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先生的占有欲》 1.Cp.01 《付先生的占有欲》 文/倾南 “清安。” 低哑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响起。 是谁在叫她？ 四周艳丽的景色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逐渐变得模糊。 所有的色彩都被卷了进去，搅在了一起。 叶清安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熟悉的恐惧感一遍遍地侵入了四肢百骸。 她疯狂想要挣扎逃离，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手脚如同僵硬的枯老树干一般，只有急促的呼吸让她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倏地，虚影中央隐约浮现出一道少年的身影。 逆着光，他的样貌轮廓不是很清晰。 叶清安却独独能看清他微微上挑的眼眉，抿起的薄唇，漂亮的黑眸像是黑夜中璀璨的繁星，她能感受到他在笑。 [清安，你是我的。] [清安，我不喜欢你跟他们说话。] [姐。] [清安……姐。] [如果我为你去死呢。] [还是……你去死。] 他没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站在远处，什么都没做。 叶清安却好像能听到他的声音一样。这个认知让她彻底的恐慌起来。 醒过来。 拜托了，醒过来。 她的手指动弹不得，叶清安告诉自己。这是梦，不要怕。 直到她眼睁睁地看着付斯年扑了过来，一口咬在她的颈间。 心里所有的防线终于崩塌。 疼痛来的很慢，叶清安想要尖叫出声，却发现怎么都不能够发出声音。 她急得浑身冒冷汗。 朦胧之中，她挣扎着起了身。 她的棉质睡衣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地服帖在后背上，额头的汗珠顺着发丝的边缘淌了下来，散落在枕头上的发尾胡乱地纠缠在一起。 叶清安从床上起身。 凌晨的光晕看起来很淡薄，透过白色纱织的窗帘，屋内的一切变得清晰。 在梦中的恐惧退散过后，她走到桌前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付斯年。 这个名字笼罩在她整个的童年时期。 也是她很小时候的玩伴。 水壶呼噜呼噜地响着，叶清安回过神来，拿起了罐子里的一袋速溶咖啡。 很快，咖啡醇厚的香气盈满了整间屋子。 但并没有缓解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凌晨三点钟。 她再一次醒了过来。 这几年这种梦魇的痛苦一直跟随着她，怎么都无法消散。 思绪渐渐飘散地很远，叶清安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脖子的位置。 指尖不经意地划过锁骨。 修长白皙的颈间，仔细摸的话能够摸到一道疤痕，是牙印。 准确说，是付斯年的牙印。 深可见骨。 付斯年的爷爷和她的爷爷是当年一同抗战的老战友，两个人从敌人轮番轰炸的炮火中逃生，从此便惺惺相惜。 后来干脆就做了邻居。 小的时候，叶清安总觉得她的爷爷偏心，每次付斯年这个小屁孩过来的时候，总是拿出气球和糖果来哄着他玩，反倒是不怎么疼爱自己这个孙女。 在叶清安的记忆里，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爷爷重男轻女。 直到付爷爷去世。 付爷爷去世的很早，在付斯年五岁那年走了。 后来爷爷的身体也不行了。 在病床前他的面色灰败，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混沌的雾气。他想要抬起满是伤痕的手的时候，叶清安哭的撕心裂肺。 爷爷说，付爷爷当年救了他一命，还因为救他断了一条腿。 这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爷爷说，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付爷爷，告诫他们一定要照顾好付爷爷的子孙。 这些话在幼年时的叶清安心里牢牢地扎下根。渐渐地，她从讨厌付斯年、时不时还欺负他变成了对他好，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个拿出来给他，宠着他惯着他。 她是真的把付斯年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疼爱。 所以叶清安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付斯年这么好，他还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从最开始的禁止她和别的男孩子玩耍，到后来不允许她和别的男孩子说话。 甚至最后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潜意识里，叶清安有些惧怕付斯年，不愿意惹的他不高兴。 而真正令她崩溃的是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邻家大哥哥找她过来拿钥匙，被付斯年看到了。 思绪回笼，眼前一片白色的雾气。 叶清安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在最开始的苦涩味道化开以后，舌尖品尝到了一丝的芳香。 她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清晨的光下泛着白。 明天还有早课呢。 叶清安叹了口气。 · · 早上去上课的路上，叶清安捧着书，书包昨天被雨水浇湿了，她刚洗了没多久。好在书也不沉。 习惯性地在走路的时候带上耳机，里面舒缓的音乐减少了她心里的惴惴不安。 怀里沉甸甸的，清晨的空气总是很清新，再加上昨天下了雨，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湿润的气息。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洒下来，地面上斑驳了一层光影。 远处的食堂哄闹着，她的视线淡淡地扫了过去，现在正好是新生跑操结束后去吃早饭的时间。 每个人都穿着军训服，皮肤被阳光晒的黝黑却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吵吵嚷嚷着，女孩子们手拉手地聚在一起嬉笑打闹。 叶清安有点羡慕。 高三那年她因为神经衰弱的很厉害，抑郁失眠到几乎不愿意开口说话，叶父叶母想尽了各种办法才勉强抑制住她的病情。 后来干脆在大学刚开学的时候就办了外住手续。 所以，同班级的小姑娘跟她的关系也算不上亲近。 走进教室，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叶清安从后门走了进去。 昨晚没有休息好，叶清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这会头疼欲裂。眼皮子越来越沉，她打了个哈欠想要清醒一些，但并没有什么用。 她的脑袋不停地向下点，叶清安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一样。 连老师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谁来给我说说，什么叫软件危机？软件危机包含哪两点？软件危机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讲台上，软件工程老师摸了摸自己光滑透亮的脑门，拍了拍讲桌:“都醒醒，大早上嘛是最有朝气的时候，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人回答我就抽学号了啊。” “20150125。” “叶清安？” 整间教室都安静下来，叶清安手腕拄在脑袋上，越来越睁不开眼。 “叶清安？”软件工程老师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叶清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手下慌乱地翻来书本，其实她也不知道哪一页。 “到。”她小声地说了句。 她这会困得要命，眼眸里像是水波荡过一样，脸颊上还印着刚才手掌心按出来的一小坨红晕。 计算机这个行业本来就是僧多肉少的，难得有个出挑的女同学，连老师的语气都温柔下来:“叶同学，你说说。” 叶清安眨了眨眼睛。 她刚才太困了，根本没听到老师提问什么。还是前座的男生转过身，替她翻开了正确的页数，笔尖在书上点了点，小声道:“这呢。” 叶清安看了他一眼，男生立刻转过了身去，她照着书本上的内容念出了定义。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悠长缠绵。 她想向前座的男生表达一下感谢，只是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恐惧让她不敢多跟其他人接触。 纠结犹豫再三以后，刚伸出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算……算了，她果然还是没有与人交流沟通的勇气。 下午没有课，叶清安打算去一趟超市。 三点多钟的太阳烤的人心慌。 叶清安随手拿了两瓶冰镇矿泉水，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出现的人吓了她一跳。 男生个子很高，背脊挺直，身影修长。身上穿着军训服，细碎的发丝从帽檐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黑眸明亮的如同夜里的星，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着。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袖口挽了起来，露出一小截手臂。 正伸出来握住了面前的运动饮料。 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恐惧，几乎下意识地，叶清安想转身逃跑。 男生从饮料架子上拿了瓶运动饮料，侧着脸突然向她看了过来，目光微怔。 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叶清安连忙低着头从后面跑了出去。 然而她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她走后，身后男生面上划过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眸光微微一闪。 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叶清安匆匆忙忙地从超市跑了出来，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驱散了方才的冷意。 她记人的能力不是很强，很多人见过七八次，她都不一定能记住。 刚刚的男生仅仅是一个侧脸……就让她想起了付斯年。 烦躁的感觉又出现了，叶清安心口发慌，她连忙喝了口水镇定下来。 晚上吃了饭以后，叶清安去学校附近的省三中一个孩子家里补课。 其实她的生活费够用，只是叶父叶母希望她能够多跟其他人接触就给她找了个领导家的孩子。 平心而论，小孩子是让叶清安比较能够放松的。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球场乒乒乓乓的拍球声仍然不绝于耳，叶清安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向学校的家属楼走去。 她租的地方离教学楼很近，比宿舍还要近一点。 刚拐个弯进了胡同，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叶清安迟疑地放缓了脚步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四周灰蒙蒙的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不远处墙壁的阴影和暗处张牙舞爪的树杈。 她心扑通扑通的，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了出来，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几乎快要跑了起来。 然而手还没碰到单元门。 她整个人被人从身后揽住了腰，一只手从耳后伸了过来，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捂住了她的口鼻。 2.Cp.02 叶清安从来没和别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她几乎能感受到身后那人温热的体温。 汗水很快就浸湿了背后的衣服，紧紧地贴合在皮肤上。叶清安掌心死死地攥在一起，她手脚如同浸泡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一样凉。 那人拖着她一步一步地向旁边走过去，脚步很轻，不远处的角落是个死角。 叶清安不敢剧烈挣扎，只得踉跄着一步步地跟了过去。 小区里很暗，夜幕笼罩下来，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披上了一层模糊的黑布。 附近的路灯前阵子坏了很久，她曾通知过物业，但碍于是租客的身份，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答复，也没有人过来修理。 叶清安在心里默默祈祷，连动都不敢动。她这会真的是把能拜不能拜的神明都拜了一遍，只求能保佑她平安。 她租的这栋家属楼算是整个校园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平时在这里住的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老人，这个时间早早就休息了，空旷的小区里此刻一个人影都没有。 虽然这里离教学楼很近，但也紧挨着学校的东门。 也就是说，外来人员想过来作案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这是个漏洞，但一直没有相关人员来处理。叶清安自嘲地想着，她这个人啊。 好像是不怎么幸运。 身后那人用了些力气，叶清安立刻绷直了身体。 他的手掌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能勉勉强强地用鼻子呼吸。每往后倒退着走一步，窒息感都涌了上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从她脑海里飞逝而过，心慌意乱下她什么都没抓住。 冷静下来。 叶清安强迫自己镇定，以免激怒了身后的人。这个时候如果挣扎刺激到歹徒的话，保不齐会增大危险的系数。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付斯年垂下眼，目光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他微微一怔。 在超市见到的她的时候，付斯年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这十几年的变化并不算太大。 容貌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他的清安啊。 而此刻在他怀里的人有多么害怕他不用想都知道。她的身躯正在微微的颤栗，如同多年前一样。 思绪飘散，付斯年还能清晰地想起那时她惧怕自己的眼神。 他的胸口一沉，黑眸敛了敛。 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着，这滋味真的不好受。如同赤身接受千刀万剐一样，身体的每一处都很疼。 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喜欢。 付斯年薄唇张了张，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没有。他的目光眷恋又极尽贪婪。 清安。你只能是我的啊。 为什么还不明白呢。 舒了口气，付斯年紧了紧手臂。 倏地，隔着家属楼后的一条街传来了篮球撞击到地面的声音，“乒乒乓乓”十分有规律，很轻的交谈声飘散过来。 像是两个男孩子。 叶清安伸手试图挣扎了一下，她的动作不敢很大，更像是一种试探。 如果现在能找到机会呼救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心里多了一线生机，脑袋转的也比刚才快了很多。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 那人突然不动了。 他不动，叶清安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耳边被放大，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脏在胸腔急剧的跳动着。 细碎的发丝落在了她的肩颈上。叶清安浑身都颤栗起来。 倏地，她感受到身后那人低下了头。 颈间传来了微微的痛感，并不是很强烈。像是牙齿在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 他在叶清安的颈间咬了一口。 这个认知让叶清安顿时僵在了原地。 恶心感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寸。恐怖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眼前又浮现出付斯年朝着她扑了过来的样子。她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无法思考，甚至连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困难。 那人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似有若无地，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上那道印子。 叶清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 身后脚步声轻缓又漫不经心，渐行渐远。 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她的四周，叶清安才仿佛又活了过来，她没忍住蹲下干呕了几声。 叶清安意识到她和危险擦肩而过。 她疯了一样的想要狂跑回家，“咚咚”的脚步声震亮了楼道的灯。 灯光很昏暗，上楼梯的时候因为太恐惧她几乎摔倒在台阶上。 到了家门口，叶清安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学校家属楼附近老年人居多，她上楼梯的脚步声太大难免会吵到别人。隔着一道门，隔壁邻居传来了交谈声。 叶清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手握着钥匙怼了几次，也没将门打开。 这时候，“吱——”一声。 隔壁开了门。借着黯淡的光亮，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探出了半个身子，她看起来岁数挺大，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令人感觉十分的刻薄且不好相处。 奶奶不满意地开了门后，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能小点声吗。” “大晚上了，你们年轻人不休息但是我们岁数大的不行啊。” 叶清安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如此寂静的时候，这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她连忙蹲下去捡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邻居奶奶。 那一瞬间，她心里的委屈都涌了出来，没忍住哭了，抽抽搭搭的整个身子都在那抖着。 邻居奶奶也吓坏了，面上迟疑了一下。连忙将叶清安叫进来，屋子里格局不大，客厅里摆着一张床，邻居爷爷穿着外套坐在床上，正要站起来。 这只有他们两个老人住，邻居爷爷耳朵不太好听不到别人说话，浑浊的眼眸看了看叶清安，虽然没懂什么状况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邻居奶奶给叶清安倒了杯热水，随后就坐在了她旁边。 叶清安捧着水杯，温热传递到掌心，一股暖流涌进了她的心里，叶清安感到安心了许多。 她本来是不擅长和人交流的，大概今晚是被吓坏了，她几乎毫无保留地跟邻居奶奶讲述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瞒了那人在她颈间处咬了一口的事情。 等她说完了。 邻居奶奶连忙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在学校还竟然有这么吓人的事。” 叶清安低着头，她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邻居奶奶看着人不好相处，但还是挺热心肠的。 她感到很庆幸。 邻居奶奶安抚道:“小姑娘你别担心，我们明天就去找物业跟他们说一下这个问题。” “最近咱们小区旁边的路灯也坏了，我看啊这些问题再不解决了，迟早得出大事。” 叶清安很感激的看了奶奶一眼，对方回了一个笑容。 学校家属楼的这些老人，大多都是子女在学校或者附近工作，如果邻居奶奶去跟小区物业的说，他们多少还是要管一下的。 旁边的邻居爷爷也听不见他们说啥，就盯着电视机发呆。 过会。 叶清安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她本来就是因为情绪崩溃才到这来休息一会的，况且邻居家的爷爷奶奶也该休息了。 回去以后她在浴室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几乎快要在一片水汽中晕厥过去，这才出来。 她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水流顺着发丝淌了下来，鞋底在瓷砖上留下一片水渍。 虽然有点晚了，但她还是给叶父叶母打了电话。 今晚的经历让她想起了很不好的过去。 也让她想起了付斯年。 叶父叶母听她说完，几乎要立刻开车过来了。还是叶清安强调说自己现在很安全的时候，他们才冷静下来。 叶母安慰了她一会，就提议让她搬走。 但最近合适的房子太难找了，叶清安想了一下决定跟补课家里说一下情况，临时改一下补课时间。 叶父叶母沉默了一会，也只好先同意了。 · · 电话挂断了。 叶隽琰抬手掐了掐眉心，淡淡地开口道:“我们这么做这么的对吗。” 他叹了口气。 带着叶清安连夜搬走，让她回避小时候不好的记忆，他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叶清安在年幼时被付斯年咬了一口以后似乎被吓到了，她的性格开始变得有些自闭，不再像从前那么开朗。 身为父母，他们怎么可能不着急，但叶老爷子生前的□□还历历在目，叶隽琰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带着叶清安走了。 但即使是离开了，叶清安心理上的阴影也很难根除掉。 叶隽琰也曾私下里联系过医生、试过医生的建议，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心理问题本身就比较复杂。这样的问题只能依靠叶清安自身去克服。 叶隽琰的眉心隐隐泛了红。 · · 第二天，邻居奶奶果然向物业反应了情况。物业的办事效率也很快，当天下午就给叶清安打了电话慰问，还表示要亲自向她道歉。 叶清安对于物业的反应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她是租客，一般有什么事情物业基本不会理会她。结果今天一天不仅打了两通电话还亲自等她在家的时候上门道歉。 叶清安并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就大概提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安全问题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您放心，这个路灯的问题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物业管理人面带歉意，“还是希望您能够不要投诉我们。” 叶清安是真的想过要投诉这个物业管理人的，但人家这么好声好气地向她诚恳道歉的时候，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了。 随后的几天，叶清安正常地去上课补习，只是她都会提早一些回到家里。每次路过小区的时候，她的神经都高度紧绷起来。 不过好在，后来也没出类似的事情。 周六中午。 付斯年从食堂回来，同寝室一个胖子贱兮兮地凑了过来，“付哥，你说你那天到底干嘛去了啊。” 前几天付斯年旷了一下午的军训，第二天被教官罚的很惨还被导员通报批评了呢。 但不管怎么问，他都是一副冷漠的态度，就是不说。 “是不是出去开房去了啊。”胖子脸上的肥肉都堆在了一起，笑容有点猥琐:“跟哥们别不好意思。” 付斯年长相清冷俊俏，开学第一天就深受同班女生的喜爱。胖子以己度人，总觉得付斯年去跟别的姑娘开房去了，不然为啥掖掖藏藏的不说！ 付斯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启:“滚。” 胖子吃了闭门羹，斜睨了付斯年一会，啐了一口:“装你妈的逼！” 付斯年黑眸一瞬不瞬，胖子终于识趣地离开了。 等胖子离开。付斯年才收回了目光。 他从桌上拿了手机，临出门前一脚踩在了胖子随地乱扔的军训服上。 找了处偏僻的地方。 付斯年拨通付母的电话。 方才黑下来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妈，我见到清安了。”他低声说道。 3.Cp.03 付斯年五岁的时候，身体不好卧榻病床多年的爷爷还是走了。然而没过一年，父亲也因意外离世。 这让原本很幸福的家庭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当时他的父亲正在经商，在这个偏远的小镇里，他父亲算是第一个敢去吃螃蟹的人。所有人都嘲讽他父亲自不量力的时候，付晔通通都不予理会，只埋头苦干。 随后付晔的生意越做越好。 几乎成为了当时镇里最富有的人。 所以他其实特别恨他的父亲，因为他怎么都不会忘了父亲离世后，母亲当时悲痛欲绝的神情。 “斯年，妈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了。”母亲哭的双眼通红肿胀，整个人憔悴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出人……头地。”说到后面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付斯年当时就在想，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 很多年前的时候，他们都住在平房围成的一个大院子里。邻里邻间发生了点什么事，整个小镇都会传的满城风雨。 付家因为有付爷爷这个抗战时期的退伍老兵，一直很受大家的尊重。但突然之间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说付家有政府补贴的资助和付晔留下来的财产，是一大笔钱。 孤儿寡母。总是会让人觉得比较好欺负。 渐渐地，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们家附近。甚至还有半夜打破窗户想要翻身进来的人，但是被付母用拖把棍赶走了。 人走茶凉。平时关系很好的亲朋好友，现在只会想着法的从他们这骗钱。 还有些亲戚舔着脸张牙舞爪地说:“女人家家怎么能管钱呢！更何况你还是个外姓人！到时候你带着我们家的钱跟别的野男人走了我们上哪说理去？” 付斯年就想冲上去撕烂他们的嘴脸。 但他年纪太小，只能用拳打脚踢和张口就咬来赶走这帮人，咬完后他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有狂犬病。 这么做果然小小地震慑住前来找麻烦的人，他们不再正大光明的当着付斯年的面要钱，而是开始换别的方式。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子并没有好转。 不过也不算坏，因为叶清安的父亲叶隽琰开始晚上在他们家门口巡逻。叶清安的母亲何清平白天一直陪在他母亲身边。 叶隽琰算是镇里一个部门的领导，特请公安部门安排人手保护付斯年母子两人的安全。 所有人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付斯年从前一直过的很幸福，父亲宠着母亲爱着。 如今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开始变得孤僻并且极为讨厌和别人交流。除了对叶清安。 他从小时候就爱跟在这个邻家姐姐的屁股后面，即使她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厌烦。 在所有人都不愿意招惹他们家的时候，叶家和他们家倒是走动的更频繁了。 付斯年对叶爷爷的印象很好，从小叶爷爷疼爱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后来他爷爷走了，叶爷爷更是娇惯着他。 有时候付斯年被付母训了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他就会偷偷翻窗户跑到叶清安家。 叶爷爷对待他总是一脸和蔼的笑容。就连叶清安也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那时候他并没有发觉自己喜欢叶清安，只以为是同龄的小孩子他都比较抵触。相对来说，他觉得自己和叶清安待在一起更舒适而已。 直到七岁那年。 付母送他去读书。付斯年心里极为抗拒，他讨厌和别人接触，从付晔出事以后，他第一次以绝食来要挟付母改变她的决定。 付母一向对他很纵容，只是这一次没有心慈手软，她关门出去前的神情，付斯年当时并没有看懂。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半夜的时候。 付斯年饿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饥饿和委屈的情绪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但他不敢生母亲的气，只能自己憋着。 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倏地，窗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初付斯年以为是耗子，直到一个小脑瓜探了进来。 “付斯年。” “付斯年。” 叶清安叫他。很小很小的声音。 他听见了。 付斯年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顺着他的腿滑了下去，九月份的晚上风有一点凉。 叶清安眼睛瞪得滴溜圆，小脑瓜一晃一晃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短袖。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住。一想到自己绝食被关起来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他心里就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堪地别开眼，付斯年没有回应她。 叶清安在外面蹲着，这一会腿上已经被蚊子咬了三个包了，钻心的痒。但她想起来自己来这该干的正事，还是忍住了抱怨。 手上提着何清平今天刚买的纸杯蛋糕，她一个都没舍得吃。叶清安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生怕给碰坏了。 窗户不高，叶清安爬了进去。 包装袋塑封的很严实，直到叶清安献宝似地打开，甜蜜的气息才飘散出来。 “我听我爷说你晚上没吃饭。”叶清安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像是怕吵醒了付母。 付斯年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出来了，但他这个人假正经惯了。自从他和付母相依为命以后，他内心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 毕竟他现在是整个家庭的支柱。 连看叶清安都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样。明明他比叶清安还小三岁。 他皱眉，“你这么晚跑出来，付叔叔他们知道么？” 付斯年说话奶声奶气的偏偏还要装严肃，叶清安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以为是谁让我来的。”叶清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乐了。 付斯年沉默了。 也是，没有付爷爷付叔叔的允许，她也不敢大半夜偷偷跑出来。 他短小的手臂费力地向下捞了捞，捡起瓷砖上的毯子拍了拍，起身盖在了叶清安的身上。 他不满地说道:“晚上天冷穿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叶清安不在意地撇撇嘴角，眼睛盯着纸杯蛋糕都冒了绿光:“你快吃啊，我特意给你拿的，再不吃都不好吃了！” 蛋糕上挂着糖霜和奶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叶清安吞了吞口水。 付斯年确实饿了。不过他知道这蛋糕肯定叶清安也没吃，便说:“我们男生才不愿意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也就你们女生喜欢。” “切。”叶清安冲着她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拿起了一块蛋糕塞进了他嘴里。 香甜又软糯的感觉塞满了整个口腔，付斯年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他顿时羞红了脸。 叶清安又乐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乐不出来了。因为付斯年把剩下的那半蛋糕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叶清安口齿不清地说道:“介个是里次过的！” 不过味道太好，她嚼了嚼还是咽了下去。 把蛋糕吞到了肚子里，叶清安才呸呸了两声以表达自己很嫌弃他。 付斯年心里一闷，冷着脸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咬牙切齿:“你嫌弃谁呢！” 叶清安还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 他的眸子很亮，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泛起了一层白光。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一样忽闪忽闪着，叶清安呆呆地看了一会。 她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像是很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动作自然如同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 当成自己的弟弟。 这个认知让付斯年内心掠过一丝狂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叶清安的脸，他突然俯下身吧唧一口亲在了叶清安的脸上。 付斯年猛地缓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做了什么。一时间，不动也不是，退开也不是。 没多大的屋子里被一种奇怪又尴尬的气氛充斥着，还是叶清安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还要压在我身上多久啊。” 付斯年僵硬地起身。 “对不起，清安……我。”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 叶清安别别扭扭地看了他一眼，强调道:“叫姐。” 付斯年没开口。 叶清安见状也不勉强他，顺着窗户又爬了出去。 等她走了挺久以后，付斯年的视线才落到她带过来的纸杯蛋糕上。味道还是香甜的，只是他觉得有些腻。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他心底里慢慢地浮现出来，他的手脚冰凉。 付斯年无法排解掉这种异样的感觉，干脆就把纸杯蛋糕收好。 明天给清安留着。他想。 手刚碰到塑料袋时，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付斯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有一天，叶清安不再对他好了。 他该怎么办？ 胸口被窒息感填满，付斯年烦躁地爬上了床，纸杯蛋糕随手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他刚要闭眼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大概是付母从叶清安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 4.Cp.04 年幼时少不经事，大多对喜欢的定义很肤浅。以为好吃的好玩的就能博取喜欢的人的欢心。 付斯年也一样。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清安穿着平时最喜欢的碎花小裙笑嘻嘻地向他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粉色樱花的日记本。 那是清安最喜欢的日记本。他想。 梦里的情节并不真实。他却记得清安的眼眸很亮，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清安在他心里一直是最好看的。 付斯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心底里所有爱慕的情绪如同抽丝剥茧一般。 一点点涌了出来。 隔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 付斯年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灯泡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破旧，他目光游离了一会。缓过神来。 呆呆地坐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到了桌上的纸杯蛋糕。 愣了几秒。梦境和现实一时间搅在了一起，他的思绪不是很清晰。 敛了敛眼眸，付斯年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 上学的事情成了板上钉钉。 付斯年不再抵触，并且和付母道了歉。只是从那天以后叶清安就没再来找过他。 其实原本她主动来找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从前付斯年喜欢黏着她，没事总跟在叶清安身后，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现在他自觉和清安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惶恐和不安一直萦绕在他内心的深处，挥之不去。 付斯年对谁都不曾提起，只是到了夜晚寂静的时候，他就看着窗外发呆。而每当风吹过石子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微弱的声息时，他就连忙看过去。 是不是清安来了。 外面的月色很皎洁。空无一人。 最开始上学的那段日子对于付斯年来说，很艰难。他讨厌除了清安以外的所有人，几乎不和同班级的同学一起玩。 付斯年小时候长得瘦瘦巴巴的，那时候的人都喜欢大胖小子，所以他理所应当的不被别人喜欢。 有时候放学路上远远地看到清安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在看见他后便收敛了笑容。付斯年漠然地垂下眼。 从那时候起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要把所有的喜欢都小心翼翼地揣起来，不能显露出来，也不能让清安知道。 因为她会害怕。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一阵子，付斯年也开始习惯每日重复性的生活。清安和他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不过付斯年倒是没再做什么过火的举动了。 直到叶爷爷去世。 那天清安哭的昏天黑地的，他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大概是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场合，付斯年有些哭不出来。 即便他心里和刀割的一样疼。 爱他的人总是相继离开。这让付斯年有些喘不过气。 出殡当天，一个平时总喜欢找他们家麻烦的邻居突然跳出来，指责跪在地上的他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流。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老头子生前对他多好？”邻居大妈自己抹着艳丽的红嘴唇，厚厚的唇瓣一张一合，和泛黄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副极尽尖酸刻薄的模样。 付斯年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大概是他的眼神太狠厉，让邻居大妈想起他小时候咬人的事，这才住了嘴。 但是她的话像是在封闭的人群撕开了口子，所有来的人都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猜忌的眼神停留在付斯年的身上，如同针扎一样。 “根本不是这样的。”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脆生生的还带着一些沙哑。 清安的嗓子都哭哑了。付斯年掌心攥在了一起，他睫毛微微颤了颤。 叶清安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仁，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嘴唇干裂的起了一层皮，看起来很憔悴。但她义正言辞地道:“斯年对我爷爷很好，你们不知道就别瞎说。” 付斯年怔住了。 “清安你还小，根本不知道这小白眼狼什么样。”邻居大妈尴尬地笑了笑，眼神游离在众人身上，想为自己找回场子。 “我怎么不知道了！”叶清安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每次爷爷出去钓鱼，都是斯年陪着的。”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都想着我爷爷。” “爷爷有天生病了没掉鱼，斯年在水库边掉了一晚上。一大早就送了过来。” “脸上都被蚊子叮肿了，他也没抱怨。” “还给爷爷挖蚯蚓。”叶清安泣不成声。 钓鱼很枯燥，镇里有个水库，水深十几米，叶爷爷喜欢，没什么事就去钓两条鱼。 不过叶隽琰担心老头子掉下去有危险，但他自己又抽不开身，于是干脆就不让老头子去。 谁知道老头子偷偷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地看着付斯年。 连付母眼里也露出了震惊。因为她从来没听付斯年说过。 小孩子本来就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有耐心做这些事。叶隽琰垂下眼。 最后这场闹剧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刚刚在场小声议论付斯年的几个大人都借口有事离开了。 付斯年坐在叶清安的旁边，看着她为自己夹菜，嘴里还愤愤不平道:“我可讨厌隔壁大娘了。”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她说的是刚刚找他麻烦的那个邻居大妈。 “她没事就喜欢说这家长说那家短的。”看着叶清安小大人一样地嫌弃道。 “斯年你快吃饭。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 付斯年觉得。 叶清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后来，叶清安对他越来越好。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一样，这样的感觉让他越来越沉沦。 直到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咬了她。彻底把她吓坏了。 思绪渐渐回笼。 付斯年从床上坐了起来。晨光从窗户渗透进来，有些刺眼。 下铺不知道在弄什么，叮叮当当地吵的人头疼。付斯年下了床，才发现下铺的卷毛在修什么东西。 他不感兴趣，转身就离开了。 · · 下午的时候，叶清安去上体育课。从家属楼出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个小孩在中间的亭子里玩，旁边站着两个老人。 看样子应该是爷爷奶奶。 她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来。中午睡过了头她没吃东西，这会感觉整个肚子都空空的。 日光明晃晃地挂在放空，如同火烤一样。光线照射在她身上，黑色的短袖热的发烫，叶清安穿过篮球场，找了处背阴的地方走。 小时候，她跟付斯年也玩的很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呢。 叶清安还记得付斯年背着她一拳将别的男孩子打倒的样子，还有他当时脸上凶狠的表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叶清安有些记不清了。 只是隐约的，她感觉付斯年好像不喜欢她跟别的孩子一起玩。 她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可能前阵子被吓到的恐惧让她重新开始想起小时候和付斯年认识的那段时间了。 叶清安脚下的步伐快了一点。其实她已经离开那个镇里那么多年了，说不定再见到付斯年她也认不出来了。 不过应该不会见到了吧。这辈子。 体育课的芭蕾形体老师站在前面，先是领着大家做了扩展运动。 随后叶清安从角落里抽了个瑜伽垫，跟随着老师的动作。 过了会。 “清安，你上来。”芭蕾形体老师点了她的名，“大家跟着她一起做。” 舒缓的音乐响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叶清安放松了身体。 她大一的时候在学校附近报了瑜伽的课程班，当时带她的就是芭蕾形体老师，所以两个人算是认识。 大三的体育课，她就顺便选修了这门课。 身体舒展开，浑身都很舒适轻松。 叶清安渐渐地进入了状态，每一呼每一吸都跟随着音乐的节奏。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能暂时放一放。 体育课结束。 叶清安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叶隽琰打来的电话。 “喂？爸？”叶清安一边向电梯走，一边道。 “清安。”叶隽琰在那边淡淡地开口:“你这几日都在学校吗？” “恩，爸怎么了？” 叶隽琰停顿了一下，“有个同事家的孩子和你考了一个大学，他妈妈说……想让你帮忙照顾一下。” “啊？”叶清安有些诧异，“爸，你知道我不是很擅长……” 话没说完。 她就停住了。叶隽琰担心她的性格太自闭会出现问题，一直让她多和别人交流。之前补课家的孩子也是叶隽琰帮忙找的。 “爸，我知道了。” 叶隽琰迟疑地说一句:“如果你实在不习惯，爸爸就给你推了。” “没事。爸。”叶清安叹了口气，“我总要毕业工作的，也应该多尝试和别人交流。” “是不是周六周日帮忙洗洗衣服，叫着吃饭就可以了？”她接着说道。 那边含糊的说句什么，叶清安已经走进了电梯没听清。 等出来的时候，发现电话已经挂了。 叶隽琰微信给她发来了那孩子的手机号，是今年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叶清安默默地存上了，但她并没有主动联系。 5.Cp.05 周三下午。 实验课刚结束，机房的闷热令人喘不过气，叶清安顺手从包里拿了瓶水，还没拧开盖。邻座的女生好像很热很渴的样子，眼神一直滴溜溜地向她这转了转。 她和邻座女生的视线对上了一两秒，顿时尴尬地移开。 要不要问一声？ 不过这个念头刚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她的手刚伸出去一半，下课铃就响了。邻座女生背着包疯狂地冲出了教室，直叫叶清安看的目瞪口呆。 还真是……很有活力的样子啊。 嘈杂的人群哄闹着一起向下走。叶清安收到了一条短信，她一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一边下楼梯。 【姐姐您好，我是那个大一新生，您现在方便吗？有时间吗？】 感觉是个很有礼貌的一个孩子。叶清安眼睑微微一动，她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姐姐这两个字，突然让她想到了付斯年…… 她爷爷去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付斯年都跟她混在一起，刚开始叶清安让他喊姐姐，他死活都不愿意叫。后来还是她各种要挟逼迫才让他喊出了口。 脚下差点踩空，她收回了注意力。 怎么又想到他了…… 叶清安苦笑。 一直到出的教学楼门口，她都在琢磨着怎么回复比较好，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好措辞。 日光晒在身上，暖意很快就浸入心底。叶清安低着头，一边思考一边在手机上敲着。 【有时间的，我下午一直都没有课。】 她盯着屏幕看了看，觉得有些别扭又把后面那句话删掉了。 【有。】 叮。 消息发送成功。 叶清安心里又冒出了惴惴不安的感觉，不过很快就消散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突如其来的恐慌感。 等了几秒，那边没有回复。 收了手机，她跟随着人流的方向向食堂走去。 她这个人的个人习惯比较固定，比如喜欢固定地坐在某一排靠窗的位置，固定吃某一家的饭菜，固定地去某一个超市等。她很少尝试新鲜的事物，打心里抵触。 煮面的大爷已经认出她来了，看着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爽朗一笑:“还是牛肉面，少加辣多加点醋，葱花香菜正常？” “恩。”叶清安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四周学生们太多都在等着饭，她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会紧张。 食堂四楼这家手擀面做的特别筋道，每次都是现扯的面条放入锅里，配上点葱花香菜，再浇上鲜浓的汤汁和配料。 叶清安咽了口水，仿佛已经闻到了香味儿。 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两声，不过周围环境很嘈杂估计也没人听得见。 刷完卡没等多久，面就做好了。叶清安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身后排了很长的队伍，几个男生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看向她这里。 叶清安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她低着头，脚下的步伐一快，汤从碗的边缘漫了出来。烫人的温度几乎令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突然，手里的东西一轻。 叶清安诧异地抬头。 面前的少年正带着几分笑意，细碎的头发像是刚刚修剪过看起来很利落，唇角微微上扬着，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清瘦的脸庞越发衬得棱角分明。 身上穿着黑色衬衫和水洗蓝的牛仔裤，身上背着黑色的书包，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清冷的味道。 看样子是刚军训过的新生。虽然他肤色很白，但和露出的一小截手腕相比，还是黑了一点。 她怔了一下，还没开口说话，一阵强烈的恐慌感突然涌入了心里。 叶清安甚至连饭都不想吃了就打算直接离开。 她刚转过身，身后的男生跟了上来，叫住她:“清……安姐？” 他的声音很清冽，吐字也很慢，如同夏天潺潺流动的溪流一样。不过说出口的这几个字却让叶清安脚底板直冒冷气。 她呆滞了几秒，僵硬地侧过身:，脸上勉强维持出一个笑容“你认识我。” 肯定句。 男生笑笑:“我是之前给你发短信的那个大一新生，之前妈妈给了姐的名字和照片。” 他的笑容很爽朗且毫无芥蒂，看起来就像是刚步入大学的愣头青一样。只是这长相怎么看怎么具有侵略性。 叶清安多少还是有点防备他，她拿出手机拨了号。等了一秒后，一阵轻快的铃声从男生裤子里跑了出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叶清安信了。 “你坐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男生双手捧着汤碗，他手掌很大，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好看，指甲修的整齐干净。 干干净净的少年模样的确让叶清安加了不少印象分。 叶清安随手指了个靠窗的位置。不过她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便说:“我自己来吧。” 她的目光看向他手里的汤碗。 男生漫不经心地开口:“没事，这点小事。” “以后承蒙姐你关照的地方……还很多呢。” 他说话的语速有点慢，看起来像是别有深意。但刚好两个人走到了楼梯口的位置，一大批学生吵吵嚷嚷的涌了进来，叶清安听他说话断断续续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男生把饭送了过去。他在前面走，叶清安跟在他的身后，略微沉思了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男生身高大概一米八的样子。 长相身高都是女生心目中的完美类型，也难怪总有视线向他们这里看过来了。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从刚才开始，男生每次一靠近她，她浑身的冷汗就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 想来想去，叶清安只当是自己对复杂的人际交往而感到恐惧。 她坐下来安静地吃饭，没过多大会男生也端着盖饭过来了。 叶清安看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两个人有些相顾无言。 视线在空中撞了几秒，叶清安强硬地移开，低着头吸溜自己的面吃。 “姐，我叫付……”男生突然停顿了一下。 叶清安整个人都怔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就抖了抖，面条重新滑进了碗里，她倏地抬眸看过去。 胸口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很厉害，她听到自己平静的问道:“你叫付……什么？” 男生从包里拿出了一瓶运动饮料，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才擦擦嘴道:“付缚。” “单立人付出的付，绞丝旁束缚的缚。”付斯年眯着眼笑了笑。 “哦……”叶清安低下头，筷子在碗里戳了戳，表情不自然道:“这样啊。” 她怎么会把他和付斯年联想在一起呢。两个人性格一点都不像。 叶清安瘪了瘪嘴。 付斯年浅笑着没说话。 吃完了饭，付斯年主动把两人的碗筷送过去。叶清安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等他一下。 来来往往的学生从她面前走过，她缓慢地拖着步伐向角落里走了过去。 好在付斯年很快又过来了，他扯了扯自己的书包带，一双眼眸发亮:“姐，你去哪？” 他还真挺自来熟的……叶清安想。 不过这多少缓解了两个人之间氛围的尴尬。 两个人相处总要有一个人先主动，显然这个人不是叶清安。 还没等叶清安说话，付斯年身后的两个小姑娘正打打闹闹呢，突然其中那个长发女生冒冒失失地撞了上来。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瞥了女生一眼。 叶清安明显从女生的眼里明显看到了惊艳两个字。 唔，刚才她第一眼看到付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表情啊？ 叶清安偷偷在心里反思。 女生在看到付斯年以后眼神一亮，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付斯年眉头微微地蹙起，眼眸中似有不耐的情绪。陌生又疏离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仅扫了女生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下，就没再理会。 叶清安掌心冒出了冷汗，那种恐慌的感觉又席卷而来，她的脸色霎时间变得不太好看。 付斯年转头面对她的时候，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姐，我刚看食堂新开的甜品店上新了。你想吃吗？” 他脸色变得太快，叶清安有点紧张。脚下发虚，她斟酌着开口:“不了，我下午还有事。” “就先走了。”她低着头声音很小，也不管付斯年听到了没，就下楼梯跑了。 付斯年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她步伐匆匆还差点撞到人。看着她低着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他眼眸弯了弯。 他的清安还是这么的可爱。 付斯年失笑。 他正要迈开步伐离开，发现刚刚撞人的长发女生还没离开，她一双眼睛眨巴眨巴，脸上红了红，有些莽撞地开口:“同学，我能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路过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长发女生身边还有一个刚才跟她打闹的微胖女生，这会正捂着嘴巴偷笑。 他目光在长发女生的脸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干脆利落地道:“不能。” 话音刚落，长发女生当时就怔住了。可能也没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额……”她眼睁睁地看着付斯年离开。 付斯年手伸进了口袋里。 这个世界好的东西很多很多，但对他来说却没什么差别。 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清安。 6.Cp.06 叶清安这几天忙的昏天黑地的，专业课的实验报告分析她还没写，班长已经催着交了。 还有好几个实验没做，需要的资料书本上也没查到。 这学期考试的课程比较少，但需要报告实验的考察课很多。她基本上快忙的焦头烂额了。 于是她连续一周都是每天早早地去图书馆查资料，晚上等到闭馆才走。 好在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就是风有些凉。 这一来二去的，她就彻底把付斯年的事情忘在的脑后。 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叶清安点了份外卖。正打算去休息厅吃点饭，突然接到了付斯年的电话。 “清安姐。”电话里他的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哑，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 叶清安透过玻璃窗向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阴云让人喘不过气，冷风吹的树枝轻轻颤动着，带着灰色阴凉的气息。 阴雨的天气倒是最适合窝在床上睡觉。 她怔了一下，才温吞着开口，脚下的步伐一顿:“是……你啊。” 想起自己前几天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她就尴尬地脸热。这会怎么也无法毫无芥蒂地跟他说话。 “对。”那边应了声，“今天是周六了，可以去清安姐家蹭饭吗？” 他的声音噙着低低的笑意。 “清安姐想做什么我可以现在去超市买好。”接着，他懒洋洋地开口道。 叶清安沉默。 今天已经周六了啊，竟然过的这么快。难怪她觉得图书馆今天的人格外的多。 她抬手揉了揉眼角。 这几天手忙脚乱的，竟然忘记了答应照顾人家的事，叶清安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迟疑着开口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就好。” 停顿了一下。 “衣服也拿过来洗一下吗？”她试探性地开口问了问。 听说学校八公寓的洗衣机总坏，为这事八公寓的男生抱怨很久了，不过最后好像闹到了后勤部也没处理好。 学校坚持置之不理政策，学生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那边闷闷地笑了一声，性感低沉的音调从话筒里传了过来。好像羽毛一样很轻很轻地从她耳边划过。 叶清安心里升起一股别扭的感觉。 接着好像是起身穿衣服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姐要帮我洗么。”滋滋的电流声有些嘈杂，他似乎凑近了话筒。 他左一声姐，右一声姐，叫的特别自然。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不愿再跟他多说什么:“恩，你拿过来吧。” 语毕，她挂了电话。刚巧她订的饭也到了，来送餐的男生看样子是个新生，脸色被晒得黝黑，穿着军训裤子，羞怯地看了她一眼，挠挠头:“是你订的餐吗？” 叶清安点点头。 “对不起，我刚来。找了半天才找到学校的图书馆在哪。” “没事。”叶清安从他手里接过饭，目光扫了一眼最上面的订单，发现商家把菜送错了。 她小声地叫住正打算离开的男生:“我这个餐……好像送错了。” 男生刚坐上自行车，连忙回头:“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个送餐的。” “算了。”叶清安摇摇头，不打算再追究了。 左右晚上也得给付缚做饭，一个人吃也得做，两个人吃也得做，都一样。她想。 到了七点半的时候，付斯年给她打了电话。 叶清安看着屏幕上正在闪动的付缚两个字，眼睑微微动了一下。 付斯年在图书馆门口等她。叶清安下了楼以后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雨下的蛮大的，顺着风吹的方向飘散进来。外面的天阴气沉沉的，光线黯淡下来，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图书馆门前的瓷砖地面坑坑洼洼，这会已经蓄满了积水。付斯年正拎着把伞站在里面，他今天穿的有些单薄，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越发衬得身形消瘦。 他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叶清安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他的衣服。 他单手揣进了口袋里，目光探了过来，看到她以后长腿一迈迎了上来。 “姐带伞了么。”他睫毛轻轻颤了颤，身上有几分湿润的气息。 叶清安摇摇头。她除了手里提着的笔记本什么都没带。 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没阴的这么厉害，当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只说是多云。 叶清安琢磨着应该下不了雨，背着笔记本又很沉，就没拿。 谁知道晚上七八点竟然下起雨来了。叶清安心里默默地对着天气预报打了个叉。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伸手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看着水珠顺着伞柄滑落下来，留下一道痕迹。 他才道:“姐跟我打一个吧。” 气氛安静了一会，叶清安这才含糊地吱了声:“好……” 他一脸坦然的模样，叶清安觉得自己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付斯年撑开了伞站在门外等她，他的目光很淡。叶清安犹豫着慢慢地走到他身边，付斯年顺势将伞移了过来。 两个人一同挤在伞下，叶清安才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压迫感。冷风吹过来，她紧了紧领口。 寒意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叶清安冷的打了个哆嗦。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雨水冲淡，噼里啪啦的声音环绕在耳边，衣服变得潮湿。 倏地，伞移开了一些。付斯年脱下了自己外套，笑着递到她面前:“姐你先穿我的吧。别再生病了。” 话音刚落，他还垂下眼，缓缓地说道:“虽然我和清安姐不是亲姐弟，但清安姐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亲切。” “就像是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不过下一秒，付斯年又浅笑着:“我室友他们都说我自来熟……” 叶清安怔了一下。他的话像是打开了她心里的一个缺口，她的内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她其实挺想说你室友说的对，你确实挺自来熟的…… 结果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付斯年举着衣服好半晌，叶清安才接过来。大概是他来得时候也被雨淋到了，衣服的表面有淡淡的水汽。 她披在身上，闻到了一阵清新的气息。有点像柠檬和橘子的味道，很好闻。 “谢谢。”她小声地说道。 脚底踩着水坑，水渍溅到了她的裤脚。叶清安突然在想，到底是她在照顾付缚，还是付缚在照顾她呢？ 舒了口气，叶清安感觉放松了一些。 即使是去补课的孩子家，她和家长们交流起来的时候依然会神经紧绷。她很少有和人相处觉得轻松的时候，但今天她第一次觉得跟别人相处也挺好的。 一路上，付斯年有意无意的逗着她开心。说了自己不少的糗事，其实叶清安是不想笑的，但他搞怪起来真的蛮逗的。 不知不觉的，叶清安有时候还会附和着说两句，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回家属楼前，叶清安和付斯年拐了个弯去了学校的超市。时间有点晚了，超市人特别少。 叶清安率先迈进了超市里，付斯年在门口收伞。 叶清安正在蔬菜区看来看去，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见付斯年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他的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灰色的短袖一边颜色深一边颜色浅。细碎的发丝服帖在额前。 叶清安倏地脸上一热。 她尴尬着收回了目光，随意拿了个西红柿佯装着仔细地研究着，“你……喜欢吃什么？” 付斯年似笑非笑地凑上来，看出她脸红了也不点破，道:“姐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哦。”叶清安糊里糊涂地将西红柿放进了框里。 付斯年没跟她待一起多久，就自己跑到零食区了，过会他捧着一堆薯片坚果过来。 叶清安挑眉看着他。 果然是小孩子啊，总是喜欢吃零食。 两个人又随便地拿了些排骨豆角之类的菜，就走了。 结账的时候付斯年动作自然地掏了钱。叶清安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付斯年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外走，这会雨已经不怎么下了。叶清安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二十了。 两个人回了叶清安的家，期间还碰到了邻居奶奶。奶奶从来没见叶清安带人回来过，尤其还是男生，当时就怔住了。 叶清安怕奶奶误会，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直接冲着付斯年喊了句:“弟。” 付斯年没接话就是笑了笑。 不过邻居奶奶倒是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亲戚来了啊。” 付斯年挑眉看着叶清安。 叶清安尴尬地应了声。 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尴尬，叶清安礼貌地冲着邻居奶奶点点头，连忙开了门进屋了。 付斯年紧随其后。 他站在门口脱了鞋，叶清安放好东西扔了一双女士拖鞋在他的面前。 付斯年唇角抿了抿，看着她笑，倒是没穿。 屋里的光线很暗，借着楼道的灯光，付斯年摸到了开关。 “啪”打开了灯。 眼前突然一亮，还有些刺眼。 叶清安脸一红，小声地嘀咕了句:“我这不常有人来，你先……凑合着穿一下吧。” 话音刚落，她就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付斯年光着脚进了屋，屋子里有很淡的薰衣草香气，咖啡色的沙发套上摆了一堆的玩偶。 款式很多。付斯年眼眸眯了眯。 屋子里的格局不大，但每一处的装扮都能体现出主人的用心。付斯年的目光落到了茶几的玻璃瓶上。 倏地，叶清安拉开了门:“糖醋排骨吗。” 她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付斯年却知道，她最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了。 “好。”他极淡的应了声，有些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7.Cp.07 不多会，油香味儿顺着门的缝隙飘散出来。付斯年走过去开了门，他倚在门口，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带着三分缱绻。 付晔去世的早，对付斯年来说。家庭的温暖他感受的并不多，付母给他的关爱到底比不上一个完整的家庭。 灯光光晕浅浅地映照下来。她身上的白色衬衫泛着柔和的色彩。 付斯年心底一片柔软。 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日三餐粗茶淡饭。 他收敛了目光。 叶清安手里正围着围裙呢，抽油烟机嗡嗡地作响，她被呛的直咳嗽。眼眶里含着泪，眼底通红一片。 察觉到身后异样的动静，她转过身。在看到付斯年的一瞬间怔住了。 “哎……你怎么过来了。”她话还没说完，油锅里的油噼里啪啦地往外蹦。 她一时间没防备，一大块油星子烫到了她的手背上，叶清安下意识地皱眉，赶紧缩了缩手。 她垂眼看了看，手背被烫红了一块，灼热的疼痛像是被火烤了一样。 这一幕看的付斯年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几乎立刻攥紧了手掌，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被油烫的地方。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知道自己此刻在叶清安心里的身份和位置，他不能贸然地关心。 再一次失去清安对他来说。 只会是生不如死。 所以即便他想一把将清安揽进怀里轻声安慰，这会也不得不忍住。 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于是付斯年走过去先把火关了，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去用冷水冲一冲。” 他脸色冷下来几分，说起话来竟然威慑力十足，叶清安摸了摸鼻头乖乖地打开了冷水冲了下手背。 冰凉的水流划过肌肤上，灼烧的痛感果然好了一些。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下去。 付斯年站在她身边，她整个人都被罩进了他的影子里。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指尖。 叶清安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就想抽离出去。 付斯年抬眸瞥了她一眼。黑眸中映出一抹幽深的光泽，如寒星一般。 叶清安缩了缩脖子，倒是没再反抗。 付斯年轻轻地碰了碰她手背:“疼么。” “不疼……现在好多了。” 付斯年没应声。 冲了约有十分钟左右。 她突然开口道:“付缚。” 正在一边准接手做饭的付斯年浑身一颤。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怎么了？” “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和付斯年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叶清安此刻浑身轻松。 想也没想，她脱口而出道。 “有时候像个小孩，有时候又像个大人。”叶清安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很小:“你是有两副面孔吗？” 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锅铲翻炒的声音，菜香味儿很快就溢了出来，付斯年背对着她正在炒菜。 叶清安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不想回复还是压根就没听到。反正付斯年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她站在那直愣愣地杵着，想帮忙搭把手又不知道做些什么好。眼神忽悠忽悠地四处游离，她的视线终于定格在付斯年的身上。 他的背影很清瘦，侧面看过去脸颊的轮廓清晰分明。 付斯年长得不错这一点叶清安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了。他的长相偏阴柔了点，但也极具侵略性，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 叶清安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 付斯年做菜的手法很流利，看起来应该是经常做菜的。他熟练地调好了配料，将食材切好放入锅里。 然后付斯年嫌她碍事，干脆把她从厨房赶了出去。 隔着门，叶清安:“我其实……会做饭的。” 好吧，此刻的挣扎略显苍白无力。 里面传来了翻炒的声音，付斯年没回应她。叶清安兴致缺缺地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随手扯过一个玩偶抱在怀里。 窝在沙发里，叶清安突然觉得家里有了些人气儿。 往常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多少是有些冷清的。 炒菜的油烟慢慢冒了出来，充斥着整间屋子。 付斯年垂下眼，视线落在锅里的铲子上。 和清安分开到现在，有十年的时间了吧？ 烟雾在眼前氤氲成一片。 香气渐渐地飘散出来，付斯年的思绪有些恍惚。他添了点水进锅里盖上了锅盖。 没多大会功夫，付斯年端着一盘盘的菜走了出来。最后端出来的是糖醋排骨，上面被一层层酱汁包裹住，香气扑鼻，色泽诱人。 这几天叶清安忙来忙去累的不行，她正窝在沙发里双眼皮打架呢，就被饭菜的香气勾了起来。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声音有点大。她脸上一红，心虚地瞥了付斯年一眼，见他神态自然地摆着碗筷，她这才松了口气。 叶清安找了位置坐好，虽然叶隽琰让她照顾付斯年。但现在怎么看她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还麻烦人家小弟弟下雨天接她，回到家还要做饭。 于是叶清安偷偷在心里发誓，她一定认真地给他洗衣服。 她的视线被桌上的那道糖醋排骨吸引过去。红棕色的汤汁香甜浓郁，香气从鼻尖一直甜到嗓子里。 叶清安舔了舔嘴唇。 好饿。 等付斯年坐下来，她才矜持的小口小口吃着米饭。 倏地，付斯年夹了块排骨到她碗里。他笑笑说:“姐，你尝尝。” 叶清安也不好意思拒绝，低着头咬了一口。 外脆里嫩、舒爽滑口。 一口咬下去，被满满的汤汁和鲜肉盈满。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叶清安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付斯年在想什么，一直默默地吃饭没说话。他不开口，叶清安就更不可能开口了。 一顿饭吃下来，十分沉默。 叶隽琰打电话来的时候，叶清安正在啃第八块糖醋排骨。她看了一眼自己碗边摆的整整齐齐的骨头，接了电话。 屋子里有些冷，她吸了吸鼻子。察觉到付斯年的目光试探性地看了过来，她干脆起身。 “爸？” 叶隽琰似乎在开车，“在做什么呢？” “吃饭。”叶清安舔了舔嘴唇，周遭甜腻的感觉布满了舌尖，她道。 可以说，这顿饭已经彻底加强了她对付斯年好感度。 “恩。”叶隽琰岔开了话题，“那个……孩子。” “他联系你了吗？” 叶清安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付缚吗？” “恩？” 电话里传来了鸣笛的声音，叶清安手指揪着门把手。她不知道叶隽琰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正打算再说一遍，突然听到了“咣当”一声。 她吓了一跳，连忙探头出去看。 付斯年脸色惨白的捂住自己的胃，碗筷也掉了下来，他正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叶清安吓坏了。 也不管正在和叶隽琰说着话就急急忙忙地把电话挂了。 “你没事吧？”她凑了过去，担忧地看着他道。 付斯年摇了摇头，额头渗出密密层层的薄汗，他苦笑着:“老毛病了。” 叶清安连忙给他倒了杯热水。 “小时候总不按时吃饭，胃不好。”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捧着她拿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眼神似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 叶清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没吱声。 等到付斯年好一点了，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宿舍十点半的门禁，付斯年也没多呆就走了。 等到付斯年走了以后，叶清安把他的衣服拿了出来塞进了洗衣机里。 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才觉得浑身酸疼的。 躺上了床，她很快就睡着了。 付斯年来找她的次数并不是很频繁，后来又过来拿了次衣服。 但叶清安对他的印象蛮好的，所以对他的态度还算热情。而她和叶隽琰的那通电话也被她忘在了脑后。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叶清安发现了一个规律，大部分的时候付斯年是不会过来找她的，只是偶尔周六周日会过来吃个饭洗个衣服，所以她也觉得蛮轻松的。 这天。 叶清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八点多了。今天还有早课，她急急忙忙地洗漱穿衣服，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奔向了教学楼。 这门课的老师要求很多而且很严格，叶清安不想因为迟到被她扣掉平时成绩。 匆匆赶到机房的时候，老师就在她身后。她几乎和老师前后脚走了进去。 全班都到了，她是来的最晚的一个。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冲着她看了过来。叶清安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手脚摆放的姿势都很僵硬。 她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飞快地找了第一排靠窗的一个位置。 那一整排除了她以外，旁边还有一个男生，她的身后全被电脑遮挡住，叶清安舒了口气。 课上到了一半，老师突然要求同学去他那里考资料，而且一会要交。 叶清安翻了翻书包想拿u盘出来。 她伸手向书包里摸了摸。 没有。 叶清安仔细地找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只有零星的几支笔和充电宝在里面。 不是吧。 她急得脸上通红。 倏地，一只手递了过来。 手指修长白皙，根根分明。 “你没带u盘吗？”男生清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叶清安抬眸看了他一眼。 8.Cp.08 男生的侧脸光洁干净，微卷的发梢带了几分书卷气息，他的目光正淡淡地看了过来，眸光微微闪烁着。 他的容貌极具亲切感，就好像是邻家大哥哥一样很亲和。 “唔……”叶清安敛下眼眸支吾了一声，眼神闪闪躲躲的。她沉默了片刻，犹豫着是不是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她没回应，男生也不介意。只是将u盘放到了她手边，随后就转过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叶清安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恩…… 叶清安飞快地看了男生一眼，他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她试探性地伸出了两个手指，慢慢地移了过去，在碰到U盘的钥匙链后立刻拿起来攥住。 她注意到男生的视线偏移过来一些，叶清安立刻绷紧了身体。 还好他只是看了眼屏幕左下方。 叶清安去拷贝资料的时候，瞄了一眼他U盘的名字。 程禹扬。 她在心里念了一遍，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听着就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叶清安默默地记了下来。她对自己本班的同学并不是很熟悉，甚至很多脸她瞧着都十分陌生。 她记人的能力一向不是很好，大约都是在班级里见过一面以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还U盘的时候，她很小声地对着他说了句谢谢。 程禹扬应该是听到了，跟她对视一瞬，唇角弯了弯。 叶清安抿抿唇，慢吞吞地从他身后走过去，坐下来。 后来她忙着做实验，就把旁边的程禹扬给忘了。等到快下课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他人已经走了。 这节课老师没点名。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身后的同学突然探了个脑袋出来：“你刚才旁边那人是谁啊？” “恩？”叶清安一头雾水，有些困惑地小声道：“他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不是啊。”同学又道：“咱们班哪有长得这么帅的。” 叶清安脸上倏地一热，有些尴尬。 自从那次上机课碰到程禹扬以后。叶清安发现，她好像总是会碰到他。 中午的食堂是人最多的时候，所有下课的学生蜂拥而入。叶清安不太习惯和别人近距离接触，所以她一直等在边缘。 不知道是谁推搡来推搡去，踩了她一脚。叶清安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程禹扬正在人群中漠然地走着。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漆黑的眼眸望了过来。 和叶清安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上。他眨了眨眼，程禹扬冲着她友好的一笑。 叶清安胸口一慌，稍一顿，连忙避开了他的视线。 吃完饭走出食堂的时候，叶清安又看见了他。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迈开的步伐有些漫不经心的。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背影干净消瘦。 叶清安收敛了目光。 程禹扬的身影渐行渐远。 叶清安迈开步伐，还没走多远。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叫她：“清安。”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叶清安能听到。 她转过身，就瞧见付斯年。 他穿了件黑色卫衣，清俊的脸上挂了三分笑意，目光清淡、眉眼清隽。有些漫不经心。 “是你啊。”叶清安怔了下后，笑笑。 付斯年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似有若无地，他的目光顺着清安方才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时间，他默了两秒，倒是也没接话。 “对了。”叶清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上次你买的那堆零食还扔在我那里。” 付斯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姐留着吃吧。” 他记得叶清安小时候很喜欢吃坚果薯片这些东西，上次就拿了一些。 微一停顿，他声音低下去，眯着眼：“本来就是给清安买的啊。”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含糊不清地笑了一声。 叶清安心里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但她也没多在意。下午还有课，她刚看了眼时间，有个实验报告得打印出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情，就打算和付斯年告别。 临走前，付斯年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叶清安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她甩开付斯年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她眼底划过一丝尴尬难堪，面上一红，她不是很喜欢别人靠近她或者触碰她。 即便是现在已经跟她比较熟悉的付斯年，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就抽回了手。 少年的脸阴沉下来，唇线紧紧抿起。 不远处的网球场传来嘈杂的声音，微风缓缓地吹过，树梢枝头的叶子随风晃了晃。今天阳光很黯淡，稀薄的光晕透过阴云渗透下来，带了几分凉意。 人群熙熙攘攘地从食堂门口路过。叶清安低着头，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我，还有事。”她说：“先走了。” 付斯年的喉咙干涩发痒。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叶清安的背影上。黑眸中压抑着暴戾的气息，一点点在眼底扩散开来。指尖冰凉，冷意迅速席卷而来，直达心间。 他神色漠然地收回了目光。 · · 下午课上到了一半，叶清安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神情恍惚了一节课。 理论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可能付斯年只是想对她说点什么事情而已，但她这样的表现像是很嫌弃人家一样。 她趴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厚厚的一摞书本上。窗户正开着，一丝丝凉风吹了进来，她的发丝飘散到嘴边。叶清安伸手将头发别到了耳后。 倏地，点点凉意滴落下来。她看着课本的纸张上面氤氲成一团，抬头将窗户关上。 潮湿的雨汽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到了五点多，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叶清安没带伞。这会也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去，教室里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女生也淡然地坐在座位上。 现在的天儿，一到了晚上，温度就变得很低。 叶清安指尖蜷缩起来，泛着微微的凉意。 女生已经收拾好东西，突然抬头冲着她看了一眼。 “你也没带伞？” 教室里没开灯，光线十分黯淡。但借着微弱的灯光，叶清安还是看清了女生的脸，典型的鹅蛋脸，一双眼眸扑簌扑簌地很亮。 “恩。” 叶清安大学上了三年。 但是对眼前的女生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太好了，你可以陪我一起等着了。” 女生脱口而出的话几乎让叶清安笑了出来。不过也因为她的话，叶清安觉得放松了一些。 “你是叶清安吧。”教室里很空旷，这会就她们两个人，女生没话找话道。 叶清安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 她又说：“我是咱们班的团支书。” 叶清安愣了一秒钟，有些害羞地道：“是……开学帮我递交资料申请的支书么。”她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十分软糯。 团支书笑了：“噗，你记得这件事情结果没记得我长啥样。” 叶清安脸一热，觉得这个话题大概不能聊下去了。不然太伤感情了。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叫江一淮。”团支书笑笑，嘴角旁边的酒窝一边深一边浅。 “恩。” “你最好记一下，一直到毕业这两年你的任何问题都是我负责的。” “好。” 乌云一直聚集在顶空，没有一点要散开的意思。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地面上湿漉漉一片。 这一阵子天气总是不好。一连好几天了，动不动就下雨。 江一淮显然也没是带伞的，不然估计江一淮也不会在教室等这么半天。 叶清安想着还觉得松了口气。还好有人陪着她一起。 这间教室在实验楼一楼拐角，紧靠着角落里还有点偏僻。走廊里都不怎么有人经过，墙角里掉了一地的墙皮，稀稀拉拉的散乱在那。 江一淮这会已经拿出手机玩的全神贯注了，教室里就她们两个人。没人说话，顿时就显得十分空旷阴凉。 叶清安也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还有百分之十的电量。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塞一个充电宝在书包里了。 她趴在桌上，下巴垫在手臂上。 “你怎么不叫你男朋友来接？” 突然，江一淮的声音响起。这么寂静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突兀。 “啊？”叶清安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后温吞地说了一句：“我没男朋友。” 这回换江一淮愣住了。她嘴巴张了张，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哦，你长这么漂亮我还以为有男朋友了呢。” 叶清安：……勉强就当做是夸赞好了。 外面雨点小了一些的时候。江一淮起身，凳子摩擦地面发出了“吱——”的一声，十分刺耳。 她挑眉：“我打算走了。” 叶清安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茫然了一会：“外面不是还下着雨。” 江一淮噗嗤一声笑出声：“有书包啊，再说现在雨点小了。你再不走等下大了就回不去了。” 叶清安想着也是，就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什么交流，叶清安觉得江一淮似乎很忙的样子，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手机。 到了教学楼门口。 潮湿阴冷的气息被风吹了进来，叶清安紧了紧自己的领口。 其实她特别讨厌下雨天。 那种粘腻又潮乎乎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正当她打算离开的时候。 突然远远的，看到了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走过来。 两个人都打着一把伞，神情淡漠地走在路上。 前面的那个人，叶清安刚认识。 程禹扬。 后面的那个人，叶清安也认识。 付斯年。 她愣在原地。 这两个人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教学楼了？ 9.Cp.09 叶清安听到江一淮在旁边小声地欸了一声。 她抿了抿唇。这会走廊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很快，两人都走近。 付斯年径直走到了叶清安的面前。程禹扬也停下了脚步。 四个人站在教学楼门口的位置，顿时略显拥挤。 江一淮好像和程禹扬认识，等到程禹扬走近的时候，她就笑着道：“学长，你这是干嘛去？” 学长？ 叶清安听到这两个字明显愣了一下。 程禹扬淡淡地扫了一圈，说出口的声音十分清淡：“帮老师弄些资料。” 话音刚落，他顺势拍了拍身上滴落的雨水。 潮湿的气息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他的视线在叶清安身上停顿了两秒，又移开。 江一淮笑笑：“学长，这是我们班同学清安。”她朝着程禹扬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 这会，程禹扬的目光终于正大光明地落在了叶清安的身上。 他眼梢带了几分温和：“恩，知道。” 叶清安突然紧张了一下。 他是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是知道她是江一淮的同学？ 不过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仅闪过了一秒。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 付斯年靠得太近，叶清安吓了一跳。 正想往后退退呢，被付斯年一把揽住，他的掌心贴合在她的腰身。仅一秒就松开了手。 “小心点。” 付斯年眯着眼，声音清淡：“清安，你这是刚下课？” 其实他这话问的是废话。 刚才下课的时候，他从清安上课的班级门口路过。不过当时付斯年没带伞，干脆就跑回寝室拿了伞又过来了。好在，她还在。 除了旁边的这个人很碍眼。付斯年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程禹扬。后者明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但仍旧佯装着毫不在意的模样。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他的脸庞隐没在背阴的地方，看不真切。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类人了。思绪恍惚了一下，付斯年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和清安玩的很好的那个邻居哥哥。 什么狗屁哥哥。 心里的烦躁的情绪涌了出来，他攥紧了手心。 倒是江一淮在付斯年开口以后，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她嘴唇张了张，迟疑地开口道：“你不是那个付……” 不等她说完话，付斯年就打断了她。他垂下眼，修长的手懒洋洋地抓了抓自己微微湿润的头发。笑容温和：“学姐认识我？” 只是这笑意怎么看都没抵达眼底。 江一淮心里悱恻了一句。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不是那个大一新生么。 刚入学的时候，大三的他们几个班级干部被安排去给大一新生当班导。 付斯年长相清俊外加稍微有些小孤僻，很快就引起了一帮学姐的注意。 这么出名的男生，她想不认识都难啊。不过她面上就淡淡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下。 付斯年和程禹扬手里都带了伞。 江一淮性格自来熟，再加上她跟程禹扬关系也比较亲近，当即就开玩笑道：“学长，你看你的两个小学妹都没带伞。这么大的雨。” 其实外面的雨这会已经小了很多了。 “你总不忍心让我俩淋着吧。” 江一淮说这话的时候也带上了叶清安。 叶清安倏地心紧了一下，她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冷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她瑟缩了一下。 程禹扬的目光移了过来，很淡。像是不怎么在意一样，“恩，我先把你们送回去吧。” 江一淮笑笑：“那真是太感谢学长了。” 但是，话是这么说的。 程禹扬只有一把伞，显然是不可能送两个人的。 付斯年不咸不淡地插话进来：“清安就不麻烦学长了，我送回去就行。” 他的唇角挑上去，视线迎了上去。 程禹扬道了句：“好。” 看着江一淮和程禹扬走在前面的身影，叶清安心里突然涌出来一股说不出的失望。当她察觉到自己有这个情绪以后，也吓了一跳。 正巧前面的江一淮转过身来。 “清安，过几天就是秋季运动会了。”她杏眸眯了眯：“咱们班布置运动会差了点人，你能参加吗？” 叶清安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哦，好。” 江一淮收回了视线，又对程禹扬说：“学长到时候也会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叶清安的错觉，她觉得程禹扬在说话的一瞬间，目光向自己的方向偏移了几分。 “恩。”他的话很轻很淡，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走了没多久，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叶清安和他们的方向不一样，再加上现在雨也不怎么下了。她看了一眼付斯年道：“我先走吧。” 付斯年挑挑眉，没回应。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叶清安走了一段路，前面坑坑洼洼的，她小心地避开水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刚才怎么会出现在教学楼？” 她的声音很软。 付斯年黑眸闪过一丝光芒。“上课的时候学生卡落在那了。刚才准备回去找来着。” “啊？”叶清安眉头一皱：“那你现在送我会不会耽误时间了……” 付斯年笑笑：“没事，刚才发现找到了。” · · 那天以后，江一淮果然联系了她。 叶清安在班级里没什么能说话的人，突然被江一淮叫去帮忙。她看着一屋子的人，顿时感到有些紧张。 江一淮站在她旁边，挽住了她的胳膊，她一笑，脸上的两颗酒窝就若隐若现的：“没事，这都是咱们班同学和一些学长，到时候我们一起布置运动会场的。” “哦……”没看到程禹扬，叶清安稍带心事，有些不太专心。 倒是几个同学看到江一淮把叶清安找过来了，神态多少是有些诧异的。 很快，任务就分配下来了。江一淮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叶清安来帮忙做什么，就给她分配了最简单轻松的活。 结果江一淮的分配让队伍里的一个女生不满意了。 趁着江一淮出去拿资料表不在场的功夫，女生故意走到叶清安身边，阴阳怪气的讽刺道：“真是的，不干活过来干嘛？给的活最轻松简单还真以为其他的不用干了啊？” 叶清安心里本身就是很拘谨的，这会听到女生这么说。她整张脸都涨红了，想辩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自己低着头埋头苦干。 但是叶清安的态度反而像是激怒了女生一样，她走过去推搡了叶清安一下，眼神尖锐凌厉：“说你呢，你没听到？”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僵持下来。 其他几个人神情冷漠地坐在那里，或干着手里的活，或冷眼瞧着这一幕。 叶清安咬了咬嘴唇。觉得面上有些难堪，她知道自己融入不了大家的圈子里。但是她又觉得很委屈想反驳，结果所有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倏地，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僵硬。 “你动手打她了？”付斯年冷着脸走了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叶清安身边。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清安面前的女生，目光阴沉，眸光里像是映着寒星一般。 女生正气焰嚣张呢。突然撞进了付斯年彻骨冰冷的眼眸里，她咽了咽口水。所有叫嚣的话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突然众人看见了付斯年身后的程禹扬。 “你们几个都没事做了？”程禹扬手里拿着报名表，眉头微微蹙起，温文尔雅的样子。他黑眸扫了一眼众人，语气里也露出了几分不满。“不然来替我分担分担？” 他这话算是半开玩笑，也暂时缓解了气氛。 叶清安顺着那道声音抬头看了过去。 心里悸动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慌乱地垂下眼，有些担心自己的心思被看穿。 付斯年的脸色不太好看，胸口沉闷的透不过气。他半阖着眼，眼神黯淡下来，手掌心死死地攥在一起。 他看了程禹扬一眼，正巧对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几秒。随后，程禹扬移开了目光。 付斯年隐藏下眼眸中淡淡的厌恶。 不多会。 等到江一淮回来以后，听说了这件事情。 她连忙拉着叶清安的手，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啊，她那个人就是这个样子，等会一定让她给你道歉。” 叶清安本来不觉得特别委屈难受，被她这么一安慰，反而鼻头酸酸的。 “没事。” “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刚当上支书的时候，她不知道找了我多少麻烦。”江一淮杏眸眯了眯。 叶清安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话题一转，江一淮突然说起了程禹扬：“你不知道吧，程禹扬是咱们学校保研的研一学长。” “是吗？”叶清安眨了眨眼。 “厉害吧。”江一淮笑笑。 “恩。” 过了不一会。 刚刚气焰嚣张的女生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给叶清安道歉，说什么她只是心直口快了点，让叶清安多担待她一下。 叶清安忍不住小小地反驳了句：“你这也算心直口快啊。” 女生被气的直翻白眼。 等到女生走了以后，叶清安又开始做江一淮安排给她的任务。 付斯年过来说他来帮忙。 江一淮正忙着，随手递给了他一张表。然后冲着叶清安吩咐道：“你看着他把表上的信息填一下。” 叶清安了然地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正打算过去。 付斯年突然笑笑说：“清安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弄就行。” “欸？” 付斯年突然凑近了一些，黑眸里映着她浅浅的倒影：“一会写完我自己交上去就行了。” 这次布置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不过总算是赶在运动会开始前把一切都完成了。付斯年随手递给了叶清安一瓶水，安静地坐在了她旁边。 叶清安下意识伸手去接，手碰到瓶身的时候顿了顿，她道了句谢谢。 付斯年笑笑，没说什么。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侧脸清瘦，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叶清安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和他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这种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但她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收敛了目光。她拧了一下瓶盖。 瓶盖早已经被付斯年拧开，她轻抿了一口。湿润甘甜的水流缓解了她的口干。 叶清安想，他这个人真的是蛮细心的。 结束以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校园里，江一淮说明天叫着所有人一起去吃饭。 因为今天已经忙到了很晚，所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众人纷纷嬉笑着说是不是团支书请客啊。 叶清安走在人群的后面。 晚上九点多的校园里，零星的几个学生走在路上。 路灯光很浅淡，薄弱的光晕照在地面上，一地的光亮。 付斯年跟在她身边。吹来的风很凉，叶清安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的声音很小，基本没人注意到她。 除了身边的付斯年。 他脱下了外套罩在了她身上。 “我送你回去。”他的口气平淡坚决。 付斯年带着叶清安离开的时候，程禹扬稍稍侧了侧身，目光冲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看了过去，随即又收回了目光。 是错觉吧？ 但是那么强烈的敌意真的是错觉吗？ 程禹扬敛了敛眼眸，低着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付斯年领着叶清安弯弯绕绕地沿着小路走了过去。 一路上，他都沉默着一言不发。就连迟钝如叶清安，都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漠气息。 叶清安琢磨着怎么开口，倏地一脚踩空，险些栽倒。 她一把抓住了付斯年的手臂，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结果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带进了付斯年的怀里。 少年的怀里很温暖，他半搂住她腰。 距离近到叶清安几乎能够闻到他身上好闻清冽的味道。 他握着她腰的手使了些力道。 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亲近了。付斯年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了她的脸庞，叶清安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付斯年面上的神情她有些看不懂。 他声音很低沉地开口道：“清安。” 叶清安很小声地呼了口气。 10.Cp.10 离得近了，气氛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叶清安大概意识到了什么，视线稍稍抬起，像付斯年处偏了一些。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脸隐匿在阴影处，有些模糊不清。 清瘦的脸庞绷的很紧，微微沉默着，像是在压抑什么。 叶清安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她喉咙发痒。倏地，她听到付斯年极淡地开口道:“别踩到了。” “水坑。” 下意识的，叶清安顺着他视线的方向低头看过去。 “欸。” 一小滩水坑映着微弱的光线。上面零星地飘着几片叶子和一团已经被污水染黑的面巾纸。一根吸管戳在面巾纸上不知道是谁扔的。 风吹过来，带着雨后微凉的腥气。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像是闪过什么一样，但下一秒就一闪即过。 像是有什么感觉在她的心里刚刚冒出了头，又被按了下去。 意识到付斯年还半揽住她的腰身，叶清安局促地挣扎了下。“谢谢。” 她声音很小，零零碎碎地飘散在空气中。 付斯年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手。静静地垂下眼，掩盖住眸中的暗流涌动。 叶清安余光瞥了他一眼。他神态自然地挺直了身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遭很静，静到只有他们两个脚步声。 到了楼下单元门的门口，叶清安几乎是小跑着上了楼。她喘息了两下，临楼梯拐角时瞥了门外一眼。付斯年安静地站在那里，路灯映过来的光浅淡地打在他身上。 有几分凉薄的意味。 她的胸口发闷。 凉薄。 这个词在叶清安脑子里出现了一秒，她连忙晃了晃脑袋。对自己会出现这样想法表示诧异。 楼道的灯光顺着门缝打进了屋内，一条缝隙。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叶清安才算是放松下来。 身上沉甸甸的，她脱下了付斯年的外套。大约是淋了雨，上面还有浅淡的青草气息。 刚才竟然忘记还给他了…… 叶清安缩了沙发里，忙了一天。她确实感觉有些疲惫，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像是打架一样，忍不住阖上眼。 身下的沙发变得十分柔软。 不知不觉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的下沉。她一脚踩空，心脏猛地收缩。 渐渐转醒。 刚才的梦很短也很朦胧。大概是程禹扬身上令人安心又熟悉的感觉，让叶清安的思绪一下回到小时候。 印象里，有个邻居哥哥总是来陪她玩。但时间过的太久了，她连那个哥哥的模样也记不清了。 叶清安抬手摸了一把额头的薄汗。 隔天。 江一淮说请大家伙一起去吃饭。叶清安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原本打算拒绝的，但江一淮说什么也要拽着她。 “我跟你说，你别看我是咱们班支书，寝室那几个女生跟我关系也就一般。” 江一淮每天忙来忙去，动不动就要在系主任办公室待上一天，替主任导员干活。吃饭上课差不多也都是独自一人。 久而久之的，寝室的小姑娘都固定了一起吃饭上课的人选，江一淮也就懒得横插一杠了。 女生的友情大概很简单也很粗暴。 不过在叶清安看来，她心里默默地将江一淮放入了朋友的一栏了。 · · 静谧的办公室，程禹扬坐在办公桌上。隐隐能听到走廊上过人来往的脚步声，钥匙链沉甸甸的，一晃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系主任探了个脑袋进来，瞧见他正在那干活，推了推眼镜:“禹扬，过几天入党积极分子的申请书记得给周老师送过去。” 程禹扬从电脑后面抬起头，“好。” 下午三点多，柔和的阳光透过教学楼旁的树梢，从玻璃窗处照了进来，屋内一片靓丽。 手边整理昨天填报的资料，程禹扬无意地瞥了一眼。余光瞄到了付斯年的那张信息表。 布置运动会的时候，会分配任务。所以每个人填了一张表，上面附带着自己的工作区域。 这张表是付斯年的。 字里行间，一钩一划，清隽有力。 程禹扬挑了挑眉。 眼眸微敛，他来了几分兴趣，顺手将表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付斯年这个人他有些印象。新生入学那天听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桌案上的电脑突然变了色，绿色夹杂着一点绿色的屏保正在晃动。 程禹扬手指点了点鼠标，找到了新生入学信息单。 付。 斯。 年。 他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翻看着屏幕。倏地，这三个字划过他的眼前，程禹扬停下了鼠标。点开了他的个人信息。 单亲家庭啊。 程禹扬垂了垂眼。 再接着往下翻了翻，户口所在地。 他怔了一下。 周遭的氛围很安静，程禹扬端起了手边的水杯，白色的雾气蒸腾出来，他吹了吹轻抿了一口。 晚上吃饭的时候。 叶清安想着要叫付斯年，便给他打了电话。 他正在寝室睡觉，接电话的时候似乎整个人还不怎么清醒，嘀嘀咕咕说了一串。她也没怎么听懂。 约莫十分钟以后，付斯年又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叶清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家属楼的小区门口等他。 今天的气温似乎回升了，她简单地穿了一件牛仔裤和灰色卫衣。站在风口的位置并不觉得冷。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越来越浅淡，叶清安看着正在运动器材上健身的老人，目光微微涣散。 付斯年来的时候，正巧叶清安准备去长椅上坐会。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走过来，他的发丝还有些凌乱，几根头发翘了起来，他抬手压了压。 手指修长匀称。 付斯年的视线探了过来，和她的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叶清安下意识地挪了挪脚步，道:“他们说等下在校门口等我们。” 付斯年表面看起来很好相处，但江一淮他们都觉得那是因为有叶清安在场的情况下。所以也付斯年跟其他人的关系我不算多近，江一淮就让叶清安来联系他。 “恩。”他走近，眼角带着几分缱绻。“那我们走吧，清安。” 似乎是从布置运动会以后，他好像就不叫她姐了，而改叫清安。 叶清安眼睑微微一动，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不过，她其实也没比付斯年大多少，叫她名字也没什么关系。 付斯年在她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双手伸入了口袋里，他的视线慢慢地攉住了她的身影。 她的发丝随意地散乱在肩膀上，风一吹稍显凌乱。他的指尖动了动，看着清安自己将发丝别到了耳后。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他的目光划过她的颈间，落在了小巧莹白的耳垂上。 付斯年收敛了视线。喉咙轻微的动了动。 和清安重逢以后的每时每刻，他竭力克制自己想要占有她的冲动和欲望。他知道，他要慢慢来，不能吓到她。 和叶隽琰的那通电话是他的保证。 家属楼到校门口的距离并不远，叶清安却觉得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江一淮和程禹扬在交谈什么，看到他们走近以后连忙迎了过来。 江一淮笑眯眯地揽过叶清安的胳膊，“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对面的菜馆，我让他们去点菜了，我和学长在这等你。” 对于江一淮的自来熟，叶清安还是感觉有些别扭，不过她强迫自己去适应。 “好。”她点了点头。 程禹扬的目光划过付斯年的脸上，神情微微一动，正巧前面的叶清安转过头道:“付缚，你的外套我忘带了……” 她耳尖红了红。 付斯年眼眸眯起，面上慵懒温和:“没关系，等下吃完饭我去你那拿。” 倒是程禹扬在听到叶清安的话后，唇瓣张了张。 到了饭点，菜馆人声鼎沸。服务员一边端着盘子一边喊着:“让一让。” 叶清安跟在江一淮的身侧，他们几个人一进去就吸引过来了不少的视线。因为这个菜馆离学校比较近，大部分来这的都是本校的学校。 酒瓶摆的满桌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 烟味呛得叶清安嗓子痒，她几乎快要屏住呼吸了。 前台的服务员冲着他们喊道:“你们几位？” “我们已经定好了位置。”江一淮道:“包间三个六。” “那边，楼梯口上二楼左拐，往前走两个就到了。” 今晚来吃饭的人是真的多。一个楼梯口都被挤的满满登登。 上面的人等着下去，下面的人等着上来。 叶清安不习惯这样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浑身的每一处都变得不对劲，不适的感觉在心里被放大。她的头快要低到地面上了，恨不得自己存在感为零才好。 不知道是身边的谁碰了她一下，叶清安猛地抬眼，正巧撞进了一双深邃的黑眸中。 付斯年突然凑近了一些，宽厚温热的掌心包住了她的手。叶清安愣了一下:“欸？” 他笑笑:“你别被挤下去了。” 被一个比她小三岁的人这么说，叶清安觉得自己老脸一红。正巧旁边从楼梯上下来的一个壮汉挤了她一下，付斯年立刻拽紧了她的手。 她也没甩开。 到了楼上，叶清安立刻蜷缩了手指。付斯年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 一行人跟在江一淮的身后找包间。 叶清安的目光搜索着，嬉笑的声音从左边的包间里穿出来，楼上的灯光线很暗。 终于看到了666的名牌号。 江一淮推开门，里面的人比叶清安想象中的要多。 倏地，一个声音压过所有的寒暄传了过来。 “这不是叶清安吗？” 11.Cp.11 调侃的语调，却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付斯年微微眯了眼，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正翘着二郎腿，肥硕的身躯横站了两个人的位置，松垮的腹部像个皮球一样圆滚滚的。 手上把玩着一串珠子。 油腻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可真不容易啊，这尊大佛都叫来了。”男生好像还嫌不够难堪一样，接着开口道:“谁不知道我们班叶清安最难请出来吃饭了。” “哈哈哈。”他自己尬笑了几声。 包间里也没人接他的话。谁都没有开口，气氛瞬时尴尬下来，几个女生彼此看了一眼，面上意味不明。 叶清安在门口的最外侧，被点了名后冲着包间里看了看。 里面的人好像不止上次去布置运动的，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那个男生的这张脸看着很面熟，但她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叫什么名字。不过她对这个身形还是有些印象的，好像是班里的同学。 男生粗壮的眉毛抖了抖，猥琐的眼神让她浑身一阵恶寒，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真聒噪。”似笑非笑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倏地，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正巧隔绝了男生看过来的视线。叶清安抬眸一撇，见付斯年正侧着身回看了她一眼。 黑眸中泛着清冷。逆着光他脸上的轮廓有些模糊。 叶清安微怔住。 肥胖男生不满地瞪了付斯年一眼，不过到底是把嘴闭上了。应该也是察觉到众人的眼神不太对。 最后还是江一淮出来打了圆场，催促着堵在门口的人坐下，“后面等着上菜呢，都别堆在这了快找位置坐吧。” 叶清安跟在江一淮身后，随处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来。外面的温度不高，谁知道包间里闷热的要命，大概也是因为人多，显得格外热闹。 她今天穿了一件卫衣，没动两下后背就沁出了汗珠。 付斯年直接坐在了她身边。笑着看了她一眼，“清安，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他长臂一伸，拿了份餐具摆在她面前。 叶清安点点头:“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闻言，付斯年挑了挑眉也没多说什么。 很快，包间里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刚才几个陌生的面孔低着头窃窃私语，时不时还会偷笑。 叶清安也不算无聊，时不时付斯年会过来跟她说上两句话。 这时候，有个男生点了烟。白色的烟雾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并不怎么明显，呛人的气息飘散过来。叶清安垂下脑袋，她被呛到，只能忍住喉咙中的瘙痒和想咳的感觉。 突然她的眼前被阴影遮挡住，付斯年站起来，眼眸弯了弯:“清安，你坐我这吧。我喜欢吃你那的那个卤鸡爪，坐你这方便。” “唔，好。” 她和付斯年换了位置以后，烟味淡了很多。她舒了一口气。 “清安，你们运动会的时候也表演节目么？”付斯年笑笑道。 叶清安回忆了一下，咬了咬筷子头:“好像是。” 时间隔的太久了，叶清安对自己大一时候发生了什么记得都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时好像确实集合一起做一个大型舞蹈演出吧。 “我记得当时在年级群里说了。” 正说着话呢，服务员又端着菜上来了，锅包肉炸的酥脆金黄，扑面而来的酸甜气息，另一只手端着一盘黄瓜凉菜。 菜盘刚放下，刚才出声为难清安的那个胖男生就先动了筷，他塞了一口锅包肉狠劲地嚼了嚼，才讪笑一声:“哎呀，这么香我可先替你们尝尝了啊。” 嘴里含着东西，他说话模糊不清的。 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叶清安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没什么食欲了。 又一筷子插入了菜盘里，男生显然吃的津津有味。看着他拿筷子的姿势，叶清安猛地想起这个男生是谁了。 前两年刚上大一的时候，她和班里的人也不熟。有天高数课她去的晚了，就随处坐了个位置。 这男生就是当时管她要手机号的那个人。 叫……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王志刚。 他比前两年更胖了。 叶清安又瞄了对面一眼。看着他嘴边沾上了辣椒粒，她敛了敛眼眸。 王志刚好像因为自己拒绝过他还恼羞成怒了一阵子，到处跟别人说她。 这事还是她后来从别人那不小心听到的。 付斯年在旁边替她拿了瓶矿泉水，他手指轻轻搭在水瓶上，指甲干净圆润。 叶清安顿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别光看不吃东西。”付斯年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唇角扬了扬。 “唔。有在吃。”叶清安道。 她其实特别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比起出去工作和与人交流，她倒是更喜欢宅在家里，因为很轻松舒适。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需要锻炼。 毕竟以后总是要步入社会的。 饭还没吃两口，酒桌上就摆满了刚从冰柜里拿出的啤酒瓶，上面缓霜后覆着一层微薄的水珠。王志刚眯眯眼，率先开了一杯:“都满上满上，谁不喝今天就是我儿子。” 他嚣张咋呼的态度引起了清安严重的反感。她没有倒酒。 “都他妈别给老子装孙子。”王志刚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左右也不是他买单，酒瓶起的干脆利落。 杯光筹措。 叶清安手边也放了一杯啤酒，不过她没喝。 趁着王志刚去上厕所的功夫，旁边两个女生小声地议论:“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啊。就想把女生灌醉了好占便宜。” “就是。自己长那个样也不撒泡尿照照，给我钱我都不和他喝好吧。” “可笑死我了。” “……” 叶清安想，其实她们说话的声音也蛮大的了。基本半个包间的人都听到了。 江一淮和程禹扬算得上是这群人里的人缘比较好的，自然是第一个被起哄喝酒。 还有人开玩笑嚎着:“程学长，你什么时候娶了江学姐啊。” 江一淮脸颊通红，眸中映着水光。很明显是不好意思了，她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瞥了程禹扬一眼，发现后者神情淡漠。 程禹扬面上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一杯啤酒进肚，苦涩的滋味儿在舌尖上化开，不知怎的，他余光瞥了对面的叶清安一眼。 眼眸眯了眯。他看着付斯年起身出去，也跟着站了起来。 厕所门口。狭窄的过道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里面有人，所以付斯年转了下门把手发现打不开就打算回去。 刚转过身。 就看见程禹扬靠在后面的水箱上，慢条斯理地说:“你叫付斯年？” “还是付缚？” 付斯年眼眸中的冷意愈发明显，看程禹扬的眼神也更加冰冷，“跟学长没什么关系吧。” 语毕，他面上扬了三分笑意。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是在嘲讽。 程禹扬笑笑。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付斯年攥紧了手心，冷哼了一声。 男人看男人，也就那么回事。 回到酒桌上，付斯年前脚还没迈进去。就见王志刚坐在他的位置，肥头大耳的缠着旁边的叶清安。 “清安，跟不跟我喝一杯啊。” “我大一的时候可追过你啊，别这么不给面子吧。” 他一说话一股酒味混杂着食物的味道。 叶清安眼底的厌恶已经很明显了，她几乎半个身子都没坐到椅子上，“我不喝，你找别人吧。” 王志刚不乐意了，“跟你喝酒是给你个面子。” 这会江一淮正被两个人轮番敬酒，刚咕咚咕咚喝了一半。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而其他人注意到了也是抱着戏谑的目光看戏。 “什么面子？我听听。”付斯年走到叶清安旁边，拿起她旁边的啤酒，直接倒在了王志刚的头上。 “操，你他妈疯了吧。”王志刚一把踹翻了凳子，啤酒沫洒了满头。还有酒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付斯年双手揣进了口袋里，挑眉。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王志刚想动手，被程禹扬拦了下来。 程禹扬黑眸冷淡地扫了王志刚一眼，“你有点过分了。” 王志刚属于典型的欺软怕硬那货的，看付斯年瘦瘦高高的，再加上又是个学弟，觉得好欺负。 但程禹扬他可不敢惹啊。 于是，王志刚啐了一口，兴致缺缺的走开了。 等王志刚走开了，包间里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付斯年抬眸看了清安一眼，竭力克制住他自己才能感觉到的惶恐不安，表面上风轻云淡道:“清安，你没事吧。” “没事。”叶清安道。 刚才的事情就像是个小插曲。 酒过三巡。 几个男生耳根子都红了，目光已经涣散。程禹扬碰了碰酒杯，众人都停下来听他说话。 “喝的差不多就行了，学校有规定不许私下里去喝酒。”程禹扬点到为止。 这几个男生都喝在了兴头上，哪听的进去啊。 刚想嘻嘻哈哈的说什么。 突然门外想起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 门，唰地一下子被推开了。 就坐在门边上的叶清安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朝着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不起啊，各位我来晚了。” 女生修长的腿踏了进来。 男生们在定睛看清来人后，开始嗷嗷地喊着。 “女神你来的也太晚了吧。” “女神自罚三杯！” 这个团体有个凝聚力很强的人，不管男生女生通通都能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女生的目光划过付斯年的时候，神情有片刻的松动。 紧接着，她的目光向叶清安看了过来。 12.Cp.12 唐琳留意到了眼前的女生，长相确实很秀气，双眸犹如一汪清水，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颇有几分随性。 五官端正漂亮，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吸引过去的类型。 可能是吃了辣的缘故，女生的唇瓣四周红了一圈，看着倒是挺可爱的。明明对周遭的环境不太适应，呼吸都很局促，但还是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 瞧着挺好的一姑娘，唐琳打心眼儿里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眼神微微一动，唐琳的目光挪到了付斯年的身上，她神色放软了一些。 当时新生入学的那天，是她接待的这个小学弟。那天阳光特别毒辣，光晕晃得她眼睛都要瞎了，她坐在迎新的横幅下面，看着付斯年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身形清瘦，面上淡漠的神情，眉眼特别好看。 唐琳眼睛当时就一亮。 她在这接待新生三天了，终于在学弟堆里瞧见一个出众的了。 登记信息的时候，唐琳特意留意了他的名字。甚至借着班导的名号，偷偷给他发短信联系他。 虽然付斯年给她的回复都是淡淡的，也很敷衍。而且她喊着聚餐吃饭的事情他也一次都没来过。 但唐琳还是对他很感兴趣。 唐琳在大学混了这几年，来来往往进出学生会见过的男生也不少了。但真要说起来长相脾性对她胃口的，还真就是这个付斯年。 “你也在这呢。”她冲着付斯年脆生生地说了一句。 她笑着走过去，对着旁边一堆冲着她打招呼的男生置若罔闻。 付斯年刚才也没仔细瞧着是谁来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叶清安的嘴上。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的太过火，于是就用余光一直不停地向叶清安那瞥来瞥去的。 她嘴边一圈都红肿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真是无辜极了，他睫毛颤了颤。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将内里的小心思都小心翼翼地收好。刚才他看见她夹了好几筷子的毛血旺，那汤里红彤彤的上面飘着一层辣油，不辣才怪。 打小儿开始她就不能吃太辣的东西，叶清安的肠胃不好，吃多辣会胃疼。 皱着眉，付斯年想着自己的心事，压根就没注意到唐琳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三步两步的，唐琳已经走了过来。 “我叫你呢。”唐琳撒娇似地怼了怼他的胳膊，有些埋怨他不理自己。 付斯年回过神，眼眸眯了眯。目光如水一样在唐琳面上扫了一眼，没作声。 他不说话，唐琳按捺不住了，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调侃地说了句道:“不是吧，你该不会连你班导都不认识了？” “亏你新生入学的那天我还领着你找公寓呢。你这可倒好啊，转头就把我忘了。” 她这话说的像是玩笑话，也是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包间里所有的目光都唰唰唰地看了过来。 连江一淮都举着手里的杯子有几分错愕。 “付……”唐琳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付斯年打断了。 付斯年神情没什么变化，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微微俯下身凑到清安的面前低声地道了句:“嘴唇都红了，别吃辣了。” “啊？”叶清安还有点在状况外，闻言应了声。 唐琳只觉得自己脸上有团火一样烧着，连耳根子都热辣滚烫。 不过她什么场合没见过，比这还尴尬的时候多了去了。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转头冲着叶清安打了声招呼。 “我是软件工程3班的唐琳。”她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友善，眼睛弯了弯，胳膊一伸，她的手递到了叶清安的面前。 这名字叶清安听着耳熟，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唐琳的脸，才想起来每次开年级大会，她经常站在导员身边。 “你好，叶清安。”叶清安礼貌性地附和了一声，指尖轻轻搭在了唐琳的手掌上就缩了回来。 “你就是叶清安啊。” 唐琳轻咳了一声，去程禹扬那边找了个位置。她本来跟这帮人的关系就挺好的，很快周围就围满了人，她看了付斯年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她是你班导啊？”叶清安凑到付斯年跟前小声地问道。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付斯年几乎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他放松了自己的肩膀，叶清安极少有主动靠过来的时候。 付斯年有些贪恋。 “恩。好像是吧。”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叶清安胳膊拄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筷子，“那她现在不是也应该带你们那？你竟然不认识她。” 付斯年:“没怎么仔细注意过。” 叶清安“哦”了一声，眼看着筷子又要伸到那盘毛血旺那了，突然被付斯年夹了好些菜在小碟里。 “你别吃辣了。”付斯年眼神没瞧着她，手里的动作倒是没停，“吃点别的，我刚看你都咳嗽了。” 叶清安怔了一下。 说实在的，虽然明明知道付斯年比自己的年岁要小很多，但有的时候付斯年对她的态度让她经常忽略了这一点。 “你这样不给自己班导面子，你不会怕她回去为难你啊。”叶清安压低了声音，手轻掩住嘴巴，嘀咕了一句。 跟班导处好关系是很重要的，尤其是这样天天跟在导员身边的班导。 “要是把班导得罪了，也不太好。”叶清安点了一句。 毕竟刚才付斯年确实没给人家班导面子。 比如随便记一个夜不归寝，再给捅到导员那去。或者说床铺不整齐啥的，随便就扣掉几分，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就是小来小去的问题才最让人烦。 不过叶清安性格内敛，又因为自己的身体缘故，情况比较特殊。 所以当年带她的班导根本没怎么留意过她。 付斯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清安你是在担心我啊？” 他黑眸被光映的熠熠生辉，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唇角微微上扬。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细碎的发丝挡在额前，发梢微微有些卷翘。 也不知道是不是包间太闷了，叶清安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她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别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了，就要往外走。 菜馆里面看着热闹，叶清安出去以后才发现天已经安全暗下来了。凉风吹了过来，她的思绪清醒了点。 不远处的路灯光影重重，叶清安呼了一口气，搓了搓手。 付斯年对她的态度，她怎么也没办法安慰自己只是弟弟对待姐姐的态度了。 他现在也一直叫她清安来着…… 付斯年是不是喜欢她的这个念头像是在她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一样拼命滋生。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叶清安回过身。 看到程禹扬的脸后微微怔了一下，她第一个想法还以为是付斯年。 “学长……”她垂下了眼，叫了一声。 程禹扬点点头，“你怎么也不吭一声就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没……”叶清安道:“里面太闷了，我出来喘口气。” 程禹扬给人的感觉很稳重，让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亲近一些。 “我先送你回去吧。”程禹扬眼眸微敛，“你好像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叶清安:“是有些不太习惯。” 她边说着话，边和程禹扬一起向学校走过去。 付斯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两人并肩走着的场景。 不知道程禹扬说了什么，引得叶清安很腼腆的笑了笑。付斯年烦躁地拉上了领口的拉锁，冷风吹不进去，寒意却好像从脚底板升了上来一样。 清安在他面前也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付斯年。” 身后一个人叫他。 付斯年冷淡地瞥了一眼，是唐琳。 她笑着走近，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嗒嗒作响。 “有事么。” 唐琳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角，两个酒窝随着唇角的扯开，愈发的深:“我还真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那你刚才是故意给我难堪呢？” 话是这么说的，唐琳却没有一点要为难付斯年的意思。 付斯年手揣进了口袋里，也没回应就径直走开了。迎面走过来两个女生，擦肩而过以后还忍不住回头去看。 “哇，这男生我们学校的么。” “不知道啊，我们学校竟然也有长成这样的！” “……” 唐琳眯了眯眼。 算了，好事多磨。 · · 运动会很快就到了。按理说大三的学生本来是可以不用参加运动会的，但是这次的运动会有教育局领导来视察。 所以为了装装样子，大三全体的学生都被叫去参加运动会去了。 叶清安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一大二的学生点名，大三的不用。 江一淮在自己旁边给她留了个座位，叶清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 江一淮不怎么在意，“你再晚来一会啊，这个位置就要被梁鸿给坐了。” 闻言，叶清安顺着江一淮的视线看了过去，梁鸿好像听见自己被点了名，回头冲着他们笑了笑:“支书你是不是又偷偷说我呢，清安同学你别听支书的啊。” 那一瞬间，叶清安突然有一种被集体接纳了的感觉。 原来集体的感觉是这样啊…… 叶清安想。心里好像涌进了一股暖流，感觉和大家的距离也拉近了。 13.Cp.13 大日头下晒着，毒辣的日光炙烤着大地。空气中的热浪一层一层地翻滚着扑面而来。 观众席上人声嘈杂，来来往往干什么的都有。 叶清安觉得自己皮肤像是烧起来一样滚烫，她余光瞥到了旁边两个女生正把脑袋凑到了一起打着伞。 竟然忘记拿把伞了……叶清安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收回了目光。 他们班级所在的位置并不好，几乎直对着太阳，仅有后面的几个座位才是背阴处，此时那块已经挤满了人。叶清安低头看着手机，手机被日光晒得发热。 其实她也没什么游戏娱乐可以打发时间，光线太亮，屏幕黯淡下来让人看不清。 左右也没什么意思，叶清安打算出去走走。 随口跟旁边不知道忙什么的江一淮打了声招呼，叶清安就独自离开了体育场。其实她本来也不太喜欢这种嘈杂热闹的环境，她这样性格的人确实不太能融入进去。 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其他事，不太专心地往前走。 一路上碰见了不少学生，有的满头大汗正从外面买了一桶水进来，有的三五个女生手拉手地向体育场走。叶清安敛了敛眼眸，一阵风吹过来，让人心口闷得慌。 倏地，她随处一瞥。 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那，身形高挑出众。 出了体育场后面有个小公园，占地面积不大，但是里面有座小凉亭。旁边种着一圈花草树木，看起来也挺清凉雅致的。不过可能因为今天是运动会的关系，现在这里面就坐着一个人。 付斯年侧脸清俊，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上去微有些沉默。 叶清安心噗通一沉。 怎么这么巧…… 昨天她走了以后也没跟付斯年说一声，她走得早也不知道聚会什么时候结束的。 她本来是叫着付斯年一起去的，结果倒是自己先回来了。 他应该没生气吧…… 叶清安独来独往惯了，有时候也照顾不到周围人的情绪。 但她身边没什么朋友，跟付斯年相处这么久，她也不想就这么疏远了他。更何况，付斯年怎么说也是她要照顾的弟弟。 鬼使神差的，叶清安脚尖一动。 等她缓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付斯年的身后。 他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侧过身看了一眼。在看到她以后，黑眸怔了一下，眉尾轻轻上扬。 “清安。”他敛了敛眼眸，轻声道。 恍惚间，叶清安觉得付斯年好像在等她。 “恩。”叶清安在他面前站定，四目相对的瞬间才觉得尴尬的情绪像是泡泡一样从心底里升了出来，她有一点小局促，便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在这干什么呢？” “出来透透气。”他笑笑。 叶清安又含糊不清地恩了一声。两人没什么话说，她就僵硬地杵在那里，一动没动。 过了半响。 “你怎么也跑出来了？”他话语问的极轻，像是羽毛一样轻扫过她的心底。 刚才公园外面的路边走过去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现在周围静了下来，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我也闷得慌。” 叶清安微抬下颔，猛地撞进了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中。 一阵天旋地转的。 付斯年扣住了她的手腕，一句话没说，一把将她拉到身前，长臂一伸，将她拽进了怀里。 叶清安重心不稳，硬生生地坐在了付斯年的腿上。手臂没了着力点，直接搂住了他的颈肩。 呼吸相近，气息纠缠在一起。 叶清安耳尖热了，她挣扎了一下想起身，但是根本没办法动弹。 “付缚。”她抖着嗓子小声地喊了他一句。 付斯年眯起眼，神情有些愉悦。“恩？”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手里的动作倒是没放开。 叶清安两只腿都腾空了，整个身子都挂在了付斯年的身上。似有若无地，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衣服上的布料很软也很温暖，不知道是被日光晒久了还是他的体温。叶清安缩回了手臂，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但是她重心又不稳，只能虚掩着揪了他一块衣角，怕自己从他身上跌下去，叶清安双腿并紧。 付斯年把头埋在她肩窝处。“清安。” 他又道了一声。像是小猫爪子一样抓挠着。 “我喜欢你，让你很难以接受么。”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但每一个字叶清安都听进了耳朵里。 付斯年的靠近让她十分的不习惯，她闪躲着避开了一下：“不是，你……” 然后话没说完，付斯年又道：“还是你害怕我喜欢你。” 他的话音刚落。 叶清安身体有些抖，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怯懦地道了一声：“付缚，你先放开我。” 付斯年扬起嘴角，眼睑微微一动，手下的力道也越来越紧。 “要是我不放呢。” 这话说着就有点赌气的意味在里面了。 付斯年拉开了两人的一点距离，叶清安侧坐在他身上，向旁边撇开脸不想和他对视。昨晚她和程禹扬有说有笑离开的场景又浮现在了眼前。 又一阵闷热的微风吹过来。 付斯年有些懊恼地笑了笑。 “姐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程学长？”他脱口而出道。 叶清安一愣。 “什，什么。” 突然之间，付斯年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横抱了起来。 两人之间身体贴合的更近了。 “我不喜欢清安和程学长走的那么近。”他笑笑，黑眸眯了眯。 “我会嫉妒的。” 随着他的动作，叶清安的嘴唇堪堪地擦过他的脸。 “我没有。”叶清安以为付斯年误会了她喜欢程禹扬，一时想要辩解。又因为她不小心地亲了付斯年一下，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她急促地喘息着。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熟悉，她突然想起了先前每晚都会惊醒的噩梦。 想到小时候的玩伴付斯年是怎么一拳打倒了其他人，是怎么恶声恶气地威胁他们。 明明是大热天，下午两三点是最热的时候，叶清安却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指尖泛着冷意。她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手掌心。 “付斯年。”她嘴唇动了动。 空气安静了片刻。 付斯年突然慢慢地将她放了下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她磕到哪里。 “清安你在说什么呢。”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叫我么。” 下一秒，他话头一转。 “我估计我们班应该快到点名的时候了，我先回去了。”他声音极淡，又像是开玩笑道：“刚才跟你闹过头了，你别放在心上，这周六我还得去你家蹭饭呢。” 叶清安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突然脑袋上一沉，付斯年长臂一抬，按住了她的脑袋揉了揉。 他面上挂着爽朗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迈开了步伐。 · · 付缚是付斯年么。 叶清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程禹扬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 “想什么嗯？”程禹扬手揣进兜里，在她旁边坐好。 叶清安缓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还傻愣愣的站着，连忙低下头：“恩？学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发呆的时候。”程禹扬笑笑，阳光透过枝头树梢的缝隙斑驳了一地，零碎的光影打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暖意。 叶清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 经过刚才的事情，叶清安也没在外面待多久就回了体育场。 运动场中不知道进行什么比赛，好像是八百米赛跑，看着好像已经接近了尾声。裁判处呼啦啦地涌过去一堆人，围的水泄不通。 叶清安原路返回。 江一淮见她回来了还有些意外：“你干嘛去了？” “我出去走了走。”叶清安哭笑不得：“刚跟你说了的。” “那可能是我太忙了，压根没注意到，哈哈哈。”江一淮也不怎么在意，她余光突然瞥了叶清安旁边的程禹扬，连忙站了起来：“学长，你怎么来我们这边了。” 原本来说，程禹扬已经是研究生了，根本不用参加什么秋季运动会。但是他这次怎么说也帮忙布置运动会场了，过来看看也正常。 程禹扬目光扫了一直闷头不说话的叶清安一眼：“恩，刚帮导师做完了任务就抽空过来看看。” 江一淮想起来有什么事情还要找程禹扬，拽着他就走了。 旁边的座位空了下来，叶清安百无聊赖地拄着脑袋，阳光太刺眼，她不得不眯起眼来。 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涌了出来，她有些理不清头绪。 倏地，一道阴影遮挡住了日光。 她抬眸看了过去。 唐琳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眨了眨眼睛，没有丝毫迟疑地叫出了口：“叶清安。” 叶清安怔了一下，“恩？” 逆着光，唐琳面上的神情淡淡地，叫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唐琳散漫惯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江一淮的位置上。 “刚才我就过来找了你一次，看你不在。” 唐琳笑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好看，牙齿洁白整齐，两个酒窝一深一浅，看着就觉得阳光爽朗。 叶清安睫毛颤了颤。她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即便是很开心的大笑也会有些含蓄，她其实真有点羡慕唐琳能有这么好的性格。 “什么事？” 唐琳神神秘秘地凑近，“关于，付斯年的。” 话音刚落，叶清安就僵在了原地。 “你说……谁？” 唐琳纳闷地看了她一眼，“付斯年啊。” 14.Cp.14 叶清安的脸色不太好，唐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你身体不舒服么。” 叶清安勉强动了动嘴角，眉目恬静，只是脸色白的透光:“没有，可能是中暑了吧。” 她声音很淡，很快就被周遭嘈杂的人群掩盖住。唐琳看出来她有些不对劲，也就没有细细问下去。 “还以为你们很熟。”唐琳敛眸一笑道:“你要是中暑的话就去校医室看看吧。” 说着，唐琳就起身离开了。临走前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长腿一迈就下了台阶。 叶清安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眉心紧紧地蹙起，双手不自觉搅在一起，锋利的指甲掐进了虎口的位置，她却像是没察觉到疼一样。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此刻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半晌过后，她才挪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 付斯年不紧不慢地回到座位，他黑眸中的惊涛一闪而过。离开了叶清安的视线，他连笑一下都觉得累，更别提说话了。 身后胖子使劲地拍了他的肩膀，付斯年不耐烦地转身皱眉:“你有事？” 胖子细长的小眼眯成一条线，脸上肥硕的横肉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兴奋劲一样，“等会你有1000米你别忘了。” 付斯年回过身:“知道了。” 到了大学，生活上的时间和规律不像高中那样紧绷。这种学校组织的秋季运动会的比赛项目都是谁想参加谁参加，没有什么强制性的要求。 但这么一来，整个年级报名的都很少。所以几个班导就点到谁的名谁上了。 胖子见他答应的爽快，厚厚的嘴唇掀了掀，精明地一笑。 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中午了，付斯年的目光看向了叶清安所在的位置。远远地望过去，稀稀拉拉剩了几个人坐在那，五颜六色的遮阳伞立起来，他的视线搜寻了一圈，也没看到叶清安的身影。 付斯年皱眉，正想过去。身后的胖子突然怼了怼他的肩头，幸灾乐祸道:“付斯年，到你了。” “恩。”他漠然地起身，身后的胖子塞了一块白布，上面别着曲别针。 鲜艳的红色数字印在上面。 付斯年接了过来。 在叶清安看不见的地方，他根本懒得伪装。他性格本就阴沉，对他来说除了清安以外，所有的人都不重要。 所以他和寝室里的人也不怎么来往。 不过胖子这个人……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倒是挺有意思的。 等到付斯年走了以后，胖子对床的严三凑过来。他和胖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胖子肥的要命，他瘦的颧骨都突了出来。 严三一笑，大板牙咬在唇瓣上，嘴边胡子拉碴的:“付斯年去了？” 他和胖子一样，都不喜欢付斯年。这会凑在一块，有点狼狈为奸的意味。 “去了。”胖子眯眯眼:“呸，我早说给他点教训了，还以为自己是寝室老大啊。” 严三:“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胖子啐了一口。见旁边的女生看了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凑到严三的耳边和他咬耳朵:“你光说我，你东西弄好了没有啊？” “哎呀放一百个心吧你。”严三嗓子细声细气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有些尖锐。 “你小点声……” “知道……” “这次有他好受的了。”胖子搓了搓手，掌心被汗水浸湿，搓下了点泥。他连忙找了张纸擦擦。 严三略微迟疑了一下，“你说万一要是发现我是故意的……” 胖子白了他一眼，“发现咋了，那投铅球的地方离跑道那么近，你就咬死了失误别人能说啥……” “哦，也是……” 热辣的日光笼罩塑胶跑道上，随处飘散着细微的灰尘。 付斯年站在特定位置上准备就绪，只等裁判员枪声一响。 “各就各位——” “嘭——” 周围的班级传来了呐喊声，付斯年看着身后的人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来，他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 旁边的人工草坪上站着几个女生，他的跑道在靠近草坪一侧。这几个女生站的太近，付斯年分神看了一眼，唐琳正面带微笑的注视着他，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一圈两圈。 气息渐渐地不均匀，额头布满了汗珠，发梢打湿后柔顺地贴服在额前。 前几日的天气都很凉爽，如今秋老虎到了，气温猛地回升起来。 付斯年专心地盯着眼下红色的塑胶跑道。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 似乎有什么东西直冲着他飞了过来，余光瞥到了一团黑影，他步伐停顿了片刻，抬眸看过去。 一颗铅球迎面砸了过来。 付斯年来不及准备，只能向前小跑了一步，侧了侧身子。但是铅球还是砸到了他的小腿上。不过好在他闪避的比较及时，所以只是擦着肉过去，没砸到骨头。 沉重的撞击像是火球一样，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额头冒了冷汗。 猛地喘了两口粗气，被砸中的小腿已经麻木了。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唐琳。她一张脸煞白，手都跟着抖了:“你没事吧？” 她向后看了一圈，嗓子都喊的破了音:“来两个男生把他扶到一边去，刘佳你去找一下校医。” 后面的长发女生也慌了，连忙点着头小跑开:“哦。” 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谁都没想到。一时间，观众席顿时哄乱成一团，胖子头上披了件外套来挡光，他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听着旁边的同学议论。 “发生什么事了啊？” “咱班付斯年被球给砸了？” “卧槽？真的假的啊，铅球啊？” “对啊……太他妈吓人了吧这也。” “还好没砸中脑袋，就砸中小腿了。” “这要砸脑袋不得砸个好歹啊……” “……” 胖子鼻头沁出了汗珠，在听到付斯年没被砸中脑袋以后也松了口气。他只是想给付斯年一点小教训，还真没想过要让付斯年出什么事。 看来严三这小子下手也还是有分寸的。 胖子舒了口气。 严三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从小长到大缺德的事情干了不少，但这害人的事还是一次干。明明阳光这么暖，他浑身像是泡在冰水里一样，连腿都软了。 周围的人都一拥而上的围在付斯年旁边，没几个人留意到他。严三趁着这个功夫赶紧低头从后面的铁栏杆绕着走开了。 付斯年被送到医务室的时候，嘴唇都白了。今天本来就热，他出了一身汗连短袖都被浸湿了。 受伤的地方肿老高，青色的淤血隐隐有发黑的架势。 唐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想帮付斯年，但被后者推拒了。 “不用你。”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能听出他正在竭力地克制疼痛。 唐琳站在病床前面，医务室的门外堵着一堆人，她心里有气，干脆站在门口:“都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刘佳，你去点名。”唐琳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蛮横道:“谁要是不在，记下来扣两分。” 她这么一喊，门口的人立刻散开了。 校医正在查看付斯年的伤势，“还好是砸在后面的肌肉上了，这要是砸前面少不了要骨折。” 付斯年还没说话，唐琳眼巴巴地凑过来:“校医，那他这个怎么办啊？” “我先开点消炎镇痛的药。” “12小时内冷敷，24小时后热敷。” 付斯年疼的说不出话，薄唇死死地抿着。 倏地，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校医，我……” 付斯年猛地抬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叶清安正无措地坐在旁边，一双眼眸惶恐地看向了他。几步远的距离，他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疏离退缩之意。 “清安。”付斯年的嘴唇动了动。 叶清安踌躇地挪了挪脚步，神情闪烁不明。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很小很小地响起:“这是……怎么了。” 唐琳凑到了她面前，一脸焦急:“跑步的时候被铅球砸到了。” 话音刚落，叶清安心倏地一沉。 “怎么会这样。” 这会儿她心里好像不是很在意付斯年隐瞒自己他的名字，也不在意小时候和他的那些矛盾纠葛。 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弟弟一样关心。 唐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直跺脚:“谁知道啊，还好我一直跟在他身边，看到他受伤立马叫人送他过来了。” 叶清安的视线落到了付斯年的身上。 他可能真的是疼了，一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冷汗顺着鬓角淌了下来，他的脸色几乎白到透明。 像是察觉到了她在看他。 付斯年牵强地扯了扯嘴唇，嗓音沙哑:“你怎么在这。” 叶清安来不及回他话，唐琳也开口问道:“对呀，清安你怎么也在这。” 叶清安看了唐琳一眼，又小心地瞥了付斯年一眼:“之前头疼，感觉有点中暑就过来了。” 其实是她不想在体育场待着了，又不知道去哪，干脆就跑了一趟校医室。 “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东西送过去啊。”唐琳突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一会他们比赛要用，刚才过来的急我忘记了。” 叶清安看着唐琳手里一摞的号码牌。 她犹豫着点了头:“哦……好。” 说着，她正想伸手接了过来。 付斯年叫住她:“清安，我有事情跟你说。” 他的喉咙上下一动，手腕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叶清安想，他一定很疼吧。 没由来的，心里一软。 15.Cp.15 一边的唐琳脸色不太好看，她不自在地佛了佛耳边的发梢。 屋里安静了一会，隐隐能听到里屋悉悉索索的声音。 校医从药房走出来，看见三个人都一言不发，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便说:“行了，你们该回去上课就上课去吧，留一个人在这照顾就行。” “不过等会还是得叫两个男生把你抬回去。”校医又冲着躺在病床上的付斯年嘱咐了一句。 付斯年点点头。 唐琳刚想说什么就被付斯年打断了。 “清安，你在这陪我吧。”他侧着脸，黑眸中的暗光闪烁不明。 屋子里一股清淡的西药味混杂着消毒水的气息，叶清安脚尖踟躇着向前迈了迈，“我……” 她眼尾扫了旁边的唐琳一眼。 唐琳脑袋低了低，嘴角向上微微一扯，不自在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笑容有点僵硬:“那学弟你先好好休息吧，班级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我帮你跟导员请假。” 付斯年点点头，眼眸微敛。“谢谢班导。” “清安，我先走了。”唐琳又冲着叶清安笑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不是那么真心实意。 “唔。好。”叶清安收回了目光。 她选择留下来，只是想听听他怎么说。 等唐琳走了没多久，校医也脱了白大褂，随手挂在了衣帽架上:“我出去办点事，你在这待着吧，我一会就回来了。” “好。” 校医这话冲着叶清安说的，她连忙点头应了声，向前走了两步。 偌大的校医室很快就剩了她和付斯年两个人。窗户外面的墙根那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在叫，一声比一声清脆明亮。 叶清安站的两腿发酸，她稍微地屈了屈膝。 她听到付斯年低低地笑了一声：“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亲昵熟稔的口吻让她一愣，心底漫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清安，过来。” 他很轻地冲着她抬了抬下巴，大概是想动一下身体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付斯年微微蹙起眉头。 叶清安淡淡地说：“付斯年。” “你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吧。” 话音刚落。 她听到付斯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刻心里微妙的滋味让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冰凉。 “清安，你知道……了。” 付斯年透白的脸色僵硬地怔住，他睫毛轻轻颤了颤。心口像是开了一处巨大的无底洞，所有的力气都从身体上流失。 “是，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淡，但在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校医室，一字一句都清晰地传进了付斯年的耳中。 随着这句话的脱口而出，叶清安突然觉得原来这她比预想中还要坐立难安。她挺直了背脊，目光直视在付斯年的脸上，竭力隐忍还是流露出了几分困惑的神色：“但是，我不明白。” 窗外的阳光透过细碎的枝叶照进了窗里，树梢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叶清安站在屋内的阴暗处，眼前一片亮堂。她却觉得浑身直冒冷汗。 “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而更让她觉得不解的是，为什么叶隽琰也会帮付斯年隐瞒。想起之前和叶隽琰通电话的时候他也不怎么问起这个事情，叶清安就觉得奇怪。 明明叶隽琰让自己照顾的人是付斯年，可是他却没有明着告诉她。 这到底是为什么。 静谧的空间，叶清安紧咬着嘴唇。 她不信叶隽琰会想要害她，她的父亲肯定是在考虑了其他的事情以后才会这么做的。 “你想听，我的解释么。”付斯年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手腕的关节泛了白，食指掐进了虎口中，他的胸口起伏地有些厉害。 他双手支撑在身体的两侧，缓慢地移动着靠近叶清安所在的位置，很怕她突然离开。 叶清安眼睑微微一动。 付斯年从小到大紧张的时候，总是会做这样的动作。 身后的门被打开，“咔哒”一声在沉默的两人之中格外的清晰。叶清安缓过神来，见校医从门外走进来。 “好点了么？”校医问道：“现在疼的厉害也属于正常现象，你得忍一下。” “我先给你打个绷带。”随后，校医转头冲着叶清安道：“到时候带他去医院。” 大概校医把他俩当成了男女朋友，又对付斯年道：“这几天多注意一些。” 校医冲着付斯年说话的时候，叶清安就低垂下脑袋，身子紧绷着，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 学校的医务室下班时间很早，大概下午三点多钟校医就走了。叶清安才发现自己在这陪了付斯年这么久，竟然一点都没觉得饿。 现在校医让她扶着付斯年回去，她才突然觉得饥饿感涌了出来。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叶清安的脸还是红了红。 中午没来得及吃饭，一直陪付斯年在这里，这会嘴巴发干。 “小姑娘过来帮忙搭把手，要不你去找两个男生来。”校医嘱咐了一声。 “哦。” 付斯年从床上起了身，小腿还不太敢动弹，上面一圈一圈地缠着看起来格外的臃肿。 叶清安默默地上前，手臂伸出去想要搀扶住他。 胳膊刚探出一点，就被他猛地握住。 她向回缩了缩，却被他抓紧，她抬眸。撞进一双幽暗深邃的黑眸中，四目相对的片刻，他的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掌心，像是在安抚她。 陌生的温度和从来没有过的亲密。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她听到付斯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就这样能走。” 来不及反应，肩上突然一沉。 他浑身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长臂一揽，付斯年的脑袋低了下来，他温热的呼吸轻佛过她的耳边，酥酥.麻麻的感觉。 叶清安心里蓦地一轻，周遭的气息已经被他覆盖。 校医走到门口的桌子前，举着茶杯喝了口水。 两人慢慢腾腾地走出了校医室。走廊里没什么人影，杂乱的脚步声被放大，四处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付斯年走的很慢，他每用力一下好像都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一样。 “我还是叫两个男生……来吧。”叶清安掀了掀眼皮子，气息不匀道。 最后的两个字吞吞吐吐的，含糊不清。 正巧走到了校医室的拐角处，右手边是个死胡同。只有一扇窗户半掩着，微风从窗口吹进来，门口和窗户位置相对，过堂风将她的发丝被风吹得飘散开。 付斯年一顿。停下了脚步。 他的视线低了下去，正巧看见她的手指揪在他的衣角上，黑色的短袖和她白皙的手指形成了鲜明对比，付斯年蓦地心中一动。 她的…… 叶清安动了动肩膀，含糊地说了一句：“你走了么。” “刚才的话没有说完。”付斯年道：“我想跟你说完。”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墙角的碎墙皮掉了一地。 “清安。”他轻声道：“我没想骗你。” “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她抬眸看着他，理智觉得应该快点走开。身体却怎么都动弹不了一下。 叶清安看着付斯年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神色微微隐忍：“我不想吓到你。” 指尖从她的脸颊滑至下颚，她听到付斯年的声音很轻：“我想让你慢慢地接受我。” “那你就用这样的方式么。”叶清安抖着，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你知道我会不习……” 倏地，付斯年的脑袋低了下去，唇堪堪地擦过她的耳边。 叶清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付斯年的手臂环过她的肩颈处。 他空余的那只手执起了她的，将她的指尖攥紧了掌心里。 她的手指冰凉干燥。 “我知道。”他低声道。“清安，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眼眸中平添了几分黯淡色气，俯下身。怀里的人是他日思夜想都恨不得要得到的，想要揉碎了放在心里，恨不得嵌在自己身体上的人。 他越靠越近。 叶清安呼吸一滞，“不要。” 她猛地伸出手推开了他，付斯年来不及防备，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还好后面就是墙壁，他咣地一下子撞到了墙上，没有跌倒在地上。 叶清安神色慌张，想凑过去又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只能着急地道：“你，你没事吧。” “有事。”付斯年苦笑。 叶清安咬了咬下唇。 刚才情急之下，她竟然忘记了付斯年腿上还有伤。这会他的脸色都惨白发青了，她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对不起。”叶清安低低地道了句，怯懦着开口。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明明看起来很难受，但他还是笑笑：“过来我就原谅你。” 叶清安向前走了两步，他神色清和，眼神微暗地看着她。没由来的，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局促。 眼前被阴影遮挡住。 付斯年的唇就这么落了下来，叶清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像是渴望了很久一样，他吻得小心翼翼却又在她的口中肆意妄为。 一寸一寸地吮弄，叶清安是第一次接吻。来不及换气又再度承受他的下一次攻势。 烫人的温度在口中化开，带着清冽甘甜的味道，她极度不适应也不习惯。 周围静悄悄的，但这会出现在叶清安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的腿伤。 因为付斯年腿的问题，叶清安不敢向刚才那样推开她。 灼热的呼吸声此刻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叶清安的思绪乱了。 他们两个像是被外界所隔绝了一样，叶清安抬眸。发现付斯年半阖着眼，眸底暗流涌动让她心慌意乱。 她将手臂横在了两人的中间，企图隔开两人的距离。 付斯年仅仅是稍稍偏了偏头，细碎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耳边。 一吻结束后。叶清安缓慢地回过神，迷茫的神色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清安。”付斯年的声音低沉沙哑。 他好像很喜欢喊她名字。叶清安想。 她没做回应，也并不妨碍付斯年接下来的动作。 他将她揽入了怀里，因为腿伤不便的缘故，他并没有用力，只是将下巴垫在了她的肩膀上。 “到现在了。”他道：“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么。” 空气中沉默了半响。 叶清安才重复道：“喜欢我？” “喜欢我什么？” 付斯年：“从来都是最喜欢你的。” 他的手指撩过了她散落在肩上的发丝，“小时候记得你很不喜欢扎头发，每次阿姨给你梳头你就乱叫。” 他的话勾起了叶清安脑海里的一些场景片段。 小时候啊，的确是这样。 她觉得长发才好看，不喜欢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勒的头发疼。 付斯年见她身体放轻松了些，握紧的掌心才微微松开，他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本来想着找一个好点的时机再跟你说，跟你告白的。”他的语气里尽是遗憾，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目光划过她被亲吻发红的唇瓣，眼眸又黯淡下来。 叶清安刚想说什么，突然他整个人都栽倒在了她身上。全身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小声地开口：“付斯年。” “恩？”他应答的声音懒懒的。 “你先起来。” 半响过后。 付斯年才道：“起不来了。” 叶清安：“……” 最后叶清安不得不费了九牛二之力才把付斯年送到公寓楼下。她也不认识他们寝室的人，好在付斯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正低着头看书打算进公寓的学霸。 等付斯年进了公寓。 叶清安看着天色暗了下来，饿过劲以后倒是不觉得胃疼了。 四餐门口有一家水果店，她舔了舔唇瓣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运动会已经结束了，篮球场上堆满了人。有几个男生坐在篮球框下面，看着叶清安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吹了吹口哨。 嬉笑吵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叶清安低着头走路，突然听见了篮球砸在地面上的嘭嘭声。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抬眸看了过去，视线和程禹扬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学长。”她惊讶地喊出了声。 程禹扬穿着篮球衣，干净利落的短发贴服在额头。他手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篮球，看到叶清安也是一怔。 “这么巧。” 叶清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对啊。”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刚从男生公寓出来，和程禹扬打了个招呼她就打算匆匆离开。程禹扬拿着篮球跟在了她身后：“去那？” “水果店。”叶清安指了指。 她的思绪现在还不是很清晰，心里乱成一团麻，像是怎么也都理不清。 程禹扬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听说付斯年被铅球砸了。” 叶清安微微一怔：“恩。” 程禹扬挑了挑眉，见叶清安对付斯年的名字没什么反应，感到有些意外：“之前我听他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叫他付缚。” “这是学弟的曾用名么？” 叶清安身上一僵。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听到那边匆匆过来好几个男生。 “程学长，不打球了啊？” 16.Cp.16 迎面走来的几个男生浑身上下都淌着汗, 可能是总在室外打球的缘故，皮肤都被晒得很黑, 不过一个个的眼睛锃亮看着特别有活力。 为首的男生穿着一双红色的篮球鞋黑色的短裤，露出的一截小腿汗毛很重，他手掌心拖着篮球，视线微微偏离几分，向叶清安看了过去后眼前一亮, 调侃道：“程学长，这是你女朋友吗？” 后面也传来了嬉笑声, 几个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向她看了过去。 被这么多人猛地一注视, 叶清安脸色不太好看。 程禹扬眉眼一抬, 淡淡地阻止了一声：“别乱开玩笑，这也算是你们学姐了。现在也是大三的学生。” 几个男生彼此互相看了一眼, 挠挠头倒也是乖巧地叫了一句：“学姐好。” 他们几个一声比一声喊的响, 叶清安有些局促地往程禹扬身后闪了闪。 “学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有男朋友了么？”人群后面一个男生突然高声喊了一句，语毕嘿嘿一笑。 “人程学长都没出手呢, 你着急干什么啊？”另一个人出声怼他：“我们学姐长得这么好看你就别想了。” “哈哈哈。”其他人哄笑成一团。 “没没没，随口一问随口一问。”那个男生也不好意思了。 他个子很高挑, 逆着光叶清安没看清他的长相, 她眼眸抬了抬又飞快地落了回来。 “小心程学长收拾你。” “就是。” 叶清安看着他们闹成一团，连篮球掉地上了好半天才捡起来。她舒了口气，总算觉得神经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 不过程禹扬却眯了眯眼, 几个男生话里话外都意味不明, 暧昧的眼神在叶清安和他身上来回乱瞄。这些他不是察觉不到。 程禹扬收回了目光, 佯装成不在意的笑笑。“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成，那学长学姐我们走了。” 吵吵嚷嚷着，叶清安看着他们走远了。 她站在原地怔了好半响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去水果店，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有些心力憔悴的。 叶清安买了东西就打算跟程禹扬分开。但是程禹扬却说他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顺道跟她一起回教学楼那边。 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程禹扬外形高挑清俊，叶清安长得眉清目秀的，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程禹扬微微敛眸，手里的篮球抛来抛去。 前两天聚餐的时候，程禹扬说院办的徐老师身边缺了个帮忙干活的。他问叶清安愿不愿意去帮帮忙，因为下学期她的课程选修了徐老师的课，到时候成绩给的会高一点，拿个奖学金什么的也挺不错的。 “我毕业设计的时候是徐老师带我的，他人很不错。”程禹扬道：“虽然要求上严格了一点，但是答辩的时候还是很护着的。” “唔。”叶清安太阳穴跳了跳，“我想一下，晚上给你回复。” “好。”程禹扬抿唇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眼眸偏棕。注视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很亲和的感觉。 叶清安瞥了他一眼，眼前突然冒出来了付斯年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想起来今天在校医室的事情，她顿时脸上一热，指腹忍不住摸上了嘴唇，似乎还残留一些余温。 奇怪的是，为什么付斯年吻了她。 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和抵触。这个认知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赶紧左顾右盼地转移了目光。 程禹扬眼尾挑了挑，见她脸颊一小坨红晕，眼眸中水波流转，倒显得人更加眉目如秀。他笑笑，睫毛垂了垂掩盖住了眸中的笑意。 让叶清安去帮徐老师干活，其实也是他的一点私心。研究生这两年他一直跟着院办的徐老师，前两天徐老师跟他随口提了一嘴这个事情，他就多留意了几分心思。 也是希望能跟清安多一点时间相处。 稍晚一点的时候，叶清安刚订了外卖，就收到了补课孩子家的电话。因为她最近去的次数不太多，家长就问了问是不是她最近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不知怎么了，叶清安又想起了付斯年。 她连忙向家长道了歉。 家长也没说什么，就说了句最近孩子期中考试到了，希望她能多来两次给孩子补一补课。 叶清安连忙应允下来。 挂了家长的电话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应该是外卖到了。 吃饭的时候，她想着给叶隽琰打了个电话。 这事她觉得总应该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空气中渐渐湿润起来，凉风一吹，一地的清爽。 叶隽琰很快就接通了，但他好像在开会，那边听起来很乱。 “清安，怎么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疲惫，“我现在有些忙，等过会回个电话给你。” 叶清安默了一会，“那没事了，爸你先忙吧。” 电话还没挂断，突然另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插了进来，叶清安拿开了手机看了一眼，是本市的号码。 沉思了几秒，她接了。 “你好？”她窝在沙发里，盯着手指甲盖发呆。 电话那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你好。是叶清安学姐吗？” 顿了顿，那人又道：“我是付斯年的室友，他刚才身体不舒服然后出去说是找你去了。” “什么？”叶清安腾地一下子从沙发里坐了起来。“今天下午在校医室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她太过着急，手指甲掐进了沙发的缝隙里都没注意到，胸口憋闷的难受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那就不知道了。”那人说：“刚吃完饭他突然吐了，然后披了件衣服就出门了，手机也没拿。” 叶清安一怔。“那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男生顿了一下，说：“他手机备忘录里只有学姐你的号码。” “学姐你要是看到他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半响，叶清安才道：“哦，好。” 异样的情绪波动蔓延至四肢百骸。 叶清安猛地吸了口气。 · · 付斯年出门的时候，对床的学霸问了他一句去哪。因为他现在腿还不方便，学霸身为寝室长就过来关心他一下怕他出了什么事。 不过学霸平时跟他说话来往什么的也比较少，见他执意要出门也就没拦着他。 刚到寝室楼下，迎面就撞见了胖子和严三。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付斯年冷着脸拖着腿慢慢地往前走。 胖子向严三使了个眼色，严三立马道：“哟，去哪啊，付哥？” “腿脚这么不好还出门溜达啊？” 严三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 付斯年懒得搭理他俩。 寝室闷得慌，他心里又惦记着清安有没有生他气的事情，右眼皮一直跳来跳去的，他总觉得很不安心。 胖子整个人横档在付斯年的身前，皮笑肉不笑：“付哥，你这腿坏了要干什么事跟我哥俩说一声，保管给你办的利利索索的。嘿嘿，泡妞开房的事情更不在话下了。” “滚开。”付斯年眼眸都没抬。 胖子脸黑了下来，啐了一口：“你他妈的给你脸了？” 三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公寓大厅，趁着付斯年腿上不方便，胖子刚想动手，旁边窗口里的宿管阿姨就看不下去，“怎么回事啊？” “没事都搁这站着干嘛啊？”阿姨不待见严三和胖子两个人，这两人手脚不干净不利索，这次刚开学几天啊，隔壁寝室就丢了好几回东西了。 宿管阿姨心里跟明镜一样，就是没啥证据，眉心挤成了一个川字，冲着胖子和严三道：“你们两个占地方不知道啊，有事没事赶紧回寝室去，别在这。” 胖子也知道宿管阿姨不待见他，要不是因为他有时候求着宿管阿姨办事，他早就开口骂她了。不过这会也只能忍住心里那点不满，笑嘻嘻地道：“知道了，阿姨。” 说完，他怼了怼旁边的严三，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还不赶紧走啊，站在这找骂呢。” 严三悄悄地瞪了宿管阿姨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 两人刚走，宿管阿姨笑着对付斯年道：“你们寝室这两个小小子我看平时就是欺负人惯了，下回再惹你就直接动手。” 付斯年也知道宿管阿姨是跟他开玩笑的，就抿抿唇：“谢谢阿姨。” “没事。” 阿姨刚走回去，他的身边就多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付斯年。” 程禹扬叫他。 付斯年僵了一下，看待程禹扬的眼神不太友善：“学长。” 他淡淡地开口说了一声。 “你要去哪？”程禹扬说：“腿上不是还伤着呢。” 付斯年没接话，只是默默地往前拖着腿走了走。 他步伐缓慢，旁边的程禹扬便叹了口气：“刚才送清安回去的时候还跟她问过你的，没想到你腿这么严重。” 付斯年似笑非笑地看了程禹扬一眼，停下了步伐。 腿上受伤肿胀的部分正在发热。他敛了敛眼眸。 清安傻乎乎地看不出来。 但是他付斯年并不傻。 程禹扬看待叶清安的眼神……分明就有别的意思。 这种自己所有物被觊觎的感觉。呵。 17.Cp.17 “没什么。”付斯年垂下眼, 遮盖住眼眸中的异样。 他不咸不淡地开口，“学长就不用惦记我了, 我没事。” 程禹扬眯了眯眼，沉思了片刻后，立马转移了话题：“学弟现在这是打算去哪？腿不是刚出了问题么，不要到处乱走了，会对恢复不好。” “恩。”付斯年道：“谢谢学长关心。” “说起来, 之前经常听清安提起过你。”程禹扬睫毛颤了颤，后又抿唇一笑, 他一字一顿:“清安的弟弟, 多对你关心一些也没什么。” 付斯年手心猛地攥紧。 他浑身紧绷起来, 抬眸。视线对上程禹扬的。 他的眼神并不温和，甚至还有几分凌厉。但后者也并不在意, 仿佛真的是把他当成弟弟一样, 目光扫过他的面上后，嘴角扬了扬就离开了。 夜里, 凉风吹过树梢，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黯淡的灯光照亮了黑暗中的一角, 偶尔传来了一两声狗叫声。 叶清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白天的事情像是过山车一样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播放着。 付斯年。 这三个字像是魔咒一样，让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暂时抛到脑后。叶清安又翻了个身，衣服摩擦着被褥的窸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明显。 此刻万籁俱寂。 黑暗中, 她把胳膊放进了被子里。温暖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叶清安的眼皮子越来越沉, 她动了动肩膀松缓了下疲惫的感觉。 身体像是被拉入了一个巨大的沼泽中，她想动弹一下都显得无比困难，四肢渐渐乏软无力。眼前的场景突然被渲染成了五颜六色，所有的颜色都搅在一起。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 手掌心里突然软软的，叶清安怔了一下。 清瘦白皙的脸蛋映在她的面前，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眼眸扑簌着十分明亮，粉嫩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分明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不知怎么回事，她心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手感很好。叶清安的眼前突然变得有些不太真切。 少年不自在地瞥了目光，故作平静地拉住她的手道：“清安，你这么揉我的脑袋。” 他的声音很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但叶清安却听得真真切切的。 他咬了咬唇，面上绯红一片，看起来有几分别扭：“我会长不高的。” 叶清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一软：“你听阿姨的话多吃饭你就长高了。” 她对这个小少年的感觉十分熟稔亲近。 “那我以后要长得高一点。”他说：“这样清安就不总拿我当小孩子看了。” “好。”叶清安笑弯了眼睛。 画面倏地一转，叶清安跟着他来到了以前的小镇里。镇里的人都并成一排在议论什么，为首的大娘一脸晦气的呸了一声，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叶清安听不清。 她目光落到了小少年的身上，他低垂着头，神情看不真切。 叶清安怕他伤心，脱口而出道：“斯年你……” 斯年…… 付斯年。 叶清安猛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窗户没关，冷风吹了进来，她惊了一身的汗。 多久没有失眠了。 叶清安叹了口气，好像是在她和付斯年遇到以后就没怎么做过噩梦了。大概是今天太累了。 她起身下了床，光着脚走到了窗边。地板上很凉，凉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她连忙关上了窗户。 随后一夜好梦。 第二天叶清安答应去给那个小孩子补课。刚一下课的时候，她正打算离开，因为她坐的位置离后门挺近的，屁股还没抬起来，就看见了程禹扬笑眯眯地走进来。 “学长……” 程禹扬薄唇扬了扬：“下课了么。” “对。” 他黑眸一敛，“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去？” 叶清安也不知道程禹扬突然过来找她是有什么事情，之前他曾问过她关于去给徐老师干活的这件事，她想了想。 她这个性格不知道能不能和其他人相处的来。 沉默了半响，叶清安才恍惚道：“已经答应去给小孩子补课了。” 她没敢对上程禹扬的视线，目光向别处撇了撇。 正巧瞧见江一淮大刺刺地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了程禹扬的肩上：“学长，你不是说今天叫着大家一起去吃饭。” 部门的成员们三两天时不时总会聚餐两次，程禹扬作为很早之前的部长，也经常组织大家一起吃饭。 “是有这个打算的。”程禹扬笑笑。 江一淮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她今日化了淡妆，睫毛跟对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着，她目光转向了一旁坐着的叶清安：“清安，你跟着我一起去啊。” 江一淮知道叶清安不太喜欢这种嘈杂的地方，再加上上次吃饭的时候闹出了一些小尴尬，所以她也不确定叶清安是不是会去，但出于礼貌还是问候了一下。 “我就不去了。”叶清安腼腆地站起来，弄了弄背包的肩带，“我还要去补课。” 江一淮了然地点了点头，叶清安的回答和反应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程禹扬突然开口：“什么时候？我送你过去吧。” “学长……没事。” 叶清安想说自己可以过去，但是程禹扬自然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向外推了推，还一边说道：“你学长我现在还是很清闲的。” 无奈之下，叶清安只好先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江一淮站在原地，看着叶清安和程禹扬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程禹扬的双手很自然地搭在叶清安的肩上时，她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 叶清安还是不太习惯别人离她太近，走出门以后脚下快了两步，拉开了和程禹扬的距离。再往前几步，她察觉到了程禹扬视线往一侧偏了些。 程禹扬也不在意，他长腿一迈就走到了叶清安的身侧。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她耳尖都跟着红了。 程禹扬目光放软。 余光倏地一撇，一道身影映入了程禹扬的眼帘。 付斯年正拖着伤腿慢慢地向前走。 四周奇怪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他也只当没看到。 这节课他和清安是同一个教学楼，都是A楼的二楼。 眼睁睁地看着叶清安被程禹扬推攘着走出来，他连手臂滑到了钉子上都没注意。细微的一道划痕印在了手臂上，还渗出了一点血迹。 付斯年只当没看到。 大概是叶清安也注意到了程禹扬的视线方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她脚步一顿，卡在了原地。 视线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三人皆是沉默这没说话。四周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时不时会有几个同班同学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叶清安紧张的声音都抖了。 付斯年下颌微微抬起，目光越过程禹扬，他径直地走了过去。腿伤的缘故他走的很慢，“清安。” 他在叶清安面前站定。 程禹扬眉尾一挑，笑道：“你俩有事说那我就先走了。” 语毕，他又轻拍了下叶清安的肩膀，冲着她道：“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和我联系就好。” 话音一落，他迅速抬起步伐向前走开了。 走廊里就剩了叶清安和付斯年两个人。 她脚尖动了动：“我还有其他。” 话还未说完，手突然被付斯年握在了掌心里，他的掌心温热滚烫。 叶清安猛地一怔。 付斯年打量着她的神情。 “你生气了？”他问的很小心翼翼，像是怕触怒到她一样。 她下意识就开口想应声，但又顿了顿，静静地垂下眼道：“我还有事。” 她甩开了付斯年的胳膊，正要转身离开。 突然觉得付斯年的体温有些不对劲。 叹了口气，她又转过头来。 “昨天，你室友给我打电话了。” 她说完后，倒是付斯年愣了一下。 “他说什么了。”付斯年大概也能猜到是哪个室友给叶清安打的电话，淡淡地笑了笑。 叶清安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说你昨天从寝室出去了，来找我。” “恩。”付斯年道：“后来回去了。” 其实没有。他昨天在叶清安的小区楼下坐了一晚上，现在天凉蚊子多，胳膊大腿上不知道被咬了多少个包。但他就是想见她一面，又怕吓到她。 他眼底一片青黑，神色都很疲倦的样子。 叶清安瞧着也觉得不大对劲，不过也说不出哪不对劲。 就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电话铃声插了进来。 叶清安一看是家长的电话，连忙接了下来。 “好，我马上就到。”叶清安低声捂着话筒道：“恩，没事您不用来接我，好的。” 挂了电话，身边的付斯年突然靠得很近。 叶清安向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这时候其他教室里的人没有完全走完，一个男生刚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尴尬地咳了一声，就打算从付斯年的身后过去。 付斯年强忍着疼痛，他的双手压在了叶清安耳边的两侧，将她整个人都圈禁在了自己的怀里。他垂着眼睛看着她紧张地喘气，无措的目光四处乱撇着，胸口处微微的起伏，漂亮的锁骨白皙分明。 心底里突然划过一丝快感。 为什么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却仍然求而不得。 他的目光划过她的眼眸、鼻梁、唇瓣、下颌。 直着她的颈间。 他半阖着眼，喉结上下滑动，眉梢一挑。 叶清安被他困在了怀里，周遭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他的目光盯得她浑身都不自在。她突然想到了昨晚的那个梦，虽然朦朦胧胧的记不真切，但那种感觉她是不会忘记的。 和付斯年很要好的感情。 对待他像是对待自己的弟弟一样用心。 加上昨晚没有睡好，叶清安突然觉得很乏累。 付斯年的视线已经缓缓地收了回来。 “清安。” 他小声地叫她的名字，很温和的口气。 18.Cp.18 叶清安犹豫着想要推开他, 但脚像是粘在了地上一样，她根本动弹不得。 思绪在大脑里乱成了一锅粥。 “清安。”付斯年眼眸眯了眯, 又喊了她一声。 声音性感低沉，又像是征求她的什么意见。 仅一瞬间，叶清安隐隐猜到了他即将做出的动作，她连忙将脚跟并在了墙壁上。 付斯年的头微微低了下来，他额前细碎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的眼眸, 他的掌心滚烫，轻抚上她的颈间, 顺着她的脖子往后滑, 手指插入了她的发丝里。 付斯年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指缝间触感冰凉。“头发没吹干吗？” 明明比她还小三岁，说出口的语气态度倒是挺老成的。叶清安想。 “恩。” 他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 半掩着, 语气有些不太高兴：“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叶清安不说话。 她的神情落在了他的眼里，只觉得连噘嘴都可爱。付斯年瞟了一眼她紧紧攥住手机的手, 笑笑：“清安你还有事，快点去吧。” 还没等叶清安纳闷他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的时候, 温热湿滑的小舌灵巧地探进了她的口中, 勾着她的。 周遭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她这才恍惚地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心跳蓦地下沉，而后停了,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叶清安抬眸, 撞进了付斯年半阖的眼眸中。 黑眸深邃, 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的唇舌离开后，接着又覆上了她的下颌。叶清安慌忙地按住了他的手臂，“别。” 付斯年笑笑：“好。” 浅尝辄止。 叶清安看着他松开了自己，也不顾脸颊滚烫发热，径直地走开了，等到背过身的时候，她才抬手使劲地蹭了蹭唇瓣。 她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连指尖都微微蜷缩起来。 仿佛刚才的胸闷意乱，只是一场错觉。 付斯年见她走远后，才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额头滚烫的吓人，他抬手佛了佛，发根处渗出了薄薄的一小层汗珠。每次呼吸的气息都是热的，付斯年抿了抿干涸的唇瓣，局促的扶着墙壁，脸色一片苍白。 走了老远，手机又响了起来。 叶清安抚平躁动的心绪，见是江一淮打过来的。 她手机里没有几个联系人，前阵子跟江一淮熟了以后，倒是来往密切起来。 她接通。 “清安啊，晚上去会议室开会。”江一淮扯着嗓子喊道，“是关于那个社团迎新的。” 电话那边特别乱，好几个音响一起齐开麦，震耳欲聋的声音隔着手机叶清安都听到了。 社团迎新。 叶清安懵了一下，她大学三年来不曾参加过任何的社团。这迎新照理说应该跟她没有关系的，但是江一淮都这么说了。 她也只能点头道：“好。” 也不知道江一淮听没听见，叶清安已经走到了小区楼下了，她要给小孩子补课，于是匆匆地挂掉了电话。 补课的孩子今年小学升初中，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叶清安给她补课也是答疑温习之类的。 她爬上了三楼，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孩子的母亲，见到叶清安以后脸上立刻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来了。快进来。” 叶清安礼貌地冲着她点了点头，换了鞋进门。 孩子的母亲一边领着叶清安去卧室，一边道：“本来是不着急的，但是她前两天模拟测试考砸了，所以就想补课的时间延长一些。” 叶清安对孩子母亲所说的事情也表示理解。 刚踏进卧室，她一脚就踩到了门口粉嫩柔软的毛毯上，小姑娘正在趴在桌案前，头发柔顺地贴扶在后背上，手里拿着笔，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咔哒”一声，叶清安关了门，屋内一片寂静。 小姑娘转过身来瞧着叶清安，眼睛通红，鼻头也红了一片：“清安姐姐。” “恩。” 小姑娘叫曹思雨，叶清安跟她相处这么长时间，还是很喜欢她的。 曹思雨默默地垂下了肩膀，模样看起来很委屈。 叶清安拿过了她的卷子看了一眼。半晌后，她皱眉疑惑道：“这些题你明明都做对了，怎么老师给你的分数这么低，而且不及格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曹思雨哭的更厉害了，鼻涕挂在鼻头上直接吹了个泡泡出来，她抽抽搭搭地道：“考试的时候，我一直在做卷子，但是……”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叶清安连忙拿了纸替她擦了擦脸。 “没事，你慢慢说。”叶清安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后来叶清安终于听明白了前因后果，曹思雨考试的时候，旁边的两个男生作弊，传答案。后面所有的简答计算题都被写在了纸条上，谁知道被监考老师发现了，小男孩也是害怕，直接丢到了曹思雨的凳子底下。 这不老师就误会了。 “你有没有跟妈妈说。”叶清安皱眉。 曹思雨道：“有，但是妈妈说跟老师沟通以后，老师就说了一句知道了。” 小考试而已，估计老师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了，就没给曹思雨改成绩。 看着曹思雨哭花的脸，叶清安神情恍惚了下。 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阴雨天气，湿滑的小路。 墙头的杂草丛生。 个头还没她高的付斯年，和一个温暖的拥抱。 · · 叶清安今天在补课的孩子家里逗留的时间长了一些，等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夕霞的光辉映衬在天边，通红一片倒是挺好看的。小区门口的道路上时不时有车辆经过，叶清安拽紧了书包的背带。 江一淮跟她说今天要去会议室，但没有说几点。 她琢磨着，掏出了手机打算在微信上问问。 手指划了划，她翻找联系人时，指尖微微滑过付斯年这个名字。叶清安一怔。 算了。等下再说吧。 叶清安收起了手机往家属楼走过去。远远地，她在单元门口看到一个背影很熟悉，腿上还绑着白色的绷带，正靠在那。 付斯年。 她快步走了过去，有些迟疑：“你在这做什么？” “姐。”付斯年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笑笑：“你回来了。” 他这一声姐叫的叶清安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握着钥匙的手哆嗦了一下。 背着阳光的一面，光线很黯淡，略微昏暗了一些。残存的余光透过房顶照在了小区中间的公园里，几个老人牵着狗正有说有笑的。 她和付斯年的这一小块地方像是被隔绝了一样，谁都没有注意到。 叶清安粗略地扫了他一眼，清俊的脸颊通红，连眼底都泛着很多红血丝。 温热的手掌从空中探了过来，叶清安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 付斯年的胳膊停在了半空中。 他垂眸淡声道：“没亲眼看着你回来总是有些不放心。” 他讲话的功夫，隔壁奶奶正好推开单元门出来，迎面撞见了他们两个也是一怔：“哟，怎么都在门口杵着呢，这多碍事啊。” 隔壁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一点叶清安还是知道的，所以当下就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们这就让开。” 隔壁奶奶边走边看了付斯年一眼，诧异地出声道：“这孩子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 付斯年笑笑：“没事。” 他虽然这么说了，但还是来不及躲开隔壁奶奶探过来的手。 “你这孩子是不是发烧了啊。”隔壁奶奶摸了摸付斯年的额头，道：“我摸着可烫手了，快去量量体温。” 隔壁奶奶把付斯年当成了叶清安的弟弟，也就多留意了三分。 说完话，隔壁奶奶就走了。 叶清安的视线从奶奶的背影上移到了付斯年的身上，见他的气色的确不太对劲，便怯声道：“你要不，先去我那量个体温？” 这个时间，估计学校的校医室早就下班了。 学校外面也有个诊所，就是离的有点远。 爷爷去世前的话…… 再加上从小玩到大的情分，她怎么都没办法看着付斯年生病不管。 付斯年没回应。 叶清安上了楼，发现他也在后面跟着便收回了目光。 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的响起，付斯年腿伤不好走起来很慢。 很快，叶清安就到了家门口。她开了门，先是打开了灯。 淡淡的暖黄色灯光照亮了屋内，叶清安率先进去给他烧上水，门是被付斯年关上的。 水壶“呜呜”的响声充斥在寂静的房间里。 叶清安跑到厨房去给他拿了个杯子。 “你先喝点热水。我去给你找个体温计。”叶清安跑前跑后的，就是不肯和付斯年一同待在客厅。 水烧开了，叶清安站在桌子前面发呆，看着热气蒸腾着冒了出来，她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倒了杯热水，端着送了过去。 随手将水杯和体温计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她的眼睛也没敢看他：“这是体温计，我这还有几包退烧药。” 话音刚落，她想走。 手腕突然被付斯年扣住，叶清安发现他的体温真的很高，灼热的掌心触碰着她的皮肤，她心脏骤然停住。 付斯年一把将她拽了过来。 “清安。” 叶清安跌进了他身旁一侧的沙发里。付斯年低下头来，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呼吸纠缠在一起。 付斯年的目光划过她的锁骨，落在了那道疤痕上。 他的指尖轻轻地拂过，眼眸黯淡下来。 叶清安整个身子都颤栗起来，鼻息间的气息乱了起来：“别让我讨厌你。” 她几乎是抖着说出这句话的。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中的笑意，清安果然是最了解他的，连他想做什么都一清二楚。“可是清安已经讨厌我了。” 他叹息道。 付斯年的双手环绕在她周围，将她揽进了怀里。 生病发烧中的他将理智什么的都抛在了脑后，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脑袋上，“清安喜欢程学长吗？” 心慌意乱中，叶清安一怔。 19.Cp.19 气氛静谧沉寂。 屋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叶清安的目光从他衣服的缝隙看向了卧室。卧室的灯没关，还隐隐能看到窗外不知名物体的轮廓。 付斯年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 如同沸水一般滚烫。 她的思绪被拉扯回来。她以为她很讨厌付斯年。 “你先吃药吧。”叶清安心虚地移开目光。 其实也说不上心虚，程禹扬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比较有好感的学长而已。而且程禹扬的性格很好，跟他相处时会不自觉地放松。只是现在被付斯年这么猛地一问，她再猜不出来付斯年言语之间的意思就是傻了。 付斯年笑：“清安，你这话题转的实在太生硬了。” 倏地, 他整个人压了下去。 叶清安被他的身影笼罩着，她缩在沙发的一角。 “你……生病了。”叶清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发烧烧糊涂了, 还是快点吃药吧。” 以前午夜噩梦惊醒的时候, 她也曾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她重新遇到付斯年会是怎么样的, 她以为自己会怨恨、厌恶他, 甚至冷着脸从此就当他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但事情的发展和想象中不同。 付斯年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问道：“清安有多讨厌我。” 他的口吻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只是黑眸微微闪烁着，薄唇紧紧地抿着。 他在紧张。叶清安知道。 半响。 “我不讨厌你。”叶清安轻轻开口道, 她的胸口起伏着, 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抬眸对上他的。 其实今天去补课的时候，她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 自从开学碰到付斯年以后, 她并不经常做噩梦也不再总想着小时候的事情。 她以为的讨厌和恐惧似乎只是心理的阴影在作祟。而当她真正面对这个人的时候, 当她知道付斯年就是付缚的时候, 她倒是没有太多厌恶抵触的情绪，第一反应竟然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真的么。”付斯年声音淡淡的，显然不可置否。 逆着光，他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柔和，鬓角细碎发丝倒影的映在脸颊上，忽明忽暗。 “清安，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偷偷躲在墙角哭吗？” 他的声音沙哑了一些，付斯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笑笑。 叶清安一怔。 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眸底翻滚汹涌着：“小时候总觉得清安太弱了，我得照顾你。” “结果现在还是要你照顾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付斯年疲惫的阖上眼，脑袋昏昏沉沉的。 均匀的呼吸声在叶清安耳边响起，她等了一会见付斯年仍然没有要动的意思，这才挣扎地抽出了被他压在身下的胳膊，探上了他的额头。 滚烫的如同烧开的沸水。 叶清安连忙推了推他：“付斯年？” “清安，让我休息一会。”他低低说道。 “你生病了。”叶清安着急地说道。 付斯年依然没有反应。 叶清安不得不艰难地起身，但付斯年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这会她有点欲哭无泪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和付斯年有了嫌隙，她现在应该和他的关系很要好吧。叶清安盯着他的长而卷翘的眼睫，目光放柔。 爷爷私下里曾说，付斯年这个孩子很早熟，性格也很坚韧要强，所以受了委屈也不会告诉家里的人就一个人默默忍着。 所以爷爷说只有他们两个同龄人才最方便沟通，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要和付斯年生分了。 叶清安叹了口气。 勉勉强强地终于起身，叶清安蹲在床头柜那找了好久，才翻出了退烧药。 她赶紧将付斯年叫醒，看着他喝了下去。 “你今晚不回寝室没事么。”叶清安随口问了一句，她有时候会看到群里说查寝什么的。 付斯年这会已经半醒了，只是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点迷茫：“恩。” 叶清安看着他头一歪又缩进了沙发里，站在他面前有些发愁。 她租的这个房子面积不大，也就一个卧室一个客厅。 让付斯年睡卧室还是就把他扔在这不管？ 思前想后的，叶清安还是用力将他扛了起来往卧室拖过去。 付斯年眯着眼，头昏脑涨的。再加上叶清安拖着他的时候碰到了腿上的伤口，疼痛从心底里钻了出来。 他嘶了一声。 耳边响起了她的声音：“是不是弄疼了？” “我不是有意的，你再忍一下吧。” 鼻息下尽是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叶清安从来不喷香水这个付斯年还是知道的。她小时候身上总有一股奶香味，付斯年敛了敛眼眸。 真让人怀念。 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折腾的叶清安出了一身汗，付斯年浑身烧的滚烫滚烫的，她忍不住担心起来。 只能希望晚上能退烧了。 如果再烧起来，就只能送他去学校附近的诊所了。还好那个诊所是二十四小时的。 将付斯年小心翼翼地扶到床上躺好，叶清安替他掖紧了被角，怕他发汗的时候着了凉。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脸颊上两团红晕越发衬得他皮肤白皙。睫毛长而卷翘正轻轻颤动着，唇角泛着白。 等叶清安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床的一角，指尖拂过他的发丝。 湿滑粘腻。 叶清安连忙去卫生间弄湿了毛巾，过来替他擦了擦汗。 · · 付斯年夜里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薄弱的路灯透过窗纱漫了进来，他嗓子干渴的要命，浑身像是捂住两层大棉被一样闷热。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汗津津的。 鼻子里喷出的气息依然灼热，不过好在脑袋不那么沉重了。他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让外面的空气透进来。 借着昏暗黯淡的光线，付斯年看了周遭一圈，微微怔住。 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卧室，也不是寝室。 思绪渐渐回笼，他朦朦胧胧记着清安替他擦汗掖被角。 这是清安的卧室。 被子上还沾染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付斯年突然心口一暖。 但身上实在粘腻的难受，他摸索着光着脚站了起来。怕自己影响到清安的睡眠，他特意放缓了脚步声，按照印象里的摸索到了卫生间。 还没进门之前，他的视线被沙发上隆起的一个小鼓包吸引过去。 清安睡觉的时候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喜欢缩圈成一团。 付斯年目光放柔，转身踏进了浴室。 周遭传来了声响，叶清安这个人浅眠。很快就醒了过来，她的眼皮子很沉，鼻子微微有些不通气，她半起身向客厅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 只是卫生间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似乎有人在洗澡。 是付斯年么。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转了一圈，很快就确认下来。 她穿好了鞋，先是去卧室看了一眼。 被子扔到了床的另一侧，他人果然已经不在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咔哒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 叶清安心提了起来。 倏地，四周漫过来一阵水汽，混杂着沐浴乳的清香。 一双冰凉的手臂环绕过她的身躯，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把你吵醒了。” 带着懒洋洋的意味和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叶清安浑身都紧绷着。 她没动：“你烧退了么。” 付斯年笑了笑，下巴垫在了她的肩上，湿漉漉的发丝滴着水。水迹顺着她的耳垂滑向了下颌。 轻柔的音调如同羽毛一样刮过她的心底，令叶清安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她不敢多想。困意早已经被抛在了脑后，她道：“我去睡觉了。” “别去。” 黑暗里，眼睛看不清楚，耳朵听到的声音却更加清晰。他均匀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暧昧的让人心发慌。 猛地，叶清安身子一轻。 付斯年将她横抱进了怀里，她小小地惊叫出声。 又想起来学校家属楼隔音不太好，所以立刻捂住了嘴巴。 他的怀抱带着清冽的气息。 付斯年的步伐很稳，他并不着急。 叶清安被他扔到了床上，噗通一声。 她揉了揉自己屁股。 付斯年压抑着笑意：“抱歉清安。我没注意好力度。” 但叶清安感觉他好像是故意的。 屋内光线黯淡，叶清安立刻神经紧绷起来。 腰间突然贴上了一双手臂，靠过来的身体不像是刚才那般冰凉，而是带着灼人的温度，叶清安的触觉变得敏感。 她瑟缩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防备就落进了付斯年的怀抱中。 付斯年的呼吸声已经有些急促了。 “清安。” 他好像很喜欢这么叫她的名字。 探过来的手掌温热，叶清安吓得向后躲开。 被子不小心被她挤到了地上。 叶清安的手腕被他攥住，一把拉扯了回去。 “别掉下去了。”付斯年笑：“虽然感觉蛮有情趣的。” 叶清安愣住，全然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他的手指使了些力气，叶清安小声道：“疼。” 话音刚落，他便松开了一些。 只有两个人独处的卧室。 付斯年道：“清安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他像是在诱哄。 但叶清安的脑子很清醒，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厉害。 “我说了我没讨厌你。” 她低下头，眼睑微动。 叶清安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他的手指握住她的，指缝插了进来。 几乎第一时刻，她就攥紧了拳头。 付斯年也不在意。 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叶清安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手腕被他高举过头顶。 她不得不抬眸看他，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神色，但现在的这个举动哪有半点刚才发烧烧糊涂的样子。 “付斯年，你别这样。” 叶清安的呼吸一滞。 她的手腕被他牵引着，环绕在了他的脖后。 指尖划过湿漉漉的后背，她连忙要缩回去。 付斯年也不在意，唇瓣划过她的耳尖，舌尖沿着耳廓的形状一点点滑过。 “清安，你是不是在想。”他轻声道：“引狼入室了。” 叶清安胸口虚的不行，闻言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声。 20.Cp.20 她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连带着呼吸都忍不住放慢, 视线缓慢地看向了墙角处。生怕自己的一个小动作会造成了其他的影响。 付斯年将她的紧张都看在了眼里, 嘴角弯了弯。 他的清安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害羞心虚的时候总是喜欢盯着一个地方看。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 周遭都是她身上好闻的气息，付斯年有些心猿意马。如果可以, 他真的想一点点地占有她，在她身体的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印迹，再将她融入自己身体里。 仅仅是亲吻和拥抱怎么够, 他想要更多，想要……全部的她。 但是…… 不行啊。 一着不慎, 他的清安就会害怕的跑掉。 胆小的, 连亲吻都要小心翼翼。 付斯年自嘲地笑笑, 这个时候真是难为他还残留着理智这个东西了。 他长臂一揽，直接将她罩在了身下，指尖碰到了她的, 他漫不经心地一抬腕，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半晌都没了动静，他的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耳边, 匀和沉缓，叶清安眼神向旁边撇了撇。整个人被他牢牢地禁锢着, 她只觉得小腿有些瘙痒, 不过也没出手去挠一挠。 她轻轻地动了一下。 寂静的夜里, 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睡吧。”付斯年道。 话音刚落, 叶清安只感觉到什么东西拂过她的脸颊。 温软干燥。 犹豫了一会, 叶清安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 叶清安总以为他在自己身边，她会睡的很不安稳。事实上，他说完话没多久她的眼皮就阖上了，连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清晨的光晕柔和清凉，透过白色纱织的窗帘，照的屋内一片亮堂。 叶清安醒过来的时候，身旁的一侧已经没了人。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大概是不太习惯两个人一起睡，而且她整个人被付斯年抱在了怀里，现在只觉得浑身都酸疼。 随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上午九点五十六。 叶清安脑子还沉沉的，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才注意到付斯年已经不在了。她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冰凉的水拍打在脸上，她思绪清晰了不少。 今天是什么时候的课…… 好像是三四节课。 那不就是现在？ 她呆呆地盯着洗手池，水龙头没关，水流如同开闸一般哗啦啦地流进了下水道， 叶清安着急忙慌地洗了脸刷了牙，翻出了昨天的衣服套在了身上，书包也没来得及背上就要往外走。 “咚咚”的敲门声令她一愣。 她皱着眉打开了门，付斯年一身清爽地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早餐店买的豆浆和油条。 刚炸好的油条泛着酥香的味道，付斯年笑笑：“早上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我回寝室换了身衣服。” “这是给你买的早餐。” 他话刚说完，叶清安急急忙忙地锁好了门，“我上课快迟到了，来不及了。” 说着，她就往楼下走。 手腕被付斯年轻轻地扣住，他敛眸：“衣服都没弄好。” 叶清安低头一看，果然是衣角不小心塞进了裤子里，这会正皱皱巴巴的。 付斯年帮她弄好了衣服，抬眸看着 她，面上的神情漫不经心道：“我送你过去吧。” 叶清安着急去教室，也没反驳，任由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等到两人到了教室，叶清安直接坐在了靠窗一侧的后排，看着老师还没来她这才松了口气，不禁感慨了一番昔日的先见之明。还好当时租房子的时候选择了离教学楼近的C区家属楼，不然她今天铁定是要迟到了。 大上午的太阳真好，透过窗帘的缝隙打了一道光影在她的桌面上，叶清安眯着眼，手碰到了光影的位置，暖洋洋的。 付斯年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顺便把早餐递到了她面前：“趁着现在还热乎，快吃了吧。” 叶清安出门着急，压根就忘了还有早饭这一回事。本来她也不饿的，但是看到油条炸的金灿灿的，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付斯年替她将习惯插入了豆浆杯里，递到了她嘴边。 “你没课么？”叶清安看着他的意思似乎是打算陪自己在这上课了，不由出声问道。 “没有。”付斯年摇摇头。 大一的课程确实不怎么紧，到了大二所有的专业课选修课堆在一起，那才叫一个舒爽。 叶清安小口地咬了一口油条，果然还是热乎的。 她正吃着，突然注意到前两排的几个女生不停地回头看向她这里。叶清安侧了侧脑袋，瞥了一眼旁边正在玩手机的付斯年，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在屏幕上滑动着，侧脸看过去，下颌光洁，脸部的线条十分好看。 估计她们都是在看他吧。 咬着吸管，叶清安想。 她吃的很快，老师踏进教室前她刚好吃完了最后一口。教室本来是不允许带食物进来的，尤其是早餐一类，不过软件工程老师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了叶清安，也没多说什么。 课间休息的时候，付斯年先走了。 他刚走没多久，叶清安寻思着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还没动弹就看见刚才频频回头的前两排女生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脸上的粉底涂得稍微白了一些，和脖子上的肤色有很大的差异。 “叶清安。”马尾辫女生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她前面的那个凳子上。 怎么这些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一个都不认识…… 其实像是她这样长相比较出众，又因为身体原因不在寝室住的人，班级里的女生早都知道她了，只不过平时没什么往来而已。 “有事么。”叶清安还是耐着性子回应道。 马尾辫女生笑嘻嘻的，亲昵地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刚才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叶清安一怔。 马尾辫女生接着道：“其实啊，咱们几个是一个寝室的，你当时应该是三号床吧。” 还没等叶清安说话，旁白那个微胖的短发女生也接话道：“六公寓C709寝，嘿嘿。” “恩……” 马尾辫女生打量了一眼叶清安的神色，班级里人不多，尤其是女生不多，所以叶清安的一些事情在女生宿舍里也说道过一阵，她是老早就听那帮人说叶清安是不好相处的一个人。 “咱们还挺有缘分的。”马尾辫女生接着道。 短发微胖女生也跟着哈哈笑了两声，三个人只有叶清安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短发女生给了马尾辫女生一个眼神，随后笑着道：“嘿嘿，那个刚才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 “你看你方便给我们吗。”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期待。 马尾辫女生曾在军训的时候对付斯年一见钟情，但苦于只有一面之缘而且没有付斯年的任何信息，一直愁的不得了。甚至她还跑到表白墙上询问过，但也没人知道她说的是谁。 今天终于又见到他了。 叶清安眼睑动了动，“我没权利，这种事情你们还是亲自问他本人比较好。” 言下之意，她没权利将付斯年的联系方式等隐私告诉别人。 她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的。 马尾辫女生怔了一下。 上课铃叮叮的响了起来。 短发女生只好扯了扯马尾辫女生，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等两人都离开以后，叶清安才垂下眼。 · · 中午放学时间。 叶清安要去一趟导员的办公室交材料，她今天翻手机才想起来昨天江一淮找她有事，不过后来见江一淮没联系她，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导员说，现在大三已经可以入选第一批党员了。 办公室在七楼。 叶清安走到电梯那，正巧看见一个阿姨冲着其他的学生说道：“现在这个时间学生不能上电梯，都去走楼梯。” 一批一批的老师从电梯里走出来。 叶清安掉头去了楼梯间。 身后没人跟上来，楼梯间很暗，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到五楼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扶着旁边的墙壁喘了两口粗气，正打算接着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寂静的楼梯间，声音虽然很小，但回荡着她依然听得很清楚。 是……江一淮的声音。 不等叶清安反应过来，就见一个人影冲了出来，迎面撞见了她。 江一淮双眼通红，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一副要哭的委屈模样。 见到她以后，江一淮也是浑身一僵。 叶清安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江一淮看了她一眼，随后从她身旁走开了。 这是怎么了。 叶清安茫然地瞥了一眼江一淮离开的背影。 “清安。”很淡的声音。 叶清安猛地一回头，“程学长。”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种撞破了别人秘密时的心虚。 “恩。”程禹扬黑眸从她面上扫过：“去找老师？” “去导员办公室。”叶清安倒是乖巧地回答道。 “恩，去吧。”程禹扬道：“对了，徐老师那边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其实我倒是觉得你如果能去老师那磨炼一下也挺好的。” 他话说的很明白：“毕竟你的性格太软，将来总是要步入社会的。” 其实叶清安也知道他的话有道理，帮老师干干活总会多一些和其他人的相处经验，她迟疑了一下道：“好。那学长你到时候联系我吧。” “我把徐老师的联系方式给你。” 叶清安点点头。 程禹扬道：“下周一你有时间吗，正好老师需要处理一些东西，如果你有时间就过来帮忙吧，那时候我介绍你和徐老师认识。” “哦，好。” 随后程禹扬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就分开了。 从导员办公室出来，叶清安正想着去把手里的东西再复印一边。走在学校的路上，老远就看见了付斯年。 他身后还有一胖一瘦两个人。 很快，付斯年也看到了她。 21.Cp.21 此为防盗章　　恩…… 叶清安飞快地看了男生一眼, 他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她试探性地伸出了两个手指，慢慢地移了过去, 在碰到U盘的钥匙链后立刻拿起来攥住。 她注意到男生的视线偏移过来一些, 叶清安立刻绷紧了身体。 还好他只是看了眼屏幕左下方。 叶清安去拷贝资料的时候, 瞄了一眼他U盘的名字。 程禹扬。 她在心里念了一遍,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听着就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叶清安默默地记了下来。她对自己本班的同学并不是很熟悉，甚至很多脸她瞧着都十分陌生。 她记人的能力一向不是很好, 大约都是在班级里见过一面以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还U盘的时候, 她很小声地对着他说了句谢谢。 程禹扬应该是听到了, 跟她对视一瞬, 唇角弯了弯。 叶清安抿抿唇, 慢吞吞地从他身后走过去，坐下来。 后来她忙着做实验, 就把旁边的程禹扬给忘了。等到快下课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他人已经走了。 这节课老师没点名。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身后的同学突然探了个脑袋出来：“你刚才旁边那人是谁啊？” “恩？”叶清安一头雾水，有些困惑地小声道：“他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不是啊。”同学又道：“咱们班哪有长得这么帅的。” 叶清安脸上倏地一热，有些尴尬。 自从那次上机课碰到程禹扬以后。叶清安发现，她好像总是会碰到他。 中午的食堂是人最多的时候, 所有下课的学生蜂拥而入。叶清安不太习惯和别人近距离接触, 所以她一直等在边缘。 不知道是谁推搡来推搡去, 踩了她一脚。叶清安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程禹扬正在人群中漠然地走着。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望了过来。 和叶清安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上。他眨了眨眼，程禹扬冲着她友好的一笑。 叶清安胸口一慌，稍一顿，连忙避开了他的视线。 吃完饭走出食堂的时候，叶清安又看见了他。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迈开的步伐有些漫不经心的。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背影干净消瘦。 叶清安收敛了目光。 程禹扬的身影渐行渐远。 叶清安迈开步伐，还没走多远。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叫她：“清安。”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叶清安能听到。 她转过身，就瞧见付斯年。 他穿了件黑色卫衣，清俊的脸上挂了三分笑意，目光清淡、眉眼清隽。有些漫不经心。 “是你啊。”叶清安怔了下后，笑笑。 付斯年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似有若无地，他的目光顺着清安方才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时间，他默了两秒，倒是也没接话。 “对了。”叶清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上次你买的那堆零食还扔在我那里。” 付斯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姐留着吃吧。” 他记得叶清安小时候很喜欢吃坚果薯片这些东西，上次就拿了一些。 微一停顿，他声音低下去，眯着眼：“本来就是给清安买的啊。”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含糊不清地笑了一声。 叶清安心里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但她也没多在意。下午还有课，她刚看了眼时间，有个实验报告得打印出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情，就打算和付斯年告别。 临走前，付斯年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叶清安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她甩开付斯年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她眼底划过一丝尴尬难堪，面上一红，她不是很喜欢别人靠近她或者触碰她。 即便是现在已经跟她比较熟悉的付斯年，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就抽回了手。 少年的脸阴沉下来，唇线紧紧抿起。 不远处的网球场传来嘈杂的声音，微风缓缓地吹过，树梢枝头的叶子随风晃了晃。今天阳光很黯淡，稀薄的光晕透过阴云渗透下来，带了几分凉意。 人群熙熙攘攘地从食堂门口路过。叶清安低着头，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我，还有事。”她说：“先走了。” 付斯年的喉咙干涩发痒。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叶清安的背影上。黑眸中压抑着暴戾的气息，一点点在眼底扩散开来。指尖冰凉，冷意迅速席卷而来，直达心间。 他神色漠然地收回了目光。 · · 下午课上到了一半，叶清安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神情恍惚了一节课。 理论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可能付斯年只是想对她说点什么事情而已，但她这样的表现像是很嫌弃人家一样。 她趴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厚厚的一摞书本上。窗户正开着，一丝丝凉风吹了进来，她的发丝飘散到嘴边。叶清安伸手将头发别到了耳后。 倏地，点点凉意滴落下来。她看着课本的纸张上面氤氲成一团，抬头将窗户关上。 潮湿的雨汽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到了五点多，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叶清安没带伞。这会也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去，教室里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女生也淡然地坐在座位上。 现在的天儿，一到了晚上，温度就变得很低。 叶清安指尖蜷缩起来，泛着微微的凉意。 女生已经收拾好东西，突然抬头冲着她看了一眼。 “你也没带伞？” 教室里没开灯，光线十分黯淡。但借着微弱的灯光，叶清安还是看清了女生的脸，典型的鹅蛋脸，一双眼眸扑簌扑簌地很亮。 “恩。” 叶清安大学上了三年。 但是对眼前的女生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太好了，你可以陪我一起等着了。” 女生脱口而出的话几乎让叶清安笑了出来。不过也因为她的话，叶清安觉得放松了一些。 “你是叶清安吧。”教室里很空旷，这会就她们两个人，女生没话找话道。 叶清安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 她又说：“我是咱们班的团支书。” 叶清安愣了一秒钟，有些害羞地道：“是……开学帮我递交资料申请的支书么。”她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十分软糯。 团支书笑了：“噗，你记得这件事情结果没记得我长啥样。” 叶清安脸一热，觉得这个话题大概不能聊下去了。不然太伤感情了。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叫江一淮。”团支书笑笑，嘴角旁边的酒窝一边深一边浅。 “恩。” “你最好记一下，一直到毕业这两年你的任何问题都是我负责的。” “好。” 乌云一直聚集在顶空，没有一点要散开的意思。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地面上湿漉漉一片。 这一阵子天气总是不好。一连好几天了，动不动就下雨。 江一淮显然也没是带伞的，不然估计江一淮也不会在教室等这么半天。 叶清安想着还觉得松了口气。还好有人陪着她一起。 这间教室在实验楼一楼拐角，紧靠着角落里还有点偏僻。走廊里都不怎么有人经过，墙角里掉了一地的墙皮，稀稀拉拉的散乱在那。 江一淮这会已经拿出手机玩的全神贯注了，教室里就她们两个人。没人说话，顿时就显得十分空旷阴凉。 叶清安也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还有百分之十的电量。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塞一个充电宝在书包里了。 她趴在桌上，下巴垫在手臂上。 “你怎么不叫你男朋友来接？” 突然，江一淮的声音响起。这么寂静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突兀。 “啊？”叶清安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后温吞地说了一句：“我没男朋友。” 22.Cp.22 此为防盗章 叶清安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眉心紧紧地蹙起, 双手不自觉搅在一起，锋利的指甲掐进了虎口的位置, 她却像是没察觉到疼一样。 意料之中, 情理之外。 此刻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半晌过后, 她才挪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 付斯年不紧不慢地回到座位, 他黑眸中的惊涛一闪而过。离开了叶清安的视线，他连笑一下都觉得累, 更别提说话了。 身后胖子使劲地拍了他的肩膀，付斯年不耐烦地转身皱眉:“你有事？” 胖子细长的小眼眯成一条线, 脸上肥硕的横肉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兴奋劲一样，“等会你有1000米你别忘了。” 付斯年回过身:“知道了。” 到了大学，生活上的时间和规律不像高中那样紧绷。这种学校组织的秋季运动会的比赛项目都是谁想参加谁参加, 没有什么强制性的要求。 但这么一来，整个年级报名的都很少。所以几个班导就点到谁的名谁上了。 胖子见他答应的爽快，厚厚的嘴唇掀了掀，精明地一笑。 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中午了，付斯年的目光看向了叶清安所在的位置。远远地望过去, 稀稀拉拉剩了几个人坐在那，五颜六色的遮阳伞立起来，他的视线搜寻了一圈, 也没看到叶清安的身影。 付斯年皱眉, 正想过去。身后的胖子突然怼了怼他的肩头, 幸灾乐祸道:“付斯年，到你了。” “恩。”他漠然地起身，身后的胖子塞了一块白布，上面别着曲别针。 鲜艳的红色数字印在上面。 付斯年接了过来。 在叶清安看不见的地方，他根本懒得伪装。他性格本就阴沉，对他来说除了清安以外，所有的人都不重要。 所以他和寝室里的人也不怎么来往。 不过胖子这个人……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倒是挺有意思的。 等到付斯年走了以后，胖子对床的严三凑过来。他和胖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胖子肥的要命，他瘦的颧骨都突了出来。 严三一笑，大板牙咬在唇瓣上，嘴边胡子拉碴的:“付斯年去了？” 他和胖子一样，都不喜欢付斯年。这会凑在一块，有点狼狈为奸的意味。 “去了。”胖子眯眯眼:“呸，我早说给他点教训了，还以为自己是寝室老大啊。” 严三:“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胖子啐了一口。见旁边的女生看了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凑到严三的耳边和他咬耳朵:“你光说我，你东西弄好了没有啊？” “哎呀放一百个心吧你。”严三嗓子细声细气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有些尖锐。 “你小点声……” “知道……” “这次有他好受的了。”胖子搓了搓手，掌心被汗水浸湿，搓下了点泥。他连忙找了张纸擦擦。 严三略微迟疑了一下，“你说万一要是发现我是故意的……” 胖子白了他一眼，“发现咋了，那投铅球的地方离跑道那么近，你就咬死了失误别人能说啥……” “哦，也是……” 热辣的日光笼罩塑胶跑道上，随处飘散着细微的灰尘。 付斯年站在特定位置上准备就绪，只等裁判员枪声一响。 “各就各位——” “嘭——” 周围的班级传来了呐喊声，付斯年看着身后的人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来，他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 旁边的人工草坪上站着几个女生，他的跑道在靠近草坪一侧。这几个女生站的太近，付斯年分神看了一眼，唐琳正面带微笑的注视着他，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一圈两圈。 气息渐渐地不均匀，额头布满了汗珠，发梢打湿后柔顺地贴服在额前。 前几日的天气都很凉爽，如今秋老虎到了，气温猛地回升起来。 付斯年专心地盯着眼下红色的塑胶跑道。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 似乎有什么东西直冲着他飞了过来，余光瞥到了一团黑影，他步伐停顿了片刻，抬眸看过去。 一颗铅球迎面砸了过来。 付斯年来不及准备，只能向前小跑了一步，侧了侧身子。但是铅球还是砸到了他的小腿上。不过好在他闪避的比较及时，所以只是擦着肉过去，没砸到骨头。 沉重的撞击像是火球一样，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额头冒了冷汗。 猛地喘了两口粗气，被砸中的小腿已经麻木了。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唐琳。她一张脸煞白，手都跟着抖了:“你没事吧？” 她向后看了一圈，嗓子都喊的破了音:“来两个男生把他扶到一边去，刘佳你去找一下校医。” 后面的长发女生也慌了，连忙点着头小跑开:“哦。” 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谁都没想到。一时间，观众席顿时哄乱成一团，胖子头上披了件外套来挡光，他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听着旁边的同学议论。 “发生什么事了啊？” “咱班付斯年被球给砸了？” “卧槽？真的假的啊，铅球啊？” “对啊……太他妈吓人了吧这也。” “还好没砸中脑袋，就砸中小腿了。” “这要砸脑袋不得砸个好歹啊……” “……” 胖子鼻头沁出了汗珠，在听到付斯年没被砸中脑袋以后也松了口气。他只是想给付斯年一点小教训，还真没想过要让付斯年出什么事。 看来严三这小子下手也还是有分寸的。 胖子舒了口气。 严三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从小长到大缺德的事情干了不少，但这害人的事还是一次干。明明阳光这么暖，他浑身像是泡在冰水里一样，连腿都软了。 周围的人都一拥而上的围在付斯年旁边，没几个人留意到他。严三趁着这个功夫赶紧低头从后面的铁栏杆绕着走开了。 付斯年被送到医务室的时候，嘴唇都白了。今天本来就热，他出了一身汗连短袖都被浸湿了。 受伤的地方肿老高，青色的淤血隐隐有发黑的架势。 唐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想帮付斯年，但被后者推拒了。 “不用你。”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能听出他正在竭力地克制疼痛。 唐琳站在病床前面，医务室的门外堵着一堆人，她心里有气，干脆站在门口:“都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刘佳，你去点名。”唐琳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蛮横道:“谁要是不在，记下来扣两分。” 她这么一喊，门口的人立刻散开了。 校医正在查看付斯年的伤势，“还好是砸在后面的肌肉上了，这要是砸前面少不了要骨折。” 付斯年还没说话，唐琳眼巴巴地凑过来:“校医，那他这个怎么办啊？” “我先开点消炎镇痛的药。” “12小时内冷敷，24小时后热敷。” 付斯年疼的说不出话，薄唇死死地抿着。 倏地，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校医，我……” 付斯年猛地抬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叶清安正无措地坐在旁边，一双眼眸惶恐地看向了他。几步远的距离，他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疏离退缩之意。 “清安。”付斯年的嘴唇动了动。 叶清安踌躇地挪了挪脚步，神情闪烁不明。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很小很小地响起:“这是……怎么了。” 唐琳凑到了她面前，一脸焦急:“跑步的时候被铅球砸到了。” 话音刚落，叶清安心倏地一沉。 “怎么会这样。” 这会儿她心里好像不是很在意付斯年隐瞒自己他的名字，也不在意小时候和他的那些矛盾纠葛。 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弟弟一样关心。 唐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直跺脚:“谁知道啊，还好我一直跟在他身边，看到他受伤立马叫人送他过来了。” 叶清安的视线落到了付斯年的身上。 他可能真的是疼了，一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冷汗顺着鬓角淌了下来，他的脸色几乎白到透明。 像是察觉到了她在看他。 付斯年牵强地扯了扯嘴唇，嗓音沙哑:“你怎么在这。” 叶清安来不及回他话，唐琳也开口问道:“对呀，清安你怎么也在这。” 叶清安看了唐琳一眼，又小心地瞥了付斯年一眼:“之前头疼，感觉有点中暑就过来了。” 其实是她不想在体育场待着了，又不知道去哪，干脆就跑了一趟校医室。 “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东西送过去啊。”唐琳突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一会他们比赛要用，刚才过来的急我忘记了。” 叶清安看着唐琳手里一摞的号码牌。 她犹豫着点了头:“哦……好。” 说着，她正想伸手接了过来。 付斯年叫住她:“清安，我有事情跟你说。” 他的喉咙上下一动，手腕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叶清安想，他一定很疼吧。 没由来的，心里一软。 几乎成为了当时镇里最富有的人。 所以他其实特别恨他的父亲，因为他怎么都不会忘了父亲离世后，母亲当时悲痛欲绝的神情。 “斯年，妈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了。”母亲哭的双眼通红肿胀，整个人憔悴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出人……头地。”说到后面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付斯年当时就在想，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 23.Cp.23 此为防盗章　　《付先生的占有欲》 文/倾南 “清安。” 低哑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响起。 是谁在叫她？ 四周艳丽的景色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逐渐变得模糊。 所有的色彩都被卷了进去，搅在了一起。 叶清安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 熟悉的恐惧感一遍遍地侵入了四肢百骸。 她疯狂想要挣扎逃离，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手脚如同僵硬的枯老树干一般，只有急促的呼吸让她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倏地, 虚影中央隐约浮现出一道少年的身影。 逆着光，他的样貌轮廓不是很清晰。 叶清安却独独能看清他微微上挑的眼眉，抿起的薄唇，漂亮的黑眸像是黑夜中璀璨的繁星, 她能感受到他在笑。 [清安, 你是我的。] [清安, 我不喜欢你跟他们说话。] [姐。] [清安……姐。] [如果我为你去死呢。] [还是……你去死。] 他没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站在远处，什么都没做。 叶清安却好像能听到他的声音一样。这个认知让她彻底的恐慌起来。 醒过来。 拜托了, 醒过来。 她的手指动弹不得，叶清安告诉自己。这是梦, 不要怕。 直到她眼睁睁地看着付斯年扑了过来，一口咬在她的颈间。 心里所有的防线终于崩塌。 疼痛来的很慢，叶清安想要尖叫出声，却发现怎么都不能够发出声音。 她急得浑身冒冷汗。 朦胧之中, 她挣扎着起了身。 她的棉质睡衣已经被汗水打湿, 紧紧地服帖在后背上，额头的汗珠顺着发丝的边缘淌了下来, 散落在枕头上的发尾胡乱地纠缠在一起。 叶清安从床上起身。 凌晨的光晕看起来很淡薄, 透过白色纱织的窗帘, 屋内的一切变得清晰。 在梦中的恐惧退散过后，她走到桌前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付斯年。 这个名字笼罩在她整个的童年时期。 也是她很小时候的玩伴。 水壶呼噜呼噜地响着，叶清安回过神来，拿起了罐子里的一袋速溶咖啡。 很快，咖啡醇厚的香气盈满了整间屋子。 但并没有缓解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凌晨三点钟。 她再一次醒了过来。 这几年这种梦魇的痛苦一直跟随着她，怎么都无法消散。 思绪渐渐飘散地很远，叶清安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脖子的位置。 指尖不经意地划过锁骨。 修长白皙的颈间，仔细摸的话能够摸到一道疤痕，是牙印。 准确说，是付斯年的牙印。 深可见骨。 付斯年的爷爷和她的爷爷是当年一同抗战的老战友，两个人从敌人轮番轰炸的炮火中逃生，从此便惺惺相惜。 后来干脆就做了邻居。 小的时候，叶清安总觉得她的爷爷偏心，每次付斯年这个小屁孩过来的时候，总是拿出气球和糖果来哄着他玩，反倒是不怎么疼爱自己这个孙女。 在叶清安的记忆里，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爷爷重男轻女。 直到付爷爷去世。 付爷爷去世的很早，在付斯年五岁那年走了。 后来爷爷的身体也不行了。 在病床前他的面色灰败，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混沌的雾气。他想要抬起满是伤痕的手的时候，叶清安哭的撕心裂肺。 爷爷说，付爷爷当年救了他一命，还因为救他断了一条腿。 这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爷爷说，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付爷爷，告诫他们一定要照顾好付爷爷的子孙。 这些话在幼年时的叶清安心里牢牢地扎下根。渐渐地，她从讨厌付斯年、时不时还欺负他变成了对他好，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个拿出来给他，宠着他惯着他。 她是真的把付斯年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疼爱。 所以叶清安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付斯年这么好，他还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从最开始的禁止她和别的男孩子玩耍，到后来不允许她和别的男孩子说话。 甚至最后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潜意识里，叶清安有些惧怕付斯年，不愿意惹的他不高兴。 而真正令她崩溃的是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邻家大哥哥找她过来拿钥匙，被付斯年看到了。 思绪回笼，眼前一片白色的雾气。 叶清安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在最开始的苦涩味道化开以后，舌尖品尝到了一丝的芳香。 她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清晨的光下泛着白。 明天还有早课呢。 叶清安叹了口气。 · · 早上去上课的路上，叶清安捧着书，书包昨天被雨水浇湿了，她刚洗了没多久。好在书也不沉。 习惯性地在走路的时候带上耳机，里面舒缓的音乐减少了她心里的惴惴不安。 怀里沉甸甸的，清晨的空气总是很清新，再加上昨天下了雨，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湿润的气息。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洒下来，地面上斑驳了一层光影。 远处的食堂哄闹着，她的视线淡淡地扫了过去，现在正好是新生跑操结束后去吃早饭的时间。 每个人都穿着军训服，皮肤被阳光晒的黝黑却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吵吵嚷嚷着，女孩子们手拉手地聚在一起嬉笑打闹。 叶清安有点羡慕。 高三那年她因为神经衰弱的很厉害，抑郁失眠到几乎不愿意开口说话，叶父叶母想尽了各种办法才勉强抑制住她的病情。 后来干脆在大学刚开学的时候就办了外住手续。 所以，同班级的小姑娘跟她的关系也算不上亲近。 走进教室，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叶清安从后门走了进去。 昨晚没有休息好，叶清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这会头疼欲裂。眼皮子越来越沉，她打了个哈欠想要清醒一些，但并没有什么用。 她的脑袋不停地向下点，叶清安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一样。 连老师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谁来给我说说，什么叫软件危机？软件危机包含哪两点？软件危机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讲台上，软件工程老师摸了摸自己光滑透亮的脑门，拍了拍讲桌:“都醒醒，大早上嘛是最有朝气的时候，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人回答我就抽学号了啊。” “20150125。” “叶清安？” 整间教室都安静下来，叶清安手腕拄在脑袋上，越来越睁不开眼。 “叶清安？”软件工程老师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叶清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手下慌乱地翻来书本，其实她也不知道哪一页。 “到。”她小声地说了句。 她这会困得要命，眼眸里像是水波荡过一样，脸颊上还印着刚才手掌心按出来的一小坨红晕。 计算机这个行业本来就是僧多肉少的，难得有个出挑的女同学，连老师的语气都温柔下来:“叶同学，你说说。” 叶清安眨了眨眼睛。 她刚才太困了，根本没听到老师提问什么。还是前座的男生转过身，替她翻开了正确的页数，笔尖在书上点了点，小声道:“这呢。” 叶清安看了他一眼，男生立刻转过了身去，她照着书本上的内容念出了定义。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悠长缠绵。 她想向前座的男生表达一下感谢，只是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恐惧让她不敢多跟其他人接触。 纠结犹豫再三以后，刚伸出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算……算了，她果然还是没有与人交流沟通的勇气。 下午没有课，叶清安打算去一趟超市。 三点多钟的太阳烤的人心慌。 叶清安随手拿了两瓶冰镇矿泉水，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出现的人吓了她一跳。 男生个子很高，背脊挺直，身影修长。身上穿着军训服，细碎的发丝从帽檐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黑眸明亮的如同夜里的星，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着。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袖口挽了起来，露出一小截手臂。 正伸出来握住了面前的运动饮料。 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恐惧，几乎下意识地，叶清安想转身逃跑。 男生从饮料架子上拿了瓶运动饮料，侧着脸突然向她看了过来，目光微怔。 24.Cp.24 这样的气氛诡异地僵持了半天。 叶清安眨眨眼，目光在付斯年和程禹扬之间快速地扫了一眼。 即便是傻子都察觉出来不对劲了。 程禹扬和付斯年他们两个人是有什么过节么。 叶清安想着。 三人之间变得有些微妙。 叶清安杵在门口, 凉气嗖嗖地从脚底板窜了上来,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微微屈了屈双腿。 付斯年的视线向叶清安的位置偏移了几分, 随即皱着眉。他长腿一迈, 三步两步就走到了程禹扬的面前。 付斯年和程禹扬差不多高, 不过若是真要论起来还是付斯年身形更加挺拔一些。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 这会没人说话唰地灯就灭了。 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叶清安被吓了一跳，心倏地提了起来。 一只温热的手掌包住了她的右手，指腹轻轻地扣在她手腕处细细地摩挲着，划过的每一寸都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无尽的贪恋, 像是在爱抚一件极为心爱的物品。 叶清安浑身都僵住了。 她知道是付斯年。 程禹扬咳了一声。感应灯在迟钝了两秒之后眼前又恢复了一片光明。 付斯年站在叶清安的身侧, 他面上的神情看起来淡淡的, 只是漆黑的双眸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外人也无从知晓了。 程禹扬毫无意外地挑了挑眉, 付斯年对他有敌意并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说句老实话，他也不怎么喜欢付斯年。 这大概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个时刻他还有些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程禹扬抬手拂过额头的碎发。看着付斯年的脸,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学弟，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付斯年眉尾扬了扬, 意外地道：“还以为学长是有话对清安说？” “那倒不是。”程禹扬眯了眯眼，故意顿了几秒颇为暧昧地冲着叶清安道：“我的时间还有很多, 想对她说的话以后慢慢再说也来得及。” 果然。 付斯年眼角向下耷了耷, 隐藏在黯淡灯光下的神情叫人有些看不清楚。他揣在口袋里的手慢慢地蜷缩起来, 指甲掐进了掌心。 程禹扬笑道：“学弟刚来大学，要学习的地方很多。年轻气盛的，难免会做事毛躁一些。但黑白是非还是应该要分得清楚的。” “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做了就是触犯道德的底线了。” “这所有事也不都是不透风的墙，学弟军训时期背的处分要好好去找导员谈一谈了。”程禹扬慢条斯理地说道。 “身为学长，能传授学弟的不多。”程禹扬的语气突然冷了几度：“但基本的是非观念还是要教一教的。” 语毕。 付斯年笑笑：“受教了。” 程禹扬目光放柔，冲着叶清安颔首道：“那我就先走了。对了，生日快乐。” “谢……谢。” 叶清安一头雾水。 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多年以来不常和别人接触，叶清安发现自己理解别人话语的能力真的很弱。比如江一淮说的很多话她其实不怎么能听懂，有时候就跟着附和两句。 付斯年垂下眼，指腹轻轻捻着。 他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程禹扬话里有话。 他是在说那天晚上么，遇到清安的那天。 付斯年的目光变得凌厉，看了一眼程禹扬正要转身下楼的背影。鼻息下尽是楼道里灰尘的气味，他冷眼地看着程禹扬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等程禹扬走远了。 叶清安不自在地看了看别处。 付斯年没动，看着楼梯拐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是叫着付斯年进屋还是自己进屋以后就把门锁上呢…… 毕竟。 叶清安眼前又浮现出付斯年阴狠的一面。只觉得浑身一个寒颤。 两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纠结了一会。 不过遗憾的是，付斯年并没有给她做出选择的时间。 他整个人将叶清安揽入了怀里，单手紧紧地桎梏住她的下巴，双腿欺压上她的将她身体禁锢住，逼迫她抬头看自己：“跑什么？” 他眉毛一挑。这个动作被付斯年演绎的颇有几分肆意妄为的味道。 “哪，哪跑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叶清安突然直视他道。 像是有些意外一向小绵羊大白兔一样的她竟然会出言反驳，付斯年失笑：“还说没跑。” 他的手划过她的面颊，眼眸里越来越黯淡，性感低哑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吃饭的时候倒是跑的像兔子一样快了。” 轻轻的叹息声。 叶清安没反驳。 事实上，她当时确实是害怕了。毕竟这样的付斯年和印象里那个占有欲极强的小孩结合在一起。 她…… “怕我么。” 沉寂了半响。 付斯年哑着嗓子说道。 叶清安被他弄得很别扭。 这个时候如果说怕他才是会激怒了他吧。 她咽了咽口水，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地几乎快要跳出来了，掌心冰凉一片，她死死地抵住身后的墙面。凉意透过衣衫侵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不，不怕。” “是么。”付斯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那你抖什么？” 叶清安在他的注视下又打了个寒颤：“我，没有。” 他突然伏低身子。 叶清安吓得紧紧地闭上眼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尖，像是羽毛轻轻地搔弄一样。叶清安缓慢地睁开了一只眼，清俊的脸庞放大了数倍，近在咫尺。 叶清安的脸骤然发烫。 他的眼睑微微一动，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着。 周遭就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好像变得没什么耐心了。” 倏地，他自言自语地道。 伴随着轻微的叹息声，付斯年的目光落在了叶清安的唇上。 灯光黯淡，透过他映了一层阴影在叶清安的身上。呼吸纠缠在一起，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喉结上下一动。 他的手掌覆在她腰间一侧。 灵魂和身体。 都只能属于我。 即便是所谓的囚禁又能怎样。 付斯年勾了勾唇角。他只是向前低了低，就几乎就碰到了叶清安的鼻尖。细碎又温和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睑下，迫使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他的指腹从她的耳边滑至锁骨。 那道痕迹如今还清晰分明。 叶清安一动也不敢动。她察觉到付斯年向后退开了一些，然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觉得柔软的发丝搔挠着她的下颚。温软的小舌舔祗着她的肌肤，在那道明显的痕迹上辗转反复。 叶清安抖得更剧烈了。 付斯年。 所有的声音都哽咽在了喉咙里，叶清安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双手便被他单手攉住高举过头顶，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的唇舌渐渐上移，身体的温度越来越烫。 为什么…… 他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家属楼是早些年建的，隔音并不是很好。隔着一道门，邻居奶奶起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脚步声冲着门口过来了。 付斯年松开了她的手腕，黑眸淡淡地扫了下叶清安通红的脸颊。 叶清安心慌意乱地缓过神，连忙转身进了屋子。然而前脚还未踏进去，被人横插了进来。 付斯年慢条斯理地关好了门、开了灯。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很专心的模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的心浮气躁有多么难熬。 付斯年压了压心口的浮躁。 叶清安被突如其来的刺眼灯光照的眯了眯眼。 刚才江一淮笑着让她点蜡烛的时候关了灯。 “别紧张。”付斯年牵过她的手：“只是想给你过个生日。” 叶清安一怔。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无法不恐惧他。 付斯年一个横抱将她抱在了怀里，他光着脚步伐稳健：“清安，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过生日什么样吗。” 被他的话勾出了以前的往事。 叶清安没说话。 小时候她特别喜欢看童话故事，六七岁了还喜欢拉着付斯年到处找白雪公主和小矮人。 小镇的后面有一片树林，早些年栽种的，枝繁叶茂像是藏了无数的童话故事一样。 叶清安一直想去那探险，但叶隽琰就是不允许。 小孩子，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反而更容易激起叛逆心理。 于是在她生日那天，叶清安偷偷拉着付斯年跑到了小镇后面的那片树林。去了那她才知道，叶隽琰之所以不让她去是因为树林中心有一个大概三米深的水坑，旁边立了一块水深勿靠近的牌子。 但小时候的叶清安哪懂这么多，她看见水坑旁边种着半人高的小树苗。她认不出来这是什么树，但上面的果子她很喜欢。 后来。 付斯年帮她去摘，失足差点掉进了水坑里。 叶清安还记得付斯年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水里，她死死拉住他瘦弱细小的胳膊那一幕。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悸。 因为这件事，她自然被叶隽琰狠狠地骂了一顿。 叶清安指尖蜷缩着。 付斯年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倏地，她的掌心里被塞了一颗圆又坚硬的东西。 叶清安拿起来看了一眼。 黑乎乎的，像是什么东西的种子。 付斯年笑笑：“当年你喜欢的那个果子我摘到了，只是后来吓病了一直忘了给你。” 这么多年了。 他一直好好地保存着。 闻言，叶清安敛了敛眼眸。 付斯年小时候身体瘦弱，体质一直不是很好。 她轻轻吐了口气。 种子的外壳触手冰凉。 付斯年说：“只是想在你生日的时候把这个拿给你。” “至于生日礼物。”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 叶清安目光一顿。 这个小盒有些眼熟，她好像曾经在付斯年家看到过。 里面是个项链。 方形的纯银吊坠上面镶嵌着淡蓝色的宝石。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付斯年道：“只不过是我父亲给我母亲买的第一件首饰。” “生日快乐。我的清安。” 25.Cp.25 此为防盗章 低哑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响起。 是谁在叫她？ 四周艳丽的景色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逐渐变得模糊。 所有的色彩都被卷了进去, 搅在了一起。 叶清安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 熟悉的恐惧感一遍遍地侵入了四肢百骸。 她疯狂想要挣扎逃离，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手脚如同僵硬的枯老树干一般, 只有急促的呼吸让她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倏地, 虚影中央隐约浮现出一道少年的身影。 逆着光, 他的样貌轮廓不是很清晰。 叶清安却独独能看清他微微上挑的眼眉, 抿起的薄唇，漂亮的黑眸像是黑夜中璀璨的繁星，她能感受到他在笑。 [清安，你是我的。] [清安, 我不喜欢你跟他们说话。] [姐。] [清安……姐。] [如果我为你去死呢。] [还是……你去死。] 他没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站在远处, 什么都没做。 叶清安却好像能听到他的声音一样。这个认知让她彻底的恐慌起来。 醒过来。 拜托了, 醒过来。 她的手指动弹不得, 叶清安告诉自己。这是梦，不要怕。 直到她眼睁睁地看着付斯年扑了过来，一口咬在她的颈间。 心里所有的防线终于崩塌。 疼痛来的很慢, 叶清安想要尖叫出声, 却发现怎么都不能够发出声音。 她急得浑身冒冷汗。 朦胧之中，她挣扎着起了身。 她的棉质睡衣已经被汗水打湿, 紧紧地服帖在后背上，额头的汗珠顺着发丝的边缘淌了下来, 散落在枕头上的发尾胡乱地纠缠在一起。 叶清安从床上起身。 凌晨的光晕看起来很淡薄, 透过白色纱织的窗帘, 屋内的一切变得清晰。 在梦中的恐惧退散过后，她走到桌前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付斯年。 这个名字笼罩在她整个的童年时期。 也是她很小时候的玩伴。 水壶呼噜呼噜地响着，叶清安回过神来，拿起了罐子里的一袋速溶咖啡。 很快，咖啡醇厚的香气盈满了整间屋子。 但并没有缓解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凌晨三点钟。 她再一次醒了过来。 这几年这种梦魇的痛苦一直跟随着她，怎么都无法消散。 思绪渐渐飘散地很远，叶清安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脖子的位置。 指尖不经意地划过锁骨。 修长白皙的颈间，仔细摸的话能够摸到一道疤痕，是牙印。 准确说，是付斯年的牙印。 深可见骨。 付斯年的爷爷和她的爷爷是当年一同抗战的老战友，两个人从敌人轮番轰炸的炮火中逃生，从此便惺惺相惜。 后来干脆就做了邻居。 小的时候，叶清安总觉得她的爷爷偏心，每次付斯年这个小屁孩过来的时候，总是拿出气球和糖果来哄着他玩，反倒是不怎么疼爱自己这个孙女。 在叶清安的记忆里，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爷爷重男轻女。 直到付爷爷去世。 付爷爷去世的很早，在付斯年五岁那年走了。 后来爷爷的身体也不行了。 在病床前他的面色灰败，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混沌的雾气。他想要抬起满是伤痕的手的时候，叶清安哭的撕心裂肺。 爷爷说，付爷爷当年救了他一命，还因为救他断了一条腿。 这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爷爷说，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付爷爷，告诫他们一定要照顾好付爷爷的子孙。 这些话在幼年时的叶清安心里牢牢地扎下根。渐渐地，她从讨厌付斯年、时不时还欺负他变成了对他好，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个拿出来给他，宠着他惯着他。 她是真的把付斯年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疼爱。 所以叶清安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付斯年这么好，他还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从最开始的禁止她和别的男孩子玩耍，到后来不允许她和别的男孩子说话。 甚至最后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潜意识里，叶清安有些惧怕付斯年，不愿意惹的他不高兴。 而真正令她崩溃的是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邻家大哥哥找她过来拿钥匙，被付斯年看到了。 思绪回笼，眼前一片白色的雾气。 叶清安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在最开始的苦涩味道化开以后，舌尖品尝到了一丝的芳香。 她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清晨的光下泛着白。 明天还有早课呢。 叶清安叹了口气。 · · 早上去上课的路上，叶清安捧着书，书包昨天被雨水浇湿了，她刚洗了没多久。好在书也不沉。 习惯性地在走路的时候带上耳机，里面舒缓的音乐减少了她心里的惴惴不安。 怀里沉甸甸的，清晨的空气总是很清新，再加上昨天下了雨，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湿润的气息。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洒下来，地面上斑驳了一层光影。 远处的食堂哄闹着，她的视线淡淡地扫了过去，现在正好是新生跑操结束后去吃早饭的时间。 每个人都穿着军训服，皮肤被阳光晒的黝黑却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吵吵嚷嚷着，女孩子们手拉手地聚在一起嬉笑打闹。 叶清安有点羡慕。 高三那年她因为神经衰弱的很厉害，抑郁失眠到几乎不愿意开口说话，叶父叶母想尽了各种办法才勉强抑制住她的病情。 后来干脆在大学刚开学的时候就办了外住手续。 所以，同班级的小姑娘跟她的关系也算不上亲近。 走进教室，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叶清安从后门走了进去。 昨晚没有休息好，叶清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这会头疼欲裂。眼皮子越来越沉，她打了个哈欠想要清醒一些，但并没有什么用。 她的脑袋不停地向下点，叶清安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一样。 连老师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谁来给我说说，什么叫软件危机？软件危机包含哪两点？软件危机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讲台上，软件工程老师摸了摸自己光滑透亮的脑门，拍了拍讲桌:“都醒醒，大早上嘛是最有朝气的时候，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人回答我就抽学号了啊。” “20150125。” “叶清安？” 整间教室都安静下来，叶清安手腕拄在脑袋上，越来越睁不开眼。 “叶清安？”软件工程老师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叶清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手下慌乱地翻来书本，其实她也不知道哪一页。 “到。”她小声地说了句。 她这会困得要命，眼眸里像是水波荡过一样，脸颊上还印着刚才手掌心按出来的一小坨红晕。 计算机这个行业本来就是僧多肉少的，难得有个出挑的女同学，连老师的语气都温柔下来:“叶同学，你说说。” 叶清安眨了眨眼睛。 她刚才太困了，根本没听到老师提问什么。还是前座的男生转过身，替她翻开了正确的页数，笔尖在书上点了点，小声道:“这呢。” 叶清安看了他一眼，男生立刻转过了身去，她照着书本上的内容念出了定义。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悠长缠绵。 她想向前座的男生表达一下感谢，只是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恐惧让她不敢多跟其他人接触。 纠结犹豫再三以后，刚伸出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算……算了，她果然还是没有与人交流沟通的勇气。 下午没有课，叶清安打算去一趟超市。 三点多钟的太阳烤的人心慌。 叶清安随手拿了两瓶冰镇矿泉水，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出现的人吓了她一跳。 男生个子很高，背脊挺直，身影修长。身上穿着军训服，细碎的发丝从帽檐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黑眸明亮的如同夜里的星，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着。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袖口挽了起来，露出一小截手臂。 正伸出来握住了面前的运动饮料。 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恐惧，几乎下意识地，叶清安想转身逃跑。 男生从饮料架子上拿了瓶运动饮料，侧着脸突然向她看了过来，目光微怔。 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叶清安连忙低着头从后面跑了出去。 26.Cp.26 此为防盗章 所以他其实特别恨他的父亲, 因为他怎么都不会忘了父亲离世后，母亲当时悲痛欲绝的神情。 “斯年，妈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了。”母亲哭的双眼通红肿胀，整个人憔悴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 出人……头地。”说到后面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付斯年当时就在想，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 很多年前的时候，他们都住在平房围成的一个大院子里。邻里邻间发生了点什么事, 整个小镇都会传的满城风雨。 付家因为有付爷爷这个抗战时期的退伍老兵, 一直很受大家的尊重。但突然之间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 说付家有政府补贴的资助和付晔留下来的财产，是一大笔钱。 孤儿寡母。总是会让人觉得比较好欺负。 渐渐地，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们家附近。甚至还有半夜打破窗户想要翻身进来的人，但是被付母用拖把棍赶走了。 人走茶凉。平时关系很好的亲朋好友，现在只会想着法的从他们这骗钱。 还有些亲戚舔着脸张牙舞爪地说:“女人家家怎么能管钱呢！更何况你还是个外姓人！到时候你带着我们家的钱跟别的野男人走了我们上哪说理去？” 付斯年就想冲上去撕烂他们的嘴脸。 但他年纪太小，只能用拳打脚踢和张口就咬来赶走这帮人，咬完后他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有狂犬病。 这么做果然小小地震慑住前来找麻烦的人, 他们不再正大光明的当着付斯年的面要钱, 而是开始换别的方式。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子并没有好转。 不过也不算坏，因为叶清安的父亲叶隽琰开始晚上在他们家门口巡逻。叶清安的母亲何清平白天一直陪在他母亲身边。 叶隽琰算是镇里一个部门的领导，特请公安部门安排人手保护付斯年母子两人的安全。 所有人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付斯年从前一直过的很幸福, 父亲宠着母亲爱着。 如今一夕之间, 所有的事情都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开始变得孤僻并且极为讨厌和别人交流。除了对叶清安。 他从小时候就爱跟在这个邻家姐姐的屁股后面, 即使她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厌烦。 在所有人都不愿意招惹他们家的时候, 叶家和他们家倒是走动的更频繁了。 付斯年对叶爷爷的印象很好，从小叶爷爷疼爱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后来他爷爷走了，叶爷爷更是娇惯着他。 有时候付斯年被付母训了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他就会偷偷翻窗户跑到叶清安家。 叶爷爷对待他总是一脸和蔼的笑容。就连叶清安也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那时候他并没有发觉自己喜欢叶清安，只以为是同龄的小孩子他都比较抵触。相对来说，他觉得自己和叶清安待在一起更舒适而已。 直到七岁那年。 付母送他去读书。付斯年心里极为抗拒，他讨厌和别人接触，从付晔出事以后，他第一次以绝食来要挟付母改变她的决定。 付母一向对他很纵容，只是这一次没有心慈手软，她关门出去前的神情，付斯年当时并没有看懂。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半夜的时候。 付斯年饿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饥饿和委屈的情绪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但他不敢生母亲的气，只能自己憋着。 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倏地，窗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初付斯年以为是耗子，直到一个小脑瓜探了进来。 “付斯年。” “付斯年。” 叶清安叫他。很小很小的声音。 他听见了。 付斯年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顺着他的腿滑了下去，九月份的晚上风有一点凉。 叶清安眼睛瞪得滴溜圆，小脑瓜一晃一晃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短袖。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住。一想到自己绝食被关起来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他心里就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堪地别开眼，付斯年没有回应她。 叶清安在外面蹲着，这一会腿上已经被蚊子咬了三个包了，钻心的痒。但她想起来自己来这该干的正事，还是忍住了抱怨。 手上提着何清平今天刚买的纸杯蛋糕，她一个都没舍得吃。叶清安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生怕给碰坏了。 窗户不高，叶清安爬了进去。 包装袋塑封的很严实，直到叶清安献宝似地打开，甜蜜的气息才飘散出来。 “我听我爷说你晚上没吃饭。”叶清安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像是怕吵醒了付母。 付斯年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出来了，但他这个人假正经惯了。自从他和付母相依为命以后，他内心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 毕竟他现在是整个家庭的支柱。 连看叶清安都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样。明明他比叶清安还小三岁。 他皱眉，“你这么晚跑出来，付叔叔他们知道么？” 付斯年说话奶声奶气的偏偏还要装严肃，叶清安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以为是谁让我来的。”叶清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乐了。 付斯年沉默了。 也是，没有付爷爷付叔叔的允许，她也不敢大半夜偷偷跑出来。 他短小的手臂费力地向下捞了捞，捡起瓷砖上的毯子拍了拍，起身盖在了叶清安的身上。 他不满地说道:“晚上天冷穿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叶清安不在意地撇撇嘴角，眼睛盯着纸杯蛋糕都冒了绿光:“你快吃啊，我特意给你拿的，再不吃都不好吃了！” 蛋糕上挂着糖霜和奶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叶清安吞了吞口水。 付斯年确实饿了。不过他知道这蛋糕肯定叶清安也没吃，便说:“我们男生才不愿意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也就你们女生喜欢。” “切。”叶清安冲着她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拿起了一块蛋糕塞进了他嘴里。 香甜又软糯的感觉塞满了整个口腔，付斯年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他顿时羞红了脸。 叶清安又乐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乐不出来了。因为付斯年把剩下的那半蛋糕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叶清安口齿不清地说道:“介个是里次过的！” 不过味道太好，她嚼了嚼还是咽了下去。 把蛋糕吞到了肚子里，叶清安才呸呸了两声以表达自己很嫌弃他。 付斯年心里一闷，冷着脸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咬牙切齿:“你嫌弃谁呢！” 叶清安还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 他的眸子很亮，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泛起了一层白光。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一样忽闪忽闪着，叶清安呆呆地看了一会。 她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像是很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动作自然如同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 当成自己的弟弟。 这个认知让付斯年内心掠过一丝狂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叶清安的脸，他突然俯下身吧唧一口亲在了叶清安的脸上。 付斯年猛地缓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做了什么。一时间，不动也不是，退开也不是。 没多大的屋子里被一种奇怪又尴尬的气氛充斥着，还是叶清安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还要压在我身上多久啊。” 付斯年僵硬地起身。 “对不起，清安……我。”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 叶清安别别扭扭地看了他一眼，强调道:“叫姐。” 付斯年没开口。 叶清安见状也不勉强他，顺着窗户又爬了出去。 等她走了挺久以后，付斯年的视线才落到她带过来的纸杯蛋糕上。味道还是香甜的，只是他觉得有些腻。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他心底里慢慢地浮现出来，他的手脚冰凉。 付斯年无法排解掉这种异样的感觉，干脆就把纸杯蛋糕收好。 明天给清安留着。他想。 手刚碰到塑料袋时，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付斯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有一天，叶清安不再对他好了。 他该怎么办？ 胸口被窒息感填满，付斯年烦躁地爬上了床，纸杯蛋糕随手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他刚要闭眼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大概是付母从叶清安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 27.Cp.27 此为防盗章　　付晔去世的早, 对付斯年来说。家庭的温暖他感受的并不多, 付母给他的关爱到底比不上一个完整的家庭。 灯光光晕浅浅地映照下来。她身上的白色衬衫泛着柔和的色彩。 付斯年心底一片柔软。 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日三餐粗茶淡饭。 他收敛了目光。 叶清安手里正围着围裙呢，抽油烟机嗡嗡地作响, 她被呛的直咳嗽。眼眶里含着泪，眼底通红一片。 察觉到身后异样的动静, 她转过身。在看到付斯年的一瞬间怔住了。 “哎……你怎么过来了。”她话还没说完，油锅里的油噼里啪啦地往外蹦。 她一时间没防备，一大块油星子烫到了她的手背上，叶清安下意识地皱眉, 赶紧缩了缩手。 她垂眼看了看, 手背被烫红了一块，灼热的疼痛像是被火烤了一样。 这一幕看的付斯年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几乎立刻攥紧了手掌，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被油烫的地方。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知道自己此刻在叶清安心里的身份和位置，他不能贸然地关心。 再一次失去清安对他来说。 只会是生不如死。 所以即便他想一把将清安揽进怀里轻声安慰，这会也不得不忍住。 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于是付斯年走过去先把火关了, 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去用冷水冲一冲。” 他脸色冷下来几分，说起话来竟然威慑力十足, 叶清安摸了摸鼻头乖乖地打开了冷水冲了下手背。 冰凉的水流划过肌肤上，灼烧的痛感果然好了一些。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下去。 付斯年站在她身边, 她整个人都被罩进了他的影子里。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指尖。 叶清安有些不习惯, 下意识就想抽离出去。 付斯年抬眸瞥了她一眼。黑眸中映出一抹幽深的光泽, 如寒星一般。 叶清安缩了缩脖子，倒是没再反抗。 付斯年轻轻地碰了碰她手背:“疼么。” “不疼……现在好多了。” 付斯年没应声。 冲了约有十分钟左右。 她突然开口道:“付缚。” 正在一边准接手做饭的付斯年浑身一颤。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怎么了？” “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和付斯年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叶清安此刻浑身轻松。 想也没想，她脱口而出道。 “有时候像个小孩，有时候又像个大人。”叶清安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很小:“你是有两副面孔吗？” 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锅铲翻炒的声音，菜香味儿很快就溢了出来，付斯年背对着她正在炒菜。 叶清安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不想回复还是压根就没听到。反正付斯年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她站在那直愣愣地杵着，想帮忙搭把手又不知道做些什么好。眼神忽悠忽悠地四处游离，她的视线终于定格在付斯年的身上。 他的背影很清瘦，侧面看过去脸颊的轮廓清晰分明。 付斯年长得不错这一点叶清安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了。他的长相偏阴柔了点，但也极具侵略性，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 叶清安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 付斯年做菜的手法很流利，看起来应该是经常做菜的。他熟练地调好了配料，将食材切好放入锅里。 然后付斯年嫌她碍事，干脆把她从厨房赶了出去。 隔着门，叶清安:“我其实……会做饭的。” 好吧，此刻的挣扎略显苍白无力。 里面传来了翻炒的声音，付斯年没回应她。叶清安兴致缺缺地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随手扯过一个玩偶抱在怀里。 窝在沙发里，叶清安突然觉得家里有了些人气儿。 往常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多少是有些冷清的。 炒菜的油烟慢慢冒了出来，充斥着整间屋子。 付斯年垂下眼，视线落在锅里的铲子上。 和清安分开到现在，有十年的时间了吧？ 烟雾在眼前氤氲成一片。 香气渐渐地飘散出来，付斯年的思绪有些恍惚。他添了点水进锅里盖上了锅盖。 没多大会功夫，付斯年端着一盘盘的菜走了出来。最后端出来的是糖醋排骨，上面被一层层酱汁包裹住，香气扑鼻，色泽诱人。 这几天叶清安忙来忙去累的不行，她正窝在沙发里双眼皮打架呢，就被饭菜的香气勾了起来。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声音有点大。她脸上一红，心虚地瞥了付斯年一眼，见他神态自然地摆着碗筷，她这才松了口气。 叶清安找了位置坐好，虽然叶隽琰让她照顾付斯年。但现在怎么看她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还麻烦人家小弟弟下雨天接她，回到家还要做饭。 于是叶清安偷偷在心里发誓，她一定认真地给他洗衣服。 她的视线被桌上的那道糖醋排骨吸引过去。红棕色的汤汁香甜浓郁，香气从鼻尖一直甜到嗓子里。 叶清安舔了舔嘴唇。 好饿。 等付斯年坐下来，她才矜持的小口小口吃着米饭。 倏地，付斯年夹了块排骨到她碗里。他笑笑说:“姐，你尝尝。” 叶清安也不好意思拒绝，低着头咬了一口。 外脆里嫩、舒爽滑口。 一口咬下去，被满满的汤汁和鲜肉盈满。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叶清安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付斯年在想什么，一直默默地吃饭没说话。他不开口，叶清安就更不可能开口了。 一顿饭吃下来，十分沉默。 叶隽琰打电话来的时候，叶清安正在啃第八块糖醋排骨。她看了一眼自己碗边摆的整整齐齐的骨头，接了电话。 屋子里有些冷，她吸了吸鼻子。察觉到付斯年的目光试探性地看了过来，她干脆起身。 “爸？” 叶隽琰似乎在开车，“在做什么呢？” “吃饭。”叶清安舔了舔嘴唇，周遭甜腻的感觉布满了舌尖，她道。 可以说，这顿饭已经彻底加强了她对付斯年好感度。 “恩。”叶隽琰岔开了话题，“那个……孩子。” “他联系你了吗？” 叶清安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付缚吗？” “恩？” 电话里传来了鸣笛的声音，叶清安手指揪着门把手。她不知道叶隽琰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正打算再说一遍，突然听到了“咣当”一声。 她吓了一跳，连忙探头出去看。 付斯年脸色惨白的捂住自己的胃，碗筷也掉了下来，他正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叶清安吓坏了。 也不管正在和叶隽琰说着话就急急忙忙地把电话挂了。 “你没事吧？”她凑了过去，担忧地看着他道。 付斯年摇了摇头，额头渗出密密层层的薄汗，他苦笑着:“老毛病了。” 叶清安连忙给他倒了杯热水。 “小时候总不按时吃饭，胃不好。”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捧着她拿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眼神似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 叶清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没吱声。 等到付斯年好一点了，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宿舍十点半的门禁，付斯年也没多呆就走了。 等到付斯年走了以后，叶清安把他的衣服拿了出来塞进了洗衣机里。 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才觉得浑身酸疼的。 躺上了床，她很快就睡着了。 付斯年来找她的次数并不是很频繁，后来又过来拿了次衣服。 但叶清安对他的印象蛮好的，所以对他的态度还算热情。而她和叶隽琰的那通电话也被她忘在了脑后。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叶清安发现了一个规律，大部分的时候付斯年是不会过来找她的，只是偶尔周六周日会过来吃个饭洗个衣服，所以她也觉得蛮轻松的。 这天。 叶清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八点多了。今天还有早课，她急急忙忙地洗漱穿衣服，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奔向了教学楼。 这门课的老师要求很多而且很严格，叶清安不想因为迟到被她扣掉平时成绩。 匆匆赶到机房的时候，老师就在她身后。她几乎和老师前后脚走了进去。 全班都到了，她是来的最晚的一个。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冲着她看了过来。叶清安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手脚摆放的姿势都很僵硬。 她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飞快地找了第一排靠窗的一个位置。 那一整排除了她以外，旁边还有一个男生，她的身后全被电脑遮挡住，叶清安舒了口气。 课上到了一半，老师突然要求同学去他那里考资料，而且一会要交。 28.Cp.28 此为防盗章　　于是她连续一周都是每天早早地去图书馆查资料，晚上等到闭馆才走。 好在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 就是风有些凉。 这一来二去的, 她就彻底把付斯年的事情忘在的脑后。 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叶清安点了份外卖。正打算去休息厅吃点饭, 突然接到了付斯年的电话。 “清安姐。”电话里他的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哑，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 叶清安透过玻璃窗向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阴云让人喘不过气, 冷风吹的树枝轻轻颤动着，带着灰色阴凉的气息。 阴雨的天气倒是最适合窝在床上睡觉。 她怔了一下，才温吞着开口, 脚下的步伐一顿:“是……你啊。” 想起自己前几天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她就尴尬地脸热。这会怎么也无法毫无芥蒂地跟他说话。 “对。”那边应了声, “今天是周六了，可以去清安姐家蹭饭吗？” 他的声音噙着低低的笑意。 “清安姐想做什么我可以现在去超市买好。”接着, 他懒洋洋地开口道。 叶清安沉默。 今天已经周六了啊，竟然过的这么快。难怪她觉得图书馆今天的人格外的多。 她抬手揉了揉眼角。 这几天手忙脚乱的, 竟然忘记了答应照顾人家的事，叶清安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迟疑着开口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就好。” 停顿了一下。 “衣服也拿过来洗一下吗？”她试探性地开口问了问。 听说学校八公寓的洗衣机总坏，为这事八公寓的男生抱怨很久了, 不过最后好像闹到了后勤部也没处理好。 学校坚持置之不理政策，学生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那边闷闷地笑了一声, 性感低沉的音调从话筒里传了过来。好像羽毛一样很轻很轻地从她耳边划过。 叶清安心里升起一股别扭的感觉。 接着好像是起身穿衣服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姐要帮我洗么。”滋滋的电流声有些嘈杂, 他似乎凑近了话筒。 他左一声姐, 右一声姐, 叫的特别自然。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不愿再跟他多说什么:“恩，你拿过来吧。” 语毕，她挂了电话。刚巧她订的饭也到了，来送餐的男生看样子是个新生，脸色被晒得黝黑，穿着军训裤子，羞怯地看了她一眼，挠挠头:“是你订的餐吗？” 叶清安点点头。 “对不起，我刚来。找了半天才找到学校的图书馆在哪。” “没事。”叶清安从他手里接过饭，目光扫了一眼最上面的订单，发现商家把菜送错了。 她小声地叫住正打算离开的男生:“我这个餐……好像送错了。” 男生刚坐上自行车，连忙回头:“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个送餐的。” “算了。”叶清安摇摇头，不打算再追究了。 左右晚上也得给付缚做饭，一个人吃也得做，两个人吃也得做，都一样。她想。 到了七点半的时候，付斯年给她打了电话。 叶清安看着屏幕上正在闪动的付缚两个字，眼睑微微动了一下。 付斯年在图书馆门口等她。叶清安下了楼以后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雨下的蛮大的，顺着风吹的方向飘散进来。外面的天阴气沉沉的，光线黯淡下来，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图书馆门前的瓷砖地面坑坑洼洼，这会已经蓄满了积水。付斯年正拎着把伞站在里面，他今天穿的有些单薄，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越发衬得身形消瘦。 他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叶清安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他的衣服。 他单手揣进了口袋里，目光探了过来，看到她以后长腿一迈迎了上来。 “姐带伞了么。”他睫毛轻轻颤了颤，身上有几分湿润的气息。 叶清安摇摇头。她除了手里提着的笔记本什么都没带。 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没阴的这么厉害，当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只说是多云。 叶清安琢磨着应该下不了雨，背着笔记本又很沉，就没拿。 谁知道晚上七八点竟然下起雨来了。叶清安心里默默地对着天气预报打了个叉。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伸手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看着水珠顺着伞柄滑落下来，留下一道痕迹。 他才道:“姐跟我打一个吧。” 气氛安静了一会，叶清安这才含糊地吱了声:“好……” 他一脸坦然的模样，叶清安觉得自己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付斯年撑开了伞站在门外等她，他的目光很淡。叶清安犹豫着慢慢地走到他身边，付斯年顺势将伞移了过来。 两个人一同挤在伞下，叶清安才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压迫感。冷风吹过来，她紧了紧领口。 寒意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叶清安冷的打了个哆嗦。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雨水冲淡，噼里啪啦的声音环绕在耳边，衣服变得潮湿。 倏地，伞移开了一些。付斯年脱下了自己外套，笑着递到她面前:“姐你先穿我的吧。别再生病了。” 话音刚落，他还垂下眼，缓缓地说道:“虽然我和清安姐不是亲姐弟，但清安姐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亲切。” “就像是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不过下一秒，付斯年又浅笑着:“我室友他们都说我自来熟……” 叶清安怔了一下。他的话像是打开了她心里的一个缺口，她的内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她其实挺想说你室友说的对，你确实挺自来熟的…… 结果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付斯年举着衣服好半晌，叶清安才接过来。大概是他来得时候也被雨淋到了，衣服的表面有淡淡的水汽。 她披在身上，闻到了一阵清新的气息。有点像柠檬和橘子的味道，很好闻。 “谢谢。”她小声地说道。 脚底踩着水坑，水渍溅到了她的裤脚。叶清安突然在想，到底是她在照顾付缚，还是付缚在照顾她呢？ 舒了口气，叶清安感觉放松了一些。 即使是去补课的孩子家，她和家长们交流起来的时候依然会神经紧绷。她很少有和人相处觉得轻松的时候，但今天她第一次觉得跟别人相处也挺好的。 一路上，付斯年有意无意的逗着她开心。说了自己不少的糗事，其实叶清安是不想笑的，但他搞怪起来真的蛮逗的。 不知不觉的，叶清安有时候还会附和着说两句，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回家属楼前，叶清安和付斯年拐了个弯去了学校的超市。时间有点晚了，超市人特别少。 叶清安率先迈进了超市里，付斯年在门口收伞。 叶清安正在蔬菜区看来看去，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见付斯年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他的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灰色的短袖一边颜色深一边颜色浅。细碎的发丝服帖在额前。 叶清安倏地脸上一热。 她尴尬着收回了目光，随意拿了个西红柿佯装着仔细地研究着，“你……喜欢吃什么？” 付斯年似笑非笑地凑上来，看出她脸红了也不点破，道:“姐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哦。”叶清安糊里糊涂地将西红柿放进了框里。 付斯年没跟她待一起多久，就自己跑到零食区了，过会他捧着一堆薯片坚果过来。 叶清安挑眉看着他。 果然是小孩子啊，总是喜欢吃零食。 两个人又随便地拿了些排骨豆角之类的菜，就走了。 结账的时候付斯年动作自然地掏了钱。叶清安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付斯年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外走，这会雨已经不怎么下了。叶清安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二十了。 两个人回了叶清安的家，期间还碰到了邻居奶奶。奶奶从来没见叶清安带人回来过，尤其还是男生，当时就怔住了。 叶清安怕奶奶误会，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直接冲着付斯年喊了句:“弟。” 付斯年没接话就是笑了笑。 29.Cp.29 此为防盗章　　叶清安不敢剧烈挣扎, 只得踉跄着一步步地跟了过去。 小区里很暗, 夜幕笼罩下来,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披上了一层模糊的黑布。 附近的路灯前阵子坏了很久, 她曾通知过物业, 但碍于是租客的身份, 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答复，也没有人过来修理。 叶清安在心里默默祈祷, 连动都不敢动。她这会真的是把能拜不能拜的神明都拜了一遍，只求能保佑她平安。 她租的这栋家属楼算是整个校园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平时在这里住的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老人，这个时间早早就休息了, 空旷的小区里此刻一个人影都没有。 虽然这里离教学楼很近, 但也紧挨着学校的东门。 也就是说，外来人员想过来作案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这是个漏洞, 但一直没有相关人员来处理。叶清安自嘲地想着，她这个人啊。 好像是不怎么幸运。 身后那人用了些力气，叶清安立刻绷直了身体。 他的手掌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她只能勉勉强强地用鼻子呼吸。每往后倒退着走一步, 窒息感都涌了上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从她脑海里飞逝而过, 心慌意乱下她什么都没抓住。 冷静下来。 叶清安强迫自己镇定，以免激怒了身后的人。这个时候如果挣扎刺激到歹徒的话, 保不齐会增大危险的系数。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付斯年垂下眼, 目光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他微微一怔。 在超市见到的她的时候, 付斯年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这十几年的变化并不算太大。 容貌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他的清安啊。 而此刻在他怀里的人有多么害怕他不用想都知道。她的身躯正在微微的颤栗，如同多年前一样。 思绪飘散，付斯年还能清晰地想起那时她惧怕自己的眼神。 他的胸口一沉，黑眸敛了敛。 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着，这滋味真的不好受。如同赤身接受千刀万剐一样，身体的每一处都很疼。 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喜欢。 付斯年薄唇张了张，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没有。他的目光眷恋又极尽贪婪。 清安。你只能是我的啊。 为什么还不明白呢。 舒了口气，付斯年紧了紧手臂。 倏地，隔着家属楼后的一条街传来了篮球撞击到地面的声音，“乒乒乓乓”十分有规律，很轻的交谈声飘散过来。 像是两个男孩子。 叶清安伸手试图挣扎了一下，她的动作不敢很大，更像是一种试探。 如果现在能找到机会呼救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心里多了一线生机，脑袋转的也比刚才快了很多。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 那人突然不动了。 他不动，叶清安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耳边被放大，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脏在胸腔急剧的跳动着。 细碎的发丝落在了她的肩颈上。叶清安浑身都颤栗起来。 倏地，她感受到身后那人低下了头。 颈间传来了微微的痛感，并不是很强烈。像是牙齿在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 他在叶清安的颈间咬了一口。 这个认知让叶清安顿时僵在了原地。 恶心感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寸。恐怖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眼前又浮现出付斯年朝着她扑了过来的样子。她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无法思考，甚至连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困难。 那人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似有若无地，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上那道印子。 叶清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 身后脚步声轻缓又漫不经心，渐行渐远。 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她的四周，叶清安才仿佛又活了过来，她没忍住蹲下干呕了几声。 叶清安意识到她和危险擦肩而过。 她疯了一样的想要狂跑回家，“咚咚”的脚步声震亮了楼道的灯。 灯光很昏暗，上楼梯的时候因为太恐惧她几乎摔倒在台阶上。 到了家门口，叶清安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学校家属楼附近老年人居多，她上楼梯的脚步声太大难免会吵到别人。隔着一道门，隔壁邻居传来了交谈声。 叶清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手握着钥匙怼了几次，也没将门打开。 这时候，“吱——”一声。 隔壁开了门。借着黯淡的光亮，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探出了半个身子，她看起来岁数挺大，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令人感觉十分的刻薄且不好相处。 奶奶不满意地开了门后，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能小点声吗。” “大晚上了，你们年轻人不休息但是我们岁数大的不行啊。” 叶清安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如此寂静的时候，这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她连忙蹲下去捡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邻居奶奶。 那一瞬间，她心里的委屈都涌了出来，没忍住哭了，抽抽搭搭的整个身子都在那抖着。 邻居奶奶也吓坏了，面上迟疑了一下。连忙将叶清安叫进来，屋子里格局不大，客厅里摆着一张床，邻居爷爷穿着外套坐在床上，正要站起来。 这只有他们两个老人住，邻居爷爷耳朵不太好听不到别人说话，浑浊的眼眸看了看叶清安，虽然没懂什么状况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邻居奶奶给叶清安倒了杯热水，随后就坐在了她旁边。 叶清安捧着水杯，温热传递到掌心，一股暖流涌进了她的心里，叶清安感到安心了许多。 她本来是不擅长和人交流的，大概今晚是被吓坏了，她几乎毫无保留地跟邻居奶奶讲述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瞒了那人在她颈间处咬了一口的事情。 等她说完了。 邻居奶奶连忙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在学校还竟然有这么吓人的事。” 叶清安低着头，她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邻居奶奶看着人不好相处，但还是挺热心肠的。 她感到很庆幸。 邻居奶奶安抚道:“小姑娘你别担心，我们明天就去找物业跟他们说一下这个问题。” “最近咱们小区旁边的路灯也坏了，我看啊这些问题再不解决了，迟早得出大事。” 叶清安很感激的看了奶奶一眼，对方回了一个笑容。 学校家属楼的这些老人，大多都是子女在学校或者附近工作，如果邻居奶奶去跟小区物业的说，他们多少还是要管一下的。 旁边的邻居爷爷也听不见他们说啥，就盯着电视机发呆。 过会。 叶清安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她本来就是因为情绪崩溃才到这来休息一会的，况且邻居家的爷爷奶奶也该休息了。 回去以后她在浴室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几乎快要在一片水汽中晕厥过去，这才出来。 她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水流顺着发丝淌了下来，鞋底在瓷砖上留下一片水渍。 虽然有点晚了，但她还是给叶父叶母打了电话。 今晚的经历让她想起了很不好的过去。 也让她想起了付斯年。 叶父叶母听她说完，几乎要立刻开车过来了。还是叶清安强调说自己现在很安全的时候，他们才冷静下来。 叶母安慰了她一会，就提议让她搬走。 但最近合适的房子太难找了，叶清安想了一下决定跟补课家里说一下情况，临时改一下补课时间。 叶父叶母沉默了一会，也只好先同意了。 · · 电话挂断了。 叶隽琰抬手掐了掐眉心，淡淡地开口道:“我们这么做这么的对吗。” 他叹了口气。 带着叶清安连夜搬走，让她回避小时候不好的记忆，他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叶清安在年幼时被付斯年咬了一口以后似乎被吓到了，她的性格开始变得有些自闭，不再像从前那么开朗。 身为父母，他们怎么可能不着急，但叶老爷子生前的□□还历历在目，叶隽琰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带着叶清安走了。 但即使是离开了，叶清安心理上的阴影也很难根除掉。 30.Cp.30 此为防盗章　　“还以为你们很熟。”唐琳敛眸一笑道:“你要是中暑的话就去校医室看看吧。” 说着, 唐琳就起身离开了。临走前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长腿一迈就下了台阶。 叶清安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眉心紧紧地蹙起, 双手不自觉搅在一起，锋利的指甲掐进了虎口的位置, 她却像是没察觉到疼一样。 意料之中, 情理之外。 此刻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半晌过后，她才挪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 付斯年不紧不慢地回到座位, 他黑眸中的惊涛一闪而过。离开了叶清安的视线, 他连笑一下都觉得累, 更别提说话了。 身后胖子使劲地拍了他的肩膀，付斯年不耐烦地转身皱眉:“你有事？” 胖子细长的小眼眯成一条线，脸上肥硕的横肉一抖一抖的,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兴奋劲一样，“等会你有1000米你别忘了。” 付斯年回过身:“知道了。” 到了大学，生活上的时间和规律不像高中那样紧绷。这种学校组织的秋季运动会的比赛项目都是谁想参加谁参加, 没有什么强制性的要求。 但这么一来, 整个年级报名的都很少。所以几个班导就点到谁的名谁上了。 胖子见他答应的爽快，厚厚的嘴唇掀了掀, 精明地一笑。 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中午了，付斯年的目光看向了叶清安所在的位置。远远地望过去, 稀稀拉拉剩了几个人坐在那, 五颜六色的遮阳伞立起来, 他的视线搜寻了一圈, 也没看到叶清安的身影。 付斯年皱眉，正想过去。身后的胖子突然怼了怼他的肩头，幸灾乐祸道:“付斯年，到你了。” “恩。”他漠然地起身，身后的胖子塞了一块白布，上面别着曲别针。 鲜艳的红色数字印在上面。 付斯年接了过来。 在叶清安看不见的地方，他根本懒得伪装。他性格本就阴沉，对他来说除了清安以外，所有的人都不重要。 所以他和寝室里的人也不怎么来往。 不过胖子这个人……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倒是挺有意思的。 等到付斯年走了以后，胖子对床的严三凑过来。他和胖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胖子肥的要命，他瘦的颧骨都突了出来。 严三一笑，大板牙咬在唇瓣上，嘴边胡子拉碴的:“付斯年去了？” 他和胖子一样，都不喜欢付斯年。这会凑在一块，有点狼狈为奸的意味。 “去了。”胖子眯眯眼:“呸，我早说给他点教训了，还以为自己是寝室老大啊。” 严三:“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胖子啐了一口。见旁边的女生看了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凑到严三的耳边和他咬耳朵:“你光说我，你东西弄好了没有啊？” “哎呀放一百个心吧你。”严三嗓子细声细气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有些尖锐。 “你小点声……” “知道……” “这次有他好受的了。”胖子搓了搓手，掌心被汗水浸湿，搓下了点泥。他连忙找了张纸擦擦。 严三略微迟疑了一下，“你说万一要是发现我是故意的……” 胖子白了他一眼，“发现咋了，那投铅球的地方离跑道那么近，你就咬死了失误别人能说啥……” “哦，也是……” 热辣的日光笼罩塑胶跑道上，随处飘散着细微的灰尘。 付斯年站在特定位置上准备就绪，只等裁判员枪声一响。 “各就各位——” “嘭——” 周围的班级传来了呐喊声，付斯年看着身后的人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来，他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 旁边的人工草坪上站着几个女生，他的跑道在靠近草坪一侧。这几个女生站的太近，付斯年分神看了一眼，唐琳正面带微笑的注视着他，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一圈两圈。 气息渐渐地不均匀，额头布满了汗珠，发梢打湿后柔顺地贴服在额前。 前几日的天气都很凉爽，如今秋老虎到了，气温猛地回升起来。 付斯年专心地盯着眼下红色的塑胶跑道。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 似乎有什么东西直冲着他飞了过来，余光瞥到了一团黑影，他步伐停顿了片刻，抬眸看过去。 一颗铅球迎面砸了过来。 付斯年来不及准备，只能向前小跑了一步，侧了侧身子。但是铅球还是砸到了他的小腿上。不过好在他闪避的比较及时，所以只是擦着肉过去，没砸到骨头。 沉重的撞击像是火球一样，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额头冒了冷汗。 猛地喘了两口粗气，被砸中的小腿已经麻木了。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唐琳。她一张脸煞白，手都跟着抖了:“你没事吧？” 她向后看了一圈，嗓子都喊的破了音:“来两个男生把他扶到一边去，刘佳你去找一下校医。” 后面的长发女生也慌了，连忙点着头小跑开:“哦。” 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谁都没想到。一时间，观众席顿时哄乱成一团，胖子头上披了件外套来挡光，他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听着旁边的同学议论。 “发生什么事了啊？” “咱班付斯年被球给砸了？” “卧槽？真的假的啊，铅球啊？” “对啊……太他妈吓人了吧这也。” “还好没砸中脑袋，就砸中小腿了。” “这要砸脑袋不得砸个好歹啊……” “……” 胖子鼻头沁出了汗珠，在听到付斯年没被砸中脑袋以后也松了口气。他只是想给付斯年一点小教训，还真没想过要让付斯年出什么事。 看来严三这小子下手也还是有分寸的。 胖子舒了口气。 严三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从小长到大缺德的事情干了不少，但这害人的事还是一次干。明明阳光这么暖，他浑身像是泡在冰水里一样，连腿都软了。 周围的人都一拥而上的围在付斯年旁边，没几个人留意到他。严三趁着这个功夫赶紧低头从后面的铁栏杆绕着走开了。 付斯年被送到医务室的时候，嘴唇都白了。今天本来就热，他出了一身汗连短袖都被浸湿了。 受伤的地方肿老高，青色的淤血隐隐有发黑的架势。 唐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想帮付斯年，但被后者推拒了。 “不用你。”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能听出他正在竭力地克制疼痛。 唐琳站在病床前面，医务室的门外堵着一堆人，她心里有气，干脆站在门口:“都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刘佳，你去点名。”唐琳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蛮横道:“谁要是不在，记下来扣两分。” 她这么一喊，门口的人立刻散开了。 校医正在查看付斯年的伤势，“还好是砸在后面的肌肉上了，这要是砸前面少不了要骨折。” 付斯年还没说话，唐琳眼巴巴地凑过来:“校医，那他这个怎么办啊？” “我先开点消炎镇痛的药。” “12小时内冷敷，24小时后热敷。” 付斯年疼的说不出话，薄唇死死地抿着。 倏地，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校医，我……” 付斯年猛地抬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叶清安正无措地坐在旁边，一双眼眸惶恐地看向了他。几步远的距离，他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疏离退缩之意。 “清安。”付斯年的嘴唇动了动。 叶清安踌躇地挪了挪脚步，神情闪烁不明。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很小很小地响起:“这是……怎么了。” 唐琳凑到了她面前，一脸焦急:“跑步的时候被铅球砸到了。” 话音刚落，叶清安心倏地一沉。 “怎么会这样。” 这会儿她心里好像不是很在意付斯年隐瞒自己他的名字，也不在意小时候和他的那些矛盾纠葛。 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弟弟一样关心。 唐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直跺脚:“谁知道啊，还好我一直跟在他身边，看到他受伤立马叫人送他过来了。” 叶清安的视线落到了付斯年的身上。 31.Cp.31 此为防盗章　　五官端正漂亮，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吸引过去的类型。 可能是吃了辣的缘故, 女生的唇瓣四周红了一圈, 看着倒是挺可爱的。明明对周遭的环境不太适应，呼吸都很局促, 但还是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 瞧着挺好的一姑娘，唐琳打心眼儿里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眼神微微一动, 唐琳的目光挪到了付斯年的身上, 她神色放软了一些。 当时新生入学的那天，是她接待的这个小学弟。那天阳光特别毒辣，光晕晃得她眼睛都要瞎了，她坐在迎新的横幅下面，看着付斯年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身形清瘦, 面上淡漠的神情，眉眼特别好看。 唐琳眼睛当时就一亮。 她在这接待新生三天了，终于在学弟堆里瞧见一个出众的了。 登记信息的时候, 唐琳特意留意了他的名字。甚至借着班导的名号, 偷偷给他发短信联系他。 虽然付斯年给她的回复都是淡淡的, 也很敷衍。而且她喊着聚餐吃饭的事情他也一次都没来过。 但唐琳还是对他很感兴趣。 唐琳在大学混了这几年, 来来往往进出学生会见过的男生也不少了。但真要说起来长相脾性对她胃口的，还真就是这个付斯年。 “你也在这呢。”她冲着付斯年脆生生地说了一句。 她笑着走过去，对着旁边一堆冲着她打招呼的男生置若罔闻。 付斯年刚才也没仔细瞧着是谁来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叶清安的嘴上。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的太过火, 于是就用余光一直不停地向叶清安那瞥来瞥去的。 她嘴边一圈都红肿了,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真是无辜极了, 他睫毛颤了颤。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将内里的小心思都小心翼翼地收好。刚才他看见她夹了好几筷子的毛血旺，那汤里红彤彤的上面飘着一层辣油，不辣才怪。 打小儿开始她就不能吃太辣的东西，叶清安的肠胃不好，吃多辣会胃疼。 皱着眉，付斯年想着自己的心事，压根就没注意到唐琳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三步两步的，唐琳已经走了过来。 “我叫你呢。”唐琳撒娇似地怼了怼他的胳膊，有些埋怨他不理自己。 付斯年回过神，眼眸眯了眯。目光如水一样在唐琳面上扫了一眼，没作声。 他不说话，唐琳按捺不住了，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调侃地说了句道:“不是吧，你该不会连你班导都不认识了？” “亏你新生入学的那天我还领着你找公寓呢。你这可倒好啊，转头就把我忘了。” 她这话说的像是玩笑话，也是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包间里所有的目光都唰唰唰地看了过来。 连江一淮都举着手里的杯子有几分错愕。 “付……”唐琳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付斯年打断了。 付斯年神情没什么变化，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微微俯下身凑到清安的面前低声地道了句:“嘴唇都红了，别吃辣了。” “啊？”叶清安还有点在状况外，闻言应了声。 唐琳只觉得自己脸上有团火一样烧着，连耳根子都热辣滚烫。 不过她什么场合没见过，比这还尴尬的时候多了去了。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转头冲着叶清安打了声招呼。 “我是软件工程3班的唐琳。”她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友善，眼睛弯了弯，胳膊一伸，她的手递到了叶清安的面前。 这名字叶清安听着耳熟，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唐琳的脸，才想起来每次开年级大会，她经常站在导员身边。 “你好，叶清安。”叶清安礼貌性地附和了一声，指尖轻轻搭在了唐琳的手掌上就缩了回来。 “你就是叶清安啊。” 唐琳轻咳了一声，去程禹扬那边找了个位置。她本来跟这帮人的关系就挺好的，很快周围就围满了人，她看了付斯年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她是你班导啊？”叶清安凑到付斯年跟前小声地问道。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付斯年几乎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他放松了自己的肩膀，叶清安极少有主动靠过来的时候。 付斯年有些贪恋。 “恩。好像是吧。”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叶清安胳膊拄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筷子，“那她现在不是也应该带你们那？你竟然不认识她。” 付斯年:“没怎么仔细注意过。” 叶清安“哦”了一声，眼看着筷子又要伸到那盘毛血旺那了，突然被付斯年夹了好些菜在小碟里。 “你别吃辣了。”付斯年眼神没瞧着她，手里的动作倒是没停，“吃点别的，我刚看你都咳嗽了。” 叶清安怔了一下。 说实在的，虽然明明知道付斯年比自己的年岁要小很多，但有的时候付斯年对她的态度让她经常忽略了这一点。 “你这样不给自己班导面子，你不会怕她回去为难你啊。”叶清安压低了声音，手轻掩住嘴巴，嘀咕了一句。 跟班导处好关系是很重要的，尤其是这样天天跟在导员身边的班导。 “要是把班导得罪了，也不太好。”叶清安点了一句。 毕竟刚才付斯年确实没给人家班导面子。 比如随便记一个夜不归寝，再给捅到导员那去。或者说床铺不整齐啥的，随便就扣掉几分，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就是小来小去的问题才最让人烦。 不过叶清安性格内敛，又因为自己的身体缘故，情况比较特殊。 所以当年带她的班导根本没怎么留意过她。 付斯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清安你是在担心我啊？” 他黑眸被光映的熠熠生辉，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唇角微微上扬。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细碎的发丝挡在额前，发梢微微有些卷翘。 也不知道是不是包间太闷了，叶清安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她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别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了，就要往外走。 菜馆里面看着热闹，叶清安出去以后才发现天已经安全暗下来了。凉风吹了过来，她的思绪清醒了点。 不远处的路灯光影重重，叶清安呼了一口气，搓了搓手。 付斯年对她的态度，她怎么也没办法安慰自己只是弟弟对待姐姐的态度了。 他现在也一直叫她清安来着…… 付斯年是不是喜欢她的这个念头像是在她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一样拼命滋生。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叶清安回过身。 看到程禹扬的脸后微微怔了一下，她第一个想法还以为是付斯年。 “学长……”她垂下了眼，叫了一声。 程禹扬点点头，“你怎么也不吭一声就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没……”叶清安道:“里面太闷了，我出来喘口气。” 程禹扬给人的感觉很稳重，让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亲近一些。 “我先送你回去吧。”程禹扬眼眸微敛，“你好像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叶清安:“是有些不太习惯。” 她边说着话，边和程禹扬一起向学校走过去。 付斯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两人并肩走着的场景。 不知道程禹扬说了什么，引得叶清安很腼腆的笑了笑。付斯年烦躁地拉上了领口的拉锁，冷风吹不进去，寒意却好像从脚底板升了上来一样。 清安在他面前也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付斯年。” 身后一个人叫他。 付斯年冷淡地瞥了一眼，是唐琳。 她笑着走近，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嗒嗒作响。 “有事么。” 唐琳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角，两个酒窝随着唇角的扯开，愈发的深:“我还真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那你刚才是故意给我难堪呢？” 话是这么说的，唐琳却没有一点要为难付斯年的意思。 付斯年手揣进了口袋里，也没回应就径直走开了。迎面走过来两个女生，擦肩而过以后还忍不住回头去看。 “哇，这男生我们学校的么。” “不知道啊，我们学校竟然也有长成这样的！” “……” 唐琳眯了眯眼。 算了，好事多磨。 · · 运动会很快就到了。按理说大三的学生本来是可以不用参加运动会的，但是这次的运动会有教育局领导来视察。 所以为了装装样子，大三全体的学生都被叫去参加运动会去了。 32.Cp.32 此为防盗章 竟然忘记拿把伞了……叶清安叹了口气, 有些感慨地收回了目光。 他们班级所在的位置并不好，几乎直对着太阳，仅有后面的几个座位才是背阴处，此时那块已经挤满了人。叶清安低头看着手机, 手机被日光晒得发热。 其实她也没什么游戏娱乐可以打发时间, 光线太亮, 屏幕黯淡下来让人看不清。 左右也没什么意思, 叶清安打算出去走走。 随口跟旁边不知道忙什么的江一淮打了声招呼, 叶清安就独自离开了体育场。其实她本来也不太喜欢这种嘈杂热闹的环境，她这样性格的人确实不太能融入进去。 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其他事，不太专心地往前走。 一路上碰见了不少学生，有的满头大汗正从外面买了一桶水进来, 有的三五个女生手拉手地向体育场走。叶清安敛了敛眼眸, 一阵风吹过来, 让人心口闷得慌。 倏地，她随处一瞥。 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那, 身形高挑出众。 出了体育场后面有个小公园，占地面积不大, 但是里面有座小凉亭。旁边种着一圈花草树木, 看起来也挺清凉雅致的。不过可能因为今天是运动会的关系，现在这里面就坐着一个人。 付斯年侧脸清俊, 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上去微有些沉默。 叶清安心噗通一沉。 怎么这么巧…… 昨天她走了以后也没跟付斯年说一声, 她走得早也不知道聚会什么时候结束的。 她本来是叫着付斯年一起去的, 结果倒是自己先回来了。 他应该没生气吧…… 叶清安独来独往惯了，有时候也照顾不到周围人的情绪。 但她身边没什么朋友，跟付斯年相处这么久，她也不想就这么疏远了他。更何况，付斯年怎么说也是她要照顾的弟弟。 鬼使神差的，叶清安脚尖一动。 等她缓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付斯年的身后。 他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侧过身看了一眼。在看到她以后，黑眸怔了一下，眉尾轻轻上扬。 “清安。”他敛了敛眼眸，轻声道。 恍惚间，叶清安觉得付斯年好像在等她。 “恩。”叶清安在他面前站定，四目相对的瞬间才觉得尴尬的情绪像是泡泡一样从心底里升了出来，她有一点小局促，便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在这干什么呢？” “出来透透气。”他笑笑。 叶清安又含糊不清地恩了一声。两人没什么话说，她就僵硬地杵在那里，一动没动。 过了半响。 “你怎么也跑出来了？”他话语问的极轻，像是羽毛一样轻扫过她的心底。 刚才公园外面的路边走过去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现在周围静了下来，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我也闷得慌。” 叶清安微抬下颔，猛地撞进了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中。 一阵天旋地转的。 付斯年扣住了她的手腕，一句话没说，一把将她拉到身前，长臂一伸，将她拽进了怀里。 叶清安重心不稳，硬生生地坐在了付斯年的腿上。手臂没了着力点，直接搂住了他的颈肩。 呼吸相近，气息纠缠在一起。 叶清安耳尖热了，她挣扎了一下想起身，但是根本没办法动弹。 “付缚。”她抖着嗓子小声地喊了他一句。 付斯年眯起眼，神情有些愉悦。“恩？”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手里的动作倒是没放开。 叶清安两只腿都腾空了，整个身子都挂在了付斯年的身上。似有若无地，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衣服上的布料很软也很温暖，不知道是被日光晒久了还是他的体温。叶清安缩回了手臂，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但是她重心又不稳，只能虚掩着揪了他一块衣角，怕自己从他身上跌下去，叶清安双腿并紧。 付斯年把头埋在她肩窝处。“清安。” 他又道了一声。像是小猫爪子一样抓挠着。 “我喜欢你，让你很难以接受么。”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但每一个字叶清安都听进了耳朵里。 付斯年的靠近让她十分的不习惯，她闪躲着避开了一下：“不是，你……” 然后话没说完，付斯年又道：“还是你害怕我喜欢你。” 他的话音刚落。 叶清安身体有些抖，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怯懦地道了一声：“付缚，你先放开我。” 付斯年扬起嘴角，眼睑微微一动，手下的力道也越来越紧。 “要是我不放呢。” 这话说着就有点赌气的意味在里面了。 付斯年拉开了两人的一点距离，叶清安侧坐在他身上，向旁边撇开脸不想和他对视。昨晚她和程禹扬有说有笑离开的场景又浮现在了眼前。 又一阵闷热的微风吹过来。 付斯年有些懊恼地笑了笑。 “姐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程学长？”他脱口而出道。 叶清安一愣。 “什，什么。” 突然之间，付斯年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横抱了起来。 两人之间身体贴合的更近了。 “我不喜欢清安和程学长走的那么近。”他笑笑，黑眸眯了眯。 “我会嫉妒的。” 随着他的动作，叶清安的嘴唇堪堪地擦过他的脸。 “我没有。”叶清安以为付斯年误会了她喜欢程禹扬，一时想要辩解。又因为她不小心地亲了付斯年一下，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她急促地喘息着。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熟悉，她突然想起了先前每晚都会惊醒的噩梦。 想到小时候的玩伴付斯年是怎么一拳打倒了其他人，是怎么恶声恶气地威胁他们。 明明是大热天，下午两三点是最热的时候，叶清安却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指尖泛着冷意。她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手掌心。 “付斯年。”她嘴唇动了动。 空气安静了片刻。 付斯年突然慢慢地将她放了下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她磕到哪里。 “清安你在说什么呢。”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叫我么。” 下一秒，他话头一转。 “我估计我们班应该快到点名的时候了，我先回去了。”他声音极淡，又像是开玩笑道：“刚才跟你闹过头了，你别放在心上，这周六我还得去你家蹭饭呢。” 叶清安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突然脑袋上一沉，付斯年长臂一抬，按住了她的脑袋揉了揉。 他面上挂着爽朗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迈开了步伐。 · · 付缚是付斯年么。 叶清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程禹扬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 “想什么嗯？”程禹扬手揣进兜里，在她旁边坐好。 叶清安缓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还傻愣愣的站着，连忙低下头：“恩？学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发呆的时候。”程禹扬笑笑，阳光透过枝头树梢的缝隙斑驳了一地，零碎的光影打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暖意。 叶清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 经过刚才的事情，叶清安也没在外面待多久就回了体育场。 运动场中不知道进行什么比赛，好像是八百米赛跑，看着好像已经接近了尾声。裁判处呼啦啦地涌过去一堆人，围的水泄不通。 叶清安原路返回。 江一淮见她回来了还有些意外：“你干嘛去了？” “我出去走了走。”叶清安哭笑不得：“刚跟你说了的。” “那可能是我太忙了，压根没注意到，哈哈哈。”江一淮也不怎么在意，她余光突然瞥了叶清安旁边的程禹扬，连忙站了起来：“学长，你怎么来我们这边了。” 原本来说，程禹扬已经是研究生了，根本不用参加什么秋季运动会。但是他这次怎么说也帮忙布置运动会场了，过来看看也正常。 程禹扬目光扫了一直闷头不说话的叶清安一眼：“恩，刚帮导师做完了任务就抽空过来看看。” 江一淮想起来有什么事情还要找程禹扬，拽着他就走了。 旁边的座位空了下来，叶清安百无聊赖地拄着脑袋，阳光太刺眼，她不得不眯起眼来。 33.Cp.33 此为防盗章 那是清安最喜欢的日记本。他想。 梦里的情节并不真实。他却记得清安的眼眸很亮,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清安在他心里一直是最好看的。 付斯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只觉得心底里所有爱慕的情绪如同抽丝剥茧一般。 一点点涌了出来。 隔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 付斯年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灯泡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破旧, 他目光游离了一会。缓过神来。 呆呆地坐了起来, 他的视线落到了桌上的纸杯蛋糕。 愣了几秒。梦境和现实一时间搅在了一起, 他的思绪不是很清晰。 敛了敛眼眸, 付斯年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 上学的事情成了板上钉钉。 付斯年不再抵触，并且和付母道了歉。只是从那天以后叶清安就没再来找过他。 其实原本她主动来找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从前付斯年喜欢黏着她，没事总跟在叶清安身后，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现在他自觉和清安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惶恐和不安一直萦绕在他内心的深处，挥之不去。 付斯年对谁都不曾提起, 只是到了夜晚寂静的时候, 他就看着窗外发呆。而每当风吹过石子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微弱的声息时, 他就连忙看过去。 是不是清安来了。 外面的月色很皎洁。空无一人。 最开始上学的那段日子对于付斯年来说，很艰难。他讨厌除了清安以外的所有人, 几乎不和同班级的同学一起玩。 付斯年小时候长得瘦瘦巴巴的, 那时候的人都喜欢大胖小子，所以他理所应当的不被别人喜欢。 有时候放学路上远远地看到清安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在看见他后便收敛了笑容。付斯年漠然地垂下眼。 从那时候起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要把所有的喜欢都小心翼翼地揣起来，不能显露出来，也不能让清安知道。 因为她会害怕。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一阵子, 付斯年也开始习惯每日重复性的生活。清安和他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 不过付斯年倒是没再做什么过火的举动了。 直到叶爷爷去世。 那天清安哭的昏天黑地的, 他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大概是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场合, 付斯年有些哭不出来。 即便他心里和刀割的一样疼。 爱他的人总是相继离开。这让付斯年有些喘不过气。 出殡当天，一个平时总喜欢找他们家麻烦的邻居突然跳出来，指责跪在地上的他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流。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老头子生前对他多好？”邻居大妈自己抹着艳丽的红嘴唇，厚厚的唇瓣一张一合，和泛黄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副极尽尖酸刻薄的模样。 付斯年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大概是他的眼神太狠厉，让邻居大妈想起他小时候咬人的事，这才住了嘴。 但是她的话像是在封闭的人群撕开了口子，所有来的人都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猜忌的眼神停留在付斯年的身上，如同针扎一样。 “根本不是这样的。”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脆生生的还带着一些沙哑。 清安的嗓子都哭哑了。付斯年掌心攥在了一起，他睫毛微微颤了颤。 叶清安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仁，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嘴唇干裂的起了一层皮，看起来很憔悴。但她义正言辞地道:“斯年对我爷爷很好，你们不知道就别瞎说。” 付斯年怔住了。 “清安你还小，根本不知道这小白眼狼什么样。”邻居大妈尴尬地笑了笑，眼神游离在众人身上，想为自己找回场子。 “我怎么不知道了！”叶清安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每次爷爷出去钓鱼，都是斯年陪着的。”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都想着我爷爷。” “爷爷有天生病了没掉鱼，斯年在水库边掉了一晚上。一大早就送了过来。” “脸上都被蚊子叮肿了，他也没抱怨。” “还给爷爷挖蚯蚓。”叶清安泣不成声。 钓鱼很枯燥，镇里有个水库，水深十几米，叶爷爷喜欢，没什么事就去钓两条鱼。 不过叶隽琰担心老头子掉下去有危险，但他自己又抽不开身，于是干脆就不让老头子去。 谁知道老头子偷偷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地看着付斯年。 连付母眼里也露出了震惊。因为她从来没听付斯年说过。 小孩子本来就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有耐心做这些事。叶隽琰垂下眼。 最后这场闹剧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刚刚在场小声议论付斯年的几个大人都借口有事离开了。 付斯年坐在叶清安的旁边，看着她为自己夹菜，嘴里还愤愤不平道:“我可讨厌隔壁大娘了。”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她说的是刚刚找他麻烦的那个邻居大妈。 “她没事就喜欢说这家长说那家短的。”看着叶清安小大人一样地嫌弃道。 “斯年你快吃饭。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 付斯年觉得。 叶清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后来，叶清安对他越来越好。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一样，这样的感觉让他越来越沉沦。 直到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咬了她。彻底把她吓坏了。 思绪渐渐回笼。 付斯年从床上坐了起来。晨光从窗户渗透进来，有些刺眼。 下铺不知道在弄什么，叮叮当当地吵的人头疼。付斯年下了床，才发现下铺的卷毛在修什么东西。 他不感兴趣，转身就离开了。 · · 下午的时候，叶清安去上体育课。从家属楼出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个小孩在中间的亭子里玩，旁边站着两个老人。 看样子应该是爷爷奶奶。 她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来。中午睡过了头她没吃东西，这会感觉整个肚子都空空的。 日光明晃晃地挂在放空，如同火烤一样。光线照射在她身上，黑色的短袖热的发烫，叶清安穿过篮球场，找了处背阴的地方走。 小时候，她跟付斯年也玩的很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呢。 叶清安还记得付斯年背着她一拳将别的男孩子打倒的样子，还有他当时脸上凶狠的表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叶清安有些记不清了。 只是隐约的，她感觉付斯年好像不喜欢她跟别的孩子一起玩。 她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可能前阵子被吓到的恐惧让她重新开始想起小时候和付斯年认识的那段时间了。 叶清安脚下的步伐快了一点。其实她已经离开那个镇里那么多年了，说不定再见到付斯年她也认不出来了。 不过应该不会见到了吧。这辈子。 体育课的芭蕾形体老师站在前面，先是领着大家做了扩展运动。 随后叶清安从角落里抽了个瑜伽垫，跟随着老师的动作。 过了会。 “清安，你上来。”芭蕾形体老师点了她的名，“大家跟着她一起做。” 舒缓的音乐响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叶清安放松了身体。 她大一的时候在学校附近报了瑜伽的课程班，当时带她的就是芭蕾形体老师，所以两个人算是认识。 大三的体育课，她就顺便选修了这门课。 身体舒展开，浑身都很舒适轻松。 叶清安渐渐地进入了状态，每一呼每一吸都跟随着音乐的节奏。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能暂时放一放。 体育课结束。 叶清安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叶隽琰打来的电话。 “喂？爸？”叶清安一边向电梯走，一边道。 “清安。”叶隽琰在那边淡淡地开口:“你这几日都在学校吗？” “恩，爸怎么了？” 叶隽琰停顿了一下，“有个同事家的孩子和你考了一个大学，他妈妈说……想让你帮忙照顾一下。” “啊？”叶清安有些诧异，“爸，你知道我不是很擅长……” 34.Cp.34 此为防盗章　　她没回应, 男生也不介意。只是将u盘放到了她手边，随后就转过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 叶清安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恩…… 叶清安飞快地看了男生一眼, 他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她试探性地伸出了两个手指，慢慢地移了过去, 在碰到U盘的钥匙链后立刻拿起来攥住。 她注意到男生的视线偏移过来一些，叶清安立刻绷紧了身体。 还好他只是看了眼屏幕左下方。 叶清安去拷贝资料的时候, 瞄了一眼他U盘的名字。 程禹扬。 她在心里念了一遍,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听着就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叶清安默默地记了下来。她对自己本班的同学并不是很熟悉, 甚至很多脸她瞧着都十分陌生。 她记人的能力一向不是很好，大约都是在班级里见过一面以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还U盘的时候, 她很小声地对着他说了句谢谢。 程禹扬应该是听到了，跟她对视一瞬, 唇角弯了弯。 叶清安抿抿唇，慢吞吞地从他身后走过去, 坐下来。 后来她忙着做实验, 就把旁边的程禹扬给忘了。等到快下课的时候, 她才注意到他人已经走了。 这节课老师没点名。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 身后的同学突然探了个脑袋出来：“你刚才旁边那人是谁啊？” “恩？”叶清安一头雾水，有些困惑地小声道：“他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不是啊。”同学又道：“咱们班哪有长得这么帅的。” 叶清安脸上倏地一热, 有些尴尬。 自从那次上机课碰到程禹扬以后。叶清安发现, 她好像总是会碰到他。 中午的食堂是人最多的时候, 所有下课的学生蜂拥而入。叶清安不太习惯和别人近距离接触, 所以她一直等在边缘。 不知道是谁推搡来推搡去，踩了她一脚。叶清安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程禹扬正在人群中漠然地走着。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漆黑的眼眸望了过来。 和叶清安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上。他眨了眨眼，程禹扬冲着她友好的一笑。 叶清安胸口一慌，稍一顿，连忙避开了他的视线。 吃完饭走出食堂的时候，叶清安又看见了他。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迈开的步伐有些漫不经心的。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背影干净消瘦。 叶清安收敛了目光。 程禹扬的身影渐行渐远。 叶清安迈开步伐，还没走多远。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叫她：“清安。”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叶清安能听到。 她转过身，就瞧见付斯年。 他穿了件黑色卫衣，清俊的脸上挂了三分笑意，目光清淡、眉眼清隽。有些漫不经心。 “是你啊。”叶清安怔了下后，笑笑。 付斯年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似有若无地，他的目光顺着清安方才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时间，他默了两秒，倒是也没接话。 “对了。”叶清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上次你买的那堆零食还扔在我那里。” 付斯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姐留着吃吧。” 他记得叶清安小时候很喜欢吃坚果薯片这些东西，上次就拿了一些。 微一停顿，他声音低下去，眯着眼：“本来就是给清安买的啊。”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含糊不清地笑了一声。 叶清安心里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但她也没多在意。下午还有课，她刚看了眼时间，有个实验报告得打印出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情，就打算和付斯年告别。 临走前，付斯年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叶清安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她甩开付斯年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她眼底划过一丝尴尬难堪，面上一红，她不是很喜欢别人靠近她或者触碰她。 即便是现在已经跟她比较熟悉的付斯年，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就抽回了手。 少年的脸阴沉下来，唇线紧紧抿起。 不远处的网球场传来嘈杂的声音，微风缓缓地吹过，树梢枝头的叶子随风晃了晃。今天阳光很黯淡，稀薄的光晕透过阴云渗透下来，带了几分凉意。 人群熙熙攘攘地从食堂门口路过。叶清安低着头，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我，还有事。”她说：“先走了。” 付斯年的喉咙干涩发痒。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叶清安的背影上。黑眸中压抑着暴戾的气息，一点点在眼底扩散开来。指尖冰凉，冷意迅速席卷而来，直达心间。 他神色漠然地收回了目光。 · · 下午课上到了一半，叶清安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神情恍惚了一节课。 理论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可能付斯年只是想对她说点什么事情而已，但她这样的表现像是很嫌弃人家一样。 她趴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厚厚的一摞书本上。窗户正开着，一丝丝凉风吹了进来，她的发丝飘散到嘴边。叶清安伸手将头发别到了耳后。 倏地，点点凉意滴落下来。她看着课本的纸张上面氤氲成一团，抬头将窗户关上。 潮湿的雨汽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到了五点多，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叶清安没带伞。这会也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去，教室里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女生也淡然地坐在座位上。 现在的天儿，一到了晚上，温度就变得很低。 叶清安指尖蜷缩起来，泛着微微的凉意。 女生已经收拾好东西，突然抬头冲着她看了一眼。 “你也没带伞？” 教室里没开灯，光线十分黯淡。但借着微弱的灯光，叶清安还是看清了女生的脸，典型的鹅蛋脸，一双眼眸扑簌扑簌地很亮。 “恩。” 叶清安大学上了三年。 但是对眼前的女生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太好了，你可以陪我一起等着了。” 女生脱口而出的话几乎让叶清安笑了出来。不过也因为她的话，叶清安觉得放松了一些。 “你是叶清安吧。”教室里很空旷，这会就她们两个人，女生没话找话道。 叶清安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 她又说：“我是咱们班的团支书。” 叶清安愣了一秒钟，有些害羞地道：“是……开学帮我递交资料申请的支书么。”她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十分软糯。 团支书笑了：“噗，你记得这件事情结果没记得我长啥样。” 叶清安脸一热，觉得这个话题大概不能聊下去了。不然太伤感情了。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叫江一淮。”团支书笑笑，嘴角旁边的酒窝一边深一边浅。 “恩。” “你最好记一下，一直到毕业这两年你的任何问题都是我负责的。” “好。” 乌云一直聚集在顶空，没有一点要散开的意思。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地面上湿漉漉一片。 这一阵子天气总是不好。一连好几天了，动不动就下雨。 江一淮显然也没是带伞的，不然估计江一淮也不会在教室等这么半天。 叶清安想着还觉得松了口气。还好有人陪着她一起。 这间教室在实验楼一楼拐角，紧靠着角落里还有点偏僻。走廊里都不怎么有人经过，墙角里掉了一地的墙皮，稀稀拉拉的散乱在那。 江一淮这会已经拿出手机玩的全神贯注了，教室里就她们两个人。没人说话，顿时就显得十分空旷阴凉。 叶清安也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还有百分之十的电量。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塞一个充电宝在书包里了。 她趴在桌上，下巴垫在手臂上。 “你怎么不叫你男朋友来接？” 突然，江一淮的声音响起。这么寂静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突兀。 “啊？”叶清安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后温吞地说了一句：“我没男朋友。” 这回换江一淮愣住了。她嘴巴张了张，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哦，你长这么漂亮我还以为有男朋友了呢。” 叶清安：……勉强就当做是夸赞好了。 外面雨点小了一些的时候。江一淮起身，凳子摩擦地面发出了“吱——”的一声，十分刺耳。 她挑眉：“我打算走了。” 叶清安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茫然了一会：“外面不是还下着雨。” 江一淮噗嗤一声笑出声：“有书包啊，再说现在雨点小了。你再不走等下大了就回不去了。” 叶清安想着也是，就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 35.Cp.35 此为防盗章　　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叶清安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恩…… 叶清安飞快地看了男生一眼, 他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她试探性地伸出了两个手指, 慢慢地移了过去, 在碰到U盘的钥匙链后立刻拿起来攥住。 她注意到男生的视线偏移过来一些, 叶清安立刻绷紧了身体。 还好他只是看了眼屏幕左下方。 叶清安去拷贝资料的时候, 瞄了一眼他U盘的名字。 程禹扬。 她在心里念了一遍,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听着就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叶清安默默地记了下来。她对自己本班的同学并不是很熟悉，甚至很多脸她瞧着都十分陌生。 她记人的能力一向不是很好，大约都是在班级里见过一面以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还U盘的时候，她很小声地对着他说了句谢谢。 程禹扬应该是听到了, 跟她对视一瞬，唇角弯了弯。 叶清安抿抿唇, 慢吞吞地从他身后走过去，坐下来。 后来她忙着做实验, 就把旁边的程禹扬给忘了。等到快下课的时候, 她才注意到他人已经走了。 这节课老师没点名。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 身后的同学突然探了个脑袋出来：“你刚才旁边那人是谁啊？” “恩？”叶清安一头雾水, 有些困惑地小声道：“他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不是啊。”同学又道：“咱们班哪有长得这么帅的。” 叶清安脸上倏地一热，有些尴尬。 自从那次上机课碰到程禹扬以后。叶清安发现, 她好像总是会碰到他。 中午的食堂是人最多的时候，所有下课的学生蜂拥而入。叶清安不太习惯和别人近距离接触, 所以她一直等在边缘。 不知道是谁推搡来推搡去, 踩了她一脚。叶清安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程禹扬正在人群中漠然地走着。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漆黑的眼眸望了过来。 和叶清安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上。他眨了眨眼，程禹扬冲着她友好的一笑。 叶清安胸口一慌，稍一顿，连忙避开了他的视线。 吃完饭走出食堂的时候，叶清安又看见了他。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迈开的步伐有些漫不经心的。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背影干净消瘦。 叶清安收敛了目光。 程禹扬的身影渐行渐远。 叶清安迈开步伐，还没走多远。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叫她：“清安。”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叶清安能听到。 她转过身，就瞧见付斯年。 他穿了件黑色卫衣，清俊的脸上挂了三分笑意，目光清淡、眉眼清隽。有些漫不经心。 “是你啊。”叶清安怔了下后，笑笑。 付斯年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似有若无地，他的目光顺着清安方才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时间，他默了两秒，倒是也没接话。 “对了。”叶清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上次你买的那堆零食还扔在我那里。” 付斯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姐留着吃吧。” 他记得叶清安小时候很喜欢吃坚果薯片这些东西，上次就拿了一些。 微一停顿，他声音低下去，眯着眼：“本来就是给清安买的啊。”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含糊不清地笑了一声。 叶清安心里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但她也没多在意。下午还有课，她刚看了眼时间，有个实验报告得打印出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情，就打算和付斯年告别。 临走前，付斯年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叶清安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她甩开付斯年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她眼底划过一丝尴尬难堪，面上一红，她不是很喜欢别人靠近她或者触碰她。 即便是现在已经跟她比较熟悉的付斯年，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就抽回了手。 少年的脸阴沉下来，唇线紧紧抿起。 不远处的网球场传来嘈杂的声音，微风缓缓地吹过，树梢枝头的叶子随风晃了晃。今天阳光很黯淡，稀薄的光晕透过阴云渗透下来，带了几分凉意。 人群熙熙攘攘地从食堂门口路过。叶清安低着头，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我，还有事。”她说：“先走了。” 付斯年的喉咙干涩发痒。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叶清安的背影上。黑眸中压抑着暴戾的气息，一点点在眼底扩散开来。指尖冰凉，冷意迅速席卷而来，直达心间。 他神色漠然地收回了目光。 · · 下午课上到了一半，叶清安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神情恍惚了一节课。 理论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可能付斯年只是想对她说点什么事情而已，但她这样的表现像是很嫌弃人家一样。 她趴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厚厚的一摞书本上。窗户正开着，一丝丝凉风吹了进来，她的发丝飘散到嘴边。叶清安伸手将头发别到了耳后。 倏地，点点凉意滴落下来。她看着课本的纸张上面氤氲成一团，抬头将窗户关上。 潮湿的雨汽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到了五点多，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叶清安没带伞。这会也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去，教室里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女生也淡然地坐在座位上。 现在的天儿，一到了晚上，温度就变得很低。 叶清安指尖蜷缩起来，泛着微微的凉意。 女生已经收拾好东西，突然抬头冲着她看了一眼。 “你也没带伞？” 教室里没开灯，光线十分黯淡。但借着微弱的灯光，叶清安还是看清了女生的脸，典型的鹅蛋脸，一双眼眸扑簌扑簌地很亮。 “恩。” 叶清安大学上了三年。 但是对眼前的女生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太好了，你可以陪我一起等着了。” 女生脱口而出的话几乎让叶清安笑了出来。不过也因为她的话，叶清安觉得放松了一些。 “你是叶清安吧。”教室里很空旷，这会就她们两个人，女生没话找话道。 叶清安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 她又说：“我是咱们班的团支书。” 叶清安愣了一秒钟，有些害羞地道：“是……开学帮我递交资料申请的支书么。”她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十分软糯。 团支书笑了：“噗，你记得这件事情结果没记得我长啥样。” 叶清安脸一热，觉得这个话题大概不能聊下去了。不然太伤感情了。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叫江一淮。”团支书笑笑，嘴角旁边的酒窝一边深一边浅。 “恩。” “你最好记一下，一直到毕业这两年你的任何问题都是我负责的。” “好。” 乌云一直聚集在顶空，没有一点要散开的意思。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地面上湿漉漉一片。 这一阵子天气总是不好。一连好几天了，动不动就下雨。 江一淮显然也没是带伞的，不然估计江一淮也不会在教室等这么半天。 叶清安想着还觉得松了口气。还好有人陪着她一起。 这间教室在实验楼一楼拐角，紧靠着角落里还有点偏僻。走廊里都不怎么有人经过，墙角里掉了一地的墙皮，稀稀拉拉的散乱在那。 江一淮这会已经拿出手机玩的全神贯注了，教室里就她们两个人。没人说话，顿时就显得十分空旷阴凉。 叶清安也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还有百分之十的电量。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塞一个充电宝在书包里了。 她趴在桌上，下巴垫在手臂上。 “你怎么不叫你男朋友来接？” 突然，江一淮的声音响起。这么寂静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突兀。 36.Cp.36 此为防盗章 小区里很暗, 夜幕笼罩下来，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披上了一层模糊的黑布。 附近的路灯前阵子坏了很久, 她曾通知过物业, 但碍于是租客的身份, 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答复, 也没有人过来修理。 叶清安在心里默默祈祷, 连动都不敢动。她这会真的是把能拜不能拜的神明都拜了一遍, 只求能保佑她平安。 她租的这栋家属楼算是整个校园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平时在这里住的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老人, 这个时间早早就休息了, 空旷的小区里此刻一个人影都没有。 虽然这里离教学楼很近，但也紧挨着学校的东门。 也就是说，外来人员想过来作案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这是个漏洞, 但一直没有相关人员来处理。叶清安自嘲地想着, 她这个人啊。 好像是不怎么幸运。 身后那人用了些力气, 叶清安立刻绷直了身体。 他的手掌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能勉勉强强地用鼻子呼吸。每往后倒退着走一步，窒息感都涌了上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从她脑海里飞逝而过, 心慌意乱下她什么都没抓住。 冷静下来。 叶清安强迫自己镇定，以免激怒了身后的人。这个时候如果挣扎刺激到歹徒的话，保不齐会增大危险的系数。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付斯年垂下眼, 目光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他微微一怔。 在超市见到的她的时候, 付斯年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这十几年的变化并不算太大。 容貌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他的清安啊。 而此刻在他怀里的人有多么害怕他不用想都知道。她的身躯正在微微的颤栗, 如同多年前一样。 思绪飘散，付斯年还能清晰地想起那时她惧怕自己的眼神。 他的胸口一沉，黑眸敛了敛。 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着，这滋味真的不好受。如同赤身接受千刀万剐一样，身体的每一处都很疼。 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喜欢。 付斯年薄唇张了张，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没有。他的目光眷恋又极尽贪婪。 清安。你只能是我的啊。 为什么还不明白呢。 舒了口气，付斯年紧了紧手臂。 倏地，隔着家属楼后的一条街传来了篮球撞击到地面的声音，“乒乒乓乓”十分有规律，很轻的交谈声飘散过来。 像是两个男孩子。 叶清安伸手试图挣扎了一下，她的动作不敢很大，更像是一种试探。 如果现在能找到机会呼救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心里多了一线生机，脑袋转的也比刚才快了很多。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 那人突然不动了。 他不动，叶清安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耳边被放大，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脏在胸腔急剧的跳动着。 细碎的发丝落在了她的肩颈上。叶清安浑身都颤栗起来。 倏地，她感受到身后那人低下了头。 颈间传来了微微的痛感，并不是很强烈。像是牙齿在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 他在叶清安的颈间咬了一口。 这个认知让叶清安顿时僵在了原地。 恶心感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寸。恐怖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眼前又浮现出付斯年朝着她扑了过来的样子。她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无法思考，甚至连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困难。 那人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似有若无地，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上那道印子。 叶清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 身后脚步声轻缓又漫不经心，渐行渐远。 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她的四周，叶清安才仿佛又活了过来，她没忍住蹲下干呕了几声。 叶清安意识到她和危险擦肩而过。 她疯了一样的想要狂跑回家，“咚咚”的脚步声震亮了楼道的灯。 灯光很昏暗，上楼梯的时候因为太恐惧她几乎摔倒在台阶上。 到了家门口，叶清安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学校家属楼附近老年人居多，她上楼梯的脚步声太大难免会吵到别人。隔着一道门，隔壁邻居传来了交谈声。 叶清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手握着钥匙怼了几次，也没将门打开。 这时候，“吱——”一声。 隔壁开了门。借着黯淡的光亮，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探出了半个身子，她看起来岁数挺大，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令人感觉十分的刻薄且不好相处。 奶奶不满意地开了门后，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能小点声吗。” “大晚上了，你们年轻人不休息但是我们岁数大的不行啊。” 叶清安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如此寂静的时候，这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她连忙蹲下去捡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邻居奶奶。 那一瞬间，她心里的委屈都涌了出来，没忍住哭了，抽抽搭搭的整个身子都在那抖着。 邻居奶奶也吓坏了，面上迟疑了一下。连忙将叶清安叫进来，屋子里格局不大，客厅里摆着一张床，邻居爷爷穿着外套坐在床上，正要站起来。 这只有他们两个老人住，邻居爷爷耳朵不太好听不到别人说话，浑浊的眼眸看了看叶清安，虽然没懂什么状况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邻居奶奶给叶清安倒了杯热水，随后就坐在了她旁边。 叶清安捧着水杯，温热传递到掌心，一股暖流涌进了她的心里，叶清安感到安心了许多。 她本来是不擅长和人交流的，大概今晚是被吓坏了，她几乎毫无保留地跟邻居奶奶讲述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瞒了那人在她颈间处咬了一口的事情。 等她说完了。 邻居奶奶连忙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在学校还竟然有这么吓人的事。” 叶清安低着头，她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邻居奶奶看着人不好相处，但还是挺热心肠的。 她感到很庆幸。 邻居奶奶安抚道:“小姑娘你别担心，我们明天就去找物业跟他们说一下这个问题。” “最近咱们小区旁边的路灯也坏了，我看啊这些问题再不解决了，迟早得出大事。” 叶清安很感激的看了奶奶一眼，对方回了一个笑容。 学校家属楼的这些老人，大多都是子女在学校或者附近工作，如果邻居奶奶去跟小区物业的说，他们多少还是要管一下的。 旁边的邻居爷爷也听不见他们说啥，就盯着电视机发呆。 过会。 叶清安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她本来就是因为情绪崩溃才到这来休息一会的，况且邻居家的爷爷奶奶也该休息了。 回去以后她在浴室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几乎快要在一片水汽中晕厥过去，这才出来。 她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水流顺着发丝淌了下来，鞋底在瓷砖上留下一片水渍。 虽然有点晚了，但她还是给叶父叶母打了电话。 今晚的经历让她想起了很不好的过去。 也让她想起了付斯年。 叶父叶母听她说完，几乎要立刻开车过来了。还是叶清安强调说自己现在很安全的时候，他们才冷静下来。 叶母安慰了她一会，就提议让她搬走。 但最近合适的房子太难找了，叶清安想了一下决定跟补课家里说一下情况，临时改一下补课时间。 叶父叶母沉默了一会，也只好先同意了。 · · 电话挂断了。 叶隽琰抬手掐了掐眉心，淡淡地开口道:“我们这么做这么的对吗。” 他叹了口气。 带着叶清安连夜搬走，让她回避小时候不好的记忆，他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叶清安在年幼时被付斯年咬了一口以后似乎被吓到了，她的性格开始变得有些自闭，不再像从前那么开朗。 身为父母，他们怎么可能不着急，但叶老爷子生前的□□还历历在目，叶隽琰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带着叶清安走了。 但即使是离开了，叶清安心理上的阴影也很难根除掉。 叶隽琰也曾私下里联系过医生、试过医生的建议，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心理问题本身就比较复杂。这样的问题只能依靠叶清安自身去克服。 叶隽琰的眉心隐隐泛了红。 · · 第二天，邻居奶奶果然向物业反应了情况。物业的办事效率也很快，当天下午就给叶清安打了电话慰问，还表示要亲自向她道歉。 叶清安对于物业的反应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她是租客，一般有什么事情物业基本不会理会她。结果今天一天不仅打了两通电话还亲自等她在家的时候上门道歉。 37.Cp.37 此为防盗章 好在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 就是风有些凉。 这一来二去的, 她就彻底把付斯年的事情忘在的脑后。 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叶清安点了份外卖。正打算去休息厅吃点饭, 突然接到了付斯年的电话。 “清安姐。”电话里他的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哑, 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 叶清安透过玻璃窗向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阴云让人喘不过气, 冷风吹的树枝轻轻颤动着，带着灰色阴凉的气息。 阴雨的天气倒是最适合窝在床上睡觉。 她怔了一下, 才温吞着开口, 脚下的步伐一顿:“是……你啊。” 想起自己前几天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她就尴尬地脸热。这会怎么也无法毫无芥蒂地跟他说话。 “对。”那边应了声, “今天是周六了，可以去清安姐家蹭饭吗？” 他的声音噙着低低的笑意。 “清安姐想做什么我可以现在去超市买好。”接着，他懒洋洋地开口道。 叶清安沉默。 今天已经周六了啊，竟然过的这么快。难怪她觉得图书馆今天的人格外的多。 她抬手揉了揉眼角。 这几天手忙脚乱的, 竟然忘记了答应照顾人家的事, 叶清安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迟疑着开口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就好。” 停顿了一下。 “衣服也拿过来洗一下吗？”她试探性地开口问了问。 听说学校八公寓的洗衣机总坏, 为这事八公寓的男生抱怨很久了, 不过最后好像闹到了后勤部也没处理好。 学校坚持置之不理政策，学生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那边闷闷地笑了一声，性感低沉的音调从话筒里传了过来。好像羽毛一样很轻很轻地从她耳边划过。 叶清安心里升起一股别扭的感觉。 接着好像是起身穿衣服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姐要帮我洗么。”滋滋的电流声有些嘈杂, 他似乎凑近了话筒。 他左一声姐, 右一声姐, 叫的特别自然。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 不愿再跟他多说什么:“恩，你拿过来吧。” 语毕，她挂了电话。刚巧她订的饭也到了，来送餐的男生看样子是个新生，脸色被晒得黝黑，穿着军训裤子，羞怯地看了她一眼，挠挠头:“是你订的餐吗？” 叶清安点点头。 “对不起，我刚来。找了半天才找到学校的图书馆在哪。” “没事。”叶清安从他手里接过饭，目光扫了一眼最上面的订单，发现商家把菜送错了。 她小声地叫住正打算离开的男生:“我这个餐……好像送错了。” 男生刚坐上自行车，连忙回头:“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个送餐的。” “算了。”叶清安摇摇头，不打算再追究了。 左右晚上也得给付缚做饭，一个人吃也得做，两个人吃也得做，都一样。她想。 到了七点半的时候，付斯年给她打了电话。 叶清安看着屏幕上正在闪动的付缚两个字，眼睑微微动了一下。 付斯年在图书馆门口等她。叶清安下了楼以后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雨下的蛮大的，顺着风吹的方向飘散进来。外面的天阴气沉沉的，光线黯淡下来，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图书馆门前的瓷砖地面坑坑洼洼，这会已经蓄满了积水。付斯年正拎着把伞站在里面，他今天穿的有些单薄，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越发衬得身形消瘦。 他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叶清安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他的衣服。 他单手揣进了口袋里，目光探了过来，看到她以后长腿一迈迎了上来。 “姐带伞了么。”他睫毛轻轻颤了颤，身上有几分湿润的气息。 叶清安摇摇头。她除了手里提着的笔记本什么都没带。 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没阴的这么厉害，当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只说是多云。 叶清安琢磨着应该下不了雨，背着笔记本又很沉，就没拿。 谁知道晚上七八点竟然下起雨来了。叶清安心里默默地对着天气预报打了个叉。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伸手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看着水珠顺着伞柄滑落下来，留下一道痕迹。 他才道:“姐跟我打一个吧。” 气氛安静了一会，叶清安这才含糊地吱了声:“好……” 他一脸坦然的模样，叶清安觉得自己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付斯年撑开了伞站在门外等她，他的目光很淡。叶清安犹豫着慢慢地走到他身边，付斯年顺势将伞移了过来。 两个人一同挤在伞下，叶清安才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压迫感。冷风吹过来，她紧了紧领口。 寒意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叶清安冷的打了个哆嗦。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雨水冲淡，噼里啪啦的声音环绕在耳边，衣服变得潮湿。 倏地，伞移开了一些。付斯年脱下了自己外套，笑着递到她面前:“姐你先穿我的吧。别再生病了。” 话音刚落，他还垂下眼，缓缓地说道:“虽然我和清安姐不是亲姐弟，但清安姐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亲切。” “就像是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不过下一秒，付斯年又浅笑着:“我室友他们都说我自来熟……” 叶清安怔了一下。他的话像是打开了她心里的一个缺口，她的内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她其实挺想说你室友说的对，你确实挺自来熟的…… 结果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付斯年举着衣服好半晌，叶清安才接过来。大概是他来得时候也被雨淋到了，衣服的表面有淡淡的水汽。 她披在身上，闻到了一阵清新的气息。有点像柠檬和橘子的味道，很好闻。 “谢谢。”她小声地说道。 脚底踩着水坑，水渍溅到了她的裤脚。叶清安突然在想，到底是她在照顾付缚，还是付缚在照顾她呢？ 舒了口气，叶清安感觉放松了一些。 即使是去补课的孩子家，她和家长们交流起来的时候依然会神经紧绷。她很少有和人相处觉得轻松的时候，但今天她第一次觉得跟别人相处也挺好的。 一路上，付斯年有意无意的逗着她开心。说了自己不少的糗事，其实叶清安是不想笑的，但他搞怪起来真的蛮逗的。 不知不觉的，叶清安有时候还会附和着说两句，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回家属楼前，叶清安和付斯年拐了个弯去了学校的超市。时间有点晚了，超市人特别少。 叶清安率先迈进了超市里，付斯年在门口收伞。 叶清安正在蔬菜区看来看去，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见付斯年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他的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灰色的短袖一边颜色深一边颜色浅。细碎的发丝服帖在额前。 叶清安倏地脸上一热。 她尴尬着收回了目光，随意拿了个西红柿佯装着仔细地研究着，“你……喜欢吃什么？” 付斯年似笑非笑地凑上来，看出她脸红了也不点破，道:“姐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哦。”叶清安糊里糊涂地将西红柿放进了框里。 付斯年没跟她待一起多久，就自己跑到零食区了，过会他捧着一堆薯片坚果过来。 叶清安挑眉看着他。 果然是小孩子啊，总是喜欢吃零食。 两个人又随便地拿了些排骨豆角之类的菜，就走了。 结账的时候付斯年动作自然地掏了钱。叶清安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付斯年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外走，这会雨已经不怎么下了。叶清安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二十了。 两个人回了叶清安的家，期间还碰到了邻居奶奶。奶奶从来没见叶清安带人回来过，尤其还是男生，当时就怔住了。 叶清安怕奶奶误会，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直接冲着付斯年喊了句:“弟。” 付斯年没接话就是笑了笑。 不过邻居奶奶倒是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亲戚来了啊。” 付斯年挑眉看着叶清安。 叶清安尴尬地应了声。 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尴尬，叶清安礼貌地冲着邻居奶奶点点头，连忙开了门进屋了。 38.Cp.38 此为防盗章 叶清安听到江一淮在旁边小声地欸了一声。 她抿了抿唇。这会走廊里安静下来, 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很快, 两人都走近。 付斯年径直走到了叶清安的面前。程禹扬也停下了脚步。 四个人站在教学楼门口的位置, 顿时略显拥挤。 江一淮好像和程禹扬认识, 等到程禹扬走近的时候, 她就笑着道：“学长，你这是干嘛去？” 学长？ 叶清安听到这两个字明显愣了一下。 程禹扬淡淡地扫了一圈，说出口的声音十分清淡：“帮老师弄些资料。” 话音刚落，他顺势拍了拍身上滴落的雨水。 潮湿的气息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他的视线在叶清安身上停顿了两秒, 又移开。 江一淮笑笑：“学长，这是我们班同学清安。”她朝着程禹扬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 这会，程禹扬的目光终于正大光明地落在了叶清安的身上。 他眼梢带了几分温和：“恩，知道。” 叶清安突然紧张了一下。 他是知道自己的名字, 还是知道她是江一淮的同学？ 不过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仅闪过了一秒。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 付斯年靠得太近，叶清安吓了一跳。 正想往后退退呢, 被付斯年一把揽住, 他的掌心贴合在她的腰身。仅一秒就松开了手。 “小心点。” 付斯年眯着眼，声音清淡：“清安, 你这是刚下课？” 其实他这话问的是废话。 刚才下课的时候，他从清安上课的班级门口路过。不过当时付斯年没带伞，干脆就跑回寝室拿了伞又过来了。好在，她还在。 除了旁边的这个人很碍眼。付斯年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程禹扬。后者明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但仍旧佯装着毫不在意的模样。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 他的脸庞隐没在背阴的地方, 看不真切。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类人了。思绪恍惚了一下, 付斯年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和清安玩的很好的那个邻居哥哥。 什么狗屁哥哥。 心里的烦躁的情绪涌了出来，他攥紧了手心。 倒是江一淮在付斯年开口以后，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她嘴唇张了张，迟疑地开口道：“你不是那个付……” 不等她说完话，付斯年就打断了她。他垂下眼，修长的手懒洋洋地抓了抓自己微微湿润的头发。笑容温和：“学姐认识我？” 只是这笑意怎么看都没抵达眼底。 江一淮心里悱恻了一句。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不是那个大一新生么。 刚入学的时候，大三的他们几个班级干部被安排去给大一新生当班导。 付斯年长相清俊外加稍微有些小孤僻，很快就引起了一帮学姐的注意。 这么出名的男生，她想不认识都难啊。不过她面上就淡淡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下。 付斯年和程禹扬手里都带了伞。 江一淮性格自来熟，再加上她跟程禹扬关系也比较亲近，当即就开玩笑道：“学长，你看你的两个小学妹都没带伞。这么大的雨。” 其实外面的雨这会已经小了很多了。 “你总不忍心让我俩淋着吧。” 江一淮说这话的时候也带上了叶清安。 叶清安倏地心紧了一下，她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冷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她瑟缩了一下。 程禹扬的目光移了过来，很淡。像是不怎么在意一样，“恩，我先把你们送回去吧。” 江一淮笑笑：“那真是太感谢学长了。” 但是，话是这么说的。 程禹扬只有一把伞，显然是不可能送两个人的。 付斯年不咸不淡地插话进来：“清安就不麻烦学长了，我送回去就行。” 他的唇角挑上去，视线迎了上去。 程禹扬道了句：“好。” 看着江一淮和程禹扬走在前面的身影，叶清安心里突然涌出来一股说不出的失望。当她察觉到自己有这个情绪以后，也吓了一跳。 正巧前面的江一淮转过身来。 “清安，过几天就是秋季运动会了。”她杏眸眯了眯：“咱们班布置运动会差了点人，你能参加吗？” 叶清安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哦，好。” 江一淮收回了视线，又对程禹扬说：“学长到时候也会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叶清安的错觉，她觉得程禹扬在说话的一瞬间，目光向自己的方向偏移了几分。 “恩。”他的话很轻很淡，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走了没多久，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叶清安和他们的方向不一样，再加上现在雨也不怎么下了。她看了一眼付斯年道：“我先走吧。” 付斯年挑挑眉，没回应。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叶清安走了一段路，前面坑坑洼洼的，她小心地避开水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刚才怎么会出现在教学楼？” 她的声音很软。 付斯年黑眸闪过一丝光芒。“上课的时候学生卡落在那了。刚才准备回去找来着。” “啊？”叶清安眉头一皱：“那你现在送我会不会耽误时间了……” 付斯年笑笑：“没事，刚才发现找到了。” · · 那天以后，江一淮果然联系了她。 叶清安在班级里没什么能说话的人，突然被江一淮叫去帮忙。她看着一屋子的人，顿时感到有些紧张。 江一淮站在她旁边，挽住了她的胳膊，她一笑，脸上的两颗酒窝就若隐若现的：“没事，这都是咱们班同学和一些学长，到时候我们一起布置运动会场的。” “哦……”没看到程禹扬，叶清安稍带心事，有些不太专心。 倒是几个同学看到江一淮把叶清安找过来了，神态多少是有些诧异的。 很快，任务就分配下来了。江一淮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叶清安来帮忙做什么，就给她分配了最简单轻松的活。 结果江一淮的分配让队伍里的一个女生不满意了。 趁着江一淮出去拿资料表不在场的功夫，女生故意走到叶清安身边，阴阳怪气的讽刺道：“真是的，不干活过来干嘛？给的活最轻松简单还真以为其他的不用干了啊？” 叶清安心里本身就是很拘谨的，这会听到女生这么说。她整张脸都涨红了，想辩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自己低着头埋头苦干。 但是叶清安的态度反而像是激怒了女生一样，她走过去推搡了叶清安一下，眼神尖锐凌厉：“说你呢，你没听到？”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僵持下来。 其他几个人神情冷漠地坐在那里，或干着手里的活，或冷眼瞧着这一幕。 叶清安咬了咬嘴唇。觉得面上有些难堪，她知道自己融入不了大家的圈子里。但是她又觉得很委屈想反驳，结果所有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倏地，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僵硬。 “你动手打她了？”付斯年冷着脸走了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叶清安身边。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清安面前的女生，目光阴沉，眸光里像是映着寒星一般。 女生正气焰嚣张呢。突然撞进了付斯年彻骨冰冷的眼眸里，她咽了咽口水。所有叫嚣的话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突然众人看见了付斯年身后的程禹扬。 “你们几个都没事做了？”程禹扬手里拿着报名表，眉头微微蹙起，温文尔雅的样子。他黑眸扫了一眼众人，语气里也露出了几分不满。“不然来替我分担分担？” 他这话算是半开玩笑，也暂时缓解了气氛。 叶清安顺着那道声音抬头看了过去。 心里悸动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慌乱地垂下眼，有些担心自己的心思被看穿。 付斯年的脸色不太好看，胸口沉闷的透不过气。他半阖着眼，眼神黯淡下来，手掌心死死地攥在一起。 他看了程禹扬一眼，正巧对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几秒。随后，程禹扬移开了目光。 付斯年隐藏下眼眸中淡淡的厌恶。 不多会。 等到江一淮回来以后，听说了这件事情。 她连忙拉着叶清安的手，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啊，她那个人就是这个样子，等会一定让她给你道歉。” 叶清安本来不觉得特别委屈难受，被她这么一安慰，反而鼻头酸酸的。 “没事。” “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刚当上支书的时候，她不知道找了我多少麻烦。”江一淮杏眸眯了眯。 叶清安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话题一转，江一淮突然说起了程禹扬：“你不知道吧，程禹扬是咱们学校保研的研一学长。” “是吗？”叶清安眨了眨眼。 “厉害吧。”江一淮笑笑。 “恩。” 过了不一会。 刚刚气焰嚣张的女生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给叶清安道歉，说什么她只是心直口快了点，让叶清安多担待她一下。 叶清安忍不住小小地反驳了句：“你这也算心直口快啊。” 女生被气的直翻白眼。 39.Cp.39 此为防盗章　　付斯年微微眯了眼，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正翘着二郎腿, 肥硕的身躯横站了两个人的位置, 松垮的腹部像个皮球一样圆滚滚的。 手上把玩着一串珠子。 油腻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可真不容易啊, 这尊大佛都叫来了。”男生好像还嫌不够难堪一样, 接着开口道:“谁不知道我们班叶清安最难请出来吃饭了。” “哈哈哈。”他自己尬笑了几声。 包间里也没人接他的话。谁都没有开口，气氛瞬时尴尬下来，几个女生彼此看了一眼，面上意味不明。 叶清安在门口的最外侧, 被点了名后冲着包间里看了看。 里面的人好像不止上次去布置运动的, 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那个男生的这张脸看着很面熟, 但她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叫什么名字。不过她对这个身形还是有些印象的, 好像是班里的同学。 男生粗壮的眉毛抖了抖, 猥琐的眼神让她浑身一阵恶寒，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真聒噪。”似笑非笑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倏地，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正巧隔绝了男生看过来的视线。叶清安抬眸一撇, 见付斯年正侧着身回看了她一眼。 黑眸中泛着清冷。逆着光他脸上的轮廓有些模糊。 叶清安微怔住。 肥胖男生不满地瞪了付斯年一眼, 不过到底是把嘴闭上了。应该也是察觉到众人的眼神不太对。 最后还是江一淮出来打了圆场, 催促着堵在门口的人坐下，“后面等着上菜呢, 都别堆在这了快找位置坐吧。” 叶清安跟在江一淮身后, 随处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来。外面的温度不高, 谁知道包间里闷热的要命, 大概也是因为人多，显得格外热闹。 她今天穿了一件卫衣，没动两下后背就沁出了汗珠。 付斯年直接坐在了她身边。笑着看了她一眼，“清安，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他长臂一伸，拿了份餐具摆在她面前。 叶清安点点头:“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闻言，付斯年挑了挑眉也没多说什么。 很快，包间里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刚才几个陌生的面孔低着头窃窃私语，时不时还会偷笑。 叶清安也不算无聊，时不时付斯年会过来跟她说上两句话。 这时候，有个男生点了烟。白色的烟雾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并不怎么明显，呛人的气息飘散过来。叶清安垂下脑袋，她被呛到，只能忍住喉咙中的瘙痒和想咳的感觉。 突然她的眼前被阴影遮挡住，付斯年站起来，眼眸弯了弯:“清安，你坐我这吧。我喜欢吃你那的那个卤鸡爪，坐你这方便。” “唔，好。” 她和付斯年换了位置以后，烟味淡了很多。她舒了一口气。 “清安，你们运动会的时候也表演节目么？”付斯年笑笑道。 叶清安回忆了一下，咬了咬筷子头:“好像是。” 时间隔的太久了，叶清安对自己大一时候发生了什么记得都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时好像确实集合一起做一个大型舞蹈演出吧。 “我记得当时在年级群里说了。” 正说着话呢，服务员又端着菜上来了，锅包肉炸的酥脆金黄，扑面而来的酸甜气息，另一只手端着一盘黄瓜凉菜。 菜盘刚放下，刚才出声为难清安的那个胖男生就先动了筷，他塞了一口锅包肉狠劲地嚼了嚼，才讪笑一声:“哎呀，这么香我可先替你们尝尝了啊。” 嘴里含着东西，他说话模糊不清的。 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叶清安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没什么食欲了。 又一筷子插入了菜盘里，男生显然吃的津津有味。看着他拿筷子的姿势，叶清安猛地想起这个男生是谁了。 前两年刚上大一的时候，她和班里的人也不熟。有天高数课她去的晚了，就随处坐了个位置。 这男生就是当时管她要手机号的那个人。 叫……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王志刚。 他比前两年更胖了。 叶清安又瞄了对面一眼。看着他嘴边沾上了辣椒粒，她敛了敛眼眸。 王志刚好像因为自己拒绝过他还恼羞成怒了一阵子，到处跟别人说她。 这事还是她后来从别人那不小心听到的。 付斯年在旁边替她拿了瓶矿泉水，他手指轻轻搭在水瓶上，指甲干净圆润。 叶清安顿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别光看不吃东西。”付斯年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唇角扬了扬。 “唔。有在吃。”叶清安道。 她其实特别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比起出去工作和与人交流，她倒是更喜欢宅在家里，因为很轻松舒适。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需要锻炼。 毕竟以后总是要步入社会的。 饭还没吃两口，酒桌上就摆满了刚从冰柜里拿出的啤酒瓶，上面缓霜后覆着一层微薄的水珠。王志刚眯眯眼，率先开了一杯:“都满上满上，谁不喝今天就是我儿子。” 他嚣张咋呼的态度引起了清安严重的反感。她没有倒酒。 “都他妈别给老子装孙子。”王志刚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左右也不是他买单，酒瓶起的干脆利落。 杯光筹措。 叶清安手边也放了一杯啤酒，不过她没喝。 趁着王志刚去上厕所的功夫，旁边两个女生小声地议论:“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啊。就想把女生灌醉了好占便宜。” “就是。自己长那个样也不撒泡尿照照，给我钱我都不和他喝好吧。” “可笑死我了。” “……” 叶清安想，其实她们说话的声音也蛮大的了。基本半个包间的人都听到了。 江一淮和程禹扬算得上是这群人里的人缘比较好的，自然是第一个被起哄喝酒。 还有人开玩笑嚎着:“程学长，你什么时候娶了江学姐啊。” 江一淮脸颊通红，眸中映着水光。很明显是不好意思了，她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瞥了程禹扬一眼，发现后者神情淡漠。 程禹扬面上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一杯啤酒进肚，苦涩的滋味儿在舌尖上化开，不知怎的，他余光瞥了对面的叶清安一眼。 眼眸眯了眯。他看着付斯年起身出去，也跟着站了起来。 厕所门口。狭窄的过道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里面有人，所以付斯年转了下门把手发现打不开就打算回去。 刚转过身。 就看见程禹扬靠在后面的水箱上，慢条斯理地说:“你叫付斯年？” “还是付缚？” 付斯年眼眸中的冷意愈发明显，看程禹扬的眼神也更加冰冷，“跟学长没什么关系吧。” 语毕，他面上扬了三分笑意。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是在嘲讽。 程禹扬笑笑。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付斯年攥紧了手心，冷哼了一声。 男人看男人，也就那么回事。 回到酒桌上，付斯年前脚还没迈进去。就见王志刚坐在他的位置，肥头大耳的缠着旁边的叶清安。 “清安，跟不跟我喝一杯啊。” “我大一的时候可追过你啊，别这么不给面子吧。” 他一说话一股酒味混杂着食物的味道。 叶清安眼底的厌恶已经很明显了，她几乎半个身子都没坐到椅子上，“我不喝，你找别人吧。” 王志刚不乐意了，“跟你喝酒是给你个面子。” 这会江一淮正被两个人轮番敬酒，刚咕咚咕咚喝了一半。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而其他人注意到了也是抱着戏谑的目光看戏。 “什么面子？我听听。”付斯年走到叶清安旁边，拿起她旁边的啤酒，直接倒在了王志刚的头上。 “操，你他妈疯了吧。”王志刚一把踹翻了凳子，啤酒沫洒了满头。还有酒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付斯年双手揣进了口袋里，挑眉。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王志刚想动手，被程禹扬拦了下来。 程禹扬黑眸冷淡地扫了王志刚一眼，“你有点过分了。” 王志刚属于典型的欺软怕硬那货的，看付斯年瘦瘦高高的，再加上又是个学弟，觉得好欺负。 40.Cp.40 此为防盗章 几乎成为了当时镇里最富有的人。 所以他其实特别恨他的父亲, 因为他怎么都不会忘了父亲离世后, 母亲当时悲痛欲绝的神情。 “斯年, 妈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了。”母亲哭的双眼通红肿胀，整个人憔悴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 出人……头地。”说到后面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付斯年当时就在想，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 很多年前的时候, 他们都住在平房围成的一个大院子里。邻里邻间发生了点什么事，整个小镇都会传的满城风雨。 付家因为有付爷爷这个抗战时期的退伍老兵, 一直很受大家的尊重。但突然之间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说付家有政府补贴的资助和付晔留下来的财产，是一大笔钱。 孤儿寡母。总是会让人觉得比较好欺负。 渐渐地, 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们家附近。甚至还有半夜打破窗户想要翻身进来的人，但是被付母用拖把棍赶走了。 人走茶凉。平时关系很好的亲朋好友，现在只会想着法的从他们这骗钱。 还有些亲戚舔着脸张牙舞爪地说:“女人家家怎么能管钱呢！更何况你还是个外姓人！到时候你带着我们家的钱跟别的野男人走了我们上哪说理去？” 付斯年就想冲上去撕烂他们的嘴脸。 但他年纪太小，只能用拳打脚踢和张口就咬来赶走这帮人, 咬完后他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有狂犬病。 这么做果然小小地震慑住前来找麻烦的人，他们不再正大光明的当着付斯年的面要钱，而是开始换别的方式。 随着时间的流逝, 日子并没有好转。 不过也不算坏，因为叶清安的父亲叶隽琰开始晚上在他们家门口巡逻。叶清安的母亲何清平白天一直陪在他母亲身边。 叶隽琰算是镇里一个部门的领导，特请公安部门安排人手保护付斯年母子两人的安全。 所有人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付斯年从前一直过的很幸福, 父亲宠着母亲爱着。 如今一夕之间, 所有的事情都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开始变得孤僻并且极为讨厌和别人交流。除了对叶清安。 他从小时候就爱跟在这个邻家姐姐的屁股后面, 即使她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厌烦。 在所有人都不愿意招惹他们家的时候, 叶家和他们家倒是走动的更频繁了。 付斯年对叶爷爷的印象很好，从小叶爷爷疼爱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后来他爷爷走了，叶爷爷更是娇惯着他。 有时候付斯年被付母训了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他就会偷偷翻窗户跑到叶清安家。 叶爷爷对待他总是一脸和蔼的笑容。就连叶清安也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那时候他并没有发觉自己喜欢叶清安，只以为是同龄的小孩子他都比较抵触。相对来说，他觉得自己和叶清安待在一起更舒适而已。 直到七岁那年。 付母送他去读书。付斯年心里极为抗拒，他讨厌和别人接触，从付晔出事以后，他第一次以绝食来要挟付母改变她的决定。 付母一向对他很纵容，只是这一次没有心慈手软，她关门出去前的神情，付斯年当时并没有看懂。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半夜的时候。 付斯年饿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饥饿和委屈的情绪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但他不敢生母亲的气，只能自己憋着。 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倏地，窗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初付斯年以为是耗子，直到一个小脑瓜探了进来。 “付斯年。” “付斯年。” 叶清安叫他。很小很小的声音。 他听见了。 付斯年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顺着他的腿滑了下去，九月份的晚上风有一点凉。 叶清安眼睛瞪得滴溜圆，小脑瓜一晃一晃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短袖。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住。一想到自己绝食被关起来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他心里就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堪地别开眼，付斯年没有回应她。 叶清安在外面蹲着，这一会腿上已经被蚊子咬了三个包了，钻心的痒。但她想起来自己来这该干的正事，还是忍住了抱怨。 手上提着何清平今天刚买的纸杯蛋糕，她一个都没舍得吃。叶清安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生怕给碰坏了。 窗户不高，叶清安爬了进去。 包装袋塑封的很严实，直到叶清安献宝似地打开，甜蜜的气息才飘散出来。 “我听我爷说你晚上没吃饭。”叶清安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像是怕吵醒了付母。 付斯年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出来了，但他这个人假正经惯了。自从他和付母相依为命以后，他内心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 毕竟他现在是整个家庭的支柱。 连看叶清安都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样。明明他比叶清安还小三岁。 他皱眉，“你这么晚跑出来，付叔叔他们知道么？” 付斯年说话奶声奶气的偏偏还要装严肃，叶清安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以为是谁让我来的。”叶清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乐了。 付斯年沉默了。 也是，没有付爷爷付叔叔的允许，她也不敢大半夜偷偷跑出来。 他短小的手臂费力地向下捞了捞，捡起瓷砖上的毯子拍了拍，起身盖在了叶清安的身上。 他不满地说道:“晚上天冷穿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叶清安不在意地撇撇嘴角，眼睛盯着纸杯蛋糕都冒了绿光:“你快吃啊，我特意给你拿的，再不吃都不好吃了！” 蛋糕上挂着糖霜和奶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叶清安吞了吞口水。 付斯年确实饿了。不过他知道这蛋糕肯定叶清安也没吃，便说:“我们男生才不愿意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也就你们女生喜欢。” “切。”叶清安冲着她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拿起了一块蛋糕塞进了他嘴里。 香甜又软糯的感觉塞满了整个口腔，付斯年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他顿时羞红了脸。 叶清安又乐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乐不出来了。因为付斯年把剩下的那半蛋糕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叶清安口齿不清地说道:“介个是里次过的！” 不过味道太好，她嚼了嚼还是咽了下去。 把蛋糕吞到了肚子里，叶清安才呸呸了两声以表达自己很嫌弃他。 付斯年心里一闷，冷着脸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咬牙切齿:“你嫌弃谁呢！” 叶清安还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 他的眸子很亮，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泛起了一层白光。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一样忽闪忽闪着，叶清安呆呆地看了一会。 她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像是很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动作自然如同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 当成自己的弟弟。 这个认知让付斯年内心掠过一丝狂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叶清安的脸，他突然俯下身吧唧一口亲在了叶清安的脸上。 付斯年猛地缓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做了什么。一时间，不动也不是，退开也不是。 没多大的屋子里被一种奇怪又尴尬的气氛充斥着，还是叶清安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还要压在我身上多久啊。” 付斯年僵硬地起身。 “对不起，清安……我。”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 叶清安别别扭扭地看了他一眼，强调道:“叫姐。” 付斯年没开口。 叶清安见状也不勉强他，顺着窗户又爬了出去。 等她走了挺久以后，付斯年的视线才落到她带过来的纸杯蛋糕上。味道还是香甜的，只是他觉得有些腻。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他心底里慢慢地浮现出来，他的手脚冰凉。 付斯年无法排解掉这种异样的感觉，干脆就把纸杯蛋糕收好。 明天给清安留着。他想。 手刚碰到塑料袋时，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付斯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有一天，叶清安不再对他好了。 他该怎么办？ 胸口被窒息感填满，付斯年烦躁地爬上了床，纸杯蛋糕随手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他刚要闭眼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大概是付母从叶清安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 41.Cp.41 此为防盗章 要不要问一声？ 不过这个念头刚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她的手刚伸出去一半, 下课铃就响了。邻座女生背着包疯狂地冲出了教室, 直叫叶清安看的目瞪口呆。 还真是……很有活力的样子啊。 嘈杂的人群哄闹着一起向下走。叶清安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一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一边下楼梯。 【姐姐您好, 我是那个大一新生，您现在方便吗？有时间吗？】 感觉是个很有礼貌的一个孩子。叶清安眼睑微微一动, 她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姐姐这两个字, 突然让她想到了付斯年…… 她爷爷去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付斯年都跟她混在一起, 刚开始叶清安让他喊姐姐，他死活都不愿意叫。后来还是她各种要挟逼迫才让他喊出了口。 脚下差点踩空, 她收回了注意力。 怎么又想到他了…… 叶清安苦笑。 一直到出的教学楼门口, 她都在琢磨着怎么回复比较好，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好措辞。 日光晒在身上，暖意很快就浸入心底。叶清安低着头，一边思考一边在手机上敲着。 【有时间的，我下午一直都没有课。】 她盯着屏幕看了看, 觉得有些别扭又把后面那句话删掉了。 【有。】 叮。 消息发送成功。 叶清安心里又冒出了惴惴不安的感觉, 不过很快就消散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突如其来的恐慌感。 等了几秒，那边没有回复。 收了手机, 她跟随着人流的方向向食堂走去。 她这个人的个人习惯比较固定, 比如喜欢固定地坐在某一排靠窗的位置, 固定吃某一家的饭菜，固定地去某一个超市等。她很少尝试新鲜的事物，打心里抵触。 煮面的大爷已经认出她来了，看着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爽朗一笑:“还是牛肉面，少加辣多加点醋，葱花香菜正常？” “恩。”叶清安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四周学生们太多都在等着饭，她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会紧张。 食堂四楼这家手擀面做的特别筋道，每次都是现扯的面条放入锅里，配上点葱花香菜，再浇上鲜浓的汤汁和配料。 叶清安咽了口水，仿佛已经闻到了香味儿。 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两声，不过周围环境很嘈杂估计也没人听得见。 刷完卡没等多久，面就做好了。叶清安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身后排了很长的队伍，几个男生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看向她这里。 叶清安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她低着头，脚下的步伐一快，汤从碗的边缘漫了出来。烫人的温度几乎令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突然，手里的东西一轻。 叶清安诧异地抬头。 面前的少年正带着几分笑意，细碎的头发像是刚刚修剪过看起来很利落，唇角微微上扬着，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清瘦的脸庞越发衬得棱角分明。 身上穿着黑色衬衫和水洗蓝的牛仔裤，身上背着黑色的书包，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清冷的味道。 看样子是刚军训过的新生。虽然他肤色很白，但和露出的一小截手腕相比，还是黑了一点。 她怔了一下，还没开口说话，一阵强烈的恐慌感突然涌入了心里。 叶清安甚至连饭都不想吃了就打算直接离开。 她刚转过身，身后的男生跟了上来，叫住她:“清……安姐？” 他的声音很清冽，吐字也很慢，如同夏天潺潺流动的溪流一样。不过说出口的这几个字却让叶清安脚底板直冒冷气。 她呆滞了几秒，僵硬地侧过身:，脸上勉强维持出一个笑容“你认识我。” 肯定句。 男生笑笑:“我是之前给你发短信的那个大一新生，之前妈妈给了姐的名字和照片。” 他的笑容很爽朗且毫无芥蒂，看起来就像是刚步入大学的愣头青一样。只是这长相怎么看怎么具有侵略性。 叶清安多少还是有点防备他，她拿出手机拨了号。等了一秒后，一阵轻快的铃声从男生裤子里跑了出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叶清安信了。 “你坐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男生双手捧着汤碗，他手掌很大，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好看，指甲修的整齐干净。 干干净净的少年模样的确让叶清安加了不少印象分。 叶清安随手指了个靠窗的位置。不过她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便说:“我自己来吧。” 她的目光看向他手里的汤碗。 男生漫不经心地开口:“没事，这点小事。” “以后承蒙姐你关照的地方……还很多呢。” 他说话的语速有点慢，看起来像是别有深意。但刚好两个人走到了楼梯口的位置，一大批学生吵吵嚷嚷的涌了进来，叶清安听他说话断断续续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男生把饭送了过去。他在前面走，叶清安跟在他的身后，略微沉思了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男生身高大概一米八的样子。 长相身高都是女生心目中的完美类型，也难怪总有视线向他们这里看过来了。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从刚才开始，男生每次一靠近她，她浑身的冷汗就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 想来想去，叶清安只当是自己对复杂的人际交往而感到恐惧。 她坐下来安静地吃饭，没过多大会男生也端着盖饭过来了。 叶清安看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两个人有些相顾无言。 视线在空中撞了几秒，叶清安强硬地移开，低着头吸溜自己的面吃。 “姐，我叫付……”男生突然停顿了一下。 叶清安整个人都怔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就抖了抖，面条重新滑进了碗里，她倏地抬眸看过去。 胸口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很厉害，她听到自己平静的问道:“你叫付……什么？” 男生从包里拿出了一瓶运动饮料，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才擦擦嘴道:“付缚。” “单立人付出的付，绞丝旁束缚的缚。”付斯年眯着眼笑了笑。 “哦……”叶清安低下头，筷子在碗里戳了戳，表情不自然道:“这样啊。” 她怎么会把他和付斯年联想在一起呢。两个人性格一点都不像。 叶清安瘪了瘪嘴。 付斯年浅笑着没说话。 吃完了饭，付斯年主动把两人的碗筷送过去。叶清安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等他一下。 来来往往的学生从她面前走过，她缓慢地拖着步伐向角落里走了过去。 好在付斯年很快又过来了，他扯了扯自己的书包带，一双眼眸发亮:“姐，你去哪？” 他还真挺自来熟的……叶清安想。 不过这多少缓解了两个人之间氛围的尴尬。 两个人相处总要有一个人先主动，显然这个人不是叶清安。 还没等叶清安说话，付斯年身后的两个小姑娘正打打闹闹呢，突然其中那个长发女生冒冒失失地撞了上来。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瞥了女生一眼。 叶清安明显从女生的眼里明显看到了惊艳两个字。 唔，刚才她第一眼看到付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表情啊？ 叶清安偷偷在心里反思。 女生在看到付斯年以后眼神一亮，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付斯年眉头微微地蹙起，眼眸中似有不耐的情绪。陌生又疏离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仅扫了女生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下，就没再理会。 叶清安掌心冒出了冷汗，那种恐慌的感觉又席卷而来，她的脸色霎时间变得不太好看。 付斯年转头面对她的时候，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姐，我刚看食堂新开的甜品店上新了。你想吃吗？” 他脸色变得太快，叶清安有点紧张。脚下发虚，她斟酌着开口:“不了，我下午还有事。” “就先走了。”她低着头声音很小，也不管付斯年听到了没，就下楼梯跑了。 付斯年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她步伐匆匆还差点撞到人。看着她低着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他眼眸弯了弯。 42.Cp.42 此为防盗章 眼神微微一动, 唐琳的目光挪到了付斯年的身上，她神色放软了一些。 当时新生入学的那天，是她接待的这个小学弟。那天阳光特别毒辣, 光晕晃得她眼睛都要瞎了, 她坐在迎新的横幅下面, 看着付斯年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身形清瘦，面上淡漠的神情, 眉眼特别好看。 唐琳眼睛当时就一亮。 她在这接待新生三天了，终于在学弟堆里瞧见一个出众的了。 登记信息的时候，唐琳特意留意了他的名字。甚至借着班导的名号，偷偷给他发短信联系他。 虽然付斯年给她的回复都是淡淡的, 也很敷衍。而且她喊着聚餐吃饭的事情他也一次都没来过。 但唐琳还是对他很感兴趣。 唐琳在大学混了这几年，来来往往进出学生会见过的男生也不少了。但真要说起来长相脾性对她胃口的，还真就是这个付斯年。 “你也在这呢。”她冲着付斯年脆生生地说了一句。 她笑着走过去, 对着旁边一堆冲着她打招呼的男生置若罔闻。 付斯年刚才也没仔细瞧着是谁来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叶清安的嘴上。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的太过火, 于是就用余光一直不停地向叶清安那瞥来瞥去的。 她嘴边一圈都红肿了,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真是无辜极了，他睫毛颤了颤。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 将内里的小心思都小心翼翼地收好。刚才他看见她夹了好几筷子的毛血旺, 那汤里红彤彤的上面飘着一层辣油, 不辣才怪。 打小儿开始她就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叶清安的肠胃不好, 吃多辣会胃疼。 皱着眉, 付斯年想着自己的心事，压根就没注意到唐琳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三步两步的，唐琳已经走了过来。 “我叫你呢。”唐琳撒娇似地怼了怼他的胳膊，有些埋怨他不理自己。 付斯年回过神，眼眸眯了眯。目光如水一样在唐琳面上扫了一眼，没作声。 他不说话，唐琳按捺不住了，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调侃地说了句道:“不是吧，你该不会连你班导都不认识了？” “亏你新生入学的那天我还领着你找公寓呢。你这可倒好啊，转头就把我忘了。” 她这话说的像是玩笑话，也是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包间里所有的目光都唰唰唰地看了过来。 连江一淮都举着手里的杯子有几分错愕。 “付……”唐琳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付斯年打断了。 付斯年神情没什么变化，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微微俯下身凑到清安的面前低声地道了句:“嘴唇都红了，别吃辣了。” “啊？”叶清安还有点在状况外，闻言应了声。 唐琳只觉得自己脸上有团火一样烧着，连耳根子都热辣滚烫。 不过她什么场合没见过，比这还尴尬的时候多了去了。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转头冲着叶清安打了声招呼。 “我是软件工程3班的唐琳。”她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友善，眼睛弯了弯，胳膊一伸，她的手递到了叶清安的面前。 这名字叶清安听着耳熟，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唐琳的脸，才想起来每次开年级大会，她经常站在导员身边。 “你好，叶清安。”叶清安礼貌性地附和了一声，指尖轻轻搭在了唐琳的手掌上就缩了回来。 “你就是叶清安啊。” 唐琳轻咳了一声，去程禹扬那边找了个位置。她本来跟这帮人的关系就挺好的，很快周围就围满了人，她看了付斯年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她是你班导啊？”叶清安凑到付斯年跟前小声地问道。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付斯年几乎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他放松了自己的肩膀，叶清安极少有主动靠过来的时候。 付斯年有些贪恋。 “恩。好像是吧。”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叶清安胳膊拄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筷子，“那她现在不是也应该带你们那？你竟然不认识她。” 付斯年:“没怎么仔细注意过。” 叶清安“哦”了一声，眼看着筷子又要伸到那盘毛血旺那了，突然被付斯年夹了好些菜在小碟里。 “你别吃辣了。”付斯年眼神没瞧着她，手里的动作倒是没停，“吃点别的，我刚看你都咳嗽了。” 叶清安怔了一下。 说实在的，虽然明明知道付斯年比自己的年岁要小很多，但有的时候付斯年对她的态度让她经常忽略了这一点。 “你这样不给自己班导面子，你不会怕她回去为难你啊。”叶清安压低了声音，手轻掩住嘴巴，嘀咕了一句。 跟班导处好关系是很重要的，尤其是这样天天跟在导员身边的班导。 “要是把班导得罪了，也不太好。”叶清安点了一句。 毕竟刚才付斯年确实没给人家班导面子。 比如随便记一个夜不归寝，再给捅到导员那去。或者说床铺不整齐啥的，随便就扣掉几分，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就是小来小去的问题才最让人烦。 不过叶清安性格内敛，又因为自己的身体缘故，情况比较特殊。 所以当年带她的班导根本没怎么留意过她。 付斯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清安你是在担心我啊？” 他黑眸被光映的熠熠生辉，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唇角微微上扬。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细碎的发丝挡在额前，发梢微微有些卷翘。 也不知道是不是包间太闷了，叶清安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她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别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了，就要往外走。 菜馆里面看着热闹，叶清安出去以后才发现天已经安全暗下来了。凉风吹了过来，她的思绪清醒了点。 不远处的路灯光影重重，叶清安呼了一口气，搓了搓手。 付斯年对她的态度，她怎么也没办法安慰自己只是弟弟对待姐姐的态度了。 他现在也一直叫她清安来着…… 付斯年是不是喜欢她的这个念头像是在她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一样拼命滋生。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叶清安回过身。 看到程禹扬的脸后微微怔了一下，她第一个想法还以为是付斯年。 “学长……”她垂下了眼，叫了一声。 程禹扬点点头，“你怎么也不吭一声就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没……”叶清安道:“里面太闷了，我出来喘口气。” 程禹扬给人的感觉很稳重，让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亲近一些。 “我先送你回去吧。”程禹扬眼眸微敛，“你好像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叶清安:“是有些不太习惯。” 她边说着话，边和程禹扬一起向学校走过去。 付斯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两人并肩走着的场景。 不知道程禹扬说了什么，引得叶清安很腼腆的笑了笑。付斯年烦躁地拉上了领口的拉锁，冷风吹不进去，寒意却好像从脚底板升了上来一样。 清安在他面前也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付斯年。” 身后一个人叫他。 付斯年冷淡地瞥了一眼，是唐琳。 她笑着走近，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嗒嗒作响。 “有事么。” 唐琳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角，两个酒窝随着唇角的扯开，愈发的深:“我还真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那你刚才是故意给我难堪呢？” 话是这么说的，唐琳却没有一点要为难付斯年的意思。 付斯年手揣进了口袋里，也没回应就径直走开了。迎面走过来两个女生，擦肩而过以后还忍不住回头去看。 “哇，这男生我们学校的么。” “不知道啊，我们学校竟然也有长成这样的！” “……” 唐琳眯了眯眼。 算了，好事多磨。 · · 运动会很快就到了。按理说大三的学生本来是可以不用参加运动会的，但是这次的运动会有教育局领导来视察。 所以为了装装样子，大三全体的学生都被叫去参加运动会去了。 叶清安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一大二的学生点名，大三的不用。 江一淮在自己旁边给她留了个座位，叶清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 43.Cp.43 此为防盗章 五官端正漂亮, 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吸引过去的类型。 可能是吃了辣的缘故, 女生的唇瓣四周红了一圈，看着倒是挺可爱的。明明对周遭的环境不太适应, 呼吸都很局促, 但还是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 瞧着挺好的一姑娘，唐琳打心眼儿里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眼神微微一动，唐琳的目光挪到了付斯年的身上，她神色放软了一些。 当时新生入学的那天，是她接待的这个小学弟。那天阳光特别毒辣, 光晕晃得她眼睛都要瞎了, 她坐在迎新的横幅下面, 看着付斯年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身形清瘦, 面上淡漠的神情，眉眼特别好看。 唐琳眼睛当时就一亮。 她在这接待新生三天了, 终于在学弟堆里瞧见一个出众的了。 登记信息的时候, 唐琳特意留意了他的名字。甚至借着班导的名号，偷偷给他发短信联系他。 虽然付斯年给她的回复都是淡淡的, 也很敷衍。而且她喊着聚餐吃饭的事情他也一次都没来过。 但唐琳还是对他很感兴趣。 唐琳在大学混了这几年, 来来往往进出学生会见过的男生也不少了。但真要说起来长相脾性对她胃口的, 还真就是这个付斯年。 “你也在这呢。”她冲着付斯年脆生生地说了一句。 她笑着走过去，对着旁边一堆冲着她打招呼的男生置若罔闻。 付斯年刚才也没仔细瞧着是谁来了,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叶清安的嘴上。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的太过火, 于是就用余光一直不停地向叶清安那瞥来瞥去的。 她嘴边一圈都红肿了,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真是无辜极了, 他睫毛颤了颤。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将内里的小心思都小心翼翼地收好。刚才他看见她夹了好几筷子的毛血旺，那汤里红彤彤的上面飘着一层辣油，不辣才怪。 打小儿开始她就不能吃太辣的东西，叶清安的肠胃不好，吃多辣会胃疼。 皱着眉，付斯年想着自己的心事，压根就没注意到唐琳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三步两步的，唐琳已经走了过来。 “我叫你呢。”唐琳撒娇似地怼了怼他的胳膊，有些埋怨他不理自己。 付斯年回过神，眼眸眯了眯。目光如水一样在唐琳面上扫了一眼，没作声。 他不说话，唐琳按捺不住了，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调侃地说了句道:“不是吧，你该不会连你班导都不认识了？” “亏你新生入学的那天我还领着你找公寓呢。你这可倒好啊，转头就把我忘了。” 她这话说的像是玩笑话，也是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包间里所有的目光都唰唰唰地看了过来。 连江一淮都举着手里的杯子有几分错愕。 “付……”唐琳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付斯年打断了。 付斯年神情没什么变化，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微微俯下身凑到清安的面前低声地道了句:“嘴唇都红了，别吃辣了。” “啊？”叶清安还有点在状况外，闻言应了声。 唐琳只觉得自己脸上有团火一样烧着，连耳根子都热辣滚烫。 不过她什么场合没见过，比这还尴尬的时候多了去了。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转头冲着叶清安打了声招呼。 “我是软件工程3班的唐琳。”她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友善，眼睛弯了弯，胳膊一伸，她的手递到了叶清安的面前。 这名字叶清安听着耳熟，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唐琳的脸，才想起来每次开年级大会，她经常站在导员身边。 “你好，叶清安。”叶清安礼貌性地附和了一声，指尖轻轻搭在了唐琳的手掌上就缩了回来。 “你就是叶清安啊。” 唐琳轻咳了一声，去程禹扬那边找了个位置。她本来跟这帮人的关系就挺好的，很快周围就围满了人，她看了付斯年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她是你班导啊？”叶清安凑到付斯年跟前小声地问道。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付斯年几乎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他放松了自己的肩膀，叶清安极少有主动靠过来的时候。 付斯年有些贪恋。 “恩。好像是吧。”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叶清安胳膊拄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筷子，“那她现在不是也应该带你们那？你竟然不认识她。” 付斯年:“没怎么仔细注意过。” 叶清安“哦”了一声，眼看着筷子又要伸到那盘毛血旺那了，突然被付斯年夹了好些菜在小碟里。 “你别吃辣了。”付斯年眼神没瞧着她，手里的动作倒是没停，“吃点别的，我刚看你都咳嗽了。” 叶清安怔了一下。 说实在的，虽然明明知道付斯年比自己的年岁要小很多，但有的时候付斯年对她的态度让她经常忽略了这一点。 “你这样不给自己班导面子，你不会怕她回去为难你啊。”叶清安压低了声音，手轻掩住嘴巴，嘀咕了一句。 跟班导处好关系是很重要的，尤其是这样天天跟在导员身边的班导。 “要是把班导得罪了，也不太好。”叶清安点了一句。 毕竟刚才付斯年确实没给人家班导面子。 比如随便记一个夜不归寝，再给捅到导员那去。或者说床铺不整齐啥的，随便就扣掉几分，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就是小来小去的问题才最让人烦。 不过叶清安性格内敛，又因为自己的身体缘故，情况比较特殊。 所以当年带她的班导根本没怎么留意过她。 付斯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清安你是在担心我啊？” 他黑眸被光映的熠熠生辉，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唇角微微上扬。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细碎的发丝挡在额前，发梢微微有些卷翘。 也不知道是不是包间太闷了，叶清安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她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别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了，就要往外走。 菜馆里面看着热闹，叶清安出去以后才发现天已经安全暗下来了。凉风吹了过来，她的思绪清醒了点。 不远处的路灯光影重重，叶清安呼了一口气，搓了搓手。 付斯年对她的态度，她怎么也没办法安慰自己只是弟弟对待姐姐的态度了。 他现在也一直叫她清安来着…… 付斯年是不是喜欢她的这个念头像是在她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一样拼命滋生。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叶清安回过身。 看到程禹扬的脸后微微怔了一下，她第一个想法还以为是付斯年。 “学长……”她垂下了眼，叫了一声。 程禹扬点点头，“你怎么也不吭一声就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没……”叶清安道:“里面太闷了，我出来喘口气。” 程禹扬给人的感觉很稳重，让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亲近一些。 “我先送你回去吧。”程禹扬眼眸微敛，“你好像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叶清安:“是有些不太习惯。” 她边说着话，边和程禹扬一起向学校走过去。 付斯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两人并肩走着的场景。 不知道程禹扬说了什么，引得叶清安很腼腆的笑了笑。付斯年烦躁地拉上了领口的拉锁，冷风吹不进去，寒意却好像从脚底板升了上来一样。 清安在他面前也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付斯年。” 身后一个人叫他。 付斯年冷淡地瞥了一眼，是唐琳。 她笑着走近，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嗒嗒作响。 “有事么。” 唐琳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角，两个酒窝随着唇角的扯开，愈发的深:“我还真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那你刚才是故意给我难堪呢？” 话是这么说的，唐琳却没有一点要为难付斯年的意思。 付斯年手揣进了口袋里，也没回应就径直走开了。迎面走过来两个女生，擦肩而过以后还忍不住回头去看。 “哇，这男生我们学校的么。” “不知道啊，我们学校竟然也有长成这样的！” 44.Cp.44 此为防盗章　　手上把玩着一串珠子。 油腻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可真不容易啊, 这尊大佛都叫来了。”男生好像还嫌不够难堪一样，接着开口道:“谁不知道我们班叶清安最难请出来吃饭了。” “哈哈哈。”他自己尬笑了几声。 包间里也没人接他的话。谁都没有开口，气氛瞬时尴尬下来, 几个女生彼此看了一眼, 面上意味不明。 叶清安在门口的最外侧, 被点了名后冲着包间里看了看。 里面的人好像不止上次去布置运动的，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那个男生的这张脸看着很面熟，但她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叫什么名字。不过她对这个身形还是有些印象的，好像是班里的同学。 男生粗壮的眉毛抖了抖, 猥琐的眼神让她浑身一阵恶寒, 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真聒噪。”似笑非笑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倏地, 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正巧隔绝了男生看过来的视线。叶清安抬眸一撇，见付斯年正侧着身回看了她一眼。 黑眸中泛着清冷。逆着光他脸上的轮廓有些模糊。 叶清安微怔住。 肥胖男生不满地瞪了付斯年一眼，不过到底是把嘴闭上了。应该也是察觉到众人的眼神不太对。 最后还是江一淮出来打了圆场, 催促着堵在门口的人坐下，“后面等着上菜呢，都别堆在这了快找位置坐吧。” 叶清安跟在江一淮身后，随处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来。外面的温度不高，谁知道包间里闷热的要命，大概也是因为人多, 显得格外热闹。 她今天穿了一件卫衣, 没动两下后背就沁出了汗珠。 付斯年直接坐在了她身边。笑着看了她一眼, “清安，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他长臂一伸，拿了份餐具摆在她面前。 叶清安点点头:“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闻言，付斯年挑了挑眉也没多说什么。 很快，包间里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刚才几个陌生的面孔低着头窃窃私语，时不时还会偷笑。 叶清安也不算无聊，时不时付斯年会过来跟她说上两句话。 这时候，有个男生点了烟。白色的烟雾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并不怎么明显，呛人的气息飘散过来。叶清安垂下脑袋，她被呛到，只能忍住喉咙中的瘙痒和想咳的感觉。 突然她的眼前被阴影遮挡住，付斯年站起来，眼眸弯了弯:“清安，你坐我这吧。我喜欢吃你那的那个卤鸡爪，坐你这方便。” “唔，好。” 她和付斯年换了位置以后，烟味淡了很多。她舒了一口气。 “清安，你们运动会的时候也表演节目么？”付斯年笑笑道。 叶清安回忆了一下，咬了咬筷子头:“好像是。” 时间隔的太久了，叶清安对自己大一时候发生了什么记得都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时好像确实集合一起做一个大型舞蹈演出吧。 “我记得当时在年级群里说了。” 正说着话呢，服务员又端着菜上来了，锅包肉炸的酥脆金黄，扑面而来的酸甜气息，另一只手端着一盘黄瓜凉菜。 菜盘刚放下，刚才出声为难清安的那个胖男生就先动了筷，他塞了一口锅包肉狠劲地嚼了嚼，才讪笑一声:“哎呀，这么香我可先替你们尝尝了啊。” 嘴里含着东西，他说话模糊不清的。 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叶清安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没什么食欲了。 又一筷子插入了菜盘里，男生显然吃的津津有味。看着他拿筷子的姿势，叶清安猛地想起这个男生是谁了。 前两年刚上大一的时候，她和班里的人也不熟。有天高数课她去的晚了，就随处坐了个位置。 这男生就是当时管她要手机号的那个人。 叫……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王志刚。 他比前两年更胖了。 叶清安又瞄了对面一眼。看着他嘴边沾上了辣椒粒，她敛了敛眼眸。 王志刚好像因为自己拒绝过他还恼羞成怒了一阵子，到处跟别人说她。 这事还是她后来从别人那不小心听到的。 付斯年在旁边替她拿了瓶矿泉水，他手指轻轻搭在水瓶上，指甲干净圆润。 叶清安顿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别光看不吃东西。”付斯年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唇角扬了扬。 “唔。有在吃。”叶清安道。 她其实特别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比起出去工作和与人交流，她倒是更喜欢宅在家里，因为很轻松舒适。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需要锻炼。 毕竟以后总是要步入社会的。 饭还没吃两口，酒桌上就摆满了刚从冰柜里拿出的啤酒瓶，上面缓霜后覆着一层微薄的水珠。王志刚眯眯眼，率先开了一杯:“都满上满上，谁不喝今天就是我儿子。” 他嚣张咋呼的态度引起了清安严重的反感。她没有倒酒。 “都他妈别给老子装孙子。”王志刚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左右也不是他买单，酒瓶起的干脆利落。 杯光筹措。 叶清安手边也放了一杯啤酒，不过她没喝。 趁着王志刚去上厕所的功夫，旁边两个女生小声地议论:“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啊。就想把女生灌醉了好占便宜。” “就是。自己长那个样也不撒泡尿照照，给我钱我都不和他喝好吧。” “可笑死我了。” “……” 叶清安想，其实她们说话的声音也蛮大的了。基本半个包间的人都听到了。 江一淮和程禹扬算得上是这群人里的人缘比较好的，自然是第一个被起哄喝酒。 还有人开玩笑嚎着:“程学长，你什么时候娶了江学姐啊。” 江一淮脸颊通红，眸中映着水光。很明显是不好意思了，她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瞥了程禹扬一眼，发现后者神情淡漠。 程禹扬面上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一杯啤酒进肚，苦涩的滋味儿在舌尖上化开，不知怎的，他余光瞥了对面的叶清安一眼。 眼眸眯了眯。他看着付斯年起身出去，也跟着站了起来。 厕所门口。狭窄的过道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里面有人，所以付斯年转了下门把手发现打不开就打算回去。 刚转过身。 就看见程禹扬靠在后面的水箱上，慢条斯理地说:“你叫付斯年？” “还是付缚？” 付斯年眼眸中的冷意愈发明显，看程禹扬的眼神也更加冰冷，“跟学长没什么关系吧。” 语毕，他面上扬了三分笑意。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是在嘲讽。 程禹扬笑笑。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付斯年攥紧了手心，冷哼了一声。 男人看男人，也就那么回事。 回到酒桌上，付斯年前脚还没迈进去。就见王志刚坐在他的位置，肥头大耳的缠着旁边的叶清安。 “清安，跟不跟我喝一杯啊。” “我大一的时候可追过你啊，别这么不给面子吧。” 他一说话一股酒味混杂着食物的味道。 叶清安眼底的厌恶已经很明显了，她几乎半个身子都没坐到椅子上，“我不喝，你找别人吧。” 王志刚不乐意了，“跟你喝酒是给你个面子。” 这会江一淮正被两个人轮番敬酒，刚咕咚咕咚喝了一半。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而其他人注意到了也是抱着戏谑的目光看戏。 “什么面子？我听听。”付斯年走到叶清安旁边，拿起她旁边的啤酒，直接倒在了王志刚的头上。 “操，你他妈疯了吧。”王志刚一把踹翻了凳子，啤酒沫洒了满头。还有酒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付斯年双手揣进了口袋里，挑眉。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王志刚想动手，被程禹扬拦了下来。 程禹扬黑眸冷淡地扫了王志刚一眼，“你有点过分了。” 王志刚属于典型的欺软怕硬那货的，看付斯年瘦瘦高高的，再加上又是个学弟，觉得好欺负。 但程禹扬他可不敢惹啊。 于是，王志刚啐了一口，兴致缺缺的走开了。 等王志刚走开了，包间里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付斯年抬眸看了清安一眼，竭力克制住他自己才能感觉到的惶恐不安，表面上风轻云淡道:“清安，你没事吧。” 45.Cp.45 原本叶清安还担心叶隽琰和何清平会指责她自己跑出去也没跟家里打个电话, 但当天何清平和叶隽琰突然爆发了结婚后最剧烈的一次争吵。还是当着三叔三婶的面，一家人人心惶惶的, 谁都没心思来问叶清安的事情。 时间过得也快，一恍就快到除夕了。在何清平埋怨了叶隽琰几次以后，他终于抽出几天的时间在家里陪陪老婆孩子, 三叔三婶家原本就是打算过完除夕就走，就这么倒是过了两天的消停日子。 叶清安本身就喜静，天天窝在家里看看书看看剧每天闲的不行。临到过年了，大街小巷里时不时响起了几声鞭炮响, 吵吵闹闹震乱了这一片养狗的人家。 叶思淼正在跟她抱怨, 说楼下三楼的那户人家养狗竟然不栓绳还放在楼道里养, 那鞭炮声一响狗都差点挣开链子。叶清安琢磨了一会, 才想起来是那家独居老人。 “姐, 楼下那户人家住的是谁啊。要不要我去敲门提醒她一声啊，养这么大的一只狗还养在楼道里，这真的很可怕啊。” 叶思淼小时候被狗咬过, 所以每次上楼都是小心翼翼的。 叶清安顿了一下，视线从手里的书本上移开道：“是个独居的老人，我印象里她好像不太好说话。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叶思淼当然不好自己去，听到她这话顿时就乐了：“就等姐你这句话呢，走吧。”她从床上翻了个身下来, 突然又想到什么一样, 道：“对了, 姐。你那天没回来是不是在那个男生家住下了？” 她说的是付斯年。 叶清安心里咯噔一下, 面上仍然神情淡淡：“我看啊，咱们家就属你最八卦了。”她没正面回应叶思淼的问题，眼神飘忽不定向别处看了过去。 叶思淼追在她身后，“姐，你还没回答我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卧室，就看见何清平眼圈红红地坐在沙发里，身上披了一条毯子，头发也没梳洗板正，几缕发丝散乱地落在了肩膀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憔悴。 叶清安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妈，你怎么了？” 隐隐约约，她觉得家里发生了一些变化。 叶思淼见状也立刻噤声。 客厅里其他人都不在，何清平抬头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她嘴角微微抽动，眼皮子耷拉下来，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冬日里的阳光本就淡薄，稀稀落落地照进来，客厅里显得十分空旷寂静。这么一瞬间，叶清安突然发觉到自己母亲原来已经老了，她眼角的细纹一天比一天深，原本好看的眼睛里尽是沧桑。 酸涩的感觉从心底涌了出来，叶清安嘴角发苦。 她知道叶思淼在，何清平什么都不会跟自己说。干脆拉着叶思淼先下了楼，楼道里的窗户开着，冷气伴随着零星的雪花飘了进来，她过去将窗户关好。 “大娘这是怎么了？”叶思淼不解地看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爸妈跟着大爷不知道去哪里了，怎么把大娘自己一个人丢在家啊。” 叶清安默不作声。 到了三楼。原本应该拴在楼梯拐角深处的大狗没了踪影，只是附近的饭盆仍然能看出，狗狗的窝就是在这。 她正打算敲门，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人影。 付斯年正漫不经心地迈上了台阶。见她视线看了过来，也是一顿，停下了脚。 他眉梢一扬。 眼神里意味不明。 叶清安顿时脸一热。 那天以后，她没怎么主动联系付斯年。他倒是发了不少消息给她，但叶清安都一一浏览后并没有回复。 气氛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尴尬当中。 叶思淼一边眼睛直勾勾地观察着付斯年，一边也不敢出声打破这个气氛。 付斯年视线轻飘飘地扫了叶思淼一眼，后者浑身一震。 下意识地，她开口道：“姐，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仍在楼上了，我先去拿。”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脚步噔噔噔的声音越来越淡。叶清安这才舒了口气，她飞快地瞄了付斯年一眼道：“你吓唬她干嘛？” 付斯年轻笑，“我没有。” 他是真的没有。 小姨子看着粗心大意，莽莽撞撞。其实内里还是一个很会看人眼色和审时度势的人。付斯年思绪一转，眼睑微微颤着：“倒是你，怎么一直避着我。” 他嗓音低沉，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刮开了一道缺口。 叶清安指尖蜷缩着，揪着袖口的衣角。 付斯年走得近了。 他浑身带了清冽的冷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叶清安浑身一僵，也没有避开的意思。 “你每天都躲着我，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他话说得理所当然。 叶清安忍不住瘪了瘪嘴。 付斯年神色淡淡，“在这做什么呢？” “衣服也不系好。”说着，他抬手拂过她领口，指尖微微划过她的下颌。他知道叶清安那天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所以他不逼她。 叶清华被他问了一句，这才想到下来的目的。 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剧烈的跑步声从楼上传了下来，叶思淼探了个头出来，神色慌张，喊着：“姐，大娘晕倒了。” “什么？”叶清安心一沉，浑身像是被雪水浸泡过一般冰冷。她脚底一软，来不及思考就冲向了楼上。 付斯年微抬头瞧了一眼，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何清平晕倒这事，是因为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里的女人不咸不淡地讥讽了几句，直接将何清平气得晕了过去。原本这几天过年，何清平因为和叶隽琰吵了几架，就已经觉得晦气不吉利了，现在还被人上门挑衅。 医院冷冷清清的，叶清安坐在何清平的病床前。 医生说是脑供血不足，已经拍了脑部CT。 何清平睫毛颤了颤，叶清安连忙凑了过去：“妈，你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她神色迷茫了一会，在看到叶清安以后才抬了抬手。眼眸里泛着水光，“清安。” “我在呢。”叶清安攥住了何清平的手。 她的手干燥冰冷。 何清平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隽琰匆匆赶到的时候，叶清安正在喂何清平吃饭。她身体没什么大事，但叶清安不放心，还是要求她住院观察一天。 看到叶隽琰风尘仆仆的脸，叶清安敛了敛眼眸，不冷不热地喊了一声：“爸。” “恩。”叶隽琰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淡淡道：“你妈怎么样了？” 叶清安道：“妈没什么大事，医生给了开了药，让以后按时吃。” 岁数大了，加上何清平年轻的时候也跟着叶隽琰吃了不少苦。 “那就好。” 叶隽琰扫了一眼床上背对着他的何清平，垂下头。 眼看着他转身就要出去，何清平随手拽了个枕头砸了过去，连旁边的叶清安都吓了一跳。何清平手上还绑着输液管，她神情凄凄，沙哑的嗓子如同被烫坏了一样：“叶隽琰，你真对得起我。” 叶隽琰浑身一震。 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后，他脚停顿了一下。 叶隽琰长相文质彬彬，时常带着一副细金丝边的眼镜。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整个人十分儒雅，给人的感觉也很成熟稳重。 如今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依然混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职位。他从前坚信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就能干出业绩。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所有的努力都抵不过关系二字。 他现在外面的那个女人是李省长的亲戚，老公早些年死于意外。倒也说不上年轻貌美，但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方便。权利就是这样，一旦触碰就食髓知味。叶隽琰离不开那个女人的帮助，也不想因为拒绝那个女人而被高层势力打压。 “叶隽琰，你出了这个门，我们就……” “离婚。”叶隽琰淡淡道。 何清平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离婚这两个字她最近几年时常拿出来威胁叶隽琰，但她都是口头吓唬吓唬他而已。何清平跟着叶隽琰吃过苦也享过福，她以为叶隽琰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这样几年的陪伴怎么就抵不过一个外来的女人呢。 何清平怎么都想不通这一点。 “妈。”叶清安一直在旁边留意着何清平的神色，见她神情恍惚着要跌倒，连忙上前去扶住她：“我爸他肯定是说的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你这本来就生病住着院，别再气到自己了。” 叶清安只觉得喉咙中仿佛有根鱼刺卡在那里。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何清平，她跑到走廊上去透透气。谁知道刚开门出去，就看见付斯年正靠在不远处的窗户边，一双长腿交叠在一起。 “你怎么来了？”叶清安诧异。 付斯年敛眸：“不放心你，就跟着过来了。” 他肯定是听到了。叶清安想。 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并没有窘迫的感觉。 “过来。” 他开口唤她。 叶清安乖乖地走了过去，她刚才听着何清平咒骂了好长时间，这会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十分的疲惫。 付斯年将她揽在了怀里，手插进了她的发丝间。 “别担心。都会解决的。” 46.Cp.46 三叔三婶一家刚走, 叶隽琰就从家里搬了出来。 什么都没拿。 何清平撑着单薄的身体站在门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到底哪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眼看着她就要毕业了, 到时候你让她婆家人怎么看我们？” 何清平不太喜欢叶清安和付斯年来往的最重要一个原因，是他的单亲家庭问题。何清平一直觉得，只有父母感情好才能够给孩子一个好的引导，以后孩子的家庭也才会幸福。 但今天, 她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 叶隽琰背对的身影顿了一下, 叹息道：“跟你没有关系, 是我自己的问题。”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他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但他并不后悔也不准备反悔。他选择牺牲家庭去选择对他更重要的东西。 其实叶隽琰一直觉得何清平不理解他，他在一个普普通通的职位已经混了很多年了。他看着一批一批因为跟领导关系不错而升职的人，甚至很多人的资历并没有他高, 他心里怎么能不着急。 原本何清平对他出轨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偏偏她还闹了起来。再加上那个女人一直催促着他，烦着他。这才让叶隽琰下定了离婚的决心。 但离婚这件事情看着很简单，真正处理起来的问题很多。 “妈。”叶清安拦住了已经在狂躁边缘的何清平，声音抖了几分：“先回去吧, 外面冷。” 何清平的哭声回荡在楼道里。 叶隽琰抬头吐了口气出来, 他紧了紧领口。 但现在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他已经做到这个地步, 再回头也于事无补了。还不如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叶清安端了杯热水放到何清平面前。 “我怎么都没想到……”何清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叶清安见状连忙拍着她的背，看着她一脸酸涩的模样，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会这么对我们母女两个啊。” 何清平哭了很长时间。 终于把她哄睡着了，叶清安疲惫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屋内一片寂静，她没开灯，今晚没有月光，窗帘拉着，一片漆黑中连一丝其他的声音都听不到，这一瞬间她觉得特别孤独。 叶隽琰这几年对待家庭越来越疏忽，这是叶清安能够感受到的。所以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实话说她自己并不觉得意外。然而看到自己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心如刀绞。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是付斯年打来的。 指尖颤着，她接通了。 “喂？”她的嗓音暗哑。很明显是哭过一场。 那边的声音清清淡淡。 对于叶清安来说，却觉得是救命的。 年后。 叶隽琰给叶清安打了几个电话，言谈之间问了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叶清安草草回复了几句，对方便约了她去了比较偏远地方的咖啡馆。 原本她也是打算去的，但是被何清平制止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爸了，犯不上去巴结人家。”何清平冷冷地道。自从闹了几回以后，叶清安觉得她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 不过，叶清安只是垂下眼，突然开口说道：“妈，如果不是当初我受了刺激，是不是爸就不会来到这边。” 这个问题她琢磨了好几天，如果当初不是她被付斯年咬伤受了刺激，叶隽琰也不会想着带她离开镇子。那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了。 其实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即便当初没有离开镇子。叶隽琰还是会一门心思往上攀升的。 “呵。”何清平眉眼之间隐隐显出了几分戾气，“就算当年你不出事，你爸他也会带着我们离开的。他一早就联络上了Y市的狐朋狗友，肯定不甘心在一个镇子里窝一辈子。” “至于你的病，都只不过是他用来粉饰的借口而已。” 听着好听一些。 叶清安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当即就怔住了。 何清平还在数落着叶隽琰的种种，但叶清安已经没什么心思去听了。 没过多久，叶清安选择提前返回了学校。 家里的气氛太压抑，让她忍不住想跑出来喘口气。 但当她倒垃圾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小区里没什么人，显得很空荡。四周吵嚷的声音越来越远，一切都好像被隔绝开一样。 付斯年垂眸，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 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她揽入怀中。 “你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了吗？”叶清安津了津鼻子。她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好像被他监控了一样。假期出了这些事情以后，她就单方面断绝了和其他人的联系，包括提前回来学校，也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 “怎么能。”他轻笑出声。 如果可以，他倒是真的想这么做。 左手掌心握住了她的手背，触手冰凉。 叶清安摇了摇头。 左右也甩不开他，便试探地问了一句：“进来坐坐吗？” 付斯年笑而不语。 上了楼，开了门。 叶清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横抱了起来。 她惊呼出声。 付斯年若有所思地笑着：“现在，我们该清算一下利息问题了。” “什么利息问题？”叶清安看到他深邃的黑眸别有深意，当即就明白他准备要做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句。 付斯年也不理会她，直接将她扔进了床上，脚一勾，就将门关上。 “咔嗒”一声。 他将她压在了身下。舌头缠了进来，柔软热滑。 叶清安几乎一瞬间，大脑空白成一片。 唇齿纠缠在一起，他的亲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用力。下意识地，叶清安双手环绕在他的颈肩。衣服的一角被掀开，他单手探了过来。 她偏开头，被他纠缠地气喘吁吁：“付斯年……” 还没来得及说完，嘴唇又被他堵上了。 他吻得急切，手掌更像是带了电流。 “惩罚你。” 终于，他放开了她。 “恩？”叶清安迷茫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跟我说，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承担着？”他道。 叶清安猛地一下子清醒过来。 结果下一秒，思绪又被他拖入了漩涡。 她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声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轻点。”叶清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了这句话。但她清晰地感觉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叶清安很快就承受不住了。 隔天一早起来，她眯了眯眼。 阳光透了过来，光芒刺眼。 她身旁已经没了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涌了出来。 接着，她就看到房门一开。 付斯年端着餐盘进来。 他眼睛很亮，看起来精神不错。 “醒了，来吃点东西。” 叶清安还是怔怔的。 付斯年看着她去洗漱的背影，眼眸里划过一丝精光。 所有的事情只要背地里见不得光，就一定会留下把柄。叶隽琰觉得自己做事干净利落，一定不会出问题。而赵平琅更是觉得他的手法隐秘，不会被人发现。 付斯年嘴角勾了勾。 手机震了震。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只要是清安所厌恶的，他也会一同厌恶。 刚开学的日子很是煎熬，还没有从散漫的假期中缓过神来，繁重的课程已经如同小山一样压了过来。 叶清安在教室里上课，笔下跟着老师说的内容飞快地写着，但心思却不在上面。江一淮怼了怼她的胳膊，“清安啊，你这个是写错字了吧。” 叶清安怔了一下。 低头看了一眼。 “还真写错了。”她冲着江一淮笑笑，手下划了划。 江一淮拄着脑袋叹气：“唉，我还以为李濉那个臭小子开学会主动过来找我。” 叶清安满不在意地道：“是不是课程忙啊。” 她是知道付斯年这学期有多忙的，这才刚开学基本上每天课都要上到晚上九十点钟。 江一淮咬牙切齿：“才不是。” “我都看到他发朋友圈，跟别人一起去吃火锅去了！而且肯定是个女生！” 分明就是不愿意来找她。 叶清安闻言皱了皱眉：“跟女生？” “对啊。”江一淮有气无力。 还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给叶清安看。 叶清安瞄了一眼。 “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吵架的？”她狐疑地看了江一淮一眼，越发好奇。 李濉一看就是个性格脾气都很好的人，江一淮也是个很随和的人。这两个人在一块怎么还能吵起来呢？ 一提这个，江一淮脸一热。 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当天晚上。 付斯年上完课回来，叶清安窝在客厅的沙发里。 她看到他靠近的身影，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李濉真的跟别的女生去吃饭了？” 付斯年一怔。 随即轻笑道：“你听谁说的。” 江一淮。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只是道：“是真的吗？” 付斯年突然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 叶清安愣住。 但她分明看到照片里，坐在李濉对面的人穿着粉嫩颜色的卫衣。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那个人。” 她瞪大了眼睛：“该不会是你吧？” 然后她看着付斯年的脸一点点在光下黑了。 47.Cp.47 此为防盗章 这让原本很幸福的家庭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当时他的父亲正在经商, 在这个偏远的小镇里，他父亲算是第一个敢去吃螃蟹的人。所有人都嘲讽他父亲自不量力的时候, 付晔通通都不予理会，只埋头苦干。 随后付晔的生意越做越好。 几乎成为了当时镇里最富有的人。 所以他其实特别恨他的父亲，因为他怎么都不会忘了父亲离世后, 母亲当时悲痛欲绝的神情。 “斯年，妈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了。”母亲哭的双眼通红肿胀，整个人憔悴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出人……头地。”说到后面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付斯年当时就在想, 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 很多年前的时候, 他们都住在平房围成的一个大院子里。邻里邻间发生了点什么事, 整个小镇都会传的满城风雨。 付家因为有付爷爷这个抗战时期的退伍老兵, 一直很受大家的尊重。但突然之间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 说付家有政府补贴的资助和付晔留下来的财产，是一大笔钱。 孤儿寡母。总是会让人觉得比较好欺负。 渐渐地，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们家附近。甚至还有半夜打破窗户想要翻身进来的人, 但是被付母用拖把棍赶走了。 人走茶凉。平时关系很好的亲朋好友，现在只会想着法的从他们这骗钱。 还有些亲戚舔着脸张牙舞爪地说:“女人家家怎么能管钱呢！更何况你还是个外姓人！到时候你带着我们家的钱跟别的野男人走了我们上哪说理去？” 付斯年就想冲上去撕烂他们的嘴脸。 但他年纪太小，只能用拳打脚踢和张口就咬来赶走这帮人，咬完后他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有狂犬病。 这么做果然小小地震慑住前来找麻烦的人，他们不再正大光明的当着付斯年的面要钱, 而是开始换别的方式。 随着时间的流逝, 日子并没有好转。 不过也不算坏, 因为叶清安的父亲叶隽琰开始晚上在他们家门口巡逻。叶清安的母亲何清平白天一直陪在他母亲身边。 叶隽琰算是镇里一个部门的领导, 特请公安部门安排人手保护付斯年母子两人的安全。 所有人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付斯年从前一直过的很幸福，父亲宠着母亲爱着。 如今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开始变得孤僻并且极为讨厌和别人交流。除了对叶清安。 他从小时候就爱跟在这个邻家姐姐的屁股后面，即使她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厌烦。 在所有人都不愿意招惹他们家的时候，叶家和他们家倒是走动的更频繁了。 付斯年对叶爷爷的印象很好，从小叶爷爷疼爱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后来他爷爷走了，叶爷爷更是娇惯着他。 有时候付斯年被付母训了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他就会偷偷翻窗户跑到叶清安家。 叶爷爷对待他总是一脸和蔼的笑容。就连叶清安也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那时候他并没有发觉自己喜欢叶清安，只以为是同龄的小孩子他都比较抵触。相对来说，他觉得自己和叶清安待在一起更舒适而已。 直到七岁那年。 付母送他去读书。付斯年心里极为抗拒，他讨厌和别人接触，从付晔出事以后，他第一次以绝食来要挟付母改变她的决定。 付母一向对他很纵容，只是这一次没有心慈手软，她关门出去前的神情，付斯年当时并没有看懂。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半夜的时候。 付斯年饿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饥饿和委屈的情绪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但他不敢生母亲的气，只能自己憋着。 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倏地，窗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初付斯年以为是耗子，直到一个小脑瓜探了进来。 “付斯年。” “付斯年。” 叶清安叫他。很小很小的声音。 他听见了。 付斯年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顺着他的腿滑了下去，九月份的晚上风有一点凉。 叶清安眼睛瞪得滴溜圆，小脑瓜一晃一晃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短袖。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住。一想到自己绝食被关起来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他心里就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堪地别开眼，付斯年没有回应她。 叶清安在外面蹲着，这一会腿上已经被蚊子咬了三个包了，钻心的痒。但她想起来自己来这该干的正事，还是忍住了抱怨。 手上提着何清平今天刚买的纸杯蛋糕，她一个都没舍得吃。叶清安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生怕给碰坏了。 窗户不高，叶清安爬了进去。 包装袋塑封的很严实，直到叶清安献宝似地打开，甜蜜的气息才飘散出来。 “我听我爷说你晚上没吃饭。”叶清安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像是怕吵醒了付母。 付斯年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出来了，但他这个人假正经惯了。自从他和付母相依为命以后，他内心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 毕竟他现在是整个家庭的支柱。 连看叶清安都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样。明明他比叶清安还小三岁。 他皱眉，“你这么晚跑出来，付叔叔他们知道么？” 付斯年说话奶声奶气的偏偏还要装严肃，叶清安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以为是谁让我来的。”叶清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乐了。 付斯年沉默了。 也是，没有付爷爷付叔叔的允许，她也不敢大半夜偷偷跑出来。 他短小的手臂费力地向下捞了捞，捡起瓷砖上的毯子拍了拍，起身盖在了叶清安的身上。 他不满地说道:“晚上天冷穿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叶清安不在意地撇撇嘴角，眼睛盯着纸杯蛋糕都冒了绿光:“你快吃啊，我特意给你拿的，再不吃都不好吃了！” 蛋糕上挂着糖霜和奶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叶清安吞了吞口水。 付斯年确实饿了。不过他知道这蛋糕肯定叶清安也没吃，便说:“我们男生才不愿意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也就你们女生喜欢。” “切。”叶清安冲着她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拿起了一块蛋糕塞进了他嘴里。 香甜又软糯的感觉塞满了整个口腔，付斯年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他顿时羞红了脸。 叶清安又乐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乐不出来了。因为付斯年把剩下的那半蛋糕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叶清安口齿不清地说道:“介个是里次过的！” 不过味道太好，她嚼了嚼还是咽了下去。 把蛋糕吞到了肚子里，叶清安才呸呸了两声以表达自己很嫌弃他。 付斯年心里一闷，冷着脸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咬牙切齿:“你嫌弃谁呢！” 叶清安还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 他的眸子很亮，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泛起了一层白光。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一样忽闪忽闪着，叶清安呆呆地看了一会。 她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像是很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动作自然如同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 当成自己的弟弟。 这个认知让付斯年内心掠过一丝狂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叶清安的脸，他突然俯下身吧唧一口亲在了叶清安的脸上。 付斯年猛地缓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做了什么。一时间，不动也不是，退开也不是。 没多大的屋子里被一种奇怪又尴尬的气氛充斥着，还是叶清安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还要压在我身上多久啊。” 付斯年僵硬地起身。 “对不起，清安……我。”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 叶清安别别扭扭地看了他一眼，强调道:“叫姐。” 付斯年没开口。 叶清安见状也不勉强他，顺着窗户又爬了出去。 等她走了挺久以后，付斯年的视线才落到她带过来的纸杯蛋糕上。味道还是香甜的，只是他觉得有些腻。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他心底里慢慢地浮现出来，他的手脚冰凉。 48.Cp.48 此为防盗章　　那是清安最喜欢的日记本。他想。 梦里的情节并不真实。他却记得清安的眼眸很亮,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清安在他心里一直是最好看的。 付斯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心底里所有爱慕的情绪如同抽丝剥茧一般。 一点点涌了出来。 隔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 付斯年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灯泡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破旧, 他目光游离了一会。缓过神来。 呆呆地坐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到了桌上的纸杯蛋糕。 愣了几秒。梦境和现实一时间搅在了一起, 他的思绪不是很清晰。 敛了敛眼眸, 付斯年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 上学的事情成了板上钉钉。 付斯年不再抵触, 并且和付母道了歉。只是从那天以后叶清安就没再来找过他。 其实原本她主动来找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从前付斯年喜欢黏着她, 没事总跟在叶清安身后，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现在他自觉和清安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惶恐和不安一直萦绕在他内心的深处, 挥之不去。 付斯年对谁都不曾提起, 只是到了夜晚寂静的时候，他就看着窗外发呆。而每当风吹过石子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微弱的声息时，他就连忙看过去。 是不是清安来了。 外面的月色很皎洁。空无一人。 最开始上学的那段日子对于付斯年来说, 很艰难。他讨厌除了清安以外的所有人，几乎不和同班级的同学一起玩。 付斯年小时候长得瘦瘦巴巴的, 那时候的人都喜欢大胖小子, 所以他理所应当的不被别人喜欢。 有时候放学路上远远地看到清安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在看见他后便收敛了笑容。付斯年漠然地垂下眼。 从那时候起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要把所有的喜欢都小心翼翼地揣起来，不能显露出来，也不能让清安知道。 因为她会害怕。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一阵子，付斯年也开始习惯每日重复性的生活。清安和他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 不过付斯年倒是没再做什么过火的举动了。 直到叶爷爷去世。 那天清安哭的昏天黑地的, 他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大概是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场合, 付斯年有些哭不出来。 即便他心里和刀割的一样疼。 爱他的人总是相继离开。这让付斯年有些喘不过气。 出殡当天，一个平时总喜欢找他们家麻烦的邻居突然跳出来，指责跪在地上的他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流。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老头子生前对他多好？”邻居大妈自己抹着艳丽的红嘴唇，厚厚的唇瓣一张一合，和泛黄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副极尽尖酸刻薄的模样。 付斯年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大概是他的眼神太狠厉，让邻居大妈想起他小时候咬人的事，这才住了嘴。 但是她的话像是在封闭的人群撕开了口子，所有来的人都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猜忌的眼神停留在付斯年的身上，如同针扎一样。 “根本不是这样的。”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脆生生的还带着一些沙哑。 清安的嗓子都哭哑了。付斯年掌心攥在了一起，他睫毛微微颤了颤。 叶清安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仁，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嘴唇干裂的起了一层皮，看起来很憔悴。但她义正言辞地道:“斯年对我爷爷很好，你们不知道就别瞎说。” 付斯年怔住了。 “清安你还小，根本不知道这小白眼狼什么样。”邻居大妈尴尬地笑了笑，眼神游离在众人身上，想为自己找回场子。 “我怎么不知道了！”叶清安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每次爷爷出去钓鱼，都是斯年陪着的。”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都想着我爷爷。” “爷爷有天生病了没掉鱼，斯年在水库边掉了一晚上。一大早就送了过来。” “脸上都被蚊子叮肿了，他也没抱怨。” “还给爷爷挖蚯蚓。”叶清安泣不成声。 钓鱼很枯燥，镇里有个水库，水深十几米，叶爷爷喜欢，没什么事就去钓两条鱼。 不过叶隽琰担心老头子掉下去有危险，但他自己又抽不开身，于是干脆就不让老头子去。 谁知道老头子偷偷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地看着付斯年。 连付母眼里也露出了震惊。因为她从来没听付斯年说过。 小孩子本来就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有耐心做这些事。叶隽琰垂下眼。 最后这场闹剧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刚刚在场小声议论付斯年的几个大人都借口有事离开了。 付斯年坐在叶清安的旁边，看着她为自己夹菜，嘴里还愤愤不平道:“我可讨厌隔壁大娘了。”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她说的是刚刚找他麻烦的那个邻居大妈。 “她没事就喜欢说这家长说那家短的。”看着叶清安小大人一样地嫌弃道。 “斯年你快吃饭。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 付斯年觉得。 叶清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后来，叶清安对他越来越好。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一样，这样的感觉让他越来越沉沦。 直到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咬了她。彻底把她吓坏了。 思绪渐渐回笼。 付斯年从床上坐了起来。晨光从窗户渗透进来，有些刺眼。 下铺不知道在弄什么，叮叮当当地吵的人头疼。付斯年下了床，才发现下铺的卷毛在修什么东西。 他不感兴趣，转身就离开了。 · · 下午的时候，叶清安去上体育课。从家属楼出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个小孩在中间的亭子里玩，旁边站着两个老人。 看样子应该是爷爷奶奶。 她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来。中午睡过了头她没吃东西，这会感觉整个肚子都空空的。 日光明晃晃地挂在放空，如同火烤一样。光线照射在她身上，黑色的短袖热的发烫，叶清安穿过篮球场，找了处背阴的地方走。 小时候，她跟付斯年也玩的很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呢。 叶清安还记得付斯年背着她一拳将别的男孩子打倒的样子，还有他当时脸上凶狠的表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叶清安有些记不清了。 只是隐约的，她感觉付斯年好像不喜欢她跟别的孩子一起玩。 她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可能前阵子被吓到的恐惧让她重新开始想起小时候和付斯年认识的那段时间了。 叶清安脚下的步伐快了一点。其实她已经离开那个镇里那么多年了，说不定再见到付斯年她也认不出来了。 不过应该不会见到了吧。这辈子。 体育课的芭蕾形体老师站在前面，先是领着大家做了扩展运动。 随后叶清安从角落里抽了个瑜伽垫，跟随着老师的动作。 过了会。 “清安，你上来。”芭蕾形体老师点了她的名，“大家跟着她一起做。” 舒缓的音乐响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叶清安放松了身体。 她大一的时候在学校附近报了瑜伽的课程班，当时带她的就是芭蕾形体老师，所以两个人算是认识。 大三的体育课，她就顺便选修了这门课。 身体舒展开，浑身都很舒适轻松。 叶清安渐渐地进入了状态，每一呼每一吸都跟随着音乐的节奏。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能暂时放一放。 体育课结束。 叶清安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叶隽琰打来的电话。 “喂？爸？”叶清安一边向电梯走，一边道。 “清安。”叶隽琰在那边淡淡地开口:“你这几日都在学校吗？” “恩，爸怎么了？” 叶隽琰停顿了一下，“有个同事家的孩子和你考了一个大学，他妈妈说……想让你帮忙照顾一下。” 49.Cp.49 此为防盗章 付斯年也一样。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清安穿着平时最喜欢的碎花小裙笑嘻嘻地向他走过来, 手里捧着一个粉色樱花的日记本。 那是清安最喜欢的日记本。他想。 梦里的情节并不真实。他却记得清安的眼眸很亮,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清安在他心里一直是最好看的。 付斯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只觉得心底里所有爱慕的情绪如同抽丝剥茧一般。 一点点涌了出来。 隔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 付斯年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灯泡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破旧, 他目光游离了一会。缓过神来。 呆呆地坐了起来, 他的视线落到了桌上的纸杯蛋糕。 愣了几秒。梦境和现实一时间搅在了一起，他的思绪不是很清晰。 敛了敛眼眸，付斯年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 上学的事情成了板上钉钉。 付斯年不再抵触，并且和付母道了歉。只是从那天以后叶清安就没再来找过他。 其实原本她主动来找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从前付斯年喜欢黏着她，没事总跟在叶清安身后，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现在他自觉和清安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惶恐和不安一直萦绕在他内心的深处，挥之不去。 付斯年对谁都不曾提起, 只是到了夜晚寂静的时候, 他就看着窗外发呆。而每当风吹过石子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微弱的声息时, 他就连忙看过去。 是不是清安来了。 外面的月色很皎洁。空无一人。 最开始上学的那段日子对于付斯年来说，很艰难。他讨厌除了清安以外的所有人，几乎不和同班级的同学一起玩。 付斯年小时候长得瘦瘦巴巴的, 那时候的人都喜欢大胖小子, 所以他理所应当的不被别人喜欢。 有时候放学路上远远地看到清安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在看见他后便收敛了笑容。付斯年漠然地垂下眼。 从那时候起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要把所有的喜欢都小心翼翼地揣起来，不能显露出来, 也不能让清安知道。 因为她会害怕。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一阵子, 付斯年也开始习惯每日重复性的生活。清安和他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 不过付斯年倒是没再做什么过火的举动了。 直到叶爷爷去世。 那天清安哭的昏天黑地的, 他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大概是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场合，付斯年有些哭不出来。 即便他心里和刀割的一样疼。 爱他的人总是相继离开。这让付斯年有些喘不过气。 出殡当天，一个平时总喜欢找他们家麻烦的邻居突然跳出来，指责跪在地上的他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流。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老头子生前对他多好？”邻居大妈自己抹着艳丽的红嘴唇，厚厚的唇瓣一张一合，和泛黄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副极尽尖酸刻薄的模样。 付斯年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大概是他的眼神太狠厉，让邻居大妈想起他小时候咬人的事，这才住了嘴。 但是她的话像是在封闭的人群撕开了口子，所有来的人都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猜忌的眼神停留在付斯年的身上，如同针扎一样。 “根本不是这样的。”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脆生生的还带着一些沙哑。 清安的嗓子都哭哑了。付斯年掌心攥在了一起，他睫毛微微颤了颤。 叶清安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仁，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嘴唇干裂的起了一层皮，看起来很憔悴。但她义正言辞地道:“斯年对我爷爷很好，你们不知道就别瞎说。” 付斯年怔住了。 “清安你还小，根本不知道这小白眼狼什么样。”邻居大妈尴尬地笑了笑，眼神游离在众人身上，想为自己找回场子。 “我怎么不知道了！”叶清安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每次爷爷出去钓鱼，都是斯年陪着的。”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都想着我爷爷。” “爷爷有天生病了没掉鱼，斯年在水库边掉了一晚上。一大早就送了过来。” “脸上都被蚊子叮肿了，他也没抱怨。” “还给爷爷挖蚯蚓。”叶清安泣不成声。 钓鱼很枯燥，镇里有个水库，水深十几米，叶爷爷喜欢，没什么事就去钓两条鱼。 不过叶隽琰担心老头子掉下去有危险，但他自己又抽不开身，于是干脆就不让老头子去。 谁知道老头子偷偷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地看着付斯年。 连付母眼里也露出了震惊。因为她从来没听付斯年说过。 小孩子本来就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有耐心做这些事。叶隽琰垂下眼。 最后这场闹剧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刚刚在场小声议论付斯年的几个大人都借口有事离开了。 付斯年坐在叶清安的旁边，看着她为自己夹菜，嘴里还愤愤不平道:“我可讨厌隔壁大娘了。”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她说的是刚刚找他麻烦的那个邻居大妈。 “她没事就喜欢说这家长说那家短的。”看着叶清安小大人一样地嫌弃道。 “斯年你快吃饭。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 付斯年觉得。 叶清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后来，叶清安对他越来越好。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一样，这样的感觉让他越来越沉沦。 直到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咬了她。彻底把她吓坏了。 思绪渐渐回笼。 付斯年从床上坐了起来。晨光从窗户渗透进来，有些刺眼。 下铺不知道在弄什么，叮叮当当地吵的人头疼。付斯年下了床，才发现下铺的卷毛在修什么东西。 他不感兴趣，转身就离开了。 · · 下午的时候，叶清安去上体育课。从家属楼出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个小孩在中间的亭子里玩，旁边站着两个老人。 看样子应该是爷爷奶奶。 她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来。中午睡过了头她没吃东西，这会感觉整个肚子都空空的。 日光明晃晃地挂在放空，如同火烤一样。光线照射在她身上，黑色的短袖热的发烫，叶清安穿过篮球场，找了处背阴的地方走。 小时候，她跟付斯年也玩的很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呢。 叶清安还记得付斯年背着她一拳将别的男孩子打倒的样子，还有他当时脸上凶狠的表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叶清安有些记不清了。 只是隐约的，她感觉付斯年好像不喜欢她跟别的孩子一起玩。 她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可能前阵子被吓到的恐惧让她重新开始想起小时候和付斯年认识的那段时间了。 叶清安脚下的步伐快了一点。其实她已经离开那个镇里那么多年了，说不定再见到付斯年她也认不出来了。 不过应该不会见到了吧。这辈子。 体育课的芭蕾形体老师站在前面，先是领着大家做了扩展运动。 随后叶清安从角落里抽了个瑜伽垫，跟随着老师的动作。 过了会。 “清安，你上来。”芭蕾形体老师点了她的名，“大家跟着她一起做。” 舒缓的音乐响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叶清安放松了身体。 她大一的时候在学校附近报了瑜伽的课程班，当时带她的就是芭蕾形体老师，所以两个人算是认识。 大三的体育课，她就顺便选修了这门课。 身体舒展开，浑身都很舒适轻松。 叶清安渐渐地进入了状态，每一呼每一吸都跟随着音乐的节奏。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能暂时放一放。 体育课结束。 叶清安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叶隽琰打来的电话。 “喂？爸？”叶清安一边向电梯走，一边道。 “清安。”叶隽琰在那边淡淡地开口:“你这几日都在学校吗？” 50.Cp.50 此为防盗章　　恩…… 叶清安飞快地看了男生一眼, 他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她试探性地伸出了两个手指, 慢慢地移了过去，在碰到U盘的钥匙链后立刻拿起来攥住。 她注意到男生的视线偏移过来一些, 叶清安立刻绷紧了身体。 还好他只是看了眼屏幕左下方。 叶清安去拷贝资料的时候，瞄了一眼他U盘的名字。 程禹扬。 她在心里念了一遍，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听着就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叶清安默默地记了下来。她对自己本班的同学并不是很熟悉，甚至很多脸她瞧着都十分陌生。 她记人的能力一向不是很好, 大约都是在班级里见过一面以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还U盘的时候, 她很小声地对着他说了句谢谢。 程禹扬应该是听到了，跟她对视一瞬，唇角弯了弯。 叶清安抿抿唇, 慢吞吞地从他身后走过去，坐下来。 后来她忙着做实验，就把旁边的程禹扬给忘了。等到快下课的时候, 她才注意到他人已经走了。 这节课老师没点名。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 身后的同学突然探了个脑袋出来：“你刚才旁边那人是谁啊？” “恩？”叶清安一头雾水, 有些困惑地小声道：“他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不是啊。”同学又道：“咱们班哪有长得这么帅的。” 叶清安脸上倏地一热, 有些尴尬。 自从那次上机课碰到程禹扬以后。叶清安发现，她好像总是会碰到他。 中午的食堂是人最多的时候, 所有下课的学生蜂拥而入。叶清安不太习惯和别人近距离接触, 所以她一直等在边缘。 不知道是谁推搡来推搡去, 踩了她一脚。叶清安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程禹扬正在人群中漠然地走着。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望了过来。 和叶清安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上。他眨了眨眼，程禹扬冲着她友好的一笑。 叶清安胸口一慌，稍一顿，连忙避开了他的视线。 吃完饭走出食堂的时候，叶清安又看见了他。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迈开的步伐有些漫不经心的。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背影干净消瘦。 叶清安收敛了目光。 程禹扬的身影渐行渐远。 叶清安迈开步伐，还没走多远。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叫她：“清安。”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叶清安能听到。 她转过身，就瞧见付斯年。 他穿了件黑色卫衣，清俊的脸上挂了三分笑意，目光清淡、眉眼清隽。有些漫不经心。 “是你啊。”叶清安怔了下后，笑笑。 付斯年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似有若无地，他的目光顺着清安方才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时间，他默了两秒，倒是也没接话。 “对了。”叶清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上次你买的那堆零食还扔在我那里。” 付斯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姐留着吃吧。” 他记得叶清安小时候很喜欢吃坚果薯片这些东西，上次就拿了一些。 微一停顿，他声音低下去，眯着眼：“本来就是给清安买的啊。”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含糊不清地笑了一声。 叶清安心里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但她也没多在意。下午还有课，她刚看了眼时间，有个实验报告得打印出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情，就打算和付斯年告别。 临走前，付斯年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叶清安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她甩开付斯年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她眼底划过一丝尴尬难堪，面上一红，她不是很喜欢别人靠近她或者触碰她。 即便是现在已经跟她比较熟悉的付斯年，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就抽回了手。 少年的脸阴沉下来，唇线紧紧抿起。 不远处的网球场传来嘈杂的声音，微风缓缓地吹过，树梢枝头的叶子随风晃了晃。今天阳光很黯淡，稀薄的光晕透过阴云渗透下来，带了几分凉意。 人群熙熙攘攘地从食堂门口路过。叶清安低着头，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我，还有事。”她说：“先走了。” 付斯年的喉咙干涩发痒。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叶清安的背影上。黑眸中压抑着暴戾的气息，一点点在眼底扩散开来。指尖冰凉，冷意迅速席卷而来，直达心间。 他神色漠然地收回了目光。 · · 下午课上到了一半，叶清安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神情恍惚了一节课。 理论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可能付斯年只是想对她说点什么事情而已，但她这样的表现像是很嫌弃人家一样。 她趴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厚厚的一摞书本上。窗户正开着，一丝丝凉风吹了进来，她的发丝飘散到嘴边。叶清安伸手将头发别到了耳后。 倏地，点点凉意滴落下来。她看着课本的纸张上面氤氲成一团，抬头将窗户关上。 潮湿的雨汽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到了五点多，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叶清安没带伞。这会也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去，教室里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女生也淡然地坐在座位上。 现在的天儿，一到了晚上，温度就变得很低。 叶清安指尖蜷缩起来，泛着微微的凉意。 女生已经收拾好东西，突然抬头冲着她看了一眼。 “你也没带伞？” 教室里没开灯，光线十分黯淡。但借着微弱的灯光，叶清安还是看清了女生的脸，典型的鹅蛋脸，一双眼眸扑簌扑簌地很亮。 “恩。” 叶清安大学上了三年。 但是对眼前的女生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太好了，你可以陪我一起等着了。” 女生脱口而出的话几乎让叶清安笑了出来。不过也因为她的话，叶清安觉得放松了一些。 “你是叶清安吧。”教室里很空旷，这会就她们两个人，女生没话找话道。 叶清安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 她又说：“我是咱们班的团支书。” 叶清安愣了一秒钟，有些害羞地道：“是……开学帮我递交资料申请的支书么。”她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十分软糯。 团支书笑了：“噗，你记得这件事情结果没记得我长啥样。” 叶清安脸一热，觉得这个话题大概不能聊下去了。不然太伤感情了。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叫江一淮。”团支书笑笑，嘴角旁边的酒窝一边深一边浅。 “恩。” “你最好记一下，一直到毕业这两年你的任何问题都是我负责的。” “好。” 乌云一直聚集在顶空，没有一点要散开的意思。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地面上湿漉漉一片。 这一阵子天气总是不好。一连好几天了，动不动就下雨。 江一淮显然也没是带伞的，不然估计江一淮也不会在教室等这么半天。 叶清安想着还觉得松了口气。还好有人陪着她一起。 这间教室在实验楼一楼拐角，紧靠着角落里还有点偏僻。走廊里都不怎么有人经过，墙角里掉了一地的墙皮，稀稀拉拉的散乱在那。 江一淮这会已经拿出手机玩的全神贯注了，教室里就她们两个人。没人说话，顿时就显得十分空旷阴凉。 叶清安也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还有百分之十的电量。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塞一个充电宝在书包里了。 她趴在桌上，下巴垫在手臂上。 “你怎么不叫你男朋友来接？” 突然，江一淮的声音响起。这么寂静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突兀。 “啊？”叶清安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后温吞地说了一句：“我没男朋友。” 这回换江一淮愣住了。她嘴巴张了张，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哦，你长这么漂亮我还以为有男朋友了呢。” 叶清安：……勉强就当做是夸赞好了。 外面雨点小了一些的时候。江一淮起身，凳子摩擦地面发出了“吱——”的一声，十分刺耳。 她挑眉：“我打算走了。” 51.Cp.51 此为防盗章　　“清安。” 低哑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响起。 是谁在叫她？ 四周艳丽的景色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逐渐变得模糊。 所有的色彩都被卷了进去, 搅在了一起。 叶清安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熟悉的恐惧感一遍遍地侵入了四肢百骸。 她疯狂想要挣扎逃离，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手脚如同僵硬的枯老树干一般, 只有急促的呼吸让她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倏地, 虚影中央隐约浮现出一道少年的身影。 逆着光，他的样貌轮廓不是很清晰。 叶清安却独独能看清他微微上挑的眼眉, 抿起的薄唇，漂亮的黑眸像是黑夜中璀璨的繁星, 她能感受到他在笑。 [清安, 你是我的。] [清安, 我不喜欢你跟他们说话。] [姐。] [清安……姐。] [如果我为你去死呢。] [还是……你去死。] 他没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站在远处, 什么都没做。 叶清安却好像能听到他的声音一样。这个认知让她彻底的恐慌起来。 醒过来。 拜托了, 醒过来。 她的手指动弹不得, 叶清安告诉自己。这是梦，不要怕。 直到她眼睁睁地看着付斯年扑了过来, 一口咬在她的颈间。 心里所有的防线终于崩塌。 疼痛来的很慢，叶清安想要尖叫出声，却发现怎么都不能够发出声音。 她急得浑身冒冷汗。 朦胧之中, 她挣扎着起了身。 她的棉质睡衣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地服帖在后背上，额头的汗珠顺着发丝的边缘淌了下来, 散落在枕头上的发尾胡乱地纠缠在一起。 叶清安从床上起身。 凌晨的光晕看起来很淡薄, 透过白色纱织的窗帘, 屋内的一切变得清晰。 在梦中的恐惧退散过后，她走到桌前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付斯年。 这个名字笼罩在她整个的童年时期。 也是她很小时候的玩伴。 水壶呼噜呼噜地响着，叶清安回过神来，拿起了罐子里的一袋速溶咖啡。 很快，咖啡醇厚的香气盈满了整间屋子。 但并没有缓解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凌晨三点钟。 她再一次醒了过来。 这几年这种梦魇的痛苦一直跟随着她，怎么都无法消散。 思绪渐渐飘散地很远，叶清安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脖子的位置。 指尖不经意地划过锁骨。 修长白皙的颈间，仔细摸的话能够摸到一道疤痕，是牙印。 准确说，是付斯年的牙印。 深可见骨。 付斯年的爷爷和她的爷爷是当年一同抗战的老战友，两个人从敌人轮番轰炸的炮火中逃生，从此便惺惺相惜。 后来干脆就做了邻居。 小的时候，叶清安总觉得她的爷爷偏心，每次付斯年这个小屁孩过来的时候，总是拿出气球和糖果来哄着他玩，反倒是不怎么疼爱自己这个孙女。 在叶清安的记忆里，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爷爷重男轻女。 直到付爷爷去世。 付爷爷去世的很早，在付斯年五岁那年走了。 后来爷爷的身体也不行了。 在病床前他的面色灰败，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混沌的雾气。他想要抬起满是伤痕的手的时候，叶清安哭的撕心裂肺。 爷爷说，付爷爷当年救了他一命，还因为救他断了一条腿。 这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爷爷说，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付爷爷，告诫他们一定要照顾好付爷爷的子孙。 这些话在幼年时的叶清安心里牢牢地扎下根。渐渐地，她从讨厌付斯年、时不时还欺负他变成了对他好，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个拿出来给他，宠着他惯着他。 她是真的把付斯年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疼爱。 所以叶清安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付斯年这么好，他还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从最开始的禁止她和别的男孩子玩耍，到后来不允许她和别的男孩子说话。 甚至最后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潜意识里，叶清安有些惧怕付斯年，不愿意惹的他不高兴。 而真正令她崩溃的是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邻家大哥哥找她过来拿钥匙，被付斯年看到了。 思绪回笼，眼前一片白色的雾气。 叶清安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在最开始的苦涩味道化开以后，舌尖品尝到了一丝的芳香。 她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清晨的光下泛着白。 明天还有早课呢。 叶清安叹了口气。 · · 早上去上课的路上，叶清安捧着书，书包昨天被雨水浇湿了，她刚洗了没多久。好在书也不沉。 习惯性地在走路的时候带上耳机，里面舒缓的音乐减少了她心里的惴惴不安。 怀里沉甸甸的，清晨的空气总是很清新，再加上昨天下了雨，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湿润的气息。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洒下来，地面上斑驳了一层光影。 远处的食堂哄闹着，她的视线淡淡地扫了过去，现在正好是新生跑操结束后去吃早饭的时间。 每个人都穿着军训服，皮肤被阳光晒的黝黑却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吵吵嚷嚷着，女孩子们手拉手地聚在一起嬉笑打闹。 叶清安有点羡慕。 高三那年她因为神经衰弱的很厉害，抑郁失眠到几乎不愿意开口说话，叶父叶母想尽了各种办法才勉强抑制住她的病情。 后来干脆在大学刚开学的时候就办了外住手续。 所以，同班级的小姑娘跟她的关系也算不上亲近。 走进教室，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叶清安从后门走了进去。 昨晚没有休息好，叶清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这会头疼欲裂。眼皮子越来越沉，她打了个哈欠想要清醒一些，但并没有什么用。 她的脑袋不停地向下点，叶清安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一样。 连老师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谁来给我说说，什么叫软件危机？软件危机包含哪两点？软件危机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讲台上，软件工程老师摸了摸自己光滑透亮的脑门，拍了拍讲桌:“都醒醒，大早上嘛是最有朝气的时候，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人回答我就抽学号了啊。” “20150125。” “叶清安？” 整间教室都安静下来，叶清安手腕拄在脑袋上，越来越睁不开眼。 “叶清安？”软件工程老师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叶清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手下慌乱地翻来书本，其实她也不知道哪一页。 “到。”她小声地说了句。 她这会困得要命，眼眸里像是水波荡过一样，脸颊上还印着刚才手掌心按出来的一小坨红晕。 计算机这个行业本来就是僧多肉少的，难得有个出挑的女同学，连老师的语气都温柔下来:“叶同学，你说说。” 叶清安眨了眨眼睛。 她刚才太困了，根本没听到老师提问什么。还是前座的男生转过身，替她翻开了正确的页数，笔尖在书上点了点，小声道:“这呢。” 叶清安看了他一眼，男生立刻转过了身去，她照着书本上的内容念出了定义。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悠长缠绵。 她想向前座的男生表达一下感谢，只是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恐惧让她不敢多跟其他人接触。 纠结犹豫再三以后，刚伸出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算……算了，她果然还是没有与人交流沟通的勇气。 下午没有课，叶清安打算去一趟超市。 三点多钟的太阳烤的人心慌。 叶清安随手拿了两瓶冰镇矿泉水，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出现的人吓了她一跳。 男生个子很高，背脊挺直，身影修长。身上穿着军训服，细碎的发丝从帽檐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黑眸明亮的如同夜里的星，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着。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袖口挽了起来，露出一小截手臂。 正伸出来握住了面前的运动饮料。 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恐惧，几乎下意识地，叶清安想转身逃跑。 男生从饮料架子上拿了瓶运动饮料，侧着脸突然向她看了过来，目光微怔。 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叶清安连忙低着头从后面跑了出去。 然而她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她走后，身后男生面上划过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眸光微微一闪。 52.Cp.52 此为防盗章　　“水坑。” 下意识的, 叶清安顺着他视线的方向低头看过去。 “欸。” 一小滩水坑映着微弱的光线。上面零星地飘着几片叶子和一团已经被污水染黑的面巾纸。一根吸管戳在面巾纸上不知道是谁扔的。 风吹过来, 带着雨后微凉的腥气。 那一瞬间, 她的脑海里像是闪过什么一样，但下一秒就一闪即过。 像是有什么感觉在她的心里刚刚冒出了头，又被按了下去。 意识到付斯年还半揽住她的腰身, 叶清安局促地挣扎了下。“谢谢。” 她声音很小, 零零碎碎地飘散在空气中。 付斯年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手。静静地垂下眼，掩盖住眸中的暗流涌动。 叶清安余光瞥了他一眼。他神态自然地挺直了身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遭很静, 静到只有他们两个脚步声。 到了楼下单元门的门口，叶清安几乎是小跑着上了楼。她喘息了两下, 临楼梯拐角时瞥了门外一眼。付斯年安静地站在那里，路灯映过来的光浅淡地打在他身上。 有几分凉薄的意味。 她的胸口发闷。 凉薄。 这个词在叶清安脑子里出现了一秒, 她连忙晃了晃脑袋。对自己会出现这样想法表示诧异。 楼道的灯光顺着门缝打进了屋内，一条缝隙。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叶清安才算是放松下来。 身上沉甸甸的，她脱下了付斯年的外套。大约是淋了雨, 上面还有浅淡的青草气息。 刚才竟然忘记还给他了…… 叶清安缩了沙发里, 忙了一天。她确实感觉有些疲惫，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像是打架一样，忍不住阖上眼。 身下的沙发变得十分柔软。 不知不觉的, 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的下沉。她一脚踩空, 心脏猛地收缩。 渐渐转醒。 刚才的梦很短也很朦胧。大概是程禹扬身上令人安心又熟悉的感觉, 让叶清安的思绪一下回到小时候。 印象里，有个邻居哥哥总是来陪她玩。但时间过的太久了，她连那个哥哥的模样也记不清了。 叶清安抬手摸了一把额头的薄汗。 隔天。 江一淮说请大家伙一起去吃饭。叶清安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原本打算拒绝的，但江一淮说什么也要拽着她。 “我跟你说，你别看我是咱们班支书，寝室那几个女生跟我关系也就一般。” 江一淮每天忙来忙去，动不动就要在系主任办公室待上一天，替主任导员干活。吃饭上课差不多也都是独自一人。 久而久之的，寝室的小姑娘都固定了一起吃饭上课的人选，江一淮也就懒得横插一杠了。 女生的友情大概很简单也很粗暴。 不过在叶清安看来，她心里默默地将江一淮放入了朋友的一栏了。 · · 静谧的办公室，程禹扬坐在办公桌上。隐隐能听到走廊上过人来往的脚步声，钥匙链沉甸甸的，一晃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系主任探了个脑袋进来，瞧见他正在那干活，推了推眼镜:“禹扬，过几天入党积极分子的申请书记得给周老师送过去。” 程禹扬从电脑后面抬起头，“好。” 下午三点多，柔和的阳光透过教学楼旁的树梢，从玻璃窗处照了进来，屋内一片靓丽。 手边整理昨天填报的资料，程禹扬无意地瞥了一眼。余光瞄到了付斯年的那张信息表。 布置运动会的时候，会分配任务。所以每个人填了一张表，上面附带着自己的工作区域。 这张表是付斯年的。 字里行间，一钩一划，清隽有力。 程禹扬挑了挑眉。 眼眸微敛，他来了几分兴趣，顺手将表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付斯年这个人他有些印象。新生入学那天听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桌案上的电脑突然变了色，绿色夹杂着一点绿色的屏保正在晃动。 程禹扬手指点了点鼠标，找到了新生入学信息单。 付。 斯。 年。 他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翻看着屏幕。倏地，这三个字划过他的眼前，程禹扬停下了鼠标。点开了他的个人信息。 单亲家庭啊。 程禹扬垂了垂眼。 再接着往下翻了翻，户口所在地。 他怔了一下。 周遭的氛围很安静，程禹扬端起了手边的水杯，白色的雾气蒸腾出来，他吹了吹轻抿了一口。 晚上吃饭的时候。 叶清安想着要叫付斯年，便给他打了电话。 他正在寝室睡觉，接电话的时候似乎整个人还不怎么清醒，嘀嘀咕咕说了一串。她也没怎么听懂。 约莫十分钟以后，付斯年又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叶清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家属楼的小区门口等他。 今天的气温似乎回升了，她简单地穿了一件牛仔裤和灰色卫衣。站在风口的位置并不觉得冷。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越来越浅淡，叶清安看着正在运动器材上健身的老人，目光微微涣散。 付斯年来的时候，正巧叶清安准备去长椅上坐会。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走过来，他的发丝还有些凌乱，几根头发翘了起来，他抬手压了压。 手指修长匀称。 付斯年的视线探了过来，和她的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叶清安下意识地挪了挪脚步，道:“他们说等下在校门口等我们。” 付斯年表面看起来很好相处，但江一淮他们都觉得那是因为有叶清安在场的情况下。所以也付斯年跟其他人的关系我不算多近，江一淮就让叶清安来联系他。 “恩。”他走近，眼角带着几分缱绻。“那我们走吧，清安。” 似乎是从布置运动会以后，他好像就不叫她姐了，而改叫清安。 叶清安眼睑微微一动，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不过，她其实也没比付斯年大多少，叫她名字也没什么关系。 付斯年在她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双手伸入了口袋里，他的视线慢慢地攉住了她的身影。 她的发丝随意地散乱在肩膀上，风一吹稍显凌乱。他的指尖动了动，看着清安自己将发丝别到了耳后。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他的目光划过她的颈间，落在了小巧莹白的耳垂上。 付斯年收敛了视线。喉咙轻微的动了动。 和清安重逢以后的每时每刻，他竭力克制自己想要占有她的冲动和欲望。他知道，他要慢慢来，不能吓到她。 和叶隽琰的那通电话是他的保证。 家属楼到校门口的距离并不远，叶清安却觉得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江一淮和程禹扬在交谈什么，看到他们走近以后连忙迎了过来。 江一淮笑眯眯地揽过叶清安的胳膊，“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对面的菜馆，我让他们去点菜了，我和学长在这等你。” 对于江一淮的自来熟，叶清安还是感觉有些别扭，不过她强迫自己去适应。 “好。”她点了点头。 程禹扬的目光划过付斯年的脸上，神情微微一动，正巧前面的叶清安转过头道:“付缚，你的外套我忘带了……” 她耳尖红了红。 付斯年眼眸眯起，面上慵懒温和:“没关系，等下吃完饭我去你那拿。” 倒是程禹扬在听到叶清安的话后，唇瓣张了张。 到了饭点，菜馆人声鼎沸。服务员一边端着盘子一边喊着:“让一让。” 叶清安跟在江一淮的身侧，他们几个人一进去就吸引过来了不少的视线。因为这个菜馆离学校比较近，大部分来这的都是本校的学校。 酒瓶摆的满桌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 烟味呛得叶清安嗓子痒，她几乎快要屏住呼吸了。 前台的服务员冲着他们喊道:“你们几位？” “我们已经定好了位置。”江一淮道:“包间三个六。” “那边，楼梯口上二楼左拐，往前走两个就到了。” 今晚来吃饭的人是真的多。一个楼梯口都被挤的满满登登。 上面的人等着下去，下面的人等着上来。 叶清安不习惯这样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浑身的每一处都变得不对劲，不适的感觉在心里被放大。她的头快要低到地面上了，恨不得自己存在感为零才好。 53.Cp.53 此为防盗章　　唐琳留意到了眼前的女生，长相确实很秀气, 双眸犹如一汪清水, 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颇有几分随性。 五官端正漂亮，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吸引过去的类型。 可能是吃了辣的缘故, 女生的唇瓣四周红了一圈, 看着倒是挺可爱的。明明对周遭的环境不太适应, 呼吸都很局促, 但还是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 瞧着挺好的一姑娘, 唐琳打心眼儿里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眼神微微一动，唐琳的目光挪到了付斯年的身上，她神色放软了一些。 当时新生入学的那天, 是她接待的这个小学弟。那天阳光特别毒辣，光晕晃得她眼睛都要瞎了，她坐在迎新的横幅下面，看着付斯年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身形清瘦, 面上淡漠的神情，眉眼特别好看。 唐琳眼睛当时就一亮。 她在这接待新生三天了, 终于在学弟堆里瞧见一个出众的了。 登记信息的时候，唐琳特意留意了他的名字。甚至借着班导的名号, 偷偷给他发短信联系他。 虽然付斯年给她的回复都是淡淡的, 也很敷衍。而且她喊着聚餐吃饭的事情他也一次都没来过。 但唐琳还是对他很感兴趣。 唐琳在大学混了这几年, 来来往往进出学生会见过的男生也不少了。但真要说起来长相脾性对她胃口的, 还真就是这个付斯年。 “你也在这呢。”她冲着付斯年脆生生地说了一句。 她笑着走过去, 对着旁边一堆冲着她打招呼的男生置若罔闻。 付斯年刚才也没仔细瞧着是谁来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叶清安的嘴上。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的太过火，于是就用余光一直不停地向叶清安那瞥来瞥去的。 她嘴边一圈都红肿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真是无辜极了，他睫毛颤了颤。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将内里的小心思都小心翼翼地收好。刚才他看见她夹了好几筷子的毛血旺，那汤里红彤彤的上面飘着一层辣油，不辣才怪。 打小儿开始她就不能吃太辣的东西，叶清安的肠胃不好，吃多辣会胃疼。 皱着眉，付斯年想着自己的心事，压根就没注意到唐琳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三步两步的，唐琳已经走了过来。 “我叫你呢。”唐琳撒娇似地怼了怼他的胳膊，有些埋怨他不理自己。 付斯年回过神，眼眸眯了眯。目光如水一样在唐琳面上扫了一眼，没作声。 他不说话，唐琳按捺不住了，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调侃地说了句道:“不是吧，你该不会连你班导都不认识了？” “亏你新生入学的那天我还领着你找公寓呢。你这可倒好啊，转头就把我忘了。” 她这话说的像是玩笑话，也是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包间里所有的目光都唰唰唰地看了过来。 连江一淮都举着手里的杯子有几分错愕。 “付……”唐琳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付斯年打断了。 付斯年神情没什么变化，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微微俯下身凑到清安的面前低声地道了句:“嘴唇都红了，别吃辣了。” “啊？”叶清安还有点在状况外，闻言应了声。 唐琳只觉得自己脸上有团火一样烧着，连耳根子都热辣滚烫。 不过她什么场合没见过，比这还尴尬的时候多了去了。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转头冲着叶清安打了声招呼。 “我是软件工程3班的唐琳。”她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友善，眼睛弯了弯，胳膊一伸，她的手递到了叶清安的面前。 这名字叶清安听着耳熟，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唐琳的脸，才想起来每次开年级大会，她经常站在导员身边。 “你好，叶清安。”叶清安礼貌性地附和了一声，指尖轻轻搭在了唐琳的手掌上就缩了回来。 “你就是叶清安啊。” 唐琳轻咳了一声，去程禹扬那边找了个位置。她本来跟这帮人的关系就挺好的，很快周围就围满了人，她看了付斯年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她是你班导啊？”叶清安凑到付斯年跟前小声地问道。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付斯年几乎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他放松了自己的肩膀，叶清安极少有主动靠过来的时候。 付斯年有些贪恋。 “恩。好像是吧。”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叶清安胳膊拄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筷子，“那她现在不是也应该带你们那？你竟然不认识她。” 付斯年:“没怎么仔细注意过。” 叶清安“哦”了一声，眼看着筷子又要伸到那盘毛血旺那了，突然被付斯年夹了好些菜在小碟里。 “你别吃辣了。”付斯年眼神没瞧着她，手里的动作倒是没停，“吃点别的，我刚看你都咳嗽了。” 叶清安怔了一下。 说实在的，虽然明明知道付斯年比自己的年岁要小很多，但有的时候付斯年对她的态度让她经常忽略了这一点。 “你这样不给自己班导面子，你不会怕她回去为难你啊。”叶清安压低了声音，手轻掩住嘴巴，嘀咕了一句。 跟班导处好关系是很重要的，尤其是这样天天跟在导员身边的班导。 “要是把班导得罪了，也不太好。”叶清安点了一句。 毕竟刚才付斯年确实没给人家班导面子。 比如随便记一个夜不归寝，再给捅到导员那去。或者说床铺不整齐啥的，随便就扣掉几分，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就是小来小去的问题才最让人烦。 不过叶清安性格内敛，又因为自己的身体缘故，情况比较特殊。 所以当年带她的班导根本没怎么留意过她。 付斯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清安你是在担心我啊？” 他黑眸被光映的熠熠生辉，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唇角微微上扬。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细碎的发丝挡在额前，发梢微微有些卷翘。 也不知道是不是包间太闷了，叶清安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她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别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了，就要往外走。 菜馆里面看着热闹，叶清安出去以后才发现天已经安全暗下来了。凉风吹了过来，她的思绪清醒了点。 不远处的路灯光影重重，叶清安呼了一口气，搓了搓手。 付斯年对她的态度，她怎么也没办法安慰自己只是弟弟对待姐姐的态度了。 他现在也一直叫她清安来着…… 付斯年是不是喜欢她的这个念头像是在她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一样拼命滋生。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叶清安回过身。 看到程禹扬的脸后微微怔了一下，她第一个想法还以为是付斯年。 “学长……”她垂下了眼，叫了一声。 程禹扬点点头，“你怎么也不吭一声就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没……”叶清安道:“里面太闷了，我出来喘口气。” 程禹扬给人的感觉很稳重，让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亲近一些。 “我先送你回去吧。”程禹扬眼眸微敛，“你好像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叶清安:“是有些不太习惯。” 她边说着话，边和程禹扬一起向学校走过去。 付斯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两人并肩走着的场景。 不知道程禹扬说了什么，引得叶清安很腼腆的笑了笑。付斯年烦躁地拉上了领口的拉锁，冷风吹不进去，寒意却好像从脚底板升了上来一样。 清安在他面前也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付斯年。” 身后一个人叫他。 付斯年冷淡地瞥了一眼，是唐琳。 她笑着走近，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嗒嗒作响。 “有事么。” 唐琳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角，两个酒窝随着唇角的扯开，愈发的深:“我还真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那你刚才是故意给我难堪呢？” 话是这么说的，唐琳却没有一点要为难付斯年的意思。 付斯年手揣进了口袋里，也没回应就径直走开了。迎面走过来两个女生，擦肩而过以后还忍不住回头去看。 “哇，这男生我们学校的么。” 54.Cp.54 此为防盗章　　于是她连续一周都是每天早早地去图书馆查资料, 晚上等到闭馆才走。 好在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就是风有些凉。 这一来二去的，她就彻底把付斯年的事情忘在的脑后。 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叶清安点了份外卖。正打算去休息厅吃点饭, 突然接到了付斯年的电话。 “清安姐。”电话里他的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哑，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 叶清安透过玻璃窗向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阴云让人喘不过气，冷风吹的树枝轻轻颤动着, 带着灰色阴凉的气息。 阴雨的天气倒是最适合窝在床上睡觉。 她怔了一下，才温吞着开口, 脚下的步伐一顿:“是……你啊。” 想起自己前几天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她就尴尬地脸热。这会怎么也无法毫无芥蒂地跟他说话。 “对。”那边应了声，“今天是周六了，可以去清安姐家蹭饭吗？” 他的声音噙着低低的笑意。 “清安姐想做什么我可以现在去超市买好。”接着, 他懒洋洋地开口道。 叶清安沉默。 今天已经周六了啊，竟然过的这么快。难怪她觉得图书馆今天的人格外的多。 她抬手揉了揉眼角。 这几天手忙脚乱的，竟然忘记了答应照顾人家的事，叶清安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迟疑着开口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就好。” 停顿了一下。 “衣服也拿过来洗一下吗？”她试探性地开口问了问。 听说学校八公寓的洗衣机总坏，为这事八公寓的男生抱怨很久了，不过最后好像闹到了后勤部也没处理好。 学校坚持置之不理政策, 学生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那边闷闷地笑了一声, 性感低沉的音调从话筒里传了过来。好像羽毛一样很轻很轻地从她耳边划过。 叶清安心里升起一股别扭的感觉。 接着好像是起身穿衣服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姐要帮我洗么。”滋滋的电流声有些嘈杂, 他似乎凑近了话筒。 他左一声姐, 右一声姐, 叫的特别自然。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不愿再跟他多说什么:“恩，你拿过来吧。” 语毕，她挂了电话。刚巧她订的饭也到了，来送餐的男生看样子是个新生，脸色被晒得黝黑，穿着军训裤子，羞怯地看了她一眼，挠挠头:“是你订的餐吗？” 叶清安点点头。 “对不起，我刚来。找了半天才找到学校的图书馆在哪。” “没事。”叶清安从他手里接过饭，目光扫了一眼最上面的订单，发现商家把菜送错了。 她小声地叫住正打算离开的男生:“我这个餐……好像送错了。” 男生刚坐上自行车，连忙回头:“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个送餐的。” “算了。”叶清安摇摇头，不打算再追究了。 左右晚上也得给付缚做饭，一个人吃也得做，两个人吃也得做，都一样。她想。 到了七点半的时候，付斯年给她打了电话。 叶清安看着屏幕上正在闪动的付缚两个字，眼睑微微动了一下。 付斯年在图书馆门口等她。叶清安下了楼以后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雨下的蛮大的，顺着风吹的方向飘散进来。外面的天阴气沉沉的，光线黯淡下来，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图书馆门前的瓷砖地面坑坑洼洼，这会已经蓄满了积水。付斯年正拎着把伞站在里面，他今天穿的有些单薄，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越发衬得身形消瘦。 他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叶清安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他的衣服。 他单手揣进了口袋里，目光探了过来，看到她以后长腿一迈迎了上来。 “姐带伞了么。”他睫毛轻轻颤了颤，身上有几分湿润的气息。 叶清安摇摇头。她除了手里提着的笔记本什么都没带。 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没阴的这么厉害，当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只说是多云。 叶清安琢磨着应该下不了雨，背着笔记本又很沉，就没拿。 谁知道晚上七八点竟然下起雨来了。叶清安心里默默地对着天气预报打了个叉。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伸手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看着水珠顺着伞柄滑落下来，留下一道痕迹。 他才道:“姐跟我打一个吧。” 气氛安静了一会，叶清安这才含糊地吱了声:“好……” 他一脸坦然的模样，叶清安觉得自己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付斯年撑开了伞站在门外等她，他的目光很淡。叶清安犹豫着慢慢地走到他身边，付斯年顺势将伞移了过来。 两个人一同挤在伞下，叶清安才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压迫感。冷风吹过来，她紧了紧领口。 寒意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叶清安冷的打了个哆嗦。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雨水冲淡，噼里啪啦的声音环绕在耳边，衣服变得潮湿。 倏地，伞移开了一些。付斯年脱下了自己外套，笑着递到她面前:“姐你先穿我的吧。别再生病了。” 话音刚落，他还垂下眼，缓缓地说道:“虽然我和清安姐不是亲姐弟，但清安姐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亲切。” “就像是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不过下一秒，付斯年又浅笑着:“我室友他们都说我自来熟……” 叶清安怔了一下。他的话像是打开了她心里的一个缺口，她的内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她其实挺想说你室友说的对，你确实挺自来熟的…… 结果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付斯年举着衣服好半晌，叶清安才接过来。大概是他来得时候也被雨淋到了，衣服的表面有淡淡的水汽。 她披在身上，闻到了一阵清新的气息。有点像柠檬和橘子的味道，很好闻。 “谢谢。”她小声地说道。 脚底踩着水坑，水渍溅到了她的裤脚。叶清安突然在想，到底是她在照顾付缚，还是付缚在照顾她呢？ 舒了口气，叶清安感觉放松了一些。 即使是去补课的孩子家，她和家长们交流起来的时候依然会神经紧绷。她很少有和人相处觉得轻松的时候，但今天她第一次觉得跟别人相处也挺好的。 一路上，付斯年有意无意的逗着她开心。说了自己不少的糗事，其实叶清安是不想笑的，但他搞怪起来真的蛮逗的。 不知不觉的，叶清安有时候还会附和着说两句，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回家属楼前，叶清安和付斯年拐了个弯去了学校的超市。时间有点晚了，超市人特别少。 叶清安率先迈进了超市里，付斯年在门口收伞。 叶清安正在蔬菜区看来看去，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见付斯年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他的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灰色的短袖一边颜色深一边颜色浅。细碎的发丝服帖在额前。 叶清安倏地脸上一热。 她尴尬着收回了目光，随意拿了个西红柿佯装着仔细地研究着，“你……喜欢吃什么？” 付斯年似笑非笑地凑上来，看出她脸红了也不点破，道:“姐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哦。”叶清安糊里糊涂地将西红柿放进了框里。 付斯年没跟她待一起多久，就自己跑到零食区了，过会他捧着一堆薯片坚果过来。 叶清安挑眉看着他。 果然是小孩子啊，总是喜欢吃零食。 两个人又随便地拿了些排骨豆角之类的菜，就走了。 结账的时候付斯年动作自然地掏了钱。叶清安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付斯年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外走，这会雨已经不怎么下了。叶清安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二十了。 两个人回了叶清安的家，期间还碰到了邻居奶奶。奶奶从来没见叶清安带人回来过，尤其还是男生，当时就怔住了。 叶清安怕奶奶误会，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直接冲着付斯年喊了句:“弟。” 付斯年没接话就是笑了笑。 55.Cp.55 此为防盗章 “不过等会还是得叫两个男生把你抬回去。”校医又冲着躺在病床上的付斯年嘱咐了一句。 付斯年点点头。 唐琳刚想说什么就被付斯年打断了。 “清安, 你在这陪我吧。”他侧着脸, 黑眸中的暗光闪烁不明。 屋子里一股清淡的西药味混杂着消毒水的气息，叶清安脚尖踟躇着向前迈了迈，“我……” 她眼尾扫了旁边的唐琳一眼。 唐琳脑袋低了低, 嘴角向上微微一扯, 不自在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笑容有点僵硬:“那学弟你先好好休息吧, 班级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我帮你跟导员请假。” 付斯年点点头，眼眸微敛。“谢谢班导。” “清安，我先走了。”唐琳又冲着叶清安笑笑, 只是这笑容看起来不是那么真心实意。 “唔。好。”叶清安收回了目光。 她选择留下来, 只是想听听他怎么说。 等唐琳走了没多久，校医也脱了白大褂, 随手挂在了衣帽架上:“我出去办点事，你在这待着吧, 我一会就回来了。” “好。” 校医这话冲着叶清安说的，她连忙点头应了声, 向前走了两步。 偌大的校医室很快就剩了她和付斯年两个人。窗户外面的墙根那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在叫, 一声比一声清脆明亮。 叶清安站的两腿发酸，她稍微地屈了屈膝。 她听到付斯年低低地笑了一声：“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亲昵熟稔的口吻让她一愣，心底漫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清安, 过来。” 他很轻地冲着她抬了抬下巴, 大概是想动一下身体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付斯年微微蹙起眉头。 叶清安淡淡地说：“付斯年。” “你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吧。” 话音刚落。 她听到付斯年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刻心里微妙的滋味让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冰凉。 “清安，你知道……了。” 付斯年透白的脸色僵硬地怔住，他睫毛轻轻颤了颤。心口像是开了一处巨大的无底洞，所有的力气都从身体上流失。 “是，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淡，但在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校医室，一字一句都清晰地传进了付斯年的耳中。 随着这句话的脱口而出，叶清安突然觉得原来这她比预想中还要坐立难安。她挺直了背脊，目光直视在付斯年的脸上，竭力隐忍还是流露出了几分困惑的神色：“但是，我不明白。” 窗外的阳光透过细碎的枝叶照进了窗里，树梢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叶清安站在屋内的阴暗处，眼前一片亮堂。她却觉得浑身直冒冷汗。 “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而更让她觉得不解的是，为什么叶隽琰也会帮付斯年隐瞒。想起之前和叶隽琰通电话的时候他也不怎么问起这个事情，叶清安就觉得奇怪。 明明叶隽琰让自己照顾的人是付斯年，可是他却没有明着告诉她。 这到底是为什么。 静谧的空间，叶清安紧咬着嘴唇。 她不信叶隽琰会想要害她，她的父亲肯定是在考虑了其他的事情以后才会这么做的。 “你想听，我的解释么。”付斯年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手腕的关节泛了白，食指掐进了虎口中，他的胸口起伏地有些厉害。 他双手支撑在身体的两侧，缓慢地移动着靠近叶清安所在的位置，很怕她突然离开。 叶清安眼睑微微一动。 付斯年从小到大紧张的时候，总是会做这样的动作。 身后的门被打开，“咔哒”一声在沉默的两人之中格外的清晰。叶清安缓过神来，见校医从门外走进来。 “好点了么？”校医问道：“现在疼的厉害也属于正常现象，你得忍一下。” “我先给你打个绷带。”随后，校医转头冲着叶清安道：“到时候带他去医院。” 大概校医把他俩当成了男女朋友，又对付斯年道：“这几天多注意一些。” 校医冲着付斯年说话的时候，叶清安就低垂下脑袋，身子紧绷着，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 学校的医务室下班时间很早，大概下午三点多钟校医就走了。叶清安才发现自己在这陪了付斯年这么久，竟然一点都没觉得饿。 现在校医让她扶着付斯年回去，她才突然觉得饥饿感涌了出来。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叶清安的脸还是红了红。 中午没来得及吃饭，一直陪付斯年在这里，这会嘴巴发干。 “小姑娘过来帮忙搭把手，要不你去找两个男生来。”校医嘱咐了一声。 “哦。” 付斯年从床上起了身，小腿还不太敢动弹，上面一圈一圈地缠着看起来格外的臃肿。 叶清安默默地上前，手臂伸出去想要搀扶住他。 胳膊刚探出一点，就被他猛地握住。 她向回缩了缩，却被他抓紧，她抬眸。撞进一双幽暗深邃的黑眸中，四目相对的片刻，他的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掌心，像是在安抚她。 陌生的温度和从来没有过的亲密。 叶清安敛了敛眼眸。她听到付斯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就这样能走。” 来不及反应，肩上突然一沉。 他浑身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长臂一揽，付斯年的脑袋低了下来，他温热的呼吸轻佛过她的耳边，酥酥.麻麻的感觉。 叶清安心里蓦地一轻，周遭的气息已经被他覆盖。 校医走到门口的桌子前，举着茶杯喝了口水。 两人慢慢腾腾地走出了校医室。走廊里没什么人影，杂乱的脚步声被放大，四处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付斯年走的很慢，他每用力一下好像都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一样。 “我还是叫两个男生……来吧。”叶清安掀了掀眼皮子，气息不匀道。 最后的两个字吞吞吐吐的，含糊不清。 正巧走到了校医室的拐角处，右手边是个死胡同。只有一扇窗户半掩着，微风从窗口吹进来，门口和窗户位置相对，过堂风将她的发丝被风吹得飘散开。 付斯年一顿。停下了脚步。 他的视线低了下去，正巧看见她的手指揪在他的衣角上，黑色的短袖和她白皙的手指形成了鲜明对比，付斯年蓦地心中一动。 她的…… 叶清安动了动肩膀，含糊地说了一句：“你走了么。” “刚才的话没有说完。”付斯年道：“我想跟你说完。”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墙角的碎墙皮掉了一地。 “清安。”他轻声道：“我没想骗你。” “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她抬眸看着他，理智觉得应该快点走开。身体却怎么都动弹不了一下。 叶清安看着付斯年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神色微微隐忍：“我不想吓到你。” 指尖从她的脸颊滑至下颚，她听到付斯年的声音很轻：“我想让你慢慢地接受我。” “那你就用这样的方式么。”叶清安抖着，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你知道我会不习……” 倏地，付斯年的脑袋低了下去，唇堪堪地擦过她的耳边。 叶清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付斯年的手臂环过她的肩颈处。 他空余的那只手执起了她的，将她的指尖攥紧了掌心里。 她的手指冰凉干燥。 “我知道。”他低声道。“清安，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眼眸中平添了几分黯淡色气，俯下身。怀里的人是他日思夜想都恨不得要得到的，想要揉碎了放在心里，恨不得嵌在自己身体上的人。 他越靠越近。 叶清安呼吸一滞，“不要。” 她猛地伸出手推开了他，付斯年来不及防备，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还好后面就是墙壁，他咣地一下子撞到了墙上，没有跌倒在地上。 叶清安神色慌张，想凑过去又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只能着急地道：“你，你没事吧。” “有事。”付斯年苦笑。 叶清安咬了咬下唇。 刚才情急之下，她竟然忘记了付斯年腿上还有伤。这会他的脸色都惨白发青了，她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56.Cp.56 此为防盗章　　梦里清安穿着平时最喜欢的碎花小裙笑嘻嘻地向他走过来, 手里捧着一个粉色樱花的日记本。 那是清安最喜欢的日记本。他想。 梦里的情节并不真实。他却记得清安的眼眸很亮,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清安在他心里一直是最好看的。 付斯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只觉得心底里所有爱慕的情绪如同抽丝剥茧一般。 一点点涌了出来。 隔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 付斯年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灯泡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破旧，他目光游离了一会。缓过神来。 呆呆地坐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到了桌上的纸杯蛋糕。 愣了几秒。梦境和现实一时间搅在了一起, 他的思绪不是很清晰。 敛了敛眼眸，付斯年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 上学的事情成了板上钉钉。 付斯年不再抵触，并且和付母道了歉。只是从那天以后叶清安就没再来找过他。 其实原本她主动来找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从前付斯年喜欢黏着她，没事总跟在叶清安身后, 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现在他自觉和清安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惶恐和不安一直萦绕在他内心的深处, 挥之不去。 付斯年对谁都不曾提起, 只是到了夜晚寂静的时候，他就看着窗外发呆。而每当风吹过石子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微弱的声息时，他就连忙看过去。 是不是清安来了。 外面的月色很皎洁。空无一人。 最开始上学的那段日子对于付斯年来说，很艰难。他讨厌除了清安以外的所有人, 几乎不和同班级的同学一起玩。 付斯年小时候长得瘦瘦巴巴的，那时候的人都喜欢大胖小子，所以他理所应当的不被别人喜欢。 有时候放学路上远远地看到清安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在看见他后便收敛了笑容。付斯年漠然地垂下眼。 从那时候起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要把所有的喜欢都小心翼翼地揣起来，不能显露出来, 也不能让清安知道。 因为她会害怕。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一阵子, 付斯年也开始习惯每日重复性的生活。清安和他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 不过付斯年倒是没再做什么过火的举动了。 直到叶爷爷去世。 那天清安哭的昏天黑地的, 他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大概是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场合，付斯年有些哭不出来。 即便他心里和刀割的一样疼。 爱他的人总是相继离开。这让付斯年有些喘不过气。 出殡当天，一个平时总喜欢找他们家麻烦的邻居突然跳出来，指责跪在地上的他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流。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老头子生前对他多好？”邻居大妈自己抹着艳丽的红嘴唇，厚厚的唇瓣一张一合，和泛黄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副极尽尖酸刻薄的模样。 付斯年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大概是他的眼神太狠厉，让邻居大妈想起他小时候咬人的事，这才住了嘴。 但是她的话像是在封闭的人群撕开了口子，所有来的人都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猜忌的眼神停留在付斯年的身上，如同针扎一样。 “根本不是这样的。”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脆生生的还带着一些沙哑。 清安的嗓子都哭哑了。付斯年掌心攥在了一起，他睫毛微微颤了颤。 叶清安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仁，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嘴唇干裂的起了一层皮，看起来很憔悴。但她义正言辞地道:“斯年对我爷爷很好，你们不知道就别瞎说。” 付斯年怔住了。 “清安你还小，根本不知道这小白眼狼什么样。”邻居大妈尴尬地笑了笑，眼神游离在众人身上，想为自己找回场子。 “我怎么不知道了！”叶清安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每次爷爷出去钓鱼，都是斯年陪着的。”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都想着我爷爷。” “爷爷有天生病了没掉鱼，斯年在水库边掉了一晚上。一大早就送了过来。” “脸上都被蚊子叮肿了，他也没抱怨。” “还给爷爷挖蚯蚓。”叶清安泣不成声。 钓鱼很枯燥，镇里有个水库，水深十几米，叶爷爷喜欢，没什么事就去钓两条鱼。 不过叶隽琰担心老头子掉下去有危险，但他自己又抽不开身，于是干脆就不让老头子去。 谁知道老头子偷偷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地看着付斯年。 连付母眼里也露出了震惊。因为她从来没听付斯年说过。 小孩子本来就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有耐心做这些事。叶隽琰垂下眼。 最后这场闹剧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刚刚在场小声议论付斯年的几个大人都借口有事离开了。 付斯年坐在叶清安的旁边，看着她为自己夹菜，嘴里还愤愤不平道:“我可讨厌隔壁大娘了。”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她说的是刚刚找他麻烦的那个邻居大妈。 “她没事就喜欢说这家长说那家短的。”看着叶清安小大人一样地嫌弃道。 “斯年你快吃饭。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 付斯年觉得。 叶清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后来，叶清安对他越来越好。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一样，这样的感觉让他越来越沉沦。 直到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咬了她。彻底把她吓坏了。 思绪渐渐回笼。 付斯年从床上坐了起来。晨光从窗户渗透进来，有些刺眼。 下铺不知道在弄什么，叮叮当当地吵的人头疼。付斯年下了床，才发现下铺的卷毛在修什么东西。 他不感兴趣，转身就离开了。 · · 下午的时候，叶清安去上体育课。从家属楼出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个小孩在中间的亭子里玩，旁边站着两个老人。 看样子应该是爷爷奶奶。 她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来。中午睡过了头她没吃东西，这会感觉整个肚子都空空的。 日光明晃晃地挂在放空，如同火烤一样。光线照射在她身上，黑色的短袖热的发烫，叶清安穿过篮球场，找了处背阴的地方走。 小时候，她跟付斯年也玩的很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呢。 叶清安还记得付斯年背着她一拳将别的男孩子打倒的样子，还有他当时脸上凶狠的表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叶清安有些记不清了。 只是隐约的，她感觉付斯年好像不喜欢她跟别的孩子一起玩。 她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可能前阵子被吓到的恐惧让她重新开始想起小时候和付斯年认识的那段时间了。 叶清安脚下的步伐快了一点。其实她已经离开那个镇里那么多年了，说不定再见到付斯年她也认不出来了。 不过应该不会见到了吧。这辈子。 体育课的芭蕾形体老师站在前面，先是领着大家做了扩展运动。 随后叶清安从角落里抽了个瑜伽垫，跟随着老师的动作。 过了会。 “清安，你上来。”芭蕾形体老师点了她的名，“大家跟着她一起做。” 舒缓的音乐响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叶清安放松了身体。 她大一的时候在学校附近报了瑜伽的课程班，当时带她的就是芭蕾形体老师，所以两个人算是认识。 大三的体育课，她就顺便选修了这门课。 身体舒展开，浑身都很舒适轻松。 叶清安渐渐地进入了状态，每一呼每一吸都跟随着音乐的节奏。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能暂时放一放。 体育课结束。 叶清安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叶隽琰打来的电话。 “喂？爸？”叶清安一边向电梯走，一边道。 “清安。”叶隽琰在那边淡淡地开口:“你这几日都在学校吗？” “恩，爸怎么了？” 叶隽琰停顿了一下，“有个同事家的孩子和你考了一个大学，他妈妈说……想让你帮忙照顾一下。” “啊？”叶清安有些诧异，“爸，你知道我不是很擅长……” 话没说完。 她就停住了。叶隽琰担心她的性格太自闭会出现问题，一直让她多和别人交流。之前补课家的孩子也是叶隽琰帮忙找的。 “爸，我知道了。” 叶隽琰迟疑地说一句:“如果你实在不习惯，爸爸就给你推了。” “没事。爸。”叶清安叹了口气，“我总要毕业工作的，也应该多尝试和别人交流。” 57.Cp.57 此为防盗章 几乎成为了当时镇里最富有的人。 所以他其实特别恨他的父亲, 因为他怎么都不会忘了父亲离世后，母亲当时悲痛欲绝的神情。 “斯年, 妈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了。”母亲哭的双眼通红肿胀, 整个人憔悴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出人……头地。”说到后面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付斯年当时就在想, 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 很多年前的时候，他们都住在平房围成的一个大院子里。邻里邻间发生了点什么事，整个小镇都会传的满城风雨。 付家因为有付爷爷这个抗战时期的退伍老兵, 一直很受大家的尊重。但突然之间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说付家有政府补贴的资助和付晔留下来的财产，是一大笔钱。 孤儿寡母。总是会让人觉得比较好欺负。 渐渐地, 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们家附近。甚至还有半夜打破窗户想要翻身进来的人, 但是被付母用拖把棍赶走了。 人走茶凉。平时关系很好的亲朋好友，现在只会想着法的从他们这骗钱。 还有些亲戚舔着脸张牙舞爪地说:“女人家家怎么能管钱呢！更何况你还是个外姓人！到时候你带着我们家的钱跟别的野男人走了我们上哪说理去？” 付斯年就想冲上去撕烂他们的嘴脸。 但他年纪太小，只能用拳打脚踢和张口就咬来赶走这帮人，咬完后他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有狂犬病。 这么做果然小小地震慑住前来找麻烦的人, 他们不再正大光明的当着付斯年的面要钱，而是开始换别的方式。 随着时间的流逝, 日子并没有好转。 不过也不算坏, 因为叶清安的父亲叶隽琰开始晚上在他们家门口巡逻。叶清安的母亲何清平白天一直陪在他母亲身边。 叶隽琰算是镇里一个部门的领导, 特请公安部门安排人手保护付斯年母子两人的安全。 所有人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付斯年从前一直过的很幸福, 父亲宠着母亲爱着。 如今一夕之间, 所有的事情都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开始变得孤僻并且极为讨厌和别人交流。除了对叶清安。 他从小时候就爱跟在这个邻家姐姐的屁股后面, 即使她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厌烦。 在所有人都不愿意招惹他们家的时候, 叶家和他们家倒是走动的更频繁了。 付斯年对叶爷爷的印象很好，从小叶爷爷疼爱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后来他爷爷走了，叶爷爷更是娇惯着他。 有时候付斯年被付母训了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他就会偷偷翻窗户跑到叶清安家。 叶爷爷对待他总是一脸和蔼的笑容。就连叶清安也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那时候他并没有发觉自己喜欢叶清安，只以为是同龄的小孩子他都比较抵触。相对来说，他觉得自己和叶清安待在一起更舒适而已。 直到七岁那年。 付母送他去读书。付斯年心里极为抗拒，他讨厌和别人接触，从付晔出事以后，他第一次以绝食来要挟付母改变她的决定。 付母一向对他很纵容，只是这一次没有心慈手软，她关门出去前的神情，付斯年当时并没有看懂。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半夜的时候。 付斯年饿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饥饿和委屈的情绪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但他不敢生母亲的气，只能自己憋着。 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倏地，窗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初付斯年以为是耗子，直到一个小脑瓜探了进来。 “付斯年。” “付斯年。” 叶清安叫他。很小很小的声音。 他听见了。 付斯年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顺着他的腿滑了下去，九月份的晚上风有一点凉。 叶清安眼睛瞪得滴溜圆，小脑瓜一晃一晃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短袖。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住。一想到自己绝食被关起来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他心里就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堪地别开眼，付斯年没有回应她。 叶清安在外面蹲着，这一会腿上已经被蚊子咬了三个包了，钻心的痒。但她想起来自己来这该干的正事，还是忍住了抱怨。 手上提着何清平今天刚买的纸杯蛋糕，她一个都没舍得吃。叶清安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生怕给碰坏了。 窗户不高，叶清安爬了进去。 包装袋塑封的很严实，直到叶清安献宝似地打开，甜蜜的气息才飘散出来。 “我听我爷说你晚上没吃饭。”叶清安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像是怕吵醒了付母。 付斯年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出来了，但他这个人假正经惯了。自从他和付母相依为命以后，他内心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 毕竟他现在是整个家庭的支柱。 连看叶清安都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样。明明他比叶清安还小三岁。 他皱眉，“你这么晚跑出来，付叔叔他们知道么？” 付斯年说话奶声奶气的偏偏还要装严肃，叶清安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以为是谁让我来的。”叶清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乐了。 付斯年沉默了。 也是，没有付爷爷付叔叔的允许，她也不敢大半夜偷偷跑出来。 他短小的手臂费力地向下捞了捞，捡起瓷砖上的毯子拍了拍，起身盖在了叶清安的身上。 他不满地说道:“晚上天冷穿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叶清安不在意地撇撇嘴角，眼睛盯着纸杯蛋糕都冒了绿光:“你快吃啊，我特意给你拿的，再不吃都不好吃了！” 蛋糕上挂着糖霜和奶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叶清安吞了吞口水。 付斯年确实饿了。不过他知道这蛋糕肯定叶清安也没吃，便说:“我们男生才不愿意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也就你们女生喜欢。” “切。”叶清安冲着她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拿起了一块蛋糕塞进了他嘴里。 香甜又软糯的感觉塞满了整个口腔，付斯年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他顿时羞红了脸。 叶清安又乐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乐不出来了。因为付斯年把剩下的那半蛋糕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叶清安口齿不清地说道:“介个是里次过的！” 不过味道太好，她嚼了嚼还是咽了下去。 把蛋糕吞到了肚子里，叶清安才呸呸了两声以表达自己很嫌弃他。 付斯年心里一闷，冷着脸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咬牙切齿:“你嫌弃谁呢！” 叶清安还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 他的眸子很亮，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泛起了一层白光。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一样忽闪忽闪着，叶清安呆呆地看了一会。 她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像是很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动作自然如同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 当成自己的弟弟。 这个认知让付斯年内心掠过一丝狂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叶清安的脸，他突然俯下身吧唧一口亲在了叶清安的脸上。 付斯年猛地缓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做了什么。一时间，不动也不是，退开也不是。 没多大的屋子里被一种奇怪又尴尬的气氛充斥着，还是叶清安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还要压在我身上多久啊。” 付斯年僵硬地起身。 “对不起，清安……我。”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 叶清安别别扭扭地看了他一眼，强调道:“叫姐。” 付斯年没开口。 叶清安见状也不勉强他，顺着窗户又爬了出去。 等她走了挺久以后，付斯年的视线才落到她带过来的纸杯蛋糕上。味道还是香甜的，只是他觉得有些腻。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他心底里慢慢地浮现出来，他的手脚冰凉。 付斯年无法排解掉这种异样的感觉，干脆就把纸杯蛋糕收好。 明天给清安留着。他想。 手刚碰到塑料袋时，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付斯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58.Cp.58 此为防盗章　　这让原本很幸福的家庭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当时他的父亲正在经商，在这个偏远的小镇里, 他父亲算是第一个敢去吃螃蟹的人。所有人都嘲讽他父亲自不量力的时候, 付晔通通都不予理会, 只埋头苦干。 随后付晔的生意越做越好。 几乎成为了当时镇里最富有的人。 所以他其实特别恨他的父亲, 因为他怎么都不会忘了父亲离世后，母亲当时悲痛欲绝的神情。 “斯年，妈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了。”母亲哭的双眼通红肿胀, 整个人憔悴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出人……头地。”说到后面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付斯年当时就在想，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 很多年前的时候，他们都住在平房围成的一个大院子里。邻里邻间发生了点什么事, 整个小镇都会传的满城风雨。 付家因为有付爷爷这个抗战时期的退伍老兵，一直很受大家的尊重。但突然之间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 说付家有政府补贴的资助和付晔留下来的财产，是一大笔钱。 孤儿寡母。总是会让人觉得比较好欺负。 渐渐地，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们家附近。甚至还有半夜打破窗户想要翻身进来的人，但是被付母用拖把棍赶走了。 人走茶凉。平时关系很好的亲朋好友，现在只会想着法的从他们这骗钱。 还有些亲戚舔着脸张牙舞爪地说:“女人家家怎么能管钱呢！更何况你还是个外姓人！到时候你带着我们家的钱跟别的野男人走了我们上哪说理去？” 付斯年就想冲上去撕烂他们的嘴脸。 但他年纪太小，只能用拳打脚踢和张口就咬来赶走这帮人，咬完后他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有狂犬病。 这么做果然小小地震慑住前来找麻烦的人，他们不再正大光明的当着付斯年的面要钱, 而是开始换别的方式。 随着时间的流逝, 日子并没有好转。 不过也不算坏, 因为叶清安的父亲叶隽琰开始晚上在他们家门口巡逻。叶清安的母亲何清平白天一直陪在他母亲身边。 叶隽琰算是镇里一个部门的领导, 特请公安部门安排人手保护付斯年母子两人的安全。 所有人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付斯年从前一直过的很幸福，父亲宠着母亲爱着。 如今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开始变得孤僻并且极为讨厌和别人交流。除了对叶清安。 他从小时候就爱跟在这个邻家姐姐的屁股后面，即使她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厌烦。 在所有人都不愿意招惹他们家的时候，叶家和他们家倒是走动的更频繁了。 付斯年对叶爷爷的印象很好，从小叶爷爷疼爱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后来他爷爷走了，叶爷爷更是娇惯着他。 有时候付斯年被付母训了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他就会偷偷翻窗户跑到叶清安家。 叶爷爷对待他总是一脸和蔼的笑容。就连叶清安也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那时候他并没有发觉自己喜欢叶清安，只以为是同龄的小孩子他都比较抵触。相对来说，他觉得自己和叶清安待在一起更舒适而已。 直到七岁那年。 付母送他去读书。付斯年心里极为抗拒，他讨厌和别人接触，从付晔出事以后，他第一次以绝食来要挟付母改变她的决定。 付母一向对他很纵容，只是这一次没有心慈手软，她关门出去前的神情，付斯年当时并没有看懂。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半夜的时候。 付斯年饿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饥饿和委屈的情绪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但他不敢生母亲的气，只能自己憋着。 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倏地，窗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初付斯年以为是耗子，直到一个小脑瓜探了进来。 “付斯年。” “付斯年。” 叶清安叫他。很小很小的声音。 他听见了。 付斯年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顺着他的腿滑了下去，九月份的晚上风有一点凉。 叶清安眼睛瞪得滴溜圆，小脑瓜一晃一晃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短袖。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住。一想到自己绝食被关起来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他心里就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堪地别开眼，付斯年没有回应她。 叶清安在外面蹲着，这一会腿上已经被蚊子咬了三个包了，钻心的痒。但她想起来自己来这该干的正事，还是忍住了抱怨。 手上提着何清平今天刚买的纸杯蛋糕，她一个都没舍得吃。叶清安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生怕给碰坏了。 窗户不高，叶清安爬了进去。 包装袋塑封的很严实，直到叶清安献宝似地打开，甜蜜的气息才飘散出来。 “我听我爷说你晚上没吃饭。”叶清安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像是怕吵醒了付母。 付斯年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出来了，但他这个人假正经惯了。自从他和付母相依为命以后，他内心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 毕竟他现在是整个家庭的支柱。 连看叶清安都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样。明明他比叶清安还小三岁。 他皱眉，“你这么晚跑出来，付叔叔他们知道么？” 付斯年说话奶声奶气的偏偏还要装严肃，叶清安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以为是谁让我来的。”叶清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乐了。 付斯年沉默了。 也是，没有付爷爷付叔叔的允许，她也不敢大半夜偷偷跑出来。 他短小的手臂费力地向下捞了捞，捡起瓷砖上的毯子拍了拍，起身盖在了叶清安的身上。 他不满地说道:“晚上天冷穿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叶清安不在意地撇撇嘴角，眼睛盯着纸杯蛋糕都冒了绿光:“你快吃啊，我特意给你拿的，再不吃都不好吃了！” 蛋糕上挂着糖霜和奶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叶清安吞了吞口水。 付斯年确实饿了。不过他知道这蛋糕肯定叶清安也没吃，便说:“我们男生才不愿意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也就你们女生喜欢。” “切。”叶清安冲着她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拿起了一块蛋糕塞进了他嘴里。 香甜又软糯的感觉塞满了整个口腔，付斯年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他顿时羞红了脸。 叶清安又乐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乐不出来了。因为付斯年把剩下的那半蛋糕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叶清安口齿不清地说道:“介个是里次过的！” 不过味道太好，她嚼了嚼还是咽了下去。 把蛋糕吞到了肚子里，叶清安才呸呸了两声以表达自己很嫌弃他。 付斯年心里一闷，冷着脸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咬牙切齿:“你嫌弃谁呢！” 叶清安还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 他的眸子很亮，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泛起了一层白光。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一样忽闪忽闪着，叶清安呆呆地看了一会。 她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像是很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动作自然如同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 当成自己的弟弟。 这个认知让付斯年内心掠过一丝狂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叶清安的脸，他突然俯下身吧唧一口亲在了叶清安的脸上。 付斯年猛地缓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做了什么。一时间，不动也不是，退开也不是。 没多大的屋子里被一种奇怪又尴尬的气氛充斥着，还是叶清安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还要压在我身上多久啊。” 付斯年僵硬地起身。 “对不起，清安……我。”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 叶清安别别扭扭地看了他一眼，强调道:“叫姐。” 付斯年没开口。 叶清安见状也不勉强他，顺着窗户又爬了出去。 等她走了挺久以后，付斯年的视线才落到她带过来的纸杯蛋糕上。味道还是香甜的，只是他觉得有些腻。 59.Cp.59 “已经确定了么？闫局长已经答应了？”陈艺萍神情放松下来, 随后眼底浮现出一丝得意。 她道：“恩，就按照计划来吧，其他的你就不要多插手了, 多做多错。”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她这才满意地挂断。 正巧叶隽琰从书房里出来, 他身穿下属刚送过来的定制衬衫，灰色的领口泛着淡淡光泽, 单看面料就知道价格一定不菲。他脸上挂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镜片后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精明, 嘴角紧紧地闭着，看起来十分严肃。 他手上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 此刻他的食指正夹在书籍中的一页。 “事情已经办好了？”叶隽琰问道。 陈艺萍斜睨了他一眼, 举起手机正打算接着打电话，闻言便道：“是啊，都办妥了。” 她的语气轻松不少。 叶隽琰道：“检察院的人，都是硬骨头，我还以为要费些功夫。” 电话通了，陈艺萍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叶隽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眼眸变冷。 周末, 叶隽琰要去省里开会进行思想教育。 往常来说，这种事情陈艺萍都是要跟着来的, 但今日她推脱说身体不舒服, 所以并没有跟来。 叶隽琰眉眼沉了沉。 近几年来, 陈艺萍和他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 他倒是不会害怕陈艺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如今他和陈艺萍已经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一旦她出了什么丑事，舆论只会一边倒的偏袒自己一方。 且当初陈艺萍为了压下他出轨的丑闻费了不少力气。 更何况现在他再一次竞选在即，陈艺萍不是那么蠢的人。 整个会议，叶隽琰听得很认真。 结束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在想，如果当初他本本分分一直做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他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追逐了名利，就要有抛开一切的决心。 从报告厅出来，门外的一角突然变得很嘈杂，一大批的身穿制服的执法人员涌了过来。 是检察院的人。 叶隽琰挑眉，第一反应没有想到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他眼睁睁地看着人走到了自己身边，并且冰冷的手铐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才惊讶地大喊，吓得脸色突变：“你们在做什么！” “叶副部长，您涉嫌在职人员贪污受贿、徇私枉法、嫖、娼等多个罪行，麻烦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为首的那个人五大三粗，脸上还有道疤痕，一直从嘴角后方不远处延伸至耳后。他看着叶隽琰的眼神是十足的轻蔑。 叶隽琰突然对这个人有些印象。 是他不择手段也想要笼络贿赂的人之一，检察院反贪局的局长闫明。 第一反应，叶隽琰以为陈艺萍骗了他。 但是他想不明白陈艺萍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出了门，各大的媒体报社都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了。 但被随行的警员阻挡。 其中一个官方媒体去采访闫明，询问事情经过。 叶隽琰听到闫明的声音十分清晰，一字一顿都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我们接到了匿名举报。”闫明一张国字脸看起来颇凶，此刻也不知道是气还是什么，涨得脸红脖子粗，像是为有这样的丑事而感到羞愧道：“后续查证中发现叶隽琰确实想要贿赂官员。” 他说完，身后便有其他人道：“其他事情，暂时不与通告。” 叶隽琰原本咬死自己是清白的不放口，但在一个个证据面前如同蝼蚁一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甚至在开庭现场，他还高声质问陈艺萍是不是她背叛了他。 其实这事陈艺萍是真的冤，就像叶隽琰想的那样，两个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她怎么可能去背叛他。 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都被检察院的人看在眼里，只不过最开始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他们按兵不动而已。 很快，事情发酵的几乎令人大跌眼镜。 陈艺萍和叶隽琰吵了起来，当庭开撕。 最后以二人皆被抓而告终。 网络上面翻了天，电视上也公开报导。 李濉坐在会议室的圆桌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西装裤的边缘泛起了褶皱。 他随手关掉了电视，笑道：“闫检察官可是出了名的铁面包青天，最遵纪守法的人了，叶隽琰这回数罪并罚，估计难逃一劫了。” “不过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啊。”李濉哼唧了一声道。 在这一点上，付斯年和李濉只是将机会推倒叶隽琰的面前，并未做太多的事情。如果叶隽琰自己抵住了诱惑，坚守了自己的底线，付斯年就没有打算将他送入深渊。 只是叶隽琰太过贪心，将自己的把柄亲手送入了闫明的手中，所以也落得了现在的下场。 付斯年处理着手头的事务，他为了让陈艺萍相信自己已经被她死死打压住从而开始放松警惕，也费了不少劲，多少还是有些亏损的。 他淡淡地道：“你没事做了？别到项目上线以后又哭天喊地的。” 李濉嘿嘿一笑，“这不是解决了一个大事情，心里踏实。” 语毕，他突然话题一转，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事，清安知道了吗？” 付斯年守着叶清安跟守着宝贝疙瘩一样，不许人碰不许人摸的。要不是江一淮念叨得李濉耳朵都生了茧子，天天跑到付斯年面前哭诉，估计连江一淮也见不上她两次面。 付斯年拿着笔的手一顿，他垂下眼，捏了捏眉心。随手一甩，将笔扔到了桌子上，“还没。” “事情闹的这么大，她不可能不知道吧。”李濉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付斯年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他黑眸中压抑着巨大的暗流，像是随时都能将他吞噬。 傍晚的时候，付斯年提早结束了会议。 车刚驶进大门，他余光就瞥到了一个身影正蹲在墙角。 付斯年叫停了车。 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夕阳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叶清安正蹲在那看蚂蚁搬家，突然眼前被一道阴影遮挡住。她知道是付斯年回来了，离了老远都能听到车开回来的声音。 “在做什么？”他伸手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替她拍了拍裙子边缘粘上的泥土灰尘。 他语气低沉，如同微风在她耳边吹拂而过。 叶清安沉下眼眸，视线仍然落在地上的蚂蚁身上。 “在看蚂蚁搬家。” 付斯年挑眉，有些不以为然：“这东西有我好看？” 叶清安一时接不上话了，她面上一红。 这个人！ 她小小地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不过没让付斯年看到。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叶清安被他一把横抱在怀里。 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做什么？”她问道。 付斯年笑笑：“带你回去。” “不要。”叶清安拒绝的很干脆：“我在屋子里待得太久了。” 付斯年沉默了半晌。 他又开口道：“今天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看了看电视，玩了会手机，然后出来看蚂蚁搬家。”叶清安避开了他的视线，扒拉着手指头数，温吞地道。 “就这么些吗？”付斯年小声地道，随后吻了吻她的额头。 “恩。”叶清安突然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脚下一顿：“没什么。最近多吃点，瘦成这样抱起来轻飘飘的。” “风一吹就跑了。”他轻笑。 叶清安：“哪有。” 这也太夸张了吧……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大厅。 正巧做饭的张姨刚买了菜回来，看到两人走过来，笑着道：“付先生，付太太。” 付斯年点点头，正要打算离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道：“以后给太太的饭菜都是双倍。” 叶清安瞪圆了眼珠：“你！我！不！同！意！” 一边的张姨只是笑着说太太和先生的感情真是好。 等到了卧室，付斯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上。 他支撑着身体，看着身下的她：“清安。” 他道。 叶清安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有些疑惑：“你，今天好像不怎么对劲。” 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 付斯年道：“叶隽琰进了监狱。”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叶清安浑身都像是被冷水浸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垂下眼。 自食恶果一词，她不是不明白。 只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叶隽琰小时候对她百般照顾的情景。虽然到了Y市以后，他每天都很忙，对自己也越来越疏忽。但在叶清安心里，对待叶隽琰还是有些感情。 心口涌出了酸涩，她喉咙发苦。 那个哦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倏地，她的眼角被付斯年轻轻抹了一下。 “对不起。”他道。 他道歉，只是因为害她伤心了。 叶清安尴尬地扯开嘴角，僵硬地笑着：“不用，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叶隽琰太过急功近利，走上了歪路。没有人拿着枪去逼他犯罪。 付斯年亲吻了她的额头。 黑眸中划过一抹心疼，他半阖着眼，指尖拂过她的发丝。 对于叶隽琰，不光是因为付晔的事。还因为他屡次利用了叶清安，甚至默许他出轨对象陈艺萍对叶清安的多次骚扰。 不过，若非他自己做尽了背信弃义、急功近利的事情，付斯年真的无法将他怎么样。 空气中安静了很长时间。 叶清安小声地道：“我，想去看看他。” 付斯年眼睑微颤。 “好。” 60.Cp.60 此为防盗章　　叶清安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她喉咙发痒。倏地，她听到付斯年极淡地开口道:“别踩到了。” “水坑。” 下意识的，叶清安顺着他视线的方向低头看过去。 “欸。” 一小滩水坑映着微弱的光线。上面零星地飘着几片叶子和一团已经被污水染黑的面巾纸。一根吸管戳在面巾纸上不知道是谁扔的。 风吹过来，带着雨后微凉的腥气。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像是闪过什么一样, 但下一秒就一闪即过。 像是有什么感觉在她的心里刚刚冒出了头, 又被按了下去。 意识到付斯年还半揽住她的腰身，叶清安局促地挣扎了下。“谢谢。” 她声音很小, 零零碎碎地飘散在空气中。 付斯年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手。静静地垂下眼，掩盖住眸中的暗流涌动。 叶清安余光瞥了他一眼。他神态自然地挺直了身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遭很静, 静到只有他们两个脚步声。 到了楼下单元门的门口, 叶清安几乎是小跑着上了楼。她喘息了两下, 临楼梯拐角时瞥了门外一眼。付斯年安静地站在那里，路灯映过来的光浅淡地打在他身上。 有几分凉薄的意味。 她的胸口发闷。 凉薄。 这个词在叶清安脑子里出现了一秒，她连忙晃了晃脑袋。对自己会出现这样想法表示诧异。 楼道的灯光顺着门缝打进了屋内，一条缝隙。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叶清安才算是放松下来。 身上沉甸甸的，她脱下了付斯年的外套。大约是淋了雨, 上面还有浅淡的青草气息。 刚才竟然忘记还给他了…… 叶清安缩了沙发里，忙了一天。她确实感觉有些疲惫, 眼皮子越来越沉重, 像是打架一样, 忍不住阖上眼。 身下的沙发变得十分柔软。 不知不觉的, 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的下沉。她一脚踩空，心脏猛地收缩。 渐渐转醒。 刚才的梦很短也很朦胧。大概是程禹扬身上令人安心又熟悉的感觉，让叶清安的思绪一下回到小时候。 印象里，有个邻居哥哥总是来陪她玩。但时间过的太久了，她连那个哥哥的模样也记不清了。 叶清安抬手摸了一把额头的薄汗。 隔天。 江一淮说请大家伙一起去吃饭。叶清安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原本打算拒绝的，但江一淮说什么也要拽着她。 “我跟你说，你别看我是咱们班支书，寝室那几个女生跟我关系也就一般。” 江一淮每天忙来忙去，动不动就要在系主任办公室待上一天，替主任导员干活。吃饭上课差不多也都是独自一人。 久而久之的，寝室的小姑娘都固定了一起吃饭上课的人选，江一淮也就懒得横插一杠了。 女生的友情大概很简单也很粗暴。 不过在叶清安看来，她心里默默地将江一淮放入了朋友的一栏了。 · · 静谧的办公室，程禹扬坐在办公桌上。隐隐能听到走廊上过人来往的脚步声，钥匙链沉甸甸的，一晃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系主任探了个脑袋进来，瞧见他正在那干活，推了推眼镜:“禹扬，过几天入党积极分子的申请书记得给周老师送过去。” 程禹扬从电脑后面抬起头，“好。” 下午三点多，柔和的阳光透过教学楼旁的树梢，从玻璃窗处照了进来，屋内一片靓丽。 手边整理昨天填报的资料，程禹扬无意地瞥了一眼。余光瞄到了付斯年的那张信息表。 布置运动会的时候，会分配任务。所以每个人填了一张表，上面附带着自己的工作区域。 这张表是付斯年的。 字里行间，一钩一划，清隽有力。 程禹扬挑了挑眉。 眼眸微敛，他来了几分兴趣，顺手将表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付斯年这个人他有些印象。新生入学那天听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桌案上的电脑突然变了色，绿色夹杂着一点绿色的屏保正在晃动。 程禹扬手指点了点鼠标，找到了新生入学信息单。 付。 斯。 年。 他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翻看着屏幕。倏地，这三个字划过他的眼前，程禹扬停下了鼠标。点开了他的个人信息。 单亲家庭啊。 程禹扬垂了垂眼。 再接着往下翻了翻，户口所在地。 他怔了一下。 周遭的氛围很安静，程禹扬端起了手边的水杯，白色的雾气蒸腾出来，他吹了吹轻抿了一口。 晚上吃饭的时候。 叶清安想着要叫付斯年，便给他打了电话。 他正在寝室睡觉，接电话的时候似乎整个人还不怎么清醒，嘀嘀咕咕说了一串。她也没怎么听懂。 约莫十分钟以后，付斯年又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叶清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家属楼的小区门口等他。 今天的气温似乎回升了，她简单地穿了一件牛仔裤和灰色卫衣。站在风口的位置并不觉得冷。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越来越浅淡，叶清安看着正在运动器材上健身的老人，目光微微涣散。 付斯年来的时候，正巧叶清安准备去长椅上坐会。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走过来，他的发丝还有些凌乱，几根头发翘了起来，他抬手压了压。 手指修长匀称。 付斯年的视线探了过来，和她的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叶清安下意识地挪了挪脚步，道:“他们说等下在校门口等我们。” 付斯年表面看起来很好相处，但江一淮他们都觉得那是因为有叶清安在场的情况下。所以也付斯年跟其他人的关系我不算多近，江一淮就让叶清安来联系他。 “恩。”他走近，眼角带着几分缱绻。“那我们走吧，清安。” 似乎是从布置运动会以后，他好像就不叫她姐了，而改叫清安。 叶清安眼睑微微一动，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不过，她其实也没比付斯年大多少，叫她名字也没什么关系。 付斯年在她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双手伸入了口袋里，他的视线慢慢地攉住了她的身影。 她的发丝随意地散乱在肩膀上，风一吹稍显凌乱。他的指尖动了动，看着清安自己将发丝别到了耳后。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他的目光划过她的颈间，落在了小巧莹白的耳垂上。 付斯年收敛了视线。喉咙轻微的动了动。 和清安重逢以后的每时每刻，他竭力克制自己想要占有她的冲动和欲望。他知道，他要慢慢来，不能吓到她。 和叶隽琰的那通电话是他的保证。 家属楼到校门口的距离并不远，叶清安却觉得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江一淮和程禹扬在交谈什么，看到他们走近以后连忙迎了过来。 江一淮笑眯眯地揽过叶清安的胳膊，“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对面的菜馆，我让他们去点菜了，我和学长在这等你。” 对于江一淮的自来熟，叶清安还是感觉有些别扭，不过她强迫自己去适应。 “好。”她点了点头。 程禹扬的目光划过付斯年的脸上，神情微微一动，正巧前面的叶清安转过头道:“付缚，你的外套我忘带了……” 她耳尖红了红。 付斯年眼眸眯起，面上慵懒温和:“没关系，等下吃完饭我去你那拿。” 倒是程禹扬在听到叶清安的话后，唇瓣张了张。 到了饭点，菜馆人声鼎沸。服务员一边端着盘子一边喊着:“让一让。” 叶清安跟在江一淮的身侧，他们几个人一进去就吸引过来了不少的视线。因为这个菜馆离学校比较近，大部分来这的都是本校的学校。 酒瓶摆的满桌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 烟味呛得叶清安嗓子痒，她几乎快要屏住呼吸了。 前台的服务员冲着他们喊道:“你们几位？” “我们已经定好了位置。”江一淮道:“包间三个六。” “那边，楼梯口上二楼左拐，往前走两个就到了。” 今晚来吃饭的人是真的多。一个楼梯口都被挤的满满登登。 上面的人等着下去，下面的人等着上来。 61.Cp.61 此为防盗章 汗水很快就浸湿了背后的衣服, 紧紧地贴合在皮肤上。叶清安掌心死死地攥在一起, 她手脚如同浸泡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一样凉。 那人拖着她一步一步地向旁边走过去，脚步很轻, 不远处的角落是个死角。 叶清安不敢剧烈挣扎, 只得踉跄着一步步地跟了过去。 小区里很暗, 夜幕笼罩下来，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披上了一层模糊的黑布。 附近的路灯前阵子坏了很久，她曾通知过物业，但碍于是租客的身份, 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答复, 也没有人过来修理。 叶清安在心里默默祈祷, 连动都不敢动。她这会真的是把能拜不能拜的神明都拜了一遍，只求能保佑她平安。 她租的这栋家属楼算是整个校园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平时在这里住的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老人，这个时间早早就休息了, 空旷的小区里此刻一个人影都没有。 虽然这里离教学楼很近, 但也紧挨着学校的东门。 也就是说，外来人员想过来作案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这是个漏洞，但一直没有相关人员来处理。叶清安自嘲地想着，她这个人啊。 好像是不怎么幸运。 身后那人用了些力气，叶清安立刻绷直了身体。 他的手掌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她只能勉勉强强地用鼻子呼吸。每往后倒退着走一步, 窒息感都涌了上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从她脑海里飞逝而过, 心慌意乱下她什么都没抓住。 冷静下来。 叶清安强迫自己镇定, 以免激怒了身后的人。这个时候如果挣扎刺激到歹徒的话，保不齐会增大危险的系数。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付斯年垂下眼，目光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他微微一怔。 在超市见到的她的时候，付斯年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这十几年的变化并不算太大。 容貌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他的清安啊。 而此刻在他怀里的人有多么害怕他不用想都知道。她的身躯正在微微的颤栗，如同多年前一样。 思绪飘散，付斯年还能清晰地想起那时她惧怕自己的眼神。 他的胸口一沉，黑眸敛了敛。 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着，这滋味真的不好受。如同赤身接受千刀万剐一样，身体的每一处都很疼。 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喜欢。 付斯年薄唇张了张，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没有。他的目光眷恋又极尽贪婪。 清安。你只能是我的啊。 为什么还不明白呢。 舒了口气，付斯年紧了紧手臂。 倏地，隔着家属楼后的一条街传来了篮球撞击到地面的声音，“乒乒乓乓”十分有规律，很轻的交谈声飘散过来。 像是两个男孩子。 叶清安伸手试图挣扎了一下，她的动作不敢很大，更像是一种试探。 如果现在能找到机会呼救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心里多了一线生机，脑袋转的也比刚才快了很多。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 那人突然不动了。 他不动，叶清安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耳边被放大，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脏在胸腔急剧的跳动着。 细碎的发丝落在了她的肩颈上。叶清安浑身都颤栗起来。 倏地，她感受到身后那人低下了头。 颈间传来了微微的痛感，并不是很强烈。像是牙齿在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 他在叶清安的颈间咬了一口。 这个认知让叶清安顿时僵在了原地。 恶心感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寸。恐怖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眼前又浮现出付斯年朝着她扑了过来的样子。她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无法思考，甚至连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困难。 那人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似有若无地，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上那道印子。 叶清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 身后脚步声轻缓又漫不经心，渐行渐远。 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她的四周，叶清安才仿佛又活了过来，她没忍住蹲下干呕了几声。 叶清安意识到她和危险擦肩而过。 她疯了一样的想要狂跑回家，“咚咚”的脚步声震亮了楼道的灯。 灯光很昏暗，上楼梯的时候因为太恐惧她几乎摔倒在台阶上。 到了家门口，叶清安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学校家属楼附近老年人居多，她上楼梯的脚步声太大难免会吵到别人。隔着一道门，隔壁邻居传来了交谈声。 叶清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手握着钥匙怼了几次，也没将门打开。 这时候，“吱——”一声。 隔壁开了门。借着黯淡的光亮，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探出了半个身子，她看起来岁数挺大，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令人感觉十分的刻薄且不好相处。 奶奶不满意地开了门后，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能小点声吗。” “大晚上了，你们年轻人不休息但是我们岁数大的不行啊。” 叶清安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如此寂静的时候，这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她连忙蹲下去捡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邻居奶奶。 那一瞬间，她心里的委屈都涌了出来，没忍住哭了，抽抽搭搭的整个身子都在那抖着。 邻居奶奶也吓坏了，面上迟疑了一下。连忙将叶清安叫进来，屋子里格局不大，客厅里摆着一张床，邻居爷爷穿着外套坐在床上，正要站起来。 这只有他们两个老人住，邻居爷爷耳朵不太好听不到别人说话，浑浊的眼眸看了看叶清安，虽然没懂什么状况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邻居奶奶给叶清安倒了杯热水，随后就坐在了她旁边。 叶清安捧着水杯，温热传递到掌心，一股暖流涌进了她的心里，叶清安感到安心了许多。 她本来是不擅长和人交流的，大概今晚是被吓坏了，她几乎毫无保留地跟邻居奶奶讲述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瞒了那人在她颈间处咬了一口的事情。 等她说完了。 邻居奶奶连忙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在学校还竟然有这么吓人的事。” 叶清安低着头，她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邻居奶奶看着人不好相处，但还是挺热心肠的。 她感到很庆幸。 邻居奶奶安抚道:“小姑娘你别担心，我们明天就去找物业跟他们说一下这个问题。” “最近咱们小区旁边的路灯也坏了，我看啊这些问题再不解决了，迟早得出大事。” 叶清安很感激的看了奶奶一眼，对方回了一个笑容。 学校家属楼的这些老人，大多都是子女在学校或者附近工作，如果邻居奶奶去跟小区物业的说，他们多少还是要管一下的。 旁边的邻居爷爷也听不见他们说啥，就盯着电视机发呆。 过会。 叶清安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她本来就是因为情绪崩溃才到这来休息一会的，况且邻居家的爷爷奶奶也该休息了。 回去以后她在浴室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几乎快要在一片水汽中晕厥过去，这才出来。 她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水流顺着发丝淌了下来，鞋底在瓷砖上留下一片水渍。 虽然有点晚了，但她还是给叶父叶母打了电话。 今晚的经历让她想起了很不好的过去。 也让她想起了付斯年。 叶父叶母听她说完，几乎要立刻开车过来了。还是叶清安强调说自己现在很安全的时候，他们才冷静下来。 叶母安慰了她一会，就提议让她搬走。 但最近合适的房子太难找了，叶清安想了一下决定跟补课家里说一下情况，临时改一下补课时间。 叶父叶母沉默了一会，也只好先同意了。 · · 电话挂断了。 叶隽琰抬手掐了掐眉心，淡淡地开口道:“我们这么做这么的对吗。” 62.Cp.62 此为防盗章　　梦里的情节并不真实。他却记得清安的眼眸很亮,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清安在他心里一直是最好看的。 付斯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只觉得心底里所有爱慕的情绪如同抽丝剥茧一般。 一点点涌了出来。 隔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 付斯年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灯泡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破旧，他目光游离了一会。缓过神来。 呆呆地坐了起来, 他的视线落到了桌上的纸杯蛋糕。 愣了几秒。梦境和现实一时间搅在了一起, 他的思绪不是很清晰。 敛了敛眼眸, 付斯年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 上学的事情成了板上钉钉。 付斯年不再抵触, 并且和付母道了歉。只是从那天以后叶清安就没再来找过他。 其实原本她主动来找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从前付斯年喜欢黏着她, 没事总跟在叶清安身后, 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现在他自觉和清安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惶恐和不安一直萦绕在他内心的深处，挥之不去。 付斯年对谁都不曾提起，只是到了夜晚寂静的时候, 他就看着窗外发呆。而每当风吹过石子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微弱的声息时, 他就连忙看过去。 是不是清安来了。 外面的月色很皎洁。空无一人。 最开始上学的那段日子对于付斯年来说, 很艰难。他讨厌除了清安以外的所有人，几乎不和同班级的同学一起玩。 付斯年小时候长得瘦瘦巴巴的, 那时候的人都喜欢大胖小子，所以他理所应当的不被别人喜欢。 有时候放学路上远远地看到清安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在看见他后便收敛了笑容。付斯年漠然地垂下眼。 从那时候起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要把所有的喜欢都小心翼翼地揣起来，不能显露出来, 也不能让清安知道。 因为她会害怕。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一阵子, 付斯年也开始习惯每日重复性的生活。清安和他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 不过付斯年倒是没再做什么过火的举动了。 直到叶爷爷去世。 那天清安哭的昏天黑地的, 他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大概是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场合, 付斯年有些哭不出来。 即便他心里和刀割的一样疼。 爱他的人总是相继离开。这让付斯年有些喘不过气。 出殡当天，一个平时总喜欢找他们家麻烦的邻居突然跳出来，指责跪在地上的他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流。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老头子生前对他多好？”邻居大妈自己抹着艳丽的红嘴唇，厚厚的唇瓣一张一合，和泛黄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副极尽尖酸刻薄的模样。 付斯年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大概是他的眼神太狠厉，让邻居大妈想起他小时候咬人的事，这才住了嘴。 但是她的话像是在封闭的人群撕开了口子，所有来的人都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猜忌的眼神停留在付斯年的身上，如同针扎一样。 “根本不是这样的。”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脆生生的还带着一些沙哑。 清安的嗓子都哭哑了。付斯年掌心攥在了一起，他睫毛微微颤了颤。 叶清安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仁，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嘴唇干裂的起了一层皮，看起来很憔悴。但她义正言辞地道:“斯年对我爷爷很好，你们不知道就别瞎说。” 付斯年怔住了。 “清安你还小，根本不知道这小白眼狼什么样。”邻居大妈尴尬地笑了笑，眼神游离在众人身上，想为自己找回场子。 “我怎么不知道了！”叶清安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每次爷爷出去钓鱼，都是斯年陪着的。”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都想着我爷爷。” “爷爷有天生病了没掉鱼，斯年在水库边掉了一晚上。一大早就送了过来。” “脸上都被蚊子叮肿了，他也没抱怨。” “还给爷爷挖蚯蚓。”叶清安泣不成声。 钓鱼很枯燥，镇里有个水库，水深十几米，叶爷爷喜欢，没什么事就去钓两条鱼。 不过叶隽琰担心老头子掉下去有危险，但他自己又抽不开身，于是干脆就不让老头子去。 谁知道老头子偷偷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地看着付斯年。 连付母眼里也露出了震惊。因为她从来没听付斯年说过。 小孩子本来就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有耐心做这些事。叶隽琰垂下眼。 最后这场闹剧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刚刚在场小声议论付斯年的几个大人都借口有事离开了。 付斯年坐在叶清安的旁边，看着她为自己夹菜，嘴里还愤愤不平道:“我可讨厌隔壁大娘了。”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她说的是刚刚找他麻烦的那个邻居大妈。 “她没事就喜欢说这家长说那家短的。”看着叶清安小大人一样地嫌弃道。 “斯年你快吃饭。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 付斯年觉得。 叶清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后来，叶清安对他越来越好。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一样，这样的感觉让他越来越沉沦。 直到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咬了她。彻底把她吓坏了。 思绪渐渐回笼。 付斯年从床上坐了起来。晨光从窗户渗透进来，有些刺眼。 下铺不知道在弄什么，叮叮当当地吵的人头疼。付斯年下了床，才发现下铺的卷毛在修什么东西。 他不感兴趣，转身就离开了。 · · 下午的时候，叶清安去上体育课。从家属楼出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个小孩在中间的亭子里玩，旁边站着两个老人。 看样子应该是爷爷奶奶。 她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来。中午睡过了头她没吃东西，这会感觉整个肚子都空空的。 日光明晃晃地挂在放空，如同火烤一样。光线照射在她身上，黑色的短袖热的发烫，叶清安穿过篮球场，找了处背阴的地方走。 小时候，她跟付斯年也玩的很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呢。 叶清安还记得付斯年背着她一拳将别的男孩子打倒的样子，还有他当时脸上凶狠的表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叶清安有些记不清了。 只是隐约的，她感觉付斯年好像不喜欢她跟别的孩子一起玩。 她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可能前阵子被吓到的恐惧让她重新开始想起小时候和付斯年认识的那段时间了。 叶清安脚下的步伐快了一点。其实她已经离开那个镇里那么多年了，说不定再见到付斯年她也认不出来了。 不过应该不会见到了吧。这辈子。 体育课的芭蕾形体老师站在前面，先是领着大家做了扩展运动。 随后叶清安从角落里抽了个瑜伽垫，跟随着老师的动作。 过了会。 “清安，你上来。”芭蕾形体老师点了她的名，“大家跟着她一起做。” 舒缓的音乐响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叶清安放松了身体。 她大一的时候在学校附近报了瑜伽的课程班，当时带她的就是芭蕾形体老师，所以两个人算是认识。 大三的体育课，她就顺便选修了这门课。 身体舒展开，浑身都很舒适轻松。 叶清安渐渐地进入了状态，每一呼每一吸都跟随着音乐的节奏。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能暂时放一放。 体育课结束。 叶清安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叶隽琰打来的电话。 “喂？爸？”叶清安一边向电梯走，一边道。 “清安。”叶隽琰在那边淡淡地开口:“你这几日都在学校吗？” “恩，爸怎么了？” 叶隽琰停顿了一下，“有个同事家的孩子和你考了一个大学，他妈妈说……想让你帮忙照顾一下。” “啊？”叶清安有些诧异，“爸，你知道我不是很擅长……” 话没说完。 她就停住了。叶隽琰担心她的性格太自闭会出现问题，一直让她多和别人交流。之前补课家的孩子也是叶隽琰帮忙找的。 63.Cp.63 此为防盗章 叶清安不敢剧烈挣扎, 只得踉跄着一步步地跟了过去。 小区里很暗，夜幕笼罩下来,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披上了一层模糊的黑布。 附近的路灯前阵子坏了很久, 她曾通知过物业，但碍于是租客的身份，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答复, 也没有人过来修理。 叶清安在心里默默祈祷，连动都不敢动。她这会真的是把能拜不能拜的神明都拜了一遍, 只求能保佑她平安。 她租的这栋家属楼算是整个校园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平时在这里住的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老人，这个时间早早就休息了, 空旷的小区里此刻一个人影都没有。 虽然这里离教学楼很近，但也紧挨着学校的东门。 也就是说, 外来人员想过来作案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这是个漏洞, 但一直没有相关人员来处理。叶清安自嘲地想着, 她这个人啊。 好像是不怎么幸运。 身后那人用了些力气，叶清安立刻绷直了身体。 他的手掌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能勉勉强强地用鼻子呼吸。每往后倒退着走一步，窒息感都涌了上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从她脑海里飞逝而过, 心慌意乱下她什么都没抓住。 冷静下来。 叶清安强迫自己镇定，以免激怒了身后的人。这个时候如果挣扎刺激到歹徒的话，保不齐会增大危险的系数。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付斯年垂下眼, 目光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他微微一怔。 在超市见到的她的时候, 付斯年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这十几年的变化并不算太大。 容貌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他的清安啊。 而此刻在他怀里的人有多么害怕他不用想都知道。她的身躯正在微微的颤栗，如同多年前一样。 思绪飘散，付斯年还能清晰地想起那时她惧怕自己的眼神。 他的胸口一沉，黑眸敛了敛。 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着，这滋味真的不好受。如同赤身接受千刀万剐一样，身体的每一处都很疼。 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喜欢。 付斯年薄唇张了张，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没有。他的目光眷恋又极尽贪婪。 清安。你只能是我的啊。 为什么还不明白呢。 舒了口气，付斯年紧了紧手臂。 倏地，隔着家属楼后的一条街传来了篮球撞击到地面的声音，“乒乒乓乓”十分有规律，很轻的交谈声飘散过来。 像是两个男孩子。 叶清安伸手试图挣扎了一下，她的动作不敢很大，更像是一种试探。 如果现在能找到机会呼救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心里多了一线生机，脑袋转的也比刚才快了很多。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 那人突然不动了。 他不动，叶清安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耳边被放大，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脏在胸腔急剧的跳动着。 细碎的发丝落在了她的肩颈上。叶清安浑身都颤栗起来。 倏地，她感受到身后那人低下了头。 颈间传来了微微的痛感，并不是很强烈。像是牙齿在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 他在叶清安的颈间咬了一口。 这个认知让叶清安顿时僵在了原地。 恶心感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寸。恐怖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眼前又浮现出付斯年朝着她扑了过来的样子。她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无法思考，甚至连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困难。 那人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似有若无地，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上那道印子。 叶清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 身后脚步声轻缓又漫不经心，渐行渐远。 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她的四周，叶清安才仿佛又活了过来，她没忍住蹲下干呕了几声。 叶清安意识到她和危险擦肩而过。 她疯了一样的想要狂跑回家，“咚咚”的脚步声震亮了楼道的灯。 灯光很昏暗，上楼梯的时候因为太恐惧她几乎摔倒在台阶上。 到了家门口，叶清安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学校家属楼附近老年人居多，她上楼梯的脚步声太大难免会吵到别人。隔着一道门，隔壁邻居传来了交谈声。 叶清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手握着钥匙怼了几次，也没将门打开。 这时候，“吱——”一声。 隔壁开了门。借着黯淡的光亮，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探出了半个身子，她看起来岁数挺大，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令人感觉十分的刻薄且不好相处。 奶奶不满意地开了门后，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能小点声吗。” “大晚上了，你们年轻人不休息但是我们岁数大的不行啊。” 叶清安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如此寂静的时候，这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她连忙蹲下去捡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邻居奶奶。 那一瞬间，她心里的委屈都涌了出来，没忍住哭了，抽抽搭搭的整个身子都在那抖着。 邻居奶奶也吓坏了，面上迟疑了一下。连忙将叶清安叫进来，屋子里格局不大，客厅里摆着一张床，邻居爷爷穿着外套坐在床上，正要站起来。 这只有他们两个老人住，邻居爷爷耳朵不太好听不到别人说话，浑浊的眼眸看了看叶清安，虽然没懂什么状况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邻居奶奶给叶清安倒了杯热水，随后就坐在了她旁边。 叶清安捧着水杯，温热传递到掌心，一股暖流涌进了她的心里，叶清安感到安心了许多。 她本来是不擅长和人交流的，大概今晚是被吓坏了，她几乎毫无保留地跟邻居奶奶讲述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瞒了那人在她颈间处咬了一口的事情。 等她说完了。 邻居奶奶连忙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在学校还竟然有这么吓人的事。” 叶清安低着头，她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邻居奶奶看着人不好相处，但还是挺热心肠的。 她感到很庆幸。 邻居奶奶安抚道:“小姑娘你别担心，我们明天就去找物业跟他们说一下这个问题。” “最近咱们小区旁边的路灯也坏了，我看啊这些问题再不解决了，迟早得出大事。” 叶清安很感激的看了奶奶一眼，对方回了一个笑容。 学校家属楼的这些老人，大多都是子女在学校或者附近工作，如果邻居奶奶去跟小区物业的说，他们多少还是要管一下的。 旁边的邻居爷爷也听不见他们说啥，就盯着电视机发呆。 过会。 叶清安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她本来就是因为情绪崩溃才到这来休息一会的，况且邻居家的爷爷奶奶也该休息了。 回去以后她在浴室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几乎快要在一片水汽中晕厥过去，这才出来。 她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水流顺着发丝淌了下来，鞋底在瓷砖上留下一片水渍。 虽然有点晚了，但她还是给叶父叶母打了电话。 今晚的经历让她想起了很不好的过去。 也让她想起了付斯年。 叶父叶母听她说完，几乎要立刻开车过来了。还是叶清安强调说自己现在很安全的时候，他们才冷静下来。 叶母安慰了她一会，就提议让她搬走。 但最近合适的房子太难找了，叶清安想了一下决定跟补课家里说一下情况，临时改一下补课时间。 叶父叶母沉默了一会，也只好先同意了。 · · 电话挂断了。 叶隽琰抬手掐了掐眉心，淡淡地开口道:“我们这么做这么的对吗。” 他叹了口气。 带着叶清安连夜搬走，让她回避小时候不好的记忆，他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叶清安在年幼时被付斯年咬了一口以后似乎被吓到了，她的性格开始变得有些自闭，不再像从前那么开朗。 身为父母，他们怎么可能不着急，但叶老爷子生前的□□还历历在目，叶隽琰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带着叶清安走了。 但即使是离开了，叶清安心理上的阴影也很难根除掉。 叶隽琰也曾私下里联系过医生、试过医生的建议，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心理问题本身就比较复杂。这样的问题只能依靠叶清安自身去克服。 叶隽琰的眉心隐隐泛了红。 64.Cp.64 此为防盗章　　灯光光晕浅浅地映照下来。她身上的白色衬衫泛着柔和的色彩。 付斯年心底一片柔软。 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日三餐粗茶淡饭。 他收敛了目光。 叶清安手里正围着围裙呢, 抽油烟机嗡嗡地作响, 她被呛的直咳嗽。眼眶里含着泪，眼底通红一片。 察觉到身后异样的动静，她转过身。在看到付斯年的一瞬间怔住了。 “哎……你怎么过来了。”她话还没说完，油锅里的油噼里啪啦地往外蹦。 她一时间没防备, 一大块油星子烫到了她的手背上，叶清安下意识地皱眉，赶紧缩了缩手。 她垂眼看了看, 手背被烫红了一块, 灼热的疼痛像是被火烤了一样。 这一幕看的付斯年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几乎立刻攥紧了手掌，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被油烫的地方。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知道自己此刻在叶清安心里的身份和位置，他不能贸然地关心。 再一次失去清安对他来说。 只会是生不如死。 所以即便他想一把将清安揽进怀里轻声安慰，这会也不得不忍住。 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于是付斯年走过去先把火关了, 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去用冷水冲一冲。” 他脸色冷下来几分, 说起话来竟然威慑力十足, 叶清安摸了摸鼻头乖乖地打开了冷水冲了下手背。 冰凉的水流划过肌肤上, 灼烧的痛感果然好了一些。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下去。 付斯年站在她身边, 她整个人都被罩进了他的影子里。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指尖。 叶清安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就想抽离出去。 付斯年抬眸瞥了她一眼。黑眸中映出一抹幽深的光泽, 如寒星一般。 叶清安缩了缩脖子, 倒是没再反抗。 付斯年轻轻地碰了碰她手背:“疼么。” “不疼……现在好多了。” 付斯年没应声。 冲了约有十分钟左右。 她突然开口道:“付缚。” 正在一边准接手做饭的付斯年浑身一颤。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怎么了？” “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和付斯年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叶清安此刻浑身轻松。 想也没想，她脱口而出道。 “有时候像个小孩，有时候又像个大人。”叶清安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很小:“你是有两副面孔吗？” 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锅铲翻炒的声音，菜香味儿很快就溢了出来，付斯年背对着她正在炒菜。 叶清安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不想回复还是压根就没听到。反正付斯年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她站在那直愣愣地杵着，想帮忙搭把手又不知道做些什么好。眼神忽悠忽悠地四处游离，她的视线终于定格在付斯年的身上。 他的背影很清瘦，侧面看过去脸颊的轮廓清晰分明。 付斯年长得不错这一点叶清安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了。他的长相偏阴柔了点，但也极具侵略性，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 叶清安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 付斯年做菜的手法很流利，看起来应该是经常做菜的。他熟练地调好了配料，将食材切好放入锅里。 然后付斯年嫌她碍事，干脆把她从厨房赶了出去。 隔着门，叶清安:“我其实……会做饭的。” 好吧，此刻的挣扎略显苍白无力。 里面传来了翻炒的声音，付斯年没回应她。叶清安兴致缺缺地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随手扯过一个玩偶抱在怀里。 窝在沙发里，叶清安突然觉得家里有了些人气儿。 往常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多少是有些冷清的。 炒菜的油烟慢慢冒了出来，充斥着整间屋子。 付斯年垂下眼，视线落在锅里的铲子上。 和清安分开到现在，有十年的时间了吧？ 烟雾在眼前氤氲成一片。 香气渐渐地飘散出来，付斯年的思绪有些恍惚。他添了点水进锅里盖上了锅盖。 没多大会功夫，付斯年端着一盘盘的菜走了出来。最后端出来的是糖醋排骨，上面被一层层酱汁包裹住，香气扑鼻，色泽诱人。 这几天叶清安忙来忙去累的不行，她正窝在沙发里双眼皮打架呢，就被饭菜的香气勾了起来。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声音有点大。她脸上一红，心虚地瞥了付斯年一眼，见他神态自然地摆着碗筷，她这才松了口气。 叶清安找了位置坐好，虽然叶隽琰让她照顾付斯年。但现在怎么看她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还麻烦人家小弟弟下雨天接她，回到家还要做饭。 于是叶清安偷偷在心里发誓，她一定认真地给他洗衣服。 她的视线被桌上的那道糖醋排骨吸引过去。红棕色的汤汁香甜浓郁，香气从鼻尖一直甜到嗓子里。 叶清安舔了舔嘴唇。 好饿。 等付斯年坐下来，她才矜持的小口小口吃着米饭。 倏地，付斯年夹了块排骨到她碗里。他笑笑说:“姐，你尝尝。” 叶清安也不好意思拒绝，低着头咬了一口。 外脆里嫩、舒爽滑口。 一口咬下去，被满满的汤汁和鲜肉盈满。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叶清安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付斯年在想什么，一直默默地吃饭没说话。他不开口，叶清安就更不可能开口了。 一顿饭吃下来，十分沉默。 叶隽琰打电话来的时候，叶清安正在啃第八块糖醋排骨。她看了一眼自己碗边摆的整整齐齐的骨头，接了电话。 屋子里有些冷，她吸了吸鼻子。察觉到付斯年的目光试探性地看了过来，她干脆起身。 “爸？” 叶隽琰似乎在开车，“在做什么呢？” “吃饭。”叶清安舔了舔嘴唇，周遭甜腻的感觉布满了舌尖，她道。 可以说，这顿饭已经彻底加强了她对付斯年好感度。 “恩。”叶隽琰岔开了话题，“那个……孩子。” “他联系你了吗？” 叶清安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付缚吗？” “恩？” 电话里传来了鸣笛的声音，叶清安手指揪着门把手。她不知道叶隽琰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正打算再说一遍，突然听到了“咣当”一声。 她吓了一跳，连忙探头出去看。 付斯年脸色惨白的捂住自己的胃，碗筷也掉了下来，他正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叶清安吓坏了。 也不管正在和叶隽琰说着话就急急忙忙地把电话挂了。 “你没事吧？”她凑了过去，担忧地看着他道。 付斯年摇了摇头，额头渗出密密层层的薄汗，他苦笑着:“老毛病了。” 叶清安连忙给他倒了杯热水。 “小时候总不按时吃饭，胃不好。”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捧着她拿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眼神似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 叶清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没吱声。 等到付斯年好一点了，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宿舍十点半的门禁，付斯年也没多呆就走了。 等到付斯年走了以后，叶清安把他的衣服拿了出来塞进了洗衣机里。 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才觉得浑身酸疼的。 躺上了床，她很快就睡着了。 付斯年来找她的次数并不是很频繁，后来又过来拿了次衣服。 但叶清安对他的印象蛮好的，所以对他的态度还算热情。而她和叶隽琰的那通电话也被她忘在了脑后。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叶清安发现了一个规律，大部分的时候付斯年是不会过来找她的，只是偶尔周六周日会过来吃个饭洗个衣服，所以她也觉得蛮轻松的。 这天。 叶清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八点多了。今天还有早课，她急急忙忙地洗漱穿衣服，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奔向了教学楼。 这门课的老师要求很多而且很严格，叶清安不想因为迟到被她扣掉平时成绩。 匆匆赶到机房的时候，老师就在她身后。她几乎和老师前后脚走了进去。 全班都到了，她是来的最晚的一个。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冲着她看了过来。叶清安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手脚摆放的姿势都很僵硬。 她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飞快地找了第一排靠窗的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