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长生》 第一章 骗子 温暖的阳光下人来人往,白云悠悠覆盖在头顶,冬日的镇凡城难得见到这样好天气,似乎预示着各大门派招人将会非常顺利。 十年一度的仙门招人,招收的是十岁以上,具备修行天赋的弟子,只要入了仙门,便如那鲤鱼跃龙门般,一朝化龙扶摇上青天,自然吸引了八方来人,将镇凡城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池晓刀脱下破烂的乞服,换上青色道袍,道袍显的有点大,穿在他十二岁的瘦弱身子上半拖着地面,像是一把人形扫帚。 在他身后是三个小乞儿,两女一男,年龄都没他大,十一岁的女孩是老二,男孩十岁是老三,最后的是老四,四人乞讨相依为命。 “老三你照顾好妹妹,哥我去了。”池晓刀叮嘱一句,小心的提着道袍衣摆,挺直腰杆,刹时一个俊秀的小道童散发着幽远味道。 他走出居住的破庙,在崎岖山路上走了七八分钟,遥遥看见入城大道。大路上车马往来,男女老少催马入城,毫无例外的每辆马车上都有一个孩童,便是来参加此次选拔的孩子。 人命分五行,每行分多种,比如有人是金属性,其中又分为海中金、砂中金、白腊金、金箔金,而这些属性,在修行路上各有优劣,表现出来的修行速度和战斗力也不一而足,也许海中金到了灵根境,最弱的白腊金还只是合属境。 各门各派挑选弟子便是挑选属性,有门派以五行金修行为主,自然要挑金属性,有门派则以火行为主,便是要选火属性。 挑选的过程中银子是少不了的,入城费,属性测试费……零零散散算,一个人从进城开始需花费十两银子。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十两银子不算什么,对于池晓刀兄妹四人来说,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为了筹集这笔巨款,池晓刀幸苦了五年,从七岁开始乞讨,坑蒙拐骗,各种手段他精熟。 “老天爷保佑,叫我凑齐最后的三两银子。”看了很久没见着合适的人选,池晓刀略微焦躁。 阳光一分分升高,寒冬中的空气燥热起来,他汗流浃背,每当汗水将要浸湿道袍时,他便躲进树林里取抹布将汗水擦干,然后穿上道袍又走出来,盯着过往人群看个不停。 这般盯梢两个时辰,池晓刀腹内饥肠辘辘,带来的水也喝干了。 “看来今日运道不好。”池晓刀叹息着准备收工回家,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孤身女子款款走来。 此女年约十六,穿一身翠绿长裙,头上插个雕兽金钗,腰间挎福字白玉,一张脸蛋似笑似怨,俊美引人。她手上的月季绣扇随手把着,无力扇风,便连走路的脚步,也显得没有力气,似内心有什么心事。 十六芳华,少女当年,除却女儿心事,哪有什么事情能将活泼伤成没精神。 这正是池晓刀等待了一月多的合适对象。 他整整道袍,擦干汗水,拿捏个单手后背,仙风道骨的姿势坐在女子必经的路旁大石上。待那女子莲步走来,他似若无意扫过,轻咦道:“北斗入星宫,自是将情许。可怜男儿郎,哪堪女儿心?” 四句吟诵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将女子惊醒,女子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小道长,只觉得方才那四句如利刀般割破心房,又是惊诧,又是完完全全将自己心事剖开,恨不得泪流满面。 只是这小小道长,哪里知晓人间****,这般有道理的话他怎能说得出来?莫不是有人指使这位小道长来着? 她左右观望,站定在池晓刀身前不走了,池晓刀咳嗽几声,见对方没有搭理,很是纳闷。 “小姐别看了,家师在城内招收弟子,未曾在此地。” 原来是城内大门派的高徒,女子终于把目光收回来打量池小刀,这一看去,果然是大门派的高徒,脸蛋白白净净,嫩的出水,虽有稚气,更多是经历过事情的风霜,扎个髻,除道袍外无多装饰,有修士的洒脱出世。 见池晓刀气质不凡,女子不敢大意,微微欠身道:“小仙长刚才说的可是我?” “游子季用又乘丁,再遇天马走西东。君离之象,露水烟缘,一场虚喜女儿心。小姐近来可有一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安,呆看天边发愣?有时候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却心酸若痛?还有,每每看到一个人,总会心跳加速,只觉得自己打扮梳洗不够,实在是没有将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出来。” 女子心底呯呯跳,这位小仙长说的句句是真,直将她内心完全剖开来看般。她本是小富之家,一村首富,前来有仙长寄宿家中,当中有一位少年玉树临风,为人和善,行事礼貌,将她一颗女儿心给牵的七上八下,却因身份差异不敢开口,只独自神伤,这不正是可怜男儿郎,哪堪女儿心么? 她眼眶发红,顾不得矜持,几乎跪下,对着池晓刀道:“仙长教我。” “卦不许凡人,法不传三耳,小姐,来来去去是人间事,莫要为难我了。”池晓刀道袍轻飘,闭目养神。 “小女子身无长物,权将此黄白物做了孝敬,求仙长莫要嫌弃,教教我,这般下去,小女子,真的,真不知该怎样是好。”女子不堪受折磨,多日下来,已经愁绪满仓,几乎将魂也丢了,如今遇上仙长,哪里能不求教。 “你伸左手来。”池晓刀吓了一跳,女子拿出来的足有十两雪花银,哪怕对于吃喝不愁的家庭也是一笔不小的财物。 十两银子不着痕迹的被池晓刀收下,既然收下,哪怕是忽悠也得将对方伺候好了。他把着女子的手细看,其实他根本不懂得看手相,这都是见着别的算命先生这么看,他有样学样而已。 “我看你手相,你所心仪的男子必然锦衣华丽挂异兽,堂堂之风而俊秀干净,少年有成。”偷偷观察女子脸上表情,池晓刀心底有了谱,道:“那人是个修士。” 女子神色一振。 池晓刀知道自己说对了,这世道,什么才称得上少年有成?除了修士,谁敢穿的华丽挂异兽,不是修士才见鬼了,且这姑娘一看就知道出身大户家门,一般凡夫俗子,哪里能让她魂不守舍。 “小姐姓甚?” “姓顾。” “顾者,所以思。得思不得念。唉!” 随着池晓刀语气变化,女子心也七上八下,末了池晓刀伸食指在她手心胡乱画一通,倒似乎在画符一般。 “小姐,你与那人身份差距太大,难。依我看来,不妨断了思念,也会遇上更合适的男儿。”池晓刀虽然是个乞丐骗子,职业道德还是有的,自古以来仙凡相恋无好处,那都是经过时间检验了的,他想劝说女子断了,也算对得起十两白银。 可惜女子不领情,只顾哀求“仙长教我。”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看架势,似乎还要把金钗和玉佩当做卦资。 池晓刀哪里敢收这种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连连推辞,最后又在她手心画了一张符箓。 “符箓与你,因为对方也是修士,我不知效果如何,要是凡俗……”吹嘘声略有停顿,池晓刀看见一个满身书卷气息的老人路过,他接着道:“在此奉劝一句:天地两尽头,近天该化鸟,落地应做人,若无坚持心,凡俗才是真。小姐紧记,此言便是你一生写照,便是你姻缘写照。” 女子一时痴了,那句近天该化鸟,意思岂不是说我若想和他在一起,便要成为修士。就比如那天,要想靠近,就必须化为飞鸟。至于落地该做人,那就是劝我了,劝我放弃此事,若没有坚持心,做一个凡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位小仙长仙风道骨,句句话都有道理,已经给我指出了明路,真是一位高人。她从痴念中醒来,放眼看去,小仙长早已消失,一切如梦,唯独少了的十两银子证明不是虚幻。 她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另一边,池晓刀不止赚到了钱,还大大超出预料,多出七两银子。趁着女子发呆时,他撒腿跑了出来。 对于他这种混迹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来说,良心是有的,可惜被生活的残酷掩盖。骗了女子的钱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拿着银子,快步走到一个破烂道观后门敲门三声。 很快就有一个老道人打开后门,看见池晓刀,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道袍以及一两银子,点头后关门,算是交易结束。 道袍,也是用钱租来的。 “别说姑娘家,男人一个月还有那么几天夜不能寐呢,看到女孩还心跳加速呢,有了心上人谁不是茶饭不思,谁不望打扮个玉树临风呢?这套说辞你倒是掌握的好,本以为是个至诚君子,却是个小骗子,也罢,也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池晓刀猛然回头,看见的正是他骗人时候路过的那位老先生。 老先生满身书香味,对池晓刀厌恶的表情,满是皱纹的脸上皱纹都堆积在了一起。 池晓刀久久无言,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对着老先生躬身一拜,几乎折腰九十度。 “老师。” “当不起,我不是你师。” 第二章 收徒 “你空口骗财,以舌巧言,不知蛊惑了多少无辜人,今日那位姑娘,莫非是你哄骗的第一个么?我读书八十年,受圣人言语孕养,哪敢认一个花言巧语之徒?”老者略有犹豫,然后化为苦笑。 “你不过在我堂前听讲,我未曾收你束修,你未曾拜过圣人,以我为师,我们之间,从未有过师徒关系,是我多嘴了。” 老者感叹着,目色复杂的看池晓刀好几眼,一甩衣袖大步离去,看去向,应该是去书院。 池晓刀被他训斥的默默无言,拳头死死攥紧。 老者是镇凡城青乌书院院长,青乌书院不是官学,而是私塾。 池晓刀是个乞丐,当年他也有过家庭,六岁之年,一家人驾车远游,要去拜访亲戚,路上遇见盗贼,父母双双死在贼手,池晓刀带着父母留下的两句遗言,以及一册竹简,幸运的逃出追杀。 然后就是乞讨和流浪,遇见了老二,遇见了老三老四,最后在镇凡城定居下来。他幸苦筹钱,便是因为父亲的一句遗言“若儿长生,长生殿再见。”,言下之意是长生后在一个叫长生殿的地方再见。 所以,池晓刀想进入一个修行门派,求长生,求那长生后再见的一天,他不愿相信父母死了,哪怕亲眼看见他们的头被盗贼斩下。因为,他的父母是,修士。 流浪到镇凡城,他对身上带着的那卷竹简细细研究过,这册竹简是父母用性命保存下来的东西,他自然要好好研究。 可惜父母死得早,他认识字不多,于是早晨他去青乌书院墙角听讲,白天去乞讨,拉扯着三个弟弟妹妹,艰难的活到现在。活到了十年一度的门派大选日子,也在今天,凑足了需要交纳的各种拜师费用。 他想修行,想成为合属境修士,想成为更上一层灵根境修士,更想,长生。 池晓刀跟着青乌院长,亦步亦趋,路上看见三个弟妹,虽然不知道大哥什么意思,三个瘦小的身影还是跟在后面,一直到镇凡城外的青乌书院,眼睁睁看着青乌院长进入书院,随后呯的,门被关上。 “跟着我干什么?”池晓刀跪在书院门口,回头看见三个弟妹跟着跪下,他怒气冲冲:“老二病刚好,你们干什么?我****你们是不是要跟着我吃?老三,带着你姐你妹滚回去。” 老三是家中男儿,被大哥训斥,吓的赶紧拉二姐和三妹起来,三个瘦小的身影一步步离开,只余下池晓刀跪在晚风中。 天色暗淡,然后变深,最后破晓,不知不觉一夜过去,池晓刀也在门外跪了一夜。 到了早晨时间,城市又热闹起来,今日天色阴沉,但毫不能阻止人们对成仙的向往,往来络绎不绝。 池晓刀在弟弟妹妹搀扶下站起来,对着书院鞠躬九十度,然后才无奈的带着弟弟妹妹向镇凡城走去。 今天是大日子,他们兄妹四人将接受资质测试,将有可能成为一个修士。 入城很顺利,交纳了入城费十个铜钱,池晓刀带着他们去交纳银子领取号牌。 测试资质的不止他们,还有很多人,被叫到号的人就去测试,没叫到的需要等待。池晓刀看着脏兮兮的弟弟妹妹,很想给他们买一身新衣服,可惜他不敢。 两个妹妹长的粉雕玉琢,要是洗去黑灰必定会被人盯上,人贩子对没背景的孤儿最喜欢,卖到青楼是纯赚,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 无聊的等待中,池晓刀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以为是错觉,回头时候,果然看见一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在叫自己名字。 “池晓刀,你来做什么?来乞讨么?哈哈!” 说话者身子可比他健壮多了,穿一身新的白衣,看得出经过精心梳洗。可惜他本就不俊俏的面目经过多年风雨显黑,在白衣映衬下更显丑陋。 此人叫白仓,镇凡城乞丐头白龙的儿子。 在池晓刀兄妹四人到镇凡城前,城内的乞丐就抱成团,领头者是白龙,白龙心狠手辣,在饥荒年干过杀丐果腹的事情。这世道大凶无恙且发财,白龙整合了乞丐霸占镇凡城,外来者不能在城内乞讨。 话说饱暖思淫,白龙整合了乞丐,乞丐中不乏女人,那厮过的像个乞丐中的帝王般,胡天胡地有了他唯一的儿子白仓,白仓受宠的不得了。 白龙是有身份的人,池晓刀四人不进入城内乞讨,自有太守制约,是以白龙一直没对池晓刀四人下手。而这毕竟影响了乞丐们的生意,白仓看池晓刀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两者间虽然没动手,但不发则已,一动必须见血。 今日是大日子,白仓只是口头上占占便宜,浑然忘记了他自己也是个乞丐,所不同者,他这个乞丐有进化为帮派少爷的趋势。 “哈哈。”看见池晓刀手上的号牌,白仓笑的肆无忌惮“就凭你也想成为修士,你脑子被驴踢了,安安心心做你的乞丐才是最正确的。话说,能出得起十两银子,看来你的生意不错啊。” 特意在生意两个字上咬了音,白仓目露凶光,要不是今天大日子,他早就想办法找茬,说不得将池晓刀送入大河浮尸。 池晓刀恍若未闻,三个弟弟妹妹怒冲冲的看着白仓,白仓一副“你打我呀”的表情,气的让人咬牙。 “好了,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岂不是拉低了我们的人格。” 三个弟妹对人格不了解,不明白是什么,他们可没大哥的心思躲在书院墙角听讲,多不识字。 白仓正要发话,忽然。 “叁仟伍佰壹拾贰号。” 号牌是池晓刀,纵然池晓刀见过人间冷暖,种种风雨,在这一刻还是紧张的心底乱跳,白仓也闭着嘴,紧张的看着池晓刀上前。 上前是一个中年男人,打手按在池晓刀天灵盖,池晓刀只觉得一股能量从脑门冲下,在周身游走一圈,随后耳边听见“好了”两个字。 中年男人惊奇的看池晓刀一眼,对身后道“五行缺五行,也就是没有属性,固然经脉粗壮,却不适合修行。” 不适合修行,五个字像天雷滚滚,劈在池晓刀心底,岂不是说,我永远不可能长生?他浑浑噩噩,目光似乎看见老二老三老四在担忧,看见周围人惊奇和鄙夷,看见白仓幸灾乐祸,更看见垂死的父亲张合嘴唇,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听不见了,唯有心脏急速跳动,似若缺氧。 “五行皆无,罕见得很吶!”中年男子奇异的盯着池晓刀看,嘴里念道“叁仟伍佰壹拾叁号。” 听见这个号码池晓刀才清醒过来,他忍住心底撕裂般痛苦,一推老四:“发什么呆,老四快去。” “哈哈,乞丐也想成仙,笑话。可惜了,要是晓刀你和我同在一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也会好好照顾你几个弟弟。”白仓露出森寒白牙道。 担忧的老四走上前,中年男子按住她天灵盖,这番测试比寻常人长了一刻钟,半晌,男子睁开眼,目色惊诧:“戊午己未天上火,天火属,经脉粗大,上等之姿,甚为罕见,当为镇凡第一资。” 这个评价可就高了,白仓的话噎在脖子里,脸色涨得通红。 “正乾峰愿收此子。”中年男人身后客栈中传来声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来。 “正坤峰愿收此子。”又是一个中年男子走来。 “你们都看错了,这明明是个女孩,正阴峰才是她该来的地方。”一个老妪笑容满面。 “呵呵,天火属,自然该来正阳峰,你们莫非有意见。”衣着华贵的老者走来,势在必得。 居然惊动了四大峰,数千人中消息传的飞快,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正清门是数万里第一门派,其下四大峰,分别为阴阳乾坤,无论去哪一峰都可遇不可求,那是要化龙飞天的征兆啊!一时间所有人都很不得取而代之,那人变成自己。 白仓脸色难看,似乎想起什么,竟然是女的,于是将目光扫过老二,果然发现略有不同,露出个阴森笑容。 “大哥。”老四不知如何是好,求救的看着池晓刀。 “去,去正阳峰。”池晓刀狠心一推老四,老四流着泪水被正阳峰老者抓住。 老者对池晓刀点点头,抓着挣扎的老四走入客栈。 “叁仟伍佰壹拾肆。” 这个号是老三,老三不需池晓刀催促,走上前去。 “甲午乙未砂中金,经脉一般,资质中下。” 老三的资质看起来不算好,并未惊动四峰。池晓刀拍拍老三肩膀,算是安慰,估计没有人愿意收他了。 老三没心没肺,乐呵呵的笑,忽闻。 “金门愿收此子。” 顺声看去,一个中年人对着池晓刀点点头,池晓刀赶紧推老三去,老三急了,眼泪巴巴,却被老大一瞪眼,乖乖的跟在那人身后离去。 后续的测试,老二没有修行资质,资质最下等,至于白仓,得了个中上资质评论,不晓得他们家做了什么手脚,居然拜入了正阳峰,引来一片羡慕。 白仓临走时的目光阴森,悄悄对池晓刀道:“你家老四竟然和我是同门呢!或者,将来她会是个美人也未必。” 池晓刀怒目而视。 第三章 杀白 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池晓刀和白仓怒目相对,白仓言语中信息量很大,总之是不好的东西。 池晓刀自幼受欺负的多了,人心险恶,不得不防,他想要叮嘱老四小心,可惜老四已经随那位正阳峰的老者走入客栈,就是想交待也没地方去。 “怎地?你小小乞儿,还敢与我仙家对峙,莫不是想要造反?”白仓嘴角挂着嘲讽道。 一入仙门化龙去,从此人间是路人。修士和凡人的身份差距太大,白仓入了仙门,池晓刀不敢造次,他默默带着老二离去。 天色向晚,测试资质的人一个接一个,有人欢笑有人泪,人间表情,在这里种种哭笑可以见到。 白仓走了,步入那间代表正清门的客栈。 池晓刀就带着老二缩在客栈外,客栈被仙家征用,到处有仙门弟子把守,他只想再看老四一眼,交待她小心白仓却不得。只是耳边听见哭声,那一声声哭打在心底,急的他不住踱步。 哭声是老四的,池晓刀不知道老四是受了白仓的欺负还是别的,正清门是不会欺负老四的,那么大一个门派,世间闻名,哪里会放下身段欺负一个小女孩,只怕就是白仓。 老四的哭声一直没有停歇,他在客栈外等了很久很久,老二不喜说话,但担忧的表情能看出来。 绕了客栈十七八遍,池晓刀在围成四合院的客栈外看见一条石板拨开的暗沟,他转转眼珠,脑子里有了想法。 “老二,你先回去,买一只烤羊腿和切些牛肉,外加一个煮熟的猪头,猪头要完整的那种,我随后就来。今天是老三和老四进入仙门的大日子,必须吃顿好的庆祝。”池晓刀边说话边从怀里拿出银子。 银子还剩下六两,他取了一两让老二去买吃的,眼看老二远远离开,他将身上的铜钱取来,去往不远处的铁匠铺。 “老板,买一柄杀猪刀。” 老板是个魁梧的汉子,见着这么个小孩来买刀,好奇的多看几眼。虽然好奇,但有生意上门岂有不做的道理,这厮奸诈的要了六百铜钱,卖给池晓刀是一柄最次的杀猪刀。 池晓刀也不在意被骗,将杀猪刀包好,又买了二两白酒喝下。 天色黑暗,空气中偶有乌云飘过,将月光盖的死死的,夜晚的寒风吹在身上,像是身在冰窖的寒冷。 冬来冷,风雨急,月光露面太少了,也许今晚会下雨也说不定。在寒冷催促下,一日喧闹散去,路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二两白酒下肚,池晓刀胆气大壮,他怀揣杀猪刀,寻到一间楼客栈,一间楼就是正清门下榻的地方,老四和白仓也在里面。池晓刀摸摸怀里杀猪刀,酒意上涌,大着胆子将日里发现的污水沟上青石板撬开。 他要去吓唬吓唬白仓,好叫他知道老四背后不是没有人。至于在仙门来去的依仗,便是身上的修为。 父母遗留的竹简他一直带着,上面写的不是寻常字,而是蝌蚪文。 这种文字现在已经绝迹,传说是远古时分混沌神魔的文字,每一个蝌蚪文字都有数百种解法,代表着一种神秘大道。若想读懂蝌蚪文,单个字没法读懂,最少要两个字才能有意义,而这种意义根据不同的环境可随时改变,更不用说随意在后面加一个字,意思完全改变。 池晓刀偷师学习,就是为了解开竹简上的文字,七年来,他书院外听讲,夜里借月光琢磨,一个字也没读懂,倒是从文字上悟出一些修行的功法。 修行有练体境、合属境、灵根境,这个练体境就是起步。池晓刀从蝌蚪文中悟出一些锻炼身体的法门,常年坚持下来,不知不觉发现自己身有千钧力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练体境中处于什么水平,因为没有对象可以比较。 他只是坚持锻炼,也督促兄妹三人跟着自己练习。 身轻如燕,力出似牛,他觉得,小心一些,还是能在正不引起正清门注意的情况下吓唬吓唬白仓的。 污水沟宽度恰好能容纳他小小身子,他顺着沟渠爬进去,掀开头顶石板的时候发现处于厨房中。 此时入夜,正是修士进行晚课的时候,倒是没谁发现多了个小孩子。 池晓刀掀开石板,蹑手蹑脚的将石板盖回去,又从厨房里偷了某位厨师留下的外衣套在身上,大摇大摆打开厨房走出去。 院子里可以看见有两人在打坐,听见响动只瞟了他一眼,然后又闭着眼睛纳气。 两道眼光让池晓刀心脏都快跳出来,幸好没引起注意。他直上二楼寻找老四和白仓的住所。 客房在二楼,池晓刀每经过一扇门就会侧耳倾听。这般找了半晌没找到,他不免急躁起来。 “见了鬼了,这么多人住在客栈里,怎地半点声响也无?”池晓刀自言自语。 “你找谁?”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池晓刀吓的差点跳起来,他回头看去,入眼是个女子,蒙着面纱。 “呀!是小仙长,你也是正清门的仙长吗?” 池晓刀正在惊愕,女子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不正是被他骗了钱那位追求爱情的女子么?她怎么在这? 对了,一定是她也拜入正清门,想要成为修士,然后和那位意中人双宿双栖。只是她什么时候拜进来的,我怎么没注意到? “是你啊!”池晓刀外松内紧,问道:“我在找一个新入门弟子,他叫白仓,对了,还有一个叫苏红豆的弟子,也是今天入门,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么?” “白仓,是白仓呀!”女子指着过去的第六间屋子道:“他就住在那里。苏红豆是谁?” 池晓刀很想告诉这位,让苏红豆就是我家老四,请她以后多多关照,可他怕牵连到老四,故此默默闭嘴,忍住不说。 “小仙长,我还得感谢你给我指了明路,不然我还不知道我有修行资质呢。”女子在身上摸摸,没有摸到银子,只好把腰间的玉佩取下来,硬塞给池晓刀“此物权作谢礼,仙长万万勿推辞。” 池晓刀心不在焉的和她说着话,两人聊了半刻钟,女子似乎还未尽兴,池晓刀礼貌的告辞:“这位师妹,来日方长,咱们慢慢聊,今日天色已晚,师兄便先告辞了。” “你看我,都忘记了这时候是仙长们做晚课的时间,”女子吐吐舌头“耽误了仙长晚课时间,大是不该。” 她不好意思的回屋关门,池晓刀则再次从楼梯口返回,看见这位热情的女子回屋,他吐一口气,镇定自若的走到白仓屋子前敲门。 “哒哒……” “谁啊?” 屋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池晓刀肯定是白仓问话,便压低嗓子道:“师傅叫我来找你。” “原来是师兄,失敬失敬,可是我父所托之事有了着落?如此看来……”白仓打开屋子,看见熟悉的面孔大惊失色“是你,你怎么……唔唔……。” 后面的话被捂住,池晓刀凶狠的捂住他嘴巴,翻身关上门。 “别叫,否则我杀了你。”将杀猪刀在白仓眼前晃晃,池晓刀满意的看见对方眼中畏惧之色。 “白仓,今夜所来,只为杀你,若不想死便给我发个誓来,保证今后不靠近我妹妹半分。” “唔唔……” 池晓刀尴尬的放开手,忘记对方不能说话了。 “呼呼……”喘息几口气,白仓换上一种冷笑“你敢来威胁我?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正清门高手无数,你这样的一个指头就能碾死,池晓刀,未曾想你胆子还真大。” “怕你不成?我今夜来就是拉你作伴的,下了黄泉,有个仇人相伴也不孤单。你有大好前途,可比我烂命一条值钱多了。” “呵呵”白仓拿起茶壶倒茶,“你说得对,只是……” 一句话没说完,白仓将茶壶甩向池晓刀。 “只是,有仙长在此,你还真敢杀我不成?老子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女人还多。老子还怕死不成?” 池晓刀毕竟年轻,没想到对方会不受威胁,且白仓的声音很大,大约会惊动客栈里的人。他急躁的扑上去按住白仓,身上被滚茶烫的起了水泡。白仓运力去推,愕然发现竟然没能推开,眼看黑色杀猪刀在眼前晃悠,求生的本能让白仓挣扎不断,嘴里大声呼道:“救……。” 池晓刀也是个果断的主,若是这声救命叫出来,客栈里的仙长被惊动,自己哪有命在?他酒意上脑,身下挣扎的白仓激发了骨子里的凶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尽全力将杀猪刀按下去。 如刺豆腐。半点阻力也没感受到,池晓刀眼睛被鲜血喷到,再次睁开的时候,那柄杀猪刀透体而过,刀柄也按入肉体中。 他既是惊慌,又是害怕,陡然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连滚带爬的冲出屋子,循着厨房狂奔。 院子里打坐的两位修士再次睁开眼看了看,闭上眼睛,池晓刀捂住头脸,身上穿的是厨师服饰,是以两人并未在意,直到那人没入厨房,打坐的两位弟子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中一人睁开眼,抽抽鼻子道:“有血腥。” 血腥味很淡,但他们都是经过生死搏杀不知多少的人,恍然知晓,出事了。 第四章 叩师 这一年是大燕承平十九年,天子即位十九,天下进入罕见的太平。 太平之世,人心思学,儒学昌盛,每一座城池都建了官学依旧不能满足莘莘学子,以至于私学兴起。 青乌书院便是私塾,池晓刀在这个书院外度过了六个春秋,免费听讲六个春秋。 青砖灰瓦的书院前方,大雨啪啪,将未曾铺青石的地面弄的一片泥泞。几株老树落光叶子,像是苍老的老人伫立在书院门两边,雨打枯枝,凄冷寒凉。 在这片光景中,两个孩子走到书院门前,走在前方的是池晓刀,跟在身后的是老二,两人双双捧着陶盆,池晓刀捧两,老二燕秋捧一,上覆大树叶,将盆口遮的严严实实。 “跪”池晓刀当先跪下,膝盖砸在泥水里,冰凉刺骨。 老二燕秋略犹豫,又听大哥道:“跪。” 于是她啪的跪在寒雨中。 大哥的行为吓到燕秋,燕秋现在也没回过神。两分钟前,大哥闯破大雨回破庙,脸上红艳艳的全是鲜血,他一言不发,将买来的牛羊肉端起,便叫自己跟着走,然后就到了此地。 “弟子池晓刀,求见老师。” 池晓刀的话打断燕秋思绪,燕秋看着熟悉的大哥,却有无言的陌生。 “弟子池晓刀,求见老师。”池晓刀再次开口,声音被雨声掩盖,也不知道院子里的那位院长有无听见。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紧闭的大门“吱”的打开,其中走来的正是青乌学院院长裘千舟。裘千舟应该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举着雨伞,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来这里作甚?”裘千舟看清是池晓刀,严厉开口,日里骗人的一幕犹在眼前,他能开口已经是忍住怒火。 “弟子杀人了。”池晓刀木然道。 然后是沉默,裘千舟收了雨伞,站在门檐下,看着这位弟子,恍惚回到六年前初见的时候。 那时的他天真可爱,但已经有了世俗打磨出的小心,就像一只刺猬,总能在察觉危险的时候蜷缩起身子。那一日,他像是一条害怕的小狗,偷偷摸摸的躲在学堂前听讲,裘千舟并未在意,有上进心是好事,他从不轻易赶走。 然后是长久的日子,这位偷学的孩子在裘千舟眼里越发聪慧,每每能举一反三,和学堂里那些书呆子毫不相似。于是他起了爱才之心,想免收学费将这个孩子收入学堂,可惜。 “杀的谁?”裘千舟问。 “白龙之子,正清门新晋弟子白仓。” “你既有杀人心,也杀了人,又来这里跪着做甚么?” 池晓刀看看身后的老二,雨水还是泪水从他脸上滴落,冰凉彻骨。他只是在地上狠狠磕头,额头上一时沾满了泥土混合破口涌出的鲜血。 “老二,磕头。” 燕秋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顺从的在地上磕头,和大哥磕的一样重,将脑门也磕破了,三个响头磕毕,她看着大哥。 “再磕。” “再磕。” 于是燕秋一直不停的磕头,重重的磕。 裘千舟看看燕秋,甩掉雨伞怒道:“不收。” “弟子本是无意,那白仓性子恶劣,对我家四妹有加害之心。弟子前去,只是想威胁此人,教其发个重誓,只是不想,却受了对方滚茶烫伤,一怒之下,加酒水误事,失手,失手杀了他,望老师救我家二妹一救。” 池晓刀在地上死命磕头,头破血流,泥水的颜色和血液的颜色,混合出怪诞的粉红。片刻,更多泥水涌来将粉红覆盖,似不存世间。 “当年我想收你入门,你执长生,问我儒可长生?我答:不可。你便回我:弟子执着长生,只随长生。”裘千舟叹道:“那时我就知你不会学儒了,可惜天下少去一个有大成就的儒士。但你可知晓,长生路上,比起儒学要腥风血雨的多,要残酷的多,今日便是你所见的长生路,你还愿学儒吗?可还曾,执着长生?” “弟子执长生。”池晓刀回答的毫不犹豫“如今弟子除了二妹别无牵挂,求老师救她一救。” 明白了,裘千舟苍老许多,他早就猜到了,只是还抱有那个万一的想法。六年来朝朝暮暮闪过眼前,六年来初心不改,终归失去这个弟子。 儒门有弟子千千万,也曾有败尽天下的圣人出世,可惜,终不得长生,哪怕圣人,也只有数万载寿命,与这天地悠悠相比,万载不过弹指,寿尽只在眼前。 现如今,唯一有长生传言的是道门,曾传说有岁月大尊长生,遨游宇宙,不知去向。便因为这个传说,池晓刀毫不犹豫的一头扎入道门,死不悔改。 头砸在雨水中,溅起水花,发出声响,池晓刀不断磕头,燕秋磕不动了,小声对大哥道:“大哥,我磕不动了。” “磕……”池晓刀严厉的道。 “我……” “乖,磕完头,哥给你买好吃的。” “罢了罢了!”裘千舟苦笑道:“不磕了。你只想我收下这个孩子,好孤身离去,凭借我官家的身份,足以护住这孩子一生一世,你想的却好,可是你知否,人力时有穷尽,我寿命无多,也许护不到她一辈子。” 磕头砸水的“啪啪”声不绝于耳,燕秋咬牙坚持着,完全没注意大哥说了什么话。 “求老师恩准。”池晓刀也磕头。 “三牲拿来。”沉默片刻后,裘千舟开口了。 池晓刀赶忙将买好的牛羊猪肉奉上。 三个陶盆一字排开,还冒着热气,裘千舟将东西放在身前,捻起盆里准备的米饭,苦笑着用冰冷的手扒拉一口热饭。 “今,有……。” “燕秋。” “今,有燕氏子弟名秋,三牲具备,五谷有米,青泽相送,以师礼侍奉。祈告知圣人,祷送上苍,仁心无尽,传学经考,当有教无类,使其为弟子。燕秋……” 池晓刀拉拉头晕的二妹,燕秋抬起头,脑袋发昏,那是她贫血的症状犯了。 “一问尊师好学,可执乎?” “答应啊二妹。” 燕秋迷迷糊糊的,点头道:“可执。” “二问泽被苍生,可执乎?” “可执。” “三问忠民爱民,可执乎?” “可执。” “四问天地国君亲,以次分明,可执乎?” “可执。” “圣人为证,天地所鉴,燕执弟子礼,执万民心,执学问路,裘微学,当以所知教导。礼此从简,当是师训,燕秋。” 燕秋歪着头。 “以后当勤学,不可废日,你起身吧!” 燕秋看着大哥,直到大哥点头才颤巍巍的站起来。 而池晓刀则再磕几个响头,这才站起来。 “你且稍待,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我便送你点东西。”裘千舟回屋,未几拿着一本书出来,递给池晓刀。 长者赐不敢辞,池晓刀知道裘千舟的脾气,恭敬领受,将书本小心的放在怀里。至于书里有些什么内容,他不敢多看,一是礼仪,二是此地不是久留之所,只怕城里的正清门早已察觉,现在开始大肆搜捕。 对于飞天遁地的修士,他没有把握逃出,只能拼死一搏。 他被断言没修行资质,但他不信,没有师傅,没有功法,便从蝌蚪文中悟,只要读懂这册竹简,池晓刀相信,自己总能踏足修行,追寻长生道路。 昔年岁月大尊打破时间道路,从中杀了出来,此后获得无尽寿命,长生不死,可见长生要能打,只要世上谁都打不过自己,长生也就不远了。 池晓刀稀里糊涂想着,想拜别裘千舟,裘千舟又对他摆摆手,回屋而去。些许时间,他拿着一柄长剑出门,递给池晓刀:“此剑是我早年获得,乃是一位灵根境修士配剑,也算一件神兵,至于名列几品,我一个读书人不懂,便送你防身。” 师恩无尽,池晓刀泪水满眼,努力叫不落下来。 “好了,你是要追长生的人,作此态势不成样子,若有你长生一日,许你能打破幽冥过九泉,便那时候,将我带出死地,许我无尽寿命,那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报答。”裘千舟拉着燕秋,燕秋不肯走,略带无奈。 “燕秋儿,你跟着老师好好读书,要勤学苦练,大哥走了。” “大哥你要去哪?” “等你有一天成了圣人,大哥就回来,大哥有事情要去做,要跟你分开了。” “哥我跟你去。” “胡闹。” 燕秋从没见过大哥这种凶恶的样子,吓的不敢开口。也许是池晓刀察觉自己太严厉,语气放缓道:“要听裘师的话。” 燕秋乖顺的点点头。 池晓刀看着点头告别的裘千舟关上那扇门,二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他最后磕了三个响头。 “师前三叩权作别,别离繁华浪天涯。老师保重,秋儿保重。” 语毕,他毫不犹豫站起身,没入茫茫大雨。 那扇门的后面,裘千舟抚摸燕秋的脑袋,似若自言自语。 “燕秋,你大哥是有成就的人,他在做一件伟大的事,你要好好读书,千万不能被落下太多,不然他不要你了……。” 第五章 竹简 送走二妹,老三老四进入门派,池晓刀无事一身轻,脚步也快了好几分,奔向镇凡城东。 镇凡城外镇凡山,镇凡山东是大山。镇凡山脉,一半凡人一半妖,东走无尽大山,有群妖魔出入,西走是大燕,人类帝国。无论这个帝国有过多大的错误,她却保护了无数普通人生命,是以,诸多儒门弟子尽心辅佐,从不懈怠。 “想必,老四应该没事吧!”池晓刀不确定道。 老四会不会被自己连累?正清门是不是已经开始大肆搜捕?也许自己的身后就跟着一个正清门的修士,咬牙切齿,要把自己抓去给白仓偿命。 他猜的部分没错,但有两点并未猜中。第一,老四苏红豆没有受到他半分牵连,哪怕他是苏红豆的大哥。第二,正清门虽然恼怒,却存了放他一马的心思。 对于放过池晓刀,跟来的一位弟子不解。 “师傅,为何要放了此人,岂不是堕我们正清门威风?” 正阳门的那位老者眼中闪烁智慧,指着窗外道:“他是红豆的大哥,这便是放他一马的理由,哪怕他身上有些古怪我很感兴趣,但是,那些秘密,没有一个好弟子重要。” 弟子不明白,请教大师兄。 “斩红尘斩红尘,红尘岂是说断就断,我永远记得我入门的那一天父母相送,他们是我在人间最后的记忆。若是父母被害死了,无论是何人,我都会报仇。而且,红豆师妹的资质上好,先前连我也没发现,竟然如此适合修行本门功法,只怕是正阳峰数千年难得一见的资质。” 这就是大师兄的回答,问话的弟子终于懂了一些,苏红豆的资质太好,长老不想让她恨上门派,所以放了那小子一马,毕竟小小凡人,纵有古怪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于是,白仓的死被人无视了,正清门一位修士都没派出,只通报官方,下了海捕文书,如意思意思,有几队士兵扫荡了破庙便罢。 白仓的死像是落水树叶,一丝涟漪外什么也没发生,唯一记得的,恐怕只有白龙了吧! 池晓刀不知道自己沾了老四的光,一路像是野人般的在密林中行走,也曾看见各种野兽,猴鹿一类,但猛兽未曾见着。他劈荆开路,全身心的逃命,沉浸在静无声响的树林内,从未这样孤独的贴近过大自然。 以至于瞬间,他竟然回忆起贴身竹简上的蝌蚪文。池晓刀细细观想,竟然发现那些蝌蚪是太极的拆分,一半阴一半阳单独拿出来,不正是蝌蚪形态么? 想通此节,他拿出系在腰上的竹简查看,古朴的竹简经过岁月沧桑散发温润的光芒,像是一块被人把玩多年的古玉。上面的文字经过沧桑不死,一如古时初现模样。 时间杀得死人,杀得死物,却杀不死知识。 这力量,是它难以摧毁的东西之一。 池晓刀拿着竹简看,一个一个字琢磨。他心无旁骛,忘记了身在逃命途中,贴近自然的琢磨代表大道的蝌蚪,那群蝌蚪似乎活了过来,池晓刀脑子响起听不懂的吟唱,像是在诉说天地,阐述道理。 他自幼聪慧,尤其在书文一道上天资聪颖,无论什么文章无论什么诗句,只要到他手里,他总能琢磨清楚,且以知问不知。这种天资让裘千舟喜爱不已,想将他收入儒门修行,觉得他有可能成为大儒、甚至,亚圣。 至于上面的圣人,裘千舟是不敢想的。至于区区秀才书生,夫子学士,那只会在池晓刀身后越追越远。 但儒不长生,那不是池晓刀所求。 这种聪慧和对文字的敏感也表现在解蝌蚪文上,此时池晓刀脑子里的吟唱就是对一个字心有所感。那个字读音表述不出来,超脱现在的注音良多。 池晓刀想抓住脑子里的吟唱,但被催眠般的吟诵搞的昏昏欲睡,再次醒来时候,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昨夜从青乌书院出发,一直赶路,拿出竹简琢磨的时候是中午,现在,已经是傍晚。 沉醉之中,时间不知流逝,若有猛兽来,岂不是将我叼了走? 然而这份恐惧没持续多久,他愕然发现,脑海里多出一个人的一生。 我叫海,大海的海。七岁学道,十岁合属,二十灵根。我脚下铺满森森白骨,我寻大道,寻长生,历经万载。 那个叫海的人的一生像一部书,翻开书页,池晓刀分不清自己是池晓刀还是海,分不清自己处于现在还是处于那个遥远未知的世界,他看见了海修道,看见海搏杀,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未知道路。 海有过一段感情,他爱上了叫地的女子,他跟着她看沧海桑田,远远注视她安静打坐,她的一谈一笑,她的素手卷起草叶飞舞,但美丽抵不过岁月,时光带走所有,唯其永生。 地老了,她多了皱纹,不再美丽。世上有什么比芳华老去美丽化作曾经更让人伤感呢?于是海想永生,他想要和地永生,他孤独的踏上追寻长生的道路。 海的每一次打坐依稀在目,他的每一次修炼似倒带重放,池晓刀甚至能察觉法力在自己身体里运转,一天天强大起来。 这是一部活生生的修炼史,仅仅不到十秒钟,池晓刀仿佛过了千年,既是疲惫又是心老,他躺在草地上呼哧喘气,万万没想到仅仅一个字中居然可以蕴含一个人的一生。 “那不是幻觉,而是一个真正修士的一辈子。”池晓刀喃喃自语,因为他看见了海是怎样修炼,又是怎样和敌手战于每个角落。 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以让自己在修行路上直寻通往强大的道路。他披星戴月走在路上,也按照海的修炼方式打磨肉体。 他用树皮做成绳子,像一匹老马拉车,拖着重达数吨的巨石走在路上,他如疯子般边走边挥剑,如似痴狂。 也许那个虚幻的海是他臆想出的虚构人物,那些修炼方法是他胡乱猜想的行为,但他别无选择,他是个散修,没有功法可以修行,只能将臆想当做真实,按部修行。 对于神秘的竹简池晓刀收藏的更好,用绳子系住绑在胸口,外面套上衣物。 直到半月后,他终于走出大山,看见路边的巨石上写有“镇妖关”三个字。 “再走两千里,便是镇妖关,出了镇妖关就是无尽大山,我是不是要出去?”犹豫免不了,无论是谁即将面对千万妖魔都会犹豫。 大山中传说有遗留的神魔存在,那是摘星拿月的存在,将人当做食物。 池晓刀找了个隐蔽的山谷居住下来,他身无分文,仅剩的五两银子被他留给老二,吃的用的都需要自己亲手去做。 保持那种神奇的修行状态,他在无名深谷中住了下来,每日修行打磨,偶尔也能采摘到对修行有用的药草,对于他这种读书不少的人来说,哪些草药有用,大体还能分出来。 慢慢的,他也了解到修士的划分。 练体境共有九层,九千斤力道大成。他千钧力道在身,不过是刚刚开始炼体的人而已,若要仔细划分,也就是个炼体一层的修为。 锻皮锻骨锻府脏,前三皮,中三骨,后三内脏,池晓刀不过是刚刚锻皮结束而已。 以上是裘千舟送的书本中写的,那是一本介绍道门的书籍,记载有种种境界划分和神兵丹药分级。神兵有一至九品,九品最佳,一品最次,丹药品级划分同上。 池晓刀手里有一柄神兵,乃是三品神兵,纵然灵根境的修士使用也绰绰有余。此等宝物,换取一座城池也足以,但裘千舟毫不犹豫的送给自己,说不知品级。 其实老师哪能不知,这本书中就写道“凡神兵,一纹烙印一品,二纹则二品,三纹则三品……。”三道道纹烙印,不是三品神兵又是什么东西? 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恩所在,对那位面冷心热的老人池晓刀心怀感激。 “老二在书院里,一定很好很好。”池晓刀挥剑九百次结束,大汗淋漓。 他所修炼的方法全来自海,在那段记忆中,海就是这样挥动剑,同时有一门并不复杂的功法配合运转恢复体力。 山中岁月,食物有限,池晓刀如此痴狂修行,身体储备的能量很快就耗尽,他瘦的皮包骨头看不出人样,至于一月后,他再进一步,成为炼体四层修士。 修为在身,手中长剑挥舞的速度肉眼也跟不上,打猎更容易许多,生活也有了不小的改善。 “可是,为什么没有海的功法?没有他和地后面怎样的描述?”池晓刀得到只有合属境前修行的方法,也有少许简单功法出现在记忆,至于灵根境的修行方法,半点画面也没有。 他现在缺乏一部练体境之后的功法,炼体之后,若无功法将不能合属,更别谈灵根。 “我天生无属,就算有功法也不能合属。”池晓刀自嘲的笑笑。 他下定决心求长生,无论怎样他都要去试一试,前人没走过的路,谁说就不能通向大道? 第六章 斗妖 东去春来,夏至物懒,蛰伏了很久的冷血动物在夏日开始活跃,暖血的动物则开始懒洋洋的躺着。然后秋来蛰伏,冬至越动,世界又是一种萧索。 转眼就是一年时间,池晓刀心无旁骛修炼,竟然给他修行到了炼体六层。至此,他几乎难以再进一步。 他太缺乏营养,身体中每一分的能量都被榨干,让他没有进步的空间。若是身在门派,自然有长辈赐下丹药辅助,保持身体状态修行,进步不会被拉下来。 池晓刀半年中先是拖石以及挥剑,后是背石挥剑,将几块大石头用绳子绑在手臂上,每一剑挥出都耗费巨大,他手中长剑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几乎是心想即至,但距离大成境界还差很远很远。 根据海的修行经验,挥剑巨石若无物只是第一步,这个个阶段叫挥剑若山,挥动宝剑像是挥动一块数吨巨石,至于大成时候,可以将轻飘飘的剑挥动像是一座山压下来,便是举轻若重。 第二步叫做练剑如丝,一剑所出,如千万剑,可称为万剑归一。 最后一步叫做技近乎道,用剑技艺已经无限接近大道,那种境界无法描述,达到了就是达到,没达到就是没,其之威力,已经无法揣度。 “我想回去看看。”池晓刀背着剑,将肉干收囊。 他担忧老二,老二还在镇凡城地界,那里有仇人白龙,他相信自己没法隐藏身份,当时杀人没有蒙面,还被那位好像叫做顾雨城的痴情少女看见,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隐藏身份的可能。是谁杀的白仓,白龙只怕早就知晓。 还有就是,他想要修行,而此地的资源无法供养一个修士。所以他要出去,想办法获得一些丹药或者药材,辅助自己修行。 他该为合属境做准备了。 “我没有属性在身,那就去抢夺别人的属性。”这就是池晓刀的想法。 他知道世上有一种方法,可以将别人的属性从肉体上剥离下来,剥离下来的属性可以作为灵药,也能作为炼器宝物,还能作为世上最可怕的毒药使用。比如大溪水属性,要是剥离下来,让炉中火属性的人服下,那就是无解的毒药。 除非服下大溪水的人修为无比高,方能将此毒化解。 半年苦修,期间对竹简研究的时间不少,池晓刀是受启发从其中琢磨出“要是我服下剥离的属性会怎样”之想法,但他不知,这种掠夺别人属性的行为十分邪恶,乃是所有修士共同诛之的行为。 回程路上,他大摇大摆走官道,官道每一块石板下都有秀才落字,一条官道也许有数千篇加速的文章,让官道成为高速道路。他不顾别人眼光,闷头而行,短短一天狂奔千里,正要趁夜不歇赶,忽然。 “铛……” 一声锣响,官道设卡,池晓刀心底咯噔,难道是要抓我? 他忘记自己模样大变,就算是三个兄妹站在眼前,只怕也未必认得出他,区区官方凭借一副画像,更是对不上。 可以看看他现在,破烂的衣服,甚至有兽皮挂着遮体,瘦弱的身躯,根本是饿死鬼样子,脸上的颧骨突出占据大半张脸,半点看不出人样。 如此模样,谁能认得出他来? “妖兽作乱,官道暂封。”敲锣的士兵身前摆着拒马,身后有穿白花花盔甲的同胞。 “官爷,这路要封到什么时候?”一个精明的商人问。 “未知,”士兵公事公办的样子“已调士兵三百,配有夫子一人擒拿。同来的还有道门合属境修士三人,量那妖兽也逃不出。多则三两日,少则两三个时辰便能通行,诸位当以性命为重。” 池晓刀松一口气,看来不是抓自己的。 有人和士兵交流,有人寻空地坐下休息,池晓刀取出肉干在路边食用,一个小孩子眼巴巴的凑了过来,似乎没见过肉干,不断抽着鼻子。 可怜的小模样让池晓刀心一软,当年见着老四的时候老四也是这个样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里啃掉一半的大饼。他对孩子笑笑,孩子被他吓的一缩脑袋。 池晓刀也不在意,取一片肉干递给孩子:“吃吧。” 孩子小心翼翼的接过肉干,吃了几口,大约觉得不好吃,想丢掉又没礼貌,不丢吧,东西真不合胃口。 不远处一个瘦小的商人冲过来,焦急的道:“娃儿你怎跑这边了?” 又看看肉干,看看池晓刀:“这位老人家。” 池晓刀嘴角抽搐,你才是老人家,你全家是老人家。 “娃儿不懂事,多谢你的肉干,若是不嫌弃,不妨和我一起用饭,以聊表心意。” 眼前商人是知书达理的人,池晓刀也不拒绝,跟着商人去吃大餐。他好几年没吃过正式的饭菜,如今看见“简陋”的大餐,口水都恨不得涌出来。 土烧雀、酱肘子、还有一碗大大的蛇羹,三色菜肴香气四溢,可知整治食物的是一位厨房大家。 “请坐,内子正在做饭,待会再让她与老人家见礼,莫怪。”瘦商人做个请坐动作道。 年轻男子不便相见,对于一个老人家,媳妇出来见个礼并不奇怪。 池晓刀抽抽鼻子,商人哈哈笑道:“这是内子得意的手艺,至于做什么菜,一会老人家便可知晓。” 这阵香味来的诡异,似是肉香,但哪有肉这样香的?几乎可以传出数里远,今日确是有口福。 “在下姓羽名华,不知老人家高姓?”名叫羽华的商人问道。 略微犹豫。 “池海” “池老先生……。” 羽华正在说话,突然看见一阵骚动,前方堵路的士兵严阵以待,举着长枪正对前方,好似要开始一场战斗。 在羽华疑惑的目光内,一条黑影从地面蹿起,拉出黑色的残影扑向士兵。 长枪“叮”的刺在那物身上,居然整个枪头都折了,折断枪头的士兵自然没好下场,被那物咬断喉咙,血液红了大地。 直到此时才看清,那是一条黑色的蛇,十几米长,水桶般粗,它是妖兽。 人群混乱起来,狂奔四散,羽华也不例外,抱着孩子就跑命。他们此生何曾见过这样凶猛的妖兽?哪里见过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 偏偏不如意的是,那条黑蛇扭动身子,居然朝着羽华方向奔来,瘦小的羽华吓的那叫个魂飞魄散,跑都跑不快了。眼看黑蛇越来越近,羽华暗呼“吾命休矣。”,忽然,一道人影平地炸起,合身一撞,将黑蛇撞的飞了出去。 羽华呆呆的看着,这人是池海,他那老迈瘦弱的身躯里,怎能有这般可怕的力量? 池晓刀本不想管这破事,虽然死了几个士兵,但那些士兵都是经过儒家熏陶的人,常年接受夫子军中讲学,养出一身正气,再辅以儒门秘法,可以将多个人的力量融为一体,对付这条相当于炼体六层的妖兽不成问题。 可他不能看着羽华死在蛇口,所以他出手了。 一人一蛇遥遥相对,黑蛇脑袋有点晕,扭着身子奔向池晓刀。 池晓刀半年苦练,见过白仓的鲜血,不说多强,起码敢直面战斗。他运足力气,合身扑上去,那时背着巨石练剑,如今巨石卸下,身子轻了何止一筹,敏捷的如灵猴。 他侧身避开蛇口,肩膀全力撞击蛇头。 “咔……” 像是骨裂声,蛇头上的骨头被他撞裂了。 那蛇疼的乱扭,尾巴甩动,将小树碎石拍的乱飞,烟尘滚滚,外人都看不清里面的战斗。 羽华想起什么,惊魂未定,他的夫人却是个胆大女儿,虽长的粗壮些,却不掩英气勃勃:“打蛇打七寸。” 池晓刀恍然大悟,是了,七寸才是蛇的要害,自己打它头,除非打碎大脑,否则它还是活着,这种东西的生命力岂同寻常,只怕大脑碎了也能活一时三刻。 他挥拳打七寸,黑蛇也知晓自己七寸是要害,盘起来作一团,将要害护的死死的。 三番五次下来,池晓刀非但没有打中七寸,还两次遇险,一次差点被咬到,一次是对方喷出毒液,差点击中自己双眼。 如此不是长久,仗着速度快,池晓刀冲到蛇尾,双手紧握。 “起” 竟然将一条蛇生生甩起来。 他记得野外抓蛇的经验,抖动蛇尾,可让蛇骨散架。故此,拎着黑蛇甩绳子般甩动,正反各转几圈,黑蛇兀自神采奕奕,他干脆将对方当做鞭子,狠狠地砸在地面。 “咚……” 闷响声声,远远只能看见一个人甩动千斤蛇身,一次接一次砸在地上,溅起黄灰阵阵,呈个黄色的灰尘罩子。 一连砸了数十下,起先黑蛇还扭动脑袋要咬池晓刀,后面已经骨头散架,死了般不动弹。 数十次砸下来,池晓刀气喘吁吁,挑开不能动弹的黑蛇脑袋,取了其中的内丹,然后满身蛇血的走到饭菜前食用。 这段过程中,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除了羽华的浑家。 “这位小哥,饭菜可曾够?” 池晓刀看一眼此女,大口吃饭,将饭菜扫荡的干干净净,他又取了些蛇肉背着,在士兵注视下,他奔向官道尽头。 第七章 宴生人 “小仙长,等等我。” 池晓刀已经奔出十里,却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他回头看去,来人是羽华的浑家,那位五大三粗的女子。 久经风霜的脸上有少许发黄,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裙,面目也不出色,是常人口中最真切的黄脸婆。此妇跟在自己身后,气喘吁吁,奇怪的是,她未曾被甩下。 一个凡人,跟得上一个修士,此人有鬼。 池晓刀提高戒备,只见女子笑吟吟的跟来。 “小仙长,奴家被夫君赶出来了,无处可去,这满地妖魔横行的世道,又是快夜晚,还盼小仙长救我一命,将我送到那镇凡城,奴家自有谢礼。”女子丝毫没有普通人的自觉,倒像是将池晓刀当做保镖。 “你若能跟上来便跟。”对于不明来历的人,最好不要招惹,池晓刀深谙这一点,没有阻止,也没有驱赶,只拔脚狂奔。 那女子跟在身后虽然气喘,却跟的很近,只是动作有点奇怪,多用蹦跳,池晓刀猜想,那应该是一门神通。 “小仙长,我见你取了那蛇妖的内丹,能不能送给我?” 池晓刀皱眉。 “我叫苌楚,你叫什么名字?” 池晓刀没有回答,专注赶路。这人的修为很高,自己察觉不出来有多高。 “你要内丹又没用处,不妨给我,我拿东西和你换。” “内丹虽与我无用,却能卖掉。你拿什么东西和我换?” 池晓刀改了口,他看见妇人眼中闪过一缕鲜红颜色,似是熬夜留下的血丝,更像是想杀人的欲望被压制住。见到此景,他加快脚步,吃奶的力气也用出来还是甩不脱苌楚。 “一百灵石如何?”苌楚问道。 这就是对牛弹琴了,这辈子池晓刀就没接触过内丹,价值如何他根本不知道。他只凭借乞丐多年的经验狮子大开口道:“一千。” “一千?”苌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这东西最多值五百,你和我要一千下品灵石,这不是抢劫吗?” “爱要不要,光天化日下,你还能抢我不成?”这话是在提醒苌楚,这里是大燕,是有法律的地方,若是动手惹出什么事,那就不好了。 察言观色对乞丐来说是基本能力,苌楚的眼中鲜红涌来,随后一黑,就像是眼中有一个黑洞将鲜红吞噬,黑色覆盖红色,重占上风。对方也许起了杀心,池晓刀心底悚然。 “我给你一百灵石,加上一瓶固体丹,你炼体恰好用得上,这是我最后出价。小仙长,想必你也能看出来,奴家也是个修士,大家都是修士,互相帮助不好吗?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苌楚努力的表现女子娇羞,效果恰得其反,池晓刀看的快吐出来。 他想拒绝,但面对那种眼中的鲜红,不知为何心底有很多畏惧,临近镇凡城,池晓刀不想惹事,何况固体丹他现在正好用上,便点头答应。 这是他作为修士以来第一场交易,也是他这辈子卖出的价值最大的东西。 拿了丹药和灵石,苌楚嘻嘻发笑,很开心的样子。开心的跟着池晓刀奔出数百里,夜色近深,皎月照亮世界,她似乎有点疲乏,无精打采的。 对于这个狂奔不止的小家伙,苌楚很是好奇,她从未出来外面的世界过,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东西,一想到即将进入城池,她就激动不能自已。她流着口水想四喜丸子蒸药糕子油炸蝎子炒蚕蛹,口水差点落下下。 “跐溜”吸回口水,苌楚看池晓刀没注意,若有所觉的向着身后看看,然后化为一个小东西钻进池晓刀的衣领内。 发生的一切池晓刀毫无察觉,他正在想怎样摆脱这个来历神秘的女人。奔了十几里,他停步休息,回头发现神秘女人消失了,心底舒口气,拿出一粒刚得到的固体丹服下。 丹药中药力缓缓散开,他一扫身上疲乏,干涸的肉体也渐渐像气球般充起来,虽然还没有变回少年样子,也能看出年龄不大,有几分正常人模样。 本不该浪费一颗固体丹,但马上就是子夜,危险重重。 所指的危险来自鬼怪,世间人妖鬼并存,白天属于人,夜晚属于鬼。每当夜晚,便是白天丝毫看不见的鬼城出现之时,像人类一样,鬼怪也有他们的集市,他们的城池,有属于他们的自己的生活。 所有种族共用的世界,没有谁能压倒谁,单独占据世界。 大路边上远远看见好些红灯笼,像是鲜血一样红,每一个红灯笼上都有同样的字。 “赦令” 每一盏红灯笼的下方,都是一个商队,或者是在夜晚有急事外出的凡人。其中有一片地点,十几个赦令红灯笼飘起,说明那边有很多人聚集,也释放出安全的信息。 关于红灯笼的来历是人鬼妥协的后果,人间帝王与鬼帝商议达成平衡,统一用金石写上赦令二字。只要是写有赦令灯笼,便可不受鬼魂侵扰,胆敢违反此规矩者,人鬼共诛之。 池晓刀向着那个方向去,人群聚集的地点距离他还有五六里的样子,他狂奔数秒,陡而脚步一顿,拿出背上的长剑,郑重面对前方。 在他身前是一个游荡的鬼,那种没有亲人没有生活希望的鬼。但凡这类鬼魂,皆是凶厉之物,有时候挂有赦令的红灯笼也不能阻止他们伤人。 天下太大,鬼帝不可能处处管理到,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人被凶魂害死,暴尸荒野。 池晓刀身前三米处的便是凶魂,血红着眼睛,整个躯体以青烟构成。飘摇的长衫呈幽蓝色,上有几个破洞,可以看出此獠过的很拮据。 凶魂咧开嘴,似在说话,但池晓刀听不懂,人有人话,鬼有鬼话,很难交流。 那凶魂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看池晓刀没反应,甚为恼怒,捉摸自己不远的一根细木棍,似要写字的样子。他拿着木棍一划拉,突然想起自己不识字,很是羞恼的将棍子丢来。 池晓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自己,于是他张开嘴,似要发动攻击的模样。 这动作让池晓刀身子紧绷。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鬼殊途,莫要自误。”池晓刀剑指凶魂,嘴里诵着威胁之词。 “嘶……” 如毒蛇吐信,轻轻风声,凶魂上前一步。 “滚。”池晓刀也上前一步,执剑在自己左手臂一划,鲜血染红剑锋,血腥味散发,带着莫名的味道。 对他的鲜血凶魂很畏惧,不自觉退后一步。这种修士的血液至阳至刚,寻常鬼物难以承受其中蕴藏的力量。 但凶魂不是寻常鬼物,他退后一步,勇敢的走上前,和池晓刀相隔不过一米。那柄散发毁天灭地的神兵沾染修士鲜血,在他眼里像是散发光芒的小太阳,而自己是蜡,若被刺中,便会像是烧红的刀切过蜡,带来的伤害之大,一定会很恐怖。 “我数三下,再不走,我会出手。” 池晓刀见过的鬼魂不计其数,早年乞讨在路上,和多少鬼魂照面,多少次寄宿在赦令灯笼下。他当年不怕,现在是修士更不怕。 唯有修士可以在属于鬼魂的夜晚走动,我便是修士,我的血,可以斩尽鬼魂,杀出一条血路。 他气势十足的往前走,顶着鬼魂走,那凶魂最终还是退了,池晓刀走一步,鬼魂退一步。 如此持续半晌,凶魂急躁的身上青烟也乱开来。干脆往树林一窜,见池晓刀没跟来,他又堵在池晓刀前进的道路上,三番五次这般,池晓刀也看明白了,这鬼东西是想带自己去一个地方。 “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池晓刀无所畏惧,大踏步跟在凶魂身后。 一边走一边想这东西想做什么,只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穿林过河,远远离开官道五里地,到了这种地方很难见到鬼魂,但只要见到,往往会是强大之极的鬼修,甚至能和灵根境修士对抗。 鬼法莫测,池晓刀早些年亲眼见过一位鬼修杀人,那个鬼修躲在人的影子中突然暴起,穿过人身,将魂魄活生生拘役出来。红色赦令灯笼之下,那人的魂魄被鬼修一口一口吃掉。 据说那位鬼修是来报仇的,他在人世的时候被拥有赦令灯笼的富户逼的家破人亡,没想死了后居然能修鬼法,修行有成,他便出来报仇。 穿身而过的一幕太诡异,池晓刀至今也不明白是种怎样的神通。 他心底打鼓,有点不愿走了。 此时已经到了子时,该出现的鬼城都会出现,正是鬼界最繁华的时段。 池晓刀停步的时候,看见前方有一座青烟构成的鬼城缓缓出现在月光下。硕大的墙砖,高举冥火的巡查鬼兵,往来密密麻麻的鬼物准备入城。 很多鬼物身上都背着东西,有各式衣服,各种糕点,最值钱的香火也不少,那些是进城贩卖东西的鬼物。 鬼城高达十米,在城墙下池晓刀的身影是如此微不足道,他从没见过这样庞大的鬼城,被震住了。 大门无声打开,他竟然听见人类的话声。 “阴兵过境,特此宴生人。” 话音还有几分熟悉。 第八章 乱阴阳 所谓宴生人,池晓刀痛恨之极,他紧捏拳头,牙齿几乎咬碎了。 此情此景,他完全忘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脑子里一幕幽远的历史缓缓浮现在眼前。 承平十三年,镇凡瘟疫,有鬼将造反。那时的池晓刀还是个小孩子,和兄妹三人混迹在一群不成气候的乞丐群中。 彼时夜间混乱无度,到处是奔行的鬼兵来往,见着生人就抓。那一大群乞丐中,只有池晓刀兄妹四人逃过。 便是在一个月色高悬的夜晚,他们躲避鬼兵走到一个山谷上方。 山谷中,千百生人被鬼兵围拢,然后是,宴生人。 那一夜,老二变的沉默寡言,那一夜,尸骨成山,也是在那一夜,池晓刀发誓要将兄妹几人送去修行。 持续多年的噩梦今夜浮现,惊恐还是愤怒池晓刀分不出来。他血红眼,看向鬼城前。 鬼城前,两个红的赦令灯笼飘来,灯笼下,有麻木人群走来。而领头的池晓刀居然认识,那是,白龙,白仓之父。 大山大林,本不该有风,偏偏寒入骨髓的阴风刮过,一大堆鬼兵从巨大的城门口涌出来,摆上桌椅,点亮冥烛,两根珍贵的香火插在主位,然后,所有鬼兵成排站立。 白龙,那个镇凡城的乞丐头,他一步步走向桌椅,坐下,然后用火折子点亮香烛。 幽幽的青烟飘散开,成排的鬼兵中心,一个着黑色盔甲的将军大步走来坐在主位,陶醉的深吸一口青烟。 “何人宴请本将,且报上名来。” 鬼将说的居然是人话,池晓刀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镇凡招兵人白龙,闻三阴城过境,特此备了生人,宴请鬼将。”白龙今日穿了一身铁甲,哪里能看出半分乞丐样子。 这和他示以人的形象不同,平日里,为了表示天下乞丐一家亲,白龙穿的衣服上都会有破洞,表示不忘本,不忘众兄弟。 只是没想到,白龙竟然是招兵人,池晓刀恨不得杀过去夺了白龙性命,再将其魂魄打个魂飞魄散,以为无辜者祭奠。 所谓招兵人,字面意思,就是负责招兵的人。兵源从哪来?何必多问,不过是人罢了。 人死了,魂魄出现,只要时机得当,就能化成鬼,成为鬼,自然就是白龙嘴里的兵源。 招兵人天地共恨,人人得而诛之,却没想到一个招兵人,居然混迹在乞丐堆中,怪不得有白龙早年杀丐果腹的传闻。只怕那些被杀的乞丐,都被他用来宴请阴兵,用来打点他在鬼界的各种关系。 也是现在池晓刀才明白,各种鬼城出现的传闻是哪里来的。 应该是鬼城如云,轻飘飘随风奔走,到了合适的地点便暂时安顿,将鬼城固定住,以交换资源,修整休息。 证据就是鬼城垂落下的大铁链,每一根都有魁梧汉子粗壮,长达数十米,深深钉在地下,像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样子。 宴席开幕,一个神情麻木的人被提来放在桌子上,鬼将迫不及待的和那人面对面,深呼吸,一条虚幻的人影被他从鼻子里吸进去。 陶醉的深呼吸,鬼将像是吃过五石散那样飘飘欲仙。大手一挥:“来人,给我取了魂魄,分给众儿郎。” 自有鬼兵上前,使了个拿魂神通,将一条完整的人形魂魄抽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大刀砍下,将魂魄斩成三魂七魄十段,一个个人被抽魂分解,三魂七魂分解开,分别是天、地、人三魂。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魂。 这是一种很高明的手段,可以将无懈可击的魂魄分解成十段。 “来来来,白兄尝尝三魂,此物味道最佳,还有爱魄,味道也很不错。”鬼将反客为主,频频劝菜“还有这幽冥香,味道极佳,堪比至尊好酒,于咱们鬼修好处多多。” 吃人还吃出三六九等了,池晓刀怒气冲冲。他倒是要看看,白龙是不是真能吃得下去。 死死盯着白龙,白龙摇摇头。 “我是招兵人。” “看我这记性。”俗话说吃人嘴短,鬼将显得亲切很多“招兵人不吃生魂,否则整天阴气森森的,那不是给人一眼看出来了么?这会给招兵人的身份带来很大隐患。” “可惜,可惜,白兄暂时没有口福了。” “这不成问题,他日我身死,自和……。” “任凡。” “自和任凡将军相聚,彼时任兄不要忘记小弟,做一桌上好的宴生人与我共醉。” 白龙是个伶俐人,这就扯上关系变成小弟。看他们亲热的一幕,池晓刀真的想将这两位碎尸万段。可是他不能,他无能为力,仅仅练体修为,出去也只是给餐桌上添加一道菜肴罢了。 “待白兄成鬼,任凡亲去抓个修士宴请白兄,那才是美味。”鬼将吃的稀里哗啦,看的活人敢怒不敢言。 “借任兄吉言。”白龙拱拱手。 “哪里哪里,祝白兄早死,早日成鬼,你我兄弟再聚首。” “好说好说,承蒙承蒙。” 还有人想早死,这倒是个新鲜事,还承蒙吉言。 池晓刀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更是心疼,暗暗祈祷,最好来一个大能修士,将这座鬼城也给端了。这种犯人鬼两界的大罪,动手杀了也是替天行道。 他默默躲在树荫下,带他前来的凶魂也缩在灌木丛里,有一阵阵轻微的阴风吹来,池晓刀知道,那是凶魂故意放出阴气掩盖自己身上的血气。 修士的血气像是一团烈火,放在鬼魂眼中,就像是一个明亮的太阳,所不同是,强大的修士化为的太阳更猛烈,更大,弱小的修士则更小,更弱。 这位鬼兄能掩盖住一个练体六层修士的血气,修为也不弱了,真打起来,池晓刀不敢笃定自己能战而胜之。 他引自己来看这一幕是为什么?池晓刀弄不明白。 “白兄今日宴请我,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鬼将吃的高兴,他身后的鬼兵也吃的高兴。 分到三魂七魄各不一样,但整体上列队很整齐,也没有抱怨自己得到的东西不好吃之类。 “的确有事情请任兄帮忙。”白龙拿出一壶酒,几片肉干,慢慢吃着和鬼将说话,也不显的突兀。 “我有一儿,名叫白仓,他被小人暗害,死了有半年,半年来我多方寻找,一直未曾找到他的魂魄。” “哦!区区小事,任凡记在心上了。白兄是想让我替你寻找你儿子的魂魄,这个我懂。你放心,找到后我知会白兄一声,我这城虽不大,却有贤侄一席之地,百夫长及以下官职,只要找到贤侄,任由挑选。” 好大的人情,鬼兵百夫长,那是个很不错的职位,恐怕也是这位城主能安排的最高职位。 池晓刀也听的冒出冷汗,白仓死在自己手里,当初对修行了解不多,不知道消灭魂魄的方法,也许叫那厮跑了。怪不得白仓对死亡毫不畏惧,在被兵器指着的情况下还敢用茶壶砸人。 只怕是,白仓早就知道他父亲的身份,所以不怕死。死了又怎样,他在鬼界的背景可比人间大多了。可惜如今他魂魄不知去向,是否是算盘打错了?池晓刀暗暗猜测白仓的魂魄去哪了。 “只是,寻找贤侄需要些他生前用过的物品,这个……。” 白龙拿出几件衣服问道:“这些能否。” “可以。”任凡示意身后鬼兵接过去。 “还有一事……。” 任凡皱皱眉。 “任兄别误会,这和我身份有关。”任凡的眉头张开,耳听白仓继续道:“我想向任兄借鬼兵一百,用以散播瘟疫。这个你知晓,兵源紧张,年老体衰的人死了所得多不合格,还需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最好。” 白仓说的有道理,但一百阴兵不可说借就借,任凡道:“可取得上面同意?” 白仓沉默,缓缓将酒壶喝干,然后指指镇凡城方向。 “三年之内,若是任兄再次过境,我给任兄一千精兵。” 任凡犹豫了,虽然上面也许会责怪,但于自身实力而言,这个险值得冒。并非什么人都能成为鬼兵,儒家那群伪君子最讨厌,他们训练出的精兵死后,不是魂飞魄散就是送给道门驱使,几乎得不到那些人的魂魄。 “两千,我要两千。” “最多一千五。”白仓道。 “好说好说,不知道白兄有没有准备散播瘟疫的物品?”看来是达成协议,已经开始谈论实施计划。 “前番有一位姜姓鬼将过境,顺手抓了一只苍蝇小妖,那是散播瘟疫的最佳选择,是以任兄不必担心我有借无还。”白仓挂着莫名笑容,笑的任凡发慌。 姜姓鬼将,莫非是那位?任凡心里嘀咕,豪爽的安排下去,挑选一百精悍鬼兵出来供白仓驱使。 那一百鬼兵被收在巴掌大的木片中,木片呈现乌黑颜色,应该是万年乌木制成。乌木最适合养育鬼怪,何况是万年乌木,其之价值,不得不让人贪心。 还有一百精悍鬼兵,要是掌握在手里,那会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池晓刀的心不在乌木上面,他想的是那只苍蝇小妖,那才是最让人痛恨,也是最宝贵的东西。 第九章 一眼一箭 人有生老病死,这个病字排在第三位,仅次于生和老,可见它的重要性。 病可以是人为,也能是别的情况。无疑,人为是最可怕的一种,因为你不知道会是什么病。 蝇妖便是一种控制病魔的大家,甚至可以散播出一场瘟疫,可怕的瘟疫下,只需官方稍有反应不及,就是一场巨大的祸乱和悲剧。 每每瘟疫横行的大地,总少不了揭竿而起的英雄人物和野心家。瘟疫对国家来说是一场生和死的考验,对鬼界来说是一场狂欢的宴会。 不知道白龙说的苍蝇小妖在哪,若是出现,池晓刀也敢拼命一拼,冒风险将其杀掉。那种东西的存在对生命是巨大威胁,没什么能出其右。 山林中声息渐无,赶来三阴城的游魂野鬼也渐渐减少,到了后来,几乎没有。山野之中死去的人毕竟较少,何况多年大治,人道昌盛,导致鬼界缺少子民,缺乏兵源。 如今的鬼界,和其强盛时期已天壤之别。 宴生人持续很久,直到天际出现一抹亮白,那是黎明前的光明。 “鸡鸣阴魂皆退去,更许常人复明生。白兄,鸡鸣天亮了,你知晓,白天属于生人,与我们鬼类大是不利,三阴城随风飘荡,不可在同一个地方久留,也不知道何时再见,你切记早死,你我兄弟再聚。”任凡道。 一束黎明的光线照射在城墙上,三阴城的城墙像是气化的水滴,无声无息消失,隐没在另外一个世界中。留下的城门看来也不能支撑多久,最多两分钟同样也会消失。 “鬼门关闭,不入则死。”鬼门将在阳光照射到的时候完全关闭,若是留在城外被阳光照射到,那就是死鬼,连鬼将也很难例外。 白龙脱下头盔,拉下臂甲。 “小弟记得任兄恩情,犬子之事,便劳烦任兄一遭。”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白兄,我去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切莫忘记,三年后此地你我再聚首。还有”任凡欲言又止,最终道:“鬼兵与你便是你的,你想指使他们做什么我管不到,但是,报仇需一击必中,不要留下后患。” 一千精兵对任凡的吸引力很大,再三叮嘱后他才走入城池。他后半句所提醒的意思是指,要是白龙替儿子报仇,一定要有必杀把握,不要留下痕迹被人发现,以免自己投资打了水漂。 城墙下的白龙则连连答应,多次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食言。 对于任凡这种下等鬼将来说,一百精兵也算是大出血,伤筋动骨,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并不是他小气,而是他真的很穷,别看这么大一座鬼城归他掌管,实则城内每年的收益都需要上缴大头。 城门缓缓关上,陡然任凡大叫一声,滚滚鬼气从他身上涌出,好似一个大烟囱往外冒烟,黎明之下,那股黑烟遮盖光明,就连刚刚投射来的阳光也阻止不了杀意,草叶上露珠本欲滴落,被黑气扫过,眨眼成为一颗颗圆形冰晶。 他本是随意一撇,却看见一个小太阳从树林间暴起,极为快速的杀向白龙。 招兵人都不能修行,以免暴露身份,白龙学得一身好武艺,但和修士比较,如那家猫与猛虎的差距,虽然都是猫科动物,虎可以吊打家猫无数。而太阳般浓烈的血气,不是修士出手又是什么? 若是白龙死了,那一百鬼兵怎么办?那可是需要十年时间才能训练出的精兵,平日里都是作为亲卫存在,那是十年心血。而看那小太阳扑向的地点,明明就是白龙,带着肃杀气势。 这一刻的任凡肠子都悔清了,只恨自己贪心。 扑出来的人自然是池晓刀,黎明破晓,阳光垂落,恰是人间和鬼界的区分时刻,鬼物惧怕阳光,更不用说鬼帝曾三令五申不许在白日出没。 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上百凡人被宴生人,成为冰冷的尸体堆积在一个大坑里。那个将要埋葬尸体的大坑由鬼兵挖掘,深达八米,土堆在侧,只需白龙一推泥土掩埋,谁能想到此地发生过这般凄惨的事情? 池晓刀是要为那些死人报仇,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是为人间除害,想避免将会出现的瘟疫。更是,斩草除根。 白龙言语中透露出想替儿子报仇的意思,天知道这队鬼兵会不会用在自己身上,不是连任凡都说过么?报仇需一击即中。 池晓刀大着胆子出手,用阴气掩盖自己血气的那条凶魂已然半死不活,被血气冲的身子几乎透明,再进一步,必然消散在空气中。 没了躲的地方,池晓刀决定搏一搏。 他这一击蕴含自己一年修行的成果,剑速快的自己也没想到,剑锋斩到白龙身上的时候,白龙才刚刚转身,张嘴欲待说话,连声音也没有发出,他的右手被一剑斩断,雪亮的盔甲不能阻挡长剑,如切豆腐。 “是你……” 此时白龙才说出话,紧接着就是闷哼,压抑的痛呼。 池晓刀动手快速,又翻过剑将白龙左臂也斩断,让对方没有反抗之力。 “贼子,敢尔……” 鬼城正消散的城头上,任凡站立,两眼如两个黑色灯笼,带着让人心悸的幽深黑色。 池晓刀循声看去,只看见黑色,有无边诱惑,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说“过去吧过去吧,那里有美酒美女,有人间至乐,也有你执着的长生。”,他提着白龙,不自觉上前一步,随后胸口一烫,像是烧红的烙铁接触皮肤。 “啊”,池晓刀在刺痛中惊醒,浑身冒汗,竹简神异,示境主人。 那是一种瞳术,有无边诱惑引人,可将贞洁烈妇变****,让人在无知无觉中落入敌手。 “好贼,竟敢破我瞳术,再吃我一箭。”任凡有些吃惊,接过亲卫递来的弓,张弓搭箭,“着”的一声。 箭似流星赶月,飞来阴气森森。 池晓刀汗毛耸立,知晓到了生死关头。 他没想到,这位鬼将竟这般强悍,顶着阳光身上冒黑气,连脚下的城墙也若隐若现,那是整个城池将遁入未知世界的征兆,那地方和这里不在同一个空间,隐没后,哪怕鬼将也出不来。 时间催鬼,阳光伤鬼,多种不利因素下,任凡竟然还有能力施展一次瞳术,射出一支长箭。 整支箭由黑色构成,阳光打在上面,箭似冰雪消融,但消融的速度很慢,直飞池晓刀。 池晓刀运转力气,练体境修行中会有许多能量蛰伏在肉体中,那种能量一般没法调用,只能合属境后转化为法力才能运转自如。奇怪的是,池晓刀沉浸在举轻若重境界内斩出一剑,却把那种神秘力量调动了。 他手中神兵拉出血色寒芒,精准的点在箭头正面。 “叮” 一交即错,痛苦的白龙也吃惊不已。 这小子哪里学来的手段,竟将剑耍的如此神妙。目测箭支速度几乎不可能,他能精准的剑尖对箭尖,这,简直不可思议。 平地中暴起一团黑烟,里面传出两声惨嚎。 阳光慢慢升高,那层黑烟在照射下一点点散去,露出里面的情景。 池晓刀精疲力竭,但咧嘴笑着,牙齿上有些鲜血,使他看起来有种丑陋的美感。他拼尽全力,在天时地利下,终于没有被飞箭射死,而是斩破箭支,从中安然无恙的杀出来。 而他手里的白龙再次失去东西,白龙的双腿沾上黑烟,像丢进浓硫酸一样,他的双腿被腐蚀的只见森森白骨。 “白兄,抱歉伤到你,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任凡看着池晓刀,身子一点点的虚化。 “修士,我记住的你味道了,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只要有黑夜的地方,你就没办法逃出我的视线。我会将你分解十段,一口一口吃下去,你等着无尽的追杀和报复吧,你没有地方可以逃。” 任凡虚化的身子已经到了脖子,下一秒就会消失。 在池晓刀注视下,他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鬼城消失,地面空旷,一片巨大的空旷草地露出来。大片大片的枯草是金黄色,大自然在地上盖了一层金色地毯。 白龙也疯了,知道没法活命,他不惧死亡,只望早死,特意骂了几句以激怒池晓刀。 “池晓刀,小贼,你不得好死,你这无父无母的流浪狗。天上地下你无路可逃,我们父子栽在你手里,算是我有眼无珠,算是我小看了你。” “勾结鬼将,作为人间招兵人,白龙,我要是将你献上,有一个地方别说鬼将,就是鬼王也无可奈何。便是,军中。” 池晓刀要从军?白龙一愣,突然惊恐起来,大声吼叫:“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落在官家手里,那才是死活无法自主,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白龙的哀求池晓刀没有理会,卸掉他下巴,以免咬舌自尽,然后搜刮光白龙身上的所有东西。 乌木令牌,其中有一百鬼兵,银票五百两,足够凡人富足活一辈子。剩下的是些小东西,对池晓刀没用。 他背上白龙,双脚在打颤,那一箭的威力太强,他并不是表面上的安然无恙。但是,野外不安全,必须及早赶到镇凡城才好。 他走向官道,看见天空中有两个人影飞来,目标似乎是自己。 第十章 从军 天空中遥遥有两条人影飞来,落地后微微皱眉。 两人一男一女,男子俊俏,正是风华十八,女子秀美,青丝件件使人愁,弯月淡眉立额头,两个眼睛似入了恋爱的女子,婉转痴缠,美不可言,如那云中神女。 方此时,两人左右一扫,目中有银色光点跳跃,被目光扫过的池晓刀感觉心脏一收,痛的受不了。 俊俏男子捻着一片碎石,凑近鼻子闻闻,点头道:“金蟾不在,内丹也不在。” 女子问池晓刀道:“这里可是有过一只金蟾和鬼怪搏斗?” “金蟾是什么?”看见对方不愉的目光,他解释道:“是一个罪大恶极鬼界招兵人和在此宴生人,我抓了招兵人,没见过金蟾。” “你将当时发生的情况一一说来,还有当时在场的有些什么人也说说,宴生人宴请何人,你如何动手,你手中人,可是鬼界招兵人。”男子丢下碎石道。 此二人凌空虚度,修为只怕已达灵根境,自己绝对不是他们对手。修行险恶,往往一言不合就生死两分,池晓刀心底想着,暗呼倒霉,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循循说来。 “难得有慈悲散修,也算是为一方除害。叫我遇上,杀掉鬼将,连那三阴城也端了。”美丽少女愤愤道,顺手掏了一粒丹药给池晓刀“此物你服下,可治疗内伤。” 池晓刀没想女子出手即是丹药,看丹药上有一条道纹,乃是一品神丹,仅此丹药,价值便极大。他略犹豫,接过丹药,自己身体自己知,外表看似无伤害,实则内里一团糟,经脉有位移,腑脏震动在流血,各种杂七杂八的伤势密密麻麻,他都不知道该怎样治疗,他现在很需要丹药。 “按你所说那鬼将当是灵根修为,你身为散修能在他手下逃命颇为难得,你乃侠义修士,虽修为不高,却值得我等敬佩,如今身受重伤,不妨和我两同路,我护送你到镇凡,顺便寻找金蟾。”多日寻找金蟾没着落,暂时没有去处,男子说了个提议。 提议得到师妹的赞同,两人左右护佑,护送池晓刀往镇凡城走。他们还是有些不信,练体散修能从鬼将手下逃命,此事蹊跷,非大勇气修士不可为,他们护送池晓刀也是存了路上审问白龙的意思。 这两人是正清门弟子,隶属正阳峰,前日里带着新入门的师妹去正阴峰做客,比较活泼的师妹对正阴峰月池中养的金蟾很感兴趣,将那金蟾折腾的半死。 看在家师份上,对于活泼可爱的师妹正阴峰忍了,谁知那师妹胆大包天,居然将金蟾偷了。偷了也罢,只需还回去正阴峰也不会怎样,稀奇的是,这位师妹将金蟾带回正阳峰,决定做一锅水煮金蟾肉。 硕大的黑锅架上柴火,她先将金蟾煮一煮去毒,将金蟾煮的翻了肚皮。按说翻了肚皮后的蟾蜍肯定死了,小师妹放心的回去拿盐巴胡椒等调料。待她回来后,金蟾神奇的消失了。 那时才知,金蟾神异,哪里惧怕热水,只是翻个肚皮麻痹小师妹,待师妹走后,转眼就逃出正阳峰不知去向。 然后,就是三人苦命的日子。 此蟾经历万载时光,一直养育在正阴峰,所在之处,能接引月光垂落,对正阴峰弟子修行有极大好处,乃是正阴峰之宝。金蟾消失当夜就察觉不对,正阴峰首座大怒,责令正阳峰还回金蟾,可东西是长脚的,哪里拿得出来。 于是乎,几位正阳峰的师兄妹就被派出搜寻。 他们循着痕迹追到此地,想办法故意放出那条死去的蛇妖,蛇喜食蛙类,自有办法找到金蟾。眼看蛇妖发觉了金蟾踪迹,却引出了大燕儒士除妖,好容易解释明白,回头来看,蛇妖成了死蛇,内丹也给人拿了。 奇耻大辱啊! 那位杀蛇取丹的修士,他们要来瞧瞧,要回内丹。若是要不回,自有你散修好受。 两人憋着一肚子气,顺官道搜索,老迈的修士没见着,倒是看见很多人在议论蛇妖的事情。 今天一早,两人发现深山中鬼气森森,有剧烈法力波动,必然有人和鬼怪斗法。遇上斗法,他们两人猜想或者是有重宝出世,或者是仇杀之类,无论哪一类,他们都决定来看看,两人循着飞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白龙被男修士提在一边问话,池晓刀身边幽香缭绕,女子靠的很近,用那双明月般的大眼睛打量自己。 池晓刀心底呯呯跳,长的这般美丽,绝对是女神级别,他少年心,情初萌,颇为羞涩的低下头。 “道友是何门修士?怎地有些眼生?不曾看我,可是我长的不堪入目?”女子好笑的调戏池晓刀。 池晓刀勇敢的瞪回去,淡然道:“无门无派,散修而已。何况天下之大,相逢何必曾相识?哪有人人认识的林木。姑娘国色天香,在下只是自惭形秽,不敢多看。” 自惭形秽,用词好妙。女子噗嗤笑出来,决定多说几句调戏调戏这位散修。 “我这算什么漂亮,你是没见着我师妹,那才是国色天香。不如你随我去,拜入我师门,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介绍我家师妹,也许你能抱得美人归哦!。” “姑娘,慎言,那是你师妹,岂能用来开玩笑。”池晓刀正气凛然,配合他不顾生死冒险抓到招兵人的行为,看起来真有种侠骨意思。 女子还想说话,男修士已经审问结束,打断师妹的声音道:“小兄弟说的对,师妹岂能用来开玩笑。” 对这位颇有正义感的修士,男修士有很大好感。 当今天下,这般侠气的修士已经不多了,从对方言语中能听出,他是一个遵循礼仪的修士,正义,稍有点刻板,连开个玩笑也以正言驳斥之。这种人不论你说是傻也好,是什么也好,但让人肃然起敬。 “我听说,小兄弟打算从军?不知想去道兵营还是儒兵营?要是去道兵营,我有几位道友就在镇凡军中,我可以手书一封信与你,你带着书信去,言明是燕飞扬让你前去,一个十夫长还是能做的。” 原来他叫燕飞扬,池晓刀好好观察男修士,也就是燕飞扬。浓眉大目,身材短小精悍,长的不算出众。 燕飞扬看来是很稳重的那一类人,就是有点迂腐,池晓刀乞讨多年,早就养出了见人说人话的本事,这两位一看就是大门派出身,他故意做出正义样子,果然唬住了他两。要是遇见个魔修,他自然会做出邪恶模样来麻痹对方,小人物的生存智慧,用在这里一样有用。 “至于这位招兵人,我希望小兄弟不要带去表功,他牵扯甚多,落在我们手里可以得到更多消息。儒门迂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咱们道家也遵循规矩,但用的手段总比他们儒门要多一些,这个,你知晓。” 池晓刀黑了脸,我就说你咋这么好良心,原来是要我手里的白龙,此人和我有深仇大恨,万一逃脱了,岂不是大大的威胁? 陡而又想起,我今后从军,身在军中,就算是鬼将鬼王也奈何我不得,就算白龙逃了也没什么。况且,这两位看似正派大门派弟子,谁知道内心是怎样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心里的龌龊难道他展现给你看不成? 万一他们向我动手,我可打不过。 两相权衡,池晓刀发现还是因自己拳头太小,要是修为比他们高,看你敢问出此话。现如今,只能吃哑巴亏忍了,让你抢走我功劳。 招兵人隐藏人海极为小心,抓到一个就是大功,要知道,几百年也不一定能抓到一个。 看池晓刀沉默不语,燕飞扬没心没肺说下去。 “我知此乃大功,但请小兄弟见谅,那枚封印鬼兵的乌木令你大约不能驱使,我与你画个符,今后你可随意驱使他们,再给你一瓶丹药,算是补偿。虽难及你功劳之一,但人心叵测,好东西多了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燕飞扬拿出丹药给池晓刀,想了想,又拿出一块翠绿色的木头雕个燕字给池晓刀:“他日你合属境大成,带此物找我给你介绍的道友,他自然会来寻我,我为你准备一道地品灵脉,助你灵根。” 灵根距离池晓刀很遥远,他暂不做多想,点头答应。 反抗不得,不如大度一些,还能搏个好感。 双方达成协议,各取所需,燕飞扬又给池晓刀手里乌木令牌画上一个“封”字,这个字中有莫大法力,可以限制鬼兵出入,驱使鬼兵做事。 三人走到镇凡城外不远,燕飞扬带着师妹向池晓刀告辞。 看着他们飞上天空池晓刀暗暗羡慕,暗骂:“两个混球,抢我功劳,占我便宜,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不过逞逞口舌之利,今日作别,天知道还能不能相见。世界很大,两粒灰尘再次撞在一起的几率几乎是零。 他骂骂咧咧交钱入城,直奔镇凡征兵点。 第十一章 队长 镇凡城的招兵点在城西,一座硕大的军营,乃是常驻内城的军队,有维持秩序的责任以及抵抗外敌,誓死不降的铁血精神。 军营门口有两个招兵点,一个是儒兵营招兵点,一个是道兵营招兵点。凡人入营,自然是去儒兵营,经历常年训练和熏陶,最后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 身上有修为的修士则入道兵营,此营皆由精英构成,个个都是修士,修为自练体一至练体九层不等,到了炼体九层就能成为一个十夫长,手下掌管十名士兵。 在往上,那就需要合属境修为,目前道兵营官职最高的是一位灵根境修士,名叫古仁山。古仁山是万夫长,手下掌管十位千夫长,每位千夫长手下又有十位百夫长,百夫长之下,又是十位十夫长。 池晓刀将要见的就是一位百夫长,道号藏泽,本名不知。燕飞扬写的信就是给藏泽看的。 到了招兵点,送上信函,然后就是等待。 等了一刻钟左右,轮值招兵的士兵对池晓刀道:“将军有请。” 池晓刀跟随士兵走入军营,入口有数十士兵把守,简陋的外墙,肃杀的营地,三三两两在一堆说话的士兵,池晓刀在走动中就看见好几个练体九层的修士,看穿着皮甲,他们应该是普通士兵。 由此可以推测,练体九层不能做十夫长,十夫长的位置一定很缺乏。那么,燕飞扬说让自己做一个十夫长有没有可能?就是坐上了,也不知晓自己能不能压制住这些骄兵悍将。 “池晓刀呀池晓刀,你是来避难来修行的,不是来给皇帝卖命的,压得住又怎样?压不住又怎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池晓刀暗暗念叨,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 坐上十夫长的位置,唯一的好处就是每年的俸禄多一点,多几块灵石,池晓刀所看重唯一就是这点。 他想的明白,跟在士兵后面往前面走。 未几,那位藏泽道长就出现在视线中。 藏泽正在视察,所谓的视察,也只是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士兵不遵守纪律跑出兵营。你不能指望闲云野鹤的道家修士能规规矩矩遵守每一分军纪,他们能不跑出营地就算给你面子,谈何令行禁止。 也是由于这种懒散的风气,道兵营一直作为尖刀和特种作战使用,或者作为某一部军队的箭头凿穿敌阵,或者搞搞敌后破坏和斩首行动。 “你就是池海?”藏泽没有穿盔甲,一身寻常的丝绸紫衣。 “在下就是池海。”池晓刀应道。 “燕兄在信内对你很是推崇,认为以你之才,做一个百夫长也绰绰有余。” 这话夸的,池晓刀也觉得不好意思,他都没察觉藏泽的亲兵眼神变化。 “你初来乍到,让你做百夫长下面反响会很大,便先在十夫长的位置上坐一段时间,待你熟悉了军中事务,年度比武力压群雄,别人自没有话说。” 藏泽叮嘱亲并备案上报,对池晓刀挥挥手:“你先下去,有人带你熟悉熟悉。” 和藏泽的见面很短暂,还没有半刻钟时间,对方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官威十足。池晓刀看的羡慕,这就是做官,做了官的人气场真足。 他小时候每次看见巡逻的士兵都很害怕,同时又有种安全感。害怕是因为兵老爷吃拿混抢无所不为,安全感是因为,他们代表着官方,至少会保障燕国子民的性命安全。 那种威势在他脑子里扎了根,当时老三就说“长大了我要做大官。”,可惜老三修道去了,自己就替他完成这个梦想。 池晓刀用的不是本名,他虽然发现自己的通缉令几乎没有,外面也没听见什么关于自己的风声。但小心为上,修士闭关往往不知岁月,哪怕你给他一个证明身份的东西,百年后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还有那修行路上的搏杀抢夺,每天死去不知多少修士,比如道兵营,其中就有很多避难的修士。道兵营哪能仔仔细细查一个人过去现在,往往任由报名者说了算。而池晓刀现在是修士,所以他的身份仅凭一张嘴就能解决。 报上池海的假名,领取代表十夫长的令牌,然后穿上皮甲,带上长枪佩剑,此后他就是一个正宗的大燕小将,有官方备案的存在。 人模人样在铜镜前满足自己做官的兴奋,池晓刀跟随藏泽的亲兵前去接受部下。 穿过训练场,走过马厩。然后看见的就是他该去的地方。 打坐的修士,打架的修士,睡觉的修士……林林总总,哪里像是个兵营,更像是一土匪窝。 还有修士在即兴演讲。 “想我人族,自那黑暗中走出,和混沌神魔杀过,也和仙王鬼王斗过,这世上还有哪一个种族像我们多灾多难,如此艰难?咱们道兵营就是为了斗垮妖族而设,为了崛起而设,为了千千万万后代能更好生活而设,故此,我等应当团结在以天子为中心的势力中,和那妖族斗争到底……。” “妖血传承,自来不改,一代更比一代强,到了现在,其势已经无敌天下,对我人族虎视眈眈。而我等人天资注定,起步便低,要和妖类战斗,只能汇聚千万人力……。” “这些胡言乱语的是修士转学儒的书生,上头说什么要整治道兵营风气,派遣了他们来胡言乱语,蛊惑我辈修士。”亲兵介绍情况,指着前方屋子道:“那边是你部。” 三个修士,一个大胡子,一个瘦杆子,还有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你部有三人逃逸,四人战死,至今唯有此三人在。” 池晓刀听的无言,还兴逃逸,那三位修士还真是胆子大,不怕大燕的追杀。 “孙兴谢坚平温久,三人还不来见过上官。” 亲兵点名,那三位修士停下修行,用不信任的目光打量了池晓刀。 “在下池海,见过三位道友。” “这位池海道友是你等上峰,今后有什么事便找他,你等初见,需要些时间互相熟悉,剿灭游魂的任务下一次你们不必参加。”亲兵交待了这句,转头对池晓刀道:“而今你部不全,稍待时间,有兵源进来必先考虑你部,池海兄,在下先告辞。” “告辞。” 亲兵远远去了,三位修士这才懒洋洋的对池晓刀拱拱手:“拜见将军。” 脸上诚意真的一点也没有。 恰好池晓刀也没准备他们服服帖帖,他不过找个保护伞。 “三位道友自便,在下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需劳烦三位处理。温久。” “在”妇人有点发呆的迹象。 “你心细,自此后咱们缺什么你自去问上面要,训练什么的你也暂时负责,吃喝拉撒,一切便麻烦你多做一些。” 池晓刀大摇大摆放权,抬步就走。 “对了,我住哪里?” 谢坚平呆呆的指指身后屋子。 还是一个独立的屋子,池晓刀很满意的走进去,将门一关,留下三人呆站在屋前。 许久后,络腮胡孙兴骂道:“妈了个巴子,白担心了。哪有这样做将军的?” 十夫长大小也是个将军,手中是有实权的一类人,这三人懒散惯了,上一次参加战斗因为上官指挥不利,跑了三人,死了四人,由此他们对上官要求很高。 且三人皆是练体九层修为,一般的十夫长还真压不住他们。 “这是任由我们来的意思?”谢坚平问。他那瘦的看见骨头的脸上颧骨突出,表情看笑像是哭。 “哦!忘记了,快来拜见我,以后你们都归我管了。”温久从发呆中醒悟,很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实际上的十夫长。 今后训练什么的都由她温久负责,这是大大的权力,平日里被道侣谢坚平压制的气势突的冒出来,颇有女将军的气势。 “也许是池海将军以退为进,故意试探我们?”孙兴不确定问。 “说不准,那厮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毛头小子一个,修为只是练体六层,这种小人物,大约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奈何我们,故意放个人情来。”谢坚平推测,说出他的意见。 “喂,谢坚平,你给我起来,去读书十天,不把三才阵背下来不许出门。”温久对自己被无视很不满意,大声宣告自己存在。 可惜,温久还是被无视了,孙兴也在猜测,这位将军的行动让人不明白:“练体六层作十夫长,你见过谁?这种人也许是上面的哪位公子,来军中感受感受。人家有背景,还怕你我造反不成?卖你我人情?谢兄,你想多了。” 两人猜测半天不得要领,他们军中十几年生涯,如此长官还是第一回见着。姑且不猜此人背景身份,也不猜他放权用意,对于三人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以按照习惯的作息规律生活,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干脆暂时不管他有何阴谋,咱们边走边看。 两人商议已定,无视了温久下的命令。 “你们两,罚抄一百遍锥形阵要领……。” “好啦!别闹了”谢坚平温言气和的对浑家道:“你去军需处走一遭,要点好吃的来,咱们作宴招待招待这位上官。” 温久垂头丧气的离开,至于到底谁是发号施令的人,真的不懂。 第十二章 香火 中军重地,历来有一股强大的杀气弥漫空中。 这股杀气,让鬼神辟易,让一切阴邪之物无法靠近。纵然有鬼混进入军营,也无法自由行动,除非成建制的鬼兵队伍才可能行动自如。 此时的镇凡道兵营,一只凶厉的鬼魂漂浮在某间屋子里。他身上的青烟几近于无,构成鬼类在人间显现的东西就是香火,凶魂身上的青烟便是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香火,若是香火散去,他便会消失,肉眼观察不到。 消失不等于不存在,他依旧可以存在于世上,只是,十年无恙,百年无恙……几百没有人祭拜他,没有香火供给,鬼魂终究要死的。 这只摇摇欲坠的凶魂便是指引池晓刀见着鬼城的那一只。他以阴气掩盖池晓刀身上血气,被血气冲击一夜,那滋味不好受不说,差点老命也丢掉。 现在,池晓刀将他放出来,他飘在屋子里四面观察。 “你生前叫什么名字?” 凶魂取桌上的笔墨想写字,大约因为他受伤太重,虚幻的手掌没有拿起毛笔,只好垂头丧气的在空中比划。 那是一个白字。 “姓白?”池晓刀想起白仓和白龙,对这个姓氏他现在太过敏感。 后面没有比划,应该此魂生前识字不多,不会写后面的字。 “谁让你带我去见白龙的?” 池晓刀看着凶魂胡乱比划,脑子也晕了,根本看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沉吟片刻,池晓刀抬头,看见凶魂筛糠般抖个不停,这才惊觉,这里是军营,他孤魂野鬼一个,长时间待着会被杀气磨灭,真正的磨灭,不留半点痕迹。 于是他用乌木将凶魂收入,自言自语道:“看来,需要买一些香火来与此魂,还有,需要想办法听懂他说的话,也许,识字是一个捷径?” “还有,我手中有一百精锐鬼兵,将养这些东西也是一件麻烦事。”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生物,大象强大但笨拙,飞鸟灵敏而缺乏力量,人类可以用各种工具让自己获得大象的力量,飞鸟的灵敏,但是,自身很脆弱。何况是这些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需要进食,这是生命的本能。 鬼兵也一样,惧怕强大的阳气,也需要进食。 进食的对象则是各种香火。 低劣品质低的香火,价值不菲很贵重的香火……,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吃不饱人家不会给你干活,说不好一个转身,反而将你三魂七魄扯出来吃掉,那对于他们才是大补之物。 香火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必须的修行品,还是上好的疗伤药。这其中有个分别,檀香、松香、沉香、以及寻常寺庙中烧的香……。每一种效果都不一样,其中以寻常香火最多见,上一层是松香,然后是檀香,最后是沉香。 以沉香养鬼,最后养出的鬼兵如何强大的不得而知,反正池晓刀没那种财力。 一支沉香,最差那种也要上百灵石,哪里是他能消费得起的东西。何况其中还有种种分支,价值最高的,其价格不能用灵石计算,哪怕出价百万也不一定买得到,那都是鬼帝享用的秘藏,绝对不会传出外界。 “真麻烦。”池晓刀揉着脑门,手里有一支强大的力量,燕飞扬还下过封印,以便自己能随意驱使他们。 但养一支军队,他压力山大。哪怕用寻常香火来养,一柱香三根,价格是一两银子,可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东西。一百鬼兵每天最少要消耗三十柱香,那就是一百两银子。 而池晓刀身上现在只有五百两,还是从白龙身上抢来的。也就是说,身上的钱只够他消耗五天,五天之后,天知道这队鬼兵会不会反噬,连乌木令也困不住他们。 池晓刀修炼到晚上,自己悄悄的跑出军营。 守门的士兵对此见怪不怪,程序化的问一句“将军何往?”,池晓刀随意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被要求在子时前回来,然后士兵没有再管他。 他怀揣令牌,往前面直走,出了军营,走上街道,路边上各种夜晚灯光才点亮。尤其是一户商户门前,两个绿色大灯笼点亮,幽绿幽绿的,看着渗人。 店名叫做“仙人阁”,灯笼下写着一副不伦不类的对联。 “从此驾鹤做仙人,谁知其中之乐。白日关门不开,夜做死人生意。”横批是“香火昌盛”。 仙人阁,售卖各种香火,有人死的地方,就有他们的店面存在。据说此阁背景极大,乃是一位鬼王的产业,谁也不知道这个传言的真假,但从店面能开在城市里看,不容小觑。 但凡能进入仙人阁的修士,多养了一些鬼怪驱使,那都是主顾,尤其人总会死的,你只要进了仙人阁,和我们做生意习惯了,你死后,只怕也是我们的主顾。 店面里的伙计很冷漠,看见池晓刀进门,脸上努力表现笑容,大约因为天生面瘫,笑起来不见得比不笑好看。 “这位道友,需要什么香火,本店有上好香火售卖,不收冥币,只要真金白银和灵石宝物。”伙计渗人的笑着介绍。 “我要买一些疗伤用的香火,还有,”池晓刀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还要一些吃了以后不容易饿的香火。” “明白明白,道友请看。”伙计指着一排香架道:“龙须香,售价十两白银一柱,采用龙须末,洪粘粉,紫竹签制作,外淋黑猫血,治疗阴魂伤势效果最好。” 又指着一支黑色的香道:“鬼米香,以灵米末、键虚散、白签制作,一支香点燃可烧一日,鬼物服食,两日不饿,乃是用的最普遍的香火。此二香火,最合使用,道友可曾看中?” “有没有那种燃烧快一些的?”池晓刀可不想整天待在香火袅绕的烟气中,那种生活让他感觉鼻子发痒。 伙计沉吟一会,抬头道:“疗伤之物,龙须香最佳,燃烧不过一个时辰。鬼米香有替代者。肉香,燃烧半个时辰,鬼物服食可三日不饿,因为用了生灵血肉制作,所以价格上有些贵。灵米香只卖一两银子,肉香则要五两银子,但对强壮鬼物,促其修为效果更好。” 池晓刀面色不自然,谁知道肉香用的是什么血肉? “道友放心,本店肉香一律采用动物血肉制作,不曾黑心。” 言下之意就是,本店东西有保障,绝对不会用人类血肉制作,但别家就说不定了。 池晓刀经过计算,要了八十柱肉香,五柱龙须香。 二百四十支肉香,足够那群鬼兵用四天,至于四天之后,池晓刀没考虑后面,大不了克扣一些,保持饿不死就行,他又不是养鬼的,哪管鬼兵生活好不好。 身上只剩下四十几两银子,外加铜钱三百。哪怕是抢来的东西,花着还是很心疼,这还是池晓刀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大手大脚,心疼不必说,居然有种大手花钱的爽快感,让他痛并着快乐。 钱货两清,八十把肉香,以及五把龙须香,一个长十分宽三分的小盒子就装下,并不占地方。收好盒子,他细细看好几眼香架上的货物,从小到大第一次走入仙人阁,他自然要好好看看。 价值一万灵石的雪香,十万灵石的血香,一字之差,价格翻了十倍。还有价值百万的龙骨香、凤香……。也看见了价值比较低的檀香,一百三十五灵石,甚至,有一支镇店之宝,那是一根檀香,没有价格,只换同等价值的宝物。 池晓刀咋舌,那东西太珍贵,生人活人都能使用。 生人使用强壮魂魄,死人使用等于无边灵药。 伙计告诉池晓刀那株檀香,名叫魂香,只知道其中使用了远古神魔的骨粉。 远古神魔是摘星拿月的存在,有的是人形,有的是野兽,强大的只剩下传说。他们的骨头磨成粉末制作魂香,怪不得价格高昂的让人无言以对。 拿了香火,在伙计注视下,池晓刀慢慢走出仙人阁。 门外有两位修士走来,正要进入仙人阁,两人双双蒙在黑袍中,只能透过黑袍看见花白的头发。阴森森的气势则说明,这两人和鬼物接触的时间比较长。 庚寅辛卯松柏木,壬午癸未杨柳木,路旁土……很多种属性都适合鬼道。天下总有那么一些修士适合走鬼道,这两位似乎便是其中之一。 和鬼物长期打交道,致使他们身上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很容易辨认。 池晓刀没有在意两人,修士间彼此该有的防备保持着,三人擦肩而过。其中一位鬼修脚步一顿,然后池晓刀远远走开。 那位落在后面的鬼修叫住同伴道:“你先去,遇见个雏,也许能发一笔。” “小心,这里是镇凡城,有官方存在,不要失手,不要露出破绽。” 听两人的对答,两位鬼修似乎都是杀人越货习惯了的人物。 池晓刀不蒙面目,身上有乌木味道散发,也不知道收敛乌木味道,或者将其放入储物袋。 一块乌木的味道,已经值得冒险杀人,对于鬼修来说,乌木不可缺,是价值最高的东西,没有乌木,哪里让鬼魂栖身? 今天只有一章了,书已经签约,请诸君放心收藏投票。== 第十三章 付煌山 冬月夜,风声急,城墙外可听见呼呼风声。紧靠城墙的道兵营已经习惯了风声,任你呼啸不止,我自安然修炼。 池晓刀距离道兵营并不远,只有八九百米的距离。 到了此地,商户很少,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兵营生意,那些个兵老爷不好伺候,稍不如意,吃喝拿抢,你能将此事上告官府,官府也管。但是,别忘记,袍泽之间,为兄弟出点气很正常,谁也不想惹上一窝小鬼,最难缠的小鬼。 因为商户不多,所以这片区域很黑,除了灯火中的军营,就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片黑暗里,是镇凡城治安最好的地段之一,道兵们的威慑力,还是在的。 拿着香盒,池晓刀很想拥有自己的储物袋,那样不用什么东西都放在身上,不安全不说,出一趟远门能带上的东西真的很少。 可惜,储物袋价格最低也要八九百灵石,区区一百灵石在手上,修炼都不够,谈何储物袋。他脑子里幻想着有没有好心人送自己一个储物袋,那样做梦也会笑醒。 “还真是做梦。”自己都觉得不靠谱,池晓刀自嘲自笑。 一年来从小乞丐变成修士,还杀了人,杀过妖,成为人上人,成为一个将军,这是他幼年的幻想里也见不着的好事。 现在只需在军营中躲一阵,等待那位鬼将不记得自己了,然后离开军营,在名山大川中穿行修炼,看飞鸟啼鸣,看山云涌动,纳天地入怀,成为合属境,灵根境修士,追寻那梦想中的长生。 对未来的向往令他出神,一步走入那条黑色的大道。 军营近在咫尺,直到他幻想结束,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走到军营中。 “不对。”此地距离军营八九百米,按照自己的脚力,早就该进入军营。可是,军营现在还是距离自己八九百米,这其中的蹊跷让他毛骨悚然。 “何方小鬼胆敢戏弄我。” 这是鬼打墙,无论你走的再快,其实是在原地打转,直到生生累死。 池晓刀嗅出不对劲,区区小鬼怎敢戏弄一个修士,除非是,鬼修。他猛然回头,拔剑出鞘。 三品神兵一直被他背在背上,此时出鞘,三条道纹一闪而逝,令空气中阴寒散去,充满无匹锋锐。 “好剑,三品神兵。”没有看见人,但听见人说话。 果然是一位鬼修,池晓刀筋骨紧绷,敢在城内动手的鬼修,必然很厉害。这是在挑衅大燕律法,视儒门无物,只需自己做出点动静,这位胆大包天的鬼修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挥剑,挥洒自己鲜血,手臂上又多了一条自残伤痕,涌出的血液带着热气,抹在剑刃上,一剑斩下去,预想中无形的鬼力竟然没有,像是练剑斩在空气中。 这不是鬼打墙,他陡然想起一个可能,一种绝对无声的暗杀技巧,可以让闹市中最受瞩目的人无声无息死去,且找不到任何证据。 未曾成鬼只有魂,生魂死魂两相交。民间称鬼上身,修士称魂战。 只在魂魄之间发生的战斗,极度凶险,失败者魂飞魄散,被对手吞噬。这种魂战悄无声息,外表看,一个人也许只是发个呆的时间,其中就分出生死。 池晓刀头皮发麻,对方必然是一位合属境鬼修,方能用出如此诡异的手段。 破解这种手段的方法只有一个,杀死对手。 怪不得我看得见军营却走不到,其实我的肉体根本没动,动的只有魂魄。肉身和魂魄不能分开,两者间有种神秘莫测的吸引力,除非达到了魂游天外的境界,寻常修士,魂魄能离体一米就算不错,所以,我的魂魄和肉体都只在原地打转。 池晓刀确定了是魂战,惊慌持续瞬间,然后他镇定下来。 “哪位前辈和我开玩笑?”他问道。 “小小年纪,手中有三品神兵,想来家世不凡,我这出手看来是给自己招惹个大麻烦。”空气中缓缓有人影汇聚,最终汇聚为一个老者。 老者花白发须,形如枯槁,黑衣长发遮掩下,他嘴角挂着兴奋的笑,似乎在宣誓自己的存在,他一字一顿说出自己名字。 “老夫,付煌山。” 这个名字也许对别人如雷贯耳,对池晓刀却是半分威慑力也没有。 付煌山,大燕通缉犯,合属一层修为,早年抛弃妻子求道,后返家中,杀妻杀子,将妻儿炼化为手中凶魂。此人丧尽天良,眼中只有强大和弱小分别,为了强大己身,他做出的坏事不计其数。 因为他修行的鬼道,和鬼界有些许牵扯,消息灵通,一直没有被大燕抓住。 只看池晓刀执剑备战,付煌山不可置信道:“你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我需要听过的名字?池晓刀准备战斗,对手之外别无他物,根本没听见付煌山问话。 付煌山恼羞成怒,大是气愤,赤手空拳打将出来,并以言语丧对手战意。 “你手中神兵,不过是你想象出来的物事,并没有三品神兵的威力,除非你手中宝剑是魂兵,但魂兵何等珍贵,整个镇凡地界修士,只不到百件魂兵,你岂能拥有?以想象之物对我,何其好笑?” 对方拳头势有千钧,带着让人窒息的威力压下来,池晓刀一年练剑,已经达到举轻若重的境界,一柄长剑在手里,被他打出了巨石砸下的气势,长剑撞在付煌山拳头,无声无息,付煌山拳头裂开,但没有流血,只听见他大叫一声,惊恐之极的躲避。 “这是魂兵,你从哪里得到的?” 凡能对魂魄起作用的神兵就是魂兵,对魂魄伤害极大,鬼修往往尽量避免和手持魂兵的修士战斗。那种战斗哪怕胜利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更别说持有魂兵的人,哪一个鬼修都不敢说十足把握战而胜之。 池晓刀充耳不闻,他陷入了山谷练剑的状态,完全忘记周遭,眼里只有剑和假象的对手。他脑海里假想的对手换成实际存在,却让他分不清是山谷中的假想敌还是一个实在的敌人。 一柄长剑飞舞,招招带着举轻若重的境界,将对方施展的手段一一破去,撵着付煌山奔走。 付煌山用言语刺激池晓刀,池晓刀半分也没听见去,这老头黑着脸,恼怒不已。若是知道池晓刀手中有魂兵,他万万不会采用魂战方式,也不会轻易出手。 怪就怪魂兵特殊,不像一般神兵可以感应到,致使现在处于下风,要是再不想个办法,付煌山觉得,自己早晚会死在池晓刀手里。 他大喝一声,使出鬼修手段,身体中冒出一团团黑气,黑气化为一条条凶魂,其中有一女和一男孩尤为明显,怨恨的看着付煌山,却在驱使下直奔池晓刀。 这是逼不得已的选择,魂战中驱使鬼物,宿主的魂魄对于鬼怪就是大补宝药,若是掌控稍有差池,宿主就会被反噬,成为一顿大餐。 付煌山心中叫苦,妻儿对他无比怨恨,最难掌控,他十分小心的注视妻儿,拼命催动修为驱使凶鬼搏杀池晓刀。 凶鬼一共有三条,除了他的妻儿,还有一个魁梧的汉子。 魁梧汉子打法凶猛,硬撼池晓刀,他身为鬼物,可在虚幻和现实中转化,很多时候池晓刀一剑刺中他,被刺中的地方就会化为虚无,以避免伤害。 但这种手段不能长久使用,十几剑下来,汉子的身体已经变淡不少,看来转化虚无的手段不是没有代价,魂兵的威力,不是那么容易避免。 三十剑后,池晓刀额头见汗,他魂魄弱小,驱使的是魂兵,如一个孩子手举大锤,纵然能举起,也不可持久,三十剑,已经让他精疲力竭。 付煌山也面目狰狞,妻儿从旁偷袭,汉子正面拼杀,拼杀的凶魂此战后,只怕会魂飞魄散,这是要他再承受一遭三魂七魄的反噬。 反噬的滋味并不好受,付煌山对此记忆犹新。 三十剑完,池晓刀大口喘息,身体里凶狠的本色露出来。乞丐间哪一日没有争抢?池晓刀凭借的就是一口狠气,哪怕我死,也要你残废的狠劲。 他从老师送的书上了解过鬼修,知晓凶魂被打散后修士必须承受巨大反噬,此时似乎求生无望,他拼了性命也要杀掉一魂,教那修士不得好受。 神兵在胸口一抹,搭上鲜血,只是下意识动作,他现在是魂魄身,哪里有至阳血液可以使。 举着沾血的长剑,池晓刀也不防御了,只顾对眼前汉子出剑。 每一剑都凝聚了他全部精力,汉子体型大,又没有神智,只知道遵循命令正面悍斗,池晓刀拼着挨两拳,瞬间在对方身上斩了十七八剑。 忽然,作为指挥者的付煌山一声惨叫。 池晓刀身前的汉子也摇摇欲坠,虚幻的身子上,青烟几乎散尽,那是他即将魂飞魄散的征兆。 那么,付煌山必然受到了反噬。 池晓刀死死盯着付煌山,老头抱头痛呼,魂魄一会虚化,一会凝实。 池晓刀杀上前,即将手起刀落,又听见付煌山一声惨叫,眼神里全是惊恐。 第十四章 修行路 误打误撞下,池晓刀找到对付鬼修的最佳方法。 只需盯着一条凶魂搏杀,凶魂受到伤害,到了临界点时,凶魂便会反噬。 那是因为求生的本能,无论是人是鬼,都有求生的本能。比如一匹被驯化的马,它可以很听话,叫他往东绝对不向西,但它要是生命受到了威胁,哪怕你是它的主人,他给你两下马后炮也很正常。 凶魂神智被消灭,但求生的本能在,打不过对手只好逃,谁敢拦路,他便杀将过去。这就是反噬,就是鬼修最害怕的东西。 付煌山硬撑着不露声色,生怕池晓刀知晓这个缺点,最终,这个缺点还是暴露了。可怕的反噬涌来,他魂魄剧痛,半点法力也调动不起来,何况是指挥凶魂。 他的反噬并不要命,要命的是那柄魂兵,以及,他的妻儿。 “我妻,我儿……”付煌山大声呼号,想调动法力镇压妻儿反噬。若非妻儿突然反噬,他其实能支撑到战斗结束的。 他的妻儿恍若找回丢失的记忆,恢复神智,满脸怨恨的冲进付煌山身体内,池晓刀看见的变故就是由此而来。 他好像听见了那对妻儿的怨愤诉说,一排往事画卷般在眼前展开。 那年的付煌山痴迷修行,求道不可得,他是松柏木属性,此等属性,修行速度且不说,重点是战力不强,只能在丹药一道上走走。各门各派不缺丹药师,缺乏的是顶级丹药师,付煌山又不懂药草,被视为没有前途的资质。 他那并不宽阔的经脉也限制来的成长上限,最多就是个合属境修士而已。 资质不佳,付煌山颓废度日,直到某一天妻子鼓励他外出,一个门派不收,那就去另一个门派,天下所有的门派走完,总能找到一个愿意收下他门派。 付煌山离去了,一去十五年,少女成为老妇,青丝成为白发,他带着一位鬼将送的功法回来了。他要向鬼将展示忠诚,忠诚的第一课,就是杀妻杀子。 这些年,那对妻儿偶尔恢复神智,便会痴痴的看着付煌山,看着这个改变娘两一生的人。或是怨恨,或是心痛……,他们产生了反噬念头。 “爹,你也死吧!我们一家团聚。” “夫君,且看我一眼,莫让红颜枕空阁……。” “你们两不得好死……。” 种种对话在他们之间展开,池晓刀长叹一声,努力站稳摇摇欲坠的身子。 他已经回到现实,看见身前有一位发呆的老者在抖动,像是畏惧,又像是冷了。这位名叫付煌山的老者身上法力翻动,两眼泛白,瞳孔内似乎可以看见一女一少年的身影。 反噬来的太快太猛烈,付煌山绝不可能挺过去。 池晓刀精疲力竭的站在付煌山身前,脑子里阵阵虚弱涌来,虽然胜了,但他也遭受巨大的损伤,魂魄上的伤势只能靠时间治愈,当然,也能靠某些灵药灵丹和价值巨大的香火治疗。 得不偿失的胜利,池晓刀苦笑。 再过片刻,付煌山瞳孔放大,身子不再发抖,他身上的生命气息无声无息散去,法力散发将周遭地面吹动,似乎火焰燃烧散发的热空气让人肉眼可见。 池晓刀不知道自己做出多么大的事情,这位大燕通缉十几年的通缉犯,他的人头价值极为不菲。他只把对手当做普通的修士,杀人夺宝,这就是修行路。 如今杀人者反被杀,池晓刀自然要得到属于他的战利品。 付煌山身上有一个储物袋,这是意外之喜。价值数百灵石的储物袋,池晓刀现在可买不起,刚想有人送一个,还真的给送来了。 取下储物袋,催使法力查看,一块数百年的乌木,漆黑如铁,这东西池晓刀看不上眼,他手里有万年乌木,可以寄宿数千鬼兵。 灵石一百,两个小瓷瓶,瓷瓶里装的是不知名丹药,但能在修士身上的丹药,价值自然不会低。银票则有五万两,对池晓刀来说,这是目前最实用的东西,可以买香火养育鬼兵。 剩余的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怎么值钱。最后还有一本小册子,池晓刀看见上面写着“天柱”两个字,或许是一门神通? 有可能是神通,池晓刀呼吸急促,对于散修来说,神通是最值钱的东西。有了法力没神通,便是有法无功,道老成空,就像有了长弓无箭支,不能发挥出弓箭的力量。 不管是几品神通,起码可以发挥出苦修的法力,甚至数倍发挥,这让散修怎能不疯狂向往。 他急促呼吸几大口,远远看见道兵营门口有火光闪烁,大约是付煌山法力散开惊动了兵营,特派士兵前来查看。 慢慢的,池晓刀终于平静下来,此时不适合查看是不是神通,他调节好气息,走路也感觉艰难,干脆站在原地等待士兵到来。 现在的他,三岁孩童拿着武器也能杀死,可以说毫无反抗之力。他只希望远来的士兵速度快一些,可他哪里知晓,这群兵老爷闲散惯了,镇凡城内还有儒兵营驻守,调节纠纷维持秩序什么的也轮不着道兵营。 无所事事的道兵营要么修炼,要么吃酒,还有则与城内女子相恋,说是要入红尘,体验红尘,最后才能看破红尘。 总而言之,你没法指望这群并老爷正正规规的,行动迅速的来到。 池晓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付煌山的身体好像失去了力气,那对母子从他尸体中飘出来,身躯暗淡些许,双双盯着池晓刀。 池晓刀毫不畏惧的看回去,将手握住背上的剑柄。 三目相对,女子的面上有挣扎,有冷漠,也有感激,她的儿子也和她差不多表情。两者的情绪波动上,有付煌山的影子,池晓刀不得不小心防备,大不了拼上一拼。 他心底打鼓,面色无变。 那对母子几次伸出手爪,然后又缩回去。 过了有数秒,女子幽幽叹息,竟然说出了人话。 能说人话的鬼,修为何等高难以知晓,只知道,绝不是现在的池晓刀能对付。这母子两,修为比池晓刀身上所有鬼物都要高超。 “天若有心不负地,人若有心不负妻。真有大道当公平,真有道心有人性。近三十载岁月,再美的曾经只能回忆了!小女子见过仙长。”妇人缓缓福了一福,语言多感慨唏嘘。 “你二鬼拦我道路是何道理?速速退开,否则热血滚滚,魂飞魄散。”池晓刀拿不准对方意思,出言威胁。 “小女子不敢拦仙长去路,只是夫君亡故,魂飞魄散,心有伤怀而叹息。” 看这意思,莫非要给付煌山报仇不成? 灯火下影影绰绰,道兵营的老爷们终于收拾好,准备出发看看是哪个龟儿子敢在镇凡闹事。大半夜的乱放法力,还让不让道爷睡觉了? 在上官催促下,兵老爷们不情不愿的出发,其中就包含有谢坚平等人。三人一脸无奈,暗呼倒霉,这回遇上的上官更不靠谱,敲门快敲破了也没见出来,只怕你睡死了。 孙兴暗骂“早死十年,骨头都给你睡化了。”,诅咒在心底进行,他跟着大部队慢慢走向法力波动处。 法力波动处,池晓刀等待对方说完。 “小女子谢过仙长相救,让我回忆前尘往事,自此后,我那负心的夫君再也不会理我母子而去了。” 旁边的小鬼抹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像是在释放几十年的苦楚。 “仙长也不必担忧我夫君报仇,夫君之魂,已在小女子之腹。与仙长会话,只想请仙长保密,莫要透露我母子去向,劳烦托词一句:未曾见过。即可。” 不是报仇就好,池晓刀暗暗舒口气,身体上继续保持戒备姿势。 “我自不会透露给别人……。”看见女鬼眼光闪动,池晓刀心底凛然,暗想“我要是如此容易就答应,只怕她会认为我是强弩之末,也许会动手也说不定。”。 他的猜想很正确,女鬼的确有了动手意思,一双鬼爪指甲长长,即将暴起偷袭。 “只是,不透露给别人的代价是什么?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池晓刀这一句话让女鬼指甲缩回。 女鬼苦楚道:“身无长物,哪有东西给仙长。” 想了想,看见灯火越来越近,女鬼将鬼爪伸入付煌山心脏位置,拿出一物放在地上。 “这是我夫君自鬼将处得到的功法,以此相送,还望仙长信守诺言。” 鬼将,又是一位鬼将,池晓刀听见这个词就脑袋大。他就是为了躲避鬼将才躲到军营中,难道又招惹了一位鬼将?来不及深思,现如今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鬼,不会鬼话连篇,此物我正需要。答应你的事情自会信守,你们母子去吧,且记不要为害人间,否则叫我撞见,必杀之。”池晓刀正气凛然,紧握剑柄。 “仙长慢走。” 女鬼的影子越来越淡,消失在空气中。 趁夜离去,她们不怕找不到寄居点,夜色中多少鬼城出现,多年来她们母子享受付煌山供奉,手里多少有几支鬼界通用的香火,凭借这些香火,不愁进不了鬼城。 黑夜漫漫,高声呼和威胁的兵老爷终于赶来,见着付煌山的尸体,有人大声道:“那是鬼修付煌山。” 登时,懒洋洋的道兵营热闹起来。 第十五章 奖励 大燕通缉榜上仅有一百人不到,但是,这一百不到的通缉犯个个精滑似鬼,任你调动大军还是出动高手都抓不到。 偏生这些要犯胆大包天,每每人在城池中出没,做下好大的案子。那悬赏是一提再提,时至今日,九年有余,榜单上的通缉犯半个也未曾落网。 池晓刀能抓住一个,这简直是该锣鼓喧红旗招展大肆宣扬的事情。 付煌山的画像大伙都见过,是以刚一见面就有人认出此人,将事情宣扬开。 带队的是千夫长藏泽,眼中有瞬间贪婪闪过,随后他摇摇头问道:“池海,此贼可是命丧你手?” 池晓刀略犹豫,点点头。 “回答我。” “是”大声的回答上峰问题,池晓刀嘴角涌出几缕鲜血。 “看起来,这位十夫长杀付煌山也拿出不小代价,似乎受伤极重的样子。”几位道兵相互说话,眼中蕴含羡慕,那是好大一笔奖励,足以让一个修士从练体境至合属境不愁。 两千灵石,白银十万,这是对外的通缉赏金。军队中的赏金则为,一千灵石,白银五万,官升一级。虽然奖励减半,但不要小看官升一级,那是瞬间能让池晓刀成为百夫长的奖励。 百夫长俸禄为每年一百灵石,比起十夫长每年十颗灵石的俸禄不止高出一点半点,自然不消说手中权势增加,获得的各种隐秘好处也会增加。 藏泽翻身下马检查尸体,他翻看许久,眼中莫名。 付煌山魂魄已死,要么是反噬太厉害致死,要么是池晓刀将其魂魄消灭。若是后一种可能,那就不得不重视了,这位燕飞扬介绍来的小道友,介绍信中写的或许是真话,此子曾在鬼将手下逃生。 有此潜力,升官发财不是梦想,只怕不需多久就能和自己并立。这种天资非凡的修士多为大门派收了去,少有流落在外的,大燕每得到一个都很珍惜。 “我观付煌山死于魂飞魄散,你且告诉我,你如何与其交战。”藏泽问道。 “魂战。”池晓刀很快回答。 “如何战来?” 随着池晓刀缓缓回答,事情的经过一点点清晰起来。 枪打出头鸟池晓刀明白,他将大部分情况说出,小部分关乎自己秘密的则保留下来,比如手中魂兵,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原来并非是池晓刀独自杀掉付煌山,而是厉鬼反噬。 众人看池晓刀的目光已然不同,固然因为反噬导致付煌山死亡,但是,并非谁都能跨越一个大境界将鬼修打的厉鬼反噬。这种强悍的战力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提起警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把这位十夫长的来历打听清楚。 出身散修,前些日子才招进来的新兵,修为炼体六层,名叫池晓刀。他手下只有三个兵,分别是谢坚平孙兴温久,此三人在兵营中极为出名,大战小战数十,唯独这三位毫发无损,活的逍遥自在。 “是了,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若非此等战力,岂能压住孙兴等人?” “换我前去,我却没有必胜把握。”一个练体九层的修士道。 “道兄说笑了,你区区九层练体,岂能在合属修士手下逃命,怎么保命才是你应该考虑的,谈何必胜把握?” “是极是极……” 大片附和声。 这种吵闹里,谢坚平默不作声的上前,将池晓刀背起来,慢步走往道兵营。 他的动作让池晓刀愣住,这位没什么交集的下属似乎,对自己有了几分认同感。 一月以来,池晓刀只管躲在屋子里养伤修行,对外面发生的所有不闻不问,午时温久送来饭菜,晚上也送来饭菜,虽然不是什么金贵食物,味道也能入口。他是乞丐做惯了的人,只要是吃的,味道好坏不管,绝不浪费分毫,通通进了肚子。 除了送饭菜以外,他们没有任何交集,连训练池晓刀也不参加。四人之间,似乎从没有过上下级关系,形同陌路。 一路喧闹自不必说,大队人马将很多军营附近的居民吵醒。有道兵意气风发宣扬池晓刀的功绩,其中夸张处,池晓刀也听的不好意思。 安心回营,由于池晓刀伤势很重,藏泽也没多问,将大体的情况上报。 至于付煌山的人头,则用石灰腌制后挂在城门口示众,以让后来者警惕,知晓此地不可撒野,知晓道兵营不是毫无用处。 作为大燕主战军队儒兵,你等各种比试里无数胜利,那也只是道爷让你的,不信?不信你先抓个通缉犯来瞧瞧。 常年被压制的道兵营终于可以抬头做人,这些日子里连胸都挺的更高些。 池晓刀则一直养伤,三天后,他可以下床。 在屋子里点燃三柱肉香,他放出鬼兵,香火袅绕的屋子里,一条条身着盔甲的鬼兵贪婪呼吸。 和上次见到的令行禁止不一样,这些鬼兵凶厉而愤怒,几有反噬嫌疑。他们本该是在招兵人手下受到驱使,无缘无故成了小小练体修士的手下。 而且不得不听从池晓刀的命令,因为乌木令牌上有一道法力,将这群鬼兵和乌木联系在一起,离开这块乌木令,所有鬼兵都会魂飞魄散。 这个离开的距离,不能超过一里地,否则悔之晚矣。 眼中蕴藏愤怒,看着池晓刀出门去,鬼兵们呼吸香火,满脸享受。 这位小修士还算不错,不曾亏待了我们,在鬼城中食用得到都是米香,哪有肉香享受? 这就相当于只有白米饭吃的人突然天天有肉吃,哪怕心中还有不满,鬼兵也必须承认池晓刀很富有慷慨。 似乎,跟着这样一个修士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不过如何向将军交待?鬼兵们忧心忡忡,离了鬼城,现在他们是私兵,下次遇上鬼将,只怕会是仇人了,想起鬼将的强大,鬼兵们又狂躁几分。 池晓刀并不在意鬼兵有何打算,只要能驱使就成。他又不是鬼修,不怕反噬,最多,丢了乌木令跑出一里地,想来鬼兵们拿自己也没办法。 屋外阳光明媚,天空大片鱼鳞状的白云,这种云层预示着,有雨雪将至。 风雪前最后的时间里,池晓刀好好享受阳光,伤势还没有好完全,魂魄上的伤势,哪里能片刻见效,纵然他魂魄没有被打残,没有丢失一丁点,受到的震荡也需要养一个月。 一个月是军医的说法,池晓刀还希望能再拖一拖。 大燕道兵营每支军队都有任务,主战部队是儒兵营,儒兵营不许轻动,且单个战力不强。于是单体战力强悍的道兵营就承担起剿灭凶魂的任务,以及,扫平小范围骚乱动荡。 整体上看起来平静的大燕,向来暗流涌动。 受了伤就不用出任务,连带着谢坚平三人也享受到此好处,三人对这位名义上的十夫长,渐渐有了认可。某些时候,池晓刀分派的小任务,比如打点水什么的,三人不再找理由推脱,而是认真执行。 池晓刀从付煌山身上得到的好处极大,由于付煌山是鬼修,他的储物袋里有很多东西都关乎魂魄之类。比如那两颗丹药,一颗是养神丹,一颗是纳阴丹,养神丹便具有养育魂魄的好处。 有此好处池晓刀自不会将养神丹闲置,归营的第一夜就将丹药服了下去,否则今日能不能下床还是两说。根据他的预测,十日之内,魂魄受的震荡就能完好,便能着手修炼。 不知不觉中,他距离练体七层已经不远了。 他正躺在凳子上思索接下来的修行,视线内忽然跑出一个人影。 “大喜大喜。” 来的是孙兴,边跑边叫,大呼大喜。 “擒拿朝廷要犯,上面的奖励已经下来了,恭贺大人高升。”孙兴满脸喜色,奔至池晓刀身前。 “奖励下来了?”池晓刀也有点小激动。 “正是,这会传令兵应该快到了,我在藏将军那边见着的。” 说曹操曹操到,一位身着雪色盔甲的传令兵走来,面带笑容。他站在池晓刀身前上下打量,点头道:“果然少年英雄,池海接令。” “你身有伤势,就不必起身了。”温和的叮嘱一声,传令兵打开令旗。 “着,池海杀敌有功,扬大燕威严,特官升一级,奖灵石一千,黄金五万两,并军功一百。令传三军,望诸军同此,勇猛杀敌,君不吝奖之。” 很简短的命令,池晓刀高声道:“池海接令。” 一不小心就成了军中榜样,还望诸军同此,池晓刀眉开眼笑。 升官发财,大家一起发财,军中的规矩。 奉上的灵石一千,白银万两,以及代表身份的印章。他取了五十灵石,传令兵送了三十块,抬东西的两人各送十块,将这三人乐的眉开眼笑,直呼将军。 剩下的九百五十灵石,他沉吟片刻,取了一百三十块与孙兴。 “你跑一趟,百块灵石送予藏泽将军,剩下的三十块,谢坚平和温久,以及你,各自分十块。” 这是大大的好事,简直是天上掉下馅饼,孙兴乐呵呵的接过灵石,面色肃然:“接令。” ……身份证过期了,让我签约,貌似过期的不能用,蛋疼……。 第十六章 锻造 一千灵石出手二百,池晓刀还剩下八百在手,加上从苌楚那里交换来的一百,以及杀人越货所得,共计一千块。 有灵石在手里,他修行的速度一日千里。 十三天后,盘坐床榻的池晓刀身体一顿,衣袖下经脉鼓起,他的体内,那种练体练出来的神秘力量汹涌澎湃,猛然倒卷丹田,一丝法力出现在池晓刀的身体里。 练体七层修为,一丝法力便是步入此门槛的证明。 手中的灵石化为砂砾落下,他缓缓睁眼。 根据这三天的修行,灵石可将他修行速度提升一倍。他默默测算,大约两个月时间便能练体八层,五个月后,就是九层修士。 到达九层固然是好事,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天生没有属性。 合属境,顾名思义,必然是要将自身属性汇聚一体。 烦躁的下榻走了几圈。 “或许,是应该试验我的想法了。”池晓刀想要剥夺别人的属性纳为己用。 这种在修行界人人喊打的事情,他不敢轻易触犯,只想着能不能从别处弄到一块属性箔。而唯一能获得属性箔的地方无非黑市,镇凡城的黑市在哪里他不清楚。 当年只是个小乞丐,这种修士才能接触的地方他只隐约听过传闻。 出门而去,见着谢坚平在和浑家会话,他点道:“谢兄,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请教。” “将军哪里话来,呼在下名字即可。”谢坚平打发走浑家,对池晓刀道:“将军有话便问,在下知无不言。” 左右看看没有余人,池晓刀问道:“镇凡城的黑市可是在城西北家集?” “这话将军可找对人了。小可在镇凡从兵十七年,黑市最是熟悉不过。”眼见得池晓刀面无表情,谢坚平不好自吹自诩,那有表功嫌疑,开口道:“黑市就在北家集,但是,无熟人引荐,在北家集却找不到真正的黑市,所谓黑市自然见不得光,多轮流在几家商户举办,将军可是有些东西要买?若是此,可在军中购买,相较会跟便宜一些,只是需要付出些军功。” “军功?”池晓隐约记得自己奖励中就包含有军功一百,似乎此物大有用处的样子。 “若是要出手一些不好出手的东西便去黑市,若是要购买东西,军中包含所有,只要有军功,咱们道兵营大可向军需处兑换。忘说,一点军功,可等于十块灵石的样子,不知道将军要买什么,若是方便不妨说说,小的可以替将军参谋参谋。” 谢坚平一句“包含所有”令池晓刀大是心动,也不知道有没有属性箔。 大凡属性箔,剥离出来至少需要灵根境修为,池晓刀做不到,是以只能购买。他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有无属性箔。” 谢坚平一愣,冷汗嗖嗖。这位将军是要弄死人啊!属性箔可以炼制神兵,但是,炼制出的神兵会带有怨气,使用起来不一定顺手。此物最大的用途就是下毒,任你灵根还是什么修为,只要服下相反属性,无不死的凄惨。 比如战力相当出名的天上火属性,要是服下一片大海水,嘿嘿,五行冲突,想不死也难。如此看来,池将军是有修为很高的大仇人,且是那种不死不休的仇恨,才会花大代价买属性箔。 谢坚平脑子转的很快,可惜他完全想歪楼。 “军中自有此物,咱们可是军营,若论属性箔,嘿嘿!剿灭魔修,剿灭鬼修,荡平妖修,此三种修士中,剥夺别人属性的不计其数,咱们剿灭他们,自然就有了属性箔。只是……” 谢坚平显的优点犹豫。 “只是什么?”池晓刀问。 “我劝将军不要购买,虽说此物摆出来贩卖,但军中无人敢购买。能用到此物的都不是什么寻常修士,会被上面惦记住。若是将军急需此物,不妨带领大军接几个剿灭妖修的任务,要修不懂炼制神兵,对于他们来说,最快获得神兵的方法便是剥离修士属性炼制。” 谢坚平说的隐晦,什么叫不是寻常修士,潜意思应该是,使用属性箔的,多是邪门歪道修士,在军中购买会被拉入黑名单。 被惦记上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池晓刀飞快思索,最终决定,两个月自己突破后,拉着军队出去剿妖。 而要剿妖,那便需要军队,他身为百夫长,但是手下只有三个人,可谓光杆司令一个。 “谢过谢兄。”池晓刀立刻下了决定,要参与剿灭妖修的任务,“劳烦谢兄与我传个话,向上面催促配给咱们的道兵。” “得令。”谢坚平肃然。 似乎,这位不管闲事的将军已经决定凑足军队,参与剿灭妖修的任务。这是好事,作为军人,不参加战斗哪来的军功,没有军功,哪里升官发财?我谢坚平并非不上进,而是我没有背景,如今看来,一个十夫长的位置大有希望。 谢坚平接了口令,撒腿往军营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边是中军大营,有池晓刀上峰藏泽。 对于军功池晓刀很感兴趣,找了孙兴询问。 在孙兴缓慢诉说中,对于军营的总体构成池晓刀慢慢有个大体了解,不由暗暗兴奋,此地,正是散修福地。 道兵营有着和儒兵营完全不一样的构造,军中有军需处,可以兑换各种神兵丹药,以让道兵修行。还有锻造房,乃是打造神兵的好去处。更有大燕书院,内里有种种修行功法,乃是多年来剿灭反叛修士获得的功法,其中不乏存在六品功法,珍贵之极。 以上所有东西,需要军功兑换。 比如池晓刀要购买的属性箔,最便宜的石榴木属性,标价也是一万灵石。池晓刀是买不起的,他很庆幸自己选择参加剿灭妖修的任务。 还有锻造房,可以提供修士打造神兵的去处,那里有各种锻造材料,适合修士使用的火焰。 池晓刀有个大体了解后立刻决定,自己要学锻造。 长生路茫茫,多少英雄埋黄土,唯留下自己传承延续所属派别的生命。千年万年,十万百万,多少岁月中强盛一时的门派烟消云散,任你无敌天下群芳痴怨,终归抵不过日升月落,轮回数载。 死去的修士同是白骨,在死亡面前,出现了世间最大的公平。 池晓刀决定学习锻造便是因此,活下来,才有希望。活下来的最好方法,就是防御。 你天下第一,挡不住冷枪暗箭,一身超品质的神兵战甲,可让多少危机过去? 想到就做,池晓刀问孙兴锻造房的道路,决定立刻前往。 “将军。”池晓刀正要离开,孙兴欲言又止。 他眼神清明的看着孙兴,孙兴在心底叹息一声,还是将该说的话说出来。 “你房里,天阴气滚滚,虽说修士养育鬼魂作为助力很正常。只是,将军房里的阴气未免太盛了点,根据目测,少说也有近百鬼物存在。这些日子,走鬼道的修士已经多次托我问话,将军可有贩卖意愿,小的只希望将军压一压鬼气。” 池晓刀出了一身冷汗。 混在底层多少年,他哪里听不出话里潜意思。俗话说财不外露,对于鬼道修士来说,近百强悍的鬼兵是何等至宝?这种外露的宝物,哪能不引起别人贪心?孙兴是在委婉的提醒自己,此行为太危险。 想到这里,池晓刀立刻回屋,以乌木令将鬼兵收掉大半,屋子里登时空了很多,只余下十位鬼兵,以及那位养伤的凶魂。 “看来以后,必须将鬼兵轮流放出吸食香火。”但此法也不是长久之计。 权衡良久,暂时找不到办法,池晓刀点燃一柱香火。 余下的鬼兵傲然看池晓刀几眼,在香火中飘来飘去。 还有点小傲娇,鬼兵们的修为,全是练体九层,瞧不起池晓刀也是正常。 留下香火,池晓刀循着书院去,他需要去兑换锻造的书籍。军中书院和这里所有建筑没什么不同,一样的木质小楼,多了几队面无表情的军队守候。他说明来意,在一个管理的老头处,共花费五十军功,得到了《锻造基础》《阵法详解》两本书。 拿着书籍,他迫不及待返回屋子研究起来。 与此同时,谢坚平将池晓刀要求配给道兵的要求上传,七转八折,最后来到藏泽手里。 藏泽坐在正堂,沉吟片刻,对亲卫道:“你去,从今日开始,将招来的道兵一律配给池海,直到满员为止。” 对燕兄介绍来的池海,他有种莫名感觉,他也说不准是什么感觉,于是决定,瞧瞧这位越境界杀人的池海有什么能耐。 “看来,这位道友坐不住了,要出去活动活动。”藏泽嘿然一笑,拿起手里的军阵细观。 排兵布阵是一门学问,在这一点做的最好就是儒兵。 儒家军队,凡百人配备一位秀才,千人配备一位夫子。如此调动起来如臂指使,且有各种誓师词调动战意,有出师表凝聚信心,更有各种文章将数百数千士兵融为一体,千人儒兵,可对抗灵根修士,这才是大燕对外主战力,道兵,单打不错,大阵仗中海差得远呢。 “明年便是两营对抗,唉!”叹口气,藏泽也无奈,总是输,也只能无奈了。 此时的池晓刀则翻开锻造基础,脑子里轰鸣巨响,他看见了海。 第十七章 水锻法 天空茫茫,不见边际,大山巍峨的耸立,山脚下,一大片水,似乎大海般无边际。 海坐在山顶,看着水里的地坐上小船,小船飘在水面,青衣碧水,艳压美景。 那年的海还年轻,只有合属境修为,他带着青涩的面孔上痴痴看地。看地风华绝代,看她慵懒的坐在小船,似乎连着没有极限的光速也随之懒洋洋起来。 海总是这样的,远远看着意中人,不曾打搅她片刻时间。在她的世界里,也没有海一分钟的回忆。 单相思的男人总是很傻,因为地喜欢用剑,所以海立誓要为地打造世上最好的剑,九品?不,他的野心更大,他要打造世上独一无二的剑,为她打造。 婉转曲承的河流比现在的河大很多,有千米宽,汇入湖泊的水流急速如利箭,可以把巨石冲走,连那河流上游结庐而居的海眼中的思念,似乎也随着大水冲走,汇入地小歇的湖泊。 我在上游为你作剑,你在湖泊风华绝代。不知这上游的水,可曾将我思念任你感受? 一天过去了,一月过去了,一年又过去了,春去冬来,海的世界里只有这两个季节,他打造了一柄又一柄剑,从寻常不入品的武器打造出一品神兵,又从一品神兵打造出三品、四品、甚至八品。 但海不满意,他极尽所能,材质决定了神兵的品级,他想追寻一种可以提纯材料的方法。 某年的一日,海痴痴看流水,忽然哈哈大笑。 池晓刀似乎变成了海,知道了他脑子里的每一分想法。 水锻术。 这是海一生的杰作,他想出了不用火的提纯方法,他取水,以法力构成海浪拍击,一点点的,把一块凡铁中杂质挤出。 十年,二十年,凡铁受到蕴藏法力的水拍击,最终竟然有了一点灵气,仿佛水一样的灵气,它蕴藏的杂质几乎没有,成为最上等的锻造材料。 海用此铁,加上各种珍贵的材料和心血,打造出一柄长剑,剑只有七品,但他很满意。 岁月能催熟一切,水可以包容一切,用法力孕养,用时光催化,这柄剑随着他征战南北,饮血无数。最终,神兵不可思议的一点点晋级,成了八品神兵,九品神兵。 海用叶子折了一张纸船,放剑入船,纸船顺流而下,撞在地的小船上,地疑惑的拿起剑。从此,她有了不离身的佩剑,海有了笑容。 池晓刀化身成海,亲身体验了海创造水锻术的点点滴滴,那种深入骨髓的喜悦感染了他,他不自觉露出笑容。 最后他醒来的时候,脑子里有了水锻法完整的方法,此术之精妙,让他没法想明白,也看不懂。 池晓刀疑惑的揭开外衣,取下绑在胸口的竹简。 竹简一共有九片,每片竹简上只有五个字,他一直没读懂其中的任何一个,但是现在,他愕然发现,自己居然能读懂第一片竹简上,开头那个文字。 那个文字就是海的意思,读音像是“海”这个字的发音和“水”“人”三个字的综合体,很难表述,至少注音里没有这种注音,其中蕴含着神秘的节奏。 池晓刀开口读这个字,刚一开口他就心惊胆战,屋子里十个鬼兵猛然缩头,颤颤巍巍伏地,香火散发的烟气受到神秘力量惊扰,如飞云滚滚,小屋也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吱声。 他赶忙闭嘴,身体无比虚弱,他身体里锻造出的每一分力量都被这个读音抽取,虚脱的躺在床上大口喘息,如同缺氧的鱼儿。 虽然疲惫不堪,但池晓刀几乎想开口大笑,狂笑。要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他真的会笑出来。 读音证明了一件事,海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他不是虚构的存在,至少这段记忆真实有效,他真的存在过。 那么,一切不是臆想,我能从海的身上得到什么,功法?锻造?一切皆有可能,他曾见过海最终的形态,苍老的走在大地上,看着同样老去的地,一步跨越万里,追光比速,似若神魔。 这种强大的存在不能揣度他有多强,他懂得多少,也许随便画的一张符箓就有开山裂石力量,只需学会他万分之一,便足以纵横天下。 高兴过后,池晓刀有些茫然,连海那般强大的存在都不能避免老去,这世上是不是真有长生? 疑惑暂且压在心底,父母说过,长生殿再见,池晓刀坚信世界上有长生。海不曾做到,只因为他是海,而不是我池晓刀。 池晓刀很遗憾,那个神秘的蝌蚪文蕴藏魔神般的力量,可惜自己没法读出那个字,只读个开头已经让自己瘫软,全部读出来,非需要神魔之力不可。 这只能作为底牌使用,搏命一击时念出来。 “竹简一定要收好。”他对于来历神秘的竹简更加小心,没有收入储物袋。 杀人越货的修士第一目标就是储物袋,放在其中不保险,还是系在胸口稳当。且竹简无比坚硬,反正池晓刀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将其摧毁,放在胸口,也许还能保证自己生命安全。 半个时辰后,他体内的神秘力量慢慢恢复,这种神秘力量是法力的前身,在合属境时候会完全转化为法力,池晓刀体内的那一丝法力便是这种力量转化而来。 有了水锻法,池晓刀似乎入魔,整天将自己憋在屋子里参悟。 他白天参悟,晚上修行,以打坐替代睡眠,两个眼眶发黑,那是长期睡眠不足的征兆,搞的谢坚平三人整天担惊受怕,生怕池晓刀给自己小鞋穿。 池晓刀也不知道这三位为什么躲着自己,直到有一天听见他们三人说话。 “池将军两眼发黑,好像是肾虚征兆。” “我辈修士,精气神何等重要,将军怎能这么不爱护身体。” 温久是个女人,啐道:“难道你见着将军跑青楼不成?” 这倒是,谁也没见着将军出营跑青楼。 谢坚平无比镇定,老神自在:“将军可杀合属境修士,修为不是我等能揣度,入了夜,有鬼物相助,想要出营去个青楼还不简单?” 他一脸你们没见识的表情,惹的温久大怒:“好哇,姓谢的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每天跑青楼。” 一哭二闹三上吊,谢坚平稳稳当当,一句话便摆平所有。 “别闹,要听话。” 于是,温久没了声响。 池晓刀听的差点吐血,感情自己眼眶发黑还能解读出这东西?你三等着,给你们小鞋穿。 他任命这三人全权管理,官升十夫长,由他们处理新兵事宜。 新兵事宜很繁多,三人忙碌的没时间去想池晓刀的事情,眼眶也开始发黑。池晓刀心底平衡许多,凭什么我一人黑眼圈,要黑大家一起黑。 总而言之,军营中的事情他完全放手,认为自己不是那块料。他的注意力全部在修行和锻造上。 一月之后,他对水锻法有了新的进展,锻造的基础知识在恶补下也算渊博。他本就擅长读书,要不是为了长生,那可是大儒的材料,区区几本书,花一个月对他来说已经算很难。 补充了基础知识,又有了水锻法,他打算实际操作一次。 花费十点军功,兑换锻造房一个月使用时间。 再将剩下的军功买了流金沙、丹阳血、飞来铁还有少许辅助材料,以及大批量的寻常铁铜和珍惜金属,最后买了錾刻道纹用的经刀,他将锻造房乙字二号石门一关,没了声息。 锻造房的用料号称绝对不会损坏,大燕做过承诺,只要不是有意损坏锻造房中物品,哪怕你把锻造房炸了也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是我们用料不够好。 厚达五米的石壁,想要炸掉,那真的是不可能。 大凡锻造,材料是重中之重,池晓刀自然知道这一点。每一个门派都有独特的金属配方,那是先人千百代的心血,是门派基石,绝对不许外传的秘密。 池晓刀的希望,就是找到自己独有的配方,故此他花费三天时间熟悉材料,打造了十三柄武器,开始时候有点生疏,打造出来的品质不尽如人意,到得第十柄的时候,他找到了海打造武器的感觉,一举锻造出人间宝刀。 随后的三柄,他都保持在这个水准。 一般的锻造对他已经没有锻炼作用,所以他选择研究金属配方。 将铜铁按照不同比例相容,放入促进融合的催化剂,催化剂是他精心调制,里面有妖兽血和地脉矿石等东西。 然后,几颗火星子在火焰中冒出,伴随火星的还有黑烟。 池晓刀眼皮狂跳,似乎要爆炸的样子,他赶忙缩在锻造台下,这里是唯一能阻挡爆炸威力的地方,上有儒家学士的加持。 然后,没有然后了,并未爆炸,只是冒点黑烟。 池晓刀拍着胸口站起来。 “吓死我了……” “轰……” 一声沉闷响,屋子外士兵幸灾乐祸,好家伙,竟然炸了。 池晓刀吐着黑烟叹息。 “大意了……” 又拿出一份材料开始配方研究。 他在锻造一道上极有天分,堪称千年难得一见的资质,否则怎可能简简单单就打造出人间宝刀。 故此,他的研究进展很快,半月后拿出第一种不稳定的材料,他以水锻法冲击材料,决定用这块金属打造自己的战甲。 第十八章 剿鬼 对于乙字二号锻造房发出的动静,守军已经见怪不怪,那里时不时传出一声爆炸,对此卫兵很明白,必然是那位道友在合成金属配方。 奇怪的是,近几天屋子里竟然没有了爆炸声。 那位池海将军他也见过两面,一次是刚来时候,另一次就是前几天,池海出门来交付军功续了半月使用时间。 叮叮当当敲打声在锻造房里回荡,池晓刀将手中命名为银铁的物事锻造成为根根羽毛,此乃飞羽铠锻造方法。最终成甲,就像是一根根羽毛覆盖在身上,防御坚硬,必要时还能扯下羽毛作为暗器使用,深得修士喜欢。 两天前,谢坚平来过一趟,告知部队已经配给完全,百人的军队正在训练。说是训练,这群兵老爷个个鼻孔朝天,哪里把区区练气七层的小将军放在眼里。 所谓的训练,不过是将大伙聚集起来,告知听命行事和一些军中基本规矩。至于排兵布阵誓死不退,道爷听你几句命令就是给面子,惹的道爷不爽利,逃兵又能怎地?天下之大,总有地方可去。 更进一步,杀了你个小将军也是寻常。 谢坚平留下的话是。 “将军,这些新兵不知军中残酷,做不到令行禁止,最好拉出去参加几场恶战,死的人多了,他们就会收敛脾气了。” 对于谢坚平的话池晓刀深以为然,若非手中铠甲没有打造完全,他早就拉着军队出门参加战斗,尤其是参与剿灭妖修的任务。 又是一月之后,飞鱼甲打造完。 整件铠甲银光灿灿,非常显眼,这种显眼的盔甲往往会引来敌人攻击,他用黑烟熏制,将银甲熏黑。 “可惜了,手艺不佳,最终只能打造成这模样。” 此甲位列一品,按照他所用的材料,以及水锻法之神妙,本该是二品铠甲。他还是锻造技艺不精,虽然理论上的知识很渊博,动起手来又是另一种情形。 这是一种时间积累经验的技巧,不能一蹴而就,纵然池晓刀在此道上极有天赋,也必须遵循这个规律。 屋里穿上铠甲,稍稍有点紧贴身体,并不算合身,这也是因为他缺乏经验导致打造的铠甲并非最合适。 他大为满意的将穿着铠甲出门,一品铠甲,要价也有数近千灵石,那是很大一笔钱,他现在可出不起。 屋外阳光明媚,稍稍刺眼,池晓刀穿着盔甲,提着制式长枪,赶往自己屋子。 途中经过校场,几队新兵懒洋洋的躺在阳光里叽里咕噜,手上热腾腾的鸡腿猪蹄,恰是早饭时间。 军队里的饭菜还算丰盛,却不能满足这些大爷的胃口,他们身上有闲散银子,舍与厨师开小灶,所以能吃到扒金手这种好东西。 摇摇头,这群人半天训练下来一点汗没出,由此就能猜想是怎样训练。 直奔屋子,池晓刀叫来谢坚平吩咐校场点兵。然后他奔向将军府,千夫长藏泽所在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来,道路不熟悉,几次走错。 藏泽居住的有四间屋子,并排而立。藏泽正在屋子前读书,见着池晓刀挥挥手,表示招呼。 “将军,我想领取一批符箓,以及柳木桃木剑。”池晓刀开门见山道。 东西不算珍贵,但是,制作起来很麻烦,手续需要很多。 这些东西对鬼物有极大克制作用,藏泽眯眯眼,看来池晓刀是要参与剿鬼任务。 十七天前,有一群孤魂野鬼组成队伍,大肆屠杀寻常百姓,以其魂魄修行。道兵营一共派遣两队人马剿灭,至今未有信息返回,反而那队鬼兵越发嚣张,连杀十一天,夜夜尸山血海。 至今,镇凡城外民众,死伤千人有余。其中还有一个百人村落乃是供奉仙人的存在。 百姓在妖魔鬼怪手下很难有还手之力,远古时代,有人从中悟出一门神奇的法门来。 从一个人开始供奉想象出来的神魔,然后百人供奉,千人供奉,一代代人老去,一代代人新生。这种万民所愿的神秘力量渐渐在时间催化下露出神奇,将虚幻的神魔生生供奉出来。 上古时,供奉出的神魔谓之图腾,有不可思议力量,可与强悍的修士战于九天。人族在图腾的庇佑下,渐渐挺过最艰难的岁月,传承至今。 到了儒家出现,有儒门守候万民,渐渐的这种供奉行为减少,几乎没有。 但是,岁月会遗留下财富,或者是知识,或者是技艺,或者是别的。经过供奉的神魔未曾死去,依旧有些存于世间。 那个被灭的百人村落在上古是一个巨大部落,数万人供奉百万年,将那尊神魔供奉的无比强大。哪怕他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供奉,虚弱到了一个极点,也不是区区孤魂野鬼能消灭的存在。 偏偏,名为黑山部的村落全灭,人们搜寻的时候,发现画满图腾的战旗碎成布条,蓝底黑山的战旗经过践踏,染满鲜血。至于黑山神魔,只有飘荡的香火味说明,他存在过,他战过,他努力了。 能消灭黑山部,那队游荡的鬼兵就不能等闲视之了,必须要消灭。 藏泽负责道兵营,他派出手里两个百夫长,已经表露出必杀决心。 可惜十多天过去,不见鬼兵,也不见道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天知道道爷们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快活,是不是乔装出来吃喝玩乐。 藏泽也着急,见到池晓刀有剿鬼之心,他立刻答应。 “可是想去剿鬼?”藏泽指指军需处,“若是,带我手令去取军需。” 答应这般爽快?池晓刀愕然。 “我许你桃柳木剑各五十,一品符箓二十张,二品五张,池海。” “得令。”条件反射的回话,对这位心思灵敏的将军池晓刀很佩服,自己还没说完来意,对方就将自己想说的完全说出来了。 藏泽语气放缓:“莫要让我失望,你早剿灭鬼兵一日,便少死百人。人族艰难啊!” 藏泽似乎在思索,眼睛痴痴盯着大山。 许久后,他叹息一声,放下书本。 “你看这白云苍狗,看大山变迁,看新人生老来死。你我所见只是视野之内,但在视野之外,在你我未知之地,多少先辈死在生存道路上?四海太小了,容不下三个有野心的种族,彼此之间,早晚会你死我活,其实,我们已经在你死我活了。” 藏泽的话让池晓刀愣住,他所见的道门修士都闲云野鹤般,很少管人间琐事,似这样心怀天下的道修,倒是少见。 “你修为进展不错,几月未见,已经练体八层,这等修为在百夫长的位置上很难坐稳。为不负燕兄所托,你多赚些军功才能稳当。池海。” 略犹豫,藏泽递给他一卷兵书。 “一人之力短,万人之力强,积少成多才能和某些种族抗衡,儒门便是这样做的。一个士兵随手可杀,十个也很简单,一百人,练体圆满修士未必战得过,一千人,合属境修士也只能黯然,若是万人,连我也不免身死。我们道门,在这一点不如。” 藏泽和池晓刀说了很多,皆是一些人族存亡的说事。 对此池晓刀嗤之以鼻,但他面上一脸恭敬,似乎完全听进去了。 我父母死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乞讨的时候,我被乞丐殴打的时候,我从瘟疫里挣扎出来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杀白仓逃命,日日夜夜担忧老二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你的心怀天下呢?莫非我不是天下人? 你等未曾与我半分恩情,天下人死活关我何事?若非鬼将逼迫,我岂能到军中来?我追求的是长生,长生之外,唯有自己……也许,还会有老二老三老四。 人习惯了英雄存在,挽危难水火之中。谁又知道,所谓英雄,夜夜流泪,不曾一日安稳,便同那句“唯愿世间将军无泪,英雄不再。”。 惟愿世上没有军人,惟愿世上没有英雄,惟愿世上将军无泪,百姓安居。 英雄,不是那么好做的。 反正他池晓刀从没想过自己成为大英雄。参与任务也是为了练兵,然后拉出一支能打的军队参加剿灭要妖修任务,期待获得属性箔。 他侧耳倾听,偶尔点点头,偶尔面有所思。 藏泽看着对方暗暗点头,孺子可教。却不知道池晓刀内心所想完全是相反方向,足以让藏泽痛心怒骂。 絮絮叨叨半个时辰,藏泽面带倦色,手书了调令给池晓刀。 “将军保重身体,小将去了。”池晓刀说的很恭敬,带着命令直奔校场。 校场之中,横七竖八的道兵又多了一队,领头正是谢坚平。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阵列,自己躺在队伍前方等待池晓刀到来,陡然,他眼睛发亮,奔上前去。 “池将军。” 池晓刀摆摆手,拿出调令:“孙兴走一遭军需处,将单子上的东西领来,其余人听我命令。” 孙兴接令去取军需,池晓刀站在队伍前方,面色肃然。 “接藏将军命令,吾部参与剿鬼。” 队伍反应平淡,池晓刀加一剂猛药。 “战后,列功而分,吾部有十夫长位置七个,战功前七者,领此位待之。” “哗……”朱军轰然。 一战而十夫长,我们还是新兵啊!这是好大的机会。 第十九章 鬼部 机会难得,多少修士在道兵营混了一辈子也只是士兵,十夫长位置也不可得。这群人皆是新入小兵,万万没想,刚从军,便有机会成为十夫长。 人最怕的不是不努力,而是没有希望。现如今,一个大大的饼就摆在眼前,能不能吃得到,就看你努不努力,是否拼命。 懒洋洋的道兵登时瞪大眼睛,呼吸粗重,死死握着手中兵器。军中兵器都是凡兵,不曾入品,他们下意识握紧,那是蠢蠢欲动的表现。 就连非本部的士兵也喘息粗重,暗暗恼怒自己怎不分在这位将军的手下。 散修的修行太难了,各种修行资源被大门派垄断,能获取灵石和丹药的地方很少。便是看到这点,天子开招道兵,为他们提供一个获取资源的地方。 寻常士兵年俸是十块灵石,十夫长则为五十,百夫长是一百,千夫长一千,从此往后,俸禄翻倍。大燕缺的不是寻常修士,而是高手,故此给予的权势极大,俸禄也让人眼红不已。 每个道兵都有往上爬的想法,现在,有一个向上的机会摆在眼前。五十灵石,足以让练体修士修行。 “为将军效死耳。”一位道兵声音沙哑的道。 “为将军效死耳……” 喊杀震天,杀气肃然,引来众人侧目。 懒洋洋的道兵营何时有了此等气势?这让人觉得是不是看花了眼,错把家猫当猛虎。 “你叫什么名字?”池晓刀指着当先开口那位道兵。 “属下王军师。” 名气挺好,不知有无军师之才。 “你暂领十人。” 王军师不敢相信,随意开口就获取这大好处,脸色激动的发红,大声道:“得令。” 活生生的飞跃,众人眼中杀气更加猛烈。 此时领取军需的孙兴已经回来,分发木剑。 桃柳之木,对鬼怪伤害较大,乃是出征鬼国不可缺少的东西。灵符则多在谢坚平三人身上带着,池晓刀拿了最值钱的二品灵符。 杀气腾腾的队伍喝出征酒,杀翻猪,烩一大锅吃食,饱饱畅饮一顿,阳光垂下,一时间没有下山,急的众兵恼怒。 这天色,怎地还不黑下来? 千呼万唤中,阳光终于消失在地平线,池晓刀拿着最新的情报翻看。 镇凡城西,离城三十里,就是昨夜鬼兵出没的地方。途中还要经过青乌书院,池晓刀决定去看一看。 他入军时去过青乌书院,但已人去楼空,打听不到消息。 将军队集合,取了战马。这种是马妖后代,有无以伦比的体力和脚力,可以作为修士的代步工具。 白骑出营,直奔城西,守门的儒兵早已知晓有道兵出城剿鬼,不敢阻拦,任由这群凶悍的家伙纵马奔出。 少倾,青乌书院在望。 池晓刀看见书院禁闭,门口有樵夫歇息。他策马上前,朱红色的大门染了灰烬泥土,门沿有几只蜘蛛结网狩猎,更有杂草从石缝里顽强的冒出头来。 年余未见,书院久不开门,已经,废弃了。 樵夫见着高头大马的将军有些畏惧。 “老丈可知晓,青乌书院怎地不开了?”池晓刀温言问樵夫。 老樵夫看看周边,没有别人,问的就是他。 “院长年前迁走,不知去向,他的弟子们各寻去路,分散了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托小人守候书院,每年与五两银子,所以小的每天都会来看看。将军问书院原委,小人委实不知。” 池晓刀默然,老师大恩,与世无争,恐怕不愿发生争斗,故此领着二妹远远离去。大燕如此大,骏马奔行一年不见边界,又是大治景色,人海茫茫,哪里去找他们踪迹? 相见时难,羽毛悠悠随风飘走,想再次找到落羽的鸟儿,恐怕只是一腔痴怨。 “我久闻青乌书院,院长是个好夫子,可惜无缘拜会。这点银两便与老丈,望老丈多来看看,将此地清扫清扫,莫叫白蚁雨水腐了屋子。”池晓刀取出十两银子给老樵夫。 老樵夫连称不敢,在池晓刀再三要给下,老樵夫不得不收了起来。 不收不行啊!瞧瞧充满杀气的军队个个瞪我,倒似是怪我推却坏了他们时间。 早早的池晓刀就想出来打听了,可惜他身在道兵营,不得命令不许随意出城,不好违反,是以才拖到今日。 他舍钱老樵,催动白马走。 回首去望,老樵夫喜笑颜开,在昏暗的光线中似是老师背影,加上心情愉悦的老丈所唱之歌,分不清到底是老师回来了,还是老樵夫要走了。 “自古美人如珠玉,便有藏家以命寻。亦有痴女见情郎,可恨薄情又寡义。男男女女人间歌,流血鸳鸯双双飞。举剑入喉似烈酒,浮尸江河随流走。七月半时阴阳梦,送我一条命,赚卿留相思。” 天长日久,老樵夫也受到书院熏陶,所唱之歌并非凡俗,引得士兵不断回望。 “美人如珠玉”池晓刀看着老樵夫,恍惚想到,若是老二长大了,只怕明珠亦不能比之吧!还有那句赚卿留相思,这世上,不止有相思可歌,也有亲情,师恩……可歌可泣。 他孤身在军营,如无根浮萍,竟然有了种天下之大无处是家的错觉。 摇头将脑袋里的情绪挥去,一行人纵马狂奔,微弱的光线慢慢黯淡,皎月幽幽升起,他们狂奔三十里,终于看见残破的村子。 黑山部,他们的村子完好无损,一面六米长宽的战旗跌落地上被泥土染脏。 蓝色布匹上画着黑色山峰,写意而悠远,带着远古气息。 江山无尽,黑山不死。 不死的黑山也被打败,沦落为野兽践踏的烂布。 “将军,传说黑山部的战旗有无敌力量,乃是一座黑色山峰。当年黑山部开始祭拜的时候,黑山万丈高,随着无数年祭拜,一点点的将黑山祭拜入旗子里,成了图腾。至于万丈黑山,自然是不存在了,这旗子。” 谢坚平欲言又止,很感兴趣的样子。 池晓刀挥挥手:“你若喜欢,可以拿回去研究研究。” 谢坚平笑开花,下马拿了旗子。 百人进入村子,村里安安静静,似乎劳累一天的人都睡着了。偏偏每家每户打开,里面都是冰冷的尸体。 冰寒的小雨下起来,杂夹雪点,鱼鳞云预示的雨雪终于到了。 由于天色黑暗,道兵们不得不点燃火把。 特制的火把中间杂夹松油,雨水只要不是太大就打不熄火把。天色从没有过这样的黑,似在哭诉冤情,同情亡者。 四个月苦修,池晓刀现在已经是练体八层的修士,在这种黑暗寒冷的夜里也禁不住打个寒战。他搏杀过妖,和鬼将交过手,更杀了合属境的鬼修,胆子已经变的很大,翻身下马招呼道兵进屋避雨。 他们选择的是里正家,是村子里最大的屋子。 宽阔的屋子里道兵拆卸桌椅点火,烤的身上衣服冒腾腾热气,搞的屋子像个大蒸笼。 池晓刀亲自探查死去的里正,里正是个秀才,池晓刀的资料里显示,这位里正不是本地人,而是高中秀才后被分配到此地为官。 儒家有秀才、夫子、大学士、大儒几大等级。到了秀才这一步,一般的鬼怪不敢近身,可以诗词文章训斥,甚至可灭杀鬼怪。 但陈秀才死的很平静,似乎睡梦中忘记醒来,挣扎的表情也没有。 鬼修的手段太诡异,池晓刀有点头疼,他不知道那群游荡的鬼兵是怎样出手。 思索片刻,他问道:“有谁能听懂鬼话?” “我能听懂一点,但不精通。”孙兴毛遂自荐。 点点头,池晓刀摇动乌木令放出一位鬼兵。 鬼修没有脸,虽然你隐约看见他们的五官,甚至能看清他们的表情,但他们真的没有脸。 身着鬼甲的鬼兵打量周围一遍,最后目光定格在孙兴身上。 孙兴叽里咕噜说来一堆,谁也听不懂,倒是鬼兵若有所觉,露出个不屑的嘲讽,搞的孙兴脸色通红。 “这位鬼兵说,他知道这些人怎么死的,可是他不说。” 池晓刀眯着眼睛,将手里乌木令用力捏下去,乌木令虽然珍贵,但只是木材,可以被人为损毁。鬼兵神色大变,陡然开口叽里咕噜,语气变的急速。 鬼话神奇,修士才能隐约听见。 孙兴侧耳倾听,偶尔点个头表示收到,心里舒坦的像是吃了蜜。教你摆架子,这不是叫我家将军收拾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不屑的笑。 随着倾听,孙兴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待鬼兵说完最后一句,他惊恐的大叫:“起来,起来,不准睡觉,不准睡着。” 却是越过池晓刀直接下命令,算得目无尊上。 池晓刀连忙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叫王六呸呸,不是,他说”孙兴去抓睡着的道兵,却像提着死尸一样。“他说,这些人都是在睡着的时候,被鬼兵托梦引诱出灵魂,然后生生吃了,这种手段很下三流,乃是鬼兵不屑用的手段。” 池晓刀面色冷下来,道兵叫不醒,是否被托梦诱走?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镇凡地界有一支正规军,和他们不对付,有过冲突。那些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手段,只怕是他们做的。” 正规军?鬼部?池晓刀猛然大喝。 第二十章 就是他 “醒来。” 大叫将某些昏昏欲睡的道兵惊醒,大伙面面相觑,作不得声,不知道将军发哪门子疯。待听清原委后,这些人出了半身冷汗,身边就有两位倒霉蛋睡着了,现在怎么也叫不醒。 等半刻钟后去看,带着体温的肉体已经变冷,却是命丧黄泉。 “如此不是办法,我们找不到那对鬼兵藏身处。”谢坚平胆子极大“不如,我睡着了看他们敢不敢勾我,若是来勾,我便跟他们去,找到藏身地,回来禀报将军。” 姓谢的是拿命在冒险,脑子里想的是升官发财。他觉得池海将军不是池中之物,早晚能坐上千夫长宝座,他想要趁现在表示自己能力,以及忠心。 池晓刀不知道他的想法,隐约能猜到一点。他沉吟片刻,摇摇头。 “还是我来吧!我睡了看看。” “将军……”孙兴也表忠心,欲待劝告。 就连刚入伍的王军师也表示他愿意冒死。 这些请求被池晓刀通通驳回。 “我和付煌山战过,对付这类鬼怪最有经验,你们不要和我争了。”留下此话,池晓刀靠在火堆边,闭上双眼。 不知不觉中,对这位修为很低的将军,新兵们有了些敬佩。扪心自问,自己若处于那个位置上,哪舍得用自己性命去冒险?活着还好,死了荣华富贵全是空,兴许还会被人唾弃个不自量力。 池晓刀闭着眼睛,他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说这种话。他手里有乌木令,其中有鬼兵,平日里点燃香火养鬼时候就见过一些鬼兵手段,加上修为大进,手中有魂兵护体,纵然数十鬼兵也奈何自己不得。 除非遇上的鬼将,相当于合属境的鬼将。 但是,鬼界政体和人间差不多,都有十夫长百夫长的分别,据手里情报,这队鬼兵只有数十人,还没有百夫长出现。区区十夫长,最多也就练体九层修为,池晓刀笃定能战而胜之。 他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一会想起鬼兵,一会想起老三老四别离后躲在屋子里哭泣。自己不是个好大哥,舍了他们兄妹,只怕他两会恨自己吧? 也想起青乌书院里的老二,还有老师。儒门心怀天下,二妹在儒门读书,别读成了书呆子,只顾天下百姓,忘记自己这个大哥。 “书生曾杀百万兵,一语诗词犹带血。帝王称我英雄汉,亲许将相吾不耻。”别以为那群伪君子是心慈手软的家伙,杀起人来比道门要狠毒的多,这首诗词就是一位大儒在屠杀后写下,不好名利,杀心却重。只盼望老三别学了这一套,变成个手染鲜血的女魔头。 越是想睡越是没有睡意,他精神百倍,听着落雪沙沙,像是春来风吹树叶摇。感受着寒风透过门缝飞来,搅动屋子里的热气,还有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虫撞在自己盔甲上,晕头转闹。 到了后半夜,风雪越发大,短短时间,竟然在门外堆砌出深达一掌的雪。 疲乏袭来,池晓刀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他现在终于累了,闭上眼睛,竟然完完全全沉浸睡眠,风雨不醒。 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睁开眼睛,看见身处火堆前,暖洋洋的火堆炙烤魂魄,魂魄有点刺痛感。 原本生人魂魄不能离体一米,但现在,他试着向前走三步,轻而易举突破一米这个界限。 然后,他的魂魄轻飘飘的没入风雪,在某种诡异力量牵引下飘荡,一直向前。路上他看见有兔子,看见有一颗在冬雪中盛发的野梅花,粉红粉红的,美的像是一幅梅花图。 然后他飘在一个山坳,看见很多目无神色的魂魄木纳飞来,雪花穿过他们的身体,他们只有淡淡的虚影,像是热浪构成的存在。也有魂魄稍稍凝实的躯体,他们有的是秀才,有的是练体修士,通通向山坳里飘,没有思想。 就像是,一个垂死病人对眼前特效药的向往,再没有哪种诱惑比之更大。 池晓刀也感觉到那种诱惑,奇异的香味,让人流口水。他心底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那是好吃的,吃掉它,吃掉对你很有好处。”,要不是系在胸口的竹简发着热力提醒,他也许会向别的魂魄一样失去神智。 他飘进山坳,山坳里果然出现十几位鬼兵,没有着甲,围成圆形守候一株小草。香味就是从小草上散发出来,鬼兵们鼻口上有灰气闪烁,大约是用来阻止香味诱惑。 在十几位鬼兵的身侧,还有一个活人,他的头顶,两肩,各有一点灯火,将黑色的风雪照亮出来。 此人是个倒霉蛋,被鬼兵抓了,正在昏迷中。看磨刀霍霍的鬼兵,似乎要将他魂魄拖出来大快朵颐。 近了,越发靠近活人,池晓刀越发觉得眼熟,这人穿的盔甲,咋像是道兵营中制式的?这人,好像是一位百夫长的样子、 池晓刀心脏收缩,很明显,倒霉蛋是道兵营百夫长,找到了鬼兵驻地,却被抓了。 一位鬼兵抽出百夫长的魂魄,百夫长痴痴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鬼兵狞笑走来。 池晓刀猛然大喝:“敢尔……。” 一声巨响,他挥舞魂兵。今非昔比,他修为有进步,魂魄强度也有了进步,挥舞神兵,举重若轻的境界内打出无敌气势。 但他的目标不是鬼兵,而是那株小草。他见到的所有魂魄,去向都是小草,小草像是无底洞,将往来的魂魄全部吞噬,每吞噬一魂,草叶就青绿更盛一分,现在已经是翠绿如墨,就连黑夜也遮挡不住那种绿。 此物,绝对是至宝。 传说有邪法养育至宝,这株小草,莫不便是邪法养育? 池晓刀心脏狂跳,这种邪法养出的宝物虽有缺陷,但利大于弊,每一种都是至宝,绝对值得自己冒险一次。 他本只想探明地点,现在却出手,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带兵前来还能不能看见这株小草。也许,小草只有魂魄能看见,也许,小草真实存在,但是,你不知再来时候,鬼兵们有没有转移地点。 他冒险拼杀,拿出生平所学,要不是蝌蚪文太可怕,会将其抽干,只怕他早就将字读出,来个群杀。 气势十足的魂兵出其不意,飞速斩过一位鬼兵,将对方劈作两半。魂兵爆出一阵光亮,然后将那鬼兵化为虚无。 死后的世界,一样有寿命限制,一样会死亡,在大燕,人类平均寿命是六十,而在鬼界,平均三十都不到。 鬼会死,所以这位鬼兵死了。 此时群鬼才反应过来,纷纷握着兵器杀向池晓刀。 池晓刀一只手触及草叶,感觉冰凉冰凉的,他心底大喜,此草只有魂魄能看见,他一摸就知晓。需要特殊形态才能看见的药材很多,修行界就有采药人,魂魄离体搜寻草药。 他正待拔出小草离去,那群鬼兵兵器招呼来,此时厮杀中,根本顾不得草叶完好无损,只把手一抓,“咔”,将青草拔断,成了两截。 池晓刀手里那一截是草尖,只有小指尖长度,剩下一寸多的草依旧顽固扎根地上。他用力去拔,却把地面也拔出来了,因为手里用力太猛,自己晃到自己,摔了一跤。 风雪覆盖下,小草哪里扎根在大地上,而是生长在,尸山血海里。 它那灰气构成的根须密密麻麻,深深扎在一具尸体内。池晓刀连尸体也拔出来了,甚至看见更多干尸般的尸体露出雪面。 用生命养育的草,邪恶之极。 而那些尸体,一个个面色痛苦死去,身上的皮甲慰为眼熟,分明是道兵营的兄弟。 藏泽派遣的两队人马,或许就是这些干尸。 池晓刀曾见过尸山血海,那年宴生人他就见过尸骨成山,这片末日般的景象没有吓住他,手中还抓着的大半截青草也不要了,他怒吼一声,举重若轻砸下来,将鬼兵手里的兵器挡开,翻身在雪地里滚出两米。 然后脚尖用力,整个人冲起三米高,反手将最近的鬼兵斩杀。 “何鬼胆敢作乱?”有十夫长训斥,身上黑气森森。 池晓刀现在是魂魄状态,也属于鬼怪一种,故此能听明鬼物说话。 嘈嘈切切里,各种鬼兵家乡骂涌来,和寻常人骂街没什么两样。池晓刀充耳不闻,撒腿狂奔,循着记忆里来路奔向黑山部。 “小鬼,放下手中草叶,否则将军至此,屠城灭你。” 傻子才放下,这种诡异莫测的东西,说不好是什么邪恶物品,回了镇凡军营,我向上面一交,也许能升官发财也未必。 何况你用将军框我,莫非十夫长不是将军?你不是十夫长?他奔至山坳口,又来两位鬼兵,却不是他对手,被他三两下斩杀,冲入阔野。 “啊!我想起来了,他是任凡将军通缉的人。”有鬼兵道。 又是任凡,池晓刀眉头一挑,没想到任凡还通缉了自己,幸好自己明智的从军去了,否则哪能活到今天? 一行鬼飘在雪地中,没有脚步印子,池晓刀跑的很快,看见了来路上的梅花树,大喜之下,更加了两把劲。 陡然。 “你便是任凡要的那个活人?”三股铺天盖地的气势卷来,雪花倒卷而回。 第二十一章 惊鸿 这是合属境修士的法力强度,也只有那种强悍的修为才能让风雪倒卷,如天地按下暂停键一秒。 池晓刀暗暗叫苦,知晓遇上惹不起的人物。一位百夫长他可凭借魂兵拼杀之,两位百夫长,他只能逃命,三位……,几乎是缴械投降的节奏。 他吓的恨不得屁滚尿流,脑子却保持着清醒,只管往黑山部跑。 黑山部中有一百兄弟,在那里,还有和镇凡城联系的东西。哪怕你是百夫长,只要我逃命到那,你也不敢动手。 现如今,魂魄被灭杀,哪里说理去?就比如死掉的两支军队,只要鬼兵死不认账,谁能证明?仅凭自己一家之言?恐怕会被反泼脏水。何况这群鬼兵未曾以真面目示人,被认为是一群孤魂野鬼组建而成,所作所为和鬼国完全无干。 池晓刀一颗心沉下,他已经无路可逃。 梅花盛开,粉红飘飘,雪打枝叶簌簌抖动。在梅花树下,三条鬼影悬浮,满身盔甲带着肃杀,似连那梅花枝叶也受到影响,娇艳欲滴的花瓣也被冰冻,水分凝结,成了指尖轻弹就能弹碎的艺术品。 “道友有礼了。”三个鬼将中一鬼打个稽首,标准的道门礼仪。 这三鬼完全一般的装束,身高差别不大,人眼很难分辨出他们的身份。唯独能区分的是,一个刀客,一个剑客,还有一鬼用枪,说话的就是用剑者。 刀客上下打量池晓刀,笑道:“魂魄强度不错,乃是上好的魂宴材料。可惜离体已久,倒不曾带着肉体芬芳,味道打了个折扣。” “任凡将军对你下了通缉令,他虽是千夫长,却是我鬼国后起之秀,前途无量,若是将你人头摘下送之,想必任将军会很高兴。”枪客彬彬有礼,没有拔枪,身上的鬼气更浓密几分。 此时无光,以魂魄的视角去看,世界是一片灰白颜色,就连那梅花树的花瓣在眼中也是灰白。池晓刀仗着魂魄身体,不虞夜晚看不见,只暗暗叫苦。 他千想万想,没想到这里会牵扯出三大百夫长,这种修为的鬼将不是他眼目前能轻易逃脱的存在,只能暗暗祷告上苍保佑,心底却存了拼命之意。 修行路上皆白骨,谁能踏骨上九天。他两年之内,两次遭遇没把握的战斗,这时才知晓为何说修行路上满血腥,这才想起裘千舟在自己说出执长生三个字时候为何叹息,裘师,早已洞察所有。 “三位都曾是人,何必死人为难活人?放我离去可否?若我得生,必供奉上好香火。”不知怎地,池晓刀忽然就说了这一句,待得回神,暗骂自己脑子糊涂了。 这三位分明存了取自己性命的意思,没半点可能会放过自己。 剑客哑然失笑:“这位道友说的好笑,我虽大是心动,只是你区区练体修为,能奉上何等香火?昔日你大燕先王假死酆都,承诺奉上上好香火方得还阳。其动用万民之力,烧化无数香火,此等行为已被鬼国视为错事,我等岂能再犯一次?所谓上好香火,无非数量大一些,却不值什么。” “檀香如何?”池晓刀问。 刀客明显有犹豫,然后艰难的拒绝。 “你将身上草尖留下,我许你死后成鬼,哪怕任将军要你性命,我也在其跟前一力救你。”枪客关注的是草尖,似乎那物体价值极高的样子。 反正是不能活命,枪客说的话真假已经不重要。任凡既然是鬼界新将,有无量前途,他要杀的人,小小百夫长岂能保住,池晓刀提着魂兵,身后是数十鬼兵,身前是三位鬼将,欲待拼命。 “做人哪有作鬼好?人生苦短,数十载寿命,固然是修士,也只是在死亡之前延命罢了。成了鬼,只需有香火存在,可有无尽寿命。” “所谓无尽寿命,只不过苟延残喘,纵然鬼帝,也有死去一日,诸位,战吧!”这种谎话框不到池晓刀,他早就知晓鬼也有寿限。 哪怕你再次投胎,你的魂魄也会消耗一点,一生过去,下辈子到来,然后又一个下辈子,多次投胎,终究有魂魄耗尽的一天,那时便是死亡之时。 若非这种限制,对池晓刀来说,做人和做鬼没什么分别,只要能长生就行。他现在不放心的,还是任凡,那个瞳术诡秘的鬼将,自己做鬼之后,岂不任由他拿捏? “那便来吧!弱肉强食是为鬼之本,道友莫怪我三人共战于你,你死后,我会先赐你一顿香火,然后再带你表功。”剑客伸手虚抓,飞雪发出哗哗声,化成密密麻麻的小点飞向池晓刀,每一点都带着呼啸,威力巨大。 与此同时,刀客和枪客也出手,刀斩夜空,激荡飞雪。枪客则压阵,防止池晓刀逃跑。 他们三鬼出手,连鬼兵也不敢卷入交战,纷纷远远避开,呈弧形堵住池晓刀逃命道路。 这是要赶尽杀绝,摆出了万无一失的阵势。 池晓刀心再冷几分,魂魄是根本,肉身是熔炉,锻炼肉身就是锻炼魂魄。比如一个强壮的男子,每日里神采奕奕,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而一个瘦小男子,大约会无精打采,干活叫累。 池晓刀突破至练体八层没几天时间,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他的魂魄也被养的比寻常修士更强大。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他反而抬起头,怒视两将,“喝”的挥剑。 他没有修行任何神通,凭借的仅仅是举轻若重的境界,那柄魂兵自身带着巨大神力,急速挡开刀客长刀,然后反卷,叮叮当当将飞雪点落。 雪花何止十点,剑客随手一抓就是几百点,却被他精准无比的一一点落。这种眼力和剑速,让观战的鬼兵吃惊不已。 “好剑,颇有一剑破万法的意思,你在人族之中算得上天才了罢!小小年纪,却到了举轻若重的境界,一剑之中蕴含巨大力量。”剑客难得赞扬,拍手而笑,有了比剑的意思。 他拔剑出鞘。 “我已拔剑。”剑客也出剑,打出举轻若重气势。 这是给池晓刀尊严,拔剑是看得起你,若不拔剑,那就是无声的鄙夷了。 池晓刀进入举轻若重境界不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打出举轻若重,恍若有一座大山压来,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他呼呼喘息,运用自己并不纯熟的举轻若重相对。两种剑势撞在一起,将垂落的飞雪激荡飞舞,在他耳中,这是一声滔天巨响。 而在外界,这是没有声音的战斗,只能看见一片片落下的飞雪忽然乱舞,像是有人从雪层下猛吹一口气,把落雪吹起来。 这就是鬼和鬼之间的战斗了。 凡人眼里,很多时候看见奇异的景色,比如无缘无故,一根树枝折断,无缘无故,也没有风,忽然水面荡起波纹,或者,水流突然暴起。那都是鬼之间的动静,并不能亲眼看见。 这是池晓刀第二次魂战,第一次是和付煌山,但那是生人发起的魂战,有法则限制,必须一方死亡。这种魂魄和鬼的交战则不同,可以选择逃跑。 池晓刀无路可逃,他和剑客八次撞击,把自己身体也震荡的透明,几乎濒死。表现在肉体上,便是他身体中的核心温度在降低。 他看见了一堆火,看见了满屋子的道兵警戒,在这瞬间,他肉眼竟然睁开一条缝隙,他可以透过肉眼看见别人。 随后他被拉回战场,两眼充血赤红,似若一头困兽。 “未想你手中竟然是魂兵,颇为难得,此剑上好,我要了。”剑客连续打出十剑,剑剑呼啸,像是十座大山。 这是举轻若重到了深处的表现,此境界几乎大成,每一剑都能让人感受到天地在挤压自己,无路可逃。 “想要我剑,来拿。” 池晓刀大口干呕,像是在吐血,可惜他吐不出血液。 “你肉身若在,加上一身至阳血液,那时和我交战或有两分希望,此时,你手中魂兵已是我囊中之物。” 是啊!生人对亡者最大的优势就是肉身,没有肉身相助,胜利的几率小了一半。论起魂魄,鬼修才是个中好手,以短击长,哪是智者所为? 池晓刀几乎被他乱了心神,他胸口竹简带来的温柔突盛,陡然想“我若是拼着受他一击,有无胜利机会?”。 竹简是至宝,在魂身上似有投射作用。 他心底呯呯直跳,挡开八剑,已经是强弩之木,难以再战。 最后两剑,那个萦绕在脑子里,魔鬼般的念头终于被他付诸行动。他睁大眼,用绑着竹简的胸口迎上剑锋,啊的惨叫一声,趁剑客愕然时候,魂兵狠狠的捅在鬼将胸口。 说来迟,那瞬间他胸口像是一碗沸水,爆出淡淡的蓝光,鬼将的一剑竟然没有透体而过,将他刺穿。 反而是剑客鬼将,凄厉的大声叫着,整个身子被那种蓝色光芒掩盖。 池晓刀好像看见黑夜中有人,一袭红衣,在灰白色的世界中无比显眼,那是一个女子,正看着自己,她容貌倾城,仿佛沉眠,沉眠之地,就是粉红梅花瓣。 惊鸿一瞥,他没看的清楚,他听见刀客和枪客的怒吼。 第二十二章 似梦 似若梦中,那时极快,半次眨眼的时间里,池晓刀将剑客重创。 他依仗的是竹简神力,对竹简了解的越多,他对于这东西的威力越是惊叹,比如现在,连一位浸淫合属境数百年的百夫长也奈何不得竹简。相反是,却被百夫长那一剑激发了竹简威力,将其笼罩在蓝光中。 他的动作太快,导致刀客和枪客都没反应过来,当对方两鬼想要相救时候已来之不及,眼睁睁看着剑客惨叫,被那种让鬼心颤的蓝光包裹。 “啊……!小鬼敢尔……” 蓝光中的剑客在怒吼,全身法力爆发,付煌山是合属境一层修为,这位百夫长剑客却是合属境六层,其中差距不可以尺度衡量,是以哪怕蓝光将他重创,他也没死,在蓝光中怒吼出手,从大片蓝光中杀将出来。 池晓刀红着眼睛,脑子里全是沉眠梅花花瓣中的女子,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让他几乎失神,直到被百夫长怒吼惊醒。他脖子里发出沙哑的,像是野兽的那种低吼,挥舞魂兵,将剑客脑袋斩下,左手一把提着对方头发,将整个脑袋提了起来。 没有见到鲜血,剑客也没死,提在他手上的脑袋在愤怒。 “你身上有何等宝物?”那个提着的鬼头在问,眼中全是贪婪。 池晓刀没有回答,他透过蓝光去看,看见花瓣上的女子真的在沉眠,眉头轻蹙,似乎不满受到打搅。那双似闭似睁的眼睛则看着战场,红唇颤抖,幽幽轻叹。 明月逊色,鲜花羞惭,天地若有妃子,必独宠其一人。 池晓刀从没见过这样的美人,虽然多看两眼,但他没有发呆,咬着舌尖,毫不眷恋狂奔。风雪渐渐大,他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方向在哪里,只是不想死,哪里能冲出去就选哪里。 后方是数十鬼兵,虽然战力不凡,比起三位百夫长却是很弱。他选择的就是鬼兵方向,那个山坳去处。 折返身子冲杀让鬼兵措不及手,池晓刀斩掉三鬼,杀出一个缺口,直奔山坳方向。 天地黑色,反光白茫茫,手中的鬼头由衷赞叹:“咳咳,好一员猛将。” 鬼头受伤很重,他的身子没有随两位百夫长追来,而是在原地盘坐,呼吸空气中一缕缕青烟。那些是生人供奉与他的香火,纵然相隔万里之遥,他也能呼吸到。 “闭嘴。”池晓刀将魂兵刺在鬼头上,将鬼头刺的嗷嗷叫痛,颜色变淡一点。 “人类,你胆大包天,可知杀害鬼将是何等重罪?你当听过,当年大燕亦曾为鬼国通缉凶手。你现在所犯的罪,是可以通报人间,请大燕通缉的罪行。”鬼头威胁。 “你残害镇凡道兵营二百道兵,若你通报人间,岂不是自报身份?那时候我倒是要瞧瞧,是通缉你还是通缉我。”池晓刀岂能被三言两语唬住,张嘴就来。 鬼头默默无声,任由池晓刀在脑袋上刺,一点点的变淡。他是鬼,就算脑袋被斩下也不会死,这个脑袋没了,再长出一个就行,他所不愿的,便是舍弃脑袋,那等于舍弃身子一部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补回来。 现在见到池晓刀灭头心坚定,剑客没有再求饶,也没有威胁,冷眼看着一剑剑落在自己脑门上。 “待你被抓回来,我会亲手处置你。”剑客轻轻笑着,消散在空气内。 他的鬼头,已经被池晓刀损毁。 灭了鬼头,池晓刀惨然,身后追兵越来越近,他无路可逃了,此时距离天亮还早,而且是阴天,哪怕鬼怪在大白天出没也有可能,根本没有逃命的半分希望。 “大意了。”池晓刀轻轻道,觉得自己不够心狠手辣,这种探路的事情让别人来就行,为什么自己要争抢着来? 他翻身停步,决定放手一搏。 忽然,他耳边听见微弱的呼叫。 “魂归来兮,归来兮……。” 他将脑袋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黑山部。 黑山部。 里正家中,道兵们摆出阵势,所谓阵势,其实就是四方阵,阵中心一个高台垒起,台上有银铃、桃木剑,人身,以及被鲜血写满字迹的黄纸。在高台上方,挂着两个红色大灯笼,上有赦令二字。 在台子的后方,谢坚平站定,将一张张写满字迹的黄纸丢入火盆,火盆被点燃,发出淡红的火焰,火焰中有神秘字迹飞起来,消散在空气中。 “魂归来兮……”谢坚平念道。 “魂归来兮……”道兵们整齐随着念。 “将军,魂归来兮……” 又是一把符纸丢入火盆,看着这种烧钱的方式,谢坚平心在滴血。他们烧化的不是普通符纸,而是入了品级的灵符,今天才领取到的一品符箓,具有鬼神辟易的神效。 拿在凡夫俗子手里,可以灭杀小鬼,拿在修士手里,能灭杀凶魂的符箓,这样一把一把烧化。每一张价值都在两颗灵石左右,片刻间,他们就烧了一百多灵石,而且还在继续。 孙兴扭头问温久:“这,真的有用吗?” 高台上,池晓刀的尸身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不试试怎么知道,招魂之法,皆经历百代验证,按说应该有些作用的。”温久不确定,那是一般魂魄被勾走的情况,池将军面对的不知道是什么,此法未必就有用。 他们焦急的等待,陡然台后的谢坚平大喝。 “喝……”随即划破手掌,鲜血从伤口涌出来,落入火盆,溅起几点幽蓝火星子。 然后是第二个道兵划破手掌,同样滴血入盆,第三个,第四个……九十个……。 没有一人逃脱,所有人都在火盆中滴了鲜血,火焰的颜色变成深绿色,看着让人发冷。 “鬼物强大,诸位,随我呼唤将军魂魄。”谢坚平眼皮狂跳,左右眼都在跳,也不知道是灾祸将至还是要发财了。 “将军,魂归来兮……” 池晓刀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士兵在呼唤自己回去,他的身子一点点凝实,虚弱的魂魄吃了灵丹妙药般,充满力气。 这是,招魂。 池晓刀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求生欲望,一头扎入鬼将和鬼兵构成的追击队伍中。他身上满满力气,魂兵轻若无物,打出呼呼响动,将鬼兵杀的丢盔卸甲。 一趟冲杀,竟然被他杀死八位鬼兵,且不感觉耗费力气,似乎有无数力量从未知处涌入自己身体,让他神采奕奕。 两位百夫长气的大叫,不顾身份,双战池晓刀。 这两位修为太高,联手中池晓刀不是对手,被斩了好几剑。正在手忙脚乱,感觉没法逃脱时候,虚空中忽然涌出无数火焰冰锥,密密麻麻打向百夫长。甚至还有两股黄色光芒笼罩在池晓刀身上,将他身体护住。 池晓刀大喜,这是符箓。寻常招魂无非烧些香火与鬼怪,求其饶命。这种招魂不同,可将符箓力量送至招魂对象身上,拼杀出一条血路。池晓刀一股脑将所有符箓砸在追兵身上,狂奔向黑山部。 这一夜太累了,池晓刀觉得很奇怪,任凡怎能调动两位不属于他管辖的百夫长如此拼命。想了良久,他觉得问题出在草尖身上,那草叶必然很重要,让两位百夫长拼命追杀自己。 他想着各种逃命道路,记忆里的来路分解成为一副地图,哪里可以绕路,哪里距离黑山部更近,这是招魂的功劳。一人逃,多鬼追,不知不觉又奔至梅花盛开的地方。 两大鬼将被打出真火,鬼气滚滚,不杀池晓刀誓不罢休。刀客愤怒的撞过梅花树,池晓刀一愣,发现刀客惨叫着倒飞回去,身子变的虚幻透明,几乎不可见到。 那位梅花树上的存在出手了? 一沙一世界,栖身在花瓣之间的女子。那种神通池晓刀不懂,该有多么强大,他只是知道,这种人物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甚至于,他不敢叫醒女子,生怕那女人不悦之下,反而将自己给灭杀。 在他犹豫的眼神中,刀客倒飞,随后一枚花瓣落地,飘飘摇摇,飞撞在枪客长枪上。枪客被轻飘飘的花瓣一撞,利索的飞回去。 “哪里来,哪里去。”幽远的女声淡然说话,不见芳踪。 鬼兵整齐的停步,面对一片小小花瓣。 “何方妖孽……。”刀客大声质问。 然后,然后就是凄惨的下场。刀客成了第一个死去的鬼将,被花瓣洞穿,像是所有躯体都被花瓣吸食,生生消失在空气里。 枪客深深看了一眼花瓣,又恶狠狠瞪了一眼池晓刀,留下狠话。 “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报上峰,这位,后会有期。” 枪客带着所有鬼兵果断撤走,留下池晓刀呆呆站在原地。 别人眼里是一片花瓣,在他眼里,却是一个绝世女子慵懒苏醒,那种美景,将他魂魄也吸引住。 “途径镇凡,暂歇小树,却救了一个人,无量寿福。道友,我送你一程。” 随后有大力袭来,将池晓刀远远推飞。 再次醒来时候,池晓刀如梦似幻,错把黑山部做了眠中好梦。 “这是哪里?”他问道。 “完了完了,将军傻了。”孙兴哭丧着脸。 第二十三章 寻觅 “此地是黑山部。”谢坚平将脸色挤的发白,似乎耗费极大心力的样子。 其实他招魂的消耗并不算大,做出这种模样,只是为了引起将军注意。他暗暗在心底祈祷,莫教将军白痴了去,否则,岂不耗费我大大力气? 他谢坚平期待的眼神中,池晓刀渐渐回神,魂魄中有一阵阵虚弱感,但预想中的魂伤没有,完好的像是和鬼将百夫长拼杀只是做梦,连那个女子也是在做梦。 池晓刀指尖轻动,突然发觉,自己手里多了一截草尖,像是翠绿碧玉一样。通透的绿色中心含有七彩颜色,随着自己指尖摆动,草尖也被折叠成各种形状。 此物的存在证明不是虚幻,那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搏杀,计划让自己丧命。至于栖身梅花瓣上的女子,不知道她何等来历,何等修为,又是何等倾国倾城难以让人靠近。这身完好无损的魂魄,只怕就是她出手相助吧? 魂身余香,芳踪无溺,人间最美的形容词用在她身上也不能形容之万一。池晓刀喃喃自语:“娶妻当如此,不负男儿身。” 温久激灵灵打个寒战,悄悄后缩一些。 谢坚平脸色先是煞白,随后坚定的一脸通红,寻思,要是将军敢对我浑家起别的心思,我便出手杀了他。 至于能不能杀得掉,已经不是姓谢的考虑对象。 “将军。”孙兴犹豫着叫了一声。 “诸君起身,随我冒雪而往,我已寻到敌方,事不宜迟,速速上马。”他翻下高台,抓了个赦令灯笼在手里作光源,然后对着所有道兵拱手“池海谢过诸位。” “应尽之力,应尽之力……”孙兴眉开眼笑。 谢坚平则露出个勉强的笑容。 “谢兄为何面色苍白?可是招魂消耗过大?不如,这次你就别前往了。” 池晓刀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不怀好意,这是不是要支开我,好让你对我浑家下手?俗话说杀父夺妻两大恨,谢坚平恨不得立刻动手杀掉池晓刀。他忍辱负重,暂且耐住。 “无妨,些许小小消耗,谢某不放在心上,一切应以大事为重。”谢坚平说的大义凛然,面色坚定。 池晓刀也不勉强,提着灯笼出门。 门打开,一股冷风涌了进来,吹得灯笼飘动。有道兵点燃火把,取雪灭火堆。 身在另一家的马匹被牵出来,一个个骑士翻身上马。 “与藏泽将军联系,便说,前派遣的两位百夫长,卒。所在部皆力战至死,不曾丢了道兵脸面,烦劳将军带领大队人马前来。”池晓刀嘱托跟在身边的士兵和镇凡城联系,催马前行。“所有人随我来,我能从鬼兵中杀出,便不惧其,尔等,怕甚?” 士兵被鼓动,将是兵之胆,主将不知道经历什么,从濒死被招魂回来。也许真如其所说,他从鬼兵中杀了出来,各位都是灭过鬼怪的修士,区区鬼物,被这鼓动,哪里还会畏惧,催马跟着将军走去。 白骑奔在血夜中,马蹄深陷不能阻止他们决心,片刻时间,他们身子上冒出蒸汽,随着将军奔出七八里地。 到了这里,看见路边上有一株粉红色的梅花,池晓刀策马略顿,深深看一眼,然后没有再留,催马奔向小山坳。 山坳之中,地面翻开,雪层之下,是一具具干尸,肉身中所有的营养都被抽干净。还有一位鬼将百夫长领着十七八个鬼兵在打扫,将干尸移至挖好的大坑中。 看见这队人马在此,鬼兵一愣,纷纷拿出武器备战。熟知鬼兵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种素质,绝非孤魂野鬼集群能有,而是鬼国军队标准的反应。 “好胆,残害我大燕道兵,岂能任由你鬼物作乱。大燕镇凡军,道兵第六营,今日替天行道,为鬼帝平了尔等乱民。”池晓刀早就想好怎么开口,先表明身份,扣上大帽子,将鬼兵打为鬼国乱民。 这队鬼兵已被神秘女子打残,刀客死亡,剑客撤走,剩下的枪客也受伤不轻,不然,池晓刀带着区区百人队还真不敢来捡便宜。 现如今,池晓刀眼中凶芒闪烁,现在是报仇时刻。你们将我打的那么惨,我怎能轻易放过你们?他紧赶慢赶,终于在鬼兵没有完全撤走时候赶到,要一雪前耻。 不待鬼兵回话,他扯出长枪杀上前,被他气势带动,道兵们也拿出兵器杀上前。 “我奶鬼国……”百夫长下意识想扯出身份,被他生生憋住。 坐下大案子,想起上峰交待万不能泄露身份,他只能憋住。 今夜被人打的生平未有惨败,小小百人队也敢来捡便宜,他悲愤的嚎叫一声,拿着长枪,嘴里吐出个字。 “撤。” “贼子哪里跑?”孙兴催马杀入鬼兵中,如虎入羊群。身边是修为不弱的袍泽又是兵力占据上风,他前所未有的勇猛。反倒是作战最勇猛的谢坚平无精打采不在状态。 孙兴连杀三位鬼兵,枪客鬼将憋不住,持枪要战其。 池晓刀低笑,持枪拦住鬼将,他虽练剑,但举轻若重的境界通用,运转起来,鬼将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 两者转圈厮杀,池晓刀虽然吃力,还能挺得住,耳听鬼将怒声一句:“是你。” 他冷笑道:“就是我。” 话音未落,枪客虚晃一枪转身就跑。 跑的无比坚决。 身为鬼将,竟然逃跑,这是头一遭见着。再想去追的时候,池晓刀已经追不上了。 毕竟,他们之间的修为差了一个大境界,鬼将逃命的时候,在场的人根本没机会追上。 鬼将逃命去,鬼兵士气大落,道兵则见自家将军勇猛,士气大盛。此消彼长下,十几位鬼兵很快被乱刀分尸,魂身砍作十七八段,无法活命。 桃木柳木对鬼魂的克制发挥极大作用,要是没有两者,十几位鬼兵也要被杀十几次才能死去。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安静的战场上只余下打扫战场的声音。 “这是余三,和我同乡,一起修行。从军后被分派到第三队,没想遭此不测,他无子嗣,只能我烧点香火给他了。” “你这算好的,不知道我死后,谁又来给我烧点香火?” “他是午麻,相识多年,修行一场空,今日也死在这里了……。” 军队中有很多熟人,新兵不认识,谢坚平和孙兴三人却认得,言语中不胜唏嘘。 风雪轻轻,鹅毛落。沉默下来的战场里,一具具尸体被挖出来,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冰冷。 这一路上,有过年少轻狂,有过意气风发,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栽在了死亡的脚步下。 池晓刀还年轻,没有他们那样多的唏嘘感慨,他找遍战场,没有发现那位倒霉的道兵营百夫长。也许他幸运的活命,也许,他成了尸坑底下的一位。 池晓刀默默上马,返回梅花树前。 谢坚平看见他的动作,也上马跟随而去。 梅花依旧,不见人在。池晓刀立马树前,轻轻身后摘下一片花瓣,那片花瓣娇艳欲滴,被他握在手里。很快,花瓣里的冰化开,留了他满手水渍,那片被冰冻的花瓣成为一团褶皱。 “将军。”谢坚平上前,打算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谢兄,我魂魄离体,路雨遇一位绝世女子,可惜不知她来历过往,你可有办法找她之法?”池晓刀问道。 谢坚平愣了愣,摇摇头:“无法寻找。至少我是没办法的。” 听见将军的问话,谢坚平忽然开心起来,原来是自己想差了,将军说的不负男儿身不是指自己浑家温久,而是指他化为魂魄遇见的女子。将军如此正派之人,怎会有自己所想的那种龌龊? “天地之大,不知尽头,以脚步丈量,便像是修行无尽,望不到尽头。将军,此事只能看缘分了。”谢坚平开心的劝导。 “她歇息花瓣中安眠,这种修为闻所未闻,谢兄你修行年岁长,可否知晓是怎样一种境界。” 这太让人惊讶,安眠花瓣中,莫非是天地法相?谢坚平也不确定。 “也许是天地法相,灵根境修士可借用天地伟力,随意改变身形大小。我曾经在酒楼中听过,正清门有灵根修士化为遮天巨人,拔出两山,将正清门入口变成险恶所在,以阻止妖魔进入。” 这则传闻知道的人很广,谢坚平无法揣度池晓刀说的那种境界,只能拿出这则传闻应对。 两人立马雪地,池晓刀手里举着的红灯笼散出淡淡光芒,这片雪地里没有多余的脚印,全是他们一队人马路过留下的踪迹,那真的成为一场梦,只怕难以再见。 一条光带出现在天际,这片黑蒙蒙的大地终于有了亮光,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的池晓刀失望离去。他有种强烈的占有欲,等我权倾天下,必尽天下之力搜寻你,你纵然身在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找到。 “驾”催马狂奔,大片白色地面上,他和谢坚平像是两个小小黑点。 小山坳,战场已经打扫干净,没有发现活人,这些道友已经魂魄消散,死亡多时,乃是镇凡城九年来最惨重的损失。 这样大的损失,惊动了藏泽,数百人马从雪原上奔来,那是藏泽和他的部下。 第二十四章 至上主义 马蹄重踏,藏泽拉住缰绳,纯黑无一根杂毛的骏马扭头转了个圈停下,嘴里吐出热气。 地狱般的惨像藏泽已经看见,他眼中带着厉芒,沉默下马,围着尸坑走了一圈,拿出珍藏的的香火点燃。一缕青烟冒起,袅袅上天。 “可知是何方鬼怪所为?”藏泽问道。 池晓刀略犹豫,摇摇头:“不知。” 并非是他不想说,而是说出来没有人相信,纵然藏泽相信了,莫非鬼国会承认不成? 人和鬼之间,平静的太久了,虽有九年前镇凡鬼将造反,总体上来说,两者间一直处于和平状态,这一和平,持续数百年。让人已经忘记了鬼类的可怕,忘记他们本性中凶残。 有种说法,人类生来性善,那是阳面,还有一面是阴面,便是死后,释放出压抑的恶,所以,鬼,总是恶的。 藏泽盯着池晓刀看了很久,池晓刀淡淡与其对视,两人许久无言。 少倾,藏泽翻身上马:“填坑,将众兄弟,埋了。军中出资,上好的香火不要吝啬,只管烧化。我们,回营。” 作为部下,池晓刀尾随藏泽催马回城。 每年的冬季是乞丐的催命时间,路上他看见了很多乞丐,大部分面孔却已经不认识,那些熟识的面孔,在去年冬天,大部分没有熬过去。 若是自己不修行,没有从竹简中看见练体修行方法,今日,我是否和这些乞丐一样?池晓刀无意纠结于此,他毫不停步,策马狂奔入城,直奔道兵营。 古老的兵营中立起灵堂,白绫挂堂,香火袅绕,虽然死去的人已经享受不到香火,这种古老的礼仪还是一丝不苟的完成。 灵堂之后,藏泽和池晓刀相对而坐。 “你真不知晓,是谁杀我兄弟?”藏泽眼神中带着玩味。 池晓刀心底一紧,犹豫再三,还是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这一日,两人在灵堂之后密谋了很久,足有三个多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出门的池晓刀获得三百军功,后离去的藏泽将军面色冷厉,隐约有杀气涌出。 生者善于忘却,死者永远沉眠。生活还要继续,军营里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唯独改变的是,大部分懒洋洋的道兵被强行要求参加操练。 操练的内容有阵法,配合等常见项目。就连第六营,池晓刀所带的部下也未曾幸免,一样需要参加操练。 但是这群新丁半点意见也没有。 十几个鬼兵不够分,孙兴干掉七个,温久干掉三个,还有谢坚平杀掉的一位。剩下的四位鬼兵被幸运的家伙杀掉,其中包括有王军师那个家伙。 凡杀了鬼兵的人,都升级为十夫长,如今总共有七位十夫长,还有三个位置空悬。池将军言出必行,这三个位置留待来日立功者坐,所有的新丁们都盯着那三个位置,是以训练不曾叫半点苦。 懒散的道兵营整天骂声不断,又不得不听从命令,藏泽将军看着呢。 唯独有一人例外,他可以不需参加合练,而是一头扎入锻造房没有出来。那人自然是池晓刀,他得了藏泽特许,不用参与操练,有时间沉浸在他喜好的锻造中。 安静的锻造房每天都发出爆炸声,对此所有人已经习惯。池晓刀在摸索新配方,要锻造出更好的金属,爆炸声也成为他每日必修。 由于得到三百军功,他分下一百与下属按功分配,剩下的全包了。拿着军功,他更有资本参加烧钱的材料配比上。 这种做派自然引来别人不满,却被藏泽完全压了下去。 七天后,藏泽亲自步入锻造房与池晓刀会话,离开时满脸春风。 而事实的真相是,藏泽是人族至上主义者,他的眼里,只以人族崛起,灭掉鬼妖,独霸这个世界为目标。 像他这样的至上主义各族普遍存在,往往偏激而执着。 二百道兵惨死,池晓刀告知是鬼族所为,藏泽便憋着一肚子气,决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给池晓刀分派了一个任务,打造五鬼环,五鬼环是一种邪恶的神兵,可拘役鬼魂,乃是人鬼妥协下禁止打造的物品。 打造此物需要属性箔,五行属性皆需要。 池晓刀缺少属性箔修行,两人一拍即合。 藏泽也是无奈,军中锻造师处于儒门监视下,若是让其打造不免泄露消息,这会带来极大风险。池晓刀会锻造,虽不算高手,打造五鬼环也不用如何高超的锻造技艺,更多的重点在属性箔获取上。 他功利性重,他心眼小,他决定,带着五鬼环诱杀鬼兵。 于是藏泽大摇大摆的于中军兑换十片属性箔,引得上面关注。 兑换了属性箔的藏泽安安心心读书修炼,叫人摸不着头脑,岂知,十片属性箔已经到了池池晓刀手里。 火热的锻造房内,池晓刀满头汗水。 打造五鬼环需要的金属是一种合金,由铜锈、木屑、蓝金构成。这种金属,哪怕拿到了配方也不一定能完整做出来,还需要仔细试验几遍,多日来的爆炸声,便是由此而来。 半只龙须香点燃,烟火袅绕,一条凶魂在屋子里飞来飞去,他的伤势已经完好,名叫白。伤势好了,白却不愿意走,跟在池晓刀身边成为一名鬼侍,有关他那夜为带领自己去鬼城,他叽里呱啦一番,最终没得到任何有用消息。 白说的鬼话,不属于这个世界般,无人能听懂。池晓刀给了白书卷,要求白读书,那将是他们之间今后的交流手段。 将刚刚合成的金属从火焰中拿出来,那是一种黑色金属,经过前几天的爆炸,池晓刀也有了些心得,终于,他打造出第一块合用的金属。 金属放在旁边,他收掉白,拿出草尖观察。 草叶青青,如玉坚硬,要没有亲眼见到此物的诡异,只怕会认为是寻常金属。 冰凉的触感,透彻心凉,拿着草叶池晓刀打坐恢复。 至今日,池晓刀只发现了草尖的一种作用,便是手持草叶修行可镇定心神,外魔不扰,还有不错的加速修炼作用。仅凭这两种功能,草尖就是一件至宝,带着血腥味的至宝。 藏泽并没有问他是什么至宝引诱魂魄前去,甚至连让池晓刀拿出草尖来看看也没有。 “天下宝物,有缘居之。切记,得宝之后勿忘初心。若是人人都杀人夺宝,人族何时才能占据世界。却是舍本逐末了……。” 藏泽的心胸很宽广的样子,私下里谢坚平告诉池晓刀:“藏泽将军功利心极重,入营六年,一路爬到千夫长位置,据说,为了千夫长的位置,当年他亲手杀掉他副将,将所有功劳肚子占据……。” 关于藏泽功利心暂且不谈,藏泽那天直接告诉池晓刀。 “我要报复,削弱鬼国,你可有好主意?” 池晓刀默然,不敢回答。千万年来发展,多少对付鬼物的手段被研究出来,那些手段随意一个就是好办法。但是,那是容易引起两国大战的东西,你这样挑衅鬼国,责任他承担不起。 “杀,屠灭鬼国,剿灭妖族,这才是我辈修士应做。池海,今日我留你下来,就没有打算放过你,我问你,你是否会锻造?” 然后就是池晓刀乖乖的答应打造五鬼环,这是个种族分明的将军,眼里容不得沙子。若不答应他,恐怕对方会不择手段。 被鬼和妖盯上不算什么,但是被人盯上,那是可怕的事情。因为人族的天赋是,智慧。 打造五鬼环是一件长期事情,时间一天天过去,池晓刀立功的消息也传开,尤其那三个空闲的十夫长位置,引来无数道兵窥视。 这段日子,谢坚平收灵石手都受收了。 有很多道兵决定调动,申请调至于第六营,更有富裕者希望自己占据十夫长位置其一。是以大笔的灵石被奉上,谢坚平不敢怠慢,登名造册,把礼物全部收下,待将军出关后呈上,由其决断。 外界的一切池晓刀不知道,他睁开眼,吐口气。 “五鬼环的打造,可以着手了。”六个月过去,池晓刀又壮了一圈,变年轻几分,昔日俊俏小道童的样子依稀可见,不过脸上多了风霜和成熟。 “练体九层。”紧握拳头,池晓刀虚晃一拳,打在空气中发出破空声。 在草尖的辅助下,以及灵石和丹药砸进去,池晓刀终于到了练体九层修为,他需要准备合属。 他的合属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别人天生有属性,他却没有。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属性箔上,现在,服食不服食属性箔是摆在他面前的两难问题。 属性箔是至毒,不知道吃下去又怎样后果。 而不服属性箔,那就合属无望,一辈子卡在练体境,长生不能。 他面色变幻,拿着一枚火属性属性箔发呆。 属性箔很薄,他手里这一张厚度不足零点一毫米,长宽一厘米左右,整体火红色,其中隐约有道纹跳动。神秘美丽,带着让人心醉的味道,诱人吞食。 第二十五章 五行 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数分钟后,池晓刀将火红色的属性箔直接吞下。 似若吞下一股火焰,他五脏俱焚,如有烈火焚烧。焚烧的热气透过躯体冒出来,一度盖过锻造房火焰的温度,他咬牙苦苦支撑,最终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大声发泄吼叫没用,依旧不能改变痛苦分毫,他无法承受那种剧痛,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这里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若叫人看见,必定认为池晓刀想不开自杀。哪有人吞噬属性箔的,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天色黑暗,已经是深更半夜,池晓刀终于缓缓醒来。 昏暗光线中,池晓刀撑着站起来,摆出打坐姿势吐纳。 随着一分分吐纳,他慢慢察觉体内多出一股火焰,不由大为激动,难道那就是属性?他尝试着以体内不多的法力去碰触,法力并没有和属性结合。 “看来,掠夺来的终归不成。”烦躁的躺在石床上,池晓刀茫然。 合属境中,需要以法力结合属性,将全身法力转化为带有属性力量的法力。像是大海水属性,转化后的法力冲击猛烈,若海浪冲击礁石,具有无坚不摧的特性。又如大溪水,绵延不绝的法力特性就是特征。 不用说剑锋金之锋锐,霹雳火之爆发力,大林木之催化万木,沙中土之坚韧……。 形形色色的属性构成修行基础,构成合属境修士的力量。 无法法属结合,预示着无法成为合属境修士。 “莫非,我要在这个境界卡一辈子,老而死去,化为白骨?”池晓刀很不甘。他喃喃自语:“也许是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属性?” 他壬申癸酉生,本该是剑峰金属性,这时候想的就是,也许,剑锋金属性最合适我?我出生时候有点意外,致使丢失先天属性,服下剑锋金,也许就能补全我丢失的东西……。 他手里没有剑锋金属性箔,翻身起来,他决定打造五鬼环。然后开口问藏泽讨要属性箔。 属性箔此物需大量运用在五鬼环上,池晓刀已经将五鬼环大样打造出来,就摆在锻造台上。 此物玉镯大小,乌黑如墨,呈现浑圆形状。在五鬼环内侧,那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每一个小孔可以收纳一枚属性箔,池晓刀计算过,一共需要三十六枚属性箔,可以将小孔填满。 填满之后,就是五鬼环锻造成功之时。 他拿着手里剩下的三枚属性箔,小心点缀在五鬼环内壁。忽然,“啪”的轻响,那片山头火属性箔爆裂开来,弹射出的火焰差点穿透池晓刀肩膀,在他外衣上留下一条烧焦痕迹。 并非每一次都能安全镶嵌,五行有讲究,手法也有讲究。同层次的剑锋金,天上火需要同时段镶嵌,因为他们是同一等级的属性,池晓刀没弄明白这一点,犯了错误。 他沉吟片刻,招出白,唰唰写上一一封信。 “你将此信送至藏泽处。” 白能听懂人话,他拿着信,开门飘出。 夜色里的军营肃杀依旧,白不能久留,飞快的飘过去。守门的士兵认得这条凶魂,乃是池海将军的鬼侍,并不阻拦。 白一路飘到藏泽府邸,将信交给守门的士兵,随后返回。 守门的士兵拿着信上呈,此时夜色很深,但藏泽没有休息,他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木人,彻夜处理军务。 在他的桌前摆满镇凡山脉地图,地图上面杂七杂八的画着线条,每一根线条代表着一支军队。何处可以伏兵,何处可以用计,他推演的自认天衣无缝。 而线条的指向,多是深山老林,他所推演的对象,便是妖类。偶有几根红色线条,指向是大燕境内,那些地方都曾出现过飘荡的鬼城。 他很头疼,鬼城来无影去无踪,随风飘荡,他想报复,可是找不到合适的目标。镇凡境内所拥有的只是一队常驻鬼兵,深居斩龙谷,那里有一千鬼兵,凭手头的实力无法吃下去。 屋子里不仅有藏泽一人,还有两位百夫长,一位叫贺飞,一位叫泽凡。两人皆是藏泽心腹,得以参加这种密谋。 “不如,咱们分批将斩龙谷中百夫长引出来……”泽凡揉着脑门,他身子魁梧,面目清秀,高个子,颇有书卷气。 “如何引诱?非丛又不是傻子。”贺飞也觉得头疼,他身体强壮,作战勇猛,正面战场是他所擅长,这种后面布局,阴谋诡计向来为其不屑。 可惜了藏泽培养他的心思,如今看来,贺飞半点也没体会到。 藏泽也没办法,两个心腹被杀害在无名山坳,手头上可用的人突然减少,只能将仅剩的两位心腹着重培养,期待他们可以独挡一方,藏泽正在皱眉苦思。 “我手上有一张通缉令,将军和贺兄不妨看一看。”泽凡拿出两张白纸递出。 藏泽和贺飞接过纸慢慢观看,越看越是脸色奇怪,三五分钟后,两人双双放下通缉令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 “此事在鬼国已经流传多时,哪里需要故意去弄。我手下有一个十人队,参加剿灭游魂的任务,其中有人恰好懂得鬼话,从两条凶魂嘴里掏出这个消息。他觉得凶鬼形容的通缉犯有些像咱们军中一位百夫长,便此深究下去,终于被他亲眼见着鬼界通缉令。”泽凡按在那张白纸上。 白纸上,池晓刀的面孔赫然在目。泽凡的手正好按在画像脸上:“我那十夫长是个机灵人,觉得可能会有用,特意让随军的一人画了这行画像,将通缉令一字不落的抄写下来,便是将军现在所见。” 通缉令上话很少,寥寥几句。 “今通缉阳界修士,不知其名,有画像在此,凡擒此人者,任凡许,赏官升一级。” 倒是没有说要杀池晓刀,只要活捉。 “看来这位道友惹的祸事不小啊!怪不得需要动用燕兄面子入军。”藏泽得到的介绍信中没有仔细过程,只有一句“池兄曾于鬼将千夫长手下逃生”便介绍所有。 “区区小事,岂值得任凡通缉,想那任凡也是鬼界后起之辈中佼佼者,深的各方鬼王看重,怎会和小小修士计较。”泽凡道。 “泽兄这话不对,什么叫小小修士?你我不都是从练体境过来的么?”贺飞驳斥一句。“你拿这东西来时什么意思?” “嘿嘿!什么意思?”泽凡遥看斩龙谷。 “以诱饵引诱之,他非丛已是千夫长,任凡未必有能力让他官升一级,他未必心动。可是,他手下还有十夫长,百夫长,总有人会心动的。贺兄,若是你知道这样一个消息,通缉榜上排名第一的大盗就在镇凡,且只有练体修为,扪心自问,你是否会将消息分享出来?”泽凡嘴角有一丝嘲讽,大为看不起头脑简单的贺飞,这破脑袋,哪里知晓,将军准备培养我们。 将军有背景,从军数年就千夫长,在此地蛰伏许久,大约到了该动一动位置的时候了。泽凡想着各种可能,猜测着藏泽身后的是什么人,陡闻贺飞说话,差点骂人。 “有大盗行踪,不是应该上报么?我自然要上报,何来舍不得分享之说?”贺飞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道。 这就是个榆木疙瘩,我和他计较作甚?泽凡想着,自己也好笑。活该你贺飞做一辈子的百夫长,二十几年没动过位置。 藏泽伸出手,制止两人继续说下去。 “此计可行,只需待五鬼环打造完全,便可行事。”藏泽拍板,决定采用泽凡的计策,以池海为诱饵,引诱鬼兵脱离大队,徐徐削弱之。 这队鬼兵,便与我二百道兵陪葬吧!镇凡安静太久,也是该做点事情出来让人瞧瞧的时候,也是该让妖魔鬼怪知道,此地,是大燕国土,是我人类所在。 三人定下计策细节,屋外举着池海信件的士兵正在禀报。 “有池海将军信件。” 士兵将信件呈上,由藏泽打开。 看了半晌,他面露喜色,将信递给泽凡和贺飞观看,笑道:“这位小道友好慢的手段,打造大半年时间,终于有了眉目,如今只剩下最后一道程序,将东西镶嵌完毕,便可成宝物。” 他在亲兵面前也没有提及五鬼环三个字,遮遮掩掩,以免消息泄露。 “泽凡贺飞,你二人半年剿妖,可曾获得想要的东西?” 藏泽指的是属性箔,他二人自然点头。那物在妖修手里普遍存在,算不上如何难得的东西。 “我手中有十片。”泽凡道。 “那东西不好搜集,我手里有六片。” 合起来就是十六片。 藏泽暗暗计算,他多年积蓄,加上半年搜集和兑换,手中现在共有二十六片,按说应该足够。可是,镶嵌过程中总会有损失,至于能不能成,只能看老天保佑。 “你二人亲自将东西取来,我去锻造房走一遭。记住,小心。”藏泽不放心的叮嘱,叫二人小心,不要泄露是什么东西。 他收拾东西,循着锻造房而去。 第二十六章 长生属 “哒哒……”指节扣在石门上,哪怕石室中也听得请清清楚楚。 池晓刀打开石门,屋外是藏泽将军。 “将军远来,失敬……”池晓刀行个礼道。 外面正在化雪,将冬末寒冷的天气更添三分冰。藏泽闪身进屋,拿个布袋出来,又盯着池晓刀腰间的储物袋看几眼。 “属性箔,共四十二片,涵盖所有属性,池道友,不知这五鬼环几日可以打造出来?” “将军见谅,池海锻造技艺不佳,直至今日才打造出器坯。剩下的镶嵌,晓刀自问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只能尽力而已。多则半年,少则一两个月,方能将此物锻造完全。” 和军中妙手比较,一两个月已经是很长时间,藏泽沉默了稍许时候,将袋子放在锻造台上道:“如此,劳烦池道友了。” “哪里哪里,将军何必和小人客气。”池晓刀有把握在一月之内打造出五鬼环。但他现在满脑子合属境,五行属性属性箔,为防万一,他给自己留下充裕时间。 他已经想好,一块属性箔不成,那就两块,再不行,那就三块五块,必须试验出合属境道路。甚至于将四十二块属性箔全部吃掉,自己总要试试。 “数月不见,池海你已经练体九层,这种进度极为迅速,当得我大燕百年一见。你资质上好,又精通炼器,今后必然是我军中中坚。”藏泽走到石门边“我在千夫长位置上已经坐了三年,上峰有意让我再进一步。” 他是什么意思?池晓刀暗暗猜测。 “只要你好好做事,为我人族崛起,我许你,我晋升之日,便是你再进之时。千夫长的位置,宁给为人奋斗的小人,也不舍尸位素餐,家室无双者。这镇凡地界,百年平静,纵有小鬼作乱,也只是癣疥之疾,来来去去百年,这片地上有人坐不住了,敢以人族魂魄炼宝,此事,必要敲打敲打。” 藏泽目泛冷光,嘿嘿笑了两声。 “五鬼环与我有大用,我知你担忧什么,无外乎惹出事情,你小小百夫长担不住,是以才拖拉打造。便与你实话实说,我也不知上峰会对我准备的行动如何看待,但我落个诺言,此事无论如何,我必不会捅出你。我进,则你也进。我贬,便我一人之贬,你大可放心。” “将军何须如此,池海必然全力以赴,只是我锻造初学,终有不足,未能成之而已。”池晓刀正色表示自己真的尽力了。 藏泽也不揭穿,看着池晓刀好一会,推开石门。 “你小小年纪学得如此奸猾,不知你曾经历过什么。”摇摇头,藏泽走入寒冷的冬夜,他手里的灯火像是黑暗中的光明“只是,人总要傻一点,莫要处处奸猾。这世道,人死光了,你一人天下第一又有何用?” 藏泽没有再理会,踏着冰渣消失在夜色内。 池晓刀吐一口气,苦笑半晌,然后,他眼神火热的盯着锻造太上布袋。 剑锋金属性。 他毫不犹豫,抓出剑锋金属性箔吞下,那种痛苦再次袭来,他再一次晕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他缓缓醒来,脸色苍白。依旧一无所获,反倒是体内服下的两种属性箔起了冲突,将他五脏六腑捣腾的翻江倒海,痛不欲生。 他猜想到,这便是所谓属性箔是毒药的由来,属性冲突,除了自身强大,无药可解。以自己去练体修为,哪能镇压两种属性之间的战斗,他双目无神的躺在地上,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是“我要死了,我没能长生。”。 他性子中有股狠劲,挣扎着起来,摸出大林木属性箔,一口吞下,三股属性在身体内不断碰撞,让他憋出一口鲜血。 “既然要死,也要试试,我要,五行,试长生。”池晓刀眼里发出狼一样的光芒,疯狂抓过布袋,不管不顾,将沙中土也吞下。 五种属性,他一个不落,全部吞下,体内刹时天雷滚滚,直如那最混乱的战场。 “五脏位移,经脉震荡……我是不是,是要死了……。”他脑子里种种闪过,从出生到现在,只恨老天为何让自己成为那万中无一的无属性身子。 这是绝了他修行路,绝了他修行路,绝了他,再见父母。 他努力调用体内不多的法力碰触五种属性,期待发生万中无一的好事,让自己属性结合成功,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只要个开头。 他失望了,没有属性和法力结合的迹象,他缓缓沉入黑暗。 黑暗中,那片无边无际的湖水,那条载着长剑的小船,那个天地亦自惭形秽的男子傲立,欣慰的笑着,笑宝剑配佳人,笑长生路漫漫。 那是海,海欣慰的扭头看池晓刀,嘴里似在说什么话。 池晓刀咋然惊醒,全身上下冒着血柱,糟糕的不能跟糟糕。 他看出来了,海在说话,他说的是一句话,一句只能读唇语读出来的话。池晓刀不懂唇语,但是他看分明,一个一个口型和自己相对,说出来的话是。 “后世人,跳出五行外的后世人。” 故老传言,有大能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中,那就是长生之路的起点。踏上长生路,打破种种禁断,便能获得寿与天齐的生命,那是一种长生,随天地一起老去,随大道一起生死。 天若在,我便在。世存地,我长生。 池晓刀毛骨悚然,他见过海两次,一次是体会他的一生,一次是学会了水锻法。他只认为那是一段承载在蝌蚪文中的过去,海从老去,直至身死到消,竹简留下的只是他的记忆。 但现在他恐惧了。 那种毁天灭地的大能,他如何能在这段简短的记忆中,向着一个后世人所在方向,无比巧合的说一句“后世人”。这是梦?亦或是巧合?更可能是一个人的错觉? 若是海没有死,那么……想一想就觉得可怕:“他为何不帮助人族?为何任由妖兽肆虐在大地上,任由鬼怪和人平起平坐。” 池晓刀自言自语,隐约中他仿佛听见一声叹息。 “人死后是鬼,鬼投胎是人,投错胎则是兽,兽成了妖便是妖族,哪里有那么多区别?谁又能比谁更高贵?有资格占据这个仅存的大陆,雄霸天下。归根结底,我们都是同一种生命。” 池晓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歪头去看,看见那位泛舟湖水上的女子在说话,面带赞许,似乎觉得对着自己笑。 但再看时候,女子飘然远去,由一个小点变成一个成人,如若无物,穿过墙体消失在视线内。 那应该只是错觉吧? 池晓刀被这番话震动了,被海对自己说话吓到了,他苦苦思索,觉得自己走入了岔路。别人苦苦寻觅,只希望能跳出五行外,而自己却要去追那五行,这不是舍本逐末又是什么? 海太可怕了,他的语言中似乎包含着种种至理,又像是有着让人智慧大增的能力。让池晓刀超出平日千百倍的思索,每一秒钟,他脑子里就是几千种可能掠过。 最终,他从无数念头中搜寻到“不在五行中”五个字。 这是一种巨大的机缘,是一种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好属性。最好的长生路上,属性就是,无。唯有无才能装满寿命,才能从时间长河中捞起属于自己的那份时间。 他忽然安静下来,体内的乱五行还在争斗。他运转法力,调理五行去向。 将大林木导入肝脏,将沙中土导入脾脏,将剑锋金导入肺部,天上火归于心脏,长流水汇入肾水。他的体内构成一个小循环,五脏互相促进,吐纳之间,每一次都将五脏收缩,在锻炼他们的强度。 五脏对应五行之说由来已久,池晓刀也是万般无奈下的选择。他隐约听闻,远古时代,神魔交战,天地被打裂。以至于人类时代修行有个断层,很多功法都已失传。 他猜测,自己走的是一种远古修行方法,因为五脏五行说法就是远古传下来的东西,大约远古的神魔就是这样修行。 他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属性,便是无。这种属性从来没有出现过,若不是五脏中的五行在某种神秘力量下达成平和,互相促进,池晓刀甚至不能肯定无的存在。 那种将五行调理和谐的属性,就是无。 如何让法力与其相融,是池晓刀接下来最难的问题。 “这不是一日可成的事情,我走对了路,没人知道这条路怎样走,前面是什么。”池晓刀将这句话写在一张白纸上,提醒自己记得今天的体会。 虽然体会的时间太短,但是想法太多,很多都已经不记得,他害怕自己忘记。要坚定自己走这条路的决心,所以要提醒自己。 他满身鲜血的爬起来,把自己的染血衣服送进火炉,拿了不远处的皮甲穿在身上。 他准备锻造五鬼环,在锻造中平复心情,平复海带来的震惊。 究竟他已经死了还是活着?还是他在那个时代就预料到有一天会有五行之外的人来到? 池晓刀很想知道谜底,但他现在太弱。而且,除非他揭开第二个蝌蚪文的面纱,否则他不能再见到海。 下午六点半还有一章,六千字,中午十二点半,晚上六点半更新。感谢猎人黑骨道友的打赏,感谢道友们的推荐票。还有账号积分不满五百没法回复书评……这个,求问,该怎样打广告? 呃!不知道怎样卖萌求票,但是,还是要求个票,求个收藏……。 第二十七章 器成 今月曾经照古人,属于历史现在和过去的对话已经结束,池晓刀竹简平静下来。体内五行锻造给予他更充足的力量,哪怕他前一刻半死不活,现在却充满力量。 一片片属性箔被镶嵌在五鬼环上,池晓刀做的很专注,忘记外面的所有。这一镶嵌,就是数日,直到他手头材料完全耗尽。 他伸手去摸布袋没拿到属性箔,摇摇头。 “还缺三块,分别是山头火桑拓木以及大驿土。”五鬼环的打造很繁琐,尤其在收集材料上。需要二十八种属性俱全,整齐镶嵌在上面才能成形。 他写了纸条送达藏泽处,藏泽毫不犹豫,花费军功和灵石将仅缺的三种属性兑换送来。他送来属性箔也不走了,守着池晓刀,随时准备观赏完成的那一刻。 有人旁观池晓刀也不在意,将三块属性箔小心翼翼的镶嵌在五鬼环上。 三种属性镶嵌上,登时整个五鬼环发出五彩颜色,内里有股巨大的吸力,似乎要将人的魂魄也吸入一般。作为这件神兵的打造者感觉尤为强烈,池晓刀几乎不能定住身体中的魂魄,直到藏泽“咄”的一声将他惊醒。 池晓刀后退一步,暗暗运转体内少量的法力定住心神,心定则神定,神稳则魂安。几次吐纳后,他缓缓睁开眼,再次直视五鬼环。 这是禁器,人鬼共诛之的东西。拥有束缚鬼魂,将鬼魂纳为己用的神效。最为邪恶的是,此环吸入鬼魂可将其记忆抹去,令鬼魂对持有者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这就是五鬼环?”藏泽很激动,沙哑声音道:“便是此物救我人族水火之中,让人得以继续生存。” 藏泽说的是数千年前的大战,鬼国和人族大战,人类节节败退,直至五鬼环横空出世,道儒两家集合众多大能之力推演出五鬼环,且战且收,发展处至今依旧存在的大燕唯一一支鬼兵。凭借五鬼环的神效,凭借鬼兵部队,人族打的鬼国节节败退,最终达成和平协议。 若不是鬼国虚无缥缈,生存在香火世界中,人类觅不着入口所在,只怕当时的人族至上奉行者会杀入鬼国,鬼族会被五鬼环灭族。 此物虽炼制简单,其中包涵者多少先人心血难以计算,乃是鬼怪最惧物品。 藏泽小心的捧着五鬼环,像是捧着自己的孩子,突然笑道:“此事乃我私下所为,池海,却不便赐你军功,这些东西你拿去用,算是我一番心意。只盼你知我知,莫将消息泄露出去。” “我省得,将军只管放心,池海必不会示之与人,此罪,我区区百夫长承担不起。”池晓刀保证自己不会泄露,想了想,还是接过藏泽递过来的东西。若是不接,恐怕藏泽难以心安,做出某些阴谋来。 东西是一个装饰精美的小木盒,一鬼头异兽雕刻装饰。打开镶金盖子,里面整齐排满香火。 池晓刀眼光凝重,盒子里只有百来支香,但清一色的松香。其中用了些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仅仅凭借散发出的迷蒙香味就知晓,这些香火价值非凡。 “我知你养鬼驱使,思来想去,现今我手上没什么东西合适与你,便将这些香火送来,想必,于你是很有用的。”藏泽将五鬼环收入纳物袋,心情愉悦的拉开石门往外走。 “对了,锻造房你可随意使用,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语罢,藏泽飘然出门。 这些天池晓刀使用锻造房没有花费半点军功,皆是由藏泽开口,可任由使用。这让池晓刀省下很大一笔军功,军功这玩意用处很多,能省一点算一点。 池晓刀看着藏泽出门,忽然觉得镇凡地界不会安稳,将会涌起一阵腥风血雨。自己身为他的部下,就真能躲过这一劫? 他忧心忡忡,也不打造了,出门来看着艳阳晴天。手中的香盒更像是一块火炭,拿在手里感觉烫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池晓刀自言自语,咬咬牙,将香盒收入储物袋。 这是松香,价值非凡,区区一百根,只怕价值还在一千灵石之上。因为其中有一种香他在仙人阁见过。此香翠绿,带有松脂味道,用的是跃海松为主料制作。 跃海松飘浮大海上,根须密密麻麻,深入海水十几米。那些根须有毒,遇见不幸的海兽便毒死,作为生长营养,却奇特凶残的紧。此木百年长一米,能用来作香的,树龄都在五百年以上。 价值不菲的香火收好,池晓刀吐口气,享受温暖阳光。压在他心底的大石头搬走,合属境有望,他露出许久未曾表现的轻松。 “冬去春归,万物即将复苏,花将会开出满山红,正是用兵好时节。”池晓刀收拾收拾,决定去军中书院看书。 书院藏书众多,比如他花费军功兑换的两本锻造基础,在外界未必能见着。一百军功就足以升为百夫长,五十点军功兑换的东西,又岂是凡俗? 他首先要搜寻有关无这个属性的只言片语,然后是锻造书籍,最后还有兵法一类。既然做了百夫长,排兵布阵总要懂一点的,否则临战大大不妙。且看藏泽的表情,大战已然不远。 作为人族至上的坚定支持者,藏泽好战而充满侵略性。鬼国不惹他他都想去惹鬼国,何况心腹阵亡,二百道兵惨死,那是不得不报的大仇。 池晓刀告知士兵他不再使用锻造房,轻飘飘的往书院走。 路上的道兵身上多了几分铁血气味,更多是看着池晓刀这位军官代表,眼中有不满和愤恨,或许,还有杀意。 近来的道兵营变化太大,逃兵更是前所未有的多,新招二百,已将全员补满,一千道兵满编,可其中又有逃兵二百,仅余八百。好消息是池晓刀的部队只有两人选择做逃兵,生生挺过这段艰难的训练岁月。 坏消息是,做为逃兵的两人被斩下头颅,挂在兵营示众。二百逃兵不能一一擒拿,但兵营中多了一百颗人头,血淋淋的警示后来者。 据闻,已经有众多道兵不满,决定向上施压,越过藏泽通报。 那些和池晓刀的关系不大,他穿过军营,很快走到书院前。 书院前汇聚了很多人,颇为难得。 大家都是修道的,谁有闲心来看书?也只有儒门的书生秀才才有兴趣。 而现在,整个书院被围的水泄不通,池晓刀还看见了孙兴伸长脖子,跟个长颈鹿似的。 他奇怪的拍拍孙兴腰杆。 “别闹,在看女神呢。” 池晓刀无言,军营重地,哪来女人?母猪也难以见着。这厮发的什么疯? “孙兴。” 孙兴转过头看,一躬腰:“将军,您也来看神女?” “这是怎么回事?”池晓刀问道。 “北地王花王爷有一女国色天香,名为花青色,其人为大燕闻名的才女,以出阁之龄高中夫子,精通琴棋书画,悉舞蹈清音,不知迷倒多少大燕才子。有负心为:家有牡丹千枝,曾与贤妻所种。为搏美人轻笑,今亲手伐之。便是我朝大才子姜禾讨好其,实在这花青色迷倒无数人,姜禾亦不能免俗。”孙兴一脸陶醉。 池晓刀还看见远处张望的谢坚平,他长伸脖子观望,温久则旁边闷闷不乐,将一根枯草掐为一小截一小截,背对谢坚平。 “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池晓刀好笑的说了一句。 “怎能没有关系?”孙兴激动起来,指着书院道:“镇凡山脉属北地,北地由北地王花千枝管辖,花千枝膝下无子,唯有一女,便是花青色。这花青色长的那般出彩,若瞧中了我,只怕我一步登天,做那北地大将军也未可。何况,抱得美人归,那才是天下最大的好处。” 说了半天不得要领,莫非那花青色还能在这里不成? 孙兴指着书院道:“花青色,她路过镇凡,欲入无尽大山历练,将在镇凡城歇息一个月,今日,便是她来镇凡的第一天。花青色有个习惯,只选住在军中。她曾住儒兵营,嫌弃儒兵营那些书呆子,整日里有人对着她吟诗作对,烦人的紧,故此,之后她只住道兵营,今日,她便来了咱们道兵营,就在书院中。” 没想到北地王的独女来了军中,怪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池晓刀摇摇头。他有自知之明,这种天之骄女都是至宝,不轻易许人,身份地位不够,价值不够大的对象,绝无希望迎娶。乞丐出身的自己想也不用想,绝无希望。 “她便在书院中读书,门口立了规矩,赋诗一首方可进入书院。”孙兴愤愤不平“她一个夫子,来道兵营要求人赋诗,岂不是为难人么?这么多袍泽在此一早,却无一人得诵合格,唉!想抱得美人归,何其困难。” 池晓刀不自觉想起了那位歇息梅花瓣的女子,倾城之色,气质无双。女子读书多了,往往有别具一格的气质,这位花青色,是否有可能是她? 他略为意动,抬着头看书院大门,犹豫着要不要去走一遭,瞧瞧是个怎样女子。但想了想,觉得不是那女子,自己只是来读书的,管他作甚。 第十五章主角名字弄错,已改,感谢冰封炎灼兄弟指出。还有,猎人黑骨道友,我可以把道友两个字去掉的。再次感谢猎人黑骨道友又一次打赏…… 第二十八章 四海大陆 思索片刻后,池晓刀决定进入书院。他找到值守的士兵,欲用军功兑换看书时间。 值守的士兵为难道:“池将军,花小姐在书院里。” 言下提醒池晓刀,是否不合适。 池晓刀管他是谁在里面,皱眉道:“莫非花费军功却不可进入?还是,这镇凡军是花青色家的不成?” 士兵心底吐槽,还别说,整个北地都是花家的,镇凡军名义上属于天子,实则真属于花家,山高皇帝远,天子不见得能管着镇凡。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池晓刀不理会,自顾自走往书院门口。 书院两层小楼,算得军队里极好的建筑,一层是杂谈,道儒皆有,二层是珍贵典籍,包含众多神通功法,锻造炼丹,以及先贤孤本。 “池将军……”士兵想伸手去抓,被池晓刀一瞪眼,犹豫的缩回手。 池晓刀身居百夫长,历经多次生死大战,自有一股肃杀气息,这位值守的士兵没出过营,被此威势一吓,呐呐不敢多言,眼睁睁看着池晓刀走入小楼。 外面围观的道兵有一百多,看见池晓刀进入小楼,登时炸开了锅。 “他是池海……” “竟无视规矩,简直牛嚼牡丹……” 孙兴也咋舌,将军胆子真的很大咧,冲撞了花青色,就不怕给你穿小鞋么?他呆呆看着池晓刀走入门,被两位侍女拦下,不知道将军说了什么话,那两位侍女竟不敢阻拦,任由将军走了进去,实在大为好奇。 其实池晓刀根本没温言细语和两位侍女说话,而是威胁。 两个娇小的侍女道门出身,修为在合属境一层。她两自幼便在小姐身边伺候,虽去往无数地方军营,但从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将军。 年龄较大,穿青色长裙的叫黄梅,另一个穿淡黄长裙的叫冬竹。黄梅是小姐的生活大管家,衣食住行皆由她负责,拦门便是她责任,她看见一个将军走来,自然上前阻拦,要求对方赋诗一首,得小姐许可方能进去。 池晓刀凶巴巴的瞪着眼,装作没听见闯往里面。 黄梅急了,怒道:“将军自重。” “道兵营乃中军重地,女子在此多有不便,这位姑娘,替我转告你家小姐,早日离去的好。”淡然一语,池晓刀没有动手,挺着胸口往前走。 黄梅不便出手阻拦,她是合属一层修为,全身力量已经转化为法力,暗暗运转法力阻拦池晓刀,要叫对方出个丑。不成想,自己的法力一去如入深海,对方脚步速率无任何影响,反而转身警告自己。 “姑娘,此地乃军中。我乃大燕百夫长,官家备案,尽可去查询。你三番五次阻我,可是挑衅我军?”池晓刀眼中有威胁闪过。“你敢再向我出手?再阻拦,便是冲撞官军,我调兵来平了你,你信是不信?” 太嚣张了,小小百夫长怎敢这样嚣张?黄梅捏着小拳头,同样发声威胁:“区区百夫长,冲撞了我家小姐,你信是不信,明日便革了你职,发配边疆与那妖魔作战去。” 边疆重地,征战不止,对于多数人来说,发配边疆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但是,别忘了,镇凡山脉便是边疆,所不同者,唯独此地有大山隔开,征战相较少一些。但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镇凡每日里战斗不少,死去的人更多,各种剿鬼,杀妖任务接连不断,那就是边疆的战斗,吞噬了多少性命。池晓刀能在这里生存下来,去哪里都能生存下来,此言对他没有半分威慑力。 黄梅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实在没什么威慑力,焦急的小脸发红。 池晓刀淡笑一声,顶着黄梅后退的身子往前走,黄梅一退再退,直到已经进了大门。正当她已经忍不住怒火时候,二楼传下清脆的声音。 “黄梅,退下,守住二楼入口。” 池晓刀循着声音向上看,两个侍女鼓着腮帮子,防贼般防着池晓刀,双双守在二楼门口,杀气腾腾,恨不得将池晓刀生吞活剥。 池晓刀毫不在意,翻开书本观看,那声音轻柔动听,不是他记忆中歇息梅花的女子发声。他虽对花青色有几分好奇,也仅止于好奇,就没做过白日梦,没想能见着,没想能抱得美人归。 一楼藏书共计九百十三卷,杂谈、锻造基础、风俗人情、小说志怪……无所不包。池晓刀看了锻造区域,随便翻看几眼开头,发现这里收藏的锻造知识不如水锻法精深,不由没了兴致。 水锻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可将一柄神兵不断用法力冲击提纯,久而久之,将神兵等级提升。这种方法太珍贵,足以让大门派疯狂,轻易不能让人知晓。 至于附带的各种小巧锻造手段,虽然珍贵,却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并非无价的小窍门,和这里的锻造书籍比起来,那些手段又是更胜数筹了。 既然不如水锻法,他干脆不看锻造区,选择去往兵法区。 兵法算不得如何贵重物品,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阅遍千卷万书,战场上的变幻莫测依旧能将博学之士难倒,一个错误决定即可让大军灰飞烟灭。贵重的是儒门聚兵法,以及道门各种阵法。 所谓聚兵法,便是将千人百人力量汇聚起来,常人有两石之力,便是一百二十公斤,一百人力汇聚,那就是一万二千公斤,一千人汇聚,就有十二万公斤。聚兵法便是将无数人力量汇聚,以达到能和合属境修士抗衡,甚至和灵根境抗衡。 这是人族生存之本,也是人族开疆扩土根本之法,将力量呈指数型上升,极为可怕,连妖族仅存的几位古老存在也不愿招惹人族大军。 而阵法自不必多说,以珍贵材料布阵,引动天地之力,足以移山填海。更有种种神奇作用,每每可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当然,聚兵法和阵法需要一定境界的修士和儒士才能调用,若无那种人,聚兵法也只是说笑而已。 池晓刀看的是最为寻常的排兵布阵禁忌,如居高临下冲之,胜则骄,败则馁一类。其中杂夹着许多阴谋诡计,常见的离间计、借刀杀人、趁火打劫一类。 他大开眼界,没想这战场中的事情如许肮脏,让人看了冷汗嗖嗖。却想,战争大事,只要能取胜,哪管你用什么手段,那是生死存亡的大事,甚至关乎一个种族的生存,自然用尽手段,汇聚如此多先人计谋也就不奇怪了。 这些兵书人间不算珍贵,但被妖族奉为至宝,妖族天生智力低下,只能随着修为上涨而渐渐增长智慧,寻常合属境的修士,不过相当于人类十三四岁的少年罢了。修为低了不能理解兵书,修为高了本性常在,哪怕能理解兵书中的一切,战场之上,还是忍不住被本性改变智慧,本性足以改变一切。 像是猫捉老鼠狗咬狗,狼吃小羊蛇昼歇,那都是本性,难以改变。一群妖族聚在一堆,狼看见羊流口水,猫看见老鼠爪子发痒,这种大杂烩的队伍,能打赢纪律严明的人族才怪了。 所以,妖族虽奉兵书为至宝,也能读懂,战场上还是一败涂地。 妖族,天生自带离间计属性,也算是生灵中的奇葩。 池晓刀大略翻看一圈兵书,对于兵书没有太大兴趣,沉入游记和杂谈中搜寻起来。他要搜索的是无属性,能否在书山中找到一点关于此的记载。 十几本杂谈翻阅下来,他眼睛发麻,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昏暗,斜挂天空的阳光微弱,已经不能让他看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他看看太阳,随手翻过一页,轻咦一声,皱眉观看起来。 “神魔之前,未有时间,未有空间。谓之,无。有古氏至此,开辟于无,手举成天,脚踏为地,曾叹之:既有时间,便有生死,万般大道皆不可长生。自此,世间无长生,任道者死于岁月。” “无长生,三个字,岂不是说,世上唯有无,唯有无这个东西才能长生?”池晓刀叹息,对那位古氏心驰神往。 古氏又是何等强大?他开辟无,生生开辟出一个世界,那种存在,他是不是已经长生?他若是长生,现在又在哪里? 这个故事流传极广,乃是这个世界的由来,他从未在意过。 这片大陆叫四海大陆,便为古氏开辟而成。古氏打碎无,开出天地,留下四滴眼泪,第一滴泪为天流,第二滴泪为地流,第三滴眼泪为大道而流,最后,也是第四滴泪水,则为岁月而流。 为天地流泪是感谢,感谢这片天地让生命成为可能。为大道而流泪则是,道不可寻,天地有大道,从而让生灵有了智慧成为可能,最后的岁月,叹息逝者如斯夫,流水不回头。 四滴眼泪,化为四片大海拥抱大地,便是四海大陆的由来。 池晓刀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个传说中找到关于无的消息,他沉吟不语,皱眉苦思。 此时,二楼缓缓有女子走来,轻腰似柳随风,长发若瀑垂流,面带白纱,身着粉裙,望眼便有一世风华。 她轻轻下楼,遥遥看池晓刀几眼,随后两人无言而过。 感谢喵喵的猪小四、小丫么么的、黑大污的打赏,感谢黑骨兄的红包(没抢到我很心疼。)。感谢各位兄弟的推荐票和每一个点击。嗯!我会努力写的,小小爆发,今天三更,后两根放在下午四点和六点半。推荐期,继续求收藏…… 第二十九章 好手段 漂亮的女人谁都喜欢看,池晓刀也盯着花青色远去的背影看好几眼。 然后,他沉入书山,搜寻关于无属性的点点滴滴。 时光飞逝,他三天来除了吃饭修行,其余时候都在书院度过。关于无的记载太少了,几乎没有,让池晓刀一次次失望而归。 书院的规矩里,一点军功在一楼读书一天,二层则不许常在,而是要求将选中书籍以军功兑换借出,他上一次借阅的锻造基础就是如此。 这三天,花青色每天午饭过后准时进入书院二层,晚饭时分离开,准时的像日月升起,绝不错过一分一秒。两人也达成默契,各自看各自的书,一句话也没有交流过。 直到今日,池晓刀正在看书。 “咚咚……” 鼓声响起,他抬头侧听,那是军中战鼓,聚将点兵。 中军点兵,有战之时。池晓刀放下书卷直奔营地。 途中遇见花青色,由于池晓刀速度飞快,不知不觉运转了法力,激荡的法力似若狂风,将花青色长裙吹起,露出长裤。 这算是对一个女人的侮辱,花青色还没有发声,看他不顺眼的黄梅已经怒斥:“小贼。” 雪白素手伸出,带有强悍法力袭来。池晓刀自知无理,他“喝”的打出拳头,与黄梅拳掌相交,发出“啪”的闷响。 池晓刀闷哼一声,飘然借力,像一只大鸟般飞跃腾起,越过一间屋子落地。身后传来黄梅愤怒的声音:“小贼,敢对我家小姐无理,我要杀了你……。” “黄梅,住手。”听来此声,似是花千色所言“中军擂鼓,一刻需至,想那将军或是焦急,无意冲撞了我。” 她长裙下有长裤,并不曾吃多大亏,只是这种掀起裙子的动作有点轻薄。故此,黄梅认为池晓刀轻薄了自家小姐。 轻薄女子的行为可大可小,对于大家闺秀来说,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恨,亏得花青色心胸宽广,没有追究。 池晓刀后怕不已,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日是自己浮躁了。 他将小插曲丢在脑后,赶回屋子着甲。黑色的飞羽甲披身,一杆制式长枪在手,又去马厩领了战时骏马,随后他奔往校场。 校场之上,已经有数队人马站立,人声俱静,马有鸣音。 静站第六营的谢坚平看见将军,亲自上前为池晓刀牵马。 “可知为何点兵?”半点风声也没有,怎就擂鼓点兵了?池晓刀隐约感觉,藏泽将会有大动作,此次点兵,必然有极为危险的战斗。 “不知。”谢坚平回了一句,静为将军牵马。 立马前方,数百道兵站立,哪怕道兵们的队形还是不整齐,也有了几分肃杀味道。 擂鼓之后,一刻钟至,藏泽站在校场正中,点头道:“鼓尽时间,无人怠慢,却来齐了。这段时间的操练,也是有效果的,看来今后,这种操练不能短了你们。” 道兵们面色惊恐,还来,简直不让道爷活了。但军法无情,他们不敢说抗议,这位是真能砍脑袋的主,百多颗人头挂着,谁也不想自己成为示众的一个。 逃不了,又苦又累,这个兵,真白当了。 “镇凡多事之秋,鬼国管教不力,多有大燕百姓商人于路上被害,至今死一百有余。鬼怪害人,致使我镇凡百姓担惊受怕,此乃为将者不力,未能肃清四方,还人间清清白白。吾思量而定,意决派兵剿鬼,凡山野害人者,斩之。凡偷食阳气者,斩之。凡镇凡道兵者,必参之。”藏泽意气风发,深藏在眼底的是无比冷静。 他似乎看见了鬼国授受,妖族被灭,语气愈发激动起来。 “自今日起,昼伏夜出,镇凡道兵营一律如此。夜杀恶鬼,日休身养。第一营听令。” “在”泽凡大步上前。 “你镇凡东去百里,此地由你负责。吾不管你能杀多少,只要一百鬼头,少一个,我杀你手下一人作数。”藏泽绝情而冷酷。 哪有数目不足杀道兵凑数的?这位太凶了。 “第二营接令。此去城西北百里,一百鬼头,不足以你部人头凑之。” “得令……” 两声得令,泽凡和第二军的大胡子百夫长面面相觑。 “……”一道道命令下去,八方皆需有人负责。池晓刀觉得不会那样简单,道兵伤亡惨重,杀几个游魂野鬼就算是报仇?以藏泽的信念来说,一条人命最少价值两条鬼命。 “第六营听令。” “在。”池晓刀下马接令。 “你部,西去百里,”略有停顿,藏泽语气放缓“此地有多人死去,要着重探查。一百鬼头,否则,你提部下脑袋见我。” 命令多了个探查,稍有不同。池晓刀眼皮狂跳,总觉得这道命令中有阴谋。只是又想不出是什么阴谋,仿佛自己是一颗棋子,藏泽便是执棋人。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一切只因自己太弱。若是我有灵根修为,和藏泽平起平坐,他岂敢这般对我施展阴谋?池晓刀咬着牙,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 “得令。”一言出口,池晓刀回看,身后道兵跃跃待战,倒是个好现象。 分派命令持续半个时辰,然后军需处送来需要的物资。多是一些肉干和桃柳木剑,也有少许符箓。 符箓每营一百,谁也不多。池晓刀身上还剩下一些上次用剩下的,信心多了两分。符箓一类对鬼怪效果最好,多几张活下来的希望就多几分。 镇凡很久没见的大动作,消息被藏泽死死限制在道兵营中,没有流传出去。多月训练的成果慢慢显露出来,对于令行禁止,保密消息,道兵们在强势压力下还是能做到的。 他们收拾准备,即将出营剿鬼。孙兴忽然捅捅池晓刀,对着后侧面努努嘴。 池晓刀顺着孙兴目光看去,看见一个女子骑雪色白马,粉红长裙,手里有一柄玉扇存在。 此女他认识,刚刚才“轻薄”过的花青色。不知为何,她也骑上马,跟在池晓刀部身后。而那两位侍女,自然也骑马跟随小姐,穿着一致,皆是长裙,看起来像是要郊游出门。 池晓刀撇撇嘴,一拍孙兴脑门:“看什么看?出发。” 这话不像是出征的语气,更像是心虚表现。孙兴敬佩的看着将军,三日来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居然让这女子送将军出征。两人间必然有不可告知的东西,乃秘密尔。 第六营鱼贯而出,妖马后代往往高大,非常俊美,骑在上面有一览众山小的错觉。道兵们看见路边的深闺女子,不自觉挺起胸口,更有数人轻薄的吹个口哨,惹来池晓刀怒视。 你们现在代表的是我脸面,老子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尤其跟在队伍后面的三女面色不屑,黄梅啐了一口道:“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 冬竹满脸赞同。 “这些人,哪里像是谦谦君子,更像是一群,一群泼皮。” “就是就是,还是儒门好,彬彬有礼,不骄不躁,衣食住行皆有讲究,比起道兵来更要干净许多。” 儒门弟子言语有法,穿着得体,冬梅觉得,比起修道的男人,他们才是可托付终身的去向。小姐喜好住道兵营,可别被道兵营的男人给卷了去,身为侍女要陪嫁的,那种日子,简直无比可怕。 “多说一句,便掌嘴。”花青色淡淡开口,令两女吐吐舌头不敢再言。 晚风带着寒意,掠过杂乱的面孔,第他们一路奔向西边,和青乌书院并不顺路。池晓刀故意带着队伍去往青乌书院,看见书院被老樵夫打扫的干干净净。 除了没有开门,一切和曾经差不多,甚至点起了两个大红赦令灯笼。 池晓刀勒马门前看了很久,没有见到期待的场景,从门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蔚然长叹,带队奔西边去,走了有五六里路,谢坚平好奇的道:“那娘们怎地不回去?莫不是要和我们过夜不成?” 他说的下流,周遭道兵怪笑起来,纷纷起哄。被孙兴一句:“那是为将军而来。”,哄笑声陡然停滞,个个目带异色看着池晓刀。 “将军好手段。”一个道兵道。 “好手段,抱得美人归,人财两收。” 众人火热起来,将军若是娶了花青色,北地大将军也做得,到时候,咱们身为部下,岂不是有极大希望升官发财?不由对跟随池晓刀信心满满。 池晓刀都没他们那种信心,歪着头看身后,看见三女跟在队伍后面,东竹还指指点点。指点方向,正是自己。 “娘的,难道是来报仇的?”日里长裙飞舞的画面历历在目,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池晓刀骂了几句,看看天色渐黑,明月初起,勒令下马扎营。 这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行人?鬼怪害人,不过是藏泽的借口罢了,至于他有什么计划,池晓刀暂时猜不到。 几点篝火亮起,士兵三五成群一堆吃着肉干说话。那三位女人也隔着营地十米扎营,吃的是热乎乎的食物,可比道兵们生活好数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池晓刀放宽心,决定带着道兵转悠一圈,找几个替死鬼充数。 那三位女人,他管不了,也没法管。 第三十章 女鬼 所谓一百鬼头,又没有说明是什么鬼,只要遇见鬼怪,孤魂野鬼也斩了头拿来作数。想来大部分百夫长都是这样干,否则,指定凶鬼一百,百夫长们早就叫苦了。 池晓刀吃过饭食,点了十个亲兵,以孙兴带队护卫,漫无目的的在山野中闲逛起来。此时的他并不知晓,还有一双眼睛远远盯着他这支部队。 那人便是藏泽,藏泽相距池晓刀三里地,明明不能见到隐藏在密林中的池晓刀,他却仿佛看见了,愣愣盯着西方。 有亲卫手抓一只小鬼前来,也不打搅他,任由藏泽站在夜色中发呆。 少倾,藏泽吐一口浊气,轻声道:“可惜了,上好的材料,将来成就也许能比我更高。这一场做过,能不能活命,全看天意,池海,你我之命,各在苍天,公平公正,我未曾有愧。” 他转过身子,看着提鬼亲卫。 “消息可曾传出去?” “我亲自带人去的,见着有孤魂远看池海,快速返回斩龙谷。大约是将消息送了去,想来不用多久便有鬼兵出来。” 藏泽皱皱眉,拔出剑搭在亲卫肩膀道:“在我眼里,只有是不是,没有大约。” 亲卫肩膀微抖:“将军,我肯定,消息已经被送入斩龙谷了。” “那就,准备吧!”藏泽将剑放下,剑尖垂落,厌恶的看了小鬼一眼“既然已经确定,这些东西杀了便是,拿来作甚?” “是。”亲卫利索的将佩剑插入小鬼身体,那团烟雾缓缓散去,未几,他手上空空如也,小鬼已魂飞魄散。 “烟消云散,魂飞九天,修行路上一场空,不得长生。长生虚妄,哪有种族延续来的重要?池海,你不知道,那片草叶,却是鬼国在仿造五鬼环啊!” 藏泽的声音在黑夜中飘荡,他左右无人,伸手虚抓,似若要将明月揽入怀里,又似在对着天地发泄,将这亘古不变的月色捏碎。 “只是,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罢了。归根结底,这张薄薄的盟约,不如所谓真情来的坚定。” 所指的是人鬼和平盟约,在他看来,所谓盟约,真的很脆弱。 山林树摇,入夜的草木生长,抽出嫩芽,发出耳朵听不清的沙沙。 池晓刀怀揣草尖,纵马奔驰在茂密树林,奔了半夜时间,他有点乏了,带着亲兵下马休息。 “将军,前方有火光传来,似是有人家住所。”孙兴举着长枪道:“这荒郊野外,哪来人家敢定居,只怕是某些鬼怪做事,引诱凡夫俗子送命。他们心怀不轨,不如咱们去瞧瞧,顺手为人间除去大害,免得那无知者葬送性命。” 顺着枪尖位置看,隐约见到火光闪烁,似乎有一栋大大的小楼建在密林之间。道兵中大部分都懂得望气,运使望气之术,可以看见黑幽幽一片,化为种种凶厉形态,有骷髅白骨,也有血水横流。 看情形,当是极为凶厉的鬼魂。 池晓刀闲暇时候也学过一点望气术,那是行走四海必须的手段,可以辨别出凶险之地。他眼中所见,眉头挑了挑,牵马步行。 “走吧!边走边休整,咱们去瞧瞧,是什么鬼物这般大胆,敢肆无忌惮的在人间现形,直把镇凡大军做了摆设。” 将军发话,十位亲兵牵马随行。他们穿过密林,出现一大片开阔地。 夜水小溪缓流,暗树如剪影堆积,月光垂落,小楼独立,点点灯火,像是一幅水墨画美丽。 小楼正常的构造,门口挂着两个赦令灯笼,泛出血一样的颜色。屋子里传来热闹的喧嚣声,还有人在弹奏唱歌。 “古来皆有文章传,阅得此书好人家,养育书生十八载,近日三甲学探花。” 倒是唱的书生意气,金榜题名。 “秀士错宿寄山庙,庙祝幼女豆蔻年,招来贤婿阅全书,只待金榜留昊命。” 又是书生和山女故事,摆明了是一户引诱书生的厉鬼。 书生苦读数十载,无不梦想金榜题名,佳人相伴。那红袖添香与权倾天下,是多少人执念?往往有落魄书生被引起共鸣,直把身子送上门,求观是谁家女儿唱如此好曲,却送了性命。 自古以来,这种事情极为常见,虽有先辈提醒,还是有人抱万一想法,勇敢的葬送自己。 “敲门。”池晓刀放开缰绳道。 孙兴走上前。 “笃笃笃”三声,惊动屋里群鬼。 屋子里安静片刻。 少倾,有一股幽香袭来,池晓刀动动鼻子,小声提醒:“曼陀罗,迷幻人,小心。”。 他话刚说完,屋门“吱”的打开,伸出一个俏女子脑袋。女子脸色微变化,便要伸手关门。 孙兴上前一步挡住门,笑道:“不知可是小姐唱的曲儿?小生路经此地,听得此人间妙曲,非觉得是个绝美佳人所唱,便此,鲁莽敲门,只想看一眼小姐。我听得还有一位姐姐唱曲好听,何不请我入内一观?将来你我做了夫妻,认得门路,也好来拜见岳丈。” 女子强颜欢笑,脸色发白的笑着,只要关门。 “家父不在,不合招待先生,毕竟男女有别多有不便,都是一些姐妹在欢聚,唱点小曲自乐,未曾想惊动了先生,大为不该。先生若是有心,不妨明晚再来,若是看中哪位姐妹,彼时父母在家,自可聘请媒婆提亲。” 孙兴心底冷笑,明晚?明晚谁知道你们还在不在?他立功心切,觉得池海将军前途光明,要想在将军手下做官,自然要立大大的功劳。 想到此节,他一把推开大门。 “本将途经此地,怀疑你等是凶鬼所化,故意来引诱我。本将心地善良,自然不能冷落了你等,浪费你等好心,特意送上门来。你阻拦我,可是觉得本将长的五大三粗,实在不像是书生?我告知你,本将也曾读书三十载,高中秀才。” “将军说笑了,”女子勉强笑着“小女子若是鬼魂所化,岂敢面见将军?只是男女大防,恳求先生莫败坏姐妹们名声。” “哪来那么多废话,本将一观不就知晓?”孙兴一把推开门。 刹时,灯光射出,露出屋子里真容。 三位女子弹奏乐器,七八个女子相拥,香肩微露,轻纱薄衣,隐约能见着轻纱下的身子,尤其洁白的长腿交错盘踞,像是蛇一样扭在一起。 白色的世界,香艳的味道,从中透出迷蒙的****来。 那些女子愕然看门口,羞涩不已,“啊”的尖叫,去拉身上的衣服。可惜她们穿的本来就薄,轻纱又易碎,随随便便拉扯就是一道口子,露出更多的身子。 在群女中间,是一个双眼紧闭的壮汉,脸色如白纸。他身着盔甲长枪折断,正闭目打坐,嘴里不断念诵定心经。 定心经是道门弟子必修,入门第一年,便是念诵道经,打磨心性和身子。一年打磨之后,得师傅首肯,才会开始正式修行。 此经有定心之效,壮汉不断念诵,显然是已经乱了心神。 恰巧此人孙兴和池晓刀都认得。 “古越桥。”孙兴大声叫道。 这人是一位百夫长,池晓刀上次夺取草叶见过,就是那个倒霉蛋,差点被鬼兵做大餐吃了的。 他幸运逃出一命,不知怎地乱撞,竟然被他撞入了一群女鬼中间。且看眼前情形,分明是他魂魄离体,受了重伤,在一群女鬼引诱下不能自持,乱了心神。 他不断念诵经文,只怕是过程中有过清醒,知道不妙,特意念经,保证心神稳定,不会被女鬼拿出魂魄吃了,寄希望于有人前来相救。 现如今,他等到了救星。 同是军中袍泽,岂能见死不救。孙兴大喝一声,怒斥:“尔等小鬼,对他做了什么?” “将军歇怒,这位姓古的将军数月前身受重伤,求救于府上。家父尽心救治,只望他能活得,并以妾身相许。古将军也是应了的,待他伤好后,便八抬大轿,说给妾身一个大大的婚礼。不想将军原和我夫君是旧识,请将军入屋,我自叫醒夫君,让他与你分辨。” 开门的女子焦急拉住孙兴,孙兴感觉手臂上有微微热度,他不由迷茫了。鬼属阴,身体从不会带着温度,这女子手上有温热,难道她真的是活人? 她说要叫醒古越桥和我分辨,莫非古将军真的答应过这个女子要娶她? 他脑袋浑浑噩噩想着,不自觉随之伸脚,一步走入门内,忽闻巨响。 “咄”池晓刀发出道家真言,惊醒孙兴。 孙兴一愣,感觉手臂冰冷,何曾有半分温度,身边的女子更是凄厉大叫,化为一团烟雾存在,惊得他浑身冷汗,猛力后挣。 “区区小道,也敢迷惑大燕道将,尔等合该我替天行道。”池晓刀枪指前方,他一共有两把枪,一把精钢锻造,一把用桃木做成,手上的就是桃木枪。 “你等修为不精,化为人身还需要借助曼陀罗毒性,可知不过练体修为,却胆大包天,欲待吃掉一队道兵,真可谓熊心豹子胆。” 池晓刀训斥之中,拉出一张符纸甩出,符纸烧化,化为一团烈火扑向女鬼。 第三十一章 圈套 橘红色的火焰飞向女鬼,抓住孙兴那女鬼的手不得不放开,飞速后退。 “我等歇息山林,不曾主动害人,乃是古将军苦苦相逼,必要将我等除去,是以,不得不自卫。大燕与鬼国有盟誓,彼此互不相犯,你们却逼来了,合该让你们命丧于此。”女鬼扭头后看,她身子半透明,身上穿着鲜红长裙,像是一件红衣凭空飞舞。“姐妹们,大家出手吧,今受逼迫,不得不拼死尔。” 凄厉鬼声中,女鬼手上长出尖锐的爪子,凶狠的将火球一掌劈碎。 她能说话,竟是一只合属境的女鬼。此等鬼物凶厉不必多说,身子还能在现实和虚无中自由转换,寻常合属一层修士,在她眼里,只是随手杀之的吃食罢了。 随着红衣女鬼出声,那群****的女鬼张开嘴唇发出怪叫,衣物没有脱落,但在大伙眼中,哪有大白腿和赛雪肌肤,分明是一群青烟披着衣服,正叫着向自己杀来。 池晓刀举枪冷笑,这群东西共计十三,一百鬼头的任务眨眼就能完成十分之一,可算是遇上了好运气。他懒得回答这群鬼,提着枪杀入其中。 “各自为战,小心在意,不要被拉出了魂魄。” 叮嘱留下,池晓刀如虎入羊群,桃木枪扎入一团青烟内,将那鬼怪扎的发出刺耳叫声,这种叫声针对魂魄,唯有魂魄强度到了一定境界的修士才能听着。若是寻常凡人,魂魄不够强,自然听不见这种声音。 青烟构成的鬼魂顺着枪杆往上爬,鬼爪要抓池晓刀脸面,被池晓刀持枪一抖。如被风吹,飘摇着向后退去。 池晓刀得势不饶人,再接再厉,连续七八枪扎在青烟上,青烟抖了抖,消散在空气中。 “你我姐妹四十年,小妹慢去,姐姐为你报仇。”合属境的红衣女鬼紧盯池晓刀,鬼爪打出风响,直奔池晓刀。 池晓刀杀过合属境修士不止一位,对合属境的畏惧早已经没有,他挥动长枪和女鬼战斗,枪杆带着隆隆声,将举轻若重的境界全打了出来。 一座座大山压下,带着激荡的风声,女鬼是青烟所化,被风吹得乱晃荡,哪能靠近池晓刀。她从虚幻转为现实,俏生生的面孔带着狰狞,硬顶风声,将素手拍在枪杆。 区区小鬼,见识短浅,不认识举轻若重的境界,被强力冲击,惨叫着倒飞出去。 此时战场平分秋色,十几位鬼魂和十几位道兵战做一团,谁也奈何不得谁。毕竟,鬼物们修为只相当于练体境界,和道兵修为所差不多。交战的胜利与否,只能看池晓刀和红衣女鬼谁为胜者。 “塑。”红衣女鬼丢出几张剪纸。 “塑。”所有女鬼都叫道,并丢出剪纸。 剪纸是人形。 生者的世界里经常会给亡者烧化人形剪纸,或者衣物一类。女鬼丢出的剪纸落地便长,眨眼间就长成一个个活人,诡异的紧。 这是一种神通,属于鬼的天赋。 池晓刀早就听闻这种事情,拿出两张符箓甩出,符箓化为火焰。既然是纸人,那就能烧化,此乃对付纸人的最好方法。 大片火焰笼罩下,纸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烧化,如一个个火焰人扭动,看的人心惊,大觉残忍。 两张二品烈火符,价值不凡,威力自然也不凡。 风来轻轻,碎屑飞扬,烧化的纸人成为黑灰摇荡,如给地面下了一场黑色的雨。就连木质小楼也被这股火焰点燃,冒出呛人的烟气。 孙兴赶上前抢走古越桥,尾随池将军跑出门外。 他们向后看去,哪里有什么小楼,而是十几尊长满杂草的坟墓。坟墓之上现在冒着火焰,乃是长在上面的杂草被点燃了,更因杂草烟雾笼罩,分不出哪片烟雾是鬼魂,危险会从何处袭来。 众人凝神戒备,不见女鬼,只闻其声。 “你们烧了我家,你们都要死。” “妹妹别哭了,家没了咱们再建,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咱们不怕,打不过他们,咱们有夫君,咱们为刘将军办事,刘将军快来了,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池晓刀不知对方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其事,红衣女鬼似乎在安慰她的妹妹,她嘴里提及一位刘将军,那又是谁。 “将军,”孙兴贴上前轻声道:“莫不是斩龙谷刘卫夫将军?” “谁是刘卫夫?”池晓刀问道。 “咱们大燕人鬼共治,天明人治,天黑鬼治,镇凡属于大燕,自然也属于鬼国,那便要有驻军维持。镇凡军属于大燕,便有鬼国一位千夫长率军驻扎斩龙谷。千夫长之下,有一百夫长名为刘卫夫,那是鬼将中凶残的存在。” 听完孙兴解释,池晓刀右眼狂跳。红衣女鬼难道是在虚张声势?她小小孤魂野鬼,哪来资格为百夫长办事?就如自己,身为百夫长,有事情自然分派手下去做,哪会寻个老百姓吩咐? 他脑子里各种可能飞快闪过,拿捏不准。最后决定,小心无大错,这是他生存至今的最大法宝。 “暂撤。”他果断下令。 “哪里走?留下命来……。” 一件件纱衣落下,用枪去刺,里面并没有鬼魂。红衣女鬼从烟雾中冒出,凶狠的抓住一位道兵,将对方魂魄也扯出一半。 陡然一柄带着鲜血的长枪刺来,女鬼避之不及,被带血的长枪穿透,发出“啊”的痛呼。随即化为青烟融入烟火中消失。 池晓刀精通举轻若重,自然能将举轻若重转化为举重若轻,何况手上桃木枪重量几乎没有。他刺出的枪速达到一个峰值,那是他在无名山谷修行时也没达到过的枪速,女鬼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穿透。 可惜,慢了一点,没有将她留下。 池晓刀摇摇头,舔去嘴唇上的鲜血。那是他刚才咬破舌尖,喷血桃木枪,以至阳血液配合桃木神效,一举重创女鬼。 此鬼,不修整个几年,是绝对不会伤好的。 “夫君,夫君,你怎么还不来啊?妾身被活人打,快要死了,快要魂飞魄散了,你若是再不来,妾身再难和你相见了。” 声声幽怨声声诉,哭我夫君不曾来。女儿心事,人间辛酸。这都是人鬼通用的东西。 红衣女鬼哭诉着,带有奇异魔力,似能将人魂也哭出来。 池晓刀按下一张定魂符将众人蠢蠢欲动的魂魄安定下来,尤其那位魂魄被拉出一半的道兵,伤势很重,需要静养休息。 他们依仗定魂符之威,往树林里撞过去,只想着赶回大部队。 可惜,他们的想法没能成功,因为女鬼们又出手了。她们隐没在烟雾中,偶尔闪身出来偷袭,三位道兵没能保住性命,被女鬼抓着魂魄拉入烟雾内,烟雾内传来嚓嚓的怪响。 经验丰富的孙兴知道,三位道兵的魂魄被生吃了。 于是队伍前进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几如蜗牛。 到现在,池晓刀才明白为什么人人说鬼怪难对付。这种东西一般战斗力不算强,但是诡异的手段太多。人类想要施展神通还需学习,而鬼类一些神通全是无师自通,比如御使纸人,比如烟雾相融,还有拉扯魂魄。 她们这般牵扯队伍,只怕真是刘卫夫要来了。 池晓刀脑子里想到刘卫夫,突然想起,是了,红衣女鬼口呼夫君,如杜鹃啼血,只怕她的夫君就是刘卫夫。否则这般明目张胆的诱惑书生,拿人吞魂,早已经被云游的修士除了去。 只怕就是刘卫夫包庇,才让消息没传出去,才让这群胆大包天的女鬼一直逍遥至今。 如今自己差点将刘卫夫老婆砍了,那刘卫夫岂能不震怒?恐怕他们夫妻间有某种联系手段,现在鬼兵已经在来路上。女鬼们拼死拖住队伍,等待的就是刘卫夫的增援。 池晓刀很是焦急。 上次他就见过鬼将百夫长的强悍,一对一之下,自己绝不敢说有必胜把握。且鬼将生命悠长,谁知道如此漫长的生命中他们有没有修行过什么神通,比如那位剑客的举轻若重就是明证,比起自己,他在此道浸淫明显高出一筹。 “夫君,你的妻妾,都被这些人看光了啊……。” “娘希皮,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看光你了?”孙兴怒骂“你这一团黑气的身子,比木炭还黑,老子哪来那口味和勇气看你?你要做一只正直诚实的好鬼,不能污蔑别人。” 哭诉声稍有停顿,红衣女鬼也愕然中。 片刻后,她放声大哭:“夫君,有人欺负你妻……。” “妈了个巴子,要不要向你娘告状?”孙兴觉得女人真麻烦,道:“哭哭啼啼,这就是我为何不娶老婆的答案。” 道兵们会心一笑,正待和孙兴说几句调节凝重气氛。 黑色的树林中,忽然一条黑影快到无法捕捉,唰的撞在一个道兵身上,道兵似乎受到巨锤重击,狠狠飞出七八米外。 再去看时,他身上没有伤口,但肋骨全断,在心脏位置,还有个小拇指尖大小的血洞,正在汩汩流血。 难道是刘卫夫?池晓刀持枪戒备。 方此时,有个声音在对面大树上高声道:“小娘子,你家将军叫我来救你,他说,你会以身相许。” 这难道是个圈套,池晓刀感觉自己深深掉进圈套之中。 必修功课,各种求收、票、推(不是推倒)、点……。话说,仙侠本次分强推荐,貌似就咱们点击最少,莫非是书名的锅?人家分强数千,咱们分强数百,唉!今儿个两更,照旧……。 第三十二章 妖 哪有增援如此快,斩龙谷距此地还有八九十里,就算合属境修士也不能在三五分钟时间内赶到。而眼目前有东西在树上说是刘卫夫让他前来,必定是早已经在左近待命。 众道兵止步,关注前方大树。大树“哗哗”摇晃几声,有东西上了树去,只是怎么也见不着人,莫非是鬼魂? 他们凝神去看,树上那噪舌的声音还在。 “喂喂,你们往哪看呢?我在这里,就在树上,最下面这根树枝上。见我玉树临风,可是觉得求生无望,决定束手以待,乖乖送上小命。” 闻声不见人,池晓刀愕然,不自觉运转法力入眼观察。 随着他尽全力打量,终于看见是什么东西在树枝上。那东西极小,食指大小。长着长肚子,六条腿,翠绿色,两个眼睛像是精致的黑珍珠镶嵌在头上。 这分明是一只蚂蚱,也叫蝗虫。 蝗虫气势高昂,前足像在洗脸,从脑袋上抹下几滴鲜血。刚才便是此物穿透道兵,直从心脏透过,将道兵杀死。 此时青烟减少,火势逐渐高起,女鬼们也能从烟雾中分辨出来。 “谢过蚱蜢将军相救。”会说话的女鬼只有一个,她飘在空中,身子很淡,可见受到极大伤害。她问道:“不知我家夫君可曾前来?” “你家夫君已把你送予我,说是救你性命你便以身相许,好妹子,今后跟着蚱蜢大爷吃香的喝辣的,我必不亏待与你。”蚱蜢没个正经模样,却口吐人言,明显已经是合属境的修为,已经能成为妖族高手。 它被称呼为将军,不知道是不是妖族也学着人鬼两族,建立了帝国。若真是那样,人类就更危险了,他们,比起鬼来更要凶残,若有国度约束,天长日久,种族间的天性被磨灭,蛇和鼠也能共存,那将是巨大的灾难。 众位道兵悚然,又闻那蚱蜢道:“这些人敢伤我小妾,便是不将蚱蜢大爷放在眼里,事关我名声,岂能任由这些家伙蹦跶,本蚱蜢做主,将这些人送予爱妾你了。” 红衣女鬼不知道刘卫夫许诺过蚱蜢什么,烟雾内隐隐约约听见哭声,倒是叫那蚱蜢更加兴奋嚣张,抬着前足挥舞。 “人类,纳命来吧!” 蚱蜢哈哈大笑,后足用力弹起,像是飞箭般杀向一位道兵,池晓刀还没来得及防御,那位道兵已经被穿透,横飞数米摔下,身上没有了动静。 自有烟雾袭来,一群女鬼拉扯着亡者魂魄,像是争抢食物的野狗般,将那道兵魂魄撕的七零八落。 这太快了,根本跟不上对方速度,蚱蜢嚣张的笑越来越大,最后震耳欲聋。七八次弹射,将池晓刀部下杀的只有三人。 一人是孙兴,一人是池晓刀,还有一位带来的道兵。 尸体落满地,魂魄无踪迹,寂静的树林里只有蚱蜢叫声。 “最讨厌人了,说我们是害虫,吃光他们的作物,但是,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不就是让吃的吗?俺们吃的是地里长出来的,又不是人身上长出来的,蚱蜢家族食草,不吃肉。你们害了我多少同族,可知道,你人也有这一天?” 蚱蜢喳喳叫着,瞅准池晓刀,“嗖”的划破空气飞来,池晓刀往身上拍了数十张符箓。攻击的往前面拍,防护的往身上拍。 火球冰锥冰墙,甚至还有木属性符箓,在地上飞速长出一堵木墙。通通不能阻止蚱蜢,蚱蜢后足上有锯齿般的刀锋,身子变成巴掌大小,用后退一蹬,什么火球冰锥木墙全被它一脚蹬成两半。 池晓刀瞅得蚱蜢停歇的瞬间,持枪扎过去。 “吓死蚱蜢大爷了。”蚱蜢高声叫着,一弹飞了出去。“没打到,人类,我要把你送给刘卫夫,让他生吃了你。” 它的动作太快太迅速,每每后腿一蹬就是数米外,几如瞬移。这是属于蚱蜢的种族天赋,强壮有力的后退,一跃自身数倍距离。 它就是凭借此天赋,用强有力的后退弹跳,像是飞箭一样飞出,凭借撞击力量,生生将一个人穿透。这份本事,人学不来,也没法学。 池晓刀身上环绕的各色符箓也没法阻止蚱蜢,区区一二品符箓,花费蚱蜢一分钟时间,蚱蜢撞破池晓刀所有防御,它对池晓刀很感兴趣,隐约在池晓刀身上察觉一种巨大的威胁。 这种威胁时如此致命,以至于蚱蜢毛骨悚然,决定先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所以,他盯着池晓刀一直攻击,剩下的孙兴和道兵也没理会。 “将军,我去调兵。”孙兴小腿在打颤,强撑着冲入丛林,蚱蜢也不去追。 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不止孙兴离池晓刀而去,那位道兵也赶着逃走。树林里登时只剩下池晓刀负隅顽抗,周遭则是红衣女鬼观战。 剩下的姐妹,都被她派出去追杀孙兴两人了。她默默不语,只是飘在空中,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遗弃了伤心,只把池小刀当做最大的仇人,要生食其魂抽其血。 手上符箓几乎用尽,池晓刀凭借的是一杆三品长剑,他按照练剑时的心无旁骛,借住本能反应抵挡,多次下来,小臂还是被穿透,流了很多鲜血。 他体内五行养育初见成效,流出的血冒着热气,比寻常至阳血液更火热,惊的女鬼远远避开,不敢受血气冲搅。 至于桃木长枪,已经折断,成为没有用的废品。 对于鬼怪之外的生物来说,桃柳木剑,真的是废品,没有半点价值,更帮不上忙。 “你的血液让我恶心,”蚱蜢叫着“太过热,我穿过你身体时候感觉很不舒服。” 每穿过一次池晓刀躯干,蚱蜢就像穿过一片火焰,那种滋味,自然谈不上好受。它现在修为不高,不能化为人形,虽然身子能变大,极致也只是半人大小,那种形态不适合交战。 若是化为人形,发挥出他的修为,自然不必穿过火海,忍受那种燥热。 池晓刀沉默不语,想着该怎样逃命。从来未有的遭遇,他这一回真的没有半点逃命机会,比起上次遇见鬼将更危险的多。上次有神秘女子相救,难道这一次还能指望她出手救人不成? 若是处处想着依靠别人,长生岂能随随便便就得到? 他不甘心,对方速度太快,一跃数十米,撞断了大树,撞碎了巨石。逃命速度比不上,打也打不过,这是个死局。连往军队方向移动的企图也无法实现,池晓刀走一步时间,足以让蚱蜢弹射出来,取走自己性命。 他只能站在原地被动挨打。 两者纠缠了三五分钟,池晓刀手上肩膀全是血洞,他恍若未闻,看向树林。他看见有骏马奔来,火光舞动,似乎是自己的部下来了。 池晓刀正要开口,忽然听见噪舌的蚱蜢惊恐大叫。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他看着池晓刀惊恐不已,仿佛遇见了最大的债主,没头没脑大叫几句,变的小心翼翼,不发一言弹如树林内,眨眼就消失不见。 池晓刀皱皱眉,不明白对方发的什么疯,莫非是害怕自己的救兵么? 可是,那片茂密的树林内,灌木丛挡住大部分火光,能听见延绵不绝的惨叫声,每一声惨叫过后,便是一点火光熄灭,蚱蜢尖锐的叫声回荡在在树林中,它在杀戮,根本不是害怕表现。 “走开,别挡老爷逃命,要是惊醒了他(她?它?),老爷就完蛋。谁敢挡我逃命,谁就是和我过不去,你们挡着我的道了。” 却是连它新得的小妾也不在意了,捡了道兵赶来方向,大肆杀戮。 池晓刀看看天空,灰暗天空被火光照的橘红,青烟袅袅,那位红衣女鬼自知无路可逃,大大方方的现身,化为一个肤色雪白的女子等待,等待宿命的审判,等待被抛弃的绝望。 她款款一福,亲启朱唇:“谢过将军,未让我落入妖类之手。小女子此生魂飞魄散拜你所赐,自有夫君替我报仇,也替我报恩,他必不会让你死的痛苦的。” 她半天没做声,原来是担忧落入蚱蜢的手里。那种痛苦池晓刀不知道,但对她一定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且她至死还挂着夫君两个字,对那位刘卫夫充满信心。他都将你送人了,你为何还笃定会替你报仇? 池晓刀不明白鬼的想法,看看满地死去的弟兄,提着神兵,一步一步上前,要斩下鬼头为兄弟报仇。至于被蚱蜢杀死的兄弟,那是另一种问题,也是另一个巨大的仇恨,镇凡,会报仇的。 他猜的没错,赶来的道兵被杀个七零八落,本就所剩不多的人寥寥无几。 孙兴赶到,舒一口气,往地上跪下。 “将军,我们被鬼兵偷袭了,刘卫夫带的队,他口口声声,要斩下将军的脑袋立功。” 池晓刀淡然回看,眼神稍有变化。 他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为何近百弟兄现在只有十余个活着?看蚱蜢杀戮的时间,怎么可能杀掉几十个道兵? 谢坚平也抢出来,满脸污血。 “将军,你走之后,有大批鬼兵涌出,目测至少二百。一路砍杀,弟兄们几乎全死光了。” 鬼兵偷袭?池晓刀眼神再次锐利起来。 第三十三章 四百 这夜发生的事情太奇妙,池晓刀带着亲兵离开后不久,便有一支鬼兵杀出。领头者谢坚平认得,名为刘卫夫。 仅仅一支鬼兵,“训练有素”的道兵营并不畏惧,他们都是散修,修行路上谁还没杀过几只鬼魂。 未曾想到的是,在刘卫夫出现后没多久,又是两支鬼兵杀将出来。那是另一个百夫长,用的是长枪,那就是卫锋了。此鬼池晓刀也见过,乃是上回差点要自己小命的枪客。 三百鬼兵也不怎地,他们手里有克制鬼怪的桃柳,还有符箓,虽然损失会比较惨重,杀出血路也不是不可能。众人死战血拼,眼看就能活命,方那时,又是一百鬼兵杀来,领头者是剑无道,用剑,上回被池晓刀斩脑袋那位。 刘卫夫暂且不说,剑无道和卫锋上次差点被灭掉,对池晓刀那叫个记忆犹新。他们两人本在斩龙谷养伤,有无数香火供应,他们的伤势好得很快,到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事。 养伤中的剑无道听手下汇报,刘卫夫有异常举动,调动一队鬼兵朝镇凡方向去了。此事在斩龙谷很寻常,大伙闲的没意思,便会带着鬼兵出去打打秋风,抓几个倒霉活人来享用。 惊奇的是,刘卫夫部下穿甲带宝,更像是要打一场恶战。 剑无道很好奇,叫了探子查看。 这一查看看出个怒火滔天,那位镇凡城的小小百夫长,竟敢带着道兵在深山老林里晃悠。想起上次遇上的神秘女子他固然畏惧,却从刘卫夫行动上瞧出,神秘女子不在。 天赐机会,他抱着一雪前耻的心思,点兵校场,领着部下呼呼杀往镇凡方向。这路上直想的是千夫长如何训斥自己做不好事,俸禄香火也被上峰扣掉五十年。 鬼有多少个五十年?他们已经活了三百多年,已然是寿尽将近,五十年的香火乃是他们延命宝药,五十年香火俸禄,此仇不共戴天。又捉摸着那女子的来历,觉得大不保险,他鬼至半路,派遣了手下回去相约卫锋。 卫锋得到消息,当下召集士兵,又去借调一百鬼兵相随,顺路杀来。 三波人马,刘卫夫先和道兵交手,想独吞大功。近日听闻,任凡再次高升,荣升万夫长,到了那等境地,已然属于军中高层,提拔他做个千夫长毫不成问题。 他思虑再三,决定,哪怕部下拼光了,也要池晓刀脑袋。 人算不如天算,他计算的好好的,不知道哪里惊动了剑无道,来了个抢功的。抢功也罢,我损失惨重,暂且忍你,待有机会再想法子。紧接着又来了卫锋和他的一百鬼兵,刘卫夫气的跳脚,无可奈何,把郁闷全发泄在道兵身上。 他们三家发现池晓刀不在,默契的放松攻势,叫谢坚平带着队伍奔向池晓刀。现在正主找到了,剩下的道兵也就没用了。 剑无道哈哈大笑。 “小贼,可还记得本将?” 池晓刀扫过一眼,轻轻提起女鬼,不曾理睬。 “呸,你那帮手呢?就是那个女人,叫他出来吃本将三百枪。”卫锋四面搜寻,没有发现那位神秘女子。 这句话说得有歧义,鬼兵们似在鼓噪,但人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提起那位女子,池晓刀幽幽叹息,不知道今天后果会是怎样,还能不能再见她。今日之事,看来难了,必然要有一方你死我活。 “贼子,放下我家夫人。”刘卫夫大声训斥。 池晓刀枪指刘卫夫道:“你骂谁是贼子?” “本将骂你。” 池晓刀点点头:“我记住了。今日若能活命,他日必将你鬼头油炸。” “噗嗤”卫锋笑出声“你还能活命?池海,你也将自己想的太值钱了,今日,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时。”卫锋道。 “我回营后多方探查,至今才知晓你的姓名,池海,敢与我夜战否?你我之间,月下搏死,也让我看看人族勇气。”剑无道呸一口,对上次马失前蹄耿耿于怀。被练体修士斩脑袋,自己至今还没恢复,那只是小事,大事是,自己脸面大失,将军也对自己颇为不满,认为自己不堪大用。 绝了前途,剑无道只想找回场面,亲自向将军证明,那只是一时失手,中了奸贼诡计。最好的证据就是池晓刀脑袋,以及,两位百夫长亲眼所见。 “临死之前,有刘卫夫之妻相伴,也算我不枉为将一场,算我为国捐躯。用剑的,你若敢战我,我便和你战,生死有命,以煌煌苍天为证。”池晓刀已经山穷水尽,他知道自己掉进一个大陷阱,那个陷阱,便是藏泽所设。 想道兵营出征何等绝密,所有道兵不得出营,连镇凡城内儒兵营也不知晓,鬼国这三位百夫长怎能知道?唯一解释便是,消息是藏泽泄露出去的。 自己是鬼国通缉犯,不曾在鬼国一方报出姓名,这三位亲呼自己假名池海。除了藏泽,池晓刀想不到有谁会告诉三鬼,你们的仇人,就是池海。 藏泽是坚定的人族主义,他的眼里除了人,没有别的事情,他要报复,就要一次将鬼国打疼。自己现在拉着四百鬼兵,斩龙谷只剩下六百鬼兵,若是以七百道兵偷袭,未必不能大胜。 何况,藏泽的手上还有五鬼环那种大杀器。 他要打疼鬼国,要报复,他需要一个诱饵吸引兵力。自己被选中了,荣幸成为弃子。 池晓刀心稍冷,自己固然不是对藏泽忠心不二,却也为他立过功劳,自己杀付煌山,他莫非没有得到奖励?自己替他打造五鬼环,那是担了多大干系?大燕查知,自己要掉脑袋的。 现在,藏泽毫不犹豫将自己推出来作诱饵,完全没把自己当做人看。 “这上层人只想做棋手,谁愿意考虑一个棋子的感受?”池晓刀自言自语,声音极小。 “将军,现在怎么办?”谢坚平问道。 他好像听见什么“棋手……棋子……”一类话,此时忧心忡忡,没有仔细去听,光顾着怎么逃命了。这种场景,谢坚平很犹豫,要不然,投降? 想了很久,他觉得将军上有关系,这种富贵人家的子弟必不会轻易惨死,自己只要跟随了将军冲打,未尝没有活命机会。 片刻间想明白了所有东西,池晓刀对人黑心程度有了个更好了解。他像是小时候一样,蜷缩起身子,伸出利刺,准备扎人,耳听见谢坚平问话,他回头看去,看见的是道兵眼里决死之意,看见的是道兵的茫然和颤抖。 “今日诸位将和我死于此地,可有后悔?”池晓刀问道。 谢坚平站出来道:“与将军共死。” 池晓刀亲切的对谢坚平点点头。 “那便,一起吧。”王军师也上前,枪锋对敌,让人惊诧的是,他眼中没有分毫畏惧,像是有什么逃命手段,或者,抱有必死之心。 近三百鬼兵所在,这路上哪有什么机会逃命,王军师黯然表情看着池海将军。落在鬼兵手里,后果可怕,他们对魂魄研究太彻底,谁知道有些什么手段折磨人? 孙兴落后一步,赶忙表忠心:“与将军共死。” “共死……” “死吧!只盼我那道侣还记得我,给我每日上一柱香,纵然闻不得那香味,我已魂飞魄散,我却记得她的情。” “吴道友说的是,祝愿你那道侣别忘记你。我只盼我那老父莫怪我走上修行路,修行路上有黄金,处处需予命来搏。不孝儿没能搏出个前程,倒让白发送黑发,只想老父莫太伤心。” “我无门无派,父母颜容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甚,此一死也好,只望能有机会见着先祖,问一问他,我到底是谁家男儿。哈哈,将军,吾与你共死。” “其实啊!”孙兴咧嘴一笑“被杀后跑快点,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要是遇上了投胎了的监察,咱们下辈子还有机会做人。” 投胎路是一条很特殊的道路,不在任何已知的地方,不在鬼国,也不在人间。任何想要再世为人的魂魄都需要走入投胎路,投胎路有监察使,游荡天下,接引亡者。 若无监察使节制,只怕鬼国会强的一塌糊涂,人死了会变成鬼,野兽死了也会成魂,鬼国通通收纳,那该有多么强? 据说凡遇见监察使都会被问两个问题。 “你想做人还是做鬼?”若你回答想为人,便会问“你生前做过什么好事?”,若你做的好事比较多,那就能为人,若是不足,那就只能作野兽一类了。 这种关于“好事”的评判标准太模糊,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依据,有人杀人也能再次为人,有人一生谨慎,却只能做野兽。 如果你两个都不选,那就归鬼国管辖。鬼国中大部分对人间抱有偏见,他们都是生前遭受不平,死后觉意为鬼。通俗点说,就是对人间已经绝望,不想做人,他们大部分,都两者不选。 当然,修士乃是监察使管辖不到的地方,他们愿意做人就做人,不愿意就做鬼。 “好了,唠唠叨叨,叽叽歪歪,可说完了?”剑无道执剑道:“池海,苍天为证,你我决死,来吧。” 长剑带着呼啸声,斩断拦路大树,树叶飞扬满天,那柄无匹的宝剑直奔池晓刀。 提前恭祝各位兄弟中秋快乐,月十五,天下团圆,至中秋,其乐融融。愿:爱您的人更爱您,您爱的人更懂您!多陪陪家人哈! 唔!回老家,和外婆一起过中秋去了,提前祝福大伙。 第三十四章 儒 春发惊蛰,地龙复苏。 池晓刀先斩女鬼,然后奔出,持枪便刺,他运转举轻若重和剑无道两剑相交,发出地龙复苏般的巨响。两者皆身子一震,双双后退,剑无道退了一步,池晓刀退了三步。 池晓刀压抑住沸腾的鲜血,深呼吸。“喝啊”的再次杀往敌手。他手里有一门名为天柱剑的神通,乃是从付煌山手里获得,但神通入门艰难,他一直没来得及修行。 天柱剑需合属境界才能修行,若是修行了那门神通,自己定然可将剑无道斩头。此时只恨自己修为太低,致使神通不得入门。 鬼修的种种手段剑无道也没使用,他虽为百夫长,神通却不是那样好得的,至于种种鬼怪天生神通,拿出来眼目前也是献丑。对于一位掌握了举轻若重的修士,那些小把戏让对方慌乱一会也做不到。 两者硬碰硬,池晓刀依仗兵器之利,剑无道依仗修为深厚。 树林里草芽飘絮,剑气飞舞,如割草机卷过草地。这两位一个要雪耻,一个要拼命,斗起来完全忘记周遭。 “呯呯……”连碰八剑。 池晓刀吐出气息,剑无道已经绕在自己身后,紧贴后背,他池晓刀色坚决,将神兵倒执,从侧腹狠狠刺下,剑锋便从他躯体里透过,狠狠插在剑无道身上。 “啊”剑无道痛呼,飞速后退。 魂兵的威力发挥出来,剑身有一条道纹闪烁,那是池晓刀运转法力激发了对魂魄伤害的道纹。他自己也炼器,虽不算很精通,基本的常识却不落下。 这条道纹名为地火,火属性,至阳,对鬼类伤害尤其大。道纹是一个人对大道的理解,器上道纹是将大道刻画成图,此纹,当是一位火属修士亲手刻下。 加上池晓刀的血液,那就是阳上阳,被刺中一下,绝对伤害很大。 剑无道没想自己遇上个不要命的,居然如此凶狠,池晓刀自残伤鬼,他一时不查,竟给中了一剑,伤的叫痛。 炽热的阳力涌来,剑无道选择后撤,暂避锋芒。困兽犹斗,池海不就处于那样的状态中吗?自己老迈之躯,可别再给斩一次脑袋,那是恐会被一贬再贬,百夫长也别做了,做个小兵吧。待其气势消退,困兽力尽,那才是施展身手的时候。 他是第一次见着如此凶狠的人类,果断、凶残、完全不把自己当人。那透过腹侧的一剑,池海一无所知,好似不是自己身子,并未中剑,只要追着自己来杀。 威胁最大的是,池海腹部在流血,随意一甩,那就是至阳血液飞来,粘在身上对剑无道有很大伤害。剑无道虽不惧,大小也是麻烦事,综上所述,他选择暂避。 雨滴般的血水洒下,刘卫夫皱皱眉,举枪道:“杀,一个不留。” 近三百鬼兵身着盔甲,那是用特殊手段锻造的东西,不怕至阳之血,各自三两一队,寂然无声的涌向十几位道兵,就像是,一条河流冲向,几块碎石。 “杀。”谢坚平舔舔嘴唇,拔剑,自残。 左臂划开口子,流血染桃枪。血腥味里散出炽热气息,如一颗烧过的石头,表面看不出来,靠近就能察觉炽热。 这是一种两难的选择,桃木枪易折,刺在鬼兵铠甲上很大可能折断。但是,不用桃木枪,对鬼物的伤害有限。用桃木枪,对使用者的技巧要求极高,非无比自信者不会选择。 现场除了谢坚平,其余人都换上精钢长枪,自残染血,以血液力量对敌。 “杀。”十六道兵,像是鸡蛋往石头撞去。 出乎预料的是,鸡蛋没有碎裂,反而像是一柄铁蛋,将石头撞出一条口子。 这种乱战中,什么军阵之类都抵挡不住,靠的只有个人能力。道兵们个人能力强悍,比起平庸的鬼兵又是另一种样子,切开了口子,联手杀掉数位鬼兵。 但鬼兵太多,杀了一个还有一个。刹那之间,便有一位战友倒下。众道兵围了圆形阵,将尸体护在中间,战友尸骨未寒,魂魄犹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战场中在流血,你死和我活。 其中以谢坚平尤为勇猛,嘴里喊叫六字真言的“兵”字诀,真言加持配合,只要被他刺到的鬼兵,无不是一枪即死。在他手下,眨眼就死去六个鬼兵,战绩无比耀眼。 “小小修士,我来会会你。”刘卫夫举步上前,眼里充斥恨意。 池晓刀斩自己妻妾,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事情,着实让他愤恨。他天生个薄情寡义,生前是家中独子,最喜结交四海豪杰,朋友遍布天下。 但他本人,又是个精于算计的腹黑角色,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为了一桩生意,眼睁睁看自己老父被人暗害无动于衷,待老父死去,凶手待走方跳出来,直面那凶手,最终那位凶手退出了生意竞争,给了一千灵石赔罪。 岂知,那一千灵石惹祸,那是凶手从某位大人物手上偷来的。上面往下一查,最终查到了他刘卫夫,判个秋后问斩,拖进天牢等死。 事情无绝对,秋日时间,即将问斩,前一夜和送行酒时,一条凶魂路过,顺手救了他。 刘卫夫家庭破碎,父母死亡,四海中的朋友也舍自己而去,他觉得心力交瘁很痛苦,恍恍是言“生无可恋”,自杀于行刑路上。 他死后,游荡山野,那位大人物也没有追究,放过他魂魄。如此游荡了数年,监察使也见过四五个,他都没有选择投胎,最终成了一位鬼兵。 刘卫夫心计深,精算计,又是那种“我母今卖青楼,实属无奈,为儿实是不孝。”的人,嘴上漂亮,说话大义凛然,暗地里表象好人,心狠手辣。短短几十年,他就爬到了百夫长位置,也算是鬼国中年轻有为的角色。 几位妻妾,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早就许给蚱蜢妖怪。他所愤怒的,只是池晓刀不给面子,竟敢当着他的面杀了妻妾,性质又大大不同。叫他脸面哪里放去? 至于十年恩爱,亡妻哭诉,那是一点也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只是暗暗骂“一群蠢货,连这点事情也没做好,我叫你勾住池海,不是叫你和池海火并。现在好,教我舍了面子,还欠下死蚱蜢一个情义,真是愚蠢。”。 又想“明明知道池海价值何等高,你们这群女人也不会替我想想。剑无道与卫锋来了,你们就不会引着池海到别处去?致使现在被撞个正着,我功劳也被他两分了。”。 他满心愤怒,觉得就算池海不杀这群蠢货,他自己也要寻个由头杀了。只是,谁杀?这个大有讲究。 他默默无声,缠上谢坚平。 以合属境二层修为对上谢坚平练体境九层,应该是碾压式的胜利。刘卫夫心机深重,琢磨着拖延时间,让那两位百夫长去对付别人。想到此节,他不慌不忙的和谢坚平斗起来,懒懒散散,几次有机会下杀手也没下。 战场是狂热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头脑清明,所以,没有任何人鬼注意到刘卫夫在做什么。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对手身上,偶尔也会看一眼池将军那边战场。 池晓刀被刘卫夫和卫锋双战,压制的很厉害。得幸亏他今非昔比,修为大进,否则能不能撑下来两说。 “啪”又一次,池晓刀倒飞撞在树上,贴着树干落地。 五脏六腑像是坐着马车,颠簸的剧痛。五股股微弱的力量从肺、肝、心、肾,脾涌出,被他炼化导入五脏的五行属性生生不息,将府脏上伤势不断治疗。一两个呼吸时间,池晓刀五脏便完好如初,这是他敢和百夫长硬撼的资本。 他早就发现,自己五脏吸收那种力量后强的不可思议,几乎比练体至深处的修士更强。一个人能承受多大的力量,虽要看身体肌肉骨骼,但更大的还要看内脏强度。 寻常人等,搬运极重的东西,胸口会有一股压力,而重物又没在胸口,那就是内脏强度不足的证明,用劲过猛,还会伤到腑脏。腑脏强度足够,不说力气变大,至少有个好处,那就是超乎你本身的力量袭来,至少你能挺住。 “走,杀出去。”池晓刀眼中通红,却没忘了自己是要逃命。 他很冷静,从地上跃起,蹿入鬼兵中开杀,剩余的十一位道兵见着,也拿出全部力量向前冲。 以池晓刀为箭头,他们冲出数米,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冲不出去。 所有人几乎绝望,唯有谢坚平对池将军充满信心。他东张西望,忽然惊喜叫道:“哈,救兵来了。” 他嘴里的救兵只有一个,一个柔弱女子,站在火光下的黑夜中,粉裙垂落,沾上泥土,她蒙着脸,似乎笑看池晓刀。 “正义是知己,提剑入人间。”有浩气飞扬。 女子是花青色,他是一位夫子级别的儒士。这一开口,剑气纵横,隐约与众道兵手上兵器相合,威力凭添三分不止。 诗出出世歌其三,义剑。 “敢杀天下鬼,留胆宴群妖。” 杀气肃然,道兵觉得充满无尽力气,一剑一枪,总杀一敌。 “我讨厌儒门。”刘卫夫充满恨意,直面花青色。 第三十五章 逃出 花青色是一个儒道天才,精通音乐,尤以聪慧著称。她虽在此地名声不扬,在大燕京城,那却是人人称赞的才女,有无数俊杰追捧。 有人追捧,无论如何说明一点,人家有干货在身。 此时稍稍开口清唱,便让道兵受到巨大加持,疲惫的身子涌出无数力气,和对手交战,兵器上的浩然正气只需沾到一点,便可将鬼兵杀害。 这种巨大的帮助,相当于来了支百人队相助,所以让谢坚平喜不自胜。 队伍冲杀的势头一顿,忽而从小溪变成河水,如刀切豆腐,从层层鬼兵中杀出一条血路。 这真的是一条血路,因为加上池晓刀,还剩下十一人,又死了一位道兵。刚刚还在保护的战友尸体冷去,没了人保护,他们的生魂被一个个抓出来,当着众人面拉扯吃掉。 剑无道皱皱眉,好像觉得自己吃的太油腻,拉过一片青翠的叶子擦嘴。绿叶擦过嘴唇立刻枯黄,如春转秋。 “又来一个。”卫锋冷笑“很好,最讨厌读书人,吃不得,惹上了一身臭味。” 浩然之正,内外如一,便是魂魄,读书人的魂也沾满正气,这种正气保护他们的不被鬼怪侵犯,鬼怪也不敢去吃,但也给他们带来弊端,他们死后,十之八九魂飞魄散,归于天地。 越是等级高的儒士越是这般,死后不留魂魄,烟消云散。 这在道门有一种说法,浩然正气不该属于人掌管,那是天地的力量,是一种维持万物平衡的力量,这种力量太强大,人用了就要付出代价。好比你买一块肉要付十文钱,付钱就是代价。 人能付出的代价无非两样,一是生命,二是魂魄。 天地循环不死,沧海桑田下,山会倒,河会枯,唯独这世上不变的是,枯了一条河,在某个地方会再次出现一条河,倒下一座山,慢慢会有一座新山。这是万物的平衡,你借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你,要还的。 花青色站在那里,怀抱琵琶,雪白的手轻轻一弹,似要唱歌。有与皎月比美心思,有与山风比轻之念,更和无尽夜色,比着娇柔。 她很美,这刹那池晓刀也心动一瞬,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所谓俊杰都盯着这样一位女子,不惜代价接近。仅仅这一挥手的美丽,已惊艳人心。 “叮……”比较刺耳的手钟打击声。 夫子所能,传道授业,虽然等级不高,各种儒家的手段也精熟。手钟声中蕴藏奇异力量,刮起一阵大风,仅看这一点点池晓刀就知道是大风歌的起手式。 而大风歌当以巨鼓演奏效果最佳。且需要的能力,夫子难以支撑,他暗道不好,奔向花青色。 他预料的没错,这只是个唬人的方法,弹奏出大风歌前三个音调。大风起兮云飞扬,深山老林里刮起大风,刮起满天泥土雾水,以及各种小虫草叶,两班军队根本看不见对手。 那三位鬼将中唯有剑无道一直在追杀池晓刀,故此能隐约看见一个背影,他内心惶惶,猜测女子等级,若真是一曲大风歌演奏完毕,这里的鬼兵还能剩下几个来?那自己的罪责就大了,私自调动兵马,致使损兵折将。 这种大罪,就算是鬼界新星任凡也是个半死,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百夫长,说不得,眨眼就是个魂飞魄散,道空东归。 他惶恐中只想抓住池晓刀,觉得大小是个功劳,有了这点功劳,许会小惩大诫。 剑无道拔出剑,死咬池晓刀不放,池晓刀也急了,他知道花青色行险一搏,若是让人窥破了虚实,只怕她也要折在这里。 池晓刀不愿被看破,翻身和剑无道厮杀。他默默思索天柱剑的入门阶段,这门神通颇为类似举轻若重,核心含义就是,将手中兵器当做一座通天大山挥舞。 通天之峰,不知多重多大,若能做到那样境界,这世上什么也没法阻挡其威力。一座小山,只需随意一剑就能砸碎,什么也剩不下。那是上古留存过的天地柱子前身,顺着柱子往上爬,可以直达天宫,此法,取材于天地柱。 池晓刀要行险,冒死使用天柱剑。 天柱剑明文规定,不到合属境切不可尝试,但命都没了,哪有时间尝试? 摆出高举姿势,他似一座山岳,有种浑厚气势在身。剑无道管他有什么阴谋,只想着要报仇雪恨,将剑锋对准池晓刀心脏。 山便是土,便是水,便是木,便是金,更是火。缺少其中任何一样,山就不是山。他只觉得五行力量汇聚剑锋,五脏中有种种力量涌来,剑真的有一座山重量。 “死来……”池晓刀感觉撑不住了,将宝剑挥下。 “轰隆隆……”山崩地裂声,剑无道面无人色的想躲避,可惜来不及了。他瞬间扔出无数纸人,法力调动,只想能破开神通活命。 八九十纸人刚一变人就被扫为两段,压在地上现出本形,一片片纸乱飞,像是下雪般。剑无道想怒喝,他的声音也被完全压制,根本传不出,手里一品神兵直接折断。 摧枯拉朽,轰然巨响,剑无道被大山砸中,更有个乱他心神的声音透出他惊恐的消息。 “我已派贴身侍女去往镇凡,多则一刻,少则数息,镇凡儒兵尽出,必然扫平这些东西。” 剑无道看那女子,女子气息微弱,明显耗费过大。而她站稳,嘴角挂着嘲讽,说出让鬼心悸的话来。 剑无道想说有诈,他再也说不出来了。他被池晓刀从天灵盖一剑贯穿,身体中的鬼气源源不绝被神兵吸纳。剑无道艰难的动动眼睛,想要看池晓刀怀里有什么宝贝,叫他上回吃了个大亏。 他看见一片古朴的竹简露出半面,神色大变,还来不及发声,他的身子“嗖”的消失在空气中,只余下一个随身携带的袋子。 池晓刀捞起袋子,跑到花青色跟前,一拱手。 “多谢相救。” 花青色摇摇头,指着好容易积聚起来的马匹道:“跑。” 这时候,不跑就是等死,池晓刀半点没犹豫,将马匹拉过来,每人默契的坐了一匹马,便要催马逃命。 花青色虚脱的坐在马上,刚一催马就往下掉。池晓刀捞起她放在身前,不容置疑道:“你我共骑。” 现在生死跟前,谁管男女之别。 花青色张张嘴,似是想说不愿,她张开嘴,涌到嘴边的话忽而变成:“分开跑。” “分开跑,回镇凡。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池晓刀撂下话,牵着一匹马,又抱着花青色坐上一匹,催马选择一个方向狂奔。 所有事情在十秒钟内发生,谢坚平兀自叫着:“将军,你若坏了人家清白,自记得请我们吃喜酒……。” 他声音幽幽,转眼已经飘在脑后。 花青色听的脸色发青,恨不得将那噪舌的十夫长剐了挂着。这让女儿家的名声置于何地?是否不想让我遇见那意中人了? 她细看池晓刀,虽有几分英俊,却不是自己喜好的那种,对方身上这股血液杂夹汗水的味道,着实让娇生惯养的花青色受不得,又不得不忍受。她所会爱者,当气质儒雅,身高八尺,出则人中之龙,入则相敬如宾,这般修士,岂有那等风采? “只望他是个正人君子,莫趁机……也不枉我救他一命。”花青色低低祈求保佑。 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发生什么,真的反抗不了。 “你怎么在这里?前面发生过什么?”走了很久时间,池晓刀终于得空问一句。 半个时辰来池晓刀没有毛手毛脚,花青色终于确定对方不是小人,她恢复一点力气,骑马无碍,自己坐了另一匹马。 “我和侍女与你们一起多有不便,所在比较背静,鬼兵不曾发觉,故此亲眼见着过程。我知晓四百鬼兵我们斗不过,所以决定去镇凡城搬救兵。可惜战场混乱,被一队鬼兵发现了,两位侍女杀了出去,我却留下,这当口她们应该到了镇凡城。” 儒士身子毕竟弱,个体战力不强,她没杀出去,不能怪谁。她能在追杀下保命,还能返回战场以诗词相救,已经很难得。 池晓刀回头看去,远处的战场有震天怒吼,惊起层层飞鸟鸣叫。还有剧烈的法力波动,像是刘卫夫愤怒的无法自己。 也许,他们下一刻就会追来。黑夜是鬼的天下,有了夜色,就有了无尽追杀。鬼怪藏身之地极多,哪座山没几尊坟墓?哪座山没有背阴处?那都有鬼物存在,只能看运气,希望别遇上,然后被出卖。 池晓刀驾马奔走,他四面看,黑夜里不辨东西,唯有乌云下的月亮说明他们方位,他与镇凡城呈平行奔走,一时半会回不去。 “这边走,绕一个圈,等待援军。”花青色对自己的侍女很有信心。 她说的援兵就是镇凡儒兵营,那些人到了,区区数百鬼兵不在话下。但是,他们需要先逃过夜色里的追杀。 两人绕个圈子,不急着回镇凡。月色渐落,到了将近黎明时,竟然下起了春雨。 春雨贵如油,今年的镇凡,必当有个好收成。 两人默默无言,走了不知道多远,似乎听见一声“唔”,直将池晓刀汗毛也惊的耸立。 第三十六章 惊蛰 “春日好景色,醒来好吃食。可恨我饿了一冬,没了力气,教那小子逃走。也罢,大爷放他一马,看他识不识相。” 有声音在树林里回荡,似是春天醒来的某种生物。 四时之间,春发惊蛰,万物复苏,一冬过去,各种动物都活了过来,要醒来捕食。这是一种铭刻在基因中的本能,如蛇,冬天时绝少出现,如蟾蜍,冬天时基本消失。 就算是妖,也不得不屈从本能。蛇妖和蟾妖就是,冬天里基本不出现,偶尔出现一个,也是无精打采,营养不足的样子。它们在冬天里这个时候一般选择冬眠,睡大觉。 池晓刀和花青色默契的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读出了“难道遇上惊蛰妖怪?可今年的春雷还没打响呢。”春雷惊动万物,包括睡觉的妖族,第一声春雷没有炸响,冬睡的妖怪很少醒来。 也许,是遇上了意外醒来的妖怪,还打算小酣几天,可是饿了耐不住,出门找吃的。 池晓刀暗暗叫苦,遇上这种刚刚醒来的妖怪最可怕,饿了一整个冬天,凶性是其余时候不能比拟的大。 两人不敢作声,捂住马匹鼻口,妖马通人性,知道主人意思,悄悄停下,一声也没发出来。 那声音继续道:“倒霉倒霉,大爷好容易得了两个小妾,却遇上那杀千刀的,幸亏大爷跑得快,否则,哼哼,大爷宰了那杀千刀。刘卫夫,你竟敢坑我,用小妾引诱大爷入网,你给大爷等着,大爷早晚叫你好看。” 池晓刀面色古怪,这个声音太耳熟,尤其说的内容,怎么那么像那只蚂蚱呢? “不行不行,蚱蜢大爷怎么感觉此地有危险呢?今夜春雨,可别打几个闷雷惊扰了那杀千刀。那东西最喜欢下雨出没,别循着气味追来了。此地不宜久留,不宜久留,一定赶紧离开。” 说到这里,一声霹雳在脑门顶炸开,白色闪电如一柄利刃劈开黑色,映射出一个泼水般的世界。 “大爷真倒霉,遇上了今年春雷。刘卫夫你给我等着,我跟你好好算账,眼目前,大爷我先躲躲。” 那条闪电带来的光芒让池晓刀看清说话地点,声音传来那地方什么生物也没有,只有一大片杂草。闻其声不见其人,声音如此耳熟,一定是那只该死的蚱蜢了。 池晓刀咬牙切齿,很想冲出去杀掉蚱蜢,他一场血战之后满身伤痕,精疲力竭,就算有心也是无力。那玩意速度飞快,修为也高,出去后指不定谁杀谁呢。 “今夜太倒霉了,遇上春来雷声。” 池晓刀和花青色躲在草丛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那只杀人蚱蜢鬼鬼祟祟,眼中全是惊恐。它嘴上唠叨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眼睛却盯着池晓刀方向看。 “别醒来别醒来,不要看见我……”蚱蜢小声念叨,一跃数米,几次起落后,他将那两人远远甩开,大大舒一口气。 有道是恶从胆边生,这厮无法无天惯了。靠近城池的森林地界妖族较少存在,它算是这片地界的霸王之一,既然是霸王,哪里受过这等鸟气?觉得自己大大丢了面子。 蚱蜢鼓着胆气寻西边方向走,它知道那里有一位妖怪,春雷既至,自然是醒了。它要去邀请那位妖怪作帮手,好来给自己报仇。 蚱蜢翻山越岭,尽展速度,后退一蹬就是百米,丝毫不比飞行来的慢。它张开双翅,还能借助空气滑翔,遇见高处一跃,甚至达到千米距离。 它的速度太快,数分钟就到达斩龙谷。只是眼前所见让蚱蜢大爷很吃惊。 斩龙谷冒着火光,谷内树木被点燃,雨点打下来将烟雾溅起,浓密的烟雾中还能看见人影走动,在和斩龙谷的鬼兵拼杀。蚱蜢呆滞半晌,陡然笑道:“打得好,杀了刘卫夫,填平斩龙谷,让你设计我,你们这些杀千刀的鬼。” 它暗恨刘卫夫,认为刘卫夫故意设计陷阱让它跳,差点丢掉老命。瞬间就忘却曾经种种,和各位鬼将山呼海喝,同他们称兄道弟,心怀恶念,蚂蚱寻个好位置,纵越至山谷上方看起戏来。 斩龙谷内,拼杀靠近尾声。那是一群道兵和一群鬼兵交战,两方皆拿出自己压箱底手段,杀的你死我活。 道兵领头者,正是藏泽,在藏泽身后,还有泽凡尾随,至于贺飞则杀的痛快,杀的不亦乐乎,冲锋在鬼兵最多的位置。 贺飞是一员勇将,哪里鬼兵聚集的多,他便往哪里撞。他手中持有柳木长枪,连身上的铠甲也换成桃木鱼鳞甲,那真是个鬼将也头疼,只能被他追着打。 贺飞枪挑一位鬼将,哈哈大笑,赞道:“将军好手段,阴谋……那个神机妙算,将这群不顺眼的一网打尽。” 他赞扬的藏泽面色轻松,在他身前百米处,有一位银色盔甲鬼将和他遥遥对视。两者已经遥遥相对很久,都不曾出手,眼看自家鬼兵节节败退,那鬼将站不住了,怒斥。 “藏泽,你胆敢违反盟誓,犯我斩龙谷,你不怕挑起两国大战么?” 藏泽嘻然,两国终究会有一场大战,只是时间早晚。若真能挑起一场大战,我藏泽必将名留青史,无论是骂名还是好名,总有后人记住我的丰功伟绩。 “不求生前好名声,唯愿死后人恨之。若有挖坟来鞭挞,坐落黄泉也狂之。”藏泽表明态度,枪指前方道:“要战,便来,不敢,退去。将那东西留下,我保证留你性命。” “我和你说过,本将恪守盟誓,未曾研究五鬼环,你信也是这样,不信也是这样。” “不留东西就留命,何非丛,两个条件,你自己选择。”藏泽按捺不住,运转法力,吹的身边青烟滚动。 何非丛,斩龙谷万夫长,统领镇凡大军,深得鬼王器重。 何非丛面色不变,不知晓哪里走漏了消息,引来镇凡道兵。如此下去,真给拿到证据,只怕两国间的大战不可避免,那巨大责任他担不起。他心底焦急,将刘卫夫剑无道,以及卫锋三位鬼将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刘卫夫悄悄借调张肆手下一百道兵,要不是他们调出了四百道兵,现在哪里至于被道兵压着打。极目所望,自家鬼兵几乎死的差不多了,寥寥剩下三百也是身躯虚幻,受了重伤。 张肆已死了,死于贺飞手下,他的罪已然消散,却要没死的承担。 刘卫夫,我知你素有野心,也提拔你,这回你犯下大错,你等着吧,待你回来,我瞧你怎样和我交代。还有剑无道,让你负责重要事务,你却被人斩下脑袋,还被抢了一段草尖,现在又私自调兵出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非丛想着,突然明白,大约就是剑无道上次执行任务时走漏消息,抢走草尖的,十之八九是镇凡军人。 他想的清楚明白,决定只能死扛,抵死不认。 这消息太重大,被拿到证据,自己长一百个鬼头也不够砍,恐会尝试十八般恶刑,直至死亡。 “那就来吧,怕你老子不如狗。”何非丛大叫着,耐心耗尽,拔剑出手。 藏泽淡笑,同样举枪,划拉出一条剑气与何非丛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靠近两人战场的士兵,无论是人是鬼,通通被余波扫尽,惨死当场。 眨眼间两人交战百招,可以看出藏泽占据上风,压着何非丛打。何非丛震怒:“当年的小小家伙,今日竟到此境,是我看走眼了。” “你所走眼的还多呢,何非丛,最后问你一句,东西,你交不交出来?” “老子做过人,做过妖,做过鬼,什么好吃好喝的没玩过?什么女人俊男没弄过?荣华富贵食之无味,世上还有什么能吸引我?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怕。” “有一件东西你放不下。”藏泽左手掐着指诀道:“权势。” 何非丛愕然,真有什么东西他放不下,只有权势了。什么都不在意的他眼中求生欲望突盛,陡而明白什么,骂道:“敢乱我心神,藏贼吃剑。” 藏泽飞速避开,左手掐算的指诀几乎留下残影,随他掐算,天地有浩荡威势凝聚,如风雨变刀,斩灭所有。 那是一门神通,何非丛惊恐的后退,空气中余下几个字。 “斩飞龙。” 斩龙谷天生奇特,有龙形山脉,又有一座大山似乎巨斧斩在龙脖上,故此得名。早年藏泽在此地游历,观山有感,结合自己所学创立了这门神通,端的有鬼神莫测神力。 三个字散去,藏泽持枪如斧砍下来。 “正是斩飞龙。” 木枪被用成巨斧,挡在前方的大树大石纷纷爆碎,何非丛怒吼着,运使神通狠狠撞上去。 天地混乱,春雷爆响,却掩盖不住那巨大声音。 蚱蜢吓了一跳,瑟瑟发抖。 “大爷惹不起啊!”他飞速逃遁,不择方向。 这种巨大的声音不止蚱蜢震到,池晓刀也震到了。他和花青色双双看斩龙谷方向,陡然,又是一条闪电。 在斩龙谷之后数千里地,他们看见一条黑色巨蛇昂首对天。还有更远处有黑熊出现,身体比山还高大。 惊蛰虫醒,蛰伏的妖怪醒来了。 第三十七章 女神 那种巨大的响声,应该就是巨妖弄出的,它们随着春雷醒来,饥肠辘辘,准备捕食今年的第一餐。 池晓刀错认动静,他和花青色面无人色,只想着要返回镇凡。两人遇见今年的春雷,会有更多妖怪醒来,稍不注意撞上一位,饿急了的妖兽管你是谁,能吃便下嘴。 以两人现在的状态,很难逃脱。 池晓刀脸色煞白,拿出自剑无道手中取得的纸袋翻看。他伸手去怀里摸,拿出手时候满手黑灰,接着一大堆东西凭空出现,自空中砸下来。 纸袋是阴间用物,不受生者气息。这袋子在池晓刀怀里很久,沾染了生人气息,更沾染了至阳鲜血,早已经成为一堆黑灰。他不碰则已,稍稍一碰,黑灰散去,储存在里面的东西哗哗全掉出来。 雨水黑夜里看不见有些什么,池晓刀在旁边松树上抠下一块松油,然后取火,艰难的将松油混合的湿木材点燃。 一点火光升起,终于能看见有些什么东西。 此时,第二道闪电的雷声才滚滚来,催的春雨大了不止一筹。 东西很多,尤其纸人最多,有两三百张,然后是五百灵石,和最值钱的香火。百夫长用的香火不是凡物,比起池晓刀身上藏泽送的那一盒香火毫不逊色,某种程度上,价值还有超过。 那些不是他想寻找的,他翻动杂物,在其中找出四五个玉瓶,打开瓶子,丹香涌出,闻着就精神大振。 “好东西,修神丹,名列三品,应该是剑无道压箱底的东西了。”池晓刀将瓶口朝下,抖出三颗丹药,顺手递给花青色一颗。 “我不要。”花青色摇摇头。 “吃了,这东西可以提神养魂,明目清身,最合适我们现在使用。”池晓刀硬塞给她一颗修神丹,自己也服下一颗。 服下丹药,幽凉顺脖颈而下,暖洋洋的气息从心底升起,他顿时振作精神,在茫茫黑夜里也能看见身外一米。 花青色微犹豫,还是吃了这可丹药,她出身高贵,身上什么保命丹药没有,只是一直逃命,全给忘了,现在池晓刀送丹药,她不好意思拿出来,免得人说自己小气。 她咬牙服下丹药,吐口气道:“刚才走的是一只蚱蜢,应该就是先前杀害道兵的那一只。对了,你在夜里看不见,我手上有一门道门神通,可以黑夜视物,你要么?” 大小姐不愿意欠人人情,池晓刀稍稍思索就想明白。他也不想和这位有什么牵扯,毫不犹豫的答应。 一本小册子递在面前,池晓刀取了翻看。这种非常实用的小神通品级不高,修行的要求也不高。他骑马看了半个时辰,凝神坐着,按照册子所述运转法力,再次睁眼时候,已经能看到百米之外,黑夜不能阻拦分毫。 “你学会了?”花青色有点惊讶,学的这么快,让人吃惊不已。 池晓刀点点头,两人下马再次休息。 这种休息是互相将就的结果,池晓刀身上伤势不计其数,少说有十来处,多是蚱蜢留下的贯穿伤。花青色体质柔弱,耐不住长途颠簸,两人合计,走一段时间就休息一会。 因为马上颠簸,池晓刀的伤口再次开始流血。人体内血液有数,他流血大半夜,血液中的法力抽取身上热量维持生命,身上像是冬日大寒。若不穿衣服站在雪地里,那种冰冷让他身上结了一层薄冰,估摸着他挺不了几个时辰,只能希望天色快亮。 花青色不忍心的道:“我给你看看吧。” 池晓刀一顿,他没想到大小姐会这么说话,片刻后他点点头。 花青色便走到他身后蹲下,撕开他外衣。贯穿的伤痕还在流血,没有止住,周遭结了一层冰晶。 她拿出一瓶药粉,扯断自己长裙敷药,动作轻柔,让池晓刀感觉久别的温馨感。两人一个敷药,一个沉浸在回忆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池晓刀终于开口了。 “花小姐你出身不凡,为何想着要进无尽大山历练?还有,这一次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来?” 花青色微顿,将布条打结,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直接跳到后一个问题上。 “我本来想,跟着道兵营出门不会有那些烦人的儒生跟随,也能安全些,然后我就跟着你们来了。”有些东西她不好说出口,另一个原因是,她在镇凡认识的人不多,池晓刀好歹做了几天的书友,也算有份香火情在。 别的百夫长身上臭兮兮的难闻,既然要跟着道兵秘密出门,不如选择一个还算顺眼的百夫长跟着。 你让当年少女跟着百岁修士,少女岂能愿意,花青色看过,池晓刀的年龄是十八,其余百夫长皆有百岁。 另外,他们要去的大方向一致,以及侍女的鼓动也是另一种要素,这个她更不好说出口。 “你们怎么一来就有鬼兵追杀?”花青色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那些药粉洒在伤口后暖暖的,池晓刀冰冷的身体也有了一丝血色。这位看起来娇弱的大小姐长一双巧手,治疗伤势很熟练。她还能在大雨里不叫苦,和自己一起逃亡见不着半分娇气,确是一位良配。 “花小姐要小心藏泽。”池晓刀说了一句,站起来道:“好了,花小姐真是良医,被你一治疗,我这陈年腰酸背痛也没了。” 花青色抿抿嘴唇,想说点什么,她最终没说话,脑子里想着“小心藏泽”四个字,不知道池晓刀指的是什么。她皱着眉跟在池晓刀身后去往拴马的树下,突然,她尖叫一声。 “啊!你身上有蛤蟆……” 花青色大叫,池晓刀还以为她遇见危险,一把将其抓过来,单手环腰。听闻只是个癞蛤蟆,他出口气,感觉手上暖乎乎的,柔软的腰肢带有某种火热,让他呼吸不自觉粗重几分。 他想放手,身体不听从指挥,甚至一度促使他双手想往下面抓一把。他暗暗调节心神,想松手又不敢,怕她摔倒在泥水里。 “池晓刀呀池晓刀……”他心里念了几遍,轻声道:“没事的,只是一只蛤蟆。” “你才是蛤蟆,你全家是蛤蟆。”一只小巧的金色蟾蜍在地上,后退站立,神气活现的指点江山:“姐姐看你正在把妹,所以想悄悄离开找点吃的,借了你一冬天体温休息,也算是报答你来。” “只是这小姑娘大不懂事,我哪里像蛤蟆?姐姐金色皮肤,乃是金蟾,带有神血的种族,可别将我和那些下三滥的东西混在一起。小兄弟,这种没眼色的女子,哪里值得你追求?待姐姐我为你介绍几位仙子,个个都是男人眼中女神。” 小小金蟾活灵活现人样,气势高昂的向树林里跳去,眨眼就消失在眼前。 池晓刀和花青色愕然中,见着金蟾消失,花青色脸一红,赶忙从池晓刀怀抱里站起来。 “那金蟾胡说八道,幸好没有恶意。”池晓刀转移话题。 脑子里想的是,正清门寻找一只金蟾,莫非就是它?也对,大约就是它,否则哪有野生金蟾会这样说话。 把妹什么的,女神什么的,只有听习惯大门派弟子说话才懂意思。他暗骂那些弟子没面皮,什么话都敢对金蟾说,又有点留恋手臂上的温度。 “可惜,金蟾价值很高的。”花青色初次亲密接触男子,心情慌乱,调整情绪时候不知该怎样面对池晓刀,翻身上马道:“我们走吧。”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但两人间不知不觉,各自离对方远了少许。 走出一里地,花青色才问道:“那金蟾说,借你体温一整个冬天?” “没有的事。”池晓刀淡然道:“人妖结合,修者不许。” “对了,它还说,要给你介绍几位女神,大约它是大门派逃出来的灵物,否则断断不懂女神之意。”花青色猜的很准。 池晓刀路上也想清楚,为什么那只蚱蜢这么害怕自己,应该是春天到了,蟾蜍一类醒来,它在自己身上感应到金蟾气息。蚱蜢是蟾蜍一类的食物,遇见天敌,它哪能不害怕,逃命都来不及。 只是,这金蟾是什么时候寄居我身上的?我多次洗洗浴,岂不是给它看光了去?他大觉恶心,期望这只金蟾是胡言乱语。 一想到和一只蟾蜍睡了一年,他就想呕。 “神女无意,流水无情。但天色青青,子轻呼约。”花青色念出神女一词的来历。 那是远古的故事,强大的魔追逐强大的神,祈女神垂青,诞下子嗣。自此后大门派弟子就称呼某些绝世女子为女神。 池晓刀轻声道:“除了你妈,没有女人是你的神。” 这句话来自亡故的母亲。母亲生了自己,所以他是自己的神。除了她,没有任何女人当得起这个称呼。 花青色觉得挺有道理,正要再问,池晓刀已经催马向前面跑。 天际蒙蒙,快亮了。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出了震动北地的大事。 他们两人再走一刻钟,看见远处罡旗飞扬,斗大的“镇凡”两个字写在上面。 镇凡儒兵营出动,正从深山回来,那些倒霉的鬼兵,大约被清剿的一个不剩了罢? 池晓刀往镇凡城奔去,这个百夫长,他不想做了。 中秋回来,各位兄弟,南门不要月饼要推荐、要收藏、要点击……。关于那啥,王肖磊若兄弟提出书友群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书友有这意思?书评说说呗,人要太少,我也不好意思建啊! 嗯!看了下后台,下周咱们还有推荐位,悲催的是,我本打算下周每天一更来的(我很懒!没存稿了,真的。)…… 第三十八章 伏妖 “祖籍、姓名,现居何职?” “祖籍镇凡城,姓名卢飞尺,表字万民,道号藏泽。现居镇凡道兵营千夫长一职。”卢飞尺,也就是藏泽,他坐在堂下,脱去盔甲,一身布衣,正回答着儒兵营万夫长的问题。 “啪。”儒兵营的万夫长名叫文星荣,儒阶已至大学士,他穿着青色儒袍,稍文弱的面孔上带着厉色,猛然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还知道你祖籍在镇凡,你还知道你叫卢飞尺,还知道自己是道兵营千夫长。那你还敢冲击斩龙谷,将满谷鬼兵杀的一个不剩,你若是抓住何非丛,我便能饶了你,却偏叫他跑了。卢飞尺,你是否想挑起两国大战?你将这满城百姓置于何地?” “说,谁给你打造的五鬼环?” “啪”藏泽也拍了桌子“这东西还少吗?黑市里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我有确切消息,鬼国正在研究和五鬼环类似的禁器,那是针对活人的,若是让他们研究出来,别说镇凡,整个大燕,整个人族还能活下来几个?这是种族间的战争,我先下手为强难道不对?文星荣,我看你是太平久了,丢掉你们儒家的碧血丹心,丢了万民之愿,你拜师的时候,你老师有无让你执万民?” “放肆。”文星荣将桌子一掌拍碎,身上浩气沸腾,怒道:“确切消息?你给我拿出证据来。你一无证据,二来私自调兵,你信是不信?今天我就革了你职,送你入刑部调查。” “鬼国不擅铸器,他们采用的是另一种方式,以天生地养龙血玉吸纳魂魄,养育出某种道纹。道纹一成,便可收摄生人魂魄,彼时携器而来,一城百姓,只怕都成了鬼兵。那物,我亲眼见过,你若是要证据,我现在便去拿来给你。那斩龙谷有……,有龙血玉矿脉,我现在不去占据,还等他布防大军不成?” 藏泽毫不畏惧,和万夫长文星荣怒视,手甚至抚在剑柄上,似要拔剑。这一次是自己准备不足,没想到何非丛竟能逃命,泄露了消息,只恐鬼国大军不久便至,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是藏泽不害怕承担责任,大不了一死。他甚至有几分兴奋,身子在颤抖,脑子里只想“真要打仗,真要打起来,那该有,多好。”。他看鬼国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持有五鬼环,灭了鬼国又如何,只恨先辈心慈手软。 他不认为自己犯错,所以他无畏无惧。 “就算真有你说的东西,那也该上报来,集众人之力想办法,而不是你擅自行动。要是挑起两国大战,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文星荣掀开破烂桌子,直面卢飞尺。 “等你们?你们这些官老爷,整天风花雪月,饮酒作诗,以风流为荣,哪有时间关注这点小事?我若是送上来,不经过数月推演能有结果?战争夺一线,那一丝机会,几个月之后,十之八九变成大军严阵以待,那时候若是进攻会死更多人。” “你有没有考虑过妖族?妖族虽散沙一盘,可野心勃勃,你知道妖族和鬼国是什么关系?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局面,你这一乱来,叫我等怎样收拾?卢飞尺,你脱了盔甲,自己回家吧。”文星荣疲惫的坐下,愤怒气势消散无踪,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这回,你老子也护不住你。” “那我就面见北地王,亲自和他说明。大不了,我投靠花家,做他家一家奴,做他家一私兵,这个道兵营千夫长,我不干了。”藏泽返身就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呸”的唾一口道:“遇见个胆小怕事的上峰,算我命不好。” 眼看藏泽快要走出门口,身有幽幽传来文星荣的声音。 “藏泽,你想好了?” 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太多,藏泽脚步微顿,叹道:“这是生死大事,故此我先斩后奏。上报之后,无非谈判交涉,那又有什么作用?我想好了,军中不容我,我就去花家,大燕不容我,我就离开大燕。卢家三代从军,天地可鉴,一心为民,总会有公道的。” 藏泽甩开木门,呯的将门关上。他抬头看天脸色不变,长长的吐一口气,看乌云滚滚,春雨惊蛰,他喃喃自语:“春雨来了,又是多事之秋。” “我给你两个月时间搜集证据,两月后,要是没有个确切的说法,卢飞尺,你的人头离不开镇凡。花家是花家,大燕是大燕,你应该懂得。” 藏泽嘴角多了一丝笑意,只有瞬间,笑意毫无踪迹。他大声道:“得令。” 然后,他雨伞也不用,冲入雨幕中,哗哗的雨点像是在冲刷他身上的罪恶,也像是死去的道兵于天流泪。 昨夜,四百道兵,卒。 全歼鬼兵一千,斩百夫长九人,得香火灵石无数。所逃脱者,唯何非丛。 现在,藏泽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池晓刀,拿走他身上的草尖作为证据。藏泽家世不凡,三代从军,一举一动深受中军关注,早些时候他没有要走池晓刀身上的草尖,就是为了防止被人注意到。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他只要去找一个人,一个池晓刀身边的人,然后拿到草尖就行。 “恶战一夜,大约,池道友死了吧?天妒英才。池兄,你为万民捐躯,藏泽,永不敢忘。” 藏泽走出雨幕,回到府邸,门口等待的泽凡跟上去,小声道:“将军,王军师回来了,但是,东西没有拿到。他和池晓刀走散,不知对方去向。” 藏泽神色不变,但拳头死死紧捏,恶狠狠盯着泽凡。 泽凡低下头,不敢和将军对视。这是他的失误,选人不明,跟丢了目标。 “我给你三天时间,要是找不到池将军,你提头来见。” “将军。” “不用见人,我只要东西。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要结果。” 藏泽只要结果,他看着黑市方向,要是有那鸿运,他并不介意做个假。可惜,材料难得是重点,养育龙血玉的手法他也不知道,否则,区区几千条人命而已。 春雨轻轻,柔若素手,抚摸在人脸上痒痒的。雨水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断断续续持续很久。 池晓刀和花青色走在一起,两人身上又冷又饿,寻了个山洞点燃火堆。火堆将干肉烤的滋滋响,渗出并不丰裕的油脂。池晓刀手里甚至有一口锅,架在火山将水煮的沸腾。 他自幼乞讨,熟知野菜,虽然刚开春见不着肥硕的,也还有一些能吃的下嘴。将野菜混合干肉煮着,他坐在火边烤衣服。 儒兵营已经开走,望山跑死马,看起来不远的儒兵大队,他们两人硬是没有追上。以至于现在,他们迷路了。 没有星辰,没有阳光和月亮,到处是一模一样的树木,迷路并不奇怪。 “吃点东西,修养一会,我们找条河顺流而下,应该能走出大山。”池晓刀串一条肉递给花青色,花青色伸手接过。 她轻咬了一口,肉香散开,满足的眯着眼睛。 “你打算回军中吗?”她问道。 “不了,我不想从军。”池晓刀摇着头。 池晓刀本就是来军中避祸,从未想自己能官居千夫万夫长,他没心思算计人,也没有心思被人算计。藏泽置自己不顾,这次算计几乎要了自己小命,在他手下做事,池晓刀总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为了一点点军功,藏泽能卖掉自己,将来呢?他升官路上多少枯骨。自己可不想成为其中一个。 花青色明显一滞,她想开口问为什么,觉得自己和池晓刀的关系还没熟到那份上,干脆默默闭嘴吃肉。 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容身之地,池晓刀有几分想笑。忽而察觉,自己不过十六岁而已,怎地心态那般苍老?他哑然失笑,唱道:“有钱买酒喝,喝醉再醒来,好酒独一世,醉死不须埋。” 这是一位道门大人物说的,他喜好喝酒,这几句中蕴有极大洒脱,似万物不放在心上。池晓刀觉得是自己将自己束缚,以后应该洒脱一些,所以唱了这几句。 就在他唱出这几句,调节好心态的同时,他忽然感觉,这片天地空旷很多很多,和自己预想的无属性颇为类似,不由激动不已。 这是无,是一种心态。他陡然找到自己合属的方向,现在便能着手合属。 合属境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数月时间,但终究有一条前进的道路了。 池晓刀咧嘴笑着,牵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深山老林的,哪有酒喝?”一个声音从洞口传来。 池晓刀举目望去,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站在洞口,笑眯眯的,手里提着一只半人高的大蚂蚱。 “道友,我们又见面了啊!” “你是苌楚?”池晓刀想起来那个和自己交换妖丹的女人,不就是眼前这位么? 另一个惊恐似哭的声音也响起来:“道友,我们又见面了啊!道友,是我啊!我是小蚂蚱,我是小蚱蜢,道友,你可千万要救救我,我给您做牛做马。” 第三十九章 狼群 蚱蜢大爷被抓住了,抓住它的是苌楚。 池晓刀吃惊的看着蚂蚱,这位凶猛的妖怪残杀数十道兵,在自己身上也留下无数血洞,可谓极其厉害。在苌楚手里它却像是无害的兔子瑟瑟发抖,据此推测,苌楚岂不是更加厉害? 他很庆幸当时自己没有选择拒绝苌楚的交换条件,这种人物很危险,也许会杀人。 “苌楚小姐,多日不见。”池晓刀礼貌的颔首。 “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跑大山里来了?这鬼地方妖怪厉害,要遇上几个带有神血的种族,恐怕你小命怎么丢都不知道。”苌楚自来熟的数落池晓刀,将蚱蜢往地上一丢“早饭有了,饿死了。” 看那架势,是要把蚱蜢大爷开膛破腹,做一顿红烧虫子大餐。蚱蜢舞动触须,害怕的发出哭声:“呜呜,不要吃我,我没有肉,全是骨头。小……小姐,你饶过我吧,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 为一个有深仇大恨的妖怪求情,池晓刀还没那么傻,他和花青色冷眼旁观,等待蚱蜢恶贯满盈。若非条件不允许,池晓刀甚至想亲自动手。 大山间冰寒刺骨,不及蚱蜢觉得自己心寒。它绝望的等待死亡,不敢有反抗心思,那模样,更像是落在天敌手中的表情。 苌楚正要动手,天空又是一声炸雷打响。她有点急躁,面色严峻盯着洞外。 几人顺洞口看去,看见遥远处山崩地裂,有东西从山下下来,将大山震动。一个庞然大物的脑袋伸出密林,隔着数千米池晓刀也能看见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头黑熊,老人们说的熊瞎子。它身子巨大,有百米高,乌黑的毛发像是根根钢针耸立,落在常人手中,那是一种上好的兵器。 它抽动鼻子,似是感觉到什么,若有所觉的向着几人所在的山洞看一眼,然后,它跳下大山,窜入密林。 那里发出巨大的声响,黑熊和什么东西在战斗。 战斗声持续一刻钟左右,黑熊再次从密林里出现,它嘴里叼着一只十几米的刺猬,鲜血留下,像小河冲刷,在被它撞倒的路上淌出一条小河。 血腥刺鼻,其力无双,就算隔着如此远,作为人类也心惊胆战。它太恐怖,一支百人道兵也不是对手,会被作为食物吃掉。 许久,黑熊隐没在树林里,三人才舒一口气。 “这地方太危险,我们赶紧离开。”苌楚对大山很熟悉的样子“随着春雷炸响,越来越多的妖怪醒来,到时候你我都会被吃掉。” 她不顾吃蚱蜢大爷,要冒雨离开。 连她那样高的修为也不敢在大山里乱走,池晓刀自然也不敢,他对花青色努努嘴,花青色有点犹豫,数秒后,她长叹一声,点点头。 她决定离开大山。 三人一妖牵马出洞,池晓刀全身疼的锥心刺骨,他没有上马,两匹马,三人不好分,又不好拒绝苌楚,是故他和大伙一起步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池晓刀开口问道:“苌楚小姐,我们现在去的方向是哪里?” “这可真稀奇,你们昨晚乱撞,居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苌楚惊讶的看着池晓刀,摊开手“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里。” “那……” “嘘……”苌楚表示噤声,指指八米外。 八米外地上有一条小路,有路就有人走,顺路便能找到人家。池晓刀看苌楚郑重脸色,耐着性子仔细观察。 看了几分钟,他终于看出门道。 那不是一条小路,而是某种动物从上面走过,将草压倒,小树撞断。这痕迹,就是一条放大的,蛇道。 此地,有蛇妖出没。 他曾在去往镇凡城的官道上杀过一条蛇妖,但那条蛇只有数十米长,还没有成气候。令他至今不解的是,那条蛇凶性不大,像是谁家家养的一般。 眼前这条蛇道很宽,有半米多,由此推测,那条蛇妖起码有百米长。且又是饿了整个冬天的蛇,现在刚醒,凶性一定很大。 “是一条蛇妖,我们快走。”苌楚脚步匆匆,选择相反方向离开。 “我知道我知道,这条蛇给自己取个名字,叫做飞龙。它是这片地界的头,合属五层修为,很厉害,它是一条毒蛇。”蚱蜢毫不犹豫出卖同族,期待换得生存机会。 竟是一条毒蛇成精,推测终于成真。巨蟒可以长到这样大不成精,而毒蛇长这样大,绝对是妖怪。它的毒性该如何猛烈不能猜测,总而言之,遇上绝对不是好对手。 “这只蚱蜢,你告诉我们镇凡城怎样走,我可以饶你一命。”花青色许下诺言。 大伙都迷了路,这样转下去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只蚂蚱在大山中生存很久,它应该认得道路。只要它开口,今天也许能逃出大山。 池晓刀很快明白花青色的意思,也开口道:“我也承诺,只要你带我们去到镇凡,我会尽我所能保你一命。” 蚂蚱舞动触须,末了两条触须聋拉着:“你们说了又不算,杀千……苌楚小姐说了才算。” 苌楚将它凑到自己脸旁,吓的蚂蚱大吼大叫。 “多叫一声,我吃了你。” 苌楚是个恶魔,蚱蜢不敢作声,筛糠般抖动不停。 “带路。”苌楚放下蚂蚱道:“到了镇凡,我不杀你。” 蚱蜢高兴起来,抖数精神想说话,被苌楚一瞪眼,乖乖的闭着嘴巴,安心带路。 有蚂蚱带路,至少比乱转要好,三人跟着它走动,眼前景物越发熟悉,一个时辰后他们爬上一座大山,山很高,在他们西面能看见城池轮廓。那是镇凡城,她隐没在雾气和雨水中,虽看不清楚,却是如此美丽。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可以走直线,蚱蜢却要带着他们从北边绕个大圈。 花青色忍不住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走直线?” 蚱蜢一抖,看见苌楚没有不许自个说话,左边触须指着他们即将绕过的那座大山道:“那有一位大妖,它是方圆万里的王者,三年前它刚刚来这里,决定在那定居,现在它睡着了。可我也不知道它会不会醒来,它要是醒来,咱们都会完蛋。” “是什么妖怪?”池晓刀问了一句。 蚱蜢没回答,专注带路。似乎,它不敢提起那位大妖的名字,也许是畏惧,也许是害怕亵渎对方,或者是别的原因,总而言之,它不敢说。 天色慢慢灰暗,即将过去一天。 路上他们看见很多妖怪,大部分不成气候,是一些没开灵智的小妖。妖怪要启蒙灵智,最少需要合属境修为。 虽有智慧,但是,它们本能限制太多。而且,修为再高,它们永远不能获得一样天赋,专属于人的天赋——创造力。 先辈们从蛮荒中走来,手无缚鸡之力,他们运用智慧,创造了修行的功法,盖起了房子,创造出耕种,创造出了儒道,甚至,他们创造出长生。 世上种族,任你神血强悍,任你天赋无敌,却不得长生。这一世我族出现惊艳王者,王者会老去,会死。他死后,所属的种族会衰落,会慢慢弱小。 唯有长生,才能撑起一个种族的强盛,万古不朽,与天地共衰。 妖族的智慧,不过是明白一些做事道理,模仿人类,就像是大猩猩,可以模仿人类画画写字,鹦鹉可以模仿人类说话,它们却没有创造力。创造力,那才是人类生存的根本,让人繁衍至今,越来越强。 天快黑了,今天没法走出大山,它们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扎营休息。蚂蚱心惊胆战,它看见苌楚好几次看自己流口水,就怕扎营休息的时候苌楚饿的受不了,决意要吃掉自己。 它逐渐靠近池晓刀,唯有在这位人类身边它才有安全感。似乎,苌楚大姐愿意给这个人面子,一路上这人提出的建议,苌楚大姐通通没有反驳。 他们找到一个宽阔的山洞,宽高只有两米左右,不知有多么深,黑黝黝的,可以闻见一股股腥气。 “这里曾是一位鼠妖的家,它挖通过了大山,发誓要挖到世界最深处。一百年前它开始挖洞,那以后没有谁见过,也不知道它还活没活着。”蚱蜢赶紧说话,表示自己作用很大。 立誓要挖到世界最深处,真是一只有理想有抱负的老鼠精。 他们即将走进洞内,蚱蜢大叫一声:“快趴下,不要动。” 一整天相处下来,蚱蜢说的无不应验,三人毫不犹豫趴下不动。 池晓刀仰面朝天,看见天空黑下来,一只庞大的金鹰抓着流血大蛇从天空飞过。毒囊破碎,大蛇的毒液洒下,落在树木上,树木像是阳光下的冰雕纷纷化去。 太恐怖了。 很久后蚱蜢才起身。 “那是金鹰,具有神血的种族,无比强大。强大的金鹰甚至以神龙为食,但那已经成为过去了……。”蚱蜢解释着金鹰的来历,引导众人进入山洞。 篝火缓缓升起,夜色里群妖乱舞。 有一片狼嚎离的很近,让蚱蜢有些担心。 “听声音,那群狼距离我们很近,只有十多里路,要是它们循着气味追来,我们会很麻烦。” 蚱蜢真是个乌鸦嘴,他话刚刚说完没多久,山洞口就看见十几对绿油油的眼睛。它们是狼群,饿极了的狼群,对食物气味虎视眈眈。 唔!还是关于建书友群的问题,我将黑骨兄的签到楼置顶,劳烦有意加Q群的兄弟在里面留个言,我统计看看有多少人,人太少,仆街的南门真不好意思建撒!感谢爱如潮水gg、迷醉在回忆里两位兄弟的打赏,感谢各位兄弟的推荐票。 苦逼的周末闭关修行……。 第四十章 山崩 纯黑色的夜空什么也看不见,山洞里透出火光被狼眼反射,幽幽绿色数清楚就能知道有多少只狼。 池晓刀大略数一数,至少有八十几只狼,且其中有十几股气息让他心悸。那种气息,明显是接近合属境的修为,更有一只狼王已经合属境,统帅狼群,发出凶残的狼嚎。 他心猛沉,只是个小狼群,但是,其中有妖。有妖的狼群不一样,虽有头狼,狼群亦听调遣,但是,它们不会像没有智慧的同族一样,狼王被杀便成散沙。 “你还能打吧?”苌楚面无惧色,稍待,她拿出一个装满黄色液体的瓷瓶递给池晓刀“喝掉,可以压制痛苦,治疗身体。你的鬼兵呢,放他们出来,吓死这群野狼。” 池晓刀一愣,他倒是想放出鬼兵,但是,他驱使不了那群大爷,最多用捏碎乌木令威胁,可那也只能驱使他们做些简单事情,想叫他们拼命,根本就不可能,否则早在和鬼将剑无道战斗时候他就驱使鬼兵了。 驱使鬼物,不得不小心在意,莫教鬼兵寻了空挡反噬。 “恐会反噬。”池晓刀接过瓷瓶,并没有喝。 “几只小鬼也敢反噬?不怕,你放出来,姐姐教他们做鬼。”苌楚丝毫没将鬼兵放在眼里。 池晓刀有些犹豫,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洞口的狼群逐步逼近,寻常野狼队火焰还保留着畏惧,而那几只修行的狼对火焰的畏惧不大,以它们为首,野狼群逼近洞口,甚至火光能照耀的看清楚它们。 “怕什么,蚱蜢大……蚱蜢我一个一个全给杀了,刚好给苌楚大姐加餐。”蚱蜢一脸讨好,它没有化为人,虽说是讨好表情,不见得人能看出来。 “闭嘴,要想给我加餐,你把自己洗剥干净了送上来,姐姐会很温柔的把你吃掉。”苌楚一瞪眼道。 蚱蜢偃旗息鼓,闭上嘴巴。马屁拍在马脚上,现在还是不说话为妙,它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涂抹脏物,好教苌楚没法下嘴,把自己洗干净了,简直是笑话。 别说蚂蚱真有本事杀光狼群,就算有,池晓刀也不会轻易让它出手。黑夜是猛兽的天下,遵从本能,很多妖怪都在夜晚捕食,真见了血,这地方很快就能引来鼻子灵敏的妖怪。 无尽大山不知深远,真引出几个强悍的妖怪,大家谁也跑不掉。 池晓刀想的明白,展示实力才是最好的办法,所以,犹豫后,他毫不迟疑拿出乌木令,念了两句口诀。 黑色的乌木上散出几股延绵的青烟,每一股青烟皆融为一团,随后鬼兵的身影出现在火堆不远。 大约是火焰炙烤让鬼兵们很不舒服,几条鬼兵对着池晓刀龇牙咧嘴,似乎在表示不满。 凶性难训,这群大头鬼兵似要反噬模样。昨夜发生的战斗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在乌木令内也有察觉。对于同为鬼兵的袍泽被阴谋诡计杀害,这群家伙很是不满,是以现在出来,个个展示自己凶性,串联好反噬,粉身碎骨,再死不惜。 “区区鬼兵也敢卖弄,姐姐一个个将你们吃了。”苌楚张开嘴,一道迅捷的粉红残影闪过。 正在龇牙咧嘴的一位鬼兵被粉红卷中,随着残影消散在苌楚嘴里消失不见。仔细看起来,那鬼兵真的被苌楚吃掉,苌楚还舒坦的打个嗝,又盯上几位最凶的鬼兵。 几人都吓了一跳,哪有生人敢吃鬼?简直天方夜谭,可是,这不是吃掉又是怎么回事?就算凶狠的鬼兵也瑟瑟发抖,一副遇见天敌的表情。 池晓刀脑子里灵光一闪,惊道:“你是金蟾。” 那条粉红色的残影,不是蟾蜍嘴里的舌头又是什么东西?他早就隐约怀疑,直到现在才肯定下来,苌楚,不就是蟾蜍么?她却是取了个谐音,只怪自己没往那方面想。 苌楚扫了池晓刀一眼,舔舔嘴唇道:“姐姐不是金蟾有是谁?难道你现在才知晓?”又幽怨道:“我都在你耳朵眼里住了一整个冬天,你现在才想起我,叫姐姐很难过啊!” 是了,她是正清门跑出来的那只金蟾,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正阳峰一度派遣了弟子下山寻找,燕飞扬便是其中一人,那时候审问白龙,燕飞扬也是提起过的。也只有金蟾才能让蚂蚱怕的瑟瑟发抖,似是遇见天下最恐怖事物。 蟾蜍吃蚂蚱天经地义,这位凶狠的蚱蜢大爷是遇上了天敌,否则哪里会害怕的逃跑。也只有金蟾,只有它刚吃下一位鬼兵。 金蟾是带有神血的种族,天生至阴,是一切鬼怪的克星之一。别说几个练体境鬼兵,就算是昨夜三位合属境的鬼将,遇见苌楚也只有个被吃掉的命运。 天道至公,一物降一物,万物皆有定数。没了阳光雨露就没有树木青草,没有树木青草就没有食草生命,没有这些,也就没有肉食动物,没有人类。大道就是个精巧的东西,缺了谁都不行,相生相克便是由此出现。 遇见被克制的生灵,一身战力少说要打个对折。 由此,这群鬼兵现在老实的样子也就不足为奇,一个个警惕的看着苌楚,隐约有种畏惧气氛。 “嗷呜……” 空山中狼嚎传开,在洞内的几人听得清楚,苌楚余犹未尽的舔着嘴唇道:“你们这群小鬼,摆开阵势,平日里一个个怎么作威作福就怎么摆出来,等会这群畜生进来,给姐姐杀光杀光,不然,我一个个叫你们好看。” 她面色兴奋,训斥下鬼兵们不敢犹豫,摆出方阵,随时可以交战。所谓好看,不仅仅是吃掉,金蟾有太多手段可以收拾它们,能让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能在这杀。”池晓刀一把拉住苌楚,急切下顾不得失仪,他拖着苌楚往山洞深处走“去里面,血腥味传的太远,要是引来刚醒的大妖,咱们也完了。” 苌楚什么修为他隐约能猜到一点,大约是在灵根境界,这种修为大部分地方都可以横行,在无尽大山中却走不通,山太多了,其中不知道其中有些什么绝世凶兽。有人曾在无尽大山中见过腾蛇,见过罗鸟,更见过,麒麟。 那些都是神血种族,随便出来一个就能引出滔天大祸。池晓刀还记得白天蚱蜢说的,距离此地不远的那位无名大妖,只恐那种存在比苌楚还要强悍。 苌楚也明白池晓刀的意思,刚才是被暴力冲昏脑袋,现在她清醒过来,一招呼就准备引狼入室。一百鬼兵的气势,并没有吓住狼群,它们做了攻击决定。 “拿着火把。”花青色提醒道。 三人一人手持一根火把,往深处走。 狼这种生灵,遇上了一般不能后退,若是你逃跑,它就会认为你害怕,便会咬在你身后,必定要咬死你。池晓刀三人的动作便犯了此讳忌,他们三人往山洞深处走,头狼嚎叫一声,七八十只野狼窜过火堆,追着三人往深处去。 他们都是修士,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跑出数百米。 这个山洞似乎无穷无尽的深,根本看不见尽头,直到洞口的火光变的很微弱,池晓刀才一翻身,提剑在手:“杀。” 他一动,发现鬼兵没有动静,回头看去差点喷血。这群大爷我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们,现在却造反了,不听自己命令,而是全看着苌楚,等待她发话。 “看姐姐做什么?动手啊,姐姐又没钱请你们吃香火。” 随着话音落下,鬼兵们身上冒出黑气,刀枪剑戟一并拿出,如一股洪流闯入狼群中。 苌楚和花青色两个女人没有动手,缩在后面看戏。 池晓刀知道自己驱使不动这两位主,他忍着身上伤口吼道:“蚂蚱,动手。” “蚱蜢大……蚱蜢我又不听你的,区区人类大爷弹指间弄死一堆……得令。”前半句托大,后半句看见苌楚不悦脸色,这才惊觉谁是能保护自己的人,赶忙改了口。 两条强壮的后腿用力,它飞速弹出,将一匹练体境野狼撞成两截。狼血劈头盖脸下来,激出蚂蚱凶性,杀的狂呼。 池晓刀心底放轻松,这群狼只是小问题,他杀掉两匹练体境的狼,伤势发作,干脆看蚱蜢和狼王将遇良才,杀的不可开交,觉得自己没必要出手,学着两个女人看起戏来。 洞里打的热闹,洞口也热闹。这个山洞在半山腰,此山山顶树木较少,春雨不知何时大起来,冲的山顶泥土松动,一阵天翻地覆的巨大动静响起来。 池晓刀刚开始还没弄明白怎么了,直到花青色惊恐叫道:“山崩。” 山崩地裂,那是天灾。池晓刀转眼明白花青色说的是什么。 山崩,也就是泥石流。山洞在半山腰,若是泥石流涌来,岂不要堵死洞口,大伙一起饿死在山洞里?他们可没有达到辟谷境界。 池晓刀急躁的冲上去,举轻若重,一剑斩下伤痕累累的狼王,大声叫道:“冲出去。” 这时候除了苌楚,所有人眼睛都红了,狂奔向山洞口。泥土碎石,如九天垂落,可怕的一塌糊涂。 “完了完了……”蚱蜢大爷爷焉菜,绝望之极。 第四十一章 洞生莲 乌黑的洞内,人妖鬼一起动手,劈头盖脸的泥石威力巨大,将他们埋在泥土下。池晓刀眼前发黑,憋住呼吸,然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狂奔的泥石流终于停止,一堆泥土散开,池晓刀从泥堆里冲了出来。 “咳咳……呸……”将泥土吐出来,他叫道:“花小姐,金蟾,蚂蚱……” 一连叫好几遍,终于看见有一堆泥土涌动,他奔上去手脚并用开挖。挖了几分钟,看见一只小巧的金色蟾蜍跳出来。 “姐姐刚睡了一个冬天,这是要逼我再睡几年啊!可怜我几个月没吃东西,再睡几年,那不是要饿死我?蚂蚱,你在哪里?快出来,我饿了。” 池晓刀看见不远处一堆土动了动,然后安静下来,必定是蚱蜢在装死。 另一堆土层下,花青色脸色苍白的爬出来。她脸色白的吓人,可以预估出她受伤不轻,胸口有点点梅花般的血渍。她看向池晓刀,眼里透出“现在怎么办?”的问号。 出身高贵的她,虽博学多才,遇见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样是好。又因为身体弱,刚刚被飞石砸中,不禁吐几口血,五脏六腑尽皆受伤。此时她六神无主,周遭全是黑暗,不由自主看池晓刀。 “怎么办?”池晓刀自言自语,咬咬牙“我们往深处走。蚂蚱,别装死,给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土层毫无动静,池晓刀循着刚才动过的泥土挖下去,灰白色的蚱蜢大爷欲哭无泪,颤颤巍巍抬头道:“别,别吃我。” “谁要吃你?我有话要问。”池晓刀将它提出来问道:“这山洞有没有别的出路?” “山洞乃是百年前鼠妖所挖,本是它居住的地方,它一直往下挖。妖怪中有传言,说它已经挖到了地心,那里有大地之心,是一种至高神物。一百年来,有无数妖族探索,进入山洞,它们一去不复返,从没有回来过,有没有别的出路,小的真不知晓。”蚱蜢卖力的表现自己用处,将所知尽告。 它回看金蟾,小巧的金蟾化为人形,****红唇,吓的差点没晕过去,赶忙道:“我去一些妖怪家里做过客,它们家一般挖的很深很深,连通地下暗河。只要找到暗河,顺着水流走,大部分时候都能找到出口。别吃我,我发誓,一定有暗河。” “你带路,找到暗河饶你不死。”池晓刀将蚂蚱放在地上。 蚱蜢大爷看见苌楚遗憾的叹息,知道自己暂时保住性命,连忙往前带路。 其实它也不知道这山洞有没有暗河,只是根据自己的常识猜测,此时只有祈祷老天保佑真有连通外面的暗河。若是没有,被吃掉比起被饿死可好得多。 想通此节,它惊慌平息,看着天敌也没那么害怕了,自顾自前方走。 火把已经熄灭,他们都能夜视,黑暗虽不能阻止前进,却让人心底发毛。不知深浅的黑色就像某种可怕野兽的嘴巴,他们正从嘴巴奔向猛兽肚子里。 走了没多久,后方传来“嗷呜”的叫,大约是洞外的狼妖没死,正在呼唤同伴。池晓刀怕这里有什么危险。不管苌楚给的药水有没有毒,掏出来先喝下,据苌楚说,这玩意是治疗伤势的好东西。 高手用的东西毕竟不凡,他喝下药水很快就起作用,挣裂的伤口开始收缩,肉眼可见的结疤,再走了一个时辰,疤痕落下,里面长出洁白皮肤,一身伤势,竟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完好无损。 这种东西,可谓真正的宝药,只怕比起名列四品的丹药也不遑多让。池晓刀几乎忍不住想要询问此物是什么东西,他愿用身上珍贵的香火再换取一些。 可惜,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前面的蚂蚱大叫。 “有东西,有东西……” 池晓刀三人快步赶上前,见着漆黑的洞穴里,竟然有一株盛开的花朵。花朵纯白,散发迷蒙白光,淡淡的,不强的光线在黑色里显得无比刺眼。 此花三个花瓣,瓣如莲花,居中还有莲子。神奇的是,这朵花像蛇一样蜕皮,退去老的花瓣,长出新生花瓣。蜕下的干涸花瓣枯黄,挂在新鲜花瓣下方。 池晓刀再三确认,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不说其诡异程度,只说花形,实在太像是莲花。但莲花生水中,这里无水,它也没有莲叶。 “这是莲台,远古神魔曾争抢过。那时候莲台有十二品,神魔交战,将其打落凡尘,从十二品变成一品。但种子却活了下来,洒遍天下。”花青色博学多识,这种景象她从书里看见过,她记忆又好,现在分毫不差的复述。 “其实人间莲花,皆有机会十二次脱胎,重为十二品莲台。但一代一代下来,那些凡花血脉耗尽,最多能脱胎一两次,再难往上,唯有保存住那一丝血脉的莲花才有机会重为九品。这朵白莲,应该没传承几代,还保留一丝神性在内,所以才能脱胎。” 池晓刀盯着白莲,道门尊莲台,他也曾听过传闻,不说十二品,只要有个三品四品,那种莲台便是世间至宝。根茎可以炼器,花瓣可以炼丹,其神效令人疯狂。 便似传说中的造化青莲,端坐其上无物可破,可净化天地万物。三四品莲台炼制出的宝物虽没那种神效,但也不是一般神兵所能媲美。 “这是一株青莲的后代,正在脱胎四品,可惜它神血耗尽,似乎停在这个阶段已经很久,再过一两年,它便会枯萎死去。”花青色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至宝,好奇的多看几眼。 她修儒道,对外物的需求并不大,除了笔墨纸砚,以及琴棋礼器,别的她都不需要。此物,最适合池晓刀使用,她看着池晓刀道:“你运气真好,现在采摘虽可惜,也算一件珍贵之极的宝贝了。将其炼化为神兵,催动之间,可带有一分青莲能力,万法不侵,净化灵气供给修行,修行速度可比寻常快一倍多。” 这可了不得,练体之前还好,池晓刀用了两年时间修行至九层。练体之后就是合属境,那时候的修行以年计算,不修行个十几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合属境修士。 三品青莲对他的用处很大,可帮他节省大半修行时间。岁月不饶人,能早一天进入长生殿总是好的,也不让父母久等。 他对青莲极感兴趣,看苌楚也没流露出想要的意思,干脆自己上手准备挖出青莲。至于蚂蚱满脸的贪婪,被他完全无视了。 靠近青莲,正要摘取时候,他耳边听见“吱吱”响声,他还以为是错觉,哪里知道,顺着青莲根部看一眼,浑身冷汗也冒出来。 他看见三只小老鼠,在一个大碗大小的小坑中,坑内垫着枯草和羽毛,应该很暖和。三只小老鼠幼儿拳头大小,刚刚开始长毛,毛色油亮,竟是一种幽远的漆黑颜色。 让他冷汗掉下来的是,三只小老鼠竟然以青莲根部为食,冒出一个藕包的根部,小指大小的藕被它们啃的七零八落,伤口泛着青色,开始干涸。就连连接藕的那条根,也被老鼠咬出好几颗缺口。 三品青莲,硬度不会比池晓刀手里的三品神兵差到哪里去,在这三只牙齿没长齐的小老鼠嘴里,却像是豆腐柔软。若是他没注意便伸手,手指会被咬掉。 有一只小老鼠正在啃噬白藕,咬的汁水飞溅,乳白色的汁水散发出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隔得远闻不到,现在闻见,池晓刀“咕咚”咽一口唾液,恨不得抢过来啃。 “吱吱……”啃噬白藕的老鼠停嘴,和它的兄妹一起对池晓刀叫。似乎,它们发出的声音是一种威胁,让池晓刀赶紧离开。 这几声叫不止池晓刀听见,花青色和苌楚,以及蚂蚱都听见了。 蚂蚱混在妖怪堆里很多年,虽不是大佬,在无尽大山边界也是有头有脸的妖,各个种族的语言它都懂一点,其中就包括鼠语。它面色大变,欲言又止,好像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犹豫持续数秒,它大叫道:“快跑,这两个鼠儿子在向他妈告状。” 它触须上下,惊恐之极。 “它们是百年前挖洞那只鼠妖的后代,那鼠妖是个公的,不知它从哪里弄来个姘头,生出一窝小老鼠。” 它不得不惊恐害怕,那是立誓要挖至地心的大妖怪,修为不是它能揣测。鼠妖扬名的时候,它还没出生呢。刚才的吱吱声,就是三只老鼠你一言我一句,拿老爹的身份来吓唬妖。 池晓刀听闻快跑两个字,停顿的手掌一巴掌抓下去,猛力一挣,那株青莲根部土壤动了动,却没有被拔出来。他运使法力:“起来……。” 一时用尽全部力气,将那青莲连根拔出来,刹那泥土四溅。 然后,所有人听见“吱”的一声,似闷雷般在山洞里回荡。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黑暗深处走出来,十有八九,那东西就是这三只老鼠的亲娘。 池晓刀大喝道:“别跑,抓住这三只小老鼠。” 他面露凶光,将就青莲挥出去,带起一股风声。 第四十二章 合属 “呼呼……” 风声剧烈,池晓刀将法力涌入青莲内,青莲顿时变重,他感觉自己灵魂被什么东西一拉扯,丝毫没有抵抗之力的被拉入一个漆黑世界。 黑夜视物的神通也没了作用,他什么也看不见。而自己的灵魂,竟然是以比灰尘细小的情况存在。在自己身边,有很多很多的灰尘,同样和自己一样,飘浮在黑暗世界内。 其实,说是灰尘也不准确,那是池晓刀自己给自己的定义,那些“同伴”以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说有,他们真的存在,说没有,两粒“灰尘”撞在一起,谁也碰不到谁。 在这个世界,没有重量,没有时间概念,也没有空间存在,总之,池晓刀没办法理解这个世界。他觉得过去了几天,下一秒,他什么改变也没有,时间在他身上留不下脚步。 就像是一个人,他走在迷宫里,雪白的迷宫,无论走哪个岔道都是一样的长度,一样的颜色,人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有没有动,甚至会产生错觉,自己没有动过,也没有离开过,一直都在原地。 他脑袋都要炸开,这种感觉让他吐血,但吐不出来。哪怕是一粒灰尘,它也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有长度宽度高度,可是,池晓刀现在没有长度高度宽度,他只是知道自己存在,又不知道自己存在于哪里。 有一粒灰尘从他身前飞过,池晓刀看见对方身体里有不理解的东西在流动,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有种感觉,那流动的东西对自己很重要很重要。还有一粒灰尘从他身体里穿过去,在那刹那池晓刀身子发抖。 他竟然瞬间有了长宽高,虽然显现出来只有一点点,但他看明白了,自己是一朵花,一朵,莲花。 那么,那粒穿过自己身体的灰尘,就是,世界。他不知道怎样形容,那是能赋予人长宽高的灰尘。 这里是,远古之前,混沌神魔的世界吗?除了混沌神魔的世界,他在想不出来有一个世界会这个样子,会让人如此难受。 还有一粒内部燃烧的灰尘飞来,哪怕只是贴着,池晓刀也能感觉到热度。它必然是一还没有诞生的神魔。 神魔未曾诞生,以自己无法理解的形态存在。那火焰,应该就是传说中将天空烧裂的火神,它和水是天生的对手。 这个世界,便是他苦苦追寻的“无”,神魔都不存在的世界。他赫然明白自己无属性从何而来,那是因为,自己未曾沾染到世间属性,这种情况极为难得,哪怕再弱小的人,也有自己的属性,没有属性只有一个解释。 “爹、娘。”池晓刀闭上眼睛。 他的娘,用某种手段,让自己在胎儿时候就封存,让自己没有沾染到任何属性,成为了百亿中无一的无属性存在。这种无属性对他们一定非常重要,以至于他们花费巨大的代价做这件事。 池晓刀是从眼前见到的情况推测的。 他现在以某种形态存在,化为未成形的莲花。但是,刚刚他被火属性的灰尘擦肩而过,莲花属性竟然登时多出火属。 有一朵被时光遗忘的莲花,它叫做业火红莲。 被什么属性擦过,就有什么属性。他推测出的结论为以上。 世界由金木水火土构成,五种属性无处不在,想要完全避开它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有人做到了,便是他池晓刀。 池晓刀心底惊涛骇浪,不明白父母这样做的道理,不知道他们真死假死,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让自己成为无属性,成为所有人看不起的,没有修行资质的人。 他还看见一个人,应该说一粒灰尘,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叫做海。 海竟是一位混沌神魔,在这个混沌未开的世界里,有他的踪迹出没。他勇敢的对抗每一位未成形的神魔,那种不服输的气质已初具雏形。 他看见池晓刀,似乎一愣,然后欣慰的笑笑,像是两个很多年没见面的老友,欲待举杯相撞,一饮而尽。 然后,池晓刀被拉回现实,他手里的青莲有两片叶子枯萎。一股清凉的气息从枯萎的叶片内涌来,像是顺着绳子向上爬的蛇,顺着他的法力冲入丹田,撞在丹田内发出别人听不到的轰然巨响。 他像是听见一个终极问题“我从哪里来。”,自古至今,无人能回答的问题,又想起一个成语“无中生有”。 我自虚无中来,而归去处,也是虚无。 冲入丹田的气息和他刚才恍惚的幻觉极其相似,那种气息和他的法力纠缠在一起,像是一条搓好的绳索难以分开。 他心底微动便明白,这就是合属了。将法力与属性相合,一身锻体的能量全化为带有属性的法力。 这也是自己运气好,他对无属性虽有一点点感触,却不深,算得上初步接触合属境,他不知道哪里去找合属需要的五行之物。 比如天上火,天上之火,便是雷霆所化,想要合属,就需天上火属性修士面对雷霆。当然,并不是要面对雷轰击,而是感悟雷霆,从其中分离出一丝雷霆火纳入体内,以那一丝雷霆火为根本,进而转化法力,吸纳天地内存在的天上火,最后成为合属境修士。 又如炉中火,天地为炉,烈焰灼烧众生,哪种火不是炉中火了?当然,最正宗的炉中火,便是火山之火,火山是炉子,岩浆是火焰,盘坐火山吸纳火焰一分,用为引子,慢慢成为合属境修士。 池晓刀欠缺的就是这种五行之物,以实体存在的引子。但他千想万想,却没想到,自己的机缘竟然这么快出现。这株三品青莲内有神血,它祖上传承下来的血脉。 那种血脉,因为它的祖上曾经生活在无属性的世界里,故此沾染了少许无属性。岁月流转,至于今天,三品青莲的血脉越发稀薄,无属性也就越发稀薄了。 可因为自己体质特殊,不知怎地引动了深藏的那一丝无属性,将自己代入神魔未生的世界里,零距离接触无属性,将它血脉内的无属性完全剥夺出来,纳为己用。 瞬间发生的事情太神秘,此时,池晓刀挥出的青莲距离三只老鼠还有不到一个巴掌距离。他翻手如山压下,青莲扫出淡青色光芒,那光芒如有神力,扫在三只小老鼠身上,那三只小老鼠最大的依仗,满嘴利牙纷纷碎裂。 紧接着,池晓刀劈手抓住三只小老鼠的尾巴提起来,此时,三只小老鼠身上才发出黑色幽芒,却对覆盖在池晓刀手上的薄薄青色无可奈何。 “抓了这三只小老鼠,才有资格和大妖怪讨价还价。”话音落地,池晓刀身体里发生惊天剧变。 他的全身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无数法力,像是倦鸟归巢,纷纷倒卷丹田争夺那一丝无属性。 但那种属性虽只有一丝,却是无限大,任由多少法力与其结合,属性也不见减少。到了他提起三只小老鼠时候,全身上下的法力已经大部分转化完毕。 池晓刀,他在这短短瞬间,已成为一个合属境修士。以他练体便可抵挡三大鬼将的战力,只怕现在,那三位联手也不见得能讨好。 他抬头,全身法力躁动,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 一般来说,宣泄法力的地方就是五行之地。 火属性成为合属境修士需要渡劫,他们所渡劫的地方,大多于雷霆,因为雷霆是火属。金属性渡劫的地方,多为矿脉,可引出金风一类。木属性为深山老林,草木之地,水属性为大江大海。而脚踏大地的地点,就是土属性修士的劫难。 五劫,就是修士的宿命,也是他们必须面对的问题。 池晓刀比较特殊,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遇见什么,该去哪里渡劫。他正冥思苦想,忽而汗毛耸立,将两只老鼠往蚱蜢那边一丢。 “看住三只小老鼠。” 三只小老鼠虽然神异,自幼啃噬青莲长大,但修为还没合属,蚱蜢能看住它们。要是它们牙齿还在,那就不好说了,蚱蜢修为虽高,被那锋利的牙齿咬一口,恐不会好过。 池晓刀谨慎对待,双眼死死盯着空气。他仿佛看透虚无,看见未知存在,然后,深呼吸,左手持莲,右手持剑,随时能发出可怕一击。 尤其是他已经运转天柱剑,那是神通,就算是灵根境的修士被偷袭一击,也会受不轻的伤害,须得好好休养几个月才行。 懒洋洋的苌楚目色奇异,她生有阴眼,可以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现在集中注意看,她看见虚空中有一个通道打开,那似不存在这个世界,又似存在。 因为池晓刀向前一步,正好踏在那个入口。他左脚入内,在现实里摆出个圆规姿势,那只左脚,并没有消失在现实中。 倒像是某个未知世界投射的虚影出现在此地,然而,一般人看不见。 池晓刀缓缓举剑,如举大山,他看见那个入口出现一块石碑,上面写有三个字。 第四十三章 虚无路 “虚无路。” 石碑上写的就是此三个字。 虚无之中什么也不存在,池晓刀不知道自己会遇见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劫难和别人必不一样,只能提起法力,保持身体再巅峰状态。 那门自付煌山手里得到的天柱剑神通,闲暇时候他经常参悟,虽然还没开始练习,其中窍门他早已了解。现在步入合属境,他将所知付诸实践,引导法力循环,使出神通,将身子变的厚重如山。 “跳出五行外,不受岁月蚀,虽有长生属,难得长生乐。”虚无路里有声音传出。 池晓刀脸色铁青,这声音蕴含他所不理解的大道,竟可动摇人心神。他暗暗猜测,不会遇上虚无中还没出生的神魔吧? “关阳尽头,灵根相邀,虚无恭候大驾。” 声音的主人没有出面,留下邀请。但是,从那虚无中有一式强悍的神通打出来,似带有无尽吞噬属性,在神通法力路过地点,空气不存在,所有东西都不存在。 那神通目标就是池晓刀,池晓刀深呼吸,他没想过自己的劫难这样神奇,别人都是和天地斗,轮到自己,却成了和某位人,或者说神魔,和他们斗。 他将法力涌入天柱剑内,手中神兵暴起光芒,如连通天地,不知尽头长短,把着天柱挥手劈下,带有山岳气息的剑芒奔向那一式神通。 两种力量撞在一起,发出“轰”的巨响,震的池晓刀耳朵眼里流血,顺耳垂滴落地面。 幸好,恐怖的吞噬神通被他挡住,他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路里传来轻笑,似是不屑。 “若有成道时,神魔不存世,天地归混沌,生死皆虚无。后辈此道,谁敢见我。” 话音渐渐沉寂,虚无路努力的显示出实体存在,它受到某种力量制约,没办法出现在现实内。路里有一双眼睛看着池晓刀,似在嘲讽,似在期待,然后,这条路缓缓消失在肉眼内。 什么没有发生过,没有任何虚无路出现过的痕迹。 “池海将军,你刚才怎么了?”花青色担忧的声音想起来。 池晓刀似在梦中,揉揉耳朵,手掌上全是鲜血。 “池海大爷,你刚才好好的站着,怎突然耳朵流血了?”蚱蜢问道。 一定是发生某种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剧烈的战斗,却不在现实出现,颇有些类似魂战的情况。要不是耳朵眼里流血,池晓刀甚至怀疑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一式神通,一场劫难,一个境界。池晓刀查看自身,已然是正宗的合属境修为。 那条路来的诡异,他怀疑父母费尽心机让自己没有五行属性,就是为了看见这条道路。路内的眼睛让人头皮发麻,让池晓刀不想看见眼睛的主人。 “没什么。抓着小老鼠,我们走。”吱吱叫声越来越近,洞穴深处老鼠母亲正在赶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池晓刀抓过三只老鼠往深处走去。 “莫不是池海大爷有什么病……唔……池大爷长命百岁……”蚂蚱自言自语,眼睛偷看池晓刀,跟在后面走。 花青色微顿,跟在后面。 唯有苌楚若有所觉,她闭着眼睛,双眼充满血丝,一双眼睛几乎要爆开,痛的她差点忍不住出声。那条恐怖的路她只看见入口,已经让眼睛不堪重负,如果里面有更可怕的东西,多看几眼,苌楚知晓,自己会成为瞎子。 那是什么路?通往哪里?还是,仅仅为池海的第一个小劫难?苌楚思索着,跟在后面走路,脑袋想着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还是正阴峰最好,吃饱了睡,睡好了吃,不挨饿,还有弟子舍得灵丹妙药给自己。 只是,正阴峰唯有天池,风景秀丽,又是女弟子最多的山,多少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都在天池,叫它一个金蟾情何以堪,听情话听的身上多出好几个鼓包。 蚂蚱低声下气跟着池晓刀,嘴里叽叽咕咕,用池晓刀不明觉厉的语言询问小老鼠,池晓刀也不管它问什么,警惕的走路。 这般连问带走数分钟,蚱蜢终于停下,说出一番立誓挖通地心那只鼠妖的前生今世。 那鼠妖自号鼠王,活了三百多年,哪怕现在依旧活着。 三百年前,它是一只凡鼠,在金门谋生。它生来体型大,胆子也是老鼠间少见的大,那时候的金门是不逊色正清门的门派,正值那一代掌门末年,乃是末年辉煌。 那掌门叫路惊尘,手段狠辣,心思稠密,将金门经营的很是强大。末年掌门,又是一位修为通天的高手,号称修行界第一,自然没有哪个门派敢招惹。 路惊尘年老,执掌着门派最强的神兵,那是一盏灯,一盏琉璃灯,乃是金门先辈传承下的东西。由于年老,各大门派知道有琉璃灯存在,加上路惊尘也不好惹,所以遇上了也不去招惹。可散修不知道,某些散修就想踏他扬名,深陷第一虚名,挑战路惊尘者络绎不绝。 对于那些挑战者,大部分由后辈处理,直到有一次,来了个强悍的无名散修,将后辈打的落花流水。路惊尘太老了,要是年轻那会,无名散修绝不是他对手,但现在,他只能动用琉璃灯。 琉璃灯威力无敌,至少名列六品,将散修打的呕血逃命,而路惊尘经此大战,身子几乎油尽灯枯,将所有弟子叫到身前嘱托后事,传下各种秘术,讲解大道。他讲的太好太深,吸引所有弟子注意力,以至于那盏琉璃灯竟然无人注意。 鼠王那时候胆子大,虽没有智慧,凭着非凡的本能还是知道,琉璃灯是好东西。它没有智慧,也拖不动重达数吨的琉璃灯,灯拿不走,但是里面的灯油可以拿走啊! 老鼠是偷油吃惯了的,琉璃灯中的灯油不知道是什么油,它大着胆子偷吃一口,便有了一分智慧,能听懂路惊尘讲解的大道少许。 此时正讲到金门功法基础篇,这老鼠有心,便记下来修行。修行一天,它身子也大了一圈,又饮一口灯油听讲。 路惊尘讲了七天,它就听了七天,每天吃一回灯油,默记金门基础功法修行。第七天时候,它竟然成为了合属境修士,那时候有了智慧,它知道自己惹下大祸,哪敢留下听讲,只把成人大小的身子往老鼠洞里面钻。 它身子大,钻不进老鼠洞,磨着爪子开始挖洞。它虽然智慧不高,却知晓被抓到没好事,且路惊尘油尽灯枯,撑不下去了,最多两三天就会化道东归。 那时候金门反应过来,岂不要将它扒皮油炸? 合属修为,加上老鼠本能就会打洞,只花费两天时间它便挖通离开的道路,趁夜逃走。 果不其然,它逃走后一天时间,路惊尘东归,金门终于发现灯油被喝光,灯油珍贵,价值巨大,是一种超级宝物。没有油驱动,琉璃灯威力折半,哪能镇住虎视眈眈的其他门派,大怒之下,金门精英尽出,只想把偷油贼千刀万剐。 那漫山遍野的金门弟子搜寻,鼠王被逼无奈,远遁千里,最后在镇凡山脉定居下来。 俗话说老鼠胆子。老鼠胆子天生不大,琉璃灯事关重大,金门未曾对外宣扬,鼠王也是不敢露面,躲了好几百年。最后一寻思,回忆路惊尘讲的东西,发现其中提及“大地之心”四个字。 鼠王仔细回忆,当时路惊尘说大地深处便是大地之心,鼠王认为那是一件宝物,自己若是得到,何须再害怕金门。故此它立誓要挖通大地,搜寻大地之心。它连挖了几十个洞,最后选择池晓刀等人现在所在的山开工。 一挖,就是百年,期间挖通了母老鼠的洞,奸夫****,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生了一窝小老鼠。 母老鼠每天会去山洞深处一次,和它夫君幽会。现在,正是母老鼠要去和鼠王幽会的时间,还没走多远就听见孩子召唤,母老鼠不敢大意,赶忙赶来救孩子。 怒气冲冲的母老鼠被人搅了好事,自然脸色难看。当年她深居“闺房”,被夫君闯入,挖通了天花板。它有智慧,知廉耻,自然不肯从了,做过反抗挣扎。 可惜,实力悬殊太大,她被“糟蹋”了。 这东西有一就有二,母老鼠尝了个中滋味,加上鼠王使用某些手段,此后就成了真的干柴烈火。这些东西它自然不能和孩子说,皆是美化一番,变成小老鼠嘴里的“两情相悦”。 听完所有,池晓刀三人面面相觑,不想老鼠精还和金门有关。 “对了,老三。”池晓刀想起来,自家老三当年就是被金门收下,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好不好。 三人犹豫着还要不要往前走,鼠王修为很强,按照三只小老鼠的说法,至少是灵根境六七层的修为。苌楚虽然也是灵根境一层修为,但她没学过战斗之法,战力是渣渣。 这点人,还不够鼠王一口吞的。人家挖洞幸苦,日夜操劳,修士送上去,那就是一顿大餐。 他们还没犹豫完,一只高度五米多的大老鼠已经出现在眼前。 灰毛细眼,凶脸威胁,它就是三只小老鼠的娘亲。 第四十四章 真龙 在母老鼠的尾巴上,还卷着一个死人。人死亡的时间不长,估摸有两天时间,还没开始腐烂。 那人头被咬掉,看不出本来面目。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吃人的老鼠,母老鼠喜好吃人,也会把人作为点心送给鼠王,两鼠来一顿温馨的晚餐,你侬我侬。鼠王要挖洞,立誓挖通地心,几十年也不出一次门,它也要吃饭,地底深处有生灵存在,但不合它口味,每次加餐就是他最兴奋的时候。 母老鼠深得鼠王之心,杀人加餐占据很大部分,但其中有些隐秘,又当慢慢交代。 这些,都是蚱蜢从小老鼠嘴里套出来的东西。 “人类,放下我的孩子以及青莲,我放你活命。”母老鼠能说话,距离灵根境已经很近了。 “送我们出去,我便放了你的孩子。”池晓刀举起手上三只小老鼠,看的对方目眦欲裂。 “我家夫君乃是鼠王,孩子是它的后代,若是有什么闪失,人类,千万鼠军袭来,你将会成为罪人。”老鼠精修为不高,仅有合属境二层,但是它后台强硬,故此说话也很强硬。 罪人就罪人,那么大一个帝国,你当儒兵道兵是吃素的不成?这种威胁没有力度,池晓刀半点不放在心上。若是面对藏泽那种人,如此威胁也许还会有些作用。 他想到藏泽,将自己放在藏泽的角度上猜测,遇见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得出的推论让他不寒而栗。藏泽会出手,绝对会,哪怕冒险成功的几率不到一半他也会出手,灭了母老鼠。 “青莲留下,我送你出洞。”母老鼠很好说话,提出它的要求。“咦,你们这队人挺好笑,有人,有妖,有鬼,什么时候到了大同时候?” 它说的是儒家提倡的大同世界,在这个世界被赋予了新的含义。人、妖。鬼共同生存,不分你我,是为大同治世。这是一种空想,三个种族间存在食物链关系,妖吃人人吃妖,你看见一只美味的野鸡走在街道上,恐会动手拿去炖汤。饿急了的猛虎走在街道上,看见身边全是人类,也会忍不住咬人。 加上鬼是人变的,也以人为强大自身的食物,大同永远只能停留在幻想中。 “鼠辈,你没有资格谈条件,要么我杀了你的后代,你和我们一决死活。要么,你现在送我们出去,我们放过你的后代。”池晓刀很强硬,强硬是他从藏泽身上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沉默很久后,母老鼠往山洞深处走去。 “希望你们记得承诺,跟我来。” 它选择往里面走,这让花青色有些不安,轻声问道:“老鼠擅长打洞,它为什么不将洞口打通?山洞深处,又通向哪里?” 池晓刀也怀有疑惑,他回头想找苌楚询问,发现神出鬼没的苌楚消失了,大约是躲在谁身上。他控控耳朵眼,没发现苌楚,也不去寻。 与金蟾本就是萍水相逢,池晓刀没指望她能和自己齐心协力,也没指望赚取她身上的赏金。她最大的作用,除了压制蚱蜢以外,唯独给自己提供一个进入正清门的借口。 正清门有老四存在,池晓刀虽有想念,更多却不愿现在去看她。她现在,正处于练体境,打基础的阶段吧?这是修行路上最重要的阶段,不适合去打搅。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内心里有种畏惧,害怕老四接触那个世界后变了,害怕老四不让自己离开,害怕她,不认自己。 虽没有老四的近况传来,但是,以她入门时候引来的争抢可知,她受到的待遇必然顶级。身处高位,天长日久,人心思变啊! 胡乱想着事情,几阵冷风从山洞底部吹来,吹动池晓刀衣服飘摇,身上发寒。耳边又是花青色两句问话,他多个心眼,随时可以出手攻击。 初入合属境,虽修为未曾稳定,他却有了和场间所有生命争锋的本钱。 又走数分钟,他看见石壁颜色有变化,本来的灰色岩石成为一种半透明的白色,似能透过石壁看见深处。四周的石壁上有无数抓痕,那是老鼠留下的爪印,每一个爪印都有数米宽。 池晓刀试着用剑去刺墙,发现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想留下深度超过半米的痕迹也很困难,不由赫然。鼠王是什么修为,它竟能挖通一条这种岩石构成的通道。 “这是龙血玉的伴生矿,没多大作用。”母老鼠介绍道。 龙血玉?那是一种宝贝,非常贵重。此矿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成形。有真龙战死的地点,龙血浸透大地,大地之下有上好玉石,便有机会产生龙血玉。 听闻镇凡山脉数千年前有修士和真龙交战,其中真龙死于山中,尸体不知去向。那是凡间缪传,真龙若死,谁能舍下它大好尸身?龙血龙鳞龙骨,那都是求不来的神物。 此地有龙血玉矿脉,看来那传说是真的了,池晓刀没见过龙血玉,更别说矿脉,他有点好奇。好奇占据两分,剩下的八分是警惕,他警惕的问道:“出口还有多远?” 伴生矿坚硬无比,在这里发生战斗,跑都跑不掉。何况,在他眼前出现有两条岔路,说不好有迷宫。 两个黑色山洞冒着寒气,不知通往哪里。母老鼠毫不犹豫选择左边的洞口走,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我现在走的就是出口,你们信就跟来,不信,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后代没了可以再生,但是,作为妖族的尊严,岂是你们人类可以质疑?” “莫怪我多疑,右边的道路通向哪里?”池晓刀没有走,开口询问。 母老鼠犹豫很久,叹道:“那里通往我们妖族至尊所在。” 它缓缓诉说,将右边通道的情况慢慢说出来。 一百年前,鼠王到了镇凡山脉,它先前已经挖了很多山洞,都挖到了龙血玉伴生矿深度。伴生矿无比坚硬,就算鼠王的爪牙堪比神兵也吃不消。 它是听过高人讲道的存在,懂的东西比一般妖怪多很多。他隐约感觉,半透明的伴生矿就是龙血玉伴生矿。 这个发现让它兴奋不已,若是有真龙尸体留存,它鼠王寻到,岂非大大的发财?沐浴龙血,哪怕是腐血,也足以让他合属境修为立刻成为灵根境。更别说以龙爪制作神兵,那是能和琉璃灯交战的宝贝。 还有龙珠,想到龙珠,鼠王不禁呼吸急促。 龙珠可能记载有真龙一生所学,蕴含所有修为,甚至,会有血脉。如果有血脉,用来改造自己,不说能化为真龙,也能让自己带有一丝神血,生命层次提高几个等级。 那时候的鼠王整天担惊受怕,就怕被金门弟子找到,它在金门中混了好多年,知道金门高手不知自己所能抵抗,小小合属境,正式弟子谁不能杀?除了龙珠,有龙珠在手,再也不用害怕琉璃灯,害怕金门高手。 有道是病急乱投医,它发现伴生矿,满脑子只有龙珠,连挖通大地也忘了。兴奋害怕的鼠王两百年中挖洞无数,根据伴生矿脉大小,最终推测出了龙血玉矿脉所在之处。 便是一个叫斩龙谷的地方。 斩龙谷被鬼兵占据,乃是鬼国兵营。它一只小老鼠,纵然修为滔天也不敢惹鬼国的。 于是,鼠王从现在池晓刀等人所在的地方开始挖洞,要挖通斩龙谷下寻找龙尸。两百年过去,鼠王从合属境成了灵根境,它的爪牙越发锋利,挖洞的速度越发快,期间挖岔了路,强推了现在的母老鼠。 母老鼠有道号,它父母取的,道号觉智。她家祖上三代都是妖怪,共同经营一个家庭。这个家就在伴生矿中,花费了三代人力气才挖出来。 要说也是它运气不好,谁没事会挖伴生矿?除了磨牙时候会用用,这种废矿一点用也没。偏偏遇见鼠王个蛋疼的给挖通它家天花板,强推了她不说,还将老迈濒死的父亲活活吃掉。 那深仇大恨,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消失了,母老鼠更多的是顺从,也有掩埋在顺从下的那一点点,不敢表现出来的,怨恨。 “现在,挖通了吗?”池晓刀问。 若是已经挖至斩龙谷,他就能找到回城道路。 而花青色关心的明显是真龙传说,她问道:“可曾找到真龙尸身?” 母老鼠慢里斯条的看了两人一眼,带着戒备道:“问那么多干什么?我保你们能找到出路即是。若再多问,我却不伺候你们来着。” 大约是寂寞的太久,没人和它说话,母老鼠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说话的样子。 池晓刀和花青色故意不去问,憋着它走了一路。 黑暗深处,不知时间,外面过去多久不晓得。根据身体疲惫的程度测算,池晓刀感觉应该有一整天时间过去。 但无穷无尽的伴生矿延绵很远,他们,还没有走到这个山洞的尽头。 到了现在,他们走到一个大坑前,坑有十米长宽,深达五六米,其内装满森森白骨。有各种猛兽的,有妖怪的,更多的,却是人骨。 “于情于理,你们都该叩首。此地不远,就是尊主神龙所在,纵然人类,见着真龙,也需三叩九跪。”母老鼠指着尸坑之后道。 池晓刀眼神凝重,他看见尸坑正上方,有一大片鱼鳞镶嵌洞顶,那是,龙鳞。 第四十五章 杀夫 龙鳞已经石化,但能看清楚。 有此物足以证明,母老鼠并没有骗人。池晓刀将剑尖对准母老鼠,深呼吸。 “花小姐,你我大约要埋骨此地了。” 花青色一滞:“为何?” “你看坑中白骨便知。”池晓刀指着母老鼠道:“鼠辈,你费尽心机引我们到此,至此,该图穷匕见了吧?” 对于一只不学无术的老鼠来说,图穷匕见什么的太高深,它听不懂。只是那种意思猜也能猜出来一点。觉智母老鼠盯着池晓刀,很真诚的道:“你便不跪,我也不逼你,何来我骗你到此之说?此坑中白骨,皆是我夫妻敬畏真龙,拿来祭祀的祭品。” 远古时代,的确有活人祭祀的习惯。这种习惯自儒门出现后慢慢减少,最终被扭转过来,成为了以香火祭祀的习惯。其中固然有香火祭祀深受鬼物欢迎的意思,更多是因为,人们反抗的力度太大,否则,生灵祭祀,有魂魄可食,那才是被祭祀者所希望的。 人虽不活祭,但是,妖族中依旧残存这种习惯,它们的祭品可以是人,也能是妖。若是活祭,尸坑中杂乱的白骨人妖皆有,也就不奇怪了。 “你骗谁来着?作我是瞎子不成?鼠辈,你家夫君呢,怎不叫它出来?”池晓刀暗呼大意,恨自己太不小心,听母老鼠讲故事太投入,忘记自己身在险地。 这种得意忘形以后绝对不能再次出现,否则就是拿自己的生命玩耍。 “我看不出来。”花青色虽然做出备战姿势,却对坑里白骨看不出区别,都是白骨,哪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池海怎能从上面看出眼前鼠辈要引我们到此? 池晓刀没有回头,冷静盯着觉智,暗想,花青色出身高门,出有车马相随,入则仆从相拥,穿金戴银,不正不食,可谓受尽宠爱。对这种野经验,她不懂得也就不奇怪了。想到此处,还是开口解释一句。 “白骨很正常,奇怪的是,上面有牙印。” 仅此一句,池晓刀便道尽所有。 什么人的牙印?自然是这对奸夫****的牙印了。花青色被其提示,仔仔细细的看,终于发现其中有不同之处。有很多腿骨都被咬断,牙齿虽模糊却能看出来。 且那牙印宽阔,如此锋利,正和母老鼠露在外面的牙齿对得上。 这不是祭祀留下的尸坑,而是它们吃的食物所留下的尸坑。它们,竟然残害了这么多人。 百年时间,就算每月只捕杀一个人,那也有一千人,此地白骨,分明不下一千具,几乎靠近五六千。它们吃了很多很多人。 “没想两个小年轻心还很细。”母老鼠惊讶的道。 它咧开嘴,轻声叫道:“夫君,你快出来,孩子们都要被人杀了。” 随着觉智出声,宽高百米的山洞里有庞然大物走来,两点银白色的晶莹闪耀,那是大物的眼睛在眨。它走出转折地,缓缓靠近这个大厅,沉重的气势扑面而来,池晓刀运转神通才好受一些。 至于花青色,她脚步发软,差点倒下,幸亏池晓刀快速的拉了她一把。 “站在我身后。”他将举轻若重的境界展开,那种气势如何沉重,也不能影响到他分毫。 他的身子像一座山,一座连接天地的大山,狂风暴雨,阳光幽月,不能折他腰,不能伤害大山身后分毫。花青色看着背影,似乎痴了,她所见,是一座山,一堵墙,是一个男人。 “哗啦哗啦……”最后“铮”的巨响,山洞顶部落下无数灰尘碎石。 那物也出现在肉眼内。 那是一只长达百米的大老鼠,毛色黝黑,牙尖嘴利,口水横流的看着两个活人。 “活人。”巨鼠开口,眼里的神情叫做,贪婪。 它就是鼠王,那位偷喝灯油的存在,立志挖通地心的存在。 只是现在,它哪有半分寻龙尸,寻大地之心的风采。它甚至不算是一个妖,更多像是,野兽。 在它的四肢上,有四根巨大的锁链,齐腰粗壮。铁链从大地深处延伸出来,将它死死的锁在洞内,让其活动范围限制在五十米内,这个距离,恰好是在尸坑边缘。 它的眼中完全没有该有的神智,而是一种疯狂的杀戮欲望。 “肉……”留下一个字,鼠王凶猛的往前一蹿,“哗哗……”铁链响,猛地绷直。 “轰……”距离池晓刀七八米外,一块千钧巨石砸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就连伴生矿也沙沙碎裂,掉下很多很多。 鼠王只有进食的本能存在了,它完完全全是一头野兽,强大的野兽。 “是不是很吃惊?是不是很奇怪?”觉智站在鼠王身边,一只前爪抚摸鼠王脑袋。 “我夫君曾偷食金门八角琉璃盏灯油,此后纵横天下,也算一代妖雄。只是,谁又知晓,他这般强大的存在也有这一天,活的不如人,不如鬼。嘿嘿!你们曾问我,可找到龙尸。”觉智看着花青色认真道:“我告诉你们,他找到了。” 虽早有猜测,池晓刀还是忍不住心惊,既然已经找到龙尸,为何却成了这般模样。 似乎看出池晓刀的疑问,觉智指指头顶道:“我们头顶,就是龙尸。整个镇凡山脉,都是龙尸。这只是一个局,一个害人的局。” 龙隐没云雾,小则消失,大则如天。身子变化随意随性,那是真龙天赋。一条成年的真龙,那是神血种族,拥有无敌力量,它们的身子,变至最大可比山脉大小。 觉智说整个镇凡山脉都是龙尸,那便是,镇凡山脉长在龙尸上。池晓刀惊的目瞪口呆,那该有多么大的尸体才能做到这一点? 镇凡山脉长九千米,岂不是说,此龙身长九千米?那种存在,谁又能将它打落杀死,镇压此地? “一百年前,我夫君来到此地,它一直挖呀挖,挖到了龙尸,但和龙尸同在的,还有龙魂。龙魂虽死,却建墓于虚空,它见我夫君贪欲,使了一式神通,将我夫君打成重伤。它令我夫挖开镇凡山脉,放它出来。” 觉智陷入了回忆,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夫只是个小小灵根修士,哪有那般神力挖开一条山脉?只是夫君害怕金门,贪龙魂许下的龙珠,整日里挖山开石。挖了整整四十年。” 这是一段隐秘,真龙如何死?有魂存在,它的肉体到底死没死?没有供奉的情况下,龙魂也会被时间杀掉,它如何能在数千年内活着? “然后,我的夫君看见了一位鬼王。” 池晓刀眉头一挑,鬼王,少说也是个灵根境,怎地又牵扯到了鬼王身上。 “鬼王不问缘由,将我夫君打成了疯子。我夫君自他手下逃生,回来告知我这些后立刻疯了。多年来我仔细探寻,终于明白了一点东西。这条真龙非常重要,他虽死,却把自己的坟墓建在了鬼界,鬼界在哪里,你们可知道么?”觉智问。 “我倒是听说过,世上有香火,香火烧化,凝结成界,鬼国便在香火世界内。”花青色补充道。 “小姑娘倒是懂得不少。”觉智上下看看花青色,又道:“那你们可知晓五鬼环?鬼国以龙血养玉,要养出类似五鬼环的宝贝,那东西要是做出来,人族都完了。它们顺着龙墓找到龙尸,发现了现在的龙血玉矿脉,真龙神血,养玉千年,稍作手段就能造出吸人魂魄的宝贝。” 好么,鬼国要炼制和五鬼环一样的法宝,真让他们琢磨出来,池晓刀不禁冒出冷汗。他想起自己储物袋里那片似玉非玉的草尖,立刻拿出来:“是这个?” “哈!你竟然有龙血玉,这些年它们取走不少玉石试炼,是了,你便是从它们手上获得的。”觉智恍然大悟,摇摇头:“你不该在我眼前拿出来的。” 觉智昂首道:“我的夫君,是守墓人。奉鬼王之命令,守护龙墓。龙墓有二,龙魂所在,乃是其传承,鬼国也无有线索。龙尸所在,便是龙墓。” “吱吱……”三只小老鼠在池晓刀手中叫,在祈求老妈相救。 “乖!被这个人砍一刀就死了,不疼的。”觉智在安慰孩子,听的池晓刀冒冷汗。 鼠王是守墓人,自己现在找到龙尸,那就是天大的灾祸。 “你为何要和我们说这些?”花青色冷静的问道。 觉智咧开嘴笑,笑的人发毛。 “他活的人不人鬼不鬼,说这些我只想激发你们的愤怒,也许,能杀掉我夫君呢?” 妖怪的思维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听说螳螂成妖还保持着本性,生育的母螳螂依旧会追杀公螳螂,要吃掉对方。明明有了智慧还那样野蛮,真心不是人所能理解的情况。 “我夫君曾发过誓,任何寻到龙尸的人必杀之。就算你们杀不掉我夫君,你们可以逃命啊!”觉智指着鼠王身后“那里直通斩龙谷,你们要是能逃掉,就搬大军过来吧!杀了鼠王,杀了我夫君,杀了那些鬼怪。” 它面色凶狠,隐约带有疯狂。池晓刀甚至能猜测到,它一定受过某种刺激,导致神智有点不正常。 “只是,多年来,进了此地的人,都死了。” 觉智森然声音回荡,它的夫君,那只鼠王,凶狠的扑上来。 第四十六章 觉智 山岳般的躯体阻在山洞内,闪避的地方很少。觉智走到埋葬锁链的地点,不知道掐了什么指诀,那短短的铁链飞速延伸,将鼠王活动的地点扩大了何止数倍。 “早年我家被鼠王挖通,这厮胆小如鼠,呸呸,是胆小之极,偏偏他又色胆包天。将我侮辱后,我父回家撞见,要和它拼命,老迈的父亲哪里是这厮对手?被它打杀吃了。他心狠手辣,同族相食,照理说该杀了我。”觉智鼠脸扭曲,灰毛扎成团,那种狰狞神色,真乃面见杀父仇人。 “轰隆隆……”巨响回荡在山洞内,一片伴生矿被撞塌,落下几百斤的大石块。池晓刀拉着花青色避让,还是被余风扫中,五脏六腑震动的他想吐。跟随的鬼兵更被撞成青烟,袅绕在漆黑洞穴里。 池晓刀看着鼠王,鼠王撞的头晕,摇着脑袋从大坑中退出来。可惜金蟾消失了,不知道是躲在自己身上还是躲在花青色身上。 对了,蚂蚱呢?池晓刀四面搜寻,没有找到蚱蜢大爷。贪生怕死的蚂蚱,池晓刀心底愤怒,待我逃出去,再见你,必将你烤了吃下。 乞讨年间,他什么没吃过,蚂蚱烤熟后也是一道美味。 不及多想,鼠王又翻身撞来,他听见觉智自言自语的唠叨。 “这杀千刀的想杀了我,又舍不得,这片地界,哪里找第二只成精的母老鼠去?于是,它便在我身上下了禁制,修为不得寸进,我若违抗它命令,那便会化为血水。这狠心的杀千刀啊!它下了禁制快活,好死不死撞在鬼王手里,成个疯子。我杀不得它,还要遵从命令喂饱它,还要照顾它的孩子,这几十年,我过的生不如死。” 觉智脸上是怎样的可怖表情,池晓刀已经来不及看。他只想着避开,想着逃命,眼见避不开,他眼中凶光闪烁。 一人目标小,两人目标大,要是没有花青色这个拖油瓶,池晓刀觉得,自己逃命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他眼中的凶焰花青色也看见了,花青色张张嘴,不晓得该说什么打消池晓刀的念头。她不修身体,体质较弱,根本躲不过鼠王利箭般快速的扑杀,唯有依靠池晓刀才有机会活下来。 但是,凭什么池海要救我?花青色自己问自己,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勉强算是理由的,大约只有自己身为夫子,吟诵书文给予的一点点加持。 那点加持,在这种凶兽面前又有多大作用? 连自己都找不到理由,她岂能张嘴,莫非叫她苦苦哀求吗?她花青色,不屑为之。 下一秒,她似若听见池晓刀叹息,那柄三品神兵被高高举起,运转着并不熟悉的天柱剑神通。 长剑如山,一股黑色气息从剑上涌出,直入洞顶。 厚重如大地载物的力量被池晓刀狠狠劈下,和鼠王撞过来的脑袋碰撞。洞顶被长龙般的剑气划过,纵然坚硬的伴生矿也被拉出一条犁沟。 地动山摇,花青色耳朵里“呜呜”响,她双耳暂时性失聪,听不见啦!但是,她的眼睛能看见。 池海没有舍下自己逃命,他选择和凶兽硬撼。对了,真要理由,我还有一个。 那边是他被伏击时候,我以大风歌迷惑鬼兵,算是救过他一命。 是的,她救过池晓刀,虽然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她算是自救,那种黑夜里,鬼兵若杀光道兵,必然搜寻生者,她体质弱,纵马狂奔又能跑多远,只怕马匹耐得住,她却骑不上马了。被鬼兵追上,她孤身一人,必然死亡。 花青色当时就算到这一点,所以才返回去,以大风歌迷惑鬼兵。 这个不怎么充分凡理由此时救了花青色一命。 池晓刀本想将她甩出去挡鼠王,忽而想起那曲大风歌,于是他改变主意。她毕竟救过自己一命,将她甩出去,那和池晓刀原则相悖,他是乞丐,他有原则,他宁愿去骗人,也不愿接受人的施舍。 每一分施舍都是沉甸甸的恩情,他还不起。就比如老三老三老四。 他们全是乞丐,但是,小小年纪,看见池晓刀饿晕路边,将手上不多的一点食物施舍给池晓刀,那是恩情,池晓刀以兄长身份待之。此后数年,不离不弃,为他们筹集资质测试的银子,终于让三个兄妹有好前程。 他是那种一饭之恩,以我所有报之的人。 所以,救命之恩大于天,他决定舍命相搏,救花青色一命。 他被巨力撞飞,狠狠砸在石壁上,贴着石壁落下,那真是心肝脾肺肾都快咳出来,喷出老大一口鲜血。鬼兵们也出手,拼命纠缠,却对鼠王半分影响也无。 黑色鼠毛飞扬,鼠王也受伤了,在头部有一天硕大的伤痕,伤痕流血,激发它的凶性,它吱吱叫着,再次杀向池晓刀。 “每日此时,杀千刀的会疯病发作,它除了我,什么也不记得。只有我能给它喂食,所以鬼王饶我不死,让我喂养这厮。人类,你知道吗?我早想杀了它,可是,我打不过它,我有禁制束缚,哪怕它疯了,我也不能杀它,只能遵守不离不弃,尽心养育它后代的誓言,度日如年。” 觉智越说越愤怒,发出刺耳的叫声,尖锐,疯狂。 “你们能杀了它,我会报答你们的。哪怕你们逃跑,只要能跑,我不阻拦。”鼠王疯了,觉智也疯了,这是长期压抑的疯狂,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智。 池晓刀“呸”的唾出血痰,提剑站起。刚才那一剑是他至今巅峰,发挥出全身战力,哪怕是剑无道等鬼在身前也挡不住,可以一剑两段。 但对鼠王,只是让它受点小小伤害。灵根六层,果然名不虚传。 鼠王活了三百多年,它的寿命将尽,已然是末年修士,战力衰退,依旧不是池晓刀能抵挡的存在。 “池海,你没事吧?”花青色面色紧张,捞出一个瓷瓶,瓷瓶里有橘黄色的丹药,她拿着丹药往池晓刀嘴里放。 由于实在焦急,六神无主,她都忘记了加持池晓刀。 池晓刀不知道她拿来的是什么药丸,只管吞下,叮嘱一句:“加持我,我要力量。” 这种战场上忘记加持的儒士,放在军队里,那是第一淘汰的目标,太不合格,会被上峰训的苦不堪言。 “正义是知己,提剑入人间。只管不平事,力可斗苍天。”出世歌其二,剑持无双。 花青色的诵读来的稍稍晚,但终于赶上池晓刀第二剑。 煌煌如苍龙出水,执剑似飞蛇腾空。天柱剑第二剑,依旧是挥舞黑色巨龙,池晓刀用尽全力,他服下过属性箔,五行尽在一剑中,这才是天柱剑的精髓。 也无怪乎付煌山得此神通不见施展。此神通需五行齐全,他恐怕连学都没有学会。就是不知此神通他从哪里得来,必然是一种品级很高的神通,池晓刀猜测,起码是四品。 浩然之正,灰色巨龙变成灰白,加持之下,池晓刀斩出生平最强一剑。 “跑。”他回头,没有发声,花青色分明看见他的嘴型在说这个字。 她略微犹豫,片刻想通,自己留下也只是凭添累赘,让他分心,还不如离去,让他好施展手脚。 于是,她迈开脚步奔向黑暗深处。跑的急切,跑的愤怒,连着摔倒两跤。 觉智没有阻拦,低声道:“跑吧跑吧!逃走了搬救兵,将这条死了害人的真龙带走,将这个杀千刀送下地狱。” 觉智眼中没有半点哀伤,她的三个孩子,早在池晓刀这一剑汇聚中,无法承受惊天神力,死了般不能动弹,被池晓刀甩飞,落在尸坑里不知生死。 它们还小,大约,死了吧! 池晓刀挥舞灰龙搏杀,斩的黑毛不断落下,鼠王身上添加了十来条伤口,疼的越发疯狂。终究是没有智慧的疯子,哪怕是灵根境,池晓刀也能撑得住。 但他撑不了多久,也许半刻钟之内,他便会沦落为尸体。 每每这个时候池晓刀就会回忆父母,他们是修士,死在同为修士的山贼手上。那时候见识少,不知道深浅,如今想来,父母是灵根修士,何方盗贼能杀害他们?只怕,他们被某些人惦记上了,才遭此横祸。 “苌楚,蚂蚱,我要是死了,下一个就会是你们。”他像是自言自语。 在他乱糟糟的黑发间,某个小点动了动,那是苌楚,她双眼受伤几乎不能视物,早早的就躲在了池晓刀头发中。 还有,在他们交战的战场边缘,一只黄豆大小的蚂蚱抖了抖,最终咬牙。 “娘希皮,我怎么那么命苦?” 蚱蜢的声音发出,看见池晓刀剑锋击退鼠王,大口咳血,然后一转,灰白巨龙,竟然不管不顾的挥向谁也想不到的对象。 他剑锋所指,那是觉智。 觉智一呆,同样的场景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它曾很多次决定放人出去,叫人搬救兵来,只是人心贪婪,人走了很多,探宝的来过不少,正规的军队,却是一个没有,那些人,都选择了隐瞒真龙所在,静待真龙机缘。 探宝的人多了,鼠王杀的就多,才造就尸坑白骨。虽恨鼠王,对于这位夫君的战力,觉智却很佩服的,从没有谁敢露出后背给鼠王,带着拼命架势,非要将自己斩于剑锋下,也没谁可突破鼠王的封锁伤到自己。 “吱……”它惊慌的大叫,眼睁睁看着剑气斩向自己,忘记了出手。 在她尖叫的时候,鼠王硕大的身躯竟然速度再提,将整个身子挡在它身前。 “吱……”凶厉的叫声。 鼠王吃痛,猛地拉着锁链后退。 池晓刀脚尖一点,隐没在黑暗深处,他向着洞穴深处逃命。 鼠王欲追,忽然,蚱蜢跳了出来,身子变大,狠狠的将觉智撞飞出去,落地所在,恰池晓刀身前不远。 池晓刀咬着牙,将神兵提起,狠狠地刺下。 第四十七章 祭山成妖 母老鼠觉智,它不过合属境修为而已,确切的说,它是合属境二层修士。它这个合属境妖怪生存在大山里,每天经过无数杀伐,满手全是血腥。 若论及求生的能力,它必定比池晓刀丰富的。但是,它大意了,它曾奚落很多合属境修士,看他们被鼠王杀死,然后吃掉,每一次它都失望而归,一模一样的话,说过多少次它根本没法记住。 万万没想,有人胆大包天,竟要不杀鼠王反杀我,还做到了。 脑子里闪过以上,觉智本能中的战斗因子激发,挥着爪子要将池晓刀拍走。哪怕池晓刀这一剑刺中自己,他姓池的一样会被拍死。一命换一命,搏命打法。 池晓刀疯狂的将宝剑按下,对鼠爪拍来视而不见。 “啪……” 苌楚出手,粉红色的残影飞来,带有强悍力量,将觉智全力一巴掌弹飞。紧接着,池晓刀的剑按下去,左手捏着剑柄一扭,有什么东西碎裂的手感传来。 觉智的心脏碎了。 池晓刀没来得及等待半秒,等待觉智断气,弹簧般弹起来,如一道旋风刮过,撞入山洞深处。他试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疯狂的影子将巨大锁链拉伸,拉的笔直,如要将整个大地拉起,震动石壁,石粉簌簌流下。 而在它嘴里吱吱叫着,似若哭泣。那双细小的眼睛内,带着,无比疯狂,比池晓刀见过的任何眼睛都要疯狂。鼠王,它被池晓刀一式天柱剑打退,斩在前腿上,伤势影响了它的速度,此时,它呆看觉智发呆。 数秒钟后,它仿佛没有受伤,悍死杀来。 它向前,一步。 极限下的一步,“隆”似石磨滚动,大地深处,有东西被它拉起来。伴生矿碎裂,从地下冒出一截,树枝般的东西。 那物巨大,仅仅露出个尖,已然直通洞顶。 池晓刀悚然,那是一种角质,似乎是……龙角。 他眼皮狂跳,不敢停留,鼠王身上的锁链竟是拴在龙头上?那条可以伸缩的锁链被觉智施了神通,以至于现在的鼠王可以极限拉伸,狂奔追杀。 杀妻之仇,亡子之恨,天下有什么东西比这仇恨来的更大,更狠,更让人丝裂裂肺的绝望。虽然鼠王已经没了灵智,虽然它成了疯子,但它是个修士,保有曾经的灵气。 忘却半生,无情、无义、无人性。贤惠有妻,有心、有恨、有一生。唯记亡妻。唯记她,便子嗣也忘记了。 妻子被害,鼠王已经出离愤怒,凶猛追杀。 挡在它前面的石块纷纷撞碎,挡在它眼前的大地被震裂。山摇地动,就算在外面世界也能感觉,是不是地震了。 池晓刀来不及取走觉智的妖丹,他拿出三品青莲往后一刷,青莲迷蒙的淡淡青色散开,那是种破尽万法的力量,虽然柔弱,足以让修士向往。这种力量化为青墙,只阻挡鼠王半秒时间。 然后,鼠王的脚步一顿,它眼里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心海种青莲,心耕地干裂。 它眼里露出惊恐,回忆起某些不愿想起的东西。 “有人在我的心海种下青莲。”它恐惧的道。“不对,不是人,它不是人……。” 自言自语如雷滚滚,池晓刀等人哪有时间听。 到了此地,到处是翠绿颜色的龙血玉,和池晓刀手中那片草尖的材质一样。被鬼国看重,龙血玉必定是一种珍贵的矿物。池晓刀神兵锋利,连奔带剜,从矿物中摘下一块块龙血玉,片刻间,他小小的储物袋就被装满。 当然,这番手脚极快,简直是要钱不要命,吃奶的力气也使将出来。他动作连贯,贴的墙壁太靠近,由于跑的太快,出剑没轻重。龙血玉又不是什么坚硬的矿石,震动中免不了掉下几块矿石。 池晓刀脑门上挨好几次矿石撞击,撞的满头是包。幸好有鬼兵在,出手替他挡开更多龙血玉,否则她可能被砸死。 “哈哈,你也长包了。”苌楚在头发丛中大笑。 蚱蜢暗暗吐槽,你那是天生的,池小贼却是自找的。杀千刀的,果然是杀千刀的,叫杀千刀的都不是好东西。它的身子在发抖,刚才吓死大爷了,那会大着胆子去撞大老鼠,直让大爷心肝颤。 还有,这两杀千刀的,不要脸皮的,逃命竟然不叫自己一声。不知道大爷我撞到了老鼠,脑门发晕么?它愤愤不平的想,恨不得将池晓刀和苌楚生吞活剥。 “蚂蚱。”池晓刀叫道。 “诶!池爷,小的在。”转眼间不平散尽,化为摇尾乞怜,乖巧讨好。 “这算是结下死仇了吧?”池晓刀问。 “池爷威武不凡,神功那个敌,如那个大什么展翅,区区小小鼠辈,池爷弹指间抽的烟灭。就算结仇,池爷还怕它个疯子不成?” “是神功无敌,大鹏展翅,弹指间灰飞烟灭。”池晓刀沉重的心思放松几分。 他刚才怀疑自己是不是杀错了,拆散一对夫妻,破坏一个家庭。而今,那点怀疑慢慢消散,觉智杀掉多少凡人?害死多少生命,虽是为了喂养鼠王,但其双手染血,稠密凝痂。 如此妖物,当杀。 池晓刀想着事情,脚不停歇,脑袋里不知怎地回忆起自己服下五行属性箔那一夜,那夜女子轻语,不知真幻。 “谁又能比谁更高贵呢……”。 若是站在它们夫妻的角度上,自己何尝不是十恶不赦? 觉智有一句话说“除了我,它谁也不记得。”,池晓刀就是利用了这句话。在他摸滚探索的生存史中,只要能保命的,全都应该利用起来。他利用鼠王只记得觉智这一点,偷袭觉智,令鼠王束手,然后,逃命。 天行有常,不以物停,不以情止。大约,所有生灵都是自私的吧? 他的眼前渐渐出现一点光亮,那光点让人激动不已。好比绝望中的希望,让人的心顿时轻松起来。 洞中不知岁月,也许过去了五天,也许过去了三天,天再次亮了。池晓刀发丝间的苌楚念叨着:“不学无术”四个字,将蚂蚱骂的不敢还嘴。 距离出口仅有数百米距离,后方隆隆作响,有物正飞速赶来,池晓刀怀疑是鼠王追来,只能拼命将法力运转至双脚,速度飞快。身旁洪流般的鬼兵一个个化为青烟,轻车熟路飞到池晓刀怀里的乌木中。 最终,他眼前大亮,刺目的阳光让他不适应,眯着眼睛,从光亮处一跃而出。他刚刚跃出几毫秒,巨大的风吹动他长发,将他发丝中的苌楚差点吹掉下来。 回首望去,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山洞里飞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巨力擦着头皮飞过,狠狠撞在前方一颗七八米粗的大树上。 “轰……” 木屑飞舞,利箭般飞溅,碎裂的木屑锋利之极,池晓刀举轻若重,将剑斩下,涌出的法力和碎木相撞,将那些木屑劈飞。 若是晚一刻,岂非要被那石块砸死?如此大力下,血肉之躯焉能存?恐为一滩烂泥。 他惊慌未定,许久。 “好险,外面太危险了,我想家了。” 说话的是苌楚,她声音里兀自带着惊恐,真没有见过这种危险。在她悠长的生命中,卖个萌,吃点好的,睡个大觉……那才是正常生活。 这只金蟾虽有神血,却没有和神血种族匹配的胆气。山洞中拼死一搏,除了最后用舌头抵挡觉智临死反击外,她没有半点作用,实在不靠谱。 “回家好,回家好,家和那个兴,家是人最终的归宿,苌楚大姐,您家在哪里?小的给您做牛做马,亲自拉车,一定将您送回去。”蚱蜢大爷激动了。 杀千刀的想家了,她要回家了,真想烧化爆竹庆祝。没了杀千刀的金蟾在,大爷我还是一条好汉,还是一代霸主,天地悠悠,无敌真是寂寞啊! “我还没吃好玩好呢。”苌楚回答。 就知道那只是幻觉,蚂蚱大爷垂头丧气。 “我饿了。” 蚂蚱警惕的看着池晓刀头顶黑发,苌楚大姐饿了。这话别和我说,我特么好害怕。 蚂蚱也是个不靠谱的玩意,贪生怕死,躲着不出手。池晓刀眼中冒着凶光,想起山洞中决定将蚂蚱烤来吃的念头。此时又饿又伤,蚂蚱妖,大补。 “你想干什么?”蚂蚱后退紧绷,随时可以逃命。 “两位大爷,不远处的黑门山有一只蜘蛛精,那才是美味。还有,隔着咱们五十里地有蝎子精,那也是虫子,味道肯定比我好……”蚱蜢为了身家性命,卖力推销妖族同胞,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它卖力推销的时间里,脚下发出震动,如地震发生,有雷在地下爆开。池晓刀回头去看,他刚刚才逃出的那座大山飞石滚落,硕大一座山竟然活了过来,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移动。 虽然速度不快,但山真的在走动。 古来有传闻,黑山部将一座大山祭祀入战旗,黑山成妖。只是,那是故事和传说,从没有人亲眼见过大山成妖,而今,池晓刀就亲眼见到了。 众生有信,以心祭之,以血养之,岁月流转,千年百代,祭山成妖。 此山,竟是一座山妖,可怖之极。 第三十六章错误已改正,感谢迷醉兄弟指正,感谢打赏,疏漏在所难免,包涵撒。出了趟远门,这收藏涨势……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第四十八章 回城 山崩地裂,这时候真的是山崩地裂,树木折断,活生生一座大山在移动。期间,这座山还“看”了池晓刀等人一眼。虽它没有眼睛,但给人的感觉就是看。 蚂蚱瑟瑟发抖,小心翼翼的道:“池爷,我们跑吧!” 废话,此时不跑待何时?池晓刀迈开脚步狂奔,他自幼至今,逃跑过多少次已不记得,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老命都快跑完蛋。 “呵呵呵……” 隐约中,池晓刀仿佛听见一阵笑声,声音厚重,有令人欲罢不能的吸引力。 那是山妖在笑么?天地寂静,唯似有似无的笑声存在,其内含义莫名,如是调侃。 他们看着山妖一路横冲直撞,在地上开出一条峡谷,将它撞到的大山撞裂,碾碎它脚下踏过的所有东西。 “幸好,山妖大爷没有动手。”蚱蜢畏惧的用触须擦汗。 在山妖眼中,自己等人,只怕是一个蚂蚁般的存在,它是不放在眼中的。 今日所见已经颠覆池晓刀对书中各种记载的怀疑,山妖是有的,那么江河为妖呢?风雨雪水,莫非都有机会成妖?甚至,包括脚下的大地,头顶那煌煌苍天。 他有点迷惑,若天地可为妖,他们是不是长生?若天地可为妖,他们是不是无限强大?若天地可为妖,那这个世界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大家都仰人鼻息生存罢了。 以上在书中没有记载,只是池晓刀的猜测,这段猜测让他自己毛骨悚然,隐约带有压抑住的兴奋。 岁月失剑,天地长存。 天若长生,那么,真有长生。岁月将大地变的遍体凌伤,但她终究没有死去,有人的一天起,大地就存在,大地为妖,那么,永生并非无迹可寻。 他收回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看看阳光,看看周围,他们脚踏之地就是斩龙谷,辨别阳光方向,他放慢速度向镇凡城走去。 “那山还知道害怕呀!”苌楚闭着眼睛不想动,她知道发生过什么。 大山为妖,那真是稀奇,活了几百年的金蟾也没见过呢。 “未必是害怕,它那般存在一睡千年,几乎无物可伤,在世上,真说有什么天敌,恐怕唯有时间了。它岂会害怕小小几个人?只怕是,这座山并非人类祭祀出来的,而是鬼物祭祀而来,令其包裹龙头,守护龙墓。”池晓刀理智的分析,将推测说出来。 “对对对,我小时候就听说,斩龙谷真的斩过真龙,斩一条真龙,花费了几万年时间。”蚂蚱惊魂未定的讲起传说来。 “很久很久以前……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多久。人族崛起,有恶龙作乱,吞吐太阳真火修行,导致大地冰封。人族不堪其恶,大巫师祭祀千万活人,将恶龙困在斩龙谷。只是真龙强悍,刀剑不伤,那位大巫师便寻了三十六座大山祭拜,祭拜九千年后,三十六座大山成妖,自愿化为一柄石斧,像是锯子锯断树木一样,一点点的锯下去,一直斩呀斩。” 蚂蚱说着说着,忽然指着斩龙谷道:“你看,斩龙谷和周围大山连起来。像不像一柄巨斧?” 他们将群山连接起来看,真的很像一把斧头。 “花了几万年时间,那斧头终于把真龙杀死,至今龙尸还在流血。” 好大的气魄,花费几万年时间斩一条真龙,那手笔,也只有残忍的巫师能做出来了。 现在,池晓刀对这个看起来很好笑的传说有了三分相信。否则没法解释龙尸从哪里来,也没法解释需新鲜龙血养育的龙血玉为何近些年才开始出现矿脉,更没法解释鬼国为何那样在意这条此地,不惜命鬼王镇守。 只恐是那鬼王玩忽职守,懒得镇守,方才拿了鼠王来守墓。 “这山妖现在苏醒离开,想来是有所察觉,决议遁入群山,好教人族找不到它,它体内有龙头存在,关乎着龙珠,关乎着龙族不传之秘。鬼国,恐早已盯上了这条真龙的龙珠。”池晓刀带着感叹道。 他们已经走到藏泽和非丛交战之地,地上的痕迹被春雨抹去,依稀能看出折断的木枪枪头。池晓刀早就有所猜测,现在看着这些东西,无非证明他的猜测。 他心底对藏泽的愤怒渐渐升起,咬咬牙,他徒步走,要去见藏泽讨个说法。他少年气盛,虽然知道自己权势财力都不及藏泽,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如今自己合属,虽只是合属境一层修士,虽然比不上藏泽灵根境九层的修为,他却认为自己在特殊情况下,不敌也能逃命。 既然能保住性命,这口气是憋不住了,一定要藏泽给个说法,直恨不得自己会飞,飞到道兵营内。 这般走上大半天,山妖已经无影无踪,阳光西斜,像个大橘子挂在山顶,望山跑死马,他现在还没有马骑,两脚走的再快,估摸今夜还是走不出大山,只能歇身密林内。 见过鼠王和山妖后,池晓刀对妖族没了畏惧之意,觉得不过如此。这里靠近镇凡城,强大的妖怪比较少,最多也就是合属境修为,他倒不担忧自己安全。 眼帘中的光线越来越少,池晓刀决定扎营休息。大山里不缺少食物,在池晓刀的恐吓下,蚱蜢大爷做起了猎手,猎杀一只三百多斤的大野猪,还给苌楚抓来各种美味可口的虫子。 苌楚来者不拒,吃的津津有味。 池晓刀洗剥了野猪,生火烧烤,肉香在夕阳空气中散开,苌楚化为人形咽口水。 干掉两只野猪腿,肚子倒是撑饱了,就是不怎么有营养,难以提供修士所需。至于苌楚,她早早失望,野猪肉不合她胃口。 “还是虫子好吃……”她表示不理解,猪肉有什么好吃的? 种族间的差异导致饮食习惯大相庭径,对此没什么可以争执的地方。 多日谨慎紧绷,池晓刀决定先休息,他守着火堆刚要睡觉,十里之外,忽而惊起一片飞鸟。 虽天色没完全黑下来,但已经是近晚,倦鸟归巢,它们都停止一天的劳累。没有重大危险逼近,它们是绝不会再次飞出来的。 现在惊动飞鸟,不是大妖出没就是大队人马走动。他想起花青色,那小娘皮跑的倒是很快,前后不过半刻钟时间,自己玩命逃出来就没见着她。 也许,是她赶回镇凡城,说动了大队人马出来相救?池晓刀惊疑不定,灭掉火堆寻颗粗壮大树爬上去。 “你干什么?”苌楚好奇的问。 “有东西过来,最好躲一躲,看看情况,蚂蚱,劳烦你走一遭,探探是什么东西。”池晓刀隐没在浓密的绿叶中,嘴里含着丹药,预备发生战斗。 “就知道使唤大……池爷,您等着,蚂蚱我一定探查出来是什么东西。”蚂蚱脑容量不大,倒是很清楚,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逃命机会。 无尽大山处处林,大爷我躲进深山老林,看你怎么找我。就算你是金蟾,舌头也没法伸个几千里,这山中多少妖魔鬼怪,难道你柔弱的小金蟾还敢追杀我不成? 它想的很清楚,算盘也打的很好。苌楚经验不多,没想过它会逃跑,在她观念里,天敌抓到猎物,猎物吓也吓死了,哪还敢逃命。 而池晓刀则存了放过蚂蚱一命的意思,蚂蚱一路上尽心尽力,在山洞里虽然贪生怕死,最后也还是拿出命来搏了一回的。没有它杀不掉觉智,未必能抢出逃命时间。 有恩便报,所以池晓刀决定放它归山林。 蚂蚱哼着小调,很快消失在树林内。风声中还有它唱的歌词传来。 “若把我放归海,我将龙宫来做。如将我留山来,一山不容二虎……”。 兴致不错,唱的是某位大人物当年和兄弟翻脸的故事。 池晓刀坐在树上,抬头看月亮慢慢上升,苌楚变小躲在他的头发间,犹在抱怨。 “你多久没洗头了,一股臭味……” 池晓刀没理她,看着月亮不知道想什么事情。 半晌。 “金蟾,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正阴峰?”池晓刀想起老三了。 “我才不回去,那些姑娘小姐太坏了,个个在我家门口谈情说爱,偏生我独自一只金蟾,连个相公也没有,让我好生难受。我不回去,跟着你在凡间,我要吃遍好吃的,还要找一只公金蟾结成道侣。”苌楚的志向真远大。 “你是不知道呀,正阴峰有多无聊,人家冬眠一冬天,我无聊的可以一睡三五年。还有,他们不把我当做人,这个山借我去几天,那个山借我去几天,还不让人家穿衣服,一群人围着看,太羞涩了。还有一个小姑娘差点把我煮了吃,太危险了,后来我就跑下山,找了个相公,那个相公没你好呢,池海,要不然,你做我相公?” 池晓刀看着月亮不说话,找一只金蟾做老婆,他可没想过。金蟾絮絮叨叨的说着正阴峰那些事,结合起来可以写出一本《正阴峰密史》,池晓刀轻嘘一声,苌楚闭上嘴。 大树微抖,有马蹄哒哒声,不是妖怪,而是人。 有人骑马来了。 池晓刀透过间隙看,看见一只三百多人的队伍赶来,领头者正是花青色。 “我可以回城了”池晓刀喃喃自语,跳下大树,又重复一遍:“回城。” 语言中充满愤怒。 第四十九章 不干了 带队的人是同为百夫长的泽凡。 这里面有个小故事,泽凡乃是孤儿,不知道自己姓名。这厮从军后就一直跟着藏泽,藏泽奉行人族至上,自号藏泽,藏字取四海大陆之一藏方大陆一字,“有归藏易、欺以其方”两意,泽字取“雷泽之正,刚阳正直,泽以天地”说法。 泽凡那时候还是小兵,为了前途,将自己名字给改了,承上启下,就叫泽凡,泽被凡间之意思。还别说,他的行为虽被所有人看不起,作用却大大的,入了藏泽的眼里。 加上他稍有谋略,作战擅长挑选功劳大的战争,短短几年连续升官,至今,已成为藏泽心腹,深得其赏识。在道兵营中,泽凡名声不太好,卖祖宗、没骨气……都是说他的。 “池将军……”泽凡借助火光看见池晓刀,多日来操碎的那颗心登时活络起来。 这段时间他找的极为幸苦,要是再找不到,将军真会要他泽凡的小命。眼下看见池晓刀,他如看见救星,恨不得哭将出来。 他奸诈狡猾,颇有小聪明,真论起来,他除了名字和藏泽有关,剩下的就是功利心了。两人的功利心也有区别,藏泽是为了更大权力做更大事,泽凡是为了修行资源,以及享受权势。 多年来他从藏泽手上学到过的最重要东西便是不择手段,为了往上爬,什么都能付出。 所谓功利心,表现出来的就是,泽凡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他揣摩上意,或许藏泽有杀人灭口的心思,藏泽不听过程,只要结果,其中就包含此意。将军驭下有方,这种搜寻任务叫贺飞来最合适。 傻大个正直简单,非大将之才,却是最听话的手臂。下的命令贺飞会一丝不苟执行,必不起其他意思。而叫我来,将军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泽凡想着,眼里凶光外散,直到一个声音将他惊醒,他方将杀意完全收摄。 “池海将军。”说话的是花青色,她身后跟着两个侍女。 虽经历较少,各种为了权势的手段花青色却见过不少,她修儒道,最需要心底正气,对不怀好意非常敏感,她现在就感应到泽凡不对劲,特意出声。 “池将军啊!我找的你好苦……”被惊醒的泽凡立刻改口,滴水不漏自己心中想法。他故意大声开口,表示自己真的尽力搜寻了,你所受的苦不是我故意为之。也是在表示,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哪知道,池晓刀目光冷厉,“呸”的一大口痰喷在地上,早年间他也是个流氓,坑蒙拐骗偷种种手段精熟,这回撒出流氓风来,比镇凡城无所事事的泼皮更加专业。 “藏泽呢!他竟然没有亲自来?” “放肆。”泽凡不明白好好的怎么画风突变,他一身富贵紧系藏泽身上,此时不表忠心待何时?“将军之名,岂是你可大呼。池海,你胆大包天,是否这个百夫长不想干了?” “我呸!今儿小爷就是来告诉藏泽,小爷这百夫长,小爷我不稀罕,我不干了。”连续啐几口,池晓刀脸上愤怒不是装出来的。 泽凡心底咯噔一下,暗猜“难道他知道是我设的局,诓骗他来牵扯鬼兵力量?”,他拿捏不准,表面上维持镇静,怒道:“你当军中是你家?这是什么地方?大燕天下,大燕军队,凡逃兵者,枭首示众,你说你不想干就不干,将国法置于何地?将道兵营置于何地?” 嘴上训斥,泽凡心底飞过千百念头,最后一咬牙:“来人,给我围了,抓回去请将军处罚。” “聿聿……”马声嘶鸣,三百道兵围将上来,刀剑出鞘,将池晓刀团团围住。 白天时候,花青色脸色煞白的回到镇凡,遇见了回城复命的泽凡,也是从花青色嘴里,泽凡得知,池海遇见很大危险,几乎身死,如今正命悬一线。 花青色要求泽凡立刻带兵出城,急行军去相救池海。 不用花青色说,泽凡找池晓刀找的头疼,如今有了消息,哪能不雀飞而去。他自军中借调三百道兵相随,桃柳木剑皆备,精钢长枪更是不缺,甚至带上了符箓,完全是按照准备一场大战的规格来的。 是以,现在围住池晓刀的道兵完全是按照大战准备的装备,被这种精良装备的军队一围,镇凡离城百里内,哪个凶兽敢作声?任你多凶狠的家伙也不免三思,反思出手值不值。 道兵围上,泽凡心底舒口气,琢磨着要不要借题发挥,将池海斩了。 “泽凡将军,你这是何意?”花青色质问道。 泽凡悠悠看了花青色几眼道:“花小姐,我敬你爱你,却不代表你能插手军中事务。池海胆敢无视军法,泽凡有权就地斩之。” “好大的口气”池晓刀拔剑出鞘,怒道:“许你们算计我,不许我挑骡子不干,好大的道理,好狠的藏泽。来啊!池,池海在此,谁敢上前。大燕中军律,挑衅上峰者,扣俸禄三月,谋杀上峰者,斩而无罪。” “池海,你既不愿干百夫长,那便不是弟兄们上峰,哪来军规压人?都给我动手,抓了池海。胆敢反抗,就地斩杀,一切罪责,皆由我泽凡担之。”泽凡下定决心,要将池晓刀枭首。 他只是揣摩藏泽的意思,多年相处,泽凡相信,自己揣摩的八九不离十。如此,更坚定了杀池海的心思,他要拿着池海的人头,从池海身上搜出龙血玉,独占功劳。 想到龙血玉,泽凡皱眉。看情形,池海知道些什么,若是知晓龙血玉的作用,他岂敢带着龙血玉面对三百道兵?想通此节,泽凡右眼皮狂跳。 “且住,池海战力强悍,我岂能叫袍泽受伤,本将便亲自出手,将池海擒了去。” 泽凡说的大义凛然,持枪下马。他所用的兵器自然不是凡兵,而是一杆二品神兵,这杆神兵花费他一千军功,外加四千灵石。 这还是在军中,若是在外面,你用八千灵石也未必能买得着。提着雪银长枪,泽凡从道兵们分开的道路走近池晓刀身边。 “池海,你乖乖束手吧!练体修为,哪怕你能将天捅个窟窿,也不是合属境修士对手。”泽凡嘴上说话,下手小心,摆出一门一品神通的起手式。 擎苍一式,便是此神通名字,乃从真正的神通擎苍里演化而来,这门神通在军队里流传很广。真正的擎苍神通兑换需百万灵石,百万军功,乃名列五品的超级神通。 “泽凡将军,是否有什么误会?不妨先回城,慢慢细说。” 花青色柔语劝告,泽凡根本听不进去,举着枪道:“打了才是道理。” “如此,小女子得罪了。”花青色拿出一块玉佩。 玉有十一德,自古为儒门尊崇,乃是祭祀上苍的礼器。儒门礼器等同于道门神兵,同样有九品划分,花青色手上这块玉佩只是三品,对鼠王无效,对付一个小小合属境,还是能拿出手的。 她摆明了要给池海撑腰,所有士兵都看出来了。 花家大小姐不好惹,道兵们默默无声,管她闹出个什么天翻地覆。 池晓刀皱皱眉,无功不受禄,他自觉自己已经报过花青色救命之恩,更不想再欠人恩情,当下喝道:“花小姐,军中事,军中人,军中解决。好意心领了,这厮鸟也许便是算计我的人,我岂能饶他?” 泽凡被他说中,心脏不争气的跳动好几下。 “哪来那么多废话,待我擒了你,送你见将军处置。” “小爷不干了,不是军中人,怕你不成。先打了你,再与藏泽对质。” 他前一刻还说是军中人,下一秒就改口不是军中人,泽凡被气的眼花,擎苍一式打出,法力将土地也犁开,嫩嫩的草芽被揉碎,泽凡已经冲出去。 “不要脸,一会是军中人,一会不是,池海,你还要脸不要?” “现在我是军中人,揍了你就不是。”对于藏泽的爪牙,池晓刀正是满腹愤怒时候,哪有什么好脸色给。 他今天又琢磨了一会天柱剑,运转起来更加流畅,这式神通,正好拿泽凡来试验威力。 在所有人眼里,泽凡如一只凶兽,仅仅看着已经心肝颤,何况面对。池海必然被一招打的半死,然后乖乖被抓回去。 他们场外人,不知场内事,泽凡根本不是只想打伤池晓刀,而是存了要性命想法。唯有场内的池晓刀有此感觉,泽凡想要自己性命。 他自幼对危险的感知就非常人,多年下来,已经十分信任自己感觉。 “要我性命,我先让你好看。”心里想着,池晓刀长剑爆出灰气,如手持一条飞龙。 那飞龙不见边际,和黑暗浑然一体,这一刻的池晓刀,像是手持一条真龙作为兵器。 他将天柱剑狠狠挥下,泽凡惊恐的叫出声。 轰然巨响内,飞沙走石,暂时看不到交战情况。 待得一秒钟后,那片飞沙走石的地界里,泽凡竟然倒飞出来,盔甲也被斩碎为十七八段。紧随泽凡的,是池海将军凶残表情,拿着神兵,要将泽凡穿个透心凉。 泽凡,竟然败了,所有道兵愕然。 咳咳!我保证,书评我每天都看的!真的。只是这关于群的问题,人太少嗨不起来撒,所以我决定看看情况先……有意加群的可留言,我统计瞧瞧。 第五十章 千夫长 方才瞬间,池晓刀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泽凡摧毁,是完全的摧毁。泽凡的擎苍一式没半分威胁,被灰色巨龙一触即破,将其身上盔甲也摧毁粉碎。 那是上好的鱼鳞甲,乃由大燕礼部作监制,其中集合一些儒门和道门的锻造技艺,放在外面,也是千金难求的宝物,拥有不俗的防御力。虽比不上池晓刀亲手打造的黑色飞羽甲,价值也不会相差多远。 而现在,在士兵眼中极为珍贵的一件盔甲被摧毁,连保护着甲人半分也做不到,这种情况将他们都吓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他们是军人,更是修士,从军只为了求点灵石修行,太过拼命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死扛的。这时候就有人犹豫着要不要逃走,好远离这位杀神。那架势,啧啧,池海将军是真想要泽凡小命呵! “池海将军住手。”花青色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出声劝阻。 真出了人命,后果不是她所能猜测的。军规是一部巨大的精巧机械,在它运转的时候,任何敢阻拦的对象都会被碾压个粉碎。死一个小兵,军法还有可能视而不见,死一个百夫长,那便是大燕九年来最大的案子。 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池海,将无路可逃。 她眼睁睁看着池海剑锋触及泽凡咽喉,眼睁睁看泽凡满脸惊恐,然后是绝望,最后化为疯狂。不由叫道:“池海,杀了人,你也完了。” 池晓刀手一顿,愤怒的脑袋清醒几分,有股清凉的气息顺他脑袋涌来,通过脖颈,直下胸口,最后纳入丹田。 花青色的劝告起了作用,泽凡脸上疯狂之色立刻收敛:“池将军,别做傻事啊!” 他不开口还好,池晓刀已经打算放过他,一开口,池晓刀心底的无名怒火涌上来,改剑刃为剑背,在泽凡脸上狠狠一拍。 “啪……”现实版的打脸。 泽凡惨叫一声飞出去,撞在一颗大树上反弹回来,倒在地上昏昏沉沉。他晕叨叨的站起来,伸手去摸脸颊,一摸发现,左脸肿的像个大包子,就连张口讲话也不清楚。他心惊胆战的感受牙齿,发现大牙松了,莫不是要掉了牙齿? “词(池)海里(你)……” 一块白色物体从泽凡嘴里喷出,诸人看得清楚,那是一颗牙齿,不禁看着泽凡面色奇怪起来。一个将军被另一个将军揍,大牙也打掉了,镇凡军中还没听说过呢,真是稀罕事。 甩开飞羽甲,池晓刀取下一根断裂的飞羽,这身盔甲可惜了。连番大战,立下不小功劳,但也被大力摧毁,导致飞羽断裂,虽说可打造飞羽补全,池晓刀现在却不想补全。此甲防御力极强,攻守一体,但是,不合身。 他要重做一身盔甲,以水锻法精髓锻造,可保自己十年无虞。 水锻法之精髓在提纯材料上,比如他手中的三品神兵,近段时间他一直用特殊形态的法力冲洗,持续个一年半载,这柄神兵中的杂质会被水锻出。没有杂质的神兵,就有可能晋级,成为四品神兵。 此法无双,亘古从没有人做到可以让定型的神兵晋级,无疑,水锻法做到了。 “走吧!回城,我要面见藏泽。”池晓刀看着不忿的泽凡,抢了泽凡骑的高头大马,他纵身跃上马背,拿出那根来历一直很神秘的草尖在泽凡眼皮下一晃。 泽凡瞳孔有收缩过程。 光线不刺眼,很柔和,这种收缩瞳孔的可能只有一个,此物很重要。池晓刀再次证明了自己推测。 藏泽以自己为诱饵,自己身上带着草尖,草尖是一种类似五鬼环的宝物,对鬼国很重要,只要得到消息,鬼国必然来抢。 藏泽还算计了鬼物本性,本性本恶的鬼将听闻自己出没的消息,必有独占功劳之意。然后,后面发生的就顺理成章了,藏泽带着大部队消灭斩龙谷内的鬼兵,再掉头来搜寻自己。 池晓刀沉默不语,他得出搜寻自己的结论是以草叶有基础,有草叶在,藏泽就要找到自己。否则,他没有证据洗脱上面的怀疑,这场战,也就白打了。 或许,他根本没有搜寻自己的意思,而是任由自己,生死沉浮。 人心难测,自古死在人心两个字上的英雄无数,也是因为人心两个字,造就出多少豪杰之士?你做说书人,我来堂听书,英雄儿女,豪杰之士多有风采,令人心驰神往。 然而,生在书中人,除了耀眼的英雄豪杰,总有更多人成了耀眼火光的燃料。藏泽无疑是个枭雄式的人物,深得兵法三味,以小博大,有舍有得。他那种人物只要不死,早晚会成为说书先生嘴里的下一个故事。 但池晓刀不愿成为燃料,他无法违抗大势,那就选择离去。 “走……”池晓刀不去管泽凡,催马便走,忽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池爷……池爷威武那个气,天下那个敌,玉树临那啥,一巴掌拍死小小百夫长。池爷,您看,小的已经探查清楚,此地道兵共计二百九十八人,以百夫长泽凡为首,正在搜寻池爷……”从道兵群内传来蚂蚱溜须拍马的声音。 众人听的皱眉,什么那个那个的?有人想起来:“莫不是威武霸气,天下无敌,玉树临风?” “对对,兄弟,我很看好你,有前途,我说的就是你说的。待我成为池爷身边第一妖仆,我会向池爷说你几句好话的。”蚂蚱大声道。 池晓刀分开道兵,看见被五花大绑的蚂蚱,像烤肉串一样串在一根木棍上。木棍两头是两位道兵,分别于马上个持木棍一头,将蚂蚱挑在空中。 池晓刀哭笑不得,自己存了放掉蚂蚱的心思,否则回城后遇上谢坚平等人不好交待,没成想,这厮竟然又被抓住了。莫非老天有定数,必要自己放它一次,好还清恩情,让自己报仇没有负担么? 蚱蜢大爷也是无奈,它离了池晓刀,大觉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一时间自由自在找回来称霸山野的气势。它吃着甜美的青草,喝着香甜的露水乱跑,跑着跑着,它跑到了道兵部队不远处。 这厮是个心眼小的家伙,称呼池海半天池爷,觉得没有任何人是好东西,决定瞧瞧是什么人,要是有机会,蚱蜢大爷不介意送他们做鬼,出一口恶气。 可惜它命不好,队伍里有花青色和泽凡,泽凡虽然被池晓刀打落大牙,但也要看是谁和他打。泽凡本人合属境五层修为,已算是军中高手。 大战配备,自有搜寻手段,没过多久探子就发现了蚂蚱大爷,还没等蚂蚱大爷决定出手不出手,道兵一拥而上,什么符箓刀枪招呼,什么擒妖网洒下,天罗地网,蚂蚱大爷哪能跑掉,被人给一网兜了去。 这厮不要脸面,一口一个花姐姐,好歹是保住了性命。正自后悔,又看见池晓刀和泽凡打起来。它知晓池爷战力,决定等池爷狂性大发开杀,杀的这群道兵落花流水,大爷我再择机而逃。 眼目前,计划破裂,它只能认命,开始拿出自认极好的马屁神功。 在大山里,它蝎子拉屎独一份,会讲成语,还会吟几句歪诗,可是大大有文化的妖怪。现在拿出本事,发现自己竟然连个当兵的草莽不如,那叫个伤心欲绝,发誓要阅尽全书,将成语学会,成为妖妖敬仰的饱学之士,将马屁神功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池晓刀看着蚱蜢点点头,催马前行:“回城。” “得得……”马蹄杂乱的声响,所有道兵奔跑在黑暗里。 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有几缕月光像是无意,轻轻洒在池晓刀的脑袋上,蚱蜢更抖了抖。那是金蟾,它睡觉清醒来见到的第一个月夜,正在吞食月光。 “池爷,您快救救小的啊……小的对您忠那个耿耿,您可不能薄情寡义……” 倒是真的憋出个歪楼成语来,可见求生的力量无限大。 池晓刀充耳不闻,他和蚱蜢恩情两不相欠,恩他会报,仇,回城后再细细的算。 一行人马连夜赶回镇凡城,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城门遥遥在望。 “开门”自有人上前叫门。 守门的士兵赶忙开门,让这群大爷兵奔回道兵营。 路上顾不得扰民,大部队嘈嘈切切回驻地,早已经将道兵们惊动。 打坐修行的藏泽也得到消息,他沉吟半晌,果断抬头,对亲兵道:“传令,池海杀鬼有功,赐军功五千,赏灵石三千,上好盔甲一具,官升一级。你去传令,我随后便来。” “得令。”亲兵不知道藏泽哪来的权力提拔池晓刀,只是上命难违,接令行事而已。 “等等”亲兵即将出门,藏泽叫住了亲兵:“罢了,我与你一起去,见一见这位血战生还的百夫长。” 藏泽没有着甲,拿了纸笔手书一封给另一位亲兵:“你去,将此信送予文星荣。” 随后,藏泽甩开步子,亲自去见池海。 他面色镇定,心底对池晓刀却有了几分真正的欣赏,这是一员大将,否则不能从乱军中活过来,他可是派遣了泽凡去搜寻呢。 至于愧疚,那是万万没有的。 不是水,真的!只是要交待些东西,马上就有一场大战! 第五十一章 拍桌子 深夜,道兵营火光明媚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变为昏暗。 外出的道兵回营,也有只相熟的几个道兵聚在一起说话,其余道兵都散开,各自回屋休息去了。就连泽凡也一样,他单独骑马,径直往居住地走去。 依照他的本性,立了功劳自然要向将军表功。池晓刀被他找到,大小也是个功劳,他本该去表功。可惜,他现在脸颊肿胀,觉得自己无颜面见将军。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表明低姿态。 被打的消息压不住,早晚传至藏泽耳朵里,被一个刚刚步入合属境的修士打败,藏泽会如何想?无非会想“此人不堪大用”。而没有面见藏泽,藏泽自然会想“还知晓羞耻,说明有奋发之心。”。 在军队里,不怕你失败,就怕你没奋发之心。如此,他泽凡也就不会被打入冷宫了。 泽凡没有过问任何事情,三百道兵便由池晓刀做主,他散了军队,带着蚂蚱回到自己屋子。 “池爷,小的给您倒水。”蚱蜢勤快的用触须拎起茶壶给水杯倒满,乖巧站在一边不说话。 “蚂蚱。”池晓刀开口了。 “小的在。”低眉垂首,无比乖巧,蚂蚱时刻准备着答话呢! “我们来算算总账。”池晓刀面无表情道:“我在山里故意放你一马,你也应该跑了,那是我报恩,报答你在无尽大山中不曾隐瞒,尽力相助,最后,你也是拿了命出来搏的。我放你一马,便是和你清算恩情。” “小的不敢,小的一切唯池爷马首是瞻,所作的皆是该做之事。小的对池爷忠那个耿耿,苍天可鉴,从没有逃走心思。池爷对我恩情深重,小的岂能弃池爷而去,那不成了忘那啥负义么?”蚂蚱谄媚笑着道。 “别和我说那些没用的,蚂蚱,你杀我数位兄弟,此账,该如何清算?是你自裁,还是我明日点火,将你烤熟,分予众兄弟吃肉喝血,祭奠兄弟们在天之灵。”池晓刀目露凶光,单手抚摸长剑。 蚂蚱暗暗吐槽,你那些兄弟都被鬼将魂魄吞了,哪有什么呢在天之灵?在肚之灵还差不多,它心中吐槽,满脑子怎样让池晓刀高兴,怎样保住自己小命,转瞬之间,它已经有了决策。 “池爷,那些人不怀好意,我曾见有一个十夫长对你不怀好意,偷偷的打量你怀里。小的以为,那人不是对你有意见就是惦记你怀里什么东西,便是因为看出那些人不怀好意,小的才出手杀人,将一切对您不利的人杀死。”蚂蚱扯出了一段隐秘。 池晓刀咋闻此事,惊疑不定,他心知草尖对藏泽很重要,藏泽却放自己在外面搏杀,他就不怕东西被鬼兵抢走吗?如今听蚂蚱这样说,对了,藏泽老谋深算,怎么会没有手段防备?他一定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人,那个人一定修为不错,行事伶俐。 他脑子里闪过孙兴,孙兴做事聪明,知进退,修为练体九层,是最好的卧底。还有谢坚平夫妇,谢坚平做事虽不如孙兴伶俐,却是个勇将,最容易博取自己信任。几个人闪过脑子,他冷静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很瘦,个子高,一张无害脸,最后还逃出生天了。”蚂蚱多余字一个不说,完全由池晓刀判断。 很瘦,很高,池晓刀大为吃惊,他队伍里只有王军师很瘦很高,长着无害面孔。 王军师是新兵,根底清楚,乃是散修。散修最易被诱惑,只要有利益,别说卖了父母,就算将老婆卖给青楼,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要你出得起价格。 他细细回忆王军师当时的表情,终于发现一丝端倪。王军师虽说要死战,眼睛里却没半分害怕,便是谢坚平,也曾有过畏惧表情出现,王军师很不正常。 转瞬他理清楚思路,有八分把握,王军师便是藏泽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暗子,能在自己死后收尸,取走自己储物袋。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草尖的价值,必定不会如何重视,草尖也是收在储物袋里面的。 “王军师,好得很。”池晓刀咬着牙。 蚂蚱趁热打铁:“小的一切为了池爷,那杀人,也是怕池爷您吃亏……。” “住口,”池晓刀喝道。“蚂蚱你残害我袍泽,今日便是你的祭日,说罢!你想怎么死?” 蚂蚱戛然而止,话憋在喉咙里,欲哭无泪:“将军,不死行不行?” “少废话,你不选,我替你选择死法。” “小的愿对大道起誓,池爷在世一天,小的便奉将军为主一天,若违此誓,教我永与大道无缘。”它使了个心眼,反正蚂蚱大爷没指望修成大道,连神血种族都做不到的事情,蚂蚱大爷不去遭那份罪,只要你答应了,大爷寻个空挡,跑了去,看你拿我怎么办。 它算盘打得噼啪响,池晓刀也不是傻子,哪能任由它糊弄,拔剑出鞘,要砍下蚂蚱脑袋。 “小的愿奉上灵魂,池爷在世,永不背叛,池爷,您行行好,饶了小的吧!”毫无节操的蚂蚱抱住池晓刀大腿,哇哇大哭,黑豆眼中半点眼泪没落下。 池晓刀也不知道它真情假意,还是蚂蚱不会流眼泪,但是,有灵魂在手,的确可掌控蚂蚱生死。这只蚂蚱对无尽大山极为了解,将来说不得和藏泽反目成仇,若遁入无尽大山,还需依仗蚂蚱对大山的了解。 山妖给的震撼太大,那种妖怪几乎无敌,若是有蚂蚱,在无尽大山中便能避开那种大妖,对自己的好处,是言语叙说不尽的。 剑池晓刀已经犹豫,蚱蜢不敢有半点异心,赶忙凝神,陷入似睡似醒的状态,要让魂魄离体,分出一魂一魄给池晓刀,以求保住蚂蚱命。 它陷入那种状态,一时半会不能醒来,池晓刀也没下杀手,蚂蚱还有用处,暂且饶了它。 他默默等待蚂蚱醒来,由于夜晚安静,任何声响都会被放大,半夜时分,他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 步伐沉稳有力,是故意做出来的声响,提醒有人来了。 然后,池晓刀皱皱眉,将长剑紧握,一把推开门走出去。 深夜寂静,春来的空气中有几只小虫鸣叫,那都是在军营之外的虫子。营地里煞气太重,虫子也不愿在这多呆。 隐隐约约的虫鸣里,一个健硕的声音走来,手中有一个白色灯笼,微光将黑暗劈开,生生杀出几分光明。 每次看见藏泽,池晓刀都像是看见无尽的黑暗,而他若持有灯笼,那便是一种希望。两种矛盾在藏泽身上并存,很和谐,没有突兀。 藏泽今夜穿着一身蓝色长衣,没有带兵器,他停在池晓刀身前三米处,云淡风轻,指点他们十几步外的石桌道:“坐。” 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乎,他信步闲庭走在家里,对着一个朋友说话。更像是,问心无愧。 池晓刀冷哼一声,快步走到石桌边坐下,等了好几秒,藏泽才慢里斯条的坐下。 “藏泽,将军。你准备找我做什么?还是,你有什么东西要和我交代?或者,你有什么必死的命令,让我执行?”池晓刀语气里满满愤怒。 “唔!是有点事情要和你交代,但我是你上峰,所以,交代就成了告知。”藏泽将灯笼放在石桌中央,那点灯火将两个人隔开,彼此相对。 两人都没说话。 少倾。 “我叫你带兵去斩龙方向,早已知晓你会遭遇什么,本想你是个弃子,会死,你倒活着回来了。你活着也好,那片草尖一定无恙,你将草尖给我,我给你不小好处。” “啪……” 石桌碎裂,被池晓刀一巴掌拍成碎石。 “这就是交待?告知?藏泽,别将你的想法强加别人身上,你将我作为弃子的一天,就注定了你我没法善了。我告诉你,这个百夫长,姓池的不做了,关于草尖,那是我拼命所得,你有什么资格向我索要?”池晓刀终于忍耐不住,拍了桌子,愤怒质问。 藏泽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当面拍桌子,愣了好半天,他眼神渐渐冷厉。从碎石堆里找出灯笼。 灯笼没有熄灭,他提起灯笼,安稳坐在凳子上道:“告诉你,就是给你交待。我有什么资格向你索要?你在军中,在我手下,杀了你如何?你的性命如何?不要以为区区合属境就无敌天下,纵你灵根境九层,你又能掀起多大风浪?”藏泽冷声,身上升起杀伐果断气势,隐约中,有了几分,嗜血。 “藏泽,小爷要是活了今天,早晚将你弄死。”池晓刀坑蒙拐骗养出的胆子爆发,指着藏泽鼻子道:“交待?小爷差点死掉,士兵几乎全灭,仅凭你几句话就像让我交出东西,你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藏泽沉默许久,叹道:“若你换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会和我一般做。都是为了人族,为了人族,死又如何?你莫非没有这样的觉悟?” 藏泽盯着池晓刀,缓缓诉说,他那种冷静的表情激怒池晓刀,池晓刀身上的法力也涌出来。 “光说不练,你死愿意么?你死了爹娘,死了兄弟老婆,你愿意么?什么为了人,人族死活,关我屁事。”池晓刀一心长生,从未将人族放在心上过。 他看见藏泽眼里冒出怒火,随后怒火被压抑住,藏泽缓缓回答:“愿意,我死如何?我兄弟死如何?” 第五十二章 升官发财 “只要人族崛起,什么我都愿意舍弃。池海,看在燕兄面上,我不与你计较。你得罪了鬼将任凡,天下之大,除了军中和城池,又能去哪里?将东西交出来,我给你好处。” 藏泽眼里有失望,终究和池海不是一路人。这天地惶惶,他觉得同类甚少,寂寞孤独,似自己独自泛舟大海,没有可诉说的对象。 “看在燕兄面上?”池晓刀想起那个送自己从军的正阳峰弟子,我姓燕的有半毛钱干系么?“行啊!看在燕兄面上,池海,只要你给自己一刀,祭奠死去的兄弟,我就把东西给你。” 藏泽看出来了,池晓刀几乎完全知晓自己的计划,没有什么可以下手脚欺骗的地方。他眼中闪过亮光,应该是听到了池晓刀的条件。 这个条件非常苛刻,藏泽没有带兵器,他身形鬼魅般闪过,池晓刀感觉手上一空,长剑已经消失。池晓刀冷汗滴落,藏泽修为在他想象之上,这种修为,他没有把握逃出生天。 莫非,这会是我池晓刀最后的生命时光?藏泽心狠手辣,自己做了鬼,恐怕也会被他将魂魄打散,永远没有修行机会,永远不能,长生。 他心慌的运转法力,要殊死一搏。 随后,他看见藏泽背对自己,灯笼放在一边,他的双手向前,不知道做什么。 “够了么?”藏泽问。 他不杀我?池晓刀浑身放松下来,虽然不知道藏泽在做什么,他还是鼓着勇气道:“不够。” “现在呢?” 一截剑锋从藏泽的背部透出来,森寒带着血滴。 “哒哒……”滴血落地,冒出腥味,将微黑的泥土染出黑色。池晓刀瞪大眼睛,他断断没想过,藏泽居然,自残。 那柄日夜贴身的三品神兵,从藏泽腹部进入,从他背部透出,对凡人来说,几乎是必死的伤势。 “你说,我给自己一剑,你就把东西给我。”藏泽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痛苦,变的冷静冷漠。他像是没有痛觉,没有喜怒哀乐,除了人族至上的观念,他一无所有。 池晓刀被震动了,他只是气愤下的气话,没想藏泽居然当真,真的自残,几乎能把自己杀死。他脑袋里闪过四句“也曾取敌首,而今做楚囚。刀来头流血,不复家国仇。”,用生命守护某些东西,身死成空。为了一个信念,值得么? 藏泽的行为告诉他,值得。 藏泽皱皱眉,将身子转过来,两手握着剑柄道:“还不够?” 池晓刀忽然想笑,这就是个疯子,我和他计较什么?今后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我不在他手下做事,他也没法算计我。藏泽,我记住你了。池晓刀将草尖拿出来,朝着藏泽一丢。 “我不想在你手下做事,想办法把我调走。还有,将王军师调离我的军队。或者,你放我离开,我不想从军了。” 藏泽拔出神兵,血液从伤口里涌出来,他兀自未觉,将草尖接在手里,带血的草尖,他仔细看过,正是他需要的证据,然后,他单手捂伤,一瘸一拐的走进黑暗。 “池海,你哪里也去不了,你年纪轻轻,进步飞速,现在已经是合属境。你会是一员难得大将,我的手下,需要你这样的人。” 藏泽冷漠的声音传来,这才是他的本相,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池晓刀想怒骂,他捡起染血神兵,眼中杀意毫不掩饰,趁你病要你命,现在是杀藏泽的最好时间。只是杀掉藏泽后该去哪里?该怎样走? 藏泽不杀自己,选择自残交换龙血玉,只怕也顾忌这一点。军中互残是重罪,片刻就能惊动道兵营,能惊动儒兵营,城里有不为人知的高手,他们将会出手,以正国法。 这是池晓刀敢回来,敢和藏泽拍桌子的底气,没想到现在成了束缚,束缚他不敢下手杀藏泽。 “但是,我可以保证,你明天就能升官,千夫长。” “小爷不从军,也不做劳什子千夫长,你若不让我走,小爷有的是手段离开。”池晓刀远远叫道。 黑暗里的藏泽带着笑容,留下最后一句话。 “神兵不错,很锋利。” 这话让人毛骨悚然,池晓刀也不例外,汗毛几乎炸开。这是警告?他在表示自己是不择手段的人,不要挑战他的底线。以藏泽之见识,当然不会在意三品神兵,虽然珍贵,也是他能得到的东西,他的话只能是以上警告意思。 “疯子……”池晓刀头皮发麻,找藏泽要个交待的心思早已经无影无踪。 骂声消散,地上有碎石和血渍。池晓刀平复心情回屋。 屋子里有东西存在,那是蚂蚱的魂魄。 蚱蜢大爷看见了刚才所有事情,正自兴奋,期待藏泽将池小贼送下地狱,但看见池晓刀安然归来一刻,它的灵魂已经收起所有小心思。 随着池晓刀盯上魂魄,蚱蜢大爷的生魂被割裂,难以言喻的痛苦,从三魂七魄里分出一魂一魄,那是一种无形的东西。池晓刀能感觉到,他张开嘴一吸,无形的魂魄被他吸入腹内,顺着法力游走,最终稳稳停在丹田内。 现在,他只需法力冲击,将一魂一魄灭杀,蚂蚱必定身死。灵魂之中的奥秘太深,是什么原理池晓刀不知晓,他也不需知晓,只需会用即可。 月光透过屋顶垂落,接引至池晓刀头顶上,那是月光精华,也是金蟾价值最大所在。藏泽已走,苌楚又开始吞噬月华。 池晓刀没有心情理会蚱蜢,盘腿打坐,他现在没有合属境功法,修行效率很低,但有月华相助,修行的速度快了大半,勉强赶上一门九品功法速度。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池晓刀睁开眼睛。 “我需要一门功法。”他的主意打在竹简里的海身上。可惜,竹简神秘,里面的海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 除此外还有一个办法,便是从书院兑换功法。多年征战,总有些功法流落在鬼妖手里,又被军队获得。那些功法中不乏精品,只是需要的军功和灵石数目较大。 池晓刀沉吟不决,两个选择,是继续等待,等待自己破解蝌蚪文,再见海撞大运,还是花费军功,兑换一门不错的功法。 他没有决定下来,但是,门外已经吵吵闹闹。 他推门看去,看见谢坚平夫妇,以及孙兴,甚至于,出卖自己未遂的王军师也在。逃出生天的十位道兵,全部齐了,皆在此地。 池晓刀看王军师,脸色不免黑了几分。对他没有好气。 “将军归来,末将来迟,请将军恕罪……”谢坚平带头,十位道兵半跪行礼。 “你们都起来。”虽不想给王军师好脸色,但也不能冷落部下热心。池晓刀让大伙起来,接入屋子慢慢叙话。 说的是分散逃命后的事情。 其实他们逃命没什么危险,最惊险的莫过于孙兴,孙兴带着倒霉的古越桥一起逃,古越桥被折腾几个月,差不多是死了一样,身上生命气息唯微弱,大战时被随意丢弃在地上,他也没有被鬼怪害死。 倒是最后,孙兴发现他还有喘息,便拿了一起逃跑。其中固然存在“可将这家伙作为挡箭牌一次”之想法,也未尝没有真心相救意思。 他们被鬼兵追杀,连路逃跑,到了后来,孙兴和古越桥被五十鬼兵困住,眼看古越桥就要做了挡箭牌,儒兵来了,大批儒兵出手,汇聚信念,聚兵法一出谁与争锋,将鬼兵杀的干干净净。 随后,他们尾随大部队返回,要将鬼兵一发端。 留下的两个鬼兵百夫长见势不妙,早早的逃命,倒成为这次斩龙谷幸存的唯二。再后来,他们就兵指斩龙谷了,到达斩龙谷的时候,正值何非丛重伤逃遁后,鬼兵大势已去,又看见援兵,拼命心思也没,被杀的一个不剩。 池晓刀暗想,儒兵营也被算计了,藏泽真是胆大包天,果然是心狠手辣不计后果,连上峰也敢算计。 他们缓缓说话,听见道兵营好一阵喧嚣,数百骑士奔出兵营,直冲着斩龙谷方向去。谢坚平消息灵通,出门打探一阵回来告知,斩龙谷出了山妖,北地花王爷亲自过问,责令道儒兵营出兵,必带回确切消息。 “山妖啊……”孙兴向往道。 池晓刀暗想,我还差点被山妖弄死呢。 他想着这次惊险,以及路上种种感悟,门外有传令兵高声呼自己名字。 “池海将军何在,有上令传来……” 一行人出门去看,那传令兵笑的开了花,亲切的笑意掩饰不住羡慕,大声道:“恭喜池将军,贺喜池将军,升官发财,再进一步,这是平步青云之兆,他日,将军前途可期啊……。” 升官发财?难道藏泽一个千夫长,真的有权力让自己做千夫长?池晓刀脑子里想着,看见传令兵拿出调令。 “着,池海剿鬼有功,官升一级,奖军功五千,灵石三千,接任道兵营千夫长一职,调令所至,即日着手。” 何止是升官,似乎,是要贬了藏泽,池晓刀大为激动。 第五十三章 蝌蚪文 若是贬了藏泽,若是那疯子不和自己在一起,道兵营还是能待的。池晓刀很意动,觉得这次藏泽擅自调兵已经触动某些人神经,他将一贬到底,不会有好日子过。 哪怕藏泽能拿出证据,这种私下调兵行为,依旧为上峰所不容。 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池晓刀接了调令,拿出灵石分发下去。自今日后,道兵营归属池晓刀管辖,这个军营内,他就是天。 “恭喜恭喜,恭贺将军高升。”孙兴大声道贺,将所有人惊醒。 升官发财,从军之梦。能坐到千夫长位置已经很不容易,尤其是,所谓千夫长,竟是一个合属境修士,那位置,必须灵根修士才能坐稳,合属境千夫长显得更加难得。 在场的人都真心实意希望池晓刀坐稳千夫长,他们现在是一个小团体,池晓刀就是团体领头人,代表着这个小圈子的利益。 至于消息传出去后,军营哗然,没想过合属境修为也能做千夫长,尤其以活下来的六位百夫长忐忑,新换上峰,谁知道姓池的会如何对待我等?他们也憋着一口气,决定联手阴奉阳违,好教姓池的明白这军营里不是你能一手遮天。 甚至于,泽凡还提出来,去挑战池海,若是池海败了,自然没脸在军营里待下去,千夫长的位置,也就不属于他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新官上任三把火。 令人奇怪的是,池晓刀接任千夫长后只下了一道命令,其后就不管事情。他的命令便是提拔谢坚平夫妇,加上孙兴。此四人接任空闲的百夫长一职,暂代池海行使权力,管理军营。 军营里的弯弯道道多了去,勾心斗角不乏,池晓刀是立志长生的人,哪有闲心管理琐事。他将权力下放,也没有动那六位百夫长,随后一头扎入书院不出门。 而和他一起整天泡在书院里的,还有花青色。孤男寡女,又是军中,军中是母老鼠也难见到的地点,种种流言没几天就传遍全军,流言飞快,私底下,也有那六位百夫长的推波助澜。 “据说,姓池的做了千夫长,便是搭上了花青色的线,做了其面首。” “身为男儿,作此下事,真乃不齿……” “想花青色向来洁身自爱,此番,唉!……” 流言愈演愈烈,池海没有出面,他提拔上来的四位百夫长坐不住了。集合众人智慧,将流言稍稍修改传出,登时变了画风。 “倒是美人青睐,他日未必池海就没机会将花青色明媒正娶。” “花青色向来洁身自爱,不知曾拒绝多少才子,此人,也是个名闻天下的美人儿,抱得美人归……啧啧!给咱镇凡长脸了……那可是多少大才子也做不到的事情。” 如是明媒正娶,将花青色娶了,北地上,何止有机会做一军主将。此言将池海声望推高,到了后来,反而是军中战士以在池海麾下效力为荣。人家京城大才子做不到的事情,咱们将军做到了。 自古以来,逆袭就是人人向往的主题,池海的声望,在短短时间达到一个峰值,让六位想造反的百夫长措手不及,互相埋怨对方馊主意。 他们还在担心池海的行为动静,池海却扎入书海遨游,忘记了外面世界。 “立阳功,火属,不合适。大溪流水诀,水属,也不行。纯木诀,还是不成……”。 不眠不休好几天,池晓刀眼睛也发麻,他这段时间疯狂的缩在书院里。现在他手上有一大笔军功,留着这东西不如花出去。他又缺少一门合适修行的功法,所以泡在书院二楼,想挑选出一门合使的功法。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功法全然不合他修行。他好容易才弄明白自己是无属性存在,那是长生路上最好的属性。偏生这里的功法,全是五行属性功法,他岂甘心。 将整个二楼藏有的功法看了开头一遍,池晓刀无奈发现,这里真的没有自己想要的,他披散头发,眼中血丝密布,但依旧沉稳。 “唉!”叹息后,池晓刀放弃搜寻功法,转而看别的书籍。 “池将军多日叹息,可是有什么麻烦,不妨说出来,小女子也许可相助。”花青色也在二楼,她戴着面纱轻声询问。 两人也算是共患难过的战友,多日共处一室,相互越发的熟悉了,彼此之间有些交流,他们已习以为常。那些流言碎语,便是因为两人共处一楼,又有亲密交谈,都是别人眼里的证据。 两人虽知晓外面的流言,但都是不凡人,哪会放在心上。花青色此类流言经历过不知凡几,从来不会辩解,时间一到,流言自解。池晓刀则觉得,自己反正不吃亏,人家女孩都没发声,我着急个什么。 两人默契的沉默,没有对外辩解。 时间确实是最好的东西,可以让两个陌生人成为朋友,相互间甚至有知音感觉。时间也是最坏的东西,它可以让朋友反目,可以让生离死别。 “我要找一门不在五行中的功法,花小姐你见多识广,也许听说过。”池晓刀病急乱投医,将目标告知。 花青色低头沉思,许久后,她抬头道:“小女子见识浅薄,没有听过不在五行中的功法。也许,京城里会有这种功法的记载,京城里书山学海,那里有无数先辈的心血在,漫漫时间长夜里,只要出现过的东西,都有记载的。” 池晓刀听说没有,低下头不言不语,专注看手上书册。 “你若是跟我回京……”。 花青色有些失望,池海没有理自己,他一心一意看书,连自己说的话也没听见去罢!她甚至觉得池海手上的书很讨厌,一本书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咦!遗天石蝌蚪文记。”池晓刀看着手上的书,这一本书开头写有遗天石。 遗天石是一块亘古存在的石碑,传闻有镇压大地神效,上面有混沌神魔时代留下的蝌蚪文,历来神秘,是无数道儒修士参悟的至宝。有很多人都从其中参悟出东西,甚至有人从中悟的东西很强,开创了一个门派。 池晓刀将大印按在代表这本书的架子上,他大印下一本书缓缓退出来。翻开书页,里面全是蝌蚪文拓印,但经过岁月冲刷,那些蝌蚪文大部分已经残缺不全,难以看出曾经样子。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完好无损的蝌蚪文,被精心保存下来。遗天石早已经是至宝,成为大燕具有代表性的东西之一,日夜有军队把守,再也不是曾经那样,想参悟便去的时代。 就连这本遗天石蝌蚪文记,也是唯一的一次拓印,自那以后,再没有谁有幸拓印复刻。 “池海,我要走了……”花青色摘下面纱,露出书仙不能比拟的面容。她自来骄傲,知自己生的美丽,从未有人见自己而无视。 她想借着美丽,让池海不在关注那本书,而令她失望的是,池海一直在低头看书,没有看自己。 于是她抿唇,将身子凑过去,想看一看什么书那样吸引人。 “遗天石就在京城,一直在书山内,池海,你若随我回王京,我许你去京城参悟此石。”花青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说出这种话来。 若是叫父王看见,不知父王会怎么想呢!花青色觉得,自己只是对池海欣赏,他是一条真正的汉子,是恩怨分明的人,这种人,可托以安全,父王每天都遭受刺杀,最需要的便是这种忠义之士了。 春枝有幸开鲜花,明媚蒙尘人不知。 春天的阳光微暖,有了生气,表现出几分活泼来。 活泼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地上一米,恰至池晓刀脚尖位,在他身后,花青色不甘心的面孔带着散射阳光,将春色化作美色,将阳光距离池晓刀那一点点距离,化为,无限。 “这书,怎没有蝌蚪文解法?”池晓刀自言自语,略微失望。他随后翻开下一页,突地瞪大眼睛。 这个蝌蚪文,怎地和竹简上第二字一模一样?他心底兴奋,将整本书完整翻阅,可惜没找到下一个和竹简上相同的字迹。 他将书页翻至那个字的页面,看着不知道该怎样解,急的他额头冒汗。他很认真,心无旁骛,将注解一点点看完。 注解里怀疑那个字是虚的意思。虚,也就是没有,那个蝌蚪文的意思就是,没有。 蝌蚪文写在石碑上,大约就和我们平常向某人讨要东西,那人回答一句“没有”的意思,代表一种拒绝。 这本书的作者对蝌蚪文理解没有池晓刀深厚。池晓刀能读出竹简第一个字,书的作者不能,仅此便分高下。 所以池晓刀知道,那不仅仅是没有的意思,可能还代表着其他含义,比如,虚无。 想到虚无,便想起虚无路,池晓刀皱着眉,暗猜两者间有什么关系。 “我曾听说传言,有一条狗,对着遗天石呜呜叫,石刻竟然和你看的这个字共鸣,有人猜测,这个字的读音,或许和野狗当时的叫声类似,可惜,后来人学着那个发音,却没有共鸣。”花青色颇为不甘心,她不是小心眼的女人,将自己知晓的东西说了出来。 池晓刀如被雷劈,呆呆站在地上,如同忽然痴傻一般。 人没在家,明天回。容我今天一更。抱歉! 第五十四章 说法 此字,读类似于呜,而不是偏虚。池晓刀张开嘴,将读音读出来,介于两者之间,随即胸口如被火炙,那种热度几乎深入心脏,将他五脏内蕴藏的五行属性完全调动,顺着胸口竹简涌入蝌蚪文内。 他如怀揣火炭,烫的几乎大叫。 问题是,他叫不出声,他周遭全是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这片黑暗里,有一点白光点亮。纯黑世界的一点白光,如是,希望。 那点白光越来越近,慢慢放大,露出一个人来。他手提着灯笼,纯白色的灯笼正在燃烧,散出堪比阳光的光线强度。 可惜了,这点阳光在无穷黑暗中几乎没有作用,像是被吞没一样。 “你来了?”提着灯笼的是个老头子,苍老的不成样子。 在老者身上,没有丝毫肉存在,他整个人就像是干尸,或者说是一具骷髅披上人皮装作活人。唯独说明他是个活人的,仅有嘴上那花白色的胡子,健康生长的胡子不长,半截食指的长度,随着老者嘴唇开阖上下。 从他嘴里吐出的话让身处烈火中的池晓刀惊恐不已,一度忘记自己现在身在火堆里般,忘记自己读出那个字,现在处于的空间并非现实内。 更令他惊恐的是,他读出第二个字,预测应该是看见海,但海没出现,出现的是个他没见过的老人家。这位老人家风烛残年,如和老朋友打招呼,你来了,三个字,像是今人古人之间的对话,有历史错乱的错觉。 池晓刀很惊恐,不明白老者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会不会向自己出手。他有种猜测,每次和竹简产生联系,也许是自己的魂魄去往未知,魂魄身之根本,魂灭了,人自然死了。 若是老者出手,自己会不会死?池晓刀能看出来,这位老人家闲庭信步,似乎没有修为,但是,他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是,飞着的,凌空停顿,似脚踏实地。此修为,合属境做不到,也许灵根能做到。 老者在侧耳倾听,他太老了,听力不行,所以要很用心去听。 可是,面对老者的池晓刀没听见任何响动,他没开口说话,虽然他想说两句,张开嘴,大声喊“老人家”,老者却似没听见一样。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死在追逐永恒的路上。一个是死在做人的路上。我有两门修行法,一门没有完成,是残缺的,是逐长生之法,无限接近长生。一门是完整的,是做人之法。”老者开口,所言让人震惊。 世上没有什么功法敢说自己能无限接近长生,今日,却亲眼见了有人夸此海口。 “你莫着急,我先和你说说。”老者放开灯笼,灯笼飘在黑暗里,慢慢的随波逐流,飘往未知方向。 “为人者为仁,天心仁,替天行法,改造世界。长生者天地不许,只要你还是凡人,永远脱不出这条规则,故此长生只可接近,不可获得。什么是凡人?凡具普遍,那意思就是,只要你是人,称谓凡人。为人一天,便无长生。” 这话让池晓刀心碎欲裂,恨不得抓住老者质问,什么叫只要是人就无法长生?什么叫无限接近长生。莫非,执长生,便不能做人?要做妖?要做鬼? “为人之法,为人之道,你听我说来。”老者缓缓的说起一门功法,无比精妙,池晓刀某些时候若有所觉,某些时候则听不懂,只能看见老头说的舌灿莲花。 他只能看见黑暗中有流彩闪烁,有天雷滚滚,有神火焚烧,还有金劫飞兵以及大地崩裂,草木狂生。那一定是无比神妙的功法,为五行所不容,要将诉说者灭杀,将隐秘埋葬。 老者脚下有青光亮起,他身子宛若虚幻,可以看见很少的血液流动,血液汇聚至他的心脏,他的心脏似是大海,无穷宽广,宽广的心海里,有一株遮天蔽日的莲花生长。 他以心为海,种下莲花一朵。却因为莲花霸道,将他心海耕裂,将他血液抽干。 那朵莲花一摇,老者外表无变化,五行诸劫,不能近身,雷霆劈下像是水滴打在泥鳅身上,顺着泥鳅身子滑落。这些恐怖劫难,不能阻止他将神法传下。 池晓刀已然忘我,只想多听清一些大道。 这种浩世大劫中,老者经受住考验,将法门完整的传下。随后,那些劫难方缓缓散尽,黑暗重回,一切归于平静。 有未知叹息,池晓刀感觉自己有了动作,那是一种叩拜的行为。他恍然知晓,自己如今附身某人身上,听老者传道。 “你出身不凡,为天地注定的人物,看来,此道你是听清了。”老者很欣慰,看着灯笼飘远,摇头道:“你再听我讲长生道。” “不不,不是讲给你听的,只是我想讲。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鹰击长空不能越过天空,看见天空之外的世界,鱼儿再快不能快过飞鸟急速,世上有人,有人天赋异禀,也许可将这法门推演至极境,叫长生有望。我再不讲,这法门就要失传了。”老者慈祥的面孔有些狰狞,在他心海,莲花摇动,有无形力量涌出。 虚无内,有剧烈轰鸣,黑色掩盖下,有什么东西大可比天,正摇动利爪,要将老者消灭掉。 老者轻蔑的看看虚空,无视生死,张口将他所理解的长生法说来。 “混沌未分有神魔,世界无限大,无限小,至无限大坍塌,无限无限小。彼时候无时间、无生命、一切无。岁月正在孕养,生命正要出现,我之法,斩去岁月,趟过时间,以大手段自长河捞取自身。” 这回世界没有劫难,但气氛很恐怖,池晓刀发自灵魂的震颤,有某种东西在蚕食老者的生命,也在蚕食自己所附身者的生命。 老者用大手段,莲花发出迷蒙气息将此地笼罩,那种蚕食之力顿然止住,但发自灵魂的畏惧越发大了,几乎可以自己将自己吓死。 “以肉身为船,渡灵魂上岸。此法取自芸芸众生,只是,他们无法捞出自己的时间罢了。” 老者开始讲述,池晓刀每一个字都听得明白,但是,他没法回忆。这感觉很别扭,他将所有都记下,像是一件遗忘的事情,只能在特定情况下触发,然后回忆起来。 以肉身为船,渡灵魂为岸。池晓刀随老者说话,渐渐痴了。 芸芸众生,有灵魂和肉身,肉身便是船,时间就是水。灵魂坐在船上,在时间的长河里游荡,搜寻唯一的彼岸。若是没有肉身,仅灵魂便会被时间磨灭,自然身死。 老者说的神法,将船体加固,强壮灵魂,足以强大的灵魂才能踏入长河,从无尽长河里搜寻自己的时间,然后,将时间捞起,放入船中,让自己得到长生。 修行此法的前提就是,肉身无属性。 有了属性,就像是小船装满东西,哪怕搜寻到属于自己的时间,捞起来,也放不上船中,只能眼睁睁看时间流走,最后自己老去,身死道消。 此属,谓之,无。 池晓刀听的心惊,世间之事,自有定数和巧合,这法门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一样,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阴谋?或者,竹简里的每个人都有生命。 有遥远西方传来的说法,一花一世界,一朵花里,存在一个宇宙,宇宙里有活生生的生命。那么,竹简比花大多了,存在一个世界并非虚妄。 他眼色复杂的看着老者,老者精疲力竭,他的血液被莲花抽走,化为一股股无形力量保护。他越发的虚弱,直到最后,他血流干,然后莲花开始抽取他的生命,他像是从未修行过的凡人,但他苍老的躯体里,生命力强的不可思议,如大江大河,几若无尽。 可惜的是,安静的世界里,未知力量更为强大,将老者的身子一点点蚕食,老者先是双脚消失,凭空的消失,然后是大腿,从断口处,可以看见他腿里的组织。 经脉断面,血管断面一览无遗,那些断面没有流血,而是散发熠熠生辉的金色。最后,那种力量斩掉他的身子,唯余下他脖子以上地方。 莲花没有落脚地点,飘在空中,优美之极。 “两种法,你只听懂人法,可惜了。”老者并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消失,而是面带遗憾,“我本想让你将长生法传下去,千年百代,总有智绝之士推演,将此法完善,如今看来,此法太逆,终不为世上所存。” “海!” 老者叫出让池晓刀心惊胆战的名字,“我现在,附身于海?”。 “你去吧!”老者消失了“你我,仅一灯之缘。” 放眼看去,黑暗无穷尽,那盏白色灯笼已经被黑色吞没,不知去向。所谓一灯之缘,便是指这一盏灯笼罢? 黑暗消失了,池晓刀如在炼狱,身子散发的温度足以烧毁木板。他坐在地上,汗水如小河,眨眼就将他身子里的水分抽干。 “池海,池将军,你怎么了?”花青色焦急的询问。 高强度的脱水,让池晓刀醒来后第一个就是:“水。我要喝水。” 第五十五章 古法 花青色觉得很奇怪,也有一点点担心,真的只有一点点。 他和池晓刀说完话,然后池晓刀张开嘴唇,嘴里吐出个听不清楚的音节,随即,书院里所有禁制都被激发,似乎有什么力量触动了它们。她正自惊讶,觉得是不是有胆大包天之辈来书院抢夺,紧接着,就看见池海呆住。 池海的身上,热度烫手,她只是一碰就被吓的缩开。那种温度可以杀死人,能在池海身上搭铁锅烧菜。如此温度,几乎没有人能幸存,她一直焦急的呼唤,奇怪的是,那仿佛错觉,他只叫了一声,池海已经醒来。 若非池海身上水流般的汗液,她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楼下有喧闹声,禁制被触动,有守军前来查看。花青色的侍女黄梅随时备有清水,还带着些温暖。花青色自黄梅手里取了水,被池晓刀一饮而尽。 一袋子水喝掉,他身体终于好受一些。 极度脱水对他的伤害太大,放在凡人身上没丝毫机会可以救活。就算他是修士,这种伤害也需要半个月的调养,脱水不止损害躯体,更伤到内脏。 “我没事,只是刚才旧伤复发。”池晓刀对着花青色露个笑容道。 他旧伤复发,难道是和鼠王搏斗时候留下的伤势?花青色越发愧疚,取了丹药与池晓刀,被池晓刀拒绝。 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伤,服食丹药作用不大。他现在想的是那门长生法,名字就叫长生法,因为老者没有说过其名字。 他死命回忆,头痛欲裂,却想不起来,仅仅记得前面一小段,记载的是合属境修行所用。这是一种封印?时机到了,自然能见着。 苦笑一瞬,池晓刀跌跌撞撞站起来,他下楼而去,花青色跟在身后道:“去京城吧!那里有最好的丹药师,最好的医生。你的伤,他们能治好。” “多谢花小姐,池海会考虑的。”随意应付一句,池晓刀踏出书院大门。 花青色哼失望,她早已经戴回面纱,那张比肩花月的脸蛋,除了她自己,没有谁再看见。甚至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的不漂亮,为何池海一点也不想看自己。 书院在散发乳白色雾气,像是一场大雾将此地笼罩,那是因为他们引动了书院禁制。且这种禁制只有防御了,没有攻击力,他们只引动瞬间。 如果长时间轰击,这里的雾气会化为浓稠的白色,半米外不可视物,如泰山之重压在身上,合属境一样会被那种重量生生压死。道儒联手布下的禁制,岂是寻常人能破之。 虽只有短短瞬间,大片的道兵却汇聚过来,领头的是贺飞和泽凡。 泽凡看见池晓刀身影,眯着眼睛,不知道贴耳朵对贺飞说什么,贺飞面孔带着愤怒,大踏步走出来道:“闯大燕书院,杖责五十,律法无情,池将军,请按律行事。” “我交过军功,何曾闯了禁制?贺飞,你只怕是弄错了。你目无上峰,按律当受罚,便杖责五十吧!”池晓刀岂是能唬住的,也不怕前面刀枪剑林,只管走。 他是军中最高长官,还有花青色跟随撑腰,道兵们不敢阻拦,悄悄让出一条路。 贺飞是个粗大汉,没什么心机,被训斥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虎着一张脸,手按上腰间佩刀。他生平只服藏泽一人,觉得藏泽将军是要做大事的人物,跟着那种英雄,就算死了也是值得。 藏泽待部下极好,尤其是贺飞这种没有心机的人,只需稍用手段,便会死心塌地跟随。在贺飞眼里,藏泽是赏赐不断,不止指点自个修行,还将自个当做亲人一般,从不对自己隐瞒。 为这种上峰效命,贺飞真个使恨不得将自己心也掏出来给藏泽。 前日,藏泽将军腹部受伤,贺飞隐约听说和池海有关。刚才泽凡又贴着自己耳朵告知,藏泽将军为了大事,为了从池海手里获得一件重要东西,自残换取。 本该是隐秘的事,池晓刀不会乱说,藏泽更不会。但军中流言无数,加上池晓刀居住地门前碎石和血渍,有人从中推测出这种可能,却不想,正中靶心,几乎和事实一模一样。 贺飞听泽凡“确认”了此事,觉得自己有义务向藏泽将军报仇,故此,他做了出头鸟。 他抚摸刀柄,暗想“怕你作甚,左右不过两三日,藏泽将军便会升官发财,咱们这些老部下,可是将军亲许了带走的人,跟着将军吃香喝辣,杀的痛快,你池海还能管到我不成?”。 藏泽先贬后升,被从千夫长一贬到底,至今还是个小兵,很特殊的占据着道兵营最好的住所。外人不知道,这些绝密的消息,贺飞和泽凡却听藏泽说了。 “此次剿鬼有功,我取得那物事引来上方关注。有大人物替我平反,虽消息没至,但三两天内便会有消息。本将官升一级,调离镇凡,你们两,是跟着我走,还是想留下?” 贺飞和泽凡自然不会留下,两人双双应了离开。 剩下的时间,就是道兵营最后的时光,这两人大肆敛财,谁出的价码高,便叫谁做十夫长,短短时间,两人已经收了数百灵石,大发横财。 至于卖官会有什么后果,留下什么烂摊子,他们才不放在心上,尤其泽凡,他恨不得道兵营大乱,池晓刀罪孽滔天,被砍头打死。 综上所述,贺飞敢起恶念,想打的池晓刀难以下床,也就不奇怪了。 反正池晓刀以后是管不到他的,千万罪责,藏泽会抗下来。 “花小姐请回,池海有些小事要处理。”池晓刀被贺飞拦住,扭头对花青色客气道。 花青色毕竟不是军中人,她略微犹豫,带着两个侍女走开,在远处观望。 黄梅这丫头话多,指指点点,嘴里叽里咕噜的数落道兵营脏乱差。 冬竹心有戚戚,同样觉得道兵营好混乱。 这两位前次没保护好小姐,虽然小姐没说话,两人却上了心,这几天,睡觉也有一人在门口把守,不敢再犯错,花王爷的手段,她们两可是亲眼目睹过。 如今快回京了,两个丫头叽叽喳喳,心情轻松许多。 “姓池的好大架子,小姐请他去京城他还不去呢。”黄梅指着池晓刀道。 “哼哼!就该他被打。”冬竹挥舞小拳头。 黄梅看小姐脸色没变化,放下心,看起来,小姐没有对这个脏兮兮的修士起好感。她聪慧可爱,可看不上池海那种糙汉,这番说话,也是试探小姐的心思。 “带兵带成这样,太丢脸了。”冬竹挥拳,好像打到池海,脸上笑的春光明媚。 “再多说话……”花青色开口,还没说完,她下半句话被憋在喉咙。 她看见池海做了什么? 池海刚才的状况可是不太好,现在,他竟敢先出手,将半步合属境的贺飞一拳砸飞。 两个侍女也吓到,愈发觉得池海不是好东西。这么暴力的家伙,永远只能在军中厮混,那是断断配不上小姐的。 两百道兵之内,池晓刀面色不变,贺飞欺人太甚,区区百夫长,竟敢阻拦千夫长去路。这叫我池晓刀今后在军中怎样立足? 今日若不出手,恐怕将来带兵都没法带,会被士兵认为是软弱可欺,带出一群孬兵来。 他将花青色请离后,还没等贺飞决定拔刀,趁机偷袭,这拳下来,将所有法力都用上了。他练体境采用海使用的方法,锻炼出的法力不少,一直隐藏在身体各处,如今合属,那些法力全数纳入丹田,比一般的修士法力浑厚三分。 固然贺飞是合属境九层修为,在他偷袭下,还是被一拳打飞出去,砸在道兵中。 “池海,你欺人太甚。”泽凡也能没想到蠢汉被一拳打飞,心里只打鼓,莫非这池海短短时间又有进步? 又想“修士不是喝水吃饭,想吃就吃。只怕是贺飞一时不查。”,想到这里,他决意出面阻拦,待贺飞起身,以贺飞合属境九层修为,将池海打个落花流水,去了他面子。 泽凡出面阻拦,拦住池晓刀离去道路。池晓刀眼睛一瞪,他身上水分流失,身子瘦小,瘦小的身子毫不犹豫,将神兵拔出,剑锋直指泽凡。 “以下犯上,阻拦上峰,道兵听令,于我擒了此人,留待发落。” 众道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听令。又听池将军喝道:“莫非,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好嘛!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们神仙打架,关我什么事?道兵们自有算盘,今后还是要在池海手下讨生活的,他的命令岂能不听?泽凡和贺飞得罪了将军,恐百夫长位置也会空出来。 于是乎,道兵心思活络起来,一拥而上。 面对道兵泽凡不敢还手,否则就坐实了无视上峰的罪名,被如狼似虎的道兵一发擒拿。 见此情形,池晓刀慢悠悠收了兵器,踏步便走。他现在很虚弱,需要尽快调理身体。 “贺飞泽凡,无视上峰,各杖责五十,少一下,轻一点,军法从事。” 留下命令,他冷脸,往居所走去。 第五十六章 万夫长 处置泽凡和贺飞只是小插曲,对于池晓刀来说,他现在的目标只有长生。哪怕是藏泽,也只是长生路上的插曲,他新得功法,正是需要精心下来研究的时候。这门 长生法太恐怖了,其内包罗万象,并载有一门神通,那是一种他为之心惊的法门,他猜测,这门神通起码名列七品,甚至九品。至于到底排在第几品,这个他不懂,需要由专业的人评判。 其实神通虽有品级,但很多人都不知晓自己手上的神通名列几品。最大的原因就是,神通是底牌,可决生死,谁也不想讲自己的神通让人知晓有什么作用,而评判神通品级,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知晓你手上的神通有何神效。 池晓刀所得神通名为肉身像,听起来名字不怎地,实有非凡之效,运转此法,可将修行速度提升近乎十倍,也就是,一天修行等于十天,随着修行时间的增长,这将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神通里还隐约提及两门相连的神通,分别为过去像,未来像。过去是生命,生命一去不复返,未来是灵魂,灵魂最终归宿是未来。而肉身像,则代表现在,因为存在,所以努力。 语言有些含糊,池晓刀无法揣测过去未来有什么力量,他处于现在,因为存在,所以修行肉身像。仅仅肉身像,已经让他对接下来的神通很期待。 然他遗憾的是,过去未来不在现在,他不能修行,根据模糊的猜测,他揣度那是一种境界,修为至了魂魄,便可修行未来,至于最后的生命,他想不出是什么境界,那种境界太遥远了,也太神秘。 只有杀人的时间,没有逆流的生命。生命已经过去,不可寻,不可回,那是过去,人力无法扭转。 轻风轻,春花开,军营的土地上长出细细嫩芽,有几分生气打破肃杀。 池晓刀忙着收礼,他不管谁送来的礼物,一概收了,至于别人求他办什么事情,他也尽量选择相助。比方说,有一位姓赵的,家世六代从军,乃是有名的军人世家,这一代的次子赵信,便有家人送厚礼与池晓刀,请他相助,提拔赵信。 赵家是军中世家,名气很大。虽然送礼时候来人语气恭谦,池晓刀却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屑。 不屑便不屑,他见过无数眼神,这种鄙夷更是不少。看在礼物面上,他将赵信调遣至泽凡手下,并提至十夫长,至于能否成为百夫长,便需要看赵信个人能力了。他坨屎立功多,能斗垮泽凡,区区百夫长,给了又如何。 他自认为已经尽力,收下礼物并无不妥。 那一千三百灵石,毫不客气的被池晓刀笑纳了。 至于军队操练演习,池晓刀是分毫不管的,他嘱托谢坚平,要求一切照旧,放权于他施为。谢坚平从军多年,早就是老油条,既滑溜又懂得借势,加上孙兴配合,依着藏泽被贬前操练之法操演,将道兵们训的苦不堪言。 谢坚平是有理想和抱负的人,看不起软绵绵的道兵营,他想要,操练出一支强悍的精兵。关于最近几年的道儒两兵对抗,每年的军阵操演,谢坚平已经惦记很久了。 这一日,谢坚平依照惯例,集合道兵准备操演,一道命令下来,让他乱了手脚,他脚步匆匆去寻池将军,倒是放了道兵们一天假。 那道命令的内容是。 “藏泽剿鬼有功,特官升一级,赏赐军功一万,灵石一万,赐神兵四品。调镇妖关统领道兵军事,当奋勇争先,莫使失望。” 消息来的匆忙,一点风声也没有。 接令时候,藏泽还在养伤,他腹部的伤势从未对外解释何来,只有昨天,贺飞看见他给空白灵位上香,自言自语:“我欠你们的?或者,你们是死得其所?” 至于后来贺飞发问,藏泽没有解释半句。连两位心腹干将被池海处罚了,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动静,就像是,藏泽已经认命。 那种认命只是毒蛇正在冬眠,毒牙未曾露出。此时,藏泽开始苏醒,那对尖锐的毒牙,慢慢露出了锋芒。 他傲立门前,将长枪作拐杖拄着,多日来养伤,他偶尔露出颓废和怀疑,现在他眼里只有坚定,以及,一种叫做火焰的东西在燃烧。虽只有短短三天,他却感觉过了三年,他有些内部消息,会有期待的好事发生。 手里长枪纯红颜色,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打造,乃是刚得的四品神兵。这柄神兵的赏赐是他获得的价值最高赏赐,价值连城,比起他获得的任何赏赐都要好。 将军马上,难免拼杀。一柄好的神兵,便是将军一条性命。 贺飞大大咧咧的站在藏泽身后,藏泽退下来的那柄三品神兵,现在归他使用。新得神兵的贺飞眉开眼笑,吃打不记仇,完全忘记三天前被人按在地上五十大板。连对藏泽不给自己报仇的小小怨愤也消散无踪,眼睛里只有三品神兵。 “藏泽,接令。”藏泽站着接令,看的传令兵皱眉。 也罢!这种前途无量的将军,不是小小传令兵得罪得起,传令兵心有不悦,并没表现出来,而是热切的道:“藏将军,恭喜恭喜。” 他嘴上恭喜,手上抱拳,完全没有将大印和命令交给藏泽的意思。他还在等待军中惯例,传令兵众多,不是每一个都能有机会传达某人升官的命令的。其内好处,自然不消多说,好歹也有个几十块灵石入囊。 他等待半晌,没见着藏泽有打赏意思,很是纳闷的和贺飞大眼瞪小眼。贺飞是个直汉子,早就等的不耐烦,看见将军发呆,注意力没在传令兵身上,这厮插剑回鞘,恼怒的劈手抢过传令兵手上的调令。 “你可以走了。”这厮抢了调令,看见传令兵还没走,挠挠脑袋道:“你怎地还不走?啊!是了,还有大印没给将军呢,拿来。” 他生来莽勇,哪有别的心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也不管传令兵呆住,两只手在人身上扒拉,扯破了外衣,差点将对方脱光。最后拿到大印,这才惊觉行为不妥,赔笑道:“令使莫怪,待会陪你一身新衣服。” 传令兵脸色通红,他干这行数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将军,也不去管管树属下,一双眼只顾盯着藏泽。藏泽修为高深,被人注视片刻,他从思索中行醒来,上下瞧瞧传令兵。 “贺飞,是你做的好事?” “对……”传令兵想要告上一状,藏泽将他说话打断。 “去,领着令使去哪一身新衣,你自己出钱,你却记好了,若是再有下次,我须不与你好说。” “得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贺飞脑子里都是浆糊,从不会想人情什么的东西,巴掌拉着传令兵去买新衣服,将传令兵憋的差点内伤,暗呼后悔。 传令兵远去,藏泽瞧瞧手上大印,珍而重之的将其收好,随后他没有招呼亲兵,自己动手,在屋子里开始收拾行李。 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多年来收下的礼物也价值上万灵石,那些东西被他前几天在黑市处理掉。以至于现在,他只有寥寥几件东西。 盔甲是要带走的,那是二品盔甲,还有他精心培育的骏马,以及几件换洗衣物。除此无多物,他拿着这几样东西出门,今天便要去上任。 “镇妖关。镇凡第一关,将无数妖族拒之门外,护得大燕平安。”藏泽轻笑,眼里充满斗志,他斗那鬼,也要斗那妖。 无尽大山是一个泛指,虽然镇凡城外开始就是无尽大山,但是,最强的妖怪不会在此地出没,最强大的妖怪,是在真正的无尽大山中,镇妖关外,水有穷,风也疲,山无尽,没有人知道无尽山后是什么世界,那些山中,有养育了何种可怕的大妖。 只是知晓,每年惊蛰,春雷打响时候,那里会有一场惨烈血战。今年春雷已经打响,那边,现在已经开始流血了。 藏泽牵马,最后使唤亲并一次。 “你将这封书信送予池将军。” 然后,藏泽独自一人出了道兵营,道兵营外,还有一行人也要离开,他们所去方向不同,藏泽往东去,而花青色向西边走。一个去边关,一个去腹地繁华处。 既然遇上,花青色也上前打个招呼,她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慢慢往城门走去。 马蹄哒哒的路上,叫卖的小贩,讨饭的乞丐,富贵的马车,形形色色,构成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这种繁华藏泽看了好几年,此后别过,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再见时候,也许物是人非,也许,城,不在了。 他二人出了东门,听身后大片马蹄声传来,回头看时候,他们看见池海领着一群骑士赶来。 池海面色带着笑容,大约是做出来的。他摇摇手臂,手上拿着一封信。 “藏泽将军,恭喜高升,你前去赴任怎不知会一声,也好叫属下送你一送。” 藏泽换上笑脸,拱手道:“镇妖关距离此地不远,咱们今后还需多联系。说起来,镇凡城也属于镇妖关管辖呢。” 池晓刀差点黑了脸。 第五十七章 归去 本以为送走了一个大魔王,没想到现在变成一群大魔王。镇妖关统镇凡地界军事,万夫长有十位,上设一位大帅统领。 别看藏泽现在只是万夫长,同等身份的还有九位。 但其手中权势非常之大,可完全节制镇凡城。曾经藏泽只能调动几个百夫长和算计自己,现在,也许他能说动十个万夫长算计自己,这厮心狠手辣,又精于算计,池晓刀没逃出他手下,心里很没有底。 藏泽意味深长的话,那是在提醒,今后的日子还很长,我嘱托你的事情你最好别阻拦。 藏泽在信里只问池晓刀要几个人,那些人,却是军中骨干,人数有十三,和池晓刀作对的百夫长多被藏泽要走,外加上几位名气不显,却很有能力的十夫长。 这些人被要走,军队整体能力将下降一个档次。 笑了笑,池晓刀暗下决心,指着身后道:“你看,将军你要的人不给你带来了么?” 他身后有十一骑,还有两位藏泽想要的人没来。那两人,一个是王军师,还有一位是军中最通兵法的十夫长。这两人一个和池晓刀有仇,一个在军中缺不得,池晓刀将人扣下。 藏泽在十一人脸上扫过,眯着眼睛,少倾,他笑道:“如此,藏泽谢过了。不劳池将军远送,镇凡虽大,你我还有相见时候,他日你我再见,共叙今日之情。” 花青色看的几乎翻白眼,这位池海将军,本想他是个至诚君子,没想也是个笑面虎。早先在大山中他便说过,小心藏泽,脸上对藏泽厌恶的表情毫不掩饰,今日送别,她看见了池海的另一面。 笑里藏刀,心底不知怎样诽谤藏泽呢! 想着所有,她立马侧畔,看着两人假惺惺作态,脑子里想到了父王,父王的表情,整天皆是这般。为了权势,将自己变成另一个模样,这池海,恐会走上权势之路,这样的笑容,早晚会变常态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哀,权势,那般迷人么?为此薄了红颜,去了人情,变了模样,伤了天下。就如那高高在上的天子,虽为天子,权势人间,死了占地至多一山,过去几百年后,只能在史书中看见啦! 她脑子里想的很多,一会想起父王,一会想着天子,偶尔,也会稍稍温和的看池海一眼。待她清醒的时候,见着池海黑脸走来。 黄梅知道小姐发呆,小声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藏泽将军下令,叫池将军整兵,探查山妖之事,最好找到那位将鼠王抓来守墓的鬼王。” 冬竹接道:“可怜的池将军,找不到也罢!找到了,他怎么能打得过鬼王呢?这不是送死的命令吗?” 她两人嘀嘀咕咕,花青色听分明,很快理清楚发生过什么,暗暗同情池海。当然,在她心底也有几分愧疚,说起这两道命令全和她有关。 若不是她将大山中发生的事情告诉藏泽,藏泽不知晓,也就不会向池海下这两道命令了。 “住口。”花青色听两个侍女唠叨,心底冒出一种不常见的烦躁,难得严厉的训斥了两人。 春雨过去三日,阳光占据主角。灿烂的阳光下,池晓刀还带有稚气的面孔充满惆怅,他小小年纪,这般愁苦模样,看的花青色不自觉想笑。 “送送我吧!”花青色淡然道。 她说话从来清冷,任何事都像是在下命令,那夜为池晓刀敷药治伤,已然为她从小到大罕见的温柔。他们默契的都将大山中那夜发生过的事情忘却,绝口不提,虽然,那已经在过去中深深刻下一笔。 池晓刀点点头,独自牵着马跟随在花青色身后半步,在他身后又是黄梅和冬竹跟着。 四人四骑,牵马步行,顺着宽阔的官道往西方走去。 这一走,就是半个时辰,谁也没说一句话。到了这里,距离镇凡城已经有五里地,人渐渐少,路边休息的长亭也出现在眼前。 长亭没有铺瓦,而是用稻草之类覆盖屋顶,这样一来省钱,二来被打坏了也容易修建。 自古亭前多离别,这里也是送别的去处。池晓刀读书不少,同样的场景在书里看过无数,却没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身在这样的场景里。 花青色指着长亭道:“到了此地,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这是问我要诗呢!池晓刀想的通透,他自己能写几首歪诗,但志不在此,细细算来,两年他没有看过儒家文章诗词,一直沉浸在修行中。 关于那些读书的记忆,从心底最深一角慢慢醒来,那些窗前听书的岁月,恍若隔世。 “我不怎么会写诗,花小姐,我想求你办件事。” “你我之间……”花青色觉得这四个字用的不合适,改口道:“你我也算袍泽,你有什么事,若我可帮上忙,我必不推辞。” “我有一位老师姓裘,名千舟,他本是镇凡城青乌书院院长,后来不知去向,我猜测,他很可能是去了京城或王京,你若是有机会,请你助我搜寻搜寻,若是找到了修书一封,池海,感激不尽。”池晓刀抱拳道。 “呀!你还是个学子?”花青色上下打量池晓刀“那便赋诗一首吧!若写的好,我一定替你找到裘师。” “去!道门人才不会写诗呢,都是些负心汉。”黄梅低声嘀咕,给小姐上眼药水。 池晓刀回头道:“黄梅姑娘,有道是:有情每是道门子,负心多为读书人。若是将来寻偶,黄梅姑娘,你还是找个道门修士的好。” “呸”黄梅啐了一口,脸蛋带着红晕道:“你占我便宜,我记住你了,须知道,女子小气,你与我等着。” “半山青松开揖客,初绿青草花新红。旧时飞燕识老屋,落檐竟知去年巢。”池晓刀遥看青山,青山苍茫,有一株硕大的老松树,像是在迎客,欢迎每一个走入镇凡的生命。 此句乃是他幼年所写,彼时看燕子落屋檐下筑巢,去年新燕变老燕,来来往往,一直记着去年筑的巢。他心底羡慕,想起了自己还不如燕子,燕子还记得去年的巢穴,自己已经不记得曾经的家在哪了。 现在他将那时写的后两句,加上刚写的前两句,语言中虽有感怀,用在此地,也蕴含有一路顺风,平安到家意思。 “虽不应别,也算你有心。”花青色略带失望,虽然写的不错,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陡然想“若是将其改为,旧时飞燕识老屋,双双还归去年巢。那便听着很顺耳了。”她想到这里,脸色不免发红。 双双两个字,那又是什么了?花青色啊花青色,你确是春心初懵了么?池海可不是你心目中的良配。 女儿心思,春冬不定。艳阳天的脸色,片刻就能转化为寒冬。 就像是现在,池晓刀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花青色,她居然忽然冷着脸,翻身上马,那妖马也没想到花青色突然就跑背上来了,有些躁动,差点前半身跃起来。 这是金枝玉叶的主,池晓刀可不敢让人家摔下来,劈手抓住缰绳,将马匹按住。 黑发扫过脸颊,池晓刀闻见淡淡香味,心底想起那夜手上的温度,心底不禁热切起来。 “池海,你托我之事,我答应了。”花青色接过缰绳向后招呼:“黄梅东竹,我们走,回家。免得池将军说我们出来久了,连家都不知道在哪里,是那忘记祖宗的人。” 她说的清冷平淡,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却掩饰不下。池晓刀给说蒙了,真不知道自己哪有得罪她,连声道:“你知道,我写的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你知道,我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说。拦住我不让走,你有何居心?”居心两个字她说的声音略小,脸红耳赤,拉着面纱掩饰不自然。“你曾算是护我有功,黄梅,赏。” “是,小姐。”黄梅掏个储物袋来,丢给池晓刀道:“小姐赏。” 连黄梅都没给好脸色,池晓刀真被弄晕了。 “花小姐……” “让开。”花青色将马鞭挥下,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奔出去。池晓刀鼻尖闻见香味,她已经走上官道,在加速下如一道闪电,飞快的消失在眼前。 “让开……”冬竹狐假虎威,同样催马奔上官道。 “让开……”最后是黄梅。 飞马奔驰,池晓刀没弄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左思右想,只得将原因归咎为女人的喜怒无常,归咎为她们气小量窄。 “旧时飞燕识老屋,落檐竟知去年巢。我还想知去年巢呢!何曾说你忘宗背祖?”池晓刀骑上马匹,朝着和花青色相反的方向,向镇凡城奔去,他愤愤不平的在心底骂着,一颗心思,早已经转回退路上。 他不想从军了,只是到了千夫长这一步,不是你想跑就能跑的。千夫长,已经涉及军中机密,大燕哪容你活着离开。 唯有战中装死,消灭军籍,然后逃之夭夭,深山老林里修行个几十年再出来,那时风声过去,又是一条好汉。 此方法他思虑多时,但是,需要敌人的配合,否则假死成真死,那就好玩了。 第五十八章 古人 近来池晓刀修行耗费的灵石有点多,那么长生法有神鬼莫测之效果,辅以现在像,修行速度简直一日千里,一天便消耗五十灵石。 这种速度,纵然灵根境修士也达不到,花费的灵石也就可知了。 短短三天,池晓刀就花费一百二十块灵石,他正在寻思,要去哪里弄点灵石,他身上本就有千多块灵石,加上别人送礼获得的,现在身上还有两千三百多块。 对于别人说已经是一笔巨款,而于他,却是杯水车薪。 长生法将他的修行速度提升,修行品质同样也提升,灵石中的杂质对大部分人都是麻烦事,刨除杂质,一块灵石也没多少灵力可炼化,他却将灵石中的杂质完全摒弃,只取其中最精纯的灵力。 这种法门,他生来仅见。 将奔马催的飞快,短短五里道路很快就走完,眼看即将进城,池晓刀的警觉性不由松散了一点。 门口值守的士兵认得池海将军,正要招呼,排队入城的人群内,突地暴起一条人影,来人皮肤粗糙,身高马大,有两米多高,是镇凡地界少见的雄伟汉子。 此人大声呼道:“寻仇所至,常人离去。” 他古铜色的面孔上胡须扎手,两个眼睛如猫头鹰瞪大,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面三角旗。旗底红色,用深蓝颜料画出一座大山,大山幽兰渗人,瘦骨嶙嶙无比险峻。随汉子嘴里叫出寻仇,三角旗面大山震动,有山岳重量压下,将地面生生压下去两公分。 此人,是遵循古制的人族,被今人称为古人。 古人一族,遵循祖制,生活在无尽大山中,他们采食野味,渴饮露水,一代一代,永远记得祭拜图腾,将山岳祭祀,成为山神。祭拜山神,山神便是根本,以旗在手,他们能借用山岳神力,与凶厉妖怪抗衡。 池晓刀毛骨悚然,从马上跃起,非但没有向后逃,而是向前,以极快的速度冲去。他和那汉子错身而过,相距不到三米,可以看见对方面目上的诧异。眼看要撞在城墙上,池晓刀脚尖在城墙外侧一点,身子倒飞。 这一交错,变成大汉背对他,将背部要害完全暴露。 “你乃,何人。” 池晓刀的问话淹没在巨响中,他看见那汉子转身,速度慢的像蜗牛。而在他手里,抱着一团虚空,那是一座若隐若现的大山,气势雄浑,此山看着无比眼熟,池晓刀只略略一想,突然想起古时候的一座名山。 玉山,山顶终年积雪,有寒冰百尺,冰封万古。山腰林木高高,有神兽曾栖。山脚四季如春,花永不谢,曾有,玉山部,生存。 玉山部,名山大部之一,远古时代,曾将玉山祭祀,和末年神魔搏杀,乃是有功人族的大部族。后儒门崛起,道门盛世,部落消失,有人说他们遁入大山不可搜寻,有人说,他们被某位强大的修士所灭,还有人说,他们功成身退,部落里的孩子向往修行,渐渐的,部落没有继承者,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至此,玉山部不显人间,已经几万年没有听说他们的消息。 此人,莫非是玉山部的后代?他手持战旗,又和我有什么仇怨? 池晓刀将佩剑拔出,要将此人擒下,问一问前因后果,瞧一瞧这上古部落。 他连日来手上好东西太多,没来得及参悟天柱剑,凭借初入门的神通,将长剑爆出灰色天柱。举天柱,他轰然砸下,将空气打出爆响。 那汉子“喝啊”的一声,手中虚抱的大山举起,如一个投掷标枪的运动员,健美的肌肉散出狂野,要将最大力量发挥出来。 虚幻的玉山和天柱相撞,发出磨盘般的磨灭声,刺耳,让人想吐。 这两位都没有留手意思,此人是池晓刀见到的最强敌人,拥有无敌的防御力。天柱剑已经将玉山斩破,撞在对方身上,却没有破开对方身上环绕的山岳。 池晓刀暗叫可惜,要是自己天柱剑再进一步,便可斩破对方护体神通。可惜,天柱入门易,精通难,要将此法修行至技近乎道的地步,可以花费人一生精力。 这门神通,太广博了。 宝剑没有斩破神通,汉子沙包大的拳头带着山岳重力轰来,池晓刀五脏五行运转,将五行力量汇聚入他拳上,两人的拳头撞在一起。 “咔……” 池晓刀手腕和小臂剧痛,那是关节脱了,被震动力量震脱,他吃了亏,对方也不好受。汉子的手,四个指节脱节,同样受不小伤害。 虽然指节脱臼,汉子却没有在意,他显得很不可思议,竟然有人能在力量上可自己抗衡,虽然稍稍弱了一点,但也很难得了。 如今的修士一个个神通强悍,谁来修行身体,五脏六腑极为脆弱的修士,遇上他这种蛮力,哪怕神通能防住,府脏也会被震荡,最后被生生震死。 “好大的力气。”池晓刀深呼吸,抚平五脏震荡。他用上了法力,却挡不住对方巨力,此人若在战场上,必定勇冠三军。 “那汉子,我和你有什么仇恨?教你不杀我不休。”池晓刀问道。 “我和你没有仇,只是来路上遇见一个鬼将,他请我来杀你。”糙汉瓮声瓮气,自己拉着关节一抖,咔啪,将关节接好。 你在逗我?池晓刀脑袋里想起的第一位鬼将就是任凡。莫非,是任凡请他来杀我?人鬼不两立,那是固死的规则,做人不做鬼,做鬼不做人,一般人族,都不会接受鬼族雇佣,固有少许,无不受万人唾弃。 此汉耿直,却这样没原则,更像是,走投无路。 “任凡出多少代价?你告诉我。不妨你我坐下来聊聊,你再决定要不要来杀我。”池晓刀想兵不刃血,可是糙汉没给他机会,挥舞战旗,大山隐约在他头顶浮现,闷声杀来。 所有在场的人都仿佛听见远古呼号,看见大山傲然立在风雨雷霆,经历各种劫难洗礼。石质的城墙也有共鸣,像是被强磁吸引,落下无数灰尘。 这样巨大的动静,早就惊动城里的道儒兵营,这是池晓刀第一次见到完整的儒兵,很寻常,身上着甲甚至不如道兵营盔甲精良,但是,他们令行禁止,步伐统一,五百儒兵出城,脚步声像是一人,往城门一站,眼里无视生死的目光,看着就让人动容。 天下雄兵,莫过于此。 相比较下,道兵营就不成了,稀稀落落的排好队形,四百道兵中不少新兵,更是不讲规矩,将整个队形弄的和兵痞逃命一般,还没个正行,对着城门出探头来看的良家闺女吹口哨。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围攻大燕将军,犯律,当斩。”儒兵营带队的是一个书生,面色肃穆,似要使用聚兵法,将五百儒兵力量汇聚,造就抗衡合属境的存在。 “大胆,敢袭击我家将军,所有人给我持枪,战。”谢坚平近来春风得意,大权在握,他深知自己的权势从哪里来,维护将军,乃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两支军队,各有战法,那种杀气可惊走厉鬼。 壮汉虽然脑子不灵光,也听过道儒兵营,知晓自己不是对手。他将战旗挥动,玉山下压,地面碎石跳跃,像是无数小跳蚤乱跳。 “寻仇于此,难道没有规矩了吗?池海,你不是一个勇士吗?按照规矩,你应该和我死战,直至一方倒下。我若输了,用粮食和祭器赎命,你若输了,我不要粮食和宝物美女,我只要你的性命。”糙汉大声叫着。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哪里跑出来的老古董?还遵循着远古的规矩。 命没有了,谁还要赎金?杀人者人杀之,那才是修行的快意恩仇。池晓刀猜测此人是大山深处走出的古人,这种人身上保留着远古的习俗,很多未解的秘密,都能从他们身上寻到。 比如,仅仅留存只字片言的五行修行法。 池晓刀将神通运转,对后呵斥:“不许上前,我会一会这位兄台。” 然后,他带着飞龙般的天柱剑,如一根尖锐的利刺,从虚幻大山底部深深刺入,全身法力爆出,用上无属性,那种属性有吞噬神效,不断蚕食玉山。 汉子也笑着和池晓刀酣战,两人交手十几招,糙汉面色猛变,他感觉自己战旗的威力在减小,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战旗是根本,若是损毁,他一身力量尽毁。 糙汉不由赶忙收起战旗。他一身战力全在旗子上,战旗被收回,哪里是池晓刀对手,眨眼之间,他就被池晓刀一拳敲在胸口,大口喷血的飞出去。 “将军威武,天下无敌……”孙兴赶紧拍马屁。 众道兵见自家主将威武,跟着孙兴大声叫出来,引来内城人侧目。 糙汉很坦然,被打的吐血,然后像一根竹子站的笔直,看池晓刀步步逼近,他道:“我打不过你,按照规矩,我可以付出赎金,但是,我的部落快死了,没有赎金给你,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将我作为你的奴隶,我归你使唤十年,以赎回我的性命。” 说得好,却没用,想杀人,仅仅赎金就能揭过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第五十九章 备战 所有人都想,池将军只怕要将此人人头挂在城门口示众。因为,明目张胆的袭击大燕将军,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需要杀一儆百。 但是,情节发展出乎预料,池将军竟然没有杀人,而是收了宝剑,对那人道:“你随我来,说说为何要杀我。” 这可让人看不懂,就连儒兵营那位带队将军也愕然。 池晓刀收了兵器,左手软绵绵耷拉着,走到儒兵营百夫长身前:“池海不便行礼,见过这位将军,多谢今日相助。” 书生笑着摇摇头:“没帮上什么忙,池将军何须客气。在下姓薛,名虞山,将军呼我名字即可,今后你我之间,还需多亲近亲近。” 儒兵营在镇凡驻军一万,有十位千夫长,薛虞山便是其中一位。道兵营驻扎内城,儒兵营却在城外驻扎,至于驻扎地点,那是机密。 一万儒兵,十位千夫长,每年轮转,派遣一千儒兵进驻,以维持秩序和处理城内突发情况。城内的儒兵营驻扎地,便和道兵营紧挨着,只是两者间很少交流,各自看对方不顺眼。 道兵认为儒兵是一群书呆子,百无一用是书生,儒兵看道兵是一群蠢货,智慧蛮干,没有纪律。两家紧挨,没打起来就算好,谈何亲密。 是以,池晓刀直到现在还不了解儒兵营千夫长的名字。倒是他的名字在儒兵营大名鼎鼎,杀付煌山,这是扬名立万的事情。 今年的儒兵营,恰好轮转至薛虞山所部进驻。 “小道姓池,名海。薛将军不须客气,来日方长,你我邻居,早晚相见。自然,两家交流不会少。”池晓刀笑着,额头有薄汗。 “池将军说的是,你之大名,我在城外驻地也有听说,那付煌山,可是一个滑溜的人,却死在池兄手里。池兄年少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薛虞山边说话,边抓过池晓刀的手。 池晓刀大觉恶心,虽有抵足而眠说法,也是这个世界上表示关系亲密的一种方法,拉手也属其中一种。但他不习惯这种动作,薛虞山抓住自己手臂,他不好推辞,只想尽快告辞。 要知道,薛虞山抓的可是左手,恰巧,池晓刀脱臼的就是左手小臂。 “薛将军谬赞……”他话还没有说话,突然薛虞山手上力道一紧。 多次生死边缘游走,池晓刀形成反击本能,右手猛然按上剑柄,正要拔剑将对方脑袋砍下来,脱臼的手臂发出“咔”一声,手臂竟个薛虞山接了上去。 “池兄莫怪,你等修士身强体壮,可不是儒学能媲,在下看将军战力无双,生擒了那汉子,却也手臂脱臼,恰我学得一手正骨术,却是唐突了。”薛虞山放开池晓刀手臂道:“注意修养,可以法力温养之,多则一月,少则十日,池将军便能完好。” 池晓刀按在剑柄上的手松开,试试左手,薛虞山连手指关节也接好了,他知晓伤筋动骨不能乱动,感觉小臂可以活动后,自己撕下外衣一条,拿了两块夹板给自己绑上,这才谢过薛虞山。 “薛将军,多谢,改日我请你吃酒。” “那便静待池将军请酒,风月之事,自得其乐,我看将军正年少,对此也是感兴趣的。”薛虞山笑眯眯的拱手,随后,他对大部队挥挥手“回营。” 他们数百人堵在门口,大大影响了镇凡城出入,官道上已经积蓄有十几家等待入城的商户,镇凡山高地少,难以耕种,不缺肉食,缺少的是粮食。商户们带来的就是大把粮食,这些粮食维持着全城人的生命,也维持着前线大军的战斗。 延绵的马车看不到尽头,商户们也知晓,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惊蛰时期,镇凡有大战来了。粮食,在这时候是最能卖上价格,不枉冒险走这一遭。 两位千夫长带头,士兵尾随,那糙汉有道兵营的士兵绑了,推搡着往道兵营走去。 千夫长出行,自然有人围观,但都不敢靠的太近。池晓刀和薛虞山并肩行走,耳边听薛虞山说话,说的是如何应对今年惊蛰。 “春雷打响已经多日,咱们镇凡山脉多妖怪,已经有人见过去年那头黑熊出没,更有三支商队遇上初醒的妖怪,连人带货,一发被吞掉。镇妖关下来命令,叫道儒两军联手,肃清镇凡地界的妖怪。” 薛虞山说的是去年非常出名的一头熊妖,去年春雷后,那熊妖醒来,吞吃数千活人,乃是杀妖榜上排在首位的妖怪,必须要除去。 听到道儒两军联手,池晓刀皱皱眉。这不是好消息,说明今年的惊蛰妖怪很强,往年都是由道兵营独自出手的。且两方互相不顺眼,合作起来,谁知道里面会冒出什么龌龊。 “镇妖关如何?”池晓刀问。 “镇妖关外,有一条灵根蛇妖出世,大约是被大山中的妖物赶出来的。此时,那蛇妖正筹谋攻打镇妖关,直驱镇凡,好大快朵颐。恐怕大帅那边是没有精力相助咱们,只能由你我一起想办法。” 池晓刀想起春雷打响的那夜,他看见遥远处有巨大的蟒蛇,遮天蔽日,莫非所言的蛇妖便是它么? “便是因蛇妖出没,连胆大的飞禽也敢来咱们镇凡地界掠食,那可是往年没有的事。”薛虞山叹息着,看空旷天空。今年,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连睡觉好几年的老妖怪也活过来,要开始进食。 对于镇凡来说,以上皆是很危险的预兆。无怪乎镇妖关坐镇的那位大帅要求两军联手,将镇凡至镇妖关道路打通,肃清妖怪。 这将是一条血腥道路,两千三百里道路上,会填满生命。或者妖怪的,或者,人的。 “我知你道兵营前番大战,损兵折将不少,只是池兄,时间不多了,也许有个十来日,上面便会要求我们出发,打通道路。你这些天多操劳些,先把士兵补满。然后,你我合计合计,拿出一个计划来。” 薛虞山冷静说话,不知不觉,他们两人已经走到道兵营入口。池晓刀可以回营,薛虞山则要绕过道兵营,从另一个入口进入。 他两人停下来,薛虞山拱拱手:“哪怕你今天不出现,明日我也会来寻池兄你。咱们要去见一趟许太守,让他开了府库,解封战备。” 许太守便是这座城市的最高长官,管理着整个城市的民生琐事,也节制着军营物资,但是,他没有管理军队的权力。像这种解封战备物资的事情,必须通过太守,得其首肯,才有人敢打开府库。 “薛兄得闲,知会一声,池海义不容辞。”池晓刀正色道。 不管有多么想逃离军队,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好,否则叫人识破,后果大为不妙。池晓刀表现出决心,薛虞山点点头:“明日食时,平仙楼,我会宴请太守。” “池海必准时到。”池晓刀对着薛虞山挥挥手“如此,池海暂且告辞了。” 接下来将会有一场大战,池晓刀思索许久的计划也可以开始实施。他告别薛虞山,带着所有人回营,连审问那糙汉也顾不得,直奔自己屋子。 他已经在老地方住的习惯,不愿搬至藏泽以前居住的小楼。好拍马屁的孙兴带着几个道兵,在他居住的小楼旁边又盖一栋新的,供池晓刀居住。 甚至,孙兴还移栽了一大颗绿树在门前,夏日闷热时候,在大树下纳凉,一定会很舒坦。 池晓刀回到新屋,新屋宽敞很多,将一百鬼兵全放出来也不嫌拥挤。屋子里香火袅绕,阴气森森,鬼兵们飘来飘去,在苌楚的指点下摆开各种队形,像是上峰来检阅般。 做的好了,苌楚就会点燃十柱香火奖励,饿好几天,鬼兵又遇上天敌,三两天来,它们乖巧的不得了。 池晓刀进门的时候苌楚正在训斥。 “你们一个个要听话,姐姐待你们不薄吧?是啊!好吃好喝的供着,到出力时候,你们却不听话了,别当姐姐瞎子,和鼠王大战的时候,你们出工不出力。再有下次,姐姐我一个个把你们生吞活剥,遍尝十八般酷刑。” 十八般酷刑已经是鬼界最可怕的惩罚,鬼兵被训的默默无声。 池晓刀推开门,看见贪婪享受香火的蚂蚱,伸手将其提起来,返回旧屋。 “主人你有何吩咐?”对于被打断享受蚂蚱很不爽,但是,这厮深明自个的地位,将姿态放的很低。 “蚂蚱,我要是将你放归山林,你愿不愿意?”池晓刀开门见山问道。 蚱蜢大爷一愣,悄悄嘀咕“这杀神今儿个怎地转性了?还是他终于得到道门真传,将脑子练糊涂了,竟然要放我归山?”,蚂蚱稀里糊涂想着,谨慎回答:“小的只愿意伺候在主人身边,但凡主人有命,再死不那啥。” 池晓刀盯着蚱蜢看,看的蚂蚱大爷冒汗,这目光,咋看着就是在打量食材咧? “那好,我要你回归山林,以你修为,替我打下一座山为驻地,统领群妖。” 这话吓死个妖怪,蚱蜢大爷只是合属境一层,你叫我统领群妖?我特么不被统领就是好的。 蚂蚱从地上蹦了起来。 第六十章 夜市 “池爷,您放过我吧!小的上有老下有下,您不看老人家脸面,那看嗷嗷待哺的半月孩子面上,求求您,放过我。”蚱蜢痛不欲生,想挤出几滴英雄泪,硬是挤不出来。 “你刚刚才说万死不辞,现在却又拒绝,看来,你所谓的忠心,并没我想的那么好。”池晓刀坐上凳子,给自己倒杯茶,喝掉后才道:“我没叫你统领那些大妖怪,只需你打下一座山,手下有几个练体小妖,那便可。” “咦!”蚂蚱惊疑不定,还有这好事?岂不是放我出去做山大王?“那些练体小妖要来干什么?” 池晓刀放下杯子,盯着蚱蜢道:“用来干什么你不需要知晓,你只需做事。到了用得上的时候,我会让你出手。” 灵魂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纵然相隔千万里,依然能感觉到对方存在。有蚂蚱的魂魄在,池晓刀并不担心它逃跑。此事他早已经开始思索,想要假死脱身,那就需要对手的配合。 妖类嗜杀,和它们战斗中谁敢作死,思来想去,池晓刀觉得,还是手下的蚱蜢可信。若是在剿灭妖怪的过程中蚱蜢出手,自己假装被其击杀,配合得好,大燕必定会认为自己死了。 到时候销毁军籍,想去哪里不可。纵然有任凡发布的追杀令,天下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躲避的。比如某些门派,比如,大燕腹地各大城池。是在不行,再另用一个身份从军,天下太大,谁会查询一个死去的人去向呢? “池爷,叫我打下一座山,统领几个小妖怪没问题,可你也知道,我这天敌太多,天上飞的地下跳的,谁都盯着我一身肉呢。”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蚱蜢大爷不乐意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每天提醒吊胆的,就算它是合属境修为,一样会被天敌吃掉,哪有这里非常安全?还好吃好喝的供着。蚱蜢近来觉得自己胖了,丝毫没有和马匹抢草吃的丢脸觉悟。 综上所述,蚂蚱大爷扭扭捏捏的道:“若是我被吃掉,池爷您去哪里找我这样忠心耿耿的妖仆去?” 池晓刀盯着蚂蚱,嘴角挂笑:“两个选择,第一个,苌楚最近都没吃饱,你把自己洗剥干净了送上去。第二个,归山,然后打下一座山。” “池爷您的命令,小的万死不啥,小的今天就回山,给您打下一座大大的山,修建最奢华的宫殿,准备最精美的青草。” 每次提起苌楚,蚱蜢都带有敬畏,那是发自本能中的敬畏,一想起长长的红舌头,蚂蚱就会害怕。池晓刀用苌楚威胁,蚂蚱不敢说半个不字。 池晓刀点点头,蚂蚱腆着脸道:“池爷您看,咱们打下一座山,需要防御吧?能不能先制定一个小小目标,先弄他个几千柄武器,拉他个一支千妖军队出来?” 还小小目标,除了军队里,根本没地方弄几千柄武器,虽说军中兑换不限制。但池晓刀相信,自己要说兑换几千柄武器,马上就会被刑部调查,看自己是不是要造反。 “几千没有,上百倒是有可能。”或许在别的城市可以凑足千柄武器,在镇凡是绝不可能,边疆重地,向来对兵器管制严厉。池晓刀久闻黑市大名,也许在黑市里可以凑齐百柄兵器。 他准备好了大出血。 “您看,池爷,符箓什么的……” “没有。”池晓刀没好气的道:“收拾收拾,趁夜出门,我亲自送你出城,记好,要离镇凡城远一点,出城你连夜赶路,千里外寻一座隐秘的山做事,不要大摇大摆的打出旗号,否则,招来军队,我也救不了你。” 真是小气的主人,蚂蚱暗暗吐槽,你这么大一个官,张张嘴皮子,想要什么没有?一点点符箓和几千兵器而已……真是,小气。 交代清楚,池晓刀出门,他要去黑市。而去黑市,需要有人指点,那个指点的人,自然是谢坚平。 北家集早年卖军器起家,后来成为镇凡最有名的兵器街,街道上无数修士来往,那些人,是来无尽大山中寻找机缘的修士。大山中死人太多了,不乏名气很大的修士在其中死去。 他们有的暴尸荒野,有的受伤后觅地修养,最终伤势太重,病死洞中。病死洞中的修士,只需找到一个便是收获,很大可能会获得死者的传承。如果找到大人物的传承,此后飞天遁地,穿金戴银,那便不是梦想。 池晓刀和谢坚平走入北家集,北家集的街道很乱,随地可见醉鬼的呕吐物。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让人很不舒服。 这时候是下午时间,并非张家集最热闹时候。 谢坚平轻车熟路,带着池晓刀钻入小巷,七扭八拐,最后到了一个很普通的四合院前。他上前敲门,嘴里介绍此地。 “这里是王家,整个张家集有数的商户之一,同吴、徐两家并列,他们三家占据北家集七成生意,轮流举办黑市。院子里便是负责黑市的人,末将也很久没来过,不知道轮值哪一家举办黑市,将军稍待,我需问一问才晓得。” 他介绍刚刚完,有一位苍老的仆人来开门。 那人透过门缝看来好几眼,方才拉开大门,对着谢坚平一拱手:“谢将军,恭喜高升啊!可是很久没来此地了。这位是……。” “七叔,规矩我知道,放心吧,是什么人你不必知晓,我做事,你放心,人很可靠。” 七叔似笑非笑道:“嘿!池将军嘛!我见过。咱们这一行,不和官家打交道,池将军来此为何?可是太守坐不住,要打掉咱们王家这个点?” 对于自己被人熟知池晓刀不奇怪,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整个镇凡城中,很多人都见过他。尤其对于做黑市的人来说,了解每一个掌权者是必修功课,自己的画像,恐早就摆在王家家主的桌上。 “老先生,池海前来别无他意,只想买一些市面上没有东西。” “军中什么没有?”七叔问道。 “我拿钱出来,你卖东西,莫非,老先生不想让我进门?” 七叔拉开大门,做个请的姿势:“请,来者是客。两位来的是时候,正逢我们王家开黑市,想要什么东西,只管询问。” 王家自有一套方法,他们开的黑市很安全,就算是负责此地的七叔,也绝不会知晓客人买走什么东西,或者贩卖什么东西。 规矩谢坚平已经介绍过,池晓刀入门后首先看见的就是正堂,正堂没有门,开有六个小窗口,窗口有巴掌大,每个窗前放置一张桌子,桌子上有笔墨纸砚,像是一个文案,文案还用简陋的木板隔开,成为一个个小格子。 “两位想买东西自便,若是陪同前来,入偏厅喝茶。”七叔看着池晓刀道。 池晓刀对着谢坚平点点头,谢坚平跟着七叔去偏厅。然后,池晓刀走到文案旁边,拉过椅子坐下,执笔,在白纸上写下。 “兵器一百柄” 从小窗口递进去白纸。 里面有人接过,片刻后,白纸上多了一行字。 “品级可有要求?” 池晓刀想了想,练体境界,凡兵器足以,只要是上好宝刀便可。 “不入品级,人间宝刀。”纸上写字,递进窗口。 “灵石五百。” 这个价格高出市面很多,一块灵石的价值在万两白银上下浮动,一柄人间宝刀大体价值两万至三万,也就是说,宝刀的价值在三块灵石左右。但一想,汇聚一百柄宝刀也是不容易的事情,池晓刀便恍然,他提笔写下“可”,放置回去。 里面停顿片刻,传出纸。 “今夜子时,城门西取货。” 前后不过几个字,两人已经谈妥一笔交易。 这种交易方法让池晓刀大开眼界,谈生意的两方不见面,仅用纸笔交流,这是为了交易某些禁器。将文案隔开,那是为了防止别人窥视。池晓刀来的较早,若是晚一会来,隔开的隔间会被封闭,仅留一门,那时才是黑市的完整模样。 至于七叔,他见不到屋子里有什么人和顾客交易。此院院内无门,门自后方开,黑市开张期间,七叔不许踏出院子。屋子里的人从后门进入,他自然不知晓里面有什么人。 同样的,屋子里的人也不许说话,顾客也不知道谁和自己交易。 池晓刀将身上不需要的物品贩***如他从付煌山身上得到的一些丹药,还有从剑无道身上得到的一些鬼物用品。 零零散散,当所有交易完成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他一出多进,反而赚了钱,身上有三千三百块灵石。 他暗呼黑市黑心,同样的东西拿到外面零卖,起码能多卖三百块。只是自己很难碰上合适的顾客,毕竟,那些东西使用者有限制,不是鬼修就是鬼怪才能使用。 交易完成,他放下纸笔,拿了窗口递出来的灵石,然后伸个懒腰,悠悠向偏厅走去。 谢坚平早就等的不耐烦,茶水喝了好几壶,见着将军出来,连忙跟上。 池晓刀点头道:“我们走。” 两人告别七叔,除了大院。夜晚的北家集渐渐热闹起来,人来人往,沸沸扬扬。 第六十一章 通缉 夜市中弥漫着醉生梦死的各种欲望,也有肃杀狠辣的流血,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池晓刀走了一段路,天色完全黑下来,整个镇凡城陷入黑暗中,唯独这条北家集灯火通明。他看见很多人出没在小胡同里,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比如,道兵营中眼熟的士兵。 虽说擅自出营是大罪,但是道兵营的老爷们耐不住约束,长久下来,每一位道兵千夫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伙也就养成了默契。就像他看见那些道兵,道兵也认得他,但是两方没有任何招呼,各行其道。 “仅仅一夜,流转在北家集的灵石便能过万,其中黑市占据一半以上。”谢坚平叹息着,颇有派兵平了黑市自己占据的想法。 此法只能是想想,实施不得。那黑市关系庞大,和城主有关,也和每一代的道兵千夫长有关。池晓刀成为千夫长的时间比较短,还没有收到黑市每年的孝敬,若是自个平了黑市,嘿嘿! “灵石这东西,人死了就没用。再说,再多灵石也不是你我所有。”池晓刀摇摇头,他看见了种种珍惜材料,甚至看见一张金属配方。 接下来会是大战时期,他看见金属配方不免想起损坏的飞羽甲。 “是时候了。”他决定为自己锻造一身合适的盔甲。 北家集充斥着骗子,池晓刀就是做这一行出身的人物,哪里不知其中弯弯道道。对于这些所谓秘方他信不过,还是在军营里兑换更安全。 且时间不够,他打算直接换取金属,而不是配方,然后,在近几天时间里打造出一身好甲。 两人回营,天刚刚黑下来,军功兑换点还没关门,他连夜兑换了一大块三和重铁,足足有五百多斤重,这种金属最大的好处就是重,以及坚韧。 打造是耗费时间的活,池晓刀惦记着城门西的兵器,多兑换了两个储物袋,然后,他趁夜色提着蚂蚱直奔城西。 子时不远,还差一刻多钟,早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待。黑夜的城市不开城门,池晓刀乃是凭借千夫长身份叫守军开门出来,不知晓眼前此蒙面人是怎样出来。 蒙面人全身黑衣,池晓刀也用布条蒙住脸面,两人各不相识,互相打量。 “货物在此,客人您点点。” 黑衣人拿出三个储物袋,池晓刀用法力打开袋子,很快将三个袋子里的兵器全部转移,点点头:“齐了。劳烦。” “既已齐全,在下告辞。”黑衣人上下看看池晓刀,似无意道:“夜中出城,看来阁下也非常人啊!” 池晓刀瞳孔微微收缩:“王家果然权势极大,这般夜里,居然也能混出人来。” 黑衣人似在试探,他或许知道些什么,在试探池晓刀的身份。池晓刀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而是敲打。王家势大,深夜出城,权势可以带来好处,也能带来害处,就看你王家懂不懂规矩。 他二人彼此有个小停顿,随后黑衣人深深看了池晓刀一眼,走入黑色中不知去向。 池晓刀警惕的等待了半刻钟,眼神闪烁,打个响指。 “爷,我们现在就走?”蚂蚱从未知处跳出来道。 池晓刀点点头,他修为进步,趁夜奔行两三千里不是传说。他要为蚂蚱找一座大山,然后依照计划行事。 “呀!池兄弟,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连夜赶路,你不怕鬼怪出来吃了你么?”苌楚落地化为人形,很是好奇。 她神出鬼没,池晓刀原本不想带她出来,只是不知怎么地,自己用法力查看过全身,竟然没有发现苌楚的存在。 既然已经带出来,自然不可能还要将她送回去,只得让她一起参与了。 他奔行在官道上,像是一只紧贴地面飞行的大鸟,速度快的难以看清楚。由于近来镇凡地界多出没妖怪,寒冬深秋时暂歇路旁的商人也看不见啦!唯有的,便是一群群孤魂野怪。 当然,少有人行不代表没有人走,他也看见好几处挂着赦令红灯笼。看见数百人挤在一起,担忧的看着外面一群群鬼物。 那是死后不愿做人,也没有去投胎的幽魂,生的穷困,多以下作手段威胁商人,得到几株香火延命。 七八只幽魂正在一队商户前扭打,所争执的,便是点燃的那一柱香火青烟。它们你吸一口,我抢一口,微弱的火光被吸的发亮,就像是烧红的火炭,以嘴吹燃。 这些游魂,虽说恶劣些,却不会杀人,加上鬼帝和人王达成的协议,镇凡默认了它们的存在。 跑了一个时辰,池晓刀距离镇凡数百里之外,他稍作歇息,便走到了商队前。问道:“请问此地是何人做主?” 一位瘦瘦的商人冒出头,看见池晓刀大吃一惊:“是……” 这人池晓刀有过一面之缘,曾是苌楚给自己找的相公,名字好像叫羽华。 羽华悄悄对池晓刀使了个颜色,池晓刀看见商户纷纷别过脑袋,一句话也没有说。气氛开始诡异起来,似乎,这些人都认识自己。 池晓刀心底咯噔一跳,此地莫非有什么针对自己的阴谋? 他跟着羽华走出人群,羽华今夜穿着一身鲜红如血的长袍,他盯着苌楚看了很久,可惜,苌楚似乎完全忘记了他,招呼也没打。羽华叹息着,脸带苦笑:“池海兄可还记得我?” 这人是苌楚的相公,池晓刀自然记得,他点头道:“羽华兄,赶巧了,不知此地发生过什么,怎地我看那些人隐约对我不善?” “他们可认得你,你却未必认得他们。池海兄,我若是你,必定不会晚上出门,哪怕出来了也会赶回镇凡城,抵死不踏出城池一步。”羽华叹息着说道,对着池晓刀深深鞠躬。 “这是为何?”池晓刀有点糊涂。 “你与我初见时候大不一样,那时的你可没有现在英俊。若不是我看了通缉令,也是猜不出你便是池海的。”羽华拿出一张池晓刀的画像道:“你看此画,看了你就明白,池海兄,快去快去,赶紧回镇凡城,否则祸事来矣。” 池晓刀看画像几眼,劈手夺过画像,礼仪也顾不上了。 “鬼国悬赏,缉拿池海。为镇凡城千夫长,领道兵营职。若得擒拿,现赏龙涎香一百,许千夫长职。密通鬼国者,赏龙涎香五十,许百夫长一职。若得生人擒送,许灵石五万,黄金十万。酆都制印。” 后面盖着一个鬼气森森的大印,却不是真正的酆都大印。若是酆都大印,池晓刀这辈子就躲起来不出门,做个活死人修行。酆都大印,那代表着真正的鬼国之主,鬼国要通缉自己,天涯海角,真是无路可逃。 纸上还画着自己的画像,应该是请儒门画艺高手画的,栩栩如生,一眼就能和真人对上号。 “这么丰厚的赏赐,池海兄,连我也动心了。要不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恐怕我现在就去鬼城通报,领鬼兵来抓了你。”羽华不甘心的咬咬牙。 商人逐利,好大一笔财富飞走,他自然哼难受,感觉被人抢了一般。 池晓刀收好画像,回忆起来路上,来路上倒是没有谁看清楚自己,但是,这支商队。 他扭头看商队,商队里的人正若无其事的,唯独起夜的人多了些。他们看见池晓刀回头,像是受惊的羔羊一哄而散,数百人的商队,漫山遍野是人,池晓刀就是想灭口也找不着机会。 “池兄,你来之前半个时辰,恰有鬼兵路过,向我们发了这张通缉令,言道:若是知情不报,天涯海角,必遭鬼国杀之。我便是不想告你,也只能现在离开,向鬼兵告你一状,免得惨遭横死。”羽华歉意的拱拱手“跑吧,回镇凡,你是千夫长,鬼兵不敢乱来的。” 那些人,都是去告状了,不需多久,便有鬼兵到来。 羽华歉然抱拳告辞,末了叮嘱一句:“我这次去镇凡,在城东九百十七里处看见过鬼城,高挂三阴,隐没在群山中,大开鬼市,有数千鬼兵奔走,似是冲着池兄你来的。池兄,不能再向前了。” 羽华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惊恐的大叫着,一面对池晓刀使眼色,一面狂奔在黑暗里,要去告知鬼兵。 “完了完了,要是真有鬼城落在咱们百里外,咱们岂不是必死无啥?池爷,咱们快跑吧,回城。” 三阴城,不就是任凡管辖的鬼城么?池晓刀毛骨悚然,他决定留下蚂蚱,让它自己寻找合适山头,自己连夜赶回镇凡,免遭不测。 “怕什么?只是一群会跑会跳的食物罢了,来多少姐姐吃掉多少。”苌楚拍拍自己小腹,流下口水。她舌头唰的弹射,将正在奔跑的几条幽魂扫过,拉回嘴里吃下。“真舒坦,半饱了。” 这食量,还敢口呼来多少你吃多少? 池晓刀懒得和苌楚扯皮,飞快交代蚂蚱几句,自己就要返回官道。他正在前走,十七八条孤魂野鬼飘来,龇牙咧嘴,贪婪的盯着池晓刀。 “池爷,它们说,不许动。”蚂蚱哭丧着脸。 第六十二章 土伯禁卫 你叫不许动我就不动?池晓刀又不是傻子,咬破手指向前按下,一点至阳幽明落下,像是岩浆滴落鬼身,最前方的那只孤魂野鬼在地上剧烈打滚,身子如化雪,眨眼就化为虚无。 今非昔比,池晓刀是合属境修士,他体内的至阳血液,孤魂野鬼受不起。他连弹十五次,十五滴鲜血飞向孤魂野鬼们,那群鬼怪惊恐散开,几个练体四五层的鬼怪勉强避开,剩余的狐假虎威者没那好运,被鲜血击中,在地上发出震人魂魄的叫声。 就如蝙蝠,它们发出的声音,仅有自己能听到。 十六只野鬼,眨眼只留下六只,那六只野鬼也畏惧的颤抖不敢再做样子。它们凭借的往往是一副鬼脸吓唬人,不吃吓唬者,它们也没有更好办法。尤其遇上打不过的活人,吓唬不住,只能求饶。 池晓刀脸上狠辣闪过,要将这几条野鬼灭口。自己行踪已经泄露,要是被它们透露,危险很大。 正要杀鬼灭口,苌楚的舌头又扫过去,将三条野鬼吃下,然后打个嗝,昏昏欲睡的缩小,飞入池晓刀发丝间。 “池爷,它们说,它们生前苦命,死后不愿做人,留在世上游荡。鬼生苦短,若是死了,就真不存在了,它们请你高抬贵手饶命,它们保证,绝对不会泄露你的行踪,只说没见过你。”蚂蚱居然懂得鬼话,也是,要是它不懂鬼话,如何能和剑无道等鬼混在一起。 池晓刀脑子里想起那句“谁有比谁高贵呢?”,略犹豫,随即他放下手指。 “池爷,要是你有跃海松制作的香火,不妨点燃,能吸引住鬼兵一段时间。”蚂蚱还是“很”忠心的,给池晓刀出了个主意。 跃海松生于大海,飘浮大海,可活万年。燃烧后有异香,人闻之会被吸引,发自灵魂的喜爱,很受儒生们推崇。池晓刀想起藏泽给的报酬,打造五鬼环的报酬,那就是用跃海松制作的。 此物如老酒,人闻了会醉,鬼闻了也会醉,尤其受鬼物喜欢,对它们的诱惑比对人要大得多。只要量大,可以迷倒一群鬼兵。 他略犹豫,此香珍贵,对鬼物修行好处极大,或许是资敌。且此地空旷,山风偶有,几柱香火,如何能醉倒鬼兵? 他拿出香火,一株株深蓝色的香火,带着大海的腥气,此香,名为酥百松,每一柱都价值过百灵石。他就着赦令灯笼里的火焰将酥百松点燃,连点十柱,插入土地,对山叩首。 “孤魂野鬼,尽可享用,祭天地鬼神,不分来由。”声音虽轻,如润物无声,却滋润大地,传达深处。 方圆百里,所有孤魂野鬼都听见了这个声音,它们一窝蜂的涌来,将月光也盖下去,像是一大片黑色的雨云,或者说如同沙尘暴来袭。 池晓刀做完以上,将脸蒙上,暗道自己大意,却是做了千夫长心理膨胀,觉得任凡只是个千夫长,自己也是千夫长,任凡没那么可怕。就连少年时期对黑夜怀有的敬畏,也被自己丢弃于心底最深处,完全忘记。 他蒙上面,将神兵剑柄也用布片缠绕,掩盖上面的繁复花纹。画像上,他手中神兵也画出来,可凭兵器认人。一柄剑最容易认出来的就是剑柄,是以他将剑柄包裹起来。 “蚂蚱,走,自己去寻山头。”池晓刀虽然身体紧张起来,但心底没半点惊慌,连他自己也惊讶于这种镇定,莫名的镇定。 点燃酥百松,任由鬼怪享用,池晓刀想做出混乱,掩盖住自己在此出现过的气息。区区十柱香火,怎能够百里内所有鬼怪享用,必然发生争抢,大片混乱。 “你等小鬼,若是泄露我行踪,我必杀之。”池晓刀狠狠的警告了这几条野鬼,踏足官道,如风飞翔。 他打的主意很好,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那十柱酥百松,引来了一支强悍的队伍。那是一队鬼兵,正在这片地界巡逻。 龙血玉的消息泄露,上面震怒,捅破计划的池海和花青色成了眼中钉肉中刺,鬼国奈何不得花青色,却有法子对付池海。 鬼国幽城,曾诞生第一代鬼帝,自号土伯。有帝王禁卫力战天下,曾于烈日搏杀飞龙,以血浴鬼帝。仅此一瞥,便可知其军战力之强。 因为龙血玉之事,人王亲自拜访酆都,其身边丞相乃人间大儒,和土伯在酆都拍了桌子,半日后,丞相咳血,土伯脸色通红的将两人送出酆都,然后就下了擒拿池海的命令,为了此事,土伯甚至派遣出禁卫之一,统领捉拿要事。 土伯禁卫现在便巡逻在这片地界,它生的青面獠牙,身高六米,身上的鬼气成为实体,让看看起来和活人一模一样。那巨大的盔甲每一片都是由古铜打造,重达千斤,手中持有的大刀五米长,三米宽,可作为盾牌,也能成杀人利器。 仅一身装备,寻常鬼就抬不起来。 它生来尊贵,吃过的香火珍馐不计其数,酥百松只是其中一种。但对这个味道它很熟悉,因为味道太独特,禁卫一直记得。 此时的大山中,禁卫柏寒就闻见了这股香味,耳边还听见有人免费祭祀鬼怪,不由轻“咦”一声。倒是要瞧瞧是什么人如此大方,可谓人间傻子。 他硕大的眼睛中冒出青光,和月辉混合在一起,可看见数百里外。紧接着柏寒大怒:“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小朋友来了。” 柏寒身后跟随一百鬼兵,过百的鬼兵中,合属境竟敢有十位,加上合属九层的柏寒,这股力量,足以对抗五百道兵。 “不枉我走一遭,千辛万苦,等的我屁股都酸了。” 有鬼兵笑道:“将军,这话可不对,人间有些人最喜欢这调调。” “胡说。”柏寒训斥一句,安抚鼻口喷出黑气的骏马道:“老子骑马,屁股都酸了。” 这话也不怎么对,鬼兵们哈哈笑起来,倒是半点不害怕柏寒。柏寒从马上取下一个袋子,里面装满液体,咕咚喝几口道:“人间就是这酒好,看什么看,我的东西你们也敢盯着。” “不是我不给你们喝,而是你们还没有实体,这袋子酒喝下去,马上就从你裤裆掉出来。”他收起袋子,翻身上马,指点一骑道:“去,告诉任凡,想报仇赶紧来,若是被我擒了那人,任凡这辈子也别出那口恶气。” “小崽们,升起战旗,拔出兵器,鬼国鬼雄,一往无前,不杀仇敌,誓不后退。”柏寒大声叫着。 他手下的鬼兵们发出各种奇怪声音,翻身上马,瘦弱的冥马只有骨架,那层皮毛薄的像纸,鬼兵稍不注意用脚碰到,骨马就不满的喷出黑气。 它们生前曾是战马,死后被人以特殊方法祭炼,能够和鬼兵共同作战。这些经验丰富的骨马知道快上战场,蹄子刨着地面,犁出深深沟壑。 鬼兵们拿出自己的武器,刀枪棍棒什么都有,让队伍看起来像杂兵。但是,它们有马,鬼国珍贵的骨马,说明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事实也是如此,任凡手头最精锐的力量都在此地了。那是他经营三阴城十几年的收入,是他能养得起的最强力量。 然后,这群鬼兵寂静无声,跟随柏寒催动骨马,骨马轻盈的在地面上奔跑起来。它们距离官道不远,只有一里地距离,这段短短的距离在眨眼时间中就走完。 踏入官道的那一刻,骨马奔行更快,那三位捡到性命的野鬼赶忙避开,它们还算言而有信,并没有出卖池晓刀。可惜的是,柏寒什么都看见了,这三条野鬼竟敢不来禀告,他大怒。 “尔等小鬼。” 四个字落下,骨马飞速掠过,柏寒单手伸出,将三条野鬼的鬼头摘下,那三具没有脑袋的身体被他张嘴一吸,化为青烟吸入柏寒嘴里。 “知情不报,该死。” 此时柏寒的话才说完,他正待催马追杀,几个脸色煞白的商人跑来,口中大叫:“将军,我看见池海了,他从那个方向跑了,他要去镇凡。” “本将知晓。”柏寒满意的点点头,眼中对活人的魂魄闪过贪婪。 “将军,那赏赐……” “什么赏赐?本将发现要犯逃跑,你等人族竟然包庇要犯,还故意拖延本将时间。听令,”柏寒大喝。 “在……”一百鬼兵大声回答。 “将这不要命的人绑了,待本将回来处置。” 如何处置,无非宴生人罢了。幽城繁华,但无生人,这种新鲜的魂魄味道极为鲜美,对修行好处很大好处。供奉上来的魂魄,终归被阴气污染,向着鬼怪转变,味道又不是那么美好了。 自有鬼兵上前拿了那些商人绑缚,然后在一群人哭喊中,那些商人被抓往三阴城方向。 “我们有赦令灯笼,我们受鬼帝庇佑,将军,你不能如此……”。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听不见。柏寒才不在乎所谓的赦令灯笼呢,一只凶厉的鬼都不会在乎,他更不在意。 那只是,一纸协议罢了……。 柏寒奔在官道上,很快就看见池海,他大声喝道:“土伯禁卫,柏寒在此,池海,胆敢逃窜……。” 池晓刀往后看一眼,却是跑的越发快了。 第六十三章 毒杀 土伯禁卫,那种存在每一个都是灵根修士,池晓刀绝不相信身后大叫自己是禁卫的柏寒说了真话。或者是千夫长,或者是这片地界降临的另一个鬼城城主。 总而言之,哪怕不是土伯禁卫,后面那六米高的大家伙也不会是好惹的。池晓刀玩了命狂奔,他两条腿,怎能跑过特殊炼制过的骨马。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池晓刀咬咬牙,偏离官道,冲入树林里。 这里,真正是鬼怪的天下了。 靠近官道少有鬼怪,但在大山中,只要有合适居住的地点,便会有鬼物盘踞。比如,他遥遥看见的山坳间,有一个阴气森森的小村落存在,比如,他看见一条山间小路,有纯白色的轿子走动。 走动在路上的轿子,八个纸人抬轿,前有纸人开道,后有侍女撒花,还有威风凛凛的,坐在纸马上的鬼怪。八抬大轿两侧贴着对联,不知道是哪个没文化的写的,字迹歪歪扭扭,难看之极。 “生前不得聚,鸳鸯共阴间。死后自有情,双双再嫁娶。”横批贴在轿子正门“生死难离”。 这是一支讨嫁的队伍,轿子里坐着一位新娘,她将在今夜出嫁,相会情郎。 细细去看,看见的是满天花瓣落地,落地的花瓣化为各色纸扎,纸人一丝不苟的执行动作,机械,带着莫名诡异。 随礼相隔还远,池晓刀也是从山头跃下惊鸿一瞥,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阴婚,那种怪诞的气氛让他满脑子挥之不去。他回头看那群追杀的鬼兵,脸上煞气满面,若不将这群东西杀退,早晚会有更多鬼兵来围剿自己。 于是他拿出乌木令,放出九十九位鬼兵。鬼兵们被苌楚训练好长时间,行为动作中已经有几分章法,渐渐不敢反噬,开始接受池晓刀的命令。是以,池晓刀才敢放出这群凶厉的家伙。 他剑指前方:“杀了那群鬼兵。” 鬼兵中一阵躁动,池晓刀认不得骨马,他们却认得,能骑马的,绝对是军精锐。几只鬼兵对着池晓刀龇牙,还有一个拿着手中兵器在地上划拉——这几个鬼兵原来识字。 “军中精锐,打不过。” 便是那鬼兵写下的话。 池晓刀一脚将那只鬼兵踹飞:“要么死在苌楚肚子里,要么,战死。” 这些鬼兵会写字,却不屑和自己交谈,要不是今夜遇见这种情况,恐怕它们打算永远不让自己知道会写字的事实。对这些凶厉的家伙,池晓刀自然没有好话,哪怕是逼他们去死。 被踹飞的鬼兵在这支队伍中很有身份,默默站立,随后颤抖着用兵器写下“给我吸几口。”。 那是决定死战了。 死在人口舌中,和死在战场上,身为一个战士,它们有自己的骄傲。 池晓刀拿出酥百松,毫不含糊,一口气点燃十柱,十柱三十支香火点燃,袅袅青烟飘上来,九十九鬼兵大口呼吸,将三十个火点吸的发亮,快速燃烧。 两个呼吸间,鬼兵们就将香火吸完,大约是酥百松中的跃海松起了作用,它们和喝了酒的人类似,胆气大壮,又像是吃了兴奋剂般,浑身精力无处发泄。 它们挥舞手中无形兵器,那种可以在虚幻和现实中转化的兵器,然后,阵列,排成前后三排的长方形。持长枪者在前,枪尾抵地,第二是各种杂兵,剑棍之类,无一不齐,最后又是排持枪者,杀气森然。 标准的人族应对骑兵方式。 池晓刀在阵列后方,深呼吸,说起来,这还是他真正指挥的第一次战斗,可惜的是,他真不是帅才。他是个,求道者。 树林中小片空地,阵列待战,风轻摇树,月光将斑驳的投影打下,如是群魔乱舞。 然后,禁卫柏寒带兵至此,放声大笑。 “可笑,一群鬼兵,竟给生人卖命……” “土伯禁卫,不如你我打个商量,你放我离去,我给你香火,如何?”池晓刀又开始提出交换条件了。 但他是个乌鸦嘴,每次提出条件,就没有成功时候。 “你把脑袋砍下来给我,本将保证,一定会饶你魂魄。许你亲见土伯那无上荣耀。”柏寒裂开丑陋的嘴笑,笑起来像故意吓人。 池晓刀将剑指着柏寒,轻声道:“那就,来战吧!” 生者和死者的区别就是身体,池晓刀才刚刚知晓,人间就是一条大河,大河中的河水就是岁月,岁月在冲刷一切生在河水中的物体,将他们的生命一点点带走。 而作为人,肉身就是船,载着魂魄随波逐流。没了肉身,没有了船,长生无望。他要逐长生,自不舍这身臭皮囊。 柏寒要杀我,只能反抗。 随着柏寒下马,他身后的鬼兵也下马,然后,柏寒拿着巨大的刀,像一头远古暴龙,如一座肉山,狠狠的撞在长枪构筑的鬼兵群中。 刹时,长枪折断,鬼头飞起,铜甲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伴随着柏寒哈哈大笑,将鬼头丢入嘴里咀嚼。如此凶残,连同族之人也食,池晓刀怒喝一声,催动神通,似大山压落冲来。 白天暴晒,上次的春雨下的很透,深入山坳地底,暴晒留下的温度将地底水分蒸发,形成薄薄雾气,这层雾气中,有声音轻轻叹息,苌楚困倦的睁开眼睛,她叹息着,米粒大小的身子现出本相。 小巧精致的金蟾身上有细密鼓包,有七个鼓包爆开,几滴看不见的液体飞入雾气中,几乎分辨不出来。 金蟾也是蟾蜍,蟾蜍有毒性,金蟾自然将其发扬光大。那是一种可怕的毒液,一滴足以杀万人。七滴毒液隐入雾气中散开,世界发出甜腥味,本该是白色的雾气如被污染,眨眼时间内,化为渗人的幽幽墨绿。 “那小子,你竟敢下毒……”柏寒和池晓刀刀剑相交,两个各自闷哼一声,双双退开。 池晓刀被扯动伤臂,咧开嘴,牙齿间带着鲜红道:“只许你追杀我,不许我下毒杀你么?” 那些骑骨马的骑士,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大战一场,哪怕再惨烈的战斗,哪怕全军覆没,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有以上觉悟。但是,他们没想到,他们会遇上卑鄙的,无耻的,下流的,这个人,这人,他竟然在战场上下毒,他竟然用我们的同族来和我们战斗。 十几位修为最弱的鬼兵倒下,青烟虚构的身子转成墨绿,绿的比最美的青草还绿,从那种绿色中渗出油脂般的东西,顺着它们身体流下来。就像是一块冰淇淋消失在嘴里,它们的身子很快就消失在大地上。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十几位鬼兵走完了它们的一生。 “苌楚,是你么?”池晓刀轻声问。 “唔……”发丝中传来苌楚低声喃呢,她困倦的打着哈欠“这些家伙,要杀你呢……。” 随即没了动静,它大约是睡着了。 池晓刀猜想,也许是毒液来之不易,对苌楚的身体负担很大,所以他很困倦。还有就是,这只金蟾,是不是像人,吃饱了犯困,正在小歇,它吃掉三只野鬼呢。 一想到自己脑门盯着这么个可怕的毒囊,池晓刀浑身冒冷汗,对于金蟾无用的轻视消散,暗自后怕。 “作为一个战士,你怎么能下毒……”柏寒凄厉的叫着,毒液对他影响不大,他疯狂的杀戮,像是一架人形杀戮机器。 池晓刀看见自己的鬼兵被连杀二十个,心疼的肝也颤:“贼将,我来会你。” 灵根境的土伯禁卫,遇上了池晓刀扭头就跑,区区合属境,哪怕是合属九层,池晓刀毫不畏惧的和其对上。刀光剑影,狂杀酣战,不大的空地上,青草墨绿,鬼兵惨呼,战争,正在继续。 而在战场不远,仅相隔一座大山,大山山脚,婚嫁的八抬大轿顺山而上。纸人们机械的动作让人看着心寒,骑在马上的鬼怪层层青烟收缩,化为一个青壮汉子坐在马上,他们骑的马比骨马逊色,只是人间烧化的纸马而已。 靠近轿子的鬼物催马紧贴窗口,并没有挑开窗帘,只是轻声道:“小姐,我们回去吧!老爷会生气的。” “我就不回去,爹爹要逼我嫁人,嫁给那个丑陋的,身高八尺的,没鼻子眼睛的,又穷又脾气暴躁的,最最最卑鄙无耻的,家伙。卫七,我问你,要是你是个女的,你嫁不嫁?” 那鬼怪大约是护卫,皱着眉想了好半晌,摇摇头:“我又不是女的,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嫁。但是,你总要嫁人的。” “你要是敢擒我回去,我就自杀,留下遗书,是你坏了我清白,我无颜见父母,所以自杀。”轿子里传出的威胁让人哭笑不得。 护卫摇着脑袋,默默闭嘴。 半晌之后。 “卫七,我饿了……” 卫七点燃一柱米香,从窗口递进去。 又是半晌。 “卫七,我还饿……” 卫七摸摸身上,摊开手:“真的没有了,一点也没了……。” “我要是饿瘦了怎么办?” 这种问题卫七向来不屑回答,他抽抽鼻子,眼中冒出饿狼般的光辉,盯着一山之隔的战场。 “我闻见了香味,那是酥百松……。” 第六十四章 镇妖 香喷喷的酥百松,可口的酥百松。 那是轿子里的少女常年食用的香火,也是卫七最喜好的香火。但是现在,他们身在异乡,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品尝到可口的酥百松。 卫七舔着嘴唇,轿子里的少女按捺不住叫道:“我闻到了酥百松的味道,卫七,我饿了。” 卫七也饿了,他省下来的口粮全进了小姐的肚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这时候的卫七眼睛发红,无论是谁在,读不能抢走他的酥百松。 “我们要去找点燃香火的人,要去抢口粮。”卫七大声叫着,单手提起轿子,如一头强大的飞龙,提着轿子飞起来。 狂风卷动树林,三五个呼吸时间,卫七已经提着轿子飞落树林。他伸出手指:“嘘,外面那家伙我认识,乃是土伯禁卫候补。只是,他怎么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抱歉,小姐,我不该当着你的面说脏话。” “我才不在乎呢,爹爹多事,什么都要管我,太坏了。”轿子里传出鸟鸣般的清脆声,并没有压住音量,令人奇怪的是,柏寒和池晓刀谁也没有听见这个声音。 “啊!太卑鄙了,这人太卑鄙了,他竟敢下毒。”女孩惊讶的声音,带着少许愤怒。 卫七皱着眉:“不是简单的毒,好像是金蟾一族的毒,能克制鬼物,但是对于生灵来说,它们的毒作用不大。我们不能出去,先在这里看一段时间。” 卫七饿了,他需要保持巅峰战力,保证小姐的安全,他从腰间袋子里拿出一株药,那是一株拳头大小的药草,散发熠熠神辉,大大的花朵盛开,散出迷人香味。他脚下的土地在涌动,他身边的枯草在复生,有深埋土层下的虫子在努力向上爬,迷醉的盯着那株散发灰光的药草。 这是产自幽冥深处的药草,不显人间,拥有将死转生的力量。就像是战场中咆哮的柏寒,他由死转生,身化实体,可有味觉,嗅觉等,与常人几乎一般无二。 卫七将草药吞下,他已经化为实体存在,如生人,但是那株药草放出的灰光居然透出他体内。如此神药,可起死回生,只是为了保持巅峰状态,卫七便毫不犹豫吞了。 “来吧来吧!你死我活……”虫鸣寂静的夜色里,柏寒大声呼战。 他忘记了周边属下,任由他们被绿毒毒杀,眼睛里只有池海,这个让他有希望成为真正禁卫的对象。他和池海一次次碰撞,刀剑发出轰鸣,传遍群山。 池晓刀手有神通,灰色通天神剑被他一次次斩在古铜盔甲上,发出刺耳的尖锐响声。他眼睛红了,心底依然保持冷静,就像是它的魂魄在看自己身体疯狂,怪异的紧。 他的心底升起几丝贪婪,柏寒身上的盔甲一定是绝品,那是上古被神灵滋养过的古铜打造,拥有难以衡量的防御力。这种古铜若是到手,池晓刀想打造的盔甲用此物打造。 他心底火热,打造出的盔甲,他肯定,至少是三品。还能附带某种未知力量,如现在自己剑斩盔甲,碰到的地方会迸出紫色火星,将力量化为虚无,就是一种未知力量将剑气抵挡。 再次和柏寒碰撞,池晓刀大口呕血,手臂的无力让他没能发挥全部力量,被巨人般的柏寒撞飞。而苌楚留下的毒药也将耗尽,雾气渐渐从墨绿色转为淡绿,某些地方,甚至成为正常雾气,而留下的鬼兵,还有三十余。 “给我,杀光。” 池晓刀的鬼兵损失不小,又有二十九位鬼兵命丧黄泉。遇上这种精兵,他的鬼兵尽力了,集体排出三人一行的队伍,如一个个小型磨盘,配合默契的涌向对手,将那些毒下余生的鬼物一一碾碎。 他们一往无前,乘风破浪,没有任何鬼兵可阻拦,直到,他们几乎杀光鬼兵,遇上了这支队伍中最中坚的力量,十位合属境鬼兵。 “杀……”合属境鬼兵叫着。 磨盘一顿,疯狂的转动,发出咔咔响,鬼兵间飞溅出数不清的折断兵器。 池晓刀呼呼喘息,合属境鬼兵被杀三人,但是,自家的鬼兵片刻就伤退十余。再牵扯下去,也许三阴城的鬼兵就会来了,一座城池,以千夫长身份执掌,说任凡没有后台谁也不信。 名义上的千夫长,实则代行万夫长之事。他手下会有多少军队?池晓刀想一想就发寒。 莫非,要用那个字吗? 他掌握着两个蝌蚪文读音,念出后有神鬼莫测力量,有些什么后果,他自己也猜不到,他犹豫着,身体果断挥剑,和柏寒再次撞在一起。 同样犹豫的,还有镇妖关的藏泽。 藏泽接任不久,理顺了手中事务。 道兵终归不受重视,偌大的镇妖关,有大帅统领十万精兵。但是,道兵只占据一万,固然有财力不足嫌疑,更多的,是道兵在这种大规模混战中难以排上用场。 他们难以约束,个体战力虽强,用处,没想象那么大。 藏泽就是此地道兵之首,管理镇凡地界所有道兵。转来转去,池晓刀还是他的手下,没有逃出其魔爪。 此时的藏泽血染盔甲,站在一百三十米高城墙上,看着黑夜里无数黑影涌动,那是一群妖,合属境的妖,在它们身后更多的妖赶来。 天敌相见,群魔乱舞,追杀的,疯狂打斗的,将大地震颤,数米粗的大树活活拔起,然后,丢向天敌。但大树发出沙沙摇曳,无数根须像密密麻麻的蛇游,青绿似玉的树叶哗哗落地,每一片都带着可怕的生命力。 有浑浑噩噩的小妖躲闪不及,被树叶击中,它们的身子里很快长出树根,一颗颗小树以它们的身体为营养,眨眼就生长一米多高。 此树,是一头树妖,它飞向的对象,一头十米多的老虎忙不迭躲开,任由大树“轰”的砸在地上,将碎石灰尘满天飞扬。 “敢抢我的食物……”一头巨大的野猪从山里走来,正在追杀一只黑熊。 “咩咩……妈妈救我……”小羊在狼口哭泣。 狂风刮来,飞沙走石,无数小妖被狂风吹走,飞入一头巨大蛇妖的口中。那蛇长度难以衡量,仅它竖起的身子,就高达百米,它在大口进食,修养体力,准备撞击这面城墙,将其推倒,奔入后方吞食人族。 城墙很宽,可并行马车二十余。在其上,堆满无数军需物资,有道门炼制的符箓,有礼部监作的盔甲兵器,有床弩,还有十米长的,如巨人使用的长弓,拉开它需要有数千石力气。 那种武器,也只有军中可以拉开,并给敌人伤害。 陪同藏泽站在城墙上的是另一位万夫长,银色盔甲很显眼,背着长刀,提着长枪。他的手臂像是岩石,粗糙,有力,刀枪剑痕如岁月为岩石留下的色彩。他的面目很脏,似是很久没有洗漱。 以至于,他的胡子爬满面目,掩盖住他的嘴唇。 “藏泽,你新来,要不要下去试试?”络腮胡问着话,带有轻蔑。 藏泽犹豫的就是此事,外面无数猛兽,数千道兵下去不过如石子入水,浪花也翻不起来个。 作为一军之长,必须为军队负责,藏泽不受激将,没有回答。 就在此时,又是一支军队巡逻路过,领头只是区区千夫长,不屑的嗤笑:“胆小鬼……”。 余音犹在,藏泽似是未闻,低着头,若自言自语:“鬼国真是卖命啊!竟然将一座鬼城落在镇凡地界,好大手笔。” 每一座鬼城都无形无踪,建造耗时费力,需要花费无数珍贵材料。整个鬼国,不过有鬼城二十余座,哪有人族数百城林立的风采。 “三阴城的城主早年惨死,继任者名为任凡,家世强大,乃鬼界新星,虽年轻,却敢覆雨翻云,咱们人类新一代,被其撇下了。”络腮胡轻轻叹息,看着城外无数猛兽“这一回,鬼国发狂,想来向那条大虫子许下很大好处,否则,大虫子也不会如此卖力,驱使众多妖魔攻我。” 络腮胡面色复杂的看着藏泽,就是这个小小的千夫长,不,现在是万夫长,就是他挑起了这场战斗。大战过后,有多少人家哭泣?有多少无辜丧命? 一切的作者便是藏泽,便是他将斩龙谷打下,池晓刀回城后得到证据,他家室不凡,确定为真后立刻有军队入驻斩龙谷,将那地方占据。这一占据,鬼国发狂,表现出不惜和人族开战的气势。 它们许下诺言,挑动了今年的惊蛰大战。 “藏泽,你若是不下去,我便要去了。现在子时,妖魔鬼怪修养够了,正是精神时候,它们马上就要攻城了,趁它们还在进食的时候杀它一阵,也好为后减轻些压力。”络腮胡已经奋战很久,第一声惊雷至今,他都奋战在一线,纵然他精通武艺,儒门射术,也疲了累了。 “若有大帅许可,藏泽责无旁贷。”藏着风淡云轻的道。 他话音刚落,有传令兵持令而来。 “大帅令,道兵出阵杀敌。” 藏泽哈哈笑道:“现今不用你激我,我自去,好和牲畜见个分晓。” 他敲响大鼓,聚将点兵。 第六十五章 夹击 巨大的皮鼓,有直径十米,需要挥动的鼓锤像是一颗大树,有六七米长。敲击大鼓的,全是天生神力的儒门弟子,经过修行射术,方能挥动大锤。 所谓射术,便是一种马上功夫泛指,可锻出千钧力道,面对修行肉体的修士不落下风。故此,他们能举起大锤敲响鼓,也就不奇怪了。 这是藏泽初战,镇妖关的初战。镇妖关后两千里,便是镇凡城。整个镇妖关修的险峻,两面悬崖峭壁之间,人工修建的城墙可与大自然鬼斧神工相比。 在悬崖峭壁之外,无穷无尽的群山,虽有小道可偷偷进入镇凡,却不多。因为大山中有各种瘴气,剧毒无比,对于修为稍弱的妖兽来说,那是夺命之地。 便是因为以上,镇妖关成为了镇凡第一关,保护着数以百万计的凡人。 选择将镇妖关建在此地,却是有道理的。 藏泽亲自点兵,亲自敲鼓。他粗壮的手臂举起大锤,深呼吸,运足力气,狠狠地敲在大鼓上。 “咚咚……咚咚咚……” 一短两长,道兵点将。 反复敲打三遍,一刻钟时间已到,八千道兵懒洋洋的站在城墙上,完全无视城墙下方的妖怪们。甚至有道兵还提着酒坛子,拿着烧鸡,喝的醉醺醺,不像是要打仗了,更像是这群家伙准备外出郊游。 道兵大爷们果然名不虚传!看的络腮胡摩挲下巴上的胡须。要是我有这样的下属,早就给他砍了脑壳。 “本将欲出城一战,诸道友,备战吧!”统领道兵多年的藏泽已经习惯这些家伙的懒洋洋,也习惯了被别的军队用鄙夷目光打量。 他的脸早就丢光了,捡也捡不起来,不如坦然受之。 “将军,外面那些妖兽会吃人滴!俺不去行不行?”一个十夫长缩着脑袋问。 十夫长本隐藏在人群中,谁也找不着是他说的话,但藏泽神目,怒道:“左侧第三行第九人,出列。大战当前,敢乱我军心,与我斩了,脑袋挂在中军军旗上。” 那位说话的十夫长傻了眼,他身边呼啦散开,将他完整暴露在藏泽怒火下。十夫长哭丧着脸:“将军,饶命,俺跟你去打仗。” “军中无戏言,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刀斧手何在?给我砍了。” 十夫长扭转身子,合属境修为爆发,想冲下城墙。他刚刚跃起,藏泽遥遥单手按下,一股强大的法力从天按下,将十夫长按在地上,噼噼啪啪的骨头断了无数。 然后刀斧手出列,将这位倒霉的家伙拖下去。未几,中军大旗上多了一颗新鲜人头,血腥森然。 “随我出战。”藏泽灰色盔甲,牵过妖马,从宽阔的城墙上奔下,他身后是不情不愿的道兵们。 随着城门打开,八千道兵胡乱的冲出去。 妖兽正在进食,吃饱喝足才是大战时候。它们刚吃个半饱,看见有人送上门来,流着口水,发出各自的嚎叫,如一片抢食的野狗,冲着八千道兵杀了过去。 藏泽回看城门,城门并没有关上,小小城门,对妖兽没大作用,它们的主力,强悍的大妖怪,个个身高数十米,蚂蚁洞般的城门,挤破脑袋也钻不进去。 他回头,看前方,将手里长枪举起,新得的四品神枪被他催动,枪身上道纹发出橘红光芒,四条扭曲的线条,四条道纹,涌出十米的光芒,那光芒所至,直接将一头二十米的大野猪劈为两半。 懒洋洋的道兵老爷,醉醺醺的道兵老爷,个个猴精,拿出自家手段,草木生长,将一只夜猫缠绕,十七八种兵器带着七色光芒捅进藤条,十米高的夜猫便死了,流出血液染红大地。这是大林木属性的修士出手,以木法催动,草木狂生。 也有大地裂开,灰尘笼罩两只五六米的大老鼠。片刻后,灰尘散去,一个穿皮甲的修士大口喘息,他站在了被杀的鼠妖头上,那是路旁土的修士。 还有引动火焰,如无灯自燃,那是炉中火的修士。 ……懒洋洋的道兵并不是一群菜鸟,他们战斗力惊人,可惜他们不懂配合,被大片妖兽淹没,艰难的在战斗中前进。 藏泽斩杀数只妖兽,暗暗叹息。这就是道兵和儒兵的差距,儒兵出战,结成阵法,以静制动,任由妖兽冲击如何凶猛,我却纪律严明,如磐石不动,将妖兽河流分为两半。 而道兵出手,便是眼前,各自为战,如一块块小石头在河流中,虽能抵挡片刻,却很快被河流淹没。 “此战,还是不能落了脸面啊!”藏泽感叹着,神枪前倾,对后大喝:“我欲斩飞蛇,谁与我同去?” 只有寥寥六人应和,六骑在藏泽领导下,像是一只尖锐的锥子,将妖兽洪流劈开,直面巨蛇。 藏泽怒喝一声,放弃妖马,整个人凌空飞起来,他手中神枪光芒大作,四条道纹如灌入了岩浆,左手飞速掐算,一个个神奇的指诀出现,他长枪威力一分分强大,直到,长枪化为一条飞舞的巨蛇,百米之长,连蛇妖也不得不正面相对。 “斩。” 藏泽指诀掐下,虹光飞枪随他一指,猛地撞向巨蛇。 “飞龙。” 他最后两个字落下。 斩飞龙,天摇地动,发出雷鸣之吼。连相隔百米的城墙上,络腮胡等人也被震的东倒西歪。 这哪里是修士神通,只怕天雷落地也不过如此,将飞蛇所在爆出一团血雾,飞尸石滚滚,一个十几米的大坑赫然出现在眼前。 而巨蛇,他头被劈开,两个暗黄色的眼珠灯笼,死死盯着眼前这小小人影,它愤怒的将就全部力气一撞,藏泽灵敏的避开,巨蛇刹车不及,凶残撞在城墙上,将整个镇妖关撞的不住抖动。 藏泽面色通红,闪过妖异的一抹青色。他的手脚在发抖,一是兴奋,另一是,他几乎力竭。 “来,再战。”藏泽大声呼战,一把丹药塞入嘴里,再掐指诀,那条红色长枪再次飞向巨蛇。 “来,备战。与我将这些凡人砍了祭旗。” 距离镇妖关千里不到,三阴城内阴风阵阵,百余凡人颤抖的被拉上城墙,然后鬼兵挥刀,大红血液飞出来,那血腥的味道让阵列鬼兵迷醉。 任凡面目狰狞,盔甲上有鲜血染红。他哈哈狂笑,三千鬼兵在他身后,皆是精兵强将,个个胯下骨马,手上整齐长刀,刀长三尺,渗出嗜血银光。 “得幽城令,三阴城由本将统辖,今夜奔行千里,只作奇兵,与妖族配合,咱们内外夹击,将镇妖关破了。”任凡威风凛凛坐在战马上,他意气风发,只觉得是生平从未有的威势。 “诸君,可敢与我面对十万大军?”任凡拔枪,看马蹄下血液顺着凹槽流动,他抄起一把鲜血吃下,喉咙火辣辣的,如喝了烈酒,面无表情的脸上显现出潮红。 “与将军共战,与将军共死。”三千鬼兵,个个发声,竟然全为合属境修为。 这种强大的力量,足以击破一座守备森严的城池。 “那便饮了此血,今夜,不破镇妖不还。” 三千鬼兵各抄起一团鲜血,散发着阳气的鲜血。虽然凡人鲜血中没有至阳之力,喝下去也像是一团火焰。 鬼国健儿,饮血如酒。 饮了鲜血,任凡意气风发的指着城外道:“出兵……剿贼。” 后队作前队,鬼兵策马下城,如一条灰色的洪流涌出去。 任凡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至少面目看起来很年轻。此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紧紧跟着任凡行动。 对此鬼,任凡不敢大意,以师礼侍奉之。莫看对方面皮年轻,实则是活了几千年的老鬼,身份更是无与伦比的高贵,哪怕任凡的家世,也不愿意招惹这样身份的高人。 此鬼,乃是,土伯禁卫。 奉命领一千合属鬼兵前来下令,三阴城落脚镇凡大山,掌控此次破关行动。 而任凡,只是他们推出的一个前台人物。虽然只是小小傀儡,任凡却乐此不疲,毕竟是名义上的统帅,若是破关,功劳自少不了,只需家中再使一把力气,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报……”一位鬼骑狂奔来,看见大军开动,犹豫要不要将消息告知。 被任凡一瞪眼,鬼兵知晓将军不悦,稍显犹豫的道:“距此地四百里,镇凡城池海出没,现被柏寒将军追杀。” “池海?”黑袍下的禁卫低声自言,他摇摇头,看任凡面上仇恨颜色,叹道:“此獠乃是土伯亲点要抓的人,既然出没,任凡将军,你便带三百鬼兵前去,务必将此獠擒获。” 任凡对池海的仇恨可比天高海深,当他的面杀人,这是打脸,而他任凡,这辈子没有谁敢那样不给面子。禁卫开口,他点了三百鬼兵,顺水推舟,暗带感激的往相反方向奔去。 “早去早回。” “末将知晓,大人只管放心。”小小合属修士,带三百鬼兵精锐去,已然是非常看得起池海了。 他奔上官道,如疾风迅行,半个时辰不到,在他不惜马力的情况下,他终于看见那个刻骨铭心的仇人。 “池海……”任凡大喝道:“我们又见面了,与本将,纳命来。” 池晓刀战的衣物破碎,他看见任凡以及三百鬼兵,怒睁双目:“给我滚开。” 剑光如龙,拼死往柏寒杀过去。 抱歉,我我真不是故意断更的!我以为我已经弄了自动更新,但是……。 第六十六章 神文 “轰……咳咳……” 池晓刀在咳血,和他对战的柏寒也在咳血。两者都受伤不轻,双双几乎没有再战之力。只是这种生死关头,哪怕没有再战之力,也只能压榨潜力,若是潜力没有,便只能压榨生命,或者,失去生命。 任凡来了,他路过抢夺香火的地点,还提着一堆鬼头。那些抢夺酥百松的孤魂野鬼挡道,被任凡毫不犹豫的杀掉。 鬼头被丢在地上,池晓刀看着青烟消散,颤颤巍巍拿出三支龙须香点燃。他的部下个个带伤,同合属境十位鬼兵搏斗至今,合属境的鬼兵被杀光,但是,剩余的鬼兵不足五十。 有心算无心,还有剧毒配合,依旧有这样高的伤亡率,可见柏寒带来的精锐如何强大。以劣势对优势,还受毒物侵扰,十位合属境鬼兵,没有一个逃跑,全都将性命埋在此地。 青山多忠骨,来年覆红花。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这些鬼兵总是值得尊敬的。 龙须香落地,虽是疗伤好香,可惜对这种急速治疗效果不甚明显,只能看见站稳的鬼兵多了三两个。 “池海……我要你的,命……。”柏寒喘息粗气,扭曲的脸上只有杀意。他同样受伤不轻,实体化的身子几乎消散,要知道,他柏寒可是,半步灵根,若不是没有合适的灵脉,他早已经凝聚灵根,成为正式土伯禁卫。 但是,他和小小合属境一层修士鏖战至今,居然,居然被打伤了。这是难以回忆的耻辱,是他一辈子抹不去的伤痛。 柏寒已经疯狂,法力几乎散尽,难以使用神通,他便凭着身上盔甲,要和池晓刀扭打厮杀,他要池海的命,哪怕以命搏命,在所不惜。 “我也要你的命。”柏寒纠缠,池晓刀寻不着逃命去路,只能杀掉此鬼,才有机会逃出。 他两双双怒喝,像是两头发怒的公牛,狠狠的,全力的,撞在一起。彼此互相喷鲜血,池晓刀喷的是至阳鲜血,浇在柏寒身上,痛的对方哇哇大叫。柏寒吐的是阴气,身子又向透明转化少许。 “他么的。”任凡催动骨马,像是黑色闪电杀入两者之间,死死抱住柏寒,将对方拉了回去。 这事情不能干了。柏寒身份高贵,不下于任凡,还是土伯禁卫候补,他要是死了,本次前来的禁卫大人能要任凡半条命。故此,任凡死死抱着柏寒,将他往军队里拖。 “放开本将,让我来,我要杀了池海,我要将他魂魄一点点分割,用冥河大水沾着吃……”柏寒毕竟疲乏了,没有挣脱。 任凡是个果断的主,亲手拿了缚阴绳将柏寒死死绑好,叫了十个鬼兵看住,这才扭头寻池海。 他扭头之后,看见池海已经跑出老远,无名火从肚子里烧到天灵盖,头顶蹭的窜出一团绿色冥火。 柏寒已经被打的他妈都不认识,理智被怒火掩盖。想起带兵去镇妖关的禁卫,任凡就头皮发麻,柏寒和那禁卫的关系很是亲密,谁知道这满头包的样子被见了会发生什么。加上看见自家费尽心血培养的鬼兵被池海如臂指使,真个是新仇旧恨加在一处。 “那是我的,我的兵……”任凡心在滴血,他精心培养的士兵,一百好兵,现在,剩下只四十几个。 池晓刀冲进树林,乌木令收起鬼兵,四面看一眼,他胡乱选择个方向冲出去。他不敢往回走,不敢回镇凡,镇凡城道路上,恐会严防死守,将自己堵个正着。而胡乱选择方向,自己也不知晓会去到哪里,对方更弄不清楚,至少,有个公平的机会,赌命的机会。 树林里,白色轿子中女孩吓了一跳,池晓刀距离她所在,只有十几米距离。 “卫七……”女孩委屈的道。 “小姐,那任凡认得我,这柏寒我也见过,你要是还饿,不妨我出去和他们讨要一点香火。”卫七很无奈。 “才不要,他们会高高兴兴抓我回去,然后去爹爹处领赏。卫七,我不要回去,我想去做人。” 作为一只鬼,而且是有身份的鬼,做人是种奢望,几乎没有可能成功。而小姐一心做人,这让卫七很无奈,很头疼。 “我要吃遍人间美食,我要做个有血有肉的人。卫七,你帮我。” “哦!”卫七不知道哦答应了没有。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和爹爹说,你带我私奔。” 卫七揉着脑门,虽然说鬼只有魂魄,但是,也能感觉头疼的。小姐啊小姐,你已经私奔多少次了?老爷都快没招了!死的鬼也够多了。老爷不信不行啊!对于一个没出阁的女孩来说,私奔,不管真假,总是不好的名声,为了此事,老爷已经坑杀鬼侍九百余,下一个,恐是我卫七了。 卫七揉着脑门,在想,要不要抓两个人来杀掉,让小姐附身,感受感受做人的感觉。做人有什么好啊?为生存奔波,为道义束缚,唉!小姐啊小姐。 卫七在心底唉声叹气,决定再加把劲,将自己和小姐隐藏的更好些。他使用神通,幽幽灰气冒出来,就仿佛撑起了一个倒扣的大碗,将他们两鬼倒扣,而在大碗之外,只能看见摇动的树木,并无人影。 池晓刀也不例外,他并没有看见那两位,而是撞入树林。茂密的草木灌木延缓了他前进速度,他如一头发狂的黑熊,在树林里横冲直撞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在他身后,是任凡,任凡冷笑着,下马步行,三百鬼兵相随,如一片黑色的乌云盖下来,纵然是黑夜,也没法掩饰那种发自心底的黑暗颜色,教人一看便知是邪恶。 这种黑色的力量盖下,漫山遍野草木无声,虫鸣寂静,世界像是被杀死,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池海,你逃不掉的,我要你的命,你的命很值钱……。”任凡不紧不慢的跟在池晓刀身后,像是玩弄猎物的猫,池晓刀就是那只猫爪下的老鼠。 “你知道吗?我于父前立誓,天涯海角,誓要杀你。被我盯上,纵使人间帝王也无法酣睡,何况你小小道将……。” 任凡又用鬼音迷惑人了,他声音内蕴含奇妙韵律,虽是男声,并不诱人,却有着让人深信不疑的能力,比如现在这一句,池晓刀浑身冒汗,觉得自己无论逃跑到哪里都会被任凡杀死。 他如此深信不疑,以至于猛然转头,眼中流露悲哀,要和任凡决一死战。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池海,来吧,和我一决生死,杀了我,你便能高枕无忧啦!或者你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死你大爷……”池晓刀怒骂一句,眼中重复清明。 任凡被骂的愕然,不明白,为什么池海明明被迷惑了,还能突然清醒。 池晓刀暗呼危险,刚才要不是任凡迷惑自己自杀,他还真会被牵着鼻子走。他一心长生,性命是要紧物事,哪能自杀,任凡的语言,触及他心底最后执念,若是能成才奇了怪了。 “池海莫走,你我公平交手,生死不限。”任凡大声叫着,脚下速度加快,掠过丛林像是黑夜出没的蝙蝠。 他快速的落在池晓刀身后一米,伸出鬼爪去爪,幽幽黑气袅绕鬼爪,有死亡味道如大坝决堤涌来,压的人喘不过气,几乎绝望。但是,他的对手是修士,不是凡人,池晓刀回旋一脚,和鬼爪相撞,他的身子像是飞箭般飞出去。 借力一次,他拉开十几米距离。 可惜,这点优势几乎没有,任凡学过加速神通,速度很快,将他的部下拉开一大截,也超过池晓刀速度一大截,片刻之间,他又拦在了池晓刀的身前。 “池海,别跑啦!你跑不掉的,来吧!给你一条生路,战败我,或者,你死。”任凡长刀出鞘,带着血腥杀气。 起码还有希望,虽然小小的希望,但总是生路。池晓刀深呼吸,一言不发,拿出神兵,他现在很想念自己的飞羽甲,要是有一身盔甲,和柏寒硬撼时候不会被打的全身紫红。 “言而有信,你我公平一决。”池晓刀准备开战。 “哇哦!瞧瞧,多么傻的人啊!”任凡忽然笑起来,指着赶到的三百鬼兵道:“你们人类不是有缓兵之计吗?似乎,池海,你为将并不称职。你瞧瞧,谁个将军会孤身出门的,这不是找死么?还有,对于我来说,言而有信是什么东西?拿到功劳才是最重要的,报仇才是最重要的,来!” 指着池晓刀,任凡咧嘴笑:“给我,撕了他。” 他口口声声公平决斗,一切只是假的,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是不择手段的鬼。 “任凡,莫要逼我。” 池晓刀的声音淹没在鬼兵浪潮中。任凡哈哈大笑:“不是逼你,而是要,杀你。”任凡颇为快意,白龙之死,那是一巴掌,那是任凡第一次被人挑衅,也导致他杀不死小小练体修士的消息传出去,所有人都在看笑话,而今,此仇即将得报。 他心情愉悦,突然有鸿蒙大声从鬼兵浪潮中传出来,一个莫名的读音,如至阳至阴神力,将数百鬼兵推开,如烈日化雪。 说几句吧!讲真,的确有点失望,成绩差!都没推荐了!这不失望就是逗了!所以,我每天暂时一更。但是,我特么什么时候说tj了? 断更真是意外,放心吧!哪怕tj我也会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没得通知前不要胡乱猜测!国庆嘛!都有玩,这不!没电脑,手机码字也弄不好!发布的是作者后台存稿,所以,补更得等回家了!断一天是吧,我记着呢。 第六十七章 念 任凡听不清那个读音,似乎是‘海’字。 树林里声浪阵阵,像是有一片大海水涌来,将大树冲断,将草木趟平,三百鬼兵如和自然伟力相抗衡,被冲的东倒西歪,顺水飞走。 某些撞在地上爬不起来,某些则被冲的身体变淡。那种海浪哗哗声几如真实,无论人鬼,皆惊惧不已。 后方赶来的柏寒亲眼目睹,空气化为海潮,似是山洪暴发,将三百鬼兵冲飞,眨眼就死了三十多鬼兵。他喃喃自语:“这等威力,这等……难道是有高人在此?” 池晓刀念出了蝌蚪文,三百鬼兵围困,只能借助蝌蚪文神力。他断断没想到,蝌蚪文的力量如许强悍,将身体里的法力抽的点滴不剩。他的身体肉眼可见消瘦,短短一个字时间里,他重新成为深谷潜修时的体重。 这片滔滔流水内,有一片正蓝色大海,波涛汹涌,还有一轮明月从海洋尽头升起,明月所至,古老沧桑的气势铺面而及,那种气势可与世上任何一种古老媲美,带着斩灭法力的能力。但凡被明月照耀,鬼兵们的法力便会被斩去,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在倒退。 可惜明月太小,能照耀到的更少,仅有三五位鬼兵被斩去一小截法力。更为强大的是那种冲击力,礁石亦被冲碎,大山亦无法阻拦。 冲击力不止冲伤了三百鬼兵,不止冲的任凡惊慌避让,还冲出一个倒扣的圆形结界。那倒扣的结界呈现灰色,在流水冲击下抵抗时间不长,眨眼之间,结界就被击碎,如同碎裂的瓷碗,点点片片开裂落下。 从那片结界中,竟然出现两个活人。 那两人就是卫七和他家小姐了。 白色的轿子被大力扫碎,里面跳出个小姑娘,小姑娘年龄不大,大红长衣,生的貌美如花,她面孔虽显稚嫩,身高却足有七尺,两只大长腿让她的身材高挑而诱人。 她身上有紫色光晕挡住流水冲击,不满的看着池晓刀。 “你们干什么要打我?”女孩很不满问道。 柏寒距离较远,他陷入海上生明月的错觉无法自拔,此时闻声,他陡然惊醒,看见那女子,他眼神闪烁。 小姑娘的声音似乎带有某种让人清心安神的力量,这种力量对于鬼来说非常重要。鬼享受香火,香火中经常带有凡人纷杂念头,如求财,求烟缘,求子……凡此种种。 每每鬼怪心神不定,便会被念头同化,甚至,身死道消。柏寒能看出,小姑娘是鬼,这等女鬼,娶回家去,好处难以描述。 和捉拿池晓刀比较,捉拿这个小姑娘的好处来的更大些。屁股决定脑袋,在出身决定眼界的世界里。无疑柏寒是眼界极宽阔的那一类,女孩的价值,他认得。 “给本将将这两位人类的奸细拿下来。深更半夜竟不睡觉,反而在深山野林出没,必然是心怀不轨。”此时柏寒没多想,这样两位孤魂野鬼为何能凝结出比自己更凝实的身体? 这样两个野鬼,为何敢在路上乱逛,莫非,他们不知道自己有何价值?若是他长辈在此,比如,那位土伯禁卫,若是其在,定不会这般冒失。 “你要抓我?”女孩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 他洁白的手指指着自己鼻尖,两个大眼睛瞪大,眼睛里透着神奇和调皮。 “你要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打你。卫七,他要抓我,对了,你要抓我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将你抓去,做了我家夫人,本将乃是土伯禁卫,你该知晓,此代表什么。让你富足一生,却是小小事情,岂不比你流浪在外好得多。” “小姐。”卫七叹道:“你说吧,要怎么办?可是,这两位杀不得,那个叫任凡的是酆都大将任苍之子,这个小后生是土伯禁卫候补,这两位,都不好惹啊!” 任凡出身酆都,这消息让池晓刀脑门顶青筋乱跳。 酆都啊!多少人的噩梦,多少鬼的向往。 天生古酆都,一十八重楼。次宝谛天地,下分阴阳柔。但有冥河水,鹅毛亦不浮。也曾闻三生,断人今与前……。 那是天生的古城,自未知处来,它从天而降,伫立在大地上,成为人人争夺的宝物。最后,诞生了第一代鬼帝,土伯自幽城出,带领禁卫,夺取酆都。然后,确立酆都为鬼国都城。 那是和人类传说中的神城朝歌同样等级的古城,可惜朝歌已经失落,据说遁入了未知,不可寻觅。 作为唯一留存于世的古城,作为鬼国都城,又是天生宝城,其中出来的人物,无论是人是鬼,皆不可度量。比如,任凡,他曾自发通缉,要池晓刀人头,许提升千夫长官职,池晓刀本不信他能做到,但现在,他信了。 便是你出身酆都,你又何能断我道途? 池晓刀先是少许担忧,然后他重为坚定,干涸的身体内,他一把丹药服下后,长生法将丹药炼为法力,他趁着潮水汹涌,扑向任凡。 只需任凡授受,便有大把机会逃离,在此地,眼目前唯一能阻止自己逃脱的便是此鬼。 “池海,你逃不掉的。”任凡在大水中怒喝,他打出一式神通,大地震颤,在他脚下裂开巨大裂缝,足以陷入百人。“我曾问道王侯,学得无上神通,今日,我取你人头。” 他愤怒的吼叫,那片潮水似无止境,将会持续到天荒地老,将所有鬼兵斩杀殆尽。此前轻松戏神态为紧迫,化为他执着的仇恨——杀池海。 靠自己,杀掉池海,将他人头摘下,向鬼帝复命,给死去的众鬼兵一个交代。他打出的神通是土属性,激荡大地,惊石悬空,像是重锤捶打池晓刀。 池晓刀以天柱剑破,将飞石斩碎,舞动的剑气滚滚,将碰触及的大树斩碎,地上的鬼兵在虚幻海潮中东倒西歪,被他剑气触及,如同热刀破雪,轻松撕碎。 “轰轰……”无数石渣落地,石灰将空气污染,将世界变成灰色。 任凡拔出兵器,那是一杆长枪,他挥洒中,有隆隆巨响,一抹土黄色幻化出大地虚影,树木无力自断,‘咔擦’断裂。有力量从大地发出,将正常重量化为数倍。 这是神兵威力,道纹之能,可将重力放大数倍,这种情况里,哪怕五脏强大的池晓刀也措手不及,他五脏一沉,身子被大力拉下,避之不及,被任凡一枪将小腹捅个对穿。 剧痛让他两眼赤红,他将长剑道纹催发,左手抓住贯入身体的枪杆,右手持剑狠狠斩下。三品神兵上有一条贯通剑身的道纹一闪而逝,那是针对鬼物的道纹,这柄三品神兵被称为魂兵的根本。 “啊!池海,我要你命呀……”任凡大声呼痛。 这本不该是搏命时候,池海还有希望,因为任凡看见隔壁不远,那两位来历神秘的人很可能出手。他们若是出手,池海逃走希望便大几分,但凡有希望,怎么可能不管不顾开始搏命? 但是池海就这样做了,他抓住枪杆的手被大地重力撕扯,将他的皮肤撕裂。长枪是重力源,越是靠近枪,重力越大,可以撕裂肉体。 池晓刀的手臂皮肤掉落,像是张张白纸碎屑飘落,接下来是他的血肉,血水被吸引至长枪上,将枪尖包裹起来,如一个鲜血打造的枪尖。 “池海,你不要命了么?”任凡抽好几次都没把枪拿出来,惊恐的叫道。 池晓刀没有回答,他松开枪杆飞速后退,短短时间里,他五脏六腑几乎被重力撕扯拉断。就算是修士,五脏六腑被扯断也是个死,他惜命求长生,骨子里拥有搏命本能,但是,只要还有希望,他绝对不会将自己送入死地。 无疑,这种恐怖的重力他不能对抗,持续下去便会死,所以他放弃趁势搏命,将任凡鬼头砍下来的想法。 任凡出口气,笑道:“原来,池海你也是怕死的。” “人间熙熙攘攘为利来,谁又不是为了那一口饭食?谁又不是,为了活着,因为怕死。我怕死,故此我活着。”池晓刀自言自语,自储物袋中拿出一支残缺莲花顺风一刷。 青色淡光可镇定万法,使诸法不破,无法沾染己身。此时淡淡光芒下,青莲竟将重力定住,让那种重力消解大半,剩余的重力虽还有影响,却不那么大。 “但是,你竟然伤了我,你会死,你活不下去,今天就死。”任凡修为比池晓刀高,他法力化为一头头异兽杀向池晓刀。“我活了三十年,你是第一个伤到我的人类,人,都该死。” 池晓刀的腹部在流血,至阳的血液流出来,顺着即将退去的潮水打在鬼兵身上,鬼兵死伤更重。然而,任凡似无所觉,他眼里只有池海,只有杀掉池海的念头。 任凡贪婪的看着池晓刀手里青莲,那是一种宝物,可惜,池海似乎不知道该怎样耕种。若是拿到手里,任凡相信,千年后,自己很可能收获一株五品青莲,那是可以和六品神兵媲美的宝贝。 呃!那啥!祝祖国生日快乐不晚吧!呵呵!其实是想和大伙说声节日快乐。 第六十八章 手贱 混乱的小树林内,池晓刀和任凡战的疯狂。两者皆想杀死对方,一个想活命,一个想洗刷耻辱。 树木在他们战斗中被推倒,石块在他们手下震碎,任凡右手持枪,左手抓起一块千斤巨石作为盾牌,也作为武器,和池晓刀天柱剑撞在一起,石块碎裂,他粗重喘息着杀近池海身前。 法力化为一头黑熊,黑熊咆哮着,发出无声吼叫,与池晓刀挥动的青莲相撞。青莲抖动如风吹摇曳,青色淡光从唯独鲜艳的那片花瓣垂落,黑熊被青色淡光触身,不甘的成为空气。 “好宝贝啊!”多人赞叹,其中包括卫七和小姑娘,以及柏寒。 他们从蝌蚪文出口,一直战至今,蝌蚪文持续的时间不长,仅有三五分钟,但是,三五分钟时间内,他们双双几乎力竭,诸般手段尽出,几乎将底牌完全打出来。 当海潮退尽,人们发现,鬼兵伤亡惨重超乎预料。三百鬼兵修为尽在合属境一二层左右,他们不同于任凡合属九层修为,抵挡不住海潮,被蕴含虚无力量的海潮淹没。 只要被淹没,便会被大浪拍死,淹没在洪流中,成为海上生明月那轮明月的养料。区区时间,三百鬼兵,一百有余送命,一字之威,恐怖如斯。 不远处面对柏寒的卫七忍不住左右看,似不敢相信,竟然会,死了这么多。那是一个什么字?它从哪里来?它是什么意思?它为何,如此强大? 如果这个字放在灵根修士手中读出,恐怕,一人对抗一支军队不是幻想,而是极可能成为现实。 池晓刀身上隐藏的东西太多了,任凡忍不住道:“池海,交出青莲,告诉我读字神通,我放过你。” 他心动了,这两样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比起鬼帝随口给出的好处要大得多。和实实在在的好处比较,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哪怕是帝王的承诺,也要逊色许多。 “神通?”池晓刀指指脑袋“在这里,有本事自己来拿。” 他的本性,他的狠辣,在今夜通通释放出来,造就出一个本来的自己。他手持长剑杀上去,干瘦的身体似木乃伊,看似没有力量的躯体,偏偏能爆出出乎预料的能量。 他以魂兵斩,任凡以神枪挡,重力如磁铁,将地面一切东西都吸飞,撞的两人吐血,然后两人咳血对上,在这片密林里打你死我活。 惨烈而疯狂的战斗,这片树林里有一只又一只妖兽路过,它们小心的避开,不敢逗留,此地太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被绞杀,或者被误认为敌人。镇凡地界的妖怪都是合属境上下,灵根境万中无一,遇见这种横行合属境的主那是万万招惹不得的。 “再加把劲!”任凡心底大呼,长枪被他使的像一条龙。在他怒喝下,将池晓刀劈飞出去。 池晓刀同样在心底怒喝,他察觉青莲有力量涌入身体,那种来自远古的力量在体内游转,将他身体撑的快爆开。 “是万法不侵?”任凡惊惧,他周身黑气滚滚,杂夹土黄颜色,使神通,催道纹和池晓刀硬拼一记,任凡全身虚化,被伟力镇压,大片青烟从他身上冒出,很快就将周围染成烟雾袅绕。 “就是万法不侵。”青烟世界内,任凡畏惧带有几分惊讶的声音响起:“这竟是一株神血未曾耗尽的青莲,能施展此古法。你让我会不惜代价杀你。” 和刚刚不同,青莲青色光华掩盖月光,纵然一字神力耗尽,鬼兵依然不能近身,他们无法承受青莲神力,会被其生生磨灭。 周遭鬼兵围困中,池晓刀借威势,张嘴道出一字。他看见任凡使用一种闻所未闻的神通,对方的身子化为鬼影,有十三个任凡同时出手,十三个任凡每人打出的神通各不相同,指掌拳脚皆有,组合成为一式威力惊人的神通,将空气震动的发出怪响。 人和鬼的世界不一样,神通大方向相同,细部却有极大分别,鬼国在诡异上更胜一筹。这一式神通乃是鬼帝所传,昔年任凡祖父问道鬼帝,问可有分神法,鬼帝传下神通,便是任凡此时所用的鬼影重重 此法难以防备,乃是其祖父最倚重的神通,为任家立下赫赫功劳。 “呜……”听起来像是哭声,池晓刀念出他认识的第二个蝌蚪文字。 那是虚的意思,还包含有某种言语难以解释的含义。 空气震动,深邃的一抹幽黑凭空浮现,七八条巴掌大的裂口稀疏分布在池晓刀周围三米,这三米是个死亡区域,任何靠近的东西都无法存活,便是神通也一样。 十三个任凡打来,一道黑色裂口接触到其中一位,黑色裂口猛然长大,从巴掌大小化为两米多,就像一个虚无中的猛兽,将那个任凡活活吞噬。 瞬间惊变太快,任凡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分身,一共有八位被吞噬。按照这门神通的修炼,那就是十三分之八的魂魄被吞下,那么多魂魄被吞,可以让人丧命。 但任凡手中好东西多,他剩下的六个分身消散,在空气中重新凝结为一个任凡。任凡几乎是半透明,大把的拿出丹药吞下,他一边吞食丹药一边逃窜,惊慌问道:“这是什么神通?” 没有人能回答他,唯一能回答的池晓刀精疲力竭,几乎道消身死,他强撑着自乌木令放出鬼兵:“带我走。” 五十位不到的鬼兵看看周围,将他抬起来狂奔。远远看去,如同一个人横睡在半空快速飞行。 “给我抓住他。”任凡话音落定,忽然发现,竟然只剩下一百六十来个鬼兵活着,且个个带伤,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几乎透明。这样大的损失,让他心脏狠狠收缩,痛的难以言喻。 他愤怒又是痛心,飞奔上前,要赎罪,将池海留下来。 便在他奔出两步时,他拿出一个黑色圆球,圆球乃是他费尽心机收集的阴煞之气,对生人有极大伤害。此物他收集了足足十五年才见如今成果,本是他留待自己灵根时的灵脉。 当现在,他愤怒下已经难以自持,脑子里只想杀掉池海,已经不顾十五年苦心,将阴煞珠冲池海一丢。 “轰……” 巨大爆炸,不见火光,反而散出大片冰寒刺骨的寒气。 黑色阴煞中,池晓刀声息俱无,任凡面目狰狞的哈哈大笑:“池海,你敢伤我……你只差一点点,就杀了我……但你现在,你现在死了,我要看看你还有没有残余魂魄留下,我要将你生生吃掉。” 他狞笑着发出“嘿嘿”的笑声,不顾身上伤势,向前一步,踏足阴煞。 阴煞世界里什么也看不见,能凭借的只有神念,以神念之能,可发现其中动静。他只走了十一步,紧接着,他看见一个皮肉消融,只剩下五脏六腑的人从阴煞中走出来,对方的五脏熠熠生辉,散发着金木水火土五行颜色,而那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冷冷注视自己。 “你是何……” 话音未曾落定,语言没有说完,阴煞中沉寂于无,只留下外界的柏寒和阴兵惊疑不定。 柏寒悄悄等待,等待了三五秒便不耐烦,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何况眼前有巨大的宝贝等着他去征服。按照规矩,他没有调兵权,可这厮仗着身份高,命令带伤的鬼兵向前,将那小姑娘拿下。 一百六十鬼兵咬着牙,忍着痛苦,排好阵列,整齐划一的走向卫七和他家小姐。 “卫七,怎么办?” “小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哦!那就杀了吧。”小姑娘淡淡吩咐。 卫七身上升起杀气,杀气几乎成为实质化存在,其中有无数亡者留下的怨气,怨气成形,在其中隐约浮现出亡者模样,正对着卫七张牙舞爪。 此獠,杀生无数,其脚下,几可堆骨成海。 如此气势一出,柏寒立刻知道自己招惹上惹不得的人物,他悄悄的往后退几步,随即他翻身上马,一言不发的狂奔向三阴城。 留下的鬼兵看见自己被抛弃,登时愁云惨淡,战意全无。主将弃部下而逃,乃是兵家大忌,可惜柏寒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深更半夜,鬼语齐鸣,卫七是一尊杀神,他冲入鬼兵群中,或者一掌,或者一拳,每一个动作都有数位鬼兵丧生在他手下。他沉浸在杀戮中,脸上表现出兴奋和享受。 在他享受杀戮的时间里,那位姑娘吐吐舌头,盯着阴煞气息,一头撞了进去。 “只有浓烈的阴煞,才能阻止卫七看见我呢。” 女孩自言自语,在阴煞中漫步,她身上有一层灰色抵挡外面的阴煞,否则仅仅以她练体的修为,必然被阴煞毒杀。 她欢快的走着,忽然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死死勒住任凡,将一柄魂兵在任凡身上拼命捅。短短呼吸,任凡身中数十剑,魂魄最后化为虚无,连救命也没喊得出来。 简直是凡间逞凶斗狠的泼皮打架嘛!女孩本不待见,她是见惯大场面的,怎么会被小小场面唬住。只是她想了想,叹息一声,将昏迷不成人形的人提起来,没入黑暗森林消失。 为什么起这个标题呢?到底为什么呢?因为我昨晚手贱,上一章本想定时今天发布,我却小手一抖点了发布,手贱啊! 存稿本来就四章,还没地码字,我勒个去!(昨晚算是补更没意见吧?话说您们肯定美意见!我确定! )唔!就这样。 第六十九章 大帅 杀戮持续很长时间,但树林里安静下来,只余下卫七叹息的声音。 “怎么这么弱呢?真是禁不住杀。”他从空无一人的杀戮场走出来,对着小姐本该在的地方摇头:“小姐啊小姐,你怎么能跑呢?老爷要是知道你跑了,他会吃了我的。” 卫七顺着草木枯萎的痕迹看了很久,又捻起地上泥土闻闻,选定一个方向走去,他选择的去向,正是女孩离开方向。 “那边……”卫七看着东边“又打仗了呢。” 对于所有百姓来说,打仗很正常,但是加个‘又’字,含义变了,变成了两个字的代名词,那两个字是“乱世”。 无疑,镇妖关的战斗是乱世征兆,打赢了,百姓流离失所,打输了,百姓同样流离失所,国家失去的元气,需要很长时间能才补回来,而百姓失去的东西,也许时间也无法补回来。 镇妖关是边关,无尽大山通往人类帝国唯一的入口,而今年惊蛰的妖兽组织起浩大攻势。这是血与死亡的盛会,也是人类勇气和担当的盛宴,每次攻关时候,总有一些人留在了历史中,随那长河流传后世。 他们或者有个姓名,或者连名字也没留下,但他们是历史的一部分,而此时的他们,就在创造历史。 镇妖关下,尸骨满地,道兵营留下满地尸体,战损却没有想象的那么高。然而。战损只有一成的道兵老爷看周围,怎么看都是看见了满地自家袍泽尸体。 那满地的尸体呀!真吓人,若是再干下去,也许俺们就全军覆没了。抱同样想法的兵老爷并不少,占据道兵营大半。于是乎,兵老爷一哄而散,一刻钟内,战场上人越来越少,看的城墙上人心凉。 这就是道兵?这就是我大燕军队? 幸而,还有一人孤战,誓死不退。 那人是藏泽,他没有后退,和巨大的蛇妖战斗,他已经全身带伤,同等级的情况下,一般来说,总是妖兽要强一点。但藏泽是例外,他和蛇条蛇妖战了很久,一直将蛇妖压制在下风。 但是,现在两者皆已是强弩之末,快打不动了。 “铛铛……”鸣金收兵,留下的道兵迫不及待的涌向城门,唯独藏泽最后一搏。 他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眼中闪过金色,右手掐了几个指诀,冲着巨蛇一指:“斩,飞龙,出飞鸿。” 斩飞龙第二式,出飞鸿。 飞金出锟铻,惊鸿剑龙首。 神枪飞金,藏泽体内有一点金光飞出,和巨蛇般的长枪混合在一起,显现出刺目的金色。藏泽乃是剑锋金属性,号称斩灭所有的剑锋金。 此属性下,神兵之利无可阻挡。 巨蛇惊慌失措,口吐人言:“别杀我……。” 飞枪若流光划过,一闪而逝的瞬间,几乎看不见,那道金光闪过后,飞蛇硕大的脑袋从它躯体上掉下,从断去的脖子口喷出高高鲜血。 喷出的鲜血看不见边际,似是喷至于天空那么远,天空中飘来血滴,每一滴都带有剧毒,蛇血本无毒,但是藏泽斩破了毒囊,导致蛇血混合了毒液,剧毒的毒液落在地上撞出一个个小坑,好像是火焰灼烧过一样。 “你说晚了。”藏泽自蛇脑中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妖丹,缓缓走往城门。 他是那样的强大不可战胜,以至于有了少许灵智的妖兽不敢阻拦。 “好个藏泽,果然不凡。”城墙上的络腮胡眉头一挑道。 在他身边,诸位万夫长赞同的点头。 “如此巨妖,你我是杀不掉的,非得借助聚兵法与之争锋。这藏泽倒是强悍,以人身而杀之,这等战力,你我远远不及。” “恐藏泽亦付出不小代价,我看那点金色,该是其本命灵根,调用灵根为战,没上好丹药,非得修养上年。” 在两方静默的战场上,藏泽一步步走向城门,他伸出手,飞扬的金色长枪落在手里,枪头拖在地面,路过石块便被划断,擦过什么断什么。他拖着枪,回头似笑非笑,对着群妖缓缓吐出两个字:“鼠辈。” 他说什么?他骂了我?大片妖兽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问题,静默片刻,群妖躁动起来,发出鬼哭狼嚎声响,嗷嗷叫着要扑上来和镇妖关一决生死。 “将军,还有人没回来。”泽凡淤血拼杀,满身血液道。 藏泽看着战场上稀稀落落的道兵,叹息一声:“关门。” “我叫你关门。”藏泽再次郑重的对泽凡道。 泽凡默默哀叹,一挥手:“关门。” 城门缓缓关闭,将外界和城内划分两个世界,在外的道兵,流窜到边缘的道兵,被激怒的妖兽一拥而上,片刻之后,再没有活人存在战场中。 “藏泽将军果然厉害。”大胡子将军对藏泽有了几分敬佩,但关于道兵营,整个只字未提。 那种乌合之众,是不放在他的眼中的。 藏泽像一杆大旗,笔直的立在城墙上。他目之所及,妖兽默默无声,不敢和他对视。 令人惊奇的是,领头者已经被藏泽杀死,按理说,这场惊蛰兽潮应该停下来。可是,城墙下的妖兽群只是乱了一小会,随后该进食的进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更像是在积蓄力气,准备下一波攻势。 “过奖了。只是运气好,偶尔有所得。”藏泽掂量着手里的妖丹,脑子里思绪纷纷,新来的总要被敲打敲打,关于自己的敲打,想必已经结束。 他指着妖兽群道:“看来另有黑手,这条蛇虽为强大,说是它挑起的兽潮,未免是赞扬。恐,更有强大的妖兽在后。我所担忧者,那种妖兽已然结丹,颇有智慧,不做无把握之事。” 沉吟片刻,大胡子道:“要么还有妖兽赶来,要么……。” 他没有说下去。 要么就是和某些东西勾结,或者是人,或者是鬼。 摇摇头,大胡子叹息道:“未必如你我想的那般,或许,没那么糟糕。” 他二人会话中,镇妖关内,有一骑士狂奔而来,浑身带血,边跑边叫:“加急,十万火急,让开让开……。” 在骑士前有一个小兵没来得及闪开,被狂奔的骏马撞飞出去,撞在灌木丛里生死不知。骑士一眼都没看,只管冲上城墙,从马背上翻下。 “十万火急……” 嘴里含着急件,却没说出内容。儒门的士兵每月需听秀才讲课,半年还有一次夫子开讲。穷人家的孩子读不起书往往选择从军,听军中夫子秀才讲课,还有几分希望成为人上人。 是以,这些士兵都算是读书人,分得清轻重缓急,他如此的焦急,却没有说内容,袍泽也纷纷给他让路。 他狂奔至于关内一栋豪宅大院。 大院密封,仅留前门。士兵毫不迟疑的撞入大门,被守门士兵擒拿。 “你是何人?有何十万火急军情?不知晓该报你上峰么?”门卫呵斥。 士兵抬起头,像狼一样注视着门卫道:“我叫沈十七,有紧急军情,此事,关乎我镇妖存亡。” 关乎镇妖关存亡的军情?门卫被吓了一跳,一巴掌提起他道:“跟我来,你该认得,若谎报军情,小心人头落地。” “沈十七头颅在此,鬼族没能拿走,妖族没能拿走,若是谎报军情,只管拿去喂狗。”沈十七自来熟的从门卫腰间扯下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半壶。 “将军牌拿来,我同你边走边验。” 所谓军牌,其实就是军中身份证,从军的第一天起,军牌就被下发至每一个士兵身上,你可以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是,一定要记得军牌上的号码。 “坤部甲字,**三营十夫长,上峰宁仙百夫长。”士兵毫不迟疑报出自己所在部队和自己身份,拿个小牌子递给门卫。 门卫拿在手里看看,催动浩气,无字的巴掌木牌上浮现字迹,他边走边对照,很快对清楚身份。甚至,兵牌的背面还浮现一张面孔,正和沈十七一模一样。 “好了,确认无误。” 交还兵牌,门卫带着沈十七走到前厅,前厅有一个大将军走来,黄金盔甲,面色冷肃,久经风霜的脸上看得见细细疤痕,两只手古铜色,老茧重重。 这是一位马上搏命的将军,他的本能已经成为了杀人。 此人,便是镇妖关大帅,统帅十万大军,名为步一人。其名自改,取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步一人很沉稳,问道:“有何紧急军情?你且说来。” “将军,鬼国,出兵了。”沈十七摸着脸上汗水,似哭般道。 “鬼国出兵?”步一人猛然站起,满脸震惊问道:“兵锋何指?” 沈十七跪在地上连续前行,抱住步一人的护膝道:“所指,正是咱们镇妖关啊大帅。” 指向镇妖关,步一人沉思,问题可就大了,镇妖关外,还有妖兽,莫非我要腹背受敌?他飞速思索着,忽然一掌拍下去。 沈十七‘啊’的叫一声,蹿起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宝剑。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沈十七的身体缓缓倒下,脑袋被拍的稀烂。但是,他的体内冒出一股黑烟,缓缓汇聚成为一个鬼兵。 鬼兵面目年轻,穿黑袍,摇头可息,没能暗害步一人,这家伙倒是很警觉呢! 第七十章 聚兵 将军府,戒备森严,数百道兵将此地围困,大帅步一人有鬼族强者暗杀。这是大事件,毕竟大帅是儒生,虽已是大学士,但其自身战力并不强。 自身战斗力不强导致的后果就是,往往有高层大将被暗杀。 儒门擅长的是汇聚天下力量,而不是个体力量。这也是一种莫大的缺陷吧!然而与缺陷相比,好处无疑来的更大些。 将军府内浩气汇聚,如一个巨大的龙卷风从天地链接,守候在将军府内的一百道兵,皆是入了品级的书生,虽然只有秀才水平,汇聚的力量却不比数千道兵差。 一百秀才阵列而站,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正气汇入龙卷风,将巨大的风眼引导至阵列处。所有秀才都在浩气守候下,此时他们宛若一人,打了一人,便是打了百人,一人之力,便是百人。 那浩大的旋风中间,步一人身上有虚影浮现,隐约可见,那是一人提笔,执笔书写春秋。两行巨大的字迹凌空飘浮,让人敬畏有加。 “便有古朝九万年,吾不动笔谁书史?” 浩气之间,汇聚出的是一尊史官。史官带着恐怖的气息悬浮包裹步一人,脚踏大地,落脚处,左脚青草生长,片刻三尺,右脚所踏处草木枯黄,由生转死。 一念之间,生死两分,历史中的种种生死,个个英雄浮现在眼前,带给人致命错觉。 由于此事发生的太快太急,将军府周围的行人并未来得及疏散开,此时那些人受到影响。 一个面色枯黄的小兵气势十足,手一挥:“赏,黄金万两,这些个刁民,总说朕小气,今儿个遂了你们的愿望。” 他将自己当做了帝王,做出心底隐藏最深的行为。 还有几位从战场上幸存的道兵路过,其中一个胖子哈哈大笑,四肢落地爬行,猛地扑倒道友,伸嘴去咬,想咬断道友的脖子,他嘴里还发出“嗷嗷”叫声,完全变成了百兽之王老虎。 这位仁兄也是稀奇,心底隐藏的最深欲望竟然是变成一只老虎。 “你们都给我站住,我步一人天下无敌,手下有十万大军,你等小娘子要是敢走,我便抄了你家……。” 步一人没来得及听这些人说话,否则非得气死。 “我是圣人……哈哈哈哈……我留名青史,万古不灭……” “该死的妖兽,你别过来,不然我吃了你……” 凡此种种不慎枚举,世间百态,人心所思,无不历历在目。 步一人没敢花费力气控制力量外泄,他的注意力全在刺客身上,刺客是他平生仅见的大敌,体内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若被其一击,姓步的死不要紧,只怕群龙无首,阵脚自乱。 “你是,何人……。” 步一人的问话叫刺客低笑,笑过后,那刺客毫不畏惧的出手,卷起铺天盖地的黑云,如一尊魔王打向史官。 “土伯禁卫,何弱水。” 何弱水的声音轻飘飘落下,他黑袍扯下,露出满身血红盔甲,盔甲样式奇特,左肩有金属凸起,样似小葫芦,表面刻有三个字‘何弱水。’,那是他的名字,他将自己的名字刻在盔甲,是无上荣耀。 此鬼,便是酆都前来主持此战的禁卫,本名何弱水。他在大部队之前,附身儒兵假冒身份,要刺杀步一人,可惜没能得逞。 步一人太警觉了,他是大燕数得上号的大帅,生来受过的刺杀不计其数,早有如野兽般对危险的感知力。那种感知能力救过他无数次,从未出错,所以他毫不迟疑的拍死道兵,避免了自己成为亡者。 史官虚影将笔一划,如一柄宝刀劈开天地,宝刀拖着刺目轨迹,轨迹中有大河奔腾,无数人出没其中,或战于野,或金銮殿上宝座施令,他们都曾风云一世,如今已成为历史长河中小小浪花。 轨迹是历史长河,长河力量不能阻挡,因为,没有人能阻拦历史的力量,它一直向前,从不回望。 何弱水带起的浩荡黑气被长河划破,随即被历史大河吸纳,似从没有出现过,黑气已经成为历史,它有再大的力量也没法子越过历史。 “咳咳……”何弱水咳嗽几声,他打出黑气的双手被断,吸入长河中。那是他自己斩断的,不断臂或者死亡,这个命题很好选择。“步将军名不虚传,弱水自认不是对手,虽不能杀你,却也让你施了聚兵法,这很好。步将军,你小心了,下一次,我斩你头。” 何弱水身子消散在黑夜中,来无影去无踪,鬼国手段太神秘了,难以搜寻他出现。 步一人从虚影中走出来,保持着划笔姿势,眼神凝重的盯着黑夜,自言自语:“金丹六转。” 道门划分,灵根之上,即是金丹境界,金丹有九转,九转之上,推山填海。何弱水,竟然是金丹六转的修士,这种修为,一人可以推平一座驻军近万的城市。 “看来鬼国真的出兵了。”步一人咬着牙,挥掌一卷,将一百秀才卷入虚影内,若山神腾空,拉出一条雪白的轨迹杀入黑夜,留下一句话“那鬼是酆都第一代土伯禁卫,此鬼出没,足以说明天下即将大乱,鬼国出兵指指镇妖关,你等以万夫长为首,守候城池,我去杀他一阵。” 历史长河缓缓消散,留下惊疑未定的众将士冒出冷汗,史官的力量太强大了,那是久远年间死亡的史家半圣,如今被聚兵法汇聚至此,流露出的气息就让众人丑态百出,难以见人。 而大帅追杀刺客,那是迫不得已,聚兵法之威力固然无敌,却也有限制,比如,大战之后,众将士疲惫,无法再次施展。何弱水包藏祸心,刺杀大帅,引大帅聚兵,那一百秀才亲兵拥有左右战场的能力,却在情急之下,费了。至少,半个月内他们无法动用。。 还有,大帅此番聚兵,三天时间内没法动用聚兵法,在战场最危急的时候,这该如何是好?大帅是想趁聚兵威力永绝后患,将那刺客斩了。 十位万夫长很快得到消息,汇聚城墙商议对策,寻思着要去哪里搬运援兵,藏泽也在其中,他用自己的力量获得了儒兵们的尊敬。 他们吵吵闹闹,还没商议出个结果来,深山老林中,有一颗六七百高的大树站起来,它是那样巨大,比被杀的巨蛇更大两圈。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几吓的万物寂静,没生命的大树成妖,挥舞枝条,每一次挪动根须大地都在抖动。 “那是食人树,它成妖了。此物对人血最为贪婪,我等该如何战?”络腮胡揉着眉头,他可没有聚兵成圣的能力,可以召唤出半圣投影。 在场的儒将,聚兵最大力量就是一万,一万人之力,能否打倒食人树,谁也没有把握。除非,大帅在此,汇聚数万儒兵之力。 他们面面相窥作不得声,暗想,只能拼死。 便在他们决定豁出性命时候,黑夜被光明破开,步一人如流光飞过,隐没在密林内,未几,食人树所在的片区就发出轰鸣巨响,大树枝叶飞舞,它身上的藤条似活蛇灵敏的攻击史官,史官执笔狂书,长河莫测,如银河成兵和树妖大战。 那些被吞没的藤条断口,鲜血滚滚,半刻钟内流出的血就从数千米外流淌至城墙角下。而史官也不好受,虚影内的步一人大口喷血,抵死不退,和这头金丹九转的巨妖大战,打的山崩地裂。 “果然是好手段。”藏泽低声叹息,恐怕那何弱水早已经将食人树计算进去,逼迫大帅不得不放弃追杀,与食人树大战,否则,镇妖关不保。 “你说什么?”络腮胡问藏泽。 藏泽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土伯禁卫,嘿!土伯!第一代禁卫。” 这很容易辨别,第一代土伯禁卫只有百人,如今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每一个土伯禁卫的肩膀上都有精铁打造的小葫芦,无比坚硬。里面装的是弱水,弱水鹅毛不浮,沾者必死,必要时,那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而且,只有第一代禁卫才用了弱水,才凶悍之极。如今的土伯禁卫么!呵呵! 在他们说话时间内,城墙下躁动的妖兽受了某种驱使,悍不畏死的扑来,他们有虫子有猛兽,个个有种族天赋,飞奔着狂攻城墙,如今进食已经结束,是该大战时候了。 “报,有鬼兵三千,自后方偷袭。”传令兵带来最新情况。 藏泽丝毫没有奇怪,现在已经不算是偷袭了,而是趁火打劫的强攻。他一挥手,对后道:“我去后面会会鬼兵。” 络腮胡也道:“我也去。” “仅你二人所部,恐不能打退鬼兵,我等也去。”还有两位万夫长站出来道。 四万大军开拔后方,每个人脸上都有了决死之意。 他们只是有决死之意,而池晓刀,那是真的死了。 他看见自己的躯体,惨不忍睹,五脏六腑露在空气中,看见周围的世界变了一个模样,让他吃惊不已。还看见了抱着自己身体的女孩,走在深山老林,像是散步在自家后院。 第七十一章 苏绣 池晓刀眼睛里的世界是灰色的,没有多余色彩,他看见一棵树,树是灰色的,看见一只小老鼠,小老鼠也是灰白色的。 所不同者,唯独是颜色深浅不一,换句专业的话说,就是色彩的明度不同。 这是亡者的世界,属于永生的死亡所有,在这个世界里,一切看见的东西都不一样。池晓刀看见很多孤魂野鬼游荡,像是一根根点亮灰色火焰的蜡烛,光线很弱很弱。 那些孤魂野鬼畏惧的避开自己,好像是畏惧抱着自己身体的小女孩,然后,池晓刀审视自身,自己肩膀上像是两个火球,比起孤魂野鬼发出的光线明亮很多很多。 他这才明白,孤魂野鬼们不是害怕小女孩,而是害怕自己。 人魂三盏灯,双肩灯,头顶灯,灯火明亮的程度就是魂魄的强盛程度。很多人走在黑夜路上,会吸引孤魂野鬼,古老传言中,那是鬼在借人灯火。因为它们的灯火已经快熄灭了,看不见路,若是灯火熄灭,就是魂飞魄散的时候,那些野鬼没有恶意,只想借生者灯火重燃自身灯火。 不知道有没有成功者,但是,生者遭遇此事后往往会大病一场。 池晓刀的灯火很强盛,说明他很强大,所以,没有孤魂野鬼敢招惹他。 他好奇的看着周围世界,心如残火将熄。肉身几乎死去,哪里还有长生之望?若是不能长生,他何苦拼死拼活修行?何苦在这滚滚红尘打滚? 于是他静静的跟在女孩身后,失魂落魄,真的是失魂落魄。他的魂魄掉了觉魂在地上,觉魂化为另一个池晓刀,挠着头想想,自己钻入池晓刀的魂魄内。 “我身,怎地如此不小心,将我给落下来?要是丢了我,你却也不能活下去。”觉魂竟能说话,在责备池晓刀。 池晓刀听的懵逼,这又是啥子情况?从没听说过魂魄还能分开掉了的。 “好稀奇哦!喂,你的觉魂掉了诶。”女孩转过头道。 池晓刀悚然,这位姑娘竟能看见自己?不是说生人没法看见亡者的吗?他戒备道:“你是谁?” “你这人真好玩,不是,是你这鬼真好玩,看见我竟然没有下跪?”女孩歪着脑袋想想,忽然想明白什么,道:“算啦,我不和你计较,你这死鬼。” 死鬼?听起来好像是妻子在责备丈夫的话哦! “你刚刚死了,你的肉身血还没冷掉,好奇怪。”女孩翻来覆去的看池晓刀的身躯,满脸疑惑。 池晓刀的肉身,五脏熠熠生辉,五行颜色流转不休,那种力量让他的肉身没有完全死掉,而是还有温度,只要魂魄返回躯体,就能再活过来。 池晓刀也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正想逃命时候,一颗阴煞珠飞来,若不是苌楚伸出舌头一弹,只怕珠子就要准确命中自己。 随后,珠子爆开,阴煞带着死气,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剥离,将肉体一分分损坏,让自己几乎死掉。 怀着愤怒,池晓刀看见任凡还敢追来,他趁着任凡没注意,冲出去将任凡勒住,任凭任凡用枪刺自己躯体不放松,拿着魂兵,生生将任凡一点点的刺个透心凉。 任凡死了,他也让自己死掉,成为没法回到躯体的游魂。 这位小姐能看见魂身,说明她有所长。因为池晓刀没有看见她带有赦令灯笼,照不出魂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供她使用。 女孩翻了几遍池晓刀的身体,气呼呼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道:“喂!我饿了。”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池晓刀正自伤心,也坐在石块上,没理会女孩。 “道是一场梦,如今梦已空。”念着念着,池晓刀呆呆看天,他不知道前途在哪里。 “喂,你要是给我吃的,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怎么样?”女孩看见对方没反应,抛出诱饵。 “心留红尘烟滚滚,供纸焚香泪涔涔。小女哭喊我阿父,妻儿嘶哑不能言。”逝者已往,生者泪流,人死了还有人惦记,池晓刀不知道还有谁会惦记自己。 或者,老二老三老四会偶尔想起这个大哥吧! 他闭上眼睛,耳边全是女孩噪舌声音。 “啊!原来你不想死啊!也是,做人多好。”女孩歪着头,揉着小肚子。 看得出来,她在温室中成长,没有遭受过世事折磨,保留着天性中那种天真,天真的认为天下全是好人。 想了好半天,女孩忍不住,她真的很饿了。 “喂,你要是给我吃的,我告诉你怎样复活好不好?” 复活?池晓刀敏锐的抓住那两个字,他抬起头,魂魄全在激动。 “你说,我还能复活?”他盯着女孩问。 女孩四面看看,小声道:“偷偷告诉你啊!我可是研究了很久很久,只要修行到灵根境,然后以灵根为桥,就能找到生前躯壳。然后,顺着桥就能走到躯壳里复活,我是不行的!” “我的身躯已经腐烂了,活不过来。”女孩很失望,手撑下巴看着池晓刀的身躯发呆。 池晓刀脑子里如天雷滚滚。 我还能复活?他抓住这一点,仿佛看见了希望。只需,只需修行至于灵根境界,我就能复活。 是了,灵根是桥,存在于肉身,便像是血亲关系,父子失散多年,也许见面不知,但只需确定血脉相同,便能认祖归宗。若是自己灵根境界,就能引动躯体中的灵根,肉身便和灵魂建立出联系。然后,我趁机进入躯体,只需躯体没有腐败,还是完好,那就有复活希望。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博览过的群书发挥了巨大作用。书籍中就有记载死而复生的事情,被确定为死亡,却能在即将下葬时候敲击棺盖,打开后发现,死者居然复生,委实让很多人不得其解。 也许,那就和灵根复活异曲同工。 “喂,我饿了,我告诉你复活的办法了。”女孩从沉思中醒来,很不满意池晓刀每拿出吃的。 “我肉体中有干粮,你自取了便吃。”池晓刀正想到紧要处,没时间理会小女孩。 他的身体有五行力量守护,故此不会腐烂,一直保持温度,只要此法可行,那是一定能活过来的。只是,该怎样快速修行至灵根境?池晓刀心底没有底。亡者的修行方法,他一窍不通啊! “我不吃这些,我要香火,我要酥百松,我要沉血香,我要好多好吃的……。”女孩一连报出大段香火名字。 池晓刀汗颜,那些香火价值连城,他可买不起。比如所谓沉血香,那玩意是沉香的一种,卖掉池晓刀也买不起。 “你没有亲人吗?他们好小气,到现在也没给你烧香火。”女孩愤愤不平,揉着肚子道:“走吧走吧!我要去龙墓,去抢香火。” 她张牙舞爪,像一头小狮子。 池晓刀这才知晓,这个女孩竟然是鬼。她怎能长的和活人一模一样?池晓刀想起来他纵越大山间看见的白色娇子,有纸人开路,莫不是此女出行? “你怎么长的和活人一模一样?”想到就问,池晓刀对鬼界的事那是真不了解,不想放过了解的机会。 “给我吃的我就告诉你。”女孩垂头丧气,软绵绵的走在路上。 池晓刀耸耸肩,从身体上挑起一个储物袋,他虽然卖掉很多香火,自己身上也还留着一部分。从其中拿出一柱酥百松,女孩眼睛亮了,迫不及待的靠近,她手上冒出绿色的冥火,花费好大劲才点燃香火。 一缕香烟飞起来,池晓刀闻见,舒坦的打个抖。那味道太香了,他忍不住想要去细细享受。还没等他想好是立刻吸还是慢慢享受,三支香肉眼可见的飞速下降。 眨眼之间,香火被女孩一扫而空。 池晓刀愤愤不平,他闻见香火味,也觉得自己饿了,于是又拿出一柱香火。 女孩惊讶的点燃,这一次‘吃’的速度没那么快了。 池晓刀初次接受香火,‘吃’的速度不快。两只鬼花费半刻钟才消灭了两柱酥百松。 “好饱!”女孩拍着小肚子,行为太不雅观。“你这鬼良心很好,分我香火吃,我告诉你办法,你就能凝结自己的躯体,隐藏三盏灯了。” 女孩缓缓说出一个法门,池晓刀依照行事,很快,他肩膀和头上的灯火就隐藏起来看不见,至于凝结身子,那是个长时间的事情,目前看不出有什么成果。 “命灯不能露在外面,要是别的鬼打你,把灯打熄了,你就死了。”女孩轻快的走在山林中,像一只快乐的燕子。 “我凝结躯体用了一年,你不要着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的话很多,总停不下嘴。 池晓刀想了想,没敢用池海那个名字:“我叫池晓刀,姑娘你呢?” “我啊?我叫苏绣,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可惜我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他死了很久很久……。” 有一段时间的安静,妈妈两个字对她是沉重的话题,让她难得安静下来。 走了一路,池晓刀不知道去哪里,他问道:“你现在去哪里?” “当然是去磨剑盛会啊!”苏绣满脸你好笨的神色。 第七十二章 磨练盛会 “磨剑盛会?那是什么?”池晓刀好歹也是官家人,消息算得上灵通,对这个磨剑盛会却没半分听闻。 在苏绣缓缓诉说下,他终于对所谓盛会有个大体了解。 此事没有发生在人间,而是在亡者的世界里进行。即便是在亡者的世界里,这个消息也仅有小部分人知道,知晓此消息的,都是大门大户,或者鬼界新秀天才。 磨剑盛会距离镇妖关不远,几乎可以说近在咫尺,经过镇妖关,走进大山深处,顺着镇凡山脉走向直走三百里地,就会看见一座高峰顶天入地,那就是磨剑峰了。 磨剑峰山高,云雾袅绕,通体材质是由一种磨石组成,一直以来,被认为是某位大能当年磨剑留下的遗迹。久而久之,这里就被称为磨剑峰,也是鬼国年青一代必须历练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龙墓入口。 一百年前,鬼国一位王者在此地发现有龙尸,拉开了磨剑盛会的幕序。他和龙魂达成协议,允许后辈进入墓穴找寻机缘,也许诺,绝不强攻龙墓。 自那之后,磨剑峰就成为了鬼国少年必须去的地方,那是一场盛会,可以认识你想象不到的人物,也能换取到你需要的一切东西,或者,还有姻缘。 苏绣小小年纪,真的很年轻,她就想要寻找自己的道侣了吗? 池晓刀脑子里想着事情,不禁好奇的多看了苏绣几眼,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长得很好看,稍作打扮,便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这样的女鬼,恐怕不愁嫁吧? “你去那边是为了龙墓?”池晓刀问道。 除此无解释,她怎么会前往磨剑峰。 “我要成为第一代女鬼帝王,我要去磨剑峰,我要抢光龙墓里的宝贝,我要打败所有所有的对手……。”女孩皱着鼻子,带着些许鼻音道。 真是个伟大的理想,成为一位女的鬼帝,执掌酆都,历史上还从未有过。接下来女孩的一句话让气势全泄。 “他就不能逼我嫁人了。” 好吧!所有伟大的理想背后都有一个平凡的理由。吃不饱的无奈造反成了皇帝,后世就成了伟大……那都是平凡的理由造就不平凡的事。 根据苏绣所言,龙墓里有各种至宝,最珍贵的当然是龙珠,除了龙珠之外,还有许多能提升魂魄强度的宝贝存在。 鬼身修行,更多的是修行魂魄,想要达到灵根境,魂魄强度必须足够。这些都是从苏绣嘴巴里套出来的东西,要么苦修,要么吸食香火和生魂,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天才地宝。 池晓刀想要复生,因此,龙墓是他必须去的地方。 他虽然死了,但是修为不退反进,没有肉身的束缚,进展一日千里。现在的他在不明不白中,竟然是合属三层修士,也不知道是不是任凡准备的阴煞之功劳。 想想也是,那是任凡为自己准备的灵根用物,岂是寻常东西能比较的。 “喂,我走不动了……。” 池晓刀埋头赶路,没有理会,你走不动关我什么事?苏绣话太多,一路上没停过嘴巴,总能从她嘴里说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走不动只是其中之一,她能走上四五里路就叫着饿了,而池晓刀感觉自己能走几百里不会叫饿了。 路上他们还遇见四位鬼兵,他们骑着骨马奔驰,被池晓刀擒下问话。 “镇妖关打仗了,死了很多人。”池晓刀眯着眼睛,将四个鬼兵斩杀,夺了他们的马匹。 马匹的速度很快,和骑着寻常妖马没分别,借着马力,他们狂奔百里,镇妖关已经遥遥在望。 从鬼物的角度看去,整个镇妖关被一城淡淡白色覆盖住,那种淡白色对鬼物有巨大威胁,修为稍稍弱,靠近就会被白色雾气攻击,魂飞魄散。 “那是儒门浩气,镇守人间。”苏绣解释一句,看着镇妖关赞叹。 那是巨大的关隘,雄关百米,甲士林立,巨大的弓箭有十几米大,十几米的弓箭并非给士兵使用,而是由聚兵法虚影执掌。 汇聚出的虚影站在镇妖关上,大物边际,手持巨弓张弓搭箭,大树般粗壮的长箭发出隆隆响,似是天外飞尸落地,每次落地就撞出一片炽热火焰,火焰是由道门符箓迸发,那些箭支上,皆刻印有对鬼物杀伤极大的符箓。 而镇妖关下,鬼兵凶狠,如一片黑云涌向那小小的城门,任由轰鸣巨响在他们之中爆开,带走一片片生命。 “鬼兵攻城?”池晓刀思索片刻,摇摇头,龇牙咧嘴。 他看见什么了? 真是令人感觉神奇的事情。 一只妖族的大蚂蚱活跃在城墙上蹦跶,士兵对此视若无睹。那厮哇哇大叫,左指右点威风凛凛,直恨不得自己变成了无上大将军,统领群雄征战天下,难堪敌手。 这妖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它站在城墙上,细长的身子上挂着一片红布,轻风吹来,披风飘飘,它呆呆看着前方,似乎看见了,寂寞。 然而。 “蚂蚱。” 蚱蜢大爷立刻低头哈腰:“藏爷,您吩咐。” “你家主人为何不到?”藏泽疲惫的站在城墙上,举目望去,鬼兵吩咐无穷无尽。 区区三千鬼兵,剪纸成人,居然汇聚了十万之众。固然是乌合之众,作为炮灰已经合格,浪费了镇妖关不小力气。 “藏爷,您放心,我家主人威风霸去,无敌田下,吉人自有天下。他定然安全回城,这会说不定求援书已经到了京都,大军将至,区区鬼兵灰飞檐灭。” 一大堆的错别字,近来蚱蜢爷书史看了,也努力了,可是它真没有那个读书的天赋。 藏泽听的皱眉头,好半晌才弄明白蚱蜢说的什么意思。不由哭笑不得,一大堆的马屁,你家主人又没在,至于这么拍马屁么? 蚱蜢也心脏乱跳。今儿个大爷眼皮跳啊!好像那杀千刀的就在不远处看自己。马屁得做好了,有备无患,否则被烧烤蚂蚱,那就呜呼哀哉。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一夜间发生很多事情,蚱蜢和池晓刀分别后,它寻思着杀千刀的干不过那么多鬼兵,案子幸灾乐祸,忽而想‘若是那杀千刀的死了,大爷岂不是跟着他呜呼哀哉?那是大大不妙的。’。 于是这家伙发挥特长,连夜狂奔至镇凡城,找了谢坚平告知池晓刀遇险。谢坚平一身富贵紧系在池晓刀身上,知会儒兵营一声,点了兵将便狂奔驰援。 只是池晓刀没遇上,见着了鬼兵大部队调动,便直奔镇妖关,也算是一股小小的援军。 最重要的是,妖鬼勾结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不日即达京城,将会有高手驰援,镇妖关,总算能保住了,不枉大帅狂战食人树,几乎身死。 食人树和大帅都没死,但是,他们都受到重伤,暂时无法出手。 此时城墙上汇聚的儒兵,正聚在一起与何弱水大战,何弱水虽强,但在不惜命的聚兵法连战下也见疲乏,受伤不轻,起码得缓一两天。 而镇妖关内,现在不能聚兵,儒兵个个带伤,几乎没有再战之力。此时关内主力是道兵,他们在藏泽杀戮下,顶住了鬼兵和妖兽狂攻,但此法不可久,一日两日能撑住,超过三日,城破人亡。 藏泽在期待着援军,若是池晓刀带着援军来,教他让出这个万夫长位子也心甘情愿。若是池晓刀压住消息不上报,迟迟没有援军……。 藏泽揉揉脑袋:“蚂蚱,你家主人若是在三天内没带着援兵来,我就将你油炸烹饪。” 蚂蚱瞪大眼睛,你还讲不讲道理?它想怒骂几句,可禁不住藏泽杀人般的目光,话到嘴边变成了:“藏爷,您宰相肚子里能撑墙,将小的当做个屁,放了吧!我家主人无敌田下,小的有什么责任,主人一肩扛了。” 呵!还用你家主人威胁我?藏泽没理会它,一甩手靠在墙壁上,他需要休息一会。 蚂蚱叹息着,眼巴巴的,望着黑夜,就像看见了亲爱的主人带着援兵来了。 “这杀千刀的,我怎么感觉他就在附近了?”蚂蚱自言自语。 池晓刀不止看见了蚂蚱,还看见了谢坚平夫妇,他们两人刚刚打退一波攻击,正在城墙上休息,疲累下,却是睡着了。 池晓刀想开口叫他们,张张嘴,无声叹息。人鬼有别,他们听不见自己说话。除非自己身上生气消散干净,方能现出实体形态来,它们可以像看见鬼兵一样看见自己。 “我们走吧,不走镇妖关,从山间绕路。”池晓刀带着苏绣进入密林。 幼年流浪时候,他走过一条小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从那小路走,可以绕过镇妖关审查,直接出关。但是小路生的险峻,有毒气存在,那种毒气,甚至能毒杀鬼魂,稍稍差错,他和苏绣就会死在山间。 但是,除了那条路,他们无路可走,镇妖关在打仗,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通行的。说不好去了会被安上贼兵名头,砍了脑袋示众。 锻有宝剑未开锋,盛会当以心磨之。 第七十三章 权贵 池晓刀和苏绣从大山中走,天色渐渐明朗,烈日对鬼魂是不小的考验,就算是到了合属境的任凡,也曾因为畏惧阳光而放弃追杀池晓刀。 池晓刀和苏绣不能免俗,他们两者怀抱尸体,白天躲入尸体上乌木令内躲避阳光,晚上则出行。昼伏夜出,如此三日,镇妖关那边传来的法力波动越发恐怖,看起来,镇妖关没有被破掉。 但是,情况很不妙,他们看见越来越多的巨大妖兽出没在镇妖关,也听见数次震天的喊叫,叫的是“为了家人……”。逼迫到这个份上,破关已经不远了。 那些事情和池晓刀没有关系,他想帮忙,但是,他现在没法帮忙,他在复生的道路上走的满是荆棘。 这一夜,他们走到了最危险的地段,只有一条可以容纳三人并行的小路,小路两侧,全是墨绿色的毒雾。这便是能毒杀万物的毒瘴,两鬼只能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生怕碰到了毒雾。 如果苌楚在,她手段繁多,也许有办法在毒瘴中活动,或许毒雾里面还有什么宝贝可以采摘。可惜,自从那层阴煞轰击后她就没有再次出现,大约她也受了重伤,在养伤。或者就是,她死了。 对于神出鬼没的苌楚池晓刀不敢抱任何希望,如果苌楚死了,池晓刀可以想象是怎样的后果,正清门震怒……,三日来他无数次搜索尸身上,都没有发现苌楚的踪迹,令他很是担忧。 “这就是尸瘴啊!”苏绣很好奇。 所谓尸瘴,便是尸体腐烂后散发出的毒气,毒气含有生前怨愤,经久不散,可毒杀魂魄。 池晓刀没想过这些雾气是尸瘴,听苏绣这么一说,他立刻想到,山下就是龙尸,尸瘴莫不是它躯体腐烂所发? 整个镇凡山脉都有这类毒雾,岂不是说,这条山脉能阻拦妖族进入人类地盘,还因为龙尸的存在? 山脉像是个半圆,两头临海,将整个人类帝国包裹在其中,这是有预谋的行为还是巧合? 难道斩杀真龙时候,那时的人就决定,龙尸为墙,筑山成线,阻拦一切妖鬼? 若是那般,又是何等浩大震撼的工程?恐一国之力也难以完成。那时的修士,或者说祭司,又是如何强大才能做到这一切? 池晓刀从没有想过这些,此时想来,未免为大手笔而震撼。 他和苏绣走在这条远古流传的山脉上,脚下踏着神龙,周遭危机四伏。这是鸟不生蛋的地方,任何生命的禁区。 但是,在这片寂静死地,池晓刀好像听见了喧闹声。他将耳朵贴在地上,听见马蹄声声,节奏不快,应该不是狂奔,只是慢慢走动。 “有人来了。”他让苏绣帮自己抱着身躯,拔出魂兵备战。 走这条路的不会是凡人,只能是修士,或者儒门弟子。 在他等待的时间里,苏绣抽抽鼻子,眼睛亮晶晶的,流着口水道:“我闻见了好吃的。” 好吃的,那就是一群鬼来了,并且他们点燃香火前进。池晓刀很了解苏绣的吃货属性,他紧紧手里的武器,想到‘我现在也是鬼,还怕他不成?’,于是紧绷的身体放松了许多。 怕的是未知,知道是什么东西心里就有底。 他拉着苏绣往前跑,想尽量避开来鬼。只走了两刻多钟,马蹄声愈来愈近,池晓刀眼看避不开,干脆占据路中央,随时准备交战。 在淡淡的雾气中,有一支人马从拐角转出来。领头是一匹冥马,上面坐着个少年公子,手持一支香火,满脸享受,像是个大烟鬼样子。那厮两眼无神,只顾催马前进,几乎快撞到池晓刀。 “止步……” 话没说完,那少年公子催马就撞在池晓刀身上,池晓刀打出天柱剑神通,匹练剑气撞在冥马身上,只看见一圈紫光闪烁,然后,池晓刀感觉有巨大力道反弹回来,他控制不住身子飞起来,暗呼完蛋,整个人飞进毒雾之中。 “啊!你杀了他。”苏绣惊恐道。 这般毒雾,就算你是铁打的身躯也会给它化了,池晓刀飞进去焉能活命?她和池晓刀三天相处,没有向她跪拜的磕头虫,只有一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嬉笑怒骂,共行共食,让其对池晓刀有了几分朋友感觉。 而唯一的一个朋友被杀害,苏绣无法接受。从口袋里那拿出一柄小剑对着那公子比划,作势要杀。 马上公子胸口有一块黑色的石牌‘啪’破碎,他方才惊醒,略显迷茫的盯着空气:“我这是撞到什么了?” 感情这家伙刚才就没看路。 “呀!我的留仙石。”公子很伤心,留仙石得来不易,仅有幽城出产,每年出产不过十几块,这可是他爹好容易才弄到手的东西。 此石能留影一式神通封印其内,必要时打出,可等于一条性命。如此珍贵的宝物,其中封印的竟然是一式防御神通,而非进攻神通已经出人意料,更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式神通,就这么浪费了,你让封印神通其内的人情何以堪。 “喂,你们杀了他。”苏绣怒气冲冲道。 马上公子一身白衣,就是面目不出彩,他看了苏绣一眼,两只眼里几乎冒出实质化的光芒,一咕噜翻下马,整整衣服道:“小姐,小生有礼了。” “有你个大头鬼,我要杀了你……。”苏绣举着没威慑力的小剑作势欲冲。 那公子赶忙后退,发现自己被一个女人吓住感觉面上无光,虎着脸道:“给我将此鬼擒了,我怀疑此獠乃是人族奸细。对了,今夜便在此扎营,我要好好审问奸细。” 哪里都少不了这种人,被宠坏的孩子。人族有之,鬼族有之,妖族也不能免俗。 这位小少爷出身高贵,自幽城来,其父乃是幽城大将之一,手掌大权,但是,手掌大权的将军拿儿子没办法,养出个纨绔少爷,几乎成了家里祖宗。 脾气惯出来的公子哥今儿个见着美人,脚下发软,走不动了。至于那个被撞飞的倒霉蛋,那关本公子什么事来着?你还浪费了本公子一块留仙石呢,把你卖了你也赔不起。 如狼似虎的护卫从公子哥身后冲出来,这条小道太窄,否则就不是三鬼并行,而是一拥而上。 冲出来的鬼兵都着全身甲,漆黑颜色,应该是精锐士兵,因为他们每个都凝结为实体存在,这说明至少也是合属境的鬼兵群。 “你们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你们了……”苏绣的话令鬼兵们哄然大笑。 娇滴滴的小娘们,拿着没威胁的剑,扬言要杀我们?看你这模样,别说杀鬼,杀个人也没杀过,岂能吓住我等? 众鬼兵找到了乐子,嬉皮笑脸涌上去,要把小娘子擒了请功。苏绣杀鸡也没杀过,急的快哭,恨不得卫七还在身边,现在身边没有护卫,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她大声叫道:“我是去参加磨剑大会的,你们敢。” 人群一愣,看着公子哥。 “娘咧,好死不死遇上个参加大会的。这该如何是好?”参加磨剑大会的都家世非凡,稍不注意就能惹上惹不起的对象,公子哥虽然没脑子,也不是傻子,琢磨半天,这家伙又想美人,又怕得罪人,瞻前顾后没了主意。 “公子爷,咱们不妨约其同行,若是参加大会便好吃好喝供着。若是她骗我等,却也逃不掉。”随从出了个主意。 公子爷一看,点头笑道:“你这家伙是谁?说得好,有赏。” 赏金自去领,公子哥将香火当做了折扇,扇两下道:“姑娘既然是参加大会,不妨和我同行,我却好辨认你是不是奸细。不然,少爷就将你当做奸细抓起来。” 威逼利诱,苏绣一无所觉道:“有好吃的吗?” 有理由怀疑,有好吃的就能拐走他。 公子哥温和的道:“自然有好吃的,我这有佰草香,红花紫檀香……。” “我跟你走。” 真轻松。 这就忘记了‘朋友’。 池晓刀在毒雾中看的无语。 早先苏绣就惊奇自己竟然认得这条路,她言道,这条路是参加磨剑大会的小道之一,有好几条,很难走。鬼族不想和镇妖关发生冲突,所以选择了走小路。 看来今后在路上还会遇见不少同伴。 公子哥正要问苏绣手上抱的是谁,池晓刀从毒雾里猛然蹿出来。 他蹿的太急,卷起一片毒雾,毒雾好死不死的涌向鬼兵们。 惨叫也没发出来,几条鬼兵被立刻毒死消失。 公子哥脸都绿了,抱头鼠窜。 片刻。 “你没死。”苏绣呆滞的看着池晓刀。 竟然没被毒死? 池晓刀也奇怪,自己怎么没被毒死,弄不明白就暂时不管,只要活着就好。刚才的行为就是他有意为之,也算报一撞之仇。 “这位是……”没大脑的公子爷又问了。 “池晓刀。”池晓刀没给好脸色。 “好啊好啊!池兄如此厉害,也是要参加磨剑大会吧?毒雾也奈何不得池兄,厉害厉害,池兄和我同行吧!咱们路上结伴,谁敢拦路就砍了。” 池晓刀懒得理会这种鬼,折返身子,抢了一匹马坐上,自己抱着肉身,催马往前走去。 第七十四章 磨练峰 权贵们的生活声色犬马,常人无法想象,池晓刀和名为幽寒的公子哥同行,终于亲眼见到权贵们是怎样的奢侈。 幽寒出自名门,祖父为第一代幽城大将军,战死疆场。其子蒙父余荫,官至幽城仅有的十个万夫长之一。 到了幽寒这一代,三代没养出个贵族,反而养出了个纨绔。这厮斗鸡遛狗无所不通,逼良为娼,滥杀无辜……无所不为。严格意义上说来,他已经不能算是纨绔,应该算坏蛋。 哪怕是现在,知道池晓刀是个高手,幽寒也毫不在意,像一只苍蝇叮着苏绣,只把脸往她面前凑。各种珍贵的香火拿出来,什么红花紫檀香、百里香、甚至,池晓刀看见了一柱神骨香。 作为一只有理想立志复活的鬼,池晓刀恨不得抢了丫的。 那是神骨,神人死后的骨头磨成的粉末制作的香火。其内隐藏的力量,恐怕开山裂石不能形容之,若是吃掉,池晓刀相信,自己能眨个眼睛成为合属境七八层修士。 幸好那家伙不傻,在苏绣眼巴巴的期待中没有将神骨香点燃,而是邀请苏绣深夜去他屋子里品这一柱神骨香。 苏绣也不傻。知道幽寒心怀不轨,没有答应。 春去夏来,夏日炎炎,他们在大山中走了很久很久,池晓刀大致算算,居然走了将近三个月时间。从布满毒瘴的大山中周出来时候,池晓刀感觉再世为人。 这路上,苏绣爱理不理幽寒,幽寒眼里只有苏绣,护卫更是一群兵痞,没有人理会池晓刀。 池晓刀仗着自己不被毒瘴伤害,数次进入瘴气内搜寻。他看见满地的白骨将大地滋养成为怪异的紫红色,那片毒气的世界里没有生命,池晓刀有孤独的感觉,在里面,他没有发现宝药宝物,储物袋倒是捡了两个。 一个是纸袋,乃鬼族用的,一个是布袋,应该是人族修士留下。 两个储物袋已经被毒瘴侵蚀的快要损坏,保持着某种奇异平衡,池晓刀手指尖刚触及,储物袋就碎裂,他眼疾手快,从里面抢出了三件物品,至于剩下的东西,已经随着袋子碎裂被放逐到未知处,难以寻觅。 那三件东西分别是,一块不知材质的金属,一张记载残缺金属配方的羊皮,还有,一件池晓刀断断想不到的东西,那是一件暗器,威力很大的暗器。 暗器食指大小,点缀着密密麻麻的针眼,通体土黄色,依旧如新。此物来头很大,名为万蜂巢,乃是一代妖王所铸,那妖王是黄蜂成妖,采集毒蜂尾针,制万蜂巢。 万蜂巢失传七百年,发射以法力催动,可将无数蜂针射出,中者无不必死。 此物,抵得上一条性命。 池晓刀既是心惊,又是兴奋的将东西收起来,有了此物,磨剑盛会一行便多了三分把握。 几百年前,一定有一位蜂妖死在此地,它应该是那位妖王的直系后亲,否则不能持有这种大杀器。 他取走万蜂巢,正当他要继续探寻时候,毒瘴内有沙沙细响,好像是牛毛细雨落地般。那种声音让他毛骨悚然,回首望去,看见有什么东西在瘴气内走动,细细分辨,分明是一条条失去神智的鬼魂。 那是死在此地的生灵魂魄,被尸瘴污染,没有神智,以尸瘴为食物,吃出诡异的变化。他们长有鳞甲,脸似马脸,手掌上长有利爪,巡逻般走在生命禁区内。 池晓刀冒着冷汗后退,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冷风,将滚滚浓瘴吹开,他似乎看见有一片青山绿水,大树连天,枝干茂密瘦骨嶙军,似是骨质,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树叶形态,每一片树叶都不一样,有的形似人,有的像是猛兽和虫子,活生生的在树上眨巴眼睛。 生灵作叶,白骨为干。那片似是净土的地界,有着难以言喻的可怕邪性。 池晓刀不敢探寻,小心翼翼的退后百米,他太深入了,已经步入尸瘴百米,好几次退出的途中遇见尸魂,被他有惊无险的避开,花费很长时间才返回大部队。 再看这片尸瘴地界,里面有无穷无尽的秘密存在,自己不受尸瘴伤害,若将来修为擎至无敌,必然要来此地探查,瞧一瞧为何自己不受尸瘴伤害,瞧一瞧,这片世界里,隐藏着何种秘密。 他对于那位龙尸为墙的存在深深感觉敬佩,不知是何等风采绝伦之辈才能将那么多秘密埋葬此地。 他站在毒瘴前沉吟许久,拿了一支香点燃,香烟袅袅,便算是几点过那位前辈,祭奠了,此地层层白骨。随后他毫不留恋的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池晓刀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部队,学着所有鬼兵,深夜子时吐纳阴气修行,令他没想到的是,长生法可以于魂魄使用,仿佛魂魄里存在经脉,他能感受到一缕缕冰凉在魂体内游走。 三月之后,他们在恨不得锣鼓喧天宣告本公子到来的幽寒领导下步入群山。 尸瘴已经走出,还算有点收敛的幽寒公子释放出本性,他就是个祸害,见虫踩虫:“这是未来的虫王,哈哈,本少爷先送你上天,免得将来对我鬼国造成威胁,左右,可曾记下了?” 当然,也免不了杀动物,尤其他喜欢杀猛虎,杀掉猛虎,这厮得意洋洋,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亲自执笔,在本子上写下:“幽寒少爷杀虎族未来妖王一只。” 仔细观察本子,上面写的密密麻麻,杀蚂蚁未来妖王一只,砍树妖之王五颗……。 本子有些年头了,似乎经常翻看,封皮已经磨得发白。 合上本子,幽寒少爷满意的点头,池晓刀看的无语。 “前面就是磨剑峰,咱们快到了。”幽寒舔舔嘴唇,看着苏绣,是真是假,只需看能否进入磨剑峰。 身份地位不够的鬼,是不会受到邀请进入磨剑峰,那里有验证,若是想浑水摸鱼,后果好不到哪里去。 磨剑峰很高,没有路,只有崎岖陡峭的山崖,要想爬上去,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合属境的修士没法飞行,但可以看到灵根修士从天空拉出破云轨迹,还有嚣张的鬼修故意没避开风力,破空声响,吵得人皱眉。 会飞啊!池晓刀小小羡慕一把。待我能飞了,我也去飞几圈,不避空气,声音要比这更大更响。 “会飞了不起啊?”幽寒骂骂咧咧。“你们又进不去龙墓。” 他骂了一阵子,心情大好,决定趁夜赶路,上山,山顶终年积云,白天鬼族出没也无碍。省得在这鬼地方白天还要躲着,实在憋的少爷难受。 月色清明,一点弯勾,幽寒出行,万物辟易,不辟不行啊!这位少爷的恶名传的很远,连山野中也知晓。 半夜赶路后,他们终于靠近山脚,山脚大不一样,有很多人,没错,是人,活人。 男男女女分为两队,个个面目俊俏,身上气息强大,堪称人中之龙。真和一队鬼族并行,两方隐约互有防备,手不离剑柄。 “他们是?”池晓刀看见活人觉得很亲切,但也有疑问,这不是鬼界盛会吗?为何又活人至此? “鼻子真灵。”幽寒讪讪的骂着,走入鬼兵大部队,一眼相中好几个狐朋狗友,和他们勾肩搭背热闹的聊起来。 苏绣解释道:“这些人类都是听说此地有龙墓入口,不远万里赶过来的。” 她这三个月吃好穿好,容光焕发,更显美丽:“我听卫七说,知道这个消息的都是大门派,小门派都不知道。他们还故意不让大燕知道呢。” 其中的含义耐人寻味。 大门派知晓此消息,却对朝廷封锁,不教其知晓,内里有什么内?这又关乎于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了。 道儒联手守护这个世界,可是道儒之间,又有争议。道门要谋发展,自然少不了优秀的弟子,儒门要更强,同样需要更强的弟子。每一种能提升弟子潜力或者能力的东西,每一个遗迹,双方大约都秘而不宣,便如眼前的龙墓。 只是,龙墓干系极大,或许会关乎镇凡山脉的安全,若是镇凡山脉出什么意外,仅凭借镇妖关一己之力,又能拿无穷尽的妖族如何? 猛虎终归是会吃人的,道门此举,有些不合适。 人间争斗,固然其乐无穷,苦的是同样是人,若是齐心协力,大约人族会过的更好。 人间大事,池晓刀管不了,也没法管。他现在只是一只鬼,从种族差异上来说,真要考虑,也应该考虑鬼国的利益。 当务之急是如何进入磨剑盛会。 因为苏绣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我没带信物,进不去怎么办?” 面对虎视眈眈的幽寒,池晓刀很头疼。进不了盛会会很麻烦,幽寒对苏绣垂涎欲滴,怎么会放过一个没身份背景的漂亮女鬼。 头疼的不止这一点,还有周围公子哥们。这支大部队有七八个公子哥,都是参加盛会的鬼族,恰逢此时到达,他们的眼光不停瞟苏绣,个中意味,不问则明。 长时间的奔波,将公子们都憋坏了。 第七十五章 夺 “七师哥,你瞧那边。”人类大部队里一个少年指着池晓刀道。 少年唇红齿白,长的文弱俊俏,穿一身黄色衣服,两手泛黄,看这模样,定然是金门弟子。 他说的七师哥是个老成中年男人,摇头一把按住他手道:“九师弟,不要指着对方,大凡能参加盛会的鬼怪都有几分功夫,你冒失引来危险,那便不美。” “哦!七师兄你看,他抱着一个人的尸体。”九师弟努努嘴,很好奇是什么鬼死了还舍不得自己的尸体。 他既然舍不得自己的尸体,那就是想活着,既然想活着,就说明那人在鬼界没什么身份地位,刚刚死去之人,无背景地位,参加磨剑大会,那是断断不可能的。可偏偏,此人就来参加了,而且还和一群公子哥有来有往。 “多看,多学,多做,多拼,勿言。”七师兄将来时候门中长辈的原话说出来,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同理推之,有些奇怪的鬼又有何奇怪?你还没见着生在鬼族世家,家世强大,却闹着要做人的那种鬼,那才是一种奇葩。” 七师兄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说中了,在池晓刀身边众星拱月的那个女孩,就是他嘴里说的那种奇葩。 “我只是觉得,那尸体的样貌,怎么在哪里听说过。啊!是了,我想起来了,前些年入门的小师弟你还记得吗?他说他有一个大哥,长的仙风道骨,面色清秀,常常用他那张欺骗人的脸来骗钱,那尸体我看着有点像。”九师弟有点迷惑,他看着池晓刀的尸身,莫名想起小师弟说的那个大哥。 小师弟入门虽晚,却被门中长老一致看重,盖因其坚持锻炼的身体很强大,用的是某种未知锻体法。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在修行路上一样有效。 唯有强大的身体才能容纳更多法力,才能让身体里的经脉粗壮,修行速度加快。因为一副好身子,长老们觉得,小师弟将来成就会为这一代领军人之一。 前途无量的小师弟交待的事,做成了将来大有好处。九师弟一直将池晓刀的样子默默记在心底。 “仅凭一幅画像就能认定否?天下相象的人太多,九师弟,是你想多了。”七师兄没有在意。 小师弟说的那个大哥画像他看过,并没有眼前这具尸身那般强壮。画像是小师弟请儒门丹青高手绘制,与本人样貌差距不超半分,此尸,身材伟岸,面色风霜,非画中人。 他二人对话已毕,九师弟再看池晓刀尸体,蔚为郁闷,如七师兄所言,那尸体并非与画像一般无二,只有少许相似而已。 池晓刀神觉敏锐,早已经感受到有人注视自己,他回看去,看见九师弟扭头跟随大部队前行。 “金门么?”他自言自语。金门弟子很好辨认的,双手多有一种金黄色,那种金色必须等到灵根之后才能散去。“老四。” 他微微笑着,将身边大献殷勤的各位公子挡开,苏绣已经不胜其烦了,再被骚扰下去,她就可能发飙,虽然她发飙没什么威胁,但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池晓刀在头疼怎样混进去呢。 爬山过程丑态百出,修为低者手脚并用,修为高者脚尖轻点岩石,像一只只飞鸟此起彼伏,而池晓刀一行,爬山那种丢份的事情是断然不能做的。 一群侍卫爬上山,放下轿子般的吊篮,池晓刀沾苏绣的光,跟着混了个位置,被人拉着,轻飘飘上山。 到了山顶,如春转冬,冰寒刺骨的大风猎猎作响,薄薄的冰层覆盖,用兵器去捅,坚硬的堪比钢铁,强风像是巨锤,将冰层捶打,最终捶打出来的冰层就是这样。 平整的山顶是个大广场,可以容纳万人,广场之上,早已经有了百多人鬼,各自占据一块地方闭目打坐。这地方没什么好争的,到处一样风大,要抢也得等后面人来的多了,中间位置才风小舒适。 刚一脚落地,幽寒少爷立刻掏出准备好的信物,那是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幽’字,说明令牌主人出自幽城。 查验的鬼兵随意看了看,将令牌还回去。今年来的人太多,查验身份几乎成为形式,鬼族管不到人,人类的查验,真他娘见鬼。 池晓刀心底微动,看见查验的鬼兵走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令牌,此牌是他杀任凡所得,任凡身上的东西都在自己储物袋里,其中就包含有这块不知用途的令牌,令牌上同样刻着一个幽字。 他侧身挡住几位公子哥的目光将令牌送上,心里捏一把汗。 查验官看了一眼,将令牌还回去便没了动作。池晓刀愕然,不是说还需要催动令牌查看的么? 还让自己白白紧张一回,倒是杞人忧天了。 他拉着迷糊的苏绣走到靠近中央的地方坐下,狂风吹来,冰寒刺骨,就算是鬼也能感受到冰冷。 各种嘈嘈切切的声音在周围传播,从其中能筛选出很多有用的消息来。 “咱们鬼国攻打人族,与妖族联手,没想小小镇妖关不得破去……。” “只怪那池海,夜间出行,撞破了咱们封锁镇妖关的企图,导致京都知晓消息太快,派高手前去,致破不得镇妖关……若是叫我见他,非得剥皮喝血,拿魂刀剁……。” 池晓刀心虚的缩缩脑袋,这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来得及上报消息。 “尤其是他那只蚂蚱,身为妖族竟不知廉耻,认贼作父,若不是它,消息也不会泄露,只需合围了镇妖关,消息传不出去,那关隘自然是破了……。” 蚂蚱也成名了,在鬼妖两族中大名鼎鼎,被抓住,保管一顿烧烤。 “咱们都和人族打仗了,还在乎这些人么?不如,咱们将这些人杀掉怎样?” 刹时群鬼沸腾,人族刀枪出鞘,两班人马对峙,即将大战。 “都给我安稳点,这事情不是你等能做主的,给我好好等待大会开始。”一个巡逻的鬼将怒斥。 在他弹压下,两帮人慢慢坐下,彼此间还有若隐若现的敌意。 片刻后,又有鬼挑起话题。 “今年人鬼混杂,据说是因为大门派联合出手,直上酆都面见帝王。” “我也听讲,据说是当时有高手出面,扬言若不不许人族进入,便守在磨剑峰,叫大伙一起没法进去。” “也不知道是谁个奸细泄露的消息,如此绝密,竟也能探听到,看来酆都是应该清理清理了。” “不知道奈何城何时到来,今年此般凶险,我得去奈何城换取几件保命用物……。” 池晓刀很好奇,奈何城又是什么鬼城?他很是意动,要去询问说话者,幽寒大公子斗志昂扬的走来。 “奈何城是一座古城,虽并非酆都那般的神城,却是历代鬼国君主励精图治的城市,拥有毁天灭地之能。”幽寒彬彬有礼的在苏绣身边坐下“看来池兄还没去过奈何城,那这番奈何城来,池兄定然该去看看,此等古城偌大鬼国也没两个。” 幽公子斗志昂扬是因为,苏绣竟然真是来参加磨剑盛会的,这说明,她身份高贵。此女若是作我妻子,岂不是大大妙哉?为了前途,男人总该有舍有得,这厮大义凛然决定追求苏绣,故此老着脸凑上来解释。 “奈何城内美……神香众多,宝物无数,各方鬼族前来此地交易,是咱们鬼国最大的交易地。若不是今年有人族参与盛会,怕人族高手出坏主意,奈何城断不会飞来此地坐镇。”幽公子得意洋洋,仿佛是在说自己家的城市,共有荣焉。 飞来的古城,池晓刀皱眉,他曾见过三阴城,但三阴城在鬼国名号也排不上,否则就不会让任凡一个小年轻来执掌。但是三阴城的雄壮可怕已经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只怕奈何城更为强大,无法想象。 “是奈何城……”苏绣突然跳起来,两眼冒着星星。“是奈何城要来?” 真是后知后觉,你能反应再慢一点吗?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把灵石,喳喳叫着:“我要买好吃的,很多很多好吃的……。” 那是一大把灵石,而且是上中下三品中的中品灵石。 上百块灵石摆在眼前,没有人能保持安静,也没有人不心动。 要知道,灵石这玩意无论是人是鬼都有大用途。在他们这个年龄时期,使用下品灵石是最划算的时候,但,一百下品才等于一块中品,数百快中品灵石,那就是数近万下品。 面度这么大一笔横财,谁能不心动呢? 无数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那双小手,现场就有一位鬼站出来高叫:“打劫。” 人鬼共镇此地,你竟敢出面打劫?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那是一条凶恶的鬼魂,红衣长袍,长刀出鞘,面生獠牙发青。看起来,他不是世家出身,更像是散修。 这种盛会,自然要让天才前来,贵家子弟虽天赋超群,但民间亦有天资横溢之辈,此獠,便出自民间,被特许参与盛会。 此獠大步踏出,劈掌就抢,要去抢了苏绣的灵石。 第七十六章 威 打劫,区区两个字引来所有人侧目,维持秩序的鬼将很不满,窝里横算甚么?有种去打劫人类,我保证不拦着你。 正要出手阻拦,却看见是两个不认识小鬼被抢,不由脚步顿了顿。 “此二鬼,我怎地没见过?”鬼将皱皱眉,暗想,不妨试探试探此二鬼修为,瞧瞧是何方鬼怪。 鬼族本就好战,这鬼将存了私心,要为自家公子铺垫道路,搜集每一个鬼界俊杰的信息,故此他迈出的脚收回来,饶有兴致的等待观看一场大战。 苏绣又不是傻子,知道自己闯祸,抱金过市惹来强盗,她缩着身子往池晓刀身后躲。 池晓刀无语之极,我们又不熟,你躲我后面干什么?他本不想管这破事,看见那位鬼界汉子不依不饶抓过来,只得无奈出手,没有肉身很不习惯,但他出手间将天柱剑化剑为指划出,一指戳在对手掌心。 “噗……”如戳破一层纸,少年皱着眉飞速后退,在他的掌中心有一个破洞,破洞周遭开始虚化,有法力阻隔痊愈,并让其半身酸麻。 “神通。”汉子抿着嘴,双手后背:“我若是学得一门神通,未必就弱于你。” 他很不甘,但是,鬼界基数太大,他只是千千万万普通鬼族一员,没有出身和背景,哪能学到出彩的神通,所会者,无非是一些简单的拳脚功法对敌,秉持者,无非以命相搏。 若是我有神通…… 无奈叹息,汉子将目光看天空,这龙墓快打开了,一切的希望,便在里面。其中不止有神通,更有灵根必须的灵脉,可磨刀灵根,磨出一个未来。 他目光火热,丝毫没有打劫不成反被伤的尴尬。他出自底层,底层中你抢我我抢你很正常,今天被你抢了,明天我再抢回来就成,而抢人反被抢,那也是司空见惯,若是次次尴尬,早成了无脸鬼。 他只是,不甘以及,怨恨。 将怨恨深深埋在心底,汉子沉默着坐在地上,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抱着打劫心思的鬼和人通通坐下,不敢造次,那一指,确有妙处,让他们感觉到紧迫。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看见池晓刀将那汉子打败,众多蠢蠢欲动的鬼都安静下来。池晓刀不想惹事,盘坐在地上修行。 山崖顶部,风吹如刀,鬼也要吃饭,各自在山顶点燃香火,袅袅青烟没吸几口已经被风吹散。人类哈哈笑着拿出食物,储物袋里热乎乎的肉在众鬼眼前晃一圈,得意洋洋咬下去。 “咯嘣……” “哎哟我的牙……” 这次轮到鬼族笑了,笑声在山崖上传开。原来是新鲜的肉在短短片刻间已经结冰,让吃肉人咬不动。 这是个艰苦的地界,在这里将会盛放血与勇气之花。 一天后,越来越多的‘人’赶来。池晓刀看见乘坐白鹤的修士,看见身边黑云滚滚的鬼修,还看见十几米高的妖族。 到第二天,来的人渐少,仅有几位强大的修士飞来坐镇此地,那些人御剑飞行,以数百柄长剑作墙,飞剑飞舞中,短短一刻钟就成为一件金色屋子伫立峰顶。 “那是正清门的镇仙剑阵,共三百六十柄飞剑,剑阵展开,可与世间任何一位高手对抗。” 有鬼族道出飞剑来历,那是正清门防备鬼族翻脸,此地少年,尽是各家精华,若是死去,今后百年,必将落后鬼族一个等级。最重要的是,奈何城将会来,人族必须有能力从奈何城下逃命。 “还有,那是一尊妖王,我听家中长辈说,那尊妖王的本体是一头大象,力可驮山运海。它灵敏的感觉可以听见天地中一种道的讲解,那是无形的道,是一种磁力大道,很强。” 妖族也不放心,派遣妖王前来坐镇,唯独鬼族久久不见来人。 第三天夜晚,池晓刀正在修行,忽然听见一阵剧烈风响,月光下有大片乌云涌来,乌云越积越多,将明月遮盖,天地间似乎没有半点光线传来,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奈何……”幽寒喃喃自语。 池晓刀顺着幽寒的视线看过去,滚滚乌云中有一点青色,如照亮全世界,那点青色慢慢放大,最终呈现出两个古篆,他心底一动,那两个字就是奈何。 奈何城,来了。 “任你英雄好汉不免一死,奈何注定尔命。随是花开花落当入我手,奈何为你最终归宿。” 巨大的城门,足有八百米高,两侧以白骨镶嵌,写以上书。对联之上,青色大字烙印‘奈何’,说明此城身份。 狂风吹的人歪斜,几乎难以站稳。 巨大的墙砖,没有重量,古朴灰色,一缕缕顺风吹来的青烟收摄,化为一块又一块墙砖垒砌,每一块砖都让人感觉站在它面前很渺小。 三个呼吸,奈何城整体出现,那是一座没有边际的城,看不到尽头,随风要被吹上天。正当池晓刀认为奈何城会被风吹的找不到时候,几百根大锁链从城墙上落下。 “哗啦哗啦……” 大锁链带着抓钩,猛然勾在磨剑峰上,整座山都像是被无敌力量拉扯一下,山石震动,有种山被拦腰硬拉断的错觉。 “轰……” 奈何城最终稳稳的停下了,像在风中的一片羽毛,漂浮着,凌空悬浮。 高大的城门入口恰和磨剑峰顶齐平,仰头看不清城墙上的城楼,阴风吹来,浓密的可以凝结成实质,众鬼舒坦的呼吸一口,心底浮现,倘若是我在此城内修行,不知晓修行速度是如何个快法。 可惜,奈何城审查严格,没身份的鬼几乎不可能进去。 就算是在磨剑的鬼,也不是人人能进去,起码得幽寒这种身份等级才有机会才城内长住。 这座巨大的城停顿了数秒,稳稳的停下来,一点晃动也没。巨大的城门被打开,一排精锐的鬼兵面无表情守住门口。 随后,从中走出一大群人和鬼。 “那是白公子,打遍东方无敌手,和咱们鬼界的宿公子北公子以及江公子并列……呀!我看见宿公子了,还有北公子也来……。” 四大公子,一个不落的从城门走出来,轻蔑的看着黑压压的人。没身份的鬼才会自己出发,他们那等身份,自然是随奈何城一并到来,谁去那路途劳顿。 “咦,是金门的卢成海,金门这一代出了好几个天才弟子,卢成海便是其中最强一个。据说,金门收了个新弟子,天资比卢成海更好,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来。” 池晓刀看着那个黄衣男子,面目俊俏,身高七尺,两眼中的金光让人不敢直视。可惜,池晓刀没看见期待看见的老四。 “那是正清门正阳峰的燕飞扬,他却也来了,想来是要对抗四大公子……。” 燕飞扬?池晓刀看着那个陌生的身影,脑海里浮现杀白龙那一天,似若,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燕飞扬身边有侍女跟随,貌美如花,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她们的修为,竟通通是合属境八层,已然靠近灵根。 燕飞扬太耀眼了,池晓刀没法肯定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如今上去会话,无疑是自取其辱,是以池晓刀没有前去打招呼。 “正乾峰的刀三十七,他也来了,你说,他和燕飞扬谁更强?” 议论纷纷,一个接一个的天才从奈何城走出来,默然无声的站在峰顶,扫视所有,如看土鸡瓦狗,在他们眼里,只有自己同样天资横溢的对手。 “那小鬼……”有人族弟子看着池晓刀道:“只怕在燕飞扬,在刀三十七手下,一招也走不过。” 原来,池晓刀还是给了他们压力的,毕竟那风华一指,在场人扪心自问,并无十足把握接下来,至多也就有五分把握躲开。 最后,一大片妖族带着各种异味走来,看的人皱眉。人鬼互识,对妖族却不那么关注,纵有天才妖族,多也躲在深山老林,想去打听消息也找不到。以至于,明明不弱于四大公子等人的妖族少年,竟没引出半点声响。 “我们妖族沉寂的太久了。”一个顶着豹子头的妖族不甘道。 “盛会之后,人鬼惧我。”狼妖道。 “恐唯有那位能让他们了解我妖族威势。”说话的是鼠妖,看着城门口。 城门传出香风,很多人陶醉在其中,池晓刀皱眉,感觉恶心,那根本不是香味,而是狐臭,陶醉其中的人分明被魅惑住。果然,一大片狐妖女子从城门内走出,整齐排列两旁,弯着腰,似在等待什么大人物出来。 一狐足以乱天下,何况一群,共计十四个。那必定是一尊无比强大的妖兽,以至于折服如此众多狐妖美人,所有人屏住气息,要看是谁如此强势。 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从城内走来,怀抱一只雪白小猫,她依云一笑,似烟花盛开,粉裙飘摇,若仙子踏虹。 也唯有此等绝色,才可让狐妖成为陪衬。她修为是合属境九层,穿金戴银,种种装饰,出身,定然很高。 大伙都不敢喘气,生怕惊动此女。 然后,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 “喂!你,就是你。” 池晓刀疑惑的指着自己鼻子。 “对对,那口锅,就是那口锅,拿过来给我。” 第七十七章 聚 一口黑锅,嗯,并不算大,架在火上,里面冒着寒气。这口锅是人族的,几个年轻的弟子打算生火造饭,却因此地寒冷,见着美人俊杰,以及少年高手出现而赞叹,忘掌火焰,至于火焰熄灭,冰风寒冻锅中食物。 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月中仙子般不然尘世烟火,而此等美人却说个大煞风景的话。 “对对,就是那口锅,我闻见了难以抵抗的味道……。” 大黑锅已经冰封,哪能散发半分味道,这鼻子,端的超越想象。 “我乃鬼族,岂是以妖狐所能驱使,你将我整个鬼族当做什么了?仆人?还是,奴隶?。”池晓刀扯虎皮作大旗,将事情上升到种族高度。 那仙女也似的姑娘幽怨一眼,恨不得叫鬼族少年腿都软了,直道:“姑娘,我与你取来……。” “不嘛!就是你,公子,可否帮奴家一把?区区一口小黑锅,你取来,奴家与你共食……。” 一片口水声,人鬼皆不例外,这般美人,若我与其共进晚餐,纵然让我今夜便死了也值得。 池晓刀皱皱眉,好厉害的魅术,大部分人都着了道,余下清醒的不过十几人,这十几人,只怕就是这一代各族精华,将来的各种族脊梁。若是全死绝了,这天下,大乱已不远。 池晓刀默默退后一步,心道‘这狐狸精不知晓怎就盯住我不放过,一身狐臭味,着实让鬼难受,偏生摆出那等幽怨姿势,有道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的便是此妖,让我恶心的紧。我便惹不起你,躲着你总行。’。他本意退后,表示自己不想理会之意,偏生那妖女就盯上他,两个大眼睛含着泪水,让人不自禁想怜惜。 “公子……。” 公子泥煤,池晓刀心底暗骂,看妖女不依不饶,“咄”的叫出来。这声巨响将所有被魅惑者惊醒,大伙冷汗涔涔,看那妖女的身段不由多了大半畏惧,寻思自己和她对上有多大胜算,只区区一想,恐怕胜算是没有的,逃命的希望,也只有一点点。 “呀!美人儿……”幽寒被惊醒,兀自不觉自己中了魅惑,呆呆站着流口水。 池晓刀看见这货就心烦,强忍着怒气,他大声道:“尔乃鬼国健儿,岂能为一女子折眉而惑?若你等把持心神,又怎让别人有机可乘?这便是我鬼国健儿,一代俊杰?这便是我鬼国未来?便是那千千万万将士豁出性命,为之拼搏的未来?” 池晓刀一脸遗憾,仿佛心之将死。那千千万万鬼兵横死战场,无外乎为鬼国之强大,而一国之强,在于人才,在于高手。在场的鬼界少年,代表的是鬼国未来,若是没有未来,那般拼杀,又是为何? 所有鬼的眼神都不对了,看那妖女如看仇敌。他们自幼便受高等教育,这其中,爱国是必须有的。池晓刀一番喝骂,竟然将他们骂的无言以对。今日被一女魅惑,将来是否会……烽火连城,为美人一笑……。 此妖女,竟敢魅惑我等,必不让她好过,一大片杀气涌向妖女,如雷滚滚。以至于池晓刀反而置身事外,没有谁注意了。 奈何城至此,虽然没谁告知城内情况,但可以猜测,其中必定有身份高贵的人物在。教他们瞧见自己鬼样,今后前途,大是不妙。 “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小鬼。”妖女未曾发声,但是,声音就是从她怀里传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妖么?”这话说完,那懒洋洋的声音道:“媚儿,将本少爷放下来,你连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岂不是让本少爷大大失望?” “少爷,媚儿错了,不该替您擅做主张,请少爷责罚。”妖女低着头,无比温柔看着怀里。 她刚出来时候大伙就看见抱着什么,只她太是出色,让人被魅惑,忘记了仔细观察她手中那物。而今那声音从其怀里传出,妖女被训斥不敢发声,岂不是说,她只是个打酱油的,而正主,那位少爷,却在其怀里。 好大的架子,好高的身份。 顺着她怀里去看,看见两只尖耳朵竖起,随后,一条身影敏捷的从其怀里跳出来。 那居然是,一只白猫,大白猫,雪白的,可爱的,小巧玲珑的,大猫。 “大家好,我叫九命……。” “九命,你们竟然舍得放它出来?”奈何城上,锁链噪响,门楼有数位大人物安坐,人鬼妖皆有。其中,便包含带剑阵前来的正清门高手,以及妖族那位高手,说话的是一个人类,正清门,正乾峰峰主苏冥。 人族共计三位,妖族仅有两位,剩余的四位,便是鬼族。 居中是一位锦衣男子,他面目平凡,身材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而就是这个人,让人族三位高手忌惮不已,此,非人,乃是奈何城主亚帝,从名字可以看出,他身份如何高贵,亚帝,仅次于帝王,活了数千年的老妖怪。 这番惊动其带城而来,由不得人与妖不担忧,莫非,鬼族有什么大阴谋。是以两族皆派遣高手前来,莫教亚帝以大欺小。 亚帝看着苏冥,苏冥与其对视,半晌无言,两人仅仅对视,空气中滚滚青烟被冲的消散,生生磨灭。半晌,亚帝突然笑道:“九命此番前来,只想龙墓斩生,断一切生命。他何等身份,执意要来,自然,我等是没法阻拦的。” 苏冥也笑,轻声道:“万年煞,自然值得九命搏一搏,纵然身死,却也能……。” 他没有说下去,亚帝面色冷肃,将其话打断:“好了,人都来齐了,那便,发号牌吧!” 亚帝脸上没有表情,至于其心底如何想,又是众人所不知。 这般要紧的消息,如何人族能够探知?亚帝眼中杀意被压下,自手边拿起一叠木牌道:“规矩你们都懂,但是,总要重复一遍,小五,你去,将号牌发了。” 小五是个鬼将,和常人无异,若不是点破,谁也瞧不出他是个鬼。小五拿着号牌,走到城墙上,举起一个十几米的大鼓槌,将鼓锤在身前大鼓上猛力一敲。 “咚……” 刚从妖女身上下来的九命本待去往黑锅,听此声响,脚步停下,竖起两只猫耳朵。 “群英汇聚,只是,龙墓难入,尔等,可准备好了。”煌煌声响,从八百米高空传来,举头望去,不曾见着说话是谁。 第七十八章 规矩 高墙上,小五出声恰是时机,将一干鬼族少年对妖女气势压迫破去。 那抱着尸体的是谁家孩子?小五眼光莫名,看了池晓刀好几眼。此鬼语言满含真情,确如其所说,咱们鬼国,是应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莫教年轻的不知羞耻,却以奢靡为生,拜美色之惑,让诸位同伴死前而不得瞑。 如无此鬼,咱们鬼国年青一代必定是要丢脸的,虽有四大公子撑住面皮,但那四位,哼,向来自私。 有前途,这孩子有前途。小五心里对那孩子很欣赏,但事情还是要做的。 “这些牌子乃入门凭证,一号先入门,一百零八号最后进入,尔等自来决断,三日后,龙墓开,无牌者不许进门。” 一片青光从城墙洒下,每点青色内皆含有一枚令牌,离地面三尺,青色悬浮,包裹其内令牌等待某位得主前来摘下。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是生是死,还是骗抢偷袭……我只要,最后能进去的那一百八十人。龙墓年久失修,不能承受更多人进入,若有想浑水摸鱼者,此时便熄了心思,否则……。” 声音没有说下去,但个中威胁人人自知。大抵是浑水摸鱼者会被砍下脑袋,死无全尸之类。 “尔等,自决。” 话音落地,磨剑峰顶风无声。谁也不敢踏出第一步,自那一片绿色光点中选取号牌。 许久。 “既然无人第一个,我便做了这第一位。”白公子衣袂飘飘,第一位走出人群。 在所有目光注视下,他走往前方,伸手摘取一个号牌,他选择的是一号。第一个进入,好处大,风险自然也大,龙墓内不知多少危险,第一个,总是首先面对的。 “我摘一枚,诸位可有不同意见。”白公子微笑着问道。 无人回答,那就是没意见。白公子微笑着,拿了令牌走到一边。 “那我便摘了二号牌。”刀三十七走上前,将二号牌摘下,并无人阻拦。 似乎是,年轻高手形成某种默契,达成协议,宿公子摘掉三号,妖族的那只狐媚妖女代表其主摘下四号,燕飞扬摘下五号……。 眨眼中,一百八十号牌被摘三十余枚。到了此时,没有那种可以力压同辈的存在出面,随你是谁上前摘号也有人不服,以至于无人胆敢上前。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只魁梧鬼族上前,伸手要拿三十八号牌。 “我摘下三十八,谁有意见可按规矩来。”他如是道。 “数次以来有个规矩,便是谁不服谁时可上前挑战,生死不计。胜者得牌,败者,要么死,要么认输。磨剑峰上决生死,向无软脚认输人。千百同辈在此,谁也丢不起那个脸面,丢掉的,不止一人脸面,更是一族脸面,而今,更是丢掉一国脸面。而摘得号牌者,或者败者,不许再出手。”幽寒纠结着,要不要去抢了这块牌子。 他是大家族出身,手里有好些个保命东西,若是用上少许,摘下一块牌子不成问题。他唯一畏惧的是,自己出手,是否会遇上同等身份的对手。 毕竟,此比斗,必须打的心服口服,也就是说,可能会有数百敌手与你抗衡,那时候回气也来不及,那就糟糕之极。 “幽寒兄,可有过一人将所有号牌全拿走之先例?”池晓刀眼神闪烁问道。 “全拿走?”幽寒一愣,“那倒是没有过,谁敢全拿走,简直找死,这里上千人,你道是摆设不成?咱们谁没带几个家仆前来?据我估测,此地少说也有五百家仆,轮流上去,除了那几个变态,耗也耗死你,池兄却是想当然尔。” “若是有人将所有号牌全摘下,奈何城内高手,恐怕会出手阻拦吧!”池晓刀皱眉问道。 “此乃年轻人的事情,池兄,你将那些大人物看的也太小气了。早先就有过规矩,那些大人物,那是谁也不会出手的,不管你闹的怎么样,都是小辈之间的事情。如果出手便坏了规矩,谁也不想自家子嗣练体境遇被灵根老不死毒打杀害,那可是犯讳忌的事。”幽寒像看白痴,这简单的规矩也不知,池兄真是,傻。 “我便不服,特来战你。”一牛妖呼哧喘息着杀上前,和那鬼族放对。 话不投机半分多,牛妖杀上前顶着脑袋就冲,良知牛角森寒,那种大力,可以将所有东西都顶碎。 “找死。”那鬼身子呼的消失在空气内,四面八方有无数指掌打下,每一击都能开山裂石。 如果牛妖被击中,纵然皮糙肉厚也不会好过。 “哞……”长啸中,牛妖顺手抓起一个离得近的倒霉蛋,那家伙是个人类,被牛妖提在手里像提个小鸡,狠狠地砸往虚空。 空气中一阵爆响,那鬼凭空跳出来,脸色铁青,似乎,也没占到便宜。 “这,竟然不犯规?”池晓刀无言以对。 “到了磨剑峰,死活全看自己,没有犯规,哪怕你有能力将在场的人全数杀掉,也不犯规。但是,那几乎是不可能,谁能打得过几百几千人?池兄,你战力强大,你的家族竟舍得你跑出来,万一出事,岂不是哀哉哀哉?想来,你也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后辈之一,拥有某种保命手段。”幽寒尽心尽力解释,他只想引起苏绣多一点注意,可目前看来,一切努力都没有效果。 池晓刀脑子里飞快想着,一刻钟后,那位摘下号牌的家伙疲惫的拿着号牌站在一旁,他获得了胜利,而牛妖,从万丈悬崖落下,死无全尸。 凶厉的看周遭一样,见没有挑战者,那鬼稍稍平静,站在那心痛至极。为了胜利,他花费一件大代价获得的宝物。 “我摘一牌,诸位谁有意见?”又是一人走出,这回真的是个活人,看穿着,应该出自正清门。 “我不服。”几只鬼走出,轮番上场,和那正清门弟子开战。 “嘿嘿!一个人,活人,咱们鬼族正和人开战岂能不作阻拦?”幽寒幸灾乐祸。 在池晓刀关注下,每一个人类弟子出战,都经过轮番苦斗,斗的对象,多是各大鬼族带来的仆人,人类弟子也不凡,战了数轮,杀掉或打败三百鬼仆,两方人都杀红了眼。 第七十九章 摘牌 血战之中,不知不觉已经摘走一百一十枚令牌,各家公子哥皆有斩获。那些是比幽寒更上一层的公子爷。这一层走光,那便到了幽寒这个等级工资出场。 “幽兄,我却觉得,你应尽早摘下一块令牌,夜长梦多,后面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池晓刀说的意味深长。 幽寒一想也对,自己算是这个等级的公子爷翘楚,若是自己不出场,后面谁还敢抢我风头? 他威风凛凛。摆出寂寞如雪的姿势上前,径直摘下一百一十一号牌子,喝道:“这牌子归我了,你们谁不服。” 鬼国众人没反应,人族却忍不住,他们已经红了眼,本次前来的人,已经死去三十多,早看出是鬼国有意阻拦,故此,一位金门少年跳出来怒道:“我不服。” 许你阻截我等,我人族自要报复回来,你等以家仆轮番战我,我等自然有样学样,纵然我们没带有炮灰,目之所及,谁人不识炮灰?这个炮灰,便从我做起。 少年踏入战场,风萧萧兮易水寒,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感觉。 “来吧!” 语言落下,幽寒感觉颜面大失,区区小人物也敢挑战我,简直不将本少爷放在眼里。这厮愤怒的拿出一大把剪纸洒下,嘴里大叫:“撒豆成兵。” 诸君绝倒,这是撒纸成兵还差不了,谈何撒豆成兵那种大神通?让所有人惊讶的是,那些纸人一看就很不凡,并非寻常剪纸出现的寻常人形,而是身着盔甲,威武不凡。 “哇!皮纸剪影。”苏绣对幽寒的大手笔终于有反应。 所谓皮纸,便是皮毛剪纸,某些妖兽抑或神兽的皮毛剪出纸人,带有力量自然不能和寻常纸张同日而语。 只见纸人威武不凡,一拥而上,三十来个纸人非但没有被大风吹走,反而冲上去和少年搏杀。飞扬鲜血,不见纸散,少年却被打的头破流血。和得意洋洋的幽寒少爷一比较,高下立判。 大家族子弟,终归是大家族子弟,纵修为稍弱,手中宝物也非一般修士所能比拟,凭宝物压也能把人压死。 规矩不容破坏,池晓刀虽有意阻拦,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末了,想起接下来自己的动作,只能暗暗叹息。 “我人族男人,生养于天地,战斗于蛮荒,这片天空,自来不曾将我等驱逐,便你小小鬼族,何等何能敢与天相较?你等今日所为,自有后人为我报之,可曾,听清了?”少年狂血酣战,只是他血越流越多,他的身体打出的力量越来越小,明眼人都能看见,他快不行了。 他的眼睛似带着嘲讽,扫过群鬼,最后在人族停留的地界一顿,黯然神伤。此仇,唯恐待来日了,见幽寒此手段,谁也不会来送死的。毕竟人族少年天骄已然摘下牌子,按照规矩不许再下场,剩下的同伴,不若留下有用之身。 半刻钟后,少年殒命,修行残酷可见一斑。 池晓刀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断断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竟让一个人族少年陨落东归,不由暗恨自己心软。这是成长路上的教训,种族和种族间的战斗容不下心软。 心情愤怒下,池晓刀走上前,摘下一百一十二号牌子。后面留下的众多少年松一口气,这煞星,总算出手了。若不是这煞星没出手,几块牌子早就被众人摘干净。 只因为大部分人亲眼见着池晓刀早先出手,生怕轮到自己时候对方出来搅局。如今那煞星摘牌离去,那就是咱们大展身手时候。 众人摩拳擦掌,只待池晓刀摘下牌子,下一刻,便是自己出手。 然而,在众人注视下,池晓刀摘下一百一十二号牌子却没有停手,径直走向一百一十三号牌,他伸手摘下牌子,没有理会后面人。众人一愣,好几人张张嘴想说话,只是没有出头鸟,自己也不想做出头鸟,只好忍着。 但想‘他摘了这两块牌子,恐怕是因有什么好友,助其而摘牌,虽说已和情理不符,但他摘了停手,我自不和他计较。’。 事与愿违,池晓刀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又往一百一十四号牌走去,伸手便抓,在大伙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他伸手连抓,十几块牌子被他扫入怀里。 “那鬼,你什么意思?”终于有一鹿妖叫出声。 池晓刀回头轻蔑看一眼道:“我在做什么你看不出来?我要摘下所有牌子,谁不服气,便来向我挑战。” 此言一出,简直犯了大忌。在场所有人千辛万苦来此地挨风吹雨淋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一个进入龙墓的名额。可是,有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断尽所有人希望,怎能忍得住?纷纷出声讨伐。 “那鬼你敢……。” “我乃茨城江家大少,你便不怕我江家讨伐与你?” “我是丁不凡,这位鬼兄当认得我,可否卖个薄面……。” “你都说了是薄面,我为什么要卖你?若是你真想要一个薄面,那就拿钱来买。凡俗有言‘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言在我处一样有效。”池晓刀嗤笑,什么茨城江家,他才不在乎。 茨城是鬼城,池晓刀来此地就是为了死而复生,只需复生为人,谁管你茨城还是酆都,通通管不到我头上来。他现在很缺灵石,缺香火,什么都缺,想要修行至于灵根境界,资源必不可少。 谁叫他储物袋里留下的留下的全是活人用物,以至于现在很穷,不得不出此下策。至于得罪人,他压根没仔细想,他有竹简在身,自保不虞,竹简威力不止一次验证,比如那枚任凡丢出的阴煞珠爆开,虽有苌楚阻拦,威力也足以让池晓刀魂飞魄散。 竹简在其中就发挥莫大作用。 此事,他多次思考,决定做一笔大的,以号牌敲诈勒索,抢夺钱财。 “那鬼,你这是犯了众怒,你不怕死么?”有人问。 “谁敢上前挑战,我自接下,可是你想挑战我?对我摘取号牌有意见?”池晓刀缓缓转身,盯着问话那家伙问道。 那家伙是个人类,低头无言。 “还是你?”池晓刀盯上另一个跳起三丈的妖怪问。 竟然此刻,寂静无声。 第八十章 买路钱 他怎么敢?他如何敢?他得罪了所有世家,他可否知晓,他现在面对的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势力?他将得罪人族、鬼族、妖族。他会得罪正清门、金门……得罪茨城江家,隐世丁家……还会得罪凶狠残暴的妖族。 这真真是……太嚣张了。天下之大,今日过后,你何处立足? 简直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若不是……若不是我打不过你,必然将你擒来,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伙都憋了一肚子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打?打不过。放弃?怎么可能?本次龙墓开启,其内隐藏着一件天大物事,那是数千年难得一见的大机缘,如果进入还有一线希望,若是放弃,这辈子都会后悔。 要是错过,回家爹(妈)能真打断自己的腿。 他们气的脚都发软,偏偏无法轻举妄动,一个个憋闷的几乎发疯。 丁不凡大声呵斥:“你这小鬼,可真是不想活了,你可知道此地有多少你这种孤魂野鬼得罪不起的对象么?” “我的规矩,一块牌子一百灵石……。”池晓刀恍若未闻,自顾自说话。 众人一听,这个价格真的不贵,不是不可以商量。区区一百灵石,小数尔,还不够在酆都一顿饭的花销。花一百灵石买一块牌子,此事可行。 “我说的是一百中品灵石,给钱,我便放牌,不给钱,我就等待你们挑战于我,规矩中,从未提及不许人摘下所有号牌,所以,我这行为也不算犯规。三日后龙墓开启,诸君可想好?”池晓刀不急,没拿到牌子的谁会不急。 “那鬼……。” 池晓刀扭过头,盯着江家那位少爷道:“我有名字,我叫池晓刀。” “池……池晓刀,呸,怎地和池海一个姓?姓池的都不是好东西。”江公子怒骂,啐了好几口。简直是憋屈的一塌糊涂,这种小角色,要是在茨城,少爷一个跟班也能弄死,在这特殊的地方。 谁特么规定的,不许出现灵根修士争夺,简直是坑人。 一大片恨不得吃肉喝血的目光盯着池晓刀,池晓刀淡然,不缓不急,一块接一块的牌子摘下,一块两块三四块,直到他们终于忍耐不住。 有狼妖跳出来,身如人形,头顶狼头:“姓池的,我和你斗一斗。” 这厮并非那些高等妖族,乃山中野狼得道,曾在一个叫八剑门的门派驻足,八剑门不喜杀生,讲究顺其自然。这厮朝闻道言,夕食灵气,百年不期而至,有了神智,拉扯出一帮子野狼为祸一方,至今无人知晓其来历。 吞人食气,炼血为灵,多年杀戮生涯,叫这只名为山岚的狼妖打出名声,也算是妖界后起之秀。若非血脉限制,恐是某些大妖重点培养的对象。 狼性暴躁,喜杀有谋,山岚出面,不止因为他按捺不住怒气,更因为,他有必须进入龙墓的理由,获得一点点希望,一点点神血的,理由。 虽然池晓刀很强大,但是上了课有不得不战斗理由。他排开众人走上前:“我只想要一块牌子。” “一百灵石。”池晓刀提起魂兵道。 “我想要一块牌子,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去死吧!”说话中他突然扑上前,两眼赤红,双手打出一片呼啸。 呼啸声之大,短时间内竟然盖过了咧咧风响。狼影虚幻,像是两个山岚同时出击。一门并不成熟的神通,似乎有缺陷,以至于山岚打出的时候面目狰狞,忘记理智。 “天柱。” 池晓刀举起宝剑,高手已走,剩下的是些什么东西他心底有数,纵然其中跳出两个小高手,也不会是自己对手,比如眼前这位山岚。 飞扬的剑气数十米长,若一条弯曲的刀锋,半径五十米内无物幸存,避让不及的一些鬼仆被扫过,竟是半点声响没发出就魂飞魄散,面对此剑的山岚狼头狰狞,根根毛刺竖起,大声嚎着,用尽全部法力和池晓刀碰撞。 “轰……” 巨响之后,一条身影像是破麻袋飞出去,狠狠撞在地上,就像是打水漂的石子,几个起落,眼看要掉下山崖,还是妖族的同伴顺手将其去势止住。虽然没掉下山崖,看情形,这条命十停中也去了九停。 转瞬之间,山岚不知生死,大大出乎众人预料。不曾想,当日池晓刀出手一次,仅没窥视十之五六,仅得二三而已。 连取得号牌的天骄也不禁侧目,此獠,许会是本次龙墓对手之一。且其人胆大包天,目无余子,着实是个头疼的对手。 这种夺号敛财的行为不是没有人想过,只是谁也没胆子这样做。要知道,这种行为等于得罪天下所有大势力,将来会毫无容身之地。 也有心思不深且过眼前的家伙暗想,我怎地没想到种法子?那都是钱啊! “重申一遍,我要买路钱,可以是灵石,也能是珍贵香火,一切可以提升修为的东西都可以用来买路。”池晓刀提着雪白长剑警告。 “四九,上去,杀了他……。” “养你十年,今日用你,小肥弄死他……。” “我就不信你能战一百……老吴,上……。” 私兵这玩意名叫家仆,但凡来此的公子哥谁不带着几个,如今派上用场,轮番战也给姓池的累死。固然这些家仆此战后不知生死,公子哥们是不会太在意的。 四九也是鬼仆,合属境一层的修为已经不低,四九扑上前,只看见那条巨龙般的黑灰剑气扫来,他尽全力去抵挡,手中本是一品的神兵‘咔擦’碎裂,如蝴蝶化灰,整个身子被打的碎裂,成为片片灰尘般的青烟飞舞。 跟在后面的老肥真的很老,一把年纪,脚步微顿,想起自己没多久可以活,心底叹息:“舍了这条老命,便为后代搏一个希望,这,不正是我本次跟来的意义么?”。想到此处,豁出性命,大喊为自己壮胆,扑将出去。 池晓刀随手出剑,如今的合属境一层,在他眼里真不算什么麻烦,随手可杀。卷起的剑光吞没老肥,老肥的眼前似乎看见后代崛起,他的心底暗呼‘今日所为,终是值得的……。’。 值不值得需要时间验证,但是现在的池晓刀已经很不耐烦。 “我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会进奈何城,三日后出来,出来后再等一个时辰,而后,我会将所有号牌带入,龙墓。”他一边斩杀,一边往奈何城移动。 第八十一章 他是谁 一场大战,死者尸体没有留下多少,仅有的几位妖族修士现出本像,红血染的灰色峰顶发红,血腥味之刺鼻,如一个屠宰场。 池晓刀浴血拼杀,在身后留下一条血染道路,他所至地点,无数拦路者抱头鼠窜。俺们是贵家子弟,岂能以有用之身和你小小人类拼杀? 半刻钟内,池晓刀生生杀个进出,落步奈何城下。 众人纷纷讨伐:“姓池的,你给我等着……。” “你倒行逆施,胆敢杀我家仆……。” 他一路上妖鬼不分,见谁杀谁,搞的很多人说话惊慌弄不准用词。反而是人族,见势不妙早早的避开,死伤最少,正在一边看戏。 “我等,要送你下九幽黄泉,和你不死不休……。” 杀到城门口,池晓刀本已经停下,耳听众多鬼族子弟放话,他眉头一挑,又从城门翻身,直接杀入鬼群。 残肢断臂,惨叫怒吼以及辱骂,池晓刀充耳不闻,将乱七八糟的阵型凿穿,杀的嗷嗷乱叫。 白公子在旁观看,这时候拳头捏紧,忍不住道:“不当人子,池晓刀,你可还是我鬼国男儿?怎能用此下作手段。” 他语言中的下作手段指的是池晓刀选择时机,竟选择在所有年轻高手摘牌后出手,若你早一点出手,岂是这般结局,白公子自认,若是自己出手,姓池的脑袋早被自己摘下。 这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姓池的,进入龙墓,我当摘你脑袋,祭奠我妖族同胞。”此言为鼠妖所道。 江公子一袭黑衣,只盯着池晓刀发笑:“你之所有,只是徒做嫁衣,进入龙墓,想来我能获得不少好处。” 除了人族,妖鬼发声,出言威胁。 池晓刀一颗道心经过生死锤炼,早已荣辱不惊,听闻对方发声,他看也没看,只管杀透去。刹时,本就宽阔的峰顶几乎见不到人,寥寥二百多人妖鬼分散在峰顶,就算是追杀也嫌麻烦。 池晓刀收了剑,对白公子道:“你是谁?” 那表情,活脱脱在说,“你,不入流。我没听过你的名字。”。 白公子气的发狂,身上法力躁动,似乎要出手的样子:“白常卿,你可识得?” “白常卿?啊!想起来了。白家本是人间世家,八千年前,白家以三城百姓作礼,投诚鬼国,举家入酆都。姓白的,你可知羞耻?那死去的千万百姓,可曾在你耳边唤你名字?你家祖辈是否从棺材里跳起来又被你等不孝后辈气死?”池晓刀呸的唾道,无视白公子,自向奈何城门前走。 “若我是你家祖上,当年不如找个青楼风尘女,也比生出你等不孝人强得多。”池晓刀怒骂一番,气势十足的停在城门边,望着羞愤的白公子道:“一百灵石一块,概不赊欠,钱到交货。最后问一次,可有与我交易者?若是没有,我便进城了。” 羞愤的白公子脸色涨红,几次拿捏剑柄又放下,末了道:“池晓刀,我记住你了。” “就你?记住又如何?只是一软蛋而已,有种的,证明你白家还有热血,出手杀我来。忘了,白家一家子鬼,哪有什么热血,只怕蛇血狗血猪血也比等的血要热。”骂的酣畅淋漓。 围观众无言以对,这情况是要把白公子往死里得罪,他就不怕么? “这位池兄,你这话,说的可过了。”宿公子看不下去了,终于出口。 看看宿公子小白脸的长相,池晓刀道:“敢问宿公子,什么时候动手杀了你爹,以及,你兄弟姐妹,彼时我也好前来道贺。” 池晓刀看过的书很多,许多鬼国隐秘在书文中都有记载。他说的是当年宿家,宿公子之父宿星杀父,杀了老父亲,自然是宿星继承家族之位,宿星得手后成为家主,以宴席庆祝之名邀请所有兄弟姐妹,所有人到齐后刀斧手出,将他们全数杀了。 这样,宿家就没有人再惦记他的家主之位,他是宿家唯一留存的血脉,纵然各大长老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尽心辅佐。 此事在鬼国乃是机密,无多少人知晓。但对人族并非什么要机密,很多书籍中都有记载。 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知道池晓刀说的是什么事情。 宿公子脸色也青了,恨不得挖出池晓刀的心脏大快朵颐,将他魂魄斩成为十七八段,方消我心头之恨一二。 “瞪什么瞪?不就是杀了你同族兄弟么?”池晓刀看见狼妖即将说话,此狼妖和自己杀掉的不可比较,乃是狼族重点培养的对象,具有神血。“小心将你抓回去驯化,成了家犬。” 他说……我是狗?狼妖愣住了。这,有人敢对我这样说话?狼妖硬是没能说出句囫囵话来。 奈何城内,亚帝脸色像是吃了大便。同为鬼族,何必自相残杀,眼看是个草根崛起的有为少年,却是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得罪这么多人,就是那本帝想保住他也大是不易。 何况,你杀的是咱们鬼族,莫非,你不是一只鬼?亚帝脸黑了。他旁边的中年大叔表情极为精彩,此人乃是正清门带队长老之一,名唤谷残锋,修为深不可测。 没想到今日看到一场好戏,虽然咱们人族损失惨重,鬼国也没讨到好,被那小家伙杀掉几百,抵得上咱们损失半成。谷残锋脸色由阴沉转为平静,最后转为笑颜。家犬,说的好,人族先辈能驯狼为犬,说不得,今后真可能驯化那狼妖。 还有,宿家杀父杀子,这是揭开宿家的伤疤撒一把盐,真解气。尤其骂白家,这番骂,简直骂出来所有人类心底那份沉重,那份怒斥,让人念头通达,短短时间,谷残锋竟然感觉修为有少许进步。 “此子,是何家子弟?”看谷残锋的笑脸,亚帝很不爽快,冷哼一声,拂袖下楼。左右相问,竟不得知池晓刀的身份来历,这就稀奇了。 “好啊好,要你小子是人,我必然力排众议,将你收入门下。简直是,太解气了。”谷残锋颇感兴趣的看着池晓刀,片刻后他的脸色也不对劲了。 城门前,池晓刀。 “别急,一个一个来,钱货两清,童叟无欺,我不管你身份如何,只要交钱就能获得牌子,自己用,别人用都可以。” 池晓刀的话给所有跟来的仆人一个希望,获得牌子的希望,进入龙墓的希望,那是,翻身做主的,希望。 第八十二章 发财 “我要一块,顺位无所谓。”终于有一人大着胆子拿出灵石。 他是一只鬼,拿着灵石,从池晓刀手里换取一排牌子。 “武防,做的不错,快将牌子给少爷交上来。”一个鬼国公子大声夸奖武防。 武防便是从池晓刀手里换取牌子那只鬼,他乃一家仆,少爷如今询问,他只做不知,默默低头,走到山顶边缘。 那位少爷脸色黑了,冷哼一声。 区区仆人也想翻身做主,此行为,那是不打算交出牌子了,却是我武家瞎了眼,教你活到现在。 武少爷思来想去,决定自己也动手买一块牌子。 在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之前,一大票人呼啦涌向池晓刀。 “我要一块,一百二十号……别挤别挤,谁敢跟我抢一百二十号,本少爷和他没完……。” “我也想要一百二十号,怎地?我出一百一十块灵石。” “我出一百三,你给我等着……。” 眨眼之间,池晓刀摘下的牌子仅余下十块。 这是已经被人摘下的牌子,按照规矩,被摘下过一次的牌子,只要摘牌时候无人挑战安全过去,是不许再挑战一次的。是以,虽有众多家仆胆大包天的出钱买牌,欲待进入龙墓,各家公子爷却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 他们没胆子坏了规矩,所以只能干瞪眼。 “我我没有灵石了,但是,我用一柱神骨香和你交换两块牌子。”一个鬼国散修鼓足勇气,将某次机缘巧合获得的神骨香沉香拿出来。 普一出现,骨香四溢,一股股异样血色凝结为神魔样子,飘在骨香周遭, “好东西。” 池晓刀干脆的拿出两块牌子给对方,将骨香收入手中。 周围一片遗憾叹息,入了这杀星的手,那是别想再弄到了。这种好东西,就算是在仙人阁也不多见,见到也是镇阁之宝物。除非在每年的仙人拍卖会上,那时才有希望见到此物出手。 而拍卖价格,往往在上千中品灵石。 今日,教这小贼捡个大便宜,众多少年天骄捶胸顿足,早知如此,我也学姓池的出手,那神骨香,岂不属于我? “我也不占你便宜,此物价值在近千灵石。我与你两块牌子却是占了便宜,如此,我再补你八百中品灵石,补足差价。”池晓刀拿出个储物袋递过去,比较起袋子里的八百中品灵石,储物袋的价值又微不足道了。 少年散修一愣,默默接过储物袋,以极快的速度步入奈何城。奈何禁武,至少,在里面是安全的,只需大张旗鼓将灵石花光,今后便没有烦恼。 其实,少年拿出神骨香也是迫不得已,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懂得。只因获得此物时候被人窥见,留在身上反而不安全,不如用此物换取一次更大的机缘。 半生漂泊,四海埋骨,而今做鬼,依然人间。这天下哪里不是红尘世界,哪里没有纷争?哪里的生命不是想要,更好。 龙墓纵然危险,只要运气不错,加上舍得搏命,未必就不能活着出来。彼时,英雄好汉亦是曾经,月下风流人美酒佳。 少年深深的看了池晓刀几眼,没入城池,消失在视线内。 池晓刀没仔细看那少年,而是在打量手中的骨香。 岁月如刀,剥皮剔骨,唯余神骨留香。这一柱骨香,以深海沉香混合,以神骨粉末为主所制作,拥有的神效应该是提升修为之力。 无疑,正是池晓刀现在最想要的东西之一。 片刻后,池晓刀手中号牌出售告罄。他给苏绣留下一块号牌,算是报答过指路之恩,然后在所有人注中走向奈何城。 奈何城非但是一件威力可怖的宝物,更是鬼国重城,商业最为发达的城市。它同时向人鬼妖三族开放,但凡交得起入城费者皆能入城交易,或者购买,或者贩卖。 本次奈何城停留磨剑峰,自然也是开放的,你可以将你在龙墓获取的宝物在此地贩卖,也能在这里买到你需要的一切保命用物,神兵丹药,符箓神通,无论你想要什么,前提是,你得有钱。 刚刚发一笔横财的池晓刀无疑就是有钱人,怀揣数千中品灵石,他交了入城费十块下品灵石,随后在一群人咬牙切齿的注视下进入城门。 “池晓刀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的……。”白常卿跟在池晓刀身后进门,他脸色铁青,如一头被激怒的老虎,他指天发誓:“我必杀你,否则,教我打入幽冥。” “你所在之地,莫非不是幽冥地界?”池晓刀对这种誓言嗤之以鼻,你都死了,住在酆都,竟敢发誓打落幽冥。 这就和王字倒过来写一样,狗屁的誓言。 被这句话噎住,白常卿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默默跟在池晓刀身后,无论池晓刀走哪一个方向他都跟在后面。 奈何城很大,建筑林立,和任何一种人间风格都不一样。鬼族性凶面恶,按照某种说法代表人性中恶的一面。故此,城内的建筑也很奇特,甚至是可怕。 各种生灵的骨骼做墙,以长发为帘,构成了一栋栋白骨房屋,白骨的世界,整个奈何城似乎就建立在白骨之上,那些骨头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一眼望过去,鬼气森森。 这片地界太恐怖,活着的生灵不入其中,进入则仿佛被一群难以抗衡的猛兽盯上。路过的鬼修,或者是做生意的鬼修都用那种择人而噬的目光盯着你, 这个世界,没有善意存在。 唯独你拿出灵石的时候,恶意方会收敛。 “你跟着我干什么?”池晓刀怒视身后,白常卿跟在他身后。 “不想干什么,只想杀你。”白常卿舔舔嘴唇。 池晓刀无视对方,在琢磨自己身上还有多少灵石,需要买些什么保命物品。 三天后进入龙墓,将会是一场恶战,尤其他得罪了无数人。 池晓刀需要一些适合自己保命的东西,比如,他现在需要一个锻造室,将储物袋里剩余的锻造材料打造。 在军队里时候他兑换过许多锻造盔甲的材料,还得到过一张残破的金属配方,池晓刀要买最好的材料,打造一身可以保命的盔甲。 第八十三章 买买买 “那你继续跟。”池晓刀步入久违的仙人阁。 仙人阁是鬼国第一大商户,背景强大,货物齐全,只要你能想到的香火在这个店内都能买到,只要你出得起价格。池晓刀手里的鬼兵几乎全灭,活下来的只有三个,一个就是他初次见到的那只凶魂,另外两只则是幸存的鬼兵。 此三,阴煞珠爆开时他没有召出来,故能留下性命。但那种煞气终究透过乌木伤到其内的鬼魂,且受伤不轻,池晓刀需要一些香火治疗这三位鬼兵。 池晓刀现在是鬼,所有没有感受到那种对生命的恶意,店小二热切的迎上来问道:“客人要点什么?” “上好的治疗香火。” 店小二仔细的看看孙昕,没有发现对方有伤,那就不能对症推荐了,只能赶好的推荐。 “留魂香,顾名思义,再重的伤势服食此香也能留下魂魄,可谓保命要物。用于治疗伤势神效无比,垂死重伤,一日而愈。卖价一百中品灵石一把,一把十柱三十支。”伙计拿出店里较好的东西推荐。 池晓刀有点犹豫,东西很好,但价格太高,且没有达到池晓刀心底预测中最好的效果。门口有另一个小鬼贴来,看看池晓刀,然后贴着小二的耳朵耳语许久。 “看来客人是本次进入龙墓的天骄之一,这等香火,那就不配客人使用。请客人稍待,我取好东西来客人一观。”小二走入店后,没多久捧着一个木盒子走出来。 “这位客人,此次交易不便有旁观者,可否请你回避片刻?”捧着盒子的小二对白常卿道。 白常卿恼怒的看池晓刀几眼,仙人阁是庞然大物,后面的靠山白常卿也略有所闻,那等大人物他是招惹不起的,于是他甩开袖子走到门前瞪着池晓刀的后背,倒像是一个守门的小厮等待主人样子。 他眼中意味莫名,嘴角挂笑。大抵,那种恼羞成怒,气量狭小的样子,只是装出来的罢! 店内,小二将盒子推开,清香扑鼻而来,仅仅闻着就能让人精神大振。 “魂香,卖价五百中品灵石一把,此物得来不易,客人应该知晓。本店希望和每一个未来的鬼国栋梁打好关系,只需客人出价四百八十灵,以及留下一个名字,便能拿走。” 魂香,池晓刀真有些惊讶了。此香得来极为不易,需要人死后的魂魄制作。人之刚死,魂魄离体不许超过十个时辰,然后心甘情愿将自己的魂魄用来制香,不可有半点反抗不愿,否则魂香必不能制作成功。 制作手段的繁复和过程艰难不消说,制作成功的魂香同样效果强悍,几乎可以治疗一切鬼体伤势,效果好的不可思议。 虽说此物有伤天和,被鬼帝酆都立法列为禁品,但因其强悍的药效,从来是鬼国最珍贵的疗伤香火之一,地下交易,禁而不绝。 仙人阁果然是什么都有。池晓刀深深的看了小二一眼,随后拿出五百中品灵石:“池晓刀。” 小二郑重的记下名字,接过池晓刀递来的灵石,将盒子推到客人面前:“钱货两清,客人可还有别的需求?” 盒子里三十支粉红色的香火,池晓刀清点数量无误,满意的将东西收起来。 “我还需要上好的食物。” “九制升仙檀,本店秘制,卖价三百中品灵石一盒六十支,提升修为效果上佳,滋补鬼体。” “来十把。”池晓刀一狠心,听说进去后至少半年时间才能出来,食物首先得准备完全。 “还有……。” 一堆香火将池晓刀身上的灵石花费一半,但有了东西在手,心底也就安宁。他还从此店买了一口棺材,将自己的尸体装进去。那棺材用的是炼器手法制作,大小随心,很方便携带。 交易完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池晓刀获得了仙人阁发给的一块牌子,凭借这面画着鬼头的牌子,在仙人阁买卖可以得九折优惠。 将池晓刀送到店门口,池晓刀回头问道:“城内什么地方可以打造神兵?” “不知客人想要的是盔甲还是兵器,若是兵器,本店便有买卖,若是客人想自己打造,也可租用锻造室。当然,客人也可以提出要求,由本店锻造师按照你的要求打造,打造不成,退回所有材料。” 小二卖力的推销仙人阁东西,别人或许会心动,池晓刀却不会,他本身就是一位锻造师,自然不会被这种言语迷惑。 “我要打造一身保命盔甲,想找个静室使用。顺便,我还欠缺一些材料。”池晓刀道。 “如此。”小二点点头:“请客人随我来,本店后方有锻造室,或合客人使用。” 到哪里使用锻造室都没什么大的分别,池晓刀点点头,跟着小二走,穿过前厅摆放香火的店面,后方是一个大,院子很大,东南西北各有说明,东边是香火店,西边是香火制作处,北面是锻造师,炼丹室,符箓室共同使用,最后南边就是休息的地方。 靠近锻造室,池晓刀看见一具很不凡的盔甲,正是他经常使用的飞羽甲样式,那具盔甲看来有些年头,落满灰尘,被挂在墙壁上展示,池晓刀不由问道:“这身盔甲是何人所造?” 小二看了一眼。 “乃是本店一代大师鬼先生制作,曾被宿公子买走,后因一场大战此甲损毁。鬼先生已不知所踪,他留下的作品不多,为了纪念这位大师,本店决定,将此甲赎回,作为纪念。” 池晓刀走到铠甲面前仔细观察,这是一具很好的铠甲,用了某种不知晓的配方。他看了很久,发现一点蹊跷,这铠甲,所用配方,竟和自己从任凡身上得到的残破配方有几分相似。 那配方他研究过,似乎是古代配方,今天已不多见,特性是注法为坚,如常则柔,只要你法力强大,这种金属能媲美世界上任何一种金属硬度。 此金之神妙,只看使用者法力,理论上来说,只要你法力够强,使用此金,练体境便能阻挡金丹境的攻击。 池晓刀心底一动,道:“此甲,卖给我如何?” 第八十四章 龙墓开 “这个”,小二略为犹豫。“此事我做不得住,客人稍待,我自去请示。” 小二说罢,指着眼前屋子前道:“此间便是锻造室,客人自便,每日只需五块中品灵石……。” 零零碎碎交代完,池晓刀推开锻造室大门久久不言。此甲,若是能从中推测出残破配方全部配比,那便大妙。或者,此时身在险地,若将那盔甲修补完成,也是一件上好的防身利器。 鬼物修行间,不禁杀戮,彼此互相吞噬壮大乃常有之事,池晓刀虽不怕,却不得不防。且他为了修为进步,未尝没有吞噬其余鬼魂的想法,只可是不得其法门而入,故才偃旗息鼓。 这番进城怀揣巨款,那种吞噬之术也是池晓刀必须买的东西。 法门邪恶,未免引人注意,他不打算在仙人阁出手,而是化妆去别家购买。 一刻钟后,店小二恭敬的将残破铠甲奉上,此物最终被池晓刀以五千中灵买下,同时他又花费大量财物或者交换,或者购买来很多锻造材质。至此,池晓刀身上剩余的钱财已经不多,仅余下租用锻造室的灵石和购买吞噬之法的钱财。 锻造室开始发出叮当打造声响,白常卿没有在仙人阁内多呆,池晓刀进去后半个时辰便离开,他要去寻几位志同道合的道友密谋大事,所谓大事,自然和池晓刀有关。 此番被此小鬼折了面子,不止白常卿一位恼怒,首先摘牌的绝大多数人都暗恨不已。叫那小子算计,致使妖鬼受阻拦。论及灵石,自然是人族更为富有,妖鬼不擅长勘测矿脉,更不擅长使用各种开采手段,开采效率极为低下。 和人族开采效率相比,那就是乞丐和富户的差距。开采的多,灵石越多,购买牌子,人族出手大方,池晓刀收钱收的兴高采烈,狼狈为奸,一拍即合,双双各取所需。倒是教妖鬼二族想让人少进去几个的打算落空,反而是,进入龙墓资格的人族,更多了。 入夜,奈何城内奈何楼,奈何楼为城内最大的拍卖行之一,今夜有一场小型拍卖会,一个蒙在黑袍中的小鬼花费大量灵石,引来所有人瞩目,那鬼花费两千中品灵石,却不过合属境修为,拍卖下众多符箓丹药,以及一门颇为精妙的吞噬之法。 众人嘀咕要变天了,现在的小辈都这样出手大方吗?不愧是龙墓天骄。 也有有心人仔细探查,最终发现,此鬼极有可能是池晓刀那厮。由于池晓刀没隐藏踪迹,众人发现,此獠虽然凶残,来历极为神秘,却也是没了下手的价值。 也罢!便丢入龙墓任由生死,也好叫那些公子哥出口气。 当日池晓刀收一百中品灵石,真正是好算计,卡的众位公子哥难受。若是再紧逼,说不得众位公子哥就得拿出压箱底的手段,若是收的少了,池晓刀又没法将利益最大化,一番发财,所有人都对池晓刀刮目相看,此子,还是颇有算计的。 只是他为何要行此不智之事,那又是众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众多待进龙墓的天才们早早梳洗,抱成圈子相互说话。隐约中,妖鬼成为联盟,而人族则形成以正清门为首的团队。 两股大势下又分为三个种族各自圈子,圈子中有各种算盘,三两人,又是一个小联盟。 至于人缘不好的,仅有池晓刀一个。鬼族嫌弃他,妖族嫌弃他,人族也觉得他是一只鬼。于是池晓刀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出门。 “狼兄。” 城门口,白常卿和宿公子以及妖族的那只狼妖组成三人小联盟,此时说话的是宿公子。 “昨日之议,莫要忘记,姓池的在仙人阁三日未出门,定然得了什么好东西。加上你我已经知晓的,他所购买之物,足以让你我小小收获一笔,我等三人分,不无小补。”宿公子斜眼看着城门口,姓池的还没有出来。 白常卿一手促成此事,联合两人围杀池晓刀,其中固然有贪欲存在更多的,却是日前受辱,三人已经成为同伴中笑话。 他们这等人物来说,除了面子无大事,不缺钱不缺女人,几乎什么都不缺了。此番被将脸面甩在地上践踏,那是三人所不能容忍的愤怒。 辱及家族,此仇,不愿隔夜。 城门口,池晓刀缓缓的走来,他的样子没多大变化,似乎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反而,胖了。也是,仙人阁各种香火,舍得下本钱,三天吃胖一圈有算得了什么。 略显臃肿的池晓刀像是在阳光下散步,眼睛里只有温暖的阳光,青色的草地,若是有佳人或许眼里还有佳人,除此外,那是绝无多物的。 这种完全的蔑视令白常卿三人难以忍受,白常卿知晓池晓刀不喜说话,嘴皮子却很利落,懒得去自讨其辱。狼妖却不然,三天前被骂的没法还嘴,被他引为奇耻大辱,今日怎么也要讨回一部分利息。 “兀那小鬼,你可听好了,今日进墓,只盼你跪地求饶,许少爷我心情大好,留你个人族讲究的全尸。”狼妖努力表现自己凶残一面,可惜没多效果。 池晓刀看傻子般看着狼妖,眼里分明透出,你是傻子?的信息。 狼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愣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说话。 “我等求道,生于地,死于天,哪里不是去处,何地不是归宿。折死道下,长生无望,全尸有谁曾留下?无此意识,还修什么道,求什么仙?你用儒门的观念来和道门修士攀谈,且威胁,畜生终究是畜生,智慧终究是有缺陷的,对道之理解,何其浅薄?” 狼妖威胁不成反被骂,即将恼羞成怒之时,城门有隆隆脚步声。一大片鬼兵从城门口涌出来,惹的所有人族修士抱团戒备。 恼羞成怒的狼妖只能按捺性子,狠狠瞪一眼,等待阵列后的大人物出现。 鬼兵整齐的排列在城门两侧,夹道中走来一行人,人鬼妖皆有,其中就有这两日愁眉苦思的谷残锋,他看一眼池晓刀,脑子灵想着‘我一定见过他,肯定此鬼是个要紧人物,只是,我怎地想不起来他是谁?’。 “今开龙墓,各寻机缘,各凭本事……。”亚帝金甲银盔,当先站出,大声道。 书评我都有看的,每天都看,看着收藏掉啊掉啊掉,心也沉啊沉啊沉……。但是,看你们的鼓励,怎么也说不出口太监两个字,所以决定,不太监……继续写。虽然已经被编辑放弃,虽然没有推荐,虽然更新少,但是,继续写……。 第八十五章 让开 声震大地,山风肃然,面对一位鬼国顶级高手,无论是谁都给予相应的尊重,安静无比。 “龙墓之内有些什么想来诸位都有所了解,我便不一一分说。”亚帝含糊其辞,人族心中暗恨,里面有什么你们鬼国最了解,鬼族了解了,我等却不曾了解,你只说不仔细分晓,岂不是有意隐瞒信息? 对方是一代大能,不满被压在心底,无人胆敢出面质疑。 “我只道,其中有天煞十条,地煞五十,人煞百条,想必你等了解,灵根磨煞,自是天煞最佳,人煞最差,尔等进入,采得何等煞皆是命数,当同道互助,莫让别人看了笑话。”亚帝口若悬河,长篇大论,一连说了很久。 大部分都听的不耐烦,什么友好互助之类,难道还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么?大道根基,就在今日种下。进了里面谁管你是不是同道,为了一条天煞,杀兄害父的惨剧还见得少么? 且人鬼撕破脸皮,正在镇妖关打的不亦乐乎,这时候说什么友好互助,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才是正常。 举目望去,几乎全是合属境一至于九层修士,其中,五层左右的占据大半。灵根磨煞,越早越好,最恰当的时机是合属境三层左右,磨煞至灵根境,才能磨出最好的灵根,种下大道根基。 至于跟来的九层修士,多为某家仆人,或者是,死士。 池晓刀虽然早就知道龙墓内有天煞,此时亚帝亲口证实,心中不免狂跳。那是天煞,天煞啊……!当年擒拿鬼界招兵人,燕飞扬将招兵人白龙带走,那种不世奇功,燕飞扬许下的也只是一条地煞。 燕飞扬,今日再见,曾高不可攀的正清门高手,在自己眼中也不过如此,合属境八层,看来此次,他进龙墓是为了替师兄弟争取天煞,或者是为了别的机缘。 奇怪的是,当年他可御空飞行,说明他是灵根修为,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是合属境八层,此难以解释。除非那时候他使的是什么宝贝,想来那宝物很贵重,竟有那种神效,让人飞行。 池晓刀眯着眼睛,等待鬼帝开启龙墓。 “子时,将到,子时便是龙墓开启之地。各家少年英雄,其内有何机缘,便看各自命数。无干人等,随我回城,每年龙墓可承载人数有限制,若是谁胡乱进入致使出事,吾,灭其九族。” 亚帝虎视,无牌号者皆不敢停留,城外走动的各种族人士纷纷进城,眨眼之间,山头清冷干净,除了风声,什么也没剩下。 子时,山顶风声被一声龙吟取代,随后一个小黑点渐渐扩大,撞在山顶,山顶猛地震动一瞬,随后,山崩,如大地震,山顶慢慢裂开,一条硕大的裂缝渐渐出现在眼前。 “此地,就是龙墓。”白常卿有点激动,却没有轻举妄动。 直至那条裂缝容纳五人并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顺着裂口往下一跳,消失在视线内。 狼妖对着池晓刀咧咧嘴:“池兄,记住我们名字,我叫山岚,我等你进来。” 其面色凶狠,杀气肃然,必然是抱着不杀池晓刀誓不还的信念。 池晓刀早就做了各种预案,同样对着山岚咧咧嘴道:“未必我死你活。” 言下之意,那就是我活你死。这话说完,他冲着裂口纵身越下。 耳边呼呼风声,眼前灰色茫茫,世界不见月光,无有光线,什么都看不清楚。当脚感觉再次踏足地面的时候,池晓刀恍若踏在一层地毯上,脚下软绵绵的不受力。 他运转神通,黑夜无法阻拦他的眼睛,终于看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灰色世界,山林草木,青烟构成,却有实体。池晓刀摘下脚边的青草用手指揉捏,竟然流淌出黑色的汁液。 就连一块碎石,固然有人间石块坚硬,却也是灰色,风一吹来,灰色的树木摇动,若非池晓刀习惯了鬼物眼中的世界,必然毛骨悚然。 此地,是信仰的世界,香火构成的地方。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皆是人间香火念力所化。 这样的世界最危险,因为你不知晓,隐藏在香火世界中的一草一叶,是否因人间念力化为有形生物,也许你脚下踏的一根青草会突然暴起,将你斩灭,不用怀疑,他们有那样的能力。 池晓刀左右看,没发现在自己之前进入龙墓的人,难道进入地点是随机的?他警惕的往前走去,此地是一个峡谷中间,有条歪歪斜斜的小路通往外面。 他顺着路走,没走多远就出峡谷,而在峡谷之外,一群人笑嘻嘻的看着池晓刀。 那群人皆是先前进来的公子们,幽寒也包括在其中,在他身边是苏绣,苏绣很担忧的看着池晓刀的动作。 这群公子哥,似乎要截杀我?池晓刀很快想明白。 果然如其所料,几个领头公子站出来道:“池晓刀,我等也不为难你,你若是把我们买牌子的钱还来,便放你离去,否则,只需阻你片刻,待白公子和宿公子前来,便是你身死到消之时。”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算盘?”池晓刀冷笑道。他拔出魂兵,往前一步,公子哥们竟然被吓的后退一步“谁敢拦我,今日便死。” 被吓退一步,公子们觉得丢了面子,强硬的拔出武器。 “我等虽生在世家,亦不曾亲手杀过人,胆气缺乏。但是,此地是我等磨炼之所,自此地出去的人,无一不是大有成就,姓池的,你以为我等前来全是被逼的么?我等多是自愿前来,搏一个明天。” “世家子弟,自幼享受最好的修行资源,纵然蠢材也成了天才,我等,并无你想象的那般弱,那般没有胆气,你之言,吓不住我等。到了此地,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池晓刀侧目,看来这群公子哥也并非一无是处,颇有勇气。但是,处于敌对的立场,池晓刀只能选择突围。 此地险恶,后方跟来的山岚等人极为危险,反正所有人他都已经得罪了,再多得罪深些也无妨。 “让开,否则,死。”池晓刀杀气森然,奔向前去。 其实,我只是吐个槽,每天看着收藏掉,确实很桑心,不过安啦!没推荐,掉收藏也没啥,我这每天都有写滴!谢谢兄弟们的关心,让我差点变身……。 第八十六章 勇 军前对阵,以勇者首,以敢战为锋。 无疑池晓刀从军不是白混的,和少年时相比,他的胆气,已非凡俗。面对数十人拔刀,他视若无睹,一步步向前,将对方一步步逼退。 直至退后三步,有一鬼耐不住,拔出武器扑上前,同时,他洒出满天纸人。纸人之术,只能唬人,对于凡人来说或许很强大,是致命威胁,对于修士则不然,乃随手可破的术法而已,最大的作用,大约只是制造些许混乱,且未必能得逞。 “杀了池晓刀,大伙分他金银。”不知道谁鼓噪一声,六十余修士,杂夹鬼妖,甚至还有人,一发冲上去,要杀池晓刀。 “找死。”池晓刀死后,似乎也释放出恶的一面,很多时候感觉难以控制自己,会涌出杀意。就连骂人,也会捡着恶毒的词语骂,专打痛脚处。 此时对方冲来,他竟然有些兴奋,提着剑就杀上前,避开某鬼砍来的一刀,天柱倒卷,若一条飞龙路过,山阻平山,发出奔腾咆哮。 “死。” 死字落下,天柱剑将阻拦者一剑劈飞,青烟世界里,根本分不出对方是死了还是化为烟雾躲藏,只是不见冲上来的敌手何在。但那种滔天攻势下,恐迎上去的对手难以活下来。 这一剑将‘胆气过人’的公子哥们吓到,太凶狠了,这就,杀了?虽说龙墓危险,但是,拥有保命手段的公子哥们曾经进来也没死几个,也没死这么早。 池晓刀才不管对方怎么想,闷头冲杀,天柱剑本就是一门适合群战的神通,剑气长达十数米,一剑砍下去可笼罩十米距离,十米之内,几乎没有活人剩下,被他连杀数人,直若如无人之境。 他凿穿阵型,前方看见一地死尸,大部分是妖族的,人类的几乎没有,至于鬼族,恐怕是死了后消失,故此看不见。 那些尸体都是向自己买号牌的家仆,他们被狙杀此地。 仆人终是仆人,想要跃上枝头,只能是梦想,梦想可以很美丽,但作为主人的公子们,会很残忍。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扼杀梦想者和拥有梦想者的战争,自古如此,从不曾改变。 池晓刀脚步没有停留,飞奔向前,这些死人在购买牌子的那一刻就该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他们既然买了牌子,就应该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同情别人的时间没有,池晓刀身后还有一群人等着截杀,他冲过封锁。 “拦住他。”谷口,山岚终于赶到。 他看见池晓刀在自己之前进入龙墓,着急的赶来,千赶万赶,终究慢了一步,姓池的已然要突出重围。围杀池晓刀是他山岚和白常卿牵的头,这样虎头蛇尾,岂不是落了两人面子。 紧随山岚,白常卿也赶到,只能望池晓刀远去背影痛惜。只需再早一点点,一点点,便能拦下那厮,叫他付出性命。 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相互看看,只怪自己,明知姓池的不好对付,还不立刻抢占在前,好堵截,让对方识破意图,抢先进墓。两人一肚子气愤闷着,着实让人难受,干脆凶神恶煞蹲守谷口,等着后来的散修也好冲杀一阵出个鸟气。 片刻后,一群花费大价钱的散修和仆人走来,他们走的小心翼翼。 “久等了。”白常卿站在谷口,真的久等了,久等你们做出气包。在他眼里,这群人都是死人,胆敢抱着飞上枝头的想法,便已经是该死,这群人断断不能放过。且看来,家仆,未必就都是很穷的。 散修中踏出一只鬼,此鬼名为紫琅,听起来娘气,实则是他生前父母所取名字。紫琅是个苦命人,两岁父母双亡,遭遇饥荒,一路乞讨,妹妹在眼前饿死,他恨此世道不公,苍天无眼,更恨帝王无才,致民不聊生,七月半,紫琅自绝于小河畔,成为一只孤魂野鬼。 这一死,鬼界出了一个年轻天才,紫琅于鬼修一途很有心得,进步飞快,若是生在大家族,早就名震四方。因生前遭遇,紫琅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遇见修士基本动手就抢,他不将自己性命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把别人性命放在眼中。 若非修行后觉得自己有希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天子,那头顶苍天报仇,恐怕他已经自杀。 他曾和池晓刀交过手,想抢夺苏绣的灵石,只是未能得逞。看起来,他成了这群人的头领,代表所有人说话。 “大家进来都是为了求一道合心意的煞,诸位公子手握重宝,自保无忧,若是放过我等,吾等可言誓,遇见诸位公子,必退让,不起干戈。”为了复仇紫琅将身段放的很低,他还想活下去,看见这贼老天灭亡,还想将高高在上的宝座踩在脚下。 “你等,从未被本公子放在眼中,本放你一马也无事,但是。”白公子话音急转直下“本公子现在心情不好,故此,需要出气。你们,很不幸。” 以白公子为首,一群大门大户少爷刚才憋屈的怨气发泄出来。 “全部,杀掉。” 如狼似虎的世家少爷杀上前,刹时血水飞溅,一群奴仆和散修组成的队伍,怎能抵挡装备精良的世家少爷,往往散修倾尽全力打中对手,却发现,连对方防御都未曾打破。 如此兵荒马乱里,苏绣眼珠转着,悄悄的隐没在山林内。 无风无雨,世界昏暗,灰白色代表死亡,名副其实的死亡,此地在流血,在死亡,一个接一个散修死去,纵然紫琅三次冲杀,也没能杀出一条路。 这一切池晓刀看在眼里,他现在是魂身,和香火世界中颜色比较接近,谁也没想到他已经杀出去还敢返回。 他藏身草木中,见一群散修面露绝望,不由想到‘此地皆是我敌,若是散修全死绝了,那时候敌人掉头向我,岂不是连个分散注意力的都没有。不妨救他们一救,也好减轻些压力。’。 想到此处,他从树林中走出来,翻身杀入乱战中。 “池晓刀你竟然还敢回来……,”白常卿和山岚大喜。 远处,宿公子等人刚进入,见此情形,宿公子道:“此獠,竟颇有勇力,胆气过人,倒是出乎预料。” 第八十七章 回 一片混乱,谁也没想过池晓刀会返回来,而且是胆大包天的杀来,他好像,要拯救那群仆人。 白常卿笑了,山岚也笑,两人凝神,法力涌动,池晓刀撞进来,便会被他们联手擒拿,好生处罚此獠一番。 两股法力轰出,池晓刀明智的没有选择杀入人群,而是依仗天柱剑神通,在数米外以剑气杀人。山岚无奈,他虽强大,可手中却无那等手长神通,只用法力轰击,掩护白常卿靠近池晓刀。 法力撞击剑气,发出轰鸣响动,香火世界内,草木突耸,大树枝摇,似有生命活了过来。 一根根草木化为缕缕青烟飘起,显示出一个神异的世界。 青烟世界,有行人千万,画面中。 “祈大仙保佑,府下张姓,吾名四合,张家一脉单传,至我十代,今无子嗣。欲纳李家女子为妾,望一子半女,必担酒抱豚而还,此见大仙,只寥备香火五千,若得子嗣,必十倍还之……。” 求子于鬼,向香火而念,十年二十年,化念为真。张姓男子祈求的对象不限定特定人物。属于所有有能力实现此事的便可接取任务,有一只鬼抓了孤魂野鬼塞入张姓男子小妾腹中,得享香火,在香火世界内化出形体,成为一种介于鬼和神间的状态。 他拥有张四合的记忆,甚至完全知道他们行房的每个过程,知道他们一辈子吵架几次,孩子怎样长大。但是,这个‘张四合’有另一面,人性中最贪婪的一面。在其脑子里,有着各种疯狂,比如,他想杀光全世界,把全世界的财宝放在自己眼前。他想杀光所有男人,让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女人,一种是他张四合……。 这和人类祭祀山妖原理相似。但生成的种族却有极大差异,这种生命,被修士称谓,心魔。 心念所化,修士的心魔是念头所化,凡人的心魔被压制,释放在香火和祷告中,不管是别人产生的心魔还是自己产生的心魔,应该斩去的东西在某个世界存在,或者存在心里,或者存在别的地方,香火的世界里,大部分生灵都是凡人念头所化。 这片混沌的世界里,遥远山巅,有一人睁开眼,他左眼中是三个孩童,两女一男,出现的场景是他在疼爱自己的兄妹三人。而右眼内,则是各种山珍海味,极美食物。 大约,在他眼里,除了三个弟弟妹妹外,只有食物。 此人虽然模糊,隐约可以看出长的像池晓刀,面孔几乎一模一样。他睁开眼睛,一丝邪笑挂上嘴角:“池晓刀,本尊……。” 他的本尊,赫然是池晓刀。 征战中的池晓刀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很久远的一些事情。那时候他们四兄妹初至镇凡城,被眼前繁华所惊呆,立志要成为乞丐中的霸主,过很好很好的生活。 那时候的很好很好生活,大抵就是每天有烧鸡吃,永远不会挨饿。现实是残酷的,每天坑蒙拐骗,四个孩子还是几乎快饿死,彼时的池晓刀经常向满天神佛祈祷,祈祷兄妹四人能每天有吃不完的食物,好吃的食物。 只要能吃饱,就算是魔头,他也祭拜。 那段日子,刻在心底最深处,很难忘记。只是不知道老二老三怎样了,至于老四,池晓刀并不担心,那个滑头永远不会吃亏,除了自己这个大哥,没有任何人降服得了。 想着老二老三,池晓刀不免出神,差点被人一刀斩中身体。他赶紧收回思绪,白常卿已经杀到眼前,大声呼战。 “池晓刀,你敢与我一战否?” “你这等忘恩负义,出卖祖宗的人,岂敢直呼我名?与你一战乃脏了我手,莫非要我九泉下冲刷忘川河水,恐九泉也无法洗干净我手染之污垢。” “姓池的,我必要杀你。”白常卿愤怒的头顶冒出绿色火苗。 七窍生烟没见到,冒出无名鬼火亲眼看着。 池晓刀心头微动,知道对方不该那般容易受到刺激,大约是借鬼火掩饰,要施展什么神通。若是遂了白常卿的愿,自己可就有麻烦。 他张开嘴,将所学第一个蝌蚪文念出。 “海……” 大河滔滔,青烟滚滚,一条烟雾构成的大河无穷尽,自九天压下来。池晓刀大喝:“你们还不跑更待何时?” 众多散修和仆人拼死冲杀。 “飞仙神剑……” “掌中天地……” 要命关头,无人吝啬压箱底的绝技,纷纷将能打出的最大战力使出来。 眼看大河即将压下,在紫琅带领下,一群人总算杀出个缺口。阻截的公子们一哄而散,那条大河看起来很强大,谁也不想对上,既然人家都跑了,何必独自卖命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白常卿气的七窍生烟,山岚则哇哇大叫,凶蛮的连杀数人叫道:“谁跑我杀谁……。” “小小妖蛮,也敢阻我……。” 公子爷拿散修们没办法,对上山岚可半点惧色也无。一大堆散发各色光芒的神兵打出来,山岚哪怕身躯强悍也顶不住,只能避让开。 这事实在令妖气愤,山岚红着眼睛,要将河打穿,直面池晓刀。他跃上空中,全身妖力迸发,五米长的巨大拳头轰然撞上长河,长河一顿,哗哗响,他看见池晓刀怜悯的笑容,动动嘴唇,好似再次念出一个字。 海上生明月的异象升起,山岚大口咳血,神通打出和明月碰撞,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声,悄无声息的,山岚忽然发现自己多了一簇白发,体内的法力似乎被什么东西斩去小半,惊的他惶恐后退。 这是什么神通?竟然能将人法力斩灭,而且是从根本上的斩灭,失去了,永远补不回来。这门神通,太可怕了,山岚眼中贪婪大盛。 此术,我要了。 他拼命杀出长河,却也只剩下半条命,为了神通,不得不心疼的拿出一物。那是一支小箭,散发金色光芒,看一眼就双眼刺痛。 池晓刀大惊,那支小箭,一定是山岚保命之物,若是中了,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就是了。 傻子才站稳当挨你小箭,池晓刀一挥天柱剑,撂倒某位倒霉的公子,跳入茫茫密林消失,气的山岚差点吐血。 第八十八章 寻 “池晓刀,你出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山岚气急败坏,捏着金箭大声叫道。 回音袅袅,任由山岚如何气急败坏,池晓刀终究没出现,只余下一片战后的狼藉大地。 不远处的宿公子,燕飞扬以及刀三十七等人缓缓走来,他们并没有插手这场乱战,作壁上观。也是为了看山岚和白公子的战力,好评估自己对上会怎样。 白公子没全力出手,将山岚做枪使,是以不知他的战力如何。倒是山岚,几乎被大伙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可怜山岚还不自知,傻傻的叫嚣要战池晓刀,真是,傻子。 山岚不足为惧,倒是白常卿颇有心计,是个劲敌。 狐狸精女子抱着怀里的小猫,很好奇的看着池晓刀消失的地方,她怀里的小猫轻声道:“神文。” 蝌蚪文,又名神文,神魔所使文字。池晓刀竟然懂得神文,那么,他本人比起这龙墓中的机缘更值钱,小猫伸出舌头舔舔鼻子,猫眼表现出感兴趣的神色。 我的家中,那件事,正好需要一个懂神文的家伙呢。 刀三十七则满腔战意,对池晓刀一身战斗力很感兴趣,他曾休刀七年,只为练一门用刀神通。如今神通有成,压抑七年的战意将会爆发出来,尤其以第一次战意爆发最为可怕,灵根修士,刀三十七也能对抗。 看见池晓刀战斗力不错,三十七免不了有些心痒难耐。 “这鬼,怎地有些眼熟?莫非我曾在何处见过?”燕飞扬游移不定,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那见过池晓刀。 半晌后,燕飞扬无奈放弃回忆,真的想不起来。 他的确没法想起来,因为池晓刀和他初次见面时候是人,而现在,是鬼。年轻的池海不应该寿尽,又在军中,有友人藏泽照顾,池海死不了的。所以燕飞扬半点也没想会是当初原件的那位池海,或许,小小池海,早就被他丢在记忆某个角落,连他自己也回忆不起来了。 “大伙,都散了吧!”宿公子走上前,无语的看着所谓围剿,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围剿落幕,变成了一场闹剧,山岚气冲冲瞪了白常卿一眼,他虽脑子不好用,却能轻易分辨出白常卿并未尽力,如果白常卿尽力,池晓刀哪会那般容易逃走,如入无人之境冲杀。 “哼。”冷哼之后,山岚独自出发,去的方向,正是池晓刀消失方向。 那门神通,着实让山岚心动,且如今法力被斩下一小部分,高手相争一线,一点点法力被斩去,也许就是败亡。尤其是妖族的同胞,个个恨不得将对方活活吃掉,若是动起手难免说不好会发生意流下来,不值当。 此地对山岚来说已经不安全,是故他选择和大部队分开行动。 本来就是嘛!龙墓之中,分开行动才能将机缘最大化。 池晓刀当然也是打算独自行动,可惜他身边又跟上一个小吊瓶。苏绣兴高采烈的跟在他身后,像是一只小老鼠,左看看又看看,悄悄的抓起一根灰草咯吱咯吱咀嚼。 吃完之后,满足的拍拍小肚子。 这片世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食用,当然,是对于鬼来说可以食用。毕竟,这里到处是香火。 吃饱喝足,苏绣觉得走得累,拿出几片剪纸,分别是四人一轿,想将纸人变为人抬轿子。想了想,他问池晓刀:“要不,你和我一起坐轿子吧?” 池晓刀翻翻白眼,苏绣你鼻子是属狗的吗? 池晓刀纵入草木间消失,本想这边草叶很高,齐腰深度,加上一小片小片的树木,大约不会有谁能找到自己。他顺着草木伏腰行走,连奔数里外,正当他决定坐下来休息一会时候,苏绣跳出来了。 她像是一只幽灵,无声无息出现,更像是掌握了时空的大能,来无影去无踪。 吃着香火,懵懵懂懂出现的苏绣道:“池晓刀。” 登时将池晓刀吓的半死,误以为山岚等人追来,差点没一巴掌将苏绣拍死。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鬼?” 质问有些苍白无力,池晓刀没回答,说真的,苏绣和他并不熟,一块号牌已经算是还了路上恩情,池晓刀并不欠她。 可是,任由池晓刀不理不睬,不论池晓刀去哪,苏绣都坚定的跟在他身后,大有赖上池晓刀感觉。 就像现在,池晓刀没回话,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坐轿子就是找死。知道苏绣真把轿子弄出来,四个纸人也抬好轿子,等待池晓刀上轿,无奈又无言的,池晓刀道。 “这里不适合坐轿子,很危险,会死。” “会死?死是什么?”苏绣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无法分辨,总而言之,她问的好有理由。 “总之,你要坐轿子就别和我一起。”孙昕不想理会,一直往前走。 “你要去找什么?啊!我知道了,你要找天煞。” 天煞磨根,就如最好的磨石打磨宝剑,将宝剑打磨的更为锋利,次等地煞,又比天煞稍弱,最后是人煞,多数散修都是以人煞筑基,打磨灵根。 盖因人煞,导致散修的成就往往不高,很难九转金丹,逐路长生。 “我知道天煞在哪,我带你去好不好?” 苏绣的话让池晓刀愕然,她知道天煞在哪?岂能这般好心?那可是天煞,无比珍贵。 “我偷……出门的时候带着一件宝贝,它可以找到天煞,我带你去,你帮我抓一条天煞,卫七说,这个是交易。”苏绣拿着个罗盘,很认真的和池晓刀交易。 罗盘和风水先生看风水那种罗盘没什么区别,池晓刀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莫非此物不是可寻天煞的罗盘? 犹豫半晌,池晓刀点点头:“可行,你帮我,我便助你抓一条天煞。” 有了明确的方向比现在无头苍蝇般乱撞好得多,池晓刀对龙墓一无所知,需要一个向导,他本次进来只为灵根境,而灵脉煞气必须是灵根所需。 苏绣高兴的拿着罗盘念念有词,随着她辨认罗盘,没多久她就冲着某个方向走。反正不知道是东边还是西边,此地不辨东西南北,哪里都一样。 抱歉,八十七章将香魔写成了心魔,特此告知兄弟们一声。已修改。 第八十九章 二个池晓刀 所有的同盟都是因为利益而走到一起,没有利益维持,再好的关系,早晚有冷却一天。无疑,暂时性联盟的公子哥们最终会走向分崩离析。 分开的起始,便是从山岚开始,山岚招呼不打的离去,让各自不免思量,聚集在一起,是否划算。最后得出的结论当然是不划算,得益的无非是领头几个,老子又不是你家仆人,凭什么给你免费做劳力? 更重要的是,在截杀池晓刀的过程中,他们看见白公子等人要么坐壁旁观,要么,未尽全力。于是很多鬼族公子哥决定离开队伍,他们已经打破了传统,勇于创新,抛弃进墓抱团的旧传统,迎接独自奋战拼杀的新时代到来。 山岚是妖族,妖族很久前就知晓龙墓存在,和鬼国达成协议,三七分享好处,共同抵抗危险。是故,妖族同胞入墓后往往会和鬼族抱团。因为山岚之事,妖族同胞们看见了白常卿没有尽力,看见了,妖族和鬼族,终究不能同心同德的。 联盟关系怎样已经无关山岚的事,他现在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行走在无穷无尽的大草原上。 走了好几分钟,山岚拿出一张地图查看,地图上有一片大草原,平坦的草原中,有孤峰高高凸起,峰顶有三个字‘龙尸煞’。 龙尸煞,包含于天地人三品皆有的尸煞中,乃尸煞最上品之一,可用于灵根境。且此煞特效瘟瘴,杀伤巨大,为天地不容。外面世界里,只要出现龙尸煞,往往伴随雷鸣风火,或者天灾人祸,无论如何一定会将龙尸煞毁灭。 也唯有不和天地接触的香火世界里,才能生养出这种恐怖的煞脉。 “花费数年,终于探清楚那煞所在,可怜我狼族兄弟,为了那煞,多少死去。”山岚眼中透出一缕和他脑袋表现所不符的精明,郑重将地图收入口袋。 “走吧!取,龙尸煞脉,定,妖道基石。窃,鬼国之根。”山岚眼神充满火热,在他视线的尽头,遥遥可看见一座大山突兀的拔地而起。 山不算太高,预测九百米,和动辄数千米的高山没有可比性。整座山峰似是一个巨大的龙头仰天怒吼,很是挣扎的样子。 “哦!原来那边有龙尸煞啊!”地上传出声音。 山岚问声大惊,拿出早已准备的东西,他刚拿出一个香炉。那声音继续道。 “我要将这个消息散步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引出最强大的高手大战,将这个世界打的灰飞烟灭,让世界毁灭……哈哈!你抓不到我,本座无影无踪。” 声音的主人,竟是一个抱有毁灭全世界想法的香魔,也不知道是何人念头投影,或者哪个修士曾经的念头。 一条尸煞就能引出绝顶高手毁灭世界,这心魔的脑袋也让人醉了,难道是我将世界想的太复杂了?山岚摇摇头,将古朴的香炉举过头顶。 三寸小炉,青铜所造,四方形,除了两耳四足无多余装饰。 “尘归尘土归土,香魔归于炉。”山岚念罢,双手松开,三鞠躬。 香炉悬浮半空,轻轻震动,其内薄薄的香灰散发淡淡紫色,随后,那层紫色香灰飘出,似一条小龙盘旋,猛然顺着山岚脚边撞下。 山岚一惊,快速避开,只见他脚挪开,地面突然伸出一柄灰刀斩下,若是山岚稍稍迟疑,双脚必定被斩断。 此香魔,果然非同寻常,应该是一位修行有成的香魔,或者是某位大人物的香火念头所化。 “啊!香炉,你不讲规矩……”地上出刀的香魔蹿出来,化为人形,飞速逃遁。 无论他跑的再快,那条紫色香灰紧紧跟随,在山岚冷笑中,紫色香灰像一根绳子,落下将那位香魔死死缠绕,拉着惨叫乱骂的香魔飞入小小香炉中,就此了无声息。 山岚伸手拿过香炉,底层的香灰又多了几粒,这世间之事,乃是一物降一物,万物相生相克。香魔无影无踪,但被这经过祭炼的香灰所克,何况山岚手里这尊香炉并非寻常,仅看香炉底部的香灰就知晓多少香魔死在此炉中。 要知道,每一粒香灰,都是由一只香魔死后所化,而这薄薄一层香灰何止百万。 此宝,山岚花费大力气才借到,专为本次龙墓之行。 收了香炉,山岚满意的点头,此炉可发挥极大的作用,不枉我花费那般大代价相借。 正当他迈步往山峰赶去时候,天际有一条人影滑翔飞过,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带着少许稚气,长袍飘飘。而此人,山岚认得,登时大喜过望。 “池晓刀。” 正是池晓刀,他胆大包天,御空飞行,让山岚瞪大眼珠子。 他不要命了?这里处处危机,到处是香魔,惹出两个强大的存在死无全尸也不能形容。 然而,想起池晓刀口述那门神通,海上生明月的异象,山岚心底火热,迈开脚步奔向池晓刀。 池晓刀所去方向正好是山岚的目的地,孤龙峰。孤龙峰是山岚自己起的名字,实则其山无名。两人目标相同,顺路还能得一门神通何乐不为。 山岚手提香炉,一路狂奔,惊起香魔无数,仗着香炉神威,紫色香灰光带碾压过去,惊的众香魔狂奔逃命。 “饶命饶命……” “等老子八十年后修行有成……” “占据宝物之威算什么本事……” “你给我等着,我有八百兄弟……” 一片吵吵闹闹,闹的人心烦意乱。山岚对那些垃圾话充耳不闻,只顾狂奔,没过多久他就看见孤龙峰,孤龙峰下,有两人在山脚发呆,正和池晓刀对峙。山岚大喜,叫道。 “前方道友,助我将此人擒下,山岚必有厚报。” 随着山岚说话,他收好香炉,似一只大鸟起落,三两个起伏间,山岚已经到达山脚。他完全忽视了池晓刀不过合属境三层修为,如何能够御空飞行的问题,脑子开始抽筋,只想着抓住池晓刀逼问神通。 “道友,你若助我,代价由你开,但是,我要抓活的。” 山岚说着话,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打量那两位堵截‘池晓刀’的道友,忽然大惊。 “这……怎么会有两个,两个池晓刀……?”。山岚一脸懵逼。 嗯,书评我看了。说一下崩的问题。 我是个喜欢幻想的人,常常会想一些古怪的东西。比如说,是不是真的有仙界,如果答案是有,我们为什么找不到?现代科技都能上天了。如果真有的仙界,为什么传说中生活在其中的人能长生不老?是不是这个仙界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赋予人可以长生? 为什么人们祭拜祖先一定要烧香烧纸?而不是烧别的?难道就因为纸和想便宜?烧着方便?如果有幽冥九泉,那么它的入口在哪里?……很多逗逼的想法,不一一例举了。书中有很多这样的逗逼想法。 所以,这本书确实铺的有点大。但是,东西都在脑子里,主线是不会坏的,不存在回不来的说法。至于说崩?额!我得说,目前好像没有崩的迹象吧!不敢说一定能写的多牛AC,掌控全局什么的。我觉得,我好像还能掌控(自恋吧?嘿嘿!)。 嗯!这收藏掉的我那叫个心疼啊!!!!每天掉两个,蛋疼……。 感谢各位兄弟的打赏,感谢感谢大伙每天的推荐票,最近下了作家助手,可以看见后台投票记录了,果然我还是有好基友的!感谢听我牢骚,嗯!改天我看看是不是弄个群,人多人少不管,乐呵乐呵! 第九十章 本尊 两个池晓刀,真正的池晓刀是和苏绣一起那位,另一位则是,香魔,很久前池晓刀留下的香魔。 池晓刀本是跟随苏绣一起走,苏绣手中的罗盘据她说可以寻龙点穴,别说寻龙寻煞,就算是点出真龙墓穴也不在话下。 然而,罗盘并没有苏绣说的那样神奇,一圈乱走后两人脚都跑断了,最后终于有个明确的方向,便是孤龙峰。他两刚刚到达此地,便看见天上有人影飞来。 池晓刀凝神戒备,落下的人影也没出手,但是,下一秒两人都懵了。第二个池晓刀,长的一模一样,每一根发丝,每一个动作,根本无法分辨出谁是真的池晓刀。 随后,香魔说话了。 “本尊,终于等你前来。” 人间许愿,香火成形,此事池晓刀也曾听过,他曾认为是传言,直至修行后才觉得有可能是真的。此时亲眼目睹,终于相信是真事,但是,我什么时候许下的愿望?为何会出现在龙墓? 香火愿望,不是应该去香火界吗?香火界是个独立的世界,不在五行构成中,那个世界几乎不可能进入。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对了,这里就是香火界。镇凡城外,山妖行走,曾遇鼠王一家,那只母老鼠就曾说,龙墓建在香火界中。 池晓刀很诧异,千万年来,人类烧化的香火不知其数,香火世界到底有多大无人知晓。那样大的世界,竟能无比巧合的遇上自己的念头所化香魔,简直是,无法形容的巧合。 “本尊,你太弱了,弱的让我很失望,现在吞了你对我的好处不大,此地有龙尸煞脉一条,我给你护法,你尽快炼化,炼化之后,你会有合属境九层修为,那时候,你我一决生死。”香魔池晓刀很失望的看着本尊。 “你为何要吞我?”池晓刀手心全是汗水,他念头所化的香魔居然是,灵根。 灵根香魔,此时对上,几乎没有胜算。 “一念生海,一念生人,一念一花一树叶,便是,一个世界。我称你本尊只是称呼,我不是池晓刀,池晓刀是你,我是你曾经的念头所化,而这个念头生在此地成长,多亏咱们特殊的体质,我从一个小乞丐成为一方人物。” 香魔侃侃而谈。 “但是,我终究不是本尊,那好处我只占据小半,我没有形体,我只是香火和念头化出来的东西,只有吞下你,吞了你,我就有了身体,可以从虚念中走出真实,成为活生生的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做人更有诱惑力呢?” “所以,我有不得不吞下本尊的理由。” “可是,我已经死了,现在是鬼身。”池晓刀冷静的道。 “咱们的身体从没有死去,有五行护持,死不掉的,就算死了,这片天地也不收,入土不化,烈火不焚,毕竟,这个世界是五行构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香魔笑着道。 他说的是,虚无,虚无属,不入五行。这片天地几乎所有的物质都没法将自己的身体磨灭,因为,那些物质多是由五行构成。池晓刀认为,在阴煞下自己身体逃过一劫,没有被粉碎是因苌楚阻挡,如今看来并不是那样。 而是阴煞根本没法将自己的身体磨灭,就算被打成飞灰,理论上讲,身体依旧存在,只需要将尸体化成的灰尘和空气聚集在一起,经历千年万年,身体会一点点凝聚,最终变成没死前的模样。 无是一种没法磨灭的属性,因为不存在,所以不能消灭。 池晓刀直到现在才想通其中的道理,而他祈祷的一个念头,竟然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你知道吗本尊?我每天想吃的想的发疯,可我只是一缕香火,我没有味觉,我无法去到外界,我不知道鸡腿什么味?只能一遍又一遍想象。我想老二老三老四,我很想关心他们,可是,这里没有老二老三,以及老四,我只能找几个相似的人替代思念,你不知道。所以,我要吞了你。” 香魔的表情有些狰狞,吓到苏绣,把苏绣吓的缩在池晓刀身后。 “看,我也想知道女人的滋味,可是,我不能。”香魔说着。 突然,山岚闪亮登场,远远杀来,大叫香魔拦住池晓刀。 山岚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因为池晓刀和香魔都用‘你是傻子’的眼神看自己。 “怎么,怎么有两个池晓刀?”山岚傻傻的站在原地道。 这不科学,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池晓刀?这下我该抓哪一个?山岚觉得好混乱。 “他是谁?”香魔问。 “一个仇人,要杀我。” “那么,你我联手,先杀了此人如何?”香魔道。 “固所愿。”池晓刀拔出魂兵。 “让我看看吧,这几年,本尊你都学会了什么。”香魔云淡风轻挥手,有汹涌澎湃的大力袭出。 力量如此大,导致香火化出的草木纷纷破碎,成为缕缕青烟飘在空中。 山岚大叫一声,惊觉不妙,收了香炉双拳打出。 “撼地。” 口中叫着,双拳不含糊,全力迎向香魔打出的攻势。 “轰……” 爆响之后,山岚嘴角挂血,大叫道:“灵根,灵根境怎么能进入龙墓?” 没等他想明白,池晓刀天柱剑杀来,如飞龙冲击,狠狠劈在他身上。 山岚惨叫着大口喷血,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一个三寸深的脚印。 “饶命饶命。”山岚大声叫饶命,翻身起来跪下。 他这是认命了? 池晓刀心情很好,他从来是被人围攻,今天还是第一次围攻别人,感觉非常不错。尤其是,他和香魔之间心意相通,配合无比默契,就连山岚这种合属境九层的高手在他们两手下也没走过一招。 “池兄饶命,山岚愿为你之坐骑。” 真可谓放下所有骄傲和尊严,求饶到这个份上,就算是池晓刀也不好意思杀他。 想象一下,骑着一匹妖狼行走人间,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池晓刀略微犹豫,香魔却道:“想那么多作甚,既然是仇人,杀了便是。” 言罢手起刀落,眼看就是狼头掉下。 第九十一章 来了 山岚满脸绝望,这一巴掌拍下来,我焉有命在? 池晓刀也觉得,香魔是不是杀心太重了些。但人家是灵根境界,便他身为本尊,一样管不了香魔行为。杀了,也就杀了罢,骑着一匹狼,哪有别人驾鹤奇兽威武。 眼看山岚会被拍死,陡然。 “死……” 山岚怒睁双眼,一条紫色光带从他怀里飞出,与此同时,他身上一根三寸小箭近乎瞬移般射出。光带面向香魔,小箭直杀池晓刀。 香魔打出的拳头收回,拍往紫色光带。池晓刀则汗毛竖起,如被一只猛兽盯上,虽然极端危险,他却十分冷静,张嘴念出半个蝌蚪文,魂兵横在心脏位置。 “铛……”清脆响声,紧随其后是刺破空气的‘呜呜’声。 池晓刀感觉胸口被重锤击中,整个身子都变淡少许。而那柄陪伴他东征西战的魂兵,袁师所赠的宝物,在眼前瞬间断裂,成为三节,呼啸飞出,狠狠地刺在地面竖立。 小箭太可怕,带有无双穿透力,就连三品魂兵也被其瞬间打断,神文也无法阻挡,必定是山岚保命的东西。 池晓刀反应这么快还是受了伤,并赔了一柄三品魂兵,那么,紫色光带又是什么东西? 在池晓刀注视下,紫色光带撞入香魔拳头,香魔微微皱眉,闷哼一声,打出强大攻势,将紫色光带生生崩开。 “香灰……”香魔吐出两个字,便要拍死山岚。 香灰,池晓刀心微动,身子比他心理反应更快,像一只飞箭蹿至山岚身前,一掌拍下。 “我是狼族……” 山岚的下半句话没说出来,他被池晓刀一巴掌拍在脑门,昏昏沉沉的,他想着‘为了这条龙尸煞,我们死了多少族人才探出来所在?’,又想,‘我这一辈子做了什么事?’。 原来,什么都没做成啊!山岚啊山岚,你连专心修行都修行不好,还活着干什么?你少年时发誓的无敌天下呢?你所谓的一世之尊呢?统一妖族呢?一件事也没办成,死了也好,也好。 他眨眼死去,池晓刀按在他储物袋上,人已死,储物袋成为无主之物,池晓刀手脚很快,少年时分曾练过偷鸡摸狗的本事。多年没用这门本事,却不曾遗忘,他飞快摸过储物袋,在其中发现几支香火,以及,一个香炉。 然后,他将香炉和香火全数收入自己储物袋内,不着痕迹的提起山岚的尸体道。 “死了,怎么分?” 杀人夺宝,池晓刀已经形成习惯。 “我要一物,剩余归你。” 香魔同样熟稔的接过储物袋,看了看,从其中取出一小个袋子,袋子里是一层燃烧后的灰尘。此物,大抵就是山岚打出的那股紫色香灰。 香魔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蹊跷,只得将香灰收了:“随我来,我带你去接管那条龙尸煞。” 此念急不可待,对池晓刀的事情比谁都上心,要将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天煞送给池晓刀,好助他修行成合属境九层。单单说是为了吞噬本尊说不过去,毕竟,尸煞本就有伤天和,以此灵根者,自古长生无望。 而池晓刀执念长生,这份执着,香魔念头不会不晓。香魔,应该还有别的阴谋。 还有,香魔曾说得益于共同的特殊体质,一定指的是无属性。香火界不入五行,独立世外,或许,此地对无属性体质修行有极大的好处。而那好处体现在何处呢?池晓刀皱眉苦思,他来的时间太短,对这个世界根本不了解,哪能想出什么东西。 罢了,罢了,且行且看吧! 此时无法反抗,池晓刀跟着香魔上山,苏绣跟在后面,一脸迷糊,他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还有,他们,杀人了诶!真的好凶好凶。 战斗散去,此地恢复了平静,被池晓刀等人大战吓走的香魔也回来,片刻过后,草木生长,树荫如云,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 这片景色内,山岚的尸体开始现出原形,然后时间在他身上千百倍的流逝,眨眼之间,十几米的巨大狼尸就腐烂的不成样子,就连剩下的白骨,也被青烟涌入,化为虚无,什么也没剩下。 没有比这更彻底的尘归尘土归土。 在这种诡异的景象内,一条人影从尸体消失之地站起,此人是,山岚。他面色狰狞的看一眼孤龙峰,不甘的迈开脚步,要离开是非之地。 “我要统一妖族……我要成为天下第一……” 心念化魔,作为修士,谁没有烧过几炷香,谁还没有执念,执念香化,便是下一个香魔。 此魔脑子里只记得仇人是两个池晓刀,记得自己念念不忘的念头,处于新生阶段。虽然是新生阶段,修为却很强,保持在合属境九层,唯独他的脑袋里,似乎还没有记起来山岚的前生今世。 他知道这里很危险,所以本能的选择离开。 山岚离去半刻钟,三位公子哥结伴前来,这三位分别是,刀三十七、宿公子、以及白常卿。不知怎地,刀三十七竟然和两只鬼搅合在一起。 “到了,就是此地吗?”刀三十七问道。 “就是此地。”宿公子微笑点头。 “先说好了,龙尸煞归谁,香火山下镇压的东西又归谁?咱们三人,总有一人得不到东西,那又该怎样去补偿?”白常卿将地图收起来“我出地图,所以我至少应该得一样。” “可许白兄得龙尸煞,我和宿兄各凭本事争抢剩下那物。” “三十七,你说得好,那物如何珍贵,又岂是区区天煞能比?为一天煞而舍那物,你作我白常卿是傻子么?”白常卿很不满意。 “这样,天煞归白兄,剩下那东西,若是真遇上了,咱们各凭手段争抢,若是白兄抢到,需双倍补偿我二人,如是我和到兄抢到,正常补偿白兄即可,如何?” 宿公子说的还算公道,剩下两位谁也没提出别的意见。 “如此可行,走罢!上山。”白常卿满意的点头,领先往孤龙峰走去。 “可怜我人族死伤惨重,镇妖关恐不下数万无辜死去,最终,也只是浇灌出那么一点点希望……。”刀三十七叹着气道。 “猫哭耗子,你头上那位都没说这句话,你凭什么说?”白常卿不屑的说了一句。 第九十二章 尸煞 小小孤龙山,汇聚了这一代各族人杰。倒像是这条龙尸煞并非什么秘密,人人皆知,而煞脉下,似乎隐藏着更为珍贵的东西。 更从刀三十七言语中可推断出,镇妖关的大战,与此地有关。 外面发生的对话池晓刀不知道,他跟着香魔爬山,看起来九百多米高的山爬起来很不容易,有一种对生命抗拒的力量压在肩膀上,使得池晓刀感觉自己肩膀扛着一座大山。 “尸煞何在?”爬了很久,几乎快到山顶,池晓刀呼呼喘气问道。 “山顶便是尸煞入口,本尊,莫要负了我的希望。” 香魔走在前面,他止步,指着身前位置道。 在他身前,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像是一座死火山的火山口。黑洞洞的大坑看不见底,如猛兽的嘴巴,再往前一步就会被吞噬。 此地,没有多余香魔存在,生生在香火界开辟出一片净土。 “便从此地进去么?”池晓刀有种不妙的感觉。 “你没看见?”香魔问道。 池晓刀摇摇头。 “是了,这里是香火界,天生排斥生灵,你看不见也是正常的。”香魔说着话,从眉心抽出一缕青烟按在池晓刀双眼中“别慌,我暂不杀你,有了这点香火,你就能看见了。” 池晓刀紧绷肌肉,差点忍不住出手,听香魔如此说,他默默按捺出手欲望,任由那点香火没入双眼。 先是眼前一黑,大约三五秒钟,眼前逐渐清晰起来,他看见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高高的孤龙峰瘦骨嶙军,那个硕大的火山口内,像是一个天池,里面积蓄满水一样的东西。 所不同者,水流泛着漆黑如墨的颜色,像是海浪拍击岩石,每一片卷起的水花幻化为不同的形态,有指尖大小的飞龙,有面目狰狞的死人脸,也有各种不屈呐喊的妖兽。 他们似在质问,质问苍天,质问每一个看见他们的人。 “看见了吧?这就是龙尸煞,曾有很来到香火界的生命都见过,直至于前几天,这条尸煞才算成熟,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候。本尊,跳下去,将这条尸煞纳入体内,你便能成为合属九层修士。”香魔一脸狂热,鼓动池晓刀跳下去。 这种有伤天和的煞脉并非池晓刀首选,得此煞,长生恐无望,于是他愣愣盯着香魔,香魔毫不畏惧和他对峙,两者气氛凝重,随时可能大打出手。 片刻。 “呵呵!”池晓刀笑出声“你知我执念,此脉,恐不合适。” 对于煞脉池晓刀多有了解,此地的龙尸煞已经成熟,若在外界,戾气几乎可以冲破云层,所至地点鬼神辟易,草木干枯,连渡过大江大海,江海亦被毒化,常人服食立刻身死。 此等毒煞,唯有在香火界才能养出,此地不入五行,藏于天地,苍天亦无法管之。 何况,这条煞占据整个火山口,体型多大不可计量,跳下去未必能收服,反而更大可能是,身死道消。这是鬼族至宝,非活人首选。 因鬼族便生存在,香火界内。 说到香火界,池晓刀疑惑的是,明明鬼族就生存在香火界,为何那些鬼族少年天骄选择从磨剑峰进入?莫非,其中有何隐情? “本尊,要么你自己跳下去,要么,我送你下去。”香魔的脸色狰狞,扭曲的不成样子。 那是一种狂热,是一种向往,更是,他眼中蕴含的希望。 “你可知,为了这条煞脉,多少无辜死去?人间血流成河,千百年来,种种怨气才催生此物,舍弃此地,你未必能找到第二条有这么强大的煞脉。”香魔扭曲的脸色猛地转向,看往山脚。 山脚处,白常卿三人慢慢往上爬,香魔看见白常卿,白常卿也看见香魔。 “不好,姓池的竟知道此地,我等快些。”白常卿怒喝一声,脚下生风,运转神通,飞速狂奔。 刀三十七和宿公子对视一眼,两人各有神通,速度毫不逊色于白常卿。 “不对,还有另一个池晓刀。”刀三十七眼尖,看见还有一个池晓刀站在山顶,他又是奇怪,又是惊讶的道。 “两个池晓刀,莫非是……”宿公子眯着眼睛“香魔。” “此獠来历神秘,恐非我鬼族中人,而是,新死不久。” 得出结论的宿公子大吃一惊,刚死的人,混在鬼族中来到龙墓,姓池,叫池晓刀。莫非,池海……。 池海已死的消息刚刚传来,白公子等人身份高贵,消息灵通,略有耳闻池海被阴煞所灭,阴煞所灭者,魂飞魄散,不可能生还,也许是想错了吧! 真要是池海……,宿公子和白公子眼神火热的看着山顶疑似池海的池晓刀,觉得不可能那么巧合。 他们三人狂奔上山,宿公子大声叫道:“池海,你自投罗网。” 池晓刀无动于衷,冷冷看着宿公子,对香魔道:“这条尸煞,更适合下面的两个家伙。” “本尊,你不能再犹豫了,快些下去吧!你可以从这条煞脉中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能获得长生可能,天下阴阳,有正有反,我多年研究,得出一个结论。既然正道走不通,也许,邪道可行,终有长生可能。” 最了解自己的是自己,香魔是池晓刀念头所化,池晓刀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就能猜出对方心理变化。 香魔的语气中蕴含无穷诱惑,那是某种语言神通,或者说是邪术,让池晓刀看见自己长生那一天,父母在侧欣慰的笑,栖身梅花的那位倾国女子红颜相伴,他心底最深的欲望全数被勾起,迈步向前,眼看就要跳入龙尸煞中。 “喂,你还好吧?”苏绣怯生生的道。 这几个字像是千度冰寒袭来,池晓刀脑子一冷,顿时清醒过来。 “你敢。”香魔大怒,一巴掌拍向苏绣,开山大力袭想苏绣,如万吨巨石压下来。 苏绣“啊”的叫着,跳至池晓刀身后躲藏。 池晓刀看见恐怖大力打来,双眼赤红,全身法力调集,将储物袋中的青莲一刷。大力无边,并没有池晓刀想象中的恐怖,他手持青莲,青莲散发青色淡光,随着法力涌动,如一艘小船飘浮在法力之上。 抱歉,有点事出门了,更新晚了一些。关于上架目前还没接到通知--。关于签约,已经签约了,书页上显示的。 第九十三章 祭 法力如河水,河水上,持有青莲的小舟随波逐流,在龙尸煞脉上方六米滑翔。 脚下的尸煞涌现种种异象,变成一只只大手去抓池晓刀,但香魔打出的法力太强,无数只大手被整齐的隔断,就像是割麦子般,一柄镰刀扫过,大片倒下。 “你只是我念头所化,却敢迷惑我。”池晓刀大声叫着,他身后的苏绣身上散出紫色光圈,强悍的不可思议,在法力冲击中分毫不动。“若我得生还,必香祭往念,将你化为虚无。” 池晓刀和苏绣没法控制自己身体,像个掉在斜坡上的圆球,飞速滚动的紫色巨蛋根本停不下来,头也滚晕了。 “本尊,你想香祭,你可认为,你会有那样的,机会?罢了,你我总是念头和本尊的关系,看在此份上,我将山下追杀你的仇人杀了,替你报仇。” 香魔迎上上山的白常卿等人,单手抓住脚下大石砸向对手。 池晓刀说的香祭很常见,便是人们说的还愿。愿望已经得以实现,曾经的念头不必在存在,以香火还愿,消散执念,那是很多人的选择。但是,修行有成的香魔不愿消散,往往比本体强大,甚至会害死本体,便是道门常说的“被执念害死”。 红尘滚滚,有多少人会记得还愿呢?往往得偿所愿,至多便在道观捐献些香火钱,算是还了执念。却不记得,你祈求保佑时候是何等心诚,而还愿时候,又是怎样敷衍,此等不诚,算什么还愿来着? “轰……” 飞石滚滚,碎石发出惨叫,变成扭曲的面孔消失。脚下的孤龙峰,也是香魔所化。似乎,这些变成石块的香魔被什么禁锢,不能变化,不能移动。 第九十四章 落水 大山震动,仿佛庞然巨物即将苏醒,有一束光线从灰色世界里打出来,就像是。一缕阳光在黑夜绽放,醒目,美丽,温暖。 阳光下,有一座大山行走在群山中,青山绿水的世界,那座大山所过,一片狼藉。此山,乃是山妖,经历无数年的祭祀方有了步行能力。 它走在大山之间,开辟出峡谷,犁出大河,它脚下是水,身上是血,一路上它撞死的生命太多了,已经不能计数,将山体也染红。 那缕阳光中的山妖忽地转头,明明没有眼睛却给人它在看的错觉。此山山腰,有山洞,山洞门口,昔日搏杀的痕迹清晰可见。池晓刀看见山洞就明白,那是自己见过的那座山妖。 它被祭祀,祭山成妖,仅仅凭借庞大的体型,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战胜它。 画面中的山妖仿佛看见了香火界中发生的事情,它愤怒的抖动身躯,数百根直径达八九米的大树飞出,蛮横的推倒一切,像是百门巨炮炸响,将一座大山生生轰平。 画面无声,但震动和巨响能让人感觉到,不由自主的想‘要是我遇上了山妖,如何抵挡?’。此等上古留存的东西,自己是万万不能抵挡的。 惊鸿一瞥,阳光消散,世界再次变成灰色,池晓刀疯狂的运转法力,努力想使自己不掉进这片尸煞内。 他的努力很苍白,香魔只是在和白常卿三人交战时间中抽出时间,遥遥一拍,一柄巨锤砸下来,将这个坚硬的鹅卵石砸飞掉进水里,溅出无数水花。 “池海,你胆大包天。”白常卿大声呵斥,他们三人联手,灵根境又如何?就算是灵根六层,他们也敢一战,就算打不过,逃命的把握还是有的。 “池海,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出现在龙墓内,此乃自投罗网。”宿公子狞笑道。 刀三十七没说话,拔刀,半点表情也没。 “本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池名晓刀,池海又是何人?不论你等说什么怪话,我只需要将你们三人擒下来就什么都知道啦。”香魔从地上一抽,像是龙卷风抽出大海水一样,在他手里汇聚出一柄石剑。 这是,屋上土,已经确定的消息之一就是池海并非土属性,并非木属性。眼前这只香魔却有屋上土属性,那就能确定了,此獠,非池海。 火既炎上则土非在下。 屋上土就是砖瓦,水土和成泥,火以烧烤,成为砖瓦。修屋造房各有所用,既是屋上土,则需要有木的支撑和金的刻削装点,屋上土方显金碧辉煌,大富大贵之象。大怕火灾,遇火则凶,但天上火除外。 此属生于水土,以金木为架,除了被某些火属性克制,几乎无惧一切属性。尤其不惧强悍的天上火,天火自古为修行天才,遇见此属,同等修为下性命堪忧。故此,此属被称为天才杀手。 刀三十七脸色微变,他是剑锋金属性,大凶之属,攻击无匹。为将此属全力发挥,三十七弃剑从刀,将此属锋锐之力发挥的淋漓尽致,但是眼前,他好像遇见了最不怕剑锋金属性的修士之一。 “你们谁和我说说,刚才投影的那个傻大个是什么?为何,你们来了,它投影此地?”香魔一步一步走在山顶,居高临下,俯视三人。 “和这等香念有何好说,只管动手罢!”宿公子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知道遇上生平所未见的大敌,他深深呼吸,拿出武器,在身上拍了两张符箓杀出去。 刀三十七神情凝重,收起宝刀,转而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柄锈迹斑斑的朴刀。此刀形制古朴,一抖几乎就能掉落满地铜锈,看起来很脆弱的样子。 刀柄被磨的稍稍光滑,隐约可见到几个小字。 “大燕上平三年制,居士吴兰峰捐,观主周领受。” 这柄刀,出自大燕立国之始,从观主二字推测出,此刀是一位在家修行的吴兰峰居士所赠,一直被观主供奉在道观中。 道观多念,多香火,祭祀之道谁也说不清会发生什么事情。比如这柄锈迹斑斑的宝刀,本只是一柄凡刀,经过千年祭祀,竟然生出一种斩灭香魔的能力来。恰逢刀三十七从大选脱颖而出,见此刀大喜,遂取刀防身。 白常卿则遥遥出手,抽出尸煞化为水龙,狂攻香魔。 三人都是年青一代翘楚,手段不凡,出手造成的动静很大,遥遥在百里外都能听见呼啸巨响。 他们三者中,以那柄朴刀对香魔威胁最大。香魔哈哈大笑,张狂的舞剑,他用剑没什么章法,这里刺一下,那里砍一下,但是大地随他动作发生变化,地面凸起无数石刺,如一根根放大万倍的绣花针突出地面,几乎将三十七变成挂肉。 大片的石刺将整个山顶变成一只刺猬。香魔站在石刺上,大声道:“就凭你们,也敢杀我本尊?” 他打出神通和三人碰撞,发出隆隆回音,比最响亮的雷声还响,连在龙尸煞脉中的池晓刀也听得清清楚楚。 池晓刀的身边是无穷无尽的怨念,怨念变成种种凶恶的样子,在拉扯池晓刀,要分解他魂魄。 那层鸡蛋壳早就消失了,禁不住无数怨念的攻击。现在凭借的是池晓刀手里那株半死不活的青莲定住虚空,使万物不沾无法攻击他两人。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青莲很虚弱,撑不住多久的。 “莫非,我真要炼化这条尸煞?”池晓刀很犹豫,此时不炼化是死,炼化却绝了长生之望,也许香魔说的对,正道不通,邪道也未必不是希望。 他的心左右摇摆,突然手中青莲一震,青色光华倒卷而回,整支莲花朴实无华,收回定万法的力量,周遭一大片稀奇古怪的东西涌来,要将池晓刀和苏绣撕碎。 正自无奈,池晓刀甚至决定了着手炼化,碰触到苏绣的各种东西突然惨叫,好比一片水在烈日下瞬间蒸发,转眼就消失无踪。 从苏绣身上散出一股无比强悍的气势,惊得周边‘水’散开十米,不敢靠近。 这股气势如此强大,以至于惊动了除孤龙峰外的香火界中每一个生命,其中包括有本次进来的公子哥们,和那只被抱在狐媚怀里的,猫。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祭煞 “似乎,有了不得的人物进来了呢。”小猫咪轻声道。 怀抱它的狐媚皱皱眉,在其脚下一片残肢断臂,血液正没入地面,像是一大块海绵在吸收鲜血。死的都是人族,被残忍的分尸。唯一幸存的人呆滞痴傻的站在两者身前,对死去的同伴毫无反应,变成白痴。 “要不要过去看看?”狐媚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最喜欢这种大家族出来的后辈了,他们一个个都很有钱,杀了,可以得到很多好东西。”猫先生舔着胡须“但是,去之前要吃饱,那口锅呢?对对,就是这口锅,拿来,拿来给我。” 猫先生对那白痴说着话,幸存者痴痴呆呆的抱着一口大黑锅走上前。 狐媚在黑锅中放满水,加上各种调料,看着白痴。 “啊,大腿肉最好吃,你看,我这手无缚鸡之力,要不,你自己动手。”小猫道。 “好的。”白痴拿出锋利的小刀,他曾在磨剑峰顶点燃篝火,欲待造饭。现在,他的同伴已经变成碎尸,他自己则拿着刀在自己大腿上剐下一片片肉,放入锅里。 狐媚手上升火,没多久就冒出热腾腾的香味。而那位人族,大腿上血流如注,他本人已经昏昏沉沉,濒临死亡,却努力的还在剐自己的肉,仿佛,他毫无痛觉。数分钟后,他安静的死去,没了呼吸。 …… 这片世界对人类满是恶意,拒绝一切生命进入。虽然妖族也是生命,但他们多和鬼族混在一起,倒是没人类遇见的危险多。 处于最危险境地的无疑是池晓刀,他和苏绣一起被沉入龙尸煞脉。苏绣来历神秘,她身上有强者留下的印记,那是一个紫色的图案,像是一个鬼头模样,池晓刀猜测,那也许是家族的标记之类。 标记太强了,让尸煞不敢靠近。苏绣好奇的东张西望,伸手去抓一条黑色的蛇,那条黑蛇‘嗖’的避开,很快没入滚滚黑色中。 “抓不到。”苏绣好不满意。她回头看着池晓刀“我想要这条尸煞,你帮我抓它们,出去后我再帮你找一条天煞好不好?” 真是瞌睡遇上枕头,池晓刀还在犹豫这条煞脉自己祭不祭,听闻此声,他连忙点头道:“我帮你。” 说话间他飞快冲出去,法力化为一只大手,将悬浮的大片异兽抓住,仿佛抓住万斤重物,池晓刀吃力的将那几条异兽抓来,苏绣迫不及待的一口吞下去。 随即,她身上有一股邪恶气息冲天而起,池晓刀在旁稍稍感受就感觉头晕。真是一种邪恶的煞脉,活人祭炼成功,路过地点恐百年内会寸草不生。 幸好不是自己祭炼此煞,否则由死转生后会面无无穷无尽的天罚。 他二人相互合作,苏绣管吃,池晓刀管抓,片刻间就扫开一大片空间。尸煞对苏绣脑门上的印记似乎也不再那样害怕,开始主动接触她。 这才是正常的祭炼,若是煞脉都躲着苏绣,仅凭池晓刀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祭炼完全这条煞脉。 危机暂时解除,池晓刀终于有时间看湖水上方,上方打成一团,香魔独战三人,打的疯狂,他脚下大地化为种种兵器,有时候是一柄长达百米的巨锤,有时候是无边无际的长刀,狂砍向敌手,将宿公子三者打的连连后退。 他们虽是一代天骄,但距离灵根境界依旧有差距,并非香魔的对手。 “姓池的,你若是在咄咄逼人,别怪我下狠手。”打了半天白常卿早就不耐烦,既然此人不是池海,那么,祭炼龙尸煞才是重点。这般打来打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你本就不是人,什么叫咄咄逼人?”香魔大呼,提着百米大锤狠狠砸下。 宿公子闷哼一声,取出一片绿色叶子展开,像是展开一面大旗,将巨锤抵挡住。 “轰……”雷音滚滚,湖水被震动溅起,狰狞的对着交战四人。。 “你虽是灵根境,若是我等舍得代价,未必不能杀你,莫要苦苦相逼。”白公子怒睁双眼,拿出一个木盒子,盒子中散发出邪恶而强大的气息,可知里面是种威力惊人的宝物。 “只需你等答应离去,我便不与你们计较。”面对那种可怕气息,香魔也感觉到了威胁,服软答应放走三人。 此时的池晓刀看着陌生的香魔,暗想‘若是我能在这片尸煞中来去自由,那该有多好。’,他很遗憾,要是能随意来去,他必定现在冲出去偷袭上空四位。 这四位没一个是好东西,尤其是刀三十七,他似乎和鬼族勾结在一起。这是人奸,人人得而诛之。 此念刚罢,苏绣头顶标记中分出一缕紫光落在池晓刀手里,苏绣睁开眼睛道:“我要祭炼好长时间的,卫七说这边有很多很多好东西,你去找找,我不和你分。” 歪着脑袋想了想,苏绣定下一个时间。 “半年后我就祭炼完啦!到时候我和你去找天煞。” 苏绣说完话,整个人闭上眼睛,身上散发出生死味道,她左半边身子突然枯萎,皮包骨头,右半边身子洁白饱满,如生者肉体。 那条生死分界线从她的眉心开始,将身体划分为两半。池晓刀从没见过这种功法,好奇的多看几眼,第一眼看见生死,第二眼看见枯荣,第三眼,三生三世。 苏绣的第一世是刚出生的人,人间修行,成长为金丹修士。她的第二世生于妖,是一尊神兽,好像是,麒麟。她的第三世是现在,可看见她生于酆都。 正要细看时,池晓刀双目刺痛,连忙收回目光。 此法,必然不凡,枯荣生死,未来过去皆有显示。恐怕苏绣的家族来历非常,因为池晓刀在她第三世出生时看见了鬼帝,那是穿着紫袍的一尊鬼帝,无比强大,虽然不记得对方样貌,池晓刀却记得,鬼帝亲手送上礼物,怀抱苏绣,许下大愿。 “鬼国之运,护其安生。?兄,恭贺你们夫妇喜得闺女。” 一国之尊亲许,一国之运护佑,苏绣的来历恐怕已经不是一般人能猜到。池晓刀听不出鬼帝说的那位?兄姓什么,他的名字无法记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祸事 池晓刀曾听说过,某些大人物你哪怕亲眼见过也记不住对方模样,他们的名字已经变成一种道。称呼变成道并不奇怪,比如‘火’字,火本是一种称呼,但是,它渐渐的变成了一种道的代指,需要人钻研修行才能读懂,它深层次下到底是热还是焚,如何运用……可用一生研读。 鬼帝与那人一定处于无法揣度的境界,那境界距离现在的池晓刀太远,以至于记不住,看不清。 煞脉上方陷入僵局,白常卿三人并不愿意走,他们来便是为了这座孤龙峰,如今怎能离去,纷纷拿出宝物,准备击杀香魔。 “既然不愿走,那死吧。”香魔再次出手,奔向三个对手。 几声巨大轰鸣,那四位又在湖水上打起来。池晓刀没有多看苏绣,苏绣那种枯荣生死的状态很奇怪,有邪魅的吸引力,看的时间太久会让人陷入那种状态,池晓刀只是看了几眼,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已经发麻。 他看见一颗珠子在水面爆开,刺目的光芒若直视太阳,那片白色世界里什么也看不见。 白常卿在大口咳血,刀三十七满身汗水,喘息似风箱响声,而宿公子则飞出数十米,双脚陷入地面。 趁此机会,池晓刀念出蝌蚪文,海潮滔滔,他从湖底窜出,一路上尸煞纷纷避让,他冲出水面,手举青莲冲离自己最近的刀三十七刷下。 “呼。” 青光闪过,刀三十七断断没想到煞脉中的人还能离开,一时不防,被青光狠狠撞在胸口,吐血飞出去。 “什么……” 人字没有说出,白常卿也遭遇同样的攻击,他身上有一层紫光被打碎,伤上加伤,撕心裂肺的怒吼道:“池晓刀。” “池晓刀,你找死。” 连声怒吼中,白常卿飞速后退,正惊慌两个姓池的是不是联手,正看香魔哈哈大笑,然而,香魔还没说话,一把香灰飞来,像是紫色的光带。 那片香灰太密,纵然以灵根修为亦不免沾到少许,随即,香魔惨呼。 “本尊,你我联……啊!我要杀了你,啊啊……。” 香灰取自山岚身上的那个香炉,池晓刀还没来得及仔细揣摩怎么使用,干脆用上最简单的方法,抓出香灰撒出去。香魔当时想要的就是这个香炉,池晓刀手脚快给掉了包。 “好胆……。” 香魔大声痛呼不能将香灰驱逐,朴实无华的香灰散发紫色光芒,被沾染的伤口位置岁月千百倍流逝般,眨眼就乌黑腐烂,且那片腐烂顺着伤口不断扩散,开始只有一粒灰尘大小,眨眼之间已经有拳头大小。 这片乌黑扩散至全身,那就是香魔也要死掉。 此物,比之人间瘟疫扩散速度。山顶石块泥土皆是香火所化,灰尘散开的空间又太大,落地的香灰一大片从山顶扩散开。 转瞬中,大地紫色,十米之广。无数惊慌的青烟四面飞散,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点。然而,一块石头又能跑多快,就算化为青烟也比不上紫色扩散的速度。 紫色的中心点,乌黑颜色开始出现,腐烂,消散,化为一粒粒紫色香灰。 “你闯大祸了,本尊,你完了,你还要连累我。”香魔大声叫着,并指如刀将自己身上腐烂的伤口斩下。他的身上伤口密布,像是开片的瓷器洁白如玉,精致的让人担忧会不会突然间碎裂。 香魔边跑边从身上掉下碎裂的皮肤,整个天空如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就是香魔身上的开片。香魔用法力包裹全身,狠狠的瞪了本尊一眼,叹口气,摇摇头。 做完这一切,香魔惊慌失措,如丧家之犬狂奔,方向也顾不上选择。 “走。”白常卿只看了几眼就分清形势,他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顾不得手上准备的宝物攻击,强行收回宝物令他再次咳血,撒开退就逃。 宿公子和三十七同样快速逃命,留下茫然中的池晓刀站在山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香火界内,一切东西皆有灵性,池晓刀你这是要灭了整个香火界,你死定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会与你为敌,都会将杀死你作为最重要的目标,你死定了。” 白常卿的叫声远远传来,池晓刀打个抖,举世皆敌,那是种怎样的可怕。好比人间界,你走在路上,脚下的大地突然裂开想摔死你,好比你在树下乘凉,天空要落下雷电劈死你……。 那后果太可怕,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对抗一个世界。 池晓刀打个抖,举着小香炉道:“收。” 半晌,没见动静。 他又注入法力。 “收。” 倒是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现在已经好几十米的距离被香灰化。可以感觉到冥冥中有种极度恶意袭来,池晓刀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像是这个世界抽干自己身边所有的空气,要憋死人。 幸好鬼不用呼吸,池晓刀暂时性命无忧。 这个,该怎么用?池晓刀瀑布汗,山岚那死狼,也不给个说明书,我特么不会用啊! 不会用你还敢用?这和乱吃东西是一个道理。 山岚若在此地不免叫屈,没看本狼使用此炉都是小心翼翼吗?以祭炼之法使用,不敢抓一把香灰豪放的撒出去,那会出问题的。 “急急如律令……赦令……你给我收回来啊!……” 什么口令都说完了,数百米的距离已经化为紫色,整座孤龙峰被完全紫化,似乎,这座山也要完蛋了。 池晓刀看见无数青烟汇聚过来,在孤龙峰周边形成浓密的乌云,乌云压城城欲摧大抵就是这感觉吧! “难道要我求你个炉子?”池晓刀真的很捉急,那片乌云要盖下来,什么神通也阻拦不了,总之,死无全尸也是便宜说法。 他刚说完‘求你’两个字,懒洋洋的炉大爷终于有了动作。 地面卷起龙卷风,一头扫过紫色大地,一头连在炉子口部,一大股香灰飞来撞的香炉震动,炉子底部,片刻就有多了一层薄薄的香灰。 池晓刀眨巴眼睛,愣愣盯着这一幕。 一小层香灰就快灭了这个世界,半炉子香灰,这是要逆天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道友 大地被吞出一个大坑,坑底有无数青烟涌来补充,被莫名力量阻拦。最可怕的是,天空中全是乌云,那种乌云由香火构成,乌云拥有意识,化出一个千米头颅,头颅的双眼,死死盯着站在山顶的池晓刀。 有宏伟大声响起。 “罪……人……” 这个罪人莫非指的是我?池晓刀持有青莲面对头颅,正待回话,整个头颅爆开,一点声音也没,就那样静静的爆开,化成笼罩千米的乌云。 这片范围内,有无数往孤龙峰赶来的人,他们循着苏绣头顶标记发出的滔天气势而来。此时却倒霉的撞入乌云中,然后就是数不清的香魔涌现,和一群修士大战。 突然的变化导致大多数修士来不及躲避,被香魔卷入乌云,一层厚厚的乌云盖住,片刻后,白骨也没有剩下,死无全尸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种种惨叫内,有吟诗声响起。 “苦学绘画十八年,曾为金殿座上客。归来青丝已花白,执笔问道寻长生。” 一尊香魔从乌云走出,强大的气息铺天盖地,他穿白衣,持折扇,蔑视芸芸众生。 “他是陆百帆,曾是大燕大儒,苦读三十年,入京赶考,归去后爱人老死,此后由儒转道,叛出儒门。”刀三十七最终没能逃出乌云范围,他大口咳血,正在和一只香魔交战。 “他从何处来?”白公子和宿公子联手交战香魔。 陆百帆来的太过突然,就像是从虚无中走出。此前多次对龙墓探索,并未发现有这种大人物的念头存在此界。这是意料之外的变化,让他们措手不及。 “我坐在狂风暴雨,浊酒斗蛟龙神兽。想要看尸山血海,只管随下海一游。”又是一尊道人从虚无走出,白袍、拂尘、枯瘦脸面。 “此人好像是洪飞道人,无敌八千年前,怎地这种人物也有念头化在此界?”陆百帆出现只是让他们觉得出乎预料,而洪飞道人出现就让他们惊慌了。 “吴蛮将军,大燕开国大将军……” “王上,曾经的南地王……。” 无数大人物出现,让人觉得恐怖,白常卿,宿公子,以及刀三十七纷纷掏出符箓拍在身上,手持保命用的宝贝,以便随时能遁走。 “白常卿,那龙尸煞下到底隐藏着生命东西?怎么有这么多大人物的念头出现?你给我如实说来,否则大家一拍两散,大伙一起死。”刀三十七惊慌问道,他被吓住了,面色狰狞可怕。 “据我所知,山下镇压的是一个龙首。”此情此景,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宿公子将他知晓的情况逐一说出。“龙性贪,这条死于镇凡的真龙早年夺取过人族龙脉,便保存在它头部,我们,便是为龙脉而来。” 作为真龙,这种生物无比强大,后人将国运比作龙,说明国家昌盛。而一国之运,那是天地汇聚,拥有改变历史的力量,遑论一族之运更是无可计价。真龙性贪,想夺取国运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条真龙为何胆大包天,冒着被国运所伤的危险前来夺取。那是,死亡的危险。 因为他们被乌云包裹,厚厚的乌云完全阻断视线,地面那个巨大的缺口他们看不见。 而在池晓刀眼里,那个大洞内不断走出一个又一个香魔,道人、儒生、民夫……,陆百帆就是从大坑里走出来的众多香魔中一个,每一尊香魔身上都散发堪称恐怖的气息。 固然他们只是一个念头所化,此时却拥有着合属境以上的修为,任意一位,池晓刀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战而胜之。 那个幽深的黑洞内不断走出香魔,池晓刀头皮发麻,知道自己闯祸,他想要躲回尸煞中,遥遥数百米外,陆百帆盯住他,一步一步,凌空虚度而来。 “道友,贫道在此谢过。”陆百帆对着池晓刀点点头,一缕金光从他天灵盖飞出,没入池晓刀脑门。 池晓刀还来不及说话,来不及躲入煞脉中,金色光点撞入脑门,他眼前一花,看见某个人的一生。 这是个枯燥的一生,一个少年,五岁读书,十岁赶考,此后停留在秀才文位二十年。二十年后,秀才成为夫子,夫子又成为学士。 然后,学士被帝王召见,于金銮殿供职,作为画院首席,画天下大山,画强者画像,画,天下大势。 帝王对这位画师十分喜爱,片刻不许离身前身后。六十载过去,这位大学士成为大儒,终于辞官还乡,还乡后,发现青梅竹马的少女头发花白,睡在病床上,她最终满足的看了画师一眼,满足的死去。 她为画师守身一辈子,一年盼一年,盼了无数年,直到她老,直到她死。 画师用尽手段,上道门祈求灵药,得一颗延寿三年的丹药救活老妇。但是她老了,她不能履行妻子的职责,她不能生儿育女。虽然画师很满足,过了一生最满足的三年,但她最后抱着遗憾死去。 悲愤的画师默立孤坟前三日,弃儒从道,要寻长生法,要尽九幽之地,折苍天之罪,将她从死亡复生。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池晓刀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用锉刀锉,咯吱响声中他难受的想吐血。 然后池晓刀清醒过来,看见陆百帆对他点头,打个稽首道:“道友,长生路漫漫,吾助你一臂之力。” 还没等池晓刀明白对方意思,又是一个人影走来。对着池晓刀点点头:“贫道洪飞,苦等多年,终见道友前来,长生路漫漫,且待我助你一臂之力。” 随后,同样的一点金光从他天灵盖飞出,没入池晓刀的脑门。 “等一等,你们说的是……。” 池晓刀没说完,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两个巨大的磨盘磨,旋转的磨盘抖动,磨的池晓刀痛苦不堪。他的魂体被压扁成一张纸厚度,呈现二维平面。 而他感觉修为在不断上涨,合属境三层、四层、五层……。 瞬息之间,连破两个小境界。 正要仔仔细细的感受发生什么,池晓刀眼前一花,再次陷入一个世界,一个人的一生。 这次,是某位道人的一生,他笑看云起云落,拜入某个大门派中。(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一颗种子 道人的一生,从三岁开始,浸泡在无数价值连城的药液中。 药液中的小童子有严厉的师长,师长不断对他说。 “这是个大世界,所有生灵都在追寻长生,因为,任你强大的种族都会死。或许你一世无敌,但,你死后,世界又是混乱。人族在夹缝中生存的太难,要想永久昌盛,只有长生,一个强大的长生者,可以扭转人族劣势,无敌天下。” 小童懵懵懂懂,不明白师长说的意思。 池晓刀则明白了。 鬼族只要有香火,可以达到理论上的永生,目前最为长寿的鬼族,在书籍记载里是,九万年。九万年,人类保存信息的纸张只能存在几百年,然后会腐化,刻在石头上的字迹被风吹雨打,一万年也会磨平。一万年可以让数十个国家消失,让一个家族的血脉消失,可以让你的刀,你的剑,腐朽。 妖族记载最长寿者存在了十万年,那是一只带有玄武神血的老乌龟,千年王八万年龟,它那样长寿,几乎能超越岁月长河,仿佛不死。这世上保存信息最长久的方法是刻在石板,深埋地下,甚至,这种保存信息的手段也抵不过老乌龟的寿命。 而人类,最强大的修士在道门,记载中活了两万年。固然有传说中的时间大尊长生离去,但那只是传说,从未有人见过,记载也模糊不清,无人能分辨真假。 活十万年,对比人类最强大的存在只有两万年寿命。 人族处于极度恶劣的态势,因为,‘活得越久,越是强大’,这是修行的法则。 因为对方的强大,人族只能困守一隅,不敢踏出自己的步伐。因为对方的强大,人族只能不断培养强大的新一代,然而,天资无限,死去的天才就不是天才。 “这是,洪飞道人的,回忆。”池晓刀喃喃自语。 一位大修士的回忆,其中虽然掠过修行的功法,修行的过程,但是,还有着修行路上的体悟,好比附身于某个强大的修士身上,从无到有开始修行,路上的酸甜苦辣,尽在不言中。 这种难以言喻的好处,让池晓刀静下心体悟。 他看见洪飞从小小练体修士成为一代大能,体悟了他一辈子酸甜苦辣,看见他面对更强大的妖族和鬼族高手时是多么的,无奈。 那种无力感,如同蚂蚁面对雄狮,深入骨髓。 再次清醒的时候,池晓刀惊讶发现自己已经是合属境五层。他感觉中,像是过了几百年,但在现实里,他只是一睁眼,一眨眼的功夫。 这是某种涉及时间的神通吗?还是一场难以诉说的梦?又或者,是某位大能这的传承? “等一下,这是什么神通?”池晓刀语速飞快,终于赶在下一位雄壮汉子飞出金色光点前问道。 “时间杀得死人,杀得死物,但是,杀不死,知识。杀不死,智慧。”汉子指指脑袋“道友,时间不多了。” 不等池晓刀发问,他天灵盖飞出金光,涌入池晓刀的脑袋里,池晓刀一愣,陷入某个未知的人一生中。 这回是一个将军马上杀敌,征战一世,他杀无数人,活无数人,在一场大战后跪在地上痛哭。 “将军无泪兵不血。”将军苦涩的念着,看满地尸体,有妖族的,有人类的,也有一些没被打散的鬼兵狰狞挣扎。 “他年我若为帝王,将军无泪兵不血。”池晓刀自言自语,那是大燕开国君王的座右铭。 帝王曾许下诺言,要让世界上士兵不再流血,将军不再哭泣,他曾以为自己能做到,可惜的是,他最终失望了,他没有做到那一切,他登上帝王宝座,哭着看百态世界。 “将军无泪兵不血……”此言似乎传达外界,汉子愣愣看着这片天空,灰色的天空。谁又能做到那样呢?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人类站在舞台,而是,人、妖、鬼,大家一起抢夺舞台。 “智慧,只怕这是时间杀不死的唯一了,也是千百代先人不断努力的动力,是他们,殊死一搏的最后准备。”汉子看着天空,似乎在发呆,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兄台,你该让让了,大家的时间都不多。” 有道人说话,汉子让步,欲言又止,最终,他叹息道:“长生殿,好想去看看,那是个怎样的世界。” “兄台,你想多了,世上没有真正的长生殿,没有真正的天界,长生殿,长生殿啊!”道人说着说着,咬牙切齿,像是要择人而噬。尤其最后的那一个‘啊’字,拖出好长好长距离,像是,要哭泣一般。 “是的,我们都很想去看看,但是,我们死了,我们老了,我们注定不属于这个时代。当年的一缕念头至今,已经枯萎。所以,我决定,事情了后,我要打上长生殿,去看看那个世界,去将我的鲜血洒落大地,去把那扇门,打开。”陆百帆说着话,抚摸折扇,一如多年前他抚摸那苍老的脸颊,过着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一个接着一个的香魔从大坑中走出,大坑边缘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阻拦青烟,那种力量现在在消散。香魔们依次走过池晓刀,将光点洒落,没入池晓刀的脑袋里。 陆百帆站在池晓刀身后看着池晓刀身子像个气球鼓胀起来,在下一秒池晓刀的身子会爆开时候,陆百帆将一个挂坠挂在池晓刀脖子上,那是个蝌蚪形状的挂坠,和池晓刀保有的竹简上第三个字相同。 随挂坠挂上,池晓刀的身子肉眼可见缩小,最终变成正常样子。而他的修为也蹭蹭蹭上涨,从合属境六层再上两层楼,变成八层修士。 此时的他脑袋里全是各种人生,人间所有的辛酸和快乐他几乎都体验过一遍。更多的,是在担忧,是在思索,那些香魔,它们要做什么。 香魔做的事情不多,一百三十七人,每人拿出一点金光赐予池晓刀,金光有大有小,最大的不过黄豆粒大,最小的像是针尖。 “好了,我在此界埋下一颗种子,只盼那年,春来花开,种子发芽,茁壮成长。道友,可准备好了?”陆百帆问,看着诸多道友蠢蠢欲动,他笑道:“我们,去,长生殿。”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现在像 长生殿是某个神秘的世界,想要去到那里,首先,它们要穿过龙墓。而龙墓现在处于关闭状态,需要等待,三年后,龙墓开,彼时才有出口。 这群无法无天的香魔,它们打算直接穿过墓,将这个世界生生打穿。 雄赳赳气昂昂的香魔们轻蔑看过一群小辈,不屑于出手加害,它们穿过混乱的乌云,消失在此界,唯余几声叹息。 “我春来种下一颗种子,秋来金色苍茫,稻摇如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醉卧雪山八千丈,刀分两山好长眠。前番英雄今何在?许某今日又重来。”有人大声道:“我来了,我扑向死亡,要杀出一个未来,昔年比我强的你,今日,在何?唯余黄土一堆,生死无痕。” ……渐行渐远,声息渐无,吵吵闹闹的大人物们,消失在香火界。 许久,大片乌云中风云涌动,化为一条缩小版的真龙,此龙看向四方,嘿然道:“承诺已经完成,你等的念头终于走了。你走,你们快走,请神容易送神难,终于把你们送走了。” 边说话,小龙眼睛里泪水哗啦哗啦流下来,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啊?我给自己建了一个墓穴,却被人抢了,听过抢钱抢女人,还没听过抢坟墓的,真心是,不容易。 此龙正在高兴,决定吃两个香魔开开荤,它可是几万年来没有吃过香魔,好说歹说,它也算是鬼嘛!是鬼就要吃香火,万年不开荤,那种感觉不要太痛苦。 它张开嘴巴,猛然一吸,青烟滚滚,被它吸入嘴里。 “尝到了,尝到了,就是这个味……。” 它欲待吞下,虚无中陆百帆突然出现,一掌拍在它脑门上,将它打的眼冒金星。这会眼睛前全是星星闪烁,小龙喝醉般摇晃身子,最终站稳。 怎地有两个陆百帆?此时无暇多想,它怒问。 “我已实现诺言,你还想怎地?这可是我家,”它顿了顿,又重复一遍“我的家。” “你家?”陆百帆笑道:“你很快就没有家了,我记得还有一个承诺没有实现,两个选择,其一,保护此子,直至金丹九转。其二,我将你封印,炼制为神兵器灵,送予此子。你自己选择罢!” “你这是卑鄙无耻的强盗,你这个强盗……。”小龙大声质问,恨不得吃掉陆百帆。 可惜,眼前这位不是它能吞下的存在,虽是大儒陆百帆主动留下的一缕执念,但是,拥有和其本体不相上下的力量,这位,可是道儒双修,非常非常强大。 “废话少说,我替你选择,还是作神兵更好一些。”陆百帆伸手将小龙一掌抓住,拿出一柄兵器便要炼制。 “我选第一个,我要保护他,作为一只正义的龙,怎么能看着一个孩子受别人欺凌。”小龙非常识时务,眨眼就把自己给卖了,还卖的貌似心甘情愿。 不心甘情愿不行啊!这位说得出做得到,真的好可怕。 “如此,你自己看罢!记得你今日之言。”陆百帆对着池晓刀遥遥伸手,一滴血液从池晓刀的心口飞出,落入他手中。 拿出毛笔,将血作墨,揪着龙头写上一个字。小龙只觉得额头冰凉冰凉,恐惧的一塌糊涂,可又反抗不得。 片刻后,陆百帆写下字,飘然离去。 “我写下一个字,唯有此子能解,你若是食言,后果自负。” 金丹境的龙魂,竟然被陆百帆玩弄于手掌之中,想抓就抓,想放就放。 龙魂半天没说话,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确定强盗走了,登时泪如雨下。 “我怎么那么命苦啊!抢个人族气运就被杀,给自己建个墓穴还被人抢,好容易自由了,又被人给束缚,我好命苦啊好命苦?听说算命的懂得扭转气运,我要不要去试试?”它自言自语,满嘴喷着青烟,豆子大的眼泪砸在地上,像是泪水落入平静的湖面,荡起圈圈波纹。 苦龙啊苦龙,龙生千万别像我。 此时看着池晓刀,龙魂却怎么也觉得不顺眼了,怒骂一句,游走在墓地里,四面搜寻好吃的香火。 香火的三六九等,它可是门清。 而它愕然发现,好像,最好吃的香火在,那小子身上。 池晓刀身上高级香火不少,都是他本次为龙墓之行准备的,疗伤的,增强修为的……总之很多种。 其中,有一支神骨香,就在他的储物袋里,还没来得及享用,毕竟,神骨香不止可增进修为,更是能治疗一切鬼体伤害,乃救命的香火。 小龙眨巴眼睛,无视外面乱战,愣愣盯着池晓刀的储物袋。 池晓刀一无所知,在他的世界里,他走过了人生百态,娶过妻,成过家,有过孩子,也乞讨过,富贵过。 富时千金不入眼,挥洒享受。穷时几乎饿死,默问苍天。 “这世界,是不是命运皆有定数?时间就是线,将命运连接起来,构成一个个人的一辈子。人的未来为何不可预测?我们能预见要下雨,要打雷,能预见生意赚钱还是赔钱,预见,这个女孩会不会爱我,为何,就不能预测的远一些,预测出我的未来?” “我有未来,我有过去,过去成了记忆,过去中,我却没有做好该做的,为何不能改变?千金难买后悔药,这世上,就真的没有后悔药吗?” 池晓刀自言自语,在梦境般的世界里开始询问。他看着一个个修士阐述至理,觉得其中总是差了点什么东西。 忽而他想起自己修行的一门功法,长生法中附带的一门神通,名为,现在像,开篇就是。 “生于当下,活在现在。” 他不由顺着这门神通揣摩下去,揣摩到了某个节点,他心脏忽然收缩。他看见了一门无比强大的神通,现在像,并不是简单的加速修行神通,它拥有着一门逆天的力量。 那种力量能搅动时间,翻滚风云,如果被人发现,池晓刀觉得自己会引起天下修士的追杀。 此神通,竟然有本我为心,逆转岁月的力量。 它可以将别人的时间拉至和自己同一时刻,比方说,我今年十八岁,对手三十岁,那么,现在像可以将对手的时间拉至和自己相同,两人,皆是十八岁。(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举世皆敌 你可以将一个金丹修士的时间回溯,和自己处于同样年龄,两人在同样年龄时,谁的修为都不会高到哪里去。 昔年一世为尊的强者多在少年事情无敌同阶,修为和战力超出同等年龄天才一截。有此神通,池晓刀立刻明白自己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做到同阶无敌。 若将此法修行至精深处,哪怕遇上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他也不惧。毕竟,同等年龄阶段,纵然你能败我,未必就能杀我。 自然,现在像无法持久,此时的池晓刀估算,自己付出全部,恐怕只能将灵根境修士的时间回溯,一秒。 虽只有一秒,但是,一秒钟能发生太多事情,用的巧妙,未必不能跨越大境界杀人。 他悟透此术,上百个人生幻境还没有结束,他依旧在那个世界沉迷,甚至于一度有“我若是一直沉迷在此多好,外面的风雨和我没关系,不用再长生路上走到遍体凌伤。”。 他要是一直这样沉沦下去,最终会变成另一个陌生的人,说他是陆百帆可以,说他是洪飞道人也行,说他是那上百人中任何一位都行。他最终会,神念枯萎,无声死去。 直到,有人触动他储物袋中的物品。储物袋和神念相连,人不死,谁也打不开袋子。偏偏现在有东西触动了他储物袋里的东西,他陡然从幻境中醒来,只感觉脑袋欲爆开,被撑的头晕脑胀。 “谁?” 池晓刀瞪着眼睛问道。 “喵……” 一只猫,大白猫,蓝宝石眼睛,尾巴像狐狸似的一大从。若非亲眼看见,谁也不敢确定这是一只猫,这分明就是猫的身子加上狐狸尾巴嘛! 此猫享受的躺在池晓刀脚下,抽着鼻子,在它身前是一支香,已经点燃,正在冒着青烟。池晓刀看一眼,脑袋疼的要炸开也忍不住怒吼一声:“我的神骨香。” 他花费两块号牌加灵石换来的神骨香,此时已经被点燃,青烟袅袅。这种香火点燃便不能熄灭,否则剩余的香火将会失去效果,若非如此,池晓刀早就点燃了吸几口。 他无比心痛,头痛加心痛,连忙凑近去深呼吸一大口,现在不是追究谁能跨越空间将自己储物袋中的香火拿出时,多吸几口才是重点。 “喵……”白猫很不满的吸大口,点燃的香火肉眼可见开始缩短,池晓刀大怒,一巴掌揪起白猫甩出去。 只听见一声喵叫,白猫消失在乌云层内。 “我怎么那么惨啊!”白猫抽泣着。 没错,这只猫就是龙魂所化,它变成猫,从池晓刀储物袋里掏出神骨香点燃。本想‘看在是从你储物袋中拿出来的,我就让你吸几口。’,没想到的是,那小子胆大包天,竟敢将本龙揪着后颈甩出去。 悲剧的是,因为某个字的存在,龙魂竟然面对池晓刀毫无反抗之力,真的成一只傻猫。 飞出百多米,龙魂终于止住继续飞的趋势,停下身子,转而向着池晓刀所在地点赶去。它惦记着神骨香的味道,口水哗哗流。 香火界是它家,这里它就是天,眨眼中它就再次回到神骨香侧面,顶着猫脑袋去吸香火。悲剧的是,它再次被池晓刀甩飞。 “有一有二没有三啊!我警告你……” 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在说话?池晓刀四面看看,并没有发现敌人和朋友存在。大半支神香吸光,他剧痛的脑袋平静下来,此时他才有时间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修为是合属境八层,领悟了现在像的要义,还有,体内多了一股金色河流般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他试探着用法力去碰触,无论多少法力,全被金色河流吞噬。 每次体内产生一道法力,都会被金色河流吞下十分之一。这将会大大拖慢修行速度,池晓刀也试着驱逐,任凭他手段用尽,那条金色河流也没有动静,它静悄悄的盘旋在丹田一角,与世无争,一派隐士高人的作风。 此物,应该是黑洞中爬出的香魔们头顶金色光粒构成,那些香魔看起来没有恶意,金色河流应该也没什么坏处。此时拿它没办法,暂且不理,留待以后处理。 “喵……” 白猫回来了,这回它不敢上前凑着吸香火,将脑袋垂下,用毛茸茸的大脑袋去摩擦池晓刀的小腿。 “真是丢尽了龙族的脸面啊!”白猫想着,觉得自己好没有风骨,只是一看到剩下一小截的神骨香,它流着口水,什么廉耻尊严全被抛到九霄云外。 “香火世界,哪来一只小猫?”池晓刀很奇怪道。 这东西出现的蹊跷,难道是某只猫妖少年时留下的念头? 眼目前看来,这东西对自己没多大威胁,随手就能抛出几百米的东西,谁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威胁。没有威胁的动物,池晓刀不介意放生,任由他在自家脚边晃来晃去。 白猫偶尔吞噬一口香火池晓刀也没管,神骨香效果太强,他一个人吃不完。如果强行吃下去,和人撑死没什么区别。 “这一口香火,太幸福了……”龙魂感激涕零,陡然惊想,我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一定是那群该死的,强盗的,千刀万剐的香魔对我多年压迫,导致我人穷志短。 半个时辰后,池晓刀终于将身体调节至最佳状态,他看着乌云,决定杀出去,去往外面的地方搜寻宝物,香火有灵,催生出某些宝贝是外界所不具有,药效非凡不说,价值也是极大,可卖出想不到的高价。 顺便,他要报仇,搜出自己念头,将其斩杀。毕竟留着那个念头,谁也不知道未来香魔会变成多强,若是太强,真有一天反噬本尊,那时就来不及了。 趁现在手中有香炉存在,也摸清了念头所化香魔的本事,此时,正是斩灭往念的好时候。 池晓刀整理装备出发,手捧香炉,迈步走入乌沉沉的云雾内,他刚踏入,一大群香魔呼啸涌来,引起剧烈狂风,甚至还有香魔放弃自己的对手,不管自己被攻击,也要杀掉池晓刀。 池晓刀手中香炉几乎灭世,此仇不共戴天,在这个世界,他真正做到了举世皆敌。(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月崩大地 池晓刀像是一块磁铁,将大片的香魔吸引过来,让战斗中的人感觉肩头一轻。 好人吶!绝对是好人,为广大人民群众而献身,不惜吸引住所有香魔。 遥遥望去,一个巨大的灰色圆球从地面突兀的长出来,那里有邪恶可怕的气息散发出去,让人远远就知道危险。 灰色圆球数十里外,大地上,一条娇小的身子走在路面,优雅,美丽,可吸引一切雄性生命,就连只是念头所化的香魔也被吸引住,痴痴跟在此女身后。香火界中各种念头太多了,种种奇葩的念头都有,其中包藏的色念,那更是占据一大部分,可以说占了半壁江山。 色念之类,最容易被魅术吸引,故此,这片色眯眯的香魔被魅惑了。 此女便是抱着那只猫的狐媚,她怀里的猫打着饱嗝,远远欣赏这个大大的圆球好像要爆炸一样。过了半刻时分,此猫皱着眉,稳稳当当的从狐媚怀里跳下地面,郑重看着天空。 “原来,在这里。”它眼中狂热之色大盛,透过修行的一门瞳术,它可以看见高空上有香魔飞出,那些人物太眼熟了,都是人族曾经的大能。 能让那么多大能主动留下执念的地点,非那地方莫属。 那地方,便是埋藏一族气运之地,被龙首镇压。 不敢久视大能,此猫最终低下头,彬彬有礼表现出优雅形态。它跃入狐媚怀里,对着身后道:“到了你们献出生命的时候了,不,你们本就是虚无中生,如今,只是归去而已。” 伴随说话,一片被魅惑的香魔脸上感激涕零的样子,叽里呱啦张嘴,说的大约是“死而无憾……为小姐豁出性命……”一类。 数百香魔按照一定的方位飞行,站定某个地点,随后狐媚掐着手诀,白葱般的手指飞舞,根本看不清她使用的是什么神通手诀,只能看见,一片香魔站定的位置有青光涌起,直冲天空,隐约中有星辰之力垂落。 此乃是,阵法。 大阵有鬼神难测的力量,可以做到人类所无法做的事情,比如真正的移山,真正的翻江倒海……。而一些特定的大阵有着特定的能力,比如,无攻击力的呼风,以及唤雨。 此阵,具备接引垂落月色光华,凝聚星光强悍之力。 从没有出现过月亮的世界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月亮,一个月亮的虚影出现在空中,那是种虚幻,但不是幻术,真是从月亮本体上垂落的投影。月亮渐渐凝实,几颗零散的星星出现在明月之侧。 月光星光,星星点点,皎洁的月华从空中垂落,光华落地,便将面犁出一道缺口,月光何止百数,一时间地面上到处是伤口,整个世界像是要崩溃了一样,不断的塌陷,不断的被青烟补足重生。 一边塌陷消失,一边重生弥补,生和死在此时达成了短暂的平衡,破灭和稳定成了统一结合体。 月光限制在百里之内,百里之外,能看见远处有一堵墙,死死堵住,阻拦着一切生灵穿透过去。此阵,似乎有炼化一切的能力,只要时间充足,能将墙内世界完全炼化成虚无。 “什么人这样胆大包天?”香魔们怒了,呼啦放弃池晓刀,转而看着大地,盯着那些个组成阵法的罪魁祸首。 一大片乌云涌过去,要灭了那些色鬼。**都不是好东西,都是祸害……。香魔们达成了这样的共识,总之,色鬼不是好玩意……。 惊魂未定的一群人从空中落下,纷纷看向九命,也就是狐媚怀里那只猫。池晓刀也包括在其中,他正摸不着头脑,那群香魔看起来气势冲冲的样子,怎么虎头蛇尾,一下就跑了,害的我差点祭祀香炉,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九命。”远处,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来,那人是燕飞扬,他在最后进入龙墓,没能赶上堵截池晓刀的战斗,这些天他一直在截杀妖鬼二族,为被截杀的人族报仇。 与此同时,他的脚步也走过很多地方,遇见不少香火界特产的好东西。今日循声而来,却没想到遇见的是九命,这个场中能让他感受死亡威胁的妖怪。 “九命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把所有人一网打尽吗?”燕飞扬问道,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并无此意。”狐媚开口,柔弱的声音恨不得让人想将她抱在怀里蹂躏一番。 “我家主人说了,大家就不要做了那个东西还要立牌坊,大家心知肚明,地下有什么东西。我家主人心胸宽广,要将大地打开,把那东西放出来,各凭手段争夺。” 她的话让众多散修摸不着头脑,但是,各大门派和有身份的人都知晓,龙墓中最为珍贵的就是那一小截,气运。 一族气运,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某人身具大气运,成为天地间数一数二的高手。 此物之争夺必然是一场残酷斗争。 九命很慷慨,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池晓刀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大地崩裂,月光光线下,地面像是干涸的河床,裂开可以数十米的大峡谷。这种山崩地裂的动静里,人的脚根本站不稳,东倒西歪,像是醉汉般晃来晃去。 “那么,我们先清场如何?无干人等,岂能有这等大气运。”狐媚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顿了顿,她又道:“尤其是,人族。” 人族,所有知情者目光盯着活人,尤其以燕飞扬以及卢成海为首,种种目光内,包含的只有一个意思,杀。 人族气运,异族强夺已然不易,若再有人族存在,走投无路的气运,恐会自动择主,至那时,大伙恐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人类必须死。 “顺便,我也不想让一家奴得势。”白常卿脸色发白道。 “附议。”宿公子道。 “附议。”一尊虎妖道。 “附议……” 连串的附议,将场内气氛烘托的肃杀,只需要有一颗火星子,就能惹出杀戮盛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私仇 池晓刀并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地下有什么东西,他只看见地下跑出无数的香魔,送予自己一场机缘后不知去向。但是,他知道,会有一场大战,你死我活的大战。因为白常卿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嘴唇动动,看口型说的是。 “我要杀你。” 还有宿公子也盯上自己,拿着一面黑色小盾牌,随时准备出手。 人类只有十几个,抱成团盯着对手。 “这条山脉下,有一道种族气运,马上那道气运就会破土而出。而今看来,你等的主人要杀你们,不想你们获得大气运。”燕飞扬大声将事情捅破。 此情此景,所有活人都面临九死一生,能争取一分助力算一分。仆人们虽然比不上几大天才,也可以造成些麻烦。 “我等同是鬼族,怎会自相残杀?”宿公子不满的瞪白常卿一眼道。 真是个蠢货,此事岂能大声宣扬,不是把助力向别人推么?白常卿并不是那种蠢蛋,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身为鬼界新兴大家族,继承人经过的历练决定每一个都是聪明人。 可是白常卿刚才说的话太蠢,暴露出白家底蕴不足,对继承人历练不够的缺陷。宿公子脑子里活络起来,以此评估白家对宿家的威胁。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又听见白常卿一声怒喝。 “和我一起,杀。” 杀字落地,白常卿飞速窜出,他没有对池晓刀动手,他的目标是燕飞扬。燕飞扬早年曾抓获镇凡城的招兵人立下大功,此事鬼国人尽皆知,他的头颅在悬赏榜上颇为靠前,杀了此人,亦是大功一件。 一掌拍下,黑气滚滚,有白色光华在黑气中极速掠过, 燕飞扬来不及说话,拔出宝剑轻轻一划,潮水滚滚声大作。天河之水垂下,像是一条银色的瀑布,构成水流的是法力,瀑布下,冲击力何止万钧,那种力量足以将人压成平面。 天河水在天上,地上金水木火土都无法克制这种属性,从某种方面来说,这种属性非常类似池晓刀具有的无属性,不惧一切属性攻击,任何属性修士和他战斗都会削弱两分。 黑气散去,那道白光被一层水流挡住露出本像,是一柄短剑,上面有四条花纹,四品神兵。 紧随着白常卿是宿公子,打出神通化为一条黑水玄蛇,这门神通乃观黑水玄蛇所创,拥有腐蚀性,以及难以抵挡的蛮力,对法力浑厚的要求极高。 肉眼可见水幕染上黑色,扩散无比迅捷。 “杀,我鬼国男儿,今日灭尽人族。”一只小鬼退去包裹身子的黑雾,正和卢成海战在一起。 那鬼是江公子,脸上标志性的贯穿伤疤无法愈合,自他出生便伴他至今。 一片乱战,很多鬼仆不知道自己该帮谁打谁,谨慎的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眨眼之间,有一人死去,那人是金门一个弟子,魂魄被撕扯为碎片,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 “唤雨……”燕飞扬撤去阻拦黑水玄蛇的水幕,掌托天地。 哗哗……滴滴答答……一颗雨点从空中落下来,然后是十滴,一百滴……。雨水延绵不绝从虚无生成落下。 这不是寻常雨,而是由香火界中某些物质构成,每一滴雨水重有一百斤,一百斤小拇指也能提起来,但是,同时落在人身上的有几百滴,那是难以计量的重量,任何生命都能被压死。 此神通对于燕飞扬来说,使用起来也很吃力,毕竟,他现在只是合属境修为。 “啊!我做到了,我将会变成一棵树……。”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几只奇葩的香魔被雨点击中,热泪盈眶,这感觉,太好了,我将会实现梦想,变成一棵树,一株草,一朵花……。 “天河水者,乱洒六野,密沛千郊,淋淋泻下银河,细细飞来碧落,此乃天上雨露,发生万物,无不赖之。”池晓刀脑袋里回想起这段话,唤雨,真是一门厉害的神通,尤其对丹师来说,此雨可促万物生长,大大缩短药材成熟时间。 噼噼啪啪的雨点打在身上,就算是宿公子打出的黑水玄蛇也顶不住,被巨大的力量将身体压垮,最后悲愤对天,似要长啸。 长啸是没有的,黑水玄蛇被击打的化为法力四散,宛若刮起一阵大风。 “燕飞扬,你撑不住多久的,我不信你能使唤雨神通将我等杀干净,你早晚要死。”宿公子以言语打击对方反抗决心。 “我人族自来只想生存繁衍下去,是你们苦苦相逼,甚至,几万年前,妖龙作乱,想要窃取我人族气运,它几乎成功了。先辈们付出巨大代价,镇死妖龙,而今是气运重归之期,又招来你等祸害强抢,纵然身死,我亦为种族撒了鲜血。” 白常卿脸色煞白,法力不断被抽取,就算他满嘴咀嚼丹药也赶不上被抽取的速度。 天河化雨是本命天赋神通,是一个人一辈子最强的神通之一,可随着自身成长而更加强大。 唤雨虽然强,但消耗大,燕飞扬撑不住多长时间,无法做到灭杀这么多不弱于他的对手。 “来吧来吧!有战死的我,没有束手的我。他年种族强,杀遍千万山,镇尔后人,绝尔先祖。”卢成海疯狂的进攻,他们金门都是金属性修士,他为门中天才,沙中金属性。 沙中金不怕火,还喜丙寅丁卯炉中火。锻练成金。遇吉神成美器。遇凶神反成凶器。这是并不算多么强大的一个属性,只能说中规中矩,但是,卢成海将自己锻成凶器,什么是凶器?出则见血,动辄杀人。 这种属性,令他的战斗力强出一个等级,毫不弱于强大的剑锋金属。 刹时杀气森森,卢成海两眼赤红,悍不畏死的杀向江公子,那种杀气隐约带着金属性压制,点点金色无影无踪,像是星星闪烁,闪烁的金光碰触到,就会留下碗口大的伤。 他们,在决生死。池晓刀缓缓的举起青莲,冲着白常卿一刷。 青色闪过,白常卿差点被击中,不由怒骂道:“池晓刀,你干什么?” “我和你有私仇。”说着话,池晓刀冲入战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喋血 池晓刀还没忘记自己也是人族,哪怕现在死了,他也决定从死亡走出重生,重生后一样是人。 人族气运关乎每一个人族个体,所以池晓刀出手了,迎上白常卿。白常卿多次挑衅,一度追杀,新仇旧恨一发清算,合属境三层杀不死他,现在是八层,八层修为,池晓刀已经有了杀人把握。 毕竟他所学神通全数非凡,虽然只有一门天柱剑和口述蝌蚪文能算作神通,但这两门神通都很强大,随着他修为进步,入门的天柱剑已经不堪使用,威力差了些,没想刚刚悟透了现在像。 凭借现在像,他有,必杀把握。 “姓池的,我鬼族夺取人族气运乃是大事,你身为鬼族,为何阻我?当我杀不得你么?”白常卿愤怒至极,左手掐个缚狮子印,往池晓刀一指“蹈海。” 白常卿从未将自己属性透露,他乃是水属性,大海水,为水属至高之一。其汹涌澎拜则无人能抵,因以大海水为命的人,万河归海。堪称几乎所有水属性的克星,自然,这种属性对燕飞扬克制不多。 因天河不入地,故无法克制。 他展露出大海水属,本命神通为蹈海,翻江倒海常被世人涌来形容强大,这门神通在特定环境下真的能做到倒海,强大的修士用出来甚至能将一片海洋翻转,倒扣下来。 想一想就知晓,一片海洋压下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可怕。 地上的雨水哗哗飞起,异象丛生,人人眼前都看到一片海洋出现,望不到尽头。那是对方法力和精神力所化,能震慑敌手心神,磨灭斗志。 池晓刀打架时候一般不多话,这次也一样,闷不做声的以青莲开路,劈开大浪奔向白常卿。 “此獠为我鬼国通缉犯池海,尔等还不速速动手?”白常卿指诀变化,一片接一片海浪涌向池晓刀,每一击都带着无敌力量。顺便,他给池晓刀安了个通缉犯名头。 听到此人就是池海,众多鬼仆蠢蠢欲动,池海的人头,真的很值钱。可是,对方那么强悍,我能否杀了他? 犹豫之间,池晓刀默不作声的又将一片海浪劈碎,他本人也被海浪带来的巨力冲的后退,在地上留下两条深沟。 “其实,我对这道气运,也很感兴趣呢!只是,杀了人类,恐怕下一个就是我。”池晓刀趁着下一道海浪没有来之前道。 是啊!要是人全死了,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我?白常卿说过,他不希望仆人得到气运。而气运,却是最珍贵的东西,走路被宝物砸到,睡觉遇见个垂死修士送宝,这都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人全死了……,鬼仆们终于忍不住,有带头者出声道:“几位公子,可否对大道发誓,我等若是出手相助,你们不再追究我等过错。气运出现,大伙各凭命运争夺,任其选择宿主。” 这条件太苛刻,谁也不敢轻易对大道起誓,那关乎自己一生的成就。 白常卿沉默,宿公子和江公子,同样沉默,甚至于,根本无人注意到的狐媚以及九命也在沉默。 九命修行的功法有些神妙难以理解,它似乎不处于这个世界,让人不自觉就忽略掉它,是以没人对他出手。何况,现在已经很难抵挡敌手,若是谁人再对九命出手,说不得就招来对方疯狂出手。 九命太神秘了,它看起来就是一只猫,自称九命,大家听说过九命猫妖,可是此猫,非九命猫妖。 “如此,得罪了。我们不想死。”紫琅终于下决心出手,回头对一众散修道:“我要出手。” 大半鬼仆和散修都咬咬牙:“我也出手……。” “都是一个死,不如拼一拼,也许还有机会活下去……。” “四大公子,我倒是要瞧瞧,他们有多么强……。” 数十位散修决定出手,一窝蜂涌向战场。和以四大公子,妖族几大天才为首的一方搏杀。 刀剑碰撞,各种属性爆发,一度打出千军万马的气势。但他们的敌手很强,自幼就打下修行基础,强的一塌糊涂,转瞬间就有八个散修被杀,有妖有鬼。 现出本像的妖族身躯很庞大,小的有七八米,大的有几十米,血液像是喷泉,红了衣裳,诱来香魔。 “杀……”白常卿红着眼睛,打出连绵不绝的海浪,每一朵浪花都能拍的池晓刀不断后退。 但池晓刀每次后退,总能在下一波海浪拍击之前赶上,迫近白常卿。 脚下的鲜血在被青烟吞噬,免不了被法力化出的海浪中沾染上血色,将池晓刀淋的像是从血池里爬出来一样。其中混杂有人类鲜血,池晓刀的皮肤感觉阵阵刺痛,像是千百小针在扎。 剧痛激的他愈发疯狂,压制不住杀意散发出来,将周围血水激的跳动。 没有剑,我还有手。他劈出天柱剑,飞龙般的灰色剑气将一片片水花拦腰斩断。抽刀断水水更流,他像是在做无用功,一次接一次出手,颇为不智。 到了某个时候,地上血液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青烟被月光照射的减少大半,无力再将鲜血吞噬。陡然池晓刀手中青莲一震,根须飞速生长,那种生长速度极为惊人,短短两个呼吸内便长至三十多米长。 随即,根须如活物,猛然扎下。 半透明的根须能看见血液被抽取上来,涌入青莲花瓣,花瓣开始生长。青莲正在蜕去三品,向着四品进发,它神血耗尽,仅余下一缕,那一缕神血此时开始成长,三个花瓣夹缝中,有一个小小的尖芽,冒出来。 那个尖芽就是花瓣,当它生长出来后,此莲就是四品。 原来,青莲竟是这般邪性,需要鲜血滋养才能生长。池晓刀想起来他念出第二个蝌蚪文时所见的那一株莲花,遮天蔽日,庞大之极,生长在讲道那位老人的心海内。 心海乃全身血液交集之地,所以才能供养莲花生长。 开始复苏的青莲垂落青光,像是一层帘子,青色坚韧,任由海浪拍击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在场的人都一愣,随后各种贪婪的念头突然跳出来。 而池晓刀失去兵器,拿出山岚储物袋中的一柄锤子,主动离开青光,杀向白常卿。(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残 遮天蔽日的莲花长出天地法相,庞大之极,如一尊妖魔。几根根须伸向沾染了鲜血的活人,不分敌我,只需接触到沾染鲜血的部位,根须便猛然一刺,堪比最锋利的武器。 一条根须悄悄尾随池晓刀的身体,碰触到血液变的尖锐。池晓刀劈手抓住根须,猛地瞪眼,随后,那条根须缓缓软化,无声无息的从池晓刀手里退出去。 青莲被池晓刀经常使用,早已经沾上他的气息。青莲虽然凶恶,有噬主之嫌,最终还是没有踏出那一步。这个主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往往拥有这些秘密的人都很危险,青莲不想被做菜,所以收回根须,反而将张牙舞爪的根须挥打,相助池晓刀。 一大片八爪鱼般的根须抽打敌人,池晓刀在这片根须掩护下旋转半圈,将巨锤猛然砸下,拍碎一道海浪,举轻若重用在此地,配合大锤,打出的力量翻了几倍。 连续七八锤,终于在无穷无尽的海浪拍击中杀出一条通往白常卿的道路。 “池晓刀,不,池海,你找死。”白常卿眼睛像是红灯笼,因为法力的冲击,他的眼睛发红,周围一圈血管凸起。他摸出一张符箓“五品,夺阴符,你可再次逼我试试。” 他说得出做得到,对一个失去理智的敌人来说,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 夺阴符,五品,使用后至阴鬼气爆发,融消生命血肉,同化鬼体为阴气。除了持有符箓者能保下性命,方圆百米内,不会有任何一个生物存活。 此符一出,周围战斗的人纷纷停手,满头冷汗。 “池兄,断断不可啊……。” “池兄弟,此符太凶,可否等我避开……。” “白公子,切勿冲动……。” 你想要死就算了,别拉上大伙一起。五品符箓的威力谁能阻挡?除非是金丹高手方有一线生机。 “我没有逼你……”池晓刀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往前走。 “你再过来,你们就一起死吧。”白常卿疯狂的叫嚣,一缕法力已经涌入夺阴符,符箓上画着的道纹线条散出微弱的紫色光线,下一秒,只需法力增加一点点,夺阴符就会被激发。 池晓刀没有停下脚步。 “是你一直苦苦相逼。我说的……”池晓刀抬起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对么?” ‘对么’两个字出口,捏着夺阴符的白常卿愣愣站在原地,手中的符箓光线消散,整个人似乎断绝了生机。 池晓刀慢步上前,摘下白常卿的储物袋,从他手里取走夺阴符,然后回头,对着欲待对自己出手的人扫过。他目光所至,所有人纷纷低下头。 他,用的是什么,妖法? 江公子舍弃卢成海,飞跃至距离池晓刀不远处,警惕的戒备。这种杀人手段无影无踪,丝毫不留痕迹,太可怕。 唯有杀掉池晓刀,才能弄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方法,是只对鬼族有用?还是对妖族也有用? 没有生命气息的白常卿依旧站立,像是一尊石化了的雕像。池晓刀收了东西,突的毛骨悚然,他条件反射的举起大锤挡在心脏位置。 “铛……” 余音袅绕,他感觉一股无法抵御的大力冲击来,将他整个身子冲的倒飞三十米。落地站稳后,池晓刀的手在不断颤抖,他手里的大锤只是二品神兵,但用料舍得,坚硬度很不凡。 如今这柄坚硬的大锤上开了无数裂口,像是蜘蛛网密密麻麻,在他站稳后半秒内,碎成一地铁块。 “万蜂巢……”白常卿竟然没死,他脸色铁青,气息像是一轮明月,无比显眼。 “竟然是万蜂巢那种暗器。”宿公子警惕的将盔甲套在身上。 那东西太恶毒,中者无不立死,除非得到及时的救治。看白常卿的样子,应该是激发出最后的手段,这场争夺,他需要退出保命了。 “我记住你了,池晓刀,山水有相逢,他日,再见。”白常卿伸出左手在身前一划,拉出一条黑色的虚空裂口,右手拔出一根牛毛小针,随后迈入其中消失在眼前。 应该是某位大人物在白常卿身上下过保命神念,可释放出超越境界的力量,因此,他才能抵抗住万蜂巢的毒性暂且不死。 池晓刀很快想明白。 他并不懊恼没有杀死白常卿,此后的白常卿,只是个残废罢了。无论你是人是鬼是妖怪,中了万蜂巢之毒,只有一个治疗办法,将毒性汇聚手脚,切掉。切掉的位置无法生长,会成为残废。 残废的白常卿已经没有多大威胁,需要担忧的是白家的报复。 池晓刀从白常卿的储物袋里拿出那柄四品短剑,有了合适的兵器,他转向四面办法的敌人。宿公子,刀三十七,这两位都不是好东西。 他扫过宿公子,宿公子强挺着没有回避。刀三十七则没有和他目光接触,此时的三十七正和敌人搏杀,为本次进入的人类活下去拼命,在他手下,已经死了八个公子哥。 “池兄,你仇也报了,现在,你我联手,先剪除这些人族的后辈如何?”江公子轻声道。 “我不和纲常混乱的家族继承人说话。”池晓刀博览群书,书中有记载,江家的**问题很严重呢。 虽说历史上的皇朝往往少不了这样的东西,但是,像江家那样胆大包天毫不在意风评的真没见过,而且,他们只是一个家族,并非皇室。 “池兄,你是想将所有人都得罪一遍吗?若是咱们妖鬼败亡,你觉得,人类是否会放过你?” 人自然不会放过一只鬼,但是,我会成为人。这番话池晓刀只在心底想想,绝对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正想要答话,池晓刀感觉脚下一空,亏得他感觉灵敏,脚尖一点借力,整个人腾空站在另一片土地上。 难道是有人偷袭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脚下又是一空,不得不飞身至另一片地面。 放眼看去,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连续跳跃在突然塌陷的大地上,搜寻仅余的落脚之地。 而在脚下,血腥味刺鼻,冲的人想要作呕。 这是发生了什么? 最丑恶的一面展现出来,所有人都在争夺落脚地点,因为脚下是无尽深渊。推下兄弟,害死朋友……无数丑恶。(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大河 掉落多少人难以计数,总之七十多人在这瞬间就就只剩下三十不到。 这三十不到的人,全数是修为最高,脑袋最机灵的修士。 “轰隆隆……”正在塌陷的大地下有巨响传来,刺鼻的血腥味就像是放了十几天的臭猪血。 这群人争抢落脚点大打出手,但有那么几位没有人敢对他们出手、池晓刀、宿公子、燕飞扬、卢成海,以及两个包裹在黑袍中看不见面目的家伙。 两个黑袍人很强悍,在混战中无一合之敌,遭遇者无一不是被秒杀。杀的多,大伙都知道这两位不好惹,将他们和池晓刀等人放在同一阶位对待。 “脚下,是什么东西?” 燕飞扬潇洒的转身,从袋子里掏出个火把点燃丢下去,黑漆漆的洞口看不见底。火把落了有半分钟才看见些东西,空旷的地底不断有杂物落下,没入河水,火把也一样,落下后溅起水花。 “不对,那不是水,是血。”池晓刀看见火光熄灭前溅起的水花是鲜血,随即有一只凶魂从血水了蹿出来,毫不畏惧火把,扯住柄往血水中一拉。 地底又一次处于黑暗。 不知道是谁丢下一片燃烧物,这回大伙看的更加清晰,那是一条血河,很宽,河水里有无数凶魂盯着头顶,充满对血肉的渴望。落水的倒霉蛋掉进水里就无法浮起来,可以听见‘咔咔’的响声,好像是在咀嚼。 这让人毛骨悚立,拼了命的抢夺立足点。可是地面在不断塌陷。能立足的地点越来越少,何况几位天骄各自占据最稳固的地点,分走一片立足地。剩下的地方不足以支撑那么多散修立足,发生激烈的战斗。 不断有人死亡,池晓刀更换了好几个地点,每个停留点只能支持数秒,然后就会塌陷。直到,一条粗转的根须猛地从他身边刺下,巨大的青莲焕发从没有过的活力,随着流水起伏,整个扎根在血河中。 池晓刀眼前一亮,此时还有什么地方比青莲上更安全?他手脚并用,提气纵越,三五个起伏,已经蹿至花瓣上。 看见池晓刀的动作,众人仿佛看见希望,一窝蜂的涌上去,想要站在花瓣上等待下一步变化。 然而,青莲像是活了,每次有人冲来便被它一根须抽飞,条条根须如鞭子,打的人惨叫落水。 “池兄,啊!你是池兄,镇凡城外的池兄?池兄,飞扬与众位师兄弟可否借你青莲立足?还望池兄顾念旧情则个。”看见不少人族落水,燕飞扬终于开口道。此危急关头,他想起来了,这个被白常卿称呼为池海的人他见过。 镇凡城外,招兵人白龙,以及至今没有下落的正阴峰金蟾。他曾许诺给池晓刀一条煞脉,如今再见,物是人非,阴阳两隔之中,身份转化太快太快,燕飞扬希望于池海念旧情,出手相助一把。 池晓刀略沉吟。 “池兄,你我同属鬼族,白莲之上,当有我落脚之地。”宿公子大声道。 “你是什么东西?我可曾与你有旧?或者,我欠你钱?”池晓刀嗤笑“宿公子,你也将我想的太胆小,我既敢杀白常卿,就不惧你宿家,大不了,落井下石,此时将你一并杀了,天下之大,我避世千年,就不信你宿家能找到我。” 一番嘲笑将宿公子接下来的话憋在心底,几乎发狂,只想着出去后将池晓刀千刀万剐。 傲立青莲花瓣上,池晓刀看向燕飞扬。 “池兄,我有一秘需告诉你,乃是关于这条血河去向。作为你我再见之礼。”燕飞扬嘴唇动动,施展传音法门。 随着他诉说,池晓刀眼神渐渐冷下来,末了看着妖鬼两族冷哼一声。 这条血河是人为所作,通过某种阵法将镇凡城外大战留下的鲜血汇聚至此地,其中有什么特殊的手段使用,各种艰难不必细说,总而言之,非大能不能施展此术。 气运之说自古虚无缥缈,但又切实存在,比如有的人一赌就输,有的人,百赌百赢。有的人一生顺利,有的人一生坎坷。 气运不可寻,不可束,虽被说被困在此地,但一粒灰尘,或者一片草叶也许就是气运藏身之地,没有特定的方法,必然无法找到。 他们通过某种法门汇聚成的血河,流向之处,就是,气运之地。 “流血成河,骨肉作舟,既然真是血河出现了,说明那艘船也快来了,只需立足一时半刻,大伙就能下去,泛舟而行,达到此行最终目的地。”燕飞扬说出最后一段话。 燕飞扬没有提起借花瓣立足的意思,他身上挂着好几个同门在越来越少的立足地上纵横,挥手之间,总能斩杀一个对手,抢夺下立足地。 那个‘一时半刻’指的究竟是多久根本就没谱,也许下一秒,也许三五天,都有可能,因为镇妖关外隐藏的大人物还需要看战况激烈程度,好决定材料什么时候足够,什么时候能做好小船。 若非此地不能承受灵根境界以上的修士威压,他们早就亲自进来取走那东西。 “燕兄,请上来。左侧花瓣,人族可立。”池晓刀缓缓道。 燕飞扬大喜,一招呼,所有幸存的人类都奔向花瓣。 青莲的根须挥舞着打向那些人,池晓刀单手拍在花瓣上,一股法力顺着花瓣涌下,触及青莲核心莲子地带,青莲一震,缓缓停止抽打动作。 燕飞扬见根须不再抽打,连忙带着所有人奔上花瓣,拱手道。 “谢过池兄,不想昔年镇凡一别,今日再见,池兄已是这般修为,着实惊艳,比之我派大师兄早年也毫不逊色。” 说罢,燕飞扬差点捂嘴,什么大师兄,这话说的不合时宜。 幸好池晓刀没追究,对他点点头,没有承认自己是池海,也没有反驳。 “池兄,我等愿奉上个大消息,只盼你将剩下的花瓣留下,与我妖族立足。”那位引来月光的狐媚道。 池晓刀皱皱眉,没说话,此獠神秘,能借此机会除去是最好。 “看来池兄是不愿了。”九命伸出脑袋道:“这样,我将我此次进入龙墓的收获全数给你,你便将那地借我暂时容身,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反目 九命的猫脸上看不见焦躁,说明它很有把握保全自己。 或许是保32全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比他本次进入龙墓获取的好处更大,它选择用利益交换一片立足点。 沉吟片刻,池晓刀点点头道:“可。” “如此最好。”九命被狐媚抱着,缓缓走向青莲,青莲的根须在池晓刀控制下没有攻击,它安全走到第三片花瓣上。 到了花瓣上,狐媚甩出一个储物袋,池晓刀神念探入。里面有很多珍贵材料,比如只生长在香火界一念花、愿力珠、还有七情六欲草……,那都是在外界很难得到的宝物。 略微估算,总价值在五万中品灵石上下。 收好储物袋,池晓刀警惕的面对不远处鬼族的公子哥们,他耳边还听见狐媚问九命。 “呀!咱们妖族的同胞都要死了呢,公子,我们要不要救他们?” “死了就死了,无尽大山中每年有多少新的妖兽出生难以计数,那么多出生的妖怪,无尽大山纵然大,早晚也会被耗尽资源,死了一些,也好腾出更多的资源……不是神血种族,死了就死了。” 九命漠不关心的话响在耳边,池晓刀心底有个念头,九命,恐怕是带有神血的种族。 “池兄弟,我愿奉上我在龙墓所得,希望池兄能让我等有个立足之地。” “我也愿……” 猪妖狗妖虎妖……,面临生死存亡关头,什么宝物也没有保命重要,池晓刀来者不拒,通通放行,每来一个妖兽便收下储物袋,片刻中,他身上怀有的宝物就达到数十万中品灵石价值。 这种价值,安全后的妖怪们不禁呼吸粗重,若非池晓刀很能打,它们早就一拥而上,打土豪分田地。 新来的妖族和九命站在同一片花瓣上,九命伸出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池晓刀,池晓刀被它看的发毛,总觉得这货不是好东西,想害自己。 片刻后,三片花瓣上站满人影,青莲的花径承受压力,有微微弯曲的倾向,似乎即将不堪负重的样子。 “池兄,我也愿送出我所得,希望池兄网开一面,放我上花瓣来。”宿公子眼看立足地点越来越少,终于忍不住出声。 “抱歉,青莲柔弱,想必宿兄也看见了,站有二十六人,已经将花径压的弯曲,若是多上许多重量,恐会压折青莲,最后大家都活不了。” “我鬼族没有重量,只寻求一个立足之地,池兄且勿推辞。”宿公子真的有些着急,剩下的立足地点,只有十几块,还在不断的坍塌中。 “我却记得,鬼族体重为二十一克,若是身上带着战甲和武器,重量便不能计算。宿兄,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我不想让你们上来,而是,为了所有人性命考虑,我不得不拒绝你。” 池晓刀说的大义凛然,看似为花瓣上的人谋求安全,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报仇。毕竟,宿公子等人曾在龙墓入口处截杀过池晓刀,那种仇恨,扪心自问,换自己来,自己一样是要报仇的。 如今报仇很方便,只需要等待立足地塌陷完毕,那些仇人全都会掉进河流中。血河可怕,谁落下去都要死,如此,也算是报了仇。 “池兄,我等可丢弃兵器,只身上来。”宿公子已经放下最后的尊严,他有保命手段,但是不想放弃接下来会遇上的好处。 尤其是,他宿家是鬼国一大家族,声望和助力之类的东西必须争取,对将来争夺家主之位有极大好处。而声望和助力,剩下的十三个鬼族就是助力,就是声望宣扬的源泉。 他们能活到现在,说明这些鬼族都是精英,说不得将来会有金丹修士从其中冒出来。 “啪……” 一片落脚地塌陷,上面站着的紫琅双目赤红,飞奔向张牙舞爪的莲花,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根须对他视而不见,竟任由他冲上花瓣。 跟随在紫琅身后的两个鬼族散修眼前一亮,跟着紫琅一同冲上花瓣,他们顺着花径狂奔,转瞬中就到了池晓刀所在的那片花瓣。 “呀!一时不查,竟让两只鬼族冲了上来。”池晓刀故作惊讶,看着气喘吁吁的紫琅和那两位散修。 那两位散修都是从池晓刀手里买的牌子,池晓刀记得,他们一个是真的散修,另一个,是离开的白公子手下鬼仆。 “池兄且慢动手,我愿奉上储物袋。”紫琅精明的掏出储物袋奉上。 池晓刀犹豫瞬间,叹口气,将三个袋子收起来。 “你们冲上来,青莲负重又大了些,罢,我心软,见不得你们去死。” 接过储物袋,池晓刀叹息着让三鬼去妖族落脚的那片花瓣。 “池晓刀……池兄,你既能放他们上去,多放我几人上来未尝不可。”江公子差点吐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池晓刀在放水。 因为跟随在后面的一位鬼界公子哥冲上花径,被挥舞的根须抽打,差点掉入血河死去。 “不是我不想放你们上来,真是青莲不堪负重,一只妖族重达数吨,你可以想想青莲承受了多大的重量。你不妨问问众位花瓣上的道友,他们愿不愿意放你们上来。”池晓刀在‘花瓣’两个字加重语气,众人一听就明白,纷纷叫嚣道。 “若是你们上来了青莲折断该怎么办?你瞧瞧,这么细的花径……”一只妖族大叫。 那么细?宿公子喷出老血,那花径比柱子还粗好不好? “你等不怀好意,意待害死我等,你若是敢上来,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拿了你的鬼头作夜壶。” 刚刚还是妖鬼联盟,眨眼间成为反目仇人,鬼族幸存的公子哥们没了吐槽的欲望。 “你等残害我人族之时,可曾想到会有此时?”卢成海哈哈大笑“谁敢踏足青莲,出手时算我一个。” “还有我……” “我……” 群情奋勇个个争先,虎视眈眈看着跳蚤般跳来跳去的鬼族。 痛快,只是可惜,我那师弟却不能亲眼见到这一幕。几个年轻的人族修士眼眶发红,刚才的奋战,人族四十几人,眨眼死去大半,如今仅剩下八人存活。 “师兄师弟,他们,来陪你们了。”燕飞扬喃喃自语。(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公子们 几个人中气氛有些悲伤,他们神色复杂的看着池晓刀拒绝鬼族公子哥们?32??足青莲,毫不掩饰他想要让这群鬼掉下血河,成为浮尸的想法。 同为鬼族,苦苦相逼,这与人族间的内斗何其相似。除了妖族的弱肉强食,食物链克制,大约,有智慧的种族都无法避免内斗吧! 池海,他现在毕竟是鬼族。 燕飞扬感觉很奇妙,当年那个小家伙,现在居然和自己站在同一等级,自己甚至不得不仰其鼻息才能保住几位师兄弟,此乃,我失职。 宿公子已经不再哀求,他是有骨气的鬼,知道池晓刀不会松口,哀求一样没有用,只是期盼那艘船快些到来,按照现在塌陷的速度,此地恐怕仅能支撑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能做什么?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睡个午觉,做个简单的饭菜……,但对于修士来说,这点时间不算时间,他们做的事情,动辄以年岁计算。 很快的时间过去,预想中的船并没有出现,月光照射下,江公子等人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小,还算沉稳的公子哥们也忍不住了,纷纷大叫愿意付出某种大代价换取踏上青莲的机会。 家中长辈决定了进来后以你们四大公子为首,但是,可没叫我们陪你一起死。没看刚才你们争的再严肃我也没说话吗?这时候,为了小命奋战,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高贵。 “我出一万上品灵石……”其中一个公子哥大声叫着。 池晓刀自然是拒绝,现世报来得快,入口处你们截杀我,虽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损失,但大小是个仇,池晓刀记着呢。 “我出一万一,出去后立刻付账,可对天起誓……” 空口无凭的谁能信,虽然价格攀升的节奏极为迅速,短短几个呼吸已经被炒高至一万五千上品灵石,池晓刀就是不心动。这些公子哥脸皮大大滴厚,什么对天起誓?要是真有苍天看着,世上何来那么多不公? 池晓刀想起一句话“你还在肚子里,已经站在了终点,而我三十,才刚刚出发。”,当然,每个人都希望做还在肚子里已经赢了那个。 有人杀人后逍遥法外,有人无辜被污蔑犯罪服刑……,苍天有用还要法律干嘛? 那些誓言,只是笑话罢了,公子哥们将池晓刀当做傻子。 燕飞扬摇摇头,要是对大道起誓,或者池海还会相信,对天起誓么?呵呵呵。 “看来,外界是出了什么变故。”燕飞扬缓缓道。 按照计算时间,此时,应该船至。可眼下别说船,连一块木片也没见着。 刚刚说完,血河中突然飘来一片白骨,白骨松散的漂浮在水面,仿佛是,被人用巨大力量生生打碎,带着神异的金茫漂浮在水上。 “难道是外界出事了?”一只很轻松的九命皱着眉,仔细观察那些残破的白骨。 不止九命看出来了,经验丰富的燕飞扬、池晓刀等人也看出来。尤其以宿公子等公子爷最绝望,难道,骨舟被人打碎了? 而懵懵懂懂的散修们却不知所以然,不知道为何这种气氛突然就变的很凝重。 “我出身上现在所有的东西,池兄你放我上来怎样?”一个公子哥终于认清楚事实,不甘心的奉出所有宝贝。 他们给出的储物袋可不像刚刚过来的那群人只付香火界所得,他们,是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以此换取活命的机会。 池晓刀眼中精明之色闪过。 “你,交出东西,便可上来。” “池兄,青莲柔弱,恐……。” 被池晓刀一瞪眼,说话的那只虎妖讪讪闭嘴。 “记住,只有四个名额,只可上来四人,你们,自己选择罢。”池晓刀每吐出一个字,众人心里就跳一下。 太狠了,这是完全赶尽杀绝,宿公子和江公子便是两个名额,留下的另外两个名额,应该是为逼出两个黑袍人身份。 那两位笼罩在黑袍下,看不见是人是鬼,可以肯定的是,其中一位,应该是四大公子中没露面的那位北公子。 此言一出,众位公子哥一顿,将目光投向身边的人,飞速奔向青莲。 白骨碎裂,浮尸出现,有残破的尸体从血河中飘过。 残肢断臂令人作呕,还能看出那些肢体很新鲜,似乎是从刚死不久的人身上斩下。 外界,真的发生变故了,这个变故不在预料中,乃是藏泽最先发现。 藏泽多日没睡,精神略为疲惫,这段时间他一边养伤,一边巡视城墙,城墙下的泥土依旧带着微微红色,正常的红,并不是被鲜血染出的那种邪异黑褐色。 他观察的很仔细,最终,他发现每一次战斗后的鲜血都会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战死的魂魄。战场上混乱,死一个人,他的魂魄并不会被人灭杀,因为太乱,没有人能腾出手对付魂魄。 可是,诡异的是,目前为止,无论人妖,死后的魂魄全数消失,就连流淌的鲜血也被大地全数吸纳。大地像一块海绵,贪婪的吮吸每一滴落在其上的水。 而且,鬼族也没有真正的全力攻城,更像是,为了拖住镇妖关,分散关内守军的注意力。 这种不正常的情况最终被藏泽上报。 镇妖关此时有援军赶来,人数不多,两个金丹修士,两人便是关内最高战力。至于赶来的儒门大儒,被一群高手截杀,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在某个山沟里打的火热。 思来想去,藏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放金丹修士进来,而阻截儒门大能,只可能是,为了不让施展聚兵法。 分散的儒兵,并不强大,不如道兵。 他们是,为了收割更多的性命,收集更多的鲜血。 此论一出,关内大惊。两个金丹修士夜出关外,在战场之下发现巨大空间,内部有数位妖鬼金丹修士,更有一艘正在建造的大船飘浮在血海上。 白骨作骨,血肉为弦,魂魄成帆。 这些家伙,必定在进行某个大阴谋。 两个金丹修士二话不说,从暗处蹿出来攻击骨船,将船体打的碎末飞溅,若不是船体坚固,早就被他两人完全拍碎了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蠢货 池晓刀等人看见血河飘浮的白骨就是由此而来,被两个金丹修士打碎船?33??的残渣。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骨舟并没有完全被毁,而是碎裂大半,仅有船体骨架存在,满满的碎屑漂浮在血水上随着血河流走,顺漩涡般的血水旋转,被引力吸入通向未知的去处。 或者下一秒,这条破烂的船就会出现在池晓刀等人所在的龙墓内。 “你们,找死。可恨可恨……”一尊强大的金丹鬼王愤怒至极,呼啸着扑向打碎骨舟的两个人族修士。 刹时,地底百米深处,发生剧烈碰撞,战斗的余波甚至传达镇妖关,就好像是,镇妖关发生一场微型地震。立足城墙上的藏泽脸色铁青,妖族,又一次开始攻关了。 群军列阵以待,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但是,他们不敢退,这里,是大燕之门,关破,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这片肃穆凝重的气氛里,一只大蚂蚱呼咋着跳上城墙,它背上系着大红色披风,两根触角不知道谁给镀了一层金,金灿灿的触角挥舞,蚂蚱大爷气势十足,颇为遗憾的道。 “可恨那杀千刀的池……大爷不在,不然叫他看看本大……蚱蜢是怎样大杀九方,无敌天那个下。”蚱蜢觉得好遗憾,要是生死掌握在自己手里,它才不参加见鬼的打仗。 对了,不能说见鬼,因为它现在每天都能看见鬼。 “蚱爷,我家将军还活着吧?”谢坚平忧心忡忡,他擅自调兵,将池晓刀手下的一千道兵全部调来驰援镇妖关,在关内接应下,付出伤亡二百的代价进关。 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很担忧池海将军,不知道池海将军去了哪里。据关下群鬼叫嚣,池海将军已经被害。 池海被害,自己还能不能在这百夫长位置上坐稳? “怎么那么话?本蚱蜢玉树临疯,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那杀……主人还活着,他要是死了,本蚱蜢也会死。”蚱蜢爷触角合十道:“道尊保佑主人,呸呸,主人保佑道尊,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这是蚱蜢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虔诚的,如此正式的,向着他嗤之以鼻的道尊祈求保佑。 “呔,关下那长着胡子的,对对,就是你,乌漆那黑的那个。”蚱蜢对着城墙下叫嚣。 一只十几米的大猩猩抬起头,迷茫的看着城墙,刚才,它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说话? “就是你,本蚱蜢在这,有种的上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蚱蜢爷爷打的你他么都不认识你……。” 令它遗憾的是,大猩猩并没有上城墙来,而是迷茫的看啊看,仿佛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竟然不敢上来?”蚱蜢感叹“妖生,无敌真是寂寞啊……。” …… 寂静无声的血河上方,青莲第四片花瓣盛开。 宿公子和江公子脸色难看,摘下储物袋递给池晓刀。在一段龙脉的诱惑下,这点“小小的”付出是值得的,只需得到龙脉,受的苦难全不算什么。 当然,这两鬼也不会束手待毙,袋子里的保命之物和兵器战甲,他两位早已悄悄转移了地点。 池晓刀接过袋子,拱手道:“宿兄和江兄,这边请。” 他指着妖族所在那片花瓣,宿公子两鬼默默走到花瓣上,肺都快气炸了。 储物袋里各种珍贵物品无数,灵石倒是不多,两鬼加起来不过三千中品灵石。池晓刀也不在意他们动的小手脚,保命之物和兵器是底线,若是再逼下去,也许就是狗急跳墙了。 看着两个黑衣人站在一块落脚地上,宿公子的心理平衡许多,至少,不必担忧落入血河了。他盯着其中一个黑衣人,那人身上鬼气森森,应该就是四公子中唯一没有露面的北公子。 若是能在此时将这两个威胁斩去,付出些代价,却也值得。 四个名额很快就满,北公子便是还想上来,也没有机会。 然而,疑似北公子那人却看着血河,任由脚下最后一块立足地塌陷,从黑袍中吐出两个字。 “蠢货。” 他,在骂谁? 燕飞扬对着池晓刀拱拱手。 “池兄,多谢。” “不必。”池晓刀回礼道:“将来也许还需仰仗燕兄。” 燕飞扬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池晓刀说的仰仗指什么,但是他知道此番欠了池海人情,毕竟,他只是付出一个无伤大雅的消息,并没有被盘剥。 “池道友,你,很不错。”狐媚抱着九命走来,九命赞许道。两只猫爪抱拳,那形象看起来萌的可爱“我们再见。” 这是怎么回事?宿公子大脑有点转不过弯,他才刚刚上莲花,为何看起来这群人一副告别的样子?谁能告诉我怎么了? “诸位道友,下有白骨借力,咱们不可能一直这样等下去,道友们,请了。”池晓刀跳下莲花。 紧接着是九命和狐媚,以及燕飞扬等人。 一行人下饺子般跳下花瓣,让宿公子脑子打铁,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大伙都是修士,只要有一块木屑便能借力,横渡江海,此时血河里有无数白骨飘浮,每一段白骨都可以借力,还等什么? 一大片人影落下血河,纷纷寻了自己借力的骨节。 池晓刀同样选择一节白骨,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头盖骨,下半部分被斩去,飘在水面上。他提气稳稳落在白骨上,对着青莲虚抓。 与此同时,宿公子也看见池晓刀嘴唇动了动。 那是同样的两个字。 “蠢货。” 直到这时候宿公子才想起来,自己只需等待片刻,便能看到能立足的白骨飘来,何苦要出这冤枉钱? 这是常识。 骨头不可能每一片都那样小,就算被打碎了,也有大有小,大的可以立足,小的也能借力,暂时作为落脚点使用。可恨自己被池晓刀气的头脑发昏,竟只想着莲花是唯一的立足点,震慑群鬼,自顾自上了莲花。 储物袋的价值固然心痛,更心痛的是,今后,他宿公子的名字将会传遍鬼界,所作所为,千万鬼族传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裘师 外界一定发生了变故,导致预想中的骨舟没有到来。他们已经等了半个?33??辰,再等也未必能等到骨舟,趁着此时有东西可以借力早些离开为妙,若是继续等待,天知道这些飘浮的白骨有没有可能消失。 宿公子差点吐血,刚进入龙墓的意气风发早已经变成垂头丧气,只感觉脚下一空,他瞄着一块大腿骨落下。 那朵青莲飞速缩小,不情不愿的被池晓刀抓在手里。 长长的根须从血河中收回,青莲第四片花瓣娇艳欲滴散发淡淡青光。 它,正在向着四品进发,此时吸收的鲜血已经足够,正在蛰伏进化。 此物,太过邪异,需要鲜血浇灌才能激发神血,提升品级。池晓刀在犹豫,是否要将青莲种在自己的心海,想了想,他最后放弃这个想法。 讲述长生法的老者心海便耕种有一株莲花,将他心海都耕裂开,从那一幕可以推测出,青莲很霸道,耕种在自己心海会有极大的隐患。 “这株莲花,真是霸道……”不是何人说的话,池晓刀回头去看,没有看见别人的踪迹,可他分明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啊!刘兄你在哪?” “老文……我看不见你啦!我就在这……。” 这两两个声音之间的对话,似乎是,这条河流拥有莫测力量,可以让人只闻同伴声,不见同伴人。 池晓刀皱皱眉,裤腿上有什么东西动,他误认为是水中的凶魂出没,一掌拍下。 “喵呜……” 凄厉的惨叫,一只大白猫从他裤腿飞出去,‘噗通’掉进血河里。 “好像是打错了?”池晓刀皱皱眉,自己拍飞的那东西,好像是大白猫。这只大白猫陪自己一起躲在青莲花瓣上,竟然躲过了掉入血河的命运。可现在看来,该来的终究躲不开,白猫最终还是掉入了血河。 掉入血河的大白猫凄厉大叫,手脚并用,翻滚着抱住一块白骨,爬上去抖抖。血水飞溅,它蓝宝石般的眼睛带着幽怨,深深看了池晓刀一眼。 “都不是好东西……”白猫就是龙魂,好幽怨啊好难过。 池晓刀没有表现出歉意,警惕的看着白猫。此河奇怪,有无数凶魂存在水流中,白猫掉下去竟没有任何一只凶魂撕扯不正常。何况,此地只能闻声,却不见其人,白猫能让自己看见,岂非是最大的不正常? 龙魂生气的趴在白骨上随波逐流,它满腔都是怨气,恨死那群人。 水流一直向前,渐渐的周围变化出不同颜色,黑暗的地底世界有几分光亮,像是满月的月光落下来,将大河两岸照的分毫毕现。 能看见河水两岸有无数人人影走动,林立的房屋小楼,叫卖的小贩,孩子在嘻嘻哈哈追逐。他们全是凡人,正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中。血河从这片繁华内穿城而过,血腥味刺鼻难闻。 刚开始时候是黑夜中的繁华,骨片飘着越来越远,光线逐渐增强,看见的是,白天。太阳挂在天上,车马如龙,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有止不住的笑意,或者是虚假的笑,或者是真诚的笑,开心笑,愤怒笑……。 看起来很正常的人,可池晓刀偏偏有一种冰寒感觉,这些人很不正常,他们眼睛,有意无意扫过自己,就像是一个接受所有人审视的杀人犯。 到了正午时分,两岸已经完全活起来,池晓刀脚踏骨片从一座拱桥下流过,他差点忍不住冲上石桥,回到人间,但理智告诉自己,这些不是真的,他们,只是虚幻。 前方又是一座拱桥,有一位道长站在桥上,手中举着一面招牌。 “铁口断生死,卦算定阴阳。” 这就是招牌上写的东西。 那位算命先生转过身,对着池晓刀露出个笑容。 “小兄弟,可算一卦?” “你只是虚幻的存在。”池晓刀道,毫不理会桥上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也不在意,池晓刀在水里飘,他就在岸边走,边走边和池晓刀说话。 “我观你刚死不久,眉间隐约含有生气,说明你还有机会还阳。你可想,再活一世?” 先生的问很让人无言,池晓刀没理会,他曾听说有些幻境能直指人心,将人心底最大的秘密呈现出来,想来此时就是那种情况。 池晓刀没有回答,算命先生却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边说话,算命先生边从河里抄一把水喝下,在衣服上擦了擦。 好恶心,他竟然喝下无数人的血,这种幻境让人真的感觉很不好。 算命先生斜眼看池晓刀,笑道:“其实,众生喝下去的不是水,而是血,你看这苍茫大地,水便是血,石便是骨,土就是肉,众生喝水就是喝血,众生锻造就是抽骨……谁又曾觉得恶心?” 此人,大约是个疯子。池晓刀想着,催动法力,让自己前进的速度快了一倍。但无论他使多大力气,那算命先生就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岸边,唠唠叨叨说些听不明白的话。 “镇妖关不会破的,因为不是时候……” “你真是个幸运的孩子,不,你真是个不幸的孩子……” “往前走吧,一直走,能走到尽头,能看见一片沙漠的地方,那里有你要拯救的东西……。” 他一直唠叨,池晓刀充耳不闻,直到,他们即将出城,看见两个人影。 那两人一老一少,少女带着面纱,穿着黑裙,披着长发及腰,她捧着一本书在岸边行走,偶尔停下皱眉思索,偶尔若有所得。 看了几分钟书后,她叹口气,坐在河水边,四面看看没有人,于是她脱下鞋子,将赤足踏入冰凉的河水中。 这种冰寒让她打个抖,然后她开始愣愣看着河水,就像是,河水上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的名字。 在她身后,有一个老人走来,老人须发尽白,穿着青色儒生长袍,发出几声咳嗽,将少女惊的赶忙穿好鞋。 “老师……”少女道,赶过去扶着老人。 “老师……”池晓刀努力的想要跳上岸,但是他做不到,算命先生施展某种手段,将他的身体完全禁锢,不能动弹。 那是,裘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漂流 裘师,昔年一别不知去向,池晓刀曾在军中多方打听,一直没有消息,他们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这个世界完全没有留下信息。 既然是裘师在此,那么,那个少女。 “老二……”池晓刀的声音有些颤抖,然后,他咽下一口唾液,大声的叫出来“老二……。” “老二你大爷,老子不是老二,老子有老二……” 这话说的乱七八糟,但河面上传来一阵轻笑,那些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道友们在笑。池晓刀这句“老二”触动某人敏感的内心,忍不住骂出声。 池晓刀没有回答,紧张的看着河岸。 河岸,燕秋转过身,被河风将衣裳吹得贴着身躯,姣好的身段一览无余。她看着河面,总觉得那边很熟悉很熟悉,让她想亲近,不知为何她想起来在镇凡的那些日子,想起大哥。 “老师,刚刚是不是有谁叫我?”燕秋问。 裘师摇摇头,看着大河水流:“没有人叫你,是你自己叫自己。” 这句话很有意思,有并非风动而是心动的哲理。 “可是……。” 裘师摆摆手道:“好了,去看书吧!过几天就是大考,今年,你有很大希望考上三甲呢。” “老师,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燕秋第一次拒绝了裘师的话。 裘师没有发怒,静静看着水流,尤其是看那个追逐河流而走的算命先生,那人,穷困潦倒的样子,像是,流浪犬。 燕秋扶着裘师坐在河岸边,她捧着书发呆,看着河流中心,看空无一物的水面。 冷冷的风吹着她,将她及腰长发吹起来,那年的小女孩长大了,拥有为君盛开的容颜。 “燕秋……”池晓刀大声呼喊,可是她没有看见自己。 一水之间,怎么会有比这种两个世界的距离更遥远?或许,她只是幻像。 池晓刀停下呼喊,只是白费力气罢了。他想上岸,可是他不能,因为算命先生对着自己笑,伸手虚按,将自己死死的按在白骨上。 那年燕秋还小,大哥看见出嫁的新娘很兴奋,说要是自己有个女儿嫁出去,彩礼也够开一个店,做生意,过上好日子。 燕秋记得这句话,想着等自己长大了就出嫁,换来很多很多彩礼,大哥开一家店,好好、好好的生活。 慢慢的燕秋长大了,长发及腰,可是大哥不知去向,她已经有了活下去的本钱,不会饿着,她更想的是,嫁给大哥,和大哥生活一辈子……,就算大哥是凡人又怎样?我将一生最美,许你。将此生性命,放纵百年。 等你老了不再年轻,等你老了死去,那多么美好?因为我亲眼看见了你死在我之前,因为我会随你而来……。 现在,燕秋长的亭亭玉立,对那种少女懵懂的时候想法羞涩不已,觉得那是空想。可看书时候,看见男男女女,就会想起不知所踪的大哥。 “哥,你在哪?”燕秋自言自语。 她摘下一片树叶,用毛笔写字,然后将写满字迹的草叶放飞,随波逐流。 “秋红只见百花死,一步相思一步血。举头有天低头地,恨不相逢情难寄。妾守道君十余年……便似泥塑也有情……” 一堆零散的诗句,池晓刀催法将树叶卷起,亲眼看见上面的字迹。 老二出息了,字写的比大哥还好,那年写字像狗爬的小女孩,如今是博学知书好女子。 纵这是一场梦,只是幻境,池晓刀也不想醒来,他真的很想念老二老三老四,这几年,一个人走,走的孤独了,就会想起那些苦难的日子。 “燕秋……。” 池晓刀伸手虚抓,想抓住树叶,可他是鬼体,手掌触及绿色树叶,鬼气涌上,绿色成为枯黄,飞灰洒落。 池晓刀终于离开城市,飘向未知的远方。 岸上的燕秋再回头时,看见自己放飞的那片绿叶变成枯黄,脸色一变,卷起浩荡儒气,飞至河心,将飞灰般的树叶卷起。 一缕熟悉的味道在叶子上,她觉得这气息很熟悉很熟悉,她想不到,那个被判为修行死路的大哥,走出一条全然不同的道路,如今已是修士。在她心里,大哥只是个凡人……所以,他想不到。 “那个算命先生,好可怜……。”她自言自语。 漂流出城,两岸的树木渐渐减少,一片树林出去后,算命先生对着池晓刀拱手道:“此去一帆风顺。” 池晓刀怒极,从水里抓出一个东西就砸过去。 “喵呜……” 悲催的龙魂又中招了,它差点掉眼泪,这都是什么人啊?难道我变错了?不是说人喜欢可爱的东西吗?我觉得,猫就很可爱啊! 你为何要,虐待一只猫? 龙魂被一股法力打的飞回水里,落脚白骨上,昏昏沉沉的伸出舌头,像狗一样喘息。 “本喵可是高高手,本喵是金丹修士,你个小小的人类……人类,好吧!要不是有那个字在头顶奈何你不得,本喵一定弄死你……”想着想着龙魂觉得不对劲,本龙明明是龙,为何要“本喵本喵”的称呼自己? 一定是被气晕了,它想着。 “不用谢。”算命先生笑呵呵的,看见池晓刀要发疯,似慢实快的走进树林里。 “我来看看你,看一看这个奇怪的世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算命先生消失在视线内。 池晓刀平复心情,暗自后怕,要不是那算命先生,自己说不定就会上岸,上了岸,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陷入幻境的人,早晚要死。 于是,他对算命先生没有了怒火,不敢再离开脚下白骨,一直顺流飘着。 这一漂就是七天,七天除了开始见到的那座城市,后面全是空旷的原野,以及,大草原。 草原太辽阔,有很多生命存在,经常能看见它们在河边出没喝水。 三天后,他看见一大片沙漠,金黄色的沙漠,好像一座座金山堆积在一起,无比美丽。 这片沙漠随着风吹滚动,偶尔会扬起满天黄沙。 血河的尽头,是一片沙漠,不知道是在哪里。 荒凉的沙漠中,遥遥可以看见几座沙山挺拔,像是巨人。 到了这里,脚下的水流开始干涸,最终,池晓刀脚下的头盖骨撞在沙漠里,他伸脚,走出血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沙世界 黄沙飞扬,草木不存,这片世界里好像是没有生命存在,除了他自己。 寂寞的世界中,偶尔会有道友说话,便会引来一片声音,或者是吵闹,或者是打趣。毕竟,一个人太孤独,有人说话是一种排遣寂寞的方式。 他走在黄沙上,听着耳边的吵闹。 渐渐的,他听出来每一个声音的主人。宿公子的声音总是带着一股阴寒味道,江公子的声音有种独特的沙哑,九命和狐媚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燕飞扬的声音永远充满斗志……。 闻声辨人,这门技能他算是初步踏足。 沙漠第二天。 说话的道友越来越少,大家走分散了去,踏上各自的旅程。 池晓刀也迷路了,找不到该何去何从,这片世界到处一样,黄沙一片,头顶,正午时分那种光线垂下,但是,没有太阳挂在天空。 修士也是人,一样需要吃饭喝水,毒辣的阳光很厉害,将刚刚喝下的水快速蒸发,池晓刀只能不断喝水补充体力,这种烈日下,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他只顾向前,向着三座大山前进。 沙漠第三天。 一条破烂的骨舟姗姗来迟,轰然撞在黄沙中,远在数百里外的池晓刀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更加确定燕飞扬说的是真话,此地,真的有一条龙脉存在。 “你说,我要是遇上龙脉,是吞了它还是放它走?”池晓刀对着大白猫问。 龙魂撇撇嘴,鼻子里喷出一个“呼”字。 池晓刀耸耸肩,幸好自己还有一只神奇的猫可以说话,不然真会寂寞疯掉。 “那是什么?一朵花?” 远处,有一株巨大的花,直径近乎五米,紫色,发黑,花蕊高高伸出,粉红色,鲜嫩的可爱。 此物不在池晓刀看过的书里存在,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花,长的极为奇怪,整体看起来就像是……。 “像一个人的嘴巴。” 没错,剔除花蕊,就和人的嘴巴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池晓刀不敢轻易过去。 龙魂心里骂着土鳖,暗想“连生唇花都不认得,你是怎么修行到现在的?”,它有气无力的“喵”一声,算是回答。 生唇花,很少出现在人间,所谓口是生之始,如果没有嘴,人吃不下东西就会死。由此可看出少许生唇花的珍贵,它代表一种生,平凡的生。 此物作药,可以炼制很多补充寿命的丹药,也能炼制提醒法力的灵丹,最珍贵的,是炼制为三生丹,三生丹可起死回生,真正的起死回生,就算你死了,服下此丹,也能将你救活。 还能破开一个大境界的壁障,要知道,九层修为步入下一个境界是最困难的,合属灵根不算什么,自金丹开始,其之困难难以计算,多少修士都是卡在九层修为不得寸进,最终老死。 池晓刀不认识生唇花,正自犹豫,看见白猫施然往花下走去。高达两米的花多并没有攻击倾向,看起来白猫也很安全。 池晓刀等待数分钟,见真的安全,这才慢慢走向生唇花。 靠近此花三米内,能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香味很诱人,让他的肚子咕咕叫,两日来没怎么进食,此时却突然饿了。 “看来这花是一件不错的宝贝。”池晓刀不识货,掏出一柄一品大刀就要砍此花径部。 普一提起刀,地面一震,离他三米外,有什么东西从沙土下钻出来。 “谁?” 池晓刀猛然劈下。 他修为大进,掌控力稍稍欠缺了些,用力过猛,将落刀地点斩的出现一个大坑。 深达三米的大坑很快被流沙覆盖,转眼就似什么都没出现过。 池晓刀皱着眉,无论是什么东西,应该是死了,他亲眼看见大坑底部什么也没有。 摇着头,他怀疑是自己眼花,或者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就在这时候,同样的地点又是有什么东西想往上面钻,池晓刀警觉的一刀劈下,这回对力量的掌控稍好,没有出现三米大坑,仅有一米深度。 “此地诡异,不可多留。”池晓刀快速将生唇花砍倒,拿出一个空的储物袋将花收纳,迈步就走。 刚刚走出三步,还是那个地点,又一次开始涌动。 “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池晓刀咬牙顿足。 他现在一身宝贝,就算是金丹修士他也敢斗一斗。宿公子和江公子的储物袋里,好东西可是不少。 沙土涌动越来越迅速,随后冒出一个人头,沙土构成的人头。 有东西从那个地点一跃而出。 那是一个沙人,流沙落下,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池晓刀。 池晓刀吓了一跳,这什么世道?连沙子也能成精了。听过大山成妖,听过大树成妖,就是没听过石头和沙子能成为妖怪。 沙人发出听不懂的沙沙声,大踏步奔来,如一只凶兽,狠狠地一拳砸下。 池晓刀有心试试沙人的力量,收刀立足,提气一拳打出去。 “轰……” 沙碎,成为满地沙子。 这种生命的力量不算强,练体境八九层的样子,池晓刀一人能打一百个。 他想着,准备往大山前进。 突然,地面开始抖动,就像是沙漠里突然多出来成千上万个沙子喷泉,喷射出三五米高。 池晓刀眼皮狂跳,这情况,莫不是沙漠里要跳出来几万个沙人? 他头皮发麻,因为这种情况和刚刚打碎的沙人出现时一模一样。恐怕是真的,这片沙漠里至少存在数万沙人。 但凡可以成精的生命都能修行,提升自己。沙人基数太庞大,也许其中会有灵根沙人,甚至,金丹沙人……。 池晓刀迈开脚步狂奔,往三座大山冲,他速度极快,整个人像是一缕青烟,拉长为三五米,飞快飘向大山。 这片沙漠如果说有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对劲,只有三座沙山,或许,那边就是关键。 他狂奔数千里,大地上蹦出无数沙人,一眼看去,起码有数万,这群沙人咆哮着,沙沙巨响,奔向池晓刀,好像要杀了他为同伴报仇。 无奈下,池晓刀拿着一柄二品神兵,天柱剑卷起长龙,杀往三座大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芥子 这是一场鏖战,看起来并不遥远的三座沙山很远,池晓刀杀了半个时辰方才看着沙山更近一些。干渴的大地吮吸一切水分,让他感到身子很缺水。 毕竟,不为金丹,终身是凡。只要还是凡人就离不开水,离不开食物。 “这里是什么地方?”枯燥无味的杀戮让池晓刀感觉发自心底的疲惫。 令他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个沙人竟然回话了。 “此地,是芥子世界。” 说话的沙人被池晓刀一剑劈碎,但话音还是传了出来。 一花一世界,芥子之说古来已久,据说一粒灰尘中也能存在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中有无数的生命繁衍生息。莫非自己就是到了那样的世界里?这里存在某个灰尘微粒中? 池晓刀很惊讶,闭嘴不言,一直向前。战斗中他发现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个挂坠,很快他就想明白此物从何而来,大约是那群香火界中的香魔留下的东西。 他们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个挂坠?这个挂坠为什么那样像是竹简上第三个文字?带着满腔疑惑,池晓刀边打边走。 直到,三座沙山出现在眼前。 此时的他已经皮包骨头,极度缺水让他身体像是干尸,沙人太多了,他没有时间补充水分和体力,一直在压榨自己的潜力。如此枯燥的战斗,让他对天柱剑下一阶段的修行有了很多体悟,最主要是,他感觉到了下一个剑道境界的道路。 练剑如丝是下一个修行的目标,那种境界一剑似百剑,长剑在手挥舞起来无影无踪,可以分化剑气,让每一股分化出来的剑气都无比锋利,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分出的剑气像是一根根细针,带着无双穿透力,根本难以阻挡。 想象一下,打出一剑后周遭百米内全是分化出的剑丝,每一点剑丝不大,但是,它们全带着无比锋利的属性,对手该如何抵挡? 这是一种比举轻若重更可怕的境界,因为大山压不折坚硬锋利的钢针,就像是一个人一掌可以拍碎巨石,但是,一掌拍不折立起来锋利的细针。 池晓刀经过多日的战斗,对这种境界已经有了眉目,他觉得自己静下心来潜修,三年五年内就能踏足这个少有人成功的境界。 就算是灵根修士,金丹修士,掌握这种境界的也凤毛麟角,可以说,具备练剑如丝的境界就具备了越阶挑战的能力。 池晓刀能在练体境对抗合属境,甚至现在他爷能勉强对抗灵根修士,但越到后面境界,大境界差距的压制越大,想要更强,练剑如丝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幸好有海留下的体悟,池晓刀才能快速接触到这个境界。 杀到沙山下,沙人反而渐渐没有,池晓刀拿出食物和水补充身体,点燃几柱香火。幽幽的青烟快速替他补充身体,他像是个气球很快的大起来,片刻之后,他就恢复了被体型。 三座沙山下,还有上百座大小不等的山头,大的有五六百米高,小的两三百米,至于三座沙山,每一座都在千米之上。 这片苍茫的沙漠山头给人带来极为危险的感觉,仿佛其中有什么绝世凶兽沉眠,若是轻易打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此可怕的感觉让池晓刀驻足不前。 “也许,我该趁着这个机会修行练剑如丝?”池晓刀自言自语。 他修为在这一波进入龙墓的人之中不算强,就算他现在八层修为,比起宿公子等九层修为也差了一个小境界。虽说战斗力不弱于他们,那也是占据了神通和天时地利的优势。 如果进入沙山遇见什么凶兽,那才是考验硬实力的时候。沙山带来的恐怖感太大,池晓刀没有把握进入其中能活下来。 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现在修行练剑如丝的境界,有了这种境界才能在沙山中有更多保命本钱。 “可有道友在此?” 池晓刀听见有道友询问。 此声音很耳熟,应该是紫琅,紫琅也活着到了此地。 池晓刀还没想好说不说话,已经有另一个声音回答。 “紫琅你倒是好运气,竟能活着到达此地。” 听声音,是江公子。江公子继续道:“这里到处是沙人,烦的紧。对了,你可曾看见前面的三十六座沙山?也许我们进入沙山后就能看见彼此了。” “咦,为何我看见的,却有四十一座沙山?莫非是我眼花了?”听起来,紫琅本是不打算回答江公子,但是他看见的信息和江公子公布的不符,故此惊讶出声。 池晓刀好茫然的扫过周围,这里面大有文章,为什么,自己看见的足足有,一二三四五……一共是,一百二十三座,沙山。 大约这句话触动了很多人,各种声音不断跳出来。 “明明只有十三座沙山,你们莫不是乱说?” “不对,我看见的足有八十七座沙山。”听声音应该是燕飞扬,他是目前看见沙山最多的一位。 “我看见了二十六座……” “胡说,明明只有八座沙山……。” 每个人看见的都不一样,池晓刀怀疑,难道大家并非处在同一个时空内?所以大家看见的都不一样。 可是,大家都遇上了无穷无尽的沙人,都看见了沙山。甚至根据描述,有一座高度一百六十米的沙山,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 这种奇怪的景象让人不安,觉得很可怕。 “好了,不需争论,此地,便是气运藏身之处。无数年来孕育出许多煞脉灵脉,那些沙山,每一座都是一条煞脉,据我所知,龙墓内的煞脉,就是从此地流传出去的。”狐媚诱人的声音响起来。 但还是让人不解,为什么大家看见的都不一样? 没等人询问,九命轻轻的说话了。 “人和人不一样,鬼和鬼也不一样,寻道无先后,资质有高低。你们所看见的,就是适合你们的煞脉,不适合你的,自然就看不见,这也是此界稀奇之处。” 九命说完后一片安静。 如此,岂不是说,这里,能分出人的资质高下?看见的煞脉越多,那么资质就越好,起码,你能走的路会,更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练剑如丝 “那么,山高代表什么?”池晓刀自言自语。 他的话让所有人沉默。 片刻后,紫琅道:“我看见的最高峰,高度应该是七百米。” “我所见者,高达九百米。”燕飞扬也道。 这两位开口后,没有人再开口。大伙都明白,恐怕山的高度代表着灵脉,或者煞脉的强大程度。 尤其是宿公子,他好像受到什么打击,一直没有说话。而江公子则兴奋道:“八百米高。” 这个高度,说明他能碰触到的煞脉还算是比较强大的。 “资质还算不错。”九命淡淡的道,但是,它下一句话仿佛是估计打击众人“我所见者,山八十,高峰九百八十米。” 九九为极,他距离极点只差十米。这种资质已经很逆天,九命说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可是,为什么我看见的,有千米山高?池晓刀很奇怪,这事情不对劲。世上,怎么允许这样十全十满的煞脉出现?这,不正常。 “大家不妨将各自看见的说出来,大伙一起汇总,看看都有些什么信息。”江公子虽比不上九命所见,却也很满足,想挖掘出在此地的道友资质信息。 可惜的是,没有人回答他,让他唱了独角戏。他面子上挂不住,正想说几句,池晓刀缓缓开口。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山高千米的煞脉?” “这怎么可能?十全十美,这是天地所不容……。” “池兄,莫非你看见了千米沙山?” “呵呵!池道友你想多了……”狐媚顿了顿,继续道:“虽说此地是芥子世界,但一些法则已经对这里有约束,这里的山高代表强大程度,但是,绝不会有超过九百九十米的高度存在。” “对了,不知池兄看见几座大山,山高几何?”狐媚末了问一句。 池晓刀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想了好半晌。 “其实,这些煞脉属性都不一样,咱们所能看见的,不过是最适合自己属性的山峰。比如火属性,那是断没道理能看见水属性煞脉山峰的。最多身体上触类旁通,对某些属性还算有亲和力,能看见一些并非对立的属性沙山。” 很多人仔细观察,真没有发现和自己属性对立的山峰。他们都是修士,修行有望气之术,运转此术,可以看见五行颜色自沙山上冲天而起,若一股股狼烟。 “池兄你不知道是什么属性,以你只资质,恐怕看见不少。” 到了芥子世界,狐媚的话一下子多起来,好像很兴奋,她还想滔滔不绝说下去,池晓刀报出一个中上的数字。 “我看见沙山五十,高峰九百一十。” “池兄的资质,很是不凡啊!”众多道友纷纷称赞。 但谁也不信他说的话,别说池晓刀,就算是自己,也有隐瞒,比如燕飞扬,他看见的大山有六十六座,所见最高峰有九百六十米……。他们,都虚报了数字,除了,九命。 所有人都认为它在骗人,其实,九命说的真是实话。 一群各种谎言的修士要么夸大,要么缩小,牛皮满天飞。谁说修士不吹牛,只是此牛更加牛。 “你等有无发现,此地之脉,竟全数是,天脉……。”很久之后,宿公子的声音突然响起,说出一个众人都没有仔细注意的细节。 这个细节太震撼,看见的全部是天脉,岂不是说……所有人眼神都狂热起来,纷纷用各自的手法检测。 “不止是天脉,且包含很齐全,所有属性都在此地有存在……。” 这就让人惊讶了,火生之地,绝对不可能生出水脉,偏偏对立的属性就生长在一起。那又是一种怎样的鬼斧神工?是一种怎样的力量才能孕育出这些? “天脉所在,必有煞灵,诸君莫要自误,量力而行。”九命提醒一声,在它的世界里,不止它独自存在,还有,狐媚。 像是池晓刀一样,这片世界的铁律,在两者身上都失去了效果。 九命吃掉一大把丹药,看着远处九百九十米的大山微笑。九百九十米高度的是一座霹雳火属性大山。 “寻觅那么多年,终于找到霹雳火天脉……。” 虽说各种属性煞脉可以随意使用,比如,天上火以霹雳火筑基,大海水以天河水煞脉筑基磨根……都可以。但是,寻到最合适的煞脉才最完美。很多天之骄子在合属境停留数十年,就是为了寻找到最符合自己属性的,天煞。 九命寻找霹雳火天煞已经,很久很久。 大山之上,电闪雷鸣,将整座山峰都劈的发红,就像是,一块烧红的铁。 “霹雳火,我来了……”九命激动的闭上眼睛调息。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在闭目调息,选择好自己需要去的山峰。 眼前是百来米的沙山,越往里沙山越高,要去到符合心意的煞脉处,必须要打穿外面的百米天煞呢。 唯独有池晓刀,他很苦恼,真的很苦恼。 他看见的山最多最高,可是,本身的属性是无属性,这种属性,就像一个瓶子,如果装了属性,今后将很难装下自己的长生。 偏偏,群山之中没有无属性这种山脉,就算是最高的三座大山也一样。三座千米高山散发着火、土、金三种属性,那种强大的力量震人心魄。 池晓刀深呼吸,他决定,先练剑如丝,然后,再入群山,搜寻其中遗存的灵煞。 无属性太特殊,基本没法子找到合适的煞脉,只能看运气。池晓刀为了复生,甚至在心底决定,实在不行便将那条土属性灵煞吸纳。 如今处于死亡状态,永远没有长生的希望的。 想通此处,眼前一百多座山也不那么诱惑人,他迈开脚步,要用大山之下的沙人练剑。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对手更合适练习剑术,而且是杀不完的对手,且对自己没多大威胁。 只需小心些,不要走入茫茫沙漠被围攻,绝对万无一失。 他吐纳法力,没有使用天柱剑便催动出普通的剑气,然后,一头撞入无穷的沙人中。 “看我练剑如丝……”数百道剑分化出去,铺天盖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修 剑气是分化出去了,上百道,可是,威力不如人意,细小的剑气撞在沙人身上,掉了几颗沙子,沙人若无其事的挥着拳头打池晓刀。 “不够,还是不够。” 池晓刀连打带逃,想了好半天终于确定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练剑如丝作为辅助神通第二大境界,可以增强自己手里的几乎所有神通威力,一门一品神通,在练剑如丝的加持下,甚至能有二品,甚至三品的威力。 这种境界极不易达到,能涉足者无一不是天资横溢之辈。 但是,想保持住这种境界需要一颗不起波澜的平常心,以及,无比精细的控制力。 “我的剑气,不够尖锐。” 池晓刀做出总结,他现在虽然能保持住平常心,可惜的是,他控制力还是弱了些,做不到将剑气打磨成针尖般尖锐。 想要锻炼控制力,他回想起海的经历,其中就有一种办法。 避过沙人,池晓刀在群山前三米站定,沙人对这边有难以言喻的畏惧,只是不甘的守护。一个时辰后,沙人干脆全部进入沙地,似乎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池晓刀将剑气调动,在手中化为一片树叶,树叶很奇怪,不对称、破损、扭曲……种种问题。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一片树叶,池晓刀也没能保持住,十秒之内,他像是拿着一个炸弹,赶忙往沙地里一丢。 “轰……” 威力并不算大,但飞扬的剑气没意识,全体无差别攻击,弄的池晓刀也很狼狈。 “想达到更深的境界,真难。” 当初和海第一次接触时候,池晓刀同时就得到第二境界的修行法,海将剑气化为一颗大树,像是活的大树一样,随风摇曳。极致的危险背后是极致的美丽,那片风景一度让池晓刀无法忘记,沉醉其中。 现在想来,想将剑气化为一颗稳定的,郁郁葱葱的大树,那又是何等为难的一件事。由此,也能揣度出少年时期的海是一种怎样的惊才绝艳。 古往今来,二十岁之前领悟练剑如丝境界的,几乎,没有。唯独在远处传说中的一代大能,他们曾在少年时达到此境界,而那些人物,后来都成了同阶无敌的传说,由后人传唱。 池晓刀能在这样的年龄领悟此境界入门,已经凌驾在同届少年之上。可惜他不知道这一点,很沮丧,少年海能轻松做到的事情,自己做不到,岂不是说,自己很差劲? “再来……” 数十秒后,又是一声爆炸。 这个世界独立开人所处的空间,但是没有独立声音传播,每一个少年遇见的都是一个世界,遭遇也不尽相同,唯独一点,他们能听见其他人弄出的动静。 “谁弄出的爆炸?”一个少年大声吼叫“我差点被你害死。” 池晓刀没有说话。 “刚才我好容易摸过了五座大山,你们谁弄出爆炸?竟然惊醒了大山,其内的煞灵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 池晓刀缩缩脑袋,看往前方,果然,几座沙山已经醒来,震落身上的黄沙露出本像。山体各异,有通体坚硬的岩石,也有是一座火山口般冒着火焰,更有泛着金色的大山通体像是金子构成……。 醒来的大山上飘浮着种种异象,就像是苏绣吸收的那条龙尸煞一样,变幻种种样子。有的是宝剑,有的是大锤,有的则是天河滔滔,大地震动……。 煞灵已经被惊醒,警惕的看着池晓刀这个陌生人。 而池晓刀周边全是一片骂声,众人纷纷讨伐是何人弄出的动静,简直犯了众怒。 “池晓刀,此事,只怕是你弄出来的吧?”宿公子阴森森的道。 “断无此事,池晓刀可和众位道友没有仇,在血河上,大伙合作的好好的,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池晓刀回答的正气凛然,这时候绝对不能承认,天知道道友们都有些什么手段,也许就能透过空间杀伤自己也说不定。 “宿兄,你修为高,出身好,难道是身上带着的某些宝贝弄出的巨响?凭借我的能力,那是绝对弄出这样巨大的动静的。”池晓刀点了一句。 对啊!刚才的爆炸声真是惊天巨响,仅仅是和煞灵战斗,恐怕还做不到。只怕是,有人用强大的宝贝,故意弄出这样的声音,好惊动煞灵,故意让大伙难堪。而这里说起来有动机让所有人都难堪的,就是宿公子以及,江公子。 这两位蠢货,大伙和他们算是结了仇,若是他们两的报复,谁也不觉得奇怪。 “姓宿的,你不得好死……” “不对,你已经死过一回了,你等着,出去后我守你宿家,只要你出门,我便刺杀,杀不得你,叫你睡觉也睡不着,得睁着眼睛……。” “江别羽,是不是你,说,当年我也曾和你吃花酒,一房共赏二女,你怎能这样不讲义气。” 这话信息量好大,什么叫一房共赏二女?这位江公子的爱好,真不同寻常。 一大片讨伐,宿公子和江公子百口莫辩。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 “轰……”震的所有煞灵都怒吼起来。 这是要引起煞灵暴乱的节奏吗?天河水已经和天上火对上,两个煞灵打的火热,水火飞溅。那火是天上火,可烧万物,所有人都得避开,不敢沾上。那水是天河水,可灭万火,每一滴都无尽重量,被撞到就是死。 相克属性间的战斗,可怕的震动,大地在摇晃。 大伙恨死了弄出大动静的江、宿两位公子,这时候看不见对方,嘴炮不要钱,一发喷出来,各种污言秽语,简直将两位公子差点气死。 至于池晓刀,他已经置身事外,管你打的多么火热,那些东西很遵守规矩,绝对不会踏出群山半步,而沙人也绝不会靠近群山半步。 两者间有三米宽度,似乎,是有意留下的缓冲区,也可以说是来人的休息区。 有此安全地带,池晓刀乐呵呵的研究练剑如丝。这个丝字,指的可不仅仅是多,也可以将剑气化为细长的丝线,切割万物,池晓刀陷入其中,疯狂的修行起来。 此地,非一时半刻能出去,他还有时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岁月 岁月不知尽头,没有它停留处,它一直向前,带着无数杀孽。 他们已经进入这个芥子世界很多年,具体是几年,最有时间感的人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个期限绝对不会低于,五年。 五年之内,很多人都试过冲击大山,寻求合心意的煞脉。但是,无一例外被打退出来,甚至有十多位道友送了性命,至今,留下来的仅有十六人。 少年经过岁月打磨方知残酷,被时间蹂躏才懂得成熟。流逝的生命让他们长大,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强大。 此时的少年俊杰们,早已经到了可以突破灵根境的节点,只是他们很不凡,宁可不突破境界,一直压制境界,为的是,将那片山头拿下,筑下大道之基,此基石,决定了他们所有人将来的成就。 “我今日又去试着闯了一遭,灵煞强大,不知多少岁月才能堆积出这般强大的东西,仅仅凭借合属境界,未免力有不逮,我占着四品神兵之威力,终于杀到了第二十九座山,可惜,难以再进,只能退回。” 说话的是北公子,北公子一直躲在黑衣下,这些年的寂寞,让任何神秘都荡然无存。人,毕竟是群体动物,哪怕是鬼也一样,孤独和寂寞,可以逼疯人的。 “北齐,你出去之日,恐不远了,你所见有三十六座山,你的目标是第三十五座,仅差六座而已。”宿公子不甘心的咬牙道。 宿公子没想到,自己的资质会这样差劲,他只能看见二十八座山峰,如今他已经打到了二十七座,第二十八山是他看见的最高一座,只有,六百米。而北齐,他看见的山有八百米高。 罢了,也是天煞,算得上是同一等级的煞脉,些许差距,今后,自有办法弥补。宿公子想着,决定整理休息,一个月后,他就会去闯二十八山,打碎煞灵,获得灵脉,然后吸收掉。 谁也没有说实话的世界,吹牛不要钱,个个将自己吹的法力无边,圣人转世。 “明日,我就去闯第五十九山,若是成功,道友们,外界,再见。” “我昨日踏上了九百四十米高峰,败在煞灵手中,诸君,可否为我支支招?” 牛皮不管多大,反正又戳不破,到了现在,活着的都变成了牛皮大王,在一个吹牛的世界里,你要是不懂得牛逼,是会被人鄙视的。 这群牛皮大王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池晓刀,他总是沉默寡言,说的话不多。但是,人们隐约感觉到,自己面对池晓刀修为上的压制,已经消失,这说明,姓池的修行速度很快,已经开始在修为上追上大家。 这些年大伙修为没有进步,只能夯实基础,得利的,只有池晓刀,他有足够的时间追上大家的脚步。 又是一轮牛飞过,大家已经吹无可吹,开始正常的半场休息时间。 “池兄,你闯过了多少山?”听声音是紫琅问的话。 正常的没有回答,紫琅已经习惯,他耸耸肩,看着眼前的大山,决心明天也去闯闯。 池晓刀修行到了紧要关头,练剑如丝的境界已经有了眉目,他手上有一片树叶,随风摇摆,小指系着一颗青草,青草垂落,模仿风吹雨打形态。 短短几年,练剑如丝的境界,池晓刀已经正式踏入,便在今天。 绿草和树叶消散,没有半点声音,和五年前初次接触时候他弄出的大爆炸相比,如今算得上无比轻松。 说起来,爆炸没有后,大伙还有好一段时间的不习惯。 池晓刀走入沙漠,脚步轻松,他现在思索的是练剑如丝的境界,既然号称可以辅助一切神通,练剑如丝的境界是怎样辅助神通的呢? 他将天柱剑化入练剑如丝境界内,走入沙漠的下一刻,他身边发生巨大变化,大白天里,在池晓刀的身边出现无数星辰,每一颗星星都是由一段剑气构成。 星星很小,针尖般的内核,散发出璀璨光明。 “沙沙……” 一大片沙人从地下冒出来,凶狠的对池晓刀出手。 沙人的攻击一般来说就是那几样,拳头,脑袋,脚踹,以及,最终的手段,化为流沙扑击。 双方都是老对手,一群沙人知道拳头和脚奈何不得池晓刀,放弃拳脚,集体化为风沙扑来。整片天空刮起了沙尘暴,遮天蔽日,红云滚滚。 池晓刀沉默的在沙尘暴里行走,巨大的力量不能动摇他的脚步,他走到何处,何处的沙尘暴就急剧消散,那片星辰带着强悍的力量,锋利的难以形容。 哪怕铁精,在这片星辰下也会被穿透,被看不见的剑丝切碎成几百块。 一粒沙子突破星辰剑网,飞到池晓刀指尖,池晓刀抬起手指,摇摇头。 “还是不够严密。”这门神通已经是天柱剑的变种,天柱剑的剑气化为丝线分散在看不见的地方,就像一片透明的蜘蛛网,金木水火土五行力量变成天空细小的星辰,带有可怕的穿透力。 按理说,这门神通已经不再是天柱剑,池晓刀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天剑二式,简称,剑二式。 天剑二还事不够严密,没能完美,无法阻挡住所有沙子。 天下没有完美的神通,池晓刀叹口气,自己目前做不到完美。 他离开沙地,回到休息区域调息。 多年修行练剑如丝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不止他飞速暴涨的修为已经稳住,基础完全夯实,更没想到的是,他无意修行,修为却在不经意中增长,他现在已经是合属境九层修士。 九层修为,已经能感受到灵根存在,灵根是什么?灵根就是,魂。灵石魂根也是魂。 池晓刀偶尔能感觉到魂体和死亡的身子有种未知联系,那一缕联系太模糊,难以俘获,池晓刀相信,自己灵根之日,就是复活之时。 而多年的思索,池晓刀也确定自己要走的道路,自己和一般的灵根修士不一样,他们有属性,自己没有。 固所以,池晓刀决定,不吸纳煞脉,而是,努力修行,直接突破灵根境界,这里面的好坏,他想了很久很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闯 与其让属性污染了自己的身体,不如不吸纳。自古吸纳灵煞才是正途,可以将自己属性强化,这就像一根并不锋利的针,吸纳灵煞磨炼后,将针尖打磨的更加锋利。 池晓刀的属性太特殊,没有合适的磨刀石,只能放弃。 虽然走不上所谓正途,池晓刀却毫不在意,有舍才有得,为了更大的目标,就算是放弃一些东西又如何?长生,比起短时间的风光,要重要的多。 何况,他现在走的路也不是正途,因为自古就没听说过无是一种属性。既然已经走了别的路,就算是更加离经叛道一些,那又能,怎样? 将所有东西想通后,池晓刀坦然面对。 他不需要吸纳任何属性,但是,他需要去群山中走一遭,他想看看,群山之后,是否能够离开?这一次进入龙墓的收获已经超乎想象,池晓刀首要任务就是活下去。毕竟他在龙墓内得罪的人太多,甚至有宿家江家那种大家族。 若是让墓内的道友出去了,恐怕他面对的就是无数人围攻,那不是他想面对的东西。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寻找自己的灵根,寻找增加修为的灵药,然后踏入灵根境。 他的储物袋里,无数的灵药等着他消化,无数的财富需要兑现,他可以闭关数十年不需要担心身上的资源不足。 现在唯一想去看看的,就是所谓的龙脉,气运。那东西太虚无缥缈,池晓刀从不敢认为自己能得到。驾驭一个种族的气运,哪怕只是一小段也几乎没有可能。 毕竟,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若是驾驭住那条龙脉,敢问,当今天子如何自处?天子,可是国运承认之人,寄托着一个种族的气运,君明则国强,君不明则,国乱。 十天后,池晓刀睁开眼,他听见有人要去闯山。此时的他也决定闯山,穿过大山,离开龙墓。 “走吧!我们去看看。” “喵。”龙魂在这个世界呆的很无趣,又不想暴露出自己身份,否则本喵不成了姓池的打手么?难道,姓池的会放过本喵这样的高手高高手? 咦?我怎么又称呼自己本喵?龙魂觉得自己有了精神分裂的倾向,那样不好。 “你要是想留下就留下。”数年相处,池晓刀对龙魂也有了一些感情,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狐猫。 这种不是猫又像猫的东西,此名最贴切不过。 说完这句话,池晓刀向前六步,正踏入灵煞范围。 “轰……” 爆响如雷,已经有人在闯山,池晓刀落后那人好几步。他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闯山,各位道友的口中多是飞牛满天,说自己要闯山的不一定去闯。 “哈哈,本少只差一座山就能打通此地,获得灵煞,你小小障碍,怎是本公子对手。” 虽然声音有些变形,池晓刀还是很快分辨出是什么人在说话,说话的是宿公子。池晓刀心猛地收缩,最后一座山?如果是真的,如猜测那般,闯过群山,吸纳灵煞便能离开,无疑,宿公子即将占据离开的名额。 此鬼与我深仇大恨算是坐实了。池晓刀脑子里飞快想着东西,宿公子若在外界布下天罗地网,无疑会带来极大威胁。 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身子化为一道青烟,想突破他来到沙世界面对的第一座大山。 山并不高,三百多米,乃是木属性中的桑拓木。此属性寄居沙土,怕火克金,重生。往往带来的是法力绵长,生命力强盛。 传说正清门曾有一位桑拓木的弟子成为长老,寿命将至时候运转属性,化为一棵大树留在正清门,****夜夜受到门中弟子香火祭祀。 有传言说,那位化为桑拓木的长老没有死,只是将自己封印在木中,自大地汲取生机,期待千万年后复生。若有敌人来犯,正清门还可以唤醒长老,想一想存在世间数万年的长老该多强大,哪怕是桑拓木这种不算强悍的属性,恐怕那长老在世上已经没有多少对手了。 对付这种属性,只能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否则很难缠,他们脚踏大地,就能从大地上汲取无数生命力。木生大地,非金火不死,就是此道理。 虽然天脉级别的桑拓木灵煞很强大,但池晓刀不至于拿此物无办法,他刚好想试验新创的神通天剑二式,遇见个对手最好不过。 在龙魂注视下,池晓刀食指中指并拢,指着天空,嘴里吐出一个字。 “剑。” 密密麻麻的星辰出现在他身边,大树虚影的桑拓木煞灵摇动树叶飘来,万物生长,地上瞬间就冒出无数藤蔓草叶,顺着池晓刀的脚底想往上爬。 生长的草木藤蔓刚刚冒出个草尖,一股五行的剑气成丝将草叶斩断。这世上的东西,植物是生命力最旺盛的生命代表之一,无论斩断多少,草尖还是顽强的向上生长。 “我倒是想瞧瞧,你能长多久,可惜,时不待我。”池晓刀真的很想看看这些草叶能长多少,可惜他现在需要的是速战速决,节省每一分法力。 所以他催动星辰往大树虚影那边飞行,一片星星点点笼罩下来,桑拓木灵半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被无数星辰和剑丝构成的神通秒杀,切碎成满天木屑。 随后,桑拓木灵煞青光大作,煞灵碎片呼啸飞回大山,这座山像是被点燃的火焰,火光是青色,幻化成为一株株小草向着池晓刀拱手作揖,又指指自己。 似乎,它们的意思是。 “来吧!吸收我,我不反抗。” 池晓刀明白此山意思,摇摇头,迈步走向下一座大山。 桑拓木大山很人性化的露出遗憾神色,努力挽留,一会变成大树遮天蔽日,一会变成狂生的草木藤蔓,那种木属性的力量,可以摧毁一座城市。 它在展示自己的力量。 可惜池池晓刀对吸收它毫不感兴趣,直接走向下一座大山。 桑拓木挽留无效,不甘的大树藤蔓变成青光,在大山上形成燃烧的火焰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两个天才 五百米以下大山对池晓刀没有威胁,他走在其中,各种属性的大山煞灵涌来,在星辰下被绞碎,然后点燃,就像是数十个巨大的火炬在燃烧。 如此走了一刻钟,池晓刀感觉法力消耗掉一大半,天剑二虽然强悍,消耗的法力也很大,他不得不收了这门神通,以天柱剑开路。 巨大的震动声音如雷滚滚,天柱剑拉出百米剑光,一路往前,海中金大山煞灵被打碎,至此,池晓刀已经打破五十八座大山,堪称摧枯拉朽。 这五十八座大山中,几乎他能想到的属性都有,缺少的便是龙尸煞那种特殊煞脉。想起龙尸煞,不免想起苏绣,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那种有伤天和的煞脉,她却很喜欢,愿意付出大代价吸收。按照苏绣的吸收速度,想来她现在已经安全的离开龙墓了吧?如果她已经离开,那么幽寒呢? 当初进入龙墓时候,奈何城亚帝曾说,墓中有天煞十条,地煞五十,人煞百条。可现在看见的分明是,数百条天煞,想来这里和龙墓不是处于同一个世界,此地真的是沙人所说芥子世界,在某一粒灰尘中。 幽寒等人没有来芥子世界,他们如果离开龙墓,会不会有人将自己做的事情捅出去?外界已经阵列鬼兵,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胡思乱想着,池晓刀击溃一道石榴木属性煞灵,自这一道煞脉后将迎来更大考验,后面的山峰,都是六百米以上,最后十座大山,高度皆在九百米往上,那种强悍的煞灵,斗起来必定不会轻松。 “哈哈……本公子已经踏足最后一座大山,众位道友,你们慢来,尤其是,池兄。”宿公子在哈哈大笑,语气森然,这厮还没有忘记池晓刀给他带去的耻辱。 大约所有人都这样想,离开此地的道路,应该就在自己所见的大山尽头,却没有人能证实。这个证据在十天后被宿公子找到,这一日,他哈哈大笑。 “本公子已击破大山,诸位道友,看来我必须先走一步了。我在吸纳灵煞,我所吸纳的煞脉告诉我,吸纳之后便能离开。诸位,我在外界等待大伙。” 他的话让人吃惊,这个想法真的被证实了,宿公子没有必要欺骗大伙,虽然在一个吹牛的世界里,宿公子依旧矜持的规定自己言行,在大事上很少欺骗大伙。 无穷无尽的沙土,还有杀不完的沙人,对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已经厌倦,大漠孤烟直是一种极美的风景,但你看上五年不间断,早晚也会厌烦。有人甚至动了心思,要不然随便选择一条天煞吸了,然后离开此地。 此想法一出所有人都坐不住。 “我决定闯关半年,无论到了哪一座山,我都会离开……。” “道友走好,我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样的机会,一辈子可能仅有一次。” 所有人都沉默,这是筑下大道根基的最好机会,放弃,总有那么点,不甘心。 “众位师兄弟,飞扬要先走了。”燕飞扬看着眼前的无数大山,他只差两座大山就能到达他的目标。“外面世界,我们,再聚。” 然后是隆隆响的战斗声,燕飞扬再次出手,循着他的目标打过去。 “可惜,不见人间龙脉,总是不甘心。”北公子无尽遗憾,同样起身,决定向最后四座大山发起冲击。 气运太过缥缈虚幻,既然是虚幻,那就不容易被人找到。纵然所有人都鼓足劲搜寻,那东西依然不见踪迹,想找到,太难。 北公子曾在这片沙漠一直走了两年,从沙人大军中走出一条血路,他到过这个世界的尽头。世界的尽头是无数沸腾的烟气,那些是香火组成的滚滚洪流,他将一块中品灵石丢入洪流内,坚硬的灵石被直接碾碎。 他甚至用一柄三品神兵试探,就连三品神兵也被洪流碾碎,碎的像是面粉,然后被吞噬。 那种可怖的地方他不敢进入,只好返回大山所在地。着手冲击灵煞。也许,灵煞之内,就是气运藏身之地也说不定。 “既然能够离开,我家公子怎能落后呢?”狐媚轻轻的道。她抱着公子,移动莲步,一笑百媚生,再笑花无颜,就算没有眼睛没有灵智的煞灵,同样被那种笑容魅惑。 此女之笑,竟可无视种族界限,对灵气般的煞灵起作用。这太骇人,让人难以置信。 随即,狐媚保持住笑容,轻轻走入群山中,她像是在自家土地里漫步,青山绿水,倾城人间。 一直走,到了六百米山高处,煞灵仿佛提升了一个等级,那种魅惑之术再没作用。到此时,狐媚才叹息一声,身子像是狸猫迅捷,和一尊山头火战在一起。 “可惜,终究没看见九百九十九米高山峰,此事,让我甚是遗憾。”狐媚叹息着,对左手中的大猫道:“对吧?公子。” “对,很遗憾。我所修行双世三道,追求天下最强,上辈子,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也不知道这一世,这座九百八十米天上火,能不能撑起我的,无敌。” 两者双双感叹,一路杀过去,很快就到了七百米山高处,正要走入一座大山,在狐媚愕然的表情里,有人提着个圆球从大山中走出来。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能遇见狐媚,拔出剑和她对峙。 半晌后。 “再见了呢!池道友。”狐媚甜甜的笑,让人不自觉想为其赴死。 “是啊!再见了,我该叫你九命,还是,九姑娘?”此人是池晓刀,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恍然。 “我没想到,你竟能杀了宿公子。池道友,奴家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恐怕,你会很麻烦呢。”狐媚抿嘴笑着,眼中杀气森然。 一个人总会有自己的秘密,而某些秘密属于底牌,翻开后,要么我胜,要么你死。这就像一个赌徒赌上所有,在翻开自己的底牌时候,要么一夜暴富,要么,一生穷困。 池晓刀扬扬手里的圆球,那是一个头颅,宿公子的人头。 “你说他?他还没死,作为一只鬼,砍掉脑袋是不会死的。”池晓刀丢开头颅,准备战斗。 “可是,他被你抓住了,也就离死不远了。”狐媚的眼神凌厉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九命 半个时辰前,池晓刀打破一座大林木山峰,令他愕然的是,这座大林木中,竟然有一个同样愕然的人看着自己。 那人是宿公子,宿公子天属大林木属性,他早已打至他的目标,便是此山、他正在吸纳灵煞,断断没有想到的是,这片分割出众人的世界里,竟然让两个人突然见面了。 如此突兀的见面,还是两个仇人。两者都有片刻沉默,随后,双双拔出武器,打个你死我活。 宿公子终是受了大林木属性的限制,他在吸纳属性,大半法力调动不得,如何使全状态下的池晓刀对手,只能被池晓刀一式天剑二擒了,如今正封在一块乌木内无法脱身。 他有家中长辈留下的逃命手段,和退出争夺的白常卿一样,瞬息即能逃离。可是,那些手段通通没来得及施展,池晓刀也没有主动用法力冲击自己身子,抱着要我性命的念头。 防御之法乃是被动,池晓刀吃过白常卿的亏,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他害怕宿公子体内有什么幺蛾子,决定将这厮直接封印起来。若是像白常卿一样,遇见生命危险便会主动激发手段,岂不是让宿公子逃命了去? 所以,宿公子毫无悬念的被封印了。池晓刀决定,离开龙墓后,去到外界,找一个大门派想办法弄死宿公子。此鬼一家凶恶,父亲杀父杀亲,这一代有三个儿子,宿公子是长子,由他起头,挑起了夺嫡的大战。 这场大战在众多鬼国家族见证下,自相残杀倒是没有了,转而一致对外,决定以杀人计数。自开始至今,此事已经秘密持续了二十年,很久前镇凡那场大战,其中就有宿家几位公子的身影活动在其中。 池晓刀也是无意得知此事,宿公子手上血迹斑斑,这种凶悍的鬼物,不死,难以平民愤。 “看来,宿公子运气很不好呢。”狐媚笑嘻嘻的道,她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不止对着池晓刀,其中也包括了宿公子。 宿公子的脑袋冒着黑烟叫道:“九命,你救我一命,我自不会将你们的身份宣扬出去,我发誓。若是你杀了池晓刀,我以宿家长子的身份发誓,必和你永结兄弟之盟,你我联手,这世上人类何足挂齿,你我至尊天下那一日,灭了便是。” 池晓刀手中法力涌下,便要将鬼头粉碎,狐媚突然出声道。 “池兄稍待,让奴家说几句可好?”狐媚衣袖遮嘴,像是在笑,这种身份行为,极端符合良家女子,窈窕淑女的模样,不知怎地,池晓刀就是感觉浑身冒着冷汗。 “宿公子,你知道我是谁?”狐媚问。 沉默少许,宿公子鬼头道:“我知道,若把我放归海,我将龙宫来做。如将我留山来,一山不容二虎。” 狐媚眼中厉色闪过,清脆的笑道:“你还记的真清楚呢。” “那么,公子可觉得奴家会放过你呢?” 狐媚的笑,每一声都像是催命符,让人心脏急剧收缩,紧张的快炸开脑袋。 “我有保命之法,你恐杀不得我……。”宿公子道。 “那么,封印你,一万年,也不错。”狐媚放下手臂,倾城之色从未有这样让人想要疯狂。宿公子的眼睛里,透出迷恋。 池晓刀也一样,两只眼睛看着那女子,世界里只有她的存在,这种和天地空旷,独自一人面对悠悠白云,古来深蓝的孤独截然相反的感觉让人迷醉,难以自拔。 “奴家若是饿了呢!这地方,什么吃的也没有啊!” 感叹声声,如怨似泣,那心被她抓走了,只想供奉出自己的身子。这般美人,多饿一刻都是罪过。 池晓刀摸出一柄三品神兵,像是要割下自己的肉。狐媚嘴上挂着满意笑容,可惜这么一位人族俊杰。回想无数年前,那时候自己也曾是人族俊杰之一,也曾期待红袖添香的夜读,也曾有过……家。 狐媚脑袋里回忆起很多很多东西,她叹息着,贴近池晓刀,抬起他的,下巴。 “这人,挺俊俏呢。” 陡然。 “啊……” 急剧短促的惨叫,狐媚飞速后退脚不沾地,像一只绝美的点水燕子。片刻后她站稳,恼羞成怒的盯着池晓刀。 在她胸口,外衣已经被一剑划开,将她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暴露在空气里。小巧的贴身衣物上开出一条大口子,透过开口处,可以看见洁白的肌肤上有一条血痕,深入半寸,流血不止。 狐媚抓着小衣,在飞退途中撕下一片裙摆,像是绳子一样,将自己上半身破碎的衣服完全绑起来。 “池、晓、刀。”狐媚眼中泛着血液一般的鲜红,身边有无数煞气卷起,这股煞气太强,将周围两座大山的煞灵冲碎。 仅仅凭借煞气,竟能冲碎煞灵,这种可怕的气势,只恐杀生百万才能孕育出。 “你竟能抗住我的魅术?”狐媚显得很不可思议。 “一山不容二虎,或者是,一山不容二狐?九姑娘,我说的你可对?”池晓刀死死盯着狐媚问道:“我是否该叫你一声九前辈?或者直呼你名,吴命?” 池晓刀的话说的无比肯定,在心里已经确定此人是谁。 怪不得,九命一直神秘莫测,有很多超越同龄的手段。怪不得,他和她一直形影不离,往往怀里的猫公子没说话,狐媚就能心意相通,将猫公子想说的全数表达出来。怪不得,所有的妖怪一直对他尊敬有加,哪怕是青莲之上,他自私的放弃所有妖族性命,妖族的家伙,一言不发。 若是他,一切都能解释。 “你猜到了些什么?”狐媚笑嘻嘻的问道。 “一千年前,狐族诞生一个叫吴命的后代,乃是雄性狐狸,此狐无比强大,本在狐族之中,魅术是女修更占便宜,偏偏吴命就将魅术修行至前无古人的境界。”池晓刀这辈子从没有过的警惕,身边隐约有星辰闪烁。 “可是纵然吴命将魅术修行到那种境界,狐族却容不下他,被害于留香谷,其妹一统狐族后飘然离去,挑战天下高手,在人间,造成,无边杀孽。” “似乎,你猜的很肯定?”狐媚叹息着,她怀里的白猫也跳下来,两者杀气森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斩前世 一千多年的事情,那是极为遥远的回忆。 那时候,狐族有一对双胞胎出身,雄性叫做吴命,雌性叫做花九。这对兄妹天资出众,双双成为九尾天狐,将狐族带上史无前例的强大,甚至于,这对兄妹还叫嚣着要一统妖族。 然而,时间是催化剂,智慧是刮骨刀。随着智慧越来越出众,不可避免的某些东西滋生了,那就是,贪婪。 对权力的贪婪,对力量的贪婪,对所有事情的贪婪。这是智慧种族到了某个境界后无法避免的东西,早晚会滋生出来。 贪婪是一种好东西,若是没有对获取更多生存资源的贪婪,人类便不会发展至现在。贪婪也是一种罪恶,人类在贪婪和私欲下诞生了辉煌,也诞生了无数的丑恶。比如,争权夺利,自相残杀……。 那对兄妹也没法避免贪婪的出现。 狐族以女子为尊,自然奉花九为首。那么出现一个问题,吴命会不会,造反?猜忌是所有种族的天性,花九在种族支持下出手了,和吴命对峙于深谷。 那句“如将我放虎归山去,我将龙宫来坐。”就是吴命的回答。 可惜的是,原罪让人一叶障目,花九没有放走吴命。那一战,天地失色,狐族流血成河。 吴命面对的是一个种族,他不是对手,在那时候他斩下自己的本世,化凡逃离。 这就不得不说一门神功。 “双世三道,错斩己身。”池晓刀缓缓道出九命的来历。 那些都是池晓刀在书里看见的,你不得不对人类的先辈感到敬佩,他们将一切知识记载在书籍中,让后来人更少的犯错误,更好的生存和前进。 “姑娘,你不是妖,你是人,你或许叫做花九,不知我说的可对?当年狐族的花九大发狂性,魅惑一国和各方交战,民不聊生,也许,此事和你便有关。” 池晓刀结合书里的疑点,慢慢的将所有事情串起来。 “大约就是吴命做了手脚,有人说他死在留香谷,却不知道他那时候修行的就是双世三道这么神功。此功有一处神奇,可将前世斩下,就和传说中的斩出善念恶念一样。吴命死了?未必。他金蝉脱壳,斩下自己一世,然后投胎为人。” “虽然我不知道双世三道有什么特殊,但语焉不详的记载中还是能寻到一些脉络的。此功法可让人活出两世,斩一世,断一世因果,然后下一世就会更强大。而本斩出的此世,无任何生命特征,完全如死人,你应该便是此般迷惑了花九,然后,阴谋诡计什么的,狐族不是很擅长么?你算计了自己的妹妹。” 池晓刀说完,九命久久不语,少倾,狐媚叹道:“你猜的没错,我怀里就是吴命,我害死了花九,所以苍天报应,让我这一世做个女子,但我叫做花九你又怎样猜到?” “但凡智慧生命,便有良知,你也许会感觉愧对妹妹,所以有可能叫花九。我只是胡乱猜的。”池晓刀老老实实的回答。 “小看了你。”白猫吴命道:“你知道这么多,觉得还能活下去吗?”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种斩出两世的神功很稀有。但有一个弊病,就是,新生的这一世才是现在,而死去的那一世是过去,没有现在就没有过去。就像一个人死了,他就没法回忆过去,也许在别人的回忆里他还存在,但不是他的过去,他已经死了,没有过去。 所以,杀了这一世,就能杀两世。而新生的这一世,很脆弱。过去的那一世,处在过去中,很难影响到这一世,也就是说,过去再强大,也没法对现在出手,池晓刀需要面对的,只有花九,而不包括吴命,也就是那只大白猫。 “九姑娘,考虑好了,你对我出手,也许,你这一世会有危险。”池晓刀手心全是汗水,那是紧张导致的。 虽然花九这一世还是合属九层的修为,但是,她上辈子曾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过。过去没法影响现在,但是,过去可以成为现在的经验,也就是说,花九脑子里有上一世所有的修行体悟,掌控着种种强大的神通,对道的领悟很深很深。 “你那么有信心可以逃跑吗?”花九画风诡变,笑嘻嘻的,葱玉般的手指轻轻一点吴命“都怪你,给人猜到了呢。” 随后花九转向池晓刀道:“这样,你我结为夫妻,咱们是夫妻,什么都不必互相隐瞒啦!奴家这辈子是人呢!投胎做人,真的好奇妙。” 花九肯定了她这一世的身份,这一世她是个人。 可是,她混在妖族中,甚至无数狐女为她开路,说明她也许在狐族内有非同寻常的身份。 “你娶了奴家,一起回到狐族,狐族多少美女娇娘,美的奴家也心动,到时候,随你怎么折腾都好。”花九娇滴滴的声音不自觉用上了魅术,可惜池晓刀早就有准备,他贴在大腿的手上有一根剑气化出的细针,每隔一个呼吸,就在自己大腿上扎一针。 疼痛让他保持着清明,没有被花九描述的无数美好迷惑。 “你也不愿冒险,我也不想与你为敌,此事你知我知,我可以发誓,必不将你的身份捅出去。咱们就像没见过,你我各自离开如何?”池晓刀道。 “可惜,奴家对你很感兴趣。”花九脸色突然冷厉,素手拍出,空间似乎被压迫,四面八方传来极为强大的重力。 那是一种神通,需要对道有极为深刻的理解。虽然花九现在的修为不高,无法持久催动此术,但是,在她眼里,杀池晓刀何须半刻。 固然你我都是合属,但是,各自的领悟相差太大了。 强大的重力压下来,池晓刀周围遍布的全是剑气,可是,剑气不受影响,依旧存在,那种四面八方的重力无视剑气,直接压来,作用于本体。 力量太大,池晓刀无法承受,感觉身体下一秒就会被活活压碎。他将法力注入身上,在他长衣下,是一具,盔甲。 那种法力影响强度的盔甲,他法力疯狂涌入,盔甲坚硬无比,就算是这种大力也没法影响到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出未来 “咔咔……” 坚硬的盔甲受到巨大力量压迫,恍若下一秒就会粉碎。此时的池晓刀无比感谢明智的自己,要不是在奈何城内购买那件破损的盔甲修复,一般的盔甲绝对没办法抵挡住这种巨大力量。 也是因为他衣服底下穿着飞羽甲,才导致他看起来胖了一圈,被认为是没心没肺。 青莲还在蜕去第四片花瓣,等待新生花瓣长出完全,否则面对这种情况它的力量最适合,可以定住空间。池晓刀虽然年轻,书却看得多,知道这是一种调动空间压迫的力量,以花九现在的能力绝不能持久。 所以,顶过开始时候强大的压力,他面上轻松很多,笑道:“九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呢?” “我对你身上的秘密很感兴趣,初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有古怪,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一种威胁,那是一种透过现在可以斩断过去的能力。尤其是来到这个沙世界后,那种威胁感越发明显,所以,奴家想看看你有什么秘密,池公子,不妨,你告诉奴家,满足奴家的好奇心如何?” 这妖精一击不中面不改色,嬉皮笑脸没羞没躁的贴上来。池晓刀可不想靠近她,后退一步道:“九姑娘想以身相许吗?虽说你倾国倾城,甚至不惜以脱衣诱惑,恕晓刀没那艳福,受不得你青睐。” 提起这事花九就恼怒,她这辈子自出生,何曾被一个男人看去身子,偏这小冤家就斩破自己胸衣,差点将奴家小心肝都拿走,遑论一身清白被小冤家看了去。多年人间厮混,花九觉得,自己已经脱去妖身,懂了礼义廉耻,这可叫奴家遇见情郎如何是好? 尤其是,这个情郎还亲眼看见这一幕,着实让奴家羞臊的紧。她步步紧逼,又是一股法力尖锥般撞在池晓刀盔甲上。 “铛铛……” 两声爆响,池晓刀身边的十颗星辰晃了晃,像是吹灭的油灯熄灭。 “冤家啊!你让我刺你一下可好?”她用询问的语气问道。 话中带着魅惑,池晓刀不着痕迹的收回手中尖刺道:“姑娘,我虽看光了你的身子,改日还你,让你也瞧我一次,如此,咱们就扯平了。今日晓刀还有要事,暂不奉陪姑娘了。” 池晓刀再次后退三步,他眼前一花,失去了花九的身影。 果然如此,只要两人不在同一座大山便看不见对方,只能听见对方声音。 “唉!冤家,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呢?”花九的声音突破空间传来,池晓刀眼珠转了转,痛快的说出原因。 “多谢宿公子,若不是他,我是认不出你的。” “你打的好算盘,你以为,我会杀上宿家吗?” “现今宿公子听不见,我便与你实话实说,我若能离开,便会放了宿公子。想来,九姑娘也不愿自己的此世身份被宿家得悉,妖族是妖族,鬼国,还是鬼国。” “你真是,狠心的郎君啊!可惜,奴家现在是人族,真的人,老母尚在,此做不得假。” “无论人族还是妖族,对于鬼国来说,杀吴命,机会不是每天都有的。” 池晓刀的声音归于平静,没有再回答。 “池公子,不妨你我做个交易?” “冤家,奴家嫁给你还不成吗?……” 可惜,池晓刀没有回答,他就像是在这个空间里消失了。 九命美丽的脸上怒火滔天,恨不得吃掉池晓刀,可是,她无能为力,哪怕是她的前世就在脚边,前世的吴命也找不到这个空间的规律,无法破开空间,杀掉池晓刀。 侧耳倾听半晌,花九问道:“可发现了?” 吴命摇摇头:“没有发现,兴许是走了。” 走了,他就这样走了,花九紧咬银牙,我见犹怜。 “他走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吴命问道。 “有什么好交代的?”花九一字一顿,哪里是那种提线木偶般的表情。 “你斩出我,不就为了双宿双栖吗?如今口口声声要嫁给那小子,此言,让我如何自处?” 声音很小,却透过空间让池晓刀听见,他侧耳倾听,只听见花九道。 “我斩出你,自然是为了这一世,待我修行有成,便与你生一个娃,不在现在,不在过去,会在未来,未来不可追,时间也追不上,也许,那就是长生。” 池晓刀一抖,长生? 两个字击中他软肋,他竟没想过,吴命斩出第一世,竟然是为了和第二世生一个不在过去和现在的孩子,想达成另一种形式的长生。此虽然并非正道,却真的是一种长生,时间的脚步再快,永远也不可能追上未来,活在未来的孩子,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这得是一种怎样的邪性存在?又该是一种怎样密谋了几千年的想法?那样一来,吴命不成了,人妖?不对,他能生孩子。妖人?他本就是一只妖。或者是一个词语,雌雄同体? 池晓刀聪明的脑子也打了铁,搞不清楚这两位是真要付诸行动还是嘴上说说,这太邪异,恐怕大道不许。 他想着事情,不免呼吸粗重,毕竟长生是他的执念,如今陡然听说这样一种长生法,他怎能无动于衷。 “在那。”吴命道。 “不好。”池晓刀猛然清醒,十有八九这对人是故意的,想发现自己,如今自己呼吸稍稍粗重,虚空中就是一击打来。 可怕的力量破开空间,简直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这不是花九能打出的一击,更像是前世的吴命巅峰时出手。 力量太强,池晓刀感觉死亡来袭,所有法力调动化为一股股剑气冲击。虽然破开空间那一击消耗不少,依旧不是池晓刀能阻拦的力量,剑气被摧枯拉朽破灭,这必定是吴命出手,他用某种未知方法从过去攻击现在。 池晓刀脑子疯狂运转,就算是智慧滔天的人也没法在绝对力量下存活。陡而他灵光一闪,现在像。 死马当活马医,他运转现在像神通。 某种古朴的味道虚空探来,神秘的力量无形,整个空间都似乎被干扰一瞬,所有人都能看见各位道友。 但只有一瞬,随后,那种力量笼罩处,强大的力量飞速崩溃,消融,半秒之内,那种力量完全消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再见 对于过去,现在就是未来,过去的攻击,就算用了一些手段攻击现在,想来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偏偏池晓刀手里的神通能克制来自过去的攻击,因为我处于现在,过去和未来都无法影响我。 花九的世界里,吴命大猫咳出一口鲜血,气息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他付出的代价太大,让他在咳血,每一滴咳出的鲜血都自然消失,像是从没有在这世界上存在过。 “怎样?他死了没有?”花九镇定的问道。 “不知道,那一击已经被付出我全部力量,想必是死了,咱们巅峰的时候,你知道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吴命被花九抱起来,洁白的毛发枯萎,像是一大片枯草突然生长出来,宝石般的猫眼闭合,他,瞎了。 “三年之后,我或许能再次睁眼。”吴命气息太微弱,他毕竟来自过去,出现在现在就是一种对天地的挑战,何况,他强行出手。若是在外界,他已经被天地所灭,也亏得是在这隔绝的世界里出手才能保命。 “嗯,知道了。”花九专心的抱着猫,慢慢向前面走,她要挑战下一座山峰。 至于生出一个不在现在和未来的后代,此事却是真的,吴命天纵之资,岂能对长生没有想法?早在千年之前他就开始思索如何长生,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长生不可寻,因为时间在流逝,一个人再强大,永远也追不上时间。 只要时间还在自己身上流走,那就别想长生。所以,斩前世之法,他已经无数次思索,甘冒天谴,决议今生和前世生出孩子,然后,夺舍。 他们有着彼此的共同利益,也有着各自的算盘。吴命只能有一个,吴命和花九的暗斗,这才开始。 “我刚刚好像看见了江公子?”有人大声询问。 “我看见了紫琅兄……” “我也看见你们了,所有人我都看见了……还看见了池兄……。” “难道这片天地有变化了吗?要破开空间分割,让大伙聚首?” 一大片互相询问,最后所有人都确定不是幻觉,刚才真的看见道友们了,只是,其中好像,没有人看见宿公子,难道他已经离开? 有了宿公子的前车之鉴,大伙热情高涨,甚至有一人干脆就不再向前打,而是盘坐在山峰,开始吸纳灵脉。 大家都孤独太久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让人难以在忍受。 “修行之路,耐不住寂寞怎行?”燕飞扬缓缓说出一句,心浮气躁的人族同伴听闻,登时静下心来,决定继续向前挑战。 向前挑战的人中不包括池晓刀,他受到那一击,体内鲜血震荡,温度升高,血液像是烧沸腾的开水,让他还算充沛的法力顿时消失。现在像的副作用很明显,让他至少虚弱三天,三天之内,恐怕难以出手。 既然难以出手,他干脆退到山外休息,补充体力和法力。 这一次,真可谓死里逃生,要不是有现在像,任何一个合属境九层,不,哪怕是金丹境界,恐怕也挡不住那样强大的攻击。 三日后,池晓刀再次踏入群山。 随着他不断向前,遇见的煞灵愈发强大,山中也渐渐出现很多单一属性的药材,比如火云花、透水木、闻金铁……都是在外界难以得到的天才地宝,可以拍卖出天价。 池晓刀一边采集宝物,一边打破大山,他的进境无比迅速。一百二十三座沙山,他在短短七日内打通一百零九座,仅剩最后十四座大山,到了此时,每一座大山都很恐怖,山高皆在九百三十米以上。 一片火云呼啸来,池晓刀正和其交战,此片火云乃是霹雳火所化,红色的火云内有电闪雷鸣,就像是一根根獠牙在展示,恐吓着所有靠近它的人。 “轰隆隆……” 一条闪电劈来,池晓刀身边的星辰剧烈抖动,小半星辰在这一击下被直接震灭。熄灭的星辰在池晓刀练剑如丝大境界下很快再次点燃,一大片丝线般的剑气从他身上冒出来,将火云切割的七零八落。 切碎的火云没有再次聚集,分散开,每一片碎片都化为雷霆,将这座大山变成雷霆炼狱。大山中战斗已经惊动很多人,这种动静,所有人都能猜到是有道友正在和霹雳火战斗。 且那霹雳火应该很强大。 就在此时,池晓刀脚步一顿,干脆的退出霹雳火大山范围。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公子,此山,便是霹雳火了。山高九百八,在外界,几乎没有可能成形。”花九的声音柔柔的,让池晓刀心惊。 此女无时无刻身上都散发着魅术之力,那是已经修行成为本能的神通,她的一言一行都带着魅惑。 “我听见雷霆轰鸣,难道还有道友看见此山吗?不知是哪位道友在此?可否出来与奴家一见?”花九踏入大山,看见炼狱般的雷霆,不用猜测,必然有人惊动了煞灵,并和其战斗。 而今不见道友,只可能是那位道友听见自己说话,选择退开。花九笑吟吟的,心中满是杀意。 有人能看见此山,说明,对方的资质不逊色于自己。这种资质让花九感受到威胁,是谁呢?江公子?燕飞扬?还是别人?花九想着嘴角的笑更灿烂了。 “池晓刀,我知道是你。” 可惜池晓刀没有反应。 难道是我猜错了?池晓刀遭受自己前世一击,怎么可能活下来?若不是他,那么谁能又这般资质?这批进入龙墓的少年,仅有池晓刀给她少许威胁感受,也只有池晓刀,或许会有此等资质。 既然不是池晓刀,那么霹雳火因何动怒,将此地化为雷霆? 花九抚摸着胸口,那里有池晓刀留下的伤口。 罢,既然猜不出,那就不猜了,这片两世人在此,谁又能虎口夺食? “并不是我说你们垃圾,而是,你们垃圾都算不上。”花九机警的扫视着四面,法力化为大手,施展开这门神通扫向火云。 只要对此山有惦记之心,道友,我不怕你不出手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拖 花九有着她的算盘,池晓刀也有。 “我本不想和你结仇的。”池晓刀喃喃自语。 他真的不想和花九结仇,吴命这种千年前留下的大人物手段诡异,神通强大,和他们结仇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是,你要逼我。” 池晓刀静静的站在霹雳火大山下,深呼吸,侧耳倾听。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等待花九打散煞灵,吸收煞脉。 吸收煞脉的时候是她最弱时候,就像宿公子一样,那日池晓刀只是随便选择一座大山,不想踏入后竟然没发现煞灵,这可是一件稀罕事。 抱着怀疑,池晓刀决定仔细查看这座大山,随后,他在山顶发现了正在吸收煞脉的宿公子。此等天赐良机,池晓刀怎能放弃,趁着宿公子吸收煞脉时候做了一把卑鄙无耻的偷袭小人,一举擒获宿公子。 没等被擒拿的宿公子反应过来,池晓刀便拿了乌木将其封印。封印的手段很暴力,他还记得封印鬼兵进入乌木的方法,用那种粗鄙的方法将宿公子纳入乌木,然后,法力包裹。 乌木那玩意他和苏绣一起住过,内部是一个阴森森的空间,黑漆漆的,对鬼体好处极大。只是那东西有一个坏处,只需乌木外有一点点法力封锁,内部的鬼想出去就需要付出十倍力量。 宿公子和池晓刀修为差不多,池晓刀既然封印了乌木,宿公子想出去就只能比池晓刀强十倍。若是宿公子有那样的能力,早就杀了池晓刀,还谈什么出去的问题。 而关于宿公子的处置,池晓刀已经有了腹稿。 说那么多只想说一件事,那就是,吸纳煞脉时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过程,也是一个修士最弱的时候,往往借助那时刻,可以造就出以弱胜强的情况。 池晓刀在等,山中雷霆巨响,池晓刀沉稳的等待。花九要是先自己一步出去,自己所遇的危险就大了。或者说,此地的道友除了燕飞扬一行人族,其他任意一位先自己出去,都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危险。 巨响一直没有停歇,池晓刀安心等待。 这一等就是六天。 按照花九的能力评估,早在三天前她应该就成功打散煞灵,池晓刀担心有诈,强忍住不出手,等到现在。 此时,池晓刀已经准备完全,身上一丝法力也没有,慢慢的走入大山。 大山平静无波澜,在山顶有一道倩影盘坐,一片片火红色的力量被那人影吸收。像是液体般的金色在她脚下流淌,那些东西是雷霆化为的液体,非常可怕。 此人,即是花九。她妙目紧闭,身上腾起刺目的雷霆,仿佛天下间所有的雷电都争先恐后涌入她的身躯。 伴随池晓刀踏入大山,花九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 “果然,你竟没有死。”花九有点小小惊讶,更多的是杀意。“你资质竟然如此之高,让我颇为心动。池道友,不妨,你从了奴家吧!你我双宿双栖,做一对潇洒鸳鸯,岂不比苦苦挣扎红尘来的好?” 她虽好奇池晓刀是怎样躲过那一击,心底却明白,池晓刀必不会乖乖的告知。且对方敢现身来此,说不得,他是来捡便宜的,想趁着吸收煞脉时候出手。 但是!花九缓缓起身,全然没有吸收煞脉的虚弱,她身上雷霆霹雳哗啦一阵爆响。 “奴家身体柔弱,不敢尽心吸纳此脉呢。”花九脸上危险的表情美丽,笑的阳光洒落,百花盛开,那种灿烂之极的笑容下又隐藏着某种危险的东西。 这种笑容很容易迷惑人,但池晓刀没有被迷惑。和这狐狸精交过手,对她的魅术池晓刀已经有了几分抗体。 “我知道你有所察觉,一定没有完全沉入吸纳灵煞中。”池晓刀缓缓的后撤“我只是来看看,好让你不敢全心全意吸纳灵煞。” 池晓刀也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随着年龄的增长,池晓刀身上风霜之色越发明显,那种风霜孕育出一种红尘打滚被扎的遍体凌伤的错觉,那是一种痛苦后的成熟与沧桑。 加上他还算俊秀的面孔,笑容反差巨大,这时候阳光少年般的笑还真让花九呆了呆。有这种阳光笑容的少年,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个坏孩子。 花九脑子里刚刚打铁,池晓刀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不用和你打,我只是不想让你在我之前出去,你看,我只需每过几天来此走一遭,三年五年,九姑娘未必能将此煞吸收。” “看来池兄你不打算吸收一条煞脉了呢。”花九从怀里拿出两个瓶子,其中一个瓶子里电闪雷鸣“可是,我能将这条煞脉以此瓶收纳,留在身边随时吸收,然后,追杀池兄你。” 池晓刀眉头一挑,问道:“此瓶是什么东西?” “天地广阔,互不相容,唯有一样东西能容纳天地,冤家,莫非你还猜不到么?”花青色笑吟吟说出个名字。 “透心瓶。” 以人心为主,配合某些金属打造,可容纳江河湖海,装下无法收起的煞脉。天地不互容,唯有人心可装下,便是此理。 她说的云淡风轻,池晓刀心底杀意凛然,此物不知害了多少人才能炼出,他略微沉吟,问道:“可否送我几个?” “好啊!”花九答应的很痛快,从储物袋里掏出两个透心瓶从山顶甩下来。 池晓刀一抄手将瓶子收起,对着花九拱拱手。 “看在此瓶的份上,九姑娘,今日我就不出手了。” 留下话,池晓刀后退一步消失在视线内,花九身子一动,飞一般从山顶蹿来,自池晓刀消失地点追去。 视线空旷,唯有无尽大山,哪里还有池晓刀的身影。花九咬着牙,恨恨的跺跺脚道:“真是没有良心的冤家啊!奴家便那样不讨喜吗?” 口中骂着,她却拿池晓刀没办法,若是自己正在全力吸收灵煞时候这冤家跳出来,岂不是要被他拿了去做三房小妾?该怎生想个法子引诱他出来,然后杀掉呢? 花九心有顾忌,忧心忡忡的返回山中准备吸收煞脉,但又不敢全心投入,如此分神两用,效率怎能高得起来,只把池晓刀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抓住他大刑伺候。(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贼影 心中有了顾忌,吸收的时候不免有一半注意力在外界,那种吸收的速度可想而知。原本一年能吸收的煞脉,如今却需要两年,两年能吸收的需要四年……。 毕竟,池贼随时可能出现,且对方很神秘,不保持极高的注意力难以发现。刚才的花九是已经猜到有人存在,故此保持对外注意,只想找到那人杀掉,然后放心吸收煞脉。 不成想,那小贼也警惕,眼看偷袭不成就留下威胁离开。 花九不得不在意池晓刀的威胁,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那冤家就来了。 在周围大山搜寻了很久,池贼的踪影难以找到,花九不得不返回霹雳火大山,一边注意外界,一边吸收灵煞,痛苦的将池晓刀恨死了去。 “池贼,你莫要落在我手里。”她咬着牙道。 吴命虚弱的趴在地上道:“现今只有我为你护法,只是我道伤不轻,未必能斗得过池贼,你只许用七分力吸收煞脉,若是他来,我自唤你。” “还有,莫要将那小贼恨入骨子里,咱们多少狐族儿女便是恨一个男人到了骨子里,最后由恨生爱,落入陷阱。” 吴命的警告很有作用,花九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风情万种的扫了吴命道。 “你怕我和他私奔了么?咯咯……” 她捂着嘴笑,吴命没有回答。 此时的池晓刀,自然是和一座千米大山的煞灵战斗,根据所有人透出的消息猜测,这三座大山只有自己见到,故此,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来到此地,也就不存在两个人撞见的道理。 他现在面对是天上火大山,煞灵飞舞,一片紫色火焰内偶尔有金色闪过,天上之火,譬如霹雳,霹雳便是雷电,但天上火又不是纯粹的霹雳火,所以只论雷霆一道,霹雳火更为强悍,天上火中的雷霆,不过是附带罢了。 虽然是附带,雷霆也不是一般修士能够消受,池晓刀被劈的头发倒竖,脸上像是涂抹一层锅灰,就连张开嘴,嘴巴里也喷出青烟。 雷霆之类,对鬼物克制太大了,池晓刀打的无比艰难。 “轰……” 又是雷电劈下,那是一条紫色的雷电,内部是惊雷,外部包裹着焚烧万物的天上火。一片星辰迎上,那片星辰世界就像一张画,被生生私下一大块,池晓刀的星辰世界变的残破不堪。 残破的星辰世界一股脑涌上去,像是一张纸包火焰,将火焰形状的煞灵包裹住。两者剧烈碰撞,星辰点燃,如点点飞扬的火星子,整个剑气构成的世界被焚烧,这就像不能燃烧的泥土在燃烧,着实让人惊叹。 虽然将剑气空间焚烧完全,煞灵也受到少许伤害,六米高的火焰缩十公分的样子。 见到自己的攻势并非毫无作用,池晓刀精神振作,念出神文。 “海……” 一片虚空生成的潮水涌上去,俗话说水火不容,神文带来的水花是法力虚化,却具有水的特征属性,两种力量撞在一起,惊天动地的爆响就像有人在耳边点燃了一个大炮仗。 很多正在吸纳煞脉的人都醒来,惊讶的看着未知处。什么人在战斗,竟然能发出这样巨大的轰鸣。 没有人想过会是煞灵,煞灵一类虽然强悍,但无灵智,有很多办法可以降服,谁也不会傻傻的和煞灵硬碰硬。一个人积蓄的力量,怎么能和一条煞脉积蓄的力量相比较? 人吸收灵气不过千百年,煞脉的形成无一不是需要万年时间,何况是天煞,至少需要三五万年时间才能成形。那种积累起来的力量,岂能是人体所能抗衡。 池晓刀和煞灵硬撼只是为了完善天剑二式,也是为了巩固练剑如丝的境界,他想要在这个境界上更进一步,像是海一样,化出一颗栩栩如生的大树,或者是,一片森林。 没有什么比对手更磨砺人,所以他选择面对面,而不是智取。这一路,他皆是如此打过来。 “咳咳” 咳出两口血痰,池晓刀退出大山地界,煞灵恼火的发泄力量,无尽的轰鸣从山中传来,但是它并没有跨越大山地界,有某种力量阻止它踏出那一步。 池晓刀拿出丹药吃下,伤势很快的好起来,魂魄的伤势只能靠时间抚平,这次的伤势大约需要两天时间。 两天时间他不打算休息,而是决定走走转转,也许,就能遇见某位吸收灵煞的道友呢。 若是我去道友身边晃一晃,也是交流修行心得,拖延拖延时间。他可不想自己出去面对的是一群集结的大部队。 于是乎,池晓刀散步一样,登上一座座大山。 自三百米起始,他每一座山都去逛一逛。 这下了不得,各种属性暴躁起来,一团团颜色各异的火焰直冲天空,什么大林木沙中土,还有炉中火山下火……一股脑暴动起来,像是讨好主人的哈巴狗,摇着尾巴吐舌头。 池晓刀略一想就明白,自己没有属性,任何属性到自己身上都能达到最纯净的效果,并不像别人一样,天生受过属性污染。煞灵煞灵,既然带着个灵字,择主之类,它们自然会。 这是和自己说话呢! “来吸我,吸我……”。 他通通不理睬,上山下山,一直重复,还换了衣服,以法力改变自己面容,衣物下垫上一堆药材,蒙上脸面。宝药异香,幻化出各色异兽,还将他的身子撑的像个胖子。 “大溪水。” 池晓刀再次踏入一座六百五十米大山,此山大溪水,有一位道友在山顶吸收煞灵。 池晓刀打算上山,轻轻的道:“道友。”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柄大锤,狠狠敲在山顶之人心头。 那人猛地惊醒,差点没走火入魔,颤抖着道:“你……你是,什么东西?” 对方艰难的咽下唾液,明明是自己的世界,怎地突然有人闯进来了?若是他此时出手,那么……。 “道友,我愿与你共论草木之道。” 何为草木之道?自然是炼丹之类。 池晓刀大摇大摆的走上山顶,轻易摘下反抗不得的道友身上储物袋,打个稽首。 “此谓丹药之道也。” 然后,他心满意足的离开大溪水山峰,留下惊魂未定的道友。这一回,怎么也不敢全心吸收灵脉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胖贼 拿了个储物袋,池晓刀非常满意。进入沙世界后各有机遇,大家都有所斩获,如今再来收割,就像是又长了一季的稻子,收获颇丰啊。 当然,他看重的并不止这一点,而是将道友们吓的不敢全力吸收灵煞。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手中的杀孽,已经不少了。”池晓刀真的没有打算再杀人,除了有限的几个目标。 比如必杀的白常卿,池晓刀最恨人奸,根据老三的口述,老三的祖上就是被白家出卖的,由一个官宦家族成了乞讨世家,数代不能翻身。当年四兄妹一起憧憬,如果,老三还是生在官家,那该有多好的,肥肥的鸡屁股,五花肉……。 每每讨论到那时,兄妹四人就一起咒骂白家。 他脚边的龙魂翻个白眼,什么叫好生之德?你若是有德,岂能如此下作?吓的别人差点没魂飞魄散,这心理阴影面积很大,两三年之内,道友们恐不能回神了。 池晓刀大摇大摆的走向下一座大山。 “沙中土,运气不错。”这座山上确实有一个道友在吸收煞脉。 而且还是熟人,应该说是熟鬼。此鬼是紫琅,正在闭眼吸收灵煞。池晓刀大摇大摆的往山上走。 “道友,吾愿与你共论草木之道。” 同样的话,同样的节奏。 “你是何人?”紫琅全身紧绷,随时能强行中断吸纳煞脉。固然强行中断吸纳煞脉后,积蓄上万年的力量会一股脑涌出来,将人生生冲死,紫琅却也顾不得了。 “道友且慢,吾乃草木真君,知晓道友天资聪颖,特来指点与你。”池晓刀说的毫无心理负担。 紫琅半信半疑,这个世界属于我,别人进不来,难道,是我的机缘到了?虽然有了一个大机缘,就是煞脉。但是,机缘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紫琅放松身体,既然是此界的生灵,一定是机缘。或者,无意中我已经吸收了人族气运,故此静坐也会来好处。 糊里糊涂的想着,只见那草木道人一闪而逝,紫琅暗叫不好,想强行中断煞脉已经来不及,只感觉脖子一麻,接着几条经脉中传来酸软感觉,想要强行中断也做不到啦。 池晓刀摘下紫琅的储物袋,紫琅的储物袋里好东西不多,他收了储物袋笑道:“谢过道友,此谓草木之道也。” 然后,全身无力的紫琅被丢在山顶,两眼喷火的看着草木道人下山,最后消失在视线内。 “奸贼……” 很久之后,紫琅骂出两个字,末了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如此丢脸的事岂能让别人知晓?若是别人也和我一样遭奸贼暗算,那该有,多好。 天河水大山,一个胖胖的道人身上冒着各色异象,丢下燕飞扬,打稽首。 “此谓草木之道也。” 燕飞扬恨的牙齿也快咬碎,心底怒骂奸贼。若是我没有在吸收煞脉时被你偷袭,你这等小小角色岂能这般嚣张? 还真是不能嚣张,池晓刀战力强悍,但燕飞扬更强。燕飞扬修行百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煞脉,故此没有灵根境界。但是他一身法力浑厚的超越灵根修士,更因常年无事,选择钻研神通。 在他身上有,神通近十门。 更别说,他还有压箱底的手段,便是鬼族四大公子联手对他,他也不惧。 “奸贼,我记住你了。” 燕飞扬悲愤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很多道友心有戚戚,看来,燕兄也遭那贼人之手了。连那样的人物也遭此毒手,说明,原来我也不弱啊! 不就是被人抢么?燕兄能做到,我还在燕兄之前做到呢。 “燕兄,发生了何事?” 有几位道友开口问话,燕飞扬气呼呼的闭嘴。 连问了好几遍,见到燕飞扬没有回答,问话的道友渐渐也闭了嘴。 但是,安静不过一刻。 “你这奸贼,莫让我知道你是谁……” 海中金大山,江公子悲愤欲绝的叫声响亮。 池晓刀和江公子无冤无仇,虽然心动过杀了此鬼,他最终还是没有付诸行动。若是杀了江公子,不免会被锁定身份。 毕竟会杀江公子的就那么几个人,包括有池晓刀。 更重要的点是,池晓刀没把握杀掉江公子,姓江的身上一定有保命法子,而且不像宿公子完全沉浸入深度吸纳煞脉,对外界一无所知状态,保命之法,江公子还是来得及施展的。 “可恨道友们的声音已经惊动了江公子,致使对方有了防备。”池晓刀满足的拍拍身上。 他现在像是丐帮帮主,全身上下挎着储物袋,搞的像是穿上打补丁的衣服。 “江公子,莫不是你也被那胖贼暗算了?”紫琅最终捅破这件事。 “胖贼?紫兄说的可是一个大胖子,身上异象环绕,可,可进入咱们各自的世界内,然后抢走储物袋?” “你也遇到了啊……” “是啊!我还以为只有我遇上胖贼呢……” 众人大声说话聊天,终于捅破那胖贼的勾当。 “人鬼妖三族都抢,那人是谁?怎能进入我等的世界内?”燕飞扬抽丝剥茧“难道说,两人同时进入一座大山便能看见彼此?” “我是山头火,七百三十米山高,哪位道友看见此山,不妨来试一试。” “我来吧!我看见了。”说话的是燕飞扬。 很快,大伙就验证了这一点。真的可以在同一座山内看见彼此。 “那人是谁?莫非不是咱们三族的人么?” “怎么可能不是?这世上除了咱们三族,还有其他种族不成?” “该死的胖贼,他一定化了妆……” “是啊是啊!那胖贼太可恶……”池晓刀一边说话,一边将藏在衣服下的宝药拿出来。 “池兄也遭了那贼人的毒手吗?” “我正和其激战……” “轰轰……” 声震雷霆,听起来就是有人在战斗。 紫琅激动的道:“池兄一定要抓住他,将他抽筋扒皮。” “可惜,那胖贼已经跑了,我追下山,却找他不着。”池晓刀带来的消息并不好,让大家非常遗憾。 隆隆巨响停止,众人越发的戒备,随时可以应付那胖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又来 胖贼的事告一段落,那家伙很阴险,众位道友通报了各自所在的山峰,留下了互相帮助的承诺。只需那胖贼出现便能大声呼救,然后最近的道友就会暂时压制煞脉,选择和道友联手,将那胖贼擒下。 大家也知道那胖贼奸猾,绝对就在众人之间,这番话,也是警告那厮莫要乱来,否则你很可能被我们擒下。 也许是警告起了作用,胖贼七天没有出没。 他们口中的胖贼池晓刀,卑鄙无耻的啃着一个大萝卜。此萝卜不是一般的萝卜,蕴含有大量灵气,名为人参。 长的比萝卜还大的人参,可以想象价值,这是一株生长了近万年的人参,拥有起死回生之能。不知道是哪位道友从外界带来的宝物,香火界和沙世界可长不出这样东西,这两个世界内的东西多是属性单一的药材。 龙魂在池晓刀脚边流口水,好东西啊!你这胖贼怎能这样糟蹋?龙魂很想质问。但一想起胖贼储物袋里那么多好东西,区区一根大萝卜有什么可惜的?于是龙魂放弃了龙尊,放弃了高贵,脑袋贴着胖贼的脚摩挲。 这东西,吃了大补,恢复法力,填饱肚子,还能治疗伤势。 几天来池晓刀和天上火煞灵大战,打的天昏地暗,所有道友都能听见巨响。这种大战内,池晓刀受伤不轻,他身上的丹药已经吃光,不得不奢侈一把,直接用灵药恢复伤势和补充法力。 “你也想吃?”池晓刀看着不断点头的龙猫,小气的收好大萝卜。 想了想,他叹口气,掰下一小块人参。龙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块人参吞下,满意的打个饱嗝,一股浓烈的药香从它嘴里喷出来,眼巴巴看着池晓刀。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池晓刀用不知道哪个道友身上的虎妖筋穿过人参,挂在脖子上,看的龙魂翻白眼,没有了?那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我要和煞灵大战,这东西是保命的本钱,不能再给你。” 这句话说的还像样,龙魂垂头丧气的趴在地上。 “小气,太小气了,你袋子里那么多宝药,给本喵吃一点会怎样?你这只无良主人,本喵如此可爱,你怎么舍得饿着我?”龙魂打定主意,遇见危险绝对不会出手,让苍天将这只无良的主人劈死吧! 池晓刀挂上人参,几滴乳白色的药液滴落,龙魂立刻丢了矜持和自尊,张着嘴巴接住。 这种小动作池晓刀不屑于去管,雄赳赳气昂昂再次踏入天上火大山。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长时间的相处,煞灵早就记住池晓刀的模样。如今的煞灵很凄惨,六米多高的火焰只有三米,虚弱的一塌糊涂。 池晓刀叼着人参冲向煞灵,一声巨大的轰鸣,众道友感叹,又开始了。 不知道是哪位道友,竟让选择硬撼煞灵,莫非他不知道煞灵可以从内部瓦解吗?只需贴身而战,冲入煞灵内部,然后崩开煞灵,如此多来几次,再厉害的煞灵也被打散了。 这种傻傻的硬战,真是,笨啊! 大伙听的习惯了,也不去管,很多道友都陷入了深度吸纳的状态。也许,和煞灵硬撼的就是那胖贼呢。 龙魂看见池晓刀大战天上,无精打采的在地上趴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然后,它站起来,迈开猫步,死死盯着远处的一座大海水山脉。 前些日子,那座山里的道友通报过自己的位置,那山中就有一位道友在吸纳煞脉。 “你不给本喵吃,本喵还能饿死不成?”龙魂轻蔑的扫视池晓刀,看见狼狈的无良主人和天上火打的火热,不时间池晓刀还低头咬下一大块人参,随后法力全满,伤势尽复,精神百倍的杀上去和煞灵大战。 此时无人注意本喵,本喵便去了。 龙魂飞快的迈着小短腿,三五个呼吸时间里就爬上大海水属性山峰。然后,他悄无声息的靠近盘坐的那位道友,猫爪子灵巧的扒拉。 叼着个储物袋,龙魂再次悄无声息的下山。 “有红果果(火云果),还有罗凌草……”龙魂眼睛都看花了。 埋着脑袋在储物袋里大吃。 汁水飞溅,片刻他就干掉这袋子中的药材。然后,他双眼赤红的又盯上了一座山头火大山。 那边,好像还有一个道友在。 它飞快奔上山头火大山,这位道友已经陷入深度吸纳状态,龙魂大摇大摆的走到对方身前。一爪子割断挂着储物袋的线,随后叼起储物袋准备离开。 这厮想了想,凑近闻闻,奸诈的从对方怀里掏出一个瓶子。 “好东西,六制散元丹。” 叼着东西,龙魂大摇大摆的下山,将两个储物袋一股脑叼着回到千米大山,然后呼呼大吃。 这顿吃乃是龙魂几万年来吃的最舒坦一次,身上冒着异香,七彩颜色从它身上垂落,实在是喵不可言。 吃完东西,龙魂无视无良主人,任由满地残片存在。 “吃的太饱,想睡觉。” 于是某龙闭上眼睛准备小睡一会。 然而,它刚刚闭上眼睛,山头火大山传来个撕心裂肺的叫声。 “我的储物袋,我的六制散元丹,整整一瓶啊……胖贼,我只是深度吸纳一小会,胖贼我要杀了你啊……。” 声音无比凄厉,就算是深度吸纳的道友也被惊醒,惊疑不定的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那胖贼虽然可恶,却只拿储物袋,身上的保命之物却没有拿走。比如六制散元丹,乃是疗伤圣药,那么被偷走一瓶,就算是灵根修士也得心疼一年。 “啊!我的储物袋……” 又是一个道友中招。 这回胖贼不讲道义了,保命的东西也拿走。 谁身上还没有几瓶保命的丹药,没有几张保命的符箓?那胖贼,那贼子……。 心惊胆战下,所有修士都发誓,一定不能傻傻的深度吸纳,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警惕再警惕。 这些怒吼池晓刀也听见了,他击退煞灵,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两个储物袋,那是自己唯一没机会下手的两位道友身上的吗?那么,难道是狐猫偷来的?偷这种事情不是好行为,池晓刀大怒,指着狐猫道。 “说,是不是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破山 龙魂不想露出特异之处,猫眼珠斜看池晓刀,半个字没回答。 “好啊!竟然学会了偷东西。”池晓刀很愤怒的样子,陡而话一转“咱们对半分。” 然后龙魂目瞪口呆注视下,池晓刀从储物袋里扒拉出一堆材料,以及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包含有神兵,矿石,以及符箓,还有一些香火之类,灵石倒是不多。 这是进入龙墓的修士通病,储物袋里有很多符箓神兵,却没有灵石。多数人手上的灵石已经在奈何城内消耗干净,被换成符箓之类保命用物。 扒拉一半装进自己储物袋里,龙墓呆呆的看着眼前堆有三米的小山,这是什么意思?给我的?它竟然心底有几分窃喜,这无良的人竟然舍得露出点东西给本喵?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等它想明白,池晓刀已经开始装材料。 “原来你不想要啊!要的话你就吱个声。” 无耻,真是无耻。太卑鄙下流了,明明认定本喵不会说人话,你叫我吱个声?对了,我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这货明明就没打算给本喵,竟然还说的那么正直? “我替你收着吧!改天还你你的那一半。”池晓刀有些失望,看来这只猫真的不会说人话。 但是,此猫来的奇怪,能生存在香火世界内,它莫非真的不会说话吗?它,也许会有别的神异之处,凭借它胆敢去偷取修士的储物袋就能管中窥豹。 没有试探出龙魂的底细池晓刀带着失望,默默恢复精神。 精神之类只能透支,不能以药物恢复。长期的战斗,就算是有无数宝药服食,那根筋也绷的太紧,需要偶尔休息放松。 池晓刀的放松,自然是别人的愤怒。 熟稔的穿上衣服,池晓刀往衣裳内塞满宝药,随即,这货开始一座一座大山的“拜访”。 “多日不见,道友可好?” 燕飞扬死死捂住胸口,一身修为爆开,几乎能打出空间裂缝。 池晓刀眼皮一跳,打个稽首。 “道友既不欢迎,小可告辞。” 他就那样什么都没有做,真的是拜访老友般拜访燕飞扬。然后,身后一声轻微的爆响,地面多了个大坑。 “诸位道友小心,那胖贼来了。”燕飞扬大声的警告,追下大山,没能发现胖贼踪迹。狠狠将自己手里隐藏的第二道神通轰在地上,又是一个深坑,黑漆漆的吓人。 “什么?那贼子又来了?道友,谁来我所在之地,共擒那贼子?” “道友稍待,吾已前来。” “那丧尽天良的胖贼,你还我六制散元丹……。” 池晓刀很满意自己的行为,看来大家都没有深度吸纳煞脉,还很精神着。他也张口大叫道:“那胖贼,还我血汗……储物袋,里面可是有好多好东西啊!” 池晓刀悲愤欲绝的开口,引来一片同情,如果说谁最痛恨胖贼,池兄无疑是其中之一。他得罪多少人才换来一笔惊天财富,鬼国四大公子得罪了,九命得罪了……,然而,没卵用,如今便宜那胖子。 想一想自己是池晓刀,自己也得疯啊! “假惺惺。”龙魂暗暗骂着,忽然灵光一现,终于想通一些东西。那两个储物袋里的东西,明显是自己偷来的,凭什么要分你一半?搞的本喵反而欠你一样。 龙魂大怒,老想拍死池晓刀。只是头顶那字微微发热,让它决定忍气吞声,待某一日找到机会,自有你好看。 一通大骂后,池晓刀心情舒畅,他自己一点也不胖,虽然这几天吃宝药肥了一圈,但是,还在标准体重之内。 与人交流的感觉很不错,池晓刀再次精神百倍振作,嗷嗷叫着杀向天上火。 这个攻坚的过程已经接近结尾,一团人头大小的火焰飞在天上,被池晓刀生生打成这样。灵力易聚,灵智难开,煞灵焦急的乱跑,被池晓刀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没门,恶狠狠的一转头,调动满山灵力,要耍无赖,用庞大的灵力战胜池晓刀。 池晓刀又不是傻子,一头撞入煞灵之中,法力像是炸弹,猛然爆开。 响声不大,隐约能听见山中一声悲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哭泣,随后,一团目前为止见到的最大火焰腾空飘起,将整个天空染红。 此山,终于破了。 池晓刀欣慰的站在山顶,身边一片夜空,夜空中的星星在眨眼,和火红色的光明格格不入。 “千米山高,煞灵果然不凡,直到此时,我才有机会将其崩碎。”原来他不是不想一次崩碎煞灵,而是他做不到。 加上心里抱有磨砺自己的想法,他选择将煞灵打的虚弱,然后,致命一击。 大山脚下,龙魂终于正视池晓刀。 无良某池身边那片夜空,让猫隐约感觉皮肉刺痛,那门神通,很可怕,再不是初次见到的简陋星空,那时候的星空,缺少,夜色。 就是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补足这片夜色?那片黑暗中,又有什么样的力量? 一只猫的想法池晓刀感受不到,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透心瓶,此瓶是唯一能容纳煞脉的物品。他打算将这条煞脉收起来,留着以后有用。 至于瓶子上花九做的手脚,池晓刀也不打算仔细搜查。一是花九懂的比自己多,她的手脚很隐秘,自己找不到。二是,留着这个印记很有用,能迷惑花九和吴命。 抱歉,更新晚了些。 比如现在,自己化身胖贼外出,将两个瓶子留在此地,花九便能感觉到自己没有离开某个大致范围,也就不能肯定她的猜测——池晓刀就是胖贼。 第三点,池晓刀想借用此物一次。能不能成功,还得看老天赏不赏脸。 “自古人心复杂,天地迟暮,人心,就那样可怕吗?”池晓刀看着小小的瓶子,久久无言,两刻钟后,他一指瓶口:“收。” 火红色的光芒从山顶腾起,像是神龙吸水被吸入透心瓶,而他脚下的大山肉眼可见缩小。 半个月后,天上火大山被完全吸纳,整个透心瓶呈现出迷人的红色,在瓶子周围,有细密的黑色细丝,那是空间震荡的力量。 “下一个,金山,沙中金。”池晓刀抬步,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黑色大坑,他差点失足落入其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去 脚下的山像是没有底,通向未知的地点,池晓刀反应极快,掏出一片朱雀羽丢下。朱雀之羽,哪怕是幼鸟羽毛,也散出一大片狂暴火焰,火焰烧起的热量将羽毛抬升,飘扬在半空中。 池晓刀在羽毛上一踏,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个深洞。 他落地时感觉大腿一疼,低头看见狐猫趴在自己大腿上。能抓破自己的皮肤,此猫真的不凡。 “你倒是机灵。”池晓刀强颜欢笑,刚才太险。 天知道这个洞口通往哪里,要是一个十死无生的世界入口该怎么办?这个坑有数十米直径,和刚才的大山一样大,池晓刀丢出的朱雀羽在大坑中央,他施展法力去抓,只感到巨大的吸力袭来,差点将自己也吸入深坑内。 “我的朱雀羽。”池晓刀心痛之极,虽然是幼年朱雀羽毛,那也是无可争议的神物啊!神血种族身上每一颗羽毛,都价值在数万灵石之上。 朱雀羽毛被深坑吞噬,留下池晓刀在坑边发呆。 “也许,这就是出路?”他不敢肯定,觉得现在不是时候,等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看。丢了一件宝贝,池晓刀很难过,又大叫一声。 “诸位道友可好?” 这种变化过的中性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一片骂声飞来。 “胖贼,可敢与道爷大战三百回合?” “胖贼,你还我血汗钱……” “我听见是在那个方向,可有道友和我组队前去?” 大家都很精神,说明都保持着警觉性,池晓刀叹息道:“你们都这样精神啊?” “呸,你这贼子打的身算盘我会不知?不就是等我修行吸纳煞灵,然后偷取我身上的宝贝……。” “道友们一定要警觉,切勿心神全部沉入吸纳煞脉中,那胖贼最擅长捕捉机会,我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说话这位是龙魂下的手,连保命的六制散元丹都被偷了。说起往事,诛心流血,伤口撒盐……,这位道友简直是在哭着说话。 众人陷入讨伐胖贼的声浪中,你一句我一言,纷纷猜测起胖贼是谁。大家彼此怀疑,池晓刀是嫌疑人,江公子燕飞扬也是,还有九命……,总之人人看起来都有嫌疑,除了自己谁都不是好货。 争论到后面,一度变成争吵,然后是暴怒,最后,变成了吹牛。 寂寞啊!人生真的很寂寞,在这种看不见人影的世界里,谁敢说不寂寞我打死他。 “我小时候在北海钓了一条龙……” “吹牛,要是钓出一条龙你还能活着?” “你不信,等出去后我亲自带你看,那天龙的骨头还留在我洞府里呢,肉都被我熬了吃掉。” “你算什么?我曾……” 池晓刀偶尔插一句话,但说的很少,众人也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这位池道友就是那般,不声不响,下手最黑,谁也不想惹上他。 离开大洞,池晓刀目标是第二座大山,那座大山是砂中金属性。神通已经成形,池晓刀半月前和天上火煞灵大战,煞灵打算用庞大的灵力碾压之,那时候池晓刀灵机一动,以第二个蝌蚪文字补足这门神通最后的短板。 天剑二式攻势凌厉,锋锐无双,运转起来有剑丝隐藏在空气中,还有五行属性化出的星辰在天上,星辰像是一根根尖刺,同等级的修为下,几乎没有谁能挡住那种锋锐。 可是,人是活的,谁也不傻,会愣愣站在原地等待自己攻击。况且星辰一出,谁都晓得这门神通很厉害,谁又愿意硬撼了?除了煞灵和沙人这种傻乎乎的东西会硬来,人妖鬼见之,无不决定立刻就跑。 打不到人的神通,如同没有。 此,即是池晓刀心底的最后一块拼图,却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弥补。直到半月前他想起的蝌蚪文第二字。第二个“呜”字,姑且算作是没有的意思,含义是无,那个字念出会将人带入某个黑暗空间,令人发自心底的恐惧,还会升起一轮斩灭法力的明月。 此字有束缚之效,最适合配合天剑二式,将敌手逼迫的不得不和自己面对面。 如此神通成形,池晓刀自然也不需要傻傻的磨砺自己,他选择速战速决,每天和砂中金煞灵大战一次,消耗对方。 “五天之后,应能打破此山。”池晓刀自言自语。 他愈发有某种感觉,那个巨大的深坑,就是离开此地的道路。 期间他去大坑处看过,那个大坑在旋转,丢入火源,可以隐约看见那些旋转的物质都是青烟香火。令他惊讶的是,这个洞口扩大了很多,按照预计,恐怕十年之内,这片沙世界就会被深坑吞噬。 这再一次提醒池晓刀,要么赶紧找到第二个离去的地方,要么,此地就是出口。池晓刀仔细思索,决定打破砂中金大山,看看那座大山下是不是同样有这样的通道。如果是,说明很可能这种旋涡般的大坑就是出路。 如果没有,那必须小心了。 轰鸣巨响内,第五日,池晓刀崩碎砂中金大山,同样的方式,以透心瓶吸纳大山。 这一次他站的远了些,不需要像上一回借力朱雀羽离开。 半个月后,他收回透心瓶。砂中金大山下,同样是一个巨大的旋涡大坑。至此时,他已经肯定,这种大坑就是出路。 想起外面的世界他不禁激动,来了此地多年,终于见到离去的希望。红烧排骨糖醋鲤鱼四小酸甜白水浓汤……,可惜,我现在是一只鬼。 池晓刀痛苦不已,当然,那种痛苦必须转嫁到道友们身上。 胖贼最后一次出没在这个芥子世界。 他拜访了燕飞扬,和燕飞扬论剑一日,也去见了江公子,并强抢了江公子身上保命的丹药。 最后,池晓刀出现在花九身前,虚晃一枪,让美丽的花九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杀掉池晓刀。 这是胖贼最后一次出现,自那一天后,芥子世界里陷入安静。偶尔有人说起池晓刀,总会用不大肯定的语气问道。 “池兄,你还在否?” “那厮,难道离开了?” “他就是胖贼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山岭野鬼 胖贼是一个传说,但这个传说并不那么美好,给诸多道友带来了不堪回首的过去。 芥子世界终于安静下来,道友们猜测池晓刀就是胖贼,也没法确定他走了没有,吸纳煞脉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保留五分注意力在外界。 这一日,鬼城。 三阴城,城内的气氛很紧张,因为人族准备攻城。 三阴城就像是一颗钉在人间界的钉子,让很多将军讨论后决定不惜代价攻破此城。人族调来了五万儒军,一万道兵。 这些力量已经是人族在镇凡地界最大的筹码,放到镇妖关可以打退妖鬼联军。就算是一位金丹高手,在这等力量下也会被碾碎。 恰逢夜晚,城外大旗飘扬,肃杀无声。三阴城内则警戒,一队队鬼兵在城里来回游荡,随时能出手镇压一切不稳定因素。 人族有人奸,鬼族一样有鬼奸,且鬼奸无比坚定,极度危险。因为所谓的鬼奸多是人族死士,被称为人族至上主义者。 令众鬼惊讶的是,人族竟然没有攻城,只是稳稳当当围住三阴城。 这些人类,想做甚么? 三阴城外的情况远远传开,多少游荡的鬼怪都不敢涉足,只期望人族留一线,莫要将大伙全给杀了,不要牵扯到自己。 这种紧张的气氛里,茫茫深山中,一个鬼影行走在月色下。 此鬼正是池晓刀,如他所料,那种旋涡大坑便是离开芥子世界的通道。让他遗憾的是,芥子世界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龙脉。气运之说太虚无缥缈,如那井中月,不过是倒影,看得见,摸不着。 “如今我已是合属九层修为,自保当无碍。”池晓刀信心满满,他一直担忧着出来后会在磨剑峰,有数百鬼兵将自己团团围住,不成想自己空降至茫茫大山,完全避开敌人的威胁。 明月垂落,树荫斑驳,天地中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根据明月辨别出镇凡城方向,开始向着那边走。走了有十几米,忽然惊醒,自己现在是一只鬼,镇凡城绝不会放自己进去。 自己又得罪了要族鬼族,仿若这世界上再没有自己容身之处。他沉吟半晌,寻思该去哪里,当务之急是复生成人,或许三五个月就能成功,或许三五十年也做不到,毕竟,不吸纳灵煞怎么成就灵根?自古从没有人做到过。 沉思之中,遥远处传来细若游丝的声响。 “我将身子许你,你却把我身作土,只将眼儿媚瞟了瞎子,教奴家苦也苦也……。” 池晓刀正在行走在黑暗里,听见远处有唱曲声传来。这曲子唱的是一段书生往事,高中状元,却抛弃妻子,乃是责备负心汉的代表曲之一。 “暗夜无声,哪来的闲女唱曲?只怕是鬼物作怪,要害误入生人。”池晓刀决定去瞧瞧是什么鬼唱曲。 况大半夜的,他多年没有见到外界,现在不知是何年何日,又是谁人当政。人间常常可以见到闭关修行的修士出关,修士本在深山老林闭关,出关时候已经改朝换代,自己所在的洞府之上,成了一座繁华城市。 帝王换代,江山交替,恍若一梦千年,曾经已然只能回忆。 池晓刀担忧自己遇见的就是那种情况,他迫切需要寻找一个人问问今年是哪一年,现在是什么时候,于是他顺着声音传来处走。 深山老林的孤魂野鬼,正是个合适的目标。 一座小院,院子里搭起简陋的皮影戏台,戏台上正在表演,几个皮影女子在唱曲,戏台旁有吹拉弹,看白发苍苍应是老人。 在小小的戏台前,一对衣着华贵的老夫妇在看戏,他们坐着大椅子,手边是侍女捧着水果时鲜糕点和浓茶伺候。 那老妇看的入戏,老头却扫了池晓刀一眼,对身边侍女吩咐两句。 侍女放下盘子,款款向着池晓刀走来。 池晓刀站在院子门口,没等说话,侍女轻轻一福道:“这位公子,可是夜深林晚,错了投宿?我家老爷说,若是公子愿意,不妨在寒舍歇息一宿,也可一起观皮影戏剧。” 池晓刀拱拱手。 “打扰了。” “公子请。”侍女很美丽,动作有些不自然,看起来是纸人所化。 这倒是一门好神通,池晓刀成为鬼魂后就自然而然懂得这门神通。此神通名为剪纸化人,高手交战无用,用来自娱自乐,享受生活倒是很好。 比如造饭烧水之类,有纸人使唤,自比亲自动手来的方便。 也无怪乎有那么多人死后不愿做人,只想做一只鬼。人间像是个大熔炉,炉火烧的旺盛,所有人都在炉子里受煎熬,疾病、饥饿、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义……,这些东西将人折磨的痛苦不堪。 而成为鬼魂,烧化一叠纸人,剪纸化人,端茶送水,天冷暖床,却是无比方便,可以享受做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生活。苦了一辈子,纵然死后魂飞魄散,做鬼享受一番,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公子请坐。” 一个侍女搬来大椅子,池晓刀拱拱手,毫不客气的坐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老头叫自己来,说不好是有什么阴谋。池晓刀修为大进,合属境巅峰,仅差一步之遥就能成为灵根修士,哪怕是灵根修士他也不惧。 这种孤魂野鬼,至多不过合属境三五层修为,且手上没有什么高明的神通,池晓刀一人可以打一群。任何阴谋诡计,皆可用暴力粉碎。 “谢过老丈。” 池晓刀坐下道。 老头呵呵一笑,挥挥手,侍女拿来各种瓜果糕点奉上。 “公子不妨尝一尝,深山老林的,没什么好招待你,切莫嫌弃山林野果,我家厨子手艺上好,并非老身自夸,公子且尝尝就知晓。”老妇盯着皮影戏,头也不回道。 在池晓刀眼里,这些瓜果哪里是瓜果,而是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癞蛤蟆、臭蜈蚣、蚯蚓,那个盘子也不是盘子,而是一个猫脑袋壳,里面装着十七八个猫眼珠,看着就渗人。 “咦”池晓刀轻咦一声,在这对臭蛤蟆猫眼珠中竟然发现一个苹果,他再三确认,的确是一个熟透的苹果。 根据苹果推测,现在当是苹果成熟的夏秋时间。 他也不拒绝,拿了苹果就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老夫妇 “咔擦……”清脆的苹果咬碎声,皮影戏台顿了顿,唱曲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位公子,此地荒山野岭,用过食物后,你便去睡吧!明儿一早,寅时我叫丫头唤你。你睡足饱觉。早早的上路去吧!”老头慈眉善目的道。 “老丈,将近子时,你却也该洗了睡觉,你这般大的年纪,痴迷戏曲至深夜,对身体可不大好。有道是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先人所言,确有其理。”池晓刀几口咬碎苹果吃下,嘴巴里半点苹果味都没尝出来,淡出个鸟。 “公子好意我已知晓,无他,老朽独爱皮影,多年习惯,常有观戏通宵达旦。此事公子毋需再劝,老朽明白。公子自去休息,不用管老朽。”老头温和的笑着,眼睛里露出几分犹豫,正想叫丫头带池晓刀下去休息,池晓刀问道。 “老丈稍待,敢问今年是何年?” “山野村夫,不识人间更替,公子这话老朽却不敢回答,实是不知。公子可待明日离山,寻个樵夫一问便知。” 这老头鬼精鬼精的,看来是问不出什么话,池晓刀想了想,跟着丫鬟去休息。 小小院子,外部看起来很破败,内里却非常奢华,白玉般的地砖,镶嵌金银的桌椅,还有许多古画。 古画看纸张已经有好些个年头,约莫百年上下,上面的画作不敢恭维,全是信手涂鸦,画技惨不忍睹。 丫头带着池晓刀进入一个偏房,推开门。 “公子自去歇息。” 池晓刀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在他眼里,这根本不是一件屋子,而是一座坟墓,坟头青草三尺高,天蓬草枯黄,在一片葱绿中拔地而起。 所谓的门口,不过是一块墓碑,上面写着。 “立癸山丁向兼子午二分用丙子分金。”此言是风水,哪怕遭遇自然灾害推到墓碑或损坏墓穴,后人找不到,将来也可依照此言搜寻先辈坟墓,并复原坟墓位置。 “公讳可立,字非耘,别号汉闩。先世居镇凡,始祖古,燕祖定安十三,作战有功,调军食百夫长职。后战于野,卒,葬此,将军张德望亲著。” 中榜位置写的是夫妻名字,此墓是一座合葬墓。左尊右卑的规矩写上。 “百夫长苏可封(江燕)合墓。” 字数不规整,并没按照吉兆格式书写,立碑时应该很仓促,很多规矩都没有遵守。 至于生卒年月日,立碑人,造墓时间则掠过不提。 这位老头,还曾在镇凡军中做过百夫长,中军治严,必须按照战功一点点升上去,能做到百夫长的位置,老头必定是一位作战勇猛的士兵。像池晓刀一样升官快的,历史上很少有,哪怕是军人世家,想升官也必须有战功做底子。 苏可封应该是老头的名字,这老头摆出戏台唱大戏,吸引往来人群不知道是安得什么心。莫非这老头做了鬼以后性格大变,学了残害无辜,吸取阳气那一套不成? 池晓刀想着问题。 “公子,公子……” “啊!小生失礼了。”池晓刀腼腆的笑笑,迈开步子走入偏房门内。 暖长香阁,此地更像是女子所居。 “这是我家小姐的闺房,小姐偶尔回来,却不常住,公子可先住下。” “这恐不合适?”女子的闺房,未婚男子怎能居住?池晓刀犹豫着道。 “山野之中,不像大门大户规矩,公子可自住。”丫头说着话,拉开被子,伶俐的离开房内。 人已离开,池晓刀眯着眼睛,他倒是要看看苏可封夫妇想弄什么鬼。这对老夫妇有眼不识泰山,自己鬼体凝聚,几如生人,他们没看出自己是一只鬼,大约是将自己认作了生人罢? 躺上床头,池晓刀展开法力,灵魂的强大令他有了探查手段,可覆盖方圆八米距离,这个距离将苏可封夫妇笼罩。 苏可封两鬼认认真真看戏,直到子时。 子时是一天阴气最盛时候,这时候是鬼物最强时期,若有什么阴谋,大约便在此时图穷匕见。 一场皮影唱完,苏可封摆摆手,两夫妇就坐在院子里发呆,那个丫头像是提线木偶般站在他们身边,一阵冷风刮过,丫头身子飘飘摇摇现出本像。唯巧唯妙的纸人穿着裙子,腮上涂粉,唇上有红,双手垂落立在地上。 “哗哗……”更多纸人现出本像,满院七八个丫鬟全是等人形态大小的纸人。 “可是准备好了,这场托梦你我需耗极大法力,便连纸人都支持不住了。”苏可封看看池晓刀所在的屋子,一挥手,门栓自动合并。 “这小后生看起来眉清目秀,不像是个正直的人,老头你可想好了,确要托梦给他么?咱们,也许能再等等。”老妇哪还有半点看戏津津有味的样子。 看别人演的是戏,别人看自己何尝不是一场戏?池晓刀看的津津有味,这对夫妇居然想给自己托梦?不知道他们发现自己也是一只鬼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我等了大半月,遵守山人卦象,食物中参杂一个酸涩青苹果。守山人曾说‘谁若吃掉那个苹果,谁便是你我贵人,可解此灾厄。’,如今那后生偏选了苹果吃掉,可不正是应了那卦象?” 苏可封仅仅捏着拳头,然后松开,叹道。 “况且,你我守了这么久,还是大半月来遇见的第一个活人。若是再守下去,莫非还要等下一个大半月?到那时候,恐你我做了壁上泥土,女儿也做了那军中教坊司女。” “老头,我们跑吧!” “能跑到哪里?”苏可封摇头苦笑“鬼国掌夜,只要有黑夜,你我总脱不开那军队魔爪。莫非你不想救女儿?还是你想,让老夫出山,从军?做那屠杀生人的勾当?老夫,曾是儒兵百夫长,虽不修儒术,但,我是百夫长。” 苏可封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像是吼的一样。 他说的正气凛然,池晓刀在屋子里听的晕头转脑。这两位说的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有人逼着苏可封从军去吗?他还提到女儿,难道他们的女儿被人绑架了,用来威胁他们夫妇? “可那后生,像个书生啊……”老妇感叹之后。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没在他身上看见浩然正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池海 没有浩然正气的书生,说明不入流,既然不入流,面对如狼似虎的鬼兵又起什么作用? “等不得,真的等不得了。这片荒野整年也见不着几个人,哪怕你我摆出灯火戏台也如此,再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苏可封摇摇头“只是叫他带个信而已,那后生是个读书人,想来有一腔正义。” 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然而某些时候,你只能屈服于现实。 这对夫妇,应该遇见了难以对抗的力量,抓住一点希望就不愿松手。 老妇默默的站起来。 “那就,托梦吧!将梦境寄在那后生身上,许以金银,让他带往镇凡。我只盼,你那将军还念及旧情。” “他们想在我身上留下一个梦境,让我去见某人,然后,那人会取走梦境,一觉醒来,比什么书信之类更有说服力。”池晓刀听过这种方法,死者向生者托梦,生者闻之,有孝心者便会实现祖上愿望。 “那人,是他夫妇的后代?”池晓刀并不确定。 因为听他二者对话,有可能是托梦给一个将军。 暗夜的树林里阴风偃旗息鼓,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缓缓散发,那是一层薄雾,雾气给人分不出现实和梦境的感觉,在雾气里,幻化出一片森林。那片森林,就是池晓刀现在在的地方。 这是托梦的开始,将生者灵魂拉入雾气,也就是这片幻境。 区区托梦,自然没法影响池晓刀,将那对夫妇急的流汗。 “怎地……现在还没见到那后生的魂魄?”苏可封有点焦急。 这般情况闻所未闻,他也没听说过托梦过程竟拉不出生者魂魄,着实有点诡异。 “若不然,我去看看?”老妇问道。 “那……” 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完,树林内风声大作,一大片黑色的雾气滚滚涌来,细细分辨,那黑雾明显是一团烟雾,十之八九是香火之类,伴有军鼓声响。 池晓刀走下床,脚步微顿。 来者是一群阴兵,鬼国正规的阴兵,由一位百夫长带队。 百夫长池晓刀认不得,黑色阴甲,身高超过两米,像一头黑熊似的,整张脸包裹在青面獠牙的面甲中,看不见长什么样。 百夫长站定,黑色烟气散开,带着死亡气息,但凡被黑气扫过的植物,片刻就变黄枯萎。生死两相对,在这瞬间表现的无比明显。 “着,奉上令,苏可封入我军中,听候调遣。”百夫长嚣张的走入院子,挥手驱散幻境道:“苏老将军,恭喜恭喜,你那女儿早晚成为我家将军妻妾,虽说你暂在我手下听候调遣,将来你却有个平步青云之机,说不得,将来我还得靠你提拔。对了,末将周善。” “老朽年老体衰,不堪征战,周将军饶我则个。”苏可封带着虚假的笑容道。 “苏老将军过谦了,你征战一生,戎马裹尸见过无数,经验丰富,我家将军看重你,也是为了你一生经验,并非要你亲自上战场。”周善看着镇凡方向道:“且三阴城被围困,现在子时,那些儒兵耐性耗尽,只怕快要攻城,若是城破,花王爷恐会清理镇凡地界,将我鬼族赶尽杀绝,你若留下,不免魂飞魄散,又是何苦来哉?” “我家将军看重你父女,甚至许了你女儿做平妻,不忍看你魂飞魄散。这等好心肠,你岂能辜负了?” “老朽风烛残年,从军也活不了多久,你家将军错爱了。只盼周将军美言几句,放我那女儿归来,我一家对将军感激不尽,下辈子结草衔环以报。”苏可封几乎是哀求,狠狠心,几次屈膝,最终没做到双膝一软跪下。 “苏可封,别给脸不要。”软的不行来硬的,周善‘呸’的唾一口“两个选择,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抓你走。你屋子里那书生,大约就是你求救的希望?倒是个好书生,竟能躲过我等搜查,混到了这里,现在我就将他抓来剁了。” 有鬼兵笑道:“最恨读书人,一身臭味,死了连个魂魄都是臭的,吃不得。只能让大伙出口恶气啦!” “那臭味,我隔着十里就能闻到……。” 周善指着屋子道:“与我推平屋子,抓了那读书人来弄死。这几年咱们死在读书人手里的同伴可不少,算一算,六年,咱们死了五万多同伴。现在,给大伙出口恶气。” “喏” 十四位鬼兵嘻嘻哈哈走上前,要去推那屋子。 “周将军,只是个不成器的书生,连浩然正气也没丝毫,咱们鬼国之间的事,何须牵扯凡人?且鬼帝有言,不许残害凡人,这般做却是违了上意,若是有人捅出来……。” “苏可封。”周善大喝道。 苏可封被一呵斥,显得有些畏惧样子,缩着脑袋。 “你不会的,不会捅出这件事,因为,你也沾了凡人鲜血,你和我,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这是要强行同流合污,苏可封脸色涨的通红,想开口训斥几句却没开口。 时间能改变一个人,曾经的将军意气风发,缩在农家小院里悠然十年,将军变的小农,被磨平了棱角。 几个鬼兵已经冲到门口,就要踹开门,门内的池晓刀已经默默运转法力,随时可以出手。 “给我,撕碎他……”周善脸上带着快意,那种快意甚至有点变态,就像一个服食五石散的瘾君子,在瘾起时得逞那种快意,变态,甚至忘乎所以的舒坦。 “周善。” 突然一声大吼,苏可封吼叫着站起来:“莫要牵连无辜。” 他终归是个将军,时间将锋芒掩盖,在上面涂抹一层厚厚的石层。但是,石层碎裂,露出的,依旧是一柄宝刀。 “我就要牵连又如何?”周善亲自拔了一杆枪大踏步上前,要亲手轰碎木门。 “你们……”赤手空拳的苏可封已经出手,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就连廉颇也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冲到门前,伸手去抓周善。 “吱……” 屋门打开。 “大半夜的,怎么吵起来了?”池晓刀一身青袍站在门口。 而周善却是像见了鬼,结结巴巴道:“你是……池,池……。” “我是池海。”池晓刀很大方的承认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收 池海,他不是,死了吗? 周善脑子里有点打铁,搞不清问题情况。前些时候不是有上令通告,池海已经授受,死无全尸,魂飞魄散了么?可这个人,怎生那样长的和池海相似?难道通告是骗鬼的? 周善在镇凡地界呆了几十年,对于最近飞速蹿起的池海很熟悉。无他,池海此人的赏金太高了些,不止有官方悬赏,还有任凡的悬赏。他也曾做过梦,若是自己抓到池海会如何如何对他……可惜,剑无道几个同僚的死让他认清现实,再没想过擒拿池海的梦想。 “我是池海,你们在吵什么?说给我听听如何?”池晓刀打开门,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出去。 他走一步,鬼兵就退一步。这位主之狠毒名传鬼界,任凡也敢杀,何况几个小小鬼兵。 能杀任凡,说明池海的战斗力强的可怕,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敌人。 “没有谁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池晓刀皱眉道。 “池海,你胆大包天……,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周善飞快寻找出路,注意力全不在说话上,以至于说的颠三倒四,又想威胁,又想讨饶。 “过来。”池晓刀法力化为一只拉长的手臂,将周善一把抓住,要将他擒过来问话。 周善下意识的反抗,长枪拉出一条弧形剑气,要将池晓刀的手臂斩断。 “叮……” 清脆响声,如打铁声响。 池晓刀现在已经领悟练剑如丝的境界,岂能被小小剑气斩断法力,他法力所化的手臂上冲出一片看不见的剑丝,那些剑丝太细,看不见。 无比锋利的剑丝将那条弧形剑气斩的七零八落。 这一下将周善吓的不轻,如此简单就破我剑气,那要取我鬼头不也是容易之极? 撤呼撤呼……再不跑,就完蛋。 周善拿出了保命的本事,身子消散,化成上百股青烟四面逃窜,谁也分不出哪一道才是周善的本体所在。 这种神通最是麻烦,对被打的人来说是逃命至宝,对出手者来说就是麻烦。 “池公子切不可放了周善,若是被其逃走,两刻之间,大军便至。”苏可封呆了呆,身为一个将军对战局的敏感,让他很快叫出杀人灭口的意思。 对池晓刀来说,杀一个鬼和杀一群鬼没什么区别,只是他现在手下缺乏合适的使唤对象,本是打算收了周善,让这队鬼兵寄居在乌木中使唤。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比如他进入龙墓前拥有的那队鬼兵,便是没有将领统辖,导致没法发挥最大战斗力,落个全灭下场。 “我乃镇凡儒兵九营,大将军薛半天坐下幕僚苏可封,官居百夫长,主谋略事。池将军切不可放虎归山,叫周善逃离。”苏可封大声开口,将自己身份告知。 果然是镇凡儒兵营的将军,还牵扯到薛半天。 薛半天是上一代的北地大将军,和大燕太祖起于草莽之中,打下大燕江山。后统辖北地兵马,威势显赫,权倾天下。哪怕薛半天已经不做将军好多年,朝堂上关于他的传说依旧不少,谁都要给这位大将军五分薄面。 那种人物手下的将军皆是真材实料,开国时的将军可不像现在,他们全在战场上死人堆中混出来的,对局势有着极为精准的把握。 池晓刀决定从善如流,听取苏可封发建议,直接擒杀周善。 抱着杀意,出手便不再是懒洋洋的,池晓刀并指如剑,对着虚无一划。 剑二式,明月被替代,升起的是另一轮明月,黑夜里不知道有多少细比毛发的剑丝存在,一道青烟飞过,悄无声息的被剑丝绞碎,什么也没留下。 “挡住他,杀了他……”周善大声叫道。 但你作为一个将军都逃跑,手下的士兵谁肯给你卖命? 当然,心腹之类每个将军都有,十四位站在门口的鬼兵就是周善心腹,有四鬼犹豫,剩余十个鬼兵毫不犹豫的扑向池晓刀。 他们走了两步,身子一震,然后,十个鬼兵就像是被渔网切割的雪人,散落成小指尖大小的灰色气体。一片更密集的剑丝涌来,那些灰色气体也被绞碎,什么都没剩下。 刹那之间,十个合属境二至六层的鬼兵不存世上。 如此可怕的神通让周善绝望,发出困兽犹斗的吼叫。他已经游荡了一圈,悲哀的发现,这个世界似乎没有边界,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离不开那轮古怪明月的照耀。 月光垂落处,自己在虚弱,唯有拼死一搏。 周善像是对着悬崖冲锋的野牛,想要挑战悬崖的力量。他狠狠的撞入一片星辰内,星光闪闪,剑丝切割发出蚕吃桑叶的沙沙声。 然后,最后一缕青烟冲到池晓刀面前,被池晓刀捏在手里。 切成这样,那是不能再死一回了,池晓刀捏碎手中的青烟。小试牛刀他很满意,这门神通只在沙世界和煞灵战斗过,不知对于人妖鬼的作用怎样。 如今看来,此法具有困杀一体的功效,连最擅长逃命的鬼族也逃不出去,那么人妖两族自不在话下。 明月照耀着地面,池晓刀转向一群鬼兵道:“你们,是进来,还是选择去死?” 一块乌木被法力托着飘在空中。 并非每个人都是英雄,同理推之,并非每只鬼都是英雄。不做英雄,却走上了要么成为英雄,要么成为白骨的军中。选择已经很有限。 生不容易,选择死更不容易。九十位鬼兵低下头,盔甲消失在体外,一个接着一个涌入乌木内。 片刻后,这块乌木乌黑的光泽更加美丽,里面留下了九十位练体六层至九层的鬼兵。 这股力量运用的好会很有效,当初的池晓刀不能掌控鬼兵老爷们,而今现实是,鬼兵们不敢不听话。 “少年英雄,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池将军大名闻之久矣,今日方得见。末将见过池将军,谢过将军救命之恩。”苏可封拉着妇人双双跪拜。 池晓刀很不喜欢动不动跪下,他自己也是讨厌跪下的人。 “苏老将军请起,池海有些事情需要叨扰您老人家。”池晓刀虚扶,法力托起跪拜的夫妇。 “将军有问,知无不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因果 距离池晓刀进入龙墓之日,已经过去六年。 弹指转瞬,流光人间。六年里发生很多事情,镇妖关有了援军,自保无忧,镇凡地界开始新一轮的扫荡。妖族鬼族,几乎被人族赶尽杀绝,以至于如今存在于镇凡地界的鬼族个个自危,躲在深山老林不敢面世。 杀异族之令,乃是北地花王爷力排众议下的命令,为了此事,天子召集花王爷入京城,两人一夜议事,最终不欢而散。花王爷愤怒出宫,天子早朝未上。 此后的北地,陷入了听调不听宣的状态,镇凡也是一样。 这件大事发生在三年前,自那之后,朝廷断绝了一切给北地的援助,包括兵力。若是有朝廷相助,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也不会拖到现在,早已赶走妖族,修葺镇妖关。 由于北地自古贫瘠,一地之力有限,如今的镇妖关外,还在发生大战。而三阴城,就像一个无穷无尽的兵营,一波又一波的补足北地鬼兵损耗,以至于花王爷下了狠心,要在今夜拔掉这颗钉子。 池晓刀从苏可封嘴中获悉一切,也明白这对夫妇为何遭受鬼将的惦记。 “那鬼将是个千夫长,名唤作天熊先生,早年就驻扎在斩龙谷,后来不知道接了什么命令,消失在人世间。直到半月前,天熊先生突然出现,四面掳掠鬼界子民,要捉了去从军,相助三阴城。”苏可封捏着拳头道。 苏可封还算沉稳,他的夫人就不那么平静了,眼里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 “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我曾在镇凡做过百夫长,知晓城防大阵的阵眼所在。他便掳了我女儿去,要威胁我告知,老朽虽死,却不曾昧了良心,直说不知。然后,便是池将军你所见的了。” “可怜我那女儿,许了夫家,做人时老老实实,十分孝顺,我等所需,她夫妇不曾短了半分,****香火不曾断,衣食住行一并烧来。可安享天年后,我们一家团聚正是好事,那天杀的天熊将军杀了我婿,掳走我女,现如今,也不知道她怎样了……”老妇吚吚呜呜的哭诉,尤其听着老伴的说辞,她更觉得委屈。 咱们现在都死了,已经不是人类,老伴你又何苦守着这秘密不放手?那官家可烧了半点香火与你我?可曾对我两后代有半点照拂?这老家伙是个死性子,偏生就是不说,若我知晓,我只想换回女儿……。 “我苦命的籽儿啊!”老妇人越想越伤心,哭的愈发伤心。 苏可封听的烦躁,怒斥道:“闭嘴,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训了几句,老妇的哭声渐渐变小,苏可封却难免伤心起来,暗问自己这般是否值得? “也曾取敌首,而今做楚囚。刀来头流血,不复家国仇。”人死恩怨消,为何这世界却是哪怕死了,恩怨依旧存在?这片天地里,真的就没有一片净土吗? “你夫妇所说之事我已了解,你们二人向我托梦,可是要我去找人求救?”池晓刀道。 “不瞒池将军,老朽虽死去多年,在军中也还有一两位老部下的后代健在。走投无路下,只好找个人托梦,向几位部下的后人求救。”苏可封烦闷的喝一口酒道。 灯影闪烁,他有些颓废。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你都死了几百年,骨头也化了,你部下也魂飞魄散去,他们后代哪里会记得你?”老妇人看见夫君不善的目光,说辞改了改“我们只盼望,他们去查阅军中记载,记起还有个为人族流血的老鬼,发个善心,来救了女儿。毕竟” 有很长的沉默,下面的话不需要便知晓,无非是,毕竟,我们现在是鬼,而花王爷正在剿鬼。 池晓刀沉默良久,此事是个烦心事,遇上了不好不管。他点头道:“你们随我去找那天熊将军,我将你们女儿救出来,然后你们一家远远的走,离开镇凡,不要回来。” “谢过池将军,可那天熊将军是个灵根修士,且爪牙众多,将军不妨召集部下,然后再去。”苏可封道。 我现在也是鬼,说不好花王爷连我也要剿,去召集部下有些不安全因素。一心造反的蚂蚱,还有不怀好意的王军,以至于,该死的藏泽,哪一个都不好相与。 区区一个灵根修士,池晓刀现在真的不放在眼里。天熊将军是灵根三层,而不是灵根九层。遇上灵根九层的修士池晓刀有多远跑多远,小小三层么?杀之还是可以的。 而爪牙?天剑二最不怕的就是爪牙众多,来一批切一批,切的多,法力撑不住了,就将天熊将军拉入空间内隔绝开杀之,然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池晓刀想的很清楚,在心里算了好几遍,确定天熊将军对自己没威胁才开的口。 “无妨,你带我前去便可,保证还你一个安然无恙的女儿。” 下了决定,池晓刀站起来叫苏可封带路。 苏可封本不想带路,生怕池海是去送死,陡而听夫人小声说道:“苹果。” “苹果?”池晓刀耳目灵敏,听清了这两个字。他有点好奇,一群臭蛤蟆中藏着个苹果,倒是稀罕,不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说道。 “将军见笑。”苏可封大大方方的说出这事情原委“咱们镇凡地界有一位高人,名唤守山人,其算卦测命之能举世无双,每每开口无不应验。我夫妇心焦女儿,却从不曾怀有害人之心,大半月前,一个迷路樵夫在我门前询问去路,我请回招待,对方见我良善便替我算了一挂,让我在一片……食物里杂夹个苹果,谁吃了苹果,就能解我灾厄。” 食物是美化说法,其实就是臭蛤蟆烂蚯蚓。 “那人离开后我才知晓对方是守山人,想要寻时已不知所踪,可谓遗憾。其后我夫妇便点了戏台唱戏,备了食材等待。池将军一眼就找到苹果吃下,老朽便确定将军你能解我灾厄,故此准备托梦于你,叫你去搬个救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将军 “救兵之事,池将军就是救兵。将军既然坚持,老朽便带你前去找天熊将军。只是路上多有鬼兵巡逻,这片地界不好走出去。” 苏可封言下之意,这片地界已经被鬼兵封锁了,你要是真坚持去找天熊将军开战,一定要想想能不能干得过这么多鬼兵……。 “走吧!”池晓刀带头推开门出去。 苏可封无奈,只好跟上,心底对池晓刀的怀疑却很深。他隐居深山老林,多年没有出现在人间,更不知道人间又出了个鼎鼎有名的池海将军,短短两年就坐上千夫长位置,杀任凡等鬼子,闯下赫赫威名。 他只想,这个池将军应该不是骗人,看周善的表情做不出假。但他同时也有几分警惕,并未毫无保留,说不定,池海是个人奸,故意来博我信任。哪怕池海真的很厉害,又怎么能打得过上千鬼兵?要知晓,上千鬼兵布置战阵,足以击杀住灵根高手,池海不会只是和一个天熊将军战斗。 他是和两个灵根修士战斗。 抱着怀疑跟上池晓刀:“这边请。” 池晓刀也不怕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刚出来,哪来那么多阴谋诡计,难道还有人预测得到自己出来时间不成?不对,那个守山人,真那样卦象精准,说不好他能够算出自己出来时间地点。 守山人,很神秘的样子。 一路走,山间都多雾,渐渐有一片雾气腾起来,薄薄的雾气挡住了视线,不大能看得清前方路况。 苏可封夫妇跟在身后走,心事重重,谁也没说话,让这片山林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一片黑影从雾气里走过,停步,死死盯着他们三人。 “不好,惊动了鬼兵。”苏可封惊慌的道。 活得越久越怕死,这老将军多年太平,养出了胆小怕事的风格。池晓刀颇为奇异的看了苏可封一眼,往昔的英雄,成了这种样子,只能感叹时间无情,弄人太深。 在他们前方,是一队鬼兵,十个,正打量着池晓刀三人。 伴随鬼兵脚步停下的,还有一声长啸。 啸声在树林内传开,哪怕茂密的植物也不能阻挡那种声音传遍整片树林。 “完了完了,池将军,你怎地不阻止他们示警?惊动了巡逻的鬼兵,咱们该如何是好?”苏可封惊慌的道。 “我为什么要阻止?”池晓刀淡然回答“来得多,一并解决,岂非省下大把时间?” 苏可封目瞪口呆,这位池将军好大的口气,据他所知,这片树林里有近三百鬼兵巡逻,三百鬼兵联手,就算是灵根境界的修士也讨不了好,尤其是,其中有四位百夫长。 每一个百夫长都是合属境九层之上,甚至于,灵根。 此等境界三位联手,苏可封咬咬牙:“跑吧!我拖住他们。池将军,劳烦你记得老朽此地洒血,回镇凡请了援兵来救我女儿,如此老朽豁出性命也值得。” 可是池晓刀并没有回应,他一步一步走向十位鬼兵,他现在是鬼,鬼话之类自然明白,耳听那十位鬼兵在一个十夫长带领下道。 “苏可封,你跑不掉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免得吃了苦头,将来我家将军怪罪,于你于我都不好。啊!你还有个援兵么?只是个合属境九层修为,倒是让我等今夜有了娱乐。” 合属境九层?苏可封脑门发晕。小小九层修士就敢口出狂言,要解决三个百夫长,这真真是一个笑话啊!今日被池将军害死了,苦也苦也。 鬼兵聚集的速度极快,对话不过两三句已经聚集了二百多位,来了两个百夫长。这两个百夫长比较强,尽是灵根一层修为,比起镇凡的百夫长要强得多。 两个百夫长穿着不一样,全身银甲,非常容易辨认。 其中一位鬼兵道:“苏可封,你跑不掉的。” 另一个则道:“还请了援兵,这就是你不愿束手就擒的原因吗?哈!只是个合属境九层的小修士而已。” 两个百夫长大摇大摆,言语中满是嘲讽。 苏可封脸色发白,被肃杀的气氛一激,恍若回到了戎马岁月,征战沙场的年头。那时候我无所畏惧,在将军带领下百战百胜,世间无不侧目。 再回首今日,却是变化太多,我,真的老了。我也,胆小了!不再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将军。 夫人紧紧的盯着自己,眼中是忐忑不安,是一种看着家中顶梁柱的依恋,一如自己曾从沙场归来,她迷醉的看着自己。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苏可封在反省自己,那种逝去的热血渐渐充满心脏,遗忘多年的勇气,似乎随着肃杀回来。他恍然抬头,在他眼里,看见的不是鬼兵,而是,一片战场。 “苏可封,不逃,只战。”苏可封留恋的看夫人一眼,眼中是抱歉。 他眼中的意味太多太深,但多年的默契让老妇人登时了解,她眼里先是害怕,然后是遗憾,最后,变成了十八岁那年初见苏可封的凝视。 “哈!苏可封,你已经不是曾经的百夫长,你现在只是一个鬼国子民,只是一个老头,你敢反抗?你不怕你的女儿,哈哈!此言大是不对,那可是咱将军的夫人。” “你们杀了我女婿,掳走我女儿,今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是赚,儿,父无能,只能尽力……。”苏可封没带武器,从地上捡起一段枯枝,无所畏惧的看着鬼兵们,没等他说完,眼前一花。 “呼呼……” 风声刮过,池晓刀手中一柄兵器爆出长龙剑芒扫过鬼兵,措手不及的鬼兵被扫倒一大片,还有十七八颗大树哗哗倒下,落下满天的树叶。 这片响动惊起飞鸟,深夜中一片扑簌鸟鸣,带着惊慌。 “你敢动手?”一个百夫长惊呆。 池晓刀动手了,他怎敢如此,他怎敢这样胆大包天。 “给我杀了他……。” 池晓刀如虎入羊群,天柱剑拉伸出无数剑丝,似若一张大网扫过,两个百夫长轰出法力,从剑丝薄弱处挣脱出来。 他们再次回首去看时,发现跟随来的鬼兵几乎被这一剑一扫而空,只余下自己两鬼还活着,不由大怒。 “带我去找你家将军。”池晓刀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剑丝 “我家将军是你小小人能见得?你杀我下属,我要生吃了你。”相较稍胖的鬼兵百夫长拿个拈花指,像是穿针引线的妇人动作。 他两指之间,自虚无内抽出一根细丝,那一根细丝很是眼熟,池晓刀仔细一看,不正是练剑如丝的剑气化丝么?此鬼手中的神通,竟能短暂达成练剑如丝的境界,颇有不凡处。 “你使的是什么妖法?杀我子弟……”另一个鬼兵百夫长大声叫嚣询问,身子团起来,像个球一样撞将过来,滚出两步,原本磨盘大小的身躯急剧膨胀,五步之后,化作八米肉球。 树枝被碾碎,石块被碾入地下。肉球无视大地上的东西阻拦,冲着过来。 “池将军小……心……”苏可封想叫池晓刀小心,但最后一个心字没说完,他无语的放下因焦急伸出的手臂。 这种滚动式的碾压池晓刀最喜欢,因为练剑如丝恰巧克制。只需要在肉团前进的路上布下一片剑丝。他也是这么做,在肉球前进的路上布下无数看不到的剑丝。 然后。 “嗤嗤……” 肉球被瞬间肢解,大片肉块四面飞舞,对方就像是进入一个巨型绞肉机,眨眼之间就被肢解,只来得及留下一阵怒吼。 “你这奸贼……” 一次眨眼不到,两个百夫长已经死了一个,剩余的一个神通还没有打下来,吓出个屁滚尿流,赶忙收了神通就跑。 片刻中,留下树林狼藉一片,幸存的十来个鬼兵畏惧的逃命,却被池晓刀以法力卷来。 “两个选择,一是进入这块乌木。二,我杀掉你们。” 两个选择刚说完,幸存的鬼兵化作流光进入池晓刀手中乌木。能活总是好的,谁也不想死。 旁边的苏可封讪讪放下手,心底惊涛骇浪。池将军,竟在三次眨眼时间内,将二百鬼兵,连带两个百夫长一网打尽。 镇凡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年轻人,下手狠辣,对敌果断,重点是,他竟然这么的,强,他不过二十岁吧? 自己担忧的面对鬼兵打不过,在对方眼里大约只是顺手便能收拾的一群杂鱼,细细算来,我却和他不是同一等级的人了。若在开国那会,这样的年轻人可一帆风顺,官居一地之帅。 做官做到大帅那种等级,手下十万人马,这世间几乎已经遇不上敌手。哪怕是深山老林修行的高手修士,也招惹不起动辄数万道兵汇聚的战力。 苏可封浑浑噩噩想着事情,耳边听见夫人道:“这位池将军,好厉害。” 她登时信心满满,池将军一定能救出我家女儿。甚至一度她看池晓刀就像看见了女婿,心底有那么几分意动。自家籽儿长的也算是如花似玉,若是来个阴婚,岂不是……,唉!他有大好前途,怎么会瞧得上我家籽儿,阴婚之类,如不是走投无路,生者怎么会愿意。 “是啊!是个很厉害的年轻人。”苏可封从地上捡起一柄刀提着,想一想,将刀挂在腰上,拿了一把大枪。 熟悉的感觉从枪杆上涌来,当年的苏可封虽做的是谋略之事,却最擅长用枪。 鬼族使用的刀枪盔甲有些不一样,采用阴间特有之物打造,对生人有抽血坏肉神效,且重量几乎没有,拿在手里就像是拿着一根羽毛般。活人虽能使用这种兵器,但阴间兵器很难得,而且只有合属境之上的修士才能驾驭这种兵器。 此类物品之上的冰寒感觉,活着的生命隔十米就能感受到。 “池将军,那百夫长逃了去,我与你一起前去追杀。”苏可封跃跃欲试道。 好些年没动刀枪,如今上手,还是那个感觉,不曾改变。 “走吧,我们跟着他。”池晓刀道。 他带着苏可封走入密林内,左拐右转,将苏可封眼睛也转花了。他明明看见那百夫长是从左边逃的,现在为何却走的是右边?苏可封心中疑问,不禁问出声来。 “池将军,我们难道不是去追杀那百夫长?” 池晓刀带着苏可封走了一阵子,他没有回答苏可封的问题,闷头走在前面。 高手就是高手,且少年高手,该有的一些脾气总是有的,若不是这样拿捏出来的脾气,又怎么能满足少年称雄的虚荣?苏可封想着,交代浑家一声,让老妇人回去,下来若有战斗,恐顾不及她。 浑家是个懂事人,没有多说,站在原地看着他二人消失在视线内。 刚走出老妇人视线中,池晓刀好奇的蹲下,伸出食指中指并拢,从地上捻出一根几近透明的丝线。 “咦!” 这根丝线已经断去,被什么利刃刀斩作两截。 “这是什么?”苏可封从没见过这东西。从这根断线身上,他能感觉到极大的危险。 “我的剑丝,我将剑丝系在哪百夫长身上,线头在我手中。想要顺着丝线找到他逃窜之地,顺便将这片树林里剩下的一百鬼兵杀掉。”池晓刀皱着眉头,现在剑丝断掉,说明有高手出没。 此剑丝剑气化成,坚硬难摧,且极度锋利,非高手不能损毁。能断这根剑丝的,一定是个高手。 “剑丝?”苏可封见识广,顿时明白是种什么手段,不由满脸骇然。 他小小年纪,怎么可能领悟练剑如丝的大境界,那等境界,就算是金丹高手也未必能领悟,他是怎样做到的? 而今回忆起树林中短暂的战斗,肉球被切割成满地碎片,二百鬼兵被无形力量斩碎,那不是传说中的练剑如丝又是什么? 他莫非是某个大门派的天之骄子?或者,他是返老还童,某个老妖怪?返老还童并非虚幻,当年苏可封便亲眼见过。 苏可封呼吸急促起来,真是练剑如丝,这少年,定能救出我家籽儿。本想,“他就算杀掉两个百夫长,未必能打得过七八个百夫长,还要加上那该死的千夫长也会出手。大约是救不回我家籽儿的,我只杀一个算赚,拼了老命罢!反正已经打草惊蛇……”。 如今看见希望,他急促喘息道:“将军若是救回我家籽儿,老朽愿鞍前马后伺候,结草衔环相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熊 还是那句话,能活着谁想死,苏可封绝望的心底渐渐生处几分期待。 “那天熊将军,本是一头黑熊成精的妖怪,据说他得罪了一位鬼将万夫长,被生生抽出魂魄而死。黑熊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魂魄被抽出后跪地求饶,舍了尊严活下来,在万夫长手下当差,二十年后,他遇见了镇凡地界的任凡,被任凡讨要来作手下将军。” “这千夫长位置非有战功不能坐,黑熊是个嘴乖的家伙,接着任凡这根线,他搭上了任凡之父,被破格提拔为镇凡地界一军队千夫。虽说天熊是头熊,却绝不是那种没脑子的,更不是那种没能力的,至少,他很能打,很会说。” 苏可封的评价还算客观,天熊若是没有能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千夫长。溜须拍马之辈很多,但是,没有哪个溜须拍马之辈能执掌一军,若真到小人领军时候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你说的很对。”苏可封还没有说完,全身立刻紧绷起来,树林里有人说话,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存在,带来危险感觉的,就是说话的人。 “可斩断我剑丝,是天熊来了吧?”池晓刀一抖手,剑气消散,消失在手里。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黑暗的树林。 黑暗的丛林里,人没有出现,只有声音传来。 “池海,别人认不出你,我却认得你。没想到你居然没死,若是说出去,不知道又是个怎样的麻烦。我在你身上感受到阴气,你必定已经死亡,你现在是,鬼国子民。”天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警惕的没有暴露自己所在。 池晓刀默默站起来,从储物袋里拔出一柄剑,剑尖垂落搭在泥土上,身上无风自动,法力将他发丝吹的似若微风袭来。 “你是鬼国子民,却要和我放对么?须知,民不与官斗,这可是你们人类流传多年的真理。我是官,你是民,但咱们若是官民联手,这天下大可去得。” 天熊在蛊惑池晓刀,但池晓刀没说话,提着剑,选择一个方向义无反顾走下去。 “你觉得我在这边?哈!大名鼎鼎的池海,不过如此。啊!池兄,抱歉,天熊口误。”树林里有片刻沉默,随后天熊的声音继续响起来“这样,今夜镇凡城内大军尽出,你若告知我镇凡护城大阵阵眼所在,打破镇凡后,我替你记首功如何?” “你只是个,胆小如鼠的黑熊罢了。”池晓刀没有停步,落下一步一个脚印,滚滚涌出的法力将他身前的灌木推倒,将小树折断。 不知道天熊是不是被骂的没反应过来,好久都没说话,树林里悉悉索索,像是刮了阵大风,将树木摇晃。 “无妨,胆小也罢,胆大也罢!我只问,池兄可与我做了这件大事。镇凡空虚,最是我鬼族破城之时,你若是不愿,我却不逼你,只是,我手下八百儿郎需委屈池兄一段时间,在军中住上一住。” 天熊将军丝毫没有动怒的倾向,语言中全是威胁,虽然语气平淡,不知为何,带给人的是尸山血海感觉。苏可封死死咬着牙,牙龈都出了血,这才没有让自己被语言中带来的压力压倒。 天熊,竟然还有一门威压的神通,这种小神通虽不珍贵,那也是相较战斗神通来说。神通虽小,实用即可,无疑,这门小神通很实用,苏可封都快支撑不住。 “我在左近巡视,听部下示警,可惜,我便是狂奔而来,也救不回我家儿郎啦!而对于我鬼族来说,报仇之事,向来是血债血偿。” “你只是一只得不到重视的狗熊而已,你让我想笑。”池晓刀忽然明白什么,脸上真的挂起几分嘲讽笑容。 天熊怒道:“有何可笑?” “你得不到重视,谁也没有告诉你镇凡城是个怎样可怕的地方,所以你产生妄念,竟想凭借一千鬼兵攻打镇凡,此事,莫不可笑?”池晓刀嗤然。 这只黑熊在装神弄鬼,他手中没多少兵力,否则早就一拥而上,以三千、五千……直接擒拿池晓刀,彼时什么情报拷问不出来?因为他手中没多少兵力,所以池晓刀猜测,他,真的只是跳梁小丑而已。 “你看见大军一动,攻打三阴,所以抱有幻想,想以手中兵力攻破镇凡,立下不世奇功。可你手中兵力不足,故此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生了抓苏可封,寻阵眼的念头。” 池晓刀没给天熊反驳的机会,继续道。 “破了大阵,你便能以一千鬼兵屠杀镇凡,以战养战,补充兵源,最后,拿下镇凡。但是……” 池晓刀看着黑暗中道:“你真的,很傻很天真。” “苏可封官职不高,你有无想过,他能否了解镇凡最大的底牌,了解镇凡有多么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心里在,害怕。” “一派胡言……” “比如现在,你就怕了。我三次改变方向向你走来,你为何改变位置避战?你怕了。” 池晓刀字字诛心,天熊一头冷汗,待寻语言反驳,池晓刀突然提速,呼啸冲入密林。 “天柱……” 剑芒出鞘,拦腰斩断一片树林,像是提着扫帚在扫地,一下子扫出一片空地。被腰斩的树木哗啦啦倒下,存活千百年的大树彼此纠缠,产生了多诺米骨牌效应,一株被另一株压倒,顿时倒下一大片,清出块十米空地。 空地之中,天熊出现在眼前。 他没有穿盔甲,人身,顶着个黑熊脑袋,身高五米,獠牙厉口中流淌口水,像是得了狂犬病的野狗。在他手里,提着两根狼牙棒,三五米的长度。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天熊提起狼牙棒道:“我只想,好好的和平解决罢了,你为什么要逼我出手呢?” 他陡然大喝:“来人。” 空地上一片冷幽幽的碧绿色,从草地下钻出无数鬼兵来。 数百鬼兵将池晓刀围困在中间,天熊咧嘴一笑。 “我不懂什么阵法,这个阵法是一位友人送我的,今日,正好拿你祭旗。池海,你太容易上当了。”天熊一挥狼牙棒,鬼兵奔走,树林中仅可见到的月光如被腰斩,世界完全是不见五指的黑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骂手 这片树林中,早已经布下阵法,只等池海踏入。天熊能活到现在,一靠不要要脸皮自尊,二靠小心驶得万年船,最后,也是最不重要的就是溜须拍马,拉帮结伙。 “池海大名鼎鼎,我怎会和你正面相对呢?我和你说那么多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好让我的部下布好阵法,将你诱入,杀之,领赏。”天熊咧开嘴巴,两个眼珠子死死盯着池晓刀。 虽有阵法,但他没见到池海授首那一刻是绝不会放松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池海逃出阵法,自己便转身跑,有多远跑多远。 立功什么的是第二要务,第一是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天熊想立功,没错,否则他不会私下调遣军队出面,胆大包天的准备偷袭镇凡城,他也不是个将才,也没错,因为他只想着能打破镇凡带来的好处,全然没想过,镇凡陷落,自己几乎是四面楚歌,该往哪里跑。 那时候的天熊,会像一只被狼群包围盯着的小羊羔。何况,镇凡城,并非他想的那样弱小,否则,鬼国早已经动手。 某种程度上说,池晓刀的出现救了天熊一命,同时也救了苏可封夫妇一命。 “池海,你死定了……”天熊看着小劫仙阵渐渐合拢,六百鬼兵蚂蚁般穿梭在阵法内,带来的是一股锐金之气。 金杀性重,配合军队,真乃是天作之合。若不是天熊与那位友人有恩,怎么可能得到一门如此强大的阵法。 金色锋芒像是在阵法中下起了雨,池晓刀眼前尽是兵器,十八般兵器在这里都能见到,锋利的刃口面对自己身体,擦到就是伤口,割下就能要命。 眼见得一片金黄色压下,池海没淹没在其中,受中心引动,整个阵法像是塌陷的旋涡,一个中心点正在将周边的所有东西望那里吸引。这是结阵之兆,池海死定了,天熊大喜。 旁边的苏可封则面色惨白,池将军太轻敌,如今陷入危机,怕是不得生还。我却也只能拼命,只是对不起我苦命的籽儿……。苏可封想着,举起长枪,整个人半蹲,借后腿爆发的力量,像是一头冲锋的猎豹。 目标是,正在飞快塌陷的阵法。 “岳丈大人倒是聪明,一眼寻出重点。你想救池海,只有池海活,你今天才能活命。可惜,你救不了他的。”天熊胜券在握,掏出块乌木抚摸。 乌木上有苏可封熟悉的气息,那是籽儿,籽儿就住在里面。 “岳丈,父女相见,该是团圆赏月,何苦翁婿翻脸,打的你死我活。岳丈大人,你便想想籽儿,若是愿意归顺咱们一家团聚。若是……你这般,只能天人两隔啦!” “狗东西,老夫征战数十年,那时你还是个深山老林的熊瞎子,野兽而已。如今黑熊背祖,从妖族做了鬼族还洋洋得意,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得意你背弃了种族?还是得意你终于摆脱野兽的智力,有了一点点猪脑子?或者是,你得意,得意你溜须拍马,得意你不要脸皮,尊严……。” 苏可封撞在那片旋涡边缘,被巨大的甩动力直接甩飞,杀伐金气涌入躯体,他恶狠狠自斩被金色扩散的一片躯体,然后被大力推着在地上一直滚。 当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狼狈不需说,身体几乎消散在风中,真到了幻化为人还需要曼陀罗迷药配合的时候。 “你这等没面没皮的家伙,只是一只有了智力的野兽,怎么配得上我家籽儿。固然你今日得势,强娶籽儿,他日,总有人将你送入虚空,永世不得超生。” 苏可封拄着折断的长枪枪杆,鼻子中喷出两股白气。 诅咒谩骂一个不少,天熊脸色发黑,但它本就是一只黑熊,脑袋上布满黑毛,倒是看不出脸色有什么变化。 天熊按住怒气,这老头死不悔改,要不是还有用,真想立刻送他个魂飞魄散。修行不易,要是吞下“岳丈”,也算是吞下几株上好宝药,能提升不少修为。 他举起手中的乌木道:“我和籽儿真心相爱,她爱我甚深,情愿嫁我,为了我,她亲手送那个短命的苏冯上路。岳丈你却棒打鸳鸯,简直不可理喻。” “呸!籽儿和苏冯相依数十年,岂会亲手杀他?你这熊瞎子,就算是离间我们也得动过脑子。你浑身恶臭,茹毛饮血,野兽般的生活,我家籽儿岂愿嫁给你。无非强抢掠夺罢了,终有一日,你也会遭到报应。”苏可封已经豁出去了,挺着胸膛谩骂。 昔年他最为上峰看重的就是一张嘴巴,骂战之类便是他带头,他所统辖的百人队就是大军先锋,每到了一地出战,便是骂手逞威时候,而苏可封,便是骂手头头,几次激的对方难耐而出战,立下汗马功劳。 死后的日子里苏可封收敛了锐气,和夫人过的时间久了,看破生死,不想再次为人。岂知百年过去,不说武艺和谋略,就一身嘴皮功夫也丢下,直到了现在,嘴皮子功夫方有几分起色。 “作为一个男人,你连毛都长在脸上,试问,如此丑陋,你岂敢妄言敢娶我女?再者,你曾摇尾乞怜,如野狗待舍,如此下作,你也敢口称籽儿和你情投意合?” “脸上长毛不很正常?”天熊摸摸自己脸上的毛发,不在意的挥挥手。突然想起,这老头是站在人族的立场上骂的,他说毛长在脸上?人类什么地方会长毛?该死。他还将我比作狗,我是狗熊,却不是狗……。 “好哇!给我抓了这老头,我要亲自炮制。”天熊大怒,这可真真是怒焰滔天,生命不能承之辱。 三个亲卫离开天熊奔向苏可封,苏可封脸色惨然。 今日已无幸存之理,便逞我口舌,骂也骂个痛快,口头上讨回些许好处,至于是死是活,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啦! “你这摇尾的东西……” 话没骂出来,眼前一片黑暗卷过什么也看不清楚。苏可封耳边听见天熊惊慌的叫声,叫的是。 “将军饶命……” 苏可封不禁想,莫非是鬼国哪位万夫长来了?不由手脚冰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屠戮 黑暗无穷尽,仿佛永远不会天明。苏可封将心一横,反正是死定了,何必在意是什么万夫长还是大帅驾到?综其最差,莫非一死,第一句骂出口,苏可封就没有想过活命。 “天熊,你可有狗之忠心?你可有虎之尊严不屈?你可有熊样?有黑熊之胆气?你什么都没有,你枉为妖族却连没开灵智的禽兽也比不上……。当年,你跪下摇尾乞怜乞怜之时,你便注定在别人目光下,猪狗不如。” 苏可封谩骂着,丢弃枪杆,拿起朴刀往前冲,这一冲出去,急急忙忙刹住脚步,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 天熊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双手揪着耳朵,几乎就差五体投地的标准投降姿势。 在天熊身侧,池将军淡然站着,手里在把玩乌木,那块乌木便是籽儿寄居的乌木。 在远处,明月照耀下,数百鬼兵像是被利刃剁过的豆腐,七零八落一片片掉下来。就连各种兵器也被无形力量切割,成了满地的废铁,就好像是,空气中有一张网,无比锋利,可以切碎一切物体,没有谁可以幸存。 苏可封紧急刹车,也是因为看见这一幕吓到了,虽然抱有必死之心,看见死亡就在眼前,他还是免不住遵循古老的生命本能,停下来,生怕自己撞入那张大网中被绞碎。 此地,太危险了。是谁? 苏可封目光投向淡定的池晓刀,这里只有他无所畏惧,十之八九就是池将军弄出的神通。 真是一门可怕的神通,连阵法也困不住。 小劫仙阵很强,是一门秘传阵法,不是人人能买到的路边货。此阵颇有玄妙,池晓刀精通锻造,锻造中有少许阵法要求,更多是提纯材料,研究道纹。 触类旁通,懂得少许阵法,池晓刀自然能看出几分这门小劫仙阵的厉害。 他因为好奇,故而在阵法内多呆了几分钟,四面观察。观察的结果就是,阵法虽好,却要看在什么人手里,若是花九吴命布阵,自己有多远逃多远,而天熊布阵?加上他手下的酒囊饭袋?不过是,笑话。 他循着一条阵法空隙透出剑丝,稳定停在一队鬼兵必经之路上,随后的结果不消说,撞上去找死。 然后,有更大的空隙,便是天剑二逞凶时候。 这门小劫仙阵运转便停不下来,要么阵内人死,要么阵外人死。鬼兵们别无选择,被阵法大势卷动,明知自己会死,还是一头撞在无形剑气内,切个剁肉模样。 自古没有人能停下的小劫仙阵,在池晓刀剑丝的切割下,第一次停了。但是,鬼兵们也死的一个不剩。 就连池晓刀自己也没想过会这样容易就灭杀二百鬼兵。 “若不是机缘巧合,不免一场鏖战。”池晓刀摇摇头,将乌木丢到苏可封手里。 “你女儿在里面,好了,现在我要和这位熊将军谈一谈。”池晓刀撤去神通,外界的冷风吹来,空气突然活滚动,再没那种压抑的死亡气氛。 “将军饶命。”天熊揪着耳朵跪下,被冷风一吹,激灵灵打个抖,以为池晓刀要杀自己,吓的连连求饶。 这种胆小的千夫长生平未见,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鬼国,或许已经出现乱兆。小人当政,国之必乱。 就算是现在的鬼国还算清明,但有一个天熊就会有第二个,千千万万个天熊,早晚有一个能爬上足以影响国家的位置,获得,乱国权势。 苏可封感觉神通撤去,焦急的放出乌木中的女儿。 那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多年风霜并没有扫去她身上的淡淡儒雅,她也曾是大家闺秀,读书学子。 初时候籽儿并不敢相认老父,直到看见天熊跪地,她这才大声哭诉。 哭声咽咽呜呜,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池晓刀也明白大体经过。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张府苏冯,因为天熊以父母,以及还活在世上的后代逼迫。 “夫君苏冯,入赘苏家,赡养双亲,养儿育子,匆匆一世不懈,恭顺孝敬,练达人情敬邻里,夫恩,妾难以还,而我却亲手杀他,弑夫者违从夫,违为人妻本分,爹爹,女儿不孝,亲手杀了苏冯。”籽儿很伤心,大声痛哭。 此女是刚烈性子,哭着交代完全后,猛然往苏可封刀锋上撞去。 苏可封和池晓刀都没想到她会这样刚烈,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籽儿撞在钢刀刃口,几乎香消玉殒。 她太弱了,无法承受阴兵威力,阴兵之类,本就是为鬼物交战而造,威力自然强大,籽儿多年受香火得以存活,修为只是练体一二层,被这样一划,几乎毙命。 要不是池晓刀动作快,给她喂下丹药,也许就真的死了。 就算吃掉保命丹药,籽儿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活过来,需得接受香火祭祀十年才会再次诞生神智,其后再祭奠,又是十年,大约就能恢复到现在的状况。 出了这种事,苏可封小心翼翼的将女儿收在乌木中,恶狠狠瞪着天熊。 现在的天熊,真是如狗一般。苏可封胸中愤怒难平,提起一柄朴刀奔向天熊,揪着天熊头顶毛发,将对方提的正面自己。 “饶命饶命……”天熊恐惧的抬起头,看见是苏可封胆气一壮“你这老……” 一根剑丝扫过,天熊嘴边的毛发被剃个干干净净,下面的话他不敢骂出来,低下脑袋只管求饶。 “呲……” 刀刺中脖子软骨的摩擦响,天熊目瞪口呆,这老头,竟然敢,杀自己? 苏可封手里的朴刀穿过黑熊脖子直通后背,天熊身上嗜血残暴的气息渐渐升起,欲待一掌拍死这老头。 然而,池晓刀只是咳嗽一声,他立刻偃旗息鼓。 刺一刀就一刀吧!反正这小老头也杀不死我。黑熊想着,不住在地上磕头,真个连最后的尊严也不要了。 苏可封拔出刀,呆看着刀锋,仇人就在眼前,竟然杀不死,没什么比这更讽刺。他咬着牙齿,牙几乎也被自己咬碎。 片刻后,他走到池晓刀身前一顿,跪下。 “恩公若助报此仇,苏可封对天起誓,侍奉恩公生生世世,我之性命,便是恩公之剑。” 池晓刀死死看着苏可封,而黑熊已经汗流浃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镇妖 苏可封杀不死天熊,但池海能。 眼看池海目露凶光,天熊焦急的道:“天熊愿在池将军坐下为一小卒,求池将军饶命。” 苏可封跪在地上,天熊也跪在地上,两者都目光灼灼盯着池海。目光中的期待瞎子也能感觉到,但谁生谁死不难选择。 “我问你,镇妖关外怎样了?”池晓刀问道。 黑熊略为犹豫,看见池晓刀面无表情,他一抖,倒豆子般将所知情况全部说出。 “镇妖关没有倒塌,妖族似乎累了,近三年几乎没有怎么攻城,但也不愿离开,一直徘徊在关外,此次战斗,妖族损失金丹妖兽两只,人族有两位金丹强者出城,回来时一死一重伤,言道:有阴谋。 重伤的那位金丹强者至今没有醒来,被送回都城治疗,他所说的阴谋,经过多方探查,人族却无消息。 而鬼国损失不大,灵根强者死了三个,金丹高手无人伤亡。三家达成默契般,镇妖关不主动出击,妖族也不攻城,鬼国只偶尔在关内晃悠一圈,也无出格举动。” 所谓阴谋,池晓刀回想起那条血红色的大河,流淌在人间,河上漂流,能看世间百态,能看所有,还看见了老二,看见她已经是个大姑娘,漂亮的不像话。 大约在自家心底,自己的妹妹总是最美的,自己的兄弟总是最俊的,自己的父母,是最伟大的,最无所不能的。 池晓刀低头思索,没有谁敢打搅。片刻,池晓刀抬起头。 “三阴城内有些什么人,可否听过谢坚平、藏泽等人名字?他们现在如何?” “池将军神机妙算,对镇妖关了如指掌。”黑熊马屁一拍,心中放松一点,不怕你问话,就怕你什么也不问,你只需问话,就说明我还有用,暂时没有生命之危。 “藏泽将军大名无人不知,我这种穷乡僻壤的小鬼也听过他的大名。藏泽将军手下灵根妖兽丧命过十,力拼金丹强者一击不死,被奉为大燕最强大的年青一代高手之一。” 池晓刀皱皱眉,他并不想知道藏泽如何厉害,更想的是脱下自己臭鞋,砸在藏泽脸上,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脸上的不悦没表现出来,但天熊马屁第一,立刻敏锐的察觉池海不高兴,在心底猜测自己哪一句话若这杀星不高兴,又恶狠狠的想,今日看来性命无碍,待我逃走,必纠结同伴,老鬼你欠我个人情,还有号称镇凡第一的千夫长甲吴,你有小辫子在我手里……。 到时候本将叫你们带上大军,将这池海剿了,屠他三族……。 想的正自畅快,池海指尖动了动,天熊立刻心脏紧收,收起那些小心思。 “池将军说的那几人我也了解,谢坚平,还有个王军,好似是这一次大战的功臣。若是没他们出面,提前向上汇报了妖族偷袭信息,说不得镇妖关真会被打破。对了,还有一只妖族……” 天熊脸上神色古怪。 “一个成精的大蚂蚱,它卑鄙无耻下流,背叛了种族,被蚱蜢一族通报三族,蚱蜢种族之类,此妖除名,领其蚱蜢头来,可得中品灵石一万。此妖被誉为亘古第一妖奸,就是它通知了镇凡城内的谢坚平等人,言道,言道……” “说。”池晓刀想起那只大蚂蚱,脸色古怪。自己储物袋里还有一只神秘的猫,不知道猫吃不吃蚂蚱?想起来吃蚂蚱,他不免想起苌楚,她不知去向,如今不知道在哪里。 “言道池海将军您被围杀,要镇凡出兵相救。谢坚平等人连夜调兵,三天赶路千里,池海将军您没有找到,却撞见了妖族攻镇妖关,便派遣快马将消息传回镇凡城,他们则被接应入关。” “听说,池将军您死了之后,那蚱蜢还大哭一场,寻了花山白纸,在镇妖关上祭奠您来着,还说,还说……它是被您逼迫,分魂被您掌握,才作了妖奸,它还骂您卑鄙无耻,要妖族救它。” 池晓刀的脸色更奇怪了。 “妖族骂它卑鄙无耻,那厮见着妖族容不下它,干脆背叛了祖宗,整日里在关上耀武扬威,将个个妖族气的发疯……。” 真是一只好蚂蚱啊!池晓刀拍拍手虚扶道:“天熊,你起来吧!”。 “是是,将军您天纵之资,区区任凡怎能害死你,一切都是那蚂蚱胡言乱语,不对,都是将军您的计谋,将军以苍生为子,落局棋盘,定有大谋划,大智慧……。”天熊终于放下心,安心站起来,熟练的说起马屁话。 苏可封眼中闪过失望,天骄少年,自然希望手下多是强者,他们对自己充满信心,认为哪怕是雄狮自己也能驯服,反噬之类,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中。 若不能驯服几个桀骜不驯的属下,倒是显得天骄名不副实。年轻人,总是看重眼前利益更多一些的,天熊有很多消息,他很有用。 “咔咔……” 天熊站起的身体一震,眼里突然冒出幽绿的鬼火,问道。 “为什么?” “我不放心你。你的作用和价值,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大。”池晓刀背过身,这次是真的搀扶,他将苏可封搀扶起来。 身后的天熊身体如沙子堆积般,如今散开,整个身子都变成沙粒飞扬。那种咔咔声,就是他身上的盔甲被剑丝摩擦发出的声响。 “我比他强,比他对你有用,我知道镇凡一切的消息,我还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执掌一方,成为权势滔天的人物……” “可是,我真的不放心你,你只是个千夫长,接触不到鬼国高层的,你所知道的消息,我自别处一样能打听到。我更担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一日,也许我会沾上你身上的坏习惯。” 这段话有些牵强,坏习惯之类又不是传染病。无疑,池晓刀真的不放心天熊,觉得对方很奸猾,某一天,会被坑死。 苏可封呆呆的站起来,有些出乎预料。 “老将军经验丰富,池海现在的确需要帮助,我也不要你一辈子,你随我去镇妖关走一遭,这队鬼兵便由你掌管,此事之后,你我两清,老将军可自由来去。”池晓刀将封印鬼兵的乌木递给苏可封。 “咱们走吧,去镇妖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击 卑鄙无耻的蚂蚱,下作可怜的蚂蚱,也是……威武霸气的蚂蚱。 镇妖关内,鲜血的味道散去,但依旧存在的是杀气,许久没有见到鲜血的杀气。故此关内的士兵都显得有些无聊,在各自的上峰带领下开始训练,开始了新一天的日常生活。 这里除了破败更甚以外,几乎和六年前没有什么区别,走动的驻军,懒洋洋捧着书本,或者是正在切磋武艺的将军。 这里什么都没变,谢坚平还是百夫长,王军也是,蚂蚱还是蚂蚱,所不同的是,这是一只有追求,有理想的蚂蚱,它的理想是,做一只,最会拍马屁的蚂蚱,做一只,最有文化的蚂蚱。 为了理想,蚱蜢大爷拼了,竟然学了读书写字,但它真的很没有天赋,学了好几年,也只学会不到……五十个字。 六年,五十个字,蚱蜢大爷愤怒的摔下一本书,暴虐的跳到书本上。 “唰唰唰……”一本书很快被它的脚撕成碎片。 “都怪那些所谓的夫子,都怪那些个秀才,他们竟敢不认真教本大爷,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多年才学会三千字?”蚂蚱大爷撕碎书本还不解气,将一堆碎片收入布袋中,推门要去城墙上。 “对了,本大爷的披风呢?”它大大咧咧道。 “哦,要出去?”谢坚平抠着脚丫问道。 “废话,本大爷要去无敌田下,要去耀那个武扬那个威,教他们知晓,本大爷不是好惹的。啊!姓谢的,你竟敢用我的披风擦脚?”蚱蜢怒了,一摆触须,揪住红色披风往后拉。 谢坚平手一松,擦脚的被蚂蚱扯飞。 “这明明就是我的擦脚布,借你用了六年,你还不知道感恩?”谢坚平颇为不满。不知道在哪学的坏习惯,将就抠脚丫的手凑在鼻子前闻闻,还淡定的说道:“不臭,今晚能上床了。” “滚犊子,这明明就是本大爷的披风,啊!我知道了,你今晚要去交配,所以早早的就洗了***配……”蚱蜢大爷一脸神往,看着遥远的关外“交配啊!” 随后它死死咬着牙齿,要不是你们不救我,我怎么会被蚱蜢一族赶出种族?自此之后,交配与我无缘,那是一种怎样的单身狗痛苦你可知晓?人类还有麒麟臂,想我蚂蚱……只有,爪子……。 蚱蜢想的泪眼迷蒙,失去了往日的跳脱,无精打采的挂上带着脚气的披风,也不跳了,拖着两只后腿只用前足爬行,在地上拖出两条清晰的轨迹。 “啊!我的爱人是一只蚂蚱,它多么多么的美丽。”蚂蚱唱着悲伤的歌谣,一级一级台阶往上跳。 “但是,我的爱人被****的抢了,我要成为蚂蚱之王,打下一个大大的后宫……。” 周围的士兵早已经见怪不怪,这厮每天都要同样的动作来一次。开始还担心它是奸细,到后来,谁都没心思去管它,这就是一只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我的家在森林,那里有好吃的青草和美丽的蚂蚱,终有一日,我会带着我的士兵,将该死的统治者杀掉,抢走它的老婆做我的女人,抢走它的后代做我的女人,抢走它的老妈作我的女人……啊!我美丽的蚂蚱姑娘……。” 蚂蚱也有美丽之分吗?我怎么不知道?城墙下的谢坚平摇着脑袋,这是一只不清醒的蚂蚱,它被残酷的现实压折了脊梁,通俗来说,就是,疯了,被压力逼疯。 “啊!那该死的主人啊!咦!今天我怎么会想起那杀千刀的?”蚂蚱大爷好疑惑,刚才自己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它的魂魄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像是,像是远游的游子归来,自己是老母亲在等待的感觉。 “呸!被大爷是雄性。一定是我的魂魄联系上了,那杀千刀的要回来啦!”蚂蚱自言自语,急躁的在台阶上走了好几步,最后下定决心,扭头对谢坚平道。 “姓谢的,你家将军要回来了。还不随我快快迎接?” “别闹了,本将不是去找媳妇,而是上面有任务下发,要我们去认领军械。我知道你很想念池将军,可是,池将军真的死了,我们等了六年,找了六年,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而且鬼国说的很确定,池将军,被他们害了。”谢坚平对这只疯掉的蚂蚱还是很友好的,毕竟,这算是将军留下的唯一的,遗物。 镇妖六年,谢坚平成长太多,至少,他已经很稳定的坐上百夫长位置,就算是上峰想动他也要好好的考虑考虑。立下不世奇功,消息已来,只待战后论功行赏,官升两级不是梦想。 万夫长的位置近在咫尺,谢坚平现在考虑最多的是,自己该选谁作为靠山?没有靠山的万夫长,发配至偏远地区,比如,钉死在镇凡地界。 镇凡终究不是好地方,高来高去的妖族,各种进入茫茫大山寻宝的修士,苦寒,危险。作为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将军,他只想过几年安生日子。 很多的大将军,都在向自己示好呢!其中包括有,一个京城来的,金丹修士。 “姓谢的,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抛弃你家池杀……池将军,你的良心被城外的狗吃了……。”蚂蚱大怒。 熟悉的感觉,太熟悉,一定是那杀千刀的来了,蚂蚱有点小激动。本大爷的靠山,回来了,你们个凶神恶煞的妖东西,敢赶我出妖族,给本大爷等着。它已经确定池海归来,不屑的对着城墙下的谢坚平道。 “哼!姓谢的,你别后悔。” 随后它大摇大摆爬上城墙,恢复了活力十足的状态。 城墙下的谢坚平脸色变化,不知道这只蚂蚱为何说的那样肯定,这脑子坏掉的东西所说可信否?回想六年来的经过,蚂蚱大爷从没有一次靠谱过,我是信它?还是,去见那位大人? 思索片刻,他咬咬牙,招来一个士兵耳语一番,随后,谢坚平大步往城墙上走去,也许,池将军真的回来了,也许,真像蚂蚱说的,池将军一直都没有,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归来兮(上) 刚好城墙上,值守的士兵肃立,哪怕看见蚂蚱大爷大摇大摆走过也丝毫没表情变化。 一只妖在人族军队中穿行,固然有些不和谐,但是。 “儒家的士兵都是木头桩子。”某蚱蜢大声说着话,一蹦至城墙,大红披风猎猎作响,它孤傲的抬起头,看城墙下无精打采的妖族们。 “呔,本大爷在此,谁堪一战?” 蚂蚱的声音在空旷野外传开,几只狗妖耳朵动了动,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动动耳朵后,这群狗妖懒得再理会这只蚱蜢老爷,随它去吧,反正叫叫又不会死妖,它也只能叫叫而已。 “呔,说的就是你,那个随地大小便的……。” 一种众妖怪迷茫的抬起头,随地大小便?说我?咱们妖族,不都是随地大小便的么? “对对,就是你,头上长卷毛的家伙,你现在正趴在一团屎上。” 一只五十米长的金毛雄狮好迷茫,真心很迷茫,我啥时候趴在一团屎上了? “别看,就是你,我昨天见到有一只蚂蚁拉了一团屎,就在你肚子下面。” 蚂蚱得意洋洋,风小了,吹不动大红披风,它用后退一蹬,落下的披风飘起来,几缕法力衬着披风不然落下,它忧伤的道。 “来吧!金毛,我们一战,你这个懦夫。” “嗷……吼……”金毛雄狮的脖子里冒出低沉的吼叫,它终于站起来,气的脑门发晕。 你跟我说,我趴在,蚂蚁拉的屎上?你说我是,懦夫? “蚂蚱,有种下来,狮爷教你怎么做一个好妖怪。” “有种你就上来,我当为你兄弟杀你,让你的后宫被你兄弟霸占,自此之后,你的王国将会崩塌,你将会被我斩下脑袋,挂在城墙上。你不上来?我数三啊!” “一……三。你个懦夫,没卵蛋的家伙,你太弱了,你太胆小了,区区趴在屎上的狮子,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妖生,真是寂寞啊……。” 幽幽叹息远远传开,蚂蚱悲伤的趴在城墙上,叹息,无奈……它在寂寞,它在无敌,这世上的高手,似乎都不放在它眼中。 “你……你个背弃妖族的蚂蚱,你个忘祖背宗的蚂蚱,你,有种的你下来,我一巴掌拍死你。” “有种的你上来,本大爷让你一手一脚。” ……,你特么有六只手脚。 “你个忘记种族,忘记祖宗的蚂蚱,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祖宗是谁,它一定是个混账,金毛,欢迎你将我祖宗挖出来,抽筋扒皮鞭尸报仇。”蚂蚱的祖宗早就去了未知世界,它家祖上几代也只出了它这么个极品修士,其余皆为普通蚂蚱。 至于祖宗是被哪一只蛤蟆吃掉,它自个也分不清。 何况,它现在已经不是妖族了,它是一只被赶出家门的蚂蚱。挖出祖宗的尸体鞭尸,蚱蜢大爷早就想付诸实践,可惜,情况不允许它这么做。 “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东西,我记住了,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狮子大叫道。 “唉!和一个懦夫的对话,实在让本大爷感觉丢份,罢了罢了,你下去吧!继续叫嚣吧!你也只能叫嚣了,因为,你太弱,你不敢和我大战,你怕死在我手里……”一阵大风刮来,红色的洗脚抹布飘摇,带着股脚气味,熏的周围值守士兵默默后退两步。 军中男儿,果然是脚气汇聚。 谢坚平就在旁边,呆呆看着城墙,暗想“我也是傻了,怎地就信这蚂蚱的话?它说将军未死,可这都六年,就算再重的伤势也该养好,然后归来。这蚂蚱浑浑噩噩,只怕又发臆症,傻了去。”。 想到这里,谢坚平摇摇头,关内有点将鼓声,召集百夫长及以上职位官员聚集,应该是早已打算好的,上面派发任务。 听说昨夜至今,镇凡攻打三阴城,布下天罗地网阵将三阴城定死在那山坳中,教其逃不得。恐怕今日点将,为的便是攻打三阴城之事,要让镇妖关出手,拖住关外鬼兵,不许他们回援三阴。 牵一发动全身的局面,既然关内出手,妖族也会出手,沉寂好几年的镇妖关即将会有一场大战,又到了流血时候。 谢坚平思索着,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见那位京城来的金丹修士,城墙上的蚂蚱又一次开口了。 “我家主人玉树临疯,不对,是风,身高九丈,两眼如同灯笼,异于常人,小小两只卷毛竟然侮辱他老人家,你们好大的狗胆。” 城墙外的狮子多了一只,便是先前那只雄狮的兄弟,兄弟二人共掌一支狮群。不知道怎么说话,话题扯到了池海的身上,狮子兄弟撂下狂言。 “得亏你家主人死的早,若是遇见我,必将其杀之,提头领赏。小小合属境修士,竟在镇凡闯下那般大名声,可谓镇凡无人。” 池海将军之强,岂是你们小小狮子能了解?谢坚平不屑的看城墙下一眼。如今威震镇妖关的藏泽将军,当年也被池将军捅了一剑,几乎死去,而你等在藏泽将军手下走不过,三招。 对这种口舌之争谢坚平已经免疫,战场上污言秽语,要是每一句都要在意,气也给气死了。 “你们兄弟的后宫,本大爷收了,等我家主人回来,一定先斩你二者狗头。”蚂蚱眼皮跳啊跳,魂魄中的莫名亲切感愈来愈盛,它在心底狂呼,难道是那杀千刀的回来了?他真的来了? 根据感觉,那杀千刀的,就在方圆五里之内,似乎是,真的没有死。 它心脏狂跳,嘴里马屁不要命的喷出来。 “想当年,我家主人力挫任凡,捅……藏……,还力战群鬼,谁也奈何不得他,就算是那任凡也被我家主人斩于剑下,你等土鸡瓦狗,遇见他一定屁滚鸟流,我之主人威武霸那个气,风骚帅那个气……。” 众妖惊呆了,高手风范的蚂蚱露出谦卑表情,那是从没在它脸上见过的神情,它口中滔滔不绝,马屁连天,从未见过如斯无耻之尤。 在他们目瞪口呆中,战场边缘有一大团黑气滚来,那是一支鬼兵。(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归来兮(中) 荒郊野外,一队鬼兵,这有些不正常,但作为友军,妖族并没有阻拦他们。 一轮明日升起,黑雾范围被压缩,白天出现的鬼兵总会有很大限制,这队鬼兵撑不了多久的。 暴躁的阳光晒在黑雾上,陡然黑气猛地收缩,最后化为一缕黑烟被吸纳到一块乌木中。乌木的主人伸出苍白的手将乌木收好,原地遗留下一个人形的黑影。 此鬼包裹在阴气内,阳光照在他身上发出滋滋声,在阴气的保护下,他可以在白日活动而不受影响。 “池海,他只是个笑话罢了……”狮子老大的最后一句话落下,扭头对着那鬼道:“你说对否?兄弟。” “我不是你兄弟。”黑雾内传出个年轻的声音。 走下城墙的谢坚平脚步一顿,然后,他狠狠转头,狂奔上城墙。此声为何那般的熟悉?他看见一团黑气,看不出黑气内是谁,但他在心底狂呼“是他?是他么?”,那个声音,很像是池海。 谢坚平站在城墙上,完全忘记了战鼓声音,他死死看着那鬼。 黑雾之下,池晓刀抬起头,看着谢坚平笑笑,忽然想起来,自己笑的再灿烂他也看不见,不由皱皱眉头自言自语。“其实,我只是来带走蚂蚱的,顺便,要想送谢兄一场造化。”。 他现在不是人族,不好出手,种族间有森严的规矩和界河。他收摄的一百鬼兵连带苏可封,池晓刀并不打算留下,而是打算送给谢坚平夫妇,然后送他一些丹药,送他一门功法。 凡间已经不适合自己,自己现在要去的是更远地方,深山老林,大江大河,走遍这世上的所有地方,看遍世界上的众生百态,找到三个兄妹,追寻长生。 “我家主人无敌天下,我对他的敬仰犹如滔滔河水连绵不绝,又有如倾盆大雨延绵不断……。”蚂蚱的眼皮跳啊跳,真心吓的心底发虚,甚至超常发挥,没有说错成语。 一定是那杀千刀的,一定是他,本大爷该怎么办?要不要相认?要不要点破他身份?要不要跪地求饶?本大爷还背叛过他咧,可惜蚂蚱一族将我赶出来,搞的本大爷背叛不成,无家可归。 要不然,我哭着对他说“主人啊,你可算回来了,小的想死你了……”不行不行,这太做作,一定瞒不过那杀千刀,也许可以这样,现在努力的拍马屁,等会装作不认识,让杀千刀的感觉我真心拥戴他……。 这货想的害怕,忽然又想起来,杀千刀的现在是一只鬼?哈哈!笑死本大爷了,你也有今天……。 然而笑着笑着它笑不动,不对不对,杀千刀的成了鬼,不就是鬼族?本大爷曾面对众多鬼将耀武扬威,他不会将本爷当做功劳拿去投诚吧? 它惶恐不安,它既惊又惧,它甚至不知道马屁该怎么拍了,嘴里说的话也越来越声音小。 “那蚂蚱,怎地说话还没我放屁声大?可是被我驳的哑口无言?”雄狮兄弟哈哈笑着,满口污言秽语,大觉自己战胜了这只无耻的蚂蚱,做到群妖所不能的事情,实在难以言表的高兴。 这两只狮子在妖族中大名鼎鼎,统帅一百母狮,其中有几头母狮成了妖精,是狮族中难得资源。年长的那只狮子自号“吞海大王”,它兄弟则叫“平地大王”,吞天平地,可谓字号响亮。 这对兄弟很强悍,狮子本就是食肉动物中的强悍一种,成妖后更是了不得。当然,成妖后他们的胃口一样大增,每七天进食一次即可变成了现在每天要吃一顿。 胃口大增带来的后果就是,他们山周围百里内的动物被狮群吃光,这群家伙就把主意打到了人族身上。人类肉味鲜美不说,难得是吃不完,杀不绝,天下再没有比这更适合吃的种族了。 其之狮群所在,白骨成山,多少采药人和樵夫成了它们口中美味,多少修士自信满满进山,最终落得个狮口绝命。 这对兄弟,最出名的就是此事。 人族有高手存在,它们却胆大包天的杀戮人族,还没有被人族高手剿灭,以至于名声大振,在妖怪中赫赫有名。 “鬼兄,你觉得,我说的对否?”平地大王问道。 池晓刀没有理会,想开口叫谢坚平下来又不合适,他四处观察,看见城墙上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决定等夜间通知,然后进关。纵然无法进关,他只需要和谢坚平见上一面,带走蚂蚱即可。 做了决定,池晓刀悠然转身。 烈日对鬼是一种伤害,让他感觉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上过敏,皮肤起了很多湿疹,痒痒的,还有点刺痛。现在找个荫凉地方避过烈日才是正事,小小狮子,他懒得理会。 “鬼兄,你怎么不回答我?”平地大王怒道。 一呼百应的平地大王从没受过无视,今天是头一遭,能憋住才怪了。 池晓刀依旧没有说话,这片地方经过大战,树木已经被清空,流出几百米的空地,空地足以容纳数万人大战,砍伐的树木可以用来修建工事,清空视野,好处多多。 砍伐的树木多,池晓刀一时间找不着荫凉地,他也不敢进入乌木。也学谁捡到乌木,用法力一封,那可糟糕之极。 最近的荫凉地隔他有五六百米远,池晓刀循着树下走去。陡然平地大王大喝一声。 “你这鬼族,怎地闯入我妖族军中?你莫非是奸细?要刺探我家底细?待我擒了你,也好向鬼国讨个说道。” 平地大王呼喝着,两个前爪像是铁锤拍下来。 动不动就是奸细,要抓走审问。这种借口池晓刀听过好几次,最是反感。他猛然扭头,决定杀一儆百。 妖族皆是桀骜不驯之辈,强者为尊是这里法则,想要不再受到骚扰,那就需要你拿出更大的拳头。 无疑,对狮子兄弟来说,池晓刀的拳头足够大,至少,这对半步灵根的兄弟难以带给他致命危险感。 几条无形剑丝闪过,空气中飞扬的是鲜血,平地大王怒喝一声,嘴巴张大,像是能吞下天地,狠狠冲池晓刀咬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归来兮(下) 那是一张吞噬大山的巨口,里面獠牙锋利,散发阵阵恶臭,就像是,一辈子都没清理过口腔的恶臭,熏的人感觉头晕。 “平地大王威武,吞了这小鬼。”不知道是哪一个妖怪拍的马屁。 池晓刀百忙中回头看一眼,踏步往前,三步。一片愕然,这是想找死吗?他竟敢自动送上门去,岂非要被平地大王吞了?妖怪的消化系统和一般动物的不一样,就算是金铁入了肚子也能消化掉,何况是只小鬼。 这小鬼,死定了。 无论城墙上还是城墙下,皆是摇头。除了谢坚平,以及蚂蚱大爷。 谢坚平则是紧张的盯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六年过去,池将军不该那样弱。蚂蚱则在纠结,要不要死呢?杀千刀的死了真好,但是,他会不会死前先灭了本大爷的魂魄?糟糕糟糕,杀千刀的死不得。 这货想着,视死如归,准备跳下城墙抢了池晓刀就跑。但是,并没出现池晓刀被吞噬的那一幕,反而是平地大王合上嘴,突然间,合拢的嘴巴喷出一股股血液,就像是一根漏水的水管,喷出难以计算的喷泉。 “呜呜……” 几声闷哼,平地大王想要后退,他的嘴巴像是破碎的积木房子,一大片鲜血混合血肉分解开,就连白玉般的白骨,他身上最坚硬的牙齿,同样被分解成为片片碎块。 这片血液白骨中,飞快后退的平地大王身子一顿,随后,同样的情形出现在他身上,他的身子被肢解,成了一点点的碎肉。 不过三个呼吸内,一条几十米的大狮子已经被肢解,比什么杀猪的屠夫用刀切出的肉更平滑。 诡异的情景吓傻了妖族凶兽们,纷纷后退一步离那个小鬼远一些。 这是一种他们没法理解的手段,毕竟练剑如丝的境界距离他们太遥远,那是金丹修士才能触及的境界,代表人间一种极致力量。而此地的金丹妖兽,悄无声息中已经退去。 妖族和鬼国的联盟已经完成,想达成的目的已经达成,金丹妖兽留在此地无用,他们生性自由,早回到山林中过起捕猎的悠闲日子。 “杀千刀的!”蚱蜢大爷骂了一声,然后缩着脑袋东张西望,还好,没谁发现本大爷骂了那家伙。 池晓刀半个字也没有说,他身上被黑雾覆盖,一点鲜血也没染上。他顺着远处的那片树荫走,这次没有任何一只妖兽敢阻拦他,就连平地大王的兄长吞海大王也没有阻拦。 这鬼太强了,平地大王可是半步灵根,却被诡异的手段击杀,那手段没能看个明白,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很强,惹不起。 既然惹不起,妖族的规矩,避开他。 池晓刀半点没受到阻拦,很快走到一块大树树荫下,他斜靠在树上,等待天黑的降临。 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阳光开始落下,但最后一缕阳光从大地上脱离的时候,池晓刀身上阴气越来越强。 夜色将来,那是鬼怪的天堂。 池晓刀的身边也多了一百鬼兵,鬼兵在苏可封带领下气势昂扬。他们虽然在乌木中躲避阳光,但白天发生的那一幕却能感受到。自家主人如此强大,我等同样感觉到荣耀。 这群骄兵悍将蠢蠢欲动,那架势恨不得现在打一战的样子。 明月初升,夜晚的阴气开始散发,到了此时,正是镇妖关一天最紧张的时候。深夜阴重,各种猛兽多是昼伏夜出的习惯,此时,两个敌对种族都最活跃,而人族却是最疲惫时。 所以,夜晚值守,镇妖关很谨慎,士兵们也会带有少许紧张。 池晓刀亲自带着鬼兵到镇妖关下晃了一圈,并调用身体中蚂蚱的魂魄传达信息。这种传达方式很简单,震动魂魄,蚂蚱疼了,便会知道谁在关外。 然后,聪明的蚂蚱肯定知道,杀千刀的在召唤自己。 城墙下,傻了一天的蚂蚱正在发呆。它在思考,要不要溜出去见那杀千刀,要不要拖姓谢的下水。 姓谢的今天看过那场战斗,似乎看出什么东西,大约是确定了池海变成鬼。 只要不是魂飞魄散,便算不得真正的死亡。想来谢坚平也存了出去看看池海的心思,毕竟,知遇之恩,这恩情可大可小,而且在谢坚平的心里,池海还是那个有着深厚背景的公子哥。 “唔!就是不知道死了后你的家族认不认你?”谢坚平也在纠结。 倘若要出去,今夜是最好的时机,作战会议已经开过,可以确定的是,今夜镇妖关会主动出击,攻打关外的鬼兵。攻打鬼兵,妖族也许会有所行动,必须仔细防备。 谢坚平得到的命令便是守卫城墙,防止妖族攻关。 没有背景的后果已经开始体现,本来谢坚平是想出关作战的,那才是男儿立功的好去处。 暗夜里各自心思,鬼族那边传来交战声音,妖族闻到血腥味,有些暴躁,开始磨牙动爪。 城墙上登时紧张起来,床弩之类上弦,刀枪出鞘。 两族在对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大蛤蟆呱呱跳起来,它差点冲上了城墙。但是“嗖”的飞来一根床弩射出的利箭,将这只大蛤蟆穿透,带着飞了数十米,钉死在地上。 利箭上有毒药和道纹,造成了致命伤害,这只蛤蟆死了个干净。 某些胆小的妖兽开始惊慌,最强大的妖兽已经离去,留在这里的最强不过吞海大王这种半步灵根修为,以半步灵根修为想压制群妖,实在难以做到。 没了最强大的妖兽压制,镇妖关下已经出现乱像。几天前就初见端倪,狼吃羊的本性再也难以压抑,几乎每一晚都能听见哪只妖兽消失的消息,而在树林里,小河边,第二天总能发现一堆白骨。 吞海大王不知受了谁的命令,督促群妖攻关,但效果有限,逼的急了,甚至有几只野狗胆大包天去咬吞海大王,吞海大王大怒,以雷霆手段击杀几条野狗。 眼看死了野狗,妖怪群更乱,几只强大的妖兽联手,不打镇妖关,反而杀向吞海大王。 此时,城墙外,一片密林内,池晓刀缓缓退去黑雾,在他身前,是蚂蚱和谢坚平。(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见 “哈!将军。” 幽暗森林内,谢坚平有些激动。将军果然没死,他还活着,虽然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活着。 一百鬼兵在警戒,将这片地界围起来,好让混乱的妖兽群不波及此地。 几只昏头的妖兽撞入这片地界,被找回自信的苏可封带领鬼兵斩杀。他终究曾经做过将军,手下有几分料,在他的指挥下,九十鬼兵进退有度,调动得法,围杀几只合属境的妖兽并不困难。 “你回来了。”谢坚平舒口气,这段时间选择的压力压在他肩膀上,让他透不过起来。 现在将军回来了,自然是紧紧抱住这只大腿。这六年来,花青色多次叫人来打听将军的去向,以确定有没有死。如此频繁的询问和调查,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花青色对将军有意。 背靠花家,北地之内,谁堪敌手?要说靠山,花家就是最大的靠山,如今的花家,几乎和朝廷分河而治,北地之内,一切以花家为首,纵是天子也拿花家没办法。 说不得,花王爷哪一天称帝,池将军就是驸马爷,兼花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花家这一代中没有男子,独生了花青色一个女儿谁做了驸马爷,将来的北地自然是要收入手里的。 “将军,你既归来,自然回军中去。花小姐多次教人来打听你的情况,断言你没死,你的军籍一概保留,至今,你还是千夫长。将军,咱们,回去吧!这场战打了几年,如今就快结束,要不是因有你在,镇妖关也不会那样快得到援军,也许会被打破,此战,你才是首功……” 谢坚平努力的劝导池晓刀,但池晓刀没有答应,他摇摇头道。 “我不适合从军,这一次回来只是来带走蚂蚱,顺便看看你们。何况,我现在这幅样子,你觉得我适合在军中吗?受那肃杀至阳气息惊扰,对我大是不利。” “是极是极,杀……主人你行走四方,追寻长生大道才是正途,何必在这军中缩着受那鸟气。特别是那个藏泽,他不是个好东西,六年来没让我吃个饱饭,差点饿死蚱爷……差点饿死我。”蚱蜢补了一刀。 “将军,您若回军中,就是万夫长,大帅,哪怕是北地大元帅,未必您就坐不得。这世上生活,权势才是正途……。” “我要的,和你不一样。”池晓刀摆摆手,拿个储物袋丢给谢坚平“里面有些东西,算是你我相识一场。我只到此看看,今日作别,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见。” 月色明朗,洒落大地,良辰美景下谢坚平动动嘴唇,没能说出话。池海性子执拗,谢坚平知道他决定的事劝不得,只能默默收了袋子。 “镇凡是个危险的地方,此番大乱落幕,你若有机会便调离此地。此地太危险了,隐藏有某些不可碰触的秘密,那秘密太大太危险,长期逗留,说不好哪一天就爆发出来。”池晓刀点到为止。 经过这次龙墓之行,池晓刀隐约感觉这片地界实在了不得。尸瘴中白骨堆积的王国,有来往的木然游魂,那地方很诡异,若硬是要说为先民故意所为实在说不通。 那地方更像是隐藏着某种秘密,或者说是某种无法了解的生物建造的王国和龙尸产生了异变。 龙尸为墙,那是真龙,真龙身上的秘密数不胜数,死后几万年发生巨变不奇怪。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灵根之日有大劫,那条虚无路里会有一些秘密显露出来,会从那片尸瘴内召唤出难以置信的生物。 这是一种感觉,无关理性,但他深信不疑。 更不用说站在一条真龙的尸体上,天知道那条真龙是不是真的死了。神龙凤凰一类,自古便说杀不死,岂会那样容易的死去?若是它活过来,镇凡山脉必塌,镇凡一地必毁。 “将军,我省得,但你真不愿回军中吗?花小姐……。” “我和她没关系,点头之交而已。”池晓刀断然道。 好吧!谢坚平耸耸肩,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两人在战场边缘坐下来,说一些池晓刀离开后的事情。 王军高升了,做了千夫长,爬到谢坚平头上去。藏泽立下无数功劳,他手下的道兵再也不是曾经的兵老爷,而是经过战火考验的军队,听说,这场战争结束后藏泽会高升,成为一位大帅,组建道兵军团。 古来没有国家将道兵组建为一个军团,藏泽将是第一个,他载入历史,已经有史官着手为他立传。 池海没法确定有无身亡,若是死亡,有小道消息说,他将被追封为万夫长。 但那些都是做给生者看的事情,都已经死了,追封又有什么意义?池海没有后代,没有妻子,哪怕他被追封为王爷又能怎样?没有人享受的荣誉,只是一纸空言,只是激励后来人拼命的故事。 池海手下的士兵也有很多被藏泽拉拢去,做了十夫长,做了百夫长,他留下的印记在一点点变淡——他本就没在军队里留下多少属于自己印记。 两人说了很多,明月悬在头顶,风声簌簌,数年没有打开的镇妖关大门发出隆隆声。 城门打开,一溜的士兵整齐划一的出城,要和妖兽野战。 通红的火把烧红半个天空,将空旷的场地照亮。 “于我……杀……。” “咚咚……”战鼓声声,有夫子施展聚兵法,汇聚一百儒兵力量在身,和合属境妖兽搏杀。 “书生曾杀百万兵,一纸诗词犹带血……”那是夫子在吟诵,唤出诗词中的杀伐。 一张血红大纸飞扬天空,有数千浩气凝聚的士兵从其中走出,无所畏惧的和妖兽搏杀。 “打战了,你不回去吗?”池晓刀道。 谢坚平略微犹豫,耳听池晓刀又道。 “我要走了,你回军队去吧。” 此言说罢,他和谢坚平作别。 看着谢坚平走入战场,池晓刀摇摇头,谢坚平追求的是权势,是自己想岔了,还想将他带走,共寻长生大道。 喊杀声愈来愈近,池晓刀似无所觉,对着更深的密林道:“藏泽将军,既然来了,便请相见。” 树林里缓缓走出一个人,那人正是藏泽。 池晓刀眼睛闪着亮光,藏泽,我早想揍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梦想 藏泽的出现是个意外,他和六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他没有着甲,一身青色道袍,提着染血长剑,并没有投入和鬼兵的战场。 “池海,你竟没有死。”藏泽脸上挂着笑容道。 “我没死,你大约会很失望?”池晓刀拔出剑针锋相对。 “不不,你没死我很高兴,跟我回军中吧!凭借你立下的功劳,你坐上万夫长的位置很容易,想一想大权在握,想一想你能在军中杀多少异族?想一想,”藏泽意味深长的道:“花青色。她,可是很关心你呢。如今我属花王爷管辖,说不好将来有一天你能成为我的上官,这,对你莫非没有吸引力?” 藏泽表现的很轻松,他不在意池晓刀要杀人的动作,也不在意身边一群鬼兵围上来。 “铮……” 轻弹兵器,藏泽手中的枪发出清脆声响,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池晓刀道:“你看,莫非你要背叛人族?还是你想,杀我?” “我不想杀你,藏泽,我想过很多次,想过揍你一顿,想过如何避开你。现在你让开,我没有背叛人族,我也不想从军,你若是让开,我们今天就算没见过。” 藏泽太强势了,他每一句话都很坚定,每一个词,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不可置疑。这是一个人族至上主义者,他的心里为了人族可以做出无数让人惊讶的事,比如现在,他虽然表现的很轻松,但是,他内心中想的应该是如何留下我池海。 “我很欣赏你,你要是不走,就算你成了鬼族一样可以从军。大燕有了道兵,有了儒兵,为何就不能有鬼兵?朝堂之上,也有一支死去的先辈组成的鬼兵,咱们镇凡组建一支鬼兵,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藏泽将枪尖搭在地上,轻笑道。 “我已经不是大燕军人……” “但你的军籍还在,大燕律,逃兵,杀无赦。”藏泽猛地提起长枪,看着池晓刀一字一顿“你,莫非要,逃?” “我不是军人,你若要拦我,我真的很想和你打一场。”池晓刀提起宝剑,这柄剑是一柄三品神兵,来自鬼国宿公子的储物袋,池晓刀用着很合手。 “那就来吧,要么我打断你的腿将你带回去,要么,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藏泽将长枪前置,如一头横冲直撞的野牛冲向池晓刀。 “我是那么的,欣赏你……” 感叹残余,掩盖在喊叫的沙场上,藏泽手中的枪似是一条惊龙,带着如山崩地裂的气势直杀池晓刀。 “然而现在的你不是大燕人,而是花王爷手下的兵,也许有一天你会造反,跟着花王爷造反。”池晓刀嗤笑,一片剑丝密布在身前“你用什么军籍,用什么大燕律约束我,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将来的逆贼。” “啪啪啪……”炒豆子般的爆裂声,剑网被长枪捅破,飞扬的剑丝扫过藏泽脸上,在他脸上划出一条三寸伤口,血液从伤口滴落,砸在没有被破坏的剑丝上被分割为更小的血滴。 北地已经不听朝廷调遣,和妖鬼两族战的火热,天子曾下令十三次,严令花王爷不得剿灭北地中的鬼族。花王爷视若无睹,在北地掀起剿灭妖鬼的大潮,多少妖鬼死在他手里,以至于鬼国震怒,鬼帝多次和人皇交涉。 这种情况下的北地几乎和自立无两样。 自古以来,这种不听调遣的枭雄,要么死去,被朝廷剿灭。要么就是走上造反道路,分割人族气运,改朝换代。 无疑,花王爷不会是乖乖束手的人物,十有八九会造反,所以池晓刀称呼藏泽为逆贼。 “天子软弱,予取予求,人鬼之间早就水火之势,不先发制人,难道还要等被人所制?今日,我便和你细说,我和花王爷谈过,他立志肃清环宇,赶出鬼族,剿灭妖族,最终杀入无尽大山。此等有抱负之主,方是明主,便是他造反又如何?我藏泽随他反了。” 一声金铁交鸣,长枪和宝剑撞在一起,两人身子都一震,池晓刀飞速在地上滑行,脚下犁出两条浅浅的沟壑。而藏泽只是身子晃了晃。 “没想到,你竟能领悟练剑如丝的境界,此等境界,金丹修士也求不得,只看机缘,你的资质,真是出乎我预料。我真的很不舍你离去,来吧,来军中,我们一起开创新的盛世,那时候世上只有人族,没有妖鬼,没有惨无人道的宴生人,没有吃人的妖怪,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大同将至。” “大同治世,不过是一种梦想,梦想遥遥无期,你觉得你能实现吗?不过是,说笑而已。”池晓刀对那种不现实的梦想嗤之以鼻。 人有私欲,有劣性,有善意……每个个体不同,有这些东西的存在,大同只是一种美梦,固然能有一时之成,终归不免梦醒。 “剑,二式。” “斩,飞龙。” 两人不约而同的打出拿手神通。 一片明月升起,星辰密布,剑丝无影无踪,藏泽感觉体内的法力被某种诡异力量斩断。那种力量存在月光内,只要照耀到人,便能斩灭法力。 “真是诡异的神通。”藏泽眉头一挑,长枪脱手,化为十米巨龙在星辰世界里横冲直撞。 一大片星辰像熄灭的蜡烛,被枪龙撞的支离破碎,每一颗星辰代表五行力量之一,五行力量散开,将空间染成五彩颜色,五彩混合,有种可怕的气息传达出来。 水和火相撞发出轰然巨响,金斩绿木,木法飞扬,还有那黑色的水系力量垂落,地面在震动,像是要地震。 最后,那条飞龙一声爆炸,被五形力量绞碎。 与此同时,藏泽和池晓刀双双闷哼,嘴里喷出鲜血。 藏泽果然很强,现在的池晓刀还不是对手。 他们二人所在位置本是片树林,如今树林被震碎,地上留下个五米大坑。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成长为这样。”藏泽眼中的火热更甚“你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留下,何况,你身上还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比你强 “有什么?” “有让我如临大敌的气息,你将会是人类的敌人吗?或者,你身上有什么让我憎恨的秘密。”藏泽眼中的热火几可以融化雪山,他左手掐指诀,冲着飞枪一指“落苍穹。” 斩飞龙第三式,观山脉如龙,水间映苍天似落,踏足山脉,脚下如镜,如若落苍穹下地。 藏泽身上的气息完全爆发出来,那是半步金丹的修为,整个大燕也没有几个金丹修士,金丹不出,半步巅峰。些年不见,藏泽又有精进,他身上散溢的法力将地上群鬼撞的七零八落,九十鬼兵和苏可封惊慌的被余波击飞,隐约中听见蚂蚱的声音。 “完蛋完蛋,本大爷药丸……。” 十丈之地,地面像是镜子,闪烁雪银铁色,脚下有几条金色划过,带着让人敬畏的锋利感。有些鬼兵掉落的兵器被金色闪过,登时碎裂为数段。 兵器也被斩断,金色不见半分停顿,流畅的像是小河淌水,不紧不慢的流淌着。 “我这辈子最得意的有两件事,一是作为人类。二是我自创神通,名列五品,虽只有这一式列为五品,却是我最骄傲之一。池海,随我走罢!和我回军中。”藏泽信心十足,颇为自傲。 也不怪他自傲,他确实有自傲的本钱,在他这个年龄,没有谁能自创神通,而他,却成功了,且名列五品。但他将生来作人类放在第一,可见他的脑子里是如何的在意人族身份,又是如何的排斥他族。 这没有错,谁都在为自己的种族而战,谁都为自己的种族骄傲。但他想用这种价值观同化池晓刀,认为池海会像自己一样为人族而战却是岔了。 池晓刀的心里认同自己是人,但是,他有自己的梦想,他的梦想是长生,为了这么目标,他能放弃一切,敢拼出一切。 “藏泽,我忍你很久了。”池晓刀这种不喜战斗说话的人也忍不住开口,由此可知,他已经被藏泽想当然耳逼的忍不住。 “怎么,你还想你能逃吗?随我去见花王爷,见花青色,我更想知道,你身上带给我的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你我袍泽一场,我不会杀你的……。” “是吗?”池晓刀身边有无数金色掠过,就像是一场流星雨编织成了大网,将他笼罩在其中。每一条金色都可杀死他,他毫无畏惧,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池海,嘴里吐出两个字。 “现在。” 现在?什么意思?他说完了吗?藏泽期待着池晓刀的下一句话。但他没有听见下一句话,只看见一点白影撞在身上,随之而来的身体里的力量不断削弱,就像是一个装满水的罐子破了洞,水在流淌出去。他体内的法力也在流淌出去,任凭他用尽手段也不能阻拦那种流失的法力。 “这是什么?”他抬头问,眼睛里一片清明,保持着冷静。 戎马多年,冷静已成为本性,是种不可改变的习惯。只有冷静才能活下去,才能寻到活命机会。 “你年龄比我大,修为比我高,你在高处看着我,笑我不自量力,想从你的手掌心逃出去。我觉得这不公平,我今年几岁了?”池晓刀认真的想想,摇摇头“我将你拉回二十三岁的年纪,然后,咱们公平的一战。” “你是认真的?”藏泽愕然,虽然落苍穹一式的威力在衰减,开始飞速消散,他却突然笑出声。 “时间一事最为神秘,一个人如果能干涉时间,那和天神有什么两样?我听说你执着于长生,莫非你触及时间领域?如此,倒是要恭喜你。” 笑声没有散尽,藏泽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在飞快的变年轻,声音也在改变,三十岁之前,他的声音里充满朝气,无所畏惧。三十而立后,他声音变得浑厚沧桑,养出语言中的肃杀味道,如今,自己的声音正在飞速往二十多岁改变。 惊恐袭来,藏泽心底出现个荒谬的想法“难道他真的改变了时间?让我回到过去?”,这太荒谬,根本不可能。但现在,不是回到过去又是什么? 灵根七层、六层、五层……转眼之间,藏泽感到修为定格在合属境七层。少年天骄,二十三岁合属境七层是了不起的成绩,很少有人能做到。 本应该自傲的事情,藏泽却突然大叫:“怎么可能?我现在好弱……。” 修为高下反转,池晓刀是合属境巅峰,半步灵根,藏泽却是合属境七层,比池晓刀要弱。扪心自问,藏泽不确定自己在同等修为下能不能打过池海?他得出的结论是,没把握。 现在池海强,自己弱,藏泽从不做亏本买卖,伴随“咔咔”响,落苍穹瓦解,破碎为零碎的灵气散开,藏泽一手提枪,迈开步子就跑。 “你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要我在你手下做一辈子的将军,便连我调走也不许。你将我置于群鬼内,做诱饵使用,让我几乎身死……,你可想过,有一天我比你强时候会怎样?” 池晓刀感觉身体里的法力不断被抽取,自己支撑不了多久的。他似若御风而行,速度极快的追上藏泽,一式天剑二打出去。 漆黑的空间里,藏泽鼻子被剑丝切出个小口,鲜血顺着鼻尖滴落。他死死站定不敢再跑,这个世界里全是剑丝,看不见,一不小心就会撞上去将自己大卸八块。 池海短短六年就将练剑如丝修行到这种地步,可谓天资骇人。藏泽深知此法的可怕,因为他亲眼见过,所以,他不敢跑,任由池海追上来,手中的长枪吞吐枪芒,斩飞龙随时可发。 眼看池晓刀越来越近,藏泽猛然掷出手里长枪,长枪化为飞龙扑杀,被一片五行星辰抵挡住。 无声无息,剑丝围剿,将那飞龙般的枪芒绞碎,切割四品神兵,发出‘滋滋’的摩擦声。 “现在,我比你强,我会揍你,会杀你。” 池晓刀合身铺上去,藏泽伸出右臂抵挡,他感觉右臂一阵火热,仔细看时,确实手臂被无形剑丝斩断。他来不及叫痛,池晓刀的拳头在他眼前急剧放大。 “呯” 藏泽的脸上多了半只熊猫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教训 “被打了?”藏泽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真是个荒谬的念头,出生至今,从来只有藏泽打别人,何曾被人打过?藏泽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陡然眼上又被重击,眼前全是金色的星星冒出来,分不出到底是池海放出的星辰神通还是天上星斗密布。 在外人眼中,藏泽现在挺着一对熊猫眼,黑色的眼睛中透出不可置信。 “池海,你要杀我?”那瞬间的反应很快被藏泽收起,他出手抵挡,和池晓刀拳脚碰撞。 可惜他现在是弱势一方,面对修为高出自己半个大境界的修士根本不是对手,被砸的全身冒着火星。 “没想这道袍也是件三品神兵,我要了。”池晓刀拳头撞的生疼,要不是有这件道袍保护,恐怕藏泽早就被剑气腰斩。 剑丝密布的世界里,藏泽敢出手,敢移动,被斩中毫不奇怪。 三下五除二,池晓刀揪着道袍衣领,像是强行为女子更衣的恶汉,将柔弱的藏泽身上道袍扒下来,气的藏泽两眼几乎喷火。 这是耻辱,绝对不能忘记的耻辱。他愤怒至极,决定动用最终手段,将池海现场斩杀,但是,法力涌入脖子挂坠如入大海,这东西驱动至少需要灵根修为,如今的自己太弱,便连驱动此物也做不到,只能,迸出几圈淡淡的白色光罩。 光罩将藏泽全身包裹,池晓刀的拳头再次落下时,光罩像是河面落入和石子,荡起圈圈波纹,内里的藏泽却丝毫无损。 “这东西太坚硬,像乌龟壳,暂且打不破它,若是耗下去,直到打破光罩,至少需要一刻钟,而一刻钟时间,已经足够远处的镇妖关守军赶来。”池晓刀分得出轻重,被快意充斥的脑子里很清明。 他身上杀气收起,将天剑神通收了,道:“藏将军,今日你我从未见过,不知你认否?” “我于镇妖关外,偶遇池海,和其放对不敌,池海未死,当归军籍,却逃之夭夭。”藏泽言简意赅,没有低头的意思。 片刻沉默后,池晓刀道:“我逼我杀你?” “池海,你欺我不知?今日,你杀不了我。固然我留不下你,你也只能逃离。”藏泽道。 池晓刀深深看一眼那光罩,有这东西在,确实杀不掉藏泽。今日只能无功而返,也不能说无功而返,至少揍了藏泽,出一口鸟气,算是报了他以我作诱饵之仇。 “将军威武霸那个气。”蚱蜢一直缩在边角,眼看战局落定,自己主人占了上风,它跳将出来,狐假虎威道“小小藏泽如何是我家将军对手?被我家主人三拳两脚打的屁股尿流……。” 屁股如何能尿流?藏泽脸色黑漆漆的。 “藏泽你虐待我,不叫我吃饱饭,整天摆出个臭脸,好像你天下无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来啊!和本大爷一战,本大爷让你一手一脚……。” 让你大爷,藏泽恨的牙痒痒,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将这妖奸捉拿下狱,给自己饭桌添加一份油炸蚂蚱。 “藏将军,你我道不同不相与谋,今日之后,各行其道。你我恩怨,今日,清了。”拿不下藏泽,池晓刀果断决定离开,这片战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外面的儒兵道兵正在追杀妖族,妖族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它们横冲直撞,狼奔豕突不辨方向,这片树林里已经冲进来很多妖族,鬼兵的压力增大,杀了好几只。若非这些妖兽都开了灵智,知道战斗的两人惹不起,说不得,它们会像野猪一样撞过树林,撞死池晓刀和臧泽。 毕竟逃命途中,谁拦路谁该死。 “藏泽将军,告辞。”池晓刀拱拱手,全身法力凝为一剑,狠狠地劈下去。 他没有选用天剑二,而是使天柱剑,这是他修为提升后第一次全力出手。那条奔涌的剑龙开天辟地般斩在光罩上。 从树林外可以看见,有一条灰色的剑气冲天而起,似若要连接天地,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劈落树林内。 战场上有三位万夫长带领儒兵冲杀,看见那飞扬剑气一顿。 络腮胡道:“莫非是藏泽将军?” “他也许是遇见了强大的妖兽,正在和其交战,我们要不要去相助?” “便去看看。我觉得这剑气不像是藏泽打出来的,藏泽将军神通强悍,甚至能调动灵根灭敌,他每一招中都蕴含大气,打不出这样阴森杀意的剑气。”另一位万夫长将自己分析说出来。 他和络腮胡对视一眼,眼里不约而同得出同样信息,也许,是外来高手,也许,会是妖族的高手出现。 若是妖族高手出现,必须立刻赶去,一个强者能造成的破坏力很大,某些情况下甚至能造成翻盘局面,必须立刻赶去阻止。 这两人合作多年,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心思,双双顺着树林方向赶去。 赶到树林外,他们发现树林内异样安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一挥手奔入其中,络腮胡大叫:“何方鼠辈……” 鼠辈后没有下文,他愕然发现有一人在大口吐血,那人是藏泽。藏泽被打的极为凄惨,道袍被抢,身上青红紫白,要不是他身外还有一圈白色光罩笼罩,两人甚至觉得,藏泽遇见的敌人可以杀死他。 那可是藏泽啊!镇妖关内,金丹之下无敌的高手,却被打成这副模样。揍他的又该是多强?金丹?或许是吧!遇见金丹高手,今日恐难以逃命。 两个万夫长彼此互视,身上有了决死之意。 “多谢两位将军相救,可遣人将我送回镇妖关内,藏泽谢过。”藏泽眨巴眼睛,眼圈钻心的疼。 池海,你临走那一剑真是厉害,就算我有光护体,还是被你震的五脏六腑受伤不轻。我确实愈发欣赏你了,真是一员猛将啊! “藏泽将军……” “二位放心,那人已走,我受的伤也无性命之忧。那人,只是想教训我一次……。” 教训我一次,那门诡异的神通给藏泽留下太深印象,让他心底无法平静。他想起池海临走时拿出的那个透心瓶,瓶内东西放出能击杀自己,但是,池海没有动手。 此情,我藏泽,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奈何 风幽幽的吹过尸瘴,再次走在这条充满危险的路上池晓刀已经很熟悉。第一次来的时候有苏绣相伴,她让自己知道了还有小路可通往外界,妖族也能顺着这条路进入人类的帝国。 龙尸作墙,尸瘴阻挡一切想从此地大举进军的种族,包括妖族,也包裹人族。这条死亡道路形成危险的平衡,要是有一天这条路上的尸瘴散去,那便会是灾难。 没有天险的人类,如何抵挡凶残的妖族? 池晓刀想着事情,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是磨剑峰。孑然一身,他反而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去磨剑峰,寻找燕飞扬。 在那之前,他需要将全身修为提升一个境界,成为灵根修士,自死亡走出新生。然后告诉燕飞扬自己叫池晓刀,有个妹妹在正清门。 很多年没有见到老二老三他们,池晓刀有些想念了。 或者也可以去金门,去金门之前,需要小心刀三十七。刀三十七和鬼族勾结,池晓刀亲眼见到,老四在那,他不放心。 说不定有一天刀三十七卖了金门,将鬼族引入,那时候老四焉有命在? 更为重要的是,池晓刀觉得自己到了静下心修行的时候,需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蜕变,就像是虫儿化蝶。天下狼烟四起根本没有安全的地方,他所知的安全地方,只有皇宫,以及各大门派。 深山老林闭关是奢望,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到紧要处,说不定会遇见危险。 所以,他要去门派,借贵地修行。 这副样子去奈何城自然不安全,他在储物袋里找了一门改变形体的神通学习。这类神通品级不高,容易学会。 使用后改变模样,很少有人能看出你本该长什么样子。 六天后,池晓刀修行成功,他运转神通,身子渐渐变胖,长出胡须,又换上一件樵夫的衣服,戴上草帽。 活脱脱的老农样子出现在眼前,苍老的面孔,伛偻是的腰杆,没人能看出他是个年轻人。 “不错”满意的看看铜镜倒影,池晓刀道。 “爷,您神通无敌,天下无二,小的该称呼你什么名字?”机灵的蚂蚱问道。 “你倒是聪明。”池晓刀笑笑,从储物袋里拿出几颗灵丹丢过去。 蚂蚱用触须卷住就往嘴里塞。 “你不怕这是毒药么?”苏可封心情很好,笑着问道,他身边是自己的妻子跟随,微笑着看他。 苏可封回过一次家中,征得妻子同意,夫妻二鬼干脆跟着池晓刀。镇凡早晚要肃清鬼怪,留在那边就是等死,这对夫妻抱头痛哭后决定跟随池晓刀走,直到寻找到合适的地方安置籽儿。 他们打算找到一个地方,建一座小庙,塑一个金身,然后将籽儿放入其中享受香火,然后老妇会留下来照看籽儿,苏可封完成十年之约。 “你不需如此,我本想在镇凡会遇见一场大战,大战之后便你我两清。虽没有遇见大战,但你也尽了我之诺言,你不欠我,可以离去。”池晓刀连声音也改变了,变成个沙哑的声音。 他本想将所有鬼兵送给谢坚平,没想到谢坚平最后没有领受,所以这群鬼兵现在还是跟着池晓刀走。 “将军,天下之大,如今难有老朽容身之地。你瞧这人间,正要肃清鬼怪,老朽夫妇留下便是等死。我又杀过鬼兵,早晚会被探知。那时候鬼国通缉,老朽也是死。至于茫茫大山中,妖族向来视我辈为滋补神魂之物,老朽去了也是死。” 这话说的好心酸,人鬼妖,三族之间,竟容不下一个垂垂老矣的鬼。 “便占将军个便宜,跟着将军你十年,十年之后再大的风头也刮过去,那时候离开,才是最安全时。”苏可封将原委道出,蚂蚱嘲讽道。 “你这老儿打的好心思,想占便宜占到我家主人头上来了,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你还敢挑拨我和我最敬佩的主人之间关系,说主人给我毒丹,你可真是胆大包天,来来来,本大爷让你一手一脚,不,两手两脚,可敢与我一战?” 蚂蚱多日连服宝药,修为蹭蹭上涨,现在已经是合属境八层的妖怪,它对一只练体境界的鬼物挑战,真是丢尽妖怪的脸面,可谓欺软怕硬的最佳代表。 苏可封又不傻,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厮,摆手拒绝道:“老朽打不过你,那只是开个玩笑,那丹药我识得,名为‘小黄丹’,有提升修为的神效。” “那你这老儿还敢说是毒药?来来,本大爷要和你不死不休……。” “老朽打不过你,但是,老朽识字,可以教你。” 这一句拿捏住蚂蚱的软肋,它认为,自己六年来没学会几个字是因为老师不认真教导,如今有个尽心尽力教导自己的人,要是打死了,那该找谁去教我?莫非要这杀星教我么? 它好纠结,留下这老儿吧!老家伙能说会道,杀千刀的对他很尊敬。这老东西拍马屁于无声中,可谓到了马屁化境,是个强劲的对手哪一天他比我得宠怎么办?不留下吧!没人教我识字。 我可是立志成为妖族第一马屁精的存在,怎么能不识字呢? 好纠结!蚂蚱触须垂下来,无精打采走在路上。 他们走的很小心,没有靠近尸瘴。池晓刀期间进去查探过几次,发现可怕的变化。 尸瘴内的白骨帝国,游荡野鬼好像消失了,不存在世间。 里面就是一片沙漠,黄沙之外没有生命存活。 白骨大树,尸骨神殿,似乎只是自己曾经的幻觉,或者是做了个梦,然后分不出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此地,待我金丹必来查看。”池晓刀下定决心,金丹之后要来瞧瞧这边有什么东西。 他摩挲着已经不能用的万蜂巢,这是他看见过那个世界的唯一见证。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看见了高耸入云的磨剑峰。 此时的磨剑峰成了一场狂欢的盛会,四面八方不断有生命赶来,各个种族皆有。 “奈何盛事,龙墓拍卖,有人已经从龙墓出来,带来了各种宝物,我们快去占个位子……。”几个妖族嚷嚷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它们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