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锦绣不及你》 楔子 传闻中，天地之间本没有界限，到处都充斥着混沌之气。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生命。 直到有一日，混沌中强光乍起，生出一处地界驱散了周围的混沌。 这处地界，一半常年光明，一半常年黑暗。 过了不知多少时日，从光明和黑暗中各自生出天人。 光明里生出天人的较多些，有男有女，全着一身白衣，天生为神，神力强大，似无穷尽。 黑暗里只生出一位天人，是一位女子，着黑衣，天生为魔，魔力翻涌，似无止息。 后来这处地方被称为天墟。 天墟中天生为神者称为神尊，受众神敬仰。 天墟中天生为魔者称为魔尊，受众魔尊崇。 神尊们合力将天墟外的混沌之气镇压在天墟之下，在连着天墟光明的地方开辟出神界，神尊们大多居于神界的九重天上。 神界以下又开辟出凡间界。 魔尊不理世事，只在连着天墟黑暗处的地方开辟了魔界，不及神界十分之一。 凡间界又慢慢孕育出凡人，凡人死后大功德大机缘者可飞升神界为仙为神，恶贯满盈者多数为魔。 再后来，神界魔界的仙和魔日益增多，天墟下镇压的混沌之气却开始蠢蠢欲动。 为了封印混沌之气，神界的神尊一个接一个的全都以身殉阵，归于天墟。 而魔尊也在那场战役过后消失了踪迹。 自此，神魔两界再没有尊者，天墟也再没有生出过天人。 不知过了多少万年，天墟一阵晃动。 那天正是神界花神一千岁诞辰，九重天上花神宫设宴款待众神。 在天墟方向骤然升起万丈霞光，众神望去，只见一白衣男子自天墟而来，身上光华流转。 天墟竟又生出一位天人，还是神尊！ 众神皆惊，继而狂喜。 这个白衣男子便是而今世上最后一位神尊——陆华。 …… “竟是生了一位神尊！” 此时魔界四位魔君正守在天墟与魔界交界处，眼见得陆华飞天而去，青魔廖青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三天前，魔宫魔石显迹，魔界魔气翻涌。 天墟与魔界交界处的魔气最盛，众魔皆以为天墟将有天魔降生，不料却亲眼见证了一位神尊出世。 “真是天不助我魔界，神界比我魔界多些神仙也就罢了，怎的如今又生了位神尊！” 说话的是四魔君之一的御魔洪天，喜争斗。 他早就计划好了，等魔尊一出世就立马发起对神界的挑战。 “你能不能说话小声点，你这大嗓门，就算有魔尊降世也被你吵回去了……” 血魔缪兮是四魔君中唯一一位女子，女子皆爱美，除了自己的美貌，她对其他事情并没有很高的兴致。 她一边嗤笑洪天，一边瞅着自己手上的红色丹蔻，只想赶紧了结此间事情再去染上一染。 “魔界有我们四魔君就够了，还要什么劳什子魔尊，赶快走，我还得赶紧回去娶我的第十三房小妾呢。” 人魔洛凡生的极美，在四魔君里生的最是好看，比血魔缪兮还要俊上几分。 他生前没做什么坏事，却在死后成了魔。 廖青说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因他死的人太多，故而成魔。 在凡世的时候，直到死他都没有娶上一房妻妾，成魔以后娶妻一事便成了他的执念。 有了洛凡率先开口，廖青和缪兮也不再逗留此地，浑身溢出魔气就要往魔界去。 “哎，我说，就算是没有魔尊，咱们几个魔君也能商量商量攻打神界的事啊……” 洪天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其余三魔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是，他们两个也就算了，廖青你不能抛下我啊，你等等我！” 原地又是一阵魔风起，御魔紧跟青魔而去。 第一章 神尊大婚（一） 五万年后。 神界迎来一件大喜事。 万年不开窍的神尊突然铁树开花，要与花神陶然成婚。 据说是，神尊亲自去找了天帝，为他和花神定下婚约。 大婚的日子便定在八月十六。 神尊成婚，累的却是紫宸殿里的一众小仙娥。 这不，趁着典礼还未开始，有个小仙娥便偷偷溜进了厨房，大快朵颐。 “清歌，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现在不应该在前厅吗？” 听到有人问话，清歌赶紧放下手中物什，低着头拍了拍衣服上残余的饼渣才站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来，我来……” 她还没想好怎么编个理由混过去，就听来人“噗嗤”一声笑了。 “瞧吓得你，平时也没见你这个样子，今天怎的怂了？” 清歌这才听出来说话的是谁，走过去戳了戳来人的肩膀，说道：“苏苏，你就知道吓我，今天这日子我可不得怂着些，各路神仙都来给神尊贺喜，若是丢了人可就丢大发了。” “你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还偷懒。” 苏苏指了指清歌嘴角：“嘴都没擦干净，平日里紫宸殿的糕点就都进了你的肚子，今天这是要给各位上神吃的，你也不客气。” “诶，这饼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你尝尝，花神宫送来的鲜花饼，好吃的很。” 清歌不以为然，拿起案上的饼就往苏苏嘴里塞。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饼是一会儿要给上神们带回去的，你们竟然偷吃！” 清歌瞅了门口一眼，看装扮是花神宫的人，左不过也是个小仙娥，神气什么。 见苏苏不接糕饼，清歌也就没勉强，拿起一盘糕饼全塞进了自己背在身侧的小布包里。 “你！放肆，我今天必须把你的罪行告诉神尊，让他治你的罪！” 眼看那个小仙娥就要过来，清歌不紧不慢的将嘴擦干净了才冲苏苏使了个眼色，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消失”在了厨房里。 小仙娥只觉面前一阵风刮过就不见了两人身影，风中还夹带着清歌的一句“你以为我家神尊那么闲吗，这点小事都管……”。 气的小仙娥脸都绿了，伸出一根颤抖的食指指着门外直跳脚:“你们给我等着！” “谁要等着她，我们又不傻。” 紫宸殿外全是来来往往的神仙，清歌拽着苏苏躲进人群里正笑的前仰后合。 正笑着，清歌突然感觉周身空气骤然变冷，四下看去，正看见殿内一身婚服的神尊透过层层人群将视线定在她的身上。 “苏苏，我先撤了……” 眼见神尊眉毛皱起，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清歌顾不得苏苏的阻拦，脚下生风赶紧逃了。 说来，她还真是命苦，这上天成了神仙怎的还要在紫宸殿里当个小仙娥。 当小仙娥也就算了，紫宸殿人少，神尊大婚都不知道在别的仙府里借几个人来使，一上午光在门口站着收各个神仙递上来的帖子都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 清歌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在心里嘀咕。 命运如此不公。 有人生来便是在九重天上，生来便是神界的上神，而有的人不光要受凡世疾苦，成了小仙还要看人脸色。 走着走着，还没等她悲春哀秋多久，肚子就又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站了一上午，肚子饿的甚是厉害，去厨房找些吃的还要看人脸色，神尊都没有那么凶过我。 你看我不顺眼，我还看你不顺眼呢。 清歌捂了捂不争气的肚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布包，见里面存粮充足，才小心地拿出一块鲜花饼啃起来。 虽说花神陶然看起来跟块冰山似的高冷，她宫里的仙婢也颇看不起人，但鲜花饼做的倒是不错。 路上的神仙很多，都一股脑的往紫宸殿而去，没人注意到有个开小差的仙娥在这东逛逛西转转的。 左右一会儿就要举行大婚典礼，现在花神宫的人正少，不如去“借”些灵草仙植来舒舒心。 清歌又拿了一块鲜花饼来啃，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啧啧，今天撞我枪口上算你倒霉。 她一边吃一边笑，冷不丁就撞到一人身上，蹭的那人身上满是饼渣。 “呵呵，这位上神，是我僭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 清歌没敢抬头，求饶的话倒是说的很溜，生怕对面上神一个不高兴让自己去领罚。 她说着又伸出一只芊芊素手将上神身上的饼渣拍了个干净。 “上神？” 对面的人并没有说话，清歌看他着一身红衣，眼珠子转了转心道，这天上神仙多爱穿素色衣衫，连神尊的婚服都是白色的，难道他是那个传闻中喜着红衣的月下仙人？ 嗯，这听说月下仙人是个老头，想必慈祥的很，他不说话应该就是不怪我…… 对面的红衣男子见眼前之人又是点头又是傻笑，正要开口，就见她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啧，天界之人都是这般怪吗？” 红衣男子掂了掂手中折扇，低头又拍了拍已经干净的衣服，迈出一步正要接着往前走，却不知因何又改变心意朝另外的方向去了。 哎呦，真累人。 清歌跑了很远才停下脚步，拍着自己的胸脯不停喘息。 倒不是她害怕，着实是她仙力低微，在这九重天上任意一个神仙眼里都只像只小蝼蚁。万一有哪个变态点得把她捉住打个半死怎么办？那就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虽然我仙力低微，但是我天赋好呀，行云之术我称第二，九重天就没人敢称第一。 桀桀。 歇了一会儿，清歌总算缓过劲来，脸上又浮上一丝坏笑。 天界之人果然怪得很，不知神尊陆华是否也是这般。 清歌一边笑一边翻上了花神宫后院的墙头，丝毫不知在她身后有个隐去身形的红衣男子，正在暗自腹诽。 墙头清歌也算爬过不少，但花神宫的墙着实高些，爬起来也颇为费劲。 倒不是她不愿意用仙力，主要是她仙力低微，用仙力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至少她家神尊对她一逮一个准。后来她干脆靠自身武力爬了一个又一个墙头，闯了一个又一个的祸。 “哎呦~” 眼看着就要爬上墙头，清歌却突然脚下一滑，结结实实跌在地上。 “这花神宫也忒精明，把墙修的又高又滑，害我摔得这么惨！” 清歌爬起来先看了看布袋里的鲜花饼，见它们还是完好无损的待在里面才双手一叉腰，忿忿不平道。 “咳~” 红衣男子听见这话，差点忍不住就笑出声，赶紧伸手掩住嘴，但还是漏出一声轻咳来。 “谁，是谁，我看见你了，你快出来！” 清歌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人影，她又左右走动几步，还是没有发现人影，这才作罢。 倒是警觉。 红衣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是淡定，他对自己的隐身术法很自信，有几次清歌的额头都差点碰上他的嘴唇。 “看来是我多心了。” 清歌没有发现人，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准备接着往上爬。 这次倒是容易很多，脚下生风一般，被托着翻过了高大的墙头。 看来我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哈哈。 在宫墙那头，清歌仰天做了个大笑的动作，全然忘了刚才她是怎样狼狈的摔了个狗啃屎。 宫墙这头的红衣男子像是将清歌的动作看了个清楚，又是一声轻笑才放下扇子，停止施术，径直走向宫墙。 第二章 神尊大婚（二） 红衣男子没有受到一点阻隔便来到清歌身边，高墙在他眼里犹如空气。 刚进入这个地方，他只觉花香扑鼻，再随着清歌的目光向前看去，满院子都是繁花锦簇，如此盛景是他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哎呀，还别说，花神宫就是花神宫，比别的地方美上不少。” 身旁的女子发出一声感叹，红衣男子深以为然，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花神宫果真不白来，若不是神尊今日……哈哈哈！” 说着说着清歌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也不怕花神宫的人听见。 她的笑声引得红衣男子频频侧目，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平日里可真是寻不到这种机会，啧啧啧。” 不一会儿，清歌可算是止住笑声，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大踏步往前走了。 此人，莫不是脑袋有什么问题？ 红衣男子左思右想都觉得神界之人不可能都是如此，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这人有什么问题。 他平日里遇到的人大都对他恭恭敬敬，还从未见过如此神经，戏多的人。 一阵风刮过，花神宫后院的百花皆随风摇曳，花瓣纷纷扬扬飞舞起来，落了清歌满身，偶尔有一两片调皮的嵌在了她的头发上。 两个人中间隔着漫天花海，红衣男子只觉被花瓣迷了眼，默默地把心里刚刚对清歌的评价划去，写上了一个有趣。 开始还觉得神界的审美甚是有问题，现在觉得前面小仙子清汤寡水的样貌也挺好看的，比之前见得那些妖艳妩媚的妖魔好上不少。 呵，这神界的空气真是不错，心跳都比之前快了。 红衣男子手里拿着折扇，轻轻勾起嘴角，简直比花神宫的百花还要美上几分。 此时此刻，感受着比平时跳动有力的心跳，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众人口中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魔。 “听说这花神宫里有株灵花，食之可长千年灵力。” 清歌一边走一边观察哪里守着的人多，在神尊和花神大婚的日子都还守着的必定不凡，若是自己得了那灵花，仙力岂不是与日俱增。 嘿嘿嘿……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吃下灵花，仙力增长，再也不是个小仙娥成天被人呼来唤去的日子了。 红衣男子就这样跟着清歌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来到一处偏僻角落，这里虽然没有仙人看守，但这里的灵力波动很大。 清歌仙力低微，辨不出这灵力是仙力还是神力，但红衣男子看的分明，这间屋子周遭用神力覆盖着设了一个又一个的阵法。 看来，这间屋子里必有宝物。 清歌也是这么想，抬脚就朝屋子走去。 她倒不怕触动阵法。 红衣男子抱着臂，心中暗赞了她一句胆子大，颇像是魔界的御魔洪天。 可他哪里料的到，不是清歌胆子大，而是她仙力实在低微，根本看不见眼前的神力阵法。 这次清歌的运气好的很，红衣男子没有出手，她就轻而易举的走进了屋子，看的红衣男子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大本事的神仙。 不过，他转念一想若是她是个有大本事的神仙也不至于看不到自己的存在更别提爬个墙头还栽了一跤，她应该只是运气好罢了。 “哎呦，我还以为这屋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只不过一块破镜子，有什么好稀罕！” 屋子里的摆设很少，正中一块硕大的镜子，比清歌还要高，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藏这么严实干什么……” 清歌还以为屋子里必然是那朵灵花，不想竟是一块连人都照不清的破镜子。 她对此物着实没有什么兴趣，况且这东西也不好带出去，若是将自己布袋里面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没准能放得下镜子，但清歌舍不得。 想到辛苦半天做了无用功，清歌就感觉到悲痛，所以她化悲痛为食欲，又拿出块鲜花饼啃了起来。 嗯?这东西有那么好吃吗?一直见她在吃。 红衣男子一边想着，一边鬼使神差的将手伸进清歌的小布包里掏出一块鲜花饼来吃。 “嗯?” 红衣男子刚刚掏出饼，便见清歌一把捂住布包，并且警惕的看着周围，那模样有趣极了。 “呸，真难吃！” 只听一块鲜花饼啪得掉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圈。 “你，你是什么人?偷我的饼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扔了它！” 清歌怒视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红衣男子，捂紧了自己的小布包，满脸写着暴殄天物四个大字。 “嗯?你能看见我了?” 红衣男子皱了皱眉，随即又想到可能是刚才鲜花饼太难吃，自己一时难忍忘了维持法术。 想通了以后他又接着道:“这东西这么难吃，你是怎么咽下去的?” “什么难吃，明明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美味，你真没见识！” 清歌打量了红衣男子一眼，年轻的很，不太像传说中的月老，当然传说中的月老也不会闲的没事跟踪自己这么一个小仙娥。 再一细看，此人脸型比神尊稍长一些，神尊是标准的鹅蛋脸，看着温和，实际冷漠无情的很，而他的脸比神尊的瘦一些，长一些，更接近瓜子脸。 神尊的眼睛是瑞凤眼，而他是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左额上有块小小的红玉面具遮住了他四分之一的脸。 配上一身红衣，不知怎的，格外对清歌的胃口。 “神界的神女都说神尊是神界第一好看的人，我却觉得不然，一定是她们还没有见过你。” “哦?我比较赞同你后面说的话。” 红衣男子一挑眉，她这思维跳的也太快了！ “咳咳，我叫清歌，你呢?” 虽然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但清歌还是厚着脸皮做了个自我介绍。 这人长得如此好看，不跟他做个朋友岂不是太亏。 “九城。” 说话间红衣男子又是一笑，直叫清歌看呆了眼。 虽然她行为举止怪异，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此人可交。 第三章 神尊大婚（三） “虽然你长得好看，但也改变不了跟踪我的事实，说你跟着我想要干什么？” 清歌犯了会儿花痴，脑袋终于清明，问起正事来。 只要听见这人说他是花神宫的，她就立马逃跑。 “都说花神容貌无双，是神界第一美人，所以我来是想看看她长得多好看。” 九城挑了挑眉头，笑道。 “哦——这你可就来的有些不凑巧，花神她……” 清歌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见九城腰间一块玉牌开始闪烁起红光来，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这神奇的物什吸引了去:“这是什么东西，有趣的很。” “是我魔。”九城刚要脱口而出，就立马止住话头换了个说法:“是我家乡的通讯工具。” 九城将玉牌摘下，偷偷瞅了清歌一眼，见她并未起疑，才接着道:“只需用灵力激活它便可。” 说罢，九城对着玉牌打进一道灵气，他们俩面前立马出现一个人的脸。 此人长着一张长脸，比例生的不如九城完美。 “小白，你又跑去哪里瞎胡闹了?父亲找你半天了！” “大哥，父亲那儿你替我打个掩护，我这还有要紧事……” “他是你大哥?比你生的还要好看呢。” 清歌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将九城往旁边挤了挤。 “她是仙?你在神界?！被父亲知道的话，小心你的皮！” 画面中的男子似乎是生了气，对着九城就是一顿骂。 “咳咳，大哥，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嘛?我知道你仰慕花神许久……” “小白！当着外人的面不要乱说话！父亲刚刚又派人传信过来，我先去找父亲了……” 说着，清歌只见画面中的男子一挥手，画面就消散不见了，玉牌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这东西，真稀奇，能不能给我瞧瞧。” 清歌瞪着一双小鹿眼，充满希冀的盯着九城。 良久，就在清歌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九城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玉牌放在了清歌手心里。 他刚才将玉牌上沾染的魔气清了个干净，就怕被她察觉到不对劲。 当然魔气对神仙还有一定的伤害，这伤害对别的上神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可对清歌就不一定了。 哎呀，离近了看，这小仙子还挺可爱的。 清歌正拿着玉牌仔细研究，九城在一旁突然想到要不要将这个小仙子‘诓’去魔界，毕竟魔界可没有如此可爱又有趣的小仙娥。 “刚刚你大哥喊你小白，是你的小名吗?” 清歌摆弄了一会儿玉牌，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咳，这个问题……” 九城似乎面有难色，用拳头抵住嘴巴轻咳一声，眼神飘忽，接着说道:“我本名廖小白，自从我记事母亲又为了取了九城这个名字，索性在外面都是说自己叫九城。” “廖小白，也不错啊。” “我大哥叫廖小黑，三妹叫廖彩儿……” 说到这，九城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里忍不住吐槽亲爹的起名能力。 “嗯——我认为你三妹应该叫廖小红。” 清歌一边点头，一边说的郑重其事。 “咳咳，我会向我父亲提议让他给我再生个妹妹叫廖小红……” 九城撇撇嘴，跟清歌开了个玩笑。 反正自己父亲已经快十万岁，应该不会再给自己添个妹妹了。 但他绝不会料到，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家里还是添了四妹，廖钰儿。 他的父亲还对他和大哥说，女孩子总归明艳秀丽，名字自然也要好听些。 “小二。”清歌砸了几下嘴，觉得自己甚是天才:“你既排行第二，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九城并不知道将来他会一个劲的埋怨父亲，此时，他只为清歌清奇的脑回路感到头痛。 “我觉得这个名字……” “我觉得甚好！” 清歌砸了两下嘴，并没有听九城有什么意见，自己便做了决定:“小二，以后我就这样称呼你怎么样，够不够特殊，关键还好记！” 九城一脸嫌弃，当然够特殊，敢这么叫他的人，她还是天上地下头一个。 不过九城虽然嫌弃，但也没有再说什么，随她高兴，等以后把她拐回去，他一定取一堆的外号嘲笑她。 “砰——” 窗外突然响起礼炮声，两人朝外望去，只见天空中满是绚烂烟花。 “糟了！” 清歌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慌张地将手中的物什塞进自己的小布袋里，就往外跑去。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地如此慌张？” 九城伸出扇子拦住了清歌的去路。 “今天是八月十六，神尊大婚，你不会不知道。” 清歌瞅了瞅他又道：“我得赶紧过去，尊上脾气可不大好……” “等等，你说神尊大婚？莫不是和花神大婚？他们俩大婚不是明天吗……” 九城也是困惑不已，自己明明是算好了时间过来的，可以赶在他们俩大婚之前将花神劫走。 “是今天……” 像是附和清歌的话一般，窗外又适时响起两声礼炮声。 “真的不能跟你说了，一会儿典礼开始神尊见不到我一定会很生气！” 可是，清歌没有料到，进来容易出去难。再加上她一时慌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最终导致她被门外的阵法困了个严严实实。 “小二，救我……” 清歌仙力低微，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破阵，所以她选择第一时间求助九城。 “这我得想想……” 九城拿着扇子抵在下巴上，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哎呀，你这人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快给我想个法子！” 清歌颇有些自来熟，自动将九城划到了她的阵营里。 九城在心里暗自腹诽了好几句笨蛋，才又开口道:“看起来我年龄比你大上不少，即是求人，你怎么也该叫我一声哥哥……” “小二哥哥，你就快些救救我，再耽搁下去，我真的会死得很惨……” 骨气是个什么，清歌向来是不知道的。 她改口之快，脸皮之厚，着实让九城叹服。 瞅着眼前那双充满希冀的小鹿眼，九城彻底歇了戏弄的心思，轻轻一扬手，只见顺着展开的扇面冒出一道魔气，瞬间把阵法破坏的一干二净。 第四章 神尊大婚（四） “小二，今天你救我一命，改天必有重谢……” 在阵法撤除的一瞬间，清歌顿时消失在原地，只有风中还残留着些许她未说完的话。 一直听说神尊威严，但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仙女都被吓成这样，真不知神尊到底有多可怖。 九城将扇子收在腰间笑了笑，化作一阵黑色的魔气追着清歌而去。 本来还说同她一起走的，没想到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看她仙力低微，不过这行云之术倒是不错。 九城毕竟已经修行了几万年，但他没想到等他到了紫宸殿的时候，清歌早就混在人群里看热闹看的起劲。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对神界不太熟悉导致找的慢些，但即便如此，清歌的行云之术也不容小觑。 “花神长得确实不错。” 一道男声从耳旁悠悠传来，热气直打在清歌耳根，弄得她耳根痒痒的。 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来招惹她，不知道紫宸殿中发生的所有事都在神尊的注视之下嘛！ 清歌有些恼了，生怕神尊发现她在开小差。等她狠狠地瞪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是九城在说话，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都忘了，神界大多神仙都会赶来参加神尊的大婚典礼，刚才只顾着自己跑了，不好意思啊……” 清歌侧着头，悄悄对着九城说了一句。 九城挑挑眉，笑了笑说道:“无妨。” 看来她以为他是赶来为神尊贺喜的神仙，一会儿动起手来可莫要吓到她…… 九城正暗自思忖，半晌，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担心过了头。 就她这副样子，又有什么能吓得到她…… “花神虽然好看，但看着根本没有什么人气，无趣。” 神尊和花神正走出大殿，他们的典礼要在大殿之前举行，光看他们这一段的举止，九城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你懂什么，花神清淡高冷正配神尊的威严庄重！” 还不等清歌答话，旁边一个小仙立马抢着反驳道，看他一脸痴迷的样子，想必也是花神的崇拜者。 “唉，两个人都这么闷，确实相配。” 九城看着小仙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他想起自家的哥哥说起花神来也是眼睛里直发光。 大抵这世上的暗恋者都是一副模样。 旁边的小仙本就争得面红耳赤，被九城这番话一激更是愤怒，说他可以，说花神不行！ “你这神仙，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花神和神尊地位崇高，性子自然冷清些，你若是想要人气去做凡人，来九重天做神仙干嘛！” “小，小兄弟，你消消气……” 小仙的声音越来越大，听得清歌脑袋直发涨，这样下去神尊迟早注意到这边！ 她微笑着赔礼，哪儿料对方根本不领情，梗着脖子还要再说。 “得罪了……” 别无他法，清歌只得将他的嘴巴用手捂了个严严实实，他未说完的话就全变成了清歌掌下的“呜呜呜，x﹏x”。 周围的几个神仙听见动静，皆皱着眉头看她，用眼神无声的控诉着。 “呵呵，呵呵，我家的小童看见神尊的伟岸身姿太激动了……” 清歌赔着笑说道，仙生好难，她想下凡！ “典礼快开始了，安静点！” 众人听了清歌的话皆作恍然大悟状，其中一人斥责了一句才又都回转过头。 “笑什么，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清歌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撇头又看见九城笑得见牙不见眼，恼得冲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咳，你就是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 九城轻咳了一声，冲清歌挑了挑眉毛，眼神中带着三分戏谑。 清歌张了张嘴巴，刚要辩解，却发现才恢复正常的人群又安静了下来，并且隐隐有都向自己方向看过来势头。 她赶紧抬头望去，想找寻到众神仙缘何如此。 却不料，刚抬头视线就与大殿前神尊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怪不得从刚才就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怪不得众神都朝这边张望，原来是因为自己不知何时招惹了神尊！ 呜呼哀哉！ 真是倒霉！只是偷个懒而已，竟被神尊抓个正着，看他那是什么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清歌在与神尊对视的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 凭着做仙的这一百多年里练就的厚脸皮，她立马做出反应，朝神尊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来，随后又极为迅速地矮下身子，隐在人群里像个鸵鸟一般。 反正她已经看不到神尊板着的那种脸了，大约就等于神尊也看不到她了！ “你这是做什么?” 清歌好不容易将被捂住嘴的那位小仙的反抗压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听脑袋上方传来一道声音。 她赶紧抬头，正好对上九城那张妖孽般的脸。 “嘘——” 清歌招招手，让九城也蹲下身子才凑到他耳朵边悄悄对他说道:“之前还未来得及告诉你，我在紫宸殿当差，今日神尊大婚，若是被他发现我偷懒，那我——” 清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虽然神尊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但责惩肯定是少不了的。 尤其神尊刻板至极，专爱让人抄些晦涩难懂的经文。 “呜呜呜——” 听到清歌说她在紫宸殿当差，被捂住嘴巴的小仙眼睛顿时亮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你也小点声，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清歌小小的威胁了一句，才慢慢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手。 “你，你，你竟在紫宸殿当差，据说神尊眼界高的很！” 清歌像是捅了马蜂窝，耳朵里全是小仙喋喋不休的声音。 虽然是赞美她的，但此时却越听越头痛。 就这样下去，神尊迟早注意到他们！ 清歌深吸了两口气，给了小仙一个大大的笑容，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了九城就跑。 “哎呀，她怎的走了，我还想向她讨教讨教如何能进紫宸殿呢！” 半晌，等两人不知道跑去哪个角落的时候，原地蹲着的小仙才反应过来，他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第五章 九城抢婚（一） “真没想到，你竟是紫宸殿的人。” 不用回头，清歌就知道九城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神界哪个仙不想到紫宸殿当差，哪怕是做个看门的天兵都有大把神仙挤破了脑袋争抢。 一时间，能在紫宸殿当差在神界算得上无比荣耀。 可惜，偏偏这门好事落在了刚刚成仙的清歌身上。 她如今仙龄一百二十五岁，在紫宸殿当差也有一百二十五年了。因着她凡性未脱，一百二十五年里在外面惹了大大小小的祸，被神尊用这种各种各样的法子罚过，其中他最喜欢用的法子就是让她抄经文抄个几百上千遍！ 所以，清歌觉得倒不如让她做个散仙来得痛快。 “唉，我若不是紫宸殿的人，至于这么怕神尊吗？” 既上了神界，一切就都由不得她。 清歌在逃跑间隙抽空对九城说了一句，言语里止不住的哀怨。 说话间，她发现神尊的眼神又扫了过来。 简直要气死个仙！ 神尊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她不放！ 清歌赶紧拽着九城，猫着腰快速在人群里穿行。 大概是觉得只要她跑的够快，神尊的眼神就追不上她? 一阵衣衫翻飞声响起，人群中先是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后又逐渐恢复安静，紧接着清歌就听到了一句让她再也挪不动步的话。 “你想去哪儿?” “呵呵，尊上，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 清歌低着头，笑的一脸谄媚。 不用抬头，她也能想象出神尊此时摆着一张怎样的臭脸，一如平时她犯了错见过的那样。 今天这样一个日子，神尊脸色估计只会更差。 “尊上?” 等了半晌，也不见神尊说话，清歌又壮着胆子提醒了一句。 唉，虽说嫁给神尊是神界多少仙女神女求之不得的，但神尊大婚典礼在即，他却撇下花神专门来教训自己这么一个小仙娥，着实让花神在神界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也让自己诸多煎熬。 偏偏他是神尊，无人敢说他的不是。 神尊还是没有说话，白色的婚服依旧飘荡在清歌眼前。 没有办法，清歌只得硬着头皮悄悄给九城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一会儿跑路的时候跟上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在神尊和这么多神仙眼皮子底下偷跑，不免有些紧张，手心里都出了一层薄汗。 “神界同魔界几万年来都相安无事，互不干涉。” 清歌和九城的小动作并没有躲过神尊的眼睛，他的这番话说的没头没脑，让清歌颇为疑惑。 等清歌抬头才发现，神尊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而是看着她身后的九城说的。 “不知今日魔界有了什么闲情逸致，竟派人来了神界。” 神尊就这么盯着九城，神情严肃，一动不动。 众神仙本都在看热闹，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当下离远了些，生怕惹火上身。 “啧，我来此同魔界没有什么关系，倒是和神尊有些关系。” 九城展开扇子，一边扇着一边笑了笑。 听到他承认，清歌当场僵硬在原地，欲哭无泪，自己竟带了一只魔进来?！ 真是夭寿啦！ 她竟带了一只魔在神尊大婚典礼上东逛西逛，而且这只魔好像还是为了花神而来?！ 怪不得他施展的灵力带着的是黑色灵气！ 原来那不是神力，是魔力！ 清歌现在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消失在众神和神尊面前，再也不和九城扯上关系。 “大胆，神尊是神界的人，和魔界能有什么关系！” 迟来的天帝元辰刚进门就听见九城的那一句，气的差点七窍生烟。 不就是有事耽搁了一会儿，竟让自己撞上了这样一场大戏。 魔界没有魔尊，难道还想把神界的神尊拐走去做魔尊不成?！ 天帝此话一出，殿前众神心思各异，都在揣测九城此次前来有什么目的。 “哈哈，你们都慌什么，陆华他神力高深，我可打不过也掳不走他。” 九城大笑几声，神界之人真是胆小怕事，一点儿都不洒脱，还是清歌有趣一些。 想到这，九城瞅了瞅在一旁努力装鸵鸟的那人，笑中添了几分宠溺。 陆华在一旁看的真切，紫宸殿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他迅速出手，朝九城打了一道法诀过去。 九城也不是省油的灯，只见他瞬间化为黑色雾气，法诀穿透雾气将周围的地板击了一个深坑出来。 下一刻，黑烟又渐渐凝聚成九城的实体，只是这次九城手上多了一个人。 多出来的这人自然就是清歌。 “小二，你掳我做什么……” 刚刚还在策划逃跑的小仙娥，眨眼间又回到了众人视线之中，气的牙根都疼。 可她当着这么多人又不能发作，只得悄悄跟九城咬耳朵。 “我打不过陆华，花神又离得太远，只能先借你用一用了。” “呵呵，我就是一个小仙娥，何德何能……” “你不是紫宸殿的人吗，总归比其他人特殊些，一会儿我接近了花神就放你走。” “神尊才不会在意我的死活，他这人刻板的很，前几日我不过忘记给花浇水，他就将我禁足三日，抄了五百遍天规……” 清歌觉得她跟九城的友谊真的比纸还脆弱，刚刚还是称兄道弟的好朋友，现在她就变成了九城手里的质子。 倒霉！ “你就这么不受待见，不然你跟我去……” 九城本想趁机提议带清歌回魔界，却被一旁脸色越来越黑的神尊打断了。 “你放开她！” 只短短四个字，清歌就听出了神尊的怒火。 怕不是刚才说他坏话被他听到了?！ 小二着实害我不浅！ “要我放开她可以，拿她来换！” 九城挑了挑眉，并不惧怕陆华，他的食指在人群中左右晃动，最终指向了一身婚服的花神。 “竟是来抢婚的……” “花神姿色无双，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魔界真是找死，抢谁不好抢神尊的夫人……” “要是有个人这么心悦我就好了……” “对对，看久了才发现他长得还挺帅的……” 九城刚刚说完，人群中立马炸开了锅，不少神女都赞叹九城胆子大。 第六章 九城抢婚（二） “你和她分明就是认识的，神尊莫要上他们的当！”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让这纷乱场面又安静下来，所有人全都望向神尊等他做个决断。 “哈哈，我们做魔的向来都是如此，为了达到目的，朋友都可以舍弃，更不用说我同她刚刚认识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九城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一般，将手中扇子又向清歌的脖子处递了一分，上面隐隐有魔气缭绕。 “厚颜无耻！” 九城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陆华，他随手捏了一个法诀就朝九城扔去。 幸好九城早就在注意着陆华的动作，在他出手的瞬间便化作魔气夹裹着清歌飞到了大殿顶上。 “神尊，我这人修为低受不得惊吓，一旦受了惊吓，我的魔气可就控制不住了……” 说着，九城扇子上的魔气愈发浓郁，眼见得就要绕到清歌的脖子上。 “哎哎哎，小二，你悠着点啊，你不是要来真的！” 清歌赶紧提醒道，生怕九城一不注意自己就成了冤魂。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个魔。” 说罢，九城对着清歌露出一个邪笑，看的清歌一个激灵。 “尊上，我不想死！” 她还没有吃遍天下美食，也没有一朝翻身把歌唱，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不同种族的友情果真是比窗户纸都薄！ 其实九城的话虽那么说，但扇子上的魔气始终绕开了清歌的脖子，可以看出他对魔气的掌控已经炉火纯青。 他只是想看看陆华对他府上的小丫头到底在意不在意，若真像世人口中说的那般无情，那他不介意今天就把清歌救出火海。 这样有趣的一个姑娘，落在人心凉薄的神界，岂不可惜。 大殿前的众神又议论起来，大多都笃定神尊一定会放弃了清歌。 “今日你若敢伤她分毫，来日我必踏平魔界！” 半晌，陆华放下了捏着法诀的手，冲九城说道。 他这句话成功让在场的所有神仙都噤了声。 其中天帝元辰表情严肃，心里却尤为兴奋，巴不得九城赶紧伤了清歌，神界也好寻个由头让陆华去清剿了魔界。 “看来陆华还是在乎你的。” 九城凑到清歌耳旁轻轻说了一句:“小美人，这次不凑巧，看来是带不走你了，下次我再来接你。” 说罢，他貌似不经意的又看了看花神。 呵，她倒是沉得住气，听我们说了这么多还一副高冷模样站在原地等陆华。 可惜，陆华是嫁不成了，还是回魔界做我的大嫂。 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人在注意花神，正是他掳走花神的好机会。 “清歌，等我。” 九城又对清歌说了一句，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便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并将她轻轻往前一推。 一时间，只听得殿前全是清歌的呐喊声。 “啊啊啊——” 这下惨了！ 她越是着急，身上这点微弱的仙力越是使不出来，都怨小二，突然把她推下来！就不能提前知会一声吗！ 清歌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自己摔在殿前地板上的惨样了，而且今天不光惨，还丢人！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要做紫宸殿的仙娥！ 眼见得离地面越来越近，清歌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同时在心里骂了小二无数遍。 “嗯?” 没想到，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而且怎么感觉身下的地板怎么好像不太对劲? 清歌先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尊上的脸怎么这么近? 尊上?！ 在看清眼前是陆华的一瞬间，清歌的脑袋立马清醒，赶紧从陆华的怀里蹦出来一边摆手一边解释道:“呵呵，尊上，我真不是故意往你这边摔得……” 众目睽睽之下跌在神尊的怀里，还不如摔个狗啃屎来的痛快！ 清歌面上笑嘻嘻，心里苦呵呵。 尊上这一抱，不知要用多少遍经文来还！ 陆华这一举动震惊了不少神仙，没想到平日里高冷的神尊竟然会亲自救了一个小仙娥。 在场的仙女神女们都恨不得自己跳进神尊怀里，替了清歌。 天帝皱了皱眉，失望至极。 怎么就没把那个小仙娥摔出个好歹来！ 陆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亲自接下清歌，明明掐一个法诀就能解决的事，他偏偏瞬间移动到清歌落下来的地方亲自接了。 陆华觉得可能是因为清歌那句不想死。 在她还是凡人的时候，明明可以快活的过一辈子的时候，却因为他死了。 所以她成仙后便被他调来了紫宸殿，所以他才不想再看到她因为自己而死掉了。 “糟了，花神不见了！” 半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才发现花神不见了。 还以为他是想趁机逃跑，没想到竟还掳走了花神！ 陆华皱了皱眉头，这个魔根本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修为浅。 虽然花神平日里性子冷些，不大爱说话，但在这么多神仙面前将她悄无声息的掳走也是有些难的。 如果那人在魔界是上位者，那他的目的很可能不光是掳走花神那么简单，难道是要挑起两界争斗?！ 陆华眯了眯眼，魔界的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在场的神仙都在心里暗自揣测九城掳走花神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们绝想不到，九城掳走花神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大哥喜欢她罢了。 唉，五万多岁的神尊陆华，第一次大婚典礼就这样被一个魔界之人破坏的彻彻底底。 可怜！ 其实也不光是因为九城，这其中清歌的作用也发挥了不小，若不是她，陆华早就将九城逮了起来。 众神仙在紫宸殿吵吵嚷嚷半天才终于散了，紫宸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 此时的九城也带着花神正往魔界赶。 天帝也派了人来追，不过九城早有准备，清歌掉落耽误的那么一会儿，他的踪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让神界的人再也寻不着。 “你们神界的人脑袋都不太聪明。” 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天兵，逃跑路上有些无聊，九城不时同花神说些什么。 可惜花神不是清歌，一路上只听得九城絮絮叨叨，而花神不发一言。 唉，还不如带小清歌回来了！ 这么无趣，大哥究竟喜欢她什么！ 第七章 清歌受罚（一） 至此，神尊陆华没了新娘，他同花神的大婚典礼算是彻底被毁了。 不过对于这场大婚，陆华本来就没有什么期待，如今被九城毁了也就毁了，他并不感到愤怒悲痛。 甚至天帝派人来游说想让他去讨伐魔族的时候，他都还是那副表情，如冰山一般拒人千里之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不，应该还是有点变化的，在天兵神将来的第三次，他脸上神情就明显的有些不耐烦，等第四波说客来的时候，他直接将人拒之门外，并在殿外设下阵法，除了紫宸殿的人能够自由出入以外，其他人一概不能入内。 既然神尊不愿意揽这个苦差事，天帝派别人去又没多大的把握，而且天帝颇爱面子，在神尊的大婚典礼上竟被魔族单枪匹马的将花神掳了去，甚是丢人。 所以天帝最后只派了几队天兵在魔界偷偷查探，等找到了人，再去责问魔界那边也不迟。 至少，不能叫魔界看了笑话。 所幸，现在已经过了百花齐放的季节，司花一职可以让别的神女暂代。 本来神尊大婚消息传遍了三界，仰慕他的仙子神女总算都歇了心思，可被九城这么一搅，她们的心思又都活泛起来了。 不说别的，光看神尊不亲自去救花神这一条，众人就能猜得出神尊对花神根本无意！ 可惜，现在的紫宸殿谁都进不去，那些想讨好陆华的人只得日日在自己府邸里叹息。 还有一部分神仙平日里只会喝酒烹茶，游玩赏花，所以他们无聊的很，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个个都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 尤其紫宸殿里的那个小仙娥，不知向来铁面无私的神尊会怎么处罚她！ 会不会被逐出府去，或者神尊大怒直接削她的仙籍?！ 可是他们等啊等啊，一日两日，好几日都过去了，也没瞧见紫宸殿里有什么动静。 众神大惊，哎呀，平日里看着神尊总板着一张脸，没想到还是个护短的！ 不过这话幸亏没被清歌听见，若是被清歌听得了，免不了要赏说这话的人一个白眼。 明明是九城闯的祸，她根本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罚她，而且别人都能自由进出紫宸殿，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每天待在殿里不能出去！ 每天都要面对尊上那张冰山脸，简直要了她的命！ 对了，还有那盆破花，都枯死了还要让她每日浇水，忘记一次便是几百遍的天规或者经文等着她。 唉，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此时清歌正在给那盆花浇水，一边浇一边唉声叹气。 若不是尊上说这是盆花，她还真看不出来它哪里像花了，分明就剩一根小小的干瘪枯黄的枝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仙比花气死仙。 这花都成了这样了，还娇贵的很。 每天浇的水必须是早上收集的晨露，晨露还必须是挨着天池收集的，要知道天池可以孕育出生灵的灵智，由它凝结的晨露效用自然更好。 浇水方式更为讲究，早中晚三次，每次一百滴，不能多也不能少。 这年头，真是仙不如花。 清歌平日里就爱胡思乱想，她早就在心里想了无数次这花的来历，却不想今天竟在浇花的时候分了神！ 她手上一抖，瓶子中的晨露便一股脑的撒在花盆里，哪里还分得清撒了多少滴。 这下糟了！ 清歌摇了摇瓶子，里面的晨露还剩着些。 她又想了想平日里浇花时瓶子的手感，心一横，左右也不知道多少了，全浇了得了。 于是，一整瓶的晨露就这样被清歌全部浇了上去，她想着反正花枯了，多些少些也不碍事，没人能看的出来。 可惜，这次她想错了。 花盆里的晨露很快被土壤吸收，一如往常。清歌刚稍稍放下心来，就只听“噼啪”“噼啪”一阵声响。 她赶紧向四周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疑惑着，眼前的花盆突然炸开，里面的土壤瞬间化作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这下完了！ 清歌甚至来不及细想，条件反射一般就将枯枝揽进手掌。 只要能保住它就好，自己就还有机会！ 清歌捧着枯枝就往外跑，她得赶紧找到尊上！ “砰——” 刚到门口，清歌就与进门的陆华撞了个正着。 陆华皱着眉头，并没有伸手将清歌拉住，任由她撞上自己以后径直摔向一边。 “慌慌张张的去做什么?！” 陆华语气不太好，他刚刚明显感应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发生，推开门竟被她撞了个满怀，不爽！ 紫宸殿的人什么时候学了外面人的毛病，走着路就往别人怀里跌！ “尊，尊上，我错了……” 清歌扁扁嘴，眼睛里泛了点点泪光。 被陆华见了，又觉得是自己太过严苛，今日把平时就爱调皮捣乱的小仙娥都吓哭了，只得又道:“你知错就好，以后多注意着些，今日是撞到了我，下次若是撞到其他仙君可就不知道要怎么责罚你了。” “尊，尊上，我说得不是这个，是是……” 平日里一向胆大的清歌吞吞吐吐，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她这次是真的怕了。 “是什么?！” 神尊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耐烦，说话的语调也不太高兴。 清歌也不敢再耽误，慢慢将手掌心打开来。 手心打开的一瞬间，无数荧光冒出，在空气中闪烁，最后又消失无痕。 天要亡我！ 清歌有些绝望，怎么就没保住呢？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而陆华正铁青着一张脸，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一字一句对清歌说道:“今日起，你去千仞崖思过，抄写天规三万九千五百八十一遍，不抄完不许出来！” 从陆华见到那些荧光的第一眼起，他便知道那代表着什么，陪在他身边最久的它再也回不来了。 清歌本想讨价还价，但看着尊上阴晴不定的脸色，最终没敢开口，认命的接受了尊上对自己的责罚，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第八章 清歌受罚（二） 最后，是陆华亲自将清歌关到千仞崖的，他一定是气急了。 有些仙子神女想过来献个殷勤，却被陆华身周冰冷的气息吓得不敢上前。 不过可算是被另外一些神仙看见了他们想看的，就是他们觉得这责罚还是有些轻了。 但他们万万想不到，神尊并不是因为大婚典礼被毁才发的火。 清歌也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一朵花被禁了足，要知道他连结婚大典被毁都没有责问清歌一句。 不过后来清歌才知道自己弄丢的东西对陆华来说多么重要，陆华没有削了自己仙籍抽了自己的仙骨而是只把她禁了足，确实挺轻的。 “尊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少罚我抄一些！” 过了两三日，清歌估摸着陆华的气应该消了些，赶紧壮着胆子央求他。 “没有下次了，它已经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了！” 陆华正在打坐，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的语气配上千仞崖顶上的寒风更显得冷冰冰的。 “尊上……” 清歌眨了眨眼睛，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股愧疚感，可是这股愧疚感还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又被凛冽的寒风吹散了。 唉，倒霉！平时还能浑水摸鱼让苏苏帮我抄上一些，怎得偏偏这次尊上在这里监督！真是要冻死了！ 清歌神情恹恹的，大概是知道自己无法再偷懒，所以不停唉声叹气。 “今日的天规抄完了?” 旁边的陆华缓缓睁开眼睛，眉头微皱，早知道她如此聒噪爱闯祸就不该把她留在紫宸殿！ “还，还没。”清歌撇了撇嘴，叹了口气才又和陆华打起了商量:“尊上，你看崖顶寒风凛冽，如刀割一般，实在不是个打坐的好地方……” “嗯?”陆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他觉得此地甚是清净，着实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他却不知，其实是他神力高强，寒风还没接触到他的身体就被他身周萦绕的神力打散了。 可怜小仙娥清歌，仙力低微，一边抄写天规，一边还要运转本就不多的仙力抵御刺骨寒风。 “尊上，您看您是不是该回紫宸殿了?在这陪我耽搁两三日，殿里肯定堆积了不少事务等着您处理……” “我并不是陪你！” 清歌虽然换了种说法劝陆华离开，但显然陆华还是把重点抓错了。 “呵呵，对对对，我用词不当，哪里是陪，尊上明明是来监督我，督促我的。” 眼瞅着陆华脸色不对，清歌赶忙打了个哈哈，一脸谄笑。 虽然陆华觉得这两个词还是不太对，但明显比之前那个好多了。 只见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又接着说道:“这里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希望你自己一个人在的时候能好好领悟。” “尊上，您这是要离开了?” 听到这话，清歌眼睛都亮了，眉眼弯弯。 她心里不停翻着的白眼也暂时歇了下来，要不要继续就取决于尊上接下来的回答了！ “紫宸殿确实还离不得我。” 陆华站起身来，瞥了眼一旁低着头的清歌又叮嘱道:“莫要偷懒。” 等清歌再抬头时，神尊已经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千仞崖只剩了她一人。 “哈哈，可算送走了这尊瘟神！我得先歇一歇！” 清歌先是仰天长笑两声，然后又捏了捏这几日颇为辛苦的肩膀，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先睡上一觉。 想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先找个避风的地方睡上一觉再说。 这里，风尤其大，不妥，不妥。 清歌左看右看都觉得神尊打坐的这个地方不是很合心意，正准备转身去另外的地方找找。 却不料，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物体”！ “这是什么，白漆漆的！” 清歌嫌弃的按了按面前的东西，发现竟有些软软的?冰冰的?而且这样式好像还有些眼熟? “摸够了吗?” 直到头顶上一个声音传来，清歌脑海中瞬间炸过一道惊雷，只听她低着头颤抖着声音问道:“尊，尊上?” 不知道尊上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听到她那么嚣张的宣言没有！ 清歌皱着一张脸，一直没敢抬头，也不敢有所动作。 “呵，瘟神，我在神界五万余年，竟不知神界何时多了这么一个神位。” 陆华像是猜到清歌心中所想，冷着一张脸开口说道:“不如等你升了神位后，我去同天帝商量商量就封你一个瘟神的称号如何?” “尊上，尊上，我错了，就饶我一次！” 清歌简直吓破了胆，一个劲点头道歉，生怕到时候得了个瘟神的称号，被三界之人都耻笑。 “你！” “尊上，我在，我在，您可有什么吩咐。” “将这几天的抄写拿来给我看看。” “是是是。” 清歌点头如葱捣，只一个劲应着，却像是被吓坏了没有一点动作。 平日里也没见她这么胆子小…… 陆华皱着眉头，将清歌拉开了一些，刚才觉得那样的距离跟她对话也没什么，现在他却觉得是不是距离太近她才反常了些。 “去把这几天的抄写拿过来！” 陆华拎着清歌的衣领，像是拎着一个小鸡仔。 “我，我这就去！” 大概是距离远了，或者是清歌看见陆华那张严肃的脸瞬间清醒了。 这次她三步并做两步就将抄写拿了过来递到陆华眼前，恭恭敬敬说道:“尊上，这些是我这几日抄的，五百一十二遍。” “唔，很好。” 陆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微微点了点头，右手轻轻一扬，便见那些纸张一下子就起了火。 若不是清歌反应的快，刚起火就将它们丢了，估计清歌的手指也要遭殃。 “尊上，它们只是一些抄写罢了，不值得你用天墟圣火的……” 地上的纸张很快便烧了个一干二净，清歌心里有苦说不出。 这火，就算是她想救都救不了。 “三万九千五百百十一遍，一遍都不能少，如此你才能出千仞崖。” 看着地上的灰烬随风而逝，陆华终于满意的点点头，表情愉悦的又提醒了一句才运转神力朝紫宸殿飞去。 第九章 清歌受罚（三） “尊上，你回来就是为了烧我的抄写吗?！这也太不公平了！”清歌朝陆华离去的地方高声呐喊了一句，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 “我从生下来就是所有人的不公平。”回答她的是风里无处不在的尊上的声音。 “哼，神尊就了不起吗?！”清歌这次没敢大声说，只轻轻吐槽了一句。 良久，立在原地的清歌才终于有了动作，认命的走去了她平时抄天规的地方。 好，她承认，神尊就是了不起，从生下来就了不起。 清歌一边叹息一边又抄写起天规来，却没有发现山顶上的风不知何时小了许多，甚至还有停歇的趋势。 她现在一心沉浸在抄写天规之中。 真不知道现在的小仙娥都这么鲁莽了吗? 此时陆华已经回到紫宸殿中处理事务，坐在案前，不禁又回想起了清歌不停点头的模样。 她一下一下点在他的胸口之上，明明没有用仙力，却让他生了稍许的闷痛感。 陆华想到这，又不禁拂了拂胸口，幸亏自己反应快，将她拎走了，那种说不清的感觉真是不太好受。 最起码，五万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还有，现在的小仙娥都会暗地里咒人吗，他明明是神界的福祉，倒叫她说成了瘟神！ 陆华放下抚在胸口上的手，眸子中的光芒带了些许疑惑，亏得他想起来为她施个阵法，没想到竟遇到她暗地里咒他。 这个小仙娥，平日里看着就胆子大些，原来背地里更是胆大包天！ 陆华想了好一会儿，才又拿起笔处理案上堆积的事务。 没有人会想到，平时看着特别高冷严肃的神尊，原来也会有想不通的事情。 又因为他是神尊，没有人能为他解答他遇到的疑惑，所以五万年来他将所有疑惑压在心底，一切事情都按自己看到的理解的进行。 最后，在众人眼中他便成了高冷严肃又不近人情的神尊。 没有神尊在一旁监视着，清歌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安心日子，没想到第三日就迎来了几个落井下石的不速之客。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紫宸殿的人吗，平日里那么嚣张，如今还不是惹恼了神尊，被罚到了千仞崖！” “就是就是，素来爱闯祸的某人竟然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啧啧……” “哎呦，千仞崖的风可利的很，这一会儿忘了续上仙力就吹的我骨头疼，就是不知某些仙力低微的仙婢如今是个什么滋味！” “要我说千仞崖的寒风正好能将某个人吹清醒，还真以为毁了神尊的大婚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就是就是……” 阵法外面几个白衣仙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虽是像在一起议论，但又都提高了音量让阵法中的某个人听了个清楚。 一开始清歌还能忍，总归是抄了几日天规，心性平静了些，不至于几句话都忍不了。 但后来眼见得几人声音越来越大，越说越多，清歌终是忍无可忍，放下手中的笔，一拍桌子，噌的站了起来。 这动静，倒吓了几个仙子一跳。 “呵呵，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当是什么胆大的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不成想这么个小举动就吓了诸位一跳！” 清歌面对着几个仙子，冷笑一声。 “真是我的罪过，下次我提前知会你们一声！” “你，你说谁是狗！” 几个仙子没听清歌后面说了什么，只在意到她说的第一句话。 个个气得咬牙切齿。 “当然是谁应谁是狗咯，这么简单的道理诸位不会不懂。” 看着几个仙子气急败坏的脸，清歌脸上顿时添了三分得意。 “你！” 有一个满脸寒气的仙子脾气着实不好，扬手就捏起一个法诀。 “艾，妹妹，莫要动气，她到底还是紫宸殿的人，我们就这么动手恐怕不妥。” 另一个看着成熟些的仙子想的较多，立马制止了她。 “不过一个罪人罢了，就算我动了手，神尊也只会以为她是被千仞崖的寒风所伤。” 先前那个仙子满脸不在乎，没有停顿就将法诀释放出去，法诀立马化作一道凌厉风刃锁定了清歌的气机，让她避无可避。 “尊上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时间清歌心里闪过无数在凡间时听过的脏话，但她作为一个五讲四美好仙娥着实不能这么粗鲁，所以她忍了又忍，终是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同时，她把自己身上不多的仙力全部凝聚在身前，希望可以将看着就很厉害的风刃挡下一些！ 仙力高就了不起吗？！ 等我有一天晋升为神定要把你们的仙力封了，一个一个都丢来千仞崖吹风！ 唉，就是不知受了伤能不能偷个懒，停一停抄写。 清歌闭着眼睛等待风刃的到来，即使一会儿可能会受伤，她都没停下她纷乱的思绪。 良久，久到清歌感觉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她都没能等来那道凌厉的风刃。 难不成那个仙子就是个花架子？ 想到这，清歌微微掀起了自己一只的眼皮。只见颜色各异的法诀正朝自己投掷过来，吓得她赶紧又闭上双眼。 这什么情况？！一个就算了，怎得还都动起手来，紫宸殿的名头什么时候这么不好用了？！ 清歌心中不解，又眯起眼看向前方，并把仙力一直凝聚在身前，不敢有一丝松懈。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面前的法诀像是打在了屏障之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甚至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就这么凭空消散了！ 清歌大喜，忙睁大了一双眼，将面前的情景看了个清楚。 “啧啧啧，真是没有想到，几个仙子的仙力都触不到我的衣角，你说这事闹得，真是不好意思啦！” 不管她们打了多少法诀出来，全部都消散的一干二净，清歌心里清楚，恐怕是尊上在这里设了什么阵法，她们这样下去除了消耗自身仙力根本不会讨到一点好处！ 怪不得总觉得这几日的风小了很多，看来尊上并不是完全无情无义嘛！ 想通后，清歌的底气也大了许多，当即用她并不多的仙力幻化了一杯清茶出来，坐在石头上，一边喝一边嘲讽还在卖力攻击阵法的几个仙子。 第十章 清歌受罚（四） “哎呀呀，就是有人这么不长眼，招惹谁不好，招惹非招惹紫宸殿的人，这下好了，吃力不讨好！” “我记得你们平日里可没少求我们紫宸殿的人给神尊面前送东西，怎么我只不过是受个罚，你们就上赶着来过河拆桥了！” 清歌饮尽杯中茶水，心想，关键时候还是紫宸殿的名头好用一些，如此看来，做紫宸殿的仙娥也没那么不好！ “尊上只不过是关我几天禁闭而已，又没说将我逐出紫宸殿，等我出去后你们也不怕我向尊上告状！” 她这话一出给了几个仙子当头一棒，如今神尊大婚被毁，很可能还会另找一位尊后，而清歌若是还回紫宸殿，她们免不了要求到她的！ 一时间，几个仙子都停下攻击，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只记得清歌平时怎么惹祸了，怎得把这茬忘记了！ “还有，我并不是毁了尊上大婚的罪魁祸首，而尊上也并非是因为大婚之事罚我……” 最后清歌本想将这个黑锅撤下来，却没想到话还没有说完，几个仙子就全都眼前一亮。 果然传言神尊不在意花神是真的！ 几个仙子对视一眼，全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不光她们明白了，看她们一脸花痴的样子，连走近一些的清歌也明白了。 “啧啧，几个小仙而已，也肖想我家尊上，能配得上我家尊上的最起码也该是个神女！” 几个仙子闻言回头，正看见清歌一脸嫌弃的表情，但几人为了以后行事方便皆敢怒不敢言。 甚至她们还都露出一个热情的笑来，就好像清歌是她们的多年好友一般。 看的清歌不禁打了个哆嗦，一阵恶寒。 “清歌仙子，可还记得我们的名号？” 半晌，清歌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时候，一个仙子终于悠悠开口。 “神界仙子那么多，谁稀得记你们几个的名号！” 清歌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离她们远了些才说道。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几个仙子听到这话，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笑的更是灿烂了。 ？？？ 这些仙子脑袋莫不是坏了？ 真是可惜，长得这么好看，脑袋却有些问题！ 清歌见了这一幕，心中颇为不解，正在心里想着，却见几个仙子同时运转仙力消失在了原地。 原来是这样！ 她恍然大悟，随后自言自语道:“虽然我不记得那么名号，但我永远记得你们刚刚的笑脸啊……” 清歌撇了撇嘴，又加上了一句:“这些人果真是我在神界见过的最虚伪的，也是最丑的了！” 此时，紫宸殿书房中。 陆华面前有一法力幻象，上面正显示着清歌自言自语的模样。 本来他感觉到阵法有被人攻击的迹象，他还以为是清歌想逃跑。 不过法力波动越来越大，他觉得又不太像清歌能做到的，就掐了个法诀，想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竟被他看见一群仙子在欺负他紫宸殿的仙娥！ 索性清歌没有吃了亏，不然他又要丢几个不长眼的下界历劫了！ 紫宸殿的仙娥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最不济也得受一世轮回之苦！ 不过让陆华刮目相看的还是清歌，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只会讨好的小仙娥怎得还有这么伶牙俐齿，咄咄逼人的一面呢！ 看来，就算没有他，她也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最起码，她嘴上绝对不会吃亏！ 看着幻象中的小仙娥嘟囔了几句又坐下抄写天规，陆华才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收了幻像。 清歌最后说的那两句话确实很对。 虽然神界的仙子神女对于陆华来说长得都是差不多的，但陆华没由来的对清歌最后的话表示赞同。 他也觉得那几个仙子极丑！ 不知那几个仙子知道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是个什么感想！ 一转眼又过了几日。 这几日神尊没来过，找茬的仙子也没有再来过，倒让清歌颇有些无聊。 真真是枯燥又无聊！ 清歌伸了伸懒腰，将石板上摆着的已经抄好了的天规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整整七日，整整一千八百遍，可不能被风刮走了。 别说，到底是天规抄的多了，熟练多了，再加上神尊不在，清歌心里也比较轻松，所以她抄写的速度也快上不少。 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到半年她就能出去了！ 呵呵，半年啊～ 清歌将日子算了出来，但她脸上除了颓丧看不出一点开心的模样。 也是了，平日里她就爱玩闹，如今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如何能安心待下去。 啊啊啊啊！ 尊上你怎得能这般无情！ 好歹我也在紫宸殿里累死累活地辛苦了一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点情分都不肯给我吗？！ 只见清歌颓唐地在石头上瘫坐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站起来像是极其不忿地朝千仞崖底长喊了一声。 “啊——” 一声过后，激起崖底数只灵鸟。 “唉，谁叫我只是个小仙娥呢～” 将心中怨气喊出后，清歌又认命的坐回了千仞崖轻叹了口气。 大概愤怒会让人更感到饥饿，一番操作下来，清歌觉得自己饿极了。 “唉，不争气，怎得又饿了！” 清歌瞅了瞅自己的肚子，欲哭无泪。 前几日神尊在时给她吃了辟谷丹丸，如今神尊不在，出来的又急，布包里的食物着实有限，她只能省了再省。 最起码要捱到神尊下次来时。 也怨她学艺不精，仙力低微，除了幻化一壶茶水别的就再变不出来了。 “唉，也不知道神尊何时再来……” 虽然要省，但肚子也实在也饿的紧，清歌只得认命地从布包里掏出食物来吃。 “是一只鲜花饼啊，唉，当时就应该多装一些，这应该是最后一块了。” 清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块鲜花饼来，见了这鲜花饼不禁又是一阵长叹短吁。 同时她又幻化了一壶茶水出来，大概是想吃完饼喝些茶水来顶一顶饿。 清歌的布包是一个小小的芥子空间，平日里因为嘴馋里面装着不少吃的，可是现在她掏了这么久才掏出一块小小的鲜花饼，可见里面的食物着实是不多了。 第十一章 清歌受罚（五） 喝完茶水，吃完饼，清歌拍了拍手，想着躺下晒一晒太阳。 可还没有等她躺下，她就发现布包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布包要炸了？！ 眼瞅着红光越来越亮，清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如果不是舍不得布包里的食物她现在可能已经将诡异的布包扔下千仞崖了。 幸亏她胆子也大些，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往里面放过什么危险物品，就瞪着一双眼睛伸手进去寻找光源。 半晌，她终于找到光源，并将它拿了出来。 是一块玉牌，通体漆黑。 “这是什么，倒是有些眼熟，我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清歌拿着玉牌左右端详，此时它已经不再发光了，可清歌却对此物除了有些熟悉以外便再没有其它印象。 “不是吃的，也不见它有多好玩，我怎么会把这种东西收进去？” 研究彻底以后，清歌觉得此物甚是无趣，大概除了是块破牌子就再无作用。 但清歌又觉得自己总不会将一个什么作用都没有的东西放进布包里，所以她决定打进去一道灵力试试。 万一这个东西是要用灵力开启呢？ 清歌小心的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玉牌之上，并从体内调出一丝仙力朝玉牌引导而去。 一开始，事情是在朝清歌预想的方向发展，可是等法力从她身上过渡到玉牌上的时候，事情有些失控了！ 玉牌反客为主，源源不断地从清歌身上汲取法力，越来越多。 清歌想将玉牌扔在地上，可玉牌就像长在了她手指上一样，根本让她挪不开手！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我怎么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布包里啊！” 清歌欲哭无泪，攒了好几天的法力就这样被玉牌吸收了个干净。 她本想求救，但千仞崖周遭根本没有人，就算有人，估摸着也不会来救她，所以清歌放弃了求救。 当然，也不排除她法力实在太少，玉牌吸收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求救，就被玉牌把法力彻底吸收了。 总之，清歌现在正瘫坐在地上看着同样吸收完法力，落在地上的玉牌，心有余悸。 “你到底是个什么呀！” 清歌缓了一缓，又壮起胆子拾了根树枝戳了戳地上的玉牌。 一下，两下。 第三下还没有落在玉牌上，就见它又亮了一道红光，同时玉牌之上升起一道幻象。 幻象中一个着黑衣的人正坐在一桌美酒佳肴面前。 “嗯？这人好眼熟，这是——” 此时的清歌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正凑近了去看那人。 而那人也放下手中筷子，眯着眼睛看她。 “小仙子？是你？” 刚凑近了，清歌就已经认出那人是谁，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幻象中的人先开口喊了她一声。 显然，那人也认出了她是谁。 “帅气大哥？！我是那天和小二在一起的小仙娥！” 清歌已经想起来了，原来这玉牌是小二家乡的通讯工具。 她有些激动，一是因为这么多天她一个人实在太孤单无聊，终于有人能陪她聊聊天了。 二是因为，她实在是没想到小二的大哥能记得她。 哎呀，真是太帅气了！ 清歌有些娇羞地又看了他一眼。 虽然在凡界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在神界一百多年里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前几日一直联系不到小白，昨天他回来的时候还同我说丢了，没想到竟是丢在仙子手里。” 九城没在，他大哥也变得亲切许多，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角一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叫清歌，帅气大哥不必总是唤我仙子……” 虽说清歌本就是个仙子，被如此称呼也并无不妥。 但是不知怎的，清歌觉得这二字从廖小黑口中说出，直让她两颊发烫。 “好，我叫廖小黑，清歌你也直呼我名字即可。” 廖小黑性子爽快的很，并没有矫情。 “嗯，小黑大哥！” 廖小黑即是九城的大哥，那她直呼他名字就有些不妥，所以清歌也随九城喊了他一声大哥。 两人正寒暄着，就见廖小黑那边一个侍女端了一壶酒上来。 魔界的侍女一眼看过去就婀娜多姿，风情万种，是清歌在神界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有些好奇的盯着那个侍女，仔细打量。 等侍女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侍女娥眉轻颦，眉眼间全是淡淡的忧愁。 莫不是魔界也如神界一般就爱罚人？ 一瞬间，清歌的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如此明明灭灭好几次，连带着对廖小黑的好感也下降了不少。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清歌刚想安慰那侍女两句，就听廖小黑悠悠开口，眼神里满满的全是嫌弃。 “要我说这神界和魔界的神女魔女们审美都有些问题，一个两个都觉得陆华长得好看，想着嫁给他。” 廖小黑斟了杯酒递给侍女，才又接着说道:“不就是陆华大婚嘛，我魔界的人怎么个个都愁眉苦脸的，实在丢人。来，还是陪我喝杯酒去去晦气！” “就凭他神尊的称号，他的样貌也该是三界第一！再说了，你不照样因为花神嫁给神尊一直借酒浇愁嘛！” 侍女并没有接那杯酒，反而因为廖小黑抹黑神尊还朝他翻了个白眼，最后又冷哼一声才离开。 这么看起来，小黑大哥比尊上好多了，最起码侍女都敢反驳他，给他翻白眼！ 清歌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年少无知第一次顶撞尊上时，被他罚去打扫书房，不能有一粒灰尘。 后来尊上验收时，有一粒灰尘就要罚写一遍天规，她抄写了整整三千遍，用了一个多月时间。 再后来，她和紫宸殿的其她人混熟以后，才知道神界有个法诀叫无尘诀。 她们这等小仙虽然施展不出来，但对于尊上，简直是比抬手还要简单事情。 唉，命苦，当初怎么就成了仙！ 清歌撇撇嘴，抬头才发现廖小黑一副颇受打击的神情，手中的酒杯就没空过。 出于骨子里对酒水的反感，她赶紧劝道:“小黑大哥，你莫要听她胡说，我觉得你比神尊好看多了！” 虽是安慰，但这句话却是清歌的真心话。 第十二章 清歌受罚（六） “真的？！” 廖小黑听到清歌此言，眼睛亮了亮，不过酒还是没停，并一边点头一边说道:“还是清歌你有眼光！” “当然了，也不知道现在的神女们怎么想的，个个都觉得尊上那个不近人情的冰块脸好看！在我看来，小黑大哥才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生怕廖小黑不信似的，清歌赶紧又说道。 这一番彩虹屁说的廖小黑心里舒服极了，他放下酒杯接着问道:“比小白还好看？” “小黑大哥比小二好看多了！” 听到了预想中的答案，廖小黑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在意清歌给九城取的绰号。 哎呀，还是清歌妹子眼光好，下次定要挫挫小白的锐气，叫他平时一副老子最好看的表情！ 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廖小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平日里有小白衬着，即使他长得最像父亲，性子也最像父亲，但别人还是说他不如小白，这次可被他逮到个说小白不如他的。 “咳咳。” 大概廖小黑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能在刚认识的小仙子面前暴露本性，连忙掩嘴轻咳两声，努力维持住自己严肃的面容。 良久，他调节好心情，才状似不经意的问出他早就想问的那个问题。 “不知和陆华大婚以后，花神可好？有没有受他欺负？！” 瞅着廖小黑若有若无的担忧，清歌默了默。 “她……” “她怎么了？莫不是陆华欺负她了？！” 清歌刚说一个字，就被廖小黑截住了话头，他现在一副若是清歌点头他就立马冲上神界抢花神的表情。 早就听小二说他大哥喜欢花神，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唉真是可惜了。 眼见着清歌在原地唉声叹气，廖小黑一颗心七上八下，难道真被他猜中了？ “唉，其实花神啊……” 廖小黑捏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伸着脖子听清歌的下文，仿佛清歌要说的不是花神过的怎么样，而是对他的刑罚。 “呵呵，她不是已经被小二掳走了吗！还害我在尊上大婚典礼上出了那么大的丑！” 下一刻，只见清歌眉眼弯弯，嘴角带笑，说出这样一个重磅消息。 一瞬间，廖小黑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清歌那句话在耳边萦绕。 她不是被掳走了吗！ “小白！” 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朝身后紧闭的房门大吼一声，手里的酒杯也被他捏了个粉碎。 清歌被廖小黑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得打了个哆嗦，敢情小二还没有告诉他大哥这个消息啊！ 紧接着，清歌就见廖小黑一脚踹开身后房门，对里面吼道:“出去这么多天才回来不说，劫了花神还不告诉我！” “呵呵，我这不是想给大哥一个惊喜吗！” “什么狗屁惊喜，她在哪儿？还不赶紧给我放出来！” “莲华秘境……” “什么！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若不是小清歌告诉我，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莲华秘境极易滋生心魔，花神要是有什么好歹，你给我等着瞧！” “哎呀，生了心魔才好，她若因此堕了魔岂不是和大哥更加般配！” “你！我喜欢了她几千年，她掉根头发丝我都要心疼半天，如果她真堕了魔你觉得你大哥我还能活吗？！” 虽然清歌眼前仍是那桌子酒菜，但她听墙角听得津津有味。 堕魔一事对于神仙身体和心神都是极大的痛苦，小黑大哥自然是见不得花神堕魔的。 她一边听一边暗自沉吟，没想到做魔的比神仙还要重情义的多！ 如此，廖小黑在清歌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一分。 不过他高大的形象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轰然崩塌了。 因为清歌面前的画面中终于出现人影，人影有两道，正是廖小黑和九城。 九城较之前稍微清瘦一些，此时被廖小黑拽着胳膊往外赶。 而廖小黑一边拽他一边嘴里振振有词道:“走快些，我的小心肝出了事可怎么办！” “哎哎，莫急莫急，大哥可想好怎么跟父亲交代了？” 九城不慌不忙，摇着扇子走的极慢。 “父亲那有我担着，现在我的心肝正等着我去救呢，快走！” 廖小黑说完周身便升腾起一阵魔气将二人笼罩起来朝远处而去…… 清歌眼前的画面也到此为止，玉牌上方空空荡荡，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幻象一样。 也不知是清歌的仙气被消耗了一干二净还是廖小黑断了魔气的缘故。 魔界的民风果然彪悍，人还没见到就先叫起了心肝，若是在神界估计要被人戳脊梁骨…… 清歌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日她摔下紫宸殿时，尊上一袭白色婚服接住她的模样。 看来真是得离魔界之人远点，不然容易被他们同化！ 清歌使劲拍了拍脑门，企图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灭掉。 嗯，还是抄天规，抄起天规来就什么都不想了！ 清歌拾起地上的玉牌，又坐在石板前，认命的抄起了天规。 第十三章 莲华秘境（一） 抄天规枯燥无味，但好在悠闲自在，没有性命之忧。 而魔界的九城和廖小黑两人可就惨了。 莲华秘境魔气缭绕，魔气中还掺杂大量的混沌之气，所以凶险异常。 虽然因为魔族身体强悍，对魔族的伤害不是很大，但对于神族来说这些东西的伤害很可能是致命的！ 毕竟莲华秘境最排斥的便是神力！ 九城回魔界的时候怕神界来人讨伐他，特地在外面藏了些时日，后来他看神魔两界都没有什么动静便将花神困在了莲华秘境之中。 他自己先回了青幽城，想着探一探父亲的口风。 不料，九城刚一回到青幽城，便被他父亲关了禁闭，还派廖小黑守着，这一耽误便又耽误了好几日。 唉，也怪九城平时油嘴滑舌，诓人诓惯了，无论他想说什么，都被廖小黑截住话头，不听他说一个字。 “幸亏我回去的时候给陶然设了魔气结界，只要她不出结界，莲华秘境里的混沌之气便伤不了她。” 刚进了莲华秘境，廖小黑就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逗得九城一个劲偷笑。 自家哥哥这副样子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着实是有趣。 “那可是你将来的嫂子，你给我快着点！” 自打进了莲华秘境以后，九城便打开了折扇，一边将混沌之气扇开一边闲庭信步的模样像极了凡世间的翩翩公子，丝毫不见一点着急。 惹得身边的廖小黑一阵阵地翻白眼。 “放心，丢不了，莲华秘境非魔界之人不能开，她跑不出去的。” 九城并不在意，依旧在后面磨磨蹭蹭的。 合该让你着着急，谁叫你天天在门口大鱼大肉，却不给我吃一口的！ 亏我还把你心上人给抢回来了，那可是在陆华手底下抢的人呐！ 在心里埋怨了几句的九城突然冒了一个坏笑出来，一看就知道肚子里又在冒什么坏水！ 前面的廖小黑并不知道在这一瞬间他已经被身后的弟弟盯上了，他甚至还在不停地催促着弟弟。 可怜的廖小黑，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每一句催促都被弟弟记在账上，在往后的日子里被讹了一次又一次。 “等等，我记得就在这附近的！” 两人已经走了很长时间，甚至超过了九城记忆里的位置。 可在两人周围仍是四处飘荡的魔气和混沌之气，没有一丝一毫阵法的影子。 “你是不是记错了？你再好好想想！” “大概就是这个位置。” 九城环顾四周，虽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但他还是很笃定阵法应该就在周围。 他呼了口气，小心的从手心里放了丝魔气出去。 “嗯？你在施法？你疯啦！秘境里的气息稍微有点不平衡就会引发暴乱的！” 秘境里有些昏暗，廖小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九城的动作，此刻就算是他想阻止也晚了。 “为了大哥的小心肝，值得。” 九城并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调笑了廖小黑一句。 也是了，他经常偷跑出来玩，对于引起秘境气息暴乱的魔气量应该是胸有成竹的。 “行，看在她的份上，饶你一次。” 廖小黑并没有被调笑的自觉，反而一脸认真的对着九城说道。 不消片刻，九城释放出去的魔气便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也就在这瞬间，九城的脸色急变，也顾不得说什么了，赶紧拽着廖小黑朝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大概走了二三十步，九城停了下来。 这下连廖小黑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根本不用问九城什么，他就能感觉到周围还未消散的魔力。 那些熟悉的魔力无一不在宣告着这里曾经有过的坚固阵法。 “是神力。” 翻涌的黑色魔气中还掺杂了点点白色荧光，只一眼，九城便认出那是神力。 “什么？！” “陶然打碎了结界阵法，没想到在莲华秘境的压制下她还能使出这么厉害的神力……” 九城收了扇子，满脸严肃的说道。 真是没想到，神界的花神竟有这么强的神力！ 同魔界的各个城主魔王比起来都要强上三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廖小黑急躁地抓住了九城的肩膀，紧皱着双眉反问道。 其实他很清楚九城说的什么意思，但就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没了阵法，花神在莲华秘境里举步维艰。 廖小黑并没有等到九城再确认一遍，周围的魔气和混沌之气就已经给出了他答案。 他们两人明显感觉到周围气息的流动，先是缓慢的，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全部朝着一个方向一股脑地涌过去。 暴动！ 是花神！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秘境暴动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廖小黑真的在意花神，他几乎不带半点犹豫的朝暴动中心赶去。 任凭暴乱的混沌之气割裂了他的衣服，又割裂他的皮肤。 血肉翻飞。 危险么？危险，极其危险。 可他必须赌，必须去，因为他知道那里还有个姑娘在等着他去救。 他一身魔气尚且如此，更不用提浑身溢着神力的花神了。 “大哥！” 九城在后面喊了一声，他想让廖小黑回头，但他知道廖小黑既然下了决心就一定不会再回头了。 你一定要得偿所愿啊。 顷刻间，莲华秘境魔气翻涌，以九城为中心向外扩散，他将全身的魔气都释放了出来，一是为了护着廖小黑，一是为了吸引暴乱的混沌之气。 廖小黑也清楚的感觉到身周混沌之气逐渐稀薄，但他没有停下查看，而是借着大好机会，一股脑地冲进了之前的暴乱中心。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满地血迹。 “然儿！” 先前廖小黑还觉得若是见了花神直呼她的名讳似乎有些唐突，可若是喊神女，花神一类的尊称又显得自己不近人情。 他纠结了好一阵子，却在见到那个昏迷在地上，一身白色婚服被染成鲜红的女子的时候，全部都忘却了。 他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心疼她，呼唤她，像在梦中多少次遇见她时一样。 第十四章 莲华秘境（二） 尽管魔界之人多见血腥，但此刻，廖小黑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是他四万多年来见过的最胆战心惊的一幕了。 到处都是血，花神身上的婚服被混沌之气割了数不清的口子，口子上还在不断渗出血珠。 廖小黑迅速的脱了他那被割了几道口子的衣衫，将花神罩了个严严实实，然后颤抖着一双手将她抱起， “事出无奈，多有得罪。” 他眼眸低垂，轻轻的在花神耳边说了一句，便抱着她一路朝出口而去。 不多时，廖小黑便将花神救回了青幽城。 直到他将花神轻轻放在床上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起被他落在莲华秘境的某个人。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眼里除了花神陶然怕是再也记不住任何人了。 “大殿下，花神受混沌之气侵扰，体内神力混作一团，需得除了混沌之气伤口才能愈合，气息才会平稳，继而痊愈苏醒。” 被匆忙喊来的魔医细细为花神诊断一番，方得出此结论。 不过方法虽然简单，但做起来颇难，魔医看了眼廖小黑的神情，心知他是想凭一己之力为花神疗伤，赶紧又沉着嗓子劝了一句。 “混沌之气极为危险，若凭大殿下一人，恐怕不光救不了花神，就连大殿下都会受伤。” “那便是我的事了，你下去。” 廖小黑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大殿下若真想救人，不妨去求一求魔君……” 魔医的胆子倒是挺大，明明看出廖小黑心情不爽还是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此事除了你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父亲！” 听完魔医的话，廖小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紧紧盯着魔医说了一句。 他的眼睛，红的吓人。 魔医见此情景，也知道廖小黑自有打算，便不再多说，拿起药箱退出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打开，但魔医却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廖小黑皱着眉头看过去，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人铁青着脸，那模样不怒自威。 半晌，魔医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行了一礼，唤道:“魔君。” 而廖小黑也颇有些做了错事的样子，轻轻开口:“父亲。” “哟，你还知道我是魔君呐，刚才同大殿下商量事情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胆子小！” 站在门外的正是魔界的四大魔君之首——青魔廖青，也是廖小黑和九城的父亲。 他先揶揄了魔医一句，又转头朝廖小黑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真是儿大不中留，竟想和外人联起手来欺瞒我！” 说完，廖青一甩衣袖，显然有些生气。 魔医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几次想开口却又干巴巴的不知说些什么，他慌忙地给廖小黑打了个眼色。 后者朝他微微点头，他立时如蒙大赦，一溜烟地逃走了。 “哼！我就说他胆子大，日子长了都忘记该听谁的了！” 等魔医走远了，廖青才翻了个白眼，走进屋里，言语里更是不忿。 廖小黑无奈的笑了笑，在心里长吁一口气，他知道父亲并没有真的生气。 魔界和神界表面平静，但背地里互相看不上眼，所以即使父亲在魔界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他也不敢赌，他怕他再也见不到躺在床上的娇弱花朵。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廖小黑想多了，他的父亲果然是魔界第一大好人！ “父亲，她是我心悦许久的女子，不久前遭逢了一些意外，我想让您……” 想通之后的廖小黑也不矫情，直接说出了他的心声。 “呵，神界之人到了魔界遭受混沌之气伤害，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儿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廖青就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他阴阳怪气的回了廖小黑一句，但手上动作却快得很，一道接一道的法诀打在花神身上，将她身上残留的混沌之气慢慢引了出来。 真真是口嫌体正直！ “不过你小子倒是挺痛快，就这么在我面前承认自己喜欢上一个神女，胆子挺大啊。” 廖青一边施法一边不忘打趣廖小黑。 “不错不错，颇有些我当年的风范！” 看着眼前十分得意的父亲，廖小黑终是忍不住开口打击了一句:“母亲说当年是她先心悦于你才……” “胡说！明明是我先心悦她，追求她的！我魔界之人可不像神界的那些人假清高！” 廖青神情激动，反驳的很快。 再看廖小黑，摆着一副任由你说，反正我不信的样子。 当场气的廖青加快结印速度，也不管花神是否难受！ 反正不是他心悦的女子，痛死拉倒！ 廖青眯着一双眼睛，忿忿不平很久，才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露出一个笑来。 幸亏我不只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不信，另外一个肯定信！ 哼，一会儿我就去小白那里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说起来也有几日不见那臭小子了，不知他悔过了没有…… “你弟弟这几日可还算老实？知错了没有？” 我们的魔君大人向来是个行动派，想到的立马便问了出来。 丝毫没有觉得这话题跳跃的生硬。 “嗯？” 一旁的廖小黑全部思绪都挂在花神身上，哪里还听得见魔君谈论花神之外的事情。 “我是说你弟弟……” 廖青换了个结印手法，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提高了声调:“他不会又逃了？！” “糟了！我急着带花神出来，忘了小白还困在莲华秘境呢！” 被廖青一提醒，廖小黑终于想起了那个跟他一同进去的弟弟。 这下子连刚刚在心里不停的骂九城臭小子的廖青也带了些紧张。 毕竟莲华秘境可不是闹着玩的。 “什么？！你们去了莲华秘境？！真是胡闹！” 因着还在救人，为免气急出错，廖青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又道:“他在里面多久多久了。” “大概半个多时辰。” “还好还好，他应该还能应付。” 廖青长出了一口气，叹道:“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母亲可饶不了我。” “嗯，也没准他已经出来了，我廖青的儿子绝不是孬种。” 廖青觉得自己说的颇为在理，不禁微微点头。 “但愿。” 廖小黑也附和了一句，但他还是找来了几个魔将让他们去莲华秘境看上一看。 不为别的，只因他想起出来时没有一点阻碍就觉得非常不对劲！ 第十五章 莲华秘境（三） 话虽是这么说，但廖青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大概又过了一刻钟，他便将花神身上的混沌之气全部清除干净。 与此同时，廖青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歇上一口气，就听外面一阵巨响。 像是印证廖小黑的猜测一般。 只见从莲华秘境的方向升起阵阵红光，红光炽盛，穿透了紧闭的房门，让屋内的两人看了个清楚。 “这下真的糟了！” 红光映在两人脸上，廖青喃喃出声，他仿佛可以预见自己悲惨的下场。 夫人，我错了！ 尽管内心泪流满面，但廖青面上还是强作镇定道:“你留在这儿，我去看看。” 毕竟一个儿子已经出了事，另一个就得好好护着了。 不然他的夫人还不得活剐了他？！ 廖青的话音刚落，廖小黑就见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出门去，被魔气挟裹着朝莲华秘境的方向而去。 速度之快，魔气之盛，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刚刚消耗了很多魔力为花神清除混沌之气。 若不是床上的花神慢慢好转起来，就连廖小黑都觉得父亲莫不是敷衍自己，或者是因为自己心悦的女子是神族所以诓骗自己？ 不愧是魔君，顷刻之间，廖青就已经到了莲华秘境入口处。 此时的莲华秘境罡风肆虐，入口处不时有混沌之气溢出，将廖青的衣衫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口子来。 气息暴动！ 这两个臭小子就会给我闯祸！ 只一眼，廖青就看出秘境为何变成这样，他紧皱着眉头踏了进去。 若他再晚来一刻，秘境里的混沌之气集体暴动恐怕就不是九城能应付得了的了。 刚一踏进去，廖青就感觉到秘境中不同以往的煞气，血腥气，甚至还带了些许怨气，全部朝他袭来。 等他再踏一步，面前的场景便又骤然变化。 尸山血海，哀嚎漫天，白骨遍地，俨然一副罗刹地狱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莲华秘境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廖青心下巨震，小白千万不能出事！ 尸山血海中不断有白色的骷髅骨架爬出，他们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 眼见得越来越近，廖青立马打出一道魔气，浓浓的黑色雾气瞬间席卷住那些白色骷髅。 哼，也不过如此。 雾气里不时传出一阵阵惨叫，还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声音，廖青心想这大概就是莲华秘境一个不起眼的障眼法罢了，一道魔气就能将他们轻轻松松的解决。 “呜呜呜～” 廖青放下心来又往前走了两步，嘴角挂着一丝嘲笑。 可是还没有等他得意多久，面前的雾气里突然就伸出一只白色骨爪，直朝他面门而去。 带着森冷的风。 终是他大意了。 廖青不愧是魔君，很快便反应过来，极速向后退去。 而雾气中则冒出越来越多的白色骨爪朝他袭来。 啧，真是难缠！ 他又退回到莲华秘境的出口处，想着该用什么法诀能将他们一举拿下。 廖青很专注，专注到身后有一只手轻轻地拍上来都没有察觉。 那只手皮肤白皙，骨节分明，即使手背上染着几点血迹也无伤大雅。 它就那么搭在廖青的肩膀上，他不动它也不动。 “呵呵～” 良久，那只手的主人率先败下阵来，发出一阵细细碎碎的笑声。 笑声传进廖青的耳朵里便成了四面八方的，空灵又诡异。 不过，他可是魔，妖魔鬼怪见得最多，向来是不怕吓得！ “谁？！” 环顾四周，廖青终于发觉肩膀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出来，他迅速伸手去抓，却被身后的人逃了去。 “魔界青魔可是四大魔君之首，怎得就这点能耐，肩膀上被人放了只手都不知道？！” 冷冷清清的声音随风传来。 一瞬间那些尸山血海，古怪白骨也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的混沌之气打着旋儿重复一如平常的轨迹。 “雕虫小技！” 廖青愤而回头，听见那人开口说话已经怒上心头，此时再看清那人样貌，他更是双眼血红，额头青筋暴起！ “廖小白！我给你的胆！竟敢这样戏弄你老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今天是皮痒了！” “不是，不是，父亲你听我说啊……” 本来站在那里一本正经的红衣男子一秒破功，连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道魔气追着跑了。 “父亲，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我好不容易在秘境暴动之中活下来了，这下又要被你重伤了！” “谁敢伤我儿！” 廖青正追着九城打得过瘾，秘境中突然又进来一位红衣女子，身上魔气缭绕。 “夫人？！” 在看到女子的第一眼，廖青就立马停了攻击，心下一片戚然。 “夫人，你听我说，这小子他……” 廖青刚走了两步就腿软的差点跪下，好不容易得个机会教训教训这臭小子，怎得还被夫人捉住了！ “嗯？！” 红衣女子并不想听廖青的解释，上前几步一把揪住了廖青的耳朵:“老大老三平日里都是随你喜好，和你一个样的穿黑衣，看着就沉闷。好不容易老二随我，你偏偏最爱责罚他！” “你说你是不是觉得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想和离？！” “是不是觉得在我这受了气，就都撒在城儿身上了！” 红衣女子虽然嘴上说着和离，但手上力道不减，将廖青耳朵揪的都泛红了。 九城在一旁用摊开的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张眼睛来偷偷的看。 父亲好惨！ 以后我绝不能找像母亲这样的夫人！ 刚看了一眼，九城就感觉牙关打颤，浑身发冷。 “夫人，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是越急着解释就越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廖青痛只来得及重复这句话。 “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是哪样？！你说啊！” 明明是温和秀丽的一张脸，也不知道拿来的这么大力气，唉。 眼瞅着耳朵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女子就要暴走，廖青在心里叹了口气，忙道:“夫人，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同时，廖青又不动声色的朝九城打了个眼色。 九城立马会意，合上扇子，正色道:“母亲，今天确实是我做的有些过分，您就饶了父亲。” 第十六章 莲华秘境（四） “你看看城儿多有孝心，你还忍心责罚他！” 红衣女子又瞪了廖青一眼，才慢慢松手。 “是是是，夫人说的对，全都是我的错。” 廖青笑的一脸谄媚，哪里还有魔君的样子。 “呵～咳……” 一旁的九城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但被廖青几个眼刀子一刮，又赶紧用拳头捂住嘴佯装轻咳。 “城儿，你怎么样！” 红衣女子时刻关注着九城的动作，见他咳嗽，心疼不已。 只见她美目一瞪又要发作，却被突然出现的三人拦住了。 “哎呦，这还是青魔大哥吗，还是苁梓姐姐手段高明……” 三人正是余下的三位魔君，御魔，人魔，血魔，他们也是被莲华秘境的异象吸引过来的。 刚刚青魔廖青求饶一幕被三人看了个正着，血魔缪兮先开了口，说罢她就捂着嘴娇笑起来。 红衣女子苁梓听了撇了撇嘴，放了下还要去揪廖青耳朵的手。 “廖青，你上次跟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的啊，你不是说全都是你说了算吗！” 御魔洪天性子直，将心里的疑问一股脑说出，吓得廖青的脸色当即白了又白，恨不得上去捂了他的嘴巴。 可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廖青又不能真的去捂。 “啧，怪不得你就这一房夫人呢，估计你也娶不上二房，哈哈。” 热衷娶妻的人魔洛凡也不忘挖苦廖青一番，要知道他妻妾成群，足足有六十八位。 这六十八位女子每天轮流做正室，莫说揪他耳朵，就是她们之间都和和睦睦，不曾斗过一句嘴。 可见洛凡魅力之大，手段之高。 “哼，一个没脑子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一个整日花天酒地的，把花心当骄傲，凭什么说我家廖青！” 三个人的挤兑下来，廖青还未有所表示，苁梓先不乐意了。 她的脾气颇为火辣，但也知道给自家夫君留点面子，瞪了几人一眼，便要先离开。 一旁的血魔缪兮听了个热闹，捂着嘴，娇笑都没停过。 “啧，好歹也是个魔君，成天穿的像个什么样子，当着小孩子的面还不知道把你那大腿遮遮……” 大概是苁梓心情不大好，路过缪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这话一说出口，惹得几个男人一阵哄笑，缪兮则赶紧抬手唤了道魔气将大腿遮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全然忘了苁梓口中的小孩子也已经三万多岁，怕是对这些见怪不怪了。 “话说回来，刚才我看这边红光大盛，魔气翻涌，莫不是有人领悟到了自己的绝技秘法。” 等苁梓走了，洛凡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虽然魔界四大魔君相处也算融洽，但谁不希望自己这方能多些强劲的手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洛凡叔叔的眼睛。” 九城在一旁悠悠开口，扇子一扬，众人面前就出现了尸山血海，遍地白骨。 “这便是我领悟到的秘技——修罗血域。” 面前的场景让四人皆吃了一惊，尤其是廖青，他之前还以为这是莲华秘境的幻境。 “哈哈，看来我魔界不久之后便又要出一位魔君了！届时攻打神界便又添一大助力！” 御魔洪天率先反应过来，看着九城的眼睛简直都要冒出红光。 “如此，真是要恭喜廖青魔君，两个儿子皆魔力高强。” 而洛凡不愧是在凡间生存过，场面话说的极好听:“而九城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观他秘技恐怕比你我四人初时都强。” “啧，我看他就是歪打正着，整天就知道东逛西逛，按凡间来说就是个纨绔子弟！” 廖青虽然心里高兴的很，但面上不显。 不光不显，瞅他的意思还甚是嫌弃。 “哟，平日里九城光带着面具，我竟没看出来他长得这么俊美呐。” 刚正经了一刻，缪兮偏头看见九城的脸便又调侃起来。 美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感兴趣的，缪兮便是如此。 她瞧着九城的俊脸简直都要挪不开眼了！ 只觉得面前这个少年虽然脸上有些微的血迹，但比洛凡还是俊上几分。 “缪姨，莫要取笑我了。” 九城收了修罗血域，右手又幻出一张金色面具来，轻轻巧巧地带在了左额上，遮住了之前一直遮着的地方。 没人看见微镂空的金色面具下，有淡淡的印记自九城左额显现出来。 也没有人看见秘境里的混沌之气肆虐带起红色粉末沾染在每个人的衣襟。 那正是之前那张早已化为齑粉的红玉面具。 “可惜，可惜……” 总算是搞清了莲华秘境异象的原因，几人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便在缪兮不断重复的可惜中各自散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可惜九城那张又被遮住的俊脸还是在可惜她是九城的长辈。 出了莲华秘境，御魔洪天又回了自己的主城继续习武，他堂堂魔君可不能输给一个毛头小子。 而人魔洛凡虽妻妾众多，但几万年来未有所出，今日瞧了廖青三万多岁的儿子心里着实羡慕，当下便回去又娶了第六十九房妻妾。 血魔缪兮则是去了凡间，想着寻些俊男美女养养眼。 一路上，廖青问了九城才知道，他吸收了莲华秘境之中的魔气，突然便修出了秘技。 要知道秘技难修，想要成为魔君最基本的要求便是修出秘技，放眼整个魔界只有四人修出秘技成为魔君。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最不着调的二儿子修出秘技，魔力更胜手下的各个魔王城主。 见四下无人，廖青终于翘起来嘴角。 莲华秘境可是个好地方啊，幸亏在我辖下地界。 等回去就让小黑也来。 唉，廖青绝对料不到莲华秘境是一方面，九城的天赋更是占了一大部分。 倒霉的可怜孩子廖小黑，此时正沉浸在花神苏醒的喜悦中，全然不知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第十七章 神尊退婚（一） 不过才又过去三日，清歌却觉得像三年一样漫长。 唉，难捱。 她捂了捂肚子，叹了口气，拿起石板上的一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吞了。 说来尊上还算有些良心。 前两日就在她饿的肚子咕咕乱叫的时候，尊上从天而降，丢给她几只白色瓷瓶。 他说，里面装着的全是辟谷丹。 哎呀，也不知道怎得，清歌觉得那天的尊上高大无比，周身泛着神芒。 连被风吹起的白色衣角都好看极了。 想到这，清歌不知不觉又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傻笑来。 全然忘了那个高大男子才是害她没东西吃的罪魁祸首。 “清歌，清歌……” 一阵忽重忽轻的呼喊声成功引起了清歌的注意力。 她抬头望去，在阵法外面正站着一个粉衣小仙娥，瞅着衣服样式和她身上的毫无二致。 呀，是苏苏！ 抄了几日天规，没怎么见过外人，清歌的反应似乎也迟钝了些，等外面的小仙娥又喊了几声才认出她来。 “苏苏！你怎舍得来看我了！” 正愁的无聊，就有熟人来访，清歌喜不自禁，脚下生风，呼吸间便到了苏苏面前。 一点也不觉得为见苏苏使仙法浪费。 “姑奶奶，你小声些，莫让旁人听见。” 苏苏被清歌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就要去捂清歌的嘴巴。 没想到，刚抬起手就被阵法挡了个严严实实。 “嘿嘿。” 清歌瞅着苏苏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傻笑了一声，便没再逗她。 实在是好几日都没见过人，又孤单又寂寞，她生怕苏苏再被吓走了！ 此时，我们高大神气的尊上算是彻底被清歌遗忘了，或者说清歌压根就没把他当做能对话的人。 唉，也不知陆华知道他在旁人心里是如此形象，该是何感想！ “嘘，小声些，我今日是趁尊上被天帝请走才偷偷跑过来的。” 怪不得苏苏刚才一声轻一声重的，她既怕别人听到去告状又怕清歌听不见。 “哦哦哦，天帝找尊上干什么，是不是神界和魔界要打起来了？！” 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话的，清歌自然要八卦一番。 虽然明着是问神界和魔界，背地里却是在打听尊上和花神。 也不怕这八卦的主角知道了再罚她抄写天规几万遍！ “好像是请尊上去商议事情的，据说同花神有关，不过我看尊上神色如常，不像是要开战的样子……” “啧啧啧，难道尊上就这样把花神拱手让人？也太丢面子了。” 旁的人不知道，但清歌是知道的，九城掳走花神就是因为廖小黑心悦花神。 魔界之人民风彪悍，行事乖张，若想将花神救回，除非两界开战。 若不开战，恐怕花神真就得留在魔界。 “清歌，你胡说什么呢，小心给尊上知道了……” 苏苏又想去捂清歌不受控制的嘴巴，可惜又被阵法结结实实的阻隔在了外面。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他被天帝请去了吗。” 清歌给了苏苏一个你且安心的眼神，满不在乎的说道。 “尊上神法高深，万一设这阵法不光是拦着外人也是在监视你怎么办……” 苏苏明显想的多些，她想着说出来吓吓清歌也好。 却不料，一语中的，被她猜了个正着，神尊无事时就爱透过这个阵法，观察抄写崩溃的清歌来愉悦身心。 可能是因为被人在背后说了坏话，远在灵霄宝殿中的神尊陆华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吓坏了殿中几个来议事的神君。 莫不是神尊主和？ 刚刚强烈提议发起两界战争的神君不禁打了个冷颤，神尊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知陆华神尊有何高见。” 坐在首位的天帝解了一旁站着的几位主战一派神君的围。 其实天帝也是个主战派，所以今日殿中只有两位神君主和，而主战的足足有七位。 “并无高见，我殿中本就事务繁杂，并不想再掺和这事。” 只见陆华摸了摸鼻子，语气淡淡的，仿佛今日所议之事与他无关。 “这……” “要救的明明是花神，和神尊关系大的很……” “可神尊若不想管，咱们神界胜算根本不大啊……” “唉，这可如何是好……” 几位主战的神君在大殿中旁若无人的小声嘀咕起来。 天帝并没有阻止，大概也是想让陆华听上一听。 万一能改变他的主意呢。 但坐在天帝下首的陆华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面子。 “呵，我紫宸殿行事还轮不到你们来教。” “我与花神大婚典礼未成，也未告知天地，我与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 “魔界的浑水我不想淌，是因为我不想让三界和平毁于一旦。” 众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陆华生气，唯有这次，连天帝都不敢出声反驳一句。 “各位接着议事，我先走了。” 等陆华顶着一张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脸，走出灵霄宝殿，众人皆松了口气。 没有人计较他在天帝面前出言不逊，不为神界着想，当然也没有人敢计较。 “陛下，要不然我们就答应魔界的请求，让花神和魔界青魔的大儿子和亲，也好进一步控制魔界。” “是啊，陛下，廖青是魔界四魔君之首，实力不容小觑，可以借花神将他拉拢过来。” “每个魔君麾下有九座魔城，花神和亲魔界，廖青手下的九座魔城迟早也会归顺于神界，岂不是为我神界吞并魔界打下了一定的基础了。” 陆华走了，刚刚主战的几人立马换了阵地，全部主张暂时与魔界和平共处。 他们却忘了花神独自嫁到魔界，相当于羊入虎口，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拉拢青魔。 但此时，天帝连连点头，觉得几人说的颇有道理，最终大笔一挥决定牺牲花神同魔界和亲，甚至还为自己的私心找好了借口。 “这些时日其她神女暂代花神陶然司花一职也颇为出色，想必陶然也并非不可或缺。” 可怜远在魔界的花神陶然，还在一心想着回神界，却不知早已被天帝一句话定了命运。 第十八章 神尊退婚（二） 如此一来，神尊陆华和花神陶然的婚约大抵是要作废了。 在场的几个神君包括天帝元辰皆存着自己的一份小心思。 几个神君想的是若是神尊身旁以后站的是自家的人，那自家岂不是一荣俱荣。 而天帝却是想在神尊身旁安插上自己的人，那样就能将神尊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第二日，神尊与花神婚约即将作废的说法便在神界流传开来。 流言四起，活跃了不少神女的春心，各个都扒着脖子等在紫宸殿门口，即使搭不上话，混个脸熟也好啊。 殊不知她们心心念念的神尊大人早就不在紫宸殿。 大抵因为他心烦，又跑去千仞崖吹风了。 唉。 清歌此时正抄完一纸天规，约摸有六七遍，折进三万九千多遍里微乎其微。 她任风将墨迹吹干，又叹了口气。 昨日苏苏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就因为害怕尊上发现，便着急回去了，连神界最近发生的新鲜事都没有来得及问，真是气人！ “哼，就尊上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若是花神回不来谁还能看得上他！” 清歌盘着腿坐在石头上，伸了个懒腰:“打一辈子的光棍，真是活该。” 想到这，清歌忍不住笑出声来。 半晌，她又觉得如果尊上一辈子不成亲，是不是就会一辈子冷着个脸对她们颐指气使…… 呃…… 清歌轻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神界那么多神女，就凭尊上那张脸估计也是能娶上……” “呵……” “娶上什么？” “凭脸？” “一辈子光棍？” “不近人情？” 正在自言自语的清歌猛的打了个激灵。 因为正坐在石头上伸懒腰的缘故，重心瞬间不稳，仙法也没有来得及施，就这么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屎！ “呵……” “呵呵，尊上，您来怎么也没有声音的……” 清歌迅速站起身，扭过头看了眼站在阵法外抿嘴轻笑的白衣男子，见是尊上，心里再多不满也只得憋在心里。 哎呦，好疼！ 偏偏他又是尊上，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忍着。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清歌的面子倒丢的不多。 “哦，我要去什么地方还要先知会一个小仙娥吗？” 陆华说完又忍不住勾起嘴角，眼睛里全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刚来的时候那声笑还是充满怒气和不屑的，但见了清歌出尽洋相他又觉得心情大好。 “呵呵，当然不是了，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呵呵……” 听了陆华的话，清歌急得话都说不利索，只能一个劲讪笑。 尊上怎么就这么爱给人扣屎盆子呢！ 关键是她还摘不下来！ “你知道就好。” 陆华站在阵法外，被风吹起的白色衣角轻轻飘摇，若单是此种静止的画面，清歌觉得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可惜，陆华一开口就把她打击的很是崩溃。 “这几日的抄写拿来给我看看。” “啊？！尊上，你就饶我一次……” 清歌不再瞅他，而是低着头紧盯着脚尖，期盼着尊上能够可怜可怜她。 “嗯，把这几日的抄写先拿来给我看看。” 这句话被陆华说的轻柔极了，给了清歌小小的希望。 她一边讪笑着一边将石板上的几张纸胡乱地抓在手里朝尊上走去。 “尊上，这是我这几日抄的。” 她小心谨慎的将抄写的纸张双手呈上，心里想着万一尊上一开心没准还让自己少写几遍呢。 哪料陆华连眼皮都没有抬，只伸出右手食指在阵法外轻轻一点。 几张纸瞬间燃了起来，虽不再是天墟圣火，但烧的依旧很快，清歌根本来不及施法救纸。 “尊上！” 清歌欲哭无泪，蹲在地上瞅着面前飞舞的灰烬，像一只只灰色的蝶，甚至被风吹动着都能听到它们拍打翅膀的声音。 “记得上次也是你在背后非议于我。” 始作俑者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一点觉得自己做的过分，甚至他还不带感情的说道:“只有二百九十八遍，看来这些日子你偷懒了。” 清歌翻了个白眼表示并不想理他，反正抄写已经被烧了，如今她死猪不怕开水烫。 “神界的神女们都说尊上长了一副好皮囊，但我始终觉得她们审美都不大好，总有一天我要纠正她们的审美，到时候估计尊上靠脸都不能为紫宸殿添上一位女主人了！” 地上的灰烬渐渐被风吹散了，清歌觉得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旁的人舒坦。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她抬头就对陆华说了这么一番话。 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为什么非要逞口舌之快呢？！ 她是有气没处撒，但尊上不是啊！ 尤其现在这种情况，此处只有他们两人，尊上的气估摸着只能撒到她身上了！ 毕竟尊上不是自虐狂。 夭寿！为什么要让她成仙啊！ “呵，受了几天罚，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陆华挑了挑眉头，轻笑一声，一只手微微抬起。 手指上流转着神力的荧光。 “尊上，再饶我一次，好不好……” 像是就义般，清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最后又说了一句才缓缓闭上眼睛，迎接尊上的怒火。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本来尊上还只是罚些抄写，今天竟动了真火要动手！ 她一个小小的仙娥，仙力低微，如何抵挡得住尊上一击呢！ 良久，一脸悲壮的清歌腿都跪麻了还没有等到一点动静，她才一边缓缓的睁开眼睛，一边试探性地问道:“尊上？” 回答她的是阵法外细微的风声。 她的面前空无一人，除了千仞崖的石头就是千仞崖的杂草。 “吓死我了！生气的神尊也是挺可怕的！” 清歌紧绷的一根弦彻底松了下来，她也瘫坐在了地上，额头上赫然冒了些许冷汗出来。 不过这次尊上竟然饶了她，真的是善心大发！ 她又拍了拍胸脯，见左右真的无人，继而朗声大笑起来。 一是因为被尊上饶过一次，二是因为她护住了藏在身上的将近三千遍的抄写！ 吃一堑长一智，幸好她早有准备！ 哈哈哈哈哈！ 第十九章 神尊退婚（三） 有了两次教训，清歌就算心里偶有抱怨也不敢再嘀咕出声，生怕再被神出鬼没的陆华逮个正着。 被罚来千仞崖也就一点好，不用每天面对尊上那张冷峻的脸，除了尊上偶然过来时，也不用整天都担惊受怕。 如此想来，清歌在千仞崖待的也算是舒坦。 最重要的是，苏苏上次来时给她带了许多吃食，够她吃上几天。 对于一个贪吃仙来说，这是顶重要的。 肚子饱了，连带着抄写天规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甚至，清歌觉得她趴的这块石板都比往常顺眼许多。 也算尊上有心，设下如此阵法，别人进不来她却是可以出去的。 可她还没有高兴几天，就被发生的一件事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苏苏再一次给她送来吃食的时候，她才发现阵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尊上加固了，竟然连她都不能再自由出入！ 近在眼前的美食没了…… 呼，不生气，不难过，最起码还是苏苏陪着能说些话。 清歌深呼几口气，冷静再冷静才算控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 “不知天帝又将尊上叫去做什么，我来的一路上还听到有人在说好像看见花神回来了。” 苏苏见清歌不能自由出入，心知上次的事情肯定被尊上发现了，刚说了一句清歌爱听的八卦便又接着说:“尊上肯定发现了上次的事情，我不能在这多待。” 何止是不能多待，苏苏说着就又拎起地上的食盒要往回赶了。 “哎哎，苏苏，你倒是多说些呀！” 清歌满脸不舍，伸手想去揪苏苏的衣角，却被阵法拦了个结结实实。 她只能扁着嘴看着苏苏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尊上，我恨你！” 大概是因为太不甘心，鬼使神差之间，清歌对着千仞崖底喊了这句话十数遍。 直到解了气，她才停下。 如今倒是不怕神尊陆华再将她逮个正着了。 不过陆华现在确实也顾不上她。 因为花神真的回来了！ 她带着两个魔界的侍女，在清晨突然出现在了南天门处，并且没有停留地去了灵霄宝殿。 看到她的神君仙君不在少数，所以苏苏才听到有人议论此事。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竟从魔界脱身回了神界。 天帝觉得本来在暗地里和魔界达成和亲颇为正常，尽管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不摆上台面来说就算给了天家面子。 可如今花神陶然带着两个魔界侍女突然出现，他当着正主的面，对此事颇难开口。 一是为了天家颜面，二是对陶然存着那么点愧疚。 所以，天帝喊来了陆华，想着让陆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陶然同意嫁去魔族，同时也想让陆华早早解除了他们二人的婚约。 却没料到，陆华来是来了，但对解除婚约和和亲一事只字未提。 并在天帝和众神君同花神客套时紧紧盯着花神打量，打量到众人口干舌燥，无话可说之时才冷着一张脸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神尊到底什么意思？！ 天帝和众神君眼巴巴的看着陆华出了灵霄宝殿，从他来到他走，除了越来越冷的脸色，没有说一句话。 大多数神君不信神尊陆华就这样离开了，全都伸长脖子盯着门口。 直到门口站着的天兵被这些炽热的眼光盯得实在受不住，才进来禀告了一声:“神尊刚才回紫宸殿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见着花神又反悔了？” “神尊走的时候脸色确实不大好看……” “两人毕竟有过婚约，可能神尊对花神还是有那么些情分在的……” 殿中站着的神君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全然没有在意他们议论的其中一位主角也在现场。 不过依着花神清冷的性子，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的。 当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不是指花神不会说，而是她不屑说。 “你们俩回花神宫，我还有些事情。” 陶然确实没有追究神君们说了些什么，她只回头对两个魔界侍女交代一声便也出了灵霄宝殿。 至此，两位主角算是都离了场，天帝被神君们嚷嚷地心烦意乱，忙大手一挥。 全都散了。 一时间，偌大的灵霄宝殿只余下天帝元辰坐在宝座上，拧紧了眉头。 陆华，他究竟想做什么？ 再说花神陶然，出了灵霄宝殿竟径直去了紫宸殿。 门外的天兵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她是花神，曾和尊上有过婚约，倒没有阻拦，让她畅通无阻地进了门。 也许他真的对我有几分情谊在。 院子里微风徐徐，吹过花神的发梢，衣袂。 纵使是平日里清冷的陶然，进到殿里都起了几分心思。 只有她没被阻下，也只有她穿过了神尊设下的阵法。 陆华对她，还是有些特别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界会做出让她嫁给廖小黑的决定，但她还是设法回来了。 她想见陆华，她想问一问陆华究竟将她放在何处，她想也许陆华见过她，便会起了留下她的心思。 诓骗了廖小黑又如何，诓骗了青魔又如何，诓骗了整个魔界又如何！ 只要他想，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动一动手指，便能将她受过的委屈全部讨回来。 一瞬间，陶然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她在魔界这么长时间，陆华都不曾露面。 也没有想过，他们的大婚典礼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交易。 她情愿自欺欺人。 因为神尊陆华已经是她能握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也是她千岁生辰时便放在心上的人。 那天，他一身霞光，自天墟而来，像是一个盖世英雄。 也是那天，向来清冷的花神，有了自己的小心思，那些心思在五万年来疯狂生长。 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即使毁了自己平日里的形象，也要想方设法嫁给他。 她确实做到了，成功的让陆华松口，却没能成功嫁给他。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如今她回来了，就站在陆华面前，他迟早还会松口。 来日方长，他总会爱上她。 第二十章 两不相干 “你来这做什么？” 陶然的思绪透过风飘了很远很远，直到身后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 她回头，眼睛正对上树下白衣玉立，面无表情的陆华。 树上紫色的小小花朵被风吹落，在两人中间簌簌落个不停。 一时间，花神只觉视线模糊，透过落花，仿佛和神尊隔了万千山海。 她很想说她回来了，她很想说她真的爱了他很多很多年。 可是，在看到陆华面冷如霜站在那里的时候，诸多思绪瞬间化为乌有，想说的话皆梗在喉头，最后只吐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陆华……” “花神来此有何贵干？” 陆华的视线落在远处，说话语气颇有些无情。 “过几日魔界廖小黑便会来神界迎娶我过门……” 刚说了一句话，陶然就顿了一顿，她看向树下的陆华，他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面上仍是那种疏离的表情。 “到时，紫宸殿自会送上贺礼。” 陆华说的坦然，他想不出花神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就仿佛，陶然所说之事真的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当然除了花神陶然还与他有婚约外，其它的和他确实没有关系。 “我不想嫁去魔界……” 陶然低着头，发出的声音更轻了。 “那又如何。” 还是漠然的语气，甚至还带了丝不耐烦。 “呵——” 真不知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 陶然长出一口气，再抬头眼眶已然泛红:“我们二人婚约并未解除，若是你想留我在神界，就一定能留下……” “我求你，救救我……” 此时的花神陶然带了些许哽咽，哪儿还有平日高雅淡然的模样，她说着从未说过话，用最卑微的姿态，舍弃了身为神女的骄傲。 只为面前之人能可怜她，留下她。 “方才在灵霄宝殿没有提及此事，还以为你会懂。” 可惜，神尊陆华从来不知温柔二字如何写得，他依旧用最冰冷的态度说着最冰冷的话:“青魔的风评是四魔君里最好的一个，他的儿子想来也不差，而且似乎极心悦于你。” “这是什么意思？我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心里只有……” “花神！” 陆华的眉头皱的很重，他提高了音量:“你今日未免太过失态。” “我求你救我，你却只看我失不失态？” 阳光似乎晃了陶然的眼睛，她的脸上带着丝苍凉。 然后便见她缓缓闭了闭眼，像是在平复情绪。 “也是了，高傲如你，怎么会在乎一个被困在过魔界的神女……” “陆华，我等着看以后站在你身边的人……” 花神终于明了，树下的男子冷酷无情，绝不会救她于水火。 “陶然，你该称我一声神尊。” 从一开始陆华就对陶然的称呼颇为不爽，连天帝都不曾直呼他的名讳。 她凭什么？ 而且他从一开始就喊她花神，给足了她的面子。 所以在女子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陆华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在这个满心希冀而来，苍凉绝望离开的神女心上又狠狠插上了一刀。 “呵，知道了，神尊。” 神女没有回头，只停顿了一瞬，自嘲般地笑了笑便接着走了。 陆华似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紧皱的眉头舒张开来，转身进了书房。 虽说名讳一物本就是让人喊的，可陆华却觉得被人喊神尊比被人直呼陆华要舒坦多了。 对此，若是被清歌知道了，不知道要在背后翻多少白眼，说多少次自大狂，后面还要加多少个呵呵。 殿内的神尊是舒心了，刚刚走出门的花神却是不大好过的。 “哟，这不是花神吗，都被掳去魔界过了好几日，怎么还敢来找神尊呢。” “莫不是求神尊不要解除婚约的？” 紫宸殿本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此刻陶然刚一出门，立马便有落井下石的神女拦住了她。 见不到神尊，嘲笑嘲笑昔日差点做了神尊夫人的花神也好。 最起码能解解闷。 “与你何干？” 出了紫宸殿，花神又恢复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并不打算过多纠缠，绕过那位神女就要往花神宫的方向去。 “呵呵，花神可知道当日神尊是为了救一个小仙娥才任由花神被掳走？” “聒噪。” 花神猛然回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光，冷不丁地倒吓了那位神女一跳。 “左不过一个小仙娥，毁了神尊与你大婚这么大的错，却仅仅只被罚在千仞崖思过呢！” 那位神女只当自己刚才看错了，平日里花神高冷惯了，哪里会做凶狠的表情。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全然不在意花神眼底那股飓风。 像是要损毁一切。 毁了他们大婚的凶手凭什么不会受到严惩？！ “就算我与神尊解除婚约，也是能自由出入紫宸殿的，不像有些人，只能在门外看个热闹。” 平静心情以后，花神对着那位神女冷冷一笑，说出的一番话更是气的神女五官移位，脸色发青。 千仞崖。 此时，清歌正瘫坐在石头上发呆，全然不知一会儿将要发生什么。 她将崖壁上的枯草，数了又数。 百无聊赖之际，正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 是尊上？ 清歌挑挑眉，因着陆华的缘故，她对白衣之人没什么兴趣。 嗯？那是—— 花神！ 慢慢的看清了来人样貌以后，清歌惊得从石头上一下跃起。 才从苏苏那里知道花神回来的消息，怎得三个时辰不到，正主就来千仞崖了？！ 莫不是和尊上相同的爱好，喜欢在千仞崖吹风？ “就是你？” 陶然在阵法外站定，冷笑着开口。 “啥？” 清歌自觉和花神不熟，可她左右望了望，除了千仞崖的冷风，此处只有她二人。 所以，花神是在问她？ “就是你毁了我的大婚！” 千仞崖的风骤然强烈起来，将陶然的长发吹起，配上她逐渐狰狞的表情和尖利的嗓音，着实像个—— 女魔头？！ “不不不，不是我，明明是小，啊，不，明明是魔界的人将你的大婚毁了……呵呵……呵呵……” 即使有尊上的阵法罩着，清歌仍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声口水。 本想直接说是小二，又怕暴露他们相识一事，赶紧又结结巴巴地改了口。 最后清歌还搭上了一个讨好的笑。 简直跟在陆华面前讨饶时别无二致。 ps:更新问题。 从今天开始暂时每天只更一章。?? 大概每天10点到12点之间发。 第二十一章 花神黑化（一）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既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清歌的解释，陶然全部都听不进去，她此刻已经癫狂。 墨发飞扬，眼瞳怒睁，哪儿还有一点神女的样子，若除了这身白衣，说她是个魔女也是有人信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你应该去找罪魁祸首……” 陶然神情骇人，清歌哆哆嗦嗦的说完这句，又不自禁地抬头看了看溢着光华的阵法。 只求尊上靠谱，能护得了她这次！ “哼，天真。” 陶然面目狰狞，一步一步向清歌走来。 拦住她，拦住她！ 清歌此时也紧张到了极致，不知尊上的阵法能不能承受地住上神攻击。 很快，清歌便知道了答案，尊上根本没有算到会有上神来找她的茬！ 花神压根就没有捏法诀，就这么直接走了进来！ 敢情这阵法只能阻隔灵力弱的仙子神女吗？！ “尊上，关键时刻你怎么能这么不靠谱啊！” 在陶然走到近前之时，清歌只来得及仰头喊出这么一句。 满脸绝望的。 然后便见花神掌中无端生出数根花藤，白色的小花，闪着寒光的尖刺。 它们叫嚣着朝清歌席卷而来。 一时之间，清歌竟忘了躲避，当然，她也避无可避。 花藤缠在她身上，一圈又一圈的收紧，尖利的刺深深扎进她的身体里。 鲜血很快从清歌衣服里渗了出来，将白色的小花都染成了红色。 清歌只觉浑身血肉在痛，痛的她眉头紧皱，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比起你对我做的事情来，这又算什么？” 看着在地上痛得不断打滚的清歌，陶然觉得畅快极了，狂笑几声，又向地上的血人打了一道法诀。 随着法诀一起打在清歌身上的还有陶然早就准备在手心的绿色粉末。 粉末随着法诀从清歌的伤口进入，透过她的血肉，附在她的骨头上，不断侵蚀。 而那道法诀则带着肆虐的神力不断损毁清歌的经脉。 这下，不光是血肉在痛，连身上的骨头都在痛，痛得清歌都不知道哪里在痛。 痛的她双眼发黑，晕了过去。 “你以为晕了就能躲过一劫吗？！” 见清歌晕了，陶然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怒气又升了上来，她冷哼一声，召出一汪寒水结结实实得泼在了清歌身上。 水很冷，激得清歌打了一个寒颤又转醒过来，面对难以忍受的疼痛。 谁，来救救我？ 尊上，你来救救我好不好…… 清歌被折磨的再没有力气滚动，她现在像是一具木偶，呆呆的望着天空，望着光华流转的阵法。 眼睛没有一点焦距。 平时神出鬼没，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是他默许的吗？ 电光火石之间，清歌突然想到了这点。 “陆华，你真是铁石心肠，无情无义……” 好歹我也在紫宸殿做牛做马一百二十五年…… 清歌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努力蠕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即使这样，她也是拼尽了全力才无声控诉了一句，第二句便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了。 真的没有一点力气，全部梗在喉头。 做仙好难啊，还不如做个凡人快活…… 袋子里还有上次苏苏给我带来的水晶糕没吃完，真是可惜…… 凡人死了能成仙，成魔，转世投胎，若是我死了呢…… 会不会就这样形神据散呢…… …… 尊上，你来，现在来的话，我就原谅你…… 大概因为胡思乱想能缓解缓解身上的痛楚，也大概因为身上的痛让清歌意识飘忽，思维发散，止不住胡思乱想。 这就是九重天，这就是神界啊…… 最后，清歌望着湛蓝的天，逐渐失去了意识。 “清歌！清歌！” 意识再次回拢，清歌只觉耳边吵极了，不停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苏苏？ 不就睡个懒觉吗，怎得这般心急，喊的我脑壳生疼…… 清歌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嗯？睁不开？是睡得太多眼睛都被眼屎糊住了吗？ 哦，怪不得苏苏一个劲催我呢！ 清歌心下了然，想伸出手来将眼屎擦个干净，却发觉，胳膊也动不了了？！ 睡得太久，胳膊麻了？ 她又想干脆喊苏苏给她擦一擦，但一张嘴，气若游丝，声如蚊呐。 “苏苏，快给我擦擦眼睛，我睁不开……” 嗯？不就是睡个觉，我怎得还失声了？！ 清歌闭着眼睛，心思神游，半晌又听见苏苏带着哭腔用帕子给她擦眼睛。 莫不是我睡得太久，苏苏以为我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丫头就是胆小！ 眼睛被帕子擦的干干净净，清歌也暂时停了吐槽，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 眼前帕子上是明晃晃的鲜红色，饶是清歌也觉得此物不大像眼屎。 苏苏见她终于醒来，哭的更凶了，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咳咳……” 清歌清了清嗓子，正要再问，不经意间抬头却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人。 两人皆着一身白衣，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清歌吞了吞口水，即使有一人背对着她，她依然能够认出，那人正是尊上。 而另外一人，却是一身煞气的花神。 此时，两人虽然都没有动作，但清歌仍觉得二人之间充满了刀光剑影。 在见到花神的那一刻，清歌猛地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即使尊上已经来救她，她仍不由的缩了缩脚。 果真是蛇蝎美人啊！ “你醒了？” 似是听到背后的动静，陆华转过身来说道。 “尊……上……” 如今尊上既来救她，就说明他并不知晓花神作为，所以清歌赶紧狗腿地喊了一声。 毕竟刚刚她可是骂了尊上一遍又一遍，着实有些心虚！ 清歌觉得她受着伤还反应这么及时，声音这么洪亮，尊上怎么也不该再怪罪于她。 可陆华的脸却越来越黑，眉头也越皱越紧。 “尊上……我错了……” 尊上实在难哄，仙生艰难啊！ 清歌的心里直犯嘀咕，却不知她如今的样子在陆华眼里是何其凄惨。 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仙娥吗，还是那个总在背地里说他坏话，伶牙俐齿的小仙娥吗？ 仅仅两个字都说的如此艰难，看来她真的虚弱到了一定的地步！ “你没错，是我错了……” 陆华神情晦暗地说完这句话，又转过了身瞪向了花神。 第二十二章 花神黑化（二） ？？？ 此时半躺在苏苏怀里的极度虚弱的清歌满脑袋问号。 九重天之上的神尊陆华几万年来从未错过，即使是他和旁人大相径庭，也该是旁人错了。 他就该是九重天上衡量对错的标杆。 但是，就在刚刚，他竟然说他错了？！ 清歌觉得尊上今天可能是真的错了，他绝对是吃错药了！ “解药拿来。” 许是清歌醒了，陆华的情绪也平复许多，最起码能够冷着一张脸，心平气和的同花神讨要东西了。 “没有解药……” 花神也是冷着一张脸，但她开口说话时嘴角滴落的鲜血预示着她此时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 九重天上，能将一位上神伤己至此，除了神尊陆华，估计再无他人。 原因很简单，只有陆华随性而为，没有颇多顾虑。 “我再问一遍，解药！” 陆华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话刚出口，在他身周便卷起一阵神力罡风，与此同时，他的手上也捏起一个法诀。 看法诀上神力环绕，若是真打在花神身上，她恐怕讨不了好。 “此花毒是从万花之中收集而成，确实无药可解。” 花神说罢，轻勾起嘴角，竟是笑了。 “左不过一个没背景的小仙娥，值得你如此？” 清歌看的正起劲，骤然听到花神说什么小仙娥，才反应过来，两位大神议论的竟是自己？！ 而且，没有解药？！ 四个字不停的在清歌脑海里盘旋，她觉得刚刚被尊上施过法的身体，又开始痛起来。 细细麻麻，从最初的蚂蚁噬咬到后来的痛不欲生。 “噗——” 终是忍无可忍，一身血衣的小仙娥喷了一口血出来。 血花溅在地上，妖冶极了。 吐出这口血后，清歌的气息更加孱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一样。 陆华的衣角上也溅上了几滴鲜血，他赶紧转过身，不再理会陶然，只一个劲地向清歌输送灵气。 “尊……尊上，这是……我这些日子……的抄写……整整三千五百遍……” 奄奄一息间，清歌还不忘从怀里掏出已经被血浸透的纸张。 “你可看仔细了，莫要再冤枉我……” 清歌说完这句话，便再次晕了过去，陆华从她垂下的手里接过纸张，仔仔细细地折好收进了自己怀里。 真是受了伤还不忘在别人心上捅刀子啊。 陆华本就觉得是他阵法设的不够好才导致这事情发生，如今又被清歌这样一说，瞬间觉得源头全在他当初罚她来千仞崖思过。 抄写什么的，就在紫宸殿不行吗？ 晕过去的清歌哪里知道她一句话就让从来没有错过的尊上又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她其实只是想着即便身死道消，也不能给尊上留下偷懒的坏印象啊！ “千仞崖风景不错，花神既然不知悔改，便在此思过！” 眼下救治清歌要紧，等清歌康复以后再惩治花神也不迟。 所以陆华又打出两道法诀，一道直冲阵法而去，一道却是打在花神身上。 此阵法除陆华外，任何人不得出不得入。 而花神陶然则被禁锢自身神力，怕是要饿上几天肚子了。 “凭什么！你凭什么！” 眼见陆华抱起清歌就要离开，陶然忍不住大吼出声。 “凭我是神尊。” 陆华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 只这一句话，便让陶然彻底崩溃，瘫坐在了地上。 但是她的心里却更是恨极了清歌，若不是清歌毁她大婚，现在被陆华护着就该是她花神陶然！ 陆华，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让那个小仙娥神形俱灭！ 八天后。 清歌这一觉整整睡了八日，从第三日花毒缓解以后，睡得甚是香甜。 大概是睡得多了，清歌一觉醒来还以为是在魔界鬼域之中。 就是了，伤的那么重，又无药可解，怎么可能还活生生的在神界呢。 不过这鬼域倒是亮堂，不像以往认知中的魔界一样，终年昏暗。 啧，这屋里摆设倒是同紫宸殿时一模一样，难道是尊上给鬼域打过招呼了？ 如此说来，尊上也不是那么无情嘛！ 清歌坐起身，摸着床沿，觉得自己之前对尊上真是诸多误解。 她正想着，突然推门进来了一粉衣小仙娥，倒吓了清歌一跳。 “苏……苏苏！莫不是你怕我无聊，来鬼域陪我了？！” “你怕是睡多了觉把脑袋睡坏了？看看清楚这是神界，是紫宸殿，是你住的房间！” 见她醒了，苏苏也不意外，叹了口气，走过去戳了戳清歌的额头。 “哎呦，只怕是睡觉没把脑袋睡坏，倒让你戳坏了……” 清歌捂住额头，扁着嘴，一脸的委屈。 “呸，就凭尊上的神力护体，我也戳不坏你的脑壳！” 苏苏翻了个白眼，拿过早就准备好的食盒放在桌上。 清歌本就是个贪吃的，睡了八日，一时醒来肯定得吵着肚子饿。 所以苏苏在尊上那得知清歌今日会醒以后，早早就将吃食准备好了。 “？？？” 本来清歌的注意力确实是放在食盒上，但苏苏的话又让她着实困惑。 尊上神力护体？ 什么意思？！ 她赶紧朝体内灵力探去。 一探之下，果然有所发现，这发现比食盒里的东西可吸引人多了！ “苏苏！我这身体里凭空多出的八百年灵力是怎么回事！” 清歌没有用仙力称呼她体内的灵力，因为她发现这些灵力根本不像仙力。 它们和她体内之前的仙力正分成两股存在清歌体内！ “还能是怎么回事，为了救你，尊上大发慈悲为你渡的神力，一日百年。” 苏苏一边将食盒里面的东西取出一边说道:“你也是个命大的，体质尤其特殊，还未成神，体内竟能同时容纳神力和仙力两种灵气。” “啧，一个紫宸殿的小小仙娥，竟能承得了天地间最精纯的神力，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说完，苏苏捂着嘴轻笑了两声，莫说别人不信，就连她在旁边守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说到底也是尊上的情债，他可不得负点责任。况且，尊上活了几万年，区区八百年的灵力算什么呀。” 清歌说的坦然，但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得亏是她福大命大，体质特殊，若换了别的仙，早就被神力冲毁经脉，爆体而亡了！ 第二十三章 陶然下场（一） “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快来吃。” 说话间，苏苏已经将吃食摆好，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看得清歌当下胃口大开，诸多担忧全部抛在了脑后。 劫后余生，不仅能再吃到苏苏做的美食，还平白得了八百年的灵力，也算不亏。 “怎得没见尊上？” 刚吃了两口缓了缓劲，清歌的好奇心便又上来了。 不过才问完，清歌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尊上事务繁多，自己一个小仙娥，凭什么值得他记挂着。 所以她也没指望苏苏说出个一二三来，只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吃的。 “尊上去了千仞崖。” “哦？去千仞崖做什么？” 清歌昏迷之前并未见到陆华将陶然囚禁在千仞崖，她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尊上说你已无大碍，大概今日会醒，便要我好生看顾着你，而他早些时候为你渡完灵力便去了千仞崖找被禁锢的花神……” 听苏苏提到花神，清歌吃东西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些许，脸色也不大好。 确实，为了一个小仙娥将一个上神关押几天也算严惩了。 她以为陆华去千仞崖是要放了花神，虽然知道这惩罚也算合理，但她心里还是觉得颇为不好受。 唉，谁叫她只是个小仙娥呢。 清歌轻轻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莲子羹一下一下搅着。没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与世无争的花神也是个两面派！她真替小黑大哥不值啊。 “唉，也不知道花神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我瞅着尊上临走时脸色不大好……” “嗯？花神好歹也是个上神，应该会就此作罢。” 清歌放下了搅着的汤勺，也没再吃其它东西。 “未必，你是没看见尊上抱你回来时的那副样子，我觉着如果不是急着救你，没准当时就得治了花神的罪。” “啧啧，尊上还真忍得住……” 后面的话，清歌全都没有听进去，她脑袋里现在已经被六个字装满了—— 尊上抱你回来！ 呃？她竟然是被尊上抱回来的？就凭他平时像是有洁癖的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把浑身血污的她抱回来呢！ 清歌索性放下了勺子，双手抱着脑袋，揉着头发，这件事简直挑战她的认知啊！ “初入紫宸殿时就听人说入了紫宸殿有千百般好，那时我还不以为然呢。真是没想到尊上对府里的小仙娥都如此照顾，怪不的那些仙子挤破头都想进来，你说是不是，小清歌！” 苏苏一番话说完才发现清歌正在那双手抱头，一脸苦恼的模样，她赶紧伸手摇了摇她:“清歌？” 莫不是有什么后遗症？ “啊？哦，是是是。” 被苏苏一提点，清歌瞬间想通。 尊上骄傲惯了，府里的仙娥他能训，别人却是动也不能动的。 对她如此，对紫宸殿里的仙娥仙童如此，就连对紫宸殿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小小石子也会如此。 “也算尊上有良心，不枉我悉心照料他一百二十五年。” 想通以后，清歌又有了食欲，拿起桌上一块糕饼吃了起来。 “一百二十五年，紫宸殿里的仙娥仙童里数你捅的篓子多。” “呵呵，小事，都是小事，尊上都不在意……” 即使被苏苏毫不留情的拆穿，清歌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尊上都没放在心上…… “哦，这几日你捅了个大篓子，我提前先告知你一声，以免到时候尊上追究起来你没话说。” 清歌抬头看了苏苏一眼，见她嘴角不住溢笑，心下了然。 她都昏迷了八日，能捅什么篓子，定是苏苏诓她。 “咳咳。” 苏苏点了点桌面，清歌这次连头都没抬，又继续喝她的莲子羹。 “你虽睡着，但梦话可没少说，第一日说尊上，我错了说了三十二遍，尊上，再饶我一次说了三十九遍……” 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平日里当着尊上的面我也没少说啊！ 清歌喝汤的空隙抬头给了苏苏一个白眼。 “重点不在第一日，重点在第二日你说尊上，无情无义四十五次，铁石心肠五十七次！” “噗——” 一口莲子羹刚刚入了口，就被清歌尽数喷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 她颤抖着双手放下勺子，又赶紧问了一句:“尊上可听着了？” “第三日，你说陆华，我讨厌你九十七次。前三日尊上一直都守在这里，怕你出什么意外，第四日以后每天就只有渡灵气的时候才来，但你也没少说陆华，不近人情，小气，老古板之类的……” “什么？陆华？！” 清歌猛的站了起来，吓了苏苏一大跳。 “尊上听到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半晌，她才面如死灰地缓缓瘫坐在椅子上。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醒来！ 尊上最恨背后说他坏话之人，之前只是一句就罚她抄写，罚她禁闭，罚她打扫…… 这次这么多，而且她还直呼尊上名讳…… 清歌不敢再想，她突然觉得还不如去魔界的鬼域做个鬼来的痛快。 好想去死一死啊！ “瞧你吓得，放心，尊上并未生气……” 苏苏掩嘴笑了一声。 尊上何止未生气，还颇无奈的摸了摸清歌的额头。 甚至大部分时候尊上都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过，这些苏苏没有告诉给清歌听，她怕清歌再胡思乱想受到惊吓。 因为这些场面不光一百二十五岁仙龄的清歌未曾见过，就连五百岁仙龄的苏苏都未曾见过。 …… 千仞崖。 “她死了？” “紫宸殿的人不是那么好动的。” 被禁锢了八日，又没有神力，此时的陶然有些狼狈。 既然已经被陆华见过另一面，她便索性不再伪装。 “哦，那真是可惜了。” “你也曾是高高在上的神女，为什么偏偏同我紫宸殿过不去。” 陆华叹了口气，在来时他便想好了对花神的惩罚，现在不过让她最后得意一时罢了。 “神女？哈哈……”陶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陆华频频颦眉。 “在神尊眼里，神女同紫宸殿中一个小仙娥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呵，若是有区别，神尊便不会在大婚之日为了救一个小小仙娥而让人将我掳走，更何况我同神尊还有婚约在身……” 第二十四章 陶然下场（二） “住口，大礼未成，你我便始终陌路。” 像是知道陶然接下来要说的话，陆华沉声将她打断了，顺便又多说了一句更让她心寒的话。 “我说的区别，自然是九重天上诸多神女永不及紫宸殿中的仙娥。” “呵呵，真是笑话，我堂堂花族之主，神龄几万岁，岂是刚刚百岁仙龄的仙娥能够相提并论的！尊上这番说辞，怕是放在整个神界都无人苟同！” 陶然是自傲了几万年的神女，何曾被人这般贬低过。 可她却忘了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不是旁的人，他是这世上最后一位天人，最后一位天生为神者。 “我想护住的人，还没有护不住的。” 陆华双手背在身后，眼神落在千仞崖的崖壁上。 看样子，他是实在不想再让陶然污了眼。 而此时的陶然，听完陆华的话，像是被雷劈中一般，脸色倏地白了几分，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陆华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在神界，天生为神者，实力强横，就连天帝元辰也要看他几分脸色。 他想护住的，自然无人敢动，他所说过的话，在九重天上也备受尊崇。 所以莫说他说神女不如紫宸殿的仙娥，就算他说天帝不如他府里的仙娥也无人敢反驳。 实力便是一切！ 陶然以为她背靠花族，只是处罚一个凡世升仙的小仙娥而已，神尊看在花族面子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她现在才发现，她真的是大错特错。 神尊根本不需要看任何人的面子，他也不用顾忌任何人。 想通之后，陶然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曾经的大婚，在他眼里原来什么都不是。 可是她不甘心，她凭什么要任由一个仙娥爬到头上来。 凭什么！ 陶然的手掌攥在一起，指节泛白。 花神的癫狂让陆华眉头紧皱，心里对当初的决定更是懊恼。 当时怎么就瞎了眼觉得这个女人不会给他惹是生非呢。 “神尊，她不过是在凡世时因你而死，你便要如此护她？” 半晌，陶然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缓缓开口，但语气里的坚定昭示着她对这个问题的执着。 “前世因，后世果，我合该护她。” 陆华略带怒气地撇了陶然一眼才又道:“没想到你心思竟如此之重，还去偷看了司命簿！” “呵呵，那神尊可知百年前我也曾随你下凡历劫，身为百草谷的圣医弃族民不顾也要当个小小军医，为了救治当时的将军更是放血整整七日……” 陶然惨然一笑，并没有回答陆华的问题，而是自说自话着:“既然前世因，后世果，那我亦因神尊而死……” “偷看命簿，跟随神尊私自下凡历劫，你可知该当何罪！” 陶然想象中的震惊，懊悔并没有从陆华身上露出。 相反，神尊陆华板着一张脸，周身充满了冷气。 “本来是因我而死，你又是上神，我才不再追究，如今你既提起，我也不必再给你留那几分面子！” “先是私自下凡，然后是借由身上神力与我同源，骗我同你大婚，最后竟大胆重伤我紫宸殿之人，我本还想着留你几分尊严，让你自去天帝面前取消与我的婚约。” 说到这，陆华冷哼一声，盯着地上的花神如同盯着一只蝼蚁一般:“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着实触及我的底线！” 说到这，陆华又想起了那天那个浑身浴血的小仙娥没有声息地躺他怀里的景象。 那时的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红衣女将军正策马扬鞭，浴血奋战。 也仿佛看到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正捂着嘴唇，鲜血从她指缝中渗出，最后脱力倒下。 “既然你不愿离开神界，那我今日便在此宣布—— 花神陶然因行为恶毒，与神尊婚约作废，同时削去她花神一职，并永世不得在神界任职！” 严肃愤怒的声音浸染着陆华的神力，传遍了神界每个角落，传进每位神仙的耳朵里。 此时灵霄宝殿的天帝亦叹了口气，陶然还是太沉不住气了，招惹谁不行偏偏招惹陆华。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还有，你死活不愿嫁魔界廖小黑，我可以成全你。” 本来已经绝望的陶然听到这句话，抬起头，她的眸子里又升了点点希望。 只要不嫁去魔界，能留在花族也好。 但是神尊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依旧是冰冷的开口:“传闻魔界四魔君之一的洛凡，尤爱娶妻，可惜的是几十房妻妾没有一个是九重天的神女……” “不，不，你不能……不能……” 还未等陆华说完，陶然就已经反应过来他要说的是什么。 她一边拒绝，一边朝陆华爬过去，细如芊葱的手指眼看就要抓住陆华的衣角。 “我会亲自魔界为你退亲，也会亲自去向洛凡说明神女的思慕之情，想必他乐意至极！” 陆华一抬手，便将衣角撩到一边，任由陶然抓了个空。 “陆华，你真是好狠的心……” “陆华，你真是无情无义……” 陶然心知再多说也无用，只得趴在地上狠狠盯着陆华说道。 “嫁去魔界以后，此生不得回神界。” 听到这些，陆华并没有很生气，反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还带了丝笑。 他斜觎了花神一眼才又接着说道:“若不是修行之人重因果，对你的惩处不会这么轻，还有，你该喊我神尊。” 还是自家府里的丫头说起这些来可爱一些…… 面前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比起小仙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真是污了他的眼。 也不知道小仙娥醒没醒…… 至此，陆华算是将陶然的希望全部击碎，他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所以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还趴在原地的陶然状似癫狂，朝着他的背影不住呐喊:“一切都是为了还因，为了修行！神尊还真是自私无情！那个小仙娥也真是可怜！” 陶然像是疯了一般，一边说一边笑，所幸千刃崖的风很大，所有的声音全部被风吞了去。 她以为陆华只是为了还因，却从没想过她的因这么简单便还了，而小仙娥的因却始终也还不清。 第二十五章 真的错了！ 知道自己在梦中的胡言乱语以后，清歌算是彻底失了食欲。 也是，光顾着心里担惊受怕去了，哪儿还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而且她还欠着尊上几万遍的天规没抄，再加上这次，真不知尊上会怎么罚她！ 清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的应对求饶之策，可一想起她要面对的是尊上，便又失了信心，神情恹恹的。 正想着，陆华那句传遍神界的话冷不丁的传进两人耳朵。 可把清歌吓了个激灵，还以为尊上来找她问罪来了。 “哼，我就知道尊上定轻饶不了花神！我们紫宸殿可不是好惹的！” 苏苏一边说一边微微点头，就差给尊上竖个大拇指了。 再看清歌，却是一脸苦相，唉声叹气。 她就知道尊上是个记仇的，一个上神都被处罚至此，更别提她一个小小仙娥了。 这可如何是好！ 清歌只想着如何向尊上讨饶，却忘了陶然得此下场全是因为她。 神尊陆华火气如此之大也是因为她。 “走，出去转转，别这副悲苦模样了，花神不都得到惩罚了嘛。” 清歌的唉声叹气自是引起了苏苏的注意，但她却以为清歌如此是因为又想起陶然的缘故。 再加上这么多天都闷在屋子里，清歌身上估计发霉了，心情肯定更不爽。 所以苏苏也不顾清歌愿意不愿意便拽着她出了房门。 可怜清歌刚刚苏醒，本还想再歇上一歇，适应适应身上灵力呢。 出了房门，清歌便立即发现了紫宸殿里不同之处。 方才在自己房间里，摆设改动不大，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成想，屋子外头的摆设几乎全都被换了一个遍，她再一仔细观察，更是震惊，除了她的屋子几乎所有屋子的摆设都被换了。 尤其是尊上的房间，就差把屋子拆了重新再盖！ 真真是个大工程。 “苏苏，尊上不是犯了什么病，怎得把东西都换了？” 见了新奇的事情，刚刚的苦恼立马被清歌抛在了脑后。 她也不觉得身体难受了，反客为主，拉着苏苏这看那看个不停。 “谁知道呢，你被禁在千仞崖没几日，尊上就冷着脸让我们全部把东西换了。” 苏苏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才又说道:“当时听尊上语气，感觉他心情不愉，很愤怒的样子。” “哦，尊上什么时候心情好过，天天冷着一张脸，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他笑。” 清歌并不关心陆华的心情如何，她关心的是换下来的东西都去了哪里，能在紫宸殿的可都是好东西啊！ 就算不是好东西，哪怕是紫宸殿的一块石头，外面也有人抢着要！ “嘿嘿，我的好苏苏，你可知道换下来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她要的不多，随便能‘拿’来件，七八件即可。 “这个……” “全部都丢了。” “什么！暴殄天物，简直暴殄天物！是谁让丢的，那人恐怕这有点问题！” 一门心思全放在东西下落上的清歌并没有注意到苏苏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人打断了。 相反，她非常自然的回了那人一句，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哎呦，苏苏，你掐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 一旁被打断话的苏苏回头看见背后之人是谁，赶紧轻轻掐了清歌胳膊一把，没想到清歌不但不收敛反而挽住她的胳膊撒起了娇。 “苏苏，我身上可还有伤，真是疼死我了，呜呜呜……” “嗯，她说的很对。” 背后的人悠悠开口，语气里带了丝轻笑。 就是不知他说的对，是指清歌说的脑袋有问题那句还是有伤那句。 “咳，清歌就是爱开玩笑……” 唉，自求多福。 苏苏迅速转身朝身后之人福了一福，找了个借口先溜了。 “尊上，我突然想起炉子上还熬着药，我先走了。” 真的不能怨她，实在是她救不动清歌啊！ 大概是睡得久了，清歌的反应也慢了些。 直到苏苏走了，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苏苏说了啥？ 尊上？尊上？！ 真是糟糕！天要亡我啊！ 尊上为什么总是这般神出鬼没？！ “呵呵，尊，尊上，您回来啦……” 虽然心里怂的很，但清歌还是硬着头皮缓缓转过了身。 挺住，挺住，不能慌！ 我是谁，我可是清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直到看清面前之人时，清歌的心里建设都很好。 可刚一看到陆华那张万年寒冰的脸上竟带了些笑，清歌就觉得她双腿发软。 想跪！ 她确实也跪了，跪的端端正正，一如往常。 “尊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看在我是个伤员的份上，就再饶我一次……” 别看清歌嘴上说的很溜，但心里却在想着冰块脸尊上竟然笑了！ 果真恐怖！ 所以她的话也是越说越没底气，到最后干脆只盯着地上的鹅卵石，想着赶紧来个人救救她！ “石头硬吗？” “嗯？” 等了半晌，只等来句石头硬吗？清歌拿不准尊上的意思，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不硬……” “这石头是灵明山上采来的，非神兵不能破它分毫，你说它不硬？” “那，那，挺硬的？” 清歌简直要哭了，尊上到底什么意思啊？不就一个破石头吗，干嘛就揪着不放了。 “呵，知道硬还不起来？为了你这副小身板可是废了我几百年神力，你就这么糟蹋？” 陆华的意思看起来是不大高兴的，但清歌又分明觉得尊上的声音里带着丝愉悦。 难道尊上是在戏弄我？可是一向正经严肃的尊上会戏弄人吗？ 清歌匆忙站起，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眼前的小仙娥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虽然动作细微，但还是都落在了陆华眼里，不用看就能想象的出小仙娥纠结的脸色来。 还是自己府里的小仙娥好啊，一眼就能看个透彻，没那么多阴沉心思！ 想到这，陆华又憋着笑意问道:“睡了几日，就睡出了结巴的毛病？” “……” 尊上是在戏弄她，一定是！ 第二十六章 吃人嘴软（一） 就算知道尊上在戏弄她，清歌也不敢提出异议，只得委屈巴巴的说道:“实在是因为尊上英勇神武，让我敬仰地话都说不利索……” “哦，如此说来，倒是我想错了，我还以为是我长得太过骇人，把你吓成了这个模样。” “不，不，不是，怎，怎么可能……尊上……英明神武……俊朗非常……怎么可能吓人……”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之前同我讨饶全都是装的？” “不不不……” 饶是清歌脑筋转得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照眼前情况来看，无论她承认还是否认，甚至无论她说些什么，尊上都不打算放过她。 也不知尊上是吃错了药还是撞坏了脑袋，为什么今日非揪着她不放，而且如此戏弄她，真是让她诸多煎熬，倒不如给她个痛快，叫她去抄上几百遍经文。 看着眼前的小仙娥结结巴巴不知说些什么的样子，陆华觉得心情大好。 没想到伶牙俐齿的小仙娥也有吃瘪的时候！ “尊上，都是我的错，你就饶了我……” 想来想去还是这句话最为稳妥，而且大概是说的多了，这句话也叫清歌说的颇为流利。 “错哪儿了？” 陆华一挑眉头，本来打算放过她，没想到偏偏自己往上撞。 清歌咂咂嘴，尊上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难道还要她承认自己在背后说尊上坏话？ 或者做梦的时候不仅骂他还直呼尊上名讳？ 她又缩了缩脖子，如果真承认了自己就真的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呵呵，尊上，我觉得我哪儿都错了。” 嗯，只要脸皮够厚，尊上迟早会放过我。 而事实似乎也是如此，清歌不过刚露出一个谄笑，陆华便立马转了话题。 “之前的物件我都让人扔在千仞崖下了，你若是感兴趣……” “我绝无兴趣，绝无兴趣……” 尊上终于松口，清歌岂能放过机会，忙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那就好，也不知花神走了没有，你若是过去倒是不太安全。” “这些日子且在紫宸殿安心养伤。” “是。” 清歌低着头，又福了一福。 待她再抬头时，陆华早已不见了踪影，一如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呼—— 真是吓死个仙！ 左右瞅了无人，清歌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刚刚她好像听见尊上笑了？ 还是声音低沉，努力憋笑的那种？ 呵呵，冰块脸会笑？ 大概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清歌思忖再三，都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唉，就应该胆子大些，抬头看看，万一真见到了万年难得一遇的，岂不是赚了？ 也不知尊上笑起来该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但她脑海中却全是尊上的低笑声，久久挥之不去。 自从又被尊上逮了个正着以后，清歌收敛了许多，几乎每天都窝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 当然除了陆华不在紫宸殿的时候，那个时候便是她在紫宸殿无法无天，东逛西逛的时间。 没办法，清歌生怕尊上再提起还剩下没抄完的几万遍天规，只得对陆华躲了又躲。 不过，她天生是个爱凑热闹的。 这不，身体刚好一些，就听苏苏说了神界要另立花神的事。 本来立花神一事同紫宸殿没有什么关系，同清歌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可谁让上届花神没眼力见惹了紫宸殿，更惹毛了神尊呢。 所以，天帝为了顺毛，上赶着把这个差事交给了陆华。 恰巧陆华也正有此意，他想着在花族挑个靠谱的，心思纯善之人做花神。 万一天帝又挑到如陶然一般恶毒之人，岂不是又要苦了紫宸殿，苦了小仙娥？ 对此，若是清歌知道了肯定又要腹诽一番: 凭什么！凭什么苦的就是我！ 难道九重天上的神仙就专爱欺负同一个小仙娥吗？！ 不过，幸好，清歌不知道。 她正在厨房忙活，想着做些吃的讨好尊上呢！ 尊上此去花族，她一定要争取做个腿部挂件，抱紧尊上的大腿！ “清歌，要不试试仙法生火？” 苏苏进门看了看战果，却惊讶发现眼前的小仙娥已经蹭了一鼻子的灰，可是却连火都没有升起来。 “不行！用仙法做出的吃食哪儿能好吃！” 清歌一手拿火折子一手拿木柴，忙的连头都顾不得抬。 “你确定不是你仙力低微？” 苏苏一点面子都没给清歌留，拆台拆地一干二净。 “……” “我用仙法做出来的饭菜你哪次不是吃的干干净净的啊！” “……” “要不我来帮帮你？” “……” “清歌？清歌？你倒是说话啊？” “尊上都渡我八百年神力了……” 真是不想理都不行…… 清歌哀怨地抬起头，才又说道:“尊上何其尊贵，必须诚心，而且这是我家乡的美食，你做不来……” “那我……” “你就安安定定地在外面等着，放心好了！” 还不等苏苏再开口，清歌就将她推出了门外。 “砰——” 被猛地关上的房门差点撞上苏苏的鼻尖，然后就再也推不开了。 “那你快些，尊上很快就会回来啦！” 没办法，苏苏只得冲里面叮嘱一句，才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平日里，从来没有见过清歌摆弄吃食，只希望这次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只可惜，想象总是美好的。 清歌可不是那么靠谱的人。 第二十七章 吃人嘴软（二） “这是什么味道？” 一进院子，陆华就闻到了满院子飘着的怪味。 这味道怎么说呢，他刚一闻到，眉头就皱得像是能夹住苍蝇。 简直是太难闻了！ 焦糊味，咸腥味，甚至还带着点点的臭味。 “尊上，是清歌她在厨房里做饭，她说是她家乡的美食……” 苏苏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后就一直等在紫宸殿门口，此时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胡闹，她成仙之时就已经没了在凡间的记忆！” 陆华捏了个法诀，将紫宸殿里弥漫的味道都清了个干净。 若是传到外面人的鼻子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紫宸殿呢。 “清歌身子才好一些，我若是拦的紧了怕她再添忧郁。” “那个没心没肺的，我还没见她因为这些不开心过。” 陆华对清歌胡搅蛮缠的本事心知肚明，也知道苏苏拦不住她，所以也没有过多责怪苏苏。 他说完便径直去了厨房。 留在原地的苏苏可算是松了口气，直呼清歌害我不浅！ 幸亏尊上今日心情好，没有过多计较。 很快便到了厨房，陆华上前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看来时被人从里面拴上了。 倒是聪明。 他又俯身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静谧无声。 莫不是睡着了？ 在厨房里睡觉，这事放在别人身上不可能，但若是放在清歌身上，便是绝对可能。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陆华又浅笑一声，同时右手捏起了个法诀。 “砰——” 还未等陆华动手，一股气流便从屋内冲出，而两扇可怜的门则被气流席卷起来，脱离了门框。 陆华虽离着近，但气流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连带着两扇门通通绕过他的身周，摔在了院子里的树干上。 “咳咳，咳咳……” 厨房内到处弥漫着灰色的雾气，好半天才露出清歌的那张小脸来。 她正端着一盘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一边用手扇着雾气一边朝门外走来。 “尊，尊上！” 刚到门口，清歌就发现了一脸笑意的陆华，随着她一声惊呼，她的眼睛都发起了光，像是遇到了食物的饿狼？ “尊上，你怎么亲自过来啦？一定是苏苏告诉你的，我就该把她的嘴缝上，我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清歌的表情明显有些羞涩，低着头，声音软软的。 这还是陆华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你给我的惊喜就是炸了紫宸殿的厨房？” 陆华挑了挑眉，稍稍偏头就看见了厨房里满地狼藉，墙上也是大片的焦黑。 他一言难尽地又将目光放在清歌身上，这个平日里一贯干净的小仙娥也是一身灰烬，头发乱蓬蓬的，满脸黑灰。 可能她刚才真的是在炸厨房？！ “当然不是啦，我想给尊上的惊喜是这个。” 陆华正在思考毁了厨房该怎么罚她时，就见面前的小仙娥扭扭捏捏地将一个白瓷盘子捧到了他眼前。 盘子里有几个……不，应该说是盘子里有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漆黑物体。 “这是何物？” 这味道，和飘了满院子的气味一样，只不过是离近了更难闻而已。 难道是她研究出来的防身武器？ 以气味退敌？ “这是我为尊上做的如意糕……您尝尝……” 清歌一百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下厨，自是对她的手艺充满自信，少女傲娇的尾音和一个“您”字昭示着她满怀期待。 “嗯？这是吃的？做给我的？” “对啊！” “当真？” “当真！” 陆华确认再三，总算接受了此物是道吃食并且是做给他吃的设定。 他嫌弃地将盘子推远了些才问道:“怎得给我做吃的？” 这个清歌怕不是在报复他？ “嘿嘿，听说尊上要去花族选继任花神，我想跟着去。” 清歌没有在意陆华眼里满满的嫌弃，她想着趁尊上心情不错赶紧把自己的诉求说出来，没准尊上一高兴就答应了呢！ “我成仙一百二十五年一直待在九重天上，据说花族特别美，我很想去看看。” “尊上，这是我成仙以后第一次做的吃食，你尝尝，等你尝完了肯定会馋上它的！” 清歌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末了又把盘子往前递了递。 等尊上吃了她的东西肯定就能答应她的请求。 毕竟，吃人家的嘴软！ “明日一早出发，若是迟了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紫宸殿！” 眼见盘子又在往前递，陆华一个闪身挪到了一旁，并迅速掐了个法诀将厨房恢复如初才回了自己的寝殿。 速度之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哪儿还像个神尊的样子。 不过，陆华也实属无奈，实在是因为这个小仙娥话多，念念叨叨的直叫他头疼，还有那个什么如意糕，莫说吃了，就是看见它都感觉浑身难受。 所以，到底是谁跟她说的他要去花族啊！又是谁说的花族风景好？！ 此时，正在帮清歌收拾东西的苏苏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什么情况？有人骂我？ 苏苏揉了揉鼻子，并没有在意。 第二十八章 路见不平 第二日。 天微微亮，清歌就已经等在陆华的房门口。 等他一出来，她就赶紧迎了上去。 一张脸笑的比花朵还要灿烂。 “尊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准备好了？” “嗯嗯嗯。” 清歌点头如捣蒜，生怕慢上一点，尊上便不带她去花族了。 “那就出发。” 花族也在神界，离九重天很近，再加上有陆华这个神力无穷的神尊在，两个人不过一瞬便到了花族。 临进去前，陆华看了看身旁一身粉衣的小仙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朝她掐了个法诀。 便见刚刚还是一身粉衣的小仙娥瞬间化作一个身着青衣的小仙童。 “走。” 陆华满意的点了点头，才朝一脸疑惑的清歌说道。 清歌赶紧放下疑惑，跟上尊上，生怕被他落在外面。 “神尊大驾，有失远迎。” 花族的族长像是早就知道陆华要来，早早便等在花族入口处。 “我来是来选下任花神的。” 陆华脸色不愉只说了这么一句。 言外之意便是要花族族长尽快安排，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陶然如此下场实属活该，我早就说她这个性子不适合去神界当上神。” 陆华的话听在族长耳朵里，显然变了味道，他还以为神尊是在责怪他花族出了这么个人，竟敢在神界惹是生非。 因此，族长一番话说的战战兢兢，就怕神尊一个不高兴就连花族也降了罪。 陆华斜觎了族长一眼，神情莫明，没再说一句话便接着往前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族长一脸尴尬，头上甚至还冒了几颗冷汗出来。 “老头，你提她做什么，看看惹我们尊上不高兴了。” 还是清歌好心一些，上前提醒了一句。 不过一个小小仙童竟称呼花族族长为老头，真是胆大的很。 “艾，尊上，你等等我呀。” 清歌说完也不管花族族长作何反应，赶忙追上前面的陆华，一脸讨好。 并且还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了一些吃食捧了过去。 “尊上，莫要生气，跟个老头计较什么。你看，我带了如意糕来，你吃一口消消气。” 陆华本来也不算是生气，但一偏头，昨日那些黑色的根本看不出何物的东西便出现在眼前。 同时，还散发出一阵阵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个清歌看来是非要让神尊吃下如意糕不可！ “你若不想受罚，就赶紧将此物扔了。” 阵阵臭味传来，陆华忍不住又瞪了清歌一眼。 清歌看了，打了个激灵，也顾不得再可惜，赶紧将手中物什就地扔了。 东西刚一落地，周围几朵鲜艳的花便瞬间枯萎，连带着土地都有些泛黑。 陆华见状挑了挑眉毛，哼了一声。 瞧瞧，这个小仙娥果然是想报复他！ “呵呵，尊上，都是误会，误会……” 清歌也是颇为不好意思，赶紧解释道。 这东西，幸亏没叫尊上吃了。 若是吃出个好歹来，她不是有了天大的罪过了吗！ “走，从此以后莫要再接近厨房。” 所幸，陆华并不想追究此事。 还是正事要紧，早早解决了下任花神一事，也好早早回了神界。 虽说花族族长是个老头，但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不出半个时辰便将花族所有能力突出天赋又好的人集结在了一起。 清歌在一旁凑热闹，她看的清清楚楚，三十多位仙子清一色的全都是女仙。 不愧是花族，美人就是多。 她点点头，余光却是在注意坐在首座上的陆华。 尊上正被那个老头拉着说东说西，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因着神尊来了花族，几乎所有仙子都去了族长那里，都想着看看九重天上的神尊是何等威严。 因此族里颇为冷清，倒是方便了清歌行事。 “这朵花长得真好看，那个果子看起来也颇为可口……” 花族呀，比九重天好了简直不知道多少倍！ 可怜她这个小小仙娥，怎得没有投生在花族。 啧啧啧。 “艾，这位小仙童，这果子可不能吃，酸的很。” 听到有人说酸，清歌立马停了动作。 她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白衣小花仙。 哟，还真有不好奇尊上的，嗯，看她这副打扮倒是颇有些九重天上那些上神的气质。 清歌不禁点点头，觉得这个小花仙比其她人顺眼不少。 “听闻今日神尊来了花族，还带着个俊朗的小仙童。” 白衣花仙轻轻一笑，更添了几分娇美:“我看你甚是眼生，想必就是她们说的那个隽秀小仙童。” “大概，大概就是我。” 头一次女扮男装，清歌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摸了摸鼻子，说起来有些没有底气。 “呵呵，你这个小仙童倒是有趣，看来我没去凑那个热闹倒是个正确的决定。” 面前的白衣花仙见状，更是一声娇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场面一样。 唉，这个花仙长得倒是好看，就是这脑子怕不是有什么问题，光笑个什么劲，我长得有那么好笑吗？ 清歌只觉耳边的笑声吵人，趁花仙不注意又赶紧溜了。 “艾，你跑什么！” 清歌在逃跑一途上天赋异禀，哪里是个小花仙追得上的。 当下气的白衣花仙咬牙切齿，捶足顿胸。 她本想走个迂回路线竞争花神之位，奈何这个小仙童如此不解风情！ 当然这个花仙也绝对想不到小仙童其实是个小仙娥。 而小仙娥对她的娇笑当然不感兴趣。 这里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逃脱“魔爪”的清歌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只看见花草逐渐少了，附近偶尔能听到水声。 前面还有一群人围成一圈，朝着里面拳打脚踢。 怪不得刚刚在花族没有看见几个男仙，难道都聚在了这里？ 清歌悄悄地走了过去，装作不经意间朝里面一瞥。 他们在打人？！ 而且还是在打一个女孩子？！ 真是岂有此理！ 她虽然仙力低微，遇到事情的时候也常常逃跑，但她不是放任这么多人打一个女孩子的人！ “你们都给我住手！” 清歌深吸一口气，朝众人大喊一声。 顿时，拳头打在肉上面的声音停了，十几道目光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第二十九章 拔刀相助 “哪里来的小仙童？莫要多管闲事，小心惹火上身。” 其中一人算是和善，似乎是想劝清歌离开。 “今天这闲事我管定了！几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小姑娘，羞不羞？！” 清歌并不领情，眼一瞪，又向前走了一步。 “哈哈，小姑娘，这是我今天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你们说是不是？！” 另一人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人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也大笑起来。 “今天这闲事不是你能管的，赶紧走，再耽搁，小心一会儿连你也揍！” “四哥，听说今日神尊来了花族，还带着个小仙童，我看他面生的很，莫不是他就是……” 之前那人刚放了狠话，便有人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道。 “确实颇有道理。” 那人点点头，才又朝清歌说道:“此事是花族内部的事情，就算你是神尊带来的小仙童也不能例外，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哦，好。” 清歌像是极为赞同的说道。 几人围着的小姑娘听到这话，又将头埋在了膝盖里，神情看起来有些失望，但那失望也只是一瞬便化作了淡然，麻木。 一看便知今日之事绝非偶然。 她往日一定也遭了不少毒打。 花族不都是一些花仙子，果子精灵吗，怎得也如此暴躁，专爱欺负人。 清歌皱皱眉头，忽而又想到了前花神陶然。 怪不得她下起手来毫不留情，原来是在花族时便养成的习惯。 几人见清歌没有再多管闲事的念头，便将注意力又从清歌身上收了回来。 不过清歌是何许人也，她能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吗？！ 显然不能。 只见她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便如一阵风一样冲着那些人席卷而去。 等众人再反应过来时，清歌早已掳着受欺负的小姑娘跑的远远的了。 “该死，让他们逃了！” “四哥，还追吗？万一那人是神尊授意……” “追，赶紧追，神尊可没有时间管这种事，等逮住二人我非让他们好看不可！” 为首的四哥眯了眯眼睛，一声令下，众人便各自散了。 他们全都分散开来寻找清歌二人的下落。 “呼——” 眼瞅着离那些人越来越远，清歌估摸着他们暂时追不上来，才终于停下。 “唉，这些日子待在紫宸殿里，歇的我刚跑这么两步就累的不行，看来以后得勤加锻炼……” 清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旁边冷不丁地递上来一张素色帕子。 “擦擦。” 小姑娘的声音并不胆怯，也不软糯。 有着初冬时节冷冷清清的声线。 倒不像个小姑娘。 而是像个翩翩少年。 “你怎么惹到那些人了，我看他们可都下了狠手。” 清歌也不矫情，接了帕子就擦起汗来，末了又加了一句:“一群鲁莽之人，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 小姑娘闻言倒是没说什么，但她的眼神却黯了黯。 “你知道神尊吗？我可是他面前的红人，你莫要怕，我现在就带你去神尊面前为你讨个公道！” 见小姑娘不说话，清歌以为她一定是怕他们报复，赶紧将神尊搬了出来。 “没用的。” 小姑娘冷清的声音又响起，她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山上，像是回忆起了很多不好的记忆。 “神尊管得了这一时，却管不了我一世的，还不如就这样看着，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 一开始不是没有人帮过她，但那些人后来也全部加入了讨伐她的阵营里。 就好像，她生来就是一个不祥之物。 “那……” 小姑娘的手突然搭在清歌手背上，然后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的手上有些地方泛着青紫，脸上也不大好看，但她的倔强还是让清歌的所有未出口的话梗在喉头。 再也无法说出。 仿佛说出来就会伤害到面前的小姑娘一样。 “你是第一次来花族，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怎么样？” 小姑娘从清歌眼中看到了怜悯，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她赶紧笑着岔开了话题。 而清歌也是个贪玩的，听到有好玩的地方去立马来了兴致。 将刚才的大义凛然通通抛诸脑后。 “好呀好呀，咱们赶紧去，神尊只放我离开一会儿。” 清歌上前挽住了小姑娘的胳膊，倒是让小姑娘有了一瞬间的怔愣。 “走，还等什么？” 听到面前之人扬着一张笑脸催促，小姑娘也笑了笑，说道:“好。” 其实也不怪小姑娘怔愣，全是因为清歌如今一副仙童打扮，平日里挽苏苏胳膊习惯了，顺势便挽了小姑娘的胳膊。 神尊的神力高强，小姑娘自是看不出破绽，又因男女有别，所以她才那个反应。 “你们花族就是美，美得我都不想走了……” “你说的那个好玩的地方什么时候到啊，是不是也很美？” …… “对了，还未自我介绍呢，我叫清歌，你呢？” 清歌一路上絮絮叨叨，小姑娘一句话都没有回应过，只最后这句才轻轻吐出两个字。 景行。 “哎呀，你们花族起名字都什么水平？一个小姑娘怎么叫这个名字？还不如魔……” “咳咳，还不如我们神界……” 清歌突然想到了廖小黑，差点说出了魔界。 幸亏她反应快，知道魔界的风评着实不好，赶紧改了口。 旁边的小姑娘倒也配合，没有拆穿她。 只是说了一句让她更不能赞同的话。 “哦，依我看神界取名也就这样，一个小仙童叫什么清歌。呵。” “？？？” 清歌瞅了小姑娘一眼才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有你这么说救命恩人的吗？” 还有她那个是什么表情，是在嘲讽我吗？ 一定是！ 清歌眯着眼睛，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此时的小姑娘虽然毒舌，但看起来比刚才生动多了。 最起码，有了丝人气。 看看，花族该是堕落成什么样子，竟把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逼成了如此模样。 哼，等我回去定要在神尊面前替花族好好“美言”几句！ 清歌突然嘿嘿一个坏笑，把旁边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连带着温和的风都变得冷了。 第三十章 花族密室 “到了。” 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小姑娘冷清的声音，清歌周身的戾气也瞬间消散，露出一个灿烂笑来。 变脸如此之快，倒让景行有些汗颜。 “就是这儿？” 她们面前是一间房子，房子周围没有一点花草，全是嶙峋怪石和黄土。 说实话，清歌有点嫌弃。 “啧啧啧，这地方还不如刚刚路过的地方好看……” “这是花族的藏宝密室，周围阵法遍布，非族人不能入。” “真的？！” 失望只持续了几个呼吸间。 小姑娘一句话说的清歌眼睛都亮了。 若不是顾忌着旁边还有人在，恐怕清歌此时的口水都要流一地了。 “今日神尊来了花族，想必族长等人全都去了神尊那里。” 小姑娘又加了一句，她的意思很明显。 族里的人全找神尊去了，密室没人看守。 真真是正和了清歌的意。 若是里面有几株花神宫的那种食之可涨灵力的灵花，那她岂不是赚大了？！ “哈哈哈！景行你真是个好孩子！” 清歌抹了抹嘴巴，又冲小姑娘说道:“赶紧走，我等不及要参观密室了！” 景行看了清歌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你恐怕是等不及要拿东西”几个字。 不过清歌脸皮厚得很，对此事并不在意。 何况景行的意思很对，她就是要去洗劫花族的藏宝密室！ 反正背后还有神尊撑腰！ 大不了回去抄个几百几千遍的天规和经文，这路数，她熟得很。 景行踌躇一阵像是下了很大一个决心，才牵过清歌的手，左绕右绕的进了密室。 清歌也很理解景行的踌躇，毕竟景行是花族的人，而她是要洗劫花族的人。 “哇——” 刚一进了密室，清歌便忍不住惊呼出声，活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这个好，这个也好，哇哇哇，这些都特别好！” 清歌左翻右看，密室里不光有灵植仙草还有各式各样的宝器。 她先是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小布包，里面存货满满，都是苏苏为她做的吃食。 栗子糕，水晶糕，虾饺…… 哪个她都舍不得！ 看来只能放弃这满室的宝器了…… 真的好可惜…… “没有合心意的？” 景行看着清歌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的，实在摸不准她的想法，忍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仙植灵草是不少，但是我都不认得，还有这些宝器，不好遮掩，我是一个都拿不走了。”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看着每一种灵草明明都很眼熟，可再仔细看便一个都不认得了。 “呵呵，我当是什么事呢。” 眼前的小仙童倒是可爱，景行低笑一声，从最里面的架子上取了一只盒子递给了清歌。 “一个破盒子有什么稀罕，又不能吃。” 清歌叹了口气，即使不情愿，还是拿过来打开了。 盒子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本书。 书上正写着几个明晃晃的大字:灵植大全。 “这，这是……” 稍稍翻看了几页，里面画的各式灵草便叫清歌看直了眼。 不光密室里面的灵草在上面有所记录，只怕是三界之中所有的仙植灵草都被记录在册了。 若得了这本书，那岂不是她嘴里再逃不了一株灵草了！ 啧啧啧，全是白得的灵力呀！ 有了此书在手，清歌算是彻底放了心，对着书上所绘灵植，一个个在密室里寻找起来。 归元花，灵境草…… 一股脑，毫不客气地全部塞进了嘴巴里。 哪儿还管能不能消化得了。 转眼间十几株灵植便下了她的肚子。 嗯，真是舒坦。 清歌打了个饱嗝，准备先在一旁消消食再继续吃。 这么一歇不要紧，旁边一个物件顿时入了她的眼。 将她的全部注意力吸引了去。 此物件正是一根火红的鞭子。 也不知怎得，清歌觉得此物和她颇有缘分。 她必须将它带出去，带它逃出这个昏暗，不见天日的密室。 “唉，可惜了。” 清歌打定主意以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布包，再三取舍之下，终是拿出了几个卖相不太好的糕饼。 虽说卖相不太好，但滋味仍是一绝，总不能浪费。 所以她全塞进了旁边的景行怀里。 “苏苏做的，好吃的很，便宜你了。” 清歌叮嘱一句，又恋恋不舍地看了景行怀里糕饼一眼才将那火红的鞭子拿在手里。 鞭子刚一入手，就有一股灵力涌出，顺着清歌的手掌传入她的四肢百骸。 果真是个好东西！ 清歌情不自禁地将它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才把它郑重的放进布包里。 对糕饼的留恋，不舍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般趁手兵器就合该是她的。 有了这个插曲，清歌觉得心情大好，食欲大开。 那双葱白的手便又向密室里的灵植袭去。 可还没等她触到眼前灵植，就听门外传来一声: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闯我花族密室！” 声音里满是震怒。 啧，真是，打扰人吃东西是不礼貌的，你知道吗！ 清歌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来景行。 她的意思很明显，期望景行将她从另外的出口带出去。 “这里并无其它出口。” 景行也颇为无奈，哪儿想得到小仙童胃口之大，动作之慢。 “那真是完了。” 清歌也算认命，反正她在神界没少干过这种事，早已习惯。 反抗什么的，只会让她多受些罪罢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着机关咔咔转动的声音，门也缓缓打开。 景行也像是见惯了此等场景，一脸淡定，甚至还不紧不慢地将旁边被清歌随意摊在地上的灵草大全偷偷塞进了清歌的布包里。 “你做什么？” 清歌也算警觉，景行刚刚得手，她便将布包一把捂住，并皱着眉头说道:“刚才已经给过你吃的了，你不能太贪心。” 她的脸上还明晃晃的写着这里面的东西全是我的，你休想再染指。 “我并不是……” 还未等景行解释清楚，门就“砰”的一声彻底打了开来。 门外鱼贯而入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全都盯着景行和清歌两人，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 第三十一章 又闯祸了？ “景行，你平时有那么恶心的嗜好也就算了，如今竟还敢带外族之人来花族密室！果真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今日必须要禀告族长，让他将你逐出花族！”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忿忿不平地说道。 “哼，你们说的倒是好听，反正你们从未将我当过花族之人，我现在做的，不正遂了你们的意吗！” 景行上前一步将清歌挡了个严实，她说话的语气并不大好。 “呵呵，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此事全赖我，都是我的错，是我逼她的……” 清歌将头一偏，打了个圆场。 这个小姑娘日子本来就过的不太如意，若是因此再被驱逐出花族，那岂不是惨上加惨？ 清歌不忍心。 况且，这其中还有她的一份责任在。 闻言，站在前面的景行身子僵了僵，似是没想到清歌会这么说。 她见过了太多背信弃义，专门在人背后捅刀子的人。 他们都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信她，护着她的。 她回头看了清歌一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中情愫莫明。 “如果我不愿意，是没人能强迫得了我的。” 景行的眼睛盯着清歌，话却是说给花族众人听的。 她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这事就是她的错，全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与旁人无关。 “呵呵，倒是天真，你们以为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对方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前面那个男人正说到激动处，冷不丁被旁边的一人拽了拽袖口，顿时脸色不耐。 “我瞅着那小仙童同神尊带来的那位小仙童颇为相像……” “相像？莫说他不是，就算他真的是跟神尊来的又如何？更何况传闻神尊素来铁面无私，想必就算是他门下小童，他也不好说什么……” 两个人大庭广众之下咬起了耳朵。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皆是仙子精灵一众，听力自是非凡。 所以他们两个的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先是花族众人变了脸色，后是小仙童摆了一脸傲气。 就连景行都忍不住哼了一声，开口泼了之前那人一身冷水。 “你怕是忘了前花神陶然的下场。” 此话一出，像是给了花族众人当头一棒！ 是啊，前花神陶然就是因为对紫宸殿的小仙娥用了私刑，才落得如此下场。 他们可都不想成为第二个陶然，不想成为族人口中的花族耻辱。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做如何决断。 若是让他们知道面前的小仙童便是陶然用了私刑的小仙娥，恐怕此时全都躲得远远的了，何至于如此难下决定。 “咳，今日一事定是叛徒景行的教唆，来人，快拿下景行，带去给族长处置！” 最后还是领头那人做了决定，将罪责全推到了景行身上。 他话音刚落，便立马上来两人将景行逮住了。 清歌本想拦上一拦，奈何她仙力低微，实在是打不过这些人。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景行带走。 “今日能遇见你，我亦知足。” 末了，景行还不忘笑着安慰了清歌一句。 本就是花族内部的事情，她一个人扛下就够了。 能认识这样一个有义气的小仙童，值了。 反正，她在薄情寡义的花族也待够了。 “别怕，我去找尊上来为你做主！” 这时候，清歌倒是想起了陆华，可她却忘了，如今她正在别人的地盘，能不能走还是人家说了算的。 “小仙童，我本想放你一马，就当今日从未见过你。可你自己非要为了花族叛徒出头，那就怨不得我了！” “你，你，你要干什么？！” 前些日子的伤痛还历历在目，也不知这些人有没有陶然一般的手段，清歌的底气瞬间小了很多。 “不过是委屈童子在密室里多待些时候，等把她逐出花族，你再出来也不迟！” 领头那人冷笑着朝另外几人打了个眼色。 便又有两人上前去拦着清歌。 除了这两人，其他的人则迅速退出了密室。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要去做什么！ “哼，等我出去有你们好看！” 清歌瞪着面前的两人，话说的挺狠。 也不知景行会受些什么责罚。 可惜她仙力低微，此时只能等。 此时，花族族长正赔着笑脸候在陆华身边。 生怕他一个不满意就降罪于花族。 “族长，大事不好了！” 这时候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一个人，声音很高，脸上神色焦灼。 陆华正翻看着花族族长给的一本册子，上面记录了方才挑选出来的几个仙子的详细信息。 一下子被打扰到兴致，陆华拧紧了眉。 册子也被他重重丢在一边。 “没看神尊正忙着吗，什么事能比神尊更重要！慌慌张张的成个什么样子，赶紧出去！” 族长被陆华惊了一跳，赶紧对地上半跪着的那人呵斥道。 “……是密室，景行带人去了密室……” 那人本想尊了族长命令，但一想到叛徒景行，心下火气便盛了。 也不顾族长责怪，一股脑将事情全说了出来。 “什么？！景行在哪儿？带我过去！” 听到景行带人去了密室，族长也稳不住了，也不顾旁边还有神尊就大声向来人问道。 “族长的脾气倒是大。” 陆华从桌子上拿了杯茶，悠悠说道。 唉，怎得把这尊神忘了！ 族长心里懊恼，脸上却瞬间换了表情，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神尊，我族里出了些事情，我能不能先去处理一下。” “族长不必拘谨，随意就好。” 陆华只将手中茶盏闻了闻味道便又放下了。 他的神情不变，仍是一张冰块脸。 族长虽拿不准陆华想法，但心里过于焦急，也没心情再揣度陆华心意，赶紧跟来人一起出去了。 莫不是小丫头又闯祸了？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陆华挑了挑眉毛，右手放在桌上，食指轻轻击打了几下桌面。 说来，小丫头偷溜的时间也够久了，难道真的惹祸了？ 或者被人识破了身份，刁难于她？ 但陆华又转念一想，这丫头机灵的很，约摸不会被抓住。 便又接着喝起茶来。 第三十二章 重见光明 花族柴房。 “景行，你可知错！” 刚到了关押景行的地方，花族族长便满脸泛红，显然是气极了。 “密室里都少了什么东西？” 缓了一会儿，族长才又冲着旁边的人问道。 “十数株灵植，雷火鞭，还有灵植大全。” 听到族长问话，旁边一个人立马上前，拱着手，语气恭敬。 倒是没有给景行和清歌多泼脏水。 “这么多年我为族里也做了不少贡献，几株灵植是我应得的，而雷火鞭则是我娘的遗物。” 景行虽然跪在一旁，但她说的不卑不亢，一点儿要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族长，里面似乎还带了些恨意。 “你娘？你还有脸说你娘，若不是为了生下你，你娘怎么会死？！我唯一的女儿怎么会死？！” 听了景行的话，族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拿起一旁的木棍就往她身上打。 “若是你娘知道她会生下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恐怕当初就不会做这种选择！” “呵呵，我不争气……哈哈哈，若是我不争气，如何能活过这一百多年。” 景行也是个硬脾气，梗着脖子笑道。 末了，她又对着老族长说了一句。 “外公，你说是吗？”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如遭雷击，尤其首当其冲的老族长。 抬起的胳膊迟迟不见打下去。 “我，不是你外公……” 见族长这么说了，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他们之前只知道欺负景行，却从来没有人想起过景行的这重身份。 血缘亲情是无法割舍的，万一族长想要追究之前的事情，他们也无话可说，无法反抗。 不过还好，族长并不承认景行的身份。 “我也从未觉得你是我的外公，对我而言，你和旁的人没什么两样。” “今日，你大可将我逐出花族，反正，我已经待腻了。” 景行仰起头，笑了笑。 阳光正盛，透过窗口，照在她有些淤青的脸上。 像极了她的娘亲。 老族长喉头滚动几下，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重重叹了口气。 “景行罪孽深重，罚她去寒潭摘取寒见草，三百株。” “族长，这恐怕不妥……” “族长……” “族长……” 去寒潭摘池底的寒见草顶多让景行受些皮肉之苦，和逐出花族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众人皆不满意这种责罚，想要劝上一劝。 “够了，到底谁是族长？” 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过，众人噤了声。 血缘亲情到底是无法割舍，就算族长不喜景行又怎样，他还是会护着她。 “族长，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呵呵……” “你别不知好歹，族长饶你一次，你还口出狂言！” 没等族长说什么，旁边已经有人跳出来指着景行的鼻子骂道。 熟练至极。 这一幕看在族长眼里，让他觉得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罢了……” “砰——” 族长正要说些什么，门就被人踹了开来。 一个人正站在阳光里。 白衣胜雪。 将所有人的眼睛都晃得睁不开。 “她在哪儿？” 阳光里的人缓缓开口。 冰冷至极。 “神尊？可是有人不见了？” 在最初的怔愣过后，还是族长先反应过来，哈着腰恭敬问道。 “她在哪儿？” 这次的语调除了冰冷还带着不耐烦。 这，可如何是好？ 族长捉摸不透神尊的问题，急得颇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在密室。” 就在众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景行先开了口。 她知道神尊大概是在问那个小仙童。 “密室在哪儿？” 神尊又冷冷开口。 “我马上带您去……” 族长虽然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何事，但直觉告诉他此事绝不是好事！ 他瞪了旁边几人一眼，便赶紧带着神尊朝密室去了。 “哎呀，怎得被神尊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莫慌莫慌……” “神尊应该不至于不讲理……” “你们关着她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众人留在屋内皆有些慌张，景行还不忘再给他们补上一刀。 当下就将他们的怒火全部激了出来，沙包大的拳头，一个不落地打在景行身上。 清歌，这次，我应该等不到你来救我了。 景行晕在地板上的时候，脑海里先浮现出了小仙童的模样，又浮现出了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 虽然看不清脸，但她知道，那是她的娘亲。 花族密室内。 清歌正东逛西看，好不快活。 即使被关着，她仍是个闲不住的。 因着她可能是神尊带来的人，两个被留下来看着她的花族之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多说什么。 只要她不搞破坏，也就随她去了。 清歌几次想同那二人打听打听景行，但一想到他们如何欺负景行，便又作罢。 如此坏人，她不屑理。 清歌正在心里骂着花族之人实在不太厚道，自己人都能欺负成这样。 密室的门却突然开了。 她没有抬头，左不过又是一些花族小人。 “你还要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 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清歌顿时打了个激灵。 “尊，尊上？” 清歌望过去，门口处正站着一身白衣的陆华。 “尊上！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他们把我关在这里不放我走！” 说着，清歌抬起右手，用衣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不放你走？” 陆华望向旁边的花族族长，神情不悦。 “花族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神尊大人，这肯定是个误会，是个误会……” 族长赶紧解释道，生怕陆华一个不高兴就把花族毁了。 “刚才有人来报，说是密室遭了贼……” “贼？！” 眼见着陆华隐隐有发火的趋势，老族长赶紧改了口。 “不不不，哪儿有什么贼，小仙童明明是来这儿游玩的……” “听到了？还不过来！” 陆华又转向清歌，虽是对着她说，却是让花族之人听的。 “尊上……” 听见面陆华喊她，清歌先是瞪了屋内花族的人两眼，才小跑到陆华跟前。 甚是狐假虎威。 老族长在一旁不禁汗颜，一个小仙童怎么比族里的女孩子还哭哭啼啼的厉害。 第三十三章 花神人选 总算出了牢笼，清歌心情大好。 一路上拉着神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倒是苦了跟在身后的老族长，一直担惊受怕。 “咳，尊上，我能求你个事吗？” 趁着没人注意，清歌赶紧凑到神尊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她竟知道来求他？ 稀奇。 陆华挑了挑眉毛，面上不动声色，沉声道:“何事？” “我，我刚刚结识了个朋友，她替我担了罪，被他们带走了，我怕……” “怕她出了意外？” “嗯。” 说到景行，清歌立刻苦了一张脸，头也低了下来。 景行本不必受这些罪的。 全都是因为她。 “族长，方才说出清歌在何处的那个人，带她来见我。” 陆华本以为清歌要求的是要他替她摆平她犯的错。 没想到却是救人。 清歌也没有想到陆华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景行要了出来。 族长毕竟同景行有些血缘关系，尽管此前他从来没有帮过景行一把。 但这次，他大概也清楚神尊是想救下景行，所以他很快便让人将景行带了过来。 “老头，你们也欺人太甚了！离开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来就半死不活了？！” 此刻的景行还昏迷着，身上衣衫褴褛，血迹斑驳。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肯定受了重刑。 “呵呵，小仙童说笑了，她不过是晕过去了而已。” 还未等族长说些什么，旁边一个人立马反驳了清歌一句。 他的表情还带了三分嘲笑。 “啧，怪不得陶然成了如此模样，我看花族的风气是该整顿整顿了！” 陆华坐在首座，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用食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一道法诀便荡漾而去。 说话的那人还保持着拱手的姿势，就被法诀打翻出去。 连带着他体内的灵力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他修行了多少年，全部都功亏一篑了。 “哈哈哈，堂堂神尊竟然维护一个仙童至此，况且他还偷拿了花族那么多东西，说出去不怕被人耻笑吗？！” 那人摔倒在地上，吐了口鲜血出来。 但他仍不知收敛。 气的老族长恨不得立马去捂了他嘴。 “你给我住口！当着神尊的面说的什么胡话！” “让他说，如果他想死的话。” 陆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那人跟前，嘴角带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被人耻笑？谁敢耻笑我？” “神尊，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那人终于反应过来，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神尊。 神力无穷的神尊。 是他永远比不上的神尊。 所以，他怕了，他颤抖着双手和双脚，努力向后挪去。 企图离这尊煞神远一点。 “哼，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陆华又是一笑，说出的话冰冷刺骨。 “这花族如此无趣，我便不在此多留了。” 陆华眼皮轻抬，目光落在花族族长身上。 “你也该好好管管花族了。” “清歌，我们走。” “等，等等，神尊。” 老族长舔了舔嘴唇，心里有些怕，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神尊，花神，花神人选还未……” 说到这里，陆华的眼睛轻飘飘地撇过来，又把族长的后面的话吓了回去。 “不过是花神人选罢了，就让我的小仙童决定好了。” “这，这怕是有些……” “嗯？！” 老族长本想再劝一劝神尊，却又被神尊的一声嗯惊得不敢再说。 “那我，我去将名册拿来，给小童子过目。” “不用，不用，哪里用得着什么名册，我对花族之人没什么好印象，唯独对她还算满意！” 清歌看着族长，老头这般担惊受怕，若是再劳累他去取什么名册，怕是连路都走不稳。 堂堂一个族长成什么样子。 清歌着实不忍。 正好看到躺在席子上的景行，便顺手指了。 “啊？小童子还是再考虑考虑，景行乃一届精灵，实在难当大任。” 花族族长也是万万没想到清歌会来这么一出，当下顾不得有神尊在场，赶紧反对了一句。 “哦？尊上，精灵便当不得花神吗？” 清歌对神界九重天上的神职其实是不大清楚的。 只知道九重天有仙，仙君（上仙），神，神君（上神），天帝，神尊。 而对于各个职位该是仙还是神当，并不清楚。 她是诚心诚意的发问，落在族长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那意思分明是说神尊让我选的，那我乐意选谁便是谁。 老族长的额上不禁生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出来。 “即是要你选，便是选个未开智的果子，我都有办法让她当得花神。” 陆华满脸不在意，转头看向清歌。 带着些微的宠溺。 “如，如此，我便替景行谢过神尊。” 老族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朝神尊拱了拱手。 还瘫坐在地上的那人心下大骇，连花神人选都能让这个小仙童随意决定。 可见她的地位之高。 他刚才竟还不知死活的去嘲讽这位小仙童！ 他咽了咽口水，瞳孔放大。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竟被心中所想吓的晕了过去。 哎呦，花族之人的身体素质真的是…… 啧啧啧…… 清歌见此情景撇了撇嘴，赶紧躲远了些。 若是传染给她，可就亏大了。 如此，算是定下了花神人选。 神尊陆华和小仙童清歌都不愿再在花族多待，便赶紧回了九重天。 当然，清歌坚持带上了受伤昏迷的景行。 “族长，花神一位真的落在景行头上了？她可是……” “闭嘴！看看你们这次闯了多大的祸！想想陶然的例子行不行？！若是因为这个小仙童让我花族遭了灭顶之灾，你们谁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陆华和清歌刚走，立马便有胆大的上来提出不满。 族长本就有气，被这人一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众人就斥责道。 “幸亏有景行，若不是她，日后花族在九重天上恐怕再也没有位置！” “你们若是不服，大可以去找神尊说，犯不着给我添堵！” 几句话听下来，众人也知道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无趣，赶紧各自散了。 可还是被风吹来了一两句闲言碎语，落在了族长的耳朵里。 “我还以为族长真的舍弃了景行，没想到早就给景行安排好了后路……” “毕竟血浓于水……” “族长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族长听了也只是惨然一笑，他这个外公从来没有尽过做外公的责任，只希望景行以后能够好好的罢。 第三十四章 离她远些 三日后。 将景行带回来以后，清歌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 外伤已经数不胜数，内伤更是严重。 伤及了五脏六腑。 若不是他们将她带回，恐怕她也没有几日好活了。 不过既然上了九重天，便有无数种法子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 绕是如此，等景行清醒以后早已过去了三天。 “咳，这是哪儿？” 刚一睁眼，便是偌大的房间，旁边还燃着香薰。 寥寥青烟直冲屋顶而去。 只一眼，景行就知道她此刻绝对没有在花族。 “哎哎，别动，别动，你伤的蛮重的，快躺着好好歇歇。” 一个粉衣的小仙娥听到动静立马从帘子后面出现。 伸着一双纤手就将景行又按了回去。 顿时惹得她又咳了几声。 “唉，看我没个轻重，把你当成清歌那个皮糙肉厚的丫头了。” “清歌？” 正说着，就听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 人未到，声先到。 “苏苏，可是景行醒了？” 转眼，又一个粉衣小仙娥来到了景行床前。 她扎着两个小发髻，眼睛大大的，嘴巴倒像个樱桃一样。 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景行又觉得此人五官甚是熟悉。 她再往下看，便看见小仙娥身上正带着那只熟悉的布包。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忽然就从她的心里冒了出来。 “你是……” “我是清歌，你不记得了？” “清歌？不是个小仙童吗？” “哈哈，那是尊上为我使得法诀，出门在外，比较方便嘛。” 清歌说罢，大大咧咧地坐在床边，景行忙往里让了让。 “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似是想到景行的伤势，清歌顺手就将景行的手拉了过来，握在手中。 却不料，景行像是触电似的，脸色极不自然的将手抽了回来。 “我扮作小仙童的时候都没有见你这般扭捏，怎得现在如此不大方，莫不是嫌弃我了？” 清歌只当是景行还不习惯，随口打趣道。 哪料景行不光举动扭捏，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不，不是……” “好了好了，她刚刚醒来，你就别在这逗她了，快去厨房将我熬在灶上的粥端来。” 最后还是苏苏开口替景行解了围。 顺带掐了清歌的腰一把。 “光知道在这儿添乱。” “哼，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前些日子你可不是这般对我的。” 清歌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冲苏苏调皮地吐着舌头。 “你莫放在心上，她性子就是这样。” 苏苏笑道。 “嗯，清歌这性子颇讨人欢喜的。” 景行也跟着笑道，苍白的一张脸上，渐渐有了些许血色。 “砰——” 刚拐过一个弯，清歌就冷不丁地撞在一堵“墙”上。 撞的她胸口生疼，脑袋直冒金星。 疼的很。 “慌慌张张地去做什么？” 清歌还未说些什么，那堵“墙”便先开了口。 声音冷冽，一点儿都没有挡到人的自觉。 “尊上，我去厨房……” 清歌揉着鼻子说道。 即是尊上，那她这口气便咽下了。 “不是说了，不许你再接近厨房？！” “景行醒了，我去厨房给她端碗粥吃。” “她醒了？” “嗯。”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也不知陆华问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做什么，不过，他总算松了口。 同意清歌再去厨房一次。 清歌得了特赦，也不再耽搁，赶紧向厨房小跑而去。 “等等。” 就在清歌马上要消失在路尽头的时候，陆华突然又开口喊住了她。 “尊上？” 隔着一条长廊，清歌看不太清陆华此时的表情，也摸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以后离她远些。” 终于陆华再次开口，说的却是让清歌摸不着头脑的话。 “离她远些？离谁呀？” 清歌不解，陆华也没有再回答她，转身消失在了转角处。 尊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离苏苏远些？还是离景行远些？ 苏苏是紫宸殿的人，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抵说的不是她。 那就是景行了？ 可尊上为什么要让她离景行远些呢？ 清歌想不通，也无法想通。 尊上的心思着实难猜。 又过了两日，景行的身体彻底好了。 她也知道是神尊带她来的神界，而她便是神尊选定的下一任花神。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让景行挺震惊的。 没想到族长会放她来神界，当花神。 既然她是下任花神，留在紫宸殿里便有些不妥。 所以她刚刚痊愈就搬去了花神宫。 当然不排除其中神尊陆华也为她施加了压力。 毕竟，紫宸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陶然被剥了花神之位，先另寻了一处居所住下，倒是不用见了景行眼红。 虽说神尊陆华有各种各样的法子能让景行这个小小精灵晋升上神。 可不知怎得，他却临时反悔，同意了天帝和众位上神的提议。 待得景行调理好身子，安排好花神宫各种事项，便让她下界历劫。 借此来晋升为上神。 就是不知历的劫将有几世，毕竟一个小小精灵同一位上神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如此，继任花神一事算是该一段落。 接下来，陆华要处理的，便是先花神陶然同魔界青魔之子廖小黑退婚一事和先花神陶然同魔界人魔洛凡婚约一事。 第三十五章 大婚前夕 陶然已经知道有新花神入了花神宫。 纵使不甘心，但木已成舟，她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了。 而且她还有其它要担心的事。 听闻神尊陆华亲自去了一趟魔界，他回来的时候又直接去了灵霄宝殿。 第二日，便有仙官来了陶然现在的住处。 “上神陶然同魔界洛凡婚约已成，吉日选在九月二十四。” “三日后，人魔洛凡便会来神界迎娶上神，这几日上神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小仙官将婚书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没有去看陶然瞬间煞白的脸色。 她曾是天之骄女，是众人遥不可及的神女，本可以嫁给神尊。 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最后的夫君连个心悦自己的人都不是。 小仙官没有在陶然这里多待，将事情告诉她以后，便匆匆离去了。 陶然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她拿起桌子上的婚书，手指抓的紧紧的。 这婚她不同意，也绝不能结！ 她骄傲了一辈子，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成为众神的耻笑，成为魔君的一个小小的妾。 没有人注意到，陶然阴沉的脸，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身后正溢出淡淡的黑气。 缭绕，盘旋，同魔气已无二致。 此时，整个神界除了陶然，大抵都是喜气洋洋，愉悦万分的。 毕竟，事情不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看个热闹也是开心的。 这几日，清歌也没闲着，日日去花神宫找景行玩。 看的其他神仙都眼红的很，都道如今的花神有福气，走了大运，得了紫宸殿的垂青。 哪儿想的到其实是小仙娥自己阳奉阴违，日日躲着神尊偷偷溜了出去。 不为别的，为了当时没有找到的那朵灵花，也是值得。 花族也曾派了人来，向神尊讨要那本灵植大全。 当时，神尊问了清歌一句。 那书她可感兴趣？ 清歌是怎么答得来着？ 对了，她说那书有趣的很，她日日都要看上几遍。 然后神尊便一口回绝的花族来人，并将他们逐出紫宸殿，再也不许进了。 三日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转眼便到了陶然同洛凡大婚的前一日。 这日，天帝宴请众位上神仙君，说是要为新来的花神接风洗尘。 真是从来只闻新人笑，无人闻得旧人哭。 宴会中单单上神就请了二三十位，唯独没有人去通知陶然。 也是，大概都怕她找麻烦。 没有陶然碍眼，席间也算其乐融融。 但她也不是善罢甘休的主，一早便在角落里等着宴席散去。 呵呵，陆华，既然你不愿意在神界看见我，那我就偏要留在神界。 日日碍你的眼。 宴席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从日头未落，一直到月明星稀。 神君走了一位又一位，也不见陶然有所动作。 她就静静地立在黑暗里，等着她的“猎物”出现。 终于，又有一位仙君踉跄着出来，红光满面。 一看就知喝了不少的酒。 走路都不大稳当了。 陶然本来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见那人出来，赶紧换了一副面孔，笑吟吟地走了过去。 趁着还未有仙娥发现，先一步搀上了仙君的胳膊。 “回府。” 仙君喝的醉醺醺的，哪里认得出眼前的人是谁，只当是自己府里的小仙娥。 陶然也不出声，任由那仙君半靠在她身上，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冷笑。 陆华，不知若是他去求你，你该当如何。 夜渐渐散了。 这一夜过的很快，但在陶然眼里却很慢很慢，慢的她恨不能去将太阳亲自挂在天上。 一大早，便有仙娥发现陶然不见了，几个仙娥仙童围着她现在的居所找了两刻钟，都不见她踪影。 吉时又快到了，没有法子，他们只得求上了紫宸殿。 若是花神自己躲起来还好，就怕神尊临时反悔，亲手处决了陶然。 “自己的主子丢了，来我紫宸殿找什么。” 陆华神色莫明，好不容易今日有个好心情，又被陶然此人破坏了个干净。 “神，神尊，上神她若是想躲起来，我们几个小仙娥也是找不到的……” “求您，施个法诀……” 真是聒噪…… 跪在地上的两个小仙娥一人一句的说着，吵的陆华脑袋疼。 但他也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陶然也许是真的逃了。 这桩婚事到底是他做主的，他不能不管。 “我们尊上何其尊贵，凭什么帮你们找人！” 刚刚起床的清歌一出门就见到如此情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尊上的神力虽然无穷，但也不是能浪费在这个上面的。 陆华赞许的点点头，下一秒便掐了个法诀。 “尊上……” 被当众打脸的滋味真是不太好受，清歌撇了撇嘴，正要控诉。 却见陆华的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冷。 陶然并没有施法躲起来，她此时正在吕灏的仙府中。 搜寻结果一出来，陆华的眼神便沉了沉。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三十六章 意外之事 此刻，吕灏的仙府中。 带着宿醉的吕灏悠悠转醒，头疼的厉害。 昨日席上他喝的有些多了。因为今日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便要出嫁了。 尊上的决定，他无法违抗，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出嫁。 吕灏坐起身，锤了两下额角。就算再难受，他也得去送她，这次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他正要下床穿衣，手却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 伴随着女子一声叮咛，他回过了头。 床里侧赫然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 先花神，陶然！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只是一场梦吗？！ 可是，刚刚手下的触觉又是那么真实！ 吕灏瞪圆了一双眼睛，不敢细想。 旁边躺着的人却容不得他不想！ 像是算好了时间似的，在吕灏怔愣的片刻，陶然适时醒了！ “啊！” 她抓紧了被子，将自己围的严严实实，躲在了角落。 而她的眼睛却看向了床中央的一抹红色。 此时，根本不用她说，吕灏也全都明白了。 “上，上神……” 是他欺辱了她，是他将已经被毁了一次的姑娘又再一次毁了。 彻彻底底。 “昨晚我见你喝的太醉，便上前搀你回来，却不想……” 陶然捂着脸，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仙君身材魁梧，我实在是抵抗不住……” 果然，果然是他…… 吕灏眼睛泛红，迅速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我昏了头，竟对上神做出这种事情，我该死！” 说罢，他卯足了力气，又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像是刚刚反应发生什么事情一样，陶然咬着嘴唇上去将吕灏拦下了。 “仙君，不必如此，反正我也要嫁去魔界，我并不后悔同你……” “将清白交给自己欢喜过的人，我心甘情愿……” 陶然抹了抹眼睛的泪光，又扬起一个笑来。 “真傻。” 一旁的吕灏闻言，除了吃惊还带着些许狂喜。 是啊，还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更让人高兴的呢。 “我去求尊上，我去求他，我不会让你嫁给洛凡那个魔头的！” 感情得到了回应，吕灏反应有些激动。 “我不会让你去魔界受苦！” “等我，我一定要让你留在神界！” 这大概就是花神想看到的样子，但是她却笑了笑，拽着吕灏的手说道。 “不，你去求他，只会连你都拖累。” “现在这样，便也够了。” “可是……” 吕灏正要再说，缺又被陶然用食指抵住了嘴唇。 “还记得你未成仙时，送我的柳笛吗。” “现在应该是还回去的时候了。” 陶然一伸手，素白的手心里便出现了一只小巧的柳笛。 笛子上还坠着红穗。 “你，还留着，还记得……” 久远的记忆瞬间被唤起，吕灏嘴唇有些颤抖。 他以为，他不过是陶然历劫时的一个小小过客，却没有想到她还记得他。 还保留着他送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 “我当然记得，你是我见过的最纯真的人了……” 这句话是陶然对吕灏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便将柳笛塞进吕灏手里下了床。 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她的身上瞬间流转神力，不消片刻，她便穿上一身婚服。 黑色又华丽的婚服。 等她出了门，吕灏才明白，她哪里是反抗不过他，她的神力那么强…… 她分明也是自愿的…… 反应过来以后，吕灏赶紧将散落一地的衣服拾了起来，一边向外跑一边穿衣服。 南天门外，魔界迎亲的轿子早就在等着。 虽然已经等了些时候，但洛凡并不恼。 他整了整自己的婚服，心情好的很。 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娶上九重天上的上神。 陆华直觉陶然出现在吕灏那里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同几个小仙娥刚走到一半的时候。 就迎面碰上了一身婚服的陶然。 她说，只不过临行之前见个老朋友罢了，神尊何以至此。 她的笑虚假极了。 几个小仙娥倒是积极，见了陶然，赶紧着迎上她，带她往南天门而去了。 留在后面的陆华，沉着一张脸，心情复杂的很。 她又想起什么幺蛾子！ “终于到了。” 饶是娶过六十九房妻妾的洛凡，见了高岭之花陶然，也有些手足无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此刻的陶然便是这样。 美得不可方物。 “咳，走。” 洛凡搓了搓手，想着过来牵上陶然的手。 不料，陶然连理都没有理他，径直坐上了婚轿。 “咳咳，不愧是上神，就是心急，就是心急，呵呵……” 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神仙的面，洛凡丢了面子，也不好发作，紧着将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放在嘴边，装作轻咳了几声。 “神尊，新娘子我便接走了。” 此时，紫宸殿的众人同陆华刚到。 陆华毕竟是神尊，洛凡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 随着一声“起轿”。 人群逐渐喧闹起来。 透过轿子被风吹起的珠帘，可以看见花神仍带着丝笑的脸。 “等等！” 洛凡刚骑到马上，正要打道回府，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仙君来。 他一脸着急和煞气，将轿子拦停了下来。 “吕灏？” 还没等洛凡开口，一直盯着婚轿的陆华倒先开了口。 语气冰冷地像是要把人冻僵。 “尊上。” 见着了陆华，吕灏总算平静了些。 他单膝跪地，冲陆华一拱手才又说道:“尊上，我心悦陶然上神已久，望尊上今日能够成全。” 他的这句话，让周围的人群瞬间炸了锅，大部分都在说他一个仙君凭什么要求娶上神。 他不配！ 正骑在马上的洛凡也皱起眉头，稍显不快，怎得神尊钦点的大婚都有人出来捣乱？ 半晌又听得人群里都在说那人不配，才又将眉头舒展开来。 也是，他可是魔君，除了天帝和神尊谁的身份能比得过他？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华没管他人说什么，只紧紧盯着吕灏。 “知道，只要尊上答应我今日请求，我日后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为何？” “我与陶然上神，已有夫妻之实，我不能做如此小人。” 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此事，实属无奈。 吕灏明白，若是他不将此事说明，尊上绝不会答应他的请求，而洛凡也绝不会断了念想！ 破釜沉舟。 只看陆华如何决断。 第三十七章 婚事告吹 闻言，陆华还没有什么反应，骑在马上的洛凡先皱了眉。 他说的那是什么狗屁话？ 什么叫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敢情他还没将人娶到家里，就已经被带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这事搁在谁身上也是忍不了的！ 况且他还是魔界的魔君！ 所以洛凡阴沉着一张脸，浑身魔气四溢，低声开口道。 “神尊这该作何解释？！” “难道我魔界在神尊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吗？就是一个任人玩弄的笑话吗？！” “我竟是不知，一个小小仙君都敢在我头上撒野了！” 话音刚落，也不知迎亲的人里是谁打了道魔气出来，瞬间将吕灏掀翻在地，若不是神尊出手阻拦了一下，恐怕伤势不会轻。 “事情还没有定论，魔君这是何意。” “是要杀人灭口吗？！” 陆华到底是神界的神尊，再有不快，也是维护神界的。 更何况跪着的那人是他辖下仙君，是他下凡历劫之时跟随他左右的副将！是他在九重天上少数能看得进眼的人之一！ “呵那神尊的意思是此事是魔界的错咯？！” “我魔界纵使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也不是如此同人苟且之辈！” 洛凡也不甘示弱，不仅没有责怪出手那人的意思，反而还带着些许赞同。 清歌在一旁看热闹看的正起劲，离得远也看的真切一些。 她盯了动手那人半天，总觉得那人眼熟的很。 等再仔细一看，看见那人腰中塞着的一把折扇，这才反应过来那人竟是小二！ 难道他今日又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陶然掳走？！ 胆子简直比她还大！ “嘘——” 恰好此时九城也回过头来，正对上清歌紧盯着他的一双眼。 他冲着清歌露出一个笑来，又轻轻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口型。 让她不要出声。 清歌也同他笑了一笑，正想悄声说些什么，就又被陶然的动静吸引了目光去。 “神尊，魔君，此事全是我一人的错，同吕灏仙君无关，仙君所说我并不赞同，我愿意嫁去魔界。” 陶然已经从婚轿里面走出，穿着一身婚服轻轻跪在了吕灏身边。 看她满脸心疼的模样，若是说她与吕灏没什么关系，怕是没人信的。 陆华掀起眼皮看了陶然一眼，脸上阴云密布。 这个女人又是什么时候同吕灏搅到一起的，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神界就这么让她留恋吗？ 让她做到如此地步也不愿意放弃留在神界。 “哈哈哈，神界的神女都是这么天真的吗，你已如弃履，凭什么还有这般自信能入我魔界。” “陶然，我告诉你，就算我娶妻无数，我也不是谁都要的，就算我是一个魔，也不是饥不择食的。” “你记住，今日是我不要你！” 大抵是做魔的脾气都不大好，陆华还在思索吕灏和陶然所说的可信度，洛凡便先做了表态。 无论今日之事是真是假，也是神界对魔界的一个羞辱。 这件事，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了洛凡。 “陆华，我敬你是神尊，但我魔界也不是这般好欺负的！” 临了，洛凡还不忘放个狠话，才带着众魔气轰轰地走了。 没有娶到九重天上的神女，还被人如此羞辱，他心下极为气愤，当即在路过凡界的时候，抢了个家世清白，面容姣好的女子回了魔界。 并在当日娶了那位女子当第七十位妻妾。 当然，这位女子脾气不大好，后来再不许洛凡继续娶妻便是后话了。 虽然闹剧之一的主角走了，但众仙子神女都还等在南天门前未散去。 他们都在等着看神尊如何决断。 一个是惹了大祸的上神陶然，一个是颇得神尊重用的仙君吕灏。 他该如何处置两人？ 这两个将神界推上风口浪尖，将神尊推上风口浪尖的人。 半晌，陆华终于有所动作，一群神仙全都将眼珠子瞪得极圆，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可他却让这群等着看热闹的人失望了。 因为陆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地上跪着的两人，像是他面前只有空气一般。 他施然转身，朝着紫宸殿的方向去了。 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 众人咂舌，神尊怕不是气糊涂了？ 跪在地上的陶然在神尊转身离开的一刹那便站起了身。 看的出，跪他，是她极不情愿的事情。 陶然将还低着头跪着的吕灏一把拉起，面无表情的带着他也离开了。 众人看了个寂寞，都知道再待下去也无热闹可看，皆四下散了。” 只留下一个粉衣小仙娥，僵直着身子，默默吞了几下口水。 尊上刚刚是在看她？ 一定是在看她？ 可这些事情同她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陶然同吕灏仙君的错，凭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非要在走的时候瞪她一眼？！ 好可怕！ 清歌心里苦，她又不自禁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刚刚陆华的那一眼简直将她冻成了冰雕。 淡漠冰冷，可怕至极！ 是她一百二十五年来从来没有见过的。 让她觉得即使此刻阳光旺盛，照在她身上都只会让她平添些寒冷。 “啪——” 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小心又轻柔。 像是女孩子的手指一般纤细，柔若无骨。 “苏苏，你别闹，刚刚尊上瞪我那眼简直要把我冻僵了！” 清歌的声音带着点点哭腔和柔弱。 一百二十五年，她今日方才体会到神尊的骇人之处。 “好冷，我感觉我都被冻的动不了了……” 身后有细微的笑声传来，然后便有两只手从她身后绕过，一把便将她的腰揽紧了。 她的背贴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她的耳朵被身后之人的呼吸蹭的痒痒的。 “现在可暖了？” 身后之人像是生怕清歌听不清楚一样，故意凑到她的耳边说话。 声音温柔又慵懒，还带了些轻微的沙哑。 “小二？你还没走？” 刚才还以为神界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个登徒子。 让清歌不免有些紧张。 现下听见身后之人说话，她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同时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第三十八章 罚去养马 幸亏此处再没有其他人，若被别人看见两人这种姿势说话，恐怕到不了明日，紫宸殿的仙娥同魔界之人交好的流言便会四起。 “此处有我心心念念之人，我为何要走？” 被清歌猜到身份，九城也未放手，仍从身后搂着清歌说着让其她仙子脸红的话。 “你以为我信？” 想起上次九城害她当着九重天那么多神君的面丢了那么大的脸，清歌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也不客气，一脚便踩在九城的靴子上面。 末了，还使劲碾了一碾。 “唉，小仙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倒真是让我伤心。” 九城也不气恼，松开手，宠溺地看着眼前发狠的小仙娥。 就凭她那点力气，顶多算是给他挠挠痒痒。 “洛凡都走了，不知青魔的二公子还留在这做什么？” 不知何时，陆华又回到了南天门。 他就站在清歌和九城身后，眯着一双眼，看他们打闹。 那眼神里似有慢慢酝酿。 “呵呵，尊，尊上，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见了陆华，清歌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说话就没有不结巴的时候。 “怎么，我是不是打扰二位兴致了？” 陆华哼了一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生气了，气还不小。 莫非尊上刚刚真是气蒙了，回到紫宸殿又感觉不对劲，忙过来找陶然他们二人出气来了？ 结果他没找到陶然他们，倒把小二同我逮住了？ 清歌看着尊上比刚才还黑的脸，心里不禁琢磨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刚在心里想了个大概，又立马被自己否决了。 呸呸呸，什么叫逮住了，我和小二清清白白，怕个啥。 就算是我和小二有什么，也碍不着尊上的眼啊…… 嗯，尊上绝对是被吕灏仙君气着了，毕竟吕灏仙君可是他器重的人。 “还不过来？！” 陆华一眼便看出清歌的思绪又不知飞去了哪里，当下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呵，本以为九重天比魔界该有趣的多，还想着在这里多玩几天，却没有想到九重天上的人偏见这么大，脾气这么臭。” 九城上前一步，“啪”的一声打开了握在手里的扇子，将清歌挡了个严严实实。 “小仙子，今日若不是有我在，就瞅着他那脸色，估计早把你……” “莫要胡说，莫要胡说，我家尊上可不是那种人！” 眼见九城越说越离谱，甚至还拿扇子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清歌也顾不得还有尊上在场，赶忙用手将九城的嘴捂住了。 同时还小声对九城说道:“你可别火上浇油了，尊上心情正不爽，小心拿你我开了刀……” 虽然后面的话全被清歌捂了回去，但九城却觉得心情更好了，连带着自己哥哥被退婚所带来的不忿也全部忘却了。 佳人在侧，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九城刹那间弯了眉眼，扯起的嘴角蹭的清歌的手心痒痒的。 见他点了头，清歌才放开手，又轻声说了句:“莫要再惹尊上生气，就算你的命不重要，我的命还想留着呢。” “清歌！” 陆华站的稍远些，根本没有听清二人说些什么，只觉二人动作亲密极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见了这一幕，陆华更觉脑袋生疼，太阳穴都一蹦一蹦的。 这个不听话的小仙娥什么时候同魔界之人有这么好的交情了？！ “尊，尊上，我在，我在。” 清歌刚瞪着一双眼睛跟九城嘱咐完，就听到陆华的呼喊，立马又换了一副面孔回他。 看得旁边的九城哑然失笑。 这个小仙子，真的好有趣啊，好想把她掳回魔界！ 不过看陆华今日表情，此事恐怕有些难办。 九城的一把红扇抵在下巴，仔细又认真地思考此事可行之处。 都没有发现小仙娥早已三步并做两步到了陆华身边。 “你还知道过来？” “哈？瞧您说的，清歌生是紫宸殿的仙娥，死是紫宸殿的仙魂！” 小仙娥谄媚一笑，赶紧又加了句。 “紫宸殿就是我的根，走到哪里我都要回来的！” “算你识相。” 陆华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几分。 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转身又朝紫宸殿的方向去了。 清歌倒也机灵，立刻跟了上去。 他们二人动作之快，根本没给九城再说话的机会！ 九城心里准备的话都没有说出，哪里甘心，立马抬脚也准备跟上前去。 却不料，他的脚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地面上，无论如何也无法前进一步。 不用想，也知道是陆华动的手脚。 当即气得一直满脸笑意的翩翩公子变了脸色，恨不得破口大骂。 “陆华，神力高就了不起吗，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上九重天，抢了小仙子！” 九城的声音带着磅礴的魔气，穿透了陆华设的法诀，一字不漏地进了清歌和陆华的耳朵。 “又抽的什么风，尊上神力强大岂是他能比的？” 清歌的关注点在第一句上，她默默吐槽完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而陆华的关注点则在后面，他迅速站定转身，远远地看向九城。 “你大可以试试。” 言语里透着满满的自信。 “哎呦——” 话音未落，陆华的胸前便撞上了个脑袋。 从陆华的角度看过去，正看见脑袋上梳着的两只小发髻。 “尊上，你怎得突然停了？磕的我好疼……” 半晌，发髻的主人才揉着额头，皱起眉毛，抬头控诉。 刚还觉得小仙娥有些可爱，本打算饶了她的陆华瞬间黑脸。 明明是极暧昧的姿势，说出的话却冷冰冰的。 “明日起你便去天河帮饲马仙倌养马。” “嗯？” 养马是什么鬼？ 尊上之前都是罚她抄写，这个养马到底是罚她还是给她的新差事啊？ “那个，尊上，养多久呢？” 清歌愣了愣，又想着管它是新差事还是责罚，还是问清了期限比较重要。 哪成想，尊上根本没有回答她的意思，说完这句话便径直回了紫宸殿。 完全不顾后面捂着脑袋的清歌和在南天门外不断叫嚣的九城。 呵，说他磕疼了她？ 魔界那人抱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硌得慌？ 意思就是他是石头做的，硬邦邦的咯？ 他堂堂神尊几万年从未输过，今日竟输给了魔界的小子？！ 谁也想不到向来自持的神尊大人，竟因为这种事情生了闷气。 第三十九章 先铲马粪 如此，吕灏仙君同上神陶然的事情便算是翻过一页。 神尊陆华没有再过问，他也不想再过问。 就连听到吕灏仙君同陶然一起去求天帝为他们定下婚约，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一时之间，在九重天上，众神仙中，神尊陆华心悦陶然，有心放陶然一马和神尊陆华之前对陶然是由爱生恨的说法喧嚣尘上。 但其实只有神尊自己清楚，他放过他们是因为吕灏仙君的恳求。 他还是软了分心思，不忍连带着吕灏仙君一同毁了。 再说九城，他在南天门外站了两天一夜，喊的嗓子都哑了，也没见到陆华和清歌再出来。 反倒是九重天的女仙们围了一圈又一圈，跟看猴子似的。 这么多人盯着看，让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同时在心里骂惨了陆华。 清歌倒是去南天门看过，只是因为陆华施了法，让她在一众女仙之中挤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就只当她们发神经，便没再理了。 当然，她也没有时间再理。 她忙着去天河养马处领她的新差事呢。 嗯，清歌自以为是新差事，毕竟她可没有哪儿做的不对，惹了尊上生气。 所以，帮仙倌养马一定是尊上怕她无聊给她找的新差事。 想想骑着骏马驰骋在天河，就让人觉得激动！ 清歌一路哼着歌去了天河。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养马仙倌一句话便将她的热情浇地一干二净。 “紫宸殿来的？先去将马粪铲干净。” “马粪？！我可是紫宸殿的人，你让我去铲马粪？” 清歌一脸不可置信，明明该是新差事啊。 怎得还不如在紫宸殿窝着抄书呢？！ “是啊，神尊特意交代了，公事公办，不用客气。” 小仙倌仙龄也不大，看起来还不如清歌做仙的年头长。 他在凡间时就是替人养马为生，到了神界便又做了老本行。 “你要不再好好想想？尊上他真是这么说的？” “真这么说的，不然你回去问问神尊？” 小仙倌明显有些不耐烦，再让她这么问下去，今天的工作便做不完了。 “你若是做不得此事，便回你的紫宸殿享福！” “呵呵，小仙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做，我做还不成吗……” 仙倌的一句话彻底断了清歌的念想。 若是她真的回了紫宸殿，尊上能饶得了她？！ 还不如在这老老实实铲马粪！ “那你就先将那些马粪铲干净，今日新到了一批天马，我去看看。” 小仙倌匆忙点了点头，便着急着离开了。 看她那个样子估摸着干不到半天就得哭着回去求神尊…… “哼，看不起人。” 清歌自然听出仙倌话音里的嫌弃。 她也颇不服气地冲仙倌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不就那么一点马粪，不用仙法光靠两双手也就是一会儿的事。 此时的清歌因为拥有了神尊的丁点神力和在花族时吃了不少灵植，已经灵力大涨，但她不打算动用仙力，想着仅凭双手就将养马之处打扫得干干净净。 当然也不排除实在是她太过于抠门，不舍得用好不容易得来的灵力。 “啧，没想到九重天上的马粪也是这么臭的。” 清歌已经卷好了袖子，拿起一旁的工具，来到马粪前。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马粪不只是表面的那一点，在不显眼的地方还藏着很多很多，简直超乎清歌的想象！ “这小仙倌莫不是耍我？这么多的马粪要铲到什么时候啊……” 清歌有点欲哭无泪，这些马粪怕不是攒了一个月的。 奈何现在此处只有她一人，想要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认命地拿着工具，一手捂着鼻子，一手轻轻扫了起来。 真是不知道尊上又是在哪儿学了这么个罚人的方法！ 我 此时，紫宸殿中。 陆华刚刚收起幻出的画面，嘴角带了丝笑。 就算是被人骂了也没有生气。 这个小仙娥就该吃吃苦，才能知道该怎么守好本分。 魔界的人就那么好吗，他们都是一群没有良心的魔鬼。 再不出手干涉，恐怕连心地纯善的小仙娥都要被他们同化了。 陆华微微点了点头，又想起之前去天河巡视，看见小仙倌一个人正辛苦的铲马粪，连个帮手的人都没有。 看来这次让小仙娥去帮忙真是做对了。 一直到月上梢头，清歌才将所有的马粪铲完。 真是累死了。 清歌扶了扶腰，又酸又痛，这真不是个仙娥应该干的事啊！ 她干脆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小仙倌说去看先到的天马，也没有再回来，肯定是不知道去哪里偷懒了！ 明天她定要好好控诉一番！ 哼！ 第二日。 因着昨日太累，清歌睡得比较沉，自然便起晚了些。 苏苏也没有来喊她。 等她赶到天河的时候，小仙倌早就在等着她了。 “呵，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清歌翻了个白眼，昨天还说要控诉他，怎得先让他倒打一耙了。 “昨天铲了一天的马粪，实在太累，我可不像某些人偷懒了一天，第二天还专门等着挖苦别人。” “哟，瞧仙子说的，到底是紫宸殿出来的，口齿伶俐。” 小仙倌又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让清歌觉得颇为不舒服。 “平日仙子没来时，此处都是我打理的，每天不光要铲马粪，还要喂天马，放天马，天马育种……” “饶是如此，我也从未像仙子一样来晚过。” “我……” 平日里都是清歌把别人说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今日她算是遇上了对手，被小仙倌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晌，她才算是软了语气，嘟嘟囔囔说了句：“这次算我错了，是我的失误……” 虽然没有明确说出道歉的话，但好歹是服了软。 小仙倌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抓住她的小辫子就不放。 见清歌这么说了，他也同清歌友好的笑了笑。 接着又说了和昨日一模一样的话:“先去将马粪铲干净。” 第四十章 又铲马粪 又要铲马粪！ 清歌撇撇嘴，觉得小仙倌一定是在报复她！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昨天已经将马粪清理的干干净净，想必今天应该没有多少。 如此一想，清歌顿时欢快不少，哼着小曲儿就去取了工具。 ！！！ 刚拿起工具，清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马粪同昨日比起来，只多不少！ 那小仙倌一定是在报复她，一定是！ 清歌被惊的外焦里嫩，也顾不得马粪的臭味，赶紧着收拾起来。 早点干完，早点歇着，便能早点回去。 都怪早上苏苏不喊她！ 害她迟了这么久！ “动作快点，想什么呢？！” 清歌刚一分神，就被小仙倌逮了个正着。 她被小仙倌在旁边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一个哆嗦。 平时哆嗦没有关系，关键是现在她在铲马粪！ 结果就很悲剧，清歌的手一把就按进了马粪里。 臭味瞬间充斥了她的鼻腔，若不是她反应快，估计她整个人都要和马粪来个亲密接触。 “哎，你你你，你离我远些，我现在要去给吕灏仙君送匹天马，你在这好好干活……” 清歌刚站起身，就见小仙倌捂着鼻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说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亏他还说天天跟马粪打交道，这点味道都受不了……” 清歌又翻了个白眼，伸出另一只手迅速掐了个法诀。 可惜，法诀没有一点效果。 甚至都没带动丁点灵气。 情急之下，竟然忘了她的灵气全部都被封住了！ 清歌想哭，要她举着沾满马粪的手回紫宸殿清洗，怎么想都甚是丢人…… 至于封住她灵气的罪魁祸首，肯定是神尊陆华！ 为了让她独自完成这些活计，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她的灵气封了。 所以，昨日她才铲了整整一日的马粪。 唉，天要亡我。 清歌叹了口气，本想去天河洗一洗，但又一想天河处的天兵天将更多，去了岂不是更快沦为笑柄？ 也罢，还是回紫宸殿去。 清歌找了块干净些的布将手围了，才小心翼翼地往紫宸殿走去。 那布应该是平日里小仙倌为马擦洗身子的，不知怎的，清歌觉得这布着实好闻。 连带着布里马粪的气味都消减了些。 “你此时应该在天河。” 趁着左右无人，清歌极快的跑进了紫宸殿。 但刚一进了院子，她身后就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身后之人是谁。 肯定是摆了一张臭脸的尊上大人！ “尊，尊上，我有东西落下了……” 清歌也不敢回头，就这么僵直着身子回答陆华的问话。 生怕他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沾了马粪。 “哦，那你还不去拿？” “我这就去，这就去。” 今日的神尊格外好说话，并未多问，就将清歌放了去。 清歌当即如蒙大赦，快速朝她的屋子跑去。 “砰——” 眼看胜利就在前方，清歌的面前却又多了一堵白墙出来。 一如既往的硬，一如既往的凉。 “呵，尊上？” 清歌认命地抬头，使劲勾起的嘴角只维持了一瞬便又放下。 瞅她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哭。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小仙娥的脸瞬间放大在眼前，陆华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可清歌哪里还在意这些，她正着急着，实在不知该向尊上如何解释。 “嗯？什么味道？你又进厨房了？” 行了，被尊上逮了个正着，现在不用解释了。 清歌努力清了清嗓子，咽了一口唾沫才道:“尊上，大概是这个的味道。” 她抬起那只沾了马粪的手。 清风微微吹开外面裹着的白布，露出里面黑褐色的东西，更将一股浓烈的气味吹到两人周围。 “这是何物？” 看着此物倒是颇为眼熟，陆华只以为是清歌又胡乱琢磨出来的东西。 他挑挑眉毛，伸出两根瘦削的手指将外面的布巾微微挑开。 那一瞬间，清歌只觉得她的心差点跳出喉咙。 “尊上。” “嗯？” 被清歌一喊，陆华的动作也慢了些。 就趁着他正分神的时刻，清歌迅速侧到陆华一旁，飞一样地回了房间。 留在原地的陆华只听到重重的关门声混杂着一句并不清晰的话。 “这……是……马……粪！” 虽然没有听清清歌那句话，但她手上裹着的那块布正落在地上，随着清风打滚儿。 黄白色的布料上是黑褐色散发着臭味的东西。 马粪。 只一眼，陆华便明白了清歌遮遮掩掩的东西是何物。 当下一股闷气袭上胸口。 “清歌！” “尊上，这可不赖我，谁让你封了我的仙法呢……” 清歌的声音从屋里轻飘飘地传出来。 正被路过的苏苏听了个正着。 “清歌，你回来了？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小仙娥啊。 大概没眼力见会传染，清歌更没眼力见地冲苏苏抱怨了一句。 “苏苏，早上怎得没喊我，害我迟了好久。” “不是我，是尊上说……” “既然你喜欢养马的工作，那你这几日便不必再回紫宸殿，日日夜夜和马待在一起！” 被两人无视的陆华突然开口，吓了两人一跳。 把苏苏那句尊上说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全部堵在了她的喉头。 “清歌，你又惹尊上生气了？” 半晌，待陆华走后，苏苏才又开口问道。 “谁知道，他的脾气那么臭。” 清歌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就是总觉得手上还有些怪味留着。 “养马就养马，同马在一起都比天天面对尊上那个臭脸好。” 清歌哼了一声，刚说了些豪言壮语，又被风吹动树枝的声音吓破了胆。 还以为又被尊上将坏话听了个正着。 等清歌再回到天河的时候，小仙倌早在等着。 今天回来的倒是快。 清歌砸了咂嘴，径直拿了工具去接着铲马粪。 小仙倌脸色不大好，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也没再顾得上挖苦清歌。 “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干了大半天，清歌有些累了，丢下工具，坐在地上就冲一旁仍旧愁眉苦脸的小仙倌说道。 第四十一章 天马化形 “养马的事你又不懂，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小仙倌白了清歌一眼，并不想多说。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事啊，万一我有法子呢。” 清歌也翻了个白眼。 这个小仙倌真是看不起人，等有机会一定要他好看！ “上次新到了批天马，其中一匹天赋极高，但始终无法驯服……” 小仙倌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远处。 这还是自他升仙以来，第一匹无法驯服的天马。 “嗯？就这个？” 清歌等了半天下文，却见小仙倌盯着远处，神色莫辨，显然已经说完了。 小仙倌没再说话，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清歌一眼。 他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一看你就什么都不懂，跟你说话简直浪费口舌…… “喂，小仙倌你那眼神什么意思？来来，把马牵来，我给你驯！” 小仙娥也是个不服气的，当下跳起来，指着小仙倌说道。 “若我驯得了，今天的马粪你给我铲！” “呵，若你驯得了，莫说今日的马粪，以后在这全都是你说了算！” 小仙倌冷笑一声，又接着说了句:“就怕你驯不得！” “那你别管，赶紧把马牵来。” 终于得了个正当理由逃避铲粪这一差事，清歌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边上了。 这些天马看着如此可爱，应当是个好驯的。 瞧她的样子也不是个驯过马的。 小仙倌又撇了清歌一眼，才朝马厩最后面走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才将马牵来。 倒不是他不愿意快着点，着实是天马不配合，生拖硬拽才将它弄到清歌面前。 “驯。” 见了清歌，小仙倌一甩缰绳，忙躲到一旁看热闹去了。 等会儿就算她哭着求他，他保准都不带搭理的。 面对着眼前的天马，清歌似是看呆了。 九重天上的天马大多是白色的，这匹却是个例外。 浑身血红，体态优美。 四肢修长灵活，步态轻盈如燕。 只一眼，清歌就深深地陷进这匹马的美貌当中。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马！ “哟，这天马长得真俊。” “行了，快点驯马，磨蹭什么。” 虽然天马现在还未发狂，但不保证它一会儿焦躁起来。 所以小仙倌急忙出言提醒，想让清歌趁着天马平静的时候赶紧动手。 “哦……” 清歌仍是不着急，竟慢悠悠的走过去，摸了摸马的鼻梁。 女人的话果真不能信！ 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的小仙倌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紧着过来想护住清歌。 这匹天马性子暴躁，可不是谁都能摸得。 但下一秒，小仙倌的眼珠子都差点惊掉了。 不为别的，就为清歌的手摸在天马鼻梁上还好好的。 不光好好的，看那天马的样子还颇为享受。 清歌甚至还在天马头上撸了两把毛？ 小仙倌揉了揉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他神情恍惚中也慢慢将手放在了天马的鼻梁上。 “啪——” 只听一声巨响，天马打了个响鼻，前蹄翘起，将小仙倌瞬间踢到在地上。 没天理！ 难道这马是个重女轻男的？ 小仙倌揉了揉屁股，虽然被踢翻在地，但他也明显感觉得出天马的力度轻了不少。 “喂，小红，怎么这么没礼貌？！” 清歌叹了口气，顺势揪住了天马的耳朵。 还擅自做主，为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 天马像是听懂了似的，眨了眨眼睛，含着汪眼泪，讨好地蹭了蹭清歌的胳膊。 “乖，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见它知道错了，清歌也放了揪住它耳朵的手，又去揉了揉它的头顶。 嗯，很软，很暖和。 比尊上的胸脯不知道要软多少倍呀…… “对了，小仙倌，你说的驯马应该是要怎样做啊。” 占够了便宜，清歌才想起正事来。 小仙倌只当她是在炫耀，默默翻了个白眼，拾起了一旁铲马粪的工具。 “嗯？小仙倌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有开始驯马呢……” 清歌收了手，赶紧跑过去抢小仙倌手里的工具。 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可不得说紫宸殿的仙娥欺负人嘛。 “你赢了，马粪，我铲。” 小仙倌没好气的看了清歌一眼，又将工具夺了回来。 瞎猫碰上死耗子，什么天杀的运气！ “哦……” 既然能偷懒了，清歌也不再坚持，牵着刚刚被她取名的天马便去了天河。 本来清歌想的很好，骑上它驰骋一番。 多潇洒。 可惜，临到头，清歌才发现，她不会骑马！ 甚至连马背都上不去！ 啊！ 无奈，小仙娥只得牵着小红在天河逛了一圈。 这一圈直逛到夜幕低垂。 回了马厩，小仙倌已经打扫干净回去了。 因为惹了尊上生气，清歌没有地方去，她便只能坐在马厩前面一个小小的台子上小憩。 小红灵性的很，清歌没有将它栓进马厩，它也不乱跑，就老老实实守在清歌身边。 偶尔变幻一下身型，替小仙娥挡住夜里的凉风。 饶是如此，小仙娥还是在半夜被冻醒了。 没了仙力，连夜风都欺负她。 而且这夜风怎么跟尊上身上冒的寒气一样冷呢！ 她刚抱着手臂搓了一搓，就被又起的一阵夜风吹了个正着。 “阿嚏——” 一个喷嚏被她重重打在了一旁的小红身上。 不，应该说正正当当打在了小红的一张马脸上。 小红颇为委屈地眨了眨眼，便觉周身一片温暖轻盈。 借着星光，清歌将眼前的一幕看了个正着。 一匹血红的天马瞬间化作了一个美男。 嗯，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没想到啊没想到，做马时还极俊的一张脸，怎得化成人形就这么，这么普通呢！ “啧啧啧，虽然比尊上强了些，但比起小黑大哥来可差远了……” 末了，清歌又仔细想了想九城的模样，才又自语道:“比起小二来，也稍显逊色……” 评价完了脸，清歌才接着往下看。 这一看不要紧，怎得他没穿衣服？！ “啊！你快把衣服穿上，我一会儿长了针眼可如何是好！” 清歌立刻用袖子将眼睛遮了，生怕长了针眼，让人笑话。 “哦？” 小红初次化为人形，对这些都不大懂，皱了皱眉，才极为不熟练地幻化了身衣服出来。 当然也是依着清歌的衣服样式幻化出来的。 白日里的小仙倌他甚是不喜，衣服自然不能和他穿的相同。 第四十二章 如此别致 “快看，是不是和你的一样。” 小红初次化作人形，兴奋的很。 幻出衣裳以后更是开心，拉起坐在一旁捂着眼睛的清歌就转起了圈圈。 “小红？内个，你好像是个男人……” “嗯？” “唉。” 清歌叹了口气，拽起小红的衣袖嫌弃地说道:“你的脸虽然不大好看，但还算有些男子气概，如今穿上裙子，倒连这点优势都没了。” “那你的意思是男子就不能穿裙子了？” 小红将清歌手里的衣角拽出来，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 粉粉嫩嫩，跟面前的小仙娥一个模样。 “嗯，你若是穿成这样被人瞧见了，少不了被说成脑袋不太正常。” 清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白日里的时候还以为小红是匹母马，没成想竟是头公的。 啧啧啧，着实让她受了打击。 “好，那我再换身……” 想来想去，小红觉得清歌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自他做天马以来确实没见男子穿过裙装。 他只好再举起手掐个法诀换上他最不喜欢的小仙倌的那身衣服。 可是，手是举起来了，法诀却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 他试了好几次，终于发现是自己体内法力空空，实在不能维持他施展这次法术。 所幸的是，他身上这件衣服倒是没有消失。 不然他还有何脸面面对面前的小仙娥啊。 “没法力了？” 清歌盯了小红半晌，见他举着一只手，表情颇为不自在的样子。 便知他肯定是法力用尽。 简直和她当初一模一样。 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那么窘迫过！ 清歌在心里笑了两声，颇为满意。 没等小红回答，便扭头又对他说了一声。 “走，带你去见个新朋友。” 在九重天上，清歌的朋友不算多。 大部分仙人都被她折腾过，见了她都要躲着。 所以，她准备带小红去她的新朋友景行那里。 至少，去花神宫不必通传，也打扰不到别人休息。 清歌打定主意，风风火火地便带着小红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过半刻钟。 天河就迎来一位白衣男子。 这个男子站在马厩门口，满脸寒气，神情喜怒莫辨。 正是她怕极了的——神尊。 陆华沉着脸站在清歌之前坐过的地方，用神识将天河周围扫过三遍。 都没有发觉那个粉衣小仙娥的身影。 好，很好。 陆华笑了笑，夜风将他的白色衣角吹起。 小仙娥的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亏得他怕她寒冷，想着来此处给她设下一个阵法。 神尊不知道他正生着气的时候，清歌早已带着小红进了花神宫。 她正捧着一杯热茶，嗅着满室花香，自在的很。 “他是谁？” 景行修行缓慢，而月华对植物精灵来说是极促进修为的。 所以清歌进来的时候，她还没有休息，正坐在院子里借助月华修行。 “在神界，我真是没见过长得如此……” 大概是跟清歌待久了，景行的话也多了不少。 她闷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 “长得如此别致的仙女。” “噗——” 话音刚落，清歌的一口热茶便全喷在地上，有几滴被溅起沾在了景行的衣襟。 “也是难为你了。” 清歌站起身拍了拍景行的肩膀，笑出了声:“小红明明是个男子，你是怎么看出他是仙女来的。” 闻言，景行的脸色扭曲了几分，似是颇受打击一般，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小红。 小红倒觉得没什么，露出一个自觉善意的笑来，才缓缓点了点头。 “呵，如此别致的男仙穿了如此别致的衣裳，再配上如此别致的称呼，果真不愧是你带来的人……” 景行对小红的友好视而不见，略带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一头红毛，倒是也挺别致的。 “咳，这就说来话长了，他今日刚刚化作人形，我的仙力被封，他的仙气又空了，所以才穿着这身衣服。” 清歌又坐了下来，续上了杯水才接着说道:“至于小红是我替他取得名字，你不觉得很贴合他吗？” 景行没有再说话，但她微妙的表情早已透露了一切。 真是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清歌和小红算是找到了临时住处，在景行的殷勤招呼下（当然如果忽略她不停翻着的白眼和她白眼里满满嫌弃的话）睡了一个安稳又满足的觉。 大概是换了环境，清歌破天荒没有赖床。 起了个大早带着换了一身仙童衣衫的小红就往天河赶。 对了，现在不能再叫他小红了，在景行的逼迫下，清歌为他换了一个新名字。 子鸿。 不过清歌还是更喜欢喊他红红。 老远，清歌就看见马厩门前站着一人。 唉，小仙倌就不能晚来些？ 亏她起了个大早，还是被逮着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清歌眯着眼睛将那人仔细瞧了又瞧。 总觉得今日的小仙倌不大正常。 养马都是些脏累活，怎得今日他穿了件白衣？ 再看那身量，怎么也拔高了几分？ 一路上，清歌想了又想，唯独没有想到那人是她的神尊大人。 “清歌，门口站的人是谁啊，看着比仙倌还讨厌。” 虽然两人都没有仙力，但两人脚力皆是上乘，眨眼功夫便到了马厩跟前。 站在白衣男子身前，再听了子鸿的一番话，清歌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死不死，这人竟是尊上？！ 清歌觉得她出来的时候一定踩到了狗屎！ “呵呵，尊，尊上……” 又是招牌的讨好笑容，又是唯唯诺诺地小声称呼。 清歌刚开了个头，陆华便拧着两条眉毛消失在了两人跟前。 没有说一句话。 嗯？尊上今日竟然没有责罚她？ 莫不是转了性？ 正疑惑着，旁边的子鸿拽了拽清歌的胳膊。 哑着声音说道:“这是谁呀，他盯着我的时候像是要把我宰掉吃了……” “如今神界唯一一位神尊，也是我的主子……” 清歌颇同情的看了子鸿一眼，自己这么多年见了尊上还要受怕三分，何况一匹刚化形的天马…… 不过尊上怎么来了这里，是来监视自己的？ 不，应该不会，自己一个小小仙娥，尊上不会放在心上才是。 想到这，清歌摇了摇头，半晌，她又点了点头。 嗯，尊上也不会这么闲，放下紫宸殿若干事务，来此监视一个仙娥。 第四十三章 我最灵性 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尊上来此是因为何事，清歌索性不再去想。 “红红，咱们先干活，一会儿仙倌来了，可得好好挖苦挖苦他。” 总算是被清歌逮住了个机会，他们俩都在这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小仙倌出现。 可见，昨天他就是故意等在这里嘲讽清歌的。 清歌倒也忘了，昨日小仙倌已经承诺过，从今以后，她说了算。 自然包括马厩的大小事务。 所以就算她在一旁看着小仙倌累死累活，他也别无可说！ 但她今日刚来，就同子鸿拿了工具，熟练地铲起了马粪。 这马粪昨天明明又被铲了个干净，没想到今日又堆成了小山。 神界的天马果然不同，吃了仙草，拉的也多…… 有了子鸿的帮忙，清歌自然轻松许多，甚至索性将工具都丢给子鸿，自己跑去一旁偷懒。 嗯，马粪自然要天马自己铲。 “这何时才是个头啊。” 子鸿哪里做过这些，要他驼个人跑个步不在话下，铲马粪实在做不来。 清歌才歇了没有半刻钟，子鸿也长叹一声，将工具扔在一边，躺倒在清歌的旁边，顺便还翘了个二郎腿。 “这些笨马，天天就知道吃了拉，拉了吃，怪不得不能开智！” 纵使是同类，子鸿也毫不留情，言语中透露了浓浓的嫌弃。 “我说，你们能不能自觉点，老子刚铲完的，你们就又给老子造了一堆！” 还未化形时，子鸿就是个脾气爆的，此时被那些天马一激，火气立马上来，连带着说话也不大好听了。 “你跟它们发什么脾气，我瞅着它们比你可爱多了。” 清歌嗤笑了一声，顶着那样一张脸说这种暴脾气的话可真是太违和了。 “可爱，哪里可爱？” 子鸿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像是有些委屈。 半晌，又忽然化作本体，一张马嘴开开合合。 “有我可爱？有我英俊？九重天上的马我就没一个能看得上眼的！” 清歌听了笑着拍了拍子鸿的马脑袋，没有说话。 被忽视了个彻底，子鸿更是委屈，马脸一转，冲着马厩里数十匹天马吼道: “你们都别给老子吃了，都住嘴！” “天天的见了吃的，跟见了什么似的！” 一番话吼完，子鸿的气也消了大半，顶着马脑袋轻轻蹭了蹭清歌的头顶。 可苦了马厩里的天马。 被吼的全都停了咀嚼，离着食物远远的。 挤作一团，瑟瑟发抖。 看样子，是听懂了子鸿的话。 “哟，看起来这些天马颇为灵性。” 这场面，清歌从未见过。 这么听话的天马，她也从未见过。 “都没开智，算什么灵性。” 因着心里颇不服气，子鸿还是维持着一副马身。 “它们要是有灵性就不该乱拉马粪！” 话音刚落，几匹被吓得失禁的天马，当下止住了排泄。 还冲着子鸿讨好地叫了几声。 “哦，你看，果真灵性。” 清歌笑道。 “这是怎么回事？！” 都过了半个多时辰，小仙倌才匆忙赶来。 额头上都起了些许薄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此时清歌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天马身上，倒让他逃过一顿挖苦。 “若真是灵性，就该会自己操练阵法！” 子鸿打了个响鼻，喷了一口热气。 几万年来，神界因为神尊的缘故，一直安安稳稳，从未有过争斗。 故而天马的操练也就落下了。 平日里它们顶多当做某位仙君上神的坐骑，哪里会什么阵法。 所以子鸿这话说的很笃定，这九重天上有灵性的天马就该只有他一个！ 马厩里的天马很多，听了这话，皆怔愣当场。 子鸿扬扬头，一脸得意。 看，就知道是这个样子。 可还没等他得意多久，面前的马匹便有了动作，先是混乱地，后来便越来越有条理。 不出片刻，数十匹马就结成了一个方阵。 虽然漏洞百出，但对于未开智的天马来说，也实属不易。 “哇，这些天马……” 小仙倌忘记了刚才半路上遇见一身寒气的神尊时的恐惧。 一颗心全被面前的天马吸引了去。 让他不由赞叹出声。 “这些是我在神界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有灵性的天马了！” “确实很有灵性。” 清歌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气的子鸿后蹄抬起，一下就把小仙倌蹬在地上。 “哼，它们算得了什么，连话都不会说！” 子鸿的一张马脸横亘在小仙倌面前，不停打着响鼻。 “你，你，你竟开了智……” 刚才还很兴奋的小仙倌，面对子鸿的时候不由添了丝害怕。 会说话的天马他是第一次见。 “开智算什么！我还会化形呢！” 尽管顶着一张马脸，子鸿仍不留余力地翻了个白眼。 说完，他便心思一起，引了体内灵气朝四肢涌去。 可惜，子鸿预料中的化形并没有成功。 实在是因为他体内灵气太少，根本撑不起他一次化形。 即使他刚才不自己化为本体，估计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子鸿在那儿闭着眼睛使尽全力引导灵气，跌在一旁的小仙倌则瞪圆了眼睛。 昨天他走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他不由吞了吞口水。 半晌，在子鸿不知道第几次失败以后，小仙倌才放下心来。 他壮着胆子说道:“呵呵，化形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你怕不是做梦来着。” “噗——” 子鸿没有说话，生着气喷了小仙倌一道口水。 真是丢脸啊，怎得就在他最不喜欢的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清歌也笑了一声，拍了拍子鸿的脊背安慰道:“你刚化形，这是常有的事……” 一个事字还在空气中流转，小仙倌就猛的爬起，往一旁躲去，顺便拽走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清歌。 “你干嘛……” “他要化形了……” “啥……” 小仙倌没再回答，指了指马厩上空。 清歌抬眼望去，也吓了一跳。 只见天河周围的仙气一窝蜂地全部朝着马厩涌来。 它们的最终目的地便是子鸿身上。 仙气形成一股一股的小漩涡，被子鸿吸收了个干净。 随着一阵刺眼的光芒闪过后。 清歌和小仙倌面前出现了一个赤发男子，穿着一身玄色衣衫。 满眼带笑。 他说:“果然还是我最灵性，你们说是不是。” 第四十四章 一个跟班 “嗯？一匹马都比我仙位高？” 一旁看得呆愣的清歌揉了揉眼睛，使劲掐了小仙倌一把。 疼的他直咧嘴。 “哎哟，哎哟，姑奶奶，你轻点……” “小仙倌，我没看错……” 小仙倌疼的一个劲喊姑奶奶，但清歌却没有因此饶过他。 仍揪着他的耳朵，自语了一句。 “没错，没错，他不光化形了，他还直接升了仙君！” 小仙倌使劲挣扎一番，终于逃过了清歌的黑手，在一旁委屈地说道。 “他这是什么天份啊……” 不光清歌酸了，连带着小仙倌也酸了，他辛辛苦苦修行一百来年，怎得连个刚化形的天马都比不过。 说话间，又有多位仙君上神察觉到不对劲，来了马厩。 只是他们还未开口询问，就见天上显过异彩。 竟是连神尊都被惊动了。 原来是匹天马成仙。 陆华落在地上，斜觎了子鸿一眼。 大抵是突然成了仙君，子鸿面对陆华时也不那么胆怯了，反而挺了挺胸脯，颇为自得。 陆华身为神尊，自然是不在意一个小小仙君的炫耀。 他又朝旁边还未缓过神来的清歌看了一眼，抬手打了道法诀在她身上。 将她身上的禁制尽数解了。 他紫宸殿的人怎么能盯着别人身上的仙力流口水呢！ 仙力重新流动起来的那刻，清歌总算反应过来。 她笑着朝陆华低了低头:“尊上。” 听到这声软软糯糯的尊称，陆华阴沉的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 “今日起便不必在天河养马了。” “啊？为什么……” 其实清歌对这些天马颇为欢喜，在天河养马也比在紫宸殿自在些。 所以她不大乐意走的。 但是面前的陆华脸色明显又要变化，她赶紧又狗腿地说了句:“谢尊上。” 而陆华似乎就是在等着这句话，他听完便撇下一众神仙，又回了紫宸殿。 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仿佛，他来此处只是为了来解这个小仙娥的禁。 谁也不知一向淡漠的神尊陆华却是在想着其它的事。 在天河只待了两天，便被小仙娥一口仙气作出个仙君来，若是被她待久了…… 天河处的天马岂不都要开了智，化了形…… 清歌并不知道子鸿的化形同她一个喷嚏有关，但陆华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虽然清歌的仙力低微，但她体内还有他的神力，一个喷嚏让天马化形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此时的子鸿刚升了仙君被来凑热闹的众神仙围着贺喜，清歌得了仙力，扒开几次人群还没有挤进去。 索性不再去管，反正尊上已经给了她自由。 “红红，我先撤了，你在这好好招呼众位仙君上神啊……” 说罢，也不管子鸿答不答应，清歌便一溜烟地先跑了。 铲了两日马粪，还是先回去洗个澡祛祛臭，舒舒服服地睡个觉。 清歌这一觉，整整睡到了第二日下午。 完美地错过了子鸿的晋封仪式。 也完美地错过了要吃的醋。 听苏苏说了，她才知道，子鸿被封了司马仙君，天帝赐了他一处府宅。 而他的工作便是掌管天河所有天马。 “那之前的小仙倌呢？” 清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总不能子鸿一上岗便把小仙倌顶了。 那可就真是天大的罪过了。 “之前的小仙倌？” 苏苏想了想又道:“子鸿仙君府上只有一位小仙童，大概就是那位小仙倌了。天帝要他辅助子鸿仙君管马。” “哦……” 这位小仙倌着实惨，辛辛苦苦养马这么久，临了还被一匹天马骑在头上。 而且，这匹天马还颇看他不顺眼。 清歌在心里偷着笑了好几次，真是活该，让他前两日那么折腾人！ 也该有个人好好折腾折腾他。 天色还早着，清歌心情正好，她准备去天河看看小仙倌的苦样。 “清歌，你终于来了！” 刚到了天河，子鸿就如一阵风似的刮到了清歌面前。 神情颇是委屈，全然没有昨天教训天马的嚣张气焰。 “昨天你把我丢下就走，今日还不去看我的晋升仪式，你还是不是我在九重天上的第一个朋友了！” “咳，我昨天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什么？哪里不舒服？你应该在屋里待着，怎么还来天河吹风？！” 听见清歌说不舒服，子鸿心里紧张极了，哪里还管她为什么不来看他的晋升仪式。 “不碍事，不碍事。” 清歌面上笑了笑，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总不能说是因为被你酸的不舒服…… “哎，小仙倌，你好呀！” 正不知道该如何跳过这个话题，清歌就看见了往外牵马的小仙倌。 小仙倌一脸苦涩，听见清歌的话也只当没听到。 这位司马仙君实在是难伺候。 “啧，好歹他也养了你那么久，你也该对他好些……” 小仙倌不理她，清歌也不恼，反而用胳膊肘戳了戳子鸿的身子，一脸正色道。 “我是才来的九重天上，他哪里养我了。” 子鸿撇了撇嘴。 半晌，被清歌火热的视线盯得还是妥协了。 “好了，好了，都听你的，我以后一定对他好些。” 子鸿的一番话是哄着清歌说的，但入了小仙倌耳朵里，又让他如坐针毡。 原来清歌小仙子心地如此善良，果真是我误解了她。 清歌在一旁满意的点点头，全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在小仙倌眼里高尚许多。 就是不知道小仙倌若是知道清歌本来是打着看笑话的目的过来的，又该如何作想。 至此，九重天上算是得了一位对天马最为了解的仙君。 即使他每天什么也不做，只是在天河露个面，他的威严就足以震慑所有天马。 在他的威严之下，天马既听话又规矩。 小仙倌的活计也少了很多，尤其是每天工作量最大的铲马粪，因为天马定点排便，已经不用他再做了。 每天子鸿在天河露过面后，最喜欢的活动便是去紫宸殿找清歌，哪怕每次都是碰一鼻子灰，或者被神尊见了，一个法诀将他扇出去极远。 他都情愿继续守在紫宸殿一旁，等着粉衣小仙娥出来。 做她的一个小小跟班。 任凭她差使。 第四十五章 跳化仙台 又过了些时日。 司马仙君府上新进了两个小仙娥。 这些日子鸿忙着安排小仙娥的住处，倒是没有来紫宸殿等着清歌。 清歌也乐的清闲。 她准备去花神宫叨扰景行，据说她不日就要下界历劫。 作为景行的朋友，合该来送她一送。 不料，她刚到了花神宫，就被两个守门的天兵告知，花神昨日傍晚便进了化仙台，下界历劫去了。 好你个景行，下界都不告诉我一声，竟自己偷偷摸摸地跳了化仙台！ 哼！ 清歌面上不显，实则心里早就骂惨了景行。 此人真是不讲义气！ 想着想着，等清歌再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化仙台。 台子上的罡风呼呼地往上刮着。 不知怎得，鬼使神差之间，清歌竟抬脚朝化仙台走上去了。 化仙台虽然名字是个台，但其实它更像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 跳了这座悬崖，便会被洗去一身仙骨，投生下界做一个凡人，直到劫数圆满方能再升上九重天。 到时或为仙，或为神，皆比之前的阶位高。 当然这是天帝钦点的下界历劫者特有的福利。 若非下界历劫者入了化仙台，恐怕到最后连骨头都剩不下一根。 罡风呼啸间，清歌已经站在悬崖边，她探头朝下望去，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化仙台既然能让历劫之人修为大涨，估摸着它蕴含其中的灵气不在少数。 清歌眼神亮了亮，似是突然明悟了此事一般。 如今清歌已经比子鸿仙阶低了，等景行回来，她的阶位只会比子鸿更高。 因此，清歌动了点小心思。 她趴在化仙台上，将头伸了出去。 “呼——” 几道罡风同时从下面席卷而上，清歌觉得身周瞬间被灵力包裹。 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果真如此！” 清歌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将胳膊也伸到罡风之中。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将罡风中的灵气吸收殆尽。 可她却不知，在她一颗心全部扑在灵气上面的时候，她的身后也起了一阵飓风。 飓风打着黑色的旋儿，只一下，便将她整个人吹到化仙台的罡风之中。 事情发生的紧急，清歌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呼救。 她只听见掺杂在风中的女子笑声。 是那么疯狂。 会是谁呢？ 清歌很想看清是谁，但又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 逃不掉了。 清歌闭着眼睛被风卷着，不知怎的，尽管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她的心里却没有几分绝望。 就好像一定会有人来救她一样。 可是又有谁能赶得及来救她呢…… 清歌也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即使她心里还有期待，但也认命地躺在风中不再挣扎了。 就在她以为就要这样一直往下沉的时候，一阵冷冽味道袭来。 随后，一只手将她轻轻揽进冰凉的怀里。 风声也渐渐散了。 没有风吹着，清歌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已经不在化仙台了。 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在她面前闪耀着金光。 紫宸殿。 她回了紫宸殿。 “胡闹。” 怀里的小仙娥明显又在神游天外，陆华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头顶，将她激得瞬间回神。 “尊，尊上……” “为了灵气，你竟连命也不顾了！” 陆华神力高深，他自然不懂怎么会有人为了些灵气以身犯险。 更何况，这人竟还是他紫宸殿的仙娥。 “啥？” 清歌有些懵，她虽然是为了灵气，但她小心谨慎，哪里不顾命了！ “尊上，不是你想的那样，实在是不知哪里突然吹来一阵邪风，就将我吹下去了……” “化仙台附近向来无风，你找借口也该找个好点的。” 陆华眯了眯眼睛，像是看穿了清歌的心思似的又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刚才是化仙台为你供了灵气，其实是化仙台在吸收你的灵气！” “什么？！怎么可能？！” 吸收她的灵气，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清歌当下也不顾形象了，使劲挣脱了陆华还箍着她的手。 便开始检查起自己的仙力来。 空了，一干二净…… 清歌一边检查，一边想哭，若不是还有神尊在，没准她早就哭出来了。 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次算你命大，若不是你体内有我精血，让我及时感应到了此事，不然恐怕就算是我也来不及救你！” 陆华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声音有些不悦。 小仙娥确实比自己软多了…… 清歌自知理亏，低着头，虚心听着陆华训诫。 至于精血一事，她觉得应当是她上次重伤，尊上为了救治她才将自己的精血化进她的体内。 如此说来，尊上对她也蛮好的…… 毕竟精血是人之本源。 “这几滴精血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任务，我就收回了，下次你做事情之前便能多些顾虑。” 多些顾虑的意思是你下次再也不会这样救我了吗？ 清歌默了默，立即将刚刚在心里对尊上的评价画了个叉。 尊上救她，怕不是舍不得浪费自己的那几滴精血…… “过几日天帝要在灵明山举行法会，你便从今日一直禁足到我从法会回来后。” 见清歌不做声，陆华紧接着又加了一句。 同时他一挥手，几滴精血便从清歌体内溢出融进了陆华的身体。 “啊？尊上，你就饶了我这次，我这次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我当时还听到一个女人笑了！” 清歌说的很诚心。 只是想看看其中玄机，跌下化仙台实非她愿，怎得就又被禁了足呢！ “救你之时，我便用神识探查过，化仙台四周并无任何神仙。” 很明显，陆华并不信清歌的说辞。 他说完这句话，戳穿了清歌的“谎言”，也不管清歌再有何辩解，便径直进了紫宸殿。 “尊上，尊上，你听我说啊，尊上，这次真不是我乱说的……” 愣了一会儿，清歌才算反应过来，哭丧着一张脸，转头追着陆华进了紫宸殿。 只留下紫宸殿门口两位天兵面面相觑。 “刚才神尊是抱着清歌小仙子回来的？我莫不是看花了眼。” “一定是你看花了眼，我只见到神尊又将清歌小仙子禁了足……” 另一位天兵说的坦然，同时在心里长叹一声。 神尊神通广大，可不能将今日之事说出，若被他听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四十六章 出来放风 清歌被禁足，子鸿倒是天天在紫宸殿门口来等她。 每次他刚在紫宸殿门口站定，陆华就阴沉着一张脸过来将他一袖子挥走。 饶是子鸿皮厚耐揍，都有些扛不住了。 后来，他打听到，三日后灵明山会有法会。 估摸着陆华一定要去，他便想着那日再来找清歌。 如此，又安稳过了三天。 这日神尊陆华刚走，子鸿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一张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两位大哥，通融一下，看在我也是熟人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进去……” 堂堂一个仙君，竟唤两个守门的天兵为大哥，倒让两人颇为受用。 其中一人接过子鸿手中仙草，冲着门口撇了撇嘴。 便叫子鸿轻而易举地进了紫宸殿。 “苏苏仙子，可知道清歌在什么地方？” 因着天天在紫宸殿门口等着，子鸿同苏苏也熟悉不少。 他进了门，一眼便瞅见了在院中忙碌的苏苏。 苏苏则皱着眉头，小声说道:“你怎得进来了？” 尊上对子鸿颇为不待见的样子，是万万不可能放他进来的。 莫非是门口的两个小天兵…… 苏苏正想着，面前的子鸿便憨憨一笑:“我这不是担心清歌出事嘛，趁着神尊不在，我想尽办法才进来的……” 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苏苏总算松开了眉头，随后又叹了口气。 “清歌在紫宸殿中倒是出不了什么事，只不过又被尊上禁了足……” “她就在西头的屋子里，周围有尊上设下的阵法，你怕是进不去的。” “无妨，无妨，能同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子鸿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阵青烟，飘向了清歌所在的房门口。 苏苏又在后面笑了笑，便忙自己的活计去了。 这几日想必憋坏了清歌，能进来个人陪她说说话，想必她也是极开心的。 “清歌，清歌，你可在里面？” 清歌被困在一个房间里，每天除了看书就是抄写经文，闷得很。 此时，她脸上放了本书，睡得正香。 突然好似听到子鸿在唤她。 可转念一想，就尊上那个臭脾气，能放子鸿进来才怪。 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正要换个姿势接着再睡，就听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清歌，清歌，你可在里面？” 真是子鸿？ 清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未作出反应便又听门外一阵嘀咕。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这可如何是好！” 紧接着，便是大力的撞门声。 “别白费力气了，尊上他设了阵法……” 清歌正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劝告，就见门“砰”地一摔向了两旁。 门外灿烂的阳光投射进来，让清歌颇有些睁不开眼。 一瞬间，她觉得子鸿的身影格外高大。 似乎还镶了一条金边。 “尊上可算是良心发现，放我自由了……” 清歌又想到尊上的阵法不是谁都能破的，还以为是尊上善心大发，去法会之前放了自己。 这一句话，说的子鸿相当不乐意。 “什么尊上，明明是我辛苦破阵，怎么也不见你夸夸我！” “怎么可能，尊上设下的阵法怎么会被一个才化形不久的小仙君破了……” 清歌想也不想，立马反驳。 子鸿气笑了一声，伸手将阵法残余处指给她看。 阵法果真还在！ 莫不是尊上老了，神力退步？怎得三番两次被人破阵法…… 唉，还以为是他发了善心呢，尊上果真还是一如往常。 冷血无情！ 想到这里，清歌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冲旁边等着求夸的子鸿说道:“走，我们去摘花。” 仙气空荡荡，必须要补充！ 等恢复仙力，她一定要自己找出化仙台的真相，狠狠地打尊上的脸！ 让他不信她！ 子鸿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清歌拽着走进了花神宫。 原来是来花神宫摘花…… 子鸿心想，景行到底是倒霉，今日花神宫的花还不得被清歌糟蹋个干净。 不料，清歌只拽着他仔细搜过一通，一朵花都没有动。 身为一匹天马，子鸿自然被馋的口水直流。 “清歌，我看那些就不错，去摘两朵尝尝怎么样？” “不行，都不是我要找的，莫非真被陶然带走了？” 清歌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陶然现在的住处寻上一寻。 “那是什么？” 两人还没走出花神宫的大门，子鸿便被清歌布包里不停闪烁的红光吸引了去。 “小黑大哥？！” 瞅见红光，清歌的眼睛顿时亮了亮，真的是好久没有见小黑大哥了。 九重天上的人果真都不如他养眼。 清歌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才小心翼翼地拿出玉牌，郑重地交到子鸿手中。 “把仙力灌满。” “这是何物？” 子鸿拿着玉牌左看右看，并不着急。 看他慢吞吞的样子可算惹恼了清歌。 “快着点，耽误了我的事，有你好看。” 她的脸上还明晃晃写着“不想死就赶快照做”几个大字。 吓得子鸿打了个哆嗦，颤抖着一双手往玉牌里灌注仙力。 他觉得在那一瞬间，清歌是真的生了气，发了火。 玉牌很快被灌满仙力，上面也逐渐显现出画面来。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一看便知不是魔界。 “小黑大哥？” 画面中并没有人，只有树木，阳光，虫鸣和鸟叫。 清歌轻声唤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正疑惑着，画面中突然冒出一个人脸来。 带着金色面具，大声喊了一句:“小仙子！” 可把清歌和子鸿吓得三魂丢了两魄。 “小二？怎得是你？” 半晌，清歌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幽幽开口。 言语里透露着浓浓哀怨。 “怎么，不是我大哥失望了？” 九城戏谑地笑了笑，又接着道:“陶然拒了我哥的婚事，他正伤心呢，估计短时间不会联系你了。” “哦。” “小仙子，你未免太过绝情了，上次南天门一别，我在那儿扯着嗓子喊了两日，你都不知道去看看我……” “哦，所以呢？” “你真是没良心，除了我大哥，就不能记挂记挂我吗？” “……” 清歌没有说话，默默翻了个白眼，就要打断仙力，敢情小二是故意给她添堵来了？ “哎，先等等，我这次其实是有同我大哥有关的正事找你的！” 九城见状有些慌了，赶紧朝着清歌拼命摆手。 好不容易成功联系到清歌，可不能功亏一篑。 输在这张嘴上。 第四十七章 九城失控？！ “有什么事快说，我正忙着呢。” 没有找到东西，清歌有些不耐烦。 而且每次见到九城都没有什么好事，不是丢面子就是被尊上责罚。 “小仙子，听说陶然那个坏女人害你昏迷了七日？” “嗯，所以？” 清歌回答的干脆。 让画面那头的九城听了，一脸愤恨，继而挑了挑眉毛。 “听闻这几日众上神同陆华都去了灵明山参加法会，不如我去找你，咱们一起去陶然的住处闹上一闹？也好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这事情发生很久了，我已经不气了。” 清歌勾唇笑了，明明是小二自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怎么还扯到她头上了。 “清歌，怎么能这么放过她呢，我也从府里的小仙娥那儿听了此事，她真是欺人太甚，我们必须得去给她个颜色瞧！” 九城的下文没等来，一旁的子鸿先按捺不住了。 怒气将他的脸都涨的通红。 “咳咳，这位小兄弟说的极对，她还毁了她与我兄长的婚约，将我们一家耍的团团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好过，我现在就去找你……” 见有人搭话，九城赶紧说道。 并且不等清歌反应，便先切断了玉牌上的魔气。 生怕清歌不同意此事。 “哎，不是……” 清歌确实想安分一些，免得捅了娄子再被尊上撞见。 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但九城反应极快，完全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再加上旁边的子鸿一个劲地劝她，她也只好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也好，本来就想去陶然住处将灵花寻上一寻，现在只不过多惹些乱子罢了。 九城到的很快，他之前的位置似乎离九重天并不远。 他同子鸿打过招呼后，两人很快便熟络起来。 对比一旁默不作声的清歌，看着就像是他们先认识的一般。 陶然虽然被罢免了花神之位，但她本身实力也是上神，因此此次灵明山法会，她也在邀请之列。 她现在的住处很小，比起花神宫来，还不及它的四分之一。 原本这里还有一两个小仙娥伺候着，但自从历经南天门一事后，两个小仙娥也被她赶了出去。 如此正好方便了三人行事。 虽说陶然住处被强大神力布了阵法，但九城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他的实力在莲华秘境中已经更上一层楼，不容小觑。 只见九城一道法诀打出，便将面前的阵法轻而易举地破开一个口子。 口子不大，正好容一人通过。 “我说九城兄弟，你未免太过小气，干脆多使些魔力把整个阵法毁个彻底算了。” 子鸿同九城相见恨晚，已经开始互相称兄道弟。 他却不知九城比他大了几万岁。 “子鸿兄弟，这你就不懂了，这么大的阵法若是被毁，动静肯定不小，而咱们不是来……” 最后几个字九城没有说出来，而是跟他们俩使了个眼色，不怀好意地笑了。 子鸿恍然大悟，也笑了起来，同样的不怀好意。 陶然也算倒霉，遇上这三不能吃一点亏的人。 饶是她已经被神尊罚过，也免不了这一劫。 “走，当心一会儿被人发现。” 清歌没好气地撇了两人一眼，一手一个将他们推进了阵法里。 要说陶然不愧做过花神，就是不一般。 临时住处都布置地如此漂亮，鲜花锦簇，满院子花香四溢。 光是看了这些，清歌都有点不好意思下手。 如此美好事物，就这样被毁了，岂不可惜？ 清歌到底是个女孩子，对鲜花有着莫明的喜爱，另外两个人可就毫不留情了。 他们俩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九城是将它们全部毁了，泥土上缭绕魔气，意味着此处再难生长植物。 而子鸿则是全部吞吃下肚，连根须都没有放过。 末了还留了根细长的花刺剔了剔牙，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引来清歌和九城的一致嫌弃。 院子里被毁的七七八八，三人又将目光放在了屋子里。 清歌在院中并没有发现灵花的踪迹，便先进了屋子搜寻起来。 她的搜寻文雅许多，只用眼睛四处打量。 正看着，两个搞破坏的人意犹未尽地冲进屋子来。 也不管是不是花神的寝室，把所有看的着的东西全部一股脑扔在了地上。 让清歌看了都颇为心疼。 即使不能吃，拿回去卖了也好啊。 九重天仰慕陶然的人那么多，她的东西必然能换回不少好东西。 可惜，若是如此，岂不是要将他们三人的罪行公之于众嘛。 所以，清歌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没有阻止他们两个。 九城已经砸完他负责的那一部分，先去了别的房间。 子鸿则是将东西摔在地上还不算完，又捡起来摔到没有一点完好才罢休。 因此耽误了些时间。 在他将个木盒子摔到第八遍的时候，盒子才裂了个小口，从里面冒出莹莹白光。 “嗯？等等。” 清歌在一旁瞧了个正着，忙阻止了子鸿的第九次摔砸。 她将木盒拾起，透过它的缝隙，清歌清楚地闻到花朵的香气。 随着香气飘散在空气中的，还有精纯的灵气。 看来，这便是食之可涨千年灵力的灵花了。 果真被陶然带了过来！ 清歌的口水都要淌在地上，若不是还有子鸿在，估计她早就将灵花吞吃了。 他的阶位已经比她高上不少，若被他见了自己的吃相，被他笑话，岂不又比他低上一等？ 其实，这倒是清歌想多了，在子鸿看来，无论清歌做什么，都是极美的。 不知怎得，就好像在他的心里，只盛得下清歌一人。 怔愣间，子鸿已经砸完东西在一旁等着清歌了，清歌也不好再想其它，将东西装在挎着的小布包里，赶紧同他一起去了下一个屋子。 第二个屋子里早已满地狼藉，全屋上下没有一处完好。 就像被什么动物拆了家一样。 九城方才还好好的，怎得一会儿没见就将这间屋子弄成这样？ 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正想着，清歌便见九城阴沉着一张脸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 即使是瞧见了清歌，他的脸色都没有缓和几分。 “走。” 他哑着嗓子，眼珠上有几道红色血丝，到底还是在开口说话时温柔了些许。 第四十八章 男人的嘴 不光清歌不懂九城的想法，就连子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们还是跟在九城身后，同他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刚走出屋子的范围，便见九城右手执扇轻轻一扬。 再回首，陶然的住处已是一片黑色的火海。 晦暗无光的火焰悄无声息地燃烧着，吞噬着一切。 一眼便能看出这些火焰绝非凡物。 就是不知比起尊上的天墟圣火来，哪个更强一些…… 清歌吞了一口口水，将自己的小布包紧紧捂住。 真是后怕，若是再迟一点，这朵灵花也就随着这些屋子彻底消失了。 火烧的很快，一转眼，三人面前便只剩了一些黑色的灰烬。 有些灰烬上还跳动着些许火苗。 九城轻哼一声，又一抬手，将还燃着的火苗尽数熄了。 清歌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小二她倒是还未见过。 “你今日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 看到这里，饶是清歌反应再迟钝也能看得出，九城上九重天绝对还有其它事情。 这事情恐怕还跟陶然脱不了干系。 能让九城愤怒至此，真是不知她到底又做了什么事情。 当然，清歌也没有那么自恋，觉得他是为了给她报仇才如此。 清歌盯着九城的眼睛看了许久，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最终还是九城率先败下阵来，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伸手揉了揉清歌的小脑袋。 “她拿了她不该拿的东西回来。” 不用问，清歌便知九城说的是陶然。 “重要吗。” “事关魔界，重要至极。” 九城仍盯着清歌，说的一本正经。 倒让清歌有些无措，觉得是不是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小二……” 清歌本想换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但刚开口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好像说什么，都生硬的很。 九城倒也看出她的窘迫，偷偷笑了一声，搭在清歌头上的那只手就没有停过，一直将她的头发都揉的毛躁了。 “嗯？” 他轻轻应的一声，语调微微上扬，带了丝细碎的笑。 这下，清歌算是反应过来，她一把拍掉九城的手，说道:“小二，你莫不是又再诓我？” 九城却不作答，盯着空空的手心，又笑起来。 “红红，给我揍他！” “我就知道每次见你，准没好事！” 瞅见九城不怀好意的笑，清歌心里便笃定了是他在骗自己。 虽然她一个小仙娥打不过他，但现在她可是有帮手的人，清歌朝子鸿喊了一声，率先向九城动起了手。 一旁听得有些迷糊的子鸿也不管谁对谁错，紧跟着清歌掐起了法诀。 一时间，各色术法光芒闪现，带起一阵灰尘。 “啧，小仙子，我这不是为了给你报仇吗，还有我明明比你大了三万多岁，你不喊我一声哥哥也就罢了，怎得还次次喊我小二。” 九城不慌不忙将法诀全部躲了，甚至还有时间回头朝清歌开个玩笑。 “着实让我在子鸿兄弟面前丢了面子！” “呸，红红才化形几日，仙龄比我小了不少，就连名字都是我帮他想的，你都能跟他互称兄弟，我喊你一句小二怎么了？！” “咳，清歌，怎么又扯我身上来了，我可是你这边的……” 子鸿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叹道。 果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九城惹谁不好，偏偏惹清歌。 “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清歌冷哼了一声，法诀正捏地起劲，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呵，是吗，我竟没有听说过这般道理。” “俗话说得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兄……” 清歌回过头刚说了一句，便见空中停着数位上神，天帝元辰和神尊陆华站在首位。 刚刚问话的便是神尊陆华。 清歌额上不觉冒了几颗冷汗出来，张着嘴，后面的“弟”字梗在喉头，使劲咽了下去。 不知尊上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敢同尊上称兄道弟，她大概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还不过来。” 瞧见清歌一脸呆滞神色，陆华又嫌弃地说了一声。 声音中还含了丝威严，却独独没有责怪。 话音刚落，陆华等人便落在地上，地面的灰烬皆向四周散去。 空中其他上神和天帝元辰瞧了，也都赶紧落了下来。 黑色灰烬迅速散开，地面上总算有了一大片干净的区域。 清歌在人群中瞥见一脸笑意的陶然，心下了然，知道尊上是在维护自己，也顾不得说什么，忙跑了过去，在尊上身旁站定。 “神尊此意似有不妥，你府上的仙娥同魔界这人绝对有勾结，神尊莫不是要包庇于她。” 见状，躲在人群里的陶然缓缓走出。 言语里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众人深以为然，都将目光放在神尊身上。 “呵，今日我便是要护着了她，又如何？” 陆华并不在意陶然的话，眼神依旧古井无波，当然除了刚才清歌过来时他看向她的那眼。 “想必方才你们也都听见此仙娥说的那番话了，所以定是那魔界之人诓她。” 众人皆不敢违逆神尊，他话音刚落，立马有位上神站出来替他解释了一番。 其余几位上神更是高声附和。 “就算是诓她，可毁我住处亦有她的一份责任，况且她还偷了我花族灵花！” 陶然此话一出，清歌条件反射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小布包。 她怎么会知道灵花在我这儿呢？ 真是失策！ “一朵灵花而已，紫宸殿什么没有，定是这位仙子不小心拾到了。” 天帝元辰也忍不住开口替清歌解释，虽然他说的话并没有人信，但好歹是给了清歌一个台阶下。 “仙子，现在赶快将灵花还了陶然上神，此事也就算罢了。” 天帝开口，陶然即使心中再有怨言，也不好多说什么。 清歌颇有些不舍，好不容易得来的灵花又得拱手让人，她不甘心。 可碍于天帝的威严，她还是将手伸进了小布包里。 陆华离小仙娥较近，他将小仙娥的表情尽收眼底。 “紫宸殿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陆华止住了清歌往外掏东西的动作，并朝众人缓缓说了一句。 谁也没有听出他语调上扬，带了丝小小的宠溺和笑意。 第四十九章 幽冥令牌 “这……” 众人惊叹，但碍于神尊的身份，皆敢怒不敢言。 天帝元辰的面子更是被神尊拂了个一干二净，气的他当下便甩手走了。 而陆华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好，清歌仙子是紫宸殿的仙娥，动不得，但司马仙君总该付些责任！” 陶然气极反笑，收拾这个小仙娥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先拿她的朋友开刀也行，总归会让她急上一急。 “哈哈，陶然你好大的口气，张口就要治这个那个的罪。” 未等陆华开口，一直静静听着的九城先突然笑了起来，盯着陶然的眼神狠厉。 “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责任，你的住处亦是我毁掉的。” “可你也该想一想，我为何这么做！” 听到这，众人都恍然大悟，这魔界之人定是来报上次人魔洛凡被羞辱一事的仇的。 事情皆由陶然引起，为了报复，烧了她的住处也是能理解的。 “临时悔婚一事全是我的责任，怨不得陶然上神。” 人群中立马有一位仙君走了出来，他也是参加法会的人里唯一一个仙君。 悔婚一事的主角之一，仙君吕灏。 “呵，这位仙君倒是个有情义的。” 九城右手执扇，悠悠的清风吹起他两鬓的刘海。 “仙君可知你思慕的陶然上神，不仅骗了魔界青魔廖青之子廖小黑的感情，还偷走了青魔的幽冥令牌！” “什么，幽冥令牌？” “据说魔界四大魔君人手一块幽冥令牌，可号令自己辖下九城。” “令牌竟被陶然上神拿回来了，对我神界真是天大的助益啊……” 九城的话无疑对面前众人造成了冲击。 陶然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有料到九城会先告她一状。 清歌也是吃了一惊，本以为是九城诓她，没想到他竟真丢了如此重要的东西。 这个陶然上神，果然配不上小黑大哥！ “二殿下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眼见神尊眼神不悦地朝自己撇过来，陶然不慌不忙地开口反驳道。 “那块破牌子明明是你大哥送与我的定情信物，我出魔界时早就不知将它丢在了哪里。” 说到这，陶然冷哼了一声才又道:“魔界的人我不会喜欢，魔界的东西我更不屑用。” “你！” 九城啪的一声收了扇子，似是没有想到陶然会这么说。 他本以为九重天上的神仙都不会撒谎，却没想到堂堂上神说起谎话来比魔界之人还溜。 “幽冥令牌何其珍贵，我大哥怎么可能送于你，简直自作多情。” “都道九重天上的神仙孤傲冷清，没想到却是连心肝都不曾有的！亏我大哥不要命地将你从莲华秘境救出！” “如今大殿下不在，自然全凭二殿下泼我脏水。” 陶然自从被剥夺了花神一职，嘴皮子也利索很多，若是放在从前，定是任凭旁的人说，理都不会理的。 在场的全是九重天之人，自然只会拼了力地帮自己人。 再加上今日见了不一样的陶然上神，都对她颇为欣赏。 所以陶然一声冷笑过后，除了陆华，清歌，子鸿不发一语之外，其他人全都对九城指指点点的。 甚至还有胆大的对着九城叫嚣。 “你是青魔之子又怎样，就能对九重天上的神女乱泼脏水吗，赶紧滚出神界。” “就是，赶紧滚！” 九城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只想看陶然的态度，如今她这副样子，更是让九城笃定幽冥令牌就在她身上。 就是不知她一介神女要魔界的幽冥令牌做什么。 她体内又没有魔气能激活令牌。 “喂，你们说够了没有，小二才不是这样的人！绝对是陶然上神拿了他的东西！” “嗯，我也同意。” 清歌被吵的头都大了，忍不住替九城说了句话，一旁的子鸿也是连连点头。 陶然正等着清歌替九城说话，她刚一开口，陶然的笑便更深了一份。 一时间，人群中除了让九城滚出神界的声音，还多了些怀疑清歌子鸿同魔界勾结的嘀咕。 “够了。” 最后还是陆华开口，才平定了如今的局面。 他冷冷地看向人群，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看的他们胆战心惊，都不敢再作声。 “此事我定会查明，给魔界一个交代。” 众人噤声后，陆华又转过头来，对九城说道。 颇有些“送客”的意思。 九城也是个聪明的，立即明了陆华的意思，他冷笑一声，道:“不必麻烦神尊，魔界的事，魔界自会处理，陶然，你最好不要被我抓住把柄。” 说完，他又对着清歌做了几个字的口型，才溢出浑身魔气，离开了九重天。 他也明白若是他再待下去，对清歌和子鸿也会更不利。 九城走后，陆华撇了清歌一眼，如今这丫头真是越发胆大了，不仅敢在这么多神仙面前替魔界那小子说话，还敢在自己眼前跟那小子眉来眼去。 清歌也有些心虚地对陆华笑了笑，这事，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啊！ 都怪小二刚刚走的时候跟她做的口型。 小仙子，等我？ 等个啥啊，当着尊上的面，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尊上，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去魔界的想法，我的心都在紫宸殿，呵，都在紫宸殿……” 清歌舔了舔嘴唇，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特别小声地对着陆华说了，连清歌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也不知陆华能不能听到。 “走，回紫宸殿。” 半晌，低着头认错的清歌，终于等来一句让她稍稍宽心的话。 她低着头，笑了又笑才跟上尊上的步子。 子鸿本就是清歌的小跟班，见此情形，也连忙跟了上去。 “神尊，难道我的住处就白毁了吗？” 好死不死，清歌刚偷笑了几声，就听身后陶然又来作妖。 一时忘形的清歌立马撞上陆华的后背。 所以说，陶然干嘛突然开口说话，害得尊上停了步子，也害得她撞上了一堵冷硬的“墙”！ 幸好，子鸿离得远些，没有再撞上来，不然，当着这么多上神的面，他们三人就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尤其最前面的还是神尊陆华。 “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天帝那儿求了同吕灏的婚书吗，等你嫁过去，自然就有的住了。” 大概知道身后的场面有点不好看，陆华颇是无情地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回头。 如此便把今日这场闹剧轻巧地掀过了。 第五十章 莫名幻境 碍于神尊开口，陶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事到如今，只好咽下这口气。 也不知堂堂一位神女因为一个小仙娥从云端跌到谷底，最后连住处都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她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 既然神尊亲自提起，而陶然又实在无处可去，吕灏同她的大婚便提上了日程。 并在当日便搬去了吕灏仙君的仙府。 灵明山法会也因为此事终止，被毁了个彻底。 陶然同吕灏的大婚定在了三日后，因着吕灏是神尊辖下仙君，他们又有些渊源在，所以即便出了清歌这档子事，神尊还是接了吕灏的邀请帖子。 不光如此，他甚至还答应了吕灏请他做主婚人的要求。 三日后。 造化弄人，这天便是陶然的第三次大婚。 只不过前两次全都被毁，这次她倒是可以顺顺利利的嫁人了。 来的人不多，吕灏邀请的人也不多，不请自来的寥寥无几。 子鸿便是其中一位。 而清歌因为神尊的缘故，也被带着来了吕灏的仙府。 反正能来蹭些吃的，何乐而不为。 虽说吕灏仙府比起紫宸殿来小了很多，大婚典礼的规模也远不及神尊大婚时盛大。 但还是可以看出吕灏对陶然的疼惜，光是为她铺的花路，都用尽各种奇花异草，其中不乏蕴含灵气的灵植。 看得子鸿和清歌在一旁流了不少口水，若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估摸他们俩也该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吃个精光了。 子鸿到底是天马化形，好吃些花草无可厚非，清歌是凡人升仙，却和子鸿的爱好一无二致。 不仅贪吃，还尤爱灵植。 大概是为了其中的丁点灵气？ 两个人站在花路两旁，正觉饥肠辘辘，等得有些不耐烦。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陶然上神到了”。 众人便纷纷朝花路尽头看去。 因为吕灏也是凡人成仙，喜欢凡世间的习俗，所以陶然穿的嫁衣是红色的。 上面细细描绘的是一只凤凰，凤凰展翅翱翔。 她的头上还带了一方红色盖头。 风轻轻吹过，露出陶然精致的下颚来。 不知怎得，清歌就突然想起廖小黑的那位侍女。 美丽又妖娆。 等再看时，风已经停了，陶然款款而来，似乎又只见浑身的冷清。 她牵着一道红绸，红绸那头在吕灏的手中，两人走到清歌面前的时候停顿了一瞬。 正在清歌以为陶然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的时候，陶然便又往前走了。 一直走到厅中才停下。 上首的神尊正在替他们主持典礼，可清歌只看到陆华的嘴唇在动，他说些什么全都听不到。 渐渐的，连同周围人群私语声也全都消失不见。 清歌的捂紧了耳朵，只觉天旋地转。 然后一道细碎的笑声便突兀的传进了她的耳朵，先是一道，后来便是千万道。 从四面八方向她席卷而来。 清歌很想问，你是谁。 可是她却张不开口，只能在这些声音里拼命挣扎。 就在她实在受不住的时候，笑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八方而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 像是陶然，又不像是陶然。 她说，你以为陆华是在护着你吗，他不过是为了修行还因罢了。 而你便是他的因。 迟早有一天他会还完因，他会抛弃你。 在女人说话的时候，清歌眼前的景象也变了，不再是吕灏同陶然的大婚现场，而是满眼的红色。 满眼蜿蜒的血。 她的对面是一个身穿大红新郎服的男子，他手持宝剑，剑身上和他的双手上也全都是血。 他的脸同神尊一模一样，眼神里满满的惊异，这是在神尊眼睛里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耳旁还有女人絮絮叨叨不断重复的声音，但清歌并不觉得烦躁了，她的注意力全部被眼前的男子吸引了去。 她的心里说不清的情绪在持续发酵。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同尊上长得像吗？ 清歌搞不明白，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她的脸上已经泪流成河。 “清歌，清歌，你做什么……” 万千道女人的声音里突兀的夹杂了这么一句话，像是子鸿在很远的地方喊她。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面前的男子眼神骤然狠厉，右手持剑便朝清歌胸口刺去。 清歌只来得及随意使了一个术法。 术法化成一道狂风，瞬间将男子卷去远处，连带着满眼红色也逐渐消散…… “清歌，醒来……” 一声暴喝响在耳旁，将所有喧嚣全部都压了下去。 清歌顿觉灵台一片清明，再睁眼，面前已然又是吕灏和陶然。 只是他们两个的脸色都不大好，吕灏的眼神里明显有些薄怒。 陆华和子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清歌的一旁，子鸿脸上神色紧张得很。 我明明躲在一边看热闹，怎得到了厅里？ 清歌不解，再看向周围人群，竟发现他们的表情都不大对劲。 有些惊讶？ “神尊这是什么意思？”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最终还是陶然冷着脸开口。 陆华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了看清歌。 虽然眼神平和，却也让她打了个激灵，慌张之下才发现自己手里正攥着一物。 天啊！ 陶然上神的盖头怎么会在自己手里？ 清歌不禁吞了口口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礼还未成，就在大庭广众之被掀了盖头，而且这人还不是自己的夫君。 怪不得陶然上神和吕灏仙君脸色都不大好…… 清歌知道此时无论她说什么，旁人都会以为她是在报复陶然上神。 所以她只能眼巴巴地盯着陆华的眼睛，祈求他能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陆华却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她是想亲自同陶然“解释”。 小仙娥很少有这副模样，有趣得紧。 当下陆华也不管陶然刚才已经将脏水泼到了他身上，直接冲小仙娥微微挑了挑眉毛，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遂了她的意，让她亲自“解释”。 至于这个“解释”究竟如何，自然有他担着。 可看在清歌眼里，却是在说，自己闯的祸，自己扛！ “呵呵，都是误会，误会。” 清歌苦笑一声，将手中的盖头抖了一下，便向陶然递去。 “实在是我鬼迷心窍，想看看上神美貌……” 第五十一章 不想活了 “她以为陶然上神傻吗，我都不信的借口，上神能信？” “就是，就是，若是司马仙君这么说还可信一些……” “陶然上神貌美，估摸着九重天的仙娥都嫉妒的很，哪儿还会想着看她模样……” …… 周围的人群里传出细碎的声音，让清歌本就僵硬的身体更添尴尬。 这个理由确实很低劣。 莫说他们不信，就连清歌自己都是不大信的。 “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也不惜得收回来了。” 也不知陶然究竟信还是不信，她冷笑了一声，头上珠钗作响。 伸手便将清歌手里拿着的盖头拂在了地上。 “我同吕灏仙君大婚已成，各位仙君上神还请上座，莫被这等小事扰了雅兴。” 大概知道神尊会护着清歌，陶然在此事上也没有多做纠缠。 甚至还为清歌解了围？ 可她会有这么好心吗？ 任谁都会对一个毁了自己一次大婚，又扰乱了自己另一次大婚的人心生不满。 偏偏陶然满脸漠然，话出口全是对清歌的不屑，不在意。 就连陆华都多看了她一眼。 随着各个神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陶然上神和吕灏仙君也不再理会自己，清歌终于受不住煎熬，拉起旁边的子鸿便先逃离了现场。 陆华皱了皱眉头，看了两人一眼，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清歌，清歌，你慢点……” 一直跑了很远，清歌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松开了子鸿的手。 “我还想着蹭顿好吃的呢，就被你拽出来了。” 子鸿叹了口气，觉得就这样离开颇为可惜。 “红红，我问你，刚刚在典礼上你可曾听到了什么声音。” 清歌没时间跟子鸿开玩笑，率先问了这个她最在意的问题。 “声音？什么声音？” 子鸿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解道。 “比如说女人的笑声？” 清歌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声音最具有代表性。 “听到了……” “真的？你也听到了？” 难道不是幻境？ 清歌带了丝兴奋抓紧了子鸿的袖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子鸿不停撇着的嘴。 “不光我听到了，我估摸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嗯？” “某个仙娥在典礼刚开始就狂笑着跑进了厅里，冲着神尊笑了半晌，又转过头冲陶然上神笑，最后还一把将陶然上神的盖头拽了下来……” 子鸿屈指敲了敲清歌的脑门，又道:“真不知道这个小仙娥一天天的脑袋里都想的是些什么，竟做出如此丢人的举动……” “除了我呢，除了我，你可还听到别的笑声了？” 清歌也顾不得子鸿将她的脑门敲的生疼，紧接着又问道。 那个声音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 “除了你，旁的声音都停了……” 都停下来看你笑话了…… 子鸿瞅着神色又紧张起来的清歌，终是没忍心把后面这句话说出口。 但面前的小仙娥仍蔫了下来，淡淡地“哦”了一声。 真的是针对她的啊，会是谁呢。 是陶然上神吗？ 还有那句尊上只是在还因是什么意思？ …… 清歌一边想一边在原地不停转圈。 半晌，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双手抱头，仰天长叹:“我竟然在尊上面前笑了？他会不会误会我是在嘲笑他啊！” “应该，不会……” 子鸿耸耸肩膀又道:“毕竟你当时的笑声洪亮豪放，一点也不像嘲讽。” “什么？！” 子鸿的本意是安慰清歌，岂料，他说完以后，清歌的神情更加崩溃。 “尊上从来没有见过我那个样子，不会被吓到，吓到的话不会又要罚我？！” “苍天啊，我不想活了！” “不就是丢些人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前几日也将陶然得罪了个彻底。” 子鸿倒是不觉得清歌做的有多过分，谁叫陶然之前对清歌下了死手，幸好清歌被救了回来，若是清歌因此…… 那他也就不知何时才能化形。 是的，子鸿也已经察觉出自己的化形同清歌有关，所以他才总想黏着清歌。 “唉，说了你也不懂。” 清歌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瞥了子鸿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 傻子。 “哎，清歌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聪明着呢……” “哦，我倒是没看出来……” 这一天过得很快，清歌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紫宸殿等了许久也没见尊上回来，便先回了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要说陆华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许是白日里清歌害吕灏丢了面子，他才在吕灏府上多留了些时间，也好再把吕灏的面子找回来一些。 直到夜深人静，吕灏府上的仙君上神全都喝得醉醺醺的，陆华才起身皱着眉头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浓浓夜色里像是隐藏着某种猛兽，无边的危险从四面八方袭来。 “哼，倒是作死。” 也不知陆华是否真的发现了什么，就见他冷哼一声，一挥手，便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光罩。 光罩慢慢扩大，最后将吕灏的仙府笼罩其中。 “尊上……” 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吕灏送宾客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黑暗里总会有些不知死活的脏东西。” 面对他的疑惑，陆华没有解释，只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话，紧接着便掸了掸袖口，回了紫宸殿。 尊上，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吕灏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陆华的身影彻底被黑暗吞没，他才从怔愣中缓过神来。 等他再进到厅里，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陶然先前跟他说身体不舒服，也先回了房。 吕灏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大厅，一时之间，不知今夕何夕。 从凡间的时候，他便一直思慕着那个人。 等死后成了仙，他为了打听那个人的下落，求了司命神君一遍又一遍。 一直都未有结果，最后，他才在偶然间得知，原来那个人是九重天的花神。 是他永远不可企及的存在。 后来，他便收起了这份心思，只在夜晚来临时偷偷想念在凡间时的那个姑娘。 所以他在她两次大婚之前全都喝的酊酩大醉，借此麻痹自己。 那时候，他永远也不会想到，最终他会娶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这个人。 第五十二章 偷取命簿（一） 在空荡荡的大厅了想了一会儿，大概一刻钟的样子。 吕灏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抬脚朝卧房走去。 卧房里。 陶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要吹熄了灯歇下，门就被人叩响了。 “何事？” 陶然只淡淡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再没有多余动作。 她明知道是吕灏，却还要如此一问。 让吕灏颇为尴尬，一只悬在半空的手，怎么也落不到门上了。 “然儿，今日是你我成亲的日子……” “我知道。” “那……” 隔着一扇门，吕灏看不见陶然的表情，只能透过她冷冷的语调猜测她现在的心情。 “是我仙阶太低，任人搅了典礼，你不开心也是应当的，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 “仙君这是哪儿的话，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之事自然怨不得你。” 陶然冷笑了一声，若不是想在陆华身边恶心着他，她何必嫁给一个小小仙君。 如今虽然嫁给了他，但清白却是不能丢的。 “我今日身体不太舒服罢了，你还是同前两日一般去偏房睡。” “这……” 吕灏心知陶然定是生气了，为了让她消气，当下也不再坚持，便想遂了她的意。 “好，我去偏房，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 说完，吕灏又看了屋内剪影一眼，才转过身往旁边去了。 脚步声刚响起，屋内陶然的声音便又传了来。 “等等。” “我在。” 吕灏还以为是她改变主意，短短两个字就带了些欣喜。 “吕灏仙君，以后没有旁人时还是唤我陶然上神为好。” 听到这话，吕灏愣了愣，他不知道陶然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但他还是轻声说了句。 “好。” 第二日。 清歌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大抵是心里盛着事，前半夜睡得不大安慰。 后半夜便渐渐睡熟了，早上苏苏唤了她半晌都没将她唤醒。 还是被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晒醒的。 也不知清歌梦中是否吃了好吃的，起来的时候，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 “睡得真好。” 清歌咂咂嘴，伸了个懒腰。 她觉得就连窗外的鸟叫都格外顺耳。 如果不是后来的鸟叫声里掺杂了几句尊上训人的声音的话。 那么一切都是美好的。 刚听了几个字符，清歌便想起昨日的事情。 唉，也不知跟尊上说实话，他信还是不信。 清歌坐在床上想了又想，直到腿都麻了，她才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 就告诉尊上实话！ 可等她慢吞吞地挪出房门以后，院子里哪儿还有尊上的影子。 “苏苏，方才还听到尊上声音，这么一会儿怎得就不见了？” 没有第一眼见到尊上，清歌心里的压力骤然减轻不少。 “都过去两刻钟了好吗？” 苏苏正在院子里浇花，一眼便看出清歌绝对又闯了祸，八卦之心顿时燃烧起来。 “尊上去灵霄宝殿找天帝了，你找尊上有事？” “呵呵，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想跟尊上问个好……” 清歌有些心虚，眼神都不敢瞟向苏苏。 “哦，你的门框快被你抠烂了……” 苏苏笑了一声，这个清歌，撒谎都不会。 “哎呦，原来本就是门框上的颜色啊，我还以为是块污渍呢，呵呵……” 清歌尴尬地笑了笑，迅速用手拂了拂门框。 “苏苏，我有点事，想出去一下，这活你能不能……” “去，我替你做，不要回来太晚，尊上若是发起火来……” “知道，你且放心。” 苏苏的话还没说完，清歌就赶紧应下，生怕她反悔。 随后便一阵风似的朝紫宸殿外跑去。 看得苏苏一阵叹气。 …… 清歌素来爱惹祸，所以她在九重天上的朋友不多，一个景行已经走了。 剩下的同她关系最好的便是子鸿。 因而她若有什么事情，最大的概率便是先去找子鸿。 正巧，子鸿在天河刚训了一匹天马几句，心情烦躁的很。 便见清歌一阵风似的跑来。 子鸿的一张怒脸迅速变化，等清歌到了他跟前，他已经眉眼带笑，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根了。 “清歌，你今日怎得有空先来找我。” “呼——” 清歌站稳以后，先长长出了一口气，才说了她过来的缘由。 “我家尊上去了灵霄宝殿，我偷溜出来的，趁着这个空当，我想带你去做件事。” “什么事？我一定帮你。” 简直是正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子鸿眼睛瞬间亮了亮，恨不得立马拽了清歌就走。 “此事非同小可，你若不去，我也不勉强……” “去去去，我定去，快说是什么事。” 平日里没见清歌这样卖过关子，可把子鸿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他拽住清歌的衣袖，大有一番她再不说，他就要撒娇的意味。 “我想让你同我去司命神君的府上偷样东西……” “司命簿？” 司命神君府上也就这个重要些，子鸿一时嘴快，便说了出来。 倒被旁边的小仙倌听了个正着。 “呵呵，你说什么呢。” 似是感觉到小仙倌的探究的眼神，清歌笑了一声，带了些愠怒高声喝道:“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偷司命簿啊，我要偷的是司命神君的……” 小仙倌听得正起劲，清歌却故意放低了声音，转了转眼珠，撇了小仙倌一眼。 才又笑着说道:“司命神君的袜子。” “噗嗤——” 小仙倌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 “你笑什么，赶紧干活去，清歌平日里就爱跟人打赌，她定是又跟别人赌了什么，此事若是被别人知道，我轻饶不了你。” 虽然子鸿也觉得此事有些好笑，但他忍住了，不光忍住了，还义正严词地训了小仙倌一番。 “咳，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走。” 真是没想到子鸿连原因都替她想了，清歌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可是她说的最真的一个谎。 “赶紧去干活，等我回来若是没干完，有你瞧得。” 纵然是匹天马，子鸿的尾巴也要翘到天上去了。 这可是清歌第一次主动要他帮忙，能不神气么。 何况区区一只袜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子鸿已经预想到得手之后，清歌高兴的样子了。 唉，万一清歌实在感激，要以身相许怎么办？ 啧，还能怎么着，他当然是痛快的答应了。 第五十三章 偷取命簿（二） 极星殿。 司命神君是位上神，住的地方自然也比较华丽一些，比子鸿住的地方气派不少。 当然同紫宸殿相比却又显得小气许多。 此时，日头正盛，极星门前两个天兵也有些晒得发昏。 确是动手的好时机。 清歌笑了笑，拉着子鸿绕到了殿后面。 望着眼前青砖高墙，子鸿颇有些不解。 “来这做什么，刚才施个障眼法便能骗过两个小天兵。” “你不懂，司命神君是上神，神力高深，万一被他察觉出灵力波动，那咱们俩……” 清歌不怀好意地一笑，伸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意思明明白白。 “呃，偷个袜子而已，应该不会这么严重。” “天真，你还真以为我叫你来只是偷个袜子？” 清歌挑了挑眉毛，一个翻身便上了墙头。 还是这墙正常，花神宫的墙委实太高。 “那是偷什么？！” 子鸿吃了一惊，他还以为真的就是偷个袜子而已。 所以才什么都没准备就被清歌拉了来。 可惜，如今这贼船算是下不得了。 清歌坐在墙头上看着子鸿那副纠结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 “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自己去了。” 清歌没有回答子鸿的问题，而是又催促了一句，也不管子鸿如何作答，便翻下了墙头。 轻轻巧巧落在高墙的另一面。 唉。 外面的子鸿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把清歌一个人丢在里面。 他一个男子汉，还能怕了这墙头不成？ 瞧着清歌翻墙头翻得轻松，子鸿也满是自信，一个跨步，便向上跃起。 清歌站在里面，只听外面“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连极星殿门口的两个天兵都惊动了，跑着去查看。 这个红红，果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外面两个天兵呼喊的声音越来越近，清歌也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就在天兵即将转过弯发现子鸿的时候，他终于鼻青脸肿地翻了进来。 连着那一头红发，都跟炸了毛的山鸡一样。 笑的清歌肚子都疼了。 “小声些，别叫他们发现了。” 子鸿整了整头发，才上前将笑弯了腰的清歌提起来。 “我终归是匹天马，行云之术我在行，翻墙头还是免了。” “你倒好意思说，身为一个仙君，翻墙头翻不过一个小仙娥，况且行云之术也没见你赢了我……” 清歌总算是停了笑声，又毫不留情地拆穿起子鸿来。 “快些走，一会儿神尊回了紫宸殿，有你好果子吃。” 子鸿撇了撇嘴，推着清歌往前走了。 若是清歌此时回头，一定能看见子鸿因为被拆穿而羞红了的耳朵。 “你还未说是来偷什么东西？又该去哪儿偷呢。” “嗯，我觉得应该在极其森严的地方……” “嗯？莫非要找的真是司命簿？” “嗯……” 清歌回头看了子鸿一眼，弯着一双眼睛，点了点头。 “那你之前为什么……” 子鸿一脸不解，就算她一开始说是司命簿，他也会陪她来的啊。 “傻啊你，那不是有小仙倌在嘛！” 清歌翻了个白眼，给了子鸿一个爆栗。 果然是匹天马，智商感人。 清歌下了狠手，子鸿也不恼，连揉都没有揉一下。 反而非常赞同的点点头，同清歌说了句:“还是你聪明。” 说的清歌受用极了。 算他识趣。 要说这人走运起来，真是接二连三的。 清歌领着子鸿在极星殿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司命神君的影子。 他大概率不在府上。 极星殿里只有几个小仙娥小仙童在，若是他们动用一点仙力，也是被人发觉不了的。 这不，得出司命神君不在的结论的第一时间，子鸿便使了一道法诀在眼睛上。 一瞬间，他便将周围的禁制看得清清楚楚。 其中禁制最多的便是西边的大殿里。 子鸿面向西边的大殿看了许久，最终确定，司命簿就在里面。 他朝清歌点点头，清歌立马会意，从身体里小心地剥离出一点尊上的神力来。 然后轻轻地击打在禁制上面。 “噼啪——” 只听像是一阵蛋壳碎裂声传来，西边大殿所有的禁制彻底破碎，最终化为荧光消散在阳光中。 成了！ 两人都有些激动，没想到竟如此简单便将禁制破了！ 事不宜迟，趁着还没有人发觉，清歌同子鸿两人迅速闪身进了西边大殿里。 一进了大殿，清歌便更加确定司命簿就在这里。 大殿里摆着数不清的架子，架子上更是密密麻麻的卷册。 总有一本该是司命簿。 “你找那边，我找这边，一定要快些。” 虽然工程量大，但清歌对司命簿势在必得。 二人很快分工明确，找了起来。 一开始他们翻看的书册还会再端端正正地摆回去，后来看的多了，都有些不耐烦起来，也就不再往架子上摆了。 全都直接扔在了地面上。 不一会儿，地面上就如同堆了一座小山一样。 书册被翻开着，一本摞一本，且大多是司命神君极爱惜的。 不知若是他见了此景，该是什么心情。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整个殿里的书册全都被堆在地上，之前摆好了的也被他们又翻了一遍扔在书山顶上。 “清歌，我这没有，你呢。” 子鸿艰难地从书山一旁探出个头来。 清歌没有答话，只默默地摇了摇头。 面前书册成山，但看在清歌眼里却是昨日吕灏仙君大婚时看到的幻象。 全是鲜红地血迹，还有四面八方的女人笑声。 那个女人为什么说她是尊上的因呢？ 清歌想不明白，她觉得大概和她忘记的曾经有关，所以她才来找司命簿，她想搞清楚这一切。 可是，她和子鸿找了这么久，连司命簿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这，大概就是命。 清歌叹了口气。 半晌，也不知她哪根筋搭错了，又发起疯来。 将手旁的书册全部向四周扔去。 半空中书页哗啦啦作响。 “咔啪——” 就在清歌准备放弃的时候，不知是哪本书碰到了机关，从大殿的一处墙壁上出现了个一人高的暗道来。 暗道里黑漆漆的，像是噬人的猛兽。 让人害怕又让人好奇。 第五十四章 偷取命簿（三） “这是什么？” 子鸿离得近些，先走到暗道入口处，扒着脖子朝里张望。 难道，司命簿被单独放在密室里？ 清歌眯了眯眼睛，倏地福至心灵，猜到了暗道的用途。 “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司命簿肯定在里面。” 听到此话，暗道口的子鸿回头看了清歌一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便进了暗道，一点也不担心这里面有什么机关阵法。 刚一踏进昏暗的甬道，就见旁边的墙上一颗颗夜明珠骤然亮起。 同甬道内铺设的白玉瓷砖交相辉映，将甬道照射得如同白昼。 可算是惊羡了二人。 “啧啧啧，看看这墙全是上等宝玉，再看看这些个夜明珠，也是极品，光这么一条短短甬道都如此气派，简直要快超过了紫宸殿。” 清歌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光滑的墙壁，又叹了一声:“真不知里面该是个什么样子。”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子鸿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只瞄了两眼便开始催促清歌。 清歌也点点头，想着若是一会儿里面有更好的，定要拿上一两件。 可惜，等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甬道尽头的密室里，却发现密室里空荡荡的，同甬道没什么两样，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摆在桌上。 看着一眼便能看个全貌的密室，清歌有些失望，只能寄希望于盒子了。 只要里面是司命簿，那他们此行也算不得亏。 子鸿眼疾手快，一进门就朝盒子走了过去。 此时清歌还未走近，他便早就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就是司命簿吗？” 子鸿手上拿着的是一本白色的书册，古朴无光，样式有些普通。 倒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 “清歌，你快看看，它到底是不是司命簿啊。” 子鸿左右瞅了几眼，都没瞧出名堂来，忙将书册塞进了清歌怀里。 在清歌指尖触到它的那一刻，心中便明了，这便是司命簿了。 要寻的东西近在咫尺，清歌却有些慌神，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呢？ 那道声音究竟是不是凭空捏造的事情？ 若那声音说的是真的，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尊上呢？ 想到这，清歌指尖有些发颤，难道一开始尊上将她调去紫宸殿便是利用吗？ 面前明明是司命册子，但清歌却觉得好像又看到了当初刚进紫宸殿时，树下白衣玉立的那个人。 虽然他周身透着寒气，但清歌还是感觉到了丁点的温暖。 尊上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一个人，她升仙的一百二十多年来，从未见他为了一己私欲做过任何事情。 而现在，他会是为了自己的修行才将她一直留在身边吗？ 他真的会弃她不顾，让她任人欺负吗？ …… “清歌，你发什么呆呢，快点打开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清歌的思绪飘了很远，让一旁的子鸿等得都有些不耐烦。 他一把将清歌怀里的司命簿抽出，打了开来。 “小心些，别弄坏了。” 清歌也从纷杂地思绪中抽身，对子鸿嗔怪道。 说罢，她也凑过去，想将司命簿看个清楚。 “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字都没有？” 子鸿连着翻了几页，都是无字的白纸。 他不禁有些恼了:“莫不是又找错了？司命神君怎得把东西藏得这么难找！” “你往上打一道仙气试试？” 清歌脑筋转的快些，她摸着下巴一脸老谋深算的样子:“我估摸着，司命簿应当是要一定的方式才能显现出字来。” “甚是有理。” 既然想通其中关窍，子鸿也不再耽搁，将司命簿放在桌上，迅速打了一道仙气上去。 仙气刚刚接触到司命簿的一瞬间，便见司命簿发出刺眼白光。 白光之盛，将甬道和密室里的夜明珠都比的黯然失色。 “成了？！” 看着异象，两人都发出一声欣喜的呼声。 但还不等两人高兴多久，面前白光便又骤然消失，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甬道和密室里的所有光源。 所有的夜明珠都碎裂开来，残渣溅了满地。 不消说，两人也知道绝对是失败了。 黑暗中，清歌唤了簇小小的火苗出来。 火苗在她的指尖跳动着，将四周照亮了些。 “赶紧看看司命簿显字没有。” 虽然已经知道事情失败了，但子鸿还是劝了清歌一句，万一成功了呢。 清歌也带了丝希望，将火苗凑近司命簿，眼睛朝上面看去。 “好像有些淡淡的字迹。”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司命簿真的显字了，反正清歌说完这句，便又将火苗凑近了些。 大概是因为一百二十五年来，清歌鲜少动用仙法的原因，导致她对仙法的控制不太熟练。 指尖上的火苗明明灭灭几次后突然暴涨，离得最近的司命簿瞬间燃了起来。 不消片刻，便化作了飞灰…… 清歌同子鸿反应并不慢，只是不知怎得，唤出来的水浇在火上，一点作用都没起。 反而在最后，灰烬里一点零星的火星弹在地上，瞬间就将地面上的水渍蒸发了个干净。 “清，清歌，你这仙法好生厉害……” 子鸿在一旁都吓得有些结巴，没想到清歌仙力如此强悍！ 他当即在手中用仙力幻出一颗夜明珠来，再也不敢叫清歌唤出火苗了。 “这，这真是我唤出来的？” 清歌望了望手心，有些不真实。 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就在两个人困惑的时候，却不知司命神君早已回了极星殿。 早些时候，他被天帝传唤到了灵霄宝殿，说是神尊有要事商议。 可待了半晌，他心里有一种越来越不安的感觉。 神尊说的事情虽极其重要，但细细听下来，又同他没什么关系。 所以，司命神君瞅了个空隙，赶紧借口极星殿有要事还未处理妥当，提前回了极星殿。 “神君。” 守门的两个天兵困意正浓重，见到司命神君突然回来，顿时来了精神。 “嗯，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可有事情发生？” 看到两个守门天兵一脸轻松的表情，司命神君的心也算稍稍放下。 “并无特殊事情发生。” 一个天兵想了半晌才答道。 另一个天兵也皱眉想了半晌，才一拱手恭敬说道:“禀神君，殿后曾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但我二人去查探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糟了！ 司命神君刚听完，心便猛地一沉，他们二人莫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第五十五章 慌不择路 司命神君不敢耽搁，也没有理会两个天兵再说什么，便赶紧朝西边的大殿赶去。 极星殿什么东西都能丢得，只有司命簿绝对不能丢！ 大殿的门“砰”地一声被他推开。 所见住处皆狼藉，屋子里所有的书册都被翻开来丢在地上，摆着书册的架子也东倒西歪。 “什么人竟如此大胆？！” 司命神君努力压下怒火，沉吟了一句。 再往里走，暗道的门赫然洞开，黑黝黝地通道预示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司命簿！” 真是胆大包天，九重天上竟然有人打起了司命簿的主意！ 司命神君再也压不住怒火，快步走向暗道。 刚一进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墙壁两侧的夜明珠竟然没有亮起？ 他皱着眉头捏了个诀，手中便出现了一颗更大更亮的珠子。 司命神君捧着珠子将周围一一看过，墙边满是夜明珠的碎片。 很显然，这里曾经出现了很强的灵力冲击。 除了司命簿，他想不出还有其它东西能发出这么强的灵力波动。 他伸手召过一片碎片，用心感受了一番，又发现灵力波动发生的时间并不长。 那么毛贼极可能还在密室内。 司命眼神沉了沉，又唤出数颗珠子，将它们朝原来嵌着珠子的地方掷去。 一瞬间，甬道内连同密室内如同白昼，让黑暗里的东西无所遁形。 其中便包括正猫着腰靠着墙壁慢慢挪动的两人。 “你们是何人？竟敢来盗取司命簿！” 司命神君哼了一声，朝二人喝道。 他在见到两人之时就已经在二人身上细细感应过，他们身上并没有司命簿，很可能是刚得手便被自己撞上了，所以丢下司命簿想要先逃走。 在甬道亮起的那一刻，清歌便清楚知道今日算是完了。 她低着头，生怕被司命神君认出，伸手碰了碰子鸿，意思是让他赶紧编个借口，糊弄过去。 哪料，子鸿根本没有领悟到清歌的意思，反而挺直腰杆认真地回答了司命神君的问题。 “我是新上任的司马仙君子鸿，她是紫宸殿的小仙娥清歌，我们来此不过是借你司命簿看上一看，将司命簿……” 眼见子鸿就要将一切和盘托出，清歌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了，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 司命神君便只听得子鸿从清歌指缝里透出的几个字。 “实非本意……” 颇让他摸不着头脑，偷司命簿实非本意？ 难不成他们是受人指使？ 正在司命神君思考究竟是谁指使他们的时候，清歌瞅准了空子，拉着子鸿一溜烟跑了。 速度之快，像是拼尽全力。 司命神君哪里想得到他们会当着他的面逃跑，一点儿都没有防备。 等他反应过来时，哪儿还有他们两人的影子。 唉。 司命神君叹了口气，左右知道了他们是谁，也不急于这一时了，还是先去看看司命簿怎样。 他的心神不宁，一直在持续，尤其是看到了他们两个，心神就更加难宁。 毕竟清歌的大名他也是听过的，此人可是九重天上的惹祸精，偏偏又是紫宸殿的仙娥，不少仙君上神都是看在神尊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当然，司命神君本想着若只是外面的书籍被弄乱，这些夜明珠被毁，那他也愿意卖神尊一个面子，饶了二人。 可是，他刚进入密室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大脑空白，言语混乱。 司命簿没了，留下的只有桌子上的斑点灰烬…… 不用离近了看，他便已经知道那些灰烬是司命簿留下的。 “嚣张至极！” 他们二人还真是胆子大！ 司命神君在最初的怔愣过后，一股震怒涌上心头，生生的呕出一口血来。 当即召来两队天兵去捉拿二人，而他则去了紫宸殿，去找神尊说说理。 再说到清歌和子鸿二人，耽搁了这些时间，早已不知道他们跑去了哪里。 两队天兵也是有苦难言，碍于神君的命令，将一座座神殿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当然，也有他们不敢去查的。 此时清歌和子鸿慌不择路闯进的这个宫殿便是其一。 他们进来时仔细看了，宫殿上面的牌匾上并没有名字。 想必是个无名小仙君的府邸，可他们却忘了，若真是个无名小仙君，怎么会住这样一座豪华大殿。 比起司命神君的极星殿不遑多让。 他们俩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哪里来得及想这些，随便挑了个房间便躲了进去。 半晌，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再看屋内情形，比司命神君那里也好不了多少。 他们二人被一堆红线缠了个严严实实，屋内小小木偶跌了一地。 “天啊，这里难道是月下仙人的宫殿？” 清歌叹了一声，这九重天上除了月下仙人还有谁爱摆弄红线？！ 真是逃过一劫，又渡一劫！ 月下仙人虽然只是个仙君，但他的职位特殊，不少上神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月下仙人？很难打吗？” 听到清歌说月下仙人，子鸿便知那人是个仙君，同他阶位相同。 既然如此，若是这个劳什子月下仙人刁难他们，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唉，这不是好不好打的问题……” 清歌白了子鸿一眼，若是得罪了月下仙人，那她这辈子都甭想嫁出去了…… 她还想着嫁给如同小黑大哥那样英勇神武的人呢……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一队天兵走过的声音，他们吵吵嚷嚷的，似是要进来搜查一番。 清歌的心直提到嗓子眼，如今他们两人动弹不得，他们一推门便能将他们逮个正着！ 子鸿倒是清楚如今处境，没有再出声问询清歌月下仙人的事。 他们俩的眼睛全都努力朝门口望去。 只见门前的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清歌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脏狂跳个不停。 黑影的手已经放在了门上，只要轻轻一推便能发现两人，清歌和子鸿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谁叫你们来的，天缘府岂是谁都能搜查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门外的黑影迅速后退，并解释道:“是极星殿遭了贼……” “哦，极星殿遭了贼，关天缘府什么事，莫不是怀疑这贼是天缘府的人！” 门外的声音听着清脆，倒像个小仙童。 不过他说起话来气势恢宏，吓得门外的天兵大气都不敢出，赶紧逃也是的撤走了。 得救了…… 清歌刚松了口气，就见门被人轻轻推开。 门口正站着一个红衣小童子，只见他嘴巴一开一合笑着说道:“哟，还真有两个小耗子呢……” 第五十六章 久仰大名 红衣小仙童站在逆光里，让清歌同子鸿看不清他的脸。 但清歌却能感觉出他并没有恶意，不然他刚刚就不会将那队天兵支走。 “小童子，我们无意中闯到这里来，实属我们的不对，你能不能送佛送到西，帮我们解开……” 清歌一番话还没说完，门口的小仙童就像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 “哈哈，你竟喊我小童子？” “传闻月下仙人喜穿红衣但却是个老头，你生的这般年轻，总归不是月下仙人……” 清歌答道。 虽然看不清小仙童的脸，但光凭声音也能听出他年纪不大。 至于小仙童的红衣装扮，大概是月下仙人门下的小仙童也随了他的喜好，爱穿红衣。 “哦，是吗，原来外面都是这么说月下仙人的。” 小仙童朝屋里走了几步，又微微点头笑道:“我确实不是老头子……” 小仙童的话是这么说，传到清歌耳朵里便变成了，他很年轻，自然不是月下仙人那个老头子。 “你就是紫宸殿的小仙娥？”又走近了，小仙童才朝清歌问道。 半晌，还不等清歌回答，他又自语了一句:“倒是有趣……” 清歌抬头将小仙童看了个清楚，清脆的嗓音，稚嫩的小脸，确实是个年轻的小仙童。 嗯？ 清歌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又在心里叹了一声。 可惜了，这么秀气的小仙童怎得年纪轻轻便白了头。 若是此次逃过一劫，她定要去太上老君那儿“要”些丹丸来送予小仙童，治治他的少白头。 “救你们可以，不过你们得把这些红线全部捋顺，缺一根也不行……” 小仙童围着两人绕了几圈，才说道。天缘府人少，若凭他一个人要理清这些红线颇费功夫。 “好好好，别说这些红线，就算再多些也不在话下。”清歌答应得很快，都没有问一问子鸿的想法。 一旁的小仙童挑挑眉毛又问了一句:“当真？” “当真，当真，比金子还真。” “好。”一个好字刚落下，小仙童便一挥手，两人身上的红线尽数落在地上。 “诶，小仙童，你若是施法便都替我们解了嘛，还剩下一根作甚。” 一直没说话的子鸿趁着红线松动想着赶紧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却没想到，刚一抬脚，就被一根红线拽了回来。 再仔细一看，红线那头赫然拴在清歌的脚腕上。 “怪不得你是个小仙童，做事情都马马虎虎。” 子鸿又抱怨了一句才弯下腰自己去解那红线。 总不能得了自由还麻烦小仙童施法。 可他磨磨蹭蹭解了半晌都没有解开，就连清歌都忍不住要翻白眼。 “……” 小仙童楞在原地，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若是紫宸殿的小仙娥同司马仙君莫明地起了一段缘分，那神尊…… 小仙童一阵恶寒，周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虽说他不至于怕神尊，但那样一块冰疙瘩冒起寒气来也让人颇不舒服。 “小童子，你莫要在意他的话，他平时就是这个口无遮拦的样子……” 清歌还以为小仙童是因为子鸿的话受了些打击，赶紧出声安慰。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怎么也得低调一些。 “我在意的并非这个。” 又过了半晌，小仙童回过神来，眼瞅着清歌和子鸿都拿红线没办法，连忙又施了一道法诀过去。法诀过后，红线消散，小仙童的脸也白了几分。 “小童子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大可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 清歌得了自由，心情大好。 面前的小仙童却缓缓摇了摇头，叹了一句:“天意如此啊……” 一句话说的清歌和子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仙童也没有过多解释，显然又在思索什么。 虽说事态严重，但如若现在去找神尊，那这两人恐怕也做不了自己的“劳动力”了。 左右权衡之下，小仙童还是决定让两人先将此地收拾好再去找神尊说个清楚。 反正他已经做了紧急处理。 当然就算如此，两人之间还是会有些牵扯…… 决定好后，小仙童便告诉了他们二人该怎么收拾此地。 其实也算不得难，只要照着姻缘册上两人姓名，将代表着两人的木偶拴在一起即可。 做起来不难，但数量却有些多，偌大的房间，地上全是红线和木偶。数之不尽。 清歌都有点怀疑此地本就是这样，而小仙童是诓他们来做苦力的。 大概绑了十数个，清歌望了一眼在一旁监工的小仙童，越来越觉得有此可能。 她幽幽叹了口气，心道此事无趣程度堪比抄写经文…… 一旁的子鸿却觉得新鲜，看惯了天马，看这些小木偶觉得可爱的紧。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说起话来恨不得哼成歌。 “我叫子鸿，她叫清歌，还不知小仙童叫什么名字？” 坐在椅子上的小仙童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才道:“在下道煌，久仰二位大名。” 清歌看了一眼小仙童没说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暗道，这小仙童提起名讳来倒是颇为正经。 还有这小仙童的名字未免有些老气横秋。 连尊上的名字都比他好上不少。 正想着，一旁的子鸿轻轻碰了碰清歌的胳膊，害得清歌差点将红线绑错了人。 她回头瞪了子鸿一眼，子鸿根本没在意。 他正一脸兴奋地朝清歌挑了挑眉毛，脸上清清楚楚写着:看，九重天上随便遇到的小仙童都认得我。 清歌一脸无语，表示根本不想理他。坐 着的小仙童笑了笑，咽下一口茶水，才又说道:“前些日子烧了陶然的住处，闹了她的大婚典礼，叫她吃了那么大个闷亏，九重天上谁让不知，谁人不晓？” 一番话说下来，让清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直言:“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子鸿倒觉得此事颇为光荣，扬着脑袋说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家清歌背后有谁撑腰，敢惹了她，管他是仙是神都讨不了好……” “哎，清歌，你拽我袖子干什么？” 正说到高兴处，冷不丁被清歌拽住袖子，子鸿有些不解。 清歌瞄了一眼小仙童，见他正自顾自的喝茶，才小声说道:“又不是什么光荣事迹，快别说了。” “哦。” 尽管不情愿，子鸿还是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绑起红线来。 在九重天上，清歌的话对他来说，比天帝还要管用。 第五十七章 有人告状（一） 这个司马仙君对紫宸殿的小仙娥倒是不错。 事事都听她的。 就是不知是红线的缘故还是本来便是如此…… 小仙童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茶盏。 谁都没有注意到小仙童说起陶然上神时是直呼她的名讳。 经过这样一段小插曲，三人便都不再开口说话了。 木偶很多，红线更多，若是清歌同子鸿今日还想回去，就得不停的干活，也顾不得再说话了。 小仙童老神在在地喝了几壶茶水，瞅了瞅天色，又瞅了瞅地上的木偶。 照他们这个速度，大概一个时辰便能做完。 最后又看了看他们之前完成的，还算不错，小仙童满意地点点头，终于起了身。 “我出去有些事情，你们做完便可自行离开。” “小童子，那个，那个……” 做错事情都不见扭捏的清歌，此时却扭捏起来，手中的红线都差点被她打了个结。 被喊住的小仙童看的心惊肉跳，一个结便是两个人之间的一个波折。 他生怕这对恋人因此波折不断，忙开口催促道:“有事就说。” “小童子，我们会将这些好好完成，此事能不能就不要告诉月下仙人和尊上了……” 若是被尊上知道了少不了又是禁闭和抄写，又做了这些，又要被罚，颇有些不划算。 她却不知，紫宸殿早就有人等着告她一状了。 小童子倒是好说话些，只见他露出一口银牙说道:“我不会告诉月下仙人的。” 清歌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看着小仙童推门出去了才又开始干活。 她以为以小仙童的身份见不到尊上，所以小仙童才只保证了不告诉月下仙人。 殊不知，小仙童说的有事便是去紫宸殿面见神尊。 而小仙童也不是什么小仙童，而是月下仙人道煌。 因着九重天上的神仙平日里都唤他月下仙人，因此知道他真实姓名的人少之又少。 仙龄才一百二十年的清歌同刚刚化形的子鸿自然也不例外。 道煌又在门外盯了他们俩一阵，估摸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才去了紫宸殿。 清晨的时候，神尊便去了灵霄宝殿找天帝议事，如今天都快黑了，还不曾回来。 司命神君在殿内等得焦灼，每隔一会儿就要起身看看神尊回来没有。 唉，早知道神尊这么晚回来，还不如去灵霄宝殿找他。 司命神君连喝茶的心情都没有，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唉声叹气。 不过他转念再一想，若是将此事捅到了灵霄宝殿，神尊面子上恐怕会有些挂不住。 嗯，还是老老实实在这等着神尊回来。 那两队天兵至今没有回话，恐怕是还没有寻到两个小贼，一会儿神尊回来，倒还有些底气不足…… 正想着，一人便从殿门口进来。 司命神君赶紧起身，本想迎上去留些好印象，但在看清来人之时，又生生止住了。 “月下老儿，你来此何贵干。” 司命神君这话说的不太客气，连带着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毕竟司命簿被毁一事不是小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他可不想在这个老鬼面前丢了面子。 “哎，司命神君，瞧你这话说的，难道紫宸殿是你的府邸？你能来的，我便不能来？” 来人正是一身红衣的月下仙人道煌。 相比司命神君的愁眉苦脸，他则是一副灿烂笑脸。 “司命神君，我看起来可比你年轻多了，什么老儿不老儿的，被旁的小仙娥听了又该传言月下仙人是个糟老头子了！” 月下仙人一点也不客气，一边调侃一边坐在司命神君旁边的座位上。 但司命神君现在可没有心情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撇了撇嘴没再搭话。 坐在一旁的月下仙人笑意更浓，两个小鬼不知闯了什么大祸，把平日里一向和气的司命神君逼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月下仙人来的倒是巧，刚落了座，还没等小仙娥添上茶来，就听门外有了动静。 好像是神尊回来了。 “月下老……咳，道煌你有什么事来找神尊。” 司命神君本还想喊他月下老儿，但又见他白眼翻得都到天上去了，才不情不愿地改了口。 “我，我没什么要紧事，你若有事就先说。” 月下仙人一脸不在意地说道，他很乐意看个热闹。 司命神君听了，脸色忽明忽暗也不知是乐意不乐意。 半晌，他才说道:“多谢，不知到时仙人可否回避一下。” 月下仙人很想说不，但看在司命神君如此恭敬的份上，便轻轻点了点头。 当即，也不等茶上来，就去了院子里溜达。 刚才他进来时看着院子里的一株花树不错，也不知是什么品种。 留在殿内的司命神君刚松了口气，就见神尊一脸不愉的走了进来。 “神尊。” 司命神君赶紧起身朝神尊作了一揖。 还没有等神尊离近，他就感觉到神尊身上的冷气不停向他袭来，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饶是如此，他也得将今日一事尽数告诉神尊。 陆华在灵霄宝殿待了一天，也听那些上神唠唠叨叨一整天，心情正烦躁得很，没想到回了紫宸殿，不光没有看到小仙娥竟还有一位神君在等着自己。 神尊表示很生气。 “什么事。” 陆华走到上首坐下，才问道。 此刻，司命神君作揖的手都要举麻了。 “今日极星殿招惹了两个小贼。” 司命舔了舔嘴唇，想尽各种词汇，生怕神尊面子上挂不住。 可话还未出口，又瞥见神尊一脸不耐烦的神情，被他一吓，便又都忘了，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瞧着……像……像是……紫宸殿的小仙娥和……和新上任的司马仙君。” “哦。” 陆华面上不显，心里却表示不太开心，他辛辛苦苦在灵霄宝殿坐了一天，府里的小仙娥竟又同别人偷跑出去玩了一天，该罚！ 上首的陆华只发出一个音节，让司命神君实在琢磨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他们好像把司命簿烧了……” “好像？烧了便是烧了，没烧便是没烧，好像是个什么道理。况且清歌一个小仙娥，子鸿一个刚化形的仙君能有多大的本事竟把司命簿烧了。” 神尊还未说话，门口便进来一人，正是出去遛弯的月下仙人道煌。 第五十八章 有人告状（二） “月下老儿，你不讲道义！” 被人听了个正着，司命神君哪儿还顾得上有神尊在，回头便对月下仙人说了这么一句。 “我哪儿想得到司命神君如此磨叽，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了，你都还未说完，此事合该被我听个清楚。” 月下仙人冲司命神君翻了个白眼，又对神尊拱了拱手:“神尊。” “嗯，月下仙人言之有理。” 司命神君本还想再反驳月下仙人，却听得神尊说了这么一句，当下被浇了个透心凉。 “司命簿到底怎么回事？” 陆华丝毫没有打击到别人的觉悟，又将正题引了回来。 “我今日在灵霄宝殿时心神不宁便先回了极星殿，没想到在存放司命簿的地方碰到了紫宸殿的小仙娥同司马仙君，他们趁我不注意逃了，后来我才发现司命簿竟只剩了丁点灰烬。” 似是怕神尊不信，司命神君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正是司命簿残余的灰烬。 月下仙人先凑过去看了，若是被他们烧个洞烧个洞还可信一些，烧成这个样子…… 恐怕只有神尊的天墟圣火才能做到…… 月下仙人看了看灰烬，又看了看司命神君，最后看向了神尊。 事情有些不能理解！ 上首的陆华今日一直在灵霄宝殿，司命神君匆忙回去一事他也清楚，只是竟没想到会是他府中小仙娥闯的祸。 她为什么要去极星殿烧司命簿？ 纯粹只是好玩？ 在司命神君拿出灰烬的时候，陆华便已经清楚，此事就是清歌所为。 而元凶确实是他的天墟圣火。 想必是之前为她渡了神力融过精血，才让她也能使出天墟圣火。 难道是小仙娥偶然发现她能捏出火诀，而司命簿又是九重天最不惧火烧一物，所以她才…… 陆华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觉得应当是她要试验火诀威力才不小心引燃了司命簿…… 看来，司命簿被毁一事同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陆华想了很多，但在司命神君和月下仙人眼中却是没有一点表情变化的，他们不知道神尊在想什么，心里都很忐忑。 尤其是司命神君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生怕神尊说他诬陷紫宸殿的小仙娥。 之前没想这么多，让月下老儿一提醒，他也觉得紫宸殿的小仙娥根本没有本事做出这种事情来。 “上次灵明山法会时灵明山主曾赠我些灵明纸，据说此纸不惧水淹火烧，就连我的天墟圣火都不能撼动它分毫。” 半晌，神尊也不说承认是他府上小仙娥做出的事情，也没说不承认，反倒是手一伸，唤出一叠白色灵明纸来。 而且似是怕司命神君担心此纸并没有那么强的功用，一边说着还一边唤出了一道天墟圣火打在上面。 天墟圣火呼呼地燃了将近一刻钟，陆华手中的灵明纸都完好无损。 “神君就用这些纸再撰写一本司命簿。” 目的已经达到，陆华熄了天墟圣火，手指微微一动，灵明纸便到了司命神君旁边的桌上。 纸虽是好纸，但已经过去的岁月却是无迹可寻，无法再写上司命簿了。 新的司命簿只能当做一件占卜推演的“法器”，记录些现在或者未来发生的事情。 除非能得到一件可以回溯过去的法器与之相连，新司命簿才可补充完善。 很明显，神尊并没有要帮助司命神君找寻或者制作此种法器的意思。 所以司命神君顶着一张苦瓜脸，勉力笑了笑，才拱着手道:“谢神尊。” 事情得了这样一个解决之法，司命神君也没有心情在这多待，当即拿了灵明纸匆匆告退了。 他还忙着回去炼制一本新的司命簿。 月下仙人看着司命神君匆匆离去的背影，笑出了声，没有想到司命神君还有如此模样的时候。 颇像落荒而逃。 “咳，月下仙人还有事？” 待司命神君走后，陆华悠悠喝了口茶，茶盏放下后，却发现殿中还有一人正对着司命神君的背影窃笑不已。 他的脸色当即又难看了几分，好不容易赶走了一个，怎得还有一个？ 烦。 “神尊，我来此是为了清歌和子鸿二人之事……” 听了这话，陆华的一双眼睛猛地沉了沉，这两人到底给他惹了多少麻烦出来？ 司命神君也就罢了，那事倒是同他有些渊源，这月下仙人平日里无人敢惹，怎得他们竟还去惹了他？ “神尊，不必生气，他们二人并没有在天缘府惹事生非，而是今天在玩闹中误闯进天缘府，被红线将他二人缠了个结实。” “我虽是紫宸殿的主人，但也不必事事同我汇报。” 神尊的话虽这样说，但脸色明显缓和了几分。 “若是寻常的红线也便罢了，今日将他们缠上的却是姻缘红线，一端拴牢了清歌小仙子，一端拴牢了司马仙君。” 说到这，月下仙人看了神尊一眼，见他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才又道:“我虽及时为他二人化解，但恐怕他们还是会有一段纠葛。此事关乎紫宸殿，我特来告知神尊一声。” “我知道了。” 听完月下仙人的话，陆华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浑身满溢寒气。 好个小仙娥，竟然趁着我不在连仙侣都选好了？！ 紫宸殿到底是哪里对她不好了？！ 陆华想不明白，她就一直生活在紫宸殿的庇护之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想着逃跑！ 月下仙人也觉得气氛不大对，拱了拱手便先告退了。 殿外月朗星稀，月下仙人长长的出了口气，饶是他比神尊仙龄还长，还是受不住紫宸殿里的低气压。 “哎，你不是道煌小仙童吗，怎得来了紫宸殿？” 月下仙人刚出门，迎面就撞上来个匆匆忙忙的小仙娥。 还没等他说什么，小仙娥倒先拽着他的袖子开了口。 月下仙人仙龄长了，周围黑漆漆的，眼睛也不大好使，听了小仙娥满是疑惑的声音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清歌小仙子，我来此处找神尊有些事情，现在事情说完，我要回天缘府了。” “哦。” 清歌累了半天，反应也有些迟钝，丝毫没有想到道煌小仙童便是月下仙人，也没有想到他来紫宸殿便是要告她一状。 反而，她还热心地叮嘱了道煌一声，才松开了手。 “天黑得很，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第五十九章 大发善心 “谢过小仙子。” 月下仙人笑了笑，又朝清歌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才转身离开。 这小仙童，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对自己如此客气…… 清歌撇了撇嘴，转身进了院子。 大殿里灯火通明，清歌走到院子中央，正看见一脸寒气的陆华坐在首座上。 他紧紧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清歌的大脑突然开窍，终于反应过来，道煌那个小仙童是来告她状的！ 怪不得那么客气，原来是见了自己心虚！ 清歌本想趁着尊上还未注意到她，先溜回房。 可还没等她迈出一步，就听殿中响起尊上那冰冷如霜的声音:“你倒知道回来？” 清歌叹了口气，唉，还是被尊上逮住了！ 尽管不太情愿，她还是认命地一点一点挪去了大殿内。 短短一段距离，用了接近半刻钟，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恐怕陆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尊，尊上，你说的哪儿的话，紫宸殿便是我的家，我当然得回紫宸殿了。” 等进了大殿，清歌也瞧出了陆华大抵是不太痛快，连忙讨好的笑了笑，上前为他斟了一杯茶。 “是么。” 不料，往常还算好使的讨好，如今全都失了效。 那杯茶水，陆华看都没看一眼。 不光没看，甚至还暗中施了法，将它推得远远的。 陆华如此生气，是清歌始料未及的。 不就是将天缘府的红线弄乱了吗，她同子鸿已经补救过了，尊上为何还抓住不放？ 陆华神情严肃，语气冰冷，倒让清歌想起她将那盆枯掉的花摔碎的那天来，尊上就是这副样子。 然后她便被罚去了千仞崖。 清歌不敢再想，这次尊上不会又要将她罚去千仞崖再让她抄个几万遍天规？！ “说说，今天闯了哪些祸？” 在清歌诸多煎熬，不知偷偷咽了多少次口水的时候，陆华终于再次开口。 言语清冷，听在清歌耳朵里像是对她判刑。 “尊上，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跑进天缘府，弄乱了他满室红线……” 清歌咚的一声便跪了下来，惊得陆华一挑眉。 “我回来时已经将他的红线尽数打理清楚，您就饶了我这一次。” 清歌一边说一边暗道，道煌小仙童真是不讲道义，自己的活都干了，还来告她一状。 “我问的并非此事。” 陆华本还在等清歌的下文，却不料她说完此事便低着头一声不吭，颇让人恼火。 跪在地上的清歌眼珠一转，心道，难道司命神君也来告了状？ 也是，月下仙人那儿不过弄乱一房红线，哪儿值得尊上动这么大的肝火。 想必一定是他知道自己将司命簿毁了！ 唉，还以为司命神君不认得他们二人，没想到他们俩的事迹在九重天上人尽皆知啊…… 清歌唉声叹气好一阵，才又嘟嘟囔囔地说道:“早些时候，我还去了极星殿，将……将……将司命簿烧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陆华听了个正着。 哼，倒是个讲义气的，两件事都没供出那匹天马来。 “我问的也不是这件事。” 陆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来，语气里都透着冰碴子。 两条眉毛拧在一起，都能夹住苍蝇。 “尊上，我今日真的就做了这两件错事，天缘府还是没看清殿名误闯进去的，您就饶了我！” 小仙娥都要哭了，她今日只去了极星殿和天缘府，哪儿还闯了其它的祸出来。 “当真？” “当真，当真……” 清歌的头不停的点着，却让陆华看出了另一种意味。 是了，她同那匹天马的姻缘在她的眼里根本不是祸事，而是天大的好事！ 瞧她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怪不得拼了命也想逃离紫宸殿…… 若她想离开，跟自己说一声便是，何必用这种方式…… 陆华突然笑出了声，看在清歌眼里，却比面无表情还要可怕。 “尊上，尊上，今日之事全是红红诓我，害得我被天兵天将追了好久，现在腿还疼得缓不过劲来……” 刚才还被尊上夸赞讲义气的清歌，被他一笑便吓得赶紧将子鸿拉出来做了挡箭牌。 并且还打了一张苦情牌，一边说，一边偷偷揉了揉自己的腿。 而陆华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大发善心，随手捏了一个法诀，将清歌托了起来。 法诀还将她身上的病痛一扫而光。 “算你诚实，且去歇着。” 清歌也不知是自己哪句话顺了尊上的意，刚刚还一脸怒气的尊上转眼就变得温和起来。 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夹杂着温暖的风。 清歌本来还想着尊上再不放她，她便将昨日在陶然上神大婚典礼上所遇之事也说出来。 毕竟陶然上神曾经差点做了他的尊后，他们怎么也有几分情义在，万一尊上就是因为她毁了陶然上神的大婚典礼发火呢…… 小仙娥却不知，神尊对此事根本就不在意。 而且昨日陆华回来时便去了她的房间。 他本来在吕灏府上发现了些危险的气息，再加上清歌行为着实反常，便想着问她一问。 不料，他出现在她房间里时，看到的却是清歌有些糟糕的睡相。 四仰八叉，被子都被踢到了床下。 还好是在九重天上，她又穿着里衣，不然非得生了病不可。 陆华皱着眉头看了清歌一眼，本想离开，却在最后鬼使神差地上前，替她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 甚至还将她脸上几根凌乱的发丝拂了开来。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做好一切后，陆华盯着清歌温和的笑了。 此等情形，若是被清歌看见肯定会大吃一惊。 陆华就这样一直站在清歌的床前，看她偶尔挥两下拳头，偶尔说两句梦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清歌睫毛微颤，像是发觉什么一般，就要醒来。 陆华赶紧隐去身形，却被清歌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抓了个正着。 他明明已经消失在她面前，她也明明还在睡着，但她还是精准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后来，陆华将这不可思议的事情归根于小仙娥身上有他的神力。 清歌没有醒，侧过身睡得更熟了，陆华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清歌的一句梦话惊得怔愣当场。 她说，将军，我好疼，好疼，放过我，放过我…… 她说，将军，你活着便好。 …… 清歌的手也抓的更紧了，像是握着最后一根稻草，怎么也挣脱不开。 在黑暗里，陆华叹了口气，就这样被她握着手腕握了一夜。 直到天微亮的时候，清歌又翻了个身松了手，陆华才得以脱身。 第六十章 管不住嘴 此刻，陆华盯着小仙娥越走越远的背影，脸上神色莫辨。 一如昨晚他盯着小仙娥说那些梦话的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他决定紫宸殿今后一定会将她好好护着，不叫她再受一点苦痛。 现在，他决定一定要将她留在紫宸殿，不然像她这般单纯，迟早会被别人骗了去。 只是，这情缘红线一事，倒真有些麻烦。 …… 陆华一个人在殿中待了很久很久才回房。 久到清歌房中的灯火亮起又熄灭，他都没有动作。 清歌倒是心情好，无故闯了这么大的祸，尊上说饶了她便真的饶了她，真是走了大运。 她心情好，食欲也不错，将苏苏为她留的吃食全部吃干净才躺下睡觉。 一夜好梦。 第二日，她醒来以后，老老实实地紫宸殿做了一天的活。 同时在紫宸殿偷偷观察着陆华，发现他确实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才彻底放下心来。 又过了两日，她才想起在天河当差的子鸿。 怎么也得去告诉他一声，让他也宽宽心。 趁着没人注意，小仙娥脚底抹油，迅速地“逃”出紫宸殿。 她却不知，子鸿一开始就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小仙娥先去了天河，天河马厩处只有小仙倌一人在，看他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清歌也没好意思问他子鸿在哪里。 左右子鸿不是在天河便是在他自己府上，要不然就是去紫宸殿门外等着她，清歌也就没理小仙倌，自顾自去了子鸿府上。 但在子鸿府上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他的影子，府上只有两个小仙娥忙着，看见她来，还有些害怕的样子。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怕我做什么？ 清歌站在子鸿府中的院子里，挑了挑眉头，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小仙娥，终是没忍心喊住她们两个。 唉，同是小仙娥，相煎何太急…… 罢了，今日找不到他，明日再来找不就得了。 清歌看了看日头，估摸着苏苏已经做好了点心，当下也不再耽搁，捏了个诀，瞬移到了紫宸殿。 也不知苏苏又发了什么善心，这几日天天这个时辰做点心，尊上同苏苏不喜食甜，吃不了几块，剩下的自然就都落到了她的嘴里。 啧，真香啊～ 刚到了紫宸殿院中，清歌就闻到了一股香气，直勾得她流口水。 当下便什么都忘却了，猛地冲去厨房。 “苏苏，今日又做了什么好东西！哎呦！” 只听厨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苏苏的嗔怪声:“急什么，缺不了你的，看看手怎得都被烫红了……” “不碍事，不碍事，这是刚刚在外面不小心磕到的，你快给我拿两个糕饼尝尝……” 厨房里两个小仙娥你一句我一句，全都落进院中拐角处站着的陆华耳朵里。 他先是笑，然后是拧眉，最后脸沉得不像样子。 “以后这个时辰不许再做点心。” 清歌正用筷子夹起一枚刚蒸好的栗子糕来，就听门口响起一道寒气森森的声音。 当即就将筷子吓掉了，反应过来后，她又紧着用手去救栗子糕，结果又被烫了个正着。 “哎呦……” 就算是被烫的狠了，清歌也不想放弃到手的美食，她一边用两只手不停倒腾着栗子糕，一边将嘴巴凑上去胡乱吹了几下，待栗子糕稍凉以后便囫囵吞了。 吃到了栗子糕，清歌颇为满足，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两个腮帮子一股一股地，倒像个小松鼠。 “尊上，你，你怎得来了，吓，吓了我好大一跳……” 过了几天舒坦日子，清歌变得有些飘飘然，嘴里吃着东西，含混不清地冲陆华说道。 语气里竟还带了丝小小的埋怨。 “此处是我的紫宸殿，是我的厨房，我有何不能来。” 陆华沉着一张脸，甩了甩袖子:“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报备不成？” 不用想也知道，尊上这是又生气了。 清歌吃的急，又见尊上不知为何又生了气，当下一口栗子糕在她喉咙处，进不得退不得。 噎得她满脸泛红。 但当着尊上的面，她也不好因为这事求助苏苏，只能拼了命地咽那口栗子糕，连讨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平日里见你伶牙俐齿，今日怎得不说了？” 半晌，陆华都没有听到小仙娥奉承的话，颇有些意外。 他抬头仔细一看，小仙娥正满脸泛红，双目圆瞪。 她这是生气了？ 陆华觉得莫非是因为自己语气太过严苛？ 正想着，便见清歌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抬起手来拽了拽苏苏的袖子。 苏苏转过头，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赶紧端了碗水过去让她喝了。 “唉～可噎死我了。” 半碗水下肚，清歌舒服极了。 面子什么的完全没有活命重要啊～ 这一幕看着陆华眼里，更让他觉得生气，就凭苏苏那个了然于心的眼神，便可看出这种事发生的不再少数！ “以后再做糕点，最多棋子大小！” 陆华的话成功的吸引了两个小仙娥的目光。 清歌端着剩余的半碗水，有些不解问道:“尊上，可是象棋？” “围棋！” “啊？尊上，那一个都不够塞牙缝的呢……” 清歌还要再说，陆华便又说出一句她接受不能的话。 “以后半月才许做一次这种糕点。” “尊上，你前几天还说每天都做点心的……” 别看陆华看起来冷冰冰的，但苏苏知道他不会真的惩罚她们，所以她也很大胆地替清歌说了这句话。 “之前的都做不得数。” 陆华说完便要转身回房，一直走到转角处，才忍不住停下脚步。 身后清歌的鬼哭狼嚎让他皱紧了眉。 那些东西当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半月一次热食糕点，其余时间可做冷食。” 他最终还是松了口。 身后小仙娥的欢呼雀跃传来，让他紧皱的眉又舒展开来，并挂上一丝笑意。 “冷食也需做成棋子大小。” 末了，陆华又加上了一句，才离开了此地。 清歌倒不太在乎此事，只要能让她吃到美食就好。 所以，陆华都已经走出很远，却还是听到了清歌的喊声。 “谢谢尊上！” 这句话，随着风飘满了紫宸殿的每个角落，让陆华的笑意也更浓了。 霎时间，紫宸殿的植物疯涨，所有的花都开了。 就如花海一般。 第六十一章 尊上偏心！ 又过了几日。 这几天里，清歌几乎天天都去找子鸿。 但是不管她去天河还是去他府上，都没有见到过子鸿的影子。 见着的只是脸越来越黑的小仙倌和两个越来越清闲的小仙娥。 这天，清歌终于忍不住喊住了两个小仙娥，决定问个清楚。 两个小仙娥战战兢兢的，也不好装没听见，只能苦着脸过来了。 “你们家仙君去哪儿了，怎得我来了好几日都未曾见他，莫不是故意躲着我？” 话虽这么说，但清歌心里明白子鸿是不可能躲着她的。 “仙君他，仙君他……” 两个小仙娥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阵，但除了这三个字却没有再说其它的了。 “慌张什么，我长得很丑吗？” 清歌盯着两个小仙娥，伸手便拍了拍其中一个小仙娥的肩膀。 “清歌仙子……” 那个小仙娥简直都要吓哭了。 另外一个小仙娥可不想同清歌有什么牵扯，赶紧说了自家仙君的下落，期盼着能早点送走这位惹不起的“大神”。 “前几日神尊说我家仙君是天马化形，品性不太好，该去凡界历个劫……” “他去了？” “嗯。” “可是我家仙君平日对我们极好的，哪里有品性不端……” 另一位小仙娥也壮着胆子说了一句，但清歌早已听不进去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子鸿去历劫一事。 凡界比神界应该好玩多了…… 不光景行，红红也去了凡界历劫，那他们两人回来岂不都要升了神阶？ 只有她一个人还是个小仙娥啊…… 尊上也太偏心了，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让她去？！ …… 两个小仙娥见清歌不再言语，赶紧抓住机会跑去了别的地方。 而清歌想了半晌，才挪着步子，很慢很慢地回了紫宸殿。 那模样，着实有些失魂落魄。 瞧瞧，她一个服侍了尊上一百多年的仙娥却连一个才化形没几天的天马都比不上…… 难道真如那人所言，她就是一个因吗…… 清歌回来时，陆华正站在花树下冥神。 风吹落了满树的花，衬上陆华的身形，好看极了。 清歌没有心情看这些，她颇有些忿忿不平，但因着那人是尊上，她也不好说什么。 所以，她进了紫宸殿以后就将步子踩的极重，恨不得将地上的青砖都踩碎了。 陆华虽闭着眼睛，但院子里的动静全都落在了他的心里。 小丫头心情不好，应当又是去做什么坏事被人逮住了。 陆华嘴角溢出浅浅的笑来，丝毫不知小仙娥是吃了味。 半晌，清歌进了屋子，拿起桌上的吃食将嘴巴塞了个严实，刚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屋外就传来一阵琴声。 听起来，琴声是院子里传出来的。 方位大抵就在尊上刚刚站的位置。 尊上果然偏心，将红红送去凡界历劫心情就这般好？ 还亲自弹了琴来听，她当仙娥一百二十五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尊上自己弹琴！ 哼！臭红红，我当初就不该同小仙倌打赌！ 清歌顿觉嘴里的美食不香了，不光不香，简直就如同嚼蜡。 她红着眼眶冲出房门，还未下台阶便再也忍不住，扶着柱子一股脑全都吐在了花坛边。 “烦死了，真难听。” 吐干净后，清歌才抬起头用手背狠狠擦了擦嘴，朝院子里小声的嘟囔了句。 当然音量小到保管陆华听不见就是。 她虽气昏了头，但还是惜命的。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这一句后，院子中的琴声明显乱了节奏，紧接着便停了下来。 清歌踮着脚尖望了望陆华的方向，只见花树下空荡荡的，早已没了尊上的踪影。 “咳，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她咽了咽口水，拍着胸口，一边强作镇定一边心虚地往身后卧房的方向挪动。 “砰——”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刚挪动没两步，后背就撞上了一堵冷冰冰的“墙”。 有了前面的经验，清歌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是什么。 “呵呵，尊上，你怎么站我房门口了……” 她慢慢转过身，脸上带着谄笑。 “上次在厨房时，我便回答过你这个问题。” 陆华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的目光打量了一圈，最后定在清歌的嘴角不动。 “没个吃相。” 陆华那么嫌弃一瞅，清歌立马会意，定是刚才呕吐时，有残渣沾在了嘴角。 她赶紧揪着袖角使劲擦嘴，一直将嘴唇擦的有些肿了才罢休。 这下该没了…… 尊上果真偏心，就知道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啧。” 这一幕多少对陆华带来点冲击，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拿袖角擦嘴。 也从未见过有人对自己这么狠，不就是沾了一点污渍，看样子却像要将整个嘴唇擦下来。 陆华眼神里带了七分嫌弃，还有三分是连他都不懂的情绪。 第一次觉得对小仙娥的实在太过苛责。 他微偏过了头，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其它事物上面。 然后才问出自己想问的来。 “刚刚的琴曲很难听？” 清歌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唉，尊上果然听到了…… 她苦着脸笑了笑才道:“好听的很，谁说的难听？那人真是没品味！” “哦，是吗。” 陆华眉头微挑，眼神里带了丝戏谑。 “是是是。” “我怎么听着那话就是这个方向传来的？” “尊上放心，此话绝对不是我说的！” 清歌心情不大好，懒得再多兜圈子。 她猛地提高音量，保证了一句。 至于尊上信还是不信，便看他想不想放过自己了。 “你今日去哪儿了？” 清歌倒让陆华吃了一惊，她在外面张牙舞爪，回了紫宸殿却从未跟他大声说过话。 所以他一眼便能看的出她今日不大对劲。 “去了司马仙君的府上！” 陆华本意是想侧面打听到是谁欺负了他家小仙娥。 但清歌却理解成尊上今日就是不想放过她，就是要寻个由头治她一罪。 尊上果真是偏心！ 真是叫她伤透了心！ 清歌当即破罐子破摔又朝陆华大声喊了一句:“哼，司马仙君不过才刚刚化形几日，你就叫他去下界历劫，我在紫宸殿待了这么久……” “你气的便是这个？” 清歌一番话未说完，便感觉到尊上身上寒意丛生。 她的底气也因此小了不少，没敢再说话，只敢微微点了头。 第六十二章 缘之所起 原来小仙娥是气他一声不响罚了司马仙君？ 是气他没让他们一起下凡历劫，拆散了他们二人？ 陆华眸色阴沉，呵，今日倒是他多管闲事了。 说起来，那支曲子还是陆华下界历劫时所做，清歌正是第一个听众。 陆华却没料到小仙娥竟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清歌再抬头时，尊上已经不见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走的。 哼，走的一声不响，害我担惊受怕这么久。 清歌翻了个白眼，扭头进了屋。 气也发了，食欲大增。 清歌在屋里大快朵颐，怎么都不会想到在往后的日子里，今日屋里的几种吃食再也没有在紫宸殿出现过。 若是不算此事，那清歌这几日过的也算快活。 再看月下仙人道煌，可就悲催了许多。 自那日回去后，就一直在收拾清歌同子鸿惹下的烂摊子。 他倒是想将清歌和子鸿再喊回来接着干活，但想到神尊不大好看的脸色又只得作罢。 如今还是让他们二人少掺在一起为好。 谁知道那摸不着的缘分什么时候能来呢。 只是他们捅的篓子属实有点大，差点将月下仙人气晕过去。 那日他去了紫宸殿之后，没人监工，也不知清歌和子鸿怎么绑的红线，他一进门就看见案上凌乱的木偶和红线纠缠在一起。 不是这个多绑了几个结就是那个绑错了人。 更有甚者，一个木偶被绑了两条红线，两条红线另一端各系着另外的木偶。 月下仙人只觉大脑充血，一个踉跄，手不知不觉中便碰到了桌子边上的一只木偶。 木偶应声而落，红线也断成了几节。 桌子上另外一只木偶摇摇晃晃几下，最终也摔在了地上。 “这两人果真是不靠谱，还不如自己干这些活……” 月下仙人叹了口气，捡起了地上的木偶。 木偶刚一入手，他便惊得睁大了双眼。 “这，这是……” 他捏了个决，观察了几次，都是同一个结论。 这个木偶代表的是上神陶然。 月下仙人赶紧又拾起另一只木偶来，朝里打了一道法诀。 而另一只木偶确确实实是吕灏仙君。 “怪事，两人已经成了婚，红线怎得还如此不牢靠。” 月下仙人皱了皱眉，又拿起一根红线拴在二人身上。 却不想，红线刚一绑上去便从中间断成两截。 果真古怪！ 难道是清歌同陶然有仇，所以动了手脚？ 说实话，月下仙人也不太喜陶然的性子，所以他没有将此事告诉旁的人，而是施了法将红线勉勉强强合在了一起。 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将木偶放在了角落里，若是没人动它，估摸着红线也不会再断了。 处理完陶然同吕灏的木偶，月下仙人又回头处理起旁的木偶来。 这一处理便处理了整整五日，搞破坏容易，修复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最后还是有几对木偶没有办法处理成原来的模样，其中便有三人拴在一起的那对。 月下仙人废了好大得劲也没能解开其中一条红线，他索性一咬牙，使了个法诀，将其中一条红线切断了。 切断以后，其中一个木偶身上挂着半条红线并且再也绑不上其它的木偶了。 月下仙人叹了口气，又将三个木偶放在了一起，可能这就是他们的命。 还有一对也让月下仙人吃惊了很久，因为他感应出其中一个木偶竟是神尊！ 可他天缘府明明没有将神尊记录在册！ 也不知清歌他们二人是如何将神尊的木偶制作出来的！ 不仅如此，同神尊绑在一起的另一只木偶，月下仙人感应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感应到关于那只木偶的丁点信息。 难道这表明未来的尊后可能不是神界之人？ 这对木偶是月下仙人最后一天才整理出来的，兹事体大，他收好两只木偶便赶去了紫宸殿。 月下仙人来时正碰上消了气的清歌，她也准备去找尊上，想着同尊上求个情，让她也去历个劫。 两个人心里揣着事，走的都有些急，所以两人毫不意外地撞到了一起。 “哎呦，疼死我了……” 清歌揉了揉撞疼了的额头，再定睛一看，撞了自己的人竟是道煌小仙童？！ “好你个道煌小仙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自己撞上来了！” “清歌小仙子，我今日过来确实是有要紧事找神尊……” 月下仙人一脸急色道。 “你一个小小仙童，找尊上能有什么事，这定是你为开溜找的借口……” 清歌冷哼一声，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 月下仙人默了默，事关神尊，他也不好同旁人透露。 一旁的清歌见了，立马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聪明如我，上次让他凑巧见了尊上，这次可得拦住他，莫要再被他在尊上那儿说了坏话。 清歌微微挑了挑眉头，正要再揶揄月下仙人几句，就听身后响起一道满是寒气的声音。 “月下仙人？” 嗯？月下仙人，在哪里？难道这次小仙童拉了他家仙君一起来告状？ 清歌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还有旁的人在。 正不解着，就见一旁的道煌小仙童上前一步，朝尊上拱了拱手。 “神尊。” 饶是清歌思维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 眼前之人哪儿是什么小仙童，分明就是那个传闻中喜穿红衣的老头——月下仙人。 啧，他保养的倒是好…… 即使被忽悠了，清歌也没生气，反而在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想法。 若是知道了月下仙人的保养诀窍，再卖给那些爱美的女仙，那她岂不是…… 赚大了！ 清歌觉得她眼前的已经不是月下仙人了，而是数也数不清的灵植仙草。 许是感受到来自清歌的炙热目光，月下仙人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但清歌的视线紧随其后，紧紧黏在他的身上。 陆华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有些头疼，他盯着清歌，眉头紧蹙，终于忍不住开口。 “来紫宸殿有什么事？” 话音落下，月下仙人才反应过来，此话说给他听的。 他又拱了拱手，眼睛余光撇向了清歌。 “神尊，此事有些棘手……” 意思清清楚楚，碍于小仙娥，实在不好开口。 难道真是来告状的？！ 清歌当下瞪了月下仙人一眼，不就是弄乱了他几根红线，至于这么小气嘛？！ 第六十三章 星河璀璨？ “无妨，直说便可。” 陆华又是盯着清歌说的这话。 月下仙人听了，只觉得神尊哪里是传言中的冷漠无情，他对自家府中的小仙娥其实也挺好的嘛。 最起码，对他府中小仙娥没有一点防备，这一点是其他神仙做不到的。 可月下仙人却不知道，陆华想的是小仙娥的眼神如此炙热，莫不是想求月下仙人将她同子鸿的红线绑的更牢一些？ 绝不能放她离开，不然她趁天缘府没人再去绑了红线怎么办？ 陆华的目光深邃幽暗，里面倒映着不远处的小仙娥。 “神尊，前几日清歌小仙子同司马仙君一起曾在我府中帮我收拾红线，没成想我一个不注意就出了些岔子……” “哎哎，道，咳，月下仙人，你莫要乱说……” “尊上，你要信我，有些红线是绑错了，但真不是我先动的手啊！” 现在去捂月下仙人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清歌干脆将头一转，对陆华控诉起来。 月下仙人一言难尽的回过头，说道:“小仙子的意思是我府中红线先动的手？” “对对对，就是红线先动的手！” 清歌话茬接得很快，但接完就有些后悔。 这话莫说尊上，就连她都是有些不信的。 不过事实确实同这个也差不了多少。 “嗯，如此说来，定是天缘府中红线作祟。” 月下仙人和清歌都没有想到，神尊竟然一本正经的点了头，同意了清歌的说法。 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最近一段时间，九重天上不太正常，似乎混入了别的东西。 月下仙人本来没打算细究此事，但一细想，他处理那些错误的红线时颇费了一番手段。 那就说明，很可能清歌仙子的话是真的…… 他瞪大一双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几万年来，红线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 怎得如今却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月下仙人不再迟疑，掏出怀中木偶，双手捧给神尊。 “我处理了几天红线，今日才发觉府中竟多了一对未记录在册的木人……” 清歌伸长了脖子看过去，发现两个木偶同之前那些也没什么不一样。 怎得会被月下仙人如此在意。 但月下仙人言尽于此，没有多说。 陆华淡淡扫了一眼，明显了然于心。 他伸手拿过两只木偶，只见他的掌心里猛然窜出一簇火苗，一眨眼的功夫便将木偶吞吃殆尽。 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是天墟圣火！ 清歌更疑惑了，究竟是什么人竟让尊上动用了天墟圣火？！ 她却想不到，那两只木偶代表的正是神尊的姻缘。 “神尊……” 月下仙人也没有想到神尊会这么冷静地将两只木偶烧了个干净。 “我是神界的神尊。” 陆华是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月下仙人言外之意。 他怕神尊娶了神界以外之人，怕神尊因此叛逃神界。 月下仙人也是神界之人，自然会替神界着想，他这么做无可厚非。 当然，神尊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一句话说完便喊来苏苏，明显是有送客的意味。 “哎，月下仙人，你慢点走，我送送你呗……” 清歌听了半天，听得云里雾里，丁点都没听懂。 反正没再告她的黑状就行！ 清歌露出一口白牙，眼睛眯起，就要追上前去。 既然没有告黑状，那她同月下仙人便能做成朋友，既然能做成朋友，那月下仙人的保养秘诀岂不是…… 哈哈哈，都是我的，灵力我来了！ 清歌想的很美好，但现实却有些残酷。 她刚跑过陆华面前，就被他大手一抓，牢牢揪住了领口。 “尊，尊上？” 清歌费力的偏过头，有些疑惑，尊上明明没有罚她的理由才是！ “今日起，禁足。” 陆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一个理由也没有给她，末了，还拎着她的领口，将她从院子里拎到平日里罚她禁闭的小屋子。 清歌反抗无果，只得认命。 满溢灵气的灵植仙草，只能下次再拥有你们了！ 不过，这屋子虽是用来罚她禁闭的，但里面各种书籍各式玩意都有，还有苏苏时不时送进来的小零嘴。 如此一看，倒不像是罚禁闭，倒像是将一个小孩子关在屋子里玩玩具。 当然，玩具玩多了也会腻，清歌可不是一个能关在家里玩游戏的主。 她先老实了两天，然后便是定时隔着门央求陆华。 反正他神通广大，紫宸殿的一草一木皆在他的眼底下。 后来陆华终是败下阵来，撤了她的禁闭。 但他又在紫宸殿设下阵法，除他之外，其余人许进不许出。 可算是愁坏了清歌。 她实在想不出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尊上到底想要她怎样啊！ 最后，清歌决定曲线救国。 不管怎么样，先讨好尊上准没错。 做干就干，清歌早就将尊上不准她进厨房的话抛在了脑后。 趁着苏苏忙活别的事情，清歌一头扎进厨房，并在厨房“爆炸”之前做出了让她满意的吃食。 进阶版如意糕。 她还为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星河璀璨”。 一听就让人食欲大开，想必尊上吃了定能开心的解开阵法，放她出去“透透气”。 想象总是美好的。 当天晚上，陆华破天荒地喊了两位同他关系还算不错的上神来紫宸殿吃饭。 两位上神桌上很快便上了一道道精致的饭菜。 唯有陆华桌上迟迟未上。 两位上神都打趣道，那位为神尊端菜的小仙娥莫不是迷了路？ 正说笑着，一个粉衣小仙娥款款而来。 手上端着的托盘上摆着一只精致的瓷盘，瓷盘上还盖着一只精致的盖子。 “尊上，看这瓷器如此精致，想必里面的食物更是可口。” 其中一位上神说道，他也说出了另一位上神的心声。 他们俩全都看向陆华桌案上的那只盘子，想象着里面该是怎样的美食。 光是想象都让他们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小仙娥快掀开盖子，让我们开开眼。” 那个上神又开口催促道。 小仙娥笑意盈盈，伸手便去掀那盖子。 “等等。” 小仙娥的手刚放在盖子上，就被陆华一声制止了，下首两位上神的心正提在嗓子眼，被人一扰，都不大乐意了。 “哎呀，快开，快打开，小仙子。” “好。这是道点心是我特意为神尊做的，名字叫做星河璀璨。” 第六十四章 终于自由 小仙娥的话落在两位章上神耳朵中，更是勾起了他们俩的好奇。 陆华却暗道一声糟糕，但已经来不及阻止，只得悄悄施了个风决。 盖子拿开的瞬间，一阵风便带着些许怪味飘了出去。 两位上神同时伸着脖子望去。 只见盘子上赫然是一堆焦炭一样的东西。 周围星星点点，不像星河，倒像人脸上是数不清的麻子。 “呵呵，小仙娥做的东西果真特别……” “是啊，没想到尊上口味竟如此特殊……” 下首的两位上神将盘子里的东西看了个清楚，脸上皆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连带着觉得他们桌上的食物都难以下咽了。 陆华的脸色也不大好，刚刚看见是清歌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大对劲。 果然…… 他叹了口气，当着两位上神的面也不好发火，只能咬牙切齿地问了清歌一句。 “不是不让你去厨房么，你又去了？” “尊上，今日恰逢两位上神来访，我特意端上来为你长面子的，当然也是想让两位上神开开眼，这等美食，可是九重天上独一份呢。” “尊上，我们确实开眼，活了几万年还未见过如此……” 一位上神笑得勉强，想了半天才想出个恰当的形容词来：“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食物……” “也从未见过如此起名天才……” 另一位上神又加了一句，语气里带了些许幸灾乐祸。 “我估摸着二位上神也没有吃过这等美味，厨房还剩着一些，我去为二位端来如何？” 清歌听不出他们话里的意思，还以为是真的在夸赞她，若是她有尾巴估计早就翘到了天上。 “诶，这是小仙子对神尊的一片心意，我们怎么好意思……” 一听清歌说完，两位上神就迫不及待地摇手拒绝道。 就那堆东西，莫说让他们吃，就是让他们离近了闻一闻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既然两位上神不吃，清歌便又转头看向了陆华，刚想再奉承他一句，就见陆华端起茶盏，悠悠说了一句：“好歹也是我府上小仙娥的一番心意，两位神君怎么也该给我一点面子。” 陆华说完，轻轻一扬手，他面前的盘子中的食物便一分为二飞到了两位上神桌上。 他们的脸色当下变得更加难看，偏偏那人又是神尊，他们还不好说什么。 无奈，只能欲哭无泪地将筷子伸向面前那堆不明物体。 其中一位上神视死如归般将沾了少许不明物体的筷子往嘴里递去。 他将筷子递进嘴里之前，尽管被呛得快要窒息，但还是存了一份希望。 据说凡间有一种美食，闻着臭，吃着却是极香的。 这个小仙娥正是凡人成仙，很可能他面前的这坨东西便是凡间的那种美食…… 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任由清歌做的吃食在他口腔里“爆炸”。 那瞬间，他简直都要怀疑这是专门研究出来残害神尊的“武器”。 饶是还有神尊坐在上首，这位上神却也忍不住干呕起来，最后更是匆忙跑出大殿，扶着走廊的柱子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他再回殿里时，已经脚步虚浮，嘴巴也被吐出来的酸水“腐蚀”地麻木。 另一位上神见此情景，连忙站起身来，离着那盘不明物体远远的。 “尊上，我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办，今日盛情怕是无福消受了……” 那位上神拱拱手，竟是要先一步逃了。 “哎，你，你倒是跑得快，等，等等我啊……” 先前那位上神刚扶着墙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心下不禁焦急起来。 他也想趁机逃了，但他力气实在是用尽了，挪动半天都没有挪出门口。 “苏苏，送送这位神君。” 陆华坐在首座上拢了拢衣袖，毫不在意地说道。 “多些尊上。” 还未走出大殿的上神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道谢。 “今日所言一事。” “尊上放心，我们俩绝对不会打草惊蛇。” 那位上神苍白着脸又郑重承诺了一句才任由苏苏扶着出了门。 “啧，尊上，他们都不懂此物妙处，还是您尝尝。” 好不容易人都走了，大殿中只剩了清歌同陆华两人。 清歌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盘同刚才那盘东西一无二致的东西来。 “……” 陆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了清歌一会儿，但清歌却丝毫不知这是何意，还笑着将盘子朝陆华面前推了推。 “……” “不是说不让你接近厨房了？” 半晌，陆华终于开口。 “尊上，我这么棒的厨艺，就此埋没岂不可惜？” “如果你还想出紫宸殿的大门以后就别再接近厨房。” 陆华斟酌了一番，没有直说清歌厨艺太差。 小仙娥也是为了讨好他，若是说的狠了，太过伤心，那以后…… “哦。” 虽然陆华没有直说，但小仙娥还是有些不大高兴。 这次失败的太彻底，出紫宸殿的希望也破灭了，她的心情能好才怪。 “这次便饶了你，以后同人接触时多留个心眼……” 陆华也感觉到了身旁的低气压，抬手用食指指尖点了一下桌面。 刹那间，一声细小地气泡破裂声传来，紫宸殿好像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清歌心情不好，也没太认真听陆华所说的话，等她反应过来时，陆已经走了。 她走出殿外，来到院子里，看着湛蓝的天空和柔软的白云。 才突然明白尊上刚才的意思。 他已经撤了阵法，那她便是自由了！ 胜利的曙光来的太容易，清歌有一丝不真切的感觉，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才彻底相信她真的自由了！ 清歌仰头叉腰笑了几声，并运转起平时舍不得用的法力，一阵风似的跑出了紫宸殿。 她将九重天快速地游览了一遍，轻柔的风，鲜艳的花朵，还有几位上神在训斥自家的仙娥仙童。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唉，如果红红在就好了，或者景行在也好啊。 末了，清歌停在了化仙台附近。 她突然就想起两个小伙伴来，以前独来独往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但有过朋友以后，再独来独往，便时时觉得孤单。 如果他们不去历劫就好了。 第六十五章 作什么妖 化仙台倒是不似之前那般冷清，天帝派了两队天兵在这守着。 不时有个小仙娥小仙童被丢下去历劫。 饶是清歌反应再迟钝，也能明白九重天上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得一个两个都赶着去下界历劫？ 唉，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去下界玩上一玩，顺便再涨些灵力回来。 清歌在化仙台看了好一会儿热闹，心里酸酸的，顿时觉得就算得了自由也是这般无趣。 她又深深叹了口气，才垂着头慢慢走回了紫宸殿。 几乎是清歌刚一进院子，陆华便感应到了。 他一挥手唤了个幻镜出来，大概是想看看小仙娥翘起嘴角无法无天的样子。 但他却失望了，小仙娥垂着头，神情落寞，没有停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陆华心里有些纳闷，但面上不显，还是摆着一张溢满寒气的脸，看着辖下送上来的折子。 他的心思却不知不觉中分了一份挂到了小仙娥身上。 莫不是又被人欺负了？ 一夜很快便过去了，紫宸殿书房中的灯火一夜没有暗过，陆华房间里的灯火同样一夜没有亮起过。 他好像是带着这个问题看了一夜的折子。 再看堆在一旁的折子上，全写得是墨色的“不允”二字。 神尊辖下上神仙君们估计都不会想到，让他们唉声叹气的不是神尊，却是紫宸殿里的一个小仙娥。 仅仅她心情不太爽利，便叫无数上神仙君遭了殃。 此时的陆华还没有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太过在意这个小仙娥。 他不停批复着折子，直到听到小仙娥打开房门的声音才一脸阴沉地扔下手中的折子，拧着眉头走出了书房。 “尊上，你这么早就来书房啦！我都还未开始打扫呢。” 一出门，陆华就见一个粉衣小仙娥拿着掸灰用的鸡毛掸子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一个不注意还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凡界有句话叫，女人心，海底针。 看来果然如此…… 陆华松开眉头，扫了一眼小仙娥，她笑的正甜，一点没有昨晚的悲愁模样。 “尊上，你先去歇一歇，书房灰尘太多，我收拾好了喊你。” 小仙娥没有注意到陆华的神情变化，她伸手推了陆华一把，将他推下台阶后一脸得意的说道。 也不知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罢了，她高兴就好，陆华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任由她去了。 难道是前几日关着她，将她关出毛病来了？ 凡界好像有种病症叫做人格分裂？ 等走到了走廊的转弯处，陆华才回头看了眼书房的方向，眼神里似乎有些不解的意味。 其实哪有什么人格分裂，全因清歌一觉睡醒以后，脑袋清明，决定“曲线救国”。 从今往后，尊上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只要将尊上哄开心了，下界历劫，飞升成神还会远吗？ 清歌在书房中一边掸灰一边想着未来她成了上神的样子。 怎么说她也在紫宸殿当过差，天帝看尊上几分面子，也该给她一个特别“肥”的神职。 “哈哈哈～” 清歌想到这不禁笑出了声，声音之大差点将书案上摆着的毛笔都震落下来。 陆华本以为她是受了刺激，一时兴起，但慢慢的，他也发现了小仙娥不正常的地方。 先是每日清晨不睡懒觉便来为他打扫书房，然后是吃饭时他看过一眼的菜就全部夹到他的碗里，最后干脆不管他想亲自做些什么，小仙娥总能从一旁冒出来，美其名曰怕累着他。 连批个折子，小仙娥都要一旁念给他听，然后再用她狗爬一样的字替他做批注。 …… 小仙娥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若不是她魂魄稳定，陆华都要怀疑她是被人夺了舍。 说实话，每日殷勤成这个样子，清歌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觉也睡不够，饭也吃不妥。 属实累人。 偏偏尊上什么都不表示，根本就没有要奖励她的意思。 到底怎样才能下界啊？！ 清歌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双眼呆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尊上简直太难伺候了！ 半晌，她在心里对着尊上翻了无数白眼后，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右手猛然捂上了自己的小布包。 这里面放着这些日子里她照着灵植大全搜刮来的灵植仙草，既然尊上怕她境界不稳要她少吃，那她何不直接送给尊上？ 毕竟拿人手短啊！ 清歌笑了笑，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次，她什么也没有再想，一闭眼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她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苏苏都来喊过她三次，她才慢腾腾地爬起来。 有了新的方案，谁还去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清歌伸了个懒腰，推开了房门。 阳光争先恐后地溢进屋子，照的人身上暖烘烘的。 门外的花树下正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也不知是听到开门声才转过头来，还是就这样一直在看着清歌房间的方向。 阳光也为那人渡了一层光晕，清歌头一次理解了九重天上的女仙神女们的疯狂。 原来尊上也挺好看的。 当然比起她的小黑大哥来，还是差些火候…… “呵呵，尊上，早啊。” 清歌没有一点被当场逮住的自觉，反而笑着同陆华打了个招呼。 大概是等得久了，陆华的耐心用尽了，他黑着一张脸，一点面子也没给清歌留。 “你再晚起一会儿，天都黑了。” “哎呦，我头怎得这么晕，尊上，我可真不是故意起晚的。” 清歌捂着额头，一边偷偷看陆华的表情一边哎呦哎呦喊个不停。 “书房……” 小仙娥的演技很拙劣，陆华也懒得戳穿，直接说了自己来的目的。 但清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立马打断陆华的话，装起糊涂来。 “书房，什么书房，书房是书睡觉的房间吗？” “哎呦，瞧我这脑子，真是太晕了，怎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清歌一边说一边瞅准一个时机将早就握在手中的仙植塞进了陆华的怀里。 “尊上，我去太上老君那儿讨几个丹丸治一治我的头晕症。” 末了，她又快速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跑的没影了。 留在原地的陆华望着怀里的仙植，心情颇为复杂。 她这是作的什么妖…… 第六十六章 神尊落跑？ 陆华本以为打扫卫生之类的事情是清歌一时兴起，如今腻了也该恢复本性了。 没成想，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他开始日日在房门口“捡”到各种仙植灵草。 这些仙植灵草还都只有一个特性，便是食之可涨灵力。 想都不用想，这些一定都是清歌那小妮子放的。 除了她，紫宸殿中还有谁喜欢收集此等功用的仙植呢。 就是不知她花这么大手笔到底有什么目的？ 陆华随手将仙植收进了袖子里，不就是些仙植灵草吗，他倒想看小仙娥这次能坚持多久。 仙植灵草送了八九日，也不见尊上有什么动静，清歌不禁有些气馁。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剩下的仙植灵草看着都挺好吃的，她有点舍不得了。 清歌叹了口气，在小布包里翻翻找找半天，还是没有选着合适的。 “这是什么……” 一众仙植灵草里躺着个明显不一样的东西。 她伸手将那物件取出来，竟是一条火红的鞭子。 这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清歌握着鞭子想了半晌才想起，这条鞭子好像是从花族密室中得来的？ 能被花族放在密室里的东西必定不是凡品，清歌眼珠子转了转，当即决定将此物上供给尊上。 一件武器和下界历劫之间，还是下界历劫对她吸引力更大些。 次日清晨，陆华没有再在门口捡到灵植。 他朝着清歌房间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小仙娥果真是个没毅力的。 但没想到，他刚走了几步，下了台阶，就听远处有小仙娥的声音传来。 “尊上，早上好呀！”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粉衣小仙娥出现在陆华的视线里。 她仰着头，咧着嘴，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 待小仙娥跑的面前，陆华才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尊上，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小仙娥并没有被打击到积极性，反而手心朝上往陆华面前一递。 只见嫩白的手心里一条火红的鞭子渐渐显现。 “尊上，未曾见过你有武器，我特意为你寻来一条灵鞭。” 面对小仙娥的讨好，陆华并没有应声，但他眼睛里的嫌弃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清歌倒不在意，仍一副献宝的表情，伸手将鞭子塞进了陆华的手里。 陆华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随着她的动作出现了一点儿波澜。 也不知是为清歌的莽撞还因为鞭子非凡。 半晌，陆华才又面无表情地问道:“这几日你如此反常，究竟所为何事。” 听了这话，清歌变得有些腼腆起来，她舔了舔嘴唇，双手又在裙子上轻轻蹭了蹭。 看得陆华颇为不耐烦:“有事就说，不说便算了。” “尊上，我说，我说……” 清歌一听便急了，也顾不得面前之人是神尊，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胳膊。 等陆华回头淡淡一瞥，她又赶紧松开了手，低着头轻声说道:“尊上，我也想下凡历劫，看在这些日子我这么勤快的份上，您就点个头……” “下凡历劫？” 也不知怎得，陆华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清歌的话，让她打了个寒颤。 “尊，尊上，景行同红红都下界历劫去了，我不想总做个小仙娥，我也想……” “想什么？不想做仙娥，想去同司马仙君双宿双飞，在凡间做几世夫妻？” 陆华猛地转过身来，居高临下望着清歌的时候又吓了她一大跳，此时的神尊特别像是一个大冰块。 不光身上脸上冒着将人冻僵的寒气，连带着说出的话都能让人血液凝固。 “你想的倒美，只要你还在紫宸殿一日，就休想下界历劫。” 陆华轻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赤红鞭子又向清歌掌心塞去。 他的指甲触到清歌掌心的时候，冰的她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 赤红的鞭子骤然落地，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尊上，我不是故意要躲的。” 清歌见状，想死的心都有了。 万一尊上以为她嫌弃他怎么办？！ 清歌一边说一边赶紧将鞭子拾了起来。 等她再起身时，尊上已经走出好远。 “尊上，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 清歌像是刚明白陆华说的什么意思，连忙追上前去。 可刚转了个弯，就再也不见陆华的踪影了。 “哎呀，尊上怎得又把红红扯进来了？明明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清歌看了看手里的鞭子，既然送不出去，只能留下来做她的武器了。 虽然最后没有向尊上解释清楚，但清歌也没有在意。 反正他们都住在紫宸殿，总会有机会向尊上说明情况，到时候将误会解释清楚，那下界历劫之事也就好说了。 可清歌没有想到，即使她同陆华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他们还是见不到面。 尊上，好像是在刻意躲着她。 等清歌得出这个结论后，她便赶忙去了陆华的寝殿，坐在他寝殿门口，准备“守株待兔”。 只是没想到，她等了一天一夜，都没见尊上回来过。 后来，还是苏苏看到了她这副“惨”样，问了个明白后，苏苏才很认真地同她说道: “尊上前两日便去了灵明山开法会，他说上次法会被迫中断，所以……” 尊上，前两日便去了灵明山…… 前两日便去了灵明山…… 清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腿都有些发麻了。 苏苏说的她只听了前一句，便再也听不清其它了。 尊上为了躲她竟跑去了灵明山？ 不就是求下界历劫一事吗？ 当真这么难？ “尊上，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苏苏还在自顾自说着，突然听见清歌朝天大喊了一声。 “吓死我了，小妮子！” 苏苏伸着右手食指轻轻戳了戳清歌的脑门。 下一刻就听“砰”的一声，清歌竟被苏苏轻轻的一戳给戳倒在地。 “清歌，你，你别吓我啊……” 苏苏蹲下身子，小心地探了探清歌的鼻息。 呼吸均匀有力…… 好像是睡着了？ “你个小妮子呀，在九重天上，尊上就算是偏心也都偏你身上了，你倒是还有什么不知足。” 苏苏叹了口气，捏了个仙诀，将清歌托了起来。 刚站起来，苏苏抬头便看见了陆华的寝殿，眼睛瞬间亮了。 清歌的房间有些远，不如就将她先安置在尊上寝殿里，反正尊上这几日都不在…… 尊上应该不会介意的…… 第六十七章 陆华不安 事实上，如苏苏所想一样，陆华并没有计较清歌在他寝殿休息一事。 他这些日子虽是在灵明山开法会，但每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他总会回紫宸殿巡视一番。 也不知怎得，自打去了灵明山，他的心里就颇为不自在。 就好像，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这样的情况在几万年中只发生过两次。 第一次，便是他上次下界历劫回来之时，那次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朵花枯萎了。 第二次，是清歌毁了他的大婚被罚浇花之时，那次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朵花彻底地消失在了天地间。 即使是他，都没有丁点法子将那朵重归天地的枯花挽救回来。 所以，陆华有些担心这次是不是又有什么意外要发生。 而这个意外很可能是发生在紫宸殿，发生在他身边之人身上。 尤其现在九重天上还有一种无法确定的东西存在。 陆华有些后悔，也许他不应该答应天帝的请求，继续在灵明山开法会。 也不知当时想到了什么，竟直接答应了…… 陆华叹了口气，下一秒，还在灵明山山巅处的神尊便骤然消失，出现在了紫宸殿中。 紫宸殿有好几个殿，还有好几处院落，他偏偏显现在了那间屋子里。 熄着灯的小仙娥屋子里。 他向往常一样，朝床铺看去，一想到她有些难看的睡相，陆华的嘴角就不禁微微翘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挂了抹笑。 九重天上诸多神仙绝不会想到他们的神尊大人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小仙娥牵动心绪。 当然，此时的陆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因为一个小仙娥牵动了心绪。 刚接近了床铺，陆华就皱紧了眉头，他有些错愕，难道这次的事情发生在了小仙娥身上？！ 他只愣了一瞬，随后便从手中涌出大股神力，神力迅速扩散开去，瞬间笼罩了整个九重天。 天河，司马仙君府，花神宫没有小仙娥的痕迹…… 极星殿，天缘府同样没有小仙娥的痕迹…… 陆华的呼吸停了一瞬，正准备用神识搜寻吕灏仙府，就发觉小仙娥的气息好像在附近？ 他皱着眉头，颇有些疑惑地撤了法诀，然后闭着眼睛朝有小仙娥气息的方向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殿墙如同虚设。 再睁眼时，陆华发现他竟到了自己的寝殿。 寝殿正中的那张大床上，一个粉衣小仙娥正踢了被子躺在上面，嘴里还说着些让人难懂的梦话。 看到眼前这一幕，陆华没有生气，反而极其自然地上前替小仙娥盖上了被子，掖好了被角。 末了，还将小仙娥挂在嘴边的口水擦了个干净。 小仙娥一夜睡得香甜，除了醒来时对于自己睡在尊上寝殿中这件事有点难以接受外，其它的不同之处，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没有发现半夜时尊上为她盖了被子，她只当自己昨夜改了踢被子的坏习惯。 她也没有发现尊上为她将嘴角的口水擦去，她只当自己昨夜的梦里没有出现可口的美食。 紫宸殿中颇为祥和，但吕灏仙府某处的某人就有些焦灼了。 只见这个不起眼的一处空地上站着一位白衣神女，虽说是神女，但她身上溢出的黑色魔气简直就要化为实质。 魔气中有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正在说话。 “昨天半夜有一股强大的神识窥探这里……” “是陆华？难道你被他发现了？！” 神女闻言有些焦灼，若是被别人知道她堂堂神女会同这种污浊的东西掺和在一起…… 那她…… 神女打了个寒颤，她想都不敢想她会有什么样子的下场。 那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像是见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桀桀地笑了一声，才又慢慢说道。 “那道强大的神识只在仙府外面巡视了一番，并未探查里面，不过那道神识很强大，不排除是陆华有所怀疑……” “现在陆华正在灵明山讲道，你要做的事何不乘此机会，抓紧些……” “我再想想。” 神女还存了丝犹疑，她还没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不能保证要做的事一定会成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陶然，你想想陆华是怎么对你的？！” 那道声音再次蛊惑道，他这次直接揭开了神女的伤疤。 原来这位白衣神女正是陶然，就因为她当初恨极了陆华，才会被这种东西趁虚而入。 陶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满是狠厉。 她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他们欠我的，我定要千百倍的讨回来！” 她的话还未说完，身后的黑色雾气便一股脑地全涌向了她的身体里。 只是瞬间，原地就只剩了一位白衣神女。 一阵脚步声从假山后面传来，不消片刻，就见一位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的仙君现了身。 “然……上神怎得在此处？” 来人正是吕灏仙君，他本想亲切的唤一声然儿，但又怕惹了陶然不高兴，便赶紧改了口。 “哦，仙君府上可是规定了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陶然并不想同他多说话，一开口便冷冰冰的。 “并，并没有” 吕灏仙君摇了摇长了茧子的大手，神色有些慌张。 “近日九重天上有些不太平，我方才听这里有说话声，所以才……” “仙君意思莫非是，我在背着仙君偷人？” 也不知怎得，陶然的火气有些大:“你是不是觉得我同魔界魔君大婚之前我和你偷了情，现在我同你大婚之后便又会找上别人？” “上神莫要误会，莫要误会，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 吕灏生怕陶然不信，赶紧将神尊前些日子在灵霄宝殿说的事情告诉了她。 “天帝前些日子召集了一众上神仙君去了灵霄宝殿，其实便是尊上发现九重天上恐有魔界生物作祟。” 陆华当时只说了魔界生物，但没有明确说出此生物是个什么东西，就表明此物连陆华都不知道是何物。 而陆华如此紧张此物，同时也说明此物相当危险。 “不就是个魔界生物，我堂堂一位上神，倒不至于连这种东西都打不过，你担心什么。” 陶然表情仍旧很冰冷，但她的眸子中却刮起了一阵小小飓风。 看来事情是拖不得了。 第六十八章 魔界奸细（一） 陶然没有兴致再同吕灏多说些什么，她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同吕灏成亲这么久，还未同过房，两人一直住在不同的房间。 看起来吕灏也是真心喜欢她的，不管她提什么要求都尽力满足，即使她语气冰冷，他也欢喜的不得了。 至少，她还愿意同他说话。 吕灏在原地盯着白衣神女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那道背影在他眼前消失，他都还站在原地。 除了始作俑者陶然之外，没有人发现早就有一道淡淡的黑气附在了吕灏仙君的身上，正在不停地在他心口处往里钻。 有些事情，她不好出面，但吕灏是个不错的人选。 毕竟吕灏是神尊辖下仙君，而且他还是颇得神尊看重的一位仙君。 此时的清歌正喝着苏苏为她熬的莲子羹，丝毫没有想到一场关于她的阴谋，正悄然而至。 事不宜迟，当天下午陶然便去找了几位神女，那几位神女都曾是神尊的追随者。 当然，现在她们也没有歇了心思，毕竟傍上神尊不光她们自己荣耀，就连她们的母族都会跟着一起有至高无上的荣耀。 陶然忍着不屑，赔着笑脸，同她们分析了一遍又一遍关于清歌的存在。 直至最后这些神女都认为若是这个小仙娥存在，神尊绝不会多看他她们一眼。 何况即使神尊娶了她们，她们也都不会容忍一个地位比自己还高的小仙娥留在紫宸殿中。 几位神女一拍即合，全部都答应陶然，在她向清歌发难之际，给她添一把力。 而吕灏仙君则去喊了好些个没去参加法会的上神仙君来，说是寻到了魔界奸细，要他们一起做个见证。 因着吕灏仙君在神尊辖下，众上神仙君还以为是神尊授意，一个个的皆答应地痛快。 而且也不知陶然用了什么法子联系到了魔界的九城，她向九城递去了清歌有难的消息。 九城当即便从魔界赶去了九重天。 一切安排妥当，夜已彻底降临。 陶然有些兴奋，她在房间里等了一宿。 只待这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过去，她便能亲手结果了让她恨极了的小仙娥。 陆华半夜的时候照例回了紫宸殿，一边笑小仙娥睡没睡相，一边给她掖好被子。 他却不知这是他最后一次替小仙娥掖被子也是最后一次笑话她了。 过了明日，他便再也看不见这样子的小仙娥了。 陆华没有察觉到九重天上的波涛暗涌，他心情很不错地回了灵明山。 清歌却睡得不是很安稳，阳光刚投进她屋子里的时候，便被噩梦惊醒，她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还没容她缓上一口气，就听门外吵吵嚷嚷，混杂着苏苏的阻拦声，更多的是一些神女们叫嚣着捉拿魔界奸细的声音。 声音很杂乱，清歌匆忙穿好衣服下床开门，脚步甚是虚浮。 还没等她理清面前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便有一位神女尖着嗓子喊道:“在那儿，魔界奸细在那儿！” 清歌正被这一嗓子喊的头疼，还不等她揉上一揉，就又有两位神女拿了捆仙索出来。 她们俩毫不客气地用捆仙索缚住清歌，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向着化仙台赶去。 看她们的神情，倒颇像是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化仙台处也早早候着好些上神仙君，远远看见神女们押着一个人过来，赶紧都伸着脖子张望。 “这，这不是紫宸殿的小仙娥清歌吗？！” 月下仙人道煌向来是个爱看热闹的，他早就占了个有利位置。 所以他一眼便看出被捆仙索捆着的那人是谁。 清歌小仙子虽说是个爱惹事的，但也不至于和魔界之人同流合污啊！ 月下仙人一边同周围人八卦，一边悄悄往后退去，他想趁着没人注意赶紧溜走，就算赶不及联系神尊，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可偏偏有人不愿让他如意，他刚退了两步，便有人扶住他的肩膀。 “月下仙人这是要去哪儿？” 声音低沉暗哑，不用回头，便知是吕灏仙君。 “听闻月下仙人素来爱看热闹，今日好戏还在后头，月下仙人可得好好看着。” 又一道冷清的女声响起，月下仙人的脊背僵了僵，吕灏仙君本来特别纯善的一个人怎得被陶然带坏成了这个样子？！ 被人逮个正着，溜是溜不走了，月下仙人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年龄大了，被风吹的有些难受，想着往后面站一站，躲一躲风。” 一句话说完，也不知陶然信还是没信，她冷笑了一声便从月下仙人跟前走到了清歌面前。 而吕灏则留了下来，就直直站在月下仙人身后，一动不动。 这个陶然究竟要做什么？！ 月下仙人心里着急，但脸上不敢露出任何表情，生怕被陶然看了去，将他也打做魔界奸细。 那样的话，清歌小仙子就真的没救了…… “诸位应该都知道，九重天上最近不太平。” “案犯”到位，陶然便开始审判她的罪责。 人群里熙熙攘攘一阵过后，陶然才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神尊前些日子发现九重天上有魔界生物的气息，而此魔界生物极善伪装和蛊惑人心。” “他如今便是化作了紫宸殿的仙娥，清歌！” 陶然指了指她身后的小仙娥，又环视一遍人群的反应。 已经有大部分人都信了她说的话。 “此魔界生物在神尊大婚时便替了原来的仙娥，所以他才会同魔界青魔之子廖九城相熟！” 在场的上神仙君们有不少都去了神尊大婚典礼上，也都见了清歌被九城挟持时不正常的反应。 更有一位偷溜来的小仙童高声喊道:“我就知道她不对劲，当时还同魔界那人一起捂了我的嘴呢。” “确实如此，那日我好像看见他们非常亲近地在一起说话了……” “我也看见了……” “我也是……” …… 一阵赞同声过后，陶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安静下来。 待众人安静，她才一挥手，在众人面前打了一道法诀。 法诀形成了一道幻象。 幻象里重复播放着那日南天门众人走后，九城从清歌背后揽着她的腰的画面。 看见如此震撼一幕，众人一片哗然。 被捆住的清歌本想解释，但她却始终张不开嘴。 她的嘴唇上早就被人下了道禁锢法诀。 第六十九章 魔界奸细（二） 她骗人，她说的全都是骗人的！ 清歌只能在心里大声的呐喊。 可是却没人能听到她的心声。 “不要想着陆华会来救你，他现在正忙着在灵明山开法会，等他回来你早就魂飞魄散了……” 趁着众人全被幻象震惊的时候，陶然凑到清歌耳边说了这句话。 同时她的眼神朝另外一个方向撇了撇，示意清歌看过去。 那里是同样被控制住的苏苏。 苏苏在哭。 苏苏在为她哭。 清歌望着不远处的苏苏，突然便笑了。 笑着笑着又有两行清泪缓缓落在嘴角。 都是因为她，连累苏苏也遭了罪。 或许她当初就不该飞升成仙，碍了这么多人的眼，还有这么多人想要致她于死地。 尽管知道尊上是因为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才不来救她，但清歌却觉得她心里酸酸的。 那个女人说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个女人说尊上护着她是因为要还她的因。 如果今天她真的魂飞魄散那对于尊上来说，是不是也是一种解脱？ 呵，若是尊上不那么偏心，答应放她下界历劫，那今日可能就不会发生此事了…… 也是了，她一定是尊上的因，所以尊上才不会放她离开，尊上肯定也想赶紧还完因，早早地摆脱她这个惹祸精…… 不知怎得，向来乐观的清歌会想这么深，她苦笑了一声，低着头，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彻底不再挣扎。 “我当神界递消息去魔界是有什么事情，原来是有这么大出戏等着我呢。” 众人正议论纷纷间，突然一个红衣男子从天而降，他的左额上还带着半扇金色面具。 此人正是自魔界匆忙赶来的九城。 他轻轻巧巧落在地上，手中慢摇着一把折扇。 等他看清化仙台前众人围着的那个小仙娥的脸的时候，他向来从容的脸上立刻添了一分紧张。 “九重天上的神仙也忒不要脸，成天就知道欺负一个小仙娥？！” “哈哈哈，什么小仙娥，她可是你魔界生物，她已经不是原来的仙娥了。” 站在清歌身边陶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先是大笑了几声才又对九城继续说道:“二殿下倒是好演技，这个时候还想着替她打掩护。” “你说的什么胡话，她就是九重天上的小仙子，哪儿来的魔界生物！你们九重天上的人都得了妄想症了吗？！” 九城眉头紧蹙，手中折扇也“啪”地一声合上了。 但在场的众人，看了他如此紧张的神色，更是对陶然的话赞同起来。 “还是陶然上神慧眼如炬，替九重天找出一大祸害！” “对对对，这种祸害还是赶紧除了的好！” 人群中几道声音高声附和。 九城听了更添三分愤怒，周身魔气环绕。 他不介意今天便抢了小仙娥回魔界！ 哪怕九重天上所有人都会因此误会小仙娥是个魔界奸细，他也要将她救出这个毫无人性可言的神界！ 九城握扇的右手攥地紧紧的，连青筋都爆了两条出来。 紧接着他又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的魔气浓的像墨。 “呵，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在这么多上神仙君面前将她救出去吗，天真！” 面对浑身溢出魔气的九城，陶然不仅不害怕，甚至还带了几分兴奋。 只要他动了手，那清歌这个魔界奸细便洗都洗不清了。 “哼，我想救的人还从来没有救不出的！” 九城并没有将这些神仙放在眼里。 他身为魔界之人，好斗分子已经深入他的骨血。 当然，虽说他想救的人从来没有救不出的，但他活了三万余年，除了上次在莲华秘境救过人以外，他还从未动过要救某个人的念头。 从来都是他一句话便要了其他人的性命。 九城冷笑着往前走去，每走一步，他身上的魔气便又盛一分。 眼见他便要走到陶然跟前，突然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人，手持一柄长剑，利落地挡住他的去路。 “青魔家的？” 那人着一身素白衣衫，颇有几分神尊的姿态，但脸上神色带着些许疑惑，显然是刚刚才赶过来的。 “聿怀神君？” 陶然见了那人，脸色添了几分不自在，并微微侧身，将身后的清歌挡了个严实。 “陶然？你们都聚在此处做什么？” 聿怀神君神力高深，比起陶然来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疑惑着开口，隐隐约约间看到了陶然似乎在极力隐藏着什么。 他略一偏头，便看清了陶然身后之人。 竟是紫宸殿的小仙娥！ “陶然，我看你胆子是愈发大了，竟敢绑了紫宸殿的人！” 聿怀正是那日在紫宸殿“荣幸”尝到小仙娥“美食”的神君，他同神尊交好，自然也认得清歌。 虽说这个小仙娥做的吃食不怎么样，但他能明显感觉出陆华对此人的袒护。 若是被陆华知道他府上小仙娥竟被如此虐待，还不得翻了九重天？！ 所以聿怀神君并没有问缘由就要陶然放了小仙娥。 “聿怀神君，此事恐怕有些不妥。” 陶然脸上挂了抹笑，心里却暗骂吕灏这人办事太不牢靠，明明嘱咐给他，让他不要惊动聿怀神君，没想到还是让聿怀神君跑来搅了好事。 其实此事倒真怨不得吕灏，化仙台附近突然出现如此强盛魔气，聿怀想不注意都难。 “哦，是吗，你有什么理由，倒是说给我手中的剑听一听。” 聿怀当即调转了剑身，继而横在陶然跟前。 “若只是说些魔界之人交好的理由便罢了，毕竟陶然上神曾经也是差点嫁去魔界的人。” 陆华要护着的人，即使罪恶滔天，也得帮他护下来，不然就他那个臭脾气…… 聿怀神君表面看着严肃正经，心里却不知已经叹了多少声。 九城见来人倒并不是是非不分的样子，也松了口气，将魔气收敛了几分。 他看得出这位聿怀神君神力高深，若是真打起来，虽然不会输，但也得费些功夫。 “聿怀神君可知五万年前，神尊降临之时，天墟曾出了一件圣器。” 陶然心知聿怀神君不是个好糊弄的，她眼神里闪过几丝挣扎后才缓缓开口。 聿怀倒是没接话，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天墟曾出了一件圣器，名唤观尘镜，可观前尘往事可看未来造化。这件圣器后来辗转到我手里，不料这个魔界奸细同魔界之人里应外合竟把圣器偷了去！” 在场众人听完皆是震惊，陶然上神竟得了如此宝物！她倒是从未露过一丝痕迹。 陶然又冷笑一声，道:“圣器威力无穷，若到了魔界手里，你猜他们以后还会忌惮神界吗？” 第七十章 魔界奸细（三） “若真是她做的，也该由神尊决定，就连天帝都不好随意处置紫宸殿的人，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聿怀瞪着眼睛听了半天，不就是被人偷了个东西吗，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他同陆华相识多年，多多少少也染了些陆华的性子。 以至于他说起话来颇叫陶然难堪。 “哎，我来了这么久，属你说的话能听些。”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九城对陶然的窘迫自是乐见其成。 “呵呵，聿怀神君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连你也要袒护这个魔界奸细？” 半晌，沉默的陶然突然笑了，她沉声说道:“观尘镜不是俗物，它若到了魔界手中，那神界便很有可能就此覆灭！如此，神君还要坚称她无罪吗？！” 陶然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倒让聿怀神君有几分错愕。 手中握着的剑也有缓缓下垂的趋势。 周围的上神仙君们更是摆出一张恨不得将小仙娥拆吃入腹的表情来。 若是神界被魔界灭了，那他们也得跟着消亡，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陶然上神身后的小仙娥。 他们全都恨不得扒了她的皮，饮了她的血，让她不能再作恶！ 清歌仍旧低着头，她的眼眶红红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周遭乱哄哄的，却没有吸引到她一丁点的注意力。 九城见情况不妙，率先出手，早已围绕在他周身的魔气被他单掌灌进地底。 霎时间，众位上神仙君面前不再是化仙台，而是一片血海。 血海上有无数骷髅浮浮沉沉。 血海涌起的声音中还掺杂着无尽的哀嚎。 修罗血域一出，场上好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仙皆惊叫着晕了过去。 随后便是剩下的上神仙君们措手不及地使出法诀打掉一个又一个从血海中爬出来的骷髅。 “不过如此。” 九城满意地看着周围人群的惨叫，看来九重天上的人虽多，但战斗力却不怎么样。 他又回过头，身前的聿怀神君早已提起了剑，一下又一下得将血海之中的骷髅斩杀。 可是，修罗血域本就是个幻境般的秘技，里面的骷髅数不胜数，即使被大卸八块，也能再重新组合，重新叫嚣着冲向人群。 所以，一时间倒叫九城占了上风。 九城没管这些，而是一步一步踏向陶然所在的地方。 那个平日里高冷的神女正一脸惊恐的盯着他，随着他的步伐不停打着哆嗦。 “我哥真是瞎了眼，竟把你放在心尖上！” 看着陶然不停往后挪动的脚步，九城愈发生气。 他又想起上次在九重天烧了陶然的住处时，廖小黑不光劝他放弃寻找令牌，还骂他不该烧上神房子！ 如今再看，果真是他兄长瞎了眼，怎得会看上这样一个女人？！ 九城怒火攻心，一抬手便挥出一道魔气打在陶然身上。 黑色的魔气迅速席卷而去，穿过陶然的身体。 一瞬间，不止陶然，连带着她身后的小仙娥都消散在了天地间，化作点点荧光落在血海之中。 “这……” 九城迅速环顾四周，他可不信他一道魔气就能打得一位上神身死道消。 不多时，他便发现了陶然。 陶然正站在化仙台的崖边上，右手扯着清歌。 只要她轻轻一个动作，清歌便要跌下化仙台，再也没有一点痕迹。 “你这个毒妇！” 九城也想不通陶然为何能逃出他的修罗血域，他只当是自己对秘技不太熟练。 魔气簇拥着九城，眨眼间便来到了化仙台的崖边。 可他却不敢再往前一步了，他怕陶然真的会将小仙娥推下去。 “我今日便做个毒妇，你说怎么样？二殿下！” 崖底吹上来的风将三人的衣衫全部吹的猎猎作响。 将陶然的狞笑声遮掩了大半。 “陶然，你敢？！你伤她一根头发丝，我都轻饶不了你！” “二殿下，你猜我敢不敢……” 陶然又轻笑了一声，右手伸出悬崖，只要她一松手，清歌就会掉下去。 也不知她是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 “二殿下，你觉得你那些手段会对我有用吗？” “你！” 九城说的气愤，但他也明白，陶然确实不怕他的秘技。 他正想冲上前去，同陶然拼个鱼死网破。 恰巧清歌适时清醒了过来，她红着一双眼睛，对九城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她一个人死在这里就好，就不要再拖累其他人了。 “清歌？” 九城似乎已经明白清歌的想法，他拼尽全力在挽留她。 “清歌，不要，不要！有我在，还有我在！” 可惜，清歌像是再一次失去了对外界的兴趣，她扭动着身子挣扎了几下，陶然便如她所愿，松了手。 九城反应极快，魔气裹挟着他迅速扑了过去。 最后，他伸手握住了清歌的手腕。 而他的脚腕也同样被人在后面拉住了。 他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竟是刚刚脱离修罗血域的聿怀神君。 在聿怀神君上面还有一个身着红衣的仙君勉力扯着聿怀神君的脚腕。 在九重天上，喜穿红衣的仙人，大概便只有月下仙人了。 小仙娥倒是讨了他的喜。 “那个，小伙子，你别放手，坚持住，神尊马上就来了！” 趴在悬崖上的月下仙人朝下喊了一句。 九城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回答了。 化仙台的风对于魔界之人着实不友好，不仅蚕食他的魔气更摧残着他的身体。 不过，这倒是他三万多年来第一次被人喊成小伙子。 月下仙人之前趁着混乱，轻松脱离了修罗血域，又费了番功夫给神尊送去了消息。 他想的很好，却忘了化仙台上还有一人，那人可不会让他们轻易如愿。 陶然蹲在月下仙人一旁，看着几人艰难地维持如今的形态，尤其是九城裸露的皮肤上出现越来越多的血痕，她感觉痛快极了。 她没有再动手，但她身后的黑色魔气开始在几人身上环绕。 魔气很快就能引来更剧烈的罡风，到时，他们便都得摔下去。 月下仙人同聿怀神君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他们以为四周环绕的魔气全都是九城之前逸散出来的。 只有九城心里明白，他体内魔气早就荡然一空。 这九重天上的确还有另外的魔界之人。 那这人，又与陶然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一章 放她下界 这股魔气有几分熟悉的感觉，让九城觉得似曾相识。 但处于这样一个危险的境地，也来不及由他细想了。 他的念头刚刚升起，下一刻，化仙台的风就骤然增大，加上小仙娥求生的欲望并没有很高，所以一时之间，九城的压力剧增。 有一段时间，他的大脑已经完全空白，但他还是没有放手。 他一直在做着努力。 眼看四周灵气波动逐渐剧烈，定是陆华正划破虚空而来。 九城手中握着的那只纤细手腕却倏地动了，小仙娥的眼睛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她又扯起嘴角，给了九城一个大大的笑容。 “放了我，一切因我而起，就放我解脱了……” 清歌一字一顿地对着九城说道，九城却已听不见其它，他的眼中只有记忆里的小仙娥明媚的笑脸。 哪儿还看得清现在的小仙娥，她的脸上落了九城的血，笑起来宛如泣血。 “小二，你放了我……” 小仙娥的声音随着风飘飘荡荡，传进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小伙子，你千万不要放手，坚持住，神尊马上就到了……” 月下仙人一张脸憋的通红，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我好不容易在九重天上有个看得进眼的小仙子，可不能让她……” “老头，闭嘴……” 九城咬着牙，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他脸上表情明晃晃写着“还用你说”四个字。 可惜，月下仙人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 倒是清歌将几人状态看了个清楚，化仙台对魔界之人的伤害尤为严重。 如今的九城，恐怕只剩一股信念在支撑着了。 她再往上看，又看到尸山血海里无助恐慌的仙子们。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陶然站在悬崖边上，自然也看见清歌清醒过来了。 但她只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再说话。 紧接着，只有清歌一个人能看见的黑气自陶然身上溢出，吼叫着朝她扑来。 只一瞬间，黑气便入了清歌体内，九城突觉他的手中猛地一沉，他便再也抓不住那个还在笑着的小仙娥了。 “清歌！” 九城凄厉的喊声从化仙台传遍整个九重天，尸山血海也随着他的一声呐喊消失无踪。 一直同骷髅战斗的上神仙们也全都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空荡荡的空气皆有些怔愣。 也就是这一瞬间，四周的灵气波动达到最大值，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从里面跨出，他的身后跟着天帝和众多参加灵明山法会的上神。 陆华终于从灵明山回来了，但小仙娥却跌进了化仙台。 她一脸血污地朝下落去，脸上是让人看不懂的神情。 那种神情透着些许哀伤，是陆华从来没有见过的。 一瞬间，他只觉呼吸滞停。 他一直扣在袖子里的右手中还攥着一只锦囊，里面装着这些日子里他在灵明山搜集的各种仙芝灵草和新奇玩意。 他想过无数次小仙娥见了这些时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想过小仙娥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些。 锦囊在陆华手中渐渐化为烟尘，里面不乏有其他上神求之不得的灵草，可他还是利落地将它毁了。 它的主人都不在了，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陆华本想给小仙娥些灵植断了她要下界历劫的念想，也让她不必总缠着自己。 他在现身的那一刻本来还有机会将清歌救上来，可他却迟疑了。 若救了小仙娥上来，她万一因此落下阴影怎么办？ 万一她再也不会笑了怎么办？ 而且她曾为了下界差点自己跳了化仙台。 陆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刹那间想了这么多，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早已挥出去一道法诀，法诀混着他的一滴精血落在清歌的额头上。 既然她执意下界历劫，倒不如遂了她的愿，让她不至于像看起来那般难过。 清歌正被周围的风拖着往下落，她的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吵吵嚷嚷，让她觉得颇为聒噪。 “下地狱，你看化仙台上诸多神仙都在等着你下地狱呢，快点下地狱……” “连陆华都等着你下地狱呢，你下了地狱他才能解脱……” 那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一直在清歌脑海中重复这几句话。 清歌觉得她真的就要听从那道声音睡过去的时候，她的额头上突然像是滴落了什么东西。 她的意识逐渐回拢，灵台刹那间清明。 可是，她的意识刚刚回来，便看见了在化仙台上空浮着的尊上。 尊上脸色并不大好，他是来救她的吗？ 这时候，清歌才有了些许求生的意识，很有可能是陆华的精血压制住了在她体内一直迷惑她的魔气。 既然尊上到了，那便一定能将她救上去！ 清歌正期待着，只见陆华轻轻一抬手，一道法诀又打了过来。 她以为尊上在救她，可法诀却包裹住了她身侧的布包，并带着布包又回到了尊上身边。 陆华轻轻巧巧地撤了法力，布包便落到了他的手中。 此去历劫，身外之物带不得，若是因此将她喜欢的这些东西毁了，那她回来岂不是又要念叨好几天？ 陆华倒是颇为清歌着想，但如此场景看在小仙娥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尊上只拿走了她的布包，并没有救她？！ 果然，她真的是尊上的拖累…… 清歌没有细想，只遵从了自己的第一感觉。 她觉得尊上一定是特别嫌弃自己，才会连这些都舍不得为她陪葬。 都怪你平时热衷闯祸，如今尊上终于厌弃你了…… 清歌落在地上的前一刻，脑袋里反反复复想着这句话。 她应该再听话些的，也不至于如今连个像样的尸首都没有。 在小仙娥落地的前一刻，她脑袋里还有个声音一直在喊。 “我怎么出不去了？啊！我怎么出不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清歌没有理会这道声音，她已经顾不上脑袋里的这道声音了。 她面色苍白地落在化仙台崖底，下一刻，一道白色光波在她身下显现。 她脑袋里的声音连同她所有的念头全部随着这道光波停止了。 等光波再次散去，崖底亦没有粉衣小仙娥的踪影了。 不知她在下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陆华的目光一直盯着坠落的小仙娥，始终没有挪开。 下界历劫是她由来已久的心愿，怎得也不见她笑一个。 陆华眉头紧蹙，这个小仙娥果真叫他捉摸不透。 第七十二章 痴情吕灏 良久，陆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身来。 周遭站着不少上神仙君，他们全都噤了声，等在一旁，生怕神尊的怒火牵扯到自己身上。 虽然小仙娥得偿所愿，但陆华的心情却不怎么好，她下界历劫一事从来没有在他的规划里。 陆华扫了一眼众人，最前面的是一身红衣的九城，他像是从血里爬出来一般，在陆华现身的那一刻就失去意识了。 幸好月下仙人同聿怀神君是有良心的，即使神魔不两立，他们也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将九城拖了上来。 九城躺在化仙台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若是被他现在知道陆华并没有将清歌救上来，不知他会不会突然跳起来。 越过九城，陆华一眼便捕捉到了隐在人群里的陶然。 不用想，今日之事，同她绝脱不了干系！ 神尊的眼神凌厉，几乎在他扫过来的那一刻，众人便都弯腰拱手唤了一声“神尊”。 唯独陶然站得笔直，倒叫她颇为尴尬。 一时之间，她站也不是，拱手也不是。 “你好大的胆子。” 陆华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低沉中透着滔天的怒火。 “尊上，此事不怨陶然上神，全是我一人过错。” 还未等陶然开口，一个身影便冲过来挡在了陶然身前。 来人皮肤黝黑，身形壮实，正是吕灏仙君。 听到他唤陶然为陶然上神，众人心中皆添了丝诧异，但又碍着神尊在，他们脸上表情依旧如常，不敢有丝毫变化。 “吕灏，你当真要包庇她？” 陆华的声音又传来，这次怒气中又带了三分不悦。 这个陶然倒是好手段，将他辖下仙君治得服服帖帖。 “尊上……” 吕灏仙君抬头看了眼陆华，正要再说，就被身后的陶然制止了。 她轻扶了下他的手臂，慢慢走到人前来。 言语中带了浓浓的嘲讽。 “陆华，你虽是神界的神尊，但也不能纵容府中仙娥去偷盗天墟圣物！” 陶然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何况她同魔界联手，恐怕如今圣物早已落入魔界之手！天墟圣物的威力无穷……” 陶然说了一通，陆华只觉聒噪极了。 没等她说完，陆华便开口打断了她。 “陶然上神的意思难道是说我叛了神界？” 陆华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上神仙君们全都打了个激灵。 “天墟圣物必须到天人手中才能发挥全部效用，陶然上神不会不知道。” “我今日才算知道为何当初陶然上神身上神力与我同源，原来不过是偷了天墟圣物中的神力。” 陆华一边说一边落在化仙台上，他就站在陶然身前，眼睛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陶然上神，你该唤我神尊，而不是陆华。” 一瞬间，陆华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当初就是因为陶然身上神力与他同源，才同意陶然的提议。 陶然那日对他说，九重天上骚扰她的上神仙君实在太多，想与神尊假意大婚摆脱那些人。 陆华当时本想直截了当拒绝，但他突然从陶然有意无意溢出的神力中感应到了与自己同出一脉的气息。 五万年中他只在一件事物上有过这种感应，就是那盆陪了他无数孤寂岁月的花。 那盆已经枯萎的花。 他以为那盆花可能残存了一丝灵识落到了陶然身上。 所以他才改了主意，答应了陶然的请求。 却没有想到，陶然身上的神力竟是偷来的。 陆华极度愤怒又极度庆幸。 这个女人实在恶毒，幸亏没有入住了紫宸殿。 “神，神尊，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陶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说话时眼神都有些闪躲。 “误会，一定是误会，神尊怎么可能叛出神界呢。” 一旁的天帝听了半天，只注意到了这句。 陆华可是神界的神尊，绝不能让他去了魔界当魔尊！ 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点，一定要仔细确定。 因此，天帝一边上来和稀泥，一边偷偷观察陆华的表情。 但凡陆华有一点不对劲，那他就…… 就跑呗，九重天上哪个是陆华的对手？不跑就只有留下被灭的份了。 当然，天帝自然还是希望陆华一直留在神界的，能将毛顺下来是最好。 此时陆华的心思全在刚刚下界的小仙娥身上，因此并没有理会天帝。 不知小仙娥投胎没有，吃得饱吗，会不会像有些上神家的孩子那样可可爱爱的…… “神尊，神尊？” 天帝一个人说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回复，这才小心翼翼的唤了陆华几声。 而陆华被他一喊，从刚才的想象中脱身，心情自是不太痛快。 众人只见神尊沉着一张脸，缓缓开口:“陶然罪孽深重，自去跳化仙台。” 这句话击在每个人心上，众人皆叹，紫宸殿的人果真都不能惹！ 陆华一句话说完，也不顾陶然的解释，直接一挥袖，便听得化仙台上空全是陶然的凄厉喊声。 “陆华，你凭什么，凭什么！” “凭我是神尊。” 陆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崖底席卷而上的风，倒没感觉有多么痛快。 不知小仙娥何时能回来，以后的日子又少了很多趣味…… 他正想着，旁边一个人影猛然跳入化仙台，并拼了全身仙力加速，瞬间抱住了先落下去的陶然。 “倒是个痴情的。” 陆华挑了下眉毛，如今掉下去的是他颇欣赏的仙君，倒是不能让他消于天地。 如此，陶然算是又躲过此劫，同吕灏仙君一起下界历劫去了。 不过，他们两人历的劫自然要比清歌悲苦许多。 解决了陶然，陆华也没有心情再在化仙台待着，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便回了紫宸殿。 一直在人群里的苏苏也赶紧跟了上去。 解决了一个陶然还是不够的，她可是将今日所有参与的神女仙子记在了心里。 没过两日，神界便少了一大批神女仙子，一时间神界十个人里便有七个是男人。 那些神女仙子也都被罚下界历劫，也不知道历多少世，经多少苦才能再回到神界。 她们绝对没有想到本来是为自己除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却将自己除了个干净。 神尊陆华怕是再也没有可能娶她们任意一人为妻了。 神界的风气也好了许多，上神们也不再仗着神力高欺负仙力低微的小仙们了，谁知道他们背后会有多大的人撑腰呢。 他们可都不想布了陶然的后尘！ 下界历劫还好，就怕魂飞魄散，消于天地，那可真是没地哭了！ 第七十三章 真会投生 再说到九城，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青幽城城主府中了。 他一脸急色，面带哭相，吓得旁边的廖小黑还以为他快要死了。 “清歌，清歌怎么样了？！” 九城胡乱拍掉廖小黑扶着他胳膊的手，连鞋子都没穿就要往外跑。 但他刚一落地，就“噗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这是魔力用尽的后遗症，你赶紧躺回来歇歇，别到时候人没见着，再把自己搭出去。” 廖小黑笑着说道，他一把就又将九城扔回床上。 “送你回来的仙君好像说清歌小仙子去凡界历劫了。” 看着九城一脸焦急，廖小黑到底是没忍心，将清歌下界历劫的事说了出来。 “下界历劫？！” 九城惊呼一声，一个激动头“砰”地一声磕在床板上。 但他也顾不得疼，右手一把握住了廖小黑的手，直将廖小黑恶心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仙君旁边跟了个小仙子，她还说下界历劫是清歌的心愿……” “但我估摸着是不是神尊能力有限救不出清歌小仙子才索性送她下界历劫，我可没有听说过有人将下界历劫当成心愿的……” 廖小黑说了一大堆，但九城却没有再听了。 只要小仙娥没事就好。 只要她没事，就算九城将三界翻个底朝天，他都能将她找出来。 “大哥，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九城想通这一点后，苍白的脸上终于浮了一丝笑。 紧接着他老老实实躺好，还将被子拉了上来。 “嗯？我就在这儿照顾你就好。” 廖小黑一听瞬间改口，不再说关于神界的事情了。 “大哥，我觉得我再睡一觉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去。” 九城又笑了笑，模样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乖巧。 “哎，小白，你这就有点不仗义了，我照顾了你许久，怎得说翻脸就翻脸……” 廖小黑瞬间急了，但还没等他说完，耳朵上就出现了一只手。 而他的身边则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正是他同九城的母亲——苁梓。 “你弟弟说他要休息，你是听不懂吗，还不给我赶紧出去。” 苁梓脾气火爆，揪着廖小黑的耳朵就出了门。 隔着好远，九城都还能听见廖小黑的痛呼声。 伴着痛呼声还不时有一句“我不要去莲华秘境！”冒出来。 九城叹了口气，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了。 他要尽快恢复魔力，尽快去凡界找他的小仙子。 而恢复魔力最好最快的方法便是在魔界休息，让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魔气自然而然的进入体内。 魔界倒是太平，可神界的上神却有些焦头烂额。 无它，不过是神尊随口一句，化仙台附近太过难闻，神界的上神仙君们便都忙活起来。 都怪那日魔界青魔之子使了秘技，让化仙台附近全是魔气的味道。 而魔气被神界之人闻起来便是臭的。 “尊上，天帝已经派人将化仙台打扫了十数遍，你看……” 神界之人都不想去触陆华的霉头，最后只好找了聿怀神君来。 聿怀神君那日好歹也尽力救过紫宸殿的小仙娥，神尊多少也会给几分面子。 “不够，还是臭的很，整个神界都有些难闻。” 陆华坐在紫宸殿中，眉头皱的很紧，言语中的嫌弃不言而喻。 “尊上，此事全赖魔界青魔的二公子……” 聿怀又拱了拱手，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为神界众人求情。 “若不是他，清歌早就撑不到我来了。” 听聿怀神君说到九城，陆华的言语里倒多了几分赞赏。 一时之间，聿怀神君也摸不着神尊的想法。 “化仙台的臭味并非来源于廖九城身上。” 陆华饮尽杯中茶水，才又开口道。 “尊上的意思是……” “神界应该还有其他魔界生物，只是这生物是人还是别的我始终没有看出来。” 陆华此话一出，聿怀神君大惊，连神尊都看不透的东西，那它该多厉害！ “不过那日清歌跌下化仙台时，那生物的气息也骤然消失……” 陆华说到这，猛地站了起来，有些东西消失了不一定就是好的。 他怀疑那魔界生物很可能就是冲清歌而来！ 如今清歌在下界历劫，如果魔物在她附近，岂不是…… 突然想透这一点，陆华没有多做迟疑，瞬间驱使神力往极星殿的方向去了。 他必须去司命神君那看一看司命簿，看一看在凡界的小仙娥是否安好。 陆华走的很急，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究竟是害怕魔物作祟才去的极星殿还是想去看凡界的小仙娥才找的如此借口。 那日他若不救小仙娥，恐怕小仙娥早已丧身化仙台，魔物又怎会那么傻附着在她身上呢。 陆华心里清楚的很，但他还是压下了这个想法，去找了司命神君。 留在紫宸殿的聿怀神君一脸茫然，神尊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 莫不是紫宸殿也有臭味？ 可他又仔细闻了一闻，根本没有一点臭味，相反还香得很…… 那神尊究竟为何…… 聿怀神君想不明白，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神尊再回来，他只好先去了灵霄宝殿。 等禀告完天帝，天已经黑了。 第二日，神界更大规模的祛除魔气行动开始了，不只是化仙台，所有上神仙君的府邸全都被翻了个遍。 若不是天帝有令，恐怕连紫宸殿都得被彻底打扫一遍。 神界的上神仙君们辛辛苦苦，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悄然下了凡。 昨日，他在司命那儿知道了清歌降生之地，便立马赶了去。 虽说清歌已经跳了化仙台好几日，但不知怎的，她刚刚才出生，正是一个刚满月的小奶团子。 陆华一路上回想着神界那些小不点，顿觉平日里小不点的聒噪全变成了可爱的形象。 不知小仙娥会是那般吗。 大大的眼睛像装着黑曜石，小巧的鼻子，粉嘟嘟的小嘴巴，整个人粉雕玉砌。 想想都让人觉得开心。 陆华心里确实觉得痛快，他轻轻挂上一抹微笑，简直比星河还要灿烂。 他怀里还放着小仙娥的小布包，可以送给小丫头当见面礼。 不错，司命神君说小仙娥投生成了一个小女娃。 到底是紫宸殿的小仙娥，就是会投生。神界的小女娃比小男娃可好看多了。 第七十四章 陆相爱女 凡界，凤霖国。 也不知怎得，凤霖国重男轻女的风气越来越重。 一时之间，凤霖国女子数量锐减，但重男轻女的风气仍没有遏制，反而越来越严重。 当然也有极度厌恶此种风气之人，凤霖国的陆相便是其一。 陆相本名陆隋，因着他是凤霖国的丞相，所以众人皆称他为陆相。 陆相与夫人成亲已有七八载，但一直未有子嗣，旁的人都劝他再纳一房妾室，他却直言此生只娶夫人一人足矣。 大概是他的诚心感化了天地，今年年初的时候夫人身体不爽利，接来的大夫诊断过后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喜讯。 原来他的夫人早已怀了身孕！ 陆相喜不自胜，逢人便说他的夫人怀孕了，惹得旁人皆道，“万一是个女娃有你哭的！”。 陆相当即吹胡子瞪眼，嘲讽那人:“女娃怎么了？你看看你家三个男娃天天就知道爬墙上树，将来能不能讨到老婆还两说呢！” 气的那人当即扭头就走，陆相还不罢休紧着在后面喊道:“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有本事你让你夫人再怀一个！” 十月怀胎很快过去。 元历九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五。 陆相本就盼着得个女儿，没想到他的夫人真的生了个女娃。 小丫头降生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风也很大，寒风夹杂着大雪，不一会儿就将院子里的事物染白了。 寒风陡峭，陆相搓着手等在房门外，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一点也没觉得冷。 他正等得着急，突然便从房间里传出一阵哭声，随着哭声响起，外面的风雪也骤然停了。 接生婆婆打开门，表情有些局促，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才道:“恭喜陆相，生了个千金。” 陆相闻言，一把推开接生婆婆进了内室，去看他的夫人和宝贝女儿。 落在后面的接生婆婆只当陆相悲伤过了头，才有如此姿态。 成亲七八载好不容易得了一胎，却是个女娃，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得崩溃…… 接生婆婆正想跟上去劝上一劝，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向来以沉稳着称的陆相竟抱着一个小娃娃左亲右亲，笑的合不拢嘴了。 末了，因为他留的两撇胡须扎到了女儿娇贵的脸蛋，惹得小女娃当场哭个不停，陆相竟还小心又小心地跟怀里的小女娃道歉…… 他可是凤霖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啊！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时候都没认过怂，如今却为一个小奶娃娃服了软…… 这一幕也惹得旁边的夫人“噗嗤”一声笑了。 “可惜生了个女娃，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生养了，不然你还是纳一房妾室……” 床上的女子脸色还苍白着，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提出了这个建议。 平日里旁人说什么她都没有在意过，但今日见了陆隋这般模样，她却觉得生个女儿他都如此高兴，若是生个儿子，那他一定会更开心的…… 陆隋虽然从未说过什么，但他心里一定留着些许遗憾。 陆隋逗孩子正逗得开心，冷不丁听见夫人说这种话，脸色当即变了。 将手里的小奶娃往边上一放，握着夫人的手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娇娇，你这是不要我了？你我成亲这么久，我心里除了你放不进任何人，你就是我的全部。” 陆隋的夫人叫做白安染，比陆隋小五岁，同陆隋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从小时候起，陆隋便一直喊白安染的闺名，娇娇。 一直喊到现在，已经喊了整整三十年。 自从陆隋见白安染第一眼起，他便认定了她，除了她，谁都不要。 可今日，夫人却对他说，要他纳一房妾室…… 夫人果真是嫌他年龄大？！ 陆隋不禁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赶紧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角，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娇娇，我素来就喜欢女儿，你为什么非让我要个儿子？我看别人家的儿子都气人的很，你莫不是，莫不是嫌我活的时间太长了……” 陆隋说到这里是真的觉得着实冤枉，竟又落了几滴眼泪下来。 天知道他多想要个女儿，好不容易如愿了，为什么连夫人都“逼”着他另娶一房妾室再要个儿子呢…… 陆隋不太懂，他在朝堂上脑筋转的比谁都快，但到了此事上面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想要儿子呢？ 他表达一下真情实感就这么难？ “咳，相公，你先起来……” 眼见旁边站着的丫鬟和接生婆婆脸色都不大正常，白安染终是忍不住了，她轻轻拽了拽陆隋的衣袖，想让他先起来。 哪料，陆隋不依不饶，捧起白安染的手就又要哭起来。 “行了行了，刚才是我口误，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白安染没有办法，只得叹了口气，先安慰了陆隋一句。 “我就知道夫人最好了！” 陆隋倒是像做惯了此事一般，转瞬便换了个笑脸，抱起一旁的小奶娃，接着逗她开心了。 反差之大，倒让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情景的接生婆婆怔愣当场。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稳重儒雅的陆相，背地里竟是这个样子…… 元历九十六年，腊月二十五。 这日正是陆相爱女的满月宴。 陆相为爱女取名陆清歌，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倒和九重天上的小仙娥一个名讳。 大概是皇室都听闻了陆相疼爱女儿的传言，为了拉拢陆相，竟让陆相在宫中举办陆清歌的满月宴！ 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但陆相却不怎么情愿，他知道宫中最近也添了位小皇子，同自家爱女好像还是同一天生辰…… 两人满月宴自然也同一天，皇家如此安排，就怕到时提出要两人结娃娃亲想法。 陆相碍于皇家颜面自是不敢拒绝，可让他就这么将自己的爱女托付出去，他又颇为不甘心…… 想来想去，陆隋都没想出个好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去宫中举办了陆清歌的满月宴。 宫中的满月宴豪华无比，歌姬舞姬络绎不绝，美酒佳肴不胜枚数。 皇家同朝堂之臣其乐融融，颇为尽兴。 谁也没有看到外面正飘起茫茫白雪。 谁也没有看见雪飘起的那刻，一个白色人影轻轻巧巧落在宫门口，随后又隐入雪里。 第七十五章 小仙娥呢？ 从天而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神尊陆华。 司命神君对他说，今日恰好是小仙娥满月，而她的满月宴便在凤霖国的宫中。 陆华轻轻勾起嘴角，不愧是他紫宸殿的仙娥，下凡历劫都会投生的很，竟投生在最不愁吃穿的帝王家。 他一边朝宫中最热闹的那处走去，一边想着小仙娥的命倒是不错。 可他却是万万想不到小仙娥清歌，并不是投生在帝王家。 不过清歌虽投生在丞相家里，但家中之人全部将她当成掌中宝，却是比投生在帝王家还要幸运了。 雪很快铺了一地，陆华走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宫中侍卫众多，但始终无人发现陆华的存在。 区区一个障眼法而已，陆华连眼皮都不用抬一下便能轻巧地施展。 人声渐渐近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小奶娃的哭声。 事到临头，向来威严，不近人情的陆华竟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突然醒悟一般。 他在传出小奶娃哭声的殿门口呆愣了许久，最终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座大殿是一座寝殿，大概是因为孩子的父母都去旁边的大殿主持满月宴，所以只有几个宫女乳母在抱着小奶娃哄。 小奶娃一直哭个不停，几个宫女同乳母都没了办法，只能一直不停的逗他。 陆华进来时带了些微的寒风，因此刚一进门就引起几个宫女的注意。 她们一脸警惕的盯着陆华，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近，随后一切就像被暂停一样，宫女们再没有任何动作，整座大殿周围除了小奶娃的哭声再也听不见其它。 连殿外的风雪声都安静了下来。 陆华一步一步走到抱着小奶娃的宫女面前，然后自然而然地将小奶娃接过。 眼前的小奶娃胖乎乎的，陆华一个没忍住，骨节分明的食指就戳在了小奶娃的脸蛋上。 软软的，香香的。 一瞬间，小奶娃停止了哭泣，不停摆动着小手，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握住了陆华的那根食指。 正是这一刻，陆华觉得下界来看小仙娥果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逗娃好像是天生的技能，陆华尤为熟练，逗得怀中的小奶娃“咯咯”笑个不停。 半晌，陆华看了看时间，觉得再过一会儿估摸着便有人来了，他才面带遗憾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布包来。 “历完劫别说紫宸殿亏待你，这次我可是把你收集的这些东西都带来了。” 陆华掂了掂手中布包，他已经将里面的吃食清理了出来，另外又放了好些他觉得小仙娥会用到的东西。 其中光是武器便有一十八样。 正当他要将小布包连同小奶娃放在床上之时，大殿的门却被人撞了开来。 幸好陆华之前将附近时间暂停，不然小奶娃恐怕得受了凉。 陆华眉头皱得正紧，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小男孩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指着陆华奶声奶气地喝道:“你是何人？！快放开我弟弟！” 小男孩喊完也不管陆华作何表示，鼓着腮帮红着眼睛便要从陆华手里抢人。 陆华眉头皱得更深，轻轻一拂袖就将扑过来的小男孩躲了去。 哪里来的小屁孩，竟敢同他抢人？！ 陆华撇了小男孩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男孩摔在地上，尽管摔得很疼，他仍不肯罢休。 “你快，快放了我弟弟！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来抢五皇子了！” 尽管面前之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但小男孩还是拼尽全身力气爬了起来，又扑上去抢陆华手中的孩子。 不过，这次陆华倒是没躲。 因为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小男孩口中的话，弟弟？五皇子？ 两个词无一不在表示着他怀里的小奶娃是个男娃。 若是如此，那他怀里的小奶娃就绝非小仙娥。 想到这，陆华略带嫌弃地看了怀中小奶娃一眼，此时再看，他觉得怀中的奶娃真是丑极了。 瞅瞅这胳膊胖的跟莲藕似的…… 又怎么会是神界时瘦瘦小小的小仙娥…… 唉。 陆华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把就将小奶娃塞到小男孩怀里。 同时他还面带嫌弃地说了句:“啧，真丑。” 小男孩虽然才六七岁，力气有点小，但也不舍弟弟摔在地上，他使劲往上托着弟弟，还不忘回呛陆华一句:“你才长的丑，我弟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了。” 小男孩说的毫不客气，但陆华到底是神尊，也不惜得同一介凡人生气。 所以陆华并不打算再搭理面前的小男孩，他还想着赶紧去寻紫宸殿的小仙娥。 可惜，天不遂人愿。 陆华还没迈出一步，他手中拿着的小布包就出现了异样。 一闪一闪的发出诡异红光。 陆华本不想理会此事，但旁边那道盯着他手心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 他最终还是将布包里发出红光的“罪魁祸首”掏了出来。 一块玉牌？ 陆华拿在手中瞧了又瞧，不像是神界的东西。 他还以为是小仙娥不知在哪儿搜寻来的新鲜玩意，所以才将此物安安稳稳地放在布包里。 可现在这种情况，又没由来地让陆华觉得此物甚是危险。 到底哪里危险陆华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抽了一丝神力探进玉牌内部。 几乎是在那丝神力刚刚接触到玉牌的时候，玉牌上面骤然升起一道幻象。 幻象那头昏暗无比，一眼便能看出是魔界。 陆华挑了挑眉头，正要说话，就听幻象那头先传来了一道声音。 “真是睡糊涂了，小仙子坠了化仙台，这通讯令牌定是接通不了的。” 只一句话，陆华便听出幻象那头是谁。 不知怎得，他脑海中顿时浮现九城一身红衣从小仙娥背后拥住她的场面。 没由来地，陆华有些烦躁。 他立马将神力撤了，迅速将玉牌塞进小男孩怀里。 “是个好东西，便宜你了。” “……”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看向陆华，方才玉牌诡异非常，他还骗我是好东西…… 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当真有那么好骗吗？ 小男孩心里跟明镜似的，但碍于面前之人颇不好惹，也没敢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三皇子怎得在这儿？！” 小男孩同陆华正僵持着，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道倩丽身影自殿外而来，并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男孩面前。 将他怀中小奶娃一把夺了过去。 第七十六章 花族之人 “静妃娘娘。” 小男孩见了来人，赶忙躲到了一旁，垂着头喊了声娘娘。 “三皇子，我如今已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真的不可能再做你的母妃！” 那位静妃娘娘一脸后怕地说道，仿佛她眼前的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而是令人害怕的毒蛇猛兽。 “不过一个孩子，你何须担心至此。” 陆华可不想看到小孩儿哭鼻子，倒替小男孩说了一句。 九重天上的小孩子哭起来时直让他脑袋痛，他今日心情好，可不想脑袋又痛。 “你是什么人？！来这做什么？！” 闻言，静妃娘娘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殿里还有一个外人，她尖着嗓子喊道。 “快来人，快来人！” “愚蠢。” 陆华轻笑了一声，手上闪过一两丝神力。 “殿外风雪停了，你可知为何？” 他言尽于此，没有多说。 下一刻便见刚刚还大声呼喊的静妃娘娘，抱着孩子突然跪倒在地上。 她言语间有些颤抖:“景姒眼拙，未认出神尊大驾。” “我来时就看出宫中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不成想倒被我遇到一位花仙。” 陆华的表情如常，说不上好，也还说不上坏，让跪在地上的景姒颇为忐忑。 她曾在花族努力修行，后来在因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凤霖国的太子，当今的皇上凤衍。 只一眼她便认定了他，便无法离开他，所以她离开了花族，离开神界，化名冯静思跟着他到了这个地方，并且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这件事是花族内部的事情，因而除了族长，再没有别的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但今日，景姒却在这大殿中见到了神尊，神尊表情实在是不大好。 神尊今日来此到底所为何事，景姒不清楚，但神尊一向铁面无私，不近人情，肯定不会放过一个私自下凡，扰乱凡界命数的花仙。 “尊上，此事全是我一人之错，只求您能放了我的孩子。” 景姒面色发灰，一脸颓像。 “哦，孩子？你说的是你怀中孩子还是旁边这个。” 破天荒的，陆华多问了一句。 这一句颇让景姒摸不着头脑，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旁边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不是她的孩子。 但面前之人是神尊，景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恭恭敬敬地答道:“尊上，这位是三皇子，自小母亲便没了，一直想让我做他的母亲，可惜我们二人却是没有缘分……” 景姒说到这，截住了话头，她的意思明明白白，她已经有了亲生骨肉，断不会再收养另一位皇子。 更何况，同为皇子，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继承大统。 “哦，既然来了凡界，以后便要多加本分些，莫要学了陶然。” 看来陆华今日有心放过景姒，他并没有为难这个小花仙。 花神？！ 景姒内心吃了一惊，她瞬间明了，定是神界出了什么变故。 但她面上不显，稳稳当当的回了神尊一句:“景姒谨遵神尊之令。” 陆华满意的点了点头，地上跪着的这位小花仙倒是比陶然顺眼多了。 末了，他走之前又提点了景姒一句:“你看人的本事倒不大好，若不想后悔便对这位三皇子好些。” 神尊走了很久，跪在地上的景姒都没有回过神来，她不太明白神尊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说她看人的本事不大好，难道是说她所嫁非良人？ 这话倒也挺对的，她认识那人时，那人身边还未曾有过一个女人，可等那人继位以后，他身边的女人便越来越多了。 偏偏他还对她说，身处高位，身不由己…… 景姒怔愣了好久，才缓缓回神，回过神来后，她又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小男孩。 凤子行。 他来到宫里时也是这样一个寒冬腊月，小小的他被那人抱在怀里，那瞬间，她是起过一丝怜惜的。 再后来，她想对他好时，她都会想到这孩子的生母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值得那人不顾朝堂反对，径直将他接进宫，并将他封为三皇子。 每每这个时候，景姒就觉得她的心痛极了，以至于她对面前的这个孩子也厌恶起来…… 陆华出了殿门，用神力在宫中细细感悟了一番，没有发现还有别的小奶娃，只得又回神界找了司命神君。 司命神君见他面色不愉的进了极星殿，当下便知神尊定是没找到他想找的人。 “神尊，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司命神君倒是个惜命的，还未等神尊开口，他便先迎了上去。 “凡界凤霖国皇宫内的新生儿是个男孩。” 陆华冷冽的声音传来，几乎要将司命神君面前的空气冻住了。 “怎么会有此事？！” 也不知司命神君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提高了声调，一挥手将司命簿召了出来。 经过此前司命簿被毁一事，他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把司命簿时时刻刻放在身上。 他快速翻动着司命簿，不多时就找到了清歌所在的那一页。 只见司命神君的眼睛瞪了又瞪才道:“神尊，你看这就是清歌小仙子在凡界的命理。可能是因为这本司命簿是才编写的缘故，上次出了点儿差错，导致我为神尊指错了路。” 司命神君指着司命簿的一处说道。 陆华心知上次司命簿被毁一事全赖自家的小仙娥，因而没有多说什么，只将司命簿上内容仔细记下便又离开了。 等神尊走了，司命神君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不停在心里庆幸。 亏得他反应快，不然惹恼了神尊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也不知凡界的凤霖国的皇上怎么想得，竟要丞相之女去皇宫里办满月宴…… 一阵风轻轻吹过，司命神君的额头上已然出现无数冷汗。 陆华得了他想得到的消息，又去了凡界，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知名的情绪涌上来。 他觉得这次他一定能够见到那个粉衣小仙娥。 神尊陆华这头进展的算是顺利，魔界的九城倒是有些悲愁了。 因为用玉牌已经联系不到清歌，所以他就将玉牌掷在了墙角。 他没有见到陆华接通玉牌时的场景，陆华也只看见了昏暗的魔界。 后来陆华将玉牌塞进小男孩的手里时，九城才反应过来对面有人接通了玉牌，他惊叹了一声赶紧去拾。 可对面却早已断了灵力链接。 九城懊悔万分，若是玉牌那头真的站着小仙子该怎么办？ 他岂不是错失一次良机…… 第七十七章 不愧是她 陆华哪里知道他这番举动将九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九城魔力还未恢复正常，但他已经等不及了，趁着廖小黑不注意，脚底抹油“逃”去了凡界。 此时，凡界凤霖国都城内。 陆华正隐着身形落到丞相府门前。 他刚抬步走到门口，就听街上几个阿婆在小声议论什么。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但他好像还隐隐约约听到几个阿婆提到了丞相府、小女娃…… 事关他殿内仙娥，陆华当即停了脚步，转而走向了几个阿婆。 “一个小女娃有什么用，我看过不了几日陆丞相就得纳个妾……” “谁说不是，陆丞相也命苦，好不容易得个孩子还是个女娃……” “多亏这女娃投生在陆丞相家里，若是其他人家估计早就让人把舌根嚼烂了。” ……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几个阿婆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陆华额头青筋直跳。 敢这么说他殿中仙娥的，这几个凡人还是头一份！ “凡人，我若没看错，你们也是女人。” 陆华沉着一张脸开口，低沉的声音传到几个阿婆耳中，倒叫她们吓破了胆。 此处是一处空旷地界，陆华没有撤去隐身，她们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 “哎呦，莫不是老天爷说话了……” 几个阿婆年纪大，都比较信奉鬼神，一个阿婆率先说出心中想法。 另外几个听了也顾不得其他，紧着慌作一团跑掉了。 生怕老天爷一个不高兴降罪于她们。 陆华挑了挑眉毛，嘴角若有若无地牵起一丝笑意。 随后他便掐了个法决进了丞相府。 几个阿婆说的话，他听进了心里，他也知道凤霖国恐怕是个重男轻女的国家。 所以他掐了个法诀瞬间便到了小女娃所在之地。 若是被他发现丞相府的人虐待他殿中仙娥，他可饶不了他们！ 丞相府中。 陆隋正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逗弄，小女娃的笑声隔着好远都能听见。 突然，屋内像是起了微风，小女娃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她转头看向父亲的身侧，就好像那里站着一个人一样。 陆隋颇为不解，也立马回头张望，正巧看见自家夫人端了碗羹汤进来。 莫不是小清歌提前感知到了娇娇？ 陆隋将女儿放回摇篮，忙迎上前，同时带了丝酸意说道:“方才小清歌定是提前感知了娘亲的到来，都不跟我这个做父亲的玩了……” “呵呵，莫不是连我的醋都吃了。” 白安染笑了一声，将手中羹汤塞进了陆相手里:“若是歌儿长大嫁人，你还不得哭死？！” “哼，我看这凤霖国内还没有哪家公子能配得上我家小清歌呢？” “哪里，我看将军府的小公子就不错……” “呸，就他家那小子长得黑不溜秋的，哪里能配得上小清歌！” 陆相一听此话立即撇了撇嘴，脸上神情不愉。 看他这副表情，也能想象的出做他家的女婿该有多难。 父母在一旁说着话，陆清歌却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瞪着那双大眼睛，半晌又甜甜的笑了。 到底是他紫宸殿的仙娥，即使投胎做了凡人，眼力见也好的很。 隐着身形在一旁盯着小女娃的陆华也勾起一个笑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忽然他又听见旁边的两个人在议论小仙娥的终身大事，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眉毛一会儿皱起，一会儿伸展，最终还是陆相的那句话让他表示尤为赞同。 说起小仙娥的婚事来，陆华又想起她同子鸿那根断掉的红线。 小仙娥莫不是真的动了凡心，想着嫁人了？ 陆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率先否定了子鸿，然后他又将九重天上所有适龄神仙都筛了一遍。 不是这个不好，就是那个不行，偌大的九重天竟没有一人符合陆华的心意。 这个小仙娥回到神界以后还是叫她一直住在紫宸殿，有他在，没人敢欺负她。 陆华站在一旁，独自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这个方法最合心意。 等他再回过神来，屋子里就只剩下在摇篮上睡着的小女娃，陆相同他夫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陆华现出身形，走上前轻轻摇了摇小床，睡梦中的小清歌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真真是可爱极了。 他又捏了捏小清歌肉乎乎的脸蛋，软极了。 比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鬼不知道要软多少倍。 果然还是他家仙娥会投生啊。 睡梦中的小清歌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两只小手不停的抓呀抓，一下子便抓到了陆华的手指。 嗯，不愧是他殿中仙娥，小手可比那个小鬼有劲多了。 陆华真是越看越顺眼，一时之间，竟起了现在将她抱回九重天的念头。 正想着，小清歌的手又乱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松开了陆华的那根手指，沉沉睡去了。 陆华望着那根手指有一瞬间的怔愣和失落。 既然她安然无恙，那他还是早点该回九重天，神界之人来凡界对下界历劫之人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陆华想走，却又挪不动脚，最后他将怀中布包放在了小奶娃的身边，也算了却他来凡界的最后一件事。 他再也没有理由拖着不走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 布包放在小清歌身侧的那刻，陆华突然自她脸上发现了一抹红红的印记。 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小仙娥？！ 陆华怒不可遏，神力瞬间席卷整个丞相府。 连一个角落一粒灰尘都没有放过，陆华仔细将丞相府搜查了一遍。 没有任何异常……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陆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莫不是他刚刚弄出来的？ 他颇为疑惑地又将手指放在了小清歌的脸上，只轻轻一按，一个红印瞬间出现。 睡梦中的小清歌嘴巴撇了又撇，终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震耳欲聋，比那个小鬼不知洪亮几百倍…… 呵呵，真不愧是他殿中的小仙娥…… 陆华眼神有些复杂，趁着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停止之前，率先隐了身形，并毫不犹豫地回了九重天。 小仙娥哭声的杀伤力这么大，估摸也不会有不长眼的来欺负她…… 陆华回到紫宸殿中，得出这么个结论，并决定，他若再去凡界一定要等小仙娥大一些再去。 第七十八章 神仙哥哥 没有小仙娥在的日子，总是过的很慢，陆华将辖下事物全部批了个遍，也才又过去三天而已。 凡界也不过三年…… 若按凡界算法，小仙娥如今已经四岁了，应当又长高不少。 陆华放下手中握着的笔，起身看了看天色。 天将黑，这是一天中最让陆华觉得厌烦的时刻。 不如去凡界看看小仙娥？也好搜寻一下她周围是否有不寻常的东西。 打定主意以后，陆华几乎没有犹豫，使了个颇费神力的法诀，一下子便划开两界壁垒。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呼呼”往外冒风，几近一人高的大洞，透过洞口往里看去，还能看见凡界万家灯火的景象。 比之神界，也独有一番味道。 陆华一个跨步迈进洞中，再出来时，面前已然换了一副景象。 他来的凑巧，正赶上凤霖国的上元节。 每个街道上都摆满了花灯，一部分花灯前围满了人，念着灯笼上题着的诗句，这正是陆华在九重天从来没有见过的猜灯谜。 他被人群簇拥着往前走，不多时，手里便不知被谁塞了一个银色面具。 看样式倒是极精致的，和他身上所穿白衣尤为搭配。 陆华也不矫情，轻轻地便将面具扣在脸上，将冰冷的眉眼遮去，只露出殷红的薄唇和流利的下颌线。 一瞬间，他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就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翩翩少年郎的风度。 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俊俏。 大概因着今日是上元节，丞相府门前也热热闹闹，周围全是小摊贩，最中间的空地上不知是谁摆的烟花，想来是等着一会儿要放的。 陆华已经用神力感知过丞相府内，里面人丁稀少，大概都去看上元节的花灯了。 尤其是陆清歌正是贪玩的年纪，肯定吵着要去看花灯。 陆华倒不着急，百年前下界历劫的部分记忆虽然已经稀薄，但上元节的热闹唤醒了他对儿时的丁点记忆。 一模一样的赏花灯，一模一样的放烟花。 下界时他出生在将军府中，自小便被扔在军营里，这类集会父亲从不许他参加。 只一次被他偷偷溜出来，瞧见了满街花灯，漫天烟火，却没能猜上一句灯谜。 他出来不过半刻钟，便被闻讯赶来的父亲逮了个正着，还被结结实实地抽了鞭子。 想来，陆华下界历劫时的这位父亲应当是三界中唯一敢抽陆华鞭子的人。 那时是一介凡人，也不知怎得会对这些热闹感兴趣，陆华如今想来，反倒赞同那位父亲的做法。 陆华穿梭在人群中，似是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他正走着，冷不丁撞上一个人来。 一个粉衣小丫头，梳着两个小发髻，发髻上零零碎碎坠着一些发饰，发饰多是这个年纪所喜欢的花朵样式。 小丫头身后还不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喊声。 “小姐，小姐，你莫要乱跑……” 应当是某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想躲了家丁在外面多玩儿一会儿。 这个性子倒有些像小仙娥。 陆华还未开口，身旁的小丫头揉了揉被磕到的脑袋瓜，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仰着一张小脸儿对他说道。 “神仙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放河灯？家里人都嫌危险，从不让我靠近河边。” “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陆华本可以不理这个小丫头，但看了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瞬间就好像看到了九重天上的小仙娥，所以他终是没忍心直接回绝。 也不知道小仙娥如今怎么样了，应该也同这个小丫头一般大了。 她的眼睛肯定也像小丫头这样明亮。 “我听她们说，天上的神仙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小丫头闻言，像是知道今天此事大概行不通了，噘着一张小嘴儿，满脸委屈，就差将眼泪鼻涕抹在陆华身上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天上神仙？天上神仙可不会随意下凡。” “你长得这么好看，比子行哥哥还要好看，肯定不是凡人。” 一看有戏，小丫头的表情立马转变，抻着他的衣角不停央求。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当初的小仙娥。 陆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顶，只是小仙娥倒从来没有承认过他长得好看。 “神仙哥哥，你摸了我的头，就得带我去放河灯！” 小丫头机灵极了，趁着陆华还在揉她头顶，伸着两只小胳膊将他的手拽了下来。 她的两只小手牢牢抓着陆华的那只大手，似乎生怕他走掉一样。 “神仙哥哥，我的头顶在凤霖国都算的上矜贵，不是谁都能摸的。” 小丫头狡黠地一笑，冲陆华扬了扬眉毛。 这副耍赖的模样也是小仙娥常有的模样，但是却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的。 陆华抿了抿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竟微微点了头。 小丫头顿时兴高采烈，拉着陆华的手就往人群里挤。 她的手那般小，却给了陆华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小姐，小姐，你去哪儿了……” 等几个家丁寻到此处的时候，原地除了一丝冷冽的气息早已不余其他了。 五六个家丁迅速散开，散迹在人群里，却不知自家小姐早就被天上的神仙使了障眼法。 就算小姐在他们跟前，只怕他们也认不出。 “哇，好漂亮的簪花。” 刚走到猜灯谜的地方，小丫头便再也走不动了，伸着脖子，掂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灯谜摊子上的奖品。 那朵簪花材质是碧色玉石，做工精巧大方，却是不怎么适合小丫头的。 陆华虽然对凡界的审美不了解，但他直觉这朵簪花不太适合小丫头，因此，他并不打算在此处多做停留。 只是没想到，他刚一抬脚，身旁的小丫头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眨着两双大眼睛，小嘴一撅像是要哭。 “神仙哥哥，我想要那个，你是神仙，一定能猜中那条灯谜……” “并不适合你。” 陆华眼皮都没抬，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小丫头。 “我，我就是，想，想送，我娘一件，生辰礼物……” 小丫头的眼泪说来就来，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引得旁的人全都盯着他们俩人看，还有的人指着陆华说道:“她爹真是好狠的心，猜条灯谜都不肯，真是我见过的最重男轻女的人了！” “我猜，你别哭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华终是松了口。 旁的人皆以为他是因为迫于压力才答应。 却想不到实在是因为小丫头哭的他脑仁疼。 所幸这次没见到小仙娥，瞅她幼时那么爱哭，估摸着现在也该是个爱哭的。 这个小丫头都叫他这么头疼，若在加上小仙娥…… 陆华简直想都不敢想。 第七十九章 你最好看 “谢谢你，神仙哥哥，我就知道神仙都是好人。” 粉衣小丫头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来。 正是这个笑，让陆华突然想起九重天上的小仙娥，也不知怎得，她的笑脸同面前小丫头的笑脸慢慢重合，竟然让陆华生出她们俩是同一人的错觉来。 陆华失声笑了笑，又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才悠悠说道:“神仙也不见得全是好人。” “哼，我又不管他们，我只要知道神仙哥哥是好人就好了。” 小丫头一扬小脸，笑容不减。 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陆华竟鬼使神差地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动作里藏着数不尽的宠溺。 半个时辰后。 “神仙哥哥，你真的是神仙吗？” 小丫头回头无奈地看了陆华一眼，半个时辰整整猜了三十多条灯谜，没有一个正确的。 不都说神仙神通广大吗，怎得连个灯谜都猜不出来。 望着摊子上的奖品越来越少，小丫头的语气有些哀怨。 幸好她看上了那只簪花还在，不然还不知道小丫头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九重天上可没有凡界这些玩意儿，我猜不出来也是应当的。” 陆华一点儿也不急，也没有被小丫头戳穿的窘迫。 他可是神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栽在猜灯谜上面呢。 那个簪花材质普通，不要也罢，他紫宸殿里多的是这种玩意儿。 “猜不出就说猜不出，找什么借口。” 小丫头撇了撇嘴，显然对陆华说的话并不相信。 “……” 陆华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竟会被一个小丫头嘲笑。 “接着猜，我一定会给你赢到那只簪花。” “哦。既然要赢就光明正大的赢，神仙哥哥你可不能使用仙法哦。” 小丫头说完又将目光放在花灯上面。 一旁的陆华闻言，默默放下了正要施法的手。 他堂堂神尊，怎么会被凡界的一个小小灯谜拦住呢。 不就是一个灯谜，他就不信他猜不出！ 周围的人渐渐少了，灯谜也被猜的所剩无几。 饶是如此，剩下的条灯谜，陆华仍没有猜出。 这条灯谜，他想了足足一刻钟，直到胸有成竹才说出答案，没想到却迎来了周围人一片异样的眼光。 不光周围人，连带着小丫头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神仙哥哥，虽然你是个神仙，但也不至于一点凡界的常识都不懂……” 小丫头转过头来，一脸沮丧:“就算我也猜不出，但我也知道刚刚那条灯谜说的是食物而不是兵器啊……” 说起来，陆华今天晚上所猜出的谜底大部分都是兵器。 倒也不怨他，实在是他下界历劫时，接触最多的东西便是兵器了。 除此之外，他对凡界的东西并没什么研究。 猜不出那些灯谜，也算情理之中。 “时候不早了，还去放河灯吗？” 陆华并没有正面回应小丫头的话，而是将话题巧妙的岔开了。 一听说要去放河灯，小丫头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拉起陆华的手便要往河边去。 陆华也没再说什么，任由她牵着到了河边。 大概是时候真的不早了，河边的人也很少，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放河灯。 河里倒是飘着不少河灯，全是花朵形状，上面燃着一枚小小的红烛。 一眼望过去，好看极了。 “神仙哥哥，你看，好多河灯啊。” 小丫头见了此等情景，立时松开了陆华的手，撒着欢儿就往河边跑去。 陆华望着空荡荡的手心，竟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 “哎呦……” 大概是因为小丫头跑的急，没有注意到脚下石块，她一个踉跄，就要往河里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华没有丝毫犹豫，也顾不得神界之人不能用仙法改变凡人命数这一规定，他周身溢出神力，瞬间显现在小丫头的位置。 夜色里白色衣袂翻飞，无数花灯的烛火照应在那张银色面具上，只见陆华轻轻伸手一捞，粉衣小丫头便被他揽进了怀里。 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粉衣小丫头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面前的白衣男子确是个神仙。 “若知道你这样，我也不会同意你来河边。” 陆华将小丫头轻轻放在地上，随手刮了刮的她的小鼻子。 “都是我是一时太兴奋了……” 粉衣小丫头低着头小声说道，那模样像极了九重天上的那个小仙娥。 “不过，多亏了你呀，神仙哥哥。” 她的失落仅仅维持了一瞬，下一秒就见她抬起头来一脸讨好。 也许正是因为粉衣小丫头手投足间都像极了紫宸殿的那个小仙娥，所以陆华才对她诸多迁就，百般宠溺。 “去放河灯。” 不知陆华想到了什么，他竟低低笑了一声。 等两人真正走到河边，准备放河灯的时候，小丫头才一拍脑门，竟是将河灯忘在了家里。 “算了，看来连老天都阻挠我放河灯。” 小丫头对着河面嘟囔了一声，可若真让她放弃，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呵，不就是几只河灯？” 陆华见她这副模样，又低笑了一声。 他便是天，有他在，谁敢阻挠小丫头做事。 只见陆华轻轻一挥手，河边的青砖上便出现了数只精美河灯。 这全部都是用他的神力所化，等太阳初升，便又会化作灵气，归于天地。 “好漂亮的花灯啊！” 此时两人正蹲在地上，小丫头一时高兴，竟抱住陆华，“唧”一声亲了一口他未被面具遮上的脸。 陆华当即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神界漫长的岁月里，五万年来所有日夜，他都未曾像如今这般僵硬过。 就好像他的手，他的腿，他的嘴巴，他的身上所有都不属于自己一般，一切都开始不受控制。 “神仙哥哥，你看，河里这么多河灯，还是你给我的最好看。” 陆华怔愣间，小丫头已经将河灯放进来河里。 河灯特别美丽，小丫头忍不住拍了拍陆华的胳膊。 也是她这一拍，才让陆华缓过神来。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像是在看河里的河灯，又像是透过河灯在看其它的东西。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勾了勾嘴角，伸出右手来使劲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直将小丫头的头发都揉的乱了，才又放下。 “你最好看。” “是吗，神仙哥哥，我比河灯还要好看吗？” “比河灯还要好看。” 第八十章 狭路相逢（一） 陆华自觉地将他殿中的小仙娥排除在外，他殿中的小仙娥应当得九重天上最好看的人，自然不能同凡界之人比。 河灯也放过了，天色也很晚了。 小丫头家里的家丁也在周围找过七八遍了。 尽管小丫头还有些意犹未尽，陆华还是起身准备送她回去了。 “神仙哥哥，你明天还在吗？” “也许在，也许不在。” 陆华没有说的绝对，眼前的小丫头讨人喜欢是一方面，哭的让人头疼也是挺重要的一方面。 但陆华今日没有见到小仙娥，大概率会在凡界待到明日再走。 就是不知小仙娥是否也是如此爱哭。 “哦。” 小丫头倒也懂事，没有再多问，任由陆华牵着往前走。 一直走到猜灯谜的那处，小丫头的步子才变得缓慢起来。 陆华侧头一看，小丫头的眼睛盯着猜灯谜的摊子一动不动。 摊子上还放着那枚簪花，除了这枚簪花，其它奖品已经都被领走了。 陆华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变换方向，牵着小丫头的手接着往前走了，完全没有刚才的善解人意。 也对，这大概便是神尊的作风。 小丫头不情不愿地跟着陆华走到他们相遇的地方，一想到神仙哥哥也见不到了，娘亲的生辰礼物也泡了汤，她就开心不起来，一张小脸皱得跟苦瓜一样。 “喏，这个给你。” 陆华自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但他也不戳破，一直走到他们相遇的地方才一伸手幻了一物出来。 他手上的是一枚玉簪，虽然样式简单，但比刚才灯谜摊子上的那只簪花精美了不知多少倍，而且陆华拿出手的定非凡品。 光看玉簪上闪过的冷光，也能猜得出这是一块上好灵玉，凡人若是佩戴上它，不说青春永驻，最起码也是能延年益寿的。 此时的小丫头早就看呆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半晌没有动作。 “咳，还不快拿着，不然我收起来了？” 看小丫头始终没有动静，陆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谢谢神仙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小丫头总算反应过来，一把将陆华手中玉簪抓在手中，并且抱着陆华的大腿不停说着赞美他的话。 真是小小年纪别的不会，拍马屁倒是学了个精通，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好半天，小丫头的马屁拍够了，然后才轻轻掀起自己粉色上衣的衣角，露出里面一个精致的布包来。 只见她熟练的从里面掏出一枚糕点放在了陆华的手心，又将玉簪迅速放了进去。 “神仙哥哥，这是我娘给我做的点心，一般人可尝不到……” 小丫头放好了玉簪才抬头对陆华说道，但现在却轮到面前的陆华怔愣了。 刚才他一眼便看出小丫头腰间的布包是小仙娥的那个。 原来这个小丫头便是他殿中的小仙娥，怪不得让他觉得如此熟悉，怪不得他没有排斥她的接近…… 陆华神色复杂地看着小丫头，直将她看的莫名其妙起来。 “神仙哥哥？莫不是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你怎么……” 一句话没有问完，小丫头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抱了起来。 那个男人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嘴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 但他一开口，就打破了他周身环绕的威严，语气里满是焦急，恨不得哭出来的样子。 “陆清歌，你跑哪儿去了？可吓死爹爹了，以后千万不能乱跑了！” “爹爹，你放心，我没事。” 陆清歌两只小手搂紧了陆相的脖子，笑的没心没肺的。 “更何况，还有神仙哥哥保护我呢。” 她又指了指一旁站着的陆华，话音里是满满的炫耀。 全凤霖国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能遇到神仙哥哥。 陆相连看都没有看，就叹了一声:“唉，贪玩就贪玩，可不能骗爹爹，这里除了咱们俩，哪儿还有别人了？” “嗯？明明就有……” 陆清歌并不服气，小手始终指着陆华在的方向。 “神仙哥哥，你说句话啊，神仙哥哥……” 陆相可不管陆清歌还想说些什么，抱着她就往丞相府走去。 粉衣小丫头赶紧转身冲后不停喊着“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可惜，陆华却始终没有再回应她一句。 他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再也听不见其它。 半晌，从丞相府的方向缓缓升起一朵又一朵灿烂的烟花，定是小丫头安全到家，陆相才有心思燃上烟花。 陆华也从沉思中回神，他站在原地朝丞相府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烟花散尽，夜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角，他都没有离开。 “哟，这不是神界的神尊吗，怎得有时间来凡界的上元节凑热闹了？” 这一天晚上对陆华来说，是非常让人心情愉悦的。 如果不是在最后，被突然出现的这道声音破坏了的话，一切将美好的不可思议。 “魔界的二殿下不照样也来了凡界的上元节？” 陆华没有回头，光凭气息就能知道身后之人是谁。 “诶，什么二殿下，都是旁人喊的，我可承不起神尊的一句二殿下。” 九城从夜风中走出，天气慢慢冷的不像话，但他还是摇着一把折扇。 “哦？小白魔王？” 陆华挑了挑眉毛，冷冽的声线混进来夜风里，九城的脸色当即便被气的青一阵白一阵。 偏偏陆华说的又让他挑不出错来。 九城本名确实叫做廖小白，而且他的实力确实在魔王之上，魔君之下。 可不知道怎得，小白魔王这个称呼从陆华嘴里说出来，让九城觉得尤为别扭。 倒不像一个称呼，像是赤裸裸的轻视？ “哼，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成为魔君。” “那我就提前恭喜小白魔君了，上次在神界已经感知到小白魔君的秘技，想必成为魔君对小白魔君来说，已如探囊取物了。” 可能是今日陆华心情好，话也多了不少。 虽然陆华没什么表情，可听在九城耳朵里，却更像是讽刺。 这声小白魔君更是还不如刚刚的小白魔王好听一些。 因着九城一直对外说自己叫九城，所以廖小白这个本名知情的人少之又少，很不幸的是，神尊陆华便是其中一位。 之前人多，陆华一直称他廖九城，如今就他们两个，自然不必再给九城留面子。 直接了当喊出小白，占据上风才是硬道理。 第八十一章 狭路相逢（二） “呵，那我岂不是要先谢过神尊吉言了。” 九城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摇着折扇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倒是他的话头一转，反而说起了让陆华在意的事情来。 “我已经寻到了小仙子。” “哦？” 陆华表面看起来并没有起任何波澜，仍是一副冰山表情，说的很是淡然，但他内心里有没有一瞬间的紧张便不得而知了。 “啧，都道九重天上的神仙感情淡薄，我却是今日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九城着一身红衣在夜色里转了个身，稀薄的月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打在了他红色的衣角上，妖冶异常。 夜色下，更显得他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竟是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他又轻轻收起折扇，一双手骨节分明。 可惜，陆华也同为男人，他对此等情景自然没什么兴趣。 相反，他还有些不耐烦了。 “呵，都道魔界之人阴险狡诈，怎得今日听小白魔君的意思却是重情重义？” 两个人都是活了几万年的人，此时却像孩童一般逞起了口舌之强。 尤其是陆华，一口一个小白魔君，饶是九城脸皮厚，听了他这一本正经的称呼，都不禁有些脸红。 “难道不是？我同小仙子认识的时间可没有你同她一起生活的时间长，我都知道来凡界护她历劫，怎得神尊却不管不顾。” 夜色覆盖下，九城的脸红看不大清，但他翻白眼时，白色的瞳仁倒明显的很。 “哦，我知道了，莫不是因为神界之人不能插手凡界之事这条破规矩？哈哈，真是没想到，神尊还有害怕的事。” “哦，如此真是劳烦小白魔君了。” 陆华仍然很平静，对九城话语里的嘲讽一点都不在乎。 甚至在听完他那番话后，神尊陆华还打了个呵欠，表示无聊至极。 “天色不早了，我这个这么大岁数的人就不陪小白魔君在这歇着了。” “哎哎，怎得这就走了？莫不是生气了？啧，你是不知道小仙子现在可粘我了，今日上元节她都一直缠着我，要我教她武功呢。” “啧啧啧，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毅力，真不愧是我的小仙子……” 陆华本来都走出了好几步，九城前面说的话，他都当没有听见一般。 唯独最后这句，明明知道九城所言非实，他还是起了一丝愠怒。 陆华立即停下身子，回头紧紧盯着还在说话的九城。 紧接着，夜色里陡然出现一道灵火，灵火被夜风挟裹着向九城呼啸而去。 若不是九城反应快，估计那道灵火就要打他个结结实实了。 就算如此，还是有几个火星迸溅在九城的衣角上。 火星迅速燃起，九城的脸色也迅速难看起来，他立即脱下燃着火的外衣，一把丢在地上。 也就在他将衣服丢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衣服上的火舌倏地增大，一口便将衣服吞了个干静。 再看地上，除了灰尘，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九城咽了一口口水，这要是真打中了他还得了？ “姓，姓陆的，你，你来真的啊！” “清歌是紫宸殿的仙娥，只要我在一日，她就不会去魔界。” 陆华离着九城有些距离，但他说出的话，让九城都不禁觉得有些冷，连反驳的话都慢了一拍。 “你这人未免太过霸道，等她历完劫，成了仙君……” 九城想说，就算是神尊也不好让一位仙君做仙娥，可陆华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九城只听夜风中传来一声轻微的笑声，面前就不见了陆华的身影。 “喂，神界之人都这么不礼貌吗，我话都没说完呢……” “还有，你也不让司命神君给小仙子定个好点的命格，怎得让她投胎成了个男子啊……” “喂……” 九城在原地冲着天上喊了很久很久，可回应他的只有清冷的夜风，偶尔还有一两声不知是什么鸟的叫声。 “哇……哇……” 像极了乌鸦。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天上已经开始出现几道微光。 九城这才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准备先回魔界睡个好觉。 小仙子下界以后，精力旺盛的很，一天到晚拉着他习武，他就算是个魔，也有些熬不住了…… “呵，她如今是凤霖国的皇子，命格定的倒是不错。” 在魔气翻涌间，九城渐渐没了身形，可他还是隐隐约约听到天上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再骂一句“贼老天”时，却早已身在魔界之中了。 “唉，罢了，罢了，我还是先睡一觉补充些魔气再说。” 九城“啪”的一声又将折扇打开，一只脚悠悠迈进青幽城城主府中。 他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喊着:“大哥，我回来了，可有什么好吃的……” 凡界同神界交界处的云层中，一个白色身影还站在那里。 直到天大亮，他才回了九重天。 想见的人已经见了，陆华也没有再留在凡界的理由了。 他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凡界一行，让他心情颇为不错。 倒是苦了守在南天门的两个天兵，他们见了带着淡笑的陆华，全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着实是因为神尊在神界五万多年来，笑的次数屈指可数啊。 而且大部分时候，他笑也意味着有人要倒霉…… 真是不知神界又有哪个胆大的惹了神尊，两个天兵心里同时为那人默哀了三声。 此时的陆华已经坐在了紫宸殿的书房中，但他笑意不减，一直在想刚刚凡界所发生之事。 一切都是他未曾经历过的，一切都好像刚刚好。 原来他殿中小仙娥下界历劫会变成这样可爱的一个小丫头。 陆华都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早日放她下界，凡界的她可比九重天上时有趣多了，胆子也大了不少。 半晌，陆华又想到了魔界的廖小白。 他的笑意渐渐收拢，转眼便换了一副神情。 没想到廖小白也去了凡界，而且似乎还是为了他殿中的小仙娥？ 陆华沉了沉眸子，在九重天上时就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即便小仙娥无意，那魔界的小子也肯定存着份心思！ 真是胆大，竟敢觊觎他殿中的仙娥。 陆华又挑了挑眉毛，幸亏他之前将玉牌给了凤霖国的皇子，不然倒真让魔界那小子找对了人。 陆华此前没有直说是凤霖国哪位皇子便是想诓九城，玉牌总归是那两个小鬼身上。只要说小仙娥投胎做了皇子，不管九城找到的是哪位皇子，皆能增加一分他找对的信心。 也好叫他不那么早去骚扰紫宸殿中的小仙娥。 第八十二章 小小年纪，爱翻墙头 五年后，凤霖国。 凤霖国男子为尊，大多数人皆重男轻女，不生男孩颇有一股誓不罢休的味道。 偏偏陆隋丞相家里只生了一位千金。 这位千金，从小便受尽宠爱，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今年，这位千金小姐正值九岁，比起小时候也算得上长开了不少，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朝堂上无数人都眼巴巴瞅着，不管是自己家的还是亲戚家的，只要适龄的，都恨不得塞到陆相怀里，跟陆相结个娃娃亲。 就算不提陆相千金长得如何，光凭陆相宠爱他家千金这一点，也值得他们矮下身子一遍又一遍讨好陆相。 毕竟若是能同陆相结了亲，以后在朝堂上，陆相也得看些面子，不至于随便乱怼…… 陆丞相虽是个文臣，但他这张嘴放在朝堂上，是连当今圣上也敢指责几句的。 因此，多少人都怕极了他这张嘴，也都想拉拢他这张嘴…… 可惜，谁拉拢也没用，就陆相这个疼爱女儿的程度，舍得她嫁给那些个“歪瓜裂枣”？ 嗯，陆丞相自己对女儿说的，天底下除了她爹，都是歪瓜裂枣，不值一提。 当然就更配不上他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啦。 可偏偏有人不让陆相如愿。 这不，刚过了陆清歌的九岁生辰，宫里便传来了旨意，说是要让五皇子同陆相爱女结娃娃亲。 陆相愁眉苦脸的在丞相府中绕着大厅转了一圈又一圈，终是没有办法，接了圣旨，最后还要不情不愿地说上一声:“谢皇上恩典。” 九年，陆相日夜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本应该发生在五皇子凤子鸿同自家闺女的满月宴上的这件事，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陆相常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并又叫人狠狠踩上了一脚。 天家无情，别看现在五皇子和自己闺女玩儿的挺好，保不准日后喜新厌旧，纳一个又一个妾室出来。 就连当今皇上，明着宠爱静妃，暗地里还不是先立了旁人做皇后？ 啧，如此看来，还是自己最痴情。 陆相拿着圣旨的手背在身后，叹了又叹。 半晌，他终于重重叹了口气，去了后院。 唉，此事重大，还是先知会夫人一声才好。 “陆、清、歌！” 就在陆相刚走到后院的时候，便听见了夫人的怒吼声。 他一直摩擦着圣旨的拇指顿时停了，不用猜也知道定是他的宝贝闺女又闯祸了！ “夫人，夫人啊……” 陆相赶紧往后院里跑去，生怕夫人一个不高兴先责罚了宝贝闺女。 “娘，我就出去玩一会儿，放心，我绝不闯祸。” 陆相离得近了，一眼便看见了墙头上那个女扮男装的小人儿。 “哎呦，闺女，你这是做什么，快，快下来，走正门去……” 他一边小心的劝着，一边扶着墙边的梯子往上爬。 陆清歌倒是个胆大的，翻墙头的天赋与生俱来，当然也可能是此事做的多，甚为熟练的缘故，只见她冲陆相吐了个舌头瞬间就跳下了墙头。 青砖高墙，莫说一个九岁的孩童，就连陆相这个大人都得多悠着点，可偏偏清歌稳稳当当地便落在了地上，连头发丝都没有乱上一分。 墙外还有两个人在等她，一个稍大些，看起来是个大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另一个是个看起来和清歌同岁的男孩子。 两个人笑意盈盈，穿着皆是上乘，一眼就能看出二人身份尊贵。 他们见清歌落下来，当即竖起两个大拇指，不说别的，就翻墙头一事，陆清歌是三人当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陆、清、歌！你胆子真是肥了！” 墙外的三人都被白安染突然的吼声吓了一跳，一齐看向了墙头。 不过他们倒也都习惯了，并没有多在意。 “咳，闺女，你看看把你娘气的，还不快回来给你娘道歉！” 白安染的吼声刚落，墙头上便又出现一只脑袋。 正是陆隋，陆丞相。 他刻意提高了调门对陆清歌三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但他的眼神却又示意自己的宝贝闺女，等什么呢，还不快走？ 陆清歌也是个机灵的，冲自己的老爹“嘿嘿”一笑，拉着旁边的二人就跑远了。 陆相见自家宝贝闺女跑远了，才放下心来，不紧不慢地下了梯子。 刚转头，他便又看见了自家夫人一张满是怒火的脸。 “唉，夫人，莫生气，莫生气了，看你脸上，这几年都要长出皱纹来了。” 陆相紧着跑到白安染身边嘘长问短，不停转移话题。 可白安染哪里是好糊弄的，本来就被陆清歌气的不清，当即对陆相的态度也不怎么好。 “还不都是你惯的？平日里她想做什么便让她做什么，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夫人莫要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可是要心疼死我了……” 陆相一边说，一边从白安染身后伸过一只手去，半拥住了她。 唉，夫人难哄，比宝贝闺女还难哄啊…… 果不其然，陆相刚在心里叹了一句，白安染便将他推了开来。 “天天就知道和稀泥！” 说罢，白安染竟抛下陆相，独自气呼呼的走了。 “哎呦，夫人等等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夫人……” 后面的陆相赶紧追上前去，生怕夫人一个不高兴再冷落了自己。 唉，人生艰难，为什么闺女犯错，却要他这个当爹的受惩罚呢…… 陆相想不通，他倒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惯着闺女有什么不妥。 自家闺女这么可爱，优秀，乖巧当然要惯着啦！ 老爹在家里受苦受难，出门在外的闺女可就痛快多了。 陆清歌自小就尤为爱吃，每次出来都要先将整条街的东西吃个遍。 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少年是当今的三皇子凤子行，而另外一个小男孩则是五皇子凤子鸿。 他们三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经常一起偷跑出来玩耍。 每次陆清歌吃东西的时候，这两位皇子便都有眼力的很，一个帮她付钱，一个替她拿东西，活脱脱两个工具人。 不过三人关系极好，能为陆清歌做这些事，两位皇子想来也是乐意至极的。 第八十三章 好人难做，不识好歹 本来今日陆清歌是不想出来的，奈何凤子鸿那小子偏说他师父今日心情好，终于答应见见他的小伙伴们。 又恰逢陆清歌九岁年纪，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当即决定哪怕挨了娘亲的罚，也要去看看凤子鸿那小子整日里炫耀的师父。 身着红衣，面容隽秀，一把折扇使得甚是飘逸，连名字都是叫劳什子九城？ 每每听到这些，陆清歌都在心里翻个白眼。 再好看有她的白衣神仙哥哥好看？ 折扇使得再好，能比得过她神仙哥哥的仙法？ 哼，只恨当时没问神仙哥哥姓甚名谁，若是问了，肯定也比那个劳什子九城好听。 “我师父比天上下凡的神仙都厉害！” 陆清歌吃饱了，三人才去了凤子鸿师父的住处。 一路上，凤子鸿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全是他师父怎么怎么厉害，听得陆清歌直撇嘴。 最后这句一出，陆清歌算是再也忍不住，一个爆栗就打在凤子鸿头上。 “乡巴佬，那是你没见过天上的神仙什么样子，才会这么说！” “哎呦，清歌，你小劲些，上次胳膊被你掐肿了，我编了好久的慌才瞒住了我母亲。” 凤子鸿捂着额头，说的极其委屈，末了又好奇的问了一句:“清歌，难道你见过天上的神仙？” “哼。” 陆清歌没有再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怎么就认识了凤子鸿这么个傻子？ “我要吃糖葫芦！” 三人刚要继续往前走，就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吸引了去。 主要是陆清歌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从小到大，她只要听到吃的就有些走不动路。 三人齐齐扭头看过去，一个糖葫芦摊儿上，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像是姐弟两个。 他们身上衣服都洗的发白，男孩子的衣服倒是整整齐齐，女孩子的衣服上却摞着一层又一层的补丁。 男孩看起来四五岁，白白胖胖的，女孩看起来和陆清歌差不多大，瘦瘦小小的，同男孩比起来简直不像是一家人。 刚刚的声音便是男孩对女孩说的。 他的话音刚落，女孩儿就匆匆忙忙在衣服里翻找起来。 半晌，女孩儿才从衣服里翻出一枚铜板，愁苦的脸上终于露了丝笑。 她紧着将铜板塞进卖糖葫芦的小贩手里，小贩却不大乐意接。 “一串糖葫芦两个铜板，你这不够！” “啊，啊，啊……” 女孩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个劲的比划着什么，看样子竟是个哑女。 “老板，我替她给了。” 还没等小贩再说什么，旁边就又伸过一只手来，手上端端正正躺着两枚铜板，正是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陆清歌。 一旁的女孩听了，冲着陆清歌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陆清歌也没放在心上，等姐弟两个走了，她才又掏出一串铜板来:“老板，剩下的我包了。” “好，好……” 小摊贩笑的见牙不见眼，一串好字还没落下，就听前面又传来那个男孩脆生生的声音。 “呸，酸死了。” 三个人齐齐皱了皱眉，都抬头望去，正看见男孩抬手将咬了半口的糖葫芦狠狠扔在女孩的身上。 女孩脸色如常，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经历这些。 “喂，你干什么？！” 陆清歌第一个追上前去，并轻轻推了男孩一下。 男孩冷不丁的被她一推，瞬间跌倒在地，他哪里受过如此委屈，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旁边的女孩面色急变，呼吸逐渐急促，也不管陆清歌是在帮她，瞪着一双眼就狠狠撞向了陆清歌。 陆清歌根本没有防备，被她狠狠撞在地上，恰好跌进一滩污水里。 原地的凤子行，凤子鸿两人反应也算及时，一个立马上前将清歌扶了起来，一个则指着女孩骂道。 “喂，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地上的男孩见陆清歌没讨了好，哈哈大笑几声，随后趁着几人没有注意，站起来撒腿就跑。 女孩愣了一瞬也跟着男孩跑了。 等陆清歌三人反应过来想要追他们二人时，早就不见了二人踪影。 “清歌，你放心，我师父神通广大，他定能给你报仇！” 凤子鸿鼓着一张脸，回头说道。 “丢脸死了！就这样，我怎么见你师父！你是不是傻！” 被凤子行扶起来的清歌正怒火中烧，有气没处撒，正巧凤子鸿一头撞了上来。 “那……” 凤子鸿被陆清歌吼得怔愣片刻，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料，他刚说了一个字，就又被陆清歌打断了。 “不去了！我回府！” “哎，三位小公子，这糖葫芦还要不要了？” 要说这卖糖葫芦的小贩也是个没眼力见的，一点也不顾当下是何种情形，看见三位公子要走，赶紧上来拦住了三人。 “不要！我这辈子也不要吃糖葫芦了！” 陆清歌气的不行，一把推开了小摊贩，丢下凤子鸿二人先跑走了。 “哎，清歌，你等等我们啊。” 凤子鸿见她跑走，赶紧在后面喊道。 从小到大，在跑步一途上，陆清歌就没输过，即使后来凤子鸿有了师父，跟他学了几年武艺，仍然没有跑赢过陆清歌。 果然，就被小贩耽误的这一会儿功夫，凤子行和凤子鸿二人就再没追上过陆清歌。 他们俩在陆丞相府碰了一鼻子灰，又在门口唉声叹气好半天，实在没有办法才悻悻回了皇宫。 再说陆清歌，她生着一肚子气回了丞相府，当即就被白安染逮了个正着。 “陆、清、歌！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白安染才不管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上前便揪住她的耳朵，将她逮到了祠堂。 “你这样还有个女孩样吗？你知不知道你爹是丞相不是寻常百姓家，天天就知道在外面瞎跑！” 这番话，陆清歌自小听到大，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所以她并不为所动，任由白安染揪着扔到祠堂里。 “给我跪着好好反省，不许吃晚饭！” 白安染知道自己闺女什么都不在乎，唯独在吃上面，是万万不能缺的。 因此，除了罚跪，她又加了一条不能吃晚饭，目的便是要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她哪里想得到，此刻在蒲团上老老实实地跪着的那个小丫头早就在外面吃了个撑，就算是叫她去吃，估摸着她也吃不下了。 第八十四章 陆家祠堂，惊现先辈？！ 托那位哑女的福，陆清歌的心情不爽极了，同时她也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出手帮那个哑巴。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活该！ 陆清歌“噗通”一声就跪在蒲团上，倒吓了白安染一跳。 这小妮子莫不是又憋了什么坏？怎得今日如此干脆利落。 若按往日，陆清歌就算闯了祸回来，也得拉着自家老爹在娘亲面前好好求个情，能少受分罪便少受分罪。 可今日，陆清歌却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莫说去喊她爹来求情，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打算开口求个情。 白安染皱着眉头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服软求饶，只得吩咐了门外小厮仔细盯着此处，若有什么动静先去向她汇报。 也不知白安染有什么事情要做，她吩咐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等她走后，一个脑袋才从拐角处探出。 一撇小胡子，两个眼珠子贼溜溜的乱转，不是陆隋还能是谁。 先前见夫人将闺女提进了祠堂，他的心便悬紧了，生怕夫人生气动了家法。 他盯着白安染的身影走远了，才摆正身体，从容的从拐角处走出来。 “老爷。” 祠堂门口的两个小厮恭恭敬敬地对陆隋行了一礼。 “嗯，你们先退下，我要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听话的丫头。” 陆隋挺直了腰杆，眼睛都撇到天上去了。 两个小厮自是不信陆隋这番话的，但碍于他是自家老爷，便又都懂眼色地退到一旁去了。 “咳。” 陆隋一脚踏进祠堂，先是轻咳一声，提醒在祠堂里跪着的陆清歌她爹来了。 不料，陆隋想象中的哭诉并没有发生，他眼前那个小身板依旧挺拔，丝毫没有动摇。 “闺女？闺女，爹来了。” 陆隋是个十足的女儿奴，见女儿不理自己，他便自己摆出一张笑脸凑了过去。 “闺女，快起来歇会儿，我给你盯着你娘还不行吗……” 面对亲爹的搀扶，陆清歌并没有领情，后来干脆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看陆隋一眼。 “闺女？闺女你怎么了，不要吓爹啊，这衣服又是怎么弄的，又脏又湿，赶紧去换身衣服。” “闺女？闺女你理理爹啊……” “闺女？闺女，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爹，爹给你报仇……” “闺女，闺女你说话啊，是不是凤子鸿那小子？我现在就去皇宫……” “不是他，我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该罚。” 陆隋絮絮叨叨一大堆，陆清歌终于忍无可忍，蹦出了这么一句。 “你快些出去，不然我要喊娘来了。” 末了，陆清歌还要将陆隋赶出去，可让老父亲的那颗玻璃心碎了个稀巴烂。 “闺女……” 陆隋如今的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委屈巴巴的一点都不像是凤霖国的丞相。 他还想再说，可陆清歌哪儿还给他机会，她猛地睁开眼睛，直截了当地喊了一嗓子。 “娘！” 当即吓得陆隋便捂住了陆清歌的嘴。 “哎呦，我的闺女，你小声些，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陆隋垂头丧气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给自家闺女塞上了一包小点心。 若是照陆清歌平时的性子，恐怕她当场便要拆开包装来吃，但今日她心情不大好，手上一脱力，那包小点心便骨碌碌地滚到了一旁去。 陆隋走后，便再没有人来打扰陆清歌，她安安稳稳地跪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她倒不觉腿疼腰酸，却是闻着空气里若有若无地那股点心香气，有些肚子饿了。 她咽了口口水，又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努力想将那包点心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可她努力了半晌，不光点心没有驱逐出脑海，连带着她还想起来小摊贩摊子上那一草架子的糖葫芦。 那叫一个晶莹剔透，赤红山楂又大又圆，配上透明的糖挂，绝对是酸甜可口。 想到这，陆清歌嘴里开始分泌出一阵又一阵的口水。 她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眼睛四处张望着，似是想将那包点心找出来。 陆清歌的眼力好的很，转瞬便发现了那包点心的去处。 可等她走过那排灵位，转到桌子旁边去拾点心的时候，却冷不丁的撞上了一个人。 “哇，好疼。” 陆清歌的手指离点心不过一掌距离，但额头上的疼痛却让她无法寸进。 “什么时候多了一堵墙出来？！” 她捂着额头，忿忿不平地朝前看去。 “嗯？” 陆清歌没有想到，面前的不是墙，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正面无表情地看她。 “人？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硬又这么冷的人，简直比墙还要像堵墙……” 小丫头毫不客气地又在那人身上戳了两下，果然冷冰冰，硬邦邦的，活像个冰块！ 也是这瞬间，陆清歌突然想到，怎么可能会有人悄无声息的进来，此处是祠堂，他又这么冷，很有可能是她的先辈啊！ 想通这一点，陆清歌又挑了挑眉毛，仔细将来人看了。 这一看不要紧，竟又叫她发现了其它事情。 这人，她曾经见过！ 陆清歌虽然今年刚满九岁，但她的记忆力特别好，好到连周岁时发生的事情都能说出一两件来。 寻常百姓家的周岁小儿哪里会有记忆，就算有记忆也还什么都不懂。 偏偏陆相家的小丫头不光懂了，还能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复述出她当时的感受想法。 此时祠堂的这人便在陆清歌周岁记忆里出现过，而且好像还是这人送她的小布包。 那个总也装不满，让她尤为宝贝的小布包竟是他送的？！ 陆清歌紧紧抿着嘴，总觉得这人似乎不光在她的周岁记忆里出现过，还在其它时间段出现过。 那些模糊的注视，逐渐在记忆里清晰起来，陆清歌笃定这人曾在她五岁以后，每年都远远眺望过她在的地方！ 而且陆清歌心里还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人与她的神仙哥哥长得极像！ 同样的白衣若雪，同样的隽秀朗逸，同样少了些许人气。 可那个明明说第二日还等她来的神仙哥哥，那个她寻了许久都没有再见过的神仙哥哥，那个温暖和煦，满足她所有要求的神仙哥哥，会是眼前这个突然开始浑身飘寒气的人吗。 神仙哥哥的手明明那么柔软，温暖，他的身体会这样硬邦邦，冷冰冰的吗？ 第八十五章 同是姓陆，必是老祖 莫非他是我陆家的老祖？ 一瞬间，陆清歌福至心灵。 这个人自她周岁时便出现在她身边，对她的要求也统统答应，一身仙法像是神仙，却又周身寒气四溢。 他如今又出现在陆家的祠堂里，除了他是陆家已过世的老祖，陆清歌再也想不出其他来。 没有人气，又懂术法，除了神仙，便是鬼魅。 “咳，你好，我叫陆清歌，未请教？” 想通之后，陆清歌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来，冲面前这人打了个招呼。 半晌，那人冰冷的脸上总算有了些其它的表情，他缓缓抬起眼皮，轻轻吐出两个字。 “陆华。” 小丫头的手一直悬在半空，等陆华开口答了，又立马收了回去。 仿佛之前伸出来，也不是盼着他握上似的。 陆华敛着眼睛，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在她收手的瞬间，心里突然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之前一直不握手的不是他一样。 小丫头笑的眉眼弯弯，心里暗道。 果然如此，他定是我陆家老祖。 怪不得之前总是出现在我身边，定是我长得太可爱了，惹得老祖疼惜。 哈哈哈。 陆清歌心里一阵大笑，末了，被陆华面无表情地盯得实在不好意思，才又正色道:“清歌见过老祖宗。” “……” 听了这声称呼，陆华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小丫头没有之前有趣了，也不像之前那样再喊他神仙哥哥了，反而替他涨了辈分，唤她老祖宗…… 虽然陆华仙龄已经五万多岁，做小丫头的老祖宗绰绰有余，但陆华抿紧的薄唇，微皱的眉头都出卖了他内心所想。 偏偏面前又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陆华几番思量，终是开口说了一句:“我并非你的老祖宗。” “哦……” 陆清歌并没有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但她的神色明晃晃写着“你继续说，反正我不信”几个大字。 “信不信由你，我先走了。” 陆华自然读懂了陆清歌的意思，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便立马伸手掐了一道法诀。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陆清歌来不及阻拦。 当然，她也没有想要阻拦，他可是自家老祖啊，自家老祖想做什么事，她这个做小辈的还没有资格阻拦。 陆清歌只见面前的老祖施过法诀之后，他的身影慢慢淡去，仿佛眨眼睛便能消失不见。 可还没有等陆清歌眨眼，老祖的身形淡化便停止了，虽然他身形变淡，但陆清歌看的清清楚楚。 老祖，还站在她的面前！ 而且这种状态像极了灵魂状态，更加让陆清歌肯定这人是她陆家老祖了。 唉，定是老祖年纪大了，修行不勤，才导致如今这种状况，施个障眼法都能被小辈识破了。 陆清歌轻轻叹了一声，并没有拆穿面前的老祖。 毕竟老祖年龄大了，怎么也该留他几分面子。 陆清歌又叹了两声，便默默回到了之前跪着的那处。 还留在原地的陆华，只当小丫头如今凡人之躯定看不出他的隐身法。 他又见小丫头不停唉声叹气，当下眉头便皱紧了。 今日闲来无事便想起来看看小仙娥，哪知他一现身便见到如此打扮的小丫头，一身男装，半侧泥水。 不光打扮让陆华颇看不过眼，连带着小丫头跪下的动作也让陆华甚是不爽。 他紫宸殿的小仙娥除了跪他，连天帝都不用跪，怎得下了凡却要跪这一堆凡人？ 神尊的表情很难看，并呼呼往外冒着寒气，寒气逸散，惊得一桌子的灵位都抖了几抖，差点全部掉下来。 半晌，陆华又慢悠悠地走到小丫头跟前，将后面满桌子的灵位挡了，心情才算好了几分。 陆华的神态，陆清歌全都看在眼里，她估摸着老祖此时心情还算不错，赶在她肚子响起来之前又叹了一声。 “好想吃糖葫芦啊，红色的山楂外面裹着晶莹的冰糖，啧，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小丫头说起吃的来，眼睛都亮了一亮。 可她刚说完，就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捂着肚子委委屈屈地说道:“要不是做错了事，被娘亲责罚，说不定现在就吃上糖葫芦了，好饿啊……” 陆清歌的话音刚落，她手下的肚子便适时的叫了一声。 陆华本不想理会面前的小丫头，但她肚子叫的实在厉害。 冷不丁又叫他想起在九重天上时，那个小仙娥为了吃的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样子。 陆华突然又觉得面前的小丫头便是他殿中那个小仙娥。 总是为了一口吃的，在他面前唉声叹气。 想到这，陆华抿紧的唇总算有了一丝松动，他的心在此刻也软下一分。 只见他轻轻一抬手，一串糖葫芦便出现在供桌上。 赤红的山楂，晶莹的糖挂。 和陆清歌口中的糖葫芦简直一无二致。 陆清歌本就一直暗中撇着陆华的动作，供桌上的糖葫芦刚一出现，她就忍不住咽了一声口水。 这糖葫芦，决定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糖葫芦了，凭着这品相，肯定也该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糖葫芦！ 跪着的小丫头正低着头，眼角余光却全部放在供桌上，她忍了又忍，就怕在老祖面前露了破绽，叫他知道自己还看得见他。 等了好一会儿，陆清歌觉得老祖的面子维护的差不多了，她才状似不经意地抬头。 “糖葫芦！娘亲今日竟供了糖葫芦！” 小丫头笑的很开心，一下子变从蒲团上蹦了起来。 接着，她便毫不犹豫地冲向供桌，将上面的糖葫芦取来吃了。 “啧，真是好吃啊……” 陆清歌吃的很满足，此时倒忘了供桌上的东西应当是供给自家祖宗的，她并不能随意吃掉。 很显然，一旁嘴角带笑的陆华也没有在意这一点，小仙娥吃起东西来向来不管不顾。 别说是供给这些凡人的，就算是天帝桌子上的美食，只要被她盯上了，哪个也逃不了被吃的命运。 之前几次下凡，陆华总觉得小丫头和紫宸殿的小仙娥不大相像，有时候，他竟会生出一种她们不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他将这些归结于小仙娥下界历劫以后，换了壳子，性子自然也会有些不同。 可有时候明明两个人做的事情像极了，陆华还是觉得二人相差甚远。 神界神力无穷的神尊也会有想不通的事情，这让他这些日子的心情都不大好。 但此时，看着小丫头这般吃相，陆华又觉得像是小仙娥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一样。 第八十六章 小小少女，习武废材 陆清歌哪里知道，她的一个吃相也让老祖感悟颇多，她一门心思早就栽到了手里的糖葫芦上。 不愧是她陆家老祖，一出手便是此等美味。 一时之间，整个祠堂里全是陆清歌的咀嚼声。 唧，唧，像是一只偷吃的小老鼠。 就连鼓起的腮帮子都像。 陆华缓缓笑开，是有多久没有看到这种情景了。 虽然在神界不过才过去十来日，但陆华却觉得像凡界的十余年一般。 这种让人看起来心情愉快的场面，真的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了，也真的是让他怀念。 陆华还在想着曾经，一旁的小丫头却早就吃完了糖葫芦，又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了。 别说，老祖幻出来的糖葫芦就是好吃。 陆清歌捂着肚子，砸了几下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咕噜……” 一口气刚出完，偌大的祠堂便又传来一道响声。 不用说，就知道又是陆清歌的肚子在叫唤。 她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低着头悄悄打量老祖的神情。 面前的陆华像是见怪不怪，只有眉毛轻抬一下，然后便是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起。 呼，还好还好，老祖并没有生气。 陆清歌狡黠地笑了笑，又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道:“啧，真不知阿娘是哪里买来的糖葫芦，实在是太开胃了，一串下肚不光没解了饥，还叫我更饿了……” 她说完这些话，便如全身失了力气一般缓缓瘫坐在地上。 “我好想吃五元神仙鸡……” “啧啧啧，鸡肉酥透，香味浓郁，咸中带了一点点甜，想想就好吃……” “可惜啊可惜，五元神仙鸡在都城没有，只有很远很远的镇子上才有，唉，估计我今年都吃不到了……” …… 陆华站在原地静静听着小丫头又一阵唉声叹气，直到最后小丫头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就那样缓缓躺倒在地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整个屋子陷入难得的安静，除了陆清歌的肚子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抗议。 时间过的很慢，慢地陆清歌觉得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 她躺在地上，总觉得这里也痒，那里也难受，若不是还想着那道五元神仙鸡，估摸着她早就跳起来抓挠一番了。 呵，倒是个聪明的。 陆华盯了半晌，终于又朝供桌挥了挥手。 他笃定小丫头看不见他，但小丫头这样做又明显是做给他看的，所以陆华想来想去，竟在心里夸了陆清歌一句。 空气中渐渐传来浓郁香气，香气飘散到陆清歌的鼻尖，勾的她所有馋虫都上来了。 “这是五元神仙鸡的味道！” 她一个鲤鱼打挺，瞬间坐了起来，眼睛瞪着供桌上的盘子，口水流了一地。 “这，这……” 陆清歌知道老祖是个疼惜人的，但也没想到老祖会事事顺她的意。 老祖隐身术法修的不怎么样，但这凭空幻物一法倒使得熟练多了。 简直是每一次都能叫她食欲大开！ 陆清歌小心的瞥了眼还在一旁盯着的陆华，又清了清嗓子，才迈着小碎步上前去了。 一边走一边说着刚刚想好的借口。 “定是老祖观我诚心，才赐了我此等美味！” 说完，陆清歌快走几步，一下子扑到供桌前，撕下一根鸡腿便吃了起来，丝毫没有在意刚刚差点摔个狗啃屎。 陆清歌的小动作自然没有瞒过陆华，她轻轻的一瞥，早就落在陆华的眼睛里。 不愧是他殿中的仙娥，感应力都异于常人，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陆华从来没有想过如今化作了凡人的小仙娥能看见自己，他只以为是小丫头天赋异禀，感应力比较强悍而已。 陆清歌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一只五元神仙鸡不到一刻钟便被她消灭了个干净。 末了，她还很满足地打了一个嗝。 “啧，好吃。” 看了半天小丫头吃东西的场面，陆华心情好了不少，在九重天上时有的烦闷一扫而空。 见小丫头已经吃饱了，他才划开两界屏障，伸腿迈了进去。 哎呀，莫不是我的吃相吓到了老祖？他怎得走了呢？！ 陆清歌抬头时将一切看了个正着，她本来还想再求个师父呢！ 没想到，美食吃完，老祖就走了！她的师父自然也就泡汤了！ 陆清歌翻了个白眼，又跺了跺脚，真不知老祖什么时候还会出现，之前都是一年才出现两三次…… 哼，都怪凤子鸿那小子太嘚瑟，有了师父又怎么样，用得着天天炫耀吗？ 什么英俊潇洒，估摸着还不如她家老祖英俊！ 什么武功高强，能比得上她家老祖的法诀？！ 还一身红衣，带个破面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哪有她家老祖看着威严？ 大抵世上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陆清歌又跪在了蒲团上，但她的脑袋却一直在想凤子鸿口中那位师父。 每每想到，都让她心里酸水泛滥。 她同凤子鸿一样的年纪，同样是走过九个年头。偏偏凤子鸿习武天赋不错，小小年纪，身上武功便让许多人都竖起了拇指。 而她，家里的武师换了一波又一波，她都没学会一丁半点的表面招式。 真真是除了吃，啥啥都学不会。 哪怕是个再愚笨的，看了成千上万遍招式也该会依葫芦画瓢，可陆清歌就是不会！ 依着武师的招式摆，都摆不出那个招式来！ 对了，翻墙和逃跑这两样倒是无师自通，一个女孩子家翻墙翻得比男孩子都溜，还有逃跑，若她想跑，真没人能追得上！ 可陆清歌偏偏就黑上了习武，陆隋又是个惯孩子的，拉下老脸来也得替闺女找来凤霖国有名的武师。 因为此事，陆隋还向平时同他颇为不对头的一位将军低了头…… 可惜，大把名师都折在了陆清歌这里，明明看着是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姑娘，怎得就是学不会这么简单的东西呢…… 那位将军最终气的拂袖而去，临走时还指着陆隋喝道:“好你个陆隋，原来是憋着这坏整我呢！” 所以，陆清歌想着既然凤霖国的人教不会她，若是她求了老祖当她师父或者让老祖替她找个师父，是不是便能学得会武功了。 陆清歌颓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又坚毅几分。 嗯，下次，下次见了老祖，必须先提此事，以免再生变故！ 第八十七章 造化弄人，天道不公 近日来，九重天上总有些事务，所以陆华不能离开太久。 他去凡界看小仙娥再到他回来，按凡界来算差不多一个时辰，在九重天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其实，陆华倒是不想怎么早回来的，可最近不知怎得，九重天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儿出问题，偏偏所有问题都得等他来拿个主意。 大概也是因为，九重天上的上神仙君们被神尊之前那些话吓了一跳。 自从神尊怀疑九重天曾经还有别的魔物存在，他们就觉得九重天哪里都有魔物的踪迹。 所以，不管哪里出了差错，他们都要去喊神尊来看上一看，生怕是魔物造成的。 如此一来，倒显得九重天上的这些个上神仙君们颇为窝囊，连是不是魔物都查不出。 陆华也因此颇为不耐烦，连带着周身气息也寒冷刺骨，下降到了极点。 看来看去，还是他殿中那个小仙娥懂事又顺眼！ 想到这，陆华甚至想着让小仙娥赶紧渡完劫，早一点回九重天，他也能早一点舒心。 他全然忘了，小仙娥在时，他是如何替她收拾烂摊子的了。 陆华的思绪飘了很远，他大概还没有意识到，清歌在他眼中早就不只是一个小仙娥了，也早就不只是一个该还的因了。 他由着她，护着她，现在竟还如这般时时想起她，可能是因为陆华身在其中，一时迷了眼，将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也没有怀疑过自己心中多出来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凡界陆清歌的罚跪，在当天晚上结束了，结束在陆隋对夫人不停的讨好声和白安染对陆清歌斥责声里。 陆清歌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之前吃饱了肚子，得了自由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临睡下时，她还在想着下次见到老祖时该说些什么，也好让老祖给她变个师父出来。 在祠堂见到老祖这件事，陆清歌没有对别人说，就连陆隋和白安染都没有告诉。 一如之前见到陆华时经历的种种，她都只放在了自己心里。 陆清歌还在琢磨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老祖，她的十岁生日便先到了。 陆华那日回了九重天便被天帝叫去了灵霄宝殿，倒也没有时间再来看她。 老祖果然是个不靠谱的，过去了整整二百日都不见他再来看我一次。 陆清歌望着漫天飞舞的白雪，在心中叹了一声，这次大概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虽然老祖之前也是一年才看她一两次，但是还从未间隔过这么多日。 “清歌，怎么不进去？今日太冷，小心受了寒。”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随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陆清歌回身看去，正看见凤子行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来。 “子行哥哥……” 还没等她说什么，凤子行就利落地将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在等人？” “没有……在国都，我也就同你还有凤子鸿那家伙关系好些。” 陆清歌任由凤子行给她系上斗篷的绑带，她的这句话落在风里，多多少少让人听着有些失落。 “我只是想看看雪，看看雪……” 凤子行很快便将斗篷的绑带系好了，陆清歌又转过身，盯着眼前的漫天大雪。 看看雪这句话被她重复了几遍，就好像多说几遍便能像真的一般。 凤子行也没有多问，他对陆清歌的心思向来没有那么大的好奇，他能做的便是由着她，帮着她，默默看着她。 一如此时这般，凤子行并没有多说，直接上前一步站在了陆清歌的旁边。 他站在那个地方，能将凛冽的寒风全都挡在外面。 半晌，凤子行又像想起什么一般，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匆匆塞到陆清歌手中。 陆清歌顿觉手心一暖，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做工精巧的小火炉。 火炉是双层中空的，里面应该放着一块未燃尽的炭。为陆清歌提供温暖的同时也不至于烫伤她娇嫩的手。 “哎，三皇兄？清歌？你们两个跟门神一样站在这里做什么？” 不用回头，陆清歌便知道是凤子鸿也出来了，她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这个跟屁虫！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投胎时中了哪门子的邪，偏偏和他生在同一天！ 满月宴一起过也就算了，反正她当时还没有什么记忆。 可为什么今年的十岁生日也要同他一起过？ 陆清歌表示很不爽，在皇宫举办生日宴还不如在家里吃碗娘亲煮的长寿面…… “清歌？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跟屁虫一点被嫌弃的自觉都没有，乐颠颠地跑到陆清歌面前，还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关你什么事！” 陆清歌很快回神，一把拍掉了凤子鸿的手，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才扭头走掉了。 “哎，清歌，你等等我，你怎么又生气了……” 凤子鸿喊了一声，紧跟着陆清歌回了大殿。 落后的凤子行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生日宴会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夜色降临。 皇上本来想留陆相一家留宿宫中，反正他已经为两个孩子指了婚，以后他与陆相也会成为亲家。 若是陆相留宿宫中，也能让其他人看出皇室对陆相的器重。 可惜，陆相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借着酒劲上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义正严词地拒绝了皇上的提议。 拒绝完了以后，陆相又顺便提出想要先带自家闺女回家的念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醉意涌来，在大殿上甚是不雅地打了几个酒嗝，并干呕了几下。 皇上只得在文武百官的嫌弃眼光中，先放陆相一家回府，总不好让当朝丞相吐在众人面前。 “清歌，你当真不留下来啦？我师父说，他晚些时候会来看我，还说会给我带生辰礼物……” 凤子鸿屁颠屁颠地跟在陆清歌父女身后，企图让陆清歌留下来。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她一直没有见到凤子鸿的师父，而凤子鸿又很想让她见见他英勇神武的师父，所以他不想错过今日这个好机会。 “他来看你，又不是看我，他来给你送生辰礼物，又不是给我送生辰礼物，我才不要见他！” 本来陆清歌的心情好了一些，冷不丁又听凤子鸿提到他师父，当下心情又差到极点，心里酸胀胀的。 说起来，老祖都未曾送过她一件生辰礼物呢。 凭什么凤子鸿能有这么好的师父！ 天道不公！ 第八十八章 那日雪夜，红衣故人 凤子鸿被陆清歌一句话拒绝了个彻底，就像皇上被陆相拒绝那般。 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在夜色笼罩中渐行渐远。 紧随其后的风雪很快便将马车压出来的印记覆盖，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先离开一样。 雪很大，马车走的很慢。 陆清歌同父亲坐在马车里，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雪花飘落在马车的红顶上，很快就将红顶染成了白色。 车轮压在积雪和树枝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马儿偶尔打一个响鼻，发出一声嘶鸣，空中便有几道白色雾气氤氲。 陆隋像是真的喝多了一些酒，半靠在马车里眯起了眼睛，马车上的帘子厚厚的，但还是会偶尔飘进来几朵雪花。 陆清歌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又将旁边的毯子盖在了陆隋身上，然后她才去捂那不太老实的帘子。 布帘随着风缓缓飘起又坠下，恍惚中，陆清歌借着月色和雪折射出的光，好像看到了自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虽在漫天风雪之中，却穿着单薄，腰间还随意塞着一把折扇。 雪花飘落，没有在那人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陆清歌透过布帘的那点缝隙，看了个大概，半晌又觉得肯定是她瞧错了。 这么大的雪，怎么会有人穿的那么少，却神色如常呢。 她伸手将布帘掀开，一道风夹杂着雪瞬间席卷而来，连靠在一旁的陆隋都在意识模糊中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陆清歌好奇心正旺盛着，哪儿还管冷不冷，只见她从马车上的小窗子里探出个脑袋，左看右看，将周围看了个仔细。 大概真的是我眼花了…… 都怪凤子鸿那个臭小子，整日将他师父挂在嘴边，才叫我看走了神！ 定是我把别的看成了他师父的样子！ 陆清歌哼了一声，一道白色雾气瞬间升腾而起，紧接着便听“啪”的一声，她狠狠地将布帘甩下了。 半晌，风雪又透过布帘吹进来，吹地陆隋直哼哼，陆清歌没有办法，只能又伸手将布帘拽过，牢牢按在小窗口的两个角上。 马车摇晃了几下，落在顶上的雪扑簌簌地落个不停。 陆清歌坐在马车里又只能听得见马车行在路上发出的“咯吱”声。 她没有看见被马车顶挡住的那抹红色，在高高的房顶上随着风雪一闪而过。 夜更深了，雪也更大了。 凤子鸿就站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看着他的师父一步一步从宫门口走过来。 红衣招摇，金色面具下还有些若有若无的魔纹蔓延。 来人正是魔界青墨之子，九城。 “师父，你来啦！” 凤子鸿披着件红色的斗篷，见他师父来了，赶紧狗腿地迎了上去。 站在大雪里，他身上的斗篷和九城身上的衣服交相辉映。 “嗯。” 九城本不喜与人这样近距离接触，但凤子鸿倒是个例外，他将九城的大腿抱的很紧，都没见九城皱一下眉。 相反，九城在一边用手摸了摸凤子鸿的头顶，一边笑意渐浓。 “这是为师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 九城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来，盒子里放着一颗大大的桃子。 虽说在这个季节，桃子尤为难得，但对于凤子鸿来说，他更希望师父送他一件武器或者一本功法。 只可惜，凤子鸿长这么大以来，师父送他的东西清一色的全是吃食。 他明明是一个男孩子，师父送的偏偏全是女孩子爱吃的东西。 唉，明日拿给清歌好了…… 凤子鸿在心里叹了一声，尽管对礼物不太满意，但他还是扬起一张笑脸来，对师父满意的点了点头。 “喜欢，只要是师父送的我都喜欢！” 看着一脸傻笑的凤子鸿，九城却突然想起，来时见到的那辆马车。 有一瞬间，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但等他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只看到了马车被雪覆盖的顶子和刚刚落下的布帘。 布帘随着风一起一伏，雪花趁机溜进马车里，九城站在旁边的房顶上眯着眼睛看过去，透过缝隙只看到了白色的斗篷和粉色的衣裙。 看款式，倒像是十来岁的小孩子穿的。 他又偏了偏头，正要看个清楚，布帘便被里面的人抽了进去，再也没有飘荡起来了。 不知怎的，九城有些遗憾，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可他已经将凡界的小仙娥找到了，在凡界，再也没有其它东西对他很重要了。 九城站在屋顶上，愣了一瞬，随后便又和漫天大雪融合在了一起。 今日是小仙娥十岁生辰，她肯定早早地便在门口等他，所以九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就去了皇宫。 他不知道，在皇宫等他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仙娥，而他错过的正是真正的小仙娥。 “师父，今日宫里做了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美酒，你多留些时候尝尝……” 凤子鸿在雪中扬着一张小脸对九城说道。 隔着雪花，九城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孩子离他好远，而小仙娥离他更远。 九城皱了皱眉头，正要如凤子鸿想的那般利落的拒绝，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临时改了口。 “好，我今日留在宫中。” “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父皇！” 听到这句话，凤子鸿算是真正的高兴起来了，他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大雪纷飞里，红色的斗篷在雪中飞舞，九城倏地觉得他今日看到的那件白色斗篷和这件红色斗篷像极了。 简直如出一辙。 …… 这位小寿星高兴地不得了，另一位却在马车摇晃中沉沉睡着了。 马车发出重重的一声“咯吱”，稳稳停在丞相府前。 马车中，醉酒的陆相不知何时醒来了，他怀里正抱着刚才为他掩住布帘的小丫头。 “老爷……” 一个小厮轻轻掀起了门帘，刚说了一句，就被陆相皱着眉头制止了。 “小声些，我闺女睡了。” 说罢，陆相起身亲自将小丫头抱了下去。 小小的一个人，裹在大大的斗篷里，只露出她红扑扑的脸蛋和浓密的睫毛。 任谁看了都要生出一丝怜爱来。 站在丞相府院子里的陆华，听到动静，刚一抬头，这一幕便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不愧是他殿中的小仙娥啊，连睡觉都这么乖巧。 第八十九章 少女垂泪，梨花带雨 陆华刚舒展眉头，嘴角带笑地在心里赞了小仙娥一声乖巧，下一刻便立马又皱起了眉头。 啧，他殿中的小仙娥可不是谁都能抱的。 陆华只觉眼前一幕瞬间碍眼，他拢在袖中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终是没有出手。 先不说对凡人动手会让他损毁自身神力，就凭那人是小仙娥此世的父亲，而且那人对他殿中的小仙娥颇为宠爱，陆华也觉得他应该咽下这口气。 况且，若他动了手，小仙娥岂不是也要遭殃？ 就在陆华纠结之时，陆相早已抱着小丫头穿过了院子，往后院卧房走去。 趴在陆相肩膀上的小丫头，像是有所感应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中觉得院中的花树下站了一个白衣如雪的人。 明明漫天风雪，那人表情如冰，但陆清歌却觉得那里有数不尽的温暖。 只在转眼间，那人便又原地消失。 陆清歌觉得她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梦见了老祖，她在梦中自嘲地笑了笑，又沉沉的睡去了。 老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家里呢…… 陆隋将自家闺女抱回了她的卧房，便跟着迎过来的白安染回了自己的卧房。 他们两人脚步很轻，关门的时候也很轻。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关门的一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倏地出现在陆清歌的床前。 那人极其寒冷的眸子在看到床上那张小脸时，骤然添了几分柔色。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簌簌的雪声也渐渐小了。 床上的小人儿只占了床里侧一个小小的位置，站着的那人盯了许久，最终选择了坐在床外侧的空当里。 在坐下的那一刻，陆华觉得自己绝对是中了邪。 为什么要坐下来？ 他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听自己使唤，除了中邪，他想不到其它。 定是最近在九重天上，被未除尽的魔气影响了心神。 陆华并不是很担心那些魔气，等会儿回了九重天，他自然有大把的办法将那些魔气祛除。 倒是床上睡着的小人儿更吸引陆华的目光，他甚至心情颇好的将那个小人儿脸上散乱的头发拨到了一边。 下界成了凡人以后，她的睡姿倒是好了不少。 陆华本来还想帮她将被子掖好，但他手都伸出去了，才发现小丫头的被子盖的好好的。 “老祖？！不要走！” 陆华的手还伸在半空，便被被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只小手抓了个正着。 他微掀起眼皮，向床上看去。 小丫头睡得不太安稳，也不知梦见了什么，额头上还出了一片薄汗。 她的手很小，但她手上却有劲的很，像是要拼命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陆华抿了抿唇，正要伸手将小丫头的手拿下去，就见睡梦中的小丫头脸上表情逐渐变得难看，她不停地左右摆着头。 下一刻，她的眼睛瞬间睁开，盯着前方，久久没有聚焦。 良久，就在陆华差点以为小丫头是在梦游时，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老祖？” 陆清歌说这话时，言语里带了浓重的迟疑和刚睡醒时的沙哑。 她握着陆华的那只手也猛地紧了紧。 半晌，像是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陆清歌又猛地坐了起来，倒吓了陆华一跳。 他可是神界的神尊，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凡人吓了一跳，传出去，一定会笑掉众人大牙。 “老祖，你真的来了？！” 床上的陆清歌只瞧见了陆华那张如冰的脸，并没有发现他情绪上的变化。 当然，也可能是陆清歌正在兴头上，哪儿还管老祖是不是被她吓了一跳。 “我并非你老祖。” 陆华缓了一缓，才开口说道，并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从陆清歌手里抽出。 “哦，那我该唤你什么？” 陆清歌坐在床上，丝毫没有在意陆华的举动，她心里笃定，此人定是她陆家老祖。 不然，又怎么会次次应她请求？ “……” 陆华自然也看出陆清歌内心的想法，知道她并不信他的说辞。 他动了动嘴唇，本想说让她接着唤他神仙哥哥，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没法子，陆华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罢了，你爱叫什么便叫什么。” 反正，他比她大这么多岁，被她城一声老祖，也算合适。 “老祖，你可是来给我送生辰礼物的？” 陆清歌闻言，眉眼瞬时弯了，也不在称呼上多做纠缠，一股脑将心里最想问的问了出来。 “今天是你生辰？” 陆华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小丫头会问他这个。 他从来没有记过小丫头的生辰，在过去的九年里也从来没有送过她生辰礼物。 五万年来，在九重天上，陆华虽参加过大大小小无数场生辰宴，但他自己却从来没有办过生辰宴，他觉得生辰一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可在今日，在小丫头充满希冀的注视下，陆华却突然明悟，生辰一事对于凡人来说一定是顶重要的。 “还未过子时，现在就是我的生辰。” 陆清歌盯了自家老祖半晌，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能厚着脸皮又加了这么一句。 她这句说完，就见眼前的老祖立马有了动作，她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一分。 陆华在怀中掏了半晌，终于伸出手来，他掌中却是空荡荡的。 “老祖？” 坐在床上的小丫头，望着空荡荡的掌心立马皱了眉，撅着小嘴，一副撒娇的模样。 “老祖，你快拿出来，不要勾我的好奇心了……” “生辰礼物……我忘记带了……” 陆华说出这话的时候，想过无数种小丫头的表情，却独独没有想过她会哭。 她的哭并不是让人心烦的嚎啕大哭。 她低着头，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才掉了几滴泪下来。 可就是这么几滴泪，让陆华看了，觉得心里颇不是滋味。 就好像，在那一刻，不管小丫头说什么，他都能为她做到。 前提是，只要她不再哭，只要她露个笑。 就算此时，小丫头要陆华去荡平了魔界，他都能黑着一张脸去将魔界翻个底朝天。 “别哭了……” “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都满足你，行不行？” “别哭了，我骗你的，满足你一个心愿就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这样好不好？” 第九十章 聿怀神君，便宜师父 “那，那我想要一个师父……” 小丫头又轻轻抽泣了两声，才抬起头对陆华说道。 她的眼睛里还含着泪花，似落非落。 “怎么想要个师父了？” 陆华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她会提这种请求。 在他眼里，小丫头是丞相之女，衣食无忧，有大把的人护着，想找什么样的师父都能找到。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掌上明珠，却提了个想找师父的愿望。 陆华不由得一愣。 这一愣看在小丫头眼里，就如同拒绝一般。 她撇了撇嘴，嘟嘟囔囔的说了好多理由。 什么习武强身，什么一技之长，小丫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但陆华听了却没有一丝动容，他仿佛笃定小丫头说的不是最真实的那个理由。 “凤子鸿那小子都有师父，他天天在我眼前炫耀，我，我看不惯！” 没法子，陆清歌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听了这番话后，陆华总算有了些微的表情。 他微挑了挑眉头，问道:“呵，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我不管，老祖，你说了会答应我的请求的！凤子鸿整日说他师父武功极高，容貌无双，我不能被他比下去！” 陆华哑然失笑，这不就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吗。 他思虑片刻，还是松了口。 “我可以给你找个人来，但你要亲自做道点心给他吃，至于他答不答应，就全看你的点心了……” “好好好，一言为定。” 小丫头眼睛顿时一亮，伸出一只小手来，啪的一声就跟陆华击了个对掌。 “那人口味颇挑，你最好能给他做道如意糕。” 对于小丫头逾矩的举动，陆华丝毫不在意，他说这些的时候，眼底藏着隐隐的笑意。 旁人不知道，陆华是知道的，在九重天时，小仙娥曾做过这道点心，但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 九重天上倒也不是谁都能做紫宸殿中仙娥的师父的，就算是他找的人，也得让那人吃些苦头。 陆华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小丫头的师父，也不知道他想到了哪位上神，那位上神真真是颇倒霉了些。 “老祖，你且放心，我是陆家族人，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坐在床上的小丫头，答应得痛快。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做道点心罢了，那有什么难的。 院子里的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除了微弱的烛火跳动声再也听不到其它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又沉沉睡去，一个起身回了九重天。 又过了几日，风雪停歇，阳光正好，连地上厚厚的积雪都已经融化地一干二净了。 陆清歌坐在丞相府中的大厅里，刚刚啃完了一个桃子。 这桃子正是九城送给凤子鸿的生辰礼物。 凤子鸿等九城走后，便把桃子拿来送给了陆清歌。 往日里，九城送给凤子鸿的吃食，大部分也是进了陆清歌的肚子。 凤子鸿小小年纪，借花献佛这一招使得颇为熟练。 据说这桃子是九重天上的蟠桃，但凤子鸿并不信，寒冬腊月的桃子顶多是个稀罕物，师父本事再高，也没有那上天入地的本领。 这一点，他倒是没陆清歌敢想。 天上地下仅此一位的神尊都被她当成了自家无所不能的老祖。 陆清歌本想等着便宜师父到了，用这个桃子“贿赂”一番。 不曾想，都过了好几日，那么厚的雪都化完了，她都没等到老祖带着她的便宜师父来。 陆清歌本身就是个贪吃的，等不来师父，又怕桃子坏掉，那多可惜，所以她便自己吃了个干净。 她刚吃完，手里的桃核都没来得及丢，两个白色人影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一个寒气如霜，是她无所不能的老祖。 一个和煦照人，大概是她那个便宜师父？ 陆清歌使劲将最后一口桃子肉咽下，手中的桃核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呵呵，老祖，您来了……” 小丫头嘴角还带着几点桃子渣，冲着陆华一个谄笑。 这个样子，像极了九重天上的那个小仙娥。 “老祖，您吃桃子吗？” 也不知哪根弦搭错了，小丫头笑完竟将手往前一伸，露出她手心里的那颗桃核来。 桃核上还带了丝许残肉，都是陆清歌努力了半天都没能啃下来的。 陆华冷着一张脸，表情没什么变化，真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感想。 “尊上，你喊我来，就是来看你吃这个的？” 旁边那位看着温和些的白衣男子先垮了脸。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连神尊都敢嘲笑。 “聿怀神君，我喊你来，是来做她师父的。顺便，她还有其它东西要孝敬你。” 陆华仍是一张面瘫脸，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在九重天上，聿怀神君已经见识过小仙娥做的东西有多离谱，现在叫他来不过是“重温旧梦”罢了。 “什么东西？九重天上什么好东西都有，我可看不上凡界的……” 聿怀神君被陆华的哑谜说的有些糊涂。 一旁尴尬站着的小丫头却是高兴过了头。 “老祖，我这几日天天都准备着呢，我这就去端上来！” 说完，小丫头就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她又蹦蹦跳跳地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个白瓷盘子，白瓷盘子上还罩着另外一只白瓷盘子。 颇有些神秘感。 “咳，我先出去走走，你慢慢来。” 在看到小丫头回来的那一刻，陆华轻咳了一声，眼睛也不再黏在小丫头身上，而是漂向了其它地方。 “尊上若想看看凡界景色，随意便是。” 聿怀神君哪里想得到小丫头手里的到底是何物，他颇为痛快地应了陆华一声。 陆华没有再多耽搁，三两步便出了门。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你手里拿的到底是何物？” 见陆华出去了，聿怀神君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问了出来。 神尊总不会是无缘无故闯了他的府邸，拉他过来就为了给一个凡界的小鬼做师父。 “我？我叫陆清歌，老祖没告诉你吗？” 小丫头仗着背后有人撑腰，笑得一脸得意。 “噗，你说他是你的老祖？” 聿怀神君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神尊到底是抽了哪门子的疯，好好的九重天不待，非跑来给一个凡界的小鬼当老祖？ 这小鬼还叫啥陆清歌？都是什么破名字啊。 聿怀神君一直就没忍住笑意，直到小丫头又满带笑意地将白瓷盘子推倒了他面前:“老祖让我给师父做的，如意糕。” “哦？” 聿怀神君挑了挑眉，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陆清歌？ 清歌！ 那个小仙娥？！ 第九十一章 重温旧梦，星河璀璨？ 偌大的客厅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聿怀神君咽了口口水，表情颇为复杂，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露出抹苦笑说道:“呵呵，小丫头，谢谢你的好意，吃东西就免了。” 神尊果然记仇！他一定是怨我当时没有将紫宸殿中那位小仙娥救上来，怨我任她跌下了化仙台！ 不愧是神尊，果真好手段…… 尽管便宜师父满脸不情不愿，陆清歌还是将白瓷盘子掀了开来。 老祖的话，她不能不听，万一老祖生气，又将便宜师父带回去怎么办。 在白瓷盘子掀开之前的一瞬间，聿怀神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可是还一直记得当初那道星河璀璨。 那滋味那味道，让他无法言喻，也让他不敢忘记。 聿怀神君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他生怕再见到如“星河璀璨”般的吃食。 “师父，您尝尝？我爹和我娘亲都夸我做的好吃呢！” 说起她做的吃食来，陆清歌一脸骄傲，明明之前从未做过的东西，做起来却熟练无比，味道也比买来的好吃许多。 她话是这么说，聿怀神君却是不信的，他还忘不了上次是如何上的当，小丫头越夸的天花乱坠，他脸色也就越难看一分。 凡人的品味果真与神界之人不同，那个样子的东西都能说出好来…… 这个小丫头还是这么话多，“死”都不让“死”个痛快…… 唉…… 正腹诽着，聿怀神君就听旁边传来一道瓷器碰撞声。 他知道，定是瓷盘被彻底地掀了开来。 横竖都是死，晚死不如早死。 聿怀神君心一横，手朝着瓷盘的方向胡乱一抓，一块儿如意糕就被他稳稳抓在手里。 嗯？用手摸着似乎比上次好了不少。 聿怀神君心下稍松，咬了咬牙，将如意糕塞进了嘴里。 并如囫囵吞枣般，还没等舌尖感受到如意糕的滋味，就将它使劲儿咽了下去。 糕点很小巧，吞咽起来倒不噎人。 “师父，好吃吗？” 陆清歌在一旁等了半晌，都不见便宜师父有什么回应，只得小声问了一句。 她的语气里带了些微的紧张。 之前老祖可是告诉过她，师父能不能留下来，全看她做的东西好不好吃了。 所以，当陆清歌看便宜师父没什么表示的时候，内心深处是有些小小的慌张的。 毕竟，她若是被师父拒绝的话，丢的可是老祖的面子！ 而此时怔愣着的聿怀神君，被小丫头一提醒，才算回过神来。 他的嘴里还残留着如意糕若有若无的香气，唇齿间的滋味是他在九重天上都未尝过的美味。 聿怀神君猛地睁开双眼，让陆清歌骇了一跳。 他的眼睛闪着光，像是一条寻到食物的饿狼。 “师父……你……你……” 陆清歌哆哆嗦嗦地你了半天，都没有你出下文来。 倒是一旁的聿怀神君又有了新的动作，他的大掌迅速朝桌子上的白瓷盘子伸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盘子就见了底，十数个小点心只剩了一枚，其余的全都已经进了聿怀神君的肚子。 他拿起最后这枚如意糕，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吃的太急一边打着嗝一边说道:“小丫头，这糕点好吃是好吃，就是小了些。” “糕点不能做太大，因为，因为……” 话到了嘴边，陆清歌却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了，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的如意糕比寻常的小了一半不止，就好像糕点本来就应该做的小一些，做大了便会有人不高兴一样。 聿怀神君并非真的在意这些，甚至小丫头的解释他都没有认真听。 他在意的仅仅是手上的这枚糕点罢了。 “小丫头，下次给我做些别的来尝一尝。” 陆清歌这个名字，聿怀神君叫不出口，他总觉得喊这个名字就是在喊紫宸殿中的那个仙娥。 所以，聿怀神君便直接喊了陆清歌小丫头。 他说完，便将手中最后一枚如意糕丢进了嘴里。 神尊果真对我不薄，竟私下里带着我来吃凡界美食…… 还没等聿怀神君想完，门口就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动静，一声轻咳打断了他美美的念头。 客厅里站着的陆清歌和聿怀神君皆回头望去，原来是出去“看风景”的陆华回来了。 他就站在门口，周身散着的寒气比之前更冷，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在门口站了多久。 他的脸色看起来难看极了，刚刚的轻咳仿佛是他忍无可忍才发出来的。 “以后不许再做任何吃食！” 陆华面无表情地盯着聿怀神君，话却是说给陆清歌听的。 天知道他看到聿怀神君吃下最后一枚如意糕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那瞬间，陆华觉得他将聿怀神君从九重天上拉下来就是个错误。 不，应该说他一开始答应小丫头的请求就是个错误！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正是好哄的时候，他为什么非答应她的请求呢？ 若不是答应那个请求，他能看到这么让他如此生气场面吗？ 凭什么给他做的如意糕便是那个模样，而做给聿怀神君的却是这个模样？！ 本来陆华还想着，小丫头做的东西不太好吃，也能给聿怀神君一个拒绝她的理由。 可现在，看聿怀神君的神情，明显一副被美味收买的样子。 满室的糕点香气让陆华更加生气，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吃味了，也没有意识到这等小事根本不值得他生气。 一个如意糕罢了，若是其他人做的，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 “哦，知道了，老祖。” 陆清歌虽然年龄小，但她眼色倒是好的很。 她一眼便瞧出了老祖不太高兴，所以她回答起他来，声音不自觉得便放轻了。 软软糯糯的，着实让人心里痒痒的。 小丫头如今的模样乖巧又可爱，让陆华的心情好了不少，面色也缓和了几分。 可惜，偏偏有人不长眼，又自己往枪口上撞。 “尊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馋虫刚被勾上来，你可不能如此不负责任！” 聿怀神君一番话说的底气十足，俨然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小丫头师父的位置上。 “呵，想吃，那就自己做！” 陆华轻笑一声，他身上的寒气都快化为实质了。 “既然聿怀神君喜欢凡界美食，正好便留在凡界做清歌的师父！” 第九十二章 便宜师父，智商堪忧 “太好了！太好了！” “老祖，你真是太好了！” 闻言，聿怀神君还没有做什么表示，一旁的小丫头先蹦了起来，看那模样，真是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不一会儿，她便蹦累了，但她的兴奋劲还没过，聿怀神君只觉得有一个物件飞快地从他面前窜了出去。 等他再缓过神来时，面前一幕让他恨不得原地消失。 九重天上唯一的神尊，三界中最后一位天人，竟被一个小丫头抱了个满怀？ 偏偏神尊还没有任何反应？！ 聿怀神君觉得他今日着实不该出门！ 不然他也不会碰上如今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瞧神尊那僵硬的表情，聿怀神君丝毫不怀疑神尊下一秒就要将小丫头扔出去。 为了防止这一惨案发生，聿怀神君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扒在神尊身上的小丫头拽下来，并又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尊上，那我什么时候能回神界？！” 不知怎得，聿怀神君觉得神尊的脸上更难看了，比刚才难看多了。 “呵，什么时候把她教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陆华多多少少也听说过陆清歌的事迹，知道她对习武一途没有一点天赋。 所以，他才对聿怀神君这样回答，聿怀神君哪里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当是神尊善心大发。 如今的小丫头正是学东西的好时候，学什么都快一些，不就是教她点武艺吗，他堂堂神君顶多也就是在凡界待上几十日罢了。 等他回了九重天，还不够一日呢。 陆华又轻笑了一声，还没等聿怀神君想通透，就隐去身形，先回了九重天。 在凡界来看已经过了好几日，但在神界，却是连一刻钟都没有。 陆华又回到了冷冷清清的紫宸殿，自从小仙娥下界历劫以后，他就觉得紫宸殿里不似往日一样有人气了。 冷冷清清就如它的主人一般，透着一股子寒气。 陆华坐在书房里，他身上还有小丫头残余的温度。 这大概是他在冷清的紫宸殿中唯一感觉到的温暖了。 她还真是没有变，做仙娥时便温温暖暖的，如今做了凡人，身上温度依然是那么温暖。 陆华提着笔，笔尖上掉了一颗很大的墨珠。 墨珠滴落在各处呈上来的折子上，晕染出一大片的污渍。 他的思绪仍然飘忽，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那份温暖，已经太过贪恋。 以至于，让陆华时时刻刻都能想到那处温暖，时时刻刻都能想到带给他温度的那个人。 在凡界时，他一直唤她清歌。 就好像只有这样，凡界那个喜穿素色衣衫的小丫头才依然是九重天上的那个粉衣小仙娥。 就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粉衣小仙娥一直留在他身边，一直未曾离开。 直到现在，陆华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为什么当时他没有直接答应做小丫头的师父，为什么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别人，为什么明明是他应该吃到的糕点，最终却落入了聿怀神君口中…… 一直没有后悔过的神尊，一直将所有事情都牢牢掌控的神尊。第一次，有些后悔涌上心头，也是第一次，他发觉有什么东西悄悄偏离了原定的路线。 半晌，陆华才从纷杂的思绪里脱身，又默念了几遍清心诀，才算是将一切心思统统压下。 他一直在心里念着一个理由，神界魔气大盛，突发异常，他必须时时刻刻在神界盯着。 而小丫头那里，随意丢下去一位神君便能做的很好。 这个理由，陆华反反复复想了很多遍，也不知是要说给别人听还是想要说服自己心里那个莫须有的念头。 …… 聿怀神君自然也知道九重天近日有些异常，所以神尊才会马上回了九重天。 但对于神尊让他来做小丫头的师父一事，他颇为不解。 九重天形式严峻，若是魔气控制不住，恐怕迟早会与魔界有一场硬仗要打。 正是用人的时机，神尊却要他堂堂一位上神来教一个凡人…… 除了这凡人与神尊有些渊源，聿怀神君想不到其它。 而目前与神尊有渊源的凡人，也只有那紫宸殿下界历劫的小仙娥了。 聿怀神君瞅了眼旁边站着的小丫头，心情有点复杂，平日里瞧着神尊不近人情，铁面无私，却没想到他实际是个护短能护到凡界的…… “小丫头，你为什么称尊上为老祖啊？” 聿怀神君严重怀疑神尊为了能近距离护着小丫头，才诓骗她，说他是她老祖。 啧啧啧，若真被自己猜中了，日后回了九重天，也算有神尊一个把柄。 哈哈哈…… “我问你，他姓什么？” “陆。” “那我再问你，我姓什么？” “陆……” 听到这个回答，陆清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不就得了，他若不是我陆家老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若不是我陆家仙去的老祖，哪里来的如此仙法……” 在陆清歌眼里，人死后会化作鬼，鬼若有了大本领，那他的本事便和神仙一般，施的术法也如同仙法一模样。 她的便宜师父一直将老祖唤作尊上，听这称呼，也能听得出来，便宜师父定是老祖的手下，连手下都有了，那老祖当然必是个有大本领的鬼了。 但当着老祖手下的面，陆清歌也不好说老祖是个有大本领的鬼，那多丢面子啊…… 所以，她才换了种说法。 至于便宜师父能不能听懂，就看他的理解能力了…… “啧，我说小丫头，天底下姓陆的多了去了，会仙法的也多了去了，总不能人人都是你老祖。” 聿怀神君是个不服输的，之前在九重天时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秉性，如今下了界，便统统释放出来了。 瞅他那双眼睛，对着陆清歌翻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个动作，可是他在九重天上几万年都未曾做过的，如今做起来倒是舒坦极了。 再也不用装模作样地像神尊一样摆个冰块脸，这滋味，真是妙！ 啧，老祖怕不是给我找了个智商有问题的师父…… 陆清歌嫌弃的看着聿怀神君那得意的表情，一张小脸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 便宜师父有点傻，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第九十三章 上神聿怀，颇不靠谱 虽然便宜师傅有点儿傻，但陆清歌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毕竟老祖已经离开了，下次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凑合用。 至于刚刚回家的陆相同他夫人那儿，陆清歌是这么解释的。 聿怀此人武艺高强，是个精通各种武器的高人，偶然有一天曾在街上看见她。 一瞥之下，惊觉她是练武奇才，多方打听之下，才寻到丞相府来。 并且硬要收她做徒弟！ “爹，娘，我说的真的都是实话！我都明确表示我已经放弃学武了，但他非要收我做徒弟！” 陆清歌没理会旁边脸色复杂的聿怀神君，一番话说的跟真的似的。 白安染听了没什么表示，她对女儿的学武一事本来就不怎么赞同。 倒是陆相神情有些激动，激动中还带了三分兴奋。 “我就知道我陆隋的女儿绝对是个奇才，哼，我看这下他们还怎么敢笑话我！” 陆相上前一步，将闺女抱了起来，双手举着她转了好几圈儿。 啧，凡人的智商真是让人捉急啊…… 聿怀神君在一旁站着满脸写着“这都信啊”几个大字。 如此，在陆相的支持下，聿怀神君算是在丞相府住了下来，做了陆清歌的师父。 一切都很美好，当然前提是得忽略了丞相府上下几十口人看聿怀神君时，脸上满满的看智障的表情。 他们的大小姐，习武一途尤为废材，都气走了好几个武师，真没想到还有人来上赶着教她！ 这人看着衣冠楚楚，但智商真是有些感人！ 聿怀神君被神尊冷不丁地从九重天上拽下来，哪里打听过这些事情。 他还以为只是来教个小孩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九重天呢。 再说陆清歌，本来找师父大半的由头便是为了同凤子鸿那小子攀比。 学武一事，自然就顺其自然了，能学会最好，学不会就慢慢来。 便宜师父虽然有点“傻”，但他长得还不错。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让他和凤子鸿的师父好好比上一比。 看那小子还在不在她面前炫耀！ 可惜，学武学了一年，不光老祖没有再来，连凤子鸿那小子的师父也没有来找他。 两个师父之间的较量也算是搁下了好久。 最近，聿怀神君有点发愁，在凡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小丫头除了在各种步法上有所作为，其它的，算是一样都没学会。 十八般武器，换了个遍，陆清歌就只学会了在便宜师父演示时在一旁叫个好。 刀枪剑戟，就连暗器，聿怀神君都教了个一遍又一遍。 而陆清歌每次自己演练时，不是伤到自己就是伤到聿怀神君。 更有甚者，看着并不重的武器，她连拿都拿不起来，就算偶然拿起来，也得在第一招的时候落了地。 聿怀神君严重怀疑是小丫头同他作对，一点都没好好学，就是个凡界最愚笨的人来学，也该学会一招半式了。 如此下去，聿怀神君对于自己能不能回到九重天都有所怀疑。 难道神尊是嫌我在九重天太碍眼？所以才罚我下来做小丫头的师父？ 聿怀神君越想越有道理，又开始在脑海中不断搜索他到底哪里得罪了神尊。 然而，事实却是连陆华也没有想到小仙娥下界历劫以后能这么没天赋，都把九重天上的神君拽下来给她当师父，她都学不会一丝半点。 等陆华再想起来凡界的聿怀神君时，神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对于凡界来说，便是整整五年，陆清歌如今已经十五岁了。 她的身材拔高了不少，一头乌发被扎成了一个马尾，平日里爱穿的素色衣裙也换成了黑红相间的短衣打扮，倒是颇像个武功高强的武者。 这是陆华下凡以后见到的第一个场景，已经长大的小丫头正站在院子里，她一边看聿怀神君在一旁武着一件兵器，一边伸出手来鼓起了掌。 那么软软糯糯的一个小丫头，是怎么长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陆华看见这副场面的时候，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有些埋怨神界之人神力太弱。 若他们不弱，他又何必为了将魔气祛除干净而在神界耽搁了这么久。 一连错过了他殿中小仙娥好几年的时光。 离得近了，陆华才发觉，小丫头长大以后跟小仙娥真是越来越像了。 像到，他差点就要扳起脸，训她一句，怎得又溜出来玩了。 “嗯？老祖？” 陆华走路并没有发出声音，直到离得近了，才被开小差的陆清歌发现。 她一句话刚出口，还没有发现神尊的聿怀神君就将手中的武器掷了过来。 小丫头这五年来虽然还没有学会丁点武功，但对于接兵器已经甚为熟练。 可聿怀神君刚才演练的尤其认真，并没有发觉神尊的到来，也没有发现小丫头开了小差，注意力早已不在兵器上面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兵器早已照着陆清歌的面门直飞而去。 偏偏今日的兵器锐利的很，若真砸在陆清歌脸上，她免不了是要破相的。 聿怀神君空有神力在身，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兵器的继续前进。 “砰——” 眨眼之间，兵器便击在某件物体上，发出沉闷的一道响声，随后便又是兵器掉落在石板上上发出的一声轻响。 “尊上！” 聿怀神君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刚才那兵器正正当当地打在了陆华身上。 他虽没有用几分力，但那也是一件利器，若是真伤到神尊，那他岂不是三界的罪人？ “我没事。” 陆华阴沉着一张脸，这三个字像是他咬着牙说出来的。 天知道他刚刚看见了什么？！ 如果今日他不在，那枚兵器岂不是要击在小仙娥身上了？！ 她如今一介凡人，没有灵力护体，被击中的话，绝对会受伤！ 陆华有些不敢想，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瞬间撕裂了空间，替小仙娥挡了那一下，那小仙娥很有可能今日便会结束了这次历劫。 她结束历劫是陆华早就期待的，可这样让她结束历劫，又是陆华不愿意看见的。 他觉得，她会流血，她会痛。 他不想，再一次看见她绝望的死在他面前。 那个场面，一次就够了，一次就让他久久不能忘却。 就那一次都能反反复复的在他脑海中跳跃。 第九十四章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老祖？！你没事！” 在最初的怔愣过后，陆清歌慢慢反应过来。 刚刚近在咫尺的利器怎么就瞬间变成了老祖？ 按理说老祖应当是个“鬼魂”，怎么就真的将利器挡住了？ 可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让陆清歌细想，她赶忙过去拉着陆华的衣襟，左看右看，生怕老祖为了救她而受伤。 半晌，陆清歌将老祖身上瞧仔细了，他仍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并没有一丝红色血迹。 “呼，老祖，你可吓死我了……” 陆清歌长吁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她这番举动如一阵清风，吹散了陆华心下几分烦躁。 他的脸色也缓和的几分，一瞬间似冰山消融。 “尊上，你怎得突然来了！” 一旁的聿怀神君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同陆清歌一起查看神尊的伤势。 在祠堂那次，我就撞在老祖的身上，他身体硬邦邦的，跟墙壁一样。 莫不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鬼魂”也能修出实体？ 陆清歌被挤到了一旁，惊叹一声，慢慢回过味来，她心里对老祖的尊崇又上了一个台阶。 “一个两个都不叫人省心！” 还没等陆清歌惊叹多久，陆华便又沉着脸色开口说道。 “她如今是凡人之躯也就算了，你堂堂一个上神，怎么也如此莽撞！” “尊上，她莫非真的是……” 聿怀神君的关注点明显放错了位置，但这句话是他早就想问的。 在听到小丫头名字的第一刻他便想问了，可没想到，一耽搁便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若不是我紫宸殿的人，我倒也不必费这么大劲了。” 陆华轻轻点了点头，又说了这么一句。 当即就见聿怀神君的脸色刹那间苍白，他吞了下口水，勉强笑了笑。 “尊上，您若是早说了，我也不敢如此啊。” 唉，怎么又惹到这个大麻烦了！ 聿怀神君真是有苦难言，他若是真的早知道了真相，也会早点对小丫头更好些，万一小丫头回了九重天在神尊那儿告他一状怎么办。 照神尊对小仙娥的护短程度，除了天帝，谁能讨得了好？ 他们说的这些，陆清歌不是很懂，什么叫紫宸殿，凡人，上神的。 啧，莫非老祖修为这么高，不光有了自己的宫殿还有个上神当手下？ 一瞬间，陆清歌看陆华的眼神都变了，赤裸裸的，比看见美食还兴奋。 有这么强大的老祖，看谁还敢欺负她！ “呵呵，老祖，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什么武功都学不会，师父才想着让我这样练一练的……” 陆清歌也看得出老祖脸色不佳，赶紧先替便宜师父解了围。 聿怀神君正吊着一颗心，冷不丁听到小丫头替自己说话，倒略有讶异。 平日里小丫头光找他茬了，今日竟帮他说话，怕不是吃错了东西？ 还不等他琢磨通透，就又见小丫头拽上了神尊的衣袖。 “老祖，您身上宝器一定很多，就给我一两样让我防个身……” “哎呀，老祖，若是师父有一天跟你回去，我长得这么如花似玉的，万一被歹人盯上了可怎么办啊……” “老祖，你说呢？” 陆清歌这番操作可算是惊呆了聿怀神君，他还从未见过有哪个人敢这么跟神尊说话。 偌大的九重天，若是有人敢这么跟神尊说话，估计早就被神尊扔下化仙台了…… 如今这人是神尊在九重天上便护着的，不知他会如何处置她…… 聿怀神君好不容易从刚才的惊异中挣脱出来，正准备看好戏，就见神尊竟然轻勾起嘴角，竟轻笑了一声！ “我身上这些，你如今还用不上，不过你布包里有条红色鞭子，那应该也够你防身了。” 陆华一边说一边摸了摸陆清歌的头顶，脸上的笑意里还带着丝宠溺。 他说的也是实话，陆清歌现在是个凡人，并没有灵力，自然也驱动不了他身上的诸多法器。 那条鞭子是小仙娥收集而来的，倒尤为适合她。 “哼，老祖，哪里有鞭子嘛，你莫要诓我。” 陆清歌只知道她布包里的东西取之不尽，塞进去多少东西也总装不满它，却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什么鞭子。 她自是以为陆华在诓她。 “唉，布包在哪儿？我给你拿出来看看。” 面对陆清歌的质疑，陆华并不恼，反而耐着性子又摸了摸她的头顶。 “此话当真？！” “当真。” 陆清歌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但碍于老祖在一旁，又有些扭捏。 “布包被我放在房间，我这就去拿过来，老祖，你可不能偷偷走掉哦！” 这一次，老祖足足离开了五年，她不敢想，若是老祖再离开，该是多少年。 陆清歌虽然心里知道那人是她的老祖才会对她这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是有些抗拒他离开的。 就好像，他离开以后，她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就好像，无数次的梦里，透过大雾看见的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他总是耐心的喊她卿卿，总是耐心的等她过去。 可是她一转身，他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拼了命地去抓，却只有满手的灰色雾气。 这些，陆清歌谁都没有告诉过，因为每次梦醒以后，除了满脸的泪依旧清晰，对梦里的事情，她全都是模模糊糊的。 …… 小丫头走后，聿怀神君的脸色很精彩，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神尊有那种表情。 怎么说呢，就算是护短，也没见他笑的那么温和。 在九重天上时，神尊总是冷着一张脸，满身寒冰，不管在何种场合下，全都如冰块一般。 可现在，神尊笑意里竟带了几丝温和！ 难道，神尊也如他一般在九重天使劲压抑自己的天性？！ 聿怀神君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他嘿嘿笑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 他又忍不住看向神尊，毕竟是“同道中人”，怎么也该打个招呼。 可他的头刚刚转过去，便又僵住了。 面前的神尊仍一脸寒气，见他望过来，甚至还微微皱了眉！ 神尊虽然没说话但他脸上很明显的写着“傻笑什么！打扰我兴致，不想活了？！”这句话。 聿怀神君心虚的咽了口唾沫，赶紧将头转向另外一边，装模作样地看起了院中的花树。 果真！ 刚刚自己果真是看错了！ 神尊脸上哪里有什么温和，明明比冰块还要寒冷！ 就说嘛，神尊怎么可能会和自己一样，有两幅面孔呢！ 第九十五章 武器趁手，非她废材 “老祖，我拿来了，快，快给我看看在哪里呢。” 留在院子里的聿怀神君正尴尬着，去拿布包的小丫头便回来了。 可真是又解救了他一次。 而陆华的表情又肉眼可见的有所变化，瞬间收敛了一身寒气。 聿怀神君已经习惯了神尊的变脸，索性不再往那边漂，反正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他看花了眼，神尊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改变！ “老祖，鞭子到底在哪儿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在这里。” 陆清歌成了凡人，没有灵力在身，布包也算一种灵器，没有灵力自然看不透它。 面对小丫头诸多的疑问，陆华没有一点儿不耐烦，反而带着暖意从布包里将鞭子拿了出来。 在鞭子被拿出来的那一刻，陆清歌的眼睛都直了。 火红色的鞭子，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陆清歌迫不及待地从陆华手中拿过鞭子，鞭子一入手，便有一股暖流从鞭子上传来。 就好像，此物天生就该是她的一般。 便宜师父曾教过她鞭法，之前她没有学会。但今日，她感觉这条鞭子与她实在太过契合，所以，鞭子一入手，她就在院中武了起来。 “啪，啪——” 鞭子带起罡风打在周围的木人上，一瞬间它们就全部被打断。 罡风刮到院子里的花树上，又惊落了一树繁花。 陆清歌一身黑红相间的武者短装，配上一头乌黑的马尾，伴着随风而落的繁花，将那条火红的鞭子武德潇洒，肆意。 她偶尔咧嘴满意的笑笑，陆华在一旁觉得那笑比任何时候任何人任何物都要美。 他的掌心还能感觉到小丫头拿走鞭子时所残留的温度。 她的笑，她的温暖，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暖，让陆华渐渐迷了眼，让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悸动。 可惜，还没有等他琢磨清楚这悸动到底是什么，一边早就尴尬得不行的聿怀神君就凑到了他面前。 “尊上，不愧是紫宸殿的仙娥，这鞭子武得真，真，真不错！” 聿怀神君真了半天，才真了个不错出来，但就是这个不错，仍让陆华觉得非常受用。 甚至还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祖，你看我鞭子使得怎么样？之前学不会武艺，定是那些兵器不趁手！” 陆清歌之前没有这么练过兵器，一时间有些吃不消，头上出了些许的薄汗。 但她倒没忘了来陆华这里邀功。 “嗯，很好。” 陆华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他的眸子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老祖，你这次能不能多留些日子？便宜师父教的不好，你能不能教我几招？” 陆清歌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趁着陆华高兴，要求是一个接一个的提。 一旁站着的聿怀神君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呵，她以为她求得是谁？尊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凡人丢下整个九重天不管？ “老祖？” 陆清歌只当没看见便宜师父脸上精彩的表情，一个劲的央求陆华。 她也知道现在是老祖说了算。 “好。” 良久，就在聿怀神君正在心里笑出声的时候，陆华才开了口。 一个好字，让小丫头乐的都要找不到北。 一个好字，也让聿怀神君跌破了眼镜，神尊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决定？ 就算她曾是紫宸殿中的小仙娥，也决不可能让神尊做到如此地步啊！ 聿怀神君觉得他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但细一想，又觉得什么都没有。 小丫头已经又蹦又跳的跑远了，陆华的眼神却变得深邃起来，他瞬间收敛了笑意，打结的眉毛预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刚刚小丫头武完鞭子，朝陆华跑来的那一刻，他竟觉得她不是她，又或者，她是她，但同时又多了些别的什么。 陆华没有忘记小仙娥坠下化仙台时，他所感应到的异常，也许，今天他感受到的又是那个东西。 因此，陆华答应了陆清歌的请求，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大胆，当着他的面，都敢跑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上元节。 陆清歌有陆华教导，武艺进步飞快，当然只限于各种步法和鞭法。 不过，单凭这两样也足够她保命了。 这些日子，凤子鸿那小子来过一次，但看见浑身寒气的陆华，便有些双腿发软，还没有等陆清歌拉他比试武功，他便一溜烟地跑了。 留下的三皇子凤子行胆子大些，在丞相府中同陆华对峙也不胆怯，面对陆华的探究也敢光明正大的看回去。 陆清歌在陆华和聿怀神君对凤子鸿的评价很差，但对于凤子行的评价却是极好的。 她虽然同五皇子凤子鸿有婚约，但她内心却更中意比她大了六七岁的凤子行。 毕竟，他稳重，温和，关键对她真的是特别特别好！ 陆华自然也看出了小丫头对凤子行的不同之处，尤其是她眼睛一闪一闪地发着亮。 不知怎的，陆华觉得自己心里发闷，心头似是有一股烈火在烧，他再看凤子行时，便觉得凤子行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聿怀神君看出了陆华的低气压，一颗心一直悬在喉咙口，生怕神尊一个不开心拿面前这个凡人开了刀。 所幸，凤子行没有留多久，等他走了，陆华的脸色便由阴转晴，周围的气压也正常起来。 凤子鸿那日来，其实是带了一个“好消息”来，他失去音信五年的师父，终于给他带来了口信，今年上元节会来看他！ 他本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陆清歌，不想却因为面无表情的陆华而提前逃了。 所以，一直等到上元节当天，几人又在街上碰了面，凤子鸿才想起将这个消息告诉给陆清歌。 陆清歌早就想让两位师父比试一番，自然高兴得很。 况且今日还有老祖坐镇，此番比试她这方一定会赢！ 虽说她武功不如凤子鸿那小子，但今日师父赢了才算是真的占了上风！ 陆清歌笑的一脸狡黠，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幸亏她今日也穿了一身白色衣裙，同便宜师父和老祖站在一起，男俊女美，在熙攘的人群一看就扎眼得很。 哼，等一会儿见了凤子鸿口中一身红衣的师父，我可得好好他嘲讽一番。 一个大男人，穿一身红衣，娘不娘？！ 第九十六章 要放河灯，不猜灯谜 上元节。 凤子鸿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会来，他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过他了。 自从他十岁生辰那次一别，九城便再也没有来过凡界。 几人等得无聊，便先逛起了灯会。 又是满街的花灯，丞相府门前又是满地的烟花，街上人群熙熙攘攘。 陆华看着身旁的陆清歌，一瞬间想起的却是那年同她一起放河灯的景象。 那年，她一身粉衣，软软糯糯地喊他神仙哥哥，她披着夜色和满街的灯火向他跑来。 恍惚间，陆华的思绪又回到了当下，那个粉衣小丫头，此时正穿着一身同自己一样的白衣。 她仍然走在他的身边，但再也不会软软糯糯的喊他“神仙哥哥”了。 “凤子鸿！” 正想着，旁边的陆清歌突然一声怒吼，手顺势就揪住了旁边少年的耳朵。 “你看看，你手里的东西都把我的衣服蹭上油了！” “清，清歌，我好歹也是五皇子，你多少给我留些面子啊，更何况这些东西可都是你买的。” 凤子鸿年龄大了，也爱面子起来，他皱着眉同陆清歌打商量。 “你这什么意思？不乐意给我拿？那你就把自己的小金库贡献出来，不要每次都让子行哥哥付钱！” “我还是拎东西，我哪儿有什么小金库……” …… 两人仍在一来一回的吵着，陆华却觉得这一幕扎眼的很，他好像错过了太多，太多。 是什么时候起，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丫头，长成如今这个模样了呢？ 她伶牙俐齿，总是喜欢挥舞着自己的爪子，当初九重天上的小仙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陆华觉得现在的小丫头才渐渐真实起来。 九重天上的那个小仙娥，无论他怎样护着她，她都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真心，从来都没有。 每次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从来都是。 “尊上，他们两个莫不是……”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聿怀神君凑到陆华跟前，又八卦起来。 倒也怨不得他好奇，九重天上三位仙人下界历劫都降生在一个地方，这着实有些不像话。 聿怀神君心里自然存疑，可这三人如今模样长开，又明明和九重天上那三人一模一样。 “嗯……” 陆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当初找错人就是因为在凤子鸿身上感应到了自己的神力。 后来，陆华又探查过，凤子鸿身上的神力很薄弱，他才明白那人竟是神界的司马仙君，可能是当初小仙娥那口仙气里蕴含了一些他的神力，所以才导致凤子鸿体内能感应到他的神力。 至于凤子行，陆华从一开始便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历劫，此次竟没有转生成人。 他的伪装倒是很好，连聿怀神君都没有察觉，很可能这次以后，凤子行的历劫就能圆满，继而飞升神界，继花神之位。 陆华淡淡地朝凤子行撇过去，后者微微冲他点了点头，不卑不亢。 既然不是人，那当初在皇宫发生的事，他便全都记得，只是他又为什么不说呢？他在皇宫又有什么目的？ 罢了，凤子行只要不对小仙娥有什么妨碍，又管他做什么。 陆华也冲凤子行点了点头，便将头回转过来。 几人各怀心事地往前走去，其中聿怀神君受到的冲击最大，他一直没有从三人都是九重天上的仙人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哎，清歌，这是在猜灯谜？我们去凑个热闹。”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凤子鸿率先嚷了出来。 陆清歌可是最爱这些新奇玩意，他的狗腿性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咳。” 陆清歌轻咳了一声，先掀起眼皮瞅了瞅老祖的反应，才又回过头给凤子鸿打眼色。 “猜什么灯谜，一点意思都没有。” 可惜，陆清歌的眼睛都快抽筋了，凤子鸿那个呆头鹅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他还在不停地劝陆清歌去猜道灯谜呢。 “清歌，咱们就猜几个，你看那些奖品，我瞅着有好几样都适合你……” “哎，你这人，说了不猜就不猜，地摊上的玩意，我可不稀罕！” 陆清歌赶紧截了凤子鸿的话头，并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说完，就伸手拽住了陆华的衣袖，想着把他拽到别处去。 几年前的一幕幕可都存在她的脑袋里，她不能让老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面子。 尤其，现在还有老祖的手下在。 陆清歌想到这，忍不住回头狠狠剜了便宜师父一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瞪我干嘛？” 聿怀神君一脸困惑，他今日可没有招惹小丫头。 “呵。” 被陆清歌拽着走的陆华，有些哭笑不得，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为什么偏偏要拽他离开？ 陆清歌脚上功夫很好，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离开了人群，偶然能从很远的地方听到一两句“清歌，清歌……”和“小丫头，尊上……”的喊声。 等陆清歌跑累了，停了下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竟拽着老祖跑到了河边。 此时比那年的夜要早一些，河边人也很多。 两旁的河岸上挤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在往河里放河灯。 陆清歌自然也想凑个热闹，可她带的河灯全在凤子鸿身上，她是一个都没有拿。 啊，对了，老祖神通广大，那次上元节可是变了好多河灯出来。 陆清歌转过头望向陆华，正巧，陆华也在看她。 她的眸子盛着光，一下子就撞进了陆华满是探究的眼睛里。 那瞬间，陆华觉得周围吵闹的人群全都消失了，天大地大，仿佛只有他和眼前之人真正存在。 良久，陆清歌也不见老祖有何反应，禁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祖，老祖……” 老祖如此神通广大之人，也会发呆？ 陆清歌有些想笑，她还是第一次见了老祖面无表情的发呆。 “何事？”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陆华终于回过神来，他将头转开，把目光放在河水中的花灯上，然后才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老祖，我忘记带河灯了，你给我变个河灯呗。” “……我不会变河灯。” “老祖？你神通广大，一定会变河灯，莫要诓我！” “……你当真记得？” “……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第九十七章 神尊陆华，心思难辨 “嗯？当真？” 陆华挑了挑眉毛，第一次问句里带了些别的语气。 不是质问，不是生气，而是藏了丝低沉的浅笑。 光听这句话，陆清歌就知道老祖已经将她看了个清楚。 但她还是不死心，一边往旁边退了两步，一边说道:“嘿嘿，我怎么能骗老祖呢，自然当真，当真……” “小心！” 还没等陆清歌一句话没说完，她脚下就因湿软的河床打了滑。 眼看她就要向前跌去，关键时刻，还是陆华眼疾手快，一把揽着她的腰，将她揽了过来。 手上是柔软的触感，鼻子嗅到的是少女独有的馨香。 此时此刻，陆华早就将逗弄陆清歌的心抛在了脑后。 他第一次觉得，长大了的小丫头原来这样好看。 “呵呵，谢谢老祖！” 陆清歌如今刚刚过了十六岁生辰，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哪里看得出老祖眼睛里带着的那点莫名的情愫。 她笑了笑，便挣扎着跳出了陆华的怀抱。 一瞬间，好似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向陆华席卷而来。 但他是神界的神尊，又怎么会让旁的人看出他真正的情绪。 所以，在陆清歌的眼里，老祖仍是一副严肃的脸，用更加严肃的语气问着话。 “你记得多少？” “呵呵，老祖，你猜？” 若放在九重天上，小仙娥早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哪里敢拽着陆华的袖子用娇俏的语气要他猜。 陆华盯着空落落的手掌心，本来有些不愉，但被陆清歌这样一哄，心情立马又好了起来。 他头一次觉得，小仙娥下界历劫也是有点好处的。 最起码，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小仙娥，在九重天上可见不到。 心情好了，想问题就更加通透，他记起前阵子他要小丫头去拿布包，他对布包里的东西一清二楚，她却丝毫没有怀疑。 恐怕，小丫头连周岁都记忆都很清晰！ 陆华挑了挑眉毛，倒不愧是他紫宸殿的小仙娥，下界成了凡人，记忆力都这么好。 幸好陆华对凡人的事情不太清楚，若是被他知道，凡人对几岁之前的记忆根本记不得多少，周岁之前更是只有最基本的思维的话，恐怕他更要高看自家仙娥一眼了。 “老祖？你在生气？” 陆清歌知道，瞒着老祖她早就认出他的事情是她做的不对，但老祖属实太爱生气了些。 她都放软了态度，老祖怎么还不消气？若是面前是凤子鸿那小子，估摸着他早就开心的绕着她转圈了！ 想是这么想着，陆清歌的动作却似忘了控制般，葱白的食指一下子戳在了陆华严肃的脸上。 “我并没有生气，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陆华透着寒气的话音传来，陆清歌才终于回归到了现实。 哎呦！要了命了！老祖是何许人也，我怎么就把他当凤子鸿那小子哄了？！ 老祖不会因为此事，再也不理我了？！ 陆清歌心下暗道糟了，但她手上动作仍是没停，又颇为熟练的戳了几下。 末了，她才收了手，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老祖，你的脸真软……” 当然，陆清歌这句软，是相对于陆华那比墙壁还硬的胸口说的。 相较于害她磕到头的胸口，陆华的脸自是软了许多。 陆清歌说完，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虽然这个动作她极少做，但做起来却熟练极了，就好像天生刻在骨子里的一样。 她在等着陆华的怒火降临，老祖本事那么强，肯定没有人敢戳他的脸…… 半晌，就在陆清歌怀疑老祖是不是一声不吭地走掉了的时候，终于有一阵细微的声音传来。 那是布料摩擦声。 紧接着，两根手指便捏在了陆清歌的脸上。 她赶紧抬头看向陆华，满脸的困惑。 面前的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他将陆清歌的脸蛋捏了又捏，直到她的脸蛋上起了薄红，他才松开了手。 “我觉得，还是你的脸更软一些。” 陆华的话里藏着促狭的笑和颇为遗憾的叹息。 老祖遗憾什么？嫌他的脸不如我的软？ 一瞬间，陆清歌仿佛小仙娥附体，赶紧恭维起来:“哪里哪里，分明是老祖的脸更软一些的！” 看着眼前这般模样的小丫头，陆华无奈地叹了口气，紧接着他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还放不放河灯了？再耽搁下去，人又要走完了。” “放！人走完了才好，就我一个人占着偌大的河岸，岂不快活？！” 一听此话，陆清歌的眼睛都亮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全被她忘了个干净。 还有什么比放河灯还重要的呢？！ “那就快去。” 陆华笑着将手一伸，一只漂亮的河灯便出现在他手上。 陆清歌则迅速拿起河灯，却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陆华。 见陆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她才嘟嘟囔囔地说道:“老祖，不够……” “你啊……” 陆华哑然失笑，他戳了戳陆清歌的额头，才又幻了数只河灯出来:“这次可够了？” “够了，够了，谢谢老祖，放河灯就得多些才有趣！” 陆清歌抱起这些河灯就跑去了河边，都没来得及回头再看一眼，她这句话顺着风才飘进了陆华的耳朵里。 “贪玩这个毛病真是与生俱来的，改不了……” 清风吹起陆华的衣角，明明灭灭的灯火中，他眼神深邃，全部给了在放河灯的某个人。 而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小丫头额头上的温度。 陆清歌同陆华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她以为老祖面冷心热，对她这么好，同她做出这些亲昵举动也没有那么难理解。 更何况，捏她脸，戳她额头的不是别人，可是她的老祖宗啊，老祖宗喜欢小辈不是正常的吗，她爹还经常捏她的脸呢！ 在陆清歌眼里，陆华就是如爹娘一样的长辈。 但这些放在陆华眼里，却让他有些难理解。 他清楚，他们之间并没有陆清歌以为的血缘关系，他不是她的老祖，她也不是他的后辈。 他好像，开始控制不住的想对她好。 他好像，开始控制不住地想亲近她。 一切都好像，脱离了他的掌握。 他似乎，有些不想再拿现在的陆清歌当做紫宸殿中的仙娥一般护着。 那时候，陆华觉得他欠她，所以他就该护着她。 可现在，他觉得，即使他不再欠她，他还是想护着她。 这种保护，也许已经不单单再是对自家仙娥的那种护短了。 第九十八章 天大地大，再无其他 夜风吹动着河面，将河面吹出一条又一条的波纹。 陆清歌挑了个人最多的地方，跟他们挤来挤去地争放河灯的地方。 陆华站在她身后，被风吹起他鬓边的发丝，遮了他刚刚泛起的一丁点心思。 雪，便是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的。 纷纷扬扬，一个接一个的小白点争先恐后的落在陆华的肩膀，发梢，落在小丫头的头顶和后背，落在已经被河水托了很远的河灯上。 所幸现在已经过了最寒冷的时候，雪下的很小，零零星星，被上元节的灯火衬得更加如梦似幻，美如梦境。 陆清歌的河灯放的很快，大概是心里还装着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多贪恋这点时光。 刚刚将河灯放完，她便站了起来，回过身，冲着陆华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的身上有灯火斑驳的光，也有雪粒落下瞬间的朦胧。 仿佛，天大地大，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 仿佛，天大地大，除了她娇俏的那声“老祖”，再也听不到其它。 所有的人和物，所有的喧闹声音，全都瞬间消散，陆华的眼里只有那个朝他跑过来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身白衣，一边笑，一边喊着:“老祖。” “老祖？老祖？” 离得近了，陆清歌才发现老祖好像又在神游天外，她连忙喊了几声，伸手又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祖？我们该回去了！” 陆清歌这句话随着夜风吹向了陆华，刹那间，他眼中的一切又恢复正常。 满街的灯笼，河面上漂着的美丽河灯，还有河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少年们的玩闹声。 全部都在那瞬间回笼过来。 “老祖，我们快些回去，也不知凤子鸿那小子的师父来了没有……” 玩够了，陆清歌才想起正事来，她心里不停念叨着千万不要因此耽误了时间才好。 陆华虽然还是那副样子，但他在听到陆清歌说起凤子鸿的师父的时候，他的眼珠不经意地缩了缩。 他盯了陆清歌好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轻轻开口说道:“走。” 其实，他不想陆清歌见到凤子鸿的师父，因为他知道那人绝对是魔界的廖小白。 而廖小白来凡界的原因，便是为了他身边这个小丫头。 所以，对于陆清歌想见廖小白一事，他是有些不乐意的，不光不乐意，甚至还有些许他都不曾察觉的抗拒。 但他是神界的神尊，淡漠了几万年，要他对陆清歌说出他不喜这些来，又比登天还难。 两人走走逛逛，尽管小丫头还急着去见凤子鸿的师父，但她仍没有摆脱那些新鲜玩意儿对她的吸引力。 陆华乐见其成，跟在她旁边，偶尔替她把看中的东西买下来。 “哎，那是面具？！” 一个小摊位上挂着许多面具，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陆清歌对这些新奇的很，一溜烟地便跑了过去。 等陆华走到时，她已经选好了两张面具，放在手心里满意的看。 “老祖，你看，这两个是不是跟你之前那个很像！” 陆清歌献宝似的将两张面具托到陆华面前，银色面具上面有几点简单的点缀，同他之前那个果真是像极了。 那张面具还被他放在紫宸殿中收的好好的，陆华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将一件凡界之物留在九重天。 总之，他当时突然想留下，便将它好好的收存起来了。 “啧，不愧是老祖，简直比神仙还要好看！” 趁着陆华分身，陆清歌眼疾手快地将面具戴在了陆华的脸上。 银色面具带在他脸上的瞬间，便掩去了他眉眼间的寒冷。 陆清歌笑的很开心，她将剩下的那张面具带在了自己的脸上。 银色面具带在她脸上的瞬间，陆华还以为是他殿中的小仙娥回来了。 落在她衣服上的雪粒就好像她满溢的仙气。 带上了面具，陆华的脾气似乎也好了很多，他丝毫没有追究陆清歌这番逾矩举动，反而揉了揉她的发顶，轻轻笑了笑。 “走。” 他的声音清朗中带了丝让人忍不住沦陷的温暖。 那瞬间，陆清歌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陪她去放河灯的“神仙哥哥”。 小丫头的脸上起了两抹不易察觉的酡红，她走的很快，一点儿也不在意陆华是否跟的上。 落后一步的陆华隐在面具后面，笑了笑，小丫头带着面具，不知道廖小白那厮能不能认得出。 半晌，他又叹了一声，如何认不出，小丫头现在的模样和她在九重天时简直如同一个人，哪怕廖小白眼神不好，也该认得出罢！ 凤子鸿三人在街上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离开的陆清歌二人，最后累极了，只得作罢，先去找了个客栈歇着。 所以，等陆清歌再回到猜灯谜的这处地方时，除了熙攘的人群，她再没有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唉，都怪我跑去放河灯，凤子鸿他们三人不知去了哪里！” 陆华赶到的时候，正看见陆清歌在猜灯谜的摊子前垂头丧气，瞅她那表情，像是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的。 他心下一动，赶紧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老祖？” 陆清歌当下一个激灵，顿觉有寒气从手上传来，刚才的叹息全部她抛在了脑后。 她仰起头，看向陆华的眼神里全是不解。 被她一望，陆华也察觉出不妥，但他到底还是神尊，自有一番魄力。 他握着小丫头的手，用冷冷清清的声音说道:“下着雪，你穿的尤其单薄。” 陆清歌:“？？？” 良久，陆清歌才反应过来，老祖莫不是怕她冷，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她暖手？ 啧，老祖毕竟是个“鬼魂”，对于气温变化不是很敏感，但他难道不知道“鬼魂”阴冷，他这样，自己只会更冷吗…… “呵呵，老祖，你法力高深，应该不介意给我变个斗篷出来……” 陆清歌不好意思直说陆华的手太过冰冷，但她的意思在陆华眼里，又表达的清清楚楚。 她如今正是在嫌弃他，甚至还说他不如一个斗篷…… 陆华的脸色立马就冷了几分，但他的手却没松，反倒握的更紧了，而陆清歌觉得周身更加冷了。 她哆哆嗦嗦地看向陆华，正要控诉，后者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人多眼杂，不宜施术。” 第九十九章 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正值上元节，虽已近亥时，街上的人却不见减少。 陆清歌噘着嘴，小心又小心的挣扎了片刻，怎奈何老祖的手纹丝不动。 最后，她只得作罢，认了命。 看着小丫头的憋屈模样，陆华逗弄够了，脸色也缓和了几分，他带着笑意开口道:“灯谜摊子上正有件绒斗篷，不如去猜个灯谜。” “呃……老祖，我们还是先回府。” 陆清歌怎么也没有想到，老祖竟然会主动提及猜灯谜一事？！ 她对几年前的事记忆尤深，她觉得就算是回丞相府取件斗篷，也比让老祖猜灯谜赢奖品来的快。 “丞相府太远。” “啊，那就算了，我现在也不冷了，老祖，您这手……” “你刚才找人出了不少汗，定会吹到风。” “……” 陆清歌头一次见到如此执着的人，而且这人要做的事很可能还会叫他丢了面子。 唉，可能这就是“鬼魂”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她盯了陆华半晌，终是咬着牙说道:“猜，猜灯谜去，今日猜不中，我就不回府！” 陆华满意的点点头，牵起小丫头的手就往摊子前凑，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站的位置，将刮过来的夜风和雪粒全部挡了下来。 “南望孤星眉月升。” 小丫头凑的很近，用另外一只自由的手，拽着一句灯谜便念了起来。 念完，她还冲陆华挑了挑眉毛，示意他解这句灯谜。 “庄。” 陆华薄唇轻启，同样伸出一只手从陆清歌手里将那条灯谜扯了下来，并在上面写了一个隽秀的“庄”字。 呆愣在原地的清歌，好半天才从冲击中缓过神来，老祖这是猜出来了？！ 嗯，定是此次题目太简单，所以老祖才猜的容易一些…… 她正在心里分析着，那双素白的手便又穿过她的眼前，伸着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仗着身高的优势，将面前十来张灯谜全都扯了下来。 来人竟是蓬莱客，山。 四面山溪虾戏水，思。 月落日出雁阵业，胭。 云破眉月倚西楼，私。 …… 他们面前十余条恰好全是字谜，陆华便一张一张的提笔写了过去。 简直看呆了旁边的小丫头。 老祖是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定都是他胡诌的！ 陆清歌撇了撇嘴，一会儿老祖若是丢了面子，莫要把她牵扯进去才好。 她的眼神也随意乱漂去了别处，生怕被人看见连着她一起笑话。 “这位公子，全部答对，可有什么喜欢的奖品。” 摊主接了陆华递过去的灯谜，微微点了点头，说话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这句话成功的让陆清歌瞪大了眼睛，她瞪着陆华，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老，老祖……您真厉害！” 陆华却没有回应小丫头的恭维，反倒先回答了摊主的问题。 “我要那件斗篷。”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便传来了许多嗤笑声，连带着摊主的脸色也有些为难。 “那件斗篷是上好的皮毛，乃是取自常人难得一见的雪狐，是都城贾富商友情所赠，所以，它对应的灯谜也要难上一些。” “哦，哪条灯谜，直说便可。” 陆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啧，定是个带心上人出来的愣头青，这么多人都猜不出来，他能猜出来？” “是啊，真是做梦……” “就是，就是，怕是想讨心上人的芳心……” …… 旁边的人群起了哄，说的陆清歌颇不自在。 她已经十五岁了，对他们都是说的那些，自然也听得明白，她倒是没有什么所谓，但是就怕老祖生气啊！ 自己这样一个不知道哪代的小辈，怎么能和老祖相提并论！ 万一老祖以为自己占他便宜怎么办啊！ 陆清歌用余光看了看陆华的脸色，他仍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周围的人群一直在起哄，她颇有些坐立不安，最终没忍住，开口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们……” “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啊？老祖你说啥？” 陆清歌一番解释刚说了个开头，就被陆华截了去，偏偏他说的这句话，放在她的话后面，让人着实浮想联翩。 “谜底。” 刚才摊主已经为他指了要猜的那条灯谜。 不过顷刻间，他便在众人的哄笑中猜了出来。 这让不少人吃了一惊，他们猜了这么久都没猜对的灯谜，竟然被刚来的这人猜出来了？ 众人看向摊主，期待他给他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恭喜这位公子，猜对了这条灯谜，狐裘斗篷这便双手奉上。” 摊主仍带着淡淡的笑，他伸手拿过斗篷，双手捧着交给了陆华。 “现在满意了？” 陆华接过斗篷，轻轻一扬，便披在了陆清歌身上。 斗篷上是细细的白色皮毛，刚一披在身上，陆清歌就觉得像是待着暖室中一般，斗篷彻底隔绝了夜风和飘落的雪花。 她还在赢得奖励的不可思议中，没有缓过神，一旁的陆华就早已为她细心的系上了绑带。 他的眼睛里盛着的是满满的温柔。 “走。” 系好了绑带，陆华又轻轻为陆清歌抚落了落在肩头的雪，再给她带上了斗篷上的帽子。 此时的雪洋洋洒洒的，渐渐大了起来。 小丫头还在怔愣中，没有反应过来陆华说的走是去哪里。 “唉，傻丫头。” 陆华本来已经松开了小丫头的手，但见她状态实在不佳，便又上前去牵了她的手。 他牵着她，一直往丞相府走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身后的人声又沸腾起来，不少声音都是在议论他们。 “这小姑娘倒是个有福气的，找了个这么会疼人的心上人。” 说这话的也是一个来逛灯会的女子，她的眼睛里闪着丁点亮光，里面全是羡慕。 “唉，这位公子倒真是个有本事的，男才女貌，绝配！” …… 众人都看得出陆清歌仍是一副未出阁的打扮，两人关系又如此亲密，所以才以为他们是对方的心上人。 却不知，这着实是闹了乌龙。 不过，陆华同陆清歌牵手走在路上的模样，确实颇令人误会。 幸好聿怀神君没有看见这一幕，若是被他看见了，恐怕他当场就要自戳双目。 堂堂九重天上至尊无上的神尊，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柔情的一面！ 神尊可是为天下苍生而生，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丫头，而日夜研究凡界的这些灯谜！ 神尊怕不是被夺了舍？！这绝对不是九重天的神尊！ 第一百章 风雪夜归，又见故人 此时已经快到子时，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 雪花伴着夜风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陆清歌裹在那张大斗篷里只露出那种微微发红的小脸来，也不知是冻得发红还是窘迫的脸红。 陆华的手还牵在她细细的手腕上，隐在斗篷里，让陆清歌也不觉像初时那么凉了。 原来，老祖就算是个阴冷的“鬼魂”，也是个能捂热的。 远处传来几声少年的嬉闹声，听着和凤子鸿的声音极像。 那声音由远及近，眼见得就要到了跟前，陆清歌也不知怎的了，赶紧低下了头，用斗篷宽大的帽檐遮住了自己的脸。 她的手腕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脱开陆华的掣制，最后只能作罢。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陆清歌脑筋转的很快，她紧紧贴上了陆华的身侧，借着陆华的身体来挡住来人的目光。 那阵嬉闹声很快便过去了，路过他们这里时，陆清歌才听了个分明，原来那人并不是凤子鸿。 她长吁了一口气，那口气在夜色中化作白色的蒸汽慢慢升腾而起。 夜色明明很浓，但那道白色蒸汽在雪光映射下却很清晰。 陆清歌等了半晌，都没见旁边的人有所动作，她只得稍稍掀开帽子，抬头看向了陆华。 她虽没有出声，但脸上的疑惑却很明显。 “天色已晚，该回家了。” 陆华的身姿依旧挺拔，面色依旧含霜，但他的声音却微微有些发颤，让人只能听出一丝暗哑，再听不出冷冽来。 他的眼睛看向远方的黑暗，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紧紧吸引他的目光。 陆华说完这句话，便接着往前走了，小丫头任他牵着，跟在他的身后。 夜色里的风雪全被陆华挡了下来，他没有动用神力，就用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全部挡了下来。 小丫头任他牵着，根本不用自己看路，因此，她那颗小脑袋瓜，不停地在回想刚才她抬头看见的一幕。 她好像看见了老祖瞬间撇去远处的眼神，她好像看见了老祖瞬间摆正的身体，还好像看见老祖眼睛里幽深的光芒…… 陆清歌不懂老祖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情绪，那些情绪不过一瞬间便再也寻不到踪迹。 老祖，好像从来都是把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掩藏起来。 “你刚刚为何要躲？” 走了一段路，陆清歌感觉老祖有些绷紧的身子正在缓缓放松，随之恢复的还有老祖清冷的声线。 听到这句问话的陆清歌，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迅速答道:“我还以为路过的那人是凤子鸿。” “是他又如何？” 陆华不明白，她是他殿中的小仙娥，是他一直护着的人，凭什么遇见了凤子鸿，她便要躲，便要挣脱了自己。 “呃……” 陆清歌默了一瞬。 总不能跟老祖说，怕凤子鸿那小子看见了，笑话自己！ 她在心里正盘算该如何跟老祖解释时，一旁的人便突然又有了动作。 他倏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冷风一下子便从那处灌入，激的陆清歌打了一个寒颤。 “老祖？！” 陆华走的很快，没了他的庇护，夜风和雪花全都呼啸着打在陆清歌的身上。 这个时候，陆清歌才知道，原来风雪已经这么大了。 老祖为什么突然这个样子？是在闹脾气？可他为什么闹脾气啊？！ 老祖怎么比周岁的小孩子还难带呢？！ 陆清歌来不及细想，因为陆华的身影已经离她很远，她再不跟上，他就要“消失”在黑暗里了。 听着耳边不停响起的一声声“老祖”和脚下传来的积雪“咯吱”声，陆华确实有些心烦意乱。 刚刚陆清歌沉默的这瞬间，他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月下仙人曾经说过的那件事。 月下仙人曾说，清歌仙子同司马仙君绑过一段红线，虽然被他施法解开，但二人仍免不了惹下一段姻缘。 寒冷的夜风呼呼吹过，吹散了陆华些许的烦躁。 真是没想到，即使二人下了凡，他们还是会有牵扯，小丫头如今这样在意凤子鸿，恐怕也多少是那桩姻缘惹的祸…… 想着这些，陆华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他看凤子鸿那小子怎么也看不上眼，又如何能娶他的小仙娥呢。 所幸他还不知道，陆清歌同凤子鸿已经有了婚约，若是现在被他知道，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呢，拆了皇宫也说不定！ 啧，麻烦真是一个接一个…… 正想着，陆华突然停下脚步，等在了原地。 丞相府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他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一处黑暗角落。 陆清歌跑的急，不出所料的又撞上了陆华的后背，一瞬间，陆清歌觉得她的全身骨头都散架了。 按说老祖是个“鬼魂”，他的身体怎么会比墙还硬！ “咯吱，咯吱……” 还没等陆清歌委屈的开口，黑暗的那处便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和黑暗融为一体，他动起来的时候，陆清歌才惊觉那里竟站了一个人。 积雪被那人踩得很响，像被是他故意弄出来这么大的声响。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陆清歌也大着胆子将身子从陆华身后探出来。 不知怎得，她有一种直觉，走出来的这个人，并不是坏人，而且她好像还同他认识好久好久了。 “好久不见。” 那人走到他们面前站定，眼睛紧紧盯着陆清歌开口说道。 他的眼神赤裸裸的，里面是陆清歌读不懂的情绪。 哀伤，愤怒，无奈，怜惜，各种各样的情绪，好像都包含在了那个眼神里。 “我好像没……” 陆清歌刚想回那人一句她从未见过他，就被身前的陆华截了话头。 他说:“也没多久。” 陆华的语气很平淡，但陆清歌能感觉出他言语里面的不耐烦，看样子，两人应该不是朋友。 最起码，陆华是不愿意见到那人的。 “小仙子，我叫九城，你叫什么名字？” 但那人明显不知趣，根本没有搭理陆华语气里的不耐烦，直接就朝着陆清歌露了一个勾人的笑。 “你好，我叫陆清歌，你这个名字倒是颇为耳熟。” 陆清歌出于礼貌，回了那人一句。 但那人的名字着实是耳熟的很，所以，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终于将这个名字对上了号。 “我想起来了，你是凤子鸿那小子的师父？！” 这句话后，除了呼啸的夜风，久久没有人再开口。 三个人站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却有三种不同的心思。 第一百零一章 来日方长，且等着瞧 “对，我就是他的师父。” 夜风越来越冷，在陆清歌忍不住拽了两次斗篷的时候，九城终于先开口。 那瞬间，他想说的有很多，他以为小仙子即使下了凡界也是记得他丁点的，却没有想到，他等来的只是这样一句话。 所以，他将所有思念挂怀全都留在心底，只回答了小仙子这样一句。 在他肯定的那刻，陆清歌竟突然看清了他隐在黑暗里的模样。 一身张扬红衣，雪花一朵一朵飘落在他肩头，他的腰间还随意别着一柄折扇。 再往上，是他如刀刻的五官，唇红的像是染了血，半张金色面具遮住了他部分额角和左侧的眉毛，衬得他更加妖冶。 他明明站在雪中，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角。 但在那刹那，陆清歌仿佛见到他站在某处屋中的场景，在他的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枚简单的糕饼，而他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啧，难吃。” 夜风将九城的衣角吹的猎猎作响，他穿着单薄，却站的笔直，看不出一点寒冷。 他同陆华就这样一直僵持着，两个人中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正在悄悄蔓延。 直到陆清歌心中的理智战胜了困惑，她挣扎着开口:“雪愈发大了，你不冷吗？” “我不……”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衣的陆华和红衣的九城一齐开口。 但很明显，九城的音量略胜一筹，轻松地将陆华的声音掩盖了去。 “小仙子，你可是冷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 一瞬间，陆清歌心里充满了疑问，自己明明没有见过他，为何他看向我的眼神却带了那么多的情绪。 “我的人，我自会护着，不牢二殿下挂心。” 陆华反应地极快，他盯着九城的眸子里快要冒出火来，连带着对九城的称呼也变了，不再含着戏弄，而是像旁人一样疏离的“二殿下”。 他还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心烦过。 “哈哈，九重天的人都像神尊一样自以为是吗，你以为她回来九重天还会是你殿中的人吗？” 雪意渐浓，四周刮过寒冷的风，此时的九城却从腰间抽出那把折扇，自在地摇了起来。 他的眉眼间全是笑意，明明是很突兀的行为，但放在他身上，却又异常和谐。 陆清歌惊讶地反应过来，这么怪异的行为，自己心中竟还会觉得这人本该如此。 “是不是，也不是二殿下说了算的。” 陆华轻笑了一声，笑意中带着满满的嘲讽。 这还是陆清歌头一次在陆华身上看见这种表情，那瞬间，她觉得她离他真的好远好远。 远到，她即使就在他身边，却也看不清他的脸。 “哦？若小仙子去了魔界呢？神尊可还会有如今的自信？” 黑暗中，九城踏着雪，一步一步朝着陆华二人逼近，直到陆清歌感觉老祖就要暴走的时候，他才停下，停在离他们二人不过两步的距离。 “看样子，即使是神尊，在凡界行事也会有颇多顾虑。” 九城微微侧头，这也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盯着陆华说的话。 话音刚落，就见他朝陆清歌的方向一抬折扇。 顿时，陆清歌站着的那处地方，像是升起了一个屏障，雪花落在她头顶一丈处便朝两边滑落，一直在她周身呼啸的夜风，也歇了动静。 不用想，也知道是九城做的手脚。 “哼，原来魔界之人就这么点本事？！” 陆华沉着声回了一句，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下一刻，连身为凡人的陆清歌都觉得出陆华身上突然涌出一股能量。 能量所过之处，积雪尽数融化，方圆五里，天空瞬间放晴，陆清歌身周的屏障顿时破碎。 月光从天上洒落下来，地面上所有照到月光的植物都开始抽出嫩绿的芽。 嫩芽迅速生长，眨眼间，嫩芽疯长，一朵朵小花冒了出来。 虽是很深的夜，但在陆清歌眼里却比白昼还要亮，所有景物变化全都被她看在眼里。 虽是下着雪的冬季，但此时却比春天还要温暖，万物复苏，极尽美丽。 “神尊神力高深，九城自愧不如，但对于小仙子择决，却不是只要神力高深便能左右的。” 九城仍摆着一副笑脸，脸上笑意就没有停过。 “神尊，咱们且等着瞧。” 夜，已经很深了，陆清歌如今是个凡人，九城并不愿意打扰到她的睡眠。 所以，他说完这句像是下战书的话，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了。 “尊上！” 等九城走后，不远处的丞相府才突然冲过来一个人。 这人正是迟迟不见陆华二人回来，等不及出来寻找的聿怀神君。 他一脸焦急，还未走到神尊跟前，便忍不住喊道:“尊上，魔界，魔界竟也来人了……” “……” 回应聿怀神君的是陆华二人长久的沉默。 “尊上？” 聿怀神君愣了愣，转头就看见了陆清歌挤眉弄眼，丑的一言难尽的样子。 “小丫头，你眼睛抽筋了？” “呵呵，没有抽筋，只不过是刚刚看到了凤子鸿那小子的师父而已……” 陆清歌有些无语，便宜师父的反应平时看起来也挺快的，怎得今日如此迟钝！ 迟钝到她不得不在这个关头，出声提醒一番。 陆清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赶紧扭头看了看老祖的表情，生怕他迁怒了自己。 “走。” 陆华没有看呆滞在一旁的聿怀神君一眼，他的眼睛一直盯在九城离开的位置，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 他走的很快，陆清歌紧紧跟了上去，并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开口道:“老祖，您刚刚这一招实在是牛，定浪费了不少法力，其实您刚才施个瞬移术法将我们移到府里，我们自然也就不冷了……” 陆清歌跟在陆华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陆华却突然停了下来，面具遮挡着他的眉眼，让陆清歌摸不准他是否是生气了…… 她只看得见他抿紧的唇和干净利落的下颌。 良久，就在陆清歌以为陆华要像平日里一样批评她聒噪的时候，陆华才终于开口。 他说:“言之有理。” 下一秒，两人的身形便骤然消失，原地所有植物又瞬间钻到了地下，恢复了原样。 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落后一步的聿怀神君差点被脚下突然出现的积雪绊个跟头。 但他嘴里仍不忘呼唤神尊:“尊上，你可是真的见到魔界的廖九城了？他可有说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神通广大，自不怕冷 窗外风雪依旧，等陆清歌再回过神来时，竟发现自己早已进了丞相府。 此时，她同陆华正站在摆了火盆的客厅中，而屋外，聿怀神君正匆匆忙忙的赶来。 “啧啧啧，我的宝贝闺女，你可算回来了！” 几人都还未开口，就被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另一人吸引了目光。 这另一人便是陆清歌的父亲，陆隋陆丞相。 他的衣衫非常整齐，显然是还未歇下。 “闺女，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派府兵出去找你啦。” 陆相老泪纵横地拉起陆清歌的手，唉声叹气好一阵子才又接着道:“亏得我先哄你娘亲去睡了，不然你免不了要受些罚！” “阿爹，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陆清歌说起这话来，表情娇嗔，还略带了些许讨好。 直让陆相身心愉悦，笑的见牙不见眼。 “阿爹，有老，哦，有二师父在，我能出什么事，如今我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你快回去歇着。” 陆清歌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 “阿爹，这里离卧房有短距离，你也不多穿一些，披上我的斗篷再走。” 她利落的将斗篷披在陆相身上，末了，还为他细心的系上绑带。 一如，陆华为她细心系好绑带的模样。 父女亲情本该是极美好的画面，但看在陆华眼里，却扎眼的很。 尤其是陆清歌脱下斗篷的时候，若不是陆华自制力极高，恐怕他就要上去将斗篷夺过去，再为她披上了。 目送陆相走出去很远，陆清歌才回过头来。 她一回头，就对上陆华那张晦暗不明的脸，他们二人早就摘了遮脸的面具，在炭火的照映下，陆华面色凝重，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但就是这样一个表情，也让陆清歌看出些门道来，她觉得，老祖好像是生气了。 可是，老祖为什么会生气呢？ 她想不明白，明明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啊。 “你在问谁？” “嗯？老祖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陆清歌问陆华为何生气，陆华就先问了陆清歌一句。 吓得陆清歌还以为是陆华听到了她的心声。 “刚刚在外面，你是在问谁冷？” 冷清的声音又在客厅里响起，这句话成功的将陆清歌提在嗓子上的心，放了下来。 老祖莫不是以为我在怀疑他的法力？ 陆清歌心思转的很快，当即就将答案说了出来:“老祖神通广大，自然是不怕冷的！” 她这句话倒是实话，她从来没有想过老祖会怕冷，毕竟老祖是个“鬼魂”嘛，也没听说过“鬼魂”怕冷的。 “算你说的在理。” 陆华仍是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的，但陆清歌却觉得他说的这番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老祖好像更生气了…… 也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陆清歌觉得她的腿都些发软，恨不得当即跪下求饶。 在娘亲的家法下，我都会据理力争，死不悔改…… 怎得在老祖面前，会常常这样没骨气…… 陆清歌咽了口唾沫，腿已经软的快要站不住了。 所幸，陆华斜觎她一眼，便摆着一张冰块脸先走了。 聿怀神君一句话没说上，此时也紧着跟在陆华后面出去了。 留在客厅里的陆清歌，如蒙大赦，额上出了细细密密的虚汗，只听“噗通”一声，她终于坚持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明明没有那么害怕，可是这腿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 陆清歌使劲拍了两下腿，解了心中闷着的一口恶气，又缓了缓神才自行回了卧房。 而一脸寒气走出来的陆华则径直出了丞相府的大门。 一路上，不管有任何东西，他都视若无睹，他只管往前走，他的身体，那些东西根本碰触不到分毫。 若是被陆清歌看见了这一幕，估计就更加确定老祖是个“鬼魂”了。 聿怀神君紧紧跟在神尊的身后，他也能看得出来神尊心情不大好。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尊上，不知魔界来人所为何事？我今日才知凤子鸿的师父便是魔界廖九城，这会不会是魔界的阴谋……” 有聿怀神君在一旁喋喋不休，陆华觉得心里烦躁极了。 “他来凡界是私事，不必在意。” 陆华本想一句话打发了聿怀神君，但聿怀神君眼力见不是很好。 他紧接着又说道:“私事？他能有什么私事？” “……” 聿怀神君仍说个不停，他丝毫没有意识到神尊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 “说够了？” 陆华停下脚步，等了他半晌，等他都说完了，才开口说道:“你若是想回九重天，就该知道好奇心不应该用在这种事情上面！” “啊？尊上，你意思是我能回九重天了？我就知道，你这次下来肯定是为了带我回去！” “聒噪！” 陆华的耐心很快就见了底，他倒不知聿怀神君竟如此话多！ “一会儿回了九重天，你自去守着天墟。” “什么？尊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聿怀神君还要再问，就觉天旋地转，竟是被神尊直接划开了空间，将他扔了进去。 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九重天？！ 九重天常年如春，哪儿有凡界的漫天飞雪和炎炎烈阳，聿怀神君此时才发觉九重天原来如此美好！ “尊上，还是你对我好……” 一个“好”字还没有说完，聿怀神君就惊讶的发现，神尊竟然没有跟他一同回来！ 难道尊上留在凡界还有别的要紧事？ 聿怀神君想了半晌，才觉得可能是神尊想要去跟小丫头道个别？ 可依神尊那冷清的性子，真的能做出这么矫情的事吗？ 聿怀神君绝不会想到，神尊没有回来，是去了都城中的一处地方，见了一个他刚才还在念叨的人。 凤霖国都城内的一处客栈中。 九城正坐在屋子里喝茶，一个人影突然显现在屋内。 那人一身白衣，浑身冒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正是留在凡界的陆华。 陆华见了九城的第一眼，便开口说道:“以后离她远一些。” 不用问名字，九城就知道陆华说的是谁。 他的手中端着一杯茶，脑海中却浮现出刚才见到的小仙子的模样。 小仙子带着一面银色面具，面具外只有她樱桃般的嘴巴和小巧的下颌。 他透过面具，看到她那双圆溜溜的小鹿眼时，便能临摹出她面具下的脸该是怎样的美貌。 那就是他的小仙子啊，一眼便能确定的小仙子，比凤子鸿那个冒牌货好了不知多少倍。 “砰——” 九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茶杯放在桌子上时发出一道沉沉的响声。 在这道响声过后，九城嗤笑了一声。 他说:“凭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仙娥而已，并无特殊 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这么大的雪，九城只在凡界见过一次。 是凤子鸿十岁生辰那天。 九城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错过的那辆马车。 马车里有个穿着粉色衣裙，围着斗篷的小姑娘，再往上，他没有看清她的脸，可现在突然有了模样。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已经有了模样。 原来，自己早就在那么早的时候就见过小仙子了。 原来，自己已经错过她一次了…… 九城砰自轻笑出声，像是自嘲，又像是庆幸。 嘲笑自己念了那人那么长时间，却没有第一眼认出她。 庆幸自己终于遇见她，来日方长，一切还不算晚。 陆华站在烛火边缘，他的脸，被烛火映射着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九城的话还有那抹笑意都在挑战他的底线，终于，他微颦着眉，用低沉的声音开口:“凭她是我紫宸殿的人，紫宸殿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哈哈，不愧是神界的神尊，怎的这么天真！” 九城本来一开始是笑着的，但随着他的话，他的表情也是越来越严肃，到最后干脆也沉着声说道:“她想去谁那里，她想喜欢谁都是她的自由！就算你是神尊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她是我紫宸殿的仙娥，我是神尊，我说什么她都是要听的。” 陆华也不甘示弱，沉着声音说道。 当然，他身为神尊，骨子里的优越感也容不得他示弱。 即使，他觉得九城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啧，若是神尊来找我就是说这些，那神尊还是早点请。” 坐在桌旁的九城将杯子彻底放在一旁，而他自己则站了起来，并冲着门口伸了下手。 他的意思明明白白，是想要送客了。 “神尊不妨走的时候，再好好想想，在神尊心里，小仙子究竟是个什么位置。” “呵，我可不信，神尊会为了府中的仙娥下凡界来，又或者，小仙子身上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九城说完这句话，就双手抱臂站在原地，一脸玩味表情。 “她自然只是一个小仙娥而已。” 陆华没有动，似是没有看出九城的想要送客的意图。 他的这句话，一语双关。 不仅回答了清歌在他心里只是个小仙娥，也说明了清歌身上并没有什么秘密。 但也是这句话，让九城笑意渐浓，他的笑在烛火照映下，妖冶极了。 “神尊此话，九城记下了，希望神尊以后莫要忘了才好。” 九城一边说，一边一步步地靠近了陆华。 话音落，一红一白，便近在咫尺。 他们两个的身量相近，九城微微抬头，嘴巴就正好接近了陆华的耳朵。 他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小仙子是我的，我会让她一步一步走近我，等她心里盛了我，神尊一词不过就是个称呼了，哈哈哈哈哈……” 九城说到最后，便是一串细碎的笑声。 他身上的魔气随着笑声瞬间涌出，须臾间，陆华眼前便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形。 桌上的烛火被不知从哪儿吹进来的夜风刮熄了。 黑暗里的卧房，久久不见响动。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窗外风雪停歇，客栈院子里养着的公鸡啼了三回，屋子里站着的那个白色身影才终于有了动静。 陆华，神界的神尊，竟在凡界一间漆黑的卧房里站了一宿，而且仅仅是因为九城的几句话。 他看起来，脸色不大好，神色紧绷着，像是正咬着牙。 又过了很久，很久，陆华的身形终于慢慢淡去。 但也只是凡界之人看不见他罢了，他其实还站在原地。 他看着客栈里的小二跑上跑下，忙碌碌的擦桌子，整理床铺…… 他看着窗外的雪渐渐融化，看着屋外的太阳升起又落下。 他甚至披着满天星斗，又去丞相府看了看陆清歌。 她正在自己的卧房里睡觉，看那样子，并不是很安稳。 一直面无表情，神游天外的陆华，总算有了这一天一夜第一个表情。 陆华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将陆清歌踢歪的被子掖好，又给她渡了一滴精血。 他要回九重天了，而且很可能短时间不会再来凡界，所以陆华为她渡了一滴精血，也是为了陆清歌的安全着想。 陆清歌很给面子的安静了下来，也不再满头虚汗的蹬被子了。 真是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能见到她这么安静的样子。 陆华又为陆清歌将脸上的发丝拂开。 下一刻，他竟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温热的鼻息打在陆清歌的额头。 他觉得他大概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被九城一两句话就乱了心绪。 陆华的鼻尖马上就要碰在陆清歌的额头上，他甚至能感觉到小丫头平稳的呼吸声。 他没有停下动作，即使他觉得此事有些逾矩，但他依然没有停下动作。 可下一刻，陆清歌却突然翻了个身，陆华的鼻尖堪堪避过陆清歌的额头。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陆清歌一躲，陆华才惊觉自己刚才所做之事多么荒唐。 他几乎是没有再停留便出了陆清歌的房间，在关上房门的一刹那，陆华就直接撕开空间壁垒，迈进了神界。 他没有看见，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床上的小姑娘倏地睁开了眼睛。 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在黑暗里闪着晶莹的光。 便宜师父，走了。 老祖，也走了。 这一次老祖隔了五年才来，下一次，不知还要多久…… 陆清歌其实心里很明白，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老祖，也可能不是她的老祖。 她已经十五岁了，有些事情早就懂了，雪夜里的对话，她虽然不是太懂，但她也清楚，他们都把她当做了另外一个人。 老祖对她好，也全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所以，刚刚陆华低头的那瞬间，陆清歌躲开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把她看做了另外一个人。 而那人，又跟他什么关系，竟会让一直严肃正经的老祖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陆清歌心里很清楚，她并不是那人，因此，她也不能接受老祖对她的亲昵。 她一直都是将老祖看做一个疼爱小辈的老辈。 如果，刚才的一切都是出于老辈对小辈的疼爱，那么她接受。 但如果，除了这种疼爱，还掺杂着其它东西的话，那么请原谅她绝对不能接受。 她陆清歌，虽然一介女流，但想要的也只会是将她放在唯一的那个人。 第一百零四章 歪打正着，便宜九城 九重天上，阳光明媚。 紫宸殿门前。 有一位白衣神君早早的候在此地，他神色焦急，不停的踱来踱去。 此人正是先回九重天的聿怀神君。 他已经在此处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神尊回来，心下不禁多了几分急迫。 神尊在凡界说的要他去守天墟，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聿怀神君实在不懂，所以回来后便一直等在紫宸殿门前。 可神界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凡界也该过了半个月，怎得还是不见神尊回来。 唉，凡界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尊上怎么耽搁这么多时间？若单单是想同小丫头道别，也早该回来了。 聿怀神君又叹了口气。 就在他等不及先要回府时，一抬头，就见紫宸殿门前神光大盛。 下一秒，就见在神光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白衣，面冷如霜，紧抿着的薄唇昭示着他心情并不大好。 来人正是神尊陆华。 他自凡界归来，脑海中刚才陆清歌偏头的一幕仍记忆犹新。 他不是不喜陆清歌，他是不喜自己心里那挥之不去的情绪。 那些情绪究竟是什么？ 什么让他平静的心，感觉到微微的发酸，发胀。 又是什么，让他鬼使神差间去找了九城，最后还去看了陆清歌。 陆华觉得，也许九城是对的，他对小仙娥单单只是护短那么简单吗？ 也许，这其中早就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质。 “尊上，你可算回来了，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 聿怀神君在见到神尊的那一刻，便赶紧上前问道。 果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也不怕神尊将火气都撒在他身上。 “半个时辰？我竟落后你半个时辰？” 陆华将一切思绪都压下在心底，敏锐的抓住了聿怀神君话里的重点。 他不过在凡界待了一天一夜，又何来的半个时辰。 “是啊，尊上，我回来以后便在这里等着了，一直等了你足足半个时辰……” 聿怀神君回答的很快。 而陆华的脸色却越来越黑，难道神界和凡界的时间流速也开始受到了影响？！ 虽然两界的时间流速受到了影响，但还好，除了下界历劫的仙人可能会回来慢一些以外，倒是对神界没有特别大的麻烦。 陆华紧皱的眉又慢慢松开，他扫了聿怀神君一眼，沉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尊上？我在这儿特地等尊上回来……” “哦，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看守天墟，天墟若有何异样，记得随时来报。” 陆华又冷了脸，摆出一副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他说完便径直进了紫宸殿，一点儿都没有在意身后还想再求情的聿怀神君。 没有办法，神尊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聿怀神君最后只得唉声叹气地去了天墟看守。 紫宸殿中。 陆华刚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了之前关着清歌的禁闭室。 他挥手设下一重又一重的阵法，除了他，绝对不会有人能闯进来。 连带着苏苏关心清歌的话语，都被关在了门外。 “尊上，尊上，清歌在凡界过的可好？上次你让我做的糕点，不知给她吃了没有？” 平日里不觉聒噪的声音，此时也显得异常聒噪。 陆华并没有回答，而是挥手又设了一道隔音阵法。 将门外所有的声音都阻拦了下来。 他一伸手，手上便浮现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糕点，全都是他命苏苏做的。 不消他说，苏苏就知道，尊上要求她做的这些糕点全都是带给清歌的。 这样的事情，连苏苏都习惯了。 当然，陆华也习惯了，他已经习惯了对小丫头好，习惯了她的存在。 每次在九重天得了空，他都要去凡界去看一看他紫宸殿的小丫头。 只是，这些糕点这次却忘了交给她了…… 陆华突然勾起一个浅笑来，他的指尖微动，手中所有的糕点就都化为了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里了。 他要在这间屋子里，静下心来，想清楚他与小丫头的关系。 如果有可能，他想在小丫头再次升上神界之前，他都不会再去凡界了。 在凡界的这些时日，他已经确定了小丫头身边并没有危险，他觉得，可能危险是在九重天。 在小丫头回来之前，他应该将九重天肃清一遍，整理好自己的心绪也整理好九重天的安危。 陆华却不知，他这一走，着实便宜了魔界的九城。 神界不能随意干涉凡界之事，否则必遭天罚，这是神魔两届共有是常识。 魔界虽然也不能随意干涉凡界之事，但却没有那么多束缚。 就算魔界之人在凡界大开杀戒，杀了满城的人，而魔界之人身体强悍，天道降下的天罚也根本伤不了他们几分。 当然，凡界是在神界的庇护之下的，神界更是有神尊陆华这样一个大杀器在，所以魔界之人一般不会这样自找死路，去凡界大开杀戒。 那晚，九城只是替陆清歌升了个护着她的屏障，自是没有天罚降下的。 但神尊陆华那晚为了将他比下去，所施神力甚强，所波及的地方也甚广。 因此，九城笃定，陆华此次受伤颇重，短时间内必会回九重天养伤，而陆华不在的这段时间，正是他接近小仙子的机会！ 其实，九城不知道的是，神尊陆华乃是天墟里生出的天人，犹如天道的亲儿子。 天道对陆华自然大度一些，此次降下的天罚对于陆华来说，还比不上旁人的絮叨让他难受。 不过，陆华打定主意整理自己的心绪，不再下凡界，也算是歪打正着，如了九城的意。 凡界，凤霖国国都，陆丞相府。 陆清歌最近很苦恼，因为自己的爹又给她带了个“师父”回来。 她爹说:“之前找的那些武师水平全都太差，今日进宫正遇上五皇子的师父，阿爹特意为你请了来。” 不错，陆清歌的新师父，正是留在凡界的九城。 可陆清歌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自然看得出那日，陆华同九城之间的剑拔弩张来。 她想都没想便利索地回绝了:“爹，我不是有两个师父吗！已经够了！” 虽然，老祖同便宜师父都已经离开了，但我认的，只有他们两个啊！ 这些，陆清歌没有说出来。 她只在心里大声的呐喊，无助又无奈。 第一百零五章 全都怨你，别想留下 之前，为了不让父母怀疑，陆清歌特意将陆华说成第二个上赶着来教她的师父。 陆丞相夫妇看陆华模样严肃，一派正经，倒也答应的爽快。 可如今，两人离开以后，陆氏夫妇倒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一切。 前几日陆氏夫妇没有提到他们，陆清歌也就没有再对父母说。 没想到今日，陆隋难得严肃地说道:“什么师父，你自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找过师父！” “唉，你别看九城师父年纪轻轻，本事大的很，定能教会你。” 陆丞相也是爱女心切，他知道虽然陆清歌自十岁以后就再没有提过学武一事，但她心里对习武还是很憧憬的。 唉，他是个做父亲的，自然要哄得女儿开心。 可他却不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愿早就不是这个了。 闻言，陆清歌愣了一下，她眯着眼睛，再三确认道:“爹，你不记得聿怀师父了？” “什么聿怀师父，我就没听过这么怪的名字。” 陆隋摆摆手，连想都没想就说道。 一番话说的陆清歌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莫不是老祖的手段？ 如果所有人都忘了便宜师父和老祖，那我会不会也将他们忘了？ 陆清歌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是她对老祖的好太心安理得了吗？ 所以上天就将一切都收了回去…… 不知为何，陆清歌又想起最后再见老祖时的场面。 那时，她睡得极不安稳，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她旁边。 不料，就在她挣扎着刚掀起眼皮，就看见老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没有办法，只得偏头躲了过去。 那时候，陆清歌才彻底明白，老祖，并不是真的老祖。 老祖对她的好，也许都带着目的。 可她仍愿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让老祖留在她身边。 即使老祖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即使老祖将她当做了别人，即使老祖浑身冒着寒气，她仍愿意一直晃在他身边。 有他在，陆清歌觉得特别踏实，安心，一直会做的噩梦也很久没有做过了。 也许，终究是她太贪心罢，老祖这次竟彻底的离开了，彻底的，不再给她留一点念想。 陆清歌在一旁神游天外，留下陆隋跟九城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极了。 陆隋感觉空气里都是尴尬，他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拽了下自己闺女的袖子。 “闺女，你倒是说句话啊……” “不想说！” 陆清歌翻了个白眼，语气也不大好。 平时她就跟陆隋没大没小惯了，一时之间，陆隋还以为自家闺女是在跟自己怄气。 “哎呦，小祖宗，你又咋啦，怎么不高兴了？可是有人欺负你？跟爹说，爹给你出气。” 现在不光陆清歌，连陆隋都不再搭理九城，他一个人站在旁边，像是怎么也融不进陆清歌的世界一样。 任谁看了，都得觉得他尴尬。 不过，九城不是一般人，他可是魔界的二殿下，活了三万多年的老妖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这么点小小的尴尬。 更何况，陆隋不清楚，但九城却看得分明，陆清歌那个小丫头的白眼明明就是对他翻的！ 看她那个气呼呼样子，估摸着，连气也是对九城撒的。 “呵，陆相家的千金果然有趣。” 九城还从未见过小仙子这般生气，他觉得小仙子生起气来，那鼓着的腮帮子真真是可爱极了！ 他这一番话说出口，旁边对自家闺女嘘长问短的陆隋也算缓过神来。 家里还有外人在，他这个样子肯定得让客人看了笑话的！ 陆隋老脸一红，搓着双手，舌头不停舔着嘴唇，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听旁人说，陆相极其宠爱自家千金，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九城抽出腰间的折扇，放在手上掂了掂，轻轻松松给了陆隋一个台阶下。 “陆相父女情深，令在下好生羡慕。” 一番话，叫九城说的情真意切，他又悠悠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我若是也有陆相这样一个好父亲就好了……” “……” 听到这儿，陆清歌瞥了九城一眼，她满脸都是一言难尽。 啧，这么拙劣的演技，有谁会信？！ “啊，九城小师父本领高强，小时候定受了不少苦！” 陆清歌没想到，九城的这番话偏偏叫陆隋受用的很。 他见九城一派少年模样，早就将九城把五皇子从小教到大一事忘了个干净，言语里更是直接将九城唤作小师父。 陆隋年纪大了，联想的自然也多，看着眼前如此年轻的九城，他不禁想到九城悲苦的成长过程。 他心里顿时生出一片怜爱之心，当下也没问自家闺女意见，便自己做主，要留九城在丞相府住下。 “九城小师父，你且在丞相府安心住下，如果不介意，你也可以把我当做……” “爹！” 陆隋说到兴头上，被陆清歌这一嗓子吓了个哆嗦。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长长吁了一口气。 “哎呦，我的乖乖，你是要吓死你爹啊。” “爹，我要吃西街的桂花糕。” 陆清歌上前一步，拉着陆隋的手臂，语气娇俏。 当即便哄得陆隋眉开眼笑，只一个劲说:“好好好，爹这就给你去买。” 说罢，陆隋又朝九城说了一句:“九城小师父，一会儿我再叫府中小厮带你去客房。” 也不等九城如何做答，陆隋就急吼吼地走了。 “幸亏我反应快，不然老头子指不定说出啥来，我可不想平白多个兄长。” 陆清歌在一旁自言自语，末了又用眼神狠狠剜了九城一眼，一点儿也不怕被九城听见。 “小仙子似乎对我有什么意见？” 九城自然看出陆清歌的不愉快，左右旁边无人，他也就懒得伪装。 只听他“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浑身上下瞬时多了一分慵懒。 “你说呢！” 提到这个，陆清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他出现，老祖才不会走！ “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现，老祖和便宜师父肯定还在丞相府住的好好的！” 陆清歌一番话说的正义凛然，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期待凤子鸿的师父早点来，早点来和她的便宜师父做一番较量。 “哼，我看凤子鸿那小子实在夸大其词，你除了有副好皮囊外，着实没什么真本事！” “哦，对了，就算你有一副好皮囊又怎样，还是不如我陆家老祖长相俊俏，更别提我陆家老祖本事高强，比你强了不知多少倍了！” “哼，你可别想留下来，我怕到时候老祖回来，瞅见你，他生气！” 第一百零六章 初知真心，缘来是你 屋外渐渐起了清风，吹动着花树的枝条。 屋内，小丫头剑拔弩张，将自己锋利的爪牙全部露了出来。 她喋喋不休，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九城身上。 九城一开始还是笑着的，他手上折扇轻摇，恰似翩翩公子。 后来，陆清歌越说越多，他的笑就越来越浅，随着屋外的清风吹进来，他又“啪”的一声将折扇合上了。 折扇被他利落地塞进腰间，他的眸光深邃，里面是看不见底的黑暗。 九城收敛了笑意，一步一步朝陆清歌走去。 “你说的老祖，可是指陆华？” 陆清歌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就算是面无表情的陆华，都没有面前不笑的九城骇人。 她不禁往后退了退，一直退到桌边，被黄花梨的桌子硌疼了腰，再也没有退路。 陆清歌微皱着眉，没有说话，像是无声的默认。 “都是我的错，小仙子，我来晚了。” 九城的眼睛紧紧盯着陆清歌的双眼，他一字一顿的说着，表情是无比的正经。 陆清歌咬了咬嘴唇，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心里也觉得有些无措。 但下一秒，九城却又突然笑开，那笑里带着宠溺和庆幸。 他又猛地上前一步，将头侧到陆清歌的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毛手毛脚的，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九城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陆清歌身上，她被硌疼了腰，他自然清楚。 “还不都是你……哎！” 陆清歌埋怨的话没说完，下一刻她便觉得天旋地转。 “许久未见，小仙子更加伶牙俐齿了。” 魔界之人向来热情胆大，九城才第二次见成了凡人的小仙子，就胆大包天的搂着她的腰，将她的位置换到了一旁。 同时，他的手上魔气涌动，竟还施了个小小的法诀。 一瞬间，陆清歌就觉得刚才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腰间被桌子硌疼的那处也神奇的不疼了。 下雪那天，九城就已经展现了他的能力，不用想，陆清歌也知道这次肯定又是九城搞的鬼。 虽然她心里还是对九城诸多抱怨，但九城好歹也将她的痛楚祛除了去，所以陆清歌的态度算是好了一些。 最起码，陆清歌没有再嚷嚷着，让九城赶紧离开丞相府了。 “你就在这儿等我爹，我还有事！” 陆清歌脸上带了抹微红，松开刚才不由自主抓上九城手臂的手，也不顾他又说了什么，一溜烟地跑远了。 站在原地的九城，笑意渐浓。 他眼中笑意更甚，他刚刚放下的手上还残留着小仙子身上的温度和气息。 来日方长，小仙子，我等你。 我再也不会错过你了。 …… 等出去买糕点的陆丞相再回来，一进屋就先看到了桌旁的九城。 他笑的春风得意，正喝着丫鬟刚送上来的茶水。 陆丞相看九城心情颇好，还以为自家闺女和九城小师父相谈甚欢。 殊不知，他们两个其实是一个落荒而逃，一个守株待兔。 陆丞相绝对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九城小师父会是觊觎自家小白兔的大灰狼。 他甚至还颇为满意地招来几个小厮，让他们先领着九城去看房间。 而陆丞相自己则亲自去给闺女送糕点了。 如此一来，九城算是得偿所愿，顺利潜伏到了陆清歌身边。 有人欢喜有人愁，一人更比一人愁。 陆清歌算是有点愁，而九重天的陆华却是愁上加愁。 他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已明悟。 一直在心里的那股情绪究竟是为何，一直要护着小仙娥究竟是为何，一直想要见她又究竟是为何。 陆华终于确定，他不想让小仙娥离开他身边，也不想让小仙娥跟廖小白走。 他想要做的，是牢牢地将小仙娥护在身边，尽他所能，对她好。 也许这便是凡界之人口中所说的欢喜。 陆华坐在禁室里，一伸手，他的手中便出现了两只木偶。 正是月下仙人交给他的那两只。 当着清歌和月下仙人，他所毁掉的不过是两只替身木偶罢了，那天的鬼使神差让他如今心里颇为庆幸。 陆华的拇指轻轻抚摸着木偶，他也算不出，同他绑在一起的那人究竟是谁，但他却想着，如果是小仙娥便好了。 那她，就能一直留在他身边了。 如同那天的鬼使神差般，如今，陆华又鬼使神差地在木偶上用神力刻下“清歌”二字。 他环视四周，周围全是清歌在时留下的痕迹，正是这些痕迹，才让他一晚上就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 面前摊开的书上，还有清歌趴着睡觉留下的压痕。 书下的桌子上，是清歌在这里思过时时，刻下的潦草字迹。 “尊上，真小气。” “尊上，我错了。” “好无聊啊。” “尊上真是太讨厌了！” …… 陆华一排一排看过去，大部分都是小仙娥抱怨他的话。 大概是因为小仙娥笃定他不会进来这里，所以才这样明目张胆地刻下这些。 若是放在往日，陆华免不了又要生气，但此时，他看见这些，竟失声笑了出来。 这就是他的小仙娥啊，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竟这般有趣。 原来，小仙娥如此可爱。 陆华坐在桌前，愈发觉得自己真的错过了太多。 这个房间里，处处是小仙娥的痕迹，陆华不由贪恋了些。 他一点一点用指尖抚过那些痕迹，一点一点地在心里想象小仙娥做这些事时说了哪些话，又做了哪些表情。 陆华像是要将这些都刻在他的心上一般。 任谁也想不到，九重天上的神尊竟有一日也会做出如此执着之事。 那些小仙娥的痕迹，很快就被陆华浏览了个边，他又将木偶放在房间一隅，才抬脚出了房门。 没有人注意到，房间一隅，木偶身后的“清歌”二字渐渐淡去。 也没有人注意到，那两只木偶身上莫明地生出红线来，而红线则将两只木偶牢牢地缠在一起，直到最后只能看见一个大大的红线团。 屋外，陆华挥手又为屋子设下一个又一个的阵法，他要保证没有人能闯进这个房间。 这个，充满小仙娥气息的地方。 这个，让他清楚自己情感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陆华便划开了空间壁垒，他要去凡界，去凡界守着他的小仙娥。 他一刻也不想再耽搁，他怕小仙娥被旁人抢了去。 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一百零七章 此桩婚事，我不允许 哎。期待总是美好的。 陆华已经能看见裂缝那头小仙娥的背影，还有从转角处正走过来的凤子鸿。 他抬脚正要踏进去，就听紫宸殿外吵吵嚷嚷。 有一人扯着嗓子喊他:“尊上！尊上出大事了！” 几乎是瞬间，陆华就听出殿外扯着嗓子喊的那人是谁。 “可是天墟出了什么事？！” 陆华面无表情，沉着嗓子低吟一声。 同时，他一挥手，殿外的那位神君就觉得像是有一股力量将他从殿外瞬间扯了进来。 等这位神君反应过来时，他早就到了陆华跟前。 “尊上，天墟出大岔子了！” 这位神君跌跌撞撞地冲陆华拱了拱手，心里不禁叹道，还是神尊有先见之明，派他去守着天墟。 陆华闻言，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他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聿怀神君，心知此次凡界怕是去不得了。 陆华没再说话，他的心情不大好。 “尊上，天墟异动，魔气渐盛，怕是……” 聿怀神君自然瞅见了神尊的脸色，但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他刚说到一半儿，陆华就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我现在便先去天墟查探一番，你且去禀告天帝。” 魔气渐盛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怕就怕天墟的远古阵法受损，里面的混沌之气溢出，到时，便是三界的劫难！ 陆华面前的空间裂缝还开着，从里面冒出凡界的光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不能弃三界苍生不顾，即使天墟问题不大，他也得先去处理天墟的问题。 小仙娥，他怕是短时间内见不到了…… 陆华正要挥手将眼前的空间裂缝链接到天墟，恍然间，他心神一动。 在空间裂缝变化之前，他快速地自体内抽出一股神识，掷进了空间裂缝里。 神识迅速向前飞去，率先选择了同陆华身上神力相同的人附体。 陆华没来得及看清神识附上的人是谁，下一刻，空间裂缝便骤然变化。 他抬脚迈进，面前已然是天墟入口。 陆华本意是想将一股神识留在凡界，好好护着小仙娥。 他却想不到那抹神识并没有附在小仙娥身上，而是附在了小仙娥身旁的凤子鸿身上。 陆华还以为小仙娥有他的神识护着，定能平安顺遂，却永不会想到，他的神识可能会连见陆清歌一面都难。 凡界，凤霖国国都，丞相府内。 陆清歌一脸不耐烦的看着眼前之人，语气更是差得很。 “你怎么又来了？！” 旁边的凤子鸿笑的一脸灿烂，丝毫没有在意陆清歌语气里的不耐烦，他笑嘻嘻地说道:“清歌，我来找我师父！” “我师父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还被你爹‘劫’来了丞相府……” “啧，你以为我想他来丞相府？我巴不得你赶紧把你师父带回皇宫呢！这样，你也不至于天天在我眼前晃！” 也不知为何，陆清歌从小便看不惯凤子鸿这小子，就算他巴巴地对她好，她也没给过他一个好眼色。 “唉，清歌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怎么说，咱们也是青梅竹马，更何况，咱们还有婚约在呢！” 凤子鸿这小子真是越长大越不正经，如今眉眼带笑的样子，倒和街上那些纨绔子弟没两样。 他们俩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各自也都对当初的娃娃亲了解一些。 凤子鸿对这婚事颇为满意，就等着过两年就娶陆清歌过门呢。 而陆清歌则对这桩婚事厌恶多了，她自小就对凤子鸿看不上眼，嫁给他还不如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呢！ 况且，陆清歌如今正是情窦初开的日子，她理想中的郎君该是子行哥哥那样的人，柔情满腔只对她一个人好。 此时，陆清歌的嘴使劲撇了撇，明显能看出她对凤子鸿的不赞同。 她的目光落在凤子鸿的身后，九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飘”过来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比老祖还像个“鬼魂”。 “你们师徒俩好好聊，我先走了。” 见了这两人，陆清歌的心情更糟糕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哎，清歌，怎得这么着急……” “等等，小仙子，且慢走……” 不愧是师徒两个，说话都异口同声。 看来他们两个都不想让陆清歌先走，凤子鸿这小子也算是长大了，知道将师父当做借口来光明正大地见陆清歌。 九城则是听了他们二人刚才的对话，心里有些不大高兴。 自己终究是来晚了，竟然凤子鸿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刚才你们两个的对话我有一些不认同，其一，我这次回来不是专程来看你的。” 说到这，九城撇了一眼凤子鸿，那态度同往日简直天差地别。 后者一脸困惑，自家师傅平日里可最疼自己，今日怎的拆起自己的台来了？ “我这次是专门为小仙子而来。” 说到陆清歌的时候，九城的脸骤然变了，又挂上了自己招牌式的笑。 他宠溺地揉了揉陆清歌的脑袋，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高兴不高兴。 也正是这一瞬间，凤子鸿好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他的眼神变得深邃。 一刹那，凤子鸿浑身的气息就发生了改变，那是只有上位者才能拥有的气质。 他面露凝色，眯了眯眼睛，右手像是游蛇般，将放在陆清歌头上的那只手拍掉了。 他说:“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三人之间的气氛由这句话开始，变得异常尴尬，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陆清歌和九城二人齐齐看向凤子鸿，前者是疑惑探究的眼神，后者是一脸玩味的表情。 “凤子鸿，你莫不是吃错了药。” 最终，还是陆清歌忍不住，先戳了下凤子鸿的手臂。 他平日里对他这个师父可是毕恭毕敬的，今日怎么敢同他师父这么说话？！ 除了吃错药，陆清歌还有点怀疑，凤子鸿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然怎么会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嗯？什么吃错药？清歌你说什么呢？” 一瞬间，凤子鸿像是又恢复了正常。 他侧身看见九城以后，还毕恭毕敬地给师父鞠了个躬问好，示意他师父接着往下说，他都听着。 “我刚才的话没说完，这第二点就是，你们俩的婚事我不同意。” 清风徐徐，正是春日，柳叶抽枝，河水解冻。 却都缓不了，凤子鸿听到九城所言之事时，脸上那僵硬的表情。 第一百零八章 不过神识，怎敌过我 “师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这还是我父皇亲自下的旨意。” 凤子鸿愣了半晌，心里再不情愿也不敢跟师父较劲，只憋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 但他知道，像师父这样的世外高人，即便是皇帝也无法左右。 “呵呵，瞧吓得你。” 九城平日也爱逗弄凤子鸿，那时他以为凤子鸿是小仙子，所以尤其爱看他吃瘪的表情。 但如今，知道他不是小仙子以后，九城仍没有改掉这个毛病。 他走过去拍了拍凤子鸿的肩，眉眼带笑。 “想要娶小仙子，没那么简单。你如今已经十五岁了，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不如去从军，到时候打了胜仗回来，我也好替你美言两句。” 九城凑在凤子鸿的耳边，声音压的很低。 声音低到，陆清歌在一旁，连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师父，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凤子鸿瞪大了一双眼，显然没有料到九城的转变之快。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九城又露出一个笑来，这次的笑却带着计谋得逞的味道。 陆华啊陆华，你分出一抹神识附在凤子鸿身上又怎样，我照样也能将他支开，让你见不到小仙子。 更何况，不过一抹神识，怎敌得过我本人在这。 凤子鸿被哄得开开心心，晕头转向，得了九城的肯定，竟也顾不得再跟陆清歌说什么，紧着跑回了皇宫。 他想着赶紧去求了父皇，准他参军。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 传闻云秦国沈大将军之子也参了军，他神勇无比，比他爹还要勇猛，后来更是接替他爹，也做了大将军！ 云秦国仗着这样这样一位大将军，打了不少胜仗，周围几个小国，全被他一举吞并。 凤霖国虽然城池甚多，国力富足，比之云秦国强了不少，但对方有这样一位大将军在，谁又能笃定他不会打凤霖国的主意呢！ 所以，凤霖国不得不早做准备，提前招兵买马。 凤子鸿想的很好，若他此时能参了军，到时候再立几个军功，加上师父替他美言，待他凯旋之日，没准还能立即同清歌举行大婚典礼呢！ 殊不知，九城自有一番打算。 他并没有教凤子鸿兵法之道，只教了凤子鸿自身功法，到时候上阵杀敌可不是一个人的事。 打起仗来又颇费时间，到时若是输了，九城便直接将二人婚事否决。 若是赢了，这段时间也够他同小仙子培养感情了。 九城这边安排的足够妥帖，接下来只要将小仙子对他的敌意消除便可。 陆华那边就有些棘手了。 天墟已经不复往日时光，从远处看去就是灰蒙蒙的一片。 大团的魔气从天墟另一边往这边涌来，本来是一半常年黑暗，一半常年光明，如今光明的地方却只有很小的一块地界了。 就算是这块地界，也岌岌可危，它正被黑暗逐渐吞噬。 此时陆华还不知道在他理清心绪的那晚，凡界只不过是过了一个多月。 同往日神界一天，凡界一年的时间秩序相比，实在太过不寻常。 他正忙着处理天墟的事，这些事情，便没有注意。 只见陆华右手涌出一道神力，被他狠狠打在天墟入口处的地面上。 地面像是潮水一般，出现了无数神力波纹，那些神力波纹迅速向四周涌去，将席卷过来的黑暗又慢慢推了回去。 而天墟的地下，则出现了一道阵法痕迹。 阵法上的神力仍在流转，但光芒却有些黯淡了，任谁也能看出，恐怕这道阵法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陆华皱了皱眉头，时间过了这么久，阵法上的神力无法避免的减弱了。 当务之急，便是修复阵法，为阵法注入神力，不然阵法破裂，混沌之气席卷而出，三界都要遭殃。 他身为神尊，必将首当其冲，更何况他的神力才是最适合修复阵法的神力。 在九重天众人赶到之前，陆华便先进了天墟深处，找到阵法的阵眼，拼尽自身神力朝里灌注而入。 这是陆华身为神尊必须要做的，之前他可能只为三界安定，现在他又多了一个执念。 若任由混沌之气涌出，三界遭殃，去凡界历劫的小仙娥也讨不了好。 他必须护着三界，护着她。 陆华在天墟为了三界和平，为了小仙娥平安喜乐，不顾之前天罚所受之伤，也要拼尽全力修复天墟阵法。 他却不知小仙娥身边早就有别人在守着了。 凡界凤霖国国都内。 元历一百一十二年，三月初六。 这天正是凤霖国五年一度的祈福盛会。 举国上下，普天同庆。 就连皇帝都要带着诸位妃子去相国寺祈愿，也可能正是凤霖国去祈愿的缘故，凤霖国上下每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别的国家随处可见的难民，在凤霖国几乎绝迹。 因此，凤霖国所有百姓都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仿佛只有皇帝顺利祈福才能让他们得个安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霖国的皇帝同皇后坐在轿辇之上，所过之处，林立两旁的百姓尽皆跪下。 皇帝名叫凤衍，他今日祈福只带了皇后来，其他妃子一个没让跟着。 因为，近日朝堂之上有不少传言，说有大师算出凤霖国有妖妃祸世，若再带了妖妃去祈福，恐怕凤霖国今年会不太安稳。 这妖妃是一尾白狐所化，直指如今的宠妃白静思。 纵然，白静思是皇帝未继位时便跟着他的，更是极尽宠爱，也得了皇帝三分心疑。 祈福一事是大事，绝不能因为一个万一而让凤霖国陷入不测。 事不过三，传言白静思已经去过两次相国寺，若这次再去，恐会让凤霖国变天，皇位易主。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皇帝自古便是薄情寡义之辈，就算是为了皇位，即便此事是个传言，凤衍也得多加小心。 他索性让所有妃子都留在宫中，此次只带了皇后一人出来。 可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皇辇经过七条大街，眼看相国寺近在眼前的时候。 一个衣着单薄，衣衫上全是布丁的女子摔倒在了皇辇前。 几匹马儿正走的欢快，冷不丁被这人一惊，高高扬起前蹄就要踩在这位女子身上。 祈愿最忌讳见血腥，恐怕凤霖国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皇帝同沿街百姓皆心头一震，为了看不清的国运而担忧。 第一百零九章 祈福大典，终见血光 “啪啪～”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不知从哪儿飞出一位红衣少女，她握着一条红色鞭子，将两匹马的前蹄抽到了一边。 同时，少女又快速抽鞭，一条小小的鞭子，竟将马蹄底下的大活人卷了出来。 皇帝和皇后正坐在皇辇上，马儿受惊，皇辇颠簸，幸好两人眼疾手快扶住了扶手，不然可就要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摔下皇辇来了。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来搅祈福大典！ 凤衍心头一股无名火正要发作，就听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 “好俊的功夫！” “多亏了这位姑娘，不然我们的祈福大典就被血光毁了！” “是啊，是啊，也不知谁这么有福气能娶到这位姑娘……” “哎，我瞅着倒像是陆丞相府中的千金！” …… 凤衍听罢，定睛一看，马蹄底下那位女子早已被人救了出去。 而救人的那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陆丞相府中千金，也是未来的五皇子妃，他的未来儿媳！ 一时间，凤衍越看眼前这个红色短衣打扮的少女，越顺眼。 多亏了她，若不是她，恐怕今日祈福大典不会顺利，而凤霖国恐怕也会因此遭殃！ 嗯，此间事了，也该为鸿儿同陆丞相爱女举行大婚了，也好让鸿儿收收心，不再整日在我耳边吵着要去参军！ 等凤衍再回过神来时，皇辇之下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连带着的还有最初跌倒在马蹄下的女子。 人群渐渐安静，祈福大典在即，因着怕耽误了时辰，凤衍也不好多追究什么。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又朝相国寺而去，躲在角落里的少女一直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松了一口气，才将捂着女子嘴巴的手也松开了。 等陆清歌松了手才发现，她似乎是多此一举。 面前这位女子像是个哑的，这人靠着墙喘了好几气，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下次注意些。” 陆清歌也不好意思真的问她是不是哑的，只能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啊！” 就在陆清歌触到女子肩头的那一刻，女子迅速往后躲了去，同时大声发出了一个她唯一能发出的音节。 女子的头终于抬起，直视陆清歌，但她的眼神却不像一个看救命恩人的眼神，她的眼神闪着凶光，她的表情极尽愤怒。 就像是在责怪陆清歌不应该多管闲事一样。 “你是谁，管什么闲事！” 陆清歌正在怔愣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来，他语气不善地一把推开了陆清歌。 “哪里来的野丫头！滚一边去！” 男孩子虽然衣着仍旧简朴但比之前这位哑女身上的布丁衣服好多了，最起码他的衣服像是新做的。 男孩朝陆清歌吼了一句，伸手拉起女子就要走。 陆清歌虽是个女子，但被陆丞相一直捧在手心，长这么大，还从未被谁这么吼过，她一时有些错愕。 “那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 男孩拽着哑女的手刚走了两步，就被悠悠走过来的红衣男子拦住了。 他伸着一把折扇，横亘在两人身前，又冷笑了一声，用极其淡然的语气说道:“给她道歉。” 旁人不觉得有什么，但他这句话若被魔界的人听了，定早就逃的远远的了。 这位二殿下平日里一副笑脸，却是比喜形于色的御魔洪天还要骇人的。 你无法知道，在二这位殿下的哪个笑里藏着怒火和杀意。 但魔界之人同他接触的多些，自然也习惯了二殿下的各种笑意，就像二殿下刚才的笑里，就掺杂了滔天怒火。 若不是旁边还有陆清歌在，估计那个口出狂言之徒早就被他捏个粉碎了。 “呵，你又打哪儿冒出来的？我这辈子还没说过一句对不起呢，就她这样多管闲事的人，我骂她都算轻了。” 男孩子也露了个冷笑出来，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推了推面前横亘的折扇。 一下，两下，三下，他都没有推动。 “啧，你究竟是哪里来的混蛋！” 凤霖国国民大都重男轻女，看哑女的反应，她同男孩子应该是一家人，但看两人穿着打扮，也能猜到男孩子在家中该是怎样受宠。 估计他还从未遇到过让他吃瘪的人呢。 “哼，让我给她道歉？你做梦！我不光不会给她道歉，我还要打她呢！” 男孩子又凶狠的说了一句，同时，他的右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在陆清歌的脸上。 幸好九城是活了三万多年大魔头，早就在注意男孩的一举一动，在男孩的手落下的一瞬，他的折扇迅速提起。 “啊！” 只听哑女又一声尖叫，男孩的手臂被高高甩起，摔在了一旁。 她的脸上，身上，全部溅了鲜红的血花。 哑女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她猛地冲过去捡起一旁的断臂，尖叫着那唯一一个她能发出来的音符，向着街上人群冲去。 一瞬间，人群就起了骚乱，祈福大典终究见了血，真不知凤霖国今后国运又该如何…… “道歉。” 九城脸上还是带着那抹冷笑，说出来的话听在陆清歌耳朵中还是那么温柔，但在男孩耳中却是冰冷无比。 “对，对，对不起，我不该为了寻乐子把我姐姐推到皇辇前，也不该说你多管闲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男孩子也被吓了个够呛，说话颠三倒四，把九城他们没问的都说了出来，最后只留了一句“都是我的错”在嘴里反复念叨。 九城轻哼了一句，他低头一瞧，男孩子的裤子已然湿了。 “呵，这么胆小，你招惹她时的胆子去哪里了？” 除了小仙子，其他凡人在九城眼中皆是蝼蚁，他一脚将男孩踹倒在地。 血还顺着男孩断臂处往下蜿蜒流着，下一刻，就见一股黑气将他掩埋，男孩根本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 黑气散去，阳光照射在街道上，这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除了九城和陆清歌二人，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连同地上那些新鲜血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神界之人眼中，绝不能伤害的凡人，就这样，被九城轻轻一弹指，抹掉了他在凡界的痕迹。 鬼域也属魔界，也不知道这人的魂魄到了鬼域，还要遭受多少刑罚。 谁叫他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魔界的二殿下的心头好。 第一百一十章 祈福大典，神像破碎 阳光从天空上倾泻而下，魔气瞬间“逃离”回九城的身上。 “哎，他们人呢？” 随着阳光倾泻，陆清歌的眼睛刹那间清明。 她觉得她的眼睛刚才像是被魇住了，除了雾蒙蒙的一片，再也看不见其它，只能听到男孩子颤抖着声音对她道歉和女子尖叫的声音。 陆清歌知道，九城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和善的人，但她也没有料到九城竟有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抹掉一个人的痕迹。 “两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罢了，不值得为他们污了眼。“ 九城笑了笑，他不是善男信女，对刚才发生的事也并不在意。 不光不在意，甚至还对陆清歌打趣了一句：“走，刚才他们两个道完歉就跑掉了，跟两个小耗子似的。” “啧，就显得你本事高，不就是说话难听了些吗，有什么不能看的！“ 陆清歌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九城的意思一听就很明显，刚才被魇住就是他的手笔。 “还有，你本事这么大怎得就没拖他们一会儿，让我出出气也好啊！” 陆清歌叹了口气，到底是不出世的高人，对这么两个小东西就该是这般不在意的。 她想的明白，但心里那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他为什么要来，老祖又为什么要走啊！ 为什么留下这个，让她看见了就气不打一处来的人呢！ 陆清歌觉得约莫是自己之前遇见老祖用光了运气，上天才这么惩罚她。 她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又狠狠瞪了九城一眼才道：“罢了，罢了，祈福大典就要开始了，再耽搁就见不到子行哥哥了。” “哎，我去相国寺看子行哥哥，你还跟着吗？” 临了，陆清歌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她撅着小嘴，明显是不想让九城跟着来的。 九城自然也看出小仙子的不情愿，但他偏偏点了头，说道：“为什么不去，我还没凑过这种热闹呢。” “哦，扫兴。” 陆清歌转过头，嘟囔了一句，就朝相国寺的方向走去了，她才不管九城能不能跟得上。 “小仙子，说起来我也教过你功夫，也该算你半个师父了，怎么还叫我‘哎’呢……” 风将九城的衣角吹动起来，红色的衣角清扬，他摇着折扇，不慌不忙地跟上了陆清歌。 他不管小仙子会如何回答他，也不管小仙子会不会回答他。 反正他自言自语惯了，现在只要能让他待着小仙子旁边，看着她，护着她就足够了。 先是“小二”，现在是“哎”，神界的取名水平果真让人不忍直视…… 九城跟在陆清歌身后，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挂起一抹明媚的笑来。 街上被哑女引起的骚乱已经叫人压了下去，哑女也不知所踪，可能是逃了，也可能是死了。 陆清歌和九城一路无阻地走到了相国寺外。 当然，畅通无阻得益于九城的障眼术法。 在旁人眼中，他们不过一团空气罢了。 相国寺内。 祈福大典已经到了尾声，皇帝站在最前面，主礼官在一旁洋洋洒洒说着祝词。 他的后面站着皇后和各位皇子大臣，他们手中都掐着一束香，只待祝词说完，将香贡去香炉，才好求得凤霖国往后几年的风调雨顺。 陆清歌站在相国寺外，隔着远远的人群，朝里望去。 当今皇上膝下有三位公主，四位皇子，今天来的正是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 几位皇子皆着一身淡黄衣袍，站在皇帝身后，但陆清歌还是从制式一样的衣袍中，一眼就看出了三皇子凤子行。 他身姿俊朗，一身正气，在这么正式的场合，穿着如此正式的衣服，满脸肃然。 这是陆清歌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一时间，陆清歌看呆了眼。 这副模样，仿佛就是她一直以来期待的模样，好像有光笼罩在凤子行身上。 “啧，凤霖国这座相国寺倒是有趣。” 九城姗姗来迟，刚到门口，他身上不时溢出的魔气便开始消融。 相国寺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完美的克制了九城的魔气。 这些东西，让九城感到非常的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不仅是身体上的不舒服，还有他心里的不舒服。 小小凡界，怎么可能会有东西能够克制他身上的魔气呢？！ 九城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停在了相国寺外，没有跟小仙子一同偷溜进去。 今日祈福大典对于凤霖国来说，重要至极，而凤霖国对于小仙子来说，同样重要至极。 他不能冒险，为了不确定的这些东西，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进而毁了祈福大典，毁了凤霖国，毁了这小仙子一直生活的地方。 但，即使他没有进去，今日的祈福大典也早已被预示了不能善终。 在陆清歌迈进相国寺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温暖，也是这一刻，香炉里的供香和剩下数人仍掐在手中的香，尽数断裂。 长长的一根香，从中间，齐齐断开，摔在地上，砸成无数碎香。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天要亡我凤霖啊！” “妖妃祸世，妖妃祸世，真的应验了！” …… 最先慌的是后面站着的大臣，他们还没等皇帝开口说话，便都乱了套。 陆清歌站在门口都觉得里面聒噪极了，断根香能是多严重的事，竟让这些大臣个个都慌了神？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寺中，没有注意到这边，她又往前溜了几步，想着凑个热闹。 可还没等她迈出第三步，就听殿中一声巨响，陆清歌抬眼看去，竟是寺中的神像被摔了个粉碎！ 皇帝就站在碎片一旁，他的脸色阴沉极了，差一点，他就要被砸在神像之下。 至此，祈福大典算是被彻底毁了个干净。 凤衍闭了闭眼，心中滋味难以言说。 凤霖国，难道真的就要没落了吗？ 凤霖国，难道真的就要毁在他手上？！ 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护国寺平日里从来不让人进寺祷告，所有信徒都是站在护国寺门口的蒲团上祷告的。 因此除了祈福大典之时，会有帝王大臣们见得神像真面目外，平日里，根本没有百姓得幸瞧见。 但即使这样，护国寺的神像依然很灵验，小到百姓家里找不见的东西，大到求子求姻缘，都能满足。 如今，神像破碎，不仅毁了祈福大典，也毁了凤霖国上下所有人的信仰。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终是来晚，难得她心 神像轰然倒地，激起相国寺殿中无数烟尘。 门外熙攘人群尽皆安静，全都伸着脖子朝里望过来。 不一会儿，只见从殿中出来个典礼官，笑着安抚道:“祈福大典一切顺利，凤霖国来年必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外面围着的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又开始笑着，贺着。 刚才偷溜进来的人不多，陆清歌便是其中一个，所以最后除了殿中皇帝大臣和相国寺里的和尚外，便只有陆清歌一人看见了神像倒塌的瞬间。 她反应很快，在典礼官出来时，就迅速退到一旁，寻了个人多的地方，混了进去。 祈福大典之时，神像倒塌，可是天大的事，陆清歌绝不能暴露自己，不然，危险的只会是她自己。 九城等在门外，门里的动静很大，他自然也听了个清楚。 不用想，也知道门里出了事。 他等了半晌，等来的却是典礼官一句祈福大典一切顺利。 九城嘲讽地笑了笑，凤霖国恐怕不会再如此太平了。 他同陆清歌都没有看到，那破碎的神像，在破碎之前竟是一尊神女像。 而这神女，竟和陆清歌有六分相似！ 祈福大典被如此一闹，算是告一段落。 陆清歌也窝在府中，甚少去外面晃悠。 因为她近日听了不少传言，什么相国寺的和尚监守自盗，被打发去了特别特别偏远的地方。 什么朝中重臣接二连三告老还乡，亦或者是因重度贪污被人参了一本又一本，最终落得株连九族的罪名。 陆清歌明白，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祈福大典那日摔碎的神像。 她不禁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跑得快，也庆幸阿爹那日染了风寒，没有同皇帝一起去相国寺。 好不容易，祈福大典的事过去的差不多了，陆清歌也寻了个机会跑出来玩。 谁承想，一出门，她就看见了凤子行和凤子鸿，他们两人正从街那头往这边缓步而来。 “啧，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也不知怎得，陆清歌对于凤子鸿的看法，像是与生俱来，她只要看见他，就想翻白眼。 陆清歌本想立马调头，直接将他们关在门外，但看见凤子行以后，她又改了主意。 按理说，凤子行是三皇子，如今又有二十一岁年纪，早就该婚配。 但四位皇子中，二皇子已经娶妻，五皇子和七皇子也早就有婚约在身，独独三皇子，不光没有婚约，看皇帝的意思，似乎也没有想让三皇子娶妻的想法。 陆清歌本是五皇子的未婚妻，但自那日祈福大典以后，她的一颗心却像是拴在了凤子行身上。 如果是凤子鸿一人，她当下便会拒客，若是凤子鸿拉了凤子行来，她多少也会给几分面子，让他们二人进府。 “啧，小仙子，你莫不是看上了三皇子？” 九城倚靠在门框上，看着陆清歌在厨房里忙忙叨叨，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不假思索的问了出来。 如果放在平日，他一定会收到陆清歌的几个白眼和咒骂，但今日，陆清歌却有些忸捏。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 她一边说，一边分神去拿正热的笼屉。 “哎呦！” 陆清歌一声惨叫，笼屉连带着那笼糕点都滚翻在地上，沾了些许泥土。 “小仙子？！” 像是一阵风，刚才还倚在门框上的九城，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陆清歌身边。 他捧起陆清歌的手，一道法诀迅速打在上面。 “怎么这么不当心？下次莫要再做这些了。” 九城说话很温柔，他睫毛微颤，早已看出了陆清歌的心不在焉。 他没有再问之前那个问题，他怕他再问，得到的便是小仙子肯定的答案了。 终究是他来晚了，再怎么做也得不到小仙子的垂青。 “知道了，还不是因为你站在旁边，才害我分心的！” 陆清歌像是个不识好歹的，从九城手里迅速抽出自己的手，末了，还埋怨得看了九城一眼。 虽然这人挺可气的，说话也不大中听，但他的手倒是挺暖和的。 陆清歌的脸侧带了微微的红，九城却以为这是她愠怒的结果，当下便收敛了笑意，低垂了眼眸，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了……” 陆清歌咕哝了一句，见他走了，便毫不客气地将原来准备给他的糕点也捡进碟子里。 不吃正好，都给子行哥哥吃。 …… “清歌，你终于来了，快看，这是昨天父皇给我的宝器，送给你。” 清歌刚端着盘子上来，坐着的凤子鸿便按捺不住，上前拉住清歌说道。 他的手里赫然是一柄短剑。 短剑很精致，刀鞘到刀柄都能看出它绝非凡品。 “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看见这柄短剑的第一眼，陆清歌就皱起了眉头，她将手中两碟糕点全部放在了凤子行面前，才回头说道。 “本来还想让你也尝尝这糕点的，如今看来，喂狗也比叫你吃了强！” “噗……” 陆清歌一句话刚吼完，身后的凤子行就发出一阵咳嗽声，显然是被呛到了。 此时，凤子行手里正拿着一枚糕点，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呵呵，子行哥哥，你吃你吃，莫要在意我刚才说的……” 陆清歌回头正看见这一幕，脸色当下红了。 她刚才说那句话，跟说子行哥哥是狗又有什么区别…… 陆清歌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想在凤子行跟前丢这么大的面子。 好在，凤子行是个聪明的，自然也知道陆清歌不是在说他，他笑了笑，将糕点搁在一旁。 “这是我前些日子，在街上看见的小玩意，当时觉得甚是配你，便买了下来。” 凤子行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陆清歌。 是一枚做工精细，小巧玲珑的香囊。 “谢谢子行哥哥！真好看的香囊！” 陆清歌眉眼带笑，当着凤子鸿和凤子行的面就将香囊带在了腰间。 “清歌，好看什么，还是我这短剑实用！” 凤子鸿很坚持，拿着短剑就往陆清歌手里塞。 自家兄长的礼物都收了，不收他的，多丢人！ “凤，子，鸿！你是不是来羞辱我的！你明明知道，我除了鞭法什么武功都学不会！你还给我送短剑？！你是要我拿着短剑扔着玩吗？！” “哎，不，不是，清歌，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真的忘了啊……能不能不要打脸……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墟异常，魔界动乱 那一天，是在凤子鸿不时的痛叫中度过的，等他们走时，凤子鸿顶了一对大大的熊猫眼。 “清歌，你下手也忒狠了些！” 凤子鸿回皇宫的时候，一路上都带着哭腔。 迟钝如他，也能看出陆清歌对他和自己兄长的不同之处来。 就比如，他是带着清歌“送”的两只大大的熊猫眼回来，而兄长，却是带着清歌送的美味糕点回来的！ 清歌，你真是太偏心了啊！ 凤子鸿生气，但远在天墟的陆华，比他还要气愤。 他刚才透过凤子鸿的眼睛，将一切都看了个分明，明明不让小仙娥再去厨房，怎得背着他又去了！ 去了厨房不说，还做了东西给别人吃，要知道他都没有吃过小仙娥做的东西！ 陆华虽然分神，但手上不停，一直在朝天墟的阵法之上输送着神力。 在他的旁边，站着九重天三十余位神君，他们根本没有问他什么，就一刻不停地朝天墟输送神力。 他们的神力修补不了阵法，但是却可以发挥将魔气渐渐驱逐回去的作用。 就在众人以为只要有足够时间就能将天墟修复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天墟哪里传出一阵巨响。 “轰——”地一声，似是有天崩地裂之能。 天墟里魔气汹涌而来，瞬间就到了众神跟前。 “这，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魔界作祟！” …… 众神皆惊，面前的魔气像是带了毁天灭地之威，他们心里清楚，若不是有神尊在此，恐怕今日以后神界将要损失一大批上神，魔界定会乘机而入，毁了神界！ 天帝元辰也跟众神站在一处，汹涌而来的魔气给了他非常直观的感受。 身为天帝，他自然想得多些，他怀疑这些魔气是因为天墟要有魔尊出世。 天帝沉思一番，余光看向了一旁的神尊。 陆华坐在一旁，一手凝着神力往阵法里灌注而去，另外一只手却还要再分出神力来为众神驱散天墟的魔气。 虽然足够辛苦，但他脸上表情依然从容。 天帝狠狠的皱了眉，这就是神尊的力量，就是天人的力量！ 若是真叫魔界生了魔尊，神界又该如何应付？ 一瞬间，天帝的心思百转千回，据说天墟曾出了一件宝物，名唤观尘镜。 这件自天墟诞生的宝物，自然威力无穷！ 如果神界能够得了这件东西，那魔界又有何惧！ 可惜观尘镜一物只在陶然口中听过，还未曾有旁人知道…… 天帝眼神黯了黯，陶然被神尊罚下凡界历劫，还未曾寻过她的消息，看来此间事了，也该将寻找陶然和搜寻观尘镜之事提上日程。 神界不太平，魔界近日也有些不太平。 首当其冲的便是莲华秘境。 据传言，莲华秘境是魔界唯一一位魔尊留下的，里面混杂了大量的魔气和混沌之气。 这个秘境也是三界之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宝物和传承的秘境。 当然，也可能只是魔界之人没有寻到其中的传承和宝物罢了，就凭上次九城在其中修为暴涨，也能看出这个地方必定有非凡之处。 此时的莲华秘境，正处于混乱之中。 几个时辰前，魔界内的魔气突然暴涨，混乱，并带动着魔界众人体内的魔气一齐动乱。 青魔站在莲华秘境不远处，生生被混乱的魔气击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玄色的衣衫上，也浸出些许血迹。 他就站在那里，直面暴乱。 不多时，另外三位魔君也赶了过来，面对魔界头一次如此严重的暴乱，都感觉有些头疼。 “唉，这可如何是好？我家中的许多妻妾都哭肿了眼，生怕魔界有所动荡！” “哎，要我说，这都是神界的阴谋，我们还是趁早打过去，把主使揪出来，魔界也就太平了！” “啧，我这正染指甲呢，魔界怎得就突然成了这番模样，害得我指甲都染偏了。” 几位魔君你一言，我一语，血魔缪兮甚至还伸出她的手掌来挨个给他们看了看。 “魔石显迹，魔气异动，像不像五万年前，神尊出世的征兆。” 青魔的眼睛放在远处的莲华秘境上，四位魔君中还是他想的略多一些。 “什么？！神界又要出一位神尊？！这还让不让我们魔界活了，这仗还怎么打！” 最先开口的是御魔洪天，他的脸色涨得跟猪肝一样，一看就是动了真火。 “啧，怎么次次出神尊都是我们魔界受干扰，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出魔尊呢。” 缪兮看着自己的手指，看她的表情似是丝毫不在意是不是又要生一位神尊。 “是啊，神尊出世跟我们魔界有什么关系，我家里还有那么多妻妾等着呢！” 人魔洛凡也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家里的妻妾是不是又在哭。 “但这次动静未免太大了些，我觉得很可能不是神尊出世……” “爹，难道是有魔尊出世？！” 廖青话音还未落，就被匆忙赶来的廖小黑把话头接了过去。 一听此言，御魔洪天率先笑了。 他爽朗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在理，在理，若是此次有魔尊出世，我定要先去给神界一个下马威！” 其余四人被他的笑声震得都捂住了耳朵，饶是如此，洪天的笑声还是被他们听了个清楚。 还不等缪兮上前去掐洪天的胳膊，莲华秘境处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随着巨响而来的是升腾的魔气。 那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莲华秘境中逃出来一样。 等魔气散去，几人才看清了眼前境况。 莲华秘境已经缩小到之前的五分之一大小，它的周围环绕着大量的魔气和混沌之气。 就算是魔君，也不能上前一步。 “难道不是魔尊出世，而是莲华秘境里出了问题？！” 廖青顶着席卷而出的魔气，使劲朝前望去，可还是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魔界各处的魔气，随着莲华秘境异动而停歇下来，让人很难不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神界，魔界皆有异样，而凡界更是突然下起了暴雨。 雷声轰响，将夜间酣睡的小儿惊醒。 在瓢泼大雨的肆意中，伴随的是凤霖国无数小儿的惨烈啼哭。 丞相府中，九城刚刚躺下，突然一道闪电从他窗前闪过，同时响在他耳边的事巨大的雷声。 他明明还未睡着，却仍被惊起一身冷汗。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暴雨倾盆，为她心忧 屋外有风不停打在窗棂上，伴着“噼里啪啦”的雨声。 映在窗子上的树枝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怪。 “呼——” 躺在床上的九城突然坐起，他捂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都说魔界之人没有心，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偏偏九城不一样，他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正一抽一抽的疼，他身上的温度烫的吓人。 难道是魔界出了事？ 在这样一个天气里，发生这样的事，九城无法不多想。 他挣扎着起身，想尽快回到魔界。 九城走在长廊上，暴雨不时击打过来，心脏抽疼让他顾不得用魔气将雨水遮挡在外面。 本来他是要回魔界，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竟站在了小仙子的房门前。 就一眼，就去看她一眼罢。 九城的腿像是钉在陆清歌的房门前，他想“逃离”这里，想尽快回到魔界。 可最终，他还是顺了自己的心意打开了小仙子的房门。 他魔界之人虽不是光明正大之徒，但也不该是如此窥人隐私的小人。 大概九城真的是喜欢上了陆清歌，他将平日里的底线统统抛诸脑后。 陆清歌细碎的梦呓声像是带着某种吸引力，吸引着他想要去看看那个可爱的小仙子。 屋外的闪电又“啪”的一声响起，照亮了陆清歌满是虚汗的一张脸。 在见到她之前，九城觉得心痛难耐，见到她之后，九城觉得心脏处痛消失了，又开始涌出酸酸胀胀的心疼。 陆清歌的睡姿不大好，像是做了噩梦，一直在不停地呓语，嘟嘟囔囔的，九城凑近听了半晌都没有听清一个字。 她的手偶尔伸出被子朝空中抓一两下，她的头也不停挣扎着，脸上的虚汗都汇在一起黏在枕头上了。 “小仙子，为什么会是你呢，我大概是昏了头，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仙子。” 窗外雨声渐大，雷声也愈发响了。 在见到陆清歌的那一刻，九城便知道，他输了，输在了这个小丫头手中。 魔界种种事情全被他抛在了脑后，有四位魔君在，魔界定能安然无恙。 但小仙子这里，现在只有他一人能陪着，护着。 在如此的黑暗中，九城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笑意温暖又无奈。 他走上前，将陆清歌乱抓空气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然后又用另外一只手为她整好了被子，并轻轻拍了起来，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睡，睡，一切都有我在。” 阴沉的夜晚，只有雷声和雨声逐渐清晰。 没有人看见，那些被雨水冲刷的地方，究竟露出了怎样的黑暗。 第二日。 下了一夜的暴雨。 早上的时候，雨虽然停了，但天还阴着，四周像是雾蒙蒙的，让人心情不大好。 路上泥泞极了，出去一趟，浑身上下都得是泥点子。 陆清歌前半夜睡得不太安稳，但后半夜觉得踏实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噩梦也统统消散。 因此，她舒舒服服的睡了个懒觉，府中的丫鬟都知道自家小姐有赖床的习惯，今日天气又不大好，正是睡懒觉的好时候，所以都极有眼力的没去喊她起床。 等她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 “啊——” 陆清歌刚刚睡醒，她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瞥见床前似是俯着什么东西。 再联想到一夜噩梦，陆清歌当即一声尖叫。 趴在床前的九城，是在天微亮时才迷迷瞪瞪地睡着的。 他睡得极浅，因此陆清歌刚有动静，他就醒了过来，不料，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小仙子倒先叫了一声。 九城的瞌睡瞬间跑远了，他立即直起身子，用手捂住了小仙子的嘴巴。 “嘘，是我。” “呜呜呜……” 其实在喊完以后，陆清歌就认出了趴在她床上的是九城，刚刚她迷糊之间还以为是鬼怪，等她发应过来，自己早就大喊出声了。 陆清歌被捂着嘴，本想质问九城，他为什么在这里，可话出口就全变了“呜呜呜”。 她翻了个白眼，使劲用手将九城的手扒拉开，深呼吸几下才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昨晚下了大雨，你一直说梦话，声音大的连我屋子里都听见了，所以我才来看看你，没想到来了以后，你就拽着我不让我走……” 九城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他用眼神示意陆清歌往旁边看看。 陆清歌的视线随着九城一起往旁边看去。 自己的手竟还牢牢攥着九城的手！ “啪——” 陆清歌不看还好，一看，心里的怒火便瞬间被点燃，她利索的甩开九城的手，吼道:“你不是高人吗？！我拽着你，你就挣脱不开了？还有我们的屋子隔了一条长廊，我说梦话是有多大声，才传进了你的屋里！” “小仙子，你小声些，一会儿招来了人，可就真说不清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喊些人过来，让他们瞧瞧，原来某个人是个伪君子！” 陆清歌一边喊一边用手去推九城。 九城没有办法，只能又伸出手来将陆清歌的嘴捂了。 “小仙子，我说的真的是实话，你怎么就不信呢？” 陆清歌的嘴虽然被捂了，但她的手没停，还一个劲的在推打九城。 “呵，小仙子，你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九城到底是活了三万年的魔族，陆清歌一个十五岁的凡人，即使她拼了命去打他，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在挠痒痒。 这句话，更激起了陆清歌的好胜心，趁着九城不注意，陆清歌微微张嘴，用尽了力气咬在九城的那只手上。 这个举动像是激怒了九城，他将陆清歌一直“捣乱”的双手用另外一只手抓在手心。 同时，因为陆清歌的挣扎，导致两人重心不稳。 只听“砰”的一声。 两人齐齐摔倒在陆清歌的床上。 小仙子近在咫尺，九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目光灼灼。 他的脸又朝前进了一寸，他的唇几乎要贴在自己的手上。 陆清歌被捂着嘴喊不出来，只得一偏头，使劲咬着九城的手。 那瞬间，九城的唇擦着陆清歌的脸颊而过，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唉，小仙子，你什么时候才能乖一些。” 九城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烫人的温度和满满的笑意。 那句话，就这样响起在陆清歌的耳边，惊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城在侧，太过煎熬 屋外的天很阴，屋内的某个人却热的红了脸。 天啊，我到底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把这样一个人放在我身边！ 陆清歌在心中不停呐喊，同时祈祷赶快有个人过来救救她。 如此情景，实在让她太过煎熬！ “叩叩” 老天很给面子，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伴之而来的是丫鬟有些着急的声音:“小姐！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仙子，今日算我错了，别生气。” 九城低沉的声音又传来，他轻笑一声，起身刮了一下陆清歌的小鼻子。 他站在床边，眼睛里是陆清歌看不懂的宠溺。 明明没有过很久，陆清歌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等门外的人推门进来时，九城已经消失了，他的身形化作魔气隐在空气里，又从窗缝缓缓浸了出去。 几个丫鬟进门就看见自家小姐一脸怒气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打扰了小姐，惹她又生了起床气。 几人站在门口，踌躇不前，谁也不想先触这个“霉头”。 自家小姐什么都好，对下人也是极好的，偏偏起床气大的很，若是有不长眼的不小心撞上去，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都愣着干什么？我饿了，我要吃饭！” 陆清歌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又长出了一口气，才脸色不善的坐了起来。 管他来做什么，还是吃饭最要紧。 可惜，陆清歌这顿饭到底是没吃成。 因为等她更衣洗漱以后，才发现府上的厨娘今日竟忘了做吃食。 她打听之下，才知道自家的厨娘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他们倒是胆子大，敢来丞相府拿人。” 女孩子向来好奇心大的很，尤其是陆清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听了新奇的事，当即连吃饭一事都忘了。 “小姐，来人好像是说叫王妈去认领什么人……” 陆清歌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一旁的小丫鬟自然也机灵多了。 一个丫鬟瞬间八卦起来，趴在陆清歌的耳边说个不停。 “咱们府里不是新到了一个厨房里的帮工吗，没想到他竟是王妈的侄子，大概是因为避嫌，所以王妈才没有说出他们二人这层关系来。” 陆清歌对丞相府多了少了一个下人并不在意，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厨房里多了一个帮工，也没有注意到厨房里的帮工只做了天就再也没见过人影了。 她知道她若是不直接问重点，估计小丫鬟还得把王妈和那人的关系说个没完，所以她赶紧问了一句。 “王妈侄子怎么了？” “据说王妈侄子都失踪好几天了，昨天她才去报了官，结果今天就有了消息。” “这是好事呀，你们干嘛都这样一副表情？” 几个小丫鬟全都一副避讳莫深的模样，一看事情就远远不止这些。 陆清歌好奇心作祟，赶紧又问了一句。 听到她问，那个小丫鬟竟还左右看了看，才凑近了陆清歌的耳朵，神秘兮兮地说道:“今日我去街上的时候，好像听他们说，昨夜暴雨，相国寺附近的山上冲出不少东西来。” “冲出什么来？总不能是王妈的侄子……” 陆清歌啧了一声，开了个小玩笑。 但她话都没说完，就见几个小丫鬟表情更加严肃了，她们还盯着陆清歌慎重地点了点头。 “来府中的人，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真是太可怕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连丞相府的人都敢动！” 刚才八卦的那个小丫鬟，开始还是一副八卦模样，转眼就又换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可能是寻仇？也没准儿王妈的侄子是个赌鬼呢！” 陆清歌还以为是些什么事情，本来心都提嗓子眼上来了，没想到是这些没影的事情。 她挑了挑眉毛，冲着几个丫鬟道:“饿死了，饿死了，一会儿谁来做午饭啊？” 说起来，丞相府里的人都随了陆清歌的嘴刁，吃起东西来没得商量，但做起饭来，除了王妈和陆清歌，其他人做的都难以下咽。 几个小丫鬟本来还想继续八卦，一听陆清歌这么说，赶紧的四下散了。 “哎哎，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我肚子还饿着呢！” 陆清歌喊的快，几个小丫鬟跑的更快，等她话音落了，院子里也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喂，我还是你们的小姐吗？！” 陆清歌欲哭无泪，她这一声喊过，院子里只有花树晃动，落了她一身花瓣，便再也没有其它响动了。 配上阴沉沉的天，真真是“凄凉”的很。 “肚子饿了？” 这“凄凉”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陆清歌身后一道声音打破了。 她带了丝欣喜回头看去，看到的却是九城那张带笑的脸。 风吹过，花瓣纷纷扬起，落在陆清歌的眼前，落在九城的身上。 若是再配上满天灿阳，这副画面一定是极美的。 可惜，天公不作美，今日的天空阴沉沉的，站在花树下的两人都显得异常凄凉。 “你又来做什么？你等着，待我爹回来，我一定向他告状，让他把你赶出去！” 空荡的庭院不像是床铺那样逼仄的空间，陆清歌的胆子也大多了。 最起码，刚才不敢说的，没有说出来的，她现在统统都能说出来。 “不是饿了吗？去吃栗子糕？” 面对陆清歌的威胁，九城毫不在意，他还是将话题维持在刚才的问题上。 “我才不……” 陆清歌很想有志气的冲九城吼一声，她不饿！ 但肚子却出卖了她，她的话刚说了一半，自己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个不停，声音之大堪比昨夜的雷声。 “走，请你去吃饭。” 九城用折扇掩着嘴，眉眼弯弯，一看就知道他正偷着笑。 “呵，谁要和你去！” 伴着不停的“咕噜”声，陆清歌努力翻了个白眼。 她此时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想让九城看笑话！ “好，小仙子那就赏脸去陪我吃个饭，你听天上雷声这么大，我若不陪着你，下了雨怎么办？” 这句话说完，九城再也不管陆清歌有什么反应，也不管她是否抗拒，便直接上前揽了陆清歌的肩。 被拦着肩膀的陆清歌一脸无语，只能用眼神控诉:“！！！” “好好好，是我逼你的，行不行？” “小仙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只要你醒，只愿你醒 街上的泥很多，天空也很阴沉。 但九城的心情格外好。 “小仙子？还在生气？” “小仙子，别生气了，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小仙子，幸好是我陪着你，不然你少不了要溅些泥在身上的。” “小仙子，小仙子？” “……” 在九城不停的小仙子中，陆清歌终于忍不住撇了撇嘴，她停下脚步，任旁边的人走来走去，她都不再往前一步。 哼，就你本事大？！ 你本事大，怎么连我饿极了都看不出来！ 九城的折扇就握在手里，他朝另外一只手上一搭，就猜出了陆清歌的想法。 “喏，藕粉桂花糖糕。” 只一瞬，九城手里就多了一份甜食。 这道甜食非常精致，味道香甜可口，怪不得让陆清歌都走不动路了。 “算你识相。” 陆清歌的声音冷冷清清，像极了陆华。 她伸出一只手将九城手上的东西接过，看似对此物并不太上心。 殊不知，她偷偷咽的口水和眼神里那道炙热是光早就出卖了她。 九城忍笑忍得厉害，只能拿了扇子抵在嘴上，佯装了一声轻咳。 他大概是怕陆清歌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魔界的二殿下，何曾如此放低过身段，他向来自在惯了。 也许只有在陆清歌面前，他才会耐着性子哄她一遍又一遍。 还算他有良心…… 陆清歌手中托着纸包，心情好了许多，对九城的埋怨也渐渐抛在脑后。 趁着九城看向其它地方，陆清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了一块糖糕，一下子就全部塞进了嘴里。 正在这时，看向其它地方的九城，却突然转过头来。 “噗——” 被他一惊，陆清歌一口糕点差点喷了九城满脸。 “你你你，绝对是故意气我的！” 陆清歌嘴里塞着糕点，说话含混不清。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可惜，大概是因为她特意选了块最大的糕点的缘故，她努力咽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咽下去。 这一口藕粉桂花糖糕哽在喉头，让陆清歌觉得似乎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咳咳……” 陆清歌终于忍不住了，大庭广众之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仙子？！” 九城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轻为她拍起后背来。 “小仙子？莫要吓我！” 随着九城轻拍，自他掌心里溢出些许魔气，魔气浸入陆清歌的身体里，从她的喉头处往外推着那口糕点。 “咳咳，噗——” 终于，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之下，陆清歌将那口糕点吐了出来。 而那口糕点也“不负所望”地摔在了前面一个路人的后背上。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带着不似活人的僵硬感。 他的眼睛里明显眼白更多一些，那人就这样盯着陆清歌看了半晌，最后裂开惨白的嘴笑了。 他的牙齿雪白，就更显得他牙齿上的“血迹”明显。 那人虽是在笑，但眼睛却透出一缕凶光。 陆清歌不禁打了个哆嗦，从刚才九城拍她时，她就觉得冷，如今这股冷终于达到了顶峰。 她满腔的歉意全都化在了哆嗦里。 “小仙子？怎么了？” 一直关注着她的九城，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仙子，似乎很冷。 “哎，你，你快看那个人，他的眼睛好奇怪。” 陆清歌颤着一双手，一边说，一边握在了九城执扇的手上。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也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她还活着。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像是遇到了天敌。 “人？什么人？” 等九城抬头的时候，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也是，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陆清歌身上，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他能注意到的，只有正握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冰冷异常。 那只小手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纵使九城是魔界之人，都觉得这冷，像是要冷进骨子里。 “不要管那人了，你怎么样？” 九城双手握住陆清歌的小手，想将自己的温度渡给她一些。 “我，我好冷……” 陆清歌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处，之前那人早已混在人流中，再也寻不到了。 虽然天空阴沉沉的，但已经过了呵气成冰的季节，周围的树木也抽了新枝，按理说陆清歌不应该这般冷才对。 只见一个“冷”字刚说完，陆清歌就这样栽倒在九城怀里，她的呼吸露在空气中化作了一个个微小的小冰珠。 再看她的面容上，哪里还有一点人气，眉毛上已经全挂了霜。 “小仙子！小仙子！你不要吓我！” 堂堂魔界二殿下，活了三万年的“老怪物”，此时也慌了神，他看着怀中之人不断的呐喊。 九城的声音无助又彷徨，他蹲在街上，就如一个弱小的凡人。 这是他第二次觉得心里揪疼，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一次，是他在化仙台上，小仙子绝望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彻底失去她了。 这一次，是小仙子孱弱的身子，让九城觉得，他就要留不住她了。 那一刻，他忘了施法，忘了自己是魔界之人，还有无尽的魔力驱使。 他就如一个寻常的凡人般，抱起晕厥的小仙子一步一步地朝医馆走去。 “小仙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就算……我也会再一次将你找到，一直缠着你……” “小仙子，你快醒来，只要你醒过来，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仙子，今日许诺你的栗子糕，你还没吃到呢，一定要醒过来啊……” …… 九城一边走一边絮叨个不停，他怕陆清歌真的就这样睡过去，再也醒不来。 就算只是一世历劫，他也希望小仙子这辈子能够平安喜乐。 医馆很近，不过几百步路，却叫九城走得像是一辈子那么久。 他现在有些后悔，早上的时候不该那么逗弄小仙子，害得她一直在生气，若她不生气，如今的结果会不会好上一些？ 九城不敢细想，他怕最后的结论，真的是他害了小仙子。 那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留在小仙子身边？ 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喜欢小仙子？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去劝说小仙子同他回魔界？！ “小仙子，你醒醒，只要你醒了，即使让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也是愿意的……” 只要你醒，只愿你醒。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病怪哉，药石无医 天依然阴沉沉的，像极了九城的心情。 他向来满带笑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哭相。 他悔恨，他自责，他难过。 连魔界的二殿下都不知道该如何救的人，凡界一个小小医馆大夫又如何能治得了。 那个老头捋着胡子，只一眼就下了结论。 “此病怪哉，无药可医，还是趁早准备后事……” “哎，你莫要这么看我，就算是全城的大夫都来了，也得像我刚才那样说……” 九城的眼眶通红，配上他那副哀怨的表情和那道金色面具，直叫人看了心生畏惧。 老大夫“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再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连忙逃了。 唉，这小伙子的眼神，看着像是要吃人！ “小仙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回你的。” 九城伸手很轻柔地摸了摸陆清歌的额头，他又顺势抱起陆清歌，将她带离了医馆。 当今之计，唯有先将小仙子带回丞相府中。 此病来的急，又相当怪异，他在凡界待得时间不多，不知道凡界有名的医者在何处。但陆丞相他们一定知道，就算不知道，重赏之下也必有勇夫。 这次九城倒是想起了自己会术法，他将陆清歌牢牢的抱在怀里，只见黑色魔气不断在室内缭绕，一瞬间他们便回到了丞相府。 陆丞相正在厅里，听下属禀告昨夜大雨所发生的怪事。 九城便是在这种环境下，自客厅正中显身。 本来陆丞相的脸色严肃认真，被突然出现的九城二人一扰，就换上了几分惊讶。 “这，这是怎么了？” 陆相一开始对九城的出现，相当困惑。 这一看就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加上他身上黑气缭绕，简直比鬼魅还有骇人。 但黑气刚散去，陆相就看清了九城怀里抱着的那人究竟是谁。 竟是他的爱女陆清歌！ “闺女，我的宝贝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这刚半日没见，他家闺女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陆相也不顾还是几位下属在，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九城跟前。急的他，还差点栽了个跟头。 到了近前，陆相才看清楚自家闺女身上挂着的冰霜。 他离得近，都能感觉到陆清歌身上的寒气正在向这边透来。 “闺女！闺女！你可不要吓唬爹啊！” 陆相喊了一声，下一刻他便扑在了陆清歌的身上。 几位下属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一向威严的陆丞相，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场面。 他的声音凄厉哀伤，像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陆相，还是先喊位大夫来看看！” “陆相，不然还是先生盆火……” “陆相，先将令千金放到床上为好……” “陆相……” “陆相……” …… 几个下属也是人，那颗心到底不是石头做的，看到陆丞相如此悲拗，自然也带了分悲沧的情绪来劝。 再说人多力量大，指不定谁说的方法就有效呢。 陆相又抹了把眼泪，抽噎了两声才恍然大悟般道:“对，对，来人，快去喊大夫。” “小仙子的病怪得很，我之前已经带她去了离丞相府最近的那家医馆，大夫说药石无医……” 九城垂着眉，虽然没有阻止下人去喊大夫，但还是给了陆相心头一道重击。 “去，除了离丞相府最近的那家医馆，把城中其它医馆的大夫都喊来！” 陆相心下一跳，颤着声音又嘱咐了下人一句。 他不信，宝贝闺女才十五岁，正是美好的年华，怎么可能被一场病夺去了生命。 虽然，这病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但他相信，他家女儿绝对会醒过来。 大夫很快便来了，一个接一个，足足来了二十余位，下人将城中大小医馆的大夫全都请来了。 “陆丞相，老朽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病征，定是老朽学艺不精，抱歉。” “陆丞相，此病我医不得，抱歉。” “陆丞相，此病实在棘手，在下无从下手，抱歉。” “陆丞相，唉……” “唉……” …… 这是医者一个个上前去看了陆清歌的病症，可惜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他治得了的话来。 这些人的言辞也从一开始的学艺不精，抱歉，到最后的一个“唉”字。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全都微微摇着脑袋。 “陆丞相，不知你可曾听过圣医谷。” 最后一位大夫，摇头表示他也束手无措之后，突然拉过陆丞相小声问道。 “圣医谷？那是何处？” 陆丞相只觉得此处地名耳熟，当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王大夫说的可是号称可活死人，肉白骨的圣医谷？” 屋子里还有旁的大夫在，有耳力好的听到了角落里二人的谈话。 那人也凑上来插了一句。 这句话，让陆相心下大定，从方才的希望渺茫到了现在的充满希望。 “两位大夫说的圣医谷在何处？我这就派人去找。” 陆相有些激动，他一把抓住了先前那位大夫的胳膊。 “唉，据说圣医谷在靠近云秦国边境的一处山谷中。” “只可惜，还未曾有人寻到过……” 两个大夫一人一句，又把陆相泼了个透心凉。 他又多打听了几句，见两位大夫是真的不知圣医谷的具体位置，才让人拿了银两交于二位大夫，并派人好生将他们送回了医馆。 九城心里也十分焦急，但他是魔界之人，魔气一物对凡人来说，终归是不好的东西。 施个术法解决陆清歌的皮肉之伤，还算可行，如今若是想要用魔气来救醒陆清歌却是使不得的。 只怕到时候陆清歌不光不会醒，还会病情加重。 他想来想去，最终去了皇宫，将凤子鸿逮了来。 凤子鸿身上有陆华的神识，那一定便有陆华的神力，九城是想用这股神力来医治好陆清歌，他才不管陆华事后会不会受到反噬。 “师父，你带我来丞相府做什么？难道是清歌想我了？” 陆清歌昏迷一事发生的紧急，消息还未传进宫里，故而凤子鸿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他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陆清歌，就忍不住咧着嘴笑。 果然，父皇说的没错，女人都是一种口是心非的生物，她说不愿意看见自己，便是想日日夜夜待在自己身边。 不然，清歌怎么会让师父去皇宫里“请”自己呢！ 啧啧啧，虽说父皇还未答应自己从军的请求，但看这样子，自己就算不去从军，清歌也想急着嫁给自己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尊陆华，神识难唤 近日来天气不是很好，四周都是阴沉沉，湿漉漉的。 但凤子鸿的心情却格外的好。 原因无他，谁叫他心上的人儿，终于想要见他了呢。 他的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九城揪着凤子鸿，一直走到了陆清歌的卧房前，才像是反应过来凤子鸿刚才的问话。 他沉着声音说道:“严肃些，能不能救小仙子，就看你的了。” 说完，九城就从背后推了凤子鸿一把，凤子鸿没有防备，也来不及细想，便扑棱着摔进了陆清歌的卧房里。 “哎呀，师父你怎么能把我推进清歌的卧房里，就算我们已经有了婚约也是不大妥当的……” 凤子鸿趴在地上，还未抬起头就控诉道。 九城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了陆清歌的床前。 凤子鸿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也不敢抬头，生怕陆清歌一生起气来又不再见他。 他就这样静静等着，等着陆清歌唤他，他再起来。 “还不过来！” 等了半晌，没等来陆清歌的柔言软语，他倒等来了九城的一道喝声。 凤子鸿这才惊觉陆清歌的卧房里似乎还有许多人在？！ 周围的声音乱糟糟的，像是被人刻意压的极低。 有男声有女声，唯独没有陆清歌的声音。 凤子鸿赶紧得爬起来，定睛一看。 陆清歌卧房小小的内室中，已经挤满了人。 其中陆丞相一脸愁色地在一旁走来走去。 莫不是清歌出了什么事？！ 凤子鸿急忙走上前去，扒开人群，只见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那么美，那么充满活力的一个人，现在却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但凤子鸿知道她绝对不是睡着了，她周身正往外溢着寒气，她的眉毛和头发上挂满了冰晶。 这时候，凤子鸿才发现明明已经快要入夏，室内却燃了几盆炭火。 炭火烧的很旺，正有人一刻不停地往里填着炭条，饶是如此，屋内也没有比室外暖和多少。 甚至，他觉得越是接近陆清歌，越是寒冷。 像是要把人的血液都凝住。 “清，清歌，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快起来啊！” “你快醒来，只要你醒来，我保证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凤子鸿趴在陆清歌床边，也顾不得寒气袭人，声音里满含着哭腔。 九城在一旁听他喊着，只觉太阳穴上的青筋乱跳。 九重天上的神尊到底也是神尊，就算他真的着急，也绝不会如此不顾形象的呐喊。 到底该怎样把陆华的神识逼出来呢？ 事到临头，九成才发觉这个让他忘在脑后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颇为棘手。 心烦意乱之间，九城又喝了一句:“起来。” 凤子鸿一门心思全扑在陆清歌身上，哪里还听得进旁人说的什么。 “你给我起来！” 就算是因为担心小仙子，九城也不能容忍其他人和小仙子有身体上的碰触。 他将还在念叨的凤子鸿一把拉起，脸色阴沉的厉害:“陆华，你给我出来！” 九城这一句，音量尤其高，不仅吓了凤子鸿一跳，还成功的将其他人的目光都拉了过来。 众人的注视也让九城颇为难耐，他沉着一张脸，扯着凤子鸿，又将他扯出了门外。 九城一身戾气，旁人就算想拦，也没有胆量。 “师父，您拉我做什么？快，快让我回去，我要守在清歌身边……” 出了门，凤子鸿可算是反应过来，不停地挣扎，想挣脱出九城的钳制。 “闭嘴！” 九城的头已经被絮叨的够疼了，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大好，听到凤子鸿此时的请求，心情便更不好了。 他将凤子鸿摔在草地上，并一脸阴郁地盯着他。 “师父，您可是有什么事？” 凤子鸿哪里见过这种面容的师父，当即吓得往后缩了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至于九城刚才在屋内说的，凤子鸿不认得陆华是谁，因此他以为九城是在说胡话。 今天的师父，可能是因为清歌昏迷才导致的思绪混乱…… “陆华，你出来！” “陆华，你若是不想让小仙子出什么意外，就赶紧出来！” “陆华，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出来！” 对于凤子鸿的疑问，九城根本没有解释。 他急着要将陆华的神识唤出，好去治愈小仙子。 但凤子鸿还瘫坐在草地上，他身上的气息没有一点儿变化，甚至他还又往后缩了一寸。 时间不等人，九城也是真的急了，他竟鬼使神差地唤出了一道魔气。 那道魔气在他手心之中慢慢旋转，越来越盛。 “陆华，你若真的在意小仙子就赶紧出来，不然我就将这个凡人抹除在世间！” 九城盯着凤子鸿凶狠的说道，他的眼中凶光大盛，像是真的动了杀心。 凤子鸿毫不怀疑，若是那个叫陆华的再不出来，师父很可能就会拿他开了刀。 他想跑，可面对这样的师父，他的腿竟软的不成样子。 “师，师父，我可是您从小看到大的徒弟啊！” 凤子鸿咽了一口唾沫，哆哆嗦嗦地说道。 “哼，徒弟？还不是陆华那老贼诓我，若不是他，我又怎会，又怎会将你认作小仙子！” 九城这句话说出，算是粉碎了凤子鸿心里唯一的念想。 一瞬间，他心如死灰。 怪不得，怪不得师父每次看向我时，都像是在看别人。 原来，师父一开始要找的便是清歌。 也好，若是自己的死，能让清歌活，也算是值了。 凤子鸿的脑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使过，他在一瞬间想通了师父话里的玄机。 师父是要用我来逼出那个叫陆华的人，而那个叫陆华的人，又能将清歌救醒。 凤子鸿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陆华便是清歌口中的二师父，老祖。 他不知道他同陆华已经见过无数次。 “陆华，这是你逼我的。原来，九重天上的神也如魔界之人一般，视人命如草芥！” 这句话被风吹进凤子鸿的耳朵里，他知道，师父马上就要动手了。 “九城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陆相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想着九城是世外高人，也许会知道圣医谷在何处。 所以他才出来找寻九城，却没有想到，他会看到这样一幕。 一团汹涌的黑气，直冲凤子鸿的面门而去。 明明速度很快，但在陆相眼里却像放缓了几百倍。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九城独去，寻圣医谷 风里像是裹挟着利器，呼啸着而来。 凤子鸿知道，他今天也许难逃一劫，但他的心却无比平静。 随着“砰”的一声，草地上起了一片黑色烟雾，让人看不清烟雾后面是什么境况。 “哎呀，九城师父这是要做什么？！” 陆丞相眼睁睁的看着五皇子殒命当即就要晕过去，正好一旁的小厮扶住了他。 他虽然不太喜欢凤子鸿，但凤子鸿终究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少也存了几分情谊在。 “真是天要亡我陆家啊！” 陆丞相摸了一把老泪，仰天长叹。 事情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先是自家的闺女，现在又是五皇子，而且五皇子这事往后恐怕还会连累到陆家上下。 这一切都有九城在现场，陆隋不禁怀疑自己闺女的事是不是也同他有关。 不然，怎么会同他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副人事不醒的样子？ 纵然陆丞相心思百转千回，但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 黑色的雾气转瞬便散了，草地上先是露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才又显现出深坑旁边凤子鸿的身影。 他的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除了不停念叨一句“师父”，便再也说不出其它了。 原来最后一刻，九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将魔气法团丢在了凤子鸿的身边。 魔气法团从他的发梢擦过，却是连他一根头发都未损伤到。 “哎呦，九城师父，你可吓死我了……” 见状，陆丞相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瞬间，他的腿也不软了，说话底气也足了些许。 “九城师父，你可知圣医谷？” “圣医谷？” 九城转过身来，彻底不再去理会凤子鸿，他知道，就算他刚才真的将凤子鸿运重伤，陆华也不会出来。 所以，他决定不再勉强凤子鸿，还是再想其他的解决办法罢。 “之前来的大夫曾经提过，圣医谷之人可活死人，肉白骨，就算是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的人，他们都有方法从阎王手中抢回来。” 说起这件事情，陆丞相严肃许多。 他的眼睛一直盯在九城身上，企图从他脸上表情得出，九城知道圣医谷所在的表情来。 可惜，他在九城脸上只读出了一种表情。 那就是疑问，看来就算是九城这样的高人也不认得圣医谷在何处。 难道自家闺女真的就没救了吗？！ “你是说圣医谷也许能救小仙子？” 九城沉默片刻，又问了一句。可这句话根本就不需要陆丞相的回答，圣医谷能不能救陆清歌，没有人知道。 所以，他没有等到陆丞相的回答，便接着说道:“我去找，我一定会从圣医谷找到人来救小仙子。” 九城说的笃定，只要能救小仙子，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无所畏惧。 区区一个圣医谷，不在话下。 “啊，这，九城师父可是有把握……” 能找到圣医谷对于陆丞相来说，自然只得欣慰。 他本想再嘱托几句，毕竟有大本事的人眼界都高，万一两方起了冲突，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他的话刚起了个头，再定睛一看，原地哪儿还有九城的身影。 九城就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对于现在的陆清歌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因此九城没有在丞相府多耽搁，便回了魔界。 魔界鬼域之中，据说一本有掌凡人生死的册子，册子对凡界的一切均有记载。 他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本册子，再从册子上找到圣医谷的方位。 鬼域虽属魔界，却又不属于任何一位魔君麾下，据说，鬼域数万年前，曾诞生了一位鬼王。 鬼王统治着鬼域中的一切，那本册子很可能便在鬼王手中。 等九城到了魔界之中，才想到魔界一日，凡界一年。 若他在魔界多耽搁片刻，那凡界很可能会过去很长时间，小仙子的情况恐怕会不容乐观。 九城想到这个问题后，几乎不带犹豫地先冲去了青幽城。 他没有注意魔界的异常，也没有注意莲华秘境所在方位的反常。 青幽城里静悄悄的，平日里魔来魔往，今日却没有半个魔影。 寂静萧条之景，九城只在凡界闹饥荒时见过。 一切都在预示着魔界恐有大事发生。 但九城心系一人，哪里能在意到这些。 他径直去了城主府，来到了青魔廖青的藏宝之处，那里放着无数宝物和灵芝仙草，总会有一样能派上用场。 九城翻翻找找，将他觉得能用上的全都装了去，比如这块血玉坠，里面盛着的是一滴精血。 可能是这滴精血的主人，擅长火系术法，所以九城刚拿在手里，便觉暖意瞬间侵袭全身。 再比如，那株火灵芝。 九城记得，父亲曾说这株灵芝是父亲在神界的好友所赠。 但他却一直是不太信的，就凭神界和魔界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父亲也是不可能在神界有好友的。 他觉得，这株灵芝一定是父亲从九重天抢来的。 还有很多很多，林林总总，他一共选了十余样。 虽然这十余样东西各自不同，但它们却有着共同的作用。 都可以驱散人体内寒气，让人体内生暖。 只是这些，不是魔界之物，就是神界之物，九城不确定它们能不能治好凡界之病。 “小白，你怎么在这儿？！” 九城刚收拾好东西，将密室门关好，还未回头，就听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熟悉中带了些微的沙哑，不用回头，他便知道是他大哥廖小黑来了。 “太好了，小白你可是为了莲华秘境回来的？之前你在凡界，一直联系不到你，可把我们急坏了！” 那声音中转瞬添了几分兴奋，随后便有一道身影朝九城扑来。 廖小黑高兴极了，拉着九城的手就要往外走。 魔界之中魔气异动，莲华秘境混沌之气狂涌，每隔三个时辰便会停歇一刻钟，等魔气再次异动之时，便会比之前还要棘手。 所以，九城在青幽城中，除了廖小黑还没有见过别人。 在莲华秘境里，四位魔君用魔气筑起屏障，好让莲华秘境的混沌之气不能外泄。 但此屏障所耗魔气颇多，仅凭借四位魔君根本维持不了多久，因此那些胆子大，魔气强盛的魔全都去了莲华秘境支援。 饶是如此，莲华秘境中的混沌之气还是有隐隐爆发的趋势。 九城作为唯一在莲华秘境暴动时活下来的魔，众魔都对他存有一份希望，都觉得他也许会有克制莲华秘境暴动的诀窍。 之前一直联系不到九城也就罢了，今日九城就在眼前，廖小黑说什么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他兴冲冲的拉着九城往外走，直言:“你回来就好，魔界算是有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凡魔两界，时间异常 青幽城离莲华秘境不远，所以在青幽城中，就能隐隐听到莲华秘境那里传过来的响动。 像是刮着极剧烈的风，又像是打着极猛烈的雷。 廖小黑本来疲惫不堪的脸上，总算显露出几分希冀。 到底是个活了几万年的魔头，不用问，九城就已经明白，定是魔界出了大事。 他抿着唇，眉眼低垂，走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短短几步路，他想了很多，却唯独没有想过要放弃小仙子。 魔界之事再急，也还有这么多的魔顶着，但小仙子的希望却只有他一个。 他必须回去，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坚定不移。 也许这就是九城同陆华的区别，一个为了心爱之人，甘愿放弃所有，一个为了欢喜之人，选择先救三界。 “大哥，小仙子在凡界有危险，我必须先去凡界救她。” 刚走出城主府，九城就停下了脚步，他一脸凝重，轻轻拉住了廖小黑的衣袖。 “小白，你，你说的什么鬼话？！” 廖小黑一愣，满脸不可置信，他不信九城会弃整个魔界而不顾。 “你说的可是清歌仙子？她不是在凡界历劫吗？如果现在她死了，也只会加快她的历劫进程！你不明白吗？” 廖小黑用了一瞬间，去理解九城口中的小仙子，可他还是不明白，凡界历劫之人皆有命数，九城又何苦执着一世。 “大哥，若那人是陶然，她身受重伤倒在你面前，你救还是不救？你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吗？” 九城自嘲地笑了一下，将话题转到了陶然身上。 他不知道兄长对陶然的感情究竟多深，但他觉得，兄长应该会理解他。 果不其然，廖小黑皱着眉头想了一瞬，便想通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沙哑的声线在风中变得飘忽。 “你走，我不会告诉父亲的。” “大哥，我会尽快回来。” 九城从未见过廖小黑这副表情，他心下微动，忍不住向着廖小黑靠近了一步。 “快走……” 廖小黑沉着声音又催促道。 这个小白，怎得如此磨蹭！ 风渐渐弱了，廖小黑缓缓睁开眼睛，偌大的城主府又只剩了他一人。 远处的轰隆声也渐渐熄下，廖小黑明白，这些预示着莲华秘境又到了安分的时刻，同样也预示着莲华秘境更大的一场暴动正渐渐凝聚。 他不敢再耽搁，紧着回密室取了东西又赶去了莲华秘境处。 唯一遗憾的是，他刚才忘了同九城打听莲华秘境的事情。 也不知九城何时会回来。 凡界，凤霖国丞相府内。 九城走后，陆清歌病重的消息传到了宫里，皇帝派了御医去医治陆清歌，同时下令出重金召集各地名医来国都。 凤子行也从宫里赶了过来，同凤子鸿一起守在陆清歌的床前。 旁边燃了七八盆炭火，却依然让人感觉冷意盎然。 由此可见，陆清歌的病好像更加严重了。 陆丞相正焦急地在陆清歌床前叹气，只听“砰”的一声，她卧房的门被人猛地推了开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人着红衣站在阳光里，直晃了他们的眼。 “九城师父！” 陆丞相一直记挂着九城说去找圣医谷一事，因此，他是第一个认出九城的人。 可是这刚不过一日，九城师父就回来了，难道他也找不到圣医谷？ 陆丞相叹了口气，心道，我宝贝闺女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九城并未回答陆丞相的话，他径直走到陆清歌的床前，一股脑的将怀中物件全都掏了出来，塞进了陆清歌手中。 这些东西是外用的，还有几株仙芝灵草是内服的。 九城将陆清歌手中怀中塞了个严实，才拿着那几株内服的仙芝灵草走到陆丞相面前。 “这些是灵药，按凡界剂量喂小仙子吃下，可能会缓解她身上寒意。” “九城师父果然高明，不过一日，就找来了这么多灵药？！” 陆丞相吃了一惊，光看九城手中那些仙芝灵草的品相，就能看出绝非凡品。 也不知九城师父，是如何在这短短一日内便收集了这么多奇珍。 光凭这些，陆隋就吃惊至此，若是再被他知道陆清歌身上那些，比这些还要珍奇，不知他该作何反应。 当然，目前还是陆清歌的病情最为重要，陆隋哪顾得上再看其它东西。 他忙不迭地接过了仙芝灵草，亲自去厨房煎了，根本没有在乎九城是否回答。 刚才听到陆隋那句话时，九城愣了一愣，但他转瞬恢复了正常，他没有再耽搁便又回了魔界。 他走时没有留下一句话，也没有人敢拦住他问个清楚。 九城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因为他刚才在魔界耽搁了将近一刻钟，可凡界只过了不到一天。 由此可以推论出，凡界同魔界之间的时间壁垒出现了问题。 他没有想到，魔界这次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 风雨欲来，此事涉及凡界，魔界，就是不知道，对于神界有没有影响。 大抵是有的，不然陆华为何迟迟不肯出现，想必神界的异常也相当棘手！ 九城眸光幽暗，待他找到圣医谷，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小仙子！ 她身上的这场重病很可能也与神魔两界的异常有关！ 大概是因为心里装着事，等九城回过神来时，他早就进了魔界鬼域的地界。 魔界四处爆发魔气动乱，鬼域身在其中，自然不能幸免。 只不过，鬼域爆发的不是魔气，而是阴冷的鬼气。 鬼域中鬼气森森，到处充斥着阴冷。 偶尔会有一大团鬼气袭来，幸好九城是只魔，若他此时为魂魄，恐怕早已被四处袭来的鬼气打了个对穿。 因为他是只魔，所以鬼气根本接触不到他的魂魄，也在他身上留不下痕迹。 九城只是觉得这风比平日里大些，冷些罢了。 他抬头望去，鬼域里比青幽城倒有些相似。 空荡荡的路上，根本看不见一只鬼。 啧，真是想找个问路的都没有。 九城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往鬼域深处走去，他更希望此时能遇到一只鬼，问问鬼王的住处，也好让他省些时间。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鬼，什么地方都乱闯！” 正烦躁着，突然从九城身后传来一道喝声。 声音里是浓浓的责问和一丝兴奋。 第一百二十章 两只阿飘，有眼无珠 自鬼域深处吹来的风，将九城的衣角吹起，猎猎作响。 呵，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九城冷笑了一声，他的眼睛里染着嗜血的光。 “莫非鬼域也学了凡界那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两只阿飘，缓缓说道。 啧，鬼域的鬼都长这样子吗？ 九城盯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将视线换到了其它地方。 面前两只阿飘，一只胖的不行，肚子上那道口子不是往外流血，而是一直往外渗着油。 另外一只体型倒是正常，但他应该是被砍头致死，他的头颅就搁在脖子上，不停地往下掉。 这只阿飘像是习惯了不停往下掉的头，他的手，每次都能非常精准的捞回，快要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头颅。 九城毕竟在魔界活了几万年，血腥见过不少，此等场景倒比他见过的血腥轻上许多。 但也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奇葩。 九城怕他再不偏过头去，他就要忍不住将这两只阿飘揍得魂飞魄散了。 “哎呦，莫不是只新来的鬼，谁给你的胆子跟我们俩这样说话，在这里，我们就是天，就是人间的皇帝！” 那只胖阿飘不知眼前之人是魔界的二殿下，说起话来颇为自得。 “就是，就算你在人间时再怎样厉害，到了这里也得给我跪着！” 两只阿飘一唱一和，咧着那血盆大口笑的相当得意。 做凡人时，不管你多厉害，到了鬼域，一身修为也会化为乌有，要想在鬼域横着走，需得从头开始修行。 但他们二鬼可不会给新来的鬼魂这个机会！ 他们作威作福惯了，可不愿有人骑在他们脖子上。 “若是不想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于天地间，你就赶紧给我们跪下磕头，说不定我们心情一好，会考虑考虑放了你。” 胖阿飘的笑容逐渐狰狞起来，他似乎已经预见，新鬼一会儿该怎样痛哭流涕的求他们原谅了。 “哦，听二位意思，在鬼域之中，二位地位最高，那不知哪位才是鬼王呢。” 九城又嗤笑了一声，他抽出了腰间折扇，不停把玩，同时他的眼睛又转回来不停打量两只阿飘。 若是他们两个之中有鬼王存在，那倒是幸运极了。 但瞅着他们两个的模样，也能看出他们两个阿飘之中绝对没有鬼王的存在。 果不其然，那个不停掉脑袋的阿飘听完九城的问话，表情凝重了许多。 他问道:“你一个刚来的鬼，怎么知道这是鬼域？又是怎么知道鬼王大人的存在的！” 掉头阿飘比胖阿飘谨慎一些，他已经做好了时刻逃跑的准备。 万一面前这“新鬼”是个大人物，他可得比胖子跑的快些，以求能留住一条小命。 毕竟，在鬼域之中丢了命，就是真的消失无踪了。 “鬼王大人？这么说，你们知道他在哪儿了？” 九城轻哼一声，不停把玩着扇子的手也停了，他再抬头看向两只阿飘时，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像是兴奋，又像是忐忑。 “你，你，你要做什么？” 看着面前步步紧逼的“新鬼”，胖阿飘有些结巴，但他仍壮着胆子，没有后退一步。 他不信，一个新来的鬼，敢对他不敬？！ “我？我不过是问个问题罢了，你紧张什么？” 不过眨眼间，九城就到了胖阿飘身前，他手中的折扇搁在胖阿飘的肩膀上，他的笑异常渗人。 “啊——” 掉头阿飘像是再也忍不住，他尖叫着朝一个方向逃去，一边逃还要一边拾他的脑袋。 啧，幸亏是在鬼域之中，若是他在魔城之中乱跑，岂不是叫人一逮一个准？ 九城毫不在意地看了掉头阿飘一眼，又淡淡地收回目光。 哎呦，到底是哪里来的这尊神？！掉脑袋跑的也太快了！一点都不顾我们二鬼的情谊！ 虽然身在鬼域，但胖阿飘觉得他浑身都冒起了冷汗，他想动一动，偏偏九城的扇子压的他一动也不能动。 “啊！” 胖阿飘正在心里责怪掉头阿飘，就听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短促的喊声。 那喊声一听便是掉头阿飘发出来的。 九城朝那边看了一眼，掉头阿飘应该是遇到了暴走的鬼气，所以魂飞魄散了。 啧啧，九城本都打算放过他了，没想到他竟这么倒霉！ 等九城再回过头看胖阿飘时，只见眼前胖阿飘咽了口口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砰砰砰——” 明明是个阿飘，磕起头来，倒是响的很。 “大，大，大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饶了我……” 胖阿飘头磕得利索，原来是以为，刚才掉头阿飘的悲惨命运是九城下的手。 “如果我心情好，自然能饶了你。” 九城拿起折扇放在左手上轻敲两下，听在胖阿飘耳朵中却比催命符还骇人。 这，这位大人并没有否认是他出手将掉脑袋打得魂飞魄散…… 一瞬间，胖阿飘头磕得跟快了，随着“砰砰砰”的磕头声，一起传来的还有结结巴巴的讨饶声。 “大，大人，您，您尽管问，我，我定知无不言……” “好，我问你，鬼王现在在哪里？” “砰砰砰——” “……” 胖阿飘像是刹不住的车，一直磕个不停，就连九城的问话都没有听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九城哪里有这种耐心跟胖阿飘较劲，他上前一步，一脚就将胖阿飘踹翻了。 “快说，我可没有闲情逸致跟你在这打哑谜！” “我说，我说，鬼王大人就在，就在那个方位……” 胖阿飘翻倒在地，伸着藕节一样的手臂指向一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正是鬼气暴乱的中心。 “哼。” 九城冷哼一声，似乎断定是胖阿飘诓骗于他。 他的折扇轻轻打开，下一秒，扇子上就溢满魔气。 “大，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前些日子，鬼域突然鬼气暴动，越是修为高的鬼魂，周围的鬼气便暴动的越厉害，不，不然怎么轮得到我们两个出来耀武扬威……” 胖阿飘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他的脸像是一只涨红了的虾子。 大概，是觉得他们此种做法实在丢脸。 “既然你说的是实话，那就跟我走一趟。” 折扇上的魔气渐渐收敛，九城一手揪住胖阿飘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按理说，九城是魔，胖阿飘是鬼魂，他们是两个不同的物种，九城不应该这样轻而易举地接触到胖阿飘的魂体。 更何况，九城并没有动用一丝魔气。 真是怪哉。 第一百二十一章 红衣九城，不惧鬼气 远处的鬼气暴动很严重，像是一道道巨大的龙卷风，简直要化为实质。 九城并没有在意他能直接接触到胖阿飘魂体这件事。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救陆清歌才是最重要的。 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他突然福灵心至，才发觉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九城不怕这些鬼气暴动，但他手里提着的胖阿飘就不一样了。 胖阿飘的身子一缩再缩，恨不得缩成个球，能让九城攥在手里才好。 “大，大人，前面鬼气暴动实在厉害，我，我有些受不住了……” 最后，胖阿飘终于到了能承受的极限，才开口央求了一声。 “慌什么，没见到鬼王之前，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的。” 九城的话说的极为轻巧，因为他刚入鬼域以后就发现，他的魔气能够隔绝这些暴动的鬼气。 他满不在乎的开口，又满不在乎的提着胖阿飘接着往前走。 “大，大人？” 胖阿飘哪里知道九城能有法子隔绝这些鬼气，他哆哆嗦嗦喊了一声，紧接着便被迎面而来的鬼气团吓得昏了过去。 他肚子上的肥油流了满地，惹得九城颇为嫌弃。 “啧，鬼域的鬼都是这个胆子吗？他上辈子不会是吓死的！” 九城自语了一声，将提着胖阿飘的那只手，不动声色的挪远了。 再看那团暴乱鬼气，已经迅速向着九城袭来，若是旁的鬼在此，估计早已经吓的逃命去了。 但九城反倒向前一步，径直迎向暴乱的鬼气。 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原地惊起无数烟尘。 魔气混杂着鬼气，慢慢向四周弥漫开来。 可能是因为九城手里提着胖阿飘，所以鬼气团才发出如此可怖一击。 尽管如此，待烟尘散去，九城仍拎着胖阿飘站在原地，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 魔气就像是鬼气的天然克星，那样巨大的能量竟连九城的防御都没有破。 “不过如此。” 大量的魔气迅速从九城身上涌出，修补了之前的防护罩。 往来呼啸的鬼气，再也没有带走九城周围一丝魔气。 九城手中提着胖阿飘，一步一步接着往前走去，周围是黑色的魔气屏障，此刻，他像极了从深渊而来的恶魔。 他缓步而行，嘴角带了轻蔑的笑，他的眼神危险又嗜血。 此时的鬼王正躲在他的宫殿中，听着外面的鬼气暴动，怀中搂着几个美艳女阿飘，偶尔抓过一只倒霉阿飘来，吸净他身上鬼气修为。 偌大的宫殿是劳役数万阿飘修建而成，华美程度可见一般，鬼王为自己取名月蚀鬼王，并将所有对他的威胁全部扼杀在摇篮中。 所以，在如今鬼气暴动之下，他过的好不快活。 月蚀鬼王还不知道，已经有“讨债”的人，在一步一步向他而来。 “殿下，如今这鬼气暴动越来越剧烈了，我们……” 刚才外面那声巨响，被宫殿中的人听了个正着，月蚀鬼王怀中那位妖艳女阿飘明显想的多些，她扭过身，对月蚀鬼王担忧的说道。 虽是担忧的问话，但她的声音充满了魅惑和娇媚，叫人听了只以为她在撒娇。 而月蚀鬼王便是这样认为的，他哈哈笑了一声，搂在女阿飘腰间的手在她腰上胡乱摸着。 “怕什么，这宫殿坚固的很，就算外面全都沦陷，这里也不会出问题……” 月蚀鬼王俯在女阿飘耳边轻声说道，他一边说一边还伸出他血红的长舌，舔了舔女阿飘的耳廓和脸蛋。 “你真美，与其担心那些，还不如担心担心该怎样伺候好我。” 月蚀鬼王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竟将女阿飘轻轻一提，平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他俯过去将女阿飘压在身下，手却伸进了女阿飘的衣服里。 “殿下，你好坏……” 女阿飘红着一张脸，语气比刚才更加娇媚。 她轻轻推了下鬼王的胸口，柔若无骨的手根本撼动不了鬼王的身体，她全身写满了欲迎还拒。 “还是你最讨我欢心……” 月蚀鬼王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周围的人颇为默契的将头转向了一边。 像是对此情此景见惯不怪。 可惜，天公不作美。 如此良辰美景，却被宫殿门口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 女阿飘惊呼一声，躲进了月蚀鬼王的怀里，而月蚀鬼王则用手撑着桌子，扭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砰——砰——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击殿门，所造成的声音沉闷极了。 这种声音不像是鬼气暴动，就像是有人正用头不停地磕在门上。 可在这鬼域之中，月蚀鬼王是站在塔尖上的，还有谁敢在这种时候来找他的不痛快？ 怕是那只阿飘活腻了，上赶着魂飞魄散。 “砰——” 随着一声更大的沉闷巨响，宫殿的门终于承受不住，几番摇晃向着殿内扑倒了。 殿门扑倒时带起了巨大的烟尘，久久才散了去。 只见殿门处，一道模糊的红影慢慢走进殿内来。 他手中提着一只胖阿飘，胖阿飘此时正捂着脑袋“哎呦哎呦”喊个不停。 不用猜，便知道这就是刚才攻击殿门的人。 “你是何人？竟敢闯进我的殿内来！” 月蚀鬼王在见到红影的那刻，便从桌上起了身，他站在桌旁，衣衫不整，一脸好事被打搅的不满。 “我？不过是来借东西的人罢了。” 九城从烟尘中缓缓走出，他将还在呼痛的胖阿飘丢在一边的角落处。 所幸月蚀鬼王也未在意胖阿飘这样一个小角色，任由他在那儿蜷着了。 “哈哈，真是笑话，他说他来借东西？” 月蚀鬼王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一般，冲旁边几个阿飘笑道。 那些阿飘也是第一次看到，有鬼不知死活来找鬼王借东西，当即哄堂大笑起来。 “如今鬼气暴动，倒是什么样的鬼都敢来挑战殿下的权威了。” 刚才那只女阿飘半趴在桌上，血红色的唇，笑意里全是嘲讽。 “是啊，如今倒是什么鬼都敢来挑战我了，真是找死！” 月蚀鬼王本来还在笑着，但他说到最后，话锋骤然一转，一道鬼气紧接着便从他手中打了出去。 “看着倒是长得挺俊俏的，可惜，我最讨厌比我长得好看的鬼。” 鬼王伸出血红的长舌舔了舔嘴唇，他仿佛已经预见九城魂飞魄散的场面了。 “不然，没准你还能有幸成为我盘中之食……”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月蚀鬼王，消于天地 鬼气在华丽的大殿中流窜，夹杂着地上无数的殿门碎块。 呼啸着，朝九城蜂涌而去。 角落里的胖阿飘蜷缩着身子，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刚才在来的路上，有无尽的鬼气漩涡，他虽然昏了过去，没有真正见到九城究竟是怎样躲过了暴动的鬼气。 但他心里清楚，就凭月蚀鬼王这道鬼气，还不及那鬼气团的百分之一的威力，绝对不可能伤到这只新“鬼”。 今日很可能是鬼域改朝换代的一天，恐怕新来的这只“鬼”，便是来借月蚀鬼王的地位的。 “呵，我还以为鬼域的鬼王会有多大的本事呢。” 只见殿中的红衣男子轻蔑一笑，一个弹指便挥出一道魔气，黑色的魔气将袭来的鬼气瞬间打散。 月蚀鬼王刚才用了七八分的实力，被打散的鬼气团冲四周迅速扩散而去。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奉承鬼王的阿飘，他们来不及反应，瞬间被掀翻在地。 由此可见，九城的实力不可小觑。 月蚀鬼王眯着眼睛，表情变得逐渐严肃起来。 “你方才用的不是鬼气。” 即使旁的人看不出，但鬼王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九城所用的绝非鬼气。 “你不是鬼魂之体，莫非你是魔族？”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鬼域来找茬送死，除了魔族，鬼王也想不到其他种族了。 “鬼王好眼力。” 九城又往前一步，直接了当的承认了他魔族的身份。 “鬼域虽属于魔界，但同魔族向来互不干涉，你如今前来，莫非是魔族的授意？难道魔族也想来鬼域分一杯羹？！” 不得不说，月蚀鬼王的想象力相当丰富，他还不等九城说些什么，自己便早已将事情想了个通透。 身处高位，对这些弯弯绕绕的阴谋，已经相当熟悉。 再看九城，他正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这鬼王，戏也太多了。 “啧，原来鬼域竟都是些话多之辈。” “你！” 九城的耐心早就被消磨的差不多了，鬼王刚说出一个“你”字，便觉面前一片残影。 待他看清楚之后，九城的手早已握在了他的脖子上。 “啧，唠唠叨叨个没完，你不知道很多人都是死于话多吗？” 九城的手随着他的话音，微微收拢用力。 月蚀鬼王后背一阵凉意，他毫不怀疑，面前这人下一刻就要将他打的魂飞魄散。 “你，你，你究竟想要什么？” 大概无论是人还是鬼，在危急时刻，脑子总是转的特别快。 月蚀鬼王在那瞬间，想起来九城来时是说要借什么东西。 如果他是来借什么东西的，那就赶紧将东西给他，趁早送走这位大神。 偏偏有阿飘不想让月蚀鬼王如愿，他话音刚落，还没等九城开口，就挺一阵娇媚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殿下，不过一个黄毛小子，用不着怕他！” “这里是鬼王殿下的地盘，还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说这些话的，是刚才那只半伏在桌上的女阿飘，她仿佛对眼前这场景视而不见。 她说完，还颇为自得的冲鬼王抛了个媚眼，在她眼中，这一切不过都是鬼王在逗弄猎物罢了。 “……” 月蚀鬼王有些欲哭无泪，他为什么要把这只女阿飘留在身边呢？他为什么会觉得此女阿飘甚是有眼力见呢？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会在此女阿飘刚入鬼域时就把她打个魂飞魄散。 若不是有九城掐着鬼王脖子，恐怕此时的鬼王早就一口老血吐个不停了。 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呵呵，本来我还想留你一命，却不想你鬼域之人竟如此作死。” 九城冷笑一声，他手上的力度骤然加大，眼看就要将鬼王捏个粉碎。 “别，别，你想要什么，我，我都给你。” 月蚀鬼王已经感觉到他全身鬼气向外溢去，他的地位到了这个份上，求生欲就更为强烈了。 “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而现在，我想要你死。” 月蚀鬼王只觉周围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身形就快维持不住。 “错就错在，殿下这一个称呼，不是谁都能担的起的。” 九城的手心突然冒出一团魔气来，迅速侵入鬼王的身体里，他将鬼王的记忆全部都搜刮了个遍。 “你，你竟是，二，二……” 月蚀鬼王是瞪着眼睛化作飞灰的，临死之前，他口中还在不停的嘟囔着这句话。 他应该是认出了九城的身份。 他至死都不明白，魔界的二殿下怎么会突然来鬼域，或许，如果他一开始就认出了九城的身份，那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将九城要的东西捧在九城跟前。 那他也许就能逃过这一劫了，那他就还会是鬼域之中最顶尖的存在。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月蚀鬼王在与九城的对峙中，输得一败涂地，丢了命也丢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你，你，你竟敢将鬼王杀了……” 也不知那只女阿飘是天生反应慢，还是被吓傻了，殿中其他阿飘都噤声不敢说话，想着寻个机会赶紧逃呢，唯独她是个例外。 不光不逃，反而指着九城的鼻子控诉起来。 “你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九城看都没看女阿飘一眼，他径直走去鬼王的寝殿，去寻那本册子了。 等他走出大殿后，殿中的阿飘才惊恐未定的朝殿外涌去，除了还在角落里蜷缩着的胖阿飘。 他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生怕九城一个不开心，就将他们全部都灭了。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举动，所以他没有看见那些阿飘的悲惨下场。 胖阿飘只听到一声接一声的惨叫，然后殿中就再没了声响。 他咽了口唾沫，终于不负众望的，又昏倒在地。 大概他还以为是九城将殿中所有阿飘，都打了个魂飞魄散。 他也万万想不到，正是他这副胆小的性子，才让他逃过一劫。 殿外鬼气肆虐，大抵是因为鬼王已死，鬼气更加暴乱，所幸这座大殿足够坚固，若不是他们跑出去送死，估摸着也不会落得个烟消云散的地步。 毕竟九城还没有那种闲情逸致，浪费时间将他们一个一个捏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千余人，皆因她死 魔界气息暴动，凡界春光明媚。 凤霖国国都，丞相府内。 凤霖国唯一一位丞相陆隋，家中爱女得了怪病。 虽然这消息并没有人刻意传播，但皇室近日里诸多动作，也让某些好奇的黎民百姓从侧面打听了消息来。 一时之间，在重金打赏之下，有无数名医从全国各地涌来，当然更多的还是百姓的躲避。 谁也不知道这病有没有传染性，他们唯恐避之不及，被陆丞相家的千金将怪病传上自身。 所以，平日里车水马龙的陆丞相府门前，如今空无一人，再也没有人敢从他府前路过。 都说天家无情，陆隋以为，皇帝必会借此次陆清歌怪病一事，将凤子鸿同自家闺女的婚约解除。 因为目前看来，陆清歌的病似乎无人能解，也无药可医。 当今皇帝也并不是个重情之人，但没想到他不仅没将二人婚约解除，还默许了凤子行和凤子鸿每日去丞相府中照顾陆清歌。 两人虽是皇子，照顾起人来倒颇为细致。 也不知道是九城拿来的仙药宝器起了作用，还是这些天二人的细心照料起了作用。 过了六七日后，陆清歌的病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她脸上的寒霜消解不少，脸色终于不再那样苍白。 “清歌，你放心，我师父绝对会把圣医谷的人带回来为你瞧病的！” 凤子行刚端了碗药进来，就听内室传来凤子鸿的声音。 他站在屏风后面，手中端着药碗，看不出脸上是何表情。 他就那样静静听着，听着自己的弟弟对自己喜欢的姑娘诉衷肠。 从小到大，父皇都偏向弟弟一些。 大概是因为皇上喜爱静妃娘娘，所以明明有四位皇子，明明二皇子是嫡长子，但皇上最偏爱的还是五皇子凤子鸿。 凤子行从来没有一刻，觉得父皇对他实在不公平过，但此时，他突然生出一种错觉。 父皇实在是太偏心了些，四位皇子中，只有他一人没有定亲，而且偏偏他喜欢的姑娘，还被父皇赐婚给了他从小宠到大的弟弟。 凤子行头一次觉得，皇室之中，身不由己。 “嗯？三皇子？三皇子怎得站在这里？” 思绪正乱，凤子行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 他赶紧回头应了一声，手中的药碗差点摔在那人身上。 “三皇子，我不是都说了，端药这种事还是让下人来，你身体娇贵，又几夜没合眼，还是赶紧去歇一会儿。” 来人正是陆清歌的父亲，陆隋陆丞相。 他通红着一双眼睛说着，五皇子毕竟同丞相府丝毫关系，为了自家爱女辛劳至此，陆丞相心中有些不忍。 “陆丞相，我无事，为了清歌，哪怕叫我一个月不合眼，我也不觉得累。” 凤子行这话倒是实话，虽然熬了几天几夜不曾合眼，但他从未觉得劳累，甚至觉得比平时还要有精神。 但这话听进陆丞相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看来五皇子对自家闺女用情至深啊，哪怕连药碗都端不住了，还要坚持照顾她。 陆丞相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不忍，若是自己闺女的定亲对象是三皇子该有多好。 总比五皇子那个不靠谱的小子好多了。 “罢了，罢了，快到中午了，我去看看厨房的饭食做好没有。” 陆丞相说完，便唉声叹气地出了门。 说来也怪，凤子鸿这些日子不知怎了，有时候守在陆清歌床前，神情淡漠，像是换了一个人。 偏偏还非要握着陆清歌的手，谁来拉也不松。 大概过一个时辰左右，凤子鸿恢复正常，他又像没事人一样，拉着陆清歌絮絮叨叨说上好一会儿话。 然后便是回房一觉睡到大天亮。 陆丞相不明白，五皇子这难道是打着照顾他闺女的幌子，来丞相府偷懒来了？ 等凤子行放下思绪进了内室，才发现，凤子鸿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陆清歌床前睡着了。 凤子行也奇怪的很，为何自家弟弟每天看起来都是一脸疲惫。 就好像他若不是还要来看清歌，便要一睡不起的架势。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凤子行朝着床的放向叹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陆清歌说的还是对凤子鸿说的。 他又唤了凤子鸿几句，见凤子鸿没有动静，只得拿来了一件衣服替凤子鸿披上了。 他没有看见，在他给清歌喂药的时候，凤子鸿搭着陆清歌手背的小指上，正有淡淡的雾气溢出。 雾气溢出后，又很快地钻进了陆清歌的手背里。 而陆清歌的脸色则随着雾气入体以后，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面色红润，就像她不是生病，而是睡着了一般。 可能是因为变化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所以凤子行并没有注意到。 他喂完药后，就将药碗又拿去了厨房，在厨房里，还煎着陆清歌的另一副药。 “五皇子，今日厨娘没有来上工，恐怕要委屈五皇子吃些简单饭食了。” 一出门，凤子行就遇到了匆忙而来的陆丞相。 说起来倒是颇为难为陆丞相了，爱女生着病，他还要挂心着这些。 “陆丞相，不碍事，我并不饿。” 凤子行笑了笑，笑容多少有些勉强，如今清歌生着病，他并没有胃口吃饭。 不光是他，连着陆丞相也是偶尔才吃上一口饭食的。 此时的他们还在为陆清歌担忧，他们还不知道，今日厨娘没有上工一事只是个导火索。 在未来的某日，有一场更大的风雨等着他们。 这场风雨，关乎皇室，关乎丞相府关乎生个凤霖国。 魔界，鬼域。 九城通过搜魂秘法，将月蚀鬼王的一切记忆全部搜刮了去。 他很快便从月蚀鬼王的寝殿之中找到了那本册子。 册子不厚，却像是永远也翻不完。 他很快便翻到了与圣医谷相关的部分。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圣医谷人所在的地方。 也清清楚楚的写着圣医谷人死亡的时间。 元历一百一十二年，四月初四。 全谷上下九十七人，有九十六人都是这个死期。 算算日子，几乎同现在凡界的日期重合！ 九城皱着眉头翻到新的一页，那页上记录着圣医谷唯一幸存之人。 可下一秒，他的眼睛骤然瞪大。 因为这一页上，除了圣医谷那人，其余人全部都是同一个死因，同一个死亡日期。 凤霖国李家村，李阿三，元历一百一十二年，十月初三，因陆清歌而死。 凤霖国李家村，李小牛，元历一百一十二年，十月初三，因陆清歌而死。 …… 往后数页，三千余人，死亡日期各有不同，但死因皆是如此。 因陆清歌而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圣医谷内，哭声凄然 魔气暴动，混沌之气溢散。 九城站在鬼域出口处，眺望着远处。 那个方向，是青幽城和莲华秘境所在的方向。 那个方向的上空，盘旋着大团黑色的魔气，比幽暗的魔界还要骇人。 九城握着折扇的手，渐渐收拢。 魔界危矣。 可凡界还有小仙子等着他去救，还有那册子上通篇的“因陆清歌而死”。 那些字，深深的刺痛了九城的心。 他忘不了，祈福大典上，小仙子救起的哑女。 对一个衣衫褴褛的哑女尚且如此，更何况，好几个村子的村民呢。 九城不知道会发生何事，但他知道，小仙子不是那样的人，她天真烂漫，怎么会容忍那么多人因她而死呢？ 所以，刚才九城将通篇的人名，全都一个个用笔勾了去，他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活下来，他要救回的仅有小仙子一个。 临走时，九城没有带那本册子走，他将册子丢在了鬼王的寝殿里。 也许用不了多久，册子便会同寝殿一起被暴动的鬼气侵蚀。 最后，九城还是选择了先去救陆清歌。 事已至此，他已经走完了九十九步，临门一脚，他不能放弃。 唯愿，魔界众人能够多撑一会儿。 凡界，云秦国内。 陆隋的消息有误，圣医谷并非在云秦国边界外，而是在云秦国内。 不过，那道山谷确实足够隐蔽，怪不得，让人遍寻不得。 可能是因为九城划掉名字，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找到圣医谷时，整个圣医谷已经鲜血四溅。 行凶之人未免也太残忍了些，圣医谷内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一两岁的孩童，无一幸免。 全部都被一刀致命。 鲜血将这个圣医谷都染红了。 按理说，圣医谷应当是隐于世间，不常入世的，再加上整谷都是医者，应该甚少仇家才对。 也不知今日怎得，竟招来杀身之祸，被人屠了谷。 九城是魔界之人，见惯了血腥，他走在众多尸体之中，跟走在寻常街道上没什么两样。 他在找，找那个圣医谷唯一活下来的人。 尸体上的血还是温热的，看样子，凶手可能是刚刚离开。 唯一幸存的那人也许藏了起来。 九城将魔气释放出去，黑色的魔气遍布整个圣医谷的角落。 他周身全是黑色魔气，一步一步向圣医谷内走去，他的脚下是圣医谷众人的尸体。 这个时候的九城，一点也不像活人，他宛如一个恶魔。 陶卿然便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医者对血腥的味道，天生的敏感。 她在闻到满谷的血腥味的时候，就已经起了戒心。 陶卿然今日也算幸运，她今日若不是突然起兴，去谷外打听事情，恐怕她也难逃一劫。 那整个圣医谷便真的是没有一位传人了。 陶卿然躲在山谷入口处，悄悄探出脑袋向谷内看去。 她看到九城满身魔气的样子时，是吃了一惊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邪门儿的功法呢。 陶卿然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但她还是耐着性子仔细观察那人，总有一天，她会强大起来，为全谷的人报仇。 为她的族长爷爷，为她的阿三娘，为她的巧儿妹妹…… 族长爷爷前一阵子还拉着她的手，要将整个圣医谷托付给她，她还说族长爷爷长命百岁，才不要继任族长。 却没有想到今日，族长爷爷便再也不能慈爱的摸她的头了。 阿三娘是整个族里最疼爱她的人，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她拿来，今日她出谷时，阿三娘还给她塞了些碎银子，让她买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 还有巧儿妹妹，阿三娘的亲闺女，一直拿她当亲姐姐的巧儿妹妹…… 陶卿然怀着悲痛和仇恨，狠狠地盯着九城，泪水流了满脸。 她却不知道，那人并不是她的仇人，也不是那人屠了她整个圣医谷。 正在此时，九城似乎有所感应，他回头看向圣医谷入口处，他的魔气到这里便停住了，并没有搜寻圣医谷谷外。 远处的草丛中，轻轻晃动，紧接着猛地蹦出一只兔子。 九城皱着眉，最终缓缓回过了头。 他没有看见，草丛后面，正瘫坐着一个满脸泪水的白衣姑娘。 就在九城回头的那一瞬间，白衣姑娘也看清了九城的脸。 就算是别的，她看不清，记不住。 但九城脸上的那张金色面具却是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陶卿然摸了一把眼泪，她又不舍的朝圣医谷内看了一眼。 那里，那个红衣的身影像是有些气急败坏，他竟开始破坏圣医谷的药田。 不，他不是破坏药田。 陶卿然看的清楚，那人是在收割圣医谷的药田。 他将拔下来的药草全部收进了怀中。 “……” 电光火石之间，陶卿然突然明悟，那人是为了圣医谷的药草所以杀了满谷的人…… 她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可她的眼泪，却像是大颗大颗晶莹的珍珠，源源不绝。 陶卿然不敢轻举妄动，她也不敢再看圣医谷族人的惨状。 她选择继续躲在草丛后面，她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之间。 眼泪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裙。 不知过了多久。 陶卿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大概是哭的太久了，她的眼睛又酸又痛。 等她再睁开眼睛，天上已经是漫天繁星了。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林子里不知名的虫鸣鸟叫。 此时，离陶卿然看见九城，最少也过去了四个时辰。 她又僵硬地转过身，动了动酸痛的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圣医谷内。 谷内也黑漆漆的，全然不像往日一般，灯火通明。 那人大概是走了。 陶卿然如是想。 她却不知，九城是魔族，根本不用借助灯火，便能在黑暗中视物。 陶卿然抹了把眼角，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向圣医谷内跑去。 她的腿很酸，很痛，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夜风里，还透着那么浓的血腥味。 那些，都是她族人流的血。 “呃……” 刚入谷口，陶卿然就冷不丁的被绊了一下，她跌倒在有些软的地面上，入手的是黏腻的感觉。 她吹亮了一枚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她看清了刚才将她绊倒的“东西”，竟是她最敬爱的族长爷爷。 而她的身边竟是阿三娘和巧儿妹妹。 “族长爷爷，阿三娘，巧儿妹妹……” 陶卿然一个一个摸过地上的尸体，冷冰冰的。 她的心，如坠冰窖。 借着夜风呼啸，那个白衣姑娘终于呦哭出声。 满谷都是她凄厉的哭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清歌苏醒，九城消失 凡界，凤霖国都城，丞相府门前。 天边还露着残阳。 九城孑身一人，站在丞相府门口。 他找到了圣医谷，却没有带回圣医谷的人。 漆红的大门，就在眼前，周围是熙攘的人群。 只有他一个，盯着丞相府的大门，像极了“近乡情怯”。 他失约了，小仙子救不回来该怎么办？ 这是这么长时间来，九城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答案是九城永远不想揭开的伤痛。 陶卿然倒是赌对了，九城没有在圣医谷浪费过多的时间，不然，她回去收尸，便是送上门的“猎物”。 “咯吱——” 九城正踌躇不决间，面前的朱红大门竟被人从里面推开来。 出来的人还是九城的“熟人”。 三皇子凤子行。 “九城师父？” 九城是凤子鸿的师父，凤子行自然也认得。 陆丞相曾经说过，九城师父是高人，为陆清歌带来了好些灵药宝器，还说，九城师父是去寻圣医谷的下落，所以这些日子才不见九城师父踪影。 同是为了陆清歌，凤子行对九城的态度，自然比平时还要好。 “小仙子怎样了？我未能……” 九城见了凤子行的第一眼，便是先询问陆清歌的病情，紧接着他的神色又颇为自责。 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副表情来。 他是魔界的二殿下，就算真是他的错，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面对陆清歌，就算旁人不说什么，他也会觉得，全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没有把保护好她，害她生了这么严重的病。 是自己没能寻到圣医谷的人，才害得她可能这辈子都要在床上渡过了。 凤子行知道九城必定特别担心陆清歌，所以，他并没有听九城说完后面的话，就赶紧回了一句。 “清歌已经醒了。” “什么？！小仙子醒了？！” 一时之间，九城喜不自胜，甚至还有些怔愣。 “定是九城师父的灵药顶了用，清歌前两日醒来的，今天她吵着要吃红豆饼，我这才想着去给她买上一些，没成想刚出门就遇到了……” 凤子行还要再说，但九城却是听不下去了。 他一个闪身就进了丞相府，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他心爱的姑娘。 “九城师父，你回来啦，清歌已经……” 刚进门，就见陆相远远地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同九城打招呼。 但九城可没功夫再同陆相寒暄，他将怀中药草一股脑塞进了陆相怀中，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交代。 “哎，九城师父你这是何意啊？” 原地只留下陆相一人，看着怀中诸多药草，一时不知九城此举究竟是何道理。 陆清歌的卧房离前厅不过一个回廊，但九城却觉得中间像是隔了一个天河。 他走了许久都走不到头。 九城本以为这是他的错觉，肯定是他太久不见小仙子，所以颇有些“度日如年”的味道。 但下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陆清歌卧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那人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连看九城这边都没有看，便扭头进了旁边的屋子。 “好你个陆华！没想到神界之人也这么无耻！” 九城迅速向前走去，他甚至想揪着凤子鸿的衣领，问个清楚。 可他走了半晌，仍没有走出那条回廊。 “……” 九城低头看了看脚下不过挪动了一尺的路，颇有些无语。 亏他陆华还是堂堂神尊，做的事情就这么幼稚吗？！ 话虽这么说，但九城像是跟这条路杠上了，一直到凤子行买红豆饼回来，九城都还在跟这条路较劲。 “清歌，你要的红豆饼买来啦！” 凤子行刚转了个弯，来到后院，就冲着陆清歌的卧房呼喊道。 等他话音落了，才发现，回廊里还站着一人？ 不，不应该说是站着，应该说那人正极其缓慢地挪动。 “九城师父？您这是？” 凤子行哪里见过如此怪异场面，饶是他再稳重，也不禁问了出来。 九城哪里还有心思回答凤子行此番问话，他的一颗心早就随着陆清歌卧房的开门声，停止了摆动。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仙子，像是往日里一样，穿着粉色的襦裙，扎着两个小发髻，仰着一张笑脸，就这样向他奔跑而来。 那瞬间，九城恍然觉得，朝他奔跑而来的，不是凡界的陆清歌而是九重天上的那个小仙娥。 自然而然地，九城张开了双臂，就好像，陆清歌朝这边跑来不是来拿凤子行手中的红豆饼，而是来拥抱他一样。 陆清歌确实是直直地撞向了九城，她撞在他怀中，紧接着没有一丝停顿地奔向了凤子行。 九城有些怔愣的低头，他的身体正在逐渐虚化。 刚才陆清歌从他怀中穿过，甚至没有带起一丝波动。 九城缓缓地转过头去，他多希望这只是小仙子同他开的一个玩笑，他多希望小仙子刚才看得见他。 可惜，直到身体彻底消失，九城看到的都只是凤子行讶异的表情。 还有凤子行那一声惊恐的:“九城师父？！” 就像是烟花一样，短暂地绽放，迅速的消失。 凤子行甚至没有先去理会奔跑过来的陆清歌，而是上前几步抓着面前的空气。 “清歌，你看见了吗？九城师父刚才凭空消失了？！” 他一边抓，一边急切问道。 “九城师父？他回来了？” 陆清歌醒来时，曾听父亲提起，九城为了她的病去寻圣医谷。 圣医谷难寻，不过半个月时间，难道九城就寻到了？ 陆清歌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九城如此对她，她对九城的感观也好了不少。 所以，在听到凤子行这样说的时候，她急忙转头，左顾右盼。 生怕九城因为去寻圣医谷，而身受重伤回来。 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清歌，刚刚九城师父就在这，他就在这，像是雾气一般散去了……” 凤子行抓住清歌的手，一脸急色。 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也是会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更何况，消失的是凤子鸿的师父。 凤子行无数次在皇宫里见到他，无数次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面冷心冷。 可后来，这一切都在他对凤子鸿的温柔中，让凤子行改了对他的看法。 所以在凤子行的印象里，九城师父是一个温暖的好人，他不该就这样凭空消失。 有些事，凤子行不敢仔细去想。 他怕回来的九城，只是一股执念而已。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晴天落雨，大梦一场 刚才还是阳光明媚，一瞬间，就突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滴，随着风飘在凤子行和陆清歌的身上。 凤子行从来没有见过九城施展法术，但是陆清歌见过。 她见过不惧风雪的九城，也见过让风雪骤停，百花齐放的老祖。 因此她听到凤子行那样说，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觉得九城大概是生她的气了。 他气她，一直误会他，一直不给她好脸色，所以，他才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让她见。 陆清歌牵强地笑了笑，其实九城也没有那么讨厌。 只不过是因为老祖不喜他，她才一直跟他对着干。 如今，九城走了，她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这么大的愧疚感。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的脸已经全部湿了，不知是泪水还是长廊外飘进来的雨水。 还是当人师父的呢，怎得这么小气！ 半晌，陆清歌终于释然，她胡乱地摸了一把眼泪，冲着还在长廊里寻找的凤子行说道:“子行哥哥，不要找了，九城师父神通广大，刚才一定是他使的障眼法。” “可他刚才还在丞相府门外问过你的情况，我还以为他匆忙进来是来看你……” “九城师父的心思，谁能猜到，他大概是有什么急事。” 陆清歌笑了笑，她的笑里满是无奈。 “子行哥哥，我突然没了胃口，红豆饼你留着吃。” 说完这句，陆清歌再也没有了同凤子行说话的心思，她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哎，清歌……” 凤子行急着去拉陆清歌的手臂，可他的手却只触到了陆清歌的衣袖，紧接着，陆清歌塞进他怀中的红豆饼就撒了一地。 满地的红豆饼，落在满是雨水的地上，沾了不少的泥点。 若是平时，陆清歌早该回头怨他暴殄天物了，可今日，陆清歌走的决绝，丝毫没有在乎身后红豆饼落了满地的声音。 甚至，她都没有给滚到她身前的那只红豆饼一个眼神，她利落地跨过那只红豆饼，又利落地回了房。 九城大概永远不会想到，他真的温暖了陆清歌的心。 他也真的等到了陆清歌不再喊他哎，可惜，陆清歌的那声九城师父，他可能再也听不到了。 陆清歌的低气压持续了半月有余，直到她在凤子鸿身上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她才重新恢复了往日活泼开朗的性子。 也许，在那日她醒来时，她的潜意识就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 还记得那日，她初醒时。 陆清歌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的她好像是仙子。 她闯祸惹事，每每被人发现，她都是躲在一个白衣身影身后。 那个人，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她只知道，那人总是用清冷的声线将所有捉她的人全部打发了回去。 那人的地位一定很高，因为所有人见了他都敢怒不敢言。 她躲在那人的身后，一直都平平安安的。 直到有一日，她好像闯了大祸，那人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投入深渊。 她虽然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却能感觉得到那人寒冷的视线。 这次，大概真的是她错了。 在梦里，陆清歌不停的呼喊，可她的声音刚出口便被深渊的寒风吹散了。 深渊像是没有尽头，她一直在坠落，坠落。 又好像，在她即将落地的那刻，那抹白色身影自上而下向她伸手而来。 他是怕我死的时候孤独吗？ 那刻，陆清歌忘了呐喊，她怔愣地看着那人，直到她“砰”的一声，摔在泥土之中。 泥土里满是雨水的味道，似乎还掺杂着腐烂的臭味。 陆清歌觉得，她大概是死掉了，这么深的深渊，无论是谁，也活不下来。 可泥土里的腐臭味却一个劲地往她鼻子里面钻，她觉得她快要吐了。 死人怎么会吐呢？ 陆清歌自嘲了一声，再看那道白色人影已经离她越来越近。 终于，就在白色人影触到她手的那一瞬间，陆清歌再也忍受不住。 “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也是那一刻，躺在床上的陆清歌，猛地睁开双眼。 她突然坐起身张开嘴，吐了在床边守着的凤子鸿一身。 黑色的泥土混杂着黑色的雾气。 朦胧间，陆清歌还以为是老祖回来了。 她本来是想唤一声“老祖”，可话到了嘴边，竟硬生生地变成了“尊上”。 “尊上，你来救我了吗……” 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陆清歌的眼睛里滴落下来的。 她的视线已经被泪模糊。 床边坐着的那人，一挥手，身上所有泥土就化作了虚无。 他的身体绷的很直，尤其是在听到陆清歌那句无意识的话后，他的身体就绷得更直了。 这个场面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在陆清歌缓过神来之前，那人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 凤子鸿的整个人的状态，就突然变化，他看着醒过来的陆清歌，一时之间竟忘了说什么才好。 最后，他激动得上前将陆清歌抱了满怀。 “清歌，清歌，你可算是醒了，我都担心死了……” 陆清歌愣了愣，她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她做的梦，现在才是她真正醒来。 半晌，她又猛地推开凤子鸿，大声喝道:“凤，子，鸿，你竟敢抱我！” 也不知道陆清歌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总之，那一天，丞相府上下都很开心，没有人注意到，府上的厨娘已经好几日不来上工。 也没有人注意到，凤子鸿每天都是一双惺忪睡眼。 更没有人注意到，陆清歌自从醒来以后，好像哪里发生了变化，她偶尔的坏脾气，她偶尔的嚣张跋扈通通消失不见。 自那日后，凤霖国的天气开始变化无常，经常晴天落雨，烈日飘雪。 自那日后，凤霖国的失踪人口渐渐多了起来，一开始是一些乞讨流浪的无家可归之人，后来逐渐发展成了，两三日便有一起失踪案上报官府。 而且失踪的全都是一些青壮年。 也是自那日后，陆清歌觉得凤子鸿好像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的身体里好像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同凤子鸿原本的性格脾气统统不一样。 那个人好像她的老祖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五月初五，正阳佳节 凡界，凤霖国国都。 五月初五，正阳节。 这日，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大概因为今天是正阳节，天公尤其作美。 习惯了前些日子里那些晴天雨，晴天雪以后，这日的大晴天倒让凤霖国百姓颇有些不自在。 不过，即是正阳节，该有的习俗断不能少。 这不，护城河边，早就停着几艘龙舟，只待时候到了，一声令下，便要抢着争第一。 许是这些时日，凤霖国不太平，所以几位皇子也都参加了赛龙舟一事，也好取个彩头。 陆清歌向来是个爱凑热闹的，更何况今日，三皇子凤子行也去参加了赛龙舟。 说实在的，自从那日，陆清歌没有理会凤子行先行回房以后，她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变了味道。 她平日里那么依赖子行哥哥，如今她却同凤子鸿说话多一些。 陆清歌觉得，她心里对凤子行那一丁点念想，好像消失无踪了，她想嫁给子行哥哥的一颗心，如今也只把子行当做了哥哥。 就像现在，她手里拿着两只香囊，一只是准备给凤子行的，一只是准备给凤子鸿的。 若按平时，她定不会为凤子鸿准备礼物。 “清歌？你也来啦。” 早就在那儿等着的凤子鸿，一眼就看见了刚到的陆清歌。 他一边冲陆清歌摆手，一边拉着凤子行跑了过来。 “清歌。” 相较于咋咋呼呼的凤子鸿，凤子行的语气总是不慌不忙的。 “清歌，有你给我加油助威，我这次定会给你拿个第一瞧瞧。” 还不等陆清歌说什么，凤子鸿赶紧又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句。 “你可用不着我加油助威，我还是给子行哥哥加加油。” 陆清歌娇俏一笑，直叫二人看呆了眼。 听闻此言，凤子行一直紧抿的唇终于放松了些，他朗声说道:“清歌放心，我定会同子鸿好好争夺第一之位的。” “唉，非争什么第一，安全最重要，子行哥哥虽然你水性好，也要多加小心才好。” 陆清歌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一只做工精美的香囊来:“正阳节素来有佩香囊的习俗，这只我特地找大师开过光了。” “清歌，我也要，我也要！” 眼见着陆清歌将那只香囊递给了凤子行，一旁的凤子鸿不禁有些急了。 “别说我偏心，这次我也给你备着了。” “可是也找大师开了光？” “你身强体健，用不着找大师开光。” 陆清歌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一只香囊来，这只香囊做工粗糙，上面绣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竟是枯黄的叶子和下垂的枝条。 在看到那只香囊的时候，凤子鸿的脸色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找大师开光的香火钱不菲，能省一点是一点嘛，你要不要，不要就是算了。” 说着，陆清歌就要把香囊收回去。 “要，要，要，我要，我要，还不行吗。” 一见陆清歌要收回去，凤子鸿赶紧着把香囊抢了过来，同时他还嘟囔着:“清歌，你也着实偏心，凭什么三皇兄的香囊那么好看。” “呵，那是自然，三皇子的香囊是小姐找了全都城最好的绣娘，绣了一个月才绣好的，而这个则是……” “咳咳，你们俩赶紧去准备准备，我看时间不早了，估摸着赛龙舟马上就开始了。” 陆清歌一边说，一边推了推凤子行两人，似乎是巴不得他们二人赶紧离开。 而陆清歌身边的小丫鬟也识相地闭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快走，凤子鸿，我可等着你得第一哦。” 陆清歌又催促道。 “哦，知道了。” 凤子鸿语气蔫蔫的，清歌实在是太偏心了，竟然给三皇兄找都城最好的绣娘做香囊，而且区区一只香囊竟然做了整整一个月！ 怪不得三皇兄的香囊那么好看…… 凤子行二人自小都是在皇宫里长大，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自然也听得出各种话里额外含着的意思。 陆清歌要凤子行不要争第一，注意安全，却要凤子鸿努力得第一，她话里的关心，任谁也听得出。 她放在心上的那人，也任谁都猜的着。 是以，凤子鸿转身之后，满脸落寞。 是以，凤子行转身之后，满心欢喜。 陆清歌这些日子的变化，凤子行都看在眼里，他以为陆清歌可能不那么在乎他了，他以为连陆清歌也要抛弃他了。 所幸，今日一事，原来他在她心里还是特殊的。 “小姐，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啊。” 小丫鬟见二人走远了，才敢出声问道。 “你呀你，平时八卦也就算了，关键时刻还这么多话，就知道给我掉链子！” 说起这个来，陆清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给了小丫鬟一个爆栗，又接着说道:“我堂堂丞相府千金，竟然亲自绣香囊，传出去多丢丞相府的面子？况且凤子鸿那个大嘴巴，若是被他知道了，明天估计全都城的人都得知道了。” “哦，小姐不是一贯看不上五皇子吗，今日怎得还看好他夺得头名？” 小丫鬟摸了摸脑门，将八卦属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本来就看不上他，但他能夺得第一却是毋庸置疑的。” 陆清歌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说的这番话颇有些神棍的味道。 但小丫鬟却不知陆清歌心里所想，她被这番话说的更加迷糊起来。 “快去看赛龙舟，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周围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很显然，陆清歌不想再多说，小丫鬟也没有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一问到底。 清风带来了河水的味道，碧绿的柳枝混杂着鲜艳的花朵。 谁也不知道，陆清歌的那只香囊其实是做给陆华的。 那上面的图案，是她在梦里反反复复梦到的一盆枯花。 鬼使神差间，陆清歌就将那朵花绣在了上面，她觉得，老祖一定会喜欢。 其实，现在的陆华，大抵是不管她送什么，都会满心欢喜的。 毕竟，在天墟忙碌着的陆华，曾不止一次的想过，等小仙娥渡劫归来，他要给她一个九重天上最盛大的婚礼。 就算是绑，他也要将陆清歌绑在他身边。 第一百二十八章 龙舟入河，意外横生 护城河上，微风吹起粼粼波光，龙舟犹如一条条出海的蛟龙一般。 长长的“龙体”上，涂满了鳞甲形状的波澜花纹，昂起的龙头威武无比，翘起的龙尾直指蓝天。 龙舟旁站着船手们，他们穿着一样制式的衣衫，每个人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护城河边也站着好些来观看赛龙舟的人，人潮拥挤，一不留神就可能再寻不到身边之人。 半晌，锣鼓声伴着鞭炮声一齐响起，船手准备就位，随着岸上人群一声声喝彩，龙舟齐头并进。 不一会儿，便有两只龙舟脱颖而出。 这两只龙舟，分别是凤子行和凤子鸿所在的龙舟。 “三皇子加油！” “五皇子必胜！” 一阵阵喝彩声，在陆清歌耳边炸响，分别属于两位皇子各自的拥护者。 哼，你们知道什么，第一自然是老祖的。 陆清歌在一旁默不作声，但她的脸上笑容却挂着三分骄傲。 各个龙舟都行过半程，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站在岸上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看到数只龙舟统统停在水面之上，不再前进一步。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了一阵不满声，更多的还是众人的疑惑声。 陆清歌也很疑惑，但她看见的却比别人看见的明显多些。 她看见水下黑云密布，只一瞬，那黑气就遍布了这个护城河。 “快来，这里才是你的家。” “来呀，快来呀！” “陆清歌，你快来，我们都在等你呢。” 无数道声音从河水中涌出，虽然都是她不熟悉的声音，但对于她却充满了诱惑性。 叫她听了，恨不得立马跳进河里，与他们融为一体。 陆清歌也确实这么做了，她目光呆滞，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朝河边走去。 “小姐，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岸上人声嘈杂，除了陆清歌带来的小丫鬟，谁也没有注意到陆清歌的异样。 小丫鬟没有得到自家小姐的回答，眼睁睁地看着她往河边走去，赶紧着去拽陆清歌的袖子。 “小姐，小姐，你快回来啊！前面危险！” 等小丫鬟的手拽住陆清歌的衣袖，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家小姐的力气不知怎得，竟出奇的大。 小丫鬟拼尽全身力气，不光拽不住陆清歌，反而还被她拖着走。 眼看两人就要齐齐跌进河里，就听河中先传来一阵响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 岸上又传来惊呼，竟是几艘龙舟齐齐翻了身。 龙舟上的船手全都跌进河中，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河里沉去。 也是这个乱子，让陆清歌瞬间清醒，此时她已经一脚迈了出去，悬在半空。 她身后是拽着她，不停哭喊的小丫鬟。 “小姐，小姐，你吓死我了……” 小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见陆清歌收回了脚，才算是放下心来。 下一秒，还不等陆清歌说上几句安慰话，也不等陆清歌担心龙舟上的凤子行两人，岸上人群便突然拥挤。 也不知是谁挤了过来，只听“噗通”一道落水声。 再看陆清歌，已然栽进了水中。 岸上的小丫鬟立时吓傻了，顾不上哭也没反应过来找人去救自家小姐。 这，这是什么？！ 掉进水里的陆清歌，终于看清了河中黑云是什么东西。 它们就像是人影一样，有脑袋有四肢，甚至有的还能看得清五官。 难道这就是话本里的水鬼？！ 饶是陆清歌胆子大，都被惊的不停吞咽口水。 黑色的人影就像是寻到了美味的食物，在陆清歌落水的刹那，从河中央迅速朝着她涌来。 黑压压的，直叫她头皮发麻。 有了陆清歌吸引这些玩意，河中央被拖进河里的船手们，瞬间漂了上来。 漂上来的船手，竟已经化作斑斑白骨。 有的船手还留着一半身躯，他们的眼珠子瞪得极圆，像是看见了极可怖的事物一般。 岸上围观的群众本就一直盯着河里的动静，所以白骨一浮出水面，当即有人大喊出声。 “啊！河里有怪物！” 岸上的人群全都向后退去，生怕河里的东西跑出来。 划着船去救援的官兵已经快要接近河中央，他们离得近，看的更是清楚。 一时之间，官兵们全都腿脚发软，甚至想赶紧着把船划回去。 但翻掉的龙舟上还挂着几位皇子，他们硬着头皮也将船划过去。 岸上，小丫鬟终于反应过来，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求周围的人群救救自己小姐。 可现在，谁还敢去救呢，哪怕那人是丞相府家的千金，也没有人会拼着自己的命去救她。 “唉，可惜了……” 周围不断有人为陆清歌将要迎接的命运哀叹。 陆清歌觉得她的脚腕上已经握了一只手上来，紧接着，是无数只手扒上来了她的腿，她的胳膊，她的身体。 那些手，不断地将她往河里拖去。 那些黑影，迫不及待地想要让陆清歌加入他们。 她想喊，可是她却喊不出声音来。 她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见小丫鬟的哭声了，水下的黑影一直在喧嚣，让她觉得头痛欲裂。 陆清歌现在只剩下头还浮在水面上，但很快，她就要彻底被河水吞没了。 就在岸上所有人都以为她难逃这劫时，河中央突然爆发出一抹耀眼的白光。 白光散去后，众人只见有两道身影正快速向这里游来。 速度很快，快到让人以为他们在呼吸间就要到了眼前。 “那是，三皇子和五皇子？！” “怎么可能是五皇子？五皇子不是有名的旱鸭子吗？！定是你看错了！” 有眼尖的百姓看出了那俩人身份，只是他刚一说出口，就有人反驳了回去。 得益于那道白光，陆清歌身周的黑影少了许多，她下降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附在凤子鸿身上的，毕竟只是陆华的一道神识，如今他本尊在天墟修复阵法，这道神识又为陆清歌治病多时，能发出刚才那道神光已属不易。 所以，他必须要在陆清歌被彻底拖下水之前，将她救上岸。 岸上的百姓看不见黑影，但他们能看见河水逐渐浑浊，波浪逐渐涌起的场面。 这一看，就知道河中必定有什么古怪东西！ 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同时，他们也都为两位皇子和陆清歌捏了一把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护城河底，惊现死尸 河水翻涌，惊起无数水草。 岸边绿茫茫一片，唯独没有鱼虾的踪迹，但这种紧要关头，倒也没有人去关注河中有没有鱼虾了。 快速游动的凤子行，凤子鸿两人，身上气势陡然变化，他们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他们两人没有交流，但他们的目的相同，那就是将陆清歌救上岸去。 凤子鸿有陆华神识附体，游得自然快些，水中黑影还未接触到他的身体，便缓缓散去。 凤子行像是也看得到黑影，在黑影近身时，便将他们一个一个打散，因为还要对付朝他游过来的黑影，所以凤子行稍微落后一些。 陆清歌那边的水已经要没过她的头顶，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就像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一如她坠下化仙台那日，绝望地松了手，任由风托着她坠在崖底。 “卿卿！” 本来凤子鸿二人默不作声地游着，但被陆清歌毫无求生意志地沉水一刺激，凤子鸿突然脱口而出一句呼喊。 这个称呼像是由来已久，像是刻进了陆华的灵魂里。 在危急时刻，陆华终于忍不住，借由凤子鸿之口，将这个他从未唤过的名字唤了出口。 一切都刚刚好，一切都顺其自然。 下一刻，凤子鸿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他不顾河中黑影的纠缠，朝陆清歌伸出手去。 黑影像嗅到美味的食物，一窝蜂地涌上来，就算是有陆华神识附体，凤子鸿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黑影层层叠叠围在他身周，本来要触到陆清歌的手指，那一小块的光明，也被黑影挡得严严实实。 “卿卿……” 凤子鸿肺里的空气也是有限的，但很快，在他肺中空气用尽之前，凤子行赶到了。 凤子行平日里看着文文弱弱一副书生打扮，但没想到，他手上功夫还是不错的。 也不知他手中拿着什么武器，像是一根碧绿柳枝。 但又不像柳枝，那武器被他在水中挥舞地相当有力度。 “柳枝”过处，黑影迅速消散，水中荡起黑影极其凄厉的喊声。 似要摄人心魄。 凤子鸿趁着这个机会，双腿一蹬，顺势便将陆清歌搂进怀中。 周围的黑影见此场面，更是发了疯一般地朝三人涌过来。 无数只黑影的手臂攀上三人的身体，将他们一个劲的往下拽。 同时，无数黑影的声音在三人脑海中响起:“来，快来，快来加入我们……” 凤子行和凤子鸿两人定力高些，还没有什么感受。 但陆清歌一开始就被这些东西魇住了，此时再听到这些东西的呼喊，当即就要挣脱了凤子鸿的怀抱，往河底跳去。 “卿卿，我在，我在……” 此时，他们三人已经浮出水面，凤子鸿得了空气的第一件事，便是低头轻声在陆清歌耳边呢喃。 那语调清冷温柔，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不过，这招倒是很管用，陆清歌终于安静下来，闭着眼睛趴在凤子鸿怀中一动不动，像是只乖巧的猫咪。 在天墟修补阵法的陆华，自然对这一幕感同身受。 自他心底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来，他想现在就去凡界，亲自去抱着小仙娥，而不是让自己的神识管控着一个凡人去救他的小仙娥。 更让神尊陆华觉得愤怒的是，凡界竟然有如此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欺负他的人？！ 护城河中的东西还不知自己已经招惹了一个大人物，他们叫嚣着又朝凤子鸿冲来。 下一秒，只见天穹之上瞬间降下一道白光。 白光绚丽夺目，击打在护城河上，惹得岸上群众一片惊呼。 再看护城河中，异样骤然消失，凤子鸿等人眼中的黑影也没了踪影，护城河的河水清澈见底。 临上岸之前，凤子鸿回头看了一眼，河床之上，黑压压的，让人头皮发麻。 后来，官府中派了人来，清理河道。 才叫人发现了这样一个大秘密！ 河床上黑压压的不是别的，竟是一具具的尸体，尸体被水浸泡发白，却没有肿胀，像是睡着的活人一般。 因为清理工作并没有避着周围百姓，在打捞出的尸体越来越多时，有人眼尖的发觉，自家失踪的亲人竟在尸体之中！ 很快，失踪人口在护城河底发现一事，就在凤霖国的都城里传遍了。 越来越多的人朝这里涌来，那些人都是失踪人员的家人。 尸体基本都是男性，只一具例外，是一具四五十岁的女性尸首。 旁的尸身都被家人认领了回去，最后只剩下了这具女尸，还有一具青年男子的尸身。 “谁能想到都城里失踪的人员，全都在这护城河底啊！” “是啊，怪不得我们查询多日都未曾找到一人。” “也不知是谁下的黑手，当真是心狠……” 几个官兵将河底所有尸身打捞上来以后，就地坐下闲谈起来。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加上护城河上吹过的清凉小风，让在场几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正阳节那日的异象，诸位也都见了，说不定做这些事的根本不是人……” 又有人小声说道，这人有亲戚在祈福大典那日正为相国寺守门，他颇为神秘地又说道:“不知诸位听没听说过妖妃祸世这等传言，据说祈福大典皇上不带妃子正是因为这等传言……” “啊，竟有此事，我从未听说过。” 旁边有人应和，更叫八卦的这人兴头高涨。 他颇为神秘地道:“我听我远房表哥说，祈福大典那日，相国寺里颇不太平，而且，祈福大典过后几日，我就再也没见过我那远房表哥了。”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众人听闻此言，不约而同地都沉默了。 他们心里清楚，恐怕刚才那人的表哥是被灭了口。 但天子脚下，谁都不敢再乱说，所以那人说完，久久无人回应。 气氛刹那间尴尬起来。 有人起身又去看了一眼岸上的女尸，这一瞅不要紧，他竟惊讶的发现，这人他竟见过！ 正是丞相府中的厨娘！ 那天暴雨之后，相国寺后山曾冲出几具尸体，其中一具好像是丞相府厨娘的侄子。 只不过，等他们将厨娘带到义庄以后，那几具被冲出的尸体竟都不见了踪影。 本着不想生事的念头，他们谁都没有对外声张这件事，可没想到，他今日竟在这里发现了那位厨娘的尸体！ “啊！” 起身的这位官兵当即腿脚发软，长呼一声跌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章 正阳过后，皇子病重 天阴沉沉的，直叫人心中压抑不止。 凤霖国国都上空像是笼罩着一层让人透不过气的乌云。 那日，几个官兵认出女尸身份以后，紧着去了丞相府喊人。 丞相府很快便来了人，经过辨认，剩余的这具女尸和男尸分别是丞相府的厨娘和她的侄子。 一时之间，国都内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猜测，每个人都有一份忌惮。 没有人敢上前去戳破这层窗户纸，没有人敢把对皇室的质疑摆在明面上。 这件事有丞相府的人受害，但丞相府的陆丞相如今却是顾不上为自家仆人讨个公道了。 因为，自正阳节那日后，两位去救陆清歌的皇子便一病不起。 宫中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本来都以为只是寻常的风寒之症，却不想第二日，两位皇子面色竟同水下的尸体没有什么两样。 皮肤苍白，似溺水之态。 如同陆清歌的怪病，来的仓促。 只有他们二人胸口微微的起伏，昭示着二人还活着。 同是溺了水，陆清歌这次倒是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她被救上岸后就清醒了过来。 只是她清醒后，揪着五皇子的衣领，不停喊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老祖”，还是被人认为她定是溺水伤到了脑袋。 这些日子，陆清歌日日往皇宫里跑，后来静妃也担心她的身子，便叫她暂时住在了宫中。 陆清歌一门心思放在老祖身上，哪儿还想得到别的，当即便应承了下来。 说来也怪，陆华的那抹神识，在凤子鸿上岸后就又沉寂在凤子鸿体内了，任凭陆清歌怎样呼喊，都没有回应。 但陆清歌笃定，老祖定是附在凤子鸿的身上，因为那声“卿卿”像极了老祖同她说话的语气。 也是那声“卿卿”，让陆清歌的心脏发颤，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人这样喊过她。 元历一百一十二年，五月初十。 这日，皇宫里忙忙碌碌，皆因三皇子和五皇子病情突然加重引起。 本来病情还算稳定的两人，清晨时突然呕起了血。 血迹是浓墨的颜色，若不是亲眼看着从他们二人口中呕出，恐怕没人相信那是他们二人呕的血。 寝殿中，跪了一地太医，皆战战兢兢，不胜惶恐。 “皇上，传闻极西之地有妖人，皆会巫蛊之术，二位皇子恐怕正是……” 半晌，眼见得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黑，终于有位太医冒着杀头的风险，拱手说道。 他额头上冒着斗大汗珠，一看就知道心中盛着不小的压力。 “什么巫蛊之术，朕从未听说过，你们莫不是治不了此病，诓骗于我？！” 凤霖国的皇帝凤衍坐在床旁，满脸恼怒。 要知道，五皇子凤子鸿可是他最宠爱的一位皇子，若是五皇子凤子鸿这病治不好，估计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要跟着掉脑袋。 “皇上，就是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诓骗陛下啊！两位皇子这病来的又怪又急，臣等实在是没有见过此等怪病……” 那位太医又唯唯诺诺地说道，他知道，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可能引起皇帝的杀心。 但他若是不说，皇帝更可能直接将他们问斩。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凤子行和凤子鸿这病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之前陆清歌的怪病还是倚仗着陆华的神力，和那些灵芝仙草，各种宝物才得以痊愈。 如今，没有陆华的神力，也没有九城再拿来仙草宝物，也没人寻得圣医谷最后一位传人，两位皇子的病确实难医。 “都是一群废物！养你们这么久，如今连个病都不会看，还说是什么妖人巫蛊之术作祟！我看你们就只会推卸责任！” 上位者的脾气没有哪个是好的。 凤衍的脾气很差，他这番话说完，也让跪着的诸位太医慌了神。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皇上恐怕要先拿他们开刀。 陆清歌站在一旁，也不好插嘴，她只希望老祖能够早点从凤子鸿身体之中清醒过来，若是老祖清醒，这病大抵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来人，将他们……” “陛下，等等。” 凤衍正要下令处死数位太医，就被刚进门的一位娘娘拦下来。 几位太医惶恐抬头，刚进门的这位娘娘美艳不可方物，光看外表确实像是百姓口中的“妖妃”。 但她说起话来却并不嚣张跋扈，相反，静妃娘娘说话既温柔又大方。 即使床上躺着的那位是她的亲生儿子，都不见她急躁几分，也不见她像旁人那样埋怨跪了满地的太医。 “皇上，鸿儿的病来的蹊跷古怪，怨不得这些无辜的太医。” 静妃娘娘眉宇间是淡淡的哀愁，她是听到皇儿病情加重才匆忙赶过来的，虽然心情颇为急切，但她还是不忘替地上那些太医求情。 “罢了，既然是爱妃替他们求情，那便算他们运气好。” 凤衍极宠爱静妃，见她来了，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他知道静妃心里一定也很焦急，所以凤衍在接近静妃的那刻，就握住了她的手。 丝丝温度从掌心传来，静妃娘娘盈盈一笑，对地上跪着的太医们说道:“既看不了病，那还不快退下。” “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告退。 在他们心里曾经还以为静妃该是仗着宠爱不可一世之人，却没想到，静妃娘娘竟如此宽容大度。 经此一事，在太医们心中，对民间盛传的妖妃一事，全都认为是无稽之谈。 静妃娘娘品性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极西之地来的妖人呢！ 凤霖国这些时日颇多事端，大抵都是些巧合。 “爱妃，你就是心太软了。” 等太医们出去，陆清歌也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凤衍拉过静妃娘娘的手，叹了一声。 这一声里，包含着这个人间帝王满满的担忧。 “陛下，一切都会好的。” 静妃安慰道，她牵强地勾起嘴角。 上一次见凤衍这般哀愁，他还只是个皇子，他那时候为兄弟阋墙而苦恼，也是她帮他走出阴霾。 如今，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病重，静妃娘娘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救回儿子。 但她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将儿子救回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病情恶化，静妃相救 皇宫被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颇有一番风雨欲来之势。 凤子鸿的病明显比凤子行的更重些，明明他体内还有陆华神识，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恶化到此等地步。 他的四肢逐渐被黑气蔓延，满头黑发也有逐渐变白的趋势，再看凤子鸿的皮肤，竟已经在逐渐萎缩！ 凤衍到底还是皇上，就算他的两位皇子病入膏肓，他也是凤霖国的皇帝，也要去处理堆积在书房的政事奏折。 此时寝殿中，只余静妃娘娘一人。 床上躺着的是三皇子凤子行和五皇子凤子鸿。 自从他们二人病情恶化就被挪到了一处，也好方便人照顾。 躺在床上的是她的亲生儿子，静妃娘娘无法不动容。 她本以为他们患的是凡界寻常病症，如今看来，也许这并不是凡界之病。 更可能，他们二人并不是患病，而是招惹了别的什么东西。 静妃娘娘就坐在床边，眼睛紧紧盯着凤子鸿，他们二人吐出的血，她也看过了。 血迹浓黑，在阳光下散发的更是浓黑的雾气。 这雾气，旁人看不出什么来，但静妃娘娘认得清楚，全是极其纯正的魔气。 只是究竟是谁，竟下了如此毒手！ 静妃娘娘自然知道，凤子鸿的师父九城是何人，所以，她想不通凡界怎么会有魔物作祟，又怎么会有魔物胆敢伤了魔界二殿下的徒弟？！ 而且魔气在凡人体内本应造成不了这么大的伤害，但凤子行二人却肉眼可见在失去生命迹象。 如果再没有方法救治他们二人，恐怕他们二人命不久矣。 静妃娘娘想到这里，突然慈爱的摸了摸凤子鸿的头发，这是她与凤衍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她用了十二分的宠爱去疼惜。 可还是让他成了这般模样。 静妃娘娘觉得，她大概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鸿儿，怎么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娘亲都没有好好看过你。” 静妃娘娘又拿起凤子鸿的手，不知何时，鸿儿的手竟比她这个当娘的还大了。 “嘶——” 初拿起凤子鸿的手时，静妃娘娘还觉得有些温度的，但入了手，静妃就觉得有一股冰寒之气从凤子鸿体内涌出。 她赶紧将凤子鸿的衣袖往上挽去，再看他的手腕，一条条漆黑的线正往上蜿蜒。 像极了某些魔物身上的魔纹。 那些魔物，全都是被人操控的无意识的低等魔物。 静妃娘娘心下一惊，若真如此，恐怕鸿儿便真的回天乏术了…… 她抓起凤子鸿的右手，握在手里。 仙灵之气从静妃娘娘体内源源不断地朝凤子鸿身上涌去。 某瞬间，凤子鸿的手似有回暖，可下一瞬间，生冷的魔气又猛地回扑过来。 “噗——” 纵使，静妃娘娘是神界花族的一位花仙，也觉得这魔气来的又猛又凶，让她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鸿儿，鸿儿，你怎么样了……” 静妃并不顾自己呕出的鲜血，她赶紧又将凤子鸿垂落下去的右手拾起。 “鸿儿，你放心，娘亲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静妃已经打定了主意救凤子鸿，她很淡定，身为神界之人，她知道她绝对有能力能够救回凤子鸿，所以她并没有哭。 “鸿儿，不要怪娘亲狠心，娘亲此生能够陪着你父皇已是满足，今后总有些路是要你自己走的。” 静妃笑了笑，下一刻，她手心光芒大盛。 在冯静思身后一朵巨大的佛莲缓缓盛开，佛莲很快结了莲子，那是冯静思的仙元所在。 这是她身上仙力的源泉，也是日后再回到神界的依仗，若是没了仙元，恐怕她身上所残余的神力也只够她维持这一世人形了。 但冯静思并没有犹豫，她将仙元尽数渡进凤子鸿体内。 也是这一刻，皇宫周围的阴云瞬间散去，露出云后耀眼的阳光。 凤子鸿身上的皮肤迅速恢复常态，他四肢黑气也刹那间散去，连带着他发白的发根也又染了黑色。 成功了。 静妃又笑了笑，虽说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能亲眼看见凤子鸿好起来，还是叫静妃心中欢欣难掩。 凤子鸿的脸色很快恢复了红润，他醒来已是时间问题。 他病重时，冯静思没有哭，但此刻看着凤子鸿在一点点好起来，冯静思竟落了两行清泪下来。 “鸿儿，娘亲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冯静思已经能感觉到凤子鸿手上的温度了，她很开心。 但就在此刻，凤子鸿旁边床上躺着的那人突然猛咳起来。 几番咳声过后，凤子行终是呕出一口血来。 黑色的血液融进阳光里，化作黑色的魔气。 看样子，凤子行的身体也要熬不住了。 冯静思是做娘亲的，大抵世上谁都会先救自己的孩子。 她已经将一身仙元全都渡给凤子鸿，就算此时想再救凤子行，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冯静思敛了眸光，又拢了拢凤子鸿的发丝。 子行，对不起，我只能选择救自己的孩子。 “娘，娘亲，你回来，你回来，好不好……” “娘亲，他们都笑我，笑我是个怪物……你快回来好不好……” 人心终究是肉长的，冯静思本不想再理会凤子行，但他像是做了噩梦，不停呓语。 这一句句呓语，打断了冯静思的思绪，也激起了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疼惜。 纵使他娘夺走了那人的宠爱，但他是无辜的。 冯静思将凤子鸿的手放进被子里，又为他掖好了被角，这才起身来到凤子行的身前。 说实在的，几位皇子里，就属凤子行长相与当今皇帝最为接近。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冯静思每每看到凤子行就会心痛难耐，就算凤子行对她再怎么好，她都没有对他有一分柔色。 这孩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里，过的一定很苦。 冯静思坐在凤子行的床边，头一次，对这个孩子如此温柔，也是头一次为他敛去脸上发丝。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你我有真正的母子情分。” “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皇帝身边嫔妃众多，大概是不缺她一个的。 冯静思已经没有了仙元，如今又将仅存的精血分给了凤子行几滴。 不是冯静思不愿多分给他，实在凤子行是凡人之躯，能承受的仙人精血，也就只有那么多。 而这几滴精血，作用并不如仙元威力，它们大概也就只能维持凤子行一段时间生命罢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皇宫异象，神识消散 皇宫异象，被凤霖国百姓看得清清楚楚。 纵然凤霖国近些时日忽晴忽雨，也没有像这次一般声势浩大。 五色霞光从五皇子寝殿透出，映亮了凤霖国半边天空。 寝殿之中，几滴精血正融进凤子行的身体中。 做完了这一切，静妃娘娘才算彻底放下心来，她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所有事。 但求无愧于心。 冯静思是笑着晕过去的，她的头栽倒在凤子行的床边，没有看见凤子鸿他们二人手指微动，睫毛微颤的样子。 元历一百一十二年，五月十一，巳时。 此时，距离五月初五正阳节已经过去了六日。 愁云惨布的皇宫内终于迎来了笑声。 因为两位皇子都醒了。 醒在这月光通明，灯火辉煌的夜里。 本该万籁俱寂的夜，因为两位皇子的苏醒，变得比白天还要热闹。 陆清歌就住在凤子鸿寝殿的旁边那座殿里，她今日像是有所感应，在凤子鸿睁开双眼的刹那，她也猛地从床上坐起。 她的眼睛里是惶恐不安，她的心脏跳的比兔子还快。 再看她的额上，已经渗出点点冷汗来了。 “老祖？！” 陆清歌心跳的厉害，她第一个想起的不是凤子行，也不是凤子鸿，却是她神通广大的老祖。 没由来的，陆清歌觉得，老祖好像彻底离开她了。 她赶紧将被子掀去了一旁，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就这样，仅着了一层单薄里衣，光着脚就朝那座她去了无数次的大殿赶去。 夜被灯火照的通明，但此刻的陆清歌，恐怕就算闭着眼睛，都能很明确的走到凤子鸿的床边。 凤子鸿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殿中忙忙碌碌的小太监，他眼睛里透着的是寒气和迷茫。 他挣扎着起身，向外望去，在远处的夜色里，皇帝正坐着皇辇赶来，花树被风吹得不住地掉落花瓣。 有风，有花，有数不尽的人，也有看不完的灯火，唯独没有他最想见的那人。 卿卿，我大概是等不到你了。 凤子鸿缓缓闭上了双眼，随着一道极其慌乱的脚步声，他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那些东西化作细小的荧光，落在了来人的身上，化作了一件白色外衣。 那瞬间，陆清歌觉得温暖极了。 等凤子鸿再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睛里已经换成了惊喜的光。 他用苍白的嘴唇笑道:“清歌，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你。” 陆清歌扯起了一抹极牵强的笑，她一眼便看出坐在床上的这人不是老祖。 老祖，好像消失了…… 她又看了看凤子行的方向，他在听到他们说话时，就已经有了轻微的动作，想必很快就会醒了。 陆清歌很想笑一笑，老祖虽然消失了，但凤子鸿醒了，很快，凤子行也会醒，她应该笑一笑，可她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 “你醒了就好，我明日再来看你。” 气氛一度很沉寂，陆清歌实在笑不出，只得丢下这么一句，先行离开了。 颇有些像落荒而逃。 “哎，清歌，清歌……” 凤子鸿赶紧起身追出去，但他毕竟是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没有好利索，等他跌跌撞撞走到殿门外，早就不见了陆清歌的身影。 倒是将皇上迎了个正着。 “鸿儿，你怎得在这里，赶紧回去躺着，莫要染了风寒。” 如今已是五月，刮起来的风都暖和了许多，就算穿着里衣站在风里，野兽不至于感染风寒的。 由此可见，皇上对他这个儿子着实关心的很。 再说陆清歌，她一直跑到黑暗处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人从她的心上挖掉了什么东西。 “老祖，你怎么忍心把我丢在这里，从今以后大概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护着我，迁就我了……” 陆清歌瘫坐在地上，她的眼睛盯着夜空中的星星。 “老祖，你上次不辞而别我不怪你，为什么这次，你还要不辞而别……” “我讨厌不辞而别……” “我知道，是你在那些东西的围攻中救了我，可是你那么神通广大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那些东西消散于天地间呢……” 陆清歌一边说，一边落了泪。 她的泪滴在那件幻化出的外衣上，将外衣湿了很大一片水渍。 她又做了噩梦，她梦见老祖一身白衣站在黑暗之中，将她推出黑暗的同时，老祖也被黑暗吞噬了。 所以，陆清歌大概以为，陆华是为了她消散在天地间了。 她以为，陆华再也回不来了。 夜很深了，天空上挂满了繁星。 陆清歌哭着哭着，便倚靠着花树沉沉睡去了。 她身上的外衣发着淡淡的荧光，替她挡了往来的风，和花树上洒落的花瓣。 小丫头许是哭的累了，此时睡得倒比她往日睡得还要安稳。 在天微亮时，天空上撒下来第一抹阳光。 那件外衣终是再也维持不住，又化作了点点荧光。 荧光围着陆清歌绕了起了圈，最后，消失在了阳光里。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冷清的叹息。 陆华的那抹神识，终究是等到了陆清歌的到来。 他完成了他的使命，消散时都守在陆清歌的身边。 此刻，天墟中。 阵法的修补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神界诸位上神在一旁为陆华护法。 然而，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陆华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溢着神力的鲜血，被喷洒在阵法之上，转眼间，整个阵法就散发出耀眼的红光。 陆华手上的神力没停，但他嘴角挂着的鲜血，昭示着他定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是那抹神识？！ 刹那间，陆华就已明白他的伤是由何而来，虽然那只是道神识，但神识受损，本体亦会受伤。 就在不久之前，他曾感应到凡界他的神识收到攻击，所以他发出了一道神力打在了凡界。 到底是什么东西，如今竟又将他的神识击碎了？ 修复天墟阵法要紧，陆华没有再通过神识看着凡界所发生的一切，所以他只感应了淡淡的魔气。 但他知道，绝对不是魔界的九城。 他的神识只会保护小仙娥，而九城绝对不会去伤害小仙娥的。 难道，是魔界也出了岔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魅惑君上，妖女静妃 凡界，凤霖国国都。 朝堂之上，正有大臣冒着杀头的风险参了静妃一本。 “皇上，静妃娘娘出身不详，且魅惑君上，如今凤霖国多有意外发生，恐怕真应了大师那句预言。” 那个大臣跪在地上，腰杆挺直，说的不卑不亢。 皇上自然认得，他是皇后的直系，今日这般，应当皇后是对自己经常去静妃那里，表示的不满意。 呵，可她还想怎么样？ 我都已经立她为后，她还想怎么样？！ 凤衍眼睛微眯，眸子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清。 “皇上，五皇子是静妃的亲生儿子，若她是妖妃，又怎会拿自己的亲子下手！” “是啊，皇上，静妃娘娘善良大度，定不会是那般妖人。” 还未等凤衍开口说什么，大臣的队伍中又站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陆清歌的爹，陆隋陆丞相。 一个是平日里鲜少在朝堂上发言的武将。 毕竟陆清歌同凤子鸿有婚约在，陆隋替静妃娘娘说话，无可厚非。 但没想到，那位平日里最话少的武将竟替静妃说了话。 不光凤衍惊讶，连带着朝堂之上的大臣都吃了一惊。 这武将同静妃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又怎会知道静妃善良大度呢。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位武将的大舅子，正是前几日跪了一地的太医中的一位。 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 就算那日皇上真的处决了那群太医，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唯独静妃站出来，替他们说了话，让他们躲过一劫。 这位武将听闻此事，心中甚是佩服静妃娘娘，所以他才在朝堂之上，替她说了话。 “其他爱卿，觉得如何。” 凤衍冷眼看着下面站着的其他大臣，脸上带了丝意味不明的笑。 “皇上，臣以为陆相和刘将军说的在理。” 在陆相的身后，又站出来一位大臣，这位大臣平日里就爱跟陆丞相对着干，没想到今日竟也同意了他们的说法。 除了这位大臣外，其余的大臣全部缄默着，似乎他们一言不发便能表示他们的决心。 可坐在上位的凤衍是何许人也，他这一生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会看不出下面这些人的想法。 但他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陆相说的在理，那以后妖妃一事就莫要再提了。” 凤衍坐在龙椅之上，连眼皮子都没抬。 下面站着的诸多大臣瞬间慌了神儿，刚才还闭口不言，现在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细细听下去，全是对静妃的控诉。 “哼，诸位爱卿，既然没有异议，那便散了。” 之前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他们没有把握，如今，凤衍自是不再给他们面子了。 眼见得皇上面色不愉地走了，大臣们全都面面相觑。 有人想拉过陆丞相说些什么，但陆丞相的眼睛简直都要长到天上去了，他谁都没有理，昂首挺胸地也走了。 “改道去凤阙殿。” 凤衍面色很难看，他本想去皇后住的昭阳殿，但他刚走过一道宫门，便又改了念头。 民间传闻甚多，思思莫要听见了什么谣言才好。 说起来，也不怪有传闻说冯静思魅惑君上，是妖妃。 本该皇后住的凤阙殿，被皇上金口玉言赐给了冯静思。 甚至，皇上迎娶皇后那日，他也宿在了凤阙殿。 至此，一个月三十日，有二十日，皇上都要去凤阙殿过夜。 不光民间说冯静思是妖妃，就连后宫里都在传，冯静思定是个狐媚化身，将圣上的眼和心都迷了。 他们却不知道，冯静思在凤衍还是个皇子时，便陪着他，她为他挡过的暗杀都不知有多少次。 那时候，凤衍对她说:“思思，待我登上皇位，我定封你为皇后，此生此世，后宫唯你一人。” 景姒信了，她为他和花族族长闹翻了，她为他化名冯静思，跟他来到凡界。 可是，如今，皇后之位是别人的，后宫的女人也越来越多。 就连凤衍去她凤阙殿过夜，她都觉得他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就是这样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人，到头来，还要被芸芸众生唾作妖妃。 她明明心地善良，不知救过多少人。 凤阙殿。 一身华服的皇后娘娘，带着一群太监宫女，正趾高气扬地往殿内走去。 冯静思那日将仙元渡给了凤子鸿之后，便晕倒在凤子鸿的寝殿中。 昨天她才悠悠转醒，太医说她是伤心过度，体力不支，所以才昏了几日。 冯静思如今没了仙元，梳妆打扮也与往日略有不同。 平日里，她多穿一些艳丽华美的服饰，本是神界的花仙，却打扮的如同魔界的魔女一般妖娆。 现在，她却褪去一身华丽，只着了最简单的一身白衣。 配着她略显苍白的唇，更显得她娇弱。 让人不禁生出这才是她本来模样的错觉来。 皇后娘娘带着一大群人到的时候，冯静思一脸笑意地正坐在殿中品茶。 凤子鸿差人来说，晚上会来凤阙殿用晚膳，所以，冯静思今日心情算的上不错。 “冯静思你这狐媚子，装成这副模样，要给谁看？！” 皇后娘娘人还没有进到殿中，她的声音就先到了。 她的声音尖利，里面含着满满的愤恨。 “呵，给谁看？总不会是给皇后娘娘看的。” 面对情敌的挑衅，冯静思可不会给她留面子。 即使冯静思没了仙元，她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 “放肆！就算你是圣上的宠妃又怎样，我可是六宫之主！” 皇后向来是个不知道收敛的，她进了殿中，朝旁边一个小太监扬了扬下巴，说道:“给我掌嘴。” 到底是皇后身边的人，面对皇上的宠妃，小太监一点儿也没有畏惧。 只见他上前就要扬手给冯静思，结结实实一巴掌，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小宫女，将他拦了。 “住手，你好大的胆子，我家娘娘可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怎么敢打她？！”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给我一起掌嘴！” 皇后瞪着一双眼睛，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她又朝旁边的宫女太监使了个眼色，立马便有更多的人上来围住冯静思和那个小宫女。 “哼，如今，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没人能救得了你，给我打，往死里打。” “这种妖妃，就算是把她打死了，也是为民除害而已！”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宋氏难惹，功高震主 十数个太监宫女将冯静思团团围住，似乎连风都吹不进去一丝一毫。 纵使冯静思没了仙元，她仍有一身傲骨在，她站在一群太监宫女中，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凤衍赶到的时候，恰巧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觉得，他浑身血液几乎倒流，他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心脏也已经停摆。 “住手！都给我住手！” 凤衍没有发觉他这一声愤怒的吼声中，添着几分颤抖。 他大概真的将冯静思放在了心尖上。 “皇上，冯静思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臣妾是在为凤霖国除害啊。” 皇后背后的势力很大，所以她同凤衍说起话来，腰杆挺得依旧很直。 她甚至眼皮轻抬，示意那些太监宫女们继续动手。 “宋佳雯，你在后宫搅什么浑水我都忍了，但今日，你若是敢动她，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凤衍快步走到皇后跟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言语里是满满的恨意。 “呵，皇上，您别忘了，您能做到如今这个位子，少不了我哥哥的扶持，他能将您扶持上来，自然也能将别人扶持上来。” “江山还是美人，就看皇上自己的选择了。” 皇后微微偏头，眼神里满是不屑，她不信会有人为了一个美人放弃大好江山。 若真如此，恐怕凤衍当初就不会为了江山，被人往后宫塞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子。 包括她宋佳雯，都是因为凤衍需要她哥哥的帮助，才被他娶进了宫，立为了皇后。 皇后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凤衍心里明白，就算是他选择了冯静思，皇后也有大把的方法毁了她。 所以，最后，凤衍只能在江山和冯静思之间选择了江山。 “即日起，将静妃打进冷宫，除了每日补给外，其他人一概不得进。” 凤衍知道，他无法时时刻刻地陪在冯静思身边，也无法时时刻刻地保护她。 他只能选择这个折中的法子，也希望旁的人能够安分一些。 “皇后，你可满意了？” 凤衍的这句话里带着浓浓的疲。 一旁的静妃不哭不闹，眼神淡淡的，转过好几个方向，却唯独没有一个眼神是看向他的。 思思，对不起，是我负你，以后我定会将一切都捧到你面前。 “哼。” 皇后瞥了凤衍一眼，自然看出来他眼中的痛苦挣扎，但她也知道，凤衍毕竟是皇上，逼的急了，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因此，皇后冷哼一声过后，便又带着一众太监宫女回了昭阳殿。 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凤衍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他最初只是想给思思一个最好的生活环境，但事情怎么就会发展到了如今这步呢…… 冯静思只带了两个习惯了的小宫女，当即就搬去了冷宫。 冷宫里很凄凉，很久都没有人进来过了。 院子里的青砖上附着高高的一层杂草，殿里面全是灰尘和蜘蛛网，连带着被褥都是发霉了的。 “娘娘，皇后娘娘真是欺人太甚了！” “就是，皇后娘娘不就是仗着她哥哥手里的兵符吗！” 两个小宫女看着眼前这幕，不禁皱紧了眉头，都替冯静思打抱不平起来。 “无妨，这里挺好的。” 冯静思心思并没有在冷宫里面，或者说，她的心似乎已经凉了。 是凤衍，一点一点，将她的心捂凉了。 呵，都是我自找的罢了，是我放着好好的神界不待，非要来凡界做帝王的妃子。 这妃子，还是可有可无的妃子…… 也不知道，阿爹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生气…… 还有我的鸿儿，最终还是没有同他一起吃上一顿晚膳…… 冯静思在冷宫里牵挂她的鸿儿，而她的鸿儿则去闯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凤衍面前是厚厚的一叠折子。 折子上全是一件事。 云秦国终是对凤霖国挑起了战争。 旁边还摆着一封封的信件，全是边关的告急信。 宋佳雯的哥哥手握兵权，偏偏此时迟迟不发一言，一点儿要带兵打仗的意思都没有。 凤衍明白，这是她宋家给他的下马威。 他堂堂一个皇帝，竟被一个小小宋家捏在手心里！ 凤衍手中的奏折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他的眼睛眯起，里面全是危险的光。 “砰——” 一声巨响响起，原来御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父皇，儿臣求您将母后放出冷宫。” 凤子鸿刚迈进御书房，便“噗通”一声，跪下了。 “父皇，冷宫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也很久没有修葺过，求您……” “金口玉言，你不用再来求我。” 凤衍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一句一字说道。 “父皇！” 凤子鸿还要再说，又听“砰”的一声，御书房的门又被人推了开来。 来人正是皇后的亲生哥哥，宋大将军。 他见了皇上，不仅不跪，反而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皇上怎可如此无情，静妃娘娘毕竟是五皇子的亲生母亲，你也该给他一个机会。” 宋大将军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本是一副憨厚的长相，说起话来却是无尽的揶揄。 “宋大将军，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凤子鸿来时，已经听说了自己母亲是为何去的冷宫，所以他对宋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少年血气方刚，一番话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脱了口。 “鸿儿！你……” “无妨，五皇子如此爽快，在下佩服。” 宋大将军根本不给凤衍开口说话的机会，仿佛他比皇帝还要高出一等。 “皇上，我听说，近日来云秦国多有冒犯我凤霖国，不如便叫五皇子带兵去将云秦国的人都打回去，若是五皇子胜了，静妃娘娘自然可以再搬回凤阙殿。” “这，鸿儿他才十六岁，根本没有带兵经验，不如……” “父皇，儿臣自请去边关！” 凤子鸿一身本领，被九城一番话说的，早就想去参军，可惜凤衍一直不允。 如今这个机会，他必须把握住，这不光关系着他的理想抱负，还关系着他娘亲能不能再回到凤阙殿。 尽管被宋大将军盯着，凤衍还是想拒绝了凤子鸿的请愿。 可没等他开口，那边坐着的宋大将军便先开了口。 “哈哈哈，好小子，有志气，我便在这都城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一番话，直接将凤衍拒绝的声音堵在了他的咽喉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子鸿出征，子行出宫 凡界，元历一百一十二年六月二十五，凤子鸿带着三千将士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要面对的是他从未面对过的事情。 三千将士将父母亲人留在家中，跟着他去了遥远的边关，没有人知道在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冯静思在冷宫里生活，倒是比在凤阙殿自在多了，她甚至可以自己去浇浇花，品品茶。 这大概是她脱离神界，来到凡界中最自由，也是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 她不为谁而活，只为自己而活。 民间还在盛传，静妃是妖妃祸世，但她此刻身处冷宫之中，谣言也是一点儿都递不进来的。 凤子行的病情虽然比凤子鸿要轻上一些，但是他只承了冯静思几滴精血，所以他即使醒来，身子也不大好。 如今的他，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任谁都能看得出他身子不好，时日无多，因此对于他的要求，旁的人基本都无条件地答应了。 比如因为老祖消失，心情不大好的陆清歌，见了如此模样的凤子行，也会在他面前露出笑脸来。 当然，对于凤子行同凤子鸿二人，陆清歌总是对凤子行有些不同的。 这种不同，是每个芳心萌动的少女，都会经历的事情。 如今，陆清歌终于看清，她曾经喜欢凤子行，但凤子行却始终不是她期待的那个人。 元历一百一十二年，元历七月七日。 凤霖国国都，丞相府中。 陆清歌正在院子里练习鞭法，如今这是她同陆华唯一有联系的东西了。 往日无事时，她总会在院子中练习鞭法，府外发生的事，全部都入不了她的眼。 凤子行进了院子的第一眼，便看到那个一身白色短衣打扮的少女，她武着一条赤红鞭子，好不潇洒肆意。 “咳咳，清歌，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他本不想破坏这如画美景，但他喉咙里止不住的咳意，让他不得不开口。 “子行哥哥，你来了。”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凤子行，便利落地转了个身收了鞭子，并朝他露了一笑。 这笑虽和平日里看着没什么两样，但是却让人，无端生出这个小丫头长大了的错觉来。 凤子行明白，自己终究和清歌越行越远了。 “子行哥哥，要去什么地方？我现在鞭法进步不少，一般人可不是我的对手，你放心，我定能护你周全！” 陆清歌以为，凤子行要去的地方不方便带护卫，所以才来喊她。 自从她对凤子行那种莫名的感觉消失后，凤子行的一言一行，她都按照其他人来判断。 凤子行之于她，终究是个普通朋友罢了。 “清歌，你想跟我一起去看看其它地方吗，我不想剩下的时间全都待在牢笼里。” 凤子行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他不想死的时候还死在偌大的皇宫里。 那像是个牢笼，活着的时候，禁锢他的身体，死了，还要禁锢他的灵魂。 他想逃，至少，在死亡降临之前，他想去看看其它地方，也想生活在其它地方，那个地方，不会有皇宫中人看他时的怜悯和畏惧。 陆清歌是他这辈子都喜欢的女孩子，如果可以，他希望，在他最后的生命中，身边能够有她陪着。 当然，陆清歌可以拒绝，他也可以一个人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 “算了，你年纪小，又是女孩子，还是不要同我凑这个热闹了。” 半晌，陆清歌都没有回复，凤子行知道，可能他再待下去得到的答案也是令人失望的，所以他便替陆清歌做了这个决定。 凤子行轻轻的叹了口气，如今他这副模样，无论他说什么，只要对面那人是陆清歌，他都少了一份底气。 “诶，子行哥哥，你等等，我愿意跟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在凤子行失望地转过身，将要离开的时候，陆清歌轻轻拽住了他的袖子，并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唤起了他的希望。 “带上小桃子，她武功不错，还会煮吃的。” 因为丞相府的厨娘遇难，所以丞相府前一阵子又招了一个小丫鬟，那个小丫鬟不仅会煮饭，武功还不错。 此次他们二人出去，有这样一个人跟着，相信麻烦也会少许多。 若是平时的陆清歌一定不会想到这些，但现在她成熟了，想得比之前周到多了。 听到陆清歌要同凤子行，外出游玩一番的事情之后，陆隋哭天喊地委屈了好一阵子，直言女大不由爹。 但自家闺女这阵子低落的情绪，陆隋统统看在眼里，他不知道闺女因何如此，他想尽了办法都不见闺女笑上几声。 他心疼自家的闺女，所以，他觉得自家闺女出去散散心也好，总比每天都这样皱着眉头，哭丧着脸，一刻不停地练鞭子要好。 “闺女，你玩够了就赶紧回来，爹还在家等着你呢。” 临走前，陆隋不停偷着抹眼角，就好像，陆清歌不是去玩的，而是要出嫁了。 “知道，我尽快回来，爹，你就放心。” 陆清歌到底是个贪玩爱热闹的女孩子，她走时，脸上终于露了久违的笑。 “最多两个月，我便回来了。” “什么两个月，太久了！你爹我一个月见不到你，就活不下去了……” “好好好，那就一个月，一个月内，我们肯定回来。” 此时的陆隋，就像个向大人要承诺的小孩子，他听了陆清歌肯定的回答后，一张老脸笑的跟朵花似的。 他们谁都不知道，陆清歌同凤子三人，这一走便是整整三个月。 七月初八出发，十月初八陆清歌才披着一身寒露，被小桃子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敲开了丞相府的大门。 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凤霖国将有一场巨大的灾难。 这场灾难让无数人平白丧了命，也让陆清歌无数次后悔当初做的这个决定。 她不该跟着凤子行出去，她应该将凤子行拦在皇宫里，让他好好的，安心的待在皇宫里。 也许这样，凤子行至少还会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 也许这样，她便还能见到疼爱她的父亲，而不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南方大旱，遍地灾民 七八月正是凤霖国最热的时候。 凤子行身子虚，但在这种天气里不但没有出汗，晒着太阳，脸色看起来反而比之前好上许多。 大抵是今年凤霖国多灾多难，往南的方向大旱，几近颗粒无收，甚至还有人传言，说是旱魃降世，赤地千里。 陆清歌三人正是往南走的，说是要去看看水乡风光。 却不料，水乡风光没看成，倒看见了一批又一批的难民。 凤子行到底是皇室之人，看见这些难民心里颇不好受。 原来凡人终究斗不过上天，斗不过自己的命。 他心中生出深深的无力感来。 “子行哥哥，怎么有这么多的难民？朝廷可知道此事？” 这么多的难民，却不见官府开仓放粮，凤衍的眼睛很可能是被人捂住了。 凤子行身子虽不大好，但他自小便在皇宫中长大，身上自有一股傲气。 “哼，朝廷？难民这么多，与此地官府也脱不了干系！” 按区域划分来看，这里的官府恐怕是宋大将军的嫡系…… 他真的是好大的胆子，不但让父皇将静妃娘娘发落到冷宫，还让五皇弟去带兵驻守边关，如今竟还这般对待凤霖国的子民！ 凤子行自小便对静妃娘娘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她才是他的亲生娘亲一般。 所以，他小时候就想着求静妃娘娘做自己的亲娘，可惜，后来静妃娘娘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他也越来越没有好脸色…… 但凤子行仍很护着凤子鸿，将他当做自己最亲的亲人。 此番宋大将军如此对待静妃娘娘和凤子鸿，让凤子行心中早就憋着一股气。 他只恨自己从小到大对朝堂之事漠不关心，没有培养哪怕一丁点自己的势力。 不然他便可以拿些筹码同宋大将军抗衡了。 凤子行此次离开皇宫，也是有一种想逃离这一切的想法。 他身体好时他可以将一切抗下来，如今，他不过一株枯草，他还拿什么跟那些人抗衡！ 就算他努力抗衡了，也许换来的仍会是那些人变本加厉的嘴脸。 但他现在看着眼前这一群又一群的难民，他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恨不得现在便去暗杀了那位宋大将军！ “爹，爹，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 不知何处传来的一阵哭声，将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爹，爹，你不要吓妞妞，快起来，快起来啊……” 哭声不大，混杂在难民时不时的呼痛声中，让人觉得尤为凄惨。 陆清歌回头望去，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正扑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 她那样一个小小的人，满眼的泪水洒落在地上，一张小脸枯黄而干瘦。 看起来像是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小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到底同是女孩子，陆清歌对这个小丫头根本没有抵抗力，她在发现的同一时间上前去问询了小丫头。 “我阿爹刚才走着走着，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我娘亲当时就是这样倒在了地上，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小丫头一边抹眼泪，一边抽噎道。 天灾无情，倒在路上的人，肯定比他们看见的还要多。 凤子行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桃子眼力见不错，先上前探了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的鼻息。 “小姐，他还有呼吸，但是很微弱。” “水，水……” 像是听到有人谈话，中年男子终于唤回一丝意识，他用破了皮的嘴唇，不停地发出这个音节。 看样子，他像是好久都没有喝过水了。 “小桃子，快给他水。” 陆清歌冲着小桃子焦急地叮嘱道。 小桃子应了一声，紧着拿着水袋凑到了那中年男子嘴边。 “咕咚，咕咚——” 一时之间，只听得见男子吞咽清水的声音。 等他喝完了水，才算是真正缓过神来。 他挣扎着将那双浑浊的双眼睁开一条缝，这才看清，原来这不是地府，而是有人好心救了他。 “多谢各位好心人……” 中年男子的声音沙哑极了，小桃子蹲在地上才勉力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中年男子又挣扎着要起身，应该是不想以如此姿态面对三位恩人，但他努力了半天，最后还是脱力倒了下去。 “爹，爹……” 一旁的小丫头本来见她爹清醒，已经不哭了，但现在又见了这幕，当即吓得哭着扑了过去。 生生将中年男子扑的咳了好几声。 也不怪小丫头冒失，她还记得她娘亲睡过去之前也曾突然有了精神，娘亲不停摸着她的头发，然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囡儿，爹没事……”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右手缓缓抬起，摸上了小丫头的头顶。 他这一举动，当即吓得小丫头慌了神。 她将中年男子的手三两下扒开，紧接着跪在地上不停地朝陆清歌三人磕头:“大哥哥，大姐姐们，我求求你们救救我阿爹，我现在只有阿爹了……” 小丫头的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陆清歌他们三人都不是铁石心肠，见了小丫头如此举动，当下便心软了。 “小妹妹，你快起来，你爹，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救他。” 陆清歌走上前去将小丫头扶了起来，还贴心的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黄褐色的尘土扑在陆清歌身上，但她丝毫没有在意。 最后，是小桃子唤了大夫来，原来中年男子只是饿的脱了力，并无大碍。 陆清歌买来吃食让他吃下后，中年男子终于站了起来。 但他脚步依然虚浮。 “多谢几位好心人。” 中年男子缓过劲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跪在地上，朝几人不停磕头。 他无法想象，若是连他都倒下了，囡儿应该怎么办。 她还是那么小的一个人，最后很可能孤零零地睡去。 “我当小丫头跟谁学的，怎得动不动就跪，如今看来，竟是跟她爹学的。” 陆清歌松了口气，将中年男子赶紧搀起。 “大叔，举手之劳罢了，不要折煞我们了。” 其实，陆清歌他们一个皇子，一个丞相之女，倒也当得起中年男子这一拜，但他们并不想中年男子知道此事，以免他有多余的负担。 “大叔，我有些事想问你，不如我们寻个馆子再好好歇歇。” 既然陆清歌喊了大叔，凤子行便跟着她一起也喊了一声大叔。 中年男子正不知该如何感谢三人，听到凤子行这一问，紧着答了个“好”字。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租个院子，就地施粥 太阳毒的很，路上不时有些哀叹声。 那些逃难的人，皮肤焌黑，骨瘦如柴，只有一层薄薄的黑色皮肤裹在骨头上。 他们一人搀着一人，也不知道何处才是终点。 他们的唇因为缺水而干裂，眼神因为绝望而浑浊。 陆清歌见了如此情景，只觉得心都抽疼了。 她看见，那些人中掺杂了很多小孩子，小孩子里面的男孩儿尤其多。 大概是因为凤霖国重男轻女的因素，一个家庭一个孩子的情况少之又少，可那些人身边却只有男孩，不消说，陆清歌也猜得到女孩子都去了那里。 她们肯定是睡在了路上…… 之前那位小丫头也是运气好，碰见了一个疼惜孩子的家庭，也幸运的碰见了他们。 凤子行已经了解清楚情况。 往南边有数不尽的村子，都遭遇了旱灾。 一年几近颗粒无收，浇灌田地的水一滴都没有，家里的牲畜都饿死了。 但各地官府非但没有作为，还大力征税，将南边的旱灾遮掩地严严实实的。 陆清歌三人在听到这些情况的时候，全都气极了，恨不能立时将那些官府官员扭送到皇上面前。 让皇上狠狠治他们的罪。 不过，如今天高皇帝远，他们不怕灾民暴动，胆敢这样做，也是因为皇上的手伸不到这里。 所以此事，急不得，必须要慢慢来。 当前最要紧的，是将这些灾民安顿好了，先让他们吃饱再说。 陆清歌拿出了这次出门带的盘缠，陆相怕自家闺女吃不饱穿不暖，给她塞了不少私房钱。 林林总总也有四千两的银票。 凤子行带的少一些，但他们接下来的路仍会要用到钱财，因此在陆清歌的坚持下，三人决定先用陆清歌手里的银票赈济灾民。 四千两银票若是放在一户普通人家，怕是够这家人一辈子的开销了，但现在灾民众多，陆清歌他们也不知道这四千两能坚持多久…… 最后，他们先用三百两买下了城外一处很大的院子。 院子虽然很久没有住人，眼见得有些破败，但它的房间很多，院子也很大，可以同时容下很多灾民。 就算是房间不够了，灾民们也可以在院子里搭窝棚。 最让陆清歌几人满意的是，院子中竟然还有一口深井！ 在如今的大旱荒年，井里竟还正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水来。 那个小丫头和她爹，算是住进这院子的第一批灾民，在几个人一下午的忙碌下，终于将院子收拾干净了。 第二日清早，在院子外，也搭起了一个小小的窝棚。 不大一会儿，窝棚外面就飘起阵阵白烟，随着白烟一起涌出的还有一股股的粥香。 莫说是好几日未进水米的灾民，就算是个没吃早饭的普通人经过，也得因为这粥香而食指大开。 陆清歌和凤子行并没有出面施粥，而是由小桃子和那父女二人一起施粥。 此地人多眼杂，保不准便有有心之人见过凤子行和陆清歌二人，从而将消息递到宋大将军那里。 粥棚旁边还立了个施粥的牌子，已近晌午，往来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往城外走的灾民也多了起来。 他们有些人是来投靠亲戚的，有些人便只能沿路乞讨。 只有少部分人找到了要投靠的亲戚，从而有饭吃，有屋子住。 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一脸失望地出了城门。 有些人在城中乞讨到了一些吃食，但杯水车薪，一个馒头，一碗水是无论如何也救济不了一大家子人的。 所以，很多人都睡在了路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娘亲，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离得近了，已经能听到有小孩子的肚子在“咕咕”作响。 “喝口水，定是你又饿出了幻觉……” 小孩子旁边一位骨瘦如柴的男子，将一只干瘪的水袋递到了他的嘴边，那男子应当是他阿爹。 如今这种境况，哪怕是一口水也是奢侈的，等小孩子喝完，那人又赶紧将水袋拧紧了。 仿佛晚一会儿，所剩无几的水就会因为灿阳而蒸发。 …… “施粥了，乡亲们都来吃碗粥。” 最先开口的，是昨日陆清歌他们救回的中年男子，他饿了好几天，终于吃几餐饱饭，刚缓过劲来，因此声音并不大。 但就是这样一道渺小的声音，也成功的将人群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人群最开始是怔愣，大抵都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在看见眼前的粥棚以后，人群又立马有所动作。 几乎是所有人都拥挤着往粥棚而去，差一点就将粥棚挤塌了。 刚刚还是连路都走不稳的人，在见到食物的时候，所爆发的力量，简直让人惊叹。 由此可见，人的求生欲望是多么强大。 小桃子练过武功，嗓门大一些，她扯着嗓子喊着:“人人都有份儿，都在后面排队！” 这道声音穿透了人群，将林中飞鸟激起数只。 可人群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仍簇拥着向前，气的小桃子拿过一柄菜刀来，“啪”的一声钉在桌子上。 “谁不排队，谁就没有粥吃！” 看着娇小温柔的姑娘，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脾气，连旁边的小丫头和她爹都吓了一大跳。 这一举动也成功的震慑住了人群，他们生怕没有粥喝，终于不再吵嚷着向前拥挤，而是很自觉的排起了队。 人群终于有了秩序，施粥也进展的很顺利。 不大一会儿功夫，几个大锅就已经空了，排着队的灾民们，也都在原地或蹲或坐着喝上了粥。 他们的表情虔诚，一碗清粥，也来之不易。 陆清歌和凤子行一直在暗处观察，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但这只是第一天，会不会有异常，还要看接下来的日子。 粥，很快便被喝完了。 有些人留了下来，就住在大院之中。 还有一小部分人，选择了离开。 他们走时曾说，人心难辨。 施粥可能是好意，但还为你提供住的地方，便不知背后有什么阴谋了。 凤子行和陆清歌并不怨这些人不识好歹，他们觉得，这些人一路走来，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情。 也许，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他们两人能够揣度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上报朝廷，灾情可控 第一百三十八章赈灾粥棚，有人下毒？ 因为这场旱灾，百姓哀声怨道。 凤霖国百余年不曾有过天灾，人人都以为是上天庇佑，因此此次旱灾更加加剧了对于妖妃一事，在民间的传播。 虽然白静思已经搬去了冷宫，但是有些人还是不满意，一部分是凤霖国的百姓，他们叫嚣着让皇室将白静思交出烧死。 另一部分则是宋家的党羽，他们始终认为，白静思是皇上的宠妃，是他们进一步控制皇上的阻力。 所以，宋大将军不止一次在朝堂上提出要将白静思处斩。 当然理由并不是什么凤霖国大旱，而是另起了一番说辞，他可不想让皇上这么早就知道旱情的严重性。 若不是陆隋和另一位大臣力保，恐怕就凭皇上一人之言，早就护不住白静思了。 出门在外的凤子行和陆清歌，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还在大院外，盯着往来的人群。 前几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两个人在人群中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等到了第五日，大抵是城外施粥一事惊动了官府。 陆清歌和凤子行两人，明显感觉到灾民数量的减少，甚至有些人样貌看起来并不像是灾民。 他们虽然穿着破烂，但身形一看就很强壮，免不了是些练家子。 “没想到，姓宋的那人竟如此没有人性！” 不消说，凤子行也猜得出这定是宋大将军的手笔。 他大概是怕，在此施粥的人是皇室之人，他怕当今圣上知道此事，他不好收场！ “那些人是有些古怪，但他们怎得又去老老实实排队去了。” 陆清歌在旁边道了一句，她看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同灾民一起在施粥棚子前排队。 若是来找麻烦的，为何干脆一些，直接将棚子掀了。 “他们怕是……” 凤子行刚开口，还没有来得及向陆清歌说出他的猜测，就听施粥棚子前一阵混乱。 看来，现在不用他说，陆清歌自己也有了答案。 “哎呦，哎呦，我肚子好疼，哎呦……” 只见一人刚接了粥喝过一口，手中的碗就再也拿不住了，他颤抖着身子蜷缩在地上他的双手紧捂着肚子，口中不停哀嚎。 “天啊，死人了！” 本来去凑热闹的众人将那人团团围住了，此时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众人又生怕祸及几身，赶紧又散开了。 一瞬间，人群中间便露出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来。 陆清歌和凤子行虽然离得远，但仍看的清楚，那人已经不再颤抖和呼痛，他的脸上泛着乌青，嘴角还有大片的鲜血。 那血也不是纯正的红色，而是掺杂着丝丝黑气。 “粥有问题！” 很快，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人群中又有一人高声喝道，他将盛粥的碗使劲摔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粥碗应声而碎，清粥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出一阵阵黑气。 “粥中有毒！” 接二连三的摔碗声响起，他们根本没有再看地上的粥还有没有散出黑气，心中便都已经下了粥中有毒的定论。 “据说极西之地有一制毒门派，他们专门捉活人试药，难道……” “我就知道，如今大旱之年，绝对不会有人如此好心，不但施粥还提供住的地方，他们怕不是借机观察我们用药的反应！” “啊，竟有如此恶毒阴险之人？！” 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相信最初的引导者。 尽管大部分人的肚子都饿了好几天，但他们心中的愤怒和和绝望，支使着他们围在粥棚前面。 粥棚之中，还是只有小桃子和父女二人，面对来势汹汹的人群，父女二人不禁有些担忧。 他们俩一边后退一边不停摆手解释着:“不是，不是，莫听有心之人胡说……” 但他们俩的声音放在几十人讨伐的声音中，显得尤其渺小。 很快，他们的声音便淹没在不停逼近的嘈杂声中。 “双拳难敌四手，上，我们把他们绑了，逼他们交出解药！”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声高喝，这道声音过后，众人的情绪更加激昂，他们红着眼睛，仿佛面前的三人真的就是害他们性命的人。 他们早就忘了，若不是这三人施粥，他们也许在几日前就已活不下去了。 “砰——” 小桃子脾气不大好，她终是忍无可忍，又伸手拿过菜刀来，砍在了桌子上。 “你们莫要忘了，前几日，你们是如何感恩戴德的！” “若不是我们施粥，你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还有，粥中若真是有毒，你们前几日也早该出问题了！” “哼，真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小桃子眉头一拧，大嗓门的喊道。 她这声喊过，有些心智本就不坚定的人，立马又动摇了。 他们踌躇不前，一方面觉得小桃子的话有些道理，另外一方面，却是怕眼前的姑娘还留着后手。 谁都惜命的很，谁也不愿意先去触了霉头。 “哼，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小桃子冷哼一声，又将菜刀从桌子上拔起，就那样在手中掂着玩。 一些胆子小的灾民，见了此情景，当即吓得腿软了几分，只听几声惊叫，他们竟先逃走了。 留下来的灾民不多，全都是胆子大一些的，还有便是那群假扮灾民之人。 “姑娘说的轻巧，万一是慢性毒药，很长时间不发作呢！” 人群中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声过后，周围立马有人附和。 “哼，缩头缩脑的无耻小人！有本事你站出来，当着我的面说，看我不将你砍成七八块！” 小桃子哪里被人这样污蔑过，心中顿起一片怒火，她提着菜刀，朝人群眯着眼睛指过去。 那道声音却是不再响起。 长久的沉默过后，小桃子又冷哼了一声:“怎么，心虚了？还是担心打不过我一个女子？” 说完，小桃子“啪”地一声，将刀扔在桌子上，嘲讽地笑了一声。 她这句话像是激起了那些人的胜负心，也可能是事到如此地步，他们索性不再混在灾民之中伪装。 “小姑娘，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如今你这番话可是要自己负责任的。” 一个尖嘴猴腮的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他的身量虽小，但却是充满了力量感。 只一眼，便能叫人看出他的狠厉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十大恶人，来此生事 林间突然起了风。 那人走过来时，正巧刮起一阵清风，像是他身上的戾气所化。 “我还以为如此胆大之人，也该是个看起来威武勇猛的人，却不想这面相竟如一只老鼠一般！” 小桃子见人自己出来了，并不畏惧，反而又开口嘲讽了一番。 她也不怕将这人惹恼了，他突然暴起伤人。 “你年纪小，我跟你一般见识，识相的，就赶紧将此处管事之人喊出。”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脾气倒是比小桃子要好一些，他不光没在乎小桃子口中的老鼠一称，甚至还冲着小桃子笑了笑。 “我家公子和小姐，岂是你这种人能见的！要我说，你还是趁早和你的同伙夹着尾巴滚，不然脑袋什么时候搬家都不知道！” 小桃子早就攒了一腔怒火，如今有了目标，便专捡不好听的说。 她可不管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管对方多么厉害。 “呵，小姑娘，我看你是初入江湖不久，怕是非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一个手势打出，人群中便又走出七八个人来。 这些人一脸横肉，一看就知道是不好相与的。 不光如此，就连地上刚才已经“死透”的那人，都抹着嘴巴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里冒着的是赤裸裸的凶光。 “啊，诈尸了！” 有离着近的灾民，被此情景着实吓了一跳。 他拍着胸口在原地，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闭嘴，若不是灾民太多，杀起来麻烦，我们也懒得用此计策，但现在灾民不过十数个，我们杀了你们也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尖嘴猴腮的男子，回头斜觎了刚才出声的灾民一眼，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死人的眼神。 仿佛杀人对于他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你，你，你们不是灾民！” 看到此处，就算剩下的灾民是傻子也该看得出刚才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 “知道就赶紧闭嘴。” 假冒死人的那人一边抹着嘴角，一边悠悠说道，他虽是个男子，但说起话来却阴柔极了。 “是，是十大恶人……” 灾民中有人大概听说过这些人的名声，颤抖着声音嘟囔了一句。 他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绝望，他知道，就算这些人达到来这里的目的，他们也活不了了…… “十大恶人？！怎么可能是十大恶人？！” 陆清歌和凤子行仍躲在暗处，那个灾民的声音极轻，陆清歌是习武之人，耳力和眼力都甚好，自然能够听清，看清。 可凤子行从小便没有练过武功，但他搁着这么远也听了个清楚，看了个清楚，大抵是他天赋异禀。 “十大恶人是谁啊，很厉害吗？” 陆清歌很少关心过国家大事，所以她自然也没有听说过十大恶人这号人物。 “十大恶人，五六年前，他们曾屠了一整个村子，并占山为王，所有路过的人，无一幸免，因为他们一直是十个人出现，所以有人便替他们起了十大恶人这个称号……” “可是一年前，姓宋的明明亲自将他们关进了天牢，他们又怎么会在此出现……” 凤子行沉吟着，没想到宋家如此大胆，为了一己私利，竟私自放了十大恶人。 “不好，小桃子恐怕有危险！” 他刚想通其中关节，就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小桃子一介女流，年纪又轻，怎么能敌得过五六年前就已经“出名”的十大恶人呢！ 凤子行情急之下，拉起陆清歌的手，就要冲出去。 他忘了，他如今一个身体虚弱之人，和一个只会使鞭子的人难道就能敌得过十大恶人了吗？ 可现实状况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在十大恶人同小桃子打起来之前，他就拽着陆清歌冲了出去。 “哟，这是哪里又来了两个小白脸啊。” 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尖嘴猴腮的那人先开口调侃了一句，剩下的九人一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陆清歌今天是一副男子打扮，所以她才被十大恶人喊做了小白脸。 当然，十大恶人阅历甚多，不排除他们早已认出了陆清歌女子之身，正是故意嘲笑于她。 “公子？你们怎么出来了？” 小桃子看见两人后，眼睛亮了亮。 她很有眼色的没有将那声“小姐”喊出来。 “你是我府上的人，我们自然不能让你被一群……” 陆清歌冲着小桃子，答的很快，但她说到此处又顿了一下，只见她又回过头，扫视了十大恶人一眼。 “啧啧啧，若你被这样一群连人都称不上的东西欺负了，岂不是我的过错吗。” 这一番话说完，陆清歌撇了撇嘴巴，倒真像是颇看不起十大恶人一般。 在她眼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人确实已经不能称作为人了，就连畜生都是不如的。 十大恶人闻言，脸色当即变得难看极了。 之前装死人的那人面色尤其难看，他伸着食指指着陆清歌骂道:“你个小白脸，怎么说话呢，我不介意先让你去见了阎王！” “啧啧啧，你个娘娘腔，我都怀疑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送我见阎王，一个大男人，兰花指翘的比勾栏院的娼妓都像那么回事。” 最近几年，因着和聿怀神君天天斗嘴，陆清歌的嘴巴快了不少。 几乎是那人刚说完，她就怼了回去。 十大恶人还没说什么，倒是凤子行有些脸红地拽了拽陆清歌的袖子。 “清歌……” 勾栏院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地方，而且陆清歌一介女流，又如何得知勾栏院的娼妓是如何模样？ 所以凤子行想阻止陆清歌谈论这些。 但他刚一开口，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一方面是他不大好意思说这些，怕影响了陆清歌心中自己的形象。 另一方面，陆清歌现在一副男子打扮，谈论这些，又似乎没什么不妥。 “嘘，子行哥哥，我胡诌的。” 凤子行说不下去，陆清歌倒是先凑到凤子行耳朵边开口解释了一句。 她这句话说完，凤子行的心也算是终于放下。 眼见得凤子行勾起唇角，脸色好了不少。 “少废话！能不能送你去见阎王，手底下见真章！” 装死的那人伸着兰花指，气的说不出话来，还是尖嘴猴腮的那人替他回了一句。 “哎呦，我说的是他，你这么急做什么，莫非他是你的相好？” 第一百四十章 遇上清歌，算他倒霉 凤霖国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灿阳，转瞬间就乌云密布，阴沉沉的。 天气虽然不好，但陆清歌仍好心情地又说了一句:“早就听说某些人喜好不一般，没想到，今个竟然让我见到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我大哥，你竟敢说他的坏话？！” 先前装死的那位娘娘腔，憋了半天，终于尖着嗓子喊出了一句。 “哦，原来你们也喜欢哥哥妹妹的称呼？哎呦，娘娘腔，你真是叫我开了眼。” 陆清歌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说到此处的时候，啪的一声将扇子打了开来。 再看陆清歌，竟是躲在扇面后面偷笑呢。 “你！” 那娘娘腔简直就要气炸了，偏偏他又不知如何反驳陆清歌，最后只得不停地在原地跺脚。 这么一来，不过陆清歌几人笑了，连离着十大恶人极近的灾民们，也忍不住想笑。 若不是十大恶人威胁着他们的生命，恐怕他们早就不是颤抖着嘴角，而是捧腹大笑了。 “老七，跟他们废什么话，既然这些人不识相，干脆痛快杀了！” 先前尖嘴猴腮的那人，被陆清歌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心里依然是耗尽了耐心。 他眼睛里的凶光几乎要化为实质，恨不得立时剐在陆清歌的身上。 也好让陆清歌看看，有些人的玩笑可不是那么好开的。 “大哥，那人不是说要我们……” 见尖嘴猴腮的男子动了怒，一旁又走出个瘦高个，那人本想劝一句，不料他刚开口，就被尖嘴猴腮的男子一个手势制止了。 “我们十大恶人做事，哪里来的那么多束缚，这几人，我今日想杀便杀了！如今我们已经得了自由，便没人能管得了我们！” 尖嘴猴腮的男子上前一步，他的手中早已握上了几枚暗器，这是他最精通的一招了。 能死在他这招之下，也算是那几人的运气！ 说时迟，那时快。 太阳已经被乌云遮住，尖嘴猴腮男子手中的暗器甚至没有闪过光芒，就已经到了陆清歌几人面前。 那种暗器是通身漆黑的五叶飞刃，只怕今日就算是有阳光，也是反射不出光芒来的。 它的优点便是在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取了他人性命。 不过，十大恶人今日也算是倒霉，碰上了陆清歌几人。 几乎是在暗器到达陆清歌几人咽喉的瞬间，一道看不清影子的东西便“啪啪”几声，将暗器全都挡了下来。 十大恶人只觉面前眼花缭乱，等暗器落地，再一细看，刚才嘲笑他们的那位少年手中正握着一条赤红鞭子。 也不知她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出了鞭子并将暗器全部击落下来的。 “哈？还说我娘娘腔，你看看你，小小年纪，武器竟是一条红鞭子，啧，岂不是更加娘娘腔？” 可算是，让那位装死的娘娘腔逮到了嘲笑陆清歌的机会，他翘着兰花指，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呵，武器娘不娘，好用就行，我可不像某人，说话还要翘兰花指。” 陆清歌不甘示弱，朝那人也狠狠翻了个白眼。 “你你你……” “老七，闭嘴，这位姑娘，说的倒是有理。” 之前那个瘦高个站了出来，截住了娘娘腔的话头。 陆清歌刚才一招，绝对不可小觑，十大恶人刚得了自由，其实还不想碰上什么硬茬子。 所以，能用动口还是尽量不要动手的好。 “二哥，你说什么，你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她可是个男子……” 娘娘腔只捕捉到了瘦高个话音里的这条信息，他的一个站出来反驳了瘦高个。 可他指着陆清歌，话才说了一半，便惊讶的发觉，面前这少年眉清目秀，瞧着果然不太像个男子。 “你，你可是用了什么保养秘法！” 左右想不通，娘娘腔索性又朝着陆清歌发问了一句，他虽是十大恶人，但却是十大恶人里面最注重保养的。 “哟，看来十大恶人里还是有眼力好又聪明的。” 陆清歌没有回答娘娘腔的问题，反倒是冲着瘦高个赞许了一声。 随着她这声赞许，场上众人也算是回过味来，怪不得这人看着如此隽秀，敢情是个女子！ 还有之前那个小姑娘曾说过，她家的公子和小姐，如今只见了两位公子，却不见小姐，原来竟是小姐扮作的男儿身。 而且，这小姐家还有这么厉害的武功，怪不得不惧怕十大恶人！ “是个小丫头又怎么了，旁的人也许不打女人，但我们十大恶人不光打女人，还要杀了你这个小丫头呢！” 娘娘腔见众人盯着陆清歌皆一副恍然大悟和欣赏的表情，当即发了作，翘着兰花指就冲了上去。 他的袖口里藏着数条碧绿的小蛇，只要有一条能近了陆清歌的身，那她就绝对没救了。 风拂过陆清歌的脸颊，将她两鬓边的龙须刘海吹到她的耳侧，她就那样着一身白衣，站在原地，手中握着一根赤红鞭子。 娘娘腔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小桃子甚至都能听见娘娘腔身上不停散发出的“嘶嘶”声。 但陆清歌没有躲，她甚至还给了娘娘腔一个嘲讽的笑。 “找死，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哈哈哈！” 娘娘腔尖着嗓子笑道，他袖中数条碧绿小蛇昂起头，鲜红的信子不停吐着。 他已经离陆清歌很近了，只见下一刻，他的袖子高高扬起，天上就像是下来一道蛇雨。 碧绿的蛇铺天盖地而来，全都叫嚣着冲向了陆清歌。 凤子行手心中捏着一把汗，他在娘娘腔冲过来的那刻，就想拽着陆清歌躲去一旁，但陆清歌却是铁了心，任他怎么拽，都丝毫不动。 “嗯？就这样？我以为你本事多大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蛇失控了怎么办？” 蛇难当头，陆清歌仍然不慌不忙，她甚至还轻蔑地朝娘娘腔撇了撇嘴。 “哼，这些小可爱是我从小养到大的，绝对不会失控，倒是你，一会儿小可爱们咬在你皮肉上的时候，你最好不要痛的满地打滚！” 娘娘腔很有信心，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小可爱们会失控，他甚至已经看到了陆清歌疼的朝他求饶的样子。 “哦，是吗，那你不介意这次看看。” 此时，小蛇们已经离陆清歌不过几寸距离，但陆清歌仍然不见紧张。 她还在笑。 第一百四十一章 碧绿小蛇，全部阵亡 清风带着碧绿的小蛇，铺天盖地而来。 陆清歌不慌不忙，握紧鞭子，清扬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继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道响声。 碧绿小蛇吐着信子，漫天的“嘶嘶”声，都被淹没在这道鞭响之中。 转眼间，碧绿小蛇就落到了陆清歌的头上，身上，它们昂着头，仍在不停吐着信子。 “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我还当你是个狠角色，没想到只会说大话。” 娘娘腔的心情被陆清歌说的，本来有些不爽快，但此时见陆清歌吃了瘪，又觉得痛快极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尖利的声音，让陆清歌直皱眉头。 “啧，聒噪。” 陆清歌淡淡开口，言语间全是陆华的影子。 下一瞬，只见她执鞭的手轻轻抬起，顺势指向了娘娘腔。 “去，把他给我捆了。” 赤红的鞭子垂在地上，像是一条红色的血线。 那条血线，此时却是直指娘娘腔。 没由来的，娘娘腔心中打了一个突，莫非这个小丫头真是有大本领的？！ 说起来，陆清歌也是偶然间发现，这条鞭子竟可以指挥动物。 那天，她正在练鞭，院子中却突然闯进了几只蝴蝶，陆清歌是个贪玩的性子，她立马就想丢了鞭子去捉蝴蝶。 可她刚收起鞭子，还没有等她下一步动作，就见蝴蝶拍动着翅膀落在了鞭子上。 那次，她以为只是巧合而已。 但接下来，不管是兔子，马儿还是其它动物，全都在她手握鞭子时随她心意而动。 陆清歌也渐渐明白，这条鞭子果然是一件宝物，她为它取名袭风。 虽然不知道鞭子是如何控制动物的，但却一点儿都不妨碍陆清歌发挥它的威力。 这不，无论娘娘腔怎么吹手中的短笛，都不见小蛇攻击陆清歌，相反，它们很亲昵地从陆清歌身上下来后，又吐着信子逼近了娘娘腔。 它们昂着头，似乎比之前在娘娘腔手中时，还要凶狠。 娘娘腔奋力的吹着手中短笛，一刻都不敢停歇，但还是不能延缓碧绿小蛇的前进速度。 “畜生就是畜生，养了这么多年都养不熟！” 一旁的尖嘴猴腮男子气急了，暗骂了一声。 可小蛇毕竟是动物，听不懂人言，它们没有理会男子的咒骂，仍不停地向娘娘腔而去。 随着娘娘腔的一声惨叫，他手中短笛因为手掌不停颤抖而摔在地上，碧绿小蛇也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十大恶人之中的另外九人，此时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小丫头太不好惹，也意识到娘娘腔的蛇确实是失了控制。 但就算他们现在想救娘娘腔，也已经来不及了。 娘娘腔被他养了数年的小蛇，缠绕着，动弹不得。 “老七，就说不让你养这些个玩意，好好制你的毒多好，看看，如今失控了！” 人群中又走出一个人，这人有些矮，但他胖的很，走起路来，地面都恨不得震上一震。 “哟，看你这么娘，没想到是个用毒的高手？怪不得刚才装死装的那么像，啧，原来是真服了药。” 陆清歌听完矮胖子的话，恍然大悟道，紧接着她又转向了娘娘腔，揶揄着:“还是他说的对，既然是用毒的好手，就好好用毒，成天瞎养这些做什么。” 娘娘腔闻言，抬头狠狠瞪了陆清歌一眼。 实在是他有苦难言，之前凭借着这些小可爱，他可是不费吹灰之力便灭了半个村子，谁知，今天会碰见这么本事大陆清歌！ 但让娘娘腔就这么认输，他着实不甘，所以他干脆躺倒在地上不发一言，只顾朝陆清歌翻白眼。 “小丫头，我劝你，趁着我们哥几个还没真生气，赶紧把老七放了，不然真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刚刚出来的矮胖子，一看就是个脾气大的，他能忍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 “哟，那么有本事，那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啊，那又不是我的小可爱。” 陆清歌连看都没有看矮胖子一眼，她觉得矮胖子实在太丑，简直不忍直视。 凤子行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真的惹怒了十大恶人不好收场，他不止一次的偷偷拽陆清歌的衣袖，示意她少说点。 可他没想到，陆清歌竟不知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对上十大恶人甚至都不落下风！ 他知道，陆清歌平时就爱承口舌之快，反正自己这边已经压了十大恶人一头，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只要清歌开心就好。 就算是打起来也无所谓，暗处的那人不用白不用。 是的，凤子行虽然没有习武，但他眼力和耳力都好的很，在他们对峙十大恶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在暗处有一人正时刻观察着他们。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宫里派出来的，也不知这人跟了他们几日，在危险时刻终于因为紧张，露出了马脚。 “好你个小丫头，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你给我等着！” 再回到场上，矮胖子的耐心显然已经用尽，他爆喝一声，竟一掌抓住了三四条小蛇。 下一瞬，只见他大力一捏，他手中小蛇已然断成了几节。 碧绿小蛇因为收到的是捆住娘娘腔的命令，所以并没有攻击娘娘腔。 此时，它们的生命受到威胁，陆清歌也没有下令它们不准攻击别人，因此，在矮胖子的手再次伸过来时，它们全都昂起头咬向了矮胖子。 这是求生的本能。 但，众人想象中的血肉模糊并没有到来，矮胖子任由小蛇咬在他的手臂上。 这次他用上了两只手掌，他的手掌依然向下，抓起了娘娘腔身上所有的小蛇。 到最后，只剩下一地的小蛇尸体。 “哈哈，还是三哥厉害，三哥的金钟罩可是无人能破！更何况这些小玩意！” 娘娘腔得了自由的第一件事，便是得意地朝陆清歌炫耀。 直将陆清歌听得一脸嫌弃，她满脸都是“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几个大字。 凤子行知道陆清歌怕是又要出言讥讽，赶紧拽住她的袖子，这个矮胖子比前几个看着难对付多了，还是要稳住一些。 可陆清歌哪里管凤子行拽她袖子是什么意思，她话都到了嘴边，岂有不说的道理？ “你这副样子，和勾栏院争风吃醋的娼妓有的一比，而且你这哥哥着实多些，难不成都是你的相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十大恶人，不过如此 远处的天边劈过几道闪电，又响起几道雷声。 看来，雨很快便要下了。 陆清歌可不喜欢站在空地上挨雨淋，万一雷电不长眼，将附近乱发誓的人劈了，再殃及到她怎么办？！ 想到这，陆清歌暗暗点了点头，转身拉着凤子行退到了粥棚里。 “呵呵，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娘娘腔仍翘着兰花指在向陆清歌示威。 “呵，白痴。” 陆清歌已经将扇子塞进了腰间，鞭子还拿在手里。 转头，她又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盯着凤子行问道:“子行哥哥，这就是你说的十大恶人？这脑袋怕不是在天牢里关出了问题。” 这次娘娘腔没说话，矮胖子往前走了两步，一脸正色的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看来是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怕是不知道爷爷我有多厉害。” 陆清歌抱着双臂，鞭子自手中垂到地上，一脸的不屑:“啧，你若是和他们两个一样，没什么真本事，大可不必这样吹嘘，反正我已经看不起你了。” 雷声越来越近了，转眼间就要到了跟前。 矮胖子像是个气炸的蛤蟆，随着雷声来临，他体内内劲使劲鼓起，只听“砰”的一声，矮胖子的上衣已然化作残片，被风吹到了半空中。 还不等陆清歌再说什么，凤子行早就用手去捂了陆清歌的眼睛。 矮胖子的上身肌肉横生，青筋乍起，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陆清歌对矮胖子的身材没有兴趣，她就任由凤子行的右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但即使眼睛被捂住了，也不妨碍陆清歌继续揶揄十大恶人。 “一个尖嘴猴腮，长得像个老鼠，一个皮包骨头，跟个柱子似的，还有一个明明是男儿身，偏偏想要做女娇娥。” “其实这都没什么，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本来长得就已经够丑了，你还非要做个暴露狂！啧，但是污了我的眼。” 这个时候，陆清歌突然想起了九城。 那时，因为一个少年刁难和少女对她不大好，九城就施法遮了她的眼，将两个人赶走了，从头到尾都不愿她污了眼睛。 若是九城在，估摸着她刚才也不至于，看见这么辣眼睛的一幕。 陆清歌终于知道了九城的好，可惜，九城如今却是无法陪在她身边了。 再看那矮胖子，似乎是使出全身力气，朝陆清歌打出一拳。 方才，娘娘腔的碧绿小蛇都没有伤到矮胖子分毫，现在，陆清歌能奈何得了他吗？ 场上的灾民，已经看清楚了局势，知道今日之事全是十大恶人做局，而陆清歌和凤子行他们是真的为灾民着想。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所以灾民们全都为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捏了一把汗，他们从心里担心陆清歌几人遭遇不测。 矮胖子的拳头带着势若破竹的威力，迅速朝陆清歌袭来，凤子行本想拉开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陆清歌的眼睛虽然被凤子行捂着，但一点儿也不妨碍她出手。 那条赤红鞭子，像是一道闪电，划开阴霾的天空。 随着破空声响起，赤红鞭子准确的落在矮胖子的身上。 “一条破鞭子而已，还想伤的了我？真是痴人说梦，你且接我这一拳！” 矮胖子并没有在意抽在他身上的这一鞭子，以他雄厚的内力，这鞭子绝不可能破了他的金钟罩！ 可还没等矮胖子再笑上一秒，他就忽觉腰间一痛。 大雨便是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的，瓢泼的大雨，伴随着场上众人的惊叹声。 雨水很快在地上积攒出一个又一个的水洼。 矮胖子低头一瞧，脚下的雨水全都混成了红色。 再看他腰间，一道长长的伤疤，血肉翻出，正不停往外流着血。 他的金钟罩破了！ 其实，不光是他的金钟罩破了，连带着他鼓起的内劲，竟全都随着这道伤口泄了出去。 他废了……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矮胖子一直倚仗着自己的内力高深，从来不正眼看人，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轻轻松松地打败了。 而且，他积攒了十数年的内力，也功亏一篑了。 灾民们看不出，但十大恶人在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能察觉到自家老三的异常。 他们全都倒吸一口冷气，此桩买卖做的，甚是不划算。 行走江湖，没了依仗，不如被关在牢里安全一些。 没想到，就凭这样一个小丫头就折损了他们两员大将，十大恶人也是惜命的，深知，就算是他们一起上手，恐怕也占不到上风。 那小丫头根本没有动用什么手段，她还藏着多少，十大恶人不敢赌。 “小姑娘，果真好本事，不知师承何处。” 听了陆清歌之前揶揄几人的话，瘦高个也没有生气，他摆出一副很和善的模样来，似乎才想起来摸一摸面前这几人的底。 雨下的很大，灾民们早就挤作一团，但碍于十大恶人，他们也不敢有其它动作。 再看十大恶人，除了刚才被陆清歌破了罩门的矮胖子，其余九人皆一副清爽模样。 滂沱的大雨根本沾不到他们身上，九人各有其法，仔细看去，瘦高个的周身像是流窜着微微气流。 不过离身体两指宽的气流，通过不停流窜将大雨隔绝在外。 “我师父是天上的仙人，至于名号，却不是你们这等凡人能打听的。” 棚子外起了雨，陆清歌听得清清楚楚，她一边认真的说着，一边伸手轻轻将凤子行的手拂了去。 再看向外面时，大雨溅起的雾气，已经将矮胖子的身子遮的看不清楚了。 陆清歌满意的点了点头，最起码不用再担心起针眼了。 不过，等她眸光向前，掠过场中其他人时，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的眉宇间全是失望。 唉，怎得就没把他们淋个落汤鸡呢！ 陆清歌翻了个白眼，又对一旁的小桃子说道:“还有伞吗，多拿几把来，去分给那些灾民。” 到底还是心善，她虽然怕灾民中还有敌人，却还是不忍看他们缩做一团的样子。 陆清歌也想叫他们去大院里避雨，但她最后只对小桃子说了一句“拿伞来”。 大抵是灾民之前的作为，让陆清歌太过失望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十大恶人，兄弟情深 雨更大了，天色阴沉的厉害。 可能因为这阴沉的天色，才看不清十大恶人现在究竟是什么脸色。 不过，光凭猜测，也能猜出他们此时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想说就算了，非说什么天上的仙人，我们十大恶人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瘦高个没有说话，旁边的娘娘腔接了一句。 看起来瘦高个并不反对娘娘腔说这话，他应当是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罢了，爱信不信，你们再跟我争上一会儿，估计那个矮子就没命了。” 陆清歌朝矮胖子撇了撇嘴，袭风有这么大的威力，也是她不曾料到的。 看他那个模样，似乎已经用尽全力在止血了。 可那血像是水一样，汩汩流个不停。 矮胖子的嘴唇已经泛白，那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三哥！” “老三！” …… 剩下的九个人被陆清歌一提醒，才发觉出矮胖子的不对劲来。 几个人叫嚷着冲向矮胖子，而矮胖子像是终于没了力气，再也坚持不住，“嘭”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地上的水花溅起很高很高。 矮胖子的眼神，绝望里泛着无尽的悔恨。 “你个小丫头，好狠的心！” 娘娘腔抬头胡乱地嚷了一声，他刚才探了矮胖子的鼻息，矮胖子此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撒手人寰了。 “哟，这就狠心了？你们当初屠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狠心不狠心！” 陆清歌又抽出折扇，用扇面遮在脸前，阻挡逐渐溢散进来的水汽。 她的脸色还带了些嫌弃，似乎是在嫌矮胖子将要死在她门前。 陆清歌这句话后，除了“哗啦哗啦”的大雨声，再也听不见其它。 十大恶人全都缄口不言，陆清歌说的是事实，他们确实是没有资格说别人心狠的。 良久的沉默过后，大雨迎来的第一个声音是瘦高个的。 他“噗通”一声，跪在雨水里，周身的气流已经尽数褪去，大雨浇在他身上，很快他就成了陆清歌之前期望的“落汤鸡”。 瘦高个就这样冲着粥棚跪着，一言不发。 陆清歌挑了挑眉头，既然他们自己不说，那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接着看戏。 但矮胖子却是等不了那么久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儿血色，眼见着，随时就要咽气。 “噗通”“噗通”…… 接连八声，十大恶人剩余的八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跪在了粥棚前面。 他们面色凝重，全都撤去了周身阻着雨水的秘技，任由雨水浇着。 “小姑娘，我求你救救我三弟。” 最终，还是瘦高个先挑头开口。 随后便是尖嘴猴腮的男子一脸恳切地说道:“求你救救我三弟，只要救了我三弟，我们十人今后任你差使。” 十大恶人不是凤霖国本土人士，他们是在战乱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小一起长大，辗转各国，最后才留在了凤霖国。 所以，他们十个的感情非同一般，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矮胖子死在眼前，他们做不到。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也想试试。 哪怕，刚才他们还在跟陆清歌放狠话，下一刻，他们也能卸下一身防备，跪着同陆清歌求情。 “十大恶人，罪无可恕，死了……” 陆清歌在听到凤子行说十大恶人曾屠村的事迹之后，就觉得这些人实在罪孽深重，若是死了也是活该的。 可她一句话，刚说了一半，旁边一直沉默的凤子行又拽了拽她的衣袖。 陆清歌侧过头去，凤子行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的。 “嗯？子行哥哥你拽我做什么？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她还以为凤子行也要骂十大恶人几句，所以很开心地在一旁等着下文。 不料，凤子行却转头冲她说道:“清歌，你可有法子救他？” 子行哥哥竟是要替他求情？ 陆清歌不是很理解凤子行这种做法，可又因对方是凤子行，陆清歌纵使不情愿仍是回了一句:“便宜师父曾经给我留了一瓶金疮药，我不保证真的有用。” “好。” 凤子行给了陆清歌一个安心的笑，又扭头对十大恶人说道:“你们都听见了？我妹妹那里有药，但是不保证真的有效果。你们若是想用的话，不管最后有没有效果，你们都得替我做一件事。” “好好好，我们做我们做。” 瘦高个答应的很快，九个人毫不迟疑地将矮胖子抬进了粥棚。 这是这片地界，为数不多的没有被雨水侵袭的地方。 后面虽然还有陆清歌买下的大院，但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让十大恶人进去的。 不知道是金疮药的效用，还是袭风感受到了陆清歌的念力，总之矮胖子的伤口很快就不流血了。 在他伤口里肆虐的细小飓风也停了下来，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竟如此神奇！” 娘娘腔在一旁看得分明，自从矮胖子涂了药，他的伤口就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不过一刻钟，在矮胖子的伤口处，已经连疤都看不到了。 那里光滑平整，连带着矮胖子幼时那处曾落下的疤都消失不见了。 “小丫头，你这药在哪里买的？” 娘娘腔善制毒，对药物的好奇心几乎是他的本能。 “我师父给的，大抵是天上的仙药。” 陆清歌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剩余的金疮药，利落地塞回了自己的小布包里。 敢觊觎她的东西？门的没有！ “呵呵，小丫头，你真会开玩笑。” 因着陆清歌手中有娘娘腔想要的东西，所以娘娘腔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他一脸谄媚，恨不得去抱住陆清歌的大腿。 “爱信不信！” 此时已近傍晚，陆清歌没吃午饭，肚子饿的不行，心情也不爽到了极点，对待娘娘腔的态度自然越来越差。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小桃子和父女二人先回了大院中。 至于凤子行要让十大恶人做什么事，陆清歌不想知道，她并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很快，凤子行也带着灾民们回了大院中。 他已经再三确认过，灾民中再也没有旁人混进来了。 十大恶人并没有跟凤子行一同回到大院。 也不知他们是直接去办了凤子行所交代的事情，还是凤子行怕惹得陆清歌不高兴，所以没有让他们十人进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灾情可控，继续上路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陆清歌的心情也不大好。 她始终想不明白，凤子行为何要救下矮胖子，在她眼中，即使他们死了也不足以告慰那些他们曾经害过的人。 陆清歌如今不过十六岁年纪，本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时候。 但凤子行却总觉得，陆清歌有时候真的不像是陆清歌。 他以为是陆清歌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所以她成熟了，成长了。 若是放在之前，就算十大恶人罪无可恕，她也不敢在手上沾了他们的血的。 有时候，凤子行真的觉得陆清歌过于冷静了。 待天放晴后，施粥一事又进行了几日。 陆清歌的心情也好上不少。 不过，这两日来粥棚的灾民倒是不多了，陆清歌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向出城的灾民们打听了一番。 “这位大哥，城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得最近的灾民们越来越少了？” 陆清歌问的这位灾民刚刚喝完粥，他将碗往地上一放才说道:“听说前几日，皇上知道了此次旱灾，盛怒之下查办了几个官员，还下令开仓放粮。” “是啊，大部分人都在城里排队等着管家施粥呢，我们去的晚一些，官府的粥已经施完了，所以才来了此处。” “据说明日城中还要增设几个施粥棚子，明日只怕是来这的灾民会更少，姑娘你这棚子要不就收了。” 几位灾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大概也是为陆清歌着想。 如今既然城中也开设了粥棚，这城外的粥棚也算是可有可无了。 陆清歌闻言点了点头，并且环视起四周来。 记得头一日设这粥棚时，林林总总数百人。 而今日数来数去，仅有一十八人。 看来，这粥棚真的是没有必要设下去了。 终于，城外的粥棚在开设到第十三日的时候结束了。 陆清歌不了解当今朝堂上的局势，她不知道圣上将那些官员查处，已经相当于砍掉了宋大将军的左膀右臂。 她也不知道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凤子行，是他让暗卫将十大恶人，带到了皇上面前，也是他让十大恶人，在皇帝面前揭发了宋大将军的丑事。 但皇上现在还不能直接处置了宋大将军，他只能慢慢砍去宋大将军的那些党羽。 只待他孤立无援之时，一举将他拿下！ 粥棚虽然不再开设，但院子还留着。 那对父女留在了院中，陆清歌临走时曾交代他们。 “若是还有灾民，或是有人路过这里遭到难处，就留他们在这里住下。” 陆清歌手中的银票还有三千两，她当时以为施粥是个大工程，要耗费不少银两。 却没想到施粥只进行了十余日，买院子，施粥和偶尔赠送灾民一些盘缠，一共才用去了一千两。 陆清歌临走时，将三千两银票全都留给了父女俩，近些日子接触，她知道父女俩皆是忠厚之人，所以留下这么多银票，她很放心。 看到皇室有了赈灾动作之后，陆清歌和凤子行之间微妙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凤子行本来提议就此回都城，但陆清歌明白凤子行此行，根本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秀丽河山，因此，陆清歌拒绝了他的提议。 在陆清歌和小桃子的不停劝说下，凤子行最终还是同意接着往南走。 灾情在皇室的出手下，变得缓和许多。 虽然还有旱情，但凤子行给皇上递了折子，建议让人修建运河，将水量充足的地方的水调度到灾情严重的地方。 皇上凤衍也是个明事理的，一看此法可行，当即将此事安排下去。 相信再过不久，南边的旱情就会减轻不少，百姓也不会再颗粒无收了。 解决完此事后，陆清歌三人，倒是再没遇到过其它绊住脚的事情。 他们三人最后随意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子，住了下来。 大概是都城里的生活过惯了，都想试一试闲云野鹤是个什么滋味。 这个小村子叫杨家村，民风淳朴，村民待人和善。 见有外人来了，村长立马热情地迎了出来。 陆清歌本想给村长一些银两，让他为自己三人找上一处住的地方。 不料，村长连连摆手，坚决不收陆清歌手中拿着的银两。 “来者就是客，我们这个山里面的小村子，长久没有外人来，今日你们来了就是缘分，村东头还有几间闲着的屋子，你们尽管去住。” 村长年纪大了，走路甚是缓慢，他召来个年轻的小伙子带他们去了村东头。 走到半途的时候，路过小伙子的家，小伙子还去自己家里拿了好些吃食，一并送给了陆清歌三人。 很快，陆清歌三人便在村东头住了下来。 这里的人全都如村长一般热情，不时为他们送来所需之物。 每次白拿村民的东西，让陆清歌颇为不好意思。 可是每次拿给他们银钱，他们又把陆清歌拒绝了个彻底。 后来，陆清歌才发现，村里人自给自足，基本不出村子，就算拿了银钱也没有用，索性她也就不再给了。 但她记得这里所有人的好，等她去了城中，一定给所有人都带礼物来。 陆清歌和凤子行、小桃子三人在杨家村住的快活，她早就忘了跟陆丞相承诺的一月之期。 幸亏陆丞相在皇上那儿，听闻了二人施粥十数日一事，知道按照自家女儿的贪玩的性子，绝对还没有玩够，自然也不着急回来。 不然，陆丞相早就派了府兵去各方打听宝贝闺女的下落了。 …… 陆清歌在凡界过的肆意，陆华则还在天墟修补阵法。 他一身神力已然消失大半，可阵法却像是破了洞的窟窿，怎么也补不完整。 陆华虽然还端坐在天墟入口处，但他的心却忍不住，不停地要往凡界跑。 他前些时候，因着担心陆清歌遭遇不测，派了聿怀神君去凡界盯着。 按理说，凡界也该过了几个月，怎得聿怀神君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华五万年来，头一次感到如此心焦。 也是五万年来，头一次觉得有些心慌。 他害怕，他担心，是小仙娥要出什么事。 但他为了三界苍生，又不能分神。 所以，他不知道的是，聿怀神君下界之时，被天帝拦住了。 天帝要他在凡界寻找陶然的下落。 “此事关乎三界，希望神君能够分清轻重缓急，莫要叫三界失望。”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外人来访，求娶哑女 山里的空气很好，天朗气清，蓝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美得像画卷。 今天是陆清歌来杨家村的第三天，她头一次远离都城，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美景。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这么多的美好。 村子里的小孩子爱凑热闹，几乎每日都来陆清歌三人的屋子外守着。 他们等着屋子里的人出来，再缠着那人同他们讲外面世界发生的趣事。 陆清歌怕打扰到凤子行的休息，所以跟他们约定好，每日只给他们讲一个时辰的故事。 一连三日，纵使陆清歌心大，也让她发现了一件颇为怪异的事。 “那间屋子里住的什么人？” 陆清歌指着与他们相隔不远的一间屋子问道。 她的指尖纤葱，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可以看到那间屋子的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里是一只圆瞪的眼睛。 见有人望过来，那人慌乱地躲去一旁，屋子中顿时响起一片沉闷声响。 几个小孩子一门心思，全放在外面的世界里，对于陆清歌的询问，丝毫不在意。 更何况，陆清歌问的还是那处地方。 他们一齐撇了嘴，用非常嫌弃的语气，异口同声地说道:“陆姐姐，那里住的是我们村子里一个怪咖，她行为乖张，姐姐不要理会她。” “就是，就是，我娘还说那人这里有问题，要我们千万不要理她。” 其中一个小孩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的一本正经。 也是他这句话，让其他几个孩子打开了话匣子，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对，据说她父母就是受不了她疯疯癫癫的样子，才把她独自抛在这里生活的。” “还有她那可怜的弟弟，也是因为她失踪的。” 几个孩子跟献宝似的，生怕陆清歌因为好奇去招惹那个人。 “那她有名字吗，平时就一个人生活吗？” 陆清歌又问了一句。 因为众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此事的门缝处，又出现了那只眼睛。 那眼睛带着炙热的光，让陆清歌不由得疑惑，难道那个人认识她？ “她就是一个人生活，至于她的名字，我不知道，平时我们都喊她哑巴，你们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一个小孩子朝四周问道，但他得到的却是清一色的摇头和“不知道”。 “陆姐姐，你问她做什么，不会真的对她起了兴趣？” “没事，没事，我随便问问……” 陆清歌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她转身又跟几个小孩子们讲她在话本里看到的故事了。 没有人看到，那扇门里的眼睛已经从最开始炙热的光变成了满是凶狠的光。 陆清歌也没有意识到，她又遇到了一个哑女。 又过了半月。 今日，村子里又来了些人。 听隔壁的刘婆婆说，是隔壁村子的人。 那些人吵吵嚷嚷地就冲着哑女的房子去了。 其中，打头的是个身着粉衣的半老徐娘，她脸上左下方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媒婆痣。 一边敲门，她还一边大声念叨着:“姜姑娘，你开开门，你父母已经将你嫁给了镇上卢员外，他家大业大，你嫁过去必定会享清福的。” 原来屋子里的人姓姜。 陆清歌跟着村子里的人远远地看热闹。 虽然她同那位哑女没有交集，但杨家村人热情好客，若这些人是坏人，她不介意关键时刻搭上一把手。 眼见得屋里没有任何反应，打头的那个女人失了耐心，朝左右一使眼色，就要让人硬闯。 那些人的脚都抬起来了，正要将门狠狠踹开，老村长才姗姗来迟。 倒不是他不想早些来，实在是他腿脚不方便，走的太慢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怎得敢强闯民宅？！” 老村长说话时也慢悠悠的，但是很有分量。 最起码，打头的那个女人见了老村长，一张脸恨不得笑出花来。 她笑着上前说道:“您就是杨家村的村长，我是镇子上的王媒婆。” 王媒婆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姜然的父母将她嫁给了镇子上的卢员外，卢员外心善，喜钱早就给了她父母，就等着我们今日将姜然带回去成婚呢，您看这就是她父母写的契书。” 老村长的眼神不大好，密密麻麻的纸上，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到底是姜然的婚契还是卖身契。 不过，又有什么区别，不管是卖身契还是婚契，姜然恐怕都难逃此劫。 据说卢员外已经有五十好几，光小妾就有八位。 看这阵仗，大抵姜然今日就要成为卢员外的第九位妾室了。 “啊，啊，啊……” 王媒婆还未等到老村长的回复，就听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开了。 门里走出一位神色焦急的女子来，就算是粗布衣衫，蓬头垢面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因为不会说话，所以女子只能不停发出那一个音节。 “哎呦，好一个美人胚子，姜姑娘快跟我们走。” 王媒婆做媒无数，还没有在哪里小村子里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怪不得卢员外不嫌弃她是个哑的，甚至还迫不及待要娶她过门。 这次回去，卢员外定能给不少赏钱。 王媒婆心下欢喜，当即朝姜然走了两步。 哪料，姜然虽然是个哑巴，但也不是好惹的，她使劲推开王媒婆，差点把王媒婆推个跟头。 王媒婆和她带着的人哪能料到，一个哑女竟敢当着这么多人逃跑，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哑女已经跑了很远了。 但姜然没有往村外跑，而是朝村里一个方向跑去。 “唉，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啊。” 见她朝那个方向跑去，陆清歌旁边一个大娘叹了口气。 听这意思，似乎她对姜然往那里跑，并不意外。 “大娘，何出此言？” 周围人皆是一脸明悟，唯独陆清歌什么都不知道，鬼使神差间，陆清歌便问了这句。 “唉，虽说凤霖国国风本就是重男轻女，可姜然家里，简直不把女儿当人看，之前就拼了命的压榨她，如今竟将她卖给了镇上的卢员外！” “是啊，姜然之前同村里的杨秀才订过娃娃亲，但杨秀才屡次不能高中，家中逐渐清贫，姜然父母就随意找了个借口把这亲退了。” “我看啊，姜然这丫头怕是去杨秀才家了。”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直叫陆清歌听完，倏地生出一种非要救姜然的念头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姜然被抢，清歌相救 一个哑女再厉害，也跑不过有武艺在身的家丁。 不消片刻，哑女就被捉了回来。 但她还是不停挣扎着要往村里跑。 王媒婆丝毫不在意周围还有这么多村民围观，她走上前去，翻着白眼说道:“卢员外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知足！” 这态度，和她一开始看见姜然的态度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陆清歌在一旁看着想笑，啧，这人的脸是如何这般变得快的。 王媒婆训了姜然一番，扭头便朝那几个家丁说道:“走，快些带回去，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眼见得王媒婆就要离开，村里的人忿忿不平的多，但真正想管的却一个都没有。 一个的卢员外家大业大，他们管不了，另一个是因为王媒婆带着契书而来，此事就算闹到官府，也是王媒婆一方占理。 “等等。” 一群人正走到陆清歌面前，听到此话，皆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莫不是也想嫁去卢员外家？我倒是可以……” “卢员外？他算个什么东西。” 王媒婆正说着，听见屋外吵闹声的凤子行，碰巧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脸色阴沉，说话声音低沉暗哑，这语气是陆清歌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见过的。 他像是俯瞰蚂蚁的巨人。 “都是我的错，是我眼拙了，这位姑娘合该是公子的夫人。” 王媒婆做媒无数，自然一眼就看出凤子行身上散发的那股上位者的气息。 而且凤子行和陆清歌身上衣着，同整个杨家村的人都格格不入，就是比镇子上卢员外穿的衣服都要好上几分。 所以，王媒婆断定面前两人定是大户人家私奔出来的少爷小姐。 就是不知这位小姐喊住她又有何事了…… 王媒婆眼睛滴溜溜得转，丝毫没有注意到陆清歌已经悄悄挪去了姜然的身旁。 在这个没有人在意的角落，陆清歌猛地出手。 周围的家丁哪里来的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然摔在地上。 村子里的路，并不平整，尤其是此处的石块非常多。 不出所料地，随着王媒婆一声尖叫。 姜然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并且很不幸的脸先着了地，她的脸上瞬间被划了个大口子，鲜血从口子中汩汩流出。 周围的人被突如其来的这幕，震惊到无以复加。 等到王媒婆和村中几人上前去查看时，姜然早就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这，你这是做什么？！” 王媒婆赶紧上前探了姜然的鼻息，见她尚还活着，才稍稍松下一口气。她转过身，又朝陆清歌埋怨了一句。 这姜然是个哑女，据说脑子还不大好，唯一拿的出手的便是这副好皮相，如今却是连这副皮相都被毁了。 王媒婆暗暗发愁，卢员外看上的正是姜然这副皮相，若是带这个样子的姜然回去，又该如何交差啊？！ “我瞅着她不顺眼，一个又傻又哑的，怎得能比我长得还要好看？所以我便推了她。” 陆清歌的语气听着，似乎此事对她而言，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 人命在她眼里也如蝼蚁一般轻贱。 “说到底，她如今也是卢员外家的人，也不是你能随便动的！” 王媒婆已经气急，哪里还去想面前的人会不会是她惹不起的。 周围还有杨家村的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清歌，他们哪里想得到平日里待人和善的小姑娘，就因为旁人长得比她美，就下死手…… 凤子行在一旁淡然地看着陆清歌，他同陆清歌一起长大，就算旁人不知道，他也是知道的，陆清歌此举绝对是有她的理由！ “呵，我做事，从来不看对方是什么人。” 陆清歌冷哼了一声，走到王媒婆身前。 因为王媒婆有些矮，所以陆清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直将她逼得连连后退。 “你，你要做什么？来，来人啊，杀人了！” 王媒婆尖利的声音差点让陆清歌起了耳鸣。 “不想死就闭嘴。” 陆清歌瞪了王媒婆一眼，等后者安静下来以后，她又冷笑了一声，将手伸进王媒婆的怀中，取出一物。 这件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姜然的契书。 只听“哗啦”一声，陆清歌利落地将契书展开。 不出所料，上面端端正正写着的不是婚契，而是“卖身契”三个大字。 就凭这张契书，陆清歌也能预想到，姜然去到卢员外家里的悲催生活。 “呵，我竟不知，原来人命这么轻贱，区区十两银子，她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 陆清歌淡漠地看了卖身契一眼，她嘴角带的那抹冷笑，也不知是在笑浑身打颤的王媒婆，还是笑凤霖国人命如草芥。 “我给你一百两，带着你的人，滚。” 陆清歌不再理会王媒婆，而是转身朝凤子行要了钱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丢掷在了王媒婆的身前。 说罢，陆清歌也不管王媒婆作何反应，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姜然那张卖身契撕了个干净。 这时，杨家村的村民们，才有人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小姑娘是在救姜然。 是啊，比起往后的日子生不如死，脸上留条疤，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眼瞅着着眼前的人不好惹，王媒婆也不敢再说什么，她双手双脚打着颤，从地上哆哆嗦嗦地拾起那张银票，唤过几个家丁赶紧逃了。 这大概是她做媒婆以来，最是落荒而逃的一次。 等王媒婆几人走了，杨家村的村民们才七手八脚地上前，将晕倒在地上的姜然扶了起来。 她脸上的疤从右眼的外眼角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横亘了她半张脸。 姜然倒在地上时没觉得什么，等众人将她扶起来一瞧，倒是都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容貌是一个女孩子的根本，如今姜然的脸被毁成这样，就算她是个哑女，醒来以后也少不了寻死觅活。 一时之间，几个去扶姜然的妇人，全都叹了口气。 陆清歌站在一旁，她们知道她也是为了姜然着想，所以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但等她们经过陆清歌身边时，那个小姑娘喊住了她们，她将一瓶药粉交于她们手中，她说这是金疮药粉，一定要在姜然的伤口处细细涂上。 这时候，杨家村的村民才确信，这个小姑娘果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梦一场，故人相见 半个月后。 不过是被陆清歌轻轻一推，竟让姜然昏迷了十余日。 她脸上的疤倒是好了个彻底，丝毫没有留下痕迹。 杨家村的人看着陆清歌的眼光都多了几分赞叹，他们都以为陆清歌是哪里来的神医呢。 镇子上的卢员外也没有再派人来，也不知是收了钱还是叫王媒婆又给他寻了一位小妾。 此事一了，杨家村又算是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平静。 谁都不知道正有一场灾难向他们袭来。 这一切都在姜然的梦中悄然而至。 “姜然，姜然……” 透过浓浓的黑雾，传来沉重的呼唤声。 姜然虽然知道她在梦中，可她还是忍不住朝黑雾走去。 黑雾的尽头，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姜然远远看去，像是一位着黑色斗篷的男子。 她确定，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从未见过这人，可这人究竟又是如何入了她的梦？！ “你是谁？” 虽然是梦，但带给姜然的感觉却尤为清晰。 周围的黑雾渐渐向她涌来，冷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是谁？我是曾怨啊，你把我忘了吗？” 男子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天边又像是就在她跟前。 “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叫曾怨的，这难道是我做的噩梦吗？” 大抵因为是在梦中，哑女姜然说起话来倒是颇为流利，她的思维条理也很清晰，一点儿也看不出她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哑女。 “这是你的梦境，但是是我把你的意识召进来的，毕竟是见到了老朋友，我不来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 这次的声音，姜然听得清清楚楚，就在她的左耳边。 她猛地转头，却吓了一跳。 因为那斗篷里罩着的，仍是黑乎乎的一团雾气，根本没有个人形。 雾气蜂拥而来，吹得姜然满头满脸。 “若不是在化仙台那次，着了陆华的道，我也不至于连个实体都没有。不过，很快了，很快我便能有实体了，魔界的异动便是为我降生而狂欢！哈哈哈！” “我如今虽被陆华打了出来，再也不能附上陆清歌的身体，但我还能时时刻刻跟着她，我定要将她除了，要陆华那厮尝尝心痛的滋味。” 曾怨哈哈笑个不停，他说的姜然听不懂，她只能捡出他话中她能听懂的部分。 那便是，这个不像人的家伙也同陆清歌有仇。 姜然正是那日祈福大典，陆清歌救下的哑女，而她的弟弟则是被九城所杀。 她当时眼睁睁的看着弟弟被九城砍下了手臂，也因此变得如今这副疯魔模样。 那时候，她就发誓，若是被她逮到机会，她一定要让那两人生不如死！ 而今天，机会便来了。 “姜然，做神仙时你斗不过陆清歌，如今做了凡人，又被陆清歌害死了弟弟，你怨吗？” 曾怨像是笑够了，他停了笑声，用极尽蛊惑的声音在姜然耳边缓缓说着。 姜然心中本就有一股恨意，现在又被曾怨如此蛊惑，当即便忍不住点了点头。 “我要杀了她！为我弟弟报仇！” “很好，那我们就一起杀了她。” 睡梦中的姜然，模样变得逐渐狰狞起来，自她的身体中慢慢冒出一阵黑气来。 不过转瞬间，黑气便又被吸收进她体内，随之而开的是黑暗中曾怨的一声叹谓。 这么多食物里，果然还是她的怨气最好吃。 说起来，曾怨虽是魔物，但他却是凡界各种负面的情绪所化，他的存在比四大魔君还要强大。 几近天生为魔者。 只不过他之前被陆华一滴精血困在陆清歌的身体里，而陆清歌的身体又极为特殊，让他无法吸收到外界足够的负面情绪。 曾怨也迟迟不能化形。 后来，可能因为陆华消耗大量神力，导致他的精血出现异动，曾怨才能脱离陆清歌的身体吸收外界的各种负面情绪。 国都死了那么多人便是他做的。 他甚至还将这些人变作了他的傀儡，让傀儡不停地为他带新鲜食物来。 陆清歌的病便是曾怨其中一个傀儡搞出来的，那个傀儡将怨气和魔气一股脑的灌注在陆清歌体内，所以九城用魔气为陆清歌治疗，只会让她雪上加霜。 再后来，赛龙舟那日，陆华又将曾怨击伤了，不光让他的傀儡全部使了控制，还让他再也不能附在陆清歌身上。 不然，陆清歌可是他很好的一个庇护所。 因此，曾怨讨厌陆华，恨陆华，他觉得是陆华妨碍了他化形。 他是凡界欲望化身，自然能看得出陆华对陆清歌的不同来，所以他要趁着陆华不在，毁了陆清歌，让陆华自责心痛一辈子。 可他却早忘了，一开始明明是他贪恋陶然身上的怨气，跟着陶然去了神界，才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元历九月初十，姜然终于醒了。 她带着一身恨意醒来，睁开眼全是凌厉的光芒。 幸亏她醒时，旁边没有其他人在，不然定会吓那人一跳。 姜然直起身，缓了缓神，锤了锤脑袋，才觉得是真的清醒多了。 她还记得那天她昏倒之前，地上有块尖锐的石头。 那块石头狠狠地划开她的皮肤，让她痛极了。 姜然心里还记挂着她的秀才哥哥，对于容貌自然关心得紧。 她怔愣着摸上眼角的那处，手指轻轻抚过去，那处像是有条蜷曲的蚯蚓一般。 一定丑极了。 她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挣扎着下了床，挣扎地走向了房间里唯一一面镜子。 短短十数步叫姜然走的异常艰难，几次都差点踉跄摔倒。 终于，她的手指触碰到了镜子，她拿过扇子，只敢略略看上一眼。 在她的眼角到嘴角，一条狰狞蜿蜒的疤痕正横亘在那里。 “啪——” 姜然再也忍不住双手的颤抖，镜子竟从她手中滑落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在地上，镜子的碎片摔成几瓣，各自翻滚着逃向各处。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失了全身力气，瘫坐在地上。 地面上的碎片里还映衬着她的侧脸，可这样一来，便更显的她丑陋了。 陆清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的弟弟就不会死，若不是你，我的脸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陆清歌，你等着，我一定一定要除去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 痴情榜眼，独爱一人 元历九月十五。 正是姜然苏醒五日后，也是凤霖国科举放榜三日后。 这天，杨秀才回了村。 杨秀才本名杨文皓，说巧不巧，他便是下凡历劫而来的上仙吕灏。 当初吕灏同陶然两人相拥坠入化仙台，如今竟投胎到了一处。 在神界时，吕灏爱而不得，现在到了凡界，二人却是心意相通，互相爱慕。 也算是吕灏没有白白痴情一场。 三天前，凤霖国国都放了榜，杨文皓住在国都，从科举一直等到放榜日，才松了口气，悠悠回了杨家村。 杨文皓考了几年，今年终于中了榜眼。 只待官府来人通知以后，便去朝堂之上被皇上亲口赐下官职。 其实，他即便不回杨家村也无妨，就在国都寻个客栈一直住着，只要做好登记便可。 可杨文皓心中却是位牵挂的人，他放心不下姜然，所以才日夜兼程，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他同姜然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幼时他的父母健在，便替他和姜然定下了娃娃亲。 可自从他开始科考以后，父母相继离世，杨家也逐渐窘迫。 姜然的父母一直是个嫌贫爱富，重男轻女的，他们还想着女儿嫁人时好好捞上一笔。 眼见得杨文皓再也榨不出钱来，他们便去了杨家，逼杨文皓解除了婚约。 如今，姜然的父母已经抛弃了她，她一人住在家里，就算旁人都说她是个哑巴，脑袋还有点问题，但杨文皓早就下了决心，绝对不能抛下她。 今日，杨文皓回了村子里，有关心他的村民围了几个上来，全都围着问他考的怎么样。 杨文皓这世生的倒是白白净净，着实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他笑起来更添了三分儒雅。 还没等他回答，旁边人群中就挤进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朴素衣衫，如今倒是少了一摞又一摞的补丁。 “呜——” 姜然似乎是终于控制不住，扑在杨文皓的身上呦哭起来。 “然儿，我回来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护着你。” 杨文皓一边安慰姜然，一边轻抚她的后背，语气极尽温暖。 “哎呦，倒是个有情郎。” 陆清歌站在不远处，瞧着这边，直让这幕酸掉了牙。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姜然等来了杨文皓，可她还没有高兴多久，就被不断来村子里的外人扰了心情。 不过一日，杨文皓高中榜眼一事就传遍了杨家村，人人都说杨文皓中了榜眼还对姜然这么好，果然有情有义。 可这副光景只维持了一日，才第二日下午，杨文皓家的门槛就被人踏破了。 这次科考的状元直接做了驸马，所以很多名门贵族就将眼睛放在了第二名榜眼身上。 杨文皓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如此好控制，正是多少人家求之不得的。 姜然一个哑女便一直守在杨文皓家里，不管谁来了，她都要叫喊着将那人轰出去。 有村里的人劝杨文皓:“姜然一个哑女，往后一定会拖累你，你若是照顾她一辈子也就罢了，但是若是娶妻还是挑个家境好的……” “不必再说了，我心里有数。” 杨文皓的脾气虽好，但眼见来人越说越离谱，他终是忍不住打断了那人接下来的话。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 那人还要再说，就见杨文皓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站着好几家来说亲的媒人，碍于有姜然阻挠，她们一直进不到屋子里，也见不到杨文皓。 如今，杨文皓自己出来了，又是这么一位俊俏的书生，几个媒婆当即激动的上前。 “杨公子，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加这个吓人也太不懂事了……” 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媒婆笑着说道，她还没说完，就见杨文皓的脸色黑了几分。 旁边另一位媒婆捂着嘴轻笑了声，又说道:“呵，你这是什么眼色，依我看，这位姑娘必是杨公子的妹妹。” 这位媒婆说完，先前的那位媒婆也嗤笑了声，那位媒婆朝旁边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这出来的时候，连杨公子的家庭情况都没有打听清吗，真是不敬业！” “是啊，是啊，我出来的时候只听说杨公子父母双亡，可没听说杨公子还有个妹妹，” 周围几个媒婆小声赞同了一句。 当即说的那个“不敬业”的媒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要知道，媒婆一途本就是比谁更专业，如今这么一闹，恐怕明日，她不专业的名声就要被人传遍了。 姜然在一边听着几个媒婆这么说，心中甚是恼火，她很想告诉几人，她同杨文皓的关系。 但她是个哑女，她说不出口，更何况她同杨文皓的婚约确确实实被父母解除了，她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她同杨文皓的关系。 姜然头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助，她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垂下了一直梗着的脖子，放下了撑着的手臂。 她回头看了杨文皓一眼，或许真的是她强求了。 她在外人眼中，只是杨文皓的侍女，最多也只能是他的妹妹，她是永远也站不到他身边去的。 这一幕下，姜然想要逃开，她的双手紧紧捏着洗的发白的衣衫，她真的太不甘心。 “各位不必再猜，她不是别人，正是我杨文皓未过门的妻子。” 杨文皓的声音带着救赎，穿透到姜然的心上，她的心在瞬间活了过来。 她回过头，很想唤一声“文皓哥哥”，可她开口却只发出了一声“啊——”。 众目睽睽之下，有园院中几个家丁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笑声听在姜然的耳朵里，她知道，他们不仅是在笑她，还在笑杨文皓。 真的是难堪极了…… 姜然刚刚活过来的心，瞬间被击了个支离破碎。 她瞬间转过头，就要朝外跑去。 杨文皓却比她更快，三步化作两步，从姜然身后揽住了她的肩。 “然儿，不要走，我这辈子认定你了，我是永远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的。” 一直以来，这也许是杨文皓说过的最肉麻的话，但也是他最敞开心扉的话，最打动姜然的话。 她紧绷的身子，在他的敞开心扉话里慢慢放松下来。 几个媒婆面面相觑，最终带着各自的带来的人，悻悻离开了。 她们永远不会理解，一个榜眼，怎么一直固执的要娶一个哑女。 第一百四十九章 痴情哑女，心思阴狠 是夜，黑暗笼罩着一切。 姜然独自住在家里，睡得极不安稳。 “你想开口说话吗？” “你是谁？” “你想一辈子都做一个哑巴吗？” “你在哪儿？” “你想所有人都不看好你们两个吗？” “你到底是谁？！” “你想一辈子都陷在泥沼里吗？” “……” “你想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吗？” “啊！你到底是谁？！你在哪儿？！你快出来？！” “哈哈哈，我是曾怨啊，你忘了我了吗？” 笑声由远及近，一个黑影瞬间出现在姜然面前，现在的曾怨比前几天看着更像个人了。 “如果你不想，就献出自己的灵魂，我会让你拥有声音，让你拥有你想拥有一切。” 黑影将头伸到姜然的耳边，声音里像是带着魔力，让姜然忍不住沦陷。 “只要献出你的灵魂。” 姜然没有开口说话，黑影轻轻吐出一口魔气，魔气冰冷的气息吹在姜然的耳垂。 那瞬间，姜然的眼睛变得呆滞，她终是木讷地应了一声:“好。” 曾怨先是低低地笑了一身，随后又说道:“呵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我的宝贝。” 元历九月十八。 姜然从阳光中醒来，她的脑袋似乎还不是很清明。 她不知道那些是她的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想要喊一声她长久以来最想喊出的称呼。 可反复几次，她都没有成功开口。 大概真的是梦。 姜然想着，就算是真的，那人也不可能有如此能力，让一个哑了二十多年的人开口说话。 今日，是杨文皓去都城的日子。 他走时，拉着姜然的手说:“等皇上安排了官职，赐了大房子，我便八抬大轿来娶你。” “你一定一定，要等我啊。” 杨文皓摸了摸姜然的头顶，她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她一边流泪一边紧着点头。 她会等他回来的，一定会。 杨文皓走了。 姜然盯着杨文皓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等村子里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姜然才朝着杨文皓走时的方向，喃喃开口。 “文皓，哥哥……” 声音沙哑刺耳，比锯木头的声音还要难听。 九月底。 杨文皓走了十日有余，按理说皇上封官只一天就够，他早该回来，但他还没有回来。 姜然日日在村口等的心急，可总也不见她的少年郎。 村子里弥漫着看不见的黑气。 如今，没有人再去村口看姜然的热闹了。 一场怪病悄然而至，也不知只是在杨家村有此怪病，还是殃及了整个凤霖国。 最开始，是陆清歌隔壁的小男孩，他在听陆清歌讲故事时，突然呕血。 血的颜色就如漆黑的墨汁一样，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 从那日后，几个一起听故事的小孩子都陆续发病，到后来，陆清歌三人闭门不出，除了他们三人，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犯了病。 病情最开始全是呕血，等到体内血液所存无几，面色发白之后，各人的症状又有所不同。 虽然之后的病情不同，但却都是非常折磨人的。 有的似冰冻，有的似火烧，有的似梦魇，全都只留着一口气在。 后来，有人得出了此病是重大瘟疫，传染性强的结论。 一时间，杨家村人，人人自危，哀愁笼罩了整个杨家村。 除了日日去村口等着的姜然，但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有人去观察姜然的异常了。 也有人想过，逃离这个地方，可他们刚刚走出村口，就又像鬼打墙一样，回了杨家村。 还有人想到了，陆清歌当初为姜然治伤的那瓶药粉，他们以为陆清歌可能是个不出世的神医，或者再不济，她身上也该另备着一些旁的药。 可惜，门外跪了一地的人，也不见陆清歌三人开门。 “呸，我以为你们是好人才送你们吃的，没想到竟然是喂不熟的狼！” “就是，就是，我看村长眼睛不好使，才放他们几人住进了村子！” …… 跪的时间久了，有人坚持不住了，当即就转了阵营，唾弃起三人来。 当初没有妨碍自身利益时，眼巴巴往陆清歌身前凑的人，如今因为莫须有的一点希望又转过来骂她。 陆清歌躲在门里，心情很复杂，原来人心竟真的如此难测。 她若真有药，她早就拿出来了，又何至于此…… 陆清歌望了望躺在床上不停咳嗽的凤子行，在这一刻，她无比地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凤子行出了宫！ 若她将他拦下了，他的病情也不会恶化到这样。 陆清歌在凤子行病重的第一时间，提出过离开，但凤子行却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说这个病传染性强，他不能连累旁人，他要陆清歌和小桃子将他自己留在这，他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 陆清歌不是一个会抛弃同伴的人，她那么怪的病都挺过来了，这次，凤子行一定也能挺过来。 这种时刻，她一定要陪着他。 屋外。 姜然结束了一天的“望夫石”工作，她回家时路过了陆清歌的房子。 她眼睛里带着阴险的笑意，直勾勾地看向面前的房子。 陆清歌，等着，我会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姜然之所以现在不动手，是因为曾怨对她说，他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 陆清歌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一个是原本陆清歌的灵魂，一个是九重天清歌的灵魂。 那个原本灵魂被后来清歌的灵魂压制地死死的，也理所当然地陷入了沉睡。 但这几天，曾怨发现，陆清歌原本的灵魂有要苏醒的征兆。 若是炼制出一种法器，将清歌的灵魂驱散销毁，再让保留下来的原本灵魂苏醒。 那九重天上的小仙娥岂不是便顺利成章的消失了？ 到时候陆华也只会以为，陆清歌就是原本的小仙娥，等他最后知道真相的时候，该是多么有趣的一幕！ 而曾怨自己也会因为陆华没有及时察觉小仙娥的消失，而先逃过一劫。 等他休养生息，成功化形，陆华再想拿他，恐怕也要颇费一些功夫！ 没有人知道，这背后有这么大的阴谋。 陆清歌正在喂凤子行喝药，她不知道她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陆华正在天墟修补阵法，他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失去小仙娥。 第一百五十章 怪病突起，清歌背锅 陆清歌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天色阴沉，周遭乌云密布，直压的人喘不过气。 那天是十月初三。 她正在喂凤子行吃药。 一大群人闯进了她的屋子，他们朝她叫嚷着，怒吼着。 一副想要生吞了她的表情。 “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桃子从厨房走过来，见此情景瞬间急了，她不明白，前几日还给他们送东西的村民，怎得今日就变成了这样。 “我们好心收留你们，给你们吃给你们住，却不想竟是引狼入室！” 旁边站过来一个妇人，她住在陆清歌的隔壁，平日里没少给陆清歌几人送东西。 就算前几日陆清歌门前有人骂他们，这妇人也没有说过陆清歌他们一句不是。 她曾替他们说话，劝村民们离开。 却不曾想，仅仅过了一夜，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杨大娘，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陆清歌也忍不住问出口来，她想不通平日里和善的村民是怎么了，怎得全都这样凶神恶煞。 出门在外，陆清歌也多留了个心眼，她一边问询村民，一边将袭风握在手里。 她担心村民突然暴起。 这一幕，她总感觉似曾相识。 “什么意思？你该问问你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杨大娘听到陆清歌这样说，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指着陆清歌的鼻子骂道:“不管别人家怎么样，我在对你可不薄，你是多狠的心，才对果儿那么小的孩子下手的！” 果儿是杨大娘的孙儿，也是那日来陆清歌这里，听故事的孩子中的一个。 他那日走后第三日便发了病，但杨大娘很信任陆清歌，她一直对村民说，陆姑娘不是那种有药不拿出来的人。 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陆清歌搞的鬼。 原来她的孙儿生病，是这个她一直很喜欢的姑娘惹出的，这让她觉得异常难受和愤怒。 她甚至等不及听陆清歌一句解释，就冲上前去揪住了陆清歌的衣领，朝她吼道:“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果儿，他还那么小，那么小啊……” “杨大娘，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大懂。” 陆清歌虽然是真的听不懂，但在村民眼里，她透露的却是不肯手下留情的意思。 她迷茫的表情在村民眼里也变成了冷漠无情的了。 周围有些村民，见陆清歌并不配合，当即又吵嚷着上前，声称要将妖女捉了烧死，来破她的巫蛊之术。 他们慌不择路，全都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他们全都没有想过，若陆清歌真的是妖女，那他们怎么可能是陆清歌的对手。 屋子里分不清是谁的声音，村民们都簇拥着往陆清歌的方向而去，她已经将袭风拿出，红色的鞭子垂在地上，妖冶异常。 小桃子拦在陆清歌身前，生怕她被手里拿着农具的村民们所伤害。 这些村民全都是帮助过陆清歌的，陆清歌哪里忍心向他们下手，她不停解释，但村民们红着眼睛，哪还听得进她的话。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人心都是肉做的，你们帮过我，我都记在心里，我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 小桃子护着陆清歌，不断地往后退去，陆清歌还在不停地解释。 她想让村民理解她，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陆清歌握着鞭子的手，还有些发颤。 照这局势，若她不动手，村民又怎么会放过她…… 小桃子也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来，横在身前，大有一副谁上前都讨不了好的势头。 村民们虽然都想着拿下陆清歌，但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出头的。 两方正僵持着，又突然进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新衣裳，和平日里的粗布衣衫截然不同。 她嘴角带着一抹胜权在握的笑，在周围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将手中的匕首除了刀鞘，然后将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凤子行脖子上。 凤子行病重，正躺在床上，他正昏迷着，也让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存在。 如今姜然将匕首横在他脖子上后，众人也才反应过来，屋内还有这一人能让陆清歌乖乖就范。 “放下你的武器，不然我就杀了他。” 姜然隐忍几日，终于在陆清歌面前，说起了耀武扬威的话。 “你不是哑的吗？” 小桃子颇为困惑，她没有放下武器，而是先问了一句。 陆清歌也紧盯着姜然，她终于觉得姜然甚为眼熟了，她没有问姜然为什么会说话，而是先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呵，陆姑娘贵人多忘事，祈福大典时，可是你害死了我的弟弟。” 姜然眼神狠厉，手上的匕首朝下微微用力，凤子行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条血线。 “还要挣扎吗？陆姑娘。” 在看到凤子行脖子上渗出的血珠时，陆清歌的心紧张了一瞬，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手中的袭风丢在了地上。 这种紧张是害怕亲人受到伤害的紧张。 “原来是你。” 在那瞬间，陆清歌脑袋瞬间清明，她终于想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姜然。 原来姜然就是差点死在马蹄之下的那个哑女。 只不过当时她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才叫陆清歌没有第一眼就将姜然认出来。 陆清歌也是此时才明了，九城骗了她。 他根本没有放过那个对她出言不逊的男孩子。 所以，今日陆清歌才替九城担了罪。 “村里的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陆清歌想明白了一切，朝姜然沉声说道。 但有这么多人在场，姜然哪里会承认这些，她冷哼了一声说道:“陆姑娘真是抬举我了，一个哑女哪有能力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我在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受过村民不少恩惠，这些事情如此丧尽天良，我可做不出。” 姜然说的大义凛然，让周围的村民都深以为然的点了头，并不停附和道:“这次事情是在陆姑娘这里出的，而且陆姑娘没来时，村子里哪里出过这种邪门的事情！” “我家小姐心地善良，才不会是我家小姐呢！你别忘了，前几日可是我家小姐把你救下来的！” 小桃子也跟着陆清歌丢掉了武器，但她嘴上还是不饶人。 “是吗，那我还得多谢你家小姐了？” 不说这个还好，小桃子说起这个来，姜然的眼神变得更加阴郁了。 她的手指不停抚摸着脸上的疤痕。 但在旁人看来，她的脸上光洁如初。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村民愚昧，子行救人 窗外响起了两声惊雷，打破了屋内的僵持。 “我受天神庇佑，得以开口说话，他要我揭露这个坏女人的真面目，我相信就算是她救我，她也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姜然的手指一寸又一寸的抚摸过自己的脸侧，她的神情难看极了。 她以为小桃子说出陆清歌那日救她的事，是在特意羞辱她。 陆清歌，你等着，很快你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彻彻底底的。 曾怨所说的法器还没有做好，但姜然已经等不及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陆清歌消失，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到杨文皓面前，喊他一声“文皓哥哥”。 “你说的什么狗屁！” 饶是小桃子看着文文静静，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可姜然才不会再给她们解释的机会，她朝周围的村民看过去，周围的人群全都一副愤怒的面容，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她用命令的语气朝他们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她捉了烧死！也好平息天神的怒火，平息这场瘟疫。” 周围的村民被姜然一番言论蛊惑，他们确信姜然是受了天神的指使，不然哑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开口说起了话。 姜然的话像是带着魔力，让他们深以为然，村民们几乎没有思考，便提着农具朝陆清歌扑了过去。 很快，陆清歌就被绑在了桩子上，桩子下面是无数的干柴。 还有人怕这些干柴不够，还在不停的添着。 大概真的，人性都是自私的。 陆清歌看着周围往来的人群，一张脸淡漠极了。 旁边同她一起绑着的是小桃子，小桃子一边冲着村民解释，一边骂着在下面盯着她们的姜然。 “就算我是妖孽，烧了我也就算了，还连累无辜的人做什么。” 陆清歌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她还是想把小桃子保下来。 即使她知道，这是奢望，但她还是开口求了姜然一句。 “都是我的错，还请你放了她。” “小姐，同她废话做什么，我今日能和小姐一起死，我便知足了！” 小桃子闻言，还没有等姜然说话，便先急匆匆地朝陆清歌说了一句。 “好，如你所愿，你们两个人一起死。” 姜然说的漫不经心。 此时，因为阴天，天已经完全黑了。 四周的空气比起前些日子的沉闷来，清爽多了。 远处的天边打着闪电，陆清歌头顶也不时响起几声惊雷，但却是没有雨水降下。 雷声像是上天在表达不满，不停在杨家村炸响。 因为大部分人都病倒了，现在只有小部分村民围在木柴前，在四周的火把映照下，他们的脸色，苍白又漠然，一点儿都不像活人。 “我死了，他们会活吗。” 冷不丁的，陆清歌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姜然。 “你倒是装的不错，临死之时，还要问这种问题，他们能不能活，还是问你自己。” 姜然站在下首，借着火光看向陆清歌。 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死到临头，还要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既然搞不明白，姜然就把这一切都归结于陆清歌太过虚情假意。 姜然就是这样一个人，觉得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就像陆清歌当初为她买下糖葫芦，为她教训欺负她的弟弟，她仍觉得全都是陆清歌的错。 没有人能欺负她的弟弟，就算父母因为弟弟不把她当人看，她都觉得父母是对的，她这一生就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而活。 如今弟弟死了，姜然才敞开心扉，直视自己内心的情感，去喜欢杨文皓。 若是她弟弟还在，估计她早就欢天喜地的嫁给了卢员外。 可惜，没有如果，姜然停止了纷飞的思绪，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说道:“动手。” “啪，啪，啪——” 几支火把被丢在木柴上，因为木柴上提前抹了油，所以火舌瞬间席卷起来。 借着夜间的风，火苗窜的很高，已经快要看不见陆清歌和小桃子的脸。 此时，被人遗忘在屋里的凤子行，像是有所感应。 他猛地睁开双眼，顾不得还生着病的身体，便赶紧往外赶。 陆清歌和小桃子就在他们门前的空地上，火浪的温度让刚刚出门的凤子行，生生呕出一个血来。 他的身体痛极了，但他丝毫不在意，因为他看见了在火焰中心的那两人，他一定要将两人救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凤子行冲进了火海。 姜然拦住了想跟着冲进火海的村民，她说道:“蜉蝣撼树，火这么大，他逃不过一死……” 她的话音刚落，火海中就突现异样。 凤子行进去的那个方位突然升起冲天的绿光，众人望去，一团绿色的枝叶，正裹着三人。 绿色枝叶快速旋转，将捆着陆清歌和小桃子的绳子割成几段。 火克木，绿色的枝叶不停地被火舌舔舐，不停地打卷，同时也有枝叶不停地补充上来。 姜然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看向火海的眼神也越发紧张起来。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绝不能逃出来！ 围观的村民也紧张的看着火海中的一切，现在的异样，让他们更加相信陆清歌一行人就是妖物。 有村民胆子小，战战兢兢地去问姜然，若是他们逃了该怎么办。 姜然本就不愉，被那人这么一问，当即火上心头，随手推了他一把。 她却没有注意那人所站的方向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跌进了火海。 “砰——” 绿色的枝叶终于在烧尽之前，将它要护着的人护了出来。 陆清歌，小桃子，凤子行一起跌倒在地上，其中凤子行的衣衫都被火烤焦了，他的头发眉毛也全都被烧没了。 他整张脸黑乎乎的，嘴唇起皮干裂，却仍不忘强撑起身子，对陆清歌说出一句:“快，逃……” 但周围还有这么多村民，他们又如何能逃得了呢。 大雨，便是在这个时候倾盆而下。 席卷的火舌被大雨浇灭，黑色的灰烬和未烧完的木柴上，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已经晕厥过去，他的身周还散落着绿色的枝叶，刚才的火焰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 本来没有人注意到姜然的举动，她情急之下推出去的那人也无人发觉，如今被雨一浇，那人暴露在众人面前，才有不少人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村民们的脸色很精彩，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姜然黑化，清歌危险 漫天火光尽数熄灭，只留下满地的灰烬。 在雨水的冲刷下，黑色的灰烬混进雨水中，随着雨水流向四周。 那四处黑色的水洼，无一不是在嘲笑着周围的村民。 刚才的场面，诡异的很，有人丢下手中被浇熄的火把，想要逃离这里。 可等他们想要逃跑的时候，他们才发觉，自己的腿，像是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的腿，这是怎么了……” 耳边不停响起哀嚎，听着这些声音，姜然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了。 她脑袋里浮现的全是这些人，平日里害怕她欺负她的场面，对于这些人往日对她的照顾，姜然选择了视而不见。 不过一群蝼蚁罢了，也早该死了。 姜然回过身，看向和小桃子一起将凤子行搀起的陆清歌。 你也逃不了。 姜然身上不断溢出的黑气，饶是这漆黑的夜，也掩盖不住那些东西。 她的眼神凌厉，脸色淡漠，若是陆清歌还是那个九重天上的小仙娥，一定会认出这表情是陶然上神最常有的表情。 就算姜然看过来，陆清歌和小桃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示弱，她们要做的是尽快逃离这里，为凤子行找个大夫医治。 陆清歌和小桃子搀着凤子行，在大雨滂沱这下，走的很艰难。 但姜然却像寻常时候一样，丝毫没有受到大雨的影响，她一步一步朝陆清歌走过来，像是一个催命的厉鬼。 “你们以为你们还能逃的掉吗，真是天真。” 她的口中还不停发出着催命的声音。 “小姐，你带着三殿下先走，我来断后。” 眼看着姜然就要走到跟前，小桃子站了出来。 如果没人站出来，也许今日他们三个都会命丧于此。 “小桃子，我不能把你独自丢在这里，要走一起走。” 陆清歌闻言，赶紧抓住了小桃子的手腕，生怕她想不开先冲了上去。 小桃子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笑了笑。 小姐果真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人了。 “小姐，如果我留下来，你们两个就会活，如果我跟你们一起走，很可能我们三个都会死。” 小桃子冲着陆清歌又笑了一笑，她伸出另一只手，使劲将陆清歌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了。 雨下的很大，等陆清歌反应过来，再去拽小桃子时，她只触到了小桃子的衣袖，而瓢泼的雨水，更是让她的手指打了滑。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桃子一个跃步冲到了姜然面前。 “不！” 随着陆清歌凄厉的一道哭声，小桃子被姜然单手提起。 此时的姜然，眼珠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 她似是力大无穷，掐着小桃子的脖子不停地将她往上提。 平日里身手很好的小桃子，在姜然手底下，连一招都没有施展出来，就被她擒住了。 陆清歌也想冲上去救人，但她没了袭风，就如同一个废人。 她再上前去，无异于白白送死。 心中的纠结也仅存了一瞬间，陆清歌明白，她此时若是不逃，就真的是浪费了小桃子的苦心。 陆清歌脚上功夫不错，她摸了一把泪，扶起了凤子行，就往村子外面跑。 也正是她这个举动，救了小桃子一命。 姜然的目标是陆清歌，她见陆清歌逃了，也不在意小桃子是死是活，便使劲将她丢在了黑色的灰烬里。 小桃子也被这一重击，生生地呛出一口血来，随后便晕了过去。 小姐，你一定要逃过这一劫啊…… 小桃子失去意识之前，还在心中发愿，祈求陆清歌能逃出去。 可她们都低估了姜然，不，应该说她们不知道姜然还有那么强大的助力。 是曾怨放了无边的魔气，将整个杨家村封锁，许进不许出。 陆清歌扶着凤子行四处碰壁，每每接近那些魔气，他们两个都会感觉身心难受到极点。 所以，他们怎么逃都没有掏出杨家村。 而姜然，就那样闲庭信步地走到了二人身前。 “怎么不逃了，有大人在，你们能跑到哪里去？哈哈哈！” 姜然那副嘴脸状似癫狂，她说完就自顾自笑了起来。 她的掌心中，已经开始凝聚这样一团魔气。 只待魔气团达到最高值，便一举将陆清歌二人击个粉碎。 “姜然，我救你性命，你为何还要反过来害我？村民的病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下了毒？” 死到临头，陆清歌也不害怕，反而冷静下来，将她的疑惑问了出来。 “毒？呵，大人的手段不屑用毒，他们能够成为大人的食物，应该感到庆幸。” “至于你，你不该救我，惹我弟弟生气，不该叫人害了他，更不该让我脸上留下这么骇人的疤！” 姜然似乎气愤极了，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更是将手中的魔气团狠狠掷向陆清歌。 “所以，你去死。” 硕大的魔气团，带着毁天灭地之能，快速地朝陆清歌而来，那一刻，陆清歌却觉得魔气团轻缓极了。 她甚至能看清魔气团运行过程中，还在不断吸收周围的魔气。 但她却来不及说一句辩解的话了，魔气团已经到了她的眼前。 “砰——” 原地响起一道巨大的响声，暴雨中更是激起一片带着水汽的烟尘。 黑色雾气在不断升腾。 “呵，你终于死了。” 姜然看着那处烟尘，只觉心中畅快极了，她今日完成的这件事，像是她刻进骨血里的，让她时时刻刻都念着的事。 这是她的执念，如今执念已了，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有等她痛快多久，烟雾中就传来一道人声。 “你是哪里来的魔物，竟这么不长眼，魔界二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敢随意欺辱？” 这道声音慵懒闲散，像极了九城一贯的语气。 但今日来人却不是九城。 阴着天，下着雨，陆清歌只能借着民房里微弱的灯光，观察这个救了他们的人。 这人一身黑衣，和九城差不多高，给人的感觉也很像九城，但陆清歌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九城。 他周身黑气缭绕，没有带面具，腰间也没有别着折扇。 没由来的，陆清歌福至心灵，竟突然先姜然问了一句:“你是谁，你和九城有关系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幸得相救，原是故人 雨渐渐小了，直到最后，连一滴雨也落不下来。 迷迷糊糊中，凤子行也算是有了几道呼吸声。 陆清歌心中欣喜，她又看向了刚才救他们的那人。 这时候，她才发现，不是雨歇了，而是那人施了术法，将大雨阻隔在黑气之外。 而姜然那边，她却是被雨浇了个通透。 “怎么，没魔气了？还是因为你这种低等魔物连个遮雨的术法都不会。” 那人并没有先回答陆清歌的问题，而是先讥讽了姜然一句。 天知道他看见姜然将魔气团掷向陆清歌时，有多紧张，他感觉浑身的魔气都凝结住了！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完不成九城的嘱托！ 等他缓了几口气，他才慢慢转过身来，对陆清歌说道:“小仙子，吓到你了，我叫廖小黑，是九城的哥哥。” 廖小黑转过身来时，陆清歌才将他的样貌看了个清楚。 他和九城长得还是有几分像的，但他的脸型狭长，多的是男子气概，而九城却是邪魅多一些的。 相比之下，廖小黑更像个人，喜怒都在脸上，九城则如鬼魅一般，很可能笑着便要了你的命。 “九城在魔界有要事要办，他说感觉到凡界魔气不太平常，非要我来护着你，没想到，竟真叫我遇到了这一幕。” “唉，幸亏你没事，不然九城那小子非得发脾气不可。” …… 廖小黑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让陆清歌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末了，他还伸出手来，摸了摸陆清歌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头顶。 要说廖小黑这人，还真是不解风情，若是九城在此，估摸着早就将陆清歌一身湿气设法祛除了。 而廖小黑呢，不光没有祛除她身上湿气，反而还用大手又摸了摸陆清歌湿漉漉的头顶，湿气当即侵入陆清歌的头皮。 让她感觉又湿又黏，难受极了。 但这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九城的兄长，陆清歌也不好多说什么。 若今日是九城在此，她肯定早就忍不住怼他几句了。 不过，廖小黑这番话，倒是让陆清歌知道一件事情，原来九城确实是回了那个叫魔界的地方，而不是出了意外。 陆清歌对心中一直装着的这事，此时总算是放了心。 这边廖小黑正絮絮叨叨地同陆清歌说着话，那边姜然按捺不住了。 她上前两步，眯着眼睛打量廖小黑。 “你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姜然只见过曾怨的能力，她觉得曾怨该是魔界魔力最大的。 她却忘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曾怨尚未化形，他如今还不是廖小黑的对手。 “啧，真是可笑，我是魔界的大殿下廖小黑，你又是谁？！” 面对姜然的挑衅，廖小黑又转过身子来，眼睛直直盯向她。 方才离着远，又有魔气缭绕和雨幕隔着，廖小黑并没有看清姜然的脸。 现下离得近了，廖小黑自然也看清了姜然的长相。 他心下骇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子怎得同陶然上神长得有几分相似。 “我叫姜然，故人相见，大殿下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姜然嘴角带笑，一双漆黑的眼珠动也不动。 “或者说，该是大殿下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当年那人了。” 此时的姜然，似乎是脱了自身控制，她只觉得自己的嘴巴正开开合合不停说着话，却完全不懂自己说的什么意思。 这么冷清的语气，也是不曾与她相配的。 “你，真的是她？！” 廖小黑似是将九城嘱托他的话，全都抛在了脑后。 他盯着姜然怔怔出神。 早就听说神界的陶然上神因为犯错，被罚下界历劫，却不想，竟在这遇到了。 毕竟是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廖小黑的心还是软了几分，他没有去计较姜然怎得变成这副样子。 “既是故人，我今日便放你一马，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廖小黑说完，再也不去看姜然，他怕看久了，他的心再也不能受自己控制了。 “魔界大殿下，果然长情。” 姜然的手背在身后，她不停往后退着，看样子像是要放弃陆清歌了。 廖小黑的眼睛虽然没有放在她身上，但是他的余光仍能注意到姜然，随着姜然往后退，廖小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滴血。 这是他曾经的差点娶到的人，也是他放在心上很多年的人，是他哪怕受整个魔界唾骂，也要护着的人。 可她如今却是如此狼狈，任由瓢泼大雨打在她自己的身上。 廖小黑终是不忍，替姜然施了个遮雨的法诀，还施了个法诀，将姜然身上的水汽瞬间除去。 对比起陆清歌来，仿佛姜然才是他来凡界的目的。 唉，这该是最后一次了。 廖小黑不知道曾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多少次，可次次都是说的最后一次。 “魔界之人长情，可神界之人却是无情的很。” 姜然瞅准了廖小黑失神，并且不会防备她，所以她从身后抽出一柄匕首来，迅速朝廖小黑扑去。 没了雨幕的遮挡，姜然的速度更快了，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匕首的刀尖就到了廖小黑的胸膛之前。 刀尖和廖小黑的胸口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 魔界之人都有魔气护体，但若是激发了护体魔气，恐怕袭击之人会被护体魔气反噬的很重。 在那千钧一刻之际，廖小黑想都没有想，就撤去了他周身的魔气。 他怕姜然受伤，哪怕伤到的只会是她这世历劫的肉身。 他舍不得姜然在他眼前受伤流血，他也深刻体会到了，九城当时想救陆清歌的心情。 “噗——” 是利器刺进血肉的声音。 廖小黑的胸膛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一丝又一丝的魔气在刀尖处缭绕。 所幸魔界之人没有心脏，姜然的匕首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 只要有足够的魔气，恢复如初，只是时间问题。 “你们休想逃。” 姜然看都没有看廖小黑一眼，她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陆清歌身上。 此刻，离陆清歌近了，姜然似乎又恢复了清明，她盯着陆清歌，冷笑了一声。 随后，她便利落地抽出廖小黑胸口上的匕首，转头又刺向了陆清歌。 陆清歌扶着凤子行躲闪不及，好几次都差点被姜然刺中。 最后，还是廖小黑忍无可忍，沉声说了一句:“够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魔界小黑，心软不敌 天边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照亮了姜然看向廖小黑的脸。 她的脸色苍白，眼睛漆黑，正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角度，扭转过头来，盯着廖小黑。 她的身子看对着陆清歌，手中匕首还在不停地刺下去。 而她的脸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用一种极度疯狂的表情看着廖小黑。 “大殿下，难道也是个薄情人吗？” 姜然缓缓开口，她的喉咙里正发出跟风箱一般的“赫赫”声。 眼前的姜然怕不是活人了。 廖小黑心里咯噔一声，他很明白面前的姜然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突然上神，可他却是下不了手。 他手中凝聚起的魔气团正缓缓溢散。 “陶然上神，你快醒来！” 廖小黑还是没能下得了手，他伸出食指点在姜然的额头上，拼着自身的神识，想要将她唤醒。 他确定也做到了，姜然的眼珠子恢复了一瞬间的正常，但那瞬间，她却是比失去意识还要癫狂。 她狠狠地瞪着廖小黑，满脸不甘:“你放开我，我一定要杀了她！” “陶然上神……” 廖小黑还要再多说，但姜然身上的气息又发生了变化，她手中匕首不受控制的掉落在地上。 “我不是说要你耐心等着吗？！” 话虽是从姜然嘴中说出来的，但音色声调又和姜然的截然不同。 这句话，像是一个男子说的。 “大人，我要杀了她，你放我出去杀了她！” 姜然捂着脑袋，极其痛苦的样子，她咬着牙才又出了一句。 廖小黑站在一旁，对眼前情景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的身体里莫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 “小姐，小姐，你们怎得还在这，快，快走。” 被耽搁的这一会儿，被雨淋醒的小桃子，追了上来。 她不顾身体疼痛，伤口溢血，先扑上前去，查看陆清歌有没有受伤。 在得到自家小姐并未受伤的结论后，小桃子才算是放下心来。 “小姐，趁着她神志不清，我们快走。” 小桃子又催促了一声。 陆清歌却是抬头看廖小黑，姜然手段多，她怕廖小黑敌不过姜然。 “嗯，她说的对，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廖小黑身为魔界的大殿下，手段更多，丝毫不在意姜然体内是否有魔物存在。 他轻轻点点头，示意陆清歌他们先走。 “多谢。” 陆清歌知道，这是他们活命的唯一机会，当即也不再矫情，同小桃子一起搀着凤子行离开了。 “不！我要杀了她！” 看见几人离开，姜然似乎更加痛苦了，她捂着头，弓着腰，想要去追几人，可又生生被疼痛绊住了脚步。 “然儿，醒一醒，你不要被别人利用了。” 陆清歌几人已走，廖小黑终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半抱住了就要倒在地上的姜然。 “我在这，你不要怕，不要怕。” 廖小黑将姜然散落在脸上的发丝拂到一旁，他用温柔的声调安抚着姜然，里面满含着疼惜。 “然儿，你放下，放下那些仇恨，陆华不喜欢你，你莫要让这执念生了心魔。” “以后有我在，我会好好护着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廖小黑周身溢散着魔气，他一点一点疏导姜然体内的魔气，他想着也许姜然体内魔气散尽，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怀中的人儿，确实在逐渐平静下来，廖小黑总算松了口气。 他没有觉察到他体内的魔气正源源不断地涌向姜然。 “大殿下，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刻，姜然似乎忆起前尘，想起了廖小黑的身份，她用虚弱的声音唤他大殿下。 直叫廖小黑心头发颤，手脚都不知道放去何处。 “是真的，是真的，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廖小黑的声音颤抖，他第一次在他心上人面前做出了逾矩的举动。 他颤着声音，吻了姜然的额头。 他以为，他终于等到他心爱的姑娘接纳他了。 可还没有等他开心多久，甚至他的唇在放在姜然的额头上，没有离开。 就听耳边响起一阵大小声。 “桀桀桀，大殿下活了几万年，怎么还如此天真？” 这是一道催命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杀气和危机。 廖小黑毕竟是活了几万年的大魔头，他迅速反应，放开了环着姜然的手臂，同时调动全身魔气朝一旁跳开。 但姜然体内已然爆发出一股魔气，魔气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朝廖小黑袭去。 姜然弓着腰，微微抬头看向廖小黑，嘴角带着抹残忍的笑:“大殿下，你也该死了。” 等廖小黑调动浑身魔气去抵抗那股魔气的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的魔气似乎已经空了。 “你到底是何人？！” 廖小黑震惊问道，不得已，他祭出了父亲送他的保命法器。 可是这法器只能用一次，命保下来了，法器也就废了。 “大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我是陶然啊。” 姜然僵直着身子，笑着说道。 她没有料想到廖小黑身上还有其它保命法器，等黑色魔气散去后，原地除了她自己，却是不见其他人了。 “哼，廖小黑？且留着你一命，等我以后掌控魔界，再杀你也不迟！” 姜然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神情，但她眸子漆黑，再加上她所说的话，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此时的姜然，已经被曾怨占据了身体。 逃走的廖小黑，本应该先去魔界，将自身的魔气补充完整，但他却没有立即回魔界，他还记着自己来凡界的目的。 他要确保陆清歌的安全。 离开杨家村之前，廖小黑还做了一件好事，他替所有困在原地的村民解了束缚，还随手捡了陆清歌遗落在杨家村的袭风。 至于那些村民究竟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便是他们的造化了。 …… “应该就是这里了。” 雨渐渐小了，刚才发生争斗的地方，又缓缓落下一人。 他一身白衣，环视周围乱糟糟的一切。 雨滴打在湿泞的泥土里，溅起的泥水中还残留着黑色的魔气。 一眼就叫人看出，这里曾经发生了怎样的激烈争斗。 “糟了，陶然上神！” 来人正是受神尊陆华指派，来凡界护着陆清歌的聿怀神君。 但他半路又接到了天帝的任务，天帝叫他先去寻陶然上神的下落。 所以他只能看确定了陆清歌的安全，才去寻陶然。 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寻了这么久，陶然上神竟如人间蒸发一般，无处可寻。 他今日可能算寻到此处，但看这情况，恐怕陶然上神又要寻不到了。 聿怀神君只担心着陶然上神，却不知神尊要他护着的陆清歌，如今也危在旦夕。 第一百五十五章 皇子子行，并非凡人？ 出了杨家村的范围，大雨瞬间停歇，脚下的泥土也是一半湿一半干。 仿佛之前看到的天边闪电，也只是幻觉一般。 刚才一直围绕在村边，让他们走不出去的魔气也没了踪迹。 陆清歌知道，这肯定是廖小黑的手笔。 她搀着凤子行不停地往外跑，她不能让廖小黑所做的一切平白浪费。 “小姐，那里有一处山洞，我们先进去歇歇。”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他们离杨家村也有了些距离。 小桃子大胆地提出要去山洞歇上一歇，因为凤子行的状态看起来，已经不容乐观。 其实不光凤子行，陆清歌只将小桃子身上粗略地打量一番，就发现了好几处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渗着血。 就算是她不累，小桃子和凤子行估计也坚持不下去了。 想到这，陆清歌叹了口气，说道:“嗯，先去歇上一歇，恢复一些力气，也好继续赶路。” 进了山洞，凤子行仍旧昏迷不醒，陆清歌寻了一处平整的地面，又铺了一些稻草，才将他放了上去。 安顿好凤子行后，陆清歌又着手为小桃子处理伤口。 所幸，便宜师父给的金疮药还有，陆清歌不到片刻就将小桃子的外伤处理完了。 血虽然止了，但看不见的内伤还有多少，陆清歌不敢想象，为今之计，必须尽快回到国都，让他们二人将养身体。 如今只有陆清歌未受伤，行动也方便，所以她提议出洞去寻些水和野果来。 小桃子执拗不过陆清歌，也只好同意陆清歌的提议。 等陆清歌出洞后，小桃子的一颗心一直悬着，直到半个时辰后，陆清歌安然无恙地回来，小桃子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有等她们放松多久，一旁的凤子行就又出了状况。 陆清歌喂给他的水，他全部吐了出来。 他的身上泛着绿芒，眼睛虽然紧闭着，也能看出他眼珠乱转，他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得很。 “子行哥哥，子行哥哥，你怎么？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啊……” 凤子行出门时虽是一副病体，谁都知道他时日无多，但他若是这样离去，又是任谁都无法接受的。 “子行哥哥……” 陆清歌握起凤子行垂在地上的右手，将他的那只手，放在自己额间，不停地祈祷，也不停地唤着“子行哥哥”。 良久，大概是凤子行感受到了陆清歌手心的温度。 他右手食指竟微微地动了一下。 只是很轻微的一个动作，陆清歌立马反应过来，她将凤子行的手握的更紧了。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凤子行的睫毛微颤，紧接着他睁开了眼睛。 但他的黑色眼珠却变成了绿色，此时绿色的眼珠正散发着幽光。 “这，小姐，三皇子这是怎么了？！” 陆清歌还没有说什么，小桃子便先惊呼了一声，随着她这声惊呼，凤子行的绿色眼珠缓缓转向了小桃子。 “无事，从子行哥哥进火场救我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绝非凡人。” 陆清歌带着安慰，轻轻拍了拍凤子行的手背，又接着说道:“子行哥哥，你没事就好……” 大概是凤子行想要回应陆清歌，但他一张嘴，一大口血便争先恐后地涌出。 血液在地上蜿蜒，也是幽绿色的…… “子行哥哥，你莫要吓我……” 陆清歌根本没有思考，就伸手去替凤子行擦嘴角的血迹，可那血迹却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凤子行的眼睛紧紧盯着陆清歌，他的嘴唇蠕动几次，都没有成功说出话来。 “子行哥哥，我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子行哥哥，你快好好歇着，莫要再说话了。” 陆清歌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砸在凤子行的手背上，她不愿他再开口说话，因为他每次开口，都会有大股大股的血液从他嘴里冒出。 “不，不碍事，莫，莫要再哭了。” 凤子行努力几次，终于抬起那只手来，他缓缓地将陆清歌的眼泪拭去，又费劲力气说道:“莫要再哭了，我心疼的紧。” “清歌，我怕是不能再护着你了……” 凤子行说到这的时候，眼睛敛了一敛，他的话里是无尽的失落。 “不，子行哥哥，我一定会带着你回到都城，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你不要放弃，你不要放弃……” 若是放在平时，陆清歌一定早就急着去捂凤子行的嘴巴了，可现在，陆清歌不忍心，她只能不停祈求凤子行，让他一定要有活下去的决心。 可凤子行大概真的到了强弩之末，他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后，周身消散，化作了绿色的光点。 “清歌，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将我交给静妃娘娘。” 绿色光点在山洞之中不停溢散又不停聚集，最后，凤子行躺过的地面上，赫然留下了一株绿色的植物。 绿色植物生着几条细长的叶片，中间是毛茸茸的一个穗子。 像极了狗尾草。 “子行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带你去见静妃娘娘！” 陆清歌捧起那株狗尾草，郑重地说道。 怪不得凤子行能够在河中对抗黑影时，凭空生出枝条来对敌，原来他竟不是凡人。 也怪不得凤子行的病一直好不了，恐怕当初他用来对敌的枝条，便是他的真身。 更怪不得他亲近静妃娘娘，而静妃娘娘的精血还能救治他，原来他们二人，本就出于同源。 带着凤子行的嘱托，陆清歌又同小桃子上了路。 她们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在十月初八那日，小桃子搀扶着陆清歌叩响了丞相府的大门。 这一路上，好几日的光阴，姜然也追上来过无数次，倒是次次被她们逃了去。 但陆清歌最后还是受了伤，被姜然的匕首在身上划了几道口子。 而廖小黑也拼尽全力护着两人，看两人进了丞相府，才转身回了魔界。 再说姜然，她在临近都城的地方，遇到了杨文皓，所以她才没有对陆清歌、小桃子和廖小黑赶尽杀绝。 是杨文皓限制了她的脚步，也是杨文皓唤醒了她一丝清明，才让陆清歌和小桃子有机会逃到丞相府。 也是因为杨文皓，才让姜然再也没有执着地去丞相府大开杀戒。 第一百五十六章 姜然心死，陶然陨落 杨文皓再见到姜然时，很开心。 因为他受了皇上封赏之后，本想立即回去杨家村，将姜然接来都城。 可还没有等他动身，国都附近就开始爆发瘟疫，杨文皓不得不留在了国都。 如今，瘟疫算是控制住了一些，再加上城外不停递来的消息，杨文皓终于坐不住了。 消息已经有两三日没有再递来了，杨文皓怕他再不回杨家村，他就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姑娘了。 倒也凑巧，杨文皓不过刚出都城，绕过一个村子，就碰到了行色匆匆的陆清歌和小桃子。 杨文皓在杨家村见过她们，所以紧着上前打听姜然的消息。 但陆清歌和小桃子见了杨文皓，却是一脸难言的表情，眉头皱的能夹住苍蝇。 小桃子更是如吃了苍蝇一般，腻歪开口:“我们可不认识什么姜然。” “可是我明明在村里见过你们，莫不是然儿出了什么事，还是村子里出了什么事？！” 杨文皓一脸担忧，语气急切，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杨家村，看一看杨家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桃子却不想同他多说，拉着受了伤的陆清歌就要离开。 “哎，你们怎得不理人？” 杨文皓心中着急，紧跟着拉住了小桃子的衣袖。 “你，你快放开！” 两人正拉扯着，突然“砰——”的一道巨响。 三人面前竟直直地坠下一个人来，那人在漫天烟尘中呕出一口血来。 但他的嘴角挂着的却是一抹无奈的笑。 这人正是后来跟上陆清歌两人的廖小黑，他阻挠了姜然几次，终是惹恼了她，叫她下了死手。 其实在他知道姜然便是陶然上神的时候，他便已经输了，这场较量，根本就是姜然单方面殴打廖小黑。 还不等杨文皓反应过来，紧接着，天上便又降下一人。 那人正是他朝思夜想的姜然。 姜然用杨文皓极其陌生的语气，说着极其残忍的话:“你们还要逃到哪儿去？” 廖小黑挣扎着起身，又劝了姜然一句:“放过她们，好吗。”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 姜然的表情狰狞，全是杨文皓没有见过的模样。 他怔愣了半晌，终于迟疑地开口:“然儿？” “嗯？” 看到姜然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扭转过来，应答自己时，杨文皓倒抽了一口冷气。 “然儿？” 他话音颤抖，但他还是壮着胆子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姜然的身边，捧起姜然那只沾满鲜血的手。 “然儿，你这是怎么了？” 姜然没有再回答，她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让她感觉到异常的熟悉和温暖。 姜然想杀了这人，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快走……” 杨文皓是读书人，也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姜然发了狂想要杀了陆清歌几人。 他如今能做到，便是让姜然手上少沾染几分血气。 陆清歌几人自然也猜出来杨文皓的用意，廖小黑受伤颇重，就算是对杨文皓的举动不满，他也只得化作了一团魔气，围绕在陆清歌和小桃子身前，劝她们赶紧离去。 这次，姜然眼睁睁地看着陆清歌走了。 她很生气，但因为是杨文皓，她又无法发怒。 “然儿，我来了，今日见到你终于可以开口说话，我很开心。” “然儿，我们走，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养鸭种田。” “然儿，我好想你……” ……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响起，姜然有一瞬间眼睛清明，神态动容，恨不得抓紧杨文皓的手，再也不松开。 可曾怨哪里会让两人如愿。 他在关键时刻，夺了姜然身体的控制权，用姜然的手，抓着锋利的匕首，一点一点推进了杨文皓的胸口。 杨文皓直到这时候，都是笑着的。 他说:“然儿，不要哭，死在你手上，我很幸福。” 姜然的魂魄只能躲在自己的眼睛后，看见杨文皓一点一点失去呼吸。 直到他身体凉透，曾怨才恶作剧得逞一般，将姜然放了出来。 曾怨贪婪地吸收着姜然身上溢出的怨气，他眯着眼睛满意极了。 再多一点，只要再多一点，他便能化形了，他便能不再依附在这些凡人身上。 但曾怨只吸收了丁点怨气，就不再有怨气飘出，他低头一看，姜然竟在他全身心吸收怨气发时候，用杨文皓胸口上的那把匕首戳进了她自己的胸口。 看来，姜然确实爱惨了杨文皓，才会为了他，放弃了复仇。 “你死了又怎样，你的灵魂已经献给了我，我照样能够把你做成我的傀儡。” 曾怨深吸了一口气，将周围的怨气全部吸净，随后右手一挥，地上姜然的尸体，就没了踪影。 “放心，陆清歌她活不了。” 曾怨走了，他找了个地方，继续完善他的法器。 没有人看见，杨文皓的尸体，化作了点点荧光消散在了天际。 等他再有意识时，竟发觉周身云雾缭绕。 他的皮肤黝黑，手掌粗大，一点书生的样子都没有。 杨文皓迅速起身，借着屋外的一汪池水看清了自己的样貌。 随后记忆渐渐回拢，原来他是同陶然上神一起下界历劫的吕灏仙君。 “陶然上神！” 吕灏仙君心中微动，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来。 难道姜然就是…… 不，不可能！ 吕灏仙君一个踉跄，扶住了旁边的柱子。 但紧接着，他殿中一个小仙娥惊慌的跑了过来。 那个小仙娥慌慌张张地跟他说:“仙君，陶然上神的命灯熄了。” “什么？！” 吕灏只觉手脚发软，陶然上神堂堂神君，下界历劫而已，就算殒命也只会继续历劫，或者回归神界，怎么可能熄了命灯？！ 荒唐，果真是荒唐！ 可还没有等吕灏仙君缓过一口气，聿怀上神紧接着又来了。 “吕灏仙君，大事不好，陶然上神好像突然在凡界消失了！” 聿怀上神手中捧着一枚法器，正是天帝交给他，要他寻找陶然的。 哪料，这法器前几日一直寻错了方位，今日倒是直接显示了位置，可等聿怀上神寻到那处位置，法器却显示偌大凡界，查无陶然此人。 幸好聿怀上神在那处位置，发觉了吕灏仙君的气息，他这才回九重天，想问个明白。 闻言，吕灏仙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紧着往紫宸殿赶去。 “这次恐怕是三界劫难！” 第一百五十七章 静妃恍然，原是如此 凡界凤霖国，元历十月初八。 陆清歌同小桃子一身污血，终于回了丞相府。 陆隋初见自家闺女如此模样，可吓了一大跳，赶紧差人将都城最好的大夫请来，生怕自家闺女有什么意外。 凤子行没有回来，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询问，三皇子走时的眼神决绝，一眼便叫人看出他是倦了皇宫，怕是要永久地睡在外面了。 陆清歌的伤情倒是不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有聿怀神君给她的金疮药，通通不是问题。 她心里还装着事，所以她刚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一早便趁着自家老爹去上朝之时，溜了出来。 小桃子受了严重的内伤，在丞相府医治，是以今日只有陆清歌一人偷溜出来。 她行色匆匆，怀中揣着凤子行留下的那株狗尾草。 这是凤子行最后的心愿，她一定会做到。 朝堂之上。 皇上凤衍被瘟疫一事急得焦头烂额，就连丞相府陆清歌回来了，他都没有去问一句，凤子行的下落。 倒是前些日子，边关传来喜报。 说是五皇子骁勇善战，正是带兵的好材料，他仅仅带领几千士兵，就打败了云秦国几万将士，更打败了如今的沈将军。 沈将军宁死不降，单枪匹马抵抗凤霖国士兵，最终被凤子鸿一刀伤及要害，倒在了千军万马之中。 不过，等战争停歇，凤子鸿派人翻遍了战场上的死尸，都不见沈将军的尸身，不由得让人怀疑，沈将军可能并没有死。 但这些对于凤霖国的皇帝凤衍来说，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凤子鸿安全归来，大概明日便能抵达凤霖国。 现在，凤子鸿打了胜仗，静妃也就能离开冷宫了。 冷宫中。 冯静思刚舀了一瓢水，浇在窗下的小花上，就要一个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旁边一直跟着静妃娘娘的小宫女立马上前拦住了那人，刚要开口训斥，就被冯静思打了个手势制止了。 “清歌，回来了？” 冯静思将手中的水舀子递给了一旁的小宫女，又从小宫女手中接过布巾擦了擦手，紧接着又吩咐小宫女去沏一壶茶来。 “静妃娘娘，不要麻烦了。” 陆清歌站在门口，心中舒了几口气才缓缓地上前来。 “静妃娘娘，我今日来是有要紧事找你。” “去内室。” 冯静思虽然没了仙元，但她还是能感觉到陆清歌身上的草木之力，所以她才说要陆清歌跟她去内室。 等到了内室，陆清歌左右看看，确定此处只有她们二人，她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株狗尾草来。 “这，这是？！” 几乎是在看见狗尾草的同时，冯静思感觉心中一阵剧痛，不仅心痛，连带着小腹也隐隐作痛。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幕幕凤子行与她相处的画面来。 那些画面无一例外全是他温暖的笑，和她冰冷的脸。 “是他吗？” 冯静思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凡人能承受自己的精血，一个凡人会对自己这么亲近。 她颤着声音询问，好像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多希望，陆清歌能够否认她的话啊。 “子行哥哥为了救我，被歹人所害，他走了以后留下了这个，他说一定要我亲手交给你。” 陆清歌说起往事来，一股哀伤又涌上心头。 静妃娘娘也认了事实，她本想将狗尾草接过，却不料，她刚伸出手去，还未触到狗尾草，就见狗尾草突然化作荧光。 那些斑斓的荧光，被窗外的阳光照射着，缓缓落在冯静思身上。 那瞬间，就像是凤子行在拥抱她。 冯静思突然明悟，为何神尊当初要自己对他好一些，恐怕他那时就看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牵扯。 与此同时，神界花神宫中。 卧房中，着白衣的景行突然睁开眼睛，她的脸上一片泪痕。 一次次的凡世历劫，全都如大梦一场，在景行脑海中不停回放。 让她尤为深刻的是最后一次历劫，她生为草木妖精，虽然化形之时丢了全部记忆，但她对冯静思的情感与生俱来。 那种情感上是景行从未有过的，依赖，信任，喜爱…… 各种情感杂糅在一起。 静妃娘娘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景行扶着床边缓缓坐起，下一刻，就见她眼睛微眯，右手轻轻施了一个法诀。 再看床上哪里还有那位女神君，明明白白却是一位男上神。 他丰朗俊逸，眉宇间还能看出景行女子之时的模样。 原来景行幼时丧母，花族族长本是他的亲外公，但他母亲生他时动了胎气，导致难产，生他不久便撒手人寰。 外公常说是他害了他的母亲，也嫌弃他是个男孩子，因此从小便让他一个人生活。 景行常常在想自己的母亲该是个什么模样，后来他穿上了女装，学着自己想象中母亲的样子。 那时候，他总会有种错觉，母亲从未离开，一直陪在他身边。 如今景行历劫归来，历经凡界这事，他终于放下执念，回到了男儿身。 也许，冯静思便是他记忆中娘亲的模样。 景行换了装，没有耽搁，也去了紫宸殿，凡界之事，让他隐隐不安。 他急匆匆地跑去紫宸殿，路上正碰见满脸急色的吕灏仙君和聿怀神君。 聿怀神君还在不停念叨:“吕灏仙君你慢些，慢些，神尊此时应该还在天墟，并不在紫宸殿……” “什么，神尊去了天墟？！” 景行最先反应过来，他在一旁看着两人过来，一把抓住了聿怀神君的衣袖。 聿怀神君愣了愣，他见景行的模样虽然熟悉，但实在和脑海里的每个人都对不上号。 如今是多事之秋，他不得不多问上一句:“这位神君如何称呼？我在九重天几万年怎得从未见过你？” “聿怀神君，我是景行，今日刚刚历劫归来。” “景行？花神？” 聿怀神君上下打量了景行一番，当即惊的目瞪口呆。 怪不得，怪不得，就说当时神尊看花神的眼神怎么那么不正常，还以为神尊看上了这新任花神，原来是他看出了花神身份，怕花神抢走了自家的小仙娥。 聿怀神君想通之后，一副了然模样，又对景行恭贺了一句:“景行神君果真是了得，你可是九重天上第一位男花神！” “多谢聿怀神君夸奖，不过事情紧急，聿怀神君可否先带我去见神尊。” “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凡界异象，清歌消失？ 天墟中。 陆华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仍在源源不断地朝阵法灌注神力。 现在的天墟，异动已经缓了许多，阵法也被神尊修复了大半，只要再多些时间，天墟定能恢复正常。 这段时间，陆华总觉心中烦躁，他便加快了神力输送，他想着此间事了，也好尽快去凡界寻小仙娥。 若是小仙娥出了事，他修复阵法又有何用。 陆华不止一次的想，他当初来天墟时，就该将小仙娥绑过来，放在眼皮子底下。 她没了他护着，又被人欺负怎么办？ 吃东西又噎住了，有人给她递水吗？ …… 从来没有一刻，让陆华觉得如此难捱。 小仙娥，我该拿你怎么办…… 聿怀神君、吕灏仙君和花神景行到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神尊陆华黑着脸，在朝天墟阵法传输神力，而他身旁站着一脸难言的各位上神和天帝。 他们在这里的作用，也只是时不时地将天墟涌来的魔气再施法推回去。 总之，也就是给神尊打个下手罢了。 天帝元辰初见聿怀神君时，心下微动，他正要开口问询的时候，却见神尊的眼神瞥了过来，只得忍下心中好奇，缄口不言。 “你回来做什么？” 陆华只给了聿怀神君一个眼神，并没有在意跟聿怀神君而来的另外两人。 他很不高兴，本来派聿怀神君去护着小仙娥，这神界才过一日，怎得就回来了？ “尊上，实在是凡界出了大事。” 聿怀神君心里有点虚，忙把景行和吕灏仙君拽上前来，让他们说出个一二三来。 “神尊，凡界恐有魔物作祟。” 吕灏仙君先开口说道，他还记得在凡界时姜然的异样。 听闻此言，天帝登时急了，他皱着眉头说道:“魔物？魔界的人放出来的？！他们这是要和神界开战吗？！” 其实天帝巴不得魔界同神界开战，那样也好找个由头让神尊灭了魔界。 但现在天墟出现异常，神尊难以抽身，魔界若是此时来犯，却是棘手得很。 “不，应当不是魔界所为，魔界二殿下似乎也被魔界诸事缠身，看样子，魔界似乎有所动荡。” 景行在一旁说了自己的看法。 他这话一出，天帝倒是高兴了不少:“当真？如此甚好，甚好……” 元辰正要说派些人去清剿魔界，但又觉此时说这些不大妥当，只能悻悻闭了口。 气氛一度很尴尬，为了缓解尴尬，元辰笑着问道:“这位上神有些眼生，不知……” “花神景行。” “咳咳……” “咳咳……” 景行话音刚落，就听旁边的神君们都不约而同地咳了起来。 天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神君是曾经赞叹过新任花神容颜的呢。 “魔界也出现了异常？” 陆华沉吟一声，接着双手结印，又加大了往阵法里输送的神力。 “神尊，陶然上神的命灯熄了，我在凡界时曾遇到过陶然上神，她好像被那只魔物控制了。” 吕灏仙君说这些时，语气难掩落寞，他知道陶然不该是那样心狠手辣之人，所以他推测是有魔物让促使陶然生了心魔。 “神尊，那只魔物怕是对着清歌去的！” 说这话时，景行心中慌极了，他听完吕灏仙君所说之后，才突然明白，让自己隐隐不安的是什么。 若那姜然只是个会些术法的凡人，还好说一些，但若是凡界真的出了那般魔物，清歌恐怕…… 景行不敢想。 陆华很清楚景行话里的意思，但他正在修复天墟的阵法，实在抽不开身。 再三权衡之下，他只得又唤来了聿怀神君。 “聿怀神君，你去……” 陆华的话说到一半，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的心，很疼，很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逐渐抽离出他的生命中。 这一天，陆华才感受到，原来他的心也是鲜活的。 难道是小仙娥出了事？！ 陆华不敢赌，他看了眼天墟，天墟已经被控制的很好，阵法也修补的七七八八。 紧接着，陆华放下了结印的手，并在天墟一旁划开一道空间裂缝。 陆华神力亏损，空间裂缝也不大稳定，闪烁几次，才稳定下来。 那头是凤霖国偌大的皇宫。 “守好天墟。” 临行前，陆华交代了众神君一句，然后他便毫不犹豫地跨进了空间裂缝。 等神尊走了，众神君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但他们已来不及再去呼唤神尊，因为神尊刚一离开，天墟就又暴动起来。 漫天都是缭绕的魔气，一时之间，神君们苦不堪言。 凡界凤霖国，皇宫内。 陆华已然来晚了。 出了空间裂缝，他看到的是凤子鸿抱着陆清歌在哭。 黑色的夜幕里，陆华觉得那个闭着眼睛的姑娘尤为清晰。 清晰到，夜风吹起她的发丝，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到底是怎么了？！ 陆华伸出手去，散出一点神力去探查陆清歌的神识。 但她的神识里，已经没有了他熟悉的那个灵魂，连带着他的精血也消散了。 陆华知道，过不了多久，陆清歌便会醒来，但她却不再是她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概是心中难受到了极点，所以陆华才会这么平静，他面色如冰，沉着声音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刚回宫，刚见了清歌，她就成了这副样子……清歌你快醒一醒，快醒一醒……” 相比之下，凤子鸿痛哭流涕，好不伤心。 夜色中，除了凤子鸿的哭声，随着风一起飘来的还有曾怨那飘忽不定的声音。 “陆华，我送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你是谁，你做了什么？！” “呵呵，我不过是做了个小玩意将那小仙娥的魂魄除了，如今的陆清歌才是真正的陆清歌，你满意吗……” “你在哪儿，给我出来！” 陆华眉头紧锁，向四周环视而去，却没有发现一点异常之处。 看来，此人也许就是吕灏仙君所说的魔物了。 “哟，一阵子不见，堂堂神尊怎得弱成这个样子了？与其忙着找我，还是先想想你的仙娥还救不救的回……” 就算陆华的神力衰减，此时的曾怨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曾怨又嘲讽了一句，便彻底没了声息。 站在原地的陆华却彭自吐出一口血来，他盯着凤子鸿怀中的姑娘，久久不语。 我的小仙娥终究还是离开了吗？ 我终究没能护住她啊…… 小仙娥，我一定会将你找回来，你等我…… 一定要等我……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五百年后，沧海桑田 五百年后。 万妖山中。 虽说是山，但万妖山广阔无垠，似乎一眼都望不到头。 在万妖山上，妖类众多，即使没有上万种也该有八九千种。 此时在万妖山开阔的草地上，正有一只白色的马驹悠闲晃悠。 那马驹身上皮毛顺滑，通体白色，没有一根杂毛，长长的鬓毛披散着，四蹄结实有力。 似乎是被太阳晒舒服了，马驹轻轻打了个响鼻。 突然，马驹抬起头来，它目不转睛地望向天边。 “咴咴——” 像是回应天边那处不寻常一般，马驹高兴的叫了两声，随后欢快地朝那处奔腾而去。 下一瞬，只见马驹四蹄腾空，空气中像是有阶梯一样，任它踏空而去。 到这里，还是一副如仙境一般的美好画卷。 不过眨眼间，马驹一只前蹄突然踏空，它的身体瞬间倾斜，眼见得就要狠狠摔在地上。 马驹心中害怕，仰天长啸一声。 紧接着，天际红光大盛，一个红衣男子瞬间闪现在地面上，马驹朝他惊慌地下坠而来。 男子不慌不忙地一伸手，下一刻，马驹就化作了一位白衣女子，被男子的术法托着缓缓落地。 “师父，你来啦，刚才可吓死我了，若不是师父你在，我定要摔得头破血流。” 白衣女子落了地，兴冲冲地朝男子跑来，她本想给师父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还没有等她接近红衣男子，就被他的一柄折扇抵在了身前。 “师父！我都受了如此大的惊吓，你就不能给我个安慰的怀抱吗？！” 白衣女子佯装生气，轻轻躲了几下脚，地面上立时出现几个深坑。 “行了，饶了这些青草，就算它们开了灵智也要被你吓得痴傻了。” 红衣男子正是魔界的二殿下，九城。 他笑了一声，满脸的无奈。 说起来，上一次叫他露出此种表情的还是小仙子呢，可惜如今他寻遍了三界都没有寻到小仙子。 都怨陆华那个冰块脸，随便施个术法不就能找到小仙子了吗，还用得着他这么瞎折腾？ 哼，看来神界之人当真情薄，口中说的欢喜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九城清楚陆华也不知道小仙子的下落，他都要怀疑是陆华将小仙子藏起来了。 五百年来，九城虽然寻不到清歌，但他心中坚定的相信，小仙子一定还存在于三界某个角落，等着他去找。 还记得那天魔界暴乱平息以后，廖小黑告诉他凡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心中不安极了，所幸魔界已经平稳下来，所以九城便来了凡界。 那一天他很幸运，初到凡界就遇到了小仙子。 可那天也很不幸。 他遇到了被众人围攻的小仙子，周围人叫嚣着要杀了她，因为是她为皇上献计，说是瘟疫可控，只要将患病之人全部杀掉，就能阻止瘟疫蔓延。 光是十月初十那天，就有一个村子的人死于非命。 天家无情，他们是被皇室秘密派来的杀手杀掉的，几乎全是一击毙命。 后来不知道是哪儿传出来的传言，说此计是陆丞相家的千金所献。 所以，那些病患家属就纠结在一起，寻了个陆清歌单独出门的时候，将她围了，势要她以命偿命。 九城知道陆清歌没了袭风，大抵是什么武功都使不出来的，因此九城看到陆清歌被众人围攻的那刻，一颗心恨不得都停了。 他的人，谁都动不得。 袭风被九城从廖小黑那里看着了，倒是给她带了来，但此刻危急，九城哪儿还顾得上把袭风给陆清歌，让她自己动手。 他迅速将腰间折扇抽出，血红的扇面在太阳的照射下，折射出妖冶的光芒。 只不过“啪啪”几声，那一群凡人便尽数倒地，只一个劲地在地上“哎呦”个不停。 “你是何人？你为什么要救这个妖女？” 地上一人口吐鲜血，目光里是浓浓的恨意。 “你凭什么说我是妖女？皇上杀他们，也为了不让疫情扩大而已，这是为了整个凤霖国的安危。” 还不等九城说话，陆清歌便从旁边缓缓走出，她的目光坚毅，是九城从未见过的模样。 “早就听说丞相府中的千金早就断气，后来被妖孽附体才得以清醒，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旁边又有一人恨恨的说道，他紧紧盯着陆清歌，好像这样就能将陆清歌体内的妖孽逼出来。 “不想死的话，就滚。” 九城可没有耐心听他们絮絮叨叨，他还想着和小仙子叙旧呢，那日被魔界突然召回，害得他连个招呼都没有跟小仙子打。 地上的人虽然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而来，但如今能活下来，他们也是不想死的。 是以，在听完九城的话后，一群人赶紧爬起来跑了，哪儿还有刚刚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多谢。” 那群人走后，陆清歌才撇过头，对九城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多谢， 她的语气跟陌生人差不多。 “小仙子，生气了？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九城宠溺的笑了笑，伸出食指刮了刮陆清歌的小鼻子。 “嗯？” 他挑挑眉，发出一个让人心动的鼻音。 陆清歌毕竟是个女孩子，就算她现在这道灵魂从未掌控过这具身体，但她到底还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 所以，在陆清歌第一次看到对她这么温柔的人的时候，她脸红了。 就连动作也带了一丝忸怩。 “你是谁？你不是小仙子。” 只一眼，九城就已经确定面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他迅速将陆清歌推开，眸子里也染上几分不耐烦。 “呵呵，她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挂心于她！明明是她占了我的身体，如今她得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也是活该！” 说实在的，此时的陆清歌对之前的魂魄为人如何，再清楚不过，连她自己都对那个魂魄有些好感，更何况其他人呢。 但陆清歌就是不想承认，她不如之前那个灵魂。 “不要以为你这壳子她曾经用过，我就不敢动手，你若是再胡说，我不介意也让你消于天地！” 九城没好气的撂下一句，就又去了九重天，他要去找陆华问个明白。 没准，小仙子就是被他拐上了神界！ 九城去了神界，自然也没有关注陆清歌往后的路是如何走的。 他不知道陆清歌后来嫁给了凤子鸿，更不知道凤子鸿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最终不治身亡。 而陆清歌承了凤子鸿的姓，改名凤倾歌，她努力习武，后面更是替凤子鸿上了战场，做了凤霖国唯一一位女将军。 第一百六十章 女妖麻烦，随她去吧 万妖山上鸟语花香，树木繁茂，景色着实吸引人。 是以九城的思绪很快回拢，他本想摸一摸旁边小徒弟的头顶，但他的手刚抬起便停住了。 是啊，这不是他的小仙子，已经过了五百年怎么还没有改掉这个习惯啊…… “师父，你若是想摸我的头，便摸，千万不要忍着。” 白衣少女自从有了神识便在万妖山，从未接触过凡界，所以她的性子天真烂漫，洒脱随性，和当初的清歌小仙娥倒有几分相似。 也是这几分相似，才叫九城时时生出错觉来。 “师父，前日里我听山中小妖说了一个新词，如今觉得用在你身上倒是颇为合适的。” 白衣少女又往九城身边凑了凑，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正做出讨好的表情。 “什么词？” 九城心里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词，但不叫她说出来，她又要一直缠着自己，因此便给了她一个面子。 “嘿嘿……” 少女的动作倒是快，在九城放下手之前，努力将头顶塞了进去。 她的脸上表情享受极了，这大概是动物喜欢被人顺毛的特性。 “师父，你每次想给我顺毛都这样，非要我自己把头顶塞过来，莫不是真叫她们说中了？你这是假正经？” “以后离这种朋友远些，看她们把你教的，都敢开师父的玩笑了。” 九城又无奈的一笑，抬手给了小徒弟一个爆栗。 “司卿，我看啊，真是叫我把你惯坏了。” “哎呦，师父，你轻些，我的头都让你敲出个包来了。” 司卿躲在一旁，一个劲揉自己的脑袋，若是叫旁人看了，定以为九城刚才真的下了重手。 说起来司卿的名字还是九城替她取得，他在三界找寻小仙子的时候，路过万妖山，恰好看见山脚下有只奄奄一息的白马。 不知怎的，九城心下一动，竟将白马救活了过来，白马也很争气，早早开了灵智，然后便一直跟在九城身后晃悠。 白马虽然还未化形，但它的一张嘴可巧的很，就会说些好听的哄着九城，后来更是胆大起来，一直唤九城师父。 九城见白马倒是颇有灵气，对于这事也就默认了。 再后来，直到一百年前，白马才化了形。 可能是白马总是在九城身边晃悠，也可能是白马觉得九城的长相恰恰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以至于白马化形后，竟与九城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九城看着化形以后的白马，思来想去给她取了“司卿”这个名字。 即是思卿也是思清。 思念你，清歌。 不过司卿并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有这样的含义，她只觉得，师父给她取得这个名字很好听，比山里那些麻雀精的名字好多了。 “你的头那么硬，没把我的手指头硌出包来就不错了。” “师父，你就会拆我的台……” 司卿噘着嘴，翻了个白眼。 末了，司卿竟还一个生气，化作了本体。 她那张马嘴一张一合，差一点就要喷九城一身口水。 “你啊你，要我说你什么好，那些刚开智的都懂得努力修行，以求尽快化形，再看你呢，明明已经学会了化形，还总是化作本体。” 九城叹了口气，他对这个徒弟真的是无可奈何。 难道这就是种族差异，或者是全天下的徒弟都是这副样子吗？ “哼，我乐意，师父什么都不懂，我才不要理你！” 说起化形来，倒让九城说到了司卿的痛处，她的四蹄不停蹬地，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半晌，司卿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趁着九城没注意，竟一溜烟地跑了。 一边跑，她的大眼睛里还不断地流下大滴的泪珠。 “唉，我只知道女人麻烦，怎得女妖也如此麻烦，我还没说什么，她怎得就生气了。” 九城右手执扇，不停地敲在自己的左手上。 看来不管是凡人还是妖精，只要是女子都是让人难琢磨的。 罢了罢了，不想了，随她去，让她自己冷静冷静也好。 九城此番去神界有要事，恰巧路过万妖山，才顺道来看看自己的小徒弟。 如今，小徒弟跑了个没影，九城也就随她去了，还是先去神界要紧。 再说白马妖司卿，她一口气从万妖山这头，跑到了另一头，力气用尽，才停了下来。 她气喘吁吁地靠在树上，心里还想着一会儿师父来找她，她一定要好好控诉师父。 最好，能让师父软了心，放她去万妖山外面看看。 师父总说万妖山外面太过凶险，我看他就是嫌麻烦，不肯陪我去外面逛逛。 若他嫌麻烦，我便自己去，哼，不然每次跟其他妖精说话，都显得我像个乡巴佬…… 司卿歇够了，气也喘匀了，可还是不见师父找来。 哎呀，瞧我这个脑子，师父定是跟不上我，在万妖山中迷了路，这可如何是好…… 唉，都怪自己跑的急，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害得师父都跟不上…… 司卿连原因都替九城脑补好了，由此可见，九城平日里该用这个原因，忽悠过她多少次。 大抵是每一次司卿耍小脾气跑掉时，他都用的这个借口。 不然，师父哪里有比不过徒弟的道理。 说到底也怪司卿是个白马妖，若她是小仙娥清歌，不用她说，九城也早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过去了。 “哼，师父啊师父，我就再原谅你一次。” 司卿早就将出山去玩抛在了脑后，她心里想着，千万不要被师父遇见那些个凶狠的妖怪才好。 若是被师父遇到了那些不长眼的，师父生了他们的气，那万妖山岂不是又要消失几个要过来了？！ 啧，全是我的错啊，明知道师父爱生气，还放任他乱跑。 司卿忘不了三百年前，几个虎精欺负她久久不能化形，要生吃了她以增长灵气时，是师父及时赶到。 也是师父将那些虎精灭了，不光那几只虎精，那天的师父红着一双眼睛，像是发了狂，竟将万妖山化了形开了智的虎精全都杀了。 司卿想想就有些害怕，若是因为她，万妖山再没了妖怪可怎么办？ 所以，司卿后来练就了一身逃跑的本事，打不过就跑，招惹不来师父，也算是间接为万妖山做了好事。 想着想着，司卿就打了个激灵，万一被她猜中了可怎么办？ 她赶紧回过头去，沿着山路寻找师父，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再将整个万妖山给平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鸟精聒噪，阵法之秘 微风习习，鸟语花香的林间，一匹白色的骏马在奔腾。 可是她终究要失望了，因为她要找的那人已经离开了万妖山，去了神界。 她在万妖山转了一圈，都没有遇见九城，心下不禁有几分焦急，这可如何是好？！ “哎，喳喳，你这羽衣真好看，五颜六色的，可是在哪儿染的？” “这可不是染的，呼呼你再好好看看，哪儿的染料能染出这么颜色艳丽的羽衣来。” 司卿正愁着，忽然前面的林子里传出几只鸟精的说话声。 因着司卿是个大大咧咧，爱听八卦的白马妖，这几句话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尤其是她们话里谈论的羽衣，她真是好奇极了。 到底该是怎样绚丽的羽衣啊，她着实想去看看。 司卿确实也这样做了，她化作人形，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株大树后，偷偷观察着那几只鸟精。 只见其中一只鸟精身上的羽衣五颜六色的，相比起其它鸟精或白色或黑色，灰色的羽衣，这件羽衣倒是颇引人注目。 但这件羽衣大抵只中了鸟精们的审美，放在司卿眼里，她只觉得一言难尽，难看极了。 这些个鸟精，审美真是独特，名字如此，羽衣更是如此。 司卿正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来看羽衣？ 那个叫喳喳的鸟精，突然神秘兮兮地将几个鸟精唤在一起，她压低了声音正说些什么。 司卿好奇的很，又往前动了动身子，耐着性子听她们所说的话。 “前些日子，我出了万妖山一趟，正遇到天降神泽，我运气好，受了些神泽，这才修炼出如此斑斓的羽衣。” “哇，真的吗，我好羡慕你啊……” “哇，喳喳你的运气真好……” …… 啧，这些个鸟精，莫不是脑袋撞树上撞坏了，万妖山有结界，谁能出去？ 一听那只鸟就是诓骗她们的，还真是什么马屁都敢往上拍。 司卿觉得自己在这听墙角简直是浪费她的时间。 “咳咳。” 司卿清了清嗓子，用九城教给她的千里传音之术模仿那些鸟精说话。 “好你个喳喳，就知道诓骗我们，万妖山的结界那么严密，你是如何出去的？” 被司卿这么一搅，旁的鸟精也都反应过来，翘着嘴巴嗔怪喳喳不应该诓骗她们。 “唉，实话告诉你们，我们这万妖山的结界，每过十日就会暂时消失一瞬，这个时间会发生在第十日的任意一刻，我上次也是侥幸才出去的。” 那个喳喳没有防备，听到刚才还恭维她的一群鸟精，转眼又嗔怪她，当即便有些急了，心里的秘密也一股脑地全都吐露出来。 “要不是我吸收了神泽，不敢在外面炼化，我才不会再回这个万妖山来。” 喳喳一脸骄傲，毕竟身边这些精怪，只有她看过外面的世界。 “上次回来我就在结界旁边直盯了一日，直到快第十一日子时，才叫我寻了机会又闯了进来。” 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但又有些荒唐，那些鸟精倒是全都信了，一旁偷听的司卿却是半信半疑。 她竖着耳朵又仔细听去，想着再探听一番结界的事情。 这事若是真的，那她就不要再央求师父带她出去了！ 可惜，鸟精们却把话题转到了旁的上。 “大家都听说过神界的神尊陆华，据说他又要订婚了，这日期就在这两日了。” “听过听过，据说神尊可是生了一副好皮相，惹得九重天上的神女们为了他争风吃醋，就连那昔日花神都是为了再赢得他的心才闯下祸事，陨落在凡界的……” “是啊，不知这次又是哪位神女如此幸运，竟得了神尊的垂青，听人说，自先花神陶然死后，神尊再也不许旁的女子近他的身……” 说起神尊陆华来，众鸟精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们平日里素来爱听八卦，此时你一言我一语都说的畅快。 关于神尊，虽然各位鸟精听来的事情各有不同，但这条为了先花神，五百年来再不让女子近身的消息，她们全都知晓。 不光她们全都知晓，估摸着三界都是这么传的，而这事情的主角陆华不愿多解释，知情者九城又乐见其成，所以这事便越传越离谱。 司卿听着这些，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冒出些情绪来。 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司卿还未抓住这情绪是什么的时候，她的心情便恢复了平静。 唉，这些鸟精也忒八卦，神尊娶谁自然是他的事，用不着她们这般猜测。 再者说了，神尊再好看能有我师父好看？我看三界的女子都瞎了眼，怎么会喜欢那样一个大冰块。 司卿在一旁默默吐槽，她都没有发现，明明是之前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人，她又为何笃定那人会是个冰块呢。 就好像那人的冰冷，已经刻进了她的骨血里，他就该是个冰块一样的人。 “我这次出去可打听清楚了，好像是同东海水君之女云泽仙子订婚，据说神尊看见云泽仙子的第一眼便被她吸引了，迫不及待地要娶了她呢。” 司卿本不想再听，可万妖山中突然起了风，这话便顺着风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让她实在忍不住吐槽，既然喜欢的紧，那干脆就是直接娶了她，何苦还要多订婚这一遭呢？ 由此可见，还是师父说的对，神界的人，果真虚伪的很。 “因着神尊同云泽仙子订婚一事，神界才接连几天降下神泽，这神泽颇为奥妙，能让没开智的立马开智，开了智的又能修为大涨。” 那个叫喳喳的鸟精满脸炫耀，说起来，她可是万妖山中头一个见过神泽的妖精呢。 “我也是赶巧了，正好出山那日碰见了神界降下神泽，这才修了这一身彩羽。” 听了喳喳的话，周围的鸟精全都一脸羡慕，心中都在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她那般运气。 没由来的，司卿不是很喜欢听到这些八卦，虽然她平日里爱听又爱传些八卦，但今日这些实在是不对她的胃口。 听得她心里膈应又难受。 偏偏这难受说不清，道不明，全堵在她的心口里。 她还以为是平日里听师父说神界的坏话，听多了，才会如此难耐。 是以她一边捶胸，一边叹道自己这心脏委实不争气。 “咳咳。” 大抵是气捋顺了，司卿没忍住，咳了几声。 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反正被离她不远的鸟精听了个正着。 她们当即反应过来，是有人听了墙角，心中都不由得有些怒火。 “是谁？！谁在哪儿？敢听我们的墙角，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打起嘴仗，不甘示弱 林间起了风，吹得树上的树叶轻轻晃动，不一会儿便有几片调皮的落在了司卿身上。 她叹了口气，不就是听墙角被捉到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司卿被当场捉住的时候还少？ “不就几只小鸟精吗，哪来的底气放这么狠的话。” 司卿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几只鸟精面前。 她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那匹白马妖啊……” 一个鸟精看见是司卿出来，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不光是这个鸟精看不起司卿，其她的鸟精表情更不怎么好，竟是全都看不起司卿。 司卿也知道自己底气不足，但她还是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是我怎么了，你们不也只是群鸟精吗，连给我师父提鞋都不配……” “哎呦，配不配给你师父提鞋另说，我倒是看某人是连妖都不配做的。” “是啊，我们可不像某人，化个形将本体所有的特征都丢了，我看她不如不要做妖了，还是去做个弱小的凡人得了。” 那几个鸟精并不恼，反而掩嘴偷偷的笑着。 她们这些话可算是说到了司卿的痛处上，当即气的她化作了本体。 “哟，这是说不过我们，恼了吗？哈哈哈……” 司卿不知道其它地方的妖精是什么样子的，但万妖山的妖精化形时，都会保留一部分本体的特征，以此证明自己是强大的妖族。 比如眼前这些鸟精便是满身彩羽，一眼就能叫人看出她们的本体是只鸟来。 而司卿化形时，却直接化成了人形，哪怕是最具代表性的那张长马脸，她都“完美”的避过了。 因着司卿是万妖山头一个这般化形的妖精，所以一开始还有些不长眼的妖怪，以为司卿是寻常凡人误入了万妖山，天天追在她身后要吃了她。 所幸司卿纵使及时化作本体，才没有成为那些精怪的口中之食。 不过，司卿的名头却是传遍了整个万妖山，几乎所有妖怪都知道万妖山中有一匹白马妖，化形直接化作了个凡人。 万妖山中每只妖都看不起她，就连平日里与她交好的妖怪们也时常在后面编排她。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司卿才总是喜欢一副本体模样，在外面瞎晃荡。 如今，这几只鸟精真真是触了司卿的霉头，她看着几只鸟精笑得越发开怀，心中便越发不耐烦。 “吵死了，叽叽喳喳的，怪不得你们都是鸟精。” “嗯？她说我们两个做什么，莫不是这白马妖脑袋还有点问题？” 那个叫喳喳的鸟精听罢，立马扭过头去同旁边的那只鸟精咬耳朵。 旁边那只也很困惑，这只白马妖又是如何得知她们俩姓名的呢？ “不愧是鸟精，化了形，脑子也就之前那么一点大，剩下的便全是水。” 司卿讥讽一声，仗着自己本体强壮，迅速上前几步，高高扬起前蹄，将最前面两只鸟精的羽衣扯了个两半。 她知道，这群鸟精最爱护自己的羽衣，她将羽衣扯坏了，这群鸟精绝不会饶了她。 所以，她刚一得逞，就撒开蹄子，一个劲向前跑。 在万妖山，走兽之中，司卿的速度若是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可她这次却忘了，她今日面对的不是万妖山的走兽，而是天生善飞的鸟雀。 司卿虽占了先跑的优势，但这些个鸟精被伤了羽衣，当即气的怒火冲天，鼓足了劲去捉司卿。 看那模样，只怕是拼了她们的命，她们也要将司卿这个罪魁祸首逮起来，好好折磨一番。 “好你个白马妖，竟敢扯了我的羽衣，我定要将你啄个头破血流！” “对，姐妹们，抓住她，绝不能让她逃了！” …… 几只鸟精在司卿身后飞着，她们一边飞，一边咒骂司卿，直让司卿头疼死了。 “你们这些个鸟精，聒噪死了。” “看你们羽衣的配色，大红大绿多难看，就算是凡界的如花也比你们好看几分！” “我替你们扯了它，也是免得让它污了万妖山这么多精怪的眼！” …… 司卿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虽然还在逃命，但是她的嘴巴都没有停过。 根本不需要过脑子，这一连串儿的说了出来。 气的那些鸟精脸都红了，当即都化作了本体追了起来。 鸟精化作本体以后，速度又快上几分，她们一股劲儿飞了半天，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讥讽道:“你懂什么？你又没去过凡界！我看你根本就是胡说！” 本来司卿在林间路上跑的好好的，听完这话后，却像是被击中心脏，脚下一个停顿，就差点被路边的石头绊倒在地。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身后还在不断传来鸟精的声音，但司卿却仿佛听不到了，她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她的心里也在不停地回想鸟精刚才的话。 是啊，我从有意识后就在万妖山中，又是怎样说出那些凡界的事情来，偏偏在这五百年里，我还从未觉得有过违和感。 就像这些已经刻在了我的神识深处，刻在了我的骨血里。 恍惚间，司卿觉得她看见了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男子。 可那男子的脸模糊的很，下一瞬，那男子就被溅了满身鲜血，让她觉得心都被揪紧了。 到底是谁呢？难道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在万妖山？ 司卿不停的往前跑，她越跑越快，那瞬间，她起了一个错觉，若她一直跑下去，那男子也会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砰——” 一块巨大的石头横亘在路尽头，司卿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来到了结界边上，她只顾着往前跑，一不留神就被大石头绊倒。 她在空中翻了几个滚，最后啪的一声摔在了结界上。 等她滑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几只鸟精也追了上来，她们在空中飞着，笑的好不开心。 “瞧那个笨蛋，一匹马还跑的这么差劲，怕是去凡界当凡人的坐骑，都是没人要的。” “哼，做妖也是个最低等的妖罢了。” 几只鸟精没有化作人形，就这样保持着本体居高临下地讽刺司卿。 司卿抬头看上去，一只只的鸟精，有金丝雀有画眉还有一只鹦鹉。 “呵，不就是一群小鸟，你们若是去了凡界恐怕连坐骑都当不得，只能被凡人关在笼子里当个供人玩乐的玩具。” “死到临头还嘴硬，姐妹们，上！” 不知是哪个鸟精喊了一声，几只鸟精便牟足了劲朝司卿飞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阴差阳错，离开妖山 离得近了，司卿似乎都能听见鸟精们拍打翅膀的声音。 她虽体型大她们许多，但双拳难敌四手，她一只白马怎躲得过这么多的鸟嘴。 司卿有些头疼，她后蹄不停踏着，此时早把她身后是结界一事给忘了。 她不停往后退着，可刚退了一步，后蹄就接触到了结界，让她再也退不得，只能直面那些尖利的鸟嘴。 唉，罢了，看来今日少不了要添几个口子了。 司卿叹了口气，忽然她一阵清风从身后吹来，吹起她垂着的鬓毛。 这道风轻轻吹过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让她觉得舒爽极了。 也是这道风让司卿得了接着逃跑的机会。 她明白那只叫喳喳的鸟精大抵是没有说谎的。 眼见得那些鸟精的鸟嘴就要攻上来，司卿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向后退去。 这次果然没有结界的阻挡，让她安然出了万妖山。 再看那几只鸟精，她们就不太幸运了。 冲在前面的两只鸟精，被突然合起来的结界斩掉了头上的彩羽，此时她们头上光秃秃一片，若是化作人形也该是个秃子。 然后便是落后一些的其她鸟精，跟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撞在结界上，又“噗通噗通”掉在地上。 看的司卿一阵阵后怕，若是她晚一点，岂不是就要被这结界分成两半了？ 但司卿的害怕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结界里不断跳脚的鸟精们，实在是狼狈，也让司卿觉得心情大好。 “啧，怎么不追了？你们倒是追出来打我啊，有本事你们就出来！” 白马的马嘴一张一合，说的得意极了。 若司卿此时是人形，少不了得叉腰大笑几声。 “你，你有本事别跑，等着十日后我们出去再一决高下！” 那个叫喳喳的鸟精不知怎得如此倒霉，先是被司卿毁了好不容易修来的羽衣，又被结界斩去头上彩羽。 因此鸟精喳喳尤为记恨司卿，她虽出不来，但还是放着狠话。 “你个小鸟精，我又不傻，还等着你们来打？啧，看你们这样子，跟没长毛的小鸡仔似的，不，没长毛的小鸡仔也该比你们好看几分才对。” 司卿仗着鸟精们打不着她，就一个劲地挖苦她们，她们越生气，司卿就越开心。 末了，司卿说累了，她又看了鸟精们一眼，才一脸傲娇的走了。 哼，还想跟我斗，斗得过我吗？！ 司卿刚得了自由，便撒开蹄子往前跑。 她方才好似看见前面不远处从天而降一道霓虹，莫非那就是鸟精口中的神泽？ 如此一想，司卿便更加激动了，今天这好事都上赶着往她怀里撞？ 她若是不收，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天意？ 正想着，司卿已经到了霓虹处，她光站在霓虹四周，便已经能感觉出里面蕴含的磅礴力量。 哎呀，果真是神泽！ 司卿一激动就直接本体入了神泽中，完全没有考虑若是以本体吸收神泽，为防走火入魔便暂时不能化形。 但她白马之躯，在凡界又有诸多不便。 十日后。 司卿也没有想到，她吸收神泽整整用去了十日时间。 大概是因为此神泽只有我一人吸收，所以才耽搁了这么多日。 幸亏这次神泽靠近万妖山，周围人烟稀少，不然若是被人趁机要了命，岂不是亏大了？ 司卿感受着身体里的力量，一时间，竟生出一种天大地大，唯她独尊的感觉来。 这次我看谁还是我的对手？！若是那群鸟精此时来，我都不带眨眼的。 她正洋洋得意，哪里知道那几只鸟精已经出了万妖山，就在周围转悠着寻找她的踪迹。 “前几日我看这附近闪过异常光彩，定是降了神泽，那白马妖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一定要趁着她现在还未炼化神泽，将她逮住！” 打头的喳喳朝另外几个鸟精厉声说着，看样子她真的恨极了司卿。 喳喳话音刚落，一个眼尖的鸟精就嚷道:“快看，那里那匹白马是不是就是白马妖。” 这个声音吸引了其她鸟精的注意力，她们全都朝那儿看去，就在她们看白马的时候，白马也恰巧转过身子，露出那张马脸来。 “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认得！走，去逮了她，出了这口恶气。” 喳喳第一个确定，她叫嚣着向前飞去。 可还没有等她们飞出去多远，就见天边又降下两道彩光。 彩光过后，白马站着的那处，凭空多了两个穿着盔甲的男子。 几个鸟精不得不停下来，躲在一边，观察着那处情况。 “阿甲，这匹马比神界天河最好的马，品相都好，不如我们带回去送给子鸿神君，也好讨个好官职。” 其中一位男子对另一位男子说道，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两位竟是九重天上的人。 “阿丙，我们下凡界来，是来处理魔气一事，怎能……” “哎，不耽误不耽误，这两件事又没有冲突，一起办了不就好了。” 这叫阿丙的男子显然比叫阿甲的男子，会变通一些。 他劝了阿甲几句，便将阿甲说的心动了。 阿甲手中唤出一道绳索，拴在了白马脖子上，这绳子是连仙人都能捆住的捆仙绳，区区一匹白马，自然不在话下。 “唉，竟然被人截了胡。” 鸟精们在一旁看的清楚，不禁哀叹一声。 不过她们转念又一想，白马已经修了人形，再去当坐骑，少不了挫她的锐气。 几个鸟精便又觉得不是那么失望了，左右现在白马妖逮不了了，她们索性便去寻神泽。 毕竟神尊和云泽订婚在即，指不定哪天神泽便不再降下了。 可这群鸟精绝不会想到，司卿这匹白马妖难缠的很，她们找到哪里都能再碰上那匹白马。 如今，已经是鸟精们找到的第五个神泽，眼见得神泽越来越难找，鸟精们不禁恼羞成怒。 就算那两个男子是九重天上的仙，她们也不怕什么。 谁叫他们做什么不好，偏偏去毁了她们的神泽！ “喂，你们两位能不能不要再毁这些神泽了？！就算你们用不上，就不能分我们这些做妖的喝口汤吗？” 几个鸟精并做一排，挡住了两个男子的去路。 “什么神泽？你们说什么呢？” 这两个男子一脸困惑，根本不知道这些鸟精在说些什么。 他们是有任务在身，对于这些出现在凡界的精怪，也没有多在意。 但他们越不在意鸟精，鸟精就越觉得这两人在装糊涂，看不起她们。 “你们两个，若是再毁了这个神泽，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我们虽然是妖，但你们不过两人，惹急了我们，你们同样也讨不了好！” 第一百六十四章 魔气可怖，并非神泽 远处的神泽刚刚降下，正闪着金色的光。 司卿已经受过一处神泽，此时还没有消化，所以她就维持一副马身淡定地看戏。 瞅那几个鸟精，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看她们等下还笑不笑得出来。 司卿知道捉她的是两位仙人，她是打不过的，又恰巧她在万妖山也待够了，想着去神界看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因此，司卿根本没有反抗，就被那两人牵着走了。 鸟精们却是没有这个眼力见，也不想想，她们区区几只鸟精，怎敌得过有法器在手的仙人。 那两个仙人确实没有将这群鸟精放在眼中，其中那个叫阿甲的仙人皱着眉头开口道:“你们说的是什么话，九重天的仙人办事，还要听你们几个小妖精的了？” 阿甲的话音刚落，阿丙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嗯，她们应该是飞行的时候不慎撞树，将脑袋磕坏了，不然怎得会说出如此胡话来。” 司卿在一旁听得想笑，可她如今一副马躯，为了防止让两位仙人也知道她开了智，她也只能呲牙咧嘴地喷了一口白气。 两位仙人虽不知道白马怎的了，但几只鸟精却将白马的意思看的明明白白，她是在笑话她们呢！ 笑，我让你笑，等我吸收了神泽，得了功力，有你好看的！ 没有人注意到那只叫喳喳的鸟精，眼眶发红，隐隐有入魔的征兆。 “得了，你们赶紧让开，我们俩得赶快将那道魔气除了，不能让它扩散到凡界。” 眼见得那神泽又扩大了一分，鸟精们正着急，旁边的阿甲仙人也又催促了一句。 “什么魔气，这明明就是神泽，你们肯定是想独吞才诓骗我们！” 那个叫喳喳的鸟精急了，冲上前去，趁着阿甲仙人不注意，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你这鸟精，怎得不识好歹！还敢跟我们动手！你看个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阿丙仙人皱着眉头，若不是他心里知道这些个鸟精不是故意找茬，估摸着他早就出手拍死她们了。 下一刻，只见阿丙仙人从手中散出几道仙气，仙气飘散，附着在几只鸟精眼睛上。 那瞬间，鸟精像是看见了极可怕的事。 神泽不再是神泽，而是漆黑的魔气，那魔气柱上，还不时有残肢断臂涌现。 原来，她们想吸收的神泽，竟是这个模样！ 几个鸟精齐齐后退一步，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我不信，这一定是你，是你使得障眼法！那是神泽，是只属于我的神泽！” 看清了真相，几个鸟精都有些后怕，唯独那个叫喳喳的，状若癫狂，红着一双眼睛，冲向了魔气柱里。 只一瞬间，她便被汹涌的魔气撕了个粉碎。 两位仙人根本来不及阻止，这种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人，他们见得太多了，几近麻木。 几个鸟精没时间去为喳喳的死难过，她们赶紧逃了，心里想着离这魔气柱越远越好。 经此一事，这些鸟精才觉得凡界原来如此不太平，还不如在万妖山待着安全一些。 司卿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中，阿丙仙人手中仙气溢散的时候，恰巧也有几丝飘过司卿的眼前。 她模模糊糊看了个大概，只觉得那光芒万丈的神泽变得黑暗无光，一眼便能叫人心生畏惧。 司卿咽了几口口水，所幸她去吸收那些东西时，没被撕成碎片。 说起来那只鸟精头一次吸收那些魔气柱时，也没有出现异常，莫非这和次数还有吸收方式有关？ 司卿很头疼，她实在是想不通，现在只能期望她一只白马妖，体内妖气对这些魔气不要太过排斥才好。 对，只要能撑到下次见到师父的时候，那就有救了！ 师父可是魔界之人，定能帮我祛除体内的魔气！ 司卿突然想到了九城，心情也算好了几分。 她回过神来，这才发觉两位处理完魔气的仙人，正对着她发愁。 “阿丙，这白马是什么性子，不叫它乱跑时，偏偏乱跑，拽它走时，它却连动都不动。” 阿甲仙人叹了口气，没想到捉匹马还是个如此叛逆的。 哼，你还没有见过凡界的那些野马呢，不将你踢飞了才怪。 司卿打了个响鼻，在心里嘀咕着。 一旁的阿丙仙人倒是满脸不在意，他掏出一根鞭子，轻轻甩在地上:“哎，不打紧，九重天上的马都是打几次就听话了，我估摸这匹也一样。” 什么？！九重天上的仙人都是这么野蛮的吗？！动不动就打人？！我能不能后悔啊？！我可不想去九重天上日日挨鞭子！ 司卿在心里欲哭无泪，她忘了，她如今一副马躯，而马生来便免不了挨鞭子。 眼见得阿丙仙人的鞭子，下一秒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千钧一刻之际，司卿急中生智。 她紧着将头侧了过去，轻轻地在阿丙仙人手臂上蹭了蹭，一脸的讨好。 这事司卿没少做过，平日里惹了师父生气，数这招最管用。 她就期盼阿丙仙人不是那心狠的，吃了她这一套。 “哟，这白马倒是个会看眼色的。” 两位仙人对冲撞他们的鸟精们，都能放过，自然都是心地良善一些的。 他们瞧见这白马如此会恭维人，都觉得是个稀罕事，阿丙仙人当即收了鞭子，笑着拍了拍白马的头。 “若是到了九重天，你也能如此看眼色就好了。” “别说，这次还真叫我们俩捡到宝了，这匹马送去给子鸿神君，他必然高兴，到时候神界同魔界打起来，我们俩也好讨个军衔。” 阿甲仙人也很高兴，这次下凡能遇到这白马，简直是意外之喜。 瞧着它，可比天河那些马有趣多了。 阿甲和阿丙两位仙人一边说，一边牵着白马回九重天复命去了。 今日魔气柱被鸟精们认作神泽一事，非同小可，这定是魔界的阴谋。 他们得速去禀告神尊，让他拿个主意，以免再有精怪将这些魔气认作神泽，白白丢了性命。 司卿任两位仙人牵着，她还从未不用施法便能飞这么高过，她看着眼前的蓝天白云，和脚下已经缩成小点的万妖山，一切都让她觉得是那样新奇。 两位仙人也绝不会想到，他们牵着的并不是未开智的白马，而是一只能化形的妖。 第一百六十五章 马妖司卿，来到神界 这五百年来，神界同魔界逐渐剑拔弩张起来。 神尊陆华在五百年前，恢复天墟阵法时，不知因何被阵法反噬，导致他这么多年来，神力一直未恢复。 而魔界，五百年前魔气动乱以后，从莲华秘境处突生一只魔。 这只魔，魔力强横，比之四位魔君，不遑多让。 这魔便是曾怨，他吸收了凡界怨气，终于修出人形，不必再依靠他人的身体存活。 曾怨化为人形这日，他本在凡界，却不知因何出现在了莲华秘境。 他出现以后，天墟和魔界的异常全都消失。 仿佛，天墟魔气大涨和魔界魔气异动，全都是为了曾怨的出现而提前预示。 曾怨实力强大，占据了魔界大部分的地盘，四位魔君仅有廖青所管辖之地还留着。 他生性凶狠，一天要吸收十数个魔物来壮大自身，凡界的魔气柱很可能就是他搞出来的鬼。 也许他是想借此增长魔力，好早日能同神尊陆华抗衡，也好早日能同神界开战。 曾怨是想让神界和凡界通通消失，他要这世上只有魔界，而他便魔界之主。 其实曾怨这五百年来，也没少去骚扰远离九重天的神族或仙祖。 东海便是首当其冲。 东海水君不想臣服于魔界，他便借着东海曾在五百年前对神尊有过恩惠一事，要神尊娶了他的女儿。 这样一来，曾怨也会有所忌惮，不再向东海下手。 就算曾怨不忌惮神尊，非要灭了东海，那最起码还能够保全他的女儿。 东海水君这个办法很好，除了会得罪神尊一些，其它的全是对东海有利的。 其实东海水君大可去求神尊救救东海，但他清楚神尊陆华在五百年前曾受了伤，实力不如往日。 况且神尊是整个神界的希望，断不可能为了他小小一个东海冒这么大的险。 在神尊实力恢复之前，就算神尊自己同意，恐怕神界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东海水君唯一的希望，便是他捧在手心的女儿能够平安无事，一生顺遂。 司卿被两位仙人带到九重天上时，正赶上神尊陆华同东海水君的女儿云泽的订婚宴。 今日这婚订了，云泽便能顺理成章地留在九重天，寻求神尊陆华的庇佑。 说实话，司卿倒是很想去凑个热闹的，但两位仙人一直念叨着，带匹马去神尊的订婚宴恐怕不太妥当，就先将她放在了天河。 “哎呀，哪里不妥当，我这么高大威猛的一匹白马，若去了订婚宴，怎么着也会给你们俩长个面子的啊。” 眼见得两位仙人走了，司卿才嘟囔了一句。 两个仙人走后，她曾想化为人形在九重天上快活快活，却不料这人形无论如何也化不出了。 看来只有炼化体内魔气，我才有机会化为人形。 在此之前，我只能以本体活动，所以我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开了灵智，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一只妖。 若是被旁人知道一只妖敢来九重天上逍遥，那我的小命估计就得玩完了。 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活下来再说。 在司卿的的面前，是两位仙人贴心的给她备好的干草。 这草料一看就好吃的很，光滑干净，据两位仙人说，还是整个神界最好的草料呢。 这五百年里，自从司卿开始修行以后，便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了，当然也有万妖山除了草也没有别的什么可吃的原因。 而那草也可能是株开了灵智的妖草，若是吃了它，大抵同杀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司卿不管忍得多辛苦，也都忍下来了，后来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多么难受。 可今日这把草料，是确确实实喂马吃的草料，绝不会有什么灵智在。 司卿舔了一下嘴，只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而她的肚子更是“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吃，怕破了这个例，以后再也忍不住。 不吃，司卿又觉得实在是饿得慌。 也不知道马厩例的咕噜声响了多久，周围的马都侧过头来看着司卿，似乎在疑惑这匹马怎么肚子饿了也不吃东西。 嗯，吃，反正以后不一定还回万妖山了。 司卿没理会周围的目光，她心一横，眼一闭，张开了大嘴就往下咬。 嗯？软的？ 东西刚一入口，司卿就在心里叹了一声，不愧是神界啊，连草料都如此不一般。 她又咬了咬，可口中的东西虽然软，但却是咬不动的。 这事个什么奇怪的草料？怎么咬也咬不动，莫不是那两个仙人拿来给我磨牙的？ 司卿疑惑的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她嘴里哪里是什么草料，这分明就是一只手啊！ 连着那只手的臂膀，一直向上延伸。 司卿随着那只臂膀朝上望去，只见一位红衣红发的男子正看着她。 那男子脸上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跟个面瘫似的。 唉，罪过罪过，差点就叫我吃了人肉，还好这人的手掌够结实。 司卿抬起自己的马脸，努力朝红发男子露了一个友善的笑。 这人也真是的，怎得把手胡乱伸，差点被我啃一口。 不过这人这头红发蛮好看的，在这九重天我瞧着倒是独一份。 司卿的心绪转的很快，她平日里就是这样，性子跳脱。 站在她对面的红发男子，正是从凡界历劫归来的子鸿。 在神界，大抵除了司命神君，谁也不知道他在凡界经历了什么，旁的人只道子鸿神君在凡界受了刺激，回来之后便将名字改了，在前面加了一个“凤”姓。 他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也可能他本就这副性子，如今没了能让他跟着的人，他就又换回了本来的性子。 一如现在，他沉着声音的开口，冰冷的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哪里来的野马，竟溜进了天河，这草料是给天河的马吃的，你且饿着。” 若是当初那个小仙娥还在，子鸿神君断不会说出这般没有人气的话来，他估计早就要破口大骂了。 当然，骂完以后，他肯定还得亲自给白马添上几把草料。 看着他面相挺和善，没想到这么小气，叫我吃把草料怎么了？反正你又不吃…… 司卿刚才还努力在笑的一张马脸，瞬间垮了下来，她甚至还喷了一道白气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胆白马，放他鸽子 天河渐渐起了风，将子鸿神君的一头红发吹散，飘荡在空中，直叫司卿看呆了眼。 “怎得，不服气？” 子鸿本体也是天马，他对司卿这番举动自然了解。 想当初他就是这样表示不满，并且看不起那些想要驯服他的人的。 司卿把头一扭，表示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呵，倒是个有脾气的。” 子鸿神君像是被这匹马逗笑了。 要知道，他在天河跺一跺脚，都要吓得那些天马浑身抖三抖。 如今，这匹白马不光不怕他，竟然还敢跟他对着干，倒是勾起了子鸿神君几分兴趣。 “也罢，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若是跑的赢我，我便亲自去求神尊，给你一丝神力祝你开智化形，你若是跑不赢，就不要待在天河给我添堵了。” 司卿闻言又转过了头，这人瞅着也没有什么问题，怎得说起话来，倒像个不大聪明的。 你以为我想留在这儿吗？我若不是被困在此，早就逃了，根本就遇不到你这个自大狂，也不用受你这窝囊气。 司卿的心理活动，子鸿神君自是看不着的，他见白马一直盯着他，还以为白马是默认了。 “我虽是神君，但也不会让你。” 子鸿挥手将司卿放了出来，只是她脖子上那道充当缰绳的捆仙绳并没有除去。 见白马得了自由，子鸿神君便如鸟雀一般，率先运转神力，飞了出去。 留下仍愣在原地的司卿，一头黑线。 啧，他果真是个傻的，这么大好的机会，我不跑，难道还真同他去比赛？ 良久以后，司卿才叹了口气，她真的没想到九重天上的神仙，也有脑子这么不好使的。 她又朝四周望了望，根本看不见子鸿神君的影子，随后，她便挑了个同子鸿神君相反的方向，撒开四蹄，快速的跑了。 子鸿神君肯定也想不到，竟有马儿敢拂了他的面子逃跑。 今日是神尊同东海水君之女云泽的订婚宴，本来子鸿神君也在邀请之列，但他却没有去。 自打他回了九重天，知道小仙娥清歌的事情后，他就非常抵触去紫宸殿，也非常抵触再见到神尊陆华。 这股情绪来的异常，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懂这是为什么。 他只是觉得他若去了，他的心会痛。 子鸿神君今日的心情有些烦闷，便想着来天河转一转，最好再碰上个不长眼的天马，让他骂个几句。 却不想这不听话的马是找到了，但他临时兴起，想在这马面前树个威信。 不料，这威信没树成，倒是天帝派了人来寻他。 来人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脸不愉，就算他面对的是比他大几阶的神君，那人的气势也没输。 “子鸿神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纵着你手下天马去闹神尊的订婚宴！” 再说这子鸿神君，他跑远了，又等了司卿好半天，都不见她跟上来，只得又回了天河。 可还没等他粗着嗓子朝马厩喊上几句，就被寻他不得的一个天兵扯住了袖子。 子鸿神君耐着性子，听那天兵说完，终于又沉下了脸。 他拽着那个天兵进了马厩里，又细细为他数过马厩里的天马。 “整整一百八十匹，一匹不少，那匹闯祸的天马恐怕不是我天河处的天马。” “子鸿神君这是什么意思？那马浑白如雪，除了天河，九重天的仙君神君们府中便再也没有白色的天马了。” 那个天兵皱着眉头，显然是不信子鸿神君所说的。 不过这天兵说的也对，白色的天马本来就少，而骑马的仙君神君又偏爱枣红马，因此除了天河，倒真的没有哪位仙君神君府上有白马了。 “我随你去看看，是不是天河的马，一试便知。” 子鸿神君掌管天河，因着他在下界曾立了赫赫战功，旁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唯独一些不知做了多少年天兵天将的仙人，处处看他不顺眼，觉得他不过去凡界历了个劫，凭什么就做到比他们还高的位置。 现在来寻子鸿神君的这位天兵，便是瞧不起他的，听他这么说了，天兵才冷着脸说了一句:“子鸿神君，那便请。” 两人很快便到了神尊的订婚宴。 订婚宴上，赫然有一匹白马，她似是喝醉了酒，在订婚宴上又跑又跳，旁的仙人生怕被她不小心伤到，皆慌张地向两旁退去。 子鸿神君朝四处望望，宴会的主角之一神尊陆华却是不在，只有东海水君之女云泽站在首位上，看她脸上表情是恨不得立马杀了这匹天马的。 “天帝。” 神尊不在，天帝元辰也是刚刚听到陆华订婚宴出了岔子，才匆匆赶来的。 见天帝到了，众神仙们齐齐行了一礼。 “子鸿神君，这可是天河的天马？” 对于子鸿神君行军打仗的天赋，天帝还是很欣赏的，因此他没先去责怪子鸿神君，而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禀天帝，这匹马确实不是天河的天马。” 子鸿神君一眼便认出这匹白马，正是他之前见过的那匹，没想到这白马放了他的鸽子，跑到神尊的订婚宴上捣乱来了。 “不过这匹白马看着灵气颇足，假以时日，也许会成为九重天上的第一战马。” 看来子鸿神君是有心替司卿开脱，他知道天帝对不久之后的大战有多重视，所以他这番话着实说进了天帝的心坎里。 “天帝陛下，这匹马不是天河所有，也不是九重天上任一仙君神君所有，万一它是魔界混进来的奸细怎么办……” 眼见得天帝表情松动，正要大开慈悲放了这匹白马，边上站着的几个仙君赶紧齐齐跪下，异口同声地劝了一句。 被这样一劝，天帝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秉承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他缓缓开口:“既然不是天河所有，也不是九重天任一仙君神君的坐骑，那便杀了。” 天帝此话一出，立马有几个仙君上前去捉白马，子鸿神君虽然心中有所不忍，但他同这匹白马实在没有什么交情，因此他只能选择在原地看着。 既然救不了她，那不去做杀她的刽子手，也是能让他安心一些的。 方才闯进来不小心喝了酒的司卿，正觉得头昏脑涨，就听耳旁一个响亮的声音说什么杀了。 这声音让她清醒了几分。 杀了，杀谁？ 这些个仙人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杀了岂不可惜？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扰乱宴会，神尊相护 “嗝。” 司卿打了个酒嗝，又调了个头站着。 等她调转过头来，才发现她身后正有几个仙人蹑手蹑脚的走过来。 那模样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再说那几个仙人，被司卿冷不丁的转头一下，竟怔愣在当场，和司卿大眼瞪起了小眼。 嗯？他们这是要捉我？ 捉我作甚？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等等，不对，刚才那道声音莫不是要杀我？！ 司卿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她虽还醉着，但也懂得害怕，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仙人的对手。 她左顾右盼，终于看见了站在天帝旁边的子鸿神君，这是她在神界唯一曾打过交道的人。 大难临头，司卿只得放下面子，向他求助。 可司卿的眼睛都要眨瞎了，也不见子鸿神君有所动作。 唉，神界之人果然都是些心狠之徒，我如此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都没人来救上一救。 司卿只在心里咒骂神界，她却忘了她如今是一副马躯，谁还能看得出她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来。 “神尊来了。” “是神尊。” …… 几位仙人正要扑上前去捉了白马，就听身后有人不停地议论神尊。 他们几人齐齐回头，正看见神尊陆华面无表情的地走了过来。 订婚宴开始之前，有两个小仙人来找神尊，说是有要事禀告，是以订婚宴都快结束了，神尊陆华才缓步而来。 看他脸上表情，似乎是不怎么高兴的。 众人都很有眼色，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了神尊的眉头。 偏偏有人，不，应该说偏偏有马不想让他们如意。 在陆华步入宴会上时，司卿觉得这人冷冰冰的，还比不上师父九城长得好看。 但不知怎得，可能是醉酒的缘故，她眼中的其他颜色渐渐淡去，最终只剩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那个朝她走过来的白色身影。 司卿觉得她的四肢，她的全身都不受控制了。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碍于神尊在此，没有人敢去阻挡白马。 最终，司卿还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到了陆华面前。 这个人身上，有她喜欢闻的味道。 冷冷清清的，让她着迷。 司卿是个白马妖，她不懂神尊在神界意味着什么，也可能是妖精天生胆子大。 反正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她早就低着头，用头顶在蹭陆华的颈侧了。 陆华披散的长发，偶尔有几根被风吹的飘起，便混在了她的鬓毛中。 这个动作，司卿做过很多次，但她平日里只是在讨好师父的时候，蹭蹭他的手臂、手背，却是从来没有这样亲昵地蹭过旁人的脖颈。 “大胆！竟然敢对神尊不敬！” 东海水君之女云泽早就憋着一股怒火，如今见这匹白马如此逾矩，当即便将这话脱口而出。 她的声音很响亮，传进在场的每一位仙君神君耳朵里，但却没有人再说什么。 因为云泽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也清楚，这匹白马在神尊那怕是讨不了好。 这个蠢货，招谁不好，非招他？ 子鸿神君在一旁站着，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毕竟他们是同类，子鸿神君多少还是有一些怜悯的。 但白马招惹的人是陆华，子鸿神君刚才没有为她说话，现在变更不可能为她说话了。 良久。 司卿终于不再去蹭陆华的颈侧，但她却又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陆华的脸。 可能她是仗着喝醉酒胆子大，就算司卿发现自己的动作不妥之后，她都没有停下来。 “你这畜牲，当真大胆！” 被无视的云泽，终于怒了。 她气呼呼的走过来，使劲推了白马一把，直接把司卿推得一个踉跄。 “……” 司卿紧紧盯着云泽，她很想骂她几句，可惜醉意上头，她的舌头发麻，这嘴巴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了。 既然骂是骂不出口了，司卿又想很有志气的将云泽盯怕了，可惜也被这醉意闹得摇头晃脑，再也盯不住了。 啧，怪不得凡人常说饮酒误事，这果真是误事啊！ 这酒害得我，这面子算是再也拿不回来了。 司卿不停眨着大大的眼睛，四蹄也开始站不稳了。 “神尊，这马如此不懂规矩，不如就丢下化仙台，赏她个魂飞魄散。” 云泽被司卿一盯，吓了一跳，半晌又看她似醉酒之态，整匹马都摇摇晃晃的，这才昂着头朝陆华说了一句。 话里不乏有些撒娇的意味。 订婚宴也办了，云泽如今也算是神尊的未婚妻，她见神尊皱着眉头不说话，便想自作主张让人上来捉马。 可还没等人过来，就见神尊陆华开了口。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一点儿也没有顾及云泽的面子。 “这白马以后便归紫宸殿，等到神魔大战之时，它便是我的坐骑。” 这句话传进了在场所有神仙的耳朵，他们都在心里猜测这匹白马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神尊护着。 上一个让神尊如此护着的，还是紫宸殿的那位叫清歌的小仙娥呢。 莫非，这白马与那小仙娥有什么关系？ 众人正在猜测，突然又被神尊接下来的举动震惊了。 只见神尊陆华伸出右手来，轻轻抚着白马的马背，将它马背上的鬓毛一一抚顺。 而神尊陆华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一直都是带着丝淡笑的。 近五百年都没有笑过的神尊，竟然笑了！ 众人心头大震，心中直呼见了鬼。 这个场面冲击着他们的眼睛，是以众位神仙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都寻了个借口先溜了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订婚宴就只剩下了神尊陆华，东海水君之女云泽还有白马司卿。 “神尊，这马不过一匹畜牲，又如此不懂事，我看还是……” 宴会上空荡荡的，寂静极了。 最后还是云泽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神尊抚着马背的手一顿，他连头都没有回，就打断了云泽的话。 “今日这事不过是你们东海曾有恩于我，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同你订婚罢了。” “你要明白，就算日后我娶了你，你也不会真的成为紫宸殿的女主人。” 白马已经安静下来，陆华也不再抚着她的背，而是一挥手，将她头上套着的缰绳化去了。 “在我看来，这白马却是比某些人要懂事多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云泽此人，当真厌烦 就这样，司卿住进了紫宸殿。 她算是陆华的第一匹坐骑，紫宸殿没有专门饲养坐骑的地方，陆华便索性同白马建立了血契。 这样一来，白马便可以陆华的神力为食，等她需要休息时也能直接进契约空间休息。 而且那日神尊护着白马的场面，九重天的大部分神仙都曾看见，其中不乏有云泽那般心思活泛的，想要将这白马除之而后快。 陆华这一举动也算是断了那些人的心思，有契约在，白马受到什么伤害，陆华都能瞬间察觉。 在过去的五万多年里，能入神尊陆华眼，让他主动护着的不多，五百年前的小仙娥清歌是一位，如今的白马司卿便是第二位。 旁的人不知道神尊陆华这是怎么了，只当他是突然心情好，看着那白马顺眼罢了。 只有陆华自己心里清楚，他当初护着小仙娥是为了还因果，就如同他同意与东海水君之女云泽订婚一样，都是为了还因，为了修行。 但那日他看见这匹白马的时候，他心中情绪更多的是愧疚。 他想起了六百年多前的那次历劫。 那一世，他是凡界的一个大将军，战功赫赫。 也是那一世，他遇到了清歌。 也正是他遇到清歌的时候，“弄丢”了自己最好的伙伴。 那匹陪了他五年之久的白马。 为了胜利，他放弃了自己的伙伴。 陆华永远也忘不掉凡界那世，他下令那刻，心是有多痛。 但他为了自己国家的将士们，只能放弃了自己的白马。 陆华回到九重天以后，从来没有想起过曾经的那匹白马，他以为他对凡界的记忆，只有小仙娥清歌。 可就在那日，那匹醉了酒白马突然闯进了他的视线里，脑海中那些已经稀薄的的记忆纷涌而至。 他眼前的仿佛就是凡界那匹白马，而且那匹白马同这匹醉酒的白马一样，就爱亲昵地蹭他的脖颈。 那瞬间，陆华仿佛又回到了凡界。 所以他五百年来第一次，笑了。 也是五百年来第一次，他的心软了。 也许这是天道看他这五百年如此孤寂，送来给他的礼物。 说起来，司卿去闹订婚宴的时间很凑巧，正赶上九城向陆华“道喜”之后，带着一身怒气离开。 九城是魔，自是不去订婚宴上向陆华祝贺的，他私下去了紫宸殿，因此并没有看到他的小徒弟大闹陆华的订婚宴。 若是他见着了，定会好好护下自家的小徒弟，并且对她说一句“做得好”。 因着这一错过，万妖山的白马妖司卿便入了紫宸殿，不知日后九城知道，该是一番怎样的心情。 紫宸殿中。 自从小仙娥清歌下凡历劫之后，紫宸殿的仙娥便更加少了，如今更是只有苏苏一位仙娥料理紫宸殿各种事项。 若是她忙不过来，陆华还有丢几个纸人给她，那些纸人除了表情不同，五官倒全都是一个模样，全都和清歌长得一无二致。 白马妖司卿很喜欢跟在苏苏身后，跟着苏苏在紫宸殿转来转去。 也正是如此，才会叫陆华时时生出错觉来，总是会让他想起凡界，想起小仙娥。 司卿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在万妖山生活了五百年，如今却对紫宸殿中的一个仙娥如此有好感。 让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苏苏身边，不然就会错过一些好东西。 好东西？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她也日日都在紫宸殿打扫，或者去厨房忙活，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呢？ 司卿想不通，她一副马躯，因此每次都是在厨房门口等着苏苏，并没有见识过苏苏做出的那些美味。 况且司卿五百年都是靠着天地灵气修炼，口腹之欲不是很强，因此她总是抓不住自己脑海中稍纵即逝的东西。 那是让她觉得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仅是仙娥苏苏，还有紫宸殿的主人，神尊陆华。 也让司卿觉得似曾相识，为什么她每次见了他，总是下意识的想躲？ 又为什么，等他走近了，她又下意识地走过去蹭他的脖颈。 这两个下意识的动作相当矛盾，司卿着实想不通。 她清楚的是，自己对于神尊的顺毛动作，相当满意和享受。 紫宸殿中还有一些人，让司卿见了只觉厌烦。 那便是同神尊陆华订婚以后，顺理成章住进紫宸殿的云泽，还有她从东海带过来的两个侍女。 自从司卿第一次在订婚宴上见到云泽，就知道她绝不是个好女人。 后来云泽果然验证了司卿的想法，一直想要处决她！ 就算是到了紫宸殿，云泽也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看得司卿屡屡皱眉摇头。 哼，任你得意一时，别让我逮住机会，不然非得把你踢上天！ 司卿对于九重天上的弯弯绕绕不大清楚，她就是觉得神尊陆华不喜欢云泽，再瞅着云泽，她更多的是喜欢神尊的实力，而不是神尊这个人。 既然两个人并不相爱，为什么还要订婚，结婚？ 而且那个女人凶巴巴的，真的一点也陪不上温柔和善的神尊！ 说实在的，恐怕也是就只有司卿认为神尊温柔和善，幸亏这都是她心里想的，旁人听不得。 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少不了得笑她几句:“神尊面冷心冷，在三界之中都是有名的，怎得到了你那里就成了温柔和善，这可算是三界之中最大的笑话了。” …… 有时候，真的是越不想看见什么就来什么。 这不，苏苏在厨房中做吃食，司卿便在院子中等她。 走廊里远远过来一个人，看她的装束打扮并不像是紫宸殿的，倒像是云泽带来的两位侍女其中的一个。 司卿一发现那人就赶紧转过了身，心中更是直叹，今日出来没有看黄历，怎得碰见了她的人？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天都待在契约空间里修炼呢！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司卿终究是没有躲过去。 她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了，紧接着便是那侍女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啧，真是没规矩，一匹马都不知道拴起来，天天让它在殿中乱跑，若是冲撞了我家小姐怎么办？！” 这声音尖利刻薄，让司卿觉得难受极了，恨不得立马化作人形，跑去一旁捂上耳朵。 可惜，还不等司卿躲进契约空间，她只刚挪动了一只蹄子，身后就又响起了一道更刻薄的声音。 “不就一匹畜牲，还想躲？！”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司卿告状，神尊动怒 九重天上四季如春，花树上常年开着花朵。 第一天来紫宸殿时，司卿看傻了眼，恨不得住在花树上。 此刻，风轻轻吹起，又带起了洋洋洒洒的花瓣。 但司卿却是没有心情去看了。 她的身子有些发僵，都不用回头，她就知道自己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是云泽和她的侍女。 司卿虽然不害怕云泽，但听着云泽刻薄的声音，她还是觉得有些浑身发冷。 因为就是这个声音，在订婚宴上差点要了她的命。 所以听到云泽声音的司卿，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做出了应激反应。 她若是人形，倒是能同云泽辩上几句，可是她一副马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身份，她只能忍着。 她最多可以回头，狠狠地瞪上云泽一眼。 半晌，云泽的侍女已经指着司卿骂了好些句，司卿的身子才缓过来。 她仰天长啸一声，紧接着便用后蹄狠狠地将那个侍女踹翻在地。 等厨房里的苏苏，匆匆忙忙出门查看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云泽正纵着她的侍女，拿鞭子抽打踏雪。 陆华在凡界时养的那匹白马叫踏雪，他便也给紫宸殿的这匹白马取了踏雪的名字。 对于这个名字，司卿表示很不满意，但她一匹马，管她乐意不乐意，都得是陆华说了算。 “给我打，往死里打，竟敢这样欺负我的人，它果真是活腻了！” 云泽的声音炸响在苏苏耳边，再看着将要落在司卿身上的鞭子。 她心下有些焦急，连仙法也顾不上用了，紧着上前将鞭子抓在了手心里。 云泽的心思歹毒，这条鞭子是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倒刺，甚至她怕白马有仙力护体，还在上面涂了能化解仙力的药粉。 “你如今欺负的还是神尊的人呢，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苏苏手心里正不停涌出血来，但她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她的视线全都放在了云泽身上，她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好不容易来了个跟清歌一般，讨人喜欢的，怎得一会儿没顾上，就差点挨了鞭子？！ 真的是气炸她了！ “我可是神尊的未婚妻，紫宸殿未来的女主人，就算是神尊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云泽可不怕这个小小的仙娥，她冷哼一声，就又唤出一条鞭子来，看样子竟是要亲自去收拾白马。 司卿在一旁看得分明，见情况不妙，她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云泽的鞭子落了个空，气的她又拿苏苏发起火来。 没有人去追司卿，当然就没有人知道她是去找陆华了。 紫宸殿书房中。 陆华正同两位仙人交代什么事情，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 两位仙人还有陆华齐齐朝门口看去，只见那里正站着一匹白马。 白马神色焦灼，根本就没有理会两位仙人。 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轻轻咬住陆华的衣袖就往外走。 “刚才说的你们可记住了？” 陆华知道白马如此表现很不正常，但他还是先沉着声音问了两位仙人一句。 两位仙人正困惑着，突然听见神尊问话，连忙道:“神尊放心，我们谨记在心。” 等二人再抬头时，陆华和白马早已没了踪影。 书房中只留下两位仙人面面相觑。 “我莫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阿甲仙人，那确实是我们带回来的那匹马……” “怪不得，怪不得我们寻遍了天河，都没有找见这匹马，没想到它竟进了紫宸殿……” “唉，都是命啊。” 这两位仙人正是去凡界处理魔气的阿甲仙人和阿丙仙人。 他们两人今天来此，是来取对付魔气的法器的，却不想竟见到了他们寻了好几日的白马。 看来，他们是“贿赂”不成子鸿神君了。 …… 再说到陆华跟着司卿，往厨房方向而去，他本以为是踏雪遇到了什么难题。 却没想到竟让他看到了这一幕！ 云泽竟同她的侍女一起，欺负他紫宸殿的仙娥？！ 陆华的眉头紧锁，本来还有几条长廊的距离，下一刻他和白马便到了厨房处。 这一招让云泽躲避不及，她手中的鞭子“砰”的一声便掉落在了地上。 “神尊，你听我解释，实在是这个贱婢……” “滚。” 云泽的话刚起了个头，便被陆华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还以为陆华是对苏苏说的，当即就朝苏苏冷哼一声，得意洋洋地说道:“听见没有，神尊叫你滚。” “我说的是你，一刻钟之内带着你的这些侍女，给我滚。” 陆华冷不丁地转过头来，吓了云泽一跳，而他所说的话更是让云泽难以置信。 “神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莫要忘了……” “还因果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们东海却偏偏选了一种我最厌恶的，而你还如此不知好歹，竟想要动我紫宸殿的人。” 陆华面无表情地盯着云泽，他的眼神比冰块还要寒冷。 “若不是有因果在，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 云泽被陆华这番话打击地愣在原地，她还以为神尊去了东海这么多次，怎么也该对她上心几分了。 毕竟她是东海第一美人啊，整个东海的男子都倾慕于她。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神尊竟然说他与她订婚只是为了还因果。 云泽很不甘心，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么重的挫败感。 她还想说些什么，以求改变神尊的想法，只要她能留下来，她便能有大把的时间，让神尊喜欢她。 云泽不知道，她这副模样只会让陆华想到陶然，而更加厌恶她。 旁边的白马摇摇晃晃的，像是那日醉酒，有些站不住脚了。 陆华也不想与云泽再多做纠缠，他见云泽不动，便挥手施了个法诀。 云泽和她的侍女只觉得眼前一亮，再反应过来时，云泽同她的两个侍女，还有她带来的所有物件就一起出现在了南天门。 见她们突然出现，在南天门守着的几个天兵还吓了一跳。 “你们是何人？！怎得突然出现在南天门？！” 其中一个天兵提着长枪，一脸严肃问道，大有一副她们若是说错什么，便将她们就地正法的模样。 云泽还未说话，她的侍女便先上前说了一句:“我家小姐是何人，哪里是你这种小兵能打听的。” 那个天兵听罢，气的正要将几人押进天牢，就被旁边的天兵拦住了。 “我瞅着这人有些像前几日同神尊订婚的，东海水君之女。” “啊？是吗？那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唉，还用想吗，定是惹了神尊，让神尊将她们赶出来了！” “你，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两个天兵旁若无人的交谈，气的云泽和她的侍女脸都泛红了。 第一百七十章 司卿晕倒，大梦一场 我这是死了吗？这是我的魂魄在飘吗？ 我果真是死了，不然身体怎么会这样轻盈。 司卿觉得她头顶的天好蓝，身边的云朵好软，就连空气都带着香甜的味道，她以为她这是死掉了，毕竟她体内还存在着魔气这个炸弹。 但她也不是个喜欢悲天悯人的，她甚至来不及伤感，就被周围的一切吸引了去。 只见司卿一个劲的朝前跑，一直扑进那朵像小狗的云朵里面。 柔软瞬间包裹了她。 她躺倒在云朵里面，四只蹄子兴奋地蹬来蹬去。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这么贪玩，还怎得上战场……” 云朵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 那人声音低沉，却不出意外的好听。 司卿很想看看那人长得是什么样子，但她的眼睛却被厚厚的云朵掩住，任她拼了命去看，都没有看到那人的模样。 而且那人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便离开了。 四周又重新变得静悄悄的。 半晌，就在司卿挣扎着起身的时候，外面又传进来那个声音。 “好了，非得要我去拽你吗？好踏雪，快出来。” 司卿还没有搞清那人在说什么，就察觉到自己的前蹄上正握了一双手上来。 她刚要开口，想问一问那人是谁，她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 本该一副马躯的她，瞬间变作人身，此时她正坐在云朵上，白嫩的右手正被人轻轻握着。 随着那人微微用力，她便被那人轻松的拉起。 被那人突如其来的一扯，司卿心中慌了一瞬。 但很快，她就将那丝慌张丢下了。 因为她同那人正面对面，鼻尖对鼻尖。 司卿用余光打量着那人，只见他一身银色铠甲，身后还披着一件白色斗篷。 他的身上隐隐散发着肃杀之气。 “是你？” 司卿还在观察那人的模样，但因为离得太近，司卿并没有看清他的五官。 反倒是那人薄唇轻启，又说了一句。 低沉的声音里是七分困惑夹带着三分怒气。 司卿不明白，这人刚才说话时还是那般温柔，怎得一转眼就这般语气了？ 她觉得，他大抵是认错了人，才生了气。 “我……” 司卿很想说，我不怪你，人生在世，谁不得认错几次人。 但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瞬间席卷而来的疼痛堵在了喉咙里。 她低头看去，只见对面那人正提着一把匕首，刺进了她的胸口。 “你把她还回来……” 司卿只觉眼前发黑，她倒下的时候，耳边是这样一句话，剩下的便全是那人撕心裂肺的哭。 这下好了，本来就是魂魄，被这人一匕首又将我的魂魄打散了。 唉，胸口也痛，这人哭的我头也痛，怎么死了还要这么痛呢…… 我是不是要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了？可怜我的师父，自己的小徒弟死外面了都不知道。 司卿在不断的回忆中，又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紫宸殿中。 “尊上，我那日从厨房出来时，就见到云泽吩咐她的侍女，要抽打踏雪。莫不是在我没有看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对她下了手？” 一间寝室中，苏苏正看着床上的少女，不停唉声叹气。 神尊陆华就站在她身边，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不是东海，她身上的情况我亦看不透。” 陆华早在司卿晕倒的第一日，便去找了云泽，他怕云泽不说实话，甚至还动用了秘法，搜了她的记忆。 也是这番举动，让他清楚了，原来云泽此人如此恶毒。 连一匹白马都容不下，比起五百年前的陶然上神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起来，司卿自从那日陆华赶云泽出门以后，便不大正常，整匹马浑浑噩噩的，并在第二日下午的时候，终于坚持不住，昏倒在地。 陆华请了子鸿神君和九重天上的医仙来，可是前者说不懂医，后者说不懂马。 一时之间，也难找出一个会医马的仙君来，陆华只得自己出场。 将自己的神力渡给了司卿。 那时候，司卿还是一副马躯，陆华也不确定自己的神力，她能不能承受得住，若是她承住了，也算是她的运气。 后来，司卿也算是很幸运。 陆华的那道神力入体，瞬间让她挣脱了魔气的制约，化作人形。 只不过，她此次化形，同万妖山自己化形不同，她之前算是幻术，是照着凡人的样子幻化的，头发也是乌黑长发。 而这次，她因着陆华的神力，直接化作人形，头发是银白色的长发，就如同她雪白的鬓毛一般。 若她真的是九重天上的天马，恐怕她也该晋升为仙君了，最不济也该混个小仙子当当。 但她本是万妖山的白马妖，如今只能算得半妖半仙。 她体质也很特殊，能同时承受妖气和神力，甚至那股魔气很可能也存在她的体内。 三种不同的力量在同一具躯体里，不但没有打架，反而还和平共处，真是比小仙娥清歌还厉害。 只是，陆华的神力渡了，司卿的人形也化了，她却迟迟不醒。 若不是还有呼吸在，苏苏都要怀疑司卿被云泽下了毒手，再也不会醒了。 他们都不知道，司卿如今只是被困在梦中罢了。 她喜欢梦里的蓝天，白云，还是那道低沉的声音。 可每次，她都没有见过声音的主人。 只有这次，她见到了，而且不光见到了，她还被他一刀刺中了胸口。 …… 司卿醒来时，她的身边趴着一个人，正是守了司卿好几日的苏苏。 她刚动了动手指，旁边趴着小憩的苏苏就醒了过来。 苏苏噌的一下直起身，抓住司卿的手说道:“唉，你可算是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我不过就是做了几日梦罢了，着实是你大惊小怪。” 司卿笑了笑，她也从刚醒来时的恍然中抽离，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我还以为是云泽那个坏女人给你使了什么绊子，如何让我不担心，这五百年来，就你入了我的眼，我可不能让你再……” “算了，算了，既然你醒了，这些就不要再提了。” 苏苏话说了一半，便突然止住了，并且硬生生的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你饿了，我灶上温着粥，去给你端来。” 说罢，苏苏便离开了，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全然忘了，司卿同神尊定了契约，根本不需要进食。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东海水君，来求神尊 司卿醒了，苏苏的心也便放下了，陆华也开始忙碌起来，整日不在紫宸殿中。 苏苏问过她，为什么会突然昏倒，是不是云泽下了黑手。 司卿却只说了无事，大抵是太累了，所以便贪睡了几日。 任谁都看得出是司卿不愿多说，苏苏也就没有再多问。 只有司卿自己知道，那两日，她耳朵里全是神尊对云泽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因果二字，这两字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叫嚣。 最终导致她晕倒过去。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司卿看着自己满头银发，满意极了，好歹也算是有本体的特征了。 哼，等我以后回了万妖山，还有谁敢笑话我。 “咕噜～” 还没等司卿高兴多久，她的肚子就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仿佛是在嘲笑她刚刚的想法。 说起来也怪，在万妖山时，没吃过这些吃食，她也不觉得馋，可自从那日司卿吃了苏苏端来的粥，她便日日都忘不了了。 就算是她有时候懒得动弹，她这肚子，也每天准时准点的响。 唉，你可真不争气。 司卿叹了口气，转头朝厨房里喊:“苏苏～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今日，苏苏做的是栗子糕，小巧精致，味道香甜。 “苏苏，这糕点也太小了些，我都没尝出味道来，它就没了。” 面前的栗子糕，小小的一枚，比棋子大不了多少。 噢，对了，还是围棋棋子。 “这糕点做这般大小，也是尊上交代的，一个尝不出，你就多吃几个。” 苏苏扯了下嘴角，趁着眼眶还没有红的时候，忙转身去擦灶台了。 五百年前的那个小仙娥，她现在会在哪儿呢，吃得饱穿的暖吗。 当初神尊下令，紫宸殿的糕点最多做成棋子大小，便是为了清歌那个急性子下的。 如今，苏苏还是遵循着那道指令，所做的糕点皆如棋子大小，可吃糕点的人却不再是之前那个了。 踏雪倒是和清歌一般，偏爱口腹之欲。 苏苏红着眼眶将灶台擦了一遍又一遍，她只当是天道怜惜这冷清的紫宸殿，又送了一个和清歌爱好甚为相同的人来。 …… 司卿在紫宸殿过的快活，陆华这几日却是忙的焦头烂额。 凡界的魔气柱越来越多，受到魔气影响的人或妖也越来越多，他制了些法器交给在凡界执行任务的仙人们，好让他们凭此清除人体内少量的魔气。 但终归治标不治本，神界同魔界一战在所难免。 大抵那些上神仙君们都听了些消息，这些日子九重天上气氛紧张到了一定地步。 子鸿神君也忙碌起来，天帝要他为不久之后的大战做准备，因为他懂得许多排兵布阵的方法，所以不论是天马还是天兵，都得他去操练。 神尊陆华本应尽快恢复实力，也好多些把握打败曾怨。 上次九城来时，就对他说过，曾怨的实力又进一步，如今魔界却是没有一个人能看清曾怨的实力了。 陆华是天生为神，自天墟所生，而陶然曾经说过的天墟圣器观尘镜也是自天墟而是，陆华若想尽早恢复神力，汲取观尘镜中的神力，便是最好的方法。 可惜，自陶然陨落，如今再也无人知晓观尘镜在何处。 就在众人忙着备战时，魔界便先出手了。 曾怨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东海。 陆华退婚一事，在三界中传的沸沸扬扬，自然也传进了曾怨的耳朵。 他大概认为，东海失去了神尊这个靠山，便如他囊中之物一般，任他拿取。 东海水君面子上虽挂不住，但为了整个东海，也得拉下老脸来求陆华。 他带着东海里所有的寻魂草，来了紫宸殿。 “神尊，求你救救东海，这些是东海所有的寻魂草，我愿意用它们和我身上所有的精血，来换东海一族的安全。” 绛紫色的草，被东海水君捧在手心里，上面还散发着莹光。 这便是当初让陆华欠了人情的东西。 他去东海“借”了这些草，来寻找清歌的魂魄。 这草古怪的很，只长在东海的深渊中，而且还要东海一族的精血激活它。 若没有精血，它便只是寻常的一株草罢了。 可陆华有了寻魂草有了东海一族的精血，也还是没能在凡界寻到小仙娥一丝一毫的魂魄。 五百年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小仙娥，但今天他看见这些草的时候，他终于确定，小仙娥一直在他的心上，从未离开过。 所以陆华才会抓住云泽不喜白马的把柄，利落的去东海退了婚。 在他心里，大抵是除了小仙娥谁也不能住进紫宸殿的。 也许，我当初就不该因为因果一事，答应了东海水君那荒唐的请求，若是小仙娥回来，怨我又该如何是好。 还是多给她备下一些仙植灵草，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了。 陆华只有在想到小仙娥的时候，才会舒展眉头，轻勾起唇角。 跪在一旁捧着寻魂草的东海水君，拿不准神尊到底是什么想法，他的额上不禁起了细汗。 “尊上，你若是去东海，能不能带上我？十八般武艺，我可是样样精通，定能助你多杀几只魔物。” 见陆华不答话，一直在旁边装蘑菇的司卿忍不下去了，她活了五百多年，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海呢。 现在有了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那些魔物可不是一般的魔物，到时候我可顾不上你。” 听到司卿的声音，陆华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头去看着司卿，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小仙娥来。 结果到最后，陆华只在司卿身上看出了九城，他心中烦闷，又迅速将头转了过去。 踏雪的声音倒是颇像清歌，可惜容貌太让人不忍直视。 “尊上，放心，我一定不拖后腿，我打不过还不会跑吗，我可是马啊，行云之术我最擅长了。” 说起来行云之术，也是小仙娥清歌最擅长的。 听到这的时候，陆华突然笑了声，清歌若是在，估摸着也得说要去东海。 这两人的性子倒是差不多。 最终，陆华还是心软了，不过护着一个人而已，对神尊来说，就像喝水一般简单。 其实就算东海水君不来，他也要去东海转上一转的，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还了当年的因果。 而替东海解了魔界之患，就是最好的方式。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曾怨亲来，赠送大礼 按理说，魔界还有廖青的地界没有被曾怨抢夺到手，他合该先将整个魔族都占了，再去打神界的主意。 但他偏偏先去攻打了东海。 东海水君自诩没有招惹过那个大魔头曾怨，也不知道自己东海一族是如何惹祸上身。 就算曾怨想攻打神界，神界仍有那么多地界适合先开刀，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东海的。 东海水君着实是倒霉了些，所幸还有神尊陆华答应来帮他，神界也派出几位神君来帮忙。 不过大部分的神君还是被留在了九重天，他们要做的是准备好一切，来面对曾怨接下来的动作。 小小的一个东海，怎么也比不过九重天的，断不能因小失大。 更何况九重天神力最高的神尊陆华，都已经身在东海，若是连他都对付不了曾怨，九重天怕是去再多的人也奈何不了那个大魔头了。 司卿大概永远也忘不了九月初七那天。 整个东海雾蒙蒙的一片，海面上是无尽的黑色魔气，还有微弱的仙灵之气。 东海一族多是虾兵蟹将，因此海面上还不停浮出死鱼死虾来，鲜血将整个东海的海面都染红了。 魔界的魔物众多，甚至还有一些打也打不死的魔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若不是有浑身黑气和血红的眼睛在，他们看着更像是一群凡人。 虾兵蟹将很快不敌，几位神君终于出手，他们收割着战场上的魔物，但饶是他们有强大的神力，仍奈何不了那些魔人。 “神尊……” 东海水君被几个魔人团团围住，战场也陷入焦灼。 他回头望向了陆华和司卿，似是在疑惑他们为何还不动手。 “这个老头，我都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堂堂水君竟会不知？” 司卿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即使她没身处战乱中心，也能感觉到战争的激烈。 她明白陆华是在等曾怨的出现，她也知道陆华的神力还未恢复到巅峰状态，断不能再叫这些小喽啰们消耗了他的神力。 “桀桀，陆华你是在等我吗？” 场下战斗正激烈着，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像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却又像是就在陆华二人的耳边。 司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就听一直沉默着的陆华终于开口说话了。 “原来是你，五百年前我让逃了，今日我绝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这是司卿这些日子来，第一次察觉到陆华除了温暖，冰冷以外的情绪。 是有心而发的愤怒，不甘，懊悔。 可陆华是神尊，是三界第一人，又有什么事情是让他不甘和懊悔的呢。 司卿转过头，侧着脑袋疑惑的看着陆华，说实话，她似乎对神尊身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很好奇。 可每次问苏苏时，苏苏都一脸避讳莫深的表情，不光是她，连带着九重天上其她的小仙子，都一脸“你莫要再问”的神情。 后来，她还是在花神景行那里打听到了一些，但景行也就只说到紫宸殿里有位小仙子胆子大，天天闯祸，每次都是要神尊替她收拾烂摊子。 那位小仙子甚至还毁了神尊的大婚，烧了司命神君的司命簿，虽然神尊没有罚她，但最后她却自己“意外”的坠下化仙台，下界历劫去了。 说真的，司卿是个妖精，对九重天上的规矩不大懂，但她也觉得小仙子根本不是意外坠下化仙台，而是可能小仙子做的实在太过分，才被神尊罚下了界。 而且司卿还打听到了另外一个八卦，当时同神尊成婚的是花神。 她承认花神景行长得是不错，但却她也没有想到堂堂神尊竟有断袖之癖。 瞅着花神景行替那个毁了他婚事的小仙子，那般说好话，估摸着那场大婚定是神尊强迫的花神。 这还是司卿第一次见到有断袖之癖的人，她不禁好奇了些，恨不得从司命那偷了司命簿，将神尊之前的恩怨情仇看个痛快。 司卿的思绪飘得有些远，等她被曾怨渗人的笑声惊醒过来时，场上的局面已经被控制了大半。 既然那些魔人杀不死，几位神君便干脆拿了捆仙绳将魔人们全部捆在了一起。 没想到啊，神界的捆仙绳对妖有用，对神仙有用，如今又对魔界之人管用，真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司卿看的很满意，她连连点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陆华，五百年不见，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来。” 曾怨已经自陆华身前显露出来，他对场上的局面并不关心。 司卿的注意力也被曾怨这句话吸引了去。 但她瞅见曾怨那满身满脸都是魔纹的样子，又赶紧将头扭去了别处。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长得丑还出来吓人便是你先错了。” 司卿的吐槽没有让曾怨放在心上，他轻笑了一声将右手伸了出来。 “怎么，神界都是这般薄情寡义之徒？不过才五百年，神尊身旁便站了其她人，怕是当初那个小仙娥，神尊早就抛在了脑后。” 看着陆华的脸一点点暗下去，曾怨觉得过瘾极了，他的右手心上又突然冒出一簇蓝色火焰来。 “你看幽冥鬼火上烤着的这人，像不像你的小仙娥，你听她的凄厉哭声，多么动人。” 司卿闻言又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向那簇火焰，直到她把眼睛盯得酸痛，她才看出火焰里似乎真的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也不知曾怨用了什么方法，竟将人的魂魄缩小，并一直放在火中炙烤，那道白色灵魂还没有魂飞魄散也是运气。 “你找死！” 陆华自然也看出了那道白色身影，但陆华比司卿看得清楚多了，他能清晰地看出那道灵魂的五官来。 和小仙娥清歌一模一样。 那难道真的是他的小仙娥吗？！ 陆华觉得他呼吸都缓了，生怕呼吸重了，眼前的人影也消散了。 “陆华，这算得上什么，如今魂魄你也看了，你的身边也有了旁人，我看我还是替你解决了这个麻烦。” 曾怨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现在的每一个举动放在陆华眼里，都像是放缓了无数倍。 “她早该消失在五百年前，我如今做的不过是五百年前就该做的事罢了。” “陆华，恨我。” 曾怨的右手狠狠握住，蓝色火焰里的那道魂魄瞬间碎裂，飘向四周。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司卿受困，神尊来救 东海水晶宫中突然起了风，风夹杂着蓝色的火星，朝四面八方而去。 有些火星落在捆仙绳上，瞬间将捆仙绳点燃，那些魔人身上起了火，他们周身包裹着火焰，张牙舞爪地朝虾兵蟹将扑去。 而陆华和曾怨则是战到了一起，陆华满脸的寒气，就在曾怨握起右手的同时便打出了一道法诀。 “陆华，她果然是你的软肋，如今我除去她，是不是也算为你做了一件好事？” 曾怨知道，陆华定不可能轻易相信那是紫宸殿中的小仙娥。 所以他一边同陆华打斗，一边又不停说着这些话来刺激陆华。 “陆华，听说东海有一物叫做寻魂草，你看可是这物件？” 眼见陆华的情绪没有起丝毫波澜，曾怨又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来。 “用它来寻一寻陆清歌怎么样？” 看见此物的陆华，表情明显出现了一丝松动。 曾怨见了便更加得意，他将手中的寻魂草轻轻扬起，说道:“陆华，你看它发光了。” “你！” 曾怨只听陆华说了一个“你”字，紧接着他就将手中的寻魂草捏成了齑粉。 “陆华，你可是明明白白看着我施法的，那魂魄便是陆清歌，现在你信还是不信。” 曾怨是凡界怨气化身，对于陆华身上的情绪变化，他自然清楚得很。 呵呵，陆华你信了，我赢了。 曾怨果断朝陆华出手，他收了刚刚躲躲闪闪的那一套，直接着正面迎上了陆华。 两个人打得正酣畅淋漓，没有人注意到司卿的变化。 她本来在一旁看热闹看得好好的，偶尔也去帮忙打几个魔物，但自从曾怨捏碎寻魂草后，她的身上就发生了什么变化。 司卿的怀里有东西在隐隐发光，她伸手拿出那些东西，正是她从紫宸殿偷偷带来的寻魂草。 风轻轻吹了过来，寻魂草像是招惹了什么东西来，它们愈发光亮，亮的司卿眼睛几乎都要看不清。 寻魂草达到极亮之后，便随风一起飘散了。 司卿还在疑惑间，便见场上的魔人突然都将攻击停了下来，他们身上燃着火，双目血红，状似癫狂。 那些魔人左右张望，仿佛是恢复了意识，正在观察此处是什么地方。 终于，他们的视线全部停在司卿身上，他们身上的魔气更盛了，盯着司卿的眼神里，浑浊又夹杂着恨意。 魔人们的嘴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呼呼”声，就算此时没有人发出命令，他们也都盯准了同一个目标。 虾兵蟹将们没有发觉魔人们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觉得压力小了许多，几位神君倒是察觉出了魔人们的异常，但他们忙着对付其它魔物，哪里有精力去救司卿。 好在司卿反应快，她见有魔人来对付她，紧着拾起地上的一柄长刀，想也不想便砍了过去。 司卿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只听长刀发出“咔”的一声，似是砍到了魔人的骨头上。 魔人身上的火焰很快将刀烧红了，司卿急忙松开了刀柄，没了阻力，那个魔人便又朝司卿攻击而来。 他的肩膀上甚至还插着那柄长刀。 司卿咽了咽口水，方才只觉得这些魔界的玩意难对付，不觉得有别的什么，如今看来，这一个个的全是行走的大杀器啊。 杀也杀不死，这可如何是好！ 那些魔人渐渐将司卿包围住了，他们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出来。 离着司卿近的几个魔人，手中拿着兵刃，一步步朝司卿逼近，而手中没有兵刃的那些魔人，则干脆举着一双利爪朝司卿扑来。 司卿此时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了，周围被魔人们堵的水泄不通，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 没有办法，现下只能等着别人来救自己了。 司卿朝周围看了看，可惜她没有看到救兵，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魔人脑袋。 最前面的魔人手里拿着一截断掉的长枪，眼见得他高高举起，长枪就要将司卿扎个对穿了。 这是作的什么孽，我为什么非要跟着神尊来凑这个热闹呢？！完了，这次小命非得丢这里不可。 长枪已经在司卿的瞳孔里越放越大了，可能是求生的本能，她用手臂抵挡住脑袋，高声喊了一句:“尊上，救我！” 现实已经来不及让她去思考陆华和曾怨，是不是正打到激烈处。 司卿捂着脑袋，心里想着若是这次死在这里，不知还会不会有下辈子了。 大概只是眨眼的一瞬间，长枪就到了司卿的额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砰”的一声。 正是那魔人的长枪被人打偏出去，坠落在了地上。 一击未成，魔人们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他们口中的呼哧声更大了，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陆华，你的对手可是我，怎么几百年不见，你当真移情别恋了？” 一阵风声传来，曾怨也落在了魔人的包围圈里。 听到曾怨说话，司卿这才放下手臂，松了一口气。 呼，幸好有神尊来救我，神尊果真是个好人，重情又重义。 有神尊陆华在，司卿的胆子也壮了起来，她挺直了腰杆，朝曾怨讥讽着。 “啧，我家尊上喜欢谁是他的事，你管不着，你如此话多，莫不是你看上了我家尊上？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念头，你长得太丑了，我家尊上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 “呵，陆华，你府中的仙娥倒都是这般伶牙俐齿。” 曾怨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对于这样一个小仙娥，他完全不放在眼里，等除了陆华，他有的是法子折磨她，到时候定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陆华头一次听司卿说了这么多关于他的话，他表情有些复杂地看了司卿一眼，终是没有开口说话。 她倒是胆子大，若此时是清歌在此，是断不敢说这些的。 “哼，丑八怪。” 司卿朝曾怨翻了个白眼，心里透着一股不服气。 她也就是陆华在时敢这么说话，若是叫她一人面对曾怨这个大魔头，为了活着，没准早就给他跪下了。 当然，司卿也可能因为看他长得太丑，宁愿死也不向这么丑的人低头。 “神尊！” “神尊！” 没了魔人的捣乱，几位神君利落地解决了那些魔物，此刻见陆华和司卿被围着，心下顿生几分焦急。 几位神君和东海水君也施了个法诀，落在了魔人们的包围圈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水君叛变，司卿逃亡 魔人们大概因为曾怨在此，都不再乱动。 只是他们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然可能早就一起冲上去将司卿撕成碎片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对司卿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几位神君持着各自的神兵，将神尊护在里面。 如今这个战场上，只有这些打不死的魔人，和大魔头曾怨了，他们几个神君和还有神尊在，必能将曾怨捉回去！ 司卿也看得出此时场上的情形，她昂着头，自信极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陆华身后站着的东海水君。 意外往往发生在一瞬间，陆华身后的东海水君突然发难。 趁着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从怀中抽出一把漆黑的匕首。 匕首上的黑气中还泛着一丝绿芒，一眼就能叫人看出这匕首的不对劲来。 “神尊，对不起了。” 东海水君轻飘飘的一句话后，便径直将匕首戳进了陆华的后心窝里。 “神尊，谁叫你不光退了我东海的亲，还如此羞辱我的女儿，叫她丢了颜面，在三界都成了笑柄。” 东海水君说完，便哧哧地笑了起来。 他的眼神中，是别人无法看懂的疯狂。 “你，你这个老头，怎的如此狠心？！” 司卿离着陆华近一些，她赶忙上前扶住了将要滑倒在地的陆华，她朝东海水君骂了一声，并将他推倒在地。 而东海水君就算跌倒在魔人中间，都还在笑个不停。 几位神君全都盯着曾怨，没有人注意到东海水君的异常，也没有人想得到今日的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等他们察觉出身后的异样来，却也已经晚了。 “神尊？！” “神尊，你怎么样？！” 几位神君围住神尊，关切问道，其中一人查看起神尊的伤势来。 只见陆华的背赫然被洞穿了一个口子，鲜血从口子里缓缓流出，那血液上还不停往外散发着黑气。 陆华的意识虽然清醒，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半点儿神力。 他没有回应几位神君的关心，大敌当前，他还不能让曾怨等人知道他无法使用神力。 但曾怨是何等人也，今日之事全都出自他手，他自然知道陆华如今的状况。 “陆华，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神力滞涩，昏昏欲睡，提不起一点精神？” 曾怨带着一副了然的模样，看着陆华笑道。 他这副模样，叫司卿看了，恨不得扑上前去将他踢回魔界。 神尊可是三界第一人，凭什么叫他在嘴里糟践！ “呵，小仙娥你莫看我，他如今这副模样，全是咎由自取，谁叫他得罪了东海水君呢，这可怨不得我。” 曾怨冷笑着，他眼睛里是掩不住的揶揄。 “神尊，他说的可是真的？” 几位神君听了曾怨这话，心中都一个激灵，神尊可是三界第一人，曾怨成长到如此地步，除了神尊，怕是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了。 陆华还是没有说话，他沉默着，他仍面无表情的盯着曾怨。 见了陆华这个样子，几位神君心中了然，他们清楚神尊这是默认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在九重天时，他们几人便尤为要好，如今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心中的打算。 “司卿仙子，待会儿，神尊就交给你了。” 一位神君悄悄地对司卿说了句。 司卿怔愣着，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再问上一句。 就见几位神君，拼命催动自身的神力，其中一位撞向了不死的魔人们，另外几位则冲向了曾怨。 看样子，他们是拼着自爆神元也要将神尊救出去。 是啊，只要陆华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若是连陆华都折在这里，那这三界就真的没救了。 “呵呵，不就几位神君吗，竟敢不自量力的同我作对，我好歹也是比肩魔尊的存在。” 曾怨一点儿都不在意几位神君的做法，他的说辞虽有些夸大成分，但谁也没有见过魔尊，他的实力又比四位魔君加起来还要强大，所以他的说辞倒也让人有几分信服。 “快走！” 一位神君在扑向曾怨的最后一刻，仍不忘回头嘱托了一句。 他是司卿见过的最严肃的一位神君，也是她最害怕的一位神君，可今天，司卿觉得这位神君原来并不骇人。 他们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她和神尊的活。 或许，是几位神君看不上司卿那点微不足道的法力，又或许是因为司卿是神尊护着的人，总之，生死关头，几位神君选择了让她活着。 司卿很想哭，但她知道她还不能哭，她有她的任务，她还要带着神尊逃出去，绝对不能辜负了几位神君的心意。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司卿扶起了陆华，并使出毕生所学，带着陆华往东海外面逃去。 陆华身为神尊，自有他的骄傲，怎么可能会看着旁人为救自己而死，但他没了神力，意识也在渐渐模糊。 甚至他刚想开口阻止一句，下一刻，他便彻底了晕了过去。 幸好来东海时，司卿曾经向陆华讨要了一颗避水珠，当时陆华还说有他在，还要什么珠子。 但司卿贪玩，想着万一有机会自己单独在东海闲逛，那珠子不就派上用场了？是以司卿缠了陆华很久，终是将珠子要到了手。 现在陆华没有了神力，还晕了过去，这珠子可算是派上了用场，司卿身上带着珠子，所到之处水流自动分开。 最后，为了防止身后有追兵追来，司卿更是化作了本体，驮着陆华一路飞奔而去。 因着有避水珠在，她没有直接游上岸，而是先在水里行了几日，一直出了东海水域，她才敢从海面上，悄悄露出个头来。 也正是她这番举动，让她逃过了一劫。 曾怨几个呼吸间便解决了几位神君，他知道陆华没有神力，司卿又仙力低微，根本不可能长时间在水中行走。 因此，他便带着魔人们迅速上了岸，整个东海海面遍布魔人，而他则在岸边等着司卿二人自投罗网。 不料，曾怨在岸上等了几日，他都没有等到逃走的司卿两人，气的他当即便轰出几道魔气打在海面上。 海面上波浪滔天，发出阵阵巨响。 “罢了，陆华被我封住了神力，谅他们俩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哼，元辰，你等着，过几日我便去神界端了你的老窝。”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逃亡数日，终得安稳 平静的海面上，有一只白色的马头缓缓浮出。 这正是逃亡了几日的司卿。 她回头望向东海的方向，只见自东海水面上突然升腾起巨大的波浪，随之而来的还有简直要将耳朵震聋的巨大声响。 司卿知道，这定是曾怨那个大魔头搞的鬼。 她将自己的马头又沉入水中，生怕大魔头的魔气蔓延到这里来，将他们发现了。 她又回头看了陆华一眼，神尊仍昏迷着，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额外的表情，但那却是异常痛苦难受的表情，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的状况不容乐观。 必须尽快上岸，找法子为神尊治疗，谁也不知道曾怨那厮究竟做了什么，再耽搁下去，神尊若是再也醒不过来该如何是好…… 司卿明白，神尊身上背负着整个三界的安宁，天道让他在天墟降生，便是从一开始就昭示了他的使命。 神尊，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救醒的。 如果说拯救三界是陆华的使命，那拯救陆华便是司卿的使命。 明明才相处不久，但司卿觉得她来到九重天，遇见陆华，就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事情，她就是来护着陆华的。 又在水中游了一日，司卿在九重天积攒的那点微弱仙力已经用尽，她的妖力也所剩无几，剩下的大概只能勉强维持她几日人形了。 她怕被曾怨发现，这几日一直用一重又一重的法诀遮掩着他们二人，所以仙力和妖力才会消耗的这么快。 已经入了夜，天上点起了几颗星，借着这微弱星光，司卿驮着陆华，顺利的上了岸。 到了岸上，司卿也没有立马停下脚步，而是又在山林间寻了一处隐秘的山洞，这才安下心来，化作人形，将陆华好好安置在了洞中。 倒不是她不想立马回九重天，实在是因为她仙力耗尽，妖力又剩的不多，她怕还没有到九重天，她同神尊就得从云层上摔下来。 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在此处歇上几日，等司卿吸收月华，仙力或者妖力恢复到巅峰，有了十足的把握，他们再回九重天。 夜晚的林间起了风，风从山洞口处一点一点向二人袭来，虽然二人在东海时凭着避水珠没有浸透衣服，但被这风一吹，司卿还是冷的打了个哆嗦。 司卿又看了看躺在茅草上的陆华，被风一吹，他的脸似乎更加苍白了。 罢了，还是去拾些木柴，就算我不冷，神尊估计也会扛不住。 司卿利落地起了身，所幸枯树枝在洞外就有很多，所以她很快便抱着一大堆的枯树枝回来了。 等拾回了柴，她才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当初并没有学过火诀啊，而且她的身上也没有带一只火折子，这该如何是好。 都怪自己出门时太过偷懒，仗着自己是妖怪，能够夜间视物，竟连那一根小小的火折子都懒得带。 司卿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海中突然发现一副画面。 是一双苍白的手，那双手在地上拾起了两块灰黑色的石头，将它们轻轻碰在一起，刹那间便有火星从石块上迸射而出。 可惜，那双手的主人大概是受了伤或是生了病，还未点燃一旁的枯草，他的力气就已经用尽。 这副画面里的声音像是被人截了去，连两只火石碰在一起的清脆声音都没有响起，但司卿却觉得那双手垂下时该有“砰”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在的地上的声音。 大抵是那双手的主人，终于坚持不住重重摔倒在地上。 可司卿脑海中的画面，到那双手手垂下时就戛然而止，剩下的不是大片的空白就是无尽的黑暗。 司卿不知道在她脑海中出现的是谁，她也来不及多想，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先生出火来。 幸运的是，司卿在山洞中找到了脑海中那灰黑色的石头，历劫艰辛，她终于生出了一堆火。 看着红色的火光，将山洞和神尊照亮，司卿也终于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笑。 直到这时，司卿才有时间去思考，刚才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画面是什么。 自从化形以后，司卿在做一些事情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相似的画面，这种情况到了九重天之后变得愈加严重。 几乎每天，她都会觉得九重天上一些东西似曾相识。 她曾经问过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师父并不在意地告诉她，可能是她上辈子的事，也可能是开灵智之前的事。 司卿当时没有怀疑，她觉得身为一只妖，自身本领各不相同，可能自己的本事便是记得上辈子的事。 如果真如师父所说，是上辈子的事，那那双手的主人，会是她相熟的人吗，或者那双手的主人莫非就是她自己？ 司卿想破了脑壳都没有再回想起，一丁点额外的事情来，她索性也就不想了。 虽然想起那些事情来，自己总会有一股哀伤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但过去了这么久，她已经很难挽回遗憾了。 放下这些之后，司卿又站起身来，换了个位置，正正好好坐到洞口照进来的那一处月华中，开始了打坐修炼。 不过这打坐修炼只进行了一个时辰，她的仙力也就恢复了一丁点，就因半夜突然发起烧来的陆华导致中止了。 大概是因为曾怨太过毒辣，给他东海水君的那把匕首上沾着怨气魔气还有混沌之气，不但将陆华的神力封锁，也将他的体质变得与常人无异。 司卿刚恢复的一丁点仙力，也被她一点一点又用尽了。 她毕竟是个妖怪，并不懂得发烧到底该如何处理，她只能为神尊渡仙气，以求他能舒服一些。 只要神尊能好好的坚持到回九重天，那他便有救了。 到了天快亮时，司卿体内的仙气已经被调用一空，她累极了，终于忍不住俯倒在陆华跟前，沉沉睡去。 此时的司卿还不知道，她究竟是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她求得陆华这一时的安稳，又给他们二人带来了怎样严重的麻烦。 陆华的面色在晨光中终于变得平静几分，他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他看了一眼俯在他身边睡着的司卿。 那瞬间，他还以为是他的小仙娥回来了。 紧接着，下一秒陆华便被更沉的睡意侵袭，重新合上了眼。 而司卿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第一百七十六章 梦中的她，重情重义 听，远处有溪水潺潺的声音，有水珠不断溅起，摔在石头上的声音。 还有呼呼的风声，鼻腔里是青草的味道。 我应该在山洞中，又怎得会有如此感受？ 司卿很想睁开双眼，但她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她的眼睛像是天生便合在一起，无法打开一样。 她觉得自己很累，仿佛随时都要失去意识。 突然，空气中的青草香消散了，潺潺的溪水声也再也听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铺天盖地而来的肃杀声。 “冲啊，杀！” 响在司卿心上的是千军万马的铁蹄声和刀枪剑戟击在一处的清脆响声，当然还有刀剑不断刺进肉体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司卿疑惑不解，可还没有等她理个清楚，她便又听到了其它声音。 “咳咳……” 又是哪里来的轻咳声？ 难道是神尊醒了？！ 司卿一个激灵，更是努力想要睁开双眼。 这次，倒是如她所愿。 几番挣扎之下，司卿睁开了眼睛。 可她却已经不在山洞中了，她正化作本体，奔跑在山林间，她的速度很快，像是拼尽了全力。 司卿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背上，驮着一个人。 那人应该受了不轻的伤，尽管她努力平稳自己的步伐，那人都还在一声接一声的咳嗽着，同时还时不时的有一股血腥气飘向她的鼻翼。 是神尊吗？ 这场面诡异的很，就算司卿背上的不是陆华，她也觉得正常，她觉得她大抵又在做梦了。 可为什么，这次的梦让她觉得如此真实，让她感觉到心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就在司卿怔愣间，她突然扭头朝身后叫了几声。 虽然是马嘶声，但对于司卿来说，她是明白那马嘶声里的含义的。 那是在说“将军，你一定要坚持住。” 这一切都不在司卿的控制中，就仿佛她的身体中还有另外一个意识在替她做着一切。 不过，这也更加让她确定，她又在做梦了，她感受到的这些都不是现实， 那这些是什么呢？会是她上辈子经历过的事吗？亦或者这些难道是她开智之前发生的事？ 但司卿又觉得，这些不太像她开智之前发生的事，就凭刚才那几声马嘶，也能看出她在那个时候早就开了智。 那便极可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若是这样，她还同马颇有渊源，两辈子都投生为马，两辈子都开了智，只是不知道上辈子她有没有修成人形。 眨眼间，司卿已经越过了几座高山。 她觉得应当是在梦里的缘故，将这一切都加快了。 正常情况下，她若是一匹凡马，不吃不喝五六日才堪堪越过这几座高山。 不知是因为在梦里，还是因为她上辈子就很有天赋，司卿已经能看见近前的这座高山上，半山腰处有一座灰房子了。 白马似乎很兴奋，压在心上的疲累瞬间一扫而空。 白马又重新上路，驮着她身上早就陷入昏迷的将军向灰房子进发。 白马知道那个房子里，住着能救将军的人。 那人曾经求将军替她报仇，但将军要她做军医才肯答应她的请求，两人不欢而散，那人索性住进了深山里。 临走时，她给了将军一张地图，说:“将军若是答应我的请求，那我便替将军医世上最难医的病。” 她走后，将军不以为然，他随意看了眼地图便丢到了一旁:“哪里会那么倒霉，凑巧有人生了常人不能医的病。” 那时候的将军意气风发，很是自信，他不知道那一天会真的到来。 庆幸的是，白马同将军关系好，几乎时时伴在他身边，所以白马看到了地图，也记住了那人说过的话。 九月底时，凤霖国大败云秦国，云秦国的大将军沈修宁被凤霖国的五皇子凤子鸿重伤。 白马拼了一条命将他从战场上救下，又将他带到了这里。 当然，此时的司卿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她虽能感受到白马的情绪，却不能翻看白马的记忆。 或许她看到的这一段，才是白马印象最深的一段记忆，也是白马最想让她忆起的记忆。 像是一阵风，白马轻飘飘地便到了半山腰的灰屋子前。 一间草屋，前头围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两旁是雾蒙蒙的，可能是因为白马当初急着救将军，而没有仔细去看周围的景色的缘故。 几乎是白马在院子前刚一停下，屋里就有了动静。 住在这里的，大抵都是些白胡子老头。 司卿默默想着，她初时已经试过脱离梦境，但是她并没有成功，索性便想着先看完这段梦境再说。 草屋里很快便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乌发如瀑，五官精致，活脱脱一个大美人。 这样一个美人，住在这种地方，岂不可惜？ 司卿又在心里叹了一句。 而美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离得近了，司卿才看出美人眼神中的凌厉来。 一看就知道也是个不好惹的。 也是，若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又如何在这种环境下独自生存？ “这是？沈将军！怎得会搞成这副样子？！” 美人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成功的吸引了司卿的注意力去。 白马委屈的嘶鸣几声，她多想将这一切都讲给白衣女子听。 “随我进来。” 美人的眉头皱的很紧，她摸了摸将军的脉，索性他还有救。 司卿也察觉到白马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唉，我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上辈子为了一个凡人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白马很快进了院子，美人将白马背上的将军扶了下来，她扶着将军走进屋里时，司卿使劲去看。 她想着看清楚那人的脸也好，至少让她知道时常出现在她梦里的这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可惜，那人一脸血污，长发被血黏在脸侧，司卿一点儿都没有看清。 她对那人的印象，就只是一个血人罢了。 那人对上辈子的我一定极好，不然我看见他时，心怎么会这么痛呢。 他究竟和上辈子的我有什么羁绊，以至于都到了这辈子，我还会时时梦见关于他的事。 司卿盯着草屋，默默地想着。 想着想着，她的意识又逐渐陷入了黑暗。 大概是要醒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终于梦醒，神尊饮血 “是你？陶卿然……”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再次睁开眼睛时，司卿以为她该回到那个山洞了。 没想到，入眼的还是那个草屋。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草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声。 司卿也顿时意识到，她刚才陷入黑暗，是上辈子的她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这美人的医术当真高明，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将人救醒了。 司卿看向草屋，在心中赞叹一声。 白马开心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心脏。 大抵是因为牵挂屋子里的人，白马想要站起来，离屋子再近一些。 可她刚站起来，就一个踉跄，四肢的痛瞬间传了过来。 唉，我上辈子怎么这么傻，连着跑了许久，四个蹄子早就不听使唤了。 司卿叹了一句，还没等她再叹口气，她的视线就随着白马的视线往下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白马的四个蹄子血淋淋的，虽然被人都裹了纱布，可血珠还是从纱布里渗了出来。 四块纱布上的血迹，颜色深浅不一，一眼便叫人看出这四个蹄子受伤的时间并不相同。 司卿很疑惑，白马也很疑惑，怎得睡了一觉起来就受了伤？ 在她们都在疑惑的时候，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她手中端着一个药碗，正是之前的那个白衣美人。 她见到白马醒来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她的神情就恢复了正常。 白衣美人端着药碗，款款向白马而来。 她笑着说道:“你醒了。” 白马沉默着，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想要做什么，她还是很困惑。 “沈将军不止受了伤，还中了毒。此毒凶猛，需以鲜血为引。这荒山野岭，只有你我是活物，所以我只能取我们两个的血给他做引子，后来我发现你的血非常特殊，似乎更有疗效。” 白衣美人伸出皓腕来，她的手腕上也系着细细的一条绷带，绷带上似乎隐隐约约露出粉色来。 “你我的血一共取了七日，所幸沈将军刚刚已经醒了，相信过不了几日他就会痊愈。” 白衣女子当时本可以不必向一只马解释这些，但她却解释了，她的这一举动成功赢得了白马的好感，也赢得了司卿的好感。 也是听到她说这些，司卿才反应过来，白马竟昏迷了七日。 听到白衣女子说将军醒了，白马很高兴，她伸过头去轻轻蹭了蹭白衣女子的胳膊，以示好感。 嗯？怎得这么烫？难道世外高人体温都是这么高的吗？ 白马的头刚蹭上白衣女子的胳膊，司卿就突觉一股热气袭来，热量自她的额头上传遍她的身体，让她觉得面前这人着实不正常。 司卿却忘了，她之前都是从意识中感受白马感知的一切，可这次，热量却是从她的身体上传来的。 “水，水，水……” 像是是来自很远的地方的声音，虚弱又细微。 突然听到这道声音，司卿打了个激灵，她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事情来。 神尊受了重伤，还发着烧，她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刚想到这儿，司卿的意识便又陷入黑暗。 不是，上辈子的我又晕了？ 司卿刚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她的眼睛便感受到了暖烘烘的阳光。 她睁开眼，这次是真的醒过来了。 山洞外的阳光照进洞里，有几缕调皮的阳光撒在了司卿的脸庞上。 司卿醒了醒神，将梦中的事情牢牢压在心底，紧接着，她又去看陆华。 天快亮时，陆华的状态分明已经好了很多，可现在，他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最重要的是，陆华好像又开始发烧了。 司卿就睡在陆华身旁，此时他的手正垂在司卿睡着时的额头处。 电光火石之间，司卿明白了梦中的白衣女子为何体温高的吓人，因为那分明是神尊的体温啊！ 还有那一声声的呓语，也是神尊因为口渴而无意识的喊出来的。 司卿看了看陆华的嘴唇，他的嘴唇已经因为缺水而干裂起皮。 若是我不缠着你来东海就好了，以神尊这么高贵的身份，怕是几万年来从来没有这么落魄过…… 司卿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在万妖山时不管做了什么错事，给九城惹了什么祸出来，她都没有难受过。 唯有这次，她觉得心里难受，她的呼吸都缓了许多，恨不得躺在那里的那个人是她，这样的话，神尊一定有办法救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她看着他，只能在心中不停祈祷，神尊能够熬过这一关。 “水，水……” 陆华突然的呓语，打断了司卿的自责。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立马站起来，想要出去找水。 可还没有等她走出洞口，她便又想到，来的时候，在此处没有看到一处水源，那么找水源必定会费一番工夫。 而且若是将神尊单独放在此处，司卿有些不放心，她怕就在她离开的时间里，神尊出了意外。 司卿没有想很久，她本来抬起来准备落在洞外的右脚，又落回了原地。 她想到了刚才的那个梦。 如今她半妖半仙，流一点血，大概也是不妨事的。 司卿捡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块，她又坐回了陆华的身边，她伸出左手，右手将石块抵在左手手腕上，使劲一划。 鲜血瞬间从司卿的左腕处涌出，它们争先恐后的落在陆华的唇上，将他干裂起皮的唇一点点润透。 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陆华的身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到那些血珠中有一滴尤为不寻常。 那滴血，红中泛着浅金色，刚沾上陆华的嘴唇，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解了渴，陆华的表情总算好了一些。 司卿见差不多了，便想施个法诀止血，可不成想，这法诀无论如何也施不出了。 怪事，怪事！ 我体内明明还有妖气，怎得就一个法诀都施不出来了？ 司卿叹了口气，只得将裙子撕了一块，将左手腕包扎了起来。 血珠很快便浸透了布条，但司卿没有学过医术，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只能浸透一条换一条，所幸在她换到第四条的时候，血止住了。 看着地上的布条，司卿叹了口气。 唉，不愧是半妖半仙，我的血怎得这么多…… 唉，真是浪费啊，还不如留起来给神尊喝…… 唉，凡界常言十指连心，还真是有点疼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陆华清醒，误会司卿 大抵是失血过多，刚才还在心里念着自己血多的司卿，转眼间就觉得一阵晕眩。 她的双眼发黑，眼见得若是向后仰倒必然会磕在地上那尖利的头上上。 尽管司卿的视线已经全部被黑暗充斥，但她还记得她面前是躺着的神尊。 所以她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拼尽全力没有让自己仰倒，而是硬生生向前跌倒在了陆华的身上。 最后，她好像还在黑暗中听见了一声闷哼。 但已经容不得她细想了，司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司卿睡得很累。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记清她梦见了什么。 司卿只觉得周围很乱，有人在怒吼咆哮，也有人在哭。 那人哭的撕心裂肺，让司卿觉得头痛欲裂。 还有别的什么，司卿记不得了，她似乎一直在逃避这个梦境。 尽管这个梦境她梦见过很多次，唯独这次，除了一片灰色雾气，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记住。 司卿再醒来时，浑身都难受极了。 全身酸痛，尤其是手腕疼的厉害。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坐起了身。 等她坐起身，司卿才发现她竟然坐在了草席上？！ 那神尊人呢？！ 丢了？！ “神……” 司卿刚想喊一声“神尊”，一抬头就看见在她右边坐着的神尊陆华。 陆华正一脸寒气，面无表情的盯着司卿，吓得司卿后面那个“尊”字生生的噎在了喉头。 “尊上，你醒啦？什么时候醒的？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司卿揉了揉眼睛，醒了醒神，确定面前的就是陆华之后，才拉着他的袖子嘘寒问暖。 毕竟陆华醒了，他们也就有方法回神界了。 陆华看着面前的司卿，嘴唇嗫嚅几番，终是没有开口。 他就这样一直盯着她。 这样子的她，像极了当初的小仙娥清歌。 往日里想到清歌，陆华的脸色总要柔和几分，可此时，他想到清歌，面容却是又冷了几分。 这昭示着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司卿还以为神尊是为着了曾怨的道，才不开心，所以她并没有在意陆华的脸色，也没有在意陆华的沉默。 “尊上，你刚醒，我去外面找些吃的和水来。” 司卿一边说，一边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衫。 她觉得既然神尊醒了，那她去外面找些吃的和水来，也就不用担心了。 陆华还是没有吭声，司卿也习惯了陆华这副表情，她起身揉了揉酸胀的腿便出去了。 司卿出去了，陆华没有了盯着的目标，他的眸子瞬间暗了几分。 他不知道当初他救下这匹白马是对还是错。 明明知道，这白马绝对不是踏雪，我为什么还要将她救下来呢。 我当初真的是鬼迷心窍，踏雪明明是被我亲口处死，这难道就是凡人常说的愧疚感吗？ 如果我没有救她，今日大概也不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 陆华看了看席子上那一堆染着鲜血的布条。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他的自制力明明很强，怎得今日却…… 我口口声声说我喜欢小仙娥，但今日我却同另外一个人灵修…… 若是小仙娥以后回来了，我还有何脸面去面对她呢？ 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踏雪”…… 司卿起身时，陆华看得分明，这些布条全是从她裙子上撕下来的，而且并不是裙角，而是裙子正中…… 听说，第一次灵修时，女方会很疼，会流血…… 她毕竟只是个小仙，就算是不情愿也肯定无法抵抗我…… 陆华完全想不到自己是误会了这些布条，他只记得自己很冷，然后便有一个人抱住了他。 那个人给了他温暖，还在他意识模糊时，一声又一声的喊“疼”，一声又一声的喊“求求你，放了我”。 等陆华清醒时，他发现自己正抱着“踏雪”，她蜷在他怀中，还在呓语。 她满脸痛苦，喊着“疼”。 陆华感受到了体内的仙气和妖气，还看见了草席上滚着的沾了血的布条，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二人灵修了。 再加上他意识模糊时，听到的那些，他觉得定是他强迫她灵修了。 陆华也是现在才知道，司卿原来是只白马妖，九重天上一遭，她又成了半妖半仙。 如此一看，她的体质比起自家小仙娥来，还要强悍的很。 想起小仙娥来，陆华便又突然想起司卿醒来时那一脸痛苦的模样，还有她出去时捶着双腿的样子。 这些全都是他造成的，可他心有所属，他终究还是要负了她。 最终，陆华还是狠下了心，他必须要与她划清界限。 …… “尊上，我回来了，这片林子虽然大，但吃的很少，我只找到了几个酸果子，不过我倒是找到了水……” 司卿刚进洞中，便又被一脸严肃的陆华吓了一跳。 瞧神尊的样子，仿佛她才是那个背叛九重天的东海水君。 司卿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悄悄的将果子和水放在了陆华的面前。 她还是第一次在陆华面前这么乖巧。 “那些血是你的？” 陆华没有看面前的果子一眼，他敛着眼睛，决定还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司卿顺着陆华的眼神看了过去，发现她擦血的布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草席上。 唉，被神尊逮了个正着，他要是嫌我喂他喝血可怎么办？ “咳！” 司卿用力的咳嗽了一声，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些布条拿了过来，藏在了身后。 至于她手上的绑着的布条，她刚才外出时，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好了，而且一点疤都没有留，她就将那布条解了丢在了外面。 陆华醒了便一直坐在她右边，心思也一直在两人灵修这件事情上，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司卿左手腕上的异样。 “还疼吗？” 司卿那副扭扭怩怩的样子，看在陆华眼里，更确定了他的想法，出于人道主义，他又问了一句。 唉，还是被神尊发现了…… 不就是喂他喝个血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瞧神尊这副严肃的表情…… 还是说他是怕我失血过多，拖累他？ 司卿知道事情躲不过去了，索性便大方的承认了。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你看血都不流了……” 司卿刚把手伸出来，想让陆华看看自己的手腕，陆华便站了起来，将脸扭向洞口，不再看她。 “回了九重天，我会禀告天帝，将你封为上仙。”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回到神界，又闯大祸 陆华的伤很重，但他醒来以后，神力恢复了不少。 在东海水君持着匕首刺进他的胸口时，他明显感觉到了匕首上的混沌之气。 也正因为混沌之气堵塞了陆华的经脉，才导致他神力枯竭，与凡人无异。 陆华以为是他与“踏雪”灵修时，他们二人气息交汇，将混沌之气击散，他的神力才逐渐恢复，他也才醒了过来。 陆华许不了司卿别的，倒是可以许她一生荣华。 事不宜迟，陆华解决了二人之间的事情，便赶紧带着司卿回了神界。 司卿还以为陆华说的那番话是在感激她的救命恩情，她向来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所以她便爽快的应了。 她在陆华身旁，仰着一张明媚笑脸，一直到九重天都没见她合拢嘴。 有时候，越是不想在意的人，就越是在意。陆华站在司卿旁边，看着她的一张笑脸，心里觉得有些烦躁。 他明明很想同她撇清关系，但看见司卿因为同他撇清关系这样开心的脸，陆华的脸色竟又不自觉地沉了几分。 这些情绪上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九重天。 陆华身为神尊，就算自身神力所剩无几，回九重天也要不了一时半刻。 守着南天门的天兵，看见二人回来，都激动不已，其中一个激动的差点腿软跪下，当然也不排除他是被突然出现的神尊吓得腿软。 神尊在九重天向来是一张冰块脸，话少的很，面对两个激动的天兵，陆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就先去了灵霄宝殿。 在那里，天帝元辰正焦头烂额，头疼的厉害。 司卿知道，神尊大抵是替她去要那劳什子仙位去了。 我若是冒冒失失跟上去，怕不得让神尊觉得她救他就是为了这劳什子仙位？ 司卿伸出右手摸了摸下巴，忘记决定还是先回紫宸殿，万一自己跟上去，惹了神尊不开心，他再临时反悔该怎么办？ 按理说，不就是求个仙位，神尊早该回来了，但司卿在紫宸殿门口足足等了两个时辰都没见神尊的影子。 她踮起脚尖，一直望着灵霄宝殿的方向，试图从那么多的花树和宫殿里，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形。 “踏雪？” 司卿正望的出神，就听身后传来苏苏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果真是苏苏。 粉衣小仙娥，手中正拿着一把扫帚，看见司卿回头，她激动地连手中的扫帚都“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踏雪？！果真是你？！太好了，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粉衣小仙娥带着哭腔，从紫宸殿门口飞奔过来，一把便抱住了司卿，她抱得很紧，紧的让司卿有些喘不过气来。 苏苏的泪水打湿了司卿的肩膀，她将司卿浑身上下都仔细打量一番，才终于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苏苏缓了缓神，又想起了神尊陆华，她赶紧问道:“尊上呢？他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苏苏的声音很轻缓，小心翼翼的，她生怕在司卿的口中听到任何关于神尊不幸的消息。 “尊上他没回来吗？他……” 见司卿楞楞的，苏苏终是问出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但话刚说了一半，她便被自己的眼泪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只能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不信，尊上，他一定会没事的……” “苏苏，放心，尊上没事，他一回来就去了灵霄宝殿，估计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除了师父，司卿还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她一时有些怔愣，怔愣过后，她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替苏苏擦了擦眼泪，小声安慰了苏苏几句。 “尊上可是三界第一人，他才不会出事呢，作为紫宸殿的仙娥，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嗯？你说什么？尊上没事？太好了！” 听到司卿的话后，苏苏顿时止住了哭声，速度之快，让司卿叹为观止。 “你就知道吓我。” 苏苏嗔怪了一声，又笑着拉过司卿的手，说道:“走，跟我来，我这些天，每天都做好了糕点等你们回来，算算时间，这一锅的糕点正好熟了。” 司卿这几日带着陆华逃亡，真的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就连当时寻到的几个酸果子她也全都带回了山洞，后来她见陆华脸色不好，急着回九重天，那几个果子便尽数丢在了山洞。 所幸她做妖时，就已经辟谷，几日水米未进，她也不觉得饿。 不过，刚才听了苏苏的话，她的肚子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咕咕”叫的应景。 饥饿也瞬间席卷而来，司卿吞了口口水，拉着苏苏紧着往厨房而去。 当下也顾不得再在紫宸殿门前等着陆华回来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吃饱了，就犯困。 连着几日的精神高度集中，然后又做各种各样的梦，如今到了紫宸殿里，司卿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陆华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司卿睡得正香，这次，她难得没有做梦，所以她也没有察觉到陆华回了紫宸殿。 “尊上，你可算是回来了！” 苏苏没有去睡，她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便是想亲眼看一看神尊。 如今神尊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她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嗯，她呢？” 自从知道他与司卿灵修灵修之后，陆华便甚少喊她“踏雪”这个名字了，他大概是从心底里不想再与司卿有牵扯。 紫宸殿里让神尊念着的，从前是清歌，如今便是司卿，他格外护着她们，是连他都不曾察觉的偏爱。 苏苏自然明白陆华的意思，她轻轻说道:“踏雪下午吃过东西，便去睡了，似乎是累极了。” “嗯，你也去睡。” “嗯。” 苏苏应了一声，正要离开，不过她刚转身便被陆华喊住了。 “以后莫要再喊她踏雪，她如今已修的人形，叫什么名字，还是让她自己决定。” “嗯。” 苏苏又应了一声，她刚迈出一步，陆华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将她喊住了。 “小声着些，她既然睡了，就莫要再将她吵醒了。” 司卿的房间在苏苏的隔壁，陆华知道司卿之所以这么累，大部分原因在他，所以他的嘱咐也算是出于人道主义。 “嗯，我知道了。” 这次苏苏应了一声并没有马上离开，她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赶紧对神尊说道:“踏雪吃过饭后好像径直去了清歌之前的房间……” “什么？！” 第一百八十章 睡错房间，陆华生气 “简直是胡闹！” 看着眼前小仙娥的表情，陆华也知道她说的全是真的。 可他明明放吩咐过，那个房间，任何人都不能进，那人又为何要进去…… 来不及再听苏苏的解释，陆华施了一个法诀瞬间就出现在清歌的房间里。 曾经属于清歌的那张床上，此时正睡着另外一个人。 她的睡姿很不好，和清歌很像，被子都被她踢到了地上。 她果然在！ 陆华一个踉跄，双手支撑在桌子上，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来这个房间睡觉。 是她发现了自己对小仙娥的感情吗？ 还是这一切都是意外？ 他也不明白，他明明在这个屋子周围布了阵法，为什么她还是能完好无损地走进来。 陆华定了定神，缓步走到了床前。 司卿睡得很熟，她并没有发现她的床前正立着一个人，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是了，定是因为灵修，她身上沾染了我的气息，所以她才能够进到这里来。 难道她会和其她仙子上神一般，为了嫁给自己而不择手段？！ 陆华没有察觉到，自己升起这个念头时，他的心里有多么不情愿面对这个猜测。 她之前明明也很单纯，她很多地方都很像小仙娥，可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陆华心中一直将司卿看做是清歌的替代品，他看见她时，就如同再次看见小仙娥。 可只是去了一趟东海，怎得就全都变了，他一直掩盖的事实，就这样血淋淋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大抵是因为和她灵修过，才导致陆华看向司卿时，心中有些微微刺痛，难道他会在乎一个替代品，喜欢上一个替代品吗？ 如果真的会这样，那也不怪旁人说九重天的神仙薄情寡义了…… 陆华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她的睡姿难看，但是却如小仙娥清歌一般可爱…… 不，不行！ 清歌是因为我的疏忽，我的自大，才会五百年都不愿被我寻到，我都没有向她表达过我的心意，我绝不能对旁的人心软！ 陆华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看见司卿，他怕他总是会在司卿身上看见小仙娥的影子。 他不能再把她当做清歌，这样，对她们两个人都是不公平的。 陆华利落的施了个法诀，一道荧光过后，床上睡着的人便不见了。 良久，陆华终于又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把被司卿蹬在地上的被子拾起，又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床里侧。 紧接着，他坐在椅子上，用他本就没有恢复多少的神力，朝着这间屋子施了一个又一个的除尘决。 就算小丫头神经大条，也是不愿意有旁人睡在她屋子里的。 第二天。 司卿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除了她没有盖被子睡觉以外。 “真是怪了，我记得我明明盖上了被子，怎得一觉睡醒，被子又整整齐齐的叠在床上了？” 司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满脸的问号。 她昨晚睡得熟，对于神尊的举动真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甚至她都没有发觉自己昨天下午累极了，吃过东西后，便稀里糊涂的进了清歌的房间。 她一直认为自己进的就是自己的房间。 “罢了，定是我困糊涂了，盖没盖被子都忘了。” 司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自语道:“说起来，这都过了一夜了，神尊总该回来了，不知他给我要了个什么仙位。” 想到这，司卿一下子变精神起来，毕竟晋封了仙位，她便有了自己的仙府，也不必每次出门都被其他神仙唤做“神尊的灵宠”“神尊的坐骑”这类了。 司卿看了看天色，日上三竿，估摸着神尊早该醒了，她便赶紧起床洗漱去找神尊了。 不料，她找遍了紫宸殿，都没有见到神尊的影子。 若不是苏苏说昨夜神尊回来了，司卿都要怀疑神尊在灵霄宝殿待了一夜了。 司卿站在院子中的花树下，望着随风飘落的花朵，心里想着怎得见神尊一面这么难呢，平日里也没觉得有这么难…… 随着一阵清风又起，长廊上传来了一道“咯吱”的开门声。 司卿耳朵灵得很，那个方向明明是没有住着人的，而且还是神尊明令禁止任何人接近的房间。 这是哪个胆大的，竟敢去那个房间？ 司卿站在花树下转了个身，抬头便看见了正关房门的神尊。 呵呵，竟是神尊，也是，估摸着紫宸殿中除了神尊敢去，旁的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那个房间…… 司卿肯定不会想到昨天的她，不光去了那个房间，而且还在那个房间睡了一觉，甚至还盖了那个房间的被子！ 站在花树下的司卿很显眼，陆华几乎是在出门的瞬间便注意到她。 但很明显，陆华并不想理她，他走的很快，在长廊上一眨眼就要不见了身影。 司卿反应的也很快，她匆匆忙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着:“尊上，尊上，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就她这么喊，莫说整个紫宸殿，估摸着殿外路过的人都能听个真切。 陆华深吸了一口气，再不情愿，也停了下来。他连头都没有回，沉着声问道:“何事？” 很简洁的问句，却是自司卿入了紫宸殿后，陆华对她说过的最短的一句话了。 司卿正在兴头上，哪里顾得上琢磨这些，她颠颠的跑到陆华面前，掩不住笑意地问他:“尊上，你昨日可是去了灵霄宝殿？” 陆华看着眼前的人，不耐烦的挑了挑眉，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不，不知天帝要封我个什么仙位？” 这还是陆华头一次见司卿这般矫揉造作的姿态，她轻声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捂着脸，不再看他。 “……” 其实昨日陆华去了灵霄宝殿，神界和魔界的形势日益严峻，他同天帝探讨这事一直到了天色暗下来，所以根本没有来得及向天帝说明为司卿封仙位一事。 当时陆华想着此事不急，司卿便在紫宸殿多留些日子也无妨。 不过，今日司卿既然提了，陆华便也没了让她再留在这的心思。 他扯了个冷笑，说道:“子鸿神君不日便要上战场，他的司马一职正好可以交于你。” “谢……” 还没等司卿说完，陆华便紧接着又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这么急着离开这里。” 第一百八十一章 魔气根源，甚是难寻 长廊里有风吹进来，花树上也落进几片花瓣。 司卿回过头，看到的却是那一抹白色背影。 花瓣随着风，落在走过的地方，这情景衬得陆华那单薄的背影，真真是萧条孤寂得厉害。 “尊上，我不是……” 陆华甚少在司卿面前展露这种情绪，司卿只以为他是生气了，她巴巴的跟上去想要解释。 可是，司卿跟着陆华刚拐了一个弯，再抬头，她的眼睛里便再也没有了陆华的身影。 人不见了，解释的话都到了嘴边，她也只能硬生生的再咽下去了。 唉，神尊这次回来之后怎得变得如此奇怪，怎得跟他说话都爱理不理的？ 司卿站在原地撇了撇嘴，她的眼睛一直望着陆华消失的地方，心里疑惑极了。 半晌，她才像是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哎呀，我怎得忘了这茬，定是神尊在大魔头曾怨那儿吃了瘪，心里头不痛快。” 司卿自语一句，紧接着她愈加坚定自己的想法，连皱起的眉都舒展开了。 “真是个猪脑子，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些，神尊定是每次看到我都得想到那天的屈辱。” “唉，神尊可是三界第一人，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没准这次就是他打的第一个败仗，怪不得神尊这几日看见我，脸色都不大正常呢……” 司卿在原地唉声叹气，对自己的后知后觉尤为气恼。 她绝对不会想到，神尊不给她好脸色不是因为那天的败仗，而是因为他误会了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 这几天司卿过的很煎熬，天帝那边没有一点要封她为上仙的苗头，神尊又整日见不着个人影，偌大的紫宸殿里，司卿也就能和苏苏说上话。 其实就算她瞅见了神尊，大抵上也是不敢再去叨扰他的，万一神尊见着她，心里一个不痛快将她丢下凡界，任她自生自灭怎么办？ 到时候再被魔界的大魔头曾怨捉回去，可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司卿想想这些都不禁打浑身寒颤，那天，她和曾怨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司卿在紫宸殿中担惊受怕，害怕神尊像是旁人口中说的一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她却不知，实在是陆华现在没空搭理她。 他正忙着处理九重天上的魔气。 不光是陆华，九重天上几乎所有上神都在忙着清查九重天上的魔气。 陆华不让司卿出门，便是怕她境界太低，被九重天上的魔气控制，进而生了心魔。 其实，自五百年前，仙娥清歌坠下化仙台后，九重天早已清查过魔气。 当时的魔气几近遍布整个九重天，陆华那时并未受伤，神力也正处巅峰，在他的出手干预下，魔气很快就被彻底清除。 自此往后的五百年，九重天上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丝魔气。 那日回了九重天后，陆华之所以在灵霄宝殿待了那么长时间，便是因为他在九重天又发现了魔气的踪迹。 这次的魔气和往日不同，往日的魔气可以叫九重天上的神仙们嗅出一丝臭味来，而这次，除了神尊，没有一位神仙察觉到异常。 这些魔气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九重天上四处都存在的仙气一样。魔气没有让他们感觉到不舒服，相反还让他们感觉比寻常仙气舒服很多。 在司卿问过陆华的那日，他就已经向天帝提出过要封她仙位的提议，但魔气一事尤为重要，天帝便将封司卿仙位一事放在了后头，先处理起了魔气。 魔气来源很难查找，又因为这次的魔气只有神尊能够感应到，所以其他神仙们全都忙着寻找可疑之人，然后再送到神尊面前，叫他下定论。 九重天上的神仙何其之多，再加上魔气源头很可能不是在神仙身上，因此陆华一时之间，忙的焦头烂额，连紫宸殿都顾不上回了。 所以司卿也才会几日都见不着他的影子。 最后，还是聿怀神君给陆华提了个醒。 在众人围着陆华，让他看那些可疑之物的时候，聿怀神君将他拉到了一旁。 紧接着，他就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几日的问题。 “尊上，跟你去东海的那几位神君回来时，曾说是你牺牲了自己，救了他们，但前几日你竟完好无损的又回来了，莫不是你那匹马儿救得你？你们俩……” 这些年，聿怀神君变得越来越八卦，很可能是在凡界生活的那几年，让他彻底释放了天性。 他本来是想问陆华同司卿之间是否有情况的，若是有了，对陆华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陆华五百年来，用尽各种法子寻找清歌，聿怀神君全都看在了眼里，那是对于神尊来说，做的尤为疯狂的事，神尊的神力也因此滞涩，久久不能恢复巅峰。 如今，神尊若是真能放下清歌，也算是放下了一个心结。 等他实力恢复，对三界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聿怀神君话里的重点是在后面，但陆华只听了前面就打断了他。 “你说什么？那几位神君回来了？” 陆华的模样有些难看，聿怀神君还以为是自己又戳到了陆华的痛处。 “是，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听到聿怀神君这样回答，陆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们回来了几个人？” 陆华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毕竟当时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换来了他同司卿的活。 可聿怀神君偏偏不让他如愿，聿怀神君满脸困惑地说道:“怎么了？他们全都回来了，一个不少。” 他还以为陆华现在才想起来担心那几位神君的安危。 “放心，他们都回来了，你这几日没看见他们吗？” 聿怀神君朝人群里望望，似乎是想给陆华寻出那几位神君来。 等他用眼睛细细扫过一番后，他才又回过头说道:“怪事，一两个没来就罢了，但怎得一个都没有？” 聿怀神君看着陆华，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半晌，他看着神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终于反应过来。 “尊上，难道说他们……” “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便是这次魔气的根源。” 陆华眼神坚定，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方向。 第一百八十二章 马妖司卿，晋升仙君 在混乱中，魔气的源头终于被寻出。 但一向公私分明，冷血无情的神尊，这次却心软了。 他本该将那几位神君干脆地丢下化仙台，让化仙台将他们彻底抹杀。 因为此刻的他们，早已不是神君，而是名副其实的魔物。 只不过他们不是普通的没有意识的魔物，曾怨为了让他们能够搅乱九重天，特意留下了他们的意识。 也许，只要将他们体内的魔气祛除干净，他们便还能清醒。 陆华就是这样想的，他要在神魔两界开战之前，将几人体内的魔气祛除干净，让他们能够亲眼看见曾怨是如何败给神界的。 所幸，在天兵去捉拿几人时，几人并没有剧烈的反抗，看得出，他们潜意识里并不想同神界作对，当然也可能是曾怨无法同时控制这么多神君，所以他们才没有在神界大开杀戒。 总之，陆华看到这一幕时，很欣慰，他们也许一直都在等着他来拯救他们。 最后，陆华带走几位神君，去了天墟。 在那里有封印混沌之气的大阵，他是想用这个大阵，将几位神君体内的魔气镇压祛除。 负责捉拿几位神君的天兵，半路丢了人，又因带走他们的是神尊，天兵们也不好违抗，就只得硬着头皮去禀告了天帝。 本以为天帝会z像往常一般发好大一通火，那些天兵都跪在灵霄宝殿不敢吭声。 哪料，今日的天帝格外好说话，并没有责罚他们，而是直接招手让他们出去了，大抵是因为神魔大战在即，天帝还要依仗神尊，对于这种小事，他也就忍了。 神尊带着魔气源头们去了天墟，九重天上的魔气也随着源头消失而逐渐消散。 魔气一事被解决掉了，司卿受封一事便提上了日程。 天帝本想等神尊回来，再封司卿的仙位，她毕竟是紫宸殿的人，又是神尊颇护着的。若是趁神尊不在封了她的仙位，照神尊那般喜怒无常，回来后少不了要发脾气。 不料，神尊明明在天墟，却还是让聿怀神君给天帝捎了话来。 “陛下，尊上走时曾嘱咐我，叫我来问一问他新收的坐骑封仙位一事。” 聿怀神君站在灵霄宝殿之中，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却苦呵呵。 他可不是神尊，面对天帝说话，还能是理直气壮的。 “嗯，我近日便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准备等神尊回来后，便立马封那白马仙位。” 天帝坐在上位，微微点了点头。 听到他的话，聿怀神君抿了抿唇，想好了措辞才又说道:“神尊走时说，封仙一事，越快越好。” “怎么，神尊不打算回来亲自主持仪式？” 天帝一愣，照陆华那个护短的性子，他应当是想亲自主持封仙仪式的才对。 “唉。” 聿怀神君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神尊这次回来后，似乎变得不大对劲，我猜想可能是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你是说……” 天帝的手重重放在椅子的把手上，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神尊没有将她丢进化仙台，倒也算是奇迹了。” 天帝明白聿怀神君话里的意思，那个人，神尊虽然看不上，但在神尊心里到底也是同旁人不一样的。 第二日。 天兵便带着一道旨意来到了紫宸殿。 天帝要封司卿为司马仙君，住进子鸿神君的住所，而子鸿神君则卸下司马一职，升为除魔将军，并另赐下一处上神居所。 同旁的神仙不同，其他人都是在九重天上举行过受封仪式的，只有司卿是悄悄接了旨意，便搬去了司马仙君府邸。 从头到尾除了苏苏，没有一个人来给她道贺。 这也算是天帝的一分心思，他大抵是怕神尊回来后再反悔，若是神尊反悔了便正好再替司卿举行受封仪式。 司卿一直生活在万妖山，哪里知道九重天上的这些事，她还以为任何人受封都是如此。 就在旁人还在等着看笑话的时候，她早就活蹦乱跳地住进了自己的府邸。 不光如此，她对于自己的新工作也很欢喜。 司马仙君的工作便是将天河的天马养好。 司卿离开万妖山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么多的同类了，乍一看见，她真的很欣喜。 啧啧啧，司马仙君的工作就是舒坦，天天在这里坐着盯着天马们就可以了。 司卿在马棚前幻了桌子椅子出来，她一边看马儿吃草，一边喝着手中的清茗。 这种生活，真真是一个字，美！ 正喝着，从远处就匆匆赶来一个小仙倌。 小仙倌脸色不大好，急匆匆的往这边跑。 他脑袋里不停想着，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位司马仙君，怎得又来了一位？！ 真是时也，命也！ 小仙倌在心里不断腹诽，等离近了，他才看见正坐着喝茶的司卿。 “你就是新来的司马仙君？” 小仙倌心情不大好，说话的语气自然也蛮横几分。 幸亏今日是司卿来做的司马仙君，若是换了旁人，少不得给他个脸色瞧瞧。 司卿新官上任，又不大懂九重天的事，她见小仙倌这样问了，当即便把茶一搁，站起来朝小仙倌点了点头。 “我就是新来的司马仙君，不知你是？” 司卿这一番举动，把小仙倌看得眉头紧皱。 先前的司马仙君好歹也是匹烈马化形，是有真本事的。 如今这个，据说也是天马化形，可就瞅她这个样子，也看得出是个柔柔弱弱，娇娇滴滴的仙子，能有什么真本事？！ 这莫非是天道看我不爽，变着法子惩罚我？ 小仙倌活像吃了死苍蝇，他撇了撇嘴，在嘴角忍不住抽搐之前，先一步进了马棚。 “啊！” 司卿眼瞅着小仙倌进了马棚，紧接着就听马棚里起了好大一声惊叫。 当即吓了司卿一跳，连带着让她仙力不稳，面前的桌子、凳子、茶壶还有茶杯尽数消散了，原地连一片水渍都没有留下。 “仙君这是怎么了？” 司卿自觉是个好脾气的，又是第一天上任，想着留个好印象。 因此她没有计较刚才小仙倌的不理不睬，反而上前关心小仙倌去了。 小仙倌见了司卿，只觉心脏难受，他瞪了司卿一眼，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也不怕把它们撑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司马仙君，好心坏事 似乎是回应小仙倌的话，他话音刚落，几匹正吃着草料的天马，便像排练过一样，吐了一地。 一股酸涩的气味，从地上弥漫开来，气味很冲，小仙倌首当其冲，当下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司卿见状，连忙躲去一旁，生怕小仙倌吐她一身。 “呵呵，我这不是看它们太辛苦，想着让他们吃饱点儿好干活嘛……” 看着司卿一脸傻笑的模样，小仙倌只觉呼吸一窒，天啊，到底为什么让我碰到个这么傻的仙君？！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 小仙倌忍住干呕，瞥了司卿一眼，在刚才的某刻，他甚至想着冲去司命神君那里，借他的司命簿一看。 不过，后来他又想到司命簿被自己上一个上司毁了以后便再看不着曾经的事情了，也就只能作罢。 “它们辛苦？它们辛苦什么？不是吃就是睡，要说辛苦，天河一带有比我更辛苦的吗？” 说起这些来，小仙倌就觉得委屈。 之前的司马仙君除了会吓唬这些天马外，旁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他做，而司马仙君自己则做了甩手掌柜。 本来以为这次换了司马仙君，我也能舒坦些，没想到怎得又来了个什么都不懂的？！ 小仙倌看着司卿的眼神越来越越嫌弃，说实话，他若不是因为仙力低微，才不会在这里受这种鸟气。 “呵呵，仙君莫生气，我也是第一天上任，哪里知道这些，这次算是我错了。” 司卿新官上任，正在兴头上，心情非常不错，对于小仙倌有些无礼的话还有动作，她都没有放进心里。 小仙倌碰了个软钉子，新来的司马仙君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哼了一声，转身去看其它天马的草料了。 说起来，九重天上也只有司卿喊他一声仙君，旁的人不是直呼他的名字便是喊他仙倌，当然还是喊他仙倌的多些，就连凤子鸿也是喊他一声小马倌的。 若是旁人喊他仙君，他少不了得认为那人看不起他，回呛几句，但司卿今日喊的却是情真意切，一点都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因此，小仙倌看在这声仙君上面，也不好再跟司卿多做纠缠。 司卿自知做错了事情，看着忙碌的小仙倌也颇不好意思。 “那个，仙君？” “你又想做什么？” “仙君，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去去去，你离这里远些，便是帮了我的大忙。” 小仙倌不耐烦地看了司卿一眼，撇着嘴将她推了出去。 “真是添乱，你莫要再过来了。” “哦。” 司卿应了一声，索性便又在马棚外面幻了个桌子出来。 这次她没有再坐着喝茶，而是幻了个棋盘出来，自己下起了棋。 大概一个时辰后。 在司卿又一次将整个棋盘铺满都没有决出胜负之后，她索性将手中棋子一扔，便趴在棋盘上打瞌睡。 她倒是不怕棋子硌疼了她的脸。 此时，小仙倌也将马棚收拾妥当，正牵着几匹马出来，想着去天河放马。 司卿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那一幕正巧被出来遛马的小仙倌看见，直气的他气不打一处来。 大抵是马儿出来时，马蹄轻踏，将司卿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小仙倌那难看的脸色。 “仙君？！” 一瞬间，司卿的困意顿时消散，她的眼神清明，笑着询问道:“仙君可是要去遛马？不如让我去。” “你？” 小仙倌挑了挑眉头，带着满满的迟疑打量着司卿:“你不把这些天马丢了，我都要谢天谢地。” “诶，仙君这是哪儿的话，我怎么可能将它们弄丢呢，我这么大个人，还看不住几匹马不成？” 司卿上前几步，顺势将小仙倌手中的缰绳接了过来。 “仙君，我办事，你放心。” 紧接着，也不管小仙倌再说什么，司卿拉着几匹马，一溜烟地跑远了。 离着很远很远，小仙倌都还能听见司卿银铃般的笑声。 看来，让她在这里安静待上的这半日，着实是闷坏了她。 “啧，在马棚前待了半日，我的老胳膊老腿都僵了，还好我机灵，逮住了遛马这个空子。” 司卿牵着几匹马，走在天河边。 她看着四处无人，便将马儿松了，让它们自去潇洒奔腾，而她自己则选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看起了天河的美景。 唉，这当司马仙君好是好，就是还得日日来天河养马，不如在紫宸殿舒坦。 也好在神尊最近不在九重天，倒是可以抽空去紫宸殿蹭些吃的。 司卿叼了根草叶，她的一头银丝只松松的扎了一个马尾，此时它们垂在地面上，和天河里的星芒交相呼应。 她一门心思全在面前的天河里，哪里还顾得上去照看她牵来的那些天马。 等她反应过来时，除了那匹离着近的正在啃草外，其余的天马早就跑的没影了。 “哎呀！我的马呢？！” 天河处空荡荡的，只听得见司卿这一声惊呼。 她站起身来，银丝散在身上。她朝四周眺望着，心里期盼能看得见天马的一丝踪迹。 但是，她的眼睛里除了天河，便是草地，莫说天马，就连一个仙人都没有看见。 “唉，我这也忒惨了些，第一次出来遛马就把马丢了？！” 司卿欲哭无泪，所她的本体也是马，对于马的气息，她已经相当熟悉。 相信她在九重天上寻几匹马并不在话下。 第一天遛马，总不能真的丢了马，司卿打定主意，弹指间便由一个白衣上仙化作了一匹英姿飒爽的白马。 至于司卿化作本体，一来速度上会快一些，二来可以不那么招摇，万一被旁的仙君知道她第一天遛马就把马丢了，岂不是要笑话她？ 司卿想的倒是周到，她却忘了一匹马在九重天上乱逛，本就很引人注目。 真是麻烦，这些天马怎得这么不听话，想当初我可是从来都不让师父这么操心的。 司卿一副马躯，却很灵活的翻了个白眼。 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当时已经开了灵识，就算九城不去找她，她自己也晓得回来。 当然，偶尔也有她耍小性子乱跑的时候，但九城从来没有惯过她。 毕竟她不是九城心中的小仙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误闯他处，又做错事 大抵所有神仙都忘不了这一天。 九重天差点被一匹白马搅个天翻地覆，偏偏这匹白马曾经是紫宸殿的，打不得，动不得。 只能把自己的眼睛遮住，对这白马视而不见。 毕竟在九重天上，谁都能得罪，唯有紫宸殿的人千万不能得罪。 今日这事连天帝那里都惊动了，不是这个仙君来告新封的司马仙君闯了他的府邸，就是那个上神来说新封的司马仙君将他的灵宠惊的站都站不稳了。 天帝元辰也很头疼，神尊不在九重天，他也不好贸然出手惩戒司马仙君。 万一出个好歹，等神尊回来一生气，神魔大战之时他再也不管神界，可如何是好？ 因此，今日天帝元辰假笑了一天，也替司卿解释了一天。 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说的。 “司马仙君刚刚封了仙位，正在兴头上，我也不好说些什么，诸位仙君上神若是有对司马仙君不满的地方，大可以自己去同司马仙君说。” 来灵霄宝殿告知的各位仙君上神听了此话，心里都清楚天帝这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当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个个拱了拱手又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众位神仙心里全都唉声叹气，导致这一切的元凶，正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得很。 司卿不知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她就觉得此处比今日看过的所有地方都新奇。 说起来，她今日寻了一日，眼见得天都要黑了，她都还没有找到那几匹天马的踪影。 小仙倌一早便看出新来的司马仙君不是个靠谱的，他见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司马仙君牵着几匹天马回来，便索性不等了。 他直接去找了他之前的上司，凤子鸿。 说到底，二人本体毕竟同是天马，让凤子鸿去寻司卿，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一来子鸿神君是个有真本事的，二来子鸿神君的脾气也是个不打好的，可以趁机让他敲打敲打司卿，也好叫她靠谱些。 大抵是看在之前一同共事的份上，子鸿神君一口答应了小仙倌的请求。 小仙倌见子鸿神君应了，便先回了自己的住处。 子鸿神君自有一套寻人的法子，这么多年，他的术法已炉火纯青，再加上对同类的敏感，只在呼吸间，子鸿神君心中对司卿的下落就有了谱。 他也不急着去寻司卿，因为他感觉到，司卿正朝着他这边跑来。 对，不是走，是跑，带着兴奋和好奇快速的奔跑。 不愧是个走了后门的，在九重天上这么乱闯，竟然都没有人管上一管。 子鸿神君站在夜色里，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但瞅着他那般严肃，他心中大抵是有些不高兴的。 真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东西？ 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司卿此时正站在一处院子里，她的感应法术出了岔子，她随着法术东奔西走，惹了不少神仙的白眼，最终到了这样一个院子里。 院子正中是一个光球状的东西，里面变化莫测，像是星空又像是其它的什么。 还有院子四周，陈列着不少架子，架子上是各种各样的兵器，有些兵器司卿连见都没有见过。 没由来的，司卿对这些兵器很眼熟，也很好奇，不过最让她好奇的还是院子正中那个光芒不断变化的光球。 她的四蹄轻踏，转眼便来到了光球前。 呀，真是好看。 光球里面的是各色光点，光点也在不停变化，熠熠夺目。 司卿将脸慢慢伸过去，那些光点像是有生命一样，全都朝她的下颌聚集而来。 “真是稀奇的玩意。” 光脸还不够，司卿又抬起一只蹄子，似乎是想摸摸这个光球。 “好看吗？” 眼见得司卿的蹄子就要抵在光球上，突然就听她身后悠悠传来一声问询。 司卿的心思都在光球上面，因而她下意识地就答了一句:“嗯，真好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等她回答完了，也慢慢反应过来，她好像是被人抓了个正着。 “呵呵，内个，我不是故意进来的。” 司卿知道她这种没有经过主人允许，就乱闯的毛病是不打好的，是以她的解释也干巴巴的。 她缓缓转身，想要当面跟这个院子的主人赔个不是。 可她却忘了，她如今是以本体示人，没有人形那么灵活，况且她那只前蹄还悬在光球上没有放下。 司卿这一个转身，导致她重心不稳，前蹄也下意识地向前蹬去。 等她的蹄子触到光球上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蹄子下是怎样脆弱的一件东西。 天啊，那光球不会碎了…… 也是那瞬间，司卿从一匹白马又化作了一个身穿白衣，一头银丝的姑娘。 她紧紧闭着双眼，不忍心去看光球，生怕见到了光球那七零八碎的模样。 “呵呵，这位仙君，全是我的错，我一定拿出我全部的积蓄来赔你……” 司卿咽了一口口水，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一些。 她闭着眼睛等了半晌，才终于等到对面的人一声轻笑。 “我当是谁敢闯进我的地方，原来是新上任的司马仙君。” 那人的话听起来很平静，听不出他是生了气还是没生气。 司卿仍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也不敢抬头。 失策啊失策，上任第一天就闯了这么大的祸，如今神尊又不在九重天，我该找谁借灵石来赔这位仙君啊…… 见面前的司卿仍低着头，那人又轻笑了一声。 “司马仙君刚刚上任，能有什么积蓄？那光球可是我晋升上神时，天帝赐下的神器，你觉得你配得起吗？” 这次那人语气里的戏谑，被司卿听了个明白。 完蛋了，这人怎得还是位上神？我还以为这里至多不过是一位仙君的住所呢…… 而且还是神器，这回可真是卖了我也赔不起啊…… 司卿又咽了口口水，她虽然还闭着眼，但她的头却微微抬起。 虽知自己理亏，却还说着不甘示弱的硬气话。 “我，我之前可是紫宸殿的人，我随便去找偷，不，我随便去找神尊讨要几个宝贝都够赔你的了！” “再说了，还有我师父，我师父也是不好惹的，他那里宝贝也多得很。” 说起自己的师父来，司卿干脆扬起了头，一脸傲娇模样。 看得那人频频摇头。 真是死鸭子嘴硬。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又遇神君，颇是巧合 “哦，不知道司马仙君的师父又是何人？” 来人又笑了一声。 “我师父可是魔……” 司卿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神魔两界大战在即，她若是说了自己师父是魔界的二殿下，估摸着神界的人都得把她当做奸细。 是以，她赶紧改了口。 “呵呵，神君，倒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师父特意交代过我，不可随意透露他的名号。” 司卿说这些话时，心中升起一小阵紧张和心虚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眼睛也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睁了开来。 “嗯？” 冷不丁的有光映射进眼睛里，司卿有些不适应。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神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紧接着，她又发现了其它异常情形。 在她身后的某处，向四周延展着一大片光幕，颜六色的光点在空气中跳跃。 司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那光点就在她的指尖跳跃。 “当真有趣？” 眼见司卿被光点吸引住了目光，那位神君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也正是这句话，让司卿猛地想起她如今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怎么也该低调些。 “这位神君，我看你颇为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缓过神来的司卿，又和院子的主人套起了近乎。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这位神君能放过她，她什么法子都能想的出来。 “嗯，是见过。” 神君轻挑了一下眉头，语气又恢复了沉稳。 司卿一听他说见过自己，心下立时高兴了几分。 是熟人那就好办了。 “神君，你看我们既然见过，那也便算是朋友，如今你我二人在此对峙，真可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当日见你时，也不见你哼上一句，如今化了形，嘴皮子倒是利索。” 那位神君一边说一边朝司卿走近了两步。 “有一件事你倒是说对了，我们两个同是天马化形，但也算得上是一家人。” 夜里渐渐起了风，那位神君的红色长发被夜风吹起，被这些光点环绕着，尤为显眼。 电光火石之间，司卿猛的想起这人是谁。 这人可不就是她上了九重天。遇见的第一个仙人子鸿神君嘛，说起来还是这人将她的束缚解了，子鸿神君也算得上是她半个恩人。 司卿刚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看着子鸿神君晦暗不明的脸色，司卿又想起来一件事。 她那时好像放了这位神君的鸽子？ 真真是时运不济！怪不得这位神君看我的眼神如此不善，没准我还是第一个放神君鸽子的人呢…… 司卿牵强地勾起嘴角，她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 “慌什么？怎得，仙君这是想起来了？” 光看司卿这幅样子，也能叫人看得出，她是慌了神，正想着逃呢。 子鸿神君哪儿能如她所愿，他噙着笑，一步步朝司卿逼近。 “神君莫要生气，我觉得咱们俩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莫要杀我……” 司卿口不择言，一股脑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 不料，她刚走了两步，就被身后一个物件绊了下脚，她差点就在子鸿神君面前摔个狗啃屎了。 幸好她的手扶住了身后差点绊倒她的那个物件，才堪堪稳住身形。 等司卿喘了口气，缓过神来，才发现她扶着的竟是害她担惊受怕的那个光球？ 光球不但完好无损，而且向四周蔓延的这些光幕也是从它里面发出来的。 司卿生怕光球再出意外，赶忙将手收了回去。 在她收手的那一刹那，充斥整个院子的光幕也立即收进了光球里。 这近距离的一幕，让司卿看呆了眼。 “新奇？” 在她怔愣间，子鸿神君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 “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物件……” 司卿本就是个贪玩的，今天见了这个光球，简直都挪不开眼，她只顾得上在一边使劲点头了。 “再有趣再新奇我也不能送你，这光球里蕴含着无尽的阵法，据说还有神尊们创下的阵法在其中，天帝封我做除魔将军，并把这件神器交于我，便是想让我带领天兵在将来的战场上打败魔界……” 子鸿神君回头看了司卿一眼，她的心思还扑在光球上，根本没有听他讲话。 “算了，你一个刚晋升的仙君，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 子鸿神君自嘲地笑了笑，他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向今日一样同人这么交谈过了。 自从五百年前他回了九重天后，清歌的命灯熄灭，他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最多也就是在有事时去花神宫找花神景行探讨一番。 可这种情况，在五百多年里，屈指可数。 有时候景行也想劝一劝他，叫他不要总是陷在这个泥沼里。毕竟他们曾做了一世的兄弟，景行把凡界一世看的尤为重要，那里有他这一生从来没有感觉过的亲情。 景行想用亲情打动他，子鸿神君却像天生不喜与人亲近，无论景行劝解他多少次，他依然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甚至，在有一次花神景行来劝他时，他还朝景行翻了脸，他揪着景行的衣领，朝景行怒吼。 “你们生来便是神界的人，情感淡薄，所以就算当初将你救出花界深渊的那个恩人死了，你也依然没有关系，但我和你们不同，她让我有了神识，助我化形，如同给了我生命，你让我如何放下？！” “景行，我问你，我要如何放下？！” “你现在知道用凡界时的亲情来说教我，可你呢，根本就是薄情寡义，凡界一世，清歌对你多好？！你如今却说要我忘了她？！” “你知道吗，在凡世清歌收下你的礼物却拒绝我的礼物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她送你开光香囊的时候我又有多难过？！” “当时我安慰自己说没关系，毕竟清歌还是送了我香囊的，她心里还是关心我的。可后来，我却把香囊弄丢了，我把她也弄丢了。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非让我忘了她……” 说到最后，子鸿神君的双手渐渐失了力气，他松开了景行的衣领，头也不回的走了。 任凭身后的景行怎样解释，他都没有回头。 在他看来，一切解释都是那样苍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们都是，可怜人啊 “那个，神君？” 任谁也能看出子鸿神君是出了神，在开小差。 司卿一边喊他，还一边伸出手来，在他眼前使劲晃了晃。 “神君？神君？” 他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司卿好奇心作祟，将头朝子鸿神君的方向伸了过去。 这看着也不大像受了刺激的啊…… 司卿将子鸿神君的眉眼仔细瞧了，就差伸手拍他一巴掌了。 但司卿可没有那么没眼力见，她见子鸿神君现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便想着先跑了再说。 毕竟这光球也没有损坏，她也用不着赔偿。 “神君？神君不说话可是原谅我了？那我就先回府了？” 司卿又回了原来的位置，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就要开溜。 可她没有防备，刚迈出了一步，她的皓腕就被人抓住了。 “我可还没有回复你，仙君这是要逃？” 很显然，是一直出神的子鸿神君终于清醒，并准确的握住了司卿的手腕。 “呵呵，神君这是哪儿的话，我这不是见神君一直没有回应，还以为是神君默许了……” 司卿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也不管子鸿神君到底听不听得清。 “哦？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子鸿神君转头看向司卿，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是啊，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神君，你看这光球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就放我走……” 司卿抬头直视子鸿神君，说的这叫一个情真意切。 “我方才还以为是九重天有了蚊子，嗡嗡嗡的，却不想是仙君在说话，所以我才没有及时回应。” 子鸿神君突然露出一个笑来，瘆的司卿差点就没骨气的打了哆嗦。 “怕什么，左不过一件神器而已，就算你真的将它打碎了，我也不至于要了你的命。” 子鸿神君这番话说完，司卿只觉他的笑也温和顺眼了许多，那些恐怖的自我想象全都在她脑海里淡了去。 这位神君倒是个心善的。 原来是我误会了他，唉，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人看的太坏了。 司卿立马在心里给子鸿神君发了好人牌，并把这一切的错归结于自己身上。 “虽然神器无事，但你擅自闯入神君府邸，误触神器，也是一件大错事。” 司卿在心中刚给子鸿神君发的好人牌，随着他这一句，又立马收了回去。 嗯？这么怎么还带变卦的？ “就罚你明日跟我去天河学习，若是学得不好，可是要挨手板的。” 子鸿神君将司卿这些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他嘴角上扬，轻轻地将她的手腕松了。 不出所料，在他松手的刹那，面前的司卿便又挂上了笑。 “好好好，不就是学习吗，神君放心，我绝对不会迟到！” 司卿的语气很急切，似是生怕子鸿神君又临时反悔一般。 没由来的，子鸿神君觉得她这副模样很是熟悉。 每每都让他想起小仙娥清歌在神尊面前的模样来。 她便是这样向神尊求饶的。 这副模样，子鸿神君从未在另外一位仙子神女身上见到过，没想到如今却在司卿身上见着了。 他也终于明白了九城为何常说清歌有趣，这种模样，当真是有趣的很。 若是放在平日里，放在旁的仙子神女身上，子鸿神君才懒得跟她们多费口舌。 看她们不顺眼，直接丢出去便好了。 哪里还会耐着性子说出这么多话来。 眼见着司卿便要离开，子鸿神君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只听说过神尊为那匹惹事的白马取名踏雪，后来她又被天帝封为司马仙君，却不知仙君是否真的中意踏雪这个名字？” 说起来，子鸿神君还是第一个问司卿喜不喜欢神尊替她取得这个名字的。 踏雪这个名字，在她未晋升仙君时，九重天的大部分神仙都这样喊她，但在她晋升了仙君后，便再也没有人这样喊过她了。 旁的神仙见着她，不是远远便躲了，就是实在躲不过，虚情假意的唤一声司马仙君。 更别提有没有人问过一句她喜不喜欢踏雪的名字。 说实在的，既然没有人问，司卿之前也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此刻子鸿神君突然问了出来，司卿倒是怔愣几分。 她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良久，司卿才终于开口。 她说:“不知怎的，每每有人喊我踏雪时，我的心都抽疼抽疼的，是以我大概是对这个名字欢喜不起来的。” “那仙君可曾想过自己取一个名字？” 问这话时，子鸿神君是有自己的一点私心的。 五百年来，他苦苦寻找清歌，神界凡界被他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清歌一点踪迹。 他觉得清歌不是在魔界便是已经转世投胎了。 但九城是魔界的二殿下，这五百年他肯定也已经将魔界找遍了，所以清歌很有可能早已投了胎。 而这匹白马出现在九重天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不管如此，就连需要子鸿神君自身神力验证的神器，她都能轻易地触发关闭。 当时子鸿神君是因清歌的一口灵气化形，二人的法力自然有许多共同之处。 再加上二人的性子尤为想象，实在是怨不得子鸿神君多想，这一切都在暗示他，也许面前的这人真的是清歌。 可她真的是清歌吗？！ 子鸿神君有些紧张，他的手心都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若是面前这人真的说一句，她想要取清歌这个名字，他又该怎么办？ 他会立马冲上去抱住她吗？ 若是真的，我大概会哭出声，清歌，我已经等了你五百年，会是你回来找我吗。 子鸿神君紧张的又咽了两道口水，才听见面前的人很认真的说:“我还有一个名字，是我师父给我取的，我很喜欢。” 说起自己的名字来，司卿的眼睛里隐隐发光，她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她偏偏就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司卿，很好听。” “司卿？！” 子鸿神君愣了一瞬，他将这个名字在喉间反复滚动。 半晌，他才垂下眼眸，像是印证自己的猜想一般，喃喃出声。 “你的师父不是九重天上的人。” “你怎么知道？！” 司卿嘴快了些，等她反应过来忙着去捂自己的嘴时，已经晚了。 子鸿神君并不在意司卿说了什么，他转身望向一个方向，轻轻地开口说道:“原来我们都是可怜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临走之前，出了个糗 “可怜人？” 司卿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说道:“我并不可怜啊，我先是遇到了师父，后来来到九重天又遇到了神尊，他们一直护着我，所以我觉得我一点儿也不可怜的。” “以后你会明白的，我希望你快点明白，也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 子鸿神君叹了口气，伸出右手放到了司卿的头顶上，并轻轻的揉了两下。 他很自私，希望她快点明白，便是希望清歌早点回来，清歌回来以后，她便会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 子鸿神君以为可能包括司卿的性子，都是九城那冷血的家伙，为了思念清歌，生生地按在她身上的。 这非常残忍，所以他的善念又让他希望司卿永远不会发现这些秘密。 子鸿神君不知道的是，九城只给了司卿一个姓名，不管是她的化形还是她的性子，九城是从来没有出手干预过的。 也许九城也只是借这个名字思念清歌罢了，并没有将她当做替身的念头。 毕竟九城也只是偶尔去万妖山看一看他，若是他真的将她当做替身，恐怕此时他早已发现司卿不见了。 对于子鸿神君的顺毛举动，司卿表示很满意，大抵只有自己师父才那么别扭，每次还要自己将头伸进他的手心里，他才肯替自己顺一顺毛。 “神君，你真是个好人。” 司卿抬头看向子鸿神君，她的眸子里闪着光。 子鸿神君此刻却忸怩起来，他用右手握拳，轻轻抵在自己的嘴巴上，佯装咳嗽了一声，才道:“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明日若是迟到了，我可饶不了你。” 听到这话，司卿撇了撇嘴，蔫蔫的说了一声“好”，就要离开。 好不容易碰见了个会顺毛的，怎得还如此吝啬，刚顺了两下就不给顺了。 司卿在紫宸殿时，神尊陆华生性冷清，从来没有给她顺过毛，但大抵做动物的又都喜欢旁人给自己顺毛。 因此，这阵子可把司卿愁坏了，今日才算是高兴一分。 可这高兴也没维持几瞬，那人就开始将她往外赶了。 司卿表示很不开心，她就是想找人顺个毛，怎得就怎么难？ 她的嘴巴眼见着就要撅到房顶上去了。 “等等。” 司卿就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又响起，赶紧便停了步子。 “神君，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司卿利索的回头，正看见子鸿神君的右手又抬起，她瞅准时机，紧着扑了过去。 “噗——” 只听一声巨响，再看司卿竟摔了个狗啃屎，此时她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子鸿神君跟前。 听到这般动静，子鸿神君已经扭去一旁的头又立即扭了回来。 “嗯？人呢？” 眼前空荡荡的，一片黑暗，哪里有人。 “神，神君，我在这儿……” 子鸿正向四周望去，忽然他的腿上一阵异样的感觉传来，他向下望去，正对上司卿那沾了土的脸。 司卿扒着子鸿神君的小腿，见子鸿神君看过来，赶紧露出一个笑来。 如此一看，她又不大像清歌了，清歌哪里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子鸿神君的眼神里带了丝嫌弃，他悠悠说道:“啧，还是个仙君呢，走在这么平的地面上，竟然都能摔跤。” 清歌在子鸿神君心中的地位很高，他对她也很是尊崇，是以就算清歌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子鸿神君也会下意识地当做没有看到。 而且不知他若是知道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曾经摸过一手的马粪，又该作何感想。 “神君，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司卿觉得有点委屈，想象中的顺毛没有，还平白无故挨了一顿嘲讽。 “我只是想叫你去那个院子里，将那几匹天马牵走。” 子鸿神君伸出右手一指，指向了右边的那个院子。 司卿趴在地上，脸都涨红了，幸亏此时天色暗了，没人能看见她的脸竟跟熟透的虾子一般。 “哦，原来是此事啊，神君有心了。” 我还以为他是要给我顺毛，没想到却是要给我指路…… 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司卿低着头，慢慢地从地上爬起，再也不看子鸿神君一眼，便要向右边的院子走去。 “唉，罢了，明日我再将马送回去，看你这个样子，估摸着出了这里便又要将马弄丢了。” 子鸿神君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司卿头上沾着的几片落叶尽数摘了，然后又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赶紧回去。” 不知道是因为司卿太像清歌，还是因为他们同是可怜人或者也可能因为他们都是天马化形，总之，子鸿神君对司卿还是独有一份偏爱。 司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顺毛，总算又开心起来，她回司马仙府的时候，都是连蹦带跳的。 路上有几位曾经深受清歌荼毒的仙君上神见了司卿，都赶紧躲了，不得不说司卿这副模样，同五百年前清歌做了“坏事”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以至于过了五百年，这几位仙君上神都还以为是那个紫宸殿的仙娥清歌回来了。 第二日。 司卿做了一夜美梦，大抵因为心中装着昨日与子鸿神君约定，所以她早早便起来了。 连美梦都没有再接着做。 她大抵是想着早早去天河，便能早早见到子鸿神君，那也便很可能早早得了顺毛？ 司卿走在路上都是笑着的。 又惹得好些个仙君上神活像见了鬼。 天河很近，不消片刻，司卿便到了。 她来的早，子鸿神君却比她来的还早。 司卿到时，子鸿早就将马棚里的马匹细细看过一遍，又为它们全都添了一遍草料。 “神君，怎得来的这么早？” 本以为自己会先到的司卿，有些不好意思，昨日她才保证过不会迟到，没想到还是迟到了。 “这五百年来，我总是多梦易醒，久而久之，睡得便越来越少了。” 子鸿神君说话间又为几匹马添了一把草料。 “有时候醒来无事做，我便习惯来天河看一看这些天马。” 说话间，子鸿神君的脸上又添了几分落寞。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清歌时，便是在天河。 他第一次化形，也是在天河。 可如今他还在，天河还在，那个他想跟一辈子的人，却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暴躁司卿，上线驯马 清晨的微风，带了丝凉意，今日的子鸿神君将一头红发束起，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他身上穿的也是红色的短衣。 风轻轻略过他的发梢，衣角，再配上他这副正经的表情。 直让旁边站着的司卿看呆了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子鸿神君有这样的表情，严肃正经，还夹带着忧伤和愁绪。 这种表情，她曾在师父身上不止一次的见过，但她绝不会想到，让两人这般哀愁的是同一个人。 司卿向来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她几次张口想说话，都不知道该先说些什么。 子鸿神君也没指望着她能跟他说出好听的话来，是以在司卿犹犹豫豫间，还是子鸿神君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不说我来，还是先做正事要紧。” 子鸿神君将手中的草料全都扔进马槽里，才又接着道:“我今日叫你来，是来教你如何驯服这些马的，虽然它们不至于反抗你，但你若是立不住威信，它们早晚都得像昨日一样，趁你不注意跑了。” 司卿正愁不知道该如何驯服这些马呢，没想到子鸿神君早就想到了此事，真是正瞌睡，便有人来送枕头。 “如此真是谢谢神君了。” 司卿郑重地向子鸿神君道了谢。 “看好了。” 子鸿神君轻轻一笑，便立马又转头，扭过去正对那些天马。 “这些马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你若对它硬气，它便怕你，你若对它心软，它便想着法子欺负你。” 子鸿神君右手一伸，便从虚空中握上了一条马鞭。 只见他将鞭子往前一伸，那些天马便都打着哆嗦站的笔直，连嘴里的草料都不敢嚼了。 “看见没有，就是这么简单。” 子鸿神君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着这些天马没有骨气，怪不得它们都开不了智化不了形呢。 “果真如此简单？” 在一旁站着的司卿早就跃跃欲试，她不明白怎得这些天马在子鸿神君面前就这般乖巧？ 而昨日她一人来时，那些马在她填草料时，都恨不得上前咬了她的手。 莫非是神君手里那条鞭子的功劳？ 嗯，我与神君本体同是马，只不过他是神君，我是仙君，照理说这些天马不应如此反常，神君同我相比只不过多拿了一条鞭子，看来这诀窍便在他手里的鞭子上！ 司卿还以为自己看穿了一切，正情不自禁的点头，洋洋得意着，就被一旁疑惑的子鸿神君叫了过去。 “你来试试？” 子鸿神君将手中的鞭子往前一递，看的司卿的眼睛都亮了。 这条鞭子绝对是个好兵器，子鸿神君当真如此大方的给了自己？ 他果真是个好人！ 不过是第三次见面，就被子鸿神君送了这么大的礼，司卿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接过了子鸿神君手中的马鞭。 “神君真的是太客气了。” 司卿拿着马鞭，低着头走到了马棚跟前。 客气？什么客气？ 这人未免太过古怪…… 子鸿神君在她身后看着她，心里却是不住的疑惑。 难道是他年纪大了，听不懂年轻人的话了吗？ 可子鸿神君也不过五百多岁，在整个神界中算得上是年龄最小的神君了。 “喂，你们都给我站好了，别吃了！” 一声娇喝打断了子鸿神君的迟疑，他抬头一看，正看见司卿拿着马鞭不停地抽打在马槽上。 再看马槽上已然被她抽出了几道白痕来。 而马厩里的天马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甚至有几匹胆大的天马一边吃草料，一边出了几声粗气。 司卿同子鸿神君本体都是马，自然听得出那几声粗气正是在嘲笑司卿。 “……” 听见这几声，司卿心里气愤极了，她回头看了子鸿神君一眼，紧接着还不等子鸿神君说些什么，她便又转回头去。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条马鞭被她狠狠地抽在马棚上。 马棚的柱子顿时出现了几条细小的裂纹，而那条马鞭则瞬间化作青烟，消散在司卿的手中。 嗯？不是？！ 司卿上下翻动着手掌，都不见马鞭一点儿踪迹，它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自从做了这司马仙君，真的是倒霉透了，昨日先是丢了马，今日竟又当着神君的面，将他刚给我的鞭子弄毁了…… 司卿叹了口气，缓缓转过头对子鸿神君说道:“神君，我实在是没想到那鞭子这么不结实，我刚抽了几下，便毁了个彻底……”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往日她惹师父生气时便是这样哄师父的，当然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呵，一条鞭子毁就毁了，瞧你这样子，跟天塌下来一样。” 子鸿无奈的笑了笑，下一瞬他便又幻出一条鞭子递给了司卿。 “神君，我知道这鞭子定是神兵，我已经弄毁了你一条，是断断不能弄毁第二条了。” 司卿没有接，她心中有些内疚。 她觉得自己着实对不起子鸿神君这份心意。 听到司卿这么说，子鸿神君却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凡界的人常说凡界的女人爱脑补多想，我却不知道神界的仙子也是如此。” 子鸿神君很久没有这样笑了，他扭过头笑了个够，才又对一脸茫然的司卿说道:“放心使，这是我用神力幻出来的，刚才那条正是因为神力耗尽所以才消散了的。” 司卿从来没有想过子鸿神君拿出来的鞭子只是神力幻化的，她一时怔愣住了。 子鸿神君见她没反应，又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放心，这条鞭子上我灌注的神力多些，定能禁得住你瞎折腾的。” 得了顺毛，司卿终于又鲜活起来，她长出一口气，才又接了子鸿神君手中的鞭子。 “神君你也不早说，方才吓得我紧张死了。” 司卿拿着鞭子又对上了那些天马，她“啪”的一声，又打在马棚的柱子上。 “都给我停下，站好！” 她的这声怒喝声后，马棚里静了一瞬，就在她以为她成功了时，马棚里又响起来更大的咀嚼声。 “你，你们，你们上辈子都是饿死的吗？！” 司卿气急了，又是一鞭子抽向马棚的柱子上。 这次传来的不再是天马的咀嚼声，而是柱子噼里啪啦断裂的声音。 天马们齐齐抬起头来，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下一秒，只见天马们立马乱作一团，全都跟无头苍蝇似的想要逃出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马棚坍塌，惹祸不小 天马在即将倒塌的马棚里嘶鸣，有几匹天马力气大些，竟冲破围栏冲了出来。 见它们冲了出来，便有越来越多的天马争着从围栏断口处想要冲出来。 司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一时懵住了，站在原地连动都不会动了。 马棚的柱子断裂速度很快，眼见得马棚就要全部塌了，并且有一根横梁正直直地砸向司卿。 啧，真是个傻的。 最后还是子鸿神君看不下去，冲上去揽住了司卿，说时迟那时快，横梁也瞬间到了跟前，子鸿神君来不及细想，他将司卿牢牢护在身下。 “砰——” 一道重物砸在肉体上的声音响起，是那条横梁狠狠地砸在了子鸿神君身上，在那一刻他甚至没有顾得上升起一道法力屏障。 两人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就听“轰”的一声，整个马棚终于支撑不住倒塌了。 有少部分的天马逃了出来，但大部分的天马同子鸿神君还有司卿一样，被压在了马棚之下。 索性马棚的顶子不重，而且又被这么多天马分担了重量，是以天马们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 不然神界魔界大战在即，正是要用天马的时候，司卿却出了这样一个岔子，到时候恐怕就算是神尊也护不住她了。 “咳咳……” 马棚倒塌激起了无数尘土，司卿在烟尘中咳嗽着回过神来。 子鸿神君这时候才算是有时间施个法诀，他用法诀将整个马棚挪去一旁。 待激起的烟尘逐渐散去，司卿才算是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那些被压在马棚之下的天马全都瑟缩在一起，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司卿，其中不乏有天马在哀鸣，还有的天马着实胆子小，竟被吓得当场晕厥了过去。 逃出马棚外的那一小部分天马，也近距离观看了这场灾难，它们看向司卿的眼神中也全部都是畏惧。 全然没有了刚才它们吃草料时的硬气。 子鸿活动了几下身子，才缓缓站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叹了口气说道:“看这样子，从今往后你说的话，它们不敢不听了。” 听了子鸿神君的话，司卿一张脸难看的像是要哭出来。 “神君你莫要打趣我了，如今一看，驯马也得靠天赋，而我却是那种没有一点天赋在的。” “它们听我的是怕我的气势，而它们听你的则是怕死，不管什么方法，好用就行，反正你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还是开心些。” 子鸿神君伸手将司卿头发上夹着的木屑摘去，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看见这副模样的她，心里会突然涌出一种酸涩情绪。 这和他每次见着清歌不开心时的情绪，几近一模一样。 子鸿神君想着他大抵是又把司卿当做了清歌。 明明是长相各不相同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时时让人生出这种错觉来呢？ 子鸿神君想不通。 不大一会儿，他心中的酸涩滋味便又被背上的疼痛代替。 他的背上火辣辣的，定受了不清的伤。 自从五百年前从凡界归来后，他还从未让自己受过这样的伤。 子鸿神君闭了闭眼，或者说是因为这人与自己本体相同，所以他才对她有了例外吗？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过不了一会儿天帝就得派人来查看，为了避嫌，我就先走了。” “可，可是……” 司卿很想说她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神君，她处理不来，但看见子鸿神君去意已决的目光后，她又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下了。 是啊，神君不过刚和我认识两日，他不是师父也不是神尊，又凭什么一定要护着我呢？ “怎么了？” 看见司卿犹犹豫豫带了一丝惶恐的脸色，子鸿神君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毫不怀疑，如果司卿下一句是请求他留下，他也会答应她。 可是司卿没有说这些，她摇了摇头，轻轻的开口:“神君方才定受了惊吓，还是早点回府中歇着，这里的一切我都能应付得来。” 司卿说起话来，目光坚定，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子鸿神君，叫人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子鸿神君也没有看出她口是心非，他又笑着摸了摸司卿的发顶便离开了。 司卿一直盯着子鸿神君走远了，她才卸下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刚晋升司马仙君两日，我便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也不知道天帝会怎样惩罚我。 唉，都怪自己没多留个心眼，神尊走时叫他留下个通讯法器也好啊，这样天帝惩罚我时，也能请神尊替我说上一番好话…… 司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等了一刻钟，她才瞧见远远地有个人影往这边赶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也没用。 司卿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紧盯着那个方向。 她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解释这里发生的事情。 若是说突然降了个雷，劈了马棚，不知来人会不会信…… 眼见得那个人影越来越近，司卿终于看清那人的模样。 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司卿又长吁一口气，瘫坐了下来。 “呵呵，小仙君你来啦？！” 来人正是小仙倌，他朝清歌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很不高兴。 一日没见，怎得马棚就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昨日还喊我仙君，今日怎得又加了个小字？！ “唉，小仙君，你坐你坐，听我给你解释……” 司卿见小仙倌一直看她身后，便知小仙倌心里在想什么。 她赶紧招呼小仙倌坐下，企图先给他留个好印象。 “呵，你是叫我坐在这堆废墟里？” 小仙倌又翻了个白眼，这个新上任的司马仙君还不如之前那个靠谱！ 最起码之前那个司马仙君就是凶些，若是不同仙娥清歌在一处，做事情还是有些分寸的。 而如今这个，就会惹祸，啧，真是叫人难省心…… 小仙倌严重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司卿逼疯。 “不是不是，小仙君坐这里。” 司卿现在倒是反应快，她伸手掐了个法诀，就幻了一张凳子出来。 至于她为什么在喊小仙倌时非要加个“小”字，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只是在潜意识中觉得该有一个“小”字，她便加上了一个“小”字。 第一百九十章 好心坏事，仙倌生气 小仙倌一言难尽地盯着司卿，但她到底是好心，他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是以小仙倌挑了挑眉头，坐到了凳子上去。 “哎呦！” 只听一声痛呼，再看小仙倌已然摔在了地上。 原来小仙倌的屁股刚放上凳子，凳子便化作了一阵轻烟，随风飘散了，小仙倌哪里能想到凳子能突然消失，他一屁股坐下去，正正当当地摔在了地上。 这是突然间发生的事情，小仙倌也没来得及升起一个仙气护罩，而他摔向的地上还正巧有几根尖利的碎木块。 所幸的是，小仙倌做了几百年的仙人，养了几百年的马，体质自然比常人好上许多，不然就照他这样坐在那些碎木块上，怎么着也要见上些血的。 再说司卿，刚经过了马棚倒塌的冲击，如今又被小仙倌突如其来的受伤一惊，当即就要哭出来。 怎的她做个司马仙君就这样难？ “小，小仙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定是我刚才受了惊吓，仙力流通不顺，才导致幻出的凳子质量也不怎么好……” 司卿紧着将小仙倌扶了起来，而小仙倌则捂着屁股弓着腰，脸涨红地像个熟透的虾子。 他瞪了一眼司卿，气的他都想破口大骂。 可他在司卿手底下干活，他又不能真的指着她骂。 小仙倌深吸了几口气，将心中的恼怒使劲压了下去，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你就是故意整我……” “小仙君，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怎么可能会整你呢，你相信我这真的是一个意外，我可以对天发誓的！” 司卿说着，便举起右手，就要对天发下毒誓。 可她忘了她正是用这只手搀着小仙倌，是以她刚放手，小仙倌便又重心不稳地摔向了地面。 幸运的是这次地面上没有那些尖利的碎木块，而是满眼天马吃剩的草料。 小仙倌没有防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堆草料离自己越来越近。 紧接着便是一道沉闷的响声。 “司、马、仙、君！” 小仙倌支起身子，紧紧盯向了司卿。 “小仙君，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司卿摆着手，连连解释。 “也就是说，凳子消失那次是故意的了？” 小仙倌努力的爬起来，这次却是再也不敢让司卿接近他了。 “不不不，哪次都不是故意的，小仙君你真的误会我了……” “还请司马仙君离我远些，我要开始干活了。” 小仙倌实在不想同司卿纠结这些问题，他现在宁愿做那些累死累活的活，也不愿意再面对司卿。 他怕他成为第一位被气死的神仙。 司卿见自己将小仙倌害成这样，她心里也颇过意不去。 小仙君都成了这样，还怎么干得了活？！ 她紧着去拦小仙倌，劝道:“小仙君，你都成了这般模样，还是歇一歇，还是我来干活。” 小仙倌充满怨念地朝后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可不指望新上任的司马仙君能干活。 他早上不过晚来了一会儿，马棚就被她破坏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再让她去收拾这些烂摊子，保不准最后连这些天马都剩不下。 “小仙君，你就听我的！不要再干活了！” 眼瞅着小仙倌正非常吃力的将一根粗壮的木桩搬去一边，司卿心中更是不忍。 她立马上前想夺了小仙倌手中的木桩，可天不遂人愿，木桩在二人的对峙中，掉落在了地上，并且正巧砸在了小仙倌的脚背上。 “司、马、仙、君！” 小仙倌捂着脚，恨不得立马跳了化仙台，去凡界渡劫做个凡人，也好过在九重天面对新上任的司马仙君。 “既然仙君喜欢干活，那此处的烂摊子就交给仙君自己解决。” 小仙倌不想与司卿再有任何牵扯，他拖着受伤的脚，一点一点地往外挪，他要去求子鸿神君，让子鸿神君收他做一个小小的天兵都比在这里强。 司卿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挽留小仙倌，她丧气地坐在那片废墟上，废墟旁的空地上，站着许多天马。 可能是感受到了司卿颓唐的情绪，竟有一两匹大胆的天马走过来，用头顶轻轻蹭了蹭司卿的手掌。 “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感受到了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司卿强打起精神，用手轻轻抚摸着天马的脑袋。 “我真的是什么事都做不好啊，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留在万妖山，一匹马自由自在地，该多好。”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万妖山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呢，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九重天很是熟悉，为什么只有在这里我才会有归属感……” “但是我却总是在搞砸一切……” 司卿自嘲的笑了笑，她突然就泛出一丝迷茫，她为什么要来九重天，九重天根本少她一个不少。 甚至没有她，九重天可能会更加好。 司卿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木屑。 子鸿神君走时曾说天帝肯定会迅速派人来查看此处发生了何事，怎得倒现在都没有来？ 她起身朝四周望了望，除了她此地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愁绪是一瞬间的。 司卿向来会安慰自己，她起身看了看远处，心下不禁又释然了。 还是先将此处收拾的干净一些，就算一会儿来了人，也会给旁人留个好印象。 司卿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她搬起人高的木桩，就像是拿起一根木棍般容易。 很快，木桩就摞了一摞，地上剩下的便全是碎成渣滓的烂木屑了。 司卿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尽管酸痛，但她干劲十足。 比较完整的木桩好搬，剩下的这些就不太好收拾了，司卿一块又一块的捡着，累的腰酸背疼。 末了，她用脏兮兮的手掌一拍脑门，她才想起来她是可以用法术收拾这些的！ 小仙倌是实在不想同她说话，才没有用法术，而司卿见他亲自动手搬木桩，也就忘了可以用法术这一招。 如今她累的要死要活，瘫坐在地上，满头大汗，终于想起来这一简便法子。 司卿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子，开心极了。 哼，不就是一堆残破木块，只要我灵力不间断，又算得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赋异禀，集体化形？ 大量的仙气从司卿体内荡漾而出。 在她身周几十米的距离内，全都是雾气状的灵气。 司卿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变化，她此时正伸出右手掐法诀。 可不知是什么原因，法诀就是使不出，着实让她有些丧气。 “啧，偏偏这个时候灵力堵塞？” 司卿觉得大抵是因着体内同时存在仙气和妖气的缘故，是以她平日里使得法诀时灵时不灵。 今日又出现这种情况，司卿自然而然的以为是自己的仙力被妖力堵塞，才使不出法诀。 她拼了全身力气去冲刷自己的经脉，可手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唉，天道啊天道，莫不是你在戏弄我？” 司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冲刷经脉。 她选择认命，准备自己接着打扫剩下的碎木块。 可她一抬头，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周围是浓厚的雾气，她只能看清自己身周，甚至将胳膊伸直都看不见自己的手掌。 这又是怎得了？！ 难道又是我闯出来的祸？！ 司卿被自己的认知吓了一大跳，若是整个九重天都被这股雾气覆盖，人人都伸手不见五指，这还了得？ 她正愁的厉害，突然雾气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嘶鸣。 连想都不用想，司卿立马反应过来，这是马嘶声。 这…… 莫不是雾气中有什么东西？而那东西还是冲着天马来的？！ 司卿有些困惑，到底是谁对九重天的天马感兴趣，竟用了这么大阵仗，去俘获一群天马？ 难道是曾怨杀上了九重天？ 这个念头刚涌上心头，便又被司卿否决了。 若是曾怨杀过来了，他断不会来对付几匹天马，他早该去端了灵霄宝殿…… 司卿眯着眼睛，想破了头也没相出所以然来。 而雾气里传来的马嘶声越来越多，像是所有的马在一起嘶鸣，吵的司卿的头的痛了。 究竟是谁这么大本事，能同时招惹这么多马？ 莫非是神尊回来了？ 这是司卿的第二个猜测，但也离谱的很，神尊闲的没事来天河招惹这些马做什么？ 糟了！难道是这雾气有毒？！ 紧接着，司卿像是福至心灵，冷不丁想到这个可能，她立马捂住自己的口鼻，屏了呼吸。 瞅着这雾气一时半刻散不了的样子，叫我如何是好，难道我要一直捂着口鼻，不呼吸吗？ 司卿简直要愁死了，她如今的期盼便是天帝早点发现天河的异常，早点派人来救她出去。 但她转念一想，若是九重天都是这般景象，人人自顾不暇，又有谁能来救她？ 这可如何是好…… “你是谁？” “你又是谁？” “你的衣服真好看……” “我喜欢你的发色……” “天啊，怎么会这么完美……” …… 司卿正捂着口鼻思考对策，突然她听到了某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声音很近，就像有人在她的耳边说话。 司卿咽了一口唾沫，闭着眼睛缓缓将头转去了右侧。 她将眼睛轻轻地掀开一条小缝。 紧接着，只听“啊”的一声惊叫，司卿瘫坐在了地上。 她的惊叫声响彻天河，就连在灵霄宝殿的天帝都听见了这道声音。 他皱着眉头看向殿内站着的小仙倌和子鸿神君。 小仙倌来这里告了状，他不想再在司马仙君手底下养马，他想去子鸿神君麾下，跟他一起在将来的神界魔界之战中出一份力。 可他话音刚落，天帝还未有什么表示，殿外就传来这样一道惊叫声。 当即便叫天帝皱了眉，若是旁人如此惹事，他早就削了那人仙籍，偏偏新上任的这位司马仙君曾是紫宸殿的人，为了不叫神尊生气，他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任由她乱来。 “子鸿神君，你去看看又发生了何事。” 天帝元辰在心中长吁一口气，伸手指向了子鸿神君。 他曾做过司马仙君，而且整个九重天敢不听神尊话的也只有他了。 天帝元辰的这个指派倒是费尽心思。 “是。” 子鸿神君在听到司卿的惊叫时，一颗心便悬了起来，早上的架势他看的分明，他生怕司卿又闯了什么祸，将她自己弄个遍体鳞伤。 如今天帝叫子鸿神君去看上一看，也正合了子鸿神君的心意，他应了一声，便赶紧着出去了。 再看司卿这边，她已经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无以复加。 在她身子右侧，竟不知何时站了两三个人。 他们一个个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并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着对方。 呵呵，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这些人？ 司卿尴尬地笑了笑，虽然这些人的衣着不符合她的品味，但这些人一个个的都长了一张长脸，让司卿觉得异常顺眼。 嗯？这雾气在消散？ 看清了面前的几人后，司卿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方才还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此时她便已经能将面前几人看个清楚了。 简直是连那几人的头发丝都看得明明白白。 “那个，你们是……” 司卿很想问一句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她刚一开口，将几人的目光吸引了去，就见他们一脸惊恐，眼神里的好奇瞬间被恐惧替代。 “是，是，是她……” 也不知是几人中的哪个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紧接着就见几人抱在了一起，身子都有些打颤。 嗯？我就这么吓人？ 当初师父还跟我说过整个万妖山属我最好看呢，怎得到了九重天，我就变得如此可怕了？ 司卿不禁陷入了浓浓的自我怀疑里。 就在她困惑的这瞬间，浓郁的雾气又骤然发生变化。 几乎是在呼吸间，就消散无踪了。 像是凭空消失，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 总之等司卿再缓过神来抬头时，她差点被眼前一幕吓得晕过去。 曾经的马棚处，如今的废墟上，站着形形色色的人，而天马却不见一匹。 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衣服发色各不相同，但脸型基本一样，全都是一张长脸。 饶是司卿再迟钝，她也已经反应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这，这是天马化形？！ 九重天的天马集体化形？！ 司卿有些接受不能，凭什么她化形就辛辛苦苦几百年才修的人身，而他们之前甚至连灵智都没有开，就这样平白化形了？ 她万妖山的马果真不如九重天的马有天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马化形，真的是她？ 司卿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但同时被那么多人用同一种眼光直勾勾盯着，倒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不得不说，真的是有点渗人。 “喂，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盯着我？就算你们比我有天赋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司卿颇有些忿忿不平，她朝那群天马化作的人嚷了一声。 这一声把那些人吓得全都回转过头去，再也不敢看她一眼。 没有那些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司卿心情好了不少。 她活动活动身子，刚放松了几秒，就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是踩在那些碎木头上，发出的“噼啪噼啪”的声音。 也是，天河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天帝不可能不叫神君来查看。 司卿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做好了迎接责问的准备。 就像是商量好了，也可能是来人故意的，在司卿回头的那刻，来人也走到了司卿的身后，她就那么冷不丁地撞上了来人的胸膛。 “咳……” 来人闷哼了一声，显然没有意料到司卿的头竟如此硬。 “神君？神君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 司卿赶紧挣扎起身，也没仔细看来人是谁，便先低着头认错。 认错认得倒是积极。 来人笑了一声，也是这声笑吸引了司卿的目光。 她抬头看去，来人竟真的是子鸿神君。 “神君，原来是你，可叫你吓死我了。” 司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子鸿神君一眼便看出这些人的本体全是天马，可天马又怎么可能突然全部化了形呢？ 恐怕就算此刻神尊在此，都不一定有如此手段。 “唉，神君这事可赖不得我，我只不过是收拾了下马棚，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这里就充斥浓雾，等雾气散了，我眼前便是这等场景。” 司卿叹了口气，指着那些天马说道。 真是马比马，气死马，他们怎得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一瞬之间全部化了形呢？ 子鸿神君没有说话，他眸光平静地看向那些天马，他感应出此地还有残留的灵气。 只不过这灵气驳杂，仙气中似乎有一丝神力，不光是神力还有淡淡的妖气。 他又看了眼司卿，原来她是妖？ 那她来九重天所为何事？ 在此处，只有他们二人，子鸿神君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司卿身上。 可就算她是半妖半仙之人，体内更是有一丝神尊的神力，也不可能让这些天马全部化形…… 子鸿神君眉头微微皱起，在这瞬间，他突然又想到了清歌。 当初清歌便是一口仙气让他化了形，如今的司卿倒是比清歌还要厉害。 “我知道了，此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天帝那儿自有我去说，你现下还是先回司马仙府歇歇神。” 子鸿神君沉吟片刻，再看向司卿时，眸子上染了一丝柔色。 “可是神君……” “没有什么可是的，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担着。” 司卿本想同子鸿神君一起去面见天帝，但子鸿神君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一道法诀出手，等司卿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到了自己的仙府中。 她知道子鸿神君时为了她好，也很自觉的没有再去给子鸿神君添乱。 而留在天河的子鸿神君，并没有着急走，他走到人群中，细细的感应着他们身上的灵气。 从刚才，他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天道不可能在短短五百年内便让两个有如此天赋的人诞生。 有很大一个可能性摆在了子鸿神君面前，那便是这两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那么她会是清歌吗？ 她一个妖物，为何来了九重天，又为何进了紫宸殿。 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子鸿神君觉得，二人除了长相，其它地方未免太过相像，甚至还时时让他生出她们是同一人的错觉来。 若这些真的都是巧合，子鸿神君是无论如何也不大信的。 他走在人群中，将他们身上的灵气一点点过滤。 终于，在最后一个人身旁，他感受到了让他熟悉的灵气。 那道灵气同他化形时的灵气相同，他不相信九重天上会有两个人的灵气完全相同。 如此一来，就算司卿不是清歌转世，那她也同清歌有所联系。 子鸿神君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仿佛就要从他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五百多年了，他终于找到了与清歌相关的一点儿联系。 凤子鸿很想哭，但他却笑了，笑着笑着，他的眼睛又落了泪。 泪珠晶莹，一点一点地砸在马棚的废墟上。 凤子鸿跪坐在地上，双手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他本想去紫宸殿告诉神尊这个消息，但是后来又想到神尊如今不在紫宸殿，而且就算他告诉了神尊又怎样，当初也是神尊没有护好清歌，才叫她坠下了化仙台。 才导致清歌五百多年来都不见一点消息。 至此，子鸿神君总算打定主意，这件事，他不能说。 如今神界魔界不睦，也许自己的身边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奸细。 曾怨少不了得用些手段制衡神尊，而清歌之前又是紫宸殿的仙娥，便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如此一来多一个人知道司卿的身份，她就会多一分危险。 清歌，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护好你！ 子鸿神君再站起来时，身上气势已然发生变化。 他目光如炬，眼神坚定，身上神力节节攀升，举手投足间，便有神力如闪电般迸射而出。 若是此时有旁人在场，定会惊叹子鸿神君短短时间，神力便又进一步。 子鸿神君走的时候将所有化形的天马都领走了，他还得去向天帝解释此事。 只不过他说的绝不会是实话。 如今多事之秋，天帝倒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多做纠缠，他只当天河真的突然爆出灵气，所以才让这些首当其冲的天马得了好处，开了智化了形。 还让过去查看的子鸿神君神力更进一步。 天帝挥挥手便让子鸿神君离开了，但他心里却不禁涌上一丝后悔，天河灵气暴起算是一件对九重天来说极好的事，可遇不可求，他怎得就没有多派一些人去查看呢。 若多派了人，让他们的神力也突飞猛进，神界也好在不久之后的大战里多些依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宅女司卿，亲做食物 有人欢喜有人愁。 司卿窝在自己的仙府里窝了好几日，天帝不光没来责罚她，还下了一道旨意，说是天河的天马全部化形，她暂时可以不去天河养马。 这对司卿来说是大好事，她巴不得整天窝在自己的仙府里，当然前提得是府中吃食充裕。 若是府中吃食不充裕，她偶尔也会去紫宸殿转一圈。 再看小仙倌算是愁上加愁了。 他好不容易成功脱离了司卿，又回到了子鸿神君麾下，但他还是逃不过养“马”这一工作。 那些化了形的天马，天赋各不相同，小仙倌便是负责安排训练他们，也好为不久之后的神魔大战添一份力。 更让他愁的是，神界和魔界之间的关系日益险峻，眼瞅着大战就到了跟前，可怜小仙倌才逃离司卿便又要在战场上同魔兵决一死活。 九重天上的情形也紧张起来，除了什么都不用做的司马仙君司卿之外，每位仙君上神都绷紧了神经。 子鸿神君这几日，日日都要来司马仙府走上一遭。 毕竟是他之前的住处，走的倒是熟门熟路。 有时候，他披着晨露，赶在练兵之前来司马仙府看一眼司卿便走，有时候，他则披着漫天星斗，结束了一天的练兵，匆匆而来。 有时候是蹭司卿一顿饭吃，有时候则爱盯着司卿絮絮叨叨地讲九重天上的故事。 说起来司卿对子鸿神君此举真是又喜又恶，喜的是，她生性好奇，对九重天上的故事都八卦得很。 厌恶的是，子鸿神君日日来，有时候她去紫宸殿偷吃想偷个懒不回府中，都不方便的很，而且每次他来少不了要吃她一些吃食。 那些吃食可是苏苏做给她的，若不是还要听他讲的故事，她早该将他轰出去了。 司卿今日破天荒的没去紫宸殿，苏苏有事不在殿中，没人给她做吃的，她也就没必要再去紫宸殿。 子鸿神君白天的时候没有来，司卿知道他晚上定会来，少不了得留下吃饭，她看了看自己的存粮，所剩不多。 除了她吃的，已然再匀不出旁人的来。 司卿索性眼一闭，牙一咬，决定自己做些吃食给子鸿神君。 司马仙府中不是没有会做饭的小仙娥，只是司卿还是觉得苏苏做的好吃，便从未让她们做过。 子鸿神君吃的也是她从紫宸殿带来的，既然请他吃东西，当然要吃最好的。 今日苏苏不在紫宸殿，存粮又不够吃，司卿觉得若是让府中仙娥做吃食未免怠慢了他，还是自己亲手下厨做些吃的犒劳犒劳他比较好。 这样他也挑不出自己的理来。 司卿一拍桌子，对自己的想法非常满意。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见苏苏做过那么多次吃的，她怎么也能成功几样。 天色已经不早了，估摸着子鸿神君要不了一个时辰就得来她府中，时间很紧，司卿一刻都不敢耽误。 她说干就干，立马招来几个小仙娥同她一起去准备食材。 食材很多，还必须要最好的。 因此倒是颇费了一番工夫。 等几个小仙娥和她将食材准备齐全的时候，一个时辰俨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即使这样，司卿依然没有想让仙娥们帮忙的意思。 她将几个仙娥推去了门外，偌大的厨房剩下了自己。 面对眼前堆成小山的食材，司卿满意的笑了笑。 有了这些食材，哪怕她厨艺再不好，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于是，一刻钟后。 门外站着的几个仙娥，率先败下阵来。 厨房的门缝处正往外飘出一缕一缕的白烟，她们首当其冲，闻了个正着。 立即便有一个仙娥“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我还以为仙君是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多上好食材，没想到仙君竟是在制毒？” 一个小仙娥咽了口口水，她同另外一个小仙娥紧着将晕倒的仙娥拽了起来，并狂奔出数米。 尽管如此，仍还有一股股白烟从她们身后飘过来，简直就像是夺人命的武器。 “是啊，我还以为仙君是要做好吃的，才在门外等着，想跟她讨教一二，谁成想会是这样……” 说话的是搀着人的另一位仙娥，她便是府中最喜欢研究厨艺的，但此时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像是全然没有想到做饭也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仙君就是仙君，她做的事可不是我们能够揣度的，我们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这次说话先前的那位仙娥，她叹了口气，朝另外几位仙娥点了点头。 司卿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清楚。 她研究吃食研究的正兴起，大概是因为是自己做的吃食的缘故，她对于食物上方飘散的异常味道，没有一丁点的察觉。 相反，她觉得这味道香极了，子鸿神君吃了，定会赞不绝口。 又半个时辰后。 子鸿神君今日有事耽误了些许，来到司马仙君府中时，比平时却是有些晚了。 不过他来晚了，倒是让司卿争取到了施展拳脚的时间。 她做了整整六道吃食，厨房的桌子上摆了一排。 而且六道菜全是一个颜色，整整齐齐，看着就非常顺眼。 子鸿神君到的时候，司马仙府中的仙娥全都一副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让他颇为摸不清头脑。 他看着这眼神怎得有些自求多福的意味？ 难道是司马仙君又闯祸了？ 这是闯了多大的祸，才让府中的仙娥全是一副表情？ 子鸿神君狐疑地走进了大厅之中。 大厅中已经摆好了两张小桌子，正是司卿同子鸿神君的。 倒不是司卿小气摆架子，不肯让仙娥们也跟着一起吃，而是司卿苦口婆心劝了好久，都没有一个仙娥答应一起坐下来吃饭。 神界就是麻烦，杂七杂八的规矩就是多。 司卿撇了撇嘴也就随她们去了。 毕竟今日主要是请子鸿神君品尝她的手艺，算是旁的人没有福气罢了。 子鸿神君走进大厅里时，司卿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他了，见子鸿神君进来，司卿赶忙迎上前来，热情的招呼他坐下。 这一番操作，直叫子鸿神君的眼睛都瞪圆了。 司马仙君这是闯了多大的祸，性子都变回来了？！ 前几日才变了一副冷脸，今日怎得就又换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星河璀璨，当真是她！ “神君？你今日怎得来的晚了？” 司卿一边嗔怪了一声，一边招呼着子鸿神君坐下。 “倒让我担心了好久，还怕你不来呢。” 司卿笑的见牙不见眼，幸亏子鸿神君来了，不然她那些顶好的食材岂不是浪费了？ “将吃食都端上来。” 她冲旁边的仙娥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仙娥你推我，我推你，互相“谦让”了好久，才有一位仙娥视死如归地站了出来。 子鸿神君看的一头雾水，这情形好像不大正常？！ 他趁着仙娥还未回来时，赶紧开口问道:“你可是又惹了什么事？” 司卿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 啧，她就是那种成天闯祸的人吗？ 但亲手做出吃食的兴奋感很快又将不乐意遮掩了下去。 “神君，瞧你说的，我这些天一直待在自己府中，哪儿能惹出什么事来。” 子鸿神君听完，心稍稍放下几分，他端起桌子上的清茶，细细抿了一口，才悠悠说道:“我今日便在来的路上听到几个小仙在议论，说你带着人大张旗鼓地做了些什么。” 言外之意很清楚，她今日出去是否大张旗鼓地闯了祸？ 说起这事来，司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接着说道:“嗨呀，她们真是嘴快。” “既然神君都知道了，我也便老实说了……” 子鸿神君耐心的等着下文，正在此时，去厨房端吃食的小仙娥也恰巧到了。 司卿笑着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了白瓷盘子，盘子上盖着一个精致的盖子，透过盖子和盘子的缝隙还有一丝丝气味从里面飘散出来。 几个仙娥立马条件反射般捂了鼻子，将头扭去了一旁。 子鸿神君眉头微微皱着，看着周围这些仙娥的表情，他实在想不出接下来的事情该有多糟糕。 “砰——” 司卿走到子鸿神君桌前，将盘子轻轻搁在了上面，白瓷盘子碰到木质的桌面，发出一道轻微的响声。 “神君，我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今日这些全都是我亲自为你做的。” 司卿笑着将右手搁在了白瓷盖子上，眼睛里的兴奋抑制不住。 在那瞬间，子鸿神君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是他在凡界时，见过的尝过的，那时的陆清歌所做的一切美食。 五百年过去，那份味道记忆也在他脑海中慢慢变淡，如今司卿一提到她亲自做了吃的，那份味道记忆便又在他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来。 那是他五百多年都忘不了的味道。 子鸿神君的眼睛紧紧盯着司卿的手指，他仿佛已经看到里面盛着的会是怎样的美味了。 一定是凡界时清歌最爱做的如意糕。 在子鸿神君期盼的目光中，盖子被司卿轻轻地掀了开来。 在盖子被完全掀开的瞬间，一股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气味刹那席卷了整个大厅，有两个仙娥当即干呕起来。 在盘子中的是一块黑乎乎的，焦炭一样的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能吃的。 那两个干呕的仙娥在看到盘子里的物什后，便再也忍不住，率先跑出了大厅，跟在她俩身后的是其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仙娥。 说实话，子鸿神君第一眼看到这些的时候，胃里也有些翻腾，他甚至都伸出手想要掐一个瞬移的法诀了。 但他抬头却看到了司卿充满希冀的眼神，他看得出她是用了心的。 因此他忍了下来，并在司卿的注视下拿起桌上的筷子，将盘子中黑乎乎的那东西夹进了口中。 一股异样的味道在他嘴里蔓延开来，子鸿神君说不清这是什么味道，是苦是酸是辣是甜还是涩…… 子鸿神君将嘴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咽进肚子里，也是在那瞬间，他猛然想起聿怀神君曾经说过的话。 “紫宸殿的那个小仙娥做过一堆焦炭似的东西，还给那东西起了个什么星河璀璨的名字，就那味道简直是摧残人。 不过她在凡界做的东西却是美味，我简直怀疑她在九重天做的那道星河璀璨是在戏耍神尊，戏耍我！” 聿怀神君说这话时的模样，子鸿神君历历在目。 他口中那道星河璀璨，子鸿神君也突然觉得有了模样。 事情真的有这么巧吗？ “真好吃，你这道吃食可有名字？” 子鸿神君跟筷子撂在一旁，轻声问道，没有人发现他说话时竟有些轻微颤抖。 “有啊。” 司卿的每一句话，都触动着子鸿神君的心弦，他努力静下心来，竖起耳朵听着司卿接下来的话。 “这不就是如意糕吗，神君吃不出来？” 原来，是如意糕啊。 子鸿神君轻轻扯动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来。 司卿的目光没有放在子鸿神君身上，她仍自顾自说着:“虽然我做的是如意糕，但我仍想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嗯……星河璀璨怎么样？” 子鸿神君的神情因着这句话瞬间变了，他急切地拉住司卿的袖子，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星河璀璨啊。” 司卿愣了愣，她心里还以为是自己做的吃食实在太过可口，让子鸿神君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是了，星河璀璨…… 子鸿神君一瞬间失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他不知道他的脸颊早已被泪水浸湿了。 真的是她？！ 在子鸿神君的心上，似是有一把木锤，正一下又一下敲击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天道之下，绝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除非她本就是她…… 她是因为我们一直不去找她，才回九重天来责问我们了吗？ 子鸿神君动了动嘴角，他很想对司卿说一声对不起，但看司卿如今的模样，她忘记了一切的可能性更高些。 子鸿神君也只好将自己的情绪又藏了起来。 “神君这是哭了吗？” 司卿这时才发现，子鸿神君脸上是泪痕，他这又是为什么哭呢？ “没什么，是你做的吃食太好吃了，我从未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所以才感动地落了泪。” 子鸿神君将头扭去了一旁，才悄声说了这么一句。 他怕他再继续看着司卿，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抱住她的冲动。 司卿也是个好糊弄的，她信以为真，高兴地说道:“真的吗？厨房里还有好几道吃食，我这就去叫人端过来！”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墟异响，整装待发 “神君这是什么表情？” 面前的子鸿神君全身都写满了一言难尽，司卿什么都想到了，偏偏没有想过他是实在吃不下东西了。 “没事，能再给我添壶茶吗？” 子鸿神君的心绪很快平静下来，他想象不到她这五百年究竟受了多少苦，所以他也就由着她去了。 不就是几道吃食吗，闭上眼，咬咬牙，也就吃完了。 子鸿神君的眼神里满是迁就。 司卿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自己做的吃食上，哪里注意过子鸿神君的神情，她见子鸿神君应了，赶紧开心地去大厅外面喊她府中的小仙娥去了。 吃食一道一道被端上来，所幸司卿此次做的吃食不多，子鸿神君所受的苦难也会很快便过去了。 几个仙娥端着白瓷盘子上来时，看子鸿神君的眼神全都变了，她们实在想不到平日里看着英姿勃发的子鸿神君背地里竟爱吃这些滋味古怪的东西。 子鸿神君哪里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在她们眼中大打折扣，他拿着筷子吃的欢快。 为博美人一笑，这又算得上什么。 今日之事对子鸿神君的影响很大，以至于往后的很多年，子鸿神君每每想起今日，都会不自觉地笑出来。 因为就是在这日他找到了他找了五百年都不曾找到的那个人，他还吃到了她亲手做的食物。 并且这些吃食还是特意做给他吃的。 那是幸福的感觉。 当然，每每思及至此，子鸿神君都会将那些吃食的味道下意识地忽略过去。 毕竟因为这些食物，害他上吐下泻了整整三日。 三日过后，他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不光是体重上的减轻，还有一分是神力精进的好处。 子鸿神君觉得，大概是司卿在那些吃食中加了些灵植仙草才有此效用。 又过了几日，突然自天墟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轰”的一声，打在九重天所有人的心上。 天帝正在灵霄宝殿同几位神君商量事情，听到这一声巨响，他的心猛地一沉，天帝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几位神君也猜出天帝的担心，但近日魔界动作颇多，神界该及时做出应对之法，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管天墟了。 更何况，神尊陆华便在天墟处，若是天墟出的事情，连陆华都阻止不了的话，却也是九重天的劫难了。 还有一件所有人都不想面对的事情，那便是这次的异响是神尊遭遇了什么意外。 若是最后这个猜想成真，九重天就真的没有救了。 所以，天帝绝对不能派人去天墟查看，陆华是神尊，他一定有能力解决所有事情，若是真的派了人去，而神尊真的受了伤，消息传到九重天，定会影响所有天兵天将的士气。 那九重天定会不战而败，这三界都将成为曾怨的囊中之物。 天帝决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站起来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又坐了回去。 “神尊在天墟镇守，天墟定无事。” “陛下，还是派人去……” 有一位神君胆子大，他上前一步想劝天帝派人去天墟查看一番，可他刚说了半句，他的袖口就被旁边另一位神君扯住了。 “既然有神尊在天墟，那我等也便放心了。” 那位神君微微低头，双手一拱，说的恭恭敬敬。 “你……” 先前那位神君还想说些什么，旁边几位神君便极有眼力见地将他拽着退了出去。 几位神君临出门时，天帝才又缓缓开口说了一句:“几位神君可知何事说的，何事说不得。” 几位神君齐齐看向坐在宝座上的天帝，他威严无情的样子，直直撞进了他们的眼睛里。 先前那位神君终于反应过来，低着头说道:“天帝陛下放心，明日神界大军定可出发。” 这位神君的一番话是要让天帝放心，他们绝对不会乱说。 为了九重天，为了整个神界，他们只能舍弃神尊。 他们只盼望神尊陆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成功抽身，毕竟他可是整个神界的仰仗。 很快，天墟一切正常的消息便从九重天流传开来，除了这道消息，还有明日神界大军就要出发讨伐魔界的消息。 这两个消息，前一个安抚人心，后一个振奋人心。 九重天的天兵天将们已经忍了太长时间，早就忍不住要教训教训魔界那些嚣张的家伙。 子鸿神君作为除魔将军，自然也在出征之列，他已经将天帝赐下的神器上面的阵法学了个八九成，因此他对此次战役颇有信心。 但出征在即，他不知道这场战役何时能够打完，他走之前还是去司马仙府转了一圈。 “神君今日怎得来的这么早？” 司卿才从紫宸殿回来，她面前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吃食，她还没有来得及藏起来，就被子鸿神君撞了个正着。 她一边装作看其它地方，一边状似不经意间将吃食全都挡住了。 苏苏做的分量小，连我都不够吃，万万不能叫神君再分去了。 还好，子鸿神君并未过分关注那些吃食，他自然地在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日没有训练，我无事做，便想着来看看你。” 子鸿神君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吹着热气。 “不是说神魔两界的战事将近吗？神君合该加重训练，怎得还停了训练？” 司卿撇了撇嘴，将桌子上的吃食不断往子鸿神君看不见的角落推。 “对，神界大军明日就要出发，我今日特许了他们一天假。” 子鸿神君将手中的茶水吹了许久，眼见得终于吹凉了，他却放在了桌子上，并没有喝。 “想着这次出征，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我想着我们即是朋友，走之前怎么也该同你道个别……” “明日？这么快？神君莫不是在诓我？！” 司卿被这个消息一惊，手一抖，桌子边的一块点心便掉在了地上。 点心骨碌碌地一直滚到了子鸿神君的脚边才停下。 司卿的眼神一直黏在点心上，她的眼睛跟着点心也到了子鸿神君身上，四目相对之间，着实尴尬极了。 “呵呵，神君，这是我今日才从紫宸殿拿来的鲜花饼，你尝尝？” “你倒是有趣，叫人吃东西，竟是将东西扔给人吃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忆起往事，司卿反常 “哪里哪里，那个是我不小心掉下去的，神君你吃这个。” 司卿牵强地笑了笑，转身又拿了一块糕点，就要递给子鸿神君。 不料，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子鸿神君便弯腰将他脚边的糕点捡了起来。 他也不矫情，只轻轻吹了吹便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不愧是紫宸殿的糕点，就是美味。” 子鸿神君咬了一口，看着糕点中间夹着的馅料，又悠悠说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你做的更好吃一些。” 司卿站在一旁，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子鸿神君将那块糕点吃完了，一直到子鸿神君吃完又喝了口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神君，那块糕点都脏了，你怎得还吃，这里还多着呢……” “在凡界，两军对垒之时，若恰逢粮草食尽，恐怕连草根都该是抢着吃的。” 子鸿神君将茶盏放下，他的眸光深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可现在又不是在凡界，现在是在九重天啊。” 司卿不懂子鸿神君说的那些，她也没见过吃草根的人，甚至就连万妖山成精的兔子都不曾吃过草根。 “是啊，现在是在九重天。” 子鸿神君轻轻扯动了下嘴角，似笑非笑。 他又端起了茶盏，轻啄了一口，将话题引去了别处。 “你可知我是这九重天第一匹化形的天马。” “我只知神君与我本体相同，却是不知神君竟是九重天第一匹化形的天马，如此说来，神君的天赋并不容小觑。” 这些日子，子鸿神君同司卿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九重天上的事，却从未提起过他自己的事，今日一提起，便立即叫司卿起了兴致。 “并非是我有天赋，实在是因为她的仙气强盛，是她助我开了灵智，化了形。” 子鸿神君说起清歌时，脸上的神情都变了，一点儿都没有往日的严肃，全都被温柔替代。 “她？她是谁？可是九重天上的上仙神君？” 司卿凑到子鸿神君跟前，一脸的好奇。 子鸿神君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又说道:“她不是上仙也不是神君，她只是一个小小仙娥。” “哇，那这个仙娥也太厉害了，她姓甚名谁，神君可否为我引荐一下……” 司卿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子鸿神君没有再看她，自顾自说着。 “她是紫宸殿的仙娥，她名字叫做清歌……” “嗵——”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司卿在听到“清歌”这个名字时，神识中仿若有鼓在不停擂着，叫她头疼的厉害。 她一个踉跄，幸亏眼疾手快扶住了桌子，不然少不了得摔在地上。 子鸿神君自然也瞅见了她这不寻常的反应，他赶紧扶着司卿坐下，并及时为她体内打进了一道神力。 在神识中的鼓声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的感觉。 司卿觉得刚才她的头仿佛想要炸开一般，多亏了旁边有子鸿神君在场，不然她就要痛死了。 她缓了口气，然后又反应过来子鸿神君说的那人是紫宸殿的仙娥，可她在紫宸殿从未见过一位叫清歌的仙娥啊。 是以，司卿疑惑地问道:“可紫宸殿明明没有叫清歌的仙娥啊。” “她啊，贪玩的很，戏弄旁的人也就罢了，可她竟毁了神尊的大婚，神尊一生气便罚她下界历劫去了。” 子鸿神君摸了摸司卿的头，接着说道:“我同她那时已经在月老那里起誓，月老也为我们系了红线，她下界历劫，我便随她下界历劫。” “后来，我们在凡界相遇了，那时候我是凤霖国的五皇子凤子鸿，而她是丞相府的千金陆清歌，我们自小便有婚约在身，我也很幸运地娶她为妻了。” 说到这的时候，凤子鸿微微叹了口气，才又说道:“可惜好景不长，敌国来犯，我上了战场，最后战死，她连我的尸体都没有见到，我回了九重天翻了司命簿，才发现她承了我的姓，改名凤倾歌，做了凤霖国第一个女将军。” “那后来呢。” 眼见着子鸿神君陷进了回忆里，但司卿却正听到好奇处，便问了一句。 良久之后，子鸿神君才像是回过神来，扯起一个苦笑:“后来她也战死沙场，但是五百年都不曾回九重天。” 九重天上无人说起过紫宸殿的这个小仙娥，司卿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人的事情，子鸿神君明明说的情真意切，但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司卿却又说不上来。 她张了张嘴，终是拍着子鸿神君的肩膀说道:“神君，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嗯，她一定会回来的。” 子鸿神君又揉了揉司卿的发顶。 她已经回来了，她就在我眼前。 等神魔两界的战役停歇，我一定会让你记起我，只记起我。 不怨子鸿神君偏执，他实在是怕若是司卿想起了所有，是不是又要离他远去了，所以他宁愿自私一点，只让司卿记起他，或者连他都不要记起。 他会重新温暖司卿，在九重天做她的光。 “对了，前几日加你喜欢这个喜欢的紧，这些日子我不在，便让它替我陪着你。” 子鸿神君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来，这才是他今日来此的目的。 他的手上赫然是一个光球，司卿一眼便看出这是她曾见过的那件神器。 她很想痛快地接了，但她又想到此物既然是神器，自然有它的特殊之处，明日子鸿神君便要出发讨伐魔界，他带着此物才能稳妥一些。 “神君，此物我收不得，还是你拿着它去多杀几个魔物。” 看着司卿这副模样，子鸿神君“噗嗤”一声笑了，他将光球往司卿怀中一塞，说道:“叫你拿着便拿着，矫情什么，它不过是存了些上古阵法，没有那杀魔物的本事。” “如今我已经将里面的阵法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我短时间也参透不了，还不如让你替我保管，省的丢在战场之上，便宜了魔界。” 子鸿神君说的井井有条，司卿也就收下了。 她仍是有些不好意思，明日出征的是子鸿神君，怎得还让他给自己送东西？ 司卿左右瞟了瞟，自己仙府中最珍贵了也就是桌子上那些吃食了。 她索性牙一咬，眼一闭，颇大方地将吃食收了，全都塞给了子鸿神君。 “路上吃，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放心。” 第一百九十七章 子鸿出发，司卿晕倒 第二日。 天微亮，子鸿神君便带着乌泱泱地天兵天将出发了。 他临走时，在南天门远远地眺望司马仙府。 那里有他牵挂了几百年的人。 你放心，有你在九重天，我定会平安回来。 司卿平日里一定会赖床到中午才起来，今日却是有些心烦意乱，如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她站在房间门口，远远地看着南天门的方向，子鸿神君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出发了。 司卿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空落落地，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今日的天色也不怎么好，神界向来是阳光明媚的，但今日的神界，却雾蒙蒙的，叫人见了心情都压抑得很。 颇像凡界风雨欲来之势。 司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回了房间。 可就在她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她的心猛地抽疼起来。 像是有人正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疼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的眼睛已经被黑暗覆盖，除了疼，她再也没有其它感受，她的神智也被黑暗一点点蚕食，但她不甘心，她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背，企图用这么点疼痛将神智唤回。 司卿很想呐喊一声，将府中的仙娥们喊过来，可她一张嘴，就有一股血水从她嗓子里喷涌出来，等血水吐尽了，她又像是失了声，无论如何也呐喊不出来。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会是魔界下的手脚吗？！ 谁能来救救我？！ 司卿的意识逐渐消散，她不知道在她昏迷之后，自她的口中又吐了几大口血出来。 血液在地上蜿蜒，像是有了生命。 她的床前还放着昨日子鸿神君让她保管的那个光球。 此时的光球中，各色的荧光小点也突然活了过来，在光球中全都聚集到一处。 那处正对司卿的方向。 就在荧光小点争抢着占据那处方位时，地上的血液像是感受到了召唤，从血液中突然升起数滴血珠来。 血珠一个接一个地朝光球飞去，它们摔在了光球之上，又融进了光球中。 那些光点更活跃了，像是贪吃的小兽，吃着到嘴的美味。 若是司卿此时还有意识，那她一定得吓一跳，甚至没准还得追上子鸿神君，将此物还给他。 良久之后，地上虽还有血迹，但已经不再有血珠升起，光球里的光点也恢复了正常，它们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光球表面起了一阵波动，像是它轻轻打了一个饱嗝。 司卿仍昏迷着，她的意识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她一直处在黑暗之中，突然前方有了光亮，她便赶紧跑了过去。 她以为她看见了光，她以为她自由了。 但她看到的却是一大片红色，是血。 这难道是我的血吗？ 司卿抬起手，将自己的手臂仔细看了，没有一点伤痕。 地上的血红的刺目，从她看到这些血时，她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司卿定了定神，她又往四周看去。 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好像有几道白色身影？ 她跑了过去，她的心从刚才便一直揪紧着，她来不及注意自己的身体太过轻盈，简直就像一团空气。 她离那几道白色身影越来越近了，越离得近，她便越看得清那几道白色身影的模样。 好似都是她熟悉的。 尤其是那道身上染了很多血的白色身影，她只看那人一个侧脸，名字便差点脱口而出。 可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明明在天墟啊。 司卿不想承认自己认识那人，可她已经走到了那人身边，那人也确确实实是他。 神尊陆华。 怎么会是神尊？！ 神尊的神力不是神界第一吗？！他怎么会这么狼狈地晕倒在这里？！ 不，不可能！ 司卿缓缓蹲了下来，她将那人看了个分明，她就算再不想承认，她也明白那人就是神尊陆华。 神尊啊神尊，你怎得这么弱，我救你一次也就罢了，怎得次次被我撞见。 司卿看得出，神尊是受了伤，昏迷过去而已，并没有伤及性命，也不像上次伤的那么重，所以她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一些。 她甚至还颇贪玩地伸出右手食指，戳在了神尊陆华的脸上。 神尊的身上沾着不少血，可他的脸上却只溅了一滴，也不知道是他刻意躲了还是巧合。 司卿正是将手指放在了那滴血上，她刚用了一点力，就见自己点了一个空，她的手指径直戳了过去，消散在了地上。 嗯？ 司卿没有防备，她的身体被这股力牵引着也扑向了神尊。 她的唇擦着陆华的唇角而过。 而后，她便发现自己的身子“卡”在了神尊的身体里。 她的身体就如轻烟，没有实质，她触不到神尊。 司卿抬起手来，又去触碰周围其它几道身影，不出意外，她的手掌扑了个空。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从那些身影中掠过。 难道，这是梦吗？ 司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想掐一掐自己的脸颊，可是她却连自己也触碰不到。 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境？ 这绝不会是我上辈子的事情，难道我这次梦见的是未来？ 那瞬间，司卿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又都被她一个接一个地否决了。 “既然是做梦，也不知道梦何时会醒，那我何不试着将神尊唤醒呢？” 司卿望了望四周，她的梦来的突然，也醒的突然，往日的梦境她的行为全都不受她控制，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行动自如的梦境，她想唤醒神尊，她不愿再在梦中留下遗憾。 “神尊？！神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神尊，你醒一醒！” 司卿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着，她不确定神尊是否能听到，但她还是想用尽全力试一试。 也不知她喊了多久，她觉得她的嗓子干痛，仿佛都要冒烟了。 “尊上，你醒醒，你是九重天的希望啊。” 最后一次，司卿的嗓子有些哑了，她俯在陆华耳边，轻声唤了一句。 她往日在只有他们二人时总是唤他神尊，但今日鬼使神差之间，她觉得应该唤他一声尊上。 这个熟悉的称呼唤出口后，司卿竟不自觉地落了泪。 泪珠摔在地上，摔在了陆华的手上，身上。 她的手明明触不到陆华，但她的眼泪却能落到他的身上，实在是神奇。 可司卿没有在意这些，她死死盯着陆华，期盼他能睁开眼睛看看她。 第一百九十八章 神尊有难，天帝自私 周围渐渐有雾笼罩过来。 雾气在一点一点拉扯着司卿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要醒了。 她的腿已经消散了，过不了多久，她的身体就会完全消散。 司卿没有放过多剩无几的时间，她还在盯着神尊。 她看见神尊的睫毛轻颤，却没有等到他醒来，雾气很快漫了上来，将她的眼睛遮住了。 “卿卿……” 陆华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在朦胧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那是道粉色的身影，是他紫宸殿中的仙娥常穿的衣服颜色，他好似还在无意识中唤了她一句。 陆华努力地睁开眼睛，想把那道身影看个清楚。 但等他唤回些意识后，他的面前早已空空荡荡，除了漫天雾气，再也没有其他。 陆华看着那些雾气不停变幻，意识又开始渐渐涣散。 我刚才是看到了小仙娥吗？ 这是我的梦吗？ 陆华又阖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无意识中喊出的名字是什么，他以为他喊的大抵是清歌之类的名字。 司卿也不知道，陆华在她彻底消失之前曾经睁开眼睛，她带着满心失落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看到了那个地方一半漆黑一半光明。 真的是天墟…… “尊上，尊上！” 司卿是喊着醒过来的，等她再次睁眼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趴伏在地上，旁边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刚一睁开眼睛，她还有些不适应，脑袋晕乎乎地，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扶着脑袋，想了许久，终于将思绪理清。 “尊上？他在天墟？莫不是他真的受了伤？” 自己的梦做的颇为古怪，司卿愈发觉得神尊是真的受了伤，遇到了危险。 他现在可能真的需要有人去救他。 “不行，我要去禀告天帝，叫他派人去天墟查看。” 司卿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禀告天帝，这一条应该是最保险最靠谱的法子了。 打定主意以后，司卿也不顾地上还残留着大片的血迹，更不顾自己仍痛着的脑袋，站起身来就要往门外走。 就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桌子上突然掉下来一件东西，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司卿回头望去，竟是那个神器光球。 糟了，它怎得掉了下来，莫要摔坏了才好。 她在心里叹了一声，就要往回走。 地上的光球像是知道了司卿的意思，司卿刚往回走了一步，它便自己骨碌碌地往前滚去。 期间滚过了那片干涸的血迹，等它滚到司卿脚下时，地上的血迹便已不见了。 嗯？这神器还能打扫卫生？ 倒是稀奇…… 司卿一愣，她颇疑惑地盯着光球，光球见她不动作，又围着她转来转去。 那意思清清楚楚，便是缠着司卿要叫她将自己拿起来。 “你倒是个机灵的。” 司卿弯身将光球拾了起来，还不忘在它身上戳了一下。 既然子鸿神君说它是个神器，那它很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甚至它很可能就要修出器灵。 司卿将光球收好后，便立马去了灵霄宝殿。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灵霄宝殿。 殿内的装饰很是庄重，再看见最上方宝座上的天帝，司卿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的肩头正有无尽的威压，让她实在站不起身来。 “天帝陛下，前几日天墟异常，恐怕是神尊遇到了危险！” 既然站不起来，司卿索性也就这么跪着说了。 虽然她是跪着的，但她的声音洪亮，响彻了整个大殿。 不仅天帝元辰听了个清楚，连带着殿内几个来议事的神君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都清楚天墟的异样，可他们都不敢把自己心中的那一点怀疑摆到明面上来，谁也想不到，今日竟叫一个刚晋升的仙君将他们的遮羞布扯了下来。 一时间，殿内的神君们都有些慌神，毕竟神尊遇险可是三界的大事啊，他们都站在一旁，议论纷纷。 天帝元辰的脸一瞬间气成了红色，他沉着声音说道:“司马仙君，你胡说些什么，神尊前两日还传了消息来，说他不日就会赶回九重天。” “可是天帝陛下，我……” 司卿还想再说，但天帝却打定主意不想再让她开口了。 他一挥手，召来两个天兵，冲他们命令道:“司马仙君今日大抵是睡糊涂了，你们将她送回司马仙府，让她好好休息。” 天帝元辰的话击打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上，司马仙君就算曾是紫宸殿的人，他也拿她开了刀。 他说让她好好休息，其实也是禁她足的意思。这一惩罚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算不得什么，但放在紫宸殿的人身上，便是天大事了。 众人都看出天帝的态度，全都噤了声，没有人敢给司卿说上一句话。 司卿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她张嘴才发现，不知是天帝还是旁的人竟给她施了个失声是法诀。 任她怎么呼喊，她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只能任由两个天兵将她带走。 司卿在走出殿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冷眼旁观，他们脸上的情绪全是冷漠的。 这是她头一次觉得九重天这样冷，也许魔界的人都要比他们生动几分。 司卿又回了司马仙府。 她仙府外又站了几队天兵，天兵将她整个仙府围得严严实实，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天帝那老头未免太心狠了些，神尊好歹也是三界第一人，他就这么任由神尊自生自灭吗？！ 司卿本想爬墙出去找花神帮她，却不料，刚爬上墙头，眼前就出现了几杆长枪，她便只能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唉，神界同魔界的战役即将打响，怎得九重天上还有这么多天兵…… 这可如何是好，天墟若真是梦里那番景象，神尊可怎么回来…… 想到梦中的那幕时，司卿的心突然又抽疼起来，叫人难受的很。 她用手锤了锤自己的心口处，在那里像是有一只手攥紧她的心脏。 “呃，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司卿疼的扶住了院中的花树，花树上扑棱棱落了好多花瓣下来。 花瓣朝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配上她的一身粉衣，真真是美极了。 然而下一秒，树下的人便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九十九章 割腕取血，救醒神尊 天上像是下了花雨，漫天的花瓣在飘舞着。 “啊——” 刚刚还扶着树，头疼不已的司卿，下一秒便到了半空中，并做着自由落体动作。 明明知道没有人来救她，但她还是大声尖叫着，大概是应激反应。 随着“噗通”一声，司卿终于落在了地上。 “嗯？这地面还是软的呢？” 司卿挣扎着起身，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 揉完肩膀她一回头才发现，她刚才是摔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所以她才会觉得地面很软！ 天啊，那人不会被我砸死？！ 那瞬间，司卿的呼吸停滞，她将所有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她看了看那人沾满血的衣衫，又咽了口口水，才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声。 他浑身是血，说不定早死了。 嗯，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司卿的心稍稍放下后，她又觉得，出于人道主义，总不能叫这人曝尸荒野。 是以，她准备将这人好生安葬，再为他竖一个墓碑，也好让他得到安息。 不过，她刚将那人的脸正过来，她便突然又惊呼一声。 “神尊？！” 竟是神尊？！我这是又入梦了？ 司卿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本就很不正常，有很大的可能便是在做梦。 只是她没有想到神尊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还要不容乐观。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着让自己清醒一些。 “哦，痛……”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司卿有些发懵，她是在梦中，又怎么会感觉到疼痛？ 除非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可她方才明明在自己的仙府中，又怎么会突然到了天墟？！ 司卿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这一切真的是太过诡异了！ 大抵是觉得司卿脑袋不开窍，她收起的那个光球实在看不过眼，竟自己从司卿的身上蹦了下来。 它发出柔和的光，在司卿身边一蹦一蹦的，偶尔还凑上去蹭一蹭司卿的胳膊。 这…… 莫非是它的原因？ 司卿伸手又将光球捞了回来，这是一件神器，拥有这等能力也并非不可能。 她将这个问题琢磨清了，又赶紧着去看神尊。 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神尊便也是真的了。 “神尊，神尊你醒醒，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司卿轻轻摇了摇陆华，可他睡得跟她梦中一般沉，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这可如何是好…… 司卿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终于在看见手中的东西时，松开了眉头。 对了，试试神器，万一它还有救人的本事呢。 说干就干，司卿将神器举到陆华的额前，又轻轻地拍了拍它。 “乖，快把他治好，这可是三界中唯一以为神尊，他若是死了，三界都要灭亡。” 光球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它先是发出一道绚丽夺目的光，紧接着便暗淡下去，没有一丝光华。 “嗯？这就完了？” 司卿捧着光球左看右看，就是不见它再有其它反应。 “你到底行不行啊，神尊根本没有醒啊。” 司卿将光球丢在地上，埋怨了一句。 光球这次像是一件死物一般，一动不动，再加上它收敛了自身光华，乍一看倒颇像一个大一些的玻璃球。 “哼，真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关键时候只能靠自己。” 光球已经油盐不进，对着它发牢骚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司卿叹了口气，又开始想自己的法子。 神尊上次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他是如何一夜之间清醒的呢？ 司卿一点一点想着上次的事情，连一个动作都不曾放过。 突然，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眸子熠熠发光。 “是我的血，神尊那天喝了我的血，后来他便清醒了，莫不是我的血可以疗伤？” 自语到这里，司卿又猛地想起她做的那个梦来，好像上一世她的血也是有着奇用，救活了那位将军。 “看了是我的血，没错了。” 司卿丝毫不犹豫地用仙气化作利刃，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还是原来的那只手腕，还是像那次一样钻心的疼痛。 血珠一点一点从伤口处渗出，又一点一点滴落在陆华的嘴唇上。 他苍白的嘴唇总算是染上了一丝血色。 地上的光球也缓慢地滚动起来，一直滚到陆华的脸旁，它似乎也想要分一杯羹，或者是想侥幸尝到一两滴溅落出来的血滴。 陆华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他的睫毛微颤，让人产生一种他下一刻就要醒来的错觉。 “尊上，你放心，前一定会将你救醒的。” 司卿见到自己的血液发挥了作用，打心眼里高兴。 但她一个不留神，光球便凑了上来，它紧紧贴住司卿的手腕，整个球体不停闪着红光。 “你做什么，你不救人便算了，现在还给我捣什么乱？！” 司卿见状急得不行，她不用另外一只手使劲将光球往下拽，可是光球却始终纹丝不动，像是本就与她的手腕长在一起。 “喂，你快下来啊，快下来！” 光球被甩来甩去，连司卿都觉得晕头转向，但它牢牢不动，闪着的红光却越来越盛，似乎是在嘲笑司卿一般。 最终，还是司卿败下阵来，她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你到底想怎样？！我真的是在救人，你开玩笑也分个轻重缓急好不好？！” 司卿真的是累极了，她恨不得现在立马躺下了睡上一觉。 光球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它猛地闪过一阵红光之后，便松开了司卿的手腕，紧接着“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它缓缓滚到了司卿的身边，紧紧挨着她。 “算你是个识趣的……” 司卿正打算捏着它好好教育一番，就突觉一阵困意来袭。 话还没有说完，她便困得再也睁不开眼睛。 …… 陆华醒过来的时候，他觉得身上沉极了，像是一块巨石压着他，直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嘴唇黏黏的，也不知道沾了些什么。 他就那么躺着，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唇。 原来是血。 陆华将手背伸到眼前，眯着眼睛看了个分明。 下一刻，他便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也黏腻腻的。 大概是昏迷的时候，吐了血。 陆华自嘲一声，想他神界的神尊，高傲了五万年，到头来竟两次中了魔界暗算！ 第二百章 神尊陆华，抱她回来？ “嗯？” 陆华缓缓坐起身来，这才发现了他身体沉重的原因。 他的胸膛上正趴着一个人，那人眉眼低垂，睫毛轻颤，像是下一秒就就要醒过来一般。 又是她…… 陆华看着司卿散落在自己身上的银色发丝，不禁有些出神。 明明是不想扯上关系的人，可为何总是这般纠缠不清。 陆华叹了口气，将司卿的脑袋托起来，平放在了地上。 这个爱乱跑的性子倒是和清歌颇像，只是她一个小小的仙君，能跑到天墟来也是为难她了。 陆华大概以为司卿是体力和仙力同时耗尽，正好见到了他这个熟人才放心晕倒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司卿来这里，是为他而来，她晕倒也是因为救他而晕倒。 陆华站起身来，因为躺久了，他的身体有些僵麻，但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适的举动来。 他轻抬眼皮，看了看旁边躺着的好几个身影。 他们是受了曾怨蛊惑神君们。 这曾怨倒是好手段，不光蛊惑了他们，还不知在什么时候将魔气种进了我的身体里。 若我不是来天墟替他们拔除魔气，到时我体内魔气发作，压制不了他们身上的魔气，恐怕我自此醒不醒地过来，还是另说。 按理说，陆华是神尊，是三界第一人，实力本不该如此羸弱，但他五百年前修补天墟阵法时受了严重的反噬，已经伤及自身根本，以至于这么一丁点的魔气都足够让他受伤。 因着为几位神君拔除魔气，陆华的神力本就所剩无几，他理应选择最省神力的御空之术回九重天。 但陆华扭头看见躺在地上的司卿的时候，他又顿了一顿。 她手腕上有一道鲜艳刺眼的血痕，也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她贪玩粘的别人的血。 陆华没有蹲下细细查看司卿手腕上的血痕，而是伸出右手，掐了一个法诀。 法诀打在了司卿的手腕上，她手腕上的血痕瞬间消失，露出了血痕下面那道浅浅的粉色伤疤来。 在看到这道伤疤的瞬间，陆华心中猛地咯噔一声，他闭了闭眼，稍后才又睁开直直地盯向司卿的手腕处。 真是个傻的，莫不是以为我死了，要学那些凡人一般要殉情？ 其实陆华还有一个猜测，但他不敢深想，她不过一匹天马化形，就算她的体质有几分特殊，她的血液也不会有那么大的作用，能救一位神尊。 陆华又叹了口气，回身便凌空划出一道口子来。 口子逐渐扩大，周围的雾气也逐渐消散，从口子那端已经能看见九重天的盛景。 陆华用所剩无几的神力，划开了空间壁垒。 他将几个神君用法诀掷进了裂缝里，然后他又俯身抱起了司卿。 陆华所剩的神力不多，他的术法也不大稳定，他本打算将裂缝直接开在紫宸殿前，却不想竟开在了南天门。 守着南天门的几个天兵，正一脸惊恐的盯着地上的几位神君，就见裂缝中又走出一个浑身浴血的人来。 他们刚往上一看，就见神尊陆华阴沉着一张脸朝他们扫视过来。 几个天兵被他一盯，瞬间低下头去，他们只觉头皮发麻，冷汗直冒。 神尊出现的实在是太过意外，众人都没有准备，冷不丁见了神尊，他们心里不知为何都有一些心虚。 陆华倒没在意天兵们的表情，他径直回了紫宸殿，连仍昏着的几位神君都没有理。 等陆华走远了，空间裂缝也逐渐合拢，天兵们才反应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不知该怎么处理昏在地上的几位神君。 其中一位天兵叹了口气，对其他几位天兵说道:“唉，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几位神君恢复正常没有。” 他本意是想让其他几位天兵出个主意，也好对上头交代。 可其他几位天兵的心思明显更侧重别的事情。 “你们看见没，神尊回来时好像抱着一位上仙？” “我晃了一眼，穿着粉衣应当是位女仙君……” “真的？神尊不是去天墟了吗？走的时候只说他带着几位神君，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还带着一位女仙君啊？” 之前那位天兵的心思也被他们带到这件事上来，没有人再去看地上的几位神君一眼。 “咳咳，你们可知道那位女仙君是谁？” 一直在听着的一位天兵神秘兮兮的问道，瞅他的表情，应该是刚才看着了那位女仙君的脸。 旁边的天兵们听他这么问道，赶紧将他推到了中间的位置，嚷着让他说个清楚。 “方才你们都去看神尊去了，我看的却是他怀里的那个人。” 那个天兵低着头，小声说着。 “你们猜那位仙君是谁？” “我们哪儿能猜的出来，你就快说。” “就是就是，总不能是五百年前那位仙娥……” 一个嘴快的天兵在一旁嚷道，吓得几位天兵一起捂了他的嘴。 幸亏这是在南天门，神尊应当听不见，若他是在紫宸殿说的，少不了会受了神尊的罚。 自从五百年前天墟异常之后，紫宸殿那位仙娥清歌没能成功历劫，神尊就变得更加冰冷，喜怒无常，紫宸殿的仙娥清歌在偌大的九重天也成了禁词。 没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这个人。 就好像这样，便抹去了她存在过的痕迹。 几个天兵神经紧张地捂了那人好半天，才又松了手，那人也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之前那个天兵也不再卖关子，他直截了当地说了句:“神尊抱着的那人竟是新晋升的司马仙君。” “啊？什么？你莫不是眼花看错了。” 有一个天兵质疑道，他的这声质疑得了其余天兵的附和。 “瞧，我说了你们又不信，谁叫你们都没脑子，都去看神尊了。这九重天也就神尊能够划开空间壁垒，根本不消看我就知道那是神尊。” 先前那位天兵见他们不信，也不在意。 倒是旁边的天兵又纷纷说道:“说起来，司马仙君昨日好像去灵霄宝殿了，据说为的便是神尊……” “对，司马仙君未化形时还大闹神尊的订婚宴，神尊不仅不治她的罪，还将她带回了紫宸殿呢……” “如此说来，那人真的是司马仙君？！” 第二百零一章 解除契约，神尊好心 这是什么地方？ 我又在做梦吗？ 为什么这个梦境我从来没有梦到过。 无尽的火焰在四处燃烧，它们跳跃着，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从遥远的地方，正传来一阵阵的哀嚎。 司卿看着眼前的一切，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这个梦境已经不像凡界了，简直像是修罗地狱。 她根本不用看向四周，在心中便已经能想象的到在火焰里是有多少人在挣扎，他们的血肉被燃烧殆尽，空有一身白骨，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逃出大火。 他们哀嚎着，吼叫着，争先恐后的从火焰里伸出那一根根白色的骨节来。 这场面，就如同末日一般，重重砸在司卿的心头。 “噗——” 大概是这场面太骇人，司卿的心又痛极了，在漫天火海之中，她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被鲜血浇灌后的火焰，更加旺盛了，明明是司卿的梦，但她还是很明确地感受到了火舌的温度。 那温度高的似乎是要将她的灵魂烧地一丝不剩。 司卿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但她觉得一定会有人来救她，那人会在满天火海中出现，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周围的火愈加盛了，甚至有一两簇火苗已经攀上了她的衣角。 它们叫嚣着，一点一点蚕食司卿的衣服。 在梦中，司卿就如一个木人一般，她眼睁睁的看着火苗袭上她的身体，身上的疼痛换来的只是她麻木的眼神。 她甚至都没有动一下去抖掉身上的火舌。 大火很快将她完全覆盖了，司卿眼神迷茫，她觉得她快要痛死过去了。 她想喊，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她心里清楚这该是她的梦，可身上的痛觉又在提醒着她这不并不是梦。 司卿的意识在逐渐涣散，在眼前彻底黑下来时，她看见的仍是一片火红。 她终究是没等来她要等的那个人。 …… 等司卿再醒来时，她眼前不再是漫天的火，而是变成了她熟悉的床幔。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她熟悉的气息，冷冷冽冽，叫人神清气爽。 先前在梦中闻久了焦糊味，直让司卿脑袋疼，如今闻到这些熟悉的味道，又让她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司卿坐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躺的有些发麻的腿。 还未开口唤上一句，就听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你舍得醒了？” 进来的是苏苏，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飘出来的香味让司卿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又叫。 “我方才一睁眼还以为我是到了鬼域呢，我还诧异原来鬼域竟和九重天这般相像，谁成想一抬头就见到了你，我才晓得原来我没有死，是在紫宸殿啊。” 司卿同苏苏打趣了两句，便颇为自觉地坐在了饭桌前，还是活着好啊，有这么多好东西吃。 “你啊，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怎得就自己去了天墟？当时来紫宸殿喊上我也行啊。” 苏苏戳了戳司卿的额头，嗔怪了一声，才给她拿出筷子来。 “好苏苏，不是我不想带你去，而是我自己都莫名其妙不知道怎得到了天墟，更何况你做饭这么还吃，万一出了好歹，谁还来给我做饭吃呢。” 司卿得了筷子，一边说着讨好苏苏的话，一边往嘴里不停塞着吃食，她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只凡界的仓鼠。 “行啦，好好吃你的，小心些别噎着。” 苏苏叹了口气，坐在了司卿的对面，她还有句话没忍心对司卿说出来。 这可是你在紫宸殿的最后一顿饭了，慢些吃，还多着。 苏苏不明白尊上为什么会下这种命令，他之前明明对司卿很好，好到让自己一度以为司卿是清歌的转世。 不过短短数日，从东海回来之后，尊上便对司卿冷淡许多，而这次天墟回来之后，尊上更是下令待司卿醒后，不许她踏入紫宸殿半步。 也不许旁的人给她送任何紫宸殿的东西。 苏苏不清楚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才会让尊上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苏苏能做的，便是在司卿离开之前，再为她做一顿好吃的，让她离开时是开开心心的。 “苏苏，你也吃啊，这么多，我自己可吃不完。” 司卿塞了满嘴，但还不忘招呼苏苏。 “你吃，我不饿。” 不知不觉间，苏苏的眼眶已经通红，她怕司卿看见她这副模样，赶紧侧着站起身来。 “厨房里还有两道点心，我去为你端过来。” 苏苏快步出了门，颇像是落荒而逃。 司卿并没有看见苏苏的神情，她饿极了，根本顾不上抬头。 良久。 紧闭的房门又被人推开，司卿面前有两个盘子都空了，但她还是觉得饿，仍埋头苦吃。 听见开门声，司卿连头都没有回，支支吾吾地说道:“苏苏你终于回来了，也不知怎得，我今日觉得特别饿，快快，把你端来的点心放这里……” 司卿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将自己身前空掉的盘子摞在了一起，但等她抬头时，才发现进来的并不是苏苏。 怪不得没有闻到点心的香味，也没有听到脚步声…… 司卿看着站在门口的神尊，一时之间忘了动作，她的筷子就那样停在半空中。 等她反应过来后，她赶紧将筷子放在一旁，使劲咽下口中的吃食，她咽的有些猛，以至于她咽完后便打起了嗝。 司卿忙拿起水壶来，可她刚才吃的急，一直喝水，偏偏这个时候水壶里的水喝尽了。 她不好将神尊晾在这里，自己去找水，便只能一边打着嗝一边同神尊说话。 “嗝，神尊，嗝，你来了……” 陆华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叫司卿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自然也看不清他满身的寒气。 而陆华看着正不断打嗝的司卿，有些嫌弃的说道:“我已经将你我之间的契约解除，以后就算你我遇到危险，对方也不会立马出现了。” “嗝，多谢神尊嗝……” 司卿嘴上说着谢，心中却恍然大悟。 啧，怪不得我这么饿呢，原来是解了同神尊的契约。 还有我之前突然到了天墟，定然也是契约搞的鬼。 啧，如此看来神尊倒是好心。 第二百零二章 子鸿被捉，景行着急 在听到司卿说的那句谢谢时，陆华是有一瞬间的触动的，从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来。 他应当去为她端来一杯水，好解了她的嗝。 但陆华身为神界的神尊，哪怕心中的这个念头多强盛，他都能压下去。 是以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对司卿说道:“从今天以后你不要再来紫宸殿了。” 他语气很差，隔着很远，司卿都能感觉到他话音里的寒意来。 这寒意生生将她的打嗝治好了。 “……好。” 司卿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她明白面前这人是三界第一人，他要做什么全凭个人喜好，谁又有资格去问他为什么呢。 司卿的声音很轻，说出这个字后，她突然觉得自己不饿了，不仅不饿，连带着看向桌上的食物时都觉得它们没有了滋味。 等苏苏再回来时，司卿已经走了，桌子上的食物被吃的差不多，陆华仍冷着脸站在门口，苏苏不好问些什么，忙着将盘子撤下去了。 …… 很久很久，陆华都站在那里，他一声不吭，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来。 司卿出了紫宸殿后，便扶着紫宸殿的后墙吐了个稀里哗啦。 不知道为什么，吃下去的美味竟让她如此难受，竟让她再也忍不住，全都吐了出来。 紫宸殿内的陆华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过一丝动容，但他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不过一匹萍水相逢的天马，他救了她，她也救了他，如今他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陆华现在便是这么想的，但在未来的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欠着她，这份情义他无法还清。 …… 也不知司卿是刚清醒还没恢复精力还是因为在紫宸殿受了刺激，总之，那日她还未回到司马仙府就晕倒在了路上。 好巧不巧，她晕倒的地方正是花神宫的门前。 她与现任花神景行关系还算不错，花神宫的仙娥们大抵都认得她，是以司卿便被花神宫的仙娥抬回了花神宫。 景行看过她的气息之后，知道她并无大碍，与其说是晕倒，还不如说是睡着更贴切一些，所以景行便由着她在花神宫睡下了。 司卿这一觉睡得又不大安稳，虽然没有做梦，但她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发生了极其不好的事情一般。 “上神，你这样不吃不喝不休息也不是办法，到时候若是你的身子再熬坏了，子鸿神君岂不是更没人救了……” “是啊，上神，天帝自有他的安排……” …… 屋外吵吵嚷嚷的，扰了司卿的睡意，她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子鸿神君？他怎么了？为什么要去救他？ “你们不必再说，去做自己的事情。” 窗外又传来一道俊朗的声音，司卿一个激灵从床上做了起来，她差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我怎得又到了花神宫中？ 还有花神怎得如此担心子鸿神君？ 司卿不知道子鸿神君和花神景行的关系，平日里子鸿神君同花神也没有什么往来，她还以为二人最多是认识的程度，却没有想到他们俩的关系竟这般要好。 屋子外面渐渐没了声音，许是人散了。 司卿睡足了，下床连鞋都没顾上穿就往屋外跑。 景行正站在长廊上看院子中的花草，他听到身后的动静，才回过身来。 那个刚睡醒的少女，脸上还带着三分慵懒，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他的眼睛里。 “还以为你睡上一日便够了，却没想到你竟睡了整整三日。” 景行叹了口气，右手朝司卿掐了个法诀，下一秒这个衣着单薄的少女身上便多了件外衣，连带着脚下也有了鞋子。 “虽说这里是九重天，也不好穿的如此单薄。” 司卿知道景行时在笑话她，若是放在平日里，她少不了得反驳回去。 但今日，司卿心里装着子鸿神君的事，哪里还顾得上逞口舌之快。 “上神，我方才好像听见有仙娥提到了子鸿神君，他可是出了什么事？危不危险？” 司卿的神情急切，景行也在瞬间敛了笑意，又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前日传来战报，子鸿神君他战败了，他连同此去魔界的几位神君，全都成了那大魔头曾怨的阶下囚……” 魔界之人本就心狠手辣，曾怨更是丧心病狂，落到他手里，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什么？！不行，我要去救他！” 司卿听罢就要往外跑，幸亏景行将她拦了下来。 “你不过一个仙君，怎么可能在魔界之中救出人来，就算是我，都在天帝那里碰了几次钉子了。” 景行叹了口气又说道:“何况你这身子，虚弱的很，前两日竟晕倒在了我花神宫门前。” 听到景行说起前两日的事，司卿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出了紫宸殿便晕倒在了路上，怪不得她这次醒来时在花神宫呢…… 对了，紫宸殿，我可以去求神尊！ “上神，我去求神尊，神尊一定可以救出子鸿神君来。” 司卿说的笃定，她恨不得现在立马出现在紫宸殿中。 神尊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他一定会去救他们的。 “没用的，紫宸殿的外面现在被神尊设了阵法，所有人都不得进入，更别提去求神尊了……” 景行牵强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而且九重天都在传神尊从天墟回来后，受了重伤，此次紫宸殿不得外人进出，便是怕有人打扰神尊闭关修行……” “哎呀，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再犹豫下去子鸿神君被曾怨下了黑手怎么办？！” “唉，如今只能等天帝派兵去救他们了……” “哼，我看那个老头根本就不作为，先前我同他说神尊在天墟有危险，他理都不理，更别提现在遇到危险的只是几位神君了！” 司卿越说越气，干脆跑到院子里自己生闷气，连景行都不理了。 “啪——” 她正在气头上，突然有一个物件掉进了面前松软的花泥里。 司卿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光球。 看见这个光球之后，司卿更加生气了，她可忘不了它当时是如何捣乱的！ 司卿翻了个白眼，将光球踢去了一旁。 “骨碌碌——骨碌碌——” 光球从这边滚到了那一边，又从那边滚回来，滚到了司卿的脚边。 “你好歹也是个神器，能不能有点儿做神器的样子？！” 司卿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她话音刚落，便又跟想起来什么似的，带着几分兴奋将光球捧了起来，并小心地将它身上的土拍了个干净。 “你大小也是个神器，怎么着也该有本事带我们去魔界走一遭！” 第二百零三章 两界争斗，神界脓包？ 此时的天帝正急得焦头烂额，神尊闭关修行，神界已经将精锐部队派了出去，连子鸿神君都折在曾怨手中，就算是派出其他人去，恐怕也是徒劳。 前几日明明已经传来了神界大胜的消息，怎得刚过了两日，就又传来战败的消息？ 天帝不禁怀疑这是曾怨的阴谋，他也许是想在精神上压迫神界众人。 所以天帝对派人去救子鸿神君他们一事，一直在不断地往后推。 再说子鸿神君倒也真是悲惨，本来打了个胜仗，还没有高兴几日就又成了阶下囚。 …… 魔界出了曾怨这个大魔头，不仅凡界和神界颇受其害，就连魔界众魔也是哀声怨道。 九城作为四君之首青魔的儿子，五百年来实力与日俱增，同魔君的门槛仅仅差临门一脚。 他虽是魔界之人，但他却从未像曾怨那般残忍，三界之人在曾怨眼里皆如蝼蚁，曾怨为了自己的修为，竟可以一日之间吞噬数万魔物。 对于曾怨这样一个大魔头，魔界之人都厌恶极了，四大魔君早已商量过几次，他们打算豁出命去也要将曾怨除去。 还好他们每次都被九城和廖小黑拦了下来，他们俩心里自有一番盘算。 神界同魔界迟早要有一战，如今他们手中还有青魔麾下魔族，若是在曾怨同神界大战时，他们同时在魔界发起战争，曾怨未必能顾得了两头。 子鸿神君同魔界二殿下九城关系好一事，九重天几乎没有人知道。 他在神界时就认识九城，到了凡界那世九城更曾是子鸿神君的师父，如今子鸿神君重新回了九重天，两人虽然断了联系，但彼此的情分倒是还在。 那日两军对阵，神界的天兵和魔界的魔兵战在一起，神力魔力交汇之中，天空都变得黯淡。 子鸿神君同另外几位神君一齐列阵，等待着曾怨的到来。 曾怨身上的魔纹更多了，周身溢出的魔气也愈加强盛了。 子鸿神君同另外几位神君所列的阵法正是神器记录的上古降魔阵法，今日就算是曾怨长了七八对翅膀，他也休想逃出他们的阵法！ 可惜，阵法虽强，但作为阵眼的神君们的实力却远远不及曾怨。 只见他带着“桀桀”笑声而来，轻轻松松地一招便叫几位神君头上直冒冷汗。 实力实在是太悬殊了。 聿怀神君也参与了这次大战，他的实力在九重天上已经能排的上号了，但照曾怨这个势头，他觉得若是今日就他一人，恐怕他在这个大魔头手下连一招都走不了。 曾怨的实力，恐怕已经极度接近神尊陆华了。 “呵，原来九重天不过就你们这样的货色，啧，元辰老儿倒还有脸来向我魔界下战书。” 曾怨右手朝前打出一道魔气，看他的模样，现在同子鸿神君他们打斗，也只当是陪几个孩童玩闹罢了。 “你们不如还是早点入了我魔界，也省的你们和我都费劲了。” 曾怨似乎是觉得他们这种打法太过无趣，便收了魔气，径直走进了神君们的上古阵法之中。 “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这阵法能有什么作用。” 阵法之中罡风猛烈，若是个寻常的魔进来，恐怕瞬间就得被撕成碎片，可如今进来的是曾怨，他对阵法之中的气息简直太熟悉了。 这些罡风，竟是他曾经在莲华秘境见过无数次的混沌之气。 曾怨在阵法中闲庭信步，轻轻扬起右手食指，一道罡风便被他从中间截做两截，瞬间失去了攻击力。 “这是你们搞出来给我挠痒痒的吗，威力还不如我魔界莲华秘境中的大。” 曾怨嗤笑了一声，他看着在阵法四周不停输送神力的神君们，不停地摇头。 早知道九重天都是这种脓包，还不如早就杀上九重天去，我也会好早一日当上三界之主。 他冷笑着，眼睛里闪过寒芒，他的右手手心有一个巨大的魔气团在渐渐凝聚。 几位神君正维持着阵法，若是不想阵法破碎他们就只能一动不动承了曾怨这一击，而且若是他们其中一人动了，另外几人也少不了会受严重的内伤。 他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阵法了，据说这个上古阵法可以吸收魔气，只是不知能吸收几成。 可他们却忘了，既然阵法能吸收魔气，那曾怨就不该能凝聚出这么强大的魔气团来。 现在曾怨已经将强横的魔气团凝结而出，就说明这阵法有问题，或者说是他们的实力太弱，根本没有将阵法的实力全部发挥出来。 几位神君若是此时能够放手撤了阵法，就算受些内伤也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可他们没有发觉出异常的地方，他们仍使劲朝阵法灌注神力。 “既然你们不开窍，我不介意先杀了你们，再将你们制成魔兵。” 曾怨勾起嘴角，他手中的魔气团已经蓄力完成。 紧接着，曾怨轻轻一扬手，巨大的魔气团就朝子鸿神君的方向袭去。 魔气团的每一个运行轨迹都在子鸿神君的眼睛中放慢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魔气团朝他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 意外便是在所有人都没有心理准备时发生的。 一个魔兵不知道是被人打了过来，还是被子鸿神君用神力拽了来，只见他猛地砸向阵法。 阵法在顷刻间破碎，那个魔兵恰好飞向子鸿神君身前，魔气团也在这个时候到了子鸿神君身前，只听“轰”的一声，魔气团爆了。 魔气带着阵法破碎时逸散出来的混沌之气，席卷了整个战场，神界的天兵还好一些，他们毕竟是在神界训练了无数次的。 那些被曾怨强行抹去意识，来上战场的魔兵们可就惨了，不少魔兵都因没有及时防御而消失殆尽。 曾怨看了眼前这一幕，并不恼怒，相反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他的笑更加疯狂。 “是死亡的味道，真是让人期待。” 他伸开双手，任四周的血气将自己包裹。 在他未化形时，他只能吞噬怨气，后来化形后，他便可以吸食魔气，如今他连死气都能化作己用。 若是这事被天帝元辰知道了，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他会不会后悔出兵讨伐魔界。 第二百零四章 子鸿神君，难敌曾怨 任谁都能看出眼前的诡异来，几位神君来不及去思考刚才的阵法异样，他们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着指挥天兵天将撤退。 神君们都知道留着这些天兵天将在场上也只是徒添伤亡，让他们做了炮灰罢了。 场上的魔兵也在这瞬间出现了一丝的迷茫，全都怔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有些天兵胆子大，拎起手中长枪便将怔愣的魔兵击杀当场。 魔兵死亡的一刹那，他们的身体中便迸发出一道血气，血气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面前的天兵天将围住，不过刹那，地上便只剩了几副盔甲。 随后血气便全朝着曾怨而去，它们全都涌进了曾怨的身体里。 而曾怨身上的魔气，眼见得更加强盛了。 “住手，全都住手，除了我和几位神君，你们全都退下去，千万不要再动这些魔兵一下！” 还是子鸿神君反应快些，他这一声瞬间将还想动手的天兵天将们吓住了。 他们拼命将手中长枪放下后才发现周围的异常，他们全都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魔界之人果然都诡异阴险的很…… 此时众人心中全都有一股要杀了面前魔兵的欲望，可他们心里又都清楚这是魔界之人的诡计，他们拼了命的去默念清心诀。 等清心诀发挥一点儿作用之后，众天兵天将便赶紧着压制内心的欲望往后方退去。 “诸位神君，你们也先随着大军撤退，这里交给我。” 子鸿神君忘不了起先那位魔兵死时的表情，他的脸上带了一份焦灼，和三分希望。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一看几乎就是个有意识的魔兵。 他初时以为魔兵是被哪个天兵天将不小心打了过来，恰好替他挡住了魔气团。 可他在魔兵被魔气团击中之前，看到了魔兵身上的信物，是他曾在九城那里见过的青幽城独有的通讯工具。 在那一刻，子鸿神君才清楚的意识到，这个魔兵是自己冲上来的，目的便是保住他的命。 而九城在魔界肯定也有了动作，他这是想让这个魔兵给自己带来消息。 子鸿神君现在要做的便是拖住曾怨，哪怕拼上他的命，他也要拖到九城传来胜利的消息。 但这里的其他人是神界的精锐部队，不能跟他一起冒险，所有他才想让其余的神君也跟大部队一起撤退。 其他的神君听了子鸿神君的话后，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们既然来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岂能将子鸿神君丢在这里，他们先去逃命？ 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子鸿神君，这里属你年纪小，我们都活的够久了，还是你带着他们先撤。” 聿怀神君在子鸿神君话音未落时便先开口回绝了他。 “你的神力还未稳固，留在这只能送死。” 虽然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子鸿神君的神力也非同小觑，但他们还是都点了头，表示认同聿怀神君的话。 “几位神君，我的神力早已稳固，还是……” “桀桀，想走？问过我了吗？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子鸿神君的话刚说了一半，曾怨便恰好清醒过来。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趁着曾怨吸收死气时，将他一举拿下，但他们的一身神力刚接近曾怨便逐渐消融。 恐怕他们近到曾怨身前，也就如一个凡人一般，半点神力也不剩了。 如今曾怨将场上所有死气全都吸收一空，他的实力已经更上一层楼，几位神君清楚他们几个联手也不会是曾怨的对手。 但他们是神界的神君，他们不怕死，也绝对不会说出一个怕字。 “你个大魔头，神气什么，看我等下不打的你哭爹喊娘！” 聿怀神君早就看不惯曾怨这副谁都看不起的态度，就算他在术法上赢不了曾怨，他也要在嘴皮子上赢了曾怨。 “可惜我是天生天养，并无父母，神君今日的打算该是要落空了。” 谁都知道神尊便是天生为神者，魔尊便是天生为魔者，他们都是三界实力最强之人。 曾怨此话一出，倒吓了几位神君一跳，看他实力强悍，差点就真以为他是自天墟而生的魔尊了。 不过照曾怨这个性子，若他真的是魔尊又怎么会一点点蚕食神界？他早该顶着魔尊的名头去直接挑战神尊了。 “哪里来的小魔物都敢说自己是天生为魔的，这真是我几万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聿怀神君心下了然，知道曾怨是在夸大其词，曾怨的口气大，他也绝对不能矮下去。 “呵呵，我看九重天上的人都是些逞口舌之快的人罢了，有本事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曾怨听了聿怀神君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 那笑容里，满是他的疯狂和嗜血。 “魔界的大魔头不也是个爱吹牛的吗，哼！来就来，你真当我们怕你吗！” 聿怀神君冷哼一声，率先冲上前去，他将一身的神力全都汇聚在右掌之中，只待给曾怨一击重创。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掌连曾怨的魔气防御都没有破掉。 曾怨周身的魔气罩甚至连个裂纹都没有出现，只轻轻荡漾了几下便又恢复如常。 “我看神君口气也不小，没想到就这么点实力，我看九重天的人都得是神君这样的脓包。” 曾怨一边说，一边挥出右手去。 他连魔气都没有聚集，只那么轻轻一挥，曾怨面前的聿怀神君就飞出了很远很远。 “噗——” 聿怀神君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胸口，难受地呕出一口鲜血来。 怎么可能？！ 他可是在神界做了几万年的神君，怎么连这魔头的一击都抵挡不住？！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子鸿神君在一旁注意到聿怀神君浑身的气息正在逐渐萎靡，他赶紧打出一道法诀，击在聿怀神君的灵台之上。 聿怀神君只觉自己的灵台神识瞬间清明，刚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声。 这魔头果然好手段，只一招就差点让我走火入魔。 若不是有子鸿神君的这道法诀，恐怕我这时早已由神堕魔了…… “桀桀，怎么样，这滋味好受吗？” 曾怨盯着面前的几位神君，心里痛快极了。 “不要急，马上就会轮到你们了……” 第二百零五章 魔界异样，曾怨身死 曾怨身周的魔气在逐渐增加，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位神君，眼神中的阴狠里还带着三分戏谑。 任谁都能看得出他身上的毁天灭地之能来。 子鸿神君和护在聿怀神君身前，他知道他的这个举动是徒劳，但他还是想用尽全力护下聿怀神君。 “这就是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哈哈哈哈，你们都给我去死！” 曾怨狂笑几声，带着浑身魔气朝几位神君冲了过去。 在曾怨冲过来的时候，他们都感到了巨大的威压，那威压压的他们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甚至在他们身后遥遥在望的天兵天将们，都被这巨大的威压，压的满脸痛苦地跪在地上，他们挣扎许久也挣脱不了这种束缚。 几位神君的状态虽然比他们好些，但神君们体内的神力滞涩，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自己体内的神力正常运转，他们之能眼睁睁地看着曾怨从空中欺下。 巨大的魔气“轰——”的一声击在地面上，浓浓的黑烟四下散开。 除了半空中的曾怨，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黑烟笼罩。 子鸿神君眼前是一片黑暗，他的五感在逐渐消退，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甚至他觉得这黑雾正一点一点的要将他吞噬殆尽。 九重天输了，神界输了。 难道三界将要落到这样一个人手心里吗？！ 子鸿神君很不甘心，他瞪大着双眼使劲想看清周围的情况，但除了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摸不到。 “轰——” 又是一道剧烈的响声，身处黑雾的子鸿神君以为是曾怨又打下一道魔气，巨大的响声传到他耳朵里也只像放鞭炮似的“噼啪”一声。 一道魔气尚且这般，若是再来一道魔气，估摸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将没有活路。 他们将要痛苦的死去。 众人的心中不禁漫起一层又一层的绝望。 但紧接着，他们发现了异常。 在黑雾以外，一道又一道的轰响声在响起，在众人耳朵里，它们一道比一道更加清晰。 不光如此，他们还发现这黑色雾气好像在逐渐变得稀薄，几位神君甚至能觉察出一丁点的光亮来。 “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等此间事了，我再去收拾你们……” 黑雾外仍是曾怨的吼声，但这次他的吼声里带着几分愤怒。 几位神君都听到了他的话，他们都在想曾怨口中的“跳梁小丑”是谁，只有子鸿神君一人了然，定是九城他们在魔界做了什么动作。 或许是他们已经得手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子鸿神君体内竟猛地爆发出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让他挣脱了曾怨的威压束缚，也让他冲破了黑雾，让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黑雾确实在一点点变得稀薄，远处的魔界里正不停闪过红光，那红光每闪过一次，曾怨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我倒是没有想到魔界还有吃里扒外的东西，我饶他们一命，他们不但不感激，竟然还在我的背后捅刀子。” 曾怨狠狠盯着面前的子鸿神君，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人的潜力竟如此出众，能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其实子鸿神君也是钻了空子，他体内力量爆发之时，正赶上曾怨体内魔气不稳，故而才能轻而易举地从曾怨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都是一群蝼蚁！” 在不停的红光闪烁和轰鸣声中，曾怨的眼球全部变成黑色，他身上的魔纹也在闪着诡异红光。 “给我去死！” 曾怨沙哑的怒吼一声，紧接着便发出一道蕴含巨大能力的魔气团。 凭他这一道魔气团里的力量，足可以将在场所有人化为齑粉。 子鸿神君抿着唇，他的手心里已经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此刻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是无谓的口舌之争罢了，他要做的便是用尽全身气力将曾怨这一招阻挡下来。 此时场上的黑雾已经淡薄许多，黑雾里的天兵天将全都在看着外面发生的事。 子鸿神君挡在所有人的前面，他的身前有一道拥有恐怖能力的魔气团在逐渐靠近。 众人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一击之下，子鸿神君必死无疑，他们也必死无疑…… 这个魔界的大魔头实力竟恐怖如斯！ 子鸿神君抽了全身的神力，也朝曾怨打出一击。 那个蕴含神力的气团比之蕴含魔气的气团，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芝麻比西瓜。 在它们相撞的前一刻，众人的心都揪紧了，有些人连眼睛都顾不上眨，而更多的人却是直接闭上了眼睛。 只听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都要裂开。 闭上眼睛的人迟迟等不来魔气团的冲击，只好又睁开眼睛看。 这一看差点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子鸿神君完好无损地站在前面，而曾怨则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他的模样好似随时都可能随风消散。 “将军威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让还在发愣的众人全部清醒过来，他们一齐喊起“将军威武！”。 无数天兵天将一起发声，声音震耳欲聋，叫人怀疑魔界之内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子鸿神君站在所有人的前面，也有些不敢置信，身后的呼声响彻云霄，也没有唤回他的思绪。 刚才，他眼睁睁得看到两股能量相交之时，那巨大的魔气团骤然消失，而他的神力气团则继续向前袭去，最终直直打在曾怨身上。 若不是曾怨现在躺在不远处，出的气还没有进的气多，他都要怀疑这是曾怨的阴谋了。 “嗬，你们，你们休要得意，嗬，不过胜了，胜了一时罢了……” 曾怨的双眼又恢复了正常，他紧紧盯着子鸿神君说着。 “你也说是胜一时罢了，你先前不就是胜了一时么？！” 聿怀神君捂着胸口，慢吞吞地走上前来，他绝对不能放过是个叫曾怨生气的机会。 “如今你大势已去，还是安心的走。” 说罢，聿怀神君打出一道神气，轻松要了曾怨的性命。 曾怨随风化作一抹黑色的烟尘散去了，跟他一起随风化去的还有场上剩余的所有魔兵。 天兵天将们在身后尽情的欢呼，子鸿神君却皱着眉头，始终不肯露出一个笑来。 因为子鸿神君看见曾怨死时并没有带一丝遗憾，愤怒的表情，相反他竟诡异的笑了。 那个笑久久萦绕在子鸿神君心头。 第二百零六章 九城小黑，同去敌营 本来子鸿神君打了胜仗，应该尽早回去复命但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曾怨临死时的笑容，是以他想在魔界之外再驻扎了几天。 九重天的天兵天将，还有神君们终于放下心来，好好的歇上一歇。子鸿神君也在第二日稍稍放下心，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却不知道，在魔界之中，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九城和廖小黑趁着曾怨不在时，带着青魔手下所有魔兵，直捣曾怨的大本营。 曾怨虽然占了三位魔君的地界，但他却选了一处最偏僻的宫殿住着。 平日里进他宫殿的魔们，有进无出。 九城和廖小黑早就想去他的宫殿探上一探，看看他是不是将那么魔全都关在了一处，终于他们等到了这个机会。 曾怨带着大部分的魔兵去应战，而他的大本营里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的魔兵，尽管九城和廖小黑带的魔兵也很少，但对付起曾怨留下来的这些魔兵，也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曾怨留下来的这些魔兵大部分还是没有意识的傀儡。 不过短短一刻钟，守在曾怨大本营的魔兵们就被九城和廖小黑带来的魔兵打败了。 那些没有意识的傀儡被消杀干净，有意识的就先绑了，等九城回去再将他们身上关于曾怨的束缚抹了，或者若是他们运气好，曾怨今日真的死了，那他们身上的束缚将会不攻自破，自然消解。 曾怨所住的宫殿，是之前血魔缪兮住的那间。 血魔缪兮贪玩，爱去凡界寻乐子，是以她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安静，方便她随时去凡界。 缪兮是四大魔君里唯一一位女魔君，她的宫殿本来按着女子喜好打扮的极为艳丽，四处都种着红色的曼珠沙华，还有各个殿里都陪着红色的纱帐，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里住的是定是一位女子。 如今曾怨鸠占鹊巢，他已经将所有的曼珠沙华全都拔除，先前种着曼珠沙华的地方，如今正不停涌出一股一股的魔气，各个殿里的红色纱帐也被曾怨暴力拆除。 整个宫殿里一眼望去，全是黑色，让人觉得沉闷压抑。 廖小黑虽然是青魔之子，魔界的大殿下，但他见了曾怨改造的这座宫殿后，第一反应却是先将眉头皱起，他实在欣赏不了曾怨的审美。 这种沉闷压抑的地方，九城之前也不是很喜欢，但他见了曾怨改造的这座宫殿，竟从心底生出一种赞服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里很对自己的胃口。 大抵是他们兄弟两个的审美永远相悖。 一脸欣赏神色的九城和一脸嫌弃的廖小黑，没有过多的将精力放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面。 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们就来到了曾怨的寝殿处。 在他们来时，血魔缪兮曾经对他们说起过，在她的寝殿地下，有很大的一个空间，里面曾经有过一个血池。 她之前听信魔界之人说的，经常用血泡澡可以叫人青春永驻，她便费了很大的工夫在地下挖掘了这样一个地方，并费尽心思在凡界搞来了一池子的血。 后来她泡过几次澡后发现，泡血浴还不如凡界传言的牛奶浴，她索性不再管地下的那池子血水，改为日日去凡界泡牛奶浴。 缪兮同九城他们说，曾怨若是藏人，那寝殿底下的那处空间便是最好的地方。 他们来时，缪兮还叮嘱了一句，若是看到了一池子干透的血，千万不要害怕。 啧，还真当他们是小孩子不成？ 九城推开了寝殿的门，那刹那从寝殿里瞬间飘出几团黑气。 落后一步的廖小黑感赶紧躲了，才没让黑气撞到他的身上。 不过再后面的几个魔兵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被黑气袭击了个正着。 “啊……” 一声惨叫过后，原地只剩下几摊黑水。 “这曾怨好手段，他就不怕自己睡觉时中了招……” 廖小黑看了个清楚，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九城听了自家兄长这番话，默默翻了个白眼，若是曾怨真在这里睡觉，他还用得着设置这些吗？ 自家兄长的智商也不知随了谁，真的一言难尽…… 说话间，九城已经进到了屋子里，方才站在门口时，他就觉得这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没想到进到里面来，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般黑暗。 魔界本就昏暗，九城又在魔界生活了几万年，实力更是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到达魔君。 他若是在凡界没有任何光亮的夜里，也能将周围的一切看个清楚。 可他现在是在魔界，在曾怨的宫殿中，他觉得屋子里黑的很，看东西都只能看个迷迷糊糊的，有的连大概的轮廓都看不清。 九城皱起眉头，冲身后说道:“大哥，你们不要进来了，我自己去查看一番便好。” 既然曾怨不在，那这寝殿地下有多少魔兵也不会是九城的对手。 不然到了这屋里，他们也都是睁眼瞎，到时候没准只会添乱，连忙都帮不上。 “小白，我们都到了这里，哪有退缩之理，你放心我们个个都是条汉子，不怕死……” 廖小黑站在门口只能迷迷糊糊看见九城所在的方位，他一边嚷道一边朝九城迈步过去。 身后的魔兵见廖小黑进了屋子，也紧着要跟上前来。 所幸廖小黑此时的反应不算迟钝，他朝后看去，虽然是黑茫茫的一片，但他还是嚷道:“你们退后！谁都不许进来！这是军令！” 廖小黑这句喊相当及时，赶在了第一个魔兵刚迈腿之时。 后面的魔兵见廖小黑如此发话，紧着将第一个魔兵拽了回来。 一时之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九城和廖小黑两个人。 “小白，你在哪儿？！你可看得清这屋里的东西？！” 廖小黑进了屋子跟个睁眼瞎一样，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让他颇为难受。 他只能寄希望于实力比他强劲的九城身上了。 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一道声音。 带着九城清冷的声线。 “唉，都说了不让你们进来了，还瞎闯。”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但廖小黑却又觉得他的耳边有九城的换气声。 他正纳闷，旁边就伸过来一件东西，触感像是合起来的扇子。 “我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些东西，拽好了，别丢了你……” 第二百零七章 黑暗之中，认错了人 “知道了，快走，去找缪兮姨说的那道机关……” 廖小黑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扇柄，高声说了一句。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这偌大的寝殿中并非只有他一人。 这次九城没有再说什么，廖小黑只觉得扇柄那头有一道力量在牵引他往前走。 扇柄那端的力量时有时无，力量消失时，耳边还会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 廖小黑觉得那大概是九城在找缪兮姨提到的机关。 黑暗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廖小黑就听到了“咔哒咔哒”转动机关的声音。 只是这道声音仿佛在屋子的另外一头，离他远得很。 可能是这边的按钮触动那边的机关？ 廖小黑自己在心中解释了一番，根本没有想过再问九城一句。 找机关的这期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随着机关“咔哒咔哒”的转动声，廖小黑察觉出有风从面前吹来，这阵清风里带了令人作呕的味道。 像是无数腐烂的尸体发酵而成。 很快，廖小黑就感觉到了手中扇柄的动作，似乎是地道完全打开，九城在牵引着他往前走。 廖小黑以为会有通往地下的台阶，但他往前走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踏到一块台阶，也没有像意料之中那样撞了墙壁。 “小白？” 他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也是这句话过后，他手中的扇柄再也没有动作，像是对面那人已经将扇柄的那一头松开了。 除了无尽的风，还有不时侵来的阴冷以外，廖小黑再也感觉不到旁的气息。 九城没有理他。 “小白？！小白？！你莫要吓我！” 廖小黑伸出另外一只手去，在黑暗中四处寻找。 真的是出师不利啊，到头来曾怨的老巢没能端的了，我的亲弟弟却…… 廖小黑想到他娘亲对他横眉冷竖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白，小白你快出来……” 他的声音里都带了颤。 这次回应他的，还是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廖小黑唉声叹气，实在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的耳边又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吸声。 明明是在他的耳边，他却觉得离他很远很远。 廖小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黑暗在不停运动，它们不断地朝一处汇集而去。 而他周围终于清晰了一些。 “小白，小白？” 得了视野的廖小黑，想到第一件事便是先寻找自己的弟弟。 可他低头一看，却吓了自己一跳。 “这是个什么东西！” 廖小黑喘了口气，将手中的物件举到眼前来细细端详。 “这，这是一根骨头？！” 他手中的赫然是一根骨头，也不知道是人身体上的哪根骨头，形状大小倒和扇柄差不多。 就算他再迟钝，如今也能想到刚才拉着他走的根本不是九城！ 就算九城再有恶趣味，九城也不会在这种关头，用这些戏耍他！ 廖小黑心中大骇，既然不是九城，那刚才牵着他走的又会是谁呢？！ 是曾怨回来了？！ 廖小黑迅速朝周围望去，生怕是曾怨那个大魔头隐藏在了他的身边。 他手中不停结印，身上的魔气更是不要钱的往手上涌去。 “砰——” 廖小黑正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他的肩膀上却冷不丁地放了一只手上来。 他吞了一口口水，这手骨节分明，倒有些像小白的。 “大哥，你在这做什么？！” 听着耳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廖小黑那颗心才轻轻放回肚子里。 “小白，你方才去哪里了？喊你都不应我！” 廖小黑回过头，用埋怨的语气说道。 此时周围的黑暗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他已经能看清周围的部分事物了。 但他回头之后，却看不太清九城的模样，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廖小黑揉了揉眼睛，又看向九城身后的位置，那里有一块突起的岩石，他甚至能看清岩石上正好跑过了两只小蚂蚁。 我连那石头都看得清，那我为什么看不清小白？ 廖小黑长了个心眼，他紧紧盯着面前的黑影，而他一直背在后面的右手上，巨量的魔气在渐渐凝聚。 “你是哪里来的杂种，竟然敢冒充小白？！”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廖小黑将右手迅速朝前探出，只听“砰——”一声，他这一招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面前的黑影上。 黑影瞬间扭曲，连带着周围的黑暗都不大稳固。 他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尖啸，直吵得廖小黑耳朵疼。 所幸，尖啸并没有持续多久，那道黑影便“砰——”的一声，如烟花般炸开。 乍一恢复明亮，廖小黑还有些不适应，他轻捂着眼睛望向四周。 在他的正前方是一方巨大的池子，池子里是翻滚的鲜血，鲜血中不时飘出几块白骨来。 “这大魔头的癖好真是有够恶心。” 要说廖小黑和九城兄弟二人，哪方面的嗜好相同的话，便只有爱干净这一条了。 廖小黑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就朝周围看了看，他得先把九城找到。 千万不能让他也入了魇，栽进这血池之中。 这次，他倒是很容易的便看见了九城。 在血池的另一头，正站着九城，他望向血池中央，神色莫辨。 “小白，听哥的，你可千万不能跳，千万不能跳啊！” 廖小黑急吼吼地冲九城喊了一声，也不知道九城听见没有。 紧接着，廖小黑便铆足了劲朝九城跑了过去。 “哎呦，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个什么好歹，娘能饶了我吗？！” 廖小黑眼疾手快，将九城一把拽到自己身边。 “曾怨这个魔头，手段就是多，只怕是我们从一进入寝殿开始，我们便被魇住了……” 将弟弟救下以后，廖小黑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他拉着九城的手，一阵后怕。 但九城没有理会廖小黑，此时的他，眼睛没有焦距，行为也颇是木讷，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怎的，吓傻了？就说不让你来，你还偏不听，唉，现在家里也就我一个人靠谱些……” 廖小黑伸手在九城眼前晃了晃，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还真是没出息，你看你脸上的面具都打掉了，再看看我，一招制敌……” 年龄到底是比我小个一万年，就是经不起吓。 这次回去之后，看父亲还怎得夸你…… 第二百零八章 诡异血池，真假九城 廖小黑正将手掐在九城的脸颊上，心中还不断感慨，年纪轻些，皮肉倒是紧实。 可还不等他得意多久，身后便又传来一道声音。 “大哥？！” 这一声大哥，让廖小黑打了个激灵。 小白明明在这，怎得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我莫不是做梦了？！ 廖小黑放开九城的脸颊，又拍了拍自己的脸。 快清醒过来…… 但天不遂人愿，随着他这番举动，他的身后又传来九城的声音。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自残？” 这次，廖小黑将身后的声音听了个清楚，的确是九城的声音。 不过，他又想到之前那道黑影也能完美的将九城的声音模仿出来，说不定这次在他身后的还是那种玩意呢…… “真要命，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廖小黑瞬间回头打出了一道魔气，拼上了他八成的魔力。 “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玩意，都给我去死！” 这一击，他势要将身后的东西打个粉身碎骨 可是当他打出那道魔气，抬头去看来人时，他又愣了一愣，这玩意这次怎么连小白的脸都幻化出来了？ “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对面的人喊了一生声，利索的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他甚至都没有将折扇打开，只轻轻一点，就从折扇之上发出一道魔气。 这道魔气迅速冲向廖小黑打出来的那道魔气。 两道魔气拥有肉眼可见的威力，廖小黑瞪大着眼睛，看着两道魔气相交。 照这架势，这里很有可能坍塌…… 廖小黑朝身边的九城看了一眼，他甚至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若是待会儿这里崩塌，他拼了命也得带着九城出去。 两道威力巨大魔气很快相撞在一处，但廖小黑想象中的四处崩塌并没有来临。 这两道魔气竟彼此消融，连一丝尘土都没有带起。 “大哥，你闹够了没有！” 廖小黑对面的那人将手中的折扇又塞回腰间，说着他就要往廖小黑这边走过来。 “我不是你大哥，你是曾怨造出来的怪物，才不是小白。” 廖小黑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护在九城身前，因此他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九城，正在一点一点僵硬地转动自己的脖子。 他的双眼泛着诡异红光，手指上的指甲也开始肆意生长。 “廖小黑，你说的什么狗屁话？！什么曾怨造出来的怪物？我看你是又皮痒了，看我回去怎么告状！” 廖小黑对面那人似乎是气急了，口不择言起来，连告状这种孩童时期的气话都说出口了。 听到这话的廖小黑也一个怔愣，不得不说曾怨造出来的这玩意也太厉害了，连说话语气都同九城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他分神的这瞬间，他身后的九城微微侧身，从他身后露了出来。 “那是个什么玩意？！” 廖小黑身后的九城被走过来的这人看了个正着，他瞬间理解了廖小黑方才说的话是个什么道理。 可真是我的好兄长，亲生兄弟站在面前都不认得，反而去维护这么个玩意？ 廖小黑看着朝他走过来的那人正露出了个不太正常的笑来，让他心中危机感剧增。 还说不是假的，小白可不会这么笑！ “这才是我弟弟，不许你说他！” 廖小黑挺直了腰杆，双手结印，只待那人走到跟前，便立马将那人一击毙命。 “算你有点良心，认错人的事，我便不同你计较了。” 对面的那人又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还不等廖小黑反应过来，他就抽了手中折扇掷向了廖小黑的方向。 廖小黑哪里想得到那人能有这么一招，等他换个结印手法，慌慌张张要拦住折扇时，早已经晚了。 折扇擦着他的肩头，准确的打在他身后的“九城”身上。 “小白？！” 廖小黑此时还以为他身后这人才是九城，他一边喊一遍转过身去。 “我的天，这是个什么玩意？！” 等他看清眼前境况，他又吓得往后退了三步。 倒在地上的这人，浑身爬满了魔纹，他双手指甲漆黑，锋利而尖锐，他的双眼更是充满了血色。 只一眼，便叫廖小黑看出这绝不是他的弟弟。 “怎么，现在还觉得我是假的吗？” 廖小黑正震惊时，九城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一边说，一边露了个笑出来。 笑容里满是嘲讽。 “唉，我还以为是你抢了他的面具，没想到却是我中了招，认错人……” 廖小黑叹了口气，盯着在地上不断挣扎的人又说道:“都怪他太会伪装，初时见他简直是同你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行，谁叫我的兄长哪里都好，唯独这脑子啊，有点……” 九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同时嘴里发出一声“啧啧啧”来。 不用他多说，廖小黑也明白了九城话里的意思，但认错人的毕竟是自己，廖小黑也不好再说他些什么。 先前的折扇正戳中那人的胸口，可他的胸口却没有出现一点血迹，只有些许魔气在四溢。 九城走上前去，伸手将折扇拔了下来，在原先插着折扇的那处，有一个黑漆漆的小洞，没有了折扇的阻拦，小洞往外冒魔气的速度更快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魔物？魔兵？” 说实在的，这种形态的魔物和魔兵，九城和廖小黑都没有见过。 而且看他的样子，几乎没有多少攻击性，不大像魔物和魔兵。 两个人正思索间，意外又生。 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突然停止了挣扎和尖啸，他双眼迷茫，一个起身，便跳进了血池里。 只听“噗通——”一声，血池里随后便浮起一具白骨。 “难道真的是人或者魔？” 先前九城以为这东西是曾怨凭空捏造出来的，如今看来这东西有完整的骨架，很可能是被曾怨摄取意识后的“人”或者“魔”。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池子里。” 九城沉吟一声，立马下了决定。 “这血池对曾怨肯定有很大的好处，现在我们无法查探这血池里面的情况，不如就它毁了，也省的曾怨再用它害人。” “好。” 廖小黑也很赞同九城的决定，这池子总是透着一股古怪，让他心里烦躁极了。 不多时，整个地下便响起一阵接一阵爆破声。 在魔界上空，也映出一道接一道的诡异红光。 第二百零九章 曾怨复活，宴会异常 九城和廖小黑此举确实重创了曾怨。 甚至可能伤到了他的根本，导致他吸收死气后，境界严重不稳定，并“死”在了子鸿神君手下。 但曾怨是凡界怨气化身，哪儿有那么容易死呢？ 或者说他是怨气化身，怨气一日不净，他便能多活一日。 只要有怨气，他便死不了。 曾怨战败身死的消息，瞬间传遍了三界。 神界的天帝对几位神君的表现甚是满意，只等他们回来给他们赏赐。 而魔界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曾怨死了，所有的魔兵都失去了他的意识控制，恢复了自由。 御魔洪天和人魔洛凡又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住进了属于自己的宫殿。 而血魔缪兮因为寝殿被毁，旁的宫殿也被曾怨改造的不成样子，便没有着急回去，先留在了青幽城。 也所幸她做了这个决定。 因为在这个魔界之人争相庆祝，神界之人也大松一口气的时候，血魔缪兮曾经的寝殿处，突然滚下了一颗碎石。 石头一直从废墟上滚到还算完整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有人注意到，在寝殿的地下，有一滴被溅落在石头上的血珠在逐渐发生变化。 它由一滴化作万滴，成为一小汪血池。 在那窄小的空间里，有一个黑影正从里面缓缓而出。 现在还看不清他的五官，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也能叫人感受的到他绝不是个好人。 那人从血池中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身子来，他的身子也从虚无的雾气开始一点一点凝实。 他的五官也开始让人能看出个分明来。 “哼，一群蝼蚁竟然还想杀了我？我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那人随手一指，他周围的石块便尽数朝两边分散而去，露出了中间的一条道路来。 昏暗的光从上面挥洒而下，照在那人的身上。 若是此时还有其他的魔界之人在场，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他的脸，竟和九城的脸一无二致！ 魔界的微风吹进了地下，混合着幽暗的光，那人身上瞬间爬满了魔纹，尤其是他的脸上不仅爬满了魔纹还遮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我本看在他的面子上留你们一命，没想到你们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怨不得我了。” 他就站在原地，任由脚下的魔气将他托出地底。 在他的右手上，也正有一团魔气在凝聚。 “哼，还以为这个东西用不上了，没想到还真有拿出它的时候。” 那人的嗓音有些沙哑，他的手上是一块青黑色的令牌。 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幽冥”二字。 下一秒，那人手上陡然发力，令牌上立马冒出红色的幽光。 在昏暗的魔界中，这抹红色幽光更显诡异非常。 此刻青幽城中，正举办着一场盛典。 四大魔君齐聚于此，正在庆祝魔界又恢复平静。 受曾怨统治的这五百年来，魔界所有人都寝食不安，犹如身处地狱之中。 如今他死了，真可谓是大快人心。 在青幽城城主府中，青魔廖青宴请众人，十数个魔女在宴会中间，弹唱歌舞。 宴席上坐着的是四位魔君同几十位魔王，他们举杯共饮，好不快活。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人群中间，正有一番异常在悄悄传播。 最开始是一位喝酒的魔王突然拿不住酒杯，他的酒杯“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干净的石板瞬间被猩红的酒液沾染。 九城抬起头看了一眼，场上的一切如常，并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打断。 是以九城也只是唤来个魔女，让她将那位魔王的酒盏换下。 不料，那位方才还一脸歉意的魔王，转眼间便换了副模样。 他的眼睛发红，神情涣散，嘴里不停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而他的右手则准确无误地洞穿了那位魔女的胸口。 魔王的手指上还往下滴着血，他的嘴角却扯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九城当机立断，迅速将自己腰间的折扇掷了出去，锋利的扇面将那位魔王的右手斩成了两段，魔女也顺势倒在了地上，不用上前查看，众人也知道她早已没有了气息。 十指连心，遭此重创，那魔王非但没有表现出痛苦的神色，反而带着笑朝九城走了过来。 “他，他这副样子，同曾怨控制的那些魔兵简直一模一样……” 旁边有见过曾怨手段的魔王，他们的手指发颤，生怕曾怨的死只是他设下的苦肉计。 “这不太可能，曾怨是在神界那么多人眼下化作齑粉，而且这位魔王是我父亲麾下，曾怨并没有接触过他……” 九城心下也是一惊，但他到底魔界的二殿下，自有他的魄力。 在众人惊慌之时，九城早就为众人分析起了此事。 但他的话音还未落，异象便又起。 方才开口说话的那位魔王，正觉得九城说的有理时，他旁边的一位魔王就突然发难，一招了结了他的性命。 他至死都没有再来得及说出一句话。 “这，这，又是青魔麾下魔王，此事难道是青魔授意……” 离得近的魔王近距离感受到了出手之人的凶狠，他们又往后退了几步，小声议论了几句。 可在场的人哪个不是活了几万年的魔物，听力都好的很。 血魔缪兮是个明事理的，当即便对旁边的御魔洪天阴阳怪气地说道:“管好你手底下的人，什么话都敢乱说，也不怕哪天自己的舌头突然搬了家。” 听见是血魔开口，几个魔王立马不敢再议论什么。 他们相信，若不是现在魔界元气大伤，正是用人之际，血魔缪兮恐怕早就把他们的脑袋搬了家，而不是现在一句舌头搬家的威胁了。 御魔洪天刚要说话，就感觉到身后一阵杀机袭来，他迅速抽出腰间大刀格挡。 只听“刺啦——”一道刺耳响声，这是第三位突然发难的魔王，他的锋利的指甲划过刀刃，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大刀砍在了精铁之上。 “怎得又是你麾下的魔王？廖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魔洪天一眼便认出这人又是廖青麾下的，他是个直肠子，索性便直接去问了廖青。 青魔廖青一边听，一边连连摇头，他皱着双眉，实在不知这究竟是因何而起。 莫不是曾怨还没有死？ 第二百一十章 幽冥令牌，魔王自爆 “嘭——” 还未等廖青想出个一二三来，他的耳边就传来一阵巨响。 众人齐齐望去，竟是与廖小黑缠斗的一人自爆了！ 自爆的魔气瞬间翻涌而来，众人赶紧躲去一旁。 有几个反应慢的魔王和魔女，没来得及躲掉那道魔气，他们在魔气的席卷中，竟渐渐滞了呼吸。 没有人敢上前去救他们，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魔气中挣扎，嘶吼，却无法逃出一步。 “曾怨没有死！”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廖青不得不承认那位魔王先前的猜想，尽管他不愿面对这个猜想，可事情摆在眼前，由不得他否认了。 “父亲，怎么可能……” 九城虽然对这些事情有着怀疑，但他却笃定曾怨真的死了，一方面他亲自向子鸿神君确认过此事，还有一方面是他的第六感。 从见到曾怨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的神识上好像多了一股压迫，这压迫一直持续到曾怨死的那一刻。 九城不知道这种压迫是他独有的还是整个魔界的人都有，但不管是哪种，都足够让他确认曾怨死亡的肯定性。 “不，他一定没有死，甚至他可能就在某个角落盯着我们……” 廖青皱着眉头朝四周看去，可除了昏暗的魔气，他再也察觉不到其它了。 他看向旁边三位魔君，朝他们微微一点头。 旁边三位魔君立马会意，分别动用自己的秘法查探起整个魔界来。 廖小黑在旁边撇了撇嘴，他也觉得曾怨那个魔头应该是死了。 父亲他们年纪大了，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哟，你倒是猜得准。” 廖小黑刚在心里吐槽了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就冒出个人来。 那人身着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说起话来比之前还要瓮声瓮气。 “我人就在这里，便不劳烦四位魔君费心寻找了。” 在这人第一句话说出口时，场上众人便都清楚了他的身份。 尤其是四位魔君，脸色更是差的不行。 曾怨？！这个魔头怎得没死？！ 九城的实力虽然还未到达魔君，但他还是手持折扇护在了廖青和丛梓身前。 他虽是魔，却懂父母亲情。 “啧，你们以为凭几个小毛孩就能把我杀了？你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他们就能做到了？” 曾怨仿佛看穿众人心中所想，颇为不屑地笑了一声。 “我曾怨不死不灭，就算陆华来了，他依然拿我没办法。” 这句话一出，简直是在众人心上敲了一锤，他们是如何也想不到曾怨竟有如此手段，不死不灭！ “你究竟要做什么？！统领三界？然后以三界为食，最后只剩你一个人，孤独终老？” 曾怨用魔兵增强实力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他连魔兵都可以用来增强实力，更何况在他眼中还不如蝼蚁的凡人？！ 九城不明白，曾怨已经有不死不灭的实力，为何还要执着于统领三界，并靠着消耗自己的手下来增强实力。 “问得好，你说的倒是在理，我到时便留着你，让你看着我吸食你朋友亲人的血肉，增强我自己的实力，如何？” “让你日日怨我恨我，却永远也杀不了我，如何？” 曾怨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一般，说完这些便用他沙哑的声音笑个不停。 听着阴森又恐怖，让人听得牙齿发酸，心里发颤。 “你想的倒是美，若真有那时候，小白自杀都比天天看着你强，又丑又老，呕……” 九城还没有说什么，廖小黑就先呛了一声，打不过，还不能在嘴上占点便宜吗。 “好，好，好。” 曾怨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伸出他那两只满是魔纹的手，轻轻拍了几声。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到时还得废了他的一身功法，叫他求死都不得。” 曾怨这些话虽然是冲着廖小黑说的，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九城，不光说这些的时候盯着九城，应该说他从现身以后便一直盯着九城的方向。 他的脸，他的眼睛全都藏在宽大的斗篷帽子里，没有人看见帽子下是怎样一双炙热的眼睛。 “都说够了？” 场上一度陷入尴尬的境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动。 最后还是曾怨开口问了一句。 可是即使他问了，回应他的仍是一片静寂。 不多时，这片寂静便被城外的声音打破了。 那是刀枪剑戟击在一起的声音，还要魔兵们喊打喊杀的声音。 甚至还有刀刀入肉的声音。 这里是廖青的地界，他的眉头紧蹙，身子紧绷着，他实在是不明白，曾怨本人就在这里，外面又能发生何事？ “老头，心急了？” 曾怨还是一动不动看着九城的方向，他似乎很清楚廖青的神情变化。 “你们送了我这么大一个礼，我当然得懂规矩，礼尚往来嘛。” 他伸出右手，掌心之上正虚浮着一块令牌。 别人也许不认得这是何物，但是廖青对此物甚是熟悉。 这正是他苦寻不得的幽冥令牌。 怎么会，怎么可能到了曾怨的手上？！ 廖青心下大骇，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九城及时上前去扶着，恐怕四大魔君之首的青魔今日要在众魔面前丢好大一个面子了。 “老头，你现在急什么，好戏在后头。” 曾怨轻笑了一声，下一刻他便将右手猛地合拢，那块令牌便如豆腐一样，碎的连渣都不剩了。 “嘭，嘭，嘭……” 还不等廖青提醒，场上所有青魔麾下的魔王便齐齐自爆身亡。 他们死时眼睛瞪得极圆，满脸的不可思议和不甘心。 “听啊，多么美妙的声音，这是为我而庆贺的声音吗？” 曾怨站在场中心，也正是几位魔王自爆的中心，逸散的魔气瞬间将他淹没了。 但他并没有像先前的几位魔君一般滞了呼吸，相反他还将这些魔气吸收殆尽，眼见得他周身气势又起变化。 实力又进一步。 那些魔气里含着魔王们临死前的不甘和怨气，对曾怨来说是极其的美味。 “痛快，痛快，今日真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了，哈哈哈……” 曾怨的笑声落在众人耳中犹如一道催命符，但却没有人敢上去同他撕破脸皮。 直到，在城外又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嘭！” “嘭！” “嘭！” 不绝于耳。 第二百一十一章 青魔懊悔，难敌曾怨 这大概是青魔麾下魔兵在自爆了。 九城和廖小黑倒还稳得住，但青幽城是廖青一手创办起来的，对于这些魔兵多少也是有些感情在。 廖青终是再也忍不下去，右手一道魔气迅速打出，直冲曾怨而去。 再看曾怨不慌不忙，他大笑一声，沉声说道:“现在倒是知道恨我了，这幽冥令牌还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呢……” “轰——” 廖青刚才那招用了他十分的力气，在曾怨的笑中，那道魔气堪堪到了曾怨一丈处，便化作黑雾消散了。 曾怨连看都没有看那道魔气一眼，便又接着说道:“老头，你敢说当初制造这幽冥令牌的时候，就没有丁点儿的私心吗？我看呀，魔界之人同神界之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的时候，曾怨突然轻笑了声。 “呵，虚伪至极。” “你！那也总比你专治残忍来的好，我父亲是造了这幽冥令牌，但他是为了更好管制那些魔罢了，几万年来，他从来没有用过一次！” 廖小黑在一旁听着，满脸不服气的模样。 想当初魔界混乱至极，不乏有阴狠毒辣，如曾怨这般的魔，整个魔界被这些魔搞得乌烟瘴气。 廖青凭一己之力整顿了魔界，是以他在四大魔君之中站在首位。 后来魔界又出了缪兮，洛凡，洪天三位魔君，廖青一人管着整个魔界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他便将魔界一分为四，四大魔君一人管辖一块地界。 廖青又念在其他三位魔君刚成为魔君不久，管着那些罪大恶极的魔恐怕会受些难，他便自己揽了那些人，本事高的通通重用。 但他也防备着那些人，怕那些人再走了歪路，廖青索性便制作了幽冥令牌。 幽冥令牌里含着所有他麾下的魔的精血，便可以以幽冥令牌牵制他麾下所有魔。 若他们不服管制，廖青便可以通过这块幽冥令牌惩治他们，甚至要他们灰飞烟灭。 但幽冥令牌制作了几万年来，廖青从来没有用过它。 自从上次幽冥令牌被前花神陶然偷走之后，廖青一直在寻找这块令牌，他以为陶然没有魔气驱动不了这令牌，也便没有同九重天撕破脸。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种境况下见到幽冥令牌，也是在这种境况下，见到它的威力。 “小黑，不必再说，此事是我的错，他们近些年忠心耿耿，我就该早点将幽冥令牌毁掉，那么他们也就不至于在今日……” 廖青说着说着，只觉内里气血翻涌，他终是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将血吐尽以后，廖青整个人都变得萎靡。 他的脸色苍白，眼窝凹陷，像是一下子变老了。 幸亏还有九城在一旁扶着他，若不是有九城在，恐怕廖青当即就得昏迷过去。 “老东西，你倒是识相。” 曾怨上前走了几步，众人一脸警惕，齐齐后退。 但曾怨没有在意，他将斗篷的帽子轻轻摘下，露出自己那张爬满魔纹的脸来。 “真是美味啊。” 曾怨仰着头，深吸一口气，他脸上是贪婪又满足的神情。 “啧，到底是魔君，这怨气比那些魔兵的美味不少……” “你！若不是你，我父亲怎会如此！” 因着九城还扶着廖青，他没有来得及阻止廖小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廖小黑冲上前去。 廖小黑的衣角自九城手指间滑落，紧接着，曾怨连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他就躺在了地上，狂吐鲜血。 看样子，应该是受了严重的伤。 “大哥！” “我儿！” 九城和丛梓的声音同时响起，那瞬间，九城的气息骤然发生变化。 以他为中心，魔气犹如漩涡一般朝他蜂拥而来。 九城的气势节节高攀，再睁眼，他已然跨过了那层壁障，成功晋升魔君。 他的眼睛里闪着精光，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十分骇人。 “我要你死！” 九城的声音传遍整个魔界，带着磅礴的魔气，像是大海中起了涟漪，青幽城外所有境界低的魔兵都在一瞬间被掀翻在地。 他的手上也汇聚了一团魔气，魔气团不大，但四周却带着闪电，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那是什么？！” 有眼力好的魔王还看见了魔气团闪电之下的血色，而血色正渐渐扩张，不多时便能将闪电也染成红色。 “修罗血域！” 九城是丛梓的孩子，她对九城秘技的气息尤为熟悉，几乎在九城祭出魔气团时便发觉了魔气团中修罗血域的气息。 偌大的修罗血域被搁在这小小的魔气团中，其威力可想而知。 此时的九城很清楚，他必须将曾怨一举拿下，才不会有被曾怨反杀的可能。 魔气团带着众人的希望直冲曾怨的心口而去，向来漫不经心的他，此刻终于带上了一抹认真。 众人也心生希望，九城这一招，恐怕比四大魔君合力还要厉害。 “你杀不了我……” 在魔气团到达面前之时，曾怨慢吞吞地做了这几个口型。 不知别的人看懂没有，九城却是看懂了。 还有曾怨没有来得及说的。 谁都可能杀了我，唯独你，不可能。 这句话突兀的闯进九城的神识中，叫他不得不怀疑曾怨在他是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轰——” 魔气团带着巨大的能量，轰在曾怨的胸口，在众人眼中，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出招抵抗，便被威力巨大的魔气团轰成了渣滓。 九城紧紧盯着那个深坑，他不信曾怨会来不及出招，他不信曾怨会这么容易就被他轰成渣。 就在众人神色紧张的盯着深坑时，九城的身后有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好可惜……” 那声音响在九城的耳旁，他甚至能感觉到曾怨呼出的气息打在他的脖颈处。 “哈哈哈哈，让你们失望了，这次该我了……” 低低的笑声从曾怨口中传来，这次重生后，他的狠辣里似乎又掺杂了一丝疯狂。 九城的右手上一直凝聚着魔气，等待着曾怨分神之时。 可他刚一出手，就发觉腰间的扇子就被曾怨抽了去。 曾怨的速度很快，他用扇子抵在了九城的手上，让九城不得再进分毫。 “啧，还真是不老实……” 九城已经侧过身子，他看着曾怨的嘴一张一合，脑袋里却早已反应不来曾怨在说什么。 最后，九城陷入了一片漆黑里，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漆黑里。 第二百一十二章 魔界沦陷，子鸿被捉 魔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不是以往的昏暗，是一种彻底的漆黑。 黑暗里，只有曾怨一只魔在活动。 他没有着急处理魔界的人，因为在魔界之外不远处，还有一大堆的美味在等着他。 “赫赫赫，轮到你们了……” 出了魔界，曾怨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他最喜欢看的，便是这些蝼蚁被他拿捏之前反抗的模样。 他们反抗的越欢，他便越开心。 一股黑云直朝子鸿神君所在之地而去。 此刻的天兵天将们正收拾行囊，准备回九重天，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正有一个“大杀器”直冲这里而来。 一刻钟后。 子鸿神君遥遥望向魔界的方向，不知怎的，他觉得魔界好像不大正常。 似乎有一团朦胧的黑气正笼罩在魔界上空。 他一直盯着魔界，直到聿怀神君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什么呢？该走了，都已经准备好了。” 子鸿神君收敛了目光，叹了一口气才道:“唉，不知怎得，我总感觉心里不大踏实。” “曾怨已死，还能有什么大事，你且放下心。” 聿怀神君笑了笑，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但子鸿神君没有被聿怀神君的好心情所干扰，他皱着眉头，悠悠说道:“看这天色，风雨欲来。” “除魔将军，我看你就是前几日被曾怨那气势震撼到了，才会时时觉得风雨欲来，你且方下心，天帝还在九重天等着好好奖赏你呢……” 另外几位神君见子鸿神君一直纠结，也来劝了一句。 可还没有等他们话音落下，在他们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团黑色雾气。 雾气渐渐消散，露出里面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来。 那人满脸魔纹，带着冷笑，双眼如鹰一般紧紧盯着面前几人。 “走？不知几位要走到哪里去？”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又刺耳。 “曾怨？！” 一位神君率先喊了出来，但他喊过之后又觉得甚是不可思议，忙又疑惑地朝旁边的神君问道:“莫不是我眼花了？曾怨明明已经死了，怎得……” “是他。” 子鸿神君站在最前面，他曾跟曾怨交过手，对他的气息很是熟悉。 面前这人确确实实是曾怨。 “你没死。” 子鸿神君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的这句话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便表明他承认了面前之人的身份。 是啊，连神尊都在曾怨手上吃了亏，他又怎么会被自己一招打死呢…… “忘了告诉各位，我乃凡界怨气化身，食怨气死气魔气皆可生存，只要这世间的魔气怨气死气存在一丝一毫我都不会死，别说你们了，就算是陆华来了，也拿我没办法。” 曾怨的下巴微微扬起，说起这些来自得极了。 他就是喜欢看他们脸上那些精彩的表情。 “哈哈，畅快，畅快！” 曾怨大笑几声，又接着说道:“瞧吓得你们，我已经给了你们几日时间逃回九重天，谁叫你们不开窍呢。” 他微微侧头，看向了几位神君身后。 他们身后是收拾妥当的天兵天将们。 曾怨舔了舔嘴唇，他似乎已经能够想象这些人是多么美味了。 他吃过怨气，死气还有魔气，唯独还没有尝过仙气和神力的滋味。 想到这些，曾怨都有几分迫不及待了。 “要么乖乖跟我回魔界当我的食物，要么反抗一番，身受重伤，被我捉回魔界当我的食物，你们选。” “聿怀神君。” 子鸿神君轻声唤了一声旁边的聿怀神君，并朝他使了个眼色。 聿怀神君立马会意子鸿神君的想法，赶紧将头微微点了一下。 他们俩这些小动作自然落在曾怨眼里，但他并不在意，如今他功力大增，无论他们怎么翻，也是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趁着曾怨正得意的这一刻，子鸿神君和聿怀神君冷不丁的出手。 曾怨看着他们二人，冷笑了一声，正要嘲讽二人的不自量力。 就见二人的神力竟是朝对方而去。 两道神力想交的那一刻，神君们身前迅速升起一道阵法。 “九重天的神君就没有什么新鲜的招式吗，上次我已经破了这阵法一次，如今我实力大涨，更是困不住我的。” 曾怨还以为这阵法是先前的那个除魔阵法，当即嗤笑了一声。 “能困一刻是一刻，多一刻性命我们也是赚的。” 不知怎得，子鸿神君竟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当即引得曾怨忍不住笑。 “我还以为你是条好汉，不曾想原来你也是个贪生怕死的。” “这是自然，三界之内谁不怕死，活着总是比死了舒服的，况且我做这神君不过几百年时间，我自然是没做够的。” 子鸿神君并没有理会曾怨的嘲讽，反而又说了一番足可以叫曾怨笑掉大牙的话。 曾怨只顾得笑，却没有注意聿怀神君同两位神君竟不知何时退到了天兵天将那里。 “子鸿神君说的对，我做这神君才不过十数年，还没有潇洒够，就被派来做这个苦差事，唉……” 旁边几个神君也将神力注入了阵法，其中一位神君颇为赞同子鸿神君的话。 他附和了一声，倒让曾怨冷哼了一下。 “哼，就算是没做够神君，你们反抗的这一时半刻也只会增加自己的痛苦罢了，你们根本没处去潇洒。” “哈哈，说的在理。” 子鸿神君像是幡然醒悟，撤回了他灌注神力的手，轻轻勾起唇角，竟是在这个紧要关头笑了起来。 “所以，我们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为他们拖些时间罢了。” 子鸿神君疯了似的笑，他周身的神力鼓起，一股脑地朝天兵天将那处打出。 “至少我们做了自己能做的，倒也值了！” 这些事情发生在一瞬间，饶是曾怨再厉害也来不及阻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鸿神君的神力打在一处阵法之上。 眨眼间，阵法便发出一道耀眼光辉，等曾怨的魔气到达那处时，阵法里早就空无一人。 偌大的地方，只有子鸿神君等几位神君在。 他们大抵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真是该死！啊！” 曾怨看着眼前的一幕，怒吼出声，他轻轻一挥手，这处地界便被无尽的黑气笼罩。 子鸿神君等人根本没来得及反抗一下，便失了意识，陷入了黑暗。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司卿景行，同去魔界 事不宜迟，司卿立马带着神器光球去找了花神景行。 “神君，这是子鸿神君临行前托我代为保管的神器，我估摸着它怎么也该有番作用，既然天帝不愿派人去魔界救他们，那神君你可有勇气跟我去魔界闯上一闯？” 司卿将手中的光球往前一推，笑着说道。 花神若是害怕不愿意去，她也不会勉强于他，大不了就自己一个人去魔界闹上一番，救得出来最好，救不出来，她也算不得亏。 景行看着司卿手里的光球，沉默良久，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无从猜测。 司卿觉得无趣，正要将光球收了，不再为难于他。 不料，她的手刚要往回收，就被景行扯住了袖子。 “此去魔界危险，就算有此神器，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若你信得过我，就将此神器借给我，我自己一个人去魔界救他们……” 说到最后，景行叹了一口气。 这可是神器，又有谁能放心的交给另一个人呢？ 司卿愣了愣，就在景行准备放弃借神器的时候，她才勾起嘴角，笑着说道:“我就说我司卿还从未看错过人。” 司卿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你真是小看我了。我手上功夫不行，但我的行云之术可是一顶一的好，我又不是那种只会逞强的，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景行很想说他只是担心她受了伤，可是若是说担心她受伤，司卿又会说他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嫌弃她仙力低微了。 因此景行在心里斟酌许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词。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都能带着神尊从东海回来，我便也能带着子鸿神君从魔界回来。你放心。” 司卿捂着嘴巴笑了一声，将光球收了起来。 “将神器带在身上难免不方便，这是别人送我的玉佩，里面自有一方芥子空间，你可以将它收入其中，想用时心念一动便能将它取出。” 光球的个头算不上大，但也不小，司卿无论是将它收进袖子里还是怀中，都会有一些不方便。 景行眼力见不错，从自己腰间取下了一枚玉佩交给了司卿， 这里面他放着不少救命法宝，若是司卿真的不幸遇险，也可以借助那些法宝保住性命。 子鸿神君在魔界多待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两人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去魔界走上一遭，就不再耽搁。 当天下午，两人又收拾了些法宝，便摸去了魔界。 司卿换了一副打扮，景行也换了一副打扮，一人女装扮作男装，一人男装扮作女装。 司卿的男装模样，九重天上无人见过，而见过景行女装的神仙又少之又少，因此两人胡乱编造了个身份便顺利出了九重天。 “神君，你这副模样真是我见犹怜，美美美啊。” 司卿手上正拿着一把扇子摇来摇去，她如今这副模样倒和九城有七分相像。 “仙君这副模样也俊俏得很，恰似凡界翩翩公子。” 景行轻轻笑了笑，此时已经出了九重天的地界，他微一挥手，便施了个法诀。 下一刻，这位我见犹怜的娇弱仙子就化作了风神俊逸的神君。 自从五百年前历劫归来，景行便再也没有扮作过女子模样。 司卿见景行这么快就变了回去，当即叹了口气，直道:“无趣无趣。” “司卿，我们这次是去魔界救人，本就无趣。” 景行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这个司卿倒和清歌像的很。 “行，算你有理。” 司卿摇扇子正摇的起劲，她倒是不愿意这么早就恢复本来面目，只见她眼珠子一转，便又接着说道:“还是男装做事方便一些，我就这副模样去魔界好了。” “皆随仙君的意。” 魔界离神界倒不算太远，两界中间只隔了个天墟。 但除了天人之外，无人知道天墟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因此不论神界之人还是魔界之人都习惯绕一个大圈子去对方的地界。 司卿同景行赶时间，尽管没有人走过这条路线，二人还是义无反顾地选了这条路。 一来这条路最节省时间，而来越过天墟到达的那个魔界入口定只有最少的人看管，他们二人便可以最省力气地混进去。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天墟，他们选择御空而行，不管天墟靠近魔界的那半如何黑暗，他们也都选定一个方向而去。 周围黑漆漆的，寂静无声，两人选择御空而行也避免了这黑暗里可能会冒出的意外。 司卿觉得这份寂静实在太过渗人，她抿了抿唇，终是出声道:“神君，你可还在？这劳什子天墟也太黑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呢。” “我在，定要小心一些，我做了这五百年的神君，自诩天赋不错，神力醇厚，但入了这天墟我却觉得体内神力有些不听使唤，双眼也看不见一丁点的东西。” 大抵是景行知道司卿害怕，他一直跟在司卿一旁，直到司卿开口，他才轻轻揽了她的腰，又给了她一分信心。 这个地方太过古怪，司卿没有在意男女有别，她只知道因着腰间的那只手，她不再那么害怕了。 所幸天墟不大，在景行体内神力即将爆动之时，他们终于脱离了那个地界。 从天墟出来的那一瞬间，景行立马放开了搂在司卿腰间的手。 司卿站定在地面上后，又回头望了一眼天墟。 那里仍旧黑漆漆的，但是她好像能看见黑气里面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就如那半常年光明的天墟一般。 但很快，司卿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常年黑暗的地界又怎么可能长出如此茂盛的树木，定是自己看花了眼，或者是自己在黑暗里待的时间长了，出现了幻觉。 “走，此处竟然没有魔兵，那个魔头果真自信。” 在司卿怔愣时，景行已经将周围观察了一番，没有一个魔兵的身影。 看来是曾怨太过自信，他该是觉得没有人敢越过天墟来魔界。 或者是他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两个如此“不自量力”的人来救人。 毕竟神界之人大多自私，哪里会有人拼了命来救些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司卿受伤，曾怨察觉 司卿同景行很顺利地进了魔界。 但是他们到了魔界之后，才发觉出魔界的异常来。 偌大的魔界，竟然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神君，这魔界一直这般冷清吗？连个能逮过来问话的魔都没有……” 司卿跟在景行身后，看着远处几座城池。 根本不用去，她也能感觉到那些城池同方才他们路过的那些城池一样，空无一人。 “啧，魔界之人脑袋莫不是都有问题，建了这么多宫殿城池，却一个都不去住？” 司卿嫌弃的叹了一声。 可随后她又想起了自己早就忘到后脑勺的师父来。 听师父说他是魔界的二殿下，看他的模样正常的很，怎么看也不像脑袋有问题的。 “这里反常的很，很有可能所有的魔都被曾怨抓了去。” 景行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子鸿神君同九城之间的关系，保不准这次子鸿神君是同九城里应外合才将曾怨打败了一次，而曾怨恼羞成怒，索性这次把所有魔和神君天兵全都抓了。 虽然是他的猜测，但他倒猜的八九不离十。 “若真是这样，曾怨的实力肯定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就凭咱们两个，估计很难救出子鸿来。” 景行心中是吃了一惊的，他没想到魔界竟会是这样的境况。 曾怨那厮未免太过心狠，竟连同族之人都下得了黑手。 若是景行知道这些，不知他当时还会不会同意和司卿一起来魔界，救众人。 “放心，我们有神器在，一定能够成功救出子鸿神君来。曾怨抓了这么多人，他不可能没受一点儿伤，看我们这一次真是来对了！” 司卿断不会做那种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她此番话说的也有些道理，倒让景行放心不少。 “但愿。” 景行笑了笑，两人又接着往前走了。 …… 如今整个魔界都笼罩在黑气之中，司卿同景行觉得魔界虽然昏暗，但不至于到不能视物的程度。 比起天墟来，已经好上不少。 只是这魔界颇大，只靠他们二人，何时才能将魔界探查完啊…… “哎呦！” 司卿累的满头大汗，一不留神就踩在了石子上。 景行赶紧来扶她，却还是晚了一步。 司卿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同魔界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真是倒霉……” 司卿趴在地上，轻轻锤了一下地面，她怎得就总是在旁人面前出这种糗呢？！ “司卿，没事……不然我们还是歇一歇，再继续找。” 景行也是因为在这昏暗魔界接连几个时辰找人，反应变得迟钝起来，这才没扶到司卿。 他是男人又是神君，倒不打紧，可司卿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早就受不住了，所以他才提出这个提议。 可是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司卿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休息上面。 她一边任由景行将她拽起来，一边开口反对道:“不能歇，子鸿神君还等着我们去救……” 景行听罢，叹了口气，正要再劝一劝司卿，但他突然发觉手中一片粘腻。 在昏暗的魔界中，景行将地上仔细看了又看，终于确定是司卿方才摔倒时，将手磕在了一块尖锐石头上。 那块石头上还沾着鲜红的液体，此时正耀武扬威般立在那里。 “你受伤了，至少也得先将伤口包扎好。” 景行这番话说的不容置疑。 如今在魔界，稍微动用神力仙法就有可能被曾怨察觉，他们只能用凡界的法子包扎伤口。 司卿并不觉得多疼，寻思着大抵只破了个小口子，用不着那么麻烦，她还想再抗议，便被景行的话堵了回去。 “魔界之人嗜血，你若是不包扎，也很有可能将曾怨引过来。” “行，我包扎还不行吗……” 看着景行严肃的脸色，司卿终于败下阵来，乖乖地任由景行处理伤口。 景行心急，却忘了再另寻一个安全的地方。 渐渐有风吹来，那些个石子开始胡乱滚动。 他们二人对此见怪不怪，并没有放在心上。 是以，他们没有发现随着风一起吹过来的还有缥缈的黑气。 黑气过后，石子上的血迹便彻底消失了。 此刻魔界某处大殿之中。 曾怨正坐在宝座之上，一脸渗人笑意。 他特意选了这个最宽敞的大殿，用暴力将大殿里华丽而不实用的装饰统统拆掉。 然后又将魔界的魔君们，魔王们还有神界的神君全都关在这个大殿之中。 而用来关押他们的牢笼则是用曾怨的魔气制成。 他的魔气里的气息驳杂，有死气有怨气有魔气还有一分混沌之气。 牢笼刚建好时，曾有个没看清形式的魔王想趁曾怨不注意时，穿过那些魔气逃出来，可他刚一接触那些魔气，整个魔都化为虚无。 魔气牢笼的可怖程度可见一斑。 但曾怨脾气暴虐，每天都要吃一两个魔王来增强实力，是以就算魔气牢笼再可怖，所有人也都还在想法子逃出去。 倒是子鸿神君他们暂时可以放下心来，曾怨吸食过他们的神力，觉得难吃又难受，只能作罢。 留着他们也只是多留些把柄罢了，毕竟曾怨还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打得过陆华。 曾怨坐在宝座上，他一伸手便接住几丝黑气，黑气中隐隐约约泛出些红光来。 他猛地一吸气，黑气便全部被他吸进体内。 “这血的滋味当真是我尝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曾怨笑了，笑得阴森又恐怖。 “不知是你们谁的福气，竟还有小耗子不知死活闯进来，哈哈哈，不过那又怎样，都是我腹中之食罢了。” 他看向牢笼里的那些魔和神，心里痛快极了。 “不用着急，是谁的福气，你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曾怨又是大笑几声，紧接着他化作了一团黑气从大殿门口朝魔界某处飞了过去。 等他走了，被关在牢笼里的众人才又有了反应。 可魔界的魔兵差不多全部被曾怨吃掉了，剩下的魔便全都被他关在这里，哪里还会有魔来救他们？ 大殿内的魔和神全都想到了这点，魔们又坐了回去，开始想该如何逃出去。 而子鸿神君的眉头则越皱越紧。 九重天上，同他交好的神仙不多，对他最好的则一个是司马仙君司卿，一个是花神景行。 若真的有人来救，他不希望是二人中的任何一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司卿被捉，陆华不安 周围的风逐渐盛了，景行刚把司卿的伤口包扎好，两人便看见一大团魔气涌来。 他们二人警惕地看着魔气，虽然之前也在魔界见过暴乱的魔气，但如此大的魔气团还是第一次见。 魔气纷涌而来，吹到两人面前之时又倏地停住。 只见魔气胡乱扭动着，慢慢汇聚出一个人形来。 “哟，这是哪里来的两只小耗子？” 这个人形刚刚汇聚了个轮廓，便迫不及待地冲司卿二人冷笑了一声。 “你，你是谁？！” 司卿见到人形的那刻，竟觉得分外眼熟，同时在她的内心深处又升起一股不安来。 “怎得，才过了几日就不认识了？” 人影又冷笑了一声，下一刻魔气汇聚的速度骤然加快。 只是眨眼间，司卿二人的眼前便不只是一团模糊的虚影了。 “你是曾怨？！” 在看清面前之人面容的那一刻，司卿皱着眉头喊了出来。 她也没有想到，想救的人还没有找到，便先遇见了魔头曾怨。 景行是第一次见曾怨，但在司卿喊话之前，他便先护在了司卿跟前。 找了大半日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如今不过在这耽搁了一会儿，便有人送上门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只是景行却没有想到来人竟是曾怨本人，他还以为曾怨怎么也该派个魔将来探路。 “是我。” 曾怨将头顶的斗篷帽子摘下，他的脸也从阴影里显现出来。 不知怎得，不止司卿，连带着景行都觉得他有几分眼熟，但看着他那张满是魔纹的脸，他们又实在想不出究竟哪里眼熟。 “你们两只小耗子，本事倒是不小，竟然能在如今的魔界里乱闯这么久。” 曾怨朝司卿走了两步，眼睛中比平时多了一分欣赏。 景行见状，赶紧又把司卿往身后塞了塞，有传言说这大魔头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是以他绝不能将司卿置于曾怨的眼皮子底下。 “啧，果真是你身上的味道，上次没注意让你逃了，这次我一定会将你逮住的。” 曾怨深吸了口气，舔了舔嘴唇。 他并没有在意景行的举动，他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司卿。 “我既然能逃得了一次，定然能逃第二次，你得意什么？！” 司卿从景行身后探出头来，叫喊了一声。 不愧是她，不管处于什么境地，那张嘴也不甘示弱。 “是吗，你大可以试试，桀桀……” 曾怨并不恼，只是右手轻轻一扬。 景行见状，赶紧运起浑身神力，警惕地盯着曾怨。 下一刻，便见二人周围十丈左右，突然暴起魔气。 那些魔气带着毁天灭地之能，朝二人袭来。 除了曾怨的方向，四面八方都是暴动的魔气，景行眉头皱的很紧，他不确定他是否能抵抗得了这些魔气。 “一会儿我会用我全身的神力，尽可能在魔气圈上打出一个空隙来，你瞅准时机便逃。” 景行朝后面的司卿低语了一句。 曾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大局在握的自信，也不知他听到了景行的话没有。 “神君，没事的，我有神器在手，这些魔气肯定都是小意思。” 情形严峻，但司卿非但没有一丝紧张，相反还有些兴奋。 终于能够实验一下神器光球的威力了，也不知会不会将大魔头曾怨的眼珠子给惊掉下来。 “那也得小心些……” 景行又叮嘱了一句，司卿则唤出神器，将它捧在了手心里。 魔气袭来的速度很快，在俩人说话间，魔气就已经到了跟前。 司卿手中捧着光球，一脸的兴奋。 快来，让我看看这神器有多厉害！ 景行在二人身周升起了个防护罩，而司卿则一个猛劲将光球向魔气掷去。 “砰——” 一道沉闷的响声自魔气那头响起。 司卿同景行眼睁睁地看着神器光球从包围而来的魔气中穿过，随后便是这声沉闷的声响。 “嗯？怎么还没有动静？” 司卿紧盯着光球穿行过的那处，她以为这神器光球就算穿行的时候不发出些威力来，最起码落在地上的时候也该发些威力出来。 可她左等右等，魔气都到了眼睛，都不见有一丝动静。 “这神器难道是个绣花枕头……” 伴随着景行将神力轰在魔气上面发出的巨大声响，司卿嘀咕了这么一句。 随后，便是彻底的黑暗将二人笼罩，他们二人被困在魔气之中，失了意识。 可怜景行前一刻还在庆幸自己没有全部依仗神器，自己全身的神力都涌在掌心并及时击了出去。 他想着怎么也会将司卿送出去的，结果后一刻，他便被纷涌的魔气困了个严实，五识尽失。 “哈哈哈哈，不过两只小耗子罢了，还妄想抵抗我。” 曾怨看着眼前的一幕满意极了，他仰天大笑几声，便化作一阵黑雾，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品尝美味。 他没有注意到，先前司卿扔出去的那只光球又骨碌碌地滚进了困着司卿的魔气之中。 它又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司卿的玉佩里。 曾怨没有想过，景行拼尽一身神力都无法破开的魔气，又怎么会让一只光球轻而易举地穿行过去呢。 除非那只光球本就不平凡。 此时，九重天上。 神尊陆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从入定中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心脏有像是被什么人拽紧了，难受的很。 难道是她？ 陆华皱着眉头，身上的寒气快要化为实质。 不，不对。 我分明已经同她解了契约，就算她发生危险，我也不会有任何感应。 难道是我的伤势恶化了？ 想到这，陆华立即坐直身子，并用神识内视了一番。 没有任何异常…… 他的神力比刚从天墟回来时，还增长了不少。 莫非真的是她？！ 陆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确是不想再同她有任何纠缠。可他毕竟欺辱了她，有愧于她。 若真是她发生了意外，他也是做不到坐视不理的。 陆华叹了口气，还是走出了闭关的屋子。 寻常神仙闭关几十上百年都不是稀奇，他一个神尊如今才几日便出了关，若是被旁人知道他因何出关，少不得将两人议论几番。 可陆华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的眼皮跳的厉害，这预示着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尊陆华，此去魔界 陆华刚一出了紫宸殿的门，就立马有两位天兵上前来单膝跪下，双手握拳，一脸崇敬地喊了一声:“神尊。” “九重天可有大事发生？” 陆华活了几万年，自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 他沉声问了一句，心中的不安更盛。 “神尊，前些日子子鸿带着九重天的精锐部队去讨伐魔界，不料竟全军覆没，天帝派我等来此便是想要请神尊出关，商量……” 其中一位天兵抬起头，一脸严肃的说着，可他“对策”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被神尊一个抬手的动作止住了。 “我现在有一件要紧事要先去处理，等我回来自会去灵霄宝殿。” 在天兵口中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陆华的心方下不少。 他摆摆手便要先行离去，身后跪着的天兵赶紧起来阻拦。 “神尊，同去的还有聿怀神君，您还是先去灵霄宝殿看看……” “神尊，多耽搁一分，他们便多一分危险……” 几个天兵挡在陆华身前，让他不爽极了。 “九重天当真如此窝囊？！竟什么事都要同我商量？！” 陆华神色不明地看着面前的几人，他本还想说就算是天帝深陷魔界，他也得先办完自己的事情。 但几位天兵眼色不错，知道神尊是真的生气了，赶忙让出路来，也便没有让陆华那句话说出口。 若是今日他真说了那话，传到了天帝元辰耳朵里，照天帝的秉性，少不了在二人之间添上几分猜疑。 陆华带着一身寒气走了。 不多时，他便到了司马仙君府上，他本不想打扰府中的人，但等他用神力将仙府中的气息细细查探一番后，他还是推开了司马仙府的大门。 府中没有她的气息，难道她真的出事了？！ 陆华往仙府中走去，大抵是因为府中人少，他一直走到仙府后院才见到了一个小仙娥。 那仙娥见了神尊，当即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就要瘫倒在地上。 往日看见清歌如此害怕的模样，陆华还是有几分捉弄人的窃喜的，但今日见了这个小仙娥，他只觉得厌烦。 因此他说话时的声音不由得又沉了一些。 “司马仙君何在？” 听到神尊文话，小仙娥跪在地上，双腿直打颤，连头都不敢抬起，只能盯着地面，结结巴巴地回答:“神，神尊，我，我家仙上，她，她去花神宫了……” 花神宫？ 陆华听到这话时，眉头轻挑了一下。 她在紫宸殿时就同花神关系不错，莫不是去找他了？ 看着脚边的小仙娥，陆华也没有心情再多问别的了，他“嗯”了一声，便又离开了司马仙君府上。 既然她去了花神宫，便不会遇到危险，莫非真的是我想多了？ 或者说那些征兆只是预示子鸿神君他们被捉一事？ 陆华站在司马仙君府门口，思忖片刻，最终抬脚走向了去灵霄宝殿的路。 灵霄宝殿内。 天帝元辰正为战败一事烦心，他站在宝座之前，左右走个不停。 他唉声叹气的走了已经不下上百个来回。 正愁着，殿内突然进来一人。 天帝连看都没有看，便一挥手下了逐客令。 “赶紧走，都别来烦我！” 他说完这句之后，仍旧没有抬头，大殿里除了他走路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天帝的脸色更暗了一分，这人竟如此大胆？！ “说了多少次，灵霄宝殿不许人进来，你们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他抬起头来，更要好好骂上一骂。 就见眼前的人一身白衣，不是神尊又是谁？！ 天帝后面的话被他生生咽进了肚子里，他晦暗的脸上也添了几分笑意。 “神尊？！你可算是出关了，叫我等的好苦……” “叫我去做什么。” 还不等天帝再寒暄几句，陆华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天帝的目的。 他这一开口，叫天帝尴尬极了，一张老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各式颜色都有，真真是精彩极了。 “天帝可是想叫我去魔界救人？” 见天帝不语，陆华便又说了一句。 他这一句，直直说到了天帝的心坎里。 但天帝也知道神尊之前受了伤，神力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若是神尊不愿意去也是应当的。 是以天帝小心又谨慎地说了一句:“神尊有伤在身，魔界之事我还是再想其他法子……” “若是想让我去就直说，天帝何必这般忸忸怩怩。” 陆华见了天帝这副样子，只觉头更疼了。 怎得自己闭关几日，天帝都换了一个性子了？ “算了，天帝不必再说，我这便去魔界走一遭。” 陆华担心他再留在这里，还会听到更让他难受的话，索性自己先说出要去魔界救人的话来。 他说完也不管天帝如何反应，便在这灵霄宝殿中划开了空间裂缝，从容的迈了进去。 天帝愣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他紧着开口说了一句:“不必神尊费心，还是我再……” 天帝这句话说的很快，但神尊走的更快，天帝话才说到一半，神尊的衣角便看不见了。 天帝便只好生生止住话头，对着差一点就合上的空间裂缝喊道:“神尊，完事小心！” 裂缝合上的速度之快，叫天帝想多说一句曾怨狡诈都没有来得及。 与此同时，魔界某处大殿之中。 “来，这两只小耗子，你们可都认得，各自认领一番。” 在众人还未商讨出逃出去的法子时，曾怨便又一阵风一样刮进了殿中。 众人齐齐噤声，整个大殿里只听得见曾怨所说的那句话。 听到这话，九城他们倒是无所谓，魔界的魔都殒命了个七七八八，还有谁来救他们？ 在另一边关着的子鸿神君倒是心中一紧，他紧紧盯着后进来的那股魔气。 只待魔气散尽，第一眼确定来人。 “砰砰——” 两道沉闷的声响过后，魔气逐渐散去。 还好不是司卿…… 子鸿神君在看到两人皆着男装的时候，心下便先松了一口气。 等他再往上看，看清正对着他的那人的脸后，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花神？！” 你怎么这么傻？我之前分明已经同你大吵一架，说要与你绝交，你怎么还来这里救我！ 第二百一十七章 九城司卿，竟是旧识 “花神？！” 子鸿神君的呼喊被魔界的那群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们早就听说过九重天上的现任花神是个男的，如今却是第一次见。 众人即使被曾怨关着，也自有一份好奇心。 尤其是人魔洛凡，当初他可是差点娶了前花神陶然，今日一见现花神也不管他是男是女，当即伸了脖子去看。 洛凡倒要看看是不是比前花神陶然生的美。 “啧，倒是俊俏，若是个女子，也该比陶然美上几分。” 他只瞅了一眼，便缩回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被他这句赞赏勾的好奇心大起，正要上前看个分明。 一直在站在旁边的九城，却突然喊了一声。 “司卿？！” 当即惊的众人摸不着头脑。 莫不是真有魔侥幸活了命，如今又壮着胆子来救他们了？ “司卿？！真的是你？司卿？！” 就在众人大惊之时，大殿之中又响起一个人的惊呼。 他的惊呼声中带了三分的不敢置信，正是子鸿神君。 他方才只觉得景行旁边那人眼熟，却没有想到是女扮男装的司卿，直到九城的一声呼喊，才让他如梦初醒。 第一眼见到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时，九城在心中叹了几次气，并惊呼了一声。 但他也仅仅是把她当做徒弟，因此在他冷静下来后并没有像子鸿神君那般说话都带了哭腔，他还是能很清晰地去问子鸿神君问题的。 “你怎么认得她？” 子鸿神君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听得见九城的问话，他正怨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不了司卿。 九城却不管这些，他见子鸿神君不答话，便又皱着眉头喊了几声。 “喂，小子，我问你话呢，你如何认得司卿的？！” “喂，你九重天的人就这般哭哭啼啼的吗，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喂……” “二殿下，子鸿神君同这位司马仙君在九重天时颇为交好，他这般举止也算情有可原……” 一直站在子鸿神君旁边的一位神君实在看不下去，便替他辩解了一声。 他一开始未曾认出这是九重天的司马仙君，而且他也不曾知道司马仙君的名讳，是以他方才才认出地上这人原来是司马仙君。 那子鸿神君这般表现便说得通了。 毕竟在天兵天将里都已经传遍了，子鸿神君五百年来未曾正眼看过一位女仙，偏偏司马仙君一上任，他便日日去她府上。 他的心思，九重天上人尽皆知。 “你说什么？！司马仙君？我只听说九重天上新上任了一位司马仙君，竟是她？！” 九城愣了愣，他还以为司卿是才误出了万妖山，听到魔界遇难，赶来救他的。 倒是没有想到她早就在九重天上做了仙君。 “是的，二殿下。司马仙君原先只是一匹在九重天上误搅了神尊订婚宴的白马，后来被神尊收入紫宸殿，不多时便化了形成了仙，如今更是做了司马仙君。” 先前的那位仙君朝九城点了点头，他看得出九城同司马仙君关系匪浅，因此便多说了些。 “不过这司马仙君倒是个重情义的，九重天上都传子鸿神君心悦司马仙君，如今看来，竟是两情相悦……” “你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 原先还能忍住脾气的九城在听到这一句时，彻底忍不住了。 他教了五百年的徒弟，辛辛苦苦教她化形的徒弟，怎得就变成了紫宸殿的人？ 怎么就变成了与凤子鸿这小子两情相悦？ 虽然九城对司卿的感情不深，但毕竟也是他教养了五百年的徒弟，他此时颇有一种辛辛苦苦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二殿下莫要动怒，我说的都是实话，实话……” 九城的实力已经到了魔君境界，比被关着的几位神君实力都要强横。 因此他虽然是骂了那位神君，可那位神君还是要给他赔个笑脸。 说的容易，感情不是你家的白菜！ 九城死死盯着子鸿神君，倒是没有再开口呛先前那位神君。 “哈哈，你们现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被我关在这个地方，你还怕他作甚？他还能破了我这牢笼杀了你不成？！” 曾怨在一旁看热闹看够了，不由开口嘲讽了那位神君一句。 他这话一出，众人又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不管那人是九重天的仙君还是魔界二殿下的徒弟，都逃不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曾怨，你我同为魔，还是吃了我最为滋补，而她半妖半仙之体，实在……” 九城闭了闭眼才说道。 总归逃不出去，能活一个是一个。 坐在宝座上的曾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他“哈哈”大笑几声，下一刻便又像想到了什么一般，一张脸变得阴狠毒辣。 “一个阶下之囚，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整个魔界中，我最看好你，没想到你竟这般不争气！” 曾怨像是气急了，右手朝虚空中一抓，便从魔气牢笼中抓出一个魔王来。 那个魔王甚至来不及叫喊一声，便没了声息，继而在曾怨手上消失不见。 吸食了一个魔王的魔气之后，曾怨才算平静下来。 他朝九城阴恻恻的开口:“莫说她的鲜血美味让我着迷，就凭你肯为了她这般，我也留不得她。” “你！” 九城无数话堵在心中，只喊出了个你字。 曾怨此人喜怒无常，饶是九城这般人也怕又惹恼了他，害得司卿现在就殒命。 “哈哈哈，怎么不说了？是不是……” “轰！” 曾怨正要再嘲讽九城两句，就被外面巨大的轰响声打断了。 他沉着脸色，立马站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魔界中更大的轰响声传来。 一声接一声。 曾怨站在大殿里，仿佛已经能看见魔界中如今是怎样的魔气翻涌了。 “哼，今日的小耗子异常多啊，你们不用急，我马上就回来。” 曾怨临走时还不忘舔了舔唇角，恐吓众人一番。 此时，魔界中。 到处是翻涌的魔气，巨大的轰响声不绝于耳。 陆华便站在魔界的上空，看着魔界之中魔气翻涌。 偶尔还会随意丢出一道法诀，法诀落地后便会造成更大的响声。 风轻轻吹过他的衣角，那身白衣，在这昏暗的魔界中尤为显眼。 第二百一十八章 魔头曾怨，着实找死 “哈哈哈哈，让我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来打扰我的兴致了……”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道笑声。 陆华做了几万年的神尊，耳力非凡，他迅速转身对上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只见面前随魔风而来一大团魔气，那魔气许是不想再耽搁时间，眨眼间迅速成形。 陆华冷着一张脸看着那团魔气化形，他根本不用看魔气化形后的样子，也知道这人该是大魔头曾怨。 “呵，没想到竟是神尊亲自来了，看来神界有能力之人不多啊，大事小情都得要神尊亲自来处理。” 曾怨化形之后，看见来人竟是神尊陆华，也是愣了一瞬。 虽然他现在的实力很高，几乎比肩天人，但他毕竟还是不了解天人的实力，也就是说他现在对上陆华，心里没有几分胜算。 饶是如此，曾怨嘴上功夫也没有落下，既然神尊是来要人的，他怎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人在哪儿？” 但陆华并不想与曾怨多做纠缠，他可忘不了上次曾怨背后搞鬼一事，对于这种人，他很是不屑。 他也不想同他多说什么，手底下见真章便罢了。 “既然神尊急得很，那便看谁的实力强了，若是神尊输了，我将你带回去，自然便能见着他们。” 曾怨知道，这一架非打不可。 如今是在他的地盘，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呢。 他说完，便率先出手，将手中蓄势已久的魔气团猛地攻向陆华。 那魔气团中似乎有某种力量，呈漩涡状直扑陆华而来，今日若是九重天别的神君在此，估计早就被这诡异的漩涡摄了心神而去。 但今日来此的是神尊陆华，他虽然在九重天只闭关两日，实力却恢复了不少，一身神力甚至比为几位神君拔除魔气之前还要强盛。 面对直扑而来的魔气团，陆华丝毫没有闪躲，他忽地上前一步，只将右手轻轻推出，一道神力便从他掌心中激射而去。 没有两股巨大能量相撞的巨大响动，也没有漫天烟尘，魔气团在遇到神力的那刻便逐渐消融了。 而陆华发出的那股神力则一直向前，正正地击在曾怨的胸口。 若是放在别的魔身上，这应当是个致命伤，但曾怨不是寻常的魔，他胸口上的伤口只在刹那间便又恢复如常。 尽管如此，曾怨还是难受的呕了几声，只是他吐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漆黑无比的魔气。 “看来上次一战，神尊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 曾怨抹了抹嘴唇，冷笑了一声。 他不得不承认，天人就是比他们多上一分天生的优势，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无法打败陆华。 刚才的那招，曾怨并没有留手，他用了十分的力发出那道魔气，可还是被陆华一招破掉。 他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不服气。 凭什么天人就会站的那么高，站在所有人的头顶上？！ 总有一天，他也要站在最高处，俯瞰众生。 什么狗屁神尊，都将是他曾怨脚下的蝼蚁！ 天生的差距，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但是他一定会证明自己，超越天人，他要让自己站在天人的头顶上。 “曾怨，你输了，再打下去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陆华仍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对于刚才的输赢他并不在意。 无论输赢，他都会把该带回去的人带回去。 当然，他也绝对不可能输！ 听到这话的曾怨猛地抬头，他的眼睛通红，心里的欲望如杂草一般不断生长。 看来，他必须要用那张底牌了…… 本来他还打算将牌留在身边，对付一下未来无聊的岁月。 那时候，他以为他在这世上再无敌手。 可今日，在他看到陆华的那一瞬间，他便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他以为这里是他自己的主场，对付起陆华来怎么也该容易一些…… “陆华，你找不到他们了，他们已经全都被我吃掉了，连渣滓都没有剩。” 曾怨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突然说出这番话，也不怕惹恼了陆华。 “不过几日而已，你以为你能诓骗得了我？我再问最后一遍，他们到底在哪儿？” 陆华抬起眼皮，冷冷的看了曾怨一眼，他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 “哈哈哈，陆华你小看谁呢？不过几个神君罢了，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曾怨不甘示弱，他用那双血红的眼睛又瞪了回去。 末了，他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一般，有阴恻恻的嗓音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几个时辰前九重天来了两个不怕死的小耗子来救人，他们也已经进了我的腹中。” 眼前的陆华任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曾怨便以一个极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扭头，接着说道:“神尊可知其中一人是女扮男装？” “你在拖延时间？！” 听到这儿的时候，陆华不知因何心中一动，他眉头轻蹙，上前一步便要出手了结了曾怨。 可又因曾怨的下一句话，让他收回了手。 “我瞅着那人倒是有几分像上次神尊身边跟着的那位仙娥，对了，还有另外一人据说是九重天上唯一一位男花神。” 曾怨说到这些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 “要说神尊身边的那位仙娥，倒真是位妙人，她的血甘甜可口，简直大补，哈哈哈哈……” 曾怨像是陷入回忆中，他丝毫不顾还有陆华在场，便大笑起来。 而陆华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旁的情绪。 是震怒，是吃惊，是懊悔，还是愤怒。 “找死！！！” 陆华右手一伸，便有一道火焰从掌心中无声燃起。 四周飘忽的魔气落在上面发出“呲呲”的响声。 他本不想用天墟圣火，因为这火威力巨大，若是用此火对付曾怨，一有不慎便容易将魔界也一同毁了。 但陆华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在听到曾怨说那人同花神一起入了他的肚子时，陆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暴怒情绪。 就算他再不喜那个人，他也不允许旁人动她！ 就算曾怨只是动了这个念头，说的全是假的，他也不绝允许！ 陆华如今只想面前这个满身魔纹的家伙——死！ 就算拼了一身神力，他也想要曾怨死！ 第二百一十九章 魔头曾怨，不断重生？ “真是没想到，九重天上的神尊陆华竟是个多情种，五百年前因为一个女人而受到天墟阵法反噬，五百年后仍因为一个女人这么失态。” 眼见目的已经达到，曾怨笑的更加得意。 他似乎并不怕陆华手中的天墟圣火，甚至他又往上浇了一把火。 “可惜啊可惜，这两个女人最后都死在了我的手里！” “你今日必死！” 陆华眼睛通红，那瞬间他想起来许多，想起了他同清歌的一点一滴，而那个毁了这一切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无论是为了司卿还是清歌，曾怨今日都必须死！ 陆华眼神凌厉，手中的天墟圣火猛的增强，并迅速朝曾怨袭去。 曾怨却不躲不避，甚至还轻轻勾起了嘴角，不屑的笑了笑。 陆华，你赢不了我…… 他在心中嘲讽了一声，同时右手一扬，一股魔气瞬间在天墟圣火到达之前散开。 等天墟圣火到达了魔气范围内，便听得一阵“呲呲”的响声。 黑色的魔气被天墟圣火灼烤着，一点一点消散。 等魔气被灼烧殆尽后，那道天墟圣火的能量也用尽了。 “呵，雕虫小技。” 待魔气散尽，曾怨又出现在了陆华的面前，尽管陆华能够发觉出曾怨的实力又有所增强，但他还是没有把曾怨放在眼睛里。 “那就领教神尊高招。” 不知怎得，陆华总觉得眼前的曾怨哪里变了，可他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变了。 是他脸上的魔纹变淡了吗？还是他说话的语气变了？ 陆华说不清这种感觉，他只能时刻观察着周围魔气的变化。 但等曾怨的攻势到了跟前的时候，陆华又觉得曾怨没有丝毫变化，他的出招仍然是那样的凶狠毒辣。 几乎随时都想要置人于死地。 “呵，负隅顽抗。” 陆华说话也毫不客气，他手中的天墟圣火一直都没有熄灭，而且还越烧越旺，大有将整个魔界照亮的趋势。 他在曾怨离他最近之时，将这团天墟圣火整个击到曾怨身上，曾怨来不及躲避，被天墟圣火击了个正着。 金色的火焰在曾怨身上燃烧，越来越盛。 可他不仅不慌张，还“赫赫”的笑了起来。 “陆华，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赢不了，你杀不死我……” “是吗，那你就去死！” 陆华居高临下地看着曾怨，他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他手上的天墟圣火已经熄了，但曾怨身上的天墟圣火还在烧着。 眨眼间，曾怨便被火焰吞噬，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完他的那句话。 空气中也没有留下一点灰烬。 “怪只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陆华收回了目光，他的心终于好受一些。 若是清歌知道了，她也会欣慰许多。 陆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正要用神力将整个魔界探寻一遍，他的身后却突然又响起了别的动静。 “陆华，我说过你杀不死我。” 这道声音，低沉又沙哑，让陆华感觉无比的熟悉。 没错，真的便是曾怨的声音。 陆华几乎没有犹豫的，迅速回头，快速出手，一道天墟圣火“轰”地便击在了曾怨的胸口上。 即使被火焰包裹着，空气中都还是曾怨那低低的笑声。 “陆华，你杀不死我，杀不死我……” “聒噪！” 陆华只觉得被这声音吵的头疼，他伸手又是一道神力打出，火焰中的曾怨便迅速化为了飞灰。 眼见得曾怨再一次被自己击得灰飞烟灭，陆华并没有放松，他环视四周，企图亲眼看见曾怨的重生。 若是他看到了曾怨的重生，那他也许就会知道彻底杀死曾怨的方法。 可曾怨偏偏不让他如愿，在陆华转头的瞬间，曾怨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陆华身后。 这次，他没有出声，而是犹如鬼魅一般朝陆华击出一招。 那一招里，蕴含了他全部的力量，他脸上魔纹似乎都在扭曲。 陆华，去死！ 巨大的魔气直冲陆华的后脑而去，眼看曾怨就要得手。恰在此时，陆华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迅速回头，一道神力立马迎上了魔气能量。 “轰——” 两股能量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能力涟漪，朝魔界散去。 涟漪所到之处，城镇瞬间化作飞灰。 曾怨同陆华都首当其冲，与曾怨实力剧增相比，他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弱，此时的陆华连晃都没有晃上一下，曾怨却被涟漪切成了两段，随着风逐渐消散了。 在最后一刻，他还不忘喊上一句:“不愧是已经五万多岁的神尊，反应倒是快……” …… 半个时辰后。 陆华记不清自己已经将曾怨消灭了多少次。 他只知道曾怨身上的魔纹越来越浅，曾怨出现的越来越快，消失的也越来越快。 不过，在方才那次消灭曾怨之后，陆华终于反应过来，这曾怨怎得有几分眼熟？ 他皱了皱眉，难道曾怨会是熟人所化？ 陆华的眼睛盯着某处，他已经放弃寻找曾怨是如何出现的了。 但这次却有几分凑巧，只见陆华面前的魔气有几分波动，然后便有一个人影显现出来。 他出来的诡异，像是原本就在哪里一般。 “廖小白？” 眼前这人，陆华熟悉的很，他同云泽订婚那日，这人还曾给他送过贺礼。 只是现在的他同之前比起来羸弱几分。 一张脸惨白的如同鬼域那些鬼魂。 “你怎么在这里？” 陆华盯着面前的人，语气不大好。 “呵呵，神尊活了五万年，眼神都不大好了，我有哪点像那个窝囊的家伙？” 面前的人听了陆华的话，嗤笑了一声，他的表情里满是不可一世。 “曾怨？你是曾怨？！” 陆华从没有见过曾怨浑身魔纹消失的模样，曾怨同九城长得相像这件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面对着这张熟悉的脸，陆华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出手了结他的生命。 不过，这次陆华没有出手，曾怨也像是受了什么伤一般，突然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 他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好，整个五官狰狞极了。 陆华面无表情的看着曾怨，以不变应万变，他倒要看看曾怨究竟在搞什么鬼。 可他等了半天，等来的确实曾怨满脸痛苦的对他说了一句:“陆华，救她。” 求你，救她…… 第二百二十章 狡猾曾怨，生吞九城？！ 魔界某处偏僻大殿中。 哈哈哈，陆华他绝对想不到，我可以利用他的怨气做出分身来，只要他的怨气不消，我的分身便无穷无尽，一个接一个地去拖着他。 趁乱逃回来的曾怨笑的一脸狡诈。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在魔气牢笼中站着的九城，他的眼神疯狂中带了两分可惜。 “你们倒是运气好，得了神尊亲自来救。” 曾怨这句话明明是对那几位神君说的，但他却盯着九城舔了舔嘴唇。 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诡异:“可惜，你的运气就不怎么好了。” 魔界之人一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们听到曾怨盯着九城说这些的时候，心头皆是一震。 廖青和丛梓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挡在了九城的身前，尽管他们实力不足以对抗曾怨，但他们身后站着的是九城，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试上一试。 此时的曾怨正一步一步地朝九城走过来，廖青皱着眉头，眼神凌厉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哈哈哈，你问我做什么？哈哈哈，他竟然问我要做什么……” 曾怨像是真的疯魔了，他对着廖青对着魔界众人不停的笑。 笑够了，他才接着说道:“还能做什么，我的实力同陆华比还差上一些，不过，我觉得我若是吃了他，我便能赢了陆华！” 曾怨伸出一节布满魔纹的手指来，直直地指向九城。 他话中的意思，众人皆以明了，九城是魔界之中最有天赋的，也是用最短的时间突破魔君境界的，若是真叫曾怨将九城吞噬了，那真的将会是三界的劫难！ 虽然知道敌不过曾怨，但魔界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九城身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若是将来还有谁能成长到能与曾怨抗衡的地步，应该也只有九城了。 “哈哈哈，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这些蝼蚁，就能将我拦住了？” 曾怨又狂笑起来，等他说完这句，在众人坚定的目光之中，曾怨的脸色又瞬间变化。 他冷笑一声，浑身气势变得残忍又嗜血。 “可笑，你们倒是自信！” 随后他便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迅速出手。 一道漆黑的魔气顿时将众人击开，他们跌在了左右的地上，露出了站在中间，他们一直护着的那个人。 那道魔气正直直地朝前打向九城身上。 “轰——” 说时迟那时快，九城倏地出手，两股魔气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余波将魔气牢笼都震得有几分不稳定。 “你个臭小子，发什么愣，也不知道躲上一躲，若是方才的魔气能量再大些，你叫我和你父亲怎么活？” 丛梓摔在了离九城较远的地方，不然她刚才定然会上前替九城挡了那一击。 可她离得远，等她站起来时，那团魔气早就到了九城近前，那样千钧一发之际，丛梓很想提醒九城一句，可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幸好，在她急得什么也说不出的时候，九城虽然没有躲，但他却出手抵消掉了曾怨的那一招。 “倒是有几分本事，假以时日实力与我比肩，也不是不可能，可惜了……” 曾怨说到这儿的时候真的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对九城似乎真的很惋惜。 “你若是怨就怨陆华……”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魔界众人便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九城的全身，都被不知何时而来的魔气缠绕住了，它们越来越多，一点点爬遍了九城的全身。 “我若是怨，也只会怨你。” 九城就站在那里，任魔气一寸寸收紧，也没有呼一声痛。 “怨我？呵，所有人都可以怨我，唯独你，不行！” 曾怨大抵是真的被九城那句话气到了，他整个人又变得疯癫起来，若不是忙着对付陆华，估摸着他很可能今日便将魔界之人全部吞噬。 魔气很快将九城团团围住，它们似乎将九城吞吃了一般，又化作一道虚无缥缈的魔气从牢笼里游离出来。 这是发生在瞬间的事情，快得让魔界众人来不及反应。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曾怨早就将那道魔气吸进了体内。 他脸上的惋惜也在那一刻化作了满足。 “如今我们是一体了，你便再也无法怨我……” 刚把九城吞噬进体内，曾怨还有有些许不适应的，毕竟九城曾是一个独立的魔，有着自己的思想，不过想要消化九城，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曾怨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转身又朝宝座走去。 他便是让这些人看着他实力节节高涨，让他们知道这三界只会是他一人的！ 曾怨已经能感觉到体内蓬勃的能量了，他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消化这些能量。 他走的匆忙，所以没有看着脚下，他一个不留神，便踩在了司卿的手指上。 他没有在意，仍大步往前走着，若是放在平时，他定会将脚下的手指碾个稀碎。 虽然曾怨没有在意，但他踩到的那个人可算是惨了。 “痛死我了！是哪个杀千刀的踩我手指了？把我的一袭清梦都给搅了！” 司卿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她身周用来束缚她的魔气也瞬间消散。 她大声嚷了一句，才看清了周围的情景。 “嗯？花神？嗯？子鸿神君？” 电光火石之间，司卿终于想起她本是来魔界救人，可她同花神却也被捉住了。 司卿咽了口唾沫，这才看见了方才被她骂了一句的曾怨。 曾怨身上的魔纹更多了，他的眼神也更加危险。 他就那样盯着司卿，直让司卿觉得自己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有话好好说，呵呵……” 司卿努力露出一个笑来，她的腿脚则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全然顾不得还在昏迷中的，离曾怨更加近的花神景行。 “快，快走……” 司卿刚说了一句，曾怨的脸色便瞬间变化，他的整张脸扭曲极了，脸上的魔纹也时隐时现。 魔纹消失时的那张脸，司卿见了五百年。 说那句“别走”时的清俊嗓音和语气，她也听了五百年。 “师父？你是师父？怎么可能？怎么会……” 司卿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曾怨这个大魔头竟是她尊敬了五百多年的师父。 “不，我师父才不是你这个样子，你这个大魔头，竟用这样的方式诓骗我？！”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神器显威，陆华赶到 “小仙子，你可是我儿的徒弟？方才曾怨将我儿吞吃了，现在恐怕是他的意识正在跟曾怨争夺身体。” 丛梓站在魔气牢笼前也将一切看得分明，她以为是因为九城的缘故，所以曾怨才会在魔纹消失后出现他的脸同九城的脸一模一样的情况。 此时魔界众人都站了过来，这些日子曾怨总是当着他们的面吞噬魔界之人，但出现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他们一边感叹九城的实力强悍，一边在心里默默盼着九城能够取得这场胜利。 即使是习惯了凶狠的魔界之人，也全都觉得曾怨太过危险和残忍。 司卿听了丛梓的话，才慢慢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师父被大魔头曾怨吞吃了？ 欺负我可以，怎得还敢欺负我师父？ 那瞬间，司卿的脑海中闪过这五百年来师父对她的好，可就是这样好的师父，怎么能落得如此下场？ 司卿现在也不觉得害怕了，她站起身来同曾怨对峙。 “大魔头，我劝你赶紧将我师父放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哦？就凭你一个小耗子，如何要我好看？” 曾怨的身体在极度扭曲之后，恢复了平静，也恢复了原本满是魔纹的模样。 他的眼神里满是戏谑，食物总得多活动一些血液流通，才会美味。 “你莫要看不起人，这是九重天上的神器，一会儿你可别哭着求饶！” 司卿丝毫不慌，她伸出手将光球召出，满脸势在必得。 曾怨看到这光球的时候，虽然感到了一丝危机，但几近于零，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而这时候，一直没有插上话的子鸿神君，终于在曾怨沉默的这个空档，说上了话。 “司卿，你胡闹些什么！这神器光球只有储存阵法这一条效用！” 子鸿神君的语气急切，满含关切之情。 可司卿却不怎么领情，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冲子鸿神君撇了撇嘴:“子鸿神君，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听得出，司卿这次是真的生了气。 得，神器是个废器，曾怨又那么强大，她这样一个小弱鸡该怎么和曾怨对抗？ 到头来，还是人没救到，自己反而搭上了一条命啊…… “咳，就算这神器没有什么大用，可它到底是一件神器，抵挡你一时半刻也不成问题……” 司卿的话有些没有底气，她捧着光球的那只手心里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哈哈哈，你们这些九重天的人真的是天真，抵挡我一时半刻又怎样，还不是在一时半刻之后被我吃掉？！” 曾怨大笑几声，他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好，而九城则再也没有了声息。 “你，你快把我师父还回来！” 司卿气急了，她自然清楚九城如今的处境，实在是不能再耽搁，多耽搁一分，九城便少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在这一刻，魔界众人眼中的司卿不知怎的气势骤变，她的身上有着一股微弱的气息，那股气息让他们不自觉的有一种想跪下的冲动。 有些修为低的魔，竟真的“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曾怨自然也感受到了司卿这股变化，但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她不是借助了某种秘法便是借助了某种秘药，不值一提。 他也看到了魔界众人的变化，但他却以为那些魔是在跪他，一时之间，曾怨的得意更盛。 “现在知道给我跪下了？晚了！我迟早要将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吃进肚子！” 曾怨带着不可一世的猖狂，司卿则轻抬了一下眼皮，她的眼神里是曾怨看不懂的俯瞰众生的淡然。 下一刻，司卿手中的光便球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这白光直冲云霄，照亮了整个魔界，也将远处陆华心中的那丝怨怒彻底摧毁。 而陆华面前曾怨前一刻还在求他救她，下一刻便狰狞了面孔被这道白光击碎。 好强大的神力！ 陆华在心中暗叹一声，这股强大的神力是连他都无法匹及的，难道是天墟又出了天人吗？ 想到这，陆华心中一动，便朝白光起源处飞去。 再看那处大殿之中。 曾怨首当其冲，受了这道白光。 他觉得他体内虽然没有五脏六腑，但这一刻他却清楚地感受到了五脏六腑移位的滋味。 曾怨口中的魔气抑制不住地朝外喷涌着，若是凡人这么个吐血法，早该没了半条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可他是曾怨，是以怨气化身的魔，他这样往外吐魔气，也只不过是损失些实力都要罢了。 “司卿？！” 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不光是魔界众人吃了一惊，连带着曾怨自己也吃了一惊。 那光球竟有如此威力，让他将勉强融为一体的九城又分离了出来？！ 曾怨眯了眯眼，这光球留不得！这些人也全都留不得！ 他强撑着不适，站起身来，那个小耗子已经虚弱的站不起来，她肯定无法再让光球发出方才那样一击。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曾怨虽然还在往外吐着魔气，但这不影响他在手中继续凝聚魔气，给他们致命一击。 “你竟然能伤我到这种程度，还是赶紧去死！” 九城半跪在地上，正抱着失了力气的司卿，他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来看向曾怨。 可是却已经晚了，一股巨大的能量直冲他们这里而来。 眼见着就到了跟前。 “砰——” 关键时刻，九城他们二人身周竟升起了一道屏障，屏障将曾怨的那一击牢牢挡在外面，除了发出一道响声外，屏障未动分毫。 “怎么可能？！” 曾怨将一切看的真切，他以为又是光球搞的鬼。 可殿外的一道声音，又让他顿时明了，原来是陆华寻到了此处。 “你竟然敢在我面前伤我紫宸殿的人？！简直找死！” 陆华一身白衣进到这个漆黑的大殿，显得甚是格格不入。 他右手一挥，整座大殿的魔气牢笼便瞬间散了。 “呵，原来是躲在这做缩头乌龟！” 陆华面无表情地盯着曾怨，任谁也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悦来。 “神尊？！” 用尽力气瘫倒在九城怀中的司卿，一听见陆华的声音，眼睛立马亮了亮。 她这时似是恢复了些力气，一把推开九城，看了看陆华，确定是神尊没错后，又得意洋洋冲曾怨挑了挑眉毛。 “我若是能拖上个一时半刻，说不定就能等来神尊。” 第二百二十二章 曾怨被擒，众人获救 “陆华，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曾怨转过头，面色不善地盯着陆华，到底是神尊竟然这么快就破了他就局。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局其实是被司卿拿着的神器破的。 “哼，雕虫小记而已，你如今受了伤，便更不是我的对手。” 陆华站在司卿同九城旁边，他虽是对曾怨说的这些话，但他的眼神却一直黏在了司卿身上。 一个两个都不叫人省心，怎得都和他扯上了关系？ 司卿是参考了九城的长相才顺利化形的，是以二人还是有几分长得相像。 陆华身为神尊，活了几万年，对于二人之间的牵扯自然看的明白。 可他倒是没有想到九城是司卿的师父，他只以为二人先前就认识，或者司卿极可能心悦于九城，所以才照着九城的模样化形。 不知怎的，想到这些的时候，陆华心中突然冒出些许烦躁，尤其是他不断回想起进来时看到的那幕，九城抱着司卿，让他觉得无比心烦。 “轰——” 陆华心烦不已，索性挥出几道神力，打在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魔气牢笼上。 他的烦躁随着神力挥发出去，将魔气牢笼击为飞灰。 牢笼里的众人全都得了自由，几位神君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先站到神尊身后，为他涨一涨气势。 而魔界众人则各有不同。 御魔洪天声音洪亮，终是朝他一直看不顺眼的神界之人道了一声谢:“神尊，今后你便是我在九重天唯一敬重之人。” 血魔缪兮也扭着她的杨柳腰上前，用妖娆娇弱的声音道了声谢:“缪兮多谢神尊搭救之恩。” 而人魔洛凡和青魔廖青则是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夫人。 洛凡夫人众多，他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确定数十位夫人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廖青则是握住了丛梓那有些发颤的双手，轻声安慰她:“放心，既然陆华来了，小白定会无事。” “陆华，就算你是天人又怎么样，你照样杀不死我。” 曾怨虽然受了伤，但他仍不甘示弱，冲着陆华不停说着狠话。 “相信你也已经察觉到我和这群蝼蚁的不同了，只要你杀不死我，我定会卷土重来，杀死你们所有人！” 说完这些，曾怨便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阴森渗人，叫在场众人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 “既然杀不死你，我便一直关着你。” 陆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对于曾怨的去处，他似乎早已盘算好了。 “关着我？呵，你们那些个阵法监牢统统对我没用，陆华你未免太过天真了。” 曾怨嗤笑一声，他的话虽是这样说，但他的眼睛却瞟了瞟司卿手中的神器光球。 “那你可知天墟阵法，集上古天人之力才做出的这一处阵法，里面封印着无尽的混沌之气，你觉得你这样一个小小的怨气，它关不关得住。” 陆华这句话，算是点明了曾怨的身份，也让在场众人一直以来的疑惑得到答案，怪不得曾怨不死不灭，原来他竟是怨气化身，怨气不消，他便不死！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因为我冒险打开那处阵法，这是危害三界的事，你绝不可能……” 听到陆华的话，曾怨的脸上明显有几处慌乱，因为他知道陆华说的对，他绝不可能逃出那处阵法。 他如今也只能赌，赌陆华神力不够，不敢冒险打开那道阵法。 “是你害的清歌魂飞魄散，我就算拼了这身神力，就算被阵法反噬永消于天地，我也会将你封印在天墟。” 陆华说的坚定，他神色淡然，仿佛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 在听到他提到清歌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九城猛地抬起头看向陆华。 他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 原来我们都不曾忘记清歌，我以为你订婚娶妻是真的薄情，没想到你这副冷冰冰的躯壳里，也还在一直记挂着她…… 九城缓缓站起身来，又转头看向了曾怨。 他的眼神凌厉，似乎面前这人对他有血海深仇一般。 “原来是你害了小仙子！她那样好的一个人，你竟下得了手！” “呵呵，我本就是个大魔头，我就算杀尽天下人又如何！” 听陆华说那些时，曾怨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当看到九城这副模样时，心中有股怒火便再也控制不住。 “再说了，没了她，对你们两个的修行也有好处不是吗？！尤其是你，一味贪恋儿女之情，修为迟迟没有长进，如今没了她，你倒是在短短五百年里便突破了魔君境界！” “如此，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吗？！” “你！” 九城盯着曾怨恨不得立马去取了他的性命，好不再听他这些歪理邪说。 但九城知道曾怨不死不灭，就算是动手也只是白费功夫罢了。 陆华倒不在意这些，他右手往前一伸，并虚空一抓，就见曾怨捂着脖子，似乎被人提了起来。 “找死！” 随着陆华这句话后，曾怨从脖子处燃起了一圈金红色火焰，火焰迅速地从他脖子处蔓延，直至布满曾怨整个身躯。 就算天墟圣火无法将曾怨杀死，它也能让曾怨难受的生不如死。 “有些人，不是你能动的。” 陆华右手虚抓，下一秒曾怨的身子便越缩越小，直至缩成一个金红色的火球。 即使他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但他仍然忘不了叫嚣着什么，只不过他被天墟圣火困着，传进众人耳朵中的声音几近蚊呐。 陆华将金红色的火球收入了袖中，便再不说一句地走出了这个偏僻大殿。 几位神君见状赶紧跟上了他。 而瘫坐在地上终于恢复一些力气的司卿，面对九城和子鸿神君同时伸来的手，最终选择苦着一张脸自己站了起来。 她不敢面对九城，生怕师父责罚于她，是以赶紧地跑出殿去，跟上了陆华。 “司卿，你等等我！” 子鸿神君喊了一声，也赶紧跟了上去。 “唉，徒弟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当师父的再也管不住了。” 九城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 如今魔界需要重建，她留在魔界还不如去九重天逍遥一些。 见陆华捉了曾怨走了，魔界众人也算是放下了心。 没有人注意到还在地上昏迷着的花神景行。 以至于等他悠悠转醒之后，睁开眼便是昏暗的天空，这大殿不知被谁掀了顶去，四处吹来的冷风，让他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东海异常，二人坠海 众人跟在陆华身后出了魔界。 在场几位神君，唯独这位司马仙君敢离得神尊那么近。 自清歌魂飞魄散之后，陆华的性子便愈发冷了，没有人敢接近他身周十尺之内。 这司卿倒是胆子大，自打上了九重天，遇到了陆华，进了紫宸殿，每次和陆华一起出去时，都是紧紧跟着他。 前几次，陆华都没有说过什么，司卿便认为是理所当然。 可这次陆华实在是想同司卿拉开距离，他知道司卿紧紧跟在他身后，便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 司卿跟得紧，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就撞上了神尊的后背。 “哎呦！” 她只感觉神尊的后背硬邦邦的，自己的头痛极了。 司卿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有没有起了包。 等她揉完额头，才发现神尊正一脸不耐地看着自己，他神情严肃，整张脸冷的不像话。 紧接着，她便看见神尊冷冰冰的开口说道:“很疼？” 不知怎得，司卿最近几次见神尊格外的心虚，可能是喂他喝了血？也可能是因为别的，总之司卿很心虚，连带着说话都有几分小心翼翼。 “呵，神尊这是哪儿的话，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司卿生怕陆华不信，还露了个假笑出来。 要命哦，我若是说很疼，那不是变着法子说神尊的后背硬邦邦，跟墙一样吗！ 还好我机灵，也不知道神尊信了没有。 司卿感觉自己的嘴角都僵了，才等来了陆华愈发冰冷的脸色和毫无起伏的声音。 “你已不是我紫宸殿的人，不用恭维我，也不必离我这么近。” 陆华说完，便转回了身子，继续朝前走。 司卿站在原地愣愣的，并没有立马跟上陆华。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华这种态度跟她说话，冷冰冰的。 她头一次理解了九重天上那些人所说的话。 神尊陆华冷漠无情，人若寒冰。 几位神君平白看了一场戏，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们急匆匆走过司卿，没敢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子鸿神君有心一些，上前来握住了司卿的手。 “没事，神尊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慢慢的就习惯了。” 子鸿神君面上虽然在笑着，但他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司卿的手心里全是汗，她方才是在害怕吗？还是失望了…… 走在最前面的陆华，其实心里也有几分触动。 在那瞬间，司卿的表现像极了清歌。 还有走出魔界大殿时，他听到的那声“司卿”。 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字具体是哪两个字，但他知道绝对有思念清歌的意思在。 所以她会这般像清歌…… 原来她只是廖小白那厮选中的一个替代品。 呵…… 魔界之人也真是够残忍。 陆华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可他又比九城好多少呢，明明只是想跟司卿说她如今是司马仙君不是紫宸殿仙娥，便不必离他这么近，明明还想叫她老实一些，不要乱跑。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是如此伤人的表达。 半刻钟后。 几人已出了魔界的地界，正往九重天赶去。 本来从魔界直接穿行到天墟是最近的路线，可黑暗的天墟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万一曾怨就此逃脱也说不定。 这是关乎于三界的大事，就算陆华是神尊，他也不能冒这个险。 从魔界到神界之间有几条路线，但陆华却选择了最远的一条路线。 从魔界路过东海，然后再回神界。 几位神君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带路人是神尊，他们也不好多问些什么，只管跟着走便是了。 又半刻钟后，东海。 其实神尊陆华本可以直接从魔界劈开空间裂缝，继而回到九重天。 但他记得天帝说过九重天所有精兵全部被曾怨捉了，其中还有聿怀神君。 可他在魔界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就算那些天兵天将皆战死，聿怀神君也不会死！ 做了这么多年神君的人，怎么也该有些保命的本事，既然保下了命，他却没有回到九重天，便说明还有变数。 是以，陆华本打算在魔界周边探寻一下他们的踪迹，却没有想到，他刚出了魔界，就在东海的方向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此时，陆华便停在东海海面之上，望着东海上方的那片天空。 那片天空和寻常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几位神君都在纳闷之时，陆华骤然出手。 一道神力打出，天空之上裂开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正是空间裂缝，而裂缝那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陆华愣了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竟会是这种情景，他另外一只手也汇聚了神力往天空击去，将那口子撕的更大了些。 而口子里的人显然没有防备，一个接一个的从口子里跌出，犹如下饺子一般跌到了平静的海面上。 “嗯？那是聿怀神君！” “这是天兵天将？” 站在神尊旁边的几位神君显然认出了这群人是谁，他们赶紧施法将海里面还未反应过来的聿怀神君和天兵天将捞了出来。 “多谢尊上搭救，我还以为我就要一辈子被困在那个白漆漆的地方了……” 聿怀神君出了水面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来谢陆华。 鬼知道他们的运气有多不好，阵法没有注入足够的神力，导致他们被困在空间裂缝之中。 那个地方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再也没有其它。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子鸿神君他们一起跟曾怨拼个你死我活呢！ 也比在那个地方待着，一天比一天绝望要好。 陆华忙着将裂缝开大，好让天兵天将全都出来，并没有时间搭理聿怀神君。 倒是司卿见到了聿怀神君第一面，就觉得他亲切极了，她赶紧围上前对聿怀神君嘘寒问暖。 不多时，天兵天将便全部自空间裂缝中救出。 陆华的神力消耗很大，饶是神尊也忍不住脚步虚浮两下，司卿本就离他近，见神尊这般踉跄，她赶紧过去搀他。 陆华皱着眉头，缓了缓神本想将司卿推开，却不知是因为神力消耗过大还是别的原因，他拽着司卿竟直直坠向东海海面。 此时的东海海面已经空无一人，他们两个掉下去后，整个海面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从四周向中间收拢过一道耀眼的涟漪。 几位神君慌了神，将整个东海翻了几遍，都没有寻到二人身影。 …… 再后来，陆华每每想起这日，都无比后悔又无比庆幸。 他后悔没有先将曾怨封印，才导致后来他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他庆幸他救了那些人，所以他才和司卿一起掉进了海里，才让他知道原来他要找的人竟然离他这样近。 第二百二十四章 落入东海，回到前世？ 司卿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东海的海底会这么深。 以至于，她因为害怕而小心翼翼地拉着神尊的衣袖。 海水由蓝变黑，像是没有尽头。 二人不停地坠落，司卿只觉得他们身边全是海水，她不敢开口说话，她怕自己一旦开口说话，就会被这浑浊的海水淹没。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司卿突然觉得自己手心里的那微薄布料被人抽了去。 她一惊，一句“陆华”脱口而出，紧接着汹涌的海水便淹没了她。 她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 等司卿回笼意识后，她一睁眼，看见的便是低低的屋檐，屋檐是用稻草做的。 这是哪里？我被人救了？ 救我的这个人，家庭条件不怎么样啊，连屋子都是四处漏风的…… 司卿只觉得浑身哪里都疼，而且肚子饿的厉害。 她刚要朝屋外喊上一声，就听外面传来了几道人声。 “修宁，过几日你就十六岁了，再过不了两年便可以上战场了，父亲去年送了你一把宝剑，望你用它上阵杀敌，今年就送你一匹良驹，希望它载着你可以多杀两个敌人……” “谢父亲……” 听起来倒不大像穷苦人家，怎得就只让我住这么个破烂地方？ 司卿把头伸出去，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除了这两人之外，他们身边似乎还有其他人在，司卿只能听得见脚步声，却是没有听到旁人再说话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司卿也不好再伸着脖子听墙根，她索性头一歪，躺在了一旁的稻草之上。 “嗯？这是？” 司卿闭着眼睛听着外面几人说话的声音，她好奇得很，所以特别想睁开一道缝，看看几人的样貌。 但不知怎得，她觉得自己的眼皮沉重的很，如论如何也抬不起来，就好像这具身体在同她对抗一般。 “这样一匹瘦小的马，实在是称不上良驹！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司卿虽然看不见，但她能听见有一道沉重的脚步朝自己这边走了几步，那人像是穿着一身铠甲，走路时都能听见他铠甲相碰所发出的声响。 这四周还有一匹瘦马？我怎得没看见？ 啧，真不知道它受了怎样的苦…… 司卿在心里念叨了两句，紧接着便听到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将军，这确实是一匹良驹，我们带它回来时，还不曾这样，定是水土不服……” “对，对，定是水土不服啊……” 那人声音有些发颤，司卿听了不禁在脑海中勾画出这位将军的凶神恶煞来。 良久，司卿都没有再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简直都要让她怀疑是大白天闹了鬼。 她实在是忍不住，一个劲的想要睁开眼睛，她也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轻颤，似是快要睁开一般。 “父亲，我喜欢它，能不能把它留下？” 就在要成功时，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钻进了司卿的耳朵里，让她不禁愣了愣，连带着眼睛也忘了再继续努力睁开。 这声音比方才的谈话声更加清晰，也更加让她觉得熟悉。 就好像她曾跟这人经历过生死一般…… 司卿的眼睛里毫无征兆地落了一滴泪下来。 “是啊，将军，宁儿从未跟你要过什么，左不过一匹马，你就给了他。” 说这句话的，听起来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大抵是这位将军的夫人。 “哼，若是养死了，可别哭着鼻子来找我！” 那位将军在沉默之后，终于撂下了这么一句，他说完便又踏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跟上他的还有另外几道脚步声。 都走了？ 唉，怎得这样不争气，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喉咙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死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 唉，饿死我了…… 司卿在心里暗叹了口气。 下一刻，她的头顶上便突然有人放了一只手上来。 温暖一瞬间席卷了司卿。 紧接着她听到耳边有人用清朗的声音说道:“便叫你踏雪，好不好？” 踏雪？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踏雪…… 踏雪…… 一刹那间，司卿猛地睁开眼睛，她看见了面前这个白衣少年，也看见了白衣少年眸子里倒映的自己。 是一匹瘦瘦小小的白马。 我是踏雪…… 少年的眸子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司卿的意识渐渐沦陷，她如今只认为自己便是踏雪。 自己便是这少年收到的十六岁生辰礼物——一匹全身没有一丝杂毛的白马。 少年见踏雪睁开眼睛，心中很是开心。 他突然想起自己幼时，曾经在上元节偷偷溜上街去看花灯，那时候父亲气势汹汹的来将自己捉了回去，一边骂他玩物丧志，一边抽了他好一顿鞭子。 方才自己求父亲留下这匹马时，心里也曾很忐忑，怕父亲一个不高兴便觉得踏雪没用，怕父亲一个不高兴便觉得自己玩物丧志。 到时候，不仅自己受罚，连带着连踏雪也会受到牵连。 幸好，父亲同意了。 少年的脸上，逐渐有笑意荡开。 他依旧用清朗的声音说道:“我叫沈修宁，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了。” 踏雪眨了眨眼睛，似是听懂了，又似是没有听懂。 沈修宁则揉了揉踏雪的脑袋又接着说道:“既然他们看不起你，嫌你又瘦又小，那我们就努力锻炼，努力吃饭，活出个好样来给他们看看。” 踏雪像是极喜欢这样的动作，她动了动脑袋，在沈修宁掌心中蹭了又蹭，最终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马厩里有风吹进来，明明只有沈修宁一个人，明明只有他那只摸着自己头顶的手，但踏雪却觉得好似还有人在替她梳理长长的鬓毛。 让她觉得满足极了。 …… 没有人知道，在马厩里还蹲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浑身溢着寒气，正是同司卿一起掉进东海的陆华。 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他就像是虚无的一个人。 对于眼前的这一幕，陆华熟悉极了。 哪怕已经过了几百年，他都对眼前的一草一木，清晰极了。 这是他几百年前下凡历劫的那世。 他便是眼前的白衣少年，沈修宁。 而眼前的这一幕，则是他第一次遇见踏雪时的情形。 陆华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踏雪的鬓毛，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又一次见到了踏雪…… 第二百二十五章 前世已定，无法改变 一切都是老样子…… 陆华站在将军府门前，看着门前的石狮子怔怔出神。 遥远的街道处，还传来一阵阵小贩的呐喊声。 初到这里时，陆华还以为这里不过是一个幻境而已，因为他好像被禁锢在将军府中，无法踏出府门一步。 但过了这好几日，他才慢慢发觉出不对来，若是幻境，那为何一切都那么真实？ 甚至有时候将军府中还会发生与当年不一样的小事，等那些小事发生过后，陆华才发现他的记忆也发生了改变…… 而且他并不是被禁锢在将军府内，他是被禁锢在沈修宁身边的一定范围内，他无法走出那个范围。 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同司卿真的穿过了时间壁垒，来到了旧日时光吗？ 陆华想不通，他们为何会来到这里，他也想不通该如何才能回去。 难道要一直跟在沈修宁身边，直到他这一生结束，才能够回去吗？ 还有司卿，她究竟在哪里？ 她又为何也同我一起回来了这里？ 陆华又将目光放在了遥远的天空上，他知道，如今只能等待，等待时间给出答案。 …… 再说到沈修宁，他十六岁的生辰礼物便是踏雪。 他很开心，这是他从小到大，唯一一个玩伴。 沈修宁的母亲还去了城中最好的马具店里给他买了一条赤红色的鞭子。 但他很喜欢踏雪，而且踏雪很是灵性，每次他刚说什么，踏雪就跟听懂了一般照做了，从来没有让他动过一次鞭子。 那条鞭子，他一直挂在腰间，索性成了摆设。 踏雪也很争气，她每天都吃很多食物，还每天跟着沈修宁做很是艰难的训练。 是以她很快强壮起来，一身雪白皮毛，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 任谁看了也要赞叹一声，果真宝马！ 日子过得很快，一人一马在一起默契十足，开心极了。 陆华站在他们身边，每每看到这些，都生出无数后悔来。 踏雪这样争气，这样好，离开的时候却…… 陆华想过要去改变些什么，但他发现沈修宁周围的人或事很容易便可以改变，唯独沈修宁本人经历的事情，一直在和陆华的记忆重合。 他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原因，还是因为沈修宁是他下界历劫所化之人，所以才无法改变沈修宁的一切。 但陆华还是在努力着，他一直在努力恢复神力，努力改变一切。 至少，他想要让踏雪一生平安喜乐。 …… 两年后。 沈修宁的父亲沈大将军，是云秦国的大将军，他这一生征战无数，胜仗更是打了一个又一个。 他为云秦国开疆辟土，打下一个又一个的城池。 沈大将军虽然打了无数胜仗，但是他也免不了受人暗算，导致身上旧伤颇多。 尤其是他那双腿，阴天下雨之时，痛的他额上直冒冷汗。 近些日子来，沈大将军那双腿不仅阴天下雨疼痛，甚至晴天的时候，走路的时候都在隐隐作痛。 虽然年龄还未到四十，但沈大将军不得不承认，以自己如今的能力，实在难以再出征为云秦国打下更多的江山。 沈大将军家中世代都是武将，对于自己的儿子沈修宁，他更是从小便加以培养。 如今沈修宁十八岁，踏雪也已经五岁，一人一马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沈大将军决定不再上战场，并向云秦国皇上举荐自己的副将做大将军。 而他的儿子则从一个小小的骑兵开始做起。 若是他的儿子争气，必然会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爬到大将军的位置上来。 也不知沈修宁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在他进入军营后的第十天，宫中便下了一道旨意。 大致意思便是漠北国屡次进犯云秦国边境，实在太过轻视云秦国，何大将军立即带兵平息边境战乱。 最好，灭了漠北国。 这最后一句，圣旨上没有写，但何大将军跟在沈大将军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副将，对于皇上暗地里的意思，也算清楚。 皇上有野心，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只能尽自己的微博之力满足皇上的欲望罢了。 那是沈修宁第一次上战场。 陆华已经记不得是凡界的哪一年了，但是他却清楚的记得那几日热的要命，他穿的那一身盔甲，沉重又闷热。 沈修宁虽然自小便习武，但是却从未穿过这些沉闷的衣服。 天气很热，太阳也很毒。 他只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被汗泡发了，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不停地落在他的睫毛上，似乎是要将他的眼睛黏住。 平日里只听说自己父亲又打了胜仗，却没有想到战场上竟这般苦楚。 不过沈修宁又转念一想，父亲每次都打胜仗，没准就因为对面脓包的很，既然对面脓包，那我还穿这劳什子作甚？ 少变觉得很有道理，他挑了挑自己的眉毛，趁着别人不注意，利索地解了自己的盔甲，丢在了床上。 嗯，这个玩意又重又闷，实在限制行动，我如今脱了它上战场，也是为了多杀几个人。 帐篷外，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 几千士兵集结在一处，他们其中有新兵也有老兵，他们对接下来战场紧张又期待，是以没有人去关注自己周边的人是否穿着铠甲。 毕竟人都是惜命的，怎么可能有人不要命的将铠甲脱掉？ 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陆华站在帐篷外，又瞅了一眼里面的盔甲。 原来自己当时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大军。 沈修宁骑着马，左右张望，他是个骑兵，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望不到头的步兵。 这一切，都是他在国都在将军府看不到的。 “踏雪，一会儿两军开战，你可得好好表现，让他们看看，你我都不是孬种。” 沈修宁拍了拍踏雪的脑袋，轻声轻语地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 踏雪像是听懂了，她的脊背挺的更直了，脑袋也仰得高高的。 跟在他们身后的陆华见状，无声的笑了笑。 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这副模样的踏雪了。 她这副自信得意的模样，比那些凡人可有趣多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危机时刻，陆华出手 漠北国在云秦国的北面，整个国家不过十数个城池，但漠北国人骁勇善战，士兵们各个都能以一敌十。 因此，今日这场仗，十分难打。 何大将军虽然也带了几千精兵而来，但对上漠北国同样的几千兵士，还是有些不够看。 两方人马光在体型上就着实悬殊，那漠北国马上到大将军体格强健，相比之下，同样征战沙场数年的何大将军还比不上漠北国大将军的一半。 何大将军驱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一眼就将人头攒动的漠北国队伍看了分明。 他着实不该只带几千精兵来探虚实，他应当将营地上所有的士兵都带来，打漠北国一个措手不及。 何大将军皱着眉头，将右手一扬，示意身后的士兵们先停下。 “检查好你们的盔甲，漠北国不好对付，今日这场仗会相当胶着。” “但我云秦国士兵若是战死沙场是为荣耀，若是谁因此叛逃，那我追他到天涯海角，都得将他捏个粉身碎骨！” “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何大将军洪亮的声音传出去好远，一直到队伍的末端都还听得清。 几千士兵皆同声呼喊道:“听清楚了！” “宁愿战死，不做逃兵！” “宁愿战死，不做逃兵！” “宁愿战死，不做逃兵！” 几千士兵同时呼喊，声音惊天动地，直冲云霄，将林间的飞鸟都惊起无数。 漠北国的大将军遥遥望向云秦国的兵士，他“哼”了一声，朝身后漠北国的士兵喊道:“他云秦国竟敢小瞧我们，我们能示弱吗？！” “云秦必败！” “云秦必败！” “云秦必败！” 漠北国的士兵身强体健，声音更是洪亮，这三声呼喊隐隐有盖过云秦国的势头。 “不过一个野蛮小国，也敢同我云秦国叫嚣，哼！” “弟兄们，冲啊，杀他个天昏地暗！” 何大将军冲后面又喊了一声。 这声过后，云秦国的士兵势如破竹，全都呐喊着冲向了漠北国士兵的方位。 “呵，你云秦国做的不也全是烧杀抢掠的野蛮勾当，你还有何脸面说我漠北国？！” “给我冲，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漠北国的士兵听罢，一个个都怒发冲冠，叫嚷着冲向已经攻过来的云秦国士兵。 两方兵士很快便打在了一起，打的那叫一个难解难分。 对于战场，云秦国的士兵经历的多了，他们也研究了多种阵法，就算漠北国的人骁勇善战，一时之间漠北国也没有讨得了好。 …… 陆华站在山坡高处，远远地往下来。 那么多的人打在一起，他仍能准确的找出沈修宁和踏雪。 他仍旧是一张冰块脸，即使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慌乱。 …… 何大将军与漠北国的将军也战到了一起，两人都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这场战役，还是得从他们二人的争斗中判断谁胜谁负。 二人周围是缠斗在一起的两国士兵，他们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将二人周围的地界空了出来。 除了头一次当兵上战场的沈修宁。 他骑着踏雪，手持长剑，对上的也是漠北国的一个骑兵。 他们二人旁边便是正在过招的两位将军。 沈修宁头一次上战场，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他的手上从未沾过血，他也从未杀过人。 习武之时，他与老师，他与父亲都是点到为止。 他哪里懂得上了战场，他与敌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有好几次，沈修宁的剑都搁上了漠北国骑兵的脖子上，但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将剑锋一转，继而挑开那人盔甲的绑带。 不多时，那人身上便如沈修宁一般，再也没有一块护甲。 “就算你功夫好，也不能如此欺辱我！” 漠北国的人脾气都不大好，性子直来直往的，他还以为沈修宁是在戏耍他，当即气红了一张脸，闷声闷气地朝沈修宁吼了一声。 沈修宁被这一声吼叫，分了几分心神去，他刚想说话，对面的人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将一杆长枪递了过来。 长枪的枪尖闪着寒芒，直冲沈修宁的胸口而去。 在那一刹那，沈修宁都忘了躲避，尽管踏雪察觉到了不对，想要往旁边躲去，但她又怎敌得过敌人手中的长枪呢。 沈修宁低着头，他的眼睛里全是长枪上的红缨，在那一刻，他的脑海里想着的却是真丢脸啊，父亲的脸面大抵都被我丢尽了…… “修宁！” 因着沈修宁二人离两位将军极近，何大将军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他曾是沈修宁父亲的副将，对于沈修宁关怀得很。 “何叔叔……” 听到何大将军的高声呐喊，沈修宁的眼神终于又有了焦距，他抬头看到的是越来越近的何大将军焦急的脸。 “嗤——”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何大将军及时赶到，他来不及格挡漠北国骑兵的长枪，但他来得及将自己手中的宝剑刺入骑兵的胸膛。 漠北国的骑兵在与沈修宁的打斗中，已经被沈修宁用剑将他的盔甲一一卸去，因此何大将军的长剑剑尖很顺利的从骑兵的胸口处冒出。 他将骑兵刺了个对穿…… 沈修宁的脸上也溅了一脸的血，他觉得自己的五感逐渐失灵，他的眼睛里全是刺目的红。 这就是战场…… 必须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方…… “你们云秦国果然都是这种阴险小人，只会偷袭！” 在何大将军还没有将长剑抽出的时候，漠北国将军的攻势便到了。 那杆长枪带着势如破竹的攻势，直抵何大将军的喉咙。 “你给我死！” 那一刻，整个战场好像都安静下来，沈修宁的眼睛终于能看清眼前事物，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看见的会是这一幕。 “何叔叔！” 任凭沈修宁再怎样着急，他也不能立马闪现到何大将军的身后，将那杆长枪挡下来。 终于，站在高处的陆华皱了皱眉头，纵身跃下，仅用两根手指便截住了长枪的势头。 因着没有人能看得见陆华，所以在沈修宁的眼睛里，那杆长枪竟是诡异地停在离何大将军喉咙两指处，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你云秦国果真阴险，只会用这些邪术！” 再看漠北国将军的脸色，已然涨得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 第二百二十七章 班师回朝，修宁受罚 说时迟，那时快。 沈修宁像是突然打通了关窍，他将手中长剑迅速掷出，也许是他力量足够，也许是长剑确实是件宝物，在千军万马的注视下，长剑“嗤”的一声没入漠北国大将军的体内。 他死时眼睛瞪得很圆，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他手中的长枪之上。 直到死，他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天意？是老天在帮助云秦国吗？ 随着漠北国大将军失了声息，他手中的长枪落地，两军间的局势也开始分明起来。 一开始战意十足的漠北国士兵已经在节节败退了。 沈修宁下了马，他从漠北国大将军的身上将长剑拔了出来，鲜血瞬间从伤口出喷涌。 只是这次，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任那鲜血溅了三尺高，溅了他满身，也溅了踏雪满身。 沈修宁的眼神凌厉，从这一刻开始，他仿佛换了一个人。 陆华就站在他身旁，他冷着一张脸看着沈修宁，像是在看旁人一般。 不过，那瞬间，他倒是想通了一件事。 他记得自己下凡历劫第一次上战场时，差点因为自己的疏忽害得何大将军丢了命，他也记得敌人的长缨枪一动不动地悬在何大将军的喉咙前，不得寸进。 这是让他最疑惑的事情。 后来等他知道陶然跟随他一起下界历劫之后，他还以为是陶然施法止住了长枪的行进。 但今日一看，他才发觉，原来不是陶然，而是自己。 是自己拼了这几日积攒的神力，将长枪的攻势硬生生止住…… 原来所有的事情，从那时起便有征兆。 自己是真的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下界历劫之时…… 电光火石之间，陆华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个时候小仙娥还是个凡人，他们两个人也还没有相遇，那他便可以在源头处将小仙娥寻回。 或者让两个人再也不要相遇，再也没有牵扯，也好过日后小仙娥魂飞魄散，香消玉殒。 也许，自己阴差阳错来到这里，便是让我不再有遗憾…… 陆华站在战场中心，听着两边士兵的刀叉剑戟不停碰撞的声音，看着整个战场上血流成河的模样，他的心里却只有他的小仙娥。 …… 这一战，毫无意外，云秦国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漠北国六千兵士，或被俘或战死将近一半，剩下的一半里还有一千多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后来，漠北国又派出了数位将军，更是举国征兵。 但临时拉来的士兵连当初训练过后的士兵都不如，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云秦国呢。 接下来漠北国同云秦国开战三次，次次都输得很惨。 在最后一次漠北国兵败的时候，云秦国乘胜追击，一举拿下漠北国数座城池。 又过了十余日后，漠北国国都被破，彻底亡国。 在攻破漠北国的这场战役中，云秦国仅仅死亡七百八十余兵士，轻伤一千二百三十余兵士，重伤三百五十余兵士。 可谓大获全胜。 云秦国皇帝甚是欣喜，等他们班师回朝后，尤其重点褒奖了何大将军和沈修宁两人。 沈修宁更是从一个小小骑兵被提拔到了副将。 但沈修宁的脸色并不大好，他在朝堂上时便铁青着一张脸，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知道，他这次又丢了自己父亲的脸面。 果不其然。 等他下了朝，回到家中时，曾经的沈大将军早就站在门口等他。 沈修宁在见了父亲的第一眼便赶紧跳下马来，在人群熙攘的街上，“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父亲虽然辞了将军一职，但一身威严还在，因此旁的人见了他仍称他一声“将军”。 此次同沈修宁一起来的还有何大将军，他知道沈将军的脾气，也知道沈修宁的一举一动定会被传回将军府来。 他同沈修宁一起回来，便是想在旁边劝上一劝，叫沈将军莫要动怒。 但何大将军没有想到沈修宁竟敢当街跳下马来，当着这么多人便跪。 他愣了愣才下了马，走到沈将军的身前，劝说道:“将军，修宁可是在这次讨伐漠北国的战役中立了大功……” “你莫要往他脸上贴金！” 沈将军的脸色很差，他虎目一瞪，便叫何大将军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要跪，便让他跪！” 沈将军因着双腿的病情，早早得柱了一根梨木拐杖，他越说越气，最后竟拿起拐杖来抽向沈修宁的身上。 众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尤其是沈修宁的母亲，更是心疼的急了，立马要上前搂住了沈修宁。 “你起来！” 沈将军被迫停下了手，他将手中的拐杖“砰砰”地不停杵在地上。 “将军，宁儿是你的儿子啊，他第一次上战场，你合该关心他一些，而且他此次还立了大功，你不赏他，怎得还要打他！” “将军，你真是好狠的心！” 沈修宁的母亲搂着沈修宁，不肯撒手。 她不停地控诉着沈将军这些年来对沈修宁从未有过一丝做父亲的慈爱。 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些人步履匆忙，他们都知道是沈将军的家事，哪里敢驻足观看，他们生怕惹了沈将军震怒，自己的小命就难保了。 沈将军也知道今日这事明日就得传遍整个国2都，但沈修宁错了便是错了，即使他是自己儿子，也不能包庇。 “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做了些什么？！都怨你平时娇惯他，上阵杀敌连铠甲都嫌重嫌热懒得穿，若不是有何烨在，你这好儿子早就归西了！” 沈将军将手中的拐杖戳的极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 “你死了也便罢了，何烨在我身边做了十年的副将，若是因为你这个不肖子而害得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 “你若是愿意跪，便在这跪着！” 沈将军拿自家夫人没有办法，他又瞪了沈修宁一眼，才回了自己的府中。 “宁儿，快起来，跟娘亲回家，不要理你爹，他就是个老古板……” 见沈将军走了，沈修宁的娘亲才好好将沈修宁打量了一番，这两个月不见自家儿子，他的身子更加挺拔了。 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 面对自己娘亲通红的眼睛，沈修宁还是沉声说了句: “娘，这次确实是我的错，该罚。” 第二百二十八章 突逢暴雨，修宁晕倒 沈修宁一直跪了三天三夜。 就在将军府门口，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他就在那里跪着，踏雪俯卧在他身边。 他不吃不喝，沈夫人便日日来劝沈修宁，甚至也想这毒辣的太阳下陪他，最后还是沈将军亲自来将夫人拉回府去。 “他犯了错就该罚，如果这次不罚他，那下次他便可能叫全军营的人都丢了性命！” “将军，可他到底是个孩子，你打也打过了，他也知道错了，就让他进府来，哪怕是让他跪去祠堂也好啊……” 如今正是七八月份正热的时候，不吃不喝在外面晒上一会儿都让人难受的紧，更别提沈修宁正跪在太阳底下了。 不过一日，他的嘴唇就干裂的厉害。 沈修宁到底是沈将军的独子，他还是软了一分心肠心肠，沈将军扭头冲一旁的小厮说道:“你去府外喊那个不肖子进来，让他去祠堂跪着，别在外面给我丢人了！” 小厮得了命令，不敢耽搁，赶紧着出了府去喊自家少爷。 可小厮很快便又回来了，他站在厅里，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少爷说他做错了事，对不起云秦国的百姓，所以他合该跪在街上……” “这个不肖子！” 沈将军使劲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跪，他想跪便让他跪！” 说完，沈将军似乎还是不解气，他又冲夫人说道:“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今日起府中许进不许出，我看看谁敢去给他送饭！” 小厮得了令，又匆忙的下去了，沈夫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沈将军一抬手，制止了。 很快，将军府的大门便被关上了。 沈修宁看着朱红色的大门，眼神坚定极了。 踏雪伏趴在他身旁，偶尔去舔一舔沈修宁干巴巴的手背。 说起来，沈修宁一天一夜水米未进，踏雪也跟着他不吃不喝，颇有些有难同当的意味。 “唉，是我犯的错，理应受罚，你怎得还这样傻，跟我一起在这里受罚……” 沈修宁伸出手去，摸了摸踏雪的头顶，看她的样子，倒是颇为享受。 七八月的时候，不止太阳很毒辣，天气也有些变化无常。 终于，在沈修宁跪到第三日的时候，天上响起几声惊雷。 紧接着，便出现了一朵朵的乌云将天空遮了个严实，还有时不时划破乌云的闪电。 在雨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踏雪先站了起来，她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整匹马都显得焦躁不安。 她的四蹄在地上踏来踏去，并且不时用头顶一顶沈修宁，她的意思大概是让沈修宁赶紧起来去府中躲雨。 但沈修宁似乎并不理解她的意思，他回过神，轻轻拍了拍踏雪的头顶:“乖，不要闹了。” 踏雪听到沈修宁这句话，更加急躁了，她干脆用牙齿咬住了沈修宁的衣袖，企图将他拽走。 “踏雪，犯了错，就得受罚，你若是想走，你便先回府去。” 一而再的被踏雪打搅，沈修宁终是皱了眉。 踏雪有些委屈，她刚想用头去蹭一蹭沈修宁，天空上便落了一滴雨下来。 那滴雨正巧砸在踏雪的头顶上，她愣了愣，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空中正有千万滴雨落下。 那些雨滴，比黄豆还要打上几分。 偌大的长街上，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将军府门前，一人一马对峙。 大雨倾盆而下，将这一人一马浇了个透心凉。 在大雨的阻隔下，踏雪和沈修宁之间像是隔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好孩子，是我错怪你了，你且先去将军府门前避雨。” 被这大雨一浇，沈修宁瞬间明了踏雪方才的意思。 对于自己刚才的态度，沈修宁有些懊恼。 踏雪只是一匹马，她也只是护着我罢了，我怎么能那样对她呢…… 唉…… 透过厚重的雨幕，陆华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踏雪还在努力想要拽走沈修宁的场面。 真是个傻的。 陆华没有发觉到自己竟在雨中露了一个浅浅的笑。 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傻的踏雪的原因。 陆华眼眸微垂，那瞬间，他突然又想到了司卿。 如今看来，司卿的本体和踏雪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身量都不差一分。 而且她们都曾救了他。 一个是救了三界第一人的神尊陆华。 一个是救了下界历劫之时的凡人沈修宁。 她们也都很傻，司卿两次救了他，第一次她与他双修失了清白，而第二次…… 想到这的时候，陆华的眼眸突然缩紧了些。 他觉得自己当时不敢深想的事情，成了真。 自己醒来时嘴唇上粘腻的血液，还有那香甜的味道，至今都印象深刻。 陆华又想起司卿手腕上的那道红痕，他终于在心里承认，那次便是司卿用她自己的血液唤醒了他。 可是，司卿仙力低微，就算是天帝封她为司马仙君，她的血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用处。 她到底是谁？ 这次突然来到过去，难道与她有关？ 为什么我一开始便没有看见过她？ 她想要我看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陆华的眉头微微皱起，下一秒他便逐渐消失在了雨幕中。 他没有看见，在他隐去身形，回到将军府中时，在雨幕中的一人一马齐齐摔倒在地。 片刻后，踏雪才又站了起来，她的眼神懵懵懂懂的，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来消化眼前的事情。 先前我突然失去了意识，难道是因为我误闯了这具仍有自身魂魄的身子？ 司卿没空去理会这具身体的疲惫感，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她刚来到这里时所发生的事。 还记得她偷听那几人谈话时，她还是一副人身，怎得躺下便化作了马身？ 莫非是我死了之后，化为魂魄，然后在不经意间占了这具还有魂魄的身体？ 自身的魂魄自然不会容忍一个外来的灵魂占据自己的身体，所以我才会失去意识？！ 那我现在怎得又突然掌控了这具身体呢？莫非她死了？ 司卿的记忆只有那么丁点，对于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所以她自然不知道她为何又突然清醒了过来。 司卿动了动四蹄，只觉得四蹄僵硬极了，看来是死了没错。 唉，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却没有想到刚抬脚便被旁边的“东西”绊了一下。 司卿没好气的回头撇了一眼。 他？……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人一马，全都生病 回头的那一瞬间，司卿愣了愣，紧接着她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一滴泪来。 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会如此熟悉？ 司卿闭了闭眼，她这些年所做的梦里，那个男人模样突然逐渐清晰起来。 梦里的人，和躺倒在地上的这个人，逐渐重合…… 这难道又是我的梦吗？ 司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真的是梦，这次又怎会如此真实？ 罢了，不管是梦，还是现实，这人都必须要救。 司卿的眼神坚定了几分，她如今是一副马身，只能通过拖拽的方式，将沈修宁带到将军府门前避雨。 幸好，将军府的门口近在便将沈修宁拖了过去。 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司卿忍不住用脸侧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嗯？好烫！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司卿有些慌，若是他真的死在这里怎么办？！ 不，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我要救他，要救他！ 司卿定了定神，她看着眼前的朱红大门，猛地撞了上去。 朱红的大门被她撞得不停颤动，并“砰砰”直响。 快，快点出来个人啊，救救他，救救他…… 司卿不知道这个人便是将军府的少爷，也不知道何时才有人来打开大门。 她只知道她不能停下，她必须坚持到有人打开大门。 将军府中。 “老爷！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宁儿他不吃不喝暴晒三日，迟早要出事情的，你就让他进来。” 沈夫人看着窗外的雨，脸上神色不免有几分急躁，她话中还带了三分怨气，连平日里将军的称呼都不喊了，直接喊了一声老爷。 “他自己要跪，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让我去给他认错？！” 沈将军心里也有气，这个不肖子，前两日都给了他台阶下，他还偏偏不下。 真是要气死他老子才罢休。 “老爷，宁儿还小，性子难免……” 沈夫人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突然传来的“砰砰”声响打断了。 听声音，像是从大门口传来的。 可没有沈将军的命令，府中的小厮谁也不敢先去开门。 但雨这样大，门外又很可能是，服了软的少爷，他们便都站在门口处，只等老爷发了话，就赶紧将门开了。 “老爷，门外有人敲门，听声音倒是急得很……” 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赶来报信，面对屋子里老爷夫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老爷，莫不是宁儿？” 沈夫人眼睛一亮，扭头去看沈将军，他的脸色仍然不怎么好，她便只好接着说道:“将军，宁儿的那匹马也在外面，许是那匹马出了什么事，所以宁儿才急着要进来。” 她这番话也算是给了沈将军一个台阶下，沈修宁到底是他的独子，沈将军虽然严厉，但对于自己的儿子哪儿有不疼惜之理？ 是以，沈将军沉着脸色，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便让他进来。” 小厮领了命令，紧着下去了。 而不停撞门的司卿，终于用尽力气，她的头顶上带着斑驳血迹。 她终是坚持不住，倒在了雨水里。 雨水不停冲刷着她头顶上的伤口，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 这股腥甜的气息随着微风，吹到了站在长廊上看雨的陆华那里。 这味道是司卿？ 陆华几乎是瞬间便从长廊中闪现到了将军府门前，他到时看见的便是那匹白马一点点倒下的身影。 司卿背对着陆华，是以陆华并没有看到司卿的表情。 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将面前的沈修宁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门里的小厮看到了自门缝渗进来的红色雨水，他们生怕门外发生什么意外，赶紧七手八脚地将朱红色的大门打开了。 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司卿的脑海中闪过许多记忆，全是这两年沈修宁同踏雪之间发生的事情。 有许多，她都在梦里梦到过，只不过这次，那人终于有了模样。 司卿笑着闭上了眼睛，然后又陷入了黑暗。 但她是一匹马，没有人看得懂她是在笑着的。 将军的独子在雨中发着烧，昏迷了，对于这些小厮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因此场面有些混乱，但一人一马还是很快被人抬进了将军府中。 陆华跟在这些人身后，紧接着他看见了朱红大门前的地上被雨水冲淡的红色。 他脚步微顿，手指一寸一寸拂过门上残留的那些血迹，这瞬间，陆华的心突然有了微微的刺痛感。 他记得这件事，他在雨中发烧昏迷，醒来后却是在将军府中。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母亲担心自己，所以才发现了昏迷在雨中的我，将我带回了将军府。 所以我才捡回了一条命。 呵，真是没想到…… 陆华叹了口气，他将门上的痕迹，用手指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直到今日，他看到踏雪被抬走时头顶上的血迹还有这朱红大门上的痕迹时，他才明白，原来踏雪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在拯救自己了。 原来，那时众人口中的“这马真不愧是忠心耿耿”是这样来的。 我情愿你不曾救我…… 陆华在朱红大门前，忽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然后才走进了将军府中。 他先前是不想看到自己那时的虚弱模样，所以才回了府中，如今看来，他却是错失了一次护着踏雪的机会。 将军府中，即使下着大雨，仍旧人来人往，忙个不停。 因为沈修宁病倒了。 他们都在忙着找人救治沈修宁，却没有人想到这匹白色的骏马。 踏雪被人抬回了马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她要自己挺过去。 陆华站在马厩前，大雨透过他的身体砸落在青色的石板上。 马厩里是踏雪微弱的呼吸声，听得出来，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最终，陆华还是没有忍住，他调动全身神力，灌注到踏雪体内。 下一刻，只见踏雪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而陆华则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仅剩的神力已经维持不住他的形体，如今他就像一道意识飘荡在空气中。 虽然，我不知道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我愿意将这些当做我来这里的目的。 第二百三十章 修宁苏醒，去看踏雪 暴雨从那日开始，下了七八日，雨停的那天，众人没顾上管的踏雪，终于醒了过来。 一同自踏雪体内苏醒的，还有司卿意识，她终于明白，自己大抵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自己“上一世”的时候。 这匹马就是自己的前世，阴差阳错之下，她进入了自己前世的身体。 而在白马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她也是无法控制这具身体的。 就像现在，司卿觉得饿极了，却只能任踏雪兜兜转转好半天，才在马棚外面的空地上找到了几捧被雨水浇湿的草料。 司卿自从开了灵识之后，便再也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更何况这些草料还被雨打湿了，一眼看去，就已经能想象出它的味道。 可踏雪是头一次做马，她又饿极了，哪里管的上好吃不好吃。 不消片刻，地上的草料已然被吃了个干净。 司卿附着在踏雪的身体里，气的直翻白眼。 好歹我也算是间接救了那小子，怎得就连口好吃的都吃不上？ 这凡界的凡人，当真忘恩负义！ 司卿哼了一声，接踵而来的便是腐烂发霉的味道，直叫人想要作呕。 你也是个没骨气的，怎得什么东西都吃？！ 被这味道一冲，司卿竟是连自己都骂了起来。 司卿在心里骂这个骂那个的，哪里知道她救得那人还未苏醒，将军府的所有人都去了沈修宁那里，哪儿还有人能顾得上一匹马呢。 又过了几日，沈修宁终于清醒。 此时距离那日暴雨已经过了十余日。 大夫说他在战场上本就受了伤，如今暴晒三日又被大雨一激，自然而然地发起了烧。 哪成想，原本几日就能好的病，竟拖拖拉拉了十余日，若不是沈夫人一直在劝沈将军沉住气，估摸着沈将军早就去医馆闹上一通了。 沈修宁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见的便是围在床前的父母。 他一时间有点恍然，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沈将军看见沈修宁醒了的那刻，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刚想勾起嘴角，便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把脸一沉，没好气的说道:“你啊你，真是长能耐了，受了伤也不说，就自己硬扛着，我看疼死你算了。” “老爷，宁儿好不容易醒了，你怎得还总提‘死’字，真是不吉利。” 沈夫人在旁边嗔怪了一声，便坐在了沈修宁的床前，拉起他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娘亲就是一介妇人，不懂你父亲说的那些家国大道理，娘亲就只懂得若是这次失去了你，娘亲也就不活了……” “娘，我这不是没事嘛……” 沈修宁已经猜到了母亲将要说的话，他赶紧着插了一句嘴，好将话题转去别处:“娘，我饿死了，我想吃你做的栗子糕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 沈夫人带着宠溺的应了一声，便出了房门。 临走时，她还不忘给沈将军打了个眼色。 真的是，这点事情都得要我做…… 沈将军脸色更加阴郁，恨不得满脸都写上“别扭”二字。 “爹……” 房间里只剩了沈修宁和沈将军二人，一时之间，倒有点尴尬。 沈修宁同自己的父亲自幼便甚少交谈，如今更是喊了一声“爹”之后，便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娘说的也有些道理，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娘想一想，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叫她如何是好。” 沈将军盯着沈修宁，本来有些斥责的语气，却突然一转又变了:“你是我沈家唯一一根独苗，若是我去跟皇上请求，想来他不会不放人……” 嗯？！爹这是？！ 沈修宁听到这些的时候，眼睛倏地瞪大，他几乎是立即说道:“父亲，我自小便习武，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站到您的位置，所以我不论多么苦，多么难我都能坚持下来，可如今我不过是受了一次伤，您就要剥夺我的梦想……” “父亲，您未免太过自私……” “从小到大，除了习武，您什么都不让我做，我还不容易学得一身本领，您却又要亲手将我的一切都否定了吗？！” 沈修宁想上战场，也想做到大将军的位置，他一直以自己的父亲为目标，而沈将军则是因为这次差点失去沈修宁，第一次觉得怕了。 沈将军打了这么多场仗，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他以为沈修宁习武是被他逼得，所以沈修宁不去上战场也该是开心的。 两个人都别别扭扭，从来没有一次敞开心扉过，谁也不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沈将军盯着沈修宁，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些来。 房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罢了，宁儿若是想去，便叫他去。” 沈夫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她端着一盘栗子糕从门外走了进来。 很显然，刚才两人的谈话，被她听了个清楚。 “哼，说不让他去的是你，说让他去的还是你，我夹在中间，倒左右不是人了！” 沈将军听罢，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干脆一甩袖子走出门去。 再也不想待在这个让人生气的地方。 …… 沈修宁拾起栗子糕，才想起踏雪来。 那日暴雨，他好似是同踏雪一起晕倒的，也不知道踏雪醒了没有。 “娘，踏雪呢，她醒了没有？” 沈修宁一边将栗子糕往嘴里放，一边朝沈夫人问道。 听到沈修宁问起踏雪，沈夫人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 “唉，踏雪真是个好孩子，她那日为了寻人救你，竟在将军府门外撞门，直到头破血流，再也坚持不住……” “什么？！” 沈修宁一听瞬间急了，口中的栗子糕都未咽下去，鞋也来不及穿，就赶紧往门外跑。 踏雪一定会好好的，一定！ “宁儿，你刚刚醒来，慢一些……” 沈夫人跟在沈修宁身后也跑了出来。 但她竟跑不过十余日未进食的沈修宁，他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朝着认定的那个方向一直奔跑。 “宁儿，你慢些，踏雪没事，她没事……” 沈夫人在后面一直喊着，也不知道沈修宁听见了没有。 一直到他看见了马厩里那匹白色的骏马之后，他才突然失了全身力气，瘫坐在地。 “踏雪……” 第二百三十一章 遇陶卿然，心肠恶毒 “她陪着你暴晒三日，又淋了暴雨，所以晕厥了过去。” “小厮们将你同她一起抬了回来，你被抬进了房间，而她被抬进了马厩。” “那时候全府上下的心都在你身上，哪儿还有人能想起踏雪呢……” “我也是后来问起小厮们时，他们才说踏雪被抬进了马厩来……”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踏雪昏迷着受了伤，全府的人都忙晕了，哪儿有人想起给她找大夫来。” “我那时候以为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你醒来了，但踏雪是个坚强的孩子，没有人照料她，是她自己坚持着活了下来……” “没有人记得她，也没有人记得给她来添些草料，等我们看她时，她正吃着马厩外面被雨水打湿的草料……” …… 沈夫人絮絮叨叨地在沈修宁耳边说了很久。 他的眼睛一直放在踏雪身上，一时间，他忘了动作。 即使沈夫人不再说话，他的脑海里仍然不停地响着方才的那些话。 一字一句，皆打在他的身上。 若是踏雪不陪自己在外面暴晒淋雨就好了，那她就不会收到这种痛苦。 沈修宁想象不出，踏雪是在怎样的痛苦中熬过来的。 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很失望，很绝望…… 沈夫人知道沈修宁同踏雪有话要说，她看沈修宁的心情还算平静，便识趣的先下去了。 沈修宁还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半晌，还是踏雪发现了沈修宁，率先跑到了他跟前。 踏雪见了沈修宁似乎很搞笑，她将脑袋伸过去，使劲蹭了蹭沈修宁的胳膊。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全是欣喜。 “对不起，对不起，跟着我，受苦了……” 沈修宁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伸出手抱着踏雪的脖子，竟是有几分哭意。 他的泪，滚烫炙热，让踏雪不由得有几分烦躁。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忘记你了，我会永远记着你。” 沈修宁抱着踏雪的脖子，喃喃道。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小，但是却透着坚定。 …… 从那以后，沈修宁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对自己和踏雪的要求更高了，他们努力训练，即使踏雪同他撒娇，他都硬着心肠不予理会。 这样的结果是，他们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沈修宁带着踏雪立了一个又一个军功。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沈修宁便坐到了大将军之位。 他与何大将军同为云秦国的大将军，但在云秦国百姓心中，沈修宁的威望比何大将军的呼声还要高。 云秦国的皇帝被接连的战争胜利冲昏了头脑，他竟将眼睛放在了比云秦国城池还要多的凤霖国上。 云秦国周边的小国都已经被他吞并了，如今他要吞的便是那凤霖国。 据说凤霖国的大将军是当今皇后的哥哥，而他的哥哥因为凤霖国皇帝的一个妃子，已经同皇帝有了嫌隙，如今倒真是出兵的好时机。 云秦国的皇帝有了贼心，但他还是怕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以他派了几位心腹，给了他们几卷图纸。 图纸上面是云秦国境内圣医谷的所在，圣医谷救人是好手，制毒也不再话下，所以云秦国皇帝想请他们出山。 不论是救治沈修宁的父亲，让云秦国再添一员猛将，还是制毒让凤霖国更快的灭亡，对云秦国来说，都是极好的。 云秦国的皇帝想的美，他从未想过圣医谷会不同意出山。 他们竟然将云秦国当今的皇帝拒绝了。 这让云秦国的皇帝很是震怒！ 同时，他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凤霖国丞相府中的千金得了重病，正在寻找圣医谷。 若是叫凤霖国寻到了圣医谷，并请了圣医谷出山，那对云秦国的大计岂不是不利的很？！ 伴君如伴虎。 前一秒还对圣医谷志在必得的皇帝，下一秒，便下了杀心。 既然他们不愿意帮助云秦国，那与其担心他们成为凤霖国的助力，还不如让他们永远地闭上眼睛。 最后，圣医谷被一天之内屠了谷。 血染遍了圣医谷，从谷内一直流到谷口。 这些事，沈修宁不知道。 不，应该说，这些事，除了云秦国皇帝和他那几个心腹之外，没有人知道是他们做的。 所以，当后来，圣医谷唯一一位幸存者，寻到沈修宁的时候，他想也没有想，便拒绝了她的提议。 那人叫陶卿然。 陆华站在沈修宁一旁，看的分明，这人便是同他一起下界历劫的前花神陶然。 她一身白衣，相貌同在九重天时没什么两样。 陶卿然来此，是请求沈修宁，要他灭了凤霖国，要他将屠了圣医谷满谷的那人从凤霖国揪出来。 作为报答，她会提供给士兵们最好的医疗，还有她一身制毒本领也都可以用来对付凤霖国。 但，沈修宁拒绝了。 他身为云秦国的大将军，征战沙场，取得胜利本就是他的职责，可他并不想用这么不光彩的手段取得胜利。 “呵，沈大将军现在倒是说不想用了……” 陶卿然神情有几分落寞，她声音很低，像是在嘲讽沈修宁，又像是自嘲。 “我便住在东面的一座山上，上战场迟早会受伤，我等你来找我。” 陶卿然定了定神，缓和了几分情绪后，又对着沈修宁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她又看出一张图纸来，上面画的像是她的住处所在。 在当时看来，陶卿然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却又有几分道理。 他们谈论这些时，陆华同踏雪便在一边站着，看着，听着。 陆华看见的是陶卿然用了极快的手法，在递图纸的瞬间，将手指缝里面的药粉全部撒在了沈修宁面前。 那药粉是毒药，带着陆华极讨厌的味道。 呵，原来如此。 在九重天上时，我竟还对你有几分心软，我当初就该早早发现了你这副恶毒心肠！将你尽早丢下化仙台！ 这样就不会有后面这些荒唐事，也不会有那场让我想到就如此恶心的婚事！ 陆华的眼睛微眯，他刚修出些神力来化出人形，怎得就见到了这样一幕！ 而一旁的踏雪则仔细将沈修宁丢在地上的图纸看了，上面画的每一处山，每一条河，她都记在心里。 就好像这是件顶重要的事情一般。 唉，这沈修宁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那陶卿然估计都没有走远，他就将这图纸扔了，啧，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司卿躲在踏雪的身体里，将这一切看了个分明，她不停地腹诽着，也不管自己的词语用的对不对，便只管朝沈修宁身上安。 不过，如今看来，这当真是我的前世，这一幕似曾相识，我应该是真的梦到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凤霖将军，竟然是他？！ 很快，沈修宁便带领着云秦国的士兵同凤霖国开战了。 据说，凤霖国的将军换了人。 前几次是何大将军带领着士兵同凤霖国开战，沈修宁倒是还没有见到过这位将军。 如今一见，他竟发现这凤霖国的将军竟如此年轻。 沈修宁今年二十岁年纪，已经是云秦国最年轻的将军，但对面阵营的将军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 比他第一次上战场的年纪还要轻。 沈修宁狠狠的皱了皱眉，如果不是因为对面这人足够优秀的话，便是凤霖国自知不敌，随便派了个炮灰来战场。 半晌，沈修宁又笑了笑，若真是个窝囊废，又怎么可能同何叔交手那么多次呢？ 看来，对面这人也是个不能小觑的。 两位将军各自骑马在两方阵营最前方，沈修宁在打量凤霖国将军的同时，凤霖国的将军也在悄悄打量他。 这便是传闻中的沈修宁？果真闻名不如一见啊！ 看来今日这仗，该是十分难打…… 清歌，我若是今日不幸死在这里，你可千万记得为我哭上一哭，那样我也能安心几分了…… 在看到凤霖国将军的那一刻，陆华便蹙紧了眉，他是？！ 陆华有些不敢相信，他瞬间移动到那人身边，将沉思的那人细细打量了一番。 只见陆华越打量越心惊，他脑海中因为久远而模糊的人脸，逐渐清晰。 凤子鸿？！ 在那瞬间，陆华突然想到了那些被他抛在脑后的巧合。 还记得小仙娥下凡历劫时，投生到了凤霖国，那时候我还以为是多少年以后的又一个同名的凤霖国，却没有想到，竟是同一个凤霖国？！ 小仙娥下凡历劫的凡界时空，竟与我是同一个？！ 我当时只知道同我交战的凤霖国将军姓凤，却没有想到竟是凤子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司命神君的安排？ 不，司命神君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竟改变这么多历劫神仙所处的时空…… 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神界出现了问题还是凡界出现了问题？ 难道我来到此处，也是因为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所导致的？！ 又或者，是天道在警示我，凡界和神界出现了异常？！ 陆华想了很多很多，可这些，他现在都无法处理。 穿越时空带来的，是他的神力消失，身体更是如同魂魄一般，他触不到别人，别人也触碰不到他。 就在陆华怔愣的这一会儿，云秦国和凤霖国的士兵已然打在了一起。 刀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甚至不时有刀剑穿过他的身体，砍中另一边的敌人。 陆华面无表情的一踮脚，他便从战场之中脱身而出，落在了远处的山丘上。 这场战役打的天昏地暗。 战场上，血流成河。 凤霖国的士兵虽不如云秦国的士兵有经验，但是他们人多，一时之间，两方竟是难分伯仲。 凤子鸿虽然从小便拜了九城为师，但沈修宁也是自小习武，更是有两年战场经验，所以在两位将军的博弈中，沈修宁还是占了上峰。 陆华冷眼看着两人比斗，好似他看的只是两个陌生人一般。 就算是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改变结局。 很快，凤子鸿便比沈修宁挑落马下，沈修宁的长剑甚至已经递到凤子鸿的脖颈间。 但也是那瞬间，异象突生。 沈修宁只觉心脏抽疼，浑身好似被千万只蚂蚁一起咬似的，疼的他“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那血不是常人的鲜红色，而是一眼便叫人看出异常来的黑色。 像是墨一般浓稠。 周边正在打斗的两国士兵自然发现了这个插曲，云秦国的士兵立马停了手上招式，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来接沈修宁。 而凤霖国的士兵本就对凤子鸿这个天降将军不满意，是以没有人去管凤子鸿的死活，他们抓住了这个机会，迅速向云秦国反扑。 云秦国的士兵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少人命丧黄泉。 沈修宁见势，很想提了剑上前杀个痛快，可他全身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就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口中不停地喷涌出鲜血来，叫旁边的士兵看的担心不已。 沈修宁如今便是云秦国的依仗，若是没了他，云秦国很快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凤霖国的士兵来势汹汹，就算是他们想护着沈修宁也护不住了。 沈修宁便是在这一片喊打喊杀声中失去了意识。 凤子鸿到底是年纪小，前几次与何大将军交战从来还有遇到过这种混乱的场面，他一时有些失神，等他反应过来以后，战局已经一边倒了。 凤子鸿的眼神逐渐聚焦，他抓起手边的长刀，砍翻了一个又一个攻过来的敌人。 不消片刻，整个战场尸横遍野，云秦国的士兵死的死逃的逃，可谓是大败。 云秦国也因此元气大伤。 事后，凤子鸿搜遍了整个战场，都没有找到一开始便倒下的沈修宁。 他只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拾到了沈修宁的剑和赤红的马鞭。 凤子鸿拾起这鞭子时，还在想着这鞭子倒是与清歌那条样式差不多。 看清歌用鞭子的模样，看起来这条鞭子倒是颇适合女孩子用，娘亲身边不乏有小人，倒是可以将这鞭子送给娘亲用…… 最终，凤子鸿将沈修宁的宝剑作为战利品交了上去，而赤红鞭子他便自己留下了。 陆华站在高高的山丘上，将战场上的一幕幕看在眼里，他还看见了正在山林间不断奔跑着的踏雪。 下一瞬，陆华便骤然消失，紧接着他便出现在踏雪的身边，那大概是因为方才他离沈修宁太远了。 陆华看着踏雪，她甚至还懂得在沈修宁极其难受，痛苦呻吟的时候，放缓一些脚步，好让沈修宁舒服一些。 看着她像是不知道劳累一般往前奔跑，陆华心中突然泛出些酸酸胀胀的感觉。 几万年来，他自诩从未负过任何人，但就是他下界历劫那一世，他不光对不起尚是凡人的清歌，还对不起踏雪。 尤其是踏雪，几次救他，他却当做理所当然，从未想过踏雪是冒着怎样的危险救他。 而且到最后，他竟还那样对她……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取血救人，一如梦境 叶子随风飘落，落了踏雪满身。 但她不敢停下，她背上趴着的沈修宁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她必须在沈修宁彻底失去生息之前，找到那个叫陶卿然的人。 踏雪不停在脑海中回忆那张纸上的内容，她撒开四蹄，在林间穿越。 司卿躲在踏雪的身体里，她觉得这情景很熟悉，是她为数不多记得的梦境之一。 她知道踏雪会很顺利地找到那个能救沈修宁命的人，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让她觉得诧异，并在脑海中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凤霖国的大将军怎得和子鸿神君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天底下还有此等缘分？！ 一个是神仙一个是凡人，除了子鸿神君是一头红发之外，司卿看不出二人有丝毫的差别。 她从未想过，那人便是下界历劫的子鸿神君。 …… 一切都如梦境中那般。 踏雪寻到了陶卿然。 然后，踏雪便晕了过去，她因为一直赶路，力竭导致了晕厥。 但司卿的意识还在，踏雪闭上了眼睛，让司卿也无法看见外界的事情，但她还是能感受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明显感觉到有人往踏雪嘴里灌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她便觉得踏雪的身体更加沉重了。 渐渐的，连带着她的意识也逐渐迷糊。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到有人在动踏雪的四蹄。 是了，梦里的时候，陶卿然曾说为了救沈修宁所以取了踏雪的血作为药引。 那现在，便是陶卿然取血的时候。 她喂踏雪喝的东西，也该是为了不让踏雪感知到疼痛。 陶卿然，她倒是个好人…… 司卿从未一开始便把人想的很坏过，而一旁站着的陆华，他活了几万年，自然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眼睁睁得看着陶卿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白瓷瓶子，并打开塞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喂给了踏雪。 陆华的脸色阴沉几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很快，陆华便有了答案。 因为他看到陶卿然又取了一把尖刀，她利落的划开了司卿的一只蹄子，鲜血从伤口处汩汩而出，全都被陶卿然接在了早就准备好的碗里。 “我为神尊放血整整七日……” 当初陶然与他对峙时说的话，言犹在耳。 陆华突然苦笑了一声，凡界时，他便以为真的是陶卿然为了救他而放血七日。 不曾想，回了九重天，恢复了神尊的身份，他还是相信了前花神陶然的话。 她这种毒妇，早该千刀万剐！ 此时的陆华突然有一种冲动，他很想现在就冲上前去了结了这毒妇的性命，如果没有她，也就不会有这么多节外生枝的事了。 陆华确实也那么做了，但他扑过去想要抓住她持刀的那只手时，他的手却从陶卿然的手腕直直穿过去了。 是啊，我如今这个样子，又怎么救得了别人呢。 陆华愣了愣，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一刻，他才清楚的察觉到实力有多么重要。 他原先是三界第一人，是站在塔尖上的人，如今从神坛跌落云端，陆华的心境倒也算是平和的了。 …… 又过了七日。 这日该是沈修宁醒来的日子。 陶卿然倒是个心狠的，她算好了时间，用尖刀在自己手腕上虚虚划过一道，便有鲜红的血珠从她的手腕处的伤口上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紧接着，陶卿然一点儿药都没有上，就直接取了一条细细的纱布将伤口绑了。 纱布只围了两层，伤口处的血很快就从纱布里冒了出来。 陆华在一旁看的分明，陶卿然的脸上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 “呵，沈将军，你莫要怪我，怪只怪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你当日拒绝我时，我便说了，总有一日，你还会来求我。” “如今，我倒要看看你会怎样拒绝我……” 陶卿然盯着自己的手腕自言自语着，她的眼睛里是炙热的光芒。 陆华在一旁看着，只觉这人丑陋极了。 “咳咳……咳咳……” 有断断续续的轻咳声从里面的屋子里传来，陶卿然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端起桌上的药碗进了屋里。 屋子里躺了七天的那个人，正虚弱的趴在床头，不停轻咳，他觉得嗓子里像是糊着血，但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沈将军，你醒了？” 陶卿然一身白衣，端着药碗款款走来，如同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 但沈修宁却没有闲情逸致看她，他的神色并不怎么好看，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三分警惕和审视。 “是你？陶卿然？” “沈将军还记得我？” 听到沈修宁的问话，陶卿然的脸上闪过了几分惊喜，她将药碗往沈修宁那边一递，又接着说道:“沈将军这是怎么了？竟中了如此奇毒？就算是我，也没有几分把握将你救回来，所幸你竟在第七日的时候醒了，不然只怕是……” 陶卿然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几分让沈修宁看不透的担忧。 下一秒，她的话锋一转，忽地笑了笑。 “瞧我说的什么傻话，沈将军既然醒了，便是无碍了，快点把这药喝了，以沈将军的身体状况，想必不出三日便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陶卿然的话说的很是真切，沈修宁接过药碗，又直直地盯了她半晌，才端着药碗一饮而尽。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谢我什么，还是多亏了沈将军自己保留了一丝清醒，驱马来到我这里，不然就算是我想救，估计也不知去哪里救沈将军呢。” 陶卿然说完便接过沈修宁手中的空药碗出去了。 留下屋子里坐在床上的沈修宁，他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思间，屋外像是有什么动静，还有陶卿然的说话声。 她在同谁说话？ 沈修宁的眼中渐渐泛起一丝凶光，难道这人与敌人有所牵扯吗？ 怨不得沈修宁如此多想，如今他是云秦国的大将军，旁人的一举一动，他都得看在眼里。 不然不一定哪里就冒出一支冷箭来，要了他的性命。 沈修宁虽然身子还有些虚，但下床行走倒不是问题，他提起内力，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来。 “踏雪？！” 他本意是想打外面两人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有想到，除了陶卿然，外面就只有踏雪一匹马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身体康复，有人来寻 “沈将军？你怎得出来了？” 陶卿然听到动静，赶紧起身去扶沈修宁。 她又将沈修宁扶进了屋子里躺下。 “沈将军，你刚刚醒来，还是休息的好。” 说完这句，陶卿然叹了口气，才又接着说道:“唉，沈将军不必担心那匹白马，它应当是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所以才被带刺的东西划伤了腿，我已经为它包扎上药，很快就会好的。” “说起来，你们俩的感情倒是颇深，方才在外面那白马听到你醒来的动静便一个劲地想要冲进来，没想到我刚安抚好了它，沈将军又出来看它了。” 陶卿然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打趣沈修宁同踏雪之间的感情，但她说这些话还有一层目的，便是叫沈修宁放心。 她知道，沈修宁是云秦国的大将军，能走到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是单纯之人。 所以，她清楚要取得沈修宁的信任，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陆华站在窗户外面，隔着白色的窗纸，他看不清里面是何种情况。 但他却知道，沈修宁是从这里开始一点一点放下对陶卿然的防备的。 院子里的踏雪已经恢复了清醒，因为七日已过，沈修宁已醒，踏雪的血也派不上用场了，陶卿然就不必每日再灌她一碗迷药了。 陆华脸色不是很好，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感觉到远处凤霖国的方向有一阵异常。 是一股他很熟悉的能量波动。 凤霖国？！ 几乎在瞬间，陆华便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本想着有机会去救下未成仙的清歌，可他却忘了如今时空错乱，下界历劫而来的清歌也在这个时空里。 她就在凤霖国…… 也许，清歌曾经期盼过自己去救她！ 可即使有这样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自己还是错过了她…… 那股能量，便是五百年前陆华从天墟匆忙赶来，不留神溢出的神力…… 那个时候，清歌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陆华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的心脏痛极了，胸口闷得很，仿佛下一秒便会再也喘不上来一口气。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人人都道他是天道的儿子，当今世上最后一位天人，三界第一人，可即使他站在了这样高的位置上，他依然救不了他心爱之人…… 我连她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救三界啊…… 两次，天道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可我还是没有救了她，我不光没有救了她，甚至是根本没有想起这个时候的她来。 我下一次，会抓住她吗？ 你会让我抓住她吗？ 陆华望向天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想要的仅仅是一个她而已，都会这么难。 我一定会抓住最后一次机会，救下未成仙的她，让她一生平安喜乐，再也不要上了九重天，遇到我…… 陆华自嘲般的笑了笑，在他心里觉得，清歌大抵是因为他才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接下来陆华一连几日都没有什么心情再去观察沈修宁身边发生的事，就算有什么当初他没有发现的事，他也不大在意了。 他只要知道，陶卿然不是个良善之人便够了。 反正前花神陶然已经熄了明灯，这世上再也没有她的存在了。 …… 大概是因为云秦国皇帝不信沈修宁已经战死，他派了沈修宁的副将带着几队人马来寻他。 沈修宁这个副将名叫吕灏，他死后便升了仙，上了九重天。 依旧在陆华麾下。 要说这个吕灏也是足够幸运，他在前一次战役中受了伤，因为伤还未好，便没有参与这次云秦国与凤霖国的战役。 这场战役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吕灏也因此逃过一劫。 恰好，这场战役打完之后，吕灏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云秦国皇帝不甘心失去沈修宁这员猛将，正好也没有人在战场上发现沈修宁的尸首，他便派吕灏带着一些人来寻找沈修宁。 一开始，吕灏是在战场四周寻找沈修宁，但周围的草皮都被仔细翻找了两遍，也没有发现沈修宁的身影，吕灏便扩大了搜寻范围。 他知道，沈修宁身边的那匹白马踏雪可是一匹良驹，若是踏雪带着沈修宁逃了出来，那他们也许已经脱离了战场的范围。 没有在战场周围发现沈修宁的蛛丝马迹，吕灏不禁添了几分信心，如此一来，沈修宁活下来的几率就大了很多。 这日，沈修宁身体恢复到七八成，正在陶卿然的院子里舒展筋骨。 突然，他听到了周围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修宁不动声色的弯腰拾起几块石子来，紧接着借着舒展筋骨的动作，将石子迅速打出。 草丛里顿时传来几声石子打在衣服上面发出的沉闷声音，其中还夹带着几声痛呼。 “哪里来的耗子，畏畏缩缩的见不得光。” 沈修宁朝那边的草丛冷哼了一声，目光如炬。 半晌，那边草丛里才传来动静。 几个身着盔甲的人从草丛里面揉着胸口出来了。 沈修宁见状眯了眯眼，他们身上穿的盔甲，他熟悉极了。 正是云秦国的盔甲。 这些人真的是云秦国的士兵吗？或者他们是敌国的士兵假扮的？ 还没有等沈修宁开口询问，对面的几个士兵便都一抱拳说道:“我们是云秦国的士兵，您可是沈修宁沈大将军？” 本来沈修宁还有几分不确定，但他听完他们说的话后，心中立马起了杀机。 当时的那场战役死伤无数，云秦国就算是有活下来的士兵，大部分也是受了重伤，自己都顾不过来又怎么可能来寻他。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这些人或许全都是凤霖国士兵假扮的，目的便是找到他，杀了他！ “我是沈修宁。” 沈修宁沉声说道，他的手中还握着几块石头，方才他没有用全力，再加上这几人身上穿着铠甲，所以才叫他们逃过一劫，但接下来，几人若是稍有不对，沈修宁便可以叫他们立即毙命。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沈将军。” 听见沈修宁这么说，那几人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他们齐齐上前，心中高兴极了。 “站住，不许动，再往前走一步，小心你们的小命。” 沈修宁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吓得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百三十五章 修宁和她，一同回去 “将军？！” 就在几位士兵感觉到危险，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一个声音拯救了他们。 “吕灏。” 来人正是奉命来搜寻沈修宁的吕灏。 沈修宁几乎是在瞬间就认出了他。 吕灏一直愁云密布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晴朗，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对着沈修宁说道:“将军，属下来迟，望将军恕罪。” “是皇上让你们来的？” 沈修宁心里知道，若是没当今皇帝的命令，就算是吕灏想来找他，也有心无力。 他这样问，其实也是想问一问皇上的态度，毕竟这场仗他打输了，皇帝对他有什么看法也是理所当然。 但若是皇帝因此对他有了嫌隙，他也不介意就此辞去大将军一职。 “将军，皇上很担心你，他听闻凤霖国没有在战场上找寻到你的尸体，便赶紧派我们来寻你。” 吕灏仍单膝跪着，他说的恭恭敬敬。 “嗯，咳……咳咳……” 沈修宁沉吟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就突然咳嗽了起来。 “将军可是受了伤，严重吗？不若我们这就护送将军回都城请御医来……” 吕灏心中一紧，生怕沈修宁受了重伤。 这荒山野岭的，可没有大夫医者来为将军治伤。 “沈将军的伤已经大好，他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吕灏正在打量着沈修宁，屋子里便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白衣墨发，正是陶卿然。 她盈盈一笑，直叫吕灏看呆了眼。 “这位姑娘是？” 吕灏此时已经站了起来，虽然他对陶卿然的第一印象很好，但他还是保持着一份警惕，这是身为副将对外界天生的戒备。 “我是圣医谷传人，陶卿然。” 白衣女子朝吕灏微微点了点头，她说话时带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冷。 “圣医谷？！圣医谷不是以族为居的吗，怎得这里就姑娘一人？” 别看吕灏长的像是大大咧咧的一个人，但他该细心的地方还是很细心的。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陶卿然，一直在寻找她的破绽。 可陶卿然说的正是实话，哪儿有什么破绽可寻。 在听到吕灏的问话时，陶卿然的表情难看了几分，紧接着又恢复正常说道:“我圣医谷被凤霖国的人灭了谷，只留我一人外出采买东西才逃过一劫……” 吕灏听到这，便立马知道自己刚才是说错了话，竟揭了旁人的伤疤。 他急忙上前，想要解释一句，但陶卿然没有给他机会，而是紧接着说道:“我圣医族被灭族，我独身一人无法给他们报仇，便隐居在此想要了却残生，却没有想到竟阴差阳错救了云秦国的大将军……” 陶卿然这话说的很是真切，但是却半真半假。 她没有说曾经去求助过沈修宁的事，也没有说曾经给过沈修宁自己住处地图的事，这些事情，只有沈修宁同她两人知道。 沈修宁微微侧头看了陶卿然一眼，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倒是吕灏听完陶卿然的话后，不知是因为对她天生的好感还是因为对刚才揭她伤疤的愧疚，总之他很是感激地朝陶卿然道了谢。 “多谢陶姑娘，不知陶姑娘的仇人是凤霖国的何人？如今凤霖国同云秦国开战，我们迟早会打到凤霖国的，若是见着了那人也可以解了陶姑娘这个结。” 吕灏这一提议，正好说在陶卿然的心坎上。 她看了一眼沈修宁，见他没有什么表示，才咬了咬嘴唇，用极其怨恨和懊恼的语气说道:“我有幸见到了那人模样，一身红衣，脸上还带了半面金色面具……” “传闻凤霖国五皇子有一个师父，便一直是这副打扮，难道？！” 吕灏吃了一惊，据说那人武艺高强，是久居深山不出世的高人。 他怎么会突然去灭了圣医谷呢？！ 难道是为了凤霖国？！他这是切断了云秦国求助圣医谷的路啊！ 凤霖国竟然能说服这种高人为他们所用，果然好手段！ 一时之间，吕灏的脸色精彩极了。 不，应该说在场的人除了陶卿然和沈修宁，他们的脸色都精彩极了。 陶卿然自然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打算强人所难，她沉默半晌终是苦笑一声:“呵，说不是那日我躲了起来，今日便能和圣医族的家人们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被风吹进了吕灏的耳朵里。 不知怎的，这个平日里铁血皓腕的铮铮汉子，头一次软了心。 他没有看沈修宁的脸色，便自作主张回应了陶卿然。 “陶姑娘，你放心，总有一天云秦国会将凤霖国踏平，到那时就算那个人本领再高，也打不过我们千军万马。” 这个吕灏，今日怎得如此反常？ 沈修宁斜觎了吕灏一眼，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叫人看不出他到底支持不支持吕灏私自做的这个决定。 最后，还是陶卿然咬了咬嘴唇，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还是不要为难沈将军了，圣医谷只剩我一个人了，就不要为了我而赔上更多的人命了……” “可是，陶姑娘……” 吕灏还想再说，却被一旁一直没有表态的沈修宁打断了。 “既然不想再赔上更多的人命，那你就负责将他们从阎王手中抢回来。” 沈修宁这番话是对陶卿然说的。 也许是因为同情陶卿然的遭遇，也许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也许是因为沈修宁那日不经意间瞧见了陶卿然往他的药碗里滴血。 那时候陶卿然笑的很是不好意思，她说:“沈将军中了奇毒，我一时配不出解药，但我是圣医谷的人，从小接触药材，久而久之血液自然有了解毒的效用……” 也是那个时候沈修宁才知道，原来他昏迷的这些日子，一直在饮用陶卿然的血。 他和陶卿然本是素不相识，更何况他之前还拒绝了陶卿然的提议，陶卿然有很多种理由选择不救他，但她仍然拼着自己失血过多救了他。 也许便是那个时候，沈修宁对陶卿然有所改观，也有了更多的信任。 所以今日沈修宁才会同意吕灏所说的事情。 …… 陆华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知道此时沈修宁的想法。 这天真的算得上他那一世最后悔的一天。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回到云秦，两国又战 沈修宁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正好碰上吕灏来寻他，也算是一个离开的契机。 陶卿然也跟着他们一起回了云秦国的国都，不过她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面见云秦国的皇帝，而是留在了军营，做了一名军医。 回到国都之后，皇帝拍着沈修宁的肩膀表达了他的一番关心之情。 按理说，云秦国皇帝是个只会让他们征战的疯子，这次他派吕灏去寻找沈修宁已经算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了。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等沈修宁回来以后，他不光没有责备沈修宁，反而关心他是否受了伤，并派了好几名御医会诊。 无论是谁看起来，皇上的心情都算的上不错。 但饶是如此，也没有人敢去皇上面前问上一句。 几人便在满腔狐疑中回了各自府中。 其实不光皇帝的态度叫沈修宁颇为狐疑，更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凤霖国竟然没有乘胜追击，继续派兵来攻打云秦国。 这很不符合常理。 后来，沈修宁回了府，问了他的父亲才知道，原来凤霖国内部出现了问题。 云秦国同凤霖国交界处，已经出现了凤霖国的大批难民。 据这些难民所说，凤霖国国内出现了极大的疫情，这种疫症传染极快，每个人发病方式各不相同，但没有人能从这场病疫中活下来。 凤霖国内已有传言说是有人冒犯了上天，所以上天才会为凤霖国降下如此惩罚。 还有传言说，凤霖国祈福大典那日，已经有所征兆，先是焚香尽数断裂，后是相国寺里供奉的神像突然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碎片。 而且这场病疫似乎已经传到了皇室之中，凤霖国皇帝被这事急得焦头烂额，自然顾不上再派兵讨伐云秦国。 沈修宁恍然大悟，凤霖国顾不上讨伐云秦国，但云秦国却一直有野心吞并凤霖国，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怪不得皇上不但没有责罚于他，还对他温言柔语。 看来出征凤霖国，还是要依仗沈修宁了。 云秦国的皇帝不愧是坐在最高位的人，算盘打的极好。 …… 又过了几日，皇帝每日都派来御医来替沈修宁把脉，每次御医都会给他开一些温养身体的药。 终于，在这日，御医没有开药，因为沈修宁的身体已经好的不能再好。 御医已无药可开，便回皇宫向皇上复命。 皇上等的便是这个消息，他心中大喜，当即将沈修宁宣进了宫。 宣他进宫没有别的事，就是为了与凤霖国开战一事。 凤霖国正值多事之秋，此时出战简直占尽了天时地利。 沈修宁冷着一张脸，皇上说什么都只“嗯”一声应付，但皇上对他仍是笑脸相迎，他倒是不怕沈修宁功高震主。 三日后。 沈修宁作为大将军带着副将吕灏和军医陶卿然，还有一万精兵浩浩荡荡地朝凤霖国进发了。 云秦国这几年征战不少，虽然赢多败少，精兵数量也是急剧锐减，沈修宁带的这一万精兵算得上是整个云秦国的精兵了。 若是此时凤霖国同其它国家联合，直捣云秦国，也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可惜，凤霖国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同其它国家联合的心情。 仅仅是这一万精兵，凤霖国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沈修宁更是胜券在握，因为他听闻凤霖国五皇子的未婚妻，向朝廷提出了一个想法。 那便是将患了疫病之人全部斩杀，从源头将这疫病抑制住。 现在凤霖国的疫病虽然得到控制，但百姓哀声怨道，苦不堪言，他们对朝廷的看法日益加深。 再加上斩杀身患疫病之人时，少不了会连累些无辜的人，一时间，凤霖国的人数骤降，参军的更是少之又少。 云秦国带的兵不多，也足够应付无兵可用的凤霖国了。 …… 陆华遥遥缀在队伍的最后面，他的眼睛放在了昂首挺胸走着的踏雪身上。 在这里，如今唯一能入他眼睛都便是踏雪了。 他竟是连当时的自己也看不上了。 良久，陆华才叹了口气。 他记得这场战役，云秦国胜的很轻松，但战场比上次还要惨烈。 不过这次惨烈的对象却换成了凤霖国。 …… 沈修宁很快便带着大军抵达了凤霖国的一座城池。 城墙上站着的仍是凤霖国的五皇子凤子鸿。 沈修宁挑了挑眉头，这人倒是颇对他的胃口，据说他是在与凤霖国丞相之女大婚前日“逃”出来的，“逃”到了这边境保家卫国。 倒称得上是一位为国为民的英雄。 “凤大将军，上次我遭了小人暗算，打的不够尽兴，这次我们俩可要打个痛快！” 沈修宁站在城墙下，朝上面的凤子鸿喊道。 “好！” 凤子鸿也是是个真性情的，他应了一声，便叫旁边的士兵们敲响战鼓，而他则从高高的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光从这般轻功上，便能看出凤子鸿的武功造诣之高。 连一旁的吕灏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连叹道:“这位将军真是好武功！” 凤子鸿没有再说话，他礼貌性地朝吕灏的方位点了点头。 陶卿然身为军医本应该留在后方，但她却怕沈修宁他们碰上那个屠了圣医谷满谷的红衣人，她怕他们不敌此人。 是以，陶卿然跟着大军来到阵前。 在她看到凤子鸿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她便皱了眉，眯了眼。 沈修宁中毒初愈，会是这个人的对手吗？ 不过，很快她又放下心来。 怪只怪你大意轻敌，竟一人来对我们千军万马…… 陶卿然右手一直拢在袖口，只要让她抓住机会，她便能用手心里的毒药，让凤霖国的这位将军再也翻不了身。 陆华此时就站在陶卿然身边，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呵，没想到自己下凡一世，竟被这人迷了眼。 陆华自嘲的笑了笑，转身走向了一旁的树林中，一会儿刀剑声响的再大也不关他的事了。 “凤大将军，出手。” 沈修宁下了马，他的手中是另一把宝剑，看样子他是要跟凤子鸿一对一。 踏雪在原地踏了几步，她的右边正是副将吕灏。 司卿躲在踏雪身体里，将吕灏看了个正着。 啧，这么一看，这位将军同九重天上我曾见过的一位仙君着实有些相像。 第二百三十七章 子鸿中毒，凤霖惨败 “噌——” 沈修宁的剑碰上了凤子鸿的长刀，击起一串火花来。 他身后的云秦国大军正不断为沈修宁摇旗呐喊。 “将军必胜，将军必胜！” 呐喊声响彻云霄，简直让人怀疑面前的城门都要被他们这声呐喊喊破了。 沈修宁的武艺高强，凤子鸿的武功也不弱，一时之间，两人打的难舍难分。 吕灏的位置离他们二人最近，但他没有丝毫的慌张和急切，他带着淡笑看着二人打斗，心中对凤子鸿的欣赏之意更甚。 他觉得，若是二人不是在两个敌对的阵营之中，那他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陶卿然低着头，她的眼角却在不停地瞥着战况，她的手心微微出汗，幸好她手中的药粉有瓶子装着，不然恐怕就要被她的汗水打湿了。 她有些心急，奈何二人距离她有些远，她实在是不好出手。 一刻钟后。 终于，凤子鸿露了个破绽，沈修宁的长剑“唰”地便横亘在凤子鸿的脖颈间。 “你输了。” 沈修宁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在客观的陈述一个事实。 “是我输了。” 凤子鸿口中虽然承认是自己输了，但他的眼神却带着坚定不屈直直的盯向沈修宁。 颇有一番任君处置的意味。 一直隐藏在人群里的陶卿然总算是逮到了这个机会，她也不怕事后沈修宁责怪于她，便提着一把匕首冲了上去。 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幽光，叫人一眼便能看出上面抹了剧毒。 “屠我满谷，你去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凤子鸿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冲出来的陶卿然。 直到她一声大喊，众人才反应过来，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沈修宁眼睁睁的看着陶卿然的匕首没入了凤子鸿的胸口上。 “我圣医谷全谷九十六人，都在等着你凤霖国偿命！” 陶卿然的神情有一些疯狂，她冲凤子鸿大喊着，并猛地又将凤子鸿身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够了！” 就在她又要将匕首狠狠地戳上凤子鸿身体的时候，一旁的沈修宁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冷冰冰的一声，像是寒冬的冰雪。 一把长剑轻松地将陶卿然手中的匕首格挡了去。 匕首“砰——”地一声砸在旁边的地上，整个匕首上都是泛着黑的血。 城墙上站着的士兵早已看到了城外的这一幕，他们打开城门，全都冲将下来，呐喊着朝云秦国的士兵们冲去。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即使沈修宁对陶卿然的做法再有不悦，他还是在凤霖国士兵赶到之前，拉着陶卿然迅速向后退去。 “刀剑无眼，你若不想死就好好躲着，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顾着你！” 在满场的刀剑声，呐喊声中，沈修宁朝陶卿然吼了这么一句，便又加入了战场之中。 凤子鸿刚才同沈修宁的比斗，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因为凤霖国的士兵实在是太少了，沈修宁一眼望去，只见凤霖国的士兵还不及云秦国的五分之一。 半个时辰后，这场战役便以云秦国的胜利终止了。 凤霖国一千余人，几乎全部死于战场。 活着的，也只不过是护送凤子鸿回国都的两个小士兵罢了。 他们带着晕厥过去的凤子鸿，慌乱地朝国都而去，一路上，他们都不敢歇息。 若是寻常的将军战死沙场也便罢了，但凤子鸿不同，他是凤霖国的五皇子，是百姓眼中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儿子。 凤霖国的皇帝断断不会让他这个最宠爱的儿子死在战场上，甚至还可能是连个全尸都没有的死去。 …… 沈修宁看着这满眼的红色，头一次觉得战场无情，死去的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他们立场不同而已。 他牵着踏雪将战场一一扫视过，他本想将那位凤将军好生安葬，却寻遍了整个战场都没有找到那人的尸首。 他可能是被千军万马踩得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也可能是他尚有一线生机，逃了出去。 沈修宁终是笑了笑，他没有因为这个猜测而派人去继续追杀凤子鸿，也许是他觉得今日杀戮太多了。 可偏偏有人不叫他如意，陶卿然在战争过后，也将整个战场寻找了一遍，她也没有找到凤子鸿的尸首。 她对自己的毒药很有信心，那人中了她的毒，肯定是活不下去的，所以陶卿然才过来问沈修宁。 “沈将军，那人的尸首怎么不见了？！” “许是被这千只马蹄踩碎了。” 沈修宁牵着踏雪，眼睛看向天边的落日，战场上被落日的余晖照着，更显一片凄凉。 “怎么可能？就算是踩碎了也该有……” 陶卿然颇有一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切。 但很明显，沈修宁不想与陶卿然多做纠缠，他侧过头，淡淡地瞥了一眼陶卿然，然后沉声说道:“陶军医，战场无情，希望陶军医以后做好自己的本分。” 说完，沈修宁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在原地的陶卿然咬了咬嘴唇，她的眼神有些阴霾。 沈修宁，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唯命是从！ …… 那场战役之后，凤霖国萎靡了好一阵子。 云秦国趁着凤霖国战败，接连发动战争，占领了凤霖国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沈修宁自从那场战役之后，总觉得身心疲惫，云秦国的皇帝还以为是他上次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当即大笔一挥，下旨让沈修宁先在家休息。 凤霖国已经不堪一击，云秦国此时不管派出哪位将军，都会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 …… 沈修宁在府中休养，陆华便也在将军府中努力修炼，他体内的神力已经凝聚了不少。 清歌，我终于要再次见到你了。 陆华抬眼看向窗外的细雨，他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窗外的雨下的很欢快，陆华本来淡然的眸子突然紧缩。 那一刻，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他在凡界陪着小仙娥时，从未发现凤霖国有过一人长得同她一模一样，而且两人名字又如此相似，难道…… 陆华有些不敢想，难道五百年前在她体内醒来的是她自己？ 可是我却…… 清歌，我真的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你吗？ 清歌，这一次我绝对会救下你…… 第二百三十八章 真假清歌，鸠占鹊巢？ 腊月初八。 这天是腊八节，天上下了好大的雪。 将军府上很热闹，这是沈修宁第一次在将军府中感受到过节的气氛。 他捧着一碗腊八粥，看着窗外雪花静静地飘落。 这场雪下到傍晚时，已经愈发大了，将军府中的树枝都被积雪压折了几根。 马棚里四面透风，踏雪像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雪，不光没有觉得寒冷，还显得有些兴奋。 沈修宁几次想把她牵进屋子里，她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时候踏雪脾气上来了，还差点将沈修宁拽个跟头。 陆华就站在马棚外面，大雪不时穿过他的身体。 他还用他好不容易攒的神力为踏雪在马棚四周施了个人法诀屏障，所以踏雪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寒冷。 陆华看着踏雪不时伸出头来，用鼻尖去碰积雪的样子，终是忍不住笑了。 他刚露出笑来，将军府外便有人用力的捶门。 “咚咚咚”的，砸在陆华的心口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华又看了眼踏雪，便隐去了身形。 这是最后一天的平静了。 清歌，你等我。 将军府的大门被打开了，冒着大雪而来的是宫里的人。 紧接着，将军府中的脚步声明显匆忙起来，连踏雪正玩着的柱子上的积雪，都被这些吵闹声震落了不少。 踏雪抬起头，先是有几分茫然，然后便又接着玩起剩下的积雪来。 她只是一匹马，哪里知道来人带来的是怎样的消息。 一天后，雪还未停，但沈修宁又来了马棚。 他穿着厚重的盔甲，腰间是属于他的宝剑。 沈修宁上前去拿踏雪的缰绳，她这次倒是没有反抗，乖乖的任他牵了。 她好像明白，沈修宁是又要带着她上战场了。 “沈将军，前面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凤霖国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将军，这位女将军厉害的很，比凤霖国之前的几位将军都要厉害。” “她打的何大将军节节败退，接连收复了几座城池。” “沈将军，我知道你的身体还未养好，但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你也是云秦国最后的希望了。” “若是你都没有办法，那我云秦国危矣。” …… 沈修宁牵起缰绳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日他进宫后，皇上对他说的话。 是啊，他必须去，为了云秦国他也必须去。 沈修宁便是在大雪中，带着一千精兵前去支援何大将军。 这一仗，他没有几分把握。 五日后。 雪终于停了，沈修宁也带着一千精兵赶到了战场上。 何大将军正同凤霖国的那位女将军战在一起，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何大将军已经落于下风，不多时，他便会被这位女将军挑落马下。 “何大将军，我来助你。” 沈修宁大喝一声，便加入了两人的争斗中。 他没有心情去看对面女将军的模样，他的精力全放在对面之人的招式上。 这人的招式阴狠毒辣，几乎招招都带着要人命的意味。 沈修宁同何大将联手才堪堪架住这位女将军的进攻。 也不知凤霖国究竟是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位女将军，竟如此了得。 沈修宁越打越心惊，照这人的攻势，恐怕他和何大将军两人都得败下阵来。 陆华一步一步走进战场来，他就站在沈修宁旁边，直直地盯向那位女将军。 凤倾歌。 他还记得她曾对沈修宁说过的名字。 陆华企图想在这人身上找到清歌的影子，可他细细打量了半晌，都没有觉察出一点熟悉的气息来。 仿佛面前这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陆华拧了眉，不可能，不可能…… 这人明明就是前世的清歌，可她身上为什么全是陌生的气息…… 清歌究竟在哪里？ 难道真是我想错了，这里只是一个幻境吗？！ 那瞬间，陆华又消失在战场之上。 司卿躲在踏雪的身体里，借着踏雪的眼睛，仔细地将面前这位女将军瞧了。 啧，这位女将军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唉，就是可惜了，一个女子年纪轻轻便想不开竟上了战场。 司卿叹了好几口气，才又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我明明从未见过这人，怎得会觉得如此面善？就好像见了千万次一般。 啧，真是怪事，怪事…… …… 女将军的势头很猛，由她带着的士兵势头也很猛。 不多时，云秦国便节节败退，退到了一处峡谷之中。 这个地方是何大将军早就寻好了的，易守不易攻。 只要他们守住几个节点，凤霖国是很难攻打进来的，若是凤霖国强行进攻，也只会惨败收场。 “将军，这个地方易守难攻，我们……” 女将军旁边一人皱了眉头，看模样，像是凤霖国的副将。 但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女将军一抬手制止了。 “无妨，他们喜欢躲，便让他们躲好了，我们陪着他们耗，看谁耗得过谁。” 女将军冷哼一声，露出一个笑来。 这笑让人看了不禁遍体生寒。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笑容，只有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她旁边的陆华看到了。 果然，她不是清歌。 陆华眯了眯眼，满身寒气。 她究竟是谁？ 难道她便是占了清歌躯壳的那人？！ 电光火石之间，陆华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几乎是在瞬间，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迅速出手，击出一道神力。 她不配待在清歌的身体里！ 陆华一点儿都不在乎天道会降下天罚，他要做的谁也拦不住。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打出的那道神力虽然准确的击中了那人的身体，可却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看样子，像是这具身体将陆华的神力吸收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是第一个陆华的神力造不出一点伤害的人，陆华有些诧异，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抵挡住他的神力？ 难道是因为我现在的神力低微，所以才没有起作用吗？ 陆华又阴沉着脸隐去身形，沈修宁深入峡谷腹地，他因为离得太远又被强制性地带到了沈修宁的身边。 与此同时，那位女将军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狐疑得朝四周望了望，直到周围起了风，她才放下这份狐疑。 方才大概是风吹到了身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峡谷被困，忍饥挨饿 那一年的新年大抵是最难捱的一次。 云秦国的士兵被困在那个峡谷里，虽然易守难攻，却也把自己的后路断了。 整个峡谷被凤霖国的士兵们包围着，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没有人能出去求援，也没有人能进来援助他们。 他们被困在峡谷里，口粮很快就见了底。 到后来，这些士兵们两天只能吃上一顿吃食，而这一顿吃食也仅仅是一个馒头罢了。 这些士兵饿的不行，也只能去喝些雪水，吃些积雪下面枯草的草根。 更有甚者，连周围的树皮都没有放过。 人都吃不上东西，更别提马了。 仅仅十余天，连同踏雪在内，十数匹马都瘦的皮包骨头了。 沈修宁心疼踏雪，但他也没有什么法子，只能让她多喝些水罢了。 踏雪也是个乖孩子，她喝了水便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从不喊叫一声。 司卿躲在踏雪身体里，直到此时，她才清楚的知道，子鸿神君曾说的话。 两军对垒之时，连草根都是抢着吃的…… 可她们这些做坐骑的，却是连草根都是抢不到的。 司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能感觉到踏雪很饥饿，但踏雪一直在忍着，就算她再饿，她都不去跟沈修宁讨吃的。 唉，我这个前世真是够坚强的。 也真是够傻的…… 陆华就站在峡谷之上，他低着头，冷眼看着峡谷中的一切。 他的眼睛一直放在踏雪身上，久久不愿挪开。 半晌，他才转过身去，再也不往下看上一眼。 因为他知道，踏雪也快要离开他了。 突然，陆华又转过身来，他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踏雪。 传闻凡界极西之地，曾有一处地界名曰万妖山。 此处灵气甚多，不少山妖精怪在这里都能生出灵识，修成人身。 若是他用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全部神力将踏雪治好，并送去万妖山，那样她会不会活下来…… 可若是这样，清歌又该怎么办？ 短短两月之中，我又该如何积攒那么多的神力，去救清歌？ 一时间，陆华的心在清歌和踏雪之间左右摇摆。 一个是他心中欢喜之人，一个是陪他救他的伙伴，无论放弃哪个，都让他十分难受。 这种不受他控制的感觉，让他极度厌恶。 “踏雪，是我对不起你，我必须救清歌，不然她很可能会魂飞魄散，消于天地之间……” 陆华的声音很轻，他终是选择了清歌。 一日后，正是除夕夜。 除夕夜是团圆的日子，沈修宁和何大将军商量过后，破天荒地拿出了为数不多的粮食，分给每个人两个馒头，一碗清粥。 即使是这样清淡的食物，将士们也都很开心。 甚至，在峡谷外面都能听到谷内将士们开怀大笑的声音。 凤霖国的那位女将军坐在帐篷之中烤着火，她自然听到了这些笑声。 “呵，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高兴几日。” 她冷笑一声，将火上的烤肉撕着吃了。 是夜。 峡谷之中，渐渐平静下来，除了火堆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了。 所有人都睡了，除了四五个站岗的士兵外。 趁着夜色的黑暗，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溜进了存放食物的地方。 他的声音很轻，放在火堆的“噼啪”声中，一点儿都叫人察觉不到。 不多时，那个黑影便又溜了出来。 借着夜色，能够看见那人怀中揣着好些粮草树皮和草根。 他步履匆忙，有时甚至会踩到几节干枯的树枝，但即使这样，他仍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不一会儿，这个黑影便出现在了养马的地方。 这个地方养着很多马，它们都被拴在石头上，只有一匹是个例外，就算不拴着她，她都不会跑。 这匹马便是踏雪。 借着夜色，那个黑影的脸被踏雪看了个正着。 这个人怎得也跟子鸿神君有几分相像？ 司卿借着踏雪的眼睛，也将这个人看了个分明。 其实这人同子鸿神君并没有那么相像，不然云秦国又怎么会招这样一个人来打仗。 司卿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她如今是九重天上的仙君，看人也并不是只看外貌，神仙更看重人身上的气息，只要气息相同，就算外貌换几个样子，他们都认定是同一人。 “唉，小可怜们，你们都饿了……” 那人从怀中不停往外掏着东西，这些东西刚被掏出来，那些马儿的眼睛便亮了。 这是食物。 是它们朝思暮想的食物。 马儿们将拴住它们的绳子拽的绷直，只为离那些食物更近一点。 踏雪是个有骨气的，她知道这些食物一定不是从正当途径来的，是以她在看到这些食物的瞬间便将头扭到了一边。 “今天是除夕，你们也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所以我为你们拿了一点来……” 那人右手一挥，面前的食物便尽数朝马儿们飞去，落在它们面前。 马儿们饿极了，都红着眼睛吃了起来。 许是这人知道踏雪有骨气，所以踏雪面前并没有一点吃的东西。 当然踏雪也不稀罕他那一点吃的，她干脆将整个身子转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呵呵，倒是个有趣的。” 那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清朗，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看来看去，此处属你最有灵气。” 少年郎走到了踏雪面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眼神温柔极了。 司卿躲在踏雪身体里，翻了个白衣，心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前世，能没有灵气吗？ 还没等她吐槽完，少年郎便又从怀中掏出一些吃食来。 他用清朗的声音说道:“这些都是我平时攒下的，你放心吃。” 那人将手中的食物放在了地上，便潇洒地离开了。 看这人打扮倒是云秦国士兵的打扮，可踏雪在军中却从未留意过这人。 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踏雪面前的食物吹了一夜的寒风，她都没有动上一口。 可惜，陆华没有在此处盯着，他实在不忍心再看到踏雪死在他的面前，因此他躲在了一处山洞之中，没有看到这一幕。 若叫是他看到了这一幕，自然便能看出那个少年郎的不凡之处来。 他也就能知道，是他冤枉了踏雪。 第二百四十章 偷粮贼人，竟是踏雪？ 第二日。 大抵是半夜又悄然下起来雪。 沈修宁从帐篷里出来时，地上又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他的脚踩进积雪里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这个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踏雪。 那些马全都是露天养着，不像他们还有个帐篷。 十余日都只喝雪水，偶尔喂它们吃些老到咬不动的树皮，半夜的这场大雪过后，恐怕它们是再也熬不住了。 沈修宁几乎没有犹豫，便要朝着养马的地方而去。 不料，他刚抬腿走了一步，就有一个小兵匆匆忙忙而来。 这个小兵，沈修宁认得。 是看管粮食的一位小兵。 沈修宁心中一沉，皱着眉头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小兵听到沈修宁如此严肃的声音，本就有些发抖的双腿就变得更加颤抖了。 他半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地说道:“昨夜我们实在是太困了，不知怎的都睡了过去，等天亮了醒来一看，粮食少了许多……”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知道这件事与他们这些看守粮食的人脱不了干系。 沈修宁在军中本就雷厉风行，如今，在这种缺少粮食的情况下，还发生了这种事，他定饶不了他们。 “我知道了，带我去看。” 沈修宁的神情平静，叫人看不出一点儿不愉来。 小兵见沈修宁这样说了，赶紧站起身来朝放着粮食的地方而去。 两人大步向前，大一会儿功夫便到了。 放粮食的帐篷外，也有厚厚一层积雪。 昨夜偷粮食的人，仿佛预见了这种情况，大雪会将他的胶印掩埋，叫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沈修宁站在帐篷里，看着缺少东西的地方，脸色终于越来越差。 若是这人只偷些干粮馒头之类的，倒也好说，可这人怎得连草根树皮一物都偷了不少？ 难道那人有异食癖，专爱吃这些东西？ 沈修宁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通。 “查，反正我们现在也无事可做，便是将这谷底翻个底朝天，也得查出些线索来！” 沈修宁冲着帐篷里的士兵说道:“无论是谁，若是被我逮到，我绝不轻饶了他！” 不只是丢失的这些东西可疑，还有昨晚看守食物之人全部睡去也同样可疑，他不能排除这些人监守自盗。 沈修宁这样说，也是在敲打这些人。 在现在这种缺少粮食的条件下，偷了食物的人绝不可能一顿便将东西吃完。 无论是谁，若是听进了他的敲打，将食物还回来，他便可以既往不咎。 山洞里。 陆华正在盘腿打坐，洞外是云秦国士兵的吵闹声。 他知道，这在预示着踏雪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陆华骤然睁开眼睛，他脸上的神色有几分挣扎，他的双拳紧紧握在一起。 不，我不能去，清歌还在等着我…… 最终，他还是将这份挣扎压在了心底，重新闭上了双眼。 洞外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陆华的心却静如止水。 “沈将军，我们在外面发现了些吃食……” 先前的那个小兵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情况，紧着来禀告沈修宁。 “何叔，去看看？” 此时的沈修宁正与何大将军在一处，他们在商量究竟该如何突围。 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走。” 何大将军点了点头，便同沈修宁跟在小兵后面出去了。 小兵走的很快，沈修宁在后面跟着，每走一步，心便沉一分。 他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在路的尽头有他的踏雪。 那些马，全都被绳子拴着，只有踏雪是放养。 但踏雪从来不走出那个地方，她很听话。 沈修宁的心又一点一点平复下来，踏雪是那样乖的一个孩子，她不可能去偷粮草的…… 终于，三人到了地方。 这个地方，已经站满了人，全都是出来找线索的。 他们的眼睛全都盯向一处。 “踏雪？！” 被这么多人盯着，踏雪始终都趴卧在地上，眼睛紧紧闭着，直到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她才睁开了眼睛。 踏雪见到沈修宁，心中很是高兴，她站起身来，朝沈修宁奔去。 可她刚走了一步，地上的某些东西就被她的蹄子带了起来。 一个馒头划过一道小小的弧线，又落在积雪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踏雪？” 饶是沈修宁再信任她，他的声音都有几丝犹疑。 踏雪像是听出了沈修宁话里的犹疑，她停下了脚步，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将军，这些马都好几日不曾吃过东西……” 先前的那个小兵硬着头皮上前说了一句。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沈修宁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对比起旁的马儿红着眼睛盯着那个馒头，踏雪真的是太过平静了。 除非…… 除非她已经吃饱了…… 沈修宁闭了闭眼，半晌他又睁开，环顾四周，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他们心里的猜测。 偷吃东西的是踏雪无疑。 沈修宁此时很想替踏雪说两句话，但他却实在无法开口。 他是这些人的大将军，他不能叫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这些人失望。 所以，沈修宁最后只能盯着踏雪，一字一句地说道:“踏雪犯了军规，她吃了一百二十五个人的口粮，便罚她挨上一百二十五鞭。” “这，将军，她可是您的……” 先前那个小兵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他刚想劝上一句，便又被沈修宁打断了后面的话。 “我亲自执刑。” 风从峡谷的那一端吹过来，踏雪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踏雪听懂沈修宁的话没有，但司卿是听懂了。 这人未免太过忘恩负义！ 我上辈子救他几次，他竟然为了这么个莫须有的事情，要打我？ 一百二十五鞭，想想都难捱，万一熬不过，可如何是好…… 或者说，我上辈子就是这么死的？ 司卿咽了口口水，我上辈子救得这个人未免也太冷血了，而且还这么不明是非…… 若是司卿此时是自由身，估摸着她早就揪着沈修宁的衣领，冲他好好将这个事情说道说道了。 明明是昨晚那个人的错，我上辈子意志力这么坚定，一口都没有动这些吃的，你不好好夸赞我，竟然还要罚我？！ 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罚她百鞭，踏雪无救 积雪反射着阳光，在踏雪眼底形成白茫茫的一片。 在这片白茫茫里，有一人离她越来越近。 踏雪很想像往常一样，朝他奔跑过去，可当踏雪看到那人突然从旁人手中夺过的那条鞭子后，她又退缩了。 尽管她还没有开智，但动物的本能让她逐渐焦躁起来。 踏雪的四蹄不断轻踏着，她的眼睛湿漉漉的，似乎是不敢相信沈修宁会这么对她。 “踏雪，你不该去军中偷吃食物。” 沈修宁走到踏雪面前，他的声音随风吹进了踏雪的耳朵里。 风里和着从地上浮起的雪花，让踏雪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很想告诉沈修宁，偷吃食物的不是她，可她只是一匹马，就算说话也只是一声声的马嘶。 旁人听不懂，沈修宁也听不懂。 他甚至以为踏雪这副急切的样子是在求情。 “踏雪，你知不知罪！” 沈修宁怒喝一声，这句话里包含着他的愤怒和对踏雪的失望。 “啪，啪，啪……” 所有的怒其不争，都被沈修宁通过鞭子发泄出来。 踏雪白色光洁的背上，很快便出了几道血痕。 随着鞭子越抽越多，踏雪身上的血痕也越来越多。 鲜血几乎要把踏雪这匹白马染成红的。 “修宁，差不多就行了……” 何大将军知道沈修宁和踏雪的感情，眼见得踏雪就要坚持不住了，他忍不住开口替踏雪求情。 但沈修宁却没有停手，他一边抽一边说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就算她是我的马，犯了错也得受到处罚……” 沈修宁似乎是抽累了，他深吸了口气，顿了顿，才又接着将鞭子扬起。 踏雪的眼睛里一直都噙着泪光，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沈修宁，任他手中的长鞭抽打在自己的身上，她也没有嘶叫一声。 这个无耻的小人！ 司卿感受到踏雪身上的痛楚，一直都在暴走边缘。 她在踏雪身体里横冲直撞，可她始终都挣脱不了踏雪的身体。 呵，你们凡人的命是命，我们这些个做马的就该被饿死吗？！ 不就是吃了你一口东西，你竟然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 更何况，她没有吃，她没有吃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一心一意的相信你，可你呢，你把她当做什么？！ 司卿觉得大抵是因为这是自己上辈子的事，所以她能感觉到踏雪的悲痛，她的心跟着踏雪的情绪一点一点抽疼起来。 在第一百二十五鞭落在踏雪的身上时，司卿终于冲破了踏雪的束缚，踏雪仰天长啸一声，便彻底没了声息，“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司卿出来了，她就站在踏雪的身边。 原来，我上辈子是这样死去的。 我本来是能活下来的，却在最后失望透顶，绝望而去。 司卿将头转向了沈修宁，她的脸上勾出一个苦笑。 真的不值得啊…… 一开始在大雨那天，就不值得…… 司卿叹了口气，她又将目光放在了人群后面。 那里正有一个人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 他脸上神色有几分紧张又有几分懊恼。 是他？！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司卿简直气不打一出来。 都怨他，若不是他陷害我的前世，我能这样英年早逝吗？！ 司卿眯了眯眼睛。 地上的踏雪正值壮年，正是年轻的时候。 “陶卿然呢，快，叫军医过来！” 在看到司卿倒地那一刹那，沈修宁便丢了鞭子，他跑过去抱住踏雪的脖颈，一个劲地朝旁边的人吼着。 周围的白雪已经被踏雪的血液染成了鲜红。 旁边的人不敢再耽搁，赶紧跑着去请了陶卿然来。 死都死了，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救她，真是个伪君子！ 司卿站在一旁哼了一声，她如今是怎样看沈修宁都觉得异常不顺眼。 陶卿然很快便赶来了，可她仅仅看了踏雪一眼，就摇了头。 “我只会医人，不会医马，而且她已经没了气息，就算是请了会医马的大夫来，也没有用了……” “不，我不信，踏雪怎么可能会死？！是你骗我！你们都走，走，都走！” 沈修宁在听到陶卿然的话的时候，他的脸突然变得没有一点血色，他的嘴唇苍白的很，而他的双眼却通红通红的。 何大将军知道沈修宁此时肯定很伤心，所以他赶紧下令让众人都退去了。 不多时，这个地方便只看得见沈修宁和踏雪还有被拴着的马儿们。 它们看到了沈修宁抽打踏雪的一幕，全都吓得不敢再乱动，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自己。 “踏雪，踏雪，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踏雪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呢，我还没有带你走出这个地方，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 沈修宁怀中踏雪的体温在一点一点的下降，他身为军中的大将军竟在这冰天雪地里痛哭出声。 他的手心摸到踏雪的脸侧，她脸侧也全部被泪水打湿，那些全部都是踏雪的眼泪。 现在哭个什么劲？猫哭耗子假慈悲，都被你打死了，你还说这些马后炮做什么？ 司卿在一旁狠狠地皱了皱眉，沈修宁这些举动让她觉得虚伪极了。 终于，在踏雪的身体全部冷下来之前，沈修宁将踏雪的尸体放在了地上，他站了起来，寒风已经将他脸上的泪吹干。 沈修宁看了看四周，他的脸色很纠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他朝一个方向高声喊道:“别躲了，出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士兵从一块巨石后面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沈修宁道:“将，将军？” 这凡人的眼力怎得这么好，我就是想看看她还有没有救而已，怎得就被他揪出来了…… 那个士兵脸上表情严肃，但心里却不停吐槽着。 唉，当初就不该来凡界修什么功德，这下好了，功德没修成，还害了她…… 这仙也太难修了…… 沈修宁可读不出那人心里的话来，他冷着一张脸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梓宏。” 那人低声说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可让在一旁听墙根的司卿吃了一惊。 司卿脸色有些难看。 莫非他是下界历劫的子鸿神君？！ 难道那个害我前世的人是下界历劫的子鸿神君？！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分吃马肉，立即突围 “嗯，她已经死了……” 沈修宁这句话说的不明不白，让梓宏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不敢随便搭话。 两个人沉默半晌，沈修宁才又说了一句:“将士们挨饿多日，吃了这一顿后，便立即突围！” 沈修宁说完这一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脸上带着隐忍的表情，将士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肉了，也许这顿过后，他们也会长些士气，突围起来也就可以多几分胜算。 沈修宁走后，在此处的活人便只有司卿和梓宏了。 司卿说不清自己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原来自己的前世死的竟然这么憋屈…… 憋屈就算了，死后尸体还做了他人的口粮…… 呵，真是可笑。 司卿苦笑了一声，便扭过头去，不再看地上的踏雪一眼。 等一会儿这个叫梓宏的便会给地上的踏雪开膛破肚，血淋淋的，甚是难看。 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身后是梓宏窸窸窣窣的声音，司卿虽然看不见后面，但是她却在心里想象着梓宏动手的每一步，真真是看不见比看得见还要煎熬。 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司卿身后传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便转过身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实在错愕。 在踏雪尸体上方是不断萦绕的荧光，那些荧光在梓宏的手势下一点一点往踏雪的尸体里沉去。 在那刹那间，司卿觉得踏雪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梓宏的手正不断地结印，饶是他动作快，也有些许荧光散在了空气中。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就在司卿以为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梓宏终于停手。 他对着踏雪轻轻的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凡界的将军竟这么铁面无私，我不该给你带来这种无妄之灾的……” “我本是万妖山中一只马妖，来着尘世间是想积累功德，早日成仙，却没有想到我竟阴差阳错参了军，也没有想到我一时的怜悯，竟让无辜的你遭此横祸……” “为了几个馒头，你的命丢了，我的修行也毁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来到尘世间……” “你运气还算是好一些，我的妖力还未全部散去，我已经尽力为你将魂魄收拢了回来，只是耽误的时间有些长来，其中最重要的天魂我没有为你寻回……” “不过没关系，我这便将你送去万妖山，万妖山上灵气充足，你迟早有一天会养好魂魄，修出灵识，人形，甚至还有可能修成九重天上的神仙……” 梓宏说着便蹲下身子，摸了摸踏雪的额头。 他掌心中瞬间激荡出赤红色的妖力，踏雪身上的血迹在渐渐淡去，不一会儿她便又恢复了一身雪白。 紧接着，司卿感觉四周的空间在逐渐扭曲，下一秒，踏雪的便凭空消失了。 “咳咳……” 梓宏的手还放在半空中，他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手掌，他就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你都听不到，但是我还是想给你一个交代，是我连累了你，便由我补上这个窟窿。” 司卿看得出梓宏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她看着这个模样的梓宏竟凭空生出一点心痛来。 梓宏捂着胸口，缓了几口气，才慢慢站起来，他走去了军营之中又喊来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手中拿着尖刀，一眼便让人看出他们是干什么的。 “那匹马的尸身就在前面，希望几位动手利落些，我便不往前走了。” 梓宏同那几个人笑着说道，他的表情有几分难看。 旁边拿着尖刀的一人，开玩笑的杵了杵梓宏的肩膀:“既然见了血就恶心，还参什么军，行了，都交给我们。” 那几人笑的很开心，即使每个人分不到多少马肉，但至少都能喝上一口肉汤了，这算是这些日子来最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梓宏笑的有些勉强，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大石头后面。 除了司卿，没有人注意到梓宏走到大石头后面就消失了。 而原本躺着踏雪尸体的地方，则重新出现了一具马尸。 那马尸全身通红，似乎是被血染就而成。 司卿站在一旁，看着几人手起刀落，那马脸上的神情似乎带着解脱的意味。 她闭了闭眼，哽咽了一声，这人怎得这么傻。 他知道自己修行被破了，做不来恶妖，索性便献出自己这一身皮肉。 可是，这些人值得你救吗？ 司卿的眼睛里有泪在打转，就算此时的她只是个灵体，她都觉得自己难受极了。 她再次闭上的眼睛，但这次迎接她的是无尽的黑暗。 作为一个灵体，竟然扛不住这般痛楚，晕倒了……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陆华突然显身在司卿身后，他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将晕倒的司卿揽到了怀里。 他刚皱着眉头要将司卿推开，他便看到了刺眼的一片红。 陆华的心脏紧跟着抽疼了下，他一挥手，二人便同时消失在原地。 他还以为他躲过了，但他没有想到，几百年后的今天，他会亲眼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 陆华将司卿带到了山洞中，他虽然不明白司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知道司卿的出现绝对有他的道理。 或许这说明两个人快回去了。 …… 山洞外，峡谷中。 不知道是不是梓宏是妖马的缘故，几千士兵同吃一匹马，竟都分到了一碗肉汤和一块鲜美的马肉。 沈修宁和何大将军没有吃这些肉，他们只啃了一个馒头。 许是吃了这些马肉的缘故，士兵们个个士气高涨，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一切自然被沈修宁和何大将军看在眼里。 他们当即下令突围。 凤霖国的士兵们在外面驻扎了好些日子，士气也不再高涨，他们甚至觉得云秦国的士兵可能已经饿死在峡谷中了。 就是这个他们都放松警惕的时候，云秦国突围了。 云秦国士兵打了凤霖国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用了最快的速度突围，几乎没有一个伤亡。 吃了马肉，他们个个像是钢筋铁骨，普通的兵刃伤不了他们分毫。 因此，这场突围，凤霖国败的很是彻底。 不光如此，陶卿然还趁着战乱又为凤霖国的女将军下了毒。 经过上一次凤子鸿的事情后，陶卿然不敢再在沈修宁眼前下毒，只得瞅准机会，偷偷地下阴手。 第二百四十三章 凤霖战败，清歌复活？ 这场战役，云秦国从一开始的颓势，到最后的绝对优势。 即使这样，沈修宁也不敢托大，他知道士兵们现在凭着一腔热血冲了出来，很快，等他们热情退去，云秦国便又会显出颓势来。 所以云秦国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趁机撤回了云秦国。 凤霖国被云秦国打了个措手不及，除了死伤不少士兵外，他们的女将军的状况也不大好，是以他们也边战边退回了凤霖国。 …… 峡谷之中的山洞内。 陆华正在打坐，他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沈修宁已经带着大军撤退了。 司卿躺在一块大石头之上，她紧闭着眼睛，整张脸的表情都扭曲极了。 看样子，她是做了些不好的梦。 陆华就坐在她旁边的地方，看他的样子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司卿是死是活。 …… 三日后，凤霖国内，丞相府中。 丞相府似乎是死了什么人，整个府中都挂满了白布，府上的气氛悲凉极了。 在大厅正中，摆着一具棺材。 棺材前面，是正在默默哭着的陆丞相和丞相夫人。 他们在不停地朝面前的铜盆里扔着纸钱，纸钱瞬间被铜盆里的火焰吞噬，空中飘起一朵一朵黑色的花。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丞相府中竟办了两场丧事。 陆丞相陆隋还记得上一次丞相府中办丧事的模样，那时候是他的宝贝闺女第一次没了呼吸。 他的心痛得不行，可他还是坚持着来守着闺女的灵。 那一次，他没有想到就在出殡的那日，棺材里的闺女会又醒了。 大抵是因为悲伤都留在了那次，所以陆丞相和丞相夫人才没有表现的如同上一次一样悲痛欲绝。 陆丞相的眼睛一直放在棺材上面，这一次，她还会醒来吗？ 半晌，陆丞相才摸了把眼泪，苦笑了声。 一次也就罢了，是上天的垂爱，若是再有第二次，恐怕闺女都要被当成妖物了。 很快，棺材就被几人抬了起来，在门外是敲敲打打的一队人。 他们在周围百姓的围观下往陆家的祖坟走去。 在这群百姓中，有惋惜女将军死了的，也有痛骂她蛇蝎心肠的。 陆隋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想到，自己疼惜了一辈子的闺女，她那么善良那么懂事，到头来还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陆隋的头一直低着，他不想让百姓看到他脆弱无助模样。 前面的路宽敞又平整，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走的好好的。 可就是这样宽敞好走的一条路，抬棺的那些人走到这里时，却齐齐被绊了脚。 他们肩上的棺材也不知道怎得就摔在了地上，棺材上捆着的绳子齐齐断裂，棺材盖上已经被钉了很深钉子也震了出来。 棺材盖摔在了一边，棺材里面的人也被甩在了地上。 旁边围观的百姓皆是一惊，有些大人反应快，早就去捂小孩子的眼睛了。 陆隋被这一幕惊的怔愣当场，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心脏也越跳越快。 半年前，便是这样的一幕。 那时，他眼睁睁地看着被甩在一旁的闺女自己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 那时候也是这里，同样的地点，同样被摔落的棺材…… 旁边的丞相夫人也瞧见了这一幕，她紧张地抓住陆丞相的手，他们俩的手心里都出了不少汗。 几个抬棺材的一脸歉意，赶紧着去扶正棺材，等棺材扶正之后，又去抬地上的“尸体”。 可还没有等他们伸出手去，地上的“尸体”便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幕着实吓了抬棺的几人一跳，他们口中齐齐喊着“诈尸了”便跑去了远处。 “清，清歌？” 地上躺着的那人一脸茫然地坐了起来，陆隋上前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 “嗯？” 那人还是一脸茫然地歪了歪头。 这是什么地方？怎得这么多人？ 我不是被将军抽了鞭子吗？莫非这些人是将军找来看着我受罚的？！ 好巧不巧，如今在陆丞相之女体内的正是踏雪的天魂。 梓宏也绝不会想到，他没来得及收回的踏雪的天魂竟到了凤霖国女将军的体内。 天魂是主魂，踏雪的天魂正巧在女将军魂魄将散之时进入她的体内。 踏雪的天魂便暂时稳住了女将军的二魂六魄，女将军只有天魂不知道逸散去了何处。 唉，明明不是我偷的，将军不给我洗怨便罢了，怎得还叫这么多人来围观？！ 我的面子真的是全丢了！ 踏雪在心里叹了口气，紧接着便趁人不注意，脚底抹油，溜了。 踏雪的天赋便是极善奔跑，而丞相之女曾经的天赋也是奔跑，因此这具身体的优势可算是叫踏雪发挥的淋漓尽致。 周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踏雪便早已跑的没影了。 “她，她是清歌？！” 陆丞相也是刚刚才做出反应，他的手指微颤，指向了踏雪消失的方向。 他的话里带着不敢置信的意味。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醒过来的，真的是他的宝贝闺女！ 陆丞相缓了缓神，又侧过头去看自家夫人，没想到，夫人也是同他一样的神情。 两个人的脸上全是泪水。 “老爷，真，真的是……” 丞相夫人只说了几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很是哽咽。 “是她，是我们的宝贝闺女，她是陆清歌……” 陆丞相伸出手去紧紧将夫人搂在怀里，他从没想过，还有一日能够再见到自家女儿。 “走，回府，女儿一定回了府中。” 陆丞相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来，他牵起夫人的手，也不管旁人在说什么，便往丞相府赶去。 “府里现在到处都挂着白布，莫要吓到闺女才好。” 两个人步伐匆匆，也不知道若是女将军在的话，看到这一幕又该是何感想。 她在咽气之前，心心念念的便是父母能够在喊她一声闺女，可两个人握着她的手握了半晌，都没有人愿意开口喊她一声闺女。 她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眼角落了一颗泪下来。 为了凤霖国百姓出生入死的女将军，直到最后走的时候，都有未了的心愿。 没有人去满足她的心愿，即使她为百姓出生入死，大部分人都还是恨着她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那人初来，心狠手辣 凤霖国，丞相府中。 陆清歌好像失忆了，她对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一点印象，她忘了所有的一切，好的坏的，她都不记得。 陆隋便站在女儿的床前，他看着眼前干净清澈的女儿，心绪忍不住飘到了那人来的时候。 是的，那人，那个让他想恨却恨不起来的人。 那个敬他爱他，他却从未喊过一声闺女的人。 还记得那天，那人自棺材一旁睁开眼睛，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陆丞相和他夫人面前，甜腻腻地喊了一声:“爹爹，娘亲。” 陆丞相很欣喜，他搂着那人，忍不住老泪纵横。 尽管那人眼里没有了自家闺女眼中的星光，但陆丞相和他的夫人仍是唤她“清歌”。 只是，也仅仅是唤“清歌”而已，这个称呼带着些微的疏离。 也许那人心里明白，也许那人不明白，总之，这具皮囊是她的，她便是“陆清歌”。 这个陆清歌对陆丞相和陆夫人很敬重，往日的陆清歌偶尔会在府里做些恶作剧，而她却想突然成熟起来一样，一整日都钻在厨房里给父母摆弄吃食。 那些吃食，陆丞相只吃过一口便停了筷子。 她以为是不好吃，便一直做，一直做，可她直到闭上眼睛之前，都没有等来陆丞相的第二筷子。 其实，不是她做的不好吃，她做的很好，每一种吃食的味道，都像极了陆清歌之前做的味道。 可陆丞相看见这些吃食，便会想起自己的宝贝闺女。 他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他心里清楚，即使府中这个“陆清歌”再像自己的闺女，也不会是她。 但看着这人这样孝顺的模样，陆丞相也猜得出这人之前肯定也是有一双疼爱她的父母。 如今这人来了他的府中，她的父母也不知道该是怎样的痛苦。 陆丞相那时候以为闺女的躯壳被旁人占着，那人有闺女的全部记忆，定是把她的亲生父母忘记了，所以他也没有忍心戳破真相。 可他却没有想到，她这样孝顺的一张假面之下，藏着的却是一颗恶毒的心。 陆丞相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件事的。 那个时候，凤霖国的瘟疫总算得到了些许控制。 陆丞相本来很得民心，但在那一天，他在街上竟被人扔了臭鸡蛋。 他十分不解，当即便与那人争论起来。 哪料，那人竟红着一双眼睛，冲他吼道:“你也别怨我，都是你养的好女儿，为皇上献计，才叫我一家七口，除了我全都丧命！” “现在我不过时扔你几个臭鸡蛋，你就这般恼羞成怒，你可知我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心情又是如何？！” “你连你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脸面做凤霖国的丞相？！” 那人一股脑说了很多，说的陆丞相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那人口中说的献计是献的什么计，但听那人如此愤怒的语气，便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好办法。 后来，还是街上有人看陆丞相确实是不知情的模样，才好心告诉了他一切。 原来，“陆清歌”竟在苏醒之后，先偷偷去了宫里。 那时候，凤霖国瘟疫横行，皇上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陆清歌”正好去献了一计。 她说凤霖国的瘟疫虽然霸道，但多是互相传染所导致的，若是把患病的那些病人全部杀掉，便可以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 是舍一人救十人，还是救一人舍十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凤霖国的皇上选了十人，他连夜派出杀手去，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将一个瘟疫大村整个屠尽。 也不知道究竟杀了多少人，才换来了如今美好的局面。 这些消息都是从宫里的太监嘴里穿出来的，可信度很高。 陆丞相听到这些的时候，身体踉跄了一下，他觉得很是头晕。 原来那个孩子孝顺的外表下，却有这样的狠毒内心吗？ 也是在那个时候，陆丞相彻底确信如今的“陆清歌”不是他的女儿了。 他的女儿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她这副样子…… 再后来便是凤子鸿中毒战败归来。 凤子鸿中的毒很凶猛，他回来之后只不过撑了两日便撒手人寰。 五皇子本就与陆丞相之女有过婚约，自从“陆清歌”醒来后，五皇子便与她越来越疏远，但在他临死之时，他惦记的还是与她的婚约。 他请求自己的父皇，让他解了两人的婚约，让她以后可以自由婚嫁。 那个时候，陆丞相以为“陆清歌”会答应此事，因为两人看起来实在没有感情，但他没有想到，“陆清歌”在听闻此事的时候，当即便闯进了宫中。 她跪在皇上面前，说的很诚恳:“皇上，我既然与五皇子有婚约，那我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若是皇上执意要解了我们的婚约，那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中！” 当时匆匆赶来的陆丞相，也因她这番话吃了一惊，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人还是个烈女子。 凤子鸿当时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皇上也被“陆清歌”这份勇气所折服，他在凤子鸿还有气息的时候，为他们二人举办了婚礼。 凤子鸿当时穿着一身大红婚服，就躺在房间内，而“陆清歌”则一个人完成了所有的婚礼步骤。 她一个人下轿，一个人拜天地…… 在她推门进洞房的那刻，凤子鸿的眼睛亮了亮，但紧接着他的眼睛便又黯淡下去，直到最后他彻底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陆清歌”没有哭，也没有崩溃，她只是很平静地走到了凤子鸿床前。 她说:“这具身体本来就是我的，是她占了我的身体，压抑着我的意识和魂魄，可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 “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 说到这里，“陆清歌”的情绪才有所波动，她的眼神带了丝恨意。 “你以为你死了就彻底看不见我了，对不对？可惜你想错了，就算你死了，我也成为了你的妻子，你摆脱不了我。” 这个时候的“陆清歌”近乎偏执，自从她接管这具身体以来，周围的人就变了，他们全都变了，从来没有一刻对她像她记忆里或者像她躲在这具身体里看见的那样。 她不甘心，明明她才是真正的陆清歌，是那人一开始便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第二百四十五章 倾歌由来，绝望而死 凤霖国五皇子引战而死，凤霖国举国同悲。 因为“陆清歌”执意要嫁给凤子鸿一事，陆丞相对这个“陆清歌”改观不少。 他同她之间僵硬尴尬的气氛也缓和不少。 可让陆丞相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陆清歌”在凤子鸿死后，竟然跑到皇上跟前，请求替亡夫出征！ 不仅如此，她更是替自己改了姓名，冠上夫姓。 从此“陆清歌”便成了凤霖国的第一位女将军“凤倾歌”。 为凤霖国出征，这算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她又不跟任何人商量，自作主张改了自己的姓名，又是着实让丞相府丢面子的事。 陆丞相管不住她，他索性也便不管了，反正在他心中，自己的宝贝闺女早已经回不来了。 随她去折腾。 说来倒也奇怪，早先的陆清歌除了一套鞭法使得不错之外，剩下的不管是何种兵器都用不顺手。 但这次她醒来后，十八般武器她用的都很纯熟，仿佛这些兵器的用法早已刻进了她的骨血里。 唯独鞭子这一种武器她再也不碰，像是连见都是不想见到的。 旁的人只以为是她在为国出征的紧要关头，突然开了窍，只有陆丞相和他的夫人清楚，闺女那副壳子里，是真的住进了别人。 再后来，凤霖国出了一位女将军，这位女将军杀伐果断，治兵有方的消息传遍了周边的国家。 尤其是云秦国，他们多次出兵，都被这位女将军打了回去，不得已，云秦国的皇上才又派了沈修宁来。 沈修宁。 这个名字被深深地刻在女将军的心中。 因为便是他害死了凤子鸿，害死了她的丈夫！ 女将军在第一眼见到沈修宁时，一双眼睛便红透了，她手持长刀便朝云秦国的士兵杀将过去。 因着女将军的英勇，云秦国节节败退，退到了幽深的峡谷中。 那一次，女将军以为她会替凤子鸿报了仇，会替凤霖国收复所有失地，将云秦国打的落花流水。 可她没有想到，云秦国会在被困十余日，无水无粮的情况下，反攻而来。 女将军被云秦国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在千军万马之中寻找沈修宁的身影，哪怕她拼了一条命，她也要亲手收割沈修宁的性命。 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在哪儿扬起的“灰尘”，那“灰尘”扑了女将军满身满脸。 她刚用手胡乱地将面前的“灰尘”挥了挥，就觉得嗓子里一阵腥甜，她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 那血，是黑色的，看得人眼晕。 …… 云秦国的士兵在一阵突围之中，撤向了云秦国的方向。 凤霖国的士兵死伤不少，女将军又受了伤，她只得下令回了凤霖国。 女将军带着剩下的士兵，浩浩荡荡地进了凤霖国的都城。 她的脸色很差，嘴角带血，但她在百姓面前还是挺直了腰杆，瞪大了眼睛，没有让自己丢一分面子。 她用自己最后的毅力坚持着，但她没有想到，当她路过丞相府时，看见那禁闭的朱红大门，心中不禁一阵揪痛。 女将军，凤倾歌，她终于支持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一头栽下了马。 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丞相府朱红色的大门。 那门紧紧闭着，没有一点动静。 半晌，就在女将军的意识逐渐涣散之时，丞相府朱红色的大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出来的是一个小厮，那小厮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他慌慌张张地回头喊了一声。 不多时，门里就又走出了两人，这两人正是陆丞相夫妇。 他们一眼便瞧见了躺在血泊里面的女将军，他们皱着眉，匆匆忙忙上前。 那是凤倾歌第一次见着了如此焦灼的二人。 她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而后便再也坚持不住，她陷入了一片黑暗里面。 等凤倾歌再次强撑着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在丞相府中了。 她躺在她房间的床上，床前站着陆丞相和陆夫人。 “爹，娘……” 凤倾歌张了张嘴，似乎有无数话要说，但她用尽全身力气，也只喊出了这两个字。 陆夫人见她醒了，赶紧过来握住她的手，陆丞相皱了皱眉，仍是在旁边不停地踱来踱去。 凤倾歌看着陆丞相这般模样，牵强地笑了笑。 没想到，我这一生这样短。 没想到，到最后，我也没有得到你们的认可。 她抬头看了看房顶，这曾是她躲在这具身体里时多么盼望亲眼看一看的，可如今她出来了，再看这些时，却早已没了当初的心情。 “爹。” 凤倾歌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她紧紧回握陆夫人的手，然后朝着陆丞相轻喊了一声。 陆丞相回过头，站定身子，盯着凤倾歌看着，从头到尾，他没有说一句话。 见他看过来，凤倾歌不知怎的有了一丝局促，她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才缓缓说道:“爹，娘，你们很久很久都没有喊过我女儿了，今天你们能不能喊我一声女儿……” 陆丞相没有开口，陆夫人也没有开口，他们全都看着凤倾歌，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呵，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 “爹，娘，倾歌以后不能再尽孝了，你们多保重……” “爹，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惜我永远也得不到你们的一声女儿了……” 凤倾歌的声音透着丝丝绝望，她笑的也很绝望。 她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便松开了握着陆夫人的手，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她最后一丝的光明里，她看到陆丞相也扑过来，和陆夫人一起去握住了她的手掌。 但两个人全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凤倾歌一直很努力，可她到死都没有等来父母的一声闺女。 她盼了这么久的心愿，终是落空了。 …… 陆丞相的思绪渐渐回拢。 因着那人的心狠所以百姓怨她骂她，又因为她为了百姓做了凤霖国第一位女将军，百姓们爱她敬她。 陆丞相在她出殡时，心中虽然忍不住揪疼，但更多的还是对待陌生人的淡然。 如今一切终于结束，他的宝贝闺女回来了。 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像是一场梦，已经不再重要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吃食难吃，又非清歌？ 陆丞相绝不会想到，如今在陆清歌这副壳子里的，仍然不是当初的那个陆清歌。 她是云秦国沈修宁沈大将军的坐骑，踏雪。 踏雪头一次当人，对所有事情都新奇得很。 其中最让她感兴趣的便是美食。 踏雪虽然是因沈修宁那顿鞭子而死，但她生前确实是饿了好些日子的肚子，让一个饿死鬼最感兴趣的当然是吃东西了。 她占着陆清歌的壳子，不管她说些什么，陆丞相夫妇也只当她是在说胡话。 宝贝闺女这些日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记忆也丢了，说些胡话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丞相揉了揉自家闺女的头顶，眸子里满是疼惜之意。 既然自家闺女喜欢吃，陆丞相便招了好几个厨娘，变着法子给她做吃的。 他只管在一旁看着踏雪吃东西，也不去上朝，而且还一点儿都不在意丞相府外传着的那些谣言。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说什么便叫他们说什么好了，只要自己知道这次回来的不是他们口中的妖魔，而是自己的宝贝闺女就好了。 踏雪从做马时便是个知道感恩的，从她那么多次舍命救沈修宁便可以看出来。 更何况陆丞相和丞相夫人拿她当掌上明珠一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不过短短几日，踏雪便亲昵地喊起了他们“爹爹”，“娘亲”。 她喊他们时，语气状态和曾经的陆清歌一模一样，这更让陆丞相夫妇确定是他们的女儿回来了。 …… 踏雪是个知道感恩的，所以她在吃了那么多美食之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要报恩，要给这两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人亲自做一些吃食。 选来选去，踏雪终于决定要做——如意糕。 不知怎得，这糕点的名字就像是印在了踏雪灵魂之中一般，她明明还没有见过这种糕点，甚至都没有人向她提过这种糕点，但这种糕点的名字却突兀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不知道因为这种糕点是陆清歌之前最爱做的一种吃食，也许是怕触景生情，所以陆丞相和陆夫人便下令府中再也不许出现这种糕点。 除了那个凤倾歌在时，她偶尔会做如意糕外，丞相府中便再也没有人做过了。 没有人告诉踏雪，如意糕该是什么样子的，也没有人告诉踏雪如意糕该怎么做。 她就凭借着脑海中的那丁点直觉，趁人不注意，在厨房捣鼓了一下午。 一下午，让她将如意糕研究了出来。 她看着桌子上的吃食，满意地笑了。 尽管这些吃食放在白玉盘子中，尤为扎眼，她仍是很满意。 她觉得如意糕便该是这个模样。 踏雪便是端着这些东西去了大厅，大厅里正坐着陆丞相和陆夫人。 “爹爹，娘亲，你们都在这里真的是太好了！” 踏雪迈着欢快的步子，扬起大大的笑脸，将白玉盘子放到了陆丞相面前。 她还不等陆丞相问些什么，便邀功似的说道:“爹爹，这是我孝敬你们的，平日里我知道吃，实在是不应该，所以今日我亲自下厨为你们做了如意糕！” 听见这话，陆丞相的眼睛亮了亮，他就知道回来的就是他的闺女，准没错！ 陆丞相凑到白玉盘子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踏雪要掀起盖子的手。 甚至他还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咽了口口水。 “爹爹，你看……” 随着踏雪一声招呼，她将白玉盘子上面的盖子掀了开来。 “呕……”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旁边一个小厮没有防备，当即干呕起来。 陆丞相回过头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然后才又转过身来，对着踏雪夸道:“还是我的宝贝闺女心疼阿爹，这一看就是极美味的吃食。”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揉了揉踏雪的头顶。 “是吗？那爹爹你快尝尝……” 踏雪得了夸奖，心中更是得意，她伸手拿起一块黑色的不明物体来就往陆丞相嘴里塞。 一旁的陆夫人见状，心下不免有些着急，她站起身来，担忧地喊了一声:“老爷……” “无妨。” 陆丞相给了夫人一个宽慰的笑容，而后便将踏雪手中的不明物体尽数吃了。 焦糊味，酸涩味，甜辣味…… 这是一股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的味道，它们在入口的一瞬间，便在陆丞相口中爆炸。 若是旁人吃了这些，恐怕早就受不住要全部吐出来了，但陆丞相镇定自若，他将口中的食物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夫人，此物着实好吃，你就让一让我，让我全吃了。” 陆丞相说着又拿起盘子里剩余的焦黑糕点吃了起来。 陆夫人在一旁看着，眼睛里尽是担忧之色。 也许是因为闺女没了记忆，所以连带着厨艺也退步了，我可不能说出实话来，让闺女失落…… 陆丞相一边吃，还不忘给踏雪竖个大拇指。 这一番称赞可让踏雪乐开了花，叫她足足开心了好几日。 而陆丞相也因为这事，足足闹了好几日的肚子。 再后来，陆丞相干脆便说怕累着她，再也不让她下厨房了。 踏雪乐得自在，但她总不能整日吃了睡，睡了吃，所以踏雪便又想上了习武。 只要闺女不下厨房，什么都好说。 陆丞相特意请来了好几位练武高手，让他们教自家闺女习武。 他想着闺女虽然失忆了，但身体素质都还在，学起武来总归会容易许多。 但没想到，踏雪的天赋和之前的陆清歌差不多，十八般武器她是样样都学不会。 不仅学不会，短短几日她竟还误伤了好几位教她的师父。 一时之间，陆清歌又变成了废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都城。 看着自家闺女蔫蔫的模样，陆丞相也心有不忍，他索性又请来好几位教鞭法的师父。 既然闺女又回到了从前什么都学不会的模样，那她也许会像以前专通鞭法呢？！ 踏雪确实同之前的陆清歌一样，只学得会鞭法，而且随着她练习鞭法，陆清歌的记忆也在一点一点恢复。 她的鞭法如今已经使得出神入化，与之前的陆清歌不遑多让。 如此一来，陆清歌恢复之前的鞭法奇才一事又传遍了整个凤霖国的都城。 现在整个都城都在议论陆清歌，这些事情自然也像长了脚一样传到了宫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大雪纷飞，二人初见 已经快到初春，天气也暖和起来。 云秦国像是趁热打铁一般，不断进攻着凤霖国。 凤霖国的将军换了一个又一个，但都没有免得了战死沙场的结局。 凤霖国的皇帝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去了丞相府。 他知道陆清歌在上次一战之中险些身死，也知道陆清歌命大，两次死里逃生。 更何况坊间传言，陆丞相之女陆清歌的鞭法很是神奇，就算是习武几十年的老师父都败在了她的鞭法之下。 …… “陆丞相，你可接旨。” 一个太监刚刚来到丞相府宣读了圣旨，圣旨上的内容很简单，便是叫陆清歌继续当凤霖国的女将军。 陆丞相刚刚才将爱女盼了回来，自然是极其不愿意让她再离开自己身边的。 而且战场无情，他不想再看见爱女躺进棺材里了。 因此陆丞相跪在地上，犹犹豫豫就是不起身接旨。 那个太监倒也不生气，他来时已经预见了这个情况，所以他不慌不忙地对着陆丞相说道:“陆丞相，说到底如今将军姓凤不姓陆，皇上拟了这道圣旨来，也不过是给你个面子。” “陆丞相，我劝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 那个太监右手捧着圣旨，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陆丞相听了他所说的话，心中苦涩极了，明明是他宠了十几年的闺女，怎得就成了天家的人…… 他想说，当初做出决定的不是他陆隋的闺女，但他就算是真的说了，恐怕也是没有人信他的。 陆丞相跪在地上，闭了闭眼，他在思考，他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可这法子着实是难想，陆丞相想破了头，都没有一点半点的头绪。 就在他两难之时，一个白衣女子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 她叹了口气，一只手将陆丞相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另一只手则利落的将太监手中的圣旨接下了。 紧接着，白衣女子盈盈一笑道:“不就是做个将军，打个仗嘛，我去。” 几个太监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白衣女子是谁，他们脸上犹疑的神情松动了几分，最终带着满脸笑意回了宫。 这凤倾歌此次复活之后，倒像是同之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军有所不同了。 但这些太监并没有说出心中所想，他们可不管这人像不像之前的凤倾歌，他们甚至不管这人到底是不是凤倾歌，只要有人能去上了战场，做了凤霖国的女将军，他们便是完成了任务。 “闺女，战场无情，你还是……” 陆丞相被踏雪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如今自己女儿丢了所有的记忆，更是不懂得战场上的那一套，自然才会将此事应允下来。 他开口想着劝一劝闺女，却不料话都没有说完，就被闺女将话接了过去。 “哎呀，爹，我可是您的女儿，若是做个孬种，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踏雪绕到陆隋身后，贴心地给他捏起了肩膀，然后才接着说道:“爹，你就放心，你女儿我这么天赋异禀，我若是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我啊，可不是原地等死的主儿。” 之前的陆清歌每次有求于陆隋时，便是这般模样，给他捏捏肩膀，撒撒娇，陆隋便什么都答应她了。 如今这法子被踏雪使出来，照样好使的很，陆隋心一软，便应承了下来。 “说好了，打不过就跑，别像之前似的，打不过硬打，每次都带一身伤回来。” 陆隋拍了拍踏雪的手。 他口中的之前，便是凤倾歌做女将军时，每次都不服输，冒着死也要将敌人打回去，那时候这具身体上，添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就算里面那个灵魂不是自家闺女的，但至少外面这个壳子也是自己闺女的，因此那时候可把陆隋心疼坏了。 “爹，你就放心。” 踏雪又贴心地给陆隋添了一杯茶，她那一张嘴简直甜到陆隋心坎里去了。 她脸上虽是带着盈盈笑意，做着这般保证，但她心中却是一点儿都不在乎这所谓的上战场。 我虽是头一次做人，但跟着我家将军去了大大小小数十次战场了，什么血腥我也见过了，倒没便宜爹爹说的这般可怕。 而且我早就打听好了，这次要对付的是云秦国，对面的大将军正是沈修宁，别人我倒不敢保证，唯独他我可算是了解的很。 便宜爹爹，你就瞧好，看我这次打个漂亮的胜仗回来。 …… 踏雪作为人第一次上战场那日，又下了雪。 本来已经到了初春，天气回暖，但这日也不知怎得，突然降温，一夜之间，天地便全都白了。 雪下的很大，天气也很冷。踏雪在接过手下人送来的大裘时，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在灯火通明的街上，一人为她披上斗篷的场景。 那个场景里，也是下着雪，却不如今日的雪大。 踏雪心中清楚，那些都是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但她却像是自己经历的一般，心中窃喜了许久。 因着那人正为她披着斗篷，所以她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她觉得她的心中对这人很是欢喜。 她想，那人长得一定很好看。 大抵和将军一样好看。 就这样想着想着，等踏雪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到了战场之上。 透过纷飞的大雪，那个她见了无数次的人就在她的对面。 那个熟悉的面孔，在大雪的映衬下，变得有些陌生。 沈修宁紧抿着双唇，他有些消瘦的脸变得越发立体。 他的神情很严肃，只因为便是对面那位女将军将他们困于峡谷，只因为她，他的爱马才会落得那种下场…… 从峡谷一战结束后，沈修宁心中便一直提着一口气，就是这口气支撑着他完成了一场又一场的战役。 他不能停下来，因为只要一停下来，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那天，踏雪浑身是血躺在雪地里的场景。 沈修宁将这一切过错都归结于凤霖国身上，归结于那个名叫凤倾歌的女将军身上。 待到凤霖国国灭，凤倾歌战败。 午夜梦回，他也许也会将这一切归结于自己身上。 也许，那匹名叫踏雪的马，会一直奔跑在他的脑海中，他的梦中。 永远也挥之不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踏雪生气，扑倒修宁 果然，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踏雪的视线仅仅在沈修宁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移到了他身下那匹枣红马身上。 哼，找新马找的倒是快，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我天赋高。 不知怎的，踏雪心中突然燃起一团无名火，将她的心情烧的乱糟糟的。 “沈将军，接招！” 踏雪率先爆喝一声，便冲向了沈修宁。 沈修宁手中握着长剑，在这漫天大雪之中，就在原地等待着凤霖国的女将军冲将过来。 上一次，沈修宁只顾着与敌军厮杀，并没有瞧见女将军的正脸。 这次女将军直直地冲向他，倒叫他将她的面容看了个清楚。 有那么一瞬间，沈修宁觉得天大地大，仿佛只有他们二人和漫天的雪在。 她也不是冲过来喊打喊杀，而是在向他索求一个拥抱。 不过这些也仅仅是那一瞬的事情，下一刻，沈修宁就被周边震耳欲聋的厮打声拽回了现实。 对面女将军的鞭子已经到了速反应过来，拿起手中长剑便向鞭子割去。 若是不出意外，凭他这个力道，足可以将女将军的长鞭割成两截。 可等沈修宁砍上去的时候才发觉，女将军的鞭子似乎像个活物一般，竟然灵活地死死缠住了他的长剑。 女将军看似不经意的挥鞭更是差点让他的长剑脱手而去。 沈修宁心中有几分震撼，他上次虽然没有同女将军交过手，但据何大将军说，她惯用的是长刀。 怎得今日她使起了鞭子？ 偏偏这鞭子灵活的不可思议，而且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我的招式…… 但是我们从交过手，她又是如何了解的我？ 是凤霖国之前的将军们告诉她的，还是云秦国出了内奸？！ 做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上，沈修宁难免想的多些。 对面的踏雪可就不乐意了，若是刚才对面不是她，而是凤霖国任意一位大将军，早就要了沈修宁的小命了。 “沈将军，如今我们是在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沈将军怎得还敢分神？” 被对面之人这样一提醒，沈修宁猛地一惊。 他迅速出招摆脱了鞭子的纠缠，紧接着他又指挥身下马儿向后退了两步，此时他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向来谨慎，怎得今日三番两次出神？ 而且还是在战场上出神，这着实不对劲！ 莫不是眼前的女人用了什么妖法？ 沈修宁眯了眯眼睛，一时间不敢轻易上前。 此时踏雪倒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看着沈修宁，不禁有几分得意。 “沈将军找的这马倒是不怎么样啊，连前进后退都还要你指挥着。” “哈哈，瞧他那个傻样子，幸亏今日沈将军是遇到了我，若是旁人早就趁着这蠢马前进后退的工夫向沈将军发难了……” 踏雪说的全是心里话，她笑的也十分真切。 但这一切看在沈修宁眼里就变了味道，他可不知道面前这人身体里装得是踏雪是灵魂。 他只当还是之前那个凤倾歌。 所以他觉得凤倾歌这是在嘲讽他，也是在向他炫耀之前的战果。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连自己的马都护不住，当真是可笑…… 沈修宁突兀地笑了一声，骇了踏雪一跳。 他这副严肃的模样真真是吓人，是踏雪从来没有见过的。 “找死！” 沈修宁被踏雪这一番话，又揭开了伤疤。 他挽了一个剑花，就直直朝踏雪刺了过去。 踏雪一时没有防备，只能堪堪侧过身去，将那柄长剑让了过去。 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它紧紧擦着踏雪的脸侧而过，带下来她的几缕头发。 墨色的发随风飘落在雪地上，格外眨眼。 踏雪盯着地上几缕头发，终是忍不住扁了扁嘴。 “沈修宁！我讨厌你！” 踏雪的声音很大，穿透了漫天的白雪，让周围打的正酣的两国士兵齐齐愣了愣。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了这么多年来，从未在战场上见过的一幕。 凤霖国的女将军身穿银色铠甲，披着狐毛大裘，从座下马匹上一跃而起。 她的弹跳力很好，在漫天飘雪中，正正地扑到了同是身披银色铠甲的沈修宁身上。 沈修宁哪里防备着这些，他在对面那人扑过来的时候，都愣住了。 毫无意外，二人齐齐落下马来。 幸好他们身下是厚厚的积雪，才没有让他们二人摔出伤。 半晌，积雪里都没有动静，旁边正打着的两国士兵十分犹疑，当下便放下争斗，冲上前去扒开积雪。 雪地里很快便露出两位将军的身影。 可等众人看清两位将军时，他们又不禁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这二位将军，男将军在下面，女将军在上面，尽管被女将军的狐毛大裘遮着，众士兵也能看见他们二人正脸贴脸，嘴贴嘴，大眼瞪小眼…… 两国士兵见了此情景，也开始大眼瞪小眼。 “你家将军好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欺辱姑娘！” “明明是你家将军扑上来的，哪里怨得着我家将军！” “呸，这种事，总归是女孩子吃亏……” “哼，我看你家将军也算不得女孩子……” …… 眼看两方就要骂起来的时候，踏雪总算是反应过来，她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抹了抹自己发麻的嘴唇。 不抹不要紧，她这一抹，便叫眼尖的人看了去。 先是凤霖国的士兵得意洋洋地说:“我家将军哪里是去扑你家将军，我家将军明明是想用她的独门秘技将你家将军咬死！” 后是云秦国的士兵有几分不屑的说道:“果然是小人，只会出阴招！” “阴不阴招，好用就行！” “是男人就来正大光明打一架！” …… 两方又有要骂起来的趋势，踏雪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鞭子一甩道:“我本就不是男人！” 紧接着，她又用鞭子指向刚刚起身的沈修宁说道:“沈修宁，这次没咬死你算你命大，下次你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踏雪头一次做人，说起这些来，倒是一点儿都不脸红。 尽管她说的理直气壮，但她的心里始终都有几分异样的感觉。 这感觉，她做马时没有过，做人时，也是第一次有。 着实是让她有几分烦躁。 “走，回去，改日再战！” 踏雪没了再打架的心思，也不管旁人说什么，总之她下了命令便骑上马回了安营扎寨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将军新马，实在小气 “气死我了！” 回到营中的踏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屏退了帐中其他士兵，就一个人在帐中生闷气。 “好你个沈修宁，亏得我敬重你一直喊你将军，没想到你竟这么快就找了新的马！！” “前些天看的那些话本子诚不欺我，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大猪蹄子！” “我陪了你两年多，你就忘得这么快？！” 踏雪似乎是气极了，她也不管桌子上还有易碎的杯子茶壶，便就着这一腔怒火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拂到了地上。 一时间，帐篷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帐篷外站着的两个士兵听着帐篷里的响动，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幸帐篷里摔东西的声音很快便止住了。 当然，也许是踏雪已经没有东西可摔了。 “沈修宁，你这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的小人，等我逮到你必定将你……” 很快，帐篷里又传出一阵女将军的怒吼声。 只是前面这些叫人听得真切，后面几个字又突然降了调，两个士兵实在心中好奇，索性就齐齐贴在帐篷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 两个士兵正专心听着里面的动静，这句话冷不丁的从他们身后传来，倒吓了他们一跳。 等他们赔着笑脸转过头来时，又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面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还在咬牙切齿的踏雪。 “去，将几个副将给我喊来。” 踏雪的脸色很差，但她此时并不想与这两人多做纠缠，她还有正经事要办。 “是。” 两个士兵如蒙大赦，赶紧着跑远了。 踏雪看着两人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她才回了帐篷里。 “唉，刚刚将军那副样子，恨不得吃了咱们两个，我还以为咱们俩今日难逃一罚了呢……” 眼见着看不见女将军了，其中一个士兵才缓了一口气。 另一位士兵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说道:“将军这副模样没准是因为云秦国那位沈将军。” “我看啊，将军没说完的那句话定是要将云秦国的沈将军千刀万剐。” 听了他的话，先前那个士兵才恍然大悟，说道:“定是如此，那位沈将军叫咱们将军出了这么大的糗，肯定讨不了好……” …… 踏雪在凤霖国营地这边商量着对付沈修宁的方法，而云秦国那边则平静许多。 “凤倾歌对我的招式尤为熟悉，若是云秦国有奸细的话，我就算制定了攻打计划，也会叫凤霖国全部知晓。” “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沈修宁一个人坐在帐篷里，他看着帐顶，没有来地升起一阵无力感。 上次与凤倾歌对阵，我弄丢了踏雪。 这次对阵，她的行为举止又尤为诡异。 下次又会如何…… 沈修宁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大雪纷飞两人齐齐摔在地上的场景。 明明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却觉得那时仿佛被谁放慢了时间。 他清楚地看着她扑倒自己，清楚地看着两人摔在雪地里，激起周围的积雪。 他还看见凤倾歌脸上的细小的绒毛，和她微微发红的鼻尖。 凤倾歌，这次你为何会给我这样熟悉的感觉…… 沈修宁的眼睛从帐顶收回，凤倾歌三个字在他的嘴中，脑海中反复出现。 他对凤倾歌的这种熟悉，仿佛刻进了骨血。 …… 五日后。 踏雪已经制定了详细计划，她对战争的胜利胸有成竹。 是以凤霖国便对云秦国下了战书。 这次，踏雪将战斗地点定在了一处峡谷之外。 看样子，她有心叫沈修宁再重温一遍旧梦。 也许，她是想看看沈修宁这次会不会再杀掉他新养的这匹马。 战争，一触即发。 两方人马很快便打在了一处。 踏雪的心思很明显，凤霖国的士兵在将整个战场往峡谷里面推进。 在峡谷入口两旁的小路上，也埋伏了很多凤霖国的士兵。 云秦国的士兵若是不入峡谷，便只有一个死字。 “呵，好恶毒的心。” 沈修宁停在踏雪的面前，他的眼神里全是冷冽的光芒。 他手里的长剑正往下滴血，这是他一路冲杀过来，沾染上的。 沈修宁一眼便看出凤霖国女将军的目的，虽然他上次大意让云秦国的士兵被困十余日，但这次已经长了记性，绝不会再让她得逞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沈修宁便提了剑冲上前去。 他的剑尖直指女将军的咽喉。 踏雪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反应很是迅速，一条长鞭“啪”的一声，便将沈修宁的长剑抵挡了去。 “呵，沈修宁，你敢说你的心就是好的？！今日凤霖国与云秦国本就是敌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是为了凤霖国，而你呢，你又是怎样将你的伙伴活生生地打死的？” 踏雪此时有些委屈，她救了沈修宁那么多次，偏生就因为一个误会，他就说自己心狠？ 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沈修宁，你不过就是欺负她不会说话，不会逃跑而已！” 踏雪有些激动，她手中的鞭子直直朝沈修宁打了过去。 但她的鞭子不知因何在接近沈修宁身体的时候，突然变了方向。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沈修宁座下的枣红马的痛嘶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它受了痛，有些发疯，驮着沈修宁就往远处奔去。 踏雪的话虽说的狠，但她心里却是不想真的伤害沈修宁，可她也没有想到她的鞭子躲开了沈修宁，却没有躲开枣红马。 她之前同枣红马是同类，就算她看不惯枣红马，要与它争宠，也不会用这种欺负人的法子。 因此踏雪方才还激动埋怨的一颗心，迅速被歉意填满。 她拍了拍自己身下的马儿，紧追着沈修宁而去。 一边追，她还一边冲着枣红马喊着:“诶，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生气啊……”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雪后初晴的日子里，披着和煦的阳光尽情奔跑着。 踏雪骑着马，一直追到峡谷峰顶上，才追上了沈修宁。 枣红马就站在悬崖边上，差一点就没刹住，差一点就连人带马掉进了峡谷之中。 “喂，同样是做马的，你怎得这么小气，不就抽了你一鞭子吗，竟然跑这么远！” 枣红马慢慢回转马身，一人一马正对上正在翻白眼的女将军。 第二百五十章 云秦战败，修宁被捉 枣红马被踏雪的气势吓了一掉，当即就往后退了一步。 也是这一步让它的一只后蹄踏空了，幸好它又及时将蹄子收了回来。 悬崖边上的细小石子被它这么一磴，“噼里啪啦”往下滚。 “呃……” 踏雪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撇撇嘴又接着说道:“我说，好歹你也是大将军的坐骑，怎得这么胆子小？” 踏雪轻轻拍了拍自己座下的马儿，她实在是看不上沈修宁的这匹马。 真不知道沈修宁看上了它什么，竟找了这样一匹马做坐骑。 “凤将军，你的马在你眼里自然是十全十美的，而我的马，在我眼里也是十全十美。” “如今我们两国对阵，为的是国家的繁荣富强，而不是这两匹马之间的争斗。” 沈修宁坐在枣红马身上，仰着下颌，眼神坚定又清冷。 他的视线透过踏雪，遥遥看着战场之上。 “沈修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踏雪听了沈修宁这两句话，更加生气。 这样一匹马就是十全十美了？那我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那么辛苦地陪你练习，出征，到头还不如这样一匹胆小脾气臭的马？！ 踏雪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她觉得自己的心情糟糕极了。 各种情绪都在自己的心中发酵，让她已经处在暴走边缘。 对面的沈修宁瞧见如此模样的凤倾歌，也皱了眉，这人怎得这般喜怒无常？ 他正十分不解，下一刻便见凤倾歌下了马，提着一条鞭子面色不善的走上前来。 沈修宁倒没觉得有什么，可他那匹枣红马胆小的很，见着她这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当即就慌张起来。 它四个蹄子不停地在原地踏着，身体也绷紧了几分。 “哟，瞧你那点出息，若你只有这几分胆量，就趁早将你身上的人放下，自己逃命去！” 踏雪不屑地笑了笑，那条鞭子被她狠狠甩在地上。 也正是她这个举动，惊到了枣红马。 只见枣红马的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后蹄则正踏在悬崖边上。 说时迟，那时快。 枣红马这个举动让沈修宁有些始料不及，因为惯性，他差点就要摔下马去。 幸亏他及时拉住了缰绳，夹紧了马肚子，才不至于坠下这万丈深渊。 可还没有等沈修宁喘上一口气，就听枣红马的后蹄处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它所站的那个小小地界竟然塌了下去！ 枣红马的四蹄慌乱地踩了两下，便往崖底跌去。 “麻烦精！” 踏雪只知道枣红马胆小，但却没有想到它竟如此胆小。 她来不及叹气，便将手中鞭子向前挥去。 她的鞭子灵活极了，像是一只手一般牢牢地拴住了沈修宁的腰。 电光火石之间，也不知道她如何发力，竟把沈修宁一个身穿盔甲的大男人甩在了地上。 下一秒，踏雪便紧着又挥出一鞭，连看都没有看沈修宁一眼， 这次，只有鞭子末端卷到了枣红马的前提。 它垂在半空之中，不断地嘶叫哀鸣。 听得踏雪心烦极了。 “你这只蠢马，给我闭嘴！” 枣红马很重，踏雪咬着牙，用了十二分的力才将它一点一点拖上来。 就在它两只前蹄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长鞭的末端终是坚持不住，竟“啪”地一声松开了。 幸好沈修宁早就等在那里，他在长鞭松开的瞬间，拉住了枣红马的前蹄，并成功将它救了上来。 踏雪则累得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你，你这只蠢马，吃的未免太多些，可，可累死我了……” “凤将军，多谢！” 踏雪救这一人一马，沈修宁倒也不再跟她斗嘴，他朝瘫坐着的踏雪伸出了右手，看样子势要将她扶起来。 “呵呵，沈将军，不用客气。” 踏雪瞧着眼前的手，狡黠一笑。 她刚把左手放上去，下一刻便从地上弹起来，将右手的长鞭横亘在沈修宁脖子处。 “沈将军，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凤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沈修宁好不容易松动的表情，又染了几分寒冷。 “沈将军，你输了，如今你是我凤霖国的俘虏，我是凤霖国的大将军，想必皇上很乐意将你这个俘虏赐给我的。” 踏雪微微扬了扬头，满脸自得之意。 她的想法很简单，便是将沈修宁拴在她身边，好好的折磨他。 总有一天，她要他哭着认错！ …… 这场战役，最终以凤霖国大将军凤倾歌俘获云秦国大将军沈修宁结束。 凤霖国赢了，而云秦国输了。 踏雪带着大军和被关在车里的沈修宁，浩浩荡荡地回了凤霖国的都城。 得了胜利，凤霖国的皇上很是欣喜。 但在他赏赐时，踏雪的要求仍是叫他迟疑了许久。 这具身体不仅是陆丞相的女儿陆清歌，还是凤霖国已故五皇子的皇子妃凤倾歌。 皇上拿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这是后悔了？ 其实她若是后悔也算情有可原，毕竟谁也不想要一个大婚当日便故去的丈夫。 皇上虽然知道陆清歌不可能给五皇子守一辈子寡，但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尤其是皇上看到她眼睛里的光亮时，便知晓了她的心意。 皇上叹了几口气，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 不仅如此，皇上还好人做到底，竟给他们二人赐了婚，这样一来，也断绝了百姓们朝陆清歌指指点点的可能。 他们大概只会以为当今皇上实在自私，为了拉拢云秦国的大将军，竟把自己的儿媳当做了棋子。 可惜，皇上永远也不会想到，这具壳子虽然还是陆清歌的壳子，但是里面的灵魂早已换了两个。 踏雪领了旨，便高高兴兴地回了丞相府。 自从她这次醒来，就一直住在丞相府中，一次也不曾去过五皇子的府邸。 踏雪对这具身体的之前的记忆模模糊糊，嫁了人也只当没嫁人。 她不明白凡人这些弯弯绕绕，也不懂她如今这副作为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只懂得她们这些做动物的，只管肆意洒脱，自己开心最为重要。 现在丞相府中有踏雪最心心念念的人，这大抵便是让她最开心的事情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两人成亲，司卿苏醒 踏雪原本的打算是将沈修宁放在身边，好好折磨一番，也好报了那一百二十五鞭的仇。 可等她见着了沈修宁，跟沈修宁朝夕相处以后，过去的那些记忆又如同浪潮般涌来，让她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沈修宁在丞相府中，虽然整日只知道苦着一张脸，但踏雪还是用尽了办法想哄他开心。 只要沈修宁对她露出一个笑来，她都能高兴一整天。 踏雪这副傻傻的模样，倒是和做马时没什么两样。 但是沈修宁哪儿是个容易哄的，饶是踏雪费尽心思，都不见他笑上一笑。 唯独一次见他笑，还是沈修宁见着了踏雪在丞相府中养着的那匹白马。 沈修宁见着白马时，不仅笑了，甚至还上前摸了摸白马长长的鬓毛。 当时踏雪就在一边看着，她真是又开心又生气。 她开心是因为沈修宁终于笑了，她生气是因为沈修宁此人实在不专一，随便见着匹马就喜欢。 哼，男人果真都是喜新厌旧的，我在他身边转悠了这么多天，都不见他对我笑一下，怎得今日见了这匹马，就笑的如此开怀？！ 踏雪生了气，第二日就将白马送了出去，送给了她的一个副将。 瞧见踏雪送走了马，沈修宁整个人变得更加冷冰冰的，每次见着了踏雪，他都立马转身离开。 莫说是踏雪，就连丞相府的小厮都知道沈修宁这是在躲着自家小姐。 偏生自家小姐喜欢那人，总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终于，踏雪累了，她觉得无趣极了。 反正沈修宁在凤霖国，就在她的身边，皇上也为他们二人赐了婚，她只要日日盯着沈修宁，自己欢喜就够了。 为什么还非要在乎他的想法呢？ 他既然是杀死自己的凶手，那自己就该以折磨他为乐子！ 踏雪又一次看见沈修宁转身时的背影，她眯了眯眼睛，再也不准备去自讨无趣了。 “沈修宁！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是不是见到我，你便再也不会开心了？！” 踏雪无奈的笑了笑，紧接着她朝沈修宁喊了这么一句。 她的话听起来是问句，可她心里却很笃定这些问句的答案。 沈沈修宁的身影快要拐过走廊，听到踏雪这句喊话后，他还是停下了步子。 他没有回头，只有冷清的声线传来:“是。” 一个“是”字，让踏雪感觉自己的浑身血液差点都被冻住。 半晌，她才颤抖着声线又喊了一句:“好，那我便日日在你身边，让你日日受煎熬！” 沈修宁没有再说话，他抿了抿唇，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 三天后。 踏雪没有询问沈修宁的意见，便自作主张要在这日同他成亲。 一切都出奇的顺利。 云秦国大将军被俘，他们竟然没有一点动静，就像大将军并没有被俘虏一样。 沈修宁早在住进丞相府时，便被喂了药，这药消磨了他的内力，让他变得有些弱不禁风。 就凭他这副模样，就算还记得武功招式也打不过丞相府中任意一人。 他坐在屋子里，任凭小厮给他穿上大红的婚服。 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如同一具被人操控的木偶。 突然，在几个小厮退出去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厮快速地在他手中塞了一个小纸条和一个小小的瓷瓶。 等几人都出去后，沈修宁才沉着脸将纸条打开来看。 纸条上的字条隽秀，只一眼，沈修宁便看出了是陶卿然写的。 而纸条上上面只有两个字，解药。 沈修宁瞬间明了，云秦国并非是放弃了他，而是在等，等着这日在混乱之中，趁机将他救出去。 不知怎得，沈修宁在看见这张纸条之时，心中竟升起了一丝犹疑。 她是凤霖国的女将军，是她害死了踏雪，就这样，到此为止才是最好的结局…… 今日过后，再见面之时，恐怕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沈修宁闭了闭眼，终是将瓷瓶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吞吃了。 陶卿然不愧是圣医谷传人，她的医术甚是高明。 在将药丸吞吃的那一刻，沈修宁便感觉一股澎湃的内力充斥在丹田之中。 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的武功，他的内力全都回来了。 而此时在另一个房间忙着梳妆打扮穿嫁衣的踏雪，还不知道发生了这种变故。 她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还在心里盘算着今后该怎么折磨沈修宁呢。 屋外的宾客已经落座，今日陆丞相邀请的宾客并不算多，来的都是与他相熟识的，知道根底的人。 他以为这样便万无一失，但他没有发现，在一旁忙活的小厮丫鬟们，有好几个都是脸生的。 他们不时会有眼神交汇，也不时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来。 很快，就到了拜天地的时候。 踏雪以为沈修宁会有些反抗，还特意安排了两个壮汉在一旁，就等他不配合的时候压着他，让他配合。 没成想，沈修宁今日竟配合得很，不光同她顺利地拜完了天地，还颇为上道地敬起了酒。 在回房间的时候，踏雪都还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他这是转了性？！或者难道他放弃抵抗了？！ 踏雪披着红盖头，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半晌，她才叹了口气。 若真是这样，倒有些无趣了…… …… 此时，当初沈修宁被困的那个峡谷之中。 在某个山洞里。 司卿突然叫喊着坐直了身子。 但她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中抽出身来，她一个劲地喊着爹娘。 旁边正在打坐的陆华被她这一吵，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盯着正在哭喊的司卿。 这个人，做个梦都能被吓成这样…… 许是陆华的视线太过炙热，也许是她终于从梦中清醒过来。 司卿哭喊了一阵，便又歇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黝黑的山洞。 最后，她的视线才落在了陆华身上。 “尊上？！” 司卿的声音有些哑，她的声线还带着丝颤抖和不可思议。 下一刻，司卿便朝陆华扑了过去。 她的脸埋在陆华的肩膀上，泪水打湿了陆华的衣服。 “尊上，你在这儿，真的是太好了，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爹娘……” “尊上，我求求你，救救我的爹娘……”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丞相府中，踏雪痛哭 陆华看着趴在他肩膀上一直哭的姑娘，伸出的手终是又放了下来。 他没能忍心将她推开。 良久，等司卿哭的差不多了，他才问道:“怎么了……” 陆华清冷的声线穿透了黑暗，让司卿定了定神。 其实陆华想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但话到嘴边，他却只吐出了那三个字。 “尊上，我爹娘有危险，你一定有办法救他们，求你，求你救救他们……” 司卿坐直身子，说的一脸诚恳。 陆华盯着她哭的通红的眼睛，只以为她还未从噩梦中抽身出来。 她原身是匹白马，那她的父母也该是马，她的父母也许还未开智，也许早就寿终正寝，那样的话谈何来的救不救…… 但陆华到底是没忍心戳穿了司卿的话，他叹了口气，才缓缓起身。 紧接着，在黑暗中一个“好”字传进了司卿的耳朵里。 司卿吸了吸鼻涕，忙着站起来就往洞外走。 不多时，二人便走出了山洞。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华刚出了山洞，心中便吃了一惊。 他本以为还会看见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可他出了洞看见的却是一片绿意盎然。 就算积雪一夜之间化尽，不可能这么快就长出植物来。 洞外和煦的阳光直直地照耀在二人身上。 本该浑身暖烘烘的，但那瞬间，陆华突感一阵凉意袭来。 峡谷之内很是冷清，除了迎面吹来的风，除了满地被风拂动的草，除了他们二人，便再也没有其他了。 云秦国的大军，不见了。 沈修宁也不见了。 陆华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自从他来了这个时空后，他便离不开沈修宁一定范围内。沈修宁又怎么会悄然离开此处而不被他发觉呢…… 电光火石之间，陆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过头朝神色不佳的司卿问道:“你之前，在哪里？” 他觉得也许，是他一开始便想错了。 “我附在踏雪的身体里……” 此时司卿的脑袋乱的很，她只管回答了陆华的问题，便又接着去理脑海中的记忆。 原来如此…… 陆华看了一眼司卿，他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原来我离不开的不是沈修宁，而是她…… “糟了！” 陆华在想通了这点之后，立马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我先前没有发觉沈修宁离开，如今看这草的长势，他离开已经有段时间了，那小仙娥会不会…… 不，不会的…… 我一定能将她救回来！ 陆华又看了一眼司卿，如今我必须要先去救清歌，至于她的诉求，只能…… 这次算我欠了你。 紧接着，陆华不管司卿有何反应，便径直拉过她的手，行云而去。 此时，凤霖国都城内，丞相府中。 沈修宁正一桌接一桌地敬酒，他已经记不得喝了多少酒。 他喝的酒，数不清。 但他却没有一点儿醉意。 踏雪还在新房中等着，听着屋外推杯换盏的声音，她的心已经飞到了外面。 渐渐的，外面的声音停歇了。 再也没有人声，也没有喝酒时的碰杯声。 一切结束的都那样突然。 “小桃子，小桃子……” 踏雪被红盖头蒙着，不知怎的，心里一阵焦虑。 她只能不停唤着门外的侍女。 可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踏雪的呼唤。 这种寂静不同于夜深人静的那种寂静，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由来的，让踏雪感觉到一阵阵的凉意。 终于，踏雪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拽下头上的红盖头，头上的珠钗都被冷不丁地挂掉了两支。 珠钗环佩作响，踏雪却无暇顾及，她迫不及待地开了门闯了出去。 “小，小桃子……” 踏雪出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倒在地上的小桃子。 小桃子的武功不弱，但她还是被一剑封了喉。 她的颈间有长长的一条血线。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起来极其不甘心。 究竟是谁…… 是谁敢在丞相府杀人…… 踏雪一个踉跄，差点晕倒在地，她使劲掐着自己的虎口，用痛觉让自己保持清醒。 “小桃子，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踏雪俯下身子，抱了抱地上还残留着余温的小桃子，然后又将她那双不甘心的眼睛阖上了。 再抬头时，踏雪的眼睛已然通红。 她看向四周，却发现了更多或仰倒或躺倒在地上的小厮和丫鬟。 他们死状一致，全都是被一剑封喉，死时都来不及发出一个音节。 “爹爹，娘亲！” 那瞬间，踏雪突然想到了陆丞相和丞相夫人，虽然两个人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她却是早就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踏雪红着一双眼，哽咽了几声，又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往那头的大厅赶去。 短短一百余步的距离，让她走的异常艰难，她跌跌撞撞地，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在那些尸体之上。 等她拐过长廊，走到大厅时，眼前的景象又让她眼前发黑。 大厅里参加宴席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都伏倒在桌子上，他们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 紧接着，踏雪便看到了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他们的胸前血迹斑斑，看起来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又一刀。 刀刀都没有刺中要害…… 是的，她的父母还活着，可他们却比死了还要痛苦。 他们“呼哧呼哧”喘着气，就像是破风箱一般。 而在他们身边则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人穿着大红喜服，手中拿着一柄染血的匕首。 “爹！娘！” 踏雪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没有看旁边那几人一眼，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陆丞相和陆夫人身上。 她扑过去，拉着陆丞相和陆夫人带血的手，一个劲地嚎啕大哭。 他们一个是疼她爱她的爹爹，一个是表面打骂她，背地里却也很疼惜她的娘亲。 他们在不久之前，还握着她的手，一个哽咽着说不想让她嫁人，一个为她拿出亲手做的嫁衣。 可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的工夫，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踏雪后悔极了。 若是她知道，她执意要报复沈修宁会是这样一个下场，那她宁愿放过沈修宁。 “闺女，不哭……” 陆丞相胸口上的伤口处还在流血，他一定很痛，但即使这样痛，他都不想看见自己的宝贝闺女流眼泪。 一旁的陆夫人也缓了口气，对踏雪说道:“歌儿，不要哭了，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陆夫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 她又接着说道:“相逢一场，即是有缘，可惜我们的缘分竟然这么快就尽了……” “老头子，我们一起去找你的宝贝闺女……” 最后这句话，陆夫人是看着陆丞相说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二人赶来，踏雪中刀 陆丞相侧过头看向一脸温柔的夫人，他颤巍巍地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住了夫人的手。 “闺女，爹娘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陆丞相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他缓了好半天，才又说道:“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放了她，放了她……” 这句话，是说给沈修宁听的。 说完这句话后，陆丞相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他同陆夫人一齐闭上了眼，再也没了声息。 陆丞相和陆夫人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但他们的脸色却很安详。 他们也许是觉得很快便能见到真正的陆清歌了。 踏雪眼睁睁地看着父母闭上了眼睛，可她却没有一点儿办法阻止。 她的手上沾满了两人的鲜血，扎眼极了。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将两人的手放在一处轻轻搁在地上。 而踏雪则瘫坐在地上，用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捂着脸，痛哭出声。 “爹，娘，原来你们知道……原来你们都知道……” “怎么会有你们这样好的凡人……” “我对不起你们，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招惹沈修宁……” 踏雪的哭声在整个大厅中环绕。 她的一字一句都打在沈修宁的心脏上，让他觉得呼吸都有几分停滞。 那时候，他真的有一种冲动，想去抱抱她，想去安慰她。 可是下一瞬，沈修宁又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匕首上的血迹还未彻底干涸，这些血迹在提醒着他。 他和凤倾歌以后再也不可能是一路人了。 “将军，我们绝不能留活口。” 就在沈修宁看着踏雪，左右摇摆之时，他身后传来了一道女声。 这人正是乔装打扮混进丞相府做丫鬟的陶卿然。 今日这一切都是她出的主意。 哪个女人不爱英雄，陶卿然跟着沈修宁做军医，跟他一起打了许多仗，他的身影早就印在了她的心上。 就算没有之后的朝夕相处，在最开始的初次见面时，陶卿然就已经觉得沈修宁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了。 这种重要，刻在了陶卿然的骨血里。 所以她向云秦国的皇上提出这个办法来救沈修宁，不过这些人倒是她自作主张来杀的。 她不会让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影响沈修宁。 沈修宁，只能是属于她的。 “她到底是我的……” “将军，她可是凤霖国的女将军，若是今日放过她，来日云秦国可就危险了！” 陶卿然知道沈修宁想说什么，因此她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并将非杀踏雪不可的理由列了出来。 “可是……” “将军，没什么可是的，若是将军下不了手，那便由我来下手！” 陶卿然说着便要去拿沈修宁手中的匕首，但还是被沈修宁躲了去。 “沈修宁！” 一直在痛哭的踏雪站了起来，并朝沈修宁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满脸的血，活像是鬼域而来的鬼罗刹。 “沈修宁，既然你都杀了这么多人，想来是不多我这一个的……” “呵，我这一生，真像个笑话，我最后悔的，便是遇见你。” 踏雪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沈修宁面前后，她甚至趁沈修宁不注意的时候，拉过他拿匕首的那只手，猛地向自己刺过来。 “你做什么？！” 沈修宁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没有想到一个女子竟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反抗，才让那柄匕首抵在她的身前，进不得退不得。 “沈修宁，我恨你……” 踏雪舍不得杀沈修宁，所以她一心求死。 但饶是这个念头，沈修宁都不让她实现。 踏雪笑了笑，那笑里满是苦涩和失望。 …… 就在这时，陆华和司卿突然出现在大厅门口。 司卿没有去看对峙中的两人，她的注意力都被地上躺着的陆丞相夫妇吸引了去。 “爹爹！娘亲！” 司卿猛地挣脱了陆华，朝陆丞相夫妇扑了过去。 而陆华则是瞳孔巨震，他大喊了一声:“不要！” 但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陆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匕首刺进了清歌的身体里。 这次，清歌身上的气息尤为熟悉。 是小仙娥清歌，也是陆清歌。 陆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沈修宁身后的人。 沈修宁身后不是别人，正是五百年前的陆华。 那时候，子鸿神君曾对他说，凡界有东西占据了清歌的身体，所以他像是鬼迷心窍一般，来了凡界。 他来时，正遇上这么一副情景。 因为他站在沈修宁身后，所以他没有看见沈修宁的脸，他也没有发现这副场景甚是眼熟。 他就那样隐着身形，带着对清歌身体里东西的不满，在沈修宁的胳膊上轻轻一推。 那柄匕首便没入了沈修宁对面女子的身体里。 陆华站在大厅门口，看着五百年前的自己渐渐隐去身形，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 紧接着，他朝厅里慢慢走来。 陆华大概已经知道他能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踏雪的意识已经在逐渐涣散了，她躺在血泊之中。 沈修宁愣了一下，才从不敢置信中回过神来，他看向踏雪的表情中有一丝悲伤。 而踏雪大概是疼迷糊了，或者是她看到这样表情的沈修宁，终于放下了一点心防。 她嘴唇微动，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一字一句回荡在沈修宁和陆华的耳朵里。 她说:“将军，我好痛……” 她说:“将军，我浑身都痛……” 最后，她还说:“将军，这是第二次……” 陆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明白，踏雪最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说的什么第二次。 直到他此刻听到一旁的司卿喃喃自语:“你当初打了我一百二十五鞭，让我丧了命，我不怪你，第二次你又用一柄匕首结束了我的生命，我也不怪你……”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爹爹和娘亲……” “为什么，为什么……” 陆华听到这些的时候，心头猛地一震，似乎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 但他来不及细想，他手中掐出一个又一个法诀，最终将踏雪的天魂留了下来。 紧接着，他朝这道天魂注入了大量的神力。 再过不久，这道天魂便会化为一个仙子，升上九重天，然后被陆华看重，做了紫宸殿的小仙娥。 第二百五十四章 原来如此，竟是一人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被人按了快进键。 司卿的哭声让人很是心疼，陆华就陪她一起蹲在地上，他伸出右手想去将她揽进怀里。 但陆华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的手在快要搭上司卿肩头的时候，又仿佛触电般收了回去。 陆华的神色莫明，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人快速的动作，在二人眼中形成一片一片的光影。 “老祖，我的爹娘在临闭眼的前一刻还在记挂着我，他们满怀欣喜想要见到我，但他们却想不到我尚在世上，怕是永远也见不到我了……” “他们也永远都想不到，我就在她们身边，他们闭上眼时，我就在他们身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我就在他们身边……” 司卿的声音很低，带着些许的哭腔。 饶是如此，陆华也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楚。 他在司卿开口说出前两个字的时候，便已经十分震惊。 老祖…… 是多么久远的称呼，久远到陆华快要忘了清歌这样称呼他时的神情。 在最初的怔愣过后，接踵而至的是不敢置信和震惊。 陆华的心脏狂跳，他小心谨慎地握住司卿的双肩，又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尊上？” 司卿被陆华这样一揽，眼神清明了些许。 她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方才她的思绪混乱之间，她还以为这是在凡界历劫的那一世，她还以为自己身边的是老祖…… 司卿定了定神，脸上的表情又显得落寞起来。 尊上来了又如何？爹娘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眼睛盯向周围的那些光影，缓缓说道:“尊上，你说凡人怎得会如此忘恩负义，又怎得如此喜新厌旧……” 陆华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他只能轻轻地将司卿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 司卿哽咽了一声，紧接着她带着些许哭腔的的声音变从陆华的怀中传来。 “我数次救他性命，但他却冤枉我偷吃，将我活活打死，我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换来的却是他杀我双亲，灭我满门……” “尊上，你说凡人是不是都是这般铁石心肠……” “或许，他是不是没有心……” 陆华很想对她说，也许是那人不知道是她，也许是那人不知道今日会发生这些，也许是那人还不曾看清自己的心…… 但陆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他觉得如今无论他说些什么，都显得无比的苍白。 他不能对她说，那人就是他。 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她说的那句，沈修宁，我恨你。 陆华以为自己只要在往后的日子里，好好补偿司卿，好好护着司卿，便能弥补一切。 他怕司卿知道他若是沈修宁，会连他一起恨着。 后来，司卿又带着哭腔说了好久。 大抵是因为悲痛，司卿的语言有些颠倒，她说的事情一会儿是发生在清歌身上的，一会儿是发生在踏雪身上的，一会儿又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陆华用了很久才理清了思路。 他才明白，司卿不只是踏雪，也是清歌。 他一直不敢承认的真相，就这般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眼前。 踏雪那日并没有死，她的二魂七魄连同身体被那个真正偷食物的人安置在了万妖山。 而她的天魂则进入到刚刚死亡的凤倾歌身体里。 后来她的天魂修成仙子，入了紫宸殿，成了仙娥清歌。 清歌下凡历劫之时，大抵是占了其她有完整魂魄的人的身体，她虽然只是一个天魂，但她是九重天上的仙子，天魂也比凡人的三魂七魄强大。 她凭着天魂压抑着那人的三魂七魄，直到曾怨的出现，将她的天魂从那人身体里祛除，那人真正的魂魄才得以浮现。 怪不得自己寻了几百年都未曾将清歌的魂魄找到，原来她的天魂便是那时去了万妖山，同她的二魂七魄结合在一起，做了白马妖司卿…… 陆华理清了这些，心脏都有些揪疼。 小仙娥原来一直都在，原来一直都在…… 可自己却兜了这样大一个圈子，才看清了这一切。 呵，陆华啊陆华，亏得你还是神界的神尊，气息这样近的两人，你竟没有一点怀疑…… 此时的陆华，心中难受极了，他在心中不停后悔之前的一切。 幸亏现在的他没有实体，不然他的心这般痛楚，恐怕会喷出一口鲜血来。 …… “轰——轰——” 就在陆华整理思绪时，丞相府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光影闪动，而都城外则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声。 陆华叹了口气，将司卿抱了起来。 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却是知道的。 丞相府外的半边天空都已经被染红，滔天的火光在一点一点蔓延。 空气中似乎已经有焦糊的气味传来。 陆华低头看了一眼司卿，还好小仙娥是没有意识的。 不然若是叫她看见了这一切，大抵要哭肿了眼。 陆华走出了丞相府，整个都城乱糟糟的。 街上是混乱的人群，百姓在前面跑，云秦国的士兵在后面追。 士兵的手中拿着一杆一杆的长枪，连手无寸铁的妇人孩子都没放过。 沈修宁知道云秦国的皇帝暴戾，但他却没有想过皇帝竟然会这样暴戾。 是他下令屠城。 凤霖国已经消磨了皇帝太多耐心，他早就等不及了。 如今借着来救沈修宁，他派了云秦国所有的精锐部队来，目的便是叫凤霖国一蹶不振，进而将凤霖国收入囊中。 陆华站在丞相府门口，在丞相府门口能遥遥的看见远处的皇宫。 这座昔日辉煌灿烂的皇宫，已经被人点了火。 火焰的“噼啪”声一直传到陆华的耳朵里。 在皇宫门口，站着手提长剑的沈修宁。 他沾了满身的鲜血，也不知道这些血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隔着长长的街道，沈修宁回过神来，视线透过陆华和司卿，落在丞相府的位置。 紧接着，他笑了笑，在周围百姓的痛呼声中，他带着解脱走进了燃着火的皇宫里。 陆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切发生，他知道就算他想改变也改变不了。 他和司卿的身影在逐渐消失，在彻底消失之前，他用神力破开了一道狭小的空间裂缝，并用尽身上剩余的神力在万妖山上布置了一处阵法。 没有人看见，在沈修宁的身后紧跟着一人也一起走进了火海之中。 她一身白衣，带着决绝和状似癫狂的笑容。 她放弃了圣医族的复兴，也放弃了向真正屠谷的刽子手复仇。 她随着沈修宁的一起坠进了火海之中。 她正是陶卿然。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凤霖国灭，尘埃落定 陆华和司卿虽然消失了，但这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皇宫里，凤倾歌的皇帝凤衍正坐在大殿之中的龙椅上。 他看着皇宫里面的火焰四处蔓延。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是那么的凄凉。 但他却丝毫不感觉害怕，甚至凤衍看着烧进殿中来的火焰，还欣慰地笑了笑。 因为，他最宠爱的那个妃子已经被他送出宫去了。 凤衍想起初遇冯静思时，他那颗心狂跳不止。 从那时，他便认定了冯静思。 他知道冯静思不是一般人，她很有可能是妖，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活着一天，冯静思陪他一天，他便满足了。 可他没有想到，分别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冯静思想要跟凤衍一起守着凤霖国，但凤衍又如何舍得，他用他们快出世的第二个孩子做借口，将她劝出了宫。 可怜冯静思那时还在地道傻傻地等着凤衍一起进去，她没有想到就在她转头的一刹那，凤衍便将整个地道封死。 他把生机全给了冯静思。 没有人会在乎皇宫里是否会少了一个妃子的，更何况这个妃子还住过冷宫，大抵在世人眼中她早就不受宠了。 冯静思那时将一身灵力全给了凤子鸿，她如今就如同一个凡人一般。 她一介妇人，阻止不了吞天的大火，也阻止不了在都城烧杀抢掠的云秦国士兵们。 她跌跌撞撞地游荡在都城的街上。 周围人潮汹涌，她却丝毫都不在乎。 若不是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此时的她恐怕早就投身火海，随凤衍一起去了。 在炮火的轰鸣声中，冯静思体力不支，终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眼前的一切变成了她记忆深处最熟悉的事物。 是的，她回了花族。 她带着一身伤痕和一个快要出世的孩子回了花族。 冯静思的父亲，花族族长正在一旁怜惜地看着她。 是他在冯静思身上下了法术，才让她在濒死之际回了花族。 族长并没有过问她在凡界的事情，她就这样在花族生活起来。 后来，她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儿。 她看着怀中婴儿熟悉的眉眼，给他起了一个名字，行。 冯静思在花族的名字叫做景姒，她的儿子便随了她的姓，景。 景行。 当时冯静思的身体本就不好，生下景行之后，更是每况愈下。 不多时，冯静思便撒手人寰。 因为没有听父亲的话，把孩子拿掉，所以花族族长便将冯静思的死都怨在景行身上。 族人的欺辱和外公的不喜，导致景行更加思念故去的母亲，导致景行一个男孩子终日穿着一身粉衣扮作一个女孩子。 幸好，景行在很久很久之后，遇到了来花族挑选花神的陆华和清歌。 他才得以脱离花族，成了九重天唯一一位男花神。 他才能够在下界历劫之时，遇见了自己的母亲。 …… 没人想得到，也没有人记得那个被清歌占了身体的那个灵魂，她在人世走了一遭，连丁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除了陆华和司卿，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倒是着实有些惨，怪不得她的灵魂苏醒以后又改了名字，大抵是怪所有人都把她当做了一抹外来的魂魄。 直到闭眼的前一刻，她的亲生父母都没有认她，真是有些可悲。 …… 言归正传，再说到在五百年前消失了的陆华和司卿。 他们是突然出现在东海海底的。 两个人出现的时候，还把周围的鱼群吓了一跳。 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有一面很大的镜子。 镜框上是古朴的花纹，镜面却看不清任何东西。 上面的气息，让陆华感觉到熟悉。 他皱了皱眉，缓缓走过去，眼睛直直盯着镜子，用心感受着镜子。 “这，这镜子，倒是有些熟悉……”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陆华赶紧回过神朝怀中的司卿看过来。 也不知道她是何时醒的…… 看样子，司卿像是刚刚才醒，她从陆华怀中下来后，便径直走向了镜子，丁点儿也没有提凤霖国灭国一事。 “这镜子，我好像在陶然宫殿里瞧见过……” 司卿皱着眉头，将镜子仔细看了，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陆华闻言，也皱了皱眉，他沉声道:“莫非这就是陶然所说的天墟圣物观尘镜？！” 他往前走了两步，用手指在镜子上摸了摸。 一瞬间，一股澎湃的能量从镜子上涌出，那股能量从陆华手指尖刹那间涌进了陆华的身体里。 陆华体内的神力顿时充盈起来。 他身体上的旧伤也悉数痊愈。 镜子上的能量被陆华吸收殆尽，镜子也从一开始的人高化作了一面小小的镜子，落入了陆华手中。 陆华的脸色有些差。 他现在已经确定这面镜子便是天墟圣物观尘镜。 他也从刚才那股能量中获悉，原来凡界同神界间的时空错乱，全是这面镜子引起的。 而导致这镜子暴动的原因竟又是陶然那个毒妇！ 是她日日汲取观尘镜中的神力，是她强行通过镜子下了凡同他一起历劫！ 她甚至还想强行通过镜子改变过去，可惜她失败了。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陶然！ 陆华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他就该早点杀了陶然的！ 不过陆华愤怒之余又生出一股庆幸来。 幸亏小仙娥还在他身边，若是小仙娥真的因此魂飞魄散，他又该如何是好…… 他叹了口气，将司卿牢牢的圈在臂弯里。 “小仙娥，幸好你还在，从今往后我会好好护着你，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陆华冷清的声音在司卿的耳边响起，让她不自觉的红了脸。 随着司卿的脸愈发的红，陆华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司卿捂着嘴，满脸通红，正是喘不上气的模样。 陆华这才想到他们是在东海海底，方才有观尘镜护着，他们能够自由呼吸。 如今他吸收了观尘镜的神力，他才依然能够自由呼吸，可司卿本就因为大哭一场，身子虚弱，又没有强大的神力护体，自然就喘不上气了。 “……” 司卿看着陆华，抬手指了指海面上，她的意思是要趁着肺中空气用尽之前，尽快出了东海。 但陆华也不知怎得，突然有了戏弄司卿的心思，他看着司卿，偏偏装作看不懂的样子。 “……” 司卿有苦难言，只能过去一个劲地拽陆华。 奈何陆华一动不动，可怜司卿都要急哭了。 就在司卿要彻底放下挣扎的时候，陆华突然握住了司卿的双手。 他将司卿轻轻往前一带，等到司卿跌到他怀中，抬头不解地看向他时，陆华紧跟着低头。 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唇。 陆华的眼睛里，有光。 一时之间，司卿忘了挣扎。 空气和神力，便这样从陆华的口中一点一点渡进了司卿的口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凤霖国灭，尘埃落定 陆华和司卿虽然消失了，但这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皇宫里，凤倾歌的皇帝凤衍正坐在大殿之中的龙椅上。 他看着皇宫里面的火焰四处蔓延。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是那么的凄凉。 但他却丝毫不感觉害怕，甚至凤衍看着烧进殿中来的火焰，还欣慰地笑了笑。 因为，他最宠爱的那个妃子已经被他送出宫去了。 凤衍想起初遇冯静思时，他那颗心狂跳不止。 从那时，他便认定了冯静思。 他知道冯静思不是一般人，她很有可能是妖，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活着一天，冯静思陪他一天，他便满足了。 可他没有想到，分别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冯静思想要跟凤衍一起守着凤霖国，但凤衍又如何舍得，他用他们快出世的第二个孩子做借口，将她劝出了宫。 可怜冯静思那时还在地道傻傻地等着凤衍一起进去，她没有想到就在她转头的一刹那，凤衍便将整个地道封死。 他把生机全给了冯静思。 没有人会在乎皇宫里是否会少了一个妃子的，更何况这个妃子还住过冷宫，大抵在世人眼中她早就不受宠了。 冯静思那时将一身灵力全给了凤子鸿，她如今就如同一个凡人一般。 她一介妇人，阻止不了吞天的大火，也阻止不了在都城烧杀抢掠的云秦国士兵们。 她跌跌撞撞地游荡在都城的街上。 周围人潮汹涌，她却丝毫都不在乎。 若不是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此时的她恐怕早就投身火海，随凤衍一起去了。 在炮火的轰鸣声中，冯静思体力不支，终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眼前的一切变成了她记忆深处最熟悉的事物。 是的，她回了花族。 她带着一身伤痕和一个快要出世的孩子回了花族。 冯静思的父亲，花族族长正在一旁怜惜地看着她。 是他在冯静思身上下了法术，才让她在濒死之际回了花族。 族长并没有过问她在凡界的事情，她就这样在花族生活起来。 后来，她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儿。 她看着怀中婴儿熟悉的眉眼，给他起了一个名字，行。 冯静思在花族的名字叫做景姒，她的儿子便随了她的姓，景。 景行。 当时冯静思的身体本就不好，生下景行之后，更是每况愈下。 不多时，冯静思便撒手人寰。 因为没有听父亲的话，把孩子拿掉，所以花族族长便将冯静思的死都怨在景行身上。 族人的欺辱和外公的不喜，导致景行更加思念故去的母亲，导致景行一个男孩子终日穿着一身粉衣扮作一个女孩子。 幸好，景行在很久很久之后，遇到了来花族挑选花神的陆华和清歌。 他才得以脱离花族，成了九重天唯一一位男花神。 他才能够在下界历劫之时，遇见了自己的母亲。 …… 没人想得到，也没有人记得那个被清歌占了身体的那个灵魂，她在人世走了一遭，连丁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除了陆华和司卿，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倒是着实有些惨，怪不得她的灵魂苏醒以后又改了名字，大抵是怪所有人都把她当做了一抹外来的魂魄。 直到闭眼的前一刻，她的亲生父母都没有认她，真是有些可悲。 …… 言归正传，再说到在五百年前消失了的陆华和司卿。 他们是突然出现在东海海底的。 两个人出现的时候，还把周围的鱼群吓了一跳。 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有一面很大的镜子。 镜框上是古朴的花纹，镜面却看不清任何东西。 上面的气息，让陆华感觉到熟悉。 他皱了皱眉，缓缓走过去，眼睛直直盯着镜子，用心感受着镜子。 “这，这镜子，倒是有些熟悉……”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陆华赶紧回过神朝怀中的司卿看过来。 也不知道她是何时醒的…… 看样子，司卿像是刚刚才醒，她从陆华怀中下来后，便径直走向了镜子，丁点儿也没有提凤霖国灭国一事。 “这镜子，我好像在陶然宫殿里瞧见过……” 司卿皱着眉头，将镜子仔细看了，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陆华闻言，也皱了皱眉，他沉声道:“莫非这就是陶然所说的天墟圣物观尘镜？！” 他往前走了两步，用手指在镜子上摸了摸。 一瞬间，一股澎湃的能量从镜子上涌出，那股能量从陆华手指尖刹那间涌进了陆华的身体里。 陆华体内的神力顿时充盈起来。 他身体上的旧伤也悉数痊愈。 镜子上的能量被陆华吸收殆尽，镜子也从一开始的人高化作了一面小小的镜子，落入了陆华手中。 陆华的脸色有些差。 他现在已经确定这面镜子便是天墟圣物观尘镜。 他也从刚才那股能量中获悉，原来凡界同神界间的时空错乱，全是这面镜子引起的。 而导致这镜子暴动的原因竟又是陶然那个毒妇！ 是她日日汲取观尘镜中的神力，是她强行通过镜子下了凡同他一起历劫！ 她甚至还想强行通过镜子改变过去，可惜她失败了。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陶然！ 陆华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他就该早点杀了陶然的！ 不过陆华愤怒之余又生出一股庆幸来。 幸亏小仙娥还在他身边，若是小仙娥真的因此魂飞魄散，他又该如何是好…… 他叹了口气，将司卿牢牢的圈在臂弯里。 “小仙娥，幸好你还在，从今往后我会好好护着你，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陆华冷清的声音在司卿的耳边响起，让她不自觉的红了脸。 随着司卿的脸愈发的红，陆华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司卿捂着嘴，满脸通红，正是喘不上气的模样。 陆华这才想到他们是在东海海底，方才有观尘镜护着，他们能够自由呼吸。 如今他吸收了观尘镜的神力，他才依然能够自由呼吸，可司卿本就因为大哭一场，身子虚弱，又没有强大的神力护体，自然就喘不上气了。 “……” 司卿看着陆华，抬手指了指海面上，她的意思是要趁着肺中空气用尽之前，尽快出了东海。 但陆华也不知怎得，突然有了戏弄司卿的心思，他看着司卿，偏偏装作看不懂的样子。 “……” 司卿有苦难言，只能过去一个劲地拽陆华。 奈何陆华一动不动，可怜司卿都要急哭了。 就在司卿要彻底放下挣扎的时候，陆华突然握住了司卿的双手。 他将司卿轻轻往前一带，等到司卿跌到他怀中，抬头不解地看向他时，陆华紧跟着低头。 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唇。 陆华的眼睛里，有光。 一时之间，司卿忘了挣扎。 空气和神力，便这样从陆华的口中一点一点渡进了司卿的口中。 第二百五十六章 陆华司卿，定有故事 自从那日以后，司卿便又住进了紫宸殿。 神尊对天帝是这么说的:“她本就是我殿中的仙娥，天帝怎得能不经过我允许就随便提了她的仙位……” 陆华说这话时一本正经，让围观的那些个仙君上神们都从心里信了他。 天帝被众人盯得颇为不自在。 “司卿仙子确实担不得司马仙君一职，即日起还是回紫宸殿当差为好。” 天帝说这话时，脸上是带着笑的。 但他心里却着实有苦难言。 神尊真是喜怒无常，说要晋封司卿的是他，如今怨我晋封的还是他…… 罢了，谁叫他是三界第一人呢…… 惹不得，惹不得…… 要说天帝这个位置坐的还真是憋屈，明明是神界之主，还要被神尊陆华压上一头。 …… 司卿又跟陆华回了紫宸殿，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不大高兴的。 尊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他喜欢我，还亲自去天帝那里让他降了我的职。 说他不喜欢我，那在东海海底时，他为什么会做出那般举动？ 司卿想来想去，最终觉得尊上这般举动，定是为了惩罚她！ 如今司卿的几世记忆都已经回来，她自然记得自己做仙娥清歌时，陆华是怎样对待她的。 这样一个老古板又冷血无情的人，但凡对她好点，肯定都是在背后憋着坏想要惩治她。 那天在东海海底尊上那般举动定是生怕我死了，便再也没有惩治我的乐子。 而尊上今日这般举动，则是正大光明将我拐进紫宸殿，好变着法子惩治我！ 没由来的，司卿突然觉得身后吹过来一阵冷风。 她看向陆华，眼中神色莫明。 “怎么，在外面住久了，找不到家了？” 司卿一边走一边想事情，冷不丁地就听头顶上传来这么一句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便撞上了一堵“墙”。 这堵“墙”还是同之前一般硬，但已经不再那样冰冷，有了些许的温度。 “尊上……” 为了避免看到陆华那张冰块脸，司卿干脆没有抬头，她的脑袋埋在陆华的怀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若是不记得路，那就跟紧点。” 司卿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小猫爪子一样抓挠着陆华的心。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把司卿的手牵了过来。 他若是不看牢点，她又跑了怎么办？ 两个人影在地上拉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这一幕，可算是躲在柱子后，花树后的天兵天将们，吓了一跳。 “我就说，神尊同这个司马仙君有故事，你们还不信。” 其中一个天兵说的洋洋得意。 “我上次在南天门，就看到神尊亲自将司马仙君从天墟抱回了紫宸殿。” 旁边一位天兵看的眼睛都直了:“真是没想到啊，九重天上这么多神女，神尊偏生瞧上了一匹白马化形的……” “你们在说什么？！” 那个天兵还没有说完，便被路过的子鸿神君逮了个正着。 “神尊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吗？！我看你们是想着去天牢待上几日了。” 子鸿神君的脸色很不好，配上他那一头红发，更显得他凶神恶煞。 几个天兵听见子鸿神君这么说了，赶紧讨饶。 子鸿神君心情不大好，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便让他们都下去做事了。 等他们走后，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了子鸿神君一人。 风吹过，花树上飘落了几片花瓣。 花瓣落在子鸿神君肩上，头上。 他的眼神却一直放在陆华和司卿的方位上，他知道自己大抵又一次错过了她。 他知道，自己输了，从那日在东海海底寻到他们二人之时，他就知道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他和她终究要渐行渐远。 …… 陆华回了九重天之后，便将失了神力的观尘镜同司命神君的司命簿一同炼化了。 观尘镜虽然没有了神力，再也无法穿越时空，但它却能够查看前尘往事，同如今只可书写未来的司命簿倒是绝配。 他还将司卿好好的安顿在了紫宸殿。 这样，他才能安下心来去寻找趁机逃脱的曾怨。 陆华虽然是先去东海寻找曾怨，但他清楚，曾怨在东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九重天上的神君们为了找他和司卿，几乎将东海翻了个底朝天，他们没有发现陆华和司卿，同样也没有发现曾怨的踪迹。 是以，陆华没有过多耽搁。 如今他体内神力充盈，他便丝毫不吝啬体内的神力。 他用神力一点一点感知过东海和东海周围的地界，终于他在东海海底某一处发觉了天墟圣火残存的痕迹。 那时候，天墟圣火失了陆华一直持续的神力，便被曾怨从里面挣破了。 它的碎片沉在海底。 陆华的眼睛眯了眯，他觉得曾怨很可能又回去了魔界。 他需要的定是及时补充魔气，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补充魔气最快的方法便是吞噬！ 陆华想通了这点，便不再耽搁。 他运转全身神力，朝魔界赶去。 幸好陆华和司卿在通过观尘镜穿越时空，再回到现实时只用了现实两天的时间，如今距离曾怨逃走也不过三天。 想必魔界也不至于出什么大岔子…… 就在陆华去魔界之时，九重天上的司卿也没有闲着。 她本就是个贪玩的性子，神尊刚出门，她便紧跟着溜了出去。 她要去找的人便是司命神君。 司卿知道神尊将观尘镜同司命簿炼化在了一起，既然神尊不让她看观尘镜，那她便去司命神君那儿瞧一瞧司命簿。 说来也怪，自从回来之后，司卿就觉得神尊很是熟悉，她总觉得神尊同沈修宁有几分相像。 她要去看的便是沈修宁，她不光要看看神尊同沈修宁有没有关系，她还要看看那天朦胧间，瞧见沈修宁跳了火海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说到底，沈修宁就像是司卿的心结和梦魇，让她如何都放不下。 因着九重天最近传言司卿和神尊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她很容易就见着了司命神君。 可司命神君一听见司卿是来借司命簿的，当即又苦了脸。 这位姑奶奶，莫不是知道神尊将我的司命簿修好了，特地又来毁它的？！ 司命神君吓得赶紧关了大门，“砰——”的一声，将司卿关在了外面。 司卿站在门外，眨巴着大眼睛，心中困惑极了。 我这是吃了闭门羹？ 第二百五十六章 陆华司卿，定有故事 自从那日以后，司卿便又住进了紫宸殿。 神尊对天帝是这么说的:“她本就是我殿中的仙娥，天帝怎得能不经过我允许就随便提了她的仙位……” 陆华说这话时一本正经，让围观的那些个仙君上神们都从心里信了他。 天帝被众人盯得颇为不自在。 “司卿仙子确实担不得司马仙君一职，即日起还是回紫宸殿当差为好。” 天帝说这话时，脸上是带着笑的。 但他心里却着实有苦难言。 神尊真是喜怒无常，说要晋封司卿的是他，如今怨我晋封的还是他…… 罢了，谁叫他是三界第一人呢…… 惹不得，惹不得…… 要说天帝这个位置坐的还真是憋屈，明明是神界之主，还要被神尊陆华压上一头。 …… 司卿又跟陆华回了紫宸殿，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不大高兴的。 尊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他喜欢我，还亲自去天帝那里让他降了我的职。 说他不喜欢我，那在东海海底时，他为什么会做出那般举动？ 司卿想来想去，最终觉得尊上这般举动，定是为了惩罚她！ 如今司卿的几世记忆都已经回来，她自然记得自己做仙娥清歌时，陆华是怎样对待她的。 这样一个老古板又冷血无情的人，但凡对她好点，肯定都是在背后憋着坏想要惩治她。 那天在东海海底尊上那般举动定是生怕我死了，便再也没有惩治我的乐子。 而尊上今日这般举动，则是正大光明将我拐进紫宸殿，好变着法子惩治我！ 没由来的，司卿突然觉得身后吹过来一阵冷风。 她看向陆华，眼中神色莫明。 “怎么，在外面住久了，找不到家了？” 司卿一边走一边想事情，冷不丁地就听头顶上传来这么一句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便撞上了一堵“墙”。 这堵“墙”还是同之前一般硬，但已经不再那样冰冷，有了些许的温度。 “尊上……” 为了避免看到陆华那张冰块脸，司卿干脆没有抬头，她的脑袋埋在陆华的怀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若是不记得路，那就跟紧点。” 司卿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小猫爪子一样抓挠着陆华的心。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把司卿的手牵了过来。 他若是不看牢点，她又跑了怎么办？ 两个人影在地上拉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这一幕，可算是躲在柱子后，花树后的天兵天将们，吓了一跳。 “我就说，神尊同这个司马仙君有故事，你们还不信。” 其中一个天兵说的洋洋得意。 “我上次在南天门，就看到神尊亲自将司马仙君从天墟抱回了紫宸殿。” 旁边一位天兵看的眼睛都直了:“真是没想到啊，九重天上这么多神女，神尊偏生瞧上了一匹白马化形的……” “你们在说什么？！” 那个天兵还没有说完，便被路过的子鸿神君逮了个正着。 “神尊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吗？！我看你们是想着去天牢待上几日了。” 子鸿神君的脸色很不好，配上他那一头红发，更显得他凶神恶煞。 几个天兵听见子鸿神君这么说了，赶紧讨饶。 子鸿神君心情不大好，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便让他们都下去做事了。 等他们走后，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了子鸿神君一人。 风吹过，花树上飘落了几片花瓣。 花瓣落在子鸿神君肩上，头上。 他的眼神却一直放在陆华和司卿的方位上，他知道自己大抵又一次错过了她。 他知道，自己输了，从那日在东海海底寻到他们二人之时，他就知道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他和她终究要渐行渐远。 …… 陆华回了九重天之后，便将失了神力的观尘镜同司命神君的司命簿一同炼化了。 观尘镜虽然没有了神力，再也无法穿越时空，但它却能够查看前尘往事，同如今只可书写未来的司命簿倒是绝配。 他还将司卿好好的安顿在了紫宸殿。 这样，他才能安下心来去寻找趁机逃脱的曾怨。 陆华虽然是先去东海寻找曾怨，但他清楚，曾怨在东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九重天上的神君们为了找他和司卿，几乎将东海翻了个底朝天，他们没有发现陆华和司卿，同样也没有发现曾怨的踪迹。 是以，陆华没有过多耽搁。 如今他体内神力充盈，他便丝毫不吝啬体内的神力。 他用神力一点一点感知过东海和东海周围的地界，终于他在东海海底某一处发觉了天墟圣火残存的痕迹。 那时候，天墟圣火失了陆华一直持续的神力，便被曾怨从里面挣破了。 它的碎片沉在海底。 陆华的眼睛眯了眯，他觉得曾怨很可能又回去了魔界。 他需要的定是及时补充魔气，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补充魔气最快的方法便是吞噬！ 陆华想通了这点，便不再耽搁。 他运转全身神力，朝魔界赶去。 幸好陆华和司卿在通过观尘镜穿越时空，再回到现实时只用了现实两天的时间，如今距离曾怨逃走也不过三天。 想必魔界也不至于出什么大岔子…… 就在陆华去魔界之时，九重天上的司卿也没有闲着。 她本就是个贪玩的性子，神尊刚出门，她便紧跟着溜了出去。 她要去找的人便是司命神君。 司卿知道神尊将观尘镜同司命簿炼化在了一起，既然神尊不让她看观尘镜，那她便去司命神君那儿瞧一瞧司命簿。 说来也怪，自从回来之后，司卿就觉得神尊很是熟悉，她总觉得神尊同沈修宁有几分相像。 她要去看的便是沈修宁，她不光要看看神尊同沈修宁有没有关系，她还要看看那天朦胧间，瞧见沈修宁跳了火海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说到底，沈修宁就像是司卿的心结和梦魇，让她如何都放不下。 因着九重天最近传言司卿和神尊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她很容易就见着了司命神君。 可司命神君一听见司卿是来借司命簿的，当即又苦了脸。 这位姑奶奶，莫不是知道神尊将我的司命簿修好了，特地又来毁它的？！ 司命神君吓得赶紧关了大门，“砰——”的一声，将司卿关在了外面。 司卿站在门外，眨巴着大眼睛，心中困惑极了。 我这是吃了闭门羹？ 第259章 魔界异常，修罗地狱 司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好说歹说，站在门外一边说好话，一边又将神尊搬了出来，恩威并施，可算是把司命神君忽悠了出来。 他苦着脸将司命簿交给了司卿。 也不知我是做了什么孽，竟招惹到这么一位小祖宗…… 司卿将司命簿拿了过来，一页一页翻着。 而此时，魔界之中。 陆华到了魔界，只看了一眼，便狠狠地皱了眉头。 平日里，魔界顶多昏暗一些，就算是上次曾怨捉了九城他们时，也只是让魔界更加黑暗。 可这次，整个魔界已经宛如修罗地狱。 尸山血海。 这里不止有魔族，还有凡人。 陆华一点一点看过去，整个魔界都被浓稠的血液所覆盖着。 血液中是断臂残骸，是森森白骨，是数不尽魔气，怨气和死气。 它们簇拥在一起，纠缠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整个魔界都没有生物的气息，整个魔界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陆华虽然不喜九城，不喜魔界，但他也没有想到九城会消失，魔界会变成这副样子。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曾怨！ 陆华周身散发着寒气，手中神力在逐渐凝聚。 他懒得在这种恶心的环境中寻找曾怨，他要让曾怨出来找他。 一股磅礴的神力被陆华打入魔界地底，整个魔界都颤动了几分。 地上的血河刹那间消失了一半，血河里面大部分白骨也化为了灰烬。 陆华的声音在魔界上空不停地回荡着。 “曾怨，滚出来！” 除了陆华的声音和神力的动荡，整个魔界依旧静寂，仿佛连曾怨都已经不存在一般。 良久，就在陆华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 地上的血河突然凝固，并且在逐渐消失。 血河里面剩余的残肢断臂和白骨像是吸收了血液，又重新有了生命。 它们都动了起来，一点一点朝陆华逼近。 在陆华的身后，还有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 “陆华，好久不见。” 不知怎的，曾怨每次出现的时候，声色都各不相同，除了一如既往的难听之外，倒不大像是一个人的声音。 陆华这个时候还以为是他吞噬了太多人的缘故，所以他的声音才在时时变化。 后来他才明白，曾怨此举不过是在伪装自己罢了。 “陆华，原来你还没有死。” 曾怨还是穿着一个宽大的斗篷，他的脸隐在斗篷宽大的帽子之下。 他阴森森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呵呵，没有关系，不过让你多活两日罢了，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一股同样磅礴的魔气猛地朝陆华打了过去。 陆华面无表情地挥出一道神力，两股能量击在一起，半个魔界都不复存在。 “陆华，你倒是比之前更强了些，但那又怎样，你照样杀不了我！” 曾怨说话时隐隐有些笑意，听起来就像是个疯子。 随着他声音响起，黑暗中一股又一股的能量瞬间爆发，它们从各个方向袭向了陆华。 陆华从头到尾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有条不紊地打出神力，对付那一道又一道的魔气。 曾怨清楚，陆华的实力更进一步，他更加奈何不了陆华了。 他不是个莽夫，他知道避其锋芒。 所以曾怨趁着陆华对付这些魔气之时，偷偷地溜了。 他去了凡界。 曾怨笃定陆华不会伤害凡人，那么凡界就会是一个好战场。 他无拘无束，肆意杀人，而陆华束手束脚，奈他不得。 曾怨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但他却没有算到，陆华早就在魔界之外布下阵法。 司卿身上的那个光球确实是个神器，里面的阵法数不胜数，配以陆华的神力，随意一两样就足以困住曾怨。 陆华布下的阵法一环扣一环，曾怨若是想出去，必定要踏进最终的那个阵法。 最终的阵法是个传送阵。 前面的阵法会消融他的魔气，削弱他的实力，到时他再想强行突破传送阵法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此时的天墟中。 陆华正站在天墟常年光明的那一处，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某处的阵法，他在等。 等曾怨从里面出来。 不过一刻钟，那处阵法就突然荡动起来。 一个漆黑的人影从阵法之中跌出，他身上是缭绕的魔气和怨气。 此人正是曾怨。 “不愧是三界第一人，果然好手段。” 曾怨从地上慢慢站起身来，大概是这事发生的突然，让他忘记了掩饰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耳熟极了。 “你把九城怎么了？” 陆华带着质问上前一步。 他以为是曾怨将九城吞噬了，所以曾怨才会发出同九城一模一样的声音。 但曾怨没有回答，一阵风吹过将他头上的斗篷帽子掀了开了。 露出了他一直遮着的那张脸。 这张脸现在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魔纹。 一双桃花眼生的极好。 是的，曾怨的脸除了比九城少张面具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饶是神尊，见了此种情景都有三分讶异。 像曾怨这样眼高于顶的，是不可能照着别人的模样化形的，定是因为他原本模样就是如此，所以他才会每次都伪装自己。 听了陆华的话，曾怨竟嗤嗤的笑了。 他轻勾起嘴角，说的毫不在意。 “既然神尊像知道我和他有什么关系，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可惜啊可惜，我本来还打算留他在往后的日子里陪着我，毕竟这世上只有我和他是不死不灭的。” 曾怨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挥了一下。 在他手落下的瞬间，一个身着红衣的人突然出现在陆华面前。 “你把我父母怎么样了？！” 九城刚一出现，就上前去揪曾怨的衣领，他早已忘了他们两人实力悬殊，他并不是曾怨的对手。 “呵，父母？我们都是一样的，无父无母。” 曾怨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有些遗憾地说道:“哦，莫非你是问那些碍事的人吗？他们实在是不懂事，我只好都杀了……” “你！” 九城气极了，伸出一只拳头就往曾怨脸上揍。 可他用尽全力的一拳，却被曾怨轻松地拦下了。 曾怨握着九城的拳头，靠近他的耳边，缓缓说道:“这么不乖，那我还是吃了你。” “这样，你就能永远陪着我了。” 第259章 魔界异常，修罗地狱 司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好说歹说，站在门外一边说好话，一边又将神尊搬了出来，恩威并施，可算是把司命神君忽悠了出来。 他苦着脸将司命簿交给了司卿。 也不知我是做了什么孽，竟招惹到这么一位小祖宗…… 司卿将司命簿拿了过来，一页一页翻着。 而此时，魔界之中。 陆华到了魔界，只看了一眼，便狠狠地皱了眉头。 平日里，魔界顶多昏暗一些，就算是上次曾怨捉了九城他们时，也只是让魔界更加黑暗。 可这次，整个魔界已经宛如修罗地狱。 尸山血海。 这里不止有魔族，还有凡人。 陆华一点一点看过去，整个魔界都被浓稠的血液所覆盖着。 血液中是断臂残骸，是森森白骨，是数不尽魔气，怨气和死气。 它们簇拥在一起，纠缠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整个魔界都没有生物的气息，整个魔界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陆华虽然不喜九城，不喜魔界，但他也没有想到九城会消失，魔界会变成这副样子。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曾怨！ 陆华周身散发着寒气，手中神力在逐渐凝聚。 他懒得在这种恶心的环境中寻找曾怨，他要让曾怨出来找他。 一股磅礴的神力被陆华打入魔界地底，整个魔界都颤动了几分。 地上的血河刹那间消失了一半，血河里面大部分白骨也化为了灰烬。 陆华的声音在魔界上空不停地回荡着。 “曾怨，滚出来！” 除了陆华的声音和神力的动荡，整个魔界依旧静寂，仿佛连曾怨都已经不存在一般。 良久，就在陆华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 地上的血河突然凝固，并且在逐渐消失。 血河里面剩余的残肢断臂和白骨像是吸收了血液，又重新有了生命。 它们都动了起来，一点一点朝陆华逼近。 在陆华的身后，还有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 “陆华，好久不见。” 不知怎的，曾怨每次出现的时候，声色都各不相同，除了一如既往的难听之外，倒不大像是一个人的声音。 陆华这个时候还以为是他吞噬了太多人的缘故，所以他的声音才在时时变化。 后来他才明白，曾怨此举不过是在伪装自己罢了。 “陆华，原来你还没有死。” 曾怨还是穿着一个宽大的斗篷，他的脸隐在斗篷宽大的帽子之下。 他阴森森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呵呵，没有关系，不过让你多活两日罢了，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一股同样磅礴的魔气猛地朝陆华打了过去。 陆华面无表情地挥出一道神力，两股能量击在一起，半个魔界都不复存在。 “陆华，你倒是比之前更强了些，但那又怎样，你照样杀不了我！” 曾怨说话时隐隐有些笑意，听起来就像是个疯子。 随着他声音响起，黑暗中一股又一股的能量瞬间爆发，它们从各个方向袭向了陆华。 陆华从头到尾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有条不紊地打出神力，对付那一道又一道的魔气。 曾怨清楚，陆华的实力更进一步，他更加奈何不了陆华了。 他不是个莽夫，他知道避其锋芒。 所以曾怨趁着陆华对付这些魔气之时，偷偷地溜了。 他去了凡界。 曾怨笃定陆华不会伤害凡人，那么凡界就会是一个好战场。 他无拘无束，肆意杀人，而陆华束手束脚，奈他不得。 曾怨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但他却没有算到，陆华早就在魔界之外布下阵法。 司卿身上的那个光球确实是个神器，里面的阵法数不胜数，配以陆华的神力，随意一两样就足以困住曾怨。 陆华布下的阵法一环扣一环，曾怨若是想出去，必定要踏进最终的那个阵法。 最终的阵法是个传送阵。 前面的阵法会消融他的魔气，削弱他的实力，到时他再想强行突破传送阵法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此时的天墟中。 陆华正站在天墟常年光明的那一处，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某处的阵法，他在等。 等曾怨从里面出来。 不过一刻钟，那处阵法就突然荡动起来。 一个漆黑的人影从阵法之中跌出，他身上是缭绕的魔气和怨气。 此人正是曾怨。 “不愧是三界第一人，果然好手段。” 曾怨从地上慢慢站起身来，大概是这事发生的突然，让他忘记了掩饰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耳熟极了。 “你把九城怎么了？” 陆华带着质问上前一步。 他以为是曾怨将九城吞噬了，所以曾怨才会发出同九城一模一样的声音。 但曾怨没有回答，一阵风吹过将他头上的斗篷帽子掀了开了。 露出了他一直遮着的那张脸。 这张脸现在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魔纹。 一双桃花眼生的极好。 是的，曾怨的脸除了比九城少张面具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饶是神尊，见了此种情景都有三分讶异。 像曾怨这样眼高于顶的，是不可能照着别人的模样化形的，定是因为他原本模样就是如此，所以他才会每次都伪装自己。 听了陆华的话，曾怨竟嗤嗤的笑了。 他轻勾起嘴角，说的毫不在意。 “既然神尊像知道我和他有什么关系，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可惜啊可惜，我本来还打算留他在往后的日子里陪着我，毕竟这世上只有我和他是不死不灭的。” 曾怨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挥了一下。 在他手落下的瞬间，一个身着红衣的人突然出现在陆华面前。 “你把我父母怎么样了？！” 九城刚一出现，就上前去揪曾怨的衣领，他早已忘了他们两人实力悬殊，他并不是曾怨的对手。 “呵，父母？我们都是一样的，无父无母。” 曾怨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有些遗憾地说道:“哦，莫非你是问那些碍事的人吗？他们实在是不懂事，我只好都杀了……” “你！” 九城气极了，伸出一只拳头就往曾怨脸上揍。 可他用尽全力的一拳，却被曾怨轻松地拦下了。 曾怨握着九城的拳头，靠近他的耳边，缓缓说道:“这么不乖，那我还是吃了你。” “这样，你就能永远陪着我了。” 第260章 司卿来助，不幸被擒 陆华知道曾怨定是打的什么坏主意，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曾怨的魔气从他的手心中溢出，一点一点包裹了九城。 陆华来不及阻止，九城也来不及反抗。 曾怨看着自己更加凝实的身体，感受着身体里澎湃的魔气，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来。 “陆华，我已经与他合二为一，实力更进一步，如今就算你拼尽一身神力，恐怕也伤不了我分毫。” 曾怨展开双臂，任由磅礴的魔气将自己托到空中。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华，眼睛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陆华，就算你实力强劲又怎样，今天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曾怨这句话说的倒是事实。 他是凡界怨气化身，只要有怨气一日，他便不可能灭亡，而陆华虽然是自天墟而生的天人，但天人并非是不死不灭的。 不然上古时期，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天人为了封印混沌之气而消于天地了。 陆华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若不是顾虑曾怨融进体内的九城，他应当早就出手了。 不过听曾怨所说的意思，九城似乎与他同源，那么难道九城也是怨气化身？！ 陆华十分不解，除了九城不是廖青亲生之子，似乎没有其他解释了。 若九城真的是怨气化身，那他必定也是不死不灭…… 陆华不过沉吟片刻，便做了决定。 就算他不想九城就此消失，他也不能让曾怨入世，危害三界。 他必须要将曾怨封印进天墟的封印里。 也许有一天，九城运气好些，又会因怨气复生…… 陆华下定主意后，不再理会曾怨，而是将全身神力汇聚到手心之中。 机会只有一次。 此处的阵法在五百年前就有了裂痕，他只要用一小部分的神力便能将阵法从裂痕处撕开个口子，接下来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曾怨关进阵法中，再用剩余的神力将阵法修复。 从打开阵法到修复阵法，仅仅在须臾之间，所以陆华必须掌握好时间。 “怎么，神尊怕了？一开始就想着拼死一击吗？” 曾怨将陆华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对陆华的举动根本不在意。 不光不在意，他还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紧接着，曾怨的手中也逐渐凝聚起一团魔气。 黑色的魔气中还掺杂着三分血色。 魔气团越变越大，周围一片光明的景象也产生了变化。 天墟竟变成了一片血海，血海中有无数白骨骷髅在沉浮，他们黑洞洞的眼眶全都朝向陆华。 这是九城的秘技修罗血域。 只不过这里的修罗血域比九城的修罗血域要更加血腥恐怖。 陆华没有在意这些，他不能再浪费神力，如今他只能生生受了曾怨这一击了。 他表情很平静，甚至那团魔气和血域中的白骨都向他冲过来时，他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陆华的左手轻飘飘的打出一道神力，神力直冲魔气团而去。 几乎在瞬间，他的神力便被魔气团击散。 “堂堂神尊就这么一点本事吗？” 曾怨仍在半空中飘着，他笑起来很是不可一世。 他没有看见，陆华的那道神力在即将接触魔气团的时候，转了一个弯，打向了天墟之中的阵法上。 现在陆华要做的，便是等待阵法一点一点打开。 为了防止意外，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曾怨。 魔气团已经到了陆华的跟前，为了节省神力，他连周身的护体屏障都撤了。 曾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张脸早已笑的狰狞。 说时迟，那时快。 不过眨眼的瞬间，陆华的眼前就突然闪出一个人来。 那人白衣银发，食指轻轻朝前一指，那团魔气就刹那间消失了。 “卿卿！” 情急之下，陆华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卿卿”。 眼见得面前的女子回头看了一眼，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从未如此亲切地喊过她。 他唤过她清歌，唤过她陆清歌，称呼过她小仙娥，也唤过她司卿，却从未有一次喊的如此亲切。 这句称呼，像是打开了陆华心中某个开关，连带着他看向司卿的眼神都愈加柔和了。 “尊上，你实在不该为了吊着我的命，而为我渡了这么多神力。” 司卿只看了陆华一眼，便很快回过头去。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她有什么情绪变化。 但她说的这句话倒是有三分真心。 若不是陆华为她渡了神力，她也看不到司命簿上被陆华封印起来的那些内容…… 那些过往赤裸裸，血淋淋的摆在她的面前。 她很生气也很难过，可等通过神力感知到陆华的时候，等她再一次瞧见陆华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狠不下心任由陆华受伤。 “卿卿？莫不是陶卿然？” 好事被打扰了，曾怨倒没有表现出生气来。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个叫什么司卿的，他也知道她同陶卿然并没有一点联系，但他仍是这样说。 他的目的便是让陆华和司卿离心。 曾怨曾经寄身在陶然体内，对于陶然和陆华之间的事情一清二楚。 所以，他说起这些话时，神情倒是诚恳得很。 也让他的话，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卿卿，不要信他的胡言乱语……” 本来很平静的陆华，听到曾怨的话时，眸子里突然增添了几分慌乱。 他真的很怕司卿乱想，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呵，沈将军，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你自己清楚。” 还没有等陆华说完，司卿便打断了他的话。 司卿的语气里透着点点失望和凄凉。 看样子，他们两人早就有了嫌隙。 曾怨撇了撇嘴，乐见其成。 就是他放下警惕的这一秒，司卿猛然出手。 她的指尖迸射出强大的神力，准确地击打在曾怨身上。 曾怨没有防备，生生受了这一击。 他捂着胸口，脸色狰狞极了。 他身上的魔气开始暴动，周围的血海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不多时，只听暴乱的魔气中传出两声惨叫。 等魔气散去，再看曾怨旁边，九城俨然已经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来。 “陆华，你竟然舍得把这么多的神力给她！” 曾怨稳下身形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朝司卿出手。 九城已经被他同化的差不多了，早就跑不了。 接下来，他只要将司卿控制住，就相当于摁了陆华的死穴。 曾怨的动作很快，陆华没有反应过来，司卿也没有反应过来。 等陆华匆忙中将自己一直凝聚的神力打向曾怨时，他早就又换了个安全的地方。 那道神力就擦着九城的衣角而过，九城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的眼神茫然，似乎早就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第260章 司卿来助，不幸被擒 陆华知道曾怨定是打的什么坏主意，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曾怨的魔气从他的手心中溢出，一点一点包裹了九城。 陆华来不及阻止，九城也来不及反抗。 曾怨看着自己更加凝实的身体，感受着身体里澎湃的魔气，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来。 “陆华，我已经与他合二为一，实力更进一步，如今就算你拼尽一身神力，恐怕也伤不了我分毫。” 曾怨展开双臂，任由磅礴的魔气将自己托到空中。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华，眼睛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陆华，就算你实力强劲又怎样，今天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曾怨这句话说的倒是事实。 他是凡界怨气化身，只要有怨气一日，他便不可能灭亡，而陆华虽然是自天墟而生的天人，但天人并非是不死不灭的。 不然上古时期，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天人为了封印混沌之气而消于天地了。 陆华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若不是顾虑曾怨融进体内的九城，他应当早就出手了。 不过听曾怨所说的意思，九城似乎与他同源，那么难道九城也是怨气化身？！ 陆华十分不解，除了九城不是廖青亲生之子，似乎没有其他解释了。 若九城真的是怨气化身，那他必定也是不死不灭…… 陆华不过沉吟片刻，便做了决定。 就算他不想九城就此消失，他也不能让曾怨入世，危害三界。 他必须要将曾怨封印进天墟的封印里。 也许有一天，九城运气好些，又会因怨气复生…… 陆华下定主意后，不再理会曾怨，而是将全身神力汇聚到手心之中。 机会只有一次。 此处的阵法在五百年前就有了裂痕，他只要用一小部分的神力便能将阵法从裂痕处撕开个口子，接下来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曾怨关进阵法中，再用剩余的神力将阵法修复。 从打开阵法到修复阵法，仅仅在须臾之间，所以陆华必须掌握好时间。 “怎么，神尊怕了？一开始就想着拼死一击吗？” 曾怨将陆华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对陆华的举动根本不在意。 不光不在意，他还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紧接着，曾怨的手中也逐渐凝聚起一团魔气。 黑色的魔气中还掺杂着三分血色。 魔气团越变越大，周围一片光明的景象也产生了变化。 天墟竟变成了一片血海，血海中有无数白骨骷髅在沉浮，他们黑洞洞的眼眶全都朝向陆华。 这是九城的秘技修罗血域。 只不过这里的修罗血域比九城的修罗血域要更加血腥恐怖。 陆华没有在意这些，他不能再浪费神力，如今他只能生生受了曾怨这一击了。 他表情很平静，甚至那团魔气和血域中的白骨都向他冲过来时，他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陆华的左手轻飘飘的打出一道神力，神力直冲魔气团而去。 几乎在瞬间，他的神力便被魔气团击散。 “堂堂神尊就这么一点本事吗？” 曾怨仍在半空中飘着，他笑起来很是不可一世。 他没有看见，陆华的那道神力在即将接触魔气团的时候，转了一个弯，打向了天墟之中的阵法上。 现在陆华要做的，便是等待阵法一点一点打开。 为了防止意外，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曾怨。 魔气团已经到了陆华的跟前，为了节省神力，他连周身的护体屏障都撤了。 曾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张脸早已笑的狰狞。 说时迟，那时快。 不过眨眼的瞬间，陆华的眼前就突然闪出一个人来。 那人白衣银发，食指轻轻朝前一指，那团魔气就刹那间消失了。 “卿卿！” 情急之下，陆华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卿卿”。 眼见得面前的女子回头看了一眼，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从未如此亲切地喊过她。 他唤过她清歌，唤过她陆清歌，称呼过她小仙娥，也唤过她司卿，却从未有一次喊的如此亲切。 这句称呼，像是打开了陆华心中某个开关，连带着他看向司卿的眼神都愈加柔和了。 “尊上，你实在不该为了吊着我的命，而为我渡了这么多神力。” 司卿只看了陆华一眼，便很快回过头去。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她有什么情绪变化。 但她说的这句话倒是有三分真心。 若不是陆华为她渡了神力，她也看不到司命簿上被陆华封印起来的那些内容…… 那些过往赤裸裸，血淋淋的摆在她的面前。 她很生气也很难过，可等通过神力感知到陆华的时候，等她再一次瞧见陆华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狠不下心任由陆华受伤。 “卿卿？莫不是陶卿然？” 好事被打扰了，曾怨倒没有表现出生气来。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个叫什么司卿的，他也知道她同陶卿然并没有一点联系，但他仍是这样说。 他的目的便是让陆华和司卿离心。 曾怨曾经寄身在陶然体内，对于陶然和陆华之间的事情一清二楚。 所以，他说起这些话时，神情倒是诚恳得很。 也让他的话，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卿卿，不要信他的胡言乱语……” 本来很平静的陆华，听到曾怨的话时，眸子里突然增添了几分慌乱。 他真的很怕司卿乱想，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呵，沈将军，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你自己清楚。” 还没有等陆华说完，司卿便打断了他的话。 司卿的语气里透着点点失望和凄凉。 看样子，他们两人早就有了嫌隙。 曾怨撇了撇嘴，乐见其成。 就是他放下警惕的这一秒，司卿猛然出手。 她的指尖迸射出强大的神力，准确地击打在曾怨身上。 曾怨没有防备，生生受了这一击。 他捂着胸口，脸色狰狞极了。 他身上的魔气开始暴动，周围的血海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不多时，只听暴乱的魔气中传出两声惨叫。 等魔气散去，再看曾怨旁边，九城俨然已经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来。 “陆华，你竟然舍得把这么多的神力给她！” 曾怨稳下身形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朝司卿出手。 九城已经被他同化的差不多了，早就跑不了。 接下来，他只要将司卿控制住，就相当于摁了陆华的死穴。 曾怨的动作很快，陆华没有反应过来，司卿也没有反应过来。 等陆华匆忙中将自己一直凝聚的神力打向曾怨时，他早就又换了个安全的地方。 那道神力就擦着九城的衣角而过，九城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的眼神茫然，似乎早就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第261章 司卿曾怨，齐入阵法 “哈哈哈，陆华，你若是想她没事，就不要再轻举妄动！” 曾怨得意地将手掌成爪状握在司卿的脖子上，威胁着陆华。 “他不会在乎我的，五百年前，他便已经放开了我手。” “我之于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什么区别。” 司卿盯着陆华，眼神里满是淡漠。 她这些话虽是说给曾怨听的，但听到陆华耳朵里，便全是对他的控诉。 她知道了，她一定很伤心…… 陆华苦笑了一声，他早该知道纸包不住火的…… 如今天墟的阵法将要破开，他身上的神力又所剩无几，恐怕今日三界都要就此覆灭。 但陆华并不感觉后悔，五百年前他为了三界抛下了小仙娥，五百年后，他不想再抛下小仙娥了…… 他一步一步朝曾怨走去，今日就算拼了自爆他也要将她救下来。 “沈将军，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司卿自然看出了陆华的不对来，她冷漠的开口，说出的话冷冰冰的，同以往的陆华没什么两样。 “她说的对，陆华，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这出戏看的曾怨爽快极了。 他看得出陆华方才的那一击已经消耗了太多神力，所以他手中快速地凝聚出一团魔气，想要趁热打铁。 “呵，你也先管好自己。” 就在曾怨最得意之时，意外又发生了。 司卿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迅速挣脱了曾怨的擎制，同时她的食指朝曾怨手心的魔气轻轻一点。 那魔气团竟这样突然消散了。 “你，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曾怨大惊，他离司卿最近，自然清楚她方才没有动用一点神力仙法。 他内心头一次有些惶恐，没有动用一点仙法神力，就那样让魔气团消失了，恐怖如斯！ 不，我绝对不能认输！ 她不过一个小仙子，怎么能奈何得了我！ “九城，你过来，快过来！” 曾怨眼角余光瞥到了在一旁怔愣的九城，他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九城几乎是在瞬间便做出了反应。 身后天墟阵法的口子慢慢破开，司卿已经能感觉到从阵法里面传出的混沌之气。 九城也离曾怨和司卿越来越近。 “小二，快醒来！” 眼见得九城的手就要触到曾怨伸出的那只手，司卿赶紧喊了一句。 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九城的眼神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小仙子？” 那一刻，犹如破障般，九城看清了司卿的身份。 但还没有等他高兴一刻，司卿便从九城的腰间抽了那条赤红鞭子。 她用鞭子将曾怨捆了个严实。 紧接着，还未等陆华和九城回过神来，司卿便洒脱地一跳。 她拽着曾怨跃进了阵法破开的口子里。 “卿卿！” “小仙子！” 陆华和九城紧着去拉司卿，可他们又怎么能比得过阵法愈合的速度。 他们两个全都扑了个空。 司卿用身上余下的所有神力仙法修补好了天墟阵法。 她到底是舍不得陆华受伤，也舍不得陆华带着曾怨跃进阵法。 她用自己一个人的命换了三界难以数计的生命。 可是，她却从未想过只有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 …… 后来，陆华便不再住紫宸殿了，他搬来了天墟住着。 而九城因为魔界需要重新整顿，一时难以抽身。 但他在司卿跳入阵法的那一刻，也看得出来两人心里是互相有着对方的，所以他也算是用正当理由躲在了魔界。 …… “卿卿，今天是你不在的第九天，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会一直等你。” “卿卿，我若是知道会如此，当初就不该逗你，不为你渡入神力，你也就不会看见司命簿里的一切，你也就不会在这阵法里了。” …… “卿卿，今天是你不在的第三个月零七天，你要坚持住，我知道里面全是混沌之气，但是我觉得你一定能挺过去……” …… “卿卿，今天是你不在的第三年零四个月，我很想你，你知道吗，其实在战场上，漫天大雪你我相见时，我就觉得我的心不属于我了……” …… “卿卿，今天是你离开的第十年零五个月，你还在怨我吗？那世我是云秦国的大将军，我必须要对战士对云秦国负责，我要树立威信……” “可是啊，后来我才觉得威信又有什么所谓呢，你救我那么多次，我实在不该不信你……” “还有啊，你的父母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他们做了如此恶毒的计划，我也不知道他们竟要屠城……” “那天我自陶然手中刚刚夺下匕首，你就来了……” “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的很想拉住你的手，跟你解释。”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竟会用这种方式，在这种地方同你解释……” “卿卿，你听得到吗，你还怨我吗，你若是想出来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 “卿卿，今天是你离开的一百年，他们说神界缺了我不行，非要我回神界去，可是神界没有你，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呵，这三界都没有你，我还护着三界做什么……” …… “卿卿，你在听吗，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好像连百花都辨不出颜色了……” 陆华在天墟已经住了一百二十五年，他日日都坐在阵法旁边，朝着阵法反反复复说着这些话。 他似乎觉得只要他一直说下去，司卿便会听见。 可如今都过了一百二十五年，天墟的阵法依旧那样坚固，牢不可破，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在旁人看来，神尊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直到有一日。 陆华照常在阵法前面打坐，他思念的话刚开了个头，便听闻天墟之内一阵马嘶。 他怔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来的狂喜。 “卿卿？！” 陆华刚站起来还未去往天墟之内寻找，迎面便飞奔过来一匹白马。 白马四蹄矫健，雪白的鬓毛上没有一丝杂毛。 临跑到陆华面前时，那匹白马突然顿了一下，下一刻，她便出落成一个银发白衣的仙子。 她的容貌与司卿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卿卿，果真是你！” 面前之人的气息，容貌都与司卿相同，陆华十分确认，她便是司卿。 但白衣仙子似乎不大赞同。 她皱着眉头说了句:“哪里来的司卿，我记得我好像叫凤倾歌。” “不管你是凤倾歌还是司卿，回来就好。”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觉得凤倾歌这个名字也不大好听，以后你便叫我予然。” “不行。” “为何？” “然字着实难听。” “那予白呢？” “勉强可以。” 第261章 司卿曾怨，齐入阵法 “哈哈哈，陆华，你若是想她没事，就不要再轻举妄动！” 曾怨得意地将手掌成爪状握在司卿的脖子上，威胁着陆华。 “他不会在乎我的，五百年前，他便已经放开了我手。” “我之于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什么区别。” 司卿盯着陆华，眼神里满是淡漠。 她这些话虽是说给曾怨听的，但听到陆华耳朵里，便全是对他的控诉。 她知道了，她一定很伤心…… 陆华苦笑了一声，他早该知道纸包不住火的…… 如今天墟的阵法将要破开，他身上的神力又所剩无几，恐怕今日三界都要就此覆灭。 但陆华并不感觉后悔，五百年前他为了三界抛下了小仙娥，五百年后，他不想再抛下小仙娥了…… 他一步一步朝曾怨走去，今日就算拼了自爆他也要将她救下来。 “沈将军，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司卿自然看出了陆华的不对来，她冷漠的开口，说出的话冷冰冰的，同以往的陆华没什么两样。 “她说的对，陆华，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这出戏看的曾怨爽快极了。 他看得出陆华方才的那一击已经消耗了太多神力，所以他手中快速地凝聚出一团魔气，想要趁热打铁。 “呵，你也先管好自己。” 就在曾怨最得意之时，意外又发生了。 司卿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迅速挣脱了曾怨的擎制，同时她的食指朝曾怨手心的魔气轻轻一点。 那魔气团竟这样突然消散了。 “你，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曾怨大惊，他离司卿最近，自然清楚她方才没有动用一点神力仙法。 他内心头一次有些惶恐，没有动用一点仙法神力，就那样让魔气团消失了，恐怖如斯！ 不，我绝对不能认输！ 她不过一个小仙子，怎么能奈何得了我！ “九城，你过来，快过来！” 曾怨眼角余光瞥到了在一旁怔愣的九城，他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九城几乎是在瞬间便做出了反应。 身后天墟阵法的口子慢慢破开，司卿已经能感觉到从阵法里面传出的混沌之气。 九城也离曾怨和司卿越来越近。 “小二，快醒来！” 眼见得九城的手就要触到曾怨伸出的那只手，司卿赶紧喊了一句。 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九城的眼神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小仙子？” 那一刻，犹如破障般，九城看清了司卿的身份。 但还没有等他高兴一刻，司卿便从九城的腰间抽了那条赤红鞭子。 她用鞭子将曾怨捆了个严实。 紧接着，还未等陆华和九城回过神来，司卿便洒脱地一跳。 她拽着曾怨跃进了阵法破开的口子里。 “卿卿！” “小仙子！” 陆华和九城紧着去拉司卿，可他们又怎么能比得过阵法愈合的速度。 他们两个全都扑了个空。 司卿用身上余下的所有神力仙法修补好了天墟阵法。 她到底是舍不得陆华受伤，也舍不得陆华带着曾怨跃进阵法。 她用自己一个人的命换了三界难以数计的生命。 可是，她却从未想过只有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 …… 后来，陆华便不再住紫宸殿了，他搬来了天墟住着。 而九城因为魔界需要重新整顿，一时难以抽身。 但他在司卿跳入阵法的那一刻，也看得出来两人心里是互相有着对方的，所以他也算是用正当理由躲在了魔界。 …… “卿卿，今天是你不在的第九天，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会一直等你。” “卿卿，我若是知道会如此，当初就不该逗你，不为你渡入神力，你也就不会看见司命簿里的一切，你也就不会在这阵法里了。” …… “卿卿，今天是你不在的第三个月零七天，你要坚持住，我知道里面全是混沌之气，但是我觉得你一定能挺过去……” …… “卿卿，今天是你不在的第三年零四个月，我很想你，你知道吗，其实在战场上，漫天大雪你我相见时，我就觉得我的心不属于我了……” …… “卿卿，今天是你离开的第十年零五个月，你还在怨我吗？那世我是云秦国的大将军，我必须要对战士对云秦国负责，我要树立威信……” “可是啊，后来我才觉得威信又有什么所谓呢，你救我那么多次，我实在不该不信你……” “还有啊，你的父母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他们做了如此恶毒的计划，我也不知道他们竟要屠城……” “那天我自陶然手中刚刚夺下匕首，你就来了……” “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的很想拉住你的手，跟你解释。”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竟会用这种方式，在这种地方同你解释……” “卿卿，你听得到吗，你还怨我吗，你若是想出来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 “卿卿，今天是你离开的一百年，他们说神界缺了我不行，非要我回神界去，可是神界没有你，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呵，这三界都没有你，我还护着三界做什么……” …… “卿卿，你在听吗，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好像连百花都辨不出颜色了……” 陆华在天墟已经住了一百二十五年，他日日都坐在阵法旁边，朝着阵法反反复复说着这些话。 他似乎觉得只要他一直说下去，司卿便会听见。 可如今都过了一百二十五年，天墟的阵法依旧那样坚固，牢不可破，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在旁人看来，神尊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直到有一日。 陆华照常在阵法前面打坐，他思念的话刚开了个头，便听闻天墟之内一阵马嘶。 他怔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来的狂喜。 “卿卿？！” 陆华刚站起来还未去往天墟之内寻找，迎面便飞奔过来一匹白马。 白马四蹄矫健，雪白的鬓毛上没有一丝杂毛。 临跑到陆华面前时，那匹白马突然顿了一下，下一刻，她便出落成一个银发白衣的仙子。 她的容貌与司卿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卿卿，果真是你！” 面前之人的气息，容貌都与司卿相同，陆华十分确认，她便是司卿。 但白衣仙子似乎不大赞同。 她皱着眉头说了句:“哪里来的司卿，我记得我好像叫凤倾歌。” “不管你是凤倾歌还是司卿，回来就好。”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觉得凤倾歌这个名字也不大好听，以后你便叫我予然。” “不行。” “为何？” “然字着实难听。” “那予白呢？” “勉强可以。” 第262章 魔尊出世，竟是女子 “喂，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怎得这阵法中的混沌之气不光伤不了你，还能这样被你大批量的吸收？” “出去之后，你自然便知道我的身份。” “咦，少说大话了，我都出不去，你一个小仙子还妄想出去？！” “呵，偏偏就是我这样一个小仙子将你的怨气全都吸收了，还大发慈悲用魔气另外给你做了个身子。” 阵法之中是一片混沌，司卿已经将此处的混沌之气吸收的差不多了，等她全部吸收完毕，便是她出去的时候了。 她一边打坐，一边看了眼在一边缩成一个小黑球的曾怨。 啧，这个魔头在外面有多嚣张，在这里就有多怂。 “诶，我才发觉出来不对，你一个小仙子，怎么能如此纯熟的运用魔气？！” 曾怨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用那个小小的身体不停发出尖叫。 “我觉得之前你同九城一副面孔，真是丢了他的脸。” 司卿撇了下嘴又接着挖苦道:“啧，怪不得你每次出现都将脸蒙上……” “不要跟我提那个不争气的！廖青夫妇不过是在我未化形时将化了型的他拾了去，他就认贼作父！我们同是怨气化身为魔，他竟没有征服三界的远大抱负，呸，他才是在丢我的脸！” “哦……”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哦什么？你是不是觉得……” “啪——” 曾怨正在聒噪，司卿便冷不丁地一巴掌拍了过去，将他的身子拍成了无数散落的魔气。 顿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良久，司卿周围的黑色魔气才渐渐凝聚。 这次曾怨倒是学乖了，他换了个话题。 “今日你的情郎怎得没来？虽说平日里听他絮絮叨叨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但今日他没来，我倒有些不适应了。” 曾怨凑上前去，全身写着两个大字:八卦！ 司卿斜觎了曾怨一眼，吓得曾怨赶紧又逃远了些。 不过这次司卿倒是没有要与他计较的意思。 她说的话让人颇摸不着头脑。 “等到了人，自然就不来了。” “什么意思？你都还在这里，他到哪儿等到人？” 曾怨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接着说道:“我听闻神界的人都薄情寡义，他该不是厌倦了，所以……” 曾怨瞟了司卿一眼，看着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赶紧止住了话头。 饶是他闭了嘴，司卿也没有饶过他。 只听又是一声脆响，曾怨再一次被司卿一巴掌拍成了缥缈的魔气。 “不该你管的事，就不要多管。” 司卿又闭上眼睛，恢复了打坐的模样。 陆华，这次算我诓你，谁叫你欠了我那么多。 不知道你会不会察觉出来…… 一年后。 魔界内。 “廖青，你说这次魔界魔石显迹会不会给我魔界送来个魔尊啊，他神界可是凭着一个神尊压了我们这么多年了！” 在天墟与魔界的交界处，有五个人正等在这里。 说这句话的便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的御魔，洪天。 他可是为魔界没有魔尊之事，耿耿于怀了很多年。 若是魔界有了魔尊，就算魔界生了变故，也不必等着神界出手来救了。 一百多年前的那件事，着实叫魔界丢面子，因着那件事，洪天心心念念要去攻打神界的念头，也不得已被放下了。 “洪天，你总是这么沉不住气，万一真是魔尊出世，可别叫你这臭脾气将魔尊再气回去……呵呵呵……” 血魔缪兮捂着嘴笑了。 “你，洛凡，你就不能管管你家的婆娘？我早就说了，既然挺着大肚子就别来凑这个热闹了，当心一会儿地动山摇动了胎气！” 洪天不好对着怀了孕的缪兮大声嚷嚷，所以他的矛头又对准了人魔洛凡。 “我家夫人，我自会护好。” 洛凡上前用手臂揽住了缪兮的腰，另一只手则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他笑的温文尔雅，满脸慈爱之色。 “廖青，你看看他们，就会欺负我！” 洪天被他们两人的恩爱秀了一脸，偏生他又打不过他们二人，便只能转头朝青魔廖青诉苦了。 但廖青刚“嗯”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些其它的，就别一旁的九城截住了话头。 “父亲，我今日是真的有急事，我资历尚浅，不如还是你们……” 九城这番话已经快将廖青的耳朵磨出茧子了。 廖青一听又是这句话，当即沉了脸色，他严肃地说道:“如今你也是魔界的魔君，而且实力是我们几个里实力最为强横的魔君，哪里有不在这的道理。” “若是魔尊真的因此怪罪下来，到时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父亲，不过是魔界有些异样罢了，魔尊出世还不一定……” 九城的话还未说完，周边就突然一阵晃动。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天墟那边一道黑色魔气冲天而起。 看那阵势，简直比神尊陆华出世之时还有庞大一些。 “果真是魔尊出世……” 洪天看着眼前的魔气激动极了，说的话都多了几分颤音。 不多时。 在几人都眯起眼睛看着那冲天的魔气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几人中间。 “诸位，在看什么？好看吗？”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让他们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魔尊？” 九城最先反应过来，有几分迟疑的喊了一声。 “大抵是。” 那人像是开玩笑的模样，方才还阴测测的声音，现在倒是变得有几分正常。 她的声音忽远忽近，男女倒有些分不出来。 “若是从那里出来的便是魔尊的话，那我应该能配得上这个称呼。” 随着这人的话音落下，众人身周漆黑的魔气也散了不少。 他们这才看清，突然冒出来的这人的模样，她的一根食指，细如纤葱，遥遥地指着天墟。 这人打扮有几分像曾怨，穿着一身宽大斗篷，帽子将脸遮的严严实实。 五位魔君心中虽然有些想法，但还是先给魔尊行了一礼。 “青魔廖青恭迎魔尊。” “御魔洪天恭迎魔尊。” “血魔缪兮恭迎魔尊。” “人魔洛凡恭迎魔尊。” “红衣修罗九城，恭迎魔尊。” 五个人一齐行礼，一齐做着自我介绍。 洪天胆子大些，也最藏不住事，一百多年前的那个魔头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 因此，他偷偷地将魔尊打量了个仔细，又旁若无人的跟廖青说起了悄悄话。 “廖青，你说魔尊不会是曾怨那厮化身而来的……” 魔尊是何等人也，就连旁的几位魔君都听得了洪天的话，她又怎会听不见。 不过魔尊看起来脾气倒是好些，她嗤笑了一声。 忽而就吹来了一阵清风，风很小，却把魔尊的帽子吹了开来。 魔尊梳着一个很高的马尾，脸上带着半面墨色面具，而露在空气里的下颌脖颈布满了黑色的魔纹。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喉结！ 竟是个女子！ 其余四位魔君心中虽有波澜，但面上不显，唯独洪天又不怕死地跟廖青说起了悄悄话。 “廖青，你说咱们这魔尊是位女子，能打得过神界的神尊陆华吗？我们魔界难道又低了神界一头不成？！” 魔尊听了又轻笑了一声，她扬起下颌一脸自信。 “呵，看来洪天魔君对女子的成见很高？低不低神界一头，总要比过才知道。” 第262章 魔尊出世，竟是女子 “喂，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怎得这阵法中的混沌之气不光伤不了你，还能这样被你大批量的吸收？” “出去之后，你自然便知道我的身份。” “咦，少说大话了，我都出不去，你一个小仙子还妄想出去？！” “呵，偏偏就是我这样一个小仙子将你的怨气全都吸收了，还大发慈悲用魔气另外给你做了个身子。” 阵法之中是一片混沌，司卿已经将此处的混沌之气吸收的差不多了，等她全部吸收完毕，便是她出去的时候了。 她一边打坐，一边看了眼在一边缩成一个小黑球的曾怨。 啧，这个魔头在外面有多嚣张，在这里就有多怂。 “诶，我才发觉出来不对，你一个小仙子，怎么能如此纯熟的运用魔气？！” 曾怨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用那个小小的身体不停发出尖叫。 “我觉得之前你同九城一副面孔，真是丢了他的脸。” 司卿撇了下嘴又接着挖苦道:“啧，怪不得你每次出现都将脸蒙上……” “不要跟我提那个不争气的！廖青夫妇不过是在我未化形时将化了型的他拾了去，他就认贼作父！我们同是怨气化身为魔，他竟没有征服三界的远大抱负，呸，他才是在丢我的脸！” “哦……”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哦什么？你是不是觉得……” “啪——” 曾怨正在聒噪，司卿便冷不丁地一巴掌拍了过去，将他的身子拍成了无数散落的魔气。 顿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良久，司卿周围的黑色魔气才渐渐凝聚。 这次曾怨倒是学乖了，他换了个话题。 “今日你的情郎怎得没来？虽说平日里听他絮絮叨叨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但今日他没来，我倒有些不适应了。” 曾怨凑上前去，全身写着两个大字:八卦！ 司卿斜觎了曾怨一眼，吓得曾怨赶紧又逃远了些。 不过这次司卿倒是没有要与他计较的意思。 她说的话让人颇摸不着头脑。 “等到了人，自然就不来了。” “什么意思？你都还在这里，他到哪儿等到人？” 曾怨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接着说道:“我听闻神界的人都薄情寡义，他该不是厌倦了，所以……” 曾怨瞟了司卿一眼，看着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赶紧止住了话头。 饶是他闭了嘴，司卿也没有饶过他。 只听又是一声脆响，曾怨再一次被司卿一巴掌拍成了缥缈的魔气。 “不该你管的事，就不要多管。” 司卿又闭上眼睛，恢复了打坐的模样。 陆华，这次算我诓你，谁叫你欠了我那么多。 不知道你会不会察觉出来…… 一年后。 魔界内。 “廖青，你说这次魔界魔石显迹会不会给我魔界送来个魔尊啊，他神界可是凭着一个神尊压了我们这么多年了！” 在天墟与魔界的交界处，有五个人正等在这里。 说这句话的便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的御魔，洪天。 他可是为魔界没有魔尊之事，耿耿于怀了很多年。 若是魔界有了魔尊，就算魔界生了变故，也不必等着神界出手来救了。 一百多年前的那件事，着实叫魔界丢面子，因着那件事，洪天心心念念要去攻打神界的念头，也不得已被放下了。 “洪天，你总是这么沉不住气，万一真是魔尊出世，可别叫你这臭脾气将魔尊再气回去……呵呵呵……” 血魔缪兮捂着嘴笑了。 “你，洛凡，你就不能管管你家的婆娘？我早就说了，既然挺着大肚子就别来凑这个热闹了，当心一会儿地动山摇动了胎气！” 洪天不好对着怀了孕的缪兮大声嚷嚷，所以他的矛头又对准了人魔洛凡。 “我家夫人，我自会护好。” 洛凡上前用手臂揽住了缪兮的腰，另一只手则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他笑的温文尔雅，满脸慈爱之色。 “廖青，你看看他们，就会欺负我！” 洪天被他们两人的恩爱秀了一脸，偏生他又打不过他们二人，便只能转头朝青魔廖青诉苦了。 但廖青刚“嗯”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些其它的，就别一旁的九城截住了话头。 “父亲，我今日是真的有急事，我资历尚浅，不如还是你们……” 九城这番话已经快将廖青的耳朵磨出茧子了。 廖青一听又是这句话，当即沉了脸色，他严肃地说道:“如今你也是魔界的魔君，而且实力是我们几个里实力最为强横的魔君，哪里有不在这的道理。” “若是魔尊真的因此怪罪下来，到时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父亲，不过是魔界有些异样罢了，魔尊出世还不一定……” 九城的话还未说完，周边就突然一阵晃动。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天墟那边一道黑色魔气冲天而起。 看那阵势，简直比神尊陆华出世之时还有庞大一些。 “果真是魔尊出世……” 洪天看着眼前的魔气激动极了，说的话都多了几分颤音。 不多时。 在几人都眯起眼睛看着那冲天的魔气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几人中间。 “诸位，在看什么？好看吗？”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让他们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魔尊？” 九城最先反应过来，有几分迟疑的喊了一声。 “大抵是。” 那人像是开玩笑的模样，方才还阴测测的声音，现在倒是变得有几分正常。 她的声音忽远忽近，男女倒有些分不出来。 “若是从那里出来的便是魔尊的话，那我应该能配得上这个称呼。” 随着这人的话音落下，众人身周漆黑的魔气也散了不少。 他们这才看清，突然冒出来的这人的模样，她的一根食指，细如纤葱，遥遥地指着天墟。 这人打扮有几分像曾怨，穿着一身宽大斗篷，帽子将脸遮的严严实实。 五位魔君心中虽然有些想法，但还是先给魔尊行了一礼。 “青魔廖青恭迎魔尊。” “御魔洪天恭迎魔尊。” “血魔缪兮恭迎魔尊。” “人魔洛凡恭迎魔尊。” “红衣修罗九城，恭迎魔尊。” 五个人一齐行礼，一齐做着自我介绍。 洪天胆子大些，也最藏不住事，一百多年前的那个魔头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 因此，他偷偷地将魔尊打量了个仔细，又旁若无人的跟廖青说起了悄悄话。 “廖青，你说魔尊不会是曾怨那厮化身而来的……” 魔尊是何等人也，就连旁的几位魔君都听得了洪天的话，她又怎会听不见。 不过魔尊看起来脾气倒是好些，她嗤笑了一声。 忽而就吹来了一阵清风，风很小，却把魔尊的帽子吹了开来。 魔尊梳着一个很高的马尾，脸上带着半面墨色面具，而露在空气里的下颌脖颈布满了黑色的魔纹。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喉结！ 竟是个女子！ 其余四位魔君心中虽有波澜，但面上不显，唯独洪天又不怕死地跟廖青说起了悄悄话。 “廖青，你说咱们这魔尊是位女子，能打得过神界的神尊陆华吗？我们魔界难道又低了神界一头不成？！” 魔尊听了又轻笑了一声，她扬起下颌一脸自信。 “呵，看来洪天魔君对女子的成见很高？低不低神界一头，总要比过才知道。” 第263章 都且退下，唯留九城 没有人敢质疑魔尊，为了避免洪天再说错话，廖青赶紧着将魔尊请进了魔界。 他们要向魔尊汇报魔界的一切事务。 地点便选在了九城的修罗殿中。 魔尊坐在殿中的宝座之上，大殿中除了五位魔君还站了好些个魔王魔将。 他们都一次见魔尊，魄力不如魔君们强，一个个的都不敢抬头朝上看。 廖青作为几位魔君里资历最老的一个，便由他汇报事务。 他汇报的很精彩，但座上的魔尊却兴致缺缺。 不管廖青说些什么，她都只管点头。 末了，她似乎是听烦了，干脆大手一挥，打了个呵欠说道:“啧，怎得做了魔尊竟如此麻烦。” “罢了罢了，你们都下去。” 魔尊直了直腰杆，左右扫视一圈，又说道:“等等，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她的手指左晃晃右晃晃，最终像是不经意般落在了九城那里。 九城本就焦急着，被魔尊这样一指，额头上的一颗汗珠“叭”的一声落了地。 “魔尊，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若等我办完事回来，再……” 九城手中捏着扇子，朝魔尊拱了拱手，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廖青立马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魔尊的事也是顶重要的！” “嗯，还是廖青魔君说的在理，小……修罗你且留下。” 魔尊赞赏的点了点头，她说到“小”时，突然轻笑了一下。 但九城心中正焦虑着，他哪里还注意得到这些。 半晌，殿中只剩了九城和魔尊二人。 他们一人坐在宝座之上，一人在殿中站着，看起来颇是心不在焉。 “魔尊有什么想问的，便问。” 九城表面和气，但心中早就后悔为什么要做这个劳什子魔君了。 “哎呀，我想想，我先问什么呢？” 魔尊像是戏耍九城一般，偏不如他的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小修罗，不如你先说说，同是魔君，为何你的绰号如此特别？” “魔尊将我留下便是问这个？” 眼见得九城的表情难看起来，魔尊又换了个问题。 “既然小修罗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那我便换个问题，传闻人魔洛凡娶妻无数，可今日他怎得和血魔缪兮走的十分相近。” “……” 九城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抬头看向坐在宝座之上的魔尊。 只见魔尊嘴角翘起，一脸止不住的笑意。 “魔尊，我今日真的有要事，不如等我回来以后再为你细细道来。” 虽然知道魔尊是在戏耍自己，但她是魔尊，实在是惹不得，九城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 “噗嗤” 看见九城这副模样，宝座上的魔尊再也忍不住，她缓缓起身，走到了九城的跟前。 紧接着，她拍了拍九城的肩膀，忍着笑意说道:“你不愿说的原因莫非是实在难以启齿？” “那就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你本名叫廖小白，所以若是同他们一样，你的绰号是不是该叫白魔？” 听见魔尊这番话，九城着实难以置信，他转过头来，皱着眉头看向魔尊。 光凭他这副反应，也知道魔尊是猜对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红衣修罗这个绰号，实在是像个女子的名号？” 看见九城默认，魔尊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她竟当着九城的面，扶着他的肩膀，大笑起来。 如今的她哪儿还有魔尊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怕你，所以没有人敢跟你说实话？” 魔尊笑够了，又挺直了腰杆，跟九城对视起来。 她拍着九城的肩膀，说出的话诚恳极了。 “小二，如此可以看出，还是我对你好。” 猛地听到这个称呼，九城怔愣了一瞬，下一刻，他的眸子突然瞪圆，满脸的震惊。 而魔尊脸上的面具则刹那间消散，她脸上的魔纹也逐渐隐入体内。 如今的她，身形比清歌和司卿都略高一些，脸上的眉眼三分像清歌，三分像司卿。 她像她们两个，却又不像她们两个。 不知怎的，九城突然想起在凡界凤霖国祈福大典时，曾经去过的那个相国寺，他虽然只模糊地看到了那一地碎神像，但他却觉得那尊神像，就是如今魔尊的模样。 “喂？！小二，你莫不是因为看见我太激动，所以傻了……” 魔尊将手在九城眼前晃了晃。 半晌都不见九城有半分反应，她都想着给他一个魔气球将他打醒了。 “小仙子，真的是你？！” 九城就如同做梦一般，他终于从怔愣中清醒，他的双手握着魔尊的肩膀，好好将她打量了一番。 “我就知道，九重天上的那个是冒牌货！” 九城缓了口气，如释重负。 “九重天上的那个？” 听魔尊问到九重天上的那人，九城的脸色又变了，他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小仙子，我跟你说，陆华就是个薄情寡义之辈！” “我都同他说了，他从天墟捡回来的那个劳什子予白是个冒牌货，他偏不信，不光把她带回了九重天，还……” “还什么？” 九城说到一半，瞅了眼魔尊，突然又止住了话头。 他笑呵呵地将扇子一展，一边摇着，一边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小仙子，你如今既然是我魔界的魔尊，就好好在魔界待着，莫要再想那个忘恩负义的人了。” “对了，你方才不是还问我人魔和血魔的事情吗，我现在正好有时间同你细说。” “说起来，这人魔洛凡和血魔缪兮的姻缘还算是曾怨牵上的，他当初在陆华手中逃了回来，便将魔界捣的天翻地覆，魔界大大小小的魔有九成九都死在了他手中。” “曾怨当时还想吸食人魔洛凡，当时是他的众多妻妾替他挡了曾怨的魔爪，他在血魔的帮助下，带着他最后娶得那一位夫人逃了出来……” “他这最后一位夫人也遭了毒手，命不久矣，倒是巧，她死后，血魔缪兮才发觉那人竟是自己早些时候贪玩放在凡界的一缕精魄所化……” “后来，在这危急时刻，血魔和人魔渐渐生了情愫，所以他们在魔界平静之后，结为了夫妇……” 九城背着身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等他抬起头来，却看见魔尊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 也不知她方才是在专心听他讲故事，还是在想旁的什么。 “我知道了。” 原来是在专心听我讲往事，呼…… 九城笑了笑，刚刚放下心来，缓上一口气，便又听见魔尊无忧无喜的声调响起。 “他们两个的事情说清了，就来说说陆华。” “他是不是要成婚了？” 第263章 都且退下，唯留九城 没有人敢质疑魔尊，为了避免洪天再说错话，廖青赶紧着将魔尊请进了魔界。 他们要向魔尊汇报魔界的一切事务。 地点便选在了九城的修罗殿中。 魔尊坐在殿中的宝座之上，大殿中除了五位魔君还站了好些个魔王魔将。 他们都一次见魔尊，魄力不如魔君们强，一个个的都不敢抬头朝上看。 廖青作为几位魔君里资历最老的一个，便由他汇报事务。 他汇报的很精彩，但座上的魔尊却兴致缺缺。 不管廖青说些什么，她都只管点头。 末了，她似乎是听烦了，干脆大手一挥，打了个呵欠说道:“啧，怎得做了魔尊竟如此麻烦。” “罢了罢了，你们都下去。” 魔尊直了直腰杆，左右扫视一圈，又说道:“等等，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她的手指左晃晃右晃晃，最终像是不经意般落在了九城那里。 九城本就焦急着，被魔尊这样一指，额头上的一颗汗珠“叭”的一声落了地。 “魔尊，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若等我办完事回来，再……” 九城手中捏着扇子，朝魔尊拱了拱手，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廖青立马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魔尊的事也是顶重要的！” “嗯，还是廖青魔君说的在理，小……修罗你且留下。” 魔尊赞赏的点了点头，她说到“小”时，突然轻笑了一下。 但九城心中正焦虑着，他哪里还注意得到这些。 半晌，殿中只剩了九城和魔尊二人。 他们一人坐在宝座之上，一人在殿中站着，看起来颇是心不在焉。 “魔尊有什么想问的，便问。” 九城表面和气，但心中早就后悔为什么要做这个劳什子魔君了。 “哎呀，我想想，我先问什么呢？” 魔尊像是戏耍九城一般，偏不如他的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小修罗，不如你先说说，同是魔君，为何你的绰号如此特别？” “魔尊将我留下便是问这个？” 眼见得九城的表情难看起来，魔尊又换了个问题。 “既然小修罗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那我便换个问题，传闻人魔洛凡娶妻无数，可今日他怎得和血魔缪兮走的十分相近。” “……” 九城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抬头看向坐在宝座之上的魔尊。 只见魔尊嘴角翘起，一脸止不住的笑意。 “魔尊，我今日真的有要事，不如等我回来以后再为你细细道来。” 虽然知道魔尊是在戏耍自己，但她是魔尊，实在是惹不得，九城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 “噗嗤” 看见九城这副模样，宝座上的魔尊再也忍不住，她缓缓起身，走到了九城的跟前。 紧接着，她拍了拍九城的肩膀，忍着笑意说道:“你不愿说的原因莫非是实在难以启齿？” “那就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你本名叫廖小白，所以若是同他们一样，你的绰号是不是该叫白魔？” 听见魔尊这番话，九城着实难以置信，他转过头来，皱着眉头看向魔尊。 光凭他这副反应，也知道魔尊是猜对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红衣修罗这个绰号，实在是像个女子的名号？” 看见九城默认，魔尊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她竟当着九城的面，扶着他的肩膀，大笑起来。 如今的她哪儿还有魔尊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怕你，所以没有人敢跟你说实话？” 魔尊笑够了，又挺直了腰杆，跟九城对视起来。 她拍着九城的肩膀，说出的话诚恳极了。 “小二，如此可以看出，还是我对你好。” 猛地听到这个称呼，九城怔愣了一瞬，下一刻，他的眸子突然瞪圆，满脸的震惊。 而魔尊脸上的面具则刹那间消散，她脸上的魔纹也逐渐隐入体内。 如今的她，身形比清歌和司卿都略高一些，脸上的眉眼三分像清歌，三分像司卿。 她像她们两个，却又不像她们两个。 不知怎的，九城突然想起在凡界凤霖国祈福大典时，曾经去过的那个相国寺，他虽然只模糊地看到了那一地碎神像，但他却觉得那尊神像，就是如今魔尊的模样。 “喂？！小二，你莫不是因为看见我太激动，所以傻了……” 魔尊将手在九城眼前晃了晃。 半晌都不见九城有半分反应，她都想着给他一个魔气球将他打醒了。 “小仙子，真的是你？！” 九城就如同做梦一般，他终于从怔愣中清醒，他的双手握着魔尊的肩膀，好好将她打量了一番。 “我就知道，九重天上的那个是冒牌货！” 九城缓了口气，如释重负。 “九重天上的那个？” 听魔尊问到九重天上的那人，九城的脸色又变了，他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小仙子，我跟你说，陆华就是个薄情寡义之辈！” “我都同他说了，他从天墟捡回来的那个劳什子予白是个冒牌货，他偏不信，不光把她带回了九重天，还……” “还什么？” 九城说到一半，瞅了眼魔尊，突然又止住了话头。 他笑呵呵地将扇子一展，一边摇着，一边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小仙子，你如今既然是我魔界的魔尊，就好好在魔界待着，莫要再想那个忘恩负义的人了。” “对了，你方才不是还问我人魔和血魔的事情吗，我现在正好有时间同你细说。” “说起来，这人魔洛凡和血魔缪兮的姻缘还算是曾怨牵上的，他当初在陆华手中逃了回来，便将魔界捣的天翻地覆，魔界大大小小的魔有九成九都死在了他手中。” “曾怨当时还想吸食人魔洛凡，当时是他的众多妻妾替他挡了曾怨的魔爪，他在血魔的帮助下，带着他最后娶得那一位夫人逃了出来……” “他这最后一位夫人也遭了毒手，命不久矣，倒是巧，她死后，血魔缪兮才发觉那人竟是自己早些时候贪玩放在凡界的一缕精魄所化……” “后来，在这危急时刻，血魔和人魔渐渐生了情愫，所以他们在魔界平静之后，结为了夫妇……” 九城背着身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等他抬起头来，却看见魔尊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 也不知她方才是在专心听他讲故事，还是在想旁的什么。 “我知道了。” 原来是在专心听我讲往事，呼…… 九城笑了笑，刚刚放下心来，缓上一口气，便又听见魔尊无忧无喜的声调响起。 “他们两个的事情说清了，就来说说陆华。” “他是不是要成婚了？” 第264章 二人同去，搅他婚事 “小仙子，你莫听旁人胡说，没有的事……” 九城慌慌张张的辩解，倒更让魔尊确认了此事。 她又说道:“莫不是今天？” “你方才一直说的有急事，难道又是去抢新娘子？” “呵，小仙子，你未免把我看的也太……” 九城知道什么事也逃不过她的眼了，解释的话刚开了个头，便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抢不来新娘子，将陆华抢来也行……” “我总不能看着他娶别人，不然若是你回来，该有多伤心。” “嗯，说的不错，走。” “嗯？去哪里？” “九重天。” “……” 九城还想说些什么，但魔尊的手刚放上他的肩膀，他便发觉自己同魔尊已经不在魔界了。 周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身着白衣，浑身仙气，不是九重天又是哪里。 “小仙子，你这手功夫真是不错，比陆华撕裂空间的手段都要高明……” 九城朝着旁边的黑衣魔尊夸了一句。 “嘘，小声些，我方才施了隐身术法，他们看不见我们，小心你的声音将他们招了来。” “对了，你待会儿莫要再叫我小仙子了。” 自从魔尊上了九重天后，她的脸色就严肃了许多，九城本还想再问一句为什么，但看着魔尊这般脸色，又识趣的噤了声。 她到底不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小仙娥了。 紫宸殿中。 来道贺的神仙很多，陆华身着白色婚服，站在大殿之中同这些宾客寒暄。 再过一会儿，新娘子予白就会穿着婚服出来，与他告知天地，共行大礼。 这也算是神尊陆华的第三桩婚事了。 在场的神仙们心知肚明，神尊退了前两桩婚事皆是因为今日的新娘，看样子神尊确实是心悦于她。 他们只希望今日以后，神尊娶了欢喜之人，脾气能够好些。 “予白仙子到。” 随着一声通报，众神仙皆回过头去望向门口。 予白仙子穿着白色华丽的婚服，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殿内。 大喜的日子，本该高兴的她，脸上却有着浓浓的忧愁。 “喂，她怎得跟你之前长得一模一样……” 魔尊和九城正躲在人群里看着，此时魔尊身上的一枚玉佩突然亮了亮。 但魔尊正看戏看的起劲，根本没有理会玉佩。 大殿之中，有神官正念着祝词，陆华和予白的结婚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围神仙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正是这个时候，予白突然说话了，她当着这么多的神仙的面，用最严肃疏离的语气同陆华说道:“神尊，我不同意。” 周围的神仙听见这句话，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嫁给神尊是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她怎得还敢拒绝？！ “神尊，我已经同你说明白，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我对你也没有半点念想，希望神尊不要强人所难。” 予白的这番话说在这么多神仙面前，也是要折了陆华的面子，好让他自己放手。 魔尊和九城在予白进殿时，，便离近了些，他们将予白的话听了个清楚。 魔尊听完还叹了一声:“啧，还算她有点良心，也不枉我把那具肉身赔给了她。” 像是回应她一般，她腰间的玉佩又亮了亮。 “嗯？竟是她？” “我在凡界历劫时占了她的肉身，如今赔她一具仙体，也算两清。” 魔尊同腰间玉佩说起了话，看的九城疑惑极了。 仿佛是知道他心中困惑，魔尊很好心的解释了一句:“我出来时不知道将曾怨放在哪里，索性就把他放在这玉佩里了。” 九城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道:“曾怨还没死？” “臭小子，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魔尊没再向九城解释，而是又转过头去看戏，而她腰间的玉佩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难听就把什么往九城身上招呼。 九城听了半晌，终是没忍住，他以一句“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实体再说话”结束了对话。 再看向殿内局势时，九城发现陆华竟执意要娶了予白。 “啧，一百多年没见，陆华怎得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说完，又侧头去看魔尊，生怕叫她看见了这一幕，再在他面前“表演”个美人落泪。 还没等九城调整好心情，他便惊觉一直站在旁边的魔尊竟不见了踪影！ 小仙子莫不是躲哪里哭去了？ 他正焦急地环视四周，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陆华的方向炸响。 “不愧是神界的神尊，同凡界那些个强抢民女的土匪头子也差不了多少。” 此时的魔尊早就恢复了下颌同脖子处的魔纹，她的脸上还带着漆黑的面具，面具边缘正不断有魔气逸散在空气中。 “她是魔界之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听罢，皆吃了一惊。 竟有魔界之人在神尊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 究竟是神尊大意了，还是她的实力太过强横呢？！ 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神尊大意的可能性不大，唯一的可能性大抵便是这人实力太强！ 难道这魔界之人比神尊的实力还要强盛吗？！ 他们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都朝后退了几步。 一时之间，偌大的大殿里空出一块地方来，这块地方上只站了魔尊，神尊还有听到有人为她说话，脸上有些喜意的予白仙子。 “这是我神界之事，你即是魔界之人未免管的太宽。” 陆华连眼皮都没有抬，今日是他大喜之日，他倒不想将这大殿搞得乌烟瘴气。 “呵，我这是为这位仙子鸣不平罢了，若是神界不作为，我魔界不介意代劳。” 魔尊说话的语气很是轻蔑。 她的声音又变作了似男似女的模样。 她这句话一出，她同神尊之间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两人之间像是有看不见的电光火花。 “几百年前，魔界的二殿下抢了神尊的亲，莫非今日又是……” 人群里，渐渐起了这种声音。 他们窃窃私语着，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陆华皱着眉头，不大高兴的模样，还没等他出声，人群里便又走出一人来。 他一身红衣，脸上仍带着那半面面具。 “我魔界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我们今日便是来抢新娘子的又如何！” 九城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让陆华听了，也顾不二人之间的丁点情分，一掌便劈了上去。 “诶，神尊怎得突然就动了手，着实不讲武德。” 陆华的手腕被魔尊伸出的手瞬间握住了，他的手掌再也不能前进一分，连带着他手掌上凝聚的神力也瞬间消散。 他盯着眼前这黑衣人的眼睛，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只不过轻飘飘的一招，竟能把我手上的神力全部卸下。 此人究竟是谁？！ 第264章 二人同去，搅他婚事 “小仙子，你莫听旁人胡说，没有的事……” 九城慌慌张张的辩解，倒更让魔尊确认了此事。 她又说道:“莫不是今天？” “你方才一直说的有急事，难道又是去抢新娘子？” “呵，小仙子，你未免把我看的也太……” 九城知道什么事也逃不过她的眼了，解释的话刚开了个头，便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抢不来新娘子，将陆华抢来也行……” “我总不能看着他娶别人，不然若是你回来，该有多伤心。” “嗯，说的不错，走。” “嗯？去哪里？” “九重天。” “……” 九城还想说些什么，但魔尊的手刚放上他的肩膀，他便发觉自己同魔尊已经不在魔界了。 周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身着白衣，浑身仙气，不是九重天又是哪里。 “小仙子，你这手功夫真是不错，比陆华撕裂空间的手段都要高明……” 九城朝着旁边的黑衣魔尊夸了一句。 “嘘，小声些，我方才施了隐身术法，他们看不见我们，小心你的声音将他们招了来。” “对了，你待会儿莫要再叫我小仙子了。” 自从魔尊上了九重天后，她的脸色就严肃了许多，九城本还想再问一句为什么，但看着魔尊这般脸色，又识趣的噤了声。 她到底不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小仙娥了。 紫宸殿中。 来道贺的神仙很多，陆华身着白色婚服，站在大殿之中同这些宾客寒暄。 再过一会儿，新娘子予白就会穿着婚服出来，与他告知天地，共行大礼。 这也算是神尊陆华的第三桩婚事了。 在场的神仙们心知肚明，神尊退了前两桩婚事皆是因为今日的新娘，看样子神尊确实是心悦于她。 他们只希望今日以后，神尊娶了欢喜之人，脾气能够好些。 “予白仙子到。” 随着一声通报，众神仙皆回过头去望向门口。 予白仙子穿着白色华丽的婚服，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殿内。 大喜的日子，本该高兴的她，脸上却有着浓浓的忧愁。 “喂，她怎得跟你之前长得一模一样……” 魔尊和九城正躲在人群里看着，此时魔尊身上的一枚玉佩突然亮了亮。 但魔尊正看戏看的起劲，根本没有理会玉佩。 大殿之中，有神官正念着祝词，陆华和予白的结婚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围神仙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正是这个时候，予白突然说话了，她当着这么多的神仙的面，用最严肃疏离的语气同陆华说道:“神尊，我不同意。” 周围的神仙听见这句话，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嫁给神尊是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她怎得还敢拒绝？！ “神尊，我已经同你说明白，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我对你也没有半点念想，希望神尊不要强人所难。” 予白的这番话说在这么多神仙面前，也是要折了陆华的面子，好让他自己放手。 魔尊和九城在予白进殿时，，便离近了些，他们将予白的话听了个清楚。 魔尊听完还叹了一声:“啧，还算她有点良心，也不枉我把那具肉身赔给了她。” 像是回应她一般，她腰间的玉佩又亮了亮。 “嗯？竟是她？” “我在凡界历劫时占了她的肉身，如今赔她一具仙体，也算两清。” 魔尊同腰间玉佩说起了话，看的九城疑惑极了。 仿佛是知道他心中困惑，魔尊很好心的解释了一句:“我出来时不知道将曾怨放在哪里，索性就把他放在这玉佩里了。” 九城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道:“曾怨还没死？” “臭小子，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魔尊没再向九城解释，而是又转过头去看戏，而她腰间的玉佩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难听就把什么往九城身上招呼。 九城听了半晌，终是没忍住，他以一句“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实体再说话”结束了对话。 再看向殿内局势时，九城发现陆华竟执意要娶了予白。 “啧，一百多年没见，陆华怎得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说完，又侧头去看魔尊，生怕叫她看见了这一幕，再在他面前“表演”个美人落泪。 还没等九城调整好心情，他便惊觉一直站在旁边的魔尊竟不见了踪影！ 小仙子莫不是躲哪里哭去了？ 他正焦急地环视四周，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陆华的方向炸响。 “不愧是神界的神尊，同凡界那些个强抢民女的土匪头子也差不了多少。” 此时的魔尊早就恢复了下颌同脖子处的魔纹，她的脸上还带着漆黑的面具，面具边缘正不断有魔气逸散在空气中。 “她是魔界之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听罢，皆吃了一惊。 竟有魔界之人在神尊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 究竟是神尊大意了，还是她的实力太过强横呢？！ 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神尊大意的可能性不大，唯一的可能性大抵便是这人实力太强！ 难道这魔界之人比神尊的实力还要强盛吗？！ 他们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都朝后退了几步。 一时之间，偌大的大殿里空出一块地方来，这块地方上只站了魔尊，神尊还有听到有人为她说话，脸上有些喜意的予白仙子。 “这是我神界之事，你即是魔界之人未免管的太宽。” 陆华连眼皮都没有抬，今日是他大喜之日，他倒不想将这大殿搞得乌烟瘴气。 “呵，我这是为这位仙子鸣不平罢了，若是神界不作为，我魔界不介意代劳。” 魔尊说话的语气很是轻蔑。 她的声音又变作了似男似女的模样。 她这句话一出，她同神尊之间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两人之间像是有看不见的电光火花。 “几百年前，魔界的二殿下抢了神尊的亲，莫非今日又是……” 人群里，渐渐起了这种声音。 他们窃窃私语着，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陆华皱着眉头，不大高兴的模样，还没等他出声，人群里便又走出一人来。 他一身红衣，脸上仍带着那半面面具。 “我魔界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我们今日便是来抢新娘子的又如何！” 九城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让陆华听了，也顾不二人之间的丁点情分，一掌便劈了上去。 “诶，神尊怎得突然就动了手，着实不讲武德。” 陆华的手腕被魔尊伸出的手瞬间握住了，他的手掌再也不能前进一分，连带着他手掌上凝聚的神力也瞬间消散。 他盯着眼前这黑衣人的眼睛，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只不过轻飘飘的一招，竟能把我手上的神力全部卸下。 此人究竟是谁？！ 第265章 劫走予白，神尊落败 “神尊，我魔界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魔尊的嘴角轻轻勾起，带动脸侧的魔纹，显得愈发诡异。 “神界同魔界近些年来相安无事，今日你们前来，莫不是想要挑起两界争斗？！” 陆华眯起眼睛，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危险气息。 他已经将今日这场闹婚上升到了两界的争斗。 “呵，神尊果然好口才，在下自愧不如。” 魔尊冷笑了一声，将手直直向前一伸，随后冷漠的张开手掌，陆华的手臂便被丢了开来。 她虽是笑着说话，但她眼眸中的情绪带着隐忍。 让陆华颇是看不懂。 “神尊，今日之事，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 魔尊的下颌微微扬起，紧接着她又笑开:“小二，带着她，走。”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九城就立马闪身拽起了予白仙子的手，他没有丝毫停顿，在一团魔气的遮掩下往九重天外掠去。 陆华眉心一皱，正要追上前去，但刚出了大殿便被魔尊拦了下来。 “神尊，你的对手是我。” 两人很快交起手来，一招一式之间，让人只觉得神尊略占上风。 “那人竟同神尊打的不分上下，魔界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厉害角色？” “再厉害又怎样，还不是被神尊压着打……” 已经有几位神君去追九城了，剩下的便在一旁看热闹。 他们大抵都认为神尊已经出手，这人定是逃脱不了的。 可他们还没有得意多久，便见到了尤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魔界之人竟一掌将神尊从半空中拍下。 神尊落在地上之时，还倒退了好几步，看他的脸色，是不怎么好受的。 这时，众人才看明白，哪里是神尊压着那人打，分明是那人在拖延时间罢了。 “啧，陆华，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和你打很没有意思，我还是回魔界陪我的美人得了。” 魔尊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华，临走之时她还对陆华说了一句。 “陆华，我们两清了。” 这句话，意味不甚分明。 众人皆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陆华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等他再皱着眉头看向天空之时，那人早已消失无踪。 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 再说到九城，他一个人本事再高也不是好几位上神的对手，幸亏几位上神之中的子鸿神君临时叛变。 他竟帮着九城对付起上神们，才叫九城有时间寻了个躲藏的好地方。 九城寻到的这处地方，是一个山洞。 山洞里黑漆漆的，予白仙子像是对黑暗中视物很不习惯，她小心翼翼地拉着九城的衣袖，跟着他往洞里走去。 此处山洞里乱石居多，饶是九城也不甚被脚下的乱石绊了一下。 他这一绊不要紧，身后的予白仙子也跟着重心不稳，竟直直地向他扑了过去。 黑漆漆的山洞里，只听得“哎呦”一声。 恰在此时，魔尊寻迹而来。 她自黑暗的山洞中显身，顺带着从指尖点了一簇幽蓝的火焰出来。 火焰瞬间将整个山洞照亮。 地上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也被魔尊看了个正着。 “咳，是不是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将头转向了一旁。 “小仙子，你，你莫要误会……” 九城紧着将予白仙子推去一旁，自己率先站了起来。 “我，我并没有误会……” 还没有等魔尊开口，被推开的予白仙子倒先忸忸怩怩地说了一句，在幽蓝火焰的映照下，她脸上的那抹红霞被魔尊看的分明。 “我在同魔尊说话，你乱插什么嘴，一会儿她误会我了怎么办！” 九城自然也瞧见了予白仙子的模样，他赶紧回头念了她一句。 “啊？哦……” 予白仙子被九城这么一说，更是局促。 她带着歉意笑了笑，赶紧解释道:“我并不知魔界之人也是被称作仙子的，希望仙子莫要怪罪。” 予白仙子跟九城一般称魔尊为仙子，她像是没有听到九城那句魔尊，当然也许是因为她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会是魔界的魔尊。 今日是她同神尊的大婚之日，几乎所有神界之人都在紫宸殿里忙着祝贺，除了天帝，估计没有人再去留意天墟的异常。 魔尊没有再说什么，她将两人唤到近前，便要施展术法，回去魔界。 突然，洞外又闯进来一个人。 魔尊将手尖的火焰往外挪了挪，来人正是子鸿神君。 看见子鸿的那刻，魔尊是有些欣喜的，但转瞬，她的脸上又染了些许不愉快。 “这位神君也是来阻止我们的吗？若是如此，我劝神君还是回去得好，免得我……” “清歌。” 魔尊的一番话还未说完，就被子鸿神君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噎在了喉咙里。 “你说什么？” “清歌，你终于回来了。” 子鸿神君的神色有几分激动，他上前紧紧地将魔尊揽在怀中。 他的脸上似乎还有泪水落下。 “我就知道，她不是你，我就知道，你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 魔尊被他这么冷不丁地一抱，没来得及收回身周的魔气，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魔气已经快要将子鸿神君的神周的神力吞噬殆尽了。 但子鸿神君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松开手，直直地看向魔尊。 下一刻，他周身神力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墨一般的魔气。 “清歌，如今你是魔，我做这个劳什子神君也就没有了意义，我愿随你堕魔。” “呵，没想到，原来你们都知道她不是我……” 魔尊苦笑了一声，眼睛里似乎也闪过泪光。 原来他们都知道她不是我，原来他们都在等我回来。 只有你，对我说了一百多年的情话，还把她当做了我，甚至还迫不及待的要娶她…… 真是可笑，可笑。 良久，魔尊手指尖的幽蓝火焰突然跳动了几下。 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小二，我们成婚。” 这一句话，让站在旁边的三人都吃了一惊。 有人欣喜，有人忧愁，还有人烦恼。 第265章 劫走予白，神尊落败 “神尊，我魔界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魔尊的嘴角轻轻勾起，带动脸侧的魔纹，显得愈发诡异。 “神界同魔界近些年来相安无事，今日你们前来，莫不是想要挑起两界争斗？！” 陆华眯起眼睛，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危险气息。 他已经将今日这场闹婚上升到了两界的争斗。 “呵，神尊果然好口才，在下自愧不如。” 魔尊冷笑了一声，将手直直向前一伸，随后冷漠的张开手掌，陆华的手臂便被丢了开来。 她虽是笑着说话，但她眼眸中的情绪带着隐忍。 让陆华颇是看不懂。 “神尊，今日之事，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 魔尊的下颌微微扬起，紧接着她又笑开:“小二，带着她，走。”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九城就立马闪身拽起了予白仙子的手，他没有丝毫停顿，在一团魔气的遮掩下往九重天外掠去。 陆华眉心一皱，正要追上前去，但刚出了大殿便被魔尊拦了下来。 “神尊，你的对手是我。” 两人很快交起手来，一招一式之间，让人只觉得神尊略占上风。 “那人竟同神尊打的不分上下，魔界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厉害角色？” “再厉害又怎样，还不是被神尊压着打……” 已经有几位神君去追九城了，剩下的便在一旁看热闹。 他们大抵都认为神尊已经出手，这人定是逃脱不了的。 可他们还没有得意多久，便见到了尤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魔界之人竟一掌将神尊从半空中拍下。 神尊落在地上之时，还倒退了好几步，看他的脸色，是不怎么好受的。 这时，众人才看明白，哪里是神尊压着那人打，分明是那人在拖延时间罢了。 “啧，陆华，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和你打很没有意思，我还是回魔界陪我的美人得了。” 魔尊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华，临走之时她还对陆华说了一句。 “陆华，我们两清了。” 这句话，意味不甚分明。 众人皆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陆华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等他再皱着眉头看向天空之时，那人早已消失无踪。 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 再说到九城，他一个人本事再高也不是好几位上神的对手，幸亏几位上神之中的子鸿神君临时叛变。 他竟帮着九城对付起上神们，才叫九城有时间寻了个躲藏的好地方。 九城寻到的这处地方，是一个山洞。 山洞里黑漆漆的，予白仙子像是对黑暗中视物很不习惯，她小心翼翼地拉着九城的衣袖，跟着他往洞里走去。 此处山洞里乱石居多，饶是九城也不甚被脚下的乱石绊了一下。 他这一绊不要紧，身后的予白仙子也跟着重心不稳，竟直直地向他扑了过去。 黑漆漆的山洞里，只听得“哎呦”一声。 恰在此时，魔尊寻迹而来。 她自黑暗的山洞中显身，顺带着从指尖点了一簇幽蓝的火焰出来。 火焰瞬间将整个山洞照亮。 地上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也被魔尊看了个正着。 “咳，是不是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将头转向了一旁。 “小仙子，你，你莫要误会……” 九城紧着将予白仙子推去一旁，自己率先站了起来。 “我，我并没有误会……” 还没有等魔尊开口，被推开的予白仙子倒先忸忸怩怩地说了一句，在幽蓝火焰的映照下，她脸上的那抹红霞被魔尊看的分明。 “我在同魔尊说话，你乱插什么嘴，一会儿她误会我了怎么办！” 九城自然也瞧见了予白仙子的模样，他赶紧回头念了她一句。 “啊？哦……” 予白仙子被九城这么一说，更是局促。 她带着歉意笑了笑，赶紧解释道:“我并不知魔界之人也是被称作仙子的，希望仙子莫要怪罪。” 予白仙子跟九城一般称魔尊为仙子，她像是没有听到九城那句魔尊，当然也许是因为她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会是魔界的魔尊。 今日是她同神尊的大婚之日，几乎所有神界之人都在紫宸殿里忙着祝贺，除了天帝，估计没有人再去留意天墟的异常。 魔尊没有再说什么，她将两人唤到近前，便要施展术法，回去魔界。 突然，洞外又闯进来一个人。 魔尊将手尖的火焰往外挪了挪，来人正是子鸿神君。 看见子鸿的那刻，魔尊是有些欣喜的，但转瞬，她的脸上又染了些许不愉快。 “这位神君也是来阻止我们的吗？若是如此，我劝神君还是回去得好，免得我……” “清歌。” 魔尊的一番话还未说完，就被子鸿神君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噎在了喉咙里。 “你说什么？” “清歌，你终于回来了。” 子鸿神君的神色有几分激动，他上前紧紧地将魔尊揽在怀中。 他的脸上似乎还有泪水落下。 “我就知道，她不是你，我就知道，你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 魔尊被他这么冷不丁地一抱，没来得及收回身周的魔气，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魔气已经快要将子鸿神君的神周的神力吞噬殆尽了。 但子鸿神君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松开手，直直地看向魔尊。 下一刻，他周身神力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墨一般的魔气。 “清歌，如今你是魔，我做这个劳什子神君也就没有了意义，我愿随你堕魔。” “呵，没想到，原来你们都知道她不是我……” 魔尊苦笑了一声，眼睛里似乎也闪过泪光。 原来他们都知道她不是我，原来他们都在等我回来。 只有你，对我说了一百多年的情话，还把她当做了我，甚至还迫不及待的要娶她…… 真是可笑，可笑。 良久，魔尊手指尖的幽蓝火焰突然跳动了几下。 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小二，我们成婚。” 这一句话，让站在旁边的三人都吃了一惊。 有人欣喜，有人忧愁，还有人烦恼。 第266章 大婚之日，魔尊醉酒 三日后。 魔界又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魔界刚刚出世的魔尊要和红衣修罗九城成婚了。 可谓是双喜临门。 魔界的魔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这位魔尊真是有能耐，前几日才搅了那神尊的大婚典礼，今日自己便又办起了喜事。 这下可不得把神界那些伪君子气个半死！ 魔尊的大婚典礼比神尊陆华的还要盛大。 光是魔界的曼珠沙华便铺了十余里。 而他们的婚服更是华美，黑色的婚服比陆华那件白色的婚服还要华丽。 再配上银色的凤冠。 魔尊今日可谓是整个魔界最美丽漂亮的一人。 予白仙子跟子鸿神君站在整个大殿的最前面，近距离观赏这场大典。 但他们两个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带着一言难尽的苦涩。 时辰快要到了。 魔尊身穿婚服坐在屋子里等着。 突然，天边一声炸响。 紧接着陆华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魔界。 “魔尊若是不想今日的大婚被搅个天翻地覆，便把予白仙子还来！” “呵，到头来，你还是只想着她呢。” 魔尊看了看自己细如纤葱的手指，无奈的笑了笑。 她站起来，走出了房门。 几乎是在瞬间，陆华便到了她的跟前。 “怎得，今日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了？你我同出自天墟，但上次一战便很明显，你不是我的对手。” 今天的魔尊没有带面具，但她脸上却爬了很多的魔纹。 比之前的还要多。 “就算不是你的对手，我今日也要带走她。” 陆华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眼神放在了别处，似乎对魔尊脸上的魔纹很是厌恶。 “在魔界之外，有我神界大军，若是今日魔尊执意不肯交人，我不介意让他们进来在魔界杀个痛快。” 陆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这种威胁的话。 “为了她，值得吗？” “当然值得。” 陆华挑了下眉头，终于正眼看了魔尊一眼。 不知怎的，他猛然觉得这魔尊的声音有些耳熟，有些苍凉。 但转瞬，魔尊的苍凉或是其它情绪通通消失不见，她又开起了玩笑。 “呵，听闻神尊曾有过两次未婚妻，这是第三个，我也不知神尊为何如此热衷娶妻，一个人自由自在岂不是快活些？” “对了，据说神尊的第一任是花神，如今的花神又是位男花神，莫非神尊……” 说到这的时候，魔尊突然笑开，她大声说道:“莫非神尊男女通吃？！” “你！” 若是放在平时，估摸着神尊早就说着“找死”冲了上去，但今日他瞧见了魔尊穿着一身婚服笑的开怀的模样，他的那句“找死”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手心里凝聚的神力也时多时少。 “怎么，神尊莫不是又觉得本尊貌美，想来个神魔通吃。” 魔尊笑了笑，她扬了扬下颌，好整以暇地盯着陆华。 “……” 陆华懒得废话，直接一掌轰了出去。 只听“轰——”地一声，魔尊身后的屋子塌了半。 而魔尊就站在屋子前，动都没有动一下。 “啧，这还是杀伐果断的神尊吗？今日竟然对我留情了。” 陆华站在原地吐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他的神力为何在打出去的一瞬间变了方向。 这位魔尊当真手段高明！ “小……魔尊！” 九城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那句“小仙子”在看见陆华的时候，硬生生地换成了“魔尊”。 “陆华，你既然是来寻人，我便还你！” 九城将魔尊的身体查看一番，见她没有受伤才缓了口气将身边有些出神的予白仙子推了出去。 “你带着她赶紧走，莫要在这儿碍我们的眼！” 陆华虽然摸不清九城是怎么想的，但人就在面前，他也来不及细想，便带了人赶紧走了。 “小仙子，这么眼瞎的人，还是尽早忘了的好！” 九城见他们走了，忙上去牵住魔尊的手，拉着她就去了举行大典的殿中。 进了大殿，众魔全都起身相迎。 但魔尊却不管不顾，在一张桌子上随意拿了几壶酒饮下，又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苦笑了一声才又任由九城拉着去了举行大典的位置。 她的心有些疼，她的身体也很疼，也许是想接着酒劲缓了这股疼，可她喝完酒，却觉得嘴里和心里全都是苦的。 这苦更让她难耐。 九城牵着她的手，自是能感觉到她的每一个变化。 他那时想着，就让自己自私这一次，和她成了亲，入了洞房，也许不久的将来，她真的会喜欢自己。 可一切，都被突然闯进来的陆华打碎了。 他一步一步从殿门走进来，身后是昏暗的魔界。 他喊着:“卿卿。” 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生怕这一切都是虚幻。 因着方才饮了几壶酒，魔尊似乎染了几分醉意，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陆华。 终于，她看清了来人。 “尊上，老祖，陆华……” 魔尊扁着嘴，脸上身上的魔纹瞬间消散。 她穿着那一身华丽的婚服，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向了陆华。 “你怎得才来接我，天墟好黑好黑……” “陆华，我真的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陆华将扑过来的魔尊接了个正着，她满脸委屈的就往陆华怀里钻。 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用一池带着星光的眼睛盯着陆华，缓缓说道:“陆华，我们成婚。” 这句话，将在场的魔都惊呆了，他们从最初的平静到后来跟炸了锅一样。 “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陆华没有理会旁边这些嘈杂的声音，他盯着魔尊的眼睛郑重的说着。 “是真的，从我们两个一起生于天墟时，我便决定要一生一世同你在一起。” “到后来，我化作一朵花，陪了你几万年孤寂时光，那时我便发誓，等我修成人形，便再也不会叫你孤单一个人。” “到最后，我陪你一起下界历劫，却没有想到会惹出这么多事端来，但不管怎样，我发现我好像真的离不开你……” “可是，我从那样黑的地方回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你要娶妻……” “我讨厌你……讨厌你……” 魔尊醉意上头，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她又像才反应过来，挥着拳头，一下一下锤在陆华的胸口。 “卿卿，对不起。” 陆华没有阻止魔尊的拳头，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的唇吻在魔尊正在哭泣的眼睛上。 第266章 大婚之日，魔尊醉酒 三日后。 魔界又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魔界刚刚出世的魔尊要和红衣修罗九城成婚了。 可谓是双喜临门。 魔界的魔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这位魔尊真是有能耐，前几日才搅了那神尊的大婚典礼，今日自己便又办起了喜事。 这下可不得把神界那些伪君子气个半死！ 魔尊的大婚典礼比神尊陆华的还要盛大。 光是魔界的曼珠沙华便铺了十余里。 而他们的婚服更是华美，黑色的婚服比陆华那件白色的婚服还要华丽。 再配上银色的凤冠。 魔尊今日可谓是整个魔界最美丽漂亮的一人。 予白仙子跟子鸿神君站在整个大殿的最前面，近距离观赏这场大典。 但他们两个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带着一言难尽的苦涩。 时辰快要到了。 魔尊身穿婚服坐在屋子里等着。 突然，天边一声炸响。 紧接着陆华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魔界。 “魔尊若是不想今日的大婚被搅个天翻地覆，便把予白仙子还来！” “呵，到头来，你还是只想着她呢。” 魔尊看了看自己细如纤葱的手指，无奈的笑了笑。 她站起来，走出了房门。 几乎是在瞬间，陆华便到了她的跟前。 “怎得，今日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了？你我同出自天墟，但上次一战便很明显，你不是我的对手。” 今天的魔尊没有带面具，但她脸上却爬了很多的魔纹。 比之前的还要多。 “就算不是你的对手，我今日也要带走她。” 陆华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眼神放在了别处，似乎对魔尊脸上的魔纹很是厌恶。 “在魔界之外，有我神界大军，若是今日魔尊执意不肯交人，我不介意让他们进来在魔界杀个痛快。” 陆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这种威胁的话。 “为了她，值得吗？” “当然值得。” 陆华挑了下眉头，终于正眼看了魔尊一眼。 不知怎的，他猛然觉得这魔尊的声音有些耳熟，有些苍凉。 但转瞬，魔尊的苍凉或是其它情绪通通消失不见，她又开起了玩笑。 “呵，听闻神尊曾有过两次未婚妻，这是第三个，我也不知神尊为何如此热衷娶妻，一个人自由自在岂不是快活些？” “对了，据说神尊的第一任是花神，如今的花神又是位男花神，莫非神尊……” 说到这的时候，魔尊突然笑开，她大声说道:“莫非神尊男女通吃？！” “你！” 若是放在平时，估摸着神尊早就说着“找死”冲了上去，但今日他瞧见了魔尊穿着一身婚服笑的开怀的模样，他的那句“找死”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手心里凝聚的神力也时多时少。 “怎么，神尊莫不是又觉得本尊貌美，想来个神魔通吃。” 魔尊笑了笑，她扬了扬下颌，好整以暇地盯着陆华。 “……” 陆华懒得废话，直接一掌轰了出去。 只听“轰——”地一声，魔尊身后的屋子塌了半。 而魔尊就站在屋子前，动都没有动一下。 “啧，这还是杀伐果断的神尊吗？今日竟然对我留情了。” 陆华站在原地吐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他的神力为何在打出去的一瞬间变了方向。 这位魔尊当真手段高明！ “小……魔尊！” 九城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那句“小仙子”在看见陆华的时候，硬生生地换成了“魔尊”。 “陆华，你既然是来寻人，我便还你！” 九城将魔尊的身体查看一番，见她没有受伤才缓了口气将身边有些出神的予白仙子推了出去。 “你带着她赶紧走，莫要在这儿碍我们的眼！” 陆华虽然摸不清九城是怎么想的，但人就在面前，他也来不及细想，便带了人赶紧走了。 “小仙子，这么眼瞎的人，还是尽早忘了的好！” 九城见他们走了，忙上去牵住魔尊的手，拉着她就去了举行大典的殿中。 进了大殿，众魔全都起身相迎。 但魔尊却不管不顾，在一张桌子上随意拿了几壶酒饮下，又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苦笑了一声才又任由九城拉着去了举行大典的位置。 她的心有些疼，她的身体也很疼，也许是想接着酒劲缓了这股疼，可她喝完酒，却觉得嘴里和心里全都是苦的。 这苦更让她难耐。 九城牵着她的手，自是能感觉到她的每一个变化。 他那时想着，就让自己自私这一次，和她成了亲，入了洞房，也许不久的将来，她真的会喜欢自己。 可一切，都被突然闯进来的陆华打碎了。 他一步一步从殿门走进来，身后是昏暗的魔界。 他喊着:“卿卿。” 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生怕这一切都是虚幻。 因着方才饮了几壶酒，魔尊似乎染了几分醉意，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陆华。 终于，她看清了来人。 “尊上，老祖，陆华……” 魔尊扁着嘴，脸上身上的魔纹瞬间消散。 她穿着那一身华丽的婚服，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向了陆华。 “你怎得才来接我，天墟好黑好黑……” “陆华，我真的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陆华将扑过来的魔尊接了个正着，她满脸委屈的就往陆华怀里钻。 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用一池带着星光的眼睛盯着陆华，缓缓说道:“陆华，我们成婚。” 这句话，将在场的魔都惊呆了，他们从最初的平静到后来跟炸了锅一样。 “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陆华没有理会旁边这些嘈杂的声音，他盯着魔尊的眼睛郑重的说着。 “是真的，从我们两个一起生于天墟时，我便决定要一生一世同你在一起。” “到后来，我化作一朵花，陪了你几万年孤寂时光，那时我便发誓，等我修成人形，便再也不会叫你孤单一个人。” “到最后，我陪你一起下界历劫，却没有想到会惹出这么多事端来，但不管怎样，我发现我好像真的离不开你……” “可是，我从那样黑的地方回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你要娶妻……” “我讨厌你……讨厌你……” 魔尊醉意上头，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她又像才反应过来，挥着拳头，一下一下锤在陆华的胸口。 “卿卿，对不起。” 陆华没有阻止魔尊的拳头，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的唇吻在魔尊正在哭泣的眼睛上。 第267章 一觉睡醒 第二日。 魔尊是在自己的寝殿中醒来的。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腰，又锤了锤因为醉酒导致的头痛。 啧，昨晚的混沌之气倒是柔和了许多，饮了几壶酒，就将它们压制的差不多了。 魔尊叹了口气，正要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可刚掀开被子，她便突觉一阵凉意。 “啊！” 怎么回事？！ 魔尊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十分震惊。 我向来习惯穿着里衣睡觉，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被子里突然又伸出一只手臂，将她往下揽了揽。 电光火石之间，魔尊突然想起昨日是自己同九城的大婚之日。 那旁边躺着的，难道是九城？ 魔尊不敢细想，她屏着呼吸便要先逃下床去，可被子里的另一人明显发现了她这个意图。 那人不过使劲一捞，魔尊便又结结实实的躺在了床上。 “呵，小二……” 她刚要开口解释，身旁的人就惩罚般地捏了捏她的腰身。 “怎得成了婚，还在想别的男人？” 这声音很耳熟，也让魔尊很挂心。 “陆华！” 她忘了自己还光着身子，当即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 陆华刚刚睁开眼睛，恰好看见了这一抹好春光。 他心下一动，便欺身上前，将魔尊堵在了墙角。 “昨日不知是哪个酒疯子非要拉着我成亲，成亲就罢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我来洞房。” 陆华靠近魔尊的耳边，说出来的话，让魔尊脸红极了。 “你都不知道，昨日九城的脸色都黑成了什么样子。” “卑鄙无耻！是我醉了酒，你又没醉酒，你一个大男人还推不开我这样一个弱女子？！” 魔尊使劲一推，便将陆华推开了，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倒像只专爱挠人心肝的小猫。 “我看凡界那些个话本子上说的没错，你们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就知道乘人之危！” “哦？原来凡界的话本子上写的全是这些，呵～” “你，你笑什么？” 魔尊从来没有见过陆华这副模样，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既然你都说我卑鄙无耻了，我自然要如你的意一些。” 陆华又欺身前来，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人儿，终是轻声笑开。 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又刮了刮她的鼻尖。 “好了，不逗你了。” “昨天晚上你醉了酒，一个劲喊着热，还不等我说什么，你就自己脱起衣服来。” “那你也不能……” 魔尊瞪了眼，还没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陆华便将食指抵在了她的嘴唇上。 “我本来要走，可你却拽着我的胳膊喊疼，我观你内息混乱，没有办法，我只能拉着你的手，用神力为你梳理了一夜。” “哼，梳理内息用得着躺到床上来吗？！” 魔尊扒下陆华的手，哼了一声。 “唉，这算是我的错，我实在累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我睡着之前你明明还穿着里衣，不知为何，睁开眼看到的却是……”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信了。” 魔尊撇了撇嘴，将陆华赶下了床。 “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倒也不由得她不信，陆华说的这般真切，又是和衣而睡，自然叫她信服。 就是这事，委实丢脸。 不多时，魔尊便穿好了衣服，出了门。 陆华正站在门外等她。 魔尊翻了个白眼，正要无视陆华，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脚。 碍着有陆华在，她也不好喊痛，只得忿忿不平地去摸脚下的东西。 一枚玉佩…… “你怎得在这里？” 魔尊的语气甚是嫌弃。 而玉佩亮了几下，才从里面传出声音来。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可是你突然把我扔出来的！我如今只不过是一枚玉佩，没落得个粉身碎骨就算我命大了！” 玉佩里的声音还在不听哭诉，魔尊看了看一旁陆华阴晴不定的脸色，赶紧捏了个诀，让玉佩再也不能发出声音。 “呵，这是曾怨，我已经将他的怨气都吸收了……” 魔尊笑了笑就要将玉佩带在腰间，陆华手疾眼快将玉佩夺了去，带在了自己身上。 “既然是曾怨，终究男女有别，还是我替你收着。” “随你。”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魔尊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也就随他去了。 说罢，魔尊就要离开，而陆华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卿卿。” “我知道她不是你，但那是你的身体，我以为你会再次从那具身体里醒过来。” “你知道吗，她告诉我九城唤你小仙子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焦虑，我害怕，害怕一不小心又要错过你。” “全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认出你。” “昨天你说我们自天墟而生时，你便决定永远同我在一起，那时候我才发觉我的记忆缺失了许多。” “我忘了我们初生之时，你为我渡灵气，我忘了我们曾经一起渡过了怎样一段孤寂的岁月，也忘了你在入世之时，担心弱小的我，便将一身灵气全渡给了我，让我入了世。”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只剩了一缕神识，我在入世之时，便丢了所有的记忆。” “但你依旧陪着我，原来那株花也是你。” “在之前的孤寂岁月，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是我没有认出你，是我辜负了你。” “卿卿，对不起。” 这些话，陆华说的很慢，但是却全都出自他的真心。 “你以为我当时是担心你，为你渡灵气吗？！我只是想给你渡一些灵气，好让你能吊着一条命坚持到你入世的那天，谁知道你竟把我的灵气都吸了个干净！” “明明该入世的是我，到最后却成了你！” “幸亏入世之前，我们的灵气是相通的，不然你早就爆体而亡了！” 魔尊回过头，用很不客气的语气控诉着。 她控诉，陆华便在一旁听着。 直到她再没有话说，陆华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他说:“卿歌，泫卿的卿，歌谣的歌。” “你看，我还记得，所以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在以后的孤寂岁月里，让我来陪着你。” 第267章 一觉睡醒 第二日。 魔尊是在自己的寝殿中醒来的。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腰，又锤了锤因为醉酒导致的头痛。 啧，昨晚的混沌之气倒是柔和了许多，饮了几壶酒，就将它们压制的差不多了。 魔尊叹了口气，正要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可刚掀开被子，她便突觉一阵凉意。 “啊！” 怎么回事？！ 魔尊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十分震惊。 我向来习惯穿着里衣睡觉，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被子里突然又伸出一只手臂，将她往下揽了揽。 电光火石之间，魔尊突然想起昨日是自己同九城的大婚之日。 那旁边躺着的，难道是九城？ 魔尊不敢细想，她屏着呼吸便要先逃下床去，可被子里的另一人明显发现了她这个意图。 那人不过使劲一捞，魔尊便又结结实实的躺在了床上。 “呵，小二……” 她刚要开口解释，身旁的人就惩罚般地捏了捏她的腰身。 “怎得成了婚，还在想别的男人？” 这声音很耳熟，也让魔尊很挂心。 “陆华！” 她忘了自己还光着身子，当即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 陆华刚刚睁开眼睛，恰好看见了这一抹好春光。 他心下一动，便欺身上前，将魔尊堵在了墙角。 “昨日不知是哪个酒疯子非要拉着我成亲，成亲就罢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我来洞房。” 陆华靠近魔尊的耳边，说出来的话，让魔尊脸红极了。 “你都不知道，昨日九城的脸色都黑成了什么样子。” “卑鄙无耻！是我醉了酒，你又没醉酒，你一个大男人还推不开我这样一个弱女子？！” 魔尊使劲一推，便将陆华推开了，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倒像只专爱挠人心肝的小猫。 “我看凡界那些个话本子上说的没错，你们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就知道乘人之危！” “哦？原来凡界的话本子上写的全是这些，呵～” “你，你笑什么？” 魔尊从来没有见过陆华这副模样，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既然你都说我卑鄙无耻了，我自然要如你的意一些。” 陆华又欺身前来，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人儿，终是轻声笑开。 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又刮了刮她的鼻尖。 “好了，不逗你了。” “昨天晚上你醉了酒，一个劲喊着热，还不等我说什么，你就自己脱起衣服来。” “那你也不能……” 魔尊瞪了眼，还没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陆华便将食指抵在了她的嘴唇上。 “我本来要走，可你却拽着我的胳膊喊疼，我观你内息混乱，没有办法，我只能拉着你的手，用神力为你梳理了一夜。” “哼，梳理内息用得着躺到床上来吗？！” 魔尊扒下陆华的手，哼了一声。 “唉，这算是我的错，我实在累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我睡着之前你明明还穿着里衣，不知为何，睁开眼看到的却是……”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信了。” 魔尊撇了撇嘴，将陆华赶下了床。 “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倒也不由得她不信，陆华说的这般真切，又是和衣而睡，自然叫她信服。 就是这事，委实丢脸。 不多时，魔尊便穿好了衣服，出了门。 陆华正站在门外等她。 魔尊翻了个白眼，正要无视陆华，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脚。 碍着有陆华在，她也不好喊痛，只得忿忿不平地去摸脚下的东西。 一枚玉佩…… “你怎得在这里？” 魔尊的语气甚是嫌弃。 而玉佩亮了几下，才从里面传出声音来。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可是你突然把我扔出来的！我如今只不过是一枚玉佩，没落得个粉身碎骨就算我命大了！” 玉佩里的声音还在不听哭诉，魔尊看了看一旁陆华阴晴不定的脸色，赶紧捏了个诀，让玉佩再也不能发出声音。 “呵，这是曾怨，我已经将他的怨气都吸收了……” 魔尊笑了笑就要将玉佩带在腰间，陆华手疾眼快将玉佩夺了去，带在了自己身上。 “既然是曾怨，终究男女有别，还是我替你收着。” “随你。”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魔尊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也就随他去了。 说罢，魔尊就要离开，而陆华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卿卿。” “我知道她不是你，但那是你的身体，我以为你会再次从那具身体里醒过来。” “你知道吗，她告诉我九城唤你小仙子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焦虑，我害怕，害怕一不小心又要错过你。” “全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认出你。” “昨天你说我们自天墟而生时，你便决定永远同我在一起，那时候我才发觉我的记忆缺失了许多。” “我忘了我们初生之时，你为我渡灵气，我忘了我们曾经一起渡过了怎样一段孤寂的岁月，也忘了你在入世之时，担心弱小的我，便将一身灵气全渡给了我，让我入了世。”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只剩了一缕神识，我在入世之时，便丢了所有的记忆。” “但你依旧陪着我，原来那株花也是你。” “在之前的孤寂岁月，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是我没有认出你，是我辜负了你。” “卿卿，对不起。” 这些话，陆华说的很慢，但是却全都出自他的真心。 “你以为我当时是担心你，为你渡灵气吗？！我只是想给你渡一些灵气，好让你能吊着一条命坚持到你入世的那天，谁知道你竟把我的灵气都吸了个干净！” “明明该入世的是我，到最后却成了你！” “幸亏入世之前，我们的灵气是相通的，不然你早就爆体而亡了！” 魔尊回过头，用很不客气的语气控诉着。 她控诉，陆华便在一旁听着。 直到她再没有话说，陆华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他说:“卿歌，泫卿的卿，歌谣的歌。” “你看，我还记得，所以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在以后的孤寂岁月里，让我来陪着你。” 第268章 皆大欢喜（大结局） 本着多一个工具人也好的念头，魔尊卿歌最终同意了陆华的提议。 实在是因为她怕了每月月圆之时，浑身如蚁噬的痛苦了。 她的身体里有魔气有混沌之气，还有凡界的怨气。 她用自己的身体盛着危害三界的混沌之气和怨气，便导致了每月月圆之时，她体内气息混乱，进而浑身如蚁噬。 如今，她知道陆华能够为她疏导这些气息，她自然愿意将陆华留在身边做个工具人了。 只是这疏导气息的工具人，后来不知怎的便疏导到了床上。 再后来，卿歌发现，若是在月圆之夜与陆华双修，她的身体不光不会再疼，修为也与日俱增。 于是，这个工具人成功上位。 二人商量着要住进天墟，不再理会三界之事。 他们搬进天墟之前，据说红衣修罗九城为了躲着予白仙子竟躲进了鬼域。 而予白仙子也是个有魄力的，为了寻九城差点将鬼域掀个底朝天。 胖鬼王在一旁看着，怔愣半晌，也只说了一句:“这仙子和修罗爷倒是有几分夫妻相……” 再看魔界另外几位魔君。 青魔廖青又添了个宝贝女儿，取名廖钰儿。 人魔洛凡和血魔缪兮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男孩子，取名洛尘。 洛尘和廖钰儿从小便定了娃娃亲。 可怜御魔洪天和为了卿歌堕魔的凤子鸿，两个人都形单影只，好不落寞。 但他们两个谁也瞧不上谁，洪天就天天在魔界练兵，凤子鸿则日日去凡界游山玩水。 魔界和神界自此相安无事，再无争斗。 陆清歌的父母也投胎转世，在凡界相遇，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一切尘埃落定。 过往的云烟随风飘散。 魔尊卿歌和神尊陆华住进了天墟，两个人偶尔去凡界转转吃些美食，听听戏。 但更多的，还是在天墟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 ————（我是无情的分割线）———— 因为不够一千字不能发布，所以写一个小小的番外。 小小的番外: 卿歌就算做了魔尊也喜好收集些仙植灵草，陆华还以为她是贪嘴，叹了一声:“当初你下界历劫之时我为你收集了好些灵草，早知道还有用得着的时候，我就该留着那些。” “哦，你给谁了？” 卿歌看向陆华，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我把它们毁了啊，你都不在九重天了，我还留着它们做什么。” 陆华笑了一声，揉了揉卿歌的头顶。 卿歌却赏了他一个白眼，用极其痛心的语气说道:“败家！” “我要哄的人都不在九重天了，还要那些有什么用。” 陆华又揉了揉卿歌的头顶，这次却像是捅了马蜂窝，卿歌连个白眼都没给他就跑了出去。 “诶，卿卿，都是我的错，你怎得又生气了……” 等陆华追出屋子后，早就没了卿歌的身影。 他刚要掐个诀，算一算卿歌的去处，一个光球突然骨碌碌地滚了过来。 那光球还蹭了蹭他的鞋面。 陆华认得，这是卿歌从凤子鸿那里得来的神器。 后来凤子鸿堕魔不要这神器了，便叫卿歌当成了个指路的小玩意。 这东西打架不大在行，指路倒是一流。 陆华知道，它自己过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他赶紧跟着光球往外跑去。 还没有跑多远，他就看见了晕倒在地上的卿歌。 陆华替她把了脉，才想起今日又是卿歌体内气息暴动的日子。 他刚把卿歌抱起来，他腰间的玉佩便亮了亮。 “一个两个都是傻的，她不说，你还当真看不出来？就算她是魔尊，也可能会被体内这些怨气和混沌之气冲撞到自爆的！” “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陆华脚步一顿，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同曾怨说话。 “我看着你的神力对她颇有帮助，想来若是你们二人双修……” 曾怨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那枚玉佩利落地落进了光球里。 “今天不许带他回来。” 陆华面无表情地朝光球说了一句，便赶紧回了卿歌的住处。 他的眼神，吓得光球很久都不曾动弹。 也是自那天起，两人之前的关系更加融洽起来。 每月一次的疗伤也变成了每日的双修。 第268章 皆大欢喜（大结局） 本着多一个工具人也好的念头，魔尊卿歌最终同意了陆华的提议。 实在是因为她怕了每月月圆之时，浑身如蚁噬的痛苦了。 她的身体里有魔气有混沌之气，还有凡界的怨气。 她用自己的身体盛着危害三界的混沌之气和怨气，便导致了每月月圆之时，她体内气息混乱，进而浑身如蚁噬。 如今，她知道陆华能够为她疏导这些气息，她自然愿意将陆华留在身边做个工具人了。 只是这疏导气息的工具人，后来不知怎的便疏导到了床上。 再后来，卿歌发现，若是在月圆之夜与陆华双修，她的身体不光不会再疼，修为也与日俱增。 于是，这个工具人成功上位。 二人商量着要住进天墟，不再理会三界之事。 他们搬进天墟之前，据说红衣修罗九城为了躲着予白仙子竟躲进了鬼域。 而予白仙子也是个有魄力的，为了寻九城差点将鬼域掀个底朝天。 胖鬼王在一旁看着，怔愣半晌，也只说了一句:“这仙子和修罗爷倒是有几分夫妻相……” 再看魔界另外几位魔君。 青魔廖青又添了个宝贝女儿，取名廖钰儿。 人魔洛凡和血魔缪兮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男孩子，取名洛尘。 洛尘和廖钰儿从小便定了娃娃亲。 可怜御魔洪天和为了卿歌堕魔的凤子鸿，两个人都形单影只，好不落寞。 但他们两个谁也瞧不上谁，洪天就天天在魔界练兵，凤子鸿则日日去凡界游山玩水。 魔界和神界自此相安无事，再无争斗。 陆清歌的父母也投胎转世，在凡界相遇，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一切尘埃落定。 过往的云烟随风飘散。 魔尊卿歌和神尊陆华住进了天墟，两个人偶尔去凡界转转吃些美食，听听戏。 但更多的，还是在天墟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 ————（我是无情的分割线）———— 因为不够一千字不能发布，所以写一个小小的番外。 小小的番外: 卿歌就算做了魔尊也喜好收集些仙植灵草，陆华还以为她是贪嘴，叹了一声:“当初你下界历劫之时我为你收集了好些灵草，早知道还有用得着的时候，我就该留着那些。” “哦，你给谁了？” 卿歌看向陆华，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我把它们毁了啊，你都不在九重天了，我还留着它们做什么。” 陆华笑了一声，揉了揉卿歌的头顶。 卿歌却赏了他一个白眼，用极其痛心的语气说道:“败家！” “我要哄的人都不在九重天了，还要那些有什么用。” 陆华又揉了揉卿歌的头顶，这次却像是捅了马蜂窝，卿歌连个白眼都没给他就跑了出去。 “诶，卿卿，都是我的错，你怎得又生气了……” 等陆华追出屋子后，早就没了卿歌的身影。 他刚要掐个诀，算一算卿歌的去处，一个光球突然骨碌碌地滚了过来。 那光球还蹭了蹭他的鞋面。 陆华认得，这是卿歌从凤子鸿那里得来的神器。 后来凤子鸿堕魔不要这神器了，便叫卿歌当成了个指路的小玩意。 这东西打架不大在行，指路倒是一流。 陆华知道，它自己过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他赶紧跟着光球往外跑去。 还没有跑多远，他就看见了晕倒在地上的卿歌。 陆华替她把了脉，才想起今日又是卿歌体内气息暴动的日子。 他刚把卿歌抱起来，他腰间的玉佩便亮了亮。 “一个两个都是傻的，她不说，你还当真看不出来？就算她是魔尊，也可能会被体内这些怨气和混沌之气冲撞到自爆的！” “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陆华脚步一顿，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同曾怨说话。 “我看着你的神力对她颇有帮助，想来若是你们二人双修……” 曾怨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那枚玉佩利落地落进了光球里。 “今天不许带他回来。” 陆华面无表情地朝光球说了一句，便赶紧回了卿歌的住处。 他的眼神，吓得光球很久都不曾动弹。 也是自那天起，两人之前的关系更加融洽起来。 每月一次的疗伤也变成了每日的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