住呢?结果我一直偷偷打量他,发现她跟你似的,一直盯着长公主瞧。” 要不是她格外关注楚王,也不会发现自家妹妹也一个劲的在盯长公主。 难道昭华公主真的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魅力不成? 可是也不对啊! 楚王妃就在楚王身边,他干嘛一直瞧自己的亲妹妹? 还是说…… 荣锦华心中一惊:“皇上该不会有意让长公主去西凉和亲?” “和亲?”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绵绵你从不关心这等琐事,不知道也是正常。”荣锦华缓缓道来:“我也是听我爹和我娘吵架时说了一嘴,说什么西凉太子来咱们这,是为了求皇上下嫁一位公主为太子妃,以此来结两国的秦晋之好。” 她爹还警告她娘,让她娘在这种时候,少惹是生非,给侯府添乱,让异国之人看了笑话。 若是影响了三叔,惹怒了皇上,就是她爹也不会轻饶了娘去。 和亲…… 就算是和亲,也轮不到长公主谢昭华。 倒不是说皇帝舍不得。 而是…… 旁人不知道,荣锦绣却是十分清楚的。 皇后娘娘并未失宠,皇上对娘娘爱护得如同眼珠子似的。 暂时让娘娘避入冷宫,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双生子的皇子、公主与娘娘。 将来总有一日,娘娘是要从冷宫中出来,重新复宠的。 而谢昭华做为养在皇后膝下的长公主,素来与娘娘、与玄墨哥哥感情深厚。 幼时的玄墨哥哥尚且能为了长公主打断楚王的一条腿,如今更是不可能同意公主去和亲的。 荣锦绣的眼神,又很自然的看向了另外一位昭云公主。 这位公主既不是嫡出,也没什么宠爱,母妃更是在后宫之中查无此人。 若说是她去和亲,还说得过去。 第320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荣锦绣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 长公主都二十二岁了,哪怕皇家公主成婚都很晚,但二十二岁,也真真是老姑娘无疑了。 比西凉太子还大两岁呢! 如今废后失宠,洛阳王回宫无望,昭云公主的母妃虽说不得宠,但人家至少还在,并且愿意为了女儿的前途姻缘奔走。 长公主什么都没有。 别看瞧着表面风光,其实背地里,早就没什么体面了。 “啊!快看,进球啦!” 就在荣锦绣还在想着和亲的问题时,闺秀之间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是晋王殿下!” “晋王殿下真英勇,刚才你们看到了吗?他一下子就撞开了西凉国的那些勇士。” “荣瑜轩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冰球打得这么好,前儿个我娘想去宣平侯府说亲,我还瞧不上他来着。” 谢昭华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这才动了动,看向了说话的人。 正是平阳侯府的杨倩珊。 此时她神情倨傲的坐在晋王妃身边,满脸的骄傲与自负,仿佛能与她说亲,是荣瑜轩天大的福分。 “阿珊,瑜轩公子可是咱们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大才子,模样生得又那般好,可是不少人的梦中情郎,你连瑜轩公子都看不上,还想找个什么样的啊?” “当然是……” 话说到一半,杨倩珊又连忙住了嘴,十分不明显的看了荣锦绣一眼。 当然是……像洛阳王那种,神仙一般的美男子啊! 洛阳王虽说没了储君的希望,可他那张令人见之忘俗的俊俏脸蛋,足以弥补所有的不足与遗憾了。 “哼!晋王殿下才是天下男子的楷模。” 杨倩珊微有些羞赧的拍着赵娇玉的马屁:“又不怎么说咱们晋王妃娘娘才是这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子呢?” “切!” 一片附和声中,长公主谢昭华的嗤笑声显得格外突兀且刺耳。 杨倩珊皱了皱眉,做为晋王与晋王妃用得最顺手的狗腿子,她也很不辜负她的名声,当即便质问道:“长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谢昭华冷冷看着她,并且起身走到她面前,很不屑道:“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你!你!你难道是在说我言过其实,晋王妃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晋王殿下也不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吗?” “看来你还知道你自己这张嘴有多巧言令色,胡说八道。” 长公主话音刚落,荣锦绣这边的何家三姐妹,包括冯书妤、宋蕊儿、端王妃都笑出声来。 有她们带头,旁人也捂嘴偷笑。 “这杨倩珊是不是脑子有病?长公主还什么都没说,她自己就跳出来反驳自己的话,蠢死了。” “对啊!长公主分明只笑了一声,杨倩珊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长公主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杨倩珊冷笑了一声,开始口不择言:“就是不知道等你嫁去西凉那等贫瘠之地,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啪!” “放肆!” 谢昭华毫不客气的甩了杨倩珊一巴掌:“本宫乃皇家公主,本宫要嫁到哪里?能不能笑得出来?岂容你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平阳侯之女挂在嘴边议论?” 打完人还不觉得解气,谢昭华瞪着她,眼神冷嗖嗖的释放着冷气:“你方才还说你家想给你和瑜轩公子说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这一副尊容与德行,从头到脚,有一根头发丝配得上瑜轩公子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家靠着捧晋王夫妻臭脚得来的爵位,能与宣平侯府这等百年世家相提并论?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赵玉娇心下不悦,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荣锦绣道:“长公主说得是,我们宣平侯府,也并没有与平阳侯府结亲的想法。莫说是我家兄长了,我家二伯与二伯母连杨倩珊是谁都不知道呢!” 杨倩珊那张在千秋节上摔破相的脸,因为愤怒与羞恼憋得通红。 她那两颗门牙,还是平阳侯夫妇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找了医术高深的大夫给她补好的。 最阳侯的确在给她相看人家,平阳侯夫人将整个洛阳城还未定亲的青年才俊都挑了一个遍。 荣耀轩和荣瑜轩全都在列。 是她自己更加喜欢荣瑜轩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方才才出口炫耀。 倒是忘了,荣瑜轩的亲妹妹与亲堂妹都在这里。 “皇姐别生气啦!” 昭云公主施施然走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数落杨倩珊:“杨家姑娘你也是,我家皇姐苦求瑜轩公子数年无果,你却在这里说你看不上我皇姐的心上人,这不是惹人动怒吗?” 一语即出,众人看长公主表情都不对了。 “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罪魁祸首还懵懂无知的样子。 “公主当然说错了。” 谢昭华难堪之际,荣锦绣一眼便看穿了这位公主的绿茶行为:“长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苦求我家不成器的哥哥?她不过是与臣女关系好,见不得有人诋毁臣女的堂兄罢了。长公主不仅身份尊贵,又生得花容月貌。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长公主当真喜欢我堂哥,我堂哥必定喜不自胜,何需长公主来求?定是臣女的哥哥求之不得。” 长公主喜欢瑜轩哥哥的事,不是亲近之人根本不知道。 早几年间皇后还得势之时,她行事或许是有些高调张扬,可这几年她已经不再外露了。 荣锦绣与谢昭华关系也算亲近,她压根就没听说过长公主与昭云公主的关系有多好。 她就算知道了长公主喜欢瑜轩哥哥,也肯定是通过见不得光的手段窥视到的。 只要当事人不承认,她还能按着长公主的头逼她承认吗? “谢昭云,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谢昭华看着谢昭云的眼神,跟看杨倩珊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已经决定放弃荣瑜轩了,自然也不愿坏了他的名声,以免给瑜轩公子和他未来的妻子,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啊!又进了又进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关注着两位公主与两位侯府之女之间的争执。 仍有一小部分的人,更加在意冰湖上的赛事。 第321章 再见七彩神鸟 贵女们惊呼之间,西凉国的几位勇士已经簇拥着阏伯燕冲到了近前。 昭云公主不露痕迹的朝身后看了一眼,杨倩珊原本还在与荣锦绣争执,却突然尖叫了一声,朝着长公主扑了过去。 “长公主!” 谢昭华身边的宫女太监吓得赶紧去拉自家主子,带头的那个差点就拉住了,但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下别说是救长公主了,就连反应迅速,已经碰到谢昭华手指的荣锦绣都被宫女突然摔倒的身体阻碍了脚步。 “小柔!” 眼见着谢昭华的身体直直落入冰湖之中,马上就要掉进西凉国那群勇士中间。 “咻——” 一道粉色的身影像一支穿云箭,飞快的从尖叫的女孩们中间冲了出来,托住谢昭华的腰往上一送,双脚在一个西凉勇士的肩膀上稍一借力,便身轻如燕的飞上了岸。 虚惊一场。 “啪!” 杨倩珊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不过这次不是长公主打的,而是刚才想要拉住长公主,却摔了一跤的宫女。 宫女红着眼睛:“杨姑娘的胆子真是翻了天了,居然敢推长公主殿下落湖,你且等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奴婢必定如实禀告宫中。” “是杨倩珊推的长公主?” “是啊!我刚才都看见了,她突然扑向长公主,可能是想装成不小心的样子,哪知道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如此强势不好惹,这下踢到铁板了。” “她也真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了,在荣锦绣手里都讨不到好,还想害长公主?” “人家再不济也是天启国的公主,是皇上的亲女儿,她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害长公主殿下?” “不!不是我!” 杨倩珊再笨,再没有眼色也知道,绝不能坐实了谋害公主的罪名:“刚才……刚才有人推了我一把。” 她真的感觉到了一股很大的推力,但此时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她瞪大了眼睛,几乎是瞬间就将矛头指向了荣锦绣:“是你,是你又在陷害我对不对?” 上次把她关起来打了一顿,门牙都掉了两颗,还在皇上和所有大臣命妇们面前丢了好大一个丑。 回家之后她被爹爹用家法处置了一顿。 心里早就对荣锦绣恨之入骨了。 一定是她!只有她嫉妒自己,才屡屡害她丢脸。 荣锦绣根本懒得理她,而是走到谢昭华身边:“公主姐姐,没有受伤?” 谢昭华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脸色还有些苍白:“我没事,多谢你的侍女了。” 冰湖之上,因为这个小插曲,比赛也暂时结束,比分是西凉国要胜出天启三分。 阏伯燕拍了拍身上的冰水,从冰湖一跃而上,担忧的看着谢昭华:“是我不好,惊到了各位才差点让公主殿下受伤。” 他拍了拍手,立马有西凉的侍女托着一个鸟笼上前:“此鸟名为七彩神鸟,全天下仅此一只,我也是偶然所得,既然公主因为我收到了惊吓,这只鸟便送给公主赔罪!” 七彩神鸟? 荣锦绣盯着那金丝笼中七彩羽毛的鸟儿看了一会儿,直到看到鸟儿展翅时,藏在翅膀下那块小小的秃斑才终于想起来。 这不是……六年前镇国公府肖家五少爷曾经被荣胤轩抢来的那只鸟吗? 因为翅膀被荣胤轩折断了,所以哪怕用了断续膏,后来翅膀上也留下了一块伤疤。 后来晋王谋害谢玄墨的事情被摆上朝堂,镇国公做了那个替罪羊。 镇国公府被查抄后,肖家的几个儿子便沉寂了下去。 那个曾上宣平侯府讨要七彩神鸟的肖家大少爷肖穆阳也不知去向。 七彩神鸟,怎么会落入阏伯燕的手中? 周围的人又因为这只华美精致的鸟儿的出现,爆发出一声声的惊叹:“好漂亮的鸟啊!” 这时,晋王领着另外一拨人,全都上了岸,看着阏伯燕对谢昭华大献殷勤,各人脸上露出不同的神情来。 “无功不受禄。”谢昭华态度冷淡:“昭华也并非因太子之过而受惊吓,礼物便免了!” 西凉国有意与天启联姻,她今日若是收了西凉太子的礼物,明日就能被穿成已经收了西凉国的定亲信物。 她已笃定此生不嫁,待回了皇宫,便向父皇请命,她要去尼姑庵剃度出家。 楚王若还敢纠缠,她就将那畜生的兽行公之于众。 反正,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更不怕什么名声受损。 楚王因着腿脚不便并未下场,这时他看着阏伯燕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阴鸷来形容。 而是,像在看一个死人。 若不是身旁的楚王妃警告的推了他一下,这强烈的杀气,都要被人发现了。 一场盛大的冰嬉会,最终因为长公主受惊而没能继续下去。 不过天启国的那些贵公子也不服输,与阏伯燕的人约定,待过了除夕,还要在皇家园林比一场蹴鞠,真正分出胜负来。 阏伯燕也爽朗的应了。 七彩神鸟最后还是出现在了谢昭华的寝宫之中。 是阏伯燕以西凉国太子的身份,送给天启国长公主殿下的见面礼。 养心殿—— 谢昭华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神情决然而坚定:“父皇,请您允许儿臣出家为尼。” 皇帝震惊的看着她:“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有的没的?昭华,你是皇……你是朕最宠爱的公主,朕没打算让你去和亲。” 送谁去也不会送谢昭华去的。 皇后若是知道昭华因为和亲之事居然要出家为尼,估计会从冷宫中冲出来拧断他的龙头。 谁知…… 谢昭华含泪摇了摇头:“父皇,儿臣并非因为和亲之事,儿臣只是看破了红尘,想要寻个清净罢了。” 寻清净至于要出家? 皇帝认为,她这不是看破红尘,而是为情所伤。 前世她这个女儿爱慕宣平侯府二房的那个小子,也是求爱不成,郁郁寡欢,不到三十岁便香消玉殒了。 可在她死后,荣瑜轩过得也并不好啊! 像是……像是极后悔似的。 后来那小子为了给绵绵丫头讨公道,被晋王府的人打断了双手双脚,丢在破庙里一命呜呼了。 皇帝觉着,大概是那小子因为昭华的离世,也不想活了! 第322章 自食恶果 空空的窗台上,什么都没有。 谢昭华忐忑不安的心,居然奇异的安定了下来。 “公主……紫宸宫那边的姑姑来了,说……说苏皇贵妃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本宫梳洗好了便过去。” …… 过了新年,荣锦绣便十四岁了,小萝卜头荣景轩也七岁,到了开蒙的年纪。 宣平侯府原先给荣胤轩请的那几位“先生”,早就已经功成身退。 所以荣胤轩就算想让荣景轩吃吃自己曾经所受的苦,也是不可能了。 况且荣锦绣又怎么可能容许他靠近自己的宝贝弟弟? 过了新年,荣景轩跟着娘亲、阿姐一起去何府拜年的时候,老何大人亲口说了,要收他为徒,教导他学识礼仪。 老何大人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虽然未入国子监和内阁,将自己满身的才华发扬光大,但想拜他为师的少年才子,每年都能将何府的大门坎踏破。 不过老何大人偏偏能文能武,比起在朝堂上做个智者文官,他更愿意为朝廷和百姓办实事,才有了如今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 大年初二,荣景轩已经在何府行了拜师礼,正式成为了自家外祖父的小徒弟。 等过了正月十五,他就得住在何府,每月只有休沐日才能回家了。 不过小景轩也很懂事,知道自己这是要从一个小朋友变成可以保护阿姐和娘亲的小小男子汉,他高兴得一整晚睡不着觉。 大半夜的抱着他的小枕头,跑来芳华院找阿姐聊天。 荣锦绣将荣景轩哄睡以后,走出内室问道:“最近荣锦月在尼姑庵怎么样?” 芙蕖将房里的碳火烧得更旺了一些:“青竹那边年前差人带了口信回来,说二小姐入秋之后便感染了风寒,她自己给薛府的老夫人写了信,又防青竹防得厉害,青竹没能看到信上的内容。” “她还能写些什么?” 荣锦绣根本就不用看信,也能知道,就这几日,恐怕薛老夫人就要上门来,要求把荣锦月接回来了。 这几年荣锦月的名字在洛阳也算有些名气。 她本就美貌过人,又惯会装腔作势,去了那尼姑庵没多久,就传出了美名与才名。 听说荣锦月给自己取了个道号叫玉清真人,她用这名字写了好多才华横溢的诗,吸引了无数公子才子慕名而去。 又因到底是侯府贵女,对外世人只知道她是为祖母祈福,才在尼姑庵里带发修行,不少的人都道她孝心可嘉。 正如此,她在洛阳城中的贵妇圈中,也名声极好。 经常会有一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和小姐,也仰慕她的才情,与她结为好友。 荣锦月,今年也有十三了! 她是该着急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美名都传到京都了,也不见谢玄安履行当初的承诺去接她,再耽搁下去,谢玄安都要忘了她这号人物了。 这可不行啊! 荣锦绣笑了笑,她一直都等着呢! 等着荣锦月得偿所愿,嫁给谢玄安的那一天。 她要让她,自食恶果。 七年了……也是时候收网了。 净妙庵—— 敲打木鱼的声音平缓而安宁…… 小小的禅房里,只见一个豆蔻少女梳着妙常髻,素净的发髻上唯有一根玉簪将三千青丝盘在头顶,髻顶上往身后披着轻纱,将面容折去一半,多了几分朦胧的轻柔之美。 她身上穿一件月白素袖小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麈尾念珠。 一双眉目轻阖,木鱼声正是从她修长白嫩的手指下传出来的。 一副道姑打扮,素净雅致却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面上那股清冷的悲天悯人之态,真像是观音菩萨似的,美得圣洁又不可侵犯。 “玉清真人,您快去歇息!您身子还未大好,如此折腾,又会病了去。” 小尼姑看起来八九岁的年纪,是净妙庵给她配的小侍儿。 荣锦月睁开眼睛,那双曾经藏不住戾气的双眼,已经干净得如同琉璃一般,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好感。 “咳咳咳……” 脆弱的道姑美人咳嗽了几声,却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的,阿提不用担心。” 小尼姑闻言,顿时恨铁不成钢:“真人您就是太心善了,那青竹也不过是侯府派来伺候真人的下人,居然敢苛待您,连副伤寒药也不肯给您买,逼得您自己上山采药,结果摔伤了手,她这样嚣张,您就不气吗?” 荣锦月摸着阿提的头,笑容有些苦涩,叹了口气道:“我自小不受父亲喜爱,青竹又是大姐姐的人,她在侯府,比我的地位还高,我就是不满又能奈何得了她吗?既然拿她没办法,就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啦!好阿提别生气了,我不是让你给我外祖母送了信了吗?这下你应该安心了!” 言下之意,她给薛府写信,只是因为小尼姑担心她,她不想让她担心,不得已才写了封信给自己的外祖母。 至于为什么不写信给侯府,阿提知道,自然是因为宣平侯府有个巴不得玉清真人去死的恶毒嫡女。 若是写的信被那嫡女看到了,玉清真人这场伤寒怕是好不了了。 指不定那个恶毒的女人,还会让青竹把真人毒死呢! 不过…… 现在不会了。 阿提看着集这世上所有美好于一身的玉清真人,心里着实为她高兴。 她年前瞒着青竹给薛府送了一封真人的亲笔信,薛老夫人看了之后,让她回来转告真人。 正月十五之前,一定会让侯府将真人接回家去的。 她家真人千千万万个好,当然不能在这清苦的尼姑庵里了此残生。 她就该配这世上最最最好的男子,被人娇宠呵护,富贵荣华的过完一生。 但是,真人回了宣平侯府,又难免被世俗束缚,若那恶毒嫡女欺负她,她这么柔弱善良,肯定会被欺负坏的。 所以…… 她一双灵动的眼睛转了转:“真人,明日您要给京都来的那几位夫人、小姐和公子上早课,是不是也要告诉他们,您要回京的消息啊?不然……他们都不知道您要回家了,以后还会来庵中寻您的。” “放心,我会交待的。” 阿提已经准备将宣平侯府嫡女的恶毒行径宣扬出去了。 这样,真人回去以后,那恶女总要顾忌收敛一些。 第323章 荣锦绣恶毒迫害 只能说,这几年小尼姑都是从荣锦月的暗示和欲言又止中,在心里描绘了一个恶毒、自私、刻薄、愚蠢的大小姐形象。 她对荣锦绣,太不了解了。 荣锦绣可不是那种,会被流言蜚语所中伤影响的人。 管这人是从前的荣锦月还是如今的玉清真人,犯到她头上,她都是照打无误。 他人的看法对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 次日—— 连绵的大雪天后,好不容易出现了几丝明媚的阳光。 净妙庵上山的路上,各色华丽的马车将白雪皑皑的道路点缀得花团锦簇。 无数贵妇、小姐、公子们的交谈声,将枯木山林都带动得活泼了起来。 然而,待众人走到净妙庵的一处幽静小庙中,却被阿提给拦了下来。 “小师傅,你这是作甚?” 这些人里,只有一小部分是从洛阳城中出来的,更多的是洛阳周边,靠近净妙庵的城池、乡镇。 而大多数来的人,非富即贵。 虽说比不得洛阳,三步一大臣,五步一皇子的,但毕竟也是洛阳周边城镇,大富大贵之家不在少数。 这些人很多都不知道宣平侯府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只知道荣锦月替祖母祈福,孝心感天动地。 又心地善良,极富才华。 她们也曾听闻过,玉清师傅在家中并不受宠,所以这六年来,并没有什么人来探望过她。 据说她从府中带来的丫鬟也看她不得宠,所以经常欺负她,害她日子过得极为清贫。 好些个才子公子,包括贵妇小姐们,都对玉清真人的遭遇很是心疼。 “诸位施主,我家真人今日怕是无法为你们主持早课了。” “为何?真人的病还没好吗?” 阿提叹了一口气:“各位夫人为我家真人寻了明医,原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不过昨日真人收到了家中的书信,说是要接真人回家,伤怀之下,这才又病了。” 玉清真人身子不好,柔弱得仿佛一点风雪就能将她的身体摧毁了去。 可如此美好的少女却命运多舛,实在很难让人不心疼。 “这……宣平侯府可是洛阳的百年贵族,若是宣平侯愿意接真人归家,就算不看重真人,也必不会让她再吃什么苦的,这是好事啊!” 那位夫人只知玉清真人在家中不受重视,并不知道她还有位嫡姐“恶毒卑劣”。 催了觉着时机到了,忽然眼红落泪:“这原是我家真人的家务事,真人从不肯让我对任何人说起,可……可……诸位爱护我家真人,我也见不得我家真再被磋磨,实在各位施主不知情,我家真人……我家真人当初自愿来这净妙庵,是被宣平侯府的嫡女荣锦绣迫害而不得已避逃的,那个青竹,也是荣大小姐的人,她们的目的,是让我家真人死在净妙庵。” 信佛信道之人,大多心地善良。 又有天然的滤镜去看玉清真人,初闻此事,皆义愤填膺。 “那位荣大小姐我在晋王妃的生辰宴上远远见过一面,的确是飞扬跋扈,嚣张至极,将晋王妃的宴会搅得一塌糊涂,还羞辱晋王妃。” “我也听说过她,她还养了一只花豹,见人就咬,十分凶残,不少洛阳的贵女听到她的名字都绕道走,实在霸道。” “不仅如此,当年梁相的女儿梁思盈死得莫名其妙,也有传言说是她杀的,奈何没有证据,梁相夫人活生生被逼疯死了。” “怪不得……怪不得后来她被指婚为三皇子妃,我记得一开始,大家都说梁思盈才是三皇子妃的。” “不过她的报应也来了,如今三皇子早就不知被皇上冷落到了哪里,皇后也被废了,洛阳城里可不少人都在背地里嘲笑她呢!” “这么恶毒的女人,玉清真人哪是她的对手?回去之后还不被她害死吗?” “各位施主有没有办法救救我家真人,我……我自幼在这山中长大,唯一认识的,能救我家真人的,也只有各位施主了。” “这……” “阿提!” “咳咳咳……” 严厉的女声在禅房门口响起,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道姑装扮的少女脸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可她容貌清丽如仙,不论是苍白还是病弱,都美得挣脱了红尘,直教人愿意将一颗心都双手捧上送给她。 荣锦月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对着阿提摇摇头:“休要胡说,我……我大姐姐是极好的人,她只是……只是与我不太亲近罢了,谁许你胡乱编排?” “真人……” 阿提不服气的嘟着嘴:“她这样对你,你又何需替她隐瞒?要我说,就该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的丑恶嘴脸,你回去以后她才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动你。” “阿提!” 荣锦月再次怒喝:“你再说……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她涨红着脸,急得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这柔美姿态被那群公子哥看了去,又是好一阵心疼。 “玉清真人是为了给山下穷苦百姓施粥治病才感染风寒,往年与咱们以诗会友,我等也能感慨其心性高洁,这样的人不该受非人待遇,咱们不能放任荣锦绣这么欺负人。” “对!不能放任她,我这就写几首诗,抨击此女的恶毒行径。” “我也要告诉我在京中的姐妹,她太坏了。” …… 荣锦月转身之际,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深深的笑意。 六年了…… 我的好姐姐,我将成为你的噩梦。 …… “奇怪……” 芙蕖努了努嘴,从芳华院外走了进来,见芙蓉正在对账,将她的账本拿开道:“芙蓉,我今日上街,发现好多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我过去问的时候,他们又都对我避之不及。” 别的芙蕖不敢说,但是她家小姐出手阔绰,向来是城中大小商贩巴结讨好的对象。 她是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在外也是有几分脸面的。 那些掌柜店家的,多少都认识她。 往日她出门,都会有好多商贩上来推荐自家的商品,今日却极少有人上前来。 而且看到她的目光,还暗含鄙夷。 为什么? 第324章 荣锦月归家 芙蓉看了一上午的账本,正好也想歇息一会儿,便打趣她到:“该不会是今儿个打扮得太好看了,她们都不敢认了?” 芙蕖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芙蕖芙蕖……” 彩珠、彩月两姐妹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二小姐……二小姐的马车到门口了。” 二小姐? 哪个二小姐? 由于荣锦月离开太久,芙蕖已经不记得还有这号人物了。 不过她又很快反应过来:“荣锦月?” 宣平侯府大门口—— 荣锦月身上的道袍没换,但比起身边阿提找师傅的穿着,素净之中又多了几分巧妙的精致优雅。 总之别有一番风味。 她不是单独一个人回来的。 身边除了有侯府派去接她的人,还有薛家那位老夫人。 她接到外孙女的求救信后,便上了侯府的门求见侯府老夫人。 那日荣锦绣正好跟着弟弟景哥儿去了何府。 说不准薛老夫人就是怕她整什么幺蛾子,故意挑她不在的时间上门的。 薛老夫人再不撒泼胡闹,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蒋老夫人,荣锦月也就比荣锦绣小一岁。 过了年满了十三岁,虚岁都十四了。 早年晋王可是说过,要纳荣锦月为贵妾的,如今也该准备起来了。 不然把个清清白白的闺女丢在尼姑庵中,早晚要传出闲话来的。 蒋老夫人虽然十分不喜欢荣锦月,但碍于她毕竟是侯府庶女,也断然不会放任她在尼姑庵中老死。 既然薛老夫人都找上门来了,那逆女又已经许给晋王,倒不如让她回来,在家再学个一年的规矩,待及笄之后就送去晋王府。 这样,以后荣锦月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那也是晋王府的家事,与她们宣平侯府无关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 荣锦月以为,自己已经将宣平侯冷待自己,荣锦绣虐待自己的消息放出去,无论如何,侯府也要顾忌着一些流言蜚语,爹爹、祖母、大姐姐都要在大门口恭候自己,向外人展示一番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景。 没想到……寒风瑟瑟下,门口只有几个侯府管事等着她。 她脸色一百,一步一晃的走下马车,显得虚弱无比:“咳咳咳……沈管家,爹爹不在府中吗?” 那姿态,端得是风流秀美,惹人怜惜。 “侯爷在的。”沈管家表面恭顺:“只不过前两日侯爷在考虑为大少爷挑选正妻,各家小姐们的画像刚送来,只怕是与夫人正忙着相看呢!” 二少爷荣胤轩,是荣锦月的亲弟弟,姐弟六年不见,今日荣锦月归家,也不见亲弟弟出来迎接。 早知那白眼狼是个没良心的。 这几年她在净妙庵吃尽了苦头,但凡荣胤轩稍微有点心,都不会对自己的亲姐姐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他是有多怕被她连累? 当初就不该犹豫心软,就真的该把他推下湖去淹死。 心里发恨,面上却越发柔弱忧伤。 周围人窃窃私语,都道传言果然是真,这位二小姐在侯府的日子,怕是艰难得很啊! 洛阳城这些百姓,要不是这段时间突然听到了关于荣锦月备受荣锦绣欺负羞辱的事,都已经忘了,宣平侯府还有一位二小姐。 年幼便被送走,又吃了不少苦,看着身子也毁了,进府之后还要被虐待。 啧啧啧…… 真是可怜。 他们对荣锦月多怜惜,对荣锦绣就有多痛恶。 都是同一个爹生的,荣大小姐何必这样针对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这是节度使家的庶出三小姐,听闻秀外慧中,活泼可爱,与胤哥儿沉稳的性子倒是般配。” “这是苏杭盐运使的嫡出四小姐,虽说比胤哥儿大半岁,但是贤惠端庄,在苏杭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儿,胤哥儿见了必定欢喜。” “这个是工部侍郎家的庶出二小姐,容貌不是最好的,才情却是不错,侯爷你都看看!” 说实在的,何氏从一堆画像里挑出来的这三个小姑娘,都是极好的。 节度使和工部侍郎都是实权官职,他们两家的姑娘不愁嫁不入高门,荣胤轩身份只是庶出,配两家的庶女倒也说得上门当户对。 苏杭盐运使虽说不是京官,也没有太大的政治权利,但是盐运使是个肥差,历朝历代哪个盐运使不是富得流油? 而且何氏相中的还是嫡系出身的姑娘,若荣胤轩不是侯府庶子,根本高攀不起。 “马上就是春日宴了,今年苏杭盐运使赵大人的夫人也会带自家姑娘赶来洛阳参加盛会,夫人到时候邀请这几家的姑娘上门来看看,若是有相中的,我再派人上门提亲。” 苏杭那位赵大人的四姑娘和荣胤轩同岁,甚至还比他大半岁,那就是快满十四周岁了。 赵大人的夫人今年肯定会带着自家女儿来参加春日宴,准备给家中待嫁的女儿们,寻几门好亲事的。 但凡是有野心的官员,就算现在的官职有再多的油水可以捞,也削尖了脑袋想进入天启最顶尖的政治管理中心。 “侯爷!” 雍和堂外,沈管家敲了敲门:“薛家老夫人和二小姐已经入府了。” 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宣平侯这才让小厮将画像都收起来,与何氏一同去见薛老夫人和荣锦绣。 芳华院那边早有丫鬟去通知了,只荣景轩已经去何府进学,通常是不在家的。 只是荣锦绣走到花厅门口,便听到了爹爹怒斥的声音:“怎么会找不到人?这个臭小子,我早就让下人告诉他,他姐姐今日回府,难道他不知道吗?” 这骂的是荣胤轩? “侯爷……小的们告诉大少爷了,但是……但是大少爷说他早就约了几个朋友去酒楼相聚,不好失约,奴才们也拦不住啊!” 亲姐姐还没自己的狐朋狗友重要,真是讽刺得很。 正在荣锦绣踏进花厅之时,荣锦月像是有所感应,猛得转头,一双含情的眸子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看不见的硝烟。 气氛很是凝固。 第325章 真的要做妾 自从长大后,荣锦月对自己的容貌向来很有自信。 她自觉,虽然小时候的荣锦绣已经长得明媚动人,可她也不差。 更何况,天启朝的审美自来就更加推崇清丽出尘,如同空谷幽兰,淡雅清新的皮相之美。 她完全符合。 荣锦绣那种艳丽华贵之美,小时候看看还有几分惊艳可爱,长大之后难免入俗,妖艳有余而端庄不足。 在见到荣锦绣之前,荣锦月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再见荣锦绣之时,她一定要在方方面面都胜过她。 无论是心计还是容貌。 可如今真的见到了,她才明白,原来清丽脱俗在明艳华贵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引以为傲的绝色容颜,在荣锦绣面前,甚至显得有些寡淡无味。 “爹爹别生气。” 荣锦绣快步走进去,华丽的裙边与荣锦月素淡的道袍错身而过。 她微微一笑,风华绝代:“胤哥儿应该是去了玉春楼,上午胤哥儿身边的小厮在账房支了二百两银子,我怕他与学坏,多问了几句,那小厮便说是去玉春楼,我正想过来告诉爹爹,这不……妹妹就回来了。” “他……这个畜生……他居然敢去亵妓?” 玉春楼是什么地界? 比起寻常达官贵人爱去的怡红院、百花楼之流,玉春楼简直上不得台面。 是一些有特殊癖好的达官贵人,为了寻求刺激,才会隐瞒身份去的青楼。 而玉春楼最最出名的,便是瞽姬者。 所谓瞽姬者,就是玉春楼的龟鸨,在民间选购秀丽婀娜之女,教之以歌舞,训之以应酬,迨至十四五岁时,龟鸨即施毒手,毁其双目,另装假眼,戴墨色眼镜以掩饰之。 残忍程度令人为之乍舌。 荣胤轩才十二岁,竟然会出入玉春楼这种污秽场所? “沈管家!” 宣平侯气得双目微瞪:“带几个人,去玉春楼把那逆子给本侯绑回来,让他在祠堂给本侯跪到知错为止。” 宣平侯府的祠堂里,摆放着历代宣平侯与宣平侯夫人的牌位,还另有一些荣氏家族德高望重的族中先辈。 常年阴冷,跪一晚上,膝盖肯定是要受伤的。 荣锦月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被薛老夫人用眼神制止了。 “妹妹,好久不见。” 荣锦绣眼波流转,望向荣锦月:“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多谢姐姐关心。” 少女声音柔柔的:“已经不碍事了……” 薛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们宣平侯府的人惯会做表面功夫,若是真的关心月姐儿,这么多年,怎么就没个人去净妙庵看看她?若不是这次她病得重了,恐怕你们都想不起还有个女儿在尼姑庵?” 这老太太,来求让荣锦月归家的时候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薛老夫人严重了。”荣锦绣坐在宣平侯身边的座位上道:“月姐儿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关心她呢?不过也请老夫人体谅,我爹爹乃朝中重臣,事务繁忙,没空去净妙庵实属正常,而我娘要打理整个侯府,还要照顾我弟弟和胤哥儿,更是分身乏术。至于我祖母,老夫人那日也见了,她自从之前险些中毒受了惊吓,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并不是故意不去看望妹妹的。” 这借口很是冠冕堂皇,薛老夫人都找不出错处来。 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随即就说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老身今日前来就为一件事,我家月姐儿当年与晋王的婚事,到底还做不做数?做侧妃也好,贵妾也罢,总得拿出个章程来,月姐儿年纪差不多也到了。” 天启朝的女孩子,十二三岁都该说人家,准备嫁妆了。 晋王府那边真真像是忘了荣锦月这么个人,薛老夫人不免着急。 苏皇贵妃如今权倾后宫,晋王又是太子的热门人选,想要进晋王府的女子,多如牛毛,再不着急一些,到时候连个没名没分的侍妾身份都捞不到了。 世家大族现在都精明得很,与其将女儿嫁给行将就木的老皇帝,不如嫁给几位年轻的,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 这样风险虽大,可回报更大啊! 何氏皱了皱眉:“月姐儿考虑清楚了吗?真的要嫁给晋王做妾?” 她听说晋王妃赵娇玉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晋王府的后院,并不平静。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老夫人立刻尖声起来:“你女儿做不成太子妃了,你就不许我家月姐儿往高处走?当年要巴结皇后娘娘的可是你们自己,凭什么让我家月姐儿承担后果?晋王亲口说的要纳了月姐儿,你凭什么不让?” 曾经,洛阳王才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 不过那也只是曾经了…… “你!” 何氏深呼吸一口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薛老夫人慎言。”荣锦绣冷下脸来:“如今皇上身体康健,并无册立太子的想法,您这话若是被传出去,只怕已逝的薛阁老就算对朝廷有再大的功劳,也救不了您。” 妄议储君之位,可是杀头的大罪,随时都有可能被扣一顶谋逆的帽子。 薛老夫人一时着急,口不择言,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只是脸色很不好看:“侯爷,月姐儿的事怎么说?你给句准话!” 空气安静了几息…… “月姐儿,你可想好了?” 宣平侯盯着荣锦月看了半晌才问话:“你若是真的想入晋王府,我可以为你争取一个侧妃之位。若你不愿,我也可以为你寻个好人家做正室,一切都看你自己的决定。” 晋王……呵…… 人人都道他可能是太子的人选,可他与皇帝关系亲厚,早已知道,皇帝心中根本没有皇贵妃,更无野心勃勃的晋王。 将来,苏皇贵妃与晋王的下场有多惨他不知道,但他可以预见,不会太好就是了。 若是荣锦月回头是岸,不做那贪慕虚荣之人,他身为人父,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宣平侯的眼神很是严肃。 荣锦月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在薛老夫人的推动下回过神来,她垂下眼帘,不再看宣平侯的眼睛:“女儿……女儿已经与晋王殿下许下了婚约,不可反悔。”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成为晋王妃,怎么可能因为几句恐吓就退却? 不错,宣平侯与何氏的好心暗示,都被她当成了恐吓。 第326章 帮帮你弟弟 何氏伪善,爹爹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荣锦月可不指望,爹爹会站在她这边,帮着她打压荣锦绣。 外祖母说得对,她必须紧紧抱住晋王哥哥这条大腿。 只是…… 这六年里,晋王也就她刚到净妙庵时,派人去看过自己几次。 外祖母说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就连端王也不再唯晋王马首是瞻,私底下小动作颇多。 欣嫔如今也已经是四妃之首的贤妃了,再加上五皇子与六皇子也到长成了十多岁的少年,他们的母妃一个被封为良妃,一个为淑妃。 德妃则是近几年在后宫中,算得上是新人的一个宠妃。 不过她入宫不过四年,还只为皇上诞下一个公主,倒不足以成为威胁。 可……要真算起来,入宫仅仅四年就从最末端的宫女子成为了四妃之一,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后宫中还有其他嫔妃,六年来也曾还有人怀过龙胎,只不过都保不住罢了,就算保住了,生下来也活不长。 普通富贵人家,妻妾众多者,子嗣都难以存活,更何况是危机重重的皇宫? 晋王他志在皇位,只怕是早就将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没关系。 她会让他想起来的。 用过午膳后,何氏让下人将荣锦月带回繁芜院,那是她之前住的地方。 早在薛老夫人上门后,何氏就已经命人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虽不喜薛灵香和她生的一对女儿,但也不至于说故意磋磨他们。 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多余的,就一概不管了。 薛老夫人嫌弃的打量着繁芜院的一切:“月姐儿暂且忍忍,等你进了晋王府,那荣锦绣见了你还要行礼呢!总之这里也住不了多久的。” 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回忆起繁芜院曾经闹鬼,自己被吓得神志不清的事情,荣锦月的脸上就浮现出怨毒之色。 将脸上那七分仙气,三分淡雅毁得干干净净。 她咬牙切齿道:“外祖母放心,我一定会忍住的,这六年里我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全是被荣锦绣所赐,我忍辱偷生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回来与她斗气的,我一定!一定会让她趴在我的脚下,像条丧家之犬一般摇尾乞怜。” 荣锦绣!荣锦绣! 她凭什么那么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穷困潦倒,狼狈不堪之上? 她能得到这一切,不就是因为她是宣平侯嫡女吗? 呵呵! 等她嫁给晋王,待晋王登上帝位,她会是这个天启国唯一的皇后。 到时她羽翼丰满,宣平侯府、何府、清河王氏,但凡是给荣锦绣撑腰的世家大族,她全都要连根拔起。 那个时候,荣锦绣……不过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看她还怎么高贵得起来? “对了!”薛老夫人皱着眉头:“胤哥儿近来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京中盛传他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纨绔,这话都传到我这个整日不出门的老婆子耳朵里了,可见流言之广,你如今回来了,可要好好管管他,莫再让何氏作怪。” 这老太太还觉得,荣胤轩的坏名声,都是何氏为了抬举自己的儿子,故意传出去的。 荣锦月听到自家弟弟的名字,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我如何还能管的住他?明知我今日要回府,他竟还去了玉春楼鬼混,他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姐姐了。” “那也是何氏算计他。”薛老夫人语重心长劝慰道:“他也是可怜,小小年纪,亲娘就不在身边,这宣平侯府满府上下全是不怀好意的牛鬼蛇神,谁能教他学好?你想想你娘还在的时候,谁见了咱们胤哥儿不夸一句聪慧懂事?这都是何氏与蒋氏那两个黑心肝的故意把胤哥儿养坏了,你做姐姐的可不能与他置气。” 见荣锦月红着眼不肯说话,薛老夫人又拉着她的手道:“月姐儿,你得帮帮你弟弟,就是日后你出嫁去了晋王府,外面也要有个自己的兄弟帮衬你,只有胤哥儿立起来了,你在晋王府才有底气啊!” 荣锦月这才抬头,眼中有精光流转,沉思片刻才道:“若是胤哥儿能听我的……爹爹不是在给他选正妻吗?这事咱们还能再寻思寻思。” 荣胤轩要说亲的事自然没能瞒过越看夫人的,更何况何氏坦荡荡,也没想过瞒着谁。 她当即便将几个人选都告诉了荣锦月。 “苏杭盐运使赵大人……” 修长的手指扣在桌面上,荣锦月低沉着嗓音开口:“虽说官职不大,但到底是嫡女出身,没辱没了胤哥儿的身份,何氏惯会装腔作势,在爹爹面前扮贤惠,你瞧瞧她这都是选的什么人?官职大的说庶女,官职小的给嫡女,我就不信她堂堂宣平侯夫人,选不出个两全其美的。” 她的意思是,得给荣胤轩说个家族背景强大,又是嫡女身份的女子为妻。 她也不想想,就荣胤轩在洛阳那人憎狗嫌,偷鸡摸狗的名声,谁家贵女瞎了眼能看上他? 哦!也是! 荣锦月也六年没有见过荣胤轩了,不知道小时候可爱灵秀的弟弟,已经长成了一头大肥猪。 说到荣胤轩,他今天也够丢人的。 和一群酒肉朋友在玉春楼正玩得高兴,突然就被沈管家带着一群护卫给绑了。 而当他得知自己被绑的原因是没回来迎接荣锦月时,怒气值就冲到了天灵盖。 什么姐姐? 他才没有什么当尼姑的姐姐,他的姐姐是宣平侯府的嫡女荣锦绣。 京中无人不敬,无人不怕的第一美人。 在祠堂跪了一夜,好不容易痛哭流涕认错,求着爹爹饶了自己这回,将他放了出来。 荣胤轩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禧松院外院,自己的院中休息,而是冲到了繁芜院,一脚踢开了荣锦月的房门。 外头的下人根本拦不住蛮牛一样的大少爷。 “啊!” 荣锦月此时正在更衣,被突然凶神恶煞出现的荣胤轩吓了一跳,赶紧将外衣穿好:“哪里来的无赖?还不给我把他赶出去?” 她竟是一点都没有把眼前这个又黑又胖的肥猪,与荣胤轩联系到一起。 第327章 心口捅刀 “狗奴才,给本少爷滚下去!” 几个婆子和婢女刚近了他的身,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 荣胤轩眼神阴郁的瞪着他六年未见的亲姐姐,冷漠得好似仇人一般:“二姐,我说你回来就回来,阵仗闹得可真够大的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散布抹黑大姐姐的那些流言,就是为了给自己造势,尼姑庵里出来的,也敢和大姐姐争宠?” “你!” 荣锦月蹙着眉头:“你是……胤哥儿?” 叫荣锦绣大姐姐,叫她二姐姐,看起来又是十几岁的年纪,除了她的弟弟,还能有谁? 荣景轩那个贱种,如今还只是个六岁的奶娃娃呢! “哟!二姐姐贵人多忘事,连弟弟都认不出来了啊?” 他如此口出恶言,其实也并不是给荣锦绣出气。 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荣锦月的归家,害得他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又被父亲罚跪,并且还交代了账房,以后大少爷去支银子,超过五十两的都不许批。 真是笑话! 荣景轩出生之前,大姐姐曾说过,整个宣平侯府以后都是他的。 现在有了荣景轩,他就被厌弃了。 都怪姨娘,都怪二姐姐,她们不得父亲的宠爱,才会连累他的。 他真以姨娘与二姐姐为耻。 荣景轩,真是会投胎啊! 夫人深得父亲宠信,大姐姐更是在父亲心里独占鳌头,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她。 如果他是大姐姐的亲弟弟就好了,就不必天天受这种窝囊气了。 他越看荣锦月,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的用刀刺着荣锦月的心:“我倒是忘了,姐姐与晋王殿下还有婚约,晋王殿下要纳你为妾来着?不过二姐姐……晋王殿下这么久都没找过你了,他还记得你这号人物吗?” “你给我滚出去!” 昨日外祖母还要她帮衬着胤哥儿,说姐弟俩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可瞧瞧……瞧瞧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她就是一个人在晋王府老死、斗死,她也不要有个这样愚笨拖后腿的弟弟。 “呯!” 实木的凳子砸在荣胤轩的脚边,他肥胖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堪堪避开。 见荣锦月面色不虞,出了口恶气的他这才趾高气昂的回了禧松院。 二房—— 荣瑜轩正在书房画画,书童就报:“少爷,三房那边的锦绣小姐过来了,在小姐那儿说话,小姐让奴才请您过去呢!” 浓稠的墨汁顺着笔尖在画纸上晕染出一个大大的黑点,将他精心描绘的丹青毁了去。 他叹了口气,扔下笔,匆匆往妹妹院子里去。 “什么!?” 荣锦华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哥哥喜欢的是长公主?” 荣锦绣点点头…… “不会?” 荣锦华咬了咬唇,小声道:“我哥哥向来比较偏爱柔弱可怜的女子,他说那种女子身上有什么……什么破碎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怜惜。绵绵……不瞒你说,我以前还怀疑过,他喜欢林妙心。不过后来咱们与林妙心闹掰,他的心思也应该歇了。” 要说林妙心在哥哥心里的地位胜过绵绵与自己,荣锦华是绝对不信的。 他们家这几个哥哥弟弟,都是姐控妹控,绝不可能娶一个与她们关系不好的嫂子或者弟妹回家。 耀轩哥哥两年前考上了状元,说了祖母族中一位姓蒋的姐姐,那位姐姐温柔娴静,性格也极好,与耀轩哥哥很是相配。 只不过她与耀轩哥哥定亲没多久,那位蒋姐姐的祖母就离世了,因此才耽搁了婚期。 如今三年孝期已经过去了两年,再有一年,她和绵绵就该多个堂嫂了。 自家哥哥的亲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他都二十了,心上人连个影子都见不着,爹娘都着急着呢! 哎…… 偏偏这个时候,她爹娘闹了别扭,娘亲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爹也没有要去接回来的意思。 哥哥的婚事,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哦! 这么说也不对! 刚才绵绵说……哥哥喜欢长公主来着!! “可你不觉得……林妙心外柔内刚,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吗?长公主与她相反,外刚内柔,若是瑜轩哥哥喜欢的是你说的那样的女子,那更应该是长公主才对。” 恐怕瑜轩哥哥就是见到了长公主与寻常冷硬不同的另外一面,内心才有了波动的。 或许他心里早就有了长公主,只不过一直没有直面过自己的内心罢了。 有一种就是这样的,看似风流多情,实则迟钝木讷,非要有人刺激刺激,他才会幡然醒悟。 正说话间,婢女通报瑜轩少爷已经过来了。 荣锦华知道,长公主对自家哥哥一片痴心,况且今日绵绵来的时候也说了,她有些话想和哥哥单独谈谈。 于是在婢女将哥哥带进来后,荣锦华就借口出去了,顺带还调走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 “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荣瑜轩屁股刚碰着凳子,荣锦绣就严肃着脸道:“瑜轩哥哥,我有件关于长公主的事,想告诉你,你知道以后,不管接不接受,还希望你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分毫。” 荣瑜轩脸上的笑意收敛,意识到困扰了自己好些时日的迷题,应该是要揭晓答案了。 他郑重的点点头:“好。” …… 荣锦华托腮坐在自己院子里的门口,远远就看到自家娘亲怒气冲冲的往柳姨娘那里去。 “坏了!要出事了!” 荣锦华一拍大腿,也顾不得绵绵要和哥哥说什么了,带着人就追了过去。 柳姨娘就是爹爹打破过去二十多年无妾室的习惯,在与娘亲吵架之后纳的那位新宠姨娘。 娘亲性子冲动又火爆,这个时候与柳姨娘发生冲突,不是把爹爹往柳姨娘怀里推吗? “姓荣的!你什么意思?趁着老娘回娘家,你把这狐狸精带回来,你早就预谋好了是不是?我说呢……这么久你都不去接我回来,感情已经找好下家了,你是不是想合离?” 糟糕! 荣锦华气喘吁吁的跑到柳姨娘院子里,就听到了娘亲歇斯底里的怒吼。 而柳姨娘捂着半边通红的脸颊,梨花带雨的依偎在爹爹的怀里。 第328章 我要合离 “你!” 荣庭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泼妇,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我泼妇?”周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哭哭啼啼的柳姨娘:“这狐媚子到底哪里来的?姓荣的,你今天不给老娘说清楚,就别想出这个门。” 成婚二十几年,周氏还从未受过这种窝囊气。 越想越气的她抄上手边的东西,一股脑都朝着荣庭与柳姨娘扔去。 荣庭狼狈的抱着柳姨娘躲避,纵使一开始是为了气周氏,这会儿看着柳姨娘额头都被砸红了,委屈却不敢做声的样子,心中也真的多了几分怜惜。 “她不是狐媚子,是我正经纳入门的妾室,你身为当家主母,应当有容人之量,再这么无理取闹,我……我……哎哟!” 一个硕大的花瓶砸在荣庭的脑袋上,荣庭只觉得眼睛一花,一股红色的,带着腥味的红色液体就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啊!老爷!” 柳姨娘尖叫了一声:“老爷,夫人……夫人您行行好,别再闹了,都是奴婢的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夫人讨厌奴婢,要打要杀,奴婢都绝无怨言。可老爷是无辜的,您怎么这么狠心,对老爷下这么重的手啊?” 荣庭“噗通”一声倒在地上,霎时间只觉得头晕得很,伸手一摸,摸了满手的血。 周氏方才还有些惊慌失措,又内疚又后怕,但看到那年轻貌美的柳姨娘将自家夫君搂在怀里,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太阳穴就“凸凸”地跳个不停。 “你……你……你这毒妇!” 荣庭脑袋“嗡嗡”作响:“你想杀我?” 偏偏被砸了脑袋,思绪混乱的荣庭还与那美妾站在一边,周氏更是被刺激得不行。 她气急了,冷哼一声:“我就是把荣庭打死了,那也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卖身的奴婢说话吗?妾室?呵!都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也没有给我敬过茶,算哪门子的妾室?来人!把这贱婢的卖身契拿来,我今儿个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看她还哭丧给谁看?” 荣庭纳柳姨娘时,周氏正气回了娘家,而荣庭原也只是被周氏那句“懦弱无能,不是男人”给刺激到了,所以才收了同僚送来的美人,想要给周氏一点颜色看看,重振夫纲。 柳氏还未给正室敬茶,正经算起来,并非府上的妾室。 而以这种方式入府的柳氏,顶多就是个比最下等的奴婢,地位稍微高一点的奴婢。 就连周氏房中的贴身丫鬟都不如。 只要她的卖身契在这里,只要周氏一日还是宣平侯府二房的正妻,她就有权利发卖了柳氏。 “你敢!” “不过一个贱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荣庭血气上涌,额头上的刺痛让他怒火中烧:“你敢卖了柳姨娘,我今日就休了你!” 话赶话,两人都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娘亲!爹爹!” 荣锦华走进来,就听到了爹爹的最后一句话。 她惊恐的小跑过来:“爹爹,娘亲一时在气头上才会伤了您,这会儿肯定也是后悔的,您千万别冲动,先找大夫来包扎一下伤口好不好?” 柳姨娘用帕子捂住荣庭的伤口:“老爷,小姐说得对,您的身体最要紧,至于奴婢……奴婢生来福薄,三生有幸才得了老爷青睐,过了几天好日子,若是老爷夫人因奴婢而合离,那奴婢就真的罪该万死了,奴婢……奴婢这就离开侯府,还请老爷夫人莫要因为溅妾而伤了情分。” 荣锦华眯了眯眼,这柳姨娘,也太会来事儿了。 将自己的姿态摆得那么低,越发衬托得娘亲野蛮粗俗,不讲道理。 荣庭失望的看着周氏,眼中满是受伤。 柳姨娘尚且知道关心他的伤势,可周氏呢? 明明是她将自己砸伤的,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担心他的话,还说什么将他砸死也不关旁人的事。 当年自己对周氏一见钟情,嫡母是不愿意的,觉得周氏出身商户,那双眼睛里全是市侩算计,与侯府门不当户不对。 可他那时年少,被迷了心智,长跪在嫡母院中不起,只为求娶周氏。 后来嫡母拗不过他,不得已才同意了。 成婚二十几年,他自认为对周氏白班疼爱,千般忍让。 旁的人家三妻四妾,他一心一意守着周氏,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可这周氏仗着他的喜欢,在府上上蹿下跳,挑拨他与其他两房的关系。 又嚣张跋扈,将他的隐忍退让都当成了理所当然,恃宠生娇,不将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屡屡将他气得吐血。 这次她指责三弟有意谋害嫡母,本就是她之过错,自己不过让她反省,她却不管不顾的跑回了娘家,还敢倒打一耙来找他的麻烦。 这样的妻子,真是当初他一心一意求来的吗? “我要合离。” 荣庭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平静。 他冷冷的看着周氏:“你嫁给我二十余载,我自问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可你在侯府不敬嫡母,不尊小叔,善妒多疑,整日抱怨,既如此……不如就此合离,也免得你再对大哥和三弟两家再诸多抱怨。” “你……” 他真的要合离? 周氏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心里没由来的慌了慌。 她作天作地,是因为她很自信,荣庭爱她,愿意包容她。 如今她才醒悟,一旦没了夫君的爱,那她做的一切,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她不想合离的啊! “二伯、二伯母!” 荣锦绣出来的时候没看到荣锦华,倒是荣锦华的婢女焦急的等在房门外。 询问之下才得知,二伯与二伯母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荣瑜轩和荣锦绣一同过来,打算着帮忙劝劝。 “爹……” 荣瑜轩蹙着眉头:“合离二字可不要轻易说出口,您和母亲应当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一聊,儿子瞧着母亲也知错了,母亲……是不是?” 这是找了个台阶给夫妻二人下。 “老爷,夫人肯定不是故意砸伤您的,那花瓶是冲着奴婢来的,奴……” “你闭嘴!” 荣锦绣冷冷看着柳姨娘:“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退下去。” 这柳姨娘看着娇娇弱弱,却是个十分擅长拱火的。 第329章 我要尚公主 面对荣锦绣,柳姨娘心里到底是犯怵的。 还在上一位主人那里做舞姬时,柳姨娘就听说过这位大小姐的传言。 王孙贵胄家的小姐,她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更何况她这种连平民百姓都不如的奴籍歌舞伎。 “老爷~” 她娇怯的垂下眼睛,不敢与荣锦绣对视,却将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攀附在荣庭的手臂上,试图用撒娇换来男人的庇护。 儿子和女儿,甚至绵绵都来了,荣庭老脸一红:“退下去。” 柳姨娘没办法,只得一步三回头的,不甘心的退出了小院正厅。 早有丫鬟将三房那边的坐诊大夫找了来,替荣庭包扎伤口。 动静闹得这么大,到底是把老夫人也给惊动了。 小蒋氏与何氏,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夫人走进二房,远远便闻见一股子药味。 新年过去后,老夫人双鬓添了许多白发,丫鬟仔细藏了,也还露出来不少。 她老人家皱着眉:“怎么了?还动上手了不成?” 语气沉重,脚步快了许多。 何氏劝道:“母亲慢些,二嫂虽然为人直接了些,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的。” 去禧松院的下人只说二夫人从娘家回来了,而且在柳姨娘的院子里打砸,二老爷也在。 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老夫人怕老二家的性子倔,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她是不喜欢老二家的,但到底是给侯府二房生了二子一女,三个孙儿都是好的,就看在这一点上,她也并不希望二房的日子过得不和睦。 只是老夫人没想到,待她跨进老二寝居的大门,就看见老二浑身是血的坐在床上,大夫正在给他包扎头上的伤口。 而周氏苦得稀里哗啦的,诉说着自己的苦楚:“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我惹得全家上下都不喜欢为的又是什么?你在侯府非嫡非长,老大至少还捞了个国子监司业的官职,再过几年,政绩稍微突出一些,努努力就是正四品的国子监祭酒了,你呢?” “你在太仆寺挂了个闲职,前途一眼就能望到头,我不争不抢,难道要等老夫人百年之后,你其他两个兄弟把你扫地出门吗?”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也不为孩子们想想吗?瑜哥儿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按理说想和咱们家结亲的人家都该把门槛踏破,可是你看看现在,谁家愿意把贵女嫁进咱们二房来?成哥儿也十多岁了,连个像样的先生都没有,还有华姐儿……华姐儿比荣锦绣还大几岁,婚事迟迟没有着落,我不争……我不争,他们怎么办?” “我一心为了这个家,到头来得到的就是你们的埋怨,我心里苦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老夫人盛怒之下推开房门:“周氏,我竟不知,你对老身有这么多的不满。” “祖母!” “母亲!” 几个小辈都吓了一跳,实在是老夫人的脸色太难看了。 而且自从年前病了那一场,老夫人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大夫也说了不能让她老人家受太多的刺激。 老夫人却是气得狠了,推开扶着自己的大儿媳和三儿媳,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心虚的周氏面前,沉声道:“你冠冕堂皇的理由找了这么一大堆,无非就是觉得老二不是我嫡亲的孩子,觉得我会刻薄他,可你扪心自问,你嫁进侯府这么多年,我就是再不喜欢你,可插手过你们房中之事?但凡老三有的,老大和老二哪个没有?你觉得老二官职低,没有出息,你也不看看老二的心思在不在官场?难道非要这宣平侯让给老二当,你才觉得心理平衡?” 三房是老侯爷的嫡出儿子,侯爵之位由三房继承,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公平来。 周氏本事没有,野心倒是挺大。 肖想管家之权不成,又想要这侯府富贵在她二房一身。 “母亲您消消气。” 这时,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荣庭脚步虚浮的走到老夫人面前,深深的朝着老夫人拜了拜:“是儿子不孝,当初没听您的安排,非要娶周氏进门,这么多年,才闹得家宅不宁,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如今已经醒悟,决定与周氏合离,母亲万不要再因为她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到了这个时候,周氏非但不认错,还将自己做错的事情,全都归咎到,自己不是母亲亲生儿子的理由上去。 如果说第一次说要合离时是气话,这会儿荣庭才算真的死心了。 有的人,心是石头做的,根本捂不热。 这个家,母亲也好,三弟也好,大哥大嫂一家都好,从小对他都十分纵容疼爱,根本不存在周氏说的那些顾虑。 在太仆寺担个闲职,亦是他自己所愿。 他这一生根本没求过大富大贵,只想做个在侯府庇护下的富贵闲散人。 他若是有野心,当初就不会求娶周氏这个商户之女。 凭着侯府的权势,他娶个王公贵女也使得。 “父亲!” 荣瑜轩知道,自家母亲的性子的确不算好,是从小长在商人之家,身上的算计市侩,这辈子都是改不掉的。 可她……千错万错,都是他们三兄妹的母亲。 他也知道,父亲心中绝对是有母亲的。 只要母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痛改前非,这个家并不是非得散。 “父亲,儿子准备求娶昭阳长公主,若是您与母亲合离,儿子与长公主之事,只怕不会顺利。” 公主下降,必得是美满之家。 “什么?”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回头看着荣瑜轩。 “瑜哥儿要尚公主?” “真的吗?” 荣庭沉默下来,若是儿子要尚公主,为了儿子,他也不能与周氏合离了。 这几年为了荣瑜轩的婚事,老夫人也操碎了心。 好不容易等来荣瑜轩自己开口,老夫人都顾不上生气了:“长公主是个好孩子,瑜哥儿有这个心思,祖母我回头与你三叔说说,让他去探探皇上的意思,乖乖,你赶明儿进宫,也问问长公主愿不愿意。” 其实昭华公主喜欢自家乖孙的事,六年前在圣安寺老夫人就知道了。 只不过事关她的终身大事,还得与昭华公主透透气才是。 第330章 威胁 二老爷荣庭要与夫人合离之事,因着荣瑜轩透露出想尚长公主而被搁置下来。 当晚,荣瑜轩与荣锦华将周氏劝住,二人与她彻夜长谈,讲清楚利弊与自己的想法。 第二日,忐忑不安的周氏寻了荣庭道歉,表示自己知道错了,希望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能够回到从前。 荣庭只是态度冷淡,想等儿子的大世界解决之后再说。 不过…… 荣锦绣对瑜轩哥哥尚公主之事,有些不太安心。 驿馆之中,西凉太子还虎视眈眈,另有楚王这个障碍,也不知能不能成? 这事儿得尽快,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皇宫—— 苏皇贵妃的紫宸殿内,贤良淑德四妃皆坐在首位两侧,茵贵嫔领着昭云公主,卑谦的站在众妃之下。 而长公主谢昭华,立在大殿正中央,被她们团团围住。 苏皇贵妃睨了她一眼,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昭华,上回本宫与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上回…… 也是这群人,将她召来紫宸殿,说什么她贵为一国公主,享受了二十多年的荣华富贵,也该为了天启国与百姓们做点小小的贡献。 西凉国主有意与天启联姻,所以这次才派了太子阏伯燕出使天启国。 如今宫中适龄的公主只有长公主谢昭华与茵贵嫔所生的昭云公主。 昭云公主出生卑微,与西凉太子身份不配,而且前几日,茵贵嫔已经向苏皇贵妃坦白,昭云公主已有心上之人,正等着皇贵妃帮她们娘俩求一道赐婚圣旨呢! 什么配不配的? 不过是借口而已。 谢昭华冷笑一声,心中清明。 欣贵嫔晋升为贤妃之后,早就对苏皇贵妃有了异心,暗地里扶持自己的儿子端王想要上位。 皇贵妃手眼通天,不可能丝毫都未察觉。 只不过近几年贤妃也拉拢了不少朝臣,端王行事也越发稳妥,得到了父皇的重视,所以有了与皇贵妃抗衡的资本。 皇贵妃为了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势力,才又选中了茵贵嫔,让她成为自己的爪牙。 这次茵贵嫔大概是求到了皇贵妃身上,不愿自己的女儿远嫁和亲,所以才有了这几日的,众妃一起逼迫。 谢昭华没有开口说话,皇贵妃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不经意露出了一截手腕。 那洁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血色的玉镯。 谢昭华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那玉镯她认识!! 那是母后的镯子,有一年母后生辰之时,她与阿墨偷偷跑进了父皇的私库,从里头偷出了一块顶级血玉,找宫中巧匠打磨成了玉镯。 就连玉镯上那粗糙但不失童趣的图案,都是她与阿墨亲手雕刻上去的。 这镯子,母后向来爱不释手,后来入了冷宫,也一同戴进去了,怎么会出现在皇贵妃的手上? 确定谢昭华看清了手镯,皇贵妃才将茶盏放下,意有所指道:“这做人呢!绝对不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昭华……你说是不是?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连累自己身边的人,那岂不是……禽兽不如了吗?” 她在威胁她! 谢昭华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着衣角,脸上的愤怒化为了实质:“皇贵妃娘娘在这里问昭华,为何不亲自与父皇说?父皇若是让昭华去和亲,难道昭华还能拒绝不成?” 皇帝不会让谢昭华去和亲的,苏皇贵妃早就试探过了。 西凉如今的军队再强盛,对皇上而言,也不过曾经的手下败将。 这位至高无上的天子,一直都坚信着,只要镇国大将军与骠骑大将军还在,天启国的江山就不会被践踏。 可皇贵妃不这么想…… 皇上年纪大了,长久以来操劳国事,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 待皇上百年之后,这个江山还是要交到她儿子手里的。 牺牲一个小小的公主,就能换来边境百年的和平,何乐而不为? 她可不认为,将来等安儿登上皇位,下旨让废后陪葬,以谋逆之名将谢玄墨杀掉之后,镇国大将军还能心甘情愿的驻守边境。 在那之前,他们一定会收回兵权,交给更加可信的自己人。 比如……承恩伯沈家。 承恩伯也是先帝时期赫赫有名的战神,只不过后来在一次征战中受了重伤,无奈之下才退出了战场。 可他退了不要紧,他还有七个骁勇善战的儿子。 这次昭云公主看上的,就是承恩伯最小,也最受宠的儿子沈琛。 沈家满门忠烈,在皇上心中,比宣平侯也不差什么。 承恩伯也不过就是运道差了些。 当年但凡沈家能生出一个女儿来,这皇后之位,是方家女还是沈家女,还未可知。 不过没关系,沈家七个儿子,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遍布在禁卫军、御林军、镇国军与骠骑军中,并且都有不小的官职在身。 只要拉拢了沈家,还怕什么镇国军与骠骑军? 是以,谢昭华这次必须和亲。 “本宫会和皇上说的,只是……” 皇贵妃眉眼一挑:“西凉太子昨儿个给本宫送了名贵的礼物,说对你一见钟情,想让本宫帮着成全你们的姻缘。本宫想着,若是你们两情相悦,这事就再好不过了,你说是吗?” 原来,是要逼着她亲口承认,她对西凉太子有意,想嫁去西凉。 这样,就算父皇不打算让她和亲,也没有阻止的理由了。 卑鄙!下流!无耻! “要我说呀!嫁给西凉太子没什么不好的,长公主仔细想想,你一过去就是尊贵的太子妃,将来还会是西凉的国母,又有咱们天启做为坚实的后盾,以后西凉太子登基了,也得敬着你、哄着你,多好啊!” “对呀!哎呀……我就是没能生个公主,我要有个女儿像长公主这般大,早就求皇上赐婚了。” “西凉太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又对长公主您一见钟情,将来一定是个好夫君,这是长公主的福气啊!” 西凉人生性狡诈,当年与鞑靼联合想要攻打天启,无奈螳臂当车才俯首称臣。 谁知道他们来求亲是不是为了打仗的时候多个人质在手里。 这群后妃真是睁眼说瞎话。 第331章 楚王投诚 怎么办? 谢昭华此时只觉得陷入两难的境地。 父皇对她明说过,天启不可能让她去和亲,可苏皇贵妃与后宫众妃步步紧逼,她但凡说个不字,又怕连累冷宫里的母后。 父皇虽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冷宫探视,可如今属于母后的手镯出现在皇贵妃的手上,谁知道她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招? 躲在暗处的毒蝎子,总能叫人防不防胜。 “西凉太子一表人才,对皇姐又如此上心,难道皇姐不愿意?” 昭云公主摸了摸鬓发上的珠花:“昨日我与七郎出宫游玩,听说洛阳王病入膏肓,父皇非但没有派御医前去救治,还不许百官再提呢!妹妹原本想着,若是皇姐愿意和亲,解了父皇的燃眉之急,皇姐便可顺势向父皇提出,让御医快马加鞭赶去耒阳呢!难道皇姐不愿为冷宫娘娘分忧?” 字字句句,都是在谢昭华的心窝上捅刀。 谢昭华已经退无可退…… “行了,今日本宫找你来,也不过是问问你的意愿,既然你不愿意,本宫也不强人所难。来人,摆驾冷……” “等等!” 苏皇贵妃话音还未落,谢昭华就咬着牙瞪向她:“昭华……愿意……” 想来,她与荣瑜轩,终究是无缘的。 当年她的生母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婢,在后宫之中既无宠爱也无众妃嫉妒,更没有人会费心来对付她。 可宫中这种捧高踩低的地方,生生将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磨成了面若枯槁的深宫怨妇。 她还没长大,一场风寒就夺去了生母的性命。 她虽贵为长公主,在宫中却并不受待见,她怕惹来旁人的记恨,也不敢出风头。 那年她被内务府苛刻了过冬的棉衣和碳火,被冻得只剩半条命,还是身边的宫女冒死求到了翊坤宫。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自此之后将她养在身边,从此她便是天启国名正言顺的长公主。 能得父皇庇佑,也完全是因为在翊坤宫时,父皇经常来看望皇后娘娘,她才有了露脸的机会。 她与谢玄墨,从小一起长大,就如嫡亲的姐弟,她绝对不想皇后娘娘与阿墨有任何危险。 罢了罢了…… 若她这条贱命能换得母后与阿墨平安,也不算白活。 晋王府—— 楚王坐在谢玄安下首,气氛有些微妙。 “你告诉本王这些,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今日一早,楚王便登门拜访,并且告诉谢玄安,他苦寻多年未得的金刀令在谢昭华手里。 这些年谢玄安怀疑过废后,怀疑父皇、怀疑镇国将军府,甚至也怀疑过荣锦绣,可是……无论他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去调查,金刀令就跟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 他还真没想过,金刀令会在谢昭华手里。 毕竟以他的想法来看,绝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与自己并非一母同胞的姐姐。 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求荣华富贵而出卖自己。 皇家,是没有亲情的。 可楚王信誓旦旦,又并不像在说谎,而且这种可能一旦成立,谢玄安便觉得自己猜到了谢玄墨的用意。 正是因为谢玄墨猜测,金刀令放在谢昭华那里最出其不意,任何人都不会发现,所以最不可能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想要什么?” 楚王冷冷一笑:“我这条腿,多亏了谢玄墨才废了,四皇弟还在担心什么?残疾之人连太子之位都不可能,皇位我就更不妄想了。可我……落到这副田地,难道想报复废后,报复谢玄墨也不行吗?” 楚王这条腿,为什么被废? 真实原因谢玄安并不清楚,那时候他还很小,并不记事,还是从一些老宫人嘴里听来的。 说是三皇子深得父皇喜爱,在宫中横行霸道,只因为与楚王言语不和,便出手狠辣,生生废了他一条腿。 就连太医也断言,楚王这条腿,落下的是永久的残疾,治不好的那种。 偏偏父皇还不给他主持公道,将他发配到了偏远之地。 这给任何一个正常人,又怎能不恨之入骨? 可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残疾皇子,刚刚回朝,一无实力二无人脉。 说难听一点,谢玄墨纵使落了难,瘦死的骆驼也比楚王这匹马大。 “当然……”楚王对谢玄安又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我也希望我的真心投诚,能换来四皇弟的信任,将来你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皇兄我也能捞个富贵闲散王当当。” 争储何其危险? 楚王愿意站在他这边,就是为了日后的好处。 况且……楚王也并非一无是处。 他的王妃不是千成武唯一的嫡女吗? 千成武乃剑门关总兵,用兵如神,几十年驻守剑门关,人们都说镇国老将军若是死了,千成武就是新的镇国将军。 楚王选择向他投诚,是不是说明,千总兵那里,也是看好他的? 思及此处,谢玄安咧嘴一笑:“大皇兄,咱们兄弟多年未见,就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皇嫂自小在剑门关长大,还未好好欣赏过洛阳的美景!找个时间,本王让王妃带大皇嫂四处逛逛。” 这么说,是接受楚王的示好了。 一盏茶过后,二人便好得如同从未分别过的亲兄弟一般。 送走楚王之后,宫里来了人,说是皇贵妃准备向皇上请旨,成全西凉太子与长公主这对“有情人”。 “胡闹!”晋王自拍桌子:“备马,本王要立刻进宫。” 原本谢昭华嫁给谁,和不和亲?谢玄安一点都不关心。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知道母妃向来痛恨废后,凡是和废后有关的人,她都想将对方打入痛苦的深渊。 谢昭华贵为天朝长公主,又深得父皇喜爱,怎么可能想不开要去和亲? 就连谢昭云都知道借沈家来逃避和亲,谢昭华又不傻。 定是母妃逼迫的。 换了从前,他不必理会,甚至会卖个人情给西凉太子,促成这桩婚事。 而今…… 他已知金刀令在谢昭华手里,便不能放任她嫁人。 若是把她逼急了,她把金刀令给了西凉太子,那不是给敌人递刀吗? 第332章 突然病重 谢玄安当即快马加鞭往皇宫赶,一定要在父皇下旨之前,把母妃拦下来。 就在苏皇贵妃、宣平侯、晋王三方人马都在为了长公主的婚事而赶往养心殿之前,一封从耒阳秘密进京的信件,也到了皇帝手里。 养心殿—— 良久…… 皇帝看完了信也没急着焚毁,而是唤来能在宫中来无影去无踪的护龙卫:“去,将这封信送去宣平侯府,给三皇子妃。” 在亲信面前,皇帝从不叫谢玄墨为洛阳王,自然也不叫荣锦绣为洛阳王妃。 洛阳王? 呵! 区区一个洛阳王哪里配得上他儿子? 高低得是个太子…… 不过这臭小子越大越疼自己的媳妇儿,还没做上太子,就对他这个皇帝颐指气使起来。 吩咐他做这做那的。 可偏偏他的安排又天衣无缝,他这个做老子的,不得不听儿子的。 刚好,这法子也可以试试荣瑜轩到底是不是真心对昭阳的。 昭阳乃天启长公主,上辈子被荣瑜轩虐得那么惨,年纪轻轻就魂归西去,这辈子也让昭阳好好虐虐他。 …… 皇帝病了! 这病来得蹊跷,来得猛烈! 苏皇贵妃最先抵达养心殿,都还没来得及向皇上说明长公主对西凉太子的“心意”,就听到殿中传来宫女、太监阵阵惊呼声。 “皇上!皇上您怎么突然吐血了?皇上!来人!快来人啦!皇上晕倒了,快传御医!” 宣平侯随后赶到,向皇上求旨赐婚一事暂时也说不成了。 晋王直奔养心殿后,皇帝已经在冼太医的诊治下停止了呕血的吓人场面。 喝了些安神汤药,正处在半梦半醒虚弱之际。 苏皇贵妃想留下侍疾,被皇帝推辞,就连一向受皇帝宠信的宣平侯,也没能多与皇帝说两句话,便被太监请了出去。 而皇上病危一事,早就传了出去,百官惊诧之余,连早朝的朝服都还没来得及脱,又紧赶慢赶的往皇宫里赶。 未料到皇帝这病来得这么突然的各方势力,也因此乱了手脚。 端王府—— 贤妃秘密出宫,让端王先不必进宫,而是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皇帝刚倒下,身边多得是忠臣良将,不怕皇贵妃与晋王弄出什么册立太子的假圣旨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万一皇帝驾崩了,之后的事要怎么安排? 他们得抢在晋王分身乏术之际,先下手为强。 母子二人在书房密谋之际,书房的大门被推开:“贤妃娘娘,此等大事,不通知我骠骑将军府,不太妥当?” 来人一身火红色劲装,身姿窈窕,不算雪白的肌肤面容,透露出一股京中女子没有的坚毅勇敢,比六年前更加貌美有魅力了。 正是骠骑大将军之女——金淖。 “你怎么出来了?”端王急忙迎上前:“被人看到怎么办?” 金淖冷哼一声:“怕什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端王小心翼翼陪着笑脸:“你也知道父皇表面上冷落老三,重用我和老四,根本就是在保护老三,而老三六年前就欲置你于死地,若是让他的人发现你还活着,我怕……” “我不怕!”金淖一拳锤在书桌之上:“当年那一箭之仇,我铭记于心,也是时候该让他们偿还了。皇上再偏心谢玄墨,也一定料不到自己会突然病危,我父亲安排在耒阳的人也来报,谢玄墨还装着病,等着你和晋王二人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耒阳来洛阳,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咱们封锁消息,等他回过神,洛阳早已成了定局,还怕他不成?” 原来,六年前金淖并没有死透,而是被在边境巡查的亲哥哥给救了。 从此对谢玄墨和荣锦绣恨之入骨。 她不想嫁给谢玄墨了,但绝不想让他好过。 所以,她转身投入了端王的怀抱。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父亲安排在耒阳的探子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个秘密,就连手眼通天的晋王和苏皇贵妃都不知道。 金淖也是以这个秘密为筹码,与贤妃、端王谈好了条件,直到今日,宫中突然传出皇帝病重的消息,她才敢光明正大的现身。 待端王登上皇位,她必是正宫皇后。 到那时候,她要亲手毁了谢玄墨最在乎的女人。 呵! 荣锦绣她不是嚣张跋扈吗? 她就将宣平侯府与何府一网打尽,杀个片甲不留,看她还有什么底气? 荣锦绣不是自持美貌,谁也瞧不起吗? 她就在她脸上划个百八十刀的,毁了她那张艳绝天下的脸,再找最肮脏低贱的乞丐毁了她的清白,将她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暴晒七七四十九日,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她便是要让谢玄墨亲眼看着,看着他最爱的女人,因为他的无情狠辣,而遭受到如此残忍的报复。 一切,都是因为他。 就算他不爱她,她也有得是办法让他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贤妃心想,金淖说得也对。 她隐忍了几十年,在苏皇贵妃面前伏低做小,从一个小小的贵嫔,晋升成了如今的德妃。 眼看着因为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马上就能做至高无上的皇太后了,她为什么还要忍? 废后与洛阳王有镇国将军府,皇贵妃与晋王有承恩伯沈家,她儿子暗地里也有骠骑大将军支持啊! 三方武将,各占其一。 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最终,谁都可以问鼎皇位。 更何况……他们这边,还有一个让所有人出其不意的帮手,他们不会输。 宫中几位皇子各怀鬼胎,就连朔王与安王也被牵扯其中。 只是这几人争得头破血流,但却统一的,将皇上病重,命不久矣的消息死死的封锁在洛阳城内,不允许有一丝一毫透露出去。 甚至,为了不让谢玄墨起疑心,皇贵妃还主动命令太医院院首林太医择日赶往耒阳,为洛阳王医治寒症。 只不过,她也留了个心眼。 林太医只身一人前往,将所有家眷全都留在洛阳。 一旦林太医对谢玄墨透露洛阳的情况半个字,林家上下百来口人,都会为了他的鲁莽付出血的代价。 第333章 耒阳郑家 一辆马车出了城,渐渐往郊区而去。 许久之后,马车远离洛阳,才从里面走出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 少女清丽脱俗,一身简陋的婢女衣裙也难掩她通身优雅高洁的气质。 “祖父,我们出城了。” 马车里,林太医轻装便行,撩开车帘点了点头:“这次多亏了洛阳王殿下,否则你我祖孙二人,恐怕也要遭皇贵妃毒手。” 原来,皇贵妃虽然让林太医去耒阳给谢玄墨治病,但对他并不十分放心。 临行前还逼着他吃下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毒药,说明要等洛阳尘埃落定,而谢玄墨乖乖在耒阳等死之后,才能给他解毒。 昨夜突然有黑衣人闯入林府,给他解了毒不说,还告诉他,让他放心,去往耒阳的路途中,会有人解决掉皇贵妃安排的细作,换上洛阳王自己人。 让他只管放心。 林妙心得知祖父要去耒阳,担心祖父年事已高,无人照料,便主动提出扮成侍药丫鬟,跟着祖父一起出行。 那黑衣人也同意了,掩护着她一同跟了出来。 直到出了洛阳地界,林妙心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次,三殿下先选择的是她,她绝不会再将机会拱手让人。 她相信,以自己的才情样貌,在这么艰难的时刻,陪在三殿下身边,只要是个男子,都会对她动心的。 荣锦绣那个女人,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行动却半点都没有。 以她家的权势,回乡探亲,回祖地祭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回耒阳看一看三殿下的近况。 可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回去过。 就这样,她还自诩情深,说什么非三殿下不嫁,不过是知道宣平侯不会轻易让她嫁给落魄皇子罢了,又得了个深情不悔的好名声。 真以为三殿下也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这一次,她一定会把荣锦绣从三殿下心里驱逐出去。 只有她林妙心,才是真心实意待三殿下的。 耒阳—— 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白玉阶上满是那令人心碎的落英,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 耒阳第一首富郑家,乃是京都极贵的宣平侯府家之姻亲。 郑家的当家主母,便是宣平侯之亲姐。 当年这位大小姐不顾老侯爷反对,非要嫁给郑家嫡子,如今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 以她高贵的身份,其实嫁给谁都能高枕无忧的。 多年前郑家那桩宠妾灭妻之事闹得人尽皆知,若不是宣平侯府老夫人亲自出面,还不知要闹到何种地步。 所以说起来,其实荣氏的日子也并没有那么顺心。 夫君俊美是俊美,可就是因着那份风流俊美,花心多情,身边桃花不断,府中妾室也不安分。 “夫人……” 这日,郑家家主郑成功从外头回来,直奔主院:“侯爷的信,咱们怎么回啊?” 荣氏撇了他一眼:“以前怎么回的还怎么回呗!他让咱们照顾洛阳王,可你看看咱们下了多少帖子给洛阳王府了,他来过一回吗?一个破落户,也敢瞧不起咱们家,要不是我那弟弟交代了两句,咱们帮衬了些,他能平安度过头两年吗?” 郑成功欲言又止道:“那也是因为你想把兰姐儿说给洛阳王做妾,而且还算计他,惹恼了他他才不和咱家来往的啊!” 倒不是郑成功不想和皇家结亲,别看荣氏嘴上叫着破落户,内心里比谁都想搭上洛阳王这条路子。 他再落魄,也是皇帝亲封的王爷,更别说他背后还立着镇国将军府。 在耒阳他们郑家可以横行霸道,但到了洛阳,若是没有宣平侯这三分面子,他们家连给达官贵人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而郑家这里面的生意做得大了,迟早有一日要回京都的。 如果郑家有女儿可以嫁去洛阳王府,做个侧妃什么的,也算有个了个上得了台面的身份。 不必再依靠宣平侯府,看旁人的脸色度日。 夫人还在闺中时,又素来与侯夫人不合,这么多年过去,宣平侯心中对姐姐的情分恐怕早就淡了。 又有何氏在一旁撺掇,谁知道等他们进了洛阳,侯府愿不愿意拉扯他们一把? 靠人不如靠己,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而他们现在能接近的最大的靠山,不就是洛阳王吗? “我想把兰姐儿说给他,不也是为了咱们老郑家吗?” 提起这个荣氏就来气:“兰姐儿多好,卑谦有礼,温柔似水,这耒阳多少公子哥都想求娶?我想把兰姐儿说给洛阳王,也是为了早点帮我那锦绣外甥女找个帮手,自己人做侧妃,总比外头那些妖艳贱货好,你看看洛阳王那德行,一个个的美人往后院里召,咱们兰姐儿论相貌才情,那是连正妃都使得的,不过是出身差了些而已,不然我还舍不得让她给旁人做妾呢!” 郑家这位兰姐儿,并非荣氏亲生,但她是荣氏的贴身大丫鬟被提为姨娘后生的郑家庶长女。 贴身丫鬟当初对荣氏忠心耿耿,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生兰姐儿的时候,不幸大出血早亡了。 兰姐儿从小便养在荣氏膝下,乖巧懂事,沉着机智,曾经也帮她许多忙,荣氏待她与亲生女儿无异。 要不说她是庶女,大家都会以为,她是郑家的嫡长女。 三年前兰姐儿说过一门亲事,但后来那户人家家道中落,荣氏想办法退了那门亲。 正巧又碰上一个算命先生,言之凿凿的说兰姐儿将来是大富大贵,所嫁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所以荣氏才把主意打到了洛阳王身上。 谢玄墨这辈子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妃,便宜外人还不如内部消化。 荣氏想着,荣锦绣还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怕她抓不住男人的心。 她家兰姐儿不一样,与洛阳王年纪相仿不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还算聊得投机。 要不是被洛阳王发现,有丫鬟往洛阳王的茶水里下药,荣氏觉得,她家兰姐儿应该早就和洛阳王发展出情意了。 都是她一时心急坏了事。 (我真的重新做人好好更新,我发誓,谢谢宝子们不离不弃呜呜呜……) 第334章 不配做王妃 因着皇上封洛阳王的旨意来得仓促,六年前的洛阳王府并不十分奢华,是当地的官员,连夜将耒阳中心地的几处富商宅院征了下来,合建了一处洛阳王府。 经过这么多年,这个曾经朴素的王府,也变得宏伟华丽起来。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耒阳城中怎的如此热闹?” “公子是外来人士?咱们耒阳住着的那位洛阳王,从年前开始感染了风寒,这都过完年了,不仅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了,听说王府的管家急得不行,想给洛阳王殿下招侧妃冲喜呢!” “啊?冲喜?我怎么记得洛阳王是有未婚妻的啊!” “嗐!什么未婚妻啊?宣平侯府那位,祖地也是咱们耒阳,可你看看,洛阳王被贬这么多年,那位来看过一次吗?我看这门婚事八成是吹了。” “洛阳王都二十了,也是时候纳人了,要我看直接毁了婚事娶个王妃也是使得的,反正人家也不稀罕做洛阳王妃。” “就是啊!洛阳王殿下长得多俊啊!就算将来做不成太子皇帝的,凭着那张脸,也能让不少小姑娘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哎?你们说洛阳王府这次是不是打算给王爷招亲啊?我看好多咱们耒阳的达官显贵之家都送了姑娘进了王府,是不是抢王妃的位置呢?” “之前不是说郑家大姑娘与洛阳王两情相悦吗?若真要迎娶王妃,非郑家大姑娘莫属。” “也是,咱们这个地方,要说才貌双全,配得上洛阳王殿下这等天人之姿的,也只有郑大姑娘了。” 郑家大姑娘郑兰,兰心蕙质,才貌出众,心地善良且温柔可亲,一向是耒阳那些公子小生门奉为神女般的存在。 “兰姐姐,他们在说你呢!” 精致的茶楼阁楼之上,几个美丽的少女倚靠在栏杆处,看着街道上的盛景。 “听说洛阳王那位未婚妻水性杨花,最喜欢勾三搭四,只怕早就将王爷忘到了九霄云外。兰姐姐,你这般好模样,也难怪洛阳王对你爱慕有加。唉……可惜他病得不是时候,若不是……许都向郑家提亲了。” “就是啊!我在家中也听说过荣锦绣,我爹娘都说洛阳传来消息,说她嚣张任性,蛮横无理,全然没有半点淑女风范,哪里配得上王爷?还是咱们兰姐儿最合适做王妃。” “你们别这么说。” 说话的少女一双水雾泷泷的杏仁大眼,未曾言语已经含了三分情意,直看得人人骨头也酥了,任凭她说什么都相信。 玉钗松松簪起三千青丝,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此女便是众人推崇的“王妃”人选——郑兰。 对小姐妹们的恭维,郑兰无奈的笑了笑,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锦绣是我的表妹,宣平侯是我的舅舅,我们郑家在耒阳能有这样的地位,也多亏舅舅照拂,你们与我一同长大,更喜欢我无可厚非,但是还是不要在背后说我表妹的不是,这并非淑女所为。” “兰姐姐这么说,倒叫我们脸红了。”小姑娘们纷纷说道:“以后咱们可不许在兰姐姐面前说这些不得体的话了。” “兰姐儿自然是最好的……” 当着郑兰的面不说,背地里还是可以嚼几句舌根子的。 “切!” 一道不合时宜的冷厉声音插了进来:“虚伪!” 众人回头望去,发现竟是郑兰之前订婚亲的吴家小女儿吴霜霜。 “吴霜霜,你阴阳怪气说什么呢?” “我又没指名点姓,你们急什么?” 吴霜霜看着郑兰,眼中含恨:“还是说,有的人听到虚伪两个字就心虚了?” 郑兰脸色发白,拉住身边的小姐妹:“算了,虽说是她哥哥对不住我在先,可终归是我家退了他家的婚事,霜霜心情不好,我也能理解,她年纪小,看在过往的情分上,还是不要与她计较了。” “兰姐姐你就是人太好了,这个吴霜霜才几次三番的欺负你。” “就是,自己哥哥不检点,还未娶妻就和家里的婢女做出丑事,被人发现了还想瞒天过海骗婚,现在还有脸来怪女方,我也算是见识到了你们吴家的家教。” “吴家什么家教?是家里的小爷们还未成亲就和婢女搞出庶子来?呵呵!那吴霜霜会不会也和人无媒苟合生下野种啊?” “你们!” 吴霜霜被气得呕血,手指着郑兰一行人,声音颤抖道:“一群蠢货,都被郑兰的外表迷惑了,她才不是什么不染风尘的神女,她就是呵贱人。当初要不是她……” “霜霜!” 郑兰突然红着眼睛打断她:“我念在曾经与你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才屡次原谅你的无理取闹,你若还不知悔改,总往我身上泼脏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是不知道,已经落败了的吴家,还经不经得起郑家的雷霆手段? 她在威胁她! 吴霜霜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心里却很清楚,无论在哪方面,自家都斗不过郑家的。 她冷哼一声:“郑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要以为你做过的那些丑事,可以永远不见天日,总有一天,我会拆穿你的假面,让大家看看,你的蛇蝎心肠。就你这样的女人,还妄想做洛阳王妃?我呸!” 说完,吴霜霜转身就冲下了茶楼。 她转过身的一瞬间,郑兰那双含情目中流露出几分杀意。 但在众人安慰她时,她又迅速垂下眼眸,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我真的没想到霜霜会这么恨我,可我……可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怎能忍受还未成婚,丈夫就花天酒地,我……我爹娘也是为了我的终身幸福才退亲的,并非因为吴家落败,霜霜怎么就不理解我呢?”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众人对着吴霜霜自然又是一阵贬低臭骂,让郑兰不要为这种白眼狼伤心。 第335章 教训 郑家—— 郑兰刚回了家,脸色就迅速阴沉了下去,那张清丽如玉的脸上,狰狞的神情一闪而过。 “去查查今天吴霜霜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有……听说吴家那个病秧子快不行了,如果吴霜霜再不老实,就送她那个病秧子哥哥下地狱去。” 还不等随从答应,她又摇了摇头:“算了,这事不用脏了咱们的手,先去找母亲再说。” 要不是母亲说如果吴谨风死了会影响自己的名声,她恨不得在退婚的时候就杀了那个病秧子。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妄想用老一辈定下的婚约求娶她? 六年前洛阳王刚到耒阳时,她就已经芳心暗许。 只有那样的男子,才配得到她的眼神停留。 “是兰姐儿回来了吗?” 住院之中,传来荣氏的声音,郑兰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温婉和煦的笑容走了进去:“母亲,是我。” 她如乳燕归巢,扑在荣氏怀里撒娇:“母亲今日有好好吃饭?听丫头说母亲夜里咳嗽了两声,兰姐儿已经让厨房炖了枇杷雪梨汤,晚些时候厨房送来,母亲可要记得喝。” 荣氏摸了摸她的头:“瞧瞧,还是我女儿关心我,不像你大哥和二弟,整天天的在外头瞎胡闹,人影都看不到。” “话可不是这么说。”郑兰撒娇道:“大哥如今在王府做事,深得洛阳王重用,若不是王爷心腹,怎么会忙得不见人影?大哥将来有大造化呢!二弟在外求学也不是胡闹,才七岁已经是耒阳人尽皆知的神童,母亲有大哥和二弟这样好的儿子,是福气才是呀!” 她一张嘴,全是荣氏爱听的,将荣氏哄得高高兴兴的。 只她自己,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睛里却藏不住的伤心。 “怎么了?” 荣氏看着小姑娘长大,又怎么会看不穿她佯装的高兴:“今儿个在外头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 郑兰低下头,眼眶通红,一滴滴豆大的泪珠砸在荣氏手背上。 荣氏皱眉,看向郑兰身后的婢女:“怎么回事?我让你们照顾好大小姐,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婢女忙跪在地上请罪,却被郑兰阻止:“母亲,真的没人欺负我,您就别问了。” “是不是洛阳王府的事?” 荣氏用帕子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你别担心,洛阳王并没有要纳妾冲喜的意思,听说是京中安排了太医来给洛阳王诊治,你也知道,这洛阳王性格怪异,王府之中歌姬舞姬无数,却没有伺候的奴婢,这次王府征的是婢女,为了照顾宫中来的太医,是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动了歪心思,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安排家中的姑娘去应征。” 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们想应征洛阳王府的婢女,也亏得那些人家想得出来。 若真被选上了,做了王府的奴婢,王爷难道还能看得上身份低贱的婢女? 难不成还真想在里面做一辈子的奴婢不成?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除了她家女儿,谁也别想捷足先登。 原来是这样…… 郑兰抿了抿嘴:“女儿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 郑兰不肯说话,跪在地上的婢女看了她一眼,才低头将今天在茶楼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末了还道:“那吴霜霜欺人太甚,几次三番的与大小姐为难,总在大庭广众之下令大小姐难堪。夫人,咱们是不是得给他们一点教训?警告一下吴家的人。” 荣氏听了吴霜霜的举动气得不行:“你这孩子,她这样欺负你,你怎么不早说?” 郑兰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母亲,霜霜她也是为了她哥哥的病,着急上火才对我口出恶言,当初要不是我退婚,她哥哥也不会……”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荣氏怒道:“都是他自己不检点自找的,还好意思来找你麻烦,我还没找他的不是呢!这事你别管了,母亲会为你做主的。” 不是个病秧子吗? 那就让他病得再重一点。 如此,那吴家的小女儿总没有精力再出来找兰姐儿的麻烦了,也算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达到自己目的的郑兰掩去眼中的算计,擦干净泪痕:“那女儿不打扰母亲休息了,若是京中的太医到了,母亲可要带女儿去瞧瞧,我也盼着王爷的病快些好呢!” 荣氏爱怜的看着她:“知道知道,放心!母亲会与你大哥说的。” 王府因着她给洛阳王下药一事不待见她,总待见她儿子! 到时候让循哥儿带兰姐儿进王府就行了。 “呯!” “哗啦!” 一条偏僻狭窄的胡同里,传出一阵阵摔砸打骂的声音。 一座并不十分宽裕的宅子,此刻正鸡飞狗跳,满地狼藉。 “别砸了!别砸了!天呐……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地痞无赖?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这块地上,我们主子就是王法,今儿个哥几个给你们长长记性,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话不能乱说,给我砸!给我打!” “呯!” “啪!” “啊啊……别打了……好疼啊!” 吴霜霜推门,就看到自己年迈的老母亲被几个男人压在身下扇巴掌。 她疯了似的冲过去拉扯几个大汉:“你们干什么?私闯名宅打砸,就不怕我们报官吗?” “报官?” 几个大汉闻言大笑:“你倒是去啊!看看到时候是你们被抓起来还是我们被抓起来?小姑娘年纪轻轻,眼睛可要放亮一点,不是什么人你都得罪得起的。今天就给你个教训,明天就是要你的命了,你给兄弟们小心着点。” “诸位……” 被砸坏的门板后,走出来一个身体孱弱,面色苍白的清瘦男子:“舍妹年纪小,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各位,在下代舍妹给诸位赔个不是,还往诸位大人大量,不要6同小女孩一般计较,往后在下定会严加管束,不再让她惹是生非。” 几个大汉互相看了一眼,怪笑了两声便离去。 主人家吩咐了,这次给点小小的教训,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第336章 君子报仇 看着洒落了一地的药材,吴母心如刀绞,一把推开吴霜霜,无力的拳头打在她的双肩,边哭边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你又出去做了什么?为什么招惹这些人回来?你是不是要害死你哥哥你才甘心啊?你能不能安分一点?咱们家已经经不起什么事了。” 吴家败落之后,家产很快就被债主们洗劫一空,当初吴父为了还清欠下的巨额违约金,才不得已答应了与郑家退亲。 条件是郑家帮吴家还清经营不善欠下的那些钱财。 谨哥儿当初心系郑家大姑娘,想见郑大姑娘一面,吴霜霜与郑兰关系要好,便由她去将人约出来。 谁知道后来…… 郑大姑娘没出现,谨哥儿却和家中的婢女躺在一张床上,还被许多公子小姐抓奸在床。 那时外人还不知吴家的生意出了纰漏,纷纷为郑兰不值。 更要命的是,吴父吴母还在为了生意奔波,想要最后抢救一下时,家中那个婢女又爆出怀有身孕。 吴家的人很清楚,自家哥儿是被算计了,而算计谨哥儿的人,就是郑兰本人。 吴霜霜说郑兰答应了赴约,谨哥儿才赴约,等他到了地方,才喝了一盏茶便不省人事。 等他醒来,那婢女已经躺在他身边。 以谨哥儿的人品,他说此前与那婢女从未有过任何纠葛,家里人是相信的。 哪怕那日他与婢女衣衫不整躺在一起,就算发生了什么,时间也不过只过去了几日,又哪里怀得上三个月的孩子? 可外人不知啊! 他们只以为吴家大少和美貌婢女早就勾搭成奸,暗度陈仓,搞出了私生子。 这时候,郑家再理所当然的提出退亲,于情于理,他们都是十足的受害方,不会有任何人怪他们悔婚。 吴家宣布破产的那几日,家里头乱糟糟的,也没人去管那婢女,结果一个不留神,婢女就不见了。 直到今日,还有人在传,是吴家把人逼死以后毁尸灭迹了。 可怜了谨哥儿,原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个才子,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被污言秽语嘲讽。 更有甚者还会对他动手。 久而久之,芝兰玉树的公子哥郁结于心,终于吐血病倒。 大夫都说他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吴家没法子,只得用药养着儿子。 吴父早在吴家破产后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吴谨风又病重,干不了什么活,是吴母拉下脸面,给家境殷实的人家绣花洗衣,勉强度日。 吴霜霜今日会出现在茶楼,也是因为她有一手泡茶的手艺,去茶楼应征茶艺师的。 “是郑兰!” 吴霜霜强忍着泪水,恨恨道:“我今天在茶楼碰见了郑兰,实在气不过她对哥哥做了那样的事,还敢肖想做王妃,才出言讽刺了几句。娘……咱们家变成现在这样,都是郑家和郑兰害的,我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当初约郑兰出来和哥哥见面的人是自己,最后哥哥被算计,也怪她当时太大意,没发现昔日好姐妹的不对劲。 她恨郑兰,也恨她自己。 “是她,你又打算怎么办?” 吴谨风淡淡道:“向今日这样,过过嘴瘾,然后等着他们打上门来,咱们不仅拿他们没辙,还要卑躬屈膝的道歉,请求他们原谅吗?” 他一针见血,吴霜霜倔强的捏着拳头,眼中的不甘混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吴谨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脚步虚浮的走到母亲与妹妹的跟前,将无助哭泣的母亲,像小牛犊一般的妹妹拥入怀中道:“别急,以后见了整家人躲得远远的,不要再去招惹他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懂这个道理,霜霜你也要懂。” 吴家已经只剩他们几个孤儿寡母,他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待他养好了身体,一切还可以从长计议。 …… 洛阳王府—— 一阵阵悦耳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歌姬们动人的歌喉唱着美妙的歌谣,舞姬们在高台上跳着妖娆美丽的舞蹈,一切都显得奢靡又富贵。 洛阳王府是由好几个富商的住宅打通建立而成的,面积比洛阳那些王府大了不止一点点。 说是小型的皇宫都不为过了。 画栋飞梁,亭台楼阁,水榭华庭…… 入目皆是人间仙境,直教人恨不得再多生出几双眼睛来欣赏。 被领进来的一行少女们心中雀跃,原先家里让她们来王府竞选侍女,她们还不乐意,可亲眼见着了王府的泼天富贵后,又开始跃跃欲试。 耒阳并非什么富庶之地,因为逼着边境,还要时常提防鞑靼蛮子的偷袭。 如果能嫁给洛阳王,管它做侧妃还是侍妾,就看这王府铁桶一般的守卫,也十分有安全感了。 再说洛阳王生得那般好看,是她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神仙人物,如今这小神仙还这么有钱,嫁过来只有享福的。 一瞬间,这群少女互相之间打量的眼神都犀利了起来,纷纷在心中分析,哪一位会成为自己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王府主院—— “咳咳咳……” 咳嗽声不断的传出,有随从端着热水进进出出,不时从房中飘出草药的苦涩之气。 一道黑影从敞开的窗户一跃而入,刚才还坐在床上的“洛阳王”立刻站了起来,对着黑影下跪:“主子!” 黑影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赫然与那位“洛阳王”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金炎抬手揭下人皮面具:“主子,林太医与林姑娘已经快进入耒阳地界,还有大概两三日,便能到了。” 谢玄墨撩开衣袍坐下,点了点头:“近日边境不稳,祖父年事已高,几位舅舅又都负伤,本王要离开一段日子,这期间你继续假扮本王,应付众人。待本王击退鞑靼大军,就带你们回京都去。” 他的宝贝还在那里,得去拿回来。 金炎点头:“主子放心,属下绝不会有半点纰漏。” 他的易容术,天下第一。 不过,若是回京,最高兴的该是金统领和金火了,毕竟这两人喜欢的姑娘都在小王妃身边。 唉…… 真是的,金刀卫三大帅哥,居然只有他一人单身了。 那些小姑娘,真是不识货。 他可是千面郎君,小姑娘喜欢的三百六十种模样,他都有。 第337章 说服荣锦绣 算了算了! 单身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太医身边还带着一个林妙心,那女人觊觎主子的美貌很久了,还是先应付她! 也不对…… 为了迷惑骠骑大将军安插在王府的探子,他哪里只需要应付林妙心?他还要“宠幸”整个王府的莺莺燕燕呢! 这种好事……呸……这种有伤风化的事,金鳞和金火是无福消受了,还是让能者多劳的他来! 明日是先去陪美若天仙的小天香吃饭,还是陪风情万种的幺娘去游湖呢? 哎! 真是甜蜜的负担呢! 整个王府里的歌舞姬,实则都是金刀卫中的女侍卫,与宫中正规编制的不同,她们散布于民间的各个角落。 主子布了六七年的大网,已经在一点点收紧,而散布于各地的金刀卫,当然也要重新归队。 像晋王、端王、各方野心人士,也有很多豢养美貌细作与杀手的。 美丽的容貌就是女人的一大杀器。 可谁家的女杀手、女细作,也没有金刀卫中的,美貌与实力并存。 金炎平时倒想与那些貌美女侍卫套近乎呢!可惜每次都铩羽而归。 这次假借着王爷的身份,能有这种梦寐以求的机会,没有什么不肯的。 …… 洛阳—— 皇帝已经病重昏迷很长一段时间了,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宫中皇贵妃、贤良淑德四妃,轮流负责照顾皇帝的饮食起居,互相监督看守,就怕对方趁自己不注意,与朝堂势力勾结,立下太子。 可国不能一日无君,太子暂时不立,朝堂上却不能没有主事人。 晋王与端王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朝堂上群臣也呈三足鼎立之势。 以赵太师为首,支持晋王暂理朝政的群臣为晋王党,以骠骑大将军和谢家为首的群臣为端王党,还有以宣平侯为首,谁也不支持的保皇党。 最终三方僵持不下,只能共同协理朝政。 荣锦绣自那日收到了谢玄墨的密信,就进宫了一躺。 随着那封密信一起来的,还有三个人。 入宫那日,苏皇贵妃就将她拦在了养心殿外,这次就算她拿出了随意出入宫廷的令牌,苏皇贵妃也没有放行,而是将她请到了紫宸殿。 自然又是好一番威逼利诱,希望宣平侯能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再和晋王府对着干。 皇贵妃的意思是,这天下迟早是晋王的天下,守着谢玄墨那个废物有什么用,他是将死之人,难道荣锦绣打算嫁过去做寡妇吗? 为了让她妥协,皇贵妃还将荣锦月也请进了宫,企图让她说服自己的姐姐。 为什么她会觉得荣锦月能说服荣锦绣呢? 这不得不提赵娇玉了。 提出要娶荣锦绣为侧妃的,是晋王谢玄安本人。 隐忍多年,他对荣锦绣那份无法言说的感情,已经成了执念。 现如今整个洛阳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又哪里还允许荣锦绣顶着谢玄墨未婚妻的身份? 只要父皇驾崩,那旨婚约于他而言不过废纸一张。 他想得到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至于荣锦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要她能说服荣锦绣,晋王也可以将她一同纳入后宫。 反正她的美貌,也不输荣锦绣多少。 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娥皇女英的千古佳话,也能在他身上流传。 江山、美人……都是他的。 赵娇玉知道晋王要娶荣锦绣的决心无人可挡,为了不落到和邓梦瑶一样的下场,只能含恨主动接下这个任务。 小时候的荣锦绣为了救荣锦月,不惜出手伤了她,赵娇玉想……荣锦绣应当是看重这个妹妹的。 她不知道,荣锦绣救的根本不是荣锦月,而是只是单纯的要教训对宣平侯府出言不逊的她而已。 偌大的紫宸殿内,只剩下荣锦绣与荣锦月姐妹二人,苏皇贵妃为了不打扰她们,将宫人都遣退了。 而她和赵娇玉,也等在紫宸殿另外的宫殿内。 “母妃,真的不用派人监视吗?” “无妨,本宫瞧着那荣锦月不是省油的灯,定有她自己的法子,荣锦绣再厉害,也防不住自家妹妹不是?” …… 对峙的姐妹二人,一个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一个脸上带着虚假的亲近。 “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满室沉闷,荣锦绣率先说道:“还未入晋王府的门,就要替晋王来当红娘,说服我嫁给他?荣锦月,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荣锦月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晋王哥哥将来登上皇位,后宫佳丽三千,你又算得了什么?” 她是要当皇后的人,如果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如何统率后宫? 晋王哥哥如今对荣锦绣痴迷,不过是因为谢玄墨,等他把谢玄墨的东西抢到手了,就会发现,荣锦绣也不过如此。 她还在做着美梦,荣锦绣也不点破,她今日来,就是故意让皇贵妃抓住的。 她也说过,她一定会成全谢玄安和荣锦月这对狗男女。 前世他们自诩真爱,以真爱的名义践踏她,伤害她,害她家破人亡。 这辈子,同样的,她给他们相爱的机会。 就看看不同处境下,他们这对“真爱”是相亲相爱,还是自相残杀? “其实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见荣锦绣不说话,荣锦月缓缓道:“谢玄墨已经是日暮西山,迟早要凉,你还不知道?皇贵妃已经对废后动手了,只等皇帝一咽气,皇位就一定是晋王哥哥的,你我姐妹一场,我也不想看着侯府因为你而遭受灭顶之灾,这样你我姐妹二人进宫之后,好歹还有侯府做靠山,我们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在后宫之中争得一席之地呢?不论是你做皇后还是我做皇后,我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吗?” “你说得对!” “我……” 荣锦月以为说服她还要多费口舌,没想到荣锦绣很快就接受道:“我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爹爹和娘亲考虑,晋王这时迷恋我,我可以趁机提出于我有利的要求,你去回复皇贵妃,这事我会慎重考虑,让她们安心。” “你……” 第338章 弃子 “怎么了?” 荣锦月的表情太过诧异,荣锦绣挑眉笑道:“我答应了,你不高兴吗?” 这种事情,怎么高兴得起来? 重重叠叠的帘子晃动,荣锦绣不漏痕迹的朝她身后看了一眼,眼波流转道:“不过,终是你与晋王定亲在先,我与洛阳王又还有婚约在身,我不想被旁人说我攀龙附凤。所以,这事还得你先进了晋王府的门再说,爹爹那里,也要你自己去说,我可不想爹娘以为是我抢你的心上人。” “嗯!你想通了就好,我会跟爹爹说清楚的。” 敏感的荣锦月也意识到身后来了人,忙收敛了情绪,点头答应。 这时候不能和荣锦绣撕破脸,她能不能进晋王府的门,就看荣锦绣怎么做了。 她的命运,被拿捏在对方的手里。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可荣锦月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 最后的赢家,还未定呢! 如果荣锦绣一直坚定要嫁给谢玄墨的决心,也许荣锦月还会觉得,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晋王哥哥也会对她更加执着。 可现在看来,荣锦绣和外面那些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还不是看着从前的情郎落魄了,便迫不及待的转投他人怀抱? 不似她这般,从一开始就坚定的站在晋王哥哥这边。 等着看! 日久总能见人心的。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不然芙蕖她们该等急了。” 冷宫那边,应该已经安排妥当,再留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谢玄安就在帘子后面偷窥,这种被讨厌的人虎视眈眈的感觉,可真是……太令她恶心了。 特别是,那人还用黏糊糊的眼神在盯着她,好像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荣锦绣前脚转身刚走,谢玄安就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荣锦月回头看去,衣领略低的道袍下,露出一段诱人的酥白。 谢玄安眼神一暗,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语气暧昧:“月儿为了本王受委屈了,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荣锦月柔若无骨的倒在他怀里,含羞带怯的模样与那身道袍给人一种难言的视觉冲击力。 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只要是晋王哥哥想要的,月儿都心甘情愿。” 半晌—— 荣锦绣离去的消息传到了皇贵妃与赵娇玉的宫殿里,两人正想回正殿询问,却被晋王府的管家太监黄忠拦下。 他面带犹豫,为难道:“皇贵妃娘娘、王妃……王爷……王爷和月姑娘在里头呢!” 大殿内时不时传来几声女子娇柔的声音,令赵娇玉的脑袋一阵阵发晕。 气急之下,她就要往里冲,却被皇贵妃拦下:“这样你就沉不住气了?安儿将来是要做天子的人,你这样,以后怎么母仪天下?” 她的儿子,可以得到这世上所有想要的女人。 她在后宫这几十年,也是这么隐忍过来的,赵娇玉有什么不能忍的? 赵娇玉不能忍! 她没等晋王与荣锦月风流快活完,而是自己负气先回了晋王府。 身边的奶娘劝道:“王妃何必与王爷置气?不管再进来多少女人,您王妃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若是因着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小贱人凉了王爷的心,反倒不美。” 自家王妃气性大,本就不得王爷宠爱,若不是太师府位高权重,恐怕王妃早就换人做了。 “奶娘,你说我这是图什么?” 在自己人面前赵娇玉难得露出几分脆弱与茫然:“当初是他花言巧语哄着我嫁给他的,结果嫁给他之后,他冷落我,与邓梦瑶那个贱人打得火热,这些我都不与他计较,只要邓梦瑶不威胁到我的地位,我可以不将她放在心上。可你瞧瞧,父亲举家之力支持他,助他走到如今的地位,邓梦瑶也因为端王的关系失宠,我以为他总算能见着我的好……他倒好……他倒好……”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有些泣不成声:“眼看着大事将成,他却心心念念的都是宣平侯府那两姐妹,这两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一个柔柔弱弱,惯会装腔作势。一个强势霸道,目中无人。将来她二人进了王府,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宣平侯府的权势地位,可不是邓梦瑶能比的。 更何况,赵娇玉一直都清楚,谢玄安藏在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荣锦绣。 像荣锦绣那种天之骄女,又如何甘心屈居与人下? 只怕谢玄安登基的第一件事,荣锦绣就会踩在她的头上,谋取后位。 如果谢玄安到时被那姐妹二人迷惑,不站在她这边,她又有什么办法? “王妃多虑了。”奶娘替她擦了擦眼泪:“太师大人又怎么会做这种替他人做嫁人的事?您能想到的事,太师大人必定也能想到的。” “你的意思是……” “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王妃何不回太师府一趟,与太师大人商量呢?” 关键时期,晋王肯定也不想节外生枝,提前要一道封后的旨意,应该很简单! 赵娇玉眼睛一亮,显然也理解了奶娘的意思:“备车,我现在就去找父亲。” “王妃……” 外头,婢女经过通禀进来:“邓侧妃又在摔东西了。” 邓梦瑶哪里还有心思搭理一个失了宠的疯女人? 她冷哼一声:“什么邓侧妃?王爷已经将她贬为侍妾,她就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前些日子本王妃没时间管她,她真当本王妃软弱可欺了不成?去……带人将她扔去下人院,与婢女同住,她再敢打砸一件东西,就按府上的规矩处置,再不听话……就直接乱棍打死。” 这些年,邓梦瑶受宠,她受了那么多窝囊气,也是时候讨回来了。 端王如今与晋王府关系势如水火,邓梦瑶做为德妃的亲侄女,端王的亲表妹,却嫁给了死对头晋王为侧妃。 邓家支持端王上位,而她这枚早年德妃还是欣贵嫔时,用来巴结皇贵妃与晋王的棋子,已沦为一步废棋。 邓家那边也早就另外嫁了庶女给端王做侧妃,邓梦瑶这个嫡女,里外都不是人了。 就算死了,也没人在意。 第339章 胆大至极 荣锦绣与芙蕖等人在宫门口汇合,听说皇贵妃的人将她们拦在养心殿门外,还是长公主设法帮她们脱身的。 “小姐,皇上醒了。” 皇上醒得正是时候,不然就算有长公主在,芙蕖她们想要脱离皇贵妃的掌控,也是不可能的。 “西凉太子也进宫了,听说是来求皇上赐婚的。” 荣锦绣点点头,看了看混在四个丫鬟身后的三人道:“我知道了,回去再说。” 她这次进宫,带了芙蕖、芙蓉、彩珠、彩月还有另外三个丫头。 倒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应该也不会有人想到,她自己就是一个靶子,满宫上下的人都在盯着她,她居然还敢将人带在身边,胆大至极。 守卫宫门的侍卫们都认识宣平侯府的马车,也认识这位鼎鼎大名,可以自由出入宫廷的荣大小姐。 她的马车,往往都是不用严查的。 主要也是不敢,这位养的宠物,有些太特殊了,说不定从哪里冒出来给人一口,那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这种贵人,宠物咬死了人,顶多说句抱歉,给点赔偿,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处罚的。 就连她的宠物,也比他们这些守门侍卫的金贵得多得多…… “等等!” 就在方大奎准备驾着马车离去时,身后却突然传来飞奔的马蹄声。 紧接着,谢玄安的身影就出现在马车旁,他怀里甚至还搂着眉目含春的荣锦月,故作风流姿态道:“绵绵,本王送你回去。” 荣锦绣撩开车帘,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露出一抹笑意:“好呀!那就有劳晋王殿下了。” 甜甜的语气,丝毫听不出嫌弃。 谢玄安也挑唇一笑:“绵绵不必见外,可以和月儿一样,叫我晋王哥哥,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 荣锦绣:呕…… “那就等晋王殿下纳我妹妹为侧妃之后再说!” 还晋王哥哥,可别恶心她了。 她真的没想到谢玄安可以自负到这种地步。 他是怎么想的? 怎么会觉得,在他怀里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应该对他的青睐感激涕零,娇羞应承? 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荣锦绣的拒绝,在谢玄安看来,就是欲拒还迎。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荡漾了:“好,那本王就等着你唤我哥哥的那一日。” 他已经等不及,想要把荣锦绣娶进门,等着看她脸上,露出与荣锦月一样的,妩媚婉转的表情了。 谢玄安高调送荣锦月回府的场景,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看到了。 也是荣锦月故意露脸的缘故。 她很清楚,今日晋王与她共乘一匹马,不过是男人的恶趣味,想要荣锦绣吃醋罢了。 既然晋王利用她,那她就顺势给自己制造一些传言。 荣锦月整个行程都没有说一句话,更别说在百姓面前露脸了。 她甚至直接让方大奎拉着马车从侧门进了府,都没有下来。 晋王的马进不去,只能在门口将荣锦月放下,荣锦月的目的便达到了。 当然,荣锦绣的种种举动,在谢玄安看来,都是吃醋生气的表现。 他才不会想到,荣锦绣是怕从宫里接应出来的几人身份暴露。 哦! 他压根就不知道,荣锦绣进宫一趟,送进冷宫三个人,又从冷宫带出了三个人。 这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而促成她计划天衣无缝的,正是苏皇贵妃、赵娇玉、荣锦月以及谢玄安本人。 天时地利人和,荣锦绣不成功都对不起他们这么卖力的表演。 荣锦月转身欲走之际,谢玄安翻身下马:“等等,本王同你一起进去,顺便与侯爷商量个吉日,早日纳你进门。” 绵绵的考虑是对的,他要尽快将荣锦月纳为侧妃,才能为绵绵抵挡住流言蜚语的伤害。 宣平侯向来疼爱绵绵胜过一切,如果知道他这么为绵绵考虑,肯定也会对他刮目相看的。 哪怕是为了早点让绵绵入他的后宫,他也要快些纳了荣锦月。 更何况他才得了荣锦月的身子,说实话滋味不错,赶紧带进王府,好过日日面对赵娇玉那张死人脸强。 也许是因为荣锦月与绵绵是亲姐妹的缘故,他还是能从荣锦月清丽的眉眼间,找到几分绵绵的影子。 芳华院—— 方皇后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一路忍着都没有说话,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绵绵,我不能走,皇上还在宫里,听说他病了,我不能丢下他去耒阳。而且……而且,谢玄安居然敢逼你嫁给他,我绝不同意。” “娘娘……” 荣锦绣拉住她的手安抚她:“皇上没告诉您吗?” 方皇后愣了愣:“自从得知他病了,我就再没见过他,这次你带人将我和桂嬷嬷、小路子换出来,可是远道的主意?皇上的病到底是真是假?” 她在冷宫里,虽然一直都受到皇帝照顾,也知道皇帝是为了保护她才将她放在冷宫,可她对这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的,只一味的相信自己的丈夫与儿子。 所以当她得知皇上病重昏迷之后,才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荣锦绣的婢女带着易容成她样子的人进冷宫去换他们的时候,她半点都没有犹豫就出来了。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皇帝还健不健康? “当然是假的。” 屏风后,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出,房间里的丫鬟纷纷跪地,却未出声。 方皇后见了皇帝好好的站在自己跟前,快步冲了过去,一把将人抱住:“你这个……你这个……坏蛋,你吓死了我!” “好了好了……” 皇帝不好意思的看了荣锦绣一眼,轻拍着方皇后的后背:“儿媳妇还在呢!你快别哭了……别让小绵绵看了笑话。” 荣锦绣掩唇轻笑:“臣女可什么都没看到。” 短暂的温情过后,皇帝说起正事:“这段时间洛阳都不会安稳,你先去耒阳与咱们的小皇子、小公主团聚,等一切都解决了,朕再接你回来。” 镇国将军一直都在边境,若是方皇后出事,恐怕鞭长莫及。 有自家儿子与自己里应外合,再加上绵绵又是个机警聪慧的,绝对万无一失。 第340章 金刀令在哪里 皇帝是躲过宫中众多耳目出宫的,不能在宫外停留太久,方皇后也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不想给皇帝拖后腿。 谢玄墨那边还来了几个金刀卫,就等着护送方皇后启程。 皇帝不放心,另添了几个护卫,一行人假扮成准备回家乡探亲的贵妇人,无惊无险的出了城。 皇帝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午膳时苏皇贵妃还会去养心殿侍疾,皇帝不能不在。 天气逐渐回暖,正是春困之际,荣锦绣一觉醒来,就被告知,晋王纳荣锦月入府的日子,就定在一月之后。 一个月,够许多事情尘埃落定了。 与此同时,长公主的婚事,也敲定了。 如皇贵妃所愿,不日……昭阳长公主就要和亲西凉。 然而晋王与楚王这时候却向皇帝求情,说和亲公主哪一个都可以,绝不能是天启的长公主。 各有各的私心,却美其名曰是为了维护泱泱天朝的威严。 为着这事,晋王将西凉太子得罪狠了。 反倒是被端王捡了漏子,极力赞成两国联姻,得到了西凉太子的好感。 公主殿内—— 谢玄安与楚王一道坐在昭阳公主殿的花厅内,楚王看了谢玄安一眼,谢玄安点了点头才道:“皇姐,你难道真的愿意嫁去西凉和亲?那种偏远小地的太子,怎配得上你?” 昭阳公主轻笑了一声:“四皇弟,这话你应该去与皇贵妃说说,她联合后宫诸妃,用我母后威胁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妥协吗?如今你们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皇姐,母妃此举实属无奈。” 谢玄安叹了口气:“端王与德妃如今势大,母妃怕他会趁着父皇病重垂危之际起乱,才不得已向西凉太子投诚,希望为父皇多增加几分筹码。可我自小对皇姐敬爱有加,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你牺牲自己的幸福?要和亲,也得是昭云去和亲。” 不过是觉得,比起沈家,他更需要金刀卫这股攻无不克,神秘非常又所向披靡的势力罢了。 找的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是吗?” 昭阳公主轻轻一笑,显然不信他的说辞。 “是啊!” 谢玄安忧心忡忡的长叹一口气:“若是三皇兄在就好了,他手握金刀卫,端王就算再狼子野心,也不敢在三皇兄面前放肆,有了金刀卫,皇宫才能更早一日恢复平静,可惜他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把金刀令带走了,如今父皇想要动用这股力量,都没有法子。” 金刀卫本就是谢玄墨一手成立的,皇帝那时对他宠爱有加,有求必应。 便立下圣旨,金刀卫只听金刀令号令,没有金刀令者,就算是皇帝,也没有权利调用。 而金刀卫神出鬼没,除了明面上那些守卫翊坤宫与养心殿那些侍卫,更厉害的只在暗处。 他们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可只要有人犯事犯到谢玄墨手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金刀卫就能在一夜之间让奸臣认罪伏诛。 只因为,金刀卫中能人异士众多,不论是攻心还是攻身,都比正经出身大理寺、督察院、刑部的那些官员要强出千百倍。 朝廷官员尚有律法约束,金刀卫却可随心所欲。 谢玄安若是能得金刀卫相助,十个端王也不是他的对手。 金刀卫,会成为他手里最利的一柄毒剑。 终于来了! 昭云公主挑唇一笑:“金刀令?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谢玄安手指收紧:“皇姐,你与三皇兄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你们关系最为亲近,也许三皇兄什么时候将金刀令送给了你,你不在意便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皇姐若是不想和亲,可以慢慢想想,金刀令到底放在何处?只要皇姐将金刀令给我,我必会让你如愿嫁给荣瑜轩。” 谢昭云已经告诉他们,昭阳喜欢的,是宣平侯府二房的大少爷荣瑜轩。 说了那么久,只有在听到荣瑜轩的名字时,昭阳公主的表情才有了细微的波动。 而这波动,也被谢玄安抓住了。 他眯了眯那双充满了野心算计的眼睛:“如果皇姐想不起来的话……也不知道到时西凉太子知道自己未来的太子妃心中另有他人,会不会恼怒之下,杀了那人泄愤呢?” 先礼后兵这一套,谢玄安用得比苏皇贵妃顺手多了。 “你让我好好想想……” 昭华公主乱了呼吸:“我好好想想……” “那我就不打扰皇姐休息了。” 谢玄安笑了笑:“大皇兄走吗?” 楚王摇了摇头:“我陪皇妹说说话,也许她能记起些什么也说不定。” …… 昭阳宫中,婢女远远的退到殿外,不敢打探里面的动静。 楚王似笑非笑的撇着嘴唇:“说!金刀令,你放在哪里?” 昭阳公主“嗤”笑一声:“怎么?你一个瘸子,也想当太子不成?” “啪!” 楚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表情狰狞的将她压倒在踏上,死死掐住她的下巴:“我最讨厌别人骂我瘸子!” “你本来就是个瘸子!” 昭阳公主恶狠狠瞪着他:“不过你还挺身残志坚的,明知道自己是个瘸子,却还想争什么皇位?怎么?你觉得天启百官会让一个瘸腿的残疾皇子做皇帝吗?我劝你还是少做这种无用功,好好的当谢玄安身边的一条看门狗就行了。” 她突然变得这么硬气,让楚王更加确信,金刀令就在她手里。 他面露忌惮,掐住昭阳公主下巴的手也有些松动。 “呵!” 昭阳公主轻轻一挥手,就将他挥到了一旁,不屑道:“你现在,还敢动我吗?” 不仅仅是因为金刀令。 更因为她现在是圣旨钦定的西凉王妃。 楚王这个光杆皇子,凭实力,连年纪最小的朔王都不如,除了在暗处与一些狼子野心的人勾结,还能有什么办法? 明面上他投靠了晋王,可他若真的甘心屈居人下,今天就不会留下来逼问金刀令的下落。 既然他有这样的野心,那西凉太子,他就绝对得罪不起。 第341章 不当劳什子王妃 而谢昭阳破罐子破摔,她绝对做得出,只要楚王今日敢动她一根头发,她明日就敢将这事捅破天去。 “皇妹长大了。”楚王阴冷的笑着,双手背在身后:“那我就看看,你还能硬气到几时?” 父皇病重,西凉太子一行人已经准备启程离开天启国。 到时候昭阳公主是要跟着西凉国的人一同离开的。 他就不信,骨头这么硬的昭阳,会老老实实跟着西凉太子离开天启。 端王府—— “你们是说……今天晋王和楚王都去找长公主了?” 谢玄策默默沉思。 长公主那里,到底有什么利益可图? 他年少时便是晋王屁股后面的跟屁虫,与他从小一块长大,对晋王再了解不过了。 他那个人,没有利益,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 到底是什么,让他宁愿得罪西凉太子,也要保护长公主? 还有楚王此人,他能从楚地回来,也绝非泛泛之辈。 这人比晋王的心机更加深沉。 无利不起早,长公主身上,一定有值得他们觊觎的东西。 “王爷!” 端王府的管家急匆匆跑进来,打断了下属与端王的对话:“王爷,您快去王妃院子里看看!王妃……王妃和淖姑娘打起来了。” 谢菲儿与金淖之间,是有旧怨的。 那年除夕夜,百官与家眷同皇帝一起登上城墙点龙灯,谢菲儿就是被金淖推下城墙的。 后来因为这个事情,谢大都督还报复过骠骑将军府。 不然那个时候,金淖的名声也不会烂得那么彻底。 其中除了荣锦绣,还多多少少有谢家的参与。 谢菲儿一直知道,端王的后院里,养着一个神秘的女子。 她不知道端王为什么不将那个女子纳入后院,只知道端王对那个女子格外上心。 或许是不愿让自己的心爱的女人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不愿让她受委屈? 所以宁愿让她做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谢菲儿真是不懂端王的脑回路。 他们这桩婚姻,本就不是两情相悦,还未出嫁时,她也幻想过自己婚后能与夫君和和美美,幸福美满。 也曾少女怀春,对端王有过不一样的情思。 可这一切,早就在多年的争吵、冷漠、折磨中消失殆尽了。 端王娶她,看中的是谢家的背景。 就连到了如今,外人也都以为,谢家是支持端王继承大统的。 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谢家与宣平侯府一样,只忠心于皇帝。 哪怕最受宠的嫡女做了端王妃,谢家也始终没有松过口。 最多只是没有在公开的场合表达过自己的立场,让外人误以为他们是端王党。 实际上,这些年谢家最多往来的,并非端王府,而是宣平侯府。 也正因为这样,端王与德妃对她的态度,已经越来越恶劣。 她原本想着,不要给谢家添乱,让父亲和母亲、兄长为自己担心。 有什么苦,她自己咽下去,只要端王与自己相安无事,她这辈子也就这么算了。 不曾想,她居然与金淖,还有重逢的一天。 所有人都不知道,可她和绵绵知道,金淖已经被三皇子杀死了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端王府? 而且,她还嚣张的指挥着下人,将她的东西全都搬进谢菲儿的院子里,说要让谢菲儿去住北边最破的那间下人房。 曾几何时,谢菲儿也是贵女圈子里出了名的暴脾气。 争执之间,双方人马就打了起来。 “谢菲儿,你搞清楚了,今天你还是端王妃,那是因为我没跟你争,只要我想做端王妃,你随时都会变成下堂妇。” “我搞不清楚?我是圣旨亲封的端王妃,上了皇家玉蝶的,你一个无媒苟合的贱东西,前边名声早就臭了烂了,还敢跑来我这里大放厥词,赶紧滚出我的院子,别脏了我的地界。” “我脏了臭了,端王还不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臭女人,我忍你很久了,今天不打死你,我金淖的名字倒过来写。” “呯!” “啪啦……” “别打了!别打了!王爷来了!” 谢玄策到的时候,谢菲儿与金淖正纠缠在一起,你抓着我的头发,我掐着你的脖子,打得难分难舍。 下人们尖叫着去拉扯,可这两位都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根本就拉不动。 “你们在干什么?”端王怒喝一声:“谢菲儿,还不放开?” “额……” 听到谢玄策的声音,谢菲儿犹豫了一瞬间,就这一瞬间的功夫,金淖一脚狠狠地踹在谢菲儿的肚子上。 一阵剧痛袭来,谢菲儿的脸色煞白。 痛! 好痛! 那边,金淖已经被端王扶了起来,心疼的摸着她脸上的两道血痕,对着蜷缩在地的谢菲儿冷然道:“谢菲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堂堂王妃,居然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对人大打出手,你是什么市井泼妇吗?一点教养也没有?本王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做王妃。” 明明…… 当初自己也是这个男人百般保证,求娶回来的。 小腹上再痛,也比不过心中那锥心之痛。 谢菲儿抬头,额角滴落冷汗,一双眼睛仇视着相拥在一起的金淖与男人:“何止是端王瞎了眼,当初的我……也被猪油蒙了心,居然相信你说的,会对我好。” 身边的姐妹,包括绵绵都劝过她,让她不要嫁给端王…… 是她不信邪,是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他此生的最爱…… 是她被表象迷惑了双眼,是她活该! “你……” 谢玄策被她气红了脸:“来人!将王妃关到柴房去,让她好好清醒清醒,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多少次……谢玄策让她回谢家说服谢大都督支持自己,可谢菲儿都当成了耳旁风,根本不管他的处境。 他对谢菲儿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今日她居然敢伤了淖儿,谢玄策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用不着你动手。” 谢菲儿坐在地上,挥开要来拉自己的下人,一双眼睛里全是冷漠的光:“谢玄策,我要与你合离,这劳什子端王妃,你爱让谁做给谁做,老娘我不奉陪了。” “你!” “啊!血……王妃……你流血了……” 第342章 小姐有危险 谢菲儿低头,看着地上那摊红色的血渍,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这……来……来人……快来人!” 谢玄策也懵了,下意识的想上前去抱谢菲儿,却被金淖伸手拉住:“阿策,你不会还想救她?” 谢玄策看着地上昏迷过去的人,有些犹豫不决。 躲在一旁的谢菲儿的丫鬟,在这时,悄悄的退出了人群,等出了院子,才行色匆匆往王府外走。 “王爷,王妃娘娘有喜了,奴婢求您救救娘娘!王爷,那是您的孩子啊!” 一个奴仆跪着扑倒在谢玄策脚下,拉着他的衣摆:“王爷,这是您的嫡长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能救!” 金淖不肯松手:“阿策,谢菲儿与你不是一条心,我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失手伤了她,她醒过来若是向谢家告状怎么办?如今皇上已经醒了,事情闹大了,对咱们没好处。你救了她,我就要死。” 皇帝绝对容不下她在端王府兴风作浪。 再则,谢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可她现在这样,你说怎么办?” 血腥的气味,弥漫着整个院子,所有的下人都匍匐在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情又凶狠:“一不做,二不休,直接……”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谢玄策可以杀人灭口。 见男人还是迟迟无法下决定,金淖撒娇的抱住他的手臂:“阿策,嫡长子……将来我和你也会有的,女人小产也是过鬼门关,咱们只要封锁消息,等谢菲儿死了,直接通知谢家,就说她自己摔了一跤,一尸两命,咱们就能撇得干干净净,之后你想娶我做王妃,不是简单得多吗?咱们还不用想着,怎么向外人交代是不是?” 她说得很有道理,只有谢菲儿死了,他和谢家的关系才不至于决裂得那么难看。 如果让谢菲儿活下来,她一定会与自己合离,若谢家知道了他们合离的原因,就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他留了。 说不定为了给谢菲儿出气,还会不断的针对他,给他使绊子。 本来谢大都督就是保皇党,现在不支持他,也不至于与他撕破脸。 谢菲儿醒了……可就难说了…… “今日……王妃院中伺候的人……全部关进暗牢。” 端王府是有秘密建造的地下暗牢的。 这些下人被关进去,除非端王死,否则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出来了。 谢府—— 丫鬟连滚带爬的从马背上摔下来:“来人!快来人去通知大人,小姐……端王要杀了小姐,快去端王府救救小姐!!” 谢府门口一阵兵荒马乱,不止是谁喊了一声:“是小姐身边的丫鬟阿浓,快去告诉夫人和老爷,小姐在王府有危险。” 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不仅有人去通知谢大都督与都督夫人,就连大少爷谢子言的随从都急忙往外跑,去通知自家主子。 荣锦绣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还是荣锦华回来告诉她的。 因为谢府的下人去找谢子言的时候,荣锦华与他在一起。 听了下人火急火燎的话,谢子言都顾不上送荣锦华回家,便直接弃了马车,骑马狂奔至端王府。 “我原也是想同他一块儿去的,可是我又怕给谢家人添麻烦,绵绵……你说,菲儿不会真的有什么事?” 荣锦绣一拳锤在桌面上:“何必在这里猜,走!咱们也去端王府瞧瞧,到底是谁给了谢玄策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对陛下亲封的王妃下这样的毒手。”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荣锦绣绝不会让他如愿。 渣男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荣锦华点点头:“我去把耀轩哥哥和我哥都叫上。” 她家哥哥想尚昭阳长公主,也是这个端王从中作梗,极力撮合长公主与西凉太子联姻一事。 她知道哥哥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整日郁郁寡欢的,是时候新仇旧账找端王一块算了。 都说人多势众,谢菲儿只有谢子言一个哥哥,她多带几个哥哥过去给菲儿撑腰,一定要在气势上就绝对的压倒端王。 “芙蕖、芙蓉,你们去园子里把大胖蛇和小东西都带上,彩珠、彩月,你们去通知国子监冯家、宋家和我外祖父家,就说我请几位姐姐一起去端王府看望菲儿姐姐,要快!” 于是…… 谢家人、宣平侯、何府、宋府、冯府……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全都赶往了端王府。 等众人在端王府门口聚集之时,就连谢大都督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又何止是谢家人没想到,自家的事情,居然能惊动这么多人家,端王府大门口的守卫更是被吓得动弹不得。 他们哪里敢动啊? 为首的是权倾朝野的宣平侯本人,两侧是掌管整个京都官员命脉的大都督,还有掌管整个大理寺的老何大人。 几位大人物身后,还有国子监祭酒冯大人,以及掌管天启朝所有马匹、车驾的太仆寺卿宋大人。 更可怕的是…… 一个容貌艳丽的少女身后,跟着一蛇一豹,那个体积大到,好像一口就能吞下一个他们。 但凡他们敢擅自行动一下,下一秒,就会被拆吃入腹。 端王府大门口的“盛景”,也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议论。 “怎么回事?端王府今日是要办什么宴会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疯了?皇上还在病重,如今京都之中谁敢大兴宴会?不要命了吗?” “那……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看着不像是来拜访的,好像寻仇似的,没个人都好生气啊!” “那个是谢大都督?他不是端王的岳丈吗?怎么好像带了一群人来找麻烦的?” “去请你们王爷出来,老夫要问问他,究竟想把我女儿怎么样?” “谢……谢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大管家黄忠浑身冷汗,踉跄着跑出来:“王爷……王爷这会儿没法出来啊!” 王妃本来被扔进了柴房自生自灭,但听说谢家带人堵在了王府门口,王爷只能又临时去收拾王妃的院子,将金淖姑娘的东西往外搬。 还立马派人去找大夫,大夫还没找到呢! 怎么能让谢家人进去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第343章 蟒蛇吃人 谢大都督斯文惯了,宣平侯被女儿推了一下,可没那么多讲究,直接破口大骂:“哪来的阉人?从哪来的滚哪去,让谢玄策这小子给老子滚出来,我菲儿侄女为何会被人打到小产?你们王府居然对她不管不顾,是想生生耗死她是吗?再不让开,老子可动手了。” 三言两语,宣平侯就将王府的丑事抖落了出来。 端王妃怀孕小产了? 被人打的? 端王不仅不给自己的王妃讨回公道,还要不闻不问,放任她去死? 这些话里,信息量太大了。 荣锦华小手紧紧捏拳,站在谢子言身边愤愤道:“听说端王养了个外室在府里,就是那个外室把王妃给打了,端王不护着王妃,居然还保护打人的外室,今天你们不把王妃好好的交给我们,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诸位误会了……误会了……” 王府大总管抹着脑袋上越来越多的冷汗:“我家王妃不是被人打的,是她自己摔倒的,谁也不知道她怀有身孕了,这摔一跤就小产了,我家王爷也心疼啊!现在正陪着王妃呢!大夫也在里头,实在不方便招待各位,各位还是请回!等王妃身子养好一些,我……” “跟他废什么话?” 荣锦绣冷哼一声:“咱们冲进去,把菲儿姐姐救出来,越拖延时间,菲儿姐姐越危险。” 是这个道理! 众人直接推开守门的护卫就往王府里头冲,还有几个喜欢看热闹,胆子又大的百姓,也趁乱跟在谢家众人身后,装成家丁冲了进去。 天塌下来还有这么多贵人顶着,他们这些小虾米,不会有人在意的。 而那些胆子小一些的百姓,则将端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好些个人都爬到了树上、围墙上,试图窥探端王府的秘闻。 “王爷!王爷不好了,谢家人冲进来了!” 金淖正掐着谢菲儿的脖子,还没来得及收手,就被一道巨大的力气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 随后,一条巨大的蟒蛇朝着她飞速靠近,将她的整个身体都卷了起来,死死的勒住。 “啊——” 金淖被吓得差点晕过去,惊恐的尖叫着。 谢大都督与夫人没空去看金淖,而是推开傻眼的谢玄策,焦急的去看床上那个血淋淋的苍白人儿。 “菲儿……我的菲儿……” 她的脖子上,还有明显的手指掐印。 什么大夫?什么端王陪着?都是骗人的,他们打算在众人进来之前,就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呯!” 文弱的谢子言此时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愤而一拳砸在端王脸上,尤不解气,紧跟着又是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 谢玄策正想还手,荣瑜轩和荣耀轩看似拉架,却同时抱住他的腰和手,任由谢子言在他身上拳打脚踢。 宣平侯看着谢菲儿的惨状,赶紧道:“老谢,赶紧带菲儿回谢府,我马上拿绵绵的令牌去宫中请冼太医出来,你放心,这里有我女儿和岳父大人在,绝不会让这几个害菲儿的贱人好过的。” 谋杀当朝王妃,大理寺有权审理。 谢大都督和谢夫人狠狠地瞪了谢玄策一眼,抱起谢菲儿又飞快的往谢府赶。 跟进来看热闹,以及围在端王府周围的百姓都看到了…… 端王妃浑身是血,整个人好像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气,脸色灰青的被谢大都督从王府里抱了出来。 啧啧啧…… 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变成这样了,这端王府到底是个什么吃人的地方? …… 谢玄策被打得只剩半条命,像死狗一样被荣家两兄弟扔在一边。 荣锦绣走向大胖蛇,眯眼看着快被勒断气的金淖:“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孤魂野鬼啊!” 六年前谢玄墨追杀金淖,他说金淖已死,荣锦绣深信不疑。 她也不觉得谢玄墨骗了她,唯一的理由就是,金淖被人救了,并且又秘密的回到了洛阳,藏在端王府中,密谋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 骠骑将军府一直没有公布金淖的死讯,旁人问起来,将军夫人都只说:“我那个女儿自小就在军中长大,很是不习惯洛阳的生活,所以回边关找她父兄去了。” 大胖蛇像是戏弄金淖一般,一会儿收紧,将她勒得面色通红发青,一会儿又松开,还不等她喘口气,又用臭烘烘的血盆大口将她的整个脑袋吞进去。 吞进去……又吐出来……吞进去……再吐出来。 金淖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虚弱的看着荣锦绣:“你……你竟然敢……竟然敢殴打当朝王爷,还……还如此对我,荣锦绣……我要去宫里告御状!” “噗嗤……” 荣锦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去哪里告我的状啊?” “我没死!” “不!六年前你就已经死了啊!” 荣锦绣露出那抹熟悉的,邪恶的笑容:“六年前骠骑将军府说你去了边境,六年后我们谁也没见过你。” 没人知道她躲在端王府,除了骠骑将军府的人。 可是……他们不是说金淖在边境吗? 那在端王府的这个,就仅仅只是胆大包天,想要谋害端王妃的卑贱外室。 死不足惜。 “我家大胖蛇还没开过荤呢!不如你就做这第一人!” “不不不……不!荣锦绣,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知道谢玄墨的秘密,我可以告……” “咔嚓!” 她话还没说完,荣锦绣已经拍了拍大胖蛇的身体,示意它可以开餐了。 笑话…… 谢玄墨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她不能让这个蠢女人说出来,毕竟这里人太多了,不知道谁就会坏了他们布置已久的大事。 “呕……” 在场不少的人,看到蟒蛇吃人的血腥画面,都弯腰呕吐了起来。 早就听闻宣平侯府的嫡女荣锦绣凶残至极,但是他们都没见过她真的指挥宠物杀人。 今日有幸见到了。 果然,只比传闻中更加凶残可怕。 谈笑间,已经面不改色的让蟒蛇吞下一个活生生的人。 “呕……” 这里面。就属端王吐得最厉害。 第344章 金刀卫现世 “绵绵……” 荣锦华也怕,但是还是要壮着胆子靠近,担忧道:“我怎么瞧着那人长得有点,像是骠骑将军府的金淖?” 虽然时隔六年,但荣锦华不会认错的。 “什么?”荣锦绣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什么金淖?骠骑将军府的夫人都说了,金淖过不惯洛阳的生活,回边关去了。锦华姐姐,你看错了?那只是端王养在外头,身份不明的外室而已。” 反正人已经在大胖蛇的肚子里了,死无对证,荣锦绣是不会承认的。 六年前金淖就该死了,让她苟活了这么多年,都算是她命大。 荣锦华看着自家妹妹的眼睛,她很确定,绵绵也认出了那个女人就是金淖。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她立马眨眨眼,有些心虚道:“是……是我看错了,她怎么可能是金淖姑娘呢?金淖姑娘去了边境,这是意图谋害端王妃的外室,死得好!死得好!” 只光谋害王妃这一条,就算大胖蛇不吃了她,她也难逃大理寺的刑罚。 谋害皇室宗亲,是诛九族的大罪。 虽然……但是…… 绵绵的胆子也太大了,明明已经认出金淖,却装作不知道,让大胖蛇吃了她,来个死无全尸,死无对证。 到时候就算骠骑将军府不肯罢休,要找麻烦,只要荣锦绣咬定这人不是金淖,他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 荣锦绣回头去看端王,而她那种冷厉的眼神,对此刻的谢玄策而言,简直就是魔鬼的注视。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你别过来,杀了我……我……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荣锦绣只想说:那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皇上巴不得有人废了你这个空有野心,却蠢笨如猪的皇子。 “我不会杀你的。”荣锦绣冷冷一笑:“你迟早死在自己手里。” 这么能作,根本不需要别人动手,他能把自己作死。 端王府门口—— 管家连滚带爬的领着身着华服的贤妃快步走了进来:“都给本宫住手。” 她冲到谢玄策面前,将双腿发软的儿子扶了起来:“反了你们?居然敢对当朝王爷动手?都不要命了吗?” 宋大人与冯大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将几个小辈护在身后:“给贤妃娘娘请安。” 贤妃还未叫起,宋大人与冯大人已经自己起身道:“不要命的不是微臣等人,而是端王,他明知皇上病重,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召外室入府,并且纵容外室杀害皇上御笔亲封的王妃,不忠不孝不义,端王算是全占了个遍,此事太过恶劣,微臣等人即刻就要入宫觐见皇上,言明此事,还请贤妃娘娘约束好端王此等丧心病狂的行径。” “不错,众目睽睽之下,端王都能任由外室朝端王妃下毒手,人言道虎毒不食子,端王却连畜生都不如,实在枉为人,微臣等人一定如实对皇上禀告,先告辞了。” 贤妃有备而来,端王府内外已经被侍卫军团团围住。 宋大人和冯大人带着荣锦绣等人走出来,就被拿着刀剑的侍卫包围了起来。 “呵!” 贤妃跟着走出来,冷眼看着:“你们以为,今天大闹端王府后,本宫还会让你们活着去向皇上告状吗?” 宣平侯亲自去宫里请太医去了,留在这里的人,贤妃一点都不怕。 把他们全杀了,再推出几个替罪羊,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跟着荣锦绣他们进来的一些百姓瞬间慌了。 怎么听着贤妃娘娘的意思,是要杀人灭口? 他们只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啊! “贤妃娘娘这是何意?” 老何大人拔出腰间长剑,将何家和宣平侯府的几个孩子全都护在身后:“难道娘娘才是那个想造反的人?要将我们这些朝廷命官随意杀之?” 贤妃挑唇:“你们不死,就是我儿死,你说……我会怎么选择呢?” 话音一落,她挥了挥手,侍卫军一拥而上,明晃晃的刀剑朝着他们一行人砍了下来。 贤妃以为,冯家书香门第,宋家也是文人之家,就算带来的那几个护卫有功夫在身上,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么多侍卫的围攻。 他们那群人,老的老,小的小,又有那么多娇滴滴的小娘子在,杀她们……不就跟大刀砍菜瓜一样简单吗? 虽然事后她一定会被质疑,但是比起儿子的皇位,这些质疑都不算什么。 历史都是由胜者来书写的,只要她儿子顺利登基,她说这些人死于蟒蛇花豹之口,那就是死于蛇豹之祸。 死人不会讲话,畜生更不会。 谁让荣锦绣好好的,非要养什么花蛇豹子? 这锅不让她来背,让谁背? 各种尖叫声中,一支彩色的烟花从人群中射向天空,紧接着,围在荣锦绣身边的一群侍卫,全都飞了出去。 只见平日里在她身边伺候,好似人畜无害的四个婢女,身手矫健的躲开四面八方砍来的利剑,并且将那些侍卫打得落花流水。 不仅如此,荣锦绣身边留了一个看起来最弱不禁风的婢女后,其他三个全都冲进了战火最猛烈的圈子,将侍卫一个个撂倒在地。 一批批侍卫军前赴后继,就算是力大无穷的大力士也要力竭战败。 “给本宫杀了她们!” 贤妃刚怒吼一声……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戴着面具的黑甲神兵。 黑甲神兵一到,不出片刻的功夫,就将侍卫军尽数斩杀。 而受到惊吓的宋大人和冯大人,惊讶的看着那群神兵:“是……是洛阳王的金刀卫!!” 荣锦华、冯书妤、宋蕊儿以及何家三姐妹,全都闪躲着逃到了荣锦绣身边。 绵绵这里好歹还有凶猛的蟒蛇与豹子,寻常侍卫军根本近不得身,她们牙齿发颤的靠近,也是为了寻求庇护。 她们……她们都是自己人,蛇蛇应该不会吃她们的。 “就凭你,也想杀我?” 从荣锦绣的鼻腔里,吐出一句十分轻蔑的‘“哼”声。 荣锦绣:你配吗? “金刀卫……” 谢玄策呢喃一声:“原来金刀令,一直都在荣锦绣手里。” 第345章 一文不值 从端王府死里逃生的百姓,没有荣锦绣他们那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 出了端王府,就全都双腿瘫软,摔倒在地。 围在外头看热闹的百姓,早已经被贤妃带来的人驱逐干净。 但是…… 刚才他们的命,都是宣平侯府那几个婢女救的,那荣锦绣就是她们的再生父母,贤妃与端王,是他们的仇人。 所以…… 在荣锦绣特意命人送他们离开皇城,并且叮嘱他们不要乱说话后,他们将荣锦绣命令大胖蛇吃了金淖的事隐瞒下来,大力在洛阳城内控诉端王与贤妃的恶行。 儿子纵容外室杀害王妃,谋害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贵为贤妃娘娘的母亲不想着让自己的儿子认错,反而想把救端王妃的一众官员与官员子女杀了灭口。 要知道,她想杀的那些人里,可是包括了大理寺卿、国子监祭酒、太仆寺卿,以及宣平侯府三房的子女。 她也真是够破罐子破摔的。 与此同时,谢大都督也进宫告了御状,请求皇上下旨,取消谢菲儿与端王之间的婚约,准许二人合离。 按道理,嫁入皇家的女子,只有被废弃,绝对没有合离这一说的。 可皇上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得知此事十分震怒,被气得生生呕了一口鲜血。 不出两日的功夫,端王被废,贤妃被贬,就连贤妃的娘家邓家大哥,也因此丢了差事,被罢了官。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健康的皇帝,又迅速的病了下去。 晋王趁着端王倒下之际,大肆拔除端王在朝中的势力,安插进自己的人。 不到半月,端王府已经树倒猢狲散。 而晋王府的权势,到达了空前的盛况。 朝廷中已经有一大半的官员,都在上书,请求皇帝立晋王为太子,在皇帝病重期间,监理国事。 太子之后,便是皇位。 动荡的洛阳,也因为谢玄安的上位,而逐渐安定下来。 朔王与安王年纪小,在这场夺嫡之战中,根本不占优势。 如今谢玄安铲除了最大的竞争对手端王,处理朔王与安王根本不在话下。 …… 端王府—— 繁华过后,整个王府都呈现出一股颓败之气。 贤妃……哦不……应该叫欣嫔了…… 欣嫔疯疯癫癫的跪在一人脚边:“你说过会保我儿登上皇位的,那天的侍卫也是你给我的,你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我们失败,你得救我们……” “救你们?” 来人甩开她的手:“我为什么要救一个废物?” “这不怪我们啊!”欣嫔哭着又跪过去:“你给我的那些侍卫都打不过金刀卫,又叫我又什么办法?谁能想到,谢玄墨居然将金刀令留给了荣锦绣?” 这世上,禁卫军也好,锦衣卫也罢,都不是金刀卫的对手。 荣锦绣手握金刀令,就是在身上加诸了无数道免死金牌。 “不要跟我狡辩,废物就是废物,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你们凭什么让我救?” “你……” 欣嫔眼中迸发出恨意:“你若是不救我们母子,我会把你的身份告诉皇上、告诉宣平侯府,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你别忘了,侯府老夫人的毒,也是你下的,我……”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得欣嫔吐出一口血水。 打人者用帕子擦了擦手:“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你想去说,你就尽管去,事到如今,我可不怕被人知道,你和谢玄策也不过是我手里的棋子。原本我想着,等杀了那些人,你和谢玄策也是要去死的,谁知道你们这么没用,不仅没能让宣平侯府与何府断子绝孙,还折损了我这么多人,真是……该死啊!” “你……你……你不是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辅佐我儿吗?” “我说你就信啊?” 刺耳的笑声从黑色的斗篷中传出:“从始至终,我辅佐的都是晋王,你和你那个蠢货儿子算什么东西?” 回想起过去种种,欣嫔彻底疯了…… 是啊! 从方家要取代谢家,成为天下之主的那块石碑出现开始,表面上晋王和苏皇贵妃差点丧命,可他们用这种牺牲,斗倒了方皇后与三皇子。 让皇帝彻底厌弃了三皇子。 而最大的受益人明明是晋王,她却相信了这人说的,是为了让晋王与三皇子鹬蚌相争,让她儿子渔翁得利。 从此以后甘心沦为了这人手中的棋子。 可笑…… 可笑她到了这一刻,还想祈求这人拉他们一把。 …… 欣嫔死了。 荣锦绣听到消息的时候,内心毫无波澜。 谢菲儿回到谢家后,身子养了半个月才好了一点点,至今都下不得床,冼太医说她伤了身子又没得到及时的治疗,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再孕育子嗣了。 这一切,都是谢玄策母子造的孽。 她死有余辜…… “小姐,晋王和二小姐回门来了。” 半月时间已过,荣锦月终于进了晋王府的大门,成为了月侧妃。 今日是荣锦月三朝回门的日子。 荣锦绣懒懒地掀开眼皮:“来了便来了,我没兴趣。” 又不是那日在宫里,为了把皇后娘娘偷换出来,她才没那个功夫再去对着谢玄安演戏。 “就怕小王妃您不去,晋王也会逼着二小姐来芳华院的。” 小柔一针见血道:“谢玄安那个狗男人,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小王妃多金贵的人儿,我家王爷将您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如珠如宝的疼着,这个贱人居然想让您去晋王府做妾,真是不要脸。” “噗嗤~” 芙蓉捂着嘴笑:“水性杨花是形容女子的。” “没什么区别。”小柔哼了一声:“家里没有铜镜,也该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他配得上我家小王妃吗?” 张口闭口小王妃,很是为了谢玄墨宣示主权了。 “越说越没谱了。”芙蓉点了点她的额头,佯怒道:“他的名字都不配与小姐出现在一起,你还拿着他来配小姐,仔细小姐扒了你的皮。” 两个丫头一唱一和,将谢玄安贬得一文不值。 第346章 脸大如斗 “大姐姐在吗?” 屋外,荣锦月的声音已经响起,想必是谢玄安仗着自己的身份,彩珠和彩月没能将二人拦住。 人到找到门口来了,荣锦绣也不能不见。 好不容易才当上的晋王侧妃,三朝回门,说什么她也要来耀武扬威一番的。 就当个笑话看好了。 荣锦月身着侧妃华服,妆容华丽精致,高高的发髻上满头珠翠。 虽说于她的身份来说过于奢靡,但她十分会打扮,华丽之处又有巧思。 单看首饰或者衣物,奢靡无比,但搭配在一起,又显出几分典雅端庄来,尤其是那不盈一握的杨柳细腰,男人见了,没有不想入非非。 可她脸上的表情,其实并不那么情愿。 今日是她的回门宴,她是想好好在宣平侯府炫耀一番,让祖母、父亲,还有从前瞧不起自己的大房、二房都看看,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是贵人娘娘了。 晋王一心惦记着荣锦绣,刚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就催着她来芳华院。 离开雍和堂的时候,她总觉得荣锦华和荣成轩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里全是嘲笑。 好像在说:就算你嫁给晋王,也只是个附属品,晋王心里念念不忘的,是荣锦绣。野鸡就是野鸡,永远当不了凤凰。 “嘎吱——” 她胡思乱想之际,荣锦绣的闺房门已经打开。 她只穿了件简简单单的青衫百褶裙,头发随意的用一支玉簪,松松垮垮的盘在脑后,就已经是天人之姿。 这种装扮放在任何人身上,谢玄安都会觉得蓬头垢面,不成体统。 可放在荣锦绣身上,却是那样的慵懒绝美,妩媚娇艳。 谢玄安眼前一亮,下意识就想去牵荣锦绣的手,却被她往旁边一躲,避开了。 “妹夫与妹妹回来了?”她皮笑肉不笑的往院子里走:“怎的不在前边与爹爹多说说话,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谢玄安没由来的心慌。 “绵绵……” “妹夫应该叫我一声姐姐才是,再不济……叫声嫂子也是使得的。” 只要皇帝一日没有下旨取消她与谢玄墨之间的婚约,在名分上,荣锦绣的确是谢玄安未来的嫂嫂。 她态度转变之快,让荣锦月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 如果说在场的,最不希望荣锦绣顺利进入晋王府的,应该就是她了。 还没做成侧妃的时候,是因为苏皇贵妃与晋王施压,让她说服自家姐姐同意给晋王做妾,她为了自己不得不违心的劝荣锦绣。 现在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了,她就是晋王侧妃,那这侧妃,有她一个人便足以。 所以,这会儿她聪明的保持了沉默,并不追问为什么。 管她为什么呢? 只要事情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就行了。 谢玄安眉头紧皱,有些气恼地看着荣锦绣,质问道:“你什么意思?那日在紫宸殿,你不是……” “是啊!” 荣锦绣在亭子里坐下,单手托着下巴,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我那天说了会好好考虑一下,那我现在考虑清楚了,我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同侍一夫,不可以吗?” 谢玄安这才猛得想起,那日在紫宸殿,她确实没有明确的答应,要给自己做妾。 “你耍我?” 醒悟过后,是巨大的屈辱与怒气:“荣锦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想去拽她的手,却被一直围着荣锦绣的的几个婢女拦住。 芙蕖:“晋王殿下,这里是宣平侯府,您若是想耍威风,还是回王府比较好,在这里,可轮不到您来碰我家小姐。” 小柔:“洛阳王想娶我家小姐为正妃,都求了我家小姐好几年,并且立誓这辈子都只会有我家小姐一位王妃,绝不纳妾。晋王殿下倒是脸大如斗,上来就想让我家小姐做妾,而且还要跟一个卑贱的庶女同等位份,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芙蓉:“晋王殿下、侧妃娘娘……您二位还是快回前院!不然只怕事情闹到侯爷那里,您二位就不能这么体面的离开了。你们也知道,侯爷最疼我家小姐了,要是知道晋王殿下这样羞辱我家小姐,一扫帚将你们扫地出门也是有的。” 彩珠、彩月虽然没说话,但她们脸上轻蔑的表情已经告诉了谢玄安,给他做妾,是一件多么辱没荣锦绣的事。 甚至是……可笑的事。 自从端王落马,想要把女儿送进晋王府的达官显贵不知凡几。 别说是侧妃之位了,就是普通最低等的妾室,也被抢破了头。 只他一心惦记着荣锦绣,对那些送上门来的女人根本看不上眼。 没想到……没想到今日却受到了这样的奇耻大辱。 父皇的后宫,哪个妃子不是出身显贵,名门望族? 怎么偏偏她荣锦绣就清高自傲,还敢看不起他? “好!好!好!” 他气得连说了三个好字,咬牙切齿瞪着云淡风轻的女人道:“荣锦绣,你好样的,本王算是知道了,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嫁给本王,只不过看本王的笑话而已。你给本王等着,等着本王将你以最低贱的通房身份抬进晋王府。” 他兴致勃勃的来,怒气匆匆的离开。 就连宣平侯府勉强为了面子给荣锦月筹备的回门宴都没心情参加,直接拉着荣锦月离开了。 早晚有一天,他要灭了宣平侯府,将荣锦绣满身的傲骨都打断,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让她匍匐在他的身下,狼狈的哭泣认错。 那时候……他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宣平侯倒也不在意晋王在不在府里吃饭,走了更好,省得看他那鼻孔朝天的样,恶心得吃不下饭 “呕……” “夫人?” 何氏坐在座位上,闻着饭桌上油腻的气味,一阵反胃。 宣平侯瞪大了眼睛,惊喜道:“夫人?你……你这是……又有了?” 一句话就让何氏闹了个大红脸:“月事推迟了十多天了,还不确定是不是有了,大夫也说了还要过些时日,才能更准确些。” 第347章 丑事 老夫人笑了笑:“先别在外头说,这怀孕前三个月最不稳,等大夫确定了,三个月后再说!” 这局势表面看着安稳,实则波谲云诡,老夫人人老眼睛却不瞎。 多少双眼睛盯着宣平侯府呢! 这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晋王府—— 谢玄安在荣锦绣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回到王府之后,将这股怒气都撒在了荣锦月的身上。 尤其是看到荣锦月那张与荣锦绣有三分相似的脸,更是无法压抑自己内心阴暗的想法。 “晋……晋王哥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是凶狠,就像猛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恨不得将其撕碎咬烂,合着血肉一起吞下,让荣锦月心生退意。 …… 听说晋王已经回府,赵娇玉派了人想叫他回主院陪孩子们用饭。 嫁来王府六年多,生下了嫡子与嫡女,这也是她一直自信,自己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的底气。 邓梦瑶早年间再受宠,也没有诞下儿女,倒不是她不能生,而是赵娇玉不允许她生。 不止是邓梦瑶,任何晋王府后院的女人,全都别想生下晋王的子嗣。 与其后头自己的孩子还要与庶子争权夺位,还不如一开始就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后院里的女人,谁也不会想到,表面笑盈盈赏赐给她们的燕窝好货,都是一碰就永绝子嗣的虎狼之药。 正听着儿子背三字经,派去荣锦月院中的丫鬟期期艾艾的进来:“王………王妃,王爷在月侧妃那里,暂时不便过来。” 赵娇玉听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不便过来?王爷新婚三日,整整陪了她三天,就连回门也给了她脸面陪她一起,这府里哪个侍妾有这样的排场?怎的?如今她连哥儿和姐儿们与父王团聚的日子也要霸占着?” 邓梦瑶再猖狂的时候,也不敢与她儿子、女儿争宠。 这荣锦月倒是胆子大得很。 “本王妃这就去瞧瞧,她月侧妃到底有什么紧要事,敢这样嚣张?” “王妃……” 丫鬟想劝她别去,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妃素来脾气大,听不得底下人忤逆自己的心意。 小郡主与小世子又是王妃的心头肉,月侧妃这是犯了王妃的忌讳,自己若是敢规劝,恐怕一会儿挨罚的就是自己了。 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自己已经把情况禀明王妃了,她执意要去,自己一个丫头奴婢能说什么? 远远的…… 守在月侧妃院子外的奴才们就看到王妃娘娘领着一众奴仆,气势汹汹的往这边来。 有几个手脚麻利的想快点进去通报,却被赵娇玉带来的小厮们按跪在地上,堵了嘴不让发出声音。 赵娇玉不管不顾,横冲直撞进了院子。 …… 靠近卧房门口,便听见一阵不太雅观的声音。 荣锦月哼哼唧唧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而晋王在说着什么呢喃之语,女子的哭声便更大了。 同来的丫鬟婆子听到动静,纷纷红着脸低下头去。 这算什么事儿? 王爷怎么越来越不着调了,白日里就拉着月侧妃做这档子事? 从前看着王爷也不是这般孟浪的人啊! 赵娇玉的脸也红,但她不是羞红的,而是气红的。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白日宣淫,也亏他们做得出来,不怕底下奴才笑话。 往死里王爷对别的侍妾可没有这样不规矩的,说到底还是月侧妃这个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将王爷勾得丢了魂,才做出这种混账事。 “母亲为何不进去?”小世子拉着赵娇玉的手摇了摇:“我听见父王的声音了,我要去找父王。” 赵娇玉本来正气恼,这会儿突然心生一计,抱住儿子放在荣锦月的房门口:“好元儿,你直接推门进去,就说是听见了父王的声音自个儿找来的,可别说是母亲叫你进去的。” 小世子才三岁,扰了王爷的好事也只是无心,怪不到他头上。 “好!” 小世子点点头,用力将房门推开。 “啊——” 里面响起荣锦月惊恐的尖叫声:“晋王哥哥!有……有人……” “滚出去!” 谢玄安不悦的回头,却看到床边站着的是嫡子元哥儿,也吓了一跳。 元哥儿在正院可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到三岁的,就算是谢玄安不喜欢赵娇玉这个原配嫡妻,可对这个儿子,从来都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 第一次被父王用如此凶狠的眼神和语气怒吼,元哥儿委屈极了,小嘴一瘪,嚎啕大哭着就往外跑:“呜呜呜……母亲……母亲……父王……坏……” “元哥儿!” 赵娇玉听到哭声才装着刚从外面跑进来的样子,迎面将元哥儿抱了个满怀:“你这孩子,不是让你慢点跑吗?你父王就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是不是跑太快摔着了?” 元哥儿还小,根本不听赵娇玉说了什么,委屈了就只知道哭。 这时谢玄安披好了衣服,从里间追了出来,脸色黑沉的对着外面道:“人都死光了?小世子与王妃来了也不知道通禀一声?” 外头奴仆慌忙跪在房门口,眼神纷纷看向王妃娘娘,也不敢当着正主的面就告状,只能磕头认错。 “不怪下人们。” 这时候会做好人了:“是元哥儿跑得太急了,我担心他摔着,追着进来的,下人们来不及禀告。” 她抬头看了谢玄安一眼,见他脖子上与胸膛上到处都是暧昧的痕迹,强忍住愤怒与酸楚道:“王爷三天不曾指导元哥儿功课了,这孩子听了丫鬟说您在月侧妃这里,就自个儿跑了来,我得了消息立马追来了,没曾想……” 她后面的话不说,谢玄安也懂她的意思。 被孩子撞见那一幕,他心里既难堪又膈应,可赵娇玉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不可能拿孩子做筏子,让孩子撞见这种丑事。 只得将心中的不满都推卸到荣锦月身上。 总之,错的不可能是他。 荣锦月心中暗恨,明知赵娇玉是故意的,此刻却不方便出去与她理论。 只记着,她绝不会放过这位王妃娘娘的。 第348章 兴师问罪 赵娇玉还在说着:“我也不是要管着王爷房里的事,可月侧妃进门三天,王爷就陪了她三天。这青天白日的,她又拉着您……我不说,府里其他的姐妹也会传出些风言风语,父皇身子不好,百官都夹着尾巴生怕被抓到错处,您也不能这么娇惯着月侧妃。” 听起来是在好言好语的规劝晋王,不要做自毁前途的事。 可暗地里却在挑拨荣锦月与谢玄安之间的关系。 堂堂王爷怎么可能做错事,错的只能是旁人。 成婚多年,赵娇玉也算了解了几分夫君的性子。 她这是为了让谢玄安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的推卸责任而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她压着脾气,可不是来和晋王吵架,把自己的男人往别人怀里送的。 “咳!” 谢玄安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道:“月侧妃禁足十日,罚月钱一月。” 处罚完荣锦月,立马有人上前替他整理衣衫,待没有什么不雅之后,他才笑着抱起小世子:“好元哥儿别哭了,父王带你骑马马去好不好?” 毕竟是小孩子,前一刻委屈着,下一刻就能被几句甜言蜜语哄得开心得不得了。 元哥儿眼睛亮亮的:“好……我喜欢骑马马,父王带我骑马马,不带姐姐。” 小郡主比元哥儿大一岁,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更喜欢扑蝶刺绣,才不爱玩什么骑马马的游戏。 所以小世子说不带她,她也不生气,乖巧的跟着赵娇玉离开。 只是在出院子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月侧妃披着衣服站在门口,雪白的脸上,阴沉沉一片。 小姑娘吓得紧紧牵住母亲的手,脚步飞快的出去了。 晋王府发生的事情,荣锦绣一概不知,只是她知道,只要荣锦月这个搅家精进了晋王府,他们府上就别想有平静日子过。 荣锦绣现在担心的,是另一桩事。 许妩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虽说还有些虚弱,但出门是不妨事的,她出门的头件事,就是去禧松院向老夫人谢恩。 毕竟是救了自己命的恩人,老夫人自然是好生招待,她又生得一副好模样,看起来安安分分的,不像那种心大的人。 在侯府这么久,一直都很本分,就连何氏也感激着她救了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也亲昵了不少。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荣锦绣总觉得,这个许妩不简单。 然而许妩还没闹出什么动静,荣胤轩反而出了大事。 起因是荣胤轩在玉春楼看中个窑姐儿,那窑姐儿年纪不算小,二十出头,比起荣胤轩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还是要年长许多岁的。 他看上的那个窑姐儿,好死不死与平阳侯府的大少爷是相好。 两个都是洛阳城里出了名的小霸王,平阳侯世子还比荣胤轩大了几岁,仗着自己是侯府嫡长子,并不把荣胤轩一个区区庶子放在眼里。 两人为着这个窑姐儿在玉春楼大打出手。 荣胤轩别的本事没有,这几年仗着身宽体胖,还没怎么吃过苦头。 平阳侯世子那么瘦弱一个人,在楼上与荣胤轩争执之际,混乱中被推下了楼。 平阳侯府那边已经闹起来,那世子生生摔断了腰,后半辈子只能做个瘫子,再也站不起来了。 荣胤轩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也不敢回宣平侯府,竟找去了晋王府,躲在了荣锦月那里。 这会儿,平阳侯府的人,已经打上门来了。 宣平侯震怒之下,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那逆子的人,更加恼怒了。 偏偏平阳侯府的人还在叫嚣:“把荣胤轩交出来,天子脚下,他如此目无法纪,可见是宣平侯平日里在家中猖狂惯了,才会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打了人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们宣平侯府还想把人藏起来,简直恶毒又恶心。” “荣盛,你今天不把你儿子交出来,我就要去皇上面前讨个公道,看看这洛阳城是不是你一手遮天?” “杀千刀的,难怪你女儿嫁不出去,一家子心狠手辣的东西,我儿子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变成这幅鬼样子,你儿子必须给我儿子偿命。” 荣锦绣虽然很认可平阳侯夫人要荣胤轩偿命的想法,但是…… 你骂他归骂他,为什么要连带着其他人一块儿骂呢? 她要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凭着平阳侯嫡女杨倩珊对她一次次的挤兑,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可这次的事情,毕竟是荣胤轩太过分了。 为了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窑姐儿,居然这样重伤侯府世子。 虽说平阳侯府不过是个暴发户,这爵位也是抱人大腿抱来的,背景实力与宣平侯府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人家平阳侯府不觉得啊! 他们就觉得,大家同样都是侯爵,我儿子还是堂堂的侯府世子,你们家一个小小的庶子,居然敢打我家的世子,那不是反了天了吗? 宣平侯很生气,却对平阳侯一家没有办法。 这会儿他真宁愿是平阳侯世子将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庶子的腿打断了,这样他就可以指着平阳侯夫妻的鼻子骂他们一家恶毒了。 任凭那家人骂骂咧咧许久,宣平侯就是不说话,平阳侯夫人急了:“姓荣的,你什么意思?一声不吭是打算包庇你那个庶子到底吗?你这样的人品,也配做顺天府尹?这样不公平,还不如换个人来做。” 来了来了…… 荣锦绣眨了眨眼睛,重头戏终于来了。 平阳侯:“正是!顺天府尹掌管整个天启朝的官员升迁考核,你做事却如此是非不分,徇私枉法,根本不配做这个顺天府尹。” “嗤……” 平阳侯骂得正起劲,却听宣平侯身后的少女捂嘴笑道:“听你们说的话,知道的知道你们是为平阳侯世子讨公道,想找到荣胤轩这个罪魁祸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领了圣旨来兴师问罪,撤我爹爹的官职呢!” 心思被人说穿,平阳侯恼羞成怒:“我们爷们说事,哪里轮得到你这女子说三道四?” 荣锦绣笑得更欢了:“那原来却是平阳侯取了个男人?平阳侯夫人都能在这里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我便不能为我爹爹说两句了?合着只能你们夫妻放火,不许我们父女点灯啊?” 第349章 要人 这波嘲笑讽刺,是可以拿满分的。 “你这……” 平阳侯夫人还想再骂,荣锦绣却直接打断她:“行了,别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你们平阳侯府根基浅薄,不怕被人指指点点,我们百年侯府可不兴你们泼妇骂街那一套,既然平阳侯世子是被荣胤轩打伤的,你们何不去晋王府要人,跑来这里闹什么?” 这…… 平阳侯这个侯爷的名头,还是皇贵妃求了圣恩得来的,他们哪有那个胆子去晋王府要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平阳侯哼了一声:“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宣平侯的儿子打伤了人,跟晋王府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 荣锦绣挑眉:“平阳侯素来以晋王府马首是瞻,我还以为你知道,晋王新纳的侧妃,就是荣胤轩的亲姐姐呢!世人都知道我爹爹重嫡轻庶,荣胤轩犯下这样的事,怕是不敢回来,除了去他亲姐姐那里,还能去哪里?” “这个我们不管,反正人是你宣平侯府伤的,你们必须把人给我交出来,不然就去皇上面前评评理。” “就是,你们府上伤的我家世子,我们为什么去晋王府要人?要也是该你们去要。” “儿子这个样子,老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凭什么做顺天府尹,真是让咱们天启的官员寒心。” 要人不成,平阳侯府的人开始撒泼耍赖,一副宣平侯不交人,就交出顺天府尹之位的架势。 谢玄安的报复,比荣锦绣想象的来得更快啊! 她可不相信平阳侯这种软脚虾,会为了一个只会逛窑子的窝囊儿子出头。 说这背后都是谢玄安的主意,还比较合理。 在荣锦绣拒绝他之后,他深知拉拢宣平侯一事已经不可能,所以才想直接对宣平侯下手。 可荣锦绣将侯府守得跟铁桶似的,他只能从荣锦月姐弟身上做文章。 行啊! 平阳侯不是要他们去晋王府要人吗? 那就如他所愿! 可这种抛头露面的事,荣锦绣一个姑娘家家不适合出头,宣平侯打算亲自出马。 不能亲自出面也没关系,荣锦绣将方大奎喊进来,让他将手底下的人分布出去,发挥他们的“特长”。 晋王府门口—— 宣平侯拽着平阳侯不让走:“你这人怎么扭扭捏捏的?不是你让我来晋王府要人吗?我一会儿把那逆子喊出来,直接交给你处置,省得你又到处去败坏我的名声,说我徇私枉法。我要是叫不出来,你只管去皇上面前告晋王包庇伤你儿子的凶手,可跟我没有关系了。” 平阳侯想走,他不敢在晋王府门口叫嚣。 宣平侯才不管他怎么想,对着大门口就嚷嚷起来,他吼了几嗓子,众人就都听明白了。 原是宣平侯的庶子伤了平阳侯的嫡子,平阳侯上门讨说法,可那庶子却被晋王府藏了起来。 宣平侯没办法,只能带着平阳侯来晋王府要人。 谢玄安才处理了一天的政务,正是疲惫的时候,却听下人说了门口的事情。 “废物!都是废物!” 一把将书信掀翻在地,谢玄安抚着额头,沉声道:“荣胤轩在哪?” “回王爷,在月侧妃那里。” 被禁足的荣锦月这几日还算乖顺,并没有心生怨恨,这让谢玄安气顺了不少。 可她家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 不止是他不喜欢荣胤轩,荣锦月对他也是失望至极。 她不安的在房中踱步:“我让你去玉春楼,是查寻程奶娘和霜露的下落,你倒好……在里面花天酒地就算了,还和平阳侯世子抢起女人来了,你出息了啊!” 坐在椅子上的荣胤轩丝毫不为所动,一颗一颗的往嘴里丢着花生米:“这怎么能怪我?我就是查到了那个窑姐儿可能就是霜露,才执意要将她带来给你瞧瞧的,谁知道那个姓杨的从哪里冒出来,非要跟本少爷抢人?绣花枕头一个,本少爷还没怎么使劲,他就自己跌下楼了,姐姐你应该向王爷告他的状才对,都是他坏咱们的事。” 霜露要是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么好找,荣锦月又怎么可能找这么多年还没找到? 这都是荣胤轩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你真是……” 荣锦月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反正再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 “行了行了……” 最不耐烦看到荣锦月露出那种恨铁不成钢得表情,荣胤轩从椅子上“嚯”地站起来,满身的肥肉乱颤:“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你快点给我五百两银子,为了替你办事,我的钱都花光了,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什么过河拆桥?”荣锦月瞪着他:“你事都没办成,还要王爷替你擦屁股,我河都没过,我拆什么桥?” 没办成事,还敢伸手理直气壮的找她要跑腿费? 她怎么就有这么不要脸的弟弟? “这我不管。”荣胤轩开始玩在她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我的钱搭进去了,你就必须赔我。” 如今侯府里管账的都是大姐姐的人,他每一笔开销,都要说清楚来龙去脉,不然账房那边根本不给他支银子。 就每个月那几两银子的破月钱,还不够他去玉春楼喝半壶花酒的。 他也不是看在荣锦月是他姐姐的份上才帮她办事,而是看在她现在是晋王侧妃,觉得有利可图,才答应。 这两姐弟还在扯官司,那头谢玄安已经过来了。 听着房间里的争吵声,他捏了捏眉心:“荣胤轩,出来。” 大胖墩儿荣胤轩在荣锦月面前横得跟螃蟹似的,在晋王面前可不敢放肆,连忙从房间里跑出来:“哎!姐夫,你喊我。” 那副猥琐的样子,真让谢玄安怀疑,这人跟荣锦月真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吗? “跟本王出去,好好与平阳侯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管好你自己的下半身,别再为了勾栏院里的女人毁了自己的声誉,苏杭盐运使赵大人已经带妻女进京了。” 苏杭盐运使的女儿,就是当初从三家官员里头挑出来的,准备说给荣胤轩做正妻的人选。 第350章 大姐姐的温暖 若不是谢玄安为了太子之位,花了太多的钱笼络官员,荣胤轩他是怎么都看不上眼的。 是荣锦月告诉他,宣平侯府为自己弟弟正在相看人家。 其中就有苏杭盐运使。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可不是一句俗话,而是苏杭之地的官员,一个个都富得流油。 而盐运使,又是最有油水的一个官职。 只要荣胤轩娶了赵大人的女儿,他就多了一个财源滚滚的金库。 “嘿嘿……” 荣胤轩跟在谢玄安身后,谄媚道:“我就知道姐夫不会不管我的。” “出来了出来了……” 晋王府的大门打开,晋王亲自领着人走到平阳侯面前:“听说胤哥儿伤了平阳侯世子,本王已经命人送太医去了侯府给世子医治,胤哥儿这小子年纪小,不懂事,被人怂恿几句就做下错事,希望平阳侯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不要与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说完,他对着荣胤轩使了个眼色。 荣胤轩憨憨一笑:“平阳侯,真是对不住啊!小子一时失手,打伤了世子,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希望平阳侯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他语气轻松,表情更是没有半分认错的样子,态度很是嚣张。 可是…… 平阳侯又有什么办法? 今儿去宣平侯府闹,本就是晋王殿下的意思。 如今他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平阳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他摆了摆手:“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不值当晋王殿下来说和,既然太医去了微臣家那微臣就先回府看看孩子了。” 他家那位世子已经十六了,称得上一声少年郎,实在不是个小孩子了。 可晋王殿下金口玉言,让他不要跟个孩子计较,他还能说什么? 只不过……晋王他不敢怨恨,对宣平侯的不满与怨怼,却是再上了一个台阶。 凭什么他的儿子活该遭罪,而荣胤轩却能得晋王的撑腰? 他的儿子,不能白白瘫了。 总要让宣平侯付出代价。 …… 荣胤轩最终还是跟着宣平侯回了家,迎接他的,就是家法伺候与跪祠堂。 祠堂他不害怕,反正从小到大都跪习惯了,就是那个家法,让他很吃不消。 手臂粗的藤条抽打在他的背上,藤条上的倒刺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你才十一岁,就敢把人打到瘫痪,再大一点,岂不是连人都敢杀?我不管平阳侯世子是不是人憎狗嫌,但你是也得儿子,我不许你心狠手辣,草菅人命。你知不知道一个少年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意味着什么?你毁了他一辈子,将来的恶报,总要你自己去还。” 荣胤轩心里不屑,口中却不断认错。 断了腿,变成瘫子,一辈子都毁了跟他有什么关系?都是姓杨的自找的。 再来一次,他会直接要了那小子的性命,绝不给他苟延残喘,回家告状的机会。 他只恨当时没能杀了他。 “爹爹……” 祠堂门口,荣锦绣叹了一口气:“饶了胤哥儿这回!想必他已经知道错了。” 不饶了他,怎么让谢玄安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希望越大,失望才会更大啊! 过不了几日,娘亲就会邀请赵大人的妻女上门做客,若是赵夫人同意交换庚帖,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 远在苏杭,赵夫人不晓得荣胤轩口碑,这情有可原。 可一旦进了洛阳地界,只要赵大人和夫人在乎女儿的终身幸福,一定会私下里打探荣胤轩的人品。 呵! 不是荣锦绣自夸,他这么多年的捧杀教育,可不是白费心机。 街上随便拉个人来问,听到荣胤轩的名字,那脑袋都能从脖子上摇下来。 宣平侯府庶出的大少爷荣胤轩啊…… 蠢笨如猪,长相痴傻,不务正业,打架斗殴,整日里偷鸡摸狗。 逛青楼、去赌房、玩女人、欺负弱小,胸无点墨,十足的败类一个。 这样,赵夫人还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吗? “大姐姐……” 荣胤轩不愿意承认,他对荣锦绣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恨荣锦绣无情,有了荣景轩,就把他抛在一边。 一方面他又很怀念,在芳华院那段无忧无虑,开心自在的日子。 那时候多好啊! 大姐姐宠着他,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不用他刻苦读书,努力上进,只要他开心快乐,天上的星星,大姐姐也能摘给他。 他一边恨着,一边又期盼着,希望大姐姐能再回头看到他。 都怪姨娘和荣锦月!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怨毒,要不是姨娘和荣锦月处处设计陷害,想置大姐姐于死地,大姐姐后来又怎么会那么讨厌自己? 她不讨厌他,他就仍然是芳华院那个高高在上,被所有奴才捧在手心里的大少爷。 何必像现在,过得这么辛苦? 许是宣平侯也想到了几天后赵夫人要上门相看女婿的事,这才停了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才走。 荣锦绣提着食盒放在荣胤轩面前:“你别怪爹爹,这次是你太胡闹了,过几日赵家小姐要上门来,若是让她们知道你为了个窑姐儿与人大打出手,这门亲事可就不能成了。” “我知道你还没吃饭,给你带了些糕点,一会儿好些了就起来吃!爹爹不让我在这里待太久,你做做样子便得了,明日我求爹爹放你出去,你养几日再去见赵家人。” 荣锦绣做了两手准备,一边给谢玄安希望,一边给荣胤轩画饼。 一旦这门亲事不成,两个人都恼羞成怒,那就有好戏看了。 荣胤轩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流了出来:“大姐姐……” 从小到大,荣胤轩记忆中的温暖,都是荣锦绣给的。 他的姨娘只想着算计何氏与荣锦绣,夺宣平侯夫人之位。 而他的姐姐也与姨娘如出一辙,想着抢走所有属于荣锦绣的一切。 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可大姐姐,是唯一给过他关怀的。 所以,荣景轩这个孽种抢走了属于他的大姐姐,这样像光一样温暖他心灵的大姐姐。 荣景轩…… 是不是你死了,大姐姐就属于我一个人了? 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会……一定会除掉这个绊脚石。 第351章 赵家母女 赵家夫人带着赵四姑娘来宣平侯府的时候,正好荣景轩也休沐在家。 被老何大人启蒙过后,荣景轩沉稳了不少,就连荣锦绣打趣他,他都会伴着一张脸不高兴道:“阿姐,景哥儿已经长大了,外祖父说了,男孩子的脑袋不可以随便给人揉的。” 荣锦绣便反问他:“阿姐是随便什么人吗?” 荣景轩想了想,还真不是。 所以他没办法,只能任由阿姐摸他的脸,揉他的头。 只不过除了阿姐,旁的什么人,哪怕是爹爹和娘亲也不行了。 再摸下去,他都长不高了。 “小姐,夫人让您和小少爷去后花园,赵家夫人带着赵四姑娘过来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但小萝卜丁荣景轩还不到七岁,一起带过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后花园里—— 赵家四姑娘赵如纯一脸愁容的跟着自家娘亲,在沈管家的带领下往后花园去。 赵夫人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悄声在她耳边道:“纯姐儿,你那是什么表情?出门前你父亲千交代万嘱咐,让你一定要让侯夫人满意,你可别给为娘出什么幺蛾子,你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小姑娘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手却害怕的拽住娘亲的袖子:“娘……外面人都说……都说宣平侯府的大少爷……是个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草包,我真的不想嫁给她,你让我再回家求求父亲!” 她虽然胆小,却不想将自己的终身幸福就这么轻易的葬送在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手里。 如果坊间传言都是真的,她宁可死也不嫁。 赵夫人看着女儿忐忑不安的神情甚是可怜,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宣平侯府家风也算严谨,你瞧瞧侯府三位老爷,个个都对正室妻子十分敬重,绝不会有小妾当道的情况。再看看大房和二房的耀轩少爷和瑜轩少爷,哪个不是外头求都求不到的好郎君?或许外头那些传言都是对宣平侯府心怀不轨的人造谣出来的,一会儿你就能见到大少爷了,到时候再说。” 老爷很看重这次与宣平侯府的联姻,她虽然也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希望她能觅得良人。 可…… 也不能还没见面就把人定了死罪,总要见见面,看看第一印象如何? 回家才好向老爷交代。 宣平侯与侯夫人都是极好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最多少年心性,有些张扬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大毛病。 哪家高门大户的少爷,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的。 赵夫人心里这么自我安慰着,很快就到了后花园设宴的地方。 何氏穿着一件有些宽松的深紫色襦裙,裙子上从上到下绣着一只开屏的孔雀,孔雀扇子一样的尾巴收边,是用金银丝线勾勒出来的线条。 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此时她正喝着茶,眼神柔和的看着在花丛中扑蝶的一位少女。 那少女容貌盛丽如骄阳烈火,灼灼其华,直教人不敢逼视。 天气逐渐转热,天启朝的百姓们早就脱下了厚厚的棉衣,换上了轻薄的装扮。 这少女更是只穿了一件月白色薄如蝉翼的烟雾宽袖衫,下配一条浅红色撒花轻纱裙。鲜花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当真非尘世中人。 少女身后还有一个似玉人儿般精致的小男孩,他蹙着眉跟在少女身后,将网里的蝴蝶全都偷偷放飞了出去。 少女明明看见了,却装作不知,嘴角带着一抹宠溺的笑。 “夫人,赵夫人与四小姐过来了。” 直到沈管家出声,赵家母女才从这惊艳的一幕里回过神来,连忙给何氏请安:“见过宣平侯夫人。” 何氏是一品诰命夫人,赵夫人见了她,理应行礼。 然而何氏看到赵四姑娘后,心里有些心虚,要将这样一个水嫩美丽的小姑娘许配给荣胤轩,她总觉得可惜。 可胤哥儿大了,到底是侯府庶子,要是一直不给他说亲事,薛家那位老太太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在外面编排一些什么难听的话。 定亲之前,何氏也已经让媒人把荣胤轩的情况都跟赵大人说清楚了,他还愿意让妻女过来商谈,应该是不介意? “赵夫人不必多礼。”何氏起身扶着她:“早就听说苏杭的水养人,今日一见可算是让我明白了,瞧瞧四姑娘这皮肤,白皙透亮得都能掐出水来了。” 没想到何氏这样平易近人,一点都不摆架子,赵夫人原先的三分担忧也没了,笑着谦虚道:“夫人过誉了。” 荣锦绣牵着荣景轩也慢慢走了过来,面对赵如纯的小心打量,落落大方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被发现了! 赵纯如小脸一红,先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而后又抬头,对荣锦绣也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 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 明明这一世的她自己也没多大,可看赵纯如的眼神,就跟看自己女儿似的慈祥。 何氏向赵家母女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一双儿女,又送了见面礼给赵纯如,一行人才在凉亭中坐下喝茶。 寒暄了片刻家常过后,沈管家又带着人进来了:“夫人,大少爷和薛老夫人给您请安来了。” 薛老夫人? 这老太太不知道又怎么在外头胡搅蛮缠,不让侯府的下人通报就闯进来了。 沈管家不想毁了大少爷的婚事,没敢太大动作的阻拦。 原先何氏在凉亭下摆了一道屏风,是打算让赵四姑娘隔着屏风,偷偷看一眼荣胤轩便罢了。 只要赵四姑娘满意,哪里轮得到荣胤轩来挑三拣四。 却不想…… 薛老夫人直接带着荣胤轩绕过屏风,将人带到了凉亭里。 赵夫人被这鲁莽之举吓了一跳,四姑娘也惊骇的低下头去,不敢与荣胤轩对视。 我滴个乖乖哎! 荣大小姐和荣二少爷都长得这样好看,怎么荣大少爷这么……这么…… 想了半天,赵如纯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荣胤轩的外貌。 第352章 相看 反正……跟她刚才见了荣锦绣姐弟之后的幻想,完全不一样。 宣平侯长得也很是俊俏啊!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与侯府完全格格不入的孩子? 难道是他的生母容貌丑陋? 可是,以宣平侯的条件,不至于…… 只在瞬息之间,赵如纯就想了许多:我该如何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拒绝这门亲事? 她知道以貌取人不对,可是……但是……荣胤轩与她想象中的夫君形象,真的差太多了。 面对这样一只猪……不对……一座山,她连食欲都没有了,还哪来的心思与他亲亲我我,海誓山盟? 对不起,如果她有罪,请律法来处决她,而不是让她看到一头又黑又胖的猪,而那头猪还用打量货物的眼神打量她,露出一副猥琐的样子,她还不能立刻暴走。 何氏对薛老夫人的不请自来很是不悦,但当着赵夫人的面,又不能发火,只能介绍道:“这位是薛老夫人,胤哥儿的外祖母。” 赵夫人不是洛阳人士,对何氏与薛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不了解,更不知道荣胤轩的亲生母亲,就是那个与宣平侯无媒苟合,生下孩子后被赶出了侯府的薛姨娘。 “薛老夫人好……” 虽然这老夫人有些失了礼数,可赵夫人做为晚辈,还是给足了面子。 薛老夫人倨傲地昂着头,用鼻孔看人,眼神挑剔的从赵夫人看到赵四姑娘身上:“模样生得还行,就是屁股不够大,将来也不知道好不好生养?” 呔! 这老太婆…… 怎么能当着荣锦绣和赵如纯这两个未出嫁的小姑娘的面说这种话? 薛老夫人却不顾众人难看的脸色,不满的瞪了何氏一眼:“今日我乖孙相看人家,你怎么能在这弄个屏风,只让别人看我乖孙,不让我乖孙看看他未来媳妇?难道她们还能对我乖孙有什么不满不成?能嫁给宣平侯府的长子,是他们赵家百年修来的福气,只有咱们挑她们,没有她们挑咱们的道理。” “薛老夫人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荣锦绣挡在赵如纯面前,打断荣胤轩肆无忌惮的眼神:“人家赵四姑娘乃苏杭盐运使之嫡女,身份贵重,胤哥儿不过是个庶子,本就是高攀,您怎么还能跑出来说这种话?” “再说了,薛家自持书香之家,薛阁老还在的时候最重规矩,您就这么把胤哥儿带到四小姐面前来,这合规矩吗?” 大户人家相看,都是有章程的,谁像薛老夫人这样横冲直撞?蛮横无理? 出来就开始对女方评头论足一顿挑剔,这是要结亲还是要结仇啊? 薛老夫人哼哼两声,仍不把赵家母女放在眼里:“我家乖孙公主郡主也配得,区区盐运使之女,还不是求着我乖孙娶进门?” 她今天这样,其实是不满意何氏给荣胤轩说的这门亲事。 赵家在苏杭可能还算富甲一方,可回了洛阳,就什么都不是了。 无权无势,只有几个臭钱而已,将来想让他们扶持胤哥儿一把都不成,还要拖胤哥儿的后腿。 “这位老夫人,我看在您年纪大的份上,对您一忍再忍,如果您再这么刻薄,那我们就不奉陪了,这门亲事,我们不结也罢。” 赵夫人也是个有脾气的。 要不是看在宣平侯夫人的面子上,早在这老太太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掀桌子走人了。 爱谁谁去!她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非要赖着宣平侯府。 “外祖母,您先回去……” 荣胤轩也很郁闷,赵家这门亲事,他是想结的。 晋王姐夫已经跟他说过了,只要他娶了赵四姑娘,将来会在晋王府给他谋一份差事,将来等晋王当了太子,他就是太子府詹事。 再等晋王当了皇帝,他也算是辅佐有功,到时候侯府的爵位,轮不到荣景轩来继承,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今天会找外祖母来,也是为了能一睹赵如纯的芳容。 如果对方长得好看,他就开开心心娶了,如果长得不好看,他勉强娶了,再纳几个美貌的小妾回来。 反正很多人家里,正妻都是摆设而已。 薛老夫人还想继续刁难,却被荣胤轩推着出凉亭:“外祖母,这门婚事,晋王姐夫交代必须办成,你别在这添乱了,赶紧回去。” 耳边响起乖孙低声说话的声音,听到是晋王首肯的,薛老夫人愣了愣,只得欲言又止的退出了后花园。 荣胤轩整了整衣服,自认为风流的对赵如纯笑了笑:“对不起了赵四姑娘,我替我外祖母跟你和伯母道个歉,老太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是有意冒犯你们的。” 他正经伪装起来,模样讨喜了不少。 就连一身肥肉都变得有些可爱了。 其实赵如纯仔细看他,五官生得还不错,就是太胖了,挤得都变了型。 认真看的话,还是能从他的五官里,看到几分宣平侯的影子。 只要把那一身的肥肉减了,应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郎。 他道歉了,赵夫人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纯姐儿婚后倒也不用同那个不讲道理的老太太住在一块,只要荣胤轩是个明事理的,就不怕纯姐儿被欺负。 小小的风波过后,这场相亲宴继续举行。 只是原本不会在场的荣胤轩,经过这么一出,就留了下来。 赵夫人还提议,让荣胤轩带着赵如纯在花园里四处逛逛。 宣平侯府的花园很大,要逛完也得大半天,这是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 荣锦绣抬头看了赵夫人一眼,这位夫人也真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她不信赵家没有听过荣胤轩的那些“光荣事迹”。 只不过对方还抱着侥幸心理,被他刚才的举动给迷惑了。 想让赵如纯多跟他相处,多多了解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 赵夫人此话一出,赵如纯第一反应就是朝荣锦绣看去。 她不喜欢荣胤轩看自己时的眼神。 少年暂时得很好,但赵如纯是当事人,那隐藏在少年眼底的邪肆,让她有些抗拒和害怕。 第353章 生米煮成熟饭 荣锦绣很想帮她,但想到如果不让赵夫人看清楚荣胤轩的真面目,这桩婚事恐怕怎么都退不掉的。 于是,她避开赵四姑娘求助的眼神,自然的转头去跟荣景轩说话。 丫头们已经拥着赵如纯起身,再不情愿,这时候也没办法拒绝。 她强颜欢笑的看了荣胤轩一眼,跟着她往另外的方向走。 赵夫人虽然觉得荣胤轩的外貌不如意了一些,但女子嫁人,嫁的也不是那副皮囊。 家中夫君看重的是宣平侯府的家世门第,若不是宣平侯的嫡子还是个小孩子,夫君还想把纯姐儿说给荣景轩呢! 不过以赵夫人自个儿的立场来说,是他夫君异想天开了。 宣平侯的嫡子,真正是公主郡主都配得,又怎么可能看上她家的女儿? 真正的名门望族,没有不看重门当户对的。 这荣胤轩若是人品不错,倒也能弥补一下外貌上的不足。 自老侯爷去世,如今的宣平侯承了爵位,原先府上老侯爷两个小妾生的庶子,也很得宣平侯照顾。 一个颇有才华的荣超在国子监当司业,据说冯祭酒也很看好他,只等着自己年岁大了之后,让荣超继任国子监祭酒一职。 一个没什么才能的荣庭,也能在太仆寺混个不小的官职,虽说上升空间不大,但好歹有一官半职在身,拿着朝廷的俸禄,人人见了也得喊一声官老爷。 这样的人若是在寻常人家,别说是拿朝廷俸禄了,就是在家族里也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赵夫人看中的,便是这个。 如今朝廷上局势动荡,但无论如何是影响不到宣平侯府的地位的。 不管哪个皇子登基,都需要宣平侯。 如果纯姐儿嫁给荣胤轩,而荣景轩承了侯府爵位之后,又像他的父亲一样,善待兄弟,那自家女儿的后半生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 已是春末夏初,天气回暖之时,宣平侯府的后花园里的花草,已经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荣胤轩让丫鬟们不要跟得太紧,远远的将她们打发了去。 赵如纯的婢女本是不想离开,可耐不住发话的人是宣平侯的大少爷,也只能不情愿的与另外几个伺候荣胤轩的丫鬟退出去很远。 走了没几步,荣胤轩就去牵赵如纯的手,赵如纯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的抽出手,往旁边躲了躲。 “你躲什么?” 常年混迹在青楼楚馆的荣胤轩,在长辈们面前装得了一时,在赵如纯这种深闺小姐跟前,又怎么忍得住风流本性? 他又伸手去楼赵如纯:“你娘让你来跟我培养感情,不亲密一些怎么培养感情?早晚你都是要嫁给我的,我提前与你亲热亲热也不行吗?” 这是可以的吗? 赵如纯虽然不知道其他正在说亲的未婚男女之间是怎样相处的,但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姑娘,强忍着不适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我还不曾成亲,还是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现在她有点相信外头那些传言了。 这个荣胤轩,果然不靠谱。 真是色急攻心。 “保持距离?” 花园拐角处,荣胤轩一个猛地向前,将赵如纯捂着嘴推进假山里:“等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你还能这么清高吗?” 赵如纯长得清秀可人,越是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荣胤轩就越发想要撕破她的“伪装”。 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的,只要他有权有势,一个个就前赴后继的往他身上扑。 赵如纯又能是什么例外? 后面的丫鬟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不到自家小姐与荣大少爷的人了。 …… 凉亭里,何氏与赵夫人气氛很融洽,已经谈到了礼金之类的问题。 荣胤轩不过是侯府庶子,可何氏也不想为难他,给赵家的礼金数目,显得诚意十足。 让赵夫人觉得,就算荣胤轩婚后还有些花花肠子,有何氏这位正室婆母在,自家闺女也不会受欺负到哪里去。 “咦?” 她们二人正商议着,荣锦绣突然起身:“我的玉佩不见了!” 语气之差,足以让人猜测到玉佩的名贵。 何氏向女儿腰间看了看:“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东西丢了,让下人去找就好了。” 荣锦绣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娘,那是皇上赏赐给女儿的玉佩,若是弄丢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弄丢御赐之物,这罪名的确可大可小。 皇上不计较,也怕有心人抓着这点做文章。 “不行不行……” 荣锦绣来回踱步:“娘亲~你陪女儿一起去找找,女儿方才和景哥儿是从芳华院过来的,一定是丢在路上了,咱们沿路返回,一定可以找到的。” 她像是慌了手脚,拉着何氏的手就走。 赵夫人呆了呆,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已经自动跟着何氏向刚才荣胤轩他们离开的方向快步跑去。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家小姐。” “你们宣平侯府的下人怎么回事?这么不懂规矩吗?我要去告诉我家夫人,你们把我家小姐藏哪里去了?” 小丫鬟恼怒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赵夫人第一个冲出去:“佩寻,怎么了?” 看到赵夫人,小丫鬟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挣开束缚,哭着跑向自家主子,将荣胤轩不让她们跟着,并且赵如纯和荣胤轩一同消失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说荣胤轩身边的丫鬟婆子扣着她,不让她回去报信,分明就是有问题。 路上有拖拽的痕迹,荣胤轩粗糙的手法并不高明。 小柔得了荣锦绣的眼神,将玉佩抛在一处假山入口处。 赵夫人正着急着,突然好像看到有什么散发着光芒的东西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眼尖的她发现,好像正是一块玉佩。 找女儿是当务之急,但也不妨碍她顺手帮荣锦绣捡玉佩。 “唔唔……” “啊——” 黑漆漆的假山里,冲出来一个嘴角流着血的姑娘。 不是赵四姑娘又是谁? 她脸上挂着泪珠,头发散乱,衣服还是好好的穿在身上,不过刚才被推倒的时候,沾上了一些泥土。 第354章 冒犯 “纯姐儿!!” 赵夫人猛地被扑了个满怀,感受到女儿颤抖的身体,她顾不得许多,搂着女儿关怀道:“纯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她这是被人轻薄了。 但赵夫人还是不愿相信。 纯姐儿是跟荣大少爷出来的,如果有人轻薄了纯姐儿,那……那除了荣胤轩,还能有谁? 她实在不敢相信,鼎盛之家出来的公子哥,会是这样一个人。 “母亲……母亲……呜呜呜……” 赵如纯见了亲人,哭得撕心裂肺起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躲在假山里的荣胤轩急得满头冒汗,他还什么都来不及做,怎么赵夫人就找到这里来了? “侯夫人!”赵夫人心疼之余又很是震怒,但身份悬殊,她不得不压制怒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赵家今日受邀来此,是诚心要与侯府商讨两家儿女亲事的。既然是说亲,就该堂堂正正问吉纳彩,哪样也少不得。我们也是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姑娘,为何要受此番侮辱?” 难道这位宣平侯夫人是个口腹蜜剑之人,表面上亲亲热热想与她做亲家,其实背地里唆使荣胤轩对她女儿不轨,想逼着她家纯姐儿做妾不成? 她就说,哪有这么好的事? 洛阳城里这么多家世背景比赵家强的千金小姐他们不挑,怎么就挑中了她的女儿? 这是看中了赵家的万贯家财,又看不起她女儿的身份,所以想设个局,算计他们家了。 不怪赵夫人阴谋论,实在是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眼前的状况。 何氏本就不善与人争辩,这下更是有些手足无措了,不过她还惦记着赵如纯刚才出来的时候,嘴角挂着血。 她安抚着赵夫人,对赵如纯道:“赵四姑娘,你是否有哪里受伤?我先找大夫过来给你看看行吗?” 赵如纯一边哭一边摇头,表示自己没受伤,她抬手擦掉唇边的血迹,颤抖的手指指着假山里面…… 未出阁的小姑娘,受到这种惊吓,实属无妄之灾。 荣锦绣只能在心里跟她说一句“对不起”了。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赵如纯好,不让荣胤轩这个蠢货冒犯她,赵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个“乘龙快婿”的。 如果小姑娘真的嫁给荣胤轩了,那这辈子才是真的毁了。 实际上,就算荣胤轩冒犯了赵如纯,荣锦绣也怕赵家那位盐运使大人不肯放弃。 所以,得让赵夫人亲眼看见。 今日见过赵夫人之后,她知道,这位夫人不是卖女求荣的人。 谁也没有动,不知道赵如纯是什么意思。 只有荣锦绣冷哼一声,吩咐小柔和芙蕖道:“去把大少爷拉出来。” 强撑着双腿的荣胤轩,被小柔和芙蕖拎着后脖领,不客气的扔了出来。 “欺负小姑娘,荣胤轩你出息了啊!” 荣锦绣一脚将她踢翻在地,指着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这些下人,你花了多少银子收买,让她们帮着你做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平时你在外面坏事做尽,爹爹怎么教训你都说不听,如今你还横到家里头来,把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用在官家小姐身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 把锅都甩到荣胤轩身上就对了。 “大姐姐……” 荣胤轩一手揉着泛疼的胸口,一手指着说不出话的赵如纯:“大姐姐,是她……是她勾引我的,她不同意,我哪来的胆子做这些,她是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声音,怕被她母亲责骂,才咬伤了我跑出来的,你看我的手,还被她咬出血了,大姐姐……你要相信我!” 小姑娘嘴角的血,不是她自己的,是荣胤轩的。 赵如纯听了这话,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小脸也涨得通红。 刚才是被吓的,现在是被气的。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这么信口雌黄? 赵夫人也不信,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她来之前还打退堂鼓,不想嫁给荣胤轩,怎么可能见了一面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要投怀送抱,私定终身? 说句不好听的,他荣胤轩肥成这样,抛开家世不提,外貌就连她们赵家府上的家丁都不如。 她家纯姐儿怎么可能? “啪!” 荣胤轩的话刚说完,荣锦绣就给了他狠狠地一巴掌,把他都打懵了。 “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荣锦绣冷厉的眼神看向下人:“说!大少爷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敢阳奉阴违,违反侯府的规矩?” 大小姐面前,没人敢说谎。 很快,那些下人就交代,荣胤轩给了她们一大笔钱,并且许诺她们,事成之后,还会有她们大大的好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原本分配到荣胤轩院子里的,就是一堆偷奸耍滑,只会把人带坏的恶仆,做出这种事一点都不奇怪。 但赵夫人不知道啊! 那一巴掌和狠狠地一脚,让她突然不确定了起来。 看荣大小姐雷厉风行的,好像真的不知道荣胤轩会做这种事。 接下来,荣锦绣的举动,更加让她确信,这事真的不关宣平侯夫人的事。 “去叫沈管家来,把这些丫鬟婆子的卖身契拿来,再去找个人牙子,把她们都发卖了,这样狠毒的奴仆,我宣平侯府可用不起。” 见惯了大小姐的手段,那些人连一声求饶都没敢喊。 赵家母女是亲眼看着人牙子带了一串下人走的,做不得假。 还有荣胤轩,被荣锦绣踢了一脚,打了一巴掌之后,又通知了宣平侯,宣平侯对其又是一顿家法伺候。 事后还向赵夫人道歉,儿女亲家是做不成了,但是他也说了,日后让荣锦绣多照顾赵如纯一些。 正好再过几日就是荣锦华的十七岁生辰,荣锦绣便邀请赵如纯一起参加。 还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荣胤轩虽然不成器,但是她大伯家和二伯家还有两位翩翩少年郎,人都是极好的,说不定会有另一番境遇。 赵夫人考虑了一下,这样似乎也不算违背了自家夫君的初衷。 反正也和宣平侯府搭上关系了。 至于荣胤轩,谁要管他怎么想? 第355章 景哥儿被掳 荣胤轩又被罚跪祠堂了。 以往他是麻木的,但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荣景轩就在旁边看着,大姐姐还下那么重的手打了他。 呵! 荣景轩一定在嘲笑他! 他梦寐以求的,父亲的重视,姐姐的疼爱,美满的家世与满腹才华,荣景轩都那么轻易的得到了。 刚才赵如纯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什么垃圾一样。 她凭什么? 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给她脸了居然也敢拒绝他。 越想越气的荣胤轩坐不住了,反正祠堂这边也没人看守,他打开后门的窗户,跳了出去。 因为身材太过笨拙还摔了一跤,膝盖都摔青紫了。 他龇牙咧嘴的起身,往荣景轩所住的贤合居一瘸一拐的走去。 一道黑影在他的身后一闪而过…… 贤和居—— 荣景轩在贴身小童的伺候下脱掉外衣,乖乖的躺在床上:“房间里的冰块,你们带些回下人房去用,我这里不用你们守夜,快去休息!” 小少爷打小,除了夫人与大小姐,谁也不爱亲近,就连侯爷也不例外。 所以他的房中,一般不留守夜的小厮。 不过少爷不要人守着,他们下人也不可能真的去休息,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唯恐来不及。 所以小童只是笑笑:“还是少爷最心疼小的们,小的这就把冰块送去各位姐姐的房里。” 贤和居也是有丫鬟的,他们小童小厮的,皮糙肉厚,日常只做些丫鬟们不方便做的是,倒也没那么金贵。 可那些贴身丫鬟不一样,那都是夫人和大小姐精心给少爷挑选的,马虎不得。 少爷这里的冰块,匀出来一些给她们用也使得。 其实荣景轩觉得天气还并没有那么热,只不过宣平侯府有自己的冰窖,每年冰块都用不完,下人们才早早搬出来用上。 夜晚,他还冷得盖被子呢! 就在小童小跑着去下人房送冰块的时候,荣景轩卧房的窗子被人用匕首悄悄的挑开了横栓,一阵细细的青烟,飘进了他的房里。 不出片刻的功夫,荣景轩只觉得眼皮都睁不开了,沉沉睡去。 小童回来后,敲了敲门:“少爷,您睡了吗?” 房中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小童打了个哈欠,规矩的站在门口,只等时辰一到,便会有人来换班站岗。 第二日…… 荣锦绣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紧接着,就听见芙蕖略显慌乱的跑了进来:“小姐!小姐!贤和居那边有丫鬟来说……景哥儿少爷……不见了。” 伺候荣景轩的小童半夜与下人轮了好几次班,因着小少爷给他们立刻规矩,没有他的传唤,不允许任何人私闯他的房间,所以也没有人擅自进去查看。 直到今日一黑早,荣景轩还要回去何府上课,丫鬟去叫他起床,才发现他根本不在房间里。 而且床铺是凉透的,说明人不见了很久了。 小童又发现窗子被人打开了,这才慌了神,去雍和堂禀告了侯爷与夫人。 贤和居有荣锦绣安排的暗卫,假扮成了丫鬟,这会儿那暗卫就等在外头。 荣锦绣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趿着鞋子 往外跑,看到暗卫后急道:“怎么回事?” 女暗卫跪下请罪:“昨夜有贼子偷偷潜入了贤和居,原本贼子是进不去的,但是有内应给贼子开了门,是属下疏忽,一时不察让贼子得逞,将小少爷迷晕掳走了,请小皇妃责罚。” 没有保护好小少爷,女暗卫也十分自责。 只是那时候她扮成了丫鬟,不能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得到其他人都睡了,才能爬起来,躲在高处,暗中保护小少爷。 谁知道贼人那么狡猾,早早的将小少爷掳了去,她守了一晚上守了个寂寞。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荣锦绣挥了挥手:“可查到掳走景哥儿的人是谁了?” 暗卫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大少爷也不见了,属下大胆猜测,这事是否与大少爷有关?” 荣锦绣原先让暗卫去保护荣景轩,防的也是荣胤轩。 他这辈子虽然比上辈子蠢了许多,但是越蠢的人,做起坏事来更不计后果,不会考虑那么多。 荣锦绣就是怕他乱拳打死老师傅,才格外关注荣景轩的安全。 “去查!” 荣锦绣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冷光乍泄,狠狠道:“一定要找到景哥儿的下落,若是找到贼人,留下活口,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是!” 晋王府—— 荣胤轩坐立不安:“姐姐,姐夫,这次你们一定要帮我,不然大姐姐一定会杀了我的。” 荣锦月呼吸也有些急促,不过不是怕的,也不是气的。 她很激动! 荣景轩被黑衣人抓走了,生死不明。 哈哈…… 终于有一件事情,能给荣锦绣添堵了。 她没出息的看了荣胤轩一眼:“景哥儿被掳走了,你急什么?人又不是你抓的。” 可他明明看见了,却没有呼救,任由黑衣人将荣景轩给带走了。 而且…… 昨晚要不是黑衣人先动手了,他也是打算溜进贤和居,对荣景轩下毒手的。 他早就知道了荣景轩睡觉不许人守夜的臭毛病,常年混迹在风月场合的他,身上常备着几种迷烟。 他……他是打算先放迷烟把荣景轩迷晕,然后想办法支开门口的小童,再进去把人捂死。 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再回到祠堂,制造不在场的证明的。 然而…… 他刚偷跑进贤和居,就发现有人先他一步对荣景轩下手了。 那时候他可以呼救,那黑衣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众人的阻拦下全身而退。 可他没有! 他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像扔沙包一样,把荣景轩抗在肩上,飞檐走壁的带走了。 事后他还怕被人知道,将黑衣人打开的后门给关上了。 他不希望有人发现荣景轩不见了,也不想荣锦绣那么快就查到是何人掳走了他。 他在帮着消灭证据。 做好这一切,他趁着夜色,就偷出了侯府,来了晋王府。 他也很后怕,胆战心惊的,怕被荣锦绣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 第356章 绑架 谢玄安沉思了片刻:“你就这么跑出来,只怕人家想不怀疑你都难。” 真是个蠢货。 要不是还指望着他把赵家拉拢过来,谢玄安真想让他提剑自刎。 看到谢玄安不耐烦的态度,荣胤轩更加不敢提,自己将赵家的婚事搞砸了的事。 可帮他,谢玄安也有自己的私心。 谢玄策和金淖那两个蠢材想杀谢菲儿灭口的那日,被谢家人联合宣平侯府打上了门。 也是荣锦绣被围那日,居然出现了金刀卫的身影。 明日,谢昭华就要奉旨跟着西凉太子回西凉国联姻。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向自己求救。 所以那日出现在端王府的金刀卫,到底是谢昭华派去救荣锦绣的,还是……金刀令原本就在荣锦绣手里? 他就觉得奇怪,小时候谢玄墨那么喜欢荣锦绣,怎么临走了,却对她什么交代都没有? 而且荣锦绣也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为谢玄墨担心,不……一点都不担心与他的婚事告吹,自己会沦为整个洛阳城的笑话。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荣锦绣还做着谢玄墨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美梦呢! 这个认知,让他发了疯一般的生气、嫉妒。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谢玄墨,为何荣锦绣要对他那么的死心塌地? “晋王哥哥……晋王哥哥?” 耳边忽远忽近的传来荣锦月的声音:“我们该怎么做?我都听晋王哥哥的。” “让胤哥儿先藏在你这里,别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 谢玄安起身:“我出去看看情况。” 他的表情告诉荣锦月,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送谢玄安出门后,荣锦月快速交代荣胤轩:“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否则让人发现了,告诉荣锦绣,就是晋王也保不住你。” 把荣锦绣当成对手这么多年,不说是最了解她性格的人,但最起码……睚眦必报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荣胤轩再叛逆,这会儿吓破了胆,也连忙点头。 荣锦月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匆匆往外面走。 再晋王府这些时日,她早已拉拢了一些自己的人脉。 这晋王府里,侧妃邓梦瑶已是昨日黄花,疯疯癫癫的,再无承宠的可能。 至于王妃赵娇玉…… 这么多年了,晋王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也就是看在赵太师全力支持他成为太子的份上,才让她继续安坐在王妃之位上。 若说有几分宠爱,那是半分也没有的。 唯一的情分,也是看在一双儿女的面子上,才让她维持了王妃的体面。 底下人现在都知道,她月侧妃才是晋王的心尖宠。 一个月至少有大半的时间,晋王都是在她的房里过的。 在外人眼里看来,她就是晋王府的半个女主人。 虽然…… 只有她自己知道,晋王在与她相好时,总是将她的眼睛遮起来,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种屈辱,让她浑身都颤抖,当荣锦绣的替身,每每都觉得恶心极了。 可是,她必须忍。 忍下来,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妃,亦或者皇后。 只稍微向门房打听了一下,荣锦月就探听到了谢玄安的去处。 车马房里,有她安排的眼线。 这个时间,他去猫儿胡同做什么? 那个地方,荣锦月很熟,是薛府所在的位置。 不用谁带路,她闭着眼睛都能数出猫儿胡同里的几户人家。 所以她也很快就找到了晋王府马车停驻的宅院。 或许是为了不让人怀疑这里有猫腻,院门口都没有人把守,看起来就像是一户十分普通的人家。 荣锦月没有走大门,因为她知道,以谢玄安的谨慎,院子里面一定另有一番乾坤。 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终于让她发现了一处被杂草掩盖的狗洞。 狗洞不大,幸好她的身量也很娇小,勉强还可以挤进去。 狗洞的位置很偏僻,正好方便了她行事。 “人呢?” 不知在前院是不是耽搁了一会儿,谢玄安比她还来得晚。 听到声音,她赶紧轻手轻脚的躲了起来。 “回王爷,在柴房关着,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不肯吃饭也不肯喝水。” “前面带路。” …… “嘎吱——” 黑暗中,荣景轩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头寻找着声音的方向,可眼睛被蒙住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小小的孩子也不胆怯,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绑架朝廷命官之子,求败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你们放我回去,万事都好商量。” 他不能死! 他要是死了,祖母、阿姐、娘亲、爹爹……还有外祖母、外祖母、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姐们,都会很伤心的。 小朋友临危不乱,若不是条件不允许,谢玄安肯定要赞他一句“好样的”。 果然是她的亲弟弟。 “那位主子把人送来就离开了,说是任由您处置,但是她有一个要求,若您不想杀他,也不能让他太早被侯府的人找到。” 谢玄安想了想,点点头,怕被荣景轩听出自己的声音,在属下耳边小声暗语:“给荣锦绣写一封信,若想他的弟弟活命,就把金刀令交出来。” 既然有人在推着他向前走,他就不能辜负了那人的期望。 金刀令,他势在必得。 门外—— 荣锦月捂着嘴,悄悄退去隐蔽处。 原来,荣景轩是谢玄安绑架的。 不! 准确来说,是有人把荣景轩绑来,送给了谢玄安。 到底是谁,竟有这样的本事,在荣锦绣眼皮子底下抢人? 她眼神暗沉沉的…… 不管这个人是谁,她都感谢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她不知道这个朋友是谁。 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谢玄安不是爱惨了荣锦绣,把她当成了荣锦绣的替身吗? 那她就杀了荣锦绣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弟弟,再透露给荣锦绣,这一切都是谢玄安干的。 那今后,不管谢玄安对她还有什么心思,荣锦绣只会恨他入骨,绝不会嫁给他。 甚至…… 她还会将谢玄安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想要杀了他的。 第357章 说漏嘴 荣景轩失踪的第二天中午,派出去找人的金刀卫还在马不停蹄的搜寻着洛阳的每一寸土地。 荣锦绣便收到了一封勒索信。 信上写明,如果想看到他弟弟活着回到宣平侯府,就让她带着金刀令去城外破庙赴约,而且只准她一个人去,若是让对方发现她带了暗卫或者身边任何一个丫鬟,荣景轩的小命都不保。 “小姐,您不能去!” 芙蕖拦住荣锦绣:“这摆明了就是个陷阱,对方让您一个人去,万一……万一有埋伏怎么办?” 想要金刀令的人很多…… 晋王、端王、楚王……甚至朔王与安王,但凡是对皇位有野心的人,没有一个不想得到金刀令的。 说句狂妄大胆的话,当初但凡谢玄墨不服皇上的审判,起兵造反,那金刀卫的战力,绝对势不可挡。 这天下的皇帝,也该换个人坐坐了。 还有他们这些皇子什么事? 然…… 荣锦绣却从这所有人里,直接锁定了谢玄安。 端王被囚禁在端王府里,每日有重兵把守,为他出谋划策的母妃死了,邓家也倒台了,他没有那个能力绑走景哥儿。 朔王与安王才十来岁,荣锦绣平日里也很少和他们有交集。 可直觉告诉她,不是这二人。 楚王和谢玄安是最有嫌疑的。 而排除楚王,是因为,荣锦绣认为,比起谢玄安,楚王此人更加老谋深算,深不可测。 在万无一失之前,他不会做这么鲁莽的举动。 就像长公主马上明日就要踏上和亲之路了,他也沉得住气,还未动手。 “我不会有事。”荣锦绣摇摇头:“他想要金刀令,我给他便是,我和景哥儿的性命,他还没那个胆子拿。” 金刀令对他们夺嫡的人来说至关重要。 可宣平侯府难道就好惹了吗? 且不说宣平侯府屹立百年,又有实权在身,宣平侯更是掌管着顺天府,手中兵马也不少。 就说侯府老夫人蒋氏,出身清河世家,比侯府的历史更加悠久流长,朝廷之中,不知多少权臣重臣,都是出自清河世家。 就连这几年通过科举入朝为官的新贵也不知凡几。 大理寺何府,清河王家、当家向来同气连枝,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乃是清河世家百年昌盛的关键。 将来无论是哪个皇子登基,也不敢将这几家得罪狠了。 荣锦绣可是清河蒋家与王家的嫡亲小辈,谢玄安纵有天大的胆子,这时候也不敢动她。 上一世要不是荣锦绣自己蠢,磨了刀递给谢玄安与荣锦月,又怎么会死? “让奴婢替小皇妃去!” 小柔说着,就要和荣锦绣换衣服:“奴婢与小皇妃的身形差不多,我戴着面纱,将头发散下来,他们不会发现的。” “不!我说了,我自己去。” 荣锦绣态度很坚决,旁人或许认不出她来,可她知道,谢玄安一定能认出来。 虽然不担心他要景哥儿的命,但她不能让弟弟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她说过,这辈子,绝不会让弟弟受一丁点伤害的。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们几个在家里,好好看家,别让妩娘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自从许妩醒来,待祖母亲热,对爹爹恭敬,对娘亲和善,她就十分不安。 她总觉得,这女人要弄点动静出来。 芙蕖几个最是了解自家小姐的性格,一旦她做出决定,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几人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忧心忡忡的应下。 下人房—— 许妩做好一盅炖汤,前往禧松院。 一大早的,小少爷失踪的消息就在府里传开了,侯爷与夫人急得嘴上都长燎泡了,故此夫人让丫鬟来说身体不舒服,没有来禧松院请安。 老夫人原也不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况且何氏还怀孕了,尚在三个月内,最容易滑胎的时候。 叮嘱丫鬟要好好照顾何氏之后,还仔细交代要注意,不要让她在劳累。 小少爷失踪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瞒着老夫人。 许妩到的时候,就与何氏的婢女擦肩而过。 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经丫鬟通传后才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听闻老夫人这几日夜里睡不安稳,我炖了安神汤,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她生得一副好容貌,又是救过老夫人性命的人,老夫人笑了笑:“好孩子,辛苦你了。” 妩娘摇摇头,温婉的脸上浮现出担忧:“府里头因为小少爷的失踪正乱得很,妩娘没有别的本事,只能来老夫人这里,希望宽慰老夫人几分。” “哗啦!” 炖盅摔在地上,滚烫的汤水撒在老夫人脚上,可她仿佛不会痛一般,抓着妩娘的手,惊恐道:“你说什么?什么小少爷不见了?” 这些话,分开听,老夫人都听得明白,怎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 什么叫小少爷不见了?景哥儿怎么了? “许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禧松院的婆子婢女全都冲过来,扶着老夫人,指责道:“这满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身体不好,不敢胡乱说话,还未经证实的事,你怎么能拿到老夫人面前来说?你成心的是不是?” 就你能耐?就你知道小少爷失踪了? 别人都不说,你一个外人跑来老夫人面前乱嚼什么舌根? 妩娘受到惊吓,忙跪在地上,膝盖正好跪在碎了的瓷片上,雪白的裙子下立刻渗出血来。 她带着哭腔道:“我……我……对不起,我以为老夫人早就知道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是妩娘说错了,小少爷没事,小少爷好好的呢!”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怎么瞒得住? 老夫人身子一晃,跌坐在软踏上,气急了道:“一个个都嫌我老婆子碍事是不是?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我,都想造反不成?” 这是真的动怒了。 一屋子伺候的下人全都跪了下来,不敢求饶,只敢劝慰:“老夫人切勿心急,大小姐和侯爷已经出去寻了,想必马上就会有结果的,小少爷还小,贪玩跑出去了也不一定,待侯爷与大小姐回来,定会将小少爷也带回来的。” 老夫人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嘴里就有了铁锈味。 第358章 断指 “啊!老夫人?” “快来人,去宫里请御医,快请御医,老夫人吐血了。” 满屋子的下人都慌了手脚,也没人注意混乱中,许妩已经退了出去。 她也没有走远,而是跪在了门外屋檐下,一副愧疚柔弱的样子。 与此同时—— 宣平侯出门去查探荣景轩的下落,在雍和堂焦急等待的何氏却等来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紫嫣。 “夫人……” 请安过后,紫嫣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缓缓道:“今日奴婢出门采买老夫人要用的物件,突然冲出来一个认识的人塞给奴婢一封信,指明是要给夫人您的,说是和小少爷有关。奴婢不敢耽搁,还请夫人过目。” 绑架了宣平侯府的嫡子,不勒索也不威胁,反而给她这深宅妇人送一封信是做什么? 虽然有疑虑,但最终对儿子的担心战胜了理智,她目光微沉:“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春燕没有看到信上写了什么,却还是关切道:“夫人要去哪?大小姐交待过,如果您要出门,得带上芳华院里的芙蕖妹妹她们。” 芳华院四个大丫鬟外加一个小柔,都是会拳脚功夫的,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有她们陪着夫人,会安全许多。 小少爷还没找回来,可不能让夫人再出事了。 紫嫣没有探究信上的内容,伏了伏身便道:“夫人,奴婢出来太久了,该回禧松院伺候老夫人了。” 何氏摆了摆手,完全没在意她说了什么。 待紫嫣走后,何氏双腿发软的坐在椅子上:“不要……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去了哪里,备马……快备马……” 装信的信封掉在地上,从里面滚轮出一截血液已经凝固的小手指。 “啊——” 春燕、春英、宝娟和宝婵都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发现手指有些短,明显是一个小孩子的手指。 “这……这……这该不会……” 宝娟说到一半,忙捂着嘴,不敢置信的摇头,眼里已经续满了泪水。 不不不! 不可能的,他家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碰上这种事情的。 何氏此刻脑袋一阵阵的发懵,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强忍住泪意:“信上说……让我自己过去,要是敢带其他人,就要了景哥儿的命。” 她设想过对方是宣平侯的政敌,绑架景哥儿是为了逼侯爷就范,不会真的伤害景哥儿。 也想过是那些与绵绵过不去的闺秀,她们嫉妒绵绵的优秀,所以绑了景哥儿跟绵绵恶作剧,故意让她着急。 可她万万没想到,幕后之人居然是冲着她来的。 可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门夫人,会得罪什么人?让对方这么恶毒的对一个孩子下手呢? 她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 既然对方提出要她过去,那她就去。 哪怕要用她的命换回景哥儿,她也在所不惜。 那人既然伤害景哥儿,她要是通知了绵绵,谁知绵绵会不会又遭毒手? 所以,她要自己去。 …… 春英去准备马车的时候,一直守在雍和堂的芙蕖连忙询问:“春英姐姐,夫人要出门吗?我这就去叫上芙蓉她们陪你们一起出去。” “不!不用了……” 春英紧张的拽着手指:“夫人只是去何府看看,顺便让大理寺帮着查一下小少爷的下落,刚才老夫人院里的紫嫣来过了,说老夫人那里好像出了点事,你和芙蓉赶紧去看看,我去芳华院叫彩珠和彩月一起就可以了。” 芙蕖想着,反正彩珠彩月跟着的话,小柔也会一起去的,那便可以放心了。 又听闻老夫人那里出了事,芙蕖只能作罢,急匆匆的喊上芙蓉一起去禧松院。 她做梦也没想过,春英会联合夫人一起骗她们。 马车快速的往城外去,根本就没有通知留守在芳华院的彩珠和彩月。 而芙蕖和芙蓉到了禧松院,还真就撞上了太医过来给老夫人诊病。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吐血? 碧霞气不过,恶狠狠地撩开帘子,瞪了跪在屋外的许妩一眼:“还不是有的人,咱们满府上下就她一个外人能耐,寄住在别人家里,还不知道谨言慎行,跑来老夫人面前卖乖讨巧,告诉老夫人小少爷不见的事,生生把咱家老夫人急得吐了血。” 她声音一点都不小,就连禧松院那些不能进屋伺候的粗使丫鬟婆子都听到了。 众人都用嫌恶的眼神看着许妩,跪得一双膝盖血淋淋的女子,脸色更加苍白,身体更加摇摇欲坠了。 她也不为自己辩解,就是默默的跪着,抹着眼泪,看着可怜极了。 外院也有好些好奇的家丁伸头探脑的,看到这幅场景,不免觉得碧霞太过咄咄逼人了。 人家妩娘又不是故意的,没看见她都快晕过去了吗? 何必这般刻薄? 前不久,妩娘还救了老夫人的性命呢! 若是真的有不轨之心,那时候干脆让袁姨娘下毒成功,不是更省事吗? 兹事体大,侯府的两位主事人又不在,夫人怀着身孕,不能让她操心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芙蕖和芙蓉也不能越俎代庖,便也没有去管许妩只等大小姐回来再说。 “你还有脸哭?” 碧霞干脆冲了出来,居高临下的指着许妩骂道:“你不是蕙质兰心,聪慧过人,最会看人脸色吗?难道你进这院子的时候没有发现,我们根本没有告诉老夫人,小少爷失踪的事?难道你没看到在你说之前,老夫人心情不错?你明明都看到了,还要惺惺作态,你简直恶心。” 没有比这更恶心人的。 做了恶毒事,还在这里装纯洁无辜的白莲花,假惺惺的流几滴眼泪,就想博取所有人的同情。 看来大小姐怀疑这人接近老夫人是别有用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真该防她防得更加严一点的,她好后悔没听大小姐的话。 那时她只以为是大小姐小题大做,没想到今日就真的被她惹出祸事来了。 老夫人……万一老夫人真有个好歹,她怎么向大小姐交代? 第359章 让荣锦绣痛不欲生的事 碧霞越说越生气,见妩娘只一个劲的流眼泪,再听着外院那些无知男子都被她的外表蒙蔽,气得脸都憋红了。 伸手就想去推妩娘。 的亏芙蕖及时出现,拉住碧霞,对着地上柔弱姿态的妩娘冷冷道:“许姑娘膝盖也受了伤,还是先回去找大夫看看,老夫人这儿这么乱,一时也顾忌不到你,你也不想这个时候了,还给碧霞姐姐她们添乱?” 这个妩娘打的什么主意,芙蕖一眼就看透了。 虽然她不知道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并不妨碍芙蕖以最险恶的用心去揣摩她。 不管这女人是冲着侯爷去的,还是冲着夫人去的,都不能让她得逞。 小姐说了,反正这女人一旦想作妖,她们就跟她对着干。 她想跪在这里,用自己的楚楚可怜博取同情,引得下人都站在她那边,芙蕖就偏偏不让她得逞。 她膝盖受了伤还坚持跪在老夫人院子里,这苦肉计不管是给谁看的,她就也偏偏要把她赶下去治伤。 “我……” 许妩泪眼朦胧的看向芙蕖:“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我只是心里不安,想给老夫人赎罪。” “在这里可不兴赎罪。” 芙蓉也走了过来:“不过既然许姑娘这么诚心,我们做丫头的也不敢擅自做主。碧霞姐姐,看在许姑娘一片真心的份上,不如让她去祠堂为老夫人祈福!也算成全了她对老夫人的赤胆忠心。” 祠堂那边只有一个守堂人,年纪已经古稀的哑伯。 哑伯年轻的时候就因得了病,变成了哑巴,因着是侯府家奴,老夫人也没嫌弃,让他看管着祠堂。 他老人家性格古怪,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主,要知道许妩把老夫人气得吐血,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 碧霞眼睛一亮,是啊! 她怎么没想到让这个女人去跪祠堂? 祠堂在北边偏僻空旷之处,常年阴冷,许妩的膝盖又受了伤,过去跪个一天一夜,不落下病根儿才怪。 她立马叫来了几个粗使婆子,也不管许妩再怎么挣扎,捂了嘴就拖下去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交代那些婆子,告诉哑伯,这个女人把老夫人气得吐血昏迷了,让他好好“关照关照”。 猫儿胡同—— 谢玄安已经在赶去和荣锦绣见面的路上,宅子里只留了几个看守的侍卫。 荣锦月也赶回了晋王府,带上几个自己的心腹,其中就包括跟着她从尼姑庵出来的小尼姑阿提。 她现在不是小尼姑了,留起了一头黑发,穿着鲜亮的衣裙,靠着清秀无辜的容貌,替荣锦月笼络了不少晋王府的家丁小厮。 “真人,咱们要去哪里啊?” 荣锦月摸着阿提的脑袋:“去做一件,会让荣锦绣痛不欲生的事,我让你下的蒙汗药都下了吗?” 阿提点点头:“已经跟那些臭男人说了,等会儿他们到了地方,就会告诉他们,是王妃娘娘让他们送酒水来犒劳他们的。” 荣锦月戴着面纱,一身正红色的衣裙,头上戴着赵娇玉平日里最爱的一套宝石头面,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关押着荣景轩的宅院。 守卫的几个侍卫对于王妃的突然到来显得有些诧异,但荣锦月丝毫不慌,纤纤玉手抚摸着头上的宝石:“怎么?本王妃亲自前来,你们还有所怀疑?” 赵家和晋王府向来同气连枝,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王妃更是为王爷生下一子一女,一心一意只为王爷的前程谋划,不可能对王爷有二心的。 侍卫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打量王妃的容貌,只觉得王妃身上的衣服与首饰晃眼得很。 想必面纱之下的容貌也是惊为天人,不是他们这些粗人可以冒犯的。 “属下不敢。” 三两个看守侍卫放下心来:“多谢王妃娘娘体恤属下等人。” “酒菜也送到了,诸位好好看管里面的人,莫要辜负王爷的信任,本王妃就先回去了。” “属下遵命。” 上了马车,荣锦月迅速脱下衣物,卸了宝石头饰:“阿提,把头饰送回咱们院子里,埋在树下,这套衣服务必让赵娇玉看见,让她误会是王爷送给我的,你激一激她,让她把衣服抢走。” 阿提点点头:“放心真人,我一定会按您吩咐做好的。” 她家真人命苦,在家时被嫡姐欺负,出嫁了又被王妃欺负,她一定会好好保护真人的。 再次走进那间院子,三个喝了酒的侍卫瘫倒一地。 荣锦月让人将大门关了起来,快步走向柴房。 她的心跳得很快…… 很快……她就可以让荣锦绣痛不欲生,让她与晋王殿下,成为生死仇敌了。 想越过她成为晋王妃乃至皇后,做梦去! “呯!” 柴房的门被一脚踹开,荣景轩已经挣开了脚上的绳子,跑到了门口。 可踹门的小厮力气很大,门被踹开的那一刻,他小小的身子也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疼,他却没有哭出声,眼睛上还蒙着黑布,黑暗带给他的,除了对未知的恐惧,还有敏锐的直觉。 这伙人,跟刚才来的那伙人,不是同一批。 是阿姐派人来救自己了吗? 下一刻,这种感觉就被推翻了。 因为他被人用麻袋套起来,一顿毒打,奄奄一息之际,又被人抗在肩上带了出去。 荣锦月全程不发一言,她谨慎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个孩子,随便丢到街上,被哪辆马车扎死就好了,哪里值得她亲自动手? 洛阳大街上—— 几辆马车缓缓前行…… 为首的马车上,坐着两个容貌有些相似的美丽少女。 “姐姐,洛阳城不愧是咱们天启国的都城,这么多年没来了,竟比从前更加繁华热闹。” 年纪小的那个掀开车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也不知道绵绵还认不认识我们。” 小姑娘喋喋不休道:“我们走的时候,她才六七岁,眨眼她都十三四的豆蔻少女了。” “怎么会不记得?”年长的少女已经盘了妇人发髻,温和一笑:“你忘啦!你及笄的时候,绵绵还托人给你送了名贵的金钗回老家,可见小时候的话她都记着呢!” “那……啊……” 第360章 撞上荣家人 小姑娘还想说些什么,马车却一个重重的停顿,马儿也嘶鸣了一声,差点把她甩出去。 “呯!” 马车的轱辘被拉起,又重重放下,钝得人屁股发麻。 小姑娘摸着后腰撩开马车车帘:“荣叔,怎么了?是不是撞到人了?” 天子脚下,随便拉个人出来,都有可能是皇亲国戚,她们可别那么倒霉,刚进洛阳就碰到不好的事。 “二小姐,咱们马车前边倒了个小孩儿。” 荣叔这次是负责送家中两位小姐来洛阳城探亲的,探的便是在洛阳城做侯爷的嫡出长房。 刚好碰上侯府的锦华小姐过生辰,听说还要与谢家定下亲事,本家便让他们家两位小姐一同来了。 大小姐已经成婚,这次是带着姑爷一道来的。 姑爷走的是武举的路子,此次上京也有借助侯府势力提拔他几分的意思。 以后姑爷出息了,应该就是长住在洛阳,家里想着二小姐也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本家的意思是让她借住侯府,让老夫人帮着在洛阳说一门好亲事。 两位小姐小时候都在侯府进学,和锦绣小姐也有几分交情,想必看在锦绣小姐的份上,老夫人也会帮衬一二的。 荣叔是耒阳老宅的三世家奴,因着在御马一事上很有几分本事,给府上立过好几回功,便得了重用,还被赐了主家的“荣”姓。 否则来洛阳投奔宣平侯这种好差事,轮不到他的头上。 人群里,眼看着马蹄就要落在荣景轩身上,却生生转了个弯,避过他去,荣锦月恨得咬牙切齿:“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把那孽种给我拉回来。” 荣景轩浑身是伤,但最后的求生欲望让他紧紧的抓住马车车轮,几个晋王府的家丁拉扯他时,已经引起了路人的围观。 “这小孩怎么浑身是伤的摔出来了?那些拉他的人是谁啊?” “凶巴巴的,完全不管小孩的死活,肯定不是这孩子的家人,我们要不要报官啊?” “不会是乞丐!偷了人家的钱袋?” “不可能,那小孩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很名贵,似乎是出自霓裳阁,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是不是碰上拍花子的了?” “啊?那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眼看着事态越发严重,荣锦月准备亲自现身。 马车上突然走下来一个十分眼熟的少妇,她喝退晋王府家丁:“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对个孩子这么粗鲁?” 小孩脸上淤青红肿,但仍能看出几分俊秀贵气,绝不是什么乞丐贫民之流。 这些人这么对一个孩子,很是蹊跷。 荣景轩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拉着荣敏玉的裙摆,耗尽全身力气道:“我……我乃宣平侯府嫡子荣景轩,求……求姐姐送我回侯府,我家中……家中必有重谢。” 说完,他双目一闭,便晕了过去。 宣平侯府荣景轩! 荣敏玉吓了一大跳,正好她的夫君马应超也从后面赶了过来:“夫人,发生何事?” 因常年习武,马应超身材高大,衣服都裹不住他跃跃欲试的满身腱子肉。 故此眼睛往那些家丁身上一瞟,就流露出三分杀气,吓得他们都不敢再拉扯荣景轩。 荣敏玉摇摇头,焦急道:“快!快把景哥儿抱起来,赶紧去宣平侯府,这是三堂伯的嫡子。” 三堂伯,正是宣平侯。 荣锦月千挑万选,选了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眼神还不好的老伯驾驶的马车,没想到……居然撞到了荣家人头上。 荣敏桢听到了自家姐姐的话,也迫不及待从马车里跳出来查看荣景轩的伤势。 在看到鼻青脸肿,身上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内伤的小孩时,顿时火冒三丈,双手叉腰怒骂道:“姐夫,别让这些丧良心的坏蛋跑了,把他们通通抓起来,带到顺天府去,让三堂伯一个个治他们的罪。” 家丁们慌了,眼神连忙去寻荣锦月。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荣锦月赶紧扯下自己的钱袋子,将碎银子往天上一抛:“谁的钱丢了?” 她大喊一声之后,在人群中隐匿了身形。 围观百姓瞬间乱作一团,都挤到一处去捡钱,还不等马应超动手,那些家丁已经趁乱跑了个没影。 荣敏玉拉住他:“别的先不管了,先把景哥儿送回侯府医治才是正经。” 什么都没有景哥儿的身体重要,受这么重的伤,还得仔细检查有没有内伤,马虎不得。 失踪的小少爷突然浑身是伤的被送了回来,宣平侯府突然又乱作一团。 也因此,芙蕖和芙蓉并没有机会回芳华院,也就不知道夫人已经出府,并且并没有带上彩珠彩月。 她们两人对着荣敏玉和荣敏桢两姐妹千恩万谢,趁着太医还在禧松院替老夫人诊脉,赶紧将小少爷也安置在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让太医帮着看看。 昏昏欲睡的老夫人恍惚间听到碧霞几个在耳边念叨:“老夫人,您快醒醒,奴婢就说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他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您别忧心了,赶紧醒来看看小少爷!” 神奇的是,老夫人真的睁开了眼睛。 不过暂时还下不了床,碧霞和紫嫣服侍着老夫人喝了药,她意识才清醒了一些。 “你们……你们没骗我老婆子!景哥儿真的回来了?” 碧霞喜极而泣的点点头:“奴婢怎么敢骗您,太医就在后头给小少爷检查身体,芙蕖和芙蓉都在旁边伺候着呢!” “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 老夫人苍白的脸上多了几丝血色:“快派人去顺天府只会一声,若是侯爷回来了,让他马上回侯府。” “哎!奴婢这就去。” 紫嫣快速起身,往外跑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脸上凝重的神情。 妩娘跪在祠堂里,心中愤恨,那哑伯就现在里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监视着她,她想爬起来坐一会儿都不行。 膝盖上凉凉的,越发疼得刺骨了。 一丝阴冷的风,从窗子口灌进来,供桌上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为这气氛更添了几分阴凉。 第361章 柔弱善良的小姑娘 同福客栈—— 是一处建立在城郊与洛阳城城门不远处的客栈,是专门提供给往返于洛阳和在地的商客稍作休整的一处便利客栈。 来往行人出自天南地北,鱼龙混杂,是最好打听消息的去处。 荣锦绣就被约在了同福客栈的一间厢房里。 里面的人大概没想到她真的敢一个人来,侍卫和杀手们都守在客栈周围。 诡异的是,今日的同福客栈,一个客人都没有。 荣锦绣踏进厢房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处处充满杀机。 她不慌不乱的坐在桌前,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蔑一笑:“怎么?堂堂晋王竟是个缩头乌龟不成?我区区一个小女子,也值得你动用那么多杀手来围攻?” 屏风后,走出来的人正是谢玄安。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满眼戾气,狠狠瞪着荣锦绣的男子。 这个人,荣锦绣并不认识。 “咻——” 就在她猜测男子身份的时候,男子突然拔剑架在荣锦绣的脖子上:“就是你这贱人,杀了我妹妹!今日我就要你为我妹妹偿命。” 杀了他妹妹? 荣锦绣盯着他古铜色,但却涨红的脸,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了然:“骠骑将军麾下猛将金少将军,无诏却擅离边境偷偷潜入了京都,你们将军府是不将皇命看在眼里,打算谋逆作乱吗?” 来人正是金家的二少爷金武峰,未来骠骑军的掌舵人,金淖的哥哥。 他会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骠骑将军府从端王那边,转投了晋王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说什么为妹妹报仇? 金淖尸骨未寒,他们还不是迫不及待的追随了谢玄安,不过就是想抢个从龙有功罢了。 金武峰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绝艳,但“心肠歹毒”的少女,恨不得一剑将她捅个透心凉。 他咬着牙道:“你这毒妇杀了我妹妹,就算圣上知道我擅自回京,也不会怪罪于我,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替我妹妹报仇。” “那你还在等什么?”荣锦绣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眼神:“动手啊!” “哎!” 谢玄安适时出声,将金武峰的剑拨开了去,对着荣锦绣笑笑道:“金少将军息怒,舍妹之死,我也深表痛心,但……我相信锦绣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咱们何不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 他们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不去搭台子唱戏也太可惜了。 还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会被刀剑吓破胆的小姑娘? 金武峰冷哼一声:“今日看在晋王殿下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若是再不识好歹,我金某人的剑,可没有不杀女人这个规矩。” 这是在威胁她,为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埋下伏笔。 荣锦绣挑了挑眉:“金少将军上战场杀敌的时候废话也这么多吗?那我真奇怪了,敌军都是等你说完这些废话,才开打吗?” “你……” 这女人……这女人也太不知所谓了,她知不知道她在挑衅谁? 三军之中,谁不知道他金武峰的大名? 军营里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简直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要不是晋王殿下不许他杀了她,她早就倒在血泊中一万次了。 荣锦绣当然不怕他。 她连谢玄安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谢玄安门前的一条看门狗? 谢玄安绑架了景哥儿,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 金武峰送上门来给她骂,她客气什么? “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们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冠冕堂皇的话少说,本姑娘听了恶心。我只问一句,我弟弟,现在在哪?” 她居然敢撕破脸!! 谢玄安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冷淡下去,一双眼睛里飞射出冷茫:“荣锦绣,现在是你求我告诉你荣景轩的下落,而不是我求着你,你该改一改你的态度。” 他最讨厌的,就是荣锦绣现在这幅,和谢玄墨如出一辙的表情。 明明已经处于弱势,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铮铮铁骨的模样。 这样显得,他们二人是那么的般配。 “求你?”荣锦绣呵呵一笑:“你长得丑,想得倒挺美,对你来说,我弟弟一条命,有金刀令重要?你搞这么多事出来不就是为了金刀令?在这跟我装什么和事佬?我就一句话,不让我见到我弟弟,金刀令的毛你们也别想看见,就是杀了我,你们也拿不到。” 她太清楚谢玄安的尿性了,若是在没确认景哥儿安全的前提下将金刀令给了他,说不定他还要出尔反尔,拿景哥儿又提出其他威胁她的要求。 对话谈到这里就僵持住了。 谢玄安的确是想着,只要荣锦绣交出金刀令,他就再要挟荣锦绣嫁给自己。 结果她不上当。 “噗嗤~” 看着他比铁锅还要黑的脸色,荣锦绣忍不住笑出声来:“谢玄安,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傻子,会乖乖把金刀令交给你?我就明说了,今天我若见不到景哥儿,又或者我有半点损伤,你那对儿女,也别想活着走出晋王府,金刀卫的能耐,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他们只说不许她带人来,又没人说不许她安排金刀卫混入晋王府? 就那些普通的侍卫,根本不是金刀卫的对手。 要杀两个小孩,手到擒来的小事。 “你!” 这次轮到谢玄安坐不住了,猛得起身,指着荣锦绣:“金少将军说得不错,你这毒妇,他们才几岁?你竟敢……” “啪!” 荣锦绣站起来,直接扇了谢玄安一巴掌,这巴掌,从她重生以来就忍到现在,忍得已经够久了。 谢玄安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翁嗡嗡的疼。 耳朵差点都听不到声音了。 “谢玄安,你没资格指着我的鼻子说这句话。” 荣锦绣瞪着他:“你的孩子遇到危险,你也知道愤怒,那你掳走我弟弟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会造成什么后果吗?我可不是你想象中柔弱善良的小姑娘。谁敢伤害我的家人,我必定百倍千倍的奉还。若我弟弟伤了一根手指,我就打断你两个孩子的手脚,若我弟弟伤了性命,只要我活着一天,你的儿女就别想有一天舒坦日子过。” 第362章 大祸临头 “所以,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我弟弟……到、底、在、哪、里?” 谢玄安胸口剧烈的起伏,狠狠被拿捏住了。 金武峰再次拔剑:“殿下,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咱们何不现在就杀了她,以绝后患。” “是啊!我就是个疯子!”荣锦绣咧嘴一笑:“如果我死了,金刀卫就血洗晋王府,就连你现在的主子晋王,也别想活着登上太子之位,因为我来之前就猜到是谁掳走了我弟弟,也给金刀卫下过命令了,金少将有信心,从金刀卫的手里,保下晋王吗?” 闻言,金武峰握剑的手也是一滞。 他不像其他人,只在传闻中听说过金刀卫。 很多年前,洛阳王谢玄墨带着金刀卫在边境试炼,就在他父亲的麾下。 金刀卫—— 真正是以一敌百,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骠骑军当年能把边境来犯的敌军打得屁滚尿流,几十年不敢再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洛阳王带领的金刀卫太过勇猛凶悍。 外邦人只以为是骠骑军,不知金刀卫,可他们这些曾经参与过战役的人,都是知道的。 从金刀卫手里抢人,无异于同阎王爷抢人。 …… 城郊破庙—— 何氏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却被一道重击直接推了进去。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破庙的大门就被锁上了。 而破庙里面,还有一个被锁着的小隔间,破破烂烂的门窗内,飘出一阵阵女子的娇哼声。 怎么回事? 何氏小心翼翼的靠近,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被推进来听这种声音。 但…… 她是来救儿子的,既然有心人将她关在这里,就是故意让她听的。 她从破败的门外,眯着眼睛朝里头望了望。 “啊——” 下一刻,她就明白那人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了。 因为…… 因为里面与女子……的人,竟然是他的夫君——宣平侯!! 她惊叫了一声,脚步连忙往后退,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裙摆,狠狠地摔倒在地。 “我的肚子……” 小腹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何氏额头上冒出冷汗,痛得将嘴唇也咬出了血。 她嘤咛了几声,很想像里面的宣平侯求救,可是……里面传来的声音,却让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为什么? 男人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吗? 明明他说过,从今以后只有她一人的,为什么他们的儿子失踪了,他却还有心情在破庙中与女子苟合? 何氏痛得快晕过去,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的往下流,心口的位置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突然,她感觉小腹一阵暖流缓缓往下,她颤抖着手往身下一摸,摸了满手的鲜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破庙外—— 人影一晃,只留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翩然离去。 只要可以闹得宣平侯府鸡犬不宁,其他的都不重要。 …… 同福客栈内的谢玄安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荣锦绣一起去猫儿胡同确认荣景轩的安全。 反正到时候他也不会允许荣锦绣把人带走,一手交金刀令,一手交人就是了。 他不能拿整个晋王府来冒险。 他亦深知,荣锦绣敢说出血洗晋王府的话来,就一定做得到。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带着荣锦绣准备踏进关押荣景轩的院子时,里面却冲出来两个冒冒失失的侍卫,差点没把他撞倒。 “放肆!” 谢玄安怒道:“你们做什么?” “晋……晋王殿下……” 两个侍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该死,刚才王妃娘娘过来,说是奉了王爷的命令给属下几个送来酒菜,结果属下几个喝了两口酒就晕了过去,等……等属下们醒来,王妃……王妃和那个孩子,都不见了。” 他们只差没有明说,是王妃赵娇玉将他们迷晕,把荣景轩带走了。 “什么?” 谢玄安一副睚眦欲裂的模样:“确定是王妃将人带走了?” 侍卫们点头:“王爷若是不信,属下等可以去王府方面对峙。” 若是王妃在府上,他们可以当面指认,若是不在府上,更能说明,是王妃把人带走,此时不知送去了哪里。 “看来晋王殿下这是后院起火了。” 荣锦绣没有傻到,弟弟不在了,还跟着他们进去:“那我就先回侯府,等着晋王殿下的大驾光临了,还希望晋王殿下在金刀卫动手伤害小世子之前,将我弟弟毫发无伤的送回家届时,金刀令我也会双手奉上。”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胡同里渐渐有了百姓在走动。 荣锦绣转身,快步离去。 谢玄安简直气得眼睛里面都能流出血来,赵娇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又嫉妒心作祟,跑出来坏他的好事。 晋王府里,赵娇玉换上那身刚从阿提手里抢来的那套华服,喜滋滋的在铜镜前照了照。 丫鬟给她戴上宝石头面,夸赞道:“王妃娘娘换上这身衣裳,真是光彩照人,明艳娇媚,王爷看了定会喜欢的。” 赵娇玉摸了摸上好的衣料,得意中又透露着几分愤恨:“那个荣锦月,不过是个侧妃,以为得了几分王爷的宠爱就能爬到本王妃头上作威作福,居然还敢穿正红色的衣裙,本王妃就让她看看,王爷就算知道我抢了她的衣服,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与我翻脸的。” 丫鬟陪笑:“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王爷不过把她当个玩意儿罢了,是她自己拎不清,可不值当王妃为她生气。” 赵娇玉笑了笑:“我知道,世子和小郡主呢?” 丫鬟整理着她的裙摆:“先前在花园里玩呢?这会儿快要用膳了,奶娘应该快带小世子他们回来了。” 赵娇玉挑了挑唇:“去把月侧妃请来,就说中午本王妃摆家宴,特地请她过来用膳。” 她要让荣锦月亲眼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要气死那个小贱人,狐狸精。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 第363章 算计 “贱人!” “啪!” 赵娇玉兴高采烈的站在门口迎接谢玄安的到来,可回馈给她的,并不是男人的温情脉脉,而是怒火中烧的一巴掌。 男人力气本就极大,又是在暴怒的情绪之下,赵娇玉的笑容还僵在脸上,身体已经往一旁重重摔去。 耳朵里阵阵嗡鸣,她不解的看向谢玄安,被打的那边脸颊迅速肿胀,嘴角也破皮出血。 谢玄安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可她一句都听不清。 “王爷,就是她……就是王妃把人带走了,她今日去的时候,穿的也是这身衣服,一模一样的打扮,属下不会认错的。” 这时,荣锦月已经受邀到了主院。 见赵娇玉倒在地上愣愣的发神,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却在走近时收敛笑意,装作吃惊道:“晋王哥哥……发……发生什么事了?王妃怎么……” 谢玄安没理会她,弯腰抓住赵娇玉的衣襟,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这贱人!说!你把荣景轩带到哪里去了?你杀了他吗?” 他的初衷,只是威胁荣锦绣交出金刀令,并且嫁给自己而已,从未想过真的伤荣景轩的性命。 他又不是傻子,何必与宣平侯府来个鱼死网破。 可恨……可恨这妇人,坏了他的大事。 “王……王爷?” 赵娇玉用力摇了摇头,才听清楚谢玄安的话,她捂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荣景轩?荣锦绣的弟弟怎么会在我这里?” “什么?” 荣锦月吃惊的捂着嘴:“晋王哥哥!你的意思是,景哥儿是被王妃掳走的?这可怎么办?若是姐姐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王妃的。王妃,为了你自己好,你还是快把景哥儿放了!我姐姐她……她那两只爱宠,可是会吃人的。” 现在,只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甩锅给赵娇玉,何乐而不为? “你!” 赵娇玉一把揪住荣锦月的头发,将满腔怨恨都撒在她身上:“一定是你在王爷面前说了什么,我不过是抢了你一套衣服,你居然让王爷来打我?这府里还轮不到你来做女主人。” “啊王妃!冤枉啊!不是你让我过来用膳的吗?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快放开我,好疼啊!晋王哥哥,救命!” 赵娇玉蓬头垢面,疯子似的,自然比不得荣锦月梨花带雨,楚楚可人。 谢玄安一把将赵娇玉推开,恶狠狠道:“贱人,别在这里装疯卖傻,我现在要知道人在哪?若你不说,这晋王妃的位置,你也坐到头了。” 比起金刀令,太师府又算什么? 赵娇玉身边的丫鬟是听到了刚才侍卫的指证的,她扑到谢玄安脚边:“请王爷明鉴,我家王妃真的没见过宣平侯府的小少爷,刚才侍卫所说的这套衣裙……是……是奴婢从月侧妃的丫鬟那里收缴来的,侧妃妾室不可穿红衣,月侧妃的丫鬟却口口声声说衣服是王爷孙赠,奴婢不信,便将衣物收了给王妃,王妃很喜欢衣服的款式,才上身试了试,不巧王爷您就回来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未免也太巧合了。 “你这奴婢怎么空口白牙的污蔑人?” 荣锦月半点不慌张:“王爷什么时候送过我正红色衣裙?我虽为侧妃,可也出身名门,基本的礼仪与规矩我都是知晓的,又怎么可能在王妃面前穿正红色?如果我是这等张狂之人,不用王妃动手,王爷也饶不了我,我怎么可能去犯这种忌讳?你就算想污蔑我,也找个不那么蠢的理由!” 这月侧妃…… 分明就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阿提耀武扬威,故意在王妃面前说这衣服是王爷送给月侧妃的。 而且还说什么,王爷说这世上没有人穿红色,能美得过月侧妃。 这才气得王妃命令她抢了衣服。 谢玄安也觉得赵娇玉这理由蹩脚得很,处处都是漏洞。 “是你陷害我?” 电光火石间,赵娇玉脑子里闪过清明,瞪大了眼睛看着荣锦月:“你故意引我上当,就是为了嫁祸给我,荣锦月,你这个毒妇竟敢暗算我?我扒了你的皮。” 荣锦月往谢玄安身后一躲,让她扑了个空,又被厌烦的男人一脚踢开了去。 “晋王哥哥……” 荣锦月一脸委屈:“既然王妃这般笃定是我设计她,那不如把阿提叫过来咱们当面说清楚!反正我问心不愧,不怕对峙。” 赵娇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荣锦月根本不给她想明白的机会,对外面招了招手,阿提就走了进来。 “阿提,你和王妃说说,你今日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时辰和地点都要一清二楚。” 阿提点了点头,将自己一天的行程说了出来,不仅有时间地点,而且还有人给她作证。 到底谁在说谎,一目了然。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谢玄安早已不耐烦,掐住赵娇玉的脖子,用力道:“今天你不说出荣景轩的下落,本王杀了你你信不信?” 赵娇玉要怎么说? 她真的不知道什么荣景轩。 可看谢玄安那副她不交代,马上就要送她去见阎王的模样,她害怕的奋力挣扎。 主院里的下人,都被谢玄安的侍卫赶走了,只留下荣锦月和阿提,以及赵娇玉的贴身丫鬟。 如果赵娇玉要死,这个丫鬟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所以……根本不用避开她。 “咳咳咳咳……” 被死死掐住的赵娇玉,脖子上的青筋凸了出来,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眼看着马上就要断气了。 丫鬟在一旁瑟瑟发抖:“王爷!请您手下留情,荣……荣景轩,奴婢送去太师府了,王爷若想要人,就放了王妃,让她去太师府。” 她怕她不这样说,王爷真的会杀了王妃。 届时,她也活不成了。 赵娇玉根本听不明白丫鬟在说什么,但是谢玄安的确在听到这句话后,将她扔在了地上。 “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荣景轩送到本王面前来。” 丫鬟立马扶起双腿发软,浑身发抖的赵娇玉,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不离开这儿,等死吗? 第363章 算计 “贱人!” “啪!” 赵娇玉兴高采烈的站在门口迎接谢玄安的到来,可回馈给她的,并不是男人的温情脉脉,而是怒火中烧的一巴掌。 男人力气本就极大,又是在暴怒的情绪之下,赵娇玉的笑容还僵在脸上,身体已经往一旁重重摔去。 耳朵里阵阵嗡鸣,她不解的看向谢玄安,被打的那边脸颊迅速肿胀,嘴角也破皮出血。 谢玄安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可她一句都听不清。 “王爷,就是她……就是王妃把人带走了,她今日去的时候,穿的也是这身衣服,一模一样的打扮,属下不会认错的。” 这时,荣锦月已经受邀到了主院。 见赵娇玉倒在地上愣愣的发神,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却在走近时收敛笑意,装作吃惊道:“晋王哥哥……发……发生什么事了?王妃怎么……” 谢玄安没理会她,弯腰抓住赵娇玉的衣襟,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这贱人!说!你把荣景轩带到哪里去了?你杀了他吗?” 他的初衷,只是威胁荣锦绣交出金刀令,并且嫁给自己而已,从未想过真的伤荣景轩的性命。 他又不是傻子,何必与宣平侯府来个鱼死网破。 可恨……可恨这妇人,坏了他的大事。 “王……王爷?” 赵娇玉用力摇了摇头,才听清楚谢玄安的话,她捂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荣景轩?荣锦绣的弟弟怎么会在我这里?” “什么?” 荣锦月吃惊的捂着嘴:“晋王哥哥!你的意思是,景哥儿是被王妃掳走的?这可怎么办?若是姐姐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王妃的。王妃,为了你自己好,你还是快把景哥儿放了!我姐姐她……她那两只爱宠,可是会吃人的。” 现在,只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甩锅给赵娇玉,何乐而不为? “你!” 赵娇玉一把揪住荣锦月的头发,将满腔怨恨都撒在她身上:“一定是你在王爷面前说了什么,我不过是抢了你一套衣服,你居然让王爷来打我?这府里还轮不到你来做女主人。” “啊王妃!冤枉啊!不是你让我过来用膳的吗?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快放开我,好疼啊!晋王哥哥,救命!” 赵娇玉蓬头垢面,疯子似的,自然比不得荣锦月梨花带雨,楚楚可人。 谢玄安一把将赵娇玉推开,恶狠狠道:“贱人,别在这里装疯卖傻,我现在要知道人在哪?若你不说,这晋王妃的位置,你也坐到头了。” 比起金刀令,太师府又算什么? 赵娇玉身边的丫鬟是听到了刚才侍卫的指证的,她扑到谢玄安脚边:“请王爷明鉴,我家王妃真的没见过宣平侯府的小少爷,刚才侍卫所说的这套衣裙……是……是奴婢从月侧妃的丫鬟那里收缴来的,侧妃妾室不可穿红衣,月侧妃的丫鬟却口口声声说衣服是王爷孙赠,奴婢不信,便将衣物收了给王妃,王妃很喜欢衣服的款式,才上身试了试,不巧王爷您就回来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未免也太巧合了。 “你这奴婢怎么空口白牙的污蔑人?” 荣锦月半点不慌张:“王爷什么时候送过我正红色衣裙?我虽为侧妃,可也出身名门,基本的礼仪与规矩我都是知晓的,又怎么可能在王妃面前穿正红色?如果我是这等张狂之人,不用王妃动手,王爷也饶不了我,我怎么可能去犯这种忌讳?你就算想污蔑我,也找个不那么蠢的理由!” 这月侧妃…… 分明就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阿提耀武扬威,故意在王妃面前说这衣服是王爷送给月侧妃的。 而且还说什么,王爷说这世上没有人穿红色,能美得过月侧妃。 这才气得王妃命令她抢了衣服。 谢玄安也觉得赵娇玉这理由蹩脚得很,处处都是漏洞。 “是你陷害我?” 电光火石间,赵娇玉脑子里闪过清明,瞪大了眼睛看着荣锦月:“你故意引我上当,就是为了嫁祸给我,荣锦月,你这个毒妇竟敢暗算我?我扒了你的皮。” 荣锦月往谢玄安身后一躲,让她扑了个空,又被厌烦的男人一脚踢开了去。 “晋王哥哥……” 荣锦月一脸委屈:“既然王妃这般笃定是我设计她,那不如把阿提叫过来咱们当面说清楚!反正我问心不愧,不怕对峙。” 赵娇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荣锦月根本不给她想明白的机会,对外面招了招手,阿提就走了进来。 “阿提,你和王妃说说,你今日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时辰和地点都要一清二楚。” 阿提点了点头,将自己一天的行程说了出来,不仅有时间地点,而且还有人给她作证。 到底谁在说谎,一目了然。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谢玄安早已不耐烦,掐住赵娇玉的脖子,用力道:“今天你不说出荣景轩的下落,本王杀了你你信不信?” 赵娇玉要怎么说? 她真的不知道什么荣景轩。 可看谢玄安那副她不交代,马上就要送她去见阎王的模样,她害怕的奋力挣扎。 主院里的下人,都被谢玄安的侍卫赶走了,只留下荣锦月和阿提,以及赵娇玉的贴身丫鬟。 如果赵娇玉要死,这个丫鬟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所以……根本不用避开她。 “咳咳咳咳……” 被死死掐住的赵娇玉,脖子上的青筋凸了出来,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眼看着马上就要断气了。 丫鬟在一旁瑟瑟发抖:“王爷!请您手下留情,荣……荣景轩,奴婢送去太师府了,王爷若想要人,就放了王妃,让她去太师府。” 她怕她不这样说,王爷真的会杀了王妃。 届时,她也活不成了。 赵娇玉根本听不明白丫鬟在说什么,但是谢玄安的确在听到这句话后,将她扔在了地上。 “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荣景轩送到本王面前来。” 丫鬟立马扶起双腿发软,浑身发抖的赵娇玉,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不离开这儿,等死吗? 第364章 孩子没了 宣平侯府—— 荣锦绣适才到家,迎面就撞上了芙蕖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小姐,小少爷回来了,受了不少的伤,是敏玉小姐和敏桢小姐送回来的,可……可夫人她,夫人她不好了……” 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下来,奔波了一整天的荣锦绣其实已经疲惫不堪。 可听了芙蕖的话,她立刻警觉起来:“娘亲怎么了?” 芙蕖将早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道来,末了还责怪自己道:“都是奴婢不好,应该跟着夫人,应该更加谨慎的,是奴婢太大意了。”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明显十分自责。 可荣锦绣知道,娘亲有心隐瞒,今日侯府又出了这么多事,她顾及不到也是正常,并不能怪她。 谁知道怎么就那么凑巧? 祖母吐血昏迷,娘亲就收到了信,威胁她独自去郊外赴约。 不! 不是凑巧! 是有人在母后操控这一切。 先是绑架了景哥儿,再用景哥儿引诱她和爹爹出门,待府中没了主心骨,就对祖母和娘亲同时下手。 而那人最终的目的,不是杀了景哥儿,不是对付爹爹,更不是为了威胁她,拿到金刀令。 那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娘亲。 他们要对付的,是娘亲。 所以真正掳走景哥儿的,不是谢玄安,谢玄安也是被利用的那个。 当芙蕖说出,景哥儿是被人扔在了荣敏玉她们的马车下,因为驾车的车夫车技了得,才让景哥儿逃过一劫时,她就已经,是荣锦月偷偷将景哥儿带了出来,想杀了他。 这不过是前世景哥儿的下场重现。 或许是因为荣锦绣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太多,所以景哥儿的结局,也不再是惨死在马蹄之下。 的确,这一世若是没有儿时与荣敏玉两姐妹的交好,她们就不会从耒阳千里迢迢的过来。 更不会想着让侯府帮衬荣敏玉的夫家,以及给荣敏桢找个好夫婿。 那景哥儿就碰不到车技了得的车夫,只能重蹈前世覆辙。 荣锦月的手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粗糙恶毒。 只是不知那幕后之人,难道连荣锦月的行为都预料到了吗? 那这个对手,也太可怕了。 娘亲一个内宅妇人,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么凶残的敌人? 荣锦绣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得赶紧去雍和堂看看娘亲到底怎么样了? “呃……好痛……” 何氏躺在床上,下身的鲜血已经干涸,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汗水遍布全身。 太医也是一边感叹一边给她把脉。 啧啧啧…… 这宣平侯府今日难道是撞鬼了不成? 他这一整天,先是老夫人吐血昏迷,险些中风,好不容易将人救醒了,听说他家嫡出的小少爷又伤得不省人事的被抬回来。 不过几岁的小孩儿,鼻青脸肿就不提了,那满身的内伤,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太医看着就肉疼。 这马不停蹄的给小少爷治了伤,开了药,丫鬟婆子们又慌里慌张的拉着他到了侯夫人的院子。 好家伙…… 侯夫人满身是血的样子把他吓得腿都软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没医好,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他的脑袋也得搬家。 不止是侯夫人,就连侯爷看着也不太好的样子。 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整,脸色发白,双眼无神,嘴巴里一直念叨着:“夫人别怕……夫人别怕……” 听说还有个丫鬟是跟着侯爷一起回来的,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医觉得他这一天吃的瓜,都够他回太医院说个三天三夜了。 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你!出去!” 何氏痛得浑身痉挛,但还是哑着嗓子,一边哭,一边推搡宣平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 “娘亲!” 荣锦绣飞扑到床前:“娘亲……娘亲不要动怒,先紧着自己的身子。爹爹,你先出去,这里有我。” 破庙里发生的事,她都知道了。 芙蕖也说:“虽然侯爷是被人下了药,才与紫嫣有了肌肤之亲,奴婢也知道不是侯爷的错,只怪那幕后黑手实在可恶。可……可奴婢见着夫人那样,心里头却不得不怪侯爷,他为何不能再谨惕一些?为何定力不能再足一些?他那怜香惜玉的坏毛病,能不能改改?” 这还是碍于身份,芙蕖没有说得那么难听,如果有一天谢玄墨也做了这样的事,就算不是他的错,芙蕖恐怕都恨不得提刀杀上门去。 所以,荣锦绣也生爹爹的气。 宣平侯看着排斥自己的娘子与态度冷然的女儿,心中一阵钝痛。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有人写信给他,说景哥儿就被关在破庙里,他救子心切,还未细看就冲进了那间破败的内殿。 一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异香,随后便晕头转向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紫嫣被捆绑着,蜷缩在角落里,哭得压抑又痛苦。 她雪白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青紫,在控诉着他的兽行。 他一时间脑袋都懵了,披上衣服就往外跑。 可在门外,他又看到自己深爱的妻子躺在地上,身下还在不断的流血,一双眼睛,绝望的看着他…… 他脑子“轰”地一声就炸开了。 顾不得许多,抱着何氏便疯狂的往宣平侯府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真的……真的不知道…… 何氏的痛哭声还在继续:“绵绵……孩子……娘亲的孩子是不是不在了?你不要骗娘亲,不要骗娘亲好不好?” 她是养在温室的花朵,在家时父兄疼爱,出嫁后婆母慈祥,夫君虽然多情,却不曾让她受过什么苦,也敬她爱她,女儿懂事乖巧,儿子也听话聪慧。 她从未……从未经历过苦难。 可老天爷却和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在她满心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时,让她亲尝丧子之痛。 而对这种痛苦,荣锦绣感同身受。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看向太医:“我娘亲的孩子……” 太医抹着额头上的汗:“侯夫人出了那么多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的,不仅如此,后期若是不好好修养,日后恐怕也很难再孕育子嗣。” 【虽然我虐了一下娘亲,但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元旦快乐!耶比~】 第364章 孩子没了 宣平侯府—— 荣锦绣适才到家,迎面就撞上了芙蕖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小姐,小少爷回来了,受了不少的伤,是敏玉小姐和敏桢小姐送回来的,可……可夫人她,夫人她不好了……” 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下来,奔波了一整天的荣锦绣其实已经疲惫不堪。 可听了芙蕖的话,她立刻警觉起来:“娘亲怎么了?” 芙蕖将早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道来,末了还责怪自己道:“都是奴婢不好,应该跟着夫人,应该更加谨慎的,是奴婢太大意了。”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明显十分自责。 可荣锦绣知道,娘亲有心隐瞒,今日侯府又出了这么多事,她顾及不到也是正常,并不能怪她。 谁知道怎么就那么凑巧? 祖母吐血昏迷,娘亲就收到了信,威胁她独自去郊外赴约。 不! 不是凑巧! 是有人在母后操控这一切。 先是绑架了景哥儿,再用景哥儿引诱她和爹爹出门,待府中没了主心骨,就对祖母和娘亲同时下手。 而那人最终的目的,不是杀了景哥儿,不是对付爹爹,更不是为了威胁她,拿到金刀令。 那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娘亲。 他们要对付的,是娘亲。 所以真正掳走景哥儿的,不是谢玄安,谢玄安也是被利用的那个。 当芙蕖说出,景哥儿是被人扔在了荣敏玉她们的马车下,因为驾车的车夫车技了得,才让景哥儿逃过一劫时,她就已经,是荣锦月偷偷将景哥儿带了出来,想杀了他。 这不过是前世景哥儿的下场重现。 或许是因为荣锦绣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太多,所以景哥儿的结局,也不再是惨死在马蹄之下。 的确,这一世若是没有儿时与荣敏玉两姐妹的交好,她们就不会从耒阳千里迢迢的过来。 更不会想着让侯府帮衬荣敏玉的夫家,以及给荣敏桢找个好夫婿。 那景哥儿就碰不到车技了得的车夫,只能重蹈前世覆辙。 荣锦月的手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粗糙恶毒。 只是不知那幕后之人,难道连荣锦月的行为都预料到了吗? 那这个对手,也太可怕了。 娘亲一个内宅妇人,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么凶残的敌人? 荣锦绣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得赶紧去雍和堂看看娘亲到底怎么样了? “呃……好痛……” 何氏躺在床上,下身的鲜血已经干涸,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汗水遍布全身。 太医也是一边感叹一边给她把脉。 啧啧啧…… 这宣平侯府今日难道是撞鬼了不成? 他这一整天,先是老夫人吐血昏迷,险些中风,好不容易将人救醒了,听说他家嫡出的小少爷又伤得不省人事的被抬回来。 不过几岁的小孩儿,鼻青脸肿就不提了,那满身的内伤,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太医看着就肉疼。 这马不停蹄的给小少爷治了伤,开了药,丫鬟婆子们又慌里慌张的拉着他到了侯夫人的院子。 好家伙…… 侯夫人满身是血的样子把他吓得腿都软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没医好,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他的脑袋也得搬家。 不止是侯夫人,就连侯爷看着也不太好的样子。 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整,脸色发白,双眼无神,嘴巴里一直念叨着:“夫人别怕……夫人别怕……” 听说还有个丫鬟是跟着侯爷一起回来的,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医觉得他这一天吃的瓜,都够他回太医院说个三天三夜了。 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你!出去!” 何氏痛得浑身痉挛,但还是哑着嗓子,一边哭,一边推搡宣平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 “娘亲!” 荣锦绣飞扑到床前:“娘亲……娘亲不要动怒,先紧着自己的身子。爹爹,你先出去,这里有我。” 破庙里发生的事,她都知道了。 芙蕖也说:“虽然侯爷是被人下了药,才与紫嫣有了肌肤之亲,奴婢也知道不是侯爷的错,只怪那幕后黑手实在可恶。可……可奴婢见着夫人那样,心里头却不得不怪侯爷,他为何不能再谨惕一些?为何定力不能再足一些?他那怜香惜玉的坏毛病,能不能改改?” 这还是碍于身份,芙蕖没有说得那么难听,如果有一天谢玄墨也做了这样的事,就算不是他的错,芙蕖恐怕都恨不得提刀杀上门去。 所以,荣锦绣也生爹爹的气。 宣平侯看着排斥自己的娘子与态度冷然的女儿,心中一阵钝痛。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有人写信给他,说景哥儿就被关在破庙里,他救子心切,还未细看就冲进了那间破败的内殿。 一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异香,随后便晕头转向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紫嫣被捆绑着,蜷缩在角落里,哭得压抑又痛苦。 她雪白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青紫,在控诉着他的兽行。 他一时间脑袋都懵了,披上衣服就往外跑。 可在门外,他又看到自己深爱的妻子躺在地上,身下还在不断的流血,一双眼睛,绝望的看着他…… 他脑子“轰”地一声就炸开了。 顾不得许多,抱着何氏便疯狂的往宣平侯府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真的……真的不知道…… 何氏的痛哭声还在继续:“绵绵……孩子……娘亲的孩子是不是不在了?你不要骗娘亲,不要骗娘亲好不好?” 她是养在温室的花朵,在家时父兄疼爱,出嫁后婆母慈祥,夫君虽然多情,却不曾让她受过什么苦,也敬她爱她,女儿懂事乖巧,儿子也听话聪慧。 她从未……从未经历过苦难。 可老天爷却和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在她满心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时,让她亲尝丧子之痛。 而对这种痛苦,荣锦绣感同身受。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看向太医:“我娘亲的孩子……” 太医抹着额头上的汗:“侯夫人出了那么多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的,不仅如此,后期若是不好好修养,日后恐怕也很难再孕育子嗣。” 【虽然我虐了一下娘亲,但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元旦快乐!耶比~】 第365章 一家团聚 荣锦绣心中一痛,抱着哭得成了泪人的娘亲安慰道:“娘亲,不会的,我那里还有好多名贵伤药,太医也说了,不好好调理才会落下病根,咱们好好调理不就行了吗?” 何氏心里却一片哀痛。 痛的是孩子的离去,痛的是夫君的背叛。 如果他不曾许诺,从此以后只有她一人,她并不会在意这些。 他是宣平侯,位高权重,若是不纳妾,会被旁人耻笑。 从前的杜姨娘、袁姨娘,甚至薛姨娘,她从来没有阻止过,就算他还想纳了紫嫣,她也不会有半句不满。 可他明明……在经历了杜姨娘产下智力受损的女儿,和袁姨娘无故身死之后,亲口向她承诺,从此以后心中只有她一人,再也不会和别的女子牵扯不清。 她还以为是他经历这些之后,身心俱疲,也看清了,一家人在一块,和和美美就是最好的。 结果……他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代价是让她失去了她的孩子。 这一次,她不会选择原谅了。 太医给何氏开了药之后,又亲自指挥着婢女给她喂下,汤药里掺了些安神药物,她喝过之后沉沉睡去。 荣锦绣在她的床前坐了很久,一直在思考,那个对付娘亲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 但…… 她眼中渐渐聚集起风暴,不管是谁!敢伤害她的家人,掘地三尺,她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之后,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为了给还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报仇,总要一命换一命才叫公平。 入夜之后,荣锦绣又去看了祖母和景哥儿,在确定他们二人都无事之后,才回了芳华院。 彩珠和彩月担心她一天没有吃饭,在小厨房里给她做了几道小菜。 荣锦绣的确没有心情吃饭,怕丫鬟们担心,只象征性的吃了几口道:“我爹爹在哪?” 芙蓉说道:“从夫人那里出去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听沈管家说,侯爷也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活该饿着他。” 对于爹爹,荣锦绣真是又同情又生气。 同情的是,他明明是被设计的,被人下了烈性的药,太医也说了,光靠毅力想抵抗这种药性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中了这种药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会根据本能行事。 中药之人如同野兽,野兽能有什么理智? 可另一方面她又很气,气爹爹这般不谨慎,当年薛灵香醉酒委身爹爹一事,她就怀疑当年是薛灵香用了下作手段。 只是时间太过久远,薛家又有心隐瞒,她派出去的人,至今还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与证人。 薛灵香的事还没查清楚,又出来一个紫嫣。 若是这人是荣锦绣一直防备的许妩,她还能想个法子,将人赶出去。 可偏偏…… 是祖母房里的紫嫣。 紫嫣是个孤儿,从小就在祖母房里伺候,跟着祖母的时间,比起几位嬷嬷来并不短多少。 又是四个一等大丫鬟中最稳妥周到的,很得祖母看重。 听说那日紫嫣也是奉了祖母的命令,去寻爹爹,准备告诉他景哥儿已经回家了。 结果在去顺天府的路上被人打晕,醒来之后就已经……为时已晚。 这也再次向荣锦绣说明了,侯府之中出了奸细。 不然怎么说明,为什么幕后那人,能精准的知道侯府中,每一个人的行踪动向? 荣锦绣忙着调查幕后真凶,一时之间还没能腾出手来教训荣锦月姐弟两人。 荣胤轩在晋王府等啊等,等了几天也没见大姐姐有什么动静,又听闻荣景轩已经回了侯府。 他心里也不知道是遗憾多一点,还是庆幸更多一点。 遗憾荣景轩没能死在外头,庆幸大姐姐不知道这件事情,有他和荣锦月的参与。 于是,趁着晋王府和宣平侯府都正卷着的时候,他又偷偷的跑回了府里,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反正他在这个家,向来存在感也不强,侯府接连出事,谁也顾不上管他,那天为什么从祠堂跑出去? 他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深夜—— 荣锦绣在小柔耳朵旁交代一番:“我思来想去,薛灵香既然不在洛阳,那便是在耒阳,薛家那位老太太与祖母是表亲,祖上也是耒阳的,荣锦月和荣胤轩姐弟联手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我合该送他们一份更大的回礼才是。” 虽然绑架景哥儿,算计爹爹和娘亲的幕后黑手不是荣锦月,但是景哥儿差点死于他们姐弟之手,这毋庸置疑。 以前留着他们,是因为她有自信,可以护住景哥儿,绝不让他落得与前世惨死在马车下的结局。 可…… 娘亲这次的劫难告诉她,荣锦月已经不是她最大的敌人了。 还有更可怕的人,躲在阴暗处,对整个侯府虎视眈眈。 如此,敌人要越少才越好。 不然说不定哪天,又出了什么变数,她后悔都来不及。 薛灵香、荣锦月、荣胤轩,是时候一家团聚了。 耒阳郑府—— 郑大小姐的院子里传出几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随后便是郑兰气急败坏道:“那个林妙心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区区一个太医的女儿,居然在洛阳王府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她有什么资格?” 身着一袭素色衣裙,模样俏丽妩媚的妇人替她顺着气:“大小姐何必与她置气?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你最大的敌人,只有荣锦绣,除了她……谁都不会是你的绊脚石。” 郑兰一向很听这位教习女先生的话,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薛姨,你是从洛阳来的,你应该见过荣锦绣,她真的有这么美,美到让洛阳王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吗?” 扪心自问,郑兰觉得林妙心虽然讨人厌,但是长得确实好看,与她的容貌不相上下。 可薛姨却说,比起荣锦绣来,林妙心不过是路边的杂草,那位陛下钦点的洛阳王妃,才是真正的天香国色,花中之王。 一个女人,最大的资本便是美貌,如果荣锦绣已经美到了那种地步,自己怎么争得过? 第365章 一家团聚 荣锦绣心中一痛,抱着哭得成了泪人的娘亲安慰道:“娘亲,不会的,我那里还有好多名贵伤药,太医也说了,不好好调理才会落下病根,咱们好好调理不就行了吗?” 何氏心里却一片哀痛。 痛的是孩子的离去,痛的是夫君的背叛。 如果他不曾许诺,从此以后只有她一人,她并不会在意这些。 他是宣平侯,位高权重,若是不纳妾,会被旁人耻笑。 从前的杜姨娘、袁姨娘,甚至薛姨娘,她从来没有阻止过,就算他还想纳了紫嫣,她也不会有半句不满。 可他明明……在经历了杜姨娘产下智力受损的女儿,和袁姨娘无故身死之后,亲口向她承诺,从此以后心中只有她一人,再也不会和别的女子牵扯不清。 她还以为是他经历这些之后,身心俱疲,也看清了,一家人在一块,和和美美就是最好的。 结果……他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代价是让她失去了她的孩子。 这一次,她不会选择原谅了。 太医给何氏开了药之后,又亲自指挥着婢女给她喂下,汤药里掺了些安神药物,她喝过之后沉沉睡去。 荣锦绣在她的床前坐了很久,一直在思考,那个对付娘亲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 但…… 她眼中渐渐聚集起风暴,不管是谁!敢伤害她的家人,掘地三尺,她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之后,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为了给还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报仇,总要一命换一命才叫公平。 入夜之后,荣锦绣又去看了祖母和景哥儿,在确定他们二人都无事之后,才回了芳华院。 彩珠和彩月担心她一天没有吃饭,在小厨房里给她做了几道小菜。 荣锦绣的确没有心情吃饭,怕丫鬟们担心,只象征性的吃了几口道:“我爹爹在哪?” 芙蓉说道:“从夫人那里出去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听沈管家说,侯爷也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活该饿着他。” 对于爹爹,荣锦绣真是又同情又生气。 同情的是,他明明是被设计的,被人下了烈性的药,太医也说了,光靠毅力想抵抗这种药性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中了这种药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会根据本能行事。 中药之人如同野兽,野兽能有什么理智? 可另一方面她又很气,气爹爹这般不谨慎,当年薛灵香醉酒委身爹爹一事,她就怀疑当年是薛灵香用了下作手段。 只是时间太过久远,薛家又有心隐瞒,她派出去的人,至今还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与证人。 薛灵香的事还没查清楚,又出来一个紫嫣。 若是这人是荣锦绣一直防备的许妩,她还能想个法子,将人赶出去。 可偏偏…… 是祖母房里的紫嫣。 紫嫣是个孤儿,从小就在祖母房里伺候,跟着祖母的时间,比起几位嬷嬷来并不短多少。 又是四个一等大丫鬟中最稳妥周到的,很得祖母看重。 听说那日紫嫣也是奉了祖母的命令,去寻爹爹,准备告诉他景哥儿已经回家了。 结果在去顺天府的路上被人打晕,醒来之后就已经……为时已晚。 这也再次向荣锦绣说明了,侯府之中出了奸细。 不然怎么说明,为什么幕后那人,能精准的知道侯府中,每一个人的行踪动向? 荣锦绣忙着调查幕后真凶,一时之间还没能腾出手来教训荣锦月姐弟两人。 荣胤轩在晋王府等啊等,等了几天也没见大姐姐有什么动静,又听闻荣景轩已经回了侯府。 他心里也不知道是遗憾多一点,还是庆幸更多一点。 遗憾荣景轩没能死在外头,庆幸大姐姐不知道这件事情,有他和荣锦月的参与。 于是,趁着晋王府和宣平侯府都正卷着的时候,他又偷偷的跑回了府里,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反正他在这个家,向来存在感也不强,侯府接连出事,谁也顾不上管他,那天为什么从祠堂跑出去? 他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深夜—— 荣锦绣在小柔耳朵旁交代一番:“我思来想去,薛灵香既然不在洛阳,那便是在耒阳,薛家那位老太太与祖母是表亲,祖上也是耒阳的,荣锦月和荣胤轩姐弟联手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我合该送他们一份更大的回礼才是。” 虽然绑架景哥儿,算计爹爹和娘亲的幕后黑手不是荣锦月,但是景哥儿差点死于他们姐弟之手,这毋庸置疑。 以前留着他们,是因为她有自信,可以护住景哥儿,绝不让他落得与前世惨死在马车下的结局。 可…… 娘亲这次的劫难告诉她,荣锦月已经不是她最大的敌人了。 还有更可怕的人,躲在阴暗处,对整个侯府虎视眈眈。 如此,敌人要越少才越好。 不然说不定哪天,又出了什么变数,她后悔都来不及。 薛灵香、荣锦月、荣胤轩,是时候一家团聚了。 耒阳郑府—— 郑大小姐的院子里传出几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随后便是郑兰气急败坏道:“那个林妙心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区区一个太医的女儿,居然在洛阳王府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她有什么资格?” 身着一袭素色衣裙,模样俏丽妩媚的妇人替她顺着气:“大小姐何必与她置气?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你最大的敌人,只有荣锦绣,除了她……谁都不会是你的绊脚石。” 郑兰一向很听这位教习女先生的话,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薛姨,你是从洛阳来的,你应该见过荣锦绣,她真的有这么美,美到让洛阳王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吗?” 扪心自问,郑兰觉得林妙心虽然讨人厌,但是长得确实好看,与她的容貌不相上下。 可薛姨却说,比起荣锦绣来,林妙心不过是路边的杂草,那位陛下钦点的洛阳王妃,才是真正的天香国色,花中之王。 一个女人,最大的资本便是美貌,如果荣锦绣已经美到了那种地步,自己怎么争得过? 第366章 救世主 “谁说你要和她争?” 妩媚妇人轻轻一笑:“任她荣锦绣再美,洛阳王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荣锦绣远在天边,如何做他的王妃?你要做的,是润物细无声的介入他的生活,让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你知道,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我了解荣锦绣,她绝对接受不了,洛阳王身边出现你这样一个红颜知己,等他们关系决裂的时候,不正是你上位的好时机吗?” 郑兰她不需要处心积虑,步步紧逼,她只要安安静静待在洛阳王身边,为他被看添香,为他排忧解闷。 久而久之,荣锦绣也算不得什么。 男人,都是贪心的。 这个方法的确很可行! 郑兰那些愤恨郁闷的情绪瞬间就扫空了,她重新扬起笑脸:“薛姨,你真好,比母亲还好,母亲就从不教我这些,她只会让我去争去抢,可她那些手段根本留不住男人的心,只会换来厌恶。薛姨,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我很需要你的。” “等将来我嫁给洛阳王,我也会带着你一起过去,到时候你就是洛阳王府的掌事嬷嬷,人人都会尊敬你的。” “我当然不会离开大小姐。” 薛灵香的笑容,意味颇深。 她当然不会离开郑家,当初处心积虑的进入郑家,给郑兰做教习先生,看中的便是郑家与宣平侯府之间的姻亲关系。 郑家主母,是宣平侯荣盛的嫡亲姐姐呢! 既然荣氏想和自己弟弟的女儿抢洛阳王妃的位置,她理所当然要帮着出一份力。 不然,怎么报当初的休弃之仇? 她可是很期待,当郑兰真的当上了洛阳王妃,荣锦绣在谢玄墨身边看到她时,是怎样一幅吃惊的表情呢? “薛姨,明天林妙心在王府要举办堂会,听说王爷也会去,你快来帮我看看,,我穿哪件衣服更好看。” 深陷在回忆中的薛灵香被她一语惊醒,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笑意柔柔的走了过去,帮她挑选起明日要穿的衣裙。 而被郑兰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林妙心,此时正提着亲自做的糕点,快步走向了一处花团锦簇的凉亭。 凉亭下是翩翩起舞的歌舞伎与乐师,凉亭里围坐着五六个美貌女子,那些女子的中间,俊美如天神的男子衣领敞开着,任由那些举止轻浮的女子往他嘴里灌着酒。 酒渍顺着他精致的下颚流进衣领里,打湿了他的胸膛和锁骨,那画面美得非常有冲击力。 林妙心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见了谢玄墨,她才真的明白,秀色可餐四个字的意思。 这样的谢玄墨,分明是颓废的,不羁又放浪形骸的。 可她却没有半点看不起他,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反而心疼。 原是天之骄子,太子的不二人选,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生来便站上了所有人都到达不了的巅峰。 可突然有一日,他毫无预兆的,从天堂跌至地狱。 属于他的偏爱宠爱、属于他的权利地位、属于他的万丈光芒,一夜之间都被无情的帝王剥夺。 林妙心想,换了是谁,都会性情大变的。 她觉得她对洛阳王殿下才是真爱! 因为不管王爷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永远是她心里那个打马长街,意气风发,天下无双的三殿下。 荣锦绣,她根本配不上殿下。 就连她这个身份低微的太医孙女都敢冒着大风险来耒阳,陪在殿下的身边,与他一同渡过难关。 而荣锦绣做为殿下的未婚妻,又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她要是想来,会比她更容易。 可是…… 这么久了,她甚至没听殿下说过荣锦绣有给他写过一封信。 趋炎附势,装腔作势的女人,哪配得到殿下的爱? 是的! 林妙心坚信,只要她心诚,无怨无悔的陪在殿下身边,安慰他受伤的心灵,总有一天,她会感动殿下的。 至于郑家那位大小姐,她还完全不看在眼里。 她将自己看成了谢玄墨的救世主,却不知……这些日子与她朝夕相处,对她纵容的人,根本就不是谢玄墨。 她自认为自己比荣锦绣更爱谢玄墨,可若是荣锦绣在这儿,甚至都不等这个假谢玄墨开口说一句话,单单只看一眼,她就能认出来,眼前这个“谢玄墨”,是他人假扮的。 荣锦绣——她根本不会认错人! 边境—— 鲜血染红了整片天空,兵戈铁马的打杀声震耳欲聋。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又喧闹的黄土废墟之上。 城墙下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此刻,双方的余兵都已陨半。 而不同的是,天启国这边的镇国大军,冲锋在前的黑甲骑兵虽然全都浑身浴血,但眼睛里迸发出来,如野狼一般的狠辣眼神,让看者心惊。 尤其是那个站在最前方,一身火红色战甲,手握红缨枪的杀神。 几个月前,鞑靼大军得到了镇国大将军的出行路线图,提前埋伏在山谷之中,将方老将军围困至重伤。 只余几百精兵带着他逃回了城内。 鞑靼人本来是想趁着老将军垂危,镇国军群龙无首,他们来个乘胜追击,将镇压了他们多年的镇国军屠杀殆尽。 然而…… 就是这个一袭红色战甲的杀神,突然间横空出世,带着黑甲骑兵将鞑靼大军打了个屁滚尿流。 这都第几次在城门下挑战了? 鞑靼将军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是他记得,每一次……每一次自己这方的人马,都被按在地上摩擦。 “格老子的的……” 鞑靼将军吐出一口血水,用粗鄙的鞑靼蛮话骂道:“这小兔崽子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方信这个老奸巨猾的老贼,在军中藏了这么一个大杀器,居然瞒得这么密不透风,害得老子损兵折将,连城门都进不去,他奶奶个腿,老子今天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这个畜生兔崽子。” “杀啊!” 马蹄声如雷声滚滚,漫天大雨倾盆而下,雨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 天地都沦为了血红一片。 第366章 救世主 “谁说你要和她争?” 妩媚妇人轻轻一笑:“任她荣锦绣再美,洛阳王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荣锦绣远在天边,如何做他的王妃?你要做的,是润物细无声的介入他的生活,让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你知道,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我了解荣锦绣,她绝对接受不了,洛阳王身边出现你这样一个红颜知己,等他们关系决裂的时候,不正是你上位的好时机吗?” 郑兰她不需要处心积虑,步步紧逼,她只要安安静静待在洛阳王身边,为他被看添香,为他排忧解闷。 久而久之,荣锦绣也算不得什么。 男人,都是贪心的。 这个方法的确很可行! 郑兰那些愤恨郁闷的情绪瞬间就扫空了,她重新扬起笑脸:“薛姨,你真好,比母亲还好,母亲就从不教我这些,她只会让我去争去抢,可她那些手段根本留不住男人的心,只会换来厌恶。薛姨,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我很需要你的。” “等将来我嫁给洛阳王,我也会带着你一起过去,到时候你就是洛阳王府的掌事嬷嬷,人人都会尊敬你的。” “我当然不会离开大小姐。” 薛灵香的笑容,意味颇深。 她当然不会离开郑家,当初处心积虑的进入郑家,给郑兰做教习先生,看中的便是郑家与宣平侯府之间的姻亲关系。 郑家主母,是宣平侯荣盛的嫡亲姐姐呢! 既然荣氏想和自己弟弟的女儿抢洛阳王妃的位置,她理所当然要帮着出一份力。 不然,怎么报当初的休弃之仇? 她可是很期待,当郑兰真的当上了洛阳王妃,荣锦绣在谢玄墨身边看到她时,是怎样一幅吃惊的表情呢? “薛姨,明天林妙心在王府要举办堂会,听说王爷也会去,你快来帮我看看,,我穿哪件衣服更好看。” 深陷在回忆中的薛灵香被她一语惊醒,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笑意柔柔的走了过去,帮她挑选起明日要穿的衣裙。 而被郑兰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林妙心,此时正提着亲自做的糕点,快步走向了一处花团锦簇的凉亭。 凉亭下是翩翩起舞的歌舞伎与乐师,凉亭里围坐着五六个美貌女子,那些女子的中间,俊美如天神的男子衣领敞开着,任由那些举止轻浮的女子往他嘴里灌着酒。 酒渍顺着他精致的下颚流进衣领里,打湿了他的胸膛和锁骨,那画面美得非常有冲击力。 林妙心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见了谢玄墨,她才真的明白,秀色可餐四个字的意思。 这样的谢玄墨,分明是颓废的,不羁又放浪形骸的。 可她却没有半点看不起他,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反而心疼。 原是天之骄子,太子的不二人选,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生来便站上了所有人都到达不了的巅峰。 可突然有一日,他毫无预兆的,从天堂跌至地狱。 属于他的偏爱宠爱、属于他的权利地位、属于他的万丈光芒,一夜之间都被无情的帝王剥夺。 林妙心想,换了是谁,都会性情大变的。 她觉得她对洛阳王殿下才是真爱! 因为不管王爷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永远是她心里那个打马长街,意气风发,天下无双的三殿下。 荣锦绣,她根本配不上殿下。 就连她这个身份低微的太医孙女都敢冒着大风险来耒阳,陪在殿下的身边,与他一同渡过难关。 而荣锦绣做为殿下的未婚妻,又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她要是想来,会比她更容易。 可是…… 这么久了,她甚至没听殿下说过荣锦绣有给他写过一封信。 趋炎附势,装腔作势的女人,哪配得到殿下的爱? 是的! 林妙心坚信,只要她心诚,无怨无悔的陪在殿下身边,安慰他受伤的心灵,总有一天,她会感动殿下的。 至于郑家那位大小姐,她还完全不看在眼里。 她将自己看成了谢玄墨的救世主,却不知……这些日子与她朝夕相处,对她纵容的人,根本就不是谢玄墨。 她自认为自己比荣锦绣更爱谢玄墨,可若是荣锦绣在这儿,甚至都不等这个假谢玄墨开口说一句话,单单只看一眼,她就能认出来,眼前这个“谢玄墨”,是他人假扮的。 荣锦绣——她根本不会认错人! 边境—— 鲜血染红了整片天空,兵戈铁马的打杀声震耳欲聋。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又喧闹的黄土废墟之上。 城墙下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此刻,双方的余兵都已陨半。 而不同的是,天启国这边的镇国大军,冲锋在前的黑甲骑兵虽然全都浑身浴血,但眼睛里迸发出来,如野狼一般的狠辣眼神,让看者心惊。 尤其是那个站在最前方,一身火红色战甲,手握红缨枪的杀神。 几个月前,鞑靼大军得到了镇国大将军的出行路线图,提前埋伏在山谷之中,将方老将军围困至重伤。 只余几百精兵带着他逃回了城内。 鞑靼人本来是想趁着老将军垂危,镇国军群龙无首,他们来个乘胜追击,将镇压了他们多年的镇国军屠杀殆尽。 然而…… 就是这个一袭红色战甲的杀神,突然间横空出世,带着黑甲骑兵将鞑靼大军打了个屁滚尿流。 这都第几次在城门下挑战了? 鞑靼将军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是他记得,每一次……每一次自己这方的人马,都被按在地上摩擦。 “格老子的的……” 鞑靼将军吐出一口血水,用粗鄙的鞑靼蛮话骂道:“这小兔崽子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方信这个老奸巨猾的老贼,在军中藏了这么一个大杀器,居然瞒得这么密不透风,害得老子损兵折将,连城门都进不去,他奶奶个腿,老子今天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这个畜生兔崽子。” “杀啊!” 马蹄声如雷声滚滚,漫天大雨倾盆而下,雨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 天地都沦为了血红一片。 第367章 红衣杀神 “将军!不好了,咱们营地的粮仓起火了!已经烧到主账了。” “将军!将军!我军后方突然遭遇不明军队袭击,不知道是不是天启的援军?” “将军!撑不住了,咱们快撤!” 整个鞑靼军队这边,接二连三的传来不好的消息。 而红衣杀神,已经在黑甲军的开路下,一往无前的冲向了鞑靼将军这边,将鞑靼的先锋军冲得四分五裂。 刚刚还信誓旦旦,扬言要杀了红衣杀神的鞑靼将军见势不对,勒紧缰绳,在士兵们的掩护下,不要命的掉头狂往回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红衣杀神不知道什么来头,待他回了皇庭,禀告大汗,让他们鞑靼最骁勇善战的十王子来,一定可以搓搓他的锐气。 雨越下越大了…… 拓拔益回头,那一抹鬼魅的红还紧紧追在身后,只不过距离拉得比刚才远了一些。 他咬了咬牙,夹着马肚子狂奔,还不忘命令身后的士兵去拖延追兵。 另一边—— 戴着黄金面具的红衣杀神挥了挥手,马上的黑甲军立刻停了下来。 “将军!” 离红衣杀神最近的黑甲军道:“咱们可以追上他们的。” 好不容易假装受了重伤,才把那个狡猾的鞑靼蛮子引到这儿来,将军为何不让他们追了? 面具下,一张看不清容颜的脸,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不必追,本将军就是故意让他回去摇人的。” 呵! 鞑靼十王子拓拔浚余,前世就是他勾结细作,设计杀害了镇国老将军,也就是他的外祖父。 不错! 让鞑靼将军忌惮的人,正是谢玄墨本人。 而现在,他的名字叫肖穆阳。 世人眼中,那个早就没落,被皇上治了罪的,镇国公府的世子肖穆阳。 当年镇国公因在河南水灾中劫取物资,还妄图买凶杀害谢玄墨与宣平侯,所以被判了斩首示众。 镇国公府也因此抄家。 虽然女眷都免了罪行,只是贬为平民,可镇国公府但凡满了七岁的男子,除镇国公死刑之外,全都判了流放。 然而去流放的肖家人之中,肖穆阳与肖家老五并不在其列。 因为肖穆阳带着肖老五逃跑了。 也不算逃跑…… 只因肖穆阳知道,父亲一直都是晋王的人,他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出自晋王的指示。 可东窗事发之后,晋王与赵太师为了自保,竟然以镇国公府几百条人命来威胁镇国公,让他担下所有的罪名。 肖穆阳的父亲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对几个孩子却是掏心掏肺的好。 做为家中嫡子,肖穆阳早就劝过父亲,不要参与皇子夺嫡之事,只是父亲一门心思想让镇国公府从一个没落世族,再次走向辉煌的巅峰。 也是为了给肖穆阳铺路。 只是镇国公也没想到,与虎谋皮,最终铺出来的并不是康庄大道,而是自取灭亡之路。 肖穆阳想要为父亲报仇,可苏皇贵妃与晋王权势滔天,他就算想告御状,以他一介白身,根本不可能见到皇上。 只怕他还没进宫门,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就是在肖穆阳带着肖老五躲躲藏藏,狼狈逃命的时候,他遇到了谢玄墨。 那个传闻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天之骄子。 一场交易,便是那时候诞生的。 从此以后,在明处,谢玄墨就是肖穆阳,隐瞒身份参军,只是为了为父伸冤。 而镇国老将军得知他的身世后,也觉得他有莫大冤屈,便留着他在镇国大军中为国效力。 只为有朝一日,他能立下赫赫战功,再凯旋而归,皇上会看在他将鞑靼蛮子赶出中原这一件大功劳的份上,让他为父亲翻案,亲手指证晋王与赵太师的恶行。 而在暗处—— 当有突发情况,需要谢玄墨与肖穆阳同时出现时,谢玄墨就回归他原本的身份,肖穆阳就当这镇国军中的红衣杀神。 今后驻守边关,也能令异国敌军不敢轻易来犯。 谢玄墨选中肖穆阳,也不是胡乱选的,轮起带兵打仗,肖穆阳并不比镇国老将军差,颇有些后来者居上的意味。 就好比这次…… 鞑靼军被引到城门下,以为自己可以一举将天启国的军队打回老巢,便是肖穆阳这个幕后军师一步步筹谋误导的。 包括这次与大食国合作,也是肖穆阳亲自去与大食国使臣谈拢的。 最后定下前后夹击鞑靼大军的攻略,等灭了鞑靼,天启会将鞑靼占领的地方分三成给大食国。 大食国与鞑靼比邻,但整个大食国的人以贸易为生,并不擅长打仗,兵力也不强盛。 如果说鞑靼对天启虎视眈眈,时不时在边境试探,那他们对大食国的态度,便是明晃晃的势在必得了。 这么多年,受鞑靼压迫的大食国早就苦不堪言,但又没有与鞑靼单打独斗的实力。 他们也很清楚,鞑靼人之所以还没对大食国出狠手,并不是因为他们心慈手软,而是因为,他们前面还站着一个天启国。 鞑靼蛮子想鱼与熊掌兼得,天启国想要,大食国也想拿下。 这给了大食国喘息的机会。 终于在这种试探下,惹怒了天启国这头沉睡的雄狮,他们终于主动对鞑靼出手了。 大食国虽然也怕天启国出尔反尔,两国同盟之后,灭了鞑靼,天启国又会转头弄死大食国。 可…… 最终他们选择赌一把,相信肖穆阳给他们的承诺。 因为肖穆阳说得很对。 哪怕赌输了,也就是换个人来欺负他们大食国而已,没什么区别。 不赌,大食国世世代代都会被野蛮的鞑靼人欺压;赌一把,他们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的。 而且他们是在暗地里支持天启国,鞑靼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一向软弱无能,贪生怕死,对鞑靼马首是瞻的大食国,会有与天启国合谋的胆子。 肖穆阳不仅有谋,他还有勇。 几次在谢玄墨的武力试探下,都没有输得太难看。 用方老将军自己的话来说,这小子就是天生做将军的料。 方家的几个小辈,都不如他。 若是镇国军要再立一位将军,方老将军会首推他,而不是自家儿郎。 第367章 红衣杀神 “将军!不好了,咱们营地的粮仓起火了!已经烧到主账了。” “将军!将军!我军后方突然遭遇不明军队袭击,不知道是不是天启的援军?” “将军!撑不住了,咱们快撤!” 整个鞑靼军队这边,接二连三的传来不好的消息。 而红衣杀神,已经在黑甲军的开路下,一往无前的冲向了鞑靼将军这边,将鞑靼的先锋军冲得四分五裂。 刚刚还信誓旦旦,扬言要杀了红衣杀神的鞑靼将军见势不对,勒紧缰绳,在士兵们的掩护下,不要命的掉头狂往回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红衣杀神不知道什么来头,待他回了皇庭,禀告大汗,让他们鞑靼最骁勇善战的十王子来,一定可以搓搓他的锐气。 雨越下越大了…… 拓拔益回头,那一抹鬼魅的红还紧紧追在身后,只不过距离拉得比刚才远了一些。 他咬了咬牙,夹着马肚子狂奔,还不忘命令身后的士兵去拖延追兵。 另一边—— 戴着黄金面具的红衣杀神挥了挥手,马上的黑甲军立刻停了下来。 “将军!” 离红衣杀神最近的黑甲军道:“咱们可以追上他们的。” 好不容易假装受了重伤,才把那个狡猾的鞑靼蛮子引到这儿来,将军为何不让他们追了? 面具下,一张看不清容颜的脸,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不必追,本将军就是故意让他回去摇人的。” 呵! 鞑靼十王子拓拔浚余,前世就是他勾结细作,设计杀害了镇国老将军,也就是他的外祖父。 不错! 让鞑靼将军忌惮的人,正是谢玄墨本人。 而现在,他的名字叫肖穆阳。 世人眼中,那个早就没落,被皇上治了罪的,镇国公府的世子肖穆阳。 当年镇国公因在河南水灾中劫取物资,还妄图买凶杀害谢玄墨与宣平侯,所以被判了斩首示众。 镇国公府也因此抄家。 虽然女眷都免了罪行,只是贬为平民,可镇国公府但凡满了七岁的男子,除镇国公死刑之外,全都判了流放。 然而去流放的肖家人之中,肖穆阳与肖家老五并不在其列。 因为肖穆阳带着肖老五逃跑了。 也不算逃跑…… 只因肖穆阳知道,父亲一直都是晋王的人,他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出自晋王的指示。 可东窗事发之后,晋王与赵太师为了自保,竟然以镇国公府几百条人命来威胁镇国公,让他担下所有的罪名。 肖穆阳的父亲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对几个孩子却是掏心掏肺的好。 做为家中嫡子,肖穆阳早就劝过父亲,不要参与皇子夺嫡之事,只是父亲一门心思想让镇国公府从一个没落世族,再次走向辉煌的巅峰。 也是为了给肖穆阳铺路。 只是镇国公也没想到,与虎谋皮,最终铺出来的并不是康庄大道,而是自取灭亡之路。 肖穆阳想要为父亲报仇,可苏皇贵妃与晋王权势滔天,他就算想告御状,以他一介白身,根本不可能见到皇上。 只怕他还没进宫门,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就是在肖穆阳带着肖老五躲躲藏藏,狼狈逃命的时候,他遇到了谢玄墨。 那个传闻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天之骄子。 一场交易,便是那时候诞生的。 从此以后,在明处,谢玄墨就是肖穆阳,隐瞒身份参军,只是为了为父伸冤。 而镇国老将军得知他的身世后,也觉得他有莫大冤屈,便留着他在镇国大军中为国效力。 只为有朝一日,他能立下赫赫战功,再凯旋而归,皇上会看在他将鞑靼蛮子赶出中原这一件大功劳的份上,让他为父亲翻案,亲手指证晋王与赵太师的恶行。 而在暗处—— 当有突发情况,需要谢玄墨与肖穆阳同时出现时,谢玄墨就回归他原本的身份,肖穆阳就当这镇国军中的红衣杀神。 今后驻守边关,也能令异国敌军不敢轻易来犯。 谢玄墨选中肖穆阳,也不是胡乱选的,轮起带兵打仗,肖穆阳并不比镇国老将军差,颇有些后来者居上的意味。 就好比这次…… 鞑靼军被引到城门下,以为自己可以一举将天启国的军队打回老巢,便是肖穆阳这个幕后军师一步步筹谋误导的。 包括这次与大食国合作,也是肖穆阳亲自去与大食国使臣谈拢的。 最后定下前后夹击鞑靼大军的攻略,等灭了鞑靼,天启会将鞑靼占领的地方分三成给大食国。 大食国与鞑靼比邻,但整个大食国的人以贸易为生,并不擅长打仗,兵力也不强盛。 如果说鞑靼对天启虎视眈眈,时不时在边境试探,那他们对大食国的态度,便是明晃晃的势在必得了。 这么多年,受鞑靼压迫的大食国早就苦不堪言,但又没有与鞑靼单打独斗的实力。 他们也很清楚,鞑靼人之所以还没对大食国出狠手,并不是因为他们心慈手软,而是因为,他们前面还站着一个天启国。 鞑靼蛮子想鱼与熊掌兼得,天启国想要,大食国也想拿下。 这给了大食国喘息的机会。 终于在这种试探下,惹怒了天启国这头沉睡的雄狮,他们终于主动对鞑靼出手了。 大食国虽然也怕天启国出尔反尔,两国同盟之后,灭了鞑靼,天启国又会转头弄死大食国。 可…… 最终他们选择赌一把,相信肖穆阳给他们的承诺。 因为肖穆阳说得很对。 哪怕赌输了,也就是换个人来欺负他们大食国而已,没什么区别。 不赌,大食国世世代代都会被野蛮的鞑靼人欺压;赌一把,他们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的。 而且他们是在暗地里支持天启国,鞑靼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一向软弱无能,贪生怕死,对鞑靼马首是瞻的大食国,会有与天启国合谋的胆子。 肖穆阳不仅有谋,他还有勇。 几次在谢玄墨的武力试探下,都没有输得太难看。 用方老将军自己的话来说,这小子就是天生做将军的料。 方家的几个小辈,都不如他。 若是镇国军要再立一位将军,方老将军会首推他,而不是自家儿郎。 第368章 挑拨离间 这一仗—— 天启国赢得无比漂亮。 拓拔益这次狼狈的逃回军营,就连粮草合着军帐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连夜返回鞑靼都城,一刻都不敢多留,就怕天启国的大军追上来。 打不赢! 他娘的红衣杀神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回去得好好打探打探,再让他们最英勇无敌,机智善战的十王子来,将红衣杀神斩于阵前,以报今日之仇。 只是拓拔益怎么都没想明白,红衣杀神在前头跟他们打仗,那他们后方的营地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来烧的? 难道镇国军中,秘密培养了一支以偷袭为主要的神秘精兵队? 或许在他们昨夜呼呼大睡的时候,那些人避开了巡逻的哨兵与高塔,等他们先锋部队一走,就把他们鞑靼大军的基地给烧了。 格老子的! 他就说,这两天打着打着怎么感觉天启大军越来越疲乏,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他们的计谋得逞,镇国老将军受他们埋伏重伤,对方群龙无首,士气低迷,才会趁着他们没有斗志的时候乘胜追击。 谁知道……这回居然中了他们的计了。 …… 镇国大军军营—— 士兵们拥护着他们的战神“肖将军”回了营帐,兴高采烈的告诉留守在军营中的兄弟们,这一仗打得有多痛快。 “肖将军真是料事如神,神勇霸气,一招神龙摆尾就撂倒对方十几个精兵,他们完全不是肖将军的对手。” “还有洛阳王殿下的金刀卫,以前我只听说过,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金刀卫真是不同凡响,怪不得肖将军要咱们按照金刀卫平日里教习的模式同样教习。” “有肖将军在,何愁鞑靼蛮子来犯?反正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痛快极了。” “老将军还是眼光毒辣,他让肖将军暂代将军之位,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 夸赞与吹捧之声层出不穷。 而在这些崇拜仰慕之中,难免还会有些别的声音:“呵!牛皮吹得那么厉害,也没看肖穆阳把拓拔益活捉了来啊!还不是被人给跑了,神气什么?” “就是,老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镇国军,又岂会都是等闲之辈?咱们几位少主在军中几十年,立下多少战功?他一个黄毛小子,才来几年,就妄想取代将军之位?真是痴人说梦。” “老将军重伤,生死未卜,你们居然在这里大肆吹捧肖穆阳?怎么,这镇国军以后要改姓肖了是不是?” 方老将军年轻的时候创立镇国军,至今已有四十多年,他本人也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却仍然带领着镇国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天启国的百姓都知道,只要有镇国军在,他们就能安居乐业,免受战乱之苦。 这些来参军的将士们中,有一大半都是钦慕方老将军,才选择了忠君报国这条路。 有这一层感情和滤镜在,不管肖穆阳做得再好,他们也不会承认,这个外姓人做镇国军的大将军。 方家还有两位少主,一个方蘅之,一个方衡裕,由于常年领兵打仗,锻炼身体,四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也如三十岁一般,体力与精神,都是最好的时候。 在大部分人看来,这个将军之位,要么是方蘅之的,要么就是方衡裕的。 总之,怎么也轮不到肖穆阳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话不能这么说啊!这行兵打仗,靠的就是真本事,如果肖将军没本事,方老将军不可能任命他为代将军,难道你们质疑方老将军的眼光吗?” 在场的诸位,没有哪个不新服老将军的。 短暂的歇火过后,又有人不服气道:“呸!你们少拿老将军来压我们的话,肖穆阳他再厉害,也是个外人,他立下战功又如何?就能抹杀两位少主几十年的功劳吗?方老将军受重伤,也许是在不清醒的时候临危受命,否则我只能认为,老将军年老,已经不适合再带兵了。” 如果说前面那些人的话还算是合理讨论与争辩,那这人的发言,就是非常恶意的挑拨离间了。 可是…… 人心已经浮动,就算是恶意的发言,也会有很多人听到心里去,并且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做了吗?” “方校尉来了!” 留着一把大络腮胡,看起来凶巴巴的方蘅之皱着眉头走入士兵之中,他的身后,就跟着被热议的“肖·黄毛小子·穆阳”。 不过也可以叫他“谢·货真价实·玄墨”。 很多人看着谢玄墨,眼神都有些不善。 不过对方校尉,他们又恭敬了许多。 “我知道你们在愤愤不平什么。” 方蘅之一开口,就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直接道:“但肖将军现在暂代将军之位,那他就是三军主帅,你们都要服从他的命令,包括我。别再让我听到你们私底下妄议上级,再有挑事者,一律军法处置。” 他的话一说完,人群瞬间就安静了。 谢玄墨面无表情看了一圈,那些被他眼神扫过的人,全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不过也有很个别的,铮铮傲骨一样,对他怒目而视。 他突然笑了一笑,那双冷漠的眼睛里投射出别样的光彩来。 “肖将军,你刚才说要选几个人去执行秘密军务,如今这几个精英小队的人都在这儿了,不如现在就挑出来!” 谢玄墨又看了一圈:“有人自愿报名吗?” …… 良久,鸦雀无声。 而谢玄墨做到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他神色不变,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眼神锁定几个刚才一直瞪着他不肯低头的人。 “切——” 突兀的声音带着嘲弄:“刚才不还吹嘘你们肖将军英勇神武吗?这会儿都成哑巴了?怎么?怕肖将军带着你们立了大功,回来以后升官发财啊?” “哈哈哈哈哈……一群风吹两边倒的废物。” 吹捧肖将军是一回事,但是当着方校尉的面倒戈又是另一回事了。 谁知道肖穆阳最后能不能真的当上镇国将军?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赌上自己的前程,不值当啊! 第368章 挑拨离间 这一仗—— 天启国赢得无比漂亮。 拓拔益这次狼狈的逃回军营,就连粮草合着军帐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连夜返回鞑靼都城,一刻都不敢多留,就怕天启国的大军追上来。 打不赢! 他娘的红衣杀神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回去得好好打探打探,再让他们最英勇无敌,机智善战的十王子来,将红衣杀神斩于阵前,以报今日之仇。 只是拓拔益怎么都没想明白,红衣杀神在前头跟他们打仗,那他们后方的营地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来烧的? 难道镇国军中,秘密培养了一支以偷袭为主要的神秘精兵队? 或许在他们昨夜呼呼大睡的时候,那些人避开了巡逻的哨兵与高塔,等他们先锋部队一走,就把他们鞑靼大军的基地给烧了。 格老子的! 他就说,这两天打着打着怎么感觉天启大军越来越疲乏,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他们的计谋得逞,镇国老将军受他们埋伏重伤,对方群龙无首,士气低迷,才会趁着他们没有斗志的时候乘胜追击。 谁知道……这回居然中了他们的计了。 …… 镇国大军军营—— 士兵们拥护着他们的战神“肖将军”回了营帐,兴高采烈的告诉留守在军营中的兄弟们,这一仗打得有多痛快。 “肖将军真是料事如神,神勇霸气,一招神龙摆尾就撂倒对方十几个精兵,他们完全不是肖将军的对手。” “还有洛阳王殿下的金刀卫,以前我只听说过,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金刀卫真是不同凡响,怪不得肖将军要咱们按照金刀卫平日里教习的模式同样教习。” “有肖将军在,何愁鞑靼蛮子来犯?反正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痛快极了。” “老将军还是眼光毒辣,他让肖将军暂代将军之位,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 夸赞与吹捧之声层出不穷。 而在这些崇拜仰慕之中,难免还会有些别的声音:“呵!牛皮吹得那么厉害,也没看肖穆阳把拓拔益活捉了来啊!还不是被人给跑了,神气什么?” “就是,老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镇国军,又岂会都是等闲之辈?咱们几位少主在军中几十年,立下多少战功?他一个黄毛小子,才来几年,就妄想取代将军之位?真是痴人说梦。” “老将军重伤,生死未卜,你们居然在这里大肆吹捧肖穆阳?怎么,这镇国军以后要改姓肖了是不是?” 方老将军年轻的时候创立镇国军,至今已有四十多年,他本人也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却仍然带领着镇国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天启国的百姓都知道,只要有镇国军在,他们就能安居乐业,免受战乱之苦。 这些来参军的将士们中,有一大半都是钦慕方老将军,才选择了忠君报国这条路。 有这一层感情和滤镜在,不管肖穆阳做得再好,他们也不会承认,这个外姓人做镇国军的大将军。 方家还有两位少主,一个方蘅之,一个方衡裕,由于常年领兵打仗,锻炼身体,四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也如三十岁一般,体力与精神,都是最好的时候。 在大部分人看来,这个将军之位,要么是方蘅之的,要么就是方衡裕的。 总之,怎么也轮不到肖穆阳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话不能这么说啊!这行兵打仗,靠的就是真本事,如果肖将军没本事,方老将军不可能任命他为代将军,难道你们质疑方老将军的眼光吗?” 在场的诸位,没有哪个不新服老将军的。 短暂的歇火过后,又有人不服气道:“呸!你们少拿老将军来压我们的话,肖穆阳他再厉害,也是个外人,他立下战功又如何?就能抹杀两位少主几十年的功劳吗?方老将军受重伤,也许是在不清醒的时候临危受命,否则我只能认为,老将军年老,已经不适合再带兵了。” 如果说前面那些人的话还算是合理讨论与争辩,那这人的发言,就是非常恶意的挑拨离间了。 可是…… 人心已经浮动,就算是恶意的发言,也会有很多人听到心里去,并且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做了吗?” “方校尉来了!” 留着一把大络腮胡,看起来凶巴巴的方蘅之皱着眉头走入士兵之中,他的身后,就跟着被热议的“肖·黄毛小子·穆阳”。 不过也可以叫他“谢·货真价实·玄墨”。 很多人看着谢玄墨,眼神都有些不善。 不过对方校尉,他们又恭敬了许多。 “我知道你们在愤愤不平什么。” 方蘅之一开口,就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直接道:“但肖将军现在暂代将军之位,那他就是三军主帅,你们都要服从他的命令,包括我。别再让我听到你们私底下妄议上级,再有挑事者,一律军法处置。” 他的话一说完,人群瞬间就安静了。 谢玄墨面无表情看了一圈,那些被他眼神扫过的人,全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不过也有很个别的,铮铮傲骨一样,对他怒目而视。 他突然笑了一笑,那双冷漠的眼睛里投射出别样的光彩来。 “肖将军,你刚才说要选几个人去执行秘密军务,如今这几个精英小队的人都在这儿了,不如现在就挑出来!” 谢玄墨又看了一圈:“有人自愿报名吗?” …… 良久,鸦雀无声。 而谢玄墨做到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他神色不变,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眼神锁定几个刚才一直瞪着他不肯低头的人。 “切——” 突兀的声音带着嘲弄:“刚才不还吹嘘你们肖将军英勇神武吗?这会儿都成哑巴了?怎么?怕肖将军带着你们立了大功,回来以后升官发财啊?” “哈哈哈哈哈……一群风吹两边倒的废物。” 吹捧肖将军是一回事,但是当着方校尉的面倒戈又是另一回事了。 谁知道肖穆阳最后能不能真的当上镇国将军?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赌上自己的前程,不值当啊! 第369章 避暑之行泡汤 洛阳—— 边关传来捷报,镇国大军击退鞑靼蛮军,天启国大获全胜,未来半年之内,鞑靼蛮子是不会再骚扰边境百姓了。 至于半年后鞑靼那位十王子会不会再整装进攻,那就是半年后再说的事了。 伴随着好消息传来的同时,也有坏消息……不对,不该这么说…… 应该说,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坏消息,对一部分人来说,却是好消息的消息。 那便是镇国老将军——方信中了埋伏,深受重伤,方家的两位校尉请求皇上下旨,准许他们的父亲回京养伤。 这时候,有人趁机提出,方老将军功在社稷,方皇后入主东宫多年,无丝毫过错,皇上应当把冷宫废后放出来,恢复她的皇后之位,以免寒了边境将士的心。 想想人家的父兄在边境卖命退敌,为了天启国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可皇帝却在家中把人家的女儿妹妹给废了,还打入了冷宫。 这个提议一出来,苏皇贵妃一党都慌了神。 从前的方皇后有多受宠? 是十个苏皇贵妃也拍马不及的。 一旦她出了冷宫,后宫中又会掀起一股不利于他们的风向来。 而提出这个提议的,不是别人,正是以宣平侯为首的保皇党。 皇帝对于他们的意见,向来很是看重。 不行不行……必须想个办法。 得除掉方皇后才可以。 夏日—— 因着今年皇帝身体不适,去行宫避暑一事便没了着落。 如此大张旗鼓的大部队搬迁,其实很耗神耗力,太医们都建议取消今年的避暑之行。 何氏小产之后,身体虚弱,更不宜劳累走动。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荣锦绣也终于照顾着何氏出了月子。 何氏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面色苍白,像一阵风就会被吹跑似的。 侯府里头无声无息的多了个嫣姨娘,与早就失了宠的杜姨娘同住一个院子。 许妩那日在祠堂跪过之后,老夫人念在她曾经救自己一命的份上,并没有再过多的责怪她。 但…… 荣锦绣却是容不得这样的一个定时炸弹,再留在侯府之中。 所以干脆找了个借口,给许伯安排了一个农庄管事的身份,让许妩跟着她爹一起去了庄子上。 这一次,是荣锦绣大意了。 她千防万防,防的都是许妩,竟然忽略了祖母身边那几个美貌的丫鬟。 外人用这几个丫头来给爹爹设套,爹爹就算再愤怒,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认栽。 谁让紫嫣是祖母房里的人? 若是欺负了紫嫣,却不给她名分,打的是祖母的脸。 那天紫嫣回来,浑身是伤,衣裙破碎,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经历了怎样的摧残。 宣平侯若是不纳她为妾,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人言可畏。 紫嫣被抬为姨娘的那一日,原本是要给何氏敬茶的,但老夫人和荣锦绣都免了她的规矩,让何氏身边的王嬷嬷代何氏喝了敬茶。 老夫人的想法其实很好猜,她是觉得,虽然这次何氏小产,更多的是被有心人算计,可无论怎么说,紫嫣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在老夫人心里,儿媳妇与丫鬟,当然是儿媳妇更重要。 她怕紫嫣的再次出现,会刺激到何氏的情绪,便吩咐紫嫣,哪怕已经成为宣平侯的妾室,以后能不出现在何氏面前,就尽量不要出现。 免得让她看了伤怀。 至于她自己的儿子,想起来她就连连叹气。 好好的一个家,这么好的一个娘子,乖巧的一双儿女,只要他好好过……唉……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宣平侯平日里政务繁忙,又很少在家。 晚上回到家之后,何氏也不肯见他。 出月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了受伤的荣景轩。 伤筋动骨一百天,荣景轩这还修养了没一百天呢!自然是连床都下不了的。 和荣胤轩想的不一样。 荣锦绣并不是放过了他,或者放过了荣锦月,而是因为她要照顾娘亲,还要看着弟弟,不让人再钻了空子,害了弟弟。 与此同时,她还在追查,侯府里,那个与外面通信的内奸还未找到,她的心始终是提起来的。 这满府上下,老的老,少的少,受伤的受伤,受打击的受打击…… 不把奸细找出来,她寝食难安。 好在小柔的办事效率非常高,金刀卫的审讯手段也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不出三日,荣锦绣就把那些曾经被收买,出卖侯府出入信息的奴才们全都揪了出来。 有门房的,有马厩的,有厨房的,还有下人院里那些颇有身份的管事婆子。 他们以为,他们不说,荣锦绣就不知道。 不审问不知道,这一审问,发现居然大半个洛阳的贵族都在窥探宣平侯府的隐私。 首当其冲的有平阳侯府、承恩伯沈家、骠骑将军府、苏皇贵妃与晋王府…… 甚至,抽丝剥茧之后,荣锦绣惊讶的发现,这里面,居然还有大长公主的影子。 侯府与大长公主? 在荣锦绣的印象里,大长公主与爹爹、娘亲,一点交集都没有。 她为什么也要探查侯府的情况? “大小姐,月侧妃回来了,说是要来商量大少爷与赵家四姑娘的婚事,老夫人请您一起过去看看。” 是老夫人身边的碧霞。 闻言,荣锦绣撩开房帘走出:“薛家那位老夫人不会又跟着一起来了?” 碧霞眼里流露出几分轻蔑:“可不是?赖在老夫人院子里头都半个时辰了,燕窝都喝了三盅,活像她们薛家没好东西似的,老夫人房里的粗使丫头都笑她呢!” 荣锦绣很想说:薛府就是没有好东西啊! 自从薛阁老去世之后,薛家在朝廷举步维艰,又没有惊才绝艳的后人来抬起薛家的重担。 早年间那些官员看在薛阁老的面子上,还会给薛老夫人几分体面。 可这老太太经常得寸进尺,以薛阁老的过往恩情,道德绑架那些官员。 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几个人愿意真的尊重她了。 第369章 避暑之行泡汤 洛阳—— 边关传来捷报,镇国大军击退鞑靼蛮军,天启国大获全胜,未来半年之内,鞑靼蛮子是不会再骚扰边境百姓了。 至于半年后鞑靼那位十王子会不会再整装进攻,那就是半年后再说的事了。 伴随着好消息传来的同时,也有坏消息……不对,不该这么说…… 应该说,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坏消息,对一部分人来说,却是好消息的消息。 那便是镇国老将军——方信中了埋伏,深受重伤,方家的两位校尉请求皇上下旨,准许他们的父亲回京养伤。 这时候,有人趁机提出,方老将军功在社稷,方皇后入主东宫多年,无丝毫过错,皇上应当把冷宫废后放出来,恢复她的皇后之位,以免寒了边境将士的心。 想想人家的父兄在边境卖命退敌,为了天启国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可皇帝却在家中把人家的女儿妹妹给废了,还打入了冷宫。 这个提议一出来,苏皇贵妃一党都慌了神。 从前的方皇后有多受宠? 是十个苏皇贵妃也拍马不及的。 一旦她出了冷宫,后宫中又会掀起一股不利于他们的风向来。 而提出这个提议的,不是别人,正是以宣平侯为首的保皇党。 皇帝对于他们的意见,向来很是看重。 不行不行……必须想个办法。 得除掉方皇后才可以。 夏日—— 因着今年皇帝身体不适,去行宫避暑一事便没了着落。 如此大张旗鼓的大部队搬迁,其实很耗神耗力,太医们都建议取消今年的避暑之行。 何氏小产之后,身体虚弱,更不宜劳累走动。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荣锦绣也终于照顾着何氏出了月子。 何氏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面色苍白,像一阵风就会被吹跑似的。 侯府里头无声无息的多了个嫣姨娘,与早就失了宠的杜姨娘同住一个院子。 许妩那日在祠堂跪过之后,老夫人念在她曾经救自己一命的份上,并没有再过多的责怪她。 但…… 荣锦绣却是容不得这样的一个定时炸弹,再留在侯府之中。 所以干脆找了个借口,给许伯安排了一个农庄管事的身份,让许妩跟着她爹一起去了庄子上。 这一次,是荣锦绣大意了。 她千防万防,防的都是许妩,竟然忽略了祖母身边那几个美貌的丫鬟。 外人用这几个丫头来给爹爹设套,爹爹就算再愤怒,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认栽。 谁让紫嫣是祖母房里的人? 若是欺负了紫嫣,却不给她名分,打的是祖母的脸。 那天紫嫣回来,浑身是伤,衣裙破碎,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经历了怎样的摧残。 宣平侯若是不纳她为妾,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人言可畏。 紫嫣被抬为姨娘的那一日,原本是要给何氏敬茶的,但老夫人和荣锦绣都免了她的规矩,让何氏身边的王嬷嬷代何氏喝了敬茶。 老夫人的想法其实很好猜,她是觉得,虽然这次何氏小产,更多的是被有心人算计,可无论怎么说,紫嫣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在老夫人心里,儿媳妇与丫鬟,当然是儿媳妇更重要。 她怕紫嫣的再次出现,会刺激到何氏的情绪,便吩咐紫嫣,哪怕已经成为宣平侯的妾室,以后能不出现在何氏面前,就尽量不要出现。 免得让她看了伤怀。 至于她自己的儿子,想起来她就连连叹气。 好好的一个家,这么好的一个娘子,乖巧的一双儿女,只要他好好过……唉……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宣平侯平日里政务繁忙,又很少在家。 晚上回到家之后,何氏也不肯见他。 出月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了受伤的荣景轩。 伤筋动骨一百天,荣景轩这还修养了没一百天呢!自然是连床都下不了的。 和荣胤轩想的不一样。 荣锦绣并不是放过了他,或者放过了荣锦月,而是因为她要照顾娘亲,还要看着弟弟,不让人再钻了空子,害了弟弟。 与此同时,她还在追查,侯府里,那个与外面通信的内奸还未找到,她的心始终是提起来的。 这满府上下,老的老,少的少,受伤的受伤,受打击的受打击…… 不把奸细找出来,她寝食难安。 好在小柔的办事效率非常高,金刀卫的审讯手段也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不出三日,荣锦绣就把那些曾经被收买,出卖侯府出入信息的奴才们全都揪了出来。 有门房的,有马厩的,有厨房的,还有下人院里那些颇有身份的管事婆子。 他们以为,他们不说,荣锦绣就不知道。 不审问不知道,这一审问,发现居然大半个洛阳的贵族都在窥探宣平侯府的隐私。 首当其冲的有平阳侯府、承恩伯沈家、骠骑将军府、苏皇贵妃与晋王府…… 甚至,抽丝剥茧之后,荣锦绣惊讶的发现,这里面,居然还有大长公主的影子。 侯府与大长公主? 在荣锦绣的印象里,大长公主与爹爹、娘亲,一点交集都没有。 她为什么也要探查侯府的情况? “大小姐,月侧妃回来了,说是要来商量大少爷与赵家四姑娘的婚事,老夫人请您一起过去看看。” 是老夫人身边的碧霞。 闻言,荣锦绣撩开房帘走出:“薛家那位老夫人不会又跟着一起来了?” 碧霞眼里流露出几分轻蔑:“可不是?赖在老夫人院子里头都半个时辰了,燕窝都喝了三盅,活像她们薛家没好东西似的,老夫人房里的粗使丫头都笑她呢!” 荣锦绣很想说:薛府就是没有好东西啊! 自从薛阁老去世之后,薛家在朝廷举步维艰,又没有惊才绝艳的后人来抬起薛家的重担。 早年间那些官员看在薛阁老的面子上,还会给薛老夫人几分体面。 可这老太太经常得寸进尺,以薛阁老的过往恩情,道德绑架那些官员。 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几个人愿意真的尊重她了。 第370章 逼问婚事 没了那些大官的庇佑,薛老夫人一个目光短浅的老太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荣锦绣是知道薛家人的德性的。 薛灵香那两个哥哥,也就是荣锦月的两个舅舅,全是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 正经事情没一件做得成的,歪门邪道倒是一套一套的。 薛阁老留下来的祖业,早就被他们败得一干二净。 如今他们靠着几个生意并不怎么好的铺子,勉强维持生计。 要不是他们那头得不到半点好处了,薛老夫人也不会这么在意这次,荣胤轩与赵家的婚事,几次三番的上门来催促。 这次还带上了荣锦月一起。 她们就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以为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算盘呢? 不就是因为赵家是盐运使的差事,富得流油,他们便觉得,只要赵如纯嫁给荣胤轩,赵家就会给赵如纯一大笔嫁妆。 以薛老夫人这种胡搅蛮缠的劲儿,赵如纯肯定是护不住自己的嫁妆的。 再一个,赵家用嫡女和宣平侯府结了亲家,虽说是庶子,但终究是高攀,荣锦月和薛老夫人觉得自己可以用身份压住赵家。 到时候赵家这个盐运使,还不是要对荣锦月言听计从,予取予求? 荣锦华的过生辰的时候,何氏正小产,二房并没有把宴会办得很盛大,只请了几个相熟的闺中密友。 周氏还在和荣庭别扭,但女儿的生辰宴,她还是强打了精神来招待宾客。 毕竟除了荣锦华的几个好友,还有一些贵妇人也是周氏提前邀请过来的。 荣锦月倒是不请自来,那日宣平侯就告诉了她,荣胤轩与赵家的婚事告吹了,家里会给他另外寻一门亲事。 可荣锦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今天又带着薛老夫人过来,看来是不死心了。 如果这门亲事不成,晋王大概又会冷落荣锦月几分。 听说前一段时间,晋王妃赵娇玉不知道怎么惹恼了谢玄安,现在已经在太师府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回去了。 人人都说,晋王与王妃可能要合离,而最有可能登上晋王妃宝座的,是宣平侯府的庶女荣锦月。 前世赵娇玉最终的下场是死在晋王府的后院,这一世,会有改变吗? 荣锦绣说不好…… 因为前世她和荣锦月同时入的晋王府,而赵娇玉在她们进府之前就已经死了。 对外的说法是病死,但荣锦绣根本不信,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她也不关心。 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不过这一次她有些好奇,到底是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一条船上的两夫妻反目? 这一切,大概和荣锦月脱不开关系。 既然这样…… 荣锦绣冷冷一笑,景哥儿的仇,也是时候该报了。 禧松院—— 薛老夫人面色不悦的站在正中央:“老姐姐,这胤哥儿与赵家的婚事,那是铁板钉钉的事,那日两家人都相看了,怎么说不结就不结了?赵家人这么言而无信,是不把宣平侯府看在眼里,也没把晋王府看在眼里,老姐姐你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她家胤哥儿是多高贵的身份,轮得到一个小小的盐运使来悔婚? 她不知道荣胤轩那天做了什么,老夫人却很清楚。 她沉了沉脸色:“赵家人为什么退婚,这你就要好好问问你的好外孙了,他在人家赵四姑娘来的那天,如此无礼,还想人家往火坑里跳?他也太不知廉耻了。” 在老夫人看来,自己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大庭广众之下,青天白日的,他就敢把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强行拉去假山做那种事,谁家敢把姑娘嫁进来受苦? 他做了这种丑事,居然还瞒着,试图让薛老夫人和自己的姐姐来逼迫侯府。 蒋氏真是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孙子,丢人都丢到外头去了。 所幸她家乖乖后来给了赵家补偿,带着初来乍到的赵夫人和赵四姑娘打入了洛阳贵女的圈子,二人承了乖乖的情,才没在别人面前乱说。 不然宣平侯府百年的清誉,都被荣胤轩那个畜生给毁了。 薛老夫人一听蒋氏骂自己的外孙,那还得了? 尖着嗓子就喊道:“胤哥儿做错了什么事,总归是你亲生的孙儿,你怎么能由着外人来欺负他?同样是孙子,他荣景轩就众星捧月,花团锦簇,胤哥儿就被你们嫌弃得不得了,这是什么道理?他年纪也不小了,连个像样的先生你们也不给他找,现在媳妇儿都让她跑了,你们这么做是丧良心啊!死了以后要下地狱被油锅炸的,你……” 蒋氏拖着病体,本就不想应付薛老夫人,这会儿更是被她的诅咒气到不行。 可荣锦月就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一点要劝阻自己外祖母的意思都没有。 仔细看的话,甚至在蒋氏被气得捂住心口时,她脸上还露出了快意的笑。 “你这老虔婆再胡说八道,本姑娘今天就让你下十八层地狱,让你尝尝油锅的厉害。” 荣锦绣三两步冲到蒋氏面前,将薛老夫人挡住,目光冷厉的瞪着她:“你是个什么不要脸的老东西,也敢跑来我们侯府撒野?给你两分体面才认你这门亲戚,那是我们侯府的教养好。不给你体面,你不过是我们侯府被休弃的妾室的娘家,连我们侯府正门都进不得,你不要仗着自己不要脸,就在我祖母面前满嘴喷粪,小心本姑娘将你轰出去。” 她轻拍着蒋氏的后背:“祖母先回房休息,等乖乖处理了这两个不干净的东西,再来陪祖母说话。” 对荣锦绣,蒋氏没有不放心的。 她精力不济的点点头,由碧霞扶着走了进去。 薛老夫人还想再闹,被荣锦绣直接一个帕子塞进嘴里,手劲大得差点没把她推在地上。 “呸呸呸……” 薛老夫人用手连忙将帕子从嘴里抽出来,扔在地上:“你这小娼……” “啪!” 那句“小娼妇”还没骂出口,我薛老夫人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是荣锦绣身边的丫鬟动的手。 第370章 逼问婚事 没了那些大官的庇佑,薛老夫人一个目光短浅的老太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荣锦绣是知道薛家人的德性的。 薛灵香那两个哥哥,也就是荣锦月的两个舅舅,全是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 正经事情没一件做得成的,歪门邪道倒是一套一套的。 薛阁老留下来的祖业,早就被他们败得一干二净。 如今他们靠着几个生意并不怎么好的铺子,勉强维持生计。 要不是他们那头得不到半点好处了,薛老夫人也不会这么在意这次,荣胤轩与赵家的婚事,几次三番的上门来催促。 这次还带上了荣锦月一起。 她们就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以为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算盘呢? 不就是因为赵家是盐运使的差事,富得流油,他们便觉得,只要赵如纯嫁给荣胤轩,赵家就会给赵如纯一大笔嫁妆。 以薛老夫人这种胡搅蛮缠的劲儿,赵如纯肯定是护不住自己的嫁妆的。 再一个,赵家用嫡女和宣平侯府结了亲家,虽说是庶子,但终究是高攀,荣锦月和薛老夫人觉得自己可以用身份压住赵家。 到时候赵家这个盐运使,还不是要对荣锦月言听计从,予取予求? 荣锦华的过生辰的时候,何氏正小产,二房并没有把宴会办得很盛大,只请了几个相熟的闺中密友。 周氏还在和荣庭别扭,但女儿的生辰宴,她还是强打了精神来招待宾客。 毕竟除了荣锦华的几个好友,还有一些贵妇人也是周氏提前邀请过来的。 荣锦月倒是不请自来,那日宣平侯就告诉了她,荣胤轩与赵家的婚事告吹了,家里会给他另外寻一门亲事。 可荣锦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今天又带着薛老夫人过来,看来是不死心了。 如果这门亲事不成,晋王大概又会冷落荣锦月几分。 听说前一段时间,晋王妃赵娇玉不知道怎么惹恼了谢玄安,现在已经在太师府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回去了。 人人都说,晋王与王妃可能要合离,而最有可能登上晋王妃宝座的,是宣平侯府的庶女荣锦月。 前世赵娇玉最终的下场是死在晋王府的后院,这一世,会有改变吗? 荣锦绣说不好…… 因为前世她和荣锦月同时入的晋王府,而赵娇玉在她们进府之前就已经死了。 对外的说法是病死,但荣锦绣根本不信,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她也不关心。 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不过这一次她有些好奇,到底是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一条船上的两夫妻反目? 这一切,大概和荣锦月脱不开关系。 既然这样…… 荣锦绣冷冷一笑,景哥儿的仇,也是时候该报了。 禧松院—— 薛老夫人面色不悦的站在正中央:“老姐姐,这胤哥儿与赵家的婚事,那是铁板钉钉的事,那日两家人都相看了,怎么说不结就不结了?赵家人这么言而无信,是不把宣平侯府看在眼里,也没把晋王府看在眼里,老姐姐你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她家胤哥儿是多高贵的身份,轮得到一个小小的盐运使来悔婚? 她不知道荣胤轩那天做了什么,老夫人却很清楚。 她沉了沉脸色:“赵家人为什么退婚,这你就要好好问问你的好外孙了,他在人家赵四姑娘来的那天,如此无礼,还想人家往火坑里跳?他也太不知廉耻了。” 在老夫人看来,自己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大庭广众之下,青天白日的,他就敢把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强行拉去假山做那种事,谁家敢把姑娘嫁进来受苦? 他做了这种丑事,居然还瞒着,试图让薛老夫人和自己的姐姐来逼迫侯府。 蒋氏真是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孙子,丢人都丢到外头去了。 所幸她家乖乖后来给了赵家补偿,带着初来乍到的赵夫人和赵四姑娘打入了洛阳贵女的圈子,二人承了乖乖的情,才没在别人面前乱说。 不然宣平侯府百年的清誉,都被荣胤轩那个畜生给毁了。 薛老夫人一听蒋氏骂自己的外孙,那还得了? 尖着嗓子就喊道:“胤哥儿做错了什么事,总归是你亲生的孙儿,你怎么能由着外人来欺负他?同样是孙子,他荣景轩就众星捧月,花团锦簇,胤哥儿就被你们嫌弃得不得了,这是什么道理?他年纪也不小了,连个像样的先生你们也不给他找,现在媳妇儿都让她跑了,你们这么做是丧良心啊!死了以后要下地狱被油锅炸的,你……” 蒋氏拖着病体,本就不想应付薛老夫人,这会儿更是被她的诅咒气到不行。 可荣锦月就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一点要劝阻自己外祖母的意思都没有。 仔细看的话,甚至在蒋氏被气得捂住心口时,她脸上还露出了快意的笑。 “你这老虔婆再胡说八道,本姑娘今天就让你下十八层地狱,让你尝尝油锅的厉害。” 荣锦绣三两步冲到蒋氏面前,将薛老夫人挡住,目光冷厉的瞪着她:“你是个什么不要脸的老东西,也敢跑来我们侯府撒野?给你两分体面才认你这门亲戚,那是我们侯府的教养好。不给你体面,你不过是我们侯府被休弃的妾室的娘家,连我们侯府正门都进不得,你不要仗着自己不要脸,就在我祖母面前满嘴喷粪,小心本姑娘将你轰出去。” 她轻拍着蒋氏的后背:“祖母先回房休息,等乖乖处理了这两个不干净的东西,再来陪祖母说话。” 对荣锦绣,蒋氏没有不放心的。 她精力不济的点点头,由碧霞扶着走了进去。 薛老夫人还想再闹,被荣锦绣直接一个帕子塞进嘴里,手劲大得差点没把她推在地上。 “呸呸呸……” 薛老夫人用手连忙将帕子从嘴里抽出来,扔在地上:“你这小娼……” “啪!” 那句“小娼妇”还没骂出口,我薛老夫人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是荣锦绣身边的丫鬟动的手。 第371章 还只是开始 屋子里除了荣锦绣、荣锦月、薛老夫人,她们带来的丫鬟,还有本来就在禧松院伺候的下人。 那一耳光很是清脆!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被这一耳光打得目瞪口呆,并且楞在原地,傻傻的看着薛老夫人。 那老虔婆……哦不……薛老夫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她被人打了脸。 像她这把年纪了,再怎么胡搅蛮缠,那些晚辈都会敬着她,哄着她,或者敷衍她,不理她,从来没有人会不由分说的抽她巴掌。 直到脸上传来一阵剧痛,她才捂着脸,瞪大了眼睛,活灵活现的给荣锦绣表演了一个,什么叫目瞪口呆、恍恍惚惚、不可置信…… “贱婢!” 荣锦月看到外祖母吃亏,这才怒目圆瞪,从椅子上猛得站起来:“你敢打我外祖母?” 她说着就要冲过来。 刚打完薛老夫人的芙蕖立刻挺身想站在荣锦绣前面,手掌心已经跃跃欲试。 荣锦绣伸手轻轻一挡,示意不用。 芙蕖这才悻悻退下。 真可惜啊……她想扇二小姐耳光很久了。 荣锦月虽然愤怒,但仍有理智尚存,她冲到荣锦绣面前便停了下来,指着芙蕖道:“大姐姐,你这下人居然敢对我外祖母动手,今日你不严惩她一番,我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 “掌嘴三十,再把她发卖了,咱们侯府不需要这样以上犯下的贱婢。” 掌嘴三十? 她这是想毁了芙蕖的容啊! 荣锦绣轻轻一笑,真的是非常轻的那种,轻到满屋子的下人都听出了轻蔑的味道。 就见他们霸气侧漏的大小姐往太师椅上一坐:“人呢!是我让芙蕖打的,你想动我的人,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二人眼神一触,空气里都是火药的呛鼻味儿。 “至于你说的以下犯上?” 荣锦绣哼了一声:“今天我就告诉你,什么是上?什么是下?宣平侯府为上,薛家为下,我娘亲为上,你姨娘为下,我为上,你为下。你的外祖母……只是你和荣胤轩的外祖母,在我这里,她才是以下犯上,对我祖母这个超品诰命夫人不敬的贱婢,你说这样下贱的贱婢,该不该打呢?” “你……” 她这一番话,堵得荣锦月哑口无言,只能强撑道:“可……可不管怎么样,我外祖母是长辈,你做为晚辈,怎么能如此张狂?对一个老人家动手?” “她算我哪门子长辈?”荣锦绣抬眸,眼中一丝感情都没有:“荣锦月,我发现你嫁给谢玄安之后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区区一个妾室的母亲,也配称我的长辈,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成不成?” “那……” “那什么那?”荣锦绣气场全开:“就是你月侧妃今时今日的地位,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惭我也照打不误,你说我会怕你什么?” 这才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更何况荣锦月还不是秀才。 “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啊啊啊啊……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被个小辈这么欺负……我不活了啊啊啊啊……” 终于反应过来的薛老夫人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这还不够,拍着拍着她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那里撒泼打滚。 “啊啊啊啊……我那早死的夫君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你还在的时候,人人都对我客气有礼,现如今你一走,谁都欺负我老太婆啊啊啊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小娼妇,她要欺负死我老婆子啊啊啊啊……” “堵了她的嘴给我扔出去,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我负责。” 芙蕖撸起袖子,立马招呼彩珠彩月一起,三个人连拖带拽的将薛老夫人从地上抬起来就往门外走。 薛老夫人苦苦挣扎,可这三人都是练家子,趁着制服她的空当,在她身上连掐带打,打得薛老夫人苦不堪言,眼泪汪汪…… 老不死的老虔婆,诅咒了她们家老夫人还敢骂她们小姐,掐死她…… 薛老夫人嘴里的帕子在挣扎中掉了出来,刚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骂骂咧咧,嘴巴里一句干净的话都没有。 芙蕖听得怒火中烧:“你这死老太婆,再敢不干不净,我割了你的舌头。” 说着,还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匕首,抵在薛老夫人的脖子上。 欺软怕硬的老太婆,瞬间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不知不觉,当初那个乖萌可爱的小婢女,已经在荣锦绣的影响下,变成了一个翻版的小魔女。 “荣锦绣,你到底什么意思?” 荣锦月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问道:“胤哥儿的婚事,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 这门婚事不管是对胤哥儿,还是对她自己,都很重要。 “是我又怎么样?” 荣锦绣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不过稍微动了点手脚,你弟弟就马上跳入了我的陷阱,说到底是他自己不成器,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要走捷径,他活该不是吗?” “你怎么能?”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荣锦绣脸上的神情一变,一股实质的怨气与愤恨化成利剑刺在荣锦月的胸口:“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要是敢动我娘亲和弟弟一根汗毛,我会让你付出你绝对承受不起的代价。现在,你做好准备迎接我的报复了吗?” 她都知道了!!! 荣锦月心跳如雷!!! 这怎么可能? 荣景轩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和几个心腹,根本没有另外的人知道。 晋王到现在都以为是赵娇玉劫走了荣景轩,并且交给了赵太师,赵太师又派人把荣景轩丢在了荣敏桢姐妹的马车下,想让他丧命。 因此,晋王府与太师府之间的关系都僵硬了不少。 她的心腹都参与了这件事情,不可能傻到自己对外透露。 那荣锦绣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脸色发白,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我什么时候伤害景哥儿了?” 第371章 还只是开始 屋子里除了荣锦绣、荣锦月、薛老夫人,她们带来的丫鬟,还有本来就在禧松院伺候的下人。 那一耳光很是清脆!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被这一耳光打得目瞪口呆,并且楞在原地,傻傻的看着薛老夫人。 那老虔婆……哦不……薛老夫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她被人打了脸。 像她这把年纪了,再怎么胡搅蛮缠,那些晚辈都会敬着她,哄着她,或者敷衍她,不理她,从来没有人会不由分说的抽她巴掌。 直到脸上传来一阵剧痛,她才捂着脸,瞪大了眼睛,活灵活现的给荣锦绣表演了一个,什么叫目瞪口呆、恍恍惚惚、不可置信…… “贱婢!” 荣锦月看到外祖母吃亏,这才怒目圆瞪,从椅子上猛得站起来:“你敢打我外祖母?” 她说着就要冲过来。 刚打完薛老夫人的芙蕖立刻挺身想站在荣锦绣前面,手掌心已经跃跃欲试。 荣锦绣伸手轻轻一挡,示意不用。 芙蕖这才悻悻退下。 真可惜啊……她想扇二小姐耳光很久了。 荣锦月虽然愤怒,但仍有理智尚存,她冲到荣锦绣面前便停了下来,指着芙蕖道:“大姐姐,你这下人居然敢对我外祖母动手,今日你不严惩她一番,我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 “掌嘴三十,再把她发卖了,咱们侯府不需要这样以上犯下的贱婢。” 掌嘴三十? 她这是想毁了芙蕖的容啊! 荣锦绣轻轻一笑,真的是非常轻的那种,轻到满屋子的下人都听出了轻蔑的味道。 就见他们霸气侧漏的大小姐往太师椅上一坐:“人呢!是我让芙蕖打的,你想动我的人,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二人眼神一触,空气里都是火药的呛鼻味儿。 “至于你说的以下犯上?” 荣锦绣哼了一声:“今天我就告诉你,什么是上?什么是下?宣平侯府为上,薛家为下,我娘亲为上,你姨娘为下,我为上,你为下。你的外祖母……只是你和荣胤轩的外祖母,在我这里,她才是以下犯上,对我祖母这个超品诰命夫人不敬的贱婢,你说这样下贱的贱婢,该不该打呢?” “你……” 她这一番话,堵得荣锦月哑口无言,只能强撑道:“可……可不管怎么样,我外祖母是长辈,你做为晚辈,怎么能如此张狂?对一个老人家动手?” “她算我哪门子长辈?”荣锦绣抬眸,眼中一丝感情都没有:“荣锦月,我发现你嫁给谢玄安之后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区区一个妾室的母亲,也配称我的长辈,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成不成?” “那……” “那什么那?”荣锦绣气场全开:“就是你月侧妃今时今日的地位,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惭我也照打不误,你说我会怕你什么?” 这才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更何况荣锦月还不是秀才。 “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啊啊啊啊……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被个小辈这么欺负……我不活了啊啊啊啊……” 终于反应过来的薛老夫人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这还不够,拍着拍着她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那里撒泼打滚。 “啊啊啊啊……我那早死的夫君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你还在的时候,人人都对我客气有礼,现如今你一走,谁都欺负我老太婆啊啊啊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小娼妇,她要欺负死我老婆子啊啊啊啊……” “堵了她的嘴给我扔出去,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我负责。” 芙蕖撸起袖子,立马招呼彩珠彩月一起,三个人连拖带拽的将薛老夫人从地上抬起来就往门外走。 薛老夫人苦苦挣扎,可这三人都是练家子,趁着制服她的空当,在她身上连掐带打,打得薛老夫人苦不堪言,眼泪汪汪…… 老不死的老虔婆,诅咒了她们家老夫人还敢骂她们小姐,掐死她…… 薛老夫人嘴里的帕子在挣扎中掉了出来,刚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骂骂咧咧,嘴巴里一句干净的话都没有。 芙蕖听得怒火中烧:“你这死老太婆,再敢不干不净,我割了你的舌头。” 说着,还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匕首,抵在薛老夫人的脖子上。 欺软怕硬的老太婆,瞬间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不知不觉,当初那个乖萌可爱的小婢女,已经在荣锦绣的影响下,变成了一个翻版的小魔女。 “荣锦绣,你到底什么意思?” 荣锦月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问道:“胤哥儿的婚事,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 这门婚事不管是对胤哥儿,还是对她自己,都很重要。 “是我又怎么样?” 荣锦绣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不过稍微动了点手脚,你弟弟就马上跳入了我的陷阱,说到底是他自己不成器,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要走捷径,他活该不是吗?” “你怎么能?”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荣锦绣脸上的神情一变,一股实质的怨气与愤恨化成利剑刺在荣锦月的胸口:“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要是敢动我娘亲和弟弟一根汗毛,我会让你付出你绝对承受不起的代价。现在,你做好准备迎接我的报复了吗?” 她都知道了!!! 荣锦月心跳如雷!!! 这怎么可能? 荣景轩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和几个心腹,根本没有另外的人知道。 晋王到现在都以为是赵娇玉劫走了荣景轩,并且交给了赵太师,赵太师又派人把荣景轩丢在了荣敏桢姐妹的马车下,想让他丧命。 因此,晋王府与太师府之间的关系都僵硬了不少。 她的心腹都参与了这件事情,不可能傻到自己对外透露。 那荣锦绣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脸色发白,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我什么时候伤害景哥儿了?” 第372章 胆子大了 荣锦绣又冷笑一声:“我说的是我娘亲和弟弟,你怎么就知道……就是景哥儿?” 这是不打自招了。 荣锦月忙低下头:“我……我也是听丫鬟们说的,景哥儿前段时间受了伤,我以为……” “行了!” 荣锦绣已经不耐烦听她狡辩:“是不是你,你我都心知肚明,总之荣锦月,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都不在乎,通知你一声,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比起在暗处,让她不知情的被算计,告诉她,她要倒大霉了,这更加折磨人。 因为她永远也不知道,悬在她头顶的那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 不知道,所以每时每刻都要提防。 从今天开始,荣锦月别想睡个好觉了,她要一直防着,荣锦绣什么时候会对她下毒手。 随着年龄的长大,荣锦月的胆子也长了不少,至少换做以前,听到荣锦绣这么说,她肯定吓得魂不附体了。 而现在,她居然还壮着胆子问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我弟弟的婚事,爹爹到底怎么说?” 宣平侯能怎么说? 荣胤轩与赵四姑娘定亲这事,全是娘亲一手操办的,爹爹也只是个知情人,根本没有参与。 祖母早就将事情与爹爹说清楚了,爹爹也只恨自己生了个这么混账的东西,害得他觉得愧对于赵家,在朝堂上对赵大人颇为照顾。 也是赵家人都拎得清,并没有以此时为要挟,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赵大人是很想让赵四姑娘嫁入宣平侯府,但在听说了荣胤轩的混蛋行径之后,只是说了好几回“可惜”,也并没有再强迫女儿。 荣锦绣知道赵大人在可惜什么,因为赵如纯那天来参加荣锦华的生辰宴时说过:“我爹爹说可惜景轩小少爷太小了,不然让我给他做妾也是使得的,锦绣姐姐,我都觉得我爹怕是比我更想嫁进你们侯府。” 赵大人之所以如此,恐怕一方面看中的是侯府的权势,一方面也有为女儿打算的意思。 侯府三房,在外人看来,每一房都和和睦睦,妻妾一家。 养的这么多个孩子,除了荣胤轩恶名在外,其他都是好的,走出去人人都夸。 再一个老夫人蒋氏虽然深居简出,但她为人豁达,善良慈祥,好名声早就流传在外。 何氏乃大理寺卿的嫡女,外头对她的评价也是极好的,又是青河世家王家的外孙女,百年世族,底蕴非凡。 如果荣景轩真的与赵四姑娘年纪相仿,能给他做妾都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我问你话呢?是不是爹爹想叫赵四姑娘嫁过来,可是你母亲不同意,你也从中作梗?” 短暂的沉默,让荣锦月以为她是心虚。 “你少攀咬我娘亲,这门亲事要不是我娘做保,你以为赵家看得上荣胤轩?也不看看他生母是个什么玩意儿?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一个被休弃妾室的庶子?要说赵家为何悔婚,你何不去问问你弟弟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怎么?他跟你似的,敢做不敢当啊?” 这样看起来,他们还真是嫡嫡亲的一家人。 荣胤轩压根就没跟荣锦月提过与赵家的婚事。 躲在晋王府的那几天,他生怕晋王会把他赶出去,每次晋王问起,他都说是何氏在与赵夫人交涉他与赵四姑娘的婚期,自己并没有参与。 直到荣锦华生辰那天,荣锦月想敲打敲打自己这位未来的弟媳妇,没想到那赵四姑娘却当众说出:“我就算嫁鸡嫁狗,也不会嫁给月侧妃你的弟弟,所以你不必在我这里摆姐姐的谱。” 那时候她才知道,赵家与胤哥儿的婚事已经告吹了。 可这几天,晋王总是来催问,胤哥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赵如纯进门? 宣平侯突然间提出要复立皇后,晋王一党人心惶惶,担心随着方皇后的复起,洛阳王也会重新杀回来。 到时候,他们这些已经站了晋王队的大臣,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谢玄安是怎么都没想到,谢玄墨离开洛阳这么多年,在那些大臣们的心里,积威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 难道在他们心里,他这么多年稳坐父皇心中皇子第一位,都不如谢玄墨的那几年吗? 所以,他现在急需要用钱收买人心。 那赵家对他就至关重要。 所以他才对外面盛传荣锦月即将取代赵娇玉,成为晋王妃的流言没有多加制止。 于现在的他而言,太师府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无权无势的,在父皇心里没有分量的小皇子了。 如今,赵太师在朝廷的地位不比从前了,他身边那些掌握实权的门生,也已经全部入了晋王麾下,有没有赵太师都不重要了。 人他有、权他有、势他也有,他最缺的是钱。 苏杭历来就是富庶之地,天启国多少首富出自苏杭,他心中有数。 赵大人做为苏杭盐运使,明面上的财产可能没有超过苏杭首富,可私底下就说不好了。 民不与官斗,盐运使之职掐着苏杭之地所有富商的经济命脉,就算赵大人为官清廉,每年想要贿赂他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因为富强之中,大多做盐运生意,这里头的油水,绝对超出想象。 是以,晋王希望用晋王妃这个位置安一下荣锦月的心,让她更加尽心尽力,对赵家这门亲事上心。 以后等赵如纯嫁给胤哥儿,他做为姐夫,总不可能去贪图弟媳的嫁妆,只能荣锦月来了。 夺嫡之路,本就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 正是因为谢玄安这番对荣锦月的纵容,让她明白,想要登上晋王妃的宝座,必须拥有比赵娇玉更大的筹码。 她必须,是对晋王有用的人。 “其实赵四姑娘不愿嫁给胤哥儿,还有赵三姑娘和赵五姑娘呢!与其娶一个心高气傲的嫡女,不如娶与胤哥儿身份相等的庶女,更好拿捏不是吗?” 这句话从荣锦绣的嘴里说出来,好似嘲笑一般,可荣锦月却迅速抓住了她话中的信息。 第372章 胆子大了 荣锦绣又冷笑一声:“我说的是我娘亲和弟弟,你怎么就知道……就是景哥儿?” 这是不打自招了。 荣锦月忙低下头:“我……我也是听丫鬟们说的,景哥儿前段时间受了伤,我以为……” “行了!” 荣锦绣已经不耐烦听她狡辩:“是不是你,你我都心知肚明,总之荣锦月,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都不在乎,通知你一声,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比起在暗处,让她不知情的被算计,告诉她,她要倒大霉了,这更加折磨人。 因为她永远也不知道,悬在她头顶的那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 不知道,所以每时每刻都要提防。 从今天开始,荣锦月别想睡个好觉了,她要一直防着,荣锦绣什么时候会对她下毒手。 随着年龄的长大,荣锦月的胆子也长了不少,至少换做以前,听到荣锦绣这么说,她肯定吓得魂不附体了。 而现在,她居然还壮着胆子问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我弟弟的婚事,爹爹到底怎么说?” 宣平侯能怎么说? 荣胤轩与赵四姑娘定亲这事,全是娘亲一手操办的,爹爹也只是个知情人,根本没有参与。 祖母早就将事情与爹爹说清楚了,爹爹也只恨自己生了个这么混账的东西,害得他觉得愧对于赵家,在朝堂上对赵大人颇为照顾。 也是赵家人都拎得清,并没有以此时为要挟,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赵大人是很想让赵四姑娘嫁入宣平侯府,但在听说了荣胤轩的混蛋行径之后,只是说了好几回“可惜”,也并没有再强迫女儿。 荣锦绣知道赵大人在可惜什么,因为赵如纯那天来参加荣锦华的生辰宴时说过:“我爹爹说可惜景轩小少爷太小了,不然让我给他做妾也是使得的,锦绣姐姐,我都觉得我爹怕是比我更想嫁进你们侯府。” 赵大人之所以如此,恐怕一方面看中的是侯府的权势,一方面也有为女儿打算的意思。 侯府三房,在外人看来,每一房都和和睦睦,妻妾一家。 养的这么多个孩子,除了荣胤轩恶名在外,其他都是好的,走出去人人都夸。 再一个老夫人蒋氏虽然深居简出,但她为人豁达,善良慈祥,好名声早就流传在外。 何氏乃大理寺卿的嫡女,外头对她的评价也是极好的,又是青河世家王家的外孙女,百年世族,底蕴非凡。 如果荣景轩真的与赵四姑娘年纪相仿,能给他做妾都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我问你话呢?是不是爹爹想叫赵四姑娘嫁过来,可是你母亲不同意,你也从中作梗?” 短暂的沉默,让荣锦月以为她是心虚。 “你少攀咬我娘亲,这门亲事要不是我娘做保,你以为赵家看得上荣胤轩?也不看看他生母是个什么玩意儿?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一个被休弃妾室的庶子?要说赵家为何悔婚,你何不去问问你弟弟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怎么?他跟你似的,敢做不敢当啊?” 这样看起来,他们还真是嫡嫡亲的一家人。 荣胤轩压根就没跟荣锦月提过与赵家的婚事。 躲在晋王府的那几天,他生怕晋王会把他赶出去,每次晋王问起,他都说是何氏在与赵夫人交涉他与赵四姑娘的婚期,自己并没有参与。 直到荣锦华生辰那天,荣锦月想敲打敲打自己这位未来的弟媳妇,没想到那赵四姑娘却当众说出:“我就算嫁鸡嫁狗,也不会嫁给月侧妃你的弟弟,所以你不必在我这里摆姐姐的谱。” 那时候她才知道,赵家与胤哥儿的婚事已经告吹了。 可这几天,晋王总是来催问,胤哥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赵如纯进门? 宣平侯突然间提出要复立皇后,晋王一党人心惶惶,担心随着方皇后的复起,洛阳王也会重新杀回来。 到时候,他们这些已经站了晋王队的大臣,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谢玄安是怎么都没想到,谢玄墨离开洛阳这么多年,在那些大臣们的心里,积威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 难道在他们心里,他这么多年稳坐父皇心中皇子第一位,都不如谢玄墨的那几年吗? 所以,他现在急需要用钱收买人心。 那赵家对他就至关重要。 所以他才对外面盛传荣锦月即将取代赵娇玉,成为晋王妃的流言没有多加制止。 于现在的他而言,太师府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无权无势的,在父皇心里没有分量的小皇子了。 如今,赵太师在朝廷的地位不比从前了,他身边那些掌握实权的门生,也已经全部入了晋王麾下,有没有赵太师都不重要了。 人他有、权他有、势他也有,他最缺的是钱。 苏杭历来就是富庶之地,天启国多少首富出自苏杭,他心中有数。 赵大人做为苏杭盐运使,明面上的财产可能没有超过苏杭首富,可私底下就说不好了。 民不与官斗,盐运使之职掐着苏杭之地所有富商的经济命脉,就算赵大人为官清廉,每年想要贿赂他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因为富强之中,大多做盐运生意,这里头的油水,绝对超出想象。 是以,晋王希望用晋王妃这个位置安一下荣锦月的心,让她更加尽心尽力,对赵家这门亲事上心。 以后等赵如纯嫁给胤哥儿,他做为姐夫,总不可能去贪图弟媳的嫁妆,只能荣锦月来了。 夺嫡之路,本就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 正是因为谢玄安这番对荣锦月的纵容,让她明白,想要登上晋王妃的宝座,必须拥有比赵娇玉更大的筹码。 她必须,是对晋王有用的人。 “其实赵四姑娘不愿嫁给胤哥儿,还有赵三姑娘和赵五姑娘呢!与其娶一个心高气傲的嫡女,不如娶与胤哥儿身份相等的庶女,更好拿捏不是吗?” 这句话从荣锦绣的嘴里说出来,好似嘲笑一般,可荣锦月却迅速抓住了她话中的信息。 第37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啊! 反正都是赵家女,娶哪个都一样。 赵四姑娘都把话说得那么绝了,大概是不成的。 可赵家又不止她一位未出嫁的姑娘。 她何不来个瞒天过海,掩人耳目? 谎话说得多了,就不在乎再多一个两个了。 她咬了咬唇,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荣锦绣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嘴角上扬,对芙蕖道:“送客。” 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就再不想与这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荣锦月还想说什么,荣锦绣却打断她,冷冷道:“荣锦月,别忘了当初你执意要给谢玄安做妾的时候,爹爹说过什么?他说,宣平侯府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日后你出嫁了,也不必上门来,他是不认你的。可我看你三天两头的往侯府跑,似乎是忘了爹爹的话,我希望你和你那个外祖母都识相些,不要再踏进侯府的大门,否则……下一次,我不会给你面子,直接在门口让下人将你们赶出去。” “你……” “如果你不怕丢人的话,只管试试,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祖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这祖孙二人故意恶心人,时不时跑来侯府气祖母一顿,那估计祖母的寿命也到头了。 再一个,娘亲刚出了小月子,身子和心情都是最难过虚弱的时候。 因着娘亲怀孕的事很少人知道,所以小产一事也并没有多少人知情。 可侯府人多嘴杂,安插在府上的别府奸细们也刚刚才铲除,如果荣锦月总是往这里跑,迟早是会知道的。 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不让她再踏进侯府为好。 荣锦月不是忘了,她是故意装作忘了。 反正世人皆知她是侯府庶女,侯府便是她的靠山。 她腆着脸上门来,难道爹爹还能不顾身份将她打出去? 她刻意忽略了荣锦绣。 是啊! 爹爹或许碍于脸面不与她计较,何氏也自持身份,不愿与她纠缠,可荣锦绣是个混不吝的。 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就像当初的金淖,她也是说杀就杀,一点都不怕骠骑将军府的人找她报复。 荣锦月心中这才有了惧意,狠狠地瞪了荣锦绣一眼,不情不愿的跟着芙蕖被“请”了出去。 这侯府来不来都无所谓,可在登上晋王妃宝座之前,绝不能让晋王看出来,她与侯府其实早就决裂。 胤哥儿与赵家这门婚事,必须成!! 晋王妃,必须是她!! …… 赵府—— 赵如纯正在试戴荣锦绣送给她的几样珠钗头饰,外头丫鬟来报:“四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来了。” 原本欢快的表情一变,赵如纯皱着眉头吩咐丫鬟:“把锦绣姐姐送我的东西都收起来,三姐和五妹若是看到了,肯定会跟我抢的,锦绣姐姐送的玩意儿,我一样都不想给她们。” 赵家的三小姐和五小姐,出自一母同胞,都是赵大人那位红颜知己的妾室姨娘生的。 因为那妾室颇得赵大人喜爱,所以两个庶出的小姐从小到大,什么都喜欢和赵如纯争。 小到衣服首饰,大到……大到……反正不管是什么,都要争一争抢一抢。 这次她们二人过来,也是听说了,赵如纯要和宣平侯府结亲的事,过来打探消息来了。 丫鬟刚把东西收到梨花木的柜子里去,四小姐和五小姐就相携着走了进来。 赵五姑娘那一双灵动的眼睛,进来就落在了正在锁柜门的丫鬟身上:“哟!四姐姐这是在藏什么好东西?怎么一看到我和姐姐过来,就把柜子锁上了?” 她惯来的人设便是爽朗直率,父亲喜爱得紧,殊不知这种不合时宜的直率,对旁人来说实在无礼。 既然知道你们来了我才把东西锁起来,是个知礼的就不该问。 可她在父亲面前,爽朗直率中又不失优雅礼仪。 只在她面前格外无礼罢了。 赵如纯也没理会她,皮笑肉不笑请她们坐下:“三姐和五妹怎么来了?有事吗?” 没事赶紧滚! “自然是有事的。”赵三姑娘性子活泼,甜笑着拉住赵如纯的手:“四妹,我听我姨娘说,爹爹给你说了门好亲事,你也忒不厚道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一句口风都不透露,怎么样?那位宣平侯的大少爷,长得好不好看?人品好不好?你上回不是去见过了吗?” 她看似没有心机,单纯无害,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半点推脱的余地都没有。 赵如纯若是说荣胤轩人好,她们肯定要想尽办法把这门婚事抢到手。如果赵如纯说不好,她们只怕不信。 那说不知道,赵三小姐又说了,你上回都见过了,还说不知道,不明摆着唬人吗? 到时候又去爹爹那里告黑状。 “他……” 看着赵如雨和赵如雪亮晶晶的眼神,赵如纯突然想起来,上次她和荣锦绣吐槽家中两位姐妹处处针对自己时,她说的话。 荣锦绣说:“你那两个姐妹是聪明,人前人后两个模样,把你衬得里外不是人,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下次她们再套你的话,你就用她们的思路来回答,保证你可以解气。” 赵如纯从小就被这两姐妹欺负,偏偏父亲眼里,她们一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一个爽利娇憨,可爱活泼。 再加上她们两个都是庶女,父亲对她们的要求也不高,所以每次挨骂挨批的都是她这个嫡女。 如果……如果按照锦绣姐姐说的…… 她眼睛里迸射出激动的光来:“他……他不好!非常不好!第一次见面就轻薄我,是个无礼的王八蛋,我已经跟娘亲说了我不想和他定亲,我绝不会嫁给这种好色之徒。” 赵如雨和赵如雪对视了一眼,明显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相信。 两姐妹又套了几句话,赵如纯将荣胤轩说得一无是处,没有半点优点,那样子好像跟荣胤轩有仇似的。 大概过了半日,赵如纯嘴巴都说干了,那两姐妹才满意的告辞离去。 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赵如纯才喝了一口凉茶,长吐一口气。 第37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啊! 反正都是赵家女,娶哪个都一样。 赵四姑娘都把话说得那么绝了,大概是不成的。 可赵家又不止她一位未出嫁的姑娘。 她何不来个瞒天过海,掩人耳目? 谎话说得多了,就不在乎再多一个两个了。 她咬了咬唇,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荣锦绣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嘴角上扬,对芙蕖道:“送客。” 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就再不想与这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荣锦月还想说什么,荣锦绣却打断她,冷冷道:“荣锦月,别忘了当初你执意要给谢玄安做妾的时候,爹爹说过什么?他说,宣平侯府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日后你出嫁了,也不必上门来,他是不认你的。可我看你三天两头的往侯府跑,似乎是忘了爹爹的话,我希望你和你那个外祖母都识相些,不要再踏进侯府的大门,否则……下一次,我不会给你面子,直接在门口让下人将你们赶出去。” “你……” “如果你不怕丢人的话,只管试试,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祖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这祖孙二人故意恶心人,时不时跑来侯府气祖母一顿,那估计祖母的寿命也到头了。 再一个,娘亲刚出了小月子,身子和心情都是最难过虚弱的时候。 因着娘亲怀孕的事很少人知道,所以小产一事也并没有多少人知情。 可侯府人多嘴杂,安插在府上的别府奸细们也刚刚才铲除,如果荣锦月总是往这里跑,迟早是会知道的。 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不让她再踏进侯府为好。 荣锦月不是忘了,她是故意装作忘了。 反正世人皆知她是侯府庶女,侯府便是她的靠山。 她腆着脸上门来,难道爹爹还能不顾身份将她打出去? 她刻意忽略了荣锦绣。 是啊! 爹爹或许碍于脸面不与她计较,何氏也自持身份,不愿与她纠缠,可荣锦绣是个混不吝的。 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就像当初的金淖,她也是说杀就杀,一点都不怕骠骑将军府的人找她报复。 荣锦月心中这才有了惧意,狠狠地瞪了荣锦绣一眼,不情不愿的跟着芙蕖被“请”了出去。 这侯府来不来都无所谓,可在登上晋王妃宝座之前,绝不能让晋王看出来,她与侯府其实早就决裂。 胤哥儿与赵家这门婚事,必须成!! 晋王妃,必须是她!! …… 赵府—— 赵如纯正在试戴荣锦绣送给她的几样珠钗头饰,外头丫鬟来报:“四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来了。” 原本欢快的表情一变,赵如纯皱着眉头吩咐丫鬟:“把锦绣姐姐送我的东西都收起来,三姐和五妹若是看到了,肯定会跟我抢的,锦绣姐姐送的玩意儿,我一样都不想给她们。” 赵家的三小姐和五小姐,出自一母同胞,都是赵大人那位红颜知己的妾室姨娘生的。 因为那妾室颇得赵大人喜爱,所以两个庶出的小姐从小到大,什么都喜欢和赵如纯争。 小到衣服首饰,大到……大到……反正不管是什么,都要争一争抢一抢。 这次她们二人过来,也是听说了,赵如纯要和宣平侯府结亲的事,过来打探消息来了。 丫鬟刚把东西收到梨花木的柜子里去,四小姐和五小姐就相携着走了进来。 赵五姑娘那一双灵动的眼睛,进来就落在了正在锁柜门的丫鬟身上:“哟!四姐姐这是在藏什么好东西?怎么一看到我和姐姐过来,就把柜子锁上了?” 她惯来的人设便是爽朗直率,父亲喜爱得紧,殊不知这种不合时宜的直率,对旁人来说实在无礼。 既然知道你们来了我才把东西锁起来,是个知礼的就不该问。 可她在父亲面前,爽朗直率中又不失优雅礼仪。 只在她面前格外无礼罢了。 赵如纯也没理会她,皮笑肉不笑请她们坐下:“三姐和五妹怎么来了?有事吗?” 没事赶紧滚! “自然是有事的。”赵三姑娘性子活泼,甜笑着拉住赵如纯的手:“四妹,我听我姨娘说,爹爹给你说了门好亲事,你也忒不厚道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一句口风都不透露,怎么样?那位宣平侯的大少爷,长得好不好看?人品好不好?你上回不是去见过了吗?” 她看似没有心机,单纯无害,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半点推脱的余地都没有。 赵如纯若是说荣胤轩人好,她们肯定要想尽办法把这门婚事抢到手。如果赵如纯说不好,她们只怕不信。 那说不知道,赵三小姐又说了,你上回都见过了,还说不知道,不明摆着唬人吗? 到时候又去爹爹那里告黑状。 “他……” 看着赵如雨和赵如雪亮晶晶的眼神,赵如纯突然想起来,上次她和荣锦绣吐槽家中两位姐妹处处针对自己时,她说的话。 荣锦绣说:“你那两个姐妹是聪明,人前人后两个模样,把你衬得里外不是人,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下次她们再套你的话,你就用她们的思路来回答,保证你可以解气。” 赵如纯从小就被这两姐妹欺负,偏偏父亲眼里,她们一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一个爽利娇憨,可爱活泼。 再加上她们两个都是庶女,父亲对她们的要求也不高,所以每次挨骂挨批的都是她这个嫡女。 如果……如果按照锦绣姐姐说的…… 她眼睛里迸射出激动的光来:“他……他不好!非常不好!第一次见面就轻薄我,是个无礼的王八蛋,我已经跟娘亲说了我不想和他定亲,我绝不会嫁给这种好色之徒。” 赵如雨和赵如雪对视了一眼,明显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相信。 两姐妹又套了几句话,赵如纯将荣胤轩说得一无是处,没有半点优点,那样子好像跟荣胤轩有仇似的。 大概过了半日,赵如纯嘴巴都说干了,那两姐妹才满意的告辞离去。 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赵如纯才喝了一口凉茶,长吐一口气。 第374章 想办法脱身 她已经把她毕生所学的所有的不好的形容词都用在荣胤轩身上了。 虽然其他那些她不知道,但荣胤轩的确是个好色之徒。 至于她说的实话,赵如雨和赵如雪信不信,那就是她们的事了。 而刚从赵如纯院子里回到自己院子的两姐妹,一进房间就将院门关了起来。 她们将从赵如纯那里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自己姨娘:“娘,你说赵如纯那个死丫头是不是骗我们的还是说的真的?” 言姨娘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这丫头倒是学聪明了。” 赵如雨意会到姨娘话里的意思,也跟着笑道:“我和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宣平侯府是什么地方?这么好的一门婚事,嫁过去就是正室嫡妻,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刚才我和妹妹问起那位大少爷的时候,她眼睛都放光了,骗不了人的。” 她说的,是赵如纯想起荣锦绣教她怎么坑这两姐妹时的表情。 “她才见了大少爷一面,怎么可能了解那么多?顶多就是匆匆一瞥,再说了,那是侯府大少爷,什么绝色美人没见过,岂会见第一面就轻薄她?她当她自己是什么货色?我是不信的。” “荣大少爷肯定是个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她一定是欢喜极了。可她又怕咱们姐妹抢她的姻缘,这次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她越是说荣大少爷的坏话,我们就越会怀疑她真正的目的,她在揣摩我们的想法,她以为她把大少爷说得一无是处,我们就反而怀疑,荣大少爷的确不好,其实是她怕我们和她抢。” 言姨娘点点头:“那丫头没有这样的心计,这次肯定是夫人教了她,想骗咱们,门都没有。” 赵如雨和赵如雪,都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来。 言姨娘看了看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吩咐道:“这两天你们就跟着赵如纯,她去哪里你们就去哪里,看看能不能见大少爷一面,以防万一,如果你们见了他的确好,那这门婚事,你们姐妹随便哪一个嫁过去都赚大了。” 老爷有多看重宣平侯府,言姨娘这个被看添香的枕边人非常清楚。 四姑娘这种傻白甜都能嫁,她的女儿为什么不行? 只要大少爷喜欢上她的女儿,主动求娶,老爷也没办法。 两个小姑娘刚才还亲亲热热的,可听到只有一个人可以嫁进宣平侯府时,看彼此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对付赵如纯时,她们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可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她们也会各自为政,为自己考虑了。 …… 只能说,这两姐妹和言姨娘的思路,被荣锦绣猜得死死的。 第二日,赵如纯又去侯府找荣锦绣,赵如雨和赵如雪痴缠了她许久,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 赵如纯心中会意,给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也机灵,故意没跟上马车,偷偷的转身往宣平侯府的方向狂奔。 赵如纯为了拖延时间,装着不情愿的样子,让她们两姐妹磨了好久,才气鼓鼓的,逼不得已的带着她们上了马车。 荣锦绣接见了赵如纯的丫鬟,听她说完后,手指敲了敲桌面:“让你们家小姐带着赵三姑娘和赵五姑娘去霓裳阁,我会安排好的,到时候让你家小姐找个借口脱身出来,不要掺和进去。” 荣锦月心肠歹毒,难免她见了赵如纯,不会又起什么歪心思。 既然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往荣胤轩这个火坑里跳,她为何不成全? 两位姑娘丝毫不顾及姐妹之情,一门心思就想抢赵如纯的“完美夫婿”,心肠好坏也可见一斑。 恶人当然要有恶人磨。 丫鬟领了命,恭恭敬敬的退下,将赵府的马车拦在半路:“小姐,您忘啦?月侧妃与您约在霓裳阁见面的。” 月侧妃? 赵如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月侧妃就是荣胤轩那位亲姐姐。 晋王府如今炙手可热的宠妃,听说很有可能取代现在的王妃。 “月侧妃?” 赵如雨和赵如雪虽然聪明,但没有主母允许,她们也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对外界的消息并不灵通。 言姨娘虽然受宠,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妾室,赵大人平日里和她风花雪月,却不会谈及朝堂以及家事意外的事。 不然她也不会只知道赵大人想让赵如纯与宣平侯府定亲,却不知道这门婚事已经吹了。 她能知道,也只是赵大人随口提了一句。 “是大少爷的亲姐姐,晋王府的月侧妃。” 赵如纯脸蛋又是一红:“听说月侧妃很得晋王的欢心,如今晋王府里正经的王妃与王爷离了心,一直住在娘家,晋王府都是月侧妃说了算。我还听说……听说王爷想废了王妃,将月侧妃扶正呢!” 月侧妃她们不知道,可晋王的大名如雷贯耳,她们是知道的呀! 苏皇贵妃冠宠后宫,是下一任皇后的不二人选,晋王颇得圣心,在朝堂上的呼声最高。 将来晋王或许就是太子,就是皇帝,那这位月侧妃,就算不做皇后,一个贵妃之位是跑不掉的。 又是侯府庶长子,姐姐又是未来会霸占皇帝欢心的宠妃,他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啧啧啧…… 爹爹还说最宠她们两个,结果这么一门天降的大好婚事,最先考虑的还是赵如纯。 她们姐妹二人将来可不想看赵如纯的眼色过活。 如果说来之前她们还想再观望一下大少爷的长相人品,但现在,她们只想嫁给大少爷。 与泼天的富贵比起来,人品长相算什么? 就是一头猪,她们也愿意嫁。 荣锦绣:你们真相了,真是一头猪来着。 “嘶——” “哎!小姐!” 丫鬟突然踩了赵如纯一脚,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弯下腰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肚子突然疼了?奴婢先带您去医馆看看!” 小丫鬟背对着两位小姐,一个劲的使眼色。 “可是……” 赵如纯立马明白,这是锦绣姐姐的意思,她一脸为难:“月侧妃她……” 第374章 想办法脱身 她已经把她毕生所学的所有的不好的形容词都用在荣胤轩身上了。 虽然其他那些她不知道,但荣胤轩的确是个好色之徒。 至于她说的实话,赵如雨和赵如雪信不信,那就是她们的事了。 而刚从赵如纯院子里回到自己院子的两姐妹,一进房间就将院门关了起来。 她们将从赵如纯那里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自己姨娘:“娘,你说赵如纯那个死丫头是不是骗我们的还是说的真的?” 言姨娘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这丫头倒是学聪明了。” 赵如雨意会到姨娘话里的意思,也跟着笑道:“我和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宣平侯府是什么地方?这么好的一门婚事,嫁过去就是正室嫡妻,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刚才我和妹妹问起那位大少爷的时候,她眼睛都放光了,骗不了人的。” 她说的,是赵如纯想起荣锦绣教她怎么坑这两姐妹时的表情。 “她才见了大少爷一面,怎么可能了解那么多?顶多就是匆匆一瞥,再说了,那是侯府大少爷,什么绝色美人没见过,岂会见第一面就轻薄她?她当她自己是什么货色?我是不信的。” “荣大少爷肯定是个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她一定是欢喜极了。可她又怕咱们姐妹抢她的姻缘,这次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她越是说荣大少爷的坏话,我们就越会怀疑她真正的目的,她在揣摩我们的想法,她以为她把大少爷说得一无是处,我们就反而怀疑,荣大少爷的确不好,其实是她怕我们和她抢。” 言姨娘点点头:“那丫头没有这样的心计,这次肯定是夫人教了她,想骗咱们,门都没有。” 赵如雨和赵如雪,都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来。 言姨娘看了看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吩咐道:“这两天你们就跟着赵如纯,她去哪里你们就去哪里,看看能不能见大少爷一面,以防万一,如果你们见了他的确好,那这门婚事,你们姐妹随便哪一个嫁过去都赚大了。” 老爷有多看重宣平侯府,言姨娘这个被看添香的枕边人非常清楚。 四姑娘这种傻白甜都能嫁,她的女儿为什么不行? 只要大少爷喜欢上她的女儿,主动求娶,老爷也没办法。 两个小姑娘刚才还亲亲热热的,可听到只有一个人可以嫁进宣平侯府时,看彼此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对付赵如纯时,她们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可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她们也会各自为政,为自己考虑了。 …… 只能说,这两姐妹和言姨娘的思路,被荣锦绣猜得死死的。 第二日,赵如纯又去侯府找荣锦绣,赵如雨和赵如雪痴缠了她许久,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 赵如纯心中会意,给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也机灵,故意没跟上马车,偷偷的转身往宣平侯府的方向狂奔。 赵如纯为了拖延时间,装着不情愿的样子,让她们两姐妹磨了好久,才气鼓鼓的,逼不得已的带着她们上了马车。 荣锦绣接见了赵如纯的丫鬟,听她说完后,手指敲了敲桌面:“让你们家小姐带着赵三姑娘和赵五姑娘去霓裳阁,我会安排好的,到时候让你家小姐找个借口脱身出来,不要掺和进去。” 荣锦月心肠歹毒,难免她见了赵如纯,不会又起什么歪心思。 既然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往荣胤轩这个火坑里跳,她为何不成全? 两位姑娘丝毫不顾及姐妹之情,一门心思就想抢赵如纯的“完美夫婿”,心肠好坏也可见一斑。 恶人当然要有恶人磨。 丫鬟领了命,恭恭敬敬的退下,将赵府的马车拦在半路:“小姐,您忘啦?月侧妃与您约在霓裳阁见面的。” 月侧妃? 赵如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月侧妃就是荣胤轩那位亲姐姐。 晋王府如今炙手可热的宠妃,听说很有可能取代现在的王妃。 “月侧妃?” 赵如雨和赵如雪虽然聪明,但没有主母允许,她们也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对外界的消息并不灵通。 言姨娘虽然受宠,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妾室,赵大人平日里和她风花雪月,却不会谈及朝堂以及家事意外的事。 不然她也不会只知道赵大人想让赵如纯与宣平侯府定亲,却不知道这门婚事已经吹了。 她能知道,也只是赵大人随口提了一句。 “是大少爷的亲姐姐,晋王府的月侧妃。” 赵如纯脸蛋又是一红:“听说月侧妃很得晋王的欢心,如今晋王府里正经的王妃与王爷离了心,一直住在娘家,晋王府都是月侧妃说了算。我还听说……听说王爷想废了王妃,将月侧妃扶正呢!” 月侧妃她们不知道,可晋王的大名如雷贯耳,她们是知道的呀! 苏皇贵妃冠宠后宫,是下一任皇后的不二人选,晋王颇得圣心,在朝堂上的呼声最高。 将来晋王或许就是太子,就是皇帝,那这位月侧妃,就算不做皇后,一个贵妃之位是跑不掉的。 又是侯府庶长子,姐姐又是未来会霸占皇帝欢心的宠妃,他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啧啧啧…… 爹爹还说最宠她们两个,结果这么一门天降的大好婚事,最先考虑的还是赵如纯。 她们姐妹二人将来可不想看赵如纯的眼色过活。 如果说来之前她们还想再观望一下大少爷的长相人品,但现在,她们只想嫁给大少爷。 与泼天的富贵比起来,人品长相算什么? 就是一头猪,她们也愿意嫁。 荣锦绣:你们真相了,真是一头猪来着。 “嘶——” “哎!小姐!” 丫鬟突然踩了赵如纯一脚,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弯下腰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肚子突然疼了?奴婢先带您去医馆看看!” 小丫鬟背对着两位小姐,一个劲的使眼色。 “可是……” 赵如纯立马明白,这是锦绣姐姐的意思,她一脸为难:“月侧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