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王爷的庶女宠妻》 楔子 骠骑大将军府门外,两座威武雄健的石狮子前,明亮宽敞的青石板路上,司徒寒天一家不论男女老少,皆穿戴整齐,罗列而跪,神态端正肃穆,大气不敢出一声。 在他们身前,站着数个青衣使者,为首一人头戴圆顶官帽,腰配乌墨锦带,下挂剔透翠玉。他翘着一丝兰花指,缓缓打开了一道明黄色的长绢,扯着尖细的嗓子,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徒将军家长女司徒玉纤蕙质兰心,温婉贤惠,德才皆备,朕闻得其作一曲《凤求凰》,感人至深,遂将其许配至朕之三皇子秦璃,择日完婚。钦此!” 当下众人面露喜色,为首的骠骑大将军司徒寒天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紧绷的背脊悄悄舒展。 “将军还不快接旨?”青袍老太监递过明黄的圣旨,喜笑颜开。 “是,多谢公公。”司徒寒天恭敬的接过,复又三叩九拜。 待使者退去,阖府上下皆笑意盈盈,属下仆人侍婢贺喜声不断,尤其围绕着喜上眉梢的大夫人与大小姐司徒玉纤。 司徒玉纤抬起如同天鹅般高高的下巴,瞧着人群外一袭白衣的少女,抹得艳丽的红唇悄然勾起一丝,犹若胜利者的微笑。 人群外的白衣少女,名唤司徒云晓,是府内的庶出三小姐。此刻她如月画烟描的脸庞苍白的几欲透明,单薄的身子颤颤巍巍,却已无人细瞧她一眼。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的惊绿苑,空洞的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 此下数日,整个将军府皆笼罩在一片喜悦之后,唯有昔日门庭若市的惊绿苑萧条冷落,无人再会记住从前的天之骄女庶出三小姐。 惊绿苑内。 “娘亲,秦璃果真负了我。” 司徒云晓坐在一位身材消瘦,面容憔悴的中年女子身边,眸中的泪珠欲落未落。 那妇人却只顾埋头深睡,仿若再不会醒来一般。 司徒云晓坐在母亲身边抽抽搭搭,哭得累了也便睡着在一旁,待她醒来之时,揉了揉早已通红一片的眼眸,望着屋外一片漆黑,不知何时已是深夜。 她正待起身,骤然房门被“嘭”的一脚踢开,但见两个面生的彪壮汉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此刻风头正劲的司徒玉纤。 “姐姐这么晚来有何贵干?”云晓察觉不妙,冷然凝眉。 “呵呵,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心高气傲啊,令姐姐好生佩服。”司徒玉纤语调温柔。 “我自问从未得罪过嫡姐,为何嫡姐总是揪着我不放。”云晓丝毫不惧,抬头正视道。 “放肆!你不过一个小小庶出,竟还敢这般同我没大没小,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本吗?来人呢。”司徒玉纤骤然变脸,挥手道。 那两个彪形大汉倏然抬起粗壮的胳膊,将云晓按倒在一旁,用麻绳牢牢捆住。 “你!你这么做客还枉顾我两姐妹情谊!”云晓费力挣扎道。 “姐妹情义?妹妹你是在说笑呢吧?十六年来,每每你做了锦绣文章受尽无数赞扬而我被娘亲劈头盖脸责骂时你怎的不想想姐妹情义?你一介庶出却夺走了我爹爹所有的宠爱之时怎的不想想姐妹情义?一个小妾生的高攀了皇亲贵族害我被人耻笑的时候,你怎的又不想想姐妹情义?” “现如今这一切不都是姐姐的吗?”云晓冷笑。 “哼,油嘴滑舌!给我打她!”司徒玉纤指挥道。 片刻一彪形大汉果然拿出一条上好的马鞭,朝着云晓孱弱的身上挥去,雪白的衣衫刹那之间划开一道道锋利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染成了一束束娇艳的墨花。 云晓疼得直叫唤,一旁的司徒玉纤却笑靥如花。 没一会儿,她便浑身是伤,疼得已近昏厥。 司徒玉纤走至她跟前,缓缓蹲下身。 “妹妹,蝼蚁是永远斗不过大象的,你可知道?”她十指芊芊,葱嫩的指甲划过她苍白的脸庞。 “妹妹,你看,他爱的是我,娶得,也是我。”她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低低的诉说。 “妹妹,你与你那sao货娘亲风光了十六年,专宠了十六年,今日该还了,哈哈哈。”司徒玉纤转身笑得张狂,毫无人前温婉的模样。 随即,将门锁上,一把大火烧了曾经门庭若市的惊绿苑…… 躺在床上昏睡的绿姨娘在此刻正巧醒来,瞧着外面冲天而起的火焰,拖着病重的身子,将一块枯竹褐颜色的珠子塞入自己已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女儿的口中。 云晓只觉得口中一凉,神智被浓烟熏得已经不大清醒了,手脚皆动弹不得,哦,原来马上就要被这贱人烧死了,着实可笑。 秦璃,司徒玉纤。这对狗男女,若有来生,定会让他们数倍乃至十倍的奉还! 骤然,猛然一根梁柱砸了下来,夹杂着滚滚烟尘,正中两人…… 第一章王府的妖孽 据说,璃王府里来了个妖孽,其名唤翠羽,专擅狐媚之术,居然gou搭上了璃王爷。 传闻,有一次大扫除,一婢女借着上茅房的功夫休息了半刻,便被翠羽罚到厕所,连续蹲了三天三夜,直臭昏在了里面,醒来时腿脚无力,连路都不会走了…… 传闻,一浣衣小婢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将翠羽的飘花蓝束腰长纱裙撕了个小洞,便被翠玉着人泡在洗衣槽里,洗了两天衣服,出来时,全身皮肤都皱了,十六七岁的姑娘宛如一花甲老太…… 传闻,有天翠羽心血来潮想要骑马,便带着婢女清儿和灵儿去马房,瞧见马房的小厮长得鹄面鸠形,十分丑陋。竟说此人面相独特,将来定然大有出息,要把白嫩水灵的婢女灵儿赏赐给他,幸得婢女清儿从旁拼死劝阻,灵儿才免于厄运…… 这日,翠羽正指挥着王府众人挂灯笼的挂灯笼,贴喜字的贴喜字,阖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忽闻前方有小婢的议论声。 “哼,明天王爷就大婚了,听说娶的可是当朝骠骑大将军的嫡女司徒玉纤,看那狐狸精还这么嚣张,竟敢魅huo王爷!可有的她受的!” “嘘,姐姐小声点,你想被她听到吗?” “听到又怎样,我还怕她不成?她原不过和你我一样,是个贱婢!还能吃了我不成?” “哦?这么说来雪儿你也知道自己是贱婢喽?”翠羽摇着五彩锦雉做的扇子笑吟吟还未开口,一旁清儿早已上前拍了拍那小婢雪儿的肩膀,一声冷厉。 雪儿只以为谁,蓦地回头正见到翠羽带着众人正笑嘻嘻看着自己,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跪倒在地上哭天喊地道:“啊!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而众人则无丝毫同情之态,不少人围着在一旁偷偷低笑,一副旁观者的姿态。更有甚者,还小声议论着雪儿会被这妖孽如何惩罚云云。 翠羽摇了摇扇子,翠玉的扇坠儿轻轻晃动,缓缓走上前,葱嫩的指甲轻轻划过雪儿的脸颊,一如当时玉纤对她那般,雪儿直吓得浑身打颤,片刻,翠羽淡淡道:“罢了,我有些乏了,清儿,灵儿,陪我去休息吧。” 雪儿骤然松了口气,众人只觉的不可思议,这女魔头今日居然一反常态?终于良心发现了? 王府后花园,清儿问翠羽道:“姐姐,你为何不惩罚雪儿那小贱蹄子?她着实可恶。” 翠羽摸了摸翠玉做的扇坠,淡淡道:“我止得了眼前的,却止不住看不见的,这王府里有多少悠悠之口在背后议论着我,何苦为难一个呢。” 灵儿立即道:“姐姐说的是。” 翠羽又道:“清儿,你去把雪儿的被褥床单在冷水里泡上几个时辰,晚上就叫她睡在上面吧,她若是不愿意,就找两个妈妈看着。这天儿可真热,我怕雪儿妹妹中暑可就不好了,对不对?” “是,清儿这就去。”话毕,清儿匆匆而去,只留下灵儿拿着娟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秋日里的太阳,着实热啊。 当天入夜,暮色四合,璃王才迟迟归来。 “你回来了?我今日里采了新鲜的桂花,做了些桂花糕点,你来尝尝?”翠羽孑孑立在王府门口,笑吟吟望着才下轿子的璃王,但见他一袭雨过天青色绣大云纹四合锦袍,白玉银冠束着如墨一般的长发,面若当空皓月,双眸清明深邃,鼻挺而唇薄,一如往昔的俊俏无双。 娘亲曾说薄唇的男人必定寡情,从前她不信,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自己。 “我吃过了。”璃王摸了摸略圆的小腹,淡淡道。 “你确定?”翠羽从思绪中回神,抬眉问道。 秦璃正要点头,翠羽已经转声,声音幽幽传来:“那好吧,我拿去喂狗了,听说恶犬最喜甜食,多吃了甜食才会咬人呢,好为你看家护院……” 半盏茶之后。 秦璃正坐在鸡翅木小圆桌边,看着那只剩一半的桂花糕,摸着滚圆的肚子道:“我已经饱了。” 翠羽笑吟吟也不答话,接着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 他望了两眼,两口吞下。 她又拿起一块糕点,他的脸色都青了。 忽闻外面有人的呼喊声:“王爷救命啊,王爷救救我!王爷!王爷……” 秦璃立马跑了出去,冷声问道:“何人半夜吵闹?” 翠羽跟在他身后出来,趁着月色,她看到一婢女一袭素衣,披头散发,身后跟着两个仆人,正拿着湿漉漉的被子追着她,正是白日里背后伤人的婢女雪儿。 雪儿见到璃王就如见到了救星一般,噗通抱着璃王就是大哭,十分凄惨:“王爷,这翠儿是个妖孽!她竟逼我深秋裹着这湿漉漉的被子睡觉!王爷救我!” 秦璃抬眸,从容的眸子波澜无惊,看不出神色,淡淡道:“翠羽做的很好,你且照做就是了,去吧。” 话毕,他瞧也不瞧她一眼。 一旁又来几个仆人便裹着被子将雪儿抬了下去,隐约间听见雪儿凄厉的惨叫声:“翠儿!你这妖孽!你不过是个贱婢!你这妖孽!狐狸精!” 翠羽瞧着天空,浅浅笑了。 “你这妖孽。”半晌,秦璃轻轻在她耳边道。 “你说什么呢,你说谁是妖孽?你才是妖孽呢,哼!”翠羽撅着嘴,神情娇俏可爱,远不似方才那抹淡笑般意味深长。 “哦?是吗?那本王怎么听说有人折磨我的侍婢?月儿被你关了三天茅房?柳儿被你弄得浑身皮肤都掉光了?灵儿差点被你嫁给马夫?你说你是妖孽,还是本王是妖孽?”他淡笑着看她。 “你都知道了?这能怪我吗,月儿那丫头干活偷懒,我用府中规矩罚她有何不对?柳儿弄坏的那条裙子可是珍贵的软烟罗,我就那么一条,还是你送的。至于灵儿,还用我说吗?”说道这儿,她特特瞧了他一眼。 “咳咳。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有没有的我可不管,反正我看到她勾搭你了,不给这小妮子点果子吃,她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瞧着,你是不是心疼她了?”她咄咄相逼。 “桂花糕呢,我去拿点来。”他不欲回答,转身而去。 “去吧去吧,吃死你!反正你明天就要大婚了,即便没有灵儿也有那什么骠骑大将军的嫡女,我拍死这个防不住那个,去吧去吧,这辈子别理我了。”她说着说着竟哭了出来。 “又说什么傻话,你要知道,我心里就你一个。”他回过身,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月入中天,竟十分好看。 好言好语又安慰了她一番,才消气。他直摇头,暗叹这可真是个小孩子脾性。 “好了,明日里王妃过门,还有的忙,你且去睡吧。”她摸了摸泪水,模样一如一个十五岁可爱乖巧的少女。 “恩。”他淡淡道。 “只下次别做这么难吃的桂花糕折磨我便好。”转身离去,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这桂花糕有那么难吃吗?她只不过加了点馊茶水罢了,难吃还吃这么多,着实不可理喻。但是她此时思考的并不是这个。 我心里就你一个。 我心里就你一个,翠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这句话,他从前也说过这句话,比今日更深情款款,于是她信了,再然后,他便与司徒玉纤眉来眼去了。 翠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蓦地就笑了出来。 第二章与鸡腿的邂逅 这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秋色宜人,着实是个适合迎亲娶妻的大好日子。转眼间夕山薄暮,彩霞似锦。此时,璃王府的后花园中却传来一声震天的喷嚏声。 “阿……阿嚏。”丫鬟雪儿用丝帕捂着鼻子,仍旧惊着不少往来的丫鬟侍婢。 曲折蜿蜒的水榭走廊之上,翠羽带着灵儿清儿与雪儿擦肩而过。 “哟,这不是雪儿妹妹吗?怎么生病了还跑出来?”灵儿捂嘴笑道。 “今日王爷大婚,想必翠儿姐姐定是黯然伤神,悲痛万分吧。雪儿是特地来瞧瞧姐姐要不要紧的。”雪儿瞧着翠羽一脸的萎靡不振,脸色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心下高兴得紧。 “妹妹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吧。”翠羽闷闷不乐,不欲与她争辩,正待缓步离开。 “我听说姐姐今日滴食未进,黯然伤神的模样好似捧心西子,怎的王爷竟不怜香惜玉,来瞧瞧姐姐?”雪儿罩着厚厚的棉衫,笑的花枝乱颤,如同冬日里滚圆的雪球。 翠羽蹙眉,沉声道:“我瞧雪儿妹妹今日竟然不冷了?还是已经忘却了昨天王爷对你的上次关照了?” 雪儿瞬间怨恨的看着翠羽,转而又笑了出来,道:“雪儿身上再冷,恐怕此刻也没有翠儿姐姐此刻心中凉吧,可似寒冬腊月?” “你!”灵儿气不过,正待一巴掌挥下去。 “今日王爷大婚,来的皆是王公贵族,灵儿你可敢惹事打我?不怕我去告你一状,让各位王爷主子们好好瞧瞧。”雪儿干脆将裹得红红的脸蛋凑了上去。 “我饿了,我想吃烧鸡。”翠羽一把握住灵儿的手制止道。 “好的,灵儿这就去。”灵儿瞧见翠羽竟开口要吃东西了,心中一喜,向着厨房快步跑去。 “不过小小一贱婢,还摆主子的架子呢。”雪儿瞧见翠羽吃瘪的模样,蓦然间趾高气扬,笑着缓步离去。 这下子连较沉稳的清儿都忍不住了,正欲与她理论,便被翠羽一把拉住。 “姐姐!”清儿不平道。 “不用理她。”翠羽淡然摇了摇头道。 “对了,王爷知道了吗?”翠羽问道。 “我找王爷身边的秦三儿说了您滴水未进的事,他说王爷听了之后瞧不出神色,什么也没说。”清儿担忧道。 翠羽越发神色奄奄,眉头紧锁。 “姐姐,烧鸡来了!”灵儿喘着粗气,着急忙慌的将烧鸡递道翠羽眼前。 翠羽接过,还温热这,慢悠悠咬了一口,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姐姐你饿一天了多吃点才是,可别再这样,伤的可是自己的身子。”清儿劝导道。 “王爷也会伤心的。”清儿补了一句。 翠羽冷笑一声,他会伤心吗? “也许吧。” 翠羽神色仍旧淡淡,瞧着此时夜色正暮,后花园渐渐人影稀少,道:“估摸着前厅客人都快来了,你们去忙吧。” “好的。”两人说罢拉着手便走远了。 翠羽松了一口去,盘着腿坐在走廊边,伸了个大懒腰,大口大口咬着烧鸡,狼吞虎咽,毫无形象。 “饿死老子了。” 前一刻还似一个要死要活,为情绝食的痴情女子,此刻却生龙活虎,意气风发。 这可不能怪她,演了一天的失恋少女,茶饭不思的戏码,现在腰也算,腿也疼,连肚子都瘪了。 没一会儿便夜色浓稠,清亮的月影映着水面微波粼粼,偶有锦鲤嬉戏,颜色斑驳,姿态妖娆。 翠羽看的欣喜,不觉吟道:“凉月如眉挂柳湾,半夜鲤鱼来上岸。” “古有佳人月下独酌,今有姑娘吃鸡望月,妙哉,妙哉。”忽然,不远处传来一男子调侃之声。 “这只能说明姑娘我跟古人不同,不走他们的老路,此乃创新之举也。”翠羽懒得看他,扯下鸡腿接着啃。 “哦?既然如此,姑娘不如与我一起创新如何?”男子虽是打趣,声音却分外平和。 翠羽斜眸,瞥见男子一头墨黑的长发被镶玉鎏金冠所固定,玉面长身,温文尔雅,着沉香褐对襟窄袖长衫,腰间束着绛黄色祥云边的锦带,上挂着一方滴翠滴翠的玉佩,贵气四溢。 “不要。”翠羽一口否决。 “为何?”男子已经走到她的身前,饶有兴致道。 “我偷来的,岂不便宜了你。”她眸子略过他腰间的翠玉,刻的是飞龙乘云的样式。 “我给你钱。”男子又道。 “多少?”翠羽抬眉。 “一两。” “你打发叫花子?” “二两。” “太少。” “十两。” “鸡腿给你。”男子话毕的一瞬间,翠羽蓦地把手中啃到一半的鸡腿丢给了他。 男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竟拿起来轻轻吃了一口,道:“为何这么贵?” 这在外面酒楼能买多少只烧鸡了,而他十两银子却买了个鸡腿,还是吃剩下的。 “创新费。”她得意洋洋。 “殿下,殿下!你怎么在这儿,可让奴才好找。”走廊外,一小厮急急忙忙跑来。 翠羽大惊,手头一松,烧鸡整个砸进了湖里,失声道:“您是太子殿下?” “不必拜我。”秦瑜习惯性想要扶起她。 “……小婢没想拜你,想问您那十两银子还给不给。”翠羽道。 秦瑜一愣,缓缓道:“出来没带钱。” “太子殿下想要赖账吗?”翠羽追问道。普天之下,能这么敢问当朝太子要银子的恐怕只有她了。 “下次给你。” “立个字条。” “……” 随后那小厮跑来,傻傻盯着太子手中的鸡腿,半晌才一拍脑袋道:“太子殿下,众人都到齐了,就等您呢。” “恩。”秦瑜颔首。 “你这丫头叫什么名字,倒是有趣得紧。”秦瑜离去前问道。 “殿下若要归还银子,找璃王府侍婢翠羽便是。” 翠羽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唇间一抹浅浅笑意。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 那男子正是当朝太子,秦瑜。 哦,前厅客人都齐了,她也该去“帮忙”了。毕竟,好戏才开场呢。 第三章雪夜桃花的试探 当今帝君秦苍年迈,膝下四子,皆个个不凡。而今日璃王爷婚宴除了镇守邕州的四王爷秦瑾之外,其他全都到了。 方才在后花园内,翠羽瞧着秦瑜的打扮装束就约莫猜测着不是太子便是二王爷秦玥,当她看到秦瑜身上的玉佩之上刻着飞龙乘云的纹样时,心中就确定是太子秦瑜无疑。 翠羽到厅内的时候,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两道,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最里面的雅间,坐的皆是天潢贵胄。秦璃一身大红喜服,映衬的肤色白皙,犹若傅粉何郎。神色一如既往,如同秋雨,单薄而清冽。 “三弟,你今日大婚也这般愁眉苦脸,不怕等会儿吓了新娘子?”太子秦瑜笑道。 “大哥这话可不对,司徒家的那位小姐据说可是思慕三弟已久,那篇《凤求凰》可是言之确确,感人肺腑,怎会被三弟吓着,估计欢喜还来不及。”说话的正是二王爷秦玥。 “玥王爷说的极是,璃王果然极有福气,取个王妃竟有柳絮之才。”一年轻世子道。 “三弟虽卓尔不群,可是父皇却迟迟不封王,这一听说要娶璃王妃便封了王位,可不是要好好感谢这位弟妹?”秦玥一袭深绿直襟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皆用金线绣着腾云祥纹,他虽生的英俊,因是薄唇鹰眼,肤色略黑,显得有些阴鸷。此时正欲笑非笑,翠羽一瞧便觉得此人并不是个太过和善的人。 秦璃面色一冷,却也不答话,瞬间气氛就有些尴尬。 “若说到才华,听闻璃王妃的三妹也是个风采绝代的佳人,丝毫不亚于璃王妃之才。”秦瑜扯开话题,温文尔雅道。 哪知秦璃面色一凛,声音更冷道:“说是人都死了,再如何的风采绝代又如何。” 是啊,佳人已逝,你却冷淡如斯。翠羽抢过一婢女手中的一盘菜,笑吟吟走到太子秦瑜身边道:“雪夜桃花争艳艳,愿王爷与王妃情比金坚,就像这道菜一样。”啊呸,才怪。 众人但见翠羽并不如一般小婢那般畏畏缩缩,不觉多注视了她两眼,但见这丫鬟生的俊俏,长眉杏目,一袭蓝罗裙子将纤腰长束,正举着一盘红红白白的精致佳肴。 秦璃平静无波的神色骤然一顿,忙挥手道:“你下去吧。” “哟,三弟这儿什么时候竟有这般风流的美人儿,别走别走,我且问你这道菜有何典故?”秦玥连连制止道。 翠羽淡笑,稳稳放下菜肴对答如流道:“回王爷,这雪夜桃花的典故来自周朝,相传天帝与天后举案齐眉。然三月桃花时节,天帝大病一场,食不下咽,忽某日一场大雪,银装素裹。天帝看到心喜便曰:好一个雪夜桃花。天后细心,便着御厨做出了这道别致的佳肴。由此可见夫妻之伉俪情深。” 众人惊愕,这其中典故在场知之者甚少,又不好点破,不由得对翠羽刮目相看。 “璃王爷,你不仅有王妃这般的金枝玉叶,竟连身边的小丫鬟都如此博学多才,倒真好福气啊。”同桌一年轻华服的男子艳羡道。 “就是就是。” 众人连连点头,却不曾注意秦璃的目光越发冰凉。 翠玉瞧见打了个冷颤,思忖着接下来的话还要不要说。 太子秦瑜却眼睛一亮,道:“是你。” 翠羽淡淡然做了个揖:“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哟,这美人儿还与大哥是旧相识?”玥王摆明了看热闹的姿态。 翠羽低下头,做一个羞涩的模样,秦瑜干脆一把拉住翠羽道:“我瞧着这丫鬟甚懂事乖巧,三弟不如给了我。” 众人微微诧异,因着太子并非是个好色之徒,当中要婢女的事还是头一次。 秦璃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很难看,片刻思忖道:“大哥抬举了,她不过是府内的一个小丫鬟,大哥喜欢秦璃给你便是。” 秦瑜笑道:“那就要多谢贤弟了。” 翠羽圆润的小脸瞬间煞白,片刻抬起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王爷您居然要将翠羽送出去?”说着,竟用一方上好的丝绢抹起了眼泪。 太子秦瑜未曾想到翠羽这么大的反应,又瞅着那块做工细致的绣腊梅白丝绢,道:“你怎么了?别哭,难道不想去我府上?” “王爷你忘了我们月下泛舟时的海誓山盟了吗?你忘了梅花林下你为我折下那一枝腊梅了吗?你忘了你生病发烧时我守在你身边为你一遍一遍的弹奏着曲子,只求你能清醒片刻,你如今却要将我送出去吗?呜呜呜,你竟舍得……” 翠羽哭的让人心碎,言之凿凿,动人肺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秦璃满脑子黑线,虽然很想这么问她,但是只能皱着深深地眉头,望着她。 众人则是传递着一个了然的眼神。仿佛在说:“他们什么关系,你懂了吗?”“废话,是个人都懂!”“有jian情……” “到底是我考虑不周,不提也罢。我们喝酒。”太子安抚道。 “多谢太子殿下。”翠羽瞬间就破涕而笑,神态可爱。 太子亦是瞧着她这样欢脱无奈摇了摇头。 “你下去吧。”秦璃眸子冷的好似坚冰,对翠羽道。 翠羽吐了吐舌头,临了轻轻道了句:“十两银子,殿下别忘了。” 太子听到此话,不觉好笑,又瞧了一眼翠玉,正好落在秦璃眸中。 翠羽则一路小跑了出去,喘着气拍了拍胸口,喃喃道:“吓死老子了,幸好老子反应快,演技好。呼!” 方才太子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后花园巧遇秦瑜,不过是为了稍稍引起他的注意,好在宴会之上美言她两句,来醋醋秦璃。哪知道太子开口就要她,秦璃竟还满口答应了,着实吓得不轻。 不过,女子与他而言,只是玩物吗? 昔日云晓他能随意抛诸脑后,今日翠羽他也能拱手送人。 若不是那时候他说他喜欢她,他要娶她,她答应了之后转眼又将她抛弃,与那玉纤眉来眼去你侬我侬,或许玉纤也不会因为忌惮她而对她下狠手,她与娘亲也不会被烧死了。 不觉又是冷笑,负心人到底有没有心呢?你若有心,我便摘了你这颗心然后在狠狠碾碎它,你若没有心……我便很很折磨你们的身子,然后再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翠羽暗暗许下心愿。 …… 月上中天,夜凉如水,宾客早已四散。璃王府西暖阁内,翠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久久望着那还隐隐燃烧着灼灼红烛的屋子。此时的司徒玉纤,恐怕一袭凤冠霞帔,美艳动人吧…… 闭上眼睛,烦躁的将被子一脚踢开。 “咯吱。”忽然门被一把推开声,翠羽抬眸,片刻男子面色生冷,站立她面前。 翠羽一惊,嘲讽道:“怎不去陪你那如花似水的大小姐?” 秦璃狠狠一把抓住她的下颚,冷冷道了句:“今日,你故意的。” 第四章又见那片桃花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翠羽一脸耍无赖的模样。 秦璃的右手狠狠锁住了她的下颚。 “嘶……”翠羽吸了一口冷气。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璃面若冰霜的看着她。 “呜呜呜……疼……你先放手,我就告诉你。”翠羽的小脸被抓的一脸狰狞的模样。 秦璃这才放手,身子坐得直直的,瞳孔里是一汪极冰的寒潭,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不想在我身边?” “我若不想陪在王爷身边,又何苦苦苦哀求太子留下呢?多丢脸呀,倒是你,就这样一把将我推了给他。”翠羽幽怨的看着他。 “我当时话还未说完,传闻太子妃善妒,我本欲说你若跟了太子回去,他定然不好向太子妃交代的,不如留在府里吧。哪知得你竟哭天喊地,满口胡邹,来了这么一出。”秦璃不觉又气又笑道。 “真的吗?你会为了我得罪太子?”翠羽羞涩问道,一派天真的模样。虽然她心中早已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借口。 秦璃冷笑一声道:“这便是你的真实目的?瞧瞧我在你心中的分量?” 这人实在聪明,翠羽心惊暗道。 “你这人可真没良心。”翠羽拿着手绢儿,娇滴滴开始拭泪。 “……”秦璃错愕。 “方才还想将人家抛弃,这会儿又来我这儿做什么,也不去陪陪你那美丽动人的新王妃?” “……” “一会儿想要将我送人,一会儿竟又新婚之夜都不过了,特特来陪我么?羞不羞,臊不臊?” “……” “当心王妃明日里便回老家向她那威风凛凛的将军老爹告你一状,哼。” “你这是要将本王往她那里推?”秦璃终于不再板着一张面容,抬眉道。 小样,既然来了,还想走。翠羽心道,片刻间已经又是一脸愁苦相,哭得似个泪人儿道:“王爷,别走。” 秦璃瞧着她,不做声。 “其实,我舍不得你。”翠羽拉了拉他袖子,嘤嘤道。 “我知道。”秦璃干脆坐下,满脸自信。 “……”翠羽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除了她自己。 “可是,本王想了想你方才说的也不无道理,本王还是去陪王妃吧。”秦璃道。 翠羽略带鄙夷的看着他,明明一股脑儿坐在那边不动,却非要自己求他留下似得,便给他个面子,软声道:“别走。要不,我们聊聊人生,聊聊理想?可好?” 秦璃蓦然变色,她却已经开始了。 “还记得你初次注意到我的时候吗,你说我谈的曲子很好听,比那个什么才高八斗的司徒小姐好听多了。” “……”他当时只是无意听到翠羽在园子里弹云晓作的曲子,所以驻足了片刻,她却非要拉着他说是他暗恋她,被她的曲子迷住了。 “还记得后来,我给你做桂花糕,你总是念念不忘吗?” “……”那是自从她说他暗恋她之后,每每往他书房跑,叫他吃她做的桂花糕,他说不吃,她就死活赖着不走。 “还记得后来,我生病了,你寸步不离守着我吗?然后你就爱上我了……” “……”那明明是她自己发烧了非要赖在他的chuang上休息好吗,说是chuang大,宽敞……不过后面倒是真的。 “还记得……” “我困了,我去睡觉了。”他扭头就走。 她却一把将他拉住,一脸楚楚可怜道:“陪陪我好吗,我一想到你和那位玉纤小姐……我就难过。” “恩。”他淡淡道,神色柔和不少。 “还记得……” “……” 一夜就此过去…… 次日,天微亮,秦璃揉了揉眉心,看着已经熟睡的翠羽将门掩上,悄然而去。 翠羽竟又缓缓睁开眼睛,算一算,她来璃王府也有一个多月了,那时候,她本以为自己铁定必死无疑了,哪知道娘亲将枯珠喂了给她,更没想到她竟因此复活了,还重生在了璃王府一个刚刚溺水的小丫鬟身上。这绝对是上天给她最好的机会。 哼哼,玉纤,这一夜新郎不在可还睡得安稳踏实吗? 应该不错吧。啧啧。 翠羽难得的心情大好,思来想去,起身喊醒了清儿嘱咐了几句要紧的话,片刻,便回房休息,这一晚上没睡可真是累的够呛,没一会儿便呼呼睡去。 似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里面,娘亲一袭飘花绿长衫正坐在惊绿苑的院子里刺绣,一旁小婢懒懒摇着扇子,她与二姐司徒烟烟则兴致勃勃的捣鼓着爹爹刚为她新买的一架古琴,名唤独幽,说是极其珍贵的,娘亲还不时的望着她们露出笑容,面容说不出的和善柔美。 “妹妹,这架琴我瞧着这卖相就不似凡品呢,爹爹可真疼你。”司徒烟烟艳羡道。 “傻姐姐,我的便是你的。”云晓拨了拨琴弦,发出清冽的声音。 “果真好琴,也就妹妹配用,若是给了那玉纤,倒可真是浪费。”司徒烟烟不屑道。 司徒烟烟乃是司徒家的二女,与云晓虽不是一个娘亲生的,但或是因着同是庶出的缘故自小交好。 “嘘,姐姐可别说这话了,若让她不小心听得又是一股子大小姐脾气,燥得慌。”翠羽道。 “呵呵呵呵。”两人不觉相视而笑,愉快的在院子里嬉戏打闹。 画面一转。 双燕穿柳,池水新绿,不知何时已是春满人间。郊外一片桃花林下,云晓一袭雪衣拥倾城之貌,端坐在一块璞石之上,静静抚着名琴独幽。 两米开外,一男子一袭雨过天青色薄衫,玉面独立,淡淡望着她。 琴声清冽悠长,却被她弹奏的轻快灵巧,粉色的桃瓣肆意落在人的身上,一曲毕,倒像是下了一场桃花雨。 “云儿,你的琴声真好听。”他浅笑,冰凉而干净的眸中沾染着丝丝暖意。 “这首阳关三叠这个时节弹是最好的,只是说的是离别,意头不大好。”云晓微微皱频,欲蹙非蹙。 “说什么傻话,我明日便向你爹提亲娶了你去,可好。”他上前揽住她的纤腰。 “臊不臊。好没正经。改日你来这儿,我弹新作的曲子给你听,可好?”她粉腮凝雪,瑰若春晓之花。 “恩。一言为定。”他颔首,眸子里面有她的笑意。 画面蓦地又是一转。 仍旧这片桃花林下,花瓣开得更密了,团团朵朵的,好似数不尽的棉花团子一般。她躲在林林总总的桃树间,眼瞧着司徒玉纤正用她的独幽琴弹着她才新作的那首《凤求凰》。 她想要过去问个清楚,但是却瞧着秦璃深情地望着玉纤,一如之前望着自己一般,心中似有千千结。 一曲毕,玉纤抬头娇笑,着着一袭大红色长袍,煞是娇艳,道:“我新做的曲子,可好?” 他淡笑道:“甚好。” 她又问道:“与我妹妹的比呢?” 他思忖片刻道:“曲意新颖,缠绵悱恻,我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比云晓的好得多。” 她羞涩垂眸,人面桃花两相映。 他的眼里仿佛只她一个了,道:“明日我就叫父皇下旨,娶了你可好?” “恩。你说的哦。” 他顺势将她拥在怀中,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云晓远远地瞧这两人,双手捂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豆大豆大的泪珠子掉落,融入花瓣铺碎的泥土中…… 接下来画面如同情景剧一般,转得飞快。 皇帝下旨封了秦璃为王爷,并亲自将玉纤指婚赐与他为璃王妃,举府欢庆。陡然得势的司徒玉纤毒打幽禁了与她向来交好的司徒烟烟,使得众人皆不敢靠近云晓。 云晓不甘心便去找秦璃问个清楚,却反而受到他一番耻辱嘲笑,玉纤更加变本加厉趁着她娘亲生病失宠,一把大火烧死了她们母女…… 那夜的火窜的好高好高,身子被火焰一点点吞噬的痛苦再度袭来…… 翠羽挣扎着,想要逃跑却如同一头钻进了令人绝望而窒息的火海,烟雾滚滚迷迷茫茫看不见四周,如同瞧不见的未来…… “呜呜呜……”她蓦地醒来,睁开眸子发现不知何时竟是满面泪水,依旧是在熟悉的西暖阁,果然是一场噩梦。 但见面前正闪烁着一双美丽而细长的眼睛,如此熟悉有陌生,正饶有兴致的望着自己,已是好久未见。 “你就是翠羽?”司徒玉纤立在她chuang头,一声冷笑。 第五章借刀杀人 翠羽睁开眸子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但见来人一袭正红色绣金线月华锦裙被刺眼的阳光染得鲜艳瑰丽,乌黑的秀发间cha着一枝金簪如意花,雪白的颈项间绕着一粒粒滚圆滚圆的珠串,煞是富丽堂皇。人却一如往昔的干瘦干瘦,容貌娟妍,腰肢轻亚,摇摇欲坠的好似要被折断了一般,正是昨日才过门的新王妃,司徒玉纤。 老熟人,翠羽不禁多看了两眼,却未注意到司徒玉纤身后三三两两站着数个婢女。 “姐姐,姐姐……”清儿急匆匆喘着气从门外跑了进来。 “怎么了?”翠羽忙问道。 清儿轻声说道:“今日早晨,雪儿就到王妃那里去闹,说你是狐狸精,gou搭王爷……” 翠羽心中一凛,昨夜新婚之夜秦璃并未陪司徒玉纤,今日雪儿胡乱又告了一状,说她与王爷有ran,司徒玉纤不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都难。 “大胆!见到王妃竟还这样无理!”司徒玉纤身后一碧衣婢女,梳着双髻,此刻正横眉道。这芸儿翠羽认得,是司徒玉纤的心腹丫鬟。 “奴婢不敢,奴婢翠羽,奴婢清儿,见过王妃。”两人忙起身,恭敬作揖道。 司徒玉纤轻轻一笑,坐在桌边缓缓道:“我既嫁来了王府,就是你们的主子,可对?” “王妃说的是。”两人答。 “这下人做错事罚一惩便是,可偏偏有些事做了是会掉脑袋的。”司徒玉纤声音并不大,却说得极缓慢,对着自己的脖子比了个咔嚓的动作。 清儿吓得摸了摸脖子,神色担忧的看了一眼翠羽。 翠羽深吸一口气,片刻道:“王妃娘娘教训的是,不知道我们谁犯了触怒您的事?且将她惩罚了便是。” “啪!” 司徒玉纤纤薄的手掌狠狠拍向了桌面,她发鬓间的珠翠不停的摇摇晃晃,冷声道:“婢女翠儿,你可知罪?” 翠羽将头抬起,直起身子淡定道:“回王妃,奴婢不知所犯何罪?” “当着本妃的面,gou搭王爷,你说你犯的可是死罪?”司徒玉纤道。 翠羽面露疑惑的看着司徒玉纤道:“王妃明鉴,翠羽何时当着您的面gou引王爷?您给翠羽十个胆子也不敢。” “你!昨天晚上……”司徒玉纤话说了一半,却被身后的芸儿拉了一把袖子。 翠羽心中冷笑,你倒是说呀,新婚之夜,丈夫陪得不是你,你可有胆子说出来? 片刻,司徒玉纤环顾四周,但见室无纤尘,窗前案上供着的白瓷瓶染着一圈银色的光圈,上插着一枝浅色的蝴蝶兰,琴书笔砚,皆是规制妥帖,便思忖道:“这是你住的?你若跟王爷没有私情,怎会住这么好的屋子!” 翠羽不卑不亢道:“回王妃,奴婢乃是府里的大丫鬟,王爷平日里事忙,许多琐事都是奴婢在打理的,住这屋子想来也符合奴婢的身份,也是王爷允许的。” 司徒玉纤骤然被驳得哑口无言,一下子讷讷不语。此时,她身后站着的雪儿却忍不住了,上前道:“王妃娘娘,这翠儿gou引王爷,平日里仗着王爷chong爱嚣张跋扈,这些大家伙儿都知道的,您去把众人叫来一问便知。” 司徒玉纤心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便嘱咐了芸儿去召集府内大小侍婢随从。 不过半柱香的时候,西暖阁的院子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翠羽跟着众人走出去的时候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晃得有些头晕。 司徒玉纤站在屋檐下边,遥遥指着众人道:“今日,唤你们来这边,也没什么大事,一来是让你们认识认识本妃,二来,我且问个问题。” “王妃请问,我等自当如实回答。”站在最前头的李管家恭敬道。 “嗯,甚好。本妃问你们,听闻有人竟gou搭王爷,可是这翠儿?” 众人皆抬眸,看向翠羽,翠羽也一脸和善地望着他们道:“你们可要好好说,切莫冤枉了谁。”冤枉两字特特说的有些缓慢。 众人一个哆嗦,仿佛到了寒冬腊月一般,瞬间皆支支吾吾。 “刚刚不是说的蛮好的嘛?此刻却又不说了?嗯?秦管家,我且问你,是不是这翠儿以下犯上,gou引王爷?”司徒玉纤问道。 “这……”年近不惑的管家秦实看了翠羽一眼,片刻道:“回娘娘的话,不是。” “回娘娘的话,应该不是翠羽。”片刻,王府内几个有些辈分的姑姑嬷嬷们也都同样回答道。 翠羽淡笑,自己这一个月来苦心的经营,把璃王府上上下下都管理的井然有序,虽然平素手段严厉了些,得罪不少人。但如今看来还是有些明白事理的人的。 “你们这群人,颠倒黑白!不分是非,竟帮着这个妖孽说话,姐妹们,这贱人平日里肆意妄为,作威作福,怎样把大家踩在头上,难道你们竟忘了吗?今日王妃娘娘做主,只要你们敢说实话,这贱人定然难道一死!” 众侍婢随从不觉低声细语,片刻便有几人跪下来指正翠羽,翠羽冷眼瞧去,皆是从前做事不认真,被她狠狠罚过的胆大妄为之人。 雪儿复又一脸的得意洋洋,道:“贱人翠儿,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还说的?还不跪下认罪!” 翠羽道:“回王妃,这些诬陷我的小人皆是从前干活不认真被翠羽罚了记恨我的人,说的话不足为信。为了自证清白,您大可叫人仔细搜上一搜翠羽的屋子,可有丝毫证据?而翠羽这些天早就怀疑侍婢雪儿心怀不轨,您可否也将她的屋子一并搜上一搜,看谁清白。” “你!你胡说什么,我是清白的,你去搜啊!去搜啊!看看到底谁在妖言惑众!”雪儿厉声道。 事到如今,司徒玉纤也没有办法,只得着芸儿带人去搜了两人的房间。 半晌,芸儿着急忙慌跑进来,对着玉纤耳语一番。 玉纤听得一惊,眸子闪过怨毒的神色,缓缓站了起来。雪儿则是面色一喜,想来这回翠羽要栽倒在她手里了,翠羽仍旧恭恭敬敬站着瞧不出半分神色。 “啪!” 一记响亮的声音落在了众人的耳边,除此之外还有雪儿满脸的不可置信。 “竟敢gou引王爷还敢诬陷别人,来我这儿告状,好大的胆子,来人那,将这贱人拖下去重杖一百。” 片刻,便上来两个年轻力壮的随从,将雪儿拖了下去,雪儿张牙舞爪,挣扎道:“为何要罚我!我又没做错!翠儿,你这贱人!定然是你这贱人陷害我……” 司徒玉纤整了整衣饰,满意笑道:“诸位,这雪儿就是不听话的例子,若是你们以后向她学,本妃恐怕就不向今日这般处理了!可知道?” “是。”众人皆低头答应。 清儿站在众人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遥遥向翠羽竖起一个大拇指,两人会心一笑。 第六章听壁脚的后果 夕阳落的不算快,慢吞吞的渲染了半边天,不知不觉已快到了傍晚落幕十分。 翠羽正半眯着眼睛躺在西暖阁的卷书式美人榻上,看着窗边案几上摆着的白瓷瓶染着一层金粉色的光圈,好看极了,她懒洋洋的享受着这分外的宁静。 “姐姐,姐姐。”清儿笑吟吟跑进了屋子。 翠羽缓缓睁开眸子,对她招了招手。 “姐姐,今日这事清儿着实没明白。”清儿疑惑道。 “我知道你心下疑虑甚多,想知道吗?”翠羽神秘一笑,瞧了瞧四下无人,道:“因为,昨儿王爷一晚上都在我这儿。” 清儿睁大了圆圆的眸子,一脸的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昨天新婚dong房之夜,王爷陪的是你?没有和王妃一起……” 翠羽点头道:“正是,王爷从我这边走的时候,天色极早,应该是没人发现的,王妃总不会一大早自己嚷嚷着王爷不见了吧?她丢不起这个人。那雪儿素来瞧我不顺眼,人偏又心浮气躁,我一早就料到她定会在新王妃面前咬我一口,果然不出所料。” “所以你半夜叫醒我,将王爷的随身玉佩和里衣塞到雪儿屋子里,是这个用意,王妃从她那儿搜到这些个东西,只以为昨夜王爷陪的人是她?”清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姐姐真是料事如神!”片刻,清儿满脸敬佩道。 翠羽一声冷笑:“我本不欲伤那雪儿,方一忍再忍。只是她已将我当成了眼中钉,她若今日不向王妃去告状,恐怕这祸事也轮不到她。对了,她怎么样了?” 清儿叹气道:“被打得没人模样了,她素来又不会做人,现在阖府上下都离得她远远的。” 翠羽颔首道:“恩,新王妃才过门就发生这种事,估摸着王妃也嘱咐了小厮们下手要重一些的。”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的,姐姐也切莫可怜她。”清儿道。 “我并非怜悯她,清儿,你觉得她还能活吗?”翠羽思忖道。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清儿疑惑。 翠羽淡然一笑,道:“王爷chong爱一个婢女,与她的新婚之夜都没顾成,你说,王妃她会怎么做?” 清儿吞了口口水,不可思议道:“不会这么心狠手辣吧……” 翠羽素白的手掌划过美人榻的边缘,以司徒玉纤的个性,她会怎么做呢? “姐姐,姐姐,王爷回来了,此刻正在书房呢。”灵儿欢快的声音传来。 “糕点准备好了吗?”翠羽一只手撑着身子,起身的时候已见灵儿提着精致的红酸枝雕花食盒站在自己身前。 灵儿笑嘻嘻道:“和平日里一样的桂花糕点,不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王爷的口味还真是独特,居然会喜欢隔夜茶水做的东西……。” 清儿直捂着嘴笑。 “恩,好的,我且去瞧瞧他。”翠羽接过食盒,缓步向着秦璃所在的惜字阁走去。 才至惜字阁的门口,就听见里面隐有人声。 “王爷,今日可辛苦了?”司徒玉纤一如既往的温婉。 “尚好。” “这是臣妾亲手煲的群仙羹,你尝尝。哦,对了,今日臣妾发现府内竟有人胆敢gou引王爷,臣妾便擅自做主小惩大诫了。” “什么?你将她怎么样了?”蓦地,书房里传来秦璃冰冷得声音。 “瞧王爷着急的,玉纤不过是将那雪儿杖责了几下,以儆效尤罢了。” “雪儿?” “正是,王爷可心疼了?”司徒玉纤饶有兴致的声音传来,翠羽几乎能想象到她此刻得意的模样。 “你要打就打吧。”秦璃瞬间声音淡淡。 “我怎觉得王爷对玉纤冷淡了不少,莫非王爷心里还在念着我那可怜的三妹吗?” “没有。” “那便最好,哎,绿姨娘也真是不当心,半夜起床喝水都能把屋子点了,可怜我那才华横溢的云妹妹一同烧死在里边,尸骨无存了。”说着,传来司徒玉纤嘤嘤啜泣声。 哭的好真,倒真跟自己死了亲妹妹一样,翠羽听着无比的搞笑。 “别提了!我还会想个死人不成?”秦璃骤然怒道。 “王爷说的是。玉纤也不过是想提醒王爷,您别忘了,没有玉纤,您会有今日的位置吗?当今太子仁厚善良,二皇子又野心勃勃,四皇子有军功威慑,您呢?只有靠玉纤,不是吗?玉纤背后的将军府才是你唯一的助力。” 翠羽暗道,秦璃虽德才兼备,却并不得当今帝君喜爱,连四皇子都早早封了王爷,只有他,说是与司徒玉纤两情相悦了,秦帝才下旨封王赐婚的。 司徒家虽然家世显赫,但是当年她司徒云晓不过是一介庶出,无足轻重。所以,他秦璃便抛弃了云晓,找到了她的嫡姐玉纤吗? 这便是他的真实目的?那他何苦要来先戏耍云晓呢?或许这本来就是两人的一个局…… 翠羽正想的入神,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翠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身后,传来小厮秦三的声音。 ------题外话------ 喜欢就收藏吧^_^轻轻点击放入书架~╭(╯3╰)╮ 第七章夜半私语 “啊!我是来给王爷送桂花糕的,难道他还没回来吗?”翠羽吓了一跳,恢复一如既往的笑逐颜开道。 “哦,已经回来片刻了,在书房里呢,我正好也有请柬要给王爷。” “咯吱。” 门被打开,秦璃那张万年冰霜的面容露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 “哦。回王爷,说是丞相大人家的夫人成功产下了一名男婴,如今说是满一个月了,故差人送了请帖过来。”瑞儿道。 秦璃点头,接过请柬。 “噗嗤。”翠羽蓦地笑了出来。 “怎么了?”秦璃问道。 “没…。没什么。”翠羽连连答道。 没什么才怪了。如果她没记错,那丞相都快到了六十耳顺的年纪了吧,比她从前的将军老爹司徒寒天还要大上少许,竟还这般老当益壮?生了个大胖小子?着实不可思议,她改天可要好好向那老丞相讨教一番不可。 “哦。对了,我给你带了亲手做的桂花糕来,吃点吧。”翠羽提高食盒,笑吟吟道。 秦璃原本就一张冰雕一般俊逸的脸庞瞬间死灰死灰的。 …… 入夜时分,翠羽没有向平日里那般早早熄了灯躺在chuang上,她百无聊赖坐在桌边翻着几卷书册,但听到“啪”的一声,美人面灯罩下的烛火一声爆裂。 没一会儿,门果然应声被打开,依旧是秦璃。 “灯花爆,熟人到。这话果然说的极是。”翠羽将书合上道。 “你今日怎么还没睡。”秦璃问道。 “我猜到你会来的。”翠羽神秘兮兮道。 “为何?” “我有读心术。” “……” “好吧。其实不是。只是我发觉你并不喜欢你的新王妃。”翠羽试探着道。 “今日我和她在书房的话你都听到了?”秦璃质问她。 翠羽有些心虚,这男子简直有些聪明过头,她暗自镇定道:“才没有呢。你看你看,你将她娶进来,每每夜晚却叫我陪你,你说我怎会不这么想呢。” 秦璃垂眸不语。 翠羽瞧见他两弯长长的睫毛在灯影下好似蝶翅一般,卷翘着的样子若是在上面放一支描工笔画的毛笔都不过分,这男子相貌确实生的无可挑剔,尤其是那一双冷若冰霜却又一尘不染的眸子,能将多少年少无知的少女给诓进去。 片刻她思忖道:“你还是别来我这儿了。” “为何?”秦璃诧异。 “你若再来,我怕明日你那醋王妃非将我乱棍打死不可。” “不怕,我早在她茶里下了药,足够她一觉睡到天明的。” “……”翠羽一阵无言,这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秦璃却上前缓缓抱住了她。 “你若不爱她,为何要娶她?”翠羽的头耷拉在他的肩膀之上,仍旧是当年那个怀抱。熟悉,却不再温暖。 他没有回答。 “那你,爱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翠羽顿了顿。 秦璃仍旧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久久的无言,久到她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那个……那个什么丞相儿子满月酒我想去。”翠羽轻轻道。 “恩?不许。”秦璃眉毛都没抬一下就拒绝道。 “为什么?”翠羽推开秦璃,拧眉道。 “陆相素来与我不睦,与二哥交好。去了也没什么好瞧的。”秦璃道。 “你二哥?那不就是当今玥王吗?那天喜宴上注意了一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翠羽回忆道。 “狼子野心罢了。”秦璃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翠羽捶了他两下。 “那谁是好人呢?我大哥吗?”秦璃抬眉。 “你大哥明日应该会去吧?那我也要去!”翠羽想了会儿便一脸的喜笑颜开,却没注意到秦璃那张已经快发绿的脸。 “不许你去!”他冷声道。 翠羽望着他那双幽黑的眸子,只觉得刺骨的寒冷,若是平常女子恐怕早就吓得三魂去了两魄。 她抖了抖身子,撅嘴道:“我偏要去,你不让我去你信不信我偷偷溜进去,要是被当做歹人发现抓起来打死了你可别心疼!” “好好好,你去你去,让你去便是,不过,不准你靠近我大哥。”秦璃冷冷道。 翠羽虽然很想问句为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便道:“好,一言为定!”到时候靠不靠近可就有不得他了,毕竟太子还欠他十两银子呢。 第八章疑云暗生 次日。 翠羽醒来的时候秦璃果然早就不在了,她赶忙去拿了一身小厮的服饰来,将一头墨黑的长发干练的梳起,用眉黛将柔和的眉毛画得挺拔一些,白皙的小脸庞也稍稍抹得黝黑点儿,再戴上一顶小巧的圆帽…… 没一会儿,一浓眉杏目,伶俐乖巧的俊俏少年郎就走出了西暖阁。 “你是谁?怎么在姐姐的房间里出来?你是……姐姐吗?”正巧清儿迎面而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道。 “不然呢,怎么了这是,着急忙慌的?”翠羽笑道。 “雪儿死了,那些侍女丫鬟们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身体太差,昨儿打的稍重了些,一晚上没撑过去。可是我路过的时候正巧看见几个随从正拿着席子裹她的尸体呢,那脸色乌青乌青的,分明是……” “嘘!”翠羽一把将她的嘴巴捂住。 “别说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烂在肚子里!”翠羽正色道。 “可是!”清儿想反驳。 “这件事千万别再说出来!连灵儿都不能说,否则泄露了那位查下来是你张的嘴,我可救不了你。我今儿还有要事,先走了。”翠羽交代完了头也不回的便跑了。 司徒玉纤,果真是她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呢。 一大早就听到这么晦气的消息,着实让人兴味索然。以至于她找到秦璃时依旧一副愁闷颓然的模样。 “本王的好亲信,怎么了这是?嘴巴都能挂个酒壶了。”秦璃正fu摸着一匹深棕色骏马的手放下,啼笑皆非道。 “没事儿,你骑马去?那王妃呢?”翠羽环顾四周,除了马房那鹄面鸠形的小厮瑞儿外并不见其他人。 “且睡呢,我吩咐了芸儿不用打扰她,她晚点去也无碍,我两先去便是。” 秦璃道。 “你且和我坐一匹马就是,我带你。”他转身边说便从瑞儿手中接过缰绳,踏着马镫便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递过一只手想要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眼中蕴着丝丝笑意。 “你又想白白占我的便宜!我怎让你得逞!”翠羽瞟了他一眼便是一声娇笑,话毕拉过一头雪骢,一个侧身便稳稳踏上了马背。 秦璃睁大了眸子道:“你何时会的?”在他眼中,普通的女子平素只知刺绣打络偶尔还兼无病shen吟,又怎会去学骑马呢? 翠羽动作利索,双腿jia紧马腹,趋着缰绳一声长喝便冲了出去,理都不曾理他。 秦璃被唬了一跳,那头雪骢虽不是马房最矫健强壮的,却天性有些凶悍,不由得策马追了上去。 秦都作为大秦帝国的都城,城池浩大,规模宏伟,蜿蜒的秦河将整座城池划分东西。东城相对龙蛇混杂,有平民百姓也有高官权臣,而西边最里则是金碧辉煌的皇城,围绕着皇城的四周皆是当朝的皇亲国戚,又称作内城。璃王府便在其中。因着陆丞相住在东城,故骑马去可以快上不少。 翠羽畅快的策马奔腾,只觉得空气中透着自由的风,拂过脸颊,意气风发。 秦璃望着一张兴致盎然的小脸,这英姿飒爽的模样是多么明媚动人。 巾帼不让须眉,原天底下不只是她才能担得起这句话。 过了秦河,踏过东城宽阔的青石路,阳光肆意洒在每一个角落,每一片砖瓦,屋檐。 晌午时分,秋老虎的威严开始展现,丞相府前张灯结彩,迎来客往。此时两名俊俏男子策马停在了门口,正是秦璃与翠羽。 两人屈身xia马,由相府专人的随从牵着马去了马房。 翠羽擦了擦额头点点汗水,正享受着许久未曾有过的畅快,秦璃却一把捉住她的袖子,冷冷道:“你的骑术谁教你的?” 翠羽撇撇嘴道:“王府里闲来无事,自学的。” 秦璃深邃的眸子微眯,唇角勾起一丝道:“哦?那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丞相府的位置的?这一路跑我前面头也不回,如此熟络?” 翠羽蓦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一把扯开秦璃道:“王爷这是在怀疑翠羽吗?翠羽什么为人您还不知道?我素来是个闲不住的人,偷偷跑出来玩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了这丞相府这么大一问谁不知道,你若疑我,不如将我赶走送人也成……” 翠羽气的直用袖子抹眼睛,心下却是巨震,扑通扑通的跳。 “随口一问罢了,走吧。”秦璃声音恢复一如既往的淡然,向着府内走去。 翠羽瞧着整个相府已是张灯结彩,门楣之上自右而左刻着丞相府三个漆金大字,两座雄伟的石狮子上系着的红色锦带飘然而动,煞是喜庆,但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听闻这陆相已年近六十,一把年纪了,咳咳,那种事还行吗?”翠羽缓步跟上道。 她从前还是云晓的时候就听说这陆相年迈,夫人早已病逝不曾为他留下一儿半女,娶了几房小妾却皆生不出儿子来,眼看着自己行将朽木,陆家绝后就十分痛心,如今这把岁数竟然还能老来得子,难怪一个小小的满月酒便弄得如此铺张。 此时门口迎面而来两个小厮,问秦璃要了请帖,虽然翠羽说的极轻,仍是被这两人狠狠瞪了一眼。 秦璃看在眼中,也不好点破,递过请帖便大踏步向里走去,翠羽感受到那两道咄咄逼人的视线,不由得浑身一颤,迈着步子向秦璃跑去。 “走这么快干嘛?”翠羽抚着胸口道, “他行不行,我怎知道,但我肯定行。”秦璃幽幽满了这一句。 翠羽差点没一口血喷了出来,这人,有时候忒自恋。 ------题外话------ 若是喜欢~请轻轻的点击放入书架吧^_^ 第九章再见故人君莫识 秦璃与翠羽走到客厅之时,四周宾客已经不少,年轻的丫鬟侍女们各个身量苗条,穿梭其中,端茶倒水,十分好看。 秦璃走进去的时候,众人皆是对他遥遥作揖,而最中央的主桌之上,当今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陆如海陆丞相那张原本正与秦玥闲聊的愉悦面容倏地就垮了一半。 “三皇子,不对,是璃王爷来了,请里面来。”陆相捋了捋一把灰色的细而长的小胡须,淡淡说道。 “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秦璃从袖中取出一小礼盒递给陆相。 “客气了,请璃王爷坐下说话吧。”陆相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交给了身后小厮。 秦璃神色淡淡,翩然而坐。 翠羽的眸光却定在同桌的另一个身影之上,那人穿着一身素青色对襟常服,身板挺得笔直,独自喝着一杯高粱酒,神色间隐隐有些落寞,却自然流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态,不改往昔。 她还记得在她极小的时候,那人对谁都很凶,唯独会对她露出一张笑脸,她喜欢骑在他壮阔的脊背之上绕着整个惊绿苑的院子疯跑,他亲自教她骑马射箭,甚至还将一箩筐的兵书摆在她的面前。 她自幼就很聪明,一学就会,当她十岁那年于百步之外一箭正中靶心之时,他兴高采烈地大笑说,谁说女儿不如男! 她那时年少轻狂,受尽了无数人的赞扬,却也得到了极多人羡慕嫉恨,最后变成一把无形的利剑将她摧毁。 那人很安静的坐在那儿,翠羽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风驰电掣,犹若处在惊涛骇浪之中一般。 他正是当今大秦国威风凛凛的正二品骠骑将军,她从前的老爹,司徒寒天。 翠羽的觉得眼眶里似有什么东西要落下来,她连忙背过身去,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睛。 “想不到倒是我来的晚了。”一声温和的声音响起。 秦瑜一袭檀香褐绣大云纹对襟长衫,淡笑着缓步走了进来,众人皆是起身作揖。 “太子殿下能来真是臣的荣幸。”陆相赶忙起身,一脸献笑的快步迎接了秦瑜坐下。 “无须多礼,大家像平常一样就好了。”秦瑜温雅笑道。 众人这才坐下,继续吃酒。 但见每桌之上皆放着白瓷清花酒壶,菜色倒不奢华,每人面前的小碗皆是放着几枚红色的鸡蛋。 秦璃拿起一枚鸡蛋,饶有兴致的问道:“这是何物?” “回殿下,这是染红的普通鸡蛋,据说平民百姓的小孩在满月之时,皆会准备此物待客,以此来预示着孩子以后能健健康康,阖家红红火火的过日子,臣不求以后日子过得多好,只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平安长大,继承臣的衣钵。”陆相恭敬答道。 “倒也别致,对了,孩子呢?”秦瑜笑道。 “且在后院由奶娘看着呢,小孩子刚出生不能太长时间接触生人,且等会儿剪胎发的时候我再叫奶娘抱出来。”陆相道。 “倒真是难为你一番苦心了。”秦瑜感叹道。 “臣不敢这么想,臣倒觉得这是天大的福气!”陆相由衷笑道。 翠羽原想着来这里只当散心解闷,但却没想到再见到司徒寒天却是这一番场景,她却不能像往常那般走过去喊他一声爹爹,此刻她的目光缱绻,牢牢放在了他的身上,几乎不曾移开。 “哟,三弟,你这小厮长得可真俊俏,怎的一副呆傻模样。”秦玥咪了一口高粱酒,勾起唇角邪邪一笑。 整桌人的目光皆放在了翠羽的身上,翠羽只觉得四周的目光有些火热,一抬头但见司徒寒天正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将目光挪开。 “我瞧你一进屋就瞅着司徒将军不放,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缘故?”秦玥阴鸷的目光闪过一丝精芒。 “回玥王爷,想当年司徒将军征战夷疆众族,平定北方乱世,至今不敢来犯,他战功赫赫,小人久慕威名未见其人,实在遗憾,方才见着将军威仪非凡,仪表堂堂,心想着他是不是小人敬仰的骠骑将军,不觉得发了半天得神,倒是闹了个大笑话。”翠羽不卑不亢道。心却道这二皇子管的太宽,观察力也忒好。 秦玥又是弯嘴一笑,正待说话,秦璃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然变得冰冷,他启唇道:“哦?二哥对我这侍从竟这般关注?莫不是想打什么主意?” 众人不觉抿嘴而笑,这话说的忒毒,“打什么主意”五个字说来轻巧,这不是说他喜好男色吗? 翠羽心中却咯噔一声,隐隐察觉了不妙,秦璃这话说的着实莫名其妙。 秦玥也是满脸讶然,未曾想过平日里云淡风轻的三弟此刻会说这么尖锐的话语。 “璃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玥王爷也不过是好奇,无心之语罢了。”陆相赶忙帮衬道。 昨晚上秦璃就隐约透露这两人似是狼狈为奸,今日细细看来这陆相对太子虽然表面阿谀奉承,但是实则向着的却是二皇子。翠羽暗道。 秦璃的脸色铁青越发的难看。 “倒是二哥我口不择言了,不说了。”秦玥难得认栽,瞬间索然无味,仰头喝酒。 “我瞧着这高粱酒倒是不错,入口清香绵长,应该有些年份了,你们且都尝尝。”秦瑜瞧着整桌人似乎陷入了僵局,便开口化解道。 翠羽下意识的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正好被秦瑜瞧见。 秦瑜只是温和的对她笑了一下,但见他有着nong密的眉,高挺的鼻,左颊细看还有个不起眼的小梨涡,玉冠将满头长发梳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掉落。面目柔和,平易近人。若不是穿的富贵,他便好似一个和颜悦色的玉面书生。 翠羽一瞬间对他好感飙升,这陛下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是奇葩,唯有这太子秦瑜正常。 第十章转眼冰凉 这宴席吃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快愉悦,至少秦瑜等人在的主桌是这样,翠羽也觉得分外的闷,不敢大张旗鼓,只得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司徒寒天。 宴毕,陆相邀众人去后园。 陆相带路,与秦瑜秦玥三人走在最前,秦璃与司徒寒天则紧随其后。众宾客亦随后。 “许久不见,司徒寒天参见……”司徒寒天正待作揖。 “如今你是我岳父大人,不必如此,倒是我,还没来得及和玉纤去看你。”秦璃赶忙扶起道。 “王爷太客气了。臣就一个嫡女,自小娇蛮任性惯了,王爷可多担待就是。”司徒寒天道。 “没有,王妃贤良淑德,将军养了个好女儿。”秦璃道。 “我这大女儿我素来知道,从小就喜欢与她三妹争,又倔又不肯服输。哎,如今想见两人争吵都见不到了,一个嫁了人,另一个却……”司徒寒天蓦地丧气,黯然伤神。 翠羽在身后听得清楚,心中不觉一阵酸涩。 “逝者已逝,放心,我定会好好待玉纤的。”秦璃道。 “只要王爷说到做到,臣必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司徒寒天压低声音道。 秦璃点了点头,瞟了身后翠羽一眼,道:“好了,不说了。” 越过曲径回廊,踱过几处假山,来到内堂,众人眼前一片开阔,但见院子里早有下人候在一旁,中间一张大红酸方桌,上面依次放着铜盆,剪刀等物。 “叫奶娘把麟儿抱出来。”陆相吩咐一侍婢道。 “是,老爷。”侍婢作揖急忙而去。 片刻,一年轻的奶娘便抱着正包裹在绸缎里的婴儿缓步走来,小心翼翼的如同怀抱里的是珠宝一般。 陆相接过孩子,示意奶娘退下。 “来,且让我瞧瞧。”秦瑜立马上前将遮着婴儿的锦缎拨开,露出一张粉粉的小脸,有些皱巴巴的,一如其他的婴孩,秦瑜对他了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那小家伙清澈的瞳孔睁得大大的,嘴里发出几声婴儿特有的支吾声,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笑,两根细的脆弱的小手指扭来扭去,煞是可爱。 “殿下,麟儿这是在对你笑呢!”陆相奉承道。 “这是我与他的缘分,我瞧他将来定然极有出息的。”秦瑜也有些高兴,一边逗着婴儿一边笑道。 众宾客连连答是,陆相不觉一脸得色。 “有倒是天赐麟儿全家乐,户迎贵人满堂辉。大人这名字倒是取得极好。”陆相身边一门生立即附和道。 “正是因着天赐麟儿这词,我就唤他小名麟儿,你倒是懂我。”陆相高兴道。 “臣不敢,不过是说了事实罢了。”那门生又道。 翠羽多看了两眼,但见此人穿着素色长衫,眉目周正,长相也算斯文,却没想到也是个这般厉害的马屁精。 陆相更是得意了,捋了捋胡子笑道:“这孩子刚出生就哭的惊天动地的,倒是吓到老夫。哈哈哈……” 然后众小官们又是一阵溜须拍马,翠羽简直听得要吐了,不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至于这样恭维吗?搞得明日好像就要高中状元一样。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又有何不好。”翠羽低头看着自己玄色素面鞋道。 翠羽自以为说的极低,但是抬头时却发现秦玥等人皆看着自己。 “你说什么?”秦玥勾起唇角笑道。 翠羽觉得后背有点凉,这说不好可是得罪了一帮人,尤其是陆相,那自己还活不活了,吸了口气道:“小人愚见,不敢妄言……” 话还未说完,她眼角余光就撇到陆相那冷厉的眸子,似乎要吃了自己似的,不觉咽了口口水,道:“在小人看来,虽然男孩子将来能名扬四海,做出一番功名,回报爹娘。但是若是能将女儿生的似绿荷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这般,倒也是不枉为一桩人生喜事。” 陆相的神色稍稍好看了些,却仍旧板着一张脸,翠羽脊背已经满是虚汗。 “啪啪啪。” “说的极好,见解倒是独到。”秦瑜抚掌而笑,不由得对翠羽刮目相看,越瞧越觉得隐约有些熟悉。 众人这才皆展露笑脸,陆相的神色也恢复了不少。 秦玥冷笑一声,阴鸷的眸子半眯道:“三弟府里可都是人才,上次那个小婢女一张嘴一道小菜皆将满桌子人说的皆哑口无言,今日连个小厮都是文采滔滔,饱含诗书,二哥真是佩服得紧。” 翠羽有些着急,这二皇子这是和她杠上了吗?几次揪着自己不放。 骤然,翠羽觉得浑身一颤,秦璃那双眸子似是装了长在海拔几千米上的坚冰,冷笑一声道:“二哥,既然如此钟意她,不如我将他送给你如何?” ------题外话------ 若是看着喜欢就请收藏吧^_^会越来越精彩的哦~╭(╯3╰)╮ 第十一章误听是非 “本王不好男色,还是三弟留着吧。”秦玥勾起一弯唇,冷笑道。 “你两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个小厮的随口之言,倒让你们争了。”秦瑜道。 两人这才闭口不语。 礼仪继续,接下去又是一段冗长反复的赞美婴孩的话语。翠羽听得实在头大,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外头阳光刺眼,翠羽走在曲折的假山中,心中讷讷,秦璃今日的反应实在太奇怪。蓦地想起今天早上他问的那句话:“哦?那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丞相府的位置的?这一路跑我前面头也不回,如此熟络?。” 以及后来两次与秦玥吵嘴,因他素来是个极少说话与人争吵的清冷之人,却未曾想到今日秦璃会一反常态,着实奇怪。 慢着,若是像秦璃所疑,陆相与秦玥是一路的,他早上又怀疑自己和陆相有所图谋…… 难道,他认为她是秦玥的奸细! 莫非是这样?不然如何解释他今天的反常。 翠羽顿时不觉又气又笑,几欲跺脚,更让她无语的是今日秦玥还偏偏三番两次挑着她说,惹得秦璃不痛快,完了,他若真疑心,从此不理她,关个小黑屋什么的那可怎么办?还如何复仇…… 翠羽着实苦恼,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旁的女眷院子里。 远远瞧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夫人们坐在园子里品茶赏菊,好不热闹,更有一年轻女子一身锦衣华服,星眸微启,柳腰娇懒,似有些疲惫的躺在一张美人榻上休息的,想来应就是才得了宠的丞相夫人无疑。 “你是谁,怎么在这儿?”一声冷厉的声音自翠羽耳边响起。 翠羽回过头,竟瞧着迎面而来一袭红裙的司徒玉纤和二姐司徒烟烟。 “小人想要方便,不知不觉走错了路。”翠羽尴尬的挠了挠头,眼神撇过司徒烟烟,她并不似司徒玉纤那般张扬,一身浅蓝色素服,眉目淡淡,安安静静的站在司徒玉纤身边。 “大胆,我瞧着你一个男子,分明是偷偷溜进来偷窥各夫人的,图谋不轨,还狡辩!咦,你为何穿的是我璃王府的衣服?”司徒玉纤横眉道。 翠羽差点就笑了一脸,男子……她长得又不高,又清秀,看模样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听话小随从,这也算男子吗?司徒玉纤什么心态…… 翠羽还在想着还如何作答,一旁司徒烟烟已然淡淡开了口道:“大姐,我瞧着他不过是个迷了路的小随从罢了,且说估计是璃王爷身边的人,你就放他走吧。” 玉纤思忖半刻,司徒烟烟说的没错,应该是王爷身边的人,若是现在抓了传出去多不好,她才没那么笨呢,便道:“罢了罢了,你赶紧走吧。别让人看见了。” “谢谢,谢谢王妃,和这位小姐。”翠羽赶紧鞠躬道。 临了,她对司徒烟烟露出一丝善意的笑容,司徒烟烟几乎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却被翠羽瞧在眼里。 翠羽向着方才的方向离去,二姐还是这样呢,一如既往的善良,那时候玉纤被下旨赐婚,才得势就把二姐给幽禁了,想来这一个多月来她定然是吃足了苦头, 只可惜云晓死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庇护她了…… 翠羽叹了口气,走了半晌发现竟然没绕出去,这相府家的假山怎么造的跟迷宫似的,刚刚应该就是走的这条路啊。 她蓦地有些无言,今日这是什么,平日里只有她捉弄别人的分,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翠羽扶着一块石头正叹气,忽的听到假山背后传来一年轻男子焦虑的声音。 “她怎么样了,我想去瞧瞧她。” 又有一女子的声音道:“你怎么来了,快走吧。” “不行,我要瞧瞧她去,还有我们两的儿……” 男子话还未说完,就没了声,似是被堵住了嘴。 那女子又道:“你不要命了!说这些话。” “好好好,我不说,可是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着实想她和孩子。” “今日老爷给孩子办满月礼,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现在去瞧不是找死?” “那…。那怎么办?好姐姐,你可要帮帮我,我只想见一面。” 然后就没了声音,半晌,那女子才道:“这样,晚上老爷还要留客人吃一顿,今日太子王爷们都在,酒桌上的事自然是丝毫怠慢不得的,我就趁着这个时候带你去见她们一面。”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那男子欣喜道。 “我若是你,就早早离开了秦都再不出现,这样,你平安,她平安,未来的小公子也永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何不好?”女子无奈叹气道。 遂过了好久都没有声音,翠羽才喘了一口气,生怕被发现。嫣然一笑,本还苦恼着如何消去秦璃的怀疑之心,这下好了,自动送上门来了。 翠羽正笑得得意,忽面前闪过一个如玉一样的人,走到她面前,饶有笑意的望着她。 翠羽下意识腿一软,道了句:“见…。见过太子殿下。” 第十二章真的是口误 “无妨。”秦瑜扶起她道。 “小的还有事,先走了。”翠羽话都没说完,就想开溜。 秦瑜一把将她拉住,手撑住假山的一边,围住她的去路不由好笑道:“怎的见到我就跑,银子不要了?” 翠羽脸一红。终究被他认出来了,便重新作了一揖道:“奴婢翠羽,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果然好眼力,翠羽化成这样都能认出来。” 秦瑜淡笑一声道:“那倒不是,起初我并没有认出来,只是听着你方才说的那两句诗,不由得就想到了当日的翠羽姑娘,毕竟这样的妙人岂是随处可见的。” 翠羽的脸骤然更红了,蓦地想起一事,便问道:“对了殿下刚才在这儿听到什么没有?” 秦瑜满面疑惑,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方才见你溜了出来,也觉得没劲,便也找了个由头出来了,倒是找了你好半天。” 翠羽吁了口气,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 “怎么了?”秦瑜担忧道。 “没事没事。”翠羽忙挥手道。 秦瑜蓦地低下头,双手抚过翠羽的脸颊,翠羽瞧着他如玉一般的面容,眼神温暖而充满笑意,不似某人。他檀香褐色的长衫在阳光下并不如从前般温和而内敛,反而耀眼的紧。 他想对自己做什么? 翠羽脸颊骤然如若夏日的火烧云,她低下头,心在思忖着是否将他一把推开。 他凑上来了…… “你的头发乱了。”秦瑜修长的手指撩起翠羽的一绺长发,将它们妥妥的安置在翠羽的耳后。 翠羽倏然抬起头,眸子睁的有些大。 “怎的这样楚楚可怜?”秦瑜似笑非笑道。 翠羽仿佛觉得自己被戏弄,被他看透了一般,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转头想走,却又被他拉住了。 “殿下这是做什么?”翠羽淡淡问道。 “上次我问三弟要你,你却不愿意跟我走,我且问你,你可是喜欢我三弟?”秦瑜从未见过的正色道。 翠羽微楞,她实在没想到太子会这么问她。只是心早已死了,又怎还会去喜欢一个人呢? “恩?”秦瑜见她不说话,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她的手,示意她回答。 翠羽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后瞧着他褐色的瞳孔,郑重道了句:“是。” 秦瑜终于露出一丝丝的失落,握着她的手放开,笑道:“这样一双柔软无骨的手,我也不舍得就这样放下。” 翠羽瞬间心境变得有些五味陈杂,她终于确定了他话里的意思,便道:“该是殿下的,始终会属于殿下,若不是,万般强求也得不到。” 她说完就自以为很潇洒的走了,不愿再去看秦瑜的脸色。 此时于她而言,男女情ai早已随着那一场大火一同消失殆尽,非小儿女之情可以牵绊。 傻乎乎走了半晌,她才发现不对之处,这儿是哪儿? 回身,后面的路有些陌生,哪里还有秦瑜的半分踪影? 翠羽瞬间脑子就大了。 …… 夜色入暮,秦河似一条碧色的玉带一般将整个秦都划分为二,西城一如往昔的庄严而不可侵犯,东城则灯红酒绿,食物飘香间,人们开始享受着奢靡的夜生活。 陆相府内,也是如此,唯有一人例外…… 翠羽摸了摸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正喝着酒的秦璃回眸,瞥了她一眼,了然道:“你去外面吃点吧。” 翠羽面色一红,也不知几个人听见。不由得心中叫屈,她下午在陆相家的后园子迷了路,倒霉的是许是因为今天这宴席的缘故,所有人都瞧那满月礼去了,竟一个婢女随从都没见到。等她绕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秦璃他们都已经开宴了,外堂给下人准备的饭菜早就被一扫而光收拾干净了…… 翠羽轻轻摇了摇头,道:“没吃的了,等回去了再说吧。” 秦璃淡淡点了点头,回过了身。 翠羽环顾四周,一群男子正把酒言欢,肚子不由得更饿了。 秦国的女子素来地位不高,秉承的是男外女内的格局,故正常情况下,在秦都的官宦之家,除非当今有陛下的恩准,否则皆是分开而坐的,一般夫人们在内厅,大夫们则皆坐在外厅。 这时,陆相忽的想起一事,便叫了最近的小厮道:“夫人呢,她可曾吃了?” “老爷,我这就去问问。”那小厮鞠了一躬,匆匆向着里间而去。 翠羽细细瞧在眼里。她揉了揉已经憋下去的肚子,心道,看来这场宴会是快结束了。 没一会儿那小厮便跑回来道:“刚刚问了茗儿姐姐,她说夫人下午陪各位夫人小姐们聊了一下午,疲倦了,晚饭已经端了两碟小菜在屋里吃呢。” 陆相正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忽的似有人说道:“两碟子小菜够两个人吃吗?” 翠羽说的不轻不响,屋里本就是推杯换盏的吵闹声,听得清楚的约莫也就周围寥寥几人。 “你说什么?”秦瑜应是没听清,正欲抬起的素银筷子放下,又问了一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翠羽倏地跪倒在地,瘦小的身子止不住的在磕头,分明就是一副口不择言,惊慌失措的模样。 陆相拧起眉头,声音有些沙哑而阴沉,抖着两缕灰色的胡子道:“你说什么?两个人吃?这话是什么意思!” ------题外话------ 若是喜欢就请轻轻点击放入书架吧~亲的一个收藏是咱码字的无限动力哦~ 第十三章败兴而归 “陆丞相问你话呢,别怕。”秦瑜递过一个温和的神色,示意让她放心。 翠羽定定心,朝秦瑜点了点头,便道:“今日小的本想去如厕,却不料正好听到一公子说什么晚上要和夫人去私会,还说……” 翠羽开始支支吾吾。 陆相冷然道:“还说什么?” “还说……好久未瞧见孩子了,想他娘两了。”翠羽吞了口口水道。 “放肆!来人,将这胡言乱语的狗奴才带下去痛打一顿!”陆相怒喝一声,那本就沧桑的脸庞青筋暴起。 原本正热闹的酒局倏地因为这一声怒吼而平静,静的仿佛能听见陆相可怕的心跳声,众人皆不明所以。 随即来了两个略魁梧的汉子,二话不说就要将翠羽往外拉去。 “慢着。”秦璃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 那两汉子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瞧了一眼陆相,但见陆相正朝着他们使脸色,便又接着去拖翠羽。 “丞相大人,我并不是不相信令夫人的品节,只是这事着实蹊跷,兹事体大,他若胡说自是难逃一死,不如去瞧一瞧,这样你也好安心,否则这恐怕将是你和令夫人永远的一根刺。”秦瑜缓声道。 陆相见秦瑜说的不无道理,便指着那两个汉子道:“你们将他看好,我去去就回。” 话毕,又转身面对众人,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只是此刻瞧着有些违和道:“诸位,吃好喝好,老夫随后就来。” 便匆匆而去了。待他刚走,整个宴厅皆沸腾了,你来我往的揣测着方才那一幕,说什么的都有。这宴会着实开始变得讽刺。 翠羽唇角微微勾起,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望了秦璃一眼,秦璃如月一般的面庞瞧不出什么,只是那一双如深潭似得眸子牢牢的将她锁住,想将她瞧个干净。 秦玥看在眼里,端起银质的酒盅,细细抿了一口,道:“三弟,果然好计谋啊。” 秦璃的眉头微微皱起,薄唇紧抿,什么话都没说。 片刻,秦玥又轻声道:“只不过这么做,不就是将你那心上人往火坑里推。” 翠羽一愣,忽的反应过来,对啊,陆相等会儿不管看没看到那两人苟合,为了使众人不再猜疑,自己肯定是难逃一死的。本想着秦璃肯定会救她的,可是依方才看来,陆相是一点都不会买他的帐的。 怎么办? 怎么办……翠羽眉头微皱,这一步目的是达到了,可是却也似乎高估了秦璃这个空壳子王爷的身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吃的不甚尽性,月如中天十分,陆相带着一张铁青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人!将这个满嘴谎话的奴才压下去,乱棍打死!”陆相遥遥指着翠羽道。毕竟,说也不知道方才陆相到底在他夫人房里看到了什么,他此刻只能故作镇定,打死不承认。 此时,秦璃与秦瑜两个人皆站了起来,秦玥好笑的瞧着这两人,满脸的戏虐。 “奴…。奴婢许是听错了,大人饶命!饶了我吧!”翠羽慌不择乱,忙跪着哭天抹泪道,一副娇滴滴的小女儿姿态。 陆相膛目结舌,便指着一大汉道:“将他的帽子给我摘下来!” 那大汉毫不矫揉,一把扯下翠羽的圆帽,乌黑的秀发如云似瀑的散落,双目顾盼之间,流露着楚楚可怜的神态。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未曾想到之前说那些话,特立独行的竟是个十分标致的女子,难怪瞧着太子与璃王爷的神色有些紧张,原是如此…… 而司徒寒天目光冷然。 陆相惊疑不定的时候,秦瑜已经浅笑道:“瞧我三弟这神色,必然是舍不得的,我看着女子长得极好,就这样毁了也挺可惜,不如小惩小诫吧。” 陆相还未表态,秦玥已然收起一副看好戏的神态,将手中的酒盅转了个圈,邪笑一声道:“太子哥哥都发话了,陆相你还愣着做什么。” 陆相面部微微chou搐,对着秦璃冷哼一声便道:“哼,来人,把她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子。” 翠羽心下叹了口气,已不再挣扎。这下不得已暴lu了自己的性别,实属无奈,幸好有秦瑜帮着她。 在银光遍地月色里,绚丽的红灯笼下,翠羽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挨板子,初初觉得咬咬牙也就过去了,没想到没过会儿就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疼,散架了一般。小腹早已经空空如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不凄惨。 她趴在板凳上一动不动,哦,这下他的怀疑应该就消除了吧。值不值得? 值! 翠羽竟默然觉得有些心酸,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这场宴会被她这么一闹,陆相早已经没了兴致,没一会儿了了也就散了。 她隐隐感觉有一个身影在背后,他轻轻将她抱起,将她的头枕在他的雨过天青色的锦袍里,这个颜色此刻瞧着竟有些莫名的温暖,抬眸,正是秦璃。 他目光注视着远方,面若当空皓月,双眸清明深邃,鼻挺而唇薄,一步一步抱着她走的极远。 身后不远处,一缕细风将轻薄的鲛绡帘子吹起,一袭红衣锦裙的司徒玉纤将银牙暗咬,她对身旁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道:“爹爹,你怎么看?” 司徒寒天注视着那个背影消失的目光有些深邃,道:“我和他说过,我想他该知道如何做。” 司徒玉纤紧紧咬着唇,将鲜红饱满的指甲嵌入单薄的手掌,满头的珠翠在夜色下颤动。 第十四章玲珑骰子安红豆 当翠羽被秦璃抱着从马车上出来时,天色已经极晚了,老管家秦实擦了擦模糊的眼睛,匆匆走过去道:“这是翠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不听话让给人打了。”秦璃启唇。 翠羽羞得脸都红了,想当初她在璃王府她怕过谁…… “啊?”秦实唬了一跳。 “没事,你赶紧叫清儿烧一壶热水,再准备最好的去血化瘀的膏药来,无碍。”秦璃快步向里走去。 “好。”秦实二话不说,便向里跑去了。 翠羽直羞得将脸掩在他的胸口,自她重生在了璃王府这名小小丫鬟身上,从来只有在府里耀武扬威的分,如今这样着实丢人。 “怎么了?如今知道丢人了?方才在丞相府不是闹得很欢吗?”秦璃抬眉浅笑。 这一路其实并不是很长,翠羽听到了秦璃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皎月如她一般钻进了一片薄薄的云层之中,夜间倏然变得漆黑,有树的影子摇晃,就像山鬼的狰狞的手臂一般,翠羽却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恐惧。 “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灵儿慌忙的自西暖阁跑了出来。 翠羽扬起有些苍白的小脸,露出一个自以为淡定无比的笑容道:“没,没什么,出门不小心闪了腰,然后撞门上了。” “啊?怎的这样不小心?能撞这么严重?”灵儿捂口诧异道。她想要自秦璃手中接翠羽,秦璃却头也不回地与她擦肩而过,灵儿呆呆立在原地,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尴尬。 “你去瞧着清儿,叫她速度一些。”身后,秦璃的声音冷冷的飘了过来。 秦璃将翠羽小心翼翼的翠羽安置在床榻之上,动作轻柔而缓慢。 “哎呦。轻点儿!我现在可是珍惜的陶瓷。”翠羽整个人脸朝下,背朝上,抬起下巴才能呼吸。 “有这么比喻自己的?你是花瓶?我瞧着你若是花瓶就没人能往你这瓶里塞花了。”秦璃不觉好笑。 “哼,你对灵儿能有现在一半的态度便好了。”翠羽哼哼两声。 “这还不是你,上次吃这丫头的醋,我如今只得离她远远的。”秦璃淡笑道。 “撕拉。”极尖锐的一声自安静的房间响起,是绸布碎裂的声音。 “你干什么!”翠羽惊吓的叫出声来,张牙舞爪的想要去抓住秦璃正扯着她后背衣服的手。 “别动。”秦璃单手扣住了她肆意挥动的手臂。 翠羽只觉得背上划过一道凉凉的温度,是秦璃的指腹,她却看不见他的神色。 “疼吗?”他问。 翠羽使劲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替天行道。”翠羽呲牙咧嘴道。 “……你这是替的什么天,行的什么道?差点将小命给赔了出去!”秦璃的声音变得有些怒色。 屋子里一下子杳然无声。 “啊!”清儿端着脸盆出现在门口,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一路跑的急了些还是撞见这两人这番神态而感到窘迫。 “姐姐,你怎么伤成这样?你是说是被门撞了吗?怎的背上全是伤痕累累!”清儿瞧着翠羽雪白的脊背之上满是一条条或红或紫的伤口,不觉惊吓。 “你把水和药膏都放下吧,这里我来处理。”秦璃指了指一旁的圆桌道。 清儿听话的将东西放在一旁,又从袖子里拿出刚取了的化瘀散来,同情的看了一眼翠羽,将门掩上便走了。 “喂!你想做什么!你把清儿支走干什么!”翠羽蓦地反应过来,失声尖叫道。 “我帮你擦药。”秦璃声音淡淡。 翠羽感觉着热乎乎的毛巾轻轻滑过脊背的伤口,片刻又是一阵凉凉的药膏沁入皮肤。 不得不说,他处理的很仔细。 许久无言。 “以后,不许你出去了。”秦璃忽道。 “为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好歹我今天帮你让那姓陆的匹夫丢了颜面,怎的还想翻脸不认人?”翠羽挣扎道。 “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我这么做是不想你误解我!我不是丞相的人,更是讨厌玥王爷。”翠羽淡然。 “为了不让我误解牺牲自己值得吗?” 翠羽思忖片刻,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可知……” “……是我没能力保护你。”秦璃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落,带着歉意。 翠羽心中叹了口气,她本以为皇家子孙,皆是高高在上,可是今日看来,亦有高低之分,虽早有耳闻三皇子不得父皇宠爱,可是如今眼见为实,自是另一番光景。 若是今夜没有太子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光是凭着秦璃,她恐怕已是马革裹尸了。 “以后会保护你的。”秦璃擦拭伤口的手顿时停住,片刻道。 这可算是一个誓言吗?他又许过多少誓言呢? “我信了。”翠羽笑道,听不出喜悦与悲哀,反而倒像是带着一丝丝的嘲弄。 秦璃以指腹轻点着药膏,自脊背而下,滑过腰部。 “别!下面的药让清儿来!”翠羽骤然将秦璃的手抓住,她深怕秦璃再将她裤子撕了,好歹她还是清白女儿身,这会儿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嘭。”门倏地被打开,带起了几缕风将蜡烛吹得颠三倒四。 “啪啪啪。” 司徒玉纤扬起一双纤细的手臂,站在门口浅笑着抚掌。灵儿正一脸惊恐的跪在地上。 “这便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玉纤还当是谁?” 第十五章颠倒是非 “原来是翠羽妹妹。” 司徒玉纤缓步走了进来,整个闺房只能听见她细碎的脚步声,秦璃转过头,将眉头微皱,抿着唇,淡淡的看着她。 翠羽的身子忽的变得很僵硬,心中暗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司徒玉纤走至床前,一双手向着翠羽的脊背而去。 “你要做什么?”秦璃冷声喝道,因他的双手还被翠羽抓着,想要阻止眼见着就来不及了。 “呀?翠羽妹妹怎么被打成这样,疼不疼?”司徒玉纤细嫩的指尖轻轻撩开翠羽后背被秦璃撕烂的碎布,娟妍的小脸上满是惊诧与心疼。 “我不过是来瞧瞧妹妹,王爷这样倒让玉纤好伤心。”司徒玉纤垂眸,尤泣未泣,黯然伤神。 “她没事。”秦璃的神色稍稍舒展。 “这种事怎好劳烦王爷亲自动手,不如让玉纤来代劳吧。”司徒玉纤说罢就要去拿秦璃手中的药膏。 “不用了,天色不早已是,你且去休息吧。”秦璃道。 司徒玉纤的手停在半空中就此顿住,片刻,笑的有些温婉道:“那好吧,臣妾就先告退了。” 话毕,她果然袅袅娜娜的走了出去,神色正定自若,婉约大方。临了,还示意门口的灵儿将门掩上。 方才走出西暖阁,不知是不是踩到了艳红的裙角,司徒玉纤差点一个趔趄摔倒,一旁的芸儿赶紧扶上,道:“怎么了?小姐。” 司徒玉纤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 翠羽感受到她的离去,丝毫没有一丝开心。 片刻,半似玩笑的缓缓启唇道:“你的王妃竟这样大方,早知如此,我们还偷偷摸摸干什么?” “哦?听你这话是准备今夜献身于我了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话毕,秦璃缓缓低下身子…… “唉呀妈呀!你要做什么!嘶,疼……”翠羽又气又好笑,不小心扯到了背部的伤口。 “别动。”秦璃道。 翠羽只能乖乖趴着,不再动弹。忽的感觉脊背上有一点温热,还有点痒痒的,但又只是消瞬即逝…… “你做了什么?”翠羽道。 “听说口水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秦璃正色道。 “……” “谁告诉你的,恶心死了。”翠羽骤然明白他刚才做了什么,不由得一阵鸡皮疙瘩。 秦璃却没有回答她,只解了前襟的两个扣子。 翠羽用余光瞄道,便道:“我伤成这样你还打算和我挤一张床!” “……我不过是觉得有些热,你怎的这样大惊小怪。”秦璃难得的有些委屈。 “你赶紧走,别和我挤一张床,我才不要再见到你。”翠羽赌气似得道。 “好,我走就是了。”秦璃说是这么说,却坐在一旁一动也不动。 “你!”翠羽瞧着他明明耍赖却还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态,不由得一阵气恼。 秦璃无奈起身,幽幽道了句:“迟早是我的人。”转身便就走了。 翠羽蓦地吁了口气,呼,终于把这瘟神给赶走了。 其实,她也是没有法子,瞧方才司徒玉纤的样子,如果今夜再将秦璃留下来的话,恐怕明日她就得趁着秦璃不在的时候给自己赐两桶千机了。一桶泡澡,一桶喝光。遂又叫了门外的灵儿敷了药,安然睡下。 入夜时分,窗外疏影横斜,有点点月色的清辉照进西暖阁间。 翠羽感受到背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仿若一条条小蛇在背上肆意游动,吮吸。她蓦地将眸子睁开,已是满头大汗。 一双深邃的眸子正含情默默的看着她,平日里冷淡的脸庞也分外的温柔缱绻。 “别怕,我在这儿。”秦璃握住她的道。 这一瞬间,翠羽竟有些失神,她仿佛回到了一个多月前……片刻,眸子有恢复清灵道:“你怎么还在?” “我怕你疼得睡不着,不放心。”秦璃道。 “陪我。”她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 他点了点头,谨小慎微的在她身边和衣躺下。 “握着我的手,便不疼了。” 秦璃的呢喃细语自她耳边滑过,她心中叹了口气,半喜含忧。 …… 风平浪静的过去了五天。 翠羽的伤口痒的出奇,恢复的倒也算十分的快,而每夜里秦璃都会握着她的手,温柔的陪着她。而出乎翠羽的预料,司徒玉纤竟然一反常态,不哭不闹。 这日,惠风和煦,白云悠闲,天气宜人,舒适闲逸。 还躺在卷书式美人榻上的翠羽懒懒升了个懒腰,她觉得好像浑身的骨骼都生锈了一般,便决定叫着清儿一同去后花园走走。 亭台楼阁,假山错落,水榭曲折,一草一木都瞧得分外顺眼。 翠羽心情好了不少,不由得舒展了一下身体,道:“还是外面舒服!” “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清儿四处张望了一番道。 “没事我好的差不多了,嘿。”翠羽难得高兴。 “那个外头太热,咱们回去喝杯茶吧。”清儿支吾道。 “怎么了这事?扫兴呢。”翠羽觉得有些奇怪,叹了口气正待转身。 忽的拐角出冲去一侍婢与她撞了个满怀,幸好清儿扶的及时。 “怎的走路这样莽撞,越发没规矩了。”翠羽斥责道。 那小婢不像往日的敬畏,她一句话都未说,只是仔仔细细拍着方才与翠羽撞到的地方,好像染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终于拍的差不多了,翠羽正待训斥,那小婢却唯恐避之不及,脸上还带着一丝丝鄙夷,骤然撒腿就跑了,和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翠羽的眼前。 翠羽有些摸不着头脑,没一会儿走廊前方又一婢女缓步走来,拎着篮子离得还尚远,忽的转头瞧见翠羽三人,面色一变刷的扭头跑了,如同见了瘟神。 翠羽觉得不甚奇怪,道:“莫不是我得了瘟疫?” 清儿思忖道:“姐姐,清儿说出来你可别生气……” “且说,我怎会生气。”翠羽一副豁然大度的神态。 “那日自你从丞相府回来后,便有谣传说……你因为勾引丞相未遂,被丞相夫人当场撞见差点没下令打死。” “无稽之谈,谁会信。”翠羽不觉好笑。 “听说是好几个随从从丞相府的下人口里亲耳听到的,还说什么当时许多人瞧的真真的,姐姐衣衫不整的丑态他们全都瞧见了,说什么这样老的老头还下的去口,描述的绘声绘色的,清儿实在难以启齿……”清儿瞅了一眼翠羽道。 “……接着说。”翠羽骤然脑海中的画面是自己正抓着陆相撅起嘴巴朝着他那张菊花一样的脸猛亲,不觉有点反胃。 “还说你丝毫不知收敛,想要与王爷……正好又被王妃撞见了,王妃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你,说你趋炎附势,浑身不干净,不知道私底下做了多少孟浪的事,好像与马房的那个瑞儿都有一腿,连你的马术……都是他教的。”清儿咽了口口水道。 “你说什么!”翠羽一声怒喝,响彻璃王府的上空。 第十六章玉簪花计 “姐姐别生气,这可不是清儿说的,私底下大家伙儿都在传,一开始也就罢了,结果不知道怎的越传越广,越穿越多。本就不少人在背后说姐姐是妖孽之类的鬼话,如今更是被诽谤了。”清儿皱眉道。 “那你和灵儿怎的不早点告诉我?”翠羽道。 “我和灵儿怕姐姐你知道了生气,那时你尚在病榻,并不敢多言。”清儿蓦地道。 “灵儿之前还嚷着说,要问姐姐……你真的对那陆丞相做了什么吗?”清儿看了一眼翠羽道。 “啪。”清儿的头顶立时被翠羽狠狠的敲了一顿。 “被算计了。”翠羽咬了咬牙齿道。 “难道是王妃做的?这可如何是好。”清儿道。 “咱们府里,除了她还有谁会有这个能耐?”翠羽冷笑一声。司徒玉纤这便对自己下手了,可是光凭两句闲言碎语就能整倒她吗? “那……那咱回去吧。”清儿四顾望去,被人以这种鄙夷的目光所注视可是如坐针毡的。 “我还偏不呢!哼。”翠遇冷哼一声。 “咦?那边竟还长着花?”她瞧见在阴凉处的一丛繁润的碧叶间,长着几朵白色的小花,不觉好奇道。 “听说前几日院子里新进了不少秋日里绽放的花色,想来这便是其中一种了。”清儿道。 “走,咱们瞧瞧去。”翠羽来了兴致道。 片刻,走到近前,但见娇莹似玉的花苞,似开未开,清秀挺拔,煞是可爱。 “这花长得好生奇怪,竟有一种挺拔的姿态。”清儿豁然开朗道。 “古人曾有云,木笔枝已空,玉簪殊未花。倒跟眼前的景象十分贴切呢。”翠羽道。 “姐姐竟还懂诗词。”清儿有些诧异道。 “姑娘果然好眼力。” 忽一人从一旁苍翠的树木之中钻出来,唬了翠羽清儿一跳。 但见来人长发肆意,白皙的额头之上沾染着几点汗水,棱角分明的脸庞之上之上一对桃花眼似笑非笑,正举着一个花锄从旁边走出来。 “你是谁?”翠羽疑惑道。她记忆中王府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叫东方游,是前两才来的花匠,不知两位是?”秋日的阳光照在东方游隐隐发笑的脸庞,绚烂而邪魅。 “我是翠羽,这是清儿。”翠羽淡然道。 “哦。”东方游满脸淡然。 “怎的,听到我的名字还不跑,不怕我轻薄了你?”翠羽诧异。 东方游勾起唇角,坏笑道:“若真如此,我倒勉为其难吃点亏让姑娘轻薄一回,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这人倒是有些有趣,翠羽差点就笑了出来。 “你这人生的不错,怎的如此出言不逊,放浪形骸?”清儿薄嗔道。 “没事。这花倒是不错,我瞧着这是这两日新栽的吧。”翠羽上前道。 “恩,此花名唤白玉簪,因其形色似少女鬓间的玉簪而得名,且待绽放时,幽香四溢。”东方游闲然自得的介绍道。 翠羽果真凑上前去,就这含苞待放的花苞闻去,果然隐有幽香飘动,骤然,眸中却是闪过一丝讶然,转而装作无事,不动声色笑道:“果然不错。” “此花性喜阴凉,生命旺盛,倒也不算难养,你若喜欢,我便摘几枝给你,只需在白瓷瓶里供点水,等花开了,寝室之内定然暗香浮动,尤为称妙。”东方游滔滔不绝道。 “不用了,若是就这样采了倒是可惜了,且就让它开着吧。”翠羽连连摆手拒绝道。 哪知东方游邪笑一声,转而就将几束长得最好的白玉簪迎头摘下,递到翠羽面前道:“无妨,摘了还会再长的。”东方游说着已经开始摘了起来,片刻已是采了几株。 一旁清儿瞧着新奇,正待接过鲜花,却被翠羽抢先接过。 “那就多谢了。”翠羽笑道,话毕又用娟帕将花的茎部仔细的裹起来,免得晒着了太阳,十分珍爱的模样。 “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翠羽道。 东方游灿烂一笑道:“好,你若喜欢,下次再来找我便是。记住,我叫东方游。” 东方游瞧着三人已经走远的背影,不由得又是一抹邪魅的笑意在嘴角蔓延。 “姐姐,这花可真好看,让我瞧瞧吧。”清儿未曾见过这花,初瞧着喜爱的紧。 翠羽拍掉她的手,握着玉簪花的手一扬,将花拿得老远道:“不行,这花可不能给你。” “为什么?”清儿疑惑道。 翠羽嗅了嗅花香,清雅宜人,郑重道:“听我的就是。以后,这花不许你们靠近,这人,更不能。” 清儿一脸的不明所以,姐姐何时这样霸道了? 翠羽则在心中思忖,一个小小的花匠,却能有这样的口才?方才她故意推脱,那东方游却执意要给她玉簪花,倒头来她不得不收下。 这人定然并非善类了。 因这花苞之中,藏着令人闻风丧胆的蛊毒。 普天之下或许能瞒过许多人,却唯独不可能瞒过她。 第十七章情花蛊 翠羽将花插在案前的白瓷瓶中,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将洁白如玉的花苞染上一层金色的粉末,有一种圣洁的美丽。 她坐下思考片刻,复又站起身来,倒了三杯茶,找了针将自己的食指戳破,小心谨慎的滴了一滴血在其中一杯茶中,轻轻地晃动茶盅,使其与碧色的茶水融为一体,渐渐露出笑容。 她的体内有一颗极其神秘的珠子,名唤枯珠,是娘亲临终前塞进她嘴里的。 云晓年幼的时候,娘亲将她抱在怀里,拿着枯珠告诉她,这颗珠子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珠子,它能令人起死回神,也能解天下百蛊之毒,她瞧着这颗散发着臭烘烘又脏不垃圾的珠子,笑的咯咯直响,只以为娘亲是编故事逗她开心。 没想到十年后,在她被司徒玉纤快要烧死的时候,娘亲将珠子给她喂下,一个月后她竟然奇迹般的醒来,成为了璃王府内差点坠河身亡的小丫鬟。 她才晓得,原来娘亲真的不曾骗她。 所以,当她凑近东方游闻到玉簪花的香味之时,全身血脉沸腾,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毒素随着血液的流淌发了疯的朝着她的心头而去,她便知道这花恐怕早已让人动了手脚。 蛊毒,其手段隐秘,出其不意,在大秦帝国十分少见。据传,中了蛊毒者,蛊毒千奇百怪,死法也是恒河沙数,但普通的大夫却万不能翘楚其中病因,只当是中了邪,或你在某个安静的下午饮茶,突然暴毙身亡。 翠羽冷笑一声,司徒玉纤,她为了拔掉自己这颗眼中钉竟连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吗?这可比当日一把火将自己烧死的手段要高明得多。 思忖间天色渐晚,清儿与灵儿什么时候走进了她都不曾注意。 “姐姐你发什么呆呢?”清儿笑道。 “啊?回来了?我叫你们打听的事情如何了?”翠羽回神道。 “走的累死了,哎呦,姐姐这么贴心,连茶都替我们凉好了。”灵儿边说边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清儿,你也累了吧,喝一杯吧。”翠羽将那杯滴了自己血液的茶递到清儿手中道。 清儿点了点头。 翠羽瞧着她喝完了茶这才放心,她怕白日里玉簪花里的毒伤到清儿,所以在她的茶中放了滴自己的血,依娘亲所说,枯珠能解白骨之毒,那么以她的血来解毒,想来也有用。 “姐姐你叫我们去打听那个新来的花匠,他叫东方游,确实是在姐姐生病那几天进来的,因为王妃嫌着院子里单调,便着了管事的新进了一批花草,刚好这东方游在这面精通,便让他来处理了,也不算是个特别肥的差事。”灵儿缓缓道来。 “哦?那可问了是谁招来的?”翠羽饮了口茶又问。 “恩,听管事的说,是这人毛遂自荐,正巧王妃路过,瞧着他不错便让他进来了。”清儿道。 翠羽点了点头,目光看像窗边的白玉簪,似有隐隐开放的痕迹。 “姐姐,你怎么如此关心他。莫不是你喜欢他?”清儿道。 翠羽笑了出来,刚要答话,便听身后有人道:“你说她喜欢谁?” 回眸,是秦璃。 “是鬼。”翠羽做了个鬼脸。 “必然是王爷了。”清儿浅笑道。 “你这丫头嘴倒是甜。”秦璃道。 “王爷喝茶。”灵儿在一旁倒了杯茶递给秦璃。 秦璃没有接,只冷冷说了句:“你先下去吧。” 灵儿咬了咬唇,便走了。 清儿道:“那奴婢也不打扰了。” 秦璃坐下握住翠羽的手,道:“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好的不错了。” “你怎的还这么对灵儿。”翠羽将手抽走,娇嗔道。 “你怎的还怪我?那时候不是你不让她靠近我吗?还威胁说要将她嫁给马场的马夫?要不是你吃醋,不然我怎会这样对她?”秦璃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她喜欢你,可是和她相处这段时间,发现她心思单纯,天性活泼,她知道你心里有我,恐怕只会将她的喜欢搁浅在心里了。”翠羽道。 “所以?”秦璃抬眉。 “你且对她稍微好点就是。”翠羽道。 “你怎的这样善解人意?”秦璃挑起她的下颚道,深邃的眸中有暖暖的笑意。 “何时这般轻佻了?”翠羽将他的手掌拍掉。 “不如今夜就让本王好好宠幸你……”秦璃扑了上来。 “呸!”翠羽啐声道。 偌大的西暖阁满是两人的欢声笑语…… …… 深夜寂寥,月到帘栊时,整个秦都皆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天边的清辉撒在皎洁的湖面上,皇城的琉璃瓦上。 西暖阁间,小小的白玉簪不知何时展开了素雅的容颜,寝室内香气撩人,床榻之上,翠羽依偎在秦璃的身边,抓着他的一只胳膊正睡得宁静。 “吱”的一声,窗户被人撬开,一黑影越窗而入,动作敏捷,他快步走至床前,在黑暗中站立不动,静静瞧着床榻之上安睡的两人,瞧不出神色。 蓦地,他俯下身,将头垂的低低的,细细的瞧着翠羽,片刻,又伸出手抚向翠羽的脸庞。 翠羽陡然睁开眸子,一双手牢牢抓住了面前人的手臂,她冷冷道了一句:“东方游。” 东方游惊诧道:“你居然还未睡?” 翠羽冷笑一声:“我就等你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何人?为何想要毒死我?” “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何还将花带回来,不怕死吗?” “你想杀我,我若不收下花,恐怕到时候还有接踵而至的招数,我未必能察觉,那倒不如将计就计了。” “自作聪明!你如今已经中了我的情花蛊,一个月之内,你将如同遭受到情人的诅咒一般,夜夜心绞痛,最后痛死方休。”东方游的声音在夜色中如同鬼魅。 “可是,你这样做难道不怕连秦璃一起毒死吗?莫非……你不是她派来的人?” “一起毒死岂不更好?”东方游凑近翠羽的脸颊,在她的耳畔挑衅似得说道。 “你究竟受何人指示!下手这般毒?” “倒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张如花的小脸蛋了,呵呵。”东方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出演言调戏。 “呸,你信不信我此刻就大声叫出来?” “你有没有感觉到心脏跳得有些许快呢?还有一点痛?就像是情人用着锋利的匕首在上面轻轻划了一道道口子?慢慢的,别怕,以后会越来越疼的呢。”东方游邪邪一笑。 “丧心病狂!”翠羽已经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他。 第十八章花心似娇靥 东方游非但没有生气,还将脸埋在翠羽的散落的发间,深吸一口气,道了句:“恩,好香。真舍不得你死,我好像还挺喜欢你的,小丫头。” “我警告你,最好现在就将幕后的主谋说出来,还来得及,否则光是刺杀当今王爷的罪名恐怕就能让你死几千次了。”翠羽冷厉道。 “我好怕。” 耳边是东方游戏虐的声音。 “哼,你就不怕我现在叫出来吗?”翠羽冷哼一声。 “你叫声出来又如何?就凭璃王府这群酒囊饭袋?即便退一万步,真将我捉住了,你以为你们的毒就能解了吗?我会笨到随身带着解药?何况,着也并非是普通的毒药,说解就能解的?”东方游自信道。 一旁,黑暗中秦璃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呸!真不要脸。”翠羽心道此人思虑倒也紧密,他要走,或许自己真的拦不住。 “既然你已经得逞了,为何还在璃王府逗留?不怕节外生枝?” “小美人,这还不是因为你,在你临死之前,且让我好好瞧瞧你。”东方游单手锁住翠羽的双手,另一只手却抚过她的脸庞。 翠羽隐约能瞧见他那双迷人而致命的桃花眼,这男子可以说他是邪魅狷狂,也可以说是脑子里长了东西。 “吧唧。” “你!”翠羽骤然叫出了声,这男子简直忒不要脸,趁她分神的时候竟在她耳边轻轻一吻。 “放心,我不会走的,我会陪你到你死的那一天才离开。” 半空中,传来了东方游放荡的声音。 等翠玉回神,只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掠身而去,而窗前的白玉簪花则开得正艳,微微颤动,诉说着方才来人的痕迹。 翠羽回眸,一旁的秦璃仍旧酣睡,俊俏的脸庞一派安然,幸而没有将他吵醒。她拍了拍胸口。 可是,恐怕他早已经吸食了不少的情花毒了吧……瞧方才东方游的神态,会不会他的目的本就不是自己,而是一旁的秦璃呢? 翠羽蓦地想到这个可能性,好深的计谋,这恐怕一个月后秦璃突然暴毙了怎么死的都查不出…… 那要不要救他呢?这么死了岂非便宜了这负心汉? 不,不能救他,她要让他也尝尝每日里心脏被一点点啃噬的滋味,让司徒玉纤一无所有,空做一场白日梦。 翠羽思忖着,起身关了窗户,复又平静睡下。 黑暗之中,秦璃看似随意的翻了个身子,缓缓地睁开了原本正熟睡的眸子,他捂着心口,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东方游出了西暖阁,点着脚尖迅猛的穿越过后花园,他抿着唇,一双桃花眼不似白日里的放荡不羁,俊美的脸庞一派肃然。 “恩?”蓦地他将头一转,但见一人影正在一拐角处逗留。 大半夜的,会是谁? 东方游不由得停下脚步,在一旁假山处窥探,映着一丝皎洁的月光,瞧见一个身着银红色碎花裙的女子,她正蹲在一丛一丛繁润的碧叶间,瞧着面前几朵已经开放的娇莹似玉,清秀挺拔的白玉簪花。 东方游心下一惊,这不是白日里那个叫清儿的丫鬟,莫不是她瞧出了什么?便躲在一旁不动,稍有不对便准备对她下手。 清儿就这么蹲着,墨黑的发梢碰到碧绿的叶子,不知不觉染湿了一簇长发,却仍旧一动也不动的瞧着面前昂首的花朵。 “清儿姑娘,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东方游从一旁缓缓走了出来,笑意盎然。 清儿唬了一跳,但见到东方游一双狭长的眸子正笑眯眯瞧着自己,不由得脸颊抹上两朵绯云,垂下了头,喃喃道:“我……我……我是来瞧这花儿的,不知东方公子这么晚了也来这里做什么?” “我白日里便瞧着这花似要开放,便守了时间来瞧的。”东方游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便道。 清儿眼睛一亮,道:“公子你也觉得这花好看?” “好看,不过人更好看。”东方游特特凑到她面前,瞧着她的眸子坏坏一笑。 清儿瞧着他迎面而立,精致的五官之上绚烂而邪魅的笑靥,不由得心中一动,似是心中一颗养了十多年的种子终于在今朝发了芽。 “你来。”东方游笑着朝着清儿挥了挥手。 清儿乖巧的走到他的跟前。 他当即采了一朵开的最娇艳,上头还蘸着几滴露水的白玉簪,放到清儿的鼻尖,道:“你闻闻,她香不香?” 清儿下意识的凑近了,她深深嗅着这独特的幽香,沁入心脾,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满脸痴迷。 许久,他将那一枝花儿斜茶在清儿的发髻间,摇摇而坠,仿若一直洁白而空灵的玉簪子。 清儿抬眸,带着些许期待问道:“如何?” 东方游舔了舔嫣红的唇,道:“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说的就是卿。” 清儿垂下眸子,脸颊如火烧云一般的通红。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有一种无比美妙的滋味在心头化开,这是她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东方游将她娇羞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缕若有似无的满不在乎的笑意。 ------题外话------ 文文有些慢热,但是到这里咱保证重头戏马上就要来了哦!喜欢的亲赶紧点击加入书架吧~ 第十九章英雄救美 这日,湛蓝的天空之中,悬着一颗火球似得太阳,秋老虎的张牙舞爪的向人展示着它的威仪的同时,有一个人正愤愤不平,她便是璃王府的翠羽。 在璃王府的后花园,有一座飞檐流角,红柱绿瓦的小亭,它有个十分清凉的名字,叫做雪香云蔚亭。此刻,司徒玉纤正素手芊芊,饮了杯绿茶,时而又将鱼食投入湖中,引得一群锦鲤一哄而上,姿态妖娆,而一旁的芸儿正轻轻晃动着扇子。怡然自得。 亭子的左边站着的是璃王府的众人,皆低头不语,亭子的右边,是被双手吊在一棵老松树上的翠羽。 今日,秦璃前脚刚走,后脚司徒玉纤便着人将她绑了起来,掉在了这个树上,没一会儿,翠玉已是满头大汗,本就才恢复的身子此刻竟觉得精疲力尽,脸色惨白。 “王妃娘娘,您这么做恐怕不妥。”老管家秦实终是忍不住,缓缓抬头道。 “哦?有何不妥?这贱人秽乱王府,本妃若不是念着她身上有伤,恐怕早就惩罚与她了,何必等到今日。”司徒玉纤淡然一笑道。 众人则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时而望向正被吊着的翠羽,有的眸子里流过鄙夷,有的则是她咎由自取的模样,甚少有同情之色。偶尔还有人指着翠羽笑话。 “这翠羽也没犯什么错啊,还请娘娘饶恕,否则王爷回来不好交代。”一旁,一资历尚老的秦姑姑道。 “放肆!这贱人四处勾搭,丢人都丢到丞相府去了,连那年近花甲的丞相都要调戏!恐怕都能当她爹了!水性杨花,人尽可夫,还想勾搭王爷,幸而被我早早发现,连马房的瑞儿都不放过!这样的人,不处死都是轻的,我今日不过小惩大诫!这些难道你们还不知道?还要为这败我王府门风的贱婢求情?谁在求情一同去树上呆着可好。” 司徒玉纤一番“肺腑之言”,情深意切,正颜厉色道。 看马房的小厮瑞儿则瑟瑟躲在一旁,丝毫不敢说些什么,因他早就被司徒玉纤事先“和颜悦色”的嘱咐过了。 众人皆被他说的缄默不语,毕竟,没有人想和翠羽一起被挂在树上,何况,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心里是十分快活的,毕竟平日里被翠羽“欺压”过。 司徒玉纤瞧着这些人的模样不由得露出踌躇满志的笑意,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她就是要先毁了翠羽的清誉,然后伺机寻个由头收拾了她。 而今日便有这么一个机会,王爷与太子等人据说郊外打猎去了,根本不可能赶回来。 司徒玉纤正高兴,忽的不知哪里掉下一只蜘蛛在她的粉嫩的指甲之上,她淡淡一笑,两个指甲轻轻一按,蜘蛛便死在了她的上面。 今日,这贱人死定了。 “来人呐,将这dang妇的遮羞布去了,再给我狠狠的打!”司徒玉纤遥遥一指道。 便立即有两个粗壮的汉子上前,搬了凳子想要扯翠羽的衣服。 翠羽半睁着眸子,汗水流的满脸都是,她使着全身的力气揣着身下那两人。 为今之计,整个王府内能救她的恐怕只一人…… 她遥遥将眸子锁定东方游,他却环抱着双臂,至始至终皆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态。 “东方游……救我……快救我……”翠羽翻着两片嘴皮子,也不管是谁不是声若蚊蝇,细若游丝。 没一会儿,翠羽的外衫已被扒掉,露出素白色的里衣。 “你不是说想要看着……。我中了你的蛊毒……慢慢,慢慢的死掉吗……难道……你担心到手的猎物就这样被人……夺走吗……”不管他有没有听到,翠羽仍是摒着冥冥之志,孜孜不倦的诉说着。 东方游蓦地双眸闪过一道精光,两个闪身掠地,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凳子上的两个壮汉踢倒,向上一跃,袖中闪过一道寒芒,吊着翠羽的身子便被锋利的切成了两半。 翠羽随身落下,东方游牢牢将她抓住搂在怀里,一个闪身便平安落地,干脆利落,唇边还带着一缕若有似无邪邪的笑意。 “姐姐……” 早在司徒玉纤来抓她的时候,她便嘱咐了清儿灵儿不可为她求情,免得一起受了牵连责罚,此刻,一旁灵儿早已按耐不住飞奔而来,清秀的小脸泫然若泣,挂着几滴泪水,清儿则紧抿着唇,拧着眉瞧着东方游的面孔半天不语。 翠羽知道她赌赢了,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般,昏倒在了东方游的怀中。 司徒玉纤始料未及,咬了咬唇道:“好你个东方游!我念你花艺尚可才应允你到王府里做个花匠。你却吃里扒外,我瞧着你与这贱人也有私情,难逃干系,来人呐,将这两人一起给我绑了!” 骤然,旁边有窜出来六七个彪形大汉,向着两人而去。 清儿拉着早已花容失色的灵儿的手跑到了一旁。松树旁,东方游横抱起翠羽遥遥站立,长发肆意飘扬,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嫣红的唇只淡淡勾起一丝。 在那六人前来之际,早已一个纵步闪地而起,原地留下一抹白影。朝着当先一人就是一脚,那壮汉随即后退数步,跌落在地。 另五个大汉又摩拳擦掌,挥舞着拳头向东方游而来,他却凭着极快的速度总能预先一步,当即打得火热。 司徒玉纤正挠着是否干脆让这些看门的小厮一起去了,一旁便急忙跑来一侍婢,在司徒玉纤的耳边嘀咕。 司徒玉纤当即错愕,犹若晴天霹雳,喃喃道:“怎么可能?此刻他应该在郊外才是,不可能……” 此时,一男子着雨过天青色长袍,疾走如飞的朝着雪香云蔚亭跑来,正是秦璃。 第二十章东方游的底细 东方游一个侧身后踢,将面前一大汉踢翻,那大汉滚了两圈正好落在秦璃的脚边,秦璃正好停下脚步。 他看着场面一片混乱,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玉纤挤出两把泪,迈着碎步跑到秦璃的跟前,头上的金绞丝灯笼簪还在不停地摇曳,她用着上好的绣金线牡丹娟帕一边拭泪,梨花带雨,哀婉的一头扑进秦璃的怀中,道:“王爷,你可回来了,这两个贱奴好大的胆子,胆敢私相授受,幸亏玉纤发现得早,正要处罚他们呢,哪知这小小花匠的竟敢动手打人,丝毫不将臣妾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秦璃一身雨过天青色袍子,冷峻的面容之上却是布满了汗水,双手负在身后,胸膛隐隐的起伏却出卖了看似淡然的神色。 司徒玉纤正嘤嘤凄凄抱着他哭,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东方游抱着翠羽邪笑一声旋即落在秦璃的身前,旋而冷笑道:“王妃娘娘好大的威仪,在您的口中恐怕黑的也会变成白的了吧。” “王爷,你要为臣妾做主。这翠羽素日嚣张,肆意妄为,府内不少人时常在臣妾的面前诉苦,说她昔日欺上瞒下,众人皆受了不少的委屈。她还暗自与许多男子苟合,什么马房的瑞儿,后院的花匠,皆难逃她的魔爪,甚至连王爷您……”司徒玉纤欲言又止,拭了一把泪。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一旁灵儿气的身子直发抖,司徒玉纤半眯着的眸子狠狠地扫了她一眼,一旁清儿及时的拦住了。 秦璃盯着东方游与怀中的翠羽,眉头微微的皱起,深邃的眸子越发现的深沉,好似女子手串上的黑曜石。 司徒玉纤垂眸,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臣妾也是为了王爷考虑,您若真喜欢谁玉纤也不会吃醋,只是这翠羽,恐怕是心术不正啊。”司徒玉纤抬眸,抽抽搭搭,泪眼朦胧道。 众人皆是低头缄默不语,毕竟主子的事容不得自己说三道四,得罪不起,倒不如什么也不说的好,只当是一场好戏罢了。 “是这样?”秦璃道。 “王爷,您是痴情人,痴情人则必定长情。您可还记得,玉纤费了半月的神思苦作了一曲《凤求凰》?你若忘了,可还记得臣妾的庶妹,她当初那样的爱慕着你,如今即便不在了,恐怕她的那份情谊仍旧,有她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保佑着我与王爷呢,岂是翠羽这等奸邪之人可以毁去。”司徒玉纤深情缱绻。 翠羽已经昏沉未几,耳朵里隐约能听到些声音,只当是在做梦,心想着又梦到司徒玉纤了,却还是这般厚颜无耻。 司徒玉纤言之凿凿,众人皆听得哀感顽艳,仿若触景生情,暗叹王妃原也是个痴情的女子,今日这番肺腑之言,恐怕王爷也会动容。 东方游眸子扫过司徒玉纤,冷笑一声道:“璃王爷,好一个娇滴滴的妻子。这小丫鬟你若不要,我今日就带走,你看如何?” 话毕,他抬腿正要走,恍惚中翠羽似拉着他的袖子,他低声道了句:“这样的鬼地方还有什么好呆的。” “将她放下。”一旁秦璃推开司徒玉纤抓着自己胸膛的手指道。 他面容冷峻,神色如同秋雨,单薄而清冽,眸子深邃,不漏分毫。 秦璃一派冷然模样,从东方游手里将翠羽夺过,细致入微的将她抱起。 众人吓得头都不敢抬,偶有胆大的只瞧见司徒玉纤骤然小脸煞白,鬓发间得灯笼簪子剧烈的摇晃,一双细葱般的素手顿在空中。 翠羽只觉得闻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味道,眼睛昏昏沉沉的却怎么也睁不开。 秦璃怀抱着翠羽,面向众人道:“今日的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以后谁还敢到王妃那边诬告翠羽的不是,别让我知道。”话毕,又凉凉的扫了众人一眼,眸间寒似冰霜。 众人膛目结舌,转而心下暗叹,王爷果然一如既往的对翠羽好,原想着等新王妃过门了,翠羽便会被弃如敝履,那些看热闹的不觉傻眼。转而又看向璃王妃,不由得一阵悲天悯人,这才入王府没多久就被一个小丫鬟夺了宠爱,着实可怜。 话毕,秦璃至始至终都不曾看司徒玉纤一眼,便快步走了,又赶忙叫清儿灵儿去请了大夫,一瞬间众人做鸟兽散,毫不手忙脚乱。 秦璃低下头,轻轻地在翠羽耳边说了三个字。 “我信你。” 翠羽脑子模模糊糊的,心中却是一动,因身体乏力而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 身后,东方游半眯起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的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道了句:“有意思。” …… 月入天幕,昏黄溶溶,伴着几片暗淡的薄云,略显鬼魅。 璃王府西暖阁后方倚着一片竹林,素来生的茂密肥沃,鲜有人去,特别是到了夜晚,枝叶横斜,仿若鬼影,更是无人。 秦璃从西暖阁一旁的小道缓缓走去,白日里大夫说只是受了暴晒,身子虚引起的头晕目眩,平日里注意休息,吃点补药也就恢复过来了,他这才略略安心,又陪着翠羽直到她安然睡去。 秦璃走至竹林中,隐有秋风瑟瑟,落叶似针线般滑过他的衣衫。 树影微微颤动间,犹若一个个纵横的人影,分块恐怖。 秦璃走至深处,忽一黑影纵掠而下,对着秦璃栖身跪下。 “查得如何?”秦璃启唇道。 “回王爷,自那日翠羽姑娘揭穿了陆如海的事情之后,陆丞相便称病不见客。” “我是问你是谁派人来刺杀她的。”秦璃冷然道。 那黑影额头一点冷汗,道:“依您所言,若真是蛊毒,秦国罕见,夷疆国则最擅长。而玥王爷又似与夷疆国纠葛不清,那日翠姑娘得罪了陆如海那老匹夫,恐怕因此玥王爷想要处之而后快。” “他是二哥的人?”秦璃思忖着,那今日这人又为何要救翠羽呢?蓦地,心口一疼,他下意识地扶住了胸口。 “王爷,您怎么样了?”那黑影道。 “恐怕我也中了那蛊毒。”秦璃道。 “这!这蛊毒我国向来无甚研究,不如捉了那贼人要解药?”那黑影道。 “不,不行,这便打草惊蛇了,我培养你们到今日,万不能这般草率,且先由着他。”秦璃扶着心口道。 “可王爷您的毒……”那黑影游移。 “无碍。你先退下吧,还有,今日的事我不想再看到,若王妃还擅自动手,我允许你们先救下她再向我禀报。”秦璃道。 “可是……王爷……”黑夜中,那黑影一双诧异的眸子看着秦璃。 秦璃转身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去。 他走在苍翠的竹叶铺成的小径上,背着双手,眉头深锁,这自称东方游的人,既是二哥派来的,那今日又为何要救翠羽呢? ------题外话------ ^_^喜欢干净加入书架吧亲~,么么哒 第二十一章喝药 翠羽之前因着背上的伤,已在床上躺了五日有余,未曾想到还未消停两天,便又接着缠绵病榻。 她隐约记得是东方游救了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秦璃温和的眸子,她用尽全力抱着他,他却看不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怒火。 她夺去了司徒玉纤所有的宠爱,可司徒玉纤是何其毒辣的人,恐怕此刻她亦是集无尽的怨恨于一身,必须分外小心谨慎。 “姐姐,药来了。” 翠羽正还思忖着,忽见灵儿自外头走了进来,手中正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一瞬间整个西暖阁内药香四溢。 翠羽回神,笑道:“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乌眼青,还板着一张面孔小嘴上都能挂个酒壶了。” 灵儿抿着唇,眉微皱,淡淡的摇了摇头。她不想说在昨夜翠羽熟睡的时候,秦璃正守在一旁,她怕秦璃劳累,便随口说了两句,哪知却惹得秦璃不快,怒斥了她,令她难过到了今日。 “到底怎么了?”翠羽又关心问道。 灵儿勉强露出一个笑意,道:“没什么,姐姐吃药吧。” 翠羽递过药碗,摒了一口气,捏着鼻子将整碗药喝了下去。 “苦吗?姐姐,要不要我去拿点蜜饯来?”灵儿深知翠羽不喜吃苦药便道。 翠羽正拧着的长眉微微舒展,舔了舔嘴唇道:“咦,好像并没有昨晚那样苦涩呢?” 灵儿这才安心道:“那便好。” 话毕,她便拿着碗退下了。 翠羽虽是休息了一夜,却还是觉得身子有些乏力,正待躺下,骤然感觉到自小腹生出一股莫名的热流。 翠羽觉得有些奇怪,昨夜的药似乎并没有这样强的药效,莫不是改了药方? 她本就有些发虚,此刻竟然浑身开始发热,背后一阵一阵的冒冷汗,不对劲…… 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她不由得平躺了下来,裹着被子呼吸隐隐有些急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缓缓地脚步声靠近。 “有丫鬟说你找我。”一个异常富有磁性而有吸引力的男子声音想起。 “咦?你怎么了?莫不是见到我还害羞了不吃?”那男子一声轻笑,便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翠羽的被子。 但见翠羽双颊犹若粉黛流云,浑身娇软无力,长眉拧起好似一道麻花,抓着被子的身子正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冷时热。 蓦地,翠羽睁开迷离的眸子,双目顾盼,瞧着面前的似有人,模模糊糊的,如同雾里看花一般,可是却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翠羽一把抓住面前人的手,只觉得凉凉的,分外舒服。 那男子唬了一跳,翠羽的手臂却像烤熟了的八爪鱼,缠着他不肯松手。 男子的眸子微眯,想要将她的手拉扯掉,道:“你这是?” 翠羽已经听不大清楚了,她呢喃着死命握住他道:“抱我……” 男子神色一怔,皱了皱眉头,正欲转身而走,翠羽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紧紧缠住了他的腰。 男子勾起一缕唇角,道:“这可是你说的。” 便转身搂住了她,他只觉得自己怀里踹了个火炉一般,她的双手轻轻地绕在他的颈项,他还未有所动作,她却迎了上来,嫣红的唇已经要吻向他的脖子。 昔日矜持的女子此刻竟这般豪放,他不由的一抹笑意挂在唇边。 “刚碰着灵儿说你才吃完药,身体可还好些?”声音自西暖阁外传来。 东方游一阵惊诧,搂着翠羽的腰还未来得及放下,门口,秦璃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庞出现在视野。 “东方游,你在做什么!”他的眸子犹若烈火燎原。 东方游摆了摆手,无奈一笑,翠羽却人就抱着面前的人不松手。 “呀?翠羽妹妹这是?”秦璃的身后,司徒玉纤捂住檀口,膛目结舌道。她身后,还跟着芸儿等数个丫鬟,皆对着床上的翠羽指指点点。 “臣妾昨日就说了,这两人纠缠不清,勾勾搭搭,还请王爷惩罚。”司徒玉纤标标准准做了个揖道。 东方游眉头微皱,一把扯掉了正缠着他的翠羽,道:“王妃好高明的手段,在下佩服。”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和这贱人还要我说?莫不成还是我撮合的?”司徒玉纤冷眉道。 东方游邪笑一声,一双桃花眼扫了她一眼便不欲再说。 气氛倏然有些冷厉。 翠羽本能的察觉到不对,身子还是热热的,眸子死命的想要挣开,却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只依稀瞧见几道人影,她甩了甩脑袋,似乎是有一抹雨过天青色的衣角。 秦璃的脸色铁青,他瞧着翠羽困倦的模样躺在床上,顾盼生资,双目迷离,衣冠不整,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戛然而去。 司徒玉纤红唇微勾,说了一句唇语,甩着大红袖子也跟着走了。 多谢你。 东方游冷然一声,一双桃花眼底闪过一缕冷芒。 芸儿和几个小婢女鄙夷的看了翠羽一眼,也便走了。 ------题外话------ 喜欢就轻轻加入书架吧~亲的小小支持是南南无尽的动力哦╭(╯3╰)╮ 第二十二章灵儿的背叛 等人走光的时候,整个西暖阁内只剩下翠羽与东方游。 翠羽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东方游叹了口气正走出屋子迎头瞧见清儿慌头慌脑的跑了进来,指着里头的翠羽道:“你来得正好,赶紧去给她准备一桶子冷水。” 清儿脸色并不是很好,点了点头便又慌忙的跑走了,东方游瞧着她的瞧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怎的毛手毛脚的。 司徒玉纤算盘打得很响,方才那几个亲眼见到翠羽与东方游暧昧不清的侍婢恐怕都不用自己吩咐便会将消息不胫而走,毕竟有人亲眼所见,更加坐实了翠羽“水性杨花”的本性。 想到这里,司徒玉纤不由得自得一笑,她简直太聪明。自那日她瞧见了翠羽在秦璃心中的分量,她便不决定先杀她,她要毁了她,毁到王爷厌恶她,心里再没有她,那时候恐怕自己就胜利了。否则若是就这样杀死了,便又是另一个得不到的云晓罢了。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司徒玉纤瞧着秦璃不似要去惜字阁,也不似要出府,不由得问道。 秦璃没有回答他,只叫了秦三去找了有些威望的赵大夫,便向着伙房大步流星走去。 司徒玉纤心里咯噔一下,咬了咬唇,旋即更上。 才走至伙房,但见灵儿正要将一罐子药渣倒掉,他冷然道:“慢着。” 灵儿拭了拭额头的汗水,讶然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刚才我看见是你给翠羽去送药的,我且问你,这药是你煎的?”秦璃道。 “是啊,平日里姐姐的药都是我和清儿负责的,今天清儿不在便由我煎了。”灵儿道。 “哦?那你且把药罐子放那儿。”秦璃冷笑一声指着灶台道。 灵儿眨了眨眸子,不明随意,心道王爷今日毫升奇怪,便也就照做了。 众人等了许久,忽秦三带了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参见王爷。”那老者鹤发鸡皮,恭敬道。 “恩,赵大夫不必多礼,今日找你来,是要你帮我瞧瞧这药里可有什么不对?”秦璃道。 “这补药是灵儿今日一早就煮的,可会有什么不对。”灵儿喃喃道。 赵大夫捏了捏银色的胡须,便走到灶台前,嗅了嗅罐子里的药渣,又扒开来仔细瞧了片刻,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可有什么不对?”秦璃焦急问道。 一旁的司徒玉纤手指不停地咬着绢帕。 “回王爷,这药本是以为调理女子气虚体弱的方子,但是里面又添了五分麝香,细辛二钱半,紫梢花五钱,还有肉苁蓉、白矾……” “说重点……”秦璃揉了揉太阳穴,谁要他背药方了…… “此里是*与王母的配方。”赵大夫答。 “哦?怎么讲?”秦璃追问。心道这人年纪大了果然废话极多。 “此药药性极大,传闻女子服了此药,可令*为之宽衣,可令天上的王母为之解带,可令……。”赵大夫滔滔不绝道。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灵儿我且问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秦璃立即制止道。 灵儿骤然神色晃白,蓦地扑倒在地道:“王爷,灵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王爷饶命!这不是灵儿做的……” “好狠毒的心肠,你以为使这些小手段本王便会喜欢你?若不是翠羽时刻念着你的好,我早就将你打发了,你却非但不感恩还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来人呐,拖下去将她重打五十板子,发配到浣衣院,我以后不想再见到她了。”秦璃甩了甩袖子,便夺门而出,须臾便有两个小厮将灵儿拉了下去。 “王爷,王爷!灵儿是冤枉的,灵儿怎会害姐姐……”灵儿边哭边喊,她看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袍子,那人的背影笔直,却再也没有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 “芸儿,你且过来。”司徒玉纤朝着一旁的婢女芸儿招了招手道。 她淡然道:“你且吩咐下去,就说这灵儿不受王爷待见,下手自不必留情,多罚她一罚也是好的叫她长点记心,可明白?” 芸儿正待下去,忽又闻司徒玉纤璀然而笑道:“五十下可就有点少了。” “是。芸儿明白。”芸儿了然,浅笑着便出去了。 …… 秋老虎一改往日威仪,昨日还艳阳高照,今日便浮云单薄,天色惨白,当翠羽从一大桶子冷水里出来的时候,不知何时外面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翠羽心知被人暗算,吃了灵儿那碗药竟惹出这等祸事,会是灵儿做的吗?她这么做是为了秦璃?不,她不相信,她要去问个清楚…… 翠羽揉了揉太阳穴,脑子疼得厉害。 “灵儿人呢?”翠羽问。 一旁清儿扶着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呢,姐姐,应在伙房洗药罐子吧?” “洗这么久?走,咱们去看看。”翠羽担忧道,不知怎的,她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烦躁。 “好。”话毕,清儿便急急忙忙去拿了油纸伞来。 两人搀扶着才走出了屋子,但见天色昏暗,雨水连绵,好似银线一般,淅淅沥沥,犹若银河倾倒之势。 “好大的雨。”清儿撑开伞道了一句。 此刻,翠羽却瞧见了一顶靛蓝色伞下一抹红色的瑰丽身影,与这昏沉的天色格格不入。 翠羽的眸子微微眯起,她来这里做什么? 那抹身影走进,一旁的芸儿替她收了伞,她用金线牡丹的娟帕抹了抹脸颊的几滴雨水,红唇微微勾起,笑道:“妹妹,身子可无恙?” 翠羽冷笑一声道:“王妃娘娘无事不登三宝殿,别来无恙。” “我也是瞧见了今日早晨的事情,倒是苦了妹妹,竟被这等奸佞小人所陷害,着实可恶,便来瞧瞧妹妹。”司徒玉纤悲天悯人道。 翠羽听得冷然,便也不再理她,转身撑着伞就要走。 “妹妹,你这是去哪儿?是要去瞧那不知好歹自寻死路的灵儿吗?我劝妹妹不必再费心,王爷已经下令将她处死了。”司徒玉纤淡淡然道。 翠羽的身影整个僵住,一旁的清儿油纸伞滑落,漫天的雨水浇在了两人惨白的脸庞。 ------题外话------ 乃们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个药方的——…。 猜猜是谁下的药╭(╯3╰)╮ 第二十三质问 浑身的衣衫顺然间就湿透了,就像此刻翠羽透明的脸庞,刺骨的寒冷自心间漫起,好似通过浑身的经络血脉,一点点吞噬着这单薄的身躯。 “你血口喷人!”清儿扬起眉,指着她的手指还在颤抖。 司徒玉纤唇微扬,别有用意的瞧了清儿一眼,道:“本妃是不是胡说你们大可去问王爷,今儿多少人看着呢。这事情不是灵儿做的难不成还是你做的?清儿,今日本妃也便不追究你这僭越主子的罪名。我也是好心,看在你们昔日好歹姐妹一场,好心前来告知反倒怪我了。芸儿,我们走。”司徒玉纤满脸的无辜,一旁芸儿撑了伞,便又袅袅娜娜的走了。 “哼,真是气死人。”清儿原地跺了跺脚,眸中闪过一丝愤恨。 翠羽的身子本就虚,吃了那所谓的*与王母,还泡了一早晨的冷水澡,此刻又这样子淋雨,蓦地感觉天旋地转,苍白的脸色毫无血丝,好似秋日里即将逝去的透明的蝶,身子一软,几欲摔倒。幸得清儿在一旁扶得快。 夜色如雾,不似往日的群星璀璨,好似笼罩在一片薄纱之中,昏昏沉沉,不可视物。 又是一晚上的应酬,秦璃才下轿子,急匆匆的便往里走,才至门口,忽的撞上一黑影。 秦璃黑暗中瞧不清楚,只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便道:“你怎的起来了?怎不好好躺着吗?” “我问你,今日你对灵儿做了什么!” 黑暗中,秦璃瞧不出她的脸庞,只听见她清冷的声音。 “我下令重重责罚了她。”秦璃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想要害你。”他淡淡答。 “谁说是她害我!我怎不知道?你怎不先问问我?”翠羽复又质问道。 “对不起……”秦璃满含歉意,温言道。 “呜呜呜,你还我灵儿,你还我……”翠羽的小拳头重重的捶着他的胸口。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他丝毫不反抗,反倒将她拦在怀中。 “我的安全?我早跟说过,灵儿不是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可能是她……”翠羽连连摇头,不想承认今早发生的一切。 “今日你的药是全权有灵儿负责的的,况且她有作案动机,不是她?还会是谁?”秦璃劝解道。 “作案动机?什么作案动机?莫不成是为了你?她就要毁了我?”翠羽正待平复的心情骤然一恼,一把将他推开。 秦璃没有说话,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呵,你可真瞧得起你自己。”翠羽冷哼一声,讽刺意味十足。 翠羽不想再理他,转身便走了,莫非真的是灵儿吗?不,她不信,始终不信……若是灵儿还活着,她细细盘问之下或许还能问出什么,可是现下人都死了,秦璃好狠的心。 翠羽蹒跚着一步一步走的极远了,秦璃正待去追,骤然,心口一疼,好似被人蓦地划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正跳动的心脏滴了下来,犹若情人的泪,是情花毒,发作了。 他看不清那个渐渐逝去的身影,竟隐约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又一次要失去她了吗? 翠羽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西暖阁的,只是当她看到东方游那张笑意盎然的脸庞时略略有些诧异。 东方游坐在鸡翅木圆桌边,拿去白瓷壶沏了杯冷茶,道:“怎的一日未见憔悴成这样。” “请你出去。”翠羽眼都没有眨一下,便指着外头道。 “竟这样赶我?好生让我伤心。”东方游捻着茶杯一口喝了下去,神色如故。 翠羽走至他的身前,扬眉道:“请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东方游站起身子,嫣红的唇微微勾起,邪笑一声道:“你早上可不是这样的哦。” 翠羽扬起手正待挥这轻薄之徒一巴掌,他已经以更快的速度将她的素手握住。 “你!”翠羽怒喝道。 “跟我走吧,你中了我的情花毒,若是更我走,我便能逼出你的蛊毒,如何?”东方游难得正色,一双桃花般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翠羽。 翠羽冷笑一声,正待说话,蓦地屋子里闯进来一人。 “姐姐你回来了,啊!东方公子……”清儿望着两人这有些古怪的姿势蓦地就愣住了,眼底闪过意思不自然。 东方游将正抓着翠羽的手放下,邪魅笑道:“你来的正好,这茶凉了。” “那我为公子泡一壶去。”清儿浅笑道。 话毕,她穿过两人的缝壁,拿起白瓷壶便又缓步走了出去。 此刻,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顺着飘了过来,顺着翠羽的鼻尖向着心脉滑去,沁人心脾,全身的血液在此刻蓦地沸腾。 第二十四章秦璃的怒火(首推求收) “情花蛊。”翠羽瞧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喃喃道了句。 “她怎么可能得了你的情花蛊!不,不可能的。”翠羽倏然摇头道,她已经明明为清儿解了毒了的。 “难道是你?”翠羽蓦地将头转过来,盯着东方游一字字问道。 “是我又如何?”东方游邪笑道。 “你害了我和秦璃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害清儿?”翠羽道。 东方游摊了摊手臂道:“这丫头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胡说什么?”翠羽不可置信道。 “我胡说?你可以说我东方游偎慵堕懒,好拈花惹草,游手好闲,我都不反对,唯独不能说我撒谎。那天夜晚,我从你房里出来,便瞧着这丫鬟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后园子盯着那些白玉簪发呆,我不过是上前调戏了一把,怎的是我的错?”东方游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翠羽眉头紧皱道。 “让她无可救药爱上我罢了。”东方游笑意盎然,带着一丝魅惑的神态看着翠羽,他曾经用这样的眼神俘虏了很多少女。 翠羽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她并没有让我杀她的价值。”东方游淡然。 翠羽抿着唇,她瞧不出他眼睛里的真伪。这般似善非善,似恶非恶之人最难揣测。 须臾,清儿提了一壶茶进来,她熟练地将白瓷壶端起,冒着热气的碧绿茶水缓缓倒入茶盅之内,“公子请喝茶。” 片刻,又将桌上还倒扣着的干净茶盅拿起来一只,给翠羽倒了一杯热茶,复又傻傻站着,隐有暗香浮动。 翠羽皱了皱眉,道:“清儿你先去吧。” “哦。”清儿瘪了瘪嘴,有些不情愿道。 果然,在她走后没多久,翠羽那开始肆意沸腾的血液再度平缓了下来。 “跟我走吧。”东方游又道。 “走哪儿去?” 翠羽还未答话,一个凛冽的声音骤然传来。 他的面色略显疲惫,甚至有些憔悴,墨黑的眸子深邃,身子挺得笔直,正是秦璃。 “东方游,我警告你,不准你再靠近她。”秦璃缓步进来。 “为什么?”东方游丝毫不气恼,反而笑了。 “自打你来了我们王府,便未干过一件正经事。你被辞退了,我明天会和管家说的。”秦璃道。 “就是,瞧他不正经的事更是做不好,赶紧辞了。”翠羽帮腔道。 “……”秦璃蓦地转眸看向翠羽,一双幽深的眸子里好似有火焰一般。 两个男子神色古怪,骤然盯着翠羽,翠羽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她好像也没说错吧。 “东方游,你出去吧。本王要休息了。”秦璃板着一张脸,十分不善道。 东方游对这翠羽揶揄一笑,道:“我才能保你,记住我的话。”便转身走了,丝毫不顾身后秦璃那怒火冲天的眼神。 翠羽坐在一旁,手里捏起茶盅,小小的抿了一口,神色泰然道:“你还来我这儿做什么,我不欢迎你。” “来这儿做什么?这璃王府都是我的地盘,连你也是我的,你说我来做什么。”秦璃锁住她的下颚,眸子里闪烁着的危险神色,是一种可怕的能将人吞噬的目光。 他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在她白皙的脸庞上留下红色的印记。 他将她的脑袋一把拉过来,冰凉的唇果决的印了上去。 翠羽的下巴被捏得生疼,手中的茶盅不知何时掉落,碎成了几瓣。 “呜呜呜……疼……你……。想……”她支支吾吾,连话都说清楚,双手挥舞,双腿乱踹,他的胸膛如火,依旧挺的笔直。 西暖阁的烛火摇曳,他毫不费力的将她扔在了床上……。 他无所顾忌的压了下来,翠羽察觉到不妙,一时又挣脱不得,索性一口死命的咬了上去。 秦璃吃痛,皱起眉头,诧异的看着她,竟又粗鲁的将唇覆了上去。 翠羽睁大眸子,这人是吃错了药,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呢……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翠羽扬手狠狠对着秦璃的眸子就是一巴掌! “你!”忘情的男子抚着脸庞,正待发火,却见到床上的女子正默默地看着他,杏子一般的眸子含满了泪水。 他心下动容不由得停了下来,复而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生怕她化为一缕香气,消失殆尽。 翠羽的眸子空洞,她就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他要得到她的身子,她必是反抗不过的,反正内心早已被人伤的满目疮痍,不如这般安静地等待,任君索取。 良久。 “不要靠近东方游,他是我二哥派来的人。”他的声音不知为何蓦然温柔缱绻。 他真的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还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此刻她已经无暇去揣测。 深夜,万籁俱寂。身边的男子早已经熟睡。翠羽却缓缓睁开了眸子,她的脑海里老是闪过一个念头,令她翻来覆去,无法安然熟睡。 思来想去,她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轻轻悄悄的推开了门,便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股脑儿向外跑去。 初下过雨的夜风中,还有些冷,地上的石子路还很湿润,她脚步飞快,溅起星星点点的水渍,纤长的蓝罗裙子边染上了一圈褐色的污垢。 璃王府的后花园中,夜色如魅,白日里苍翠的树木,嶙峋的假山,皆成了一座座凶狠而狡黠的巨兽影子。 翠羽却仿若丝毫没有察觉,她的步伐熟络,直至停在了一处阴凉僻静处,没有无边的月色,初看瞧不出什么,翠羽不得不低下身子,在一丛丛的繁润碧叶间仔细探索着,苍翠欲滴,犹若吸足了养分一般,上面还蘸着一颗颗饱满而澄澈的水珠。而前两日娇莹似玉,清秀挺拔的白玉簪花却不见了踪影,一朵不剩。 翠羽心中一沉,在周围的泥土边仔细的寻找辨别,一片花瓣的痕迹都没有。 想来应是有人怕花被雨淋了,便在下雨之前将花而都提前摘了。真的是清儿采的花吗? 她骤然感到有些头疼,莫不成清儿真的喜欢上了东方游?她却未曾与自己提过…… 一瞬间,她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会不会是清儿在她的药里…… 不,不可能。翠羽摇了摇头,甩掉这个荒谬的想法,即便清儿喜欢东方游,那她又怎会在自己的药里下mei药,好让自己和东方游有肢体接触?这明显极其不合理。 这样一想,反倒更加排除了清儿的嫌疑。 翠羽心中思忖。如今清儿是自己在璃王府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要走下去,必须要清儿的帮助。 如今清儿深陷泥潭,迷恋着善恶犹未可知的东方游,又中了情花蛊,她必然要力挽狂澜救下她才行。 即便夜深人静,翠羽仍旧拖着疲惫的步伐,向着南边的偏房走去。 还未走近上前敲门,但见一个人影,黑灯瞎火,蹑手蹑脚的从房里走了出来。远远地瞧不清楚模样,但翠羽依稀记得那是清儿屋子。 “这么晚了,她还出去干嘛?”翠羽喃喃,心下疑惑。 第二十五章空余恨(首推求收) 但见那黑影四下张望一番,便朝着外面走去。 翠羽正思忖着是否要上前去,便间那黑影挑着一路幽深小径而去。 她素来知晓清儿十个做事谨慎之人,但此下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又是要做什么? 心下不禁满腹狐疑,便干脆托着裙子,踮起脚尖缓步跟在那黑影的身后。 几度蜿蜒曲折,东绕西拐,若不是翠羽熟悉此番路径,恐怕就要跟丢了。 走了片刻,已近后院,而左边不远处则是自己的西暖阁,莫不是大晚上的她要去找自己? 翠羽疑惑间,那黑影已经朝着右边的一条偏僻走廊而去。这不禁令翠羽诧异,走廊的尽头通向着的是司徒玉纤的寝室。 她竟是来找司徒玉纤的? 翠羽复又悬着步子,轻轻巧巧的跟上。 拐角处,在一扇喜上眉梢雕雕花木窗下,清儿轻轻敲了敲窗户。 没一会儿,黑暗的屋子亮起了昏黄色的光晕,朱红色的木窗被人从里边推开,衬着一点光亮,翠羽隐约看到的是司徒玉纤那张纤薄的脸。 翠羽从靠着走廊外壁的墙壁猫着步子走到墙角跟,身体紧贴着墙壁,大气不敢出分毫。 “你为什么要骗我?”清儿质问的声音传来。 “好妹妹,我和东方公子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骗你呢。一切不都是为了你的幸福吗?”司徒玉纤浅笑。 “我的幸福?王妃娘娘若真是为了清儿的幸福,又怎会给我一瓶*与王母呢?还着人叫了东方公子去她房里,你可隐瞒的清儿好苦。” 清儿的声音暗含薄怒,走廊后的翠羽脊背支撑着墙壁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妹妹,你慌什么,断肠散这样的东西可不是姐姐这样和善的人会用的,妹妹难道真狠得下心将她毒死?姐姐也是怕妹妹日后后悔,免得你恼了姐姐,莫不是如今你怨我了?”司徒玉纤巧言善辩道。 “清儿哪敢怨恨王妃娘娘。罢了,此番只当是为王妃娘娘出了一口恶气吧。”清儿黯然叹了口气道。 “果然是个极识时务的,姐姐我最喜你这样善恶分明的女子,这样,你再帮姐姐一个帮可好?”司徒玉纤道。 “呵呵,王妃娘娘打得一手好算盘。清儿什么也不求,只求能与东方公子一道,若是娘娘肯成全我,自是好事,可是若再像上次那般,欺骗清儿,恐怕下次便是我与她一道对付娘娘的时候了。”清儿的话说的冷厉,包含着警告的意味。 “好,姐姐答应便是,妹妹且附耳过来……” 墙壁后,翠羽几乎听不大清楚两人的耳语,她的脸色不知何时刷白,小手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唇,杏子一般的眸子满含绝望。 蓦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翠羽唬的几欲跳了起来,抬眸,是东方游。 东方游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便一起站着不动。 过了许久,朱红色的窗子被合上,清儿张望两番,蹑手蹑脚的按着原路走远了。 翠羽靠在墙壁上久久不语。 “这便是你一心信任的挚友吗?”东方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听说你们两姐妹情深?”他又嬉皮笑脸道。 翠羽的眸子闪过一道寒芒,字斟句酌道:“这难道与你没关系吗!东方公子!” “这怎又扯上我的不是了?她喜欢我还是我的错?即便没有我,他日来个什么赵公子,李公子?你确定她就不会背叛你了?”东方游质疑道。 翠羽哑口,复又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是玥王的人对吗?” 东方游嗤笑一声,道:“秦玥算个什么东西?与我有半个铜钱的干系?” 翠羽凝眸,面前的男子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甚难捉摸,但值得可以肯定的是,他与秦璃必有一人在说谎。 此下,却是谁也信任不得了。 她于秦璃,不过玩物。 于司徒玉纤,更是毫无手足情深。 于清儿而言,金兰之谊在此刻犹显得可笑。 人之三情,她皆丝毫不占。着实令人贻笑大方。 她靠在墙角根,竟觉得分外无力,为什么会这样? “这便心灰意冷了?想想那可怜的婢女灵儿此刻恐怕还在灵柩里哭泣?”东方游道。 灵儿…… 昔日的巧笑倩兮不觉又浮入脑海,如今却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终日与泥土为伍。再也无法瞧见灵儿的笑颜…… 她眼看着灵儿义无反顾跳入那几个人为她掘好的火坑,却什么么能力都没法阻止…… 是她无能,没法保住灵儿,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呜咽。 “我瞧你倒也不笨,怎的老是净做蠢事?想要得到,却又无法狠下心,你最终的下场我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到。”东方游怀抱双臂,狭着眸子道。 是这样吗?自己竟还会狠不下心?蚀骨的火焰滋味怎能忘却?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就你这智商你还是我走吧,安全。”东方游又道。 “呸!即便他们面目可憎,你就不是衣冠禽兽了?”翠羽啐了一声,理也没理他转身便走。 这王府恐怕再也没有让她信任的人了,东方游的话固然可恶,可是却一语中的,若是自己再这般手软,恐怕将重蹈覆辙。 她挺了挺脊背,撑着墙壁走在湿哒哒的路上,即便今后举步维艰,她也要狠下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要证明,她不是牢笼里的羔羊,任人宰割。 东方游瞧着这个黛蓝色的背影,蓦地疾步而上,手中探出一块深褐色的麻布,将翠羽的口鼻重重捂住。 “呜呜……”翠羽嘤咛两声,阵阵浓烈的药草味刺入心脾。她挣扎了两声便昏倒在一旁。 “麻沸散还是挺好用的嘛。”东方游邪笑一声,搂住翠羽单薄的身子,如同扛起麻袋一般将她扛在了自己肩上。 几下穿梭,又掂起一块顽石,踩着雪白的墙壁,纵身跃至砖瓦之上,化为一道黑影,向着璃王府外掠去…… ------题外话------ 卷一完结,明日便是一个新的开始,^_^期待翠羽的蜕变吧 第二十六章东方游的疏漏(求收) 翠羽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身下是一张硬邦邦的老榆木床,一方束腰榆木圆桌,上摆着两个简朴无华的瓷杯,角落旁零乱摆着几个家用柜子,上还沾了不少的灰尘,前边是一扇小窗,用厚重的玄布帘子遮住,只留下边边角一道狭窄的细缝,投下如银剑一般的光影,隐约能瞧见尘埃浮动的痕迹。 虽是白天,整个屋子显的十分的阴沉昏暗,看摆设陈列,应也是普通人家。 翠羽成一个“弓”字形,挣吧了两下,双手已经被麻绳牢牢捆住,双腿抬了抬,早已被紧紧捆住,只能勉强做屈伸运动。 “呜呜呜……。” 她想要说话,嘴里不知何时已被塞满了一大块的绢布……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她依脑子还有点儿晕眩,稀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偷听司徒玉纤和清儿的对话后正准备离开,一块散发着浓烈的药草味的长布便将自己的口鼻重重捂住,最后的印象似乎是东方游那双标志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眼尾散开处处自有一缕天生的风流,让人捉摸不定…… 又是这个东方游!这混蛋老是揪着自己不放到底是要做什么? 翠羽心下正恼着,忽听得门外“叮铃叮铃”,是金属不停碰撞的清脆声,片刻“咯吱”一声,门被从外向内推开,抬眸,果然是东方游那张令人又恨又憎的脸庞。 “呜呜呜呜呜……” 翠羽长眉倒竖,对着东方游就是一阵“鸟语”,不觉又开始蹬腿,顽固的榆木床只发出几声“邦邦”沉厚的声音回应。 东方游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他将门随手掩上,片刻缓步走至床前将翠羽口中的绢布扯掉。 “你大爷!”翠羽脱口而出,剧烈的呼吸着屋里并不是很干净的空气道。 东方游好看的眸子顿时吓得滚圆。在他印象中,她不是应该聪慧可人温婉贤良的吗?何曾见过她这一面? “这是什么鬼地方!”翠羽又道。 “东城。”东方游环着双臂道。 “你把老娘带到东城干嘛?赶快送我回去!”翠羽几欲咒骂。 东方游按了按太阳穴,他骤然感到有些头疼。老娘?这是何等尊贵的称呼? “你到底想干什么?”隔了半晌,翠羽叹气又问道。 “把你掳了,收押了,即便做不成夫人多个小妾也是美哉!你瞧如何?”东方游骤然凑近,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子,嫣红的唇,一双正笑得肆意盎然的桃花眼,极尽魅惑。这是在勾引她? “丧心病狂!我贪慕虚荣,视财如命,最好山珍海味,你可养不活我,赶紧将我送回璃王府去,不然我就不等着蛊毒发作,现下立刻就咬舌自尽!”翠羽咄咄而言,神态逼真。 东方游毫不动容,仿若看戏一般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巾帼女汉!”翠羽恼羞成怒,果真忍着剧痛朝着自己的舌头狠狠咬了下去。 东方游吓得大吃一惊,骤然用手抵住她的两颊,慌忙制止道:“你别的本事没有,怎的连自残也不会?咬舌是要咬经络的位置,这样血液才会流淌不断,瞧瞧你……啧啧。” “你!”翠羽气炸。这人似乎总会戳到自己的软肋。 “璃王府你是莫想再回去了,等我这两日将手中的事处理完,便带你走。”东方游正色道。 “你还有什么事要处理?”翠羽抬眉,似无意问道。 “保密。”东方游开始转身寻找方才堵嘴的绢布了…… “你是怕我这个连自杀都不会的人阻拦你的计划吗?”翠羽对着东方游晃了晃被牢牢困住的手腕,满脸嘲弄道。 “告诉你又如何。我要去解决了沈亮一家。”他满不在乎的一笑,复又道:“至于你,就乖乖等着我回来,然后安心收押吧,做我的小妾吧。” 话毕,他又将床边的绢布拿起,无视翠羽闪着剑星寒芒般的眼光,狠狠的塞在了她的口中,毫不怜香惜玉。 转身出门,叮铃哐啷一阵声音,应是在上锁的声音……听的翠羽一阵头皮发麻。 片刻躺在床上,反复思忖着他的话。 沈亮……沈亮…… 为何为何她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络? 沈亮? 倏然间脑海里浮现一片画面,昔日老爹与她随口探讨,曾说过如今guan场乌烟瘴气,像吏部尚书沈亮这样为人坦荡耿直,勇于直谏之人甚少,他甚是佩服! 莫不是就是这个吏部尚书沈亮? 翠羽匪夷所思,忽又想起一则,秦璃在她枕边无意说过,当朝吏部尚书是他大哥,也就是当今太子秦瑜的半个心腹,遂甚得秦玥厌恶。 此番想来,倏的原本乱如麻团一般的脑海中便闪电般的澄澈空明,原本还略略晕眩着的脑子也瞬间清醒。 东方游要为秦玥除去吏部尚书沈亮! 他果然是秦玥的人!秦璃这点倒似没骗她。 翠羽想起秦玥指使东方游给自己下的情花蛊,不觉冷然,他既要对付自己,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想杀沈亮?嘿,哪有那么容易,她偏偏不要让他们称心如意! 翠羽瞧着黑漆抹糊的屋内,幽然紧闭着的门窗,牢牢捆绑着得手脚,他真以为仅仅凭借着这些就能将自己牢牢锁住了吗? 翠羽冷哼一声,一抹笑意在唇边荡漾。 第二十七章金蝉脱壳 翠羽翻了个身半坐起来,双脚点着床榻轻轻跳至床边,腰部撑着身子缓缓靠近地面,不妨就摔了一个狗吃屎…… 她用额头顶着膝盖蹭掉满鼻子的灰,模样甚是滑稽。复又艰苦的一步步纵跳至束腰榆木圆桌边。 侧着身紧紧挨着桌壁,伸着已牢牢捆绑着的双手,费力的朝着桌上的瓷杯蹭去。 她的十指伸得通红,蓦地踮起脚使劲朝上一纵,将最近的一只杯子牢牢握在手中,喘了一口粗气,骤然将之狠狠摔了出去,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落得满地尘埃四散扑落。 翠羽瞧着地上的碎片,露出一抹极其满意的神色。 粗壮的麻绳将她的皓腕足足饶了十多圈有余,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两根手指夹起附近最为尖利的一块瓷片,凭着感觉朝着其中一圈麻绳一遍又一遍的割去…… 玄色的窗帘旁那一道阳光已渐渐没落,她的额头不知何时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须臾,只听得细若蚊蝇的“哧啦”一声,粗壮的麻绳便应声而裂。 接下来的事犹显得分外简单,她挣开了绳子的束缚,顺便将腿上的麻绳一道解开,揉了揉早已通红的手腕,随即走至门前,用力推了推,但听得门外头只发出金属与木门碰撞时的沉闷之声,显然已被牢牢的锁住。 这可如何出去?从里边根本无从下手。翠羽凝眉思索,片刻便将目光放置那玄色窗帘之上。 一把将之拉开,隔着几座极普通的民宅,但见天边已是夕阳薄暮,仙姿霞影,何其美丽。 翠羽与夕阳只隔了一扇窗的距离。 这窗棂看似破败,连窗销都已损坏,她极其粗暴的将之剧烈摇晃,除了抖落了一鼻子灰之外却毫无作用。 而看似极其陈旧纤薄的窗棂之上,却静静挂着一把沉重的铁锁,将之与外头的一方世界隔绝。 翠羽蓦地叹了一口气,暗道东方游思忖周全。 她的目光四处游移,却并不曾找到任何有用之物。翻开角落那几个箱子,皆是一些家用的棉被床布,只在一旁的一个小箱子边边角,翻到一根极细小的铁丝,她骤然眼前一亮。即便灰头土脸,杏子般的眸子里溢满光彩。 这下有救了。 昔日,她在闺阁之中时,曾无意中瞧过一本怪书,名唤百锁通卷。专是讲解研究开各类锁具的,她曾幼时看了心下好奇,便偷偷拿了根铁丝照着书中的方法去撬娘亲的首饰盒,哪知片刻竟真的一捅而开,后来被娘亲发现并狠狠揍了一顿,说是再不许使用这些下三滥,只当是忘了作罢。 她本就过目不忘,此等异书更是说忘记就能忍心忘光的? 此刻,翠羽便拿起铁丝,笑意盎然的朝着窗棂边走去…… …… 前些日子的一场磅礴大雨,消了不少秋老虎耀武扬威的气焰,天气蓦地跟着阴凉了下来,却浇不灭集市之上络绎不绝的行人顾客。 秦都东城,鳞次栉比的集市街有一家名唤同兴的小面馆,占地不大,加上外头的两个座位,统共才四张桌子,八条板凳,却因的老板手艺精湛,故而生意如火。 这日早晨,赵老六如往常般坐在面馆外头,扭了扭有些肥胖的身子,端起一碗撒着翠绿葱花的肥肠面哧溜哧溜吃的正欢快。 此刻在他对面坐下一人,名唤侯三的,他放下手中的热汤面,翘着高高的二郎腿,眉飞色舞道:“哎,赵老六,你知道吗,据说吏部尚书大人家出大事了,听说啊,快死绝了都!” 赵老六放下筷子,耻笑两声道:“哼,我当什么事儿呢,明儿个是不是该轮到哪个王爷侯爷的要出事了?” “嘿!你这人,我这回可真不是骗你!爱信不信。”侯三气愤的拍了拍桌子,拿起筷子便不准备搭理他。 “好好好,你且说,且说。”赵老六瞧着他不似往日般胡诌,骤然提了兴致。 “听说前两日起,吏部尚书府内的一小丫鬟身上涨了灰褐色的斑块,起初也没什么,可是没多几个时辰不少随从侍婢甚至小姐夫人皆依次长了这怪斑,便着了大夫来瞧,竟说是……”侯三卖着关子道。 “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赵老六听得不耐烦道。 “尸斑!”侯三一惊一乍道。 “不,不是吧?”赵老六骤然激扬的抬起头,听的好似天方夜谭。 而此时,一肥沃的青布袖子如一阵厉风般的从赵老六的面堂甩过,接着便又一人与他擦身而过。 “嘿!你这人怎么走路的。”赵老六怒气重重地回头正欲与那人理论。 “抱歉,抱歉,这位兄台。”但见一少年回眸,生的浓眉杏目,面容俊俏,着一袭略显宽松的青布棉袍,头戴一顶黑色文士帽,手中揣着一竿子横幅,上书着“半仙”两个仿若银钩玉唾般的大字,正满面春风的瞧着他。 “算了,算了。不跟一毛孩子计较。”赵老六甩了甩袖子道。=,便复又与侯三聊了起来。 那少年也便转身,接着挥霍而谈:“断尽天下难断之事,治便天下无疾之症咧……” 清扬的声音渐行渐远,只留下少年挺拔的青色背影…… 而在少年步行的街道尽头,转弯过个小巷,步行过一顶青色石桥,再走上少许路程,便能瞧见近日怪谈满天飞的吏部侍郎的府邸。 第二十八章试药 吏部尚书沈亮的府邸坐落的位置极好,离热闹的街市并不远,却又偏偏人迹罕至,若说大隐隐于市,莫过于此。 此刻这座僻静的府邸门前,两个小厮无精打采的坐在一旁,百无聊赖。 “你说身上长了那种东西的,会不会死?”小厮沈甲道。 “应是不会的吧。昨儿个太子殿下还特特找了太医院德高望重的王太医来瞧呢,王太医医术冠绝,能出什么事?”另一小厮沈丁不以为然道。 “你还别说,我亲眼看着他摇摇头叹气的从小姐屋子里出来的,虽是开了几味药,可是这两日吃的众人好像也没什么药效。你说,会不会是瘟疫?”沈甲又道。 “不可能,若是瘟疫,怎的就偏是咱们府里的人长呢,怎的不传染到外头去?” “那会不会是诅咒……” “呸,青天白日的,当心老爷哪日听到了打断你的腿!”沈丁啐道。 “专断天下难断之事,治遍天下无疾之症咧……” 忽的拐角处传来一少年清亮的声音,他面容俊俏,着一袭青布棉袍,头戴一顶黑色文士帽,手中揣着一竿子横幅,上书着“半仙”两个仿若银钩玉唾般的大字摇头晃脑,似是而非的迈着闲散的步子走至沈亮府邸前。 两小厮随意瞧了青衣少年一眼,递过一个了然的神色,沈甲道:“你瞧着,又来一个。” 那少年眼见吸引不到两人,便笑眯眯凑了上去道:“两位大哥,听说贵府…。” “不太平,你能帮忙,对吧?”俊俏少年话说到一半,一旁沈丁便插嘴道。 少年点了点俊俏的脸庞,淡笑着示意他说的没错。 沈丁眸中闪过一丝鄙夷,淡淡瞧了他一眼道:“走呗,带你去见我们夫人。” 两小厮走在前头窃窃私语,少年隐约听得大约是说:“又来个混饭吃的骗子,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 少年蓦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竟是如此轻松便进来了,亏她还想着一堆说辞,倒是白白浪费了。 没错,这俊俏少年正是翠羽所化,自三日前她自东方游手中逃了出来,身无分文,饿着肚子满街走的时候,蓦地想起贴身带着一块秦璃赐给她的极上好的双面绣腊梅白丝绢,换了数两银子,买了这身衣衫,还剩下一点点散碎银子用至今日。 吏部尚书府,大堂内。 沈夫人,她端做主位,一头长发绾的漆黑光亮,着一袭蜜合色长袍,秋香色金银比肩褂,面容端庄,神态肃穆,细细听完了沈甲的一番陈述,上下瞧了翠羽一眼道:“这位小哥儿,你既说你能行,我权且相信愿意试一试,你若真能医好这病,本夫人自当有重金赏赐好生招待,你若敢糊弄人……” 话毕,那中年女子顿了顿,拿起桌边一杯清茶,白皙的手腕之上露出一块极不协调的灰褐色斑块,她对着杯子吹了吹热气,细细抿了一口,神态倨傲。 坐在一旁的翠羽将之一切瞧在眼中,虽心下有些略略不快,仍是起身道:“但凭处置。” 沈夫人颔首,道:“很好,不知你是如何诊病的,可以开始了吗?” “我有一瓶神仙露,只需一滴,保管短时间内便药到病除。”翠羽说着随身掏出一素净的窄口小瓷瓶,也就拇指大小。拿了身边一杯还未喝过的清茶,谨小慎微的从瓷瓶中缓缓倒出一小滴嫣红色的液体,骤然没入清茶之中,正冒着热气的清茶吐出两个水泡,她的眸子清亮,片刻那滴液体渐渐与茶水混为一体。 几个小厮侍婢只在一旁瞧得好奇,会有“神仙露”这种东西?十之*又是个骗子,一时也无人敢上前来尝试。 沈夫人对着一旁一个脖间生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深灰褐色圆斑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道:“梅儿,你且上去试试。” 那侍女梅儿对着沈夫人作了一揖,大着胆子走到翠羽身边。 翠羽将茶杯递给她,和颜悦色道:“喝下它。” 梅儿瞧了瞧热茶,倏然闭起眼睛深吸口气,瞧她的样子仿佛面前摆的是一碗毒药。 片刻,她一股脑儿将那杯清茶一饮而尽。 大堂之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包括面容端庄的沈夫人皆神色紧张的瞧着梅儿。但她却神色正常的站着,与方才并无大不同。 良久无言,沈夫人不耐道:“这好像瞧着并没有什么用。” “夫人权且再等等。”翠羽闻言道。 众人便又细细盯着梅儿,大气不敢出一声,可是她脖子上的灰褐色斑点却仍在,丝毫不曾改变。 又盼了一会儿,几个侍女们已开始交头接耳。沈夫人早就面露不快,正欲发作。 倏然侍女梅儿脖子的斑点变得乌黑,皮肤底下隐隐有一物快速蠕动。 沈夫人瞧得目光发直,不由得站了起来。 “啊!”梅儿捂着斑点处骤然失声大叫,就在此刻,随着脖间溅射起几滴浓稠的几欲发黑的血液,一条乌青乌青的小虫破体而出,划过一道长长的曲线,掉落在光洁的地面之上。 同时,侍女梅儿应声倒地!浑身抽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沈夫人冷厉问道。 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只一个素来与梅儿交好,胆子极大的婢女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倒吸一口凉气道:“没……没气儿了。” 第二十九章蛭蛊 “来人呐,将他给我抓起来!”沈夫人沉声喝道。 立即便有两个小厮上前,开始扯翠羽。 “夫人!夫人,事情都还未弄清楚,你怎的就动手!”翠羽扯开左边小厮缠着她的手臂,朗声道。 “你谋财害命,还想走吗!”沈夫人指着翠羽,肃然冷厉。 “我……”翠羽正待辩解,骤然瞧见一旁无人注意的那条乌青小虫,约莫两节小拇指大小,筷子粗细,细小的身子一缩一缩,行动极快,它朝着最近的一个婢女脚边滑去,身子灵活,没一会儿便顺着裤管溜进她的脚踝。 “当心!”翠羽猝然吼道。 众人冷不防被吓了一跳,那被咬的侍女名唤瑞儿,此刻神色并无不妥,丝毫没有察觉。众人不明所以,只当是翠羽是为了拖延时间。片刻,那两小厮又开始拉扯她。 “你们若是再不放开我,那姑娘今日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翠羽怒喝道。 “先将他关入后院柴房去,等老爷回来再说。”沈夫人冷笑一声,半点没有理翠羽。 那两个小厮闻言,扯住翠羽两条胳膊,越发用力,几乎是连拖带拽的拉着翠羽向大堂外走去。 众人几欲一哄而散,心道果真又是个骗子,只可怜了那梅儿,就这样白白牺牲。 “绑!”的一声,方才被翠羽吼叫的婢女瑞儿蓦地轰然倒地,后脑袋磕着干净的地砖之上,流出一片暗红色的血液,犹若一枝暗夜盛开的蔷薇,夹杂着一丝腥气,触目惊心。 “啊!”一旁靠的最近的小丫鬟骤然叫了出来,吓得连连后退。众人皆是骇然失色,连那原本牢牢抓着翠羽的两个小厮也闻声转头,面容错愕。 翠羽忙抽掉两人抓着自己的手臂,快步走至瑞儿的身边,撩开她的脚踝,但见一块灰褐色的斑块之上静静躺着一只青得发黑,极其肥沃,犹如成年男子大拇指粗细的虫子,显然是已喝足了血。 这到底是什么怪东西? 翠羽凝眉,伸手想要掰那只恶心的虫子,然它的身上好似长了极其牢靠的吸盘一般,越掰越紧。 众人呆在一旁只细细瞧着,丝毫不敢叨扰翠羽。 对于蛊毒,她实则了解甚少,只知道是一种极其神秘的手法,虽自有博览群书,却几乎没有介绍蛊毒的,甚至连娘亲也未曾与她谈过。 此刻却心下狐疑,这东西除了颜色怪异。这形状习性倒极像是一种书里描述的野外常见生物——水蛭。 心下如此揣测,翠羽决定亲自试一试,便对着一旁观察着的众人喝道:“你们走远点,否则被这东西缠在身上丢了小命可别怪我!” 众人果然又是一阵悚然,齐齐后退数步,连一旁的沈夫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翠羽轻轻抬高瑞儿的小腿,对着那水蛭旁的肌肉剧烈拍动,受到震荡的水蛭果然自动脱落,掉在地上。 这小东西侧个身,扭了扭滚圆的身子,又开始爬了起来,好似在嗅到猎物的气息,众人有了方才瑞儿的教训,皆吓得面色惨白,几乎撒腿就跑。 翠羽一把将之抓近手心,那水蛭费力挣扎了片刻,倏然闻到了美味的气息,墨黑的身子牢牢吸住翠羽的手心,开始剧烈吮吸,毫不知足。 众人半是惊诧半是恐惧,只心道这人自知自己害死了个人,这回便不要命了的自寻死路? 随着水蛭的吮吸,翠羽明显的感觉到血液的沸腾,从手心的经络为发源处,疯狂的朝着心脏的方向汇去。 没一会儿,那吸的正欢快的水蛭颤了颤身子,蓦地从翠羽的手掌中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便不动了。 众人瞧得讶然,纷纷称奇,却仍是不敢靠近。 翠羽抖了抖手掌,却发现手心仍在流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向。 复又转身看向尚在昏迷中的瑞儿,她的后脑勺已摔了一个不小的伤口,汩汩的鲜血向下流淌,而此刻她脚踝处被水蛭吮吸的伤口仍在不停地流血,最终汇聚一处。 翠羽心下一沉,骤然转身对着方才拉着她的小厮吼道:“快去取一些烧焦的竹叶灰来!” 那小厮愣愣看了一眼沈夫人,而此刻一旁的梅儿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唬的众人一跳,她正拧着眉头一脸茫然。 “还不快去啊!”翠羽几欲动手打人。 沈夫人默默点了点头,那小厮便化作一阵厉风般的跑了出去。 翠羽的手不停地流着血,滴滴答答的艳红落了周围一地,犹若寒梅泣血。一旁的瑞儿更是凄惨,唇色发青,面容可怖,没有人再敢上来瞧她。 翠羽探了探她的气息,她的鼻尖却是冰凉一片,复又一手搭上她的脉搏,沉寂的犹若冰河,她暗自叹了口气,这已然是去了,神仙再难救。 沈夫人瞧着翠羽,轻声询问道:“她……如何了?” 翠羽摇了摇头,半刻不语。若是方才那沈夫人能听从她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众人黯然,沈夫人此刻却佯装镇定,翠羽却是心中冷然。 没一会儿,那小厮果然取了竹叶灰来,翠羽立即按照昔日书中所言,将之均匀敷在水蛭吮吸过的伤口处,片刻便不再流血。 一旁清醒的梅儿挠了挠脑袋道:“这是,怎么回事?”倏然,她又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瑞儿,惊恐的大叫出来。 翠羽瞧着梅儿已逐渐恢复如常,又瞧着她脖子上灰褐色的斑点几乎瞧不出,只有一个极小的水蛭破皮而出的伤口边,上还残留着一丝发黑的血渍,约莫猜到了个大概,便对着梅儿道:“她没事了。她原本几近毒入心脾,恐择日就要发作,但因着服了我的药,提前将体内的毒逼了出来。所以当时恐怕只是一时麻痹了经络,假死罢了。至于那个,她被这最毒的东西吸了血,猝死了。” 其实翠羽很想说是孵化出来的蛊,却又怕吓得他们,只得如上说道。 “真的,好了?”沈夫人瞧着一如往常的梅儿,欣喜而又不确信的问道。 翠羽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她对这个沈夫人着实没有太多的好感。 “小神医!” “我看是小神仙才对!这病可连宫里的王太医都没法子治好呢。”众人绕着翠羽交口称赞道。 他们的眸子雪亮,一个个阿谀奉承,方才还替这瑞儿之死黯然伤心,此刻却转瞬即逝,仿若忘了这与他们共同生活的人一般。 “呀,对了!恐还有一事劳烦小先生。” 忽的一旁沈夫人拍了拍脑袋,蓦地便道。翠羽心中冷笑,世间冷暖,莫过于此。 第三十章不如我去 “不知夫人有何事?”翠羽心中不快,仍是谦逊道。 “先生请先随我走一趟。”沈夫人略带焦急道,便要拉着翠羽的袖子。 “好的,夫人。不过我还有点事要吩咐,你们赶紧将那瑞儿和这两只毒虫的尸首烧了,否则节外生枝我可不敢保证。”翠羽吩咐道。 她不了解这些东西是否还会有什么异变,烧光恐怕才是万全之策。 众人还待不住的点头,为她马首是瞻。另一旁沈夫人却脚下生风,拉着翠羽向外走去道:“赶紧走吧,先生。” 翠羽心中纳闷,瑞儿的死不见她难过分毫,此刻却这般焦急,莫不是她怕自己毒发了吗?所以要拉着自己去后院瞧病。就这样的人却令她并不高兴多少。 穿过蜿蜒曲折的水榭走廊,尚未驻足一旁的青磐红鱼,明明空气稍稍有些阴冷,等翠羽与沈夫人跑到一闺房之时,已是满背心的汗。 然此刻闺房中,一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生的也算白净可人,新梳的发髻如云,双鬓插着挑角宝钗,上穿着绛黄色大袖衫儿,又短衬湘裙碾绢纱,正坐在菱花铜镜前,捏着螺子黛细细瞄眉,神态专注。 “先生,这是小女婉婉。”沈夫人狠狠喘着粗气道。 翠羽瞧着,竟好似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不敢呆愣。 “娘,你来了。啊?怎的还带着个登徒子?”沈婉婉回眸,却瞧着面前的翠羽“色眯眯”瞧着自己,不觉花容失色,怒嗔道。 “我怎的就成了登徒子了?”翠羽回神,无辜道。 “你以为长得帅些,就能吸引本小姐的注意了吗?不过恐怕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呸,色鬼!娘你还不带他出去!”沈婉婉指着翠羽鼻子骂道。 沈婉婉,婉婉有仪的婉婉,说的是女子温文柔顺,知书达理。想来这便是沈亮为自己的女儿取这个名字的初衷。 “沈小姐说的极是,您貌美如花,婉婉有仪,在下自是配不上的。”翠羽边说边不觉笑了出来。 “你!还不给我滚出去!”沈婉婉起初听得面带得色,忽的瞧见翠羽一脸“嬉皮笑脸”,不由得明白他是在说反话,怒火丛生。 “不得无礼!赶紧过来见过先生。”沈夫人使了个眼色道。 “娘。”沈婉婉撅嘴,拉着沈夫人的袖子撒娇道。 沈夫人却丝毫不理,反而和颜悦色对着翠羽道:“先生,小女自幼娇蛮惯了,惹你调笑了,希望你不要生气。我把先生带过来,便是希望你能瞧一瞧小女的病,我和老爷可就她一个宝贝女儿。” 原来她急急忙忙带自己是来瞧她的女儿,倒是比自己想的要高尚一些。 “瞧病?我才不要瞧呢!”沈婉婉骤然松开沈夫人的手臂道。 “哦?天下还有不愿治病的?这是为何?”翠羽好奇。 “过两日便到了宫中选秀的时节了,我才不去呢。”沈婉婉赌气道。 “傻孩子,这选秀还有不去的?快过来,让先生看看,这病拖不得。”沈夫人好言相劝。 “就是这样我才更不要看病!我若病了,他们难不成还会拖着我进宫?”沈婉婉天真道。 “沈小姐以为这便能逃脱了吗?我大秦国的女子只要年龄在十四岁与二十岁之间,便要参加选秀,民间女子由花鸟使查探,但若是小姐这般的官宦人家,你即便今年因病不参加,便又得等上三年参选。若是私下成婚,依秦法,更是要处死刑的。”翠羽侃侃而谈。 “啊?竟是这样?”沈婉婉眸子一片黯然,复又贫嘴道:“胡说吧你就,你又怎知道?” “在下家中昔日也是书香门第,故知道一些。”翠羽淡然。 沈婉婉瞧着她不似说谎,眸子瞬间一抹绝望,正被翠羽瞧在眼中。 “好了好了,先瞧了病再说。”沈夫人不耐道。 一旁沈婉婉极不情愿的拉开三寸袖子,露出一块拇指大小,灰褐色的尸斑。 翠羽瞧着并不严重,便依法子给她喝了自己的“神仙露”。 静等了半刻,沈婉婉手臂上的尸斑颜色竟渐渐暗淡,最后消失的无踪无影。 “怎样?”沈夫人望眼欲穿道。 “沈小姐中毒不深,应是无碍了。”羽思忖片刻道,因她记得先前的婢女梅儿脖间的尸斑是深灰褐色的,恐怕蛊在体内早就形成,才会那般。 “那便好,那便好。还有劳先生替我与府内众人皆除了这怪病。”沈夫人抚了抚胸口,满意笑道。 “好说,不过还请夫人回避,我还有一事交代沈小姐。”翠羽笑道。 “那好,我便在外头等先生。”沈夫人闻言,思忖片刻便答应道。 “娘!”沈婉婉焦急的拍着桌子,瞧着沈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翠羽捂嘴而笑,片刻,站起身,走至沈婉婉身前,一双杏仁眼睛直直盯着她,温柔的道了句:“姑娘。” “喂!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过来!我娘还可在外头呢。”沈婉婉吓道,这登徒子莫不是以为治好了自己的病便能为所欲为了吗?简直是那什么想吃天鹅肉。 “你若不想去选秀,我代你去如何?”翠羽饶有兴致的道。 “什……什么?”沈婉婉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俊俏的少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第三十一章李代桃僵 是夜,凉如水。 翠羽躺在沈府的厢房里,虽然今日替着沈府众人解蛊劳累了一整日,可是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的脑海里还回想着沈夫人后来与她的一番话语。 当她与沈夫人从沈婉婉处出来之后,她便随口问沈夫人道:“夫人,您真放心沈小姐就这样进宫?” “哎,能有哪个当娘的愿意与自己的女儿分离的,可是偏又不得不去。”沈夫人叹气道。 “不瞒夫人,我瞧着沈小姐娇憨可爱,哪是那地方的深宫怨妇可比的。”翠羽看似无意道。 “我又何尝不晓得那鬼地方的可怕,一个个的皆是貌美如花,蛇蝎心肠,我那女儿心思纯良,天真娇憨,自幼没受过什么苦,哪能与她们相比。若真是选上了,莫说回不来,恐怕能否好好活着都……呜呜呜…。”说着,竟呜咽了起来。 这沈夫人看的倒是十分清楚明白,翠羽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欲言又止。 思绪每每想到这儿,翠羽竟烦躁的如何也睡不着,便肆意带了帽子,披了衣衫,打算到后园子随意走走。 但瞧着外头月白风清,万籁俱寂,她顺着走廊走着,即便是看不大清夜间景致,闻着风声,心境稍稍平静一些。 “赵公子,你可来了,呜呜呜。” 蓦地,一片绿荫之后传来一少女的呜咽声,听着竟十分耳熟。翠羽一惊,屏气凝神。 “怎么哭了?婉婉?”男子声音温柔似水。 “今夜,恐怕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 “为何?你不是说病了,便不用去选秀了吗?这样咱们就能在一块儿了。”男子的声音分外缱绻。 “我即便如今称病不去,可是又得等上三年,我若私下婚配,你我性命恐怕不保。”沈婉婉哀啼。 “怎,怎会这样?”男子喃喃道。 接着便听到了沈婉婉一阵阵悲戚之声,夹杂着重重的鼻音,我见犹怜。 翠羽红唇微勾,暗道难怪那沈婉婉宁愿病着,也不愿去选秀,原来早有良人托付。 其实她自己今夜亦思忖了许久,这究竟是不是老天给她的暗示,此刻,恐怕是最好的时机…… “你当然可以不去。”翠羽浅笑,从一旁绕过去,遥遥立在正抱头痛哭的两人面前。 “啊?是你?”沈婉婉骤然吓得从那男子怀中挣脱,摸了摸泪水道。 “我说过,我能代替你去。”翠羽复又笑道。 “神经病。”沈婉婉本还悲戚着,忽听得此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道此人好不可理喻,不觉又气又笑。 翠羽也不恼,一把扯下了文士帽,骤然满头青丝宣泄,犹若瀑布,即便趁着夜色,依然能瞧见是一个长眉杏目,俊俏无双的少女,风姿卓越,莫过于是。 “你竟是个女孩儿?还长的这般标致?”沈婉婉与那男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后宫那地方着实不好玩,沈小姐既然无意,不如我替了你,岂不美哉?”翠羽又道。 “你是谁,我又凭什么信你?”沈婉婉将她上下打量道。 “我是谁?我是救了你沈家五十三口之人,若是没有我,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与你的赵公子谈情说爱?我坦白告诉你,你们府内的毒连宫廷太医都治不了,我若有心害你们,何苦还来这么一招?”翠羽浅笑。 沈婉婉思忖着此人说的也是有一番道理,且看着言行举止也不似个粗人,便又道:“你既也知道那地儿不好玩,为什么还要去呢?” “不是每个人都像沈小姐这样幸运,有人爱护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沈小姐一样淡泊名利。我要的是权利,金钱,将人踩踏在脚下的痛快。”翠羽自嘲一笑。她要这些做什么呢?杀母之仇,夺夫之恨,被人弃如敝履的痛,灵儿的惨死,一幕幕皆在脑海挥之不去,难道这一切就这样算了? “你就因为这些吗?连自由都可以抛诸脑后?当真是蠢人!”沈婉婉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没想到这沈婉婉看似单纯,却也懂一些道理。 翠羽无所谓的笑笑,心却骤然一疼。 …… 次日,午膳后。 “小姐,小姐……”忽的,门外萍儿匆匆忙忙便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怎么了?竟急成这样?”沈婉婉正躺在榻上捏着娟帕,拧着眉头,似有数不清的心事。 “花……花鸟使大人来了!此刻正被夫人迎在门口呢!说是要见你!”萍儿道。 “啊?他怎会来?”沈婉婉惊诧道。 半晌。 沈府后花园中,沈夫人领着一手握拂尘,面容白净的青衣使者,越过最后一道石桥,从袖中取出一枚硕大的银元宝,浅笑道:“公公,小女以后可就要仰仗您多照顾了。” “夫人客气了,照例说沈小姐是不归我管的,可是前两日听说病了?上头的人便派我来瞧瞧,现下又是三年一大选,姑娘若是错过,恐怕便又得等上三年。”老太监拒了拒手,感慨道。 “是了,三年复三年,三年何其多,不过好在小女天生福禄双全,有神佛相佑,昨儿刚来了个大夫便瞧好了病,想来已是无碍,我这就带公公瞧瞧去。”沈夫人面上虽是笑盈盈,心内却有一些苦涩。 两人才至沈婉婉闺阁前,倏然从房里走出来一少女,着一袭银红色束腰长裙,墨黑的长发只用一只简洁的玉簪稍稍挽起,长眉杏目,面容俊俏,笑吟吟走至两人面前,亲切的叫了声:“娘。” 这是沈婉婉的衣服,可是这张脸…… 沈夫人当即愣住,被翠羽抓着手臂略略僵硬,正待说话,忽听得一旁老太监赞叹道:“这便是沈小姐吧,果然落落大方,慧丽姿容,夫人你养了个好女儿。” “那是,我家小姐可是人中龙凤,自不必多说。”翠羽身后,跟着的一面容白净的少女如是说道,正是沈家唯一的大小姐——沈婉婉。 “沈小姐,你的病如何了?”老太监眉开眼笑,亲切问道。 “不瞒使者大人,已经痊愈了,您且看看,婉婉还有哪里不好的。”话毕,翠羽灵活的转了个圈,青春洋溢,银红色的裙摆起伏翻飞,似夏日的卷着的荷叶边一般好看。 “好好好,这便好,在下断言,以姑娘的姿色容貌,言行举止,沈小姐想来是有一番造化的。”老太监抚掌,对着沈夫人恭维。 “可是……”沈夫人却皱眉,正瞧着沈婉婉对着她挤眉弄眼,不觉又是欲言又止。 “好了,夫人,既瞧见沈小姐生龙活虎的,那便好了,没我什么事儿了,我这便回去复命了。”话毕,老太监果然转身欲走。 “诶……”沈夫人正要追上去说话,却瞧见沈婉婉正对着她连连摇头,甚至认认真真的用素手对着自己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夫人大惊失色,连连追上前面的花鸟使道:“公公,等等,我送你一程。” “可别忘了你昨晚说的话。” 沈婉婉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目光眺的极远,淡淡道。 第三十二章有人比官位 马车并不十分宽敞,却也不颠簸,这倒与翠羽此刻的心境大相径庭。 想起那夜,她答应了沈婉婉,她必与沈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必以命相搏之,而她与她的赵公子便能长相厮守,落得圆满,再不分开。 沈婉婉年少天真,轻易便信了她的话。两人又在那花鸟使那处演了一出戏。沈夫人是个极明白事理的,她知道若是事情暴露,便会连累阖府。可花鸟使认定了翠羽便是沈婉婉,当时也不好拆穿。但实则,她是内心极其不舍自己的女儿的。她知晓,若依照自己女儿的性子,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万难生存,与其到时候失去爱女之痛,瞧着翠羽的机灵,不如赌一把,也便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这也是翠羽敢这么做的原因,否则恐怕当时若是被那沈夫人当场戳穿,自己即便是救了他们全家五十三口又是如何,为了保存颜面,必是不会轻饶自己的。这也是她思忖许久的兵行险招。 翠羽的心思仍是不平静,她拉开马车帘子。但见外头马车罗列,鱼贯而行,在宫门掩映间,一眼望不到头,而整个皇城红墙绿瓦,雕梁画栋,遥遥的与天际隔做两端,简简单单一道墙,困住了多少的红颜。 她若没记错,今儿若她还是司徒府的云晓,这一年的这一天,不是她便是二姐司徒烟烟,两人中必有一人也是要来选秀的。如今正好,不过是换了个身份。 秦国的选秀礼仪有些复杂,分为初选,复选,殿选。选择慧敏端庄,贤良淑德之女子,充实后宫,或配与亲王皇子,为妃为妾,而凡是剩下复选过的殿选又被撂花的,皆入宫为婢。 而今日众人,皆是已经通过初选与复选的,便要在宫中被教导日常礼仪,等待殿选。翠羽虽无十分把握,然吏部尚书的女儿,想来也不会只是个小小的末等宫女的。 马车自神武门进入,一路过顺贞门,层层而进,也不知过了多少个弯弯道道,才停了下来。 翠羽撩开帘子,但见天色已黑,她缓步下了马车,一个个年方二八的女子站立在宫闱前,由着前方的宫女带路。 骤然,翠羽瞧见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穿着一如既往素雅简单的浅蓝长裙,她正欲踱步而上,忽瞧见一旁一着绛黄色锦缎衣衫的女子下马车时,一不留神踩了裙角,一把将那着浅蓝色长裙的女子推倒在地,两人顺势滚了两圈,吓到了周围不少人。 那锦衣女子“哎呦”一声,瞧着四下众人窃笑的目光,面色绯红,心下一计,便指着那素衣女子道:“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那摔倒的素衣女子缓缓起身,眉色淡淡,面容清秀,温言软语道:“姐姐可摔疼了?” 那锦衣女子但见眼前人一袭过时的浅蓝长裙,好听的说是素雅,难听的说便是穷酸,便越发瞧不起,冷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呢,还以为是哪个宫里的娘娘,走路都不瞧人的。你若是对我作揖道歉,此是便作罢,你看如何?” 不少秀女也便一旁瞧着两人,不知的只当是那素以女子绊倒了那锦衣女子,瞧见的也便不再多言,很明显,那锦衣女子家境优渥,没有人会去得罪。 “这女子可真倒霉,得罪的可是扶军大将军家的千金钟离语柔。” “呀,冲撞谁不好,偏偏得罪她。” 一旁众人窃窃私语。 “姐姐,算了吧。”钟离语柔身旁一橙衣少女劝解道。 “妹妹,不行,我知道你心肠软,可是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今儿个事哪能这么容易就算了。”钟离语柔咄咄逼人道,这可是她树立威望的好时候。 先前那素衣女子眉微皱,思忖了半刻,正要开口,忽听得一旁一少女一袭雪衣缓步走来,遥遥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扶军大将军的千金小姐,好大的威风。” 钟离语柔得意的脸庞愣住,指着那雪衣女子道:“你是哪家的大小姐?要你多管闲事?” “英雄不问出处,我不过是个小小官宦人家的女儿罢了,姐姐许是没听过。可我看到姐姐你冲撞了别人,怎的还要他人给你道歉?这理我倒是不明白。”沈婉婉淡淡笑道。 “我当你有多厉害,替人出头,却连自己父亲的官位都说不出口吗?”司徒语柔无视一旁橙衣少女的拉扯,面露讥讽道。 “原说句实话便是替人出口,替人出头不问的是道理,而是家里人的官位?”沈婉婉浅笑。 “你!我说她撞了我便是撞了我,你是什么东西!我说过这事儿你们给我道歉才得作罢!”钟离语柔蛮不讲理道。 众人只当是看戏,而那素衣女子却也不愿多言,正欲道歉,倏然,门口走来一着秋香色宫装的姑姑,厉然道:“各位小主,你们若是再不走的话,恐怕关了这宫门,便别想再进来了。” 众人皆是低头不语。 “司徒小主,沈小主,还有钟离小主,走罢?”那姑姑特特依次叫了这三人道。 在听到司徒二字之时,不少人脸色一变,尤其是那钟离语柔,因着在秦都,只一户高官姓司徒,乃是当今正二品骠骑大将军,位列三公。虽她的父亲虽然也是正二品将军,却不可之同日而语。而另一旁那沈小姐,如果没有猜错,恐怕是当今吏部尚书沈亮唯一的嫡亲独女沈婉婉了。 有些秀女已然笑出了声,钟离语柔不由的一阵讷讷,将唇狠狠一咬,跺了跺脚,狠狠瞧了瞧那两人,转身而走。 第三十三章把戏 天色渐晚,跟着领头的宫女走在狭窄的宫闱院墙之中。 “今日,多谢姐姐了。”素服女子眉色淡淡,面容清秀,闻言软语道。 “姐姐客气,我不过是正好瞧见,拔刀相助罢了。我叫沈婉婉,是吏部尚书沈亮的女儿,不知姐姐是?”沈婉婉浅笑道。 “我叫司徒烟烟,家父乃是当朝骠骑将军司徒寒天。”司徒烟烟款款道。 “那方才那钟离语柔看姐姐穿的简洁,便无理取闹欺压姐姐,你怎的不说呢?”沈婉婉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司徒烟烟淡淡一笑。 “姐姐真是好性子。”沈婉婉叹了口气。二姐,果然一如既往的软性子,丝毫未变。心里默默想着,以后若是同在红墙,必然要守护她,不让之成为另一个娘亲与灵儿。 两人闲聊半刻,终于走到了一座辉煌的宫殿,即便夜色如幕,仍是能瞧见门楣之上那龙飞凤舞,笔力苍劲的三个大字——储秀宫。 待众人齐聚,管教姑姑甄氏吩咐说是众人劳累一天,便可早早各自回到早已安排好的厢房去,自次日起便开始教授宫中礼节。 沈婉婉本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起初两日也就罢了,她凭着极高的记忆与学习能力得到了甄姑姑的赏识,在众人面前时常以她为典范。 这日早晨,正值东方破晓,晨曦初上,储秀宫大殿的空地上。 众秀女早已经集合完毕,听着为首的甄姑姑训话。复又开始练习各种礼节。 直至阳光绚烂,众人脸颊已有斑驳汗水,甄姑姑教导严苛,只苦煞了这些平日里的千金小姐。 “婉婉,你累到了?”司徒烟烟瞧着沈婉婉皱着眉头,脸色较之之前有些苍白,不由低声问道。 沈婉婉淡淡摇了摇头。若放在以前,这点还真算不了什么,昔日学习骑射父亲不必甄姑姑态度散漫,只是今日不知怎的身子骨有些绵软,尤其深蹲之时,更是使不上力。许是这副身子骨的缘故。 “切莫低声交谈!沈小主你上来做一个抚鬓礼给大家瞧瞧。”甄姑姑横眉道。 标准的抚鬓礼,五指合拢以右手从眉上额头至鬓角连抚三下,每抚一下,皆要作前屈下蹲,最后点头目视对方,才算完整。 沈婉婉抹了抹额间细密的汗水,走至甄姑姑身前,刚抚了一下右手,正欲蹲下,蓦地腿脚一颤,原本工整的姿势瞬间变了味。 “噗嗤。”不少秀女皆以绣帕捂嘴笑了出来,却又不敢大声。 沈婉婉恍若未觉,也不恼,索性重新开始做,她心里颤微微的尽力保持着姿势,待做到最后一下时,膝盖如同塞了海面一般不可控制,终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哈哈哈哈……”众秀女瞧着沈婉婉洋相百出的姿态,终是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妹妹快起来,这也太多礼了,姐姐们受不得。”下面的钟离语柔调侃道。 沈婉婉的脸面通红,好似晚霞落艳,她想要站起来,可是不知怎的手脚实在无法使出太多的力气,一时之间场面更是热闹。 “安静!沈小主你先下去吧。”甄姑姑叹了口气道。 司徒烟烟眼看情况不对,便赶紧上前将她扶起。 接下来的课程依旧,沈婉婉却好似没有吃饱了饭似得,浑身有气无力,甄姑姑瞧见了只能暗自摇头,心道沈亮家的女儿果然千金小姐伤不得,前些日子或许是高估了她。 艳阳高照,甄姑姑这才宣布下课。众人只觉得瞧了半天的好戏,似乎浑身的骨头也没有前两日那么酸了,身子也不再疲倦了,毕竟自己可没有人家娇贵。 司徒烟烟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沈婉婉,还未开口,一旁,钟离语柔便巧笑倩兮的出现在她们面前,身边还有一橙衣少女,长着巴掌大的瓜子脸面,五官并非最精致,却楚楚可怜亦有动人之处,乃是允州织造荣修杰之妹荣筝。与钟离语柔相识于选秀之初,一来二往间,关系甚好。 “姐姐今日竟这么客气,对着我们行大礼,着实折煞我们了。”钟离语柔抿嘴笑道。一旁荣筝皱了皱眉头。 沈婉婉不愿与她多言,转身欲走。 “吏部尚书大人家里果然好调教。”钟离语柔又调侃道。 “姐姐积点德吧。”沈婉婉本不愿理她,一旁司徒烟烟回眸淡淡道了句。 “你!不过是个庶出罢了,真把自己当千金?哼。”钟离语柔洋洋得意道。 荣筝四下瞧着竟觉得有些丢脸,拉住钟离语柔连忙道:“姐姐,咱们走吧,回去擦药水去。” 身边秀女调笑声不绝,沈婉婉却皱眉久久不言。 “婉婉,你今日是怎么了?”司徒烟烟低声道。 “我恐怕被人下了药了。”沈婉婉将声音压得极低沉。 两人正待回储秀宫,忽听的前方秀女一阵惊讶之声,沈婉婉抬眸,但见远处一男子玉面长身,温文尔雅,着沉香褐对襟窄袖长衫,带镶玉鎏金宝冠,正走过前方宫殿,蓦地那人也望了过来,正巧对上沈婉婉杏仁一般的眸子。 第三十四章玉佩 众秀女但见来人望向这边,窃窃之声不绝于耳。 那男子眸中掠过一抹惊讶,随即浅然一笑,缓步向着众人走来。 沈婉婉抬腿欲走,一旁司徒烟烟瞧得真切,便道:“你认识他?” “我……”沈婉婉并未想过竟会在这儿,如此之快的遇到此人,一时之间支支吾吾。 来人穿过众秀女,缓步走至沈婉婉身前,道:“翠……” “臣女沈婉婉,参见太子殿下。”沈婉婉立马夺声而出。 “臣女司徒烟烟见过太子殿下。”一旁,司徒烟烟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道。 “你我过来说话。”秦瑜朝着沈婉婉挥了挥手道。 “是。”沈婉婉应声而答,奈何脚下绵软,刚走了一步,便一个趔趄,一旁秦瑜连连扶住,掺着她走向一边偏殿的角落。 周围是秀女们满脸艳羡的表情,尤其是听到了此人乃是当朝太子秦瑜。 但见众人终于没人了,秦瑜握住她的胳膊道:“翠羽,你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殿下认错人了。”沈婉婉不卑不亢,神色从容。 “不,不可能,是不是三弟叫你……”秦瑜思忖道。 “殿下,你真的认错了,臣女乃是当朝吏部尚书沈亮之女,沈婉婉。至于您说的那个什么翠羽臣女闻所未闻。”沈婉婉淡然的眸子瞧着秦瑜。 秦瑜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默默在耳边道:“他怎舍得。” 沈婉婉心中一动,片刻挣扎道:“殿下你莫要这样,婉婉如今还是秀女,若是让人瞧见了,名声可就毁了,殿下……” 秦瑜将她放开,良久,叹了口气,又从腰下解下一块玉佩,塞进沈婉婉手中道:“莫要拒绝,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待来日殿选,你若不想被撂牌子或者做父皇的妃子,只管将玉佩交予父皇,他自识得的。” 话毕,秦瑜转身便走了。 沈婉婉瞧着一方温润光滑的祥云如意佩,以红色的络子紧紧缠绕,被握在手中,不觉眸子一阵湿润。 晚间,吃过了饭,沈婉婉与司徒烟烟一道回了她的厢房,又唤了侍女兰儿打了一盆子水,用来清洗一天的劳累。 “婉婉,竟没想到你与当朝太子原是旧时。” “有过数面之缘罢了。” “你没瞧见今日那钟离语柔见到你与太子之时那嫉妒的眼神,呵呵呵呵。” “嘘,姐姐轻点,别人听见可不就不好了。” 这边两人还在闲话,一旁兰儿已经去了一盆子温热的水来,放置一旁。 “小主,水来了。” 沈婉婉点了点头,示意她阖门退下。 “等什么呢,还不快去洗脸,莫不成把自己当猫了吗?舔两下就干净?”司徒烟烟笑道。 沈婉婉却轻手轻脚,从一旁取出一袋子金黄的花瓣。 “呀?你什么时候采的。曾有人言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储秀宫这些花儿开得多好,你怎舍得。”司徒烟烟讶然。 “才不是呢,姐姐可听过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我白日瞧着这些花瓣掉落了着实可惜,晚上偷偷跑出去收的。”沈婉婉边说边取了两把花瓣撒入水中。 “好巧的心思。”司徒烟烟这边赞道。 沈婉婉却没答话,瞧着盆子里的水竟巍然不动。 “怎的,夸你两句就这般了。”司徒烟烟笑道。 “姐姐,有人想要毒死我。”沈婉婉幽幽冒出了这么一句。 司徒烟烟一惊,走至她身边,但见铜盆之中,那刚放下去的金黄色的菊花瓣一片一片瞬间枯萎,犹若凋谢如泥般,变得死会死灰,瞬间脸色惨白。 “恐怕,不止毒死这么简单,是想毁了婉婉的容貌吧。” 沈婉婉双手抚住脸颊,若是自己方才不撒会儿直接洗脸,恐怕此刻这张光滑的脸面早已千疮百孔,不由的一阵颤栗。 第三十五章下黑手 “姐姐,你说会是谁?”沈婉婉幽幽问道。 “原本与妹妹结怨的,恐怕也只有钟离语柔,可是今天太子的出现,这可就不好说了。”司徒烟烟分析道。 沈婉婉暗自叹了口气,她亦是明白司徒烟烟说得一点儿没错,心道太子这究竟是想帮她还是害了她? “婉婉,你准备怎么办呢?”司徒烟烟看着盆中的那盆子水,夹杂着一片片枯败的花瓣,皱紧眉头道。 沈婉婉冷哼一声,道:“我什么都没做,便只把我当软柿子捏。” 话毕又叫了侍女兰儿进来。 “沈小主还有何事吩咐?”兰儿满脸的淡然。 沈婉婉指着铜盆冷声道:“你自己过来看看吧。” 兰儿有些疑惑,仍旧照办,却瞧见铜盆之中那枯槁灰败的花瓣叶子不由得吓得捂住了嘴。 “你是想要毒死我吗?”沈婉婉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可以发誓。”兰儿吓得扑通跪下,连连摇手。 “发誓?发个誓便能逃脱罪名的话,那我岂不是杀了人,发个誓说不是自己做的,那就真不是我做的了?”一旁,司徒烟烟道。 “沈小主,司徒小主,这真的不是兰儿做的,若是方才沈小主真的用了这水洗脸,兰儿恐怕第一个难逃干系,兰儿又怎么做这种蠢事呢?” 司徒烟烟与沈婉婉相视一眼,且先不说她说的话是否有道理,且凭她方才淡然到惊慌失措的神色也不似能演出来的,两人也信了五六分。 “兰儿,我若将这事告诉了甄姑姑会如何?”沈婉婉淡然一笑。 “请沈小主饶了兰儿一命吧,您要兰儿做什么,兰儿定当全力相助。”兰儿不断叩首。 “那我且问你,你帮我取水之时,可怎注意到了周围可有旁人?” “伺候荣筝小主和钟离小主的婢女凉儿当时也在一旁……”兰儿小心翼翼说道。 沈婉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日,早上的训练结束之后,沈婉婉回了自己的厢房,兰儿端了一碟子可口的饭菜,忽的在门口摔了一跤,一段红烧鱼肉,一小碗什锦汤,还有若干蔬菜皆倒翻在了地上,形容甚惨。 兰儿还待爬起身来,忽的走廊间不知哪里窜出一只野猫,对着那一块红烧鱼肉便是大口啃食。 沈婉婉也不惊扰它,只是淡淡看着它将一般的鱼肉吞入腹内,片刻竟吐出两口白沫,抽动了下身子,便倒在了洒落的碟子边。 兰儿吓得惶然失措,随即疯了似的大叫开来,“救命啊,有人杀人了!救命啊……” 锦绣宫里瞬间就沸腾了,一个个看热闹的络绎不绝,终是惊扰了尚在房里休息的甄姑姑。 “怎么回事?大中午的,竟吵吵嚷嚷。兰儿,是你?”甄姑姑方走了出来。 兰儿哭天抹泪,蓦地跪下抱着甄姑姑,喃喃失神道:“姑姑,姑姑救命,有人要害死兰儿和沈小主,救命。” 甄姑姑略略皱眉,道:“成何体统,你且先起来,好好说话。” 兰儿这才松开了甄姑姑,抹了一把泪水道:“刚刚奴婢给沈小主送吃的去,哪知不小心在门口绊了一跤,正好跑来一只野猫,吃了两口那菜,便……便死了。” 甄姑姑闻言,道:“竟会有这种事?你且随我去看看沈小主。” 一旁的秀女也皆神色惊奇,一传十十传百,片刻就传开了,不少人跟在甄姑姑身后去看个热闹。 “什么大小姐脾气。”钟离语柔也在人群之中道。 “就是,把自己当谁了,不就前两日和太子殿下说了几句话嘛?搞得全世界都想害她似的,每每上课还要作,说劳什子腿没力气,岂非笑话?”一旁,有秀女恨恨道。 “姐姐们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荣筝皱了皱眉,淡淡说道。 “哼。”哪知那人冷哼一声,扫了一眼荣筝,便又跟着甄姑姑走去。 厢房内,沈婉婉脸色苍白,犹若死灰,临门见到甄姑姑泫然若泣道:“姑姑,有人要害我。” 甄姑姑瞧了瞧地上的死猫,踢了一脚它也不动,复又取下头上的银簪,在那鲜艳的红烧鱼肉间刺了刺,瞬间整个簪身墨黑一团。 众人的脸色微变,瞧着那银簪比手画脚,低声细语。 甄姑姑叹了口气道:“幸亏沈小主福大命大,小主,你还没吃吧?” 沈婉婉拿着娟子欲言又泣,摇了摇头。 “妹妹,妹妹,你如何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女子焦急的声音,正是司徒烟烟。 众人下意识让开了一条道,司徒烟烟瞅着地上的一切,又看了看沈婉婉惊吓的神色,蓦地几乎跪倒在甄姑姑道:“还请姑姑为妹妹做主,她遭下毒已非第一次了。”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第三十六章怀恨 “哦?司徒小主既这么说,想来不会是假的。”甄姑姑思忖道。 “是。还请姑姑明察。”司徒烟烟道。 “姑姑,婉婉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将储秀宫上下皆搜上一搜。”沈婉婉殷切道。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但多是不屑的声音。 “我并非怀疑给位姐姐,可是此时是在蹊跷,婉婉自问在宫内不认识什么人,三番两次遭毒手,实在可疑,每每想到于此,晚上皆会吓得睡不着觉,这也是为了给各位姐姐洗脱嫌疑,不是吗?”沈婉婉惊惧道。 “妹妹说的没错,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查就查吧。”一旁,秀女朱氏大义凛然道。 众人皆连连点头,以示清白。 甄姑姑思忖再三道:“好,那既然如此,为了沈小主的安全,那咱们便搜上一搜吧。” 话毕,果然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带着宫女一一去搜。 沈婉婉瞧着众人一哄而散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别有意味的笑意。 一旁的司徒烟烟没有随别人一同离去,她自己在一旁倒了杯茶,笑道:“如今妹妹屋里的东西我都不敢乱吃了。” “哪里能到处都是毒药。”沈婉婉冷笑一声。 “妹妹这话是?”司徒烟烟闻得一惊。 “姐姐且看好戏便是。”沈婉婉淡然道。 司徒烟烟揣测许久,幽幽道了句:“妹妹这么做倒是也不错,可是若是一开始下毒的便不是她,那下毒之人还在暗处,岂非更危险?” 沈婉婉还未答话,忽的听到外头传来兰儿的声音:“沈小主,沈小主查到了。” “查到什么了?”沈婉婉望着面前风风火火而来的人,道。 “在钟离小主的屋里翻到了软筋散和鹤顶红等毒物。”兰儿道。 “甄姑姑怎么说?”沈婉婉问道。 “甄姑姑说且让钟离小主在屋里好好反省,这些天不用再与众姐妹一道训练了。还说,以后各个小主的衣食住行皆会小心对待,绝不会在允许今日之事发生。”兰儿道。 “没将她赶出去?”沈婉婉抬眉。 “妹妹,恐怕甄姑姑是没这个资格的吧,不过妹妹也不必担心,想来这事她定会秉公报给上面的,到时候钟离自讨不了好。”司徒烟烟道。 沈婉婉浅浅一笑道:“这回还多亏了兰儿。” “为小主分担也是兰儿分内的事,今后服侍小主兰儿定会尽心竭力。”兰儿作揖道。 “那好,你便退下吧。”沈婉婉满意笑道。 “妹妹,你真就这么相信这个兰儿了?”司徒烟烟看着兰儿离去,目光深远道。 “姐姐说笑,她这回也不过是为了保自己而已,所以我叫她在菜里下药,又抱了野猫过来陷害给那钟离语柔,她才会做得这么干脆利落。否则我将上次脸盆里被人下药毁容的事告诉了甄姑姑,你说她会饶了兰儿吗?”沈婉婉淡然。 “只希望这事就这么结束吧。”司徒烟烟叹了口气道。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中果然平静了许多,再听不到钟离语柔的叫嚣。自出了沈婉婉被下毒事件,众人皆谨言慎行,格外小心翼翼。 是夜。 沈婉婉躺在床上,明明睁着眼睛,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掰了掰手指头。 “哎,还有两日便要殿选了。”她喃喃道。 手却又下意识的向着枕下伸去,摸到了那块祥云如意佩,心中纠结至甚。 骤然,感到脸颊一冷,好似划过一道痕迹。在这漆黑的夜中,沈婉婉瞧见了一丝银光,是一把匕首! 她几欲大呼出声,一脚向着床外踢去。 只听得一阵东隆的声音。是有人撞到了一旁的桌子腿,接着便是一女子呼痛之声。 “是谁?”沈婉婉面容冷峻,摸了摸右脸颊,湿乎乎的,好似有一些液体。 “你这贱人!为何要陷害我!”黑暗中,传来钟离语柔疯狂的声音。 “果然是你,哼。我陷害你又如何?你给我下软筋散让我出丑也就罢了,竟还在我的洗脸盆里下毒药,欲图毁我容貌,其心可诛!我不过略施小计,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罢了。”沈婉婉冷笑道。 “你这贱人,在这里胡说什么!我不过瞧你那张狂的样子,便在你的饭里下了一点软筋散罢了,你竟这般陷害我。反正我已被你害的选不上了,你也别想好过!我要你偿命!”钟离语柔蓦地起身,手握匕首,向着沈婉婉处刺来。 沈婉婉听得一惊,四下也几乎瞧不出人影,便一个挺身,将被子猛地向床外扔去,道:“你说那日在我铜盆里下药的不是你?” “唔唔。”钟离语柔被被子全权盖住,不停地挥动着匕首,一阵乱扯。 沈婉婉蓦地大声叫喊:“救命啊,救命!” “贱人,去死吧!”钟离语柔偏执的声音再度传来。 蓦地,门被打开,没一会儿灯火通明,是兰儿听到呼声,赶了进来。 钟离语柔拿着匕首欲刺的姿态骤然放下,蓦地竟指着沈婉婉仰天大笑起来。 沈婉婉皱了皱眉,瞧了瞧自己的右手,是方才从脸上摸到的血,鲜艳而刺眼。 第三十七章渔翁得利 “哈哈哈哈,报应!”钟离语柔站在原地,放声大笑。 沈婉婉皱着眉头摸着手上湿漉漉,而黏糊糊的血液,良久未语。 兰儿也傻傻的站在灯火旁,瞧着沈婉婉的脸颊捂住了檀口。 钟离语柔的匕首久久没有刺过来,只是不停地在那边狂笑。 沈婉婉心下一恼,道:“兰儿,你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敢认找人将她拉出去。” 蓦地,兰儿点了点头,便索性放声大叫。 钟离语柔抬起寒光闪闪的匕首,再度朝着沈婉婉刺去,沈婉婉瞧着扑面而来的匕首吓得几乎忘了动弹,兰儿一个挺身,自身后紧紧抱住了钟离语柔。 片刻便又宫人赶来,又去通知了甄姑姑,这场闹剧也就作罢,至此,钟离语柔恐怕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沈婉婉用热水洗净了脸庞,发现右脸颊自眼尾处到耳垂边有一道血色的划痕,此刻摸着还略略有些疼痛。 甄姑姑原被沈婉婉那滴着鲜血的右脸唬了一跳,此刻看到紧紧是一条血痕才稍稍放松,立刻着人去了自己屋里最好的药来给她抹脸。还吩咐她好好休息,不必再参加明日的训练。 这事第二天便传开,沈婉婉终日坐在铜镜前,瞧着自己的右脸颊,滴水未进。 直至傍晚,司徒烟烟下了课过来,已瞧见沈婉婉仍是一阵惊愕。 “妹妹,你的脸颊?”司徒烟烟道。 “昨夜那钟离语柔想杀我,没得逞,却被她在脸上划了一道。”沈婉婉淡然。 “这人真是个疯子,可是马上便要殿选了这可如何是好?”司徒烟烟担忧的看着那道已经开始结了血痂的脸庞。 “哼,姐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中计了。”沈婉婉冷笑一声道。 “啊?什么意思?”司徒烟烟道。 “钟离语柔昨夜亲口承认,那毁容的毒药并非是她下的,另有其人。而这批秀女之中,除开姐姐与世无争,唯有我和钟离两人家室最好,姿容也属上乘,最有可能中选,便有人挑拨离间,加上那钟离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人,恐怕已被人深深利用,如今她恐怕再也无法得见圣颜,而我。”说到这里,沈婉婉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妹妹说笑了,不是姐姐与世无争,而是我容貌平淡,不能引起他人的注意罢了。”说着,司徒烟烟眉目黯然。确实,她的相貌在女子中顶多算个清秀罢了。 转而又道:“那妹妹,觉得这人会是谁呢?” 沈婉婉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若论嫌疑最大的人,应属钟离的‘挚友’荣筝无疑,虽然她哥哥不过一介允州织造,但她的姿貌在众秀女中也算上乘,不显山不漏水以她这种性子怎么可能会和钟离语柔成为朋友?现下想来确实可疑,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姐姐还记得上次我问兰儿当时她去打水之时谁在旁边吗?那人可不止是钟离语柔的侍女。” “那妹妹有对付她吗?”司徒烟烟道。 “没时间了,而且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冒这个风险,若是再被利用,恐怕便翻不了身,我便成了第二个钟离语柔。”沈婉婉道。 “人心难测。”司徒烟烟喃喃道。 “姐姐,我真心问你一句,你可想中选吗?”沈婉婉问道。 司徒烟烟却又是眸子一暗,道:“皇家贵胄,天子近旁,谁不艳羡,可是姐姐我容貌平庸,恐怕是无望了。我不过又是家里庶出,落了选回去恐怕只能依着父母之命,嫁个不出色的人罢了。” “那姐姐觉得太子殿下如何?”沈婉婉道。 “听说人倒极好,不过他钟意的恐怕是妹妹了。”司徒烟烟道。 沈婉婉又摸了摸脸颊,起身,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方打着红络子的祥云如意佩,道:“姐姐且收下这个,这是太子之物,殿选时你只需将之拿出来,陛下定会明白的。太子虽以有正妻,可是依姐姐的身份,封个侧妃那是绰绰有余。” “这……这可使不得,这是殿下给妹妹的,我怎能要。”司徒烟烟立即推脱。 “姐姐,你看我这脸,且不说好不好的,你说陛下瞧见了可会龙颜大怒,视为不吉?他会选一个破了相的女子做妃子,或者给他的儿子做妃子的吗?恐怕到时我真将于玉佩拿出来,他随个理由好一点把我打发了,坏一些说不定小命难保。”沈婉婉道。 “这……难道不能以妆容掩盖吗?”司徒烟烟的手指缓缓滑过沈婉婉的右颊,血痂犹显得突兀。 “若是能掩盖,我即便就做了,可是我试了许久,将整张脸抹得如同一个纸人一般,那疤痕仔细瞧着仍是有痕迹,何况,帝君若是瞧见了,这年纪便浓妆艳抹的,他又怎会喜欢呢?”沈婉婉道。 话毕,她将玉佩塞入司徒烟烟手中道:“反正我已与殿下无缘,不如姐姐领了去罢,我的便是你的,还望日后姐姐切莫忘了妹妹。” 司徒烟烟瞧着手中光滑温润的玉佩,眼眸一湿,道:“我必记着妹妹的好。” 沈婉婉浅浅而笑。与其扔了玉佩,不如将之给予最需要的人,日后也便多一个帮手,何况,此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姐姐。 屋中,两个女子双双注视着对方,满含情意。 这一年的殿选,终是要来了。 第三十八章意外之选 众秀女皆在外头或站或坐的闲聊等待,由公公报到名字的顺序依次一队队上前听封,参加殿选。 “宣司徒烟烟,沈婉婉,穆清扬,柳书依觐见。”忽的,听得前方公公喊道。 沈婉婉与司徒烟烟相视一眼,与众人排了一队,踏过汉白玉的石阶,跟着领头太监缓步走至殿内。 殿内宽旷庄严,仿有香气缭绕,地上清一色的铺着奢华的金丝楠,雕梁画栋,上设着九龙金座,正端坐着一年近花甲的男子,却依旧威严挺拔,一旁的座位边,是锦衣华服,妆容艳丽,姿态婀娜的洛贵妃。 秦帝后宫,除了早已逝世的落尘皇后,至今并未设后位一职,传闻当年落尘皇后宠冠后宫,贤良淑德,并生有一男半女,正是当今太子秦瑜与公主静和。然天公不作美,皇后偶然病逝,秦帝思慕至今,身旁依旧宠妃不断,却一直着后位一职。 “骠骑大将军司徒寒天之女司徒烟烟,年十六。”上头立即有公公高声呼到。 “臣女司徒烟烟,参见皇上贵妃。愿皇上万岁万福,贵妃千岁金安。”司徒烟烟行了个蹲儿礼,神态自若道。 “司徒寒天的女儿?据说他有个长得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有柳絮高才的女儿。”帝君秦苍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 “回陛下,正是小妹司徒云晓。”司徒烟烟答。 “哦?既司徒寒天教女有方,想来你也应是极不错的,且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帝君秦苍道。 司徒烟烟缓缓抬头,但见略施粉黛,眉目清秀,却与倾国倾城的大家闺秀相差甚远。 秦苍眸中淡淡掠过一点失望,道:“罢了,赏花吧。” 一旁首领太监便高声朗道:“司徒烟烟,撂牌子,赏花。” 赏花。便是落选。 司徒烟烟咬了咬唇,眸子一片黯淡。 蓦地,只听得“叮铃”一声,一块通透洁白的美玉自司徒烟烟的袖中落了下来,大点骤然显得有些宁静。 一旁洛贵妃眼尖,道:“这块玉,本宫瞧着,倒像是瑜儿常戴的。” 帝君闻言,着宫人将玉呈了上去,捏在手里瞧了瞧,复又道:“是啊,太子只有太子妃一个,以后继承了朕的皇位,还如何延绵子嗣呢,既你两有情,便罢,朕且成全你们,封你个侧妃吧。”帝君道。 “陛下圣明。想着当时司徒寒天的大女儿也是陛下恩准,成全了璃儿。他家两个女儿皆是好福气。”洛贵妃称赞道。 “恩,对了,那你妹妹呢?可曾婚配否?”帝君忽又急切问道。 “回陛下,家妹云晓不日前入夜时在家中酣睡,无意中点了屋子,着了火烧没了。”司徒烟烟道。 帝君明显的一抹失落道:“罢,着实可惜了,你且退下吧。” “吏部尚书沈亮千金沈婉婉,年十六。”一旁公公恪遵职守道。 沈婉婉原听得两人说的正入神,心中却越发的明澈了。 “臣女沈婉婉参见皇上贵妃。愿皇上万岁万福,贵妃千岁金安。”沈婉婉垂着头,姿态严整。 “沈婉婉,婉婉,怎听得不想大名,竟像是个小名儿?”一旁洛贵妃好奇道。 “回娘娘,臣女的父亲希望臣女能成为一位温文柔顺,婉婉有仪的女子,便起了这么个名字。”沈婉婉娓娓道来。 “哦?是吗?你且抬起头来。”帝君道。 沈婉婉缓缓抬起头,但见金銮殿上,那一双威严的眸子正审视着自己,而一旁,是一双女子略带讶异的美目。 “果然当得起这个名字,留用吧。”帝君道。 “慢着陛下,你且看她的右脸颊,好似有一道疤。”洛贵妃闻言道。 沈婉婉略略皱了眉头,即便化了淡妆,仍是不能掩盖掩盖住*。 帝君闻言,果然如此,心下略略失望。忽又听洛贵妃道:“若破面的女子选入后宫,恐是不吉,还请陛下三四。” “恩,贵妃说得极有道理。这样吧,朕赐她做个女史如何?”帝君道。 洛贵妃垂眸思索,片刻道:“臣妾身边正好缺个掌事宫女,臣妾瞧着婉婉贤惠可人,倒是能胜任,陛下瞧着呢?” “恩……如此也好,便封个一品宫女吧。”帝君道。 “谢陛下隆恩,谢贵妃赏识。”沈婉婉如是说道,心中却不知怎的略略有些不安,如若一根浮萍,漂浮不定。 从此刻起,她成了后宫最为得宠的贵妃娘娘身边的一品宫女。 第三十九章秦瑜质问 秦都皇城,锦绣宫内。 沈婉婉坐在侧室,无聊的打着络子,这是自殿选后的第三天了,众人选上的封了位份,或赐了皇亲国戚。宫里的生活不比外头多姿多彩,她如今只想早早报了仇,然后寻一个好地方远离那些阴谋诡计,即便没有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可是只要有个待她极好之人,白首不分离便是最好。 沈婉婉耐着性子打完了一根络子,忽听得耳边有人冷言道:“你倒是好兴致。” 沈婉婉抬眸,但见来人一改往日的温润如玉,阴沉着一张脸,将唇紧紧抿起,眸中甚是怨念与怒火。 “参见太子殿下。”沈婉婉不卑不亢道。 “还是这么谦恭有礼。”秦瑜冷哼一声。 沈婉婉凝了凝眉头,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将玉佩给那司徒烟烟,你若极不喜欢我,便将玉佩还我,或是扔了都成,为何要给别人!”秦瑜握住她的两只手臂道。 “对不起。”沈婉婉道。 “错事已成,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你果然心不在我,你的心一直在我三弟那里可对?”秦瑜又问道,此刻的他仿佛只想要一个答案。 “殿下若是这般觉得婉婉也不好说什么,您要是非要这么认为我也便无话可说,只是秦璃此人,我甚是厌恶,若您要答案,这便是。言尽于此。”沈婉婉抽掉秦璃抓着自己的手,她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颊,那道伤口褪了痂,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只能略施粉黛,稍稍掩盖。 “慢着!别走。” 蓦地,秦瑜一把将之拉住,从背后紧紧抱了上去。耳边是他浓重的鼻息,沈婉婉眸子微微睁大。 “你当真要如此绝情?”秦瑜的声音软了下来,此刻听来更像是一种低声下气的渴求。 沈婉婉身子骤然一颤,落下一滴泪来,道:“不是婉婉无情,实在是与你无缘。” 秦瑜察觉到手臂上落了一颗液体,心中一动,便道:“我这便跟父皇去说,叫他重新下旨。” “别!若真如此,岂不是苦了司徒小姐,她是个温顺软弱之人,若是这般传了出去,恐怕日后必是不好做人的。再者,陛下瞧着这些个事,说不定恼羞成怒处置你我,岂非得不偿失。”沈婉婉回眸道。 “且让我好好看看你。”秦瑜细细端详的面前的女子,雪白的面孔之上,是那杏仁一般好看的眼睛。 沈婉婉略略羞涩的低头,太子对她,着实是极好,若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人细心呵护,却是极好,蓦地黯然失神。 秦瑜的指腹缓缓滑过沈婉婉娇艳的脸庞,摸至右颊边是,骤然一愣,又细细瞧了道:“你这里怎么多了一道疤?” “前些日子不小心被一名秀女划了一道口子,不碍事。”沈婉婉摇头道。 秦瑜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倏然道:“我知道了,你是因为这道疤,损了面容,所以殿选便没有选上,也是因为这道疤,怕是父皇以为破面不祥,反正自己已无希望,便将玉给了别人!” 沈婉婉心中一疼,尽力露出一抹笑容,心道这人原也是个心思缜密的聪慧之人。 “你为何要如此善良!”秦瑜说这句话时半怒半怜。 她善良吗?她也不知道答案。 良久无言,秦瑜复又道:“改日找个机会,我便向贵妃讨了你。” “殿下果真喜欢婉婉?”沈婉婉注视着他道。 秦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若说璃王爷的王妃与我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可相信?”沈婉婉一字一句道。 秦瑜又是点了点头道:“你要做什么?” “璃王爷是你兄弟,婉婉自不敢奢求什么,只是他的王妃实在心肠歹毒,恶人却无恶报,我心实在难安。”沈婉婉道。算算日子,秦璃的情花蛊毒也快发作了,倒时他自有天收,而司徒玉纤可不一样,万万不能便宜了她。 秦瑜还未说话,蓦地听见外头蓝儿的声音,道:“婉婉,陛下来娘娘这儿了,娘娘特特叫你出去伺候着呢。” 两人却是相视一眼。 第四十章贵妃心计 “陛下两日不曾来臣妾这儿,可让臣妾想得紧。”洛贵妃声音婉转,锦衣华服,长眉凤目,香骨软绵,脖间挂着一块精致的刻琉璃貔貅,更显风韵。 “朕不是这几日政务繁忙嘛。”秦苍正色道。 “政务繁忙你便忘了洛儿了。”洛贵妃使着小性子娇声道,一如一位平常人家的小娘子,而非权倾后宫的洛贵妃。 沈婉婉到的时候两人正随意坐在小叶紫檀雕灵芝纹桌边的太师椅上闲聊。沈婉婉记得前昨日洛贵妃听下人禀报之时,那恨恨的眼神,因着皇帝那两日皆宠幸了新晋的荣筝,荣常在。此刻听着两人对话,好似两只狡猾的狐狸一般,不觉好笑。 “婉婉,快给陛下倒杯茶,解解渴。”洛贵妃对着正作揖的沈婉婉道。 沈婉婉闻言,拿起一旁精致的茶壶,轻轻倒了两杯茶,第一杯倒给帝君,秦苍满是老茧的手缓缓接过,双手相触,沈婉婉觉得手上痒痒的,这是一双父亲一样的手,老迈而又沧桑,不由得让她抢起了司徒寒天。 秦苍却盯着沈婉婉杏仁一般的眸子晶亮,眉目神色悠远,不觉看得入神。 两人各怀心思,茶杯便不稳,一下子顺着龙袍倒翻在了地上,洒的帝君满身的水渍。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沈婉婉蓦地回神,跪下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她此时不过一个小丫鬟。 “噗嗤,这年轻人做事到底是毛手毛脚的。”一旁,洛贵妃笑了出来。 “无妨无妨,瞧你这小丫头吓得,起来吧,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秦苍甩了甩湿哒哒的袖子,道。 沈婉婉缓缓抬起头,但见两人皆好笑的瞧着自己,不由得讶然。 洛贵妃复又去一旁寝室给帝君换上了干净的常服,又着沈婉婉重新小心沏了两杯茶。 沈婉婉心道这两人着实和蔼的紧,和蔼的近乎怪异,也便不动声色,站在一旁。 “恩,小丫头茶倒是不错。”帝君赞赏道。 “那些秀女里她算拔尖儿的,能长着模样的,必然差不了。”洛贵妃笑吟吟道。 沈婉婉却越加感到奇怪,莫非洛贵妃是想将自己引荐给陛下?不,怎么可能,她又怎会讲一个比她年轻的女子送到秦苍的身边呢?这简直不合逻辑。 “这句话说得极对。”帝君道。 “不过那些新晋的秀女,臣妾瞧着也是有些不错的。”洛贵妃笑吟吟道。 “哦?爱妃说来听听。”秦苍闻言,抬眉道。 “那荣常在臣妾瞧着就不错,温婉大方,必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洛贵妃笑意盎然道。 “恩。筝儿却是不错,朕年纪也大了,也不想再多折腾,这样,选个吉日,封她个嫔位吧。”秦苍思索道。 洛贵妃的脸色略略一僵,复又笑道:“陛下说的极是。您瞧,今儿臣妾又将它取了出来,依旧透亮明澈呢。”她指着颈项间的琉璃麒麟道。 秦苍将目光注视过去,略略浑浊的眸子深邃。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洛贵妃将头依靠在秦苍身边,喃喃道了句。 秦苍沉声,将洛贵妃搂的极紧道:“恩。荣筝的事,就此作罢吧。” 洛贵妃更是将头埋了进去,瞧不出脸色。 沈婉婉皱着眉头,暗道洛贵妃果然好手段,三言两语便试探出了荣筝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又三言两语打消了她的封赏,难怪会在后宫屹立至今。这样一位美貌而有心计的女子,她怎么可能将自己送给陛下呢? 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葫芦药? 沈婉婉敏捷的嗅到了一缕阴谋的气息,却又无从得知,这让她感到分外不安全,这洛贵妃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泛泛之辈! ------题外话------ ——你们猜贵妃想做什么 第四十一章库房画册 沈婉婉这些天皆睡不好,胃口都没有多少。试问,一个天大的阴谋在自己身上你却不知道是什么,这种恐惧好似阴霾一般围绕着自己。 而秦苍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洛贵妃却只叫自己去端茶倒水,说是她贤良淑德,看着也舒服。这让沈婉婉越发不安。而她自秦苍眸中,渐渐看到了一丝别的东西,比如,*…… 这日,洛贵妃吩咐清理库房,沈婉婉便与蓝儿带着一众丫鬟侍女们依样清理。 大到琉璃屏风,小到翡翠纹砚,只有人想不到,没有这里没有的,除了显示了皇家的财大气粗之外,更昭显了这位洛贵妃的无上宠爱。 沈婉婉虽也出生在官宦之家,可是很多东西竟也是头一次见到,不觉好奇。蓦地,被一幅角落的画卷所吸引。 因着这里珠光宝气,这样一卷纤薄的纸在此地显得格外不符,莫不是什么名人字画?这便起了好奇心,走近将之缓缓打开。 长长的一卷画展现在面前。一个女子纤眉杏目,着一袭雪白长衣,长袖舒卷飘逸,美服至妙华丽,着实显得优柔姿华,风雅宜人。 沈婉婉不觉看呆,复又皱眉看向女子那一双大大的杏仁一般的眸子,与此刻的自己竟有七分想象,这肯定不是洛贵妃,这会是谁? 蓦地又看到那女子胸前配着一块精致的刻琉璃貔貅,犹显得高贵不俗,这不是洛贵妃平日里带的吗?有时候她向帝君献宠便会戴这貔貅。 沈婉婉一头云里雾里的心思骤然清醒不少,原来洛贵妃竟是以别人之物邀宠,还得到了后宫如今这数一数二的地位,这人会是谁? 便把头看向一旁的小篆,上提着: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落尘。 落尘! 这竟是先皇后的画像!传闻帝君待皇后情深意重,死了二十年不曾立后位!难怪洛贵妃只用了一个小小貔貅吊坠便能勾起陛下无限情思。 沈婉婉心头巨震,转头随意望向一边的小宫女问道:“咱们贵妃与先皇后是什么关系?” “这个,我也不甚清楚,只听着好像有人说过,咱们贵妃娘娘是先皇后小时候最宠爱的侄女呢,即便那时候先皇后入宫做了皇后,也会时常叫着咱们贵妃到宫里来玩。”那小宫女讷讷道。 沈婉婉一声轻笑,原来如此,难怪她会有这些东西。 骤然,心中的不安加深,又瞧着那画像之上的那双眸子,她终于渐渐明白了洛贵妃的阴谋。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当日殿选陛下那眼前一亮还有洛贵妃惊诧的眸子,如今看来皆是因此。 这双眸子实在太像先皇后了。 以至于秦苍说要赐封她为女史,这样一个小小官位,洛贵妃都不肯。而洛贵妃自知陛下绝不会就这样放走自己,便干脆将之留在身边做个宫人,好一招连消带打。一可还能做她的邀宠之用,所以每每陛下来了,只叫自己去奉茶,二来就是两人又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切为她掌握。换而言之,自己的小命就攒在她手里。 哪日里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又或者陛下要对自己动手了,恐怕与洛贵妃而言,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原来自己竟一开始就落人摆布,而且毫不自知。 沈婉婉越想越是心惊,握着画的双手隐隐颤抖。 这一幕正好被一旁的蓝儿瞧得彻底,思忖片刻,蓝儿转头又看了一下沈婉婉,见她的注意力仍在画上,便小步跑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守夜之事 沈婉婉守在洛贵妃寝室门口,昏昏沉沉的打了个哈欠,今夜本不是她当值,奈何蓝儿临时说吃坏了肚子,死活要和她换,这才无法。 深秋的夜晚,天气已不似从前,透着一股子阴冷,沈婉婉搜了搜手臂,懒懒的靠在一旁打着盹。 脑海中想象着一些子美好的事物,这后宫也便就不那么阴冷可怕了。否则她满脑子都是库房那张画卷,洛贵妃那张笑的肆意的脸。 “吱”的一声,在无尽的夜色之中犹显得极轻悄,轻到沈婉婉以为是错觉,也便头也不抬,接着打瞌睡。 “落儿。”男子粗狂的声音此刻安静的犹若猫的呢喃。 沈婉婉蓦地睁开眼睛,合着月色,她隐约瞧见了一张苍老而又威严的面容,以及隐隐约约的酒味。 “啊!陛下。”沈婉婉唬了一跳,拍了拍心口,随后作揖道。 “恩。”他轻声而答。 “我,我去禀告娘娘。”沈婉婉转身欲走。 蓦地,身后却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和你一起去。”帝君缓声道。 沈婉婉点了点头,向里走去,乌黑黑的一片,她点了一旁的宫灯,灯火明灭,室内才幽幽燃起一点儿昏黄的亮光。尚好的描金床之上,用大红圈金的帷幔重重遮掩着。 “娘娘,陛下来了。”沈婉婉轻声道。 起床内却没什么人应承。 “娘娘,陛下来瞧您了。” 仍是没什么人回答。 沈婉婉只当是洛贵妃早已睡下,便撩开重重的帷幔,但见锦被还叠的工整,没有一丝凌乱。 蓦地,沈婉婉心中一沉。她想起了那日自查看库房之后,没多久,便被洛贵妃叫了过去。 洛贵妃当时问了个很蹊跷的问题,她和颜悦色道:“婉婉,你可有心爱的男子。” 沈婉婉眨了眨眼睛,还未回答。 洛贵妃便又问:“婉婉你觉得,陛下如何?” “陛下是英明神武,气度恢弘的一代明君。”沈婉婉淡然道。 “哦?陛下如此出色,乃是普天之下女子心中的向往,我且问你,你可喜欢陛下?”洛贵妃又问。 “喜欢。”沈婉婉回答。 这若是回答不喜欢,岂不是个陷阱?若回答喜欢,则更是陷阱。她抬头瞧见洛贵妃那张精致的面容,背上却一片冷汗。 复又道:“就像敬重自己的父亲那样喜欢,就像爱戴自己的父亲一样爱戴陛下。” 洛贵妃眸中一抹诧异,一闪而逝,复又捏起一抹畅然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沈婉婉吓得浑身冷汗,思绪再度回过神来,蓦地感到竟被人环抱。 秦苍的呼吸有些急促,一把将沈婉婉推向了那张空床。 合着昏暗的烛火,沈婉婉转过身来,但见秦苍满脸通红,连眸子里都闪烁着两把火焰。一脸的醉态。 “落儿,你回来了。”秦苍盯着她那一双迷人的眸子道。 沈婉婉此刻终是明白,又想起那日的对话。这恐怕是洛贵妃一手安排,当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秦苍几欲压了下来,粗糙的手臂滑过沈婉婉光洁的脸庞,滑过那一双醉人的眸子,喃喃道了句:“落儿。你终于回来了。” “陛下,我是沈婉婉。陛下!”沈婉婉抗拒道。 秦苍的满身酒味再度传来,他虽然年纪略大,可是身手依然矫捷,加之又喝醉了,更显得孔武有力。 他仿若未闻,扑了上来…… 第四十三章落仙公主 沈婉婉心中恐惧,仍是大声叫着:“陛下,陛下,我不是落皇后,陛下,我是沈婉婉呀。” 秦苍却恍若未闻,低头正待埋向沈婉婉的颈项、 “啪。” 蓦地。 沈婉婉素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向了这个大秦帝国最为尊贵的人! 男子满面通红的面容一顿,那眸子里满含着的欲火稍稍退却,紧接着是无尽的震怒。 当今天下,居然还有人打他? 秦苍狠狠盯着沈婉婉,不知为何,这一刻,沈婉婉的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秦璃的脸。 这一幕犹显得可笑,原来父子两因为同一件事情发火连神情都是一样。 良久,秦苍的怒火并没有消去。 沈婉婉低低的说了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秦苍的眸子眸子开始闪烁不定,犹疑着叫了句:“落儿?” “陛下,落儿是谁?这是我梦中遇见一位白衣女子和我说的,她说叫我遇见陛下一定要和你他说。”沈婉婉久久思索道,模样是楚楚可怜。 “落儿,一定是落儿。这话只有我和她知道。”秦苍满脸肯定的说。 “恩,那位大姐姐,长得好漂亮,特别是眼睛,竟瞧着与我有七八分相像,她说,遇见,就是一种缘分。”沈婉婉道。 “遇见,就是一种缘分。”秦苍喃喃。 沈婉婉睁着大大的眸子甚是无辜看着他。 片刻,秦苍又迫不及待的问:“她还说什么没?” “她在梦中摸着我的脸颊对我说,我有个女儿,若是长大了也有这么大了。”沈婉婉抚着自己的脸庞,好似在回忆道。 秦苍一愣,复又道:“她真的这么说的?” 沈婉婉确信无疑的点点头。 “是啊,朕的儿女静和公主若是还在是该你这么大了。”秦苍骤然无限感慨。 “陛下,您还有女儿?”沈婉婉好似恍然大悟道。 “恩,不过当年她出生之时,便不幸夭折了,只留下瑜儿一个。”秦苍道。 “那难道我的梦都是真的?莫不是我梦中人是先皇后?天!”沈婉婉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唇。 秦苍叹了口气,先前眼中的*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就也醒了半分。复又道:“这样吧,你本就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区区一个宫女着实委屈了,朕便封你一个郡主如何?恩……就叫落仙公主。” “这……这如何使得。”沈婉婉连连摇头。 “就这么定了。”秦苍一锤定音。 沈婉婉别过头,露出一抹别有意味的笑意。那日,自库房瞧见了那幅画,她便被洛贵妃叫了过去,洛贵妃再三试探,她心知没有好事,却半分不漏。当洛贵妃捻起她的下巴,问她:“你愿意成为陛下身边最心爱的女人吗?” “万万不敢,奴婢对比下唯有景仰之情,敬佩之情,怎敢有这种心思。”沈婉婉道。 “可是陛下喜欢你,你说本宫能不随了他的愿吗?”洛贵妃笑的盎然。 “我把你交给你下如何?”她又道。 沈婉婉却整个背心都湿了,她蓦地跪下道:“可是对陛下,婉婉只有对父亲的尊重,再无其他私情,还请娘娘明鉴。” “我知道你瞧见了那幅画,你虽一双眼睛像她,不过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你说你与陛下只有父女情义,我此刻便信你一回,我希望当陛下想要重新你之时,你还记得今日这话,知道该怎么做。” “否则……。别以为自己当了后宫哪个小主,本宫便动不了你。”洛贵妃狠辣一笑。 “是,娘娘明鉴。”沈婉婉跪下道。 这便是那日全部的对话,也是她与洛贵妃的约定,否则洛贵妃怎么可能自己离去,允许她爬向这张龙床呢? 沈婉婉扣下谢恩,从此,她便是大秦帝国帝君秦苍之义女——落仙公主。 次日,一封圣旨便昭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吏部尚书沈亮之女沈氏婉婉才思敏捷,兰质蕙心,深得朕心,实乃女子典范,朕特封其为落仙公主,位同朕之爱女,钦此! 第四十四章又见杀手 未央宫的夜晚并没有那么阴冷,在这个后宫而言,这里成了沈婉婉此刻唯一的避难所,相较旁人,她着实幸运太多,幸而上天赐了翠羽这么一双眸子。否则她的下场,恐怕比那荣筝更惨。 就在她赐封的昨日,荣筝据说因为口舌不检,被秦苍关了冷宫。沈婉婉素来知道荣筝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般显摆的事着实不是她会做的,而又想起洛贵妃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庞,这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想起先前可能是荣筝对自己下毒,暗道也是报应,时候到了而已。 躺在雕夏荷浮萍枝大红酸枝的大床之上,沈婉婉思绪连篇,幸好,她终于在这大秦的后宫渐渐站稳了脚跟,如今她是当今帝君最宠爱的义女,谁也无法取代。 夜色如沐,沈婉婉的脸庞露出一抹笑意。 蓦地,一抹异香扑鼻而来,悠远绵长,不似自己房里的熏香。她不觉用力吸了两口,香味顿时沁入脾肺,骤然全身血液沸腾!这久违的感觉再度席卷而来。 是蛊毒! 她本以为或许再不会跟这种东西打交道了。 紧接着窗门被打开,沈婉婉屏气凝神,假装昏睡。 一人影疾掠而来,缓至沈婉婉身前,没了动静。 沈婉婉大气不敢出一声,蓦地感到脸上一凉,似有一双夜手轻轻拂过脸颊,片刻,那人竟低吟出声:“咦?” 沈婉婉心中冷笑,来这果然算是个老熟人了,她闪电般的睁开眸子,道:“好大胆的贼人,竟敢窃玉偷香到了本公主的房里!” “翠羽……”那人喃喃吐出两字,磁性的声音有些低沉。 “代替真正沈婉婉入宫的,竟然是你,中了我的情花蛊竟然没有死,还将沈亮一家五十三口统统救了的人,也是你吧?”东方游狭着眸子道。 “本公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婉婉昂起脑袋,心下却是沉得厉害,心道此人留不到了。 东方游蓦地锁住她的下颚,眸子是前所未有的冷厉道:“你究竟是谁?这尸蛭蛊即便在夷疆国皆甚少有人会解,怎被你一个小小王府的丫头给解了?” “放肆,什么蛊毒,丫鬟的,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婉婉骤然震怒。演戏演全套,她此刻便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公主殿下。 “那蛊名唤尸蛭蛊,在野地寻得九只吸食尸体血液存活的水蛭,将它们放在一个陶罐内,任其互相蚕食,最后只剩下一只最毒的,将其制成蛊药,剧毒无比,你不是会解毒吗?怎的是什么蛊毒都瞧不出?”东方游眯了眯眸子,饶有兴致道。 “恶心。”沈婉婉无视下颚被他抓得生疼,吐出两字后边阖上眸子。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和绿颜又是什么关系?枯珠在你身上吧!”东方游蓦地又抓住他的脖子,面目狰狞。 “绿颜是谁?”沈婉婉心中一动。 “怎么?你好奇了?你不懂蛊毒可却偏偏能解了天下至毒,枯珠定然是在你手上!你是绿颜的后人吧?”东方游蓦地道,眼神游移,扣着她脖子的手臂微微一松。 “我是谁又有什么打紧,你三番两次欲知我于死地,今日可还逃得了吗?”沈婉婉一声冷笑,手间何时握了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精准的瞄向了了东方游的颈项。 第四十五章东方承诺 东方游看着颈项间的匕首,微微皱了皱眉。 “怕了吗?”沈婉婉冷笑。 “我活了这些年也便潇洒够了,若真死在美人的手里倒也不错。”东方游蓦地有些无奈,调侃道。 “做鬼也风流吗,我成全你。”沈婉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 “你这是要打算与我同归于尽吗?”东方游握着她的脖子,道。 “哼。”沈婉婉的脸色其实早已被东方游掐得通红,但是他却迟迟没有下手。 “你以为,区区一把匕首就能救了你吗?我很确定告诉你,在你匕首刺进去的那一瞬间,我能掐死你,信吗?”东方游的声音好像耳边,吹着热浪。 沈婉婉略略皱眉,她知道东方游武艺非凡,他也确实有把握在她匕首刺进去的时候,将他毙命,他有这个实力。 “我知道你是秦玥的人,你既已知晓我的身份,我告诉了他,定时难逃一死的,不如与你同归于尽的好,你以为我现在不敢下手吗?”沈婉婉冷然。 气氛倏的安静了,良久东方游叹了口气,道:“我们,非得这样吗?” 沈婉婉挑了挑眉,握着匕首的手臂微微一颤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死,我更不想你死。”蓦地,东方游竟将掐着她颈项的手臂松了开来。 这毫无敌意的话语沈婉婉捉摸不透,复又道:“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做。”他贴在她的耳边,声音竟有一股无奈。 这是装出来的吗?沈婉婉隐隐觉得不像,可是却又无法给自己一个说服的理由。 “你能跟我回去吗?”东方游道。 “回去?去哪里?”沈婉婉道。 “夷疆。”东方游满脸认真。 “夷疆?为什么?”沈婉婉道。 “因为哪里是你的家。”东方游无比认真道。 “我的,家?”沈婉婉兀自笑了出来。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还有,绿颜是谁?”沈婉婉道。 “绿颜,这世界上恐怕还记得她的人已经不多了,她是枯珠的主人。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好想她。”东方游感慨道。 枯珠的主人? 难道不是自己娘亲吗?怎么可能是什么夷疆人? “这颗珠子的主人,已经死了。”沈婉婉新建涌出一抹悲凉。 “她临死前将珠子给了你对吗?”东方游道。 沈婉婉思忖片刻,犹自点了点头。 “你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这次我是认真的。”东方游迷人的眼睛竟闪烁着看不懂的神采。 “那上次绑着带我走就不是认真的了?”沈婉婉笑道。 “上次,我不过是觉得你这人有趣,又挺可怜,想带你逃离这是非之地的。”东方游一本正经,丝毫不见平日的闲散的样子,这让沈婉婉大感诧异。 “那你就不把我交给秦玥了?”沈婉婉道。 “不,我早说过,他算什么,我要带你走谁也拦不住,除非你不愿意。”东方游道。 “我也想逃离这里,可是我要为了这颗珠子的主人报仇,你明白吗?我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沈婉婉道。 “好。既你意已决,我想我是劝不动了。不过,我东方游发誓,只要敢伤害你,只有你需要我,我都会在你身边。”东方游磁性的声音丝毫不显浪荡,相反,沈婉婉竟听到了一抹认真与决绝。 然后,他的声音化作一抹暗流,随着黑色的魅影,消失了,不过这抹声音却钻进了沈婉婉的心间,他走了,她知道。 第四十六章花园夜宴 御花园。 夜宴。 秦苍坐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身侧是依旧得宠,锦衣华服的洛贵妃。左首依次坐着太子秦瑜,二皇子秦玥,三皇子秦璃等人。 右首的位置却空着,右二坐着太子妃寂雨墨,璃王妃司徒玉纤等人。 “今次呢,算是家宴了,大家也许的太多规矩,主要是朕想让你们见见今日朕新封的落仙公主。”秦苍昂首道。 “不知是何人有此殊荣,能得父皇赏识。”秦瑜率先道。 “恩,是吏部尚书沈亮家的小丫头。知书达理的,在我宫里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差,很是得陛下的喜欢。我瞧着这孩子也舒心呢。”洛贵妃笑道。 “连娘娘也这么说了,那必是极好的。”太子妃颔首道。 “这丫头怎的还不来?”秦苍四处望了望,道。 “我且叫她好生准备呢,好歹也是第一次见,总得给大家说的好印象。”洛贵妃道。 “娘娘说的是。”司徒玉纤笑着奉承道。 “父皇,儿臣倒是来晚了。”外头忽然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未见人笑先闻,众人皆是向着门口看去,唯独秦璃俊俏的面容眉头微皱。 但见一少女着一袭浅色月华裙,乌黑的长发轻轻挽起,长眉杏眸,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庞许是思虑过多,变得有些稍尖,成了一张薄薄的瓜子脸,笑意盎然,神采飞扬的出现在众人面漆那。 众人的神色各不相同,太子一愣,片刻微笑。秦璃深邃的眸子紧紧这张熟悉的面孔久久无法挪开,司徒玉纤惨白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二皇子瞧着有些眼熟,思虑片刻,复又露出玩味的笑意。 “女儿叩见父皇,贵妃娘娘。见过各位皇兄皇嫂。”沈婉婉满脸笑意,大大方方来至众人面前。 众人皆是颔首表示答应。 “落儿,你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落座。”秦苍笑道,满脸慈爱。 落儿,是自那夜之后,秦苍对她的称呼。只有洛贵妃与她明白其中的缘故。 “恩,朕给你介绍下,这位是瑜儿。”秦苍指着左首位道。 “太子哥哥。”沈婉婉歪了歪脑袋,遥遥举起一杯美酒,两人对饮,沈婉婉看到了秦瑜眸中惊喜而为她高兴的神色。 “这是玥儿。”又指着秦玥道。 “二哥哥好。”沈婉婉道。 二皇子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细细瞧着她,捏过酒杯,自斟自饮。 “这是璃儿。”复又指着秦璃道。 “三哥。”沈婉婉瞧着秦璃那张消瘦的脸庞,神色淡淡。 秦璃脸色并不是很好,可却一直盯着她,沈婉婉被瞧得有些不舒服,便干脆转过了头。 复又介绍了太子妃寂雨墨,司徒玉纤给她认识。 司徒玉纤自是瞧出了来人,脸色更是不好看,沈婉婉挑衅的对她轻轻挑了挑眉,司徒玉纤怒的正欲说话,但瞧见对面的秦璃兀自对她摇头。 司徒玉纤想要戳穿沈婉婉便是翠羽,可是她不敢,因为翠羽是璃王府的人,璃王府这便逃不了干系,这一点沈婉婉更是明白,所以才这般饶有兴致。 “儿臣一早就听闻,璃王妃弹得一手好琴,当年才吸引了三哥,特别是还珍藏了名琴独幽,儿臣昔日在闺中便有耳闻,今日能否见识一下?”沈婉婉笑道。 第四十七章又见秦璃 司徒玉纤颤了颤嘴角,道:“妹妹,姐姐倒是也想给大家献上一曲,奈何琴还在家中,没有独幽我是用不惯的。” “久闻弟妹琴音出色,我倒是早就想一听芳曲呢。”秦瑜道。 司徒玉纤没有想到居然连太子也会这么说,此刻却又骑虎难下,便讪笑道:“那好吧,我唤芸儿回去拿了就是。” 酒过三巡,沈婉婉觉得有些闷,便随意寻了个由头,着了丫鬟彩儿到花园走走,实则不过是想偷个懒。 御花园中,即便深秋入夜,依稀能瞧的繁花似锦,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公主,您累了吗?要不沃夫您去偏殿休息会儿?”彩儿恪尽职守道。 “无妨。”沈婉婉踏着碎步,淡淡摇了摇头。 蓦地,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雨过天青色身影,沈婉婉略略皱眉道:“你先退下吧。” “是。”侍女彩儿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秦璃道。 “三哥。”沈婉婉面无表情,淡淡叫了句。 “谁是你三哥?”秦璃翻着眸子微眯,抬起她的下巴道。 沈婉婉淡淡别过头。 “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秦璃瞧着沈婉婉冷漠的态度。 “我一直这样,不过尊贵如您,没有在乎也没有发现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想法罢了。”沈婉婉冷笑。 “我不在乎你?你消失了的那段时间我每日每夜疯找你,一闭上眼睛就是你,你说我不在乎你!那这天底下还有谁在乎你!”秦璃的深邃的眸子如同晕染了绝世的光晕,里面竟有晶晶亮的东西。 “呵呵呵,王爷演的好生逼真,婉婉差点就信了呢。当年的翠羽早就死了,您何必再惦念一个死人呢。”沈婉婉道。 “你为何会变成这样?你不是贪慕虚荣的人,难道是为了灵儿的事吗?你耿耿于怀至今?”秦璃摇头否认道。 沈婉婉微楞,道:“谁说我不是贪慕虚荣的人,瞧您这意思,是还想我收入囊中吗?如今恐怕是难了,因为我可不上一个无权无势的人。” “你!”秦璃愠怒。 “说是您将来出息,做个什么皇帝什么的,那人家倒贴,做个侧妃也愿意。”沈婉婉兀自抛了个媚眼,心中却是一片冷然。 “哼!”秦璃怒极攻心,转身而去。 沈婉婉凉凉的站在原地,思绪回到了从前…… 那是个阴天,空气并没有特别的shi润,相反还有些闷。 城都郊外,桃花林下,云晓一袭白衣,立在桃树前,粉嫩雪白的花团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莫名的违和,让人瞧着不那么舒服。 云晓也不知道她在那儿站了多久,直至一滴水落在脸颊,她才恍惚敲了敲天空,伸出手掌去接这遥不可及的雨水。 恩,是下雨了。 哗啦哗啦,雨水没一会儿就下的特别大,染湿了她雪白的衣衫,滴滴答答的,尤未停。 直至一把油纸伞停在她的头顶,他颀长的身影才出现。 “怎的淋成这样?” 云晓紧抿着一张唇一言不发,望着他如琉璃一样好看的眸子,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用天青色的袖子替她抹去了脸颊的雨水,她却仍旧一动也不动的望着他,他瞧着心疼,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你要和我嫡姐成亲了?”她的声音带着最后的一丝期望,闭目却是阖府上下接过圣旨谢恩时欢天喜地的模样。 “你,做侧妃可好?”他的声音淡淡的,如同烟云薄雾一样,飘进了她的耳朵。 云晓只觉得听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一个笑话,她将他一把推开,素手扬起就对着他的脸打了一巴掌,只身向着桃林外跑去。 她得到了最确定的回答,这答案像一把刀一样刺在了她的心中,血水就像此刻的雨水一样浇灭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秦璃撑着伞没有动,他浅青色的衣衫上还残留着大片大片的水渍,几片花瓣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从他的想要抓住她的指缝间滑过…… 第四十八章凤求凰曲 夜幕深邃,月白风清,红墙碧瓦之内却是华灯初上,精致的宫灯犹若女子娇艳旋转着的魅影,除去冷宫寂寞的宫墙砖瓦,御花园内却是一派祥和。 沈婉婉捏起面前的琉璃酒杯,肆意抿了一小口,耳边是那首熟悉的令人心碎的曲子。自方才她与秦璃相继回到宴会,没过多久,芸儿便去了琴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司徒玉纤抚着一琴,那琴面黑红相间漆,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背面有牛毛断纹,样式别致灵巧,龙池上方刻“独幽”,虽然经历了一千多年的风霜洗礼,依然能弹奏出动人心弦的音色,这便是名琴的魅力。 这是从前父亲给她的琴,独幽。 这曲子是当年她坐在满池的月光边谱的曲子。 是同样的曲子,同样的月白风清,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她的曲子成了司徒玉纤的曲,她的琴成了司徒玉纤的琴,她的情,也成了司徒玉纤代替自己的工具,一切都不复当年。 沈婉婉此刻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只是瞧着这一幕分外有趣。 这曲子本就缠绵悱恻,琴声轻绕间,加上司徒玉纤那练得十足的技巧,初初听来着实难得,可视为佳作。 可是沈婉婉却不这么觉得,玉纤的琴技着实不错,却也着实掩盖了曲调本身的迷人之处。就像一个画师,他临摹另一个画师的作品,他永远不知道这里面所蕴含着的最直接的情感,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便是用他的技巧一遍遍习练,直到不明所以的旁观者信以为真,他便成功了。 正不巧,司徒玉纤便是这么一位画师。 馀音亹亹,一曲完毕。 众人皆听得沉醉。只有一旁的沈婉婉捏着酒杯,清醒无端,似笑非笑。 “好!果然是极不错的。”片刻,秦苍笑道。 “璃王妃之才果真是见识了。”秦玥也难得赞赏道。 “确实是难得佳作,今日听着竟别有一番滋味,难怪三弟对弟妹如此魂牵梦萦了。” 众人也便跟着赞叹,司徒玉纤得到陛下赏识,心中高兴,又是洋洋得意看了一眼秦璃,似是在说:瞧,我多给你长脸。 复又轻轻作了一揖,道:“多谢父皇,哥哥的厚爱,玉纤不过是将一番肺腑诉说罢了,没什么了不得的。” “弟妹大才,谦虚了。听说你的三妹不逊于你,可惜了。”秦瑜又道。 司徒玉纤脸色蓦地一阵晃白,片刻道:“是呢,可惜了,妹妹若是在,能听到我的曲子,说不定也能指点一二了。” “嫂子真是谦虚了我瞧着那三小姐也不过如此的,不过长了一副好面孔,便一传十十传百,名声大一些罢了,若真是才华,恐怕比不得嫂嫂的,所以三哥哥才娶了你。”沈婉婉兀自玩味道。 听着是一番好话,可是司徒玉纤本就看她不顺眼,这话在她耳中竟有些刺耳,这是在骂她长得丑,得不到自己夫君的宠爱,即便婚后,宠着的也是那从前的翠羽,现在落仙公主罢了。这话着实更像挑衅。 司徒玉纤嘴角一抹不起眼的冷笑道:“妹妹谬赞了,我哪当得起呢。” 片刻,司徒玉纤复又笑的一如既往的热络,犹若面前的是她的姐妹一般道:“我自闺中便听闻妹妹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妙人,吏部尚书大人更是出了名的教女有方,妹妹必是一代大家闺秀了,否则父皇也不会如此宠爱妹妹,封了落仙公主,我瞧着,妹妹不如也来一曲,让大家听听,助助兴子。” 这一番话说得圆满,着实无从挑剔,沈婉婉有些尴尬,略略思忖道:“算了算了,我哪比得过姐姐,就不献丑了。” “妹妹真是客气,今日大家皆是一家人,哪里在乎的这些的。”太子妃寂雨墨调笑道。 本是一句玩笑话,这下沈婉婉却更是尴尬,难以推诿。 望着司徒玉仙轻蔑的笑意,几欲融入这无边的夜色,沈婉婉懂得这样的眼神,她在说:“贱人,你倒是接着装啊。” 是了,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会琴艺呢?即便会,恐怕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今夜这脸,她是丢定了。 兀自叹了口气,沈婉婉轻轻作揖道:“那我便只能献丑了,各位切莫笑了我就成。” 第四十九章玉纤失言 “您是父皇如今的掌上明珠,我等怎会嘲笑你呢。”司徒玉纤笑道,摆明了看好戏的模样。 “那便最好,不过我倒是极艳羡嫂嫂那琴的,可否借我一用?”沈婉婉道。 “妹妹尽管用就是了。”司徒玉纤客气道。 沈婉婉淡淡点了点头,便坐到了方才司徒玉纤的位子,众人也便望着她好奇,一派好奇的神色,唯有司徒玉纤眸中嘲笑之一更甚,另一端秦璃则是眉目深邃,似冷冽的秋雨,瞧不住所以然。 沈婉婉轻轻抚摸过独幽的琴弦,好似低诉着呢喃着的一位许久未见的情人,一瞬间感慨万千。 她正襟危坐。眸子瞧着的是琴弦,却又好像瞧得很远,目空一切,她便是琴,琴便是她,从前熟悉的席卷而来,沁入百脉。 她淡淡拨动一弦,琴音缭绕,好似一瞬间便能抵达人心最柔软的部分,众人正嬉闹的神色蓦地安静了下来,只静静瞧着这人,听着这曲。 几个清丽的音色之后,沈婉婉启唇,悠然唱道: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的长袖舒卷飘逸,浅色的一袭月华裙素雅洁然,素手翻动间,琴声清冽而出。忽而清脆悦耳,如婉转啼鸣,忽而哀声簌簌,如女子倾诉衷肠,忽而又冷冽,如素衣女子在月下回眸,纤眉杏目,一袭淡衣出尘,几欲成仙而去。 与面前的沈婉婉几乎融为一体,她就是歌中人,那淡衣出尘的也便是她。 众人一派神往之色,甚至帝君秦苍的眸中含有一些晶亮的东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在这天籁之音的面前,众人早便往去了方才司徒玉纤那一首“情真意切”的凤求凰。 这一刻,众人的面前只有看着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谁也没有料到,沈婉婉的琴艺之高,超出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婉婉,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太子秦瑜道。 “钟期久已没,世上无知音。”秦璃神色如常,默默的念出了后两句。 世上无知音…… 世上无知音…… 好一个世上无知音…… “这样高的谬赞,我可当不起。哥哥们切莫如此说。”沈婉婉笑道。 “没敲出来呀,妹妹知书达理的,竟还会一手绝世好琴,我虽未听过当年号称琴艺第一的司徒三小姐的琴声,不过我想来,恐怕你才当得起这秦都第一琴吧。”秦玥眸子微眯,肃然道。 司徒玉纤的脸色是死人般的晃白,身子摇摇欲坠,她复又望向秦璃,可是秦璃的目光却始终在那人身上,深邃的眸子里有赞赏有惊喜,也有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周围的人好似都忘去了她一般。 这样的好生熟悉,从前云晓在的时候,她便是这样,犹若一颗不起眼的星辰,即便幻灭也不会有人注意。 “妹妹果然弹得一手好琴。作的也算是好曲,只是姐姐听着,是否自作清高了些。”司徒玉纤有些僵硬的笑道。 “清高?姐姐这是何意?”沈婉婉也不气恼,反而疑惑道。 “妹妹以自己喻歌中人,虽是极好,可是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呢,即便真的淡然初仙,旁人瞧着也会是做作。”司徒玉纤道。 “这……”沈婉婉抿了抿唇,做思索状,心中却是高兴的紧,这鱼儿终是上钩了。 果然,洛贵妃的脸色一变,秦苍原本赏心悦目的心情蓦地一沉,犹若浮木,浸渍在凛冽的冰水之中,沉沉坠去。 “玉儿以为世上没有这样的人吗?确实是有的,本宫也是见过的。”洛贵妃正色道。 司徒玉纤本欲呛沈婉婉一口,哪只当她说完之后却发现上面那两位的神色不对,心道着莫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一瞬间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说得对,陛下,这词是女儿问贵妃娘娘特特要的,当年母后与父皇伉俪情深,婉婉听了很是感动,便谱下了曲,以此来纪念父皇与幕后的情深意重。”沈婉婉淡然肃穆道。 “玉纤知罪,玉纤知罪,无意冒犯了先皇后,还望陛下饶恕。”司徒玉纤心中一跳,她从前便有些耳闻,当今陛下虽是风流,却是对先皇后情真意切,哪知自己今日一不留神踩了地雷。 沈婉婉心中冷笑,玉纤的脾气她早便摸透了,是那样的争强好胜,样样夺得第一才能罢休。 今日,她特特布了这局,琴艺故意压司徒玉纤一头,又唱了这词,穿了这么一身符合歌中人的衣衫,司徒玉纤只以为她自恋,唱的是她自己,哪里知道,这一切,她早便埋好了包袱,只等那芸儿拿来独幽的那一刻,她便踩了进去。 瞧着秦苍那如同吞了苍蝇一般的面容,沈婉婉兀自笑的起劲,司徒玉纤,你也有今日。 她要她万劫不复。 第五十章洛山围猎 秦苍的面容阴沉的可怕,眸中的寒芒犹若一把直射而出的冷剑,能将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的女子刺死。 司徒玉纤吓得雪白的背脊之上满是冷汗,她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大意,随口说出的话竟惹来这种麻烦,哪里知道这从头到尾皆是中了沈婉婉的计。可是因着自己的琴艺不如她,不过酸了她两句,便惹来这等祸事,不由得对沈婉婉越加愤怒。 她半跪着目光瞥向秦璃,可是哪知,秦璃的目光却仿若粘稠的胶水一般,瞧着从前的王府侍婢翠羽,现在落仙公主沈婉婉身上。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从前她还是个奴婢只是倒也好对付,可是现在呢……司徒玉纤低头紧咬着唇,这贱人,三番两次让她丢人。 “陛下,臣妾瞧着玉儿也还年轻,年轻人说错话也是有的,您可切莫因此生气了,伤了自己的身子。”洛贵妃抚了抚秦苍的胸口道。 秦苍的脸色稍稍好转一些,却也着实高兴不到哪里去,一天的好心情因为司徒玉纤的这句话而幻灭。 “陛下,今夜可是为了庆祝落仙公主所办的家宴,皇后娘娘的仙魂说不定正看着您与公主呢,可犯不着生气。”洛贵妃又道。 秦苍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勉强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 沈婉婉瞧在眼里,心道洛贵妃能得宠果然是极有一手,不仅后宫中人摆平,连皇上也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不由得刮目相看。 这场宴席便因为司徒玉纤的两句话而草草散了。 半月后,秦瑜因着秋色撩人,无意于沈婉婉谈起要去洛山围猎,沈婉婉蓦地心便痒痒,执意要去。 秦瑜本不愿,说是姑娘家的若是伤着了可怎的好,再则,她不会骑射去了也不方便,哪知沈婉婉却硬说自己会一些马上功夫,非要去不可,软言下,秦瑜略感头痛,也便答应了。 这日,深秋气爽,落叶吹得撩人,沈婉婉骑着一匹雪骢似的御马,踏在洛山的山脚下,她一身紧身衣衫,更显得娇俏玲珑,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青色的束带牢牢束起,简洁而干练,马蹄踏过山路,是树叶悉悉悉索索的声响。 秦瑜跟在身后,满脸的不可思议,在秦瑜身后,也有几个心腹臣子与不少侍从,皆是膛目结舌。 “前两日便听说陛下新封了落仙公主,其琴艺竟比秦都不少极有名的琴师还高,闻名不如见面,公主殿下竟还会骑射,这番英姿,着实少见。”一年轻的绿衣臣子道。 “恩,就是呢,不知道以后谁有那个福气能娶了公主。”身侧另一灰衣臣子道。 “你们可真是羞煞我了,我不过是恰巧会这些有的没的,可不曾为父皇的天下分忧,哪里担得起各位将军的谬赞。”沈婉婉羞然一笑。 “怎的当不得,我倒是极喜欢你的,可是你却不愿意。”秦瑜一袭檀香褐箭袍,温文尔雅,半是调侃道。 “瑜哥哥莫要羞煞我,你可是有太子妃的,小心我回去告诉了嫂子。”沈婉婉轻轻化解道。 “如今没了。”秦瑜眉目一淡。 “公主殿下不知,前两日太子妃娘娘在家中后院喂鱼,一不留神竟跌进了塘子里,殁了。我等瞧着殿下郁郁寡欢,顾才提议来这洛山围猎,以开解一下殿下的。”先前那绿衣男子道。 “啊?”沈婉婉兀自捂住了唇。虽只见过一面,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了变没了,不由得有些感伤。 “不说这些了,咱们赶紧走吧。”秦瑜暗自叹了口气,率先迎着山路策马而上。 “你等等我!”沈婉婉一扯缰绳,也便跟上。 没一会儿,便瞧见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隐约可见一只健硕的梅花鹿,众人还待讨论,沈婉婉兀自从箭箱抽出一根长箭,搭上箭弓,生生将其拉开,动作凌厉娴熟,那长箭化作一道锋芒,向着那灌木丛疾射而去! 咻咻! 快的几乎瞧不见影子。 待众人回过神,那梅花鹿早已倒地不起。 一旁的侍从连忙赶过去,将它拖了出来,但见那长剑犹若银针一般,直直刺过了梅花鹿的两只眼睛! 这恐怕是军中大将才有的水准!可是面前这一切,着实让人震撼。 众人傻傻瞧着那鹿,还未来得及赞赏,骤然,沈婉婉觉得身后一寒,犹若在冷风里的刺骨,这种感觉分外熟悉。 她岌岌拉过缰绳,伴随着御马的嘶鸣一个急促的掉头,一根长箭破空!侧过沈婉婉的脸庞! 若是方才她没有动静,恐怕那利箭此刻已经顺着脑勺,贯穿了她的眼睛!一如不远处侍从手里的那只梅花鹿! 是他干的…… 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沈婉婉蓦地悲从中来。 第五十一章幕后黑手 这箭法的精准与老练竟丝毫未变。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被一击毙命。 可是,这世上谁都可能中这个神箭手的箭,唯独她不会。 因着她学习了他的箭法整三年,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感官,每一个手势,她都力求精准。 那时候为了训练她的反应没少吃过苦头,那冷飕飕被人瞄准的滋味是那么的熟悉。 他曾经也以箭瞄准过她,不过那是为了训练。 可是如今,他却是为了让她毙命。 这是当朝骠骑大将军司徒寒天的箭法,她一眼便能认出。 这是曾养育了她十六年的,至亲的一箭。 他想杀她。 曾经她是他的掌中宝。 现看来,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 她这个身份并没有招惹过他,细细想来,恐怕是热了司徒玉纤的缘故吧,估摸着司徒玉纤向他哭诉了什么,他虽是沙场上去敌军守将千里之外将军,却也是个极其重视亲情的柔情铁汉,便为了自己的女儿来刺杀这颗眼中钉。 司徒玉纤你好狠的心,若真是秦都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今日恐怕便栽倒在这儿了。 从前最疼爱着她这个小女儿的父亲,可曾知道,方才那一箭差点毁了她的命,毁了她的一切。 她的心还有点疼。 秦瑜已经满目怒火的着人朝着使箭的方向追去。 “竟敢这般明目张胆,走,咱们追去。”先前那绿衣将领一扯缰绳道。 “恩。”另一灰衣将领道。 说着,两人策马而去。 “没事吧?婉婉。”他瞧着沈婉婉苍白的脸色,只以为是吓得不轻。 沈婉婉无力的点了点头。 这一场围猎便在这一次莫名的刺杀中提前结束。 自然,他们是没有追到凶手的,而沈婉婉心里清楚,却也不会说出来。也特特叫了秦瑜不必声张此事,却不免心中郁结,在锦绣宫休息了两三日,却是懒散散的也不想动弹。 这日,宫女彩儿瞧见沈婉婉这有气无力地样子,便变着法子让她高兴,其中这么一件事,即便如今想到,沈婉婉依旧能记起彩儿那兴致勃勃的小脸。 彩儿说,宫外头这些天传开了,说是陛下新认的因落仙公主,是个才貌双全的大美人,尤其是琴艺之高,堪堪打败了知书达理的璃王妃,可堪称秦都第一琴师,又有小道消息称,说她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就是妙人,竟可还从千里之外射中猎物,不少只当是玩笑听听。 沈婉婉兀自笑了出来,她都能想象到司徒玉纤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那张臭脸,可如今司徒玉纤已经打草惊蛇,再想下手已是极难,尤其还是在深院宫闱。 这日午后,空气还有些阴冷,阳光也阴惨惨的,折射出的不是温暖,而是寒意。 司徒玉纤懒洋洋靠在红酸枝卷书式美人榻上,有气无力。 蓦地,芸儿急匆匆从外头跑来,口中直喊着:“娘娘,娘娘!” “竟这般急急忙忙的,我平日是怎么讲教你的?”司徒玉纤合着眸子,假寐。 “那……那个落仙公主来了。”芸儿喃喃道。 “什么?这贱人竟还敢回来!”周扰民,司徒玉纤将眸子睁开,射出一道寒意,不禁令芸儿抖了抖身子。 第五十二章谈情说爱 “她此刻在哪儿?”司徒玉纤冷声道。 “不知呢,我也是刚听了守门的秦二说的,好像是去惜字阁了吧。”芸儿瞧了一眼司徒玉纤,惧然道。 “惜字阁?这贱人居然敢去惜字阁?”司徒玉纤怒目而视,急匆匆站了起来,冲出了房间。 她倒想看看,这贱人此番来这里敢做什么?不就是个公主吗,还能翻天不成? 惜字阁内。 “你今日怎的来了?”秦璃诧异的放下手边的书卷,刚听人汇报着实不可思议。 “怎的我还能来了吗?”沈婉婉有些怨念的看了他一眼。 “不,不是,我只是有些高兴。”他深邃的眸里有难得的喜悦,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竟未发现你还有这一面,怎的竟有些可爱呢。”沈婉婉调侃道。 “你还在怨恨我吗?御花园那一夜确实是我的不对。”沈婉婉凝眉道。 “不,是我的不是,一切是我的错,如果要不是我误解了灵儿,你我也不会如此。”秦璃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一旁的空位。 “罢了,都过去了。”沈婉婉凝眉,不愿再想。 她坐在秦璃身旁,丫鬟递来一杯茶,她小小啜饮一口,竟瞧见身边的男子一如既往的俊俏,只是有些消瘦,不曾改变的仍旧是那眉,依旧挺拔,那眼,仍旧深情,不觉两人对视。 忽的,门口风风火火闯来一人,依旧是一袭火红衣衫,纤瘦身材,她瞧着默默对视的两人,眼神几欲冒出火来。 好嘛,正主来了。 沈婉婉眼角余光瞥见来人,不觉看向秦璃的目光便更加柔软,细密,犹若春雨。 “你们两个是在做什么?”司徒玉纤纤纤十指怒指两人道。 “嫂嫂来了,我不过来这儿与王爷叙叙旧罢了。”沈婉婉笑着答道。 “哦?是吗?”司徒玉纤把眼看向秦璃,道。 秦璃恢复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未作他答。 “我还以为妹妹是来勾引谁的呢?穿的这样花枝招展。”司徒玉纤一声冷笑,从头到脚细细敲了一遍沈婉婉,见她一袭烟霞色凤尾裙曳地,发髻如云,鬓边一根细致的金绞丝灯笼簪,耳边则坠着玲珑可爱的金环镶宝玉兔耳坠,眉目如画,杏子般的眸子晶亮晶亮的,仿若神仙妃子,这还是从前那畏手畏脚的小丫鬟吗? 司徒玉纤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心中妒火愈盛。 “嫂嫂见笑,莫不是我与哥哥说了两句话,这便醋了?那可真是我的不是了。”沈婉婉却也不怒,反而没心没肺笑道。 “我怎会吃妹妹的醋呢,不过听着下人说妹妹来了,便来瞧瞧。”司徒玉纤但见沈婉婉好不生气,她若是此刻发飙恐怕显得自己小气,便也沉住了气。 “嫂嫂真是客气,只是未免管哥哥管的严了些,是吧,三哥?”沈婉婉说着装模作样瞧了秦璃一眼。 秦璃竟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这却令沈婉婉有些错愕,司徒玉纤有些难堪。 “我怎会呢,妹妹误解我了,我头上顶着这璃王妃的名头,怎会是个善妒的人呢。”司徒玉纤尴尬笑道。 “我瞧着姐姐也是。”沈婉婉兀自抿了口茶道。 “就是了,即便妹妹真瞧上了王爷,我这个做妻子的,哪有能不从的呢。”司徒玉纤干脆以退为进,笑道。 沈婉婉眉微抬,道:“这可是姐姐说的。” 话毕,她缓缓放下茶盅,悬着步子,翩翩跹跹走至秦璃身前,勾起秦璃的下巴,调笑似的魅惑道:“你可喜欢我吗?” 复半声不响,竟毫不犹豫的半边身子坐在秦璃身侧,姿势暧昧。 第五十三章忍无可忍 映着司徒玉纤那张苍白的小脸,沈婉婉的手臂还勾着秦璃的肩。 “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不如这样,哥哥你去向父皇请一道纸,将婉婉娶了回来,如何?”沈婉婉兀自笑得开心,没有半点不适。 司徒玉纤根本就没有想到沈婉婉竟会在她面前这般大胆放肆,一瞬间脸难看就如同染坊里遭遗弃的布料。 秦璃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也没什么动作。甚至,沈婉婉隐隐感觉秦璃为了让她坐得舒服一些,竟将身子让出不少,这到让沈婉婉略感惊愕。 “反正姐姐这么大度,都同意了。想来父皇这么疼我,封个东西正妃与姐姐平起平坐,也是极好的。”沈婉婉满目神往。 司徒玉纤的脸色白的跟那日雨中去世的灵儿一般,沈婉婉眼角余光瞥见了心中却是有些泄愤。 司徒玉纤牙齿咬得紧紧的,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在那儿。 这场面着实有趣极了,看来以后得多实践一下才行,沈婉婉不觉心下恶趣味。 片刻,便又一本正经站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道:“瞧姐姐怕的,妹妹不过是为了醋一醋姐姐。姐夫你瞧,姐姐这神情,是有多在乎你呢。” 什么叫死人脸色,此刻看看司徒玉纤你就明白了。 “罢了。”良久,秦璃挥了挥手道。 “恩,好的呢,我也该回去了,父皇估计要找我了。”沈婉婉若有所思道。 片刻,向两人告别,只是司徒玉纤的脸色仍旧不好看,偏偏还得装的很是大度,着实令沈婉婉忍俊不禁。 这一夜,沈婉婉兀自的很开心,连着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扯着嘴角,报复的快感竟是这么令人兴奋。连同彩儿看到自己的主子难得这么高兴心情也好了许多。 最近,市井坊间开始流传,第一琴师落仙公主似是看上了三皇子秦璃,天天往璃王爷那儿跑,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些不堪入目,沈婉婉听到了反而兀自笑的开心,外头直说璃王妃是个大度之人,倒是成全了她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沈婉婉毫不介意,反而去璃王府去的更勤了,而且每每去只是找秦璃,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论茶道,书法,棋艺等等。 这日,阳光一点儿也不暖和,冷飕飕的,璃王府后花园的云蒸霞蔚厅里却不尽然。 暖暖的银碳吹起点点热浪,鲛绡帐子底下的亭间分外温暖,精致的掐丝香炉有袅袅香烟飘起,亭间,一对妙人正坐在一张琴桌前,状态亲昵。 “你说,这个地方起高一点会怎样?”沈婉婉用胳膊推了推身边的男子。 “那你试试。”秦璃满目深情。 “恩。”沈婉婉说着正要弹奏。 蓦地鲛绡帘子被拉开,冷风直直灌入温暖的亭间,除此以为的,还有司徒玉纤那一张怒火冲天的脸。 “公主殿下,你够了!”司徒玉纤满是愤怒道。 “姐姐?”沈婉婉却恍若未觉。 “你可知你旁边的那位是我的夫君?”司徒玉纤扬眉道。 “可……可是姐夫也喜欢我呀,他自己和我说的。”沈婉婉手足无措道。 “你!”司徒玉纤欲言又止。 “姐姐可真是小肚量,一点也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温柔娴淑。”沈婉婉故作撅嘴状道。 司徒玉纤简直不敢相信,撩了撩袖子道:“你这贱人,当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今日不好好教训你,我便不信司徒!” “三哥,嫂嫂好凶悍。”上沈婉婉楚楚可怜道。 司徒玉纤却是更气了,扬手就是一巴掌便挥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倒打一耙 沈婉婉说这话的时候反而上前了一步,气势反而强盛。 司徒玉纤气的身子都在打颤,手哆哆嗦嗦一巴掌挥上了沈婉婉的脸颊。 沈婉婉脸一扬,左边脸颊瞬时五个雪白的手印,片刻转的通红。 不只是沈婉婉满目惊诧,连秦璃都未曾想到,这永远只会对他笑,温柔娴淑,落落大方的璃王妃竟会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你做什么?”秦璃一把将之拉开,怒极道。 “这贱人三番两次勾引你,我打她,你却骂我?”司徒玉纤怒极而笑道。 秦璃深邃的眸子一派冷漠,瞧不出个所以然。 “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唯一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司徒玉纤怒吼道。 “这一切都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吗?能给的我都给了。”秦璃斥道。 “可是你的心呢!你的心呢?何曾放在我这儿半刻?”司徒玉纤委屈的哭了出来,梨花带雨。 “心是我的,我王府里的任意东西你都能拿走,唯独它不行。”秦璃皱眉。 沈婉婉兀自皱了皱眉头,道:“算了,我回去了,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说罢,深情款款的看了秦璃一眼,正欲转身,却被身后的司徒玉纤一把扯住长长的袖子,道:“你这贱人,今日休想走!” “嫂嫂?”沈婉婉扯了扯袖子,但是司徒玉纤却分毫不让,紧紧撰住她的衣角。 片刻,只听得哧啦一声,沈婉婉的半幅袖子便落了下来。 司徒玉纤却仍是不够,一双素手竟向着沈婉婉颈项间而去。 沈婉婉状若弱不禁风我见犹怜道:“三哥,救我……咳咳。三哥……” “啪。” 清脆而响亮的一声,却令所有人呆滞了。 出手的是秦璃,挨打的是司徒玉纤。 “你够了。”秦璃神色冷然的令人可怕。他握起沈婉婉的手,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只留下绝望的司徒玉纤,浑身冰冷的颤抖着。 沈婉婉被秦璃拦在怀中,垂下眸子,却是一个得逞的笑意。 秦都皇城,沈婉婉才下轿撵,婢女彩儿便赶了过来道:“公主殿下,陛下来了会儿,且叫你去呢,呀,您的衣服?我去给您准备。” “不必了,你且随我先去见父皇吧。”沈婉婉道。 “可,可是,您这样子……”彩儿欲言又止,沈婉婉却毅然决然挥了挥手。 锦绣宫前,沈婉婉深吸口气,步履维艰的走了进去,正好迎上笑意盎然的秦苍,他和蔼的神情在见到沈婉婉之后蓦地愣住。 但见以前的少女衣服破损,钗环凌乱,雪白的面容之上更是有红得发紫的手印子,连从前如天鹅般白皙的颈项间也是通红一片。 “怎么了?朕的落儿。”秦苍皱眉道。 沈婉婉却双目泛红,眉头紧皱,半刻不语。 “怎么了到底?出宫一次竟弄成这样?谁还敢欺负朕的掌上明珠不成?”秦苍更是奇怪,拍了拍沈婉婉的背心道。 “父皇……”沈婉婉骤然绝提,一把跪在秦苍身前。 “恩,到底怎么回事?”秦苍犹显得有些不耐。 沈婉婉抹泪道:“今日我三哥哥家里玩,与哥哥嫂嫂一同谈论琴艺,因着婉婉最近在秦都名声大噪,着实自己感觉名不副实。嫂嫂也是这么说的,我便说若是琴艺,先皇后也便是母后才叫一绝,我之前就听闻贵妃娘娘说起过,也便这么说,哪知嫂嫂……嫂嫂竟……” 沈婉婉欲言又止道。 第五十五章王妃遭殃 “她如何,你且说来。”秦苍循循善诱道。 “她……她说先皇后的再厉害那又如何,左不过是个死人。她,还说……”沈婉婉的脸上布满了惊惧的表情。 “还说?还说了什么?”秦苍的面颊之上隐隐有青筋跳动。 “一个死人再如何吹嘘,别人也是无法再拆穿的。”沈婉婉偷偷瞥了一眼秦璃,嗫嚅道。 “放肆!好大的胆子!”秦苍把手一拍金丝楠雕花桌面,几欲震碎。 “父皇您别生气,想来那夜御花园夜宴我与姐姐拼琴,许是惹怒她了吧,我想他不是故意说这些的。”沈婉婉思忖道。 “你不必再为她讲话,那晚上我便看出来了,她对朕的先皇后不满,只是念着她初犯,年又不懂事,只当是说了两句便知悔改,哪晓得如今竟变本加厉!”秦苍愤怒道。 “那是父皇大度。”沈婉婉捋了捋鬓间凌乱的发道。 “那你这幅样子又是怎么回事?哦,朕知道了,你为皇后辩解她便动手了是不是?”秦苍发挥了十足的想象力,这倒是正中了沈婉婉的下怀。 “啊?父皇,姐姐温柔娴淑,必然是不会做这些野蛮粗鲁的事的,是……是我自己,不当心,出门绊了一跤。”沈婉婉道。 “自己摔跤能把脸颊都摔紫了?脖子都摔红了?你倒真是好心,她这般对你动手,事到如今竟还为她说话。”秦苍叹了口气。 “家和万事兴啊父皇,您就饶了三嫂吧。”沈婉婉殷切切又道。 “哼,她这般放肆张狂,毫无妇人家应有的样子,不配璃王妃这个位置,她竟还敢辱骂先人,更是不配朕的儿媳这个身份!不过……既然朕的落儿都为她求情了,那朕……也不能做得太绝。”秦苍思忖道。 沈婉婉心中冷笑,这哪是给她面子,明明是为了给司徒一家面子,准确的说,是给当朝骠骑将军司徒寒天面子罢了,帝王之术,向来如此。 “父皇真是心慈恢弘,当真不愧是一代明君。”沈婉婉面上虽是欢笑,心中却是忿忿不平。 次日正午,秦苍便下了一道圣旨,大抵如是:璃王妃不懂规矩,飞扬跋扈,实乃愧对王妃之头衔,念之年幼,落仙公主的多加求情,便放其一条生路,令其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而出,另将女则女驯抄一千遍方可。 此时沈婉婉正好吃饱了饭,懒懒散散走了些路,又瞧着鱼儿妖娆,便又在园子里喂鱼。 扔了一些鱼食,彩色的锦鲤竞相而上,煞是有趣,又听着一旁彩儿学着那读圣旨的公公翘着兰花指,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道圣旨,足以毁了司徒玉纤这些年所有的伪装,此刻外头恐怕早就传遍了,秦都坊间不少猜测的,这璃王妃倒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竟连当今陛下都看不下去了,一道圣旨险些毁了这璃王妃的头衔。 复而,沈婉婉将最肥最大的一块鱼食扔了出去,在水面溅起点点涟漪波纹,艳丽的鱼群如同疯了一般,朝着那块最大的鱼食扑食而去,可是它却沉了下去,就像是一个美丽的陷阱,一步步迷失而不自知。 司徒玉纤,这游戏咱们还没结束呢。 沈婉婉拍了拍手,道:“罢了,彩儿,咱们走吧,有些困乏了,且休息会儿去。” 第五十六章夜半同眠 熟悉的门屋前,屋子里,是司徒玉纤在抄录女则。 而屋外头,是沈婉婉那张笑意盎然的脸。 “嫂嫂好兴致。”沈婉婉倚着门栏,饶有兴致道。 “翠羽你这贱人,你这毒妇,贱人!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司徒玉纤搁下手中的笔,抬眼却是沈婉婉。 “翠羽?我倒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竟好生陌生呢。呵呵,我的好嫂嫂,这一切不都是你逼她的吗?”沈婉婉嗤笑道。 “我逼你?呸!你这恶心的女人,抢了我的丈夫竟还有脸说我是我逼你?瞧瞧你小人得势的样子!死奴才!”司徒玉纤索性撕开了脸皮骂。 “若是嫂嫂这样说便借解气了,那婉婉心里也到好受一些。只是,嫂嫂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沈婉婉蓦地笑靥如花。 “我得不到,你就能得到?至少我还是璃王妃!”司徒玉纤骤然底气十足道。 “璃王妃?呵呵,如今也不过是惹人笑话罢了。嫂嫂可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你的?他们说呀,你心思毒辣,连一个死人也不会放过,可堪称一代毒妇呢。”沈婉婉笑的越加的欢快了。 司徒玉纤的脸色有若猪肝,她纤细的手掌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可是声音却无孔不入,众人鄙夷的目光在脑海中形成。 “啊!” 最终她将一切耻辱化为一声不甘的悲愤。 沈婉婉却是冷笑一声,正欲转身,只听得司徒玉纤竟然笑了。 她笑着说道:“你又要去找他吗?你以为这样他就是你了吗?我告诉你!永远也不可能!他最爱的女人早就死了!你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 这番话听得沈婉婉兀自皱眉,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沉重,便又道:“哦?是吗?那有如何?我才不在乎呢,呵呵,我得到了他的人也是极好的,至少他对我是极温柔的,不像对嫂嫂……今晚我已经同父皇说了,晚上会客便不回去了,哥哥今晚是我的了,哈哈哈……” 司徒玉纤的脸却有些扭曲。 沈婉婉边笑边向惜字阁走去,可是笑着笑着竟不知何时抿上了唇,眸子却是一场的冷厉,隐隐竟有些空虚。 惜字阁内,秦璃一如既往的瞧着书卷,瞧见沈婉婉来了也便放下手中的册子,两人随意聊起了天。 直至夕阳落下,沈婉婉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愿,秦璃便笑着抚着她的额道:“怎的今日不走了?” “不走了。”沈婉婉配合的摇了摇头。 “不怕我吃了你?”秦璃温柔一笑。 “也可能是我吃了你呢?”沈婉婉含笑道。 “……” 然而,事实如何呢。 夜半,沈婉婉睁开酣睡的眸子,不由得虚了口气,因着之前她差点真被某人吃掉。 想起方才他将俊俏的脸凑了上来,合着极重的呼吸,迫不及待竟就要扒她的衣衫,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出声制止,哪知秦璃竟一反常态道:“你知道吗?我也是个正常男人。” 沈婉婉当即听着便石化了,正想着这回自己是自己钻了老虎窝,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哪知秦璃竟翻身睡去,不再看她。 这也是正常男人的表现吗? 沈婉婉丈二和尚似得瞧着他的背影摸不着头脑。 ------题外话------ 告诉大家个好消息,明天开始文文就入v了,(⊙v⊙)嗯这代表着我我要努力更努力的码字了呢~今天晚上还会有一更,如果亲等不急的话,可以第二天再看也是一样的哈,么么哒 第五十七章璃王阴谋 沈婉婉心下叹了口气,正欲起身,蓦地,似听到了一阵风声,门轻悠悠被人推开,沈婉婉的身子一僵,合上眸子假装安睡。 因为,身边的男子动了。 “何事?”秦璃淡淡道。 她能感觉得到他起身的姿态。 “王爷,据天机阁最新传来的密保,那件事有找落了。”黑暗中,传来一男子严谨的声音。 “哦?是吗?快快说来。”秦璃的声音竟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这可不像他的风格,沈婉婉思忖,他向来皆是处变不惊的。 “恩,据天机阁天字营来报,骠骑将军司徒寒天的三女司徒云晓之死果然不是意外,乃是人为。”那黑衣人娓娓道。 “哦?是谁?”秦璃的声音冷的好似冰冻了亿万光年的寒冰一般,沈婉婉蓦地几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是……”那禀报者蓦地支支吾吾道。 “说啊!”秦璃骤然大怒。 “王……王爷,您轻点,别惊着那位。”那黑衣人道。 想来那位自然说的是沈婉婉了。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那黑衣人这才幽幽道:“是璃王妃做的。” “什么?”秦璃不可置信道。 良久,复又道:“你确定?” “恩,千真万确,三小姐屋子被烧那夜有仆人瞧见王妃带了人去的,然后又放了一把火才出来的,那仆人当即吓得打颤,次日便寻了个借口跑了。我等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条线索。”那黑衣人禀报道。 “我待她倒是极不错,未曾想到她竟这般动手,哼,她恐怕是一点颜面都不想保存了。”秦璃冷然道。 “恕属下多言,您对她用情至深,这对咱们将来的大计恐怕不妙。”那黑衣人道。 “要你多嘴!”秦璃低声呵斥道。 “是,属下多嘴,只是不想看着王爷受了这么多苦,隐忍了这么些年,被一个女子全毁了,是属下多嘴,可是却不得不说的话。”那黑衣人劝诫道。 “罢了,你且让我好好想想,咱们的大计自不会就这样付之一炬的,你且退下吧。”秦璃叹了口气道。 沈婉婉却如晴天霹雳。 这人竟还念着昔日云晓吗? 可是既还念着她,为何当初要那么的绝情。 翠羽,莫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替身吧。 就像他的父皇,秦苍那般,满后宫皆是落尘皇后的替身。 哼,果然是父子。 沈婉婉心中冷笑,却开始思考起另一个问题。 天机阁…… 秦璃果然深藏不漏,图谋不轨。 前些天秦瑜便与她说道,问她是否知道秦璃的野心,她自是不知,他便与她说过,秦璃瞧着不受宠爱,却暗暗蓄力,勾搭上了如今的璃王妃,也就是司徒将军,再者其门下有天机阁,据说乃是他的情报局,着实深不可测。 沈婉婉当即听了便不可思议,这闲散王爷如何会有这般实力? 可是,骤然她想起一件事情,那便是秦璃身上的情花毒,早就过了一个月之期,侍女清儿早便被那蛊毒给毒死了,可是秦璃却一直好好的……若是他没有实力,怎能解了这情花毒呢? 而这些天自己出入璃王府一是为了报复司徒玉纤,再者,便是调查秦璃,细依照今夜看来,秦璃此人果真不善。 他图的,莫非是天下? 沈婉婉骤然为这个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58-59璃王府败落,背后的阴谋 如果秦璃真的做了皇帝,那她到时候这仇恐怕报不了了,不仅如此,司徒玉纤也极有可能一步登天,那自己恐怕就将重蹈覆辙。 不,不行,不能冒这个险。 秦苍四子之中,秦玥更是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秦璃自不必说,而四王爷秦瑾她连面都不曾见过,唯有太子秦瑜,与她最为交好,也只有他当了皇帝,她才是最安全的。 沈婉婉心下打了主意,这日正想着要去秦瑜府邸走一遭,却意外听到了一则消息。 司徒玉纤受了先帝的责罚,本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令其名声受损,哪知这两日,三皇子秦璃竟亲自惩罚司徒玉纤,令其不能出寝房一步,这下她连卧室都不能出了……说是不守妇道,不知怎么就传开了,可是不受得是什么妇道却无人知道,有人说是彪悍,有人说是知书达理不过伪装,还有偷偷的说是外头偷人了,着实可怕得紧。 这倒令沈婉婉诧异,因着很明显,家丑不可外扬,而璃王府的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却是有人在背后传播了,思来想去应是秦璃无疑。 太子府。 畅书阁内。 沈婉婉兀自抿了口清茶,环顾四周道:“你这儿倒是极不错的。” 秦瑜的书房不似秦璃那般摆满了各色书籍,相反环境清幽,甚至那角落边竟还摆着一盆子的秋荷,煞是肥沃,清雅的一如其人。 “已有数日未见了,那日落山的凶手还是未曾找到,你可要当心。”秦瑜关切道。 “恩,我知道。”沈婉婉淡然答。 “那件事可有眉目了?”秦瑜又问道。 “恩,秦璃手下确实有那个劳什子的天机营,我也是晚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果然深藏不漏。”沈婉婉皱眉道。 “哦?可有证据?”秦瑜急切道。 “若说造反的证据,他却不是那么粗心的人,不过我在他书房找到了这个。”沈婉婉从袖中取出一道书柬。 秦瑜接过,复而大喜道:“这是关于天机营的格局,上面记载的很详细,说是有天地玄黄四字营,用来监视探查各路人,包括不少朝中大臣,这已经足够了。” “恩,最重要的它还是秦璃的笔记。”沈婉婉笑道。 “婉婉做的真是太好了。”秦瑜欣喜的抓住了沈婉婉的双肩。 沈婉婉垂眸淡淡一笑。 这一幕不知前因后果者瞧了只当是两人是情人,然,事情偏就不凑巧,司徒烟烟正端了一精致的黄花梨雕牡丹食盒走了进来,瞧见两人的姿态,略略有些尴尬,复又道:“公主来了。” 沈婉婉听到“公主”二字,不由得眉头一皱道:“姐姐,我和殿下正好在讨论事情呢。” “哦。那你们先讲着,我便不打扰了。”司徒烟烟强笑道。 “姐……”沈婉婉话还未说完,司徒烟烟已经走了。 “没事的。我会跟她解释的。”秦瑜淡然道。 解释,可是如何解释呢,他们商量的是机密要事,秦瑜总不会把这个也告诉司徒烟烟吧?那司徒烟烟不就打定主意了两人是有情义的吗? 沈婉婉叹了口气,便追了出去。 “姐姐,姐姐,你等等我。”沈婉婉快步追上前方一袭素衣的女子,道。 司徒烟烟回眸,依旧淡然的神色,道了句:“公主殿下。” “姐姐若再是这么唤我,我可便生气了。”司徒烟烟嗔道。 “恩,妹妹,你若真与他有情义,何苦将那玉佩给我呢,他心里若是有了你,可还会有吗?你这不是将姐姐往火坑里推?”司徒烟烟薄眉微皱。 “不是的,不是的。我若真心喜欢太子哥哥,怎还会将玉佩给姐姐呢,姐姐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沈婉婉急急解释道。 “恩,那妹妹……”司徒烟烟道。 “姐姐放心,我自会跟他保持距离的。我听说了,太子妃殁了,太子哥哥身边本就没什么姬妾,姐姐可要好好把握机会。”沈婉婉劝解道。 司徒烟烟自小便是这样,不争不抢,性格软弱,再加上庶出,便受人欺凌。若是她再不指点,恐怕以后秦瑜当了皇帝,还不知怎么被他后宫的妃子欺负呢。 沈婉婉心中暗自感叹。 “恩,多谢妹妹了。”司徒烟烟淡然一笑。 一步错步步错,沈婉婉此刻哪里知道今日所做的一切带来了多大的后果,日后再回想起来,真真无奈。 沈婉婉得逞了。 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如其来,这么的快。 就在她给秦瑜那份书柬的第二天,那份书柬就出现在了秦苍的面前,秦苍当即大怒,下了谕旨,将璃王发到封地异州,至于什么原因却也没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位自幼便不受宠爱的三皇子的结局已定。 而司徒玉纤也说了牵连,从正妃变成了侧妃,且秦苍旨意,这辈子再难从正。 这简直是要了死要面子的司徒玉仙的命。 沈婉婉听得几欲拍手称快。 唯一让她难过的是,她的父亲,当朝骠骑将军司徒寒天称病在家,这些天并不上朝,沈婉婉自是知道,也是受了秦璃的牵连,不过这样的结果已是极好了。 整个璃王府内此下一片阴云惨淡,再无门客迎来送往,然而此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婉婉站在璃王府门口,熟悉的不能在熟悉。 然,不同的是,她的面前站了数个银衣卫,凶神恶煞的将她牢牢围住。 沈婉婉略略皱眉,沉声问道:“我乃是当朝落仙公主,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谋逆吗?” “哼!你这心思恶毒,没安好心的女人,定然是你将那书柬呈给了陛下,竟没想到还敢前来?”当前的银衣卫冷声道。 沈婉婉淡淡一笑,正欲说话,蓦地,璃王府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开门的,竟是秦璃,他雨过天青色的袍子换成了一袭素衣,竟抿着唇,神色淡然,眸子深邃,一如既往的冷峻。 片刻,他启唇:“让她进来。” “王爷!”那当前的银衣卫道。 “我说,让她进来!你听不明白吗?”秦璃的眸子犹若闪过电光火石,深沉的可怕。 那银衣卫这便冷哼一声,让开一条道路。 沈婉婉瞧着秦璃的背影,兀自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秦璃并没有与她说话,开了门便又往惜字阁走了。 沈婉婉心里在此刻竟然有些闷涩,一如这晦暗莫名的天气。 然,自己这趟着实不是来看他的,她自顾迈着碎步走向了司徒玉纤的住处。 司徒玉纤正懒洋洋躺在榻上,似是用尽了这辈子的力气。 听见门被打开,她的微微怔开一丝,复又闭上。 “姐姐好兴致啊。”沈婉婉兀自笑道。 司徒玉纤却不似以往,仍旧懒洋洋躺着,半刻话也不说。 “失去一切的滋味可好受吗?永远也不能做正妃了呢,呵呵,即便做了正妃,这么一个无用的相公,一个落魄的王爷,你又如何会满意呢?”沈婉婉又道。 “我不过是杀了灵儿,你便要如此报复我吗?”司徒玉纤淡淡然道。 “灵儿是你杀的?”沈婉婉惊诧。 “哼,不然呢,你怎会生秦璃的气,呵呵呵,你这笨女人。”司徒玉纤睁开眸子,竟是冷笑。 “你这无恶不作的贱人!”沈婉婉骂道。 “我无恶不作,妹妹真是说笑了,我又怎可与妹妹相比呢?为了得到如今的这一切,忘恩负义,为了巴结太子,连璃王昔日之好也忘了吗?呵呵呵。”司徒玉纤笑道。 “那又如何,到如今璃王爷心里想的人还是我,又与你有什么干系呢,哈哈。”沈婉婉道。 “你倒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他的心里只有我那可怜的三妹,你在如何也不过是个替代品,有什么可得意?”司徒玉纤道。 “是吗?至少我赢了姐姐不是?姐姐,你知道吗,蝼蚁尚有力,谁说蚂蚁不能食象呢?”沈婉婉凑到司徒玉纤耳边,轻声说道。 司徒玉纤蓦地睁开眼睛,惊惧的望了沈婉婉一眼,道:“你如何知道这句话的?” “我如何知晓?这句话可不是姐姐的至理名言吗?姐姐你忘了吗?那时候我练琴,你总是偷听,有一回被我发现了,我便叫姐姐一起来,可是姐姐呢,却以为我弹的好,这话是在嘲讽你,便对我冷嘲热讽,说是不过庶出,蚂蚁中就是蚂蚁,凤凰永远是凤凰,蝼蚁永远是最低贱的。” “你竟是……你不是死了吗?”司徒玉纤的眸子睁得滚圆,如何也不能置信。 “是呢,死过一回了,姐姐难道没听过凤凰浴火的故事吗?这一切可是拜姐姐所赐!一切皆是姐姐当年所做的报应。”沈婉婉狠狠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报应……”司徒玉纤蓦地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报应!” 沈婉婉瞧着她状若疯癫的模样皱了皱眉,正欲转身而走,蓦地,身后竟安静了下来。 沈婉婉停下脚步,回眸,却见司徒玉纤望着她。 不由得眉头皱的更紧了,犹若一池秋水里的水纹涟漪。 “你如今报仇了,可开心吗?快活吗?”司徒玉纤一字字道。 沈婉婉瞧着她纤薄的脸没有讲话。 “我栽在你的手里,是我倒霉,可是你?哼,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你不知道你做了多大的蠢事!” 沈婉婉仍旧只是盯着她。 “当年,你的独幽琴,你凤求凰的谱子,你知道,是谁拿给我的吗?”司徒玉纤白兮兮一张脸却是兴致盎然。 片刻,她喘了口气道:“这人你许是永远也想不到,是司徒烟烟,哈哈哈,是你自幼最亲近的二姐,司徒烟烟!哈哈哈……” 司徒玉纤几乎笑的眸中满是晶莹的水渍。 “你胡说!二姐怎么可能这样对我!”沈婉婉仿若晴天霹雳。 “哈哈哈,你不相信吗?她当时拿着你的琴,你的曲来找我,我也不相信,哈哈哈,不过这便是事实,这也是,命。”司徒玉纤道。 沈婉婉正欲反驳,哪知门外风风火火跑了一个丫鬟进来,瞧这打扮,倒是宫里的。 “公主殿下,不好了不好了。”那丫鬟道。 “怎么了?”沈婉婉道。 “陛下突发重病,吐血了!洛贵妃叫你赶紧去看看呢!”那丫鬟又道。 “什么?”沈婉婉唬了一跳,立即向外走去。 第六十章秦苍病重 坐在轿子里,一路上沈婉婉思绪十分的混乱。 她自认为十分了解自己的二姐,司徒烟烟,自小便是懦弱不敢言,寡冷清淡之人,所以素来在府内被人欺凌,尤其是司徒玉纤。所以她对这位二姐向来十分照顾亲近。 她怎么可能会是那般恶毒,心思深沉之人呢? 她又怎会帮司徒玉纤来对付自己呢? 这一定是司徒玉纤的计谋,她明知道自己翻不了身,便这么说,来挑拨自己和司徒烟烟的关系。 因着司徒烟烟如今已是太子府邸位分最高的妃子,若是自己要对付她,着实也是两败俱伤,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啊。 沈婉婉略略平复下心情,稍稍整理了一下行装。 秦苍怎么会突发重病呢?莫不是有隐疾?着实奇诡。 雍寿宫里,一大群妃子侍婢依次跪了满地,为首的洛贵妃正在龙床边抹着娟帕,哭哭啼啼。 而近旁的太医则满脸苦涩,额头擦着冷汗。 “父皇这是怎么了?”沈婉婉上前询问道。 “婉婉,你终于来了,你父皇他今早批奏章的时候不知怎的吐了口血,便昏了过去,至今未醒来。”洛贵妃朝她招了招手,抹泪道。 “怎么会,我父皇身体那么好,太医,这是怎么回事?”沈婉婉冷声道。 “回落仙公主,陛下……陛下他……”那名太医支支吾吾。 “回公主,我等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另一旁,一名老太医秉实而报。 “什么?你等也瞧不出来!你们可是我秦国最为优秀的医者,你等也瞧不出来,这话是何意!要你等何用?”沈婉婉冷厉道。 “殿下请息怒,说不准,说不准陛下等会儿自己便醒了。”那太医跪倒在地上,颤着一双手脚道。 “那你此花的意思便是我父皇听天由命了?你这乌纱帽还想不想保?”沈婉婉当即听到这话便怒了,气急便踢了他一脚。 那太医只顾着擦冷汗了。 另一旁,一位面脸稍长,神色郁郁的太医道:“回公主,下官倒是觉得陛下此番有些蹊跷。” 此人正是太医院院正王廖青,王太医,当初沈亮一家中蛊便是由他来瞧过得。 “哦?你且说来。”沈婉婉道。 “小人瞧着,陛下倒不像是病了,而是中了最为棘手的蛊毒。”王太医擦了擦额头道。 “这倒是极有可能,陛下身体本宫素来是知道的。若说蛊毒,自己夷疆最为游民,想那夷疆国贪恋我朝地广物博,当年三番五次趁火打劫,幸而十多年将之打退。然这些年过去了,他们倒是又恢复了一些元气,会不会是夷疆国着人下的蛊?”洛贵妃分析道。 那跪下的众人闻言,皆是变了神色。 “娘娘说的极有道理,而且依照下官所见,恐怕这蛊拖不得,否则定有性命之扰。”那王太医又道。 这下着实吓坏了不少人,皆是窃窃私语。犹若热锅上的蚂蚁,失了主见。 “让我看看。”沈婉婉思忖片刻便道。 但见秦苍脸色如常,呼吸匀称,若不是晕厥前的那一口血,众人皆只以为他是熟睡了一般,着实怪异。 “王太医,你确定这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蛊?”沈婉婉复又道。 “这……这绝不是病,下官敢用性命保证。”王太医道。 “那便好,我信你一次。”沈婉婉正色道。 “你们,给我端一杯清水来。”话毕,一旁婢女便手脚伶俐的端了过来。 沈婉婉眉头轻皱,轻轻咬下食指,滴了一滴朱红色的血水进去。 片刻,又喂了秦苍喝下。 “父皇!父皇你怎么样了?”忽的,门外传来秦玥着急的声音。 61秦玥下毒,婉婉解毒反遭冷遇 秦玥急匆匆冲了进来,瞧见大小屋子跪了一地,眉眼深沉的可怕。 沈婉婉却是没有料到,这第一个来的王爷不是秦瑜更不是秦璃,而是秦玥,这个薄唇鹰眼,肤色略黑,显得有些阴鸷的俊邪之人。 “父皇,你怎么了?”秦玥来到床榻之前,有些担忧的看了床上之人。 “你父皇他……太医说,似是中了蛊毒。”洛贵妃泫然若泣道。 “什么?怎么可能!”秦玥沉声喝道。 众侍婢们皆吓得头都不敢抬。 “公主刚刚说是有办法,玥儿莫急。”洛贵妃劝解道。 “办法?你会有什么办法?蛊毒是说解就能解的?”秦玥冷嗤一声。 沈婉婉暗自叹了口气。 然,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众人讶然的神色,秦苍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父皇!你醒了。”秦玥惊喜道。 “陛下,你可吓死臣妾了。”洛贵妃抚了抚胸口,喜极道。 “父皇。”沈婉婉也作热泪盈眶状,跪了下来。 秦苍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些昏昏沉沉,一旁太医便抖手抖脚的上来又是察言观色,又是望闻问切,一副老学究的神态,不复方才的冷淡。 “朕,这是怎么了?”秦苍喃喃道。 “王太医说你中了蛊,刚刚婉婉给你喝了一杯水,你便醒了。太医,陛下如何了?”洛贵妃不可思议道。 “恩,一切安好,想来蛊毒已清。”王太医捏须道。 “恭喜陛下,恭喜陛下。”众人皆是喜道,尤其是那一些较年轻的妃子,若是今日秦苍暴毙,她们定然此生无法再嫁,年纪轻轻膝下没有妻儿,晚景更是凄凉。 “蛊?你说朕中了的是蛊毒?”秦苍皱眉道。 “是的,陛下,您今日的脉细之类同当日臣去沈亮家为其看的几乎一样,而据说沈亮一家是毒蛊,因此,臣猜测,应是蛊毒无疑。”王太医道。 而此时,秦玥竟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竟莫名的盯着沈婉婉,沈婉婉顿觉不妙,却也不去看他。 “蛊毒?莫非是她?”秦苍思索道。 “陛下……说的可是绿妃?”洛贵妃思索道。 “来人呐,将那贱人给朕带上来!”秦苍当即怒道。 便又太监去传了旨意。 绿妃? 沈婉婉垂眸,自己竟从未听过,还有人能把秦苍惹成这样。 半晌,一绿衣女子被带了上来,长得倒也不是倾国倾城,却是眉目婉丽,属中上姿色,也有十分姿色。 “陛下,你终于肯见绿颜了!”那绿衣女子钗环有些凌乱,伏倒在地,面色却是一丝癫狂喜色。 这该是从前shou到了怎样的冷落?才会流露出这样的喜色。 咦,不对。绿颜? 沈婉婉蓦地一惊,那不是东方游口中的那位女子吗? 可他明明说绿颜是枯珠的所有者,可是枯珠的主人不是自己的娘亲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脑子里此刻又是一团乱麻,沈婉婉隐隐觉得抓住了什么,却怎么也扯不上那根主线。 “朕问你,是不是朕罚了秦璃,你便心狠,竟给朕下了蛊毒?”秦苍冷冷道。 “什……什么?我的璃儿怎么了?”绿妃惊诧道。 “哼,你教的好儿子。他竟暗自蓄力,结交乱党,你说他是要做什么?”秦苍道。 这绿妃却是秦璃的生母?沈婉婉惊愕,却越发的糊涂了。 “不!不可能!我的璃儿怎么可能谋反呢?”绿妃失声道。 “三弟野心,路人皆知,绿妃娘娘何必妄自菲薄。”秦玥笑道。 “放屁!你胡说什么!”绿妃失控,竟失手要打秦玥。 “这贱人着实没有礼数。”秦苍洛贵妃皆是皱了皱眉。 “来人呐!绿妃这贱人欲图以蛊毒谋害朕!你与朕缘分已尽,赐杯毒酒自尽吧。”秦苍合上眸子凉凉道。 “陛下,你,你……哈哈哈哈哈……”绿妃却先是哭泣的模样,复而竟又笑了出来。 “快将这疯女人给朕拉出去!朕不想再看到她。”秦苍厌恶道。 “慢着,父皇!”蓦地,外头传来太子秦瑜的声音。 众人转眸,却见秦瑜一头墨黑的长发被镶玉鎏金冠所固定,玉面长身,着沉香褐对襟窄袖长衫,腰间束着绛黄色祥云边的锦带,没有昔日的温文尔雅,眼神竟见凌厉。 “父皇,此时恐非绿妃娘娘所为。”秦瑜道。 “哦?怎么回事?”秦苍皱眉。 “父皇你看过便知。”秦瑜说着便从袖中取出数分陈皮褐的信封,一旁秦玥的脸色却是一变。 秦苍接过,脸色竟从狐疑变得青紫,虽然苍白,“噗嗤”,竟又喷了一口血! 众人又吓得手忙脚乱,洛贵妃直拿了娟帕不停的擦拭着。 “父皇,这……这绝不是儿臣做的。”秦玥蓦地跪了下来,众人皆是惊讶。 “来人呐,将这不孝子给我捉起来关入宗人府,再将他的府邸给朕好好查抄查抄清楚!”秦苍稳住身子,道。 “父皇,父皇,你听我解释!”秦玥还待辩解,却由一旁侍卫拖了出去。 沈婉婉瞧着竟略略皱了眉头。 最近,这一切可皆不太平啊。 “父皇,儿臣其实早就发现了二哥与夷疆人有所勾结,念在兄弟情谊,数次劝解,他却不听,只得暗暗寻找证据,这才发现了他与夷疆人的通信往来,今日之事,定是他做的无疑,着实是个警戒,他竟欲谋害父皇!令秦瑜不得不说!”秦瑜言之凿凿道。 “你做得好!白养了他们这些人,朕还活着呢,竟一个个想窜在朕的头上!”秦苍道。 “陛下,陛下,你饶了璃儿吧!他怎会是结党营私之人呢!”绿妃又哭哭啼啼道。 “滚,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朕不想再见到你,给朕面壁去吧!”秦苍道。 “是啊,今日幸好有婉婉在,才解了陛下这毒,可吓死臣妾了。”洛贵妃拍了拍心口,轻轻巧巧道。 沈婉婉却是蓦地一僵,暗道,完了。 果然,秦苍的脸看向了她。 “哦?真的落儿竟还会解这蛊毒?”秦苍道。 沈婉婉思忖片刻,道:“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福分。” “恩,你这是跟谁学得?”秦苍又道。 “啊?是这样的,落儿进宫之前,家里曾也被人下了蛊毒,来了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说什么落儿并非红尘中人,说来也可笑,乃是天上月神下凡,血液专可解这些污秽。”沈婉婉一通胡诌。 而一旁,当绿妃听到了沈婉婉说自己的血液可解蛊毒之时,竟不可抑制的看着她,也不吵也不闹,着实怪异。 “原是这样。”秦苍冷然。 沈婉婉心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有时候,你救了一个人,他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会追究你,现下便是如此。 而她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秦苍暴毙,因着他是自己唯一的靠山。 然此刻,竟又莫名与秦玥夷疆之流搅在一起。着实难以洗清。 “是,落儿不忍父皇shou这些污秽,要我做什么都愿意,何况这区区几滴血?”沈婉婉道。 “恩,你的这份心意,朕知道了。只是以后别再占这些东西,不干净。”秦苍淡然,脸色不知是因着shou了秦玥的事,已经十分不好看。 沈婉婉默默松了口气,道:“是,父皇,儿臣日后定当学母后,潜心抄录佛经,虚心而行。” 她不明白,洛贵妃方才的话说的好似轻巧,可却似故意说得?自己已经与她无甚瓜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便最好。”秦苍道。 此是,便这样告一段落,几乎谁都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甚至沈婉婉还是去了昔日的恩宠。 她的父皇已极少来瞧她,她自己也很纳闷。 而秦苍自那日时候,身体却越见衰弱了。 宫里人皆传这位公主的好日子到了头,更有甚者说是妖孽,却也不敢如何名目张胆。 然,今日的锦绣宫,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绿妃。 沈婉婉着人泡了杯茶。 绿妃定定然坐下,姿态从容,不复当日癫狂。 “绿妃娘娘,别来无恙。”沈婉婉淡然道。 “你的血,可解蛊毒?”绿妃直然道。 “恩。正是。”沈婉婉道。 “枯珠在你身上?”绿妃直言道。 沈婉婉略略皱了皱眉,道:“什么是枯珠,我不知道绿妃娘娘再说什么,我只想知道,娘娘与夷疆国是何关系。” “哎,我若不说,想来你也不会承认了。我绿颜,乃是当年夷疆国唯一的一位公主,因当年秦苍贪慕美色才华,便使人将我掳入这深宫大院,终身无法再出一步。”绿妃感慨道。 “啊?竟是如此?难怪秦璃……”沈婉婉思忖。暗道这秦苍眼光也不怎么样,这绿颜公主虽说长得着实不赖,却也算不上倾国倾城,甚至连自己的娘亲都比她好看高贵。 “恩,这便是因为他的娘亲是个夷疆人,所以自幼在宫中备shou冷落。”绿妃道。 沈婉婉心中却是无感,不欲再说。 “枯珠,乃是夷疆至宝,由历代夷疆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所继承。”绿妃道。 “那您的意思?”沈婉婉抬眉。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并没有想问你要回来这件东西,因着本来也便不是我的东西,只是……”她的眼色一暗。 62秦玥出逃,婉婉被幽禁 “我只是看到你,便想起了一位故人。尽管你们的眉眼毫无雷同,可是行事作风,却是一模一样,犹若当年。”绿妃似是回忆道。 “谁?”沈婉婉正色道,她只觉得心中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夷疆国当年惊才绝世的奇女子,绿颜公主。”绿妃沉声道。 “那不就是你吗?”沈婉婉皱眉。 绿妃却摇了摇头,道:“这颗珠子象征着夷疆国的荣耀,绿颜公主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将此珠给人的,你明白我的话吗?” 沈婉婉却又若晴天霹雳,喃喃道:“怎……怎么可能?她怎会是夷疆人,又怎会是劳什子夷疆公主?” 当年,自己的娘亲虽然极近父亲宠爱,可是奈何位分底下,她远没有大娘那样高贵的出生,便处处让人瞧不起,娘亲却也不哭不闹,暗暗忍受,可他们怎知道,娘亲才是那真正高贵之人。 “呵呵,看来你知道她的底细了,这些年她还过得好吗?”绿妃殷切问道。 “她……她前几个月便死了,否则也不会将珠子给我。”沈婉婉咬了咬唇。 “她死了?她竟死了……你是她的亲人?”绿妃询问道。 “我是她的女儿。”沈婉婉淡然道。 “孩子,你受苦了。”绿妃伸出细弱的手,抚着婉婉的脸颊道。 “无妨,有些人生来便要经历的,不经历哪里能展翅高飞。不过,我好奇的是,她既然是绿颜公主,那您?”沈婉婉问出了心中疑惑。 “我?你既是她的女儿,我们在这隔了千里的秦都相见,着实难得。早在许多年前,我夷疆便与秦都交战,战火从来不断,皆是小打小闹,势均力敌。然,十七年前,秦苍好大喜功,终于决定下重兵一举灭了我夷疆,他差点就做到了。他派了当时的大将军齐横领了三十万精兵打到了我夷疆的门口,可是却如何也无法突破最后一道要塞,莫林城。”绿妃陷入了深深地回忆。 “然后呢?”沈婉婉皱眉问道。 “久攻不下,秦苍十分恼火,当即便下令,一封圣旨传了过去,说是谁有能耐破了这城,回去便加功进爵。我记得,当时司徒寒天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小小偏将,他听了这话,趁着夜幕凌晨,天色发亮,人最疲惫的时候,一举攻破了莫林,从那时起,秦军便长驱直入,直达夷疆都城,然秦帝虽然痴情却也多情,否则后宫便不会有那么多的妃子,公主聪颖,早便料到于此,但她不愿也不甘去服侍这样一个人,何况在一个金色的牢笼里,所以等到城破,齐横来到皇宫,坐在公主殿里的,并不是她,而是我。我叫烟锁,是她贴身最亲近的婢女。她那时便逃了出去,此生与她再无相见,这些年我将这些秘密藏在心里藏了整整十七年,十七年啊,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深宫里待了整整十七年。”绿妃说着抹泪道。 “竟是这样……真是委屈您了。”沈婉婉安慰道。 “孩子,能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绿妃说着反而眼泪肆意。 沈婉婉自己坐在宫殿里,片刻不语,绿妃早已走了,面前的茶早便凉了,可是心却抖得厉害。 她的娘亲,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生为公主,不愿成为攻破自己都城的秦国皇帝的妃子,却爱上了亲自攻破夷疆国将军的妾,那得是多大的煎熬。 她默默的理解了,为何小时候娘亲总是喜欢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惊绿苑的院子里,为何有时候娘亲对父亲冷淡之斯,甚至拱手他人。甚至,为何娘亲总不愿她出太多的风头。 娘亲隐忍,大度,聪慧,甚至于最后的时候,将枯珠给了自己,她却仙去了,这样的一位女子,最终却落了这样的结果,苍天何忍。 沈婉婉遏制了两天想要毒死司徒玉纤的冲动,然,这么一天,在秦璃即将启程的前一天,终于听到了一个算是不错的消息。 司徒玉纤,她死了,死得蹊跷,竟是被夜晚一把大火烧死的,说是丫鬟窗户没关好,半夜跑来一阵风,吹倒了烛台,引起了一场大火。 哈哈哈哈哈哈。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这残害自己娘亲与自己的贱人终是死了,死在了同一把大火中,真是报应。 沈婉婉几乎绕着锦绣宫的院子乱跑,笑的直打颤,没一会儿竟又无神,直直的坐在地上,也不管凉不凉,任凭彩儿如何的劝也是无用,路过的宫人,皆是神色诧异,只道是公主疯了。 说是前两日喜欢把自己关在宫殿里,数年未出门的绿妃去了一趟锦绣宫,公主便这样了,着实诡异得紧。 甚至,谣言越传越开,提到了那日沈婉婉竟以自己的血便能止了蛊毒,说是妖怪,着实吓人。 又说,这个绿妃本就是夷疆人,她这些年都不曾她出宫闱一步,这什么公主刚来便去瞧她,这公主恐怕跟夷疆也扯不了干系,等等诸如此类。 秦苍的身体越发虚弱,自顾不暇,再加上这些天处理二皇子的事务,繁忙至此,自是没有多余的能力来管这位昔日最为喜爱的公主。 再加上近日,发生了一件令秦国上下震惊的事,尚在宗人府接受调查的二皇子秦玥竟逃跑了! 秦苍当即震怒,一口气不顺昏了过去。 秦瑜只得代为掌管,当即下令,封闭全城,一切与夷疆相关的人物皆被牢牢看住。 自然,沈婉婉难逃厄运,因着宫里的谣传风波已经越发的离谱,再者,那日确实是沈婉婉一滴血治了这蛊毒。 七日,整整七日过去了,秦玥音讯全无,坊间已是一切沸沸扬扬的,沈婉婉自是不知,因着,自那日绿妃前来到司徒玉纤遇火暴毙,她便废了,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的思绪飘得远,不知在想些什么,终日坐在寝殿里,食不下咽。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外头传来彩儿略带担忧又喜悦的心情。 片刻,秦瑜手捧着一碗粥便走了进来,忧愁的眼眸瞧着床上那个衣衫凌乱,眼神呆滞的女子。 “婉婉,吃粥。”秦瑜摇了一汤勺,递到沈婉婉嘴边。 沈婉婉神色依旧如此,却是轻轻张开了一丝嘴巴,将之喝了下去。 秦瑜的眉目稍稍柔和,复又递上第二勺。 这些天,自听到了沈婉婉的事,他天天便往锦绣宫跑,彩儿说公主不肯吃饭,他便亲自喂她,一口一口,直至她吃完多少便是多少。 幸好,他喂她,她还吃得下,否则她非得活活将自己饿死不可。 秦瑜虽然每日里忙的焦头烂额的,却仍是每日里要亲自递上一碗粥。 喝完粥后,沉默了一会儿,秦瑜将碗放在一旁他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抚过沈婉婉苍白的脸颊,又如之前在丞相府中那般为她整理鬓边的发,细腻而轻柔,动作迟缓。 只是,那女子已经失了从前的嬉笑怒骂。 “婉婉,你究竟是怎么了。”秦瑜将这女子抱入怀中,眉目里竟有些心疼。 女子不言。 “婉婉,都是我的错,可是现下却不得不下这道旨,用来安抚人心。”秦瑜将女子的头安在自己的胸膛。 女子仍旧不言。 “婉婉,你我若是永远能这样,想来也不错。”秦瑜深深道。 女子只是眨了眨眼睛,依旧不言。 秦瑜便这样抱着她,坐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道:“我前殿还有许多事务,明儿个再来看你。” 话毕,便整了整衣衫走了。 彩儿走了进来,瞧着自己主子这幅模样,不由得也是叹了口气,这似乎成了最近锦绣宫最常做最平常的神态了。 “公主,你又是何必呢,那个绿妃本就不收皇上宠爱,被六宫所厌弃,彩儿不知她那日对您说了什么,可是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妃子,还是敌国之人,你理她做什么,犯不着苦了自己啊。”彩儿道。 “据说那位绿妃时常因为语言不慎,形态疯癫,所以皇上已多年未宠幸,若不是看着三皇子的面上,恐怕早就打入冷宫了,不过,依照彩儿看来,她这样的,与入了冷宫的那些没什么差别。”彩儿又道。 沈婉婉神色稍稍动了一些。 彩儿兀自自言自语,说着绿妃的不是,以图来劝解沈婉婉。 “别说了,你出去吧。”几日没说话的沈婉婉蓦地开口道。 彩儿听见主子开口神色一亮,复又瘪了瘪嘴,瞧着沈婉婉仍旧靠在软枕之上,便走了出去。 而此时,却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妹妹,我听说你这些天受了些委屈,姐姐这些天忙,现在才来看你。”人未见,声先闻。 是司徒烟烟的声音。 沈婉婉听得分明,抿了抿唇,暗道该来的始终会来,稍稍坐直了些。 “姐姐来了。”沈婉婉浅笑,掩不住的神色苍白。 门口,司徒烟烟眉目素雅,抹着淡妆的脸颊粉面生春,着一袭檀香褐龙凤纹绣罗禅衣,鬓发整齐,头边坠着精致的景福长绵簪,姿态淡然,与沈婉婉判若两人。 63二姐警告,身份遭戳穿 “姐姐这些天不见,倒是越发的意气风发了。”沈婉婉道。 “这说的是哪门子话。”司徒烟烟有些抱怨似得说道。 沈婉婉略略皱了皱眉,仍旧懒洋洋靠在一旁道:“姐姐,请随意坐吧。” “听说妹妹病了?”司徒烟烟殷切的问道。 “没有呢。”沈婉婉兀自摇了摇头道。 “那便最好,可担心死姐姐了。”司徒烟烟笑道。 “姐姐客气。”沈婉婉有些有气无力道。 “我听着下人们无意说起,说是太子殿下天天往妹妹这儿跑,只当是生了什么大病,可吓死姐姐了,如今瞧来倒也还好。”司徒玉纤别有深意道。 “姐姐多虑了,殿下来也不过是为了诉几句家常,他近来公务繁忙,恐怕也恼的很,休要休息,姐姐且多多照顾便是。”沈婉婉道。 “这是自然,只是,他公务繁忙的连家都没时间回,竟还有心思到妹妹这儿来休息,呵呵,姐姐倒是没什么,只是外人瞧着,恐怕……”司徒烟烟欲言又止道。 “姐姐疑心,你我姐妹一场,他也算是我的姐夫,这些我自是明白,时刻牢记的。”沈婉婉皱眉道。 “恩,只是外人瞧见了终归不好,不是吗?”司徒烟烟道。 “姐姐有什么话直说。”沈婉婉皱了皱眉道。 “我希望妹妹能与殿下不再往来,姐姐也不想为我们三人图增烦恼。”司徒烟烟正色又淡然道。 “姐姐真是良苦用心啊。”沈婉婉苦涩一笑。 “妹妹既是知道姐姐的良苦用心便好,姐姐也是无奈啊。”司徒烟烟愁眉。 “恩。”沈婉婉略略点了点头道。 “妹妹这便是答应了?”司徒烟烟喜道。 沈婉婉不再说话,复又点了点头。 不见,那便不见吧。 沈婉婉心中暗道。 二姐,若是太子再来自己不制止呢,她可会对自己动手?沈婉婉思绪万千。 次日秦瑜果然便又来了,手里提着精致的碗,冒着热气的粥。 沈婉婉靠在软榻,淡淡一笑道:“来了?” “恩。今日可好些了。”秦瑜骤然眸中狂喜,因着面前之人总算是不像前几日那般了。 “好多了。”沈婉婉道。 “那,吃过了吗?”秦瑜瞧了瞧手里那碗粥,尴尬道。 “恩。”沈婉婉淡淡道。 秦瑜神色一暗。 “近日,挺忙的吧,我倒是多谢你费心了。”沈婉婉道。 “还好。”秦瑜揉了揉太阳穴道。 “看到你这样,我便安心了。”秦瑜道。 “恩,以后我不会再这样自暴自弃了。你公务那么繁忙,不必再来了。”沈婉婉淡然道。 “你这是?”秦瑜略略惊讶。 “我对殿下,恐怕只有兄妹之情。殿下向来是知道的。”沈婉婉复又道。 秦瑜眉头微微一皱。 “我不过想着得不到你,可是每日里看看你却也不错呢。既是如此……恐怕你恼了我,那好吧,只要你开心便好。”秦瑜用深深地,别有用意的眼神望着她。 沈婉婉只觉得背后长满了针眼,万分的不舒服,却也只能强自镇定。 “殿下,有紧急军情。”蓦地,外头传来了侍卫的声音,片刻,便喘着粗气将一份奏折取了过来。 “哦?”秦瑜眉微扬,顺手接过。 “什么?找到他了。”秦瑜先是一惊,复而大喜道。 “恩,据说是在一家民宅找到的,十分隐蔽,羽林卫发现异常之后蹲了几天才敢行动。”那侍卫又道。 “这下,他可跑不了了。走,随我瞧瞧去。”秦瑜意气风发道。 沈婉婉听得分明,她第一次见到秦瑜这样的眼神,是王者的绝世霸气,而非初见那是的温文尔雅的邻家书生。 看样子,秦玥是被抓到了。 想来也是,秦都早被封锁,怎有可能逃出去呢,不过是一场瓮中捉鳖罢了。 沈婉婉思忖,她哪里知道,这一次,不仅是秦玥的大祸,也是她的大祸。 就在同一天,她在屋里泡着茶,神清气爽,骤然,冲出几个羽林卫将她抓住,说是要去见秦瑜与秦苍。 富丽堂皇的盛世宫殿,不复昔日的纸醉金迷。 大殿之上是秦苍苍白而虚弱的脸,以及一旁秦瑜担忧的神色。 大殿中央,二皇子秦玥恭敬的跪倒在地上,一旁,是抿着唇的沈婉婉。 “公主,多日不见,倒是悠闲啊,听说刚还在泡茶?”秦苍有气无力道。 “父皇……”沈婉婉凝眉。 “秦玥,将你方才的话自个儿再说一遍。”秦苍道。 “是,父皇。那日下毒时非是儿臣,儿臣真是蒙受了天大的冤枉,这一切,明明皆是这个假冒沈亮嫡女混入我朝后宫的细作干的。”秦玥看了一眼沈婉婉道。 沈婉婉咬了咬唇,只听他接着说下去。 “当日,吏部尚书沈亮一家中了蛊毒,苦求无医,这细作便出现救了他们一家,又正值选秀,这细作便顺带冒名顶替,恐怕这蛊毒也是她下的,自导自演,便以吏部尚书嫡女的身份混进了后宫。奈何父皇却并没有留下她,她便又使妖媚计策,封了这劳什子落仙公主。然,她竟还不满足,为了荣耀,竟对父皇下蛊,又治愈父皇,企图得到赏赐,当真歹毒无比”秦玥道。 “你血口喷人,那你与夷疆人的书信往来作何解释?那明明是你的笔迹,父皇与我都是认得的。”秦瑜冷然道。 “哼,那不过是有人想要陷害与我,一个笔迹而已,谁不能模仿?我知道你们不信,特特找来了证人,去把她压上来。”秦玥对着身后一人道,复又用毒蛇一般的目光看向沈婉婉。 片刻,两名随从果然拉了一名女子过来。 沈婉婉将眼看去,却是一惊,此人,正是沈夫人的贴身婢女,许久未见的梅儿。 “梅儿,你自己交代吧,若是有半句假话,下场你是知道的。”秦玥狠戾道。 梅儿瞧见四周,皆是天潢贵胄,不由得吓得腿软跪了下来。 沈婉婉却是越发的心惊,眉头深深蹙起。 “没关系,你且老实说了便是,不用怕。”秦瑜安慰道。 梅儿怯怯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沈婉婉,沈婉婉拧着眉头,只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颈项,看似十分随意。 梅儿却是目光一滞,到口的话缩了回来,咬了咬唇复又拜了三拜,道:“陛下,陛下,二皇子要我做假证,说我们家小姐是假冒的,还请陛下明鉴。” “你!”秦玥好似毒蛇一般犹疑的看了一眼她。 沈婉婉却是一阵冷笑,这一回着实是驳对了。 当日,梅儿中了蛊毒,她以自己的鲜血救了她,那尸蛭便从梅儿的颈项间喷了出来,这番的记忆深刻。 再者,不敢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想来她也要考虑是不是要恩将仇报的。 “二哥哥,真是好歹毒的心思。”沈婉婉随意道。 秦瑜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当初说的说得好好的,好!好!你厉害!”秦玥半弯嘴角,邪笑道。 沈婉婉则是一派淡然,临危不惧。 “二弟,知错边改善莫大焉,这下你可还有什么话好说?”秦瑜道。 这一场危机终是解除了,呼。 “父皇,我还有证据!”哪知,秦玥竟又朗声道。 “哦?快说。”秦苍不耐。 “快把芸儿给我叫上来!”秦玥道。 沈婉婉却是身子一僵。 芸儿。 莫非是司徒玉纤身边的那个芸儿? 片刻,果然又有人将她带了上来。 芸儿见状,跪拜众人之后,一个怨念的眼神深深看了一眼沈婉婉道:“陛下,你们要为我家主子做主,这贱人,原不过是我们王府里的一个小丫鬟罢了,奈何得到我家王爷的宠爱,便飞上了天,嚣张跋扈,不把我家主子放在眼里,三番四次的挑衅,我家主子只能暗暗忍受,哪知这贱婢越发的张狂,竟说要取而代之,我家主子无奈只得将之趁着王爷不在赶了出去,哪知道,竟惹出了这番祸事。她当了公主,便以为飞上了枝头当了凤凰,便天天来我家王府嘲讽我家主子,我家可怜的主子临死之前都被她气的病了,呜呜呜……” 说着芸儿则是一阵啜泣。 沈婉婉暗自叹了口气,这颠倒是非的本事着实倒是学了她主子的十成十,这番神态举止,皆是无错,她倒是洗到黄河也难洗清了。 “哼,落仙公主,着实是个神人啊,之前我三弟大婚我便好似见过你,只是一直觉得眼熟,也没瞧出来,你倒是装的好,联合别人,竟还想陷我于不忠不孝不义之地,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秦玥舒心的冷笑道。 秦瑜也是知道真相的,此刻却是帮不了她。 这样的罪名,一旦落实,恐怕便无法翻身了,然,此刻,一切的矛头皆指向了沈婉婉。 “父皇,还请父皇恕罪。”沈婉婉蓦地跪倒在了地上。 秦玥笑的更是欢快。 连一旁的芸儿也是暗暗露出鄙夷的神色,这贱人,终于被她踢了下去,为自己主子出了一口恶气,她凭什么做公主!自己就是一个小丫鬟呢?贱人真是矫情! 64秦苍驾崩,烟烟现真面 “你认罪了?你本就是璃王府的一个奴才罢了,倒是这些天装的辛苦!”秦玥道。 “不……是婉婉还有点疑惑,这丫鬟方才说,她家主子在临终之前被我气的病了,可是我听闻,璃王妃乃是夜晚门窗未关好,一阵风扑来,吹到了烛台,这才引发的火案,既是病了,又怎会在这深夜,门窗未关呢?这岂不是前后矛盾?由此可见,此人之话不足为信,此人之心,更是险恶。方才梅儿已经讲清楚了,这还是二皇子为了逃避自己的罪责,编的一手好借口罢了。我倒是,这自称芸儿的丫鬟倒要好好查一查,才是。”沈婉婉道。 “这……这……”芸儿支支吾吾道,她着实没想到自己看似完美无缺的话中径流了这么一个漏洞。 “父皇,这丫鬟我也是认得的,因着前些天我确实时常会去璃王府与司徒姐姐谈琴,这丫鬟是姐姐身边的人,平时有些惫懒,司徒姐姐也常说她,有一回她倒茶的时候泼了我一身,我便寻了这个由头将她训斥了一番,哪知这丫鬟便怀恨在心了,今日却是来了这么一手。”沈婉婉冷笑一声,将矛头直指芸儿。 “你!你血口喷人!”芸儿指着沈婉婉几乎说不出话来。 “还请父皇明鉴。”沈婉婉听得直直的身子,蓦地跪了下来,眉目皆是一派清明,仪态端庄,丝毫不似一个王府的小丫鬟。 “恩,落儿说的十分有道理,朕且问你,你既说你家主子病了,竟还会晚上开着窗?到底是你在胡诌,还是你当夜失职?”秦苍颔首问道。 “奴婢……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失职了,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天,是我忘了,对!是我忘了……。”芸儿眼眶打转,道。 若是她说是她在胡诌,那沈婉婉却是无罪了,此下,芸儿只得硬着头皮承认。 沈婉婉却是一阵冷笑,这智商,着实比她主子差了一大截。 “好大胆的奴才!照如此说来倒是你害死了璃王妃!她再不懂事,再胡闹,也是朕的儿媳!来人呐,将她给朕压下去,凌迟处死!”秦苍闻言,随即怒喝道。 “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是芸儿失言了,芸儿……芸儿什么都没做啊!”芸儿吓得大惊失色,蓦地跪倒在地。 秦苍瞧着这疯言疯语的女子不禁皱了皱眉,脸色铁青,道:“还不快将她拖下去!朕不想再看见她!” 随即上来两个太监将之拖了下去。任凭芸儿再如何的嘶吼,皆是无用。 沈婉婉皱皱眉,她虽是极其不喜这个芸儿,自小也没被她嘲讽,可是凌迟处死着实可怖,但如今这一切也是她逼自己的,若是不这么做,恐怕今日死的便是自己了。 所以,自己千万不能心软。 “噗嗤。” 蓦地,秦苍脸色惨白,竟喷出一大口鲜血,瘫软在了龙椅之上! “来人!快传太医!”秦瑜立即道。 场面顿时混乱。 秦瑜的胸膛起伏,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将玥王先带下去,看押好了,至于落仙公主,且让她呆在锦绣宫,派人看住护便是。” “大哥?你真要做做这么绝?罔顾我们兄弟一场!”秦玥道。 “二弟,你若还当我是你哥的话,便不应该一错再错!”秦瑜皱眉道。 “哈哈哈!好一个一错再错,此时孰对孰错尚难说清!我倒是一直低估了大哥,你我兄弟情义至斯,想来已是没什么好说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临走前,秦玥回眸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如同毒蛇蓄势而发。 沈婉婉瞧着一下子陷入昏迷的秦苍,那恐怖的脸色,心中隐隐一颤,总觉得要发生一些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 历来朝代更替,皆不会太平静,不知怎的,沈婉婉竟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以至于她回到锦绣宫,瞧着窗外那两个看着自己的侍卫,天气冷了,仍旧站的笔直,她泡着热茶的双手微微颤了颤。 屋子里明明还有暖炉所带来的阵阵热浪,可是她却反而感受到了外头的寒意与肃杀。 “公主,你瞧这天,是不是要下雪了?”彩儿抖了抖脚,搓了搓手,道。 “恩,许是要变天了。”沈婉婉喝了一口热茶,缓缓吐了口气道。 入夜,沈婉婉犹自酣睡,骤然听到呼喝之声,紧接着整个皇城竟灯火通明!宫人们吓作一团! “怎么了?”沈婉婉瞧着倏然跑进来的彩儿问道。 “不……不好了……陛下不知何时薨了,二皇子领兵守在皇城外造反了!”彩儿喘着粗气道。 “什么?他哪里来的兵?”沈婉婉惊愕道。 “隔壁墨州守将竟投靠了他。八千精兵已将秦都团团围住!不少宫人皆嚷着要逃出去呢。”彩儿道。 沈婉婉皱了皱眉,恐怕这秦玥早边想好了这一步吧,这天,终究是变了。 只盼,能安好…… 沈婉婉兀自走了出去,一旁,彩儿急急拿了狐裘给她披上,道:“夜里风凉,公主当心。” 沈婉婉点了点头道:“恩,你且安心,这场宫变想来不会危及所有人的,你听我的话,切莫出了这锦绣宫便是。” 彩儿凝重的点了点头,瞧着沈婉婉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她缓步走出宫殿,门口原看守的侍卫早就没了踪影。她不理身旁穿梭着得人群,神情有些沉重,半晌,缓步登上了整座皇城制高点——登高台。 然,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早有人先行一步,趁着灯火,沈婉婉瞧见那是一抹沉香褐的颜色。 “你,怕吗?”沈婉婉淡淡道。 那人回眸,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没有想象中的肃然之气,道:“你怎的来了,更深露重的,回去休息吧。” “我担心你。”沈婉婉道。 秦瑜眸子有些沉静,复又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非要争吗?”沈婉婉皱眉道。 “你也瞧见了他今日的张狂,我若真让了他,日后可有我的活路?不得不争!”最后四个字秦瑜竟说的铿锵有力。 “可是,大军已经濒临城外了。”沈婉婉又道。 “哼!区区这点兵马何惧之有!”秦瑜道。 “可是……秦玥若是里应外合,这些兵马,恐怕足以将秦都搅得天翻地覆!”沈婉婉思忖道。若论兵谋,她自认不差。 “你怕吗?”秦瑜道。 “怕,我怕这城中的百姓!自古以来不论朝代如何更替,苦的皆是百姓!生,百姓苦;亡,百姓苦!”沈婉婉字斟句酌道,她深沉的望着这个男人,她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才深深的劝他。 “莫怕莫怕。”秦瑜走近,喝着温暖的狐裘,将之紧紧搂入怀中。 片刻,两人站在登高楼,瞧着城外那黑压压的兵团,各有所思。 城门若是攻破……一切便再难控制。 沈婉婉的右眼皮跳了跳,心绪不宁。 娘亲从前说过一句俚语,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便越发的不安。 她阖上眸子,已不想再看,她能说的已说,能做的也已经做了。 复,正准备转身下楼。 “别走!陪我看着,这一场胜利!”秦瑜骤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直将目光放得更远。 沈婉婉回眸,跟着看去,但见远方那奔腾着的烈马,穿梭如洪! “四弟终于来了!”秦瑜蓦地笑了出来。 沈婉婉眸子一紧,早便听说太子秦瑜与他这位四弟秦瑾最是交好,秦瑾乃是一员大将,一直镇守邕州,今日竟赶了回来,她渐渐明白了什么…… …… 天亮时分,鸡鸣仍旧,一切好似风平浪静,沈婉婉坐在宫殿里却是如何也睡不着。 “公主,二皇子他真的……”彩儿略带着天真的神情。 沈婉婉依稀能记得一个时辰之前,秦玥那溃败的神情…… 他绝望的站在士兵中央,道:“你们这些骗子!都是骗子!朕的援兵呢!” 状若疯癫的神情,还浮现在脑海,下一刻,竟将一把锋利的宝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结束了这一切,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沈婉婉恐怕是再难忘记了,她无法忘记他绝望的神情,竟有一丝丝的孤独…。 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一切皆与她息息相关! 她哪里知道,是她自己一手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再度造访。 这一回,司徒烟烟没有笑。 沈婉婉却是笑着司徒烟烟身后婢女那锋利的匕首笑了。 “来了。” 沈婉婉淡定的说道。 “如今,他马上就要登机了。我容不得你。”司徒烟烟道。 “恩,所以?”沈婉婉笑的更加灿烂。 “你自己将脸划了,我便饶你一命。”司徒烟烟道。 “你真要这么做?”沈婉婉复又问了一遍。 “我不得不这么做,他的心里有你。”司徒烟烟皱眉道。 沈婉婉笑的越加欢快。 哦,这便是她自小细心呵护的二姐了。 这才是自己的二姐呀,呵呵,前一世自己都未见识过她的真面目呢。 这才是她呀。 司徒玉纤,果真是不曾骗她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来不假,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不愿意…… “你我姐妹情义,至今已断。”沈婉婉落下一滴泪珠,道。 65烟烟封后,秦璃过往 沈婉婉终是没能亲眼瞧见秦瑜黄袍加身的样子,任凭宫外如何喧闹繁华,如今的锦绣宫不过好似一座冷宫,宫里的人亦不过是一具尸体。 司徒烟烟何其狠毒,逼她亲手刮花了她的脸,这张本就不是自己的脸。 “公主,听说司徒家的二小姐今日要封后了。”昏暗的锦绣宫,在重重帷幕的掩盖之下,犹若夜里一只沉寂的兽,阴冷而可惧的落座在这皇城里。宫殿内,传来了侍女彩儿声音。 沈婉婉坐在床榻之上,没有一丝动弹,犹若寒霜怒雪里的松。 “听说那日,二皇子造反,司徒将军立了不少功劳,而烟烟小姐作为现在司徒将军唯一的女儿,又是殿下后宫位分最高之人,太子府的当家主母,身份自是尊贵,想来这便是封后的缘由吧,可真是好福气呢!”彩儿艳羡道。 那日,司徒烟烟前来之时,彩儿还在自己的屋里酣睡,并不知晓毁她容貌之人竟是这位她口中即将母仪天下之人。 谁也不知,这是她们口中这位即将母仪天下,一身福气的皇后做出来的事! “哦。”沈婉婉的声音细若蚊蝇,可有可无。 “您,要不要戴上面纱,去看看?散散心也好,否则,就要闷坏了。”彩儿小心翼翼,又道。 “你去吧,我不去了。”沈婉婉道。 “那,那好吧,我看热闹去了。”彩儿一扫先前的担忧,复又开心的跑了出去。 沈婉婉坐在这暗无天日的宫殿里,竟觉得没来由的刺骨寒冷。 她不敢摸自己的脸颊,那上面凹凸不平的疤痕透过触感传入脑海,真是恶心。 那结了痂的面庞,不是的一阵阵发痒,时刻提醒这自己。 这是多么丑陋的一张脸! 呵,难怪秦瑜不会再来了,想必烟烟已经说了吧。她已经没有昔日那张娇俏的面容了,自然,他也不会再来瞧她了,毕竟,谁会去看一个丑八怪呢? 这一世,她以为自己赢了司徒玉纤,赢得那么的艰辛,那么的难过…。可是哪里知道却败了另一个前世她死都不会想到的人,输的那么的无可救药,没有一点胜算。 生已无可恋。 或许,这一世以复仇为目的的想法从头到尾皆是错的。 若有来世,但愿能忘却前尘,再不记起…… 若有来世,不羡禁苑深宫,钟鸣鼎食;愿去荒庵小院,青磐红鱼。不学园里夭桃,邀人欣赏;愿作山中小草,独自荣枯。听墙外秋虫,人嫌凄切;睹窗前冷月,亦自觉清辉…… 可是,一切皆不能再重来了。 这仿若冷宫的宫殿里沉寂的可怕,沈婉婉没有点灯,这是她之前特特嘱咐了彩儿的。 此下,彩儿也不在了,这便正好随了她的意。 沈婉婉将三尺白绫缚于梁柱之上,打了一个牢牢地死结,站在梅花血檀木桌上,将头叹了进去…… 这一次,真的要离开了…… “吱嘎。” 宫门沉重的被人由外推开,映着绿妃那一张惊错的脸。不,此刻应该唤她绿太妃了。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沈婉婉亦是错愕,瞧向来人,她未曾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会来瞧她。 “我……我脸被毁了,已经没有活路了。”沈婉婉哀戚戚道。 “傻孩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快下来,我有办法救你!”绿太妃殷切劝解。 “能活着又怎样,终不过是一座牢笼。”沈婉婉笑道。 “我带你出去!回我们夷疆!那里是你母亲自幼生长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没有争斗,没有宫里的这些浮闹喧哗,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绿太妃又道。 “这……真的?你不曾骗我?”沈婉婉犹疑。 “我骗你做什么!为了让你活着说这些话,难不成我还有什么好处?不,是有好处的,那也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儿子……”绿太妃的眸子一暗。 “秦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婉婉蓦地一惊。 “半年多前,他进宫对我说,他遇上了一个姑娘,一见倾心,非之不娶,后来那姑娘死了,他很消沉,他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瞧见这孩子竟会趴在我的腿上哭,我劝他逝者已逝,忘了那人便是。可是没过多久,他再来瞧我之时,便兴高采烈的说,那姑娘回来了,我只当他是胡言乱语,问了他那姑娘的名字,叫翠羽。其实做父母的,瞧着自己的孩子安心便是,我也不再去多管他,可是后来,那丫鬟便出走了。前两日,我便听闻说,二皇子说着公主是假冒的,私下还有人传其原不过是个璃王府名叫翠羽的小丫鬟扮的,这才明白,原你是他心尖上的人,这着实是一场缘分。”绿太妃道。 沈婉婉错愕了,听绿太妃此言,莫不是秦璃一早便知道自己竟是云晓吗? 他是这么知道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明知她是云晓,却也不戳穿?相反任之作为,这是为何? 可是,不管如何也不能掩盖他对自己曾经的伤害! 复又笑道:“您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您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死吗?我的娘亲为什么会死吗?就是因为你那儿子!和你那歹毒的儿媳!您说他爱我,真是个笑话,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这……这怎么可能?”绿太妃惊错道。 “不可能?呵呵……当年我还是司徒将军府里名镇秦都的二小姐,司徒玉纤,真是有眼无珠,竟瞧上了他!哪知,他嫌弃我是庶出,不能帮他,便抛弃了我与我大姐也就是当今的璃王妃司徒玉纤成了亲。我大姐心狠,自小便瞧我不顺眼,趁着此事我情绪低迷,我娘亲病重,便一把大火烧了我们的屋子!我娘亲临死之前爬起来,将你口中那颗所谓的夷疆重宝喂了我,我这才投身到了这名唤翠羽的小丫鬟身上!你儿子!可有什么资格说爱我呢?”沈婉婉冷厉道。 “如此说来……这竟是我害死了她……”绿妃失神道。她口中的她应是指绿颜无疑。 “这样的仇!我怎能不报!即便我付出一切我也要让那两个贱人失去所有!”沈婉婉撕心裂肺道。 “孩子,孩子你不能这样,逝者已逝!他也是有苦衷的……”绿妃骤然道。 “苦衷……他会有苦衷?为了他的皇帝梦吗?可惜早已梦碎了,哈哈哈。如今坐在雍寿宫的可不是他!哈哈哈……”沈婉婉笑道。 “他从未想过做什么皇帝,这一点我自来便是知道的,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生存!”绿妃道。 “生存?多么拙劣又万无一失的借口。”沈婉婉冷然道。 “我骗你作甚!你以为他的哥哥弟弟们皆是省油的灯吗?再者天下权利至高点出生的孩子,哪一个会心思单纯!他们为了那可笑的权利你争我夺,兄弟相争,若璃儿不明哲保身!早便死了不知多少回了!”绿妃道。 “好一个明哲保身,那我可怜的娘亲算是死有余辜了!我受了这么多苦也是白受了!”沈婉婉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孩子,你知道吗,璃儿娶她是迫不得已,当时二皇子与……联合胁迫璃儿,以他父皇当时对他的态度,他无权无势,若是不娶了那玉纤,巩固自己的地位,恐怕早便死了,他也是被逼的呀!”绿妃道。 “与谁?”沈婉婉敏锐的问道。 “当今陛下。”绿妃幽幽道。 当今陛下…… 那不便是初处登基了的秦瑜? 不……怎么可能…… “我敬您是长辈!你在胡说些什么!”沈婉婉怒喝道。 绿太妃一阵凄凉而无力的笑,一如这寂寞的锦绣宫,煞是和谐。 …… 夜半,雍寿宫。 华灯初上,炫彩弥漫。 秦瑜坐在金丝楠木交椅之上,伸手接过丫鬟美婢泡来的热茶,道:“今年的茶水倒是不错。” “那是了,陛下喝的,能不是最好的?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司徒烟烟抬头笑道。 “朕的皇后这一张巧嘴呀,可胜无数人!”秦瑜不觉笑道。 “谁要做皇后了,这一天的规矩,可着实把我累坏了!”司徒烟烟使了个眼色,一副小女儿模样。 “怎的,你还不想做了?让外人瞧见,岂非笑话?当心我明儿就换了人去!”秦瑜调侃道。 “换谁?换那位吗?”哪知司徒烟烟努了努嘴,眼角撇了撇锦绣宫的方向。 “好好的,又来了!”秦瑜假装怒道。 “臣妾可没有无事生非,她可是您心尖尖上的人,要不然您怎的公务繁忙的家都忘记回了,却还要每天一碗薄粥的去看她呢!”司徒烟烟道。 空气有些沉寂,司徒烟烟自知说话硬了一些,复又道:“要不这样好了,哪日将她封个妃子,遂了陛下的心意,者也是不错的。” 着实是高明的一招以退为进。 “再胡说!朕可就生气了!”秦瑜薄怒道。 “哼!”司徒烟烟做小女儿神态,撅了撅嘴道。 “好啦!朕的皇后,朕若心里真有她,此刻早便去了锦绣宫了,哪里还会这般呢。”秦瑜的神色有些迷离,瞧不出所以然。 “她呀,至头至尾,不过只是朕谋夺天下的一颗棋子罢了。”秦瑜的眸子深邃,再不复当年那温文尔雅! 66死地逃生,再次睁眸 怎么可能? 秦瑜真如绿太妃所言,一早便筹谋帝位? 不,不可能。 她不信。 他一直是那么的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犹若初见。 这才是她认识的秦瑜啊! 可是,其实她内心早就怀疑了,不是吗? 从秦玥造反到四皇子及时赶来,一切皆在秦瑜的掌握,分毫不差……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因着,她隐隐觉得自己也受了他的摆布。所以她不想承认。 自那日绿太妃劝解之后,她的脑子里混乱的很。 她这张被毁了的容貌,不知何时传了出去,成了皇城的笑柄。人皆道:“锦绣宫繁花似锦的宫殿里,偏偏住了个丑货!” “她有什么资格住呢!这可是昔日先皇后未晋封后位之前的宫殿呢,先皇后貌美,岂是她可与之相比的?” “着实是浪费资源。” “……” 沈婉婉自是听不到的,自然她也不想听这些难听的话,因着听得多了,心也就淡然了,沉寂了。 这日,她手抚着琴随意随着心境拨了几根,娓娓的琴音悠然传来。 陌生又熟悉的触感。 她已经多久没有碰琴了呢?自己都快恍然。 “倒是好听得很。” 门口,倏然传来了秦瑜的声音。 他已是半月未来。 “肆意三两声,凌乱终是难成曲,何来好听不好听呢。”沈婉婉却是不为所动,没有想象中的抬眸,她的声音淡淡,目光仍旧注视在面前的琴桌之上。 “你弹得,自是好听的。”秦瑜又道。 沈婉婉没有讲话,一张面容更是隐在面纱之下,难以捉摸。 “为何,还要敷面?”秦瑜好似不经意问道。 “陛下难道不知道?”沈婉婉抬眸,仍旧是那一双如杏仁一般闪烁着的眸子,璀着星华,令无数人不忍。 秦瑜走过来,伸过来的手略略顿住,终是停了下来,没有去扯去她面前的白纱。 沈婉婉心中则是一番冷笑,道:“陛下,既已得了天下,还来婉婉这里做什么?” “我……”秦瑜欲言又止。 他没有称朕,一瞬间竟令沈婉婉恍惚,以为还是在那夜的璃王府,那初次见面之时温和淡然之人。那个昔日会为她细心整理鬓发的温柔和顺的男子。 “陛下足智多谋,与您的皇后更是恩爱,堪称六宫典范,令婉婉折煞不已,昔日倒是多为你们担心了。”沈婉婉又道。 这简直是在书气话,气的是当日秦瑜责备自己将玉佩给了司徒烟烟之后,他的气恼表现,现下想来着实可笑。 “我改日再来看你。”秦瑜皱了皱眉,随即转身道。 沈婉婉望着这沉香褐的背影目光悠远,复而冷笑。 然,哪里知道,这一切便又为两人带来祸事。 自那日后,秦瑜不时会来锦绣宫坐坐,外头皆传这公主倒是“好”本事,原先宫里惫懒的宫女手脚也勤快了起来,人心向来如此。可是这夜不过是表面,多少人暗地里嘲笑着,毁了容的女子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识?恐怕是用了什么狐媚子术呢!本就说她会解什么蛊毒么,这么想来着实可怕。 沈婉婉自然对秦瑜的态度不是很好,准确的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也不知道秦瑜为什么会来自己这儿,明明她已经毁了容貌,他也不是不知道;明明他已经做了皇帝,没必要再演戏。 这一切都好似疙瘩一般,在心里越挠越痒,她便对他越发的冷然。 可是,秦瑜呢,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双好看的眸子,目光绵长,淡然缱绻。 若是这样老死在宫里也无不可,反正现下她这张容貌谁会要? 可是秦瑜的这番作为,却令有些人不开心了。 这人,正是司徒烟烟。 沈婉婉着彩儿泡了一杯热茶放在了司徒烟烟的面前。 司徒烟烟看了一眼,没有动,片刻道:“妹妹,这些日子修正的不错呢。” “我当是谁,会来我的锦绣宫呢?原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啊。”沈婉婉冷然道。 “妹妹听你这话,莫不是还在生姐姐的气?我们好歹姐妹一场啊。”司徒烟烟道。 “收起你那假慈悲的面容!彩儿,你先退下。”沈婉婉挥了挥手,不耐道。 彩儿唬了一跳,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此下没人了,你要说什么便说。”沈婉婉道。 “你果然识趣呢。”司徒烟烟道。 “你知道吗,陛下为什么来瞧你?”司徒烟烟别有意味的说道。 沈婉婉沉默不语。 “不过是为了瞧瞧他这个棋子是多么的乖巧!在宫里,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该是多感谢你啊。”司徒烟烟又道。 沈婉婉胸膛有些起伏,却仍是不语。 “你知道吗?他打从第一眼看到你,不,他还未看到你的时候,便已知道了有个翠羽的丫鬟,深得秦璃的宠爱,便一步步靠近你!一步步摸透你,让你潜意识的为他做事,所以你拿了秦璃造反的证据给了他!”司徒烟烟道。 沈婉婉兀自皱眉,她说的一点也没错,那书柬确实是自己给他的,这一切本就是阴谋吗?那他对自己的好…… “你知道吗?秦玥造反落网那天,为何自杀?”司徒烟烟反问道。 这却令沈婉婉一头雾水了,这莫非也与她有关? “秦玥本就打算造反,联合了夷疆人。可惜呢,秦玥出卖了你!陛下早就知道,你与夷疆三皇子关系密切,他数次救你,可是秦玥呢,竟为了自己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之上!陛下便将你所在这锦绣宫,不得出去,你说秦玥的夷疆救兵可还会来么?哈哈哈”司徒烟烟蓦然而笑。 沈婉婉却是心头巨震。 夷疆三皇子? 她认识的夷疆人除了绿太妃便只有一人…… 东方游! “你说你这么成全了陛下的伟业,他可不是发自内心里的疼你么?”司徒烟烟神色平淡,一双眸子却是从未见过的锐利。 “你此番故意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哀莫大于心死,我的脸也已经这样了,你以为他还会喜欢我吗?你连这点自信也没有?”沈婉婉冷笑。 “我只是来告诉你真相罢了!你这蠢人!”司徒烟烟道。 沈婉婉不想说话,所以也便没有说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只要是自己信任的,皆是虚妄。 呵呵,司徒烟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恐怕终身再不想见他。 司徒烟烟瞧着沈婉婉暗自失神的表情,洋洋一笑。 “我真想剜了你这双眼睛!”临了,她狠戾回眸道。 …… 夜晚,沈婉婉浅浅的睡着,蓦地竟感觉一派昏沉,皆是鬼魅,迷迷茫茫的瞧不见事务。 似是梦魇了。 喉咙里说不出直发呛。 这感觉着实熟悉。 沈婉婉蓦地睁开了眼睛! 但见诺大的宫殿烟火四起,四下无人,烟尘弥漫。 又是大火…… 果真不愧是姐妹,使得招数皆是一样。 沈婉婉心中暗道,滚滚的浓烟呛入口鼻,她坐起身直咳嗽个不停。 大火已经弥漫到了床前那华丽的紫色帷幔,沈婉婉却是没有呼救,仍旧不停的咳嗽着。 一则,火势已大,她根本逃不出去,二则,她也没想出去。 扑面的浓烟能使人意志昏沉,这回没有娘亲的枯珠了,这回,要真的结束了。 她自诩聪明一世,可是哪里知道兜兜转转皆不过是在人家的手指缝隙里罢了,命运确实不公,只盼来生能有个好人家可以依靠,父慈母祥,合家美满,没有争斗。 这辈子,算是完了…… 沈婉婉望着大火中华美的宫殿,眼神丝毫没有眷恋,她已不会再醒来了…… 骤然,木头还在发着“噼里啪啦”剧烈燃烧着的声音,倏然东边的窗户被人撞开,一个黑色的人影浑身裹着湿布,犹若闪电寒芒般闪了进来,稍稍寻觅一番便将床上的女子搂入怀中,此时一根大梁砸了下来,黑衣人险险避过,向外奔去…。 诺大的宫殿已经或是滔天。 昔日的锦绣宫再不复当年。 有时候,想死,皆是那么难。 但是,沈婉婉的痛苦,终是结束了…… …… …… …… “别死……别死……” “你不能死,我还没带你回去,你怎么可以死……” “你答应我的,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死了呢!” 耳边依稀似还有男子略带磁性而焦急的声音,他不停不停的说着,什么死不死的? 她缓缓睁开了眸子,但见外头一片敞亮,不是那些本能认为的偌大宫殿里金碧辉煌,而是温暖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室无纤尘,隔着竹帘瞧见了一对檀香木雕花小几,上摆着一只美人壶,插着几朵不知名却是明媚的鲜花,墙上挂着几幅落拓的山水画,姿态俊逸,下笔潇洒。 这房间若是住着,倒是舒服得紧。 可是,这是哪儿? “您醒了。您终于醒了!”面前,一笑容甜美的女子惊喜道。 “恩?”她嘤咛一声,似是回答那女子,又别过头不去看那刺眼的阳光。 “你是谁?”她问。喉头还有些干涩,声音便有些沙哑。 那女子殷切的取了一杯清水,道:“奴婢莲儿。” “莲儿?”她微微皱眉。 思忖半刻,复又道:“我是谁?” 67草鬼轶事,夷疆公主 “您……您是我们夷疆的公主啊。”莲儿答。 “公主?”她抚了抚太阳穴,晕晕沉沉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您不记得了吗?”莲儿又问。 她摇了摇头。 “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疼。”她皱着眉,又道。 “想不起来便先别想了,洗把脸吧。”莲儿说着体贴的打了盆水来。 她点了点头,接过莲儿递过来的毛巾,正欲将毛巾放入水中,蓦地,瞧见铜盆里一张丑陋的脸,左右颊有着几条像蜈蚣似得长长的疤痕,虽然能看见那双漂亮的杏仁眼睛,可是这么一张瞧这应该是秀美的脸却因着这几条疤痕全毁了。 “啊!”蓦地手中的毛巾掉进了铜盆,溅起一片水渍。 “公主,您没事吧?”莲儿道。 “这…。这是我?”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满是不可信。 公主,听起来多么高贵的身份,不该是锦衣华服,金枝玉叶,高不可攀吗? 为何,自己生为公主却有这么一张面容?是谁毁了自己的这张脸? 可是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起来。 “是谁?毁了我的这张脸?”她抬眸,冷然道。 “莲儿不知,莲儿不知。”小丫鬟被她突如其来的愤怒着实吓了一跳。 “我问你是谁毁了我这脸!”她却越加的冷然。 “奴婢真的不知道,是三皇子殿下将您带回来的,您,您去问他吧。”莲儿道。 “三皇子?谁?”她又问道。 “东方游殿下。”莲儿道。 “东方,游?”她碎碎念道。 “东方游……啊,头好疼……”她揉着脑袋道。 “可醒了?怎么了?”倏然,寝房外头走进来一男子,他墨黑的长用紫金宝冠牢牢束起,棱角分明的脸庞之上长着一对迷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嫣红的唇。 着实是个难得一见帅哥。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他走到她身边。亲昵的摸了摸他的头,好似与她认识了许久。他的眉角笑的时候带着一丝绚烂的邪魅,好看的紧。 她的脸有些红了。 这人见到自己难道不被这张面容所吓到吗? “以前怎的不见你这样羞涩?”他又笑道。 “以前?我以前是怎样?”她垂眸问道。 “殿下,公主好像失去了记忆。”莲儿一旁提醒道。 “以前……我亲你脸颊你会骂我,以前,我救你你会将我赶走,以前……你就是个笨蛋!”东方游回忆道。 “啊?”她不可置信道。 “你就是个无敌大笨蛋!”说着,他用力在她的额头敲了一记。 “哦,我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哪儿?”她摸了摸额头。心想着虽不至于聪慧绝顶,上可骑射,下可吟诗,想来也是个落落大方的女子吧?自己原来竟这么笨? “你叫……东方翠羽,是我们夷疆嫡亲的公主,来这里,是因着你被奸人所害,我怕你一时不能适应宫里的生活,便到这山明水秀之地来调养。”东方游思忖道。 “东方……翠羽?”她喃喃念道。 “我被谁害了,这人竟这么狠心,毁我容貌!”她又想到这张可怕的脸。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觉得你可将这些旧事忘了最好,重新开始吧。”东方游道。 “不!怎么可能!我只要一想到有人拿着刀在我脸上一刀一刀的划,鲜血淋淋,我觉得我连觉都睡不好!”她摸着自己的脸颊,皱眉深思道。 “哎。”他终是看了口气。 “你再不会与他们有所交集了。失去记忆其实倒是件好事,说不定,是你自己不愿想起呢?”东方游皱眉道。 “你在说些什么?”她听不懂,她不明白。 “没什么……”他喃喃摇了摇头。 “殿下,草鬼大人来了,正在门口候着呢。”莲儿道。 “哦,好的。你不是说你不想要这样一张脸吗?我若能恢复你从前的样子,你可否忘了仇恨?”东方游开出条件。 “你能将这些丑陋的疤痕去掉吗?我愿意,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她答。 他唇微微勾起,特特出去将门外之人迎了进来。 但见来人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婆子,佝偻着背,耷拉着眼皮,脸上有着深深的褶皱。 她微微躬身道:“老身见过殿下。” “你老客气了,还请你来瞧瞧她。”东方游亦是态度十分歉然,若是从前的沈婉婉瞧见,定会大跌眼镜。 “这位便是公主了,其实我也一直不是很确定,这事儿还请您来定夺。”东方游指着床上的她道。 那一双浑浊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直瞧得她万分难受,就像有一千只小虫在身上爬。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枯珠在哪儿?”那被称作草鬼大人的老婆子道。 “我……我也不知道。枯珠是什么?”她道。 “我把她救回来,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东方游皱眉道。 “没有枯珠?”草鬼大人有些疑惑,复又道:“殿下,数老身直言,今日我可是为了枯珠而来的,毕竟是我夷疆之物,再者,若是没有此物,这公主的脸老身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她微微皱眉,暗道这老婆子说话怎么这么横。 “这……您还是给她看看吧。我虽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想来也不会轻易找错,她应就是当年绿颜的嫡亲女儿了。”东方游道。 “哎,那好吧。”草鬼大人勉强叹了口气,并没有十足的心情。 话毕,草鬼大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而古老的木盒,木头的纹理十分好看,犹若蝶翅。她苍老的手将之打开,但见几滴枚碧绿色的宝石,一颗颗皆是一点点大,但是浑身晶莹,倒也煞是好看的躺在其中。 她瞧得真切,却不明白这老婆子是要做些什么,然,就在此刻,异变陡生!那些绿色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动了!伸出六足,在好看的木底盒子里爬来爬去,好似一枚一枚滚动着的小水珠。 她还好奇着,那草鬼大人一把将她推倒,冷然道:“躺下。” 她虽然极不满这老婆子的态度,但是瞧着东方游殷切的表情,还是硬生生受了,乖乖平躺在床上。 “眼睛,睁开。” 草鬼大人将木盒子倾倒在手上,那几颗虫子便倒在了她苍老的手心,片刻,竟将虫子虫子放在了她的脸颊之上。 床上的她不明所以,转动着杏仁一般的眸子,然,就在此刻,那些虫子竟然顺着她的脸颊慢慢的爬进了她的眼睛! “啊!疼!”她伸出手下意识的就要制止。 哪知草鬼大人一早便料到了,先一步便已经压住了她纤细的手臂。 “疼……”她又叫道。 “忍忍就好了,乖。”东方游皱眉道,面容确是好看的紧。 她暗道此人对自己可真好,为何,他瞧着自己的神情里竟有一丝心疼?他喜欢自己?不,怎么可能,她明明这么丑…… 她脑子里胡乱的想着,那些虫子不知不觉竟全爬了进去。 “好了。”草鬼大人淡淡道。 她这才敢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别动!”草鬼大人严厉的声音传来。 蓦地,吓得她又躺的笔直笔直的。 “你老这是?”东方游道。 “我给她下了夷缘虫,她若是我夷疆血脉,自会在左手心生出指甲盖般大小的朱砂痣的。你,把左手伸出来。”草鬼大人道。 东方游点了点头,道:“还是你老有办法,真是费心了。” 床上的女子照做,果然将左手伸了出来,白皙的皓腕隐隐能瞧见青色的血管,并没有什么朱砂痣。 然,等了半晌,仍是不见。 一旁东方游却没有想象中的焦急。 床上的女子越发的疑惑了,听两人的对话莫非她还不是什么公主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 “哎。”那草鬼大人瞧着那仍旧白皙的手臂叹了口气。 “倒是我找错了。”东方游神色淡然,一点儿不见失望。 “哼,倒是浪费我这些好蛊了。” 草鬼大人鼻子里冷哼一声,正待离去,蓦地只听得一旁的侍女莲儿竟叫了出来。 “啊!殿下,大人!你们看,快看!她的额头!” 两人复又将眸子转向那张丑陋的面容,但见饱满的额头之上竟生出了一朵奇异的花卉,姿态妖娆,是紫色的艳丽,与那满是疤痕的面容竟格格不入! “我的,天!”东方游满是诧异。 “这不是我们夷疆的国花吗?”莲儿又道。 夷疆的国花名唤紫素,却并不存在于世,然,却是整个夷疆人代代相传的信仰。 “老生见过公主殿下!”蓦地,那苍老的草鬼大人神色骤然端正无比,丝毫不见先前的敷衍,那一双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惊喜!如获至宝! 床上的女子却是眨了眨眼睛,他们这是怎么了?尤其那老婆子,这变化…。着实也太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东方游问道。 “这女子定是当年绿颜公主遗留在外的嫡亲独女!”那草鬼大人道。 东方游却是皱了皱眉,竟没有先前的喜悦与兴奋。 “她竟已经已经融合了枯珠!这孩子,肯定收了极大的苦难。”草鬼大人叹了口气道。 “融合了……枯珠?”东方游不可思议道。 “恩,这具身子并非她原来自己身体,我夷疆古书早就记载过,枯珠有引魂入体的功效,可惜,必须是皇族血脉,且万中无一。”草鬼大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想起来了,莫非是那传说?”东方游蓦地道。 “恩,我夷疆已数百年不曾出现了。”草鬼大人目光深沉道。 “果然是要变天了吗?”东方游喃喃。 “尊贵的公主殿下,还请您跟随老生走一趟,老生自会想办法恢复您昔日的容貌!”那草鬼大人竟做了个礼,神态庄严! 68神秘蛊术,东方云晓 “啊?”她正疑惑着,那草鬼大人已抓起了她的手臂,向外走去。 她回眸瞧了一眼东方游,但见东方游竟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即便失去了记忆,但是隐隐她觉得只有面前这个男子才可以信任,也便跟着那草鬼大人走了出去。 “我们是要去哪里?”她问。 “去一个……神秘,别人都向往,却极少有人能找到的地方。”草鬼大人道。 “桃花源吗?”她好奇。 草鬼大人也不答话,只是拉着她向门外走。 她白皙幼嫩的手指感觉到这年老的老人那满是茧子的老手,有些痒痒的。这是一双老阿婆一般的手,可是听东方游的语气,他也是对此人忌惮几分的,想来位置不低,着实奇怪。 外头的空气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背靠着渺茫的青山,面前是清澈的溪流,从外面瞧着屋子有些简陋,但她知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若是能在这样一个地方呆上一阵子,倒是极好。可是时间长了,她仍旧会向往外面的大钱世界,红瓦绿墙。 她走在松软的土地之上,上面还有着一层薄薄的细沙,天很蓝,很开阔,暖暖的阳光倒是舒服极了,草鬼大人沿着小溪水一路朝着后面走去。 走了半晌,她隐隐瞧见了三两座木屋,有些陈旧,一如面前的这个老人,她隐隐预感到目的地到了。 果然,草鬼大人在其中一座木屋前停了下来,周围人迹罕至,皆是青山绿水,老人连门都没有锁,极简单的便走了进去。 然,怪异的是。 自老人推开门之后,屋子里全然黑乌乌的一片,外头几乎瞧不见里头有些什么,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座屋子的窗户皆用黑色的厚纱布蒙着,不透一点儿缝隙,现下看来,着实有些可怕。 “进来呀。”草鬼大人耷拉着眼皮,脸上的沟壑犹若一朵灿烂的菊花,尽量使自己露出和蔼的神色。 然事实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这简直就像是拐卖良家少女的老巫婆。 她咽了口唾沫,回想着东方游那淡定肯定的神情,怯怯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比她想象的还有阴冷一些,一张简单的空无一物的木板床,一方长桌,两把圈椅,然后空余的地方皆是一排排排列整齐的竹架,上面摆满了各色的木盒瓶罐,连空气中都有一种潮湿的气味。 她好奇的停在最近的一排竹架前,取过一个手掌大小的金丝楠木锦盒,小巧而华美,莫不是这里头装了什么好东西? 她几乎没有思忖,便将之打开,耳边已经传来草鬼大人急急地吼声:“快住手!” 但是已经来不及。 因着盒子已经被她手贱的打开了……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她瞧着盒中那像蝎子又不像蝎子,像蜥蜴又不似蜥蜴的一只四不像的金黄色的怪虫蓦地叫了出来,吓得差点丢掉了手中的盒子! 幸好草鬼大人眼疾手快,急急将之握住,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老人瞧着盒中那安然无恙的虫子,骤然吁了口气。 “这……这是什么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可是着实抵不过少女这些年幼无知的好奇心。 哪知老人竟自得一笑,道:“此物名为金蚕蛊,乃是我深山老林里找到的毒蛇,乱葬岗里找到的肥蜈蚣,胀气从里找到的毒蛤蟆等十二中剧毒之物所炼成,我将之方才瓮缸中任其厮杀,三年之后,只形成了这么一只宝贝……” 老人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她瞧着那肤色金黄,形状怪异的虫子,听着老人慢慢的讲述,脑海中浮现老人去乱葬岗捕捉蜈蚣的画面,几欲作呕。 “殿下怎的竟这般毛手毛脚,险些毁了我多年心血!”草鬼大人说着便小心翼翼的将盒子盖上,放回原处。 “这……这东西是宝贝?”她无法理解,这老人着实在怪异。 “那是您不知道此蛊的威力!此蛊是有灵魂的,它能帮主人害死仇敌,又能使养蛊人发财致富。金蚕的害人是能使人中毒,胸腹搅痛,肿腹如瓮,七孔流血而死。”老人的眼中满是兴奋。 “不过此蛊甚是难以养,又最喜洁净,我便寻了这千年不朽的金丝楠木盒装着。”老人又道。 她吓得立即后退了两步,刚刚自己是做了什么蠢事,竟接触了这等毒物,几欲身死,然,她哪里知道,在以后的某一天,自己竟亲手给人下了这金蚕毒,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呢,不过皆是后话了。 “不过,您别怕,您融合了枯珠,早就万蛊不侵了。”草鬼大人道。 “哦。”她虽然答应着,可是却是不敢再乱动了,万一要了自己小命怎么办? “你不是说要帮我恢复容貌的吗?怎的?”她问道,因着着实不想再在这屋子里待着,早点结束早点开溜。 “啊!对了。”老人蓦地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了正事。 她下意识吁了口气,哪里知道,接下去的一切竟让她目瞪口呆…… 老人先是走了出去,说是天太热,要去洗个澡…… 等了好半晌,老人换着一身干净的素服出现了…… 然后,老人开始找香炉,画符箓,弄了半天夕阳西下了,她又带着奇怪的面具对着摆好的香炉等物一阵吟唱跳舞,状若疯癫…… 她瞧着这一切不由得深深咽了口唾沫。 “大功告成!请神仪式算是过了!”等到天黑了,老人这才汗流浃背的一把扯掉了面具。 她其实很羡慕,这一把年纪了竟还能这么折腾…… 老人复又带她到屋子里头,竹架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口赶紧的大缸,取了清水,加了数不清的乱七八糟的草药还有不知名的虫子温火开煮,只到缸中的水呈一股股青绿色,老人这才“和蔼”道:“还请公主,脱了衣衫,进去吧。” 她瞧着那粘稠的绿色频频皱眉,最后在老人的“殷切劝解”之下这才脱了衣衫坐了进去。 缸中温度很高,那绿色的液体如同能腐蚀人的毒药一般刺ji着她的全身,没一会儿竟连脑海皆是突突的作痛…。 “疼死了!”她痛苦地叫了出来。 “忍忍,忍忍吧,我伟大的公主殿下。”草鬼大人的眸中闪烁着兴奋的神色。 她全身的经络皆是沸腾了…… 全身都很疼,这是一种犹若全身毁灭的感觉,令人窒息的可怕…… 可是,为什么,她竟觉得这样的熟悉呢,再想,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啊!” “唔!” “救命啊!” “……”她几欲跳出缸来,却奈何浑身无力。 鬼吼鬼叫了半天,终是昏了过去,整个人瘫软在了缸中,看上去仿佛只有满满一缸绿色的浓稠液体!哪里还有什么人呢! 老人这才极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缸内几乎保持恒温,煮了许久许久,那绿色的液体几乎浓成了潮湿的泥土……。 缸中人……。 恐怕早就气绝身亡了吧…… 老人转身走出屋子,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 片刻,又走了进来,手中已是虔诚的捧了一只金色的蛤蟆,三足,足有刚出生婴孩般大小,眼睛瞪得滚圆,煞是威风凛凛! “去吧,蟾儿。” 老人毫不犹豫的将之一把丢进了缸中,复又从一旁点起三根香火,青烟渺渺而起。老人双手合十,合上浑浊的眸子,口中念着一长串一长串繁长的咒语。 半柱香的功夫,蓦地,异变陡升! 那渺渺青烟竟变得笔直的无端! 你见过烟是笔直笔直的吗? 若是寻常之刃瞧见了,着实会深感异然。 老人的身子一阵微不可察觉的抽搐! …… 繁华的秦都,天气有些炎热。将军府邸,惊绿苑内,栽着一盆盆上好的芙蕖,上飘着清凉的花朵,英俊魁梧的将军却无暇关心这些,他在门外头走来走去坐立难安。 “夫人!用力啊!要出来了!用力!快!”里头,是产婆的呼和之声。 “啊!”伴随着一声女子力竭的呼喝之声,紧接着是婴儿剧烈的啼哭声! 将军神色一动,转而大喜,迫不及待的一头扑进了产房! “将军,您看,是为可爱的千金。”产婆抱起婴儿喜道。 “终究是没能为你生上一个儿子。”床榻之上,传来女子软绵绵的声音。 “这有什么,是女儿我司徒寒天一样喜欢!再说,我司徒寒天的女儿岂会是泛泛之辈!我要叫她骑射书法,我要任何男子在她面前皆自愧不如!我要她成为高高在上的如云不可攀一般的女子!云出晓里,你便叫云晓!司徒云晓!”司徒寒天兴奋地抱着婴儿道。 床榻之上,女子温婉的笑着,眉间却有一股不可言的忧愁。 画面一幕幕飞过,云晓已从那个两个巴掌便能抱住的婴儿长成了上可骑马沾花,下有柳絮之才,名满秦都的绝顶聪慧的女子。 然接下去不幸的一切便发生了…… 被人偷了琴谱,名琴,抢了心上人,最后吃下枯珠身死…… …… 少女的成长轨迹,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在草鬼大人的脑中闪过。 蓦地,老人骤然睁开眼睛,沉着的眸子犹若she出两道闪电般,道:“您以后的名字,便叫东方云晓了!” 69夷疆祭祀,再见故人 床上的女子莲脸凤目,粉雕玉琢,额头长着一朵紫色的花。虽然合着眸子,犹然显得沉着的安静,长发肆意的铺落着,绝而不媚,美而不惑,是为如此。 她的身边坐着一名男子,十分的英俊,有着高挺的鼻,嫣红的唇,一双迷人的似笑非笑的眸子此刻充满了惊讶,期待,又暗含着不舍的十分古怪的瞧着床上的女子。 那女子却自顾沉睡的安稳。 “恩……” 蓦地,一声嘤咛,女子长眉微蹙,缓缓睁开了一双美丽的眸子,空灵而绝世,犹若月画烟描。 “你终于醒了!”东方游道。 女子的眉头蹙的更紧了,她瞧见自己睡在一张黑漆欢门描金床上,外头有风吹来,大红罗圈金帐幔肆意的飘动,放眼望去宝象花拣妆,桌椅锦杌,皆是摆设齐整,十分奢靡。 “这是哪儿?”她开口问道。自己不是在那个草鬼大人身边么,她将自己泡在了一团液体中,痛的几乎死了过去。 “这是,凤栖楼。”东方游答。 “我怎么在这儿?莫非……”她一边问着,一边死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蓦跌跌撞撞的跑到一旁金丝楠雕花铜镜中,蓦地看向自己的脸。 天!这是那么美丽的脸庞,几乎难以找到缺点。 她摸着自己粉嫩的脸颊,几欲不可相信。 “这是你原来的样子。”东方游站在身后,答。 “我原来的样子?也不是这样的呀。”她依稀记得从前被毁了容,仍能瞧见自己那双杏仁一样的眸子,虽然也是不错的,可是绝非如此。 “这,说来话长……”东方游蹙眉,有些难以开口,她的过往,草鬼大人早就全全告诉了他,受了那么多的苦难,这叫他如何开口呢! “你且说来便是!”她答。 “你前一世死的时候你娘亲,也就是我们夷疆国的公主绿颜将夷疆的重宝枯珠给了你服下,枯珠能引魂入体,你便上了另一个刚逝去女子的身,现下不过是帮你恢复了过来便是。”东方游道。 “那我前一世是怎么死的?”她赶忙问道,隐隐觉得他跳过了什么。 “恩……天生底子太差,病死了。”他答。 “……那我娘亲呢?”她又问。 “你娘亲在你死后也死了,也是病死的。”他面不改色道,这也算不得说谎吧……善意的谎言嘛毕竟。也是为了自己这个好侄女着想,为她着想也便是为整个夷疆着想,如此想来自己着实干了一件伟大的事。可是,心里为什么有些疼呢。 “这样啊……那我父亲呢?”她又孜孜不倦问道。 “你父亲……在很远的地方,不是我们夷疆人,哦,对了,你叫云晓,东方云晓。好听吧。”他说着便摸着她的头笑了起来,虽然阳光,仍有一种坏坏的感觉。 “这样啊……那你以后可要多讲讲我从前的事呢。”她略略蹙眉,这种什么也不记得的感觉真是太不好了。 “恩,好了,你醒了便好,我去通知他们过来。”东方游道。 “慢着。通知谁来?”她又问。 “……难道你不想你的叔叔伯伯们吗?”他好笑道。 “可……可是难道不是应该我去拜访他们吗?”她的话还未问完,东方游已然跑了出去,不欲再回答,只留下她呆呆的望着那个背影。 凤栖楼。 是什么地方,恐怕她此刻还不了解,若是了解了,便不会再这么问了…… 等了也没多久。便有一锦衣华袍的中年男子与一名稍稍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十*岁的少年,长得并不十分出众,却是自有一股文弱之气。 云晓不知这几人怎么称呼,只等干愣愣的站在那里。 “这是你大伯东方千离,是我们现下夷疆国的皇,也是我的父皇,这是你三叔东方千敏,这个小子是你大伯的长子东方修杰。”东方游看出了她的尴尬,一一介绍道。 “见过大伯二叔。”云晓淡笑道,又有好的看了东方千敏一眼道。 “你是绿颜的女儿,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哎,可怜的好妹妹……”东方千离和气的说道,复又叹气。 云晓听得奇怪,正欲问话,哪知东方游却急急道:“斯人已逝,父皇还是不必再提了。这话不免听着伤感。” “恩。”东方千离淡然点了点头,一扫方才阴霾。 “再说,云晓既已经融合了枯珠,那我夷疆的未来着实便明朗了。”东方游又道。 “什么云晓云晓的,她是你的侄女,这么叫着着实不好。”一旁,东方千敏调侃道。 “是,二叔,是我的过失了。”东方游谦虚的低头。没人能叫见他那双黯然的眸子。 “再者,那毕竟只是个传说!难不成真要大哥交出皇位么。”东方千敏又道。 云晓瞧着虽然云里雾里,可是隐隐觉得此人似是不善,便道:“云儿失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请各位叔叔伯伯提醒。什么枯珠,夷疆的未来呀?” “哦,我夷疆过历代皇族传来的制蛊谱之上,第一页便有记载一个传说,若是有公主能融合了这珠子,定能振兴我夷疆的。”东方千离正色道。 “这样啊……”云晓蓦地皱起了眉头,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出现妨碍了许多事,许多人,就比如说面前这个男子,也是自己称之为大伯之人的皇位,可是她却对此并不感兴趣,也不想做什么女皇帝,听着也够渗人。 “恩,正是如此啊。而且我夷疆皇族自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名唤凤栖楼,已经数百年没人住了,也该有人进来了,我夷疆这些年受尽了秦国的排挤,十几年前更是让他们得意,差点丢了都城,连……我妹妹都走散了。哎……”东方千离说着叹了口气。 东方千离的妹妹……那不便是自己的娘亲? 凤栖楼?不是自己所在这座宫殿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思忖,却没有再多言,复而半晌又问道:“这凤栖楼如此华美,为何不住人呢?” “恩,制蛊谱上记载,凤栖楼只有融合了枯珠的女子方能入住。否则若是换了别的主人,我夷疆可是会有天谴的,虽是传言,却没人敢去尝试,就连我,也不敢住啊。”东方千离叹气道。 “话虽如此,但是大哥您真的要将皇权交给这么一个……孩子吗?”东方千敏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毛丫头罢了。 “大伯,三叔!云晓从未这么想过,当什么女皇帝,而且云晓没什么能力去统治一个国家,你们若是真要我做,我也是做不得的,那个传说也是十分的不靠谱,我瞧着,修杰都比我大一些呢。”云晓急忙道,她可不想趟这一趟子浑水。 “若论血缘,你也是妹妹。若论地位,你可是当年名震一时的绿颜公主的嫡亲独女,身份尊贵,既然如此,我想,恳求父皇,封妹妹个最为尊贵的公主吧。”一旁,久久未言的东方修杰道。 “这……倒也有一些道理。那好吧,我即刻下旨,封云晓为我夷疆最尊贵的公主!地位可超那我几个不成器的女儿。”东方千离道。 云晓立即向东方修杰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哪知那少年蓦地羞红了脸,将眸子急急忙忙的挪开,惹得云晓几欲偷笑。 “那,多谢大伯了!”云晓道。 “恩,这里你且好好住着,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你大伯说,你这可怜的啊。对了,还有一事,过两天便有我夷疆举办的盛大的祭祀,到时候街上可好玩了,你也可去走走,凑凑热闹,熟悉一下我们夷疆,毕竟你才刚回来,对这里一切都是不熟悉的。”东方千离殷切嘱咐道。 “谢大伯,云儿知道了。”云晓笑道。她哪里知道。可便又惹出了多少事呢…… 两天后…… 热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皆是人流,小贩们也更多了,每个人皆是盛装步行,没有那些赶车的,坐轿子的,骑马的,只是络绎不绝的人群,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片刻便近了。 云晓好奇的瞧着这一切,不会儿,便有一队队带着面具手舞足蹈的人走了过来,他们的服装新颖,不似常人,倒是有趣。 云晓眨巴眨巴眸子,看着那红的,绿的,花的,白的各色的面具,卓然有趣极了,又瞧着一旁小贩有卖的,便赶紧掏了钱买了一个戴在了头上,只留下一双如月画烟描般的眼睛,遮住了绝世的容颜,不然,街道上许多瞧着自己看得人,她竟是十分的不舒服。 走了没多久,蓦地发现自己身后的丫鬟莲儿不见了,正待往回寻去,蓦地前方出现一位公子,着雨过天青色的袍子,面若当空皓月,双眸清明深邃,鼻挺而唇薄,竟是俊俏的无双。 与这熙熙往往的人流不同,他穿的不是夷疆的服饰,此刻自己的眸子仿佛只有这么一个人了,她只看见他。 片刻,她竟发现他也在瞧着自己,那么一双深沉的眸子却是巨震! 着实奇怪,这人为何这样自己,明明自己已经带上了面具,遮住了这桩花容月貌的脸庞…… 她心中诧无比异。骤然羞涩的低下了头。 70公子救美,官兵无礼 蓦然,身体不知为何竟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僵冷,仿佛被什么锁定了气息一般。 她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只觉得十分熟悉。 还未思考太多,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无从反应!骤然,人群中冲出一人,头戴黑色面具,提剑向她疾驰而来! 她只觉得那银色的匕首明晃晃的刺着自己的眼睛,身躯蓦地僵硬在原地,挪不开步子,这是常人面对危及到自己生命的危险时的最为正常的第一反应。 瞧见那带黑色面具手握长剑之人,周围人流蓦地便乱了起来,四散而逃,街上一瞬间仿若变天。 要……要死了。 她几欲吓的闭上眼睛。 恩? 可是等了许久,胸口并没有宝剑刺来的疼痛感,她紧张的睁开眼睛,但见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着银衣的武士,正与那刺客搏斗,周围的人群早就四散了。 那刺客下手狠戾,专挑着一些极其致命的地方刺去,银衣武士却不想杀人,只是堪堪抵挡,没一会儿便落了下风。云晓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这不知何时出现的银衣卫。 “姑娘。”一个好听的声音自身便传来。 云晓回眸,居然是那个俊俏的公子,正满带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公子。”她点头。 “怎的竟有人刺杀你?”那男子凝眉深思道。 “我也不知……不过幸好有这位银衣公子相救,但是我瞧着他可能撑不过去呢,受伤还只是小事,若是因此丧命可怎么办?公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她瞧着那仍在激斗的两人眉头深深蹙起,虽然他瞧不见她面具之下的神情,却能听见那担忧的声音。 因着此时,那此刻手提长剑,剑光闪烁之间,以命搏命之势态,竟朝着那银衣卫的眼睛刺去! 那银衣武士措手不及,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入眼睛,倏然一个侧身,堪堪躲过!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使得其背心已是湿透,不知道下一招,还能否这么侥幸了…… “秦风,速度解决了。”那公子对着银衣卫道。 那银衣武士蓦地神情变得郑重,一收方才畏手畏脚的姿势,提刀而上,大开大合之间,此刻骤然感觉压力倍增! 长刀挥舞,气势凌厉,那刺客一个晃神,刀已经砍到了他的颈项…… “啊!”云晓吓得连连转过头,惊魂未定,原本热闹的街上骤然安静了,也有人瞧见了吓得拔腿就跑的,不知是不是去报了官。 “别怕,别怕。”他的声音温柔,忙遮住她的眼睛,瞧着他深邃好看的眸子,不知为何,她竟生出一种错觉,或许,他们以前就认识? “王……主人,我们这趟来夷疆是有要事,现下惹了这样的事……。”那银衣武士提着饮了鲜血的刀,来到俊俏公子的身前,一改方才的利落神态,微微皱眉道。 “再说吧。救人要紧。”俊俏公子挥挥手道。 “真是多谢两位了,小女子云晓无以为报,若是没有你们,恐怕今日我便丧命于此了。”云晓拱手道。 “云晓……果然是好名字,不知姑娘可否将面具取下来?以视真容呢?”俊俏公子蓦地眸子一亮道。 “恩……”云晓正待解面具后面的绳子,蓦地窜出来两排官兵,将三人与刺客的尸体团团围住。 “大胆刁民,竟敢当街行凶!”为首的官兵恶狠狠道。 “主子,惊动了官府,这下麻烦了。”那银衣武士道。 “你们三人涉嫌杀人,走!随我走一趟吧!”那官兵趾高气昂道。 “不是这样的,是这个人想行刺这个姑娘,我们将她救了下来!当时街上的人都可以作证的!”那银衣武士道。 “哼,那也到监牢里再说吧!”那官兵抖了抖满脸的横肉,指挥着两个手下开始去扯云晓的手。 云晓只觉得两双野蛮粗壮的手开始拉扯自己,不由得深深皱眉,冷然道:“放肆!” “哟,小姑娘还挺横啊!等你到了监狱里看你还横不横,哈哈哈。”话毕,那群官兵集体笑了出来。 云晓眉头皱得更深了,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绝世的面容,以及额头上那耀眼的紫素,冷然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本殿下是谁吗?” 众人皆是看的呆了,未曾想到,面具之下竟是这么一张标致的面容,那领头的官兵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这不是……”一旁的银衣武士喃喃道,也不清楚究竟是想说什么。 那俊俏公子深邃的眸子更显怪异,只是盯着这张面容,久久无法挪开。 “见到本殿下你等还不行礼?”云晓指着那些官兵道。 场面本来十分的安静,明明是白天,热闹的街道却几乎没什么人,只剩下官兵与那俊俏的公子主仆二人望着云晓发呆,静的能听见银针落下的声音。 蓦地,官兵们集体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殿下?你要是公主老子就是天皇老子了!” “以为自己画了一朵紫素花在额头上就能冒充公主了。” “哈哈哈哈哈……” “来人呢,将这三个杀人凶手给我拉回去!哈哈哈,还公主呢……”那为首的官兵昂首笑道,自以为豪气云天。 “不过,你放心,小美人,到时候进去了哥哥可是会好好照顾照顾你的。”那官兵又色眯眯的摸了摸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说道,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 云晓将头别过去不再看他,免得胃里吃的烧子鹅吐了出来,便不大好了。 俊俏公子亦是皱着眉,毕竟此刻他是在别人的地头上,只能任由摆布了。 于是乎,这三人便在一大帮官兵的簇拥下朝着监狱的方向行去…… 一个时辰后…… 夷疆京都天牢耳朵氛围并不是特别好,里面果然也与云晓想的一般阴暗,潮湿,仿佛还有血腥味飘散着,墙边的架子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瞧着着实令人不寒而粟。 俊俏公子与银衣武士坐在一旁有些破旧的椅子之上,皆是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几人。 “殿……殿下光临我京都监狱,真……真是蓬荜生辉啊。”监狱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倒不敢当。也是你的人硬是要本公主来,本公主也不好拒绝啊。”云晓坐在一旁,淡然道。 那俊俏公子蓦地捂嘴偷笑。 “殿下……请喝茶。”那监狱长恭恭敬敬递上一杯香茗道。 “不必了,我老实告诉你吧。方才我在街上微服私访遇到刺客袭击,想要刺杀我,这位公子出手将我救下,你的手下,喏,就是那个大块头,他可真是尽忠职守啊,非要说本殿下当街杀了人,要将我绳之以法。监狱长大人,你怎么看?”云晓面带微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其实云晓一早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因着身上有东方千离赏给她玉佩,但那群官兵着实可恶,这才使得她没有当场点破,特特见了他们上司才将玉佩取出。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这这这……竟会有这种事?洛大这是怎么一回事?”监狱长蓦地将头转向身后,凶神恶煞道。 “属下……属下不知是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包容。”那先前领头名唤洛大的官兵道。 “好说好说,我这个小美人可等着在监狱里让哥哥好好照顾照顾呢。”云晓又笑道。 一旁,那俊俏公子与银衣武士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了。 那洛大骤然吓得脸色惨白,跪倒在地上道:“小人罪该万死,小人罪该万死……” 一旁,监狱长的脸色更是难看,想来已是明白了什么,一个大耳瓜子抽了上去了,仿佛有哐当的声响,暴怒道:“你好歹也是半个朝廷官员,吃皇粮的,竟给我到外面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竟还调戏到了公主头上!你还想不想活!”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洛大一个七尺男儿,吓得几欲哭出来。想想也是,见到一个比天仙还天仙似得姑娘,是个男人都想要调戏两句,自己不过是说出了绝大多数的人的心声,哪知道竟会是当朝陛下亲自封赏的身份最尊贵的公主呢? “殿下,您说怎么办吧?”那监狱长又回过头,一脸阳光的笑意。 “既然知道自己罪该万死,那便成全他好了。”云晓道。 “饶命!殿下饶命!”洛大瞬间跌倒在地上,那亚麻色的裤裆蓦地深了一块。 而一旁的俊俏公子则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少女。 “好……微臣遵旨。”那监狱长又擦了擦冷汗道,话毕就要叫手下将那洛大给拉出去。 “慢着!方才不过是玩笑话。本殿下也不是那等残忍之人,只是此等行径着实可恶,方才的那些官兵,每人五十大板,小惩大诫吧。”云晓正色道。 “谢殿下不杀之恩,谢殿下不杀之恩。”那洛大由衷感激涕零道。 一旁,那俊俏公子则露出欣然赞赏的神情。 此事才算作罢。然公主遇刺之事也因此在刑部备了案。 三人在监狱长“热情”的笑脸之下走了出去。 “今日多谢公子了,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门口,云晓道。 “在下姓秦单名一个璃字。”秦璃问道。 “秦璃?好名字。”云晓笑道,心中却是惊诧不已,为何这名字自己隐隐感觉如此熟悉? 71公子访夷,秘密会议 “不知公主殿下,可否与在下一起去饮一杯热茶?”秦璃笑道。 “不了,我今天头有些疼,走了走了。”云晓瞧着天色已是不早,揉了揉脑袋蓦地挥了挥手道。 “我们会再见的。”秦璃狭着眸子,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 云晓摸着红彤彤的脸颊,只觉得心跳的很快。 “您怎么了?脸红成这样?”凤栖楼前,莲儿瞧着云晓担忧道。 “受……受风了,没事。”云晓道。 “受风?”莲儿皱了皱眉头,偏了偏头思考,心道受了风便会脸红吗?不管了,公主说会,那便是会的。 次日,云天薄暮,云晓还在休息,东方千离便命人来请了她。 云晓心中疑惑,待到了会议室,但见首座坐着东方千离,次坐是东方千敏等人,然,坐在另一头的,却是云霄如何也想不到之人。 “这位是璃王,云儿。”东方千离指着秦璃介绍道。 “璃王?”云晓略略吃惊道。 “恩,从遥远的东方来的。”东方千离道。 “那不就是秦国人?”云晓道。 “正是了,他是我们的贵宾。”东方千离又道。 可是……秦国与夷疆一向不都是死地吗?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王爷?云晓却越发的奇怪了。 却也不点破,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因着她对此人也不讨厌,若是昨天没有他,自己可能就被刺杀了。 “久闻璃王盛名,只是当今秦都奸佞当道,可叹可惜啊。”东方千敏道。 “他毕竟也是我的大哥,王爷切莫如此说。”秦璃道。 云晓自是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一定都是机密要事了。 “大哥?你还把他当大哥?哪有大哥会将自己的弟弟都赶紧杀绝的?哪有大哥自幼就处心积虑想将弟弟的一切夺走的,有这么一个混账的大哥,大秦帝国的未来着实岌岌可危。”东方千离扬眉道。 “哎……。”一旁,东方千敏等人着实叹了口气。 “璃王爷的大哥是?”云晓偏头问道。 “乃是当今秦国的帝君,秦瑜,着实是个阴险小人。”东方千敏也忿忿道。 云晓稍稍听懂了一些,可是为何脑子又是一片混乱呢? “哼,否则也不会干那霍乱朝纲,弑弟害父的不仁不义之事。”东方千离冷哼一声道。 “弑弟害父?”云晓疑惑道。 “恩,他为了谋夺皇位,给自己的父亲,也便是秦国前一任皇帝秦苍下蛊,陷害给他的二弟,逼迫他的二弟造反。”东方千离道。 “啊?然后呢?”云晓只听得十分的精彩,跟听书似的,不由得捂住檀口接着问道。 “然后他的二弟百口莫辩,只得携将领共同谋反逼宫,本来我夷疆是要出兵的,然因着……一些原因便无奈去,他二弟,也便是之前的玥王便在他的阴谋诡计之下死了,在你面前的璃王是他的三弟,也被他用一些手段赶到了异州,再不能回秦都。他的父亲因着之前中了蛊毒虽然解了,但是被玥王爷之事气到,身体便也不行了,薨了。他自然而然当上了皇位。”东方千离如数家珍道。 “原来如此,世上竟还有这等狠心之人。”云晓凝眉道。 “正是了,如此狠毒之人怎配做一国之君?”东方千敏道。 “这本也与我夷疆五官那,说白了也是他的家事,可是其心可诛之人,成了一国之君,恐怕必然对我夷疆不利。再者,之前我们为了寻找……确实与那二皇子有所联络,想必依秦瑜的性子,定然会多想的,到时候我夷疆恐受池鱼之灾啊。”东方千离语重深长道。 云晓听得云里雾里,为了寻找什么?她总觉得他们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很多事情说的皆是模模糊糊的。 复,又听东方千离道:“所以,不得不防,否则十几年前的祸事将重演!” “大哥说的对,本王想璃王心里定然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吧。”东方千敏道。 “所以,璃王爷此番来,便是为了两国大计?”云晓思索道,似乎明白了什么。 “云儿真是聪慧。”东方千离赞叹道。 “不知璃王爷的军队……”东方千敏问道。 “一直在异州秘密训练,此事倒是不成问题,只等一个时机。这也是此次我来夷疆的目的。”秦璃温煦道。 “恩,这些年我夷疆的军事也并没落下。”东方千离目光深邃道。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 云晓自会议室出来,秦璃快步跟上,笑道:“不知公主殿下可有空,不知在下能否请殿下共饮一杯。” “大早上的就喝酒?伤胃。”云晓抬眸。 “喝茶也行。”秦璃道。 “大早上的喝茶?伤肝。”云晓接着道。 “有这说法?”秦璃抬眸。 “……至少,我不会因为一点自己的利益而去出卖自己的国家,他再如何不也是你的亲哥哥吗?”云晓沉声片刻,终是说道。 云晓不欲再说,正要转身离开。 秦璃皱着的眉头却越来越紧了。 “那你见过亲哥哥自始至终从头到尾都在谋害算计自己的吗?你见过亲哥哥会自幼便向着如何害死自己的吗?”蓦地,秦璃朗声道。 云晓站住了脚步,回眸道:“我虽是夷疆公主,可是你与夷疆结盟,即便日后推翻了你哥哥的政权,可是日后史书上记载总是叛国等等的罪孽,到时候也便是遗臭万年了。你可有想过?璃王。” “我的娘亲,本就是夷疆人……”半晌,秦璃回答。 “哦……原来如此……当我没说。”云晓略显尴尬,这般说来倒也不算是叛国了。 “那茶?”秦璃问道。 “公子莫急,这茶喝不得。”云晓浅笑道。 “为何?” “佛家说有缘自会相见。” “……” 然后,云晓果真便走了。 只留下身后某人呆呆的神情。 …… 午饭过后,云晓正漫步在御花园子里消食,走了半晌道:“咱们回去吧,走的口都渴了。” “听说璃王爷在清风斋喝茶呢……”一旁,莲儿瞧了一眼云晓的神色道。 “你怎么知晓的?还要告诉我?”云晓又回望了她一眼。 “有缘,自会知晓的。”莲儿又道。 “……” 云晓无言,一路走回凤栖楼,正欲躺在美人榻上休息半晌,忽的一旁莲儿又道:“您,不是口渴吗?清风斋的茶真的很不错的哦。” “……”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云晓微微皱眉,怒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是三王爷他……给了奴婢几支上好的绢花……。”莲儿复看了一眼云晓道。 “三王爷,东方游?”云晓微微皱眉。 “恩……”莲儿点头。 “他这是要撮合我与璃王?”云晓的眸子微微眯起,耐人寻味。 …… 清风斋。 雅间。 “王爷,这儿的茶倒是与我们秦国的相比还倒是差了些呢。”银衣武士秦风道。 “这是自然的,夷疆本就不擅产这些,论工艺繁琐自是比不上我秦国的,不过……”秦璃抿了口茶,正欲接着道,忽的但见门已然被人打开。 “姑娘,这里不能进去,这里是雅阁。”门口传来小厮急切的声音。 “不过呢,浊者自浊,是不是?”蓦地,门口出现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容,正是云晓。 “姑娘,你擅长我们雅阁,打扰了贵客,我们掌柜的……”门口的小厮一脸愤怒道。 “啊!你果然来了,当真是有缘自会相见,快进来吧。”里头,秦璃已经满脸笑意的迎了出来。 而一旁原本正愤怒的小厮立即笑脸相迎道:“姑娘原来是贵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里边请里边请。打扰几位了,小的这便告辞。” 话毕,那小厮充满歉意的又将雅阁的门重新关上。 “请。”秦璃亲手为云晓倒了杯茶,示意她落座。 云晓坐下,旁边正是窗口,但瞧见外头不是闹街,而是一廊子的假山水榭,分外幽静,便道:“闹中取静,果真是个极好的地方。” “如此好地方,若是我一人欣赏,倒是无趣了。”秦璃道。 这么赤果果的暗示…… “你有秦风啊。”云晓指了指一旁的男子道。 秦风蓦地脸色一红,云晓看的有趣,也不再多言,尝了一口道,复又道:“方才听你们在讨论这茶,我吃着倒是极好呢,我虽未尝过秦国的茶,但听了王爷的说辞,倒想着,大浊若清,很多东西,如食物不必经过太多反复的程序,实则自会保留原来最真的东西,吃着也是极好的。” “公主这番话真是见解独到,其实,人亦如此。”秦璃道。 “这倒是了,若是一人自小生长在皇宫这样的地方,与自幼生长在山野之地的人姿势不同,谈吐,眼界皆是不同。”云晓思忖。 “有时候血缘关系反而是一种累赘,秦璃倒是宁愿自己生在山野之地,每日里一口清粥,一碟小菜,畅游山水之间。”秦璃的眸子望的极远。 云晓瞧着那深邃的眸子,犹若一池春水,不知怎的,心底涟漪微起。 “那便最好了,只是王爷还差了一样。”一旁,一直未说话的秦风道。 “哦?”秦璃好奇。 秦风蓦地将头转向云晓道:“红颜知己。” 72欲擒故纵,三叔阴谋 云晓何曾料到,瞧着有些木讷的秦风说起这些话来竟也是一套一套的,这算调戏她吗?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秦风,不得对公主无礼!”一旁,秦璃道。 云晓正待客气,说一声不要紧的,哪知此时,秦璃蓦地回头,道:“我能叫你一声云儿吗?公主叫着总是生分了些。” 云晓愣了片刻,瞧着眼底那碧绿的茶汤之中漂浮着嫩芽,嘴角抽了抽道:“可以。” 随即,秦璃与秦风便相视而笑。 云晓看在眼里,总有一种上当了感觉。 不过,瞧着美景,这顿茶喝得倒也惬意。 即便回到了凤栖楼,云晓也是十分心满意足,莲儿瞧着云晓那高兴地样子,低声道:“果真璃王爷能让公主殿下高兴呢。” 不巧,正被云晓听进了半耳朵,便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才能让我高兴呢。” “奴婢……奴婢口误,对,是奴婢口误。”莲儿起初支支吾吾,片刻似是找到了理由,显得有些理直气壮道。 “……” “这话,又是三王爷和你说的?”云晓眉头微抬,道。 “咦?您怎么知道?啊,不对,莲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莲儿忙摆了摆手,随即寻了个由头便走了。 只留下云晓立在原地哭笑不得。 不过呢,是时候要去问清楚了。 …… 三皇子府邸。 雅叙阁内。 云晓端坐在一旁,没有动丫鬟递来的新茶,瞧着面前花梨木椅之上,那男子认真的看着书,盯了半晌,他也不见抬起头来。 “咳咳。”云晓故作咳嗽道。 “恩?啊!你怎么来了?”东方游蓦地抬头,好似才看到面前之人。 云晓沉声闭了口气,道:“三哥难道不知道我早便来了吗?” “恩,我没注意。”东方游狭着眸子十分肯定道。 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既然如此,那我可真要将哥哥府上那些不懂事的奴才好好管教管教,我之前入门之时还听着管家说要禀报给你呢,想来倒是糊弄我呢。”云晓唇边漫过一缕笑意。 “竟有这回事?你倒是难得来我这里呢?莫不是寻了什么好地方找我带你去?”东方游合上书册,神色有些轻佻,眉间一缕魅惑,一双桃花眼甚是迷人。 云晓一窒,这男子,当真美得可以,她之前只当他是个亲和之人,哪里瞧见过这番神态,片刻,叹了口气道:“哥哥这是美男计?” “呵呵,我不过天生孟浪了些,怎的在你口中便成了美男计?”东方游又是笑道,这回竟亲密的捏了捏她的鼻头。 “哥哥以为做此番神态,我便会像小女孩那般被你迷惑了?然后便忘了正事?我且问哥哥,你为何要撮合我与璃王爷?”云晓正色道。 “哦?有这回事?”东方游略略吃惊。 “别装了。莲儿都已经告诉我了。”云晓又道。 “这笨丫头……”东方游垂眸,低声道。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莫不是,我从前便认识这人?还是我从前喜欢他?竟劳烦哥哥如此良苦用心,云晓失去了记忆都要撮合我与他。”云晓道。 “你猜?”半晌,东方游启唇道。 “……” 云晓一阵无言,复又饮了一口手边的茶,看似无意道:“哥哥,你喜欢我对不对?” “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我妹妹!”哪知,东方游竟有些怒气。 云晓暗自叹了口气,道:“哥哥喜欢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为何你要生这么大的气呢?还有,莫不是云晓在还没有记忆之前,便认识此人?甚至……我还是非常的喜欢他?如今哥哥是看我失去了记忆,瞧着我可怜,便要撮合我与他?” “我何曾生气?”东方游道,但是后半部分的问题却自动屏蔽去回答了。 “你为何瞒着我?到底我从前经历了什么!我和此人肯定是认识的!对不对?我可能,还去过秦都?”云笑道。 “你和他不认识,素未谋面。我不过是瞧着他是个王爷,又有一半我们夷疆的血液!与我们达成了联盟,才想着试一试撮合你们,若是将来他真推翻了秦国现任的皇帝,他的亲哥哥,那你若是成了他的妻子,岂非享福不尽?”东方游淡然道。 “你?竟是为了这个?那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真是说得好听,原来不过是让我与他结盟的筹码罢了。”云晓思忖皱眉道。 “我是为了你。”东方游道。 “我不需要。”云晓的声音有些发冷,抬腿正欲离去。 “慢着。”骤然,身后传来东方游的声音。 “哥哥还有何事,请赶紧说了吧,云晓不是工具,自己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所以切莫再想这些磨人的法子了。”云晓道,声音飘得极远。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日刺杀你的刺客是谁派去的吗?”东方游道。 “是谁?”云晓眸子微眯。 “我的大哥,东方修杰。”东方游道。 “可靠吗?”云晓想起那日,东方修杰那日那张腼腆甚至不敢与自己对视的脸,沉声问道。 “当日你在刑部备了案,这事我也听莲儿提起过,便一直着人在刑部密切注意这个案件的动向,结果根据那具尸体的衣着布料,体貌特征,最后锁定是我大哥的人,他府上,近日失踪了的一个侍卫。”东方游道。 “哦?这么说来,果真是他的人?”云晓又道。 “恩,我也不清楚了,总之,你自己小心便是。最好,少出门。”东方游道。 “我知道了。”话毕,云晓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 夜晚,躺在寝宫的绫罗软枕之上,云晓却是无论如何的也睡不着,满脑海皆是东方修杰那张腼腆甚至略带羞涩的脸。 刺杀自己的,竟真会是这般一个看起来性格和善内向的男子? 怎么可能呢…… 可是为什么呢,心里隐隐总有一股声音,似在诉说信不得,信不得……。 仿佛是来自心间,最本能的抗拒,脑袋便更疼了…… ……。 次日。 云晓却已然忘了东方游昨日的警告,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闹市之上。 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人群,着实逛得开心。 “云儿?咱们果真有缘千里来相会呢。”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云晓唇边一缕笑,随即转身瞧着那人英俊的面容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璃公子啊。” “正是在下。咱们果然又见面了,果然是缘分不浅呢。”秦璃笑道。 “恩,说来也是呢,我也不知道怎的,璃公子,为何我见到你的第一天便茶饭不思,瞧着街上竟都是你。”云晓蓦地温声软语道。 “莫不是因着你爱上了我?”秦璃眸子一亮。 “不,不是,因着公子长了一张路人脸……”云晓垂眸,做一副小女儿姿态道。 “……” 他是路人脸吗?他自己也是头一回听说。 愣了半晌,方才抬起那张犹若傅粉何郎般的面容,指了指一旁的清风斋道:“站着也累,不如咱们去喝一杯?” 哦,原来不知何时,她竟走到了清风斋的门口。 也便随着秦璃径直走了进去。 不约而同的默契,人就来到了同一间雅间,两人随即坐下。 云晓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那干净不失优雅的仪态,素洁的瓷杯拿在修长的手中好似有一圈光晕,他轻轻握了,复而淡淡抿了一口,略有苦涩,复而甘甜,眉头舒展。 “若是旁人瞧见了你这番神态,要引得多少少女痴迷。你从前,在秦都,是不是很惹女孩子喜爱?”云笑道。 “还好。”秦璃微楞,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 “真是谦虚。皇家公子,容貌出众,仪态雍容,我瞧着你肯定是个花心大萝卜。”云晓半是调侃道。 “……” “不会,秦璃不是那种人,再者,秦璃心里早便有人了,在秦璃心中她比我更高贵。”秦璃淡然道。 沉默了半晌,云晓问出了一个她至今回想起来皆是十分蠢笨的问题:“谁?” 秦璃没有回答,犹若皓月的面容之上双眸清明复而迷离,深邃似幽潭,渺渺似轻波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云晓蓦地心脏猛烈地跳动,仿佛身体的某一部分在这一眼神之下,某个机能在此刻苏醒了。 这一眼,不过瞬间,日后回想起来,却也是永恒。 云晓略略尴尬,复而竟是几欲捧腹大笑道:“我若是这样,可还高贵吗?” 边说着,竟毫无淑女仪态的捧起茶杯,犹若书中绿林好汉般,畅饮了起来,当真是对牛弹琴,生生浪费了这一盅好茶水。 “高贵。”秦璃道。 “你撒谎!”云晓道。 “不,并没有。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如心动则人妄动,则绝非外物可以简单将其摧毁,是以,不过你做什么神态,长得美貌或平庸,皆不能轻易改变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秦璃字斟句酌道。 云晓骤然便犹若喝了一口烟霞烈酒,迷迷蒙蒙的几欲沉醉了,复又身体一颤,脑海一片清明,小口抿了口茶,道:“我才不信呢,蒙谁呢你。” 秦璃淡然的面容蓦地一笑,好似云天境外的那一抹轻快愁绪。 清风斋的雅阁内不时传来两人愉悦的笑声,以至于后来,秦璃思忖念起,自己性格淡然,何曾那般笑过呢? 也不知是见到了面前的女子太高兴,还是她太会说话,总能将他惹笑。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云晓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道。 “等下。” “恩?”她应声询问。 “你要小心你的三叔东方千敏。” 73云晓动怒,名传千里 “我三叔?为何?”云晓疑惑道。 “你知道那天派人来刺杀你的是谁吗?”秦璃道。 “哦?是谁?”云晓反问。 “你的三叔,东方千敏。”秦璃道。 “你说上次派人刺杀我的是他?为何?”云晓疑惑,明明东方游和她说是东方修杰,为什么,秦璃竟说是东方千敏?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着实奇怪。 “因为,你妨碍到了他?”秦璃道。 “我妨碍到了他?”云晓微微皱眉,若说自己妨碍到了东方修杰的话,可能更靠谱,毕竟东方修杰乃是东方千离的长子,未来皇位的最有利的继承人,除非…… “你是夷疆百年不遇的融合了枯珠的公主,地位尊贵,你的出现几乎成了夷疆皇族的一个异变,东方千敏本就忍了东方千离太久,当年他因为不是嫡长子没有当上皇位,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又出现了你,你说他怎会容忍你的存在?”秦璃道。 云晓听得略略吃惊,秦璃与自己讲的这番话着实太奇怪,他一个秦国的王爷怎会知道如此多的夷疆国皇族的内幕?且不说是真是假,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你必须相信我,这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我不希望你再一次……”蓦地,秦璃的眸子暗了下去,犹若夜间明灭的寒星。 “再一次?”云晓皱眉。 “不,我的意思是我担心你,因为今天你三叔邀我到他的府上,商量联合的事宜,谈到的唯一条件就是你。”秦璃正色道。 “我?”云晓强调道。 “恩,就是你。他要我与他设计除了你,否则到时候便不肯出兵帮我。”秦璃道。 “既然如此,你这样告诉我,是不要他帮忙了?”云晓抬眉。 “我喜欢你,你当真不知道?”秦璃道。 “我……我……” “恩?” “我们才见过几次,你便喜欢我?即便喜欢我,便能为了我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云晓道。 “我知道你的忧虑,可是有些人,看一眼,你便知道她是你这辈子要找的人,从前,我也是不信的,直到,遇到了你……”秦璃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并不轻松,反而皱着眉,犹若池中秋风微澜的那一抹秋水。 这并不是花言巧语。 不知为何,云晓瞧着他那副神情心中暗自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呢?”半晌,云晓问道。 “等会儿你走出这扇门,便会遇到埋伏,那是我派的人,倒时他一剑刺向你的心口,你切莫怕。”秦璃道。 “那不是要我死吗?”云晓道。 “不,不会的,我派了手下最高明的剑士来完成这项任务,他会刺在心口的 三寸之上,分毫不差,然后你便假装遇刺昏倒在地,我隐藏在人群中的随从便会立即去报官,届时你便会被官兵救出,而如此,咱们也不会打草惊蛇。”秦璃道。 “你的意思是我三叔他……”云晓皱了皱眉,表情凝重。 “恩,我想我应该不会猜错的,此番计谋,正好可以除了他,倒时便再无人可以对你下手。”秦璃道。 云晓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自她苏醒过来,莫名的卷入了这场皇权风波之中,至于那日刺杀自己的,究竟是谁派来的人,她一瞬间竟也摸不透了。 “你,愿意相信我吗?”秦璃又带着一丝询问。 “恩。”云晓郑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实则苦笑,此下她是完全没有后退之路的,倒不如搏一把,说不定便可杀出一条血路。 话毕,两人再度饮茶,心境却再不如前。 相较舒适的清风斋,外头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云晓眼眸瞧了四周一眼,街道之上的人流并没有达到摩肩接踵的地步,却也并没有瞧见什么“可疑之人”。 遂便深吸了口气,走了出去,手心却是捏得紧紧的。 天气并不热,走在街道之上的云晓却觉得背后皆是一阵阵冒着汗。 “纳命来!”蓦地,一声平地惊雷,不知从人流还是哪里跃出一位蒙面黑衣人,细长的软剑在阳光下犹若一道银茫,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朝着云晓的方向刺去。 周围的人皆是惊恐无比,四窜逃开。 早就做好准备的云晓瞧着那犹若月下清辉的剑芒朝着自己直直刺来,身躯仍是微怔。 那蒙面黑衣人越过奔流的人群,寒眸冷厉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手下长剑却是不偏不倚,朝着云晓当胸刺了下去! 那么一瞬间,云晓并不觉得疼,软剑刺进肌肤里面,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片刻,疼痛之感顺着心脏蔓延,血色的玫瑰自心口蔓延,肆意染了染红了那身翠绿的长衫。 云晓骤然感觉心脏都要停滞了。 “咚咚……” 最后的剧烈的跳动之声仿佛自耳边回荡,她应声倒地,苍白的面容却是随和,又似解脱。 周围的人群瞧着那张绝世的面容,那翠绿的长衫之上妖冶的血玫瑰,仿佛是生长在了夏日从林间最浓妆艳抹的那一株,皆是惊慌失措,神色骇人,复而大叫着离去! 真的,就要这样死了吗? …… 云晓醒来的时候,瞧着外头天色亮得刺眼,令她产生一种错觉,自己仍是在那条街上,而一旁是侍女莲儿以及东方游焦急的脸。 “醒了?”东方游蹙紧的眉头骤然舒展。 “恩,我怎么了?”云晓摸了摸心口,已然上了药,被纱布裹得牢牢的。 “公主殿下,您在街上遇到刺客了,据当时在场的民众说,那刺客朝着您心口刺去,一击之下,您便昏倒在地,旁人皆以为您被一击致命,那刺客也趁乱逃离了,幸好有好心人去报了官,官兵来得及时,发现您还有呼吸,便叫了大夫,发现那长剑离您的心口只有三寸!呼,真是后福齐天呢您!不过由于您失血过多,便昏了一夜,吓死奴婢了。”莲儿拍了拍心口道。 云晓还有些迷茫的神色缓缓舒展。 一旁,东方游平素那张放荡不羁,潇洒肆意的脸庞却满是恼怒,道:“不是才嘱咐过你不要出去吗!” 云晓瞧着这张愤怒的脸庞,却是满目的愧疚,道:“哥哥,对不起。” “哎,我是为了你好,你瞧瞧,下次若是还发生这样的事,你以为还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吗?”东方游叹了口气,满脸的宠溺。 “恩……莲儿,我口渴了,你去外头倒杯水给我。”云晓抬头道。 莲儿瞧了瞧一旁桌子上放着的刚装了茶的瓷壶,半晌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云晓瞧着离去的背影道:“如果,我说,这些都是我故意的呢?” “什么?你故意的?云儿你何苦来骗我?这世上莫非还有人的剑法能这么精准?正好刺着心口三寸前?”东方游满脸不信,显然又被云晓这一番“谬论”所气道。 “哥哥……你确定那日刺杀我的,是东方修杰?”云晓蓦地问道。 “那杀手的身份细查下来摆明了是他的人啊。”东方游神色郑重道。 “那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呢?有没有这个可能?杀了我,或许只是少了一个麻烦,但是若是有心人故意利用,将我们引导,让我们和修杰不合呢?岂非渔翁得利?”云晓表情凝重。 “你的意思是……”东方游眉头皱的更紧了,答案明显呼之欲出,摆在唇边,却没说出口。 “公主,外头有敏王爷的随从来问,您醒了没,还特特送来了不少补品。”外头,传来莲儿的声音。 “好的,你替我告诉他,说我刚醒了,心口还有些疼,但是自会照料的,三叔也年迈了,还请不必再为我这样的小辈操劳了。补品也先替我守着吧。”云晓道。 “好的,奴婢这便去传话了。”话毕,莲儿复又退下了。 一旁,云晓与东方游不约而同,相视一眼。 “他竟这么关心你,着实……”东方游神色十分凝重。 “这只老狐狸,哼!”云晓蓦地冷哼一声。 ……。 七日后。 城隍庙前。 原本人流如潮,进进出出的人群,竟皆围在一起,面露怪异之色。 因着中央,那拿人流如织的城隍庙前,立着一座白玉雕的绝美女子像,莲脸凤目,粉雕玉琢,额头长着夷疆国的国花紫素,眼眸狭长,半眯,神态宁和暗香,好似俯视众生,虽只出土了半具,犹能看出仙裙卓盛。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旁一作农妇打扮的女子道。 “不知道呢,就是今早才发现,好像从昨晚开始,这具人像便慢慢自土中浮了出来!”又一老者道。 “是啊!今早我看到的时候这具石像出图不过肩头,此下已经快到腰身了!”一旁,另一人道。 “你们看,她的额头,还有我们国的国花呢!” “是紫素!”一孩童笑嘻嘻道。 “嘘,别用手指指着!”一旁,孩童的娘亲立即道。 半晌,蓦地有人跪下,大声喝道:“神……神女!神女降临啦!” “神女!” “是神女!” “神女将领啦!” “天哪,她可长得真漂亮!” “住口,赵老六,收起你那副色眯眯的神态!” “就是,不得侮辱神女!” “……” 74云晓生智,朝堂议事 凤栖楼。 “公主,各地庙宇门口皆纷纷出现一座绝世的白玉雕像。”莲儿探寻着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 “哦?有这等事。”云晓面不改色,坐在上好的金丝楠缠枝牡丹花小圆桌边,精致的琉璃杯中是紫红色艳丽的液体,她小口抿了一口,将唇的颜色染得犹若夏日怒放的玫瑰一般。 “这酒倒是不错。”云晓似是对莲儿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那是!这可是咱们夷疆的特产了,据说是千年前的一位夷疆圣女创的。像公主手里这成色,至少酿了有百年的年头了吧。外头可是喝不到的呢。”莲儿说着满脸的自豪。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云晓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启唇道。 “啊?您怎么会知道这首诗?”莲儿蓦地捂住唇道。 云晓微微一愣,随即又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诗是当时圣女即将出征之时,心怀悲悯之感,油然而发的呢,您……莫不是您恢复了记忆?”莲儿道。 “没有,我只是前两日翻书之时。偶然看到的。”云晓扯着脸皮笑道。 “哦,原来如此。”莲儿点了点头。 “对了,刚才说各地庙宇门口前皆有一座白玉雕像破土而出,有婢女去城隍庙时,也瞧见了,说那白玉像的人竟然长得……长得……”莲儿欲言又止。 “哦?长得怎样?”云晓不觉笑道。 “与公主殿下几乎一个磨子刻出来的……”莲儿道。 “是吗?”云晓摇晃了琉璃杯,那红色的犹若玫瑰最艳丽的枝叶一般。 莲儿瞧着云晓额间的紫素华,眨了眨那一对明亮的大眼睛,欲言又止道:“莫不是公主真是神女下凡吗?” “噗嗤,我像吗?”云晓蓦地笑了出来。 “恩……像。”隔了半晌,莲儿微微点头。 云晓淡然一笑,绝而不媚,端起琉璃杯浅饮了一口。犹记得,三日前,当秦璃来看望自己的时候,瞧着她因失血过多的脸庞苍白而憔悴,只是眉头深皱,将满腹话语藏在心中。 片刻,他启唇,声音前所未有的的凉:“一定要解决了这个老狐狸!” “恩,此人不除,我此生恐怕难以安宁。”云晓亦是担忧道。 “云儿,你,可有什么主意?”秦璃探寻道。 “恩……我有一法子。”云晓思索道。 “哦?说来听听。” “夷疆有一种很是寻常的蔬菜,叫做绿芽子,长得小小的,就像一根豆苗,它们的种子更是小巧,发芽时破土而出煞是可爱。”云晓笑道。 “这,可有什么不同?”秦璃听得一头雾水。 “寻着深夜,我找人在各个庙宇前埋下一尊自己的玉石像,几日后,石像破土而出,遥遥升起,岂非神女下凡吗?”云晓笑道。 “这……可有什么联系?”秦璃更是不明白了。 “你知道,有一种力量叫做新生吗?”云晓神秘莫测的说道、 “新生……新生?”秦璃皱着眉头久久思索。 “新生!莫不是……”秦璃骤然恍然大悟道。 云晓笑的越发灿烂了,道:“你猜的没错,这种植物是许多苦寒之地的必备之品,因着它耐性十足,撒下一颗种子,有时候能在石头缝里生长出来,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它发芽时那破土而出的力量,若是将大把大把的种子撒在埋了玉石像的泥土之下,待它发芽之时,那……”秦璃越说越是兴奋。 “没错。”云晓灿烂一笑。 “云儿,你可真聪明!”秦璃不可思议道。 “是吗?”云晓笑道。 “你为何……如此聪慧?连这都知道。”秦璃的眼神中蓦地闪过一丝探究的神色。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云晓羞涩的用双手扶住自己的脸颊,心却是没来由的扑通扑通的跳,好似被人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 “对了,不准叫我云儿!”骤然,云晓又道。 “为何?”秦璃疑惑,之前明明还是好好的。 “老是云儿云儿,好像人家是丫鬟似的,我不喜欢!”云晓小女孩似得崛起红唇,道。 “噗嗤。”秦璃淡淡笑了出来,那眸子深邃的颜色犹若香墨在清水间浮动。 “你说不叫,就不叫吧。云,可好?”随后,他妥协道。 “乖。”她调皮的捏了捏他白皙而俊俏的脸颊。 他也不皱眉,只是觉得好像,却又不扯下她的皓腕。 云晓瞧着这张面容越发觉得有趣。 ……。 一个月后。 夷疆早朝。 “诸位爱卿,可有本奏?无事这便散了。”大殿内,东方千离睁着有些浑浊,却是精光闪闪的眸子,俯视群臣道。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一旁,一年迈的老者道。 “哦?陈爱卿,有何本奏?”东方千离饶有笑意道。 “回陛下。近日各地皆冒出一尊精致的白玉石美人像,据民间传说,和当年绿长公主的女儿,也就是您前不久亲封的云公主,一模一样…。”那老者佝偻着背,复又恭敬的看了一眼东方千离。 “恩,此事朕也有听说……”东方千离沉吟道。 “本还是小事,然随着城隍庙前发现的越来越多的石像,云公主一下子便在群众心目中威望甚高,甚至,长公主当年倾城绝艳,温婉贤惠的诸多事迹也被人因此津津乐道。”那老臣又道。 “哦?”东方千离略作惊讶神态。 “所以最近民间皆是自发游行,说要陛下亲自册封神女!”那老臣又道。 “嗯……有这等事?诸位如何看?”东方千离道。 “回陛下,老臣以为,公主本就身份尊贵,不如顺应民意,以免造成民众的不满。”那臣子道。 “臣等也是这么认为。”片刻,果然不少臣子站了出来。 “恩,诸位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东方千离沉吟了片刻道。 “陛下,臣认为好所不妥。”一旁,东方千敏站了出来。 “哦?敏王爷觉得有何不妥啊?”东方千离微微抬眉。 “我夷疆这些年都未曾封过什么神女圣女了,因着其地位着实非一般人可比,而云公主,所说身份尊贵,可是她毕竟从小在秦都长大,也不是我等自幼便看在眼里养大的,若是贸然册封,岂非太鲁莽了些?”东方千敏道。 “恩……王爷说的也不无道理。”一旁,立即有一些臣子附和道。 “可是她毕竟是我夷疆的血脉啊。我们不能有这样的偏见。”东方千离思忖。 “陛下,难道是血脉就能赐封神女这等封号了吗!神女!那是我夷疆多么尊贵特殊的存在,数百年不曾赐封过了,这般冒然,恐怕会让其他的民众不甘那。”东方千敏苦口婆心道。 “王叔此番说恐怕不妥,依祖训,云公主额间的紫素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可是我们夷疆的国花。”东方游微微皱眉,片刻狭长的眸子半眯。 “依我看,是妖孽还差不多!正常人脑袋上会长这些东西?”东方千敏冷哼一声。 “皇叔,我敬您是长辈,可是云晓怎么说也是您的侄女!您怎么可以这样说!”东方游眉头深深皱起。 “朝堂之上,安能分亲戚血缘!三皇子,你说话还是慎重些的好!”先前帮着东方千敏说话的其中一个臣子道。 “王太傅,你!”东方游带着一丝薄怒。 “好了!肃静!”东方千离叹了口气,复而吼道。 群臣皆垂头,不再言语。 “朕这些天和云公主相处下来,她确实如她娘亲一般,高贵美丽,娴雅蕙质,再者,其额间的紫素花,也着实符合我夷疆历代所记载,其实早在前些日子,朕已经拜访过了草鬼婆婆,她告诉朕,赐封云公主为神女着实乃顺应民心之兆!着实是件好事,如等可听明白?”东方千离朗声道。 “什么!这事竟连草鬼大人都惊动了?” “草鬼大人是不会错的……” “莫非,古书上记载的都是真的吗?” “一派胡言……” 刹那间,群臣议论纷纷。 “陛下,还请三思啊!”一旁东方千敏不依不饶道。 “好了!三弟不必再说了!封赐云公主为我夷疆国神女,择日昭告天下,朕意已决。退朝。”东方千离有些疲惫的抚了抚额,道。 …… 七日后。 夷疆都城明城,热络的街道之上,满是胶水痕迹的告示牌前,官兵郑重的握过一张皇榜,小心谨慎的贴了上去。 没一会儿便一群人将告示牌牢牢围住,当下便有一书生模样的男子带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夷疆云公主资质聪慧,温柔雅洁,慧丽贤淑,是为巾帼不让须眉,并额间有紫素之印,依照祖训,乃神女临世,日后必将救我夷疆人民于水火,故今日起特封神女一职,钦此!” “我就说嘛!城隍庙那尊玉石像是我亲眼所见的,果然是神女呢!” “真是太好了!我姥姥的姥姥告诉我姥姥,但凡历代有神女临世,皆是十分昌盛的一代呢,我们可真幸运!” “神女万岁!神女万岁!” “……” 众人皆各自欢庆了起来,整个夷疆各地,人们载歌载舞,皆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到了入夜时分,人们欢愉了一天,皆是十分疲惫,尤以明城为首,家家户户零星似得熄灭了灯火,然,一些分外诡谲的事情正在此刻悄然衍生…… 明城的西大门,神灵门前,趁着朦胧的月色,一黑色的人人影悄悄摸了过去,碰了碰朱红色的大门,铜面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75皇叔造反,陛下谋略 入夜。 寂静的明城皇城内。 精致典雅的卧室间,光洁的金丝楠木板之上。此时却传来了一个杂乱的脚步声。 “陛下,陛下……”一个尖细尖细的嗓音伴着脚步传了出来。 昏暗的龙床之上,那人影渐渐睁开了有些浑浊的眼睛,道:“何事?” 一旁守夜的宫女立即点燃了两边的红烛,照的满室明晃晃的。 “陛下,敏王爷深夜求见。奴才推诿了数次,但是他却说非要来见陛下,说是有紧急要事。”那急急忙忙赶来的太监显得有些委屈。 “恩,你去请他进来吧。” 那太监果然又急匆匆走了出去。 “纤儿,拿杯茶给朕。”东方千离的声音显得淡然而疲惫。 “好的,陛下。”守夜的宫女立即便倒了一杯茶,华贵的珠帘被拉开,发出细碎而又冰凉清冽的声响。 珠帘之后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并不是很强壮矫健,却是十分的优雅。东方千离接过茶杯喝了两口,那有些疲惫而浑浊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而幽邃,甚至有些难以言明的东西氤氲。 等了一会儿,果然宫殿里又传来了两个脚步声,前者凌乱后者沉重。 珠帘之后的东方千离深深吸了口气,道:“三弟,来了。” “是。” “纤儿,你们都退下吧。”东方千离道。 “是。”守夜的宫女与太监先后走了出去,偌大的寝室只有两人。 “怎么,见到朕都不请安了吗?三弟?”帘子后面的东方千离道。 “参见陛下。”东方千敏深吸一口气,阖上眸子,做了个礼道。 “你还当朕是陛下?你眼里可还有朕!”东方千离的声音蓦地十分的冰冷,一把扯开了珠帘,露出一双从未见过的凌厉的眸子。 东方千敏着实唬了一跳,道:“您,这是何意?” “这些年你没日没夜的觊觎朕的皇位到无法睡眠,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东方千离道。 “你耿耿于怀,不过是当年我母后是皇后,又得父皇宠爱,而朕,当年又是嫡出,便封了帝位?”东方千离一字字道,可是神情又十分的淡然平静,丝毫不甚严谨,似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哥哥,原来你都知道,可是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东方千敏丝毫没有一点谦逊之态。 “哎。”东方千离蓦然长叹一声。 片刻,复又道:“你知道,三十年前,先皇临终前,和朕说了什么?” 东方千离定定的看着东方千敏,东方千敏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时隔这么久,朕仍旧没有忘记他的话,他和朕说,三弟你向来是个喜欢争的性子,没有容人之量,并不适合帝位,当时先皇还说,若是他薨了之后你造反,叫朕万不能手软,必将你斩杀于朕的宝剑之下!若是真被先皇预料到了,你叫朕如何能下手!幸而你也不曾这样做,叫朕为难,可是朕坐了这帝位三十年,这些年朕处处依着你,对你百般忍让,若是那个朝堂命官与你不合,朕必为你做主,就是不想破坏你与朕的兄弟情义……”东方千离眸子略略有些湿润。 “你……你胡说。”东方千敏眉头深深皱起,满是诧异与不置信。 “事到如今,你以为朕还会骗你?朕知道,云公主的出现是把你逼急了,对吗?”东方千离淡淡道。 “哥哥,我忍了你三十年,难道你真心忍心这突然冒出来的什么云晓来分皇权?”东方千敏道。 “所以呢?所以三番四次想对她下杀手?”东方千离一旁冷然。 “没想到,您暗中的眼线竟还是这般的好。我怎能忍她一个黄毛小丫头分夺我夷疆的皇权!哼!”东方千敏不屑道。 “所以,你深夜来找朕,还是为了她的事,对吗?”东方千离道。 “是,陛下,臣恳请你能下旨,以妖女的名义,除了她。”东方千敏蓦地态度十分工整道,似在诉说着什么神圣的事情一般。 “什么事朕都会考虑,这件事,免谈。”东方千敏眉头轻轻皱起。 “为何!难道您真忍心我夷疆毁在这样一个黄毛丫头手中吗?”东方千敏几近怒吼道,这次他真的愤怒了。 “一则祖训难为,二则你知道那日草鬼婆婆是怎么和朕说的?”东方千离道。 “呵呵,那紫素不过是个巧合罢了,说不定便是她自己拿笔画上去的。”东方千敏满是质疑道。 “这朵紫素是不是画出来的,你去问问草鬼婆婆她老人家便知晓,自她亲眼目睹了云儿额间的那朵花,便终日难安,日思夜想之下便取了心头血,开启了神坛。” “什么?心头血?那她……”东方千敏讶然道,心头血,整个夷疆皆知道这三个字代表了何种意思。 “她本就年迈,此番下来,已是没有多少时日了。上次朕见到她,已是憔悴的毫无血色了,面若枯槁,几乎让朕不忍直视。”东方千离又是叹了口气,满是感慨。 “她到底说了什么!”东方千敏显得有些不耐。 “她开启了神坛,只为占卜我夷疆的未来,她说,云儿的出现,是振兴我夷疆的唯一希望!叮嘱朕定要保她周全!”东方千离的目光放的极其遥远,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眸子一片晶亮。 “不…。不……这不可能……我夷疆的未来怎么可能掌握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她甚至还没有修杰年纪大,不,你骗我!这是个阴谋!”东方千敏瞬间便入了魔障,喃喃念道。 “朕说的是事实,否则你当朕真是个老糊涂?会将半壁江山送到一个小姑娘手里?朕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你会忍不住来找朕,听到这些话,你可否死心了?三弟,放下吧。”东方千离殷切劝解道。 “放下!呵呵,还如何放下!我忍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东方千敏的眸子显得有些癫狂。 “三弟!你真要如此执着?”东方千离呵斥道。 “陛下,我老实和你说了吧。明城西方神灵门我早便买通了看门的守卫,若是您不下旨将那云晓处死,我处在莫林城的守军便会自西门而入!到时候,事情可便不会这么简单了!”东方千敏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道。 “你这是威胁朕!”东方千离好不惧怕,反而挺了挺腰板。 “这不是威胁,这是为了我夷疆的未来!”东方千敏执迷不悟道。 “你果真要造反吗?移了莫林城的守军,你就不怕秦国在打进来?不,朕不信,你怎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竟真的忍心……”东方千离喃喃。 “哼,您不信吗?”东方千敏一声冷笑。 话未说完,只听得金丝楠的木板再度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尖细的嗓音:“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这般慌张?”东方千离怒斥道。 那太监走上前来,在东方千离身边耳语了几句,半晌,东方千离的脸色竟是十分的惨白,道:“你先下去吧,照朕之前说的话行事。” “是,陛下……”映着火红的烛火,却越发觉得那太监的面色惨白,死沉死沉。 “你果真调动了莫林城的守军!你这个疯子!畜生!”东方千离指着东方千敏的鼻子咒骂道。 “哦?看来是您的探子终于发现了吗?大半夜的神灵门竟被人从里头打开了?呵呵,可曾瞧见了西边那树林尽头的灯火阑珊?我早说过,您若是不将那贱人处死,那数万兵马便将进城!到时候整个局势,可便不在您的掌控了。”东方千敏狡黠一笑,甚是阴险。 “你这畜生!这些年与朕的情谊皆是伪装吗?你这畜生!”平日淡然优雅的东方千离此刻激动地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臣的人生终于快要圆满了,哈哈哈哈!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哈哈哈哈!”东方千敏蓦然大笑。 “哼,你倒是想得天衣无缝。”骤然,东方千离一把抽出木架之上寒光凛凛的宝剑。 “您想杀了我?别忘了,即便我死了,我儿子也能继承皇位,而你的儿子,只能做一个被束缚的傀儡……”东方千敏的眸子半眯。 “哈哈哈!啊!” 东方千敏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得东方千离一阵大笑,手握宝剑,当胸赐下!鲜红的血液撒了东方千敏一脸!仿佛将他的眼睛也染红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东方千敏死都没有想到,那把剑赐的,竟是东方千离他自己…… “明日……全天下的人皆会知道,你东方千敏,刺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夷疆国的皇帝……。朕暗中安排的人会将这一切都公之于众……而神女早便被朕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东方千敏喘息着靠在床的一边,极其困难道。 “不!不!你为何要这么做!就为了那个贱人……”东方千敏吼叫着。 东方千离的唇边渐渐露出一缕笑意,道:“我,我早劝你……放弃这个,念头……我不能将夷疆的未来毁在你我的手上……” “不!大哥!不!你怎么可以这样做!神灵门外根本就没有驻军,我又怎会糊涂至斯将莫林城的守军撤掉呢!那些探子瞧见的火光灼灼,不过是我找了家丁每人举了无数个火把装扮的假象啊!不过是为了让你狠下心,能杀了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东方千敏瞧着鲜血汩汩的自面前之人的胸膛滑过,染得龙床一片通红,竟是满脸的懊悔。 “如此……你可知道,高处不胜寒……在这位置上……朕有多……”东方千离听到了他的话,渐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而后那清明的眸子缓缓暗淡,最终一片死寂。 “不!” 诺大的宫殿中,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咆哮声,仿佛什么东西,悄然而逝了…… 司徒玉纤篇 在我极小,还不经人事的时候,娘亲便告诉我,我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整个府最尊贵的独女。 我的父亲那时候还没有人人敬仰的大将军,也还没有名震朝纲,可是,我自幼便很是崇拜他,对于那时候我来说,父亲是像天一样伟大的人物,即便天有一天塌了,他也能用他宽阔的背,为我扛起巨石,赶走阴霾,让我重临阳光。 而他,对我也极尽宠爱。 可是没多久,烟烟便出生了。我有些担心。其实娘亲也有些担心,因着在我模糊的记忆力,娘亲那时候总是坐在院子的杨树底下,目光呆滞的瞧这外面,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我觉得,她与我是一样的,是在想我的父亲。 起初赵姨娘的院子里还有些热闹,但是不长的时候,父亲便又时常跑到娘亲这儿来,抱着我绕着蘅芜院满院子满院子的跑,逗得我咯咯的笑。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日父亲接到圣上旨意,要出战夷疆。那时候的父亲不过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小将,父亲很是兴奋,立军功的时刻到了。 可是于我,于娘亲更多的是担忧。 直到捷报一次次传来,娘亲那皱的似春水一般的眉头,才渐渐舒开。 可是不幸,也便降临了。 父亲归来的那一天,娘亲穿着最艳丽的衣衫,化着最娇媚的妆容,领着阖府上下在门口迎接父亲。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噩梦也便发生了。 她怎么不会想到,打仗回来的父亲,身边竟跟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有一双十分动人的眼睛,天生的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粉黛流云,娇软无力的依在父亲的身侧。 那个时候的我实在太小,不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我抬起眸子,瞧见娘亲的嘴角抽了抽。娇艳的脸庞僵硬了那么一秒,片刻便又恢复,喜气洋洋的笑道:“回来了。” “恩,这是绿儿,以后便是三夫人了,你们好好相处。”父亲皱着眉头,十分疲倦的指了指身边的那名女子,道。 话毕,便走了进去。只留下眸子黯然的娘亲,一旁,赵姨娘则笑嘻嘻的看了娘亲一眼,什么也没说,却又仿若诉尽了千言万语。 娘亲与赵姨娘向来是不合的,这嘲讽的一眼看在娘亲眼里,想来十分不是滋味。 不过,只是多了一个绿姨娘,这也不算什么吧? 起初,阖府上下的人,皆这么认为,连娘亲也是这么想的,等父亲过了两天热头劲便好了。 可是,从那一日起,蘅芜院便变得空荡荡的,再没有人背着我满院子跑,没有人会在书房里拿着占了墨的笔在纸上细细写下“玉纤”二字,告诉我是女子的纤纤玉手的意思,告诉我说女子就应当是这样的,高贵而美丽,再没有人了……。 我开始学会了撒娇的哭,可是娘亲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哄我,她冷冷的眸子告诉我,别烦她。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娘亲。在我的印象中,她曾是那么的美丽而高贵,就像父亲形容的那般。 噩耗远没有停止。 没过多久,父亲因为战绩出色,便被封了将军,阖府喜悦。娘亲亲自秀了冬日里温暖的袍子。 她那时候边绣边和我说:“等你父亲回来了,便将袍子给他,以后行军打仗的,在军营穿上这袍子也变不冷了。” “恩!”我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父亲回来的时候。 我与娘亲正守在门口等着,瞧见那熟悉宽阔如海的背影,娘亲眸子一亮,急急忙忙赶了过去,道:“你回来了。” “恩。”父亲随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是……” 娘亲的话才说出口,一旁便有丫鬟跑了过来,慌忙道:“将军,三夫人怀孕了,今儿才查出来的!” “什么?绿儿有了?哈哈哈……”父亲眼神顿时变得雪亮,这样的目光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甚至在想,当年他知道娘亲怀孕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的神色光景呢? 娘亲望着父亲那迫不及待的神情,想了半天的话语一瞬间皆凉在了肚子里…… 父亲果然火急火燎的走了。 十月怀胎,那位绿姨娘生了一个女儿,当娘亲派去的小丫鬟传来这个消息的时候,稍稍安了点心。 “从今以后,你又要多一个妹妹了。”娘亲望着门口那盆新栽的海棠,愁思万千道。 我却仍是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 这个时候,我已经快忘记了父亲昔日的教诲,我贪玩,甚至有些小小的顽劣,娘亲的心思自然也不在我身上。 春日里捕蝴蝶,夏日里捉蛐蛐,秋天了便用绳子在两棵老松树上编了个秋千网,等到了冬日里,下了雪一个人绕着蘅芜院满院子的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十分的好听。 我渐渐的有些荒废了,只顾着玩儿,学业也很少顾及。 蘅芜院也没有以前热闹了,相反的是惊绿苑,那个绿姨娘的住所,老是听见有丫鬟讨论三小姐有多好玩,多有趣。 我听得多了,便也好奇。 便寻着一日,偷偷溜了过去。 那时,正值秋天,惊绿苑满院的金黄一片,不是落叶,是菊花,听说是父亲为了讨绿姨娘的欢喜,特特叫人摆的。 我进去的时候,嗅到了满院的芬芳,却没什么人,没有传说中的热闹。 目光微转,我瞧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坐在梧桐树底下,养着瞧着上面直发呆。 这便是我要找的人了,她应该,就是我的三妹妹了。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便走了过去,道:“你在干什么,上头可有什么好看的?” 她瞧了瞧我,眨巴眨巴眼睛,当真是可爱极了,又用手指了指上头,奶声奶气道道:“恩……你看……” 我抬头,蓦然一惊,但见上空黄的红的绿的梧桐叶子好看极了,遮天蔽日的,美得如同一幅画,偶有掉下来的,竟如舞蝶一般,着实妖娆,便也痴痴地看的呆了。 我怎么没发现过呢? 我想。 不由得对这位传闻已久的三妹妹生出好感。 “你真好玩。”我笑着亲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瞧着我,蓦地,晶亮的眸子里竟包了一包泪,片刻,竟如下雷阵雨一般,哭了起来,哭声几欲震天! 连书上的叶子都掉的勤快了。 我一下慌了神,道:“你别哭……别哭呀…。” 她却不理我,哭的更响了。 我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候终于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但见一丫鬟跑了过来,道:“三小姐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她却只知道哭了。 那时候的我哪里知道,自己下手稍稍重了些,她却又是个极小的最是爱哭的时候。 那丫鬟瞧见了,只当是我欺负了她,便冷冷道:“大小姐,您还是回去吧。” 我抿了抿唇,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奴婢知道,但是您还是回去吧,大夫人会找到。”那丫鬟神色更是冷淡了。 我受挫的便跑了。 这便是我与她的第一次会晤。 接下来的这段时光,我自觉是没脸再去见她了。 又过了几年,这事才渐渐淡去。 父亲对她与绿姨娘的宠爱更甚了,娘亲瞧着满日里的落泪。我长大了不少,每日里也只得皱眉。 然,不少丫鬟婆子背后里都指指点点的,说娘亲的,也有说我的。 有一回,我便听见,路过的丫鬟指着我说:“你看,这还大小姐呢?这模样瘦不拉几的,跟个丫鬟似的,哪里能和三小姐比呢?” 我当即便怒了,正待跑过将那人狠狠臭骂一顿,那人却腿脚飞快的走了。 我越想越气,长这么大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呢? 便干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跑到惊绿苑的院子里撒泼,刚骂了两句绿姨娘,便听到有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何人?竟这般不懂规矩。” 是父亲。 他的眸子里没有昔日的爱怜,我瞧着竟是十分的陌生。 “是……是大小姐。”一旁的丫鬟欲言又止道。 父亲打了我。 我想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了。 皮肉之痛不算什么,心里才是痛呢。 我回到蘅芜院,娘亲听说了便一把抱住,我们娘两只是埋头痛哭。 事情远非于此,三妹妹终于长的大了不少,可以上学了,父亲又担忧外头学院人太杂,女孩子家的也不甚方便,便请了一位极有威望的老学究到家里来。这时候父亲才想到,他还有个大女儿也能念书了呢。 自那日被打之后,我便隐隐将三妹妹当做了对手。 三妹妹起初听到我咒骂她娘亲也没怎么理我,可是时间久了,有一次她主动与我打招呼,我便冷哼一声,不予理睬她。 我才不要理她呢。现下理她岂非让她看轻了我? 等到时候我学业有成,压她一头,才得作罢。 我心中隐隐这样想着,也便这样做了。 可是哪里知道,实践往往是最难得。 三妹妹实在太聪明了。那老学究十分的严格,有时候出的题目很是繁杂,可是三妹妹却总能惹他开心,于是,当父亲问起的时候,那老学究便摸了两把稀疏的山羊胡子,道:“三小姐真是如此可教也。” 我心里更是忿忿不平,便越发勤奋了。 76云晓回城,北传噩耗 云晓望着身后一眼,依旧是室无纤尘,隔着竹帘瞧见了一对檀香木雕花小几,上摆着一只美人壶,插着几朵不知名却是明媚的鲜花,墙上挂着几幅落拓的山水画,姿态俊逸,下笔潇洒。 这房间是自己初次醒来之时,东方游将她安排的住处。 之前瞧着闲静安逸,可是此刻瞧来,她巴不得能飞出去,飞到皇城。 倚着窗栏,外头是深蓝色的天幕,没有多少星星点缀,青山渐隐,犹若黑色而高大的鬼影巨人,屋前那泛着丝丝缕缕银光,是溪流,好似流动的山涧灵魄。 云晓深吸了口气,已经三天了,不知怎的,她十分的不安心。 当日陛下昭告天下,宣布旨意册封她为神女之时,便已经先一步着东方游将她带到了这里,聪慧如她,自然隐隐预料到要发生什么。 只是不知怎的,今夜心跳得厉害,毫无睡意。 而她哪里有知道,明城内发生了那般惊天地会被记入史册的大事件呢。 ……。 次日,当东方千离死于刺杀之事被爆出之时,天下震惊! 而由其行刺之人又是当朝敏王爷,当今陛下的亲兄弟之时,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比如挑担的王老二把这件沸沸扬扬的大事告诉自己卧病在床的老娘亲之时,老人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打了自己儿子的脑袋,要知道她早在二十年前便不会再用这种粗鲁的方式教育别人了,口中哆哆嗦嗦道:“你!你这臭小子,又和隔壁的吴老三跑去偷喝酒了是不是,竟连这种滑稽的鬼话都说出来了!当今陛下和王爷有什么的感情?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准备带你可怜的老娘一起下去了是不是!” 而王老二只能可怜兮兮的眨了眨他那双并不是很大的眼睛。 这样的场景,今日在夷疆上演了千千万万次! 据坊间各种杂七杂八的消息,听着还算靠谱的版本如下:那夜敏王爷深夜求见陛下,说有要事相商,实则是看上了陛下的一个绝色宠妃,像陛下讨要,陛下哪能受这种耻辱,便呵斥了他几句,敏王爷竟拿起一旁的宝剑对着陛下当胸刺下…… 不少人认为这是事情的真相,因着敏王爷着实是个多情之人,以至于他王府九房妻妾听到此事之时,不少纷纷表示要殉葬…… 然,当今陛下着实是个心胸宽广的明君,据说他特特吩咐了此事不能波及敏王府一百七十三口的人,自是包括那九个姬妾,没人看到她们听到这旨意之时是什么表情…… 几乎在同一天,东方修杰继位了。 然后是一连串的各种仪式,无比繁忙,忙的头几天几乎忘了还在山中的云晓,自是苦煞了云晓…… 云晓每日间无事可做,只有侍女莲儿陪着她,因着早些日秦璃为了不打草惊蛇便回了异州,至于东方游恐怕前朝亦是有许多要事吧,他只是带她来的那日,特特叮嘱了云晓万不能出去,只余一个莲儿伺候她,连她说要去瞧瞧同住在深山不远处的草鬼大人,都被莲儿急急阻拦,也不知是为何。于是云晓几乎真成了深山里的孤家寡人一个。 这日,云晓无聊的打着络子,莲儿在一旁看得新奇,道:“殿下,您这是什么络子,为何莲儿在夷疆从未见过?” “恩……我自己瞎编编出来的……”云晓拧了拧眉头,道。她总不能说,这是她昔日闺阁无聊之时研究出来的花样吧。 (聪明如你们,好吧,我知道瞒不住大家了,其实……恩……她之前就恢复记忆了,前面几章有一些蛛丝马迹吧,不知道有木有亲看出来。聪慧如她,有木有嗅到阴谋的味道呢。) “哦……您可真厉害。”莲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运销售中的璎珞。 “您这打算送给谁吗?”莲儿问。 “恩……璃王爷吧。”云晓好似思索了一会儿道。 “啊,他果真是您的心上人。”莲儿满脸八卦。 “不是,我瞧着他瘦了些,腰间还空荡荡的,着实不好看。”云晓又道。 “天,您居然已经知道他的身材了……虽说我们夷疆女子不比秦国女子那般小心谨慎,不过向您这样豪放的……果真是神女殿下!”说着,莲儿竟是满目光彩 “……” “参见神女殿下。”门外,忽的传来一声尖细的声响。 云晓神色一动,复而放下手中璎珞,大喜道:“莲儿,去将特使大人迎进来。” “是。”莲儿慌忙开心地跑了出去。 果然,身穿绿袍的太监恭恭敬敬走了进来,他一手握拂尘道:“传陛下口谕。” 云晓起身,没有下跪,只是微微躬身,这是神女的特权。 “公公请说。” “前方诸多事务已经解决,陛下称自己年幼,还有许多事务需要请神女定夺,故今日特请神女会凤栖楼。”那太监道。 “什么!陛下年幼?这是什么意思?”云晓隐隐察觉不妙。 “先皇,薨了。”那特使道。 “怎么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晓几欲吼出来,连一旁的莲儿皆是吓得遮住了唇。 那太监一五一十的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云晓。 “就是这样,现在是先皇的嫡长子,在三天前继承了皇位。” “什么!” 云晓蓦然吼了出来! 东方修杰在三天前继承了皇位! 完了完了,要出事!要出大事了。 “走走走,赶紧送本殿下回去!快!”云晓几乎是跺脚般说道。 “是,外头八抬大轿早就为您准备好了。”那太监翘了翘兰花指道。 “走走走,赶紧走,东西不要了。” 一旁莲儿正欲拿过云晓方才编到一半的络子,哪知云晓已经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先别回凤栖楼。速速带我去见陛下!”云晓对着轿夫众人道。 “是。”众人答。 坐在轿子上,云晓的胸膛起伏着,她的心绪全全不能平静,原以为这次回去是一场帮暴风雨后的平静,哪知,竟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预测了太多又如何。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 与此同时,夷疆北方的重镇诺城却是一片肃然。 昔日的诺城是个发达的大城,因着它虽地处夷疆边境,却因着地里位置特殊,地产丰富,不似其余北方城市一般苦寒,故是秦国商人通商之所在,分外繁华。 而它之所以称之为诺城,也是有一个古老的故事流传下来的。 相传,这座城市建造之时,天子考虑到是边境,便打算做一个坚固的堡垒,用的皆是坚固又硕大的墨石,光是运送这些石材,都十分辛苦,因此找了不少的壮丁。 李大然便是其中一位,他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发小,红颜,便是后世人称呼她的名字。 在去的前一日,红颜要李大然许下诺言,要他平安归来,而当他归来之日,便是她嫁给他之时。 李自是满口答应,许下山盟海誓。 红颜望着他深夜悄然离去的背影哭了,李大然哪里知道,在红颜的梦里,他再也没有回来。 疲惫的劳作换来了巨额的赏金,李满是兴奋。 可是,他真的如同红颜的梦一般,直至城建造完毕,他再也没有回来…… 红颜虽然貌美,却因此一直未婚,传说她每日里望着诺城的方向等待她心心念念的良人,沧海桑田,她化作了一堆枯骨,传说,她的眼泪墨黑的一如诺城的城墙一般,因着传闻她的故居前方便是这一篇坚固冰冷的令人心碎的墨石…… 有人说,李大然早就拿了佣金另娶她人,也有人说他归来之时发生了意外…… 可是结果却无从得知,只留下如此一个凄美的故事,为这座繁华的古城怎添了许多神秘色彩。 可是,此时的墨城不复以往,全城陷入了一片警戒之中! 守城的赵岩站在城墙之上,他墨黑的眉头深深地拧起,阳光并不热烈,可是他却是满头的大汗。 因着,在他的脚底下,是秦国的十万雄兵! ……。 云晓自轿子里出来,着急火燎的找到了正在认真批阅奏折的东方修杰。 “云妹,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凤栖楼去休息下隔天再来呢?”东方修杰按了按眉心,有些腼腆的笑着对面前突如其来的女子道。 “陛下!要出大事了!臣怎能安心!”云晓火急火燎道。 “怎……怎么了?”东方修杰被她这幅模样吓了一跳,这一切不是才平息吗? “陛下!陛下!不好了!墨城传来急报!”门外,忽的传来太监紧张无比的叫声。 东方修杰蓦地站了起来,那太监急忙跑进来,将一封插着鸡毛的信封递了过来。 东方修杰立即撕开,复而脸色大变! “如何?信上说了什么?”云晓;皱眉连连问道。 “秦国纠集了十万雄兵,半日前已在墨城门外!” 云晓心中暗叹,果然与自己想的差不多,依照秦瑜的性格以及野心,必然会趁着夷疆的此番动乱制造点事情的,平了口气,便道:“陛下莫慌,墨城有多少守军?” “八千。” 东方修杰面若白纸一般,口中飘出了这两个令人绝望的字眼。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77云晓计谋,牛刀小试 “只有八千?”云晓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对!因为诺城本就是个坚不可摧的堡垒,即便派三万乃至四万精兵都是不可能攻破的,可是十万……秦国怎么可能一下子会派这么多兵去诺城呢?”东方修杰思索道。 “陛下,这才是秦国国君的私聊啊。您有没有想过,秦国一直对我夷疆有所想法,从不间断,可是在先皇的治理下,这些年都没有特别好的机会,但是最近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历来朝代更替,便也是最容易产生霍乱的时期,先皇一去,夷疆混乱,秦国那位,自然考虑趁火打劫,至于为什么选择诺城,臣觉得秦瑜是这般考虑的,其一诺城富饶,相较其他周边叫苦的城市,攻破诺城的意义大上不少,再者诺城的守军实在太少,虽然城墙牢固,可是短时间我们并没有很好地法子增派援军,相较之下,秦军一鼓作气之下,实则更容易突破。”云晓分析道。 东方修杰瞬间眸子一亮,他自幼腼腆,却是不笨,再者先皇临终之前着实和他说过,要听云晓的话,便道:“云妹,想不到你还知晓兵法?” “恩,略知一二。”云晓的眸子一暗,这让她想起了远在秦都的父亲。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哦,对了,朕记得附近的吉,云二州加起来还有五万守军,可及时增援。”东方修杰蓦地想到,显得有些兴奋。 “吉,云二州?臣劝陛下还是慎重!”云晓立即阻止道。 “为何?云妹可有什么高见?”东方修杰问道。 “若是您真的将吉,云二州兵力转移到诺城,那恐怕丢失的就是吉州与云州了,吉州与云州一被攻破,接下来秦军必然长驱直入,视若无物,正好中了秦军的计谋。”云晓思忖道。 “原来如此……那该如何是好?”东方修杰问道。很明显他对兵法一窍不通。 “依臣之见,八千守军虽然太少,但是诺成坚固,自顾守城容易攻城难,秦军想要突破也并非容易,只是,不知守城的是哪位将领?本领如何?”云晓问道。 她自是明白,一个好的将领,远胜数万雄兵! 一场战役,并非人多势众才会取得胜利,而拥有一个良将,往往是决定了战场之上胜负的关键! 精兵易得,良将难寻,是为如此。 “朕记得是赵岩,人如其名,最擅长这样的防守战,是一名良将,从前先皇也是这么说过,因着诺城重要,所以也便派了他去看守。”东方修杰回忆道。 “哦?先皇对他的评价这么高?想来是为人才。”云晓略略安心。 “恩。那现下该怎么办?”东方修杰急急问道,毕竟这才是当务之急。 “陛下可着人速速从云吉二州各派五千精兵,一共一万精兵速速赶到诺城增援,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否则秦军攻破诺城后果不堪设想。”云晓皱眉道。 “即便如此,那一共才一万八的精兵,怎能抵挡十万秦军呢?”东方修杰忧思忡忡。 “陛下,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役数不胜数,群雄纷争之时,昔日楚军将领王保便以七千守军,整整拦住了赵国五万雄兵数月!犹若铁桶一般!虽然后来终究因着断粮之类的问题兵败,可是咱们现下要做的,并不是以这一万八的兵力战胜那十万雄兵,咱们只需短暂的拖住一些时日,倒时危机自可解决。”云晓胸有成竹道。 “好好好,那朕现在就去下令!着人快马加鞭赶去,以免延误战机。”东方修杰连连道。 “慢着,陛下。最后臣还有一事想问,不知此次秦国派的是哪位将领?”云晓忽然问道。 “据赵岩来报,举的是周字旗号,他分析,应是秦国的车骑将军,周冲。”东方修杰道。 “周冲…。恩,不过臣还有几句话要交代给诺城的守将,还望陛下能一同传达。”云晓满是信心的一笑。 …… 半日后。 诺城。 几近夕阳。天空却不似白日那般晴朗,有些阴沉,犹若暴风雨来的平静。 赵岩望着那浩浩荡荡,仿佛可催顽石的十万雄兵犹若一股洪流,他们已经用了半日时间,在诺城三里处扎寨安营,看来明日说不定就要攻城了。十万精兵,他拼死抵抗,能撑多久呢…… “将军!将军!陛下的亲笔书信来了,副将军叫您一同前去商榷呢。”一旁,传来了侍卫急迫的声音。 “哦?”赵岩闻言,脸色一喜,大步朝着楼梯走去。 片刻,会议室内。 “陛下怎么说的?增兵何时会到。”赵岩道。 “将军,您自己看吧。”一旁副将偏安深深皱着眉头,将才打开的书信递给了赵岩。 赵岩二话不说,接过书信,片刻眉头紧缩,喃喃道:“只有一万精兵,这……陛下是要放弃诺城了吗?” “这就是个毛孩子!他懂什么兵法!哼。”一旁,偏安的火气有些大,显然对这位新帝看似放弃诺城的行为十分不满。 “陛下书信上还说,秦军知晓我军支援定然赶不及,定然会在今夜夜深人静,人畜最为疲惫,毫无防范之时对诺城发动猛烈的攻击,从而一举拿下诺城。”赵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放屁!秦军才刚到这里,他们此番这番兴师动众,将士们难道就不疲倦吗?今夜不好好休息才怪!还偷袭?开什么玩笑!”偏安丝毫没有思考便说道。 其实他说的很对,秦军长途跋涉,分外劳累。一般像这样的大军,必然会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第一日安营扎寨好好休整才是上策。 “我看未必……”赵岩蓦然道。 “将军!你也糊涂了吗?疲劳应战这是大忌!秦军难道会这么蠢吗?”偏安吼道。 “若是寻常将领,确实不可能,可是来人可是周冲,也是不无可能……”赵岩思忖道。 偏安却不说话了。 周冲其人,人如其名。最善冲锋,与赵岩正好相反,而且其兵法诡谲,最擅长的便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不能以常人考量。 “可是,即便援军来了又如何!一共才一万八的守军!咱们能负隅顽抗多久!不如现在便投降算了。”偏安负气道。 “偏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赵岩蓦地吼道,青筋暴起。 “是,属下知错。”偏安自知失言,他只是觉得书信之上那个二十出头的才登基的陛下下的谋略十分不靠谱。 这也不怪,或许任何有些经验的将领瞧见了都会这么想吧。 “别急,说不定,陛下身边有高人。”半晌,赵岩又仔仔细细将书信看了一边,目光忘得极远。 ……。 深夜,子时。 夜深人静。 今夜无月,黑暗几乎将这座黑色的城市淹没,肉眼几乎不能瞧见那掩藏在黑色之中整齐的人流涌动。 诺城市还是一片寂静,安静的犹若一座空城。那隐没在夜色之中的巨大的攻城器材,此刻看来犹若一只只张牙利爪,蓄势待发的猛兽! 秦军帐外。 周冲摸了一撇唇上的胡子,露出自信的笑容。 这场战役之后,他说不定便能直接封为正一品大将军,成为众武将的首领了吧。那可是比当朝骠骑大将军更高的职位。 想到如此,不由得心绪涌动,立即吩咐一旁的将领道:“一切准备就绪了吧?速度攻城!诺诚的守将是赵岩,最擅长以少战多的防守战,错过时机咱们大军新军的速度便会被拖延。” “是!将军!”那偏将将腰板挺得笔直,满目正色道。 周冲在军中威望可见一斑。 “冲啊!兄弟们!上啊!干番这群夷疆蛮人!”蓦地,不知那里一声怒吼,片刻之间火光四起,云梯驾上城墙,士兵们前仆后继的向上爬去,城门口,一纵队士兵举着偌大的横木正准备敲击城门,蓄势待发! 刷! 一只冒着火光的利箭自城墙之上直射了下来,正巧对准一名攀爬云梯的士兵的胸膛!那士兵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瞧了瞧那当胸而过的长箭,骤然从高空坠落了下去! “杀!”一瞬间,杀声震天!不过是来自那城墙之上。 秦军闻言,皆是一唬!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愣神的功夫,一道道利箭已然如同火雨一般射落了下来!射向了攻城的秦军! “将士们!别怕!他们不过区区几千人!兄弟们!给我冲啊!”一名副将蓦然吼道。 秦军闻言,精神瞬间振作,前仆后继的奋死朝着云梯爬去!丝毫不管那一只只利箭! 赵岩站立墙头,瞧着那些奋不顾死涌来的秦兵眉头深深皱起,他们人太多了,根本杀之不尽,此番下去,用人流战术过不了多久诺诚便会被攻破。 “偏安,实行第二步。”蓦地,赵岩对着一旁道。 “是!”偏安闻言,立即下去吩咐了。 片刻,只瞧着城墙之上的士兵以两人一队,举起偌大的木桶,朝着城墙外壁倒去! 外头的秦军不明所以,一士兵摸了摸墙壁,黏黏的,又放到鼻尖闻了闻,瞬间脸色巨变道:“是油!” 话还未说完,另一头,城墙之上的夷军士兵纷纷举着燃烧着的木棒,朝着诺城外壁点去!一瞬间火光四色,黑色的城墙之上燃起了一条条巨大灵动的火龙! 不远处,周冲脸色十分不好看,一旁,士兵道:“报告将军,我军后方受到偷袭!”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78围魏救赵,秦都噩耗 火龙闪烁,翻转游移。 映着漫天的红光,火舌蔓延到云梯,秦军士兵的衣衫,脸颊! 那一张张惊恐的面容,仿佛连眼眸里,都被一篇篇火红色所取代! 他们惊恐的朝着下方掠去,争先恐后。 忽又听不知谁在人群之中吼了句后方有敌军,还来不急的思考,片刻之间军心四散! “这墙壁,竟能被火点燃?”周冲这个魁梧的大汉此时也是惊疑不定。 他哪里知道,这正好中了赵岩的计谋,诺城虽只有八千守军,但其堪称堡垒,历史之上从未有人越过这座堡垒攻破夷疆。一则其地理占优,要到达这座重镇必先多翻越一座大山,行军路上十分不便,而长途行军本就是兵家大忌。二者,便是其本身便是一座堡垒,历代皆称作其为玄武之城,可见其牢固。故,相较其他几座城市,这些年来诺城自是太平不少,几乎未受过战火侵害。 这次秦军前来,作得正是相反的考量,以达到出其不意之效果。 但是他们哪里知道,这座从未被人攻破过得坚城,制作它的石头,墨石与一般的石头大相径庭呢? 若是仔细触摸,你会发现这石头的表面有一层青灰色的犹若毛绒般的肌理,若用火油浇之,必然火势蔓延!短时间极难熄灭。 此番着实打了周冲一个措手不及。 周冲捋了捋胡子,正待说话,忽听得一旁将领凌乱的脚步声,片刻声音传至耳边,道:“将军,将军,不好了!后方有敌军偷袭!” “什么?怎么可能?你确定?”周冲诧异。 “是真的!左后方侧翼与右后方侧翼各有两队敌军骚扰!恐怕是先头部队啊!快点撤退吧!”那将领找急忙慌道。 “莫慌莫慌!你可叫人查探清楚,后面可有敌军大部队?”周冲片刻之间镇定了下来,着实是一代大将风范。 “现下乱的很!我们军队的人都散了!我命人前去查探,那对士兵说只隐约瞧着远处熊熊大火,可能有数十万敌军啊!将军,再不走可就要全军覆没了!”那将领几乎着急到了嗓子眼。 “等等,等等!不可能……即便他们知道我们会攻打诺城,短时间内是无法聚集大军支援诺城的,再者,即便借了周边吉州与云州的兵力,那时候吉云二州,便是个空城,若是真有人想到了我会深夜伏击诺城,定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岂会白白放着吉云二州这两座空城给我等,岂非故意送上门来?所以,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大军前来,这一切不过是疑兵之计!叫后排的人保持阵型,将那两队敌军击散便可!至于前方……”周冲望着那冲天的火势,一滴偌大的水滴落近他深沉的燃着火光的眸中。 “下雨了,将军……”那将领听着周冲的一番话片刻果然稳定了不少,暗道将军果然是将军,分析得头头是道。 “哼,天助我也!立即下令,叫前方的人停止攻城!只等这场大雨浇灭大火之时,便是我秦军攻破诺城之际!”周冲唇边微微一翘。 “是!将军!”那将领再度挺直脊背,赫然道。 但是与此同时,诺城城墙之上。赵岩在火光的映衬下,瞧着手中那一滴晶亮的水滴,眸中亦是一片冷厉,他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切冲昏头脑,相反,更为冷静与沉着! 他朗声喝道:“偏安,传令下去,速速执行第三步!攻势越猛越好!” “是!将军!”偏安道。 这边周安还待叫人下令,安抚众人,而另一头城墙之上夷军拿起一桶桶装着透明液体的木桶对着秦军以及秦军的云梯浇去! 然后拿起一根根早就预备好的燃烧的正旺的烧火棍朝着人群里砸去! 烈焰好似一下子染了魔法仙术一般,轰的一声在秦军中爆裂! “啊!” “好烫好烫!” “救命啊!” “你别过来!” “走开!” “……” 前方已经燃了火焰的人想要向下逃去,可是下方未被火势吞灭的人那里愿意呢,一瞬间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这么一个短短的功夫,已然变成了一个个火人!着实可怖。 而火势还在蔓延。 “走啊,快跑啊!” “救命啊!” “咱们赶紧逃啊!后方还有敌军!” 一瞬间之前还气势满满的秦军几欲哭爹喊娘,乱了阵脚。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后方根本就没有什么敌军!不过是狡诈的敌军的疑兵之计!别怕!咱们保持阵型!”之前周冲身边的将领提起嗓音,怒然喝道! 此时,瓢泼的雨水已经开始落得大了,但是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浇灭熊熊的烈火。 众人眼看着自己,或自己的战友身陷火海,又听得方才不知谁大吼了几声后方敌军大军来袭,早便乱了阵脚,哪里还肯听得进去! “快逃啊!这帮天杀的夷疆蛮子!真是歹毒!” “吴老三都已经被烧死了!还在说这些没用的!” “放你,娘的屁!郭将军,你是要大家都和你陪葬吗!” “往后跑啊!兄弟们!咱们冲出去!杀开一条血路!” “冲啊!咱们走这边!” “……” 一瞬之间场面更加混乱了,失了军心,哪里还有人听的进去,只顾四散逃命了。 这仿若中了蝴蝶效应,前方秦军果然无人再去攻打诺城。 一旁周冲瞧着秦军,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此刻很明白,军心已散,今夜恐怕是无法攻下诺城了,只得暂时由着众兵将盲头乱转。 而夷军眼前秦军四散逃去,便又放下烧火棍,取出燃着火舌的长箭,片刻之间密密麻麻的箭头犹若烟火流星一般坠去! 秦军更是哇哇叫的响亮。 雨终于越下越大了,密密麻麻的几乎盖过了漫天的箭火。 赵岩站立城墙之上,瞧着那如洪水般褪去的敌军,终是露出了一缕笑意。 “将军,敌军褪去了。”一旁,偏安同样喜悦道。 “此刻,你可还对陛下有所疑虑?”赵岩道。 “竟与陛下传达的分毫不差!秦军果然深夜偷袭我军!真乃神人也!”偏安由衷折服,他那里知道这一切不过出自一个小女子之手,而且这仅仅只是她谋略的一部分…… “但是,万不能掉以轻心,秦军今夜虽然暂时退去,可是还有明日,后日,大后日……”赵岩深沉道。 “那为何,陛下的旨意上竟只叫我们拖延三日?”偏安不解,白日里他还对着那份看似荒谬的旨意漫不在心,此刻恐怕早已深以为然。 “不知,信上只说三日便能解决诺城之危,咱们好好守住三日便是,不能掉以轻心。” “是!” 而那一夜,当秦军四散逃窜之时,才发现后头哪里有敌军大部队的影子呢? 那远不过是吉云二州连夜赶过来的一万援兵罢了,当他们发现秦军逃窜之时,早便退却道安全地带了。 回首,瞧着那被大雨浇灭的诺城,众士兵这才发现是中了敌军的计罢了。但是经过今夜这一番疲惫,再加上先前本就一直赶路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众秦军今夜是再无法攻城了。 平静的一夜终于过去…… 可是事情真的便会到此结束吗? 远在明城的云晓微微一笑,父亲,您昔日教导的兵法谋略,女儿终是派到了用场了。 …… 秦都。 皇城。 东方泛起鱼肚白,朝霞绚烂,将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渲染的犹若仙家宝地一般。 “陛下,您怎的眉头紧锁?”司徒烟烟一身龙凤虎纹绣罗衣,发髻如云,面容恬淡而温柔。 “周冲出征前,一早便答应朕,抵达之后一日便能传捷报,可是如今一过三日。”秦瑜微微皱着眉头,不知怎的,他隐隐有些感到不安。他自幼心思深沉,暗道这种感觉是不会错的,便越发感到不安。 “您多心了,我十万大军有周将军担任将领,又怎会那是前提呢。”烟烟安慰道。 “但愿。”秦瑜道。 今日早朝,大臣们几乎皆是像司徒烟烟说的一般,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夷疆国那位皇帝因着这种丑闻去世,这着实对秦国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趁此机会出兵几乎全员通过,没有人会怀疑会比此刻有更好的时机了。 然,就在此时。 “报!八百里加急!济州传来战报!有八万夷军昨日抵达济州!并发动猛烈攻击!济州岌岌可危!”忽的。门口传来一将领洪亮的声音。 果然。 “什么?夷疆八万大军攻打我济州?” 秦瑜眼皮一跳。 济州地处秦国边沿,此番为了攻打诺城,着实将济州原来的守军挪去大半,只留下约莫一万人留守。 因着,没人会想到,夷军不防守诺城,竟会出动八万大军攻打济州? 这是什么套路? “是!夷军进攻猛烈迅速,似是早有预谋。济州守将孙礼叫陛下速速增援,否则恐拖不过今日了!”那将领道。 “什么!”淡然若秦瑜,此刻也是坐不住了。 这夷疆人,着实不按常理出牌。 “而且据说,他们领兵的将军,竟是位女子!说是什么夷疆国的神女。”那将领也觉得不可思议道。 “陛下,您要的消息找到了。”蓦地,门外传来一声尖细声。 片刻,一太监走了进来,道:“前方探子来报,终于找出了一些关于那夷疆新封的神女的信息。” 夷疆神女闹得轰轰烈烈的消息,实则他一早听说了便派人去查探了,此刻秦瑜迫不及待的一把撕开太监手中的书信,将信纸快速折开,但见一女子莲脸凤目,粉雕玉琢,额头长着一朵紫色的花。一双含情的眸子栩栩如生,犹然显得沉着的安静,长发肆意的铺落着,绝而不媚,美而不惑,视为天人。 而一旁,司徒烟烟正巧将画瞧进了眼里,不由得吓得肝胆俱裂!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79勇破三城,天下大惊 “这女子倒是极美。”秦瑜皱着眉头,淡然的面容之下眼波闪烁,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美倒是极美。不过恐怕也是个祸乱夷疆的妖女罢了,以色事他人,能的是好呢。”司徒烟烟道。 “皇后说的不错,不过她于夷疆是妖女,但是于我秦国可便是大幸,否则我们如何有机会攻打夷疆人呢?”秦瑜道。 “陛下莫不是心软了?”司徒烟烟调笑道。 “皇后真是说笑了。”秦瑜看似随意答道,实则心头十分不满。这骠骑将军的二女儿初初瞧着是个眉色淡淡,面容清秀,性格甜软的女子,为了自己的计划也便娶了她,可是哪里知道,自她当了皇后便变本加厉,许多事情,他其实皆是知道的,包括她是怎样对待翠羽,可是他却不能说,为了稳住如今的位置,只是时间久了,心也便寒了。 秦瑜便说便又从信封里取出另一张纸,上面详尽记录着云晓在夷疆的诸多事迹,片刻又是疑惑道:“资料上显示这位神女是前不久突然冒出来的,而且先是被册封为公主,可是据朕所知,当时东方千离和东方千敏并没有这样一位女儿的,这一点着实奇怪。” 一旁的司徒烟烟不由得一慌,却是无人瞧见。她不明白这位夷疆神女为何会长得和昔日的三妹一模一样,除了那额间的紫花,何况自己的三妹明明早便死了,这是巧合吗? “会不会是他们某位的私生女?”一旁,那太监道。 “不会,据说还是赐封的分位最高的公主,可比当时东方千离自己的几位亲生女儿而位分还要高。”秦瑜思索道。这真是太奇怪了。 “陛下未免多心,臣妾想着不过便是妖言惑众吧,当务之急可不是这位神女的身世,而是远方的战场。”司徒烟烟道。 “你懂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秦瑜淡淡道。 司徒烟烟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陛下!可是眼下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夷军攻打我济州吧。还请陛下速速施援!”一旁的将领听了这群皇室众人半天废话,终是忍不住了。 “若是叫晋州庐州与湖州的守军前去增援,应在明日之前便能抵达吧?这番不就能解了燃眉之急。”秦瑜并不甚了解兵法,随口道。 “陛下!晋州庐州与湖州虽然与济州相邻,可是若是将守军派到济州,岂非留了两座空城给夷疆?若他们在那里布下一万精兵,恐怕便能拿下一座城!万万不可能啊!”那将领道。 “哦?那你说该如何。”秦瑜有些头疼道。论权谋算计,他自认无人能及,可是兵法着实一窍不通。 “不如先从惠州调一万精兵,惠州地处关口,易守难攻,而那里的守军我们并没动过。只需撑过两日,再叫周冲将军回援,咱们便能里应外合,来个瓮中捉鳖,将夷疆八万大军团团剿灭!”那将领名唤齐鲁,着实是个人才,奈何并不得到重用,此番计谋,若是叫有些人听了,必然会拍手叫绝。 “什么?你要朕叫周冲回援?周冲去是答应过朕,必能在极短的时日内,攻破诺城,此番岂不是前功尽弃?你可真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秦瑜恼怒道。 “陛下,据臣之前派人前去查探,周冲将军此刻在诺城并没有一如破竹,反倒是事态胶着,夷疆便是瞧着我军攻打诺城这座重镇,便使出围魏救赵之计,攻打我济州,企图来牵制诺城。”那将领道。 “既然是围魏救赵,若我军此刻回援,岂不是越发中了他们的计!不妥不妥。”秦瑜道。 齐鲁心中暗道秦瑜愚昧,复而跪下大吼道:“陛下!臣以项上人头保证,若是不叫周将军回援,恐怕诺城还未破,夷疆大军已经踏平济州,浩浩荡荡杀入我秦国境地了!陛下!” “那……那好吧。若是真被你料中了,朕自然给你加功进爵,若是你料不中……”秦瑜思索片刻道。毕竟他确实不懂兵法,若是真如那将领所言,任凭夷疆大军破门而入,着实让人笑话。 “任凭陛下处置!”齐鲁中气十足道。他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终于,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不会料错的。 “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陛下,臣齐鲁。” “好!齐鲁!朕这就下令。”秦瑜道。 ……。 夜间,秦瑜并没有宿在皇后那里,而至于其他的妃子,他本就妻妾不多,可是自从某个人逝去了之后,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对男欢女爱提不起精神,再者,偶尔瞧见合心意的,皇后也会多加阻拦,如此循环,便越发没有兴致。 一个人的龙床,精致,却又孤寂。 “陛下,您要找的消息找到了。”龙床珠帘外,不知何时再黑暗中,站了一个黑影。 “哦?如何?”秦瑜也不意外,淡然道。 “据臣手下报告,您说皇后瞧见那神女的模样之时十分怪异,便将那画像给了昔日皇后尚未出阁之时,府内的婢女看了,她说,与昔日将军府的三小姐如出一辙。” “什么?三小姐?便是那个名声远胜自己两位姐姐,相貌有十分出众,但已经去世的三小姐吗?”秦瑜的声音微不可察的颤抖。 “后经多方求证,正是她无误,而且据回报,除了其额间那朵夷疆紫素花,其容貌几乎一模一样。”那人影又道。 “算算时日,她出现在夷疆的时间,和某人从秦都离去的时日,倒也吻合……”秦瑜又道。 “回陛下,您先前便怀疑那翠羽乃是三小姐回魂转世。可是臣却不这么认为,三小姐是三小姐,世上并没有鬼神,鬼神不过有心人杜撰。”那人影又道。 “哦?那你如何解释这死去的三小姐会突然出现在夷疆?别和朕说是巧合,这一张绝世的面容,朕不信天下会有如此相似的绝丽佳人。”秦瑜道。 “这……”那黑影微微愣住。 “再者,朕三弟朕瞧得清楚,他是个痴情的人,昔日恋上那三小姐,后来虽娶了司徒玉纤,可是心恐怕还在那三小姐那里,可还会爱上一个什么劳什子的婢女?论观人本事,朕自诩无人能及。”秦瑜有些自信道。 这是事实,他不信他会看错,否则当时也不会利用翠羽做了那么多事。 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心头,越发的心绪难平。 “若真如陛下所言,那神女还是落仙公主,对我秦国而言恐怕极为不利……”那黑影又道。 秦瑜的眉头也是微微皱起,腹内已然泛起阵阵涟漪。 “陛下!陛下!不好了!紧急军情传来了!” 骤然,外头传来了老太监此起彼伏的声音。 “你先退下吧。”秦瑜瞧着那黑影道。 片刻果然隐匿在了黑夜之中,再瞧不见人影。 “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秦瑜怒喝道。 那老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道:“济州……济州失守了。” “什么?”秦瑜瞪大了眼珠子,几乎坐立了起来。 “援军还未至,济州便不堪打击,在今日下午,失守了。”那老太监欲哭无泪道。 秦瑜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诺城那里并没有好消息传来,而自己这边的济州却失守了,蓦地,脑海中闪过白日那将领的面容,不由得勃然大怒道:“那那个叫齐鲁的将士呢?来人那,把他给朕追回来千刀万剐。” “是……”那老太监颤颤巍巍道。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齐鲁还未回到济州,便听到了城破的消息,一早便逃了。 “立即下令!叫周冲速速回援!不得有误!”秦瑜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哪里知道,这一切着实怪不了齐鲁。 其实齐鲁的计谋当真是不错,若是常人,怎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攻下济州呢,只要稍稍拖住几日,便能里应外合,将其一网打尽!可是他哪里知道,带兵的,是一位自有天赋过人且十分了解秦国诸多将士习性的神将呢! 自秦国大意丢了济州,夷军大军植入,增派兵力短短数日之内一举夺下晋州湖州,共三城,一瞬间士气大涨!而神女之名再无人胆敢冒犯! 秦国士兵初初听着领兵打仗的是位女子,已然由起先的嘲笑转化为如今的不可思议! 这里诺城还未攻破。对方援军已然抵达,再加上秦瑜下令回援,周冲只能灰溜溜的撤去。 秦瑜却是越发的愤怒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便是如此,不由得心生一计! ……。 这夜,云晓头戴白色面纱,静静站立在庐州城外,若是再破庐州,将视秦国半副城池为无物,倒时谁能当她! 夜色静谧,士兵们一早便被她安排早早休息,储存体力,好时刻大战一场,她的目光深远而自信。 “殿下,接到了前方探子的飞鸽传书。”一旁,一将领来到身边,态度恭敬。 “哦?”云晓微微抬眉,复而伸手自那人手中接过一卷小纸。 缓缓打开,垂眸片刻,竟是满目震惊! “殿下,信上说了什么?”那将领也是诧异不已,这几日,他从未见过神女此番神态。 “信上说,朝廷已经派了当朝标记大将军司徒寒天前来,今夜已经抵达庐州。”云晓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80寒天落泪,缓兵之计 “司徒寒天?昔日倒是威名赫赫。”那将领忧心忡忡道。毕竟,十几年前那一场战争,司徒寒天应用的身姿不仅留在了秦国的士兵心中,更深深存在夷疆士兵的脑海。 “你怕吗?”云晓反问。 “不,有神女在,我等自是不惧!何况,为夷疆出生入死,也是应当。”那将领又道。 “那便好。”云晓将书信撕得粉碎,转身像大帐走去。 若是他们知晓,他们面前的神女,所有的一切皆是敌军将领所教,又会作何感想呢? 云晓苦笑一声。 退却? 早便没有退路了。 而当务之急,并不是对面的领军将领是谁,另有一事岌岌可危。 帐篷内仍有余火,云晓瞧着东方游有些不安的神色,丝毫不觉诧异,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可如何还睡得着?”东方游道。 “莫不是你怕了司徒寒天?”云晓又道。 “哼,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有什么好怕的,我担忧的是……”东方游长眉皱起。 “恩?”云晓示意他继续说完。 “难道你不担忧吗?司徒寒天亲自前来看守庐州,此刻周冲那十万大军若是回援,那我们恐怕……”东方游道。 “周冲回援是迟早的事,我估摸着,明日夕阳落下之前,恐怕周冲便能回过来,到时候咱们恐怕便被两面夹击,如被瓮中捉鳖。”云晓道。 “那该如何是好?不如我军趁着夜色,与沙阳谷埋伏周冲大军如何?那里地处险要又是其必经之地,放手一搏,说不定能杀出一条血路。”东方游问道。 “其一,这法子略知晓兵法的人都能想到,你能想到,周冲司徒寒天会想不到吗?恐怕若是真如此做了正好合了他们的意,恐怕你还未消灭周冲的大军,司徒寒天的援兵便赶到了,从后方夹击我等,届时我军八万大军再难逃脱。”云晓道。 “那该如何?莫非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冲回援,与司徒寒天包夹我等吗?”东方游道。 “说起来你或许不信,秦军有一名偏将,名唤齐鲁,一早便看穿了我等计谋,奈何不得其守将重用,趁着给秦国那昏君报信的时刻,给那昏君献上了计谋,本是个好事,哼,奈何我等先一日便破了城,秦国那昏君心下恼怒,便要将他斩杀,他便逃跑到了我这儿。”云晓冷笑一声。 “你的意思是……这人靠的住吗?”东方游道。 “我一早便着人去打听,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被秦瑜下令追杀。而我也考教过他,着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能为我等利用,恐怕会成为秦国的一场噩梦。”云晓道。 “那便最好。怕就怕着了他们的道。”东方游仍是谨慎道。 “我瞧过的人,是不会错的。”云晓眸中好似闪过一阵寒芒,惹人心悸。 东方游不知怎的心头一颤,隐隐觉得,这再不是那个刚回夷疆时,缓缓睁开眸子天真无知的少女。 “那到底如何解决周冲之患?”东方游话还未说完,那边云晓已经转过了头,朝着大帐更里边走去。 “放心。” 她淡然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 映衬着烛火,他瞧见了她垂眸,握着笔奋笔疾书的神态。 他没有说话,掀起帘子,缓缓走出了大帐。 一炷香后,庐州城中军大帐中。 “将军!前方敌军首领传来书信!”一名士兵自门外报道。 “哦?拿来。”司徒寒天抬眉,立即亲自开门将书信取了进来。 虽说敌军将领是位女子,但他却没有丝毫轻视之心,光凭那位神女短短几日便连破三城,便不容小觑。 司徒寒天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光滑的纸,轻声念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人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司徒寒天握着这张纸,久久不能移开眸子。 别人或许不认得,可是他怎能忘却,这句话,是他教导自己挚爱的小女儿之时,要她牢牢记住的一句话! 他曾经叫她将这句话抄录过三百遍! 她娟秀的自己,他怎能忘却! 这是,云儿的字迹…… 这怎么可能…… 他的心绪越发的缭乱。 复而又提笔,颤着右手写下数句,细心的装在信封里,着人传了出去。 没一会儿,这封信便传到了云晓手中。 云晓拆开信封,同样是满目愁意,复而将之合上,淡淡露出一抹笑意。 父亲,对不起了,云儿必须这么做。 …… 次日。 早晨的阳光是懒散的。 阳光透过云层洒向万物,金灿灿的浮光犹若绚丽的虹光,一如这一场胶着的战事。 庐州三里外。 云溪亭。 苍凉古朴的石亭内,一方古旧的石桌,配两只同样古老的石凳。 然此刻,石凳前只有一人,那女子面容惬意,端起桌上干净的瓷壶,自斟自饮。 亭前是一条清澈的溪流,宁静却又湍急。 映着阳光,能瞧见白云的影子,着实好看的紧。 云晓的表情看似随意,牢牢握着瓷杯的手指却出卖了她的紧张。 若是他不来呢? 此刻。云晓也不知道。 应该会来吧。 毕竟,他从前那么宠爱自己…… 没一会儿,果然瞧见不远处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身影宽阔,脊背挺得笔直。 云晓的目光忘得深远,那握着瓷杯的手不由颤了颤,不远处,那男子瞧着少女干净又熟悉的面容,不由得心头一颤,脚下的步伐也变得凌乱。 片刻,走到了亭子前。 云晓示意他坐下。 “你是?”司徒寒天瞧着面前的女子不可思议道。 “在下便是夷疆的神女,昨夜与阁下通信之人。”云晓道。 昨夜云晓给司徒寒天递了一份信,司徒寒天瞧见了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女儿笔记,便回了一封信,说是要见面,毕竟这一切着实太古怪。 故才有今日云溪亭一事。 “在下司徒寒天。”司徒寒天坐下,却是再也按耐不住。 “我知晓阁下有太多的疑问。”云晓道。 “我的女儿,明明已经……”司徒寒天道。 “您以为她死了,她曾经确实死了。”云晓神色一暗。 “你到底是不是云儿!”司徒寒天终是问了出来。 “我叫云晓,东方云晓,我的娘亲,是昔日夷疆的绿颜公主。”云晓复又道。 而一旁,司徒寒天却是神色一动。 “我在秦都一位将军府里长大,我的娘亲是府里的三夫人。我的大姐自幼便嫉妒我与娘亲,施计将我与娘亲被一把大火所烧死……”云晓长叹,犹若过眼云烟。 “就这样我成了陛下的落仙公主,奈何仍是愚昧不堪,自一开始便中了太子与二姐的计谋,二姐毁去我的容貌,可是她仍是不满足,想要将我杀害,幸得苍天垂怜,我被夷疆三皇子所救,并带回了夷疆……” “三叔想要谋害于我,先皇为了保我做出了太多太多,我被迫身居高位。秦军趁乱攻击我诺城,我夷疆不得不战!” 云晓喝了口茶,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故事。 “云儿!”面前的男子在没有半刻镇静,握住了面前女子的手。 “爹。”云晓亦是动容。 “你这段时间真是受苦了!孩子,我竟未想到你还会活着,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司徒寒天道。 “一切都过去了。”云晓道。 “孩子,我对不起你,我昔日竟还想要杀你,那一箭,幸亏你躲过了!否则我……”司徒寒天瞬间语塞,因着他想到了昔日玉纤找他诉苦,他差点一箭将还是翠羽的云晓当场毙命,现下想来,着实糊涂。 “不,不是父亲的错,再说若不是我自有被父亲教导,恐怕便真死了,也是父亲救了云儿。不说了反正都过去了。”云晓道。 “是啊。”司徒寒天的眸子晶亮,眼角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 “想不到,能与父亲再相认,竟会是在这儿,人生际遇,着实非常人可以揣测。”云晓感慨道。 “可是,这场战争,恐怕是停不下来了吧。”司徒寒天皱着眉头道。 “那般无耻昏君,怎配拥有大好河山。本可相安无事,他却好大喜功,主动挑衅。”云晓道。她口中的昏君,自是秦瑜无疑。 “父亲昔日便告诉过我,虽然您虽为大将,可是却永远不想在出征,对吗?”云晓又道。 司徒寒天无奈点了点头道:“为父何尝不希望海清何晏,天下太平,再不见争端呢?” “父亲,您是一员大将,我也不想您最后一场战争便这样落幕,您不用让女儿,否则日后史书记载,您的一世英名恐怕便……。”云晓道。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毕竟,胜者才有资格书写从前的历史,不是吗?”司徒寒天淡然一笑。 云晓眉头微微一皱,道:“父亲……” “你放心,云儿,为父不会那般愚蠢的。”司徒寒天笑道。 一旁云晓眉头却是更加紧蹙。 “您,其实都猜到了对不对?”云晓问道,当她瞧见司徒寒天这番神态,心中其实已经肯定。 “恩。”司徒寒天点头。 “那你现在不回去吗?”云晓又问。 “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而且,云儿一早便料到,我瞧见你的那封信,定会克制不住心中疑虑。约你相见。”司徒寒天道。 “父亲,对不起……”云晓愧疚道。 “不,不怪你,谁父亲约你见面的,起初我也没想到,到了这边,坐下之后才恍然。”司徒寒天道。 “可是您若是不回去,那周冲……”云晓皱眉。 “我此番再去救援也悔时已晚。损兵折将本就是兵家常事。”司徒寒天淡然道。 云晓却越发觉得愧疚。 “云儿,真的不怪你。父亲反而以你为荣,所谓兵不厌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一封信我去主动与你见面,先失了平常之心,是为父自己大意,怪不得你,青出于蓝,父亲很高兴,昔年教导,并没有白费。”司徒寒天道。 “父亲!”云晓蓦然扑进了她的怀中,失声痛哭,再难掩盖。 “答应父亲,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坚持下去。” “就算,只为了心中的片刻光明。” “父亲不会怪你,只会以你为荣,知道吗?”司徒寒天字斟句酌道。 “恩……”和着泪水,云晓答应道。 而此刻,另一头,却是苦煞了周冲……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81周冲失利,寒天中箭 沙阳谷地处偏僻,乃周冲回庐州城必经之地。 此地怪石嶙峋,千奇百怪,怪石犹若风化一般长满小孔,故其地质风貌十分奇特,更是比一般的石头松散,犹若摇摇欲坠的沙石一般,又因其色泽偏黄犹若夕阳,顾名思义换做沙阳谷。 此地地势险峻,乃是自古以来可做埋伏的兵家要地。 历史上就有不少名将在此地吃足了苦头。 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周冲乃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更是看得清楚明白透彻。 但因秦国连丢三城,他收到陛下旨意只能被迫紧急回援,日夜兼程赶回庐州,否则若是庐州丢失,这个职责他可是担待不起。 夜色如魅,月影彷徨。 周冲站在沙阳谷前,瞧着远处那影影约约的怪石嶙峋,犹若鬼影一般,眉头并不十分舒展。 “将军,为何还不下令前行?”一旁的偏将终是沉不住气,着急忙慌道。 “为何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呢。”周冲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您这话是何意。沙阳谷虽然地处险要,可是您早便与司徒大将军交过信,沙阳谷危险是危险,若是夷疆那帮蛮子胆敢在此埋伏,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那偏将鼻尖穿过一股子粗气,忘了在诺城吃过的苦头,丝毫没讲夷疆军放在眼里。 “那你可曾想过,我等将计就计,虽着能将埋伏在此的夷疆军一网打尽,但是我等必将先受到夷疆的埋伏,杀敌一千字损八百的道理你可懂得?”周冲又道,明明是瞧着万无一失的计划,不知怎的,他竟心神不宁,这是历经沙场,对战争最为灵敏的一种反应。 “将军,您到底是怎么了?切莫耽误了行军时机啊!”一旁,又一年轻的偏将皱眉说道。 自诺城没有一番顺利地攻破以来,不知怎的,他们觉得自己的主将竟变得十分奇怪,该进的时候犹豫,该退的时候又是神游天外。哪里知道,老将军自是嗅到了一股不一般的味道,他隐隐觉得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掉入了一个万无一失且巨大的牢笼之中,一双巨大的利爪已经悄悄地环在他的身后,随时准备致命一击,所以他变得犹豫,敏感,且多疑。 望着天边不知何时泛起的一丝鱼肚白,朦胧的月色愈加迷惘,沙阳谷上那一块块诡异的沙石好似变得清楚了一些,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周冲当即下令,全军过沙阳谷。 长长的马队蜿蜒望不到,沙阳谷细窄,横队不过可供三匹马一同前行的距离。 马蹄踏过有些风化了的显得砂质的土地,地表渐渐扬起一层灰色的砂粉。 过了半晌,中军已经行过了一半的距离,却仍是为遭受到夷疆军的伏击,周冲朝着沙阳谷两旁的高地望了望,触目所及,仍旧是一无所获。莫非是夷疆军并不在此地埋伏? 若是放他过了沙阳谷,那他领着十万大军可便是如鱼得水了,夷疆军岂会这般糊涂吗? 此刻他的不安愈加强烈。 “将军,前方似有埋伏!”蓦地,在前头的一队斥候蓦地来报。 “哦?既然如此,切莫打草惊蛇,吩咐下去,各队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谨慎,随时听命。司徒将军的大军应该就在前方,这次里应外合务必要将夷疆军打的措手不及。”周冲沉声喝道。 “是!”那士兵应声而退。 奈何这里一路疾驰行军已是十分疲惫,风尘仆仆的软皮铠甲之上也染了沙阳谷的砂粉,可是却半刻不得放松。 直至十年,百年之后,仍有人津津乐道着这一场颠覆性的战役。 而一个秦国人,起初人人称之为叛国贼的男子,在数十年,乃至更往后的时光则被人评论为一代足智多谋统兵将领的先驱,因着卓越的目光投靠了夷疆,视为英雄。 历史,往往是由胜利者所书写的。 而此时。一触即发的沙阳谷中,周冲带着毕生的豪情,准备大展手脚。 悉悉索索的几颗沙粒轻轻地自极高处落下,犹若暴风雨前平静。 “兄弟们,注意了。”周冲眼眸一转,敏锐的抓住了这一丝变化。 身后众人越发的小心谨慎。 而就在此时,前方拐角处异变陡生。蓦地传来一声凄惨的惨叫声。 “啊!”那声音直射人心,处处听着竟令人心惧。 紧接着是什么沉物坠地的声音,马的嘶鸣之声,片刻之间犹若大雨倾然而下,乱作一团。 “将……将军,前方有埋伏!”一士兵灰头土脸,额头血流如注颠簸着奔到周冲面前。 “莫慌!”周冲一声令下,身后众士兵忙又恢复了先前的镇定。 随即他摸了摸胡须,一声冷笑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此次必将这等蛮人一网打尽!此地离出口已不十分遥远,咱们坚持半刻,司徒将军定然闻声,从后夹击,那时便是我等胜利之时。” “将军英明,兄弟们给我冲!”身后一小将闻声喝道。 然,话还未说完,一块硕大滚圆的石头半着一丝轰隆声响,砸在了他的脑袋之上! 连同身子底下的马蹄子一起坐了下去,一片的血肉模糊…… …… 云溪亭。 云晓饮尽最后一杯茶水,瞧着已是大亮的天边,道:“父亲,您真的该走了,否则周冲……” 司徒寒天将目光瞧了一眼远处的草丛,眉头不知为何竟有一些释然,随即摸了摸云晓的头道:“答应父亲,不管发生什么,好好的活下去。” 云晓坚定的点了点头。 司徒寒天随即起身,朝着云晓微微而笑,满是和蔼与宠溺,丝毫没有一丝在千军万马前的冷峻与威严。 云晓心头一暖,一瞬间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时候,她趴在父亲的背上,那样的无拘又无束的时光。 司徒寒天轻轻整了整衣衫,缓步前行,步伐没有一点儿凌乱,背着云晓的目光却满是决绝。 “嗖。”的一声,自远处那不起眼的杂草丛中,一枝利箭划破天际,当胸穿过了司徒寒天的胸膛! “父亲!”云晓尖锐的声音响彻这片荒凉的土地。 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住了摇摇欲坠的自己老父亲的身躯。 司徒寒天表情却不痛苦,竟反而带着一丝笑意。 云晓眸子一寒,当即朝着那杂草丛望去,随即草丛一动,想来是躲在那儿的人瞧见司徒寒天已经中箭便转身逃跑所留下的动静。 “站住!是何人!”云晓的声音冰的犹若深海极北处那能冻蚀人心的冰块。 正待起身去追来人,司徒寒天满是老茧的手却牢牢抓住了她。 “父亲?”云晓回眸,满是诧异。 司徒寒天摇了摇头,道:“为父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了,再陪陪我吧。” 云晓干了的眸子片刻之间又是一片湿润,半抱着司徒寒天的身躯坐在地上,感受着那魁梧的身躯一点点的变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剥离。 “父亲……” “这一生父亲没有……好好的照顾你……好好的……活下去……”司徒寒天带着一丝期望。 云晓瞧着那似乎在渐渐放大的瞳孔,蓦然闭上了眼睛。 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从今以后,再无牵绊了…… 转而一想,自己的箭术高明得自于司徒寒天,可是他在方才中箭前却没有一丝反应。 莫不是,父亲一早便察觉了那草丛中的贼人,此番不过是他自己想要受了,故意中的箭? 不然以她对父亲的了解,他怎会这般轻易就被刺杀呢?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这是为什么呀? 方才父亲的神色语言历历在目,云晓当即怔住,他,是为了自己。 秦君恶毒,出此计谋,让其与父亲兵戎相见,他本以为这位昔日铁血将领会为了秦国手刃她这位夷疆公主,用这样的毒计取得最大的胜利…… 一瞬间思绪豁然开朗。 秦瑜,定要你血战血还! 云晓缓缓抬起眸子,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南方,自心头发出了啼血一般的誓言! 太阳高照,云溪亭却是一片凛冽。 …… 而此刻沙阳谷却笼罩在一片血色的迷雾之中,周冲的人马只剩下了区区十分之一! “弟兄们,马上就到出口了!到了出口咱们便能冲出去!”垂死挣扎的将领憋了一口气道。 周冲早已是灰头土脸,冲天的滚石不停地自两壁倾倒滚落。周冲心中却十分的纳闷,为何司徒寒天的援兵还未瞧见动静,听着高处夷疆军那激昂的笑声,心中的不安越发可怖。 “司徒将军的援兵怎还不来!难道我等统统将埋葬在这沙阳谷了吗?”一旁将领崩溃道。 众士兵已是怨声载道。 周冲此刻也是紧紧皱着眉头,只要稍不留神,他便会被头顶滚落的巨石砸成肉酱! “将军,再撑一撑,马上就能出去了!”一旁一小将道。 “咱们冲出去!”周冲虎躯一震,冷声厉喝道。没有多余的语言,却包含着无限威严。 “对对对!跟他们拼了!” “冲啊!” 早已冷却的斗志在顽强的求生意志之下再度被点燃。 谁都想要活。 只要冲过前面最后一道屏障便能活命! “哈哈哈哈。”料峭的拐角处蓦地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片刻。一小将骑一匹乌骓宝马出现在众人面前,十分神勇,与满是尘埃秦军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是齐鲁!” “他来救我等了!” 身后的秦军皆是面露喜色,他们蓦地看到了生的希望,几乎集体欢呼雀跃。 然而周冲的眉头却是越发的紧蹙了。 片刻,启唇道:“别来无恙啊。” “周将军面临死亡竟没有丝毫的怯懦,果然是秦国养的一条好狗。”齐鲁举着银红色的枪头道。 “齐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一旁的将领蓦然不可置信,这还是昔日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齐鲁吗? “没想到,你投靠了夷疆军。”周冲额头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声音有自镇定。 身后的众秦国将领一听,忽而注视到齐鲁身上那身青色的在阳光下耀眼的夷疆将领的软皮甲,倒吸了一口凉气,复而对他脱口大骂! 齐鲁淡然一笑,道:“还在等着援军吗?你们的司徒将军是不回来了弟兄们,给我上!”当即身后一队神采奕奕的夷疆军怒吼而来…… …… “齐鲁!枉费我秦国栽培了你!司徒寒天!竟连你也出卖了我秦国……” 沙阳谷中,一声哀嚎响彻,呜呼哀哉,一代将领周冲葬身于此……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82往事埋心 大结局 云晓急匆匆回到了军营,心头仍是一片苦涩。 “沙阳谷战报如何了?”云晓抬眉,问着身边一员骁将。 “回神女殿下,刚刚传来的战报,齐鲁将秦国大军一网打尽。”那小将将战报呈送而上。 云晓接过,随即看了两眼,稍稍平定一些,复又道:“对了,三皇子呢?” “不知,今早儿便不见了身影。”那小将恭敬回答。 “哦?”云晓沉声道,表情十分古怪,那小将挠了挠头,稍稍不明。 云晓却不多答,复又道:“吩咐我的命令!令众将士做好准备。今日正午,一举攻打庐州,是必要将其一举拿下!” “是!”那小将朗声喝道,心中虽有疑惑却并不多言,他们刚刚才在沙阳谷拿下了胜利,军士们还未调整,便要着急着去攻打庐州?着实不合常理,但是神女其实常人,一路下来她自不敢多言,随即吩咐了下去。 云晓回到帐篷,一言不发,只是盘腿坐下。 今日发生太多的事了,她仍是无法消化。 “刚刚看到战报,我军灭了周冲那十万大军!”蓦地,帘子被撩开,是东方游那张喜气洋洋,棱角分明的脸。 云晓稍稍张开一丝眼眸,复而又闭上,轻声应了一句。 “你去哪了,怎的此刻才回来。”云晓复而又问道。 “我?我看望负伤的将士去了。”东方游道。 “哦?是吗?”云晓有淡淡然道。 “恩…。怎么了?”东方游微微蹙眉。 云晓微微摇了摇头,却不多说。 “哦,对了,你下令今日便攻打庐州城?怎的如此着急?”东方游问道。 “周军大军覆灭,司徒寒天中箭身亡,秦军待会儿听见了这等消息,便是士气最低落的时候,那时便是我等最好的时机。”云晓睁开眸子,看着东方道。 “什么?司徒寒天死了?”东方游十分诧异。 云晓仔细瞧着他的神情,缓缓点了点头。 那诧异的神情,没有一点儿伪装。 云晓这才稍稍镇定一些。或许真的是多虑了。 可是,不是他会是谁呢? “司徒寒天死了,那庐州城恐怕我军志在必得了。”东方游道。 “哼,何止这庐州,我要的是秦国这富庶天下!”云晓冷然道。 东方游从未见过她此番豪情,心中暗自又是叹了口气。 …… 在接下来的数月,夷疆军在神女的带领下一局突破庐州!一路过关斩将,集结举国上下数十万兵力想秦国发动猛烈的攻击! 鄚州,灵州,府山等地一一被拿下! 这是昔日数百年秦国与夷疆交战从未发生过的事! 战争卷土而来,普通民众纷纷弃家逃亡,一时之间惶恐异常…… 秦国帝都依旧歌舞升平,然秦瑜每日里与大臣的辩驳却是不断,他的脸色一日难看过一日…… 此时又值西方洛川发大水,淹死了几十万人,天灾**是为如此。 瘟疫由洛川某地蔓延…。 秦瑜又叫了官吏治疗水患,治理瘟疫,忙作一团。 而就在洛川沿袭而过的涂州,每日里壮丁修理河堤,一日却发觉了一块深埋着得巨石,起初众人不在意,待至全全挖出,竟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字,当即有识字的念道:“天地不仁,万物刍狗,是为惩罚!” 当即谣言四起,说是这一切皆是上苍对秦国的惩罚。 而这一切皆是自新帝即位发生,故数日之后竟有谣言,昏君诸行为。弑君夺位,谋害亲弟等等可怖的谣言越穿越广。 犹若一块石子没入大海,一石激起千百川! 同时异州王秦璃贤惠的名声不知何时传得越发广泛。 许许多多年轻力壮有勇有谋之士投到秦璃门下,这位昔日贤弟不受宠爱,却颇有贤明的三皇子手下! …… 九个月后。夷疆军兵临秦都最后一道屏障——邕州。 此地历来险峻,这些年来更是有四皇子秦瑾把守,秦瑜曾说过其固若金汤。 而夷疆大军这数月来厉兵秣马,已是疲劳行军。不远处的皇城秦瑜不懂兵法十分焦急,秦瑾却上信相劝,士气十足。秦瑜这才放心。 与此同时,邕州十里地外,一片营帐中,最中心的帐篷中。 一对男女面对面坐着。 “你来了。”云晓开口道。 “恩。”秦璃缓缓点头。 “你瘦了。”云晓抬起手臂,抚过男子淡然的脸庞,那白皙的肤色,犹若傅粉何郎。神色如同秋雨,单薄而清冽,而不同的是那双眸子,较之昔日多了半分运筹帷幄。 “云儿,入骨相思知不知。”秦璃蓦地握住云晓的手臂,亲昵道。 云晓微微一颤,复又笑道:“呸!此下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 到底是谁先勾了谁呢。 秦璃淡然笑道,如往昔般一阵无言,手却紧紧握住了她。 “好不正经!天地不仁,万物刍狗,是为惩罚!你倒是好会曲解道家的意思”云晓复而正色道。 “你都知道了?真聪明。”秦璃轻轻刮了刮她圆润娇俏的鼻头。 “当真快成了个神棍!”云晓又笑道,心中却是暗中,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还能骗的了自己?早在夷疆的时候她便使过了。 “民众无知罢了。”秦璃又道。 “是啊。历来开国君主自由些许其实,先刘邦斩白蛇起义之事数不胜数,民众无知,历来深信鬼神之说,若善加被人利用,则可成事。”云晓分析道。 秦璃眸子一亮,道:“你竟看的如此透彻,果真是母仪天下的最佳人选。” “呸!你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云晓妩媚一笑。 两人相视,皆将目光隔空望向了邕州。 半月后,夷疆军联合异州璃王的三十二万大军,共计七十三万大军!打着顺应天道的旗号一举将邕州攻破! 天下大惊! 而秦都的秦瑜是和神态云晓无法想象,但是,或许很快就将见面了,不是吗? …… 自收到邕州城破,四皇子被生擒的消息,秦都自上而下早已一片混乱。 朝中每日争吵不断,听得秦瑜厌烦。 “陛下,依老臣之见,我等弃了秦都再作打算!” “李尚书!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秦都乃是我秦国中心之地!有龙脉几历代帝君守护!怎能说弃就弃!” “王大人真是做事不动脑子!夷疆军与三王爷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迁都才是上策!” “李大人你说谁做事不动脑子?你个老匹夫,要弃历代帝君正气于不顾么!” “……” 文人,是为如此。 秦瑜听得头也大。 他亦知道若是再不做抉择,则犹若困兽,若是弃了秦都,恐怕他将是历代人们口诛笔伐的庸君,一步退,则步步退。 这是两难。 数日后,夷疆与秦璃的大军还有五日便能到达秦都,秦瑜终是下了决心,决定,决定迁都! 可也就在这一日,夜间,秦都的城门悄悄被人打开!数万伪装成普通民众的军士一举占领了秦都! 这是秦瑜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 东方游当即将秦瑜及一众王公贵族大臣囚禁在紫兰殿。 东方游当心暗叹云晓果然好计谋。 而秦瑜则终日不食,眉头紧皱的等待着这位夷疆神女以及秦璃,这两位“故友”的到来。 …… 五日后,云晓等人抵达了秦都。 再次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一砖一瓦,都分外熟悉,可是却又好似十分遥远,那么的陌生。 云晓这一次已另一种身份登上了皇城。 紫兰殿,主殿,宫门缓缓打开,云晓迈着碎步缓步而行。 昏暗的殿内,那一双沉寂的眸子缓缓睁开,望着远处那光彩照人的女子…… “这便是昔日秦国的皇吗?”云晓缓缓走至秦瑜身前,瞧着他从未见过落魄的神色。 “你来了。”秦瑜缓缓道。墨黑的长发没有昔日的盘的工整,玉面长身,温文尔雅却不复如初。 “夷疆国神女自是来拜见秦国帝君的。”云晓半是调侃道。 “朕还记得,昔日在璃王府,咱们初次见面,你那时**的神态,‘凉月如眉挂柳湾,半夜鲤鱼来上岸。’当真是别有风味。”秦瑜缓缓道。 云晓眸子一紧,道:“你都知道了?” “朕问你要鸡腿,欠了你十两银子,想来你是要朕用这江山来还了。”秦瑜道。 “哼。”云晓一声冷哼。 复又冷厉道:“陛下只欠了我十两银子吗?” “你可知道,自你走后,朕,竟有些想你……”秦瑜皱眉道。 “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云晓几乎笑了出来。 秦瑜的眉头从未这样紧蹙,耳边是熟悉的身影,说着陌生的言语。 “来见陛下之时,我已经先见过了你的皇后,呵呵。”云晓又道。 秦瑜却不答话,等待着她接下去的话。 “我问她,是否真心爱过陛下,你猜她怎么说?”云晓饶有兴致道。 秦瑜亦是看了她一眼,眼眸越发的深沉。 “我又问她,我这儿有一杯毒酒,只给你们一人喝,但是她却有选择权,她会给谁喝呢?陛下说?”云晓又道,笑若璀花。 “哼,她能怎么做。”秦瑜冷哼一声,用的并不是疑问的口气。 云晓瞧着秦瑜冷厉的表情,复而缓缓抬起他如玉般的下巴道:“陛下竟如此自信么。要知道你可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之一。” 秦瑜眸子一紧,道:“司徒寒天的死与朕有何干系,一代老将,竟被人暗算而死,岂非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声!枉费朕如此信任他!” 说着竟有些怒气。 云晓眸子微微眯起,秦瑜已经一把将她捏起自己下巴的手攒在了手心。 “你出此毒谋,让他与自己的女儿自相残杀,导致他身死,难道这与你没半分干系!”云晓一把抽掉被他我住的手。 “哼,为了这天下,让他牺牲一点又如何!难道他身为我秦国将领连这点都做不到吗?”秦瑜复又道。 走火入魔!不可理喻! 云晓心中暗道。 这或许才是他的真面目,再没有昔日初见之时面目柔和,平易近人! “好吧。来人,将酒呈上来!”云晓平复了下心绪。 云晓的余光瞄向秦瑜,但见他的身形几乎不可闻的微微一战。 片刻,便有一侍女取了一银质酒壶过来,云晓亲自取过,便用一旁准备好的银质酒杯满满斟了一杯。 “恩。”云晓微笑着将酒杯递到面前男子的身前。 秦瑜瞧着这一张没好的面容,灿若朝霞,没有半分毒念,渐渐有些疑惑,随即如往常般优雅的取过酒杯,指腹滑过温润的杯身,是纯银的质感。 银子可鉴毒,而面前的酒清澈无端。 倒真是被她摆了一道,他自是不信司徒烟烟会忍心毒死他的。 随即微启薄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是夷疆国的酒?倒是与我大秦有不小的差异。”秦瑜微微诧异。 “陛下可真是淡定,能如此赴死表情淡然者果真是天下奇人……”云晓抿唇而笑。 “嘶…。你……”秦瑜当即摸着肚子,额头脊背冷汗连连,又将目光像那银杯看起,这怎么可能? “此毒名为金蚕蛊。聚深山老林之毒蛇,采荒野坟地之肥蜈蚣,取百年瘴气之毒蛤蟆而成,练成一物,是为金蚕,最是有灵性,其乃天下剧毒所成配合我夷疆秘法,毒致极致,却又不显,故银杯不显。”云晓瞧着已经开始痛的捶胸的男子道。 而秦瑜则闻之色变,高贵淡雅如他,想想自己将这些个东西吃了进去又觉得恶心。 “陛下切莫嫌弃它脏,因着它又最是喜爱洁净,极难养活。”云晓又道。 片刻又补了一句:“难道不和陛下是一模一样的吗?” 秦瑜指着她的手颤颤巍巍,此乃平生未经历之痛苦,一口血当即喷了出来! 云晓当即多开,生怕那血滴蘸上自己似的。 秦瑜瞧在眼里,越发的不甘。 而实则不然,只因此毒实在剧烈,若是蘸上了,想要解,便没那么轻松容易了,故云晓有此反应。 “将她带上来。”云晓随即吩咐身旁的婢女道。 随即便有两名侍婢带着一钗环凌乱,眉目清淡的女子上前。 “啊!陛下!您怎么了?”司徒烟烟随即挣脱婢女,飞奔至秦瑜身边。 秦瑜想要推开司徒烟烟的身躯,奈何这般一个男子此刻力气却抵不过一个小小女子! 他的眸中有些嫌恶,不知是信了云晓的话还是本就对这位皇后无爱。 “陛下!陛下!”司徒烟烟细弱的手指不停的抹着秦瑜嘴边的鲜血,但是却如何也制止不了。 “来人啊!快传御医!传御医!”她几近疯狂的嘶叫。 云晓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的饶有兴致。 叫了片刻秦瑜已经缩成一团,肚子痛的浑身直抽抽!却丝毫没人理会,便将目光放在云晓的身上。 “你叫妖女!快将解药交出来!” “皇后果然是深爱陛下啊,这份情谊当真令云晓折服。”云晓淡然而笑。 “云晓?你说你叫云晓?那贱人她早便死了!你这不得好死的毒妇妖女!快将解药交出来!”旋即司徒烟烟起身冲向云晓,奈何还未近身,便有侍女牢牢挡住。 “我劝皇后娘娘,你有功夫咒我,不如多瞧瞧两眼陛下才是。”云晓皱眉。 司徒烟烟眼见无用,骂了半晌又牢牢抱住瑟瑟发抖的秦瑜,此刻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犹若一块血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满是鲜血…… 司徒烟烟只顾着抱着他哭。 云晓瞧着这两人缓缓走出了主殿。 宫门缓缓合上,秦瑜感受着亮光一点点消失殆尽,那恍若神仙妃子一般的身影缓缓退去,此生,便是如此了吧。唇角竟是久违的苦涩…… 云晓走出紫云殿,淡然遥望那精致的宫门,眼下竟有些湿润。 一滴晶莹的液体隔着重重空气,划过一道利落的线条,沉重的摔在脚下干净的瓷石之上。 云晓靠在一旁的软榻之上,淡淡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累着了?”一旁秦璃将她柔软的小手挪开,自己一双修长的手缓缓按着她的太阳穴。 云晓只是摇摇头。 “心里不高兴了?过去的便都过去了吧。”秦璃柔声安慰道。 “你应该知道我去做了什么,我是不是个毒妇?可有所改观?”片刻,云晓启唇。 秦璃摇了摇头,道:“你心里的苦,我多想替你受着。” “你这看似冷心人,难道心中不苦吗?”云晓又道。 “自幼,习惯了。” 是呀,正是如此,才磨练出他这一番面若秋雨的淡然神情,相由心生,正是如此。 “你难道不是利用我吗?我能祝你得到你一切想要的。”云晓声音听不出神色。 秦璃忽而停下了手下动作,竟面楼痛苦神色,缓缓道:“你,是这样想吗?” 云晓随即不语,自知失言,摇了摇头也不知什么什么意思。 …… 三个月后……。 在这三个月间。秦璃联合众臣,不服者老臣一并早已发落。他本就暗自有不少势力,此番卷土袭来,秦瑜再难翻身(再者早已被云晓秘密处理)。 今日,便是他登上皇位之时,于此同时,登上后位的,乃是夷疆神女东方云晓。 年号为天启,改国号为秦夷。 因着秦国的大门早已被夷疆踏平,云晓有足够的分量但仍此位置。 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秦璃并没有丝毫飘然。 这位置,是被一步步逼上来的。 欲带皇冠,必受其重! 往后还有许多路要走…… 他握着身边的女子的玉臂,相视而笑。 …… 夜间,龙凤烛烛火明灭。 云晓戴着凤冠淡然坐在龙床边,片刻便有脚步声传来,她的神色仍是淡淡的,不见丝毫欣喜。 秦璃走至她身边。缓缓抬起她的下巴,将她沉重的凤冠放置一旁。 他抿着的唇想要轻轻的印上她的额头,向着宽阔的龙床而去。 “恩?” 蓦地,云晓一把封上他的唇,表情甚至有些淡漠,启唇道:“陛下,睡吧。” “云儿?你这是怎么了?”秦璃皱眉。 “陛下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臣妾想要的,亦得到了,公平。”云晓道。 “你这话是何意?”秦璃诧异。 “您难道真以为臣妾倾心于陛下吗?昔日不过秦朝攻来,臣妾借您之手,让夷疆有一个机会融入秦国,让民众得到更多富庶的生活。而陛下更是借了我夷疆重兵,得了这巍巍江山!岂非双赢?”云晓冷笑。 “你!”秦璃随即一阵语塞。 “而我夷疆能服陛下,不过是因着陛下身上那一半的夷疆血统,若是陛下日后反悔。我夷疆自是不会手软。望陛下还记得两日前与臣妾的对话。”云晓又道。 此前,云晓便与秦璃商量好了,出台诸多政策,有利于促进夷疆人与秦人的交往。 “此生,我们外人前相敬如宾,即可。好了,臣妾睡下了。陛下请自便吧。”说着,云晓果真和衣躺下,不再看他。 一旁,秦璃的脸都绿了。犹若鬼魅。 …… 御花园,分花拂柳间。 “娘娘,您真的要为陛下择选秀女?眼下您都还未有身孕,可要三思啊。”一旁,彩儿道。 “选几个年少知书达理的女子充实后宫有何不可呢?你瞧罗大人家的千金如何?”云晓淡笑。她的目的不过是想择几个夷疆少女,为秦璃生下一个儿子,来稳固朝纲罢了。 “可……”彩儿还欲再劝。 “不必再说了。等会本宫回去便会下旨。”云晓道。 “此时春寒料峭,娘娘注意身子,不过陛下叫娘娘去迎芳园作甚?”彩儿将云晓的银狐斗篷裹了裹又道 迎芳园。 “娘娘,陛下在里头等着您呢。”一旁的小太监喜笑颜开。 云晓等人正待抬步,那太监又道:“娘娘,陛下吩咐了只您一人进去便可。” 云晓有些诧异,彩儿趁着空档细心的示意丫鬟给云晓换了个暖炉,道:“当心身子。” 云晓接过,淡然一笑,朝着院里走去。 外头雪迹还未消融,云霄走了几步倒也不冷。走过两座假山,身子竟有些暖和,一瞬间山势豁然开朗。 一旁池水新绿,几株桃花竟开得正艳,一袭雨过天青色锦袍立在树下,落得满头的粉色花瓣。 “来了。”男子缓缓转过身,眼眸含情,俊俏无双。 云晓眉头微皱。并未说话。 秦璃缓缓走至身旁,捉起她的纤纤玉臂。 云晓怔怔,还未来得及抽手,他已然拉着她来到了树底下。又取出一旁的罐子,两把小铲,指着满地的落英道:“将往事埋心,可好?” 话毕,缓缓蹲下身去,轻轻地将花瓣铲入玉罐。 云晓的眸子有些氤氲。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