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娇娘她带崽行凶》 第1章 庶姐重生 应天府北郊,大雪纷飞。 这一年是洪武十五年,大明天下安定,百姓休养生息。 一辆套了四匹马的豪华马车,停在挂有“徐府”二字的朱红大门前。 护卫撑开一把特制的黄色小油伞。 穿着五彩纹绣红袄和华贵貂绒的五岁小女孩,撩起轿帘借着护卫的手臂从马车上跳下来。 白底蓝花的羊皮小靴子,踩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不深的脚印。 花苞一样的黝黑头型,大概是因为在轿子里睡着时翻滚弄出了些许的碎发,微微翘起,称着粉雕玉琢地小脸蛋。 她明亮的笑着,一双眼睛尤其的大,黑眼珠如梭子一般,有神极了,人再长大一些,那眼波便是美眸流转。 她跟在父亲身后,正要迈过有她小腿那么高的门槛。 院门后不远的位置站着十来个因战乱聚集到一起的、年龄不等的孩子,衣衫褴褛,胆小、怯弱,对陌生的尊贵客人透着探究,但一触及到小女孩明亮的脸蛋,又躲闪地将视线移开了。 只有最右边、最高的、牵着枯发女孩的清瘦男孩,直视女孩和女孩的父亲,站得笔直,纵使不知道身上穿的哪个大人的破旧长衫,也丝毫不显卑微。 相反,那双黑亮的眼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清冷傲气。 男孩身边还有一个中年妇人,见女孩父亲进门,忙迎上去,递上一封牛皮纸信,讨好地笑着道:“徐老爷,陈锦娘死了,这是她给你的信。” “徐老爷”,四十岁出头,大名徐舜天,靠在元末向明军卖兵器发家,后来看上应天府官盐生意,经过一番恶斗,如今成了应天府最大盐商,正妻已亡。 他接过信,撕开后快速阅览,蹙眉看向被傲气男孩牵着的枯发女孩。 妇人赶紧那个女孩往前一推,“这是陈锦娘给你生的女儿,叫菁菁。菁菁,快叫爹爹。” “爹爹。”陈菁菁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她的个头跟护卫伞下的女孩差不多高,只是头发枯黄、面黄肌瘦,像是风中摇曳的卑微小草。 “嗯。”徐舜天签过她的手,摸了下明亮女孩的脸蛋,“她是你的妹妹媚儿,以后,你多照顾她。” 媚儿,便是站在护卫伞下的明亮女孩,徐媚。 她昂脸望着站在最右边、此刻也正居高临下直视她的傲气男孩,鼓着腮帮想:这个哥哥好像不喜欢她。可是……他长得真好看,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孩! 陈菁菁顺着徐媚的视线看向傲气男孩,抿唇道:“爹爹,可以让佑庭哥哥也留下吗?” “不可以。”徐舜天说的斩钉截铁,甚至没问“佑庭哥哥是谁”,可是转头他走到护卫伞下,宠爱地拍拍徐媚的后脑勺,笑着道:“媚儿,外面冷,我们进去。” 徐媚眨眨大眼睛,弯曲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忽闪着,朝陈菁菁看了看后,双手抱住徐舜天的膝盖,脆生生地道:“爹爹,哥哥走失了,你说等姐姐回家后,会再给我找一个哥哥陪我。你还记得这话吗?” 徐舜天眼中闪过苍然,不过面上还是笑着,宠溺道:“记得。” “我找到了。”徐媚抬手指向最右边的那个男孩,脆生生道,“爹爹,把他留下,让他做我的新哥哥。” 徐舜天打量那个男孩,回头跟徐媚道:“媚儿,等我了解他的家室,如果他父母愿意,我就带他回家。” 陈菁菁紧紧攥着拳头,前一刻爹爹的那句“不可以”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约莫十天后,巨贾徐舜天收养11岁的沈佑庭为义子的消息传播应天府。 一时间,沈佑庭从落魄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孤儿,变成了巨贾之家的一员。 只因徐家嫡女那句“把他留下”。 ……………… 一转眼到了洪武二十七年,初夏。 离应天府府衙约莫1里地的位置新开一家名叫“徐氏量衣”的布庄,地段非常好,白天人头攒动,到了夜晚,也能借着应天府府衙门前的大灯笼的光亮揽下生意。 这店铺今天才开张,店主是徐家嫡女徐媚。 经过一天的开张祝酒席刚刚关上店铺门脸。 满月照耀下,从这店面出来,应天府府衙方向走700尺就能到山水院落“徐府”。 徐媚着蓝绸底红绣花的长裙,如葱白般纤细的手腕上戴着透绿的翡翠,插着金玉相间的钗子叮叮当当悦耳得很。 娇嫩的容貌艳丽且华贵,媚眼如丝,当得上京师第一美人的称号。 今天是她人生第一家店铺开张,席面上,小姐妹们灌她喝了不少酒,此刻酒意袭面,两颊酡红,美眸迷离。 她从徐府大门穿过,经过假山时,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了脚步。 “徐媚,你今天什么意思?” 徐媚歪着脸蛋看过去。 原来是她那庶出的、大她半年的姐姐陈菁菁,正双手抱胸,站在一米开外的位置,靠着湖边,一身素色的长裙,明明长得青春秀丽却偏偏整天阴沉着脸,活像讨债的鬼。 “你指的是哪个意思?” 徐媚睨着陈菁菁,问完美艳的脸蛋上浮起了然之意,“哦,我知道了,你是怪我跟小姐妹说‘今天起,我一手把店面做大,一手把沈佑庭攥在手里,不让他娶别人’?既然你不懂,那我就直说好了,沈佑庭是我看上的男人,他要么不娶女人,要娶也只能娶我。” 说罢,她便要从陈菁菁手里抽回手,陈菁菁不松手,两人一抽一拉,陈菁菁踩着假山上的小石子一滑,噗通一声摔进了湖里。 “陈……” 徐媚瞬间酒醒了八成,大喊:“来人!来人!” 佣人从四处涌来时,见徐媚跳入水中。 一时间,整个徐府慌作一团。 从院落深处的账房里走出一个束玉冠、长相俊美的男人,他拉住一个佣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佣人惊慌失措,“沈少爷,大小姐和小姐落水了……” 沈佑庭快步奔向湖边,见熟悉的身影正划水。 冷峻的下颌绷起,纵身跃入水中。 他一把抓住徐媚的后颈衣服,冷声道:“徐媚,大晚上的,你在湖里摸鱼不成?” “才不是。” 要在平时,徐媚会回怼他,但此刻,陈菁菁掉水里后没了踪影,她实在是担心她淹死了——虽然跟这同父异母的、不肯随爹姓的姐姐平日里见面就吵,但这平白无故的淹死,她还是会做噩梦的。 “沈少爷,你找到大小姐了吗?” 佣人的喊声传来,沈佑庭松开徐媚,冷声道:“上岸去。” “哦。” 徐媚游上岸,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再吩咐人多拿了些灯笼来照亮湖面,看着沈佑庭和一些会水的佣人在湖水下面摸索。 不多时,沈佑庭首先从湖面下放找到了一身污秽、昏迷的陈菁菁,他吩咐佣人:“去叫大夫。”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陈菁菁放平在地面上,双手按压她腹部。 “呕……” 陈菁菁一个歪头吐出不少水,脑子里充斥着前世的记忆,几乎每个神经都在叫嚣着对徐媚的恨意。她面色苍白,边咳嗽边用微弱嘶哑的声音念叨:“徐媚想淹死我。” 一阵风吹过,站在对岸望着这边的徐媚打了个冷颤。 她看到沈佑庭正冷冽地盯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责怪和失望。 第2章 你怎么如此歹毒! 因着陈菁菁落水后再次昏迷,应天府有名头的大夫都聚集到徐府商量对策。 全徐府上下异常混乱,甚至连天气也加入到这混乱局面,前半夜的满月天到了子时变换出电闪雷鸣。 不多时,倾盆大雨倾泄而下,震颤人心。 徐媚没有在混乱人群中,而是抱膝蜷在自己闺房的在床角,透过窗户望着外面慌慌张张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她摘掉了头饰,身着素色睡袍,披散着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立在身后,面前铺着账本,原本是想分散窗外雷鸣带来的恐惧感,可是她一直发呆,屋里的灯被风吹灭了,她都未曾翻动账面。 忽然,房门被踹开。 徐媚被吓了一跳,蹙眉看向来人。 一个闪电划过,映照着满身湿透的沈佑庭跨步而来,一步一个湿脚印,原本俊美的脸此刻阴沉可怖。 “这么大的雨,你不知道打把伞过来吗?”徐媚赶紧掀开毯子,准备点灯,“我让人送些干的衣服过来。” 徐媚的腿刚从床上拿下来,就被沈佑庭捏住了手腕。 “大夫说她呛水伤肺,有可能经常咳嗽,她的手足断了,右手以后甚至可能连针线都无法捏紧。这一切拜你所赐!”沈佑庭的声音里透着侧骨的冷,如带刺的刀,比手腕上的力道更刺痛她,“徐媚,你怎么如此歹毒!” 徐媚嘴角翘起,盯着他的眼睛道:“沈佑庭,今天是我人生第一次开业,你不到场也就罢了,现在还要试图捏断我的手不成?” 沈佑庭的眸光闪了闪,下一瞬松了捏她手腕的力道。 徐媚双手撑着床面站起来,昂着美艳的脸蛋道:“是她自己站在湖边的,不是我领着她去的。” 沈佑庭静默地看着她。 那视线带着浓厚的审视。 一道闪电掠过,映衬出她泛红的眼和满脸的委屈。 她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前,将账本丢在桌面上,背对着他喝了一茶杯的水。 回头时,娇嫩的脸上换上了明亮的笑,道:“我不计较你在我开业的大好日子里摆脸色了,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说罢,她便往床那边走。 沈佑庭没动,看着她上床躺下。 “你一直不走是想跟我一起睡吗?”话是这么说,徐媚手上却在拉薄毯盖在身上,遮住婀娜身姿。 “媚儿,我跟她有约定。”沈佑庭盯着她,淡淡开口道。 徐媚的动作一顿,闭上眼睛道:“我知道啊,陈菁菁的娘在你小时候给了你几口饭吃,临死前让你照顾她,然后少小无依的你们,就在一个荒凉的院子里跟一堆孩子约定一辈子不分开。” 她忽然睁开眼睛,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尤其的大,“后面,你们不是跟那些孩子分开了吗,约定早就不作数了。” 侧头看向男人,“而且,我们徐家这么大的家业需要人来继承,我是我爹最中意的继承人,你是全大明最聪明的生意人,只有徐家才能满足你……沈佑庭你干嘛?” 第3章 我是喜欢你,想得到你 沈佑庭一手掀开毯子,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拽起来。 身上单薄的衣物,尽显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形,美艳的脸上尽是嚣张:“你要是敢拉我去她那儿,任她欺负我,我就让爹爹把她送到农庄上去,那儿的条件可比不上应天府,她生那么大的病待在那儿只会越来越严重。” “你以为你把你爹搬出来就能拿捏我?”沈佑庭的黑眸翻腾着怒意,冷声道。 “你可以试试看。” 他一把将她推在毯子上,松开了她的手腕,冷冽道:“徐媚,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 “看你说的,你个做大生意的人,没有挑战多没意思。”徐媚一个翻身,背对着男人,“滚回去换衣服,不然你要是生病了,我心情不好,又会对陈菁菁发脾气。” 她此刻穿的是薄纱,完美地勾勒出她柔美的身形,尤其是她还侧躺着,毫无戒备地袒露了全部的背,对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沈佑庭俯身拉起毯子盖在她身上。 徐媚没多想,顺势扯过毯子盖在头上,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脚步声,又扯下毯子,看着男人:“你怎么还不走?” “她怎么落水的?” 发完脾气后想起问原因了…… 徐媚闭上眼睛,“落水的是她,你应该去问她。” 沈佑庭冷声道:“我现在问的是你。” “哼。”徐媚用毯子盖在脸上,闷声道:“可能是脚底踩到石子,滑倒的时候头撞到假山晕倒后歪进湖里的。” 沈佑庭仍是没走,静默地站在床前,盯着徐媚脸上随着她呼吸而动的那处毯子——呼吸那么沉,显然在生气,不发出来会酝酿更大的风暴。 果然,不一会儿,她蹭地坐起来,一脸不耐烦,“沈佑庭,我是喜欢你,想得到你,想嫁给你,但我只会在你身上下功夫,不会动心思动到她身上。就她那整天怨天尤人、像死了爹娘的丧气脸,让我多看一眼都烦心,也就你喜欢理她那样的……” 不等她说完,他便转身朝房门口走去。 看着他湿漉漉的背影,徐媚终是不忍,喊道:“门后面有雨伞。”她住的房间在徐府的主楼,陈菁菁住在偏房,不在一栋房子,而现在陈菁菁不舒服,他肯定是要照顾她的,从她这儿去,又要淋雨。 沈佑庭顿都没顿一下,出了她的房间。 丑时。 刘管家在偏房找到已换了干爽衣服的沈佑庭,焦急道:“沈少爷,小姐好像不在府内。” 在徐家,大小姐是指快6岁归家的外室之女陈菁菁,而小姐指的是一直在家长大的嫡女徐媚,更亲昵一些。 沈佑庭蹙眉问道:“房间里没有?” “小姐房里的丫头起夜时看见小姐房间里的灯亮了,以为小姐在屋里忙,就进屋想陪着她,不想进屋没见到人。刚刚,我叫人把府里小姐经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但没找到。沈少爷,老爷不在家,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第4章 这些是你的嫁妆吗 这不怪管家多想,大明天下初定,悍匪时有扫荡,应天府的商贾之家尤其容易成为目标。 加之徐媚抛头露面,有应天府第一美人称号,更令人垂涎。 徐府虽有护卫,但难保万一。 “再去找。”沈佑庭沉着脸走出厢房,直奔徐媚的闺房。 床上的毯子被扔到床尾。 子时他来时被扔在桌面上的账本不见了。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 ……………… “徐氏量衣”门廊下,一个书生打扮的瘦弱“男子”背对着街面站着,脚边放在推车车把,车上面放着用斗笠盖着的木箱子。 幸而店铺门廊够宽,能为一人一车遮住风雨。 徐媚一手举着黄色油伞,另一手拿着账本,在周遭溜达一圈后来到了店铺门前,见有人躲雨,不由打量起来人。 “你穿成男人是为了更吸引人吗?”认出是刚搬来这街上没几个月的新街坊吴梦萤,徐媚笑着打趣。 吴梦萤转身露出清丽的脸庞,年纪跟徐媚相差无几。 她瞧见一身白衣红裙的应天府第一美人,理了理头上的书生帽子,拱手作揖,“徐小姐,幸会。这么大的雨,徐小姐为何徘徊,是又跟沈少爷争执了吗?” 徐媚挑眉,觉出这深夜女扮男装的女人的趣味来,走到门廊下,挨着她问,“你怎么用了‘又’字?是在暗地里窥视我跟他么?” 沈梦莹再次作揖,“只是因为每次见到徐小姐单独出行都是在徐小姐与沈少爷不甚愉快的时候。” 徐媚回想过去几次见沈梦莹,还真就都是在跟那个混蛋生气。 “阿嚏!” 吴梦莹一个喷嚏出来,打破了徐媚的怨念。 徐媚赶紧拍门,门内守门的伙计打着哈欠开了门,还沏了两杯热茶。她让伙计继续去睡,自己跟吴梦萤坐在店门靠右的椅子上边喝茶边聊天:“经常跟在身后那个黑脸大汉去哪儿了?” 自徐媚第一次见吴梦萤,就看到她身边跟了一个佩刀的高个子男人,木着一张脸,比沈佑庭的表情还少,还不搭理人。 于是,徐媚跟小姐妹们给那人取了个“黑脸汉”的绰号。 吴梦萤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轻描淡写道:“他有要事处理,把车子送到这儿后就回老家了。” 徐媚了然,又朝被伙计搬进店里的那个板车抬抬下巴问道:“那是啥?” “一些绣品和书。” 徐媚最喜研究衣料饰品,听说有绣品,娇媚的脸上神采奕奕,“绣品,给我看看?” 吴梦萤点头,放下茶杯走到推车揭开斗笠。 徐媚跟上前,迫不及待地打开大箱子,看到放在的各色绣品,拿起一块,待看清成色,睁大了眼睛,惊讶道:“这是你绣的吗?” 吴梦萤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并非我所绣。这些都是别人给的。” “不一般不一般,这种女红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徐媚左右看看,挨近了吴梦萤低声道,“沈佑庭前些日子去了北平,从那儿的管家里得到一些蒙古皇室的绣品跟你这个很相近,还没有你这个好。” 吴梦萤秀气的眉头动了动,没接话。 徐媚转了转眼珠,试探道:“这些是你的嫁妆吗?” 第5章 沈少爷自重 吴梦萤连连摆手,“不是。如果徐小姐喜欢,我可以全部送给徐小姐的。” 徐媚将那绣品在右手食指上转圈圈,大眼睛转了转,忽然笑道:“要不你把这些东西放在我儿卖,卖的钱我给你,你请我吃饭就成。” 见吴梦萤有谦让之意,马上补了一句:“你别拒绝哦。” 吴梦莹作揖,“与徐小姐进餐实乃幸事。” 她这样一会儿一作揖的,挑起了徐媚好逗之心,抬手用食指尖戳了戳吴梦萤的书生帽,“大夏天的,你戴着这玩意儿热不热啊,摘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摘帽子,她高挑,身长五尺一,纵使吴梦萤戴了显高的帽子,也将将让帽顶与她平齐。 这样的身高让她摘掉吴梦萤的帽子毫无难度。 吴梦萤在她伸手时按住了帽子左右两边,“徐小姐,我今日头发凌乱,实在不能见人,就这么戴着。” 徐媚见她这般,便收了手,换了话题道:“我把绣品放到里面去,免得被某些不长眼的弄脏了。” 吴梦萤点头,理了理帽子,道:“我来帮你。” “不用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赶了很久的路,你休息,等雨下小点再回家。”徐媚从柜台取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将绣品尽数装进盒子,经过吴梦萤时,抽出一对鸳鸯戏水的娟帕塞到吴梦萤手里,“你留一块算是个念想。” 吴梦萤展开看清了上面的图案,脸颊红了。 徐媚窃笑,指着先前她们坐的位置道:“你去那儿坐着。” 吴梦萤点头,背对着门攥着那娟帕坐着。 徐媚去了柜台后面的房间,刚进去就朝外面道:“哎呀,我裙子脏了,我换一身,梦莹你等等哦。” 不多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和男人的呼吸声。 “媚儿呢?”沈佑庭见门时扫了眼放在门口装着话本的箱子,视线落在背对着他的“男人”身上,蹙眉问道。 “她在里屋。”吴梦萤此时的声音变得粗沉,与男人相差无几,不着痕迹地将娟帕收进广袖。 沈佑庭眉眼泛起阴霾,迈腿朝里屋走去。 “沈小姐在换衣服,”吴梦萤快步拦住沈佑庭的去路,依旧背对着他,“沈少爷自重。” “滚开!”沈佑庭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当即就要掀开吴梦萤。 “我没事。”从里屋传来徐媚的声音,“你等一会儿。” 沈佑庭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听说她不见后就绷紧的下颌放松了些,跟着打量起沈梦莹,但沈梦莹背对着他,叫他看不清长相。 等他熟稔地走到柜台,她又背过身去,用轻缓的声音道:“沈少爷,如果不能珍惜徐小姐,应该淡出她的视线,让徐小姐找到真正的意中人,切莫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耽误了她。这样对你、对徐小姐、对沈少爷真心欢喜的人都好。” 沈佑庭眉眼中浮起阴霾,“你是谁,深更半夜为何在媚儿的店里?” “我只是徐小姐的朋友。” 她这样一直背对着,让沈佑庭起了疑心,沉声道:“你转过来。” 第6章 沈佑庭拦腰将她抱起 吴梦萤没照做,而是扫了一眼外面发现雨停了,侧身拿起斗笠,赶趟似地朝外面走,“有劳沈少爷跟徐小姐说一声,我回去了,还劳烦她暂为保管这些书。” 吴梦萤戴上斗笠,走了。 沈佑庭走到木箱子前,弯腰拿出一本书,《公主不嫁》,快速翻阅三页便嫌弃地扔回了箱子。 徐媚换了身款式不一样的红裙子,这裙子比原先那条短了些,加上她身量高,穿上露出了脚踝。 纤细嫩白的脚踝,显出妖娆的美感。 “你没衣服穿了?”沈佑庭扫了眼她的脚踝,淡声道。 徐媚气还没消,就在出来时看了他一眼,闻言嘟嘴道:“我穿出来的那身裙子脏了,这里面的裙子都是给小个子穿的,将就将就。我穿什么不用你管。” 徐媚没见吴梦莹,自语道:“她怎么走了?” 沈佑庭眯眼,“你大半夜出来,就是为了跟个男人私会?” 私会…… 真难听。 “跟你私吗?”徐媚笑盈盈走到他面前,望着身高5尺5(一尺等于032米)的男人,“我眼里就你一个男人,我们要不换个地方私?” 沈佑庭不接她的话,淡声道:“回家睡觉。” “不困。”徐媚走到柜台重新拿起从家里带出来的账本,像模像样的翻看起来。 男人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送到她面前。 “什么?”徐媚疑惑地看向俊美的男人。 “给你的开业之礼。” 徐媚一双大眼睛里尽是流光,伸手从男人手里拿过首饰盒打开。 雕了栩栩如生花朵的金镶玉簪躺在里面。 徐媚嘴角翘起,不过就一瞬,尔后故作姿态的问道:“我开业,你干嘛给我个簪子啊?”开业不是应该送个匾额之类的吗? “你不是在收集簪子?这是最新款的。” “哦。” 徐媚摸摸脑袋——是生着气出门的,都没带头饰。 她把簪子递向沈佑庭,“你给我戴上。” 沈佑庭没什么表情,接过簪子,插在她头上。 徐媚对着镜子瞄了眼,见簪子插在她平常插簪子的位置,还算满意,心里的气消了9成,对男人道:“我白天一直在等你,但你总也不来。” 沈佑庭一直盯着她动作,闻言道:“我在核对北平店铺的账目。” 徐媚不置可否,重新回到柜台前翻账本。 “回去睡觉。”沈佑庭再次催她。 徐媚顺坡下驴,打了个哈欠,“是该回去睡了。” 她走到门口,看着水汪汪的地面,嘟嘴,“又要打湿裙子了,早知道不换了……啊……” 沈佑庭拦腰将她抱起,大跨步回徐府,“啰嗦,矫情。” 徐媚只在刚被抱起的时候惊了下,随即就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上,脸色随着他有力的心跳而微微泛红,嘀咕道:“你不会走着走着就把我扔水坑里了?” 沈佑庭瞄她一眼,没吭声。 “哼,反正我抱着你的脖子,你扔我,我就拖你下水。”徐媚的语气里都是娇气,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男人吭声,又道,“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第7章 差点给徐媚的脑袋开瓢了 沈佑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不是你做的吗?” “肯定是我啊,我给你买的最上等的绸缎,在油灯下做了五天五夜,”徐媚捏了下手下的衣料,声音软糯,“可辛苦了,熬得我的眼睛都好像变小了。” “白天你也点着油灯?” 徐媚,“……”真是没法聊天。 ……………… 如沈佑庭所说,陈菁菁伤得很严重,摔断了右手和右脚,尤其是右手根本使不上力道,还有好几处擦伤。 佣人说,陈菁菁清醒后经常用很怨念的眼神看沈佑庭,至于怨什么,陈菁菁没有明说,佣人们自然是猜不到的。而佣人跟徐媚描述时,徐媚也懒得深究——反正陈菁菁从小不是怨爹爹,就是怨她这个嫡出的妹妹,以及徐府的上上下下,现在加上一个沈佑庭,不足为奇。 还有她用左手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记录的是些日常片段,不是回忆,而像是一些故事片段,故事里的人物被她用甲乙丙丁代替,平铺直叙地叙述,看不出甲乙丙丁谁是好蛋谁是坏蛋。 她认定徐媚是罪魁,直接把沈佑庭给她准备的拐杖砸向徐媚,差点给徐媚的脑袋开瓢了。 这么一砸,将徐媚的愧疚感彻底砸没了。 说起来,从陈菁菁进徐家大门开始,徐媚与她的相处模式便都是说不了几句都吵起来。 刚接回陈菁菁时,徐媚是有过想亲近这个姐姐的想法的,毕竟除了她那躲避战乱时走失的哥哥外,她只有陈菁菁一个亲姐姐了,还都没了妈。 她把自己的房间分给陈菁菁住,没几天陈菁菁就找到徐舜天说要搬到偏房住,说不愿看徐媚和徐媚佣人的脸色。 徐媚也曾想到分一些好物件给姐姐,但是最后都被这姐姐的臭脸给弄得没给出去。 而落水事件,把矛盾激化了又一个高度。 徐媚秉承“眼不见心不烦”,加之她的店铺新进开业,实在是忙,顾不上跟陈菁菁置气。 一晃两个月过去,进入酷暑时节。 自那次雨夜相遇后,徐媚与吴梦莹越走越近,不光给后者卖出了不少的娟帕,还受邀跟很多文人雅士一起研读话本。 只是她对话本里的恩怨情仇不太能感同身受,没看一会儿就犯困,找了个理由从研读会上离开便回了徐府准备睡上一觉。 走进正房,见沈佑庭垂首立在她爹面前。 他爹脸色黑沉,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徐舜天,头饰叮叮当当的,把屋内的空气都带的活跃起来。 沈佑庭直挺起后背,黑眸淡淡看着她。 徐媚朝徐舜天撒娇道:“爹爹,你一出门就是十好几天,我可真想你。” “媚儿乖,”徐舜天敛起不悦之色,拍拍女儿的后背,宠溺道,“我也想媚儿。爹爹这次从扬州给你带了礼物,已经让管家放到你屋里了,你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谢谢爹爹。”徐媚松开父亲,瞄了一眼沈佑庭,随口般地问道,“爹爹,你刚回来,不管什么事儿,都别生气。开心愉快才能活到100岁。” 徐舜天掐了下她的脸蛋,叹气道:“要是你姐姐有你一半贴心,我能多活十年。” 徐媚用食指搅着落在肩上的发梢,“她又怎么了?” 第8章 你要愿意陪我睡一晚,我就去诚心诚意地跟陈菁菁道歉 徐舜天冷哼,“她让你承认是你推她入湖的,要你道歉,不然她就搬到农庄上去。” “原来是这样,”徐媚双手抱胸,看向抬起脸皮的男人,翘起嘴角问道,“你想让我扛下我没做过的事?” 沈佑庭直视她的流光溢彩的美眸,淡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 “还是你了解我,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落水也是因为拉扯我,我也有一部分原因,”徐媚有意顿了顿后才继续道,“你要愿意陪我睡一晚,我就去诚心诚意地跟陈菁菁道歉。” 沈佑庭不再看她,看向徐舜天,恭敬道:“北平的王掌柜在应天府的事儿办完了,我去送送他。” 徐舜天摆摆手,“去,让他多与燕王的人交往,注意时局。” “是。” 沈佑庭转身离开。 徐媚一直目送他的背影,直到他拐入走廊。 徐舜天将女儿的神情收入眼底,老练的眸色泛起无尽思量。 ……………… 徐媚因为白天睡了觉,到了往常睡觉的点也不困,便在书房里联想着吴梦萤那些话本的人物衣服描写画了一些新的衣裙样式。 画完时已是明月高悬。 徐媚捏捏脖子,从书房往闺房走,不想刚到门口,被闺房内坐着的沈佑庭惊得止住了脚步。 男人穿一身单薄的白色夏装里衣,正坐在房间正当中的桌子前翻看她放在桌子上的账本,头上的发冠泛着微微的光晕,衬出他往日里很少在她面前展现的柔和之色。 徐媚走过去敲敲桌面。 沈佑庭抬眸,清冷地道:“你的账本有十处错误。” 徐媚,“……”这人大半夜的来她房里查账的? “大晚上你来我房里做什么?”她倒了一杯水边往嘴边送边问道。 沈佑庭起身,比她高了一个头,淡声说了两个字:“睡觉。” “噗……”徐媚刚喝的水全部喷了出来,把账本打湿了。 沈佑庭蹙眉,“你好歹是徐家的嫡女,不说让你像个大家闺秀,总不应该这么不雅。” “我看你对城东头仰慕你的大家闺秀也没多青睐,你不喜欢,我又何必做大家闺秀。” 她用拿手帕擦掉账本上的水迹,擦完挺直腰板看着他,鼓鼓腮帮,问他:“你那么舍不得陈菁菁吗?”舍不得到都来陪睡了。 沈佑庭不答她的话,而是朝徐媚背后方向抬抬下巴,淡声道:“今天天气热,我已经让人送来了两块冰。” 徐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窗台上看到两块足有一尺宽的两块冰。 徐徐晚风吹来,带着冰块的凉气,很是凉爽。 他做事一贯周全,就连陪睡都能想到用冰块降燥,但是这冰能消去心里的热吗? 徐媚撇撇嘴,再转头看向男人时,发现他已经走到床那边俯身拾起了一本书,顿时大囧——她下午睡觉前,拿了吴梦萤的“典藏”话本培养睡意,没看几页纸就困意袭来,但光那几页纸的内容都……好像尺度有点大。 徐媚大跨步上前,想在他翻阅前抢过话本,再寻个由头扔到床底。 徐媚见沈佑庭已经翻开第一页,红着脸急道:“你别……” 第9章 我对你不感兴趣! “《淘气小妹智斗霸道王爷》。”沈佑庭讥笑,见她手伸过来要拿走书,只手便扣住她的娇嫩的小手,她娇软的身体就倾倒在他手臂上。 沈佑庭翻开一页快速阅览,眉心一蹙,冷冽道:“沈梦莹是不是想死?” 徐媚发现这男人对沈梦莹怀有敌意,呐呐道,“她人挺好的。” “好人会给你看这种书?”沈佑庭一扬手便把书扔进了装冰块的木盆里。 书皮即刻打湿了。 “那书是她借给我的,我还要换给她的。”徐媚想过去把书从盆里捞出来,但扣着她手的男人不但不松手,还一把将她拉坐到床沿上。 “我困了。睡觉。”沈佑庭的声音虽然淡漠,但透着强硬。 “灯还亮着,我去吹灯。”徐媚预想的是吹灯前把书从冰里拎出来。 刚说完,也不知道沈佑庭怎么弄的,屋里的蜡烛瞬间熄灭。 徐媚张张嘴,“……”算了,明早再去捞。 “睡里面去。”沈佑庭松开娇嫩的手,淡声道。 “哦。” 虽然“陪睡”这事儿是徐媚自己提出来的,但真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时,她真……难为情。 此刻她的脸蛋又像是火烤一样热,要是有光,定能看到她脸颊上的红晕。 她双手双脚并用,一点点爬到床里面,盘腿坐着,腰板挺得直直的。 沈佑庭已经平躺下,见她盘坐,蹙眉问道:“你准备坐着睡?” 徐媚又挺了挺背,正声道:“沈佑庭,虽然我喜欢你,但是结婚前,我是会守身如玉的。” “嗤,你在期待什么?” “你别胡说,我才没有期待!”徐媚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火热火热的,条件性地抬手扇风,又觉得这动作显得自己很怂,连忙止住了,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像小时候那样,就是躺在一起。” 沈佑庭侧头看向黑暗中的女孩,淡淡道,“我对你不感兴趣!” “真没眼光!”徐媚抬手搅着长发,脆声道,“吴梦莹说我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沈佑庭讽刺,“一个娘里娘气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看过几个女人?” 徐媚撇嘴,“她蛮讨人喜欢的。” “他也就能用粗鄙的文字哄骗你这种蠢人。” “……”他一下把她和吴梦莹一起贬低了。 徐媚虽然对吴梦莹的那些话本也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听着沈佑庭贬低她,心里不舒服,暂时不想跟他说话。 过了一会儿,沈佑庭有些不耐道:“你还有什么事?” “我、我是想问你,如果我道歉了,她还是要搬走,你也要跟着搬走吗?”她的声音不像往常那样跳跃活泼,有些轻,带着试探。 “也许。”沈佑庭抬起靠近徐媚的右手垫在脑后,闭着眼睛道。他的声音很淡,淡的好似轻轻吹过耳旁的风,掠过就逝去。 “我不会让你搬走的!”徐媚说的坚决。 沈佑庭动了动眼皮下的眼珠,翻身背对着徐媚。 徐媚嘟嘴,突然俯身,不服气地在他右耳上方道:“沈佑庭你真没眼光,我这么大的美女,你都不要,是个睁眼瞎……啊……” “黑灯瞎火的,没人看得到你长得多美。睡觉。”沈佑庭翻身再抬手将女孩身体往后一拉,女孩便平躺到床上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 第10章 沈佑庭,我感觉你给我吃了迷药 咚咚咚…… 心跳得肆无忌惮,似要蹦出心口。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衣服上的味道,是被阳光晒过的清爽味道——他是个讲究的人,虽然不用香薰,但身上却很好闻,搅动着她的心。 沈佑庭睁眼看她,“睡不着?” 她把手放在心口处,怔怔道:“沈佑庭,我感觉你给我吃了迷药。” 沈佑庭,“……少看些胡说八道的话本。” “那只是我的助眠工具而已。”她嘀咕道。 “怎么,你现在没了它还睡不着了?” “……”这倒也不是。 徐媚侧身,半边脸枕在男人光滑的绸缎衣料上。 闭上眼睛,心静了些。 没一会儿,睡意袭来,呼吸声渐渐均匀。 黑暗中,沈佑庭将身边的薄毯盖在她身上,也闭上了眼睛。 夜深人静,窗台上的冰块在月光下冒着寒气,一点一点融化。 盆子下的水越积越多,侵湿了那本《淘气小妹智斗霸道王爷》。 床上,徐媚像是藤蔓在攀附大树,双手不知不觉间箍住了沈佑庭的腰。 不多时,沈佑庭被她枕着的手,像是有自我意识似地放在了她的腰上,半拥着她。 …………………… 清晨,麻雀的叫声刺耳,惊扰了睡梦中的人们。 徐媚揉着眼睛翻身,要继续睡。 “醒了就起床。” 沈佑庭的声音惊得徐媚坐起,看着正下床男人,用清晨特有的嘶哑的声音问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沈佑庭扫了眼她乱糟糟的头发,淡声道:“你患上失忆症了?” 徐媚抓抓头发,记忆回笼,呐呐道:“没失忆。你为了让我向陈菁菁道歉,陪我睡了一晚。” 沈佑庭穿戴完毕兀自下床,“想起来了就起床。” “急什么。”徐媚下床,在镜子前拨弄拨弄头发,一脸俏皮道:“不是我故意磨蹭,我这是怕陈姐姐可能会觉得我不尊重她,所以得认真梳洗打扮下。” “我在外面等你。” 沈佑庭丢下这句话便走出闺房。 徐媚撇撇嘴,涑口刷牙后,梳好头发,挑选素净一些的朱钗插在头上。 明艳的脸蛋与素雅的朱钗相得益彰,愈发衬托出她的美。 她挑了亮蓝色的纱织裙穿上,脚踩白底蓝花的绣鞋,一蓝一白,在夏季显得冰爽、活跃,让人心情愉悦。 “徐媚。”沈佑庭在外面喊她。 徐媚猜是他等的不耐烦了。 “徐媚,”沈佑庭走进闺房,扫了一眼她的衣着,“你准备磨蹭到什么时候?” “你可真着急。”徐媚跨步走到他面前,打量他一身白衣绸缎,“你这身衣服跟我的很配。” 沈佑庭不答话,握着她的手腕就要外面走。 刚走两步,徐媚不动了。 沈佑庭蹙眉,淡声问道:“怎么?” “如果陈菁菁再往我身上扔东西,我可是不会让着她的。”徐媚回想起两个月前差点被拐杖砸中的画面,心有余悸,“到时你不能说我欺负弱小。” “啰嗦。” 沈佑庭拉着女孩的手腕去了偏房。 正在偏房吩咐丫鬟做事情的刘管家,见徐媚来这儿有些诧异。 第11章 我要是男的,坚决不喜欢她这种女人 徐媚笑着朝刘管家招手:“刘叔,早晨吃什么?” 刘管家忙迎上前去,笑着道:“有小姐你喜欢吃的肉包子。” “那我今天要多吃两个,”徐媚瞄了一眼拉着她前行的沈佑庭,“毕竟我道歉是挺耗心力的。” 说完,转头便见一身黑绸的陈菁菁倚在门框上打量她。 那眼神像是猎人在审视一个猎物,在找猎物的致命弱点,然后一刀扎下去。 以前陈菁菁顶多嘲笑几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被我砸过的人还有脸来我这儿,徐家嫡女这么厚脸皮的吗?”陈菁菁看了眼沈佑庭握着徐媚的手,嘲讽道。 徐媚右手搅着肩上的头发,笑得明艳张扬:“啧,你这气色不错啊,看来这两个月,你是享福了,白白胖胖的,圆润了不少。可是府里上上下下这两个月都被你折腾的不行,你看看沈佑庭,脸上都瘦的没肉了!你可真不体贴人,尽顾着自己。” 陈菁菁下意识摸脸,“你!” 眉眼间有了火气,看向沈佑庭,“你专门带她来气我的吗?” 沈佑庭停下,松开徐媚的手腕,冷漠的眼看向她,带着警告的意味。 徐媚接受到信息,摸摸鼻子道:“你是因为跟我吵架才掉水里的,虽然不是我推你下水的,但你如今这一瘸一拐的模样多多少少跟我有点关系。” 陈菁菁哂笑:“只是有点关系?” “是啊。”徐媚眨眨眼睛,“我呢,是应该道歉的。现在我跟你诚心诚意地道歉,希望你别去农庄。听说那儿的老鼠、虫蚁很多,很吓人的。” “哼,我没看到你半点诚意。不过,老鼠虫蚁没有你徐媚的黑心可怕,我会搬出去。”陈菁菁一甩门,进了偏房。 “脾气还真大。半天体会不到你的良苦用心,”徐媚耸肩,转头看向有生气苗头的男人,煞有介事地道,“沈佑庭,我要是男的,坚决不喜欢她这种女人。” 沈佑庭看向她淡声道:“你可以走了。” 她甩了手上搅着的头发,换上明艳的笑脸:“那我去吃肉包子去了。” 说罢,她一蹦一跳的往厨房方向去了。 沈佑庭面色阴沉地推开偏房的房门,冷声问正拿着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的陈菁菁:“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陈菁菁的视线从书上转到他脸上,满脸讽刺,“我有闹吗?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和那个毒妇同时出现的画面,更不愿意整天听见想害死我的毒妇的消息而已。” 毒妇显然指的是徐媚。 “她是你妹妹,你不该说她是毒妇。”沈佑庭眯眼,淡声道,“她说她没推过你。” 笔尖在宣纸上落下重重的交错的两笔——“丙”字上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沈佑庭扫了眼她划掉的字,眉头动了下,没说什么。 陈菁菁清丽的脸被怒色覆盖,几乎喊出来,“你信她不信我,是不是哪天她说徐家对你恩深义切,你也会觉得她说得对?你别忘记了她今天拥有的一切,原本是属于你的。” 第12章 你是不是欺负她欺负上瘾了 沈佑庭眸中泛起冷意。 “看来你没忘。”陈菁菁收起怒色,缓和了语气,“抱歉,我刚刚说了不该说的。” “没事。但是那些都是我的事,你不用时刻记在心里,我不想你背负一些你不应当背负的。我想你做个快乐的人。” “快乐的人……”陈菁菁重复着他的话,眼神缥缈,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佑庭,既然上天让我重活一次,那这一生,我一定牢牢把你抓在手里。” “菁菁?”沈佑庭上前一步想去看她的脸色。 陈菁菁猛地抬头,一反前一刻的声嘶力竭,转而柔声笑道:“佑庭,我听你的,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不去农庄住了。” 沈佑庭“嗯”了一声,并无多的表示。 “我饿了。”陈菁菁捂着肚子柔声道,“想吃刚出炉的包子。” “我让人给你送吃的来。”说罢,沈佑庭走出她的闺房。 陈菁菁的神情瞬间化作冷漠,喃喃道:“如果老天给我的前世记忆是对的,那佑庭这次出去会和徐媚吵架……” 那个雨夜掉到湖里,她昏迷了,就在短暂的片刻,上一辈子的记忆冲进她的脑子。 这些记忆杂乱无章,都是片段性的。 过去两个月,她都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模样。 她把记忆中的自己用“甲”代替,把沈佑庭用“乙”代替,把徐媚用“丙”代替,用笔描绘出上辈子他们的往事。 今天,是她过去两个月里拼凑出的记忆片段中,头一个登场的完整画面。 这个出现了,那后面的会陆续登场。 徐媚,你等着。 蓦地,她冷笑,“徐媚,这一辈子,我一定把你踩在脚下,踩死。” ……………… 厨房。 徐媚站在蒸笼旁边,望着浓烈的白色烟气,转了转眼珠问道:“刘叔,你们这些天都是把饭菜送到陈菁菁的房里吗?” 刘管家没多想,笑着答:“对的小姐。” “我都没这待遇。”徐府大,徐媚从小到大都是和她爹爹、沈佑庭、陈菁菁一起吃饭的,她爹爹说过一家人就是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她掐指计算日期,尔后吩咐道,“她都享受60多天的特殊待遇了,该断了。” 刘管家一愣。 “你这是什么表情?”徐媚扫了眼刘管家后,盯着佣人将蒸笼揭开,看着大包子咽了口水,“还有,她要是不出门,那她房里也不打扫了。” “小姐,这样做恐怕惹沈少爷不高兴。” “哼,我是为了陈菁菁好,免得她成天一个人在房里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徐媚拿了筷子和盘子从蒸笼里夹出三个大包子,“告诉沈佑庭,是我吩咐你们不给她送菜送饭。” 徐媚高高兴兴地朝外面走去,准备让吴梦萤和已经办完家事回来的黑面大汉尝尝美味的肉包子。 不想刚走出厨房,就被沈佑庭拽到角落。 徐媚甩开男人的大手,凝眉看着被捏红的手腕,怒道:“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欺负她欺负上瘾了?”沈佑庭冷声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今天欺负她了?” “听到的。” 徐媚这才明白他是听到了自己与刘管家的对话,嗤笑道:“你偷听……” 还没说完,下颌就被男人捏住了。 第13章 你如果再欺负她,我可以带着她去你永远见不到我的地方。 徐媚止住了声音。 “徐媚,我说过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他拍拍女孩的脸蛋,声音里仿佛放了冰渣子,叫人遍体生寒,“别以为你爹能拿捏我。你家的财产我不稀罕,你如果再欺负她,我可以带着她去你永远见不到我的地方。” 永远见不到…… 徐媚的眼眶霎时侵满了泪水,脸上却是倔强之色,“你要走便走,你以为我离不开你吗?” 说着,她抬起胳膊肘抵开了男人,“你们最好今天就滚出我家!” 徐媚几乎是半跑着离开的徐府,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端着包子,低骂一声“混蛋”,转身去找吴梦萤。 半个月前,吴梦萤盘下了一家两层楼的酒楼,目前正在做内部布置。 这个时间,吴梦萤应该是在酒店里了。 自认识吴梦萤,除了买娟帕的钱,徐媚没见吴梦萤有什么收入,也没问这买酒楼的钱从哪儿来的。 她一贯交朋友,只问交情,不问来历,因此,她对吴梦莹从哪儿的开酒店的钱并不关心,只想着有好的东西分享给她。 她一进酒楼,便把手里蹲着的三个包子放在新桌子上。 看她进来,便从二楼走下来的吴梦萤打趣道:“大清早的,又是哪个混蛋惹了应天府第一美人。” 吴梦萤一身白衣男装,说话声也是男人的粗沉声音,此刻不似当初雨夜在裁缝店见面时的拘谨,倒是多了几分熟络。 “还能是谁?”徐媚烦心,抬手一挥,“算了,不提他了。这是专门给你和黑面大汉带来的包子。” 她朝包子抬抬下巴,接着道,“你来尝尝,很好吃,说不定能做你们的招牌菜。” 吴梦萤挑眉,来到徐媚面前,打趣道:“应天府第一美人端着包子走来的这一路,怕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徐媚夜雨道:“大清早的,眼屎都没擦干净,谁能看清我是不是美人?” 眼屎二字让吴梦萤止住了将包子喂到嘴边的动作,“我觉得你下次如果再跟沈佑庭吵架,可以连续说十种屎恶心他。” 徐媚脑子里当即浮现各种屎粑粑,抬眸看着她,嫌弃道,“你真够恶心的。” 吴梦萤,“……”难道不是你先说的吗? “他今天惹得我很生气,我七天内不打算跟他说话。”徐媚环视一圈,问道:“黑面大汉呢,喊他来吃。” “他出去进货了。” “你是这酒楼的老板,你怎么不去进货?” 吴梦萤咬了一口包子,含糊道,“我不会骑马。他会。” “你都穿男装了,不学骑马不合适。择日不如撞日,吃完包子,我就教你。”徐媚说干就干,当即起身,“我回去牵马,你等着。” “媚儿,等一……” 徐媚风火一般,早已出了门,哪儿还听得见她说的是什么。 ………… 徐媚带着吴梦莹骑马一骑就是一整天,到了晚饭时间也没会徐家。 晚上,徐府主楼堂屋内,摆着一桌子菜。 徐舜天坐在主座上,沈佑庭坐在他左手边,陈菁菁挨着沈佑庭坐着,她与徐舜天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平常是徐媚坐在那儿。 今天没人坐,显得空荡荡的。 一盏茶的功夫前,徐舜天让沈佑庭“请”出陈菁菁上桌吃饭,她老大不愿意,即便坐在餐桌前,也只是拿着筷子戳面前碗里的米饭。 沈佑庭沉默地吃饭,夹菜时瞄了一眼徐媚往常坐的位置。 第14章 你别碰我 刘管家从外面走到徐舜天身后,低声恭敬道:“老爷,小姐跟朋友在北郊骑马忘了时间,刚让护卫传话回来说是晚上不回来了。” “哪个朋友?”徐舜天问道。 沈佑庭顿住夹菜的手。 “好像姓吴,”刘管家回忆那个瘦弱身影的名字,说道,“叫吴梦萤,最近跟小姐走得近,今天早晨她还专门拿了刚出炉的包子送了过去。” 沈佑庭的黑眸泛起寒气,但顷刻间小时,手上继续着夹菜的动作。 徐舜天放下碗筷,问道:“这人做什么的?” 刘管家回道:“以前总跟一些文人雅士在一起读什么话本。我听说最近盘了一个酒楼,算是有事业心的年轻人。” 徐舜天点头,起身回房。 “老爷,你不吃了吗?”刘管家追上去问道。 徐舜天摆摆手道,“媚儿不在,我没胃口。” “那我让护卫转告小姐明天早点回家。”刘管家领会老爷的意思——这个家里,小姐是个开心果,虽然也有很多发脾气的时刻,但是没了她,这个家太安静了,没什么乐趣,就连着吃饭也没了滋味。 “我要回房了。”陈菁菁打破餐桌上的平静,跟沈佑庭低声道。 沈佑庭敛下眸中深沉,扶她起来。 刘管家安顿好徐舜天后,从房内出来正好看见两人离席,追上去道:“沈少爷,老爷不放心小姐,你能不能去北郊看看?” “她都那么大了,有什么不放心的,”陈菁菁哼笑,“我爹他不放心为什么不自己去看?还有,府上徐府上包括刘管家你在内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去看?” “菁菁。”沈佑庭淡声打断她的话。 刘管家赔笑着道:“大小姐,老爷最近身体不济,骑不了马的。而我和其他下人虽然也很乐意去接小姐,但小姐不会跟我们回来的。小姐只听沈少爷的话,我只能让沈少爷代劳了。” 陈菁菁还要说什么,被沈佑庭一个眼神制止。 沈佑庭对刘管家礼貌性地道:“我知道了。刘管家你去忙你的。” “诶。我让人给沈少爷备马。”刘管家跑出堂屋,到外面吩咐佣人去牵最快的马给沈少爷。 这边,陈菁菁推开沈佑庭,“我自己能走。”说着,她倔强地一瘸一拐地超前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没等回头,她人就被拉住。 陈菁菁推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你闹什么?” “你认为我在闹什么,那我就在闹什么。” 沈佑庭耐心耗尽,拦腰抱起她大阔步朝她的厢房走去,对她推搡没有任何反应。 ………… 厢房。 沈佑庭离开后,陈菁菁把过去两个月来记录下的片段在书桌上摊开来,焦急地寻找着,不久后愤恨地拍桌子:“就算我没有今晚关于前世的记忆,你许媚也得不到好。” 她抓起一张写满了“丁”字的宣纸,冷笑道:“还有你,等着看好了,你的那些话本都将会是我的了。” 重新活一次,前世的所有她想要的,今生今世都会是她的。 ………… 【一皮的话:记得收藏哦,推荐票超过20的话,我加更哦】 第15章 徐媚猛地睁开眼睛,认出火光中面无表情的男人 应天府北郊,一堆柴火燃烧得很旺盛,火周围有不少飞虫。 “啪!” 徐媚拍死了透过纱衣叮咬她的蚊虫,叹气道:“这儿的蚊子快把我抬走了。早知道我早晨穿粗布出来了。” “要不我把这身衣服脱给你穿?”吴梦萤拉拉胸前的男装,笑道,“我这身比你身上那件厚。” 徐媚有点动心,但嘴上却道:“但是你的衣服有点丑,不我穿丑衣服的。” “这儿就我跟你,你的美貌早已铭刻在我心上,不会因为丑衣服而消除的。所以,你别扭捏了,我这就脱给你。” 吴梦萤脱下外衣后,将其披在徐媚身上,跟着倒头睡在树叶上道:“我眯一会儿,你要睡的时候,叫醒我,我来守夜。” “嗯。” 徐媚摸摸身上的衣服,感觉够厚实够顶用,再看看细嫩的小手,赶紧缩进厚衣服里。 她往吴梦萤身边移动了些,挨着她躺下,昂头望着星空,原本是打算数着一颗星星、两颗星星……打发时间的,不想因为吴梦莹太难教了,耗费了太多精力和体力,数着数着眼睛就合上睡着了。 睡梦中,蚊子嗡嗡嗡的叫,屈从于躲避叮咬的本能,她又朝吴梦萤那边滚了些。 不多时,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十丈外,沈佑庭拉住马的缰绳,淡漠地看着跳跃的火光。 胯下骏马一身黝黑鬃毛蹭亮,是匹血统纯正的千里马。 徐府护卫在马蹄声中惊醒,认出沈佑庭,立马上前恭敬道:“沈少爷,您来了。” 沈佑庭下马,将缰绳交给护卫,淡声问道:“怎么不带小姐回去?” “小姐说反正明天还要练习的,来来回回太麻烦,今晚就不回去了。” “练习什么?” “骑马。”护卫抬手指向熟睡中的吴梦莹,“小姐今天教那位吴公子一天的骑马。那位吴公子是个胆小的,自己都不敢上马,都是小姐拉她上马坐在她后面手把手的交……” 说着他觉得说了不该说的,偷看沈佑庭的脸色,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放心笑道,“看来小姐喜欢吴公子。” 沈佑庭敛起暗芒,吩咐护卫一句“在这儿守着”后,大步流星地朝两人的方向走去。 徐媚用吴梦莹的衣服蒙住了头,手脚蜷缩在衣服下面。 本来她的身量是比吴梦莹身量长的,这会儿她这么一缩,反而比平躺着的吴梦莹短了。 沈佑庭在她那边立住,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的女人,黑眸中尽是暗芒。 徐媚一个翻身,又朝吴梦莹那边滚了一点,头部挨着吴梦莹的肩头。 忽然,她身上吴梦莹的衣服被掀开,然后被丢到了火堆旁。 木材哔哔啵啵迸出的火星落在衣服上,立时留下好些个小黑洞洞。 沈佑庭俯身将徐媚打横抱起。 徐媚猛地睁开眼睛,认出火光中面无表情的男人。 “回去睡。”沈佑庭看着她的眼睛淡声道。 徐媚合上眼皮,呼吸均匀。 是入睡状态。 刚刚的睁眼好似错觉。 第16章 抬起她白嫩的手背亲了下 沈佑庭闭了下眼睛,压下心头的火,跨步走到千里马所在位置。 他将徐媚放上马,跟着跃身上马让女孩靠在他怀里,吩咐护卫道:“你骑小姐的马。” “是。” ……………… 第二天清晨,徐媚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疲惫的梦,梦里她坐在马上,一路听着哒哒的马蹄声,从北郊回到了家里的闺房。 她躺在床上,大眼睛望着熟悉的蚊帐花纹,美艳的脸蛋上尽是疑惑:昨晚我跟梦莹在野外睡觉,怎么回家的? 无法确认沈佑庭去野外抱她回来是不是梦时,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有位姓吴的公子找你。” 姓吴的公子…… 吴梦莹? 徐媚见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便直接下床去见“吴公子”。 正门耳房处,吴梦莹穿着昨天的衣服。 比起昨天脱给徐媚时的模样,现在她身上这身多了好几处污浊,下摆处还有好几个黑洞,显然是火星烫出来的。 虽一身“破烂”衣服在身,她却昂头挺胸,丝毫不闲落魄,双手还背在身后。 无奈身板太瘦,衬不出高大威猛的形象。 徐媚从左边走来,正要问她怎么回来的时,吴梦莹一反平常在外表现的文静的状态,冲上来一把抱住她的细腰,头放在她的肩上,亲昵道:“媚儿!” 徐媚懵了,一时受宠若惊,“你这是……” “媚儿,我真是喜欢你!”吴梦莹不待徐媚反应,抬起徐媚白嫩的手背亲了下。 啵的一声,极响亮。 徐媚惊得红唇微微张开,大眼睛眨巴眨巴,一时间竟然怀疑吴梦莹是不是哪个好色之徒戴了人皮面具乔庄的。 “咳咳咳……” 男人的咳嗽声堪比那声“啵”,都是故意发出来的,透着尴尬。 “徐小姐,早。”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中年干瘦男人朝徐媚打招呼。 徐媚朝中年男人笑得明媚如朝霞,脆生生道:“赵先生早。” 赵方林哂笑,干咳两声走进大门,“我找沈少爷一起到酒楼见北平来的掌柜。不打扰徐小姐了。” 说罢,他走向沈佑庭住处所在的方向。 “这是我家盐铺的账房先生,赵方林。”徐媚简短介绍赵方林后,转头见吴梦莹在冷笑,不由打趣道,“你这样子笑不太像个书生,倒像你话本里的小人。” “哼,把我衣服烧成这样的才是小人,”吴梦莹拉起满是黑洞的衣摆,愤愤道,“还是个黑心的小人。” 那密密麻麻的黑洞,真滑稽。 “谁啊这么缺德?”徐媚美眸流转,想起前天那本被扔进冰水里的书,咬着手指问道,“不会是沈佑庭,你哪儿得罪他了?” “大概是因为上个雨夜,我骂过他。” “你真胆大,他可是有仇必报的人。”徐媚想起沈佑庭刚到徐府那会儿,有佣人给他脸色,他直接设计让那人吊挂在门廊上,冰天雪地里冻了一晚上。 从此以后,家里的佣人都不敢惹他,后来他显露做生意的头脑,更得到家里人的敬重。 第17章 沈佑庭吹了响亮的口哨 徐媚拍拍吴梦莹的肩头,安慰道:“不过他的手段一般都用来对付男人,你是女人不用担心。” 她不知道,从知道有吴梦莹这个人开始,沈佑庭都没有正眼看过吴梦莹,更不可能像她一样注意到吴梦莹是与男人不同的。 吴梦莹不以为意,她今天这一出传达到位就行。 她拉起徐媚的手,鼓动道:“我们再去骑马,我今天一定学会。” 徐媚第一回当老师,自然上心,转头吩咐佣人牵马,等佣人走出去几步又补充道:“牵疾风出来。” 疾风正是昨天沈佑庭骑的那匹千里马,是沈佑庭花重金从蒙古人那里买来的。 ……………… 晌午时分,应天府最大的酒楼“风味楼”人头攒动。 一身黑色夏衣的沈佑庭,与北平来的发福了的中年男人王掌柜和徐家总账房先生赵方林,坐在正街正上方的二楼包间,桌子上的菜式都是应天府当地特色。 王掌柜举杯:“沈少爷,我按照你的方法,还真的跟燕王府打上了交道。还是你有见识。这杯我敬你。赵先生也来。” 沈佑庭与他碰杯,声色淡淡:“王掌柜客气。” “沈少爷莫自谦,您是我见过的最有生意头脑的人,徐家以后有你在,一定能越做越大,成大明第一富商是早晚事儿。” 沈佑庭垂眸,神色晦暗不明,捏着酒杯的骨节分明,青筋乍现。 赵方林撞了下王掌柜的胳膊肘,朝沈佑庭使了个眼色。 王掌柜是个人精,连忙给沈佑庭斟酒,笑道:“沈少爷是干大事的人,出了徐家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鄙人未来还得仰仗沈少爷。我先干为敬。” 说着,一昂头干了酒杯里的酒。 赵方林拍了下王掌柜的肩膀,打圆场道:“王掌柜,你经常在北平活动对应天府的情况不了解。徐老爷喜欢的是二小姐,将来这徐家的家业势必是二小姐拿大头的。二小姐嫁给谁,谁才有义务为徐家做事儿。” 王掌柜本想说“二小姐中意沈少爷”,但琢磨赵方林话里的意思并不是传说的那样啊,于是拱手道:“愿闻其详。” 赵方林看看沈佑庭,见他起身走到包间的阳台上手扶栏杆俯瞰,似乎并没有听他说话,便压低声音道:“我今天早晨见到一个相貌和身型远不如沈少爷的男人……” 他不好用“亲”字,改为亲手背的动作,“啵的一声,两人抱在一起好不亲密,一点也不避讳。我看啊,二小姐好事将近,我们马上就有新姑爷了。” “啊?”王掌柜惊诧,下一瞬惊诧变成了忧虑,也似赵方林那般压低声音,“那沈少爷被抛弃了?” 赵方林正要给予肯定的回答,楼下马路上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还没听清在吵吵什么,就听见阳台上的沈佑庭,用右手大拇指压着食指放在嘴边吹了响亮的口哨。 像是在向谁发出召唤的暗号。 马路上,骏马“疾风”的嘶鸣震撼行人。 第18章 他这种管束难道不是针对所有物才有的么 黑色鬃毛油光水滑,在烈日照射下反着光。 骑在它背上的人,纵使有马鞍也只是靠薅着缰绳才能不被摔在地上。 而此刻在疾风背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家嫡女徐媚,以及她教了两天马术的女扮男装的吴梦莹。 “梦莹抱紧我!”艰难拉着缰绳的徐媚朝背后喊,余光看到站在酒楼阳台上的沈佑庭,赶紧朝他喊,“沈佑庭,救她。” 沈佑庭绑紧下颌,一个跃身从二楼翻阅而下,拉起徐媚的胳膊,腾空将她从马背上抱起,眨眼的功夫安全落地。 那边,“疾风”再次发出尖锐的撕鸣声,前蹄扬起的高度比前次更高。 “咚!” 没能拉马鞍的吴梦莹,毫无意外地摔了个四仰八叉,头上的帽子都掉了,头发乱糟糟的,一身白衣之前虽然有黑色的孔洞但还算干净,这会儿上面尽是灰色,好不狼狈。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哈哈大笑,满是嘲讽之意。 徐媚担心吴梦莹,双腿在沈佑庭手上挣扎,喊道:“要摔下马的是梦莹,你干嘛把我扯下来啊?” “你爹让我保你安全,没让我附赠救野男人的差事。” “我现在不需要你,放我下去。” 沈佑庭没放她下地,盯着她道,“你要想嫁出去,就别再带他招摇过市。” “不用你一个要带着陈菁菁滚出徐府的人管我。”徐媚有一瞬被他眸中的警告震住,腿上忘记了挣扎,但嘴上依旧强势,“我告诉你,凭着我徐媚的身家和脸蛋、身材,我就是整天带着她招摇,全应天府想娶我的人也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是么?”沈佑庭眯着眸道,“你试试。” 徐媚愣住,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的神情好似在说“他说不能就是不能”。 他这种管束难道不是针对所有物才有的么,为什么他经常这么要求她? 是因为管束她,他能少些麻烦吗? 懒得多想,她挺直脊背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听你的,以后不带梦莹骑马了。你放我下去,我看她是不是受伤了。” 沈佑庭审视她。 视线好似要穿透她。 徐媚凝眉,更加不耐烦,但很识趣地软下声音道:“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那个黑脸的大汉仇驰功会找你算账的。而且……” 她撇撇嘴继续道,“她不是男人,是个姑娘,你没见她没有喉结吗?”她不知道平日里做什么都仔细的男人,怎么就把吴梦萤认成男人了,而且还喊人家“野男人。 就算是吴梦莹是野男人,她这个他沈佑庭不喜欢的、整天惹他烦的大小姐,被野男人叼走了,他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才行吗? 而今这坏脸色是给谁看的? 还是说他觉得她一面说着喜欢他、一面又“跟野男人招摇过市”让他失了脸面? 徐媚想不明白。 沈佑庭看向干脆躺平的吴梦莹,在乱糟糟的头发下,那纤细地一只手就能捏断的喉咙上的确没有喉结。 过去他没正眼看过这人,所以才没发现这么明显的差异。 第19章 你去揍他。越重越好 “就算她以前骂过你几句,你个大男人也不至于跟个女人记仇。” 徐媚嘀咕道,美眸打量男人的神色,发现缓和了不少。 又见好多人看着他们,瞬间红了脸,娇嗔道,“那么多人,你还不放我下地?” 沈佑庭放下她,淡声道:“她一个女人整天学男人穿衣说话,是有怪癖?” “那叫自我保护。” 沈佑庭冷嗤一声,抬手用右手大拇指压着食指放在嘴边吹了低缓些的口哨。 “疾风”顿时安静,转头朝他这边走来。 躺平的吴梦莹咬牙看着他的动作,恨不能一刀砍了他——她在媚儿的指导下已经能骑马了,只是她们只牵了“疾风”出去,只能共骑回来。 媚儿说“疾风”是匹千里马,全力奔跑能比风快。 别看吴梦萤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有颗体验刺激的心,一听说疾风是日行千里,马上就要体验骑着千里马在大街上奔跑的“鲜衣怒马”的狂野之感。 正跑得起劲,不知哪个缺德鬼,一声刺耳的口哨,把“疾风”弄得急刹。 现在看来沈佑庭就是那个缺德鬼了。 他不喜欢媚儿各自安好就罢了,为什么要想着摔死媚儿呢? “梦莹,你没事?”徐媚急急跑到吴梦莹跟前扶起她,见她愤恨地看着沈佑庭,讪笑道,“他把你当成男人了。” “他眼也太瞎了。” “……你说得对。”要是别人说这话,徐媚不爱听,但现在理亏…… 围观人群中,赵方林拨开人群,身后跟着王掌柜,正好听到徐媚与吴梦莹的对话。 王掌柜拍拍赵方林的肩头,在他耳边悄声道:“这不是个姑娘吗?” 赵方林挠头,“这……”闹笑话了。 ……………… 吴梦萤酒楼后院。 大夫给吴梦萤把脉,把骨头错位的右手接上,用两块木板一夹,再用一个布条往她脖子上一套吊了起来。 大概是吴梦萤还穿着男装,没得到大夫多大的怜惜。 弄完吴梦萤满头大汗。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徐媚,拿手帕给她擦擦汗,“你这儿的伙计能照顾你吗,要不我从我家给你弄来两个照顾你。” “不了。”粗沉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来照顾。” 徐媚回头,见腰间挂着大刀、一身黑色粗布的仇驰功跨步而来,不由警觉,讪笑着道:“由你照顾再好不过。” “听说是你带着她骑马摔成这样的。”仇驰功陈述表达,语调没有起落,如他随时随刻都没变化的木脸,虽然相貌中等偏上,不算难看,但这木着的脸,让他的相貌等了一个等级,让人看了心情不愉快。 徐媚点头,心头感觉不妙,想开溜。 “不是她。是黑心小人沈佑庭。”吴梦萤将左手放在右手上的夹板上,吩咐仇驰功,“你去揍他。越重越好。” 这教唆打人的人,哪儿还是那个在雨夜里毕恭毕敬的“书生”。 徐媚抬手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那个梦莹,我回去给你找找补身体的药,你安心修养,我先走了。” 第20章 一看她就脸红 徐媚从吴梦萤那边出来,在告不告诉沈佑庭他即将要被仇驰功揍中反反复复,不知不觉走到“徐记盐铺”门前。 这门又高又宽,还通风,能有效避免食盐受潮。 铺内高10尺、长宽各10丈,宽大明亮,一个个麻袋里装满了盐,当真是应天府第一盐铺。 白发薛掌柜认出徐媚,急忙出门迎接:“小姐,您怎么来了?” 薛掌柜知道这徐家嫡出的小姐有自己的铺子,鲜少来这儿,一年也看不到几回。 徐媚朝里面望去,“沈佑庭在不在?” 薛掌柜笑得慈祥,“小姐,你来晚了一步,沈少爷前脚刚被个姓仇的小伙子叫走?” “……” 姓仇,这姓这么少有,九成是仇驰功。 徐媚凝眉,问道:“有说去哪儿吗?” “好像是去城南边的树林。小姐,我就听了一嘴,耳朵还不好使,不太确定他们去的具体位置。” “嗯,我知道了。薛掌柜你去忙。” “小姐,慢走。” 徐媚没回身去找沈梦莹问地方——两个男人间打打架常有的事儿,他们拳风伤人,她细皮嫩肉的,还是不要凑上去好了。 她回了“徐氏量衣”,翻阅账本时想起前晚沈佑庭说店里的账本有十处错误。她自问时刻有认真记账,如今还是有错误说明她没那个能力做这么细致活儿,她盘算盘算日常开销,决定把花钱请个人来做账。 她拿了笔墨纸砚,立在柜台旁,咬着笔头想招聘文书的措词。 不能请赵方林那种的,贵不说,还老奸巨猾。 得请个年轻的。 半个时辰后,她放下笔,拿起刚刚完成的招聘文书念道:“本店诚信聘请账房先生,要求年龄25周岁以下,不论男女,月钱丰厚。有意向者,请到‘徐氏量衣’面谈。” 署名“徐氏量衣”。 她让伙计摘抄了上十份,分别贴在应天府人流量大的住户区。 文书刚贴出去,便陆续有人到店面试。 徐媚不来虚的,直接把前晚沈佑庭看的那本账本拿给应聘者看,让找出错处。 不少人根本没看出账本有错。 一下午,上十人中,就一个叫罗九生的高个子气质柔和的19岁男子找到了9个错处,是找错数最高的。 唯一不足的是这人一看她就脸红。 不过,不少年轻男子与她说话会脸红。 这不算是缺点。 徐媚最后还是聘了他。 ……………… 城南近郊,各种树木、花草郁郁葱葱。 偶尔有一阵夏风袭来,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沈佑庭双手交错抱于胸前,背靠粗壮大树,看着前面三丈外提刀的仇驰功,嗤笑一声后道:“怎么,叫我来这么远的地方,是看你摆姿势?” 仇驰功至始至终没有表情变化,“你跟梦莹有仇?” “没有。”沈佑庭百无聊赖,“不过,你可以转告她,让她别成天穿男装跟徐媚勾肩搭背。” “你只不过是徐家的养子,管不着嫡女交友。”仇驰功哗啦一声将大刀从刀柄抽出,直插地面,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何况,你的身份不简单,肯定不会想做一辈子义子。” 第21章 不去想许媚,气色自然好了些 看破不说破,算高明的对话技巧。 沈佑庭眯着眸,勾唇道:“废话真多。” 一片叶子飘落而下,沈佑庭的右手拇指压住食指,轻轻一弹,那叶子如利刃一般划向仇驰功。 仇驰功挥刀,将叶子斩落两半,快步上前,持刀直插沈佑庭所在。 沈佑庭一个闪身,将原来的位置让与仇驰功,俊美的脸上浮现诡秘的笑。 仇驰功刚落定,噗通一声,人没了。 “嗤,”沈佑庭脚下一划,带起一根麻绳,从他原来站立位置带起一个巨石,死死压住那位置旁的枯井。 仇驰功正是掉进了这不知何年何月挖的井。 “沈佑庭,你这卑鄙小人居然挖陷阱,有本事我们单打独斗。我要把你剁成肉酱!” 声音里怒气十足。 他说这些话时应该不是面无表情了。 沈佑庭走过去,俯瞰漆黑的井:“只怪你反应太木。这是个井,虽然枯了,但多多少少还是积攒的有雨水。你先自己在里面待几个时辰,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不再管仇驰功的辱骂,转身离开树林回徐府。 ………… 明月高悬,天已入夜。 徐府朱红大门后,徐媚叮嘱两名丫鬟跟着刘管家去沈梦莹那边——安置好罗九生后,她去了趟沈梦莹那儿,没看到仇驰功的人影,顿觉这人不靠谱,便回家让刘管家选了两个手脚利索话少的丫鬟去照顾盛梦莹。 等丫鬟和刘管家出门,徐媚抬头看看月亮,心里有些担心沈佑庭,不自觉低语:“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不会被打残了。” “咒我?” 徐媚循声望去,见一身黑的沈佑庭站在门槛外淡漠地看着她,撇嘴道:“我才没有陈菁菁那那么阴暗。” 沈佑庭嗤笑,没说什么。 徐媚见他完好无损,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面上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尔后蹦蹦跳跳地朝她闺房的方向走去。 沈佑庭注视着她的背影,眸中泛起耐人寻味的迷雾。 她进了主屋,他才抬脚朝陈菁菁所在的厢房走去。 ……………… 陈菁菁厢房。 陈菁菁伏案在桌前,其左手熟练地在宣纸上落笔,看字形已经与常人的右手拿笔写的字相差无几了。 她聚精会神,房门被敲了两次后,才听到声音。 “谁?”她将刚写的宣纸折叠放于桌面上,不急不慢地倒了一杯茶。 “是我。”门外的沈佑庭回道。 “进来。” 陈菁菁起身,端起刚倒的茶水。 沈佑庭一步跨进她的房门,但只走了这么一步,“我托人从北平给你找来了一个大夫,他可以恢复的你的手。” 陈菁菁面上并没有多少惊喜之色,反而预料之中——毕竟她有部分起前世的记忆,知道她的手是被沈佑庭找来的大夫治好的。 沈佑庭扫视了一圈房内单调的摆设,淡声道:“明天,我让人载你出去走走。” “好。”陈菁菁笑了笑,清丽的脸算得上上等之姿,举起茶杯,“你不喝杯茶吗?” “嗯。” 沈佑庭走过去,接过茶杯喝了。 “坐。” 沈佑庭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端详她,“你气色好了很多。” 陈菁菁摸摸脸,笑道:“不去想许媚推我下水还不承认的事儿,我就心情愉快,气色自然好了些。” 第22章 有关亲吻事件,到底谁在说谎 她观察沈佑庭的神色,见对方无意接话,便继续道:“你知道吴梦莹吗?” “嗯。” “听说她的酒楼最近要试营业,请了很多文人雅士,我最近对话本感兴趣,想去看看,跟他们讨教讨教。” “我给你安排。” 陈菁菁的嘴角扯出些微笑意,面上像是因为他的话而欣慰,心中却在暗想:前世的他也是这般对她的要求尽数答应,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我在他眼里是第一重要”的错觉。 沈佑庭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出去了,你早点休息。” 陈菁菁点头,目送沈佑庭走出房门再替她关上门。 酒楼开张…… 她记得有事发生的。 她要去亲自查实上辈子吴梦莹酒楼试营业时发生了什么。 有关亲吻事件,到底谁在说谎? ……………… 又是一个酷热的夜晚过去。 应天府南郊树林中,时不时的响起仇驰功的破口大骂声,惊扰燕雀虫兽。 “沈佑庭,有本事你一刀杀了我,不然等我想到办法出去,一定把你剁成肉酱喂狗。” “沈佑庭,你死哪儿去了?” “沈佑庭,你这个禽兽,滚回来放老子出去。” 被诅咒、谩骂了千万次的沈佑庭骑着疾风闲庭信步,哒、哒、哒,马蹄声,不急不忙。 他身着黑色暗纹夏装,头戴玉冠,皮肤白皙细致,从头到脚透着贵气,没有丝毫粗糙、鲁莽感,任哪个不知内情的人都无法将他与将人投井的事儿联系起来。 唯有他腰间的麻绳,有在暗示他将做重活。 枯井下,仇驰功听见马蹄声,暂时止住大骂,附耳在枯井壁上倾听。 “有人吗?”仇驰功确认听见的声音的确是马蹄声后,急忙大喊道:“是不是有人?快过来,帮我搬开井上的石头,事后我一定重谢,绝不食言。” “你准备拿什么谢我?”沈佑庭下马,立在枯井前问。 “沈佑庭,你个王八蛋!” 真真切切的咬牙切齿,就算不看仇驰功的脸,也能想像到他此刻气急败坏的脸色。 “给你跟绳子,自己爬上来。”沈佑庭将麻绳的一端系在大树上,另一端从大石头与井口的缝隙中投入井中。 “你奶奶的,把石头移开。” “行。” 沈佑庭将右手的大拇指压住食指指尖,组成环形,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 正吃草的疾风哒哒哒跑过来,后蹄踹在石头上,那石头圆滚滚的,经它这么一踹,瞬间从井口滚落到地面上。 沈佑庭拍拍疾风的腹部,道:“去吃草。” 疾风听话,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啃草。 一盏茶的功夫,脸上多处擦伤的仇驰功,拽着绳子出了井口,见沈佑庭背对着井口立在一匹马身侧,眸中杀意乍现,挥刀看向沈佑庭脖子。 沈佑庭抬起眼皮,从长袖中抽出锋利匕首,在仇驰功的刀背落在他右边肩头时剑尖直抵仇驰功的腹部,笑道:“我这匕首一刀下去就能让你肠子断了,到时吴梦萤得伺候你。” 第23章 肩头擦过女孩圆润柔软的香肩 仇驰功不以为意:“你匕首只能让我受伤,而我一刀下去,你身首异处,白给人当了12年义子……” 还未说完,沈佑庭向左歪头,一个闪身躲开了仇驰功的刀锋,嗤笑道:“杀人的时候不要说废话,不然你伤不到我分毫。” “你……”仇驰功气急败坏,挥刀朝沈佑庭砍去。 不巧,脚刚迈出去几步,踩中一个绳套,下一瞬被吊在了离地一丈高的位置。 “仇驰功,我艹你奶奶。” 仇驰功面红脖子粗,操刀砍断绳索,俯冲而下,一刀斩断了闪身不及的沈佑庭的一缕头发。 “停。”沈佑庭瞄了一眼落地的头发,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嗤笑道,“你从昨天跟我一直打到今天,是不是忘记吴梦萤现在生活不能自理等着你回去照顾?” 仇驰功愣住。 “回去照顾她,我们俩的架随时可以打。” “你他么是不是打不过拖延时间?” “笑话。”沈佑庭嗤笑,“如果你想打,我奉陪到底,不过,”他顿了顿,“吴梦萤吃喝拉撒没人照顾,现在用着徐府的丫鬟。” 仇驰功思量片刻,不再纠缠,大刀入柄,抢在沈佑庭前翻身上了疾风的马:“借用,回去就还。” 沈佑庭一个口哨就能让疾风回来,不过他没吹,勾唇道:“有空一起喝酒。” “再说。” 仇驰功拍马疾行而去。 ………… 旁晚,徐府主屋的堂屋内,餐桌上的菜色琳琅满目。 刘管家正吩咐丫鬟往食盒里夹菜,“这道菜多加一些,小姐爱吃。放两个碗碟,加上香油和辣油。还有这个,小姐喜欢吃。” 沈佑庭走入堂屋时正好看到这一幕,问刘管家:“送去哪儿?” “回沈少爷,小姐忙着算账,老爷让我送些饭菜过去。”刘管家指着一个菜示意丫鬟多加些,对着沈佑庭道,“小姐新请了位账房先生,我怕在饭菜不够。” 沈佑庭眯眼,淡声道:“刘管家,把饭菜给我,我送过去。” 刘管家连声答应,“哎哎,沈少爷送去,小姐肯定很高兴。” 沈佑庭提着满满当当的食盒,迈进“徐氏量衣”时,一身红纱衣裙的徐媚正坐在柜台前,咬着毛笔笔头,凝眉翻着账本:“你确定我们之前对过这笔账?” 坐在她身侧的陌生男子,低声“嗯”,“上月初五,买进20匹上等绸缎,进价一两银子一匹,出货16匹,应该还有4匹库存,但是未登账。” 这男子瘦长,脸庞算得上清秀,约莫19岁左右,正是徐媚新招的账房先生罗九生。 此刻他挨得徐媚极近,伸手帮着她翻阅,当肩头擦过女孩圆润柔软的香肩时,清秀的脸上顿时红透了。 沈佑庭走进时,两人竟都没有发现他。 “徐媚。”沈佑庭在柜台前停住,淡声喊了女孩的名字。 “你怎么来了?”徐媚瞄了眼他手里的食盒,“你来送饭的?放下,我待会儿吃。” 沈佑庭直视她,用明显命令的语气道:“回去吃。” 第24章 徐媚你是要对账,还是借机找上门女婿 徐媚莫名其妙,“都是饭菜,在哪儿吃都一样。你把食盒放下,我和罗九生算完这些就吃。” “徐媚,是谁说菁菁不到主屋吃饭是不懂事,吩咐管家不让人把饭菜送到菁菁房里,让她到堂屋吃的?” 徐媚是个很容易忘掉坏情绪的人,本来她忘记了前天早晨他惹生气的那茬儿了,这会儿他还有脸提? 她将毛笔一扔猛地站起来,笔头摔在账本上,留下一大坨印记。 罗九生连忙起身从柜台里拿了抹布过来擦。 徐媚双手抱胸,姿态与沈佑庭形成对峙,凝眉道:“陈菁菁小家子气,在厢房里躺尸不利于手脚恢复,我吩咐佣人不给她送饭菜、不打扫她房间,她自然会出门跟爹爹一起吃饭,培养父女感情不说,还对她的腿脚有利,一举多得。而我现在是做正事,回去吃饭是耽误时间,明白?” “是么?” “当然。”徐媚本就被账目弄得焦头乱额,现在这男人也来烦她,暂且不说这人送饭却不放饭,还拿她跟整天闹脾气的陈菁菁比。 她摆摆手,不耐烦道:“我有账目要对,没时间跟你吵。饭放下,你可以走了。” 她没注意到男人阴沉下去的脸色,将账本拿起,指着刚刚被她甩上墨迹的地方问罗九生:“这儿原来写的什么?” 她问的时候,手臂无意识地挨着罗九生的手,她自己没什么感觉,罗九生却是红了脸,一时忘记回答她。 “徐媚你是要对账,还是借机勾搭男人做上门女婿?”沈佑庭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的脸蛋,语气强势。 徐媚觉得这男人今日分外讨厌,甩了账本,怒道:“我要找上门女婿任何时候都可以找到,不用借机。我们就是在对账,只有你这种人才会往龌龊的方向想。” “我这种人……”沈佑庭扫了眼弯身捡账本的罗九生,勾着唇却笑意不达眼底,淡声道,“你前天晚上还抱着我睡了一晚上。你现在找个乳臭未干的男人激我?” 徐媚大囧,脸蛋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明白这臭男人为什么要在外人面前说让她难堪的话,看不上她也不用羞辱她。 “沈少爷,”罗九生将捡起的账本放回桌面上,平视着沈佑庭,“你为何要毁坏徐小姐的清誉?” 沈佑庭像是没听到罗九生的话,看都没看他一眼。 蔑视到底。 他盯着徐媚道,“你爹在家等你上桌吃饭。” “我爹爹知道我在忙,不会介意我今晚回去不回去。” 沈佑庭眯眼,“你还准备在外面过夜?” “嗯。正好你既然来了,就帮我给爹爹带个话,”徐媚坐下,缓和了些情绪,语气平和的道,“跟他说,梦萤的酒楼试菜,邀请了一些文人雅士去,我也会过去,多半会在她那边过夜,让他放心。” “我不是你跑腿传话的。”沈佑庭淡声说完便提着食盒走了。 徐媚,“……”这人到底是来给她送饭的,还是专门来气她的? 一旁的罗九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徐小姐,你还好吗?” 第25章 媒人找我问徐小姐的生辰八字 “没事。你饿了,我再去让刘管家送一份来。”说着徐媚就要起身。 罗九生忙道,“徐小姐,算账打断了很难接上。我去说。正好我能熟悉熟悉贵府上,以后办事方便些。” 一起算账后,罗九生发现徐媚的注意力一旦被打断,就很难再集中,而算账恰恰需要集中精力。 “行。” 徐媚点头,想到晚上还要去吴梦莹的酒楼试菜,叮嘱道:“不用弄太多饭菜,能垫垫就行,待会儿我带你去酒楼试试菜。” “好。” 罗九生直接去了主屋的堂屋,见到正沉默着吃饭的徐舜天和陈菁菁,刘管家站在他们身侧。 刘管家见他来,俯身在徐舜天耳边道:“老爷,小姐新请的账房先生来了。” 徐舜天看向罗九生,见是个小伙子,有些意外道:“媚儿怎么没让赵方林兼着做?” “小姐说不能所有账目都让一个人做,她要请一个不一样的。” 徐舜天赞许地点头,“原本以为她开个裁缝铺只是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她还有心做好。” “对啊,老爷,小姐是您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小姐也能把徐家做大。” “这徐家我不指望她,”徐舜天摆手,“不想她辛苦。” 刘管家领会徐舜天的意思,笑道:“老爷用心良苦。” 陈菁菁沉默地听着,心里对徐舜天的话嗤之以鼻。 罗九生走到徐舜天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在下罗九生是徐小姐新聘的账房,罗九生。” “哪三个字?” “汨罗的罗,九九八十一的九,生生不息的生。” “有趣的名字。”徐舜天记下了他的名字,问道,“你来这儿是?” “我来替徐小姐传个话,徐小姐的朋友的酒楼今晚举办试菜会,请了不少文人雅士,徐小姐也在被邀之列,晚上可能不会回家睡。” 陈菁菁夹菜的动作一顿。 徐舜天一贯不干涉徐媚,闻言笑道:“好,我知道了,让她注意安全,最好带着两个护卫去。” “好,我转告徐小姐。” 徐舜天见罗九生面色柔和,是个好说话的人,便多问两句:“媚儿的账目做的怎么样?错的多不多?” “徐小姐敏而好学,账目做得很好,极少错漏。” 徐舜天听见女儿被夸,顿时哈哈大笑:“行,你做账房,只要给她把好关,收入会越来越多。我这女儿在钱的地方大方得很,安心跟着她开拓。” “我会的徐老爷。”罗九生心里急着另一个任务,转而道,“徐老爷,我能带些菜到店里给徐小姐填填肚子吗?” “当然可以。刘管家,你来弄。” “是。”刘管家的眼中闪过狐疑之色——沈少爷不是提着食盒去小姐店里了吗,是跟罗九生错开了,还是有事耽搁了? ……………… 沈佑庭提着食盒去了“徐记盐铺”。 夜晚,没了顾客,进货出货却依旧忙碌。 柜台上,王掌柜和赵方林正在对账,双方都是多年熟手,对账查账异常熟练,赵方林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突然,赵方林停下打算盘,鼻子使劲嗅了嗅,问王掌柜:“什么味道这么香?” 余光瞥到沈佑庭提着食盒走进来,“沈少爷,您怎么来了?” 沈佑庭将适合放在他们面前,“给你们吃的。” 赵方林和王掌柜连连道谢,也不客气,揭开食盒就吃。 沈佑庭拿起账本翻阅。 薛掌柜想到什么,道:“沈少爷,昨天徐小姐来店里找你的时候,被一位官老爷的儿子看上,今天托媒人找我问徐小姐的生辰八字,我哪儿知道……” 沈佑庭像是忽略了薛掌柜的后半句话一般,只问道:“她找我什么事?” “她问你去哪儿了,我说你被姓仇的小伙子叫走了,之后小姐没说什么便走了。”薛掌柜想从沈佑庭这儿知道徐媚的生辰,便追问道,“沈少爷,你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吗?” “不知道。”沈佑庭淡淡道。 赵方林边夹菜边道,“前天我在徐府大门看到有人亲徐小姐的手,我以为徐小姐马上好事临近,不想那人是个姑娘,今天又来一个官老爷的儿子要她的生辰,不定闹出什么来。唉……” 在赵方林说到“亲”字时,沈佑庭翻账本的动作顿住,不等赵方林说话,他就丢下账本往外走。 薛掌柜和赵方林连忙起身目送他离开。 ……………… 徐媚和罗九生简单吃了几口饭菜后,继续对账,到了亥时,吴梦萤请的酒楼伙计来催,他们才一起去了吴梦萤的新酒楼。 吴梦萤站在酒楼门口迎客,那只吊起来的胳膊起不了作用,只能用左手做“请”的手势。她今天穿的是红黑相间的坎肩女装,显出了清丽的本色。 仇驰功站在她侧身后,穿一身黑,脸上有好处擦伤。 暗红色的擦伤,倒是给他一贯木着的脸添了几分颜色。 徐媚一身红纱裙平添了几分喜庆之色,她拉起吴梦萤衣角看看布料,随口般问道,“你今天怎么穿女装了?” 吴梦萤低声在她耳边道:“穿男装要束胸,你看我只手,”她左手摸着手上的夹板,“穿男装不方便。” “这身衣服还行。”徐媚瞄向仇驰功,问道,“你不是说会照顾梦莹吗,怎么前脚说完,后脚我就看不到你人影了。你昨天去哪儿了?” 仇驰功瞥她,“被个王八蛋困住了。” “……” 徐媚第一次听仇驰功骂人,有点点意外,还有点佩服困住他的人,尽管是个“王八蛋”。 她想起跟在身侧的罗九生,忙笑着介绍道:“梦莹,这是我店里的账房先生,罗九生。你们俩认识认识。” 两人互相作揖,互诉“幸会”。 徐媚和罗九生被安排在位于中心位置的中央桌旁坐着,周围都是文人雅士,在他们来之前已经自行斟酒开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离中央桌一丈不到的距离外搭着演话本的舞台,算是这店的特色。 这桌上还坐着两位经常与吴梦萤讨论话本的文人,瘦高的那个是汪明,矮胖的那个是周由,都认识徐媚,见她过来点头打招呼。 徐媚点头示意。 汪明好似有什么问题要问,挪步到徐媚身旁的位置坐下,问道:“徐小姐,你怎么没和你姐姐一块来?” “我姐姐?” 汪明朝靠墙那桌抬抬下巴,“在你来前,你姐姐让我们拜读了她新近创作的话本……啧,那情节真的是绝,精彩。没想到巨贾之家也能有这么有才情的人。” 许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陈菁菁一身素白衣裙,被一群文人传阅着手写本的文人们围着,看起来挺受欢迎。 汪明还在继续称颂:“据说那个手抄本上的字都是她右手断了后,用左手写的,比很多右手拿笔的人写得都要好。我和周由刚刚还在谈论怎么结交她,让她加入我们的话本研讨会一定会很有趣。” 徐媚在沈梦莹组织的话本研读会上看到过与人争论的汪明和周由,这两人时常目中无人,自傲得很,此刻却想结交陈菁菁…… 话说,陈菁菁什么时候有写话本的才能了?不是她贬低陈菁菁,陈菁菁这人可以弹几首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曲,可以做样式还算不错的女红,但对文字的造诣,着实不怎么地。 许媚记得,陈菁菁刚到徐府时,是跟她用同一个老师教的,但陈菁菁的基础太差,时常回答不了老师的问题,被老师狠狠说过。陈菁菁觉得委屈,让爹爹给她专门请了个老师,先不说把老师教的学的怎么样,单说这么些年过去,就没见过陈菁菁对话本有过兴趣。 难道掉湖里后她的文学造诣开窍了? 许媚感觉有人盯着她,便转头去看,发现是陈菁菁。这人在她看过去时,故意移开了视线。 许媚:“……”幼稚。 她扫了眼陈菁菁的腿,笑着问汪明:“谁送她过来的?”据她所知排开这几天去了主屋吃饭外,陈菁菁日常总躲在她的闺房,导致她的手脚恢复很慢,而从徐府到这酒楼还是有段距离的,她断不会自己来。 “这个我知道。”一直远观陈菁菁的周由抢答,“是沈佑庭安排人送的。” 许媚低哼——他倒是会安排,前脚提走她的饭菜,后脚把陈菁菁送这儿添堵来了。 那边,吴梦萤已经在门口接完所有宾客,缓步走到舞台上,用她最大声量道:“感谢各位莅临试菜,还请各位对待会儿上桌的每道菜都多提意见,我这店里,已经为提意见的每个人准备了一坛酒,提的越多越好。” 听说有酒送,宾客喧哗起哄,哪儿还有文人雅士的格调。 罗九生低声对徐媚道:“这位吴小姐不像是做生意,像有其他目的。” 徐媚随口问道:“什么目的?” “她在笼络人,纵然今晚这里的所有文人都会因为从她那儿获得的酒水,对她产生好感,但并不会给她带来大的生意。”罗九生将声音放到最低,“徐小姐,你知道她是何许人、家中做何行当吗?” 第26章 现在他……亲了她的手 罗九生将声音放到最低,“徐小姐,你知道她是何许人、家中做何行当吗?” “不知道。我们交往不问这些。” “徐小姐,我们平常坦荡做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位吴小姐和她身边的那个大汉不简单。” 徐媚虽无意探究吴梦萤和仇驰功的来历和目的,但心里却对罗九生另眼相看。 舞台上,吴梦萤继续道:“在上菜前,我想大家参与一个熄灯游戏。等会儿我会把酒楼所有的灯都熄灭,黑暗中,各位遇到的所有情况都是突发的,请做好准备,不要发怒哦。仇驰功,熄灯。” 话音落,酒楼陷入黑暗。 屋内几十号人十分嘈杂,起哄的,趁机捣乱的,调笑的,应有尽有。 场面一度混乱,甚至过格行为。 “徐小姐,我们要不要到旁边待着?”熄灯没多大会儿,罗九生已被好几个人摸了脸了,他担心有人趁着黑暗冒犯徐媚,便提议道。 但是徐媚并没他身边。 早在刚熄灯时,她就被一人拉走了。 那人扣着她的手腕,带她上了二楼。 上楼时,徐媚的眼睛并没有适应黑暗,好几次差点绊倒。 那人扣着她手腕的触感是她熟悉的,身形是她熟悉的,气息也是她熟悉的。 是沈佑庭。 他的手一触到她,她就认出了他。 所以她才任由他拉起,拽着走。 不过,徐媚不喜欢被不管不顾的男人拽着在黑暗中行走,“沈佑庭,黑灯瞎火的,我不要走了,停下。” 她反手抓住男人的手指指尖,耍赖道,“我脚疼,你要再走要么背我要么抱我……啊……” 徐媚的身子被动翻转,被他按在墙壁上,她背部撞到墙壁不由低声惊叫,“啊。” “徐媚。”低缓的,属于沈佑庭的声音。 “把我带到楼上有话说?”徐媚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气息,顿时心底泛起挑逗之意。 她没听到沈佑庭的回应,踮脚挨近了他的鼻尖,娇嗔道:“你哑巴啦?” “那个假男人亲的你左手还是右手?”沈佑庭此刻的声音不似平日里对她说话时的淡漠和冷漠,带着缭绕的热,环绕在她的耳际,扰乱她的心跳。 那心咚、咚、咚,仿若要跳出喉咙。 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问这个,只感觉他的声音蛊惑着她回应:“右手,手背。” 她的右手被他拿起,举到他嘴边。 附上。 温软、湿润的触感。 男人的气息里带着热,“像这样?” “嗯。” 明明只是浅尝辄止的动作,徐媚却感觉好热,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在喊热,身体像被吸附一般,不受控制的靠近他,张嘴娇娇软软的道:“沈佑庭,你怎么啦?” 明明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吵了一架,他让她在罗九生那儿丢了大脸,不让她吃饭。 现在他……亲了她的手。 这应该是属于男人对女人的亲……。 “喜欢被假男人亲,还是喜欢我亲?”他又靠近了些,薄唇几乎要贴到她娇嫩的脸颊。 第27章 那你再亲我会儿吧 清冽、灼热的气息吹拂着她耳鬓处的细软绒毛,将她整个人包裹着,让她脸颊发热滚烫。 徐媚下意识道:“你。” 落音时,男人的薄唇印在她的脸颊上。 湿软,灼热。 刹那间侵袭了她全身。 周遭的黑暗,吞噬着男人呼吸声的真实感。 她下意识抬手抓住男人胸前的衣服,“沈佑庭,你是沈佑庭?” “怎么,不是我还能是谁,你还想让别人亲你?”沈佑庭的大手扣住她的腰,将人裹在怀里,胸膛与她的紧紧贴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打到让她感觉到了疼痛,提醒这不是在做梦。 “你前晚才抱我睡了一晚上,现在认不出来了?” “可是你……”徐媚昂着头,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你亲我是代表喜欢我的意思吗?” “嗯。”他低头贴上她的红唇,声音侵骨般的低缓,“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今晚要在别人面前羞辱我?” “你不回家吃饭,喜欢跟那个小账房待在一起。”他捏住她的下巴,似乎用胸腔在说话,声音粗沉而富有穿透力,“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喜欢你。”徐媚心里升起小小窃喜,抿着唇笑,下一瞬想到这两天受的气,嘟嘴道:“但是你今天把我气死了,前天也气死了。” “现在还气?”男人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脸庞,一寸寸的,还是在描摹画作。 “想起来时有一点点,不想时就没了。”女孩软糯的声音里尽是娇嗔。 “怎样才能彻底不生气了?” “那你再亲我会儿。” “嗯。” 男人俯身,付诸行动。 楼下起哄声不断,像是给楼上幽会的男女助威。 一声喝彩后,楼下的灯重新亮起。 借着光,徐媚看清了几乎要把她肺里的空气都抢走的男人,正是平日里对她冷言冷语的沈佑庭。 他穿着跟她吵架时的黑色暗纹夏装,与她的红纱裙交错在一起,渲染出无尽的暧昧。 与平日里的淡漠不同,此刻他的神情里多了几分邪气。 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传来,他骤然停止吻她,黑眸望进她的眸子,嘴角有一丝邪魅的笑,柔声道:“带你去骑马?” “好。”徐媚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头,美艳的脸蛋上都是幸福,娇软道:“你抱我去,不要让别人看到。” 刚说完,她就被男人打横抱起,阔步走到窗前。 “你不会要跳下去……” 正如徐媚所说,沈佑庭跳下去了,还抱着她一起。 如果不是怕被人看见,她会立刻尖叫——这男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虽然他有点点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轻功水上漂的功夫,但她不会啊! “害怕了?”沈佑庭问道。 “不怕……其实,有、有那么一点点。马呢?” 沈佑庭将她放下,吹了声口哨,疾风便挣脱马缰绳跑过来。 他翻身上马,长臂一伸将她拉坐在他前面。 他以前手把手教她骑马时,也这样让她坐在他前面过,但那时她还小,不懂得男女之防,也没往那些方面想,心思纯正,学骑马就是学骑马。 第28章 沈佑庭来过吗 而如今,再这么坐,她……多少有些抹不开,害羞极了。 “我们去哪儿?”她双手捂脸,想降低脸上的热度。 “北郊。” ……………… 酒楼二楼,陈菁菁走得不稳当,断了的腿还没恢复,走路时一脚深一脚浅,步伐缓慢。短短一段路,她走得很艰难,额头上都是细汗。 她一手扶着墙,另一手敲门,用不大的声音试探着问:“许媚开门,拉走你的人是谁?” 无人回应。 她猛地推开门。 房内空无一人。 仇驰功从她身后走来,因为身量高出很多,他直接越过她头顶看进房内,见没有人,遂低头问陈菁菁:“你在找谁?” 陈菁菁不答反问道:“沈佑庭来过吗?” 仇驰功咬牙道:“他来做什么。”昨天和今天与沈佑庭之间的交战真气煞人!找着机会,他非得再跟他打一架不可。 陈菁菁对他的怒气视若无睹,又问道:“他没来?” “他要敢来,我一定先砍他一刀,再叫狗咬他。” 陈菁菁清丽的脸上尽是不解,徐媚这个平常虽然抛头露面,言语没个忌讳,但在男人方面她还是专一到令人不解,除了对沈佑庭能低声下气地追逐外,对其他男人都是高傲的姿态,几乎不可能被陌生男人拉着不叫不喊。 陈菁菁想追下楼看拉走徐媚到底是不是沈佑庭,但是她光是上个楼梯都艰难万分,下楼就更加艰难了。 “现在这儿不开放,下去。”仇驰功恢复到了平常的木脸状态。 陈菁菁这时才打量仇驰功,“你是仇驰功?”前世片段式的记忆中,有与眼前这人的长相对得上的名字就是仇驰功了。 “是我。” “我知道你要找的救命恩人在哪儿。” 仇驰功眉头微动,面上出现了难得的激动之色,双手捏住陈菁菁的肩头,“他在哪儿?” 陈菁菁双手并用,嫌弃地推开仇驰功,“现在扶我下楼,三天后,我告诉你他的下落。” 仇驰功没动,怒道:“你是不是就只是为了让我扶你才骗我的?” “笑话!我带了三个佣人来,喊一声,他们就会来接我。”她转身扶着栏杆,作势要喊人上来接她,还没出声,她的右肩头就被仇驰功按住了。 “带你下去。”仇驰功木着脸,“三天后,我到什么地方找你?” 陈菁菁面色清冷,“到时我通知你。” 仇驰功一路将她送出了酒楼,守在外面的佣人搀扶她上了马车。 陈菁菁撩开马车帘子看了他一眼后才吩咐佣人驱赶马车回徐府。 徐府,院门左右大红灯笼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明亮。 “小姐,今晚在朋友那儿试菜,会晚一点回,你别睡太死。”刘管家正着食盒,指挥佣人给小姐留门,听到马车声音,下意识看向声音来处,见是自家马车,忙上前迎接。 马车停下,陈菁菁撩开帘子。 “大小姐,您回来啦。”刘管家知道陈菁菁不喜人对她大声说话,便轻声道。 陈菁菁点头,用一贯疏离的声音问道:“佑庭在家里吗?” 第29章 沈佑庭,你做了不敢承认,算我徐媚瞎了眼 陈菁菁点头,用一贯疏离的声音问道:“佑庭在家里吗?” “在的。沈少爷晚上去了一趟店里,回来时忘记把食盒带回来。这不,”刘管家扶着她下车,给她看食盒,“账房赵先生给送回来了。” 陈菁菁凝眉,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徐媚回来没?” “没有。”刘管家答的自然流畅,接着随口问道,“小姐今天去参加试菜宴跟您是一家,您没看到她吗?” “看到了,”陈菁菁笑,讥讽道,“我看到了她的好事将近。” 刘管家是个人精,看出她的讥讽,但装作不知道,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大小姐,我扶你回房。” “我去佑庭那边。” “沈少爷在看全国各地的账目,吩咐人不要打扰。”刘管家笑着提醒,“沈少爷最烦别人打扰他工作。” 陈菁菁停下动作,想了片刻后道,“那我回房,明天再找他。”她多少知道沈佑庭的脾气,极其讨厌打扰他工作,她也不例外。 “我扶大小姐回去。” ……………… 徐媚由着沈佑庭带着自己同骑一匹马,一路缓行。 穿过街道,在一个快要收摊的摊主那里,她给疾风来了一副铃铛,被他拴在马鞍上。 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悦耳。 后来,他带她去了北郊。 让疾风走了近一个时辰,他才返回。 起初徐媚没在意,返回时才反应过来,他一路走过的路都是她教吴梦萤骑马时骑过的路,连去北郊也是。 一路走着,即使他的话很少,她也开心、幸福的不得了。 虽然她时常逐着他,说喜欢他,想独占他,但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如今天这样情投意合。 回到家里,她睡着时嘴角都还带着笑意。 ………… 天刚亮,穿戴整齐的沈佑庭拉开房门,入目的是只穿一身粉红色轻薄纱裙、细白肩头若隐若现的徐媚。 她靠在墙上,低着头,神态娇嗔,红唇因脑子里昨天被男人亲吻的画面而带笑,一只脚抵着墙角时不时摇晃几下。 头上戴着“徐氏量衣”开业时他送的朱钗。 开门声似乎惊扰到了她,那滑腻的肩头下意识缩住。 沈佑庭淡声问:“这么早找我,有事儿?” 他神情冷淡,语气里有些微不耐烦,与往日的他无异,但跟昨晚亲她、带她一起骑马的人相去甚远。 徐媚愣住,一时不知道给出什么反应。 “没事就去店里,别让你的新账房盗了钱。”沈佑庭绕过她,朝外面走去。 “沈佑庭。”她喊他,不确定的语气。 沈佑庭转身看她,俊美的脸上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有话就说,我还有正事要做。” 徐媚两步走到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忘记昨晚的事了?” 沈佑庭记起昨晚他们因为新账房吵了一架,蹙眉道:“你还准备为了你的新账房跟我再吵一架?” “……” 沈佑庭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纱裙,不满意道:“换身衣服去。” 徐媚看看身上的纱裙,下意识问道:“为什么换?” “难看。” “薄而且轻便,是时下最好的面料。”徐媚当即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在店里这样穿凉快不说,还能吸引人。” 沈佑庭的黑眸泛起浓稠的迷雾,“吸引你的新账房?” “才不是。”徐媚嘟嘴,“是吸引客人……” 沈佑庭的神色不明。 “沈佑庭,我……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昨晚你在梦莹酒楼亲我、说喜欢我的事要不要跟我爹爹讲?” 沈佑庭眯眸,淡声道:“没睡醒就继续去谁,别白天里说梦话。” 说罢,他越过她走向主屋。 他不带任何犹豫的否认态度,让她开始怀疑起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她的一场梦。 梦里的他,万般温柔谦和,与她情投意合。 而现在真实的他用冷言冷语浇醒了她。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徐媚像霜打的茄子,从回闺房的路上没精打采的。 抬头看见刘管家牵着“疾风”走过来,她随意地问道:“刘叔,你一大早牵着疾风做什么?” “刚刚吴小姐那边的仇护卫过来说那疾风弄丢了,专门上门来赔钱,我到马厩一看,疾风不是在这儿吗?”刘管家从广袖中取出钱袋,递向徐媚,笑道,“喽,这就是仇护卫给的,都是金子。” 徐媚接过钱袋,掂了掂,感觉金子的分量不少,问道,“仇驰功什么时候借的疾风?” “说是昨天白天从沈少爷那儿借走的,一直甩在后院,今早发现疾风不见了。” 徐媚记得昨晚沈佑庭吹了口哨后,疾风挣脱了摔着它的缰绳从后院跑出来。 她走到疾风右侧,翻看马鞍,不出意外地在马鞍下看到了一副铃铛,拴铃铛的接扣跟她记忆里的一样,正是她昨天在夜市上买的。 所以,昨天沈佑庭的确和她一起骑马经过卖铃铛的摊位,她才买了铃铛。 所以,他昨天去了吴梦萤的酒楼。 所以,他昨天亲了她、说喜欢她。 所以,他刚刚为什么不承认? 徐媚拽下疾风马鞍上的铃铛,跑进主屋的堂屋。 ………… 主屋的堂屋。 餐桌上摆放了包子、油条、满头和稀饭、小菜,徐舜天坐在主座上,坐在他左手边的沈佑庭边给他盛粥,边汇报北平店铺情况,挨着沈佑庭坐着的陈菁菁正小口喝着粥。 徐媚还未现身,头上的朱钗碰撞声和手里的铃铛声早已告诉在座的人:她来了。 刚还一脸严肃的徐舜天,听见声音,就变得和颜悦色,对沈佑庭做了个停止的动作,道:“这些你吩咐北平那边的人做好。” “是。”沈佑庭点头。 徐舜天原本想招呼徐媚到自己身边来坐的,见她脸上有怒气,刚要发问,就见徐媚将一副铃铛扔在沈佑庭面前的桌子上。 哐当一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沈佑庭,这个铃铛就是证明!”徐媚眼眶发红,死死盯着沈佑庭,梗着脖子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佑庭扫了一眼面前的铃铛后,视线转移到徐媚脸上,淡淡道:“什么证明?” “你还想抵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亲我了,是不是说过喜欢我?” 沈佑庭直视她的眼睛,淡漠到极点:“没有。” “你……” 徐媚气死了,随手抓起餐桌上的一碗东西朝沈佑庭脸上泼去。 一碗粥尽数被泼在沈佑庭的脸上。 米粒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动。 “徐媚,你干什么?”陈菁菁赶紧把手绢递给沈佑庭,对徐媚嘲讽道,“佑庭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就是编一千条一万条谎言,他也不喜欢。” “哼!沈佑庭,你做了不敢承认,算我徐媚瞎了眼!”徐媚冷哼,将手里的碗砸在地上,碗立时碎成两半。 “媚儿,”徐舜天拉过徐媚的胳膊,“发生了什么事跟爹爹说。” 徐舜天的话引出了徐媚一肚子的委屈,眼泪夺眶而出。 “媚儿……” 不待徐舜天继续说什么,徐媚抬手抹掉眼泪,跑出了堂屋。 徐舜天侧头对沈佑庭道:“你怎么说?” 沈佑庭垂着眼皮,掩住了眼中的暗芒,用手绢一点点擦掉脸上的米粒。 “爹爹,佑庭昨晚在家,不信你可以问刘管家。”这话刚说出口,陈菁菁的脑海中出现了前世的画面——也是如今这般场景,佑庭脸上被泼了粥,她为了维护他,说了同样的话。 既然重生了,为什么提示不能早一点到来? 陈菁菁下意识扶额,说了前世记忆中没有说的话:“爹爹,我昨天也去试菜宴了,只见到徐媚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了。”当时她只在黑暗中看到一个暗影,认不出是谁。 “住嘴。”徐舜天大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你是她姐姐,不要污蔑她的清誉!” 说罢,起身离开。 陈菁菁被吓得楞了一瞬,尔后对沈佑庭道:“佑庭,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偏心的家庭?” 沈佑庭没有回应,眼中暗流涌动。 ……………… 大街上,吴梦萤吊着一只手,指挥仇驰功将烫金大字招牌“吴氏一锅烩”挂到新酒楼的门牌上,转身看到低着头走路的徐媚,忙喊道:“媚儿。” 徐媚抬头,美艳的脸蛋上是毫无掩饰的委屈。 吴梦莹急忙走过去,“怎么啦……” 徐媚一把抱住她。 清晨的马路上,有不少的过往行人,见她俩相拥,纷纷侧目。 吴梦莹无意在大街上被人围观,于是轻轻拍拍许媚的后背,柔声道:“我们去后院坐坐,嗯?” “嗯。” 吴梦莹牵着徐媚去了她的卧房,让许媚坐在书桌前,她坐对面。 仇驰功送茶水进来时,直截问许媚:“你又跟沈佑庭吵架了?” 徐媚嘴角抽了下,“你怎么知道?”还用了个“又”字。 仇驰功没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说:“跟他比起来,你的脑子简单太多了,远离他对你有好处。” 说完不等徐媚反应便出了门。 徐媚疑惑地吴梦莹,吴梦莹耸肩道:“我没跟他说过你和沈佑庭的事儿。” 第30章 从来都没有人跟你提过亲 徐媚无心追问,端起茶杯喝茶。 吴梦莹观察她的表情,笑着道:“不过,我觉得他说得对。我也是想不通你长得这么美,随便招招手就能有数不清的人上门提亲,为什么要在沈佑庭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因为他离我最近?”徐媚翘起嘴角有些自嘲道。 “那就离他远一点。另外,我有个疑惑,”吴梦莹脸上有探究之色,“你、沈佑庭还有你那个姐姐,是什么关系?” “我们的关系不明显吗?” 吴梦莹点头,道:“按说你和你那个姐姐都到了成婚的年纪,平常人家的女儿像你们这个年纪不说马上成婚,最起码绝大部分都是定亲了的,但是你们姐俩好像都没有。” 徐媚放下茶杯,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摸着茶杯,慵懒地道:“早几年有人上门给陈菁菁说亲,但被她回绝了,至于我,大概因为追沈佑庭追的动静太大,全城皆知,没人敢上门提。” “从来都没有人跟你提过亲?”吴梦莹惊讶道。 “没有。”徐媚趴到桌子上,静了一会儿记起什么道,“十四五岁的时候好像有男子跟我爹爹说要娶我,但还没到上门提亲的一步,这人就消失了。” “消失了是什么意思?死了?” “就是没有再出现的意思。” “奇闻,浪费了应天府第一美人的名号。”吴梦莹伸手过去温柔地给徐媚理了理头发,“你啊,这么美,视野被沈佑庭那颗歪脖子树遮住了,应天府甚至全大明的男人那么多,排除一些歪瓜裂枣,有很多人比沈佑庭优秀。你把眼光放开,弃了沈佑庭,找个状元做相公不成问题。” “算了,今天我不想说他。”徐媚坐直了,脸上堆起明艳的笑,“我看你把招牌挂上了,是要开张了?” 吴梦莹该说的已经说了,便不再纠缠让徐媚不愉快的话题,接话道:“准备明天开。” “一般开业前一天都会准备不少吃的,你们也准备了,我要吃的。” “我让人送过来。” “不用麻烦,我们去你店里,你让伙计支个锅,咱们边吃边聊。”徐媚起身,“顺便,我帮你试试菜,昨天我都没吃到。” 吴梦莹挑眉,带着她去了店里。 很快伙计把吴梦莹指定的招牌菜上桌,八样荤素搭配,加上中间的热锅子,九样菜,满满地占据了桌面。 徐媚嗅了嗅,朝坐在旁边的吴梦莹笑道,“还挺香。” 吴梦莹递上筷子,“欢迎品尝。” 徐媚接过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吴梦莹,“你要是个真男人,我不嫌弃你比我矮,明天就嫁你。” 吴梦莹脸红,“我怕我明天就消失了。” 徐媚疑惑地看着她。 吴梦莹解释,“在你情窦初开时提亲的那个男子,不是消失了吗?” “哼,那人真不靠谱,他要是真能强硬地上我家提亲,再长得好看点,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嫁做人妇了。”徐媚从锅里捞出一块排骨,说的话不从心头过,“但你很靠谱。” 吴梦莹挑眉,给徐媚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柔声道,“尝尝这个,这是昨晚最受欢迎的一道菜。” 徐媚看看快有她拳头大的狮子头,再看看吴梦莹,“一口吞这么大个的,好像有点不雅观。” “要不,我给你啃小点儿?” “我还是自己啃。” 徐媚艰难夹起狮子头,咬了一小口,被味道惊喜到,竖起大拇指,“味道真不错,唇齿留香。” 吴梦莹有些得意,面上却是收敛的,“试验了很多次的。你喜欢就多吃点。” “嗯,我一定多吃。”徐媚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昨天,那些个文人雅士借着你的试菜宴拿走了多少酒?” 吴梦莹伸出双手,又翻一面。 “200坛?” “200多。” 徐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比她家年底招待伙计和官府的花费都多,但她家招待的伙计和官府的人能增加来年的收入,而吴梦莹花费的这些酒,大概是难以回本的。 她想起昨晚罗九生昨晚说吴梦莹不是在做生意。 大概……他说得对。 这一顿饭吃到午后,菜色换了好几次,厨师把酒楼菜单上每样菜都上了一遍。 徐媚摸着肚子,斜着眼睛看吴梦莹,嗔怪道:“你今天把我当小猪喂了,你看我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吴梦莹打趣,“你就是成小猪了,那也是猪群里最美的猪。” 徐媚白她一眼,“我觉得你在说我是猪。” “我只是在赞你长得美。” “文人说话酸溜溜。” 徐媚坐直腰,“我现在是商人,跟你一个品种。” 徐媚“切”了一声,正要再调侃时,仇驰功从外面进来,将好几本书丢在餐桌上,没说一句就走了。 徐媚望着他的背影,悄声在吴梦莹耳边问道:“仇驰功多大了?” “你问的是年纪?” “嗯。” “不到19。” “啊,”徐媚惊讶,“我以为他比沈佑庭大几岁呢?” 吴梦莹听到“沈佑庭”三个字时挑了挑眉——不知道是谁之前说的不提那男人了。她没接话,开始翻阅桌上的书,刚看了两页纸,眉头便蹙起来了,抬眼问徐媚:“这是你姐姐写的书,怎么跟我写的故事一样?” “你的意思是她剽窃你的故事了?” “我写的话本还在我房里,没给别人看过,而且只写了一半。我只是奇怪她怎么和我写的内容相差无几的。” 徐媚若有所思——陈菁菁曾经一度与城东头侍郎的女儿交好,那段时间,她总是会效仿那位大家闺秀温柔贤淑、端庄大方的衣着打扮,意图提升她这个商人之女的身份地位,直到后来两人闹掰才作罢。不过,效仿穿衣打扮能代表她会剽窃吗? 吴梦莹看书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翻到了最后一页。 她的眉头几乎要拧到一起,自言自语道:“虽然这话本里,人物说的话不尽相同,但是情节走向是一模一样的,连这结局都一样。怎么这么巧?” 第31章 过了一整天,你应该承认昨晚亲我了吧。 徐媚坐不住,没陪她看书,而是和仇驰功一起去了菜市场进货。 有感于仇驰功提醒的“玩不过沈佑庭”,还因为他还肩负着照顾吴梦莹的事儿,所以徐媚有心与仇驰功套近乎,与他同坐在拉货的马车赶车位置。 本来她以为与他交流很困难的,没想到他出乎意料地首先开口跟她说话:“如果有一个比沈佑庭还长得好的男人向你提亲,你是选择这男人,还是选沈佑庭?” 徐媚转了转眼珠,反问道,“那个男人品性怎么样?如果他三妻四妾、三心二意,我不会选他的。” 仇驰功嘲讽道:“跟你纠缠的沈佑庭,难道不是在你和你姐姐之间三心二意?” 徐媚呐呐,“他没接受我,也没和陈菁菁在一起,虽说有什么不作数的约定,但他跟她相处时进退有度、守着礼节,不算三心二意。” 仇驰功哼笑,道:“哼,女人们是不是都喜欢自我安慰?” 穿过街道,马车进入菜市场。 仇驰功将马车停在一家肉店店铺前,刚准备下车时被徐媚拉住,只听她神秘兮兮的道:“诶,我跟你打赌,我们俩走过去,这家店的屠夫一定会认为我俩是两口子。” 仇驰功看了眼赤膊、满身横肉的屠夫,不解,问道:“为何?” “因为我能算命。你要不要跟我打赌,如果你赌输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赌输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事先说明,你要求答应的事不能伤害我、也不能违背我的意志。” “那你要求的可以伤害我、违背我的意志?” “放心啦,”徐媚用手指搅着发梢,“我只会要求你力所能及的,不会过分的,我是个有分寸的人。” 仇驰功冷哼,“光凭你喜欢沈佑庭那个王八蛋,你就不像是个有分寸的人。” “……” 徐媚发现仇驰功抓住机会就骂沈佑庭,难不成是因为打架打输了怀恨在心? 她甩了下发梢,“你赌不赌?是男人就爽快点!” “怕你啊,赌!” 徐媚笑得明艳,美眸中尽是流光——果然19岁的男人经不起激将,要是她跟沈佑庭说那些话,沈佑庭会淡淡看她一眼,不仅不会跟她赌,还会补充屠夫的家世背景,毕竟这屠夫杀猪必然会涉及到腌肉,腌肉就会大量用盐,大量用盐的肯定会与他有交道。 她将头发甩到身后,笑着跟仇驰功来到肉摊前。 “你们小两口长得真有夫妻相,要什么肉,要多少?”赤膊的屠夫开口就让徐媚赢了。 徐媚顿时哈哈大笑。 她本就明眉皓齿、长相艳丽引人注目,这么一笑,更是吸引人。 屠夫当即又道:“小伙子真有福气,你这小娘子真真是美,快快多称些肉,给她好好补补,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仇驰功顿时大囧,而徐媚笑得更加的欢实。 徐媚的穿着和长相实在打眼,甚至吸引了离肉铺大约十丈远的人们的侧头,正在那儿拨弄算盘的赵方林都被吸引了。 他顺着众人的按看向马车,见赶车位置坐着衣裙轻薄的徐媚,惊得伸长了脖子。 他一手举着算盘,另一手拨弄开围着沈佑庭请求多放些官盐的商贩们,在沈佑庭耳边低声道:“沈少爷,徐小姐坐在陌生男子的马车上。你看……” 他伸手指着马车所在的方向。 沈佑庭看过去时,徐媚不知道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正笑得开怀,而仇驰功则满脸囧色,睁大眼睛瞪她,越瞪她她越笑得欢实。 “说起来,”赵方林抱着算盘思考道,“徐小姐也到了说亲年纪了,这难道是……” 沈佑庭面无表情地大步朝马车那边走去。 “诶,大家稍等,沈少爷要去处理紧急的事情。稍等。”赵方林朝商贩们说了些安抚的话后赶紧跟上沈佑庭,气喘吁吁道,“沈少爷,你去哪儿?” 沈佑庭看也没看他,吩咐道,“跟商贩们说今天把账结了的,明天到店铺谈合作,你做好登记。” “是。”赵方林只能往回走,不过一步三回头,看到沈佑庭停在了马车那边。 肉铺前,徐媚正指挥屠夫割猪肉,饱满湿润的红唇语速极快,让一旁的仇驰功插不上嘴。 “徐媚。” 徐媚的笑容骤然收敛,下意识转身看向发声的人。 沈佑庭拉她到自己身边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在肉铺前当然在买肉。” “你十指不沾泥,谁敢差遣你买肉?” 徐媚看看自己从葱白一样娇嫩的双手,撇了眼沉着脸的沈佑庭,懒声道,“我今天想沾一沾泥巴,最好弄得脏脏的。” 一人拉着满是猪血血水的车从不远处直冲而来。 沈佑庭揽着她的腰让开路。 等车走过去,他才放下手。 她走出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手指搅着肩上的发梢。 仇驰功付了钱,把肉提到马车上,看看他俩别扭地姿态甚为无语,木着脸坐到马车前“架”的一声赶走了马车。 徐媚,“……”她还在这儿呢,他怎么就自己赶车走了,是不是太没眼力价儿了点? 现在她要是去追马车,是不是很掉价? “回去。”沈佑庭淡声道。 徐媚看着他,问道:“你马车在哪儿?” 沈佑庭朝东南方向抬了下下巴。 徐媚顺眼望去,认出挂着“徐记盐铺”招牌的马车,抬脚走过去。 沈佑庭默声跟在她身后。 车夫在马车上等着,见她走过来,忙下车迎接,唤道:“小姐。” 徐媚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直接上了车。 沈佑庭坐在她对面,吩咐车夫,“送小姐回家。” 车夫应是,驾着马车出了菜市场。 沈佑庭拉下马车的帘子。 徐媚盯着他,板起美艳的脸问他,“过了一整天,你应该承认昨晚亲我了。” 他的视线与她对上,淡淡问道:“你确定昨天的人是我?” “你还敢抵赖!”徐媚气得咬牙,“我徐媚不会撒这种慌!” 徐家嫡女,的确不屑于撒谎。 有关这点,沈佑庭比谁都清楚。 第32章 她死死抱住他的腰,脸蛋贴在他心房位置 沈佑庭移开视线。 “沈佑庭,今天是我认识你12年来,最失望的一天,你就是个怂包!”徐媚扶着车顶想站起来,被面色阴沉的男人按住肩膀,徐媚推他,却反被男人扣住手腕拽到对面坐。 “坐好。”男人冷声道。 徐媚挣扎,但那扣着她手腕的手跟钉子一样,完全挣不开。她怒道,“我不要跟你坐一辆车,我要下去。” “到家门口你可以下。” “你……沈佑庭你做了事儿不敢承认,你不是个男人!” 沈佑庭眸色翻涌,面色阴沉,“如果不是男人,你因为我承认不承认气得跳脚?” “……” “还是说,你用激将法,想让我现在在车上对你做点什么?” “才没有。” 或许是因为挣扎费力,又或许因为挨着男人坐,反正徐媚热得很,想拿身上的纱衣扇扇风,却因为男人扣着手腕使不上力。 “你松开我。”徐媚停下挣扎时道。 沈佑庭没动。 徐媚咬牙,“你身上跟火炉一样,我好热。” 沈佑庭淡淡看她一眼,见她娇嫩的额头上有细汗,才松开她的手腕,“到对面坐好。” 徐媚没听他的,只稍稍拉开与他的距离,双臂枕在车窗上。 疾驰的马车,带起了凉风,吹起她身上放薄纱,落在他的手背上,甚是轻柔。 马车到徐府大门前时,日落西山。 徐媚先一步跳下车,预防被沈佑庭拽进家,她一路小跑去了“徐氏量衣”。 沈佑庭吩咐车夫,“你去小姐门口等着,她若出门,便载她回家。” “沈少爷您呢,要不我先送您回铺子,再去小姐那。” “不用。晚上我不出去了。你去小姐那儿。“ 沈佑庭直接回了书房,取了放在书桌最上面的账本。 一张纸条从账本掉落。 沈佑庭眸中刹那间暗流翻涌。 拾起字条,展开。 【媚儿,是你亲的】 一行字,笔锋上尽是狂狷之气。 ………… “徐氏量衣”,徐媚安排伙计们和罗九生回家休息,她自己坐在柜台前,手撑着下巴打发时间,眼角的余光撇到停在门口的马车,不用问就知道是沈佑庭安排的。 她懒得管,闲得无聊从柜台最下面翻了一本空账本,翻了翻。 “沈佑庭制。” 快速略过账本扉页上的签字。 徐媚赶紧翻到扉页。 熟悉的笔迹,只会是沈佑庭写的。 往后翻,有小楷写的做账方法。 认真,细致。 她连忙将柜台最下面余下的空账本翻开。 所有扉页上都有这几个字。 “这些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 前几天,阴雨连绵,她担心铺子里的布料发霉,让人把整个柜台都清理过,没有这些东西。 所以,这些空账本只会是最近有的。 徐媚抿唇,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拿着账本奔出去。 “沈佑庭,回家了还是去铺子里了?”徐媚红着眼睛问昏昏欲睡的车夫。 车夫被吓了一跳,愣愣地朝徐府的方向指了指,“回家了。” 徐媚一路跑到沈佑庭书房外,拿书砸门,“沈佑庭!” “什么事?” 沈佑庭一打开门,账本砸向他。他反应敏捷,一把抓住账本,没让它落在自己脸上。 “这是什么?”徐媚的大眼睛蓄满泪水,一个眨眼,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沈佑庭眉头紧皱,“这是账本。”侧头将账本丢回墙边的架子上,抬眸正要说什么时,鼻间被女孩清甜的气息侵扰,薄唇上贴着女孩的红唇。 “你……”沈佑庭推她。 她却死死抱住他的腰,脸蛋贴在他心房位置,“你不承认你昨天亲了我,我真的很生气!” 沈佑庭松了推她的力道,闭了下眼睛,下颌紧绷,像是忍耐着什么。 “这是第一次,下不为例。刚刚亲你的那一下,就当是你昨天占我便宜,我占回来的。没有下一次了。” 大颗大颗地泪珠顺着娇嫩的脸颊下滑。 “以后,我不惹你了,你也不别惹我了。”她从他怀里昂起头,灿然一笑,可同时有更多的泪水涌出。 沈佑庭垂着的手动了动,但最终没有抬起来替她擦拭掉泪水。 “我们就平平常常的相处,说不定哪天有个比你长得好看的男人入了眼,我就不再喜欢,嫁给他了呢!” 她低头抵在他心口,“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需要适应,会下意识地忍不住再追你,你可以像以前那样不理我。” 她在他胸前蹭了蹭,蹭掉了泪水,再抬头时,笑得灿烂,转身走时没再看他。 沈佑庭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乍现。 经过假山时,徐媚满脸泪水,模糊了视线,没看到迎面走来的徐舜天。 “媚儿,”徐舜天拉住女儿,抬起她的脸蛋,“沈佑庭欺负你了?” 徐媚慌忙擦掉眼泪,朝许舜天灿然一笑,“爹爹,我只是看到他给我做的账本,感动了。” “所以更喜欢他了?” 知女莫若父。 徐媚抱住父亲,将头埋在父亲怀里,闷声道:“我刚刚跟他说,让他别惹我了……爹爹,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被提亲过。” 她声音骤然俏皮,“以后如果有其他长得好靠得住的未婚男子,要多留意,满意的,可以让他们提亲。” 徐舜天若有所思,顺着她的意,“好。爹爹定然给你物色一位佳婿。” “一言而定。” 徐舜天轻拍她的后背,“一言为定。对了,媚儿明日江宁织造要办一个特别商会,会新订一些御品供应商户。我给你拿了名额,你明日去一趟,不管能不能被选中,开开眼界也好。” “好。” ……………… 第二天,黄历上点明“宜开店”。 徐媚一大早就去了“吴氏一锅炖”,自告奋勇点鞭炮,实际却根本不敢靠近,随手把这活撒给仇驰功。 仇驰功不等她走开,便点了鞭炮。 连三赶四的噼里啪啦声,吓得徐媚一蹦老高。 不想这一蹦蹦到沈佑庭脚上了。 徐媚连忙退出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沈佑庭的眉心跳了跳,有发火的迹象。 第33章 徐媚觉得这坛酒好重,这么端着好费力,偏偏沈佑庭不接 “你怎么来了?”仇驰功撇了眼沈佑庭手里提着一坛酒道。 “祝贺。”沈佑庭多一个字也不给。 徐媚却是注意到了他身后的马车,只见陈菁菁从马车上下来。在陈菁菁看过来时,她转身进了店里。 沈佑庭眯眸,越过仇驰功走进酒楼。 徐媚拾起落在递上的菜牌,垫脚想把菜牌挂回原来的位置,但差那么一点点。 “把酒收起来。”沈佑庭站在她身侧,将酒坛递到她面前。 徐媚沉默地接过酒坛,转身就要走。 “给我。”沈佑庭又道。 徐媚转身,把酒坛递回去。 沈佑庭没接。 “你不是要酒坛吗?”徐媚觉得这坛酒好重,这么端着好费力,偏偏沈佑庭不接。 “菜牌。”沈佑庭直接从徐媚手里拿走了菜牌,轻而易举地挂上了,再转头时,徐媚已经抱着酒坛走了,顿时黑眸中布满阴霾。 门口一片喧哗,汪明和周由等人围着陈菁菁,七嘴八舌地表达对最新话本情节的看法。 “徐大小姐,您把《恶人传》写的真精彩,是我这些年来看到的最好看的。” “《恶人传》里的坏人应该死!” “徐大小姐,这是我写给你的信……” 这些人打听到陈菁菁今天会来祝贺新酒楼开张,早早的等在酒楼里,想要一度才女风采。 陈菁菁清丽的脸庞上带着满足的笑意,甚至接了那人给她的信,丝毫没有往日在徐府“看这烦看那烦”的阴沉之色,亲和得很。 徐媚为了生出精力江宁织造的商会,不打算去人群里凑热闹,站在二楼栏杆前,将门口的闹剧看的清清楚楚。 令她疑惑的是:陈菁菁是怎么让话本快速流通到市面,还让那些男人知道是她写的的?沈佑庭是给她找到了大明最好的大夫,能治好她的手疾,但她右手能正常拿东西也就这几天的事儿……难道说,过去几个月,她都躲在厢房里面写啊、创作吗,还是用的左手? 徐媚低头看自己的左手,动了动手指,很灵活——其实,她的左手能和右手一样熟练地用针线。 她看的专注,没觉察到一个头戴网巾、用金钗的年轻男子站在她身侧,视线跟着她的看向门口。 “应天第一美人徐媚高楼独处,阳羡他人繁华?” 徐媚扭头看向说话之人,见他身着上等暗纹青衣,腰带上秀繁花,脚上黑鞋不沾污泥,手里拿着狂草的折扇——官宦人家。 女孩翘起唇角,笑得明艳张扬,“公子认识我?” 男子手摇折扇,“徐小姐以美貌名满应天,我自然认得。” 以美貌名满…… 这是在说她徐媚靠脸出名。 徐媚自以为自己虽不似沈佑庭那般聪明绝顶,但也不是只剩皮囊的漂亮蠢货,最起码眼前这男子身上衣服的图样是出自她之手,是她给沈佑庭做的衣服样式,带起风潮,全城皆效仿。 不过,别人的眼光不打紧,她也无意证明自己除了脸以外还有其他的才能。 男子见她视线转移,问道:“徐小姐不好奇我如何知道的吗?” 徐媚不甚上心,随口问:“那你如何知道我的?” “那日,徐小姐途径徐氏盐铺,我好友路过,瞥见小姐真容,让我打听小姐的来历,才知小姐便是大名鼎鼎的徐家嫡女。”男子将得意之色表达的淋漓尽致。 徐媚心道:把见色起意说得文绉绉,还如此得意的人怕是不止他和他好友。 “今日此来,当是代替好友与徐小姐相识。”男子拱手作揖,“在下魏如是,魏国的魏,吉祥如意的如,是是非非的是。” 徐媚视线落在男子脸上,笑着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替你好友打听我的来历,却只介绍你自己。” 魏如是略略发窘,用折扇连连扇风,讪讪道:“这个……得先让徐小姐知道我不是登徒子。” 徐媚挑眉,却不接话。 正巧此时一身红黑坎肩的吴梦莹上楼,朝这边走来。 吴梦莹与魏如是同时作揖,吴梦莹笑道:“魏公子,我已经安排好了座位,稍后便介绍媚儿,没想到你已经自荐了。” 魏如是笑:“赶得巧,我一出包间正好看到了徐小姐。既然吴小姐安排妥当了,那我就稍后再与徐小姐正式见面。”说罢,转身回到了包间。 不待徐媚询问,吴梦莹便低声介绍:“这是新任应天府府尹的儿子魏如是,他跟我说想认识你,我就安排了今天的宴席。你不会介意?” 徐媚看看她,“多认识一个人而已,况且对方是应天府的府尹儿子。听说他替好友结识我,说不定我能看上他好友,成就一段姻缘佳话,” 吴梦莹笑着接话,“我也是希望你说到做到,弃了沈佑庭,觅得好儿郎!”她朝楼下被五六个商贩围着讨好的沈佑庭一眼,压低声音问徐媚,“魏如是还请了沈佑庭和陈菁菁。” 徐媚笑得玩味儿:“这人是要结交我一家子。” 没一会儿,仇驰功带着沈佑庭、陈菁菁上楼——比起前次上楼,陈菁菁这会儿腿脚利索了不少。 吴梦莹在徐媚耳边道:“我们前面走?” “嗯。” 吴梦莹带着徐媚拐进左边的包房。 站在包间的窗前摇扇子的魏如是迎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小姐里面请。” 徐媚从包间里扫了一眼,问道:“魏公子,就你一个人?”她还想看看“见色起意”的好友呢。 “只我一人。”魏如是又做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请。” 吴梦莹看了一眼魏如是,对徐媚道,“媚儿,你先坐,我去安排伙计准备饭菜。” “嗯。” 吴梦莹离开。 徐媚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反而因为出生在商户之家,经常见客,并不惧怕单独回见男人。她笑着问魏如是:“听说魏公子还请了其他人,那我应该坐哪个位置呢?” “徐小姐是上宾,随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徐媚走到靠窗位置坐下,“你和梦莹很熟?” 魏如是在她左手边位置坐下,淡淡一笑道:“自小就熟。我们以前是邻居。” “原来如此。” 与府尹做邻居,非富即贵。 徐媚虽然自己无意探究好友吴梦莹的来历,但是她总是不经意间催发人的好奇心,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正说着,仇驰功带着沈佑庭和陈菁菁走进来。 第34章 我和他的来往,和你亏了有什么关系 魏如是起身到门口迎接,“在下魏如是,沈公子,徐大小姐,幸会。” 沈佑庭淡淡看了一眼徐媚,对魏如是颔首:“幸会。” 陈菁菁的眸中闪过惊异之色,清冷的视线一直落在魏如是的脸上。 “陈大小姐,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陈菁菁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笑道:“魏公子与我想象的不一样。”前世片段的记忆中,与魏如是有关的,总是模糊不清,但能分辨出记忆中的他不是眼前这般年轻模样,脸上也没有此刻的和煦笑容。 “魏公子,你应该庆幸。”靠窗的徐媚脆生生的道。 “哦,何幸之有?” 徐媚搅着肩头发梢,用慵懒的声音道:“她啊,从不正眼看人,而魏公子有幸成为她第一个盯着看这么久的陌生男人,说明魏公子长得好。” 一句话说得不知道是在夸魏如是长得好,还是在说陈菁菁平常目中无人、傲慢无礼。 陈菁菁自然认为徐媚在说她目中无人,于是道:“我可不像你,见到任何男人就盯着看。” 徐媚挑眉,并不反驳。 陈菁菁一拳打在棉花上,噎住了。 “哈哈哈,”魏如是化解尴尬,打哈哈道,“两位跟我家里的妹妹们一样有趣。” 他转向沈佑庭,“沈公子,平常她们吵架,你会帮美丽不可方物的徐媚小姐呢,还是帮文静有才的大小姐呢?” 挑拨意思明显。 徐媚与陈菁菁的视线撞到一起,下一瞬又互相看不顺眼,撇开了。 沈佑庭淡笑,反问道,“魏公子的妹妹们吵架时,魏公子会帮哪个?” “自然是躲出去,谁也不帮,”魏如是丝毫不尴尬,“我不想无辜成为他们发泄的对象。” “你们不坐下聊吗?”仇驰功淡淡提醒站着的三人。 沈佑庭与魏如是互相做了个请的手势。 餐桌是个方形桌子,除了徐媚所在的靠窗位置,还有三个位置可以落座。 沈佑庭在徐媚右手边落座,陈菁菁坐在徐媚正对面,魏如是坐回徐媚右手边。 十几种菜式陆续上桌,仇驰功上最后一道菜时故意跟魏如是说“沈佑庭尽地主之谊,早已把账记在自己名下。” 徐媚猜仇驰功是为了报复沈佑庭才这么说的。 沈佑庭没否认,朝桌面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魏公子,尝尝本地特色。” 魏如是道谢。 徐媚想着魏如是既然是府尹的儿子,应该多少知道些江宁织造商会的事儿,问道:“魏公子,下午有特别的事要做吗?” 魏如是笑:“我初来乍到,没要紧事做。” “那……”徐媚的美眸流转,“魏公子可否愿意与我一同参加江宁织造商会,我有几点疑惑想请魏公子帮着解答。不知道魏公子愿不愿意辛苦走一趟?” “能陪应天第一美人是我的荣幸。” “那我先谢谢魏公子了。” 沈佑庭看向徐媚,眼中警告意味浓厚,徐媚撇开眼去。 陈菁菁哼笑。 魏如是不解地看向陈菁菁,“徐大小姐所笑为何?” 陈菁菁脸上尽是嘲讽,“我是在笑男人们果然经不住徐媚的美貌诱惑,只要徐媚说一句,男人们便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连见多识广的魏公子也逃不过。” 沈佑庭看向陈菁菁,淡淡道,“有些话在家里说可以,不要在外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争执。” 陈菁菁的脸上几乎是瞬间染上了怒色,“你现在是在指责我不该说话?” “你今天的确说了不合适的话。” “你……” 徐媚对两人突然爆发的争吵很意外,一双美丽的眸子看看沈佑庭,又看看陈菁菁。 魏如是低声问陈菁菁,“他们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徐媚耸肩,表示不知道。 “我知道你过去几个月看在我手脚不利索的份上在忍我,现在我终于好了,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陈菁菁猛地站起来,嘲讽道,“我知道你烦我,我走行了。” 魏如是赶紧拉住她,对沈佑庭道,“沈公子,你应该让着她。” 沈佑庭的态度淡漠异常,“今天是她错了。” “你松开。”陈菁菁挣开魏如是,兀自跑出了包间。 “诶,陈小姐。”魏如是叹声气,追出了包间。 徐媚呐呐,看向淡漠的沈佑庭,“陈菁菁是不是看我让魏如是一同去江宁织造,她不服气,故意跟你吵架,让魏如是追她,显出她的魅力?” 沈佑庭望进她眼里,“现在证明她的魅力比你大了?” “倒也没有,只是我没了一个了解官府内情的人陪着我参加织造商会了。”徐媚想到什么,挺直了背,美艳的脸蛋上是少有的严肃,“是你跟她吵架,导致我没了陪同的。” “所以呢?” “所以,你要替代魏如是跟我去江宁织造。” 沈佑庭起身。 徐媚以为他不答应,要走,猛地站起来,“你去哪儿?” “你不是让我去江宁织造吗?” “哦,哦,我也去的。”徐媚急急忙忙跟上他。 出门时,她撇到没吃几口的一桌子菜问道,“这一桌子菜,仇驰功会收你一锭金子吗?” “两锭。” “你亏了。” 沈佑庭淡淡看她一眼,“那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我和他的来往,和你亏了有什么关系?” 沈佑庭没接话,抬脚下了楼。 ……………… 沈佑庭和徐媚坐马车到江宁织造时,院内已经人头攒动。 沈佑庭先下马车,在下面等徐媚从马车里出来,伸手让她搭着她的胳膊下车。 徐媚感觉她一出现,院子内外的男子们的目光都看着她。 “沈佑庭,怎么没有女子?”徐媚平常接触到的人大多秀工、织工、养蚕工,大多是女子,而现在入目的都是男子,视觉冲击着实大。 沈佑庭猜到她心中所想,淡声道,“这些人都是谈生意的,自然是男子。” “哦。” “怕的话,在车上等我。” 徐媚挺直腰背,“我不怕。” 沈佑庭淡笑,“你跟着我。” “嗯。”徐媚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种生意场合,还是少说多看比较妥当。 第35章 冬天冷,暖被窝就是最好的表现了 徐媚的出现已经够吸引男子们的目光了,现在她还和沈佑庭并肩走进院子,更是引发了旁人的议论。 站在院门旁边的两人中年男人的声音,进入徐媚的耳朵里。 “以前没见过这两人来过江宁织造,他们是谁?” “你总在织造行当里混当然没见过他们。” “这么说,你与他们相识?” “相识,开什么玩笑,跟他们比起来,我们只是混口饭吃而已。人家是大明大名鼎鼎的盐商徐家人,走右边的年轻人是沈佑庭,是应天第一富徐舜天的义子,如今年轻一辈里最拿得出手的,几乎掌管了徐记盐铺的大多数生意。左边那个女子是徐舜天的嫡女。”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别人跟我说过徐家的,但是他们不是做官盐生意的吗,怎么来这儿了?” “估计看上织造这块了。” 徐媚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抿唇,心道:看来还是我那裁缝店名声太小了,这些做皇门生意的人只知道徐家做官盐生意,不知道我有铺子与他们是同行。 她跟着沈佑庭来到一个一颗大树底下站定,那儿原本站着上十个生意人,一见徐媚过去,便都散开了。 徐媚疑惑,低声问沈佑庭:“他们为什么都躲着我?” 沈佑庭见她的坎肩的一边歪了,便替她理了理,淡声道:“怕你套走他们的秘密。” 徐媚见这些人虽然避开了她,但是并没有走出树荫,甚至并不避讳站在沈佑庭身后,撇嘴道,“我看他们只是怕被我一个女人抢走风头罢了。” 没一会儿,人群开始移动,有穿着宦官衣服的人提着皇榜朝大树这边走来。 沈佑庭拉徐媚后退几步。 宦官将皇榜张贴在大树上,用尖细的嗓子喊道:“今日召集各位到来,是为了给皇上娘娘以及各位王公大臣添置冬衣。具体要求,黄榜上都写的有。各位先行看清皇榜内容。两刻钟后,正厅将就皇榜所列类目报价,价合适者得。” 喊完,宦官快速离去,有腿快的生意人追上他,追问一些事情,甚至偷偷塞银子。 更多的生意人则聚拢到皇榜前,念着皇榜上的内容。 徐媚不可能跟男人们挤,抬头望着将她半个身子护在怀里的沈佑庭道:“织造皇商有没有我家挣钱?” “目前没有。”沈佑庭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些,避免被越聚越多的人碰到,淡声道,“但是织造对应的是皇家和王公大臣,油水高。有了皇家做靠山,更容易向普通百姓销售,未来还有可能往大明外销,销路更广。” “那就有赚头。”徐媚转了转眼珠,兴趣浓厚,“不知道皇榜上写了些什么……这些人怎么看了半天还不让开?” 沈佑庭的身高让他能够越过众人头顶看清皇榜内容,一眼扫完,低头看着她道:“这皇榜上列的类目都不稀有,关键看财力。我们去找纸笔,我把类目写出来,你斟酌看看自己能接下哪些,我去报价。” “嗯。” 沈佑庭从来时乘坐的马车上翻出了纸墨笔砚,快速列出了皇榜上的类目,然后将笔递给徐媚,见她愣愣了盯着他,问道:“发什么呆?” 徐媚眸中尽是崇拜和艳羡,抿着红唇低声道:“我在想你是怎么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她眼看着他看了一遍皇榜就记下了所有的内容,然后还默写下来了。 她舔舔唇,不自觉地语气中带了娇气,“还有你做的账本,也比其他人有调理。你教我,啊?” “你学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眸色深邃,看着她的视线带着蛊惑力,蛊惑着徐媚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和你有更多的话说。” 沈佑庭勾了下唇,很浅,稍纵即逝,转而道,“拿笔勾上你能做的类目。” “你还没答应我。” “看你表现。” 徐媚撇撇嘴,嘀咕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她刚开始识字那会儿,为了给爹爹祝贺新年,然后从爹爹那儿得到奖赏,她求过他教她背诵一篇拗口的新年贺词,当时他也跟她说了一句“看你表现”。 当时小小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实际的做法就是晚上跑到他被窝里,跟他同睡——冬天冷,暖被窝就是最好的表现了。 这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做得出来。 如今,她断不会这么做,而且昨天她还说了“不惹他”的话了…… 徐媚默默勾好了力所能及的五种类目。 沈佑庭扫了一眼,在另一张纸上誊抄了她写的,末尾加上一句“买应天府各家店八成货”,吩咐车夫道:“你把这给赵方林,让他今天内办好。” 车夫领命离开。 徐媚想问他的用意,但碍于周围人多耳杂,只能憋着。 很快到了报价时间。 徐媚和沈佑庭一起进门,走到正厅却被守门宦官拦下称只能男人进去,只放了沈佑庭一个人进去。 等待了进半个时辰,正厅的门才打开,出来的生意人喜忧参半,成头接耳。 徐媚看到沈佑庭出来,赶紧迎上去。 她一个美艳的女子,在近百男人中穿行,显得异类,引得不少人侧目。 沈佑庭跨步而来,一把将她拉进自己身边,半护着从侧面走出人群。 “里面是什么情况?”徐媚问道。 沈佑庭淡淡道,“有人跟太监串通过了。” 徐媚在外面等的时候,也听其他人猜测有人串通,做了心理准备的。她明艳地笑道:“我初次来,就只当见见市面,没戏就没戏。我们回家。” “谁说没戏?” “你不是说有人串通过吗?” “串通了,也要有货。”沈佑庭笑着拍拍她的肩头,“先回家等消息。” 徐媚懵懵懂懂地跟着沈佑庭走出织造大门。 车夫早已回来在门口等着。 徐媚和沈佑庭先后上了马车,等离开织造大门,她迫不及待地问他:“你让赵方林买货的用意是抬价吗?” “有一部分抬价的原因,但主要还是为了最终与那些内定的人结伙。”沈佑庭见她面有疑惑,缓声解释道,“你有货,别人想拿货,最直接和省钱的方法就是拉你入伙。” 第36章 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有独占欲,会吃醋 “原来是这样。” 徐媚受教,放松地躺下,满意道:“今天学到很多,但是男人太多了。以后要是能入伙,我一定让他们改了不让女子议价的规矩。” 沈佑庭坐在侧面,淡淡笑了笑,并未接话。 徐媚双手枕在脑后,侧头看沈佑庭,“说起来,今天要谢谢陈菁菁。要不是她跟你吵架,今天跟我来的可能是魏如是,不是你。” 沈佑庭嗤笑,“我记得你当时好像很可惜魏如是不能来。” 徐媚摸摸鼻子,掩饰尴尬,转而道:“魏如是追着陈菁菁出门,你没什么想法吗?”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想法?” “话本上说,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有独占欲,会吃醋。” 徐媚翻身坐起来,观察沈佑庭,“你对陈菁菁没有吗?” 沈佑庭与她对视,眸色沉沉,“你觉得呢?” 徐媚单手抵着膝盖,撑着下巴,“我觉得你没有吃醋,但是对她特别好。搞不懂你……哎呀……” 她这么坐着不稳,车下一颠簸,整个人都往外摔去。 沈佑庭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人提起坐到自己身边,“坐好。” “哦。”徐媚挪了挪位置,抱怨道,“这样坐不舒服。”侧面位置没有车底板宽敞,不舒服。 “啰嗦。”沈佑庭单手搭在她肩膀上,让她靠在他怀里。 徐媚立刻不动了,话也不说了。 习惯有她的时候,都是她在说话,突然的安静,不寻常。 沈佑庭垂首看她只见她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呼吸变得均匀。 这是睡着了…… ……… 事情发展如沈佑庭所料,那些与江宁织造有串通的皇商,很快发现市面上紧缺5种类目,通过打听找到了沈佑庭。 沈佑庭带着徐媚与皇商谈判,最终签订了合伙契约。 徐媚顺带捞到了画皇宫娘娘冬装图样的差事,虽然条件是跟皇商们自有的老裁缝师傅们比较优者胜,但是徐媚觉着自己才17岁,参加就是赚到了,很满意。 这样一连好多日子,她都在忙碌织造图样的事儿,经过10多天的苦思冥想,终于把完稿交给商会,让他们比对做最终选择。 交稿回来,看见门口小斯正与一个陌生人的跑腿男人说着什么,小斯面露为难之色。 等那跑腿男人离开,徐媚招小斯到面前问道:“那人刚刚说什么了?” “回小姐,那人是洛将军大儿子洛阳明的书童,说邀请大小姐赴宴。这是请柬。”小斯拿出一封信给徐媚看。 徐媚扫了一眼信封,见上面写着“徐大小姐菁菁亲启”。 “小姐,这两天大小姐心情不好,不让任何人打扰,我不敢把这送过去。” 徐府佣人们奉行一条,大小姐发火的时候躲避三丈远,不然会被罚,小姐发火时要得悉心照顾,因为小姐会赏赐悉心照顾她的人。 小斯知道这会儿给大小姐送信讨不到好,所以从书童那儿接到信时面有难色。 徐媚抬手摸摸下巴道,“把信给我。” 小斯顿时笑逐颜开,赶紧把信给了徐媚,“多谢小姐。” 徐媚摆摆手,“去忙。” “诶。” 小斯离开时,步伐都是轻盈的。 徐媚拿信封扇风,眼珠提溜转,不一会儿笑着去了陈菁菁所在的厢房。 陈菁菁那边的丫鬟小红果然低气压,连迎接徐媚时,说话都是压着嗓子的:“小姐,您来啦。” 徐媚表情慵懒,用信封扇扇风,问道:“陈菁菁因什么发火?” 小红摇头,怯弱道:“前几天,大小姐从外面拿着一本书回来,然后心情很不好,不让任何人打扰她。” “沈佑庭没来过吗?” “沈少爷这些天在忙着各地调盐的事儿,没来过。” 徐媚朝厢房里面望了一眼,问道:“你去把她拿回来的那本书拿给我看看。” 丫鬟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拿,不过片刻后还是转身去了厢房里面,很快拿出了蓝皮封面的书,压低了声音请求道:“小姐,我是趁着大小姐睡着了拿出来的,您能不能就在这儿翻看几页?” 徐媚只是想看看是什么书引得陈菁菁那么大的火气,无意抢走书,所以对于丫鬟的请求,她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蓝色封面上写着《牧神记事簿》。 翻看扉页,署名“梦梦生”。 徐媚知道这是吴梦莹写话本时用的名字,那本被沈佑庭泡在水里的《淘气小妹智斗霸道王爷》就是这个署名。 她仿佛猜到陈菁菁因为什么生气了。 没记错的话,那天仇驰功从外面买来的那本书叫《神仙记事簿》。 于是,她吩咐小红:“把《神仙记事簿》拿过来。” 小红照做。 徐媚翻开《神仙记事簿》的扉页,署名居然就是陈菁菁。 梦莹说过文人一般会用笔名写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笔名避免了尴尬,就算写的不好,挨骂,读者也不知道写书的是何许人,比如她最初用笔名的本意,就是因为不想让熟人知道她写过小黄书。 陈菁菁不用笔名…… 徐媚抬手摸着下巴想了想,觉着她这姐姐不用笔名的原因是:真名更容易让别人知道她是谁!人人知道她的才名,她便有了比当首富家的庶女更大的脸面。 陈菁菁读了《神仙记事簿》的十页纸,又去翻了《牧神记事簿》十页纸,噗嗤笑出声:“有点儿意思。” 站在她身边的小红莫名其妙,扣扣脑门道:“小姐,要不您拿着书去书房看,这儿日头大,对您的眼睛不好。” 小红其实怕陈菁菁出来看到徐媚在她这儿看书,会把这些日子的火都发到徐媚身上,而徐媚也不是个吃素的,能把火气放大十倍不止,那时还不得把徐府给点着了。 徐媚掀开眼皮看着小红,嘴角翘起,脸上的笑意浓厚:“既然沈佑庭没空,那我去开导开导陈菁菁。” “啊?”小红吓了一跳,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紧紧跟着徐媚到了偏房门口。 “陈菁菁。”徐媚站在门口,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本书扇风,美艳的脸蛋上尽是得意的笑,清脆的声音里欢乐极了,“我忙了十几天没空看你,一闲下来就听说府里上下都不敢惹你,说你生气了。” 第37章 明天就是你的受难日 她有意顿了顿,侧耳倾听房内的动静,确认房间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便继续道:“听说你是因为看了《牧神记事簿》生的气?啧,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徐媚!”陈菁菁怒斥一声,从里屋走出来。 她身着白色襦裙,比起陈菁菁淡绿色裙要素了很多,倒是与她只插了一根白色的发簪很是相称。 徐媚觉得她这从头白到脚的装扮,真的像是家里死了人披麻戴孝的,晦气得很。 陈菁菁抬手指着外面,“我的房间不欢迎你。滚出去!” 徐媚低头看了眼自己双脚所站的位置,再抬头时眉眼中尽是挑衅,“我又没进你屋,你犯得着这么急赤白脸的?诶,我听说你因为《牧神记事簿》甩了全家上下好些天的脸色了。怎么着?你是觉得全家欠你的,还是该你的?把你臭脸收回去,懂?” “你!”陈菁菁被气得不行,手指着徐媚准备讽刺,但瞟见徐媚手里的书,一把夺过去,“别用你的脏手拿我的书。” 徐媚被吓得下意识缩了脖子,讪讪地摇动手里的信封扇风,讽刺地笑道:“牧神的意思就是放牧神仙,明摆着骑在《神仙记事簿》的脖子上。我粗粗翻看了十页纸,这《牧神记事簿》的确青出于蓝……” 陈菁菁冷笑着打断她,“你一个浑身铜臭味的人懂得什么青蓝!” “那我让府上的账房这个月不要给你铜钱和银钱啦,免得让你粘上铜臭。”徐媚转身要走。 “你敢……” 徐媚撇到手里的信封,又转身面对陈菁菁,“差点忘记了!喽,既然你嫌弃家里做生意有铜臭味,现在机会来了,将门虎将洛将军的公子邀请你,你可以多交际,说不定能嫁到官宦人家,混上个诰命夫人什么的当一当,光宗耀祖,也算是你对吃了这么多年大米的徐家的一点点回报。” 陈菁菁没接信封,拧眉看着徐媚,怀疑道:“你不是在使什么坏?” “嗤,”轻蔑地嗤笑一声,“你当你谁啊,让我使坏,你还不够格。这信,你不要,我丢水里了。”说着,她扬手就要把信丢在门旁莲花盆栽的水里。 一旁的小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落在半空的信封,对徐媚道谢,“小姐,多谢你走一趟来替大小姐送信。” 徐媚挑眉,“不谢,你的大小姐没你半点懂事。”说罢,她搅着发梢,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偏房。 陈菁菁清冷的眸子里浮现蚀骨的恨意,心道:徐媚,今天让你蹦跶,明天就是你的受难日。 “大小姐,这信?”丫鬟举着信,犹犹豫豫道,“多结交些人总是好的。” “我出门会客,把我新买的那身衣服拿出来,”陈菁菁拿过信,吩咐道,“把书桌上的书整理好了装到匣子里,我出门时带走。” “诶。”丫鬟赶紧照做。 ……………… 陈菁菁着一身蓝色衣裙,带着丫鬟小红乘坐马车去了“风味楼”,直接去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中央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大菜,色香味俱全,价值不菲。 餐桌旁只坐着一个青年男子,头上戴着金冠,额头用特制暗纹网巾箍着,虽然长相算得中上层,但是泛黑的眼睑让他的精气神大降。 这人正是差人去徐府给陈菁菁送信的洛将军家的公子,洛阳明。 他满脸的不耐烦,双腿因为着急越抖越快。 “你确定徐家的大小姐会来?”他问站在身侧的书童。 书童给他斟茶,安抚道:“一个时辰前,徐府那边差人送来了信,信上是这么说的。” “我都等了她快三刻钟了……该不是框我们的……” “咚咚、咚咚……” 这时,包间门被人敲响。 小红站在门外,一手提着竹匣子另一手敲门,试探道:“请问洛公子在吗?” 洛阳明猛地起身,“在在在。是徐大小姐吗,是的话,快进来,我都快等得急死了。” 小红侧头,对站在走廊上的陈菁菁道:“小姐,洛公子是在这里。” 洛阳明从门口探出脑袋,见一身蓝色长裙的陈菁菁背对着门口方向,忙不迭地出门去看陈菁菁的正脸,一看到便愣着了。 他盯着陈菁菁大笑:“我以为写话本的人长得不怎么样……”围着陈菁菁转了一圈,上下打量陈菁菁一番,“陈大小姐真正是清丽脱俗,不一般。” 陈菁菁毫无动容,更毫无怯意,伸手从丫鬟手里拿走竹匣子,吩咐一声“你在外面等着”后便抬脚走进包间。 洛阳明赶紧跟上,进门后,眼珠一转,关上了包间门。 “徐大小姐,我们是先吃饭再聊呢,还是边吃边聊边喝酒呢?”洛阳明的嘴角上挂着轻浮的笑,双腿兴奋地抖动着。 “我们直接说正题。”陈菁菁将竹匣子打开,拿出两本话本,“让人把这两本的内容演出来,洛少爷那还没到手的新宠会二话不说从了沈少爷。” “有这么管用?”洛阳明拿过话本翻看。 “洛少爷不正是从我之前的话本才把新宠招到家里去的么?” “这倒是。要不然,我也不会特意写信表示愿意出高价买新话本。”洛阳明向书童使了个眼神,书童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钱,递向陈菁菁。 陈菁菁打开扫了一眼,便丢进了竹匣子,然后合上竹匣子。 “正事说完了,徐大小姐,坐下来与我用个便饭?” 陈菁菁提着竹匣子,“我家里等着我回家吃饭。” 洛阳明看着一桌子的菜,“这……” 陈菁菁状似乎无意地打断他道“听闻洛少爷独好绝色,可曾见过我那有应天府第一美人头衔的妹妹?” “我头几年都在外头,近来回京都把时间花在乡间小野花身上,还不曾见识过应天府第一美人的风姿。”洛阳明身体里的馋虫被“第一美人”勾了起来,心痒难耐,“不如我跟着你回去看看她到底美成什么样子?” 陈菁菁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循循善诱:“我家有护院,你可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你也靠近不了被护卫保护着的她。不过我那妹妹明天会去洛公子旧宠的家里收绣品。” 第38章 你想跟比她懂你的我在一起吗 “那……” 陈菁菁打断洛阳明的话,浅笑着道,“她如今还未婚配,以为嫁入官宦人家光耀门楣,能带给徐家无上荣耀。” 点破不说破,最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洛阳明不出意料,眼里的好奇和窥探欲望快要溢出来了。 陈菁菁心中冷笑,也没跟洛阳明道别便提着竹匣子走出了包间。 丫鬟迎上去接过竹匣子,往包间里面望了一眼。 ……………… 主屋堂屋。 傍晚,陈菁菁带着丫鬟回来时,徐媚的一双胳膊撑着餐桌桌面,身体前倾,明朗地笑着看俊美的沈佑庭在账本上写采购名目。 一旁的徐舜天则是宠溺地摸着徐媚的头道:“媚儿,明天去乡下拿绣品多带几个护卫?” 沈佑庭闻言笔尖顿住,但只是一瞬,马上就又继续了。 “爹爹,护卫带多了,人家会以为我去强抢民女的。”徐媚娇嗔道:“给我做绣品的女工都是些寻常人家的姑娘,人都平和好说话,爹爹放心。” 女儿如此懂事,徐舜天感到欣慰:“你啊,是我的心头肉,走到哪儿,我都会操心,放心不了。” 徐媚正要撒娇卖亲,陈菁菁将竹匣子放在餐桌上,唤了一声爹爹,便在通常她的位置上坐下了。 徐媚撇撇嘴,不想搭理她,低眸继续看沈佑庭。 守在一边的佣人添置碗筷放在她面前。 “你的腿脚好些了?”徐舜天随口问道。 “嗯。”陈菁菁敷衍地答了一声。 坐在她旁边的沈佑庭驻笔,对徐媚道:“就是这些,你照着上面的数量采购就成。” 徐媚首先将他手里的笔和砚台拿给佣人,然后一手拿过他面前的账本,另一手递上筷子,笑着道:“你辛苦了,快吃饭。” 沈佑庭接过筷子,见她拿着账本起身,眯起黑眸。 徐媚边朝外面走边道,“爹爹,我去店里看看,你慢慢吃。” “这孩子忙起来都不吃饭了。”徐舜天念叨,倒也没喊住她,转头对沈佑庭道,“佑庭,你多提示些她,别让他走弯路。” 沈佑庭颔首,恭敬地道,“好的,义父。” 下一瞬,门外传来徐媚一声“诶呦”。 想必是走路看书不看路撞到哪儿了。 沈佑庭微微勾起薄唇。 ……………… 徐媚拿着沈佑庭写的采购名目去“徐氏量衣”和罗九生一起核对了库存,然后约定明天的启程时间,回徐府经过假山时听见沈佑庭和陈菁菁的吵架声。 说起来,这两人吵架的次数真不少,很多时候吵架的原因很……幼稚,让徐媚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为那么一点点小事吵起来。 她不自觉地放轻脚步走近假山。 “佑庭,”陈菁菁用疲惫的声音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再在这个家待下去。” 沈佑庭淡声道:“这是你的家。” “我的家……我手脚因为徐媚断了几个月,今天我爹才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是我的家吗?” 沈佑庭蹙眉道,“菁菁,你是庶女,并不是你爹期待出生的人,这些从你踏进这个家门开始,你不都已经清楚明了吗?如今都十几年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让自己不开心?” “是,我是外室生的,”陈菁菁情绪激动,声音骤然变得尖锐,“难道你也看不起我的庶女出身吗?” “你是不是庶女并不重要。” “你言下之意是我的存在不重要,对不对?”陈菁菁的情绪越发激动,仿佛心里的脆弱被沈佑庭的话彻底摧毁,“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只有徐媚那样的嫡女才配得上你,而我是庶女……” “哼!” 被徐媚有意放大的一声哼,让陈菁菁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齐齐看向假山后抱胸的徐媚。 徐媚一点也不因为偷听被发现而羞愧,微微昂着精致的下巴,一张美艳的脸上尽是嘲讽:“陈菁菁你18岁不到,怎么跟个怨妇一样?沈佑庭说的是在他的心里重要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庶女、嫡女的身份。他是在跟你表白,你听不懂也就算了,还在囔囔着发脾气,真是够烦人的!” 陈菁菁恼羞成怒:“你这样的蠢人怎么会听得懂佑庭的话,少插嘴!佑庭,我们走!” 说着,她不等沈佑庭,自己快步跑开了。 徐媚撇嘴,走近沈佑庭,揶揄道:“你真的要跟三言两语就跟你吵起来、还听不懂你话的人生活一辈子吗?” 沈佑庭低笑:“你不跟我吵?” “吵不吵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懂你。”徐媚垫着脚尖,玲珑有致的身形几乎贴到男人身上,笨拙地引诱道:“你想跟比她懂你的我在一起吗?” 男人的大手扣住她的不堪一握的腰,低头在她发红的耳边低语道:“不想。” 说罢,男人将她推靠在假山上,阔步离去。 徐媚靠着假山,望着星空发怔。 ……………… 第二天,罗九生一大早便从店里去徐府大门口等徐媚。 刘管家安排人备好了马车,见罗九生来了,赶紧过去叮嘱道:“小罗先生,小姐这一次是头一回不带护卫出门,你可得尽责啊。” 罗九生作揖,客气道:“刘管家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保护徐小姐。” 刘管家赞许地拍拍罗九生的肩膀。 一身黑衣的沈佑庭,牵着千里马疾风从门内出来。 刘管家迎上去,正要问他是不是要和徐媚一起去时,沈佑庭转头看向身后拿着账本翻看的徐媚。 原来高大的他刚刚完完全全遮住了纤细的徐媚。 徐媚没注意前面站着的人,直直要撞到沈佑庭的胸膛。 “小姐。”刘管家温和地喊了一声。 徐媚这才抬起头,见沈佑庭牵着疾风,想问他去哪儿,不想刚张嘴,就听他淡声道:“酉时前回来。” 徐媚眨眨眼,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让她酉时前回来,便“哦”了一声。 沈佑庭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账本,“走路时不要看账本。” 徐媚没多想,随口应道:“我知道了。你出门注意安全。” 刘管家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并不插言。 第39章 徐媚一巴掌甩在洛阳明的脸上 沈佑庭淡漠的视线在徐媚的脸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骑着疾风走了。 徐媚挑挑眉,将账本卷起,朝罗九生招手道,“我们走。” 刘管家赶紧道:“小姐万事小心,有什么事托人传信。” 徐媚拍拍他的肩膀,“不到一天的来回,刘叔放心。” 她上了马车,罗九生则是跟车夫一起坐在马车车头,花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应天府东郊一个叫郭家村的村子。 有个发胖的中年妇人等在村头,见着马车,便朝罗九生喊道:“小公子,你们是徐家小姐派来的吗?” 罗九生跳下马车,问道,“你是郭大嫂吗?” “是我,是我。”郭大嫂紧走几步到罗九生面前,用洪亮的嗓门道,“小公子,我上个月送货时,跟徐小姐见过面的。她今天没来吗……” “郭大嫂。”徐媚撩开马车帘子,笑着喊道。 “我的天,徐小姐你更美了。”郭大嫂因徐媚的容貌惊呼,“啧啧啧,徐小姐你真真是个大美人,还会打扮,你看看你这发簪还有身上这纱,太漂亮了。我要是个男的,娶到你要谢谢祖上十八代。” 徐媚自小被称赞了太多次容貌,早已司空见惯,闻言只是笑笑,问道:“货品都准备好了吗?” “昨天晚上就准备好啦,就等着郭小姐验货。”郭大嫂指着不远处挂着“郭家祠堂”匾额的房屋道,“徐小姐你看姑娘们都在那里面等着呢。” 徐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二十好几个年轻姑娘瞧着这边,还有一些妇人站在外围瞧热闹。 “我想着徐小姐一个大家闺秀,不便多与外男接触,便只让那些姑娘的娘陪着。”郭大嫂讨好道。 “你想的周到。”徐媚看了一眼罗九生,对郭大嫂道,“我需要罗先生给我记账,不知道那些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我们这乡下的丫头不讲究那些个。” “那行。”徐媚将卷起的账本递给罗九生,“对着这上面的数量清点货品。” “好的。” 徐媚被郭大嫂介绍给二十好几个姑娘,这些姑娘大多穿着粗布,打扮朴素,对照之下,徐媚无论长相还是打扮都是光鲜的、靓丽的,不少姑娘相形见绌,在徐媚验收货品时不敢与徐媚对视,说话时更是小心翼翼的。 倒是看罗九生的比较多。 甚至有中年妇人帮着自己女儿打听罗九生婚配情况。 罗九生应答得当,表示自己尚未婚配,但有心上之人。 一席话打乱了中年妇人择快婿的美梦。 因为绣品数量较多,加之徐媚要求记账精准,收货过程耗费时间长,从进屋到清点数量、再一一计算钱银,用了两个多时辰还只是算了20个,还有八个女工的绣品还未清点完。 徐媚不好让人饿着肚子干活,便给了郭大嫂钱财,让其带着车夫去准备些丰盛的饭菜送来让罗九生和一干女工及其娘亲吃。 郭大嫂高兴应下,马上出了祠堂找做饭人家。 等饭期间,徐媚随手拿了一些绣品观看,没注意到一个虽然打扮素净但模样算得上上层的姑娘,因为听到祠堂外异样嚣张的人声而躲进了祠堂木柱后面。 “赵家小娘子青莲,”来人大喊,“你爹说你来这儿卖货了?出来,我今天是为了见应天府第一美人的,没时间跟你捉迷藏?” 徐媚翻看绣品的手一顿——,心道:“应天府第一美人”是说的自己指的是我吗?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一个有大黑眼圈的青年男人带着四个随从,洋洋洒洒地走进祠堂。 这人正是洛阳明。 “诶呦!”洛阳明的视线与徐媚对上,眼睛发光。 徐媚自觉不妙,起身正色看着洛阳明。 “这个穷乡僻壤的地儿怎么藏着这么个大美人?”洛阳明快步走到徐媚面前,边围着她打量边道,“我打听到应天府第一美人徐媚今天来这儿收货……你不会就是她?” 原本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罗九生赶紧起身,赶到徐媚身边,大声对洛阳明道,“不得无理。” “你谁啊,敢这么大声跟老子说话?”洛阳明抬脚就朝罗九生踹去。 洛阳明虽因好色贪酒耗费了不少精力,但终究是多年在行伍中行走,身体比罗九生这么个拨弄算盘的文弱书生要强壮、彪悍得多。 他一脚踹过去,把罗九生的身体踹得佝偻了。 祠堂里的姑娘、妇人们都见过这人骚扰过同村的青莲,知道阻拦他没有好下场,当即吓得四散开去。 先前躲在祠堂后面的姑娘,正是赵青莲,她从帷幔里伸出头看了一眼徐媚,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但一想到洛阳明折磨人的手段,五官便皱到了一起,片刻后将头缩了回去。 “我在跟应天府第一美人许小姐说话,你算什么东西插什么嘴!” 罗九生捂住肚子,咬牙道:“你、你会为今天的鲁莽付出代价的……” “你妈的!”洛阳明面露凶狂,又是一脚踹在罗九生腹部,又狠又快,“长这么大,敢威胁老子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罗九生没有喊疼,只是额头上的冷汗和忍耐的面部,以及嘴角的血迹,暴露了身体正承受着的极大痛楚。 “徐小姐,你快走!”罗九生朝徐媚的方向喊。 洛阳明抬脚朝罗九生的脑门踢去。 如果踩实了,那罗九生的脸当场得毁了。 徐媚凝起好看的眉头,快步上前拽住洛阳明的衣衫,冷声道,“你找我就找我,费劲八撒地打人做什么?” 洛阳明没有打尽兴,转身下意识地抬手扇人。 “你敢!”徐媚眯眼,“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山头,但是你要是敢打下来,那你这只手别想要了。” 她美艳的脸庞此刻尽是狠辣。 “我以为应天府第一美人是个娇娇女,今日得见居然是个辣妹子!我喜欢!”洛阳明原本去扇耳光的手朝着徐媚的脸蛋剐蹭而去。 徐媚躲闪,随后一巴掌甩在洛阳明的脸上。 第40章 沈佑庭快来救我…… “奶奶腿儿的……你敢打我!我听说你眼里只有你爹那个义子,空有应天第一美人头衔,17岁了还没许过男人,今天我就把你给办了,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儿!” 洛阳明抓过徐媚,撕扯她的衣服。 “你敢!”徐媚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洛阳明拦住徐媚扇过来的胳膊,凶相毕露,“打一巴掌是兴致,你再来,我就生气了,待会儿可不会对你温存!” 徐媚戾声道:“你今天若敢扯掉我一件衣服,你信不信明天你全家都会被废了!” “我不信!”洛阳明撕拉徐媚的外纱衣,“今天我把事儿办了就去徐府提亲。我家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定能让你光耀门楣……” 还未落音,徐媚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拿开你的脏手!” “你这娘们蹬鼻子上脸啊!你是不是喜欢玩强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啪,洛阳明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徐媚自小到大,即便年幼时在战火中,也因为长得好而从未被人打过,长大后,不光有护卫,还有沈佑庭保护她,更是没被外人碰过。 今天是头一遭。 美艳的脸蛋,立时肿胀起来。 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洛阳明见徐媚没像其他被他扇过的女子那样叫喊着疼,以为她是被自己的一巴掌吓着了,淫邪地笑着道:“美人,我提醒过你的,再打我会生气的。你看,我这手下重了。” “你放开她,”罗九生嘴角流血,无法站起身,只能手撑着地,一点点地爬行,“洛阳明,她不是你得罪得起的人,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洛阳明正在兴头上,根本听不进劝,扭头对随从道,“傻愣着做什么,找块布给我把那无能之人的嘴巴堵起来,绑到柱子上。” “是。” 随从胡乱从没清点完的箩筐内抓了一把绣品,要往罗九生嘴里塞。 罗九生自是不肯,四肢挣扎得厉害。 随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绣品塞满他的嘴,再用随身带的绳子捆绑在柱子上。 蹲在暗处的青莲见大事不妙,不宜待在祠堂,便从祠堂大堂后面进了院子,找到一个只有三尺高的墙洞。 只犹豫了一瞬,她便蹲下身子一点一点从墙洞里挤出。 马蹄哒哒哒的声音近在咫尺。 青莲寻声抬头,看到一身黑衣的沈佑庭骑着疾风在她面前停下。 “公子救命!” 青莲匍匐到疾风脚下,望着马上的俊美男子恳求道:“徐家小姐被应天府新人守城将军的儿子欺负……” 沈佑庭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跳下马冷声问道:“在哪儿?” “祠堂大堂。”青莲指着祠堂门前,“公子你能不能去报官……” 在她说后半句话时,沈佑庭已经奔向祠堂大门。 祠堂大堂内,徐媚被洛阳明往地上按,她双腿胡乱踢踹,大喊着威胁:“你今天在我身上留下的每一道痕迹,我都会十倍奉还,我发誓会让你生不如死!” 洛阳明在这一带得逞了太多次,过去也有人报官,但他连判案大堂都没进去过,那些案子便因为他爹的权势都不了了之了。 即便是好人家的女儿,被他强了,也会碍于名声忍气吞声。 一次又一次的得逞,让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即便昨天打听到了徐舜天发家历程不一般、手上有不少血腥,他也丝毫不惧。 洛阳明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随后双手双脚并用压制住她,将她整个压在地上,满脸淫邪道:“我先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 沈佑庭步入大堂听到的便是刺耳巴掌声。 过去十几年,不管她多惹他生气,不管他有多烦她,他都未曾打过她。 即便上次菁菁掉到湖里断了手脚,他也只是捏过她的手腕。 所以,他保护了十几年的人就这样被虐待? “你是不是眼瞎,没看到我们爷正办事儿呢,滚出去!” 一个随从上前阻拦,还没近身,就被他一脚踹得飞出一丈远。 其他随从也跟着上前,但都被他踹地进气出气困难。 眼看拦不住,有一个还能走动的随从爬出了祠堂。 那边的徐媚被洛阳明拖行到角落,看不到沈佑庭。 她双手双脚被洛阳明压着,身子左右躲避洛阳明的触碰,失声喊道:“你滚开,不要碰我……沈佑庭你快来救我……” “你他么安静些,别坏了老子的雅……啊!” 沈佑庭一脚踹在洛阳明的肩膀上,将他踹下徐媚的身上,然后一把将衣衫凌乱的徐媚从地上拉起来。 徐媚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顿时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沈佑庭……” 埋头在他胸前,大颗大颗的眼泪奔涌而出,委屈道:“你怎么才来……” 沈佑庭抬起她的下巴,见她两颊不仅红肿还层叠着好些指印,想必是挨了不少巴掌。 往日里娇俏美艳的脸蛋尽是受虐痕迹。 洛阳明捂着被踹的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囔囔道:“来人,把这人给我捆起来,我要在这人面前上了徐……” 还没说完,沈佑庭将手里的匕首扔出去。 下一瞬,匕首滑破洛阳明的发冠,让一头发散落开来。 洛阳明吓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散落的头发,不敢吱声。 沈佑庭擦掉女孩脸上的泪水,将她的衣衫理了理,淡声道:“你回马车上歇着。我一会儿带你回家。” 徐媚乖顺地点头嗯了声,见罗九生还被绑着,便走过去替他解开绳子。 罗九生吐掉嘴里的布,关心道:“你没事?” 徐媚摇头,“我没事。” 罗九生见她衣衫被撕烂了,赶紧扯下祭祀桌子上的帷幔,递给徐媚:“徐小姐,你先披着。” 徐媚接过帷幔随手披在身上,眼睛盯着东南角落,只见沈佑庭只手拽着洛阳明的前领冷声问:“你打了她几下?” 洛阳明的身体因沈佑庭黑眸里的寒意而发颤,语无伦次,“你就是徐家义子沈佑庭?你放开我,我什么也没做,如果要负责,我会去提亲……” “亲”字刚出声,他的脸挨了沈佑庭一拳。 下一瞬,温热的血从洛阳明的嘴角溢出。 “啊啊啊……” 洛阳明张嘴吐出一口血,血落地时,一颗牙齿滚落。 第41章 我曾经无数次的讨厌她的靠近,但也从未动过扇她的念头 “啊!疼……” 洛阳明被吓到了,门牙被打落,发声漏风,哆哆嗦嗦道:“你松开我,我是守城洛将军的儿子洛阳明,你动手前想想后果。啊……” 沈佑庭揪住洛阳明披散的头发,阴鸷道:“你惹她时更应该料到后果。” 随后直接将洛阳明的头往墙上撞。 嘭地一声。 洛阳明的头顶立时汩汩出血。 在远处望着这边的徐媚怔住。 她身边的罗九生也因为沈佑庭的举动而出神——在徐家做事的时日里,他时常想不通徐媚为什么会喜欢待她冷淡的沈佑庭,直到看到今日这一幕。 但是……洛阳明刚说他是官宦人家,沈佑庭下这么重的手不好收场。 罗九生赶紧低声跟徐媚道:“沈少爷出手太重了,这样下去会出人命。” 徐媚双手紧紧交握,面带踌躇。 “沈佑庭,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就是徐家一条狗,徐家不会因为你这条狗跟我爹作对!”洛阳明见求饶没用,改用硬的威胁,因门牙脱落吐词不清,“你现在松开我,我还能绕了你一条狗命。” 沈佑庭没有丝毫松动,表情反而愈发地狠戾,冷声道:“我曾经无数次的讨厌她的靠近,但也从未动过扇她的念头,你哪儿来的胆子打她!嗯?” 说着,他一脚踹在洛阳明的腰上,另一脚上前踩在洛阳明的脸上。 “好疼,好疼……” 洛阳明失声叫喊,双手用尽全力推沈佑庭的脚,但起不到任何缓解力道的作用。 沈佑庭的脚就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他的脸上,带着尖锐的尖,踩出钻心的疼。 “沈佑庭,你这条狗!我不会放过……啊!” 沈佑庭踢开洛阳明的头,让后者以为折磨结束了,便破口大骂,不想沈佑庭下一脚踩在他的裤裆处。 顿时,比踩头百倍千倍的疼痛袭来,洛阳明立时佝偻着身子抱住下肢。 罗九生蹙眉,对徐媚提醒道:“徐小姐这样下去不……” 徐媚狂奔过去,早在沈佑庭踩洛阳明头时已经害怕了,这时看到沈佑庭踩裤裆,真的怕他惹祸上身。 她抱住沈佑庭的腰,将其往后面推,昂着臃肿的脸蛋道:“沈佑庭,你说带我回家,我们回去好不好?” 沈佑庭看着她的脸,问她,“脸疼不疼?” 徐媚点头,用极快的语速道:“疼,我想回家用冰块敷一敷。我们回去好不好?” “嗯。” 沈佑庭将她披在肩上的帷幔在她面前打了个结,抬头对跟到身边的罗九生道:“你带媚儿上车。” 徐媚抱他腰的手没有松开,问道:“你呢?” 沈佑庭抬手将她面上因为发簪松动而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用难得温和的声音道:“我等会儿回去。” 徐媚担心他继续打洛阳明会把人打死,将头埋在他胸前,低声道:“我跟你一起。” “我看你们一起去牢房!” 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祠堂门口来了五个衙役,正是洛阳明的随从叫来的。 见有帮手,洛阳明的随从们纷纷爬到门口告状:“官差大人,幸亏我遇到你们到申明亭(注:申明亭是明代用来传到县衙一级的法令的地方)张贴告示,不然那个小子真的就光天化日地杀了我们少将军。” “看把我家少将军打成什么样了,真够手黑的。” “你们一定要主持公道。” 徐媚闻声第一反应是挡在沈佑庭面前。 沈佑庭眯眼,垂下眼皮看自己面前的纤细女孩。 徐媚对衙役朗声道:“是这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要抓的人是他。” 领头的衙役朝蜷在地上的洛阳明望了一眼后道:“人都被你们打成那样了,你还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徐媚抬手解开身上的帷幔,露出被撕烂的纱衣,厉声道:“你们看,我身上的衣服就是那人撕烂的。” 沈佑庭蹙眉,将帷幔重新打结披在她身上,回头对罗九生道:“愣着做什么,把小姐带回去。” “好。” 徐媚再次抱住沈佑庭的腰,昂着脸压低声音道:“我担心你被抓住百口莫辩,我跟你一起好作证。” “不用。” 沈佑庭要推开她,但她死死抱住他,她道:“用的,事情因我而起,爹爹不会不管的。” 女孩的眼神坚定而清澈,似乎要用尽全力保护他。 沈佑庭怔了怔,松了推她的力道。 徐媚转头对罗九生道:“你跟郭大嫂那儿找到车夫,你们一起回去找我爹爹,让他去府衙接我。” 罗九生点头,抬脚要走。 衙役拿刀柄拦住他的去路,“往哪儿去呢,都一起去大堂。” 沈佑庭半拥着徐媚,对领头衙役道:“她是徐舜天的嫡女,今天来这村子收货遇到好色之徒,的确是被欺负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跟着我们一群大老爷们走,影响不好。” 徐舜天是应天府第一富商,自然被应天府人人知晓,尤其是这些衙役,平常从徐府那儿得到的好处不在少数,就算眼前几个底层的衙役也是沾光过的。 他们还听说过尤其疼爱没娘的嫡女,有求必应。 因此,听沈佑庭报上徐舜天的大名,几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由那个领头的拍板同意让徐媚坐着自家的马车回府衙。 等车夫急急忙忙地拉着郭大嫂回来,沈佑庭安排郭大嫂看管好祠堂的货品。 罗九生看着他临危地妥当处理各种事项,心中由衷感慨,因此他临走时主动替沈佑庭牵着疾风。 而徐媚拉着沈佑庭一起上了马车。 跟车夫坐在车头的领头衙役睁只眼闭只眼,默许沈佑庭坐车。 马车行进。 沈佑庭坐在马车中央,背靠在马车璧上,右臂伸展开放在马车旁边的座位上,手随意般的放在徐媚的肩头。 徐媚低着头,异常的安静。 沈佑庭垂眸看她,见其脸蛋上尽是愁容,淡声问道:“在想什么?” 徐媚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问道,“你不是去见北平的掌柜吗,怎么会来?” “路过。” 第42章 反正我丑不丑,你也不会喜欢我。 徐媚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问道,“你不是去见北平的掌柜吗,怎么会来?” “路过。” 徐媚抿唇,静了一会儿才道:“待会儿去府衙,我会跟他们说你是为了救我才动手的。” 沈佑庭没接话,而是看着她红肿处道:“你爹来接你,你跟着回去,让大夫给你的脸上药。” 徐媚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脸,刚挨到就感觉好疼,嘴上却道:“没事。” “丑。” “……”徐媚撇撇嘴,道,“反正我丑不丑,你也不会喜欢我。现在丑点,让官老爷和我爹爹他们看看那个王八蛋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打过。” 徐媚快速看了一眼男人的手问道:“你的匕首是不是丢在祠堂那儿了?” 他的那把匕首,从他进徐家,就一直被他带在身上。 最初,徐媚年纪小去找他玩儿,见过他扔匕首练习打靶。 她问过他匕首是谁给的,得到的回应是他的冷漠脸。 见他一直带在身边,她便想着给他装扮漂亮点,把自己的珍珠和宝石拿给他,说可以镶嵌在匕首的套子上,换来的是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拒绝。 那时,她年纪小,虽然会因为他的拒绝难过,但是从未从他的角度考虑他的心境,伤心片刻,过不久又会厚着脸皮黏上去。 而今天,她听到他在打那好色之徒时说“我曾经无数次的讨厌她的靠近”,忽然就明白了他的心境——讨厌她却又要按照她爹爹的命令保护她,这种感觉应该非常糟糕。 他为了还陈菁菁妈妈几口饭的恩,都能答应照顾陈菁菁一辈子,更何况是爹爹的再造之恩。 沈佑庭见她问完之后兀自出神,淡声道:“嗯,丢在那儿了。” 徐媚坐直了看着他道,“我会给你找回来的,我保证。” 沈佑庭并不在意,勾着嘴角点随口道:“找不到呢?” “一定会找到的。”徐媚表情郑重,“还有,你放心,我、我……”她咬了下嘴唇,低下头道,“我以后不会再干扰你和陈菁菁的感情了。” 沈佑庭一愣,盯着她垂下去的眼睛看,黑眸里泛起暗芒。 他不吭声,徐媚就以为他不信她的话,抬眸郑重道:“你如果真的跟她在一起了,我虽然还是会很伤心,但是我会说到做到,不会再去干扰你们的。” 沈佑庭闭上眼睛,没吭声。 徐媚心道一定是自己之前烦他太多次,说过太多次不想看到他的话却最后还是忍不住粘着他,给他了不信任感,所以这次他理都懒得她了。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在应天府府衙面前停下。 那个领头的衙役敲敲马车车壁,大声提醒道:“到了,下车。” 沈佑庭先下车,然后抬手让徐媚扶着自己的手跳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府衙前的大灯笼已经挂上,烛光暗淡,却还是照亮了徐媚红肿的脸。 沈佑庭蹙眉,吩咐车夫:“去找大夫过来给小姐看脸。” 车夫应是,转身驱车离开府衙大门,经过徐府时,跟开门的小斯说了徐媚在府衙,让通知徐舜天去府衙。 徐媚紧挨着沈佑庭府衙大堂。 洛阳明因为受伤太重被先行抬去治疗,他的几个随从留在大堂内。 府衙大人早在升堂前,已经被洛家的强硬要求将沈佑庭收监大牢,升堂只是走个形式,因此,不管徐媚如何说洛阳明是先对自己无礼、沈佑庭是出于保护她才动的手,府衙大人还是把沈佑庭关进了牢房。 徐媚扒在牢房围栏上,哭得红肿的脸上尽是眼泪,道:“我会让爹爹不惜一切代价把你弄出来的。” 沈佑庭看着她脸上的泪,内心烦躁,面上却是淡淡的,道,“出去,让大夫检查你的脸。” “我……”徐媚这个时候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脸,满心满意装着他,担心他在牢里受苦。 她咬唇极力控制着哭声,坚强道,“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去找爹爹。” 说罢,她转身跑出牢房,出府衙大门口时,遇到走来的陈菁菁。 陈菁菁停下脚步,指责道:“又是你的惹的祸,徐媚你就是佑庭的灾星。” 徐媚挺直腰背,郑重道:“我会把他完好地弄出来的。” “说的轻巧,他打的是将军的儿子。”陈菁菁走到徐媚面前,咬牙道,“你自己出门收货,为什么要拖上他?” 徐媚淡淡道:“他路过看我受难,碍于爹爹的命令才随手救了我而已,你不必因为我跟他吵架。他现在更需要你的安慰和鼓励。” 陈菁菁没想到徐媚说这么一段明事理的话,要在以往,这人只会跟她呛声,绝不会说“他现在更需要你的安慰和鼓励”这样的话。 徐媚梗了梗脖子,正色道:“现在你进去看看他。” 陈菁菁心头燃起无名之火,怒道:“不用你教我做事。” 徐媚无意与陈菁菁吵架,说了该说的便不做停留,径直往徐府的方向走。 陈菁菁阴测测地看着她的背影,暗忖:前世的记忆里,曾经闪过佑庭坐牢的画面,但一闪而过,难道就是因为打了洛阳明吗? 她有的时候真的恨上天为什么不一次性把前世的记忆给她,她怕像如今这般一点点的记起会让自己办错事。 这次她在暗示洛阳明去找徐媚时,前世的记忆里佑庭是去城外见路过应天府的北平掌柜的,并没有佑庭打洛阳明的画面。直到今天午后,她的脑海里闪现佑庭盘腿坐在牢房的画面,当时她疑惑佑庭犯了什么事要坐牢,稍晚些时候就听丫鬟说车夫带回消息说佑庭打了洛阳明被抓了。 “上天,你是不是故意在折磨我?” 陈菁菁抬头望天兀自低声道。说完,又自觉冒犯了上苍,忙双手合十祷告:“信女不是有意冒犯,望上苍宽恕。” 虔诚祷告完,她正准备转身进府衙,脑袋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 好似铁锤敲打,咚咚咚,一下一下的,让她脑门欲裂。 第43章 沈佑庭,你是不是看不得别的男人碰徐媚 这很像那次落水后,前世混乱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时,带来的痛感。 她按着脑门,拧眉等待着前世记忆的到来。 【沈佑庭,你明知道洛阳明是将军的儿子,还那么狠辣地打他,是不是看不得别的男人碰徐媚,你是不是喜欢徐媚?】 如她所料,剧烈头痛后,脑海中涌现了前世她在牢房里质问沈佑庭的画面——上一世,她不光做了愚蠢的喜欢不喜欢的心理暗示,还愤恨地离开了。 前世,她的质问,是让沈佑庭更加强烈的回避徐媚,但她自己的离开却让他的回避半途而废。 她哼笑,暗道:“不管什么人都经不起心理暗示,即便之前不喜欢,被质问几次后也会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了。” 这一世,她不会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她倒要看看没有她的助推,徐媚要怎么死。 确定前世记忆不会再来后,她才跳脚往府衙里面走去。 经过钱银打点,衙役领着她去了牢房。 牢房内,沈佑庭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安静的状态让他与牢房内混杂的环境很不合。 陈菁菁立定在沈佑庭所在的牢房前,冷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置自己于不顾为徐媚出头?” 沈佑庭睁眼看着她,镇定地道:“我没事。牢房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来的地方,你回去。” “你觉得自己没事?哼,”陈菁菁冷笑了一声,讥讽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天打了什么人?” 沈佑庭淡淡一笑,俊美的脸上无所畏惧,道:“府衙的人说了,我打了守城将军的儿子。” “你可知道打了将军的儿子,就算是应天府第一富商的爹爹也可能束手无策?”陈菁菁双手扶着牢房的围栏,眼眶渐渐发红,委屈道,“佑庭,他们如果不救你,你会死在牢房里。到时,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跟你一起死吗?” 沈佑庭面无表情,淡淡道,“你好好活着就好。” 陈菁菁无暇揣测他话里的深意,只想按照预想的那样,在表达了对他的关心和在意后,让他明白他行为的不值得,而不是质问他“看到别人的男人亲近徐媚,他就出手打人,是不是因为不想看到任何男人亲近徐媚,是不是因为喜欢她”这类的问题,她不想给他一种“他就是喜欢徐媚”的心理暗示。 于是,她道:“伯父、伯母如果知道你为了徐家人坐牢,他们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 如她所料,沈佑庭在听她这么说后,脸色变冷了。 她要加强效果,继续道:“你是因为徐媚被关的,所以,如果你这次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拉着徐媚去伯父伯母坟前一五一十告诉她你家当年遭遇了什么!” “我父母葬在荒郊野外,你何必费力拉她去?” “因为她是害你成无父无母的人的女儿。” “你也是。” 沈佑庭捏着眉心,神色淡淡道,“当年的事,跟你,跟她,都没有关系。” 陈菁菁想质问他“为什么说过去的事跟徐媚没有关系,是不是因为有别的想法”,但前世的教训终究阻止了她的冲动,她改口问道:“我只是替伯父伯母还有你不值得。” 沈佑庭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夜深了,你回去,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陈菁菁一面还想说什么,一面在心里告诫自己点到为止,最后心里的告诫起到了作用,于是她微微一笑,“那我先回去让爹爹救你。明天再来看你。” “嗯。” ……………… 徐府主屋大堂。 徐媚脸上的红肿已经被早已等待在徐家的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这时大夫已经离开,她正焦急地在屋内踱步。 刘管家端来一杯茶,见她这般焦急,上前安抚道:“小姐,老爷早在你回来前就去找府尹大人了,会有好消息的。你不要着急,坐下来喝杯茶。” 徐媚哪有心情喝茶,摆摆手正准备让刘管家放下茶时见徐舜天从外面走进来,忙端了茶迎上去,“爹爹。” 徐舜天不用问就知道女儿等得着急了,但却没有立刻问他接过,而是端了一杯茶,想必是佑庭这次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又不是他亲儿子,担心他这个做爹的不出力。 他轻轻拍拍她的脑袋道,“很担心佑庭?” 徐媚没有回避,点头道:“他这次是因为保护我才动的手……爹爹你救救他。” 徐舜天淡淡一笑,温声道:“他既是为了你,爹爹自会救他。只是……” “只是什么?” 徐舜天顿了顿后道,“佑庭打的人是将军的儿子,这人常年跟着他父亲行军,过去在剿匪中还立了一个功,听说得了赏赐,在行伍中有些威望。” 徐媚凝眉——爹爹这么说代表搭救沈佑庭是件极其难办的事。如果是一般人,徐家只用钱财就可以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但今天沈佑庭打的人不光有个做将军的父亲,其自身也有军功在身…… 徐舜天低头看着女儿,见她低着头面带失落,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等她抬头,笑着道:“媚儿不必担心,对方虽然势大,但你爹爹我不是个任女儿被欺负不反抗的软柿子。” 徐媚抿唇,“爹爹。” “嗯,”徐舜天拿过她手里的茶,交给刘管家端着,牵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我前些天听刘管家说你的那个朋友酒楼开业时有府尹的儿子到场祝贺?” 徐媚眨眨眼,“爹爹你说的是魏如是?” “是他。府尹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很是宠爱,基本上这儿子要求什么,府尹答应什么。府尹的师爷跟我说这个人一贯不喜欢给人捧场,”徐舜天拍拍女儿的手背道,“既然你那个朋友开场,说明你那个朋友在他那儿是有分量的。” 徐舜天没有把“找吴梦莹帮忙牵线”这种话挑明,点到即止,但徐媚已然明白了他的话,立马站起来道:“我这就去找梦莹,让她联系魏如是。” 第44章 他这个人有点怪癖,不太想让你这种美人知道 徐舜天点头,叮嘱道:“带着护卫。” “好。” ……………… 徐媚听徐舜天的话,带着护卫赶去“吴氏一锅烩”。 因已近亥时,“吴氏一锅烩”的大堂内已经没了客人,剩下伙计和仇驰功在打扫,而手臂骨折的吴梦莹吊着骨折的那只手,穿着一身灰色男装,正在柜台上用没骨折的右手拨弄着算盘。 不过,她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准确拿过账本翻看前几页,无意中抬头看见一脸焦急的徐媚带着两个护卫朝店里走来。 她放下账本迎了上去,问道:“媚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还有你的脸怎么了……” 因为着急救出沈佑庭,徐媚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道:“梦莹,沈佑庭因为救我打了守城将军的儿子,现在被关押在府衙。我想请你帮忙牵线魏如是。” 吴梦莹认真听,听完明白了徐媚的意思,问道:“你想通过魏如是找府尹?” “对。” “沈佑庭打的是谁?” 徐媚想找人帮忙自是不会隐瞒,“守城将军的儿子洛阳明。” “他?” “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吴梦莹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道,“不是什么好人……算了,先给你找到魏如是要紧。我就去找他。”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吴梦莹拍拍她的肩膀,笑着道,“他这个人有点怪癖,不太想让你这种美人知道。半个时辰后,我会把他带到你面前。” 徐媚信她,点点头,看了一眼她那因为摔下马还吊着的胳膊,愧疚道:“麻烦你了。” “别跟我客气。” 吴梦莹吩咐伙计给徐媚上茶后,出门去魏如是,留下徐媚在大堂坐着。 角落里仇驰功打扫完地面看过去时,徐媚正托腮望着店外出神。 他放下扫帚,走过去坐在她对面问道:“沈佑庭把洛阳明怎么了?” 徐媚因为全身心地注意着外面,想第一时间看到魏如是,并没有注意到仇驰功走过来,所以,当他突然出生问她时,她被吓了一跳,看向的眼神自然而然地有些嗔怪:“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仇驰功兀自拿过伙计给她倒的茶,昂头一饮而尽。 徐媚,“……” 仇驰功喝完又续了一杯,跟着又昂头又喝完了,见她盯着自己,解释般的道,“这茶是上好的龙井茶,你没心情喝,我喝了,不会浪费。” 见她看着他手里的杯子,他道,“我待会儿再给你拿一个杯子来。” 徐媚讪讪一笑,道:“不用了,我不渴。” 仇驰功放下茶杯,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徐媚心不在焉:“什么?” “沈佑庭把洛阳明打得重不重,有没有我上次揍得重?” 他像是有意说了后半句,有意与沈佑庭进行比较。 徐媚被他后半句吸引了,问道:“你因为什么揍过他?” 仇驰功想起过去打架的画面,往日里没什么表情的眉眼间染着狠戾,“他手脚不干不净,我上次把他揍得右手折了。不过,那是一年前的事儿了。” “他找你算账了的吗?” 仇驰功语带轻蔑和嚣张,“他还没那个胆子。” 没那个胆子…… 对一个常年在行伍中行走且有军功的人,用这么几个字,可不是会一般人。 徐媚看着对面不到十九岁的男子,淡淡的想:这世上,有哪种人是不把有军功的人放在眼里的? “回答我的问题,沈佑庭揍他哪儿了?”仇驰功见徐媚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审视,不耐烦地追问。 徐媚大概猜到这人还因为上次被沈佑庭困了一天而存了比拼之意,抿抿唇,道:“他把那混蛋的牙齿打掉了,还踩了脸。”其实,还有一脚踩在那混蛋的裤裆上,但对着个男人,还是不说了。 “这么说沈佑庭把那小子破相了?”仇驰功要笑不笑的问道。 “算。” “沈佑庭现在被关在府衙?” “嗯。” 仇驰功起身,边朝外面走去边道,“我去府衙看看沈佑庭。” “……” 不会是去嘲笑的? 仇驰功走后没一盏茶的功夫,吴梦莹便领着一身灰色闲散打扮的魏如是进了大堂,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两人身上的衣服是同意色系的。 徐媚赶紧起身,“魏公子。” 魏如是礼节性地朝她一笑,应该是天气没那么热了,他今天没带扇子出门,顷长的身子立在她面前,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他看了一眼吴梦莹,尔后道:“徐小姐,时间这么晚了,我们不好打扰梦莹休息。” 徐媚会意一笑,“去我家,我爹爹等着魏公子的。” 魏如是做了个请的动作,“徐小姐带路。” “魏公子请。” 徐媚领着魏如是走出大堂。 吴梦莹目送他们离去,转头没看到仇驰功,问了一嘴伙计,得到的回应是仇驰功好像是去府衙看沈少爷了。 吴梦莹挑挑眉,吩咐伙计关门,她自己则是回到柜台继续去算账。 ……………… 徐媚带着魏如是去了徐府,迈进主屋的门槛时,见罗九生将一本账册一般的册子递给坐在主位上的徐舜天。 魏如是在看清罗九生的长相的那刻愣了下。 罗九生不着痕迹地与他对视一眼。 魏如是像是明白了对方视线里传达的意思,低下头无声笑了一下。 “爹爹,魏公子来了。” 徐媚上前喊了一声,徐舜天的视线才从罗九生给的那本册子上移开,跟着迎上魏如是,“魏公子深夜麻烦你,实在是事情紧急。” 魏如是作揖,“徐老爷客气了。” 徐舜天朝书房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魏公子里面请。” 魏如是点头。 徐舜天转头对徐媚道:“媚儿,你在外面陪着九生。” 言下之意时,徐媚和罗九生不用跟进书房。 徐媚应是,让下人给罗九生上了茶,想起他今天也是因为她挨了打的,心中不免愧疚,正想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时,罗九生朝她会然一笑,“我没事,徐小姐,你不用觉得愧疚。” 徐媚笑了笑,不再继续尴尬的话题,转而问道:“你刚刚给我爹爹看了什么?” 第45章 你把徐媚当成自己的女人 “不久前有人给我了一本账册,是这段时间新上任的守城将领们和京师各个衙门官老爷们的往来账目。” 罗九生说得轻描淡写,但说的内容却如惊雷般惊诧了徐媚。 “那人为什么会给你?” 罗九生淡淡一笑道,“可能觉得我能及时转交给徐老爷。” 徐媚还想问什么时,魏如是和徐舜天从书房走出来,魏如是朝徐舜天作揖后抬脚朝外面走去。徐媚注意到他手里那本罗九生之前给了她爹爹的那本册子。 徐舜天目送魏如是离开徐家,转头对徐媚道,“从得到消息一直在忙着联络各种人,还没去看过佑庭。我现在过去看看他。” 徐媚点头,想到从沈佑庭出现在祠堂救她到现在,好几个时辰,他都还没吃过东西,便道:“爹爹,我去让厨房准备饭菜带回去。” 徐舜天点头。 徐媚一路小跑去找佣人做饭,好在徐家厨房有现成的,好几个人忙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做好了好几样菜和米饭。她把饭菜装进食盒回到主屋大堂时,罗九生已经不在了。 徐舜天摸摸她的头道:“我让九生先回去休息了。我们两个人去看佑庭。” 徐媚点头,“嗯。” “走。” 父女俩刚走出主屋,就见陈菁菁从外面走过来。 “爹,佑庭他……” 徐舜天淡淡看了眼她,冷淡命令道:“在家里待着。” 陈菁菁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冷眼看着徐舜天领着徐媚和刘管家越走越远。 这架势是去看佑庭的。 深夜探访,最易收买人心。 不过,没关系,她早就在佑庭心里种下了“不值得”的种子。 这种子会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再长成参天大树。 ……………… 应天府府衙牢房,几个衙役得到了一桌好酒好菜,在门口对饮。 往里面走,盘腿坐在地上的仇驰功拿着一壶酒,自饮自酌,眉眼中尽是得意,对着围栏里面同样盘腿坐着的沈佑庭道:“喂,牢房里寒气大,你要不要喝点?” 沈佑庭不急反笑,“你他妈非要在牢房里喝酒,不嫌晦气?” 仇驰功往前挪动了些,“我乐意。” 沈佑庭嗤笑,“找我不痛快?” 仇驰功倒酒的动作一顿,看向他,“我刚听衙役说你把洛阳明踩废了,就算不知道洛阳明的身份,打废一个普通人你也逃不了牢狱之灾。你下手这么重是为了什么?” 沈佑庭眼眸深邃,“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没控制好力道……难道不是愤怒交加之下存心的?” 仇驰功观察他的脸色,但是夜里牢房的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色,正色道,“明知道会惹出官非,依然下那么重的手,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明知道即便惹出了官非,以徐家的家财万贯,定然能摆平,你即便在牢中待那么几天,但出去之后定然因为救了徐家嫡女,而获得更大范围的重用。二是,你把徐媚当成自己的女人,见到她被人侮辱,怒火中烧,不把洛阳明揍死难消心头之火。” 第46章 徐媚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 仇驰功放下酒杯、酒壶,起身看着里面的人,问道:“你是出于哪种原因呢?” “你说呢?” “我没看到你打洛阳明的场面,不太确定你是因为想要得到更大的信任而存心做给徐家看的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女人被人侵犯后存心打的人。” 沈佑庭的薄唇勾点弧度,语调中带着些许欣慰:“看来你的确是长大了,会思考了。” 仇驰功愣了一瞬,求证道:“所以当年给我一口饭吃,让我免于在冰天雪地冻死的人,真的是你?” 沈佑庭的表情掩藏在黑暗中,叫他看不清。 “14年前……” 忆及往昔,仇驰功的黑脸上出现情绪波动,只是刚起了个头,牢房门口传来衙役与刘管家对话的声音。 “又是徐家人?” “我们过来送些吃的。这些银两分给弟兄们买酒。” “替哥儿几个先谢谢了。跟我来。” 衙役与徐家人的脚步声传来,仇驰功后退一步,恢复到往日里面无表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徐媚着急将饭菜给沈佑庭吃,走着走着走到最前面,看到关押沈佑庭那个牢房前的酒杯、酒壶和仇驰功,再看牢房里面沈佑庭面前没有酒,不由猜测仇驰功趁机奚落沈佑庭。 她屈膝蹲下,红着眼眶问:“沈佑庭,你还好吗?” “没事。”沈佑庭淡淡看着她,见她脸上的红肿没有扩大的趋势,猜到已经有大夫处理过了。 “佑庭,我已经在联络人处理,你暂时委屈几天。”徐舜天在徐媚身后停下脚步,对沈佑庭道。 沈佑庭站起来,对上沈佑庭的视线,恭敬道:“给义父添麻烦了。” “你是为媚儿出头,不必客气。”徐舜天扫了一眼递上的酒杯和酒壶,看向徐媚道,“媚儿,你不是让厨房专门做了佑庭喜欢吃的饭菜吗,还不打开给他吃?” “好的爹爹。”徐媚将食盒打开,从里面将五份菜一一拿出来,想放进牢房里面,无奈围栏的缝隙太小,有些恼怒地转头对衙役道,“你把门打开。” 衙役为难,“徐小姐,府尹老爷特别交代过,不能擅自打开牢门,否则要管着我们。”看看沈佑庭,蹲下身子,从侧面打开了一道只能放进盘子的小门,将那些饭菜放进去。 这样的画面并不体面。 徐媚当即要发作,身子却被徐舜天拉了起来,只听徐舜天道:“佑庭,吃完早些休息,媚儿这几天都会来看你。我先带她回去。” “义父慢走。” 沈佑庭恭敬目送徐舜天和徐媚离去。 徐媚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 刘管家留在后面,对沈佑庭道,“沈少爷,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我会及时送过来。” 沈佑庭礼貌性的笑笑道:“多谢刘管家。” “客气了沈少爷。” 沈佑庭最后没说需要什么,刘管家说明天再来看他后,跟着徐舜天、徐媚的后面走出了牢房。 在徐家人在场时,将存在感降低到最低的仇驰功,在徐家人走后,回来在沈佑庭牢房前走了两遍,停下脚步时看着重新盘腿坐下的沈佑庭道:“徐舜天刚刚为什么拉走徐媚?” 第47章 带的都是合他口味的菜,他又饿了,为什么不吃 特意送饭菜来,没说几句话就拉着徐媚走了,但又说“这几天都会来”。 前前后后的言行很矛盾啊。 他抬手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道,“徐舜天还是老谋深算,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你还得继续卧薪尝胆。” 看了一眼牢房里面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问道:“你不吃?” 沈佑庭声色淡淡,“吃。”带的都是合他口味的菜,他又饿了,为什么不吃? “那为什么不拿筷子?” 沈佑庭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 还是温热的。 大概那女人来的时候,将食盒捂得严严实实的,减缓了饭菜变冷的速度。 ……………… 徐媚没问徐舜天将魏如是带到书房说了什么,徐舜天也没跟她说,只道官场复杂、风起云涌不好预测,她一个姑娘家,静待消息就是。 她心里着急却也只能旁敲恻隐地了解些微末消息。 第二天中午,她提着徐府的饭菜到牢房时,陈菁菁的贴身丫鬟小红正在将明显是“风味楼”菜色的菜从食盒里拿出来,递给衙役,让其放进牢房里面。 “沈少爷,这是大小姐特意叮嘱我去风味楼买过来给你的,都是风味楼的招牌。大小姐说她很想亲自看望沈少爷,但老爷令大小姐待在家里,大小姐不好违命,只得由我代劳了。” 这丫头一席话既表达了陈菁菁为难之处,又表达了陈菁菁对沈佑庭的关怀,即便不能出门,也要让丫鬟送饭菜来。 啧,多会说话。 徐媚看看自己手里的食盒,自觉多余了。 小红见沈佑庭朝她身侧看,便也转身看过去,见徐媚立在那儿,忙起身怯弱道,“小姐。” “嗯。” 徐媚走到牢房前,抿唇,低声对沈佑庭道,“你要是爱吃风味楼的饭菜,我再买些来。” 她脸上的红肿消了不少,大概因为担心他而没睡好,眼睑上有一圈淡青色。 穿的是一身素净的绸缎长裙和淡蓝色的鞋子,上面有些从厨房带出来的草灰,是她进厨房亲眼看厨师准备沈佑庭爱吃的饭菜粘上的。 沈佑庭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拿起碗筷吃小红送来的那些饭菜,“这些已经够了。” “哦。” “已经够了”的意思是不需要她再去买了。 徐媚蹲下,静默地看着他一筷子一筷子雅致地吃饭。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只是…… 徐媚观察沈佑庭的眉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沈佑庭对她的冷漠了些,比平日里更冷漠。 因为什么? 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思路。 “小姐,您用过饭没有?”小红小心翼翼地按照陈菁菁说的发问。 大小姐跟她说,如果在牢房里碰到小姐,可以让小姐离开。 她自知不能对小姐发号施令,来的路上想了一路怎么开口。 徐媚看也没看她,“没有。”沈佑庭还被关着,她哪有心情吃得下。 “要不,小姐您把食盒放这儿,您先去吃饭,我回府里时把食盒带回去。” 徐媚看向她,眯着眼睛问道:“陈菁菁让你说这些话的?” 第48章 你要是……要是想她,我……我下午就提着她过来陪你 小红连连否认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担心小姐不吃饭伤胃。” “我看是我这些天给你们太多好脸色了,让你们忘记谁才是徐府的小姐。罚你一个月不能出门。” “小姐……” “滚。” 小姐见徐媚动了真怒,对沈佑庭道,“沈少爷,我只是想替小姐拿……” 沈佑庭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愠怒的徐媚,对小红淡声道,“走。” 小红顿时泪如泉涌,不敢再说什么,想着回去让大小姐说情,边抹泪边道:“沈少爷、小姐,我先走了。” 小红抹着眼泪离开。 徐媚撇撇嘴,对男人低声道,“昨天晚上爹爹只是看陈菁菁那么晚了一个人从外面回来,不放心她,才让她晚上在家里待着,没说不让她来看你。你要是……要是想她,我……我下午就提着她过来陪你。” “然后你们在我面前吵一架?” “……” 徐媚摸摸鼻子,呐呐道:“我见不得她自己不来,差个丫鬟打发你。” 沈佑庭放下碗筷。 徐媚关切地问道,“不合胃口吗?” 她一直看着他,没见他吃几口,想必是送来的风味楼招牌饭菜不是他喜欢的。 徐媚赶紧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浅笑着道:“我盯着厨房做的,他们就着你的口味,有荤有素,都是你平常爱吃的……” 急切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徐媚扭头去看,见到的不是牢房里当差的衙役,而是一身黑色衣服中年男人。 沈佑庭站起身,朝黄师爷点头,“黄师爷。” 黄师爷在徐媚面前停下,先后对沈佑庭、徐媚作揖,颇为恭敬地道:“沈少爷、徐小姐,府尹大人下令,沈少爷一案牵涉较多,有很多人盯着。为了免于口舌,从今日起,暂停外人探望沈少爷。” 徐媚凝眉,正要斥责时,黄师爷朝门口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小姐,这样也有利于沈少爷尽早出狱。” 尽早出狱…… 徐媚自然是想沈佑庭早点出狱的,她朝沈佑庭道:“我先回去了。” 沈佑庭淡淡看着她没出声。 “徐小姐,请。”黄师爷笑着请她走。 徐媚出门。 黄师爷见徐媚的食盒还在牢房外面,便朝府衙招手,“开门,把徐小姐特意送给沈少爷的饭菜送进去。”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万事留后路,也是他们府尹大人交代的。 他朝沈佑庭抱拳,准备将腹中拟好的话语和盘托出。 ……………… 徐媚从府衙牢房出来后,去了吴氏一锅烩一趟,仇驰功告诉她魏如是已经与府尹通气了,但洛阳明伤得太重,洛家不肯轻易放过。 徐媚联想之前在牢房里黄师爷不让外人探望沈佑庭,自觉事有蹊跷,于是赶紧回去找爹爹想办法将沈佑庭早些弄出来,不想在徐府大门口遇到了专门等在那儿的陈菁菁。 眉头紧缩,怒目而视。 想必是小红跟她诉苦了。 徐媚不想浪费时间,有意绕开她进门。 陈菁菁倒是伸手拦住了徐媚,怒气十足的质问道:“徐媚,谁给你权利让我的丫鬟不出门的?” 第49章 满身血污的沈佑庭 【你们在我面前吵一架?】 沈佑庭轻嗤的话闪过徐媚的脑际。 徐媚觉得他说得对,她与陈菁菁见面不然是要吵架的。 她嗤笑:“陈菁菁,我从不在显摆我的嫡女身份,是不是让你产生了妄自尊大的错觉?别说你的丫鬟,就是你,我想不让你出门,你就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你除了能用身份压人,还会什么?” “我有能用的身份就够了。” 陈菁菁眯眼,“所以你用你的身份让佑庭为你送死?你还不知道,洛家为了治罪佑庭,让洛阳明昨天跟去的那些随从击鼓鸣冤,府尹会对佑庭用重刑。徐媚,你就是他的灾星。” “你怎么知道洛阳明的随从会击鼓,又怎么知道府尹会用重型?”徐媚眯眼,“我走的时候,沈佑庭好好的。你为了让我难堪愧疚故意说的,还是知道什么?” 陈菁菁没料到徐媚会这么问,眼神有些躲闪,“我知道就是知道,你就是灾星。” “你听到消息,知道他会受难,你不去找爹爹让他免于受难,反而拦在大门口为你的丫鬟能不能出门,跟我浪费时间吵架。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装的都是屎?” 徐媚一把推开她,快步往徐府主屋里跑。 陈菁菁被推地脑门撞到大门上,需要双手撑着门才将将站起来,眸中尽是冷意。 徐媚到主屋时,徐舜天将一布袋东西给了赵方林,叮嘱道:“把这些给副将军。” 赵方林应是,迈步朝外面走去,见到徐媚,微微点了下头。 徐媚的脚步只稍稍定了一瞬,朝徐舜天喊道:“爹爹。” 徐舜天笑着朝她招手。 徐媚跑过去,“爹爹,洛家想干什么?” 徐舜天摸摸她的头,“自然是想把佑庭弄死。” 弄死…… 徐媚的眼泪几乎瞬间涌出来,着急地抱住徐舜天,“爹爹,你救救他,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的。” 徐舜天拍拍女儿的肩头安抚道,“媚儿放心,我自是不会让他死。酉时,你去接他。” 徐媚连声答应:“好好好。” ……………… 酉时,徐媚在府衙门口看到的是满身血污的、要在两个衙役的搀扶下才能将将站稳的沈佑庭。 十几年来,徐媚见到的都是沈佑庭揍别人,从没见过他被如此伤过。 他的眼睛合着,脸上都是血污。 如果不是有衙役搀扶,他会歪倒在地上。 他是个坚强的男人,能自己站着,绝不会让别人扶着。 再看俊美的脸,苍白无神,是徐媚认识他以来最虚弱的一刻。 “你怎么了?”徐媚声音在颤抖,伸手要去扶着他,但手刚伸出去,就被同时冲过来的陈菁菁推开了。 “徐媚,他受这么重的伤都是因为你。你没资格碰他。” 衙役以为她要去搀扶沈佑庭,便松开了沈佑庭,不想陈菁菁只顾着说话,根本没注意到沈佑庭没人扶。 还是徐媚眼疾手快,在沈佑庭向旁边歪下去时双手抱住他的腰,减缓了他摔下去的速度。 只是5尺5的身高并不是身材纤细的她能支撑住的。 她整个人都被压得要倒下一般。 第50章 媚儿,这段时间你多去照顾佑庭 “陈菁菁,你是不是个死人,不会过来扶着吗?”徐媚朝陈菁菁怒斥。 陈菁菁蹙眉,生平第一次没有反驳,按着徐媚说的伸手去搀扶沈佑庭。 “你们扶着佑庭。” 陈菁菁的手刚碰到沈佑庭的衣料,就听身后的徐舜天吩咐跟来的护卫。 护卫应是,很快从徐媚手里接过沈佑庭。 徐舜天吩咐护卫,“带回府里,让大夫尽快治疗。” 护卫领命,带着沈佑庭回徐府,陈菁菁跟上去。 徐媚走到徐舜天跟前,红着眼眶问道,“爹爹,他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虽然能找人试压早日放了他,但洛家终究有气,要求府尹重罚他。下午,昨天跟着洛阳明去祠堂的那几个随从击鼓鸣冤,府尹顺势升堂,打了他几板子算是惩戒。” “他伤的那么重,不像是只挨了几板子。” “挨了板子后,他们又找人在牢房了打了他。” 徐媚抬脚就要往府衙里面闯,徐舜天一把拉住她,“媚儿,爹爹手上有东西,会在佑庭身体恢复后给他,他可以利用这些东西处置这次给他不舒服的人。” 徐媚懂了,爹爹的意思是现在不宜冲动。 徐舜天牵着她往回走,“这段时间你多去照顾佑庭。” “嗯。” ……………… 徐府,沈佑庭房间。 沈佑庭合着眸,靠躺在枕头上,往日里俊美儒雅的面容,此刻苍白无血色,尽显虚弱。 薄唇干涸起皮,看着像是缺水。 他伸出一只手让一位大夫把脉,而其他三位大夫分别查看他全身的伤势。 有小斯拿着毛巾在旁边候着,按照大夫的指示擦拭沈佑庭身上的血污。 忙乎约莫半个时辰,沈佑庭的腿上上了夹板,身上的血污被清理干净,换上一身干净的素白里衣。 大夫们出门。 等在房间外面的徐舜天、徐媚和陈菁菁围上来,徐舜天询问:“佑庭怎么样?” 领头的大夫道:“徐老爷,沈少爷的腿断了,身上其他地方是些皮外伤,将养些时日会恢复的。” 徐媚一听沈佑庭腿断了,眼泪就止不住地留下来,下意识抬脚想进沈佑庭的房间看看他的伤势,但一想到之前答应过他的,这次没事儿后她再也不干扰他和陈菁菁,顿住了脚步。 陈菁菁先她一步走进房间。 徐舜天见徐媚还在外面,以为她是被大夫的话吓到了,拍拍她的肩膀道:“媚儿,进去去看看佑庭。” “嗯。” 徐媚抬手抹掉了眼泪,抿着唇进了沈佑庭的房间。 入目的是苍白、虚弱、合眸躺着的沈佑庭。 不知道是不是只顾着他的伤势,都没人注意到他嘴唇干的起皮了。 陈菁菁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没声没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杵那么近都不晓得给沈佑庭的嘴唇上沾点水润一润。 徐媚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正要转身时觉着这水是凉的不适合给伤的人喝,便出去在外面找到了装热水的茶壶倒了半杯在杯子里,再兑了一些冷水进去。 第51章 明明是陈菁菁说的话多、喊的声音大,他反过来说她吵的他头疼 再次进屋时,陈菁菁还是背对着门口的姿势。 徐媚闭了下眼睛压下心头火气,走到窗前,伸手把装水的杯子喂到沈佑庭的嘴边。 沈佑庭猛地睁眼,眸色凌厉,见是她,眸色才转成了淡漠之色。他没出声,一手从她手里拿过杯子,另一手撑在床面上。 徐媚赶紧把枕头拿到他背后让他靠着。 这时,陈菁菁才知道一直在房内制造动静的人是她,下一瞬拧眉,张嘴就要指责她。不想还没出声,就被徐媚拦下了话头,“你呆坐着就不能关心关心他,他嘴皮都干的起皮了,你都不知道倒杯水给他喝?” 陈菁菁下意识看向沈佑庭的嘴唇,的确干的起皮了,瞬间有一丝后悔刚刚没能第一时间倒水——在前世的记忆里,她在牢房里指责沈佑庭是因为喜欢徐媚才把不惜犯案,也要把洛阳明往死里打。沈佑庭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出狱的当天晚上就向她爹爹提出要与她订婚。可是她拿乔,认为他心里有徐媚,不但不接受,还一气之下带着小红去了农庄子上。 她不想重蹈覆辙,一进来只顾想着如果佑庭像前世那般,跟爹爹提出要跟她订婚的请求,她要如何回应,竟然忘记照料他。 但是不管如何,都轮不到徐媚来教训她。 陈菁菁拧眉道:“徐媚,他现在身上的伤都是你害他的。没有你出门惹祸,他现在双腿完好,不会受这般皮肉之苦。他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他是你的恩人,你不要弄反了,摆出一副你是搭救他出狱的恩人姿态,在他的房间里大吼大叫。如果你有丝毫愧疚之心,那在他养伤期间,就不要再拿你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烦他。” 恩人姿态…… 徐媚快速扫了沈佑庭一眼,见他正喝着水,喉结滚动,好似并没有在意房间里两个女人的对话,于是,她嗤笑道:“想我不进他房间烦他,那这段时间亲自照顾他,不要让你的丫鬟搪塞他。” 陈菁菁俨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话,要在平常,她才不会发过这么一次能时时刻刻贴在佑庭身边的机会。 陈菁菁以更大的声量压住徐媚的声音,“我要怎么做轮不到你管。” “言下之意是你不想照顾亲自照顾他?” “我……” “你什么你,”徐媚哼笑,“你说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却连一句‘愿意在他受伤期间照顾他’都说不出口,我看你就是虚情假意。” 陈菁菁眯眼,蹭的站起来,嘲讽道,“徐媚你是不是想用激将法,激我把空间留给你,让你钻空子?” “你真是想太多。” 徐媚时刻注意着沈佑庭的动作,见他抬手捏眉心,赶紧伸手从他手里拿过水杯,关切地问道,“你头疼吗?” 沈佑庭看向她,淡声道,“你吵的我头疼。” 徐媚抿唇,“……” 从她进这房间开始,明明是陈菁菁说的话多、喊的声音大,他反过来说她吵的他头疼。 顿时,心里升起委屈。 第52章 拒绝的理由正当且充分,都是借口而已,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她来 她低着头将水杯放回桌子,在那边站定,静默地搅着手指。 沈佑庭从她脸上收回视线,靠在枕头上重新合上眼睛。 徐舜天走进来。 沈佑庭敏感地睁开眼,朝徐舜天颔首,“义父。” “嗯。”徐舜天见徐媚低着头、神色恹恹,手打在徐媚的肩膀上,带着她走到床前,笑着道,“大夫说你的腿骨折了,需要将养些日子。你是因为媚儿受伤的,这段时间就让她来你房间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做的只管吩咐她做,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陈菁菁眼中溢出讥笑,心道:这话可真的是跟前世如出一辙。 沈佑庭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嫌少低眉顺眼的徐媚,恭敬道,“义父,现在正是织造府皇商们收绣品的时节,媚儿会很忙,不用来我这儿。菁菁会在。” 拒绝的理由正当且充分,但什么收绣品、什么她忙都是借口而已,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她来。 徐舜天蹙眉,还要说什么时,徐媚拉拉他的袖子,朝他笑着低声道,“爹爹,昨天收货没收完,我还要带着罗九生抓紧时间补货,的确是没时间来照顾他。” 沈佑庭淡淡扫了一眼徐媚,漆黑的眸中闪过暗芒,只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徐舜天挑眉,半拥着徐媚,“这样也行,佑庭,我让刘管家多派几个小斯来照看你。” “谢谢义父。” 陈菁菁一愣,疑惑地看向沈佑庭。 沈佑庭垂着眼皮,并没接收到她的视线。 前一世,爹爹说让徐媚照顾佑庭时,他除了说了现在这么几句外,他还跟爹爹说他未来会跟她在一起,期望爹爹成全。 可是现在他没说…… 因为什么?明明前面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有的前世记忆是重合的。 难道是因为她今天没有按照前世的来,说那些他喜欢徐媚的话,所以后面他说的话也改变了? 陈菁菁的双手越来越紧地攥着衣角,渐渐将衣角捏地皱巴,心头像是被巨大的石头压制着,呼吸困难。 “你的伤是因为媚儿,不用客气。行了,菁菁,你也出来,不要打扰佑庭休息。” “菁菁,愣着做什么,起来回你屋里去。”徐舜天朝陈菁菁道。 陈菁菁咬唇,“佑庭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嗯。” 徐家父女三人先后走出房间。 沈佑庭掀开眼皮,脸上淡漠至极。 ………… 看着刘管家多调了两个勤快小斯在沈佑庭房里照顾他,徐媚才放心回到房间。 从沈佑庭被抓,徐媚没吃好没喝好,此刻他回来了,她只想泡个热水澡放松放松,哪曾想在热气蒸腾下,她迷迷糊糊睡着,梦到沈佑庭在祠堂扔出匕首。 热气中,她的脑袋滑进水里,一个激灵,醒了。 徐媚猛咳嗽几声,脑子里全是沈佑庭扔匕首的画面。 【你的匕首是不是丢在祠堂那儿了?】 【嗯】 【去府衙说清楚后,我就回来给你找。】 她说过要找到给他的。 说到做到。 她从木桶中出来,快速穿好衣服,又叫上两个护卫坐马车去了郭家村祠堂。 第53章 那位公子受了很重的伤 可是,打着火把将祠堂的各个角落都翻遍了,也没见着匕首。 “小姐,沈少爷那把匕首锋利,是个稀罕物件,落在这儿,指不定被那位人家捡走藏在家里了。看这时辰,估摸着也快天亮了。要不,咱们暂时歇一歇,等天亮了,我们再挨家挨户去问。” 徐媚应允,正要吩咐护卫们就地歇着时,看到祠堂门口出现一个人。 身型纤细娇小,是个姑娘。 一丈来远,火把的光线下,徐媚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请问是徐媚徐小姐吗?” 那人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是我。”徐媚朝门口抬抬下巴,一个护卫便抬脚走过去。 来人有点惧怕护卫,在护卫走来时,往门边上移动了些,“徐小姐,我白日里在祠堂见到了那天救你的公子的东西,一直在祠堂等着他回来拿,你可曾见过他。” 护卫已经走到来人的面前,“姑娘,你捡到的是什么?” “就是这个。” 来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小姐,沈少爷的匕首找到了。”护卫朝徐媚兴奋地喊道,伸手便从来人手里拿过匕首,跑到徐媚面前,把匕首给她,“小姐,你看看是不是沈少爷的那把。” 徐媚将匕首拿到火把下,抽出匕首鞘,看到里面有刻“沈”字,“这是他的。” 她走到来人面前,示意护卫用火把照亮来人的脸,“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赵青莲。” 青莲一身蓝色粗布,不太适应近处火把的光亮,抬手半遮着眼睛道,“徐小姐,我在祠堂外面遇到那位公子,让他进去救你。我看到洛阳明的随从叫来官差把那位公子带走了……” 她顿了顿,咬了下下唇,望着徐媚问道,“那位公子没事?” 徐媚插匕首的动作一顿,“受了很重的伤。” “啊?” 青莲惊异后觉得自己突兀了,连忙低下头,“能治好吗?” “当然。” “那就好。”青莲松了一口气,清秀的面上显出欣慰的笑意,“那位公子是真真的好人。” 徐媚收起匕首,闻言这才打量眼前的人,想起昨天收绣品时在众多女工中见过眼前之人一面,问道,“你也做绣品?” 青莲点头,“是的,昨天我也是跟着姐妹们给徐小姐送货的,只是中间被洛阳明打断了,没能把货给徐小姐。” “现在还愿意给我吗?” “愿意愿意。”前些日子洛阳明招惹她,给了她家些财务,但是她讨厌他,不愿意跟着他,没有用他一分一文,想着这次卖货给徐家拿到钱就带着父母离开郭家村,到一个洛阳明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昨天洛阳明突然闯进祠堂打乱了收货节奏,她自然是没拿到钱、离开不了的。 不过,幸好的是洛阳明受了重伤,这段时间都不可能出门找她麻烦了。 她今天有想过把手里的那些货买给其他人,好早些拿到钱,但因为进祠堂捡到了匕首,想着把这匕首送还给那好心的公子,便没卖成。 第54章 沈少爷睡了 这会儿听徐媚说问愿不愿意给货,她自然是愿意的,甚至很欣喜——昨天,她看到徐小姐抱那位公子,还喊了那位公子的名字,沈佑庭,想必是熟识的,那她把货给徐小姐,那位公子也是可能看到她的秀工的。 想到这点,青莲的笑意更浓了。 徐媚见赵青莲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并没有多的表示,而是转头对护卫道,“你们跟着这位姑娘去取货,有多少取多少。” 护卫应是。 徐媚从广袖里取出一个钱袋,“青莲姑娘,我以后在你那里订货,具体数量,每个月我会让郭大嫂通知你。这是我的定钱。” 青莲犹犹豫豫地接过去,打开,见里面是银锭和黄灿灿的金子,忙重新递回去,“徐小姐,这些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的。” 徐媚淡淡一笑,“只是定钱,如果以后姑娘你交来的货品质量不过关,我会从这些定钱里面扣,当然如果你做得好,还会加钱给你。” 青莲抿唇,仍是不敢收这么多钱,“徐小姐……” “收下。” 青莲颔首道谢,“谢谢徐小姐。” “嗯。”徐媚转而道,“你带着我的护卫去取绣品。” “请跟我来。” 青莲带着护卫去了自己家。 ………… 青莲不光将自家的绣品给了徐媚,还从同村的妇人那里弄来了那天徐媚没来得及收上去的绣品,一并给了徐媚。 就算此,徐媚给的钱也是远远的超出了。 接近子时时,徐媚和护卫带着绣品回到徐府。 徐媚吩咐护卫白日里将绣品送到她的铺子,她自己去了沈佑庭房间那边。 刘管家安排了守夜的小斯守在沈佑庭的房间外面,以防沈佑庭晚上有其他的吩咐。 徐媚到房间外的时候,小斯兴许是听见了脚步声,猛地从浅眠中惊醒,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边揉眼睛边木木地喊徐媚,“小姐,你这么晚了还来看沈少爷啊?” 徐媚右手抵着嘴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嘘,不要那么大的声音。” “哦。” 小斯见徐媚将耳朵贴在沈佑庭房间的门上,低声道,“小姐,沈少爷睡了。” “我知道。” 徐媚站直了身体,取出匕首,吩咐道,“明早沈佑庭醒来,你把这给他。告诉他这是我特意抹黑去郭家村祠堂找来的。” 她不是假清高的人,不会矫情地默默把匕首留这儿——既然是她花力气找来的,那她就会告诉沈佑庭,做无名的好人不符合她的做人理念,做了就要说出来,就是她信奉的人生原则。 小斯应是,跟着打了个哈欠。 徐媚凝眉,“沈佑庭腿伤了,行动不方便,你机灵点儿,多看看他缺什么需要什么,譬如缺水了就主动倒水给他喝,饿了就把饭菜弄到他房间。别睡得太死了。” 小斯马上止住了哈欠,眼里立马因为哈欠没打出来而有了泪水,嘴上应道:“我会的小姐。” 徐媚想到离开沈佑庭房间时爹爹也让陈菁菁回去休息了,便问道,“陈菁菁来过没有?” 第55章 现在满城都在传我的出嫁了 小斯挠头,“大小姐跟小姐前后脚离开后没来过,她房里的丫鬟来问过。” 徐媚板脸,吩咐道,“沈佑庭养伤期间,不许她的丫鬟进沈佑庭的房间,她丫鬟送来的东西不许带给沈佑庭。” 小斯为难道,“如果大小姐怪罪呢?” “哼,让她找我。” 第二天一大清早,徐媚就被丫鬟的敲们声吵醒了。 “小姐,大小姐找你。” 徐媚寅时才睡下,这会儿睡意正浓。 她翻了个身根本不想理丫鬟。 “小姐,大小姐说你要再不开门,她就砸门了。” 徐媚拉起被子蒙住头。 “小姐……” “徐媚,你给我滚出来!” 陈菁菁喊声带着尖锐,怒气值满载,“不要以为躲在房间里,我就会让你恣意妄为。” “徐媚滚出来!” 徐媚头上的被子隔绝不了陈菁菁的喊声。 而且清晨时,耳目聪明,更清晰地听到陈菁菁的喊叫声。 被子猛地被掀开。 徐媚头发乱糟糟的,昨天回房后没来得及摘掉的发簪歪歪扭扭地别在乱糟糟的头发里,美艳精致的脸蛋上尽是烦躁,起床气浓厚。 “砰砰砰”,房门被急促地拍打。 “徐媚,我知道你听得到,有本事滚出来对峙。” 徐媚不用猜就能想到此刻拼命拍门的除了陈菁菁外别无第二人。 饶人清梦,等同杀人。 徐媚木着脸下床,在急促拍门声中拉开门。 陈菁菁拍门的巴掌差点落在她脸上。 她的脸微微一侧,躲开了陈菁菁的手,蹙眉道:“陈菁菁,你最好是找我说重要事的,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扇你耳光。” 陈菁菁满脸怒气,“徐媚,你居然连夜散布谣言,你的脸比城墙都要厚三分!” 徐媚看了一眼默声挪步墙边的丫鬟,打着哈欠嘲讽道,“你是不是从来说话找不到重点?说重点。” “现在满城都在传我的出嫁了,是不是你传的?” 出嫁…… 徐媚原本是在哈欠的,闻言硬生生地将打了半个的哈欠憋了回去,“你要出嫁?嫁给谁?” “你在装什么?”陈菁菁猛地大喊,“你昨天深夜出门,就是去散布谣言的,你是不是就是想在佑庭受伤毁我清誉?” 徐媚的眼角神经抽了抽,“我昨晚出城找东西了,没空跟人扯你。” 转身就要走,刚转身就被陈菁菁抓住了手臂,“你给我站住,说清楚再走。” 徐媚没抬手掀开陈菁菁,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被抓住的位置,淡笑道,“你几个月前,你也抓我的手,拉扯不到几下,你一头栽到湖里,又是断手又是断脚的,我说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说,你这次也要栽倒到哪儿,再找不痛快?” 陈菁菁眯眼,“谣言是不是你散布的?” “散布你要出嫁的消息,只会加快沈佑庭收你的步调,我又不是傻的,不会干这种蠢事。”徐媚嗤笑,“如果真有这样的谣言,我倒怀疑是你自己散布的。” 她微微抬起被抓住的手臂,往自己这一侧一拽,拽回了手臂,盯着陈菁菁问道,“昨天你出了沈佑庭的房间后就没再回去过,你去做什么了,不会连夜去让人传播你要嫁人了?” 第56章 徐媚,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能这么嚣张地指挥人对我动粗 陈菁菁眯眼,与她对视,“徐媚,你少血口喷人!” “我看你是反咬一口。还有你要不要嫁人都跟我没关系,谁传播的,你找谁去。”奶奶的,大清早的找上门来吵架,真够烦人的! 说罢,徐媚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陈菁菁再次拍门,“徐媚,昨天佑庭拒绝爹爹让你照顾他的提议,就是拒绝你靠近他,他就是讨厌你,你就是使再多的手段,他也照样厌恶你。” 拒绝你靠近…… 徐媚心下一窒,昨天没来得及发酵的伤心如活水猛兽般席卷而来,撵走了满身的睡意。她猛地回身拉开了房门,对一连为难的丫鬟道,“叫护卫把一大早在我门口大喊大叫的大小姐拖回偏房,今天一天不许她出来。” 陈菁菁怒不可遏,“徐媚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丫鬟已经朝不远处护卫所在的位置走去。 不一会儿,上次跟着徐媚去北郊教吴梦莹骑马的那名叫曾辉的护卫,带着两名护卫小跑过来,曾辉颔首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徐媚轻描淡写,“大小姐一大清早吵吵闹闹不成体统,给我把她关在房间里,今天一整天不许出门。谁放她出去,我罚谁。” 曾辉小心翼翼地对陈菁菁道,“大小姐……” “徐媚!”陈菁菁尖利地喊叫。 “你们还在等什么?”徐媚对着曾辉凝眉,“给我把大小姐带回她自己的房间去!她如果不想自己走,你们可以加着她走!” 曾辉不好上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小姐,不要让我们难做。我们不想动粗让大小姐失了体面。” 陈菁菁没动,嘲讽道,“徐媚,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能这么嚣张地指挥人对我动粗?” 徐媚哼笑,“一辈子那么长,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只要现在能指挥人对你动粗就够了。曾辉你还站着是准备拿轿子抬着她走不成?” “遵命小姐。” 曾辉拱手,当即就要伸手去拽陈菁菁,陈菁菁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喊道,“我会自己走!” 陈菁菁转身朝偏房的方向走去,增辉带着护卫跟在后面。 徐媚看了一会儿陈菁菁的背影,没见她一头装向经过的假山,才转头问丫鬟,“陈菁菁说的什么意思,什么谣言?” 这丫鬟是照顾徐媚日常起居的,叫小翠,对徐媚的性情比较了解,知道她不喜欢藏着掖着,喜欢听最直白的话,便道:“我今天一起床并听守夜的小斯说外面都在穿大小姐要嫁给府尹的儿子,有鼻子有眼儿的,说是大小姐是为了救沈少爷出狱才同意嫁给府尹儿子的。” 府尹的儿子,是魏如是。 上次吴氏一锅烩开业时,陈菁菁与沈佑庭吵嘴后,魏如是追她出去…… 他们除了那次见面外,还见过面吗? 徐媚抬手摸着下巴思忖,问道:“这话从哪儿传来的?” “小斯说满大街都在传。” 徐媚凝眉,“陈菁菁又不是公主郡主,一个谣言能传的满大街都是?” 第57章 为了搭救竹马沈佑庭,而委身嫁给府尹的儿子 “小姐你不知道最近大小姐的名头可响了。你看,”小翠左右看看,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压低声音对徐媚道,“外面的那些文人雅士现在都在传阅这本书,说大小姐有才。她任何的消息都能引起满大街的讨论。好些说书先生专门讲这本书,还有说书先生为了吸引听客另辟蹊径讲大小姐的生平,说大小姐6岁前受尽人间疾苦,看尽人间冷眼,进了徐家后,在富裕家庭中也坚忍不拔,坚持创作,是难得的奇女子。” 徐媚将那本书拿过来翻了一页,正是前天她看的与吴梦莹思路相近的那本书。 小翠把声音压得更低,“不过,最近一个叫笑笑生的人新写出来了一本书,跟大小姐的这本有相近之处,但出色很多。大小姐的书迷说笑笑生抄袭,扬言要找出笑笑生,让他向大小姐道歉,而笑笑生的书迷说是巧合,两群人暗自较劲儿,更是扩大了大小姐的名声,所以,谣言一出来就迅速传播,人尽皆知。” 徐媚扫了一眼眉飞色舞的小翠,“这书也在我家传阅?” 小翠舔唇,小心翼翼的道,“一些识字的人在看,然后讲给不识字的人听。” 不远处,曾辉送完陈菁菁后回来了。 徐媚将书还给小翠,“去把最开始在你们当中传播陈菁菁要出嫁消息的人带到我面前,我有话问他。” 小翠应是,转身去找人。 曾辉走到徐媚面前,恭敬道,“小姐,我在大小姐房间门口安排了两个人看着。” “嗯。”徐媚捏捏眉心,问道,“去外面打听下最开始是谁传播陈菁菁出嫁消息的。” 曾辉颔首,“好的,小姐。” ……………… 徐媚返回床上眯了会儿后,小翠才回来汇报打听来的消息。 “小姐,门房那边的小斯说快天亮的时候一个要饭的,敲响徐府大门,索要喜糖。小斯赶他走,他说满大街都在传应天府第一富商的大女儿,为了搭救竹马沈佑庭,而委身嫁给府尹的儿子。” 商贾家没地位,要在平常,如果陈菁菁真的要嫁给府尹儿子,那算是高攀,但如今,文人雅士们认定陈菁菁是才女,在言语上高抬了她商贾之女的身份,传播消息时把“高攀”改成了“委身”。 徐媚觉得这事儿真是奇妙。 一个晚上的时间,居然满城都知道了…… 徐媚摆摆手让小翠退下了,在房间里踱了两圈步后,曾辉也来汇报,称叫花子们打听到有人昨晚深夜找到他们避风之地,告诉他们把消息散布出去,就吃到好吃的。 徐媚笑着问曾辉,“所以这还真的是有人刻意编造谎言传播。为的是什么?” 曾辉低垂着眸,“小的暂时还没查到。小姐,要继续查吗?” “再去查。” 曾辉应是,离开她的房间。 陈菁菁要嫁人……徐媚觉着应该去看看沈佑庭。 她从房间角落里翻出了一本吴梦莹给的话本,拿着去了沈佑庭的房间。 第58章 徐媚翻到最后一页,脸蛋刹那间红了,“还是不要念了。” 守在他房间的小斯换了人,见她过来,迎上来,“小姐。” 她朝沈佑庭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问道:“我昨晚带回来的匕首给沈佑庭了没?” “我早晨看到小六给沈少爷了,被沈少爷放在枕头下面。小姐要进去陪沈少爷吗?” “嗯。” 小斯替她敲门。 “进来。” 是沈佑庭的声音,与往日里的淡漠、冷冽比起来,现在这声音让徐媚听出了些虚弱,虽然并不明显。 他大概是觉得这个时间敲门的是小斯,所以才让人进去的。 徐媚推门进去,快速扫视房间四周。 这房间,除了床上拿着账本翻阅的沈佑庭和站在门后拿着话本的她外,没其他人在。 “进来不说话,站在那儿准备发芽?”沈佑庭将手里的账本扔到床里面,看向门口一身繁花打底红绸长裙的徐媚,淡淡道。 徐媚捏着话本,走到床前,看着只穿了一身白色里衣的男人,“我看你在看账,不想打扰你。” “你不进来就不会打扰我。” 徐媚,“……” 她伸长脖子朝被扔在床里面的账本看了一眼,“你生病了还看账本,我怕你无聊,给你送话本来了。” 男人扫了眼她手里书的封面,“《金陵女驸马》,你觉得我会看这种无聊的东西?” 徐媚的声音脆脆的,尽是活跃和娇俏,“打发时间用的,哪儿有无聊不无聊的。” “废眼。” “我读给你听?” “嗯。” 徐媚愣住,没料到他会愿意听她读话本。 马上,她翘起红唇,美艳的脸蛋上神采飞扬,“吴梦莹结交的那些文人雅士都说我声音好听,还邀请我在他们的话本演出时配话白。” 她翻开话本正要读第一个字时,发现她自己站着、沈佑庭靠着枕头,如果她捧着念书,就会像个书童,从视觉上看,她显得卑微,在地位上吃亏。 于是,她问道,“我可以坐在床沿上给你读吗?” “你可以坐地上。” “……” 徐媚才不会听他的坐地上,在他淡漠的视线下坐到床沿上,笑眯眯地道,“我坐床上。这样方便你听清楚。” 沈佑庭背向后靠了些,长腿碰到了她放在床沿上的膝盖,白色里衣和红色长裙交织,纯洁又浓烈鲜艳。 徐媚翻看第一页,朗读道,“话说南唐时期有一位张姓男子万分期望有个儿子,但是他的妻子连生六个女儿。为免于被相邻嘲笑欺负,他把其中一个女儿当成男子养,着男装,学男人说话做事,甚至跟男人一样习武念书……” 沈佑庭打断她,“直接说结局。” “刚念了个开头诶。” “吴梦莹白日做梦后写的东西,你爱看?” “……梦莹给我打发时间用的。里面好像有讲朝野之事,我以为你会爱看的。”徐媚翻到最后一页看了最后几行字,脸蛋刹那间红了,马上合上书,“还是不要念了。” 沈佑庭嗤笑,“最后写了什么?” “没……” 徐媚还没说完,手里的书就被沈佑庭拿走了。 第59章 你在想象跟谁春宵一刻值千金 沈佑庭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念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拉下红帐,帐下一片涟漪。” 抬头看向徐媚泛红的脸颊,“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徐媚下意识抬手摸脸,马上觉得这动作很没出息,忙放下手,挺直腰板道:“我什么也没想。” “什么没想能看了这么几个字后脸红?” 徐媚撇嘴,“我脸红又没触犯王法?” 沈佑庭将话本扔回床里面,抬手捏着女孩的下巴,黑眸望进她的眼睛,“那你在想象跟谁春宵一刻值千金?” 徐媚感觉自己被他眸中深沉之色蛊惑了,不由道:“跟你……” “我?”沈佑庭勾起薄唇,俊美的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邪气,“想我跟你上床?” “才没有……”徐媚掰开男人捏着她下巴的手,猛地起身,有意转移话题,“你渴不渴,我倒水给你喝?” 沈佑庭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蛋,“嗯”了一声。 徐媚快速背过身,抬脚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后回身回到床边,将水递给沈佑庭。 沈佑庭昂头一口喝掉整杯水,喉结随着他的吞咽动作而上下滑动,竟有另一番风姿。 徐媚等他喝完,拿走杯子放回桌面,正要重新回到床边坐着时,房门被人敲响。 外面的人不待她出声问是谁,就朗声道:“沈少爷,大小姐让我问你,你还要不要她?” 听这声音是陈菁菁的贴身丫鬟小红。 她记得昨天又让小红闭门思过的,没想到这丫头跟陈菁菁一样的行事,直接到质问沈佑庭了,不愧是主仆。 “大小姐说,如果沈少爷还要她,那她就跟外面传播谣言的人说她要嫁的人是你,让谣言不攻自破。” 徐媚眯眼,快速转头看向沈佑庭,只见前一刻还在跟她调笑的男人,此刻正阴测测地盯着她,淡声问她:“出了什么事?” “我本来就是来安慰你的,但被你打岔打的忘记了。”徐媚抿唇道,“昨晚有人让叫花子全城传播陈菁菁要嫁给魏如是的消息,今天满城皆知。” “小斯说你昨晚深夜从外面回来。” 徐媚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这么问的意思,消化了片刻才知道他是问是不是她让叫花子传播谣言的。 “哼,”徐媚哼笑,“沈佑庭,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整日要毒杀她的恶婆娘?” 刚落音,外面的小红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小姐还让我转告沈少爷,她被小姐的护卫关在房间里了,一整天不能出门,今天不能来这儿见沈少爷了,还请沈少爷见谅。” 徐媚眯眼,嘭地一声将房门拉开了,对着守在门边拉住小红的小斯道,“我有没有说过不让陈菁菁的丫鬟靠近这房间?” “小姐,我看小姐你在照顾沈少爷,想着没什么问题,就去了厨房给沈少爷拿饭菜,她趁我不在偷跑进来的,我马上拉她走。” 小斯用力拉小红,小红挣扎,嘴角还有嘲讽的笑,大声叫喊,“沈少爷,你看啊,小姐为了想在你养伤期间趁虚而入,既不让大小姐出门,又不让我替她来看你……” 第60章 她被传被抛弃,你就不会娶她吗 小斯见徐媚板着脸,连忙捂住她的嘴,拽着她出了门。 但是她那么大的声音,已经让她想听见的人听到了,不想听到的徐媚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哼,这主仆俩的智商最近真的飞跃了。 以前,陈菁菁可不会指示自己的丫鬟做这些争宠的事,一来她觉得跟沈佑庭不喜欢的徐媚争宠很丢脸,二来没必要,毕竟沈佑庭那么明显地不喜欢徐媚而喜欢她。 是什么刺激了她? 徐媚转身看向房间内的男人,见已经将双手挪动到床沿下,像是要下床。 她连忙走进去,挡在男人面前,直截了当地道,“我让护卫看着陈菁菁是因为她今天一大早就污蔑我散布她要出嫁的谣言,我不让陈菁菁的丫鬟靠近这房间是因为想让陈菁菁亲自来照顾你,让你高兴。” 沈佑庭淡淡看着她,冷声道:“我现在并不高兴。” “因为陈菁菁要出嫁?” “是!” 徐媚与他对视,垂在面前的双手无意识地交缠,“那只是谣言,对她没有任何伤害。你不用担心,不要想想着拖着你满是是伤的身子,出门去调查谣言关怀她。” “我去哪儿用不着你管。” 徐媚又朝他走了一步,就站在他的鞋前,“我管不住你。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如果真的喜欢她,有没有谣言,谣言损害不损害她的声誉,都不会影响到你对她的感情。更何况,谣言的对象是府尹的儿子,更没有贬低她。” 沈佑庭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如果府尹的儿子不娶她,那外界就会传她被抛弃。” “她被传被抛弃,你就不会娶她吗?” 沈佑庭眯着眼睛看着因为激动而语速极快的女孩,听她继续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又管不了别人怎么传,而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是贸然下床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落在病根,变成个瘸子,她可能会不喜欢你了。” “你是在说你自己,还是在说她?”沈佑庭淡声问。 “当然是在说她。”徐媚转身从桌子边上搬来椅子放在沈佑庭那双长腿的边上,放下椅子时她弯着腰,一双美丽灵动的眼睛望着他,“我是觉得你瘸了好些,她不要你,我要你,我不嫌弃你是个瘸子的。” 沈佑庭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闻言嗤笑,“你是在咒我?” “别不识好人心。我是在关心你。”徐媚的腰又往下弯了一些,双手抱住男人的长腿。 “你在干什么?” “我看你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床上坐着,肯定是腿不舒服才把腿从床上移下来的,所以我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让你放腿活动活动,利于腿脚恢复。”徐媚边说边将沈佑庭的腿往椅子上放,她自小娇生惯养,没做过这种抱人大腿的粗活,现在这么抱男人的腿着实费了大力,一小会儿的功夫,满头大汉。 沈佑庭的黑眸闪烁着暗芒,讥讽道,“你什么时候有了颠倒黑白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第61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腿伤了就不能撂倒你那些护卫了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闻言直起身子,对上男人的视线时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语带娇俏,“你难道不觉得现在这样更舒服些吗?” 沈佑庭扫了眼双腿下的椅子后,视线落在女孩的染着薄汗的脸蛋上,淡声道,“你让你的人不要堵在菁菁门口。” “我不……” 沈佑庭眯眼,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腿伤了就不能撂倒你那些护卫了?” 她一愣,随即又笑道,“我才不会让护卫跟你打呢。” 见男人阴沉着脸,她撇撇嘴,不耐烦道,“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让他们放陈菁菁出来。” 她走到门口,跟守在门口的小斯道,“去陈菁菁那边让护卫松了看管,就是我说的,允许陈菁菁出门……”她转头朝房间内看了一眼低垂着眼皮正扭身拿账本的的男人,回头对小斯又道,“让她来这儿陪沈佑庭。” 小斯应是,小跑着去了陈菁菁那儿。 徐媚走回沈佑庭身边道,“等她过来我就去铺子那边忙去了。” 沈佑庭看都没看她,淡声道,“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不,我等她过来了再走。”徐媚看着他连续翻页,“你是在看哪个铺子的账本?”他翻的很快,快到徐媚觉得根本看不出来错账。 “怎么,你感兴趣?” “不感兴趣。不过,你要是爱看,我陪着你。” 徐媚赶紧搬来椅子坐在床边,看着他一页一页地翻账本,想到绣品账目问题,不由问道:“我昨天给了一个女工一笔钱,没有走账,但是她会按照我给的钱给我提供绣品,如果这些绣品的质量过关,我就会卖的,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走账?” 沈佑庭这时才抬眼看她,“给了多少?” 徐媚回想了下,道:“我随身带着的钱,半袋子,有金子。具体是多少不知道,但若要买绣品,定然是能买很多的。” “为什么会那么多?” “因为……” 徐媚朝他床上的枕头所在位置看了一眼,沈佑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淡声问,“那个女工捡到了匕首?” 徐媚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沈佑庭忽略掉她这个问题,反而回答了她之前那个关于账目的问题:“把绣品算作你的再投入,用其他同类绣品作价记账。至于你拿出的给女工的那部分,就是你的日常花销,跟绣品关系不大。” 徐媚恍然大悟,美艳的脸蛋上尽是笑意。 沈佑庭淡淡看她一眼,继续翻阅账本。 初秋的阳光穿过窗户投射进房间,言笑晏晏的美艳女子坐在床沿边的椅子上,俊美沉默的男人拿着账本翻阅,竟然有一种奇妙地和谐画面感。 不多时,被徐媚指派出去让陈菁菁过来的小斯回来回话,称大小姐不愿意与小姐处在同一个房间内,要她来这儿的基础是徐媚离开。 徐媚只哼笑了一声,陈菁菁不来,她乐得多待一会儿。 她刚坐下,徐氏量衣里的伙计便来找她,说织造府的皇商派人来与她了解绣品准备情况,正在店内等着她回话。 第62章 我都这样了,听到他被揍了没放鞭炮就算是不错了 徐媚赶紧回铺子里,走之前,她唤来小斯,让他守在沈佑庭房间,听他的吩咐。 确定徐媚走远了,小斯小心翼翼地问沈佑庭,“沈少爷,要叫大小姐过来?” 沈佑庭淡淡看他一眼,情绪不明,“你从她那儿离开时,她在房内做什么?” “拿着笔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大小姐吩咐我时头也没抬,看上去很忙。” 小斯以为沈少爷接下来会吩咐叫来大小姐的,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吩咐,只见他一页一页地翻看账本,根本没有叫大小姐过来陪的意思。 ……………… 徐媚请皇商的伙计去了“吴氏一锅炖”边吃饭边介绍绣品准备情况,罗九生作陪,聊得甚是愉快。等一切聊完,那伙计说要回去复命,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徐媚与罗九生一起将那伙计送出酒楼。 等伙计走出视线,徐媚让罗九生回了店里,她去找吴梦莹。 因此刻中午饭点已过,加之被最大的风味楼挤兑,店里客人已经只剩下三三两两了,所以依旧吊着一只手的吴梦莹显得没有那么忙,有时间站在柜台前跟徐媚聊天。 吴梦莹一点也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喜悦,笑着问道:“听说沈佑庭瘸了?” “你这高兴的也太明显了?”徐媚白她一眼道。 吴梦莹依旧毫不掩饰,用右手点点自己吊着的左手,道:“我都这样了,听到他被揍了没放鞭炮就算是不错了。” 徐媚看看她的手,有些愧疚,毕竟这手也是应该坐她的马摔的。 一个客人过来结账,吴梦莹马上正色,很快给人找零。 那客人认出徐媚,问道:“徐小姐,你姐姐真要嫁给新任府尹的儿子,还是因为搭救徐老爷的义子?” 吴梦莹挑眉,看向徐媚,听她笑道,“你的前半句,我不知道真假,但是后半句绝对是假的。” “徐小姐不会是因为自己喜欢沈少爷,就不承认你姐姐的付出?” 徐媚,“……”所以现在街面上传闻中她扮演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吗? 吴梦莹看看她,转而对客人笑道,“媚儿是说沈少爷出来这事儿用不着姑娘家家的操心,都是徐老爷在操持。” “这倒是,应天府第一富商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要不然凭着沈少爷那一脚,洛将军一家也不会息事宁人。” 吴梦莹笑着附和,“您说得对。” 与那客人一起吃饭的同伴招呼他,他才一同离去。 徐媚看着离去的客人,问道,“你开着店,一定能听到各种各样有关我那姐姐的传闻,中间有没有关于我的只言片语?”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的呗,假的多没意思。” 吴梦莹看着她,正色道:“大概是众人为陈菁菁的才华所折服,觉着她一个庶出的女儿,肯定是吃了你不少的白眼,毕竟大家看到的,你能开自己的铺子,而你庶出的姐姐只能靠着才华写书来获得认可。” 徐媚嗤笑,“他们的意思是给陈菁菁开个铺子,你们就觉得她没被吃白眼?” 第63章 为什么几年过去了,沈佑庭还没有跟她成婚 徐媚嗤笑,“他们的意思是给陈菁菁开个铺子,你们就觉得她被吃白眼?” “大概。” “不会,难道不是即使给她开了铺子,他们也会觉得给陈菁菁开的铺子的位置没我的好,没我的气派,也会觉得她受到了苛待吗?” 吴梦莹竖起大母子,“看不出来你能这么准确地解读人心。” “这没什么,”徐媚抬手搅着肩上发梢,“我给那些宅院里的妇人小姐们做衣裳时听了太多这种类似的话了。他们又大妈小妾在的,可比我家这情况复杂多了。” 吴梦莹见她脸上没什么负面情绪,只是她对别人怎么看她并不在意,遂道,“他们不了解实情,自然不知道你的好。” 徐媚会然一笑,想到自己留下来的原因问道,“你的邻居有关婚事说什么了吗?” “我的邻居,谁?” “魏如是。” 吴梦莹一愣,随即纠正道,“早就不是了。” 徐媚观察她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笑道,“你昨天一叫他,他就过来,我以为你与他有深交。” “他对谁都那样。” 徐媚笑,猜想吴梦莹不太愿意提及往事,便不再纠缠,转而道,“据我所知,他与陈菁菁就出去那么一回,却有成婚的谣言,而且这谣言在一晚上内传的满城皆知。” 吴梦莹思索了一瞬,“如果有人刻意传播,自然传得快。” 徐媚右手手肘抵着柜台,手掌撑着下巴,左手在柜台台面上轻轻敲着,“你说有谁会刻意传播谣言呢?” “自然是得益的人。要么是要促成什么事,要么是想毁了什么事。总有意图。” “毁了?”徐媚凝眉,“沈佑庭说,如果魏如是不娶陈菁菁,会影响到陈菁菁的声誉。但是这档口,我想不出除了我还有谁有立场毁了她声誉的……而且他们说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就算有这种谣言,就算陈菁菁没了声誉,也影响不了什么。” 吴梦莹见不得美人烦恼,叹气道,“既然不是毁了,那就是想促成美事了。” “你是说促成陈菁菁与魏如是成婚?” 吴梦莹摇头,“我并不觉得促成这两人成婚,需要满城的谣言做助推。其一,魏如是为府尹的儿子,虽刚上任,终究根基不稳,需要本地的豪强做抓力才能站稳脚跟,而陈菁菁虽有才名,但终究是不得宠的庶女,娶她的助力远远不如娶你来得大。” 徐媚点头,想到什么又笑着道:“不过,如果他们真成亲了,我会谢谢他们的,让我少了最强有力的情敌。”见吴梦莹一言无语地看着自己,她忙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继续说。” 吴梦莹挑眉,继续道,“其二,沈佑庭刚出狱就传出这么个谣言,实在太巧合。我记得你说过有人曾经登门提亲陈菁菁被她回绝了,她给的理由是要跟沈佑庭在一起,但这应该是几年前的事儿了,为什么几年过去了,沈佑庭还没有跟她成婚,甚至连公开的婚约都没有?” 第64章 难道不是你更不了解我 徐媚撇撇嘴,道:“大概是因为我爹爹不允许。” 虽然她爹爹没有没明说过,但是她能看出来她爹爹不会同意陈菁菁与沈佑庭成婚,甚至不喜欢看到他们待在一起。 就像这次沈佑庭受伤,沈佑庭说那句“菁菁会在”,在她看来就是想跟陈菁菁在一起的意思,但是她爹爹却当即把陈菁菁叫出了沈佑庭的房间。 不然,她想不到陈菁菁早过了议亲年纪,沈佑庭也早到了成婚年纪,两人迟迟不成婚的理由。陈菁菁又不像她对沈佑庭求爱不得,相反陈菁菁是得到了沈佑庭承诺一辈子在一起的女人,这样都不一起,就只能是她爹爹的原因了。 毕竟作为爹爹的义子,婚事是要听爹爹安排的。 陈菁菁说过沈佑庭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记得他对她母亲的承诺,会照顾她一辈子。 而爹爹养育他十几年,比陈菁菁母亲那点恩惠更大更多,他自然更图报,知道爹爹会不高兴,所以当下才没有提出与陈菁菁成婚。 吴梦莹似乎有别的想法,疑惑道:“你爹爹不允许,他们就不成婚了,那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太浅薄了些。” 徐媚没多想,问道:“你认为这个谣言是想促成什么?” 吴梦莹再次叹气,看着她道,“我也不知道谣言想促成什么,只是在想如果沈佑庭一直没有提亲,如果陈菁菁想嫁给他,没有可能通过别人来刺激他提亲?” 刺激沈佑庭提亲…… 徐媚双手搅着肩上的发梢,若有所思。 ……………… 徐媚从“吴氏一锅炖”出来,经过“风味楼”时,想起陈菁菁的丫鬟小红在监狱里送过风味楼的饭菜给沈佑庭,便走进去,点了招牌菜装进酒楼食盒带回徐府。 她提着食盒到沈佑庭房间外时,小斯提着茶壶从里面出来,见过她来了,迎上来:“小姐,您给沈少爷送饭吗?” “他吃了吗?”徐媚看看天色,已经是未时了。 “还没有。沈少爷说不饿,晚些吃。” 徐媚扫了一眼小斯手里的茶壶,“你去装水。” 小斯应是,提着茶壶离开。 徐媚朝里面望去,没看到陈菁菁,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 她走时放在床沿边上让他放腿的椅子,被搬走了,沈佑庭倚在床上,望着窗户的方向,听见她的脚步声,视线转到她身上。她今天穿的是红色长裙,修身,娇俏,纤细的手腕提着那笨重的食盒显得吃力。 徐媚立时笑得明眉,道:“我与皇商的伙计吃完饭,经过风味楼给你点了几个菜。你要不要尝尝?” 沈佑庭看着走到床边、低头正准备打开食盒的女孩道,“我不喜欢吃风味楼的饭菜。” 徐媚一愣,随即又笑道,“哦,昨天陈菁菁让小红给你送这家的饭菜,我以为她送的就是你喜欢的。现在你说不喜欢,那就是她不了解你的喜好。” 沈佑庭嗤笑一声,“你也买了,难道不是你更不了解我?” 第65章 她正偏着头看得认真,没注意自己的头几乎要靠在他肩膀上 徐媚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转身看着笑意稍纵即逝的男人,“我是觉得你更喜欢吃家里的饭菜,知道你喜欢吃哪几种,但是呢,我愿意从陈菁菁的视角对你有更多的了解。” “你这几日果然口才见涨。” 徐媚撇嘴,面对着他在桌边上的椅子上坐下,转而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陈菁菁不来照顾你,是因为她觉得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不愿意来,还是因为真准备嫁给魏如是,不愿意搭理你了?” 沈佑庭自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瞥到床里面那本《金陵女驸马》,拿起来。 徐媚起身走过去,“要我给你念吗?” “不要。”沈佑庭将书递给她,视线落在她娇嫩的脸颊上,淡声道,“把你画给织造府的图样拿给我。” “哦。” 徐媚拿着《金陵女驸马》朝外面走去,到门口时驻足转身问道,“我让厨房炒几个你爱吃的菜送来。” 沈佑庭已经拿起账本在看,并没有回答。 徐媚算他默认,正好小斯提着茶壶回来,她说了几个菜名,吩咐小斯让厨房炒出来。她返回房间,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沿,然后倒了一杯水连着茶壶一起放在那把椅子上,方便沈佑庭喝水。 做完这些,她才离开房间。 ……………… 徐媚备留了一份织造府画的衣服和视频花样在自己房间,沈佑庭要看,她就直接拿预留的那一份,还拿了笔墨纸砚,很快从房间出来,正要去沈佑庭房间时,看到陈菁菁拿着一个竹匣往门外走去。 正好曾辉朝这边走来,见她招手,便小跑过来,问道:“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徐媚望着陈菁菁的背影,吩咐道:“去跟着陈菁菁,看看她出门做什么。” “好的,小姐。” 曾辉快步跟上去。 徐媚一直目送他们离去,才收回视线朝沈佑庭那边走去。 沈佑庭房间。 徐媚把花样递给倚在床上的沈佑庭,在他翻看时,她双手不自觉地背到身后,想一个等待师父点评的小徒弟,还附带着旁白:“我问了主事的皇商,他说达官贵人们想要一些新花样,要新鲜感和尊重并存,凸显他们的身份。我翻了历代达官贵人的画像,又结合了时下的款式,做了小小的新创造。你现在看的这个红梅,为映照秋冬季节的花样,做衣服、做娟帕都可以。” 沈佑庭发问,“为什么要用梅花?” “梅花香自苦寒来。”徐媚有些不自信,舔了下唇后道,“红梅又最是明艳,我觉得蛮好的……” 沈佑庭没出声说什么,只是将那张红梅花样放到最下面。 “你觉得不好看吗?”徐媚踌躇道,见沈佑庭正在看一朵绽放的大牡丹,介绍道,“人人都是牡丹富贵,我想用它做一款娟帕。” 沈佑庭却将牡丹放在了床单上。 他放的位置在床里面,他自己都要扭头看,而站在床沿边上的徐媚,需要歪着身子偏头看,沈佑庭看向她时,她正偏着头看得认真,没注意自己的头几乎要靠在他肩膀上。 第66章 她看着沈佑庭,“我能和你一起吃吗” 娇嫩的脸颊,感受到男人独特的清冽气息,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姿态不妥,不由脸红,赶紧直起身子,佯装正经,“你在看什么?” 沈佑庭如先前那般倚到床头,淡淡看着她道,“不用拘泥于做衣服和配饰。” 徐媚眨眨眼,“还能做什么?” 沈佑庭抬手指向牡丹花样所在的床面,“你看你画的牡丹,贵气逼人,更适合大面的展现。” 徐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用做被单、被罩,也能展示所用之人的财气、贵气。” 徐媚看看男人床上淡蓝色的床单和被罩,“可是素来床单、杯罩极少用繁复的花样,更别说牡丹花样的。” 平头老百姓也就逢年过节舍得花钱扯花布做衣裳,就算是富贵人家有钱也是极少在床单、杯罩上画心思的。 不过,到底是没有生意人做出来,还是因为老百姓不想买花床单、花杯罩呢? 如果同时可以选单色床单、杯罩和花色的床单、杯罩,哪个更畅销? 徐媚琢磨着沈佑庭的话,脑子里反复出现牡丹花样的被面,下一瞬大眼睛忽闪忽闪发亮,“我知道了!我要赶紧记下来。” 她将笔墨纸砚摊开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将沈佑庭的话记下来。 沈佑庭则是继续翻看花样。 徐媚画的忘记时间,直到小斯端来她让厨房新炒的菜,她想起沈佑庭还没吃饭,忙放下笔。 小斯问沈佑庭,“沈少爷,我搬来小桌子方便您在床上用餐。” “嗯。” 小斯很快将桌子放好,又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转身拿了把筷子走到徐媚面前,“小姐,我多拿了一双筷子,你要不要跟沈少爷一起吃。” 徐媚转转眼珠,看看沈佑庭面前的菜,接过小斯的筷子,摆摆手示意他离开房间。 小斯会意,离开房间。 徐媚边朝床边走去边道,“我今天中午光顾着跟那个伙计谈事情了,没顾得上吃饭,现在好饿。” 她看着沈佑庭,“我能和你一起吃吗?” “嗯。” 徐媚抿嘴笑,赶紧坐在床沿上,邀功似得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没点错。” 沈佑庭抬眼看她,淡声道:“你不是饿了?” “饿了。” “那就吃,废什么话?” “哦。” 徐媚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粉蒸排骨房间放进男人面前的碗里,俏声道,“你吃这个,恢复得快。” 见沈佑庭没把她夹的排骨扔出去,忙又夹了好几样其他的菜。 有点得寸进尺。 沈佑庭蹙眉,黑沉的眼眸看着女孩,淡声道,“端起你面前的碗,吃饭。” 徐媚窃笑,连声答应,“哦哦哦。” 陪着沈佑庭吃完中饭,徐媚依旧在他房间里待着,到了晚餐时间,因为不饿,徐媚便只是让厨房给沈佑庭准备了大骨汤,她自己也顺道喝了一碗,临近酉时,她才从沈佑庭房间出来往自己房间走。 经过主屋堂屋,看到曾辉正立在徐舜天面前说话。 她缓下脚步,听到曾辉道:“大小姐去见了府尹儿子的小斯,还取了一本书给他。” 第67章 她想要的,就算是抢,也必然要得到。 她缓下脚步,听到曾辉道:“大小姐去见了府尹儿子的小斯,还取了一本书给他。” “我知道了,你下去。”徐舜天摆摆手让曾辉走了,独自坐在主座上若有所思。 徐媚没打扰徐舜天,抬脚走回自己房间。 她前脚进房间,后脚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 小翠推门入内,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夜深了,曾护卫不方便进屋,让我带话给你。大小姐今天下午出门见的人是府尹儿子的小斯,因为离得远,他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小姐,曾护卫还在外面等着呢,你要出门问话吗?” 徐媚平躺在床上,望着床上头的蚊帐静了一会儿才道,“不用了。让他回去休息。” “好的,小姐。” 小翠关上门,房间内就只剩下徐媚一个人了。 有近一盏茶的功夫,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那大而灵动的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眨巴眨巴。 徐媚心想,沈佑庭那种脾气的人,连她带着吴梦莹在大街上骑马,他都认为她丢了他的面子,很生气,还别说他最爱、最维护的陈菁菁嫁给魏如是……如果陈菁菁嫁给了魏如是,那她与沈佑庭的那个约定就彻底失效了。 徐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双灵动美艳的眸子映照着她心头的坚定。 她想要的,就算是抢,也必然要得到。 这个念头像是在她的脑海中生了跟。 ……………… 第二天,徐府绝大部分人并没有感觉到异常,老爷徐舜天照例出远门谈生意,嫡女徐媚去了沈佑庭房间,与他一同吃早饭。 只有庶出大小姐房间的丫鬟们异常紧张,因为大小姐陈菁菁一大早就被老爷叫出去,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连带着大小姐最贴身的丫鬟小红也不见了。 去大小姐房间查找,发现她的衣物,尤其是秋冬衣服少了不少,小红的也是。 到了晌午时分,这些丫鬟才从刘管家那里得知大小姐跟着老爷游船往汉江流域而去,同行的人还有府尹的儿子魏如是。 联想到前一天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小姐出嫁传闻,众人便确信大小姐要嫁给府尹儿子了。 一时间从丫鬟到小斯、护卫,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成群地议论,有不长眼地站在沈佑庭房间的窗下提高了声音。 “大小姐真跟府尹儿子去游玩儿了,只怕这趟回来就要办婚事了。” “原本我以为大小姐与沈少爷有戏呢。” “是你没眼界,小姐那么喜欢沈少爷,怎么会让大小姐与他有戏。” “姐妹俩不能一起嫁沈少爷吗?” “就小姐和大小姐那脾气,共伺一夫,断不可能。” 沈佑庭房间的窗户没有关,因此,立在桌子旁画花样的徐媚把下人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徐媚看了一眼窗户,转而看向依在床头淡漠看书的沈佑庭,放下笔,走到窗户前,板着脸蛋道:“看来是让你们太闲了,让你们有时间在这儿嚼舌根。都滚去刘管家那里领罚。” 第68章 偌大的徐府主事人只剩下了嫡女徐媚和受伤的沈佑庭 三个下人站在离窗户前十米左右的位置,那是他们平常闲聊的地方,平日里沈佑庭这个时间都在外面忙,他们说话没人听得见,久而久之他们形成习惯,一闲下来就来那儿,今天领头来这儿闲聊的人也好似完全忘记沈佑庭在家里养伤。 这会儿突然听到徐媚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开了。 徐媚回到床前,看着男人翻阅账本。 男人抬眼对上她的视线,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有话就说。” 徐媚抵下头,十指交缠,低声道:“他们的话你听到了。” 不等她出手,陈菁菁自动离开,从徐媚个人角度,她很开心,毕竟情敌走了,但是对上眼前这男人…… 他因为救她才成现在这样,只能躺在床上,而自小约定要在一起的女孩,却跟府尹儿子跑了。 见沈佑庭垂下眼皮,她又道:“你要是不高兴,可以哭的。” 沈佑庭仿佛听到了好笑的话,嗤笑道,“为什么哭?” 徐媚抬头看他,“她真为了别的男人抛下你,你伤心,可以哭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喜欢的男人是个娇气包,是事儿不是事儿就跟女人一样哭哭啼啼?”沈佑庭抬手捏着她的下颌,点点用着力,眸色黑沉,“就算那些下人的话不是专门说给我听的,就算她真的为了别的男人丢下我,那也只是她的损失,哭的应该是她。” 徐媚怔怔的,对上他漆黑的眸色,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猛地抬手抱住他的肩头,脸蛋抵着他的耳廓,坚定地道:“沈佑庭,我不会丢下你的。” 沈佑庭垂着眼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 徐舜天和陈菁菁出了远门,偌大的徐府主事人只剩下了嫡女徐媚和受伤的沈佑庭,下人们准备的饭菜也是以他们两人的口味为主,两人一日三餐几乎都在一起吃。 徐媚不知道沈佑庭怎么想的,但是她自己却是因着能与他单独相处而暗自欢欣雀跃。 不,不是暗自,她是经常表现在面上、让他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不介意让他看到自己的开心,从来她喜欢他,从来不藏着掖着。 如今情敌走了,她自然也不会掩饰。 她猜想他大概是知道陈菁菁是平安离开的,所以才这么平静。 沈佑庭在床上修养的第四天,仇驰功让工匠给他送来了一辆……轮椅。 依着前些日子仇驰功对沈佑庭的态度,徐媚断定他是来羞辱沈佑庭的。 沈佑庭好似并不在意,在气色恢复了后,便由着家里的小斯推着出了房间,多是去盐铺。 碍于他行动不便,不少商户会到徐府来与他谈生意,到了饭点,会留在徐府与他吃饭。 他有公事要做,徐媚自然不会凑上去,况且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前些日子手来的绣品质量让织造府皇商满意,但是数量不够,徐媚便通过青莲联系到了20来个女工集中赶制,一忙便是一个月。 等着再闲下来,深秋已到,早晚已经凉沁,一如沈佑庭对待她的态度。 他对她,比往日陈菁菁在的时候还要冷淡,他像是把所有情绪和欲念都藏起来了。 在他眼前把衣服脱光…… 第69章 听人说沈佑庭与侍郎的女儿在风味楼会面 有时她会想象着自己豁出去,用最极致的女人勾引男人的方式勾引他,他会不会表现出除了冷漠以外的别的情绪。 比如,当着他的面脱得光光的。 但一联想到他冷漠的脸,她就觉得臊得慌。 因连着日夜忙碌十多天,徐媚觉着徐氏量衣的伙计们都辛苦了,便给包括罗九生在内的所有伙计放四天的假期,她自己守着店铺。 因着换季要添置新衣裳,店铺里来量衣的人还是不少,徐媚一个人把小翠和曾辉都弄来招待客人了。 忙碌到了午后,小翠见店铺的客人走了,上千询问徐媚:“小姐,您还没吃午饭,要我去家里拿点来吗?” 徐媚这才想起自己没吃饭,见外面天气阴沉,知是要下雨,转头问曾辉:“沈佑庭在不在家?” “早晨我出门时,见到赵方林把沈少爷推出府里了,想是去盐铺了。” 徐媚觉得回去一个吃没意思,便道:“不回去了,我们去梦莹那边吃。” 徐媚让小翠叫了刘管家帮忙看店,她带着小翠和曾辉去了吴氏一锅炖。 徐媚到的时候,饭点已过,吴氏一锅炖的大堂只有两桌喝酒的客人在。徐媚扫了一圈没见到吴梦莹,只见仇驰功站在柜台前拨弄算盘,便走过去,脆生道:“梦莹不在?” 仇驰功抬头看向她,见她一身桃红色开衫称的她本就娇媚的脸蛋更加的美艳,木着脸波澜不惊地道:“她听人说沈佑庭与侍郎的女儿在风味楼会面,特意去看热闹了,预备看完了就跟你描绘沈佑庭与侍郎的女儿如何亲密。” 早在他说到侍郎的女儿时,徐媚的眉头便蹙起了,等他落音,她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 小翠和曾辉赶紧跟上。 仇驰功面无表情,垂下头继续拨弄算盘。 比起吴氏一锅炖寥寥两桌客人,素有“应天府第一酒楼”之称的“风味楼”即使过了饭点,也有满堂宾客,连着二楼都坐得满满当当的。 沈佑庭生的俊美,加之一身黑色暗纹绸缎衣裤,翠色玉冠,更是平添雍容华贵,即便坐在轮椅上,挺拔之姿不减。这样的人,本是吸引众人目光所在,而侍郎之女,本是深闺之人,今日破例出门,也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两人一起走进包间,更加增添了谈资。 胳膊已经恢复的吴梦莹,着一身男子白衣坐在包间外的大堂靠大门处,只需微微侧头便能外面的人和景物尽收眼底。因此,当徐媚领着小翠和曾辉走到风味楼牌坊下时,吴梦莹第一时间看到,看看沈梦莹所在的包间方向,不由挑起眉梢。 她起身正好迎面对上走进门的徐媚。 徐媚不多说别的,直截了当地问道:“他在哪儿?” 他自然指的是沈佑庭。 吴梦莹抬手指指楼上,“雅间,最中间那间。” 徐媚抬脚上楼,吴梦莹要跟上去,却被风味楼陈掌柜抬手拦住。吴梦莹也不强行过去,笑着问道:“陈掌柜拦着我是有话要说?” 第70章 自然而然联想到“棒打鸳鸯”的戏码 应天府的生意人大底都听过应天府第一富徐家嫡女徐媚对年纪轻轻便坐上第一盐铺大掌柜之位的沈佑庭爱而不得的传闻, 因此,这会儿,沈佑庭与侍郎之女见面时,徐媚找来,自然而然联想到“棒打鸳鸯”的戏码,如若真打,势必把风味楼弄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吴梦莹能猜到陈掌柜拦下她要说的话。 陈掌柜已经过了40岁,大腹便便,皮笑肉不笑道,“小吴掌柜找来徐小姐,莫不是砸场子的?” 吴梦莹嘴角上翘的弧度更大,徐徐道:“陈掌柜误会了,徐小姐只是来贵店吃饭的,说不定待会儿会让您多上几个菜,还望您上些招牌的。” 说罢,不等陈掌柜再说话,便小跑着追上徐媚。 到了雅间,徐媚驻足在门前。 吴梦莹看着她,低声问道:“你真的要进去看吗?” 徐媚抬手敲门的动作顿住,下一瞬她挺直脊背,看着吴梦莹勾起嘴角笑道,“当然。”她可不是当缩头乌龟的人。 吴梦莹拍拍她的肩膀,“我陪你。” 徐媚会心一笑,娇嫩白皙的手敲在门框上,“咚咚咚。” 连着三声,不轻不重。 门没有开。 徐媚的脸色沉了几分,再次抬起的手不是敲,而是拍在了门上。 拍到第三声,在徐媚想着接下来要不要抬脚踹在门上时,门被从里面拉开。 沈佑庭看了一眼嘴角带笑看戏的吴梦莹,跟着视线落到徐媚木着的脸上,淡声问道:“找我?” 徐媚越过他看向脱了淡绿色外衫、坐在桌边垂目的女人,“我来吃饭,听说你在跟侍郎的女儿在这儿就来和你一起吃。” 沈佑庭双手扶着轮椅的侧面扶手,操纵着轮椅让开路,明显是让她进去的意思。 吴梦莹没想到是这么平静的会面,笑着道,“我在外面还有一桌菜就不进去了,媚儿,你有事叫我。” “嗯。” 吴梦莹转身对小翠和曾辉道,“你们小姐和少爷要说话,不如你们跟我一起吃?” 小翠朝徐媚喊道:“小姐。” 徐媚已经迈入包间,背对着他们吩咐,“你们在外面等着。” 小翠和曾辉应是,随后跟着吴梦莹去了她原来的那桌坐着。 陈掌柜极快走到门口,赔笑着问徐媚道:“徐小姐,我给你再上几道你平常爱吃的菜。” 徐媚朝他微笑着道:“有劳陈掌柜了。” “徐小姐客气了,你能来,我可真是蓬荜生辉。”陈掌柜朝里面看了一眼,接着道,“我这就让厨房给徐小姐炒菜。” 徐媚点头。 陈掌柜作揖离开,随手给他们关上了门。 徐媚走到沈佑庭身后,双手扶着轮椅推手,推着他往餐桌那边去,边走边娇嗔道,“我一直忙到现在都没吃饭,好饿。” 沈佑庭伸手从餐桌上拿了一双筷子给她,“那就坐下吃饭。” 徐媚接过来,美眸流转,歪着头对沈佑庭笑,问道:“桌上就两双筷子,你给我这双不会是你们用过的?” 第71章 我内心激动,便脱了身上的衣裳 沈佑庭淡淡回视她,“我没用过。”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筷子是他的,但他没用它夹过菜。 “你就是用过,我也不嫌弃。” 她将轮椅停在餐桌旁没有摆放椅子、显然是为轮椅留着的空位置处,这才看向包间内一直沉默着的侍郎女儿的正面。 这人好像因为沈佑庭把自己的筷子给徐媚不高兴,不然怎么会在她接过筷子时蹙起眉头呢? 她唤道,“张小姐,这都深秋了,你这样不穿外衣不冷?” 所谓张小姐,是侍郎的二女儿,命唤张蝶衣,现下19岁,柳叶眉、殷桃小嘴、鹅蛋脸,虽不及徐媚那般张扬、娇嗔的美艳之色,但也是个美女子。 张蝶衣拿着白色绢帕在嘴角上擦了擦,抬眼看着徐媚,缓声道:“与沈公子一起吃饭,我内心激动,身体发热,便脱了身上的衣裳。” 一席话说说徐徐缓缓的,是大家闺秀的声调气势,只是措辞不是大家闺秀应该说的。 徐媚挑眉,在沈佑庭右手边坐下,正好搁在他与张小姐中间,夹起沈佑庭面前的一个虾子,随口般的道:“想不到张小姐对沈佑庭挺不见外,是因为张小姐曾与我那姐姐交好,以为我那姐姐与他是青梅竹马,是不用见外的人,张小姐也是吗?” 张蝶衣被戳中心中痛点,死死攥住手里的绢帕,看向淡漠的沈佑庭时的视线楚楚可怜,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下一瞬看向徐媚带着怨毒,张口说的话却是慢条斯理,颇有气派,“徐小姐,你可知沈公子喜欢善良的女子,而你这样处处找他不痛快,只会招他厌弃。” “哦?”徐媚笑得明媚,晃到了张蝶衣的眼。 她看了眼淡漠的男人,并不接张蝶衣的话,而是道,“我听说张小姐自上次背叛与我姐姐的友情,向沈佑庭表白心迹被拒绝后大病一场,险些没了姓名,想必内心是经历了一番苦闷焦灼的艰难历程,为何今日又找上他?” 张蝶衣被徐媚一席话刺激的面红耳赤,终于端不住架子,猛地站起来,“徐媚,你有什么资格讽刺、贬低我,他不接受我,更不接受你,你我都是半斤八两。” 徐媚觉得筷子上的虾子真不好看,丢在桌面上,歪着头看盛怒中的张蝶衣,“你错了,我们可不一样。我能他万贯家财,让他成为应天府乃至整个大明都羡慕的大掌柜的位置!”张蝶衣想反驳,但刚张口就又被徐媚抢了口头,只听她用慵懒的声音质问:“你能给他什么?侍郎大人能让他也坐上侍郎位置?即便侍郎大人有那能耐,沈佑庭也不感兴趣。” 张蝶衣直接自己心口被扎,慌乱中道:“你这是说沈公子贪财?” 徐媚放下筷子,笑得明艳,徐徐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便成,没有什么好忌讳说不出口的。” “你……”张蝶衣抓起面前的茶杯,用着力,好似下一秒就要把茶杯砸到徐媚那美艳到长脸的脸蛋上。 第72章 徐媚低头吻上男人的薄唇 虽然应天府京官众多,但张蝶衣的父亲是侍郎大人,算是有实力的人物,人人忌惮几分,没几个人能敢像徐媚那样挑衅。 沈佑庭瞥了一眼张蝶衣捏着杯子的手,淡淡出声:“张小姐,媚儿从小骄纵惯了,常口无遮拦,我替她向你道歉。今日算我唐突,我让人送张小姐回府,改日我再当面向张侍郎赔礼道歉。” 我替她向你道歉…… 短短几个字,道明了亲疏有别。 不过,他一席话说的有礼有节、有进有退,让张蝶衣没有反驳余地。 张蝶衣扯唇朝他一笑,放下茶杯,道:“那我们改日再聊。” 沈佑庭颔首。 张蝶衣拿了外衣穿上,走到门口开门。 一直观察着包间方向的小翠和曾辉赶紧跑过去。 沈佑庭在包间内吩咐:“小翠、曾辉,你们送张小姐回府。” 张蝶衣知道这两人是徐媚的人,于是道:“沈公子不用了,我的丫鬟在外面等我。” 沈佑庭作揖,“那张小姐慢走。” 张蝶衣咬着唇回礼,转身走出风味楼。 “小姐……” 小翠刚喊了一声,便听沈佑庭冷声吩咐,“站在外面,把门关上。” 小翠见徐媚没吱声,便听命关上门,与曾辉一起站在门两边,连同要上菜的小二也挡在了外面。 包间内。 徐媚起身走到沈佑庭身侧,娇嫩的手在沈佑庭的注视下捧起他俊美的脸颊,低头吻上他的薄唇。 沈佑庭蹙眉,抬手推她的腰。 徐媚附身紧紧抱住他的肩头,任他推,不放手,在他耳边道:“好马还不吃回头草,你个应天府第一巨贾的大掌柜吃什么大家闺秀这盘过夜菜?你若想找女人,可以找我,我比她美,比她有钱,比她更喜欢更爱你更了解你。” “徐媚!”沈佑庭眉眼阴沉,深深用着力捏着她的腰际,换来女孩更用力的拥抱,平常多是淡漠的语调在此刻带了怒气,“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非要粘上我?” “我这么漂亮这么爱你,你不选我去选什么侍郎的女儿,”徐媚侧头,红唇贴在男人的脖颈上,笨拙地在他耳边吹气,娇声道,“不选我的你才有病!” 沈佑庭全身僵硬,手上的力道却是突然增大,掐的徐媚疼得皱眉,“徐媚松开!” “我不!”徐媚稚嫩地在他脖颈处胡乱啄吻,“这儿没别人,你表现的这么贞洁是给谁看的!” “媚儿,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是真的打算跟我在一起,不会后悔?” “不后悔。” “就算我一辈子不喜欢你?” 徐媚一顿,但只是一瞬间便道:“一辈子那么长,谁也说不准下一秒发生什么,享受当下岁月便好。况且跟我在一起,你一点不吃亏。” “是么?” “是。” 话音刚落,徐媚便感觉腰上的力道减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拉她入怀的力量。 沈佑庭单手扣着她的腰,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那在他脖子上点火的脑袋强制面对着他,眯着黑眸道:“媚儿,你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第73章 我们从现在开始在一起,等你爹回来,我们定亲 徐媚挣脱他的大手,亲在他的薄唇上,扬起唇角笑得明艳而张扬:“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想要你。” “要我的代价很大,媚儿。” 沈佑庭黑眸里染上了邪气,大手扣住徐媚的后颈,磁性的嗓音低到仿佛是喉骨里发出来的,喃喃道:“未来你会后悔的。” 此时,徐媚还听不懂他所谓的“代价”是什么,只知道“既然想要,那就用力争取,不管是什么代价”。 她抱着他的肩头,稚嫩地回应着他的吻,不知何时被他放在腿上。 徐媚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膝盖,猛地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挺起身子、避着他的膝盖,“你的腿…………” 男人单手扣着她的腰,抬起她整个身子贴着他的胸膛,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似不让她离开,清冽地男子气息紧紧地包裹住她。 这吻原本是徐媚先挑起的,但渐渐的,甚至在男人放肆的气息中有那么一瞬间产生惧怕之意,但还不等她想清楚惧怕的原由,她便失去了思考能力。 再回神时,男人已经埋头在她颈窝。 外面那么多人,如果知道了…… 徐媚瞪大眼睛,双手抓住他的衣服后领,叫出他的名字:“沈佑庭……” 沈佑庭顿住,沉溺的黑眸骤然恢复清明,微微退后,薄唇离开女孩的红唇,哑声道:“怎么?” “外面有人。”徐媚一双灵动美丽的大眼睛与他对视,娇艳的脸蛋红透了,低声道,“外面有人。” “嗤,”沈佑庭扣着她的下颌,看着她那被问地发红的唇,“你扑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外面有人?” “当时没想那么多。” “哼,徐媚,哪天你真把我惹火了,就是有再多人,你也得受着。” “……” 徐媚想着他的腿,拽着他的前襟起身,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整理衣裳,正找话想说点什么转移时,听他淡声道,“我们从现在开始在一起,等你爹回来,我们定亲。” 徐媚刚刚去亲他,是以为他被陈菁菁刺激了要退而求其次,接受张蝶衣,是情急之下的举动,并没有想其他的,这会儿听他说要“定亲”,当即怔愣住。 沈佑庭没听见她的回音,抬头看她,见她失神,蹙眉道:“徐媚。” 徐媚回神,“嗯。”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 “听见了,你说等爹爹回来,我们定亲。” “听见了就回愿意还是不愿意。” 徐媚笑,“能与你定亲,我当然愿意。” 她只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 沈佑庭嘴角勾起,只是只一瞬便消失了,扫了一眼被徐媚丢在桌面上的虾子,淡声道:“不是说饿了,坐下吃饭。” “哦。” 她将椅子搬到他身边,挨着他的轮椅坐下,歪头看着男人娇声道,“我吃虾子。” “你不是丢了?” “我只是觉得吃得满嘴油,跟情敌对峙没气势。” 男人盯着她娇艳的脸蛋看了好一会儿,道:“把筷子给我。” 第74章 她说天气热,脱了外衣凉快些,我能不让她脱 男人盯着她娇艳的脸蛋看了好一会儿,道:“把筷子给我。” 徐媚伸手把之前那双筷子拿给他,他夹起一个去了头的虾子,喂到她嘴边:“张嘴。” 徐媚看看虾子,下意识张嘴。 沈佑庭将虾子喂到她嘴里。 徐媚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喂她,边咀嚼边道,“板着一张脸喂人真讨厌。” 声音含糊,满是娇嗔。 沈佑庭将筷子放在桌面上,淡声道,“你自己吃。” 徐媚看看他的脸色,乖觉地抱住他的胳膊,“你不是也没吃吗,我们一起。” “我在铺子里吃过了。” “吃过了,你还来这儿?” “铺子上与张侍郎有交道,需要他办些事情,张蝶衣让丫鬟到铺子找我,说她代替她爹来跟我谈事。” 徐媚松开他的胳膊,看着他问道,“谈事,用得着脱衣服?” 沈佑庭与她对视,“她说天气热,脱了外衣凉快些,我能不让她脱?” “……” 徐媚撇嘴,“我看天气热是借口,想勾引你是真。” 沈佑庭失笑,抬手捏着她娇嫩的脸蛋,缓声道,“怎么,许你勾引我,不许别人勾?” 徐媚瞪大了眼睛,“你言下之意是说你也会被勾引上?” “我是个男人,当然会被女人勾引。”沈佑庭轻轻拍拍她的脸颊,邪肆地笑着道,“难不成你以为即将跟你定亲的我,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不成?” “既然你不是坐怀不乱,那你过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岂不是忍得很辛苦?”她张开双臂勾住男人的脖子,拉下他的身子,亲在他的脸颊上,调笑道,“等你腿好了,我坐你怀里时,你可以乱。” “徐媚!” 徐媚松开他的脖子,在男人要爆发时转了话题:“我饿了,吃饭。” 沈佑庭眯着眼睛看她拿起筷子,对着一桌子的菜撇嘴道:“这些菜肯定不是你点的,我不爱吃。那个掌柜不是说在另外炒菜吗,怎么还没送来,我去看看……唔……” 徐媚正要起身时,男人拉起她,她脚下不稳摔在他身上,下一瞬身子被他扣住,红唇被吻住。 又是好长时间的被侵略,直到她呼吸不畅才被放开。 男人单手扣住她嫣红的脸颊,眯着眼睛道:“媚儿,你太嫩了,玩不过我一根手指。” 徐媚顺势捏住他的手指,细葱一样的纤指,又娇又软,“你好凶。” 沈佑庭闭了下眼睛,睁眼时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去吃饭。” “哦。” 徐媚起身去开了门。 小翠连忙迎上来,“小姐,你的嘴怎么肿了……”不会是被沈少爷打的?当他们在外面没听见打架声啊,而且看小姐和沈少爷的的气色不像是吵架了在生气。 徐媚抬手摸了下唇,吩咐道,“让掌柜的,把给我新炒的菜送进来。” “好的小姐。” 门口处,赵方林急急忙忙跑进来,直奔包间而来。 沈佑庭看到他,随后对刚返回来坐在自己身边的徐媚道,“我有事情要去处理,你让吴梦莹来陪你吃饭。” 第75章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陈菁菁回来了,他会怎么办 沈佑庭看到他,随后对刚返回来坐在自己身边的徐媚道,“我有事情要去处理,你让吴梦莹来陪你吃饭。” “哦。” 沈佑庭扫了一眼她那被他吻的泛红的唇,“我忙完去你的铺子找你。” “好。” “沈少爷……”赵方林喊着冲进包间,没想到徐媚也在,便转为向徐媚打招呼,“徐小姐。” 徐媚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赵方林到了沈佑庭身后,“沈少爷,铺子有事儿需要你赶紧回去解决。” “嗯,走。” 赵方林赶紧推着沈佑庭出了包间,很快出了风味楼。 吴梦莹见沈佑庭离开,挑挑眉,去了包间,第一时间发现徐媚的唇色异样,赶紧在她身边坐下,试探道:“你们关着门做了什么?” 徐媚单手撑着下巴,望着门口方向,答非所谓道:“他说等我爹爹回来,我们就定亲。” 吴梦莹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沈佑庭,惊讶道:“怎么发展这么快?” “快吗,我从小都喜欢他,十几年了。” “我的意思是他之前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吗,怎么突然同意了?” 徐媚抿唇,静了一瞬后才道,“可能陈菁菁走了。” “陈菁菁才走一个月,他就跟你在一起了,可见他与陈菁菁之间的感情也没多坚定。”吴梦莹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温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陈菁菁回来了,他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在一起一天是一天。” 吴梦莹暗自叹气。 小二上了菜,徐媚叫来小翠和曾辉一起吃了,又跟吴梦莹会吴氏一锅烩聊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回了徐氏量衣,刚进去,天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徐媚望着渐渐被雨水打湿的路面,淡淡的想:沈佑庭行动不方便,应该是不来了。 下午,店里的客人寥寥,她便让刘管家、小翠和曾辉回去休息了,留她一个人在店里画花样。 接近酉时时,门口处有些许响动,她以为是客人来了,“欢迎……” 一抬头见沈佑庭立在门前,顿时瞪大了眼睛,“沈佑庭,你的腿……” 细看男人的额头上有汗,连忙迎上前去搀扶他,“你怎么不坐那个轮椅?” 沈佑庭淡淡看她一眼,没应她,抬腿迈过门槛,除开动作稍稍慢了一些和额头上的细汗,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她不放心,扶着他坐下,从身上抽出手绢,擦擦他额头上的细汗,娇嗔道,“外面下雨,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沈佑庭握住她给他擦汗的手,拉下来,看着她道,“你以为我是你随便说话?” “……”真不会说话呀。 徐媚笑眼弯弯,双手捧住男人俊美的脸,低头重重地亲在他的额头上,红着脸道,“这是给你说话算话的奖励!” 沈佑庭嘴角翘起,大手掌心贴在她后脑勺微微用着力,“你在敷衍?” “什么……唔……” 还没说完,红唇便被男人堵住辗转。 徐媚下意识抱住他的肩头,纤细地双腿站在男人遒劲的双腿之间,暧昧、纤弱。 第76章 坐下,我教你做账 一吻作罢,徐媚气喘,美艳的脸蛋上尽是嫣红,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后颈衣料,嗔怪道:“沈佑庭,门都没关。” “怎么,你想不同谁看到?” “……” 沈佑庭朝她之前站着的位置看了一眼,淡声问道:“我来前,你在做什么?” “我在画些图样。” “画完了?” “没有……你要不要看?” “等你画好了再给我看。” “哦。” 沈佑庭看着她有点点失望的脸蛋,“去把你最近的账本拿来。” 徐媚松开他,定了定神才转身去柜台取了账本给他。 沈佑庭翻阅账本。 她立在他面前,一双眼盯着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都是她喜欢的模样。 红唇不自觉地勾起,细葱白一般娇嫩的十指无意识地交错在一起,满心欢喜却又有点点不安。 她身后是窗户,透进来的光照射在她身上形成的人影脑袋,正好落在沈佑庭翻阅的账本上。 沈佑庭蹙眉,抬眼看她,淡声道:“去拿纸笔。” “哦。” 徐媚拿了纸墨笔砚放在男人面前。 “坐下,我教你做账。” 徐媚一愣,脑子里闪现两个月前的对话。 【我在想你是怎么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 【还有你做的账本,也比其他人有调理。你教我,啊?】 【你学那么多做什么?】 【我想和你有更多的话说。】 【……】 【你还没答应我。】 【看你表现。】 现在要教她做账是对她的表现满意的意思? 她在他旁边落座,双手撑着下巴,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娇嗔道:“你讲详细些,不然我不懂。” 沈佑庭的黑眸里弥漫着星星点点的、仿佛随意会消失的笑意,“你不是一直强调自己不是个蠢的?” 徐媚嘀咕道:“不蠢又不代表什么都能懂!” 沈佑庭嗤笑一声,并不接话,将翻开的账本摊在她面前,“你把这笔账再做一遍。” “好。” 徐媚接过账本,首先就愣住了——这笔账单单写了一句“售出一件牡丹女中开衫,售价一两银”,不说罗列旧管、新收、开除、实在这些条目,连进账都没有。 看记账的笔记是她自己的。 罗九生做账几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且月底会在清账时发现她这种错误,不过,这种没进账的账,他处理起来也会很麻烦,得耗费很长时间,有时实在找不到进账便作废。 徐媚看沈佑庭,不明白这人怎么就一翻就翻到了这笔账。 沈佑庭见她好一会儿没动笔,问道:“怎么,不会?” 徐媚动动嘴巴,美艳的脸蛋布满窘态,张口结舌道,“我找找看进账。” 她连着翻了两本账本也没能找到进账,正准备张嘴承认自己的确不会时,沈佑庭把他手里的账目在她面前摊开,淡声道:“看看这一笔是不是你要找的?” 徐媚凑过去跟自己那笔账做对比,不一会儿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笑道:“就是这笔进账。你是怎么发现的?”而且还是短时间内就发现了。 第77章 有她在,整个世界才能算得上是彩色的 徐媚凑过去跟自己那笔账做对比,不一会儿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笑道:“就是这笔进账。你是怎么发现的?”而且还是短时间内就发现了。 “上面注释着款式和用料,按照你惯性的5成进出价差,很容易找出来。” 徐媚摸摸鼻子,自觉他说容易的事儿对于她来说并不容易,甚至很废时间。 沈佑庭看一眼她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问道:“你很喜欢在账目上写一串文字?” “习惯了,下笔就那么写了。” “今天起改掉你这个习惯。” “哦。” 沈佑庭朝她伸手,“把笔给我。” 徐媚赶紧把笔放在他手里,还非常乖巧地开始研磨,笑着道,“我给你研磨。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茶?” “嗯。” 沈佑庭低头在空白账目上画出了四个方格,方便在四个方格里写上旧管、新收、开除、实在。 徐媚将倒好的茶放在他面前,“喝。” 沈佑庭拿起茶杯喝了茶,没拿杯子的手拉她坐下,“把那笔账的进出账按照这几个格子填写。” 徐媚照做。 …………………… 徐媚按照沈佑庭说的,将最近两天的所有账目都规规矩矩地罗列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加上他讲解的时间足足有一个时辰,等到完成时,天色已暗,时候到了戌时。 沈佑庭站在门口望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雨中背对着他撑伞的娇艳女孩。 她一身红色衣裙,艳丽非凡,有她在,整个世界才能算得上是彩色的。 就在刚刚,徐府的马车夫过来通知她说郭家村的人一刻钟后会来这儿送货。 她便举着把伞去了雨里看人来了没来。 此刻,她垫着脚,朝街道的东头望去。 前面明明是一马平川,垫不垫脚看到的人和景都是一样的。 可是,她垫脚并不显得蠢笨,反倒是有些明媚的趣味,这趣味又勾起人的破坏欲。 沈佑庭勾起菲薄嘴角,只一瞬,嘴角勾起的弧度便又消失了。 徐媚转身,见沈佑庭正站在门口看着她,黑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没看见他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要不先回府上吃饭。”她在伞下对男人喊道。 沈佑庭眯眼,缓声道:“让我回去是不想你那些女工看到我?” “你这么想的?”徐媚眉眼弯弯,小跑着扑进男人怀里。 沈佑庭单手扣着她的后腰,“你没这么想?” “当然没有!”她昂头望着比她高出快一个头的男人,脆生生道,“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从今天起是我的了。” 她说话时,将伞举得离男人远远的,以防止雨水打湿了他。 她半个身子在房檐下,有风吹来,将在雨点吹拂在她的后背上,打湿了背后的衣裳。 沈佑庭瞥了眼她身后的伞,长臂一伸,从她手里拿走伞,举在她头顶。 她双手抱着他的腰,侧头看着头顶的扇,娇嗔道,“人家说在屋里打伞会变成秃子的。” 第78章 沈公子,没想到那日一别,我还能再看到你 沈佑庭瞥了眼她身后的伞,长臂一伸,从她手里拿走伞,举在她头顶。 她双手抱着他的腰,侧头看着头顶的扇,娇嗔道,“人家说在屋里打伞会变成秃子的。” “你不是在房檐下?” “屋檐也是屋。” “那不打了。” 下一瞬,他便真扔了雨伞。 雨点落在徐媚的后颈,冷的她一个激灵,条件性地窝进了男人的怀里:“好冷。” 沈佑庭低垂着眉眼看与自己毫无缝隙的女孩,细白的脖颈晃着他。 “沈公子?” 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 徐媚的脸刹时涨红,赶紧松开沈佑庭,挺直腰板看向来人。 是青莲。 她打着黄色油伞,提着一麻袋的什么东西站在雨里,面带羞涩地对沈佑庭道,“沈公子,没想到那日一别,我还能再看到你。” 沈佑庭点头致意。 这是他与陌生人打招呼最平常的方式。 青莲表情无措。 其他女人面对沈佑庭时也会这样无措。 徐媚来回看看两人,扯唇道,“沈佑庭,这个就是上次在郭家村捡到你匕首的那个姑娘,叫青莲。” 沈佑庭看向她,神色淡淡,“谢谢。” 青莲连连摆手道,“我只是正好捡到的,沈公子不用谢的。”她咬了下下唇,“沈公子上次多亏遇到你,要不然我都知道要去找谁救徐小姐。” 沈佑庭的视线落在低头看地面的徐媚身上,伸手牵起她的手,“我替媚儿谢谢你当时冒险求救。” 青莲看到两人牵起的手,愣怔的问道:“你和徐小姐……” “等她爹回来,我们就定亲。” “恭、恭喜沈公子和徐小姐。” “谢谢。” 徐媚觉得两人的对话干巴巴的,像是没话找话,听着没意思极了。她转了转眼珠,朝青莲笑道:“青莲,你别站在雨里,进来坐。” “不了,我是搭着同村进城的车来的,得赶快回去,不然他们会等急的。”青莲几步走到屋檐下,将麻袋放在门槛前,对徐媚道,“徐小姐,这是我家里弄得一些小吃食,秋冬时节吃了补身体,你不嫌弃就尝尝。” 徐媚笑着问,“是什么?” “盐水鸭。我娘说徐小姐铁定爱吃。” 上次青莲跟着郭大嫂来这儿送货的时候,郭大嫂跟店里的伙计谈论怎么做盐水鸭,徐媚好奇问了一句青莲她家里做不做盐水鸭,她会了一声做,还说有时间会给徐小姐送来。 徐媚听过就忘,没想到青莲今天还真送来了。 可见是个有心人。 她弯腰准备拎起麻袋,不想沈佑庭的大手先她一步将麻袋提到了他那边,她没在意,依旧朝青莲明媚地笑着道:“替我多谢你娘。” 青莲将沈佑庭的动作看在眼里,他那么高大,高挑的徐小姐在他身边显得娇小而明艳。哪怕他自己站在徐小姐身边,也能让全天下的女子羡慕、妒忌徐小姐。 “不谢的。”青莲退回雨里,弯身施礼,“沈公子、徐小姐,同村的人还等着我回去,我就先走了。” 第79章 徐媚顶着沈佑庭的外衣趴在他背上 徐媚笑着点头,礼貌道:“慢走,改天再见。” 青莲点头,“沈公子、徐小姐再见。” 青莲小跑着离开沈佑庭、徐媚的视线。 徐媚扭头看向沈佑庭,嘟嘴道,“你真是招人。” 沈佑庭垂眸与她对视,“怎么?” “青莲就见过你一次面,就能记那么久,再见面,还很踌躇的样子,生怕在你面前出丑显得粗鄙,还一而再的施礼。” 沈佑庭将麻袋放在她面前,“所以你不要这袋东西了?” “为什么不要?我现在就回去让厨房把这鸭子做了给我吃,如果好吃,我会全吃的。” 说着,她便要弯腰去拿提麻袋,细葱白一样的手刚触到麻袋便听沈佑庭淡声道,“去锁门。” 徐媚“哦”了一声,转身去锁了店铺的门,再回身时,沈佑庭提着麻袋,看着被一阵大风卷进雨里的油伞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媚,“……” 这男人是不是因为腿还没完全好,不想去追伞啊? ……………… 徐府主屋堂屋。 刘管家站在房梁下,听曾辉和小翠说今天在“风味楼”的见闻。 小翠低声说,“小姐说,沈少爷等老爷回来,会和她定亲。” 刘管家看向曾辉,“真这么说的?” 曾辉点头。 刘管家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没一会儿吩咐道:“我去给老爷写封信。你们去店里陪着小姐。” 两人应是。 园中湖那边,沈佑庭和徐媚的声音淹没在雨打荷叶声中。 “背这么长时间累了吗?” “你说呢?” “我很轻的。” “能比盐水鸭轻?” “……” 沈佑庭的声音低沉淡漠,徐媚的声音俏皮中不乏低软。 小翠与曾辉刚走到主屋屋檐,便看到雨中阔步而来的俊俏男女。 只见淅淅沥沥的雨中,徐媚顶着沈佑庭的外衣趴在他背上,环抱着他脖子的双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什么东西的麻袋。 两人越过假山朝主屋这边而来。 小翠对曾辉说了一句“去拿雨伞”后,自己跑到两人跟前,伸手要去接过徐媚手里的麻袋:“小姐,把这给我。” 徐媚再看看背着自己的男人,顺势把麻袋给了小翠,“你去让厨房把这盐水鸭做了。” 小翠没想到麻袋里装的是盐水鸭,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小姐,家里都有这些的。你要是想吃外面的,叫我去买就行,你怎么还冒雨从外面提这些回来?” 更紧要的是劳烦了沈少爷。 小姐这刚跟沈少爷在一起,下雨天的让他背着走,不会惹沈少爷烦了。 小翠看向沈佑庭的腿,不由疑惑:咦,沈少爷中午时还坐着轮椅,怎么这会儿就能背着小姐行走了? “这是别人送的。你快去厨房。”徐媚双手撑着衣服,当心着沈佑庭的衣服不被雨水淋湿。 小翠应声:“好的小姐。” “等等。” 小翠刚走出几步,便被徐媚叫住。她转身,追向已经被沈佑庭背着往主屋方向有趣的徐媚,喊道:“小姐,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第80章 湿衣服更显出了她身型的玲珑有致 徐媚双手环着沈佑庭的脖子,笑着道:“让厨房给沈佑庭炖些骨头汤,再煮些姜汤来!” 小翠朝着他们的背影喊,“好的,我叮嘱厨房多弄些。” 喊完,见徐媚没再吩咐什么便转身往厨房方向走去。 徐媚眉眼中尽是笑意,脑袋搁在男人的颈窝处,娇软道:“沈佑庭,你走这么一趟大家都看到啦。”说不定现在下人们就拉着小翠问东问西呢。 不过呢,这完全是因为他把雨伞扔了。 当时她问他没有雨伞怎么办,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的外衣盖在她头上,不待她反应就把她背了起来。 她担心他的腿要下地,被他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沈佑庭微微侧头看向她,俊脸就这么挨到了女孩的娇嫩面颊,淡声问道:“看到了如何?” 徐媚只觉脸上被他贴着的那处热得很,连着另一边脸也红了,道:“看到了肯定会说三说四啊。”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别人都看到了,他就无法说没做过了。 她不是不识趣的人,自然知道这个时节说什么承认和不承认很不讨喜。 她奉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的生活法则,很容易就能忘记不开心的事儿,为这,她爹爹经常说她没心没肺。 所以,她这会儿拎出来的个“说三说四”。 沈佑庭勾起菲薄的唇,问道:“你觉得他们说三说四说的内容是什么?” “无外乎,你终于从了我或者我终于拿下你了呗。” “不是事实么?” “也是。” 徐媚微微抬起头,啵的一声亲在他脸庞,软声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沈佑庭眉头拢起,沉声道:“少把男人的话抢去你说。” 徐媚嘟嘴,双臂更加用力地环抱着男人。 曾辉跑过来,将伞举在徐媚的头顶。 徐媚一手从头顶拿下沈佑庭的衣服,另一手接过曾辉拿来的伞。 曾辉识趣地快步去了主屋屋檐下等着他们。 沈佑庭几个跨步便走进了主屋,等徐媚将雨伞扔在递上后,一路从堂屋传堂而过进了徐媚的闺房。 曾辉没跟进去,捡起雨伞再收好了,在堂屋外面守着。 小翠去完厨房回来见他站在外面,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道:“小姐和沈少爷呢?” “在小姐房里。” 小翠伸长脖子往里面往了一眼,叹气道:“老爷不在家,小姐不会被欺负。” 曾辉先后她和徐媚闺房所在的方向,大呼了一口气。 ……………… 徐媚闺房内。 沈佑庭在一把椅子前站定,松开徐媚,让其站在椅子上从她背上下来。 徐媚从椅子上跳下来,将之前被她顶在头上避雨的外衣放在椅背上,从腋下抽出手绢擦拭沈佑庭鬓角处的雨水,软声问道:“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你的腿?” 沈佑庭低头看着她身上的湿衣服,淡声道,“不用。” 徐媚端详着他,见他腿并没有显出异样,道了一声“好”。 她注视着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湿了,湿衣服更显出了她身型的玲珑有致。 第81章 一些掌柜见沈少爷年轻,在老爷不在时胡乱作为 沈佑庭的喉结上下滚动,眸色暗沉,道:“我去叫人给你烧热水。” 徐媚没反应过来,问道,“给我烧热水干嘛?” “你衣服湿了,洗澡,换一身干衣服。” “……” 徐媚这才提供看身上的衣服,面前还好,没怎么打湿,后背倒是湿了许多,裙摆也湿了不少,不由说了一声“好”。 又见他衣服更湿,便道:“你衣服比我的还要湿,你也去换衣服。” “嗯。” 说罢,沈佑庭拿着湿透的外衣除了闺房。 没一会儿,小翠领着两个小人摆好了洗澡桶,注入热水,徐媚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好一身亮蓝色衣裳走闺房走出来时,盐水鸭已经做好上桌了。 这时,刘管家拿着一封封印好的信从堂屋门口经过,叫来一个小斯让其送去山东,回来时见徐媚望着自己,笑着唤道:“小姐。” 徐媚坐在餐桌前,把他从堂屋门口经过到他把信交给小斯,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见他喊自己,便问道:“刘叔,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这一个月来,她也能收到她爹爹的信,知道他的大概行踪,不过,每当她去信过去,便告知徐舜天已经开拔去了别处,好在徐舜天还是能收到她的信。 她知道爹爹在外处境安全,自是放心。 如果她没猜错刘管家这次信里多半是写她与沈佑庭定亲的事。 刘管家走到她面前,回道:“不出意外的话,老爷现在九成是在山东济南府,在那里看外销门路。” 徐媚点头,漫不经心般问道:“陈菁菁跟着爹爹在做什么?” 刘管家守口如瓶:“老爷没与我说过大小姐的事情,倒是问了小姐你不少事。” 徐媚挑眉,不再追问,转眼朝沈佑庭房间所处的方向望去。 刘管家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着道:“刚刚盐铺的赵方林来找沈少爷,两人在书房里谈事情。沈少爷传来话说如果小姐你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等他。” “哦。” “老爷不在家,盐铺的大小事都是沈少爷在张罗,忙得很。”刘管家观察着徐媚的脸色,缓声道,“刚刚赵方林跟我抱怨说,一些曾经跟着老爷行走的掌柜,见着沈少爷年轻,不服管,在老爷不在时胡乱作为。” 徐媚拿筷子的手一顿,凝着眉头问道:“他们胡乱做了那些事儿?” “无外乎是把自家无德无才的人放到各个铺子里面混月钱。” “那就是做蛀虫。” 刘管家赔笑道:“赵方林和小姐说的一样,说那些人是盐铺的蛀虫。” 徐媚嗤笑一声,道,“盐最能腌肉了。我明天就去看看到底是那些蛀虫想被我家的盐腌了。” 话音刚落,沈佑庭和赵方林并行从书房里出来。 赵方林看到徐媚坐在堂屋中央,忙快步走过来作揖,唤道:“徐小姐。” 徐媚起身,看着赵方林笑着道,“赵先生这么晚了还为着盐铺的事情操心,辛苦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分内事。徐小姐客气了。” 第82章 我是想嫁给佑庭的。赵先生怎么说我们是兄妹情深 “不客气。赵先生忙着处理公事,想必是还没吃饭,正好家里厨房做了写特色的菜,赵先生要是不嫌弃的话,”徐媚朝赵方林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坐下吃口便饭。” 赵方林有些意外,下意识“啊”了一声,然后觉得这一声不合礼节,朝沈佑庭看去。 沈佑庭看了一眼徐媚,对赵方林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坐下吃点。” 赵方林受宠若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刘管家笑着附和道:“赵先生请坐,我去拿副碗筷来。” 说罢,刘管家快步走出堂屋,到外面让下人给赵方林拿碗筷。 “坐。”沈佑庭对赵方林道。 赵方林点头,笑道:“沈少爷、徐小姐,那我就厚着脸皮不客气了。” 徐媚笑的明艳,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赵先生不用客气的。” 赵方林看看座椅摆放及徐媚所在的位置,选了一个离徐媚最远的椅子坐下。 沈佑庭则在他左手边落坐,与徐媚隔了一个椅子的空位。 徐媚看了一眼赵方林,美眸流转,下一瞬,她把椅挪到挨着沈佑庭椅子的位置。 沈佑庭像是并不觉得这样不妥,拿了筷子递给她。 徐媚朝他灿烂一笑,娇声道:“喝莲藕排骨汤吗,我给你盛一碗?” “嗯。” 徐媚拿起勺子和碗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放在沈佑庭面前。 他拿起碗,不紧不慢地喝了。 赵方林的视线一直在这两人身上流转,心中充满了疑惑——总听说沈少爷拒徐小姐千里之外,但如今看这两人的互动,与外界传闻并不相符啊。 他下意识抬手摩挲下巴思忖:如果沈少爷与徐小姐结为夫妻,那眼下那些棘手的事儿,岂不是迎刃而解? 这么一想,他不禁笑了起来,竟没有发现对面的徐媚正好看到这一幕。 徐媚朝候在旁边的小翠使了个颜色。 小翠会意,来到餐桌前夹了一大块盐水鸭鸭腿。 正好这时,刘管家安排的下人将新拿来的碗筷放在赵方林面前。 徐媚笑着对赵方林道,“赵先生,这盐水鸭是给我做秀品的女工送来的,据说十里八乡都说好吃。你也尝尝。” 赵方林赶紧从小翠手里接过装着盐水鸭鸭腿的碗,道谢:“多谢徐小姐。” “赵先生请用。” 赵方林微微一笑,看看沈佑庭后才拿起鸭腿“文雅”地一口口的吃。 沈佑庭见徐媚看着赵方林,自己却没动筷子,蹙眉问道:“你不饿?” 徐媚眨眨眼,朝沈佑庭一笑,美艳的脸上尽显娇俏,“饿啊。” 沈佑庭朝小翠道,“去给媚儿盛碗米饭。” 小翠应“是”,盛了一碗米饭放在徐媚面前。 沈佑庭则是舀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 赵方林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心中好奇升到了极点,试探道:“沈少爷和徐小姐兄妹情深,外界传闻真是不堪入耳。” 徐媚端起汤碗的动作一顿,启唇道:“我是想嫁给佑庭的。赵先生怎么说我们是兄妹情深?” 第83章 向爱慕他的女人传播那些蛀虫骂他的话,是会伤及面子的 她这话说的直白了当,原来想着试探的赵方林先是怔愣住,后又觉得极不好意思,附和笑道:“如果徐小姐与沈少爷能成婚,那沈少爷处理起盐铺目前的难题易如反掌。” 沈佑庭拿筷子的动作一顿,淡淡地看向赵方林,威慑力十足。 赵方林这两天为着盐铺里的亏空款项急得焦头烂额的,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合适的人在场,岂会放过着绝佳的吐苦水的机会? 他朝沈佑庭挤眉弄眼,意思是“你放心”,然后对着徐媚将近日来的苦水和盘托出:“徐小姐,徐老爷创办的徐氏盐铺虽然如今是应天府乃至大明头一份,但是盐铺如今也有尾大不掉的毛病,一些人仗着当初跟着徐老爷打过江山,不光倚老卖老,不做事,不创造,他们还把一些侄儿外孙外甥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放在铺子里面吃空饷。一个月来不了上次,却照样发月钱。” 赵方林越说越激动,全然忘记了“文雅”与礼数,甚至还愤恨地拍了下桌子。 他道:“有的人更过分,直接拿了铺子里的盐到黑市上兜售,好几次被官府抓到了现行,还有自称是按照咱们徐记盐铺上头的指令办事,严重损害了徐记的利益。” 徐媚手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道:“不问自取不就是偷?” “可不是?徐小姐,这些人没脸没皮。”赵方林看了一眼淡漠的沈佑庭,继续道,“沈少爷是个能干的人,查账时发现了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些人的勾当,立即下令驱逐关系户。可是,那些自认为是功臣的人,今天堵在咱们的总店铺门前,要沈少爷一个交代。” 赵方林注意着徐媚的脸色,想着如果刚说的一长串话不起作用,要不要把那些个老家伙骂沈佑庭“腿瘸了就滚回去好好将养着,别出来丢人现眼”的话说给徐媚听,以刺激她,做些有利于自己的事儿。 不过,沈少爷也在场,向爱慕他的女人传播那些蛀虫骂他的话,是会伤及面子的…… 不管沈少爷喜欢不喜欢眼前这位徐小姐,他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是要面子的。 再说了,那些人刚骂完,沈少爷就从轮椅上站起来了,吓得那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好像也卖不了惨。 赵方林在心里斟酌来斟酌去,想想还是算了,准备说点别的。 于是,他道,“他们张口闭口说自己是跟着徐老爷打天下的人,说沈少爷只是徐府的义父,管不着跟徐老爷是把兄弟的他们。” 徐媚的笑意越来越浅,歪着头问身边的男人,“你今天从风味楼离开是为了去见那些人?” 沈佑庭与她对视,淡声道:“这些事不用你管,吃饭。” “哦。” 徐媚那双精致漂亮的眼珠转了转,端起沈佑庭之前给她盛的汤,漫不经心地喝着。 赵方林摩不准这特别容易让人以为只有娇美皮囊的小姑娘的想法,只能闭嘴吃饭。 第84章 我原是来给我爹未来的女婿送午饭来的 第二天,徐记盐铺。 平常晌午时,伙计们会去铺子的食堂吃饭,偶尔会有一两个商贩来批货,但绝不会像今日这般热闹。 七个六十岁左右、穿绸缎华服的男人,坐在大红高背椅子上,排成一排,堵着“徐记盐铺”偌大的大门。 这些人身后还站了好些个孔武有力的年轻男人,像是来保驾护航、增添气势的。 这么多的人摆阵,自然引来了不少围观人群,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薛掌柜站在门口抬手不紧不慢地缕缕胡须,伸长脖子朝远处望去,见沈佑庭带着赵方林从三丈外走来,他这才抬脚朝门前坐在最中央的老人走去。 薛掌柜在那人身前站定,低着头,配笑着道:“郑老爷,大晌午的,该是吃饭的时间了,要不我让人准备饭菜,您与这几位填填肚子?” 郑老爷一身棕色绸缎,大腹便便,胖手指上戴着翠玉扳指,闻言摸着玉扳指朗声道:“薛掌柜,多的我就不说了,你让沈佑庭那小子跟我们说话。” “沈少爷,忙着各分号的调度呢。” “哼,他忙个屁,有人跟我说昨天铺子那么忙,他还在跟闺秀小姐在风味楼里风花雪月,我看他不是忙,是看徐老弟不在应天想翻天。你叫来他,我要当面质问他是不是想祸害我们一干跟着徐老弟的老人,好让他更容易挥霍徐家财富。” 郑老爷一席话引得围观众人纷纷讨论起沈佑庭,说他年少有为、聪明能干的很多,中间夹杂着说他狼子野心、义子养不熟的言论。 薛掌柜缕缕胡须,劝道:“郑老爷,以及各位老爷,沈少爷昨日是为新开盐铺与官家谈事,并不是风花雪月。” 立在郑老爷身旁的方脸年轻男人大喊,“与官家谈事,怎么会有女人在场?我看沈佑庭居心不良,以为徐家都是女儿,没人撑门面,想趁着徐叔叔不在家这段时间,把我们这帮人赶尽杀绝,方便他抢夺徐家的家产。” “你这话说的意思是你们是我家的门面?” 一道清脆的女人声音插了进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身水粉色长衣长裤、身材婀娜的娇媚姑娘,站在人群外围,抬手搅着肩上的头发,朗声道,“按说你替我家涨了门面,我该谢谢你的。不如,你报上名来,我查查你近日为徐记盐铺做了什么贡献,好给个大铺子的掌柜做做?” 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感慨:“这姑娘就是徐府的嫡女徐媚,真真是应天第一美人。” “可不是。” “听说她自己开了个铺子,近日跟织造那边搭上伙,做起皇商生意来了。” “我看那虎父无犬女啊。” 徐媚的眼珠朝对话之人所在方向转了转,嘴角的笑意渐浓。 薛掌柜小跑着到了徐媚面前,躬身道,“徐小姐,你怎么来了?” 徐媚朝身边帮忙提着食盒的小翠抬抬下巴,道:“我原是来给我爹未来的女婿送午饭来的。正好瞧着几位叔叔伯伯在这儿,就特地过来打个招呼。” 第85章 众人寻声望向长身玉立的男人,只见他剑眉星目,俊美非凡 她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回答薛掌柜的话也像是随口般的说出来的,极其自然。 可她话里的前一句,无论是在堵门的一干人等中,还是在围观人群中,都是平地惊雷,轰的一声炸开了舆论的口子。 众人纷纷议论她口中的“未来女婿”是谁。 应天府首富的女婿,单单这个头衔代表的财富就足以令人瞩目和羡慕所在,更何况娶的还是眼前如天仙一样的美娇娘。 七个坐在高背红椅上的老人坐不住,甚至起身聚在一起探听消息。 “郑老,你跟徐老爷关系近,知道他女婿是谁吗?” “你傻啊,媚丫头专门在我们找沈佑庭算账的时候说女婿的事儿,不就是在暗示我们沈佑庭就是徐老大的未来女婿吗?” “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么的?” “可是,传闻不是说沈佑庭不喜欢媚儿吗?” 在其他六个人猜测时,郑老爷不耐烦地打断道:“徐家那么大的家财,就算不喜欢媚儿这个人,还能不喜欢徐家的房产、地契跟银票吗?” 众人纷纷认可。 徐媚那边,小翠有点怕乌泱泱还多是男人的人群,怯生生地问徐媚:“小姐,这儿不安全,咱们要不进铺子里?” 徐媚还有话没说完,自是不会现在进去,道:“不是有曾辉在吗?” 小翠看了一眼站在徐媚身侧的曾辉,嘀咕道,“他就一个人,而且他还没沈少爷会拳脚好。” 曾辉,“……”白了小翠一眼。 小翠回瞪他,一时没注意到沈佑庭走到徐媚身边。 “媚儿。” 众人寻声望向长身玉立的男人,只见他一身青衣长衫,玉冠泽泽生辉,剑眉星目,俊美非凡,叫围观的不少男子自惭形秽。 他低头专注看着身旁一身水粉色衣裤的徐媚,淡声问道:“你店里的事处理完了?” 徐媚昂着下巴,双手极自然地挽起他的右胳膊,笑着道:“没处理完,但是中午了,我想着你可能没吃饭就从家里给你带了些饭菜来。不想遇到了这些叔叔伯伯呢,还有那位哥哥……” 说到这儿,她似乎有烦恼,抬手指着沈老爷身边指责沈佑庭的青年男人,“他说他为徐家做了大贡献,但我却想不起来他的贡献,不如你帮我想想?” 沈佑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一瞬便收回视线,问道:“你吃了没?” “还没呢。” “那一起去吃。” 他将被她挽着的右手一翻包裹着她的小手,转身朝徐记盐铺的侧门走去。 其实,他的表情是淡淡的,似乎对徐媚没太多的喜爱之情,但他好似那忘记堵了他大半天,还等着他给交代的一干人等,就那么大喇喇地牵着她离开的动作,足以证明他们的关系亲密得很。 毕竟,先下有四书五经的约束,不管女子,还是男子,不管屋内的真实关系如何亲密,在外面是极少极少有肢体接触的。 而他们……先是徐媚在众人眼皮下挽着他胳膊的动作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再有他旁若无人的牵手…… 真真是不合礼教。 第86章 一个说法而已,郑老爷等不了我和媚儿吃顿饭 “徐小姐说的徐老爷的未来女婿就是沈佑庭?” “我看着像,要不然怎么会上来就勾着胳膊?你们看沈佑庭还牵着徐小姐……” “啧啧啧,果然商户人家不受礼教约束。谁像他们那样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 “……” “成何体统”几个字穿到郑老爷耳朵里,他突然有了底气,挺直腰背,朝只差一步便要进入侧门的男女大喊:“沈佑庭,你给我站住!” 沈佑庭驻足,淡漠地看向郑老爷。 郑老爷提着衣服跑过去。 其他原先堵门的人也都学着他跑过去。 郑老爷毕竟年纪大了,跑起来,脚步不稳,一个趄趔便以匍匐之姿向地上摔去。 好在先前那个被徐媚问的青年男人眼尖手快,及时抓住了他,提着他的双臂道:“叔公当心。” 郑老爷惊魂未定又觉丢脸,起来后便要把火撒在沈佑庭身上。 “沈佑庭!”郑老爷在沈佑庭面前站定,“你可知道徐记盐铺是我们哥几个跟着你系度拼死夺来的?” 沈佑庭扫视一圈已将他和徐媚团团围住的人,淡声道:“郑老爷这架势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讨说法。” “一个说法而已,郑老爷等不了我和媚儿吃顿饭?” 郑老爷看向兀自低着头搅着发梢的徐媚,故意干咳两声,见徐媚还是没插嘴的意思,便道:“我侄女吃饭我自然是不会拦着的。” “那郑老爷就在外面等半个时辰。” 郑老爷,“……” “徐小姐,你就纵着沈佑庭不成?”说话的还是先前那个方脸青年。 徐媚这才抬头,美艳的脸上堆满笑意,“他不是说了会给你们说法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都晌午了,我看几位叔叔伯伯肯定了饿了的。我这儿又没有带多的饭菜,不如你带着叔叔伯伯去饭馆吃个午饭再过来议事,或者你去给叔叔伯伯买点饭菜带回来在铺子里吃也可以。” 她看向埋没在人群中的薛掌柜,吩咐道:“薛掌柜,如果这位哥哥买来饭菜,你叫伙计收拾出吃饭的桌子椅子,可别怠慢了叔叔伯伯们。” 一席话,尽是在打太极。 薛掌柜连声答应:“好的好的徐小姐,我这就安排人收拾吃饭的地儿。” 说罢,薛掌柜挤出人群去了正门。与沈佑庭一同回来的赵方林,也从人群中挤出去,去了铺子里面。 徐媚展颜微笑,对郑老爷道:“郑伯伯,去吃饭,吃完饭,脑子更清楚,能更好地跟佑庭谈话。” 靠在徐舜天的面上,郑老爷在徐媚面前有些忌讳,如今听她和和气气的说话,不由有些动容,不过心里还有不甘:“这……” 徐媚不想再跟他们纠缠,扭头跟沈佑庭娇声道:“我饿了。” “那去吃饭。” 沈佑庭牵着她,跨步进了侧门。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郑老爷。 郑老爷摆摆手,不耐烦道:“从昨天到现在折腾了一天,我也累了,先去吃饭,吃完再说。” 第87章 整天板着个脸的男人不讨人喜欢 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可以看,便纷纷散去。 小翠趴在徐记盐铺侧面门框上向外张望,见众人散去,到徐媚耳边低声道:“小姐,那些人走了。” 徐媚接过沈佑庭给他的筷子,轻哼了一声,道:“他们堵在大门口的椅子搬走了没?” 小翠回道:“没有。” “那应该是去吃饭了。”徐媚用拿着筷子的手撑着下巴,看着沈佑庭问道,“你打算跟他们说什么?” 沈佑庭将饭碗放在她面前,淡淡道,“我都写在纸上了。”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足足有十余张纸,都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徐媚将筷子放在饭碗上,从他手里拿过那些字,展开来看,“这些是不是赵方林为了摆脱罪名给你写的?” 按照赵方林昨天说的,那些人因吃空饷被沈佑庭查处,而赵方林是账房先生,难辞其咎。他要想继续在盐铺干下去,且继续让沈佑庭信任他,就必然要献上投名状的。 这一摞纸想必就是赵方林的投名状。 沈佑庭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徐媚没兴趣看谁谁犯了什么事,把那摞纸按原样折好,递向沈佑庭,“你收好。” 沈佑庭拿过来,笑道:“不仔细看看?” 徐媚挑眉,慵懒道,“我是不想破坏食欲的。” 沈佑庭嗤笑一声,将纸张随手放在旁边。 “城西头开了一家粤菜饭馆,听说很有特色,”徐媚笑得明艳,“你今天下午处理完郑老爷他们后,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沈佑庭淡淡看着她,道:“我下午有事要忙,晚上也会晚些回去。” 徐媚的表情立即晴转阴,撇撇嘴道:“你真是个大忙人。” 虽然过去他也忙,但是过去他不属于她,而现在…… 他昨天问过她如果他一辈子都不喜欢她,她会不会后悔,她说不后悔,的确是不后悔,但难免想要更多。 譬如以前她只要每天看他一眼就很高兴,天天想着怎么和他在一起,而如今,她除了想看他一眼,还想让他多陪陪自己。 人的欲望是一点一点膨胀的,拥有了一点,就会想得到更多。 哪怕她知道她能和他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以及他有想做的但还没做成的事。 哪怕如今她还不算拥有他。 但她心房还是被完完全全拥有他的想法占满了。 沈佑庭的黑眸暗淡,沉声道:“徐媚,你想清楚,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整天陪你吃喝玩乐、哄你高兴、讨你喜欢的男人,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这声调好像是她不陪着他,让他不高兴了一样。 “我又没说不喜欢你这样……”她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大眼睛盯着他俊美的脸看,“你生气了?” 沈佑庭沉着脸没说话。 徐媚鼓起腮帮,娇嗔道:“整天板着个脸的男人不讨人喜欢。” 沈佑庭低眸看她,听她软着声音道,“不管你板脸还是不板脸,我都最喜欢你了。” 他神色缓和了些,声音还是硬的:“坐好,吃饭。” 第88章 我晚上忙完了,去你房里找你 “哦。” 徐媚呐呐的,松开他,拿起筷子。 “快吃。”沈佑庭将一颗珍珠糯米丸子放在她碗里时淡声道。 徐媚看向依旧淡漠的男人。 沈佑庭盯着她那双好似只有他的倒影的漂亮眼睛,“我晚上忙完了,去你房里找你。” “哦。” “不高兴,还是有想法?” 徐媚展颜,笑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忙完的时候太晚了,我是睡觉还是等你。” “困了就睡。” “好。” 立在他们身边的小翠面有担忧。 ……………… 徐媚与沈佑庭一起吃完中饭便从徐记盐铺出来了,又因为心里堵得慌,不想回店里,去了吴氏一锅炖,正好看到吴梦莹站在大堂中央指挥仇驰功及其他三个伙计布置舞台。 说起来,这吴氏一锅炖开张几个月了,还没有上过一个舞台。 “梦莹,你这是准备拿出杀手锏了?” 徐媚站在她身后问道。 吴梦莹太专注,听见徐媚的声音后才发现她已经到了自己身边,愣了一瞬后笑道:“我这生意连续亏空,我想着搞出些特色来,走捷径取胜。” 徐媚左右看看舞台设置,笑着安慰:“也许会奏效。” “成不成就在此一搏了。今晚就好戏上演。你来捧场不?” 徐媚就近在一把椅子上坐下,闻言笑道:“自然捧场。” 她环顾一圈,“我看我今天下午就在你这儿待着算了,顺便给你布置布置。” “那我真是荣幸之至。” 吴梦莹观察徐媚的表情,问道,“从昨天到现在,沈佑庭从你整整12个时辰了,你感觉怎么样?” “还在适应中。”徐媚手撑着下巴,看着仇驰功站在梯子上,将一块红布挂在墙面上,有伙计说歪了,他便稍微调整调整。 吴梦莹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喜乐,想到什么,搬来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正色道:“昨天那个侍郎的女儿张小姐给了沈佑庭一封信。你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吗?” 徐媚收回视线,随口问道,“谁?” “你那个出门一个月的姐姐陈菁菁。” 徐媚一愣,随即又笑道,“他们自小共患过难的,通信很正常。” 吴梦莹思索状,“可陈菁菁为什么不把信邮寄到你家,反而通过她已经绝交的张小姐转交呢?” 徐媚轻哼一声,道:“如果真是陈菁菁写给沈佑庭的,那她不邮寄到我家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怕我半路截走她的信。” “你不好奇信上说了什么吗?” 徐媚摇头,道:“无非是抱怨、猜测、催促这类的字眼。” “看来你还是很了解陈菁菁的。” 徐媚转了转眼珠,“一起生活快12年了,能不了解吗?” “那,沈佑庭跟你也一起生活了快12年,你了解他吗?”吴梦莹试探道。 徐媚挑眉,手撑着下巴,静了一会儿后才道:“多少了解点。” 沈佑庭是个把心思藏在心底的人,只怕除了他自己,这个世界上极少有人真正、彻底地了解他,就连陈菁菁也不在了解他的人之列。 吴梦莹抬手给徐媚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试探性地问道:“那现在就你的了解,他为什么会答应跟你在一起?” 第89章 你觉得沈佑庭像是被刺激了就跟个女人在一起的男人吗 徐媚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细白如葱白一般的食指,在细嫩的脸蛋上点了点,从姿态到表情都显得吊儿郎当。 她看着吴梦莹,笑得娇俏,回答道:“大概我身上有可取之处。” 吴梦莹拿过茶壶,闻言倒茶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道,“我以为你听说昨天沈佑庭接过陈菁菁的信,会以为沈佑庭看信被刺激了才会跟你在一起。” 徐媚目视前方,看着仇驰功从梯子上下来,“你觉得沈佑庭像是被刺激了,就跟个女人在一起的男人吗?” 吴梦莹自觉猜度不了那个男人的心思,道:“不像。不过,” 顿了顿后道,“陈菁菁怎么会在他重伤期间突然不声不响的离开?” 说罢,她把倒的茶摆在徐媚面前。 徐媚拿起茶杯边喝边道:“大概是我爹爹把她弄走的。” 虽然她未在爹爹通信中问起陈菁菁,但是从陈菁菁离开的时间点,她能猜到爹爹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真是爹爹带走的陈菁菁,那必然是想她在沈佑庭受伤期间,多与他相处,甚至培养出比陈菁菁更深厚的感情。 吴梦莹见过徐舜天本人,虽然没有深接触,但从旁人的嘴巴里听来的传闻知道这人也是个杀伐决断皆雷厉风行的厉害人。 她压低声音问:“你爹爹想你和沈佑庭在一起吗?” “大概。”徐媚抿下唇,道,“我哥哥自小走失,我们家就我和陈菁菁两个女儿,陈菁菁还总忤逆我爹爹。沈佑庭把盐铺打理的很好、我又喜欢他……如果我能跟他在一起,我爹爹应该是很高兴的,他能减轻很多负担。” 吴梦莹原本以为徐媚喜欢沈佑庭,只因为那男人俊美的皮囊,是外在的、不中肯不过脑子的盲目追逐,如今听她说的话,知她还考量了与那男人在一起对家里的益处,是动过脑子的。 吴梦莹打量着徐媚的表情,她的脸蛋依旧饱含明艳开朗之色,像是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她弯起嘴角,正要说什么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吴梦莹以为是来客人了,欲转身跟来人说“现在还没到晚餐时间,请稍等”。 不想,一回头看到的是侍郎之女张蝶衣张小姐。 她一身绿色轻纱外衣搭配绿色绸缎长裙,得体而端庄,只是她一脸的怒气和急切的脚步,降低了端庄的程度。 徐媚见吴梦莹扭身,顺势转头看向门口方向,看清来人,理都不带理的,回身继续看仇驰功他们布置舞台。 “张小姐……” 吴梦莹刚出声,便被张蝶衣尖利地叫喊打断了。 “徐媚!” 徐媚听到叫喊,心头冒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念头:张蝶衣和陈菁菁都特别喜欢尖叫着喊“徐媚”两个字,难怪她们以前能成好友。 然后她瞥到自己一身长衣长裤,又暗想:不枉今天特意穿了裤子,虽然没能在盐铺那儿派上用场,但是现在估计能用上了,毕竟张小姐如果知道她抢了沈佑庭,会气不过动手打架的。 第90章 怕不是因为沈佑庭在你面前坐怀不乱,而轮到我,他就从了 只可惜,她来一锅炖的时候让曾辉和小翠回去了,不然还有个会打的帮手。 她起身,看向张蝶衣,笑着问:“张小姐,这大白天的,你叫这么大声,会被很多人看到,会让人觉得你这大家闺秀名不副实。” 她笑得明艳夺目,那娇媚的脸蛋真叫人妒忌。 张蝶衣记得陈菁菁曾经说过她最讨厌徐媚带笑的脸。 就像此刻,徐媚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像是在讥讽她张蝶衣昨天都脱衣了,依旧没得到沈佑庭的青睐。 张蝶衣满脸的怨气,咬牙道:“徐媚,你昨天是怎么威胁佑庭的?” 徐媚漫不经心,“怎么,谁跟你说我威胁过他的?” 张蝶衣爆发,声音异常尖锐,抬手指着徐媚道:“徐媚,你少装傻!今天我经过徐记盐铺,听大街上都在说你们……你大庭广众之下牵他的手,还说他是徐家未来的女婿,你……寡廉鲜耻!” 徐媚被她的叫声吵到了,抬手按按耳朵,敛起嘴角的笑意,道:“这儿就我跟你说话,你不用每句都叫我的名字。还有,我只是主动挽了他的胳膊。”至于牵手,那是沈佑庭牵的她。 “你……” 张蝶衣恨不得连手指头戳在徐媚的脑门上,尤其是她的思绪被恼怒占据着,根本没有徐媚那么能言善道,气的手指都打起了哆嗦,几乎是咬着牙道:“徐媚,佑庭和菁菁青梅竹马,真心相爱,你为什么不知廉耻要拆散他们?” 徐媚抬手搅着肩上的发梢,丝毫不把对方的怒气放在眼里,嘴角再次升腾起笑意,道:“如果他们真是我拆散的,那指着我鼻子骂的人应该是陈菁菁本人。而张小姐是出于什么身份这么愤怒的指责我?” 她轻哼一声,“我记得张小姐与陈菁菁的友情,早在两年前张小姐跟沈佑庭表白后就完结了。你今天这么愤怒,怕不是因为昨天沈佑庭在你面前坐怀不乱,而轮到我,他就从了?” 外界都说徐家嫡女是个空有皮囊的蠢货,抵不上那个庶出姐姐一半有才。这些人以为她蠢笨、不善言辞,所以被自己父亲的义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却没有领教过她的能言善辩。 就像此刻,她精准地对撕开了张蝶衣心中最痛的伤疤,让其再也不能克制心中怒火! 张蝶衣气得只觉脑门要裂开,伸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徐媚扔过去。 徐媚凝眉,好在反应快,一个歪头躲开了茶杯。 那茶杯她耳际,直奔舞台而已。 临到仇驰功身后,他一把抓住茶杯,随手给了一个伙计,面无表情地看向张蝶衣:“这个店里,一个茶杯五两银子,摔坏一个双倍赔偿。” 徐媚噗嗤一声笑出声,看向他道:“你敲诈沈佑庭不够,还敢敲诈张小姐,难道你不知道张小姐是为国事操劳到不能下床的侍郎的独女千金吗?小心她叫她爹把你捉到牢里去。” 仇驰功扫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转身继续挂帷幔。 这边,张蝶衣怒道:“徐媚,你污我爹威名,我跟你拼了。” 第91章 我听说你昨天把陈菁菁的信给沈佑庭看了 边说边要往徐媚那边冲,双手先一步要伸过去抓徐媚的衣服。 吴梦莹拧眉,伸手拦住张蝶衣,劝道:“张小姐是大家闺秀,不管多气愤都不应该动手,否则有辱斯文。” 张蝶衣一把掀开吴梦莹,冷哼道:“对待徐媚这样没有廉耻心的人,用不着摆闺秀做派。” 见张蝶衣又要往前冲,吴梦莹再次拦在她和徐媚中间。 这次任张蝶衣动作,吴梦莹都没让开路。 徐媚毫无怯色,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将张蝶衣周身上下看了一遍,暗自盘算着如果打起来,她拽张蝶衣的头发好呢,还是撕她衣服比较好。 不过,她想想与人撕扯画面好像并不好看,也不雅,而且这是梦莹的店,打坏了餐具、茶具、桌椅也不好…… 算了她还是不要打人了,虽然她极有可能打得赢且赢得漂亮。 她往旁边让了一步,在张蝶衣的手触及不到自己,慵懒道:“张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比陈菁菁大8个月,如今快19岁了,侍郎大人准备个招个上门女婿,还是择大户良婿?” 不出意料,张蝶衣果然在她说完后呆愣住了。 徐媚嗤地笑了一声,继续道:“我看张小姐还是做个孝顺的女儿,合了侍郎大人的意,跟喜欢在官场上有所作为的男子成婚比较好。至于沈佑庭,”好看的眼睛突然染上了冷意,语气也强硬不少,“他那个人不喜欢做官。” 张蝶衣因着她的一席话,脸上显出明显的神伤——两年前,她对沈佑庭表白那晚,她以她父亲有门路为他谋到官职引诱他与她在一起,但是他毫不为所动,称他只喜欢做生意,喜欢银钱的声音,不喜欢做官。 徐媚瞟了一眼眼神失焦的女人,先是想冷笑,马上心头尽燃点的同情。 其实,她与这个侍郎的女儿应该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沈佑庭不想要的女人,只不过她比侍郎的女儿更容易接近沈佑庭,家里有比官职更吸引沈佑庭的东西。 张蝶衣从往事中回神,蓦地尖声叫嚷:“徐媚,你少顾左右而言他!” “你看你,是你先叫的我名字,叫了我名字,明显是想跟我说话的。怎么又不让我说了?” 徐媚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起茶杯,不经意般的问道,“我听说你昨天把陈菁菁的信给沈佑庭看了?” 张蝶衣没想到徐媚知道信的事儿,想问她怎么知道的,但又更想刺激她,便冷笑道:“看了,他看完出神了很长时间,我看他很是想念菁菁。” 徐媚拖长音“哦”了一声。 脸上的表情疏淡,似乎毫无意外。 张蝶衣眯着眼睛,讥讽道:“徐媚,你很伤心,不必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嗤……”徐媚扭头看向已经把帷幔挂好的仇驰功,喊道,“仇驰功,我记得上次我们打赌你输了,需要帮我办一件事。” 仇驰功看向她,“什么事?” 徐媚微笑道:“麻烦把张蝶衣请出去,别让我今天再看到她。” 第92章 徐媚,你还要装睡装到什么时候 张蝶衣气急攻心,用比之前更高的嗓门喊叫:“徐媚……” 刚叫了两个字,仇驰功便走到她面前,木着脸道:“请出去。” “你……” 仇驰功做了个“请”的手势,用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道:“在目前还是体面的情况下,请出去。” 张蝶衣对上他的视线,见他目光冷冽,不像是个不跟女人动手的君子,加之被男人动手弄出店外实在难堪,便一甩袖子自行走出了店门。 临走时还甩了一句“徐媚,你等着”。 她走后,仇驰功也带着之前布置舞台的伙计去了后厨。 大厅里就只剩下了吴梦莹和徐媚,吴梦莹笑着道:“后厨为今晚演出做了些小点心,我拿出来给你尝尝?” 徐媚故作为难状道:“行,我给你试试味道。” 吴梦莹,“……” ……………… 戌时,夜色朦胧。 徐媚在吴氏一锅炖看到话本演出看到散场,她在席上喝了酒,有微微的醉态,吴梦莹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便让人通知徐府,徐府派了小翠和曾辉用马车接了她回家。 一行人没发现马车后面有两个黑衣大汉交头接耳,几度欲上前截人,只是碍于街道上行人多,加之有曾辉孔武有力像是个能打的,不敢贸然动手。 一路跟在马车后面,直到徐媚的马车到了徐府大门前,他们也没找到动手的机会,眼看着小翠和另一个丫鬟将徐媚搀扶进徐府。 ………… 徐府,徐媚闺房。 因醉后犯困,徐媚回家简单洗漱后便想躺在床上睡觉,临睡前想起沈佑庭说晚上会来房里找自己,猛地睁开眼睛让小翠在闺房内留了一盏灯。 她双手撑着床爬起来,盘腿而坐,打算一直等沈佑庭来。 只是困意太浓,不一会儿她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再过了一会儿眼皮上好似黏上了,用力睁眼睛也睁不开。 一盏茶的功夫后,房门被推开。 沈佑庭洗了澡,着一身灰色中衣,拿着一本账本推门而入。 漆黑的眸子扫视房内,最后视线精准落在盘腿而坐但耷拉着脑袋的女孩身上。 他走到床前,看着因为睡着了身体没有支撑力而不断往床面上歪的女孩,眸色深层晦暗,淡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徐媚。” 徐媚猛地睁开眼睛。 身子跟着直起来。 但她好像并没有发现面前站了个人,兀自又闭上了眼睛。 上次,她在城外夜宿时,他去接她时也碰到过她猛地睁眼的情形。 沈佑庭将账本从右手转到左手,用右手拍拍徐媚温热的脸蛋,又喊了一声,“徐媚。” “嗯……” 这一声,她是拖长了音的,嗓音绵软可爱,虽然可能只是无意识的,但对男人有足有的引诱力。 沈佑庭的黑眸里像是有黑雾翻涌,眉头紧蹙。 抬手又在她脸蛋上拍了拍。 “讨厌。” 虽只是两个字,却因从她嘴里出来,而显得特别的娇俏、灵动。 沈佑庭淡声道:“徐媚,你还要装睡装到什么时候?” 第93章 你抱我去哪儿 嘭。 沈佑庭眉头锁住,看着歪倒在床上的女人,长臂伸出去就要拉杯子盖在她身上,徐媚却忽然又睁开眼。 “舍得醒了?”沈佑庭淡声道。 “嗯……” 徐媚用纤细的胳膊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张漂亮的脸蛋迷迷糊糊的,花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床边上的人,一下清醒不少。 “沈佑庭,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等睡着了。”她娇嗔,看他换了白天的衣服,又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佑庭眸色沉沉,扫了一眼她头上因为刚刚歪到而乱糟糟的发,道:“一刻钟前。” “中午那些事解决好了吗?” 沈佑庭向来不拐弯抹角地说话,直接连着把她下几个问题回答了:“你特意暗示他们我是徐家未来女婿,他们惧怕闹大,你爹也不给他们面子,所以息事宁人,答应离开徐记盐铺,但要求一些钱做这些年的辛苦费。我把钱给他们了。” 徐媚刚清醒的脑袋随着他的声音坐着思考,头发有些遮眼睛,她随意拨了拨,问道,“不会再闹了?” “不留空子就行。” 徐媚笑,露出皓齿,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借着力,亲在他脸上,娇声娇气道,“你做事最让人放心。” 沈佑庭勾起嘴角,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徐媚亲完他便松开了他,满是爱意地望着他的脸,软声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沈佑庭眯眼,“徐媚,你把学做账忘到脑后了?” 徐媚一愣。 “你这热情过去的真快!”沈佑庭前一瞬还在嘲讽,后一瞬沉下脸,“你是不是就是得到了就不会再喜欢了!你要是不想学了,直说。” 徐媚怔怔的,不太能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发火了。 来不及细想,她跃身抱住男人的脖子,将脖子埋在男人颈窝处,“要学。” 因为身高不够,双腿下意识跪在床沿上,才能抱住男人的脖子。 沈佑庭的眉头蹙地更紧,几乎在她这个动作的下一瞬便将她从床沿上抱下来。 双臂长而有力,用抱小孩那般的姿势,抱着无齿身高的她,毫不费力。 徐媚眨眨眼,怕自己掉下去,双手更紧地抱住他的脖子,红着脸问道,“你抱我做什么?” “让你爹看到你跪我,我得被他打死。” “……” 徐媚低笑,“我都没注意。”况且她爹爹并没看到。 转了转圆溜溜的大眼珠,看着他的脸问道,“你抱我去哪儿?” 沈佑庭与她对视了一瞬,没回她的问题,几个跨步将她放在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把头发弄好,然后跟我学做账。” 徐媚瞥了眼镜中的自己,头型的确乱了,堵着嘴“哦”了一声。 沈佑庭站在她身旁。 徐媚从镜子里看他,又看看自己头上的朱钗,抿唇,抬手摘掉了所有朱钗,只拿了一跟红绸带绑住黑亮的秀发。 松散,却显出了别的撩拨人心的韵味。 她看了一眼只穿了袜子的脚,抬头跟男人道:“我没穿鞋。我要是把袜子踩在地上,你不会嫌弃我脏……” 第94章 如果出了毛病,那我……给你捏一辈子腿好了 还没说完,她人就被沈佑庭打横抱起。 她抬手戳了戳男人的胸膛,用低软的声音道,“沈佑庭,你的腿不会因为背我、抱我出毛病?” 沈佑庭低头看她,“如果出了毛病,你要怎么样?” “如果出了毛病,那我……给你捏一辈子腿好了。”徐媚原本是想说“我养你一辈子”的,但转念一想沈佑庭这男人,别看平时沉默寡言,实则骨子里是个特别要强的、好面子,这样的人别说不愿意被女人养,连说也不能说。 沈佑庭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我不要捏腿的丫鬟。” 徐媚,“……” 他将她放在桌子前,转身把写字放在她脚下,才在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淡声道,“我给你列了几条收支,你做个总账目。” 说着,他把带来的账本放在徐媚面前。 徐媚穿上鞋,“哦”了一声便开始研究他给的账目。 花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把做完的账目给他看,之后又修正他点出的错误。不经意间,时间溜走,彻底完成账目,已经是子时了。 徐媚困意来袭,哈欠连连,给沈佑庭倒了一杯水,道:“辛苦你了。” 沈佑庭瞄了眼她松散的发,接过茶杯昂头将一杯水一干而净,放下茶杯时声音有不宜察觉的哑,“我走了。” 徐媚抿唇,点头,目送他离开房间再替她关上门。她重新躺回床上,想到男人俊美的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不一会儿睡着了。 ………………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只要沈佑庭不是忙得出城当天回不了家,便会教徐媚做账,几乎给她讲解了每个细节,如果不是偶尔的亲密亲吻,她都要以为他还是小时候教她认字的他,认真得很。 一点也不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公子哥借着谈诗论词的由头,对女子动手动脚揩油。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认识的时间太长,一些肢体接触,并在她认为的亲密接触的范围内。 天气也如往年的这个时节一样,入冬了。 徐氏量衣。 徐媚着一身暗绿色浮秀面夹袄,坐在柜台前的桌子旁,望着门外街道上被寒风垂落的黄叶出神。 “媚儿。” 罗九生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徐媚扭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他,他好像比刚来这店时长高了一些,此刻穿着黑色棉衣,笑看着他。 因为彼此已经熟识,加之上次沈佑庭受伤时,她让他改口称呼她的名字,所以现在他不再“徐小姐”“徐小姐”的唤她,而是改口称作“媚儿”。 徐媚笑得明艳,“你好像变壮了一些,男子气概十足,难怪这几次郭家村郭大嫂来这儿总有意给你做媒。” 罗九生有些发窘,道,“郭大嫂说笑的。” 徐媚挑眉。 罗九生转头看了眼门口,确定没人来后,正色道,“媚儿,我今天是要跟你辞行的。” “辞行?” 徐媚愣了一瞬,想到什么,笑着问:“是不是别家发现你的才华,要挖走你?” 罗九生道:“不是。我家中有事需要我回去料理。” 第95章 她转身看向店外,入目的是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的白色雪子 他原本只是那日在徐记盐铺外见到她,动了心思,跟着又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她贴招聘告示,一时兴起才来应征的。 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好几个月。 如今她与追逐了十多年的沈佑庭出双入对,加之家里催促,他便要走了。 徐媚眨眨眼,关切道,“家中有事自然是要回去的……你等等……” 说着,她摸摸袖口,从里面拿出荷包,跟着起身走到柜台那边框框当当的将抽屉内的钱银都倒在一块布上。 再将荷包里的金子和银子倒在布上,包好。 她走到罗九生面前,将布包递到罗九生面前,道,“你这些日子帮了我不少忙,这些你都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罗九生起身,推回她的手,“媚儿,我不需要。” “不许见外。”徐媚板起美艳的脸蛋,脆声道,“这些都是你该拿的……” 见他垂下眼皮,她不由放软了声音,道,“以后,说不定我还会带着店里的伙计,去找你玩、去你家吃饭喝酒,到时你就用这些钱招待我们。你不收的话……” 她顿了顿后,笑道,“除非你不想我和他们去拜访你。” 话说到这份儿上,罗九生只能收下了,他道:“我家大门永远为媚儿你敞开。” 徐媚灿烂一笑,“谢谢。” “媚儿,店里的账目我都整理好了,你如果新招到账房,让他顺着做就行。”罗九生单手捏着布包,另一手从袖口拿出一个信封道,“还有,这里面写着我家地址,你……你如果得空,可以带着伙计们去玩儿。” 徐媚接过信封,爽快道,“我会的。” 罗九生看着她的脸,面上有不舍,静了一会儿道:“媚儿,我走了。” 徐媚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这就走吗?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吃顿践行饭?” 罗九生叹气,“家里有急事,要我今天就启程回去。” 徐媚哎了一声,“好。你处理完家事,如果还没有好去处,可以再来店里的。” 罗九生点头,随后拱手作揖道,“媚儿,再会。” 徐媚连忙还礼,“再会。” 罗九生转身朝门外走去。 徐媚送至门口,看着他在寒风中数次回头。 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她才收回视线,转身看着店铺里的摆设,忽然觉得这店铺空旷了些。 一阵狂风夹杂着冰晶吹进店内,有冰晶落入徐媚的后颈,冰得她缩了下肩头。 她转身看向店外,入目的是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的白色雪子。 乒乒乓乓…… 雪子砸在地面,发出的声音,错落有致,却并不悦耳。 温度好似突然降低了很多。 徐媚不禁打了个哆嗦,赶紧回店里加衣服。 雪子中,一身黑衣黑靴的男人举着油伞踏着雪子而来,步子极大,极有节奏,雪子落在油伞上的声响好似在配合着他的脚步打着节拍。 他身量顷长,薄唇微抿,黑发用黑绸绑在头顶,随意而张扬。 那把油伞遮住了他半边脸,但仅从露出来的轮廓分明的下颌,能判断出他的长相必然属于上上层。 第96章 踩门槛会倒霉 他走到“徐氏量衣”门前,一脚踩在门槛上,一双凌厉地眼,极快地扫了一圈店内布置,朗声道:“这么大个店没有个喘气的?” 正蹲在柜台下翻找东西的徐媚,“……” 这谁啊,这么大的口气? 她将翻出来的一个绿色夹袄穿上后,才站起来,看着用油伞遮了大半张脸的男人,用半高不低的声音道,“我不就是个喘气的吗?” “嗤……年纪不大,脾气倒是挺大。”男人嗤笑道,将原本向前倾斜的油伞往后放在肩膀上,露出了整张脸…… 如果说沈佑庭的长相是俊美,那眼前这男人则是英气十足,周身都散布着张扬的气势,但这份张扬又不讨人厌,大概这就是旁人所说的“恰如其分”。 就像他说她年纪小脾气大,看字面好像不是好话,但是配上他带笑的眉眼,又叫人生不起气来。 他将油伞收起,随手扔在墙边,踩着门槛走进店内。 徐媚看着被踩的门槛,脑子里闪过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踩门槛会倒霉。 男人扫了眼店内衣架上挂着的衣服版型,随口问道,“有没有适合我穿的?” 徐媚快速打量他,判断他身量跟沈佑庭不相上下,笑道,“有。在你左手边,有适合今天这种天气穿的男子棉服。” 男子看了一眼左手边挂着的衣服,没说买不买,而是问道,“春夏秋季的没有了?” “有,没有挂出来。” “那把适合我的都拿出来,我都买了。” 徐媚转了转眼珠,笑道:“所有款式都买?” 男子笑,显得英气的面孔更加的嚣张:“当然。” 那得好大一笔钱财呢。 “公子这边坐。”徐媚从柜台里走出来,朝柜台前的桌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倒茶便道,“我给公子取衣服。” 男子依然坐下,不客气地喝了她倒的茶。 “公子贵姓?”徐媚转身前问道。 男子放茶杯的动作一顿,随即才道,“卓越的卓,全名卓群,群体的群。” “卓公子是要出海吗?”正弯腰在柜台背后最下面位置翻找过季衣服的徐媚为了不让他无聊,找话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我以为卓公子你要长时间出海,会经历春夏秋冬,才会在这个时节买春夏秋装。” “一时兴起而已。” 徐媚眨眨眼,直起身子,看着卓群,明艳的笑着,问道,“公子你不会一时兴起不买了。” 说罢,她就看到卓群伸手从腰上接下钱袋,打开,倒出了一个大金元宝。 金光闪闪的。 徐媚不自觉握起拳头,低头看了一眼大小,再看看金元宝。 那么一个金元宝,快有她握起的拳头大了…… “这锭金子是给你的辛苦费,不算进买衣服的款项中。”卓群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下一瞬哈哈大笑,“哈哈,我说你爹好歹是应天府第一首富,你怎么跟没见过金元宝一样?” “……” 徐媚呐呐,松开拳头,道,“金子见过,但是没见到这么大的。” 第97章 沈佑庭看也没看他,非常彻底的忽视 金子有手指粗已经算是少见了,而卓群搁在桌子上的那锭却是官锭,只做储备之用,几乎不流通的。 她又看了一眼金元宝才俯身继续翻找衣物。 从一个大木箱子里面找出夏季衣服,又从最下来拿出四种样衣——都是照着沈佑庭的身型做的,应该是适合卓群的。 她将衣服折叠成一摞,拿到卓群面前,微笑着道,“卓公子,这些是今年夏季的款式……应该算是过季的款式。你……” 卓群随手翻了翻,不待她说完便打断她,“你自己做的。” 徐媚没想太多,点头“嗯”了一声。 “没人穿过。” “……没有。” 徐媚做生意还是很讲究的,不会把穿过的衣服拿出来卖。 她拿出来的这些夏装,虽然是照着沈佑庭的身型做的,但只是量尺寸时用的他的尺码,成品后没给他穿过。 卓群将手放在那摞衣服上,姿态放松,怡然自得,“只有这些了?” “还有春装和秋装。” 徐媚打量端坐的男人,再看了一眼自己站在地上的脚,感觉他坐着、她站着这对比不是很好。这么一想,她抬脚就要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但是,她刚抬脚,就听卓群道,“去把春装、秋装都拿出来。” 他的语调算是温和的,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宠溺的成分。 徐媚扬唇,笑道:“它们都在后面库房内,我去拿的话,得有劳公子里看店了。” 卓群朝柜台后面望了一眼,蹙眉问道,“你生意太差养不起伙计了?” 生意人可不喜欢听这种话! 徐媚敛起嘴角的笑意,“他们帮着去织造府送冬日绣品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店里。” 卓群好似有些不乐意,想了一会儿后,他把那锭金子递给她,“你收着,我给你看店。” 徐媚看看他,犹豫了一瞬才接过金锭,“有劳公子了。” “嗯。找快点。” 徐媚转身朝柜台后面走去,走进仓库前,她瞄了一眼卓群,见他伸手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信封出来。 信封上没有写收件名。 之后他拆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低着头看信。 徐媚收回视线,掂了掂手里的金锭,又捏了捏,看留下了纹路,便判定这是真的。 她收进因为给了罗九生家用而空了的荷包,抬脚进了库房。 店门外,雪子乒乒乓乓个不停,人脚步的声音淹没在其中,但沈佑庭走近的声音还是让看信的卓群警觉,抬头看向他。 沈佑庭披着黑色大氅,俊美的脸上尽是淡漠,无甚表情。他短暂地与卓群对视了一眼后,便自顾自地将手里的油伞在门口靠墙放着,拿这一件女式艳红大氅走进柜台。 卓群看着沈佑庭的动作,首先开口询问:“你就是徐家的养子沈佑庭?” 沈佑庭将大氅放在柜台上,抬手解开大氅挂在身后的衣架上,淡淡“嗯”了一声。 卓群起身,走到柜台前,打量沈佑庭,透着浓厚的兴趣和度量。 沈佑庭看也没看他,非常彻底的忽视,拿起他带来的女式大氅挂在他黑色大氅的旁边。 第98章 传闻北平有富商派人来应天周边大量收生丝 “我听说我……”卓群将几乎要脱口的称呼咽了回去,“徐老爷把偌大的盐铺生意交给你打理了。现在还留着漂漂亮亮的女儿在家里跟你独处,算是很信任你。”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代表他说起这话题并不是想得到回应。 沈佑庭抬眸,视线落在卓群脸上,用没什么情绪的语调问道:“你是在店里躲雪?”他进门时就看到卓群手边放着衣服,料想他是买衣服的。 卓群勾唇却了无笑意,与沈佑庭对视,没答后者的话反而问道:“应天府做生意的,都在说媚儿要嫁给你了,是真的?” 媚儿…… 沈佑庭眯眼,原本淡漠的声音里染上的冷意,“你打听别人私事前,不应该首先做个自我介绍?” 这男人以前没出现过,却张口喊媚儿…… 卓群哈哈大笑,“哈哈哈……”笑着转身,却不回答沈佑庭。 沈佑庭眯眸看着卓群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还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 库房内,徐媚音乐听到张狂的笑声,担心卓群把客人吓走了,连忙走到库房门口。 因库房就在柜台后面,且与柜台之间有间隔挡着,所以徐媚这会儿站在库房门口是看不到沈佑庭的,只当这店里只有卓群一个人。 没异常,她便要转身继续找衣服,就在转身之际,卓群看过来,朗声道:“媚儿,你要不要向这位介绍介绍我?” 这话说的好似徐媚对他很熟悉。 还有他的表情……吊儿郎当中透着居心不良。 不过,他说的是向谁介绍? 徐媚一脸狐疑地走出来,一眼瞧见从柜台走过来的沈佑庭,美艳的脸蛋立时显出惊喜般的笑意,小跑到男人面前,昂着脸蛋道,“你怎么来了?” “降温了,我来给你送衣服。”沈佑庭抬手将她因为在库房里低头而散落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流畅自然,似乎全然忘记有人正看着他们。 徐媚脸红,瞄了一眼坐在桌子旁,正把信纸往信封里面放的卓群,娇软道,“你先坐一会儿,我给卓公子找全衣服了,就跟你回去。” “嗯。” 徐媚转身又去了库房。 沈佑庭看向卓群,勾起嘴角道,“卓群?” 卓群挑眉,将信封重新放进怀里,随口般的道,“沈掌柜听过我的名字?”不然就媚儿提了一声,他是说不出全名的。 沈佑庭回到柜台,远远的看着卓群,淡声陈述,“最近应天府有个传闻说北平有富商派人来应天周边大量收生丝,导致生丝价格波动,惊动了织造府的人,打听来者何人。” 卓群笑道:“所以打听到我了?” 沈佑庭笑而不语——事实上,是前天晚上他听徐媚提了一句后找人查到卓群这个名字的,得到的信息是这人低调得很,幕后操盘收购事宜,却不露面。 不过,总是有人见过他。 今天会徐府时,沈佑庭收到消息说卓群进城采购衣服,还得到了一副卓群的画像,只是那画像寥寥几笔,与眼前的真人相差极大。 第99章 沈佑庭将她那只在伞外面的手拉过来,裹进大氅 卓群表情悠闲、散漫,手指在徐媚先前拿出来的衣服上时不时地敲几下,没有再出声与沈佑庭交谈的意思。 徐媚抱着厚厚一摞衣服从库房里走出来。 沈佑庭蹙眉,跨步走到她面前接过,“放哪儿?” 徐媚跟在他身边,笑着道,“给卓公子。” 沈佑庭面无表情,将衣服放到卓群面前的桌子上。 卓群也没细看便将自己钱袋递向徐媚,用带着些微宠声音道,“这些够不够付?” 徐媚接过钱袋,打开,睁大了眼睛,“不用这么多。” 卓群大笑,“多的给你买糖吃。” 徐媚,“……”她又不是小孩子,买什么糖吃? 不待她出声,卓群抱起一大摞衣服起了身。 徐媚一愣,张嘴道:“我把它们包起来。”外面下那么大的雪子,他再一手抱着衣服一手举着伞……想想那画面与他英气张狂的外在不相符。 “不用。”卓群甩下这两个字后便抬脚迈过门槛。 徐媚目送他举着伞走入雪中,没一会儿低头看看手里的钱袋,意识到卓群落东西了。 肩上一暖。 她回头,看见沈佑庭将一件红色大氅披在她身上。 沈佑庭垂眸瞄了一眼她手里的钱袋,淡声道,“系上。” 是让她系上大氅的意思。 “哦。” 徐媚顺手把钱包给了沈佑庭,低头系大氅。 沈佑庭的表情不甚明晰,转身去了柜台,打开钱袋,将里面的金银倒进一贯放欠款的抽屉里,锁上,然后随手将钱袋扔进了装废不了的垃圾桶。 他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黑色大氅披上,走到门口,单手搂着徐媚的腰,“回家吃饭。” “嗯。” 徐媚顺着他的力道出了门,在他锁门时,将他之前放在门边的油伞撑开,刚举过头就被他拿过去了,她弯起嘴角一笑,顺势靠进他怀里。 沈佑庭左手臂一展,用大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迈步走进雪里。 徐媚好奇,将手伸到外面。 有雪子砸到她手上,有些微的疼感。 沈佑庭蹙眉,长臂伸过去,将她那只在伞外面的手拉过来,裹进大氅。 徐媚嘟嘴,侧昂着头望向头顶男人的俊脸,娇嗔道,“我还想接一把雪子呢,你干嘛拉回我?” 沈佑庭垂下眼皮盯着她冻得泛红的脸蛋,神色淡淡道:“你忘记去年差点生冻疮了?” 去年她贪玩儿,在雪地里跟小姐妹们晚了一天的打雪仗,当天晚上睡着时一双手特别的痒,第二天直接红肿了,一遇到被窝里的暖气就痒。后来,还是沈佑庭找来了湿湿滑滑的膏药抹上才免于溃乱。 徐媚撇嘴,“下回我戴手套玩儿雪。” “一碰就化掉的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 “就是要赶在化掉之前玩儿啊。不然化掉的时候,会后悔当初没有玩儿。及时行乐,才不枉此生。” 说的是玩雪,但好似又在说其他的深奥的道理。 沈佑庭嘴角显出若有似无的笑,没有接话。 她才17岁而已,冻得什么深奥道理,不过是信口开河,就像日后她会后悔遇到他。 第100章 有人跟大小姐说你和沈少爷在一起了 下完雪子,天气更加的寒冷,第二天下起了鹅毛大雪,不多时,路面、屋顶、树木、花草上都被厚厚的雪覆盖住。 徐媚穿着一身单衣推开窗户,被侵入的寒气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推门而入的小翠赶紧将手中的热水壶放到桌子上,给她拿了一件的夹袄,“小姐,小心着凉,穿上。” 徐媚接过披上。 小翠将热水壶里的热水倒进洗脸盆里,扭头看向走来的徐媚,压低声音道:“小姐,小红昨晚回来了。” 小红是陈菁菁的贴身丫鬟,陈菁菁出门时也带走了她。 现在小红回来了…… “陈菁菁没回来?”徐媚走到洗脸架旁洗脸,边细细慢慢地洗脸边道,“怎么回来的?” “小斯说就她一个人回来。”小翠从洗脸架上取下毛巾,在徐媚旁边候着,“小红跟小斯说她是连着赶了十多天的路回来的。” 小翠观察徐媚的脸色,试探性道,“我猜是有人跟大小姐说你和沈少爷在一起了,大小姐忧虑,这才派小红赶回来。” 徐媚顿住手上的东西,侧着一张湿漉漉的脸看向小翠,“她让一个丫鬟赶回来,能起多大的作用?” 有的时候,徐媚真的觉得她那个姐姐脑子不好使,就像前些日子沈佑庭受伤,她自己不去给沈佑庭送饭反而让个丫鬟送饭、传话,又像现在,她自己不赶回来,却让个丫鬟赶回来。 她到底是觉得她那个丫鬟聪明伶俐能赢得了徐府嫡女,让沈佑庭听丫鬟的,还是不屑于为沈佑庭舟车劳动? 徐媚一把拿小翠手里的毛巾擦脸,声音因为毛巾的阻隔显得有些闷:“你跟小红关系怎么样?” 小翠轻哼了一声。 徐媚将毛巾从脸上拿下,正好看到小翠脸上的不屑,失笑道:“怎么,看你这样子很看不起她?” 小翠好似终于找到了诉说对象,语速极快地道:“以前大小姐还没因为写话本出名时,小红还跟我们这些丫鬟说些话,但是自从人人赞誉大小姐的话本后,她就尾巴翘上天了。我看不上她那样,不爱搭理她。” 她见徐媚擦完脸,忙从徐媚手里拿过毛巾挂在洗脸架上,又将牙刷沾了明矾水递给徐媚。 徐媚拿过牙刷刷牙时,听小翠继续道,“大小姐好像通过写话本赚到钱,偶尔会给小红一些,她就以为自己是有钱的主儿了,隔三差五地给小斯买点酒、给老妈子买点针线,但是从来不给我们丫鬟。” 其实,作为徐媚的贴身丫鬟,小翠日常得到的赏钱更多,但她一般会对府里的丫鬟、小斯、老妈子一视同仁,偶尔听其他人说起小红的作为,颇为不屑。 徐媚抬眸看了一眼小翠,见她愤愤不平,觉得好笑,笑出了声。 小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有些尴尬,赶紧去了屏风后面准备衣服,等徐媚刷好牙到屏风后面时,她正好拿出了一身红色外衣,问道,“小姐今天穿这身吗?” 第101章 湖面的桥上,小红低着头跟沈佑庭说着什么 小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有些尴尬,赶紧去了屏风后面准备衣服,等徐媚刷好牙到屏风后面时,她正好拿出了一身红色外衣,问道,“小姐今天穿这身吗?” “嗯。” 小翠伺候徐媚穿好衣服,想到什么,说道:“光顾着说小红,差点忘记跟小姐说昨晚吴小姐拍伙计送来请柬,邀您今天去看话本演出。” 徐媚这段时间猛得脚不离地,几乎没能去吴氏一锅炖,闻言道,“有新鲜的?” “听说新上了一出戏,吸引了不少人气,一些达官贵人都去看了,带动着吴小姐的生意好了很多。” “那我去完盐铺跟沈佑庭吃完中饭,就到她那儿看看。” 昨晚吃饭时,沈佑庭跟徐媚说过,冬季节气多,她得代替她爹给商户和官府预备礼品和钱款。 徐媚看小翠看着自己,张了两次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问:“你有什么话要说?” 小翠挺直了背,壮着胆子道:“小姐,小红这次回来肯定会找沈少爷的……我是担心沈少爷被挑拨。” 徐媚冷哼,“哼,你以为沈佑庭是什么人?” 小翠想了想,诚恳评价:“沈少爷是个有主见的人。” 徐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望着门外道:“小红不过是个传话的人,她不是能影响得了沈佑庭的人。” 小翠点头,叹气道,“我就是担心,比起小姐,沈少爷与大小姐相处的时间更长,是一起共患过难的交情,虽然现在沈少爷说等老爷回来后就与小姐你定亲,但我估摸着那时大小姐也会回来的,大小姐在沈少爷面前哭诉,沈少爷一心软……” 心软后怎么样,小翠没有继续说下去。 徐媚却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如果陈菁菁出门的几个月,没能遇到能让她放弃沈佑庭的男子,那么,她再回来,势必与沈佑庭再续前缘,沈佑庭再去吃回头草…… 徐媚止住联想,抬脚朝闺房外面走去,刚走到主屋堂屋便看见远处湖面的桥上,小红低着头跟沈佑庭说着什么。 小红好似说到了什么伤心事,红了眼眶,不住地擦眼泪。 沈佑庭一身黑衣,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徐媚收回视线,回头看向小翠,笑道,“不如你今天跟小红玩儿一天。” 小翠不太明白徐媚的用意,打心里不太乐意与小红吃饭,但碍于是小姐的吩咐,只能接受,问道:“小姐,我应该跟小红说些什么?” “就……”徐媚抬手摸着下巴,徐徐道,“就问问小红在外面收了哪些苦,替她抱抱不平。” 小翠眨眨眼,在心里琢磨徐媚的话,忽然间明白了自家小姐让自己跟小红玩儿的用意,同时心中有了计量,笑道:“小姐我知道怎么说了。我现在就去约她。” 说罢,便出了堂屋,往沈佑庭和小红所在的桥方向跑去。 桥边,沈佑庭抬眸,视线扫到徐媚,停留了片刻后收回视线,对身后的小红淡声道:“你回来了,没人照顾菁菁了?” 第102章 沈佑庭捏住她的下巴,你爹为了你让菁菁差点病死在外面 小红之前便因为诉说在外的苦楚而已经声泪俱下,这会儿听见沈佑庭询问,哭地更加厉害,眼泪嗒嗒的流,颤声道:“有的,老爷给大小姐安排了新的丫鬟,不过,那个丫鬟不贴心,大小姐不太喜欢她。” 跑步声传来,小红寻声望去,见是小翠跑来了,便压低声音道:“沈少爷,大小姐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她说她愿意为了你的事业,放弃与你长相厮守,但请你不要忘记是谁导致你家破人亡的。” 沈佑庭眯眼。 小翠赶到近前,边施礼边道:“沈少爷,小姐起床了,在堂屋里等着与你一起吃早饭。” “嗯。” 沈佑庭应了一声后,便抬脚朝主屋方向走去。 小红一个擦眼泪的功夫,再抬眼时,发现沈佑庭已经走出一丈远了,忙追上去。 小翠忙一把拉住小红,一脸笑,道:“小红姐姐,你这几个月在外面涨了不少见识,我们这些窝在府上的人都特别想听你讲讲见闻。要不,趁着沈少爷和小姐吃饭的功夫,跟妹妹我讲讲。” 小红哪里轻易肯跟她走,挣扎着道:“我还有事要跟沈少爷说……” “沈少爷要吃早饭的,有什么事跟沈少爷吃完再说。姐姐你一路赶回来,只怕用了十多天,这十多天都等了,不差一顿早饭的时间。不如,先跟我和几个想你的姐妹说说话?” 小翠虽然用的是询问语气,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连拉带拽的,硬是把小翠拉走了平常丫鬟、老妈子歇脚的地方。 平常跟小翠关系好的丫鬟们,见她来忙围上去,一起堵住了小红。 ……………… 主屋堂屋。 徐媚坐在餐桌前惯常坐的位置上,拿着一个肉包子小口小口地咬着。 沈佑庭在她旁边坐下。 佣人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徐媚拿,笑着问他道:“你中午应该在盐铺,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没时间。” 回绝得真干脆。 往日里不跟她吃饭,多少会说个“忙”的理由,今天连理由都不找了。 是因为从小红嘴里听到陈菁菁在外面过得不好的消息,心情不愉快了? 徐媚挑眉,垂下眼皮,继续吃包子,像是并不在意男人的拒绝,只是脸上明媚的笑意消失了。 沈佑庭视线落在那张美艳的脸蛋上,问道,“想跟我一起吃中饭?” 徐媚抬眼看他,脸上重新浮现明媚的笑,不紧不慢地道,“想啊,但是你忙,我又有什么办法?” 沈佑庭看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浓厚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他嗤笑一声后,问道:“心情不好?” 徐媚敛起脸上的笑,起身,居高临下地与男人对视,“你看出来了?” “因为我不陪你吃饭,你就能心情不好,不愧是首富最疼爱的女儿,恣意得很。但是,”沈佑庭顿了顿,起身,捏住她的下巴道,“你知道你爹为了你,让菁菁差点病死在外面吗?” 徐媚怔住,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拍开他的手,“你胡说什么,陈菁菁也是我爹的女儿,我爹不会……” “不会?”沈佑庭重复着这两个字,阴沉着眉眼,道,“你要不要写信问问你爹他会不会?” 徐媚凝眉,问道,“是陈菁菁的丫鬟告诉你的?沈佑庭你如今是越来越出息了,连个丫鬟的挑拨都信……” “不用她说。” 言下之意就是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早就知道,又那么在意,却不露分毫…… 他到底怎么想的? 徐媚看着男人俊美的脸,脑子里闪过一个惊雷,跟着她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是张蝶衣那次给你的信里写的她差点病死了?” 沈佑庭没有回答。 徐媚忍不住想,他不回答就是默认是那会儿得到的消息。 他看到陈菁菁来信说“差点病死”,还答应与她在一起,还说等她爹回来就跟她定亲,是不是就是缓兵之计,这样以来,跟她爹在外面“漂泊”的陈菁菁就能得到好处…… 所以这些日子来,他到底是用什么心境跟她相处? 徐媚心中泛起冷意,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冷,冻得她几乎要打起哆嗦了。 她抬脚往外面走。 沈佑庭蹙眉,伸手要去拉她,神色凛冽,问道:“去哪儿?” 她一个闪身,躲开了他的手。 沈佑庭的眉头几乎要拧到一起,手又往前伸了些,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按回椅子,暗声道,“坐下,吃完饭再出去。” 徐媚自是拧不过他的力气,昂头看着男人的脸,笑着问道,“你刚刚不是不乐意跟我一起吃饭吗,怎么这会儿又强迫我?” 沈佑庭眯着眼睛,“中午我要与几个分铺的掌柜吃饭,你如果想一起吃,那就一起。” 这算是给了一个不与她吃中饭的理由。 徐媚的表情寡淡了一些,“不了,我不想跟你吃了。”她重新拿了一个包子,“你不坐下吃?” 沈佑庭看着她咬了一口包子,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吃饭。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虽然两人没吵起来,但是周遭的气氛冷极了,站在旁边的佣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赵方林进来时便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寻常的气氛,但因为有急事,他也顾不上气氛寻常不寻常,直接走到沈佑庭身后,在后者耳边说了几句。 徐媚眼看着沈佑庭的脸色沉下去。 赵方林说完直起身子。 沈佑庭看向徐媚,“吃完你自己去盐铺。”不待徐媚说什么,他便朝佣人道,“叫几个护卫来,陪着小姐去铺子。” 说罢,他起身离开了主屋。 赵方林对徐媚说了一声“徐小姐,我先走了”便也跟着沈佑庭走了。 徐媚看看手里的包子,这是她平常最爱吃的,此刻却引不起她丝毫的食欲。 她放下包子,呆望着门外的雪景。 往日里,看到雪景她定然要去玩耍的,如今却觉得白浩浩的雪刺目的很。 小翠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见她兴致不高,忙唤了一声:“小姐?”, 徐媚回神,问道:“问的怎么样?” 第103章 不过怎么说,那男人花心思点了开胃菜,她还是吃了吧 小翠挠挠头道,“就问出来大小姐跟老爷出去后生了一场病,多的小红不说。不过小姐你放心,我那些姐妹还在套她的话。” “嗯。”徐媚起身,吩咐道,“你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徐记。” “好的小姐。” …………………… 徐媚带着小翠、曾辉和两个护卫坐马车去了徐记盐铺,到的时候正是盐铺出货、进货最繁忙的时间。 薛掌柜接她到了盐铺的账房,更是繁忙,来来往往结账要钱的络绎不绝。 薛掌柜在一处挨着窗户的椅子前驻足,笑着道:“徐小姐,今天天气冷,这儿有个火盆,你坐在这儿可以暖和一些。” 徐媚礼貌一笑:“薛掌柜考虑周到,多谢。”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徐小姐不用客气。” 薛掌柜伸手从火盆上方的桌子上取了一本名册,递向徐媚,“这是沈少爷前些天交代我们整理的,说今天给徐小姐查阅,定夺送些什么礼品合适。” 徐媚接过来,翻了一页,见薛掌柜还候着,便道:“铺子内事物繁忙,薛掌柜去忙,我自己看就行。有不懂的,我再去请教薛掌柜。” 薛掌柜颔首,恭敬道:“那我去忙了。徐小姐有需要的,只管吩咐。” 徐媚点头。 薛掌柜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徐媚在椅子上落座,看起名册来。 没一会儿,她并凝起眉头。 一直在她身边守着的小翠,看看四周匆匆忙忙的人们,压低声音问道:“小姐,名册有什么不对吗?” 徐媚捏捏眉心,懒声道,“没看出什么不对。” “我看小姐眉头都要皱到一起了,以为有错漏呢。” 徐媚撇撇嘴,“只是有些枯燥乏味而已。”满本的名字和官职、铺子任职、创收、做工年份,看得她眼睛发胀。 这真是一份苦差事。 小翠瞄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名册内部,压低声音打趣道:“小姐还能看得下去,我看见就眼晕。” 徐媚白她一眼,“你也是个不学无术的。” 小翠吐吐舌头,小声道:“这点我随了小姐。” 徐媚瞥她,“胡说。你小姐我还是有点才学的。” “嘿嘿,”小翠见桌子上有放茶水,便给徐媚倒了一杯,“不过,统计这些信息的人也很辛苦的,写那么多人的名单也是不容易。往年都是老爷看这些,估计也花了不少时间。” 徐媚翻页的动作一顿,正色道,“往年都是沈佑庭拟的,他弄好后,我爹爹同意就行。”今年爹爹不在家,即便沈佑庭拟好了,也是需要她来翻阅的,但是翻阅的活计真的不好搞。 “沈少爷的确是聪明绝顶、年轻有为。”小翠看看自己小姐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他做了小姐的夫婿后,定然会将徐家的产业再扩大一些。” 徐媚嘴角勾起些微弧度,颇有点自嘲的想:我倒是想让他顺利的娶我。 ……………… 徐媚坐在火盆旁一坐就是两个时辰,除了中间去茅房,就没动过,到薛掌柜将一食盒的饭菜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才反应过来已经正午了。 再看看账房内的账房先生们,见她没吃饭,一个个的也不敢动。 徐媚勾起嘴角,明艳地笑道:“各位先生们先去用饭。” 账房先生们这才作揖离开账房。 薛掌柜笑着道,“徐小姐,沈少爷有事不能回来,特地给你定了这份四川特色菜,说是雪天里吃了最开胃。” 徐媚怔了怔,起身当着薛掌柜的面打开了食盒,入目的是红通通的辣油覆盖的五个菜,闻到的是让人生津的酸麻辣味道。 徐媚勾了勾嘴角,意识到薛掌柜还在身边,笑道:“薛掌柜坐下一起吃。” “不用了,铺子里的规矩,我中午得跟伙计们一起吃,好就着吃饭的功夫了解了解伙计们的想法。” 徐媚会意,“那下回与薛掌柜一起吃。” 薛掌柜拱手,“那我先道谢了。” 徐媚回礼,“薛掌柜客气了。” 有一个伙计站在账房门口朝薛掌柜喊道:“掌柜的。” 薛掌柜摆摆手,对徐媚道,“徐小姐,我先过去了。” “好。” 徐媚目送薛掌柜离开。 小翠走近一步,看清食盒里的东西,惊讶道,“好多辣椒。沈少爷不怕小姐你吃了上火啊?”说着,她伸手从食盒里面将盘子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见里面有一道拍黄瓜,接着道,“这黄瓜倒是看着清淡。” 徐媚看她一眼,坐下,道:“他是觉得今天气地我没胃口,所以送这些开胃的。”有很多时候,她都觉得那个男人过于聪明周到了,比如现在料到她因为早晨跟他吵了一架,没什么胃口,就送来了这一盒子的……开胃菜。 小翠懵懂状:“小姐,你今天跟沈少爷生气了吗?因为什么?” 徐媚,“……”她生气这么不明显吗,连贴身丫鬟都没看出? 不过怎么说,那男人花心思点了开胃菜,她还是吃了。 毕竟心意不可废。 徐媚拿起筷子,从浮着红油的汤水里捞出一块滑嫩嫩的肉片,喂进嘴里。 又麻又辣,还有一口油香。 真的是开胃。 徐媚拿着筷子将每样菜都吃了一点,还都挺不错的。 挑挑眉,她准备问问沈佑庭这是从哪家酒楼定的饭菜……等她有心情跟他说话的时候再问。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放下筷子,算是把早晨没吃的早饭补起来了。 小翠给她收拾好桌子后,便和曾辉去了外面吃饭。 徐媚接着看花名册,紧赶慢赶,终于在申时前把花名册看完了,对于拟好的名单,她没什么异议,便在学者她爹爹之前那样在最后一页画了一个勾,表示同意。 她把名册交给薛掌柜,坐着马车去了吴氏一锅炖,正赶上店内布置舞台。 今天的舞台,与她上回来时看到不太一样,上回是红色舞台,今天是草绿草绿的。 她坐在大堂最中央的那张桌子旁,问对面正给她倒茶的吴梦莹道,“今天要上演绿帽子戏码吗?” 第104章 佑庭那么卓绝的男人,也留不住徐小姐浪荡的心 她坐在大堂最中央的那张桌子旁,问对面正给她倒茶的吴梦莹道,“今天要上演绿帽子戏码吗?” 吴梦莹,“……” 她把茶杯放在徐媚面前,介绍道:“我今天演的是陈菁菁的话本,讲的是蒙古贵族的故事。舞台上的绿色代表的是草原。” 徐媚听到陈菁菁的名字下意识拧了下眉头,问道,“她新写的话本?” “是新写的,从山东那边传来的。听说,在那边,她的名头更响亮了。我这也是蹭一把她的名号,吸引吸引客人。” 徐媚清清淡淡地瞄着吴梦莹,她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男装,一头黑发高高梳起,还像男子那样戴着网巾,除了笑的时候有女儿态外,其他时候都是男子左派。 徐媚笑,意有所指般道,“你这越来越会做生意了。我听说,你这店最近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都是来看戏的?” 吴梦莹笑,快速对徐媚伸出右手食指,压低声音道,“小小的盈利了一些,算是有些长进。不过,来的一些达官贵人有点小气。” “怎么说?” “我现在只能靠卖饭菜给戏子们派的银钱,总不能给很高,担心他们不干了。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让达官贵人们破费破费打赏些什么的,让戏子们有些收入,我也能宽裕些。” 徐媚转了转眼珠,笑道,“我有个法子。不过,得先问问你今晚会有那些贵人来这儿捧场。” 吴梦莹想了想,道:“除了你,我还给经常20个人发了请柬……” 看看徐媚的脸色,接着道,“包括张蝶衣。” 徐媚,“……” 她手撑着下巴,问吴梦莹,“如果今晚我和张蝶衣打起来,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意?” 吴梦莹故作扭捏之态,“那我这店面可就一炮而红,全应天府皆知了。不过,我想你为了我这店出名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徐媚噗嗤笑出声,手撑着下巴晲着吴梦莹,道:“我不会。” 吴梦莹被逗笑了,想到什么,问道,“你晚上在我这儿看戏,沈佑庭会接你回家吗?” 徐媚脸上的笑意蓦地就减少了,抿唇道,“大概不会。” 吴梦莹捕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吵架了?” 徐媚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神情恹恹的,道,“不算吵。”只是被提醒了一些事实而已。 吴梦莹挑了挑眉头,十足地看不上沈佑庭,打趣道,“今天我请的人里有好几个青年才俊,有两个已经做了家里铺子的掌柜,是有出息的。待会儿,你好好看看观察观察,如果有看得上眼的,就把沈佑庭弃了,换别人。” 徐媚,“……” “徐小姐最好能看上别人后,离得佑庭远远的。” 从徐媚身后传来讽刺的声音。 徐媚扭头去看,见是张蝶衣,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张蝶衣一身蓝色棉衣,双手还套着貂绒的手套,雍容华贵得很。 吴梦莹忙起身迎接,笑着问道:“张小姐,怎么有空来得这么早?” 张蝶衣瞄了一眼徐媚的背影,扭头对吴梦莹道,“我是看雪景经过你这儿,想着反正晚上还要来的,便直接进来了。吴掌柜不会嫌弃我来早了。” “怎么会?” 吴梦莹想把张蝶衣引到离徐媚两个桌子的位置坐,不想张蝶衣精致朝徐媚那桌走去。她连忙跟上,“张小姐,我知道你喜静,专门在那边给你安排了专座。” “是吗?” “是的。”吴梦莹朝东南方向一指,“就在那儿。” 张蝶衣驻足顺着吴梦莹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收回视线时道,“吴掌柜费心了。不过,今天我想跟徐小姐坐在一桌。” 吴梦莹一愣,“……”她刚刚跟媚儿说的打一架的话是假的。 张蝶衣兀自走到徐媚那桌,还坐到了吴梦莹之前坐的位置,与徐媚挨着。 徐媚淡淡看向她。 张蝶衣也瞄着徐媚,嘲讽道,“菁菁曾经跟我说,徐小姐你喜新厌旧得很,我当时以为徐小姐只是对衣服、朱钗喜新厌旧,却没想到徐小姐对人也不例外。佑庭那么卓绝的男人,也留不住徐小姐浪荡的心。” “哈哈哈哈……” 在张蝶衣落音时,徐媚昂头哈哈大笑。 张蝶衣骤然一凛,随之而来的是掩藏不足的怒气,“徐媚,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可笑。” 徐媚收住笑声,看都没看张蝶衣,低低懒懒的道,“几年前,你对沈佑庭一见钟情,为此特意与陈菁菁交友,陈菁菁也是个傻的,以为独来独往的庶女终于有了大排面的好友,事事与你为重,甚至因为你而跟沈佑庭吵了好几次大架。结果呢,她最引以为傲的闺蜜好友尽然是要挖她的墙角的。” 张蝶衣发窘,咬着牙压低声音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到底要念叨多少回?” 徐媚转头,这才将视线转到张蝶衣身上,美艳的脸上都是冷然,“你跟我的交情就那么点,你又老抓着我说话,而我只知道你那点事,不与你说这些要说哪些?不如……” 她话锋一转,嘴角浮现明媚的笑意,打趣道:“张小姐给我将一些官宦女眷后院的趣事,下回我好与你讨论?” 张蝶衣拧眉,“你以为我是嚼舌根的人?”给她讲官宦女眷……她再添油加醋的传播,最后倒霉的是谁不言而已。 “我看着像是。” “你……” 张蝶衣气急,但是自上次在这店里与徐媚吵架输了后,她经过反思,决定再遇到徐媚,要心平气和地吵,即便是吵架,也要说的流畅,不要一杯说就急眼。 她将套着手的手台放在桌面上,悠悠道,“你一定很妒忌菁菁。” 徐媚拿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你说反了。” 张蝶衣嘲讽道,“死鸭子嘴硬。” 徐媚晲着张蝶衣笑,不再接话。 张蝶衣张嘴还想说什么时,头顶来了一道阴影。 仇驰功抬手在徐媚面前的那处桌面敲了敲,面无表情,道:“闲得慌的话,起来给我做点事。” 第105章 徐媚,你今天在劫难逃 徐媚指指自己,问道:“你叫我做事?”沈佑庭都不会生硬地让她做事,眼前这个黑脸的大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仇驰功干巴巴的道:“后厨新出炉的包子。” 徐媚喜欢吃包子,下意识就问道:“什么馅儿的?” 仇驰功见她还坐在椅子上没动身,蹙眉道,“还干坐着,等着八抬大轿抬?” “……” 这人不会因为记恨沈佑庭,现在见她与沈佑庭在一起了,使唤她做事出气的。 不过…… 看着有包子的份儿上,徐媚决定挪步去出厨房看一眼。 仇驰功在她起身的那刻转身朝出厨房走去,徐媚跟在他后面,进了出厨房果然看见两大笼屉的包子,不过个头特别的小。 徐媚好奇,问道,“为何这包子这么小?还不够一口吃的。” 仇驰功瞥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好似在说她没见识,嘴里吐出三个字:“小笼包。” 徐媚看看蒸包子的偌大笼屉,“这笼子不小。” “新做出来的包子款式,笼屉等这款式赚钱了,自然是要另做的。” 旁边的伙计拿着筷子从笼屉里跳出一个小包子,递到徐媚面前,“徐小姐尝尝。” 徐媚接过,刚要下嘴,伙计有递来一个小盘子,“给我盘子做什么?” “徐小姐,这小包子里面包了昨晚弄的汤冻,遇到热气汤冻化了很汤,你用盘子接着,免得烫嘴。” 徐媚将信将疑,咬包子的时候,用盘子接着。 一口要下去,果然汤汁饱满。 还有鲜肉。 正适合这寒冷的冬季吃。 徐媚三口把小包子吃了个干净,朝递她包子的伙计竖起大拇指,“好吃。居然知道用汤冻,这是谁想出来的点子?” 伙计指指正在案板上剁萝卜的中年男人,压低声音道:“是张大厨。” 徐媚看了一眼那位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中年人,转脸问仇驰功,“这包子好吃是好吃,但是为什么要做这么小呢?”做大些难道不是能包更多的汤冻、更抗饿吗? 仇驰功居高临下,木着脸道,“我们这小包子是作看戏之人夜宵、零嘴之用的,精致就行了,不用来填报肚子。” 徐媚明白了,点头道,“你们这几个人光一家店又是唱戏又是研究小包子的,我看你们这店有赚头了。” 想到什么,她笑着问:“不是说让我做事,做什么?” 仇驰功眉头动了动,木着脸道:“今天晚上新戏上演,我不想你和张蝶衣在外面干架影响店里的生意,才叫你进来的。” 见徐媚撇嘴,仇驰功又道,“沈佑庭又不喜欢那个张什么的,不懂你一天天跟她吵什么,小家子气。” 徐媚板着美艳的脸蛋,硬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主动跟她吵的?” “两只。我看你把她说的一愣愣的,好几次都好像要被你气厥过去。” “那是她嘴笨。” 徐媚甩下这么一句话后,便转身走出厨房,往后院方向走去。 仇驰功在她身后喊:“叫你来帮忙的,你跑哪儿去?” “我中午没睡午觉,现在还困,先去梦莹房间歇一会儿,没事别叫的。” 仇驰功撇嘴,嘀咕道,“不是吃就是睡,跟猪没什么差别。” ……………… 傍晚时分,吴氏一锅炖大堂内几乎满客,其中不少客人为着新戏而来,可是等待多时,好戏也没有上演,只见了平常的戏。 有等不及男客人提高嗓门喊道:“掌柜的,赶紧上戏啊。你还在等哪位贵客?” 随即有其他客人附和。 坐在二楼雅座的张蝶衣听见喊声,伸长了脖子朝外面看。 正好瞧见徐媚抬手掩住口鼻,克制不住地打哈欠。 张蝶衣拧眉,清秀的脸上显出厌恶之情,不想看徐媚,但又好奇她打算坐在哪儿,见她在靠门位置落座,不由哼笑了一声。 “徐媚,你今天在劫难逃。” 张蝶衣低语了这么一句后才将视线转到了别处。 楼下大堂。 徐媚是被吴梦莹的丫鬟叫醒的,困意还没完全散去,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 叫醒她的丫鬟说新戏要上演了,吴梦莹让她去大堂看。 她到大堂的时候,已经没好位置了,正好见靠门的这张桌子旁就一个与她岁数相差不大的女子坐着,便问了那女子她能不能借坐。 那女子打量她一番,才点头。 她坐在那女子对面,能清晰看到舞台,更能听见大堂内的起哄声。 只见吴梦莹大步走到舞台中央,在一片起哄声中清了清嗓子,朗声笑道:“我说各位,好饭不怕迟,好戏不怕晚,咱们马上就上。” “我说,吴掌柜,咱们别废话了,赶紧上戏。”先前最先起哄的那个男人朝吴梦莹笑着喊道。 兴许是吴梦莹惯常穿男装,导致客人们几乎忘记她是个女人,起哄起来荤素不忌。 “看这位大哥急的都嫌弃我了。”吴梦莹也不恼,嘴角的弧度反而更大:“行,我就不废话了。咱们直接上戏。” 说罢,她便从舞台上走下来。 另一头有画着油彩的戏子上台,哼哼呀呀地就那么演起来了。 徐媚单手撑着下巴望着舞台放下,另一手摸着肚子——有点饿了。 正想着要不要招手让店小二上些饭菜时,同桌的女子一拍桌子,叫了一声“好”,吓得徐媚一个激灵。 那头站在舞台下面的仇驰功闻声朝这边看来,下一瞬朝小二招手,低头交代了几句。 不一会儿,店小二用盘子端了十个小包子放在徐媚面前。 徐媚眨眨眼,笑望着小二道,“我还没点呢。” 店小二认识她,笑着答:“回徐小姐的话,这是仇驰功让我给你上的,他说你今天所有的吃食,都记在沈少爷账上。” 徐媚,“……”又记在沈佑庭账上? 她朝仇驰功望了一眼,朝店小二勾勾手。 店小二会意,赶紧弯腰,问道:“徐小姐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徐媚用慵懒的腔调道:“到今天为止,仇驰功在沈佑庭的账上记了多少银钱?” 第106章 把水壶里的水朝徐媚身上淋去 店小二挠头,抱歉道,“我不识字,也没看过账本,不知道记了多少。” 徐媚讪讪,转了转眼珠,又问道,“那你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的账记在沈佑庭名下?” “只有您的。” 徐媚挑挑眉,不知怎么,心头被愉悦到了,摆摆手道:“你去忙。” 店小二点头道,“徐小姐慢用。” 说罢,店小二走去招呼其他客人。 徐媚伸手拿了一把小包子,正要喂进嘴里时,眼角的余光瞥到同桌女子正盯着自己看。 她扭头看过去,同时脸上浮现明艳的笑,正要跟那女子打招呼时,听那女子问道:“你就是陈菁菁的妹妹徐媚?” 陈菁菁的妹妹。 徐媚琢磨着这五个字,发现自己成了由陈菁菁带出来的无名无姓之人,而从前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的人眼中都没有存在感的徐府庶女陈菁菁成了众人瞩目的主角。 最近她还听说她那姐姐除了在话本上声名鹊起外,还在燕王朱棣举办的诗词大会上赢得众多喝彩,名声大噪。 而她最近就忙着在生意上捣鼓,成了文人雅客们看不上的商人。 这一高一低的地位变化,放在别人那儿或许能形成不少的落差感,但是到了她这儿,除了初初听到时的意外之外,再没有别的情感生出来。 徐媚扬唇,笑得明艳张扬,答得爽快,“嗯,我算是她的妹妹。” 她扫了一眼对方的脸色,问道,“听说这戏的原话本是她写的,而你刚刚叫好……怎么,你是她的书迷?” “当然。” 那女子吐出“当然”二字时腰背都直起来了,好似作为陈菁菁的书迷是一件很光彩的事,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是傲娇的。 这人半抬着下巴,硬声问道,“房间传闻你骄纵蛮狠,自小欺负孤苦无依的菁菁?” 又是这些老掉牙的传闻…… 徐媚想起下午时张蝶衣说她总提起张蝶衣背叛陈菁菁的话,而她此刻不是也被旁人提一些老掉牙的话吗? 她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她欺负陈菁菁。 事实上,她与陈菁菁平日里是互相看不顺眼,会互相给气受,是相互欺负,而自从陈菁菁落水以后,她大部分时间里连搭理都懒得搭理陈菁菁。 徐媚嗤笑一声,懒得跟陈菁菁的同类搭腔,拿起盘子就要起身离开。 不想那女人一把拽住她的袖子,“你去哪儿?” 徐媚瞄了一眼被拽住的袖子,冷着脸道,“在我没发脾气前,松手。” “你今天哪儿也不能去!”那女人不但没松手,反而一手拎起邻桌的热水壶,威胁道,“我要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向菁菁道歉。” 她声音又大又尖,喊出声时就吸引了超过半数的客人的视线,当然作为主人的吴梦莹也从柜台那边看到了。 吴梦莹赶紧打开柜台门,想趁着还闹大前,平息了闹剧。 不想,那提着水壶女人是个极端的,不等她走出柜台,就把水壶里的水朝徐媚身上淋去。 第107章 沈佑庭竟当着众人的面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纵然徐媚反应迅速而抵不上水泼洒的速度,胳膊被水壶内灼热的水侵透。 那女人脸色狠戾,见水只是洒在了徐媚穿着棉衣的胳膊上,伤不了她,便发狠地将水壶朝她的脚面砸去。 在脚面感觉到烫时,徐媚下意识地叫出声。 “啊!” 那女人还要上前撕扯徐媚时,身子被人推撞在墙面上。 咚的一声,脑壳撞到墙柱的声音,尤其的响亮。 那女人当即眼冒金星。 推她的人是吴梦莹。 只见她紧锁眉头赶到徐媚面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后者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关切道,“媚儿,你怎么样?” “我的脚好疼……” “别怕别怕,”吴梦莹环顾一圈,没见到仇驰功的身影,朝店小二喊道,“快去叫大夫。” “好好好。”店小二连声答应,跑着除了店铺。 “让开让开。”仇驰功拨开人群,将手里的雪球递给吴梦莹,粗声道,“你把这个放在她脚上,降温。” “嗯。” 吴梦莹接过雪球,抿唇道,“媚儿,你忍忍。” 说着,将雪球放在徐媚那被滚烫的开水烫伤的鞋面上,“媚儿,先这样处理,等大夫来了再看怎么把鞋子弄掉。” “嗯。”说这个字时,有眼泪从徐媚的眼中夺眶而出,顺着她娇媚的脸颊往下到了脖子里面,惹人怜爱。 有人围观,不忍见她这样,指责泼水的女人,“我就在旁边坐着,这位小姐老老实实的坐着,你这女人为什么无端朝她身上泼水,莫不是因为这位小姐长得好看,你心生妒忌才出的手?” 立马有人附和。 “就是,我也坐在旁边,徐小姐的确安安静静的。我瞧着你真是人丑多作怪。” 那女人一手捂着被装在墙柱上的后脑勺,另一手指着斥责她的男人,嘲笑道,“你们可知道今天演的戏是陈菁菁的,而眼前这位……” 她见徐媚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嗤笑道,“既然能站起来,还在众人面前装什么柔弱!众位,她就是从小苛待陈菁菁还抢了她心爱男人的毒妇……” 还没说完,一耳光扇在她左脸上。 “你……” 刚吐出一个字,徐媚反手一巴掌扇在她右脸上,随之而来的是徐媚冷冽的声音,“你既然说了我是毒妇,那我就不浪费你的诬陷了。” 那女人下意识捂着脸,下一瞬反应过来就张牙舞爪地要扇徐媚,不过刚抬手就被吴梦莹截住了。 吴梦莹一只手扶着徐媚,另一只手捏着那女人的手臂,眯着眸道,“不管你是为谁出气,今天都出格了。我的店不欢迎你。” 那女人甩开吴梦莹的手,冷笑道,“吴掌柜,你与这毒妇结交,那你这店我还不来了,你想赚我的钱没门。” 说罢,她抬脚想离开。 只是刚走一步,就被仇驰功拦住了去路。 那女人抬手就要推搡仇驰功,高声嚷嚷道:“好狗不挡道,滚开。” 仇驰功一个挡手就让她弹坐回椅子上,“沈佑庭来之前,你留下。” 在听到沈佑庭三个字时,那女人的脸上闪过明显的恐惧,叫嚷道,“你不是官差,擅自不让我出门,我可以到府尹那边告你。” 仇驰功依旧是平常那副没有表情的脸孔,闻言只是淡淡看了那女人一眼。 那女人起身,还没站稳又被仇驰功推坐下去。 “让你留下的意思就是你不能走不能动。” 那女人张嘴还要争辩什么,但当眼角余光瞥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时,立即将身子往椅子下面滑去。 “媚儿。” “沈……” 沈佑庭的声音盖过围观众人的声音传到徐媚耳里。 她侧头看向门外,见到男人淡漠的眉眼。 在扇罪魁祸首时已经止住眼泪的眼睛,顷刻间再次盈满泪水。 下一瞬,泪水决堤一般夺眶而出,打湿了她的脸颊。 大概旁的女人会在此时对着男人展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会娇声喊疼,可是,她回转头,背过身去,俨然一副不想理他的架势。 沈佑庭蹙眉。 吴梦莹看徐媚一眼,代替她对沈佑庭道,“她的脚被烫伤……” 不等吴梦莹说完,沈佑庭已经迈进店内,在徐媚面前蹲下,抬手就要去碰她不敢落地的脚。 最初看了一眼后便扭头不看他的徐媚,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动作,在他碰到之前,便双手抬着那只受伤的腿,避开他的触碰。 他眉头一拧,抬头朝吴梦莹道,“她的脚烫伤了,你不会用剪刀鞋面用冰敷一敷?去拿剪刀。” 吴梦莹一愣,下一瞬反应过来,顾不得跟语气不善的男人理论,赶紧去柜台拿剪刀。 那边,一直不看沈佑庭的徐媚,忽然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朝后院走去。 她下意识心惊了一瞬,双手条件性地要去勾男人的脖子,但是刚抬起,脑子里就响起早餐时男人说的话,下一瞬她垂下双手,一双漂亮的眼盯着男人完美的下颌,冷声问道:“我的脚被人烫伤了,现在我可以不开心了吗?” 沈佑庭淡淡看着她,“为什么不能?” “哼,”徐媚冷笑,“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徐媚没有不开心的权利呢。” 沈佑庭抿唇,黑眸里泛起暗芒。 “我现在不开心了,你开心吗?” 沈佑庭与她对视,一双黑眸好似深潭,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你爹不在家,你受伤了,我要费心照顾你,所以我并不开心。” 徐媚扭头,不再看他,冷声道,“你放我下去,我等大夫来,不需要你像献丑一样当着起哄的人抱我。” 就算她是商人,惯常抛头露面,但并不习惯当着众人的与男人有亲密之举。 况且现下,众人都在嘲笑他们。 其实,早在沈佑庭抱起她时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起哄声此起彼伏。 沈佑庭越是往前,声音越是大。 沈佑庭凛然扫视了众人,落在女孩冷艳脸蛋上的视线带了莫名的邪气,竟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平地惊雷,霎时,众人的起哄声像似要把屋顶掀翻。 第108章 低头在她红唇上亲了下 徐媚的脸颊涨红,猛地转头瞪向男人,“沈佑庭你疯了不成?” 明知道大家都在取笑她,他还轻薄…… 当初他听到陈菁菁与魏如是成婚的谣言,第一反应是陈菁菁的名誉会受到印象。 而现在他当着众人的面毁她,是因为她的名声不值得他爱惜吗? 沈佑庭盯着她的眼睛道,“让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又让你不开心了?” “你……” “媚儿。”刚从柜台抽屉里翻出剪刀的吴梦莹,跑到沈佑庭面前挡着,打破了两人之间诡秘又显得暧昧的气氛。吴梦莹蹙眉道,“沈佑庭,我已经叫了大夫,你要带媚儿去哪儿?” 沈佑庭一把从她手里拿过剪刀,吩咐道,“把门守着,不许外人来后面围观。大夫来了,你带着他进来。” 吴梦莹蹙眉,但还是在“嗯”了一声让一个伙计守着门口,不让除了大夫以外的其他人进后院。 大堂内,仇驰功的视线扫向围观的众人,洪亮的声音压过起哄声:“各位想看戏地继续留着看,不想看的就去柜台把账结了。” 他声音刚落,舞台上响起暂停了片刻的戏子们的唱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被伙计挡住去路的后门,见看不到沈佑庭和徐媚那对男女后,便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只是再无心看舞台上的戏,话题都在沈佑庭和徐媚以及陈菁菁身上。 …………………… 后院。 徐媚看着打横抱着自己的男人,凝着好看的眉头,冷着脸问道,“这是别人的地方,你要把我弄到这儿干什么?” 沈佑庭大步朝前,进了一间看似堂屋的房间,借着雪光将冷艳的女人放在椅子上,转身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后才回道:“看你的脚。还是说你想让那么多男人看你的脚?” 徐媚扭过脸,僵硬的声音里藏着委屈:“不用你看。” 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好了。等你脚好了怎么都行。” 低头在她红唇上亲了下,薄唇掀点笑意,“不生气了。我看看你的脚,免得留疤。” “不用……” 沈佑庭岂是听话照做的人,不等她说完,便已经在她腿边蹲下,望着她道:“会疼,忍着点。” 徐媚低头见他一手拿着剪刀,另一手抬着她的脚底,眉头蹙着,像是在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她看不懂他,此刻脚疼的也无心分析他。 沈佑庭拿剪刀剪开她脚上的羊皮靴子。 “嘶。” 徐媚疼得倒吸了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沈佑庭肩上的衣服。 沈佑庭手上的动作一顿,下颌紧绷,脸色尤其难看。不过,他还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剪开了羊皮靴子。 本是纤细的他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脚掌,此刻竟然肿得比馒头还要高。 沈佑庭搬来一把椅子,将她的脚放在上面,转身去了外面。 徐媚抿唇,委屈涌上心头,之前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啪嗒啪嗒的抵在椅子上。 第109章 我要你亲我,每天早晚都亲 属于沈佑庭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 沈佑庭盯着她的脸蛋,大步走到她面前,带着寒气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哑着嗓子问道:“很疼?” 徐媚不答反问,“你去哪儿了?” 沈佑庭擦掉她脸蛋上的眼泪,将捏着雪球的左手展开给她看,“弄一些冰敷脚背上,你会好受一些。” 说着,他将她受伤的右脚抬起,在那把椅子上坐下后,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当冰凉的雪球覆在脚背上时,徐媚的痛感消失了不少。 “等大夫看过后,我带你回家。”他的神色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淡漠,盯着徐媚道,“店里的事我会处理,你在家里好好休养。” 徐媚垂着眼皮,看着自己肿起的脚背,“罗九生走了,店里还有很多事要我处理。” 沈佑庭淡声道,“他爹犯了老毛病,他是应该回去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罗九生。 徐媚眨眨眼,看向沈佑庭的脸,“你怎么知道他爹犯了老毛病?”是罗九生跟他说的吗?可是,他们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平常的直接对话估计都没有100句。 沈佑庭与她对视,淡淡一笑,“你爹担心你招到险恶之徒,让我查过罗九生的底细。” “什么底细?” “他是尚书大人的儿子,平常与魏如是交好,一次上街看到你,色心起,托人打听你的八字。正好当时你把招聘告示贴到街上,他看到了就去应征了。” 色心…… 这个男人说话就是不好听。 徐媚凝住眉心,“这些你怎么没跟我说?” 沈佑庭敛起黑眸里的暗芒,嘴角泛起淡的随时会消失的讥嘲笑意,反问道,“怎么,你早知道了要嫁给他不成?” “……” 徐媚微微抬起下巴,“你这是什么表情?人家是尚书的儿子,聪明还孝顺。” “嗤,”沈佑庭嗤笑一声,手上继续用雪球给她的脚面降温,盯着她的脸问,“官夫人能满足你的虚荣心?” 徐媚瞪他,忽视掉他的嘲讽,问道,“罗九生的爹有什么病?” “肺病。” 徐媚还要问什么时,伙计领着一个中年大夫在外面喊道:“沈少爷,大夫来了。” “让大夫进来。”沈佑庭淡声道。 提着木箱子的大夫走进来。 沈佑庭起身,将徐媚的脚重新放在椅子上。 大夫近处左右前后看了一圈,道,“虽然肿起来了,但是没有受伤,我开一副药方,搭配着药膏,连着用半个月,便不会留疤。只是这天气冷,千万注意防寒,不要冻伤。不然,不光会留疤,还是连绵不绝,总也不能恢复。” 说罢,大夫打开木箱子,拿出纸墨笔砚,写了药方,又从木箱子里面拿了一个小铁盒子出来递给沈佑庭,“公子收好,用完这一盒再到我铺子里取。” 沈佑庭点头,送大夫出门,回来后,便把药膏涂在她的脚背上,把她整个脚甚至脚底都涂上了。 她最怕痒了,在平常一被碰脚底板就会克制不住地笑,但是今天脚上除了疼感,感受不到痒,而且也不知道这药膏是什么做的,黏黏哒哒的。 沈佑庭涂完见女孩的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儿了,问道,“怎么了?” “涂这药膏后,我能洗脚吗?” 沈佑庭瞄了一眼原葡萄一般现在却红肿膨大的脚趾,淡声道,“等明天了,我给你洗。” 徐媚的脸颊骤然红透了,“我不要你洗……” 不待她落音,沈佑庭已经将她打横抱起。 不过,刚走了一步,想起大夫嘱咐的保暖,他又将她放在椅子上,抬脚走到挨着门口的椅子前,拿起上面的毛毯。 徐媚的视线一直跟着他,见他返回来时便将毯子盖在她脚上。 用盖好似不合适,应该说是裹,他动作很轻,裹她脚的时候,没有引起痛感。 当然,也可能是她之前疼得麻木了。 他打横抱起她,走出堂屋。 这次他没走前门,而是经过后门,穿过一条街,回到了徐府。 小翠见徐媚被沈佑庭抱回房间,忙关切地问道,“小姐,你走路摔倒了吗?” 今天下雪,路面结冰,走路摔跤倒也平常。 徐媚瞥了她一眼,“被人用开水泼了。” “啊?!”小翠几乎瞬间起了火,“是哪个不长眼的,刚欺负到小姐你头上。小姐,你跟我说,我去教训她。” “去打热水。”沈佑庭淡漠的声音打断了小翠的话。 小翠看看他又看看徐媚,应了声是,便出门打热水去了。 徐媚被沈佑庭放在床上,背后是他垫起来的枕头。 小翠端来热水,帮着徐媚洗了脸和手。 徐媚将毛巾丢回盆内,道:“小翠,你先出去。” “好的,小姐。” 小翠应是,端着水盆离开,到门口时想着沈佑庭还在房内,唯恐其他人听见他与小姐的私话,便放下水盆关上门。 徐媚看向屏风所在的位置,不知道走到那后面的男人在做些什么。 能听见男人翻找东西的声音。 这男人在她这儿真是好不见外。 她有允许他翻她的东西了吗? 徐媚抿唇,收回视线,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书。 沈佑庭拿了一件披风和手套出来,淡漠的眼看向床上的娇俏的女人,勾起薄唇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倒着看书了?” 徐媚这才正经地看向书内页。 果然字是倒着的。 顿时大囧。 她将书扔回床头,板着脸蛋道:“你不知道未经允许私拿别人的东西算作偷吗?” 偷? 沈佑庭扫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嗤笑道:“所以你喜欢上了一个贼?” 徐媚凝眉,瞪着已经停在床前的男人道,“不许拿我的东西……” 还没说完,沈佑庭便将披风披到她肩上,一时间她哑了口。 虽然心头还是有气想发,但是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撇撇嘴,顺便还拉了拉披风。 “这个手套质地柔软,正好可以用作你那只脚上的脚套。” 那手套是貂皮缝制的,如袖子一般的左右相通的,这样才能套在脚上。 沈佑庭掀开她受伤右腿上的被子,将手套套到了她的脚上。 如果有心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动作堪称小心翼翼。 弄完他又将被子重新盖上被子,扫了一眼靠在床头的小女人和她身侧的书,淡声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徐媚见他抬脚要走,出声道:“我有话要说。” 沈佑庭驻足,低头看着她,没出声,明显的意思是听她说话。 “你既然说了要跟我定亲的话,那你现在就算是我的人了,也算是我的半个……” 即将出口的称呼,让她脸蛋发红。 她瞄了一眼好整以暇等待她继续说话的男人,直起身子,用极快的语速道:“也算是我半个相公。我看别人的相公知道自己的娘子生气了,会主动哄……” 说后一句话时,她在他嘴角看到了笑意,顿时蹙起好看的眉头。 也是,他那个脾气,不说她,就算是陈菁菁,他也是不会哄的。 徐媚索性不硬直着身子,靠在床头继续道,“我喜欢你、体谅你的脾气与众不同,不要求你哄。” “你的要求这么低?”沈佑庭敛住黑眸里的暗芒,嗤笑出声。 徐媚撇嘴,道:“只是对你,如果换作别人,我的要求很高。” “你还想换别人……”他坐到她床沿,抬手捏着她的下颌,问道,“那你对我的要求什么?” 他的唇离她的也就一个拳头的距离,极近,她能感受到他鼻息的热气。 她被他深沉的眉眼蛊惑,道:“我要你亲我,每天早晚都亲。” 见男人表情出现些微她解读不了的变化,她加快了语速,“我是想长长久久跟在一起,是要过一辈子的,我期望我们能是亲密的相公和娘子关系,但这亲密关系避免不了亲……亲亲。反正以后都会亲,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培养。” 长长久久、一辈子…… 沈佑庭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咀嚼这两词。 她才17岁而已,知道什么是长长久久,什么的是一辈子? 徐媚见男人好一会儿没出声,眯着美丽的眼睛问道:“怎么?你又要表演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戏码?” 刚落音,红唇就被含住。 接着便是几乎夺走了她所有呼吸的绵长深吻。 徐媚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前襟,寻找支撑力。 不知道多了多久,沈佑庭才离开她的红唇,哑声道:“这样?” 徐媚还在喘息,“嗯。” “还要亲吗?” “不要了。我要睡了。” “嗤,你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 徐媚,“……” 沈佑庭轻轻拍拍女孩的脸颊,淡声道,“早点睡。” 徐媚“哦”了一声。 沈佑庭起身,扫了一眼她之前甩在床头的书,“不要再看一些毫无营养的话本。” 徐媚撇撇嘴没应声。 “有事叫我。” 沈佑庭出门前留下这么一句。 徐媚心头忽然升起疑惑:他为什么会去吴氏一锅炖? 明明他回家的路不经过那儿的。 正想着,伤着的右脚突然好像被火烧的那般热。 好看的眉头凝住。 她先是掀开了右脚上的被子,还是热,便伸手摘掉了沈佑庭套在上面的手套。 ……………… 徐府假山亭台处。 昏暗的月光下,沈佑庭背着手,面对着被冰雪覆盖的湖面,俊美的脸上依旧是淡漠之色,看了一眼面前微微垂手、从头到脚都是恭敬之姿的护卫,淡声问道:“查到对方底细了吗?” “沈少爷,查到了。那位仇驰功将往小姐脚上泼热水的女子叫魏娘,是一家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受到侍郎的女儿张蝶衣教唆,原本她是准备在看完演出后动手伤小姐的,不想,小姐恰好与她同桌,当即下手。” 说完一席话,护卫有些庆幸,幸亏仇驰功把那女子留下了,他才能这么快的查到结果。 护卫看看沈佑庭的神色,询问道:“沈少爷,要怎么处理张蝶衣和魏娘?” 沈佑庭的黑眸里泛起暗芒,道:“找人把这件事说给张蝶衣的继母听。把魏娘一家赶出应天府,以后都不允许他们踏足应天府。” 张蝶衣虽然是侍郎大人的独生女,但却死了娘,其继母表面和善、事事依她,但背地里却常常对张侍郎吹枕边风,说张蝶衣的坏话,典型地面里藏毒、笑里藏刀。 最明显的便是张蝶衣向沈佑庭告白一事,本来官宦家的闺阁女子是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张蝶衣是侍郎女儿,最妥当的是找个官宦人家嫁了,而不是沾染沈佑庭这般商户。 当初张蝶衣只在一次宴席上见过沈佑庭一面,即便沈佑庭在她要摔倒在地上时拉了她一把,只要长辈引导得好,那也只是过天就能忘的事儿,但是,她继母看到她望着沈佑庭的背影发呆,不但不纠正她,反而给她出通过结交陈菁菁结识的主意,甚至诱导她在一个全城有头有脸人物的聚会上对沈佑庭告白。 得到的结果沈佑庭礼貌的称他要做到徐氏盐铺全国掌柜才考虑成婚之事。 说得再礼貌得体,也不过是拒绝的理由。 那天在场的人不说个个聪明绝顶,但绝对都有听懂沈佑庭潜台词的智商,又因为人多嘴杂,当天晚上几乎全应天府的头脸人物都知道侍郎的独生女张蝶衣被个商户拒绝了,丢了大人。 有人趁机放出绯闻背后的秘闻,称张蝶衣通过好友接触的沈佑庭,而这好友正是沈佑庭的青梅,于是,张蝶衣在外人眼里就是背叛友情的低劣之人。 如果只是求爱被人拒绝,那张蝶衣的名声不会受到大的影响,毕竟罗卜只会喜欢萝卜,而张蝶衣是颗青菜,不讨萝卜喜欢,那也不是什么多值得嘲笑的事情,但是背叛友情就影响太大了,致使她一度在宴会上无人搭理。 传播她通过陈菁菁结交沈佑庭消息的人,正是她的继母。 现在沈佑庭说张蝶衣请人伤徐媚的事情说给她继母,护卫自是知道怎么做。 护卫应是,马上出门去办差事。 沈佑庭望向湖水对面的正屋。 从他所在的方向,正好能看到还亮着灯光的徐媚闺房。 第110章 我喜欢你,当然在你面前矫情了 小红在假山处看到他,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急忙走过去,小声唤道:“沈少爷。” 沈佑庭收回视线,看向小红,淡声吩咐道,“你回菁菁身边去。” 小红咬唇,犹豫道,“可是,大小姐让我回来。” 沈佑庭的吩咐不容拒绝,“照顾好她。” “我也担心大小姐……”小红望着男人俊美的脸,下定决心般的道,“我听沈少爷的,明天就去找大小姐。但是,我有个问题想问沈少爷,你真的要抛开大小姐,跟小姐成亲吗?” 大小姐就是因为知道沈少爷与小姐在一起了,才差她回来的。 她得问到答案,才好回去交差。 沈佑庭望着主屋方向,语气里多了几分冷冽:“等她自己回来就知道我要怎么做。” 小红听不明白,张嘴要问清楚,但沈佑庭已经转身往他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 第二天,徐媚是被冻醒的,尤其是受伤的右脚脚背跟冰铁一般凉。 睁眼那刻,她脑子里面闪过大夫叮嘱的话“千万注意防寒,不要冻伤”,还有沈佑庭昨天特意翻出来手套的画面。 昨晚睡着前,因为伤着的地方火辣辣,她便把脚在外面的晾在外面,不想一不留神睡过去了,让右脚在外面冻了一晚上。 如果冻伤了,那男人该不会认为她是故意的? 刚有这个疑惑,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徐媚不用抬头去看,光听着脚步声,就能猜到来人是沈佑庭。 她赶紧将被子盖在右脚上,被子拍在脚背上引发的痛感,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沈佑庭听到声音,蹙眉,迈着长腿快步走到床前,不待徐媚出声问他“怎么来这么早”便扣着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徐媚眉头动了动,脸蛋发热——她还没洗脸,更没有刷牙,头发更是乱糟糟的…… 他还真是遵守承诺。 让他早晚亲她,他就亲。 难怪能把儿时与陈菁菁的承诺记到现在。 一个绵长的吻过后,他松开她,黑眸扫了一眼她的脚,问道:“刚刚碰到哪儿了?” 徐媚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听到倒吸气的声音了,随口道:“撞到床板了。” 沈佑庭看了眼她头顶乱乱的头发,抬手捏着杯子的一角,似要掀开盖在右脚上的被子。 徐媚下意识按住被子。 “怎么?”沈佑庭蹙眉问道。 徐媚随便找了个理由:“我脚好些了你再看。” 沈佑庭盯着她的脸,像是在审视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我喜欢你,当然在你面前矫情了。”徐媚把被子盖严实了,“除了你,你见过我在别人的男人矫情过吗?” 这倒没有。 沈佑庭没再拉被子,转而道,“披上衣服,我抱你去洗漱。” “那你先出去。我披好衣服后叫你。” 沈佑庭看了一眼她的脚后,才起身朝房间外面走。 徐媚咬牙忍着脚上的疼痛,一点点将脚套套上后,才开始穿外衣,花了不少时间。 沈佑庭不耐烦的声音门外传来:“徐媚,你是不是又弄到脚了?”不然披个衣服不会花那么长时间。 “没有!” 徐媚确定脚套完整的套在脚上,朗声道,“我好了,你进来。” 沈佑庭推门而入,几个大步便走到床前,首先查看她的右脚,除了冰凉外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小女人只披了一件衣服…… 他蹙眉问道:“你就披了一件衣服,怎么弄了这么长时间?” 徐媚连着眨了两次眼睛,抿唇道,“怕碰到右脚,穿的慢。” 沈佑庭盯着她,像是在判断她是不是说谎了。 徐媚朝他展开怀抱,“不是要抱我去洗漱,你还站着做什么?” 沈佑庭微微勾起嘴角,将她打横抱起来,揶揄道:“你还挺会使唤人。” 徐媚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娇嗔道,“你将来是要成为我相公的人,我不使唤你使唤谁?” 沈佑庭淡笑了一声,将她放在洗脸架旁,他自己站在她身边,方便她扶着。 小翠提着热水壶进来,将热水倒在洗脸盆里面。 沈佑庭拧干了毛巾,给她擦脸,动作轻柔、仔细。 等他擦完,小翠又将牙刷沾了明矾和盐粒递向他。 徐媚中途劫走了牙刷,“我自己来。” 她是伤了脚,不是断了手,他当着小翠的面给她洗脸,她已经够难为情了。 虽然曾经她用毛笔弄脏了脸,他也给她洗过脸,但那时她还小,不懂男女之别和羞耻心,只会因为他难得的对她的亲近而高兴,昂着小脑袋,享受他轻柔的动作。 小翠喜欢看着两位主人和谐相处,不由想要说点开心的事儿,道:“小姐,早晨我听小斯说,昨天惹你的那个女人连夜被赶出了应天府,那个张小姐也被禁足了。” 徐媚止住刷牙的动作,因为嘴里有牙刷,声音含糊,“赶出了应天府,是什么意思?” “让她全家都不能再回应天府。” 沈佑庭盯着有些发怔的女孩,淡声道:“她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只准备揍她一顿的。”徐媚含糊道。 “你瘸了一只脚,能揍多狠?” 徐媚想想也是,脚上没了支撑力,使不了多大的劲儿,想到什么,她睁大了眼睛问道:“听说陈菁菁的书迷很多,我这以后出门,是不是就有可能被她的书迷袭击?” 沈佑庭淡淡道,“昨天那女的,是张蝶衣找来的。” 徐媚看了他一眼,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口后道:“那女的滚出应天府,张蝶衣呢?” “她继母会处置。” 徐媚撇嘴,冷哼一声,道:“便宜她了。” 沈佑庭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屏风后面放她坐在椅子上,转身给她拿了绿色的棉衣放在她怀里,低着头道:“穿好衣服叫我。” “哦。” 沈佑庭走出屏风,对收拾完洗漱用品的小翠道,“你去给小姐穿衣服。” 小翠应是,赶到屏风帮徐媚,不一会儿她走出屏风,对坐在床沿垂着头翻看徐媚床头书的沈佑庭道:“沈少爷,小姐好了。” 沈佑庭丢下书,走到屏风后打横抱起徐媚,迈过闺房的门槛时道:“我已经安排人给你店里的柜台增加火盆了,脚伤好前,你尽量坐在柜台前,不要随意走动。” “哦。”徐媚转了转眼珠,嘀咕道,“你不把仇驰功之前给的轮椅给我用吗?”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是抱着她来来回回走动,不知道是全然忘记了那个轮椅呢,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沈佑庭垂眸看她,淡淡道,“仇驰功把那把轮椅推下山崖了。” 徐媚的大眼睛眨了眨,“他为什么把轮椅推到山崖边上?” “可能力气多没地方使。” 徐媚挑眉。 沈佑庭走进堂屋,将徐媚放在餐桌前的凳子上,递给她筷子。 徐媚下意识就去夹面前的有辣椒的咸菜——嘴巴里没味,就想吃辣的开胃。 但筷子头刚碰到咸菜,盘子便被沈佑庭端走了。 “脚伤前不能吃辛辣之物。”沈佑庭淡淡道。 徐媚原本还想着中午的时候吃他昨天订的那家川菜店的饭菜呢,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只能忍到脚恢复正常了再说:“好。” 沈佑庭将装包子的盘子放在她面前,“吃包子。” …………………… 吃完早饭,徐媚被沈佑庭送去了徐氏量衣店内,果然看到柜台下放在红彤彤的火盆,带动着整个店内大堂都暖和了些。 沈佑庭没走,坐在他身边。 徐媚用右手手肘抵着柜台,撑着下巴看着他,问道:“你不用去盐铺吗?” 沈佑庭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你脚伤了,我负责照顾你。” 徐媚一愣,随即笑得明媚,“我是脚伤了,又不是脑伤了,只是行动不便而已,不需要你一天到晚在我身边,耽误工作。”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昨天没陪她而愧疚,还是因为觉得作为他半个娘子的她受伤了,他作为她半个相公提供十二时辰的照拂是应该的,一直任劳任怨地抱着她出出进进,堪称未婚夫婿典范。 不过,说实话,她过去生病,他好像也会照顾她,任劳任怨,有的时候比她亲爹还要有耐心,比如她不喜欢吃苦药,他会为了让她吃药,越过大半个应天府去给她买糖葫芦、买糖,虽然他给她糖葫芦和糖的时候会板着脸。 沈佑庭捏着她的下巴,分辨她的神情,问道:“从昨天早晨到现在气了一天,还在生气?” 她凝眉,拍掉他的大手,道:“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几斤几两,不至于气那么长时间,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为什么有我陪你还不开心?” 徐媚,“……”她脚伤了,要怎么开心? 她放下撑着下巴的手,抱住他挨着自己的胳膊,头靠在他肩头,低软道:“那陪我,不过,外面外面冰天雪地的,行人都很少,估计是没几个人来店里了,我待会儿就回去睡觉的,你还要陪吗?” 沈佑庭用实际行动回答她:“不陪了”——他送她回到房内,刚安排人在她房里生好了火,便被赵方林叫走了。 小翠陪在她身边,见她翻看先前那本床头书,笑着问道,“小姐,早晨你在屏风后穿衣裳时,沈少爷翻了这本书好些页,好看吗?” 徐媚挑眉,看看书封面,《美娇娘再生记》,吴梦莹写的,讲的是美娇娘与上门女婿的故事。 沈佑庭翻了这书,居然没吐槽? 大概是因为看她脚伤了,准许她看这些闲书打发时间。 ……………… 下午时,吴梦莹提着补品到徐府看徐媚。 她和小翠一起把好几大包的补品放在房内桌子上,气喘嘘嘘的。 “你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徐媚从床上望过去,得有十来个纸包。 “多吗?” 吴梦莹对徐媚笑着打趣:“还不是因为我怕沈掌柜怪罪我没有照顾好你,请你去看戏,结果让你被烫伤了。我可怕他把我家店烧掉的。” 徐媚失笑,“夸张。” 吴梦莹搬椅子在床前坐下,一本正经道,“我一点也不夸张。昨天那个拿开水烫你的魏娘,被人敲诈卖掉了所有家产,全家连夜逃出了应天府。作为背后指使者的张蝶衣,坏名声传遍了应天府,连一贯仰慕她等她回心转意的表格,也不要她了。” 徐媚早晨得知魏娘和张蝶衣的下场时,因为沈佑庭的轻描淡写,她还觉得有点便宜这两个人了,但这会儿从吴梦莹嘴里听到更多的细节,不由得有些发怔。 小翠端了一杯茶递给吴梦莹,吴梦莹接过喝了,笑着继续道:“我担心他老人家的怒火烧到我这儿,就赶紧让仇驰功电跟我一起来看你了。不想仇驰功是个不靠谱的,到了你家门口,坚决不进来,让我一个人拎着东西,幸好有小翠帮我。” 她转头对小翠道了声谢谢。 小翠连忙让她不要客气。 徐媚倚在床头,问道:“仇驰功现在在我家门口吗?” “去玩儿去了。”吴梦莹不甚在意,“他说半个时辰后到门口接我。可能趁着这空挡去会小姑娘去了。” 徐媚挑眉,“哪家姑娘?” 她还真想象不出来一贯目无表情的仇驰功会姑娘的场景,只要一想便觉得有些好笑。 “我没见过,”吴梦莹摇头,“整天神神秘秘的,郞大不中留。” 徐媚笑,“你说这些俏皮话说的满顺口,所写的话本里也是对各种情情爱爱信手拈来……像个十足的浪子。” 吴梦莹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马上恢复了,笑道,“所以与你说得来。” “这倒是。我喜欢浪子。” 吴梦莹一脸狐疑,“沈佑庭哪里有半点浪相?” 徐媚愣了一瞬,随即道,“他是个意外。” 吴梦莹晲了一眼美艳的女人,看她受伤的右脚露在被子外面,起身去给盖上,关切道:“这天气冷,千万保护好脚别让它冻着了。” 徐媚抿唇,暗忖:昨晚冻了一晚上……应该没事儿。 冰冻的天气,又是细皮嫩肉的,冻一晚上脚不会没事。 她的脚出问题是在当天晚上,一挨到被子里的热气,就又热又痒。 第111章 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依着你,你就可以恣意妄为了 这种感觉很熟悉,跟她过去玩雪之后手要冻伤前的感觉一样的,特别想去抓、去挠,忍得很辛苦。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脚套的一角。 脚套上的毛很柔软,但即使这般柔软的毛,碰触到脚面时,还是惹出了她心底想去抓挠的欲望。 小翠进门,见她脚背好像又肿起来了一些,担心道:“小姐你的脚怎么没见好转?” 徐媚低斥道,“叫唤什么?不是声张。” “我是担心小姐的脚。小姐,要不我去叫大夫再来给您看看?” “没什么。不用着急。你去打盆热水,我要洗脚。再把去年沈佑庭拿来的冻伤膏拿过来,我好抹上。” “好好好,小姐我这就去打热水。” 小翠连忙跑出房间。 徐媚一点点揭开脚套,再脱掉,感觉右脚肿了两倍大不止。 伸手碰了碰脚背,下一瞬,剧烈的疼痛感传到脑际,眼泪几乎是在瞬间划过脸颊。 不过,她马上抬手擦掉了眼泪,平静地盖上了被子。 小翠很快打了一盆热水放在床前,焦急道:“小姐,我要怎么做?” 徐媚凝着眉头,吩咐道,“去门口守着。” 小翠愣怔住,“小姐,我帮你……” “不用了,去门口守着。如果沈佑庭来了,你第一时间提醒我。”晚上吃晚饭时,沈佑庭说过在书房忙完会来看她的。 小翠不明白徐媚的做法,“小姐,我现在去叫沈少爷过来,他肯定能找到好大夫,让小姐的脚快速消肿的。” 徐媚不悦,“他又不是神仙。” 其实,她不想让他觉得她是故意冻伤脚的,毕竟人人都叮嘱过她,她还是冻伤了。 况且现在脚只是冻肿了,她又不是个废人,自己能处理,干嘛事事叫他处理。 她依赖他,只是因为喜欢他而已。 她爹爹虽然常常把“不希望她辛苦”挂在嘴边,但还是给她请了很多老师的,是当做当家人培养的。 她长得娇滴滴,不代表她就真的是个能做摆设的花瓶,更不代表她事事依靠人。 徐媚催促小翠道,“去守着门。” 小翠不敢抗命,“那小姐有吩咐的要叫我。” “嗯。” 小翠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一脸忧虑地看着自家小姐将双脚小心翼翼地放进热水,下一瞬又立刻拿出来。 小翠急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徐媚凝着眉头,娇媚的脸蛋显出困扰之色,再次将双脚放进热水中。这次她没有把脚拿出来,但是眉头紧紧锁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小翠就比徐媚小了几个月,自小跟着她,是她的丫鬟,也是多年的玩伴,多少了解些她的小动作,现下见她这样便知她疼极了,不由跟着红了眼眶。 徐媚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脚上的药膏洗掉了。 平常多磨简单的一个洗脚动作,如今变得艰难无比,不过,她还是坚持洗完了,抬头对小翠道:“倒了。” 小翠赶紧走近把毛巾给小姐,然后把冻伤膏放在床头,这才端着热水倒在外面的湖里。 徐媚拧开冻伤膏,一点点地涂在脚上,脚面才稍微舒服些。 小翠看着她的动作,担忧道:“小姐,咱们把烫伤膏也涂上。” “嗯。” 徐媚从小翠手里接过烫伤膏,慢慢抹到脚面上,每抹一下都好像在脚面上划了一刀,异常地疼痛,才涂了几下,额头上尽是汗珠。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在想这烫伤膏药效是不是跟冻伤膏药效相冲。”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疼,明明沈佑庭给她涂时,她还能忍住疼的,而现在她感觉皮肉在被刀割。 小翠蹲在她面前,拿手绢擦掉她额头上的汗,急切道,“那咱们不涂了。” 徐媚推开在自己额头上擦汗的手绢,“你去再打盆水来。” “我马上去。” 小翠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间,着急地撞到刘管家身上。 刘管家训斥道:“走路莽莽撞撞的,是要挨罚吗?” “好管家,让我去给小姐打盆水来,你再罚我。” “打水做什么?” “小姐的脚好像冻着了,比昨天肿的还高……” 小翠的话,好巧不巧被走进主屋的沈佑庭听到。 沈佑庭蹙眉,问道:“怎么冻的?” 小翠被沈佑庭的声音吓得肩膀一缩,忙转身看向沈佑庭,词不达意地否认道:“没有。” 刘管家冷静老道,看了一眼跟在沈佑庭背后的吴梦莹,顺口道:“小翠说得不清不楚的,要不沈少爷亲自去看看小姐的脚?” 说话间,沈佑庭已经越过刘管家,朝徐媚的闺房而去。 闺房内徐媚隐约能听见说话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被子将右脚脚背盖住。 沈佑庭刚迈过闺房门槛,便看到倚在床头的小女人慌张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看向他的眼神还有些躲闪。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太了解这个表面上骄纵的女人了。 他大步走到床前,淡淡看着徐媚。 徐媚被看地不自在,凝起眉头,问道:“你干嘛盯着我?” 沈佑庭没回她话,而是蓦地掀起她脚上的被子,下一瞬,剑眉狠狠地蹙起,阴沉着脸色,粗声道:“徐媚,才一天而已,你把自己的脚折腾馒头了。你是不是想当瘸子?” 徐媚一愣,“就是肿了一些,没那么严重。” 沈佑庭盯着她的脸,冷声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注意保暖?” 徐媚撇嘴,没啃声。 “你爱折腾自己,腿瘸了也跟我没关系。” 说罢,浑身阴寒之气的男人转身朝门口走去。 徐媚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堆满的委屈,顷刻间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门口处,吴梦莹单手扶着门框,挡住了沈佑庭出门的路,“媚儿受伤了,你就是这样对……” “滚开。” 吴梦莹还没说完,整个人都被沈佑庭提到外面,让出了出门口的路。 吴梦莹气不过,咬牙道:“沈佑庭,这个世界上最折腾她的人是你,她也是因为你才受的伤。换了别的人,有她这样的美娇娘喜欢,会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守着她,绝对不会让她的脚恶化。” 已经走到堂屋中央的沈佑庭,转身看向挑衅的“假男人”,黑眸里泛着煞气,凛冽道:“吴梦莹,如果我再看到你给她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你的酒楼不要开了、舞台也不要搭了,滚回北平去。” 说罢,不待吴梦莹反应,便抬脚迈出堂屋。 吴梦莹憋着气走进徐媚的病房,拿了手绢给徐媚擦掉眼泪,咬牙道,“这种破男人,中看不中用,你要他做什么?” “吴梦莹,限你在我叫人拖你出去之前,自己滚出去。” 阴寒的男人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房内两个女孩同时望向门口,只见他一手提着冒着热气的水壶,另一手拿着盆子走进来,俊美的脸上尽是凛冽之色,叫人不敢招惹。 小翠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好几次都想开口从沈佑庭手里拿过盆子和水壶——她刚从厨房出来,便看到明显在生气的沈佑庭朝这边走来,还没做礼,便被他拿走了水壶和盆子。 她只是不敢多问,跟在后面来了徐媚的房间。 床上,徐媚咬唇,看不惯沈佑庭训斥吴梦莹,对吴梦莹道:“梦莹,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你先回去。” 她又朝小翠吩咐道,“你去送送梦莹。” 小翠想留下来照顾徐媚的,但看正将往盆子里兑热水的沈佑庭,便点头道,“好的小姐。吴掌柜,我先送你回去。” 吴梦莹正在气头上,不乐意跟沈佑庭待在一个房间内,对徐媚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吴梦莹悠悠地看了一眼已经放下水壶、正抬起徐媚受伤右脚的沈佑庭。 “吴掌柜,我们先走。”小翠小声对吴梦莹道。 吴梦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抬脚走出房间。 小翠小跑着跟上。 徐媚眯着眼睛看男人移动她的脚,硬着声音道:“你看我不顺眼对我发脾气不够,还对着我朋友发,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依着你,你就可以恣意妄为了。” 沈佑庭蹙眉看着她肿起的脚,长指仔细地将上面沾着的小小脚套毛拿掉,然后掀起薄唇淡声道,“你要是喜欢阴不阴阳不阳的假男人,你就跟我分开,去跟她好,让她娶你。” 徐媚,“……” 沈佑庭抬眸看她,淡声道:“会有些疼,忍着点。” 徐媚刚才已经洗过一次,太清楚那种痛感了,几乎在他落音的瞬间紧紧闭起了双眼。 沈佑庭将她那纤细的右脚缓缓放进他调好温度的水里。 徐媚的五官顿时拧到一起。 沈佑庭深深蹙着眉头,一点点地将水浇在她脚上,当修长的手指触及她的脚背时明显有滑腻感。 他侧头看向闭着眼睛的女孩,问道:“在我来之前你在上面抹了什么?” 徐媚忍耐着疼痛,“冻伤膏和烫伤膏。”虽然烫伤膏只抹了一点点,但也算是抹了。 “你果然是想把脚给废了当个瘸子。” 他说这话时,垂着头给她洗脚,导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从他的语气里,她还是听出了些许的揶揄。 脚上的疼痛感,让她无心接话,只想这疼痛的折磨早点过去。 她直直的坐在床沿,身体僵硬,似乎没想起来靠在身边男人身上。 沈佑庭瞄了一眼她挺直的后背,没吭声,俯身继续清理她脚上的药膏。 大约是因为疼痛感,徐媚觉着时间过得非常慢,等沈佑庭清理完她的脚面、用毛巾擦拭她的脚时,她感觉一个晚上都过去了。 沈佑庭将她的脚放进被子里,起身去屏风后面拿了一副与先前那副脚套款式差不多的手套套在她脚上。 他站在她床边,视线居高临下,道,“我去房里拿药,你不要乱动。” 徐媚望了他好一会儿,在他要不耐烦蹙眉前夕“嗯”了一声。 沈佑庭前脚出闺房,小翠后脚便走进来了。 徐媚问她:“你把梦莹送回家了吗?” 小翠走到徐媚近前,边给她揶揶被子边道,“送到了。小姐,你要不要听听我给你讲讲乐事?” “什么?” 小翠笑着道,“仇驰功不知道从哪儿带来一个女的,对吴掌柜一见倾心,听说吴掌柜大晚上的来看小姐你,吃了大醋,在吴氏一锅烩的大堂内刷小性子,把仇驰功气得都提刀了。” 徐媚狐疑道:“那是个什么人,没看出来梦莹是个女的?” 吴梦莹虽然穿男装,还经常用男人粗噶的声音说话,但她的身型那么娇小、瘦削,与男子相差巨大。 徐媚很难想象同性的女子会把她当成男人,最起码她头一次见她女扮男装就认出来了。 不过,想想沈佑庭那么聪明决定的人也把吴梦莹当成过男人,徐媚又觉得也许这世上真有些不辨雌雄的奇葩。 小翠见徐媚听得入神,笑着继续道:“我送吴掌柜回去时,正好敲到那女子批头散发地站在桌子上,对着仇驰功大喊‘你去把那个妖精抓过来,不然我打你屁股’,而仇驰功提着他那把大刀对那女子说‘那我先把你放血了、剁了。就凭你的丑脸,还想跟应天府第一美人争宠’。” 妖精…… “所以……”徐媚凝眉,“那个女的喊的妖精是我?” 小翠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敛起笑容,啐道:“我都没反应过来。早知道,我就上去怼她了。” 徐媚完全不了解状况,就被骂了妖精,关键她从小翠转述的话中,发现仇驰功好像有意在引导那女子攻击她,要不然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那女子吴梦莹是女人呢? 她问道:“梦莹什么反应?” “吴掌柜趁仇驰功与那女子斗嘴期间跑到后院躲起来了。” 徐媚挑眉,感觉这其中有故事。 小翠嘀咕:“那女子是个蠢的,连吴掌柜是个女人都看不出来,那么明显的。我第一次看她穿男装,我都认出来了。” 徐媚看她一眼,没接话。 小翠到床尾仔细查看了徐媚的右脚,随口问道:“小姐,是沈少爷给你洗的脚吗?” 第112章 梦到的是那些情情爱爱话本里的情节吗 徐媚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小翠嘟嘴,将脑子里的疑惑说出来:“我都看不懂沈少爷是个什么人。” 说他对小姐不好,小姐需要他时,他又都在场,别人欺负小姐时,他会十倍奉还,让欺负小姐的人没有好果子吃。 说他对小姐好……好像也不尽然。 徐媚依着床,回想刚刚他给她清理脚面时的动作,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他都算得上尽职尽责地在照顾她,可是……她心头那股若有似无的虚空感怎么越来越强烈? 是因为太想得到他的真心而他不给,她才有虚空感吗? 可是,当初他说过一辈子不喜欢她的,她也接受的…… 人心果然永远不知足,没在一起时,与他在一起就是她的期盼,而当他答应与她一起时,她又想要更多。 难怪有一句俗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眼看就要过年了,爹爹不可能一直在外面,他回来,势必会让陈菁菁一起回,到时陈菁菁便又会与沈佑庭相见…… 徐媚自嘲般的勾起嘴角,心想:既然已经做了强盗,何必再期期艾艾、自怨自艾?好好过活就是了。 不一会儿,沈佑庭拿了药膏进房,经过小翠时,淡淡看了她一眼。 小翠识趣地走出房门,随手关上了房门。 徐媚的视线随着男人的动作而动,看着他将她右脚上的脚套摘掉,然后一点点地抹上他拿来的黑色药膏。 徐媚问道:“这是什么药?” “金疮药。” “可我这没有创口。” 沈佑庭动作顿住,扭头看着她,悠悠道:“预防有创口。” “哦。” 沈佑庭抹完金疮药后又往她脚上抹了昨天大夫开的烫伤药,边抹边道,“我给你准备一个羊皮的热水袋,睡觉前会让厨房装上热水,你放在脚下,防止再冻着脚。今晚不许再把脚放在被子外面。” 徐媚怔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把脚放在被子外面?” 沈佑庭看着她,淡淡反问,“烫伤的脚会发热,以你的个性,你会忍住不把脚弄在外面晾晾?” 徐媚撇嘴,呐呐道:“我只是想晾一会儿,不想一不留神睡着了。” 男人的眼神好像要穿透她。 未免气势上显得弱势,她挺直后背道:“我要是想要你亲近我,我会直接要求,才不会让自己腿瘸这招愚蠢的自残方式博同情。我想要的,如果用真心换不来,那我要么买,要么抢。” “要么买,要么抢……” 沈佑庭重复这几个字,好看的薄唇上染着点点笑意,讥诮道,“不愧是首富的嫡女,真嚣张。” 徐媚同样在笑,比男人笑的明艳,脆生生道,“你不用讽刺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骨子里是比任何人都嚣张霸道的人。” 哼,就他平日里的为人处世,说他嚣张、霸道算是客气的,如果他出生如她,只怕是跋扈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个性。 突然间,徐媚好奇起他的爹爹和娘亲来,想知道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他这般性格的人? 徐媚只知道陈菁菁的娘在沈佑庭六七岁时收养的他,那他之前呢,是跟亲爹亲娘在一起吗? 这些在他成为爹爹的义子的第一天,她就问过他,换来的是他的冷眼。她这他的冷眼直接解读为他不喜欢她问他父母的问题,因此,自此以后,她没再问过他此类问题。 他也也不会跟徐府的其他人说,可能陈菁菁知道一星半点,但以她和陈菁菁的关系,陈菁菁断然不会跟她说的,而她自然不会给陈菁菁拿乔端架子的机会,不会张嘴问陈菁菁。 沈佑庭嗤笑出声,“嗤,我骨子里的嚣张霸道你都知道,你是不是连做梦都在琢磨我?” 这话说的她好像是个痴女一般。 徐媚脸红,瞪大了眼睛,硬着声音道:“我喜欢你,梦到你很稀奇?” “都梦到些什么?”沈佑庭将被子的一角盖在她的脚上,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低笑道,“梦到的我是你整天看的那些情情爱爱话本里的情节吗?” “才不是。”徐媚感觉男人捏她下巴的手上还有药膏,嫌弃道,“沈佑庭,你没洗手,松开……唔……” 一语未毕,她便被男人封住了唇。 徐媚下意识专注他的前襟,不知不觉间环住了他的脖子,美艳的脸蛋满载着红晕,更显得娇媚。 沈佑庭终止了绵长的吻,单手扣着她的腰,道:“抹了金疮药,今晚就不用脚套了。晚上不许再把脚露在外面,再热也要忍着。” 徐媚的身体发软,下意识请声应了一声“好”。 沈佑庭起身,低着头道,“有事叫我。” 徐媚掀开被子看右脚,没应声。 沈佑庭蹙眉,俊脸上有些许不耐烦,“听到没?” 徐媚昂着下巴看着他,笑着道:“听到了。”虽然她不一定会叫他,但答应还是会答应的。 沈佑庭扫了眼她床头的那本《美娇娘再生记》,“少看吴梦莹胡说八道的书。” 才说他因为她脚受伤让她闲书呢……现在又在管她了。 徐媚撇撇嘴,倒也没抵触,道:“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沈佑庭倒也没在看不看闲书上纠结,转而道:“早点睡。” “嗯。你也是。明天见。” 徐媚见男人还杵在床前,没有走的意思,悄声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不会是想留下来跟我睡?啊……” 男人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下,引得她蒙住脑门,等他。他蹙着眉头,淡声道:“一个黄花大姑娘,一天到晚想些什么东西。最后一次警告你,晚上不许把脚露在外面。” “知道了,你怎么比我爹爹还啰嗦……” 不待她说完,沈佑庭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守在外面的小翠,恭敬地喊了一声“沈少爷”。 沈佑庭看了一眼房间内侧头不知道在床头找什么的女孩,闭了闭眼睛,淡声吩咐小翠:“小姐睡着后,你多注意她的被子,别让她的脚露在外面。” 小翠应是,“沈少爷放心,我晚上守着小姐。” “有事叫我。” “好的沈少爷。” ……………… 沈佑庭的金疮药很管用,让徐媚的右脚避免了冻破的残局,痒了几天后冻疮演变的迹象便终止了,又过了七八日,徐媚被烫肿的右脚完全消肿,又修养了两日便可以完全走动了。 原本打算去逗弄逗弄吴氏一锅烩新来的女子的,不想织造府原来在湖南湖北定的单子,因为遭遇冰雪,在运输途中翻覆,无法交货,而新年将近皇亲国戚们等着新不了做衣裳和摆件,如今原先准备的货没了,只能就近让应天府的商户们赶工、填补空挡,徐媚属于被征召的商户之一。 根据织造府的安排,徐媚需要亲自监督郭家村及其他几个村落完成绣品。 征召来得急、催得紧,徐媚都没来得及跟在外面忙碌的沈佑庭话别,便被皇商主管安排去了最远的魏家镇去查验生丝,查完了还得去郭家村附近收绣品,来来回回得花去至少六天时间。 走时,她通过刘管家给沈佑庭留了口信,说自己要去的目的地。刘管家不放心她,给她配了包括曾辉在内的四个护卫,都骑马,以便有急事可以及时回来报信。 徐媚和小翠坐马车里面,另外,她腿伤期间招的、30岁的新账房先生马麟和车夫做车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除了应天府城门,向东南方向走了四十多里地,傍晚时才走到魏家镇近前。 人困马乏,徐媚正要安排曾辉现行一步去找住的地方,不想一队拿着火把的人马从旁边树林窜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说是一队人马,其实骑马的只有为首的那个男人,其余的只是些拿着农具的农户罢了。 统共三十人不到,行动倒是配合地天衣无缝,眨眼的功夫围成一个圈,将徐媚一行人包围其中。 “听闻织造府在湖南湖北定的生丝沉到雪水里,用不了了,官老爷们想交差,就想明着抢我们的丝?”为首的那个方脸络腮胡的男人朗声喊道,“不知道今天这快晚上了赶到咱们这小镇上的官老爷是哪位?” 他的嗓门极大,方圆一里地都能听见声响,更何况就处在包围圈里的徐媚,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徐媚抬手摸着下巴,暗忖:最近是不是在走霉运,不然怎么就出门不是遇到色胚、就是被烫伤,要么就是在线这般被当成官老爷出气? 小翠偷偷将车帘子拉开了一条缝,瞄了一眼外面拿着农具的众人后立马闭上了帘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他们认错人了?” 徐媚凝着眉头,表情镇定,道:“他们逮的是收生丝的人,咱们就是。” “可咱们不是官老爷啊。” “咱们是替官老爷办事的。” 徐媚拉开帘子,望向为首的方脸男人,又扫了一眼围成圈的农户们,下一瞬,娇艳的脸上浮现笑意,突然放声道:“我们只是做小本买卖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不强买强卖。” 方脸男人与其他农户面面相觑,仿佛都没料到马车内坐的是个女人。 曾辉给其他几个护卫使眼色,暗示要更靠近马车,保护好徐媚。其他护卫会意,不着痕迹地驱动马靠近马车,形成更小的保护圈。 方脸男人大声喊道:“听声音是个小娘子。大晚上的,小娘子不在闺房后院待着,出来涉险所谓何事?” 徐媚翘起嘴角,提高声量道:“能在闺房后院待着的女子是享福之人,而我天生操心的命,做了这抛头露面的行当,不管多晚都得出门涉险。” “抛头露面?”方脸男人忽然大笑,“我都没看过小娘子的脸,你这就不算露面,不如看我看看小娘子的脸?” 徐媚蓦地沉下脸色。 小翠急忙从头上拔下发簪,对徐媚道,“小姐,你别怕,我保护你。” 马车外的曾辉拔刀,厉声道,“刀剑无眼,壮士休要再向前。” 方脸男人嘲笑,“五个指头都数的清的人就不要在这儿跟我们鸡蛋碰石头了。”他侧头对跟上来的农户说,“上,把他们捆起来。我从小娘子身上得到的金银珠宝会悉数分给众位。” 一听有金银珠宝分,原本畏首畏尾的农户们,霎时间气势冲冲,一窝蜂一般冲向马车。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徐媚蓦然出声:“卓群,你们当家的,冒着风雪特意从我这儿买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他穿得可好?” 她的声音很镇定,没有丝毫面对凶险时的慌张。 马车外的众人几乎是在听到卓群二字的瞬间,停下了动作。 方脸男人使劲挠头,脸上有些懊恼之色,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媚报上大名:“我是徐氏量衣的老板娘徐媚。劳烦这位大哥通报卓群卓大哥,小妹过来找他做生意。” “等着。” 说罢,方脸男人立即转身上马,刚驱使马屁转向,想到什么,阴测测地警告在场的农户:“把这车人收好了,我没回来前,谁也不许动,谁敢违令,休怪我心狠手辣。” 众人中即便有人动过趁着他离开打徐媚他们秋风的心思,也被他狠辣的警告给震慑住了。 方脸男人驱马朝一处有挂着两个灯笼的房子跑去。 马车内,徐媚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情缓和下去。 小翠在徐媚之后也呼了一口气,急忙问徐媚:“小姐,这个卓群是谁啊,怎么他们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不敢动手了?” 卓群是谁……外面人多嘴杂,现在还不能说。 徐媚看向小翠,压低声音道,“你只要知道卓群在我店里买过衣服就行。” 小翠点头,道:“小姐放心,不会惹麻烦的。” “嗯。” 不一会儿,马蹄声传来。 听声音和频次,徐媚猜应该来了不下三匹马。 她好整以暇,蹲坐在帘子后面。 小翠屏住呼吸,又觉得自己离徐媚太远,赶忙挪动到徐媚身边坐着。 一声马的嘶鸣声后,男人洪亮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马车内坐着的是媚儿?” 第113章 那个卓什么的不会是要跟沈少爷抢你吧 徐媚微微拉开帘子,从火把的光束中认出骑着马站在领首位置的男人,正是上次去她店里买了四季衣服的英气男人。 不过,这男人真是不见外,就见过一次面,张口闭口“媚儿”“媚儿”的叫。 她理了理衣裳,弯着腰走出马车。 小翠跟进跟上,托着她的胳膊。 马车夫和账房先生马麟形成半包围、保护她的姿势站在马车头。 马麟低声提醒徐媚,“徐小姐当心。” 徐媚“嗯”了声,随即扬起嘴角,朝着排首的男人笑道,“原来真是卓大哥的人在此守卫乡镇百姓。” 卓群哈哈大笑,“媚儿用词用得好。” 明明就是拦路的匪徒,被她说成守卫乡镇,可不就是用词用得好用得妙吗? 果然,自小就嘴甜的好习惯保留下来了。 卓群扫了一眼徐媚的随行人员,“媚儿这一路舟车劳动,想必是还没吃晚饭,更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不如跟着……” 卓群蓦地将要脱口的称呼咽了回去,不着痕迹地改口道,“跟着我上镇上?” 徐媚笑得明媚,脆声道:“我本就是要上镇上与卓大哥谈生意的,现在有卓大哥带路,我求之不得。” 卓群心情大悦,道:“那现在就走。跟在我后面。” “好。” 卓群驱使着马匹转身朝镇上走去。 方脸男人在他后面,遣散了农户,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人脸上比头次来多了一个巴掌印。 曾辉面上有担忧之色,用极低的声量问徐媚:“小姐,用我回去通知沈少爷吗?” 徐媚望向已经走出三丈的卓群的背影,摆手道,“不用了。我们跟着就是,见机行事。” 曾辉应是。 徐媚和小翠回到马车内,由着马车夫跟在卓群一行人的后面进了魏家镇,不久后,在一处打扫得还算赶紧的庭院前停了车。 卓群跳下马将马缰绳交给方脸男人后,大步朝马车这边走来。 徐媚由曾辉扶着下了马车,正好看到卓群走到面前,“这魏家镇的繁华比应天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镇子就几户人家而已。”卓群打量着眼前娇俏美艳的女孩,一身紫色棉衣,雍容华贵中不失少女应有的活跃之色,虽穿着长裙,但也行动便利,有干练之色。只是这大晚上的,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出远门…… 他蹙起英气的眉头,粗声问道:“沈佑庭就允许你一个漂亮小姑娘大晚上的出远门,不知道护送护送?” 徐媚能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满,虽然她不觉得这人有资格指责沈佑庭,但还是笑着道,“这次出门仓促,又临近年底,他忙得脚不离地,并不知道我出门了。”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周全。” 卓群摆摆手,“算了,不说他了。跟我去吃饭。” 说罢,便转身朝近处的一户人家走去。 小翠有些胆怯,拉着徐媚低声道,“小姐小心为妙。” 徐媚点了下头,抬脚跟着卓群走进堂屋。 “这穷乡僻壤的,比不上京城。媚儿,”卓群已经在堂屋内摆满了各色菜式的餐桌前坐下,朝徐媚招呼道,“赶紧坐下,吃了好休息。” 徐媚笑,“卓大哥谦虚了。”这房子从外面虽不起眼,但走进来却能明显看出不一般来,不说各式各样的黄梨木家具,就说摆在明面上的花瓶、字画摆设随便拿出一件来也是价值不菲。 徐媚看看卓群坐的位置及餐桌桌椅摆设,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让卓群心情大悦,对下人道,“快给媚儿盛汤盛饭。” 下人应是,不一会儿将一碗米饭和奶白的鱼汤放在徐媚面前。 徐媚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卓群吩咐垂首站在身后的方脸男人,“大宽你带着媚儿的同行人去用饭。” “好的,大哥。” 说罢,方脸男人朝着小翠、曾辉、马麟一干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请跟我来。” 小翠有些犹豫,拉着曾辉,望着徐媚欲言又止。 徐媚看向她道:“你们跟着去吃饭,我有事会叫你们。” 小翠、曾辉、马麟等一干人才跟着大宽走出堂屋去。 卓群看了一眼离开一众人的背影,眼神略有深意,而在徐媚出声时收回视线,眼中变幻出爽朗的笑意。 徐媚笑得明媚,“我以为会在卓大哥的屋子里面看到纺车,却没想到一辆也没有。” 卓群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女孩娇俏的脸上,笑道:“我一个大男人会耍刀,不会纺纱。” 他话锋一转,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屋子?” “堂屋里面摆着宋瓷和黄庭坚的书法,”徐媚的语调不紧不慢,面上依旧带着浓厚的笑意,“在镇上,只有卓大哥这样气度的人才会摆这些物件。” 简简单单一句话,既通过辨认宋瓷和黄庭坚的书法显出了她的见识,又夸赞了卓群的气度,让闻者心神愉悦。 当然,她那姣好的面容也增分不少。 卓群动了动手指,刚想伸手去拍拍她的头顶,但又觉举止不恰当,便在半道上改成了夹菜,夹起一个鱼丸放进她碗里,“新鲜弹牙的鱼丸尝一尝。” “好的。” 徐媚向来是大大方方的人,当场便在卓群的注视下吃了鱼丸,还喝了一口鱼汤,因为味道实在鲜美,不由挑眉道:“这鱼丸配着鱼汤真是美味。” 卓群见她不像是装出来的,心情更加愉悦,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卓大哥也吃。” “好好好,一起吃。” ……………… 堂屋隔壁。 小翠、曾辉、马麟、马车夫以及其他几个护卫围坐在一个餐桌前。 小翠见大宽出门,低声问坐在她左手边的曾辉:“那个卓什么的,是什么人,我以前没见过啊?” 曾辉瞟她一眼,回答道:“小姐说了是去店里买过衣服的,而且是买了一年四季的衣服,算是顾客。” 小翠满面思忖状,“可我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坐在小翠右手边的马麟,拿着筷子扒了一口饭,听见旁边二人的窃窃私语,便插话道:“小姐那么漂亮,又尚未婚假,那个姓卓的不会是看上小姐了,不然怎么会买四季的衣服?” 小翠瞥他,“这就是你一个30岁人的见解?” 马麟若无其事的夹菜,笑道:“我也是猜的。不过,我说的是看上小姐,但又感觉不是太对……瞎说瞎说的。” “瞎说的,就不要说。”小翠白他一眼,“咱们小姐是要跟沈少爷成亲的。你以后不要再把小姐跟别人扯在一起,不然让沈少爷听到了,他会把你赶走的。” 虽然小翠看不懂沈佑庭,但却知道敏锐地发现他非常不喜小姐与其他男人扯上关系,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不触犯他的逆鳞总是安全的。 马麟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看只要把分内事做的好,对小姐忠心,即便沈少爷有意赶我,小姐也是不会同意的。” 虽然到徐氏量衣做账房的时间不足一个月,但马麟从所见所闻来看,明面上是徐媚在对沈佑庭表达爱意,实际上,在很多原则性问题上,徐媚是坚持的,不会因为惹沈佑庭不高兴放弃原则,更不会任由沈佑庭裁掉她的人,要不然前任账房先生罗九生早在第一天就会被换掉了。 小翠将马麟的话在脑子里搅和搅和,又结合自己的见闻,觉出几分道理,不过…… 她还是嘱咐道:“你说的没错,但你说的一切都建立在为小姐好的基础上,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马麟扒饭,口齿含糊:“这我当然知道。小翠姑娘不用担心。” 小翠与曾辉对视一眼,曾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后道:“快吃饭,吃完去找小姐。” “嗯。” ……………… 堂屋内。 徐媚放下碗筷,用手绢擦擦嘴角,对卓群笑道:“多谢卓大哥款待。” “不用跟我客气。”卓群接过下人递来的湿毛巾擦手,问道,“媚儿可吃好了?” “吃好吃饱了,卓大哥这一桌子菜都是我爱吃的。” 徐媚不知道桌前是不是事前调查过她的口味,所以才能做出这一满桌子的她爱吃的菜。 不过,从他知道来的人是她到她到这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应该不足以做出十多样菜色。 或许,这些菜本是他爱吃的,凑巧合了她的胃口。 那也太巧了…… 除非一家人,否则,极少有人会同样喜欢上十多样菜。 一家人……徐媚在心里暗暗一笑——她可没有在应天府周围潜伏几个月,将生丝价格牢牢控制住的家人,她家人现在的主业是盐业。 卓群大笑:“都是媚儿爱吃的才好。”起身,接着道,“媚儿,这边来。” 说着,他朝门口方向走去。 徐媚忘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只顿了一瞬便跟上去。 “媚儿,原本我以为今天来的人是应天府织造府的人,所以让大宽去拦路,想给织造府那帮家伙个下马威,不想这帮孙子不敢来,派你个小女孩来。”卓群的嗓音粗沉,陪着他英气的面容,一席话说的中气十足。 他瞄了眼美眸流转的女孩,继续道,“幸好,你反应快,没让大宽那个家伙坏事。你放心,我已经扇了他一巴掌,他以后都不会敢得罪你。” 徐媚拱手,“谢谢卓大哥。” 卓群拍了下她的肩膀,“不谢。既然是你来了,那我就不弄些虚头巴脑的事儿了。今天你安心睡觉,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丝户,你要多少丝只管说。价格嘛,我按照现在市面上的价格给,免得那群孙子以为是你的美貌起得作用,再使唤你做些不入流的事儿。” 徐媚静静地把卓群的话都听进了心里,琢磨来琢磨去,自己都没有吃亏,甚至一时间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这么的方便自己。 纤细的手指攥着手绢,不准备来虚的,直截了当地道:“卓大哥,今天我已经说了太多次谢谢了,不过,唯有这两个字能表达我的心意。以后如果有徐家能所能及的,小妹一定当然不让卓大哥出分力。” 卓群哈哈大笑,看着她因为他笑而露出疑惑之色的脸蛋道:“我如果有事,会去找你的。现在,我让人带你去睡觉。” “好,卓大哥也早点休息。” ……………… 一个婆子将徐媚带到一个房间,说了声“小姐,床已经铺好了,我去给你打水”便出了门。 婆子前脚走,小翠后脚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门,左右看看,又掀开床铺查看,见没什么可疑的,才稍稍送了一口气。 徐媚坐在桌子前喝茶,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好笑,“你在找什么?” 小翠低声道:“走之前,刘管家三令五申要求我当心的。”想到什么,她蓦地挨近徐媚耳边,问道,“小姐,那个卓什么的不会是要跟沈少爷抢你?” 徐媚凝眉,瞥了眼一脸担忧的小翠,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小翠吞吞吐吐,挠着头道,“我觉得如果小姐喜欢上了卓什么的,那沈少爷会发脾气。” 徐媚哼笑,“他发什么脾气?”别说她跟卓群没什么,就单说他心里还装着陈菁菁呢,哪儿来的脸发脾气。 “就是我的感觉。”小翠看着徐媚笑,“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沈少爷不会高兴的。” 徐媚打量小翠,“你是不是收他好处了?” 小翠连连摆手,否认道:“绝对没有。小姐,我对你忠心耿耿的。”说完,觉得不够,竖起右手道,“我发誓。” 徐媚摆摆手,示意她放下手,端起茶杯喝茶后道:“还有,他叫卓群,卓越的卓,卓尔不群的群,别卓什么的叫来叫去。” 小翠点头,想到什么,问道:“他是什么来头,我以前都没听小姐你提起过。” “以前在店里买过衣服,我只见过一次。”徐媚放下茶杯,徐徐道,“他对我不像是男女之情。” 虽然她这辈子只喜欢过沈佑庭这一个男人,感情经历不算丰富,但还是能知道卓群对她不是为色的。 第114章 她跟你说让我救她 至于为什么他表现得如此亲近…… 徐媚想不出原因,但就目前而言并没有害处。 小翠似懂非懂,虽然想追问其他的问题,但见徐媚打了个哈欠,知她是困了,便闭了嘴。 ……………… 徐府大门外。 夜色中,徐府大门口屋檐下的一排红灯笼发出的光,映照在被小斯扫在大门两侧的积雪上,显出朦胧感。 马蹄和车轮交错的声音传来,让门内守门的小斯透过门孔朝外面望了一眼,没看见自家的马车便又躺回去继续打盹。 一辆轻减的马车在灯笼光找不到的院墙阴影下停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套了四匹马的豪华马车从暗夜里行驶而来,不一会儿停在大门口。 马车夫揭开马车的帘子对里面的人道:“沈少爷,到家了。” “嗯。” 沈佑庭撩开帘子,弯腰从马车里面走出来,一身黑色棉衣搭配黑靴子,显得他不好亲近。 他从马车上跳到地上,正要大跨步朝大门而去,听见院墙附近有人叫他。 “佑庭。” 女人的声音。 沈佑庭淡淡望去,见张蝶衣从院墙阴影下的马车中走出来,朝她道:“佑庭,我有话跟你说。” 张蝶衣见沈佑庭没动,不顾自己能不能站稳,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急急忙忙跑到她面前,气喘着道:“佑庭,菁菁给我来信说她快回来了。佑庭,她需要你去救她。” 沈佑庭的神色淡漠如初,问道:“她跟你说让我救她?” 张蝶衣的目光闪了闪,“是、是的。” “在哪儿救?” “我也不知道地名。”张蝶衣弯起嘴角,软声道:“你跟我来,我给你指地方。”说着就转身要去带路,走出一步见沈佑庭没动,便问道,“你怎么不动,你来啊?” “不用麻烦张小姐了。如果菁菁想我去救她,她会给我写信,活着让其他人带口信给我。”沈佑庭没再看她,抬脚朝徐府大门走去,语调毫无起伏,“夜深了,张小姐回。” “佑庭!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说。你等等,佑庭……”张蝶衣提高声音喊他,却没引起沈佑庭丝毫注意。 她着急,小跑着伸手去抓他,还未触及男人的衣角,便因为回过头来的男人的淡漠眼神止住了动作。 张蝶衣双手攥着手绢,从头到脚都显得局促,巴巴地望着男人道:“佑庭,菁菁还等着你……” 沈佑庭淡声打断她:“张侍郎染疾,作为独女,张小姐应该日夜侍奉在他身边,这样既能尽孝道,又能在张侍郎那儿讨喜,让张小姐挽回家中地位。至于菁菁的事,不劳张小姐给我传话。” 门内的小斯听见说话声,从门孔往外看到沈佑庭,忙开门,对沈佑庭恭敬道:“沈少爷……”见沈佑庭身边站着一个背过身去的女子,顿了一瞬,旋即继续对沈佑庭道,“您回来啦。” 沈佑庭大跨步走进门。 小斯望了一眼夜色中的女人,便关上了门。 张蝶衣顷刻间泪流满面。 第115章 他已经跟踪徐媚很长时间了,正手痒痒想下手 送沈佑庭回来的车夫瞄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低喝一声,赶着马朝徐府后门方向走去。 门内,沈佑庭淡声问小斯:“小姐晚上几时回来的?”年关将近,他忙着在官场和商户之间走动,一天都没回家,自然是不知道徐媚出远门了。 小斯恭敬回道:“小姐今天出门了,听说要在外头忙至少六天。” 沈佑庭蹙眉,黑眸泛起暗芒,迈开长腿往院子里面走去。 小斯一直望着他进入主屋才收回视线,转身透过门孔看向外面,已经看不到先前张蝶衣了。 院墙马车旁,张蝶衣立在雪地里,抬手用手绢擦掉脸颊上的泪痕,冷着脸吩咐贴身丫鬟道:“把我写好的信交给王老三。” 丫鬟面有担忧之色,低声道:“小姐,虽说你曾经有恩于王老三,但王老三是山中悍匪,说话会不会不算话?” “不会,他已经跟踪徐媚很长时间了,正手痒痒着急想下手。” 过去一段时间,王老三一直派人跟踪徐媚,寻找下手的机会,上次徐媚深夜从吴氏一锅炖回去时跟踪的那波人,便是王老三的手下。 丫鬟颔首,“那我明天就把信给他送过去。” 张蝶衣沉思片刻后又道,“找可靠的人送信,不许让我后娘知道。” “我知道的小姐。” ……………… 魏家镇,寒风凛冽。 在卓群的安排下,徐媚第二日非常顺利地见到了头领型的丝户,经过周旋,丝户按照市场价格买给了她近五百斤生丝。 为了保障安全,她安排曾辉带着护卫将生丝现行送去织造府,而卓群给她派了包括大宽在内的三个护卫护送她和小翠及马麟去郭家村附近。 一路上虽然也有蟊贼出没,但大概因为大宽的面相实在凶恶,那些蟊贼都不敢靠近马车。 这样,徐媚安全到达郭家村,没过一个时辰,送完生丝的曾辉一行赶来与他们回合。 大宽在内的三个护卫任务完成,自然是要回自己的镇上去的。 辞行时,大宽拱手作揖,道:“徐小姐,昨日是我唐突了,在此我郑重向您道歉。” 大概是卓群昨天打他时下手下得重,导致现在他脸上还有五个指头印。 徐媚笑着还礼,“不妨事。我还得感谢你一路护送。” “徐小姐客气了。” 大宽看看徐媚的脸色,欲言又止。 徐媚捕捉到他的表情,道:“你有话但说无妨。” 大宽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我是想问徐小姐与我大哥是什么亲戚?” 徐媚一愣,随即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大宽以为徐媚是不想告诉自己才反问他,便嘿嘿一笑,道:“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对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徐小姐,再会。” 边说边朝徐媚深深做了一个揖,然后他便转身上了马,带着同行的兄弟走了。 徐媚望着他们的背影离去,脑子里回响着先前大宽问她的问题:【徐小姐与我大哥是什么亲戚?】。 第116章 徐跟你定亲之人今天来了吗 亲戚……徐家及她娘的娘家人几乎都死于战乱,独门独院的,哪有什么亲戚? “徐小姐!” 郭大嫂响亮的喊声,将徐媚的思绪拉了回来。 徐媚收回视线看向郭大嫂,发现这人好像又胖了些,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冬季穿得多的原因。 郭大嫂边挥手边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跑,一个脚下不稳,两脚开叉,看着就要摔在雪水里,幸好有身后的赵青莲拉着她,才免于摔一身的雪水。 郭大嫂也是个灵活的胖子,前一瞬被人拉起来,后一瞬便就又跑起来了,没一会儿跑到徐媚面前站定。 “徐小姐,你这有阵子没来了。”郭大嫂非常明显地扫视了一圈徐媚身边的人,视线在生面孔马麟身上停留了还一会儿,笑着问徐媚,“徐小姐,我听青莲说你的亲事快定了。跟你定亲之人今天来了吗?” 郭大嫂原本以为马麟就是赵青莲所说的沈佑庭,但见这人长相普通,并没有赵青莲说的那般俊美挺拔之姿。 徐媚笑道:“他忙得很,没来。” 郭大嫂大大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下回再进城的时候,一定要去拜会,看看那位公子。” 徐媚笑而不语。 赵青莲这时走到跟前,恭敬道:“徐小姐,昨天刘管家派人送来品样,我们连夜调整好了纺车,正等着徐小姐确认了,我们就开工。现在徐小姐是亲自确认,还是让其他人代劳?” “我去。” “好。不过,这些天风雪不断,村子里的路都是泥泞,徐小姐需要坐着车去。” 徐媚挑眉,也不矫情地做些谦让,直接道:“都在哪儿?” 郭大嫂用大嗓门回道:“因为纺车调试后不能移动,就都在各自的家里等着徐小姐。得劳烦徐小姐一家家去看。” 徐媚不甚在意,“走。” 郭大嫂和赵青莲在前面带路,小翠跟在他们后面,与马车并行,曾辉及其他护卫则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徐媚撩起帘子,望着一家家的院落,有思绪爬上心头——其实,查看纺车这种细致的事儿,她完全可以交给小翠和马麟去完成,但是要想把事情做大做成功,就必须让第一批跟着她干的人服她,要让人服她,她目前就得对货品的质量亲力亲为的监督。 随便,她也趁机看看这批女工中有没有其他有用之人,以备将来扩大势头时,能有人帮衬着她管理散落在四处的女工。 郭大嫂和赵青莲带她进去的第一家只有母女两个,两人共同织绣品,以往给徐媚提供了不少上等货。虽然只有母女两人,但堂屋里拜访着长缨枪。 徐媚随口般的问了句:“这位姑娘会耍枪吗?” “她啊,”郭大嫂笑着抢先回答,“整天没个姑娘样,拿着她爹的长缨枪跑到后山上刷,下手重的要命,上次差点把一个人打残了。如果徐小姐头次来我们村收货时有秀梅在,那徐小姐断不会被那龌龊之人欺负。” 那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姑娘当即脸红了。 第117章 回去后,她一定给那男人一个长长的亲亲 郭大嫂轻轻拍拍姑娘的后脑,笑道,“秀梅是个聪明的孩子,看着她娘辛苦,就开始学女红这才几个月,绣工都快赶上她娘了。” 徐媚点头笑,多看了秀梅两眼,秀梅也在偷看她,一对上她的视线,赶忙羞怯地躲开了。 徐媚看了两人的纺车,没发现问题,便让小翠给了定金,又让马麟在花名册上记上母女俩的名字。 出了秀梅家门,徐媚上了马车,一对人再次前进。 刚走过秀梅家,徐媚便对坐在车头的马麟道:“把花名册给我。” 马麟将花名册塞进马车内部。 没一会儿,花名册再次被递回来。 马麟发现赵秀梅名字上多了一个圆圈,他十分好奇徐媚的画圈的原因,但鉴于有外人在场,只是朝身后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并没有开口问。 之后,徐媚一家家的查看,到天黑统共查看了二十家,还有数十家没有看完。这期间,徐媚再也没有把花名册拿去画圈。 ……………… 傍晚时分,徐媚吃过郭大嫂安排的餐饭,便就近在她家里住下。 房门外,曾辉和马麟几乎同时出现,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最后是马麟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曾辉敲门。 曾辉当仁不让,连着敲了三下门,对着房内轻声道:“小姐,我是曾辉,有事向你汇报。” 徐媚在里面道:“进来。” 曾辉正要推门时,小翠从里面拉开门。 曾辉和马麟一前一后走进去,小翠随手关上门。 徐媚正在翻阅今天的账本和花名册,只在两人进门时看了一眼,问道:“曾辉,你有什么事?” 曾辉恭敬回道:“我回去时遇到沈少爷,我把小姐昨天的遭遇跟他简单说了。” 徐媚翻账本的动作一顿,随即合上账本,抬头看着曾辉。 曾辉继续道:“当时沈少爷没对我说什么,后来他领着我们把生丝交给织造府时,我听到他对织造大人说你为了完成收生丝的差事被卓群敲诈了一笔,织造大人当即把来年织纱的任务分给了小姐你,还当场拨付了银子,让你多招收织纱女工。” 徐媚抬手摸着下巴,嘴角溢出发自内心的笑意——曾辉这么一长串话不就是“她来大生意”的意思了吗?她现在不开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论生意上的四两拨千金之术,还是沈佑庭技高一筹。 短短几句话就让她那小作坊般的徐氏量衣店的势头直升。 半年前,女子连进织造府报价的几乎都没有,而现在,从她走进织造府,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居然要开始与各大织造皇商们分羹了。 开心,真开心,徐媚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回去后,她一定给那男人一个长长的亲亲。 曾辉能明显感觉到徐媚的开心,但是无法判断有些出神的她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停了停,见她再次将回神时才继续道:“出发来这儿时,沈少爷让我把这个交给小姐你,让你随身携带。” 第118章 匕首 曾辉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递向徐媚。 徐媚接过匕首,拔开刀鞘看到了匕首阵容,比沈佑庭那把要窄了一半,刀口也尖锐很多,很像一把稍微宽一些的锥子,一扎下去,能扎出一个方形的口子。 徐媚比划了两下,觉得这对于常出门的她来说还是很实用的,但是这么个东西又尖又利的点,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划伤自己。 她将匕首插回刀鞘内,想起马麟也来了,便问道:“马麟,你有什么事?” 马麟正看着她手里的匕首出神,被问到才猛地回神,问道:“我是想问小姐在花名册上画圈的事情。” 徐媚灿然一笑,道:“我也只是一时兴起,如果进展顺利,你以后便知了。” 马麟会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困意来袭,徐媚打着哈欠道:“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回去歇着。明天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 众人应是,离开了房间。 徐媚到床上躺着,举起匕首翻来覆去地看,嘴角弯弯,没一会儿困意越来越浓,在合上眼睛那一瞬脑子里冒出一个年头:回去后要让沈佑庭在这匕首上加上名字。 第二天,徐媚在郭大嫂和赵青莲的带领下继续检查女工的纺车,及时解决了不少问题。 临到中午才将整个村子的问题解决完,徐媚和小翠、曾辉、马麟及其他护卫吃完中饭便赶到了邻村李家坡收成品布。 为了防止损耗造成布匹数量不够,徐媚让临时加染了十几匹布。她带着小翠他们在李家坡住了四天,才领到足够数量的布匹,这才托着布匹往应天府织造府赶。 好在当天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但没刮大风,布匹顺利拉到了应天府织造府。 等领头皇商和织造府的宦官点完数量,已经是晌午时分。 走出织造府,徐媚让除了曾辉外的其他几个护卫回徐府休息,又让马麟回了家,她自己则带着小翠和曾辉往徐记盐铺去了。 从织造府去徐记盐铺的路上,会经过风味楼。 正是晌午时分,风味楼的饭菜香味四溢,勾起了行人的馋虫。 “以前没觉得风味楼的饭菜多香,这六七天在外面,闻着倒也还都可以。”徐媚摸摸肚子,侧头对曾辉道,“你去徐记叫沈佑庭,跟他说我在风味楼等……” “他”字还没舌尖没有发音,徐媚便止住了声音,一双漂亮到让人妒忌的双眸盯着两丈外点正走进风味楼大门的惹眼男女。 小翠和曾辉都奇怪她说到半道儿止住了声音,几乎同时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风味楼门口。 “那是沈少爷,不对,跟在他后面的人是大小姐,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翠下意识问出声,下一瞬被曾辉白了一眼,马上觉得不合适,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徐媚一直盯着那对男女,娇媚的脸瞬间起了冷艳之势头,吩咐道:“小翠、曾辉你们回家吃饭。” 小翠与曾辉面面相觑,曾辉先开口问道:“小姐,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第119章 你有七天没有亲我了 徐媚随口道,“不了。你们先回去。” “小姐,我陪……” 小翠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曾辉拉走,小翠不解,走出三丈远后甩开曾辉的手,蹙眉问道:“你拽我干什么,我要陪着小姐。” 说着,小翠便要去追徐媚。 曾辉也没再伸手拉小翠,只是道:“小姐并不想我们在旁边。” 小翠一愣,顿住脚步,“为什么不想我们在旁边?” 曾辉耸肩:“我也不知道。我饿了,先回去吃饭了。” 小翠看看说完便转身朝徐府所在的方向走去的曾辉,再看看抬脚迈进风味楼的徐媚,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追徐媚,而是一步三回头地跟在曾辉后面,直到徐媚的身影进了风味楼。 ……………… 风味楼。 大腹便便的陈掌柜将沈佑庭和陈菁菁带到二楼的靠窗位置,抱歉道:“二位请坐。因为现在正是晌午,包间都满了,只能让二位坐在这儿了。不过这儿靠窗,风景好。作为赔罪,今天小店免赠一道盐水鸭。” 沈佑庭礼节性的淡笑了一下,淡声道:“上几道平常点的菜。” “好嘞,我马上让厨房给沈少爷做。” 陈掌柜笑着往楼梯口方向走去,正要张嘴叫小二过来给沈佑庭、陈菁菁二人斟茶时,见到明艳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徐媚。 她一身宝蓝色夹袄,头戴金丝玉簪,因为方便外出做生意而只戴着玉步摇,靓丽且艳丽,一双漂亮到舍人心弦的眼睛尤其吸引人。 一路走来,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陈掌柜偷瞟了一眼已经在窗前落座的沈佑庭和陈菁菁,眉头不禁挑动了几下,再看向一步步走上二楼的徐媚时,精明的眼闪闪发光,大声道:“徐小姐,您怎么一个人来啦?” 嗓门真真是大,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包括二楼窗前的沈佑庭和陈菁菁。 陈菁菁着一身暗紫色开衫,听见陈掌柜的声音拧起眉头,望向楼梯口的视线里带着厌恶。 沈佑庭淡淡看向楼梯口,见那出门七天的女人正在朝陈掌柜展颜,娇艳的脸蛋大约是被外面的寒风吹冻的红了,显得她更加的美艳。 陈菁菁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清丽的脸上有忧虑,叫着男人名字,“佑庭,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佑庭还未开口,徐媚的声音便插了进来:“自然是想趁着我不在,多与他说几句话。” 徐媚与陈掌柜打完招呼,一眼便瞧见坐在窗前的男女,明艳笑着走到桌前,微微弯着腰,歪着头盯着男人的脸,透着无尽的亲近,娇嗔道:“你有七天没有亲我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沈佑庭和她脑后的陈菁菁听到了。 沈佑庭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淡淡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身后有椅子,坐下。” “哦。”徐媚朝身后瞄了一眼,的确有一把椅子,顺势拉过来坐下,然后半举着一双纤细的手给男人看,“这几天好冷,你看我的手都快皴了。” 第120章 下雪结冰的天气,不戴手套到处瞎跑,你还挺开心 沈佑庭看向她的手,一双手白是白,但是的确显得干,甚至左手食指头关节出已经冻得肿起来了。 大手伸过去,握住她的左手,立即感觉了冰凉,粗粝的指尖剐蹭着食指头关节红肿处。 “嘶。”徐媚凝起好看的眉头,“疼。” 沈佑庭蹙眉道:“下雪结冰的天气,不戴手套到处瞎跑,你还挺开心?” 徐媚微扬着下巴,掀起红唇娇嗔道:“那天走得急忘记戴手套了,再说了,上次你把我的手套都戴在脚上了,我都快没手套了。” “你自己不会再买?” “没有看到有卖的。” 陈菁菁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一双眸子里装着复杂的情绪,桌子下的双手握拳不断捏紧,面上却是挤出笑容,道:“我回来时看到街上有好几处买手套的,你可以让你的丫鬟给你买一双戴上。” 徐媚眨眨眼,扭头看向同父异母的姐姐,笑得明媚,“你和府尹大人的儿子出游好几个月,想必是涨了很多见识,好不你跟我介绍介绍现下达官贵人们喜好什么样的手套款式。” 陈菁菁看着她,淡淡对视,“你最近不是拿下了织造府的生意,却连达官贵人喜欢什么手套都不知道,你的生意不会都是甩给佑庭在搭理?” “姐姐连我拿下织造生意都知道,”徐媚用右手撑着下巴,右手手指时不时的点点脸蛋,“看来是时刻关注着我。” “你今天抛头露面,不想知道你的消息也难。”陈菁菁看向对面的男人,“佑庭,消息还说你准备跟她定亲,是真的吗?” 徐媚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很无聊,吹了下额头上的碎发,。 沈佑庭松开徐媚的小手,勾起薄唇,“菁菁,你一回来找我就只是问我这?” “你想我问你什么?要我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忘记自己姓甚名谁、是谁的儿子了?” 沈佑庭眯眼,“菁菁。” 陈菁菁眼睛里骤然蓄满泪水,“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跟她在一起,就因为想要换回爹爹心软,放我回来吗?” 徐媚一愣,瞪向陈菁菁,斥道:“陈菁菁你少诬陷爹爹。” 陈菁菁冷哼,讽刺道:“他为了让你跟佑庭单独在一起,带我出去好几个月,这样的爹爹只是你的,不是我的。” “你就知道怨天尤人,是你自己不知道跟爹爹服软,我就不信你如果张口求爹爹让你留在家里,爹爹会不答应?”徐媚瞪着眼睛,“他好吃好喝的养活你十多年,你就算不跟他姓,也别总坏他的名声。” 陈菁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讥讽道,“他能有什么好名声?” 她猛地站起来对沈佑庭道,“佑庭,我回来是想跟单独说话,并不想有外人在场,既然现在她来了,那我走,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聊。” 说罢,她快步走向楼梯口,大概是因为走得急,没看清路况,撞到了栏杆,顿时一直蓄在眼里的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第121章 是啊,我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还去追陈菁菁呢 尤其是她捂着被撞的地方没吱声的模样,实在楚楚可怜,加之她如今才名在外,自进门,便有人认出她,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等在楼下想一睹她的风采,如今她这般可怜模样,心痛者更多,议论者纷纷。 “这位就是心性坚韧,为了保全母亲姓氏而坚决不跟爹姓的奇女子。” “长得很好看啊,我看不必那个什么第一美人差多少。” “长得是其次,关键是人家有才。” “可是她还是被欺负了,你看她在流眼泪,被欺负惨了。” “我以前就听说她嫡出的妹妹欺负她,今天可算是见到了,蛇蝎美人说得怕就是她那妹妹。” “……” 议论声多多少少传到徐媚的耳朵里。 蛇蝎美人…… 徐媚细细琢磨着这四个字,但半晌也没琢磨出特别的意思了,一回神发现原本坐在旁边的男人起身要朝楼梯口追去。 徐媚拉住沈佑庭的胳膊,望着他笑:“我们七天没见面了,我想和你一起吃饭,留下来陪我。” 沈佑庭居高临下,俊脸淡漠,冷声道:“徐媚松手。” “我不……” “不”字还没落音,沈佑庭已经甩开她的手,快步走下楼梯,追向被众人围的走不稳的陈菁菁。 他甩的力道很大,徐媚拉他的那只手撞到桌面上,虽没多大的疼痛感,但就是下一瞬间,当看到男人穿着黑色靴子的脚跨步离去的时,她的眼泪从眼眶低落,滑过她被寒风吹红的脸颊,带起些微刺痛。 过去几个月,她不是没想过陈菁菁再次回来时,她与沈佑庭会是什么的局面。 而今当陈菁菁真正回来时,当那男人毫不留情面地丢下她追向陈菁菁时,她还是觉得……意外。 他以为过去他们独处的几个月内她与他多多少少是有些情分的,虽然她没期待有很多很厚重,但也不至于在陈菁菁刚出现时就崩塌。 现在事实还是狠狠地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徐小姐,这是我们掌柜特地赠送的盐水鸭。” 小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徐媚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侧脸朝小二笑道:“那你替我谢谢陈掌柜。” 小二这才看清她的脸,大约是她长得实在美艳,又或者因为她对着一个人笑,他的脸突然红了,又见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问道:“徐小姐,你哭了,没事儿?” 她俨然一笑:“没事,大概是窗口太冷了,冻到了。” 小二抿唇,知她是被刚刚走的沈少爷和徐家大小姐伤到了,想了想,安慰道,“徐小姐,平常你和沈掌柜来我们店里吃饭,你点的菜都是沈少爷爱吃的,沈少爷受伤期间,你还特意跟我们这的师傅讨教什么菜有助于恢复。而你姐姐就只差个丫鬟胡乱买些吃的,还跟着别的男人出去游山玩水。就凭这两点,我站在您这边。” 徐媚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盐水鸭,看着小二笑道:“是啊,我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还去追陈菁菁呢?” 第122章 徐媚被人抓走了 虽然是在发问,但是她好似又并不期待别人的答案,问完便低下头。 小二清晰地看到在她低头的瞬间,两滴泪水砸在了桌面上。 “徐小姐你别哭了。”小二将餐盘夹在腋下有些无措的道。 徐媚摆摆手,声音带着笑意,“我没事,你去忙你的。” 小二欲言又止,“哦”一声便离开了,下楼时见有人朝二楼张望,忙一边拦下本坐在楼下想上来看徐媚的客人边大声道:“各位各位,没啥热闹看的,回去吃饭,回去吃饭。” 徐媚抬眸,泪水滴落在手背上,呐呐的吐出两个字:“真累啊。”这短短的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居然比在外与各色人打交道的七天还要累。 往嘴里放入一块盐水鸭咀嚼,一点滋味也尝不出来。 没进门前,明明很饿的,为什么此刻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呢? …………………… 傍晚时分,“小姐被人逮走了”的消息,传遍了徐府上上下下,徐府的所有人,从徐氏量衣、吴氏一锅炖、盐铺找到风味楼,都找不到徐媚的身影。 徐府主屋的堂屋内。 啪。 上午才回到家的徐舜天,反手一巴掌扇在俯首立在他面前的沈佑庭的脸上,冷言厉色道:“冰天雪地的,你他妈居然撂媚儿一个人在外头?” 沈佑庭低着头,淡声道:“义父对不起。” 站在沈佑庭旁边的陈菁菁见沈佑庭被打,申辩道:“爹,她那么大的人了,又是在风味楼,丢不到哪儿去,指不定在哪儿藏着……” 还没说完,徐舜天又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立时显出五个巴掌印。 徐舜天怒气冲天:“她是你妹妹,她被绑匪绑了,你不担心、不帮着去找就罢了,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你这是你这做姐姐的应该做的,嗯?” 陈菁菁生平第一次被徐舜天打,一时间怔愣住,脑子里嗡嗡嗡的。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即便前世的记忆让她学会了掩藏情绪,但此刻她就是想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微微昂着有五个指头印脸,张嘴就要继续辩驳,话到嘴边,被沈佑庭拉到他身后。 沈佑庭蹙起眉头,垂首盯着徐舜天手里未拆封的信,黑眸的阴鸷被垂下的眼皮盖住掩藏住了内心的凛冽,声音还是一贯的疏淡:“义父,救出媚儿要紧。先看那些匪徒怎么说。” 徐舜天手里拿着的正是守门小斯刚刚拿进来的信,说是自称绑走徐媚的人送来的。 徐舜天眯眼,但比起教训眼前的义子和庶女,他更担心徐媚的安全,快速撕开信封。 【徐老爷,听说你终于回来了。 你的宝贝女儿在我手里。 多的话,我们就不说了。 准备白银十万两,子时送到西山。 你这女儿长得真真跟天仙一样,你按时送来银子,我们还能恪守江湖道义,否则,我可无法担保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王老三 敬上】 应天府的富商没有没听过“王老三”名号的,这人这几年猖狂得很,薅了应天府里好多的富商,手段无外乎今天捉这个富商得宠的儿子,明天捉那个富商得宠的小妾,主要求财,给钱就放人。 以往大底是顾忌徐舜天也是厮杀出身,王老三没敢朝徐家动手。 徐舜天将信拍在桌面上,异常恼怒道:“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惹到我头上来。媚儿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他们拿命偿。” 边说边往外门口走去 沈佑庭将信拿起来,快速看完,黑眸暗流涌动,转身要去追徐舜天。 “佑庭,”陈菁菁在他抬脚的瞬间拉住他,从自己并不擅长的示弱嗓音低声道,“别留我一个人,我害怕。” 沈佑庭的眸色暗淡,低声安抚道:“旁边就是应天府衙,家里还有护卫,他们不敢来徐家。” 陈菁菁咬唇,几乎无法将示弱伪装下去,蹙眉道:“你是不是因为她被绑而愧疚,想亲自去救她?” “保护她的安全本来就是义父分派给我的职责。”沈佑庭朝门口看去,见徐舜天正在安排去西山的人手,压下心头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怒气,对陈菁菁淡淡道,“何况她今天是因为我丢的。” “我担心你,不想你去。”陈菁菁拽紧了男人的衣服下摆,还想说些什么时,忽然太阳穴处传来剧痛,前世的记忆再次涌来,几乎站立不稳。 一直默不作声站在她身边的小红喊出声,“大小姐,你怎么了?” 沈佑庭反手扶住陈菁菁,吩咐小红:“去叫大夫。” 小红应是,转身就要跑出去叫大夫。 “小红回来,我只是吹到冷风头有点疼,没事。”陈菁菁拽着男人的手仍旧没有松开,甩了下头,神志清醒了些,直视他的眉眼,“佑庭,徐媚那张脸被那些男人抓走,只怕没了清白。” 沈佑庭心头那股一直被压制的怒气直冲脑际,几乎要从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漫出来,但是他俊美的脸上依旧是疏淡的表情,扶着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淡淡道:“这些你不用多想。” “如果她没了清白,你还会跟爹爹说跟她定亲吗?” 沈佑庭扶她坐下,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小红,给菁菁倒点水。好好照顾她。如果再有不舒服,就去叫大夫。” 说罢,他大步朝门口走去,俊美脸上的表情随着跨步,一点点阴鸷,最后仿佛布满乌云的天空,透不过一丝的光亮,只有那双眼映照的雪景还有些微的光,带着他走到徐舜天身后,恭敬地低下头的同时也掩住了脸上的阴鸷之色,沉静道:“义父,我去年去北平路过过西山,与王老三有过交道,我去。” 徐舜天停下分派任务,骤然转身眯眼瞧着身后的义子,沉声问道,“交道,什么交道?” 沈佑庭诚实应答:“他们长期躲在山上,缺盐,我顺道给了他们二当家的一些盐。” “那他们抓我女儿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 沈佑庭垂下眼皮,用淡而沉静的声音道:“义父,我会把媚儿安全带回来。” “你?哼,不用了,我不需要一个把我女儿丢在外面的人去。” 徐舜天冷哼,朝着面前的十几个护卫道,“按照我刚刚吩咐的做,现在去备马。” 徐舜天淡淡扫了一眼沈佑庭,转身去书房。 沈佑庭看着他进了书房,想必是去取银子,心头像是堵了一坨棉絮,透不过气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朝外面走去。 “小姐!” 下人一声惊呼,引得沈佑庭下意识循声望去,却并没有看到那抹纤细美艳的身影,顿时心头如从悬崖上踏空般的没有着落,难受,恼怒。 坐在椅子上的陈菁菁,清清楚楚地看到沈佑庭脸上的阴鸷之色。 所以,他是在担心即将与他定亲的人被匪徒玷污,还是在担心徐媚本人? 在回来应天府的路上,关于在这一天徐媚失踪的记忆已经涌入她脑海。 前一世,她自视平日里诗词备受坊间肯定,想借燕王的诗词大会一举成名,加之当时沈佑庭也如今世为了徐媚打伤了洛阳明,她想给他教训,便接受魏如是的邀请一起去了北平。 诗词大会上,她的诗词得到诸多赞许,不说声名大噪,也是小有名气,有了“才女”的名号。 两个月后回到应天府的那天,也是如今天这般下雪的天气,她与沈佑庭在风味楼吃饭,刚坐下徐媚便插了进来,也如今天这般跟男人撒娇说手冻伤了,沈佑庭也像今日那般握住她的手“教训”徐媚。 前一世,她以为沈佑庭是气她在他受伤之时与陌生男人离开,故意与徐媚做亲密之态来气她。 而这一世,虽然出去的这段时间与魏如是也参加了北平的诗词大会,但她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在他受伤之时离开,而是被自己的爹爹半夜弄出徐家,参加诗词大会算得上是顺道。 那他为什么还是如前世那般“教训”徐媚? 他到底“教训”徐媚,还是用“教训”的口吻在关心她? 前世,她听说他与徐媚即将定亲,便赶回应天府找他确认,当着徐媚的面问他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跟徐媚在一起,他没回答,她负气离开,他便丢下徐媚去追她。 从之前她没有照着前世的话问他,他没有跟徐舜天表明他要跟她在一起的事儿,她发现只要她不按照前世的记忆来,后事便会发生变化。 因此,考虑再三,在计算好变化尺度后,她问了前世的一些无聊问题,比如她问他是不是要跟徐媚定亲,又问了一些前世没有问过的问题,比如问他是不是为了让徐舜天心软而故意跟徐媚在一起,他依旧没有回答。 不过没关系,她今天问的前世没有的问题,足以让徐媚难受,而且后面,他还是追出来了,徐家也如前世那般找不到徐媚了。 只不过前一世徐媚只是睡在吴梦莹的房间内,而这一世有臭名昭着的吴老三威胁要玷污徐媚的信,以及她刚刚暗示徐媚没了清白…… 她看着沈佑庭,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这一世“没了清白”的徐媚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大晚上的,叫人开门也没人应,一个个懒得是不是想升天去?” 独属于徐媚的慵懒斥责声传来,几乎是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沈佑庭看向站在堂屋侧门门口一身湛蓝色夹袄的女人,那张娇媚的脸上有鲜活的愠怒之色。 “你终于出现了,”陈菁菁看着她,轻笑着嘲讽,“你自己玩儿捉迷藏,让徐府上上下下的人操心,顺带倒霉。” 徐媚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沈佑庭,视线扫向坐在椅子上的陈菁菁,好看的眉头本能地凝起,笑着讥讽道:“我以为大才女陈菁菁在风味楼落泪逃跑后,最起码要住在旅店,不会回这个你看不起的家里,却没想到堂而皇之地坐在堂屋里,这清高……沈佑庭,你干什么?” 正讥讽得起劲,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他那么高,形成巨大的压迫感,尤其是他阴沉着脸,更增加了压力。 徐媚身子往后稍稍拉开了与男人身体的距离,“你突然怼到我面前,是想警告我现在说几句她都不行?” 沈佑庭打量她,没理会她的问题,冷声问道:“你怎么回来的?” 语气一点也不好,徐媚心里还有气,并不想给他好脸色,但看看他俊美的脸,还是在垂下眼皮时回了一句:“走回来的啊,难道我还能长了翅膀飞回来?” 眼角的余光扫到急急忙忙跑进堂屋的小翠,徐媚吩咐道:“小翠,我饿了,给我盛饭……” 还没说完,手腕被沈佑庭扣住,整个身子被往前拽。 徐媚挣扎想甩开男人的手,但这死男人手劲大得很,别说甩,就是拽也拽不开,恼怒道:“沈佑庭,你干什么?” 沈佑庭充耳不闻,甚至嫌拉得费劲,直接以半拥着她身子的姿势推着她前行。 小翠不明所以,追过来问道:“小姐你没事。” 不待徐媚回声,沈佑庭淡声吩咐:“去书房跟老爷说小姐回来了。” “哦好的,沈少爷。”小翠看着自家小姐恼怒之色,想拉回小姐,但是又不敢惹沈佑庭,再加上从她的方向看沈佑庭是拥着小姐的,姿势称得上亲密,而且在徐府他也不会把小姐怎么的,只能应下他的吩咐,转头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徐媚气死了,她的丫鬟怎么听沈佑庭的吩咐,看不到她在生沈佑庭这个死男人的气吗? 这死男人拽着她要干嘛,难道因为她说了陈菁菁几句,他要把她拖到无人的地方打一顿不成? “沈佑庭,你给我松开,不然我要喊我爹爹来了……” 下一瞬,沈佑庭拽她进了她的房间,单手插上门栓,动作极快,让她来不及反应。 因寻找徐媚,全府上下都亮着灯,她的房间里的灯自然也是亮着的,光亮够她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第123章 我睡个女人的床还需要人同意 徐媚凝着眉头看着连插门栓都没有松开自己手的男人,冷哼一声道:“沈佑庭,你要替她出气,大可光明正大的来,躲在我房里,算什么男人?” 沈佑庭一声拽着她到了床前,再一推,直接将她推倒在床面上,有床褥在下面垫着,不至于疼,但是光他粗暴的动作就已经让她很不爽了。 徐媚恼怒道:“沈佑庭,你到底要干什么……” 话还未落音,沈佑庭的动作就告诉她他在干什么。 他单膝跪在床上,板着脸掀起了她身上的衣服,没有丝毫男女避讳。 徐媚怔住,好一会儿才反应回来要去阻止男人的动作,可是男人已经将她的衣服掀的只剩下肚兜。 刹那间,徐媚又羞又急,一巴掌挥出去,扇在男人脸上。 但既便被打了,沈佑庭依然没有停手,直到她的夹袄上的扣子被他全部解开,等看清上面没有任何痕迹,他又要去解她的腰带。 徐媚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一个翻身躲开男人的手,拿被子盖住自己,令她震惊的是,他居然还要掀她的被子。 “沈佑庭,你疯了不成?”徐媚佝着身体,紧紧地捂住男人要掀起的那头被子,漂亮的大眼睛瞪着阴沉又淡漠的男人,“你闷声不吭的,到底要干嘛?” 陈菁菁还在门外呢,他居然撇开陈菁菁,在房间里脱她的衣服,是不是撞邪了? 沈佑庭对上女人疑惑又恼怒的视线,大手还扯着被子,一贯淡漠的嗓音里染上了冷意,“我要看你腿上有没有伤。” 徐媚,“……”她又没有撞哪儿、磕哪儿,怎么会受伤? 看看他那理所当然的模样,好似她就是该让他解扣子、掀衣服的。 “谁跟你说我受伤了?” 沈佑庭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引发自己去掀她衣服的事儿说了:“你爹今天收到王老三的勒索信。” “王老三是谁?”徐媚下意识问了这么个问题,问完便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在她店里定衣服的内眷提过这个名字,是个山匪,跟着盯着他的脸又问道,“他为什么勒索我爹爹?” 蓦地想起陈菁菁在她进堂屋时说的话,陈菁菁说她玩捉迷藏,再联想到他一连串的动作,她笑出声:“我就是在外面睡了一觉,王老三就勒索到我爹爹头上了?” 先前光顾着生气和羞恼沈佑庭掀衣服,没注意到他脸上的痕迹,这会儿镇定下来,她才注意到他脸上有巴掌印。 刚刚他掀她衣服时,她扇了一巴掌,但她手劲小,打的也是左脸,而巴掌印是在他的右脸上。 “你被谁打了?该不会是陈菁菁?” 陈菁菁得知这男人跟她好上一气之下扇他巴掌合情合理。 就在她连续问三个问题期间,她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男人的手伸到她腰带处。 徐媚瞬间红透了脸,慌张地推开他的手,脱口道:“我被没受伤,不许解我腰带。” “王老三在哪儿抓的你?” 徐媚再次用被子盖住自己,见他还要掀,羞恼道:“我没被王老三抓。” 之前在她店内说到王老三的女人们,说王老三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他也不想想,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要是落到这样十恶不赦的人手上还能全须回来吗? 所以,他掀她衣服是要确认她是不是被女干了? 沈佑庭眯着眼睛问她:“你没被王老三抓,为什么他以抓到你给你勒索信?徐媚,你爹都准备亲自带着十万两白银去西山了。” 徐媚的手在被子里面扣上衣服扣子,闻言顿住手上的动作,对上男人审视的视线,道,“他是个山匪,想要钱就是他发勒索信的缘由。” “是吗?” “难道这点子事我还要跟你说谎不成?” 瞧他一脸不信她的模样,她是当事人,说的话还有假吗? 还是说…… 她往床里面挪了挪,躲开男人的手,扯起嘴角笑着问:“你不会看陈菁菁回来了,就想借着王老三污我的清誉,不跟我定亲了?我说,沈佑庭你好歹是个大男人,如果不想跟我定亲你就直说,不必弯弯绕绕地扯什么受伤没受伤。” 沈佑庭直起身子,“好,我如果不想跟你定亲了,会直截了当地跟你说。” “你……” 徐媚哼笑,直挺着背,梗住脖子道:“那你趁早带着陈菁菁滚出徐府我家。” 沈佑庭并不把她硬撑出来的狠话放在眼里,问道:“你说你下午在睡觉,在哪儿睡?” 徐媚不喜欢他这种质问的语气,不想回答问题,垂着眼睛扣扣子。 “徐媚!” 徐媚不耐烦,望着他道:“我去梦莹床上睡了一会儿。你都去跟陈菁菁徐旧情了,还不允许我睡会觉排解下郁闷的心情?” “你的丫鬟去吴梦莹那边问过,她说你没有去过她那边。” “当时她在前厅忙,我没跟她打招呼便去了她房间,她没见到我、跟我的丫鬟说没到她那边很正常。我本来只是想给她我在外面几天寻到的菜谱,还带了些好玩儿的给她,但是到了她房间,很暖和,我就在她床上睡了一会儿。”她一睡睡到了傍晚,起床经过前厅,见吴梦莹在台上讲话忙得很,便没有跟她说话并走了。 沈佑庭冷声道:“你到她床上睡?” “我又没有睡你的床,有什么问题?”徐媚确定自己扣好了扣子,瞄了眼堵在床前的男人,下床,却被男人扣住手腕,烦不甚烦,“你要说话就说话,不要对我拉拉扯扯的。” 沈佑庭侧头盯着她的眼睛,眸色凛冽,冷声道:“谁让你上她床的?” 这话听着怎么不对经? 徐媚冷着脸,“我睡个女人的床还需要人同意?”他为了追陈菁菁把她一个人丢在风味楼,她都没说什么,他倒是对她睡个女人床都叽叽歪歪的。 沈佑庭扣住她的下巴,阴鸷地盯着她道,“不许再睡她的床,也不许跟她睡。” 他这种样子让人心生恐惧。 徐媚怔怔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我的女人跟个假男人睡一张床。” 沈佑庭加大了捏她下巴的力道,“如果你实在愿意睡她的床,你可以跟你爹说你不要跟我定亲,要跟她定亲。” 徐媚听他说前一句时还在认真思考,而到了后一句便觉得荒唐极了,失笑道:“沈佑庭你自己难道不觉得你找的理由可笑吗?” “不觉得。” “所以你是出于什么考量提出的这个要求?” “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徐媚咂摸着他的话,他不光不喜欢吴梦莹,还不喜欢她,漫不经心道,“你只喜欢陈菁菁,可我不是她,也不想成为她。” 徐媚掰开他的手,走到门口打开门栓,走出了房门。 沈佑庭盯着她的背影,注意到她时不时地扣一下冻肿的手。 徐媚走到堂屋时,餐桌上已经摆上饭菜了。 小翠迎上来,压低声音道:“刚刚府尹派人来府上把老爷和大小姐接走了。” 徐媚走到餐桌前坐下,“接去做什么?” 小翠边给她盛饭边回答:“小厮说请吃便饭。” 小翠把饭碗放在徐媚面前,看看周围,见没有其他人,弯腰在徐媚耳边悄声道:“我猜是说大小姐和府尹儿子的婚事。” 徐媚拿碗筷的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瞬,在撇到沈佑庭从她房间里走出来时便端起碗开始吃饭了。 徐媚就只是在他从她房间里走出来时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平平静静地吃饭,连他拉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都没抬眼看一眼。 小翠赶紧给沈佑庭盛饭,将饭碗放在沈佑庭面前时,看看徐媚的神色,猜想两人吵架了,想到陈菁菁回来了,暗自替徐媚着急,于是对徐媚道:“小姐你别生气了,沈少爷今天下午都在找你。” 徐媚将从盘子里夹的青菜放到碗里,又去夹排骨,漫不经心地问道:“找我做什么?” 小翠站到徐媚身侧,笑着道,“沈少爷是担心小姐出事。” “我就在梦莹那边睡觉能出什么事?”徐媚瞟了一眼小翠,“再说了,连你都去梦莹找了,他没有去……可见,人家找我,也可能只是走个过场。” 小翠眨眨眼,自责道:“小姐,是我蠢,我光顾着着急,听吴掌故说你没去她那儿,就没想着进去找你。” 徐媚,“……”她这丫鬟为什么一点也不机灵,她说话的重点难道不是沈佑庭找她是走过场吗? 沈佑庭拿起筷子,淡淡看向小翠吩咐道:“你去叫菁菁来吃饭。” 小翠看了一眼徐媚,见她垂着眼皮不紧不慢地将饭菜喂进红唇、没出声反对,便回道:“好的沈少爷。” 小翠前脚走出堂屋门口,徐媚后脚放下碗筷起身离开饭桌。 沈佑庭眯眸看着她朝她的房间走去,黑眸深沉晦暗。 以往吃饭磨磨唧唧的人,今天吃得这么快…… 没一会儿,陈菁菁带着小红走入客厅,小翠落后她们几步走进来,见徐媚不在餐桌上,第一时间想问沈佑庭她的去向,但一看陈菁菁在,便又闭嘴,抬脚朝徐媚的房间走去,在门口敲敲门,试探性的问道:“小姐,你在里面吗?” 房间内,徐媚正在屏风后面换衣服,没回答问题而是说了声:“进来。” 小翠推门而入,关好门转身时,见徐媚换了一身金线红色衣衫,周身好似闪着光,靓丽极了。 “小姐,你真美。” 徐媚瞥了她一眼,走到梳妆镜前, 小翠小跑到徐媚面前,围着徐媚转了一圈,“真的美极了。” “小姐你换衣服是要出门吗?” “不出去。”徐媚对着镜子看身上的衣服,“罗九生过几天20岁生辰,请我和店里的伙计去他家吃饭,我看看穿这身衣服过去合适不合适。” 罗九生来信邀请徐媚参加生辰的事儿,小翠是知道的,信还是她从小厮那儿拿来给徐媚的。 “的确是快了。”小翠掰着手指数数日子,“罗先生这生辰过完就过年了。小姐明年也要18岁了。” 说到后面小翠的神色有些感慨,“也不知道沈少爷怎么想的,哎,小姐,怎么就没个比沈少爷更能干的人来咱们府上提亲,这样,你也有个选择余地,不至于耽误了青春岁月。” 徐媚在镜子里瞄了她一眼,轻嗤道:“青春岁月……你在哪儿学到的酸词滥调?” “这个词我是听府里的小厮讲的,他最近看了笑笑生的书,没事儿就给我们讲讲。小姐,”小翠说到笑笑生时表情有些扭捏,问道,“你认识笑笑生吗?” 笑笑生不就是梦莹的别名? “算是认识。”徐媚对身上这身很满意,又想看看上妆效果,便在镜子前坐下,拿了胭脂在唇点了下试色。 小翠帮她拿着胭脂盒,十分害羞道:“那小姐能带我见见他吗?” 徐媚失笑:“可以啊。” 让小翠知道整天在书里写荤段子的人是梦莹,不知道要懊恼成什么样子,想想就好笑,徐媚郁闷了一下午的心情也因为这而暂时好了点,连带着抹胭脂的动作都轻快了很多。 ……………… 主屋堂屋。 陈菁菁接过丫鬟小红盛的半碗米饭,拿起筷子,看着右手边不紧不慢夹菜的沈佑庭,他本是个沉默的人,平常一起吃饭时也极少主动出声说话,但是此刻的他,虽也是沉默的,但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烦躁,眉头时不时的皱起。 就像在过去几个时辰里,在得知徐媚被吴老三掳走后,他整个人都好似急躁起来,甚至在她爹没拆开信前,他就想抢先一步撕开信封。 他是出于愧疚才急躁,还是她不在的这几个月,他有了别的心思? 如果有了别的心思,那他今天又为什么甩下徐媚去追她? 陈菁菁扯扯唇,微笑着道:“佑庭,我这次从北平给你带了不少的礼物,待会儿拿给你。” 在她接收到的前世记忆中,她虽然也有温和待他的时刻,但多数时间都仗着他待她与众不同的好,经常使小性子,别说温和回报他,甚至赠送礼物都极少。 第124章 轮不到我管,你是不打算跟我定亲了 在她接收到的前世记忆中,她虽然也有温和待他的时刻,但多数时间都仗着他待她与众不同的好,经常使小性子,别说温和回报他,甚至赠送礼物都极少,而徐媚那个女人,自小就算自己兜里没几个钱,就算被他驱赶、遭他讽刺厌恶,也会捧着上最好的东西送他。 稍微长大点,那女人跟人学了裁缝的手艺,会做衣服,就经常给佑庭做衣服,一套套的,不管他接受不接受、喜欢不喜欢,一年四季从不停歇。 她以前对徐媚的这种讨好手法嗤之以鼻,觉得蠢不可及,沈佑庭是大掌柜,有钱能买各式各样的衣服,会看得上那女人半吊子的手艺,但这次出门在外,魏如是的话点醒了她。 魏如是说男人比女人更实际,也更容易被小恩惠打动,在情爱上,很多时候,女人持续不断的小恩小惠甚至小动作都会成为男人爱上这个女人的原因。 人心是肉长的,很容易被人打动,尤其当徐媚这样一个美人不顾及冷眼也要献上热心时。 她当时回魏如是的话是“有的人除外,比如沈佑庭”,可是他真的除外吗?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陈菁菁会十分肯定地回答“是”,但如今有了前世记忆的她,忽然不确定了。 陈菁菁见沈佑庭听到她带了礼物时也没多大反应,又笑着道:“有一些西洋的玩意儿,你应该会喜欢的。” “嗯。”沈佑庭抬头看她,薄唇掀起淡淡的笑意,“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吃完饭早点休息,我明天去找你。” 陈菁菁一愣,心里克制不住的不舒服,但依旧忍住不发,笑道:“好。我房间现在乱得很,你明天过去,正好收拾妥当。” “我让刘管家多派几个人去给你收拾。”说着,沈佑庭放下碗筷,起身朝平日里刘管家分派人员的房间走去。 他的脚步大而稳健,腰背挺拔,一步一步走得认真,不像是不想跟她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逃荒而逃——事实上,落荒而逃这四个字本身就与沈佑庭这个人不符。 他是大明应天府第一盐铺徐记盐铺的大掌柜,掌管好几十家大大小小铺子,遇到任何难事都迎刃上前,怎么会有“落荒而逃”? 陈菁菁一直看着他进入刘管家的那个房间内。 小红也跟她一样目送沈佑庭离去,然后见四周没人,便弯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你和沈少爷怎么这么客气了?” 就刚刚那几句话,乍一听起来两人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陈菁菁拧眉,“这样说话不会吵架,不好吗?” “不好的。这么说话不交心。”小红有些着急,“想是大小姐你出门时间长了,这段时间又坚持不给沈少爷本人写信、回信,有了隔阂。不过,你与沈少爷是自小的交情,很快就会好了的。” 陈菁菁捏着筷子,“会好吗?” 小红安抚道:“会的会的。我们今天晚上把房间收拾好,等明天沈少爷去的时候,你多与他说些话,就会好起来的。” 陈菁菁再无心情吃饭,放下碗筷,起身朝偏房方向走去。 小红:“我去收拾房间就行的,大小姐,你先吃饭。”见陈菁菁已经走远,小红干脆返回来把装饭的饭盆和几盘菜装进食盒,提着返回偏房,好让陈菁菁边收拾边吃饭。 他们走后不久,刘管家跟着沈佑庭从派事房走出来,笑着道:“沈少爷放心,之前是担心小姐出事把人手都派出去找小姐了,现在小姐安全回来了,我会安排人去帮着大小姐收拾房间的。再说了,再不行,不还有我在吗?” 沈佑庭礼节性地笑道:“劳烦了。刘管家去忙。” 刘管家颔首,目送沈佑庭转身离开,见堂屋没有主人吃饭,便叫来下人收拾餐桌。从派事房走到餐桌所在位置时,会经过一条窄道,能看见刚刚从派事房离开的沈佑庭拐进窄道,朝徐媚的房间而去。 刘管家的眉梢挑了挑,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亲自跟下人一起收拾餐桌。 ……………… 闺房内,徐媚上好妆,那眉那眼那红唇,比任何人笔下的没人图都生动娇俏,尤其那俏丽的颜色,任何画师都描摹不出来。 徐媚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妆容,很满意。 一直在她身边递这递那的小翠啧啧称奇,连着说了好些个“好看”“美”这一类的词汇,只怪自己只识得这几个大字,不晓得诗词歌赋,不然她一定能把自家小姐的美写成华丽的辞藻。 徐媚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少了配饰,便吩咐小翠找先前购买的蒙古项链。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小翠要去开门,被徐媚叫住:“我去开门,你继续找。” “好的小姐。” 徐媚理了理身上的金线红杉,没了褶皱才去开门。 “你这是要出门?” 沈佑庭淡淡的嗓音响起,引得正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思考这身衣服要搭什么鞋子更好看的徐媚猛地抬头,见男人一副居高临下的淡漠姿态,她双手抱胸,哼笑了一声,“这么快就吃完饭了?” 她还以为他要与几个月不见的陈菁菁说上好几个时辰呢。 沈佑庭忽略掉她语气里的讥讽,盯着她脸上完美的妆容,蹙起眉头,重复问道:“你是要出门,去哪儿?” “我出门不出门以及去哪儿都是我自己的事儿,”徐媚同样拧眉,双手松开,搭在门边上道:“轮不到你管。” 沈佑庭听到里面翻找东西的动静,朝里面望了一眼,嗤笑道:“你自己的事儿?” 徐媚没看他:“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超前一步,薄唇上勾,“轮不到我管……你是不打算跟我定亲了?” 他不常笑,此刻那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心生恐惧。 徐媚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搭在门边上的手也松开了,硬声反问道:“论不论到你管,跟定不定亲有什么关系吗?” 沈佑庭眯着眼眸,周遭泛着暴躁的气息,没回答她,而是道:“小翠,出去。” 第125章 把她脸颊的每个部位都亲了 小翠正在抽梳妆镜下的抽屉,闻言一顿,“我还要给小姐找项链的。” 沈佑庭的语气不容反驳:“出去。” 小翠自是不敢造次,匆忙关上抽屉,走出了房间,守在门边。 沈佑庭又吩咐:“关上门。” 小翠无奈,只得关上门。 徐媚很不满眼前男人对自己的人颐指气使,撅起嘴,“你不去陪着吃饭叙旧,来这儿堵我做什么?” 再说了,吃饭前,他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可聊的? 她的话一落音,沈佑庭一个阔步走到她面前,低着头,气息喷薄在她娇嫩红唇的脸上,暧昧,近在咫尺。 沈佑庭抬起左手扶住她的后颈,右手附上她的脸颊,划过涂了水蜜桃颜色胭脂的位置,邪肆地笑道:“我去叙旧,你岂不是要出门给我找一顶绿帽子?” 徐媚,“……” 她定定的看着高大挺拔的男人,实在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清淡的跟柳下惠一般的家伙,居然会因为她穿了一身新衣裳、画了精致的妆容,而联想到一出绿帽子戏码。 男人右手的大拇指覆在她的红唇上,问她:“你这是准备出去见谁?” “你觉得我要去见谁?” 沈佑庭的邪肆表情顷刻间掺杂了冷意,眯着黑眸道:“我在问你,回答我你要出去见谁?” 徐媚瞪着他,“非要出去见人?我不能穿的好看点给自己看吗?” “不出门你穿成这样,还描眉画眼?”沈佑庭右手大拇指一压,抬起,指尖便有了桃粉色,这颜色搭配着她那双俏丽的眼,比倾国倾城,更多了几分活力,最是吸引见色起意的男人。 徐媚生气,掀开他按着她唇的手,不耐烦道,“我才没你花心,也没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坏习惯。只是过两天要出门参加罗九生的生辰,我提前试下衣服而已。” “他生辰你为什么要打扮的跟只花蝴蝶一样,是想用你的脸勾住他?” 花蝴蝶…… 还勾住…… 这家伙现在是看陈菁菁回来了,变相找茬。 他今天把她一个人丢在风味楼,过后又是解她衣服又是掀被子的,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哪儿来的脸说三道四。 徐媚不想跟他吵架,推开他,转身回到床上平躺着。 没一会儿,她感觉到男人走开了,她没心情目送他,便没有抬头去看,只听见男人的脚步声先是由近及远再是由远及近,跟着再次赶紧到他的靠近。 等放在床面上的左手手指碰到异物时,她才抬眸看向垂着头将之前她脚伤时他拿来的药膏抹在她冻肿的手指上。 徐媚一怔,用右胳膊撑起身子,一直看着男人抹完药,抿唇道:“我累了,要睡觉。你出去。” 沈佑庭淡淡看了一眼她,弯身从她腋下位置取出手绢。 徐媚的视线追着他的动作,正要问他干嘛时,他把手绢盖在她的嘴唇上擦。 她刚刚在唇上涂了些胭脂试装。 所以,现在这男人是嫌弃胭脂涂在唇上脏,在给他擦嘴? 徐媚推开他的手,“不用你擦,我待会儿用水洗就行。” 沈佑庭低头盯着她被他擦的泛红的唇,“你让我每天早晚都亲你。” 徐媚凝眉头,垂下眼眸,“今天不用。”今天她没心情,何况之前她提的早晚亲亲的要求,是为了他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培养亲密感,如今陈菁菁回来了,他还会不会与她定亲都另说,她实在没心情与他亲吻。 “哼。” 徐媚听见那人在她头顶上冷哼,不由抬头看他,刚抬起头,下巴便被男人扣住,跟着男人的气息侵袭而来,吻住了她的唇。 她下意识推他的肩膀,却反被他推倒在床铺上,下一瞬,他便压在她身上。要去推他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扣住,按在床上。 他说亲她,就是要亲,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高兴还是生气,他都要亲。 徐媚心里不是滋味,双手无法动弹,就抬脚去踹他,可刚微微抬起腿,就被男人遒劲的腿给压制住了。 平常他最多是弯着腰吻她,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在床上压着她吻,不依不饶的,吻得她晕头转向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离开她的吻,顺着她的脖颈往下。 徐媚感受到凉意,微微抬头看俯首在自己脖子上亲吻的男人,正在解她身上的开衫,骤然清醒,赶忙抓住男人的手臂,凝眉道:“沈佑庭,不许你脱我的衣服。” 六七天不见,这男人怎么动不动就要扒她的衣服? 她有些慌,见男人止住了动作,双手捏住身上衣服的纽扣,侧头,将脸贴在床面上,没看男人,用不耐烦的语气道:“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滚出去了。” “任务?你把接吻说成任务,是觉得谁都能像我这样亲你?” 徐媚听出了怒气,扭头看向男人,失笑道,“今天是不是就是想找茬?” “是我想找茬还是你在傲娇耍脾气?” 她傲娇? 她出去好几天,一回来就被她无缘无故丢在外面,难道还不能有点脾气? 徐媚气得随手抓起枕头丢在男人身上,“现在看到你都烦,从我的房间滚出去!” 沈佑庭眯眼,不答反问道:“刚刚只亲了你一次,你是觉得不够还要闹脾气?那好我把过去的几天都补上。” 徐媚懵住了,被他的自说自话弄得哑口无言,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再次被他压倒在床上,红唇被薄唇吻上,顿时满身满脑都是他的气息。 他一遍又一遍的碾压她的唇,起初她还挣扎还抬手在他身上捶,但换来的是他更强势的亲吻,过了一会儿,她便任他动作了,毕竟她没他力气大,挣扎,挣扎不过,打也打不过,而且如果他的动作不粗暴,好好吻的话,她也不是很排斥与他的亲吻。 他不光亲她的唇,还把她脸颊的每个部位都亲了。 当他亲到她眼窝时,徐媚睁眼,正对上他的视线,怔怔的,漂亮的眼珠里倒影着他俊美的脸。 沈佑庭停下动作,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另一手剐蹭着她娇嫩的脸颊,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傻掉了?” 第126章 给你一个亲亲的奖励 徐媚从他脸上收回视线,歪头,避开了他的气息侵扰:“亲完了就离开,我要休息了。” 这次沈佑庭没有拒绝,没再继续压在她身上,站在窗前,扫了眼她抹药的手指道:“出门戴手套。” 徐媚看了他一眼便闭上眼睛。 沈佑庭沉了眸色,弯腰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淡声道:“要是睡觉就把外面的衣服脱掉睡。” 徐媚,“……” 虽然脱衣服睡觉是正确的方式,但是这男人今天未免过于执着她脱衣服了。 她没吭声,将眼皮闭得更紧。 沈佑庭蹙眉,“徐媚,你听到没有?” 徐媚猛地睁眼,“听到了。” 沈佑庭这才转身离开她的房间。 守在房间外面的小翠见他从里面出来,恭敬地叫了一声“沈少爷”。 沈佑庭淡淡的吩咐,“媚儿的手冻肿了,你留意给她抹药。” 小翠点头,道:“沈少爷放心,我会的。” 沈佑庭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拿被子蒙住头的女人后,才抬脚离开。 小翠走进房间,见徐媚还穿着鞋,便走过去要帮着脱掉鞋,不想徐媚猛地掀开头上的被子,吓了一跳。 小翠拍拍胸脯道:“小姐,沈少爷吩咐说要我给你的手涂药,是现在涂还是洗完澡后再涂?” “已经涂过了。”徐媚随口答了这么一声,然后从袖口抽出沈佑庭之前送的匕首。 哗啦一声抽开了刀鞘,露出尖利的匕首。 小翠又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刀尖这么尖,你小心些,不要划到自己。” 徐媚甩甩腿,将脚上的鞋子甩在地上,盘腿坐在床上,盯着匕首刀尖道:“沈佑庭不会把弄了两把?” 她看向蹲在窗前给她摆鞋的小翠,“你看到过陈菁菁有这样的匕首吗?” 小翠摇头,“大小姐不经常抛头露面,多是与文人雅人接触,用不上匕首防身。” 徐媚想想也是,陈菁菁那种人,即便沈佑庭送了匕首,她也不会随身带在身上。 ……………… 徐媚内心烦躁,并没有在床上睡觉,在床上坐了会儿后,将匕首重新收回袖口,下床从专门装这次出门买的礼物的箱子中,拿出一个砚台,去了沈佑庭的书房。 沈佑庭的书房。 蜡烛光是不是闪烁一下,虽然比不上白日,但也能照亮摆放整齐的书房的角角落落。 坐在书桌前的沈佑庭,将视线从一块布料上抬起,看着背着双手走进来却默不吭声的女孩,低笑道:“不是说要睡觉?” 他今天穿的是黑色暗纹棉衣,头上带着羽冠,清绝贵气,低笑时,嘴角有一抹邪气。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徐媚走到书桌前,左手撑着桌面,右手依旧背在身后,在他面前扫视了一圈,慵懒问道,“你的匕首呢?” “怎么?” “给我看看。” 沈佑庭放下手中的布料,从右手袖口抽出匕首递给她。 徐媚用左手接过,前后翻看。 沈佑庭看向她身子右边,问道:“右手里拿着什么?” 徐媚挑眉,不再藏着右手,伸到面前,“你匕首上有个沈字,丢了也能找到。你怎么不在给我匕首上雕几个字?” “送你前你没说要雕。” 徐媚撇嘴,“现在我想雕了。”他送匕首前,她又不知道他会送。 沈佑庭把她的表情收进眼里,问道:“想雕什么?” “媚儿。”徐媚把两把匕首递到沈佑庭面前,摆出一副正经的脸,“帮我雕上。” 沈佑庭的眉头动了动,接过匕首,将他的那把放在桌面上,拔出她那把匕首的刀鞘,“这把刀尖不适合雕,给你雕在刀柄上。” “行。” 徐媚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拿着刻刀在她那把匕首的刀柄上刻字。 他低垂着眉眼,又认真又专注,一双手骨节分明,一笔一划地写着她的名字。 这么个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完完全全的是她的? 她抿唇,身体随着心里的意志靠近男人,脑袋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沈佑庭感觉到了她的靠近,侧目看想她,“怎么……”两个字刚到嘴边,她的红唇便贴到他的唇上,柔软而温顺,一触即离。 徐媚被男人看的脸颊发烫,嗔道:“看在你送我匕首还这么辛苦给我刻字的份儿上,给你一个亲亲的奖励。” 沈佑庭嗤笑,“你觉得我是这么好打发的?” 徐媚,“……” 徐媚起身,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下,低声道:“这样呢?” 沈佑庭没吭声,垂下眼皮继续刻字,不过,薄唇翘起了微笑的弧度,不像是不满意。 大约小半个时辰过去,徐媚看着他刻下她名字的最后一画,等他擦去碎屑,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拿起匕首,盯着自己的名字,克制不住的高兴。 将匕首插进刀鞘时,她眼珠转了转,“我其实也给你带礼物了的。” 沈佑庭正把他那把匕首放回袖口,闻言看向她,却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你等下。” 沈佑庭看她急急忙忙从书房出去,起身准备去看她在干什么,刚到门口,便见她拿着一个精致红漆木头盒子装走来。 徐媚把木头盒子递到男人面前,“你打开看看。” 为了预防在书房内闹出不愉快,导致她不想给沈佑庭礼物,所以进门前,她把礼物连同盒子一起放在书房外面的花盆后面。 刚刚出门就是为了从花盆后面拿礼物。 沈佑庭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一个雕刻精美的端石砚台。拿出来,看到砚台尾部刻着“吾爱相公”四个字,歪歪扭扭的,与砚台本身的精美度相去甚远。 徐媚见他盯着那四个字,美艳的脸蛋略略发窘——她把那几个字刻得实在是丑。 不待男人开口讽刺字丑,她便转身往外面走去,丢在一句:“时候不早了,你别忙太晚了,早点休息。” 语速极快,掩饰不了内心的窘态。 沈佑庭回到书桌前坐下,将旧砚台收进抽屉,把新砚台放到原来旧砚台的位置,看着上面的歪歪扭扭的刻字,薄唇显出若有似无、随时会消失的笑意。 第127章 对比沈佑庭对她及对陈菁菁截然不同的态度,有些不解 其实,他可以用刻刀将那四个字修复到完美程度,但此刻他并不想动刀。 ……………… 第二日,应天府进入三九节气,最冷时刻到来,天空中配合着飘下鹅毛大雪,徐府院里还没来得及化的积雪又堆得厚了一些。 早晨,徐舜天、沈佑庭、徐媚、陈菁菁阔别近三个月终于再一次聚在一张餐桌上。 徐媚从一上桌就开始给徐舜天讲述过去几个月发生的大小事,时而娇俏,时而气恼,生动活泼极了,当然她隐去了自己脚受伤的事儿。 她也不光说自己的事,也会问徐舜天在外面的见闻,这种时刻她就是个认真的倾听者。 当听到徐舜天说在山东遇到风寒,卧病好几日时,她眼泪瞬间就冒出来,双手抱着徐舜天的胳膊道,“爹爹,以后你再不能不跟我说一声就出门,还一出门就是几个月,我都担心死了。” 一旁静默的沈佑庭淡淡看向她。 “好好好,都过去了,媚儿别哭,”徐舜天擦掉女儿脸上的泪水,笑着道,“我这次从山东给你带了不少的纺车和图样,那边与高丽人和东瀛人甚至西洋人往来多,你可以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生意的。有不懂的,可以跟佑庭商量。” “好的,爹爹。”徐媚看向不紧不慢吃饭的沈佑庭,想起昨天去书房找沈佑庭时,他正在看布料,这会儿又听徐舜天说到海外生意,料想徐舜天有意把徐家的生意丰富起来。 徐舜天笑,“吃饭。” “嗯,爹爹也吃。” 吃完早饭,徐媚扶着徐舜天去了他的书房。 徐媚刚跨过门槛,便听徐舜天道:“媚儿关上门。” “哦。”徐媚猜想爹爹是有话跟她说,关上门后,扶着他在书桌前坐下,问道,“爹爹,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徐舜天“嗯”了一声,抬手给徐媚理了理额前的头发,长叹一声,“一大早,佑庭来找我说了跟你定亲的事情。” 对于沈佑庭不告诉自己便私下跟徐舜天说定亲之事,徐媚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抿唇好了一会儿后,她问道:“爹爹,你不高兴吗?” 徐舜天微微一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感觉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 徐媚靠在徐舜天的肩膀上,娇声道:“长得再大也是爹爹你的女儿。” 徐舜天摸摸她的后脑勺,挑了挑眉梢,问道:“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你和他相处的怎么样?” 徐媚没有立刻答,而是认真地回想了一番才道:“还可以。” 说实话,除了不爱她这一条,沈佑庭比那些在她铺子里做衣服的深宅内院的小姐夫人们的相公们要周到得多——他的周到不是表现在言语上的,而是通过帮你做事,让你体会到的。 徐浑天盯着女儿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不像是在说谎,便笑着道:“那就好。他能真心待你,我也能花更多的时间去找你哥哥。” 哥哥…… 徐媚一直知道徐舜天没放弃寻找她那走丢的哥哥,但自她懂事起,他便很少提及了,今天突然提到,让她很是意外,一时惊讶地坐直了,问道:“爹爹,你有哥哥的消息了?” “这次出去有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哥哥现在在哪儿?”徐媚有些激动,不由提高了声音。 对于她这个哥哥,徐媚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隐约记得哥哥很照顾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而她因为自幼没有母亲,对这个哥哥很是依赖。 如今听到有哥哥的消息了,一时激动起来。 徐舜天失笑,“只是打听到他去过山东。后来又走了。” “啊?”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还活着。” 徐媚松了一口气,“只要活着,我们就能找到他团聚。爹爹你把与哥哥有关的线索跟我说说,我也好留意。” “好。” …………………… 徐媚从徐舜天的书房出来时,正好看到陈菁菁与沈佑庭并肩走出主屋,朝偏房而去——那是陈菁菁闺房所在。 她抿唇,目送他们,直到他们拐进走廊。 收拾好餐桌的小翠走到她身边,问道:“小姐,你不跟过去看看吗?” 徐媚收回视线,瞥了一眼小翠,反问道:“看什么?” “看沈少爷跟大小姐……” 徐媚打断小翠,“看他们有没有你侬我侬、做越轨的事儿?” 小翠连连点头。 “我没那么无聊。” 放在沈佑庭没有说要与她定亲这类的话前,她或许有找个由头去看看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法,不会实际行动,如今,在沈佑庭说过要与她定亲的话后,她便没有丝毫想去干扰的心思。 况且沈佑庭那个人,虽然算不上是个多正派的人,但是他与陈菁菁的相处是守着礼节的,不会在婚前有越轨行为,可是…… 徐媚的脑海中闪现沈佑庭昨天脱她衣服和亲吻她的模样,好似与守礼、守节这类的词汇不搭嘎。 徐媚倒也不是个循规蹈矩、被礼法束缚的人,只是对比沈佑庭对她及对陈菁菁截然不同的态度,有些不解。 比如,他从来不会干涉陈菁菁,陈菁菁就是穿的再不好,他也不会斥责陈菁菁,而一轮到她,只要穿的稍微不合他心意,他就会说教她,最明显的一回,就是她15岁那样,爹爹的朋友给她和陈菁菁一人送了一套蒙古人的公主装,会露出肚脐那种。她激将着陈菁菁和她一起穿了,但是沈佑庭只斥责了她,说她穿得难看,气得她当即就剪掉了那套衣服。 难道他只有对待他珍重的人,才会表现出守礼、守节的正派模样,而在她面前就肆无忌惮、毫无礼法? 徐媚干干的笑了下,缓声道:“沈佑庭不是靠看着就能看住的男人。” 小翠不是很懂,但见徐姐没了追过去的想法,便不再追问,转而道:“那小姐今天是在家里休息,还是去店里?” 徐媚看了一眼沈佑庭和陈菁菁离去的方向,他们已经消失在视野里。她抬脚朝堂屋正门方向走去,道:“去店里。七天不在,我得去看看账目。” 第128章 我的心都要碎了 徐媚朝堂屋正门方向走去,道:“去店里。七天不在,我得去看看账目。” 小翠赶紧跟上。 ………… 偏房。 一身灰黑色锦衣的沈佑庭,背手站在偏房外面,朝堂屋里面看了一眼,对着素色兔毛领棉衣的陈菁菁道:“我还要赶到店里处理事情,就不进去了。” 陈菁菁抿唇,一双清纯的眼看着沈佑庭的俊脸,笑着道:“我想你陪我说会儿话。” 一阵寒风吹来,将她领子上的兔毛吹拂在她脸上,轻柔,又增添了她的清冷感。 沈佑庭淡淡一笑,道:“等有时间,我找你说话。” 陈菁菁拧眉,问道:“你不愿意进去,是因为你要与徐媚定亲了,要跟我避嫌吗?” 沈佑庭敛起薄唇上的笑意,“不是。” 陈菁菁攥紧手绢,眯着眼睛望着远方的积雪,静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出声问道:“佑庭,难道我不说、不问,你就当作无事发生吗?你是不是忘记你跟我约定了,是不是忘记……” 她猛地转身看向神色疏淡的男人,情绪骤然激动,眼里染着怨怼,质问道:“你是不是要装作不知道我这些年一直不成亲,是在等你?” 沈佑庭抬手将她脸上的兔毛佛开,轻柔道:“不是。” “不是什么?”陈菁菁推开他的手,追问道:“你说清楚不是什么?” 沈佑庭背起手,看着她,神色淡淡道:“菁菁。” 陈菁菁的眼泪瞬间滚落,低声道:“佑庭,我知道你有你的计划,我不应该干扰你,但是我……我一想到你要跟徐媚定亲,我的心都要碎了。” 沈佑庭的眉心跳了跳,“菁菁……” 她情绪激动,抬脚就要朝他怀里铺过来。 “沈少爷!” 五丈外,站在桥面上赵方林的呼喊声打断了这对青年男女之间的气氛。 沈佑庭转身看向桥面,只见赵方林正朝他这边挥手打招呼,脚下踏雪跑来,只是地面湿滑他一个不小心扑通一声摔进了雪里,发出“啊呀”一声。 “有人来找你,你先走。”陈菁菁背过身去,擦掉眼泪,用清冷的声音道,“晚上再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她走进偏房。 丫鬟小红拿着一个红漆掌心大小的木箱子从偏房里面出来,正好遇到走进来的陈菁菁,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不由担心,又见沈佑庭一副抬脚要离开的样子,忙追上去,将木箱子递到沈佑庭面前,笑着道:“沈少爷,这是大小姐专门给你买的。” 沈佑庭朝陈菁菁的背影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后收下木箱子。 “沈少爷,有些话大小姐不方便说,只能我说了。”小红低着头恭敬道,“您如果有心,就带着大小姐离开这个家。您那么能干,即便离开了徐家,也一定能白手起家创出另一番天地的,到时天高任你飞翔,谁也束缚不了您的。” 沈佑庭没正面回应,只道:“你回房去照顾菁菁。” 小红不敢说多的,行礼后道:“好的,沈少爷。” 这边刚说完,摔了一身雪水的赵方林边拍身上的雪便呼喊,“沈少爷,咱们走。” “嗯。” 沈佑庭领着赵方林朝徐府大门走去。 赵方林回头朝偏房望了一眼后,问道:“沈少爷,我进来的时候遇到徐小姐,她好像在等人,是在等你吗?” 沈佑庭的表情不明,反问道:“她在哪儿?” “就在大门口,不知道现在走没走?” 沈佑庭往大门口方向望去,果然见徐媚背对着他这边趴在门上,一只手不知道朝外面扔什么,看动作小心翼翼的。 ………… 徐府大门口,两只灰色野兔趴在大门角落的门洞口出想外张望。 徐媚拿着小翠递来的胡萝卜樱子,朝洞口扔,低声问身边的小厮:“不是说兔子是在雪地里打洞吗,怎么打到家里来了?” 小翠递给她胡萝卜樱子,“大概是因为今天咱们府上的雪也厚了。” “那说不定咱们家不止一窝。”徐媚朝门外拿着簸箕正伺机抓兔子的小厮使眼色,小厮会意,一个扑腾,用簸箕将两只兔子盖住了。 “哇哇哇,”徐媚兴奋极了,急急忙忙抬脚要跑到外面,不想刚抬起脚,身上的披风就被扯住了后颈。 她没扭头就挣扎道:“松开松开!”却被更大的力道扯到男人怀里。 熟悉的气息,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立马没再挣扎。 沈佑庭扫了一眼看着被他拉进怀里的女人,问道:“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惊得门外的小厮立马从雪地里站起来,一不留神,簸箕下的兔子向上冲,顶开了簸箕,一溜烟跑了。 小厮想追又不敢动。 “啊,好不容易抓到的,又跑了!”徐媚用手肘顶开扯着她的沈佑庭,白他一眼,娇嗔道,“你赔我两只兔子。” 沈佑庭顺着她的视线,恰好看到两只灰色兔子窜进茫茫白雪中,嗤笑道:“想吃兔子肉让人去买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自己逮?” 徐媚,“……” 她撇撇嘴道:“买的少了很多乐趣。”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悠悠看了沈佑庭一眼,视线的余光扫到他手里的小木箱子,看那精致程度,断不会是赵方林这个糙老爷们送的,怕不是陈菁菁给的。 她不懂声色,双手环胸,微微抬着下巴道:“你得赔我两只兔子,赵先生看到了的,要作证。” 被突然点到名的赵方林一惊,抬手指指自己,先是看看沈佑庭,又看向徐媚,讪讪笑道:“徐小姐,我刚刚站在门里面,没怎么看清。” 徐媚,“……”这家里家外,是不是都怕沈佑庭?就连看门的小厮看见沈佑庭来,连兔子都不敢捉了。 她背起手,昂着头对沈佑庭道,“你欠我两只兔子,今天晚上补上,下午我去盐铺找你。” 说着,不待沈佑庭说什么,便带着小翠朝外面走去。 沈佑庭望着她的背影,薄唇上有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眸却是深沉晦暗的,大手捏紧了木箱子。 第128章 我的心都要碎了 徐媚朝堂屋正门方向走去,道:“去店里。七天不在,我得去看看账目。” 小翠赶紧跟上。 ………… 偏房。 一身灰黑色锦衣的沈佑庭,背手站在偏房外面,朝堂屋里面看了一眼,对着素色兔毛领棉衣的陈菁菁道:“我还要赶到店里处理事情,就不进去了。” 陈菁菁抿唇,一双清纯的眼看着沈佑庭的俊脸,笑着道:“我想你陪我说会儿话。” 一阵寒风吹来,将她领子上的兔毛吹拂在她脸上,轻柔,又增添了她的清冷感。 沈佑庭淡淡一笑,道:“等有时间,我找你说话。” 陈菁菁拧眉,问道:“你不愿意进去,是因为你要与徐媚定亲了,要跟我避嫌吗?” 沈佑庭敛起薄唇上的笑意,“不是。” 陈菁菁攥紧手绢,眯着眼睛望着远方的积雪,静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出声问道:“佑庭,难道我不说、不问,你就当作无事发生吗?你是不是忘记你跟我约定了,是不是忘记……” 她猛地转身看向神色疏淡的男人,情绪骤然激动,眼里染着怨怼,质问道:“你是不是要装作不知道我这些年一直不成亲,是在等你?” 沈佑庭抬手将她脸上的兔毛佛开,轻柔道:“不是。” “不是什么?”陈菁菁推开他的手,追问道:“你说清楚不是什么?” 沈佑庭背起手,看着她,神色淡淡道:“菁菁。” 陈菁菁的眼泪瞬间滚落,低声道:“佑庭,我知道你有你的计划,我不应该干扰你,但是我……我一想到你要跟徐媚定亲,我的心都要碎了。” 沈佑庭的眉心跳了跳,“菁菁……” 她情绪激动,抬脚就要朝他怀里铺过来。 “沈少爷!” 五丈外,站在桥面上赵方林的呼喊声打断了这对青年男女之间的气氛。 沈佑庭转身看向桥面,只见赵方林正朝他这边挥手打招呼,脚下踏雪跑来,只是地面湿滑他一个不小心扑通一声摔进了雪里,发出“啊呀”一声。 “有人来找你,你先走。”陈菁菁背过身去,擦掉眼泪,用清冷的声音道,“晚上再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她走进偏房。 丫鬟小红拿着一个红漆掌心大小的木箱子从偏房里面出来,正好遇到走进来的陈菁菁,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不由担心,又见沈佑庭一副抬脚要离开的样子,忙追上去,将木箱子递到沈佑庭面前,笑着道:“沈少爷,这是大小姐专门给你买的。” 沈佑庭朝陈菁菁的背影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后收下木箱子。 “沈少爷,有些话大小姐不方便说,只能我说了。”小红低着头恭敬道,“您如果有心,就带着大小姐离开这个家。您那么能干,即便离开了徐家,也一定能白手起家创出另一番天地的,到时天高任你飞翔,谁也束缚不了您的。” 沈佑庭没正面回应,只道:“你回房去照顾菁菁。” 小红不敢说多的,行礼后道:“好的,沈少爷。” 这边刚说完,摔了一身雪水的赵方林边拍身上的雪便呼喊,“沈少爷,咱们走。” “嗯。” 沈佑庭领着赵方林朝徐府大门走去。 赵方林回头朝偏房望了一眼后,问道:“沈少爷,我进来的时候遇到徐小姐,她好像在等人,是在等你吗?” 沈佑庭的表情不明,反问道:“她在哪儿?” “就在大门口,不知道现在走没走?” 沈佑庭往大门口方向望去,果然见徐媚背对着他这边趴在门上,一只手不知道朝外面扔什么,看动作小心翼翼的。 ………… 徐府大门口,两只灰色野兔趴在大门角落的门洞口出想外张望。 徐媚拿着小翠递来的胡萝卜樱子,朝洞口扔,低声问身边的小厮:“不是说兔子是在雪地里打洞吗,怎么打到家里来了?” 小翠递给她胡萝卜樱子,“大概是因为今天咱们府上的雪也厚了。” “那说不定咱们家不止一窝。”徐媚朝门外拿着簸箕正伺机抓兔子的小厮使眼色,小厮会意,一个扑腾,用簸箕将两只兔子盖住了。 “哇哇哇,”徐媚兴奋极了,急急忙忙抬脚要跑到外面,不想刚抬起脚,身上的披风就被扯住了后颈。 她没扭头就挣扎道:“松开松开!”却被更大的力道扯到男人怀里。 熟悉的气息,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立马没再挣扎。 沈佑庭扫了一眼看着被他拉进怀里的女人,问道:“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惊得门外的小厮立马从雪地里站起来,一不留神,簸箕下的兔子向上冲,顶开了簸箕,一溜烟跑了。 小厮想追又不敢动。 “啊,好不容易抓到的,又跑了!”徐媚用手肘顶开扯着她的沈佑庭,白他一眼,娇嗔道,“你赔我两只兔子。” 沈佑庭顺着她的视线,恰好看到两只灰色兔子窜进茫茫白雪中,嗤笑道:“想吃兔子肉让人去买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自己逮?” 徐媚,“……” 她撇撇嘴道:“买的少了很多乐趣。”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悠悠看了沈佑庭一眼,视线的余光扫到他手里的小木箱子,看那精致程度,断不会是赵方林这个糙老爷们送的,怕不是陈菁菁给的。 她不懂声色,双手环胸,微微抬着下巴道:“你得赔我两只兔子,赵先生看到了的,要作证。” 被突然点到名的赵方林一惊,抬手指指自己,先是看看沈佑庭,又看向徐媚,讪讪笑道:“徐小姐,我刚刚站在门里面,没怎么看清。” 徐媚,“……”这家里家外,是不是都怕沈佑庭?就连看门的小厮看见沈佑庭来,连兔子都不敢捉了。 她背起手,昂着头对沈佑庭道,“你欠我两只兔子,今天晚上补上,下午我去盐铺找你。” 说着,不待沈佑庭说什么,便带着小翠朝外面走去。 沈佑庭望着她的背影,薄唇上有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眸却是深沉晦暗的,大手捏紧了木箱子。 第129章 小姐你是要用苦肉计 一旁的赵方林自认历经千帆,看得懂人世,但此刻看着沈佑庭,却猜不透这个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的年轻人。 ………… 徐府偏房,陈菁菁书房。 陈菁菁右手研磨,左手翻开一本书,扉页上写着笑笑生着。 小红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神色着急。 陈菁菁抬头看了一眼小红,问道:“什么事?” 小红欲言又止,“没什……”见陈菁菁抬眼盯着自己,便转而道,“只是沈少爷在门口吓走了小姐的两只兔子,小姐让沈少爷赔,沈少爷吩咐人买了四只兔子回来。大小姐,你说沈少爷到底是什么怎么想的?” 陈菁菁研磨的手一顿,将书丢在一边,清冷的脸上有几分讥讽的笑,“他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本他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极少对外表露心声,如今……尤其是她这次回来发现他愈发的深沉,完全看不懂他心中所思所想。 陈菁菁顿住研磨的动作,思忖片刻后,吩咐道:“小红,你去把我这房子里的门窗都打开。” 小红不明所以,“大小姐,外面在吹大风,打开门窗很冷,你会着凉的。” 陈菁菁冷哼,“着凉了才好。” 小红愣住,赶紧劝道:“小姐,身体要紧……” 陈菁菁打断她:“按我说的做,去打开门窗。” 小红欲言又止,内心不想陈菁菁着凉,但碍于后者的吩咐,不得不去打开门窗。 一阵寒风吹来,纵使小红穿着大袄子,也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她抱着双肩走进书房,只见陈菁菁脱掉了袄子,坐在窗户底下吹寒风。 小红急忙跑过去,问道:“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沈少爷背叛你,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也不必这么想不开啊?” 说着,就把找来的衣服往陈菁菁身上披。 过去几个月,从听说沈佑庭和徐媚在一起,陈菁菁都表现得很冷静,不曾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她的这些表现,一度让小红这个贴身丫鬟怀疑她是不是有把沈佑庭放在心上。 而今天怎么就突然…… 陈菁菁推开小红披衣服的手,清冷地道:“我自有打算。你只管傍晚时去找大夫,然后找佑庭,说我病了。” 小红好似明白了陈菁菁的用意,“小姐你是要用苦肉计?” 陈菁菁淡淡看了一眼小红,算是默认了。 ………… 徐氏量衣。 徐媚从徐府出来,带着小翠直接去了徐氏量衣的铺子整理她离开期间的账目。 伙计将过去七天新接的单子拿给她看。 徐媚在看到一张写着二十套春夏装订单时停下翻阅单子的动作,问活计:“这张单子怎么没记款式?” 活计应答:“小姐,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事儿呢。” “嗯,你说。” “是这样的,你走过的第三天,有个方脸络腮胡的那人一大早敲响咱们铺子的门,点名说让你做二十套男式春夏装,留下这么个钱袋说是定金。” 说着,伙计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鼓囔囔的黑色钱袋,接着道,“里面有十片金叶子呢。” 徐媚拿过钱袋打开,果然有十片金叶子,和不少的碎银。 “那人放下钱也没说留个名就走了。我怕有错漏,只能先行记下衣服的数量。至于对方的姓名还有取货时间,他没说,我不确定就没写。” 徐媚掂量着将钱袋放下时,她问道:“对方几个人来的?” “一个人。” 二十套,可是个大单子。 谁会在她这个不怎么大的铺子里下这么大的订单呢? 徐媚首先想到的是卓群,上次就是他在这儿买的一年四季装,不会又是他订的。 徐媚转了转眼珠,过了一会儿对一直等着他出声的伙计道:“这单子的订货人你留意着,一旦再出现在我们铺子里,立马通知我。” 伙计答应:“好的小姐。” 这时,有客人走进电里,伙计赶紧去招呼,简单介绍之后,穿着雍容华贵的客人开始与伙计讨价还价。 徐媚的视线从订单上抬起,看向跟伙计讨价还价的人,有些发怔。 她先是用笔在上面加了几个字,然后招手让小翠到面前,吩咐道:“去弄些浆糊,把这单子贴在柜台前面。”她太抬手指着柜台前差不多三尺的墙面位置,“就在那儿,高度跟我个头差不多就行。” 小翠应是,赶紧找了浆糊出来,将那张订单贴在指定位置。 店内的客人被这举动吸引,一个接一个的围上来看上面写了什么。 “春夏装二十套,订货人男。预付黄金15两,碎银20两。” 之前与店内伙计讨价还价的穿着华贵的人,先将订单上最上面的字念出来,然后念下面明显与上面字迹不一样的字:“诚招衣服样式,若被选中,将免购衣服的银钱。” 他转头问伙计:“你们这免厚衣服的银钱是什么意思?” 伙计笑,“我代你去问问我们掌柜的。” 不用伙计转达,徐媚已经通过客人的大嗓门知道了他的疑问,不过,她还是听伙计转述了一遍,然后对伙计道:“你跟那位小姐说,如果衣服样式被采纳了,那她可以白领一件她中意的衣服。” 那客人站在两步开外的位置,伸长了脖子想听徐媚在说什么,但徐媚的声音比较低,只够伙计听到。 等徐媚说完,那客人连忙拉起衣架上的衣服,装作看衣服的样子。 伙计对徐媚回了一句“好的”后便走到那客人身边道:“我们掌柜的说,如果您能提供好的款式,您在我们店内可以获得您今天相中的一款衣服。” 那客人眼睛都亮了,笑道:“我马上就能画出一个样子来。你们有笔墨吗?” 伙计看看徐媚,见她点头,便朝那客人道:“我们有笔墨。要不您到我们后面的库房画,那边安静。” 那客人脸上有心动的表情,在伙计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跟着伙计去了库房。 大概半个时辰后,那客人拿着画好的图样从库房走出来,左右看看,见先前那伙计在接待其他人,并走到柜台。 第129章 小姐你是要用苦肉计 一旁的赵方林自认历经千帆,看得懂人世,但此刻看着沈佑庭,却猜不透这个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的年轻人。 ………… 徐府偏房,陈菁菁书房。 陈菁菁右手研磨,左手翻开一本书,扉页上写着笑笑生着。 小红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神色着急。 陈菁菁抬头看了一眼小红,问道:“什么事?” 小红欲言又止,“没什……”见陈菁菁抬眼盯着自己,便转而道,“只是沈少爷在门口吓走了小姐的两只兔子,小姐让沈少爷赔,沈少爷吩咐人买了四只兔子回来。大小姐,你说沈少爷到底是什么怎么想的?” 陈菁菁研磨的手一顿,将书丢在一边,清冷的脸上有几分讥讽的笑,“他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本他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极少对外表露心声,如今……尤其是她这次回来发现他愈发的深沉,完全看不懂他心中所思所想。 陈菁菁顿住研磨的动作,思忖片刻后,吩咐道:“小红,你去把我这房子里的门窗都打开。” 小红不明所以,“大小姐,外面在吹大风,打开门窗很冷,你会着凉的。” 陈菁菁冷哼,“着凉了才好。” 小红愣住,赶紧劝道:“小姐,身体要紧……” 陈菁菁打断她:“按我说的做,去打开门窗。” 小红欲言又止,内心不想陈菁菁着凉,但碍于后者的吩咐,不得不去打开门窗。 一阵寒风吹来,纵使小红穿着大袄子,也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她抱着双肩走进书房,只见陈菁菁脱掉了袄子,坐在窗户底下吹寒风。 小红急忙跑过去,问道:“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沈少爷背叛你,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也不必这么想不开啊?” 说着,就把找来的衣服往陈菁菁身上披。 过去几个月,从听说沈佑庭和徐媚在一起,陈菁菁都表现得很冷静,不曾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她的这些表现,一度让小红这个贴身丫鬟怀疑她是不是有把沈佑庭放在心上。 而今天怎么就突然…… 陈菁菁推开小红披衣服的手,清冷地道:“我自有打算。你只管傍晚时去找大夫,然后找佑庭,说我病了。” 小红好似明白了陈菁菁的用意,“小姐你是要用苦肉计?” 陈菁菁淡淡看了一眼小红,算是默认了。 ………… 徐氏量衣。 徐媚从徐府出来,带着小翠直接去了徐氏量衣的铺子整理她离开期间的账目。 伙计将过去七天新接的单子拿给她看。 徐媚在看到一张写着二十套春夏装订单时停下翻阅单子的动作,问活计:“这张单子怎么没记款式?” 活计应答:“小姐,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事儿呢。” “嗯,你说。” “是这样的,你走过的第三天,有个方脸络腮胡的那人一大早敲响咱们铺子的门,点名说让你做二十套男式春夏装,留下这么个钱袋说是定金。” 说着,伙计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鼓囔囔的黑色钱袋,接着道,“里面有十片金叶子呢。” 徐媚拿过钱袋打开,果然有十片金叶子,和不少的碎银。 “那人放下钱也没说留个名就走了。我怕有错漏,只能先行记下衣服的数量。至于对方的姓名还有取货时间,他没说,我不确定就没写。” 徐媚掂量着将钱袋放下时,她问道:“对方几个人来的?” “一个人。” 二十套,可是个大单子。 谁会在她这个不怎么大的铺子里下这么大的订单呢? 徐媚首先想到的是卓群,上次就是他在这儿买的一年四季装,不会又是他订的。 徐媚转了转眼珠,过了一会儿对一直等着他出声的伙计道:“这单子的订货人你留意着,一旦再出现在我们铺子里,立马通知我。” 伙计答应:“好的小姐。” 这时,有客人走进电里,伙计赶紧去招呼,简单介绍之后,穿着雍容华贵的客人开始与伙计讨价还价。 徐媚的视线从订单上抬起,看向跟伙计讨价还价的人,有些发怔。 她先是用笔在上面加了几个字,然后招手让小翠到面前,吩咐道:“去弄些浆糊,把这单子贴在柜台前面。”她太抬手指着柜台前差不多三尺的墙面位置,“就在那儿,高度跟我个头差不多就行。” 小翠应是,赶紧找了浆糊出来,将那张订单贴在指定位置。 店内的客人被这举动吸引,一个接一个的围上来看上面写了什么。 “春夏装二十套,订货人男。预付黄金15两,碎银20两。” 之前与店内伙计讨价还价的穿着华贵的人,先将订单上最上面的字念出来,然后念下面明显与上面字迹不一样的字:“诚招衣服样式,若被选中,将免购衣服的银钱。” 他转头问伙计:“你们这免厚衣服的银钱是什么意思?” 伙计笑,“我代你去问问我们掌柜的。” 不用伙计转达,徐媚已经通过客人的大嗓门知道了他的疑问,不过,她还是听伙计转述了一遍,然后对伙计道:“你跟那位小姐说,如果衣服样式被采纳了,那她可以白领一件她中意的衣服。” 那客人站在两步开外的位置,伸长了脖子想听徐媚在说什么,但徐媚的声音比较低,只够伙计听到。 等徐媚说完,那客人连忙拉起衣架上的衣服,装作看衣服的样子。 伙计对徐媚回了一句“好的”后便走到那客人身边道:“我们掌柜的说,如果您能提供好的款式,您在我们店内可以获得您今天相中的一款衣服。” 那客人眼睛都亮了,笑道:“我马上就能画出一个样子来。你们有笔墨吗?” 伙计看看徐媚,见她点头,便朝那客人道:“我们有笔墨。要不您到我们后面的库房画,那边安静。” 那客人脸上有心动的表情,在伙计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跟着伙计去了库房。 大概半个时辰后,那客人拿着画好的图样从库房走出来,左右看看,见先前那伙计在接待其他人,并走到柜台。 第130章 我大哥正在犹豫要不要请徐小姐吃晚餐呢 徐媚正在翻看账本,感觉到有人走近,便抬头去看,正好迎上那客人的视线,笑着问道:“您画好了?” 那客人将画递给徐媚,“正好你是掌柜,那我把这给你看看。”看徐媚接过画,又说道,“你不会用了我的图样不认账。” 徐媚笑着回:“不会。” 美眸流转,徐媚朝伙计招手。 伙计急忙跑到她面前,听她吩咐道:“你去把这位小姐之前看中的那套衣服叠好包起来,送给这位小姐。” 说着,徐媚转头问已经错愕地睁大眼睛的客人,“请问小姐贵姓?” “免贵姓李。” “木子李?” “对。” 徐媚笑着明媚,“这是个比我这徐姓大的姓。” 李小姐见她说的爽快,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婉君,新搬来应天府。前天听人说徐氏量衣的掌柜是个女子,最近还在承揽织造局的生意,就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徐掌柜真是个奇女子。” 人人都爱奉承话,徐媚也不例外。 过去,她听到最多的是赞美她长相的,如今突然听到一个除了长相的称赞,有些意外。 徐媚挑眉,唇红齿白的笑脸,让所见之人皆赏心悦目,调侃道:“不如我再送给李小姐一条围脖。” 李婉君疑惑:“我只是画了衣服的图样,如果你满意我的图样,只送我的衣服就好,为何要再送我围巾?” “大概是因为李小姐说我是奇女子。”徐媚走出柜台,从衣架上取出一个白羊毛的围脖,递向李婉君,“李小姐,你皮肤白,这条围脖很衬你。” 李婉君略微迟疑地接过围脖,看看被徐媚放在柜台上的画,抿唇道,“我再给你画一张。” 徐媚没异议,朝库房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婉君走进库房时,马麟从后门走进店铺,他见徐媚和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朝李婉君这边看,以为李婉君未经允许私自进库房,连忙伸手拦住李婉君,边打量李婉君边道,“这是我们的库房,非工作人员不允许进。” 李婉君也在快速打量马麟,笑着回道:“你要不先去问问你们掌柜的允许不允许我进去?” 马麟一愣,随即朝徐媚那边忘了一眼,皱了一下眉,对李婉君道,“你等等,我去问问。” 李婉君笑着挑眉,“可以啊,我等。” 她这么好说话,反倒是把马麟弄得不好意思了。 李婉君看着马麟小跑到徐媚面前,说了几句话后才回来。 马麟站在李婉君面前,挠着头道:“不好意思啊李小姐,平常我们这儿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库房的,我不知道您……这样,您进去,我给您斟茶。” 不待李婉君说什么,马麟便跑到前厅去倒茶。 李婉君挑挑眉没再说什么,抬脚走进库房。 马麟端着一杯茶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合适,回身将茶壶提到了库房里面。 彼时,李婉君正在画衣服肩胛处的花型,无意识地抬手碰到了马麟提着茶壶的手,下一瞬,马麟红了脸,他赶忙将茶壶放在李婉君俯首作画的桌子上,脚底生风,跑出了库房。 徐媚正巧从柜台出来找他,见他从库房出来,就道:“马先生,我刚想起来织造局今天下午结算,我们一起去。” 马麟有些失神,没听清她的话,下意识问道:“徐小姐你说什么?” 徐媚自觉自己吐词够清晰了,多看了马麟两眼后,才又重复了一遍:“织造局今天下午结算,我们一起去。” 马麟这才听清,点点头道,“现在就去吗?” “嗯,现在就去。” “我去拿账本。” 马麟转身去了账房。 徐媚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小翠道:“你去叫车夫。下午,你在这儿守着,不用跟着我了。” 小翠点头:“好的小姐。” …………………… 徐媚走到门口等了没一会儿,马麟便拿着账本出来了,那边去徐府叫马车夫的小翠也回来了。 徐媚上了马车,马麟跟车夫坐在车头,一起去了织造局。 她接连参与了织造局牵头的活计,尤其是此次替点织造局的官老爷从卓群那儿拿到了生丝,在织造皇商当中有了名气,这次到场时甚至有宦官专门将她引荐给其他皇商和官员。 想想第一次去织造局时,她因为是女子连报价的资格都没有,而如今却被引荐……不得不说,世事变化。不过,这中间有沈佑庭不少的功劳。 马麟被她安排去账房对账,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回到她身边,悄声告诉她收款2000两白银,除去投入,净挣800两。 徐媚粗粗算了下自徐氏量衣开业以来的毛收入,是远少于800两的。 她这样一个末端的小喽喽,只能揽些细枝末节的活,就能在短短两三个月内挣到800两,还别说那些大皇商了。 她想起沈佑庭头次带她来织造局时的判断,他说织造比盐业更有前景,原本她不太在意的,如今特别相信了。 正想着要怎么犒劳一直跟着自己捣鼓织造局生意的伙计们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入耳朵。 徐媚寻声望去,只见方脸的大宽正在与一位皇商交谈,笑声极大。 兴许时觉察到了这边的视线,大宽朝她这边看过来,等看清她,愣了一瞬,马上跑到她身边道:“徐小姐,真巧啊,你也是来清账的?” 徐媚笑着点头,“是啊。”她朝他身后望了一眼,问道,“卓大哥没来吗?” “来啦。”大宽做了手势,示意徐媚往旁边走两步。 徐媚挑眉,朝他做手势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便听大宽压低声音道:“我大哥来了,在客栈闲着,正在犹豫要不要请徐小姐吃晚餐呢。” 犹豫…… 一起吃个饭而已,有什么好犹豫的? 徐媚想象不出来卓群那种英气的男人犹豫起来的样子,笑着道,“卓大哥来了应天府我必须要尽地主之谊。麻烦你跟我说一声他住的客栈,我安置好店里的伙计便去找他。” “那感情好。我大哥在同福客栈天字号房,你去了一问就知道了。” 第130章 我大哥正在犹豫要不要请徐小姐吃晚餐呢 徐媚正在翻看账本,感觉到有人走近,便抬头去看,正好迎上那客人的视线,笑着问道:“您画好了?” 那客人将画递给徐媚,“正好你是掌柜,那我把这给你看看。”看徐媚接过画,又说道,“你不会用了我的图样不认账。” 徐媚笑着回:“不会。” 美眸流转,徐媚朝伙计招手。 伙计急忙跑到她面前,听她吩咐道:“你去把这位小姐之前看中的那套衣服叠好包起来,送给这位小姐。” 说着,徐媚转头问已经错愕地睁大眼睛的客人,“请问小姐贵姓?” “免贵姓李。” “木子李?” “对。” 徐媚笑着明媚,“这是个比我这徐姓大的姓。” 李小姐见她说的爽快,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婉君,新搬来应天府。前天听人说徐氏量衣的掌柜是个女子,最近还在承揽织造局的生意,就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徐掌柜真是个奇女子。” 人人都爱奉承话,徐媚也不例外。 过去,她听到最多的是赞美她长相的,如今突然听到一个除了长相的称赞,有些意外。 徐媚挑眉,唇红齿白的笑脸,让所见之人皆赏心悦目,调侃道:“不如我再送给李小姐一条围脖。” 李婉君疑惑:“我只是画了衣服的图样,如果你满意我的图样,只送我的衣服就好,为何要再送我围巾?” “大概是因为李小姐说我是奇女子。”徐媚走出柜台,从衣架上取出一个白羊毛的围脖,递向李婉君,“李小姐,你皮肤白,这条围脖很衬你。” 李婉君略微迟疑地接过围脖,看看被徐媚放在柜台上的画,抿唇道,“我再给你画一张。” 徐媚没异议,朝库房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婉君走进库房时,马麟从后门走进店铺,他见徐媚和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朝李婉君这边看,以为李婉君未经允许私自进库房,连忙伸手拦住李婉君,边打量李婉君边道,“这是我们的库房,非工作人员不允许进。” 李婉君也在快速打量马麟,笑着回道:“你要不先去问问你们掌柜的允许不允许我进去?” 马麟一愣,随即朝徐媚那边忘了一眼,皱了一下眉,对李婉君道,“你等等,我去问问。” 李婉君笑着挑眉,“可以啊,我等。” 她这么好说话,反倒是把马麟弄得不好意思了。 李婉君看着马麟小跑到徐媚面前,说了几句话后才回来。 马麟站在李婉君面前,挠着头道:“不好意思啊李小姐,平常我们这儿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库房的,我不知道您……这样,您进去,我给您斟茶。” 不待李婉君说什么,马麟便跑到前厅去倒茶。 李婉君挑挑眉没再说什么,抬脚走进库房。 马麟端着一杯茶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合适,回身将茶壶提到了库房里面。 彼时,李婉君正在画衣服肩胛处的花型,无意识地抬手碰到了马麟提着茶壶的手,下一瞬,马麟红了脸,他赶忙将茶壶放在李婉君俯首作画的桌子上,脚底生风,跑出了库房。 徐媚正巧从柜台出来找他,见他从库房出来,就道:“马先生,我刚想起来织造局今天下午结算,我们一起去。” 马麟有些失神,没听清她的话,下意识问道:“徐小姐你说什么?” 徐媚自觉自己吐词够清晰了,多看了马麟两眼后,才又重复了一遍:“织造局今天下午结算,我们一起去。” 马麟这才听清,点点头道,“现在就去吗?” “嗯,现在就去。” “我去拿账本。” 马麟转身去了账房。 徐媚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小翠道:“你去叫车夫。下午,你在这儿守着,不用跟着我了。” 小翠点头:“好的小姐。” …………………… 徐媚走到门口等了没一会儿,马麟便拿着账本出来了,那边去徐府叫马车夫的小翠也回来了。 徐媚上了马车,马麟跟车夫坐在车头,一起去了织造局。 她接连参与了织造局牵头的活计,尤其是此次替点织造局的官老爷从卓群那儿拿到了生丝,在织造皇商当中有了名气,这次到场时甚至有宦官专门将她引荐给其他皇商和官员。 想想第一次去织造局时,她因为是女子连报价的资格都没有,而如今却被引荐……不得不说,世事变化。不过,这中间有沈佑庭不少的功劳。 马麟被她安排去账房对账,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回到她身边,悄声告诉她收款2000两白银,除去投入,净挣800两。 徐媚粗粗算了下自徐氏量衣开业以来的毛收入,是远少于800两的。 她这样一个末端的小喽喽,只能揽些细枝末节的活,就能在短短两三个月内挣到800两,还别说那些大皇商了。 她想起沈佑庭头次带她来织造局时的判断,他说织造比盐业更有前景,原本她不太在意的,如今特别相信了。 正想着要怎么犒劳一直跟着自己捣鼓织造局生意的伙计们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入耳朵。 徐媚寻声望去,只见方脸的大宽正在与一位皇商交谈,笑声极大。 兴许时觉察到了这边的视线,大宽朝她这边看过来,等看清她,愣了一瞬,马上跑到她身边道:“徐小姐,真巧啊,你也是来清账的?” 徐媚笑着点头,“是啊。”她朝他身后望了一眼,问道,“卓大哥没来吗?” “来啦。”大宽做了手势,示意徐媚往旁边走两步。 徐媚挑眉,朝他做手势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便听大宽压低声音道:“我大哥来了,在客栈闲着,正在犹豫要不要请徐小姐吃晚餐呢。” 犹豫…… 一起吃个饭而已,有什么好犹豫的? 徐媚想象不出来卓群那种英气的男人犹豫起来的样子,笑着道,“卓大哥来了应天府我必须要尽地主之谊。麻烦你跟我说一声他住的客栈,我安置好店里的伙计便去找他。” “那感情好。我大哥在同福客栈天字号房,你去了一问就知道了。” 第131章 天都要黑了,你有要紧事儿要单独见他 大宽回头看了一眼拿着账本在一丈外位置等着马麟,低声问徐媚,“徐小姐,你是回店里安置伙计吗?” 徐媚点头,“我去店里给伙计发点银钱,做个新年的彩头。不会耽误多长时间。” 大宽了然,道:“那行,我跟我大哥说就让他在客栈等,不让他去你店里了,免得来来去去的错过了。” “嗯。” ……………… 徐媚别过大宽后回了徐氏量衣的店铺,给店里包括马麟在内的三个伙计一人给了十五两的银钱做新年红包,小翠得了二十两,还提早让伙计和马麟回家休息了。 小翠喜滋滋的数得到的银子,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浮现点点忧虑道:“小姐,过年时,你还会给我红包吗?” 徐媚对着店内的铜镜比对两个发簪,闻言瞥了一眼小翠,“少不了你的。” “哎呀,小姐,我最喜欢你了。”说着,小翠激动地抱紧了徐媚。 徐媚被她撞得差点摔了发簪,拍了下她的手臂,嗔怪道:“你要是把我这簪子弄坏了,你得把刚刚得到的银钱花出去赔我。” 小翠吐吐唇,慢慢松开了徐媚,偷偷将银子收进了荷包。 徐媚瞟到她的动作,无声笑了下,选中了一直黄金雕凤的簪子插在头上。 小翠出门去瞄了一眼天色,回来时道:“小姐,这天眼看就要黑了,你还去盐铺找沈少爷吗?” 徐媚一愣,“找他做什么?” “小姐早晨说沈少爷把两只兔子弄丢了,要沈少爷赔你,还说要下去去找沈少爷。” 徐媚戴发簪的动作一顿,小翠抬手去帮她。 徐媚放下手,“算了,不去了。我晚上去跟卓群吃饭。”本来她早晨说要找沈佑庭赔兔子只是看到他与陈菁菁独处的吃醋之言,没多大的事儿。 小翠点头,看着镜子里的小姐,问道:“小姐,我觉得卓掌柜看着挺好的。” “是个挺好的人。” 徐媚听到叹息声,转头看小翠,“你叹什么气?” “我就是觉得要是卓掌柜早些出现,说不定……” 徐媚打断道,“没有说不定。卓群是个很有亲近感的大哥。” 小翠明白徐媚的言下之意,颔首道:“小姐我明白的,我只是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我是不会说给其他人听的。” 徐媚没再接话,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着装没什么不妥后,抬脚朝门外走去店。 不想刚走到门口,遇到了裹在寒风里的沈佑庭。 不知道他是在外面站了很久,还是刚刚到门口。 沈佑庭扫了眼她头上的隆重发簪,淡声问道:“去哪儿?” 徐媚立在他面前,笑得明媚,回道:“去跟个老朋友吃饭。” 沈佑庭淡笑,“什么朋友让你这么隆重打扮?”雕凤发簪,是可不是见一般人戴的,再看看她身上的朱罗玉翠和鲜艳的红杉,单单走在路上,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徐媚眨眨眼,没觉得他的问题有什么不一样,回道:“前些天帮了我大忙卖了我生丝的卓群,你见过的,上次在我这儿买了一年四季的衣服。” 沈佑庭眯眼,“卓群?” 徐媚点头,“是他。” 沈佑庭嘴角的弧度还存在着,问道,“天都要黑了,你有要紧事要单独见他?” “嗯,他来应天府了,我打算请他吃顿便饭。”徐媚眼见天色要暗下去了,正要跟男人说自己要走时,见他骤然收敛起薄唇上的弧度,知他是不高兴了。 她一贯对他的喜怒很敏感。 不过,他现在是因为她要跟卓群去吃饭而不高兴? 她凝了下眉头,随即又昂着下巴明媚笑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家里吃饭,我先走了……” 刚抬起脚尖,她的手腕便被男人扣住了。 她昂着头,问道:“你拉着我干嘛?” 沈佑庭低头盯着她道:“我饿了,陪我吃饭。” “可是我已经约了人……”徐媚见他蹙眉,柔声道,“卓群帮了我很大的忙,这次他来应天府,于情于理我都要请他吃饭。” 应该是她的温柔语调起了作用,所以沈佑庭松了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过还是扣着,没有松开。 徐媚转了转眼珠,反手握住他的手,昂着下巴笑道:“你跟我一起去吃。” 小翠张嘴想帮腔,让沈佑庭一起去吃饭,刚想张嘴便见小红快步跑过来。她小心翼翼地绕开沈佑庭和徐媚,疾走几步,在三丈外拦住小红,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大冷天的,小红姐姐跑这么急也不怕摔个四仰八叉。” 小红白了她一眼,朝旁边一步想绕开她,但又被追着拦住,于是咬牙道:“让开,不然有你这贱蹄子好果子吃。” 小翠原本只是用身体拦住的,这会儿听到“贱蹄子”,立马展开双臂拦着,压低声音道:“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眼色,你没见小姐再跟沈少爷亲热吗?” 小红推了一把小翠,“什么亲热,你也不害臊!沈少爷最爱的是大小姐,你插什么诨?” 小翠一贯跟在徐媚身边,在徐府是说得上话的人,一贯高姿态,现在被人推了,自然是要还回去的,也推了小红一把,“沈少爷要娶的是我家小姐,最爱是谁不重要!” “你!”小红差点被推倒,稳住身子,抬手指着小翠,“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哼!你以为我看得上你?” “你!”小红一甩袖子,干脆不跟小翠墨迹了,直接朝沈佑庭那边喊道,“沈少爷……” 小翠伸手捂小翠的嘴,“你喊什么?” 小红一把推开她,用比之前更大的声音喊道:“沈少爷,大小姐病倒了,你快去看看。” 边喊边要朝徐氏量衣店铺的方向跑去。 小翠赶紧伸手去拽,但小红跟泥鳅一样,歪了下身子便避开了她的手。 徐氏量衣门口,沈佑庭和徐媚寻声看向小红,一个表情淡漠,另一个娇俏的脸上是讪讪的表情。 没一会儿,小红跑到沈佑庭和徐媚身前。 小翠气得跺了下脚,跟着才跑回徐媚身边,一双眼睛怒视小红。 小红气喘吁吁道:“沈少爷,下午时大小姐突然见额头滚烫,还晕倒了。” 第131章 天都要黑了,你有要紧事儿要单独见他 大宽回头看了一眼拿着账本在一丈外位置等着马麟,低声问徐媚,“徐小姐,你是回店里安置伙计吗?” 徐媚点头,“我去店里给伙计发点银钱,做个新年的彩头。不会耽误多长时间。” 大宽了然,道:“那行,我跟我大哥说就让他在客栈等,不让他去你店里了,免得来来去去的错过了。” “嗯。” ……………… 徐媚别过大宽后回了徐氏量衣的店铺,给店里包括马麟在内的三个伙计一人给了十五两的银钱做新年红包,小翠得了二十两,还提早让伙计和马麟回家休息了。 小翠喜滋滋的数得到的银子,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浮现点点忧虑道:“小姐,过年时,你还会给我红包吗?” 徐媚对着店内的铜镜比对两个发簪,闻言瞥了一眼小翠,“少不了你的。” “哎呀,小姐,我最喜欢你了。”说着,小翠激动地抱紧了徐媚。 徐媚被她撞得差点摔了发簪,拍了下她的手臂,嗔怪道:“你要是把我这簪子弄坏了,你得把刚刚得到的银钱花出去赔我。” 小翠吐吐唇,慢慢松开了徐媚,偷偷将银子收进了荷包。 徐媚瞟到她的动作,无声笑了下,选中了一直黄金雕凤的簪子插在头上。 小翠出门去瞄了一眼天色,回来时道:“小姐,这天眼看就要黑了,你还去盐铺找沈少爷吗?” 徐媚一愣,“找他做什么?” “小姐早晨说沈少爷把两只兔子弄丢了,要沈少爷赔你,还说要下去去找沈少爷。” 徐媚戴发簪的动作一顿,小翠抬手去帮她。 徐媚放下手,“算了,不去了。我晚上去跟卓群吃饭。”本来她早晨说要找沈佑庭赔兔子只是看到他与陈菁菁独处的吃醋之言,没多大的事儿。 小翠点头,看着镜子里的小姐,问道:“小姐,我觉得卓掌柜看着挺好的。” “是个挺好的人。” 徐媚听到叹息声,转头看小翠,“你叹什么气?” “我就是觉得要是卓掌柜早些出现,说不定……” 徐媚打断道,“没有说不定。卓群是个很有亲近感的大哥。” 小翠明白徐媚的言下之意,颔首道:“小姐我明白的,我只是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我是不会说给其他人听的。” 徐媚没再接话,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着装没什么不妥后,抬脚朝门外走去店。 不想刚走到门口,遇到了裹在寒风里的沈佑庭。 不知道他是在外面站了很久,还是刚刚到门口。 沈佑庭扫了眼她头上的隆重发簪,淡声问道:“去哪儿?” 徐媚立在他面前,笑得明媚,回道:“去跟个老朋友吃饭。” 沈佑庭淡笑,“什么朋友让你这么隆重打扮?”雕凤发簪,是可不是见一般人戴的,再看看她身上的朱罗玉翠和鲜艳的红杉,单单走在路上,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徐媚眨眨眼,没觉得他的问题有什么不一样,回道:“前些天帮了我大忙卖了我生丝的卓群,你见过的,上次在我这儿买了一年四季的衣服。” 沈佑庭眯眼,“卓群?” 徐媚点头,“是他。” 沈佑庭嘴角的弧度还存在着,问道,“天都要黑了,你有要紧事要单独见他?” “嗯,他来应天府了,我打算请他吃顿便饭。”徐媚眼见天色要暗下去了,正要跟男人说自己要走时,见他骤然收敛起薄唇上的弧度,知他是不高兴了。 她一贯对他的喜怒很敏感。 不过,他现在是因为她要跟卓群去吃饭而不高兴? 她凝了下眉头,随即又昂着下巴明媚笑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家里吃饭,我先走了……” 刚抬起脚尖,她的手腕便被男人扣住了。 她昂着头,问道:“你拉着我干嘛?” 沈佑庭低头盯着她道:“我饿了,陪我吃饭。” “可是我已经约了人……”徐媚见他蹙眉,柔声道,“卓群帮了我很大的忙,这次他来应天府,于情于理我都要请他吃饭。” 应该是她的温柔语调起了作用,所以沈佑庭松了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过还是扣着,没有松开。 徐媚转了转眼珠,反手握住他的手,昂着下巴笑道:“你跟我一起去吃。” 小翠张嘴想帮腔,让沈佑庭一起去吃饭,刚想张嘴便见小红快步跑过来。她小心翼翼地绕开沈佑庭和徐媚,疾走几步,在三丈外拦住小红,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大冷天的,小红姐姐跑这么急也不怕摔个四仰八叉。” 小红白了她一眼,朝旁边一步想绕开她,但又被追着拦住,于是咬牙道:“让开,不然有你这贱蹄子好果子吃。” 小翠原本只是用身体拦住的,这会儿听到“贱蹄子”,立马展开双臂拦着,压低声音道:“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眼色,你没见小姐再跟沈少爷亲热吗?” 小红推了一把小翠,“什么亲热,你也不害臊!沈少爷最爱的是大小姐,你插什么诨?” 小翠一贯跟在徐媚身边,在徐府是说得上话的人,一贯高姿态,现在被人推了,自然是要还回去的,也推了小红一把,“沈少爷要娶的是我家小姐,最爱是谁不重要!” “你!”小红差点被推倒,稳住身子,抬手指着小翠,“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哼!你以为我看得上你?” “你!”小红一甩袖子,干脆不跟小翠墨迹了,直接朝沈佑庭那边喊道,“沈少爷……” 小翠伸手捂小翠的嘴,“你喊什么?” 小红一把推开她,用比之前更大的声音喊道:“沈少爷,大小姐病倒了,你快去看看。” 边喊边要朝徐氏量衣店铺的方向跑去。 小翠赶紧伸手去拽,但小红跟泥鳅一样,歪了下身子便避开了她的手。 徐氏量衣门口,沈佑庭和徐媚寻声看向小红,一个表情淡漠,另一个娇俏的脸上是讪讪的表情。 没一会儿,小红跑到沈佑庭和徐媚身前。 小翠气得跺了下脚,跟着才跑回徐媚身边,一双眼睛怒视小红。 小红气喘吁吁道:“沈少爷,下午时大小姐突然见额头滚烫,还晕倒了。” 第132章 你对沈佑庭很不满 徐媚看了一眼沈佑庭,问道:“晕倒了,不晓得找大夫?” 小红抿唇,“找了的。”说着,又对沈佑庭道,“大小姐昏迷了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沈少爷,你去看看她。” “嗯。” 徐媚听到沈佑庭这一声的下一瞬,拉手拉住他的手臂。 沈佑庭看了一眼拉住自己的纤细手指,蹙眉道:“我会让曾辉跟着你去。一个时辰后回家。” 徐媚在红唇上扯起些许弧度,“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怕我被坏人抓走,还是担心我喜欢上卓群?” 他刚刚让她陪着他吃饭,应该是因为不乐意她出去跟别的男人吃饭才临时提出来的要求? 是在吃醋,还是怕她给他带绿帽啊? 沈佑庭眯眼,“你要是喜欢上那么个冒牌货才蠢到家了。” 徐媚凝眉,正要问他为什么说卓群是冒牌货时,他已经推开了她抓住他的手,抬脚离开了。 小红跟着他后面。 经过马车时,沈佑庭吩咐车夫:“等曾辉来了,你再带小姐去吃饭。一个时辰后带小姐回家。” 车夫应是。 徐媚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觉得甚为可笑——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去照顾发烧叫他名字的女人,却要限制她跟别的男人吃饭的时间。 简直是混蛋。 小翠见徐媚不开心,内心愧疚,道:“小姐都是我没用,连个小红都拦不住。” 徐媚瞟了她一眼,“你也没她有心机。” 小翠撇嘴,“是我太蠢了,刚刚她推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立刻倒在雪地里撒泼打滚,说她下死手。” 徐媚失笑,问道:“你觉得沈佑庭是你撒泼打滚就能因为同情你而不去看陈菁菁的人?” 小翠想了想,给了肯定的回答:“不会。” “算你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徐媚见沈佑庭进了徐府,突然没了兴致,转身边往铺子里面走边道,“曾辉来了,叫我。” …………………… 同福客栈。 徐媚带着曾辉进了同福客栈的大堂,彼时正是晚饭时刻,大堂内坐满了食客,间或有几个客人询问客房情况后上楼入住。 曾辉先一步到了柜台前,代徐媚向店掌柜提问:“请问卓群在吗?” 中年掌柜先是看了一眼曾辉,然后视线落在站在他后面的徐媚,问道:“请问是徐小姐吗?” 徐媚笑着点头:“是吗?” 掌柜的颔首,道:“卓公子吩咐徐小姐一来就上去叫他。我这就去找他。徐小姐稍等片刻。” 说罢,掌柜的绕过档板从柜台里面走出来,经过徐媚时笑着点了下头,徐媚回以微笑。 曾辉默默地站在徐媚身边,视线飘向外面。 徐媚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见没什么异样的,收回视线,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曾辉收回视线,将看到一个人跟踪他们的话隐了去,回道:“我在想卓公子在正大光明地住店不怕被人报复吗?” 徐媚转了转眼珠,看到卓群被掌柜的引着下楼,淡笑道:“他来了,你可以问他。” 曾辉朝楼梯上望了一眼,没吭声。 卓群一路笑着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徐媚面前,首先摸了下她的头,“你这身打扮真好看。”扫了一眼曾辉,又道,“你这护卫一直跟着你倒是尽心。” 徐媚笑道,“他叫曾辉,从前是个哥哥的伙伴,我哥哥走丢后,他练了些前拳脚功夫,负责我的安全。” 卓群眼中闪过什么,不过不明显,稍纵即逝。 曾辉朝卓群点了下头,“卓公子好。” “嗯。” 卓群将视线从曾辉身上收回来,对徐媚笑道:“听大宽说你要尽地主之谊,到哪儿尽?” 徐媚笑,看了一眼正拉开档板往柜台里面走的掌柜的,压低声道:“带你去见我的一个朋友。” 卓群挑眉,“什么朋友?” 徐媚故作神秘,“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指了指门外,娇俏的道,“走,卓大哥,跟我走。” 卓群点头,“走,你带路。” 徐媚挑眉,脚步轻快,不一会儿走到门口。 曾辉一直走在她旁边,到门口时特别留意了门外的行人,发现之前跟着他们的男人不见了才稍稍放松了精神。 卓群将他的举动收进眼里,不动声色。 ……………… 徐媚带卓群去了吴氏一锅炖。 他们进店时,店内正在上演徐媚叫不出名字的戏,大概正是精彩处,看客们大喝“好”“好”“好”,特别热闹。 着一身男装的吴梦莹在徐媚走进来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他们,招手,示意徐媚过去。 徐媚朝卓群道:“今天要介绍给你认识的人就是她,叫吴梦莹,吴国的吴,梦想的梦,晶莹的莹。” 卓群扫了一眼吴梦莹,笑着问:“女的,却穿着男人衣服,一身黑,是想镇场子?” “你一眼就瞧出她的女的了?” “很明显。” 徐媚摸着下巴,符合道:“我也觉得挺明显的。”至于那个怀疑她跟梦莹有一腿的男人,估计是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吴梦莹,所以最开始没认出梦莹是女扮男装。 吴梦莹已经从柜台里走出来,笑着迎接徐媚,“你都多久没来我这儿了?久到我都以为是沈佑庭那个家伙限制你出行了。” 徐媚还没说话,卓群已经笑着开口了,“你对沈佑庭很不满?” 吴梦莹一愣,随即笑着反问:“我对他不满会引起你的不适吗?” 卓群笑得略有深意,“不会。” “好,我说实话,我觉得媚儿应该找个更好的男人。” 徐媚听多了吴梦莹贬低沈佑庭的话,这会儿听了没多大的感觉,只与卓群对视一笑。 吴梦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她将徐媚和卓群引到楼上正对着楼下舞台的雅座,能清晰看到舞台。 在上楼时,徐媚已经对吴梦莹和卓群做了相互介绍,等坐定,她让吴梦莹上了几样招牌菜。 仇驰功上来找吴梦莹说柜台有人结账,吴梦莹下楼,仇驰功主动留下来陪卓群喝酒。 仇驰功给卓群斟酒,坐下时问徐媚道:“你们在哪儿认识的?” 第132章 你对沈佑庭很不满 徐媚看了一眼沈佑庭,问道:“晕倒了,不晓得找大夫?” 小红抿唇,“找了的。”说着,又对沈佑庭道,“大小姐昏迷了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沈少爷,你去看看她。” “嗯。” 徐媚听到沈佑庭这一声的下一瞬,拉手拉住他的手臂。 沈佑庭看了一眼拉住自己的纤细手指,蹙眉道:“我会让曾辉跟着你去。一个时辰后回家。” 徐媚在红唇上扯起些许弧度,“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怕我被坏人抓走,还是担心我喜欢上卓群?” 他刚刚让她陪着他吃饭,应该是因为不乐意她出去跟别的男人吃饭才临时提出来的要求? 是在吃醋,还是怕她给他带绿帽啊? 沈佑庭眯眼,“你要是喜欢上那么个冒牌货才蠢到家了。” 徐媚凝眉,正要问他为什么说卓群是冒牌货时,他已经推开了她抓住他的手,抬脚离开了。 小红跟着他后面。 经过马车时,沈佑庭吩咐车夫:“等曾辉来了,你再带小姐去吃饭。一个时辰后带小姐回家。” 车夫应是。 徐媚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觉得甚为可笑——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去照顾发烧叫他名字的女人,却要限制她跟别的男人吃饭的时间。 简直是混蛋。 小翠见徐媚不开心,内心愧疚,道:“小姐都是我没用,连个小红都拦不住。” 徐媚瞟了她一眼,“你也没她有心机。” 小翠撇嘴,“是我太蠢了,刚刚她推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立刻倒在雪地里撒泼打滚,说她下死手。” 徐媚失笑,问道:“你觉得沈佑庭是你撒泼打滚就能因为同情你而不去看陈菁菁的人?” 小翠想了想,给了肯定的回答:“不会。” “算你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徐媚见沈佑庭进了徐府,突然没了兴致,转身边往铺子里面走边道,“曾辉来了,叫我。” …………………… 同福客栈。 徐媚带着曾辉进了同福客栈的大堂,彼时正是晚饭时刻,大堂内坐满了食客,间或有几个客人询问客房情况后上楼入住。 曾辉先一步到了柜台前,代徐媚向店掌柜提问:“请问卓群在吗?” 中年掌柜先是看了一眼曾辉,然后视线落在站在他后面的徐媚,问道:“请问是徐小姐吗?” 徐媚笑着点头:“是吗?” 掌柜的颔首,道:“卓公子吩咐徐小姐一来就上去叫他。我这就去找他。徐小姐稍等片刻。” 说罢,掌柜的绕过档板从柜台里面走出来,经过徐媚时笑着点了下头,徐媚回以微笑。 曾辉默默地站在徐媚身边,视线飘向外面。 徐媚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见没什么异样的,收回视线,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曾辉收回视线,将看到一个人跟踪他们的话隐了去,回道:“我在想卓公子在正大光明地住店不怕被人报复吗?” 徐媚转了转眼珠,看到卓群被掌柜的引着下楼,淡笑道:“他来了,你可以问他。” 曾辉朝楼梯上望了一眼,没吭声。 卓群一路笑着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徐媚面前,首先摸了下她的头,“你这身打扮真好看。”扫了一眼曾辉,又道,“你这护卫一直跟着你倒是尽心。” 徐媚笑道,“他叫曾辉,从前是个哥哥的伙伴,我哥哥走丢后,他练了些前拳脚功夫,负责我的安全。” 卓群眼中闪过什么,不过不明显,稍纵即逝。 曾辉朝卓群点了下头,“卓公子好。” “嗯。” 卓群将视线从曾辉身上收回来,对徐媚笑道:“听大宽说你要尽地主之谊,到哪儿尽?” 徐媚笑,看了一眼正拉开档板往柜台里面走的掌柜的,压低声道:“带你去见我的一个朋友。” 卓群挑眉,“什么朋友?” 徐媚故作神秘,“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指了指门外,娇俏的道,“走,卓大哥,跟我走。” 卓群点头,“走,你带路。” 徐媚挑眉,脚步轻快,不一会儿走到门口。 曾辉一直走在她旁边,到门口时特别留意了门外的行人,发现之前跟着他们的男人不见了才稍稍放松了精神。 卓群将他的举动收进眼里,不动声色。 ……………… 徐媚带卓群去了吴氏一锅炖。 他们进店时,店内正在上演徐媚叫不出名字的戏,大概正是精彩处,看客们大喝“好”“好”“好”,特别热闹。 着一身男装的吴梦莹在徐媚走进来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他们,招手,示意徐媚过去。 徐媚朝卓群道:“今天要介绍给你认识的人就是她,叫吴梦莹,吴国的吴,梦想的梦,晶莹的莹。” 卓群扫了一眼吴梦莹,笑着问:“女的,却穿着男人衣服,一身黑,是想镇场子?” “你一眼就瞧出她的女的了?” “很明显。” 徐媚摸着下巴,符合道:“我也觉得挺明显的。”至于那个怀疑她跟梦莹有一腿的男人,估计是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吴梦莹,所以最开始没认出梦莹是女扮男装。 吴梦莹已经从柜台里走出来,笑着迎接徐媚,“你都多久没来我这儿了?久到我都以为是沈佑庭那个家伙限制你出行了。” 徐媚还没说话,卓群已经笑着开口了,“你对沈佑庭很不满?” 吴梦莹一愣,随即笑着反问:“我对他不满会引起你的不适吗?” 卓群笑得略有深意,“不会。” “好,我说实话,我觉得媚儿应该找个更好的男人。” 徐媚听多了吴梦莹贬低沈佑庭的话,这会儿听了没多大的感觉,只与卓群对视一笑。 吴梦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她将徐媚和卓群引到楼上正对着楼下舞台的雅座,能清晰看到舞台。 在上楼时,徐媚已经对吴梦莹和卓群做了相互介绍,等坐定,她让吴梦莹上了几样招牌菜。 仇驰功上来找吴梦莹说柜台有人结账,吴梦莹下楼,仇驰功主动留下来陪卓群喝酒。 仇驰功给卓群斟酒,坐下时问徐媚道:“你们在哪儿认识的?” 第133章 沈佑庭道:“关于你我定亲的事到此结束。” 徐媚眨眨眼,回道:“在我店里认识的。”举起酒杯,对卓群道,“卓大哥,先敬你一杯。” 卓群碰了下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仇驰功给他们斟酒,又问道:“我听说陈菁菁回来了,你和沈佑庭的定亲还要继续吗?” 徐媚,“……”这家伙怎么爱打听? 她瞟了一眼仇驰功,笑道:“你整天这么爱打听他的事,是不是喜欢他?” 仇驰功斟酒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道:“我觉得你现阶段争不过你姐姐。” 徐媚一愣,随即笑道:“你认为的?” 仇驰功放下酒壶,“因为就沈佑庭的人品,现阶段还是把他与陈菁菁的约定看得很重要。我猜他不久就会跟你提解除婚约的事儿。” 卓群安静的听着,将徐媚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 沈佑庭到吴氏一锅炖接徐媚时,已经接近戌时。 彼时舞台表演已经完成,店内客人寥寥无几。 沈佑庭一进店内,便直奔二楼。 正巧徐媚和卓群说定由卓群送她会徐府,正从楼上往下走。 一上一下,在楼梯口相遇,仇驰功首先开口:“你这么晚才来?” 徐媚瞥了一眼仇驰功,觉得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拨。 沈佑庭脚步未停,走到徐媚旁边,胳膊揽着她的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喝酒了?走得动吗?” 在众人的视线下,他贴的太近,徐媚往旁边让了一步,回道:“喝的不多。” 因她的动作,沈佑庭眯了下眼眸,长臂将她往自己身边揽,看着卓群道:“我带媚儿回家,卓先生告辞。” 卓群看徐媚没有反对的意思,点头,道:“你照顾好她。” 沈佑庭看了他一眼,没有应答,便半搂着徐媚走下楼梯。 卓群目送他们走出吴氏一锅炖,侧身问仇驰功:“你觉得他俩不能成?” 仇驰功回的简洁:“暂时不能。” 卓群的脸色阴沉下去。 仇驰功看着卓群:“不过分开以后说不定能成。沈佑庭那个人脑子有问题,行为不同于常人。” ……………… 街道上。 沈佑庭揽着徐媚的腰,安静前行。 徐媚喝了酒不好受,此刻被箍着,更是不舒服,走出去一点,嘟囔道:“不要你抱着我,我自己能走。” 现在街面上除了他们以外,几乎看不到行人,不会有人冲撞到她。 沈佑庭松开手,让她自己走。 徐媚自己走了几步,但地上有结冰,加之喝酒后脚步不稳,哧溜一下滑出去几步。 沈佑庭一把拽住她,沉声道:“好好走路。” 徐媚凝眉,扭头看着他,娇气道:“你凶我!” 沈佑庭抿唇,看着她的眼睛道:“是你自己不好好走路的。” “我有在好好走路,是路面太滑。” 沈佑庭半拥着她前行,“靠着我走就不滑了。” “我要自己走。”徐媚不乐意,但是又挣扎不开,“说不定哪天你就跟别人走了,我那是走路就没人靠着了,所以现在开始我得学会自己走。” 沈佑庭下颌绷紧,不过没吭声,拥着女孩的力道没放松反倒是更紧了。 …………………… 徐府主屋,徐媚房间。 沈佑庭将徐媚送回房间。 徐媚微醺,觉得头沉,嘀咕道:“我的头好重,你给我摘掉头上的发簪。” 她说的太理所当然,以至于沈佑庭怀疑她是把他当成了小翠。 徐媚昂头看他,见他没动手,重复道:“你给我摘掉头上的发簪。” 沈佑庭失笑,问道:“知道我是谁?” 徐媚觉得这男人是明知故问,不想给她摘发簪,板着小脸道:“我自己来。” 刚抬手,沈佑庭便摘掉了发簪,随手扔在旁边的桌面上,抬起她的下巴道:“你现在吩咐我吩咐的很利索。” 徐媚哼哼了两声,展开双臂抱住他的腰身,脑袋靠在他的心口,娇声道:“沈佑庭,我喜欢你。” 沈佑庭的身体僵硬了下,双臂没有回抱她,眼眸深沉,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兔笼,道:“你让我赔你的兔子,我买来了。晚上你要和它们一起睡?” 徐媚昂着下巴看他,“什么兔子?” 沈佑庭朝桌面方向抬抬下巴。 徐媚顺眼看过去,果然看到四只小兔子,都是灰色的。这时,她才想起早晨被他吓走两只兔子的事儿。 松开他的腰身,去逗弄兔子。 突然空了的怀抱,让沈佑庭有些空落。 “它们好可爱。”徐媚摸摸其中一直灰兔子的耳朵道。 沈佑庭看着她,“不打算吃它们了?” 徐媚撇嘴,“暂时不想。” 沈佑庭扯了扯嘴唇,走到她身边,“现在要不要洗澡?” 徐媚莫名,“做什么?” 沈佑庭低下头,“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表情严肃,是要说正事的表情。 徐媚在桌前坐下,边给自己倒茶边道:“你说,我听着。” 沈佑庭看着她的侧脸,用最简洁的语言道:“关于你我定亲的事到此结束。” 徐媚倒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壶,起身看着挺拔的男人,没有祈求,只是红着眼眶僵硬地问道:“为什么?” 沈佑庭与她对视,黑眸深沉:“没有为什么。” 徐媚扯了扯唇,眼泪几不可控地滑过脸颊,讥讽道:“沈佑庭你早晨才找我爹爹说要跟我定亲,晚上就说到此结束。你变卦变得真快。怎么,陈菁菁着凉着的要死了还是怎么的?” 沈佑庭蹙眉,沉静的声音里似有叹息:“媚儿。” 徐媚的脸上扯出了些微的笑意,但是她眼角的泪水却越流越多,似笑却在哭,道:“我比她更喜欢你,更懂得照顾你的情绪……对于你来说,陈菁菁真的那么重要到能让你放弃大掌柜的位置吗?” 不待男人出声,她接着道:“也对,被人阻拦的爱情才是最好的。”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既然你已经说了结束,那就结束。我同意!不过,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所以从我房间出去后,你就搬出这个家,带着陈菁菁一起。还有……” 第133章 沈佑庭道:“关于你我定亲的事到此结束。” 徐媚眨眨眼,回道:“在我店里认识的。”举起酒杯,对卓群道,“卓大哥,先敬你一杯。” 卓群碰了下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仇驰功给他们斟酒,又问道:“我听说陈菁菁回来了,你和沈佑庭的定亲还要继续吗?” 徐媚,“……”这家伙怎么爱打听? 她瞟了一眼仇驰功,笑道:“你整天这么爱打听他的事,是不是喜欢他?” 仇驰功斟酒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道:“我觉得你现阶段争不过你姐姐。” 徐媚一愣,随即笑道:“你认为的?” 仇驰功放下酒壶,“因为就沈佑庭的人品,现阶段还是把他与陈菁菁的约定看得很重要。我猜他不久就会跟你提解除婚约的事儿。” 卓群安静的听着,将徐媚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 沈佑庭到吴氏一锅炖接徐媚时,已经接近戌时。 彼时舞台表演已经完成,店内客人寥寥无几。 沈佑庭一进店内,便直奔二楼。 正巧徐媚和卓群说定由卓群送她会徐府,正从楼上往下走。 一上一下,在楼梯口相遇,仇驰功首先开口:“你这么晚才来?” 徐媚瞥了一眼仇驰功,觉得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拨。 沈佑庭脚步未停,走到徐媚旁边,胳膊揽着她的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喝酒了?走得动吗?” 在众人的视线下,他贴的太近,徐媚往旁边让了一步,回道:“喝的不多。” 因她的动作,沈佑庭眯了下眼眸,长臂将她往自己身边揽,看着卓群道:“我带媚儿回家,卓先生告辞。” 卓群看徐媚没有反对的意思,点头,道:“你照顾好她。” 沈佑庭看了他一眼,没有应答,便半搂着徐媚走下楼梯。 卓群目送他们走出吴氏一锅炖,侧身问仇驰功:“你觉得他俩不能成?” 仇驰功回的简洁:“暂时不能。” 卓群的脸色阴沉下去。 仇驰功看着卓群:“不过分开以后说不定能成。沈佑庭那个人脑子有问题,行为不同于常人。” ……………… 街道上。 沈佑庭揽着徐媚的腰,安静前行。 徐媚喝了酒不好受,此刻被箍着,更是不舒服,走出去一点,嘟囔道:“不要你抱着我,我自己能走。” 现在街面上除了他们以外,几乎看不到行人,不会有人冲撞到她。 沈佑庭松开手,让她自己走。 徐媚自己走了几步,但地上有结冰,加之喝酒后脚步不稳,哧溜一下滑出去几步。 沈佑庭一把拽住她,沉声道:“好好走路。” 徐媚凝眉,扭头看着他,娇气道:“你凶我!” 沈佑庭抿唇,看着她的眼睛道:“是你自己不好好走路的。” “我有在好好走路,是路面太滑。” 沈佑庭半拥着她前行,“靠着我走就不滑了。” “我要自己走。”徐媚不乐意,但是又挣扎不开,“说不定哪天你就跟别人走了,我那是走路就没人靠着了,所以现在开始我得学会自己走。” 沈佑庭下颌绷紧,不过没吭声,拥着女孩的力道没放松反倒是更紧了。 …………………… 徐府主屋,徐媚房间。 沈佑庭将徐媚送回房间。 徐媚微醺,觉得头沉,嘀咕道:“我的头好重,你给我摘掉头上的发簪。” 她说的太理所当然,以至于沈佑庭怀疑她是把他当成了小翠。 徐媚昂头看他,见他没动手,重复道:“你给我摘掉头上的发簪。” 沈佑庭失笑,问道:“知道我是谁?” 徐媚觉得这男人是明知故问,不想给她摘发簪,板着小脸道:“我自己来。” 刚抬手,沈佑庭便摘掉了发簪,随手扔在旁边的桌面上,抬起她的下巴道:“你现在吩咐我吩咐的很利索。” 徐媚哼哼了两声,展开双臂抱住他的腰身,脑袋靠在他的心口,娇声道:“沈佑庭,我喜欢你。” 沈佑庭的身体僵硬了下,双臂没有回抱她,眼眸深沉,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兔笼,道:“你让我赔你的兔子,我买来了。晚上你要和它们一起睡?” 徐媚昂着下巴看他,“什么兔子?” 沈佑庭朝桌面方向抬抬下巴。 徐媚顺眼看过去,果然看到四只小兔子,都是灰色的。这时,她才想起早晨被他吓走两只兔子的事儿。 松开他的腰身,去逗弄兔子。 突然空了的怀抱,让沈佑庭有些空落。 “它们好可爱。”徐媚摸摸其中一直灰兔子的耳朵道。 沈佑庭看着她,“不打算吃它们了?” 徐媚撇嘴,“暂时不想。” 沈佑庭扯了扯嘴唇,走到她身边,“现在要不要洗澡?” 徐媚莫名,“做什么?” 沈佑庭低下头,“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表情严肃,是要说正事的表情。 徐媚在桌前坐下,边给自己倒茶边道:“你说,我听着。” 沈佑庭看着她的侧脸,用最简洁的语言道:“关于你我定亲的事到此结束。” 徐媚倒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壶,起身看着挺拔的男人,没有祈求,只是红着眼眶僵硬地问道:“为什么?” 沈佑庭与她对视,黑眸深沉:“没有为什么。” 徐媚扯了扯唇,眼泪几不可控地滑过脸颊,讥讽道:“沈佑庭你早晨才找我爹爹说要跟我定亲,晚上就说到此结束。你变卦变得真快。怎么,陈菁菁着凉着的要死了还是怎么的?” 沈佑庭蹙眉,沉静的声音里似有叹息:“媚儿。” 徐媚的脸上扯出了些微的笑意,但是她眼角的泪水却越流越多,似笑却在哭,道:“我比她更喜欢你,更懂得照顾你的情绪……对于你来说,陈菁菁真的那么重要到能让你放弃大掌柜的位置吗?” 不待男人出声,她接着道:“也对,被人阻拦的爱情才是最好的。”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既然你已经说了结束,那就结束。我同意!不过,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所以从我房间出去后,你就搬出这个家,带着陈菁菁一起。还有……” 第134章 沈佑庭,我让你滚出去! 她顿了下,俏丽的眼睛此刻异常坚定,木着脸道:“把盐铺的事情交接好。你是做掌柜的人,应该知道交接工作的重要性,而且徐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好吃好喝好招待,你总是要报答一些的。” 沈佑庭安静地听着,等她说完一长段后,问道:“还有要求吗媚儿?” 徐媚怔愣住,好一会儿后才道:“还有,你性格差劲,不知道讨我欢心,我早就对你不满了,现在终于可以不要你了!你可以滚了!现在滚出我的视线,滚出我的房间!” 沈佑庭看着她,没立即抬脚离开,而是道:“我让人给你准备洗澡水。” “不用你管!”徐媚终于大喊出声,抬手抓住桌面上的杯子就摔在地上,“现在滚出去。” 杯子摔在地上,嘭的一声,在沈佑庭脚边裂开。 在门外候命的小翠听见声音立刻跑进来,见两人脸色都不好,便不敢出声,默默走到徐媚身边,问道:“小姐……” 徐媚打断她,对沈佑庭道:“出去。” 沈佑庭深深看了一眼徐媚,对小翠吩咐道:“照顾小姐喝醒酒汤,再给她弄洗澡水。” “沈佑庭,我让你滚出去!”徐媚闭着眼睛道。 沈佑庭面对着她,没有动。 小翠赶到他面前道:“沈少爷,我会照顾好小姐的,有事我会通知你。” 沈佑庭看向小翠:“照顾好她。” 小翠恭敬道:“我会的沈少爷。” 沈佑庭这才抬脚离开闺房。 小翠去关门。 徐媚听到关门声,睁开眼睛道:“去弄洗澡水来。” 小翠原本是有话要跟她说的,这会儿闻言只得道:“好的,我这就提洗澡水来。” ……………… 浴桶里热气萦绕,徐媚置身其中,闭着眼睛,身心的疲惫感让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的头靠在浴桶边缘,身子下滑,头渐渐滑入水中。 门外,小翠一手端着醒酒汤,另一手敲门。 咚咚咚,连敲三声,无人回应。 “小姐,我进来啦。”小翠试探性的喊道。 依旧没有回应。 小翠蹙眉,便单手推开门——她给徐媚弄好洗澡水出去时,没有插门,这样一推便能推开。 “小姐!” 刚进门,小翠惊呼,顾不得手上的醒酒汤,随手放在桌面上,急急忙忙地去拉沉入水中的徐媚。 主屋堂屋内,一直没走开的沈佑庭满心烦躁,端坐在椅子上,尽管堂屋内有冷风,依旧觉得憋闷火气上涌,心头的狂躁像是要破体而出,不禁解开了领口上的扣子。 骤然听到惊呼声,他几乎是立即起身冲进徐媚的闺房,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翠一个人根本无法将徐媚从浴桶里弄出来,正着急间见沈佑庭进来,忙道:“沈少爷,快来救救小姐,她快淹死了!” 淹死…… 沈佑庭的眉头几乎要拧到一起,大步跑到近前,伸手在徐媚的鼻下感受鼻息,然后捞起徐媚的胳膊,对小翠道:“你出去!” 小翠犹豫,“我……” 沈佑庭不容反驳:“出去。” 小翠无法,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门,守在外面。 沈佑庭双手抱住徐媚的腋下,将赤条条的她从浴桶里提出来,极快地放到床上,盖上被褥,然后他去了屏风后面取了里衣过来,给她穿上。 全程他的表情阴沉,眉头紧锁。 再次给徐媚盖上被子后,他才走到门口打开门,对守在外面的小翠道:“去弄些姜汤来。” 小翠朝里面的床上看了一眼,神色复杂,不过还是应了一声“是”,转身去厨房弄了姜汤来。 “小姐,小姐,小姐……”小翠端着姜汤小声叫着徐媚,一只手在她的肩头轻轻拍着。 徐媚模模糊糊地听到叫声,悠悠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沈佑庭那双讳莫如深的眼睛,猛地起身,用嘶哑的声音怒道:“沈佑庭,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出去!” 沈佑庭的神色没有波动,盯着她道:“你刚刚洗澡受凉了,先把姜汤喝了。” 徐媚抬手抓起小翠端着的装着姜汤的碗就朝沈佑庭砸去,沈佑庭一个侧身躲开了砸过来的汤。 汤碗落在地上,霎时碎成一片片的,姜汤撒了一地。 “滚出去!”徐媚指着门口方向,喊道。 沈佑庭眯眸,淡声道:“我再去给你弄一碗来。” 徐媚闭了下眼睛:“不用你假好心。你滚出我家。” 沈佑庭脚步有一瞬间放慢了,但没停下,走出了闺房。他随手关上门,站在门外,久久没有离开。 房间内,徐媚倚在床沿上,逼着眼睛,眼皮颤动,就算不出声,也能看出她情绪激动。 小翠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急眼令色地对待沈少爷,试探性地问道:“小姐,是沈少爷欺负你了吗?” 徐媚没有回答,抬手扶额,看到身上穿着衣服,问道:“是你给我穿的衣服?”她记得自己之前在洗澡,身上不着一缕的。 小翠端正站着,小声道:“不是我给小姐穿的。我当时给小姐送醒酒汤,发现小姐昏倒在浴桶里,大概是喊了一声让沈少爷听到了,他冲进来,把你从浴桶里抱出来,还给你穿了衣服。” 徐媚凝眉。 小翠观察她的脸色继续道:“小姐,沈少爷当时神色紧张,看得出来很在乎你的。” 小翠以为自家小姐这次与沈少爷还是如往日那般吵架,稀松平常,是要和好的,便下意识解释了几句。 徐媚神色疏淡,抬眼看向小翠,道:“把醒酒汤拿来。” 小翠一时忘记自己把醒酒汤放在哪儿了,转身去找,才在桌面上看到,赶忙拿过来,递给徐媚:“小姐,这汤都冷了,我再去给你弄热的过来。” “不用。” 徐媚端起碗,喝了一半,吩咐道:“你去门口等着,如果他再拿着姜汤进来,你直接拿过来就行。我不想看到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沈佑庭。 小翠颔首,接过汤碗放在桌面上,然后打开门在门口等着。 沈佑庭拿了盛着姜汤的碗过来,在门前站定道:“给她喝去。” 这意思是不进去了? 第134章 沈佑庭,我让你滚出去! 她顿了下,俏丽的眼睛此刻异常坚定,木着脸道:“把盐铺的事情交接好。你是做掌柜的人,应该知道交接工作的重要性,而且徐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好吃好喝好招待,你总是要报答一些的。” 沈佑庭安静地听着,等她说完一长段后,问道:“还有要求吗媚儿?” 徐媚怔愣住,好一会儿后才道:“还有,你性格差劲,不知道讨我欢心,我早就对你不满了,现在终于可以不要你了!你可以滚了!现在滚出我的视线,滚出我的房间!” 沈佑庭看着她,没立即抬脚离开,而是道:“我让人给你准备洗澡水。” “不用你管!”徐媚终于大喊出声,抬手抓住桌面上的杯子就摔在地上,“现在滚出去。” 杯子摔在地上,嘭的一声,在沈佑庭脚边裂开。 在门外候命的小翠听见声音立刻跑进来,见两人脸色都不好,便不敢出声,默默走到徐媚身边,问道:“小姐……” 徐媚打断她,对沈佑庭道:“出去。” 沈佑庭深深看了一眼徐媚,对小翠吩咐道:“照顾小姐喝醒酒汤,再给她弄洗澡水。” “沈佑庭,我让你滚出去!”徐媚闭着眼睛道。 沈佑庭面对着她,没有动。 小翠赶到他面前道:“沈少爷,我会照顾好小姐的,有事我会通知你。” 沈佑庭看向小翠:“照顾好她。” 小翠恭敬道:“我会的沈少爷。” 沈佑庭这才抬脚离开闺房。 小翠去关门。 徐媚听到关门声,睁开眼睛道:“去弄洗澡水来。” 小翠原本是有话要跟她说的,这会儿闻言只得道:“好的,我这就提洗澡水来。” ……………… 浴桶里热气萦绕,徐媚置身其中,闭着眼睛,身心的疲惫感让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的头靠在浴桶边缘,身子下滑,头渐渐滑入水中。 门外,小翠一手端着醒酒汤,另一手敲门。 咚咚咚,连敲三声,无人回应。 “小姐,我进来啦。”小翠试探性的喊道。 依旧没有回应。 小翠蹙眉,便单手推开门——她给徐媚弄好洗澡水出去时,没有插门,这样一推便能推开。 “小姐!” 刚进门,小翠惊呼,顾不得手上的醒酒汤,随手放在桌面上,急急忙忙地去拉沉入水中的徐媚。 主屋堂屋内,一直没走开的沈佑庭满心烦躁,端坐在椅子上,尽管堂屋内有冷风,依旧觉得憋闷火气上涌,心头的狂躁像是要破体而出,不禁解开了领口上的扣子。 骤然听到惊呼声,他几乎是立即起身冲进徐媚的闺房,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翠一个人根本无法将徐媚从浴桶里弄出来,正着急间见沈佑庭进来,忙道:“沈少爷,快来救救小姐,她快淹死了!” 淹死…… 沈佑庭的眉头几乎要拧到一起,大步跑到近前,伸手在徐媚的鼻下感受鼻息,然后捞起徐媚的胳膊,对小翠道:“你出去!” 小翠犹豫,“我……” 沈佑庭不容反驳:“出去。” 小翠无法,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门,守在外面。 沈佑庭双手抱住徐媚的腋下,将赤条条的她从浴桶里提出来,极快地放到床上,盖上被褥,然后他去了屏风后面取了里衣过来,给她穿上。 全程他的表情阴沉,眉头紧锁。 再次给徐媚盖上被子后,他才走到门口打开门,对守在外面的小翠道:“去弄些姜汤来。” 小翠朝里面的床上看了一眼,神色复杂,不过还是应了一声“是”,转身去厨房弄了姜汤来。 “小姐,小姐,小姐……”小翠端着姜汤小声叫着徐媚,一只手在她的肩头轻轻拍着。 徐媚模模糊糊地听到叫声,悠悠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沈佑庭那双讳莫如深的眼睛,猛地起身,用嘶哑的声音怒道:“沈佑庭,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出去!” 沈佑庭的神色没有波动,盯着她道:“你刚刚洗澡受凉了,先把姜汤喝了。” 徐媚抬手抓起小翠端着的装着姜汤的碗就朝沈佑庭砸去,沈佑庭一个侧身躲开了砸过来的汤。 汤碗落在地上,霎时碎成一片片的,姜汤撒了一地。 “滚出去!”徐媚指着门口方向,喊道。 沈佑庭眯眸,淡声道:“我再去给你弄一碗来。” 徐媚闭了下眼睛:“不用你假好心。你滚出我家。” 沈佑庭脚步有一瞬间放慢了,但没停下,走出了闺房。他随手关上门,站在门外,久久没有离开。 房间内,徐媚倚在床沿上,逼着眼睛,眼皮颤动,就算不出声,也能看出她情绪激动。 小翠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急眼令色地对待沈少爷,试探性地问道:“小姐,是沈少爷欺负你了吗?” 徐媚没有回答,抬手扶额,看到身上穿着衣服,问道:“是你给我穿的衣服?”她记得自己之前在洗澡,身上不着一缕的。 小翠端正站着,小声道:“不是我给小姐穿的。我当时给小姐送醒酒汤,发现小姐昏倒在浴桶里,大概是喊了一声让沈少爷听到了,他冲进来,把你从浴桶里抱出来,还给你穿了衣服。” 徐媚凝眉。 小翠观察她的脸色继续道:“小姐,沈少爷当时神色紧张,看得出来很在乎你的。” 小翠以为自家小姐这次与沈少爷还是如往日那般吵架,稀松平常,是要和好的,便下意识解释了几句。 徐媚神色疏淡,抬眼看向小翠,道:“把醒酒汤拿来。” 小翠一时忘记自己把醒酒汤放在哪儿了,转身去找,才在桌面上看到,赶忙拿过来,递给徐媚:“小姐,这汤都冷了,我再去给你弄热的过来。” “不用。” 徐媚端起碗,喝了一半,吩咐道:“你去门口等着,如果他再拿着姜汤进来,你直接拿过来就行。我不想看到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沈佑庭。 小翠颔首,接过汤碗放在桌面上,然后打开门在门口等着。 沈佑庭拿了盛着姜汤的碗过来,在门前站定道:“给她喝去。” 这意思是不进去了? 第135章 徐媚,你准备喝死自己 小翠接过碗,思忖了一瞬后,道:“沈少爷,作为下人有些话轮不到我说,但是作为旁观者,我看得清楚,比起大小姐,小姐更适合你,对你也更好。我不懂沈少爷为什么要舍弃小姐而选择不搭调的大小姐。” 沈佑庭眉目深沉,没接话,而是道:“晚上守在她,别让她掀被子着凉。” 小翠一拳打在软棉花上,无话可说,点点头道:“我回的。” 说罢,小翠端着姜汤进了闺房,随手关上了房门。 徐媚看着姜汤,冷哼一声道:“我不喝。” 小翠立在床前劝道:“小姐,天气冷,你又在浴桶里淹了,出来时受了凉气,还是喝点姜汤保险。” 见徐媚没动,她又道:“小姐,上回吴掌柜有句话说得对,她说犯不着为了别人让自己受罪。小姐你也犯不着因为生沈少爷的气,而让自己着凉受罪。” 徐媚轻笑:“这倒是。” 徐媚拿过姜汤,昂头喝了。 小翠等她喝完,接过碗和之前装醒酒汤的碗一起拿出去。 徐媚摸出枕头下的匕首,纤细的手指摸上上面刻的两个字——“媚儿”,忽的轻笑。 他果然还是不出意料地被人抢走了。 也好,这会儿被抢比她失了身后再被抢,要好很多。 现在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有大笔大笔的钱,还有织造局的生意,她依旧是个有钱的女人,是很多其他人高攀的对象。 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 可是,眼泪还是与她作对似的从眼眶中奔流而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抬手抹掉了眼泪。 房门被推开,小翠走进来。 小翠走到床前,犹豫了片刻后道:“大小姐好像在搬家。” 徐媚摸着匕首上的刻字,表情疏淡,问道:“准备搬去什么地方?” “我听小红只会马车夫说要搬到城东。” “和沈佑庭一起?” “沈少爷不在场。” 刚刚出门经过主屋堂屋时,小翠没看到沈佑庭,不过看到了赵方林了,便道:“赵方林刚刚急急忙忙赶到,估计是找沈少爷的。” 徐媚扒开匕首刀柄,金属摩擦声吓了小翠一跳,担心她不理智,忧心地看着她。 徐媚哼笑:“陈菁菁倒是有先见之明。” 小翠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但确实担心她拿匕首伤害自己,忙道:“小姐,这匕首又尖又利,当心划上你。我帮你收起来。” 徐媚看着她:“这是我的防身武器,你收起来做什么?” 小翠不置可否:“可是……”这匕首是沈少爷送的,小姐刚刚那么生沈少爷的气,怎么现在还在弄他的送的东西? 小翠看不懂自家小姐,便不再追问了,转而道:“小姐跟卓掌故吃饭期间,我去问了今天给大小姐看病的大夫了,说是大小姐的确有风寒,来得很急,她还发烧了。我猜她肯定趁着发烧,让沈少爷……”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但是徐媚猜得到她想说的是什么——无非是“让沈少爷心软,回心转意”这类的话。 她吩咐道:“等陈菁菁搬完家,你去问问他们找的马车夫她们搬到哪儿去了。” ……………… 子时,徐媚抹黑去了酒窖,因为要找酒,所以她才把酒窖里面的油灯点亮了。 光亮下,她翻出了她爹爹藏了十多年、一直说是要等她出嫁时喝的酒。 打开来酒香四溢。 起初,她还只是一点点的喝,没一会儿,她就直接举起坛子灌。 可是越是这么灌,她脑子里残留的沈佑庭的记忆越是清晰。 尤其是训斥她时他板着脸的样子,俊美,寡淡,不屑一顾。 “呵呵呵。” 徐媚兀自笑了。 她抱着已经被她喝的所剩无几的酒坛,走出酒窖,踉踉跄跄的走到沈佑庭书房。 书房内,沈佑庭正在翻看从各地邮寄过来的纺织业调查书信,听见脚步声抬头去看,只见两颊绯红的女人扶着门框走进来。 他放下书信,眯眼瞧着她,沉声问道:“徐媚,你准备喝死自己?” 徐媚看向他,似乎才发现他一般,道:“你在啊?” 问完,绯红的脸上显出讽刺的笑,抱着酒坛走进来。 沈佑庭起身,绕过书桌,要去迎接,但是刚走到桌前,嘭的一声,酒坛砸在书桌前。 沈佑庭只看了一眼递上的碎渣,脚步不停,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媚儿,你要做什么?” “我?”徐媚抬手指指自己,笑的憨直,绕过他走到书桌前,也没看清书信内容,随手就一把抓起。 哗啦,哗啦,哗啦。 连着三声,书信没撕得粉碎。 “这就是我想做的。”徐媚道,俏丽的脸上尽是挑衅。 沈佑庭走到她跟前,盯着她道:“还想撕什么?” 徐媚拨开他,走到书架前,垫着脚想去够那最厚实的书,但是那书所在的位置相对于她的身高还是有些高,加之她现在喝醉了,站不稳,即使是碰得到,也拿不下来。 男人越过她的头顶,将那书拿下来,递给她。 下一瞬,她撕了拿书的。 与此同时,她脸颊上布满从眼眶中奔涌而出的泪水。 沈佑庭抿唇,盯着她的眼睛道:“夜深了,你该去睡觉了。” 徐媚哼笑:“你不再是我的未婚夫婿,管不了我了。我今天就是不要睡,就是要撕了你所有的东西。” 沈佑庭眯了下眼眸,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递向她:“给。” 徐媚一把夺过来,撕了,不等男人再开口,她直接抓起书架上的书摔在地上。再抬头时,看到男人身上的衣服,道:“把我的衣服脱下来。” 沈佑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正是她给做的。 他的黑眸翻涌着不明情绪,大手捏住她的胳膊。 徐媚想要甩开他,但是如以往一样,他依旧不松开,大概是喝醉了,往日里舍不得他受一点疼的她,直接拿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沈佑庭蹙眉,不但没有松开她,而且直接将她人提起来,往外走。 徐媚不顾形象地大喊:“沈佑庭,你个老顽固,是个大混蛋,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从来都不看重我……我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比你好千倍万倍的男人当相公……嘶,好疼!” 徐媚感觉到在她说到找其他男人时,沈佑庭捏着她的力道突然加大了,像是要把她捏死了。 徐媚又哭又喊,“沈佑庭,你个混蛋!” 话音还没落下,她人就被扔在床上。 在身体触及到床面的下一瞬,她一个翻身,背对着立在床边的男人,顺势用被子蒙住了头,遮住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沈佑庭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她也没有探出头来。 闺房外面,小翠探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少爷,小姐她怎么了?” 沈佑庭转身,走出闺房,吩咐一句“晚上在外面守着她”便离开了。 ……………… 徐媚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去闹了沈佑庭的书房。 她在床上躺到正午时,小翠进来说是卓群派人接她出去玩儿,她这才出门。 一下午,她陪着卓群在应天府转了一圈,吃的、玩儿的,都耍了一个遍。中间去风味楼吃饭,认识她的,见她跟个与沈佑庭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一起说笑,连对方摸她头,她也笑着没躲开,便猜她是厌恶了沈佑庭,找到了新欢。 毕竟两天前,沈佑庭才在大庭广众下,丢开她去追了她那有才华的姐姐。 两女争一男、另寻新欢的情节,最是吸引人,也最好传播。 不到一个下午,传闻便传到了赵方林耳朵里,他随口说给了其他人听,而沈佑庭正好听到他那句“徐小姐看上了高大英俊的男人,还专门去那男人留宿的客栈逗留了很少时间,一起去看了皮影戏,笑得很开心”。 ……………… 徐媚告别卓群,回到徐府时,已经是深夜。 小翠把从马车夫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她,说陈菁菁搬到城东,与张蝶衣毗邻。 徐媚闻言轻笑,倒是没说什么,打发小翠去睡了。 小翠临走前提前她过两天就是罗九生的生辰,问她准备什么礼物。 徐媚当时没想好,等小翠出门,她端坐书房前细想了一会儿,觉得单送钱似乎有些俗气,便想着给他画一副画送去,于是,她展开宣纸,边研磨边思索画的的内容。 想到罗九生年纪上次来信提到说家里催他成亲,徐媚便想着送他一副鸳鸯戏水图,寓意良好。 她提笔在宣纸上作画,全神贯注,连书房里沈佑庭走进书房都没注意到。 沈佑庭一进来,视线首先落在她那张全神贯注的脸上,走到书桌前,看到她画的内容,眉头动了下,出声问道:“鸳鸯,送给谁的?” 徐媚闻声抬头,见是他,只看了一遍便垂下眼皮,继续作画,道:“我记得我已经让你搬出我家了。” 沈佑庭扯了扯嘴角,又问道:“听说你今天跟卓群玩儿了一天,很开心。晚上加班加点画鸳鸯抒发内心激动之情?” 徐媚笔触一顿,内心轻嗤,面上笑道:“我抒发激动之情,有什么不对?” 沈佑庭眯眸,道:“不跟我定亲了,马上就想跟别的男人鸳鸯戏水,媚儿,你也太不知羞了。” 徐媚闭了下眼睛,压下火气,道:“知羞不知羞,都与你无关。你可以滚了。”还说她不知羞,昨天他趁着她昏倒,把她看光光了,还有脸说羞不羞的。 沈佑庭没动,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桌面上,清冷的道:“媚儿,卓群身份可疑,并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徐媚轻笑:“关你屁事……” 还没说完,她看到对面的男人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拿走了她的画,然后那双手一揉。 她的画便成了一小团纸。 沈佑庭攥着那幅画,心里终于舒坦了——从看到她在画鸳鸯那刻起,他内心就想有一把火在烧,烧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疼,最是烦躁。 “沈佑庭!”徐媚扬手就把毛笔砸在男人的黑色外衣上,一滴墨水溅到他那张俊脸上,尖声喊道,“你给我滚出去!” 沈佑庭盯着她的眼睛,“媚儿,不许跟卓群招摇过市。” “我就是跟十个八个的男人一起逛街,也轮不到你管!滚,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 徐媚也不管手里抓住了什么就朝男人身上扔去。 沈佑庭躲开。 被扔出去的东西悉数砸在地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沈佑庭的脸色阴沉异常,盯着她道:“媚儿,我说过你不要挑战我。” 徐媚这次抓住了砚台。 沈佑庭转身离去。 也许是砚台太重,她终究没有拿起砸出去。 眼泪夺眶而出,顷刻间布满了她那巴掌大小的脸上。 混蛋! 此刻她还不懂他那句“不要挑战我”的含义,她以为他不爱她,才那么说。 …………………… 次日,徐媚收到卓群差人送到徐氏量衣的请柬,说是在应天府新购置了庭院,邀请她去参观。 正巧徐媚没什么心思看店,想出去散心,便拿了请柬带着小翠和曾辉去了卓群的新院子。 卓群新购置的庭院在城西。 城西,看着请柬上的两个字,徐媚想起之前听小翠说的陈菁菁搬去了城东,沈佑庭和她一起住……一东一西,或许将来他们除了特殊情况,再也遇不到了。 徐媚有些讪讪的,提不起兴致。 马车停在一处中等大小的院门前。 小翠扶着徐媚下马车,徐媚扫视一圈周围的精致,问道:“这处以前住的是什么人?” 站在一旁的曾辉道:“这是魏娘以前的家。” 徐媚眨眨眼——魏娘把她的脚烫伤了,被沈佑庭赶出了应天府,如今卓群买下了魏娘的家,成了这儿的新主人,而她来贺他的乔迁之喜……人生还真是有意思,兜兜转转的,真好笑。 曾辉去敲门,大门打开,曾辉报上徐媚的姓名。 没一会儿,卓群出来将徐媚迎接进门内参观,先去参观的里屋,然后才是院子。 两人站在黄梅树下,卓群笑着问正闻着黄梅花香的徐媚:“媚儿,这院子怎么样?” 第135章 徐媚,你准备喝死自己 小翠接过碗,思忖了一瞬后,道:“沈少爷,作为下人有些话轮不到我说,但是作为旁观者,我看得清楚,比起大小姐,小姐更适合你,对你也更好。我不懂沈少爷为什么要舍弃小姐而选择不搭调的大小姐。” 沈佑庭眉目深沉,没接话,而是道:“晚上守在她,别让她掀被子着凉。” 小翠一拳打在软棉花上,无话可说,点点头道:“我回的。” 说罢,小翠端着姜汤进了闺房,随手关上了房门。 徐媚看着姜汤,冷哼一声道:“我不喝。” 小翠立在床前劝道:“小姐,天气冷,你又在浴桶里淹了,出来时受了凉气,还是喝点姜汤保险。” 见徐媚没动,她又道:“小姐,上回吴掌柜有句话说得对,她说犯不着为了别人让自己受罪。小姐你也犯不着因为生沈少爷的气,而让自己着凉受罪。” 徐媚轻笑:“这倒是。” 徐媚拿过姜汤,昂头喝了。 小翠等她喝完,接过碗和之前装醒酒汤的碗一起拿出去。 徐媚摸出枕头下的匕首,纤细的手指摸上上面刻的两个字——“媚儿”,忽的轻笑。 他果然还是不出意料地被人抢走了。 也好,这会儿被抢比她失了身后再被抢,要好很多。 现在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有大笔大笔的钱,还有织造局的生意,她依旧是个有钱的女人,是很多其他人高攀的对象。 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 可是,眼泪还是与她作对似的从眼眶中奔流而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抬手抹掉了眼泪。 房门被推开,小翠走进来。 小翠走到床前,犹豫了片刻后道:“大小姐好像在搬家。” 徐媚摸着匕首上的刻字,表情疏淡,问道:“准备搬去什么地方?” “我听小红只会马车夫说要搬到城东。” “和沈佑庭一起?” “沈少爷不在场。” 刚刚出门经过主屋堂屋时,小翠没看到沈佑庭,不过看到了赵方林了,便道:“赵方林刚刚急急忙忙赶到,估计是找沈少爷的。” 徐媚扒开匕首刀柄,金属摩擦声吓了小翠一跳,担心她不理智,忧心地看着她。 徐媚哼笑:“陈菁菁倒是有先见之明。” 小翠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但确实担心她拿匕首伤害自己,忙道:“小姐,这匕首又尖又利,当心划上你。我帮你收起来。” 徐媚看着她:“这是我的防身武器,你收起来做什么?” 小翠不置可否:“可是……”这匕首是沈少爷送的,小姐刚刚那么生沈少爷的气,怎么现在还在弄他的送的东西? 小翠看不懂自家小姐,便不再追问了,转而道:“小姐跟卓掌故吃饭期间,我去问了今天给大小姐看病的大夫了,说是大小姐的确有风寒,来得很急,她还发烧了。我猜她肯定趁着发烧,让沈少爷……”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但是徐媚猜得到她想说的是什么——无非是“让沈少爷心软,回心转意”这类的话。 她吩咐道:“等陈菁菁搬完家,你去问问他们找的马车夫她们搬到哪儿去了。” ……………… 子时,徐媚抹黑去了酒窖,因为要找酒,所以她才把酒窖里面的油灯点亮了。 光亮下,她翻出了她爹爹藏了十多年、一直说是要等她出嫁时喝的酒。 打开来酒香四溢。 起初,她还只是一点点的喝,没一会儿,她就直接举起坛子灌。 可是越是这么灌,她脑子里残留的沈佑庭的记忆越是清晰。 尤其是训斥她时他板着脸的样子,俊美,寡淡,不屑一顾。 “呵呵呵。” 徐媚兀自笑了。 她抱着已经被她喝的所剩无几的酒坛,走出酒窖,踉踉跄跄的走到沈佑庭书房。 书房内,沈佑庭正在翻看从各地邮寄过来的纺织业调查书信,听见脚步声抬头去看,只见两颊绯红的女人扶着门框走进来。 他放下书信,眯眼瞧着她,沉声问道:“徐媚,你准备喝死自己?” 徐媚看向他,似乎才发现他一般,道:“你在啊?” 问完,绯红的脸上显出讽刺的笑,抱着酒坛走进来。 沈佑庭起身,绕过书桌,要去迎接,但是刚走到桌前,嘭的一声,酒坛砸在书桌前。 沈佑庭只看了一眼递上的碎渣,脚步不停,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媚儿,你要做什么?” “我?”徐媚抬手指指自己,笑的憨直,绕过他走到书桌前,也没看清书信内容,随手就一把抓起。 哗啦,哗啦,哗啦。 连着三声,书信没撕得粉碎。 “这就是我想做的。”徐媚道,俏丽的脸上尽是挑衅。 沈佑庭走到她跟前,盯着她道:“还想撕什么?” 徐媚拨开他,走到书架前,垫着脚想去够那最厚实的书,但是那书所在的位置相对于她的身高还是有些高,加之她现在喝醉了,站不稳,即使是碰得到,也拿不下来。 男人越过她的头顶,将那书拿下来,递给她。 下一瞬,她撕了拿书的。 与此同时,她脸颊上布满从眼眶中奔涌而出的泪水。 沈佑庭抿唇,盯着她的眼睛道:“夜深了,你该去睡觉了。” 徐媚哼笑:“你不再是我的未婚夫婿,管不了我了。我今天就是不要睡,就是要撕了你所有的东西。” 沈佑庭眯了下眼眸,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递向她:“给。” 徐媚一把夺过来,撕了,不等男人再开口,她直接抓起书架上的书摔在地上。再抬头时,看到男人身上的衣服,道:“把我的衣服脱下来。” 沈佑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正是她给做的。 他的黑眸翻涌着不明情绪,大手捏住她的胳膊。 徐媚想要甩开他,但是如以往一样,他依旧不松开,大概是喝醉了,往日里舍不得他受一点疼的她,直接拿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沈佑庭蹙眉,不但没有松开她,而且直接将她人提起来,往外走。 徐媚不顾形象地大喊:“沈佑庭,你个老顽固,是个大混蛋,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从来都不看重我……我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比你好千倍万倍的男人当相公……嘶,好疼!” 徐媚感觉到在她说到找其他男人时,沈佑庭捏着她的力道突然加大了,像是要把她捏死了。 徐媚又哭又喊,“沈佑庭,你个混蛋!” 话音还没落下,她人就被扔在床上。 在身体触及到床面的下一瞬,她一个翻身,背对着立在床边的男人,顺势用被子蒙住了头,遮住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沈佑庭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她也没有探出头来。 闺房外面,小翠探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少爷,小姐她怎么了?” 沈佑庭转身,走出闺房,吩咐一句“晚上在外面守着她”便离开了。 ……………… 徐媚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去闹了沈佑庭的书房。 她在床上躺到正午时,小翠进来说是卓群派人接她出去玩儿,她这才出门。 一下午,她陪着卓群在应天府转了一圈,吃的、玩儿的,都耍了一个遍。中间去风味楼吃饭,认识她的,见她跟个与沈佑庭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一起说笑,连对方摸她头,她也笑着没躲开,便猜她是厌恶了沈佑庭,找到了新欢。 毕竟两天前,沈佑庭才在大庭广众下,丢开她去追了她那有才华的姐姐。 两女争一男、另寻新欢的情节,最是吸引人,也最好传播。 不到一个下午,传闻便传到了赵方林耳朵里,他随口说给了其他人听,而沈佑庭正好听到他那句“徐小姐看上了高大英俊的男人,还专门去那男人留宿的客栈逗留了很少时间,一起去看了皮影戏,笑得很开心”。 ……………… 徐媚告别卓群,回到徐府时,已经是深夜。 小翠把从马车夫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她,说陈菁菁搬到城东,与张蝶衣毗邻。 徐媚闻言轻笑,倒是没说什么,打发小翠去睡了。 小翠临走前提前她过两天就是罗九生的生辰,问她准备什么礼物。 徐媚当时没想好,等小翠出门,她端坐书房前细想了一会儿,觉得单送钱似乎有些俗气,便想着给他画一副画送去,于是,她展开宣纸,边研磨边思索画的的内容。 想到罗九生年纪上次来信提到说家里催他成亲,徐媚便想着送他一副鸳鸯戏水图,寓意良好。 她提笔在宣纸上作画,全神贯注,连书房里沈佑庭走进书房都没注意到。 沈佑庭一进来,视线首先落在她那张全神贯注的脸上,走到书桌前,看到她画的内容,眉头动了下,出声问道:“鸳鸯,送给谁的?” 徐媚闻声抬头,见是他,只看了一遍便垂下眼皮,继续作画,道:“我记得我已经让你搬出我家了。” 沈佑庭扯了扯嘴角,又问道:“听说你今天跟卓群玩儿了一天,很开心。晚上加班加点画鸳鸯抒发内心激动之情?” 徐媚笔触一顿,内心轻嗤,面上笑道:“我抒发激动之情,有什么不对?” 沈佑庭眯眸,道:“不跟我定亲了,马上就想跟别的男人鸳鸯戏水,媚儿,你也太不知羞了。” 徐媚闭了下眼睛,压下火气,道:“知羞不知羞,都与你无关。你可以滚了。”还说她不知羞,昨天他趁着她昏倒,把她看光光了,还有脸说羞不羞的。 沈佑庭没动,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桌面上,清冷的道:“媚儿,卓群身份可疑,并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徐媚轻笑:“关你屁事……” 还没说完,她看到对面的男人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拿走了她的画,然后那双手一揉。 她的画便成了一小团纸。 沈佑庭攥着那幅画,心里终于舒坦了——从看到她在画鸳鸯那刻起,他内心就想有一把火在烧,烧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疼,最是烦躁。 “沈佑庭!”徐媚扬手就把毛笔砸在男人的黑色外衣上,一滴墨水溅到他那张俊脸上,尖声喊道,“你给我滚出去!” 沈佑庭盯着她的眼睛,“媚儿,不许跟卓群招摇过市。” “我就是跟十个八个的男人一起逛街,也轮不到你管!滚,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 徐媚也不管手里抓住了什么就朝男人身上扔去。 沈佑庭躲开。 被扔出去的东西悉数砸在地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沈佑庭的脸色阴沉异常,盯着她道:“媚儿,我说过你不要挑战我。” 徐媚这次抓住了砚台。 沈佑庭转身离去。 也许是砚台太重,她终究没有拿起砸出去。 眼泪夺眶而出,顷刻间布满了她那巴掌大小的脸上。 混蛋! 此刻她还不懂他那句“不要挑战我”的含义,她以为他不爱她,才那么说。 …………………… 次日,徐媚收到卓群差人送到徐氏量衣的请柬,说是在应天府新购置了庭院,邀请她去参观。 正巧徐媚没什么心思看店,想出去散心,便拿了请柬带着小翠和曾辉去了卓群的新院子。 卓群新购置的庭院在城西。 城西,看着请柬上的两个字,徐媚想起之前听小翠说的陈菁菁搬去了城东,沈佑庭和她一起住……一东一西,或许将来他们除了特殊情况,再也遇不到了。 徐媚有些讪讪的,提不起兴致。 马车停在一处中等大小的院门前。 小翠扶着徐媚下马车,徐媚扫视一圈周围的精致,问道:“这处以前住的是什么人?” 站在一旁的曾辉道:“这是魏娘以前的家。” 徐媚眨眨眼——魏娘把她的脚烫伤了,被沈佑庭赶出了应天府,如今卓群买下了魏娘的家,成了这儿的新主人,而她来贺他的乔迁之喜……人生还真是有意思,兜兜转转的,真好笑。 曾辉去敲门,大门打开,曾辉报上徐媚的姓名。 没一会儿,卓群出来将徐媚迎接进门内参观,先去参观的里屋,然后才是院子。 两人站在黄梅树下,卓群笑着问正闻着黄梅花香的徐媚:“媚儿,这院子怎么样?” 第136章 对爱人的心也多半不会变 徐媚看着他笑道:“不大不小,挺好。就是比起卓大哥镇上的家要简单一些。” 卓群笑:“刚买下来,等过段时间,你再来,说不定就会发现这儿跟我镇上的住处差不多了。” 徐媚松开梅花树枝,问道:“卓大哥打算常住应天府吗?” 卓群伸手将她刚刚闻的树枝折断,拿在手里,回道:“应该不会。只是我住的地方,大多跟镇上那房子的摆设差不多。” 徐媚打趣:“那卓大哥肯定是个专情的人。” “哦?” “连摆设都不变,那对爱人的心也多半不会变。” 卓群挑眉,看看手里的梅枝,笑道:“媚儿,要不要我把这枝梅花戴到你头上。” 徐媚睁大了眼睛,看向他拿着梅枝的手,没有犹豫,笑道:“卓大哥不要把我头发弄乱就好。” “放心。” 卓群走到徐媚面前,将黄梅花上的树枝掐掉,只将梅花戴到她头上,笑道:“你说我专情,那我就先在你头上练习练习戴花的手法。” 徐媚失笑,没说什么。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旁边院墙的另一边,站着一个正收拾新院子的人——沈佑庭,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 ……………… 徐媚参观完卓群的新院子,便和他去了吴氏一锅炖,看了一场戏后才回家。 卓群送她到徐家门口。 徐媚正想张口与卓群告别,便听到他道:“媚儿,我们结拜。” 卓群看着徐家大门上的“徐府”二字出声,声音悠悠的。 徐媚一愣,随即笑道:“我求之不得。” 卓群回神,低头看着她笑道:“那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徐媚挑着眉头,问道:“我们不用拜拜皇天后土让他们做做证吗?” 卓群展开双臂将她搂入怀里,笑道:“不用。从此以后,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哥哥,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解决。先叫声哥哥听听。” 兴许是这段时间,无论身体还是精神,徐媚都感觉到了疲惫,这会儿被他抱着,心里生出无限的依赖,就好像这个人本来就是呵护她的哥哥。 徐媚也不矫情,亲近地喊了一声:“哥哥。” “诶。” 简简单单的一声答应,卓群说的感慨万千,微微推开她,看着她道:“不定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了一个沈佑庭,你还会遇到比沈佑庭好上千千万万倍的好男人。媚儿,相信哥哥!” 徐媚失笑,重重的点头,“会的,哥哥。” 徐媚叫得很顺畅,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这么亲近地叫一个见面次数少于十次的人,很奇妙。 卓群摸摸她的头,“乖,晚上回房好好睡觉,不要想太多。” 徐媚点头:“我会的。你不去进去坐坐吗?” 卓群望了一眼徐府的大门,道:“今天就不去了,等……等徐老爷回来了,我再找机会拜访。” “好。到时,我一定向爹爹隆重介绍你。” 卓群又摸了下她的头,朝大门方向抬抬下巴,道:“进去。” 徐媚看看他,“那你慢走。” 卓群摆手,示意她进门。等她走进大门,他才转身离开。 徐家大门口处,徐媚刚迈进门开便看见站在门后的赵方林。 他一脸尴尬的笑,唤了一声:“徐小姐,你回来啦?” 徐媚打量了他一遍,问道:“这么晚了,赵先生有事儿?” “我跟府上的账房对对账目,正准备走。” 只不过要走的时候,看到徐媚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他在门后躲着看了一会儿而已。 他没听到两人说了什么,但从举止来看,他觉得那陌生男人是徐小姐的新欢,而且,他猜徐小姐因为这位新欢才要把沈佑庭赶走的。 徐媚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账本问道:“账目有没有问题?” 赵方林老实回答:“有一些小问题,我整理好了,一并交给徐小姐看。” 徐媚点头,道:“那我就不留赵先生了。” 赵方林尴尬的笑了下,道:“那我先走了。徐小姐早些休息。” 说罢,他便拿着账本离开了。 …………………… 赵方林拿着账本走在路上越想越有话说,便直接去了沈佑庭的新住处——就是卓群新庭院的隔壁。 沈佑庭书房。 他正在将一些书往书架上放。 赵方林急急忙忙地找进来,见他在这儿,道:“沈少爷,你在这儿啊,我叫你,你怎么没答应?” 沈佑庭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收拾书了,问道:“什么事?” 赵方林也不见外,将账本随手放在书桌上,兀自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昂头喝干净了才道:“我……” 他想跟沈佑庭说在徐家外面看到的画面,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出不应当嚼舌根,又看看沈佑庭好似并没有多在意从徐家搬出来,便将要说的话咽回去了,转而道:“是这样的,我跟徐府的账房对了账目,有些对不上,想跟沈少爷说一说。” 沈佑庭将书往书架上摆放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又继续了,淡声问道:“问题大不大?” “不大。我整理好了就交给徐小姐,她应该能处理。”赵方林在说到徐媚时专门观察了沈佑庭的脸色,见他脸上没什么异样,便决定还是不要说徐媚跟个陌生男人拥抱的事儿了,免得伤到他的自尊。 沈佑庭将书摆放好后转身拿起赵方林放在桌面上的账本,吩咐道:“把问题跟她说清楚。” “嗯,好的沈少爷。” 赵方林看着沈佑庭,想了想,试探道:“沈少爷,您搬出来时,徐小姐挽留了吗?” 如果徐小姐挽留了,那说明徐小姐对沈少爷还是非常的不舍得,他们还有回旋余地;如果徐小姐没有挽留,甚至驱赶了沈少爷,那就代表……回旋的余地很小了。 沈佑庭翻账本的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瞬,便没有回答赵方林的问话。 …………………… 徐媚连夜赶制了一副不是鸳鸯的画,准备第二天作为罗九生的生辰礼物送给他。 大清早,小翠去她房内叫醒她,梳妆打扮好便出门了。 徐媚穿的是前两天试穿的红色开衫棉衣,穿着羊皮靴子,俏丽异常。 她带着小翠和曾辉出门,小翠陪着她坐马车,曾辉与马车夫坐在车前。 车内,徐媚接过小翠递来毛毯,盖在腿上,随口般的问道:“我爹爹与府尹出行,是不是过些天才会回来?” 小翠点头,回道:“刘管家说是正月20回来。听说府尹大人不想被同僚约着去拜见上官才叫上老爷出行的。” 徐媚淡淡道:“那就好。” 小翠试探性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担心老爷回来知道你不和沈少爷定亲了会心情不好?” “他过年心情好就行。”徐媚没打算瞒着她爹,但是临近年关,还是想让她爹过个好年,等年后再说。 马车行进差不过两刻钟后,进了一座大府院。 对于男人来说20岁是个大日子,所以这一天,罗家请了不少的宾客,罗九生作为寿星,自然是被人叫来叫去最是忙碌。 徐媚到了,他脱身专门安排她做到主桌位置,一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加上徐媚本人便是个吸引人眼球的存在,很多亲友开始猜测她与罗九生有亲密关系。 当然众亲朋中还是有人认识徐媚的,悄悄介绍了她,不一会儿传开,便有人主动上前向她敬酒。 人太多了,站在她旁边的小翠和曾辉站在她旁边挡人。 正午时分开席,罗九生坐在她身边,会时不时地布菜。 徐媚最开始没感觉出异样,后面听小翠提醒罗九生的父母在观察她,她才有些意识到不对劲,因为罗九生的父母好像在用审视儿媳妇的视线审视她。 后面,她便几乎没怎么吃了,只想席面快点结束,然后找个机会跟罗九生说再见,她好回家。 只是罗九生中间被人叫走,上台讲话。 讲话时,有亲友在下面起哄,问罗九生什么时候娶妻生子。 罗九生看向徐媚,徐媚抬眼,视线正好对上他的,就在那一瞬间,徐媚预感不妙。 果然,下一瞬,她便听到罗九生道:“我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他虽然没有说喜欢的人是谁,但是他是看着她说的,几乎是当众宣布他喜欢的人是她。 席面结束,罗九生带着徐媚进入花园,介绍了一会儿院子的设置后,他郑重地看着她道:“媚儿,我看到沈佑庭搬出徐府了,你们结束了吗?” 徐媚想了想,从昨天到现在,她的确是没有搬到沈佑庭,那应该是搬出去了的。 徐媚点头,道:“陈菁菁回来了,我们结束了。” 罗九生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你还对他抱有希望吗?” 徐媚笑道:“什么希望?” “再爱你的希望。” 徐媚扯着唇笑着:“没有。” 罗九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面上的笑意骤然扩大了,有些控制不住地激动,双手握住徐媚的胳膊:“媚儿,你愿意考虑我吗?” 虽然他说的突然,但徐媚不觉得意外,早在席面上,她便从罗九生看自己的眼神中猜到会发生如此刻这般的情景。 徐媚真诚地看着罗九生,心平气和道:“结束一段感情后,我并不打算立刻步入另一场感情中。” 罗九生的神情暗了一些,但依然点头道:“我明白的。我会等你媚儿,陪着你从过去十多年的感情中走出来。” 徐媚张嘴想说自己近几年都不会考虑其他人,但话到嘴边被罗九生抢断,听到他恳切道:“媚儿,我头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一见倾心,的确有你长相的缘故,但是在与你共事的几个月里,你的爽朗个性和做事能力,对我的吸引力,已经远远超过你的容貌对我的吸引力。我喜欢你,从她的外在开始,由你的内在而不断加深,所以我不会轻易放弃你。” 他盯着娇俏却一脸无可奈何的女孩,激动的道:“过去十几年,你见的最多的男人都是沈佑庭,看到的都是他的好。现在,没了他,你可以把视线放在譬如我这样的男人身上,兴许能发现比沈佑庭更好的男人。” 徐媚笑道:“也许。” 她从不否认世上有比沈佑庭好的男人,但自己就是喜欢他,连他的缺点也喜欢,至于其他人有多优秀,过去并不入她的眼。 但是,未来的事情也真的说不定,就像半年前,她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让沈佑庭搬出徐家,会用这种隔绝见面的方式断了自己对他的念头。 徐媚伸手从袖口取出短小的画卷,递给罗九生,笑道:“想了很多送你什么礼物比较合适,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送自己擅长的比较有礼貌。画技不高,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会。”罗九生欣喜地接过礼物,很快打开画卷,看到一轮旭日和高山流水。 徐媚主动解读道:“希望你如旭日般冉冉升起。” 昨天,她先是准备画一副鸳鸯的,被沈佑庭那家伙坏了兴致后,琢磨好像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送男子鸳鸯不妥当,便改画了这副山水画。 罗九生指着天空中的一行人字形的飞鸟,问道:“这是大雁?” 徐媚点头,笑道:“我原本想给你画一个仙鹤的,但一想仙鹤是祝福老人家的,想想还是画大雁比较合适。” 罗九生笑,柔声说道:“媚儿画什么我都喜欢。” 罗九生又端详了一会儿画面,才卷起画卷。 有下人过来找罗九生,让他去大堂见客,罗九生不想去。 徐媚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罗九生不舍道:“我家里有客房,你可以留宿的。”见她似有忧虑,连忙补充道,“我带下人去徐府通知管家,你在这儿留宿,很安全。” 徐媚笑了笑,礼貌回绝:“我爹不在家,我得主持一些家务的。” 这话不是假的,她爹爹离家,沈佑庭也搬出去了,就只有她来管家了。 罗九生心里万分想要留她,但是听她这么说,还是笑道:“那等有时间我去看你。” 徐媚笑道:“好。” 第136章 对爱人的心也多半不会变 徐媚看着他笑道:“不大不小,挺好。就是比起卓大哥镇上的家要简单一些。” 卓群笑:“刚买下来,等过段时间,你再来,说不定就会发现这儿跟我镇上的住处差不多了。” 徐媚松开梅花树枝,问道:“卓大哥打算常住应天府吗?” 卓群伸手将她刚刚闻的树枝折断,拿在手里,回道:“应该不会。只是我住的地方,大多跟镇上那房子的摆设差不多。” 徐媚打趣:“那卓大哥肯定是个专情的人。” “哦?” “连摆设都不变,那对爱人的心也多半不会变。” 卓群挑眉,看看手里的梅枝,笑道:“媚儿,要不要我把这枝梅花戴到你头上。” 徐媚睁大了眼睛,看向他拿着梅枝的手,没有犹豫,笑道:“卓大哥不要把我头发弄乱就好。” “放心。” 卓群走到徐媚面前,将黄梅花上的树枝掐掉,只将梅花戴到她头上,笑道:“你说我专情,那我就先在你头上练习练习戴花的手法。” 徐媚失笑,没说什么。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旁边院墙的另一边,站着一个正收拾新院子的人——沈佑庭,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 ……………… 徐媚参观完卓群的新院子,便和他去了吴氏一锅炖,看了一场戏后才回家。 卓群送她到徐家门口。 徐媚正想张口与卓群告别,便听到他道:“媚儿,我们结拜。” 卓群看着徐家大门上的“徐府”二字出声,声音悠悠的。 徐媚一愣,随即笑道:“我求之不得。” 卓群回神,低头看着她笑道:“那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徐媚挑着眉头,问道:“我们不用拜拜皇天后土让他们做做证吗?” 卓群展开双臂将她搂入怀里,笑道:“不用。从此以后,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哥哥,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解决。先叫声哥哥听听。” 兴许是这段时间,无论身体还是精神,徐媚都感觉到了疲惫,这会儿被他抱着,心里生出无限的依赖,就好像这个人本来就是呵护她的哥哥。 徐媚也不矫情,亲近地喊了一声:“哥哥。” “诶。” 简简单单的一声答应,卓群说的感慨万千,微微推开她,看着她道:“不定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了一个沈佑庭,你还会遇到比沈佑庭好上千千万万倍的好男人。媚儿,相信哥哥!” 徐媚失笑,重重的点头,“会的,哥哥。” 徐媚叫得很顺畅,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这么亲近地叫一个见面次数少于十次的人,很奇妙。 卓群摸摸她的头,“乖,晚上回房好好睡觉,不要想太多。” 徐媚点头:“我会的。你不去进去坐坐吗?” 卓群望了一眼徐府的大门,道:“今天就不去了,等……等徐老爷回来了,我再找机会拜访。” “好。到时,我一定向爹爹隆重介绍你。” 卓群又摸了下她的头,朝大门方向抬抬下巴,道:“进去。” 徐媚看看他,“那你慢走。” 卓群摆手,示意她进门。等她走进大门,他才转身离开。 徐家大门口处,徐媚刚迈进门开便看见站在门后的赵方林。 他一脸尴尬的笑,唤了一声:“徐小姐,你回来啦?” 徐媚打量了他一遍,问道:“这么晚了,赵先生有事儿?” “我跟府上的账房对对账目,正准备走。” 只不过要走的时候,看到徐媚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他在门后躲着看了一会儿而已。 他没听到两人说了什么,但从举止来看,他觉得那陌生男人是徐小姐的新欢,而且,他猜徐小姐因为这位新欢才要把沈佑庭赶走的。 徐媚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账本问道:“账目有没有问题?” 赵方林老实回答:“有一些小问题,我整理好了,一并交给徐小姐看。” 徐媚点头,道:“那我就不留赵先生了。” 赵方林尴尬的笑了下,道:“那我先走了。徐小姐早些休息。” 说罢,他便拿着账本离开了。 …………………… 赵方林拿着账本走在路上越想越有话说,便直接去了沈佑庭的新住处——就是卓群新庭院的隔壁。 沈佑庭书房。 他正在将一些书往书架上放。 赵方林急急忙忙地找进来,见他在这儿,道:“沈少爷,你在这儿啊,我叫你,你怎么没答应?” 沈佑庭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收拾书了,问道:“什么事?” 赵方林也不见外,将账本随手放在书桌上,兀自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昂头喝干净了才道:“我……” 他想跟沈佑庭说在徐家外面看到的画面,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出不应当嚼舌根,又看看沈佑庭好似并没有多在意从徐家搬出来,便将要说的话咽回去了,转而道:“是这样的,我跟徐府的账房对了账目,有些对不上,想跟沈少爷说一说。” 沈佑庭将书往书架上摆放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又继续了,淡声问道:“问题大不大?” “不大。我整理好了就交给徐小姐,她应该能处理。”赵方林在说到徐媚时专门观察了沈佑庭的脸色,见他脸上没什么异样,便决定还是不要说徐媚跟个陌生男人拥抱的事儿了,免得伤到他的自尊。 沈佑庭将书摆放好后转身拿起赵方林放在桌面上的账本,吩咐道:“把问题跟她说清楚。” “嗯,好的沈少爷。” 赵方林看着沈佑庭,想了想,试探道:“沈少爷,您搬出来时,徐小姐挽留了吗?” 如果徐小姐挽留了,那说明徐小姐对沈少爷还是非常的不舍得,他们还有回旋余地;如果徐小姐没有挽留,甚至驱赶了沈少爷,那就代表……回旋的余地很小了。 沈佑庭翻账本的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瞬,便没有回答赵方林的问话。 …………………… 徐媚连夜赶制了一副不是鸳鸯的画,准备第二天作为罗九生的生辰礼物送给他。 大清早,小翠去她房内叫醒她,梳妆打扮好便出门了。 徐媚穿的是前两天试穿的红色开衫棉衣,穿着羊皮靴子,俏丽异常。 她带着小翠和曾辉出门,小翠陪着她坐马车,曾辉与马车夫坐在车前。 车内,徐媚接过小翠递来毛毯,盖在腿上,随口般的问道:“我爹爹与府尹出行,是不是过些天才会回来?” 小翠点头,回道:“刘管家说是正月20回来。听说府尹大人不想被同僚约着去拜见上官才叫上老爷出行的。” 徐媚淡淡道:“那就好。” 小翠试探性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担心老爷回来知道你不和沈少爷定亲了会心情不好?” “他过年心情好就行。”徐媚没打算瞒着她爹,但是临近年关,还是想让她爹过个好年,等年后再说。 马车行进差不过两刻钟后,进了一座大府院。 对于男人来说20岁是个大日子,所以这一天,罗家请了不少的宾客,罗九生作为寿星,自然是被人叫来叫去最是忙碌。 徐媚到了,他脱身专门安排她做到主桌位置,一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加上徐媚本人便是个吸引人眼球的存在,很多亲友开始猜测她与罗九生有亲密关系。 当然众亲朋中还是有人认识徐媚的,悄悄介绍了她,不一会儿传开,便有人主动上前向她敬酒。 人太多了,站在她旁边的小翠和曾辉站在她旁边挡人。 正午时分开席,罗九生坐在她身边,会时不时地布菜。 徐媚最开始没感觉出异样,后面听小翠提醒罗九生的父母在观察她,她才有些意识到不对劲,因为罗九生的父母好像在用审视儿媳妇的视线审视她。 后面,她便几乎没怎么吃了,只想席面快点结束,然后找个机会跟罗九生说再见,她好回家。 只是罗九生中间被人叫走,上台讲话。 讲话时,有亲友在下面起哄,问罗九生什么时候娶妻生子。 罗九生看向徐媚,徐媚抬眼,视线正好对上他的,就在那一瞬间,徐媚预感不妙。 果然,下一瞬,她便听到罗九生道:“我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他虽然没有说喜欢的人是谁,但是他是看着她说的,几乎是当众宣布他喜欢的人是她。 席面结束,罗九生带着徐媚进入花园,介绍了一会儿院子的设置后,他郑重地看着她道:“媚儿,我看到沈佑庭搬出徐府了,你们结束了吗?” 徐媚想了想,从昨天到现在,她的确是没有搬到沈佑庭,那应该是搬出去了的。 徐媚点头,道:“陈菁菁回来了,我们结束了。” 罗九生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你还对他抱有希望吗?” 徐媚笑道:“什么希望?” “再爱你的希望。” 徐媚扯着唇笑着:“没有。” 罗九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面上的笑意骤然扩大了,有些控制不住地激动,双手握住徐媚的胳膊:“媚儿,你愿意考虑我吗?” 虽然他说的突然,但徐媚不觉得意外,早在席面上,她便从罗九生看自己的眼神中猜到会发生如此刻这般的情景。 徐媚真诚地看着罗九生,心平气和道:“结束一段感情后,我并不打算立刻步入另一场感情中。” 罗九生的神情暗了一些,但依然点头道:“我明白的。我会等你媚儿,陪着你从过去十多年的感情中走出来。” 徐媚张嘴想说自己近几年都不会考虑其他人,但话到嘴边被罗九生抢断,听到他恳切道:“媚儿,我头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一见倾心,的确有你长相的缘故,但是在与你共事的几个月里,你的爽朗个性和做事能力,对我的吸引力,已经远远超过你的容貌对我的吸引力。我喜欢你,从她的外在开始,由你的内在而不断加深,所以我不会轻易放弃你。” 他盯着娇俏却一脸无可奈何的女孩,激动的道:“过去十几年,你见的最多的男人都是沈佑庭,看到的都是他的好。现在,没了他,你可以把视线放在譬如我这样的男人身上,兴许能发现比沈佑庭更好的男人。” 徐媚笑道:“也许。” 她从不否认世上有比沈佑庭好的男人,但自己就是喜欢他,连他的缺点也喜欢,至于其他人有多优秀,过去并不入她的眼。 但是,未来的事情也真的说不定,就像半年前,她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让沈佑庭搬出徐家,会用这种隔绝见面的方式断了自己对他的念头。 徐媚伸手从袖口取出短小的画卷,递给罗九生,笑道:“想了很多送你什么礼物比较合适,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送自己擅长的比较有礼貌。画技不高,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会。”罗九生欣喜地接过礼物,很快打开画卷,看到一轮旭日和高山流水。 徐媚主动解读道:“希望你如旭日般冉冉升起。” 昨天,她先是准备画一副鸳鸯的,被沈佑庭那家伙坏了兴致后,琢磨好像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送男子鸳鸯不妥当,便改画了这副山水画。 罗九生指着天空中的一行人字形的飞鸟,问道:“这是大雁?” 徐媚点头,笑道:“我原本想给你画一个仙鹤的,但一想仙鹤是祝福老人家的,想想还是画大雁比较合适。” 罗九生笑,柔声说道:“媚儿画什么我都喜欢。” 罗九生又端详了一会儿画面,才卷起画卷。 有下人过来找罗九生,让他去大堂见客,罗九生不想去。 徐媚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罗九生不舍道:“我家里有客房,你可以留宿的。”见她似有忧虑,连忙补充道,“我带下人去徐府通知管家,你在这儿留宿,很安全。” 徐媚笑了笑,礼貌回绝:“我爹不在家,我得主持一些家务的。” 这话不是假的,她爹爹离家,沈佑庭也搬出去了,就只有她来管家了。 罗九生心里万分想要留她,但是听她这么说,还是笑道:“那等有时间我去看你。” 徐媚笑道:“好。” 第137章 她用力睁眼却看不见东西,手被人反剪扣在身后 徐媚与罗九生告别后,不想走人多的地方被人围观,便越过假山准经人工湖去前院。 兴许是下人们都忙着在前院招待客人,忘记把后院到前院的那段路上的灯笼点上,一路上极黑。 要不是有雪和月光,恐怕会伸手不见五指。 徐媚小心翼翼走过人工湖,经过人工湖到前面的路因为屋檐遮住了光线,变得尤其的黑,。 这时,她看见有个人走过来。 因走道比较窄,为防止撞到别人,她低着头朝旁边让了一让。 那人几步走到近前,朝她伸手。 徐媚下意识抬手,下一瞬,那人绕到她背后,用布条捂住了她的嘴,反剪着她的胳膊。不知布条上有什么,她呼吸一次便身体发软,四肢动弹不得,不一会儿眼睛也闭上了,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她首先感觉到的是凉风,然后是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她用力睁眼却看不见东西,下意识抬手想要摘掉眼睛上的遮挡物,但手刚抬起来,就被人反剪扣在身后。 “醒了?”男人幽深的声音传来,问道,“你冷不冷?” 徐媚感觉到自己靠在男人的怀里,凭着吹在脸上的风以及身下的颠簸,不用猜就知道他们现在骑在马上,正在野外游走。 徐媚直起身子,想要避开男人的身体,冷声问道:“深夜抓我想要做什么?” 男人低笑着道:“做什么?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和女人能做的事儿就只有那几样。你说我要做什么?” 徐媚蹙眉:“你是谁?” 男人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徐媚继续道:“我是徐舜天的女儿,你想要什么直接说,我会给你想要的财富,甚至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男人笑道:“条件是现在放了你?” “对。” 男人挨近了她的脖子,故意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道:“一辈子衣食无忧……很诱人。” 徐媚躲开他,“那就放了我。我保证不会说出你绑架我的事儿,还会给你足够过的财富。” “哈哈哈,媚儿,你真可爱。”男人猛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下,“你家的钱,没你诱人。” 他的语气散漫,一听就是没有被她开出的条件吸引到。 徐媚心头一跳,冷声道:“你去应天府打听打听,上个想对我不轨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说那个被跟你解除婚约的男人打掉了几颗牙齿、差点不能人道的洛阳明?”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徐媚佝偻着身子,避开他的气息,道:“是。惹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洛阳明就是最简单的例子。” 男人的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肩头下意识一紧,缩着身子想躲开,但是男人稍稍用劲便把她扣到了怀里,顿时她周身都是男人的气息。 他身上有熏香味道,不是她熟悉的,当然也可能是用熏香掩盖他身上本身的味道。 她听男人道:“你这么漂亮讨人喜欢,就算前面你处理了十个洛阳明,也吓不到我。何况……” 他顿了顿,长指撩开了她后背上的发,轻声道:“何况那个给你出头的男人,沈佑庭,现在不在你身边。” 她听到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语调念出了沈佑庭三个字:“洛阳明当初也是觉得沈佑庭不在我身边,他以为能从我身上占到便宜,但是沈佑庭还是突然出现了,打掉了他几颗牙……” “牙”字刚吐出来,她脖子上边便被两片湿腻的唇贴上了。 他在亲她的颈部。 徐媚双肘顶他的胸,激烈挣扎:“混蛋,你松开!滚开!我不会放过你的!” “媚儿,再动你会掉到马下面去。不许再动了!” “你放我下去!不然我们同归于尽!”说着,徐媚双腿夹住马肚子,马嘶叫,叫声响彻云霄。 “吁!” 男人一手拉住马缰绳,另一手扣住剧烈挣扎的女人。 马立时停止嘶叫,停下脚步。 徐媚想独自驱马前行,但是下一瞬,她被男人抗下马。她双手双脚挣扎,捶打扛着她的男人,但是男人吭都不吭一声。 “救命啊,救命啊……” 除了寒风,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啊……” 被扛着走了不一会儿,她被扔下来,双手触及到像是被褥一样的东西,暗感不妙——她被扔在床上,很危险。 她一个翻身,就想下床,但是男人早她一步,将她按在床上。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折腾?” 男人在她上方道,语气中有疑惑,更多的是低笑。 徐媚虽然眼睛被黑布条蒙着,但如果有光,是能感受到的,而现在她完全感受不到光,那就代表现在没有点灯。 怎么办,怎么办? 不能慌张。 这男人能扛着她走了那么一长段路,气都不带喘的,是个强壮的,而且他的身高,从在马上他拥着她时的感受,他很高,起码有沈佑庭那么高。 又高又壮的男人,又是黑灯瞎火的,她不能硬碰硬,得智取。 要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好的脱逃办法。 她定了定神,身子要往旁边挪,当时被男人按着,跟本挪动不了,闭了闭眼,冷静道:“你既然对我提出的衣食无忧的财富不感兴趣,那必然是对我这个人感兴趣。” 男人撩开她额前因为挣扎而凌乱的发,让她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来,闻言笑道:“嗯,我对你这个人感兴趣。” “既然对我这个人感兴趣,那就不应该只看重一个晚上的欢乐。” “嗯?” 他挨的太近了,气息都喷在她脸上。 她歪头,稍稍避开了他的气息,冷笑道:“你压在我身上,我很难受,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她以为还要费些嘴皮子才能说服他,不想他在她说完的下一瞬,便从她身上起来了,随即她听他笑道:“我起来,也松开你。” 说着,他不光从她身上起来了,还松开了她的手。 她抬手就想摘掉眼睛上的布条,但手刚触及到布条便停下了,跟着放下手。 男人嗤笑:“怎么不摘掉?” 徐媚从床上爬起来,往后挪动了一些,靠墙坐直了,道:“这样说话也可以。” 男人看着离自己五尺远的女孩,笑道:“怕我以你看到我的脸而对你先奸后杀?” 徐媚,“……”她的确是这么想的,蒙着眼睛,更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她能更容易找到突破口。 先下,黑灯瞎火的,她就是摘掉了眼上的布条,也看不到什么,不如先从对话中了解周遭的地形,再做打算。 徐媚没接他的话,转而问道:“你之前说‘以前没发现我会折腾’,你以前认识我?”她这个人对声音很敏锐,能在记住人脸之前记住人的声音,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是陌生的。 男人上床,坐在她面前,平静的笑着道:“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媚感觉这男人说后半句时有些失落。 徐媚双手摸了摸袖口,发现一直放在里面的沈佑庭送她的匕首不见了,一定是眼前的男人偷走的。 她攥紧了身上的衣服,问道:“你偷窥跟踪我多久了?” “很长时间。”男人朝前挪动几分,在她脸前道,“媚儿,你想要试探我是不是你周围的人,想抓到我。” 他用的陈述语气,却既不慌张,也不恼怒,甚至有几分调笑。 “你想问我什么都可以,我都告诉你。”他的声音里的调笑意味更浓了。 “什么都告诉我,你不怕暴露身份,”徐媚边说话边挪动身子,从床的一头挪动到另一头,摸着床沿,判断这床很大,“但是你却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绑我。” 徐媚慢慢将腿往床沿上挪,但刚碰到,就被男人一把抓住脚踝,然后听到他笑道:“媚儿,你想走?” 他的手背在她脚踝上摩挲,像是毒蛇在她身上爬行。 那种感觉非常恐惧。 徐媚用脚蹬他,但是反而被捉地更紧了。 他的掌心包住她的脚,用湿腻的嗓音道:“媚儿,不如我们玩儿个游戏,你问我有关你的问题,我如果答错了,你就可以走。如果我答对了,你还是有走的机会,不过要脱掉一件衣服。答对一道,你就脱一件。我答错一道,你就可以走。” 徐媚没有立刻回答,在思考他话里是不是有陷阱。 就在她思考自己,他亲在她的脚踝上。 顿时,湿腻感、恶心感布满全身。 徐媚激烈挣扎:“你个王八蛋,松开我。我跟你玩游戏!” 男人看到她撑着床面的双手要滑到床下,一把将她拉到里面,道:“现在开始。你问我答。” 徐媚还是挪到一边,张嘴就要问,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这人显然日常偷窥她,指不定知道她很多习惯,她不能随便问。 她抿唇,想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沈佑庭与陈菁菁之间有什么约定?” “嗤,”男人嗤笑,“我让你问问题,你却问他与陈菁菁的约定?” “你让我问问题有没有说不能问他们俩的,怎么,你不知道?不知道的话,放我走……” 男人打断她越来越冷的声音,不紧不慢道:“他与陈菁菁约定一辈子在一起,但是你觉得他们的这个约定是小孩子之间的约定,不能作数,所以即便知道他们有约定,还是在抢沈佑庭。” 媚儿蹙眉——沈佑庭与陈菁菁的这个约定,在徐府,除了他俩外,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知道? 难道这男人是沈佑庭和陈菁菁当年在陈姨娘那所破旧房子里相处的小孩子中的一员吗? 这也不可能。 那些孩子长大后,她都认识的,而且都记得声音,没有一个是眼前这男人的声音。 “媚儿,我答对了。”男人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很笃定自己的答案是对的。 徐媚感觉到了男人的靠近,她梦到往外面移,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 男人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挪动,没有答她的话,而是笑道:“我答对了你前一个问题,你先兑现了前一个,我再答你现在问的这两个问题。” 兑现…… 那就是要脱衣服。 幸好她身上披着披风。 徐媚甩开他的手,开始解披风的带子,解开后道:“天气太冷了,我要披着它。” “可以。”男人答得爽快,“我是不会让媚儿着凉受伤的。” 徐媚心中冷哼——都绑她了,还说不会让她着凉受伤,禽兽。 男人笑道:“你刚刚问我是谁,为什么知道他和陈菁菁的约定?” “对。” “我是喜欢你的男人,至于为什么知道他和陈菁菁的约定……”他顿住,然后挨近她的耳朵道,“是他跟我说的。”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沈佑庭。 徐媚高声道:“不可能。沈佑庭不会跟任何外人说他与陈菁菁的事儿。而且你说你喜欢我,但是在我的认知里,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不会用你这种绑人的卑鄙手段,所以你并不喜欢我,只是为了掩盖你龌蹉的手段,而找到的借口。两个问题你都没有答对。现在,我要走了。” “走?” 男人的声音里的笑意很浓,触不及防地一把将她拉到身下压着,扣住她的双手,任她挣扎,用低柔的声音道:“我只是遮住了你的眼睛,并没有绑你,你看看你从醒来除了马缰绳,什么绳子也摸到过。至于他有没有跟我说过你……” 他用手背轻轻剐蹭着她的脸蛋,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媚儿,你现在还讨厌他吗?” “我讨厌不讨厌他都不关你的事!滚开,你这个混蛋流氓!”徐媚想踢他,但是他的双膝抵住她的腿,让她完全使不上力气。 男人重复问道:“媚儿,你回答我,你现在讨厌他吗?” “滚开!” 男人一只手拿着她的双手,另一手在她不成有知觉的情况下解开了她面前的衣服扣子,露出了贴身衣物。 徐媚慌忙抓住衣服,遮住面前,叫嚷道:“你个王八蛋,滚开!” 男人不为所动,还在继续解她的扣子,笑道:“媚儿,我们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第137章 她用力睁眼却看不见东西,手被人反剪扣在身后 徐媚与罗九生告别后,不想走人多的地方被人围观,便越过假山准经人工湖去前院。 兴许是下人们都忙着在前院招待客人,忘记把后院到前院的那段路上的灯笼点上,一路上极黑。 要不是有雪和月光,恐怕会伸手不见五指。 徐媚小心翼翼走过人工湖,经过人工湖到前面的路因为屋檐遮住了光线,变得尤其的黑,。 这时,她看见有个人走过来。 因走道比较窄,为防止撞到别人,她低着头朝旁边让了一让。 那人几步走到近前,朝她伸手。 徐媚下意识抬手,下一瞬,那人绕到她背后,用布条捂住了她的嘴,反剪着她的胳膊。不知布条上有什么,她呼吸一次便身体发软,四肢动弹不得,不一会儿眼睛也闭上了,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她首先感觉到的是凉风,然后是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她用力睁眼却看不见东西,下意识抬手想要摘掉眼睛上的遮挡物,但手刚抬起来,就被人反剪扣在身后。 “醒了?”男人幽深的声音传来,问道,“你冷不冷?” 徐媚感觉到自己靠在男人的怀里,凭着吹在脸上的风以及身下的颠簸,不用猜就知道他们现在骑在马上,正在野外游走。 徐媚直起身子,想要避开男人的身体,冷声问道:“深夜抓我想要做什么?” 男人低笑着道:“做什么?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和女人能做的事儿就只有那几样。你说我要做什么?” 徐媚蹙眉:“你是谁?” 男人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徐媚继续道:“我是徐舜天的女儿,你想要什么直接说,我会给你想要的财富,甚至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男人笑道:“条件是现在放了你?” “对。” 男人挨近了她的脖子,故意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道:“一辈子衣食无忧……很诱人。” 徐媚躲开他,“那就放了我。我保证不会说出你绑架我的事儿,还会给你足够过的财富。” “哈哈哈,媚儿,你真可爱。”男人猛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下,“你家的钱,没你诱人。” 他的语气散漫,一听就是没有被她开出的条件吸引到。 徐媚心头一跳,冷声道:“你去应天府打听打听,上个想对我不轨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说那个被跟你解除婚约的男人打掉了几颗牙齿、差点不能人道的洛阳明?”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徐媚佝偻着身子,避开他的气息,道:“是。惹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洛阳明就是最简单的例子。” 男人的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肩头下意识一紧,缩着身子想躲开,但是男人稍稍用劲便把她扣到了怀里,顿时她周身都是男人的气息。 他身上有熏香味道,不是她熟悉的,当然也可能是用熏香掩盖他身上本身的味道。 她听男人道:“你这么漂亮讨人喜欢,就算前面你处理了十个洛阳明,也吓不到我。何况……” 他顿了顿,长指撩开了她后背上的发,轻声道:“何况那个给你出头的男人,沈佑庭,现在不在你身边。” 她听到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语调念出了沈佑庭三个字:“洛阳明当初也是觉得沈佑庭不在我身边,他以为能从我身上占到便宜,但是沈佑庭还是突然出现了,打掉了他几颗牙……” “牙”字刚吐出来,她脖子上边便被两片湿腻的唇贴上了。 他在亲她的颈部。 徐媚双肘顶他的胸,激烈挣扎:“混蛋,你松开!滚开!我不会放过你的!” “媚儿,再动你会掉到马下面去。不许再动了!” “你放我下去!不然我们同归于尽!”说着,徐媚双腿夹住马肚子,马嘶叫,叫声响彻云霄。 “吁!” 男人一手拉住马缰绳,另一手扣住剧烈挣扎的女人。 马立时停止嘶叫,停下脚步。 徐媚想独自驱马前行,但是下一瞬,她被男人抗下马。她双手双脚挣扎,捶打扛着她的男人,但是男人吭都不吭一声。 “救命啊,救命啊……” 除了寒风,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啊……” 被扛着走了不一会儿,她被扔下来,双手触及到像是被褥一样的东西,暗感不妙——她被扔在床上,很危险。 她一个翻身,就想下床,但是男人早她一步,将她按在床上。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折腾?” 男人在她上方道,语气中有疑惑,更多的是低笑。 徐媚虽然眼睛被黑布条蒙着,但如果有光,是能感受到的,而现在她完全感受不到光,那就代表现在没有点灯。 怎么办,怎么办? 不能慌张。 这男人能扛着她走了那么一长段路,气都不带喘的,是个强壮的,而且他的身高,从在马上他拥着她时的感受,他很高,起码有沈佑庭那么高。 又高又壮的男人,又是黑灯瞎火的,她不能硬碰硬,得智取。 要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好的脱逃办法。 她定了定神,身子要往旁边挪,当时被男人按着,跟本挪动不了,闭了闭眼,冷静道:“你既然对我提出的衣食无忧的财富不感兴趣,那必然是对我这个人感兴趣。” 男人撩开她额前因为挣扎而凌乱的发,让她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来,闻言笑道:“嗯,我对你这个人感兴趣。” “既然对我这个人感兴趣,那就不应该只看重一个晚上的欢乐。” “嗯?” 他挨的太近了,气息都喷在她脸上。 她歪头,稍稍避开了他的气息,冷笑道:“你压在我身上,我很难受,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她以为还要费些嘴皮子才能说服他,不想他在她说完的下一瞬,便从她身上起来了,随即她听他笑道:“我起来,也松开你。” 说着,他不光从她身上起来了,还松开了她的手。 她抬手就想摘掉眼睛上的布条,但手刚触及到布条便停下了,跟着放下手。 男人嗤笑:“怎么不摘掉?” 徐媚从床上爬起来,往后挪动了一些,靠墙坐直了,道:“这样说话也可以。” 男人看着离自己五尺远的女孩,笑道:“怕我以你看到我的脸而对你先奸后杀?” 徐媚,“……”她的确是这么想的,蒙着眼睛,更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她能更容易找到突破口。 先下,黑灯瞎火的,她就是摘掉了眼上的布条,也看不到什么,不如先从对话中了解周遭的地形,再做打算。 徐媚没接他的话,转而问道:“你之前说‘以前没发现我会折腾’,你以前认识我?”她这个人对声音很敏锐,能在记住人脸之前记住人的声音,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是陌生的。 男人上床,坐在她面前,平静的笑着道:“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媚感觉这男人说后半句时有些失落。 徐媚双手摸了摸袖口,发现一直放在里面的沈佑庭送她的匕首不见了,一定是眼前的男人偷走的。 她攥紧了身上的衣服,问道:“你偷窥跟踪我多久了?” “很长时间。”男人朝前挪动几分,在她脸前道,“媚儿,你想要试探我是不是你周围的人,想抓到我。” 他用的陈述语气,却既不慌张,也不恼怒,甚至有几分调笑。 “你想问我什么都可以,我都告诉你。”他的声音里的调笑意味更浓了。 “什么都告诉我,你不怕暴露身份,”徐媚边说话边挪动身子,从床的一头挪动到另一头,摸着床沿,判断这床很大,“但是你却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绑我。” 徐媚慢慢将腿往床沿上挪,但刚碰到,就被男人一把抓住脚踝,然后听到他笑道:“媚儿,你想走?” 他的手背在她脚踝上摩挲,像是毒蛇在她身上爬行。 那种感觉非常恐惧。 徐媚用脚蹬他,但是反而被捉地更紧了。 他的掌心包住她的脚,用湿腻的嗓音道:“媚儿,不如我们玩儿个游戏,你问我有关你的问题,我如果答错了,你就可以走。如果我答对了,你还是有走的机会,不过要脱掉一件衣服。答对一道,你就脱一件。我答错一道,你就可以走。” 徐媚没有立刻回答,在思考他话里是不是有陷阱。 就在她思考自己,他亲在她的脚踝上。 顿时,湿腻感、恶心感布满全身。 徐媚激烈挣扎:“你个王八蛋,松开我。我跟你玩游戏!” 男人看到她撑着床面的双手要滑到床下,一把将她拉到里面,道:“现在开始。你问我答。” 徐媚还是挪到一边,张嘴就要问,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这人显然日常偷窥她,指不定知道她很多习惯,她不能随便问。 她抿唇,想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沈佑庭与陈菁菁之间有什么约定?” “嗤,”男人嗤笑,“我让你问问题,你却问他与陈菁菁的约定?” “你让我问问题有没有说不能问他们俩的,怎么,你不知道?不知道的话,放我走……” 男人打断她越来越冷的声音,不紧不慢道:“他与陈菁菁约定一辈子在一起,但是你觉得他们的这个约定是小孩子之间的约定,不能作数,所以即便知道他们有约定,还是在抢沈佑庭。” 媚儿蹙眉——沈佑庭与陈菁菁的这个约定,在徐府,除了他俩外,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知道? 难道这男人是沈佑庭和陈菁菁当年在陈姨娘那所破旧房子里相处的小孩子中的一员吗? 这也不可能。 那些孩子长大后,她都认识的,而且都记得声音,没有一个是眼前这男人的声音。 “媚儿,我答对了。”男人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很笃定自己的答案是对的。 徐媚感觉到了男人的靠近,她梦到往外面移,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 男人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挪动,没有答她的话,而是笑道:“我答对了你前一个问题,你先兑现了前一个,我再答你现在问的这两个问题。” 兑现…… 那就是要脱衣服。 幸好她身上披着披风。 徐媚甩开他的手,开始解披风的带子,解开后道:“天气太冷了,我要披着它。” “可以。”男人答得爽快,“我是不会让媚儿着凉受伤的。” 徐媚心中冷哼——都绑她了,还说不会让她着凉受伤,禽兽。 男人笑道:“你刚刚问我是谁,为什么知道他和陈菁菁的约定?” “对。” “我是喜欢你的男人,至于为什么知道他和陈菁菁的约定……”他顿住,然后挨近她的耳朵道,“是他跟我说的。”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沈佑庭。 徐媚高声道:“不可能。沈佑庭不会跟任何外人说他与陈菁菁的事儿。而且你说你喜欢我,但是在我的认知里,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不会用你这种绑人的卑鄙手段,所以你并不喜欢我,只是为了掩盖你龌蹉的手段,而找到的借口。两个问题你都没有答对。现在,我要走了。” “走?” 男人的声音里的笑意很浓,触不及防地一把将她拉到身下压着,扣住她的双手,任她挣扎,用低柔的声音道:“我只是遮住了你的眼睛,并没有绑你,你看看你从醒来除了马缰绳,什么绳子也摸到过。至于他有没有跟我说过你……” 他用手背轻轻剐蹭着她的脸蛋,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媚儿,你现在还讨厌他吗?” “我讨厌不讨厌他都不关你的事!滚开,你这个混蛋流氓!”徐媚想踢他,但是他的双膝抵住她的腿,让她完全使不上力气。 男人重复问道:“媚儿,你回答我,你现在讨厌他吗?” “滚开!” 男人一只手拿着她的双手,另一手在她不成有知觉的情况下解开了她面前的衣服扣子,露出了贴身衣物。 徐媚慌忙抓住衣服,遮住面前,叫嚷道:“你个王八蛋,滚开!” 男人不为所动,还在继续解她的扣子,笑道:“媚儿,我们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第138章 我今天是来打他的,你既然这么喜欢插手他的事情,那我打你算了 徐媚已经不信他了,不应声,使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反抗。 男人的力道终究大过她的,她一动就会换来他更大力气的压制。他附在她颈部道:“媚儿,你去狠狠打他一耳光,我现在就放了你。” 徐媚还在挣扎,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话。 “媚儿,你要是再动,我就现在扒了你的裤子,直接让你成为我的女人。”男人不再像之前那般伪装成温柔的人,语气里都是威胁,“停下来,听我说话,如果同意,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徐媚不想屈服,但是害怕自己动作刺激这男人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行为来,便停了下来,道:“你从我身上起来,我就听你的。” “嗤。”男人嗤笑一声后道,“媚儿,你真是个抓住机会就谈条件的人。” “你起来说话,我就听。”徐媚不顺着他的话,坚持己见。 “好。” 男人从她身上起来,下一瞬,徐媚便急忙坐起来,躲地远远的。 男人这会儿没有追上去,而是笑道:“刚刚我说的,你答应吗?” 徐媚反问:“什么?” 男人没有厌烦,重复道:“你明天狠狠打沈佑庭一耳光,我就现在放了你。” 徐媚蹙眉,问道:“你说话算话?” “当然。”男人看着她张开红唇,似乎要提出其他的要求,便笑道,“你打他一耳光,打得重些,最好不要手下留情,我高兴了,就会不再找你。” 高兴了,不再找…… 言下之意是不高兴就还要找? 无论以后怎么样,当下最要紧的是从这个家伙手里逃脱开,未免节外生枝,徐媚咬牙,快速答了一声:“好。” 男人挑眉,笑问道:“答应得这么爽快?不准备替些别的条件吗?” 徐媚不想跟这人废话,坐直了身子,道:“我现在就要走。” 男人朝外面望了一眼,道:“现在外面漆黑一片,你出门了知道往哪儿走?别从我这儿走了,又落在别人手里了。你这么漂亮,总会招惹到心怀不轨的男人。” 他伸手过去,想去拉住她的手,但还没触及,就被她推开了,听她冷声道:“出了门怎么走是我的事。”妈的,这家伙还会说别人心怀不轨,现在就属他最不轨了。 男人在她推开的瞬间抓住她的手,细细的捏着,笑道:“我不放心,我送你。在送你前,我先拿点好处。” 说着,不待徐媚反应,他再次压住徐媚,在她脖子上留下咬痕。 徐媚心生恐惧,下意识大喊:“沈佑庭救我,沈佑庭……” 她看不到在她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压着她的男人脸上显出了怎样狰狞的表情。 喊声中,男人举起手刀在她颈后位置打了一下。 ……………… 第二天清晨,应天府再次下起了鹅毛大雪,屋檐上、树枝上、窗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前一日的所有痕迹。 徐媚在一阵敲门声中,从闺房的床上醒来。 她睁开眼睛,眨了眨,望着头顶上熟悉的床顶发怔。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进来。”徐媚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端着火盆的小翠推门进来。 门刚一打开,冷气便扑面而来。 “小姐,你醒啊,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担心你睡着冷,就把火盆拿进来,随便想给你加床被子。” 徐媚看着她放下火盆后去箱子里翻被子,问道:“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你知道吗?” 小翠从箱子里拿出被子,闻言,回道:“昨天小姐让小斯跟我传话说小姐跟小姐们玩儿了,要子时才能回,让我早点回来睡,我原本想等着小姐回来后再睡的,没想到头一沾着枕头就睡迷糊了,并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睡的。” 徐媚凝眉,“传话的小斯是谁?” 小翠将新拿出来的被子加盖在徐媚身上,道:“小何啊。” 小翠看看徐媚的脸色,疑惑道:“小姐,该不会是小何说谎,我去找他算账去。” 说着,她就要出门去找人算账。 “回来。”徐媚叫住小翠,静了一会儿,道,“你把他叫到堂屋,让他等着,我来问他。” “好的小姐。” 小翠将外衣放在床沿上后,才走出门去。 徐媚穿好衣服,从闺房出来后,小翠已经带人在堂屋里候着了。 徐媚不动声色地打量唤作小何的小斯。 这人身材矮小,身量甚至还没有徐媚高,不似昨天绑走她的男人那帮强壮有力。 她走到餐桌前坐下,问那小斯:“昨天谁让你传话给小翠的?” 小何立在她跟前,恭敬回道:“一个陌生人,我也不晓得他叫什么。当时我在看门,他敲门,我开门后,他跟我说小姐会子时前回来,让小翠姑娘不要等小姐,先回去睡。” 徐媚拧眉,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有多高?” 小斯老实交代:“中年人,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跟我差不多高。好像……好像是风味楼的伙计,左脸上有个黑痣。” 徐媚想起来了,先前沈佑庭丢开她去追陈菁菁时,风味楼那个安慰她的伙计就是这般模样。这人的声音跟昨晚那人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昨晚那人的声音低柔、湿腻,就像暗夜里的毒蛇。 徐媚摆摆手,让小斯下去了,然后吩咐曾辉去询问风味楼的那个店小二是什么人让他传话的。 曾辉领命下去。 徐媚接过小翠递来的白粥,鼻子闻到异味,嗅了嗅,抬起手臂又闻了闻。 小翠不明所以问道:“小姐,你在闻什么?” 徐媚问她:“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小翠笑道:“有点酒味。昨天小姐在罗九生的生辰宴上,的确是有了酒的……”说着,她忽然决出不对来,问道,“小姐,你昨天晚上遇到坏人了吗?” “嗯。”徐媚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 “啊?”小翠大惊失色,上下打量徐媚,着急问道,“小姐,你没事儿?有没有受伤?那人有没有欺负你?” 徐媚看向她,淡淡道:“没事。”起床时,她除了脖子疼外,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像是跟男人…… 她点拿起勺子,在面前的白粥里搅了搅,随口道:“沈佑庭搬去哪儿了?” 小翠一脸迷茫,“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沈少爷是安排家里的马车夫送的,我马上去问问。” 说着,小翠离开,不一会儿回来复命道:“小姐,这是沈少爷搬去的地址。” 她将一张写着一个地址的纸张放在徐媚手边。 徐媚扫了一眼,凝眉。 小翠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徐媚看着纸张上的地址道:“这是卓大哥的隔壁?” 小翠刚刚只顾着让马车夫把地址写下来,没认真看,这会儿闻言顺着徐媚的视线看过去,之后附和道:“还真是卓掌柜的隔壁。沈少爷干嘛住在卓掌柜的隔壁?” 徐媚捏紧了勺子。 ……………… 吃完饭,曾辉向徐媚复命,称风味楼那个传话的店小二是收到了一封装有银钱的信,才过来传话的。 曾辉把从店小二那儿得来信交给徐媚,徐媚打开看了,不是自己熟悉的字迹。 曾辉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昨天晚上您遇到什么人了?” 旁边守着的小翠也十分想知道,竖起耳朵倾听。 徐媚先后看看两人,缓声将昨天自己被劫走的事情说了,略过了那男人脱她衣服、亲她的内容。 小翠听得心惊胆战的,急道:“小姐,以后我一定紧跟在你左右。” 曾辉也跟着点点头。 徐媚欣慰的点点头,缓声吩咐道:“曾辉,你给我查府内的人,昨晚都干什么了。”说着,想起什么,接着道,“还有我店里的,也查。” 曾辉领命,下去调查,一个时辰后返回复命称徐府内的人除了回家、走亲戚的,都待在府内,徐氏量衣的伙计们都窝在后院取暖,没有出门外。徐府那些回家、走亲戚的,也都有人证明。 另外,曾辉还去询问小厮有没有看到昨晚送徐媚的人,得到的回应是前后门及偏门的小厮都没有看到徐媚进来。当然也可能是守门的小厮睡的太死,徐媚进来时,没有听到动静,但这样就代表那人摸清徐府守门的门路,对徐府非常熟悉,是徐媚的身边人。 曾辉把情况说明后,立在一旁等着徐媚吩咐。 徐媚问道:“现在什么时间了?” 正给她倒茶的小翠回道:“快晌午了。” 徐媚眯眼,脑子里响起昨晚那混蛋的话。 【你打他一耳光,打得重些,最好不要手下留情,我高兴了,就会不再找你。】 那混蛋让她打沈佑庭的目的是什么? 跟沈佑庭有仇?如果有仇,那应该找陈菁菁啊,她才是沈佑庭真正的爱人,也是他真正保护的人。还是说那混蛋就是要让她与沈佑庭结仇? 徐媚扶额,原本打算再也不跟沈佑庭见面的,可是他的混蛋仇人找到她了,她能怎么办? ……………… 徐媚吩咐曾辉去让马车夫套车,然后坐着马车去了卓群的家。 卓群很意外,笑着迎出大门,伸手将她从马车上接下来,道:“这大冷天的你出门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 徐媚分别瞄了一眼卓府左右邻居,笑着对卓群道:“临时决定过来看看,就没通知卓大哥。” 卓群注意到她的举动,问道:“怎么,对我的邻居感兴趣?” 徐媚微微一笑,回道:“是啊,不知道你的左右邻居哪一个是才搬来的?” 卓群摸摸她的头,转身指向右边道:“右边这一家才搬来。” “知道是谁吗?”徐媚问道。 卓群摇头道:“没注意,只知道这两天有人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徐媚敛起笑意,转身朝那个看起来极为低调的院门走去。 卓群不明所以,不过,也没多问,默默跟在后面。 小翠和曾辉相视一眼,前者压低声音道:“待会儿你放机灵点,不要怕沈少爷。” 在徐府,沈佑庭待下人并不差,但是一众下人就是很惧怕他。 曾辉瞥了她一眼道:“彼此彼此。” 小翠剜了一眼他,加快脚步追上徐媚。 曾辉也追上去。 徐媚走到院门前立住,抬手敲门。 咚咚咚,三声不轻不重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没有开门的动静。 徐媚拿起门上的把手,碰了三次门,这次的声音比敲门声大。 不一会儿后,门后传来脚步声。 轻而缓,不似沈佑庭往常大步流星的步伐,倒像是个女人的。 徐媚不知不觉间板起脸,一双俏丽的眼盯着门。 门被打开。 陈菁菁一双清冷的眼在看清门外的人后不由染上了讽刺,冷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徐媚哼笑:“有事。叫沈佑庭出来。” “他在忙。有什么事儿跟我说,我转告他。”陈菁菁双手扶着两扇门,冷冷地看着徐媚,见徐媚笑得一脸嘲讽,额头跳了跳,道:“徐媚你在笑什么?” 一个弃妇,有什么脸笑? 陈菁菁最讨厌她这样笑。 徐媚眯着眼看陈菁菁,不紧不慢地道:“我在笑你可悲,连我的话你都要传。我原本以为沈佑庭为了你跟我解除婚约,会多痛惜你,却没想到你居然干着要给我传话的活儿。” 陈菁菁冷着脸:“徐媚你多大了,以为用这种激将法我就会跟佑庭伸出嫌隙来。” 徐媚双手交抱,朝院内朝这边走来的男人看了一眼,笑道:“我今天是来打他的,你既然这么喜欢插手他的事情,那我打你算了,反正我也真的挺讨厌你、挺想打你的。” 说实话,她们这些年虽然不对付,但从来有上手撕扯过,大概是因为她们虽是商贾之女,但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都嫌弃上手撕扯的画面太难堪,就没动手。 陈菁菁瞪大了眼睛:“徐媚,解除个婚约而已,难道你受不了被甩,要报复不成?” 她瞄了一眼默默站在徐媚身侧的卓群,讥笑道:“你这不是找着新欢了吗,怎么还要早旧爱发泄怒气,难道新欢满足不了你,不跟你生气?” 第138章 我今天是来打他的,你既然这么喜欢插手他的事情,那我打你算了 徐媚已经不信他了,不应声,使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反抗。 男人的力道终究大过她的,她一动就会换来他更大力气的压制。他附在她颈部道:“媚儿,你去狠狠打他一耳光,我现在就放了你。” 徐媚还在挣扎,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话。 “媚儿,你要是再动,我就现在扒了你的裤子,直接让你成为我的女人。”男人不再像之前那般伪装成温柔的人,语气里都是威胁,“停下来,听我说话,如果同意,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徐媚不想屈服,但是害怕自己动作刺激这男人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行为来,便停了下来,道:“你从我身上起来,我就听你的。” “嗤。”男人嗤笑一声后道,“媚儿,你真是个抓住机会就谈条件的人。” “你起来说话,我就听。”徐媚不顺着他的话,坚持己见。 “好。” 男人从她身上起来,下一瞬,徐媚便急忙坐起来,躲地远远的。 男人这会儿没有追上去,而是笑道:“刚刚我说的,你答应吗?” 徐媚反问:“什么?” 男人没有厌烦,重复道:“你明天狠狠打沈佑庭一耳光,我就现在放了你。” 徐媚蹙眉,问道:“你说话算话?” “当然。”男人看着她张开红唇,似乎要提出其他的要求,便笑道,“你打他一耳光,打得重些,最好不要手下留情,我高兴了,就会不再找你。” 高兴了,不再找…… 言下之意是不高兴就还要找? 无论以后怎么样,当下最要紧的是从这个家伙手里逃脱开,未免节外生枝,徐媚咬牙,快速答了一声:“好。” 男人挑眉,笑问道:“答应得这么爽快?不准备替些别的条件吗?” 徐媚不想跟这人废话,坐直了身子,道:“我现在就要走。” 男人朝外面望了一眼,道:“现在外面漆黑一片,你出门了知道往哪儿走?别从我这儿走了,又落在别人手里了。你这么漂亮,总会招惹到心怀不轨的男人。” 他伸手过去,想去拉住她的手,但还没触及,就被她推开了,听她冷声道:“出了门怎么走是我的事。”妈的,这家伙还会说别人心怀不轨,现在就属他最不轨了。 男人在她推开的瞬间抓住她的手,细细的捏着,笑道:“我不放心,我送你。在送你前,我先拿点好处。” 说着,不待徐媚反应,他再次压住徐媚,在她脖子上留下咬痕。 徐媚心生恐惧,下意识大喊:“沈佑庭救我,沈佑庭……” 她看不到在她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压着她的男人脸上显出了怎样狰狞的表情。 喊声中,男人举起手刀在她颈后位置打了一下。 ……………… 第二天清晨,应天府再次下起了鹅毛大雪,屋檐上、树枝上、窗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前一日的所有痕迹。 徐媚在一阵敲门声中,从闺房的床上醒来。 她睁开眼睛,眨了眨,望着头顶上熟悉的床顶发怔。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进来。”徐媚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端着火盆的小翠推门进来。 门刚一打开,冷气便扑面而来。 “小姐,你醒啊,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担心你睡着冷,就把火盆拿进来,随便想给你加床被子。” 徐媚看着她放下火盆后去箱子里翻被子,问道:“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你知道吗?” 小翠从箱子里拿出被子,闻言,回道:“昨天小姐让小斯跟我传话说小姐跟小姐们玩儿了,要子时才能回,让我早点回来睡,我原本想等着小姐回来后再睡的,没想到头一沾着枕头就睡迷糊了,并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睡的。” 徐媚凝眉,“传话的小斯是谁?” 小翠将新拿出来的被子加盖在徐媚身上,道:“小何啊。” 小翠看看徐媚的脸色,疑惑道:“小姐,该不会是小何说谎,我去找他算账去。” 说着,她就要出门去找人算账。 “回来。”徐媚叫住小翠,静了一会儿,道,“你把他叫到堂屋,让他等着,我来问他。” “好的小姐。” 小翠将外衣放在床沿上后,才走出门去。 徐媚穿好衣服,从闺房出来后,小翠已经带人在堂屋里候着了。 徐媚不动声色地打量唤作小何的小斯。 这人身材矮小,身量甚至还没有徐媚高,不似昨天绑走她的男人那帮强壮有力。 她走到餐桌前坐下,问那小斯:“昨天谁让你传话给小翠的?” 小何立在她跟前,恭敬回道:“一个陌生人,我也不晓得他叫什么。当时我在看门,他敲门,我开门后,他跟我说小姐会子时前回来,让小翠姑娘不要等小姐,先回去睡。” 徐媚拧眉,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有多高?” 小斯老实交代:“中年人,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跟我差不多高。好像……好像是风味楼的伙计,左脸上有个黑痣。” 徐媚想起来了,先前沈佑庭丢开她去追陈菁菁时,风味楼那个安慰她的伙计就是这般模样。这人的声音跟昨晚那人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昨晚那人的声音低柔、湿腻,就像暗夜里的毒蛇。 徐媚摆摆手,让小斯下去了,然后吩咐曾辉去询问风味楼的那个店小二是什么人让他传话的。 曾辉领命下去。 徐媚接过小翠递来的白粥,鼻子闻到异味,嗅了嗅,抬起手臂又闻了闻。 小翠不明所以问道:“小姐,你在闻什么?” 徐媚问她:“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小翠笑道:“有点酒味。昨天小姐在罗九生的生辰宴上,的确是有了酒的……”说着,她忽然决出不对来,问道,“小姐,你昨天晚上遇到坏人了吗?” “嗯。”徐媚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 “啊?”小翠大惊失色,上下打量徐媚,着急问道,“小姐,你没事儿?有没有受伤?那人有没有欺负你?” 徐媚看向她,淡淡道:“没事。”起床时,她除了脖子疼外,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像是跟男人…… 她点拿起勺子,在面前的白粥里搅了搅,随口道:“沈佑庭搬去哪儿了?” 小翠一脸迷茫,“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沈少爷是安排家里的马车夫送的,我马上去问问。” 说着,小翠离开,不一会儿回来复命道:“小姐,这是沈少爷搬去的地址。” 她将一张写着一个地址的纸张放在徐媚手边。 徐媚扫了一眼,凝眉。 小翠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徐媚看着纸张上的地址道:“这是卓大哥的隔壁?” 小翠刚刚只顾着让马车夫把地址写下来,没认真看,这会儿闻言顺着徐媚的视线看过去,之后附和道:“还真是卓掌柜的隔壁。沈少爷干嘛住在卓掌柜的隔壁?” 徐媚捏紧了勺子。 ……………… 吃完饭,曾辉向徐媚复命,称风味楼那个传话的店小二是收到了一封装有银钱的信,才过来传话的。 曾辉把从店小二那儿得来信交给徐媚,徐媚打开看了,不是自己熟悉的字迹。 曾辉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昨天晚上您遇到什么人了?” 旁边守着的小翠也十分想知道,竖起耳朵倾听。 徐媚先后看看两人,缓声将昨天自己被劫走的事情说了,略过了那男人脱她衣服、亲她的内容。 小翠听得心惊胆战的,急道:“小姐,以后我一定紧跟在你左右。” 曾辉也跟着点点头。 徐媚欣慰的点点头,缓声吩咐道:“曾辉,你给我查府内的人,昨晚都干什么了。”说着,想起什么,接着道,“还有我店里的,也查。” 曾辉领命,下去调查,一个时辰后返回复命称徐府内的人除了回家、走亲戚的,都待在府内,徐氏量衣的伙计们都窝在后院取暖,没有出门外。徐府那些回家、走亲戚的,也都有人证明。 另外,曾辉还去询问小厮有没有看到昨晚送徐媚的人,得到的回应是前后门及偏门的小厮都没有看到徐媚进来。当然也可能是守门的小厮睡的太死,徐媚进来时,没有听到动静,但这样就代表那人摸清徐府守门的门路,对徐府非常熟悉,是徐媚的身边人。 曾辉把情况说明后,立在一旁等着徐媚吩咐。 徐媚问道:“现在什么时间了?” 正给她倒茶的小翠回道:“快晌午了。” 徐媚眯眼,脑子里响起昨晚那混蛋的话。 【你打他一耳光,打得重些,最好不要手下留情,我高兴了,就会不再找你。】 那混蛋让她打沈佑庭的目的是什么? 跟沈佑庭有仇?如果有仇,那应该找陈菁菁啊,她才是沈佑庭真正的爱人,也是他真正保护的人。还是说那混蛋就是要让她与沈佑庭结仇? 徐媚扶额,原本打算再也不跟沈佑庭见面的,可是他的混蛋仇人找到她了,她能怎么办? ……………… 徐媚吩咐曾辉去让马车夫套车,然后坐着马车去了卓群的家。 卓群很意外,笑着迎出大门,伸手将她从马车上接下来,道:“这大冷天的你出门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 徐媚分别瞄了一眼卓府左右邻居,笑着对卓群道:“临时决定过来看看,就没通知卓大哥。” 卓群注意到她的举动,问道:“怎么,对我的邻居感兴趣?” 徐媚微微一笑,回道:“是啊,不知道你的左右邻居哪一个是才搬来的?” 卓群摸摸她的头,转身指向右边道:“右边这一家才搬来。” “知道是谁吗?”徐媚问道。 卓群摇头道:“没注意,只知道这两天有人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徐媚敛起笑意,转身朝那个看起来极为低调的院门走去。 卓群不明所以,不过,也没多问,默默跟在后面。 小翠和曾辉相视一眼,前者压低声音道:“待会儿你放机灵点,不要怕沈少爷。” 在徐府,沈佑庭待下人并不差,但是一众下人就是很惧怕他。 曾辉瞥了她一眼道:“彼此彼此。” 小翠剜了一眼他,加快脚步追上徐媚。 曾辉也追上去。 徐媚走到院门前立住,抬手敲门。 咚咚咚,三声不轻不重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没有开门的动静。 徐媚拿起门上的把手,碰了三次门,这次的声音比敲门声大。 不一会儿后,门后传来脚步声。 轻而缓,不似沈佑庭往常大步流星的步伐,倒像是个女人的。 徐媚不知不觉间板起脸,一双俏丽的眼盯着门。 门被打开。 陈菁菁一双清冷的眼在看清门外的人后不由染上了讽刺,冷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徐媚哼笑:“有事。叫沈佑庭出来。” “他在忙。有什么事儿跟我说,我转告他。”陈菁菁双手扶着两扇门,冷冷地看着徐媚,见徐媚笑得一脸嘲讽,额头跳了跳,道:“徐媚你在笑什么?” 一个弃妇,有什么脸笑? 陈菁菁最讨厌她这样笑。 徐媚眯着眼看陈菁菁,不紧不慢地道:“我在笑你可悲,连我的话你都要传。我原本以为沈佑庭为了你跟我解除婚约,会多痛惜你,却没想到你居然干着要给我传话的活儿。” 陈菁菁冷着脸:“徐媚你多大了,以为用这种激将法我就会跟佑庭伸出嫌隙来。” 徐媚双手交抱,朝院内朝这边走来的男人看了一眼,笑道:“我今天是来打他的,你既然这么喜欢插手他的事情,那我打你算了,反正我也真的挺讨厌你、挺想打你的。” 说实话,她们这些年虽然不对付,但从来有上手撕扯过,大概是因为她们虽是商贾之女,但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都嫌弃上手撕扯的画面太难堪,就没动手。 陈菁菁瞪大了眼睛:“徐媚,解除个婚约而已,难道你受不了被甩,要报复不成?” 她瞄了一眼默默站在徐媚身侧的卓群,讥笑道:“你这不是找着新欢了吗,怎么还要早旧爱发泄怒气,难道新欢满足不了你,不跟你生气?” 第139章 徐媚一巴掌扇在沈佑庭的脸上 徐媚凝眉,快速看向卓群。 卓群的脸上倒是没什么生气的痕迹,只是大概觉得一个男人这么被一个小女孩说成新欢,有点难为情,抬着头捏眉心,唇上要笑不笑的。 徐媚看向陈菁菁,笑道:“在笼络新欢旧爱方面,还是你比较内行,在外面跟府尹的儿子独处了好几个月,回来后照样能得到旧爱的欢心。” 一句话戳中陈菁菁在意的点,她几乎下意识想要发怒想要骂徐媚,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走来的沈佑庭打断了,他立在她旁边,淡淡看着骤然冷艳的徐媚,问道:“找我什么事?” 啪。 沈佑庭的话刚落音,徐媚一巴掌扇在那张淡然的俊脸上。 下一瞬,沈佑庭扣住了扇他的那个胳膊。 “徐媚,你疯了!”陈菁菁大喊,“你居然打佑庭!” 不仅仅是陈菁菁,还有卓群、小翠、曾辉等人都因徐媚的那一巴掌而愣住了。 “哼。”徐媚冷哼,红唇扯出一抹笑,再次抬起另一只手。 啪。 小手落在沈佑庭的另一张脸上。 “徐媚你这个怨妇!”陈菁菁转向凛冽盯着徐媚的沈佑庭,“佑庭,她打你了,你还要给她家卖命吗?” 沈佑庭看也没看她,一双黑眸阴沉地盯着徐媚,问道:“大清早打我两巴掌的原因不准备说一声?” 他看了一眼怔愣眨眼看着他们的卓群,手下用力。她下意识前进一步,撞到了他的怀里,挣扎不开,听着他嗤笑道:“带着个男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是要证明你要重获新生了?” 徐媚只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要捏碎了,不过,面上只是凝了眉头,笑道:“你的仇人不找你最爱的人,反而找我麻烦,让我打你耳光,说我要是我不打你还会找我麻烦,所以我就来了。我还想问你到底得罪了什么窝囊废,要抓我出气。” 沈佑庭蹙眉。 陈菁菁怒道:“徐媚,你扯什么鬼话?” 徐媚没搭理陈菁菁,笑看着沈佑庭道:“怎么,我打你两巴掌,你就要把我的手腕捏断了?” 沈佑庭与她对视,视线扫她颈部明显是咬出来的痕迹,薄唇掀起问道:“他让你扇我,你就来扇?” “是啊,为了防止他下次再找错人找到我身边节外生枝,我劝你还是把他给我抓出来,关进牢房。” 沈佑庭扯了扯唇,“你吩咐我做事?” 徐媚一愣,随即笑道:“被你听出来了。” 说着,男人捏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加大,俏丽的脸骤然冷了下去,问道:“你到底要握着我的手握到什么时候?” 力道越来越大,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喊道:“曾辉!” 曾辉立马上前要解救她。 沈佑庭松开她的手腕。 徐媚甩了甩手腕,转头笑着对卓群道:“卓大哥,晌午了,我还没吃饭,我们一起吃。” 卓群看看她的手腕,又深深看了一眼垂眸的沈佑庭,点头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徐媚转身,看到马路对面立着赵方林正望着这边,她朝赵方林点头打招呼,赵方林拱手回礼。徐媚收回视线,边朝自家马车走去边对卓群道:“那我们坐马车走。” 卓群点头,扶着她上了马车。 ……………… 卓群带着徐媚在一个架设在风雪内小茅草屋摊位,烤着全羊,伸手撕了一块羊肉递给徐媚,笑道:“心情不好就吃吃肉,肉的美味能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徐媚挑眉,低头咬了一口羊肉,咧嘴道:“有股怪味。不会坏了?”应天府是鱼米之乡,肉菜式以鱼类为主,并不与北方那般喜欢吃羊肉,而且现在这羊肉什么调味都没有,自然是有膻味的。 徐媚平常顶多吃一些弄好的去味了的羊肉,从未吃过现在这种带味道的羊肉 卓群哈哈大小,伸手拿了一小撮细小的调料撒在徐媚手里的羊肉上,笑道:“我还没来得及孜然,你就啃了,自然是有膻味了。” 徐媚挑眉,就着调味又咬了一口,倒是没了膻味,有吃了几口,问道:“卓大哥是不是在北平带了不少时间?” “嗯?为什么这么问?” 徐媚笑,“因为这个羊肉啊,在北平的蒙古人就喜欢这个。” 卓群挑眉,点头道:“是待了不少时间,不知不觉就染上了那边的口味。” “那我今天就陪着卓大哥大口吃肉。”徐媚朝在火堆旁快睡着的店小二招手,喊道,“小二,快去拿酒来。” 店小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抱了一坛酒放在卓群面前。 卓群揭开酒坛,给徐媚倒了一个碗底的酒,笑道:“冬天喝适量的酒可以取暖,但是不可以喝多了,更不能借酒浇愁。” 言下之意,就是不让她借着跟他喝酒的名誉醉酒。 徐媚笑了笑,没辩解什么,举起酒杯道:“卓大哥,为了我们的兄妹之情碰一个。” 卓群挑眉,拿起碗在她的碗上碰了下,“为兄妹之情!你少喝点。” 徐媚一愣,想到沈佑庭那男人也喜欢干涉她喝酒,说女孩子少喝酒,现在听着卓群说着类似的话,忽然疑惑:沈佑庭是不是也跟卓大哥一样,面对她,就是像看着小女孩那般? 她笑了笑,心想:今天她那么不给面子的扇了他两巴掌,是让他丢了大人了,尤其还被赵方林看到了……沈佑庭一定更加的看低她了。不过,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他怎么看她,都无所谓了。 可是,她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赵方林慌慌张张找到她,说沈佑庭不做大掌柜了,要她去劝他留下,不然来年徐家的官盐生意极有可能到头。 赵方林啰啰嗦嗦要她去盐铺看看,她只能和他一起去了徐记盐铺。 坐在盐铺的账房,看着窗台下的桌子,徐媚脑海中闪过自己前段时间在那张桌子上吃沈佑庭定的菜的画面。 她扭头看向坐在桌子旁的沈佑庭,对赵方林及其他一众人道:“我有话要跟沈佑庭单独说,你们先出去。” “徐小姐,有什么吩咐叫我们,我们就在门外候着。”赵方林看看两人,对其他人使眼色,带头走出了账房。 其他人也跟着走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徐媚看看晌午时扇了沈佑庭的双手,抬头看向将手放在一摞账本上的沈佑庭,笑着问:“听说你不想当掌柜了,要立刻离开徐记?” 沈佑庭抬眼与她对视,反问道:“不是你让我离开的吗?” 徐媚想了想,想起她之前的确让他离开,不过有让他找到接替他的人。 她单手扶着桌面上,笑着陈述道:“是因为我中午打了你两巴掌,你觉得丢脸了,就用不干了来报复我。如果是,那我可以让外面等着的人进来,观看你扇我……” 沈佑庭嗤笑,打断她道:“看我扇你?” 徐媚眯眼,“我让你报复啊,你不满意吗?” 沈佑庭讥笑:“在很多人眼里,打女人并不能成为荣耀,反而是耻辱。你把脸给我扇,还让人围观,确定不是要我丢人?” 徐媚一愣,昂着下巴,咬牙道:“现在没人,我给你扇。” “我不要。” 徐媚瞪大了眼睛,“那你要什么?” 当众打女人是丢人,他不要。 现在她不喊人让他打,他也不要。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沈佑庭没答她,而是站起身,放在账本上的骨节分明的手在账本上敲了敲,掀起薄唇道:“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正要账本,现在交给你了,以后要劳烦你的新欢来帮着你家挣钱了。” “新欢?”徐媚凝眉,“你在说谁?” 沈佑庭超前一步,立在她面前,与她气息想闻,淡笑道:“你最近新欢是比较多,今天跟卓群喝酒吃肉,昨天去参加罗九生的生辰宴席,要不然就是带着曾辉和其他男人招摇过市,怎么,离开我,你是不是过得很开心、很自在?” 沈佑庭想要什么,徐媚猜不透,也没心思去去猜,徐记那么大,不会因为他一个大掌柜离开就崩掉。 只上次见面后,徐媚日常在徐记盐铺守着,把徐氏量衣的生意暂时交给(账房)搭理。 年终时节,她每天都很忙碌。 自常住徐记盐铺后,她深刻体会到大掌柜的不易,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麻烦需要处理,烦心的是很多麻烦事她根本没能力处理。 以她目前的能力搭理个小小的徐氏量衣得心应手,而面对偌大的徐记盐铺,她真的有些焦头烂额。 关键是现在是年终,每天她还要接待各个分铺掌柜,每每都要思考用什么样的表情合适,不至于让人觉得她幼稚、好欺负、空有漂亮皮囊。 日子一天天熬着,终于到了新年,她以为能有一两天的空闲,最起码除夕晚上能在家里安安静静的过一晚,不曾想下人刚把年夜饭端上来,赵方林就带着一摞摞账本来了。 徐媚下意识地撇了下红唇,不过下一瞬马上笑道:“赵先生,是来和我一起吃年夜饭的吗?” 赵方林连连摆手,喘着气也没顾上礼貌不礼貌的,随手就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水,咕噜咕噜一昂而尽。 徐媚以及小翠等等下人的目光随着赵方林的动作移动,带着诧异。 赵方林放下茶杯,对上徐媚的视线,先是一愣,然后尴尬地笑了笑,递上账本,道:“徐小姐,这个时间实在不应该打扰你,但是这……”顿了顿后继续道,“这账目的事情还真得第一时间来跟你说。” 徐媚接过账本,边翻开边问道;“账目有什么问题?” 赵方林道:“有一笔钱,一万两,限期是明天,必须收回来,不然这欠款的人就要卷款离开了。” 徐媚凝眉,抬头看向赵方林,问道:“什么叫欠款的人要卷款离开?” 赵方林向前一步,弯腰,将账本翻到最后第二页,解释道:“城东的郑家,去年从咱们这儿拿走了价值一万两银子的盐,约定一年后还钱,如果一年内没能还钱,那这笔钱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徐媚不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什么会一笔勾销?” 赵方林无奈道:“是这样的,这个郑家的当家的,跟徐老爷有交情,平常会跟徐老爷喝点小酒什么的。去年一次酒桌上,这郑家当家的,把徐老爷灌醉了,三言两语让徐老爷答应了他提货延迟付款,还打赌一定能在一年内收回款项。” 徐媚问道:“那为什么你没能在这一年内把款项收回来?” 赵方林看看徐媚的脸色,担心她怪罪自己,急忙解释道:“我每隔一段时间都去催账的,但是这个郑家当家的总跟我玩儿捉迷藏,我去找他时,他不是出门了,就是生病了,甚至在我面前吐血……”见徐媚脸上显出不信的表情,急忙补充道:“是真的,他当时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血,跟快要死了一样。” 徐媚撇了下嘴,问道:“所以你觉得他可怜,觉得再去催账就是反人性,所以之后就没去了,现在临期想起来了?” 赵方林挠头,结巴道:“是、是的徐小姐。我当时觉得催一个快死的人的账太不近人情了,后来因为盐铺大大小小的事儿,尤其是徐老爷出行那几个月,沈少爷全权掌管盐铺时,大力推进盐铺改革,有很多账目要查要整理,我就把郑家账目的事情推后了。” 徐媚低头看着账本上的巨额数字,道:“怎么今天想起来了?” 赵方林偷看她几眼后垂下眼睛,含糊道:“我今天突然想起你那天打沈少爷,想到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件事把钱收回来。” “什么意思?”徐媚问道。 “就是……”赵方林欲言又止,看看站在徐媚身边的小翠和一众下人。 徐媚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吩咐道:“小翠留下,其他人下去。” 下人们领命,一个个离开堂屋。 徐媚看向赵方林道:“现在没人了。赵先生说。” 第139章 徐媚一巴掌扇在沈佑庭的脸上 徐媚凝眉,快速看向卓群。 卓群的脸上倒是没什么生气的痕迹,只是大概觉得一个男人这么被一个小女孩说成新欢,有点难为情,抬着头捏眉心,唇上要笑不笑的。 徐媚看向陈菁菁,笑道:“在笼络新欢旧爱方面,还是你比较内行,在外面跟府尹的儿子独处了好几个月,回来后照样能得到旧爱的欢心。” 一句话戳中陈菁菁在意的点,她几乎下意识想要发怒想要骂徐媚,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走来的沈佑庭打断了,他立在她旁边,淡淡看着骤然冷艳的徐媚,问道:“找我什么事?” 啪。 沈佑庭的话刚落音,徐媚一巴掌扇在那张淡然的俊脸上。 下一瞬,沈佑庭扣住了扇他的那个胳膊。 “徐媚,你疯了!”陈菁菁大喊,“你居然打佑庭!” 不仅仅是陈菁菁,还有卓群、小翠、曾辉等人都因徐媚的那一巴掌而愣住了。 “哼。”徐媚冷哼,红唇扯出一抹笑,再次抬起另一只手。 啪。 小手落在沈佑庭的另一张脸上。 “徐媚你这个怨妇!”陈菁菁转向凛冽盯着徐媚的沈佑庭,“佑庭,她打你了,你还要给她家卖命吗?” 沈佑庭看也没看她,一双黑眸阴沉地盯着徐媚,问道:“大清早打我两巴掌的原因不准备说一声?” 他看了一眼怔愣眨眼看着他们的卓群,手下用力。她下意识前进一步,撞到了他的怀里,挣扎不开,听着他嗤笑道:“带着个男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是要证明你要重获新生了?” 徐媚只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要捏碎了,不过,面上只是凝了眉头,笑道:“你的仇人不找你最爱的人,反而找我麻烦,让我打你耳光,说我要是我不打你还会找我麻烦,所以我就来了。我还想问你到底得罪了什么窝囊废,要抓我出气。” 沈佑庭蹙眉。 陈菁菁怒道:“徐媚,你扯什么鬼话?” 徐媚没搭理陈菁菁,笑看着沈佑庭道:“怎么,我打你两巴掌,你就要把我的手腕捏断了?” 沈佑庭与她对视,视线扫她颈部明显是咬出来的痕迹,薄唇掀起问道:“他让你扇我,你就来扇?” “是啊,为了防止他下次再找错人找到我身边节外生枝,我劝你还是把他给我抓出来,关进牢房。” 沈佑庭扯了扯唇,“你吩咐我做事?” 徐媚一愣,随即笑道:“被你听出来了。” 说着,男人捏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加大,俏丽的脸骤然冷了下去,问道:“你到底要握着我的手握到什么时候?” 力道越来越大,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喊道:“曾辉!” 曾辉立马上前要解救她。 沈佑庭松开她的手腕。 徐媚甩了甩手腕,转头笑着对卓群道:“卓大哥,晌午了,我还没吃饭,我们一起吃。” 卓群看看她的手腕,又深深看了一眼垂眸的沈佑庭,点头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徐媚转身,看到马路对面立着赵方林正望着这边,她朝赵方林点头打招呼,赵方林拱手回礼。徐媚收回视线,边朝自家马车走去边对卓群道:“那我们坐马车走。” 卓群点头,扶着她上了马车。 ……………… 卓群带着徐媚在一个架设在风雪内小茅草屋摊位,烤着全羊,伸手撕了一块羊肉递给徐媚,笑道:“心情不好就吃吃肉,肉的美味能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徐媚挑眉,低头咬了一口羊肉,咧嘴道:“有股怪味。不会坏了?”应天府是鱼米之乡,肉菜式以鱼类为主,并不与北方那般喜欢吃羊肉,而且现在这羊肉什么调味都没有,自然是有膻味的。 徐媚平常顶多吃一些弄好的去味了的羊肉,从未吃过现在这种带味道的羊肉 卓群哈哈大小,伸手拿了一小撮细小的调料撒在徐媚手里的羊肉上,笑道:“我还没来得及孜然,你就啃了,自然是有膻味了。” 徐媚挑眉,就着调味又咬了一口,倒是没了膻味,有吃了几口,问道:“卓大哥是不是在北平带了不少时间?” “嗯?为什么这么问?” 徐媚笑,“因为这个羊肉啊,在北平的蒙古人就喜欢这个。” 卓群挑眉,点头道:“是待了不少时间,不知不觉就染上了那边的口味。” “那我今天就陪着卓大哥大口吃肉。”徐媚朝在火堆旁快睡着的店小二招手,喊道,“小二,快去拿酒来。” 店小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抱了一坛酒放在卓群面前。 卓群揭开酒坛,给徐媚倒了一个碗底的酒,笑道:“冬天喝适量的酒可以取暖,但是不可以喝多了,更不能借酒浇愁。” 言下之意,就是不让她借着跟他喝酒的名誉醉酒。 徐媚笑了笑,没辩解什么,举起酒杯道:“卓大哥,为了我们的兄妹之情碰一个。” 卓群挑眉,拿起碗在她的碗上碰了下,“为兄妹之情!你少喝点。” 徐媚一愣,想到沈佑庭那男人也喜欢干涉她喝酒,说女孩子少喝酒,现在听着卓群说着类似的话,忽然疑惑:沈佑庭是不是也跟卓大哥一样,面对她,就是像看着小女孩那般? 她笑了笑,心想:今天她那么不给面子的扇了他两巴掌,是让他丢了大人了,尤其还被赵方林看到了……沈佑庭一定更加的看低她了。不过,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他怎么看她,都无所谓了。 可是,她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赵方林慌慌张张找到她,说沈佑庭不做大掌柜了,要她去劝他留下,不然来年徐家的官盐生意极有可能到头。 赵方林啰啰嗦嗦要她去盐铺看看,她只能和他一起去了徐记盐铺。 坐在盐铺的账房,看着窗台下的桌子,徐媚脑海中闪过自己前段时间在那张桌子上吃沈佑庭定的菜的画面。 她扭头看向坐在桌子旁的沈佑庭,对赵方林及其他一众人道:“我有话要跟沈佑庭单独说,你们先出去。” “徐小姐,有什么吩咐叫我们,我们就在门外候着。”赵方林看看两人,对其他人使眼色,带头走出了账房。 其他人也跟着走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徐媚看看晌午时扇了沈佑庭的双手,抬头看向将手放在一摞账本上的沈佑庭,笑着问:“听说你不想当掌柜了,要立刻离开徐记?” 沈佑庭抬眼与她对视,反问道:“不是你让我离开的吗?” 徐媚想了想,想起她之前的确让他离开,不过有让他找到接替他的人。 她单手扶着桌面上,笑着陈述道:“是因为我中午打了你两巴掌,你觉得丢脸了,就用不干了来报复我。如果是,那我可以让外面等着的人进来,观看你扇我……” 沈佑庭嗤笑,打断她道:“看我扇你?” 徐媚眯眼,“我让你报复啊,你不满意吗?” 沈佑庭讥笑:“在很多人眼里,打女人并不能成为荣耀,反而是耻辱。你把脸给我扇,还让人围观,确定不是要我丢人?” 徐媚一愣,昂着下巴,咬牙道:“现在没人,我给你扇。” “我不要。” 徐媚瞪大了眼睛,“那你要什么?” 当众打女人是丢人,他不要。 现在她不喊人让他打,他也不要。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沈佑庭没答她,而是站起身,放在账本上的骨节分明的手在账本上敲了敲,掀起薄唇道:“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正要账本,现在交给你了,以后要劳烦你的新欢来帮着你家挣钱了。” “新欢?”徐媚凝眉,“你在说谁?” 沈佑庭超前一步,立在她面前,与她气息想闻,淡笑道:“你最近新欢是比较多,今天跟卓群喝酒吃肉,昨天去参加罗九生的生辰宴席,要不然就是带着曾辉和其他男人招摇过市,怎么,离开我,你是不是过得很开心、很自在?” 沈佑庭想要什么,徐媚猜不透,也没心思去去猜,徐记那么大,不会因为他一个大掌柜离开就崩掉。 只上次见面后,徐媚日常在徐记盐铺守着,把徐氏量衣的生意暂时交给(账房)搭理。 年终时节,她每天都很忙碌。 自常住徐记盐铺后,她深刻体会到大掌柜的不易,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麻烦需要处理,烦心的是很多麻烦事她根本没能力处理。 以她目前的能力搭理个小小的徐氏量衣得心应手,而面对偌大的徐记盐铺,她真的有些焦头烂额。 关键是现在是年终,每天她还要接待各个分铺掌柜,每每都要思考用什么样的表情合适,不至于让人觉得她幼稚、好欺负、空有漂亮皮囊。 日子一天天熬着,终于到了新年,她以为能有一两天的空闲,最起码除夕晚上能在家里安安静静的过一晚,不曾想下人刚把年夜饭端上来,赵方林就带着一摞摞账本来了。 徐媚下意识地撇了下红唇,不过下一瞬马上笑道:“赵先生,是来和我一起吃年夜饭的吗?” 赵方林连连摆手,喘着气也没顾上礼貌不礼貌的,随手就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水,咕噜咕噜一昂而尽。 徐媚以及小翠等等下人的目光随着赵方林的动作移动,带着诧异。 赵方林放下茶杯,对上徐媚的视线,先是一愣,然后尴尬地笑了笑,递上账本,道:“徐小姐,这个时间实在不应该打扰你,但是这……”顿了顿后继续道,“这账目的事情还真得第一时间来跟你说。” 徐媚接过账本,边翻开边问道;“账目有什么问题?” 赵方林道:“有一笔钱,一万两,限期是明天,必须收回来,不然这欠款的人就要卷款离开了。” 徐媚凝眉,抬头看向赵方林,问道:“什么叫欠款的人要卷款离开?” 赵方林向前一步,弯腰,将账本翻到最后第二页,解释道:“城东的郑家,去年从咱们这儿拿走了价值一万两银子的盐,约定一年后还钱,如果一年内没能还钱,那这笔钱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徐媚不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什么会一笔勾销?” 赵方林无奈道:“是这样的,这个郑家的当家的,跟徐老爷有交情,平常会跟徐老爷喝点小酒什么的。去年一次酒桌上,这郑家当家的,把徐老爷灌醉了,三言两语让徐老爷答应了他提货延迟付款,还打赌一定能在一年内收回款项。” 徐媚问道:“那为什么你没能在这一年内把款项收回来?” 赵方林看看徐媚的脸色,担心她怪罪自己,急忙解释道:“我每隔一段时间都去催账的,但是这个郑家当家的总跟我玩儿捉迷藏,我去找他时,他不是出门了,就是生病了,甚至在我面前吐血……”见徐媚脸上显出不信的表情,急忙补充道:“是真的,他当时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血,跟快要死了一样。” 徐媚撇了下嘴,问道:“所以你觉得他可怜,觉得再去催账就是反人性,所以之后就没去了,现在临期想起来了?” 赵方林挠头,结巴道:“是、是的徐小姐。我当时觉得催一个快死的人的账太不近人情了,后来因为盐铺大大小小的事儿,尤其是徐老爷出行那几个月,沈少爷全权掌管盐铺时,大力推进盐铺改革,有很多账目要查要整理,我就把郑家账目的事情推后了。” 徐媚低头看着账本上的巨额数字,道:“怎么今天想起来了?” 赵方林偷看她几眼后垂下眼睛,含糊道:“我今天突然想起你那天打沈少爷,想到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件事把钱收回来。” “什么意思?”徐媚问道。 “就是……”赵方林欲言又止,看看站在徐媚身边的小翠和一众下人。 徐媚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吩咐道:“小翠留下,其他人下去。” 下人们领命,一个个离开堂屋。 徐媚看向赵方林道:“现在没人了。赵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