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王妃》 第1章 凤城,冬,大雪。 冷风呼啸,大雪纷飞,凤城素裹银装,枯枝上积雪渐厚,狂风吹过,枯枝折断,积雪纷纷而落,飞溅在雪地上,又化成新的积雪。 房门前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烛火昏暗,大红灯笼随着寒风摇曳,光线明暗参半。 透过层层白纱,隐约可见,春guang无限,纱帐随着寒风飘舞,如夜半骤然疾飞的飘雪。 她迷蒙中眼睛,香汗淋漓,妖娆绽放在男人身下,妩媚cheng欢。 欢情无限,春光乍泄。 …… “不悔……”男子音色如魔吟,蛊惑得她迷失了神智。 她想喊他的名字,脑海却一片空白,他是谁? 男子长发垂落在她胸前,轻拂而过,迷离了她的眼睛,她伸手卷住他的长发,调皮拉扯,男子笑声溢开,掠夺加重,她似乎沉醉在一场永远没有尽头的梦中。 “你是谁?”她问,问题得不到回答,只有男子若隐若无的笑声,她开始迷乱、恐惧、逃避,不知所措,想要逃开他的禁锢,却被他扣住手腕,剧痛蔓延,直袭心田。 “啊……”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香汗淋漓,侍女冰月听闻声音,掀开帘子进入内室,却见云不悔白皙的脸颊上红晕遍布,妖媚无限,冰月不由一怔。 云不悔从梦境中彻底清醒过来,眸中迷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淡然和沉静。 “小姐,你没事?”冰月问。 云不悔摇头,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她是怎么了,连续做了几天的春梦……看不清梦中的男人,只听得他若有若无的笑声。 若是做一次春梦,尚说得过去,连续做了几天晚上,这是为哪般? 冰月打来温水,云不悔梳洗,用了些早点。 她推开窗户,小阁楼中积雪很厚,院中寒梅绽放,傲雪迎霜,风姿无限。她喜欢梅的傲,梅的气节,还有梅的顽强不屈,在这样的寒冬,暗香袭人,沁人心脾。 她正想出门剪一枝梅花插在花瓶中,冰月匆匆而入,暴风雪随着她推门而入灌进门内,寒风扑面,云不悔微微一颤,蹙眉看着惊慌不安的冰月。 “何事?” “小姐,舅老爷让你去前厅……程大少爷来了。” 第2章 退婚 云不悔坐在楼府大厅最偏远的座位上,面带微笑,眉目低垂,温润有礼地承受楼府各位小姐、少爷同情的目光,楼震天不敢直视云不悔的微笑,面有窘迫。 楼府小姐、少爷面色各异,大厅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门庭之外,狂风呼啸,大雪飘飞,少许积雪飞溅落在大厅,片刻化成一片水渍,寒气扑面而来。 “我同意。”云不悔眼睑微抬,目光沉静如水,波澜不惊,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直视厅中一名锦衣玉带,卓尔不群的男子。 男子锦衣玉带,外披一件暗纹蟠龙金边大氅,气势逼人,如雕刻般的五官立体英俊,剑眉鹰眸,眉宇间自有一股大气和尊贵。他就像一把古朴锐利宝剑,被更古朴的剑鞘锁住了锋芒,霸气内敛,如宝剑厚重,这样的男人三分贵气,三分傲然,四分冷酷。 “多谢表小姐成全。” 程佑天是来退婚的。 云不悔祖籍京城,云父乃骠骑大将军,位高权重,无奈遭奸人所害,惨死沙场,楼震天见她们母女孤苦无依,接回楼家照顾。 一年后,云夫人殉情随夫君而去。 云不悔一住就是十年。 云家和程家是世交,两家小儿在年幼时有婚约,云不悔和程佑天是幼年玩伴,却有十余年没见过面,早就物是人非,程佑天退婚,云不悔并不意外。 程家是南国王族,程佑天虽是宣王长子,却是庶出,无权无势,宣王世子程慕白体弱多病,程家几个儿子为了世子之位你争我夺,波云诡谲。 程佑天需要的妻子是名门望族之后,并非她这样孤苦无依的孤女。 三夫人微微冷笑,眉梢含怒,“程大少爷,当初定下婚约是你们程家,如今退婚的也是你们程家,你们当不悔是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 程佑天冷然一笑,傲气中带出不屑,不避三夫人的质问,“你想如何?” 风雪狂灌进大厅,无端多了一丝寒冷,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云不悔起身,盈盈一拜,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微笑道,“三舅母只是为不悔抱不平,若有得罪,程大少爷请见谅,这门婚事既是程少爷不想要,便此作罢。从今往后,我云不悔和程佑天婚嫁各不相干。” 第3章 倾心 她站得笔直,目光温和淡然,且又坚定,如傲雪凌霜的寒梅,凌寒独自开,凤眸中有一股刚硬和傲气。 程佑天颇为压抑,略微一挑眉,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语气和天气同温,“如此甚好!” 楼震天更是羞愧,大夫人唇角浮起得意的笑,楼嫣然低垂了眸,微微拧着手绢,云不悔目光一眯,程佑天站起来,风度翩翩朝楼震天行礼,“楼老爷,楼三小姐才艺双全,倾国之貌,佑天一见倾心,欲娶之为妻,望您成全。” 他的语气一贯如寒冬的雪,不带一定温度,哪怕是求亲,也是如此,冷漠傲然,姿态不逊。 楼家人似乎并不意外程佑天和楼嫣然的私情,云不悔抿了抿唇角,原来如此。 程佑天和楼嫣然,一见倾心么? 楼震天很为难,程佑天此举太不合时宜,哪怕他对楼嫣然一见倾心,刚和不悔解除婚约并不适合提亲,他怎生不懂?这不仅让不悔难堪,也他很难堪。 云不悔坐下来,慢条斯理饮茶,顶尖的君山银叶可爱地漂浮在白瓷杯中,沉沉浮浮,青翠漂亮,她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仿佛,惨遭退婚的女子并不是她。 大夫人面有喜色,妆容精致的脸上堆满笑容,近乎讨好地说,“佑天少爷和我们嫣然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老爷,你说是不是?” 楼震天性子软弱,优柔寡断,却娶了三名厉害的夫人,一人比一人精明,一人比一人强势,楼震天虽是一家之主,大权却在三位夫人手中。 楼嫣然是大夫人之女,自幼才高八斗,貌美如花,深得大夫人和楼震天的宠爱。 楼家虽是凤城首富,京中也有高官相护,然而,程家毕竟是名门望族,程佑天虽是庶出,可威名在外,能文能武,谁能知道宣王世子残病的身子能活几年,世子若死,宣王之位很显然会落在程佑天身上。 若楼嫣然能嫁给程佑天,他朝一日定能成为宣王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第4章 流言 楼震天尴尬应是,二夫人和三夫人同时冷笑,其余小姐少爷表情更是古怪,程佑天为了楼嫣然抛弃云不悔,她们又是表姐妹,他不觉得尴尬么? 云不悔只觉无趣,这一幕和她没关系,本想看戏,可戏码太过无聊,不如回去赏梅。 楼嫣然起身,轻移莲步,风情万种,“爹,娘,女儿尚小,只想多陪爹娘几年,嫁人的事,容后再说。” 程佑天厉眸扫向楼嫣然,对她的拒绝,面露不悦,楼震天不容大夫人抗议,慌忙点头说道,“嫣然说的是,嫣然说的是,婚嫁一事,不急,不急,程大少爷,不好意思,这门婚事嫣然还要考虑考虑。” 程佑天冷冷一哼,却没动怒,淡淡道,“好。” 退婚对女子名誉有损,惨遭退婚女子,一辈子都无法抬头做人,云不悔相继失去至亲后,又被未婚夫退婚,顿时成了凤城内的笑柄。 一般遭人退婚,女子承受的远比男子多,一时流言四起,有人说云不悔容貌丑陋,有人说云不悔无才无德,也有人说云不悔不守妇道,各说纷纭。 流言越滚越大,越传越离谱,矛头直指云不悔。 程佑天悔婚想娶楼嫣然的消息,楼家严禁奴仆多嘴,不许消息外传,前几日,的确没人传出程佑天和楼嫣然的消息,流言一致攻击云不悔。 纸包不住火,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走漏的,凤城又起流言,原本攻击云不悔的人都转向攻击程佑天和楼嫣然。 人人都说,程佑天见色心起,背信弃义,楼嫣然夺人夫君,居心叵测。 楼家、程家因为退婚、求亲一时风波四起。 据闻,宣王大怒,杖责程佑天,并亲自上门向云不悔致歉。 第5章 缘起 溏心楼,二楼雅座。 隔着一扇屏风,隐约可见一名白衣公子的饮茶,一名挺拔俊秀的玄衣男子站在屏风外守护,二楼雅座闲言碎语不少,都是说近日凤城大事。 云不悔、楼嫣然和程佑天,这段三角恋被人们传得玄之又玄。 本来被传得不堪的云不悔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百姓纷纷同情她的遭遇,楼嫣然素有凤城第一才女之称,因此事所累,惹了一身骂名。 凤城是南国第二大城,一条京柳运河横贯江南东北,经济繁荣,人口众多,仅次于京城。凤城人杰地灵,风流韵事最多,说书者有说不尽的奇闻异事。程、楼两家,一是凤城最权贵的王族,一是凤城最富有的商贾,这两家特受瞩目,传出这么大的丑闻,人们自是津津乐道。 “爷,你听见他们说的话了么?”玄衣男人问,声音略含笑意。 屏风中传来一道温润的音色,宛若温泉,又如划过三月湖面的柳叶,柔和清润,“听见了。” 玄衣男子大笑说道,“这些人真是好笑,前阵子把楼家表小姐骂得狗血淋头,才几天功夫又调转马头,可有意思,你要是在茶楼坐上一天,听到的趣事更多。” 茶楼是小道消息最容易传播的地方。 温润的音色淡淡响起,“云不悔,真有意思。” “爷,你的意思是说,后来的消息是云不悔自己传出来的?”玄衣男子惊讶问,不可置信,“她一个闺阁女子,能有什么本事传得满城皆知?”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音色如蓝天白云般干净,“所以我说,她很有意思。” 云不悔深居简出,时而作画,时而赏梅,日子过得甚是逍遥。 楼家的人对她并不好,她父亲没有战死之前,云家也是显赫家族,她和楼家的表姐妹们一起玩耍,走得很近,父母相继离世后,她被楼震天接到楼家,从此寄人篱下。 大夫人和二夫人并不喜她,怕她给楼家带来不祥,本来她和表姐妹的感情算不错,在两位舅母教唆下,几位表姐妹都和她渐渐疏远,除了三夫人和四表姐楼瑶光。 第6章 不悔 楼震天很疼外侄女,无奈耳根子软,枕边风吹多了,对她也不似往日照顾,这几年来,她在楼家如隐形人一般,楼瑶光学艺后,除了三夫人和楼开阳,极少有人来看她。 云不悔也不喜有人打扰,日子过得清净些,正如她所愿。 严冬腊梅盛开,风华无限,她喜欢在湖边赏梅,她的小院子里只有一株梅花,不如岸边,十几株梅花围成小型的梅花林,景色宜人,暗香浮动。 楼家大少爷楼少琪路过岸边,见她一个人站在梅花树下赏梅,不禁多看了眼,本以为是嫣然,没想到是不悔,女子完美的侧脸在风雪中更添了一层韵味,皓白的肌肤欺雪凌梅,悠然自处,灵气逼人。 云不悔很美。 她身段窈窕,玲珑有致,肌肤如雪,顾盼间,流光溢彩,风华无限,如枝头寒梅的美,皎皎如明月,莹莹如月华,灵秀逼人, 楼少琪刚迈出一步,云不悔眉心轻蹙,转身看向来人,楼少琪高大魁梧,相貌堂堂,披着黑色的名贵大氅,云不悔正要打招呼,楼少琪笑道,“表妹,一个人也在这里赏梅?” 云不悔温顺垂眸,“是,正要回去了。” 楼少琪目光露出垂涎,笑容满面地搓手心,“表妹,天气这么冷,不如到表哥那里喝喝酒,暖暖身子。” 云不悔笑意温软,十指芊芊收拢在大氅之中,笑意如三月春花,又仿佛多了一份潋滟的媚,看得楼少琪怦然心动,花下看美人,越看越可人。 “表哥,不悔酒量不好,天色也不早,我该回去了。”云不悔含笑行礼,福了福身子后疾走几步,被楼少琪也从背后拉住了手臂。 “表哥……” 楼少琪长臂一伸,抱住云不悔,掌心碰触到她柔软的下边缘,云不悔眸光一眯,冷笑浮起,楼少琪只觉得手臂发麻,瞬间没了知觉。 他惊恐睁大眼睛,怒瞪向云不悔,云不悔茫然无辜地看着她,笑意温软,“表哥,你怎么了?手臂不舒服吗?” “你做了什么?” 云不悔委屈蹙眉,“表哥,你在说什么,不悔听不懂。” “你……”楼少琪的右手臂几乎全麻痹了,他一甩动,剧痛蔓延,他双腿一跪,号啕大叫,地上积雪较深,楼少琪翻滚几圈,大氅沾满雪水,手臂疼痛,麻木,雪地里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麻木。 第7章 欲杀 云不悔淡淡一笑,梅花纷飞,女子的面容圣洁而纯净,灵秀无垢,楼少琪在喊救命,云不悔目光掠向一旁的湖,笑意也染了寒冬的冷。 “救我……”楼少琪喊救命,乞求云不悔,她笑意柔软,正想把他推进湖里,倏然轻拢眉心,寒芒一闪而过,低垂之际,又敛去锋芒。 算你命大。 云不悔扶起楼少琪,柔声说道,“大表哥,走路要小心,这冰天雪地摔一跤不好受,摔伤了没有?” 少女温声细语,扶着他的手臂,楼少琪有一瞬间的错觉,刚刚她走过来之时,他以为她会推他进冰湖里,今年冬天太冷,湖面都结了一层薄冰,若是把他推进湖里,一炷香内无人经过,他必死无疑。 可他意外的是,云不悔竟会扶他,他的手臂也不发麻了。 云不悔正关心楼少琪,石桥那边有两三人走来,风雪迷茫,人影模糊,云不悔看着她们走近,是大夫人和楼嫣然,身后跟着香云和香兰。 “娘……”楼少琪哭喊扑过去,抱住大夫人,眼泪急掉,楼嫣然诧异地看向云不悔。 楼嫣然白色的大氅几乎和血色融为一体,更显得华贵无双,风华绝代,明艳夺了梅花的傲和美。 大夫人护犊心切,厉指云不悔,“云不悔,你对少琪做了什么?” 这大夫人在楼府的地位极高,她是楼震天的正室夫人,又是楼嫣然和楼少琪的生母。出嫁前是凤城知府的女儿,颇有官腔,霸道刻薄,手段狠厉,府中许多奴仆都怕她。 楼府三位夫人,大夫人凶狠而面露,二夫人面上最是和善,实则心狠手辣,三夫人却是深藏不露,这三人在楼府形成三足鼎立之态,楼震天优柔寡断,三位夫人哪一位的心智和手段都凌驾于他之上,为了平衡三人的局面,楼震天不得不放权,让她们三人处理楼家家事。 云不悔温顺低头,面对大夫人的厉声指责,她轻声辩解,“大舅母,大表哥摔倒了,不悔去扶他,不是不悔的错……” 她的声音被暴风雪吹得破碎,大夫人见楼少琪面有痛苦之色,怒不可遏,正要让香云拿下云不悔,楼少琪拦住大夫人,“娘,不悔说得对,儿子摔了一跤,是她扶起儿子,您别怪她。” 第8章 不甘 大夫人余怒未消,难得逮着一个机会能教训云不悔,这几日凤城是是非非,人人皆知,楼嫣然声名受损,大夫人心情不佳,此事因不悔而起,大夫人早就想教训她,为楼嫣然出气。 她见儿子维护云不悔,怒上加怒,楼嫣然微笑道,“娘,算了,只是误会一场,天气这么冷,大哥又跌伤了,总不能站在雪地里,先回去找大夫给大哥看看,别伤着筋骨。” 大夫人见楼少琪面色极不舒服,也着紧了,心肝宝贝地哄着楼少琪,香云、香兰一人一边扶着楼少琪,迎着风雪回大夫人的庭院。 楼嫣然回过身来,微笑地凝着不悔,带着歉意说,“不悔,娘只是关心大哥,语气难免重了些,你别和她一般计较,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云不悔抿抿唇,笑意温润,“三表姐言重了,我不怪舅母。” 楼嫣然颇是欣慰,隔着一层风雪,她的笑意在云不悔眼里并不真切,如蒙上一层面纱,楼嫣然道,“不悔,程佑天的事,希望你别介意,我并不知道他会突然提亲。” “三表姐貌美如花,才情双绝,程大少爷一见倾心并不奇怪,三表姐不用为此和不悔解释。”云不悔温软说,这件事谁也落不到好处,解释不解释,无所谓。 她又不是软柿子,任由人捏。 “咦,不悔,你身上的大氅很名贵啊。”楼嫣然似是很意外,笑看她这一身装扮。 云不悔身上披着一件纹黄锦绣缎面的貂皮大氅,脖颈处有一圈雪白的貂皮护着脖颈,这件名贵的大氅穿在身上很暖和,挡住严冬的冷气。 这是极名贵的大氅,取自大雪山的极地貂,绒毛细柔轻滑,十分暖和。 云不悔心中暗暗喊糟,她名义上是楼府的表小姐,却不被重视,楼震天并不怎么管她,楼府的月例是大夫人的调配,云不悔一个月能拿到的银子不多,又怎么用得起这样名贵的貂皮大氅。 且这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大氅。 “三表姐真的好眼光,这是三舅母送给不悔的。” “是么?”楼嫣然淡然一笑,“三姨娘对你真好。” 她说罢,两人相互道别,云不悔回了自己的雪梅居,冰月已泡好了暖茶,不悔进屋便在暖炉旁边烤火,喝冰月的暖茶,冰月解开她的大氅,笑问,“小姐,没修理那人渣,你很不甘心。” 第9章 程佑天 云不悔冷冷一笑,“何止不甘心,如果不是她们母女走过来,我已经把他扔到冰湖了。” 冰月大笑,她看见那一幕,却没出声阻止,先回来给不悔泡暖茶,云不悔目光掠过一抹阴鸷,楼少琪这人渣,活着不知道祸害多少人。 此人是色胚,两年前,差点在雪梅居强要云不悔,若非冰月及时回来,她怕已被这畜生糟蹋。他酒醒后,忘得一干二净,倒也省了不悔诸多麻烦,如若不然,这两年怕会一直被他骚扰。 程佑天连日拜访楼家,目的昭然若揭,楼嫣然欲拒还迎,两人都是聪明人,且又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楼嫣然对程佑天颇有保留,诸多试探。 这一日,云不悔依然在岸边的梅林中赏梅,已快除夕,风雪更急,整个天地白雪皑皑,素裹银装,在她眼里,纯净又漂亮,她很享受在梅林中赏梅的快乐。 然则,梅林见到程佑天,云不悔很意外。 程佑天多次拜访楼家,极少涉足后院,她日日在此赏梅,第一次遇见程佑天。 她的前未婚夫。 “见过程大少爷。”云不悔在人前那套礼仪做得很足,温和有礼,一眼便知是一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男子的理想妻子人选就如此般。 程佑天心冷面冷,看不出表情,双眸深幽地凝视着不悔,如审判似的,若不是为了保持这层大家闺秀的面具,云不悔很想大笑。 他如今这么看她,又是什么意思? 后悔了? 他不是正在追求楼嫣然么? 她早就听闻程佑天之名,她和他幼年定下婚姻,又是玩伴,她自然而然会打听他的消息,据她打听来的消息,能文能武,魅力过人,舞得一手好剑。 这桩婚约,她本就想法子怎么逃避,退婚,没想到他先提出来,遂了她心愿。 “我看见了。”程佑天冷冷说,目光直直凝着云不悔,她很茫然,不知他在说什么,程佑天冷笑,带着几分嘲讽,威严中更见尊贵气度,“那日在梅林,你想杀楼少琪。” 第10章 云不悔一震,危险地眯起目光,转而恢复平静,柔柔一笑,“程大少爷,你在说什么?” “别揣着明白当糊涂。”程佑天冷哼,他负手而立,站在暴风雪中,挺拔尊贵,霸气内敛,“没想到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会错看你这小丫头片子。” 云不悔深知和聪明说话不必拐弯抹角,任何辩解都将是自取其辱,她索性摊手,“老鹰捉了一辈子的小鸡,也会有被小鸡啄伤眼睛的一天。天底下看错人的也不止你一位,程大少爷大可不必挂怀。” 他眸色一沉,笑意如冬,云不悔风轻云淡,立于梅树下,风姿灼灼,并无半分畏惧,他突然哈哈大笑,云不悔眸光掠过一抹不悦。 “云不悔,我突然后悔退婚了。”程佑天说,冷锐的眸激射出一道如猎人见到猎物时的光,心中暗忖,若是娶了此女,日子想必很有乐趣。 云不悔心中一寒,面上却淡淡微笑,“后悔也于事无补,程大少爷,嫣然表姐才貌无双,你是英雄盖世,英雄美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娶了她,你会觉得退婚是你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程佑天冷冷一哼,“云不悔,看来我低估了你,这桩婚事本是你不想要的,我倒是成全了你。” “你言重了,男女婚嫁,强扭不甜,你既然不愿,不悔自然成全你。” 下巴骤然一疼,程佑天已上前一步,钳住她精致的下巴,逼得云不悔不得不仰首看着他,少女眉目含怒,面颊浮起薄怒,声声寒雪,“程佑天,这是楼府,你想娶楼嫣然,最好别招惹我。” 程佑天饶有兴味一笑,一手搂住不悔的腰,用力扣向自己,不悔被逼撞上他的胸膛,被他紧紧地扣在怀里,强烈的男儿气息扑面而来,萦绕在鼻尖不去,不悔心中甚怒,挣脱不去,眉梢骤然一挑,脱去淡然,凌厉如刀,“放手!” “云不悔,你以为我招惹了你,就娶不到楼嫣然?”程佑天冰冷说道,骤然把云不悔往后一推,她身子撞上梅花树,花朵积雪零碎飞溅,梅花纷飞,少许冰雪溅落在两人身上,头发上,冰雪在脸上很快化成冰水,冷冷地钻入罗裙之中,云不悔缩了缩脖子,抬手便打。 程佑天握住她的手腕一拧,乘其不备,低头攫住她的唇舌…… 第11章 亲事 三夫人挥手,春燕和冰月一起退下,花厅中只余下两人,她微笑地凝着不悔,“不悔,我今天找你来,想说你的婚事。” 云不悔错愕,微有惊讶。 她刚被退婚,风波不退,又是程佑天不要的女人,这凤城谁敢要她?凤城之内,无人敢得罪宣王府,退一步而言,她也不想嫁人。 脑海里闪过程佑天英俊冷酷的脸,云不悔蹙眉,他下了誓言一定要娶她为妾,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时候谁敢娶她,无疑会惹来无妄之灾。 “舅母,不悔还不想嫁人。”云不悔道。 “女孩子迟早也要嫁人,哪有不嫁的道理。”三夫人轻笑说道,她对不悔非常溺爱,“舅母想好一桩婚事,一定很适合你。” “凤城谁敢要我?”哪怕要,也怕他要不起。 “别人想要,我还不舍得给,舅母说的是开阳。”三夫人语气间有少见的骄傲,云不悔红唇轻启,怔住了,嫁给表哥?“你和开阳一起长大,他待你如何,你比谁都清楚。以前你有婚约在身,舅母就算有别的想法也不能开口,如今程佑天退婚,你已无束缚,想嫁谁都可以。你和开阳知根知底,感情又好,若是能结为夫妻,那是美事一桩。你舅舅听了你大舅母和二舅母挑拨,这些年对你不闻不问,我就算有心照顾,也不好做得太过分,若是你能成为开阳的妻子,以后楼家,谁敢欺辱你?舅母也能更好的照顾你。” “舅母,其实我……”不悔不知道怎么和三夫人开口,她和楼开阳感情的确是好,却是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情,楼开阳疼爱她,宠爱她,只因为她是他妹妹,仅此而已。 怎能成为夫妻呢? “你不喜欢开阳?”三夫人见她为难,微微一顿,沉静的眸光缩在不悔脸上,强势中也有一丝慈祥。 “舅母,不悔很喜欢二表哥,只是把二表哥当成哥哥,没其他的想法。”不悔轻声说道,语气柔柔软软,听着十分舒服,“开阳也只把不悔当成妹妹,若是舅母把我许给二表哥,我们两人都不会开心。” 三夫人沉默下来,云不悔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不舍得我受尽流言,我真的没关系,婚约解除了,我也松了一口气,那日已说了,从此婚嫁各不相干,不悔想找一名自己喜欢的男人过一生。”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当我媳妇。” 第12章 玉坠 云不悔淘气抿唇,亲热地腻在三夫人身上,“舅母,这十年来都是你在照顾我,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亲娘看待,女儿不比媳妇贴心么?” “你这丫头……”话说到这份上,三夫人也不好再说,宠爱地抚着她的长发,“舅母一定帮你找一门好亲事。” 云不悔莞尔,她知道三夫人疼她,也不再说拒绝的话。 年关将至,天气越来越冷,不管天气多么寒冷,凤城是热闹的,大街上爆竹声已提前响起,积雪上已洒满红花。楼府张灯结彩,也变得繁忙起来。 每年年关购置布料,食材,用品皆是二夫人操办,今年也不例外,既是二夫人操办,大事都在二夫人这一脉上的人来做,其余人倒变得清闲。 楼瑶光和楼开阳今年都不在凤城,三夫人这一房变得冷清,云不悔知道三夫人思念儿女,心有郁结,她寻思着让她开心,这几日常和冰月出门,想备一份礼物,哄得三夫人开心。 快要过年,街上添置年货的人很多,即便有暴风雪,也阻拦不了百姓过年的兴奋心情,年的气息非常浓厚。 玉器店中,云不悔看中一块水滴形的玉坠,通体纯碧,十分美丽,这是一块温玉,冬天戴上身上有一种温润的暖,她走了几日才看中一款珠宝,价格并不便宜。 “冰月,把银票给掌柜。”云不悔爱不释手,也不和掌柜说价,冰月把银票给掌柜,掌柜也是世面见得多的人,这样的玉坠并不便宜,哪怕是官家夫人来买,多少也回还价。 云不悔却很爽快,一文银子也不还,冰月一拿便是大把大把的银票,他忍不住多看了不悔几眼。只可惜,不悔身上穿着白色的大氅,脸上蒙着白纱,只露出一双灵气的眼眸,掌柜不认识冰月,遮住容颜的不悔,他更不认识,心中暗道,这是那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掌柜把玉坠装在镶嵌琥珀的桃木雕花盒子中,精致又漂亮,不悔甚是喜爱,冰月收好玉坠,两人出了铺子。 “小姐,你买这么贵的玉坠给三夫人,怎么和她解释?”冰月问,这坠子是天价,够楼府上下两年的开销,这样的价钱大夫人想买,还需考虑许久,她家小姐如何和三夫人解释。 第13章 被辱 “我自有一套说辞。”云不悔微笑说道,两人正打算回楼府,无巧不成书,迎面撞上刘子熊,云不悔想避都避不开。 刘家是凤城大家,世代为商,刘家和楼家是世交,刘子熊和楼少琪是好友,他常来楼家做客,人好色,性暴躁,云不悔和他有过几面之交。 她在楼家不受重视,独居雪梅居,若是无事,很少去前庭,唯独凑巧的几次遇上刘子熊。楼家的千金皆是天生丽质的美女,特别是楼嫣然和楼瑶光,刘子熊来楼家做客,也是想博得楼嫣然和楼瑶光的欢心,这两位在楼家千金中颇有地位,就算他是楼少琪的好友也不敢贸然调戏。 云不悔就不同,他知道云不悔是楼家的表小姐,在府中除了三夫人没什么人维护,起了色心,有几次想占不悔的便宜,幸亏有楼瑶光和楼开阳解围才不被他非礼。 今日她蒙着面纱,刘子熊不认得,却认得她身边的冰月。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仗着身后带着几名家丁便缠着云不悔去喝酒,纠缠间想去掀不悔的面纱,那几名家丁在他身后鼓掌叫好。 冰月摇摇头,他们真不知死活。 云不悔眉梢如刀,厉气一闪而过,刘子熊猥琐地缠上来,存心占不悔便宜,冰月手一动,骤听一声厉喝,男子声音灌满力量,冷酷刚硬,“我的女人,你也敢动,不知死活!” 一听这声音,云不悔便知来人是谁,刘子熊已被程佑天扣住手腕,反手一拧,几乎把刘子熊的胳膊拧下来,疼得他哭爹喊娘,凄惨之声穿透风雪,引得行人瞩目,指指点点。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坏本少爷好事,啊……”他嚣张不逊的声音被疼痛截断。 云不悔惊讶地望向程佑天,男子眸中含怒,浑身爆发出可怕的戾气,仿佛见是自己的珍宝被人玷污,那种冷厉从内而外透出,惊了风雪,也惊了云不悔。 如此冷酷无情的男人,为她怒发冲冠? 刘家家丁见状,挥着拳头冲上来,程佑天一把甩开刘子熊,他的身子飞向众家丁,他们见是自家少爷,不敢有失,七手八脚去接,人多反而乱,没人接住刘子熊,他被摔在雪地上,溅起冰冷雪花,几名家丁被他撞上,往后倒成一片,几人在地上打滚了几圈才爬起来。 第14章 夫妻 冰月掩嘴娇笑,云不悔偏头淡淡看她一眼,冰月止住笑容。程佑天大步流星走过来,片刻已到她面前,“不悔,他有没有欺负你?” 他的声音仿佛给寒冬注入一道暖流,也多了一抹关切,不复以往的沉冷,无情。 云不悔轻轻避让,摇头说道,“多谢程大少爷相救。” 英雄救美,乃是佳话一桩。 只可惜,他不是她的英雄,她也不是他的美人。 刘子熊平素在凤城为非作歹惯了,他和楼少琪都是凤城的土霸王,人人觊觎几分,不曾被人打过,只见他捂着手臂命令家丁上来揍人。 程佑天厉眸一扫,那气势如一把古朴的宝剑出鞘,寒芒暴射,锋利无比,逼得刘子熊倒退几步,仍不甘心,推着家丁挡在他面前,试图用家世吓唬程佑天。 “我家少爷是宣王长子,刘少爷,捡了便宜就赶紧走。”站在远处一名青衣男人说道,眉目俊朗有神,人看起来很精明干练。 一听是宣王长子,刘子熊再胡闹也知道分寸。 程佑天悔婚的事情满城皆知,刘子熊见他护着云不悔,大怒说道,“程佑天,你和云不悔已经解除婚约,凭什么干涉我们的事情?” 围观行人一听是云不悔,窃窃私语,颇为惊讶。 程佑天侧头凝着云不悔,突然伸手把她扣在身边,亲密地搂着她,冷笑望向刘子熊,尊贵气度一览无遗,“就算悔婚,她也是我的女人,旁人休想觊觎!” 四座哗然! 冰月本在看戏,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心中暗骂程佑天阴险,竟如此破坏她家小姐名誉。 此乃凤城大街,人声鼎沸,旁观者很多,程佑天这话分明把云不悔推向深渊,两人已退婚,程佑天却说云不悔依然是他的女人,此话背后所暗藏的意义便是,云不悔和程佑天早有夫妻之实。 第15章 征服 一名未出阁的少女,却和男人燕好,这是耻辱之事,有辱门庭。 经过退婚一事,云不悔虽成了受害者,被人同情,可同情归同情,名誉总有小损,程佑天这话无疑让云不悔身败名裂,丑陋不堪,成了凤城最大的笑柄。 别人会说,云不悔和程佑天有了夫妻之实,却被程佑天嫌弃退婚,失了清白,又失了人,别人更会说是云不悔主动勾引程佑天,却被程佑天嫌弃…… 女子没了清白,那是多么耻辱的事情。 冰月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握得紧紧的,双眸爆射出张狂的怒火和杀气,恨不得把这名毁了她家小姐名誉的男人千刀万剐,洒脱淡然如云不悔,也经受不起这样的羞辱。 她戴着面纱,众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只露出一双夹着薄冰的眸。 刘子熊脸色涨红,指着他们大骂,“无耻,别人穿过的破鞋,本少爷才不稀罕,走!” 云不悔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质疑和鄙夷的视线,众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冰月厉扫众人,沉喝,“看什么看?都滚!” 冰月知道,就算赶走他们,也改变不了云不悔即将面对的屈辱和骂名,除非他们一夕之间全部变成哑巴,程佑天究竟和她家小姐有什么仇恨,竟然会陷害她至此。 “程佑天,你满意了?”云不悔挑眉问,声音没有起伏,仿佛不关她的事情。 程佑天扯落云不悔的面纱,冷峻的眼眸浮起笑意,玩味地凝着云不悔,又讥又笑,“云不悔,我说过,你非嫁我不可。” “未必!” 他未免太有自信了,云不悔也回他冷笑,目光坦然,似乎并不为这件事忧心,她如此冷静淡然,出乎程佑天所料,女子最重名节,清白被毁,一生遭人白眼。 云不悔究竟能淡定到什么程度,出了这种大事也笑得波澜不惊,她比他想象的有魄力,有定力,也比他想象中的更洒脱,更聪慧。 他不怀好意轻笑,双手交叉在胸前,他冷冷问,“事到如今,你还指望着谁敢娶你吗?” 云不悔傲然反问,“为什么我一定要嫁人?” 第16章 辜负 程佑天危险地眯起眸子,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云不悔冷笑说道,“程佑天,你真幼稚,你以为破坏我的清誉,我就非你不嫁?亏你自诩聪明,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懂,我不愿意嫁给你,你毁了我清誉也没用,倘若日后我遇到我喜欢男子,他能不计我清誉娶我为妻,那是他的福气,我定然好好待他。倘若我遇不到我喜欢的男子,我一生不嫁。你这种卑鄙手段,和市井下三滥有什么区别?” 他动了怒,云不悔反应冷淡,不为所动,她望着程佑天说道,“奉劝你一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大有人在,程大少爷这么聪明,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世上不止你一个聪明人,耍狠斗心,你未必能赢我。 云不悔臭名远扬,一夜之间成了凤城的荡妇,清誉尽毁,身败名裂。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种丑闻不出一日,人尽皆知,连街头小儿都知道娶妻莫娶云不悔,一名和男人行苟且之事又被人退婚的少女,招尽骂名。 楼府是凤城首富,地位显赫,出了这种丑闻,楼震天怒不可遏,若非三夫人阻拦,他已掌掴云不悔,性子懦弱的他第一次动这么大的脾气。 云不悔也不解释,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一定认定某一个事实,就会认定,你再做解释,也是自取其辱,那又何必,信她的人,不说也信,不信她的人,怎么说都不信。 如楼震天,如三夫人,一人认定她有罪,一人坚称她是清白的。 大夫人一房对这件事非常生气,程佑天退婚,想娶楼嫣然,大夫人认为,云不悔定然不甘心,勾引程佑天,他被色所迷,所以才会晕头转向。 除此之外,大夫人更觉得云不悔给楼家带来无止尽的丑闻和骂名,最近很多生意场上的伙伴因为云不悔的事情纷纷解除合作,改向另外一家景天大商行,楼家声誉受损,受尽骂名。 大夫人提议楼震天把云不悔赶出楼家,并声明云不悔今后和楼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二夫人第一次和大夫人同气连枝,同意把云不悔赶出楼家,更称云不悔是楼家的奇耻大辱,楼家不应该和云不悔扯上任何关系。 两位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连番上阵逼迫楼震天,三夫人一人力挽狂澜,坚决阻止楼震天赶走云不悔,一家人闹得不可开交,楼瑶光和楼开阳都不在,三夫人势孤力单。云不悔知道,楼震天这一次是怒了,有心把她赶走,三夫人巧妙地利用楼秀玉的画像让楼震天回忆昔日的兄妹之情,更让楼震天回忆起楼秀玉临死前他曾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云不悔。 三夫人指出,这些年楼震天怕大夫人、二夫人吵闹,有意疏远不悔,没有尽到舅舅的责任照顾不悔,如今天寒地冻,他还想把云不悔赶走,怎么对得起楼秀玉? 第17章 楼震天很宠楼秀玉,那是他唯一的妹妹,往事历历在目,回忆起楼秀玉,他心中也颇多不忍,云不悔样貌像极楼秀玉,楼震天被三夫人晓之以情,最终答应不赶云不悔留在楼府,更命楼府奴仆不许谈论不悔的事。 哪怕不准府中奴仆谈论,他们看不悔的目光也充满了鄙夷。 楼嫣然沉声问,“不悔,你真的和程佑天……” 她到底是大家闺秀,有些词语难以启齿,云不悔脸色淡漠,“三表姐,程佑天疯了,他有妄想症。” “是么?”楼嫣然轻轻反问,“是程佑天有妄想症,还是不悔你有妄想症?” “请恕不悔愚钝,三表姐这是何意思?”不悔笑着反问,笑意如寒冬掠过冰湖的风,冷中带着几分厉,云不悔在想,楼嫣然已拒绝程佑天,她现在质问她又是什么意思?如果喜欢程佑天,何必拒绝。 “你知道程佑天喜欢的是我,为什么还要主动和他来往?”楼嫣然语气轻轻柔柔,却隐含着不悦,不悔想笑,忍了许久,微微笑起来。 她想起幼年时和楼嫣然的一件趣事,有一年元宵节,母亲带她回楼家省亲,晚上花灯会很漂亮,楼家一家人和母亲、她一起开开心心逛灯会。当年宣王也带着几位王妃、儿子们一起回老家过年,正巧在灯会上碰见了,程佑天、程慕白和程穆东几位小少爷也在,几家人见面,自是热络,小孩们也很快就玩在一起。 程佑天个字最高,模样最俊俏,她年幼,精致玲珑,两人是未婚夫妻,站在一起如金童玉女般,大家当时还不懂得什么叫未婚夫妻,楼秀玉解释,就是彼此很喜欢,以后要一起生活的关系。这样一解释,楼家的女孩子们都很羡慕云不悔。程佑天买了一盏很漂亮的花灯送给她,花灯上画着很漂亮的仙女散花图,她很高兴,才拿没一会儿,楼嫣然撞她一下,她没拿住花灯落在地上,巧的是,楼嫣然因撞她脚步踉跄,踩在花灯上。 花灯被踩得破碎,心爱的花灯被踩碎,她很伤心,登时大哭,楼嫣然也哭着说她不是故意的,两家大人哄了很久,她们才破泣为笑。 第18章 她记得,宣王世子程慕白买了一盏花灯给楼嫣然,花灯上画着嫦娥和玉兔,楼嫣然嫌弃花灯难看,丢弃在一边,程慕白很落寞,云不悔笑嘻嘻地捡起花灯,笑着和程慕白讨要,他点头就给她了。 楼嫣然见她手上拿着原本属于她的花灯,闹着要抢,云不悔也是倔脾气,偏不给,两人在雪地里打了一架,接着又大哭,楼嫣然向大夫人告状,她像母亲告状,小孩子打闹大人也没辙,云不悔就是不肯让出那花灯,后来大夫人给楼嫣然重新买了一个,她才不闹。 宣王世子程慕白在一边掩嘴笑,她问他为什么笑,程慕白说,你打架很好笑。 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她记忆犹新。 就如那盏花灯,分明是她嫌弃难看不要,她才要了,可她要了,她又偏要过来抢,就是不让给她。 程佑天就如那盏花灯。 这么多年,楼嫣然一点没变。 “你笑什么?”楼嫣然不悦问。 云不悔摇头,“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一些趣事,表姐,我没有主动和程佑天来往。” “你的意思是说,程佑天主动和你来往?” “三表姐知道这些事情做什么?他喜欢你,你又不喜欢他,他做什么和你无关啊。”云不悔笑得优雅大方,语气颇有惋惜的样子,“也许,他真的后悔退婚。” 楼嫣然想再问她是什么意思,云不悔已转身回雪梅居。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不是你的,怎么抢也不是你的。 谁也抢不走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兄弟姐妹们,不悔的新文来了哦,(__) 嘻嘻……,求收藏,求推荐哈,留言要多多哟…… 不收藏,不留言,不推荐的孩子晚上会尿崩的……冬天洗床单很麻烦哟,所以你们懂的哟…… 第19章 除夕 除夕夜。 爆竹声声,烟花满天。 云不悔一个人站在雪梅居的庭院中,微有落寞,身影笼罩在黑夜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单,春去冬来,又是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楼瑶光和楼开阳不在家,这个年她过得很寂寞。楼家的人都在前面吃团圆饭,又请了戏班子唱戏,爆竹声和管弦声隐约传来,在寒风呼啸中别有特色。 云不悔很羡慕…… 羡慕家的氛围,曾经她也有过一个美满幸福的家,也有疼爱她的父母,过年的时候,她也可以和小公主一样撒娇,讨要红包。 可如今…… 越来越习惯一个人过年了。 楼家的热闹,从来不属于她。 他们也不欢迎她去破坏他们一家的幸福,她也不喜欢看到,那么欢乐的场景,触景伤情。 冰月抿唇看着她,有些心疼,“小姐,我最近学了一出戏,不如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云不悔扑哧一声笑了,她的冰月总是如此贴心,不悔看着窗外的梅花,淡淡一笑,“不唱戏了,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夜深了,你先睡。” 其实,夜还很早。 除夕夜的街上行人不多,今年天气特别冷,人们都宁愿窝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烤火取暖,云不悔自嘲一笑,除夕夜一个人在街上乱逛真的很寂寞。 最近几日没有下雪,凤城小湖结了冰,即便没下雪,天气也特别冷,云不悔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想一个人走一走。 排解除夕带来的孤独。 “我以为除夕夜的傻子只有我一人,没想到小姐也无人可陪。”华丽带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云不悔微微一怔,她一路走来只有寒风相伴,一个人都没有。 她微微侧身,只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寒风中,唇角似笑非笑…… 猜一猜,这小子是谁……(__) 嘻嘻…… 第20章 偶遇 黑色暗纹貂毛大氅披在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稳重,衬得他身材颀长,他戴着一副古金色的面具,眸色深邃,嫣红的唇似笑非笑,给人很奸诈狡猾,又深藏不露的感觉。 他站在寒风中,长发以玉冠束着,少许刘海洒落在面具之外,放荡不羁,大氅时而扬起,张狂霸气又带着几分冷厉。 云不悔抿唇看向他,他缓缓走近,云不悔也戴着白色的面纱,除了一双灵气的眼眸,男人也看不见她的容颜,云不悔打量他,这貂毛大氅是名贵货,男人腰间有一块血玉龙佩,虽看不到容颜,可举手投足间,霸气外露。她猜测这男人是有权有势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不缺人陪伴,可除夕夜却宁愿一个人走在街头,实属罕见。 “公子这话说得差了,谁说没人陪伴,你不是人吗?”云不悔狡黠一笑,柳眉轻轻染了几分春暖花开的美,这样的寒夜,这样的除夕,不管她所遇见的人是谁,都是冬日的暖阳。 男子哈哈大笑,张狂肆意,目光锁在云不悔身上,下结论,“你很大胆。” 闺阁之女,她的邀请和大胆令人侧目,寻常女子哪有这番胆量。 云不悔微微侧头,白衣胜雪的女子站在除夕的烟花和寒风中,眉宇间淡若春山,风姿灼灼,哪怕面纱不摘,他也知道,这双灵气的眼眸下是怎样的倾国倾城貌。 “我想去溏心楼喝一杯,公子是想一起,还是继续走?”云不悔笑问。 男子唇角扬起笑意,风华逼人,“佳人有约,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溏心楼是凤城最大的酒楼,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关门,没有营业,唯独溏心楼继续开业,掌柜和十几名伙计正在一楼热热闹闹地吃团圆饭,喝酒猜拳,气氛热络。 云不悔和男子进了溏心楼,掌柜回头正想说一声今晚不营业,可见了来人,微微一讶,慌忙迎了上去,云不悔笑问,“有酒吗?” 掌柜侧眸看了她旁边的男子一样,收起惊讶,恢复掌柜的精明,“有,请上二楼。” 云不悔很少沾酒,今晚却喝了很多。 这是凤城最出名的梅花酿,也是溏心楼的招牌酒,入口醇香,淡淡的梅花香气的唇齿间散发,香味浓而不郁,仿佛一株梅花盛开在眼前。 第21章 不悔的曾经 窗外寒风咆哮,雅阁中暖意如春。 桌子旁边烧着三个暖炉,热气扑面,赶走寒冬的冷意,桌子上有酒有菜有饺子,色香味俱全,两人都没吃什么饭菜,都在喝酒。 云不悔倚着镂空雕花窗户,微微眯着眼睛,眉宇间遍布慵懒娇媚,有一份少女的可人和娇俏,极是动人。 她已微醺,时而睁开的眼眸中,一片迷离水雾,时而笑,时而悲,仿佛一名被遗弃的孩子,楚楚可怜,男子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她的媚态。 “你心情不好?”男子轻声问。 云不悔微微睁开凤眸,漆黑灵动的眸子流光溢彩,迷蒙中溢满了笑,那是一种没心没肺的笑,“谁说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很好。” 男子笑了,薄唇微启,“心情好就不会空腹喝这么多,你醉了。” “今天是除夕呢。”云不悔自言自语,仿佛没有听到男子的声音,她看向窗外,今晚没有雪,寒风冷冽,她的目光仿佛穿透寒风,回到她最快乐的那些年,眼前浮起曾经的一家三口欢乐的笑声,梅花怒放,落英缤纷,爹的威仪,娘的温柔,她的笑声…… 曾经,她是多么的快乐。 她的目光空茫得令人心疼,男子心口微微一动,伸手想去抚她的长发,想拂去她此刻的悲伤,手伸到半空却停下来,紧握成拳,缓慢地收回。 “曾经,我是多么的快乐。”云不悔喃喃自语,男子微微蹙眉,他知道她沉陷在一种莫名的悲伤中,无法自拔,他想拉她出来,可她悲伤中又带着的笑容,让他不忍心拉她出来。 哪怕痛彻心扉,也有现在不曾有的快乐。 曾经,是一种可怕的诅咒。 我曾经多么快乐,我曾经多么有钱,我曾经多么年轻,我曾经多么幸福……曾经,曾经……那代表着过去,仿佛不再拥有,这是一种恶毒的诅咒。 云不悔说,“每年除夕,爹娘都会给我很大,很大的红包……” 她傻笑地比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姿势,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比划什么,男子莞尔,微醉的她,真是可爱,也让人心疼…… 他倏然站起来身来,“等我!” 求收藏哈…… 第22章 红包 云不悔把掌柜叫上来,又叫了一壶梅花酿,掌柜见她微醉,轻轻一笑,“二姑娘,你喝多了,回家,冰月会担心您的。” “家?我已经没有家了……”云不悔娇憨地笑,半眯着眼眸,目光有少许的媚,敛尽风华,魅惑无双,却是那样的孤寂……掌柜见劝不住,吩咐小二哥再上一壶酒。 云不悔自斟自饮,热气上涌,醉得更厉害了些。 男子离开溏心楼,莫约一炷香的时间,他又回来了,溏心楼的掌柜很诧异,原本以为男子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他忧心地看向楼上,暗忖,此人是谁? 云不悔见他回来,傻笑一声,“你怎么又回来了?” 男子坐到她身边,冷厉的眸掠过一抹轻笑,柔声问,“你今天有什么心愿?” 心愿么? 云不悔歪头想了许久,她的心愿永远不会得到满足,所以她习惯了不去做梦,可除夕夜,人人都在享受天伦之乐,她却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心情真的糟糕透了。 男子蛊惑一笑,声音丝丝诱惑,“说一个最简单的心愿,说不定我能满足你。” “你?”云不悔直起身子,男人的脸已近在咫尺,她努力睁大眼睛看他的脸,只看见一双深幽冷厉的眸,因染了笑意,这双眼睛也变得温软些许,“你真的能满足我?” “你说!”他笑意不减。 “我想要大大的红包。”云不悔又傻傻地比了一个手势,表示很大,很大……含笑的眸倏然涌起悲伤,点点滴滴晕开在她灵秀的眸中,“没人疼我,没人给我红包……” 除夕夜是云不悔的伤,因为楼秀玉在除夕夜离她而去,今天是除夕夜,也是她娘亲的忌日,楼家的人只知道庆祝团圆,共享天伦,不记得她娘亲的忌日。 三夫人怕她伤心,每逢除夕夜,都不会打扰她。 其实,她想被人打扰。 她想长辈送一个红包给她,在小孩子的记忆中,除夕夜就是要有红包的,红包越大,说明长辈越疼自己……她娘亲刚过世的第二年,楼震天还疼她,让和她楼家的孩子们一起在大厅吃饭,派发红包。然而,没多久便给楼少琪和楼少敏抢走了,第三年,她和楼震天的感情已慢慢疏远,她又安静,不讨长辈喜欢,除夕夜一个人在雪梅居过,楼家几位少爷和小姐们炫耀他们的手里的红包,她站在阁楼上冷漠地看着,不屑一顾,可心中却是极度渴望…… 第23章 萍水相逢 云不悔睡到中午起身,头尚有些晕,冰月煮了她最爱的酸梅汁,这个季节并无酸梅,楼家富裕,家里有冰窖,酸梅一直冰镇,虽不算新鲜,用来煮汤倒是美味。冰月心灵手巧,加了些许梅花,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又多了梅花的暗香,加上几块冰,冰镇后味道甚好。 她喝了酸梅汤后,身子舒畅了些许。 “小姐,你昨晚怎么喝醉了?掌柜派人送你回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幸好从后门走,除夕夜也没人,若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办?”冰月说着,她知道云不悔没什么胃口,没准备午膳,摆了几道她爱吃的点心。 云不悔看着手中的红包,醉了酒后,记忆零零碎碎,一度以为是做梦,没想到却是真的。 那男子是谁? “小姐,哪儿来的红包?”冰月好奇,转而一想,笑道,“是三夫人给的?” 云不悔沉默,冰月当她默认,她淘气地拿过云不悔手上的红包,打开一看,震惊地看着银票上的数目,云不悔吃了块点心,“怎么了?” “一万两?三夫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云不悔挑眉,敛了笑,拿过银票,的确是一万两白银,凤眸眯起,她记得昨晚她说要一个大大的红包,那模样还特傻,可他为什么陪着她傻?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十两银子足够普通的一家四口一年的开销,一百两银子已算大数目,那男子虽衣着名贵,气度不凡,看似非富即贵,可他和她萍水相逢,为何给她这么大一笔钱? 只为了她想要一个很大,很大的红包? 这红包,足够大。 她依稀还记得他说,萍水相逢,不问来历。 楼家是凤城首富,矿产、玉器、丝绸、陶瓷各种生意都有涉及,盈利可观,哪怕是如此,楼震天也好,楼家几位夫人也好,除夕给小姐少爷们的红包,也不过一百两。 云不悔喃喃说,“萍水相逢……” 第24章 不悔的谜 楼家很热闹,初一、初二、初三诸位小姐夫人聚在一起玩牌,图个热闹。楼家人口众多,关系错综复杂,诸位夫人小姐们过年时都放在成见,搭了几桌麻将,打得热闹。 三夫人和大夫人也同桌打牌,她有心让云不悔也和楼嫣然她们一起玩儿,云不悔没什么兴致,天气冷,她总在家里休息,看书,偶尔弹琴,赏梅。 在旁人看来,云不悔很不合群,孤芳自赏,她却爱极这样的日子,无人打扰。 这日大夫人和三夫人正在打牌,大夫人见三夫人脖子上戴的玉坠极是好看,出口称赞,她看中此坠子有些日子,然而,过年钱银紧张,她想买也负担不起。她娘家富裕尚负担不起,三夫人除了月例,掌管的钱银不多,大夫人想,兴许是楼震天送她的,心中难免不舒坦。 “三妹妹,你的坠子很漂亮,相公送给你的?” 三夫人低头看了坠子一眼,淡淡笑,“不悔送的。” 同桌打牌的有二夫人,大夫人的表姑姐,几人全不信,云不悔哪买得起这样在坠子,旁边几位楼家小姐在观牌,楼嫣然在一旁微微挑眉,笑问,“三姨娘,不悔哪来的银子买这种极品翠玉?东西来路正么?” 楼嫣然言下之意众人听得明白,无非说这坠子来历不明,暗指云不悔手脚不干净,三夫人怒在心头,面上却微笑,温婉大方,“瞧三姑娘这话说的,自家表姐妹怎么能说出这种丑话,这坠子是不悔用她娘的玉佩换来的孝敬我的。你们也知道,姑爷生前是大将军,立过汗马功劳,皇上赏赐不少好东西,秀玉都留给不悔,这孩子舍不得变卖,都留着当回忆。” 几人相视一眼,有贪婪也有不屑,分明是妒忌,却摆出这份模样,三夫人冷笑在心头,楼嫣然笑笑说,“三姨娘教训的是,倒是嫣然不是了,没想到不悔妹妹如此孝顺。” 大夫人见自家女儿认错,她性子也起了,接下楼嫣然的话说,“你有什么错?不悔一小丫头片子的确没钱买这种翠玉,任何人都会这么怀疑,不必道歉。” 楼嫣云掩嘴一笑说,“说起不悔妹妹,吃用都在家里,月例也没什么钱,平素用度甚是华贵呢,前些日子我见她身上的貂毛大氅,也非寻常物。” 三夫人优雅出牌,蔻丹拨开瓜子,笑道:“五姑娘,那大氅是开阳从京城寻来送我的稀罕物,不悔惧寒,冬日连像样的御寒衣物都没有,三姨娘疼她,只好忍痛割爱了。” 你猜,偶们家不悔尾毛这么有钱捏? 如果想追文的话,点击下面的‘收藏到我的书房’哦,下一次也好找。 第25章 恶毒 楼嫣然和楼嫣云相视一笑,三夫人如此说,两姐妹也没疑问,楼开阳很疼云不悔,别说是三夫人转送,他亲自送,他们也是相信。 楼嫣然道,“三姨娘真疼不悔妹妹。” “不悔这孩子也让招人疼。”三夫人笑说道,语言之间藏不住的宠爱,她早把云不悔当成自家闺女。 “不悔当然招人疼了,舍得送妹妹你这么好的玉坠子。”二夫人不冷不热说,送这么一块名贵的玉坠,是谁都疼她了,二夫人和大夫人一样很喜欢这玉坠。 “二姐姐这说什么话?妹妹又不是为了玉坠疼不悔。”三姨娘不悦,把牌一推,她糊了。 表姑姐打圆场,“别气,别气,打过年的,二夫人也不是那意思。” “是啊,三妹妹,姐姐可没这意思,你别多想。”三夫人眼睑上挑,刻薄中又带着几分假意的惋惜,“我也替三妹妹可惜,你想不悔当你的媳妇,开阳这孩子从小和不悔也投缘,大家看在眼里。以前不悔有婚约在身,大家明着不说,暗中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啊。原本以为不悔解除了婚约,她和开阳能成其一段美事。照理说,不悔和开阳是表兄妹,亲上加亲自然是好。谁知不悔又做出这么不检点之事,身败名裂,臭名远扬,依我看,她和开阳是有缘无分。” 三夫人疼云不悔,众人皆知,楼开阳、楼瑶光和楼嫣然等人是亲兄弟姐妹,却和云不悔很亲厚,大夫人和二夫人私下曾讨论过,三夫人是想收云不悔为媳妇。 云不悔出了事,楼家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云不悔这样的名声,自是不能进楼家,否则流言蜚语,楼家颜面扫尽,楼震天再疼三夫人,也不答应。 三夫人倒看得开,“当不成媳妇,当闺女也好。” 二夫人目光一亮,说道,“三妹妹,我这边有一门好亲事,你给不悔拿个主意怎么样?” 三夫人还没回答,楼明玉兴奋问,“娘,什么好亲事?” 二夫人撇了女儿一眼,笑说道,“刘家的少爷不是挺喜欢不悔么?她名声是坏了,可刘少爷不嫌弃,嫁过去当妾室,也算享尽荣华富贵。” 如果想追文的话,点击下面的‘收藏到我的书房’哦,下一次也好找。 第26章 家斗 楼嫣云扬眉微笑说,“二姨娘说得在理,刘少爷虽然花心,可对不悔倒是一片真心,前一次也是犯了浑才冒犯不悔,想必悔青了肠子。他样貌、家世都不错,不悔配他,也不委屈。” 大夫人、二夫人连连说是,都说刘少爷好话,楼嫣然微微蹙眉,却不言语,似是很反感此话题,三夫人淡淡一笑,精明的眸压抑着一抹怒火,笑看向楼嫣云,“五姑娘把刘家少爷说得如此好,等年后缓些日子,姨娘帮你和老爷提一提,请冰人上门说亲,刘家和楼家联姻,也算是凤城一大事。” 楼嫣云脸色微变,着急地看向母亲,大夫人冷下脸色,把牌往桌上一扔,语气阴狠,“三妹妹,你这话什么意思?嫣云清清白白,漂亮温柔,怎么能许配给刘子熊?就凭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三妹妹,我劝你省了这份心,我女儿的亲事,不劳你操心。” 二夫掩嘴轻笑,掠过一抹冷意,三夫人笑容淡和,镇定如山,“姐姐,你们都听到了,五姑娘自己称赞刘少爷这般好,那般好,妹妹自然以为她中意刘少爷,这才好心帮忙,姐姐你想到哪儿去了?” “是好心,还是恶毒,你比谁都清楚。” “姐姐,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 大夫人恼怒,警告三夫人,“我再说一次,我女儿的婚事,不劳外人外人操心。” 三夫人莞尔,淡淡应道,“老爷很早就把不悔的事情交给我全权处理,我也想说一句,不悔的婚事,也不劳两位姐姐费心。” 大夫人心狠面露,三夫人绵里藏针,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牌局打得波云诡谲。 楼嫣然笑道,“娘,三姨娘,家里女儿的婚事又不着急,不必伤了和气,大过年,都别动气了,香云、香兰,去沏两壶花茶过来。” “是!”香云、香兰听命下去,三夫人始终没什么脾气,倒是大夫人怒不可遏,却又隐忍,楼嫣然微微垂了眼眸,沉思不语。 二夫人忍不住说道,“三妹妹,不悔如今这名声是彻底坏了,谁愿意娶她?能嫁给刘家当小妾是她的造化,你也别拧了,留她在家里,我们家的姑娘名声都坏了,害己害人。” 三夫人冷笑,淡淡道,“她名声坏又有何关系,谁弄坏她的名誉,谁就要负责。” 楼嫣然眯起眼眸,三姨娘说的是程佑天? 第27章 程慕白 云不悔时常蹙眉,心事重重,三夫人和她提过,大夫人和二夫人有意把她许配给刘子熊当妾室,她不知道三夫人能不能阻止这件事,近来甚是烦躁。 若是楼震天听了她们的话把她嫁人,那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能自救,可如何自救? 嫁给刘子熊,她是不愿的,她宁可嫁给程佑天也不愿意嫁给刘子熊,云不悔心中清楚,大夫人想她嫁人是有私心,程佑天扬言要娶她为妾,凤城都在误传她是程佑天的女人。大夫人是怕她威胁楼嫣然的地位,所以想尽快把她嫁掉,绝了程佑天的心思。 云不悔心如明镜,若是离开楼家,独立生活,她绝对没有问题,然而,她留在楼家,还有事要办,不能走,目前也不想和楼震天翻脸。 怎么样才能避免自己嫁给刘子熊? 云不悔首先想到是嫁人,只要她嫁了人,不管是程佑天和刘子熊,谁都绝了念头,可凤城之内,谁敢娶她?谁惹得起云家,又惹得起刘家,且甘愿为她冒险。 云不悔思来想去,想不出好人选。 她娘亲临死前说过,凤城是她娘亲和爹爹相遇、相爱的地方,娘亲希望她能在凤城生活,延续这份爱,云不悔从不曾想过离开凤城。 可不离开凤城,她就要摆脱此二人的纠缠,也要摆脱大夫人和二夫人有意的陷害。 她名声是毁了,就算不是刘子熊,随便给她安一门婚事,她们也觉得她应该感恩戴德。 “小姐,你不必烦忧什么,真逼急了,我们就不住楼家,舅老爷能拿我们怎么样?小姐又不是没去处,也不是怕了他们,做什么这么心烦?”冰月蹙眉说道,以她们家小姐的财力和能力,去哪儿都是风生水起,无需忌讳楼家。 云不悔淡淡摇头,冰月不懂,她不想违背娘亲的心愿,不想离开凤城。 否则,她早就走了。 “冰月,你说凤城之内,谁娶了我,程佑天和刘子熊都不能有二话?”不悔淡淡问,眉宇间净是如春意般的暖。 冰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宣王爷呗。” 云不悔白了她一眼,宣王有王妃,三名侧妃,年级都能当她爹爹,且宣王和她爹爹是至交好友,她怎能嫁给宣王,冰月真是胡说八道。 冰月啊了一声,突然说道,“还有一人,宣王世子,程慕白。” 第28章 缘由 云不悔一个人坐在溏心楼上,快到元宵节,街上气氛喜庆,时有爆竹声,声声震天,近来下了一场小雪,地面积了薄薄一层雪花,乍一看十分美丽。 掌柜上了溏心楼,恭敬行了一礼,云不悔微笑,“离月,那日的男子可有印象?” 掌柜摇头,他并不知那男子来历,那日见云不悔和一名男子在除夕夜过来,他还吓了一跳,云不悔心中略有疑惑,掌柜也没有印象,这男人实在神秘。 “二姑娘,你走前,那人询问你的事,我见他别有心思,又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说你是楼家的三小姐,希望不会给二姑娘带来麻烦。”掌柜说。 云不悔点头,“做得好!” 虽然她也很好奇那男子究竟是谁,然而,如他所说,萍水相逢,不问来历,既是如此,她不知道他是谁,他最好也不知她是谁。 若是真的对她有心思,那男子怕是要绝了念头,掌柜故意说是楼嫣然,就是因为楼嫣然和程佑天的的事情已传遍凤城,没有人敢要楼嫣然,否则就是和宣王府过不去。 程慕白病弱,足不出户,算命的说,世子活不了几年,程家几个男儿虽说文武出众,可其中属程佑天最为出彩,人人皆说,程慕白病逝后,程佑天会继承世子之位,成为宣王。 说是楼嫣然,那人断不会再有心思。 虽说神秘男子在除夕夜给她红包,让她有了久违的感动之情,也让她有了久违的开心和幸福之感,可仅此而已,她今天出去来是别有事情。 “离月,程慕白的轿子一会儿会从这里经过是不是?” “是!”掌柜虽觉得诧异,如实说道,“今天是初九,是凤城的吉祥日,每年初九,王妃都会带世子到如愿寺许愿祝福,一直待到元宵节。” 云不悔点头,冰月端着一壶茶和几碟点心上来,放在云不悔面前,“小姐,你不如去如愿寺呢。” “明日就去。” 冰月诧异,“你真的要去?” 云不悔正要回答,就看见宣王府的车队从街头过来,旗帜飘扬,一队侍卫在前面开道,威风凛凛,护送着两顶轿子,云不悔的目光放在第二顶轿子上。 第29章 剪影 一名在路边玩耍的孩子追逐着玩具小球,不小心冲撞了轿队,轿夫因踩着小球,身子失去平衡,几欲跌倒,其余众人也没想到会出意外,轿子失去平衡,跌落在地面上,摇摇晃晃,正要翻倒之际,突然又恢复了平衡,稳稳地立着。 骑在前面的王府侍卫长慌忙勒马回头,那几名轿夫大惊失色,后队乱成一团,人人都怕世子出了事,又不敢询问,侍卫长利落下马,慌忙问,“世子爷,您没事?” 淡漠如风的声音从轿帘中飘出来,带起风雪中的冷气,温润中带着几分冷漠,丝丝疏离,仿佛清晨竹叶上的露珠,“无碍!” 话音刚落,狂风起,轿子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若方才没听到他说话,单听这咳嗽声,大多人会以为,轿子里坐着的的老态龙钟,快要归天的老头子。 那小孩子已吓坏了,孩子的娘亲抱着孩子,惊恐地求饶,王妃的侍女匆匆跑来,和侍卫长悄声说了句什么,侍卫长厉眸看向那孩子,孩子的娘亲抱着孩子噗通跪地,凄厉的求饶声响遍整个大街,泪水连连,身子在寒风中颤抖如秋风落叶。 云不悔轻轻蹙眉,程慕白本就体弱多病,久闻王妃溺子成狂,凡是惊扰了世子爷的人,王妃绝不留情,她在想,这对母子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侍卫长正要说话,剧烈的咳嗽声后,程慕白的声音疏离冷漠中有着一抹疲惫,“走!” 王妃侍女点点头,侍卫长拂袖,厉喝一声,“你们都小心伺候着,再次惊扰了世子爷,别怪王妃下手无情。” 几名轿夫唯唯诺诺应是,又抬起轿子。 冰月说,“看来这位世子爷还算佛口仁心,小姐,嫁给他也不错,最起码听话,好欺负。” 云不悔淡淡抿唇,冰月这傻姑娘,你想嫁给谁,就能如愿嫁给谁么? 轿子从楼下经过,寒风起,掀起轿子的一端,惊鸿一瞥,只见一抹雪白的剪影一闪而过,还未看清楚,帘子已放下,再不见任何颜色。 程慕白…… 宣王世子,未来的宣王,体弱多病,足不出户,果然如传言般,病得很重,一阵寒风几乎便要了他的命,看起来的确活不长。 云不悔想,或许,他真的是不错的丈夫人选,于她而言,最适合不过。 这文比较慢热,姐妹们多点耐心哟,世子爷很快惊艳出场哈……(__) 嘻嘻…… 第30章 折梅 如愿寺。 云不悔和楼嫣然带着自家侍女入住如愿寺东苑厢房,小沙弥领着他们到东苑住下,如愿寺是凤城的许愿寺,凤城几大户人家在如愿寺都有自家厢房,楼家的厢房便在东苑,有几座小阁楼。 云不悔和楼嫣然的阁楼连在一起,中间有一座两米的小木桥,小木桥旁绕着许多花架,花已凋谢,唯有残叶,看起来倒是别致。 她正想寻借口让三夫人把她送上如愿寺,正巧楼嫣然想来如愿寺小住几日,三夫人便借口让楼嫣然带上云不悔,两人近来俗事繁多,特别是云不悔,声名尽毁,在如愿寺小住几日,接受祝福也是一件美事。这种小事,大夫人和楼震天等人是不管的,云不悔也如愿随楼嫣然一起到如愿寺。 山势本就陡峭,气温较之山下要寒冷许多,午后飘雪,气温更是沉冷,楼嫣然和云不悔一起用了斋膳,楼嫣然邀她一起赏雪赏梅,云不悔惧寒,想回房休息,楼嫣然知道她体质畏寒,也不强求,她带着侍女小桃红出去赏梅。 云不悔身子的确畏寒,可她更喜欢赏梅,为了赏梅,这小小的寒冷,她是宁愿忍受的,可她和楼嫣然出去赏梅,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如留在阁楼抚琴写字。 冰月笑问,“小姐,要写一封信给世子爷么?” 云不悔上如愿寺的目的,就是为了程慕白。她笑支着头,笑得有些顽劣,戏谑问冰月,“你说,我该写什么呢?直接一点的好,还是委婉一些的好?” 冰月笑说道,“委婉一些的好,王府这样的家庭,世子又被保护得如此之好,定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大多男人都喜爱温柔含蓄的女子,小姐不如婉转一点。” 云不悔偏头思索片刻,“磨墨!” 冰月欢快地应了声,立刻帮不悔磨墨,她还真想看一看,不悔是怎么和程慕白表白的,真要直接一点,别把世子爷吓得半死就好。 云不悔思索片刻,沾墨题字,写好后,吹干放在信封中,花瓶中有几支开得正艳的梅花,不悔折了一支梅花,放在信封上。 梅花艳丽无双,衬着信封,宛若少女最甜蜜,最美丽的心事,别有一番情致。 云不悔把梅花和信封交给冰月,“去!” 猜一猜,不悔同学写了神马? 第31章 情书 如愿寺,西苑。 剧烈的咳嗽声在风雪中令人听着心惊胆战,仿佛这一咳,几乎会要了他的命般,西苑里烧着几个暖炉,室内温暖如春,门窗关得紧紧的,不透出一丝风寒来。 珠帘摇曳,珠光四射,男子的脸在珠帘内模糊不清,剧烈的咳嗽声后,男子沙沙的声音传来,“荆南,去问一问,东苑住了谁。” “是!”一名挺拔的男子应了声,出了西苑。 一月梅花暗香动,东苑樱红满地铺。 妾心愿托一枝梅,人约黄昏风暖亭。 锦被上有一支带着冰珠的梅花,花开怒放,鲜艳夺人,墨香映着梅香,别致动人,这首大胆求爱的诗,字迹不似女子娟秀,苍劲有力中透出几分雅致。再配上这一枝梅,真是别有心思的一封情书。 如此大胆的女子,他平生第一次遇见。 她是谁? 男子挑眉,唇角似笑非笑勾起,看这字迹,这风采,定是一名大家闺秀,可谁家的大家闺秀,会如此大胆?真是匪夷所思。 荆南很快回来,回答,“爷,小沙弥说,东苑住了楼家三小姐,楼嫣然。” 男子目光掠过一抹亮光,楼嫣然? 楼家三小姐,楼嫣然。 “嗯,知道了。”男子轻声道,手执梅花,放在鼻尖下轻轻一嗅,这梅花真香,香中带着一抹醉人风韵,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她看起来,的确像是这么大胆的女子。 佳人有约,何乐而不为呢? 东苑梅花林中央有一座风暖亭,亭子朝南,故而取名风暖亭,云不悔很早便在暖亭等候,她披着白色的貂毛大氅,脖子上围着白色的互脖,十指在琴弦上抚过,弹奏一曲《鸳鸯配》,这是一首凤城名曲,为热恋中的男女而奏。 琴声悦耳,在冬日中流动出一股暖流,余音绕梁三日。 男子听闻琴声,微微挑眉,听得入了迷,“好琴声!” 第32章 心悸 楼嫣然和小桃红施施然而来,白色暗纹金边大氅,白色的护脖,楼嫣然的装束打扮和云不悔极为相似,雪白的身影仿佛融入雪色中,雍容华贵,美丽动人。 她就像一朵怒放的牡丹,艳压群芳,姿容出众,脚踏雪地而来,更添少许冷冽的美。 云不悔起身,微微一笑,楼嫣然微笑地拢着云不悔身上的大氅,笑说道,“不悔妹妹畏寒,这么冷的天气,怎么有心思在此抚琴赏梅?” 冰月暗暗喊糟,云不悔约了宣王世子在此见面,楼嫣然也在,岂不是……冰月看向云不悔,云不悔说,“妹妹闲来无事,所以出来弹奏一曲,表姐见笑了。” 楼嫣然微笑凝着云不悔,眉梢掠过几分赞赏,“许久不见不悔弹琴,你的琴艺进步很多。” “谢表姐赞美。”云不悔说,“天气这么冷,表姐不在房中休息?” “我是闻琴而来,以为是谁在这里弹奏,没想到是你。”楼嫣然看了云不悔一眼,坐在琴架前,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拂过,琴音动人悦耳,这是一把古琴。琴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展翅欲飞,是上好的凤栖古木所制,十分难得。 如此好的古琴……不悔怎会拥有? “好琴,这把琴是你的?” 云不悔摇头,微笑说道,“我到风暖亭,这琴就在此处,不知是谁放下,忘了拿走。” 她也觉得奇怪,风暖亭中本没有这把古琴,如此好的古琴,极是罕见。 楼嫣然玉指轻动,也弹起云不悔刚刚弹奏的《鸳鸯配》,冰月拉了拉云不悔的大氅,她微微摇头,示意冰月不要着急,琴声起,梅花飘飞,十里琴弦声。 梅花树林中,程慕白听了片刻,微微摇头,这琴声……琴艺高,缺感情,单纯地让人觉得琴声很好听,却不足够动人,比不上前一首。 透过梅花林,梅花浮动中,隐约可见几名女子,情书,琴声……程慕白挑眉,第一次觉得,如愿寺真是一个好地方,这二人之中,定有一人是邀他相见之人。 荆南回来说,“爷,打听清楚了,先到的是楼家表小姐云不悔和她的侍女,后到的是楼家三小姐楼嫣然。” “第一次弹琴的是谁?” “楼嫣然!” 第33章 古琴 云不悔没有等来程慕白,楼嫣然见了好琴,十分欣喜,一连弹了好几首曲子,夕阳落下,余辉灼灼,东苑梅花林,美轮美奂。她仰头看飘飞的雪花,枝头寒梅凌寒盛开,夕阳中的景色,美得惊人。 楼嫣然尽了兴,天色已灰暗,她起身邀云不悔一起用晚膳,云不悔见天色晚了,点了点头,“表姐先去厢房,不悔马上就到。” 楼嫣然颔首,带着小桃红穿过梅花林离开,小桃红笑说,“小姐今天兴致真好,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楼嫣然伸手接着飘落的雪花,容颜含笑,“哪有什么开心的事,难得遇上一把好琴罢了。” “小姐若是喜欢,奴婢帮您打听,买来便是。”小桃红说道,楼家财大气粗,买一把古琴且不在话下。 楼嫣然挑眉,“这古琴如此精致,主人必然爱惜,我又岂能夺人所爱,有缘遇上弹奏一曲已是福气,不一定非要占为己有,真正占有了,或许你会发现,它又并非如你所想的好。” 小桃红似懂非懂,楼嫣然也没打算继续说,风雪渐大,主仆两人身影渐远,程慕白从一旁的梅花林中走出,看着楼嫣然雪白的背影,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是她么? 荆南说,“爷,这位楼家三小姐还挺善解人意的,真不愧是大家闺秀。” 程慕白唇角扬起,“你确定,第一位弹琴的人是她?” “远远看不清楚,可看打扮,的确是。”荆南说,他也没有走近了看。 程慕白微微笑说,“既是大家闺秀,如此善解人意,为何素未谋面,却如此大胆,敢写上这么一首情诗,约我黄昏相见?” “爷是说……” 荆南尚未说话,小道上传来冰月的音色,“小姐,为什么世子没有赴约?小姐明明约他在黄昏相见,怎么不见人影?难道他不相见小姐?” 荆南啊了一声,程慕白看了他一眼,他很快就收起惊讶,程慕白退到一旁的梅花树后,目光掠向云不悔。 佳人如花,倾国倾城。 眉目间,狡黠灵动,如雪地中的精灵。 这就是云不悔? 云不悔微微一笑,“冰月,世子已经赴约。” “啊,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古琴!” 第34章 风雪 程慕白并未从桃花林中现身相见,微笑目送云不悔进了东苑月门,一前一后两位女子,一人善解人意,大家闺秀,一人冰雪聪明,狡黠灵秀,各有风情。 除夕,酒醉,情书,梅花…… 楼嫣然,云不悔。 荆南惊讶道,“爷,邀你赴约的是楼家的表小姐,不是楼家三小姐,我怎么弄错了。” 他微微有丝懊悔。 程慕白唇角笑意若隐若现,心情似是极好,他负手而立,一身雪白立在梅花树下,仿佛和梅花融为一色,那春水映梨花般的容颜浮起回忆的色彩。 “多年不见,她倒是一点没变。”他和云不悔、楼嫣然幼年都有过几面之缘,特别是元宵节花灯那一幕,女孩固执的眼神,贴心的笑意,本已模糊,如今见了她,却又清晰起来,宛若昨日。 小不悔狡黠,可爱,且善良,贴心,那时候的云不悔很爱笑,眉宇间都是纯净的笑,她五官变化不大,依稀能看出儿时的模样,出水芙蓉,貌美如花。 可刚刚惊鸿一瞥,她眉宇间净是挥不去的……孤寂。 他想起了除夕夜,那蒙面女子那双灵气的眸。 他儿时,倾慕楼嫣然,见大哥送一盏花灯给云不悔,楼嫣然在一旁非常羡慕,他也送一盏花灯给楼嫣然,谁知,楼嫣然并不领情,丢弃一旁,反倒是云不悔开心拿过,如获至宝。 “荆南,你觉得云不悔怎么样?”程慕白微笑问。 荆南不敢揣摩程慕白的心思,他跟着程慕白十余年,深知程慕白的性子,果敢狠厉,深藏不露,脸上那一抹笑意,从未达眼底。 他是一只孤傲的狼。 他摸不准,此刻程慕白的心思,不敢妄自对云不悔下评论,程慕白道,“无碍,直说无妨。” “老实说,我真的不清楚云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市井流言传得那么不堪,所谓无风不起浪,我想多少有点……再加上她这一次如此大胆写情书邀爷相见,可见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这作风更像……青楼女子。”荆南实话实说,他对云不悔并无偏见,只是根据事实说出心中观感。 程慕白微微蹙眉。 第35章 古琴和美人 楼嫣然和云不悔正在东苑用膳,小沙弥捧着风暖亭中的凤栖古琴进来,两人相视一眼,小沙弥走到云不悔面前,把古琴递给她,恭敬说道,“云小姐,这是宣王世子托人送您的古琴。” 云不悔惊讶地可望着古琴,不解地看向小沙弥,又低头看看古琴,“世子爷送的?” “是!”小沙弥说。 冰月也是困惑,“小师傅,世子为何送我家小姐这么贵重的古琴?” 小沙弥道,“世子爷说,云小姐琴艺动人,这把古琴只有小姐才能弹奏出它的韵味,世子更说,小姐是凤栖古琴的知音,古琴配佳人,也是一段佳话。” 楼嫣然凝眉,这把古琴是宣王世子的?今天下午弹琴的人,分明是她,并非不悔,这世子爷是不是弄错了? 云不悔心中也是如此想,她就弹奏一曲《鸳鸯配》,后来都是楼嫣然在弹琴,一连弹奏几曲,程慕白若在附近,听到的曲子定是楼嫣然所弹。 怕是有所误会。 冰月却很开心,这把古琴云不悔很喜欢,如今有人相赠,云不悔开心,她自也开心。 楼嫣然心有不悦,面上却没露出来,小桃红察言观色,问小沙弥,“小师父,世子是不是弄错了?今天下午弹琴的是我家小姐,不是表小姐。” “小桃红!”楼嫣然轻喝了声,责她不懂规矩,小桃红看了云不悔一眼,微有不忿,那目光分明觉得云不悔配不起这样的古琴。 小沙弥说,“世子爷明明确确说,赠与云小姐,世子爷也说了,若是小姐觉得礼物贵重,不如回赠他一首诗。” 云不悔望向楼嫣然,楼嫣然笑得有丝勉强,任是谁碰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世子送错了人,可小沙弥说得如此笃定,楼嫣然也不好硬说是送她的。 “冰月,文房四宝。” “是!” 冰月去云不悔阁楼拿来文房四宝,云不悔想了想,即兴写了一首诗,交予小沙弥,起身盈盈一拜,“小师父,请替不悔多谢世子美意,这把古琴,不悔定会好好珍藏。” “好!” 第36章 鸳鸯配 一封情书一古琴,两厢情愿意浓长。 寒梅花开鸳鸯配,但愿君心似我心。 程慕白从荆南手中接过云不悔送来的信件,墨香迎面,这一次云不悔送上两支盛放寒梅,雅致如初,程慕白唇角扬起,这女子,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得多。 寒梅花开鸳鸯配,但愿君心似我心。 她想嫁给他? 为何? 云不悔名声尽毁了,若想嫁给他,当上世子妃,恐怕要费一阵功夫,且不说她名誉受损,就说她是程佑天的前未婚妻,他娘亲也未必愿意他娶云不悔。 云不悔,云不悔……幼年的她,如今亭亭玉立的她,此女子在他身边之时,似乎都给他带来惊喜,比他心中倾慕那人,带来的惊喜远要多。 荆南问,“爷,云小姐是什么意思?” “求亲!”程慕白淡淡道,荆南大惊,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求亲?女子向男子求亲?闻所未闻,这云小姐胆子真大。 “爷,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云小姐不是和大少爷有染……”他脱口而出,程慕白目光掠向他,荆南咽下剩下的言语,不敢再说。 程慕白眯着眼睛,看窗外梅花飞雪,他自幼倾慕云不悔,虽说十余年没见,物是人非,他也不曾主动找过她,可传闻听得甚多,心中尚保有幼年的好感。前些日子有意和父亲提及娶楼嫣然为妻,尚未说明心意,凤城内便传出他大哥退婚欲娶楼嫣然传闻,他打断原有的计划,静观其变。 随传闻后,又传出他大哥和云不悔有染的事,父王素来疼爱大哥,经不住大哥再三请求,同意大哥娶楼嫣然和云不悔,若是此时他和娘亲说要娶云不悔,怕会触怒大哥。 第37章 王妃 一连三日,云不悔在风暖亭弹琴。 这琴是稀罕物,音色纯清,余音绕梁,她托人寻过许多古琴,都没有这座古琴精致,完美,每一根琴弦似乎都染了灵气,在她指尖下跳跃,美妙动人。 她的琴艺幼年有母亲所教,后是三夫人教授,琴艺出众。三夫人曾说过,听她弹琴是一种享受,能把人带到琴声的环境中,被她的心情所渲染。 云不悔知道,程慕白一定在听琴。 东苑和西苑隔着梅花林,风暖亭在东西苑之间,距离并不远,然而,三天都不见程慕白露面,梅花林暗香浮动,唯有琴声和梅花飞雪做伴。 她已大胆表达出心中所想,期盼这一门婚事能成,程慕白三日不曾给过她消息,也不知道他同意与否。云不悔想到自己的凤城的名声,微微一笑,她是凤城有名的荡妇,未出阁便和男子有染,声名扫地,程慕白定然听过,不知他心中如何想,云不悔并不在乎程慕白信不信她的清白,她只需要程慕白娶了她,如此就好。 一曲毕,云不悔停下来,如此寒冷的天气抚琴是一种折磨,她又畏寒,每日午时弹奏几曲便回东苑,下午和楼嫣然一起到前殿祈福。 明日便是元宵节,他们明日也该启程回家了。 或许,见不着程慕白了。 这也算一种委婉的拒绝。 “姑娘好琴艺。”含笑的赞许声透过风雪传来,云不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模样端庄,打扮华贵的妇人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姗姗而来。 她头戴凤钗,斜插金步摇,梳了一个时下妇女最也流行的华云头,身上披着一件祥纹凤织缎面金边大氅,双手护在大氅中,眉宇间华贵亦有一抹疏离,仿佛习惯了不与人亲近,目光有些锐利,像是审判什么。唇角的笑意缓和了几分她身上的锐利,却依然令人觉得这是一名高不可攀的贵妇人。 云不悔暗忖,这位便是宣王王妃,程慕白的母亲。 高贵,且不好亲近。 “夫人谬赞了!”云不悔微微笑着行礼,王妃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古琴上,云不悔心一跳,王妃却笑问,“你叫云不悔?” 第38章 不喜 云不悔不卑不亢地看向王妃,微微点头,王妃笑意压不住寒冬的冷,她坐下来,云不悔料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在她的示意下,也坐下来。 侍女退到风暖亭外伺候,王妃目光掠过古琴,压下心中的沉思,她望着云不悔说道,“十余年不见,你越发出落动人,也越来越像你娘亲了。” 云不悔淡淡微笑,印象之中,她娘亲和宣王青梅竹马,交情甚笃,她娘亲和王妃之间的关系却耐人寻味,幼年记忆虽已有些模糊,可依稀记得,王妃曾和她娘亲有过争执,似是为了宣王。 这期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她小时候便觉得她娘亲,父亲,宣王、王妃之间,关系很不寻常,唯独记忆深刻的是,爹娘感情很深,非常恩爱,这一点毋庸置疑。 正因为宣王和她娘亲关系特殊,所以两家才结秦晋之好,原本宣王是想订下她和宣王世子程慕白的婚约,后不知何故,选了程佑天。 很多人都说,她的模样酷似娘亲,只是少了娘亲眉宇间成熟妩媚的风情。 云不悔想,王妃定不会很喜欢她。 这是一种直觉。 “琴弹得也不错,你娘教的吗?”王妃问。 云不悔微笑说,“娘亲去世的早,没来得及教不悔琴艺,都是三舅母耐心教诲,不悔才略懂音律。” “嗯,你三舅母年少时是凤城的才女。”王妃仿佛想起往事,目光有一抹沉陷的思忆,良久才会收回目光,锐利地落在云不悔身上,“你和程佑天到底怎么回事?” “不悔不明王妃所指,程大少爷和不悔已解除婚约,男女婚嫁各不相干。市井流言,岂能当真。”云不悔说道,电光火石间,她真猜不准王妃的来意。 莫非王妃已知道她主动给程慕白写情书,谈婚事,若是如此,怕是糟了。 有此厉害的婆婆,嫁给程慕白似乎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无风不起浪,你应该懂得此道理。” “请恕不悔冒犯,王妃此行若是来问程大少爷和不悔之事,那便请回,不悔和程大少爷之间清清白白,并无什么可无对人言。” 第39章 不悦 王妃冷笑,目光直视云不悔,这孩子温文有礼中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看似礼貌,实则霸气,如同当年的楼秀玉,她甚是不喜这样的女子。 女子无才便是德,伶牙俐齿,对长辈不敬的女子,看起来十分没家教。 程佑天和她之事全城皆知,问一问,又有何大碍,除非心虚,不想有人过问。 “云小姐,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语气吗?程家和云家是世交,我也算是你的伯母,三夫人没教你规矩么?”王妃冷冷说道。 云不悔笑了笑,“不悔若有冒犯之处,王妃请见谅,然则,王妃又已什么身份来问我的私事,你不是我爹娘,也不是我的三舅母。” “你……”王妃甚怒,倏然起身,云不悔低眉顺眼,做恭谦状。 风雪渐急,梅花四溢,几朵梅花被寒风肆虐,飘入风暖亭,落在凤栖古琴上,梅花朵朵,映着古琴,倒也雅致,王妃毕竟是见惯大风雪的人,怒气片刻稍敛,眯起眼睛,扫了桌上古琴一眼,冷锐说,“性子如此乖张,倒是可惜了这把古琴。” 王妃说罢,拂袖而去。 云不悔挑眉,目送王妃身影离开东苑梅花林。 风雪把她的身影衬得迷蒙不清,云不悔坐下来,食指在琴弦上一挑,音色动人,谁说这把古琴在她这里可惜了,在她看来,好得很。 冰月匆匆而来,着急问,“小姐,刚刚那位是王妃,看起来气得不小,你和她说什么了?” 云不悔摇摇头,“也没说什么,王妃到东苑赏雪,偶然碰上,可能话不投机。” “吓死我了,我以为小姐你得罪她了。”冰月拍拍胸口,“你想嫁给世子,可别得罪王妃啊。” “那要巴结她么?” 冰月嘴巴一咧,笑嘻嘻地说,“小姐要是愿意巴结,那也是好的呀。” 那可是一条捷径呢。 云不悔莞尔,晚了,她把这位王妃狠狠得罪了,程慕白是什么意思?让她母亲过来做什么?这世子出乎意料的令人捉摸不透,不似传言中那么温良。 第40章 春水映梨花 翌日,元宵节。 一早便下起大雪,窗外素裹银装,枝头寒梅怒放,香气更显清冽,云不悔一早起身梳洗,冰月收拾东西,她和楼嫣然用过早膳祈福便要离开如愿寺。 楼嫣然这几日和她没什么话说,对古琴一事,楼嫣然心底也认为是程慕白送错了人,这古琴本该是她的,却赠于云不悔,她心中不舒坦,又不能和云不悔直言要了古琴,见了云不悔心中也别扭。这古琴,她着实太喜欢了,她想云不悔也知道宣王世子送错了人,理应还给她,谁知道云不悔却不曾说过一字,楼嫣然对此事十分不满。 她情绪收敛得好,云不悔也当懵懂,全然不知,对此事只字不提,因为她已经确定,程慕白没有送错人,这古琴的确是送给她的。 元宵节一早,云不悔便在东西两苑的梅花林中赏梅,这条小径是祈福必经之路。 梅花盛开,暗香浮动。 云不悔身披一套白色的貂皮大氅,盈盈玉立在梅花树下,娇色赛过枝头寒梅,清丽无双,她仰着头,唇角扬起薄薄的笑,她畏寒,却极爱冬天。 喜爱冬天的宁静,冬天的香气,更爱冬天素裹银装的纯净。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小径入口传来,伴随着风雪,音色被吹得支离破碎,仿佛一名病重老人,正在死亡边缘徘徊,这剧烈的咳嗽声让人有一种感觉,重病之人命不久矣。 云不悔微微侧身望去,风雪中,一名穿着藏青色大氅的男子扶着一名披着锦色大氅的挺拔男子,倏然一阵风雪,眼前一片迷茫,看不清他的容颜。 可她知道,此人就是程慕白。 她今早在这里赏梅,特意为了等程慕白,冰月说,程慕白一早就会去祈福,她是算准了时间在这里恭候。 风雪散去,视线清明,荆南已扶着程慕白走近,云不悔总算看清他的模样。 有一个词特别适合程慕白。 春水映梨花。 第41章 交易 春水映梨花,美好如一块温润的玉,剑眉凤眸,薄唇微抿,五官精致如雕塑,却又少了雕塑的冷硬,多了几分温润,完美得不可思议。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是温润如玉的容颜,眉宇间有一抹沉静睿智的风采,略有病态却没有减少他一分风华,反而添了一种令人心疼的孱弱。 她从未见过五官长得如此精致的男子,人在风雪中,看似凌厉,却带笑温润的笑意,玉树临风,温软如玉,仿佛六月天飘过的清清白云,美得纯净。 这就是程慕白! 楼家不乏好相貌之人,无论男女都有一副好容颜,却不及他半分。 荆南微微退到一旁,程慕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云不悔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担忧,他真的没事吗? “见过世子。”云不悔盈盈下拜。 “云不悔!”程慕白微笑轻吟她的名字,云不悔也回他笑颜,“世子还记得我?” “这么多年不见,你没什么变化,咳咳咳……”程慕白又咳嗽起来,云不悔上前几步,犹豫了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前她小时候爹爹咳嗽,她也是这么拍的。 他诧异地看着她,惊讶中带着一些笑意,云不悔似也察觉到自己的大胆,解释了句,“这样会舒服一点。” 程慕白点头,笑了笑,“你专程在这里等我。” “是!”他比她所想象中要聪明,看穿了她的心思,云不悔也不隐瞒,“我的信世子应该收到了。” “云不悔,你真的很大胆。” “我不喜欢被人掌控命运,所以我在试图改变。”云不悔微笑说道,眉梢间坚毅十足,清丽无双的脸浮起一抹自信和狂傲。 程慕白抿唇,“哪怕我不爱你?” “我不需要爱情。” 他深深地看着她,云不悔的话让他有一丝想笑的冲动,可他忍下了,不需要爱情,她比他所想的要不羁得多,大胆已不足以形容她。 “娶了你,我有什么好处?”他颇有兴趣地问,唇角似笑非笑地扬起。 她有一种和狼在打交道的错觉,可转眼一看,这男人又如春水梨花般美好,云不悔顿了顿,“我不保证你有什么好处,可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求收藏哟,(__) 嘻嘻…… 第42章 如你所愿 程慕白凝着她,目光深沉,似要看透了她,云不悔不避不让直视他的眼睛,笑意如春,“世子爷,意下如何?” “为什么是我?”程慕白问。 几朵梅花飘落过来,云不悔伸出手来,一朵梅花落在纤纤玉手中,云不悔微微一笑,丢了梅花,折下枝头最灿烂的一枝梅花,递到他面前,笑意妩媚,仿佛一朵染过魅惑的梅,“这个答案,我无法给你,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找。” 程慕白垂眸,看着女子手中的梅花,他第一次见到狡黠得如此有韵味的女子,一辈子么?她就这么笃定,他和她能有一辈子的时间找答案? 他接过她手中的梅花,若有所思地说,“云不悔,你似乎很喜欢折梅花送人。” 一枝梅,合着一封情书,他早就接受了。 “你是唯一的。”云不悔笑说,“前两次,我们素未谋面,我送去的梅花,你不接受,也不好退还,这是第三次,不知世子接不接受?” 他可知道南国曾有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关于梅花和姻缘的传说。 南国曾经有一位书生倾慕一名千金小姐,小姐的父亲嫌弃书生家徒四壁,极力阻止这门婚事,那一年寒冬,书生折了最漂亮的一枝梅花赠送于小姐,两人共订盟约,相守一生。随后书生上京赶考,一去两年,最终考取功名,衣锦还乡,可迎接他是是梅花树下一座孤坟。 书生走后,小姐被迫嫁入侯门,成亲之日,小姐一身霞衣凤冠自刎于梅花树下,小姐爹娘尊重她的意愿,把她葬在梅花树下,长眠于此,等候她的心上人。 书生一生未娶,成为当地最清廉公正的官员,一生没有离开家乡,并在小姐的孤坟不远处建了一座茅屋,常年陪伴小姐左右。 从此以后,南国就有了一枝梅,姻缘定的传说。 若是有人接受异性手中的一枝梅,便代表着他愿意和她订立盟约,白首偕老。 程慕白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她手中那灿烂的一枝梅花。 绚烂的梅花已在手中,这一伸手,幸福近在咫尺。 程慕白道,“如你所愿!” 第43章 元宵节 元宵节是凤城最重要的节日,寓意吉祥,且有祈福之意,街上有各种各样热闹的节目,游船,放花灯,猜灯谜,舞龙大会,各种节目应有尽有,尽享欢乐。 宣王府也举办一场舞会,邀请凤城四大歌女、四大舞女表演。宣王邀请了亲朋好友一起观赏歌舞,有楼家,刘家和凤城知府一家,王家。可携带家眷一起前往,除了几大世家,王府还邀请很多文人雅士。 这是宣王携带家眷回凤城老家定居第一年元宵节,自办得热闹,凤城几大世家都很赏脸,楼震天和宣王相识几十年,交情素来不浅。以前宣王在京城,两家来往不深,自回了凤城后,两家人交往甚为密切,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时常和宣王侧妃们一起玩牌。 楼家受邀,楼震天携夫人们和子女一起前往程家,众人见云不悔也一同随行,十分诧异,往年走亲戚,云不悔从不出门,终日足不出户,凤城之内认识她的人并不多,云不悔除了楼瑶光和楼开阳,基本没什么朋友。楼家的亲戚朋友都知道云不悔,却很少有人见过她。 众人提起云不悔,只知貌美如花,孤芳自赏。 若是往常走亲戚,云不悔跟随并无不妥,可这一次前去王府,云不悔名声尽毁,去了王府岂不是给楼家下面子,楼震天也不好介绍她。 程佑天、楼嫣然和云不悔之间的三角关系扑朔迷离,人人好奇,大夫人更不愿意亲戚好友们把自己女儿和云不悔联系在一起,当下便出言,反对云不悔跟随。 楼嫣然拦下大夫人,“娘亲,不悔妹妹经常在家里,不认得什么人,总归也不好,元宵节王府去了不少青年才俊,不悔妹妹正好出去见见世面,娘亲何苦阻挠?” “嫣然,你这孩子……” 三夫人漠漠打断大夫人的话,“姐姐过滤了,王妃亲自派人送信,让妹妹携不悔同去参加,并非我私下拿主意,姐姐若是不服,亲自去和王妃说。” 众人目光皆看向云不悔,宣王妃和云不悔能有什么交集?众人窃窃私语,暗自揣测,莫非云不悔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楼嫣然目光如讳,生出一抹疑虑,王妃让不悔跟随,可是有什么盘算? 楼震天见不得自家妻妾为云不悔争吵,大喝说,“都别说了,上轿!” 第44章 旧人 楼家车队在王府停下,云不悔和三夫人一起下车,楼家人多,大夫人、二夫人身边都有自家子女,三夫人和云不悔被挡在后面。 宣王率王妃、三位侧妃在门口迎接,诸位子女中,唯有程佑天也在正门迎客,楼震天和宣王一阵寒暄,大夫人、二夫人亦和王妃,几位侧妃寒暄,气氛和乐,一派详宁。 楼嫣然在楼震天和大夫人引见下端庄有礼拜见宣王和王妃,诸位侧妃,宣王见她貌美华贵,连连赞誉,夸程佑天好眼光,程佑天生母云侧妃含笑凝着楼嫣然,对楼嫣然的知书达理,优雅华贵印象极佳。 “不悔,到这来!”云不悔对也此等场面素来耐心颇少,正和三夫人说悄悄话,乍一听有人喊她名字,音色又熟悉,她抬头便见楼家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再远处,宣王、王妃和几位侧妃也看来,她顿时成了瞩目的人物,程佑天方才和楼嫣然说话,没注意到云不悔也在场,此等场合,他也料想云不悔定不出席,听闻王妃语气亲切,程佑天微微蹙眉,楼嫣然十指扣紧。 三夫人携云不悔上前,拜见宣王…… “你是……秀玉的女儿?”宣王满面诧异,目光掠过一抹快得几乎令人捉摸不到的痴迷和回忆,更带出几分遗憾和伤痛,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很快又恢复长者慈爱。 王妃朝云不悔伸手,笑意慈祥,云不悔微笑,把手放到王妃手中,被王妃牵到身边,她心中冷笑,王妃和如愿寺所见,判若两人,真真有趣。 程佑天目光深沉,她视而不见。 “王爷,您看不悔,十余年没见,越发出落得标致,像极了秀玉 ?”王妃温婉笑问。 “像,像极了!”宣王道,云家变故之时,只剩寡妇幼女,受人欺凌,他本想接楼秀玉和云不悔到王府照顾,王妃极力反对,且搬出娘家,宣王无奈之下,只能打消念头。 楼秀玉是聪睿坚毅之女,也不愿受宣王照顾,孤身一人带云不悔回凤城娘家。 一别成了永别。 第45章 嫉恨 宣王看得呆了,云不悔却不傻,他这么看着她,王妃和楼家的人又该怎么看她,云不悔猜想,宣王年轻时一定倾慕她娘亲,她的容颜和她娘亲有八分相似,十余年没见,母亲有早逝,他如此看她,无非是通过她怀念自己的母亲,可这一幕看在王妃和诸位侧妃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楼家人看她的目光,已带几分轻蔑和质疑。 她已察觉到王妃身上的冷意,哪怕此刻王妃对她笑得多慈祥。 三夫人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片刻的沉默,“大冷天的,都在门口做什么呀,王爷,听说今天的歌舞不错,我已经有段日子没听白燕和冰冰的好嗓音了。” 宣王回过神来,朗朗一笑,“知道你爱听,蓉蓉专门请了她们。” 三夫人大笑,“如此多谢王妃了。” 王妃说,“多年姐妹,谢什么呢,进去。” 王妃牵着云不悔走在前头,王爷和楼震天在一起谈话,诸位侧妃和大夫人,二夫人等楼家家眷走在一处,浩浩荡荡入了宣王府。 云不悔一路谨行慎言,若无必要,绝不开口,耳边听着几位长辈寒暄,程佑天目光沉沉地落在前头的云不悔身上,楼嫣然脚步放慢了一步,与他同行。 “程大少爷,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病了?”楼嫣然温婉地问,态度关切。 程佑天负手而立,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说,“多谢三小姐关心,我好得很。” 楼嫣然笑说道,“程大少爷如此说,嫣然也放心了,今儿个是元宵节,该开开心心才对。不悔妹妹真是好福气,常不出门,名声又被你有心毁了,竟也深得王爷、王妃喜爱,真是难得。你当初悔婚,真是失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好受?” 程佑天拳头握紧,目光如讳,“喜爱?三小姐知道什么才叫喜爱么?” “我不知,你又知吗?”楼嫣然反问,程佑天眯起眼睛看眼前的女子,他不喜欢过分聪明的女子,楼嫣然是,云不悔也是。 可云不悔聪明中透出少许狡黠,伶俐。 楼嫣然的聪明,却有着沉锐。 程佑天看她一眼,冷哼着拂袖而去,楼嫣然站在背后,缓缓而行。 第46章 不安 楼家人多,坐了几桌,按照礼数,云不悔应该落座于楼家的子女之后,然而,王妃却牵着云不悔坐在主座,不仅所有人惊讶,就连云不悔自己也很惊讶。 王妃如此反常,究竟为何? 云不悔隐约察觉到一种不安,仿佛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什么。 “不悔,这是玉致,这是玉妩。”两位郡主十五岁上下,玉致身穿鹅黄短袄,肤若凝脂,轻灵可爱,俏丽可人,脆生生地和云不悔打招呼。玉妩身穿紫色大氅,人如其名,身段窈窕玲珑,妩媚动人,她似很害羞,玉妩是哑巴。 两位郡主皆是王妃所出,云不悔心中一突,王妃所出三位子女,一人病入膏肓,一人是哑巴。主桌上除了王爷,王妃,两位郡主,三位侧妃,并无其他人,其余的王府子嗣坐在另外一桌,哪怕是程佑天也不例外。 楼家其余子女对这情况甚是嫉妒,程家是凤城最有权有势的王族,能坐上主桌,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在他们看来,云不悔根本不配,就像一朵野花开在富贵花中。 二夫人说,“三妹妹,不悔和王妃是何时认识,为何王妃如此喜爱她?” 喜爱? 三夫人心中冷冷一笑,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这一幕都以为王妃喜爱不悔,然则,三夫人却知道,王妃绝不会真心喜爱不悔。 真是孽缘。 她不知道王妃在盘算什么,可看不悔淡然以对,三夫人颇觉欣慰,这孩子不仅容貌像极娘亲,性子也像,总是这么荣辱不惊,风轻云淡。 大夫人已三夫人不说话,冷冷一笑,“不悔这名声,这出身,就算王妃喜爱,恐怕也进不了王府大门,程大少爷看中的是我们家嫣然。” 三夫人笑容带着几分讥诮,“不悔的出身怎么了?她母亲是老爷胞妹,她父亲是一品骠骑大将军,论出身,不悔比楼家任何一位子女都来得尊贵,两位姐姐这点也淡忘了么?” 大夫人和二夫人脸色一变,三夫人说的是事情,云不悔的确出身比楼家子女尊贵,虽说楼家是凤城第一大家,可毕竟是商人,商贵不过官,云不悔是将门之后。 楼嫣然微微一笑,不置一词,目光投向云不悔。 如愿寺,古琴,王妃…… 程慕白。 第47章 程穆东 宾客来齐了,管弦声顿起,舞台上顿时彩带飞扬,五颜六色的绸缎彩带从旁侧飘起,十余名舞女身姿如燕飞至舞台上,寒冬雪冷,舞女们却穿着丝绸舞衣,姹紫嫣红,露出半截雪白小腹,上挂金色铃铛,随着舞女摆动身姿,铃铛悦耳,颇有异域风情。 众公子哥拍手叫好,气氛热烈。 云不悔实在没有心思欣赏歌舞,宣王目光时而痴迷,时而伤感地落在她身上,似是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人。长者以这样的目光看着她,王妃又在场,云不悔觉得很尴尬。 她感觉得到王妃目光中的冷硬,她面上笑容温婉端庄,可心里怕不是这么想,云不悔没有直视王爷的目光,随着打量王府家眷,除了王妃所出子女,宣王一共有七位子女,几位夫人都有自己的孩子,云不悔看诸位侧妃才觉得心惊胆战。 她们或面貌,或神韵上都有几分酷似自己的娘亲,云不悔心中突突地跳,特别是程佑天的母亲云侧妃,面容上有五分相似,云不悔震惊至极,年幼时并无这般心思,她们的面容也模糊了,从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份玄机。 难怪王妃不喜她,云不悔低头,唇角扬起,看来她想嫁给程慕白是不可能了,王妃恨不得她消失在王府众人面前,岂会让她进府。 云不悔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来自于邻桌,她看过去,程佑天阴骘地看着她,他身边的男子举起酒杯,遥遥敬她一杯。 男子英俊潇洒,上挑的眉目含着一抹淡淡的春意,面犯桃花,十足的风流倜傥,魅惑众生,云不悔猜想他是王府三少爷程穆东。 他是凤城内最有名的纨绔子弟,风流倜傥,花名在外,是风城内大多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最佳情人。 云不悔偏开了目光,大夫人正好看见这一幕,冷冷地说,“哼,平日看起来孤芳自赏,清高冷淡,没想到是个狐媚祸水,去哪儿都招蜂引蝶。” 楼震天听了这话十分不悦,三夫人淡淡反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姐姐怎么说成不悔的不是,模样长得好,生得有气质那不是她的错。” 楼嫣然笑着给大夫人解围,“三姨娘说得是。” 第48章 倾城 歌舞到了一半,管家匆匆进内,恭敬行了一礼,“王爷,世子爷来了。” 王爷蹙眉,低声喝,“胡闹,这么冷的天,怎么让世子出来受冻,还不快扶世子回去休息。” 管家面有难色,王妃把玩着自己的护甲套,淡淡道,“王爷莫要动怒,是妾身让慕白过来的,今儿是他的好日子,怎么让他缺席。” 王爷疑惑问,“什么好日子?” 王妃目光不动声色掠过云不悔,似笑非笑抿唇,“慕白来了,王爷就知道了,李伟,还不去请世子爷。” “是!”管家鞠躬,匆忙去请世子,邻桌是几位侧妃和程家子女,每个人面面相觑,茫然不解,类似于这种场合,程慕白从来不出席,哪怕是王府的亲戚好友,见过程慕白的少之又少,提起宣王世子,病弱是唯一的印象。 天气寒冷,云不悔指尖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程慕白…… 他来了。 云不悔望向王妃,王妃看她的目光,净是冷然。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抹雪白的人影出现在拐角处,他拳头抵住口鼻,不停地咳嗽,荆南在一旁扶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管家在前头引路,在场诸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这么剧烈的咳嗽声,没见过程慕白也知道,来的是宣王世子。 他缓缓而行,从宾客中穿过,待他放下手来,微微抬头,眼睑挑起,全场都听到一种细微的抽气声。 好美的男子。 像是一朵盛开在黑夜中白莲花,雪白中带着点点幽静,冷艳逼人,看似温润如玉,眉宇间却淡漠疏离,带出几分冷得逼人的距离感,气质高雅,尊贵,高不可攀。 他缓缓而行,艳压全场。 这就是宣王世子程慕白,一名倾国倾城的绝色男子。 第49章 好戏 短暂的抽气声后,众宾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人人都以为程慕白病入膏肓,卧床不起,可今日一见,病弱归病弱,可那一身风华盖过病弱,众人的目光都被他的容颜所震撼,忘记了他是一名重病男子。 荆南扶着程慕白到了主桌,先是行礼,王妃起身扶着他,程慕白眼角掠过云不悔,云不悔朝他微微一笑。 按照礼数,程慕白应该坐在宣王身边,王妃却扶着他,坐到自己和云不悔中间。 玉致眉开眼笑地问,“哥哥,你今天舒服一些了吗?” 程慕白点头,宠溺一笑,“哥哥没事。” 玉妩也笑起来,云不悔想,他们兄妹的感情一定极好,眼角撇到邻桌,却有各种不同目光,程穆东照旧笑得潇洒,春意潋滟。 王爷说,“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 程慕白剧烈咳嗽过后,顺了顺气,淡然回答,“父王无需担心,儿子无碍,终日在皓月居也乏了,正巧今天是元宵节,合家欢乐,儿子便出来走一走。” “如果觉得疲倦便及时说一声,快些回去休息。” “是,儿子知道。”程慕白说,这一幕父慈子孝。 “他就是程慕白,真美,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男人。” “男人长成这样,真是祸水。” “是啊,本来以为是病秧子……” “我来王府几次都没见过他,我还以为常年病痛,他一定长得不堪入目,王爷才不许出来吓人呢……” …… 宾客议论纷纷。 不止宾客,连王府的人也议论纷纷,几位侧妃都面露不悦,仿佛程慕白不该出席这样的场合,邻桌议论,话说得很低,不敢太过议论,这种场合,哪怕家里波涛暗涌也不会让别人察觉出来,免得惹了笑话。 程穆东说,“大哥,看来今晚有好戏看了。” 程佑天淡淡抿了一口酒。 第50章 算计 程佑天和云不悔坐在一处,若是忽略程慕白剧烈的咳嗽声,两人便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王妃拉着云不悔坐在主位,且是程慕白身边,这意思不言而喻。 三夫人一脸沉思,王妃向楼府这一桌看来,正巧对上三夫人沉思的目光,王妃微微一笑,三夫人抿唇,敷衍而过,她笑不出来。 那是宣王世子妃的位置,云不悔入座,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连王府邀请而来的亲戚好友都看出王妃的安排别有用心。 云不悔是三夫人心头之宝,她属意云不悔为自家媳妇,方便照顾,云不悔不愿,她也想寻一门好亲事给云不悔,让可信之人照拂云不悔一生。 万万不是程慕白。 王府这环境和楼家无异,不悔自是不喜,宣王几位侧妃非等闲之辈,都有子女,宣王又疼程佑天,宠爱云侧妃,日后王府如何,谁人知道。 程慕白若是身体康健也就罢了,偏偏又是病秧子,看这病,也不知道几时能好,若是一命呜呼,不悔岂不成了寡妇。 一时间,三夫人想了许多,心中着急,她已后悔带云不悔参加王府宴会,若是不来,定省了不少事情。 席间,王爷话很少,询问云不悔几句,都关乎云不悔父母,她一一应答,礼数周全,王妃时而也参一二句,看似和乐融融。 趁着王妃和王爷看歌舞之际,云不悔微微一笑,抿唇低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此乃我家,为何不能出来?”他也低声回答,目光掠过三夫人,似笑非笑道,“你的三舅母怕我们母子算计了你,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带离此处。” 云不悔暗暗心惊,程慕白好细腻的心思。 楼家分坐两桌,三夫人心思沉,面上总是不动声色,极少有情绪流露,程慕白竟然能看穿她的心思,真是不简单。 且他本就不知道她和三夫人感情好。 “三舅母担心我是人之常情。”云不悔淡然道。 程慕白掩唇轻咳,颇有点掩袖工馋之意,“殊不知她所担心之人,才是真正算计的人。” 第51章 一见钟情 云不悔唇角一扬,算计么? 谁算计谁,的确还说不准,她笑了笑,“若是你甘愿被算计,可算你情我愿,那算计就不是算计。” “这话说得真好。” 玉致笑靥娇俏问,“哥哥,云姐姐,你们在聊什么,怎么说得这么开心?” 玉致极少见到程慕白笑得如此爽朗。 王爷和王妃也从舞台中转移目光,看向程慕白和云不悔,玉致的话打破了主桌上的沉寂,云不悔笑道,“没聊什么,世子喜琴,正巧我也略通一二,能和世子说上两句。” 玉妩低头轻笑,玉致大笑说道,“是啊,哥哥很擅琴,云姐姐也喜爱么?” “远不及世子。” “云小姐谦虚了,听过你的琴声之人,定会觉得余音绕梁三日。”程慕白眉目带笑,笑意带着几分赞赏。 王爷诧异问,“你们多年不见,怎么……” 王妃笑说道,“这一次妾身带慕白去如愿寺许愿,不悔也在如愿寺,两人以琴、梅会友,倒是投缘,慕白的凤栖古琴也赠与不悔。” 那把古琴是王爷去西域偶然所得,以高价购买,送于程慕白十八岁的生辰礼物,他甚是喜爱,这两年爱不释手,除了玉妩和玉致,旁人不得近,爱护极了。 王爷的目光在程慕白和云不悔身上转了一圈,正要说话,王妃说,“王爷,我看不悔和慕白这两孩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们和秀玉,文翰也是至交。不如亲上加亲,不悔和佑天的婚约也解除了,我看不悔这孩子也喜欢,不如就许配给慕白,您看如何?” 云不悔微微蹙眉,看向程慕白,程慕白十分平静,波澜不惊,王爷脸色诧异,玉致啊了一声,十分惊讶,云不悔先和程佑天有婚约,又传出如此不堪传言,再嫁程慕白,似乎颇为不妥。 女子曾许配过哥哥,再许配弟弟,寻常人家都罕见,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人家。 程慕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程慕白说道,“儿子和不悔一见钟情,希望父王能够准许儿子和不悔的婚事。” 云不悔挑眉,她和程慕白一见钟情? 谁对谁一见钟情? 第52章 欲夺 王爷目光掠向程佑天,再看程慕白,最后落在云不悔身上,玉致拍手笑道,“父王,您遂了哥哥的愿,他难得求您一次,云姐姐和哥哥在一起也很般配。” 玉致的声音,邻桌也能听见,程佑天目光阴鸷,骤然紧紧扣住酒杯,程穆东挑眉,玩味地看着程慕白和云不悔,抿酒不语,王府诸位侧妃也听到玉致的话,微微吃惊。 乃至隔桌子的楼府诸人也听见玉致的话,一致看向王府主桌。 程慕白想娶云不悔? 这不是弟娶嫂子么?虽然云不悔和程佑天已解除婚约,可名义上,她也曾经是程佑天的未婚妻,这于礼不合,再说云不悔的名声如此败坏,程慕白娶了她,莫非就不生嫌隙么?他不怕日后妻子和兄长有染么? 一时间,议论纷纷。 大夫人冷笑,“我原本以为她看中的是程大少爷,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没想到她想要的是世子妃的位置,真是小看了她。” 二夫人道,“就不悔的身份和名声,当个小妾也就罢了,没想到她如此心高。” 楼嫣然目光微微冷凝,心有不甘,她和如愿寺住了几日,不曾见过程慕白,那日弹琴,程慕白定然听见了,他的属下说送琴给弹琴之人,本该是他,却赠予云不悔。 他喜欢之人,应该是当日弹琴之女,原本该是她,可他却以为是不悔,所以才求王爷赐婚,他知道他那日认错了人吗?弹琴打动他心的女子,是她楼嫣然,不是云不悔。 十指纤纤,微微拢着,程慕白原来如此谈吐不俗,惊才绝艳,真真没想到,楼嫣然怦然心动,若是那日程慕白见的是人是她,那么今日坐在王府主位上的女子,和程慕白谈笑的女子,应也是她,不是云不悔。 三夫人说,“究竟是不悔心高,还是有人嫉妒,那可说不准。再说,不悔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不管是夫婿,还是宠爱。” 楼嫣然笑说,“三姨娘又可知道,人不能抢走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管是物是人,哪怕得到了,最终也会失去。” “三姑娘何出此言?” 楼嫣然但笑不语,楼家几位子女都在说不悔配不起宣王世子,程佑天听着诸位侧妃一言一语,益发不悦,骤然起身,云侧妃眼明手快,慌忙拉住他,“糊涂的东西,你想做什么?” 第53章 归还 程佑天被云侧妃拉着坐下,作势再起,云侧妃厉眸扫过,低声厉喝,“佑天,再糊涂,也不要此时犯糊涂,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不必为了云不悔闹出笑话,惹你父王不快。” “娘……”程佑天不甘地喊了声,他想要云不悔,势在必得,誓言历历在目,怎能让程慕白要了去,他那身子骨,自己能活多长皆是未知,娶了不悔岂不是耽误不悔。 “闭嘴!”云侧妃沉声说,“别忘了,是你先去悔婚,云不悔是你先弃的女子,楼嫣然才是你该娶的人,认清楚你的位置,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程穆东帮程佑天倒酒,扬声笑说道,“大哥,瞧二哥为了这门亲事,这么大的冷天都亲自出来了,可见多有诚心,这云不悔真是有福。” 程玉媚说,“原来二哥是为了亲事才出皓月居,看来他是真的倾慕楼家表小姐,我都有大半年没见着二哥了。” 王府的人心中都如此想。 主桌上,王爷尚在考虑程慕白和云不悔的婚事,程慕白说,“父王,您觉得这门婚事不妥么?云伯母在世时便说过日后程家要好好待不悔。大哥悔婚,已给不悔带来伤害,程家有负故人所托,父王心中想必也是不快。如今儿子和不悔既然情投意合,儿子定会好好待她,不失约于云伯母。” 程慕白不提云不悔之父,只提楼秀玉,说得王爷面有愧色,云不悔低头顺眉,做伤心状,王爷更动了恻隐之心,“慕白,这事……始终不妥,不悔和你哥哥曾订过婚约,再嫁你,外头闲言闲语甚多,父王也为难。” 王妃冷冷一笑,“昔日秀玉本想让不悔和慕白定秦晋之好,是王爷您认为慕白身体病弱,不久于人世,怕误了不悔终身,坚持让不悔和佑天定下婚约,您可还记得?若非您坚持,慕白和不悔应该早是一对璧人,不悔也不必忍受悔婚之痛,遭人闲言闲语。如今他们既然有情,可也算是回归正轨,王爷你又何必再阻挠呢?慕白真的让您如此失望么?” 王妃这话,听得他云侧妃和程佑天脸色极为难看,程佑天隐有发作之态,云侧妃硬是拦下,本是程佑天理亏,此刻更不得说什么。 程慕白微微看向云不悔,云不悔也知道此事,她母亲和她提过,原本和她定下婚约的人应该是程慕白,可程慕白身体病弱多娇,怕是不久于人世,所以才改于程佑天。 程佑天悔婚,算不算是把云不悔归还于程慕白? 第54章 婚事 宣王让人请来楼震天和大夫人,三夫人,他问,“震天,王妃想让慕白和不悔结秦晋之好,这两孩子也情投意合,你的意思如何?” 楼震天看了云不悔一眼,欲言又止,大夫人说,“王爷,王妃,你们如此厚爱不悔是楼家的福气,只是不悔……只怕不悔福薄。” 三夫人冷冷一笑,眉梢如刀,“素来婚姻听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悔爹娘早逝,不悔自幼由妾身抚养,老爷也说过不悔婚事由妾身一人做主,昔日之言,姐姐和老爷都在场,既是妾身做主,不悔的婚事,何时轮到姐姐同意。” 大夫人面上一阵难堪,隐要发作,王妃微笑,“既是如此,三夫人言下之意如何?” 三夫人看向云不悔,她一直低着头,此刻抬起头,含笑看着三夫人,眉目净是一片纯净的笑意,三夫人自幼抚养她长大,自看得懂她此刻的心思。 不悔想嫁给程慕白。 三夫人见程慕白身子孱弱,心中百般不愿这门亲事,王府斗争如此激烈,若是万一程慕白有闪失,不悔余生如何度过? 可不回……目光如此执着,她想起当年的楼秀玉,她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自幼和宣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宣王待她情深意重。然而,她爱上云文翰,当年不悔父亲只是一门副将,身份低微,楼秀玉却弃宣王,择云文翰。 当年的她,也是如此执着,坚定,一生不悔。 所以有了不悔之名。 “妾身素爱不悔,这门婚事,妾身绝无二话,世子惊采绝艳,和不悔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定是一桩佳话。”只要不悔愿意,她不忍阻拦。 云不悔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楼震天不再说什么,大夫人着急咬唇,目光往后看向楼嫣然,咬了咬牙,咽下到了唇边的话。 王妃笑问宣王,“王爷,您看不悔和慕白,多相配,您就同意这门亲事,慕白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宣王有一丝恍惚,很般配么? 的确,很般配,就像多年前的他和楼秀玉,王爷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便阻拦,慕白,你以后要好好对不悔。” “是,儿子谨遵父王训示。” 第55章 争婚 王府诸亲友皆知云不悔清誉有损,不宜嫁入王府,哪怕入了王府,当一名侍妾也算抬举了,没想到竟是世子妃。 程穆东起身,举起酒杯,“今天元宵节,已是一喜,又是二哥定亲之日,此乃二喜,小弟在这里恭祝二哥和云小姐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王爷他也不知是想什么,想得入神,没听到程穆东说什么,王妃面上不甚好,程慕白巍巍颤颤起身,端起酒杯,“三弟,同喜。” 他抿了抿杯沿,放下酒杯,微笑看着云不悔,凤眸柔情四溢,云不悔微微凉了背脊,可在旁人来看,却是世子仰慕云不悔至深,不知羡煞在场多少女子。 程慕白虽病重,孱弱,可生得倾国倾城,温润如玉,搅动多少女子心事,且嫁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人人求之不得。 王府诸亲友举杯祝贺,场面一时热络,王爷和王妃也笑着应答,云不悔总算放下悬着的心,她和程慕白,已成未婚夫妻。 她侧头,看向程佑天,他的目光一直如火在她身上烧着,她想忽视,也忽视不了,程佑天的手几乎捏碎了酒杯,云侧妃紧抓着他的手臂,他阴骘地看着云不悔,目光有惊有痛,甚是复杂,云不悔冷笑,惊么?她不意外,可痛么?又是为了哪般? 程佑天,若非你苦苦相逼,我定不会选此下策,嫁于程慕白。 你道凤城真无人能和你抗衡了么? 玉致拍手笑道,“不悔姐姐,希望你很快过门,这样就多一个人陪我玩了。” 云不悔抿唇一笑,看向程慕白。 此人演技,非我辈中人可比啊。 大夫人回到座位,楼嫣然几乎咬破了唇角,大夫人面有愧色,轻拉着楼嫣然出了宴会,大夫人说,“嫣然,你别怪娘,方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为娘不好开口。” “王妃想让程慕白娶不悔,那便娶好了,可娘亲,不悔的身份,当侍妾就算好的了。女儿刚刚一直注意王爷的眼色,他分明不愿程慕白娶云不悔,定也是觉得不悔不配当王府世子妃。你若适时开口,让我嫁于世子为妃,云不悔为侍妾。王爷定不会拒绝,娘,你为什么白白错失了好机会?” 大夫人起身前,楼嫣然曾在大夫人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娘亲,女儿要嫁给程慕白。 第56章 嫣然的心思 楼嫣然面容哀戚,透出少许不甘,眼泪满眶,益发委屈悲伤,大夫人见四下无人,慌忙道,“女儿,糊涂啊,程慕白虽说是世子,可你看他百病缠身,能有什么作为,日后能活多长时间都成问题,你嫁给他不是误了自己么?为什么要这么傻呢,你看程佑天多好,一表人才,对你也是倾慕,又是长子,日后程慕白死后,他就是世子,你跟着他一辈子可享荣华富贵,何必为了程慕白自毁前程?” “娘,可我……”楼嫣然咬着唇,脸色酡红,“可我倾慕世子。” 一朝风华,已夺了她的心,夺走了她的魂魄。 那人的模样掠过心头,楼嫣然怦然心跳,程慕白如此惊采绝艳,大凡是女子都会倾慕,她便是一见钟情。 他定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认错了人。 “嫣然,官贵之家娶亲,真心和倾慕是最不紧要的东西,真心又如何,倾慕又如何,能保住全家荣华,保住自己一生荣耀,这才是正经的。” 大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对楼嫣然,她是最疼惜的。 “你已是楼家长女,不缺富,唯缺贵,嫁给程慕白是能得你世子妃之名,可他过世后呢?你要做长远打算,听娘的话,不要任性。” “娘……”楼嫣然眼泪滑下,大夫人抱着她,“趁火打铁,既然王爷答应云不悔和程慕白的婚事,一会儿娘让你爹也提一提你和程佑天的婚事,双喜临门,王爷定也高兴。” “女儿不想。”楼嫣然轻声说,“女儿只想嫁给程慕白,非君不嫁。” “糊涂!”大夫人训道,“云不悔成世子妃已是注定的事情,你要嫁给程慕白,莫非要委身当他妾室吗?” “我要当他妻子。” “嫣然!”大夫人紧紧地扣住楼嫣然的肩膀,“听娘的话,娘是为你好,不要做这个梦,等十年后你就明白娘的苦心,程慕白不久人世,程佑天才是你的依靠。” 今天有三更哦,不过在晚上哈……7点后。 第57章 满园情思 楼嫣然和大夫人在王府小园说话,隔着梅花林又是另外一条小径,云不悔一身雪白站在梅花树下,微微带笑,元宵节小雪如鹅毛,梅园静谧,红梅似血。楼嫣然和大夫人的话断断续续,她虽没全听了,可听楼嫣然的低泣声,她多少能猜出一点。 刚在宴会上,她已看出楼嫣然面有不快之色,她和楼嫣然一起长大,虽不怎么交流,感情不算极好,可她很了解楼嫣然。 她沉稳惯了,情绪少有外露,总是从容自信应付所有事情,特别在人前,更是喜怒不辨,她既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可见,她和程慕白一事让她很心焦。 楼嫣然想嫁给程慕白? 这倒是稀奇了,这病秧子能让眼高于顶的楼嫣然看上,实属不易,程佑天此般人物,楼嫣然也只是欣赏,而非喜爱。 大夫人和楼嫣然不知说了些什么,楼嫣然已不见悲色,大夫人带她一起回宴会。 “背后听人言,云小姐好兴致。”带着笑意的音色飘过来,带着淡淡的香,云不悔回身,程慕白站在梅林中,风姿无双,芳华美好。 云不悔微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世子也好兴致。” 程慕白莞尔,走了过来,云不悔想起在如愿寺时的光景,他也是站在梅花林中,笑意温软,云不悔心想,这步棋到底走错,还是走对,现在她真的看不透。 此人,太过深沉,她没把握能够掌控。 “你似乎很喜欢梅。”程慕白说。 云不悔说,“我娘很喜欢梅花,我爹为了我娘,种了满园梅花,所以我对梅花极是钟爱,我喜欢梅的凌寒怒放,孤傲坚毅。” 程慕白仰头看着满园梅花,微微垂眸,零碎的雪花落在他发间,益发显得程慕白如这梅花,孤傲冰清。 “你会很喜欢王府。”程慕白淡淡说,低了头,看向云不悔,他的目光映着满园的红梅,如敛了世间所有的红,沉静中透出一股妖娆。 “王府梅树甚多,父王为了一名女子,也种了满园梅花。” 云不悔心头一突,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第58章 红梅惊情 程慕白凤眸如敛了无尽风华,似笑非笑地看着云不悔,“你在怕什么?” 云不悔定了定心神,嫣然一笑,“雪天路滑,不小心滑了一步,世子见笑了。” 她心中微起波澜,程慕白背后的意思,她懂,他在告诉她,这满园的梅花是宣王为了她娘亲所种,若真如此,那王妃对她娘必定怨恨之深。 程慕白呢? 他可有怨恨她?若是怨恨,王妃为何答应程慕白娶她,程慕白为何又要娶她,云不悔电光火石间,做了无数联想,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 程慕白的笑容,总是让她背脊发凉。 “云不悔,我听说,你的踏雪舞跳得很好。” 云不悔蹙眉,复而莞尔,“世子说笑了,楼家三小姐的踏雪舞风姿卓绝,艳惊天下,不悔素来喜琴,世子必定听错了。” 程慕白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云不悔盈盈一拜,“我离席已久,再不回去,三舅母该担心了,先告辞了。” 侧身而过之时,程慕白扣住她的手臂,“跳给我看。” 云不悔面有不悦,凝眉看向程慕白,凌厉如刀,“世子,我已说了,我不会跳舞。” “我知道,你会。”程慕白低头笑着,目光含情脉脉,他微弯身,在她耳边说,“三年前,君莫亭,你可想起?” 云不悔眼眸睁大,惊讶至极,脱口而出,“是你?” “没错!” 云不悔骤然推开程慕白,往后倒退了几步,身子碰上背后的梅花,枝头积雪纷纷洒洒而落,伴随着红梅,缤纷落在她的罗裳上。 素手红绸,妖娆至极。 她低垂着眸,怔怔地看着程慕白,“怎么会是你?” 第59章 踏雪舞 三年前,她得了一种罕见的传染病,浑身发热,面色乍白乍黄,全身都起了水痘,她幼年已长过天花,这疾病并非天花,凤城许多大夫看过,都束手无策,不知她身患何疾。 这种疾病有可怕的传染性,楼家一名侍女也染了此疾,不治而亡,楼震天外出在京,府中一切由三位夫人做主,大夫人和二夫人怕云不悔把疾病传染给楼家其余人,且当时楼嫣然不知何故高热不退,大夫人和二夫人把云不悔赶到楼家别院,且不准人服侍,不准有人和她接触。 楼开阳和楼瑶光让冰月装成不悔留在别院,两人匆忙把云不悔送至莫神医处,莫神医在柳城,一来一往费了些时日,路上云不悔已昏迷不醒,到了柳城已是性命垂危,幸亏莫神医医术高明,终究稳定她的病情,却也无把握能够让她痊愈,楼开阳和楼瑶光只能让不悔住在莫神医处。 她的精神日渐好转,可病情无起色,有一日,莫神医告诉她,这种病实在罕见,他只能再保她一个月性命。 云不悔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也不怨天尤人,很快便接受这个事实。 人之将死,难免想起自己开心的日子,她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便是爹娘在世的岁月,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爹娘相继死去后,她没有一天舒心的日子。 那一年除夕夜,山中小雪缤纷,红梅开得灿烂,云不悔素爱梅花,不顾莫神医阻拦,去山中君莫亭赏花。 她遇上另外一名在君莫亭赏花的少年,少年白衣胜雪,却蒙着面纱,咳嗽声不断,云不悔当年也有传染症,且面容溃败,十分丑陋,她也带了面纱。那少年告诉她,他得了痨病,也是面容溃败,口出秽气,为了怕辱人眼睛,也带了面纱遮面。 两人在一起赏梅,谈天,除夕夜彼此相伴,山中天气苦寒,两人都身带传染病,症状也相似,也没那么多禁忌。 她和少年也算投缘,话很投机,云不悔想起自己以《红梅赋》重新编排的‘踏雪舞’,幼年时,母亲曾说,此舞妖娆,最适合跳给心爱的男子看。除夕正是小雪红梅,她又将死,这舞未曾为谁跳过,少年得了痨病,也将不久人世,两人算是同病相怜。 云不悔便在雪地中跳起‘踏雪舞’。 第60章 旧日情 ‘踏雪舞’的前身是‘合欢舞’,舞蹈秉承合欢的风姿和节奏,妖娆妩媚,女子跳起此舞,眉目带春,更是风情万种,芳华无双。 云不悔当年才十三岁,身段尚未发育成熟,跳此舞难免会失了韵味,所以她以《红梅赋》为元素,再添到踏雪舞中,中和了舞蹈的妖娆妩媚,多了少女的天真烂漫,有雪有梅,此舞美得浑然天成,云不悔也跳得酣畅淋漓。 少年见她起舞,吹笛为乐。 云不悔更是配合,此舞第一次跳,却是她跳过最美的一支舞。 后来,有人来寻少年,他匆匆离开。 再后来,她病情加重,渐渐垂危,莫神医却得到一味奇药,正巧能做药引,峰回路转,竟医好她的病,她在山上养了半年,脸上的疤痕也全然褪去,再现花容月貌。 她再没见到那少年,莫神医的山庄很大,可几乎没什么人,因她有传染病,莫神医把她安排在山庄最偏远处。 她曾问过莫神医,山上是否有人也在治病,莫神医却说只有她一位病人,她再问少年,莫神医说,的确有过痨病少年,可惜山中苦寒,他又病重,已逝去了。 云不悔只能作罢,他和楼开阳是挚友,她病好后,楼开阳和楼瑶光便来接她回家。后来每逢除夕,她都忍不住想起那少年。 不知他是什么模样,也不知世间是否还有人记挂着他。 她从少年的语气中也得知,他也是一名寂寞的人。 她想,她是喜欢他的。 除夕夜,梅花,小雪,白衣少年,踏雪舞,笛声,三年来,午夜梦回,总是一声叹息,叹他过世得早。 从未曾想过,莫神医说了谎。 那人竟是程慕白。 第61章 必得 落花缤纷,点点红梅落在云不悔雪白大氅上,更衬得女子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宛若一朵开在枝头的绝艳红梅。 程慕白轻轻拂去她肩头红梅,笑意温润,“为何如此惊讶?” “莫神医说,他死了。”云不悔喃喃自语,半晌,她才从震惊中恢复神智,她微微一笑,“原来是故人。” 程慕白抿唇,“三年前,你的踏雪舞跳得极好,可愿再跳一次?” 云不悔轻笑,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微笑说,“那是我第一次跳,也是最后一次。” 她这一生,没有人再值得她跳合欢舞,云不悔说,“当年莫神医说我命不久矣,这舞学来,从不曾跳,或许是那一夜的除夕气氛对了,或许是山间红梅让我有了灵感和纵情,哪怕你不在,我也会跳,我成全的是我自己,而非跳给你看。” “好一个成全了自己。”程慕白轻笑,蔚蓝天空飘过的白云,纯净美好,他深深看着云不悔,敛了笑意,“云不悔,终究有一天,你会为我跳这合欢舞。” 他目光深邃,看似含情脉脉,却找不到一分暖意,这不是情人之间的目光,云不悔侧身避开他,“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我。” 程慕白说,“换句话说,嫁给我,是你心甘情愿?” 云不悔脸上一燥,抿唇道,“说不上心甘情愿,就如那天我们在如愿寺所说,各取所需罢了。”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打算永远当成交易?” 云不悔从容反问,“世子呢?” 程慕白沉默不应,目光含笑凝着云不悔,寒风吹过,落雪点点,迷乱了彼此的视线,云不悔不想和他多做纠缠,“这桩婚姻是我想要的,我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世子爷,希望日后彼此相处愉快。” 她再一拜,离开梅园。 程慕白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抿唇沉思,合欢舞是跳给心爱的男子看的,她说,这辈子她第一次跳,也是最后一次。 他微微冷笑,最后么? 第62章 双喜 云不悔和程慕白相继回到座位上,一前一后,程慕白咳嗽声不断,王妃命人送上一杯热茶,“天晚渐冷,慕白,你身子弱,早些回去休息。” 程慕白微笑,“娘,别担心,我没事。” 云不悔暗忖,刚在梅林似乎没听到程慕白的咳嗽声。她望向程慕白,三年前,他已病重,得了痨病,想来痨病是好了,不然有传染性的疾病,谁敢和他同桌。痨病好了,依然咳嗽不断,是底子太虚的缘故。 她正想着程慕白的病,邻桌的云侧妃说,“王爷,姐姐,妾身已有不情之请,希望佑天和嫣然的婚事也能定下来,双喜临门,不知王爷和姐姐意下如何?” 程佑天和楼嫣然的事情,凤城皆知。 楼嫣然是凤城最出名的才女,仰慕之人甚多,上门求亲者不计其数,楼嫣然眼高于顶,看不上任何男子,程佑天也曾上门求亲,却被楼嫣然所拒,外头皆传,楼嫣然是为了云不悔才拒绝程佑天,如今云不悔已有归宿,众人想,楼嫣然也没了忌讳。 两姐妹嫁给两兄弟,也是一桩佳话。 云不悔看向楼嫣然,她端坐,眉目低垂,辨不清喜怒,镇定沉静,如往常一般,云不悔在想,她心中多少有不甘。 可她会愿意嫁给程佑天吗? 大夫人面有喜色,楼震天也赞成这门婚事,王妃面上素来冷锐,云不悔看见她眸光掠过阴骘,微微一惊,王妃绝对不希望程佑天和楼嫣然成亲。 楼嫣然是楼家最受宠爱的女儿,她若嫁给程佑天,无疑是给程佑天添了底气,云不悔想,王妃更宁愿程慕白娶楼嫣然。 这才算是门当户对。 可为何同意她嫁给程慕白,其中深意,她尚不懂。 或许,王妃真的疼爱程慕白,不忍拒绝他的请求。 程佑天冷冷地看向云不悔,那目光,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第63章 双喜 下 云不悔似没察觉到程佑天的视线,抿了口茶水,眼角掠过程慕白,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三分讥诮,四分戏谑。 “你猜,大哥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程慕白轻声问。 云不悔说道,“分明是自己的猎物,眼看到手却被人夺走,你若是猎人,又是什么滋味。” “可这猎物,分明猎人抓到手嫌不够肥,复而放走,过几日,猎人又觉得此猎物口味甚佳,再想捕猎却被人夺走。你说,真猎人是想吃这猎物,还是单纯的不想别的猎人抓走这只猎物。”程慕白笑问。 云不悔抿唇,淡淡一笑,“或许,你应该亲口问一问。” 他戏谑说道,“我觉得这猎物滋味不错,或许猎人是真的想吃下。” “只可惜,猎物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可以选择被谁吃。” “最怕猎物反扑,那么……猎人就危险了。” “猎物就是猎物,猎人就是猎物,就算反扑,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反扑是自寻死路。”云不悔说。 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脸上都带着含情脉脉的笑,放在谁的眼里,都以为这对未婚夫妻感情甚笃,不知说什么俏皮话。 玉致难得见程慕白如此开心,更是惊讶不已,玉妩始终带笑,静静地坐着,妩媚宁静,程佑天从邻桌站起来,走了过来,请求王爷允了这桩婚事。 大夫人自是喜不自禁,王爷见楼嫣然父母都赞同此婚事,程佑天又是他长子,他素来疼爱,楼家和王府联姻,也是一桩美事,他犹豫片刻,便同意这门婚事。 楼嫣然起身,盈盈拜谢王爷,楼震天和大夫人。 程慕白眸角掠过楼嫣然,垂眸,敛尽眼中情绪,举杯,以茶代酒敬程佑天,“恭喜大哥!” 程佑天回桌,也端酒遥敬程慕白,冷峻吐出两字,“同喜。” 一饮而尽。 程佑天目光看向云不悔,厉色掠过,复而消失,沉默地坐下来。 第64章 自负 王府双喜,宾主同欢,歌舞更见欢庆,两对新人备受瞩目,忽略外界传闻,单看这两对新人,都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十分匹配。 相对于程佑天和楼嫣然,程慕白和云不悔这一对新人更备受瞩目,一来程慕白已是艳惊全场,二来云不悔声名如此之差,配给程慕白颇让人意外。 宴会后,宣王、王妃和几位侧妃一同送亲朋好友出门,楼家走在最后,两家人商定,过了正月就商议两对新人的婚事,最好能在同一日完婚,此乃凤城大事,两家人要好好操办。 楼家人赞同,正月内彼此事忙,出了正月便空下来,两家人好选个好日子,好好办一办喜事。 程慕白因天寒体弱,王妃让他中途离席,回皓月居休息,他并不在送客之列,程佑天趁着诸人寒暄,长臂一伸,把云不悔扣在身边,一字一顿,如魔吟,“云不悔,你竟敢……” “程大少爷,请你自重!”云不悔淡淡说道,他的手劲什么大,她被他抓得十分疼痛,她心中恼怒,这程佑天要发作也不看地点,王府的诸人和楼家的人都在门口寒暄,他和她竟在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若是以往也就算了,可如今,他们各自都有婚配,名义上,她该喊他一声大哥了,若是被有心人瞧见,怕又会兴风作浪,云不悔并不想这门婚事起风波。 “自重?”程佑天目光阴鸷,低了头,热气都扑在她脖颈处,“云不悔,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吗?宁愿选择程慕白?你也不屑嫁给我。” 云不悔微微一笑,“我说过,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我。你以为世间所有事都会围绕着你转吗?程佑天,你太自负了。” 程佑天承认,他是失算了,凤城内,他就是太子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区区一个云不悔,他势在必得,他以为不会有人和他争,也争不过,从未想过,程慕白和云不悔能扯上关系。 一次如愿寺,他们就见了面,且留了情。 云不悔自然愿意嫁给程慕白,逃避他是一回事,可她多多少少,是有些喜欢程慕白的。 程佑天冷笑,“自负么?未必,云不悔,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65章 误解 云不悔冷冷地凝着他,程佑天这算什么意思?已是事成定局的事情,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她嫁给程慕白,已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除非王爷疯了,否则不可能会让她再嫁给程佑天。 程佑天沉声说,“云不悔,如果当初我们退婚,欲娶楼嫣然,你会不会嫁给我?” 他的语气,晦涩难辨。 云不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已经多年不见程佑天,依稀记得他幼年模样,那时候,算是两小无猜,她心中也是喜爱他的,可长大后,家里发生变故,她不想那么多。 或许,她会听从三夫人之命,嫁给程佑天,或许……或许不会,终究会怎么样,她没法说,假设性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她又怎么能回答呢。 “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云不悔轻声说道,抿唇,看了程佑天一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程佑天,我要的你无法给我,所以你别也怪我拂了你面子。” 她不愿意嫁给程佑天,而选程慕白,无非是因为她不想当别人妾室。 她娘亲自幼就和她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女子最幸福的莫过于有一位疼爱自己的丈夫,一生不离弃,程佑天为了自己的前途,决计不愿娶她。 哪怕是娶了她,也不会是妻子。 程慕白就不同,他已是世子,他娶了她,她便是他的妻子,日后他若真的要娶妾室,大不了他给她一纸休书,如今是走一步算一步。 程佑天当着她的面退婚,想娶楼嫣然,已是嫌弃她,让她再委身于他,绝对不可能。 他冷冷地笑起来,俯身在云不悔耳边,似笑非笑地弯了唇角,“你说,程慕白这身子,他能熬到你们成亲之时吗?” 云不悔心中一沉,厉眸看向程佑天,他却笑意嫣然,王妃正和三夫人说话,眼角瞥到这一幕,在她看来,程佑天和云不悔姿态十分亲密,唇和唇几乎要碰在一起。 她目光一沉,戾气掠过眼眸。 第66章 担忧 三夫人顺着王妃的视线看过去,微微一惊,正要说什么,云不悔已越过程佑天走来,脸色如常,王妃面容冷峻,三夫人也有难色,云不悔不知何故,点头问安,站到三夫人身旁。 楼家的人已开始上轿,程佑天去送大夫人和楼嫣然,大夫人得此佳婿,心中十分欢喜,正谦卑恭敬地和程佑天交谈,楼嫣然笑意淡淡,并不热络。 王妃厉色道,“云小姐,若非慕白有求,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嫁入王府,若非慕白坚持,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为他正室,慕白待你情深意重,他日若是你有负于他,莫怪我翻脸无情。” 云不悔心中诧异,果然如她所料,王妃不喜她,常理推断,她定然不会让程慕白娶她,定是程慕白所求,她爱子心切,只能勉强同意。 原本王妃同意她嫁给程慕白为妾室,是程慕白坚持,她才能为正室么? 如此说来,程慕白倒是有心了。 若是为人妾室,她未必会同意这门婚事,哪怕在宴会上,冒着得罪宣王府的危险,三夫人也不会如此委屈她。 她心中微有波澜,程慕白事事如她心意,真的太配合了,在王妃看来,的确是一见钟情,情深意重,可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三年前的病弱少年,三年后的倾城男子。 他们是不同的。 就如当年她会一时兴起为他跳合欢舞,如今不会。 “是,不悔谨遵王妃教诲,定不负世子错爱。”云不悔温和有礼地说,并不动气,既然程慕白已为他思虑周全,她便顺水推舟便是。 王妃轻哼,别过头去,似是嫌厌,“别再让我看见你和程佑天拉拉扯扯,丢人现眼。” 云不悔眸光一沉,素来恭顺的她面容如霜,正要开口,三夫人却轻拉她的袖子,微微摇摇头,云不悔深呼吸,低头顺眉,态度益发恭谨,“是!” 程佑天侧头看过来,云不悔正低着头,王妃面色不善,他目光掠过一抹笑意。 三夫人见此情况,忧心忡忡。 我的不悔,他日王府,你如何自处?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67章 流言 楼家三小姐和表小姐同嫁王府的消息很快传开,成了凤城内最瞩目的两桩婚事,程佑天和楼嫣然尚好说,关于程慕白和云不悔的流言便多了。 有的说,程慕白是傻子,捡了哥哥不穿的鞋。 有人说,云不悔手段高,失了程佑天,却又得到程慕白,成为世子妃。 有人说,程慕白只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娶云不悔,日子久了,定会嫌弃。 有人说,云不悔和程慕白同在如愿寺,云不悔天生狐媚性子,勾引了程慕白,珠胎暗结,所以程慕白才会娶云不悔…… …… 各种难听的流言传到云不悔耳里,她只是嫣然一笑,并不在乎。 人言可畏,她从不放在眼里,流言蜚语只是一时热闹,玷污,日子是自己要过的,自己过得舒心,又何必管别人说什么?冰月则是愤愤不平,“小姐,你脾气好,也不动气,看他们说得多难听,说你勾引世子,珠胎暗结,这种败坏你名声的话都说得出来,太缺德了,我……” “冰月,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小姐,你就要嫁给世子,怎么能被人说成这样,他日过府,会被王爷和王妃看低的。”冰月十分担忧云不悔将来的处境。 云不悔微笑,如今市井流言都说程慕白是一谦谦君子,好骗好哄,把她说成狐媚淫-荡之女,她的坏名声和世子的好名声真成鲜明对比呢。 她看着桌上的凤栖古琴,抿唇说道,“哪怕名声再好,他日过府,我也不会太好过。” 一个王妃,一个程佑天,就已让她心中烦闷,何况还有王爷,几位侧妃,王府的少爷,郡主,王府的明争暗斗定和楼家不同。 更激烈,也更残酷。 想起那日王妃嫌厌的神色,云不悔便心情低落,除了三夫人,似乎所有的长辈都不是很喜欢她,王妃尤其不会,日后嫁给程慕白,在王府没了王妃的帮忙,她恐怕要步步为营,否则非被生吞活剥了。 “表小姐,世子送东西给您来了。”雪梅居外,侍女的声音打断云不悔的担忧。 第68章 明珠 云不悔和冰月出门,三夫人身边的侍女领着荆南已在她的庭院中,手里捧着一个檀木做的精致盒子,雪梅居外的月门外有几名侍女躲着看热闹,想看世子送云不悔什么稀罕物。 荆南行礼,把檀木盒子递给云不悔,“这是世子爷送给云小姐的礼物。” 云不悔挑了挑眉,打开盒子,里面有两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色泽和润,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这是南国最上等的夜明珠,价值连城。 幼年时,父亲征战立了大功,龙心大悦,也赏赐了一对这样的夜明珠,后来父亲去世后,云家别人欺辱,家产都没能保住。 她尚记得,父亲得到这对夜明珠,赠于娘亲和自己,笑言她们才是他的一对明珠。 “如此贵重的礼物,不悔受之有愧。”云不悔说,都说无功不受禄,如此珍品,当世少有,她岂能接受,且程慕白无缘无故送她此大礼做甚? 荆南说道,“云小姐,世子爷说,这对明珠乃南海进贡的罕见明珠,世子一看就觉得很适合小姐,并让荆南转告小姐,你才是他的心头明珠,你想要什么,开口便是,这明珠是世子爷给你随便赏玩的。” 冰月惊喜地看向云不悔,月门外围观的侍女们个个也瞪大眼睛,如此罕见的珍品,只是送给表小姐随便赏玩,可见程家多么财大气粗,亦可见程慕白多疼爱云不悔。 云不悔抿唇,微微一笑,合上盒子,“既是如此,那就代我多谢世子爷。” “是!”荆南点头说,“如无其他事,荆南先告退。” 荆南走后,月门处围观的侍女们也一哄而散,纷纷奔走相告,世子送了云不悔一对绝世明珠的事情片刻传遍王府,人人都说云不悔福泽深厚,得世子如此厚爱,他日嫁给王府,定是后福无穷。 冰月说,“小姐,世子真是有心了,这对明珠真好看,冰月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明珠呢,看来世子很喜欢小姐。” “送一对明珠就说明喜欢么?” “小姐,若不喜欢,为何送你?最起码,世子爷对你有意不假,若是他憎你,又何苦送你这样的珍宝。” 第69章 对比 一连半个月,程慕白命荆南也每日送来一份礼物,时而有玉簪,时而有画册,时而有墨宝,最有心思的是送来了三支梅花,冬季快过,梅花半谢,那日他送来的三支梅花开得十分灿烂。 程慕白说,梅花已快谢,今年兴许是最后一次赏梅,所以让荆南送来三支梅花给云不悔赏玩,王府的梅花开得最好,品种齐全,且王爷命人细心照料,所以梅花开得十分灿烂。 楼家的梅花已凋零,枝头没有如此绚烂的梅。 折梅赠于心上人,白首不离一辈子。 除了三枝梅花,还有程慕白的墨宝。云不悔看着龙飞凤舞的字迹,心中微微起了一丝波澜,似乎回到当年在莫神医处,清冷淡然的少年和雪地寒梅中翩翩起舞的她。 他这是何意?云不悔捉摸不透,可拜程慕白一连半月礼物相赠,凤城内的流言稍稍也起了变化,都说程慕白爱慕云不悔,不惜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也要娶云不悔为妻。 看他所赠的罕见明珠,暖玉簪,看他所送的三枝梅花,都在诉说世子深情。 云不悔得到程慕白如此偏爱,惹来大夫人不悦,程慕白虽说是病世子,命不久矣,可毕竟是顺位继承人。他送云不悔的罕见珠宝让大夫人红了眼。 一来,她意识到,程慕白很得王爷喜爱,否则为何会有这么多财富,送一颗南海明珠,让云不悔随意赏玩。往后送的珠宝也是极少见的珍品。二来,程慕白费尽心思讨好云不悔,博尽了情深世子的名声,凤城内谁不羡慕云不悔,得到世子如此厚爱。反观程佑天,自那日元宵节后,从不曾找过楼嫣然,也不曾命人送过什么东西给楼嫣然。 姐妹嫁给兄弟,一人被得尽三千宠爱,一人却无人问津,自家女儿逊云不悔如此之多,大夫人心中怎能舒爽,看云不悔益发不顺眼,总是寻法子刁难。 幸亏有三夫人挡下,才没让她伤害云不悔。 楼嫣然说,“娘,你也别气了,日子长着呢,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你又何必一时置气。” “娘是为你不值。”大夫人怒声说,“论样貌,论才情,论家世,你哪儿逊色给云不悔,没想到事事让这丫头占了便宜,世子如此看重她,他日进了王府,不知怎么宠爱。程大少爷眼看世子对不悔如此殷勤,他也不知送些什么给你,一家兄弟,怎么差如此之多。” 第70章 争取 楼嫣然深知大夫人心中不忿,自己女儿如此优秀,国色天香,却比不过云不悔受宠。以后一起嫁入王府,云不悔是世子妃,乃是顺位的女主人,楼嫣然已低了云不悔,若再得不到程佑天的宠爱,她在王府空有荣华富贵,又怎么得到幸福? 当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比别人的好,眼看别人的女儿三千宠爱在一身,不免会有比较之心。 她心中又何尝舒服了。 程慕白送再多珠宝给云不悔,她都不羡慕,唯独羡慕那三枝梅花。 折梅赠于心上人。 凤城内的习俗,若有心上人,便折一枝梅花送她,云不悔的到程慕白三枝梅花,抵过所有的珠宝。 千金易求,真情难得。 程慕白真的如此喜爱不悔么? 就一面之缘? 他喜爱的究竟是那日弹琴作曲的女子,还是云不悔? 楼嫣然并不甘心,她以为程佑天已是最好的夫婿人选,可元宵节见程慕白一面,芳心悸动,她才知道,她对他已一见钟情。 可她迟了。 如今见程慕白如此宠爱云不悔,楼嫣然心中不免有了别的想法,若是他知道,他认错了人,那日弹琴的人是她,非云不悔,他是否还会将错就错? 楼嫣然心头微微热起来,如果程慕白知道了,他会不会娶她,再一次退婚? 程佑天和云不悔原本才是一对儿,她和程慕白才是一对儿。 有了这想法,楼嫣然彻夜难眠。 思来想去,她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哪怕失败了,她也甘之如饴。 若是不争取一次,她又怎么知道,程慕白对她是不是有心。 她素来不是认命的女子。 楼嫣然写了一封信,交给自己的贴身侍女秋霜,柔声说道,“你将这封信送给世子,记得,要亲手交给世子,不允有误。” 秋霜点头,“是,奴婢定不负小姐所托。” 第71章 攀比 楼府的梅花渐谢了,湖水融化,冬末初春时节,春雪融化,寒峭逼人,她在拱桥上看侍女家丁扫梅花,折梅枝,心中怅然。 美景不在,芳香永存,又到冬天才能观赏如此雪梅了。这一年的冬天,她应该在王府赏梅了,王府的梅花如此美丽,但愿她真能喜爱王府的梅。 冰月说,“小姐,不如我们捡些梅花做食材,午后冰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梅花糕。” “梅花糕尚有,你就不要忙碌了。”云不悔微微一笑,“我们回去,天真冷。” 冰月扶着云不悔过拱桥,突然兴奋说,“小姐,前日听三夫人说,王府的人就快来提亲了,不知道聘礼如何。” “小丫头片子,你管这多做什么?”云不悔失笑,低头看着自己一双鎏金绣鞋,鞋面上绣着凤凰,寓意极好,凤凰于凤。 再过几日王府便来下聘,人人都关心王府的聘礼多少,楼家的嫁妆多少,云不悔心想,大抵看热闹的人都有着攀比心思。 冰月说,“小姐怎能不重视呢,我看三夫人也不重视,若是低了三小姐,岂不是被人看了笑话,小姐是世子妃呢。” 云不悔戏谑说,“冰月倒是好心思了,懂得这般厉害关系了,他日是否也想着嫁妆也不许输了三表姐?” “那是自然。”冰月得意说,“凭咱们,嫁妆害怕输了吗?就怕聘礼,小姐该得到最好的。” 云不悔伫立在河边,春天快到了,河边小柳又该长了,她娘亲没出嫁前最喜爱这院子,冬天有梅,夏日有荷,她便是在这院子里出嫁的。 她定然想不到,她的女儿有一天也在这里出嫁。 云不悔说,“冰月,你看三舅母都不担心,你且担心什么?你以为就三舅母和大舅母怕丢了面子么?王妃也怕丢了面子,王府云侧妃最受宠,几乎是专房之宠,已是王妃心头一痛,程慕白体弱多病,事事低了程佑天,这是王妃心头二痛。聘礼一事,她是决计不会低于云侧妃,不管她喜不喜欢我,她都要顾及她的面子,程慕白的面子。” 第72章 硝烟 冰月冰雪聪明,经云不悔一提点,心思明了,她忍不住兴奋问,“小姐,你确定么?若真是如此,大夫人岂不是要气疯了。” “且等着看。”云不悔意味深长一笑,两人正要回阁楼,倏闻一阵优雅的琴声,琴声如泣如诉,缠绵婉转。是《鸳鸯配》的曲子,本便是求爱的曲子此刻被她弹奏得更有多情缠绵之意,闻者莫不心动。 空气中尚有梅的清冽香气,云不悔眉梢微微上挑,眼角掠过蓝天白云,想起在如愿寺时的她们……那一日楼嫣然也是弹了好几曲《鸳鸯配》。 她的琴艺出众,他众所周知,云不悔也极为佩服,然而细心听之,今日的琴声较之那日,更多了几分少女情窦初开的忧愁和甜蜜。 云不悔站在花园小径尽头,冬日花园尚显孤寂,楼嫣然在小亭弹奏,秋霜在亭外伺候,天地静谧,楼嫣然水蓝色的罗衫在风中轻轻拂动,脸上有一抹少见的愁绪。 冰月说,“小姐,表三小姐今天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回去。”云不悔说道,正要回去,琴声停了,楼嫣然察觉到她站在花园角落,喊住了她。 云不悔逃避不及,只得上前打招呼,楼嫣然脸上的忧愁和缠绵尽数敛去,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沉着。 “怎么见了我就走?”楼嫣然音色微冷。 云不悔说道,“三表姐琴艺出众,云不悔一时听得入迷,不忍打扰表姐雅兴,正想到河边坐着欣赏这人间妙音。” “是吗?”楼嫣然扬了扬唇角,从小亭中走出,站到云不悔面前,“原来如此,我以为不悔妹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无颜见我。” 云不悔听出她沉静之中的讽刺,挑眉问,“恕不悔愚钝,不知三表姐所指何事?” “装模作样,演得真像,你可真不知?”楼嫣然讽刺问。 天气寒冷,花香掩不住姐妹间的硝烟味,云不悔面色如霜,“三表姐,不悔的确不知你所指何事,若是不悔哪里得罪了你,不妨直说,若真有错,我道歉便是。” 第73章 恼恨 楼嫣然冷眸直视云不悔,心中一时盈满了嫉妒和不甘,幼年时,云不悔有父母宠爱,又是将门之后,云将军视为掌上明珠,楼家一门对他们家毕恭毕敬。 楼家几位小姐和云不悔年岁皆是相仿,楼嫣然自幼便是美人胚子,得楼家宠爱,优越感自高人一等。然,云不悔自幼冰雪聪明,五岁已弹得一手好琴,且擅舞艺,小小年纪名动京城,谁不知道云将军有一位才艺双全的明珠。 楼嫣然本觉得自己在姐妹中很出众,然有了云不悔,她觉得自己才不如云不悔,貌也逊色,身份又不如云不悔显贵,程佑天又偏爱云不悔,她心中更是不甘。 后来,云家落难,云不悔寄住楼家,楼嫣然总觉得自己和云不悔的距离,不再遥不可及,她心中才慢慢的舒坦了。 这十余年来,她待云不悔不好也不坏,就是寻常家的表姐妹,没特意亲近,也没特意为难,甚至常常帮她解围。 程佑天悔婚,欲娶她,楼嫣然心中极复杂。 一则有喜,程佑天是凤城内最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一表人才,俊朗不凡,又是宣王长子,他日前程似锦。 二则楼家也算光耀门楣,有一女嫁入王府,母亲面上有光,压二夫人和三夫人一头。 三则,楼嫣然幼年时的心结也算抚平了,程佑天总算抛弃云不悔,选择她了。 本来,她是愿意嫁给程佑天的,并非多喜欢,只是争一口气,他又是难得的如意郎君,嫁给他不算委屈了。 可谁知除了程佑天和云不悔的事,他竟说要同时娶云不悔,楼嫣然心高气傲,自是不愿,心中怨极云不悔。 大夫人劝她忍一时之气,他日进了府,她是正室,云不悔是妾室,她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 楼嫣然却不屑,也不愿和云不悔共侍一夫。 元宵节,她对程慕白一见钟情,又谁知,程慕白想娶的人却是云不悔。 她不甘的是,那古琴分明赠于她,程慕白只是错认了人,她逼于无奈,只能和程佑天定亲,如今程慕白对云不悔宠爱呵护,凤城皆知,楼嫣然心中恼恨,这分明不属于云不悔。 第74章 一厢情愿 “不悔,你我自幼相识,虽不是情同姐妹,但我自认待你不错,为何你要这般对我?你良心过得去吗?”楼嫣然问,语气讥讽。 云不悔目光一沉,“三表姐素来曲径心肠,我真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天冷了,不悔身体不适,就不陪表姐了。” 她说罢,携冰月离开。 楼嫣然无故寻难,她不想多做计较,她也不喜欢楼嫣然的态度,若她真有开罪之处,大可言说 何必兴师问罪,她罪名都不知什么,楼嫣然却咄咄逼人,真无趣。 在云不悔看来,不过是一场闹剧。 楼嫣然冷笑,她凝着云不悔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道,“云不悔,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永远也抢不走,永远。” 秋霜说道,“小姐,您别伤心了,身体要紧,天冷了,回去。” 冬雪融化的天,最是寒冷。 梅花的香气也被寒气冲得淡了,楼嫣然仰头,晴天白云,她的心情却灰白一片。 真要认命么? “秋霜,世子爷还没回信吗?” “还没。”秋霜胆战心惊地回答。 “你确定你把信交到世子手上了?”楼嫣然沉声问,已过两日,还不见程慕白回信,他没有看到她的信吗?若是看到了,定会回她的。 “小姐,秋霜送信到王府,是世子说送进去,奴婢才把信交给荆南,亲眼看着荆南送信进去,奴婢才放心走的。”秋霜说道。 楼嫣然心中闷闷的,失神自语,“既然看见了,为什么没有回信?” 秋霜见她伤心,忍不住宽慰,“小姐,兴许世子事忙,又或许世子身子不好,顾不上回信,您也知道他身子骨弱,这两日雪在融化,天气很冷,他兴许是病了。” 楼嫣然眼中的灰白慢慢的燃起来,脸上也有了笑意,“可能是,希望他身子快点好。” 秋霜低头,不敢再言语。 第75章 聘礼 程慕白每日都送一份礼物给云不悔,世子宠妻,凤城皆知。云不悔对他这份心思也不免琢磨起来,猜不透程慕白到底想做什么,她让荆南问过,程慕白道,小姐是弯曲心肠,事情想得复杂了,本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不明白这话何意,后来索性就不想了,总之不算坏事,顺水推舟也成。 正月过后,王府的聘礼也到了。 宣王妃和云侧妃都下重金为聘礼,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珊瑚翡翠,一箱箱送进楼家,王爷,王妃和云侧妃一起随人来下聘,王爷虽宠云侧妃,在婚事上却不失偏颇。 程佑天和程慕白的聘礼备得是一模一样的,谁也不多,谁也不少,王妃和云侧妃为了此事暗中较劲过,最后王爷一锤定音,不让她们来操办。 自己妻妾的性子,王爷也是知道的,两位儿子娶妻,聘礼哪位多了,哪位少了,不仅是王府内有风波,楼家也面子不好放,索性就备一样的。 谁也不失礼。 楼嫣然和云不悔也来大厅,拜见王爷、王妃和云侧妃,下聘之日,程佑天和程慕白是不能出现的,凤城不兴新婿下聘,王爷领两位侧妃来,已是给楼家天大的面子。 云不悔本也以为王妃在聘礼上会给程慕白面子,定然胜程佑天一筹,没料到是一模一样的,她暗忖,看来王府当家做主的,依然是王爷。 大厅热闹,外面礼炮爆竹声不断,楼家的孩子们也围在大厅外看热闹,楼家夫人们和王妃、侧妃话家常,楼震天和王爷寒暄,场面和乐,以后就是姻亲,自要好好培养感情的。 云不悔站在三夫人身边,尽责当一名娇羞待嫁娘,楼嫣然也温和有礼地站在大夫人旁边,云侧妃有心考了楼嫣然诗句,她应对有礼,谈吐不俗,深得云侧妃喜爱。 王爷也赞誉连连,王妃唇角冷笑隐去,不屑之意深藏,云不悔什么都不用做,这位儿媳妇在王府的地位也会比楼嫣然高,一来,她是世子妃,名分在这里。二来,她是楼秀玉之女,性情,面容七分似其母,定会赢得王爷喜爱,又何必依靠才情得宠。 “不悔,到这来。”王妃笑着和她招手,面容慈爱。 第76章 暗斗 云不悔乖巧地走到王妃身边,王妃拉起她的手,这双手皓白细致,十指纤纤,恰是应了那句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怕不涂蔻丹亦好看至极。 王妃想起她出嫁时,也是这般年华,含羞带怯嫁给宣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中之龙,心中有多少期盼,有多少情意,却不曾想,错付东流。 如今的不悔…… 她不喜欢云不悔,见了她,仿佛见着她的母亲楼秀玉,她在豆蔻年华时便和楼秀玉争宣王宠爱,比容貌,比才情。嫁给宣王后,本以为如愿以偿,日后定能白首偕老,不料他又娶了几名和楼秀玉相似的女子,呵护宠爱。 她这一辈子,都在和楼秀玉争,哪怕楼秀玉死了,她也要和楼秀玉的影子争,心中之苦,唯她知道。 如今,云不悔亦是豆蔻年华,又来和她争,她和楼秀玉争丈夫,又要和楼秀玉的女儿争儿子,为了娶云不悔,程慕白态度如此坚决,如利刀插在她心中,她万般不愿云不悔嫁入宣王府。然而,已事成定局,她也不便阻拦。 他日云不悔过得如何,端看她的造化。 王妃从锦盒中拿出一个翠色的玉镯,手镯颜色纯正,通透,是西域产的罕见暖玉,王妃把玉镯戴在云不悔手腕上。雪肤翠玉,素手为妆,极是好看。 “这是程家媳妇的家传玉镯,你要好好保管。”王妃说。 宣王沉迷地凝着云不悔,时光倒流,仿佛回到他和楼秀玉少年时,他也曾把这家传玉镯赠于楼秀玉,她却拒绝了。 他一生之遗憾便是不能把家传玉镯戴在楼秀玉手上,如今云不悔戴上,算不算是弥补他心中的缺憾呢? 云不悔娇羞一笑,郑重地和王爷、王妃行礼,“是,不悔定会好好保管。” 王妃点头,云不悔起身,站在三夫人身边。 云侧妃也笑着牵过楼嫣然,把一枚凤血玉佩送于楼嫣然,微微笑说道,“这玉佩是皇上赐予王爷的心爱之物,后来王爷转送于妾身,虽不如王妃姐姐的玉镯名贵,也是上好的玉,今天就赠予三姑娘,希望你和佑天白首偕老。” 明天上架,首发2万到3万哈。 第77章 楼嫣然盈盈一拜,“多谢侧妃娘娘。” 王妃笑意微僵,迅速掩饰在低垂的眉目中,大夫人笑说,“我看侧妃娘娘的凤血玉质地极好,这是进贡的美玉——胭脂凤血?” 王爷惊讶地看向大夫人,“大夫人也知道胭脂凤血?” 大夫人掩嘴笑,宽敞的袖子遮了唇角的弧度,得意说,“妾身并不懂玉,前几年听家兄说过此玉。原本产自南疆雪山,集齐天地灵气,一年才出产几块,极为罕见,此色又似女子胭脂,所以称之为胭脂凤血。这是南疆第一美玉,每年就进贡也只有一对。王爷说是御赐的,妾身便猜是胭脂凤血。” 王爷连连赞誉,“大夫人好眼光,的确是南疆第一美玉胭脂凤血。” 楼嫣云说,“姐姐好福气,能有这么好的美玉在侧,妹妹见着很是羡慕呢。” 二夫人微微一笑说,“的确是好福气呢,这么好的玉的确难得,王爷真疼侧妃娘娘,皇上御赐的玉佩都送于娘娘了。” 宣王宠溺地凝着云侧妃,怜爱之意不言而喻,宣王宠侧妃,凤城人人皆知。云侧妃娇羞无限,王妃垂眸,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大夫人心中得意,王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又是皇亲贵胄,名分并不那么重要,夫君的宠爱偏爱才是最要紧的。 王妃虽是正妻,却不如云侧妃受宠,胭脂凤血这样的好东西,也怕只有云侧妃才能拿出来,王妃也只有眼红的份。 楼少琪素来狂妄,见状不免说,“王爷疼爱妻子,自然得捧上最好的东西让妻子开心,散尽千金也值得。” 王妃瞳眸紧缩,妻子……这个词刺痛她的心,楼少琪无知,大户人家的确是夫君宠爱重要,可名分在便是在,宣王妻子只有她一位,非云柳儿。 最痛心的并非旁人冷眼,而是宣王竟置若罔闻,狠狠伤了王妃的心。 一屋子人心思各异,三夫人有心为王妃开口,也不知从何说起,云不悔盈盈一笑,笑意如冬日的暖阳,王妃更是不悦了。 云侧妃凝视着她,颇为诧异。 云不悔说道,“大舅母的确好眼力,认出这是胭脂凤血,这样罕见的美玉的确罕见,玉是死的,人是活的,送礼最要紧的心意,非死物之不易。依不悔看来,这块家传的翠玉鸳鸯手镯才是真正的罕见之宝。” 王妃纳闷,翠玉鸳鸯手镯? 这是手镯的名字吗? 宣王似乎也是第一次听闻手镯的名字,忍不住问,“你认得此玉?” 云不悔抿唇,唇角笑意透出几分胸有成竹,“鸳鸯玉产自西域的死亡圣地,仅有一块,质地和暖玉相似,冬暖夏凉,却非暖玉可比。西域王早就听说鸳鸯来之不易,且寓意又好,为搏西域王妃一笑,他派遣一千精兵进死亡圣地,最后只有一人把此玉带出。西域王命人把玉雕刻成王妃模样的小玉人送于王妃,剩下的玉打造了一套首饰,此玉镯便是其中一件。” 云不悔说得有根有据,典故,来历一一说清,王爷和王妃闻所未闻,翠玉鸳鸯玉众人自是听过,玉中皇后。 大夫人冷笑,“不悔,小小年纪,莫要信口雌黄,王爷和王妃都不知道这是翠玉鸳鸯玉,你从何得知?” 楼少琪也随着说道,“是啊,不悔妹妹,不懂就不要乱说,且叫人看了笑话。” 云不悔唇角掀起,“王爷,王妃娘娘,侧妃娘娘,若是不信,待不悔证实。” 王爷点头,他也看看,所谓的翠玉鸳鸯暖玉是什么模样,这一看和暖玉真没什么特殊的,云不悔点头,一拜,“请诸位稍等不悔片刻。” 云不悔出了大厅,唤来冰月…… 一炷香后。 云不悔领着众人到楼家后院小河旁边。 冬雪早已融化,初春的天气微凉,湖水清澈,艳阳高照,湖面上如铺了一层碎金,波光粼粼,碎金荡漾。 云不悔把手镯举起来,翠色玉镯在阳光下颜色逐渐加深,最惊奇的是,片刻后,湖面上出现了两只鸳鸯的倒影。 模糊的影子,确实是鸳鸯,随着云不悔手摇动,手镯在阳光下变换角度,鸳鸯时而拥抱,时而戏水,时而游水。 众人惊奇不已,第一次看见如此奇观,翠玉中竟然能倒影出鸳鸯的影子来,且如此惟妙惟肖,灵动逼人。 众人被这奇观震惊了,一时无法言语。 王爷第一个回过神来,拍掌叫好,“好,好,好,不愧是翠玉鸳鸯,本王竟不知家传手镯竟是如此珍品,真是愧对祖先,惭愧,惭愧。” 王妃敛去面上的惊讶,高扬起头颅,仿佛她那骄傲的头颅从不为任何事,任何人弯曲,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 云侧妃微微含笑,大夫人极不悦,云不悔这丫头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以如此博闻强识,竟然看出这是鸳鸯玉。 三夫人则是欣慰,她的不悔,真是玲珑心思玲珑人啊。 这样的人儿,怎不令人疼爱。 王爷问,“不悔,你怎么知道这是翠玉鸳鸯玉?” 云不悔低头一笑,态度恭顺,“二表哥也有一块翠玉鸳鸯玉的玉坠,不悔有幸见过,所以认得。”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若是楼开阳有,那就不奇怪了。 谁不知道楼开阳博闻强识,游历天下,且爱玉成痴,他若是有这样的好玉,一点都不奇怪,大夫人刚胜了一筹又被压了,怨极了云不悔。 这小丫头看似平平无奇,空有一副倾城之貌,可偶尔却真让人刮目相看。 二夫人说,“开阳待不悔真好,我们家人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全捧给不悔了,真是偏心啊,也不怕妹妹们吃味。” 第78章 二夫人此话,暗讽甚明显,且又在王爷和王妃面前说,更是不得体,存心置不悔于难堪之境,三夫人笑说,“二姐姐,不悔自幼养在我房里,自然和开阳、摇光亲近,毕竟他们都是吃着妹妹做的饭长大的,虽是一家兄弟姐妹,有几人是同桌吃饭长大的,这交情自是不同的,开阳性冷,待人最是不亲厚,除了摇光和不悔两位妹妹,其他妹妹也没关心过他饮食起居,冷暖安康,他自也不会费心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面上青白交错,被三夫人一呛,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二夫人本要说起三夫人有意让楼开阳娶云不悔一事,却被楼震天打断,他笑说,“天气微冷,别冻着王妃娘娘和侧妃娘娘,去厅里坐。” 众人回了大厅,侍女们捧着热茶上来替换,又换了点心,话题又回到几人的婚事上来。下聘后便要选日子迎亲,这是男方家的事情。 王爷和王妃等人要了云不悔,楼嫣然的生辰八字,回去再慢慢研究,既要合她们的八字,也要合程佑天和程慕白的八字,马虎不得。 选了日子,男方再提礼到女方家里,请求同意结婚的日子,接下来便是迎亲。 王爷想把日子定得早一些,喜事谁不喜欢,且是两位儿子迎亲,新媳妇一个赛一个美丽,一个赛一个学识渊博,王爷甚为满意。 众人也无异议,这日子选好了,王府派人来说便是了。 云侧妃今日咽喉有些不舒坦,楼嫣然让秋霜泡一杯薄荷茶,奉给云侧妃,云侧妃连夸她孝顺大方,楼嫣然甜甜一笑。 云侧妃拉着楼嫣然话家常,婆媳两人关系极好,反观王妃和云不悔便变得沉默多了。 话不投机,少有交谈。 二夫人笑说,“侧妃娘娘待嫣然真好,看来三姑娘过府也不怕被欺负了,有这么好的婆婆,谁敢欺负她呀。” 她说罢,刻意看了王妃一眼,云不悔暗忖,也就下聘就能引起一场暗斗,他日可不知多少硝烟呢。二夫人自是想王妃和云侧妃不和,两位新媳妇进府可就热闹了。她说这话明着是偏帮楼嫣然,怕楼嫣然是长子媳妇,并非世子妃,日后受王妃和世子妃的气。可王妃听了这话,对楼嫣然自就没多少好感。 三夫人莞尔,“妯娌姐妹,一家和睦最要紧,谁会欺负了谁呢,云不悔自幼是好性子,逆来顺受,我都怕她吃亏了呢,王妃娘娘,您可要好好爱护我们家不悔,她可是妾身的掌上明珠。” 王妃一笑,看向不悔,更见慈爱,“青萍放心,有我一日,定不会有人欺负她。” 云侧妃也笑说,“三夫人说的是,妯娌姐妹,一家和睦最要紧,嫣然和不悔是表姐妹,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是好的,两位新媳妇一同进门,我们开心疼爱都来不及呢,夫人们且放心。” 二夫人自讨了没趣,便不再说话,冷笑坐在一旁,大夫人和三夫人房里都有女儿嫁入王府,荣华富贵享不尽,两人面上也有光,唯独她家的女儿,却无人问津,二夫人心中极是不甘。 大厅略有烦闷,王妃想去花园走走,云不悔作伴,冰月紧随其后,楼嫣然也起身,请侧妃娘娘移步散散心,王爷叮嘱了声,云侧妃便随着楼嫣然一起散步。 三夫人微微有些担心地看着王妃和云不悔渐行渐远的背影,王妃啊王妃,您心中的怨恨,别和不悔发泄啊。 孩子是无辜的,秀玉也是无辜的。 行至花园处,不远便是梅园,梅花早谢,梅园凋零,王妃说,“我最讨厌冬天,你可知道为何?” 因为冬天,王府遍地梅花,您不喜欢。 云不悔仰头,乖巧微笑,“兴许的冬天太冷了,所以王妃不喜欢。” 王妃轻哼,目光落在凋零的梅园中,她的脸仿佛下了一层雪,薄薄地把面上的嫣红覆盖,宽大的裘衣微微摇动,寂寞哀怜。 梅是王妃心中的痛。 “是啊,冬天太冷了。”王妃喃喃自语,身子冷,心也冷,“你很喜欢冬天?” 云不悔笑说,“不悔最喜欢夏天。” 王妃似是意外,微微挑眉,“你很喜欢梅花,却不喜欢冬天,为何?” 云不悔说,“不悔早年在雪地冻坏了身子,极是畏寒,受不住冷风,再喜爱冬天也期盼着春夏早到,身子不必受苦。” 王妃蹙眉,她年幼时常见不悔,那时候楼秀玉还活着,这孩子在雪地里蹦蹦跳跳,最是喜爱冬天的梅和雪,楼秀玉说,不悔身子骨强健,不畏寒风。 “你自幼娇生惯养,回了楼家后,虽不似以往富贵,以青萍的聪明和手段,加上楼开阳对你的疼宠,断然不会让你受了苦,为何在雪地冻坏了身子?” 回忆往事,云不悔心中十分平静,“父亲死后,母亲带我回凤城,半路遭逢强盗,钱银被抢,珠宝又有纪念价值,母亲舍不得当掉,我们在路上耽搁了数月,直至寒冬。因为没钱,母亲变卖了马车,带我徒步回凤城,风雪太大,寒气侵体,落下了病根。几年后,我得了异症,舅舅把我送到别院,途中又被风雪伤了身子,从此落下毛病。” 王妃沉默不语,儿女受苦,也是她心中的痛,程慕白身子骨就很弱,王妃说,“你和慕白倒是同病相怜。” “世子福泽深厚,日后一定后福无量,王妃莫要太过担忧。”云不悔安慰说,慈母心肠,每一位女子都有。 程慕白的病,玉妩的病,这位看似高高在上的王妃,这些年来,心中的苦恐怕只有自己知道,王爷宠爱云侧妃,对她却是冷淡,玉妩是女子,不受王爷喜爱,程慕白又是病痨子,王妃心中该多疼啊。 这高傲,是被逼的。 第79章 王妃冷哼,“莫要担忧?” 她斜睨云不悔,她自说的轻巧,又何尝知道她心中的烦忧和痛苦,若是程慕白身子康健,且无大碍,若是他一旦去了,日后她的日子该多难捱。 云不悔低了头,避开王妃含怒的脸,她有着王妃的高傲,也有一家之母的精明,有着大户女人有的毛病,善妒,刻薄,可爱子心切,却是真情实意的。 王妃叹息,也不想和云不悔置气,她尚为人母,不懂得她的心酸,若没有这几个孩子,她的人生不会如此完整和充实。 “你为何迷惑慕白?”王妃厉声问。 云不悔心口一跳,怔怔看向王妃,王妃的眼睛如灰烬燃起,小小的火苗慢慢凝聚,渐变渐大,点亮她的眼眸。她的怒带着一种凌厉的杀气,仿佛要把扑过来抢走她孩子的女人刺死。 云不悔低垂着眉,河边小草已冒出青青嫩芽,在她的绣鞋旁边冒着头,可爱地感受春天的朝气,一股冷气却从她的脚底慢慢地窜起来。 “王妃娘娘,我没有迷惑世子。” “撒谎。”王妃沉了音色,目光冷锐,“慕白生性寡淡,极少对什么有过兴致,唯独你……他见了你一面,便失了魂魄。你说你没有迷惑慕白,他的书桌上为何会有你的字,荆南一五一十都告诉我了,你为何要怎么做?” 说道最后,已是命令和训斥。 王妃是大户人家出身,母家是京城望族,父亲位居高官,乃是镇远侯,世家女子自是喜欢世家女子多一些,最见不得这种有辱名声之事。 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才有德才称完美,云不悔有才,却失了德行,竟做出这种有辱女子名声的下作事,王妃自是不悦,更看低了她。 “你自幼失去双亲,由三夫人抚养成人,如今却做出此等丑事,若是宣扬出去,你不怕丢了三夫人颜面,丢了你爹娘颜面?” 王妃声声锐利,直取云不悔要害之处。 “不悔无话可说。”云不悔淡淡说道,这件事,是她有失分寸,有心要勾引程慕白,可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程慕白无心,他也不会上钩。 非她一人之过,王妃的指责,她不愿辩解。 “轻浮!”王妃冷哼,目光轻蔑,“如此德行,如何配得上慕白?如何当我程家媳妇。” 冰月见自家主子被训斥,粉拳紧握,很想冲出去为云不悔辩解,可被云不悔目光掠过,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愤怒跺脚,咬牙忍下。 云不悔做恭谦状,淡淡说,“王妃教训的是,不悔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会再做出令你颜面无损之事。” 王妃冷哼,云不悔想了想,继续说,“不悔虽只见过世子一次,却已为之心动,倾慕不已,恰好知道世子爷在如愿寺小住,不悔便存了侥幸之心,邀世子风暖亭相见。岂知没见到世子,只看见凤栖古琴。” “你喜欢慕白?” “是,不悔倾慕世子。陌上君子,温润如玉,世子惊采绝艳,不悔早就动心不已,能嫁于世子为妻,是不悔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并非不悔真的轻浮,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得到世子的青睐,所以才罔顾礼教,以后再不敢了。” 王妃有些恍惚起来,十几年前,她和楼秀玉也曾好友,楼秀玉感情迟钝,对宣王情意丝毫不知,只当是兄妹之情。她遇上云文翰时,也是使尽懈数,为博得云文翰青睐,她觉得惊世骇俗,楼秀玉却罔顾礼教,最终如愿嫁给云文翰。 莫非女子真要如此不知廉耻,惊世骇俗才能如愿嫁于如意郎君么? 云不悔在赌,赌王妃对程慕白的疼爱,会淡忘了此事,说是她爱慕程慕白,所以才做出此等大胆之事,儿子能让女子如此疯狂,王妃也是骄傲的。 若是程慕白身子康健,他绝对是王妃的骄傲。 “以前如何,我姑且不论,进了王府,可不许如此放肆了。”王妃终究不再怪罪她,年轻时,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谁不曾想过要主动一些,可迫于礼教,敢付诸行动的人并不多。 但愿云不悔说的是实话,她是因喜欢慕白,才做出此等事,若是别有用心,日后她定不饶她。 云不悔舒了一口气,行礼拜谢,王妃抿唇看着梅园,幽幽说道,“我当少女时,常来楼家玩耍,最喜欢这一片梅园。” 云不悔不敢随意接话,王妃语气突然一转,“再喜欢,过了十几年,也枯萎了,可见世间百态,花无百日红,人亦如此。” 云不悔眉心轻拢,终究一字不语。 王妃敛了浮躁的心思,问,“那翠玉鸳鸯是怎么回事?” 云不悔惊讶地看向她,王妃冷哼,“那种小伎俩骗骗旁人即可,休想骗我。” 云不悔莞尔,有些钦佩王妃,这么多人,只有她主意到了,“是,不悔的小伎俩在王妃面前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云不悔喊来冰月,冰月上前,从袖子里把一块玉镯拿出来,色泽和云不悔手腕上的玉镯极为相似,形状大小皆相同。 云不悔脱了手腕上的玉镯,两块手镯放到王妃手心里,皆是润泽的好玉,且是暖玉,但看外形,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同之处。 可一块是翠玉鸳鸯,另外一块才是真正的王府家传玉镯。 “这是怎么回事?”王妃问。 云不悔道,“是不悔叫冰月动了手脚,趁着大家一起去湖边时,偷偷换了手镯,大家并不知晓,唯独王妃眼利。” “你觉得我送你的手镯配不上你,所以才偷偷换了手镯?”王妃沉怒问,眉梢如刀。 冰月实在忍不住,冲口而出,“王妃娘娘,您怎能如此冤枉小姐,她不过是见您受了欺负,想帮您压了压侧妃娘娘的气焰,您不谢小姐就算了,还误解她,您……” “冰月,放肆!” 第80章 “冰月,放肆!”云不悔轻斥,冰月这丫头,总是沉不住气,冰月被云不悔一喝,委屈咬牙,王妃抿唇,笑意微冷,“这就是你身边的丫头?主子说话,哪有奴婢插嘴的份?” 云不悔偏头,“冰月,还不向王妃请罪。” 冰月不服,不愿低头,云不悔蹙眉,厉色掠过,王妃挥挥手,“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云不悔,这一次的事情,下不为例。” “是,不悔谨遵教诲。”云不悔温和有礼回答。 王妃心想,云不悔这性情倒是极好的,温顺有礼,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太聪敏了。王府并不需要一位太过聪明媳妇,慕白也不需要一位太过聪明的妻子。 电光火石间,能想到办法为她解围,又压了云侧妃气焰,让她面上有光,实属难得,这样的纤细敏锐的心思,若是放在男子身上,谁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 这样的媳妇,王妃是诸多不满意,越想越觉得这门婚事让她心堵,越想越觉得,程慕白需要一名可人儿,能体贴照顾他,这样的玲珑心,不好控制。 云不悔说,“王妃娘娘,既然已经将错就错,那翠玉鸳鸯手镯从今日起便是王府的家传玉镯,您看如何?” “你舍得?” 云不悔挑眉,温顺的笑容透出几分似笑非笑,“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我的自然是世子的,世子的便是王妃的,又有何舍不得。若是日后不悔和世子有了子嗣,这玉镯也是传给程家后代的,不悔自然是愿意的。” 这话说得窝心,句句说到王妃心坎里去,特别是说到程慕白的子嗣,更说中王妃的心思,一时间对云不悔的偏见也减少了些。 “你真的很聪明。”王妃说,似是欣慰,又似是不悦,“却又太聪明。” 云不悔轻笑,“不悔再聪明,也不及王妃一二,王妃这么说,不悔惭愧。” “哼,不必过谦。”王妃说道,把两块手镯都还给云不悔,云不悔想把翠玉鸳鸯手镯给王妃,王妃则说,“留着。” “是!”云不悔恭顺点头。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过了拱桥,沿着花园走,隔岸楼嫣然正带着云侧妃散步,两人不知说什么,笑成一团,楼嫣然很讨云侧妃喜欢,她脸上的笑意如蜜般,看来很满意楼嫣然这位儿媳妇。 云不悔顺着王妃的实现看过去,唇角一扯,并未说话,看来楼嫣然比她幸运多了,嫁到王府,最起码没有婆媳问题。 可她…… 她的婆婆似乎很难讨好啊。 “你和楼嫣然感情如何?”王妃问。 云不悔斟酌说,“不算亲密,也不算生疏,交情普通。” “你们一起长大,不亲厚?”王妃惊讶问。 云不悔说道,“不悔自幼长在三舅母房里,早年三舅母受尽大舅母之气,二表哥和四表姐自也不和楼家其余兄弟姐妹来往,不悔和四表姐很亲厚,和三表姐交情不深。” 大户人家妻妾间明争暗斗,子女又岂会和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那般亲密,何况她们还是表姐妹。 王妃冷笑,“也是,玉妩、玉致和玉容、玉媚感情也不好。嫡女就是嫡女,庶女就是庶女,不能相提并论。不亲厚也好,省得以后麻烦。” 宛若一条绷直的橡皮绳突然断裂反弹,打在云不悔脸上,她眸中起了一些尖锐的情绪,复而缓缓低头,掩饰了眸中的冷意。 嫡庶之分么? 她并不介意,虽是庶女,楼摇光色艺双绝,不输楼嫣然,温良醇和,即便是庶女,又有何妨。而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在王妃心目中,她连庶女都不如。 “不悔,我且问你一事。”王妃顿住脚步,抿唇看向云不悔,“我中意刘府长女,有意让你和她一同进门服侍慕白,你意下如何?” 云不悔微微紧了拳头,她还未过门,未来婆婆就筹谋着要娶第二位媳妇,这算什么?若是下马威,还不足够吗? 真是荒唐。 看来王妃是要提醒她有容人之量了,云不悔心里不悦,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这事不悔做不了主,王妃应该问世子。” “若是慕白答应呢?” 云不悔抿唇,凝着王妃,优雅清傲如枝头一朵寒梅,凌寒盛开,“若是世子答应,不悔绝无异议。” 王妃冷笑,“你这么自信?” “我相信世子。”她相信他们之间的默契。 王妃再不说话,两人回到大厅时,云侧妃和楼嫣然也回来了,楼嫣然已亲密地挽着云侧妃,仿若母女。 大夫人见状,十分欢喜,云侧妃受宠,她在王府中的地位不下于王妃,楼嫣然能讨婆婆喜欢,她在王府定不会受欺负。 众人又话了一会儿家常,王爷和王妃、云侧妃便起身告辞。 下聘的礼数算是完了,就等着日子选定过门。 楼震天吩咐老管家,“把东西清点记着,都送到库房去。” 老管家应了声,命人抬着聘礼去库房,他拿着本子过去清点,双喜临门,楼震天也是欢喜的,心情一好,他唤来小厮,“吩咐下去,今天加菜,厨房准备丰盛些。” 小厮领了命令,迅速下去通报,楼震天坐下,感慨一声,“一下有两桩喜事,好,好,好,上一次楼家嫁女儿……至今十多年了。” 想起楼秀玉,楼震天依然心疼,转念想到云不悔也在楼家出嫁,且嫁得这么好,他对妹妹也算有了交代。 “六姑娘比不悔年长,也是时候嫁人了,到时候就只有我羡慕二姐姐的份了。”三夫人笑着反击。 楼春瑛面色乍红。 第81章 二夫人脸色难看,刻薄的眉敛了怒气,心中暗想,她在说春瑛嫁不出去吗?也不看看谁的女儿最嫁不出去。 “三姑娘都不着急,我们家春瑛有什么可着急的。” “摇光我倒是不急,把不悔的婚事办了,接下来便轮到摇光,依我看,也就是今年的事。”三夫人不紧不慢地说,“六姑娘胆子小,二姐姐可要留心着,挑个脾气好点的女婿,不然六姑娘可要受苦了。” “不劳妹妹费心。”二夫人冷硬地说。 楼春瑛懦弱,不敢有丝毫反驳,她不似楼嫣然大方得体,又不似云不悔七窍玲珑,长辈说话,她是一句插嘴的话也不敢说。 二夫人暗恨自己女儿不争气,平日连大声都不敢,胆小如鼠,也不知是似了谁的性子。大夫人有楼少琪,三夫人有楼开阳,唯独自己,生了三个赔钱货。且她们容貌才情不及楼嫣然,气度风华又不及楼摇光,看着便是庶女的命,唯唯诺诺,二夫人这颗心都愁坏了。 生不出儿子,生个像楼嫣然和楼摇光般的女儿也成,偏偏三个女儿都不争气,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怨。 三夫人也不想和她闲话太多,云不悔暗想,楼家这几位夫人皆非等闲之辈子女也是人才辈出,性情多半随了母亲居多,唯独二夫人这一房,女儿性情随了舅舅。 若是几位子女都随了母亲,楼家不知多热闹。 楼家不似别的大户人家,嫡庶分明,主因是家主太过懦弱,里外都是几位夫人做主,这几位夫人都是厉害人物,位分根本压不住,所以就成了三足鼎立之态。 二夫人没有儿子,几位女儿又不争气,全靠二夫人一人支撑,略显弱势,所以巧妙中才有转圜,若非三夫人在楼家能说得上话,楼开阳又掌管楼家一半生意,这一次她未必能如愿嫁给程慕白。 楼震天最不喜看见几位夫人吵架,出面调停,今天是好日子,二夫人和三夫人也不想惹大家不不快,几人讨论起云不悔和楼嫣然的嫁妆。 三夫人说道,“既然王府下聘是一模一样的,老爷,不如嫁妆也准备相同两份。” 大夫人冷笑,第一个不肯,“笑话,这岂能相提并论,王府下聘是两位儿子娶亲,自是两份相同的聘礼。今天若是楼家两位女儿出嫁,准备两份相同嫁妆我也没意见,可不悔只是表亲。楼家养她这么多年,已是仁至义尽。凭什么她出嫁还要准备和我女儿一模一样的嫁妆?老爷,嫣然可是嫡女啊……身份如此尊贵,怎能和不悔……” “姐姐,话不是这么说,不悔虽是表亲,那又如何,她的母亲是楼家女儿,她也是楼家的一份子。况且王府下聘可不分嫡庶,若说起来,程佑天也是庶出,他下聘岂不是要输世子一筹,可王府顾及彼此的面子,准备两份相同的嫁妆,倘若老爷准备一份多,一份少,王爷和王妃作何感想?” “下聘王府要相同,是王府的事情,楼家的嫁妆准备不能相同,我绝不同意,表家的小姐和自家嫡出小姐嫁妆竟然一模一样,闻所未闻,你这不是存心羞辱我嫣然吗?”大夫人厉声喝,楼嫣然微微凝眉。 她早就知道,嫁妆一事,定起纷争。 “嫡子和庶子下聘一模一样,我也闻所未闻,王府可不是普通的人家,你不给不悔面子也就罢了,我就不信,你敢不给王妃和世子面子。”三夫人态度也是冷硬,总归一句话,她不会让不悔受了半分委屈。 “王妃,世子……哼,日后谁是王妃,谁是世子还是未知之数,三妹妹不必拿权势压我。”大夫人冷说道。 三夫人似笑非笑地抿起唇,“哪怕这大厅都是自家人,可一家人也不是一条心,姐姐这话若是被传了出去,传到王府的人耳朵里,你是在诅咒世子早逝,王妃失势吗?” 大夫人面色微变,“混账,一时气话岂能当真,你莫要颠倒是非。” “是一时气话,还是你心中所想,你自己知道,别人认为你说的是气话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妃和世子认为你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姐姐,三思而语,免得祸从口出。” 楼少琪大喝,“三姨娘,你太过分了,别忘了你是三夫人,我娘才是正妻,你岂能对她大呼小叫?如此无礼?” 大呼小叫,云不悔暗想,从一开始,便是大夫人在大呼小叫,三夫人说话声音一直在一条线上,少有波动,岂会有大呼小叫一说。 “大少爷,三姨娘句句属实,且真心劝告姐姐不要胡乱说话,一片苦心,只是劝诫,又非训斥,何来大呼小叫?何来无礼?”三夫人浅笑反问。 楼震天烦不甚烦,时而觉得大夫人说得有理,嫡女是嫡女,表亲是表亲,一同出嫁,岂有准备同一份嫁妆的道理。 然而,那边是庶子和世子,若是不悔的嫁妆办得少了,可是要失了礼数,这让王妃和世子如何想,不给云不悔面子,可不能不给世子和王妃面子。 若是楼嫣然嫁程慕白,云不悔嫁程佑天,这嫁妆就好办许多,可偏偏嫡女配庶子,表亲配世子,这嫁妆就难办了。 楼少琪说,“爹,你要给娘和嫣然妹妹做主啊。” 楼震天只想回房睡觉,这等烦心事,真让人心烦。家里女人厉害,一有事就吵得不可开交,一个赛一个有理,一个赛一个尖锐。 二夫人说,“姐姐和三妹妹既然吵得这么不可开交,要么嫁妆就别办了,人嫁过去就行,省得伤了和气,今儿人家才来下聘,王爷前脚一走,你们后脚就吵起来,传出去还不笑掉人家大牙,为了两份嫁妆,至于么?” 大夫人回头,厉眸一扫,“你自是说风凉话,事不关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82章 二夫人摊摊手,浅笑表示无辜,不关她的事,她当然乐于隔岸观火,煽风点火,大夫人不想吃了亏,三夫人不想委屈了不悔,个人有个人的算盘。 楼嫣云说,“爹,你也给姐姐做主啊,眼看姐姐受人欺负吗?姐是你的心头宝,嫁给庶子已十分委屈,您要让她再受了委屈吗?” 三夫人只恨楼开阳和楼摇光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在家,若不然,凭她一双子女,还怕说不过大夫人一房吗,可她一人不是省油的灯,“六姑娘,瞧你这话说得真好笑,这门亲事是你母亲和姐姐亲自去求的,莫要说得如此委屈,好像被人强迫了似的,求亲的时候,你不知道他程佑天是庶子吗?” 楼少琪拍桌而起,吓了楼震天一跳,“三姨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楼嫣然面色也微微发红,羞愤交加,大夫人见女儿受了辱,心肝儿疼啊,她愤怒地指着三夫人,说不出一个字来,三夫人也不惧,“我说得的都是实话,哪一句不属实了,元宵节那天,许多人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今儿叫委屈了,我倒是想不通。丢颜面的事情,关了门都是一家人也不怕什么,出了门还要找东西遮一遮呢。” 云不悔趁着他们吵架之时,低头在三夫人耳边说了句,她微微蹙眉,看向云不悔,云不悔笑着点头,楼嫣然见状忙说,“父亲,别为了女儿让娘亲和姨娘伤了和气,嫁妆就准备一样的,不要吵了,一家人和和气气最要紧。” 楼震天动容地看着楼嫣然,“嫣然啊,难为你这么懂事,爹真是没白疼你。” “不行,我不答应,嫣然,这没你说话的份,闭嘴,你好欺负,不代表为娘的好欺负。”大夫人喝止楼嫣然,抓着她往身后一拉,楼嫣然踉跄几步,差点跌倒,楼嫣云慌忙扶着她站直了。 大夫人疯狂地看着楼震天,“你说,这嫁妆一事怎么说?女儿都这么委曲求全了,你忍心吗?你忍心让她被人欺负吗?” 三夫人扬声道,“老爷,既然姐姐如此坚持,你看这样可好,楼家出面准备两份一模一样的嫁妆,其余的,就由我们两房的人添置,添多,添少,不怨任何人,老爷,姐姐,你们看如何?” 这是最折中的法子了,楼府准备一样的,两边都不开罪,对王府也交代得过去,不失了礼数,两位夫人要为女儿添多少嫁妆,那算他们私人的,这是母亲对女儿的呵护宠爱,多也好,少也好,都是心意。 楼震天觉得这法子真是妙极了。 他拍手叫好,“好,就这么办,青萍,你太聪明了。” 这样谁也没有争吵了,他把两份嫁妆准备好,若是一房不满意就自己添加,这样最好不过。大夫人已闹了片刻,楼嫣然都开口说不然就添置一样的嫁妆,且若是不给世子和王妃面子,楼家也能交代。 大夫人已无计可施,哪怕这法子她也不是不愿意的,可却是最好的法子了。两房可以随意添加嫁妆,大夫人母家有财有势,三夫人母家却也是家境普通,府中月例又是大夫人比三夫人高,花销几乎相同,楼震天虽偏爱三夫人,平时也赏不了多少好东西。 两房如果添置嫁妆,三夫人财力定是不如大夫人的。 当家这么多年,谁的账上有多少银子,大夫人心中有数,所以这法子她勉强同意,也止住不闹。 楼嫣然看向云不悔,这是云不悔提议的,她的倒是好心,免了她母亲一闹再闹,可如此一来,她的嫁妆定不如自己的丰厚。 云不悔又是什么意思? 她愿意出嫁之时矮自己一等吗?她嫁给世子,嫁妆却不如她,嫁过去王妃定是不喜。 二夫人讥讽说,“日子还没选下来,为了嫁妆就闹了一通,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楼家嫁不起女儿,出不起嫁妆呢,丢人现眼。” 楼嫣云微笑说,“二姨娘,您也别说风凉话,他日春瑛几位妹妹出嫁可要比对姐姐的嫁妆办置,您最好也是留个心眼,看看母亲都是怎么添置的,到时候您心里有数。” 二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掀开盖子,扫了扫茶气,青翠的茶叶在瓷杯中浮动,二夫人一边喝茶一边笑说道,“六姑娘自己留心便是,他日你也要比对三姑娘的嫁妆添置,我倒是无所谓,一家姐妹,真不知道谁要留心了。” 楼嫣然笑道,“二姨娘说远了,我和嫣云是一母所生,都是嫡女,身份尊贵,自然都是一样的添置,这点不劳烦二姨娘费心。” 二夫人一房除了二夫人,哪有人敢和大夫人这一房的人顶嘴,被楼嫣然一堵,二夫人悻悻说,“但愿如此呗,人心总是偏的啊。” 云不悔暗想,二夫人真是一个挑拨离间的能主,家中若是有风有浪绝对少不了有她,这一房姐妹还能挑唆,真让她开眼界。 楼嫣云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又有如此优秀姐姐,心中定是有对比的,此刻心中不知怎么想呢。 楼震天最是轻松,以为事情解决了,溜之大吉,家里的女人爱怎么弄就怎么弄了,不关他的事,头大,头大啊,齐人之福不是人人都能享的。 大夫人带着儿子和两位女儿回房谈论嫁妆的事,二夫人一家也回了,三夫人自也不留在大厅,不悔陪同她慢慢走回去,三夫人由衷不同意云不悔的主意,闷闷不乐。 云不悔说道,“三舅母,别为我费心,我不会吃了亏。” 三夫人拍拍她的手,目光远眺,今天天气晴朗,白云静静飘荡,和风吹拂,饶是有些冷意,这样的天气也是令人欢喜的,快要春暖花开了。 也不知道定了什么日子,她已派人送了信,不知道开阳和摇光能不能来得及赶回来。 第83章 “如果开阳和摇光在就好了。”三夫人说,“你不必受委屈,我也能为你多争取一些,白白便宜了大房。” 春燕也说,“夫人说得是呢,表小姐这样多委屈,大夫人一定偷偷打听夫人办置什么嫁妆,她跟着双倍办置。” 三夫人说,“她那性子,刚硬要强,我比谁都清楚,定是不愿意输于人后的,我只恨自己财力不如她,不然……不悔,舅母真无能。” 云不悔握住三夫人的手,身影轻动,站在她面前,轻声说道,“三舅母,这么多年,你待不悔如亲生女儿,疼爱呵护,这份恩情没齿难忘,只盼来日不悔能报答三舅母的恩情。有些东西并非钱财能衡量的,三舅母,你也不必耿耿于怀,不悔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那是身外之物。” “你年幼,尚不懂。”三夫人温柔地抚着她的脸,“舅母并非在意嫁妆多少,那不过是一个数目,在乎是别人对你的看法,若是你的嫁妆远远逊色于三姑娘,旁人看着怎么说?你的颜面又放在哪儿?你和三姑娘是一同进门的,身为世子妃的你,竟然不如世子,王府中人又如何看你。定说你在楼家已不受宠,王妃定不会真心疼你。先前你在城中名声有如此之差,人人对你都有便见,若是下人再把你看低了,你日后在府中的日子可怎么过?” 云不悔一时哑然,她也想到一些利害关系,却远远不如三夫人想得周到,毕竟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且又在府中这么多年。三夫人也一眼便看出,王妃不会真心疼爱她。 真是准。 “舅母,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处理得极好的。”云不悔说。 三夫人叹了一口气,怜爱地凝着不悔,这孩子身子如此单薄,不知能不能经得起王府的风雨,她想着都心疼,她捧着手心养着的人儿,不舍得送进王府受苦。 云不悔温柔一笑,面上有几分酡红,如雪地里开了一朵胭脂,娇艳欲滴,敛尽了潋滟的媚和娇,“舅母放心,王妃纵然不喜我,可是一房的人,也不会太为难我,特别是外人面前。再说,王妃不疼,还有世子,难道不悔就不值得世子费心呵护吗?” 三夫人见状,心中又酸又甜,不悔如此娇羞,风情万种,定是真的爱慕世子,不悔啊,不悔,爱上谁不好,偏偏是程慕白呢。 那惊才绝艳的男子,如此病弱,定是上天不容此般风情留于世间,早早想夺了去,你能争得过吗? “值得,不悔值得最好的。”三夫人肯定地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求神拜佛,祈祷世子身体康健,不悔能幸福健康,她也心满意足了。 “三舅母也如此说,那就不要担心了。” 三夫人说,“哎,总归放不下,对了,今天王妃没为难你?” “没有。”云不悔说,冰月欲言,云不悔目光掠过,她淘气吐吐舌头,咽下事实。 她的小姐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自己有难处不会和别人说,总是自己承担,这样多辛苦。 “虽是没有,可我给你提个醒,她不会真心待你的好,以后进了王府,多忍让一些便是。”三夫人教导,忧心忡忡,“真是冤孽。” 云不悔一笑,不远处又是梅林,“三舅母,楼家的梅园有很多年了?” “很多年了,我们当姑娘时,最爱这片梅林,凤城开得最好的就是楼家的梅园,有几株是我们亲自种下的,你娘亲痴傻,出嫁前夕种了两株梅树,说是日后带着夫君回来赏梅。”三夫人说起往事,心中不免感慨,梅树依旧,人已不同,谁都不曾想到会是如此光景。 这事,她知道,也知道哪两株是母亲为父亲所种,幼年时娘亲便抱着她在树上玩耍,“不悔,这是娘为你爹爹种的梅树,是不是开得最漂亮?” 小不悔拍手叫好,“是啊,漂亮,漂亮,好漂亮。” 她爹爹在一旁笑意温润,分明是久经沙场的男子汉,却有一身文气,谦谦君子,珍爱地注视着他的两颗明珠。 很多次,为了这样的梦,痛哭出声。 醒来久久不能寐。 物是人非事事休,梅花依旧笑冬风。 “我很喜欢也母亲和父亲,虽然早逝,我想他们一定曾经非常幸福,不后悔来过这世上一遭,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见我长大成人,若是知道我已长大成人,他们定然了无遗憾。”云不悔笑说。 “是啊,多少人羡慕他们呢。”三夫人喃喃自语,“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父亲,真是一个好男人。希望不悔能有你娘的福气,得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个人。” 这话语后的心酸,不悔听着动容。 男子三妻四妾纯属正常,女子想得到一心人,真的不容易,若是告诉三舅母,今天王妃和她说,想同日给程慕白娶二房,舅母怕会伤心极了。 “三舅母,母亲和王妃,十几年前是不是很要好的朋友,是否常来楼家,也喜爱这片梅林?”云不悔问出心中疑惑,她年幼,很多事记不起了,可依稀记得,母亲和王妃感情淡淡。 “你如何得知?”三夫人疑惑,恍然大悟,“是了,她自己和你说的么?” “果真如此么?”云不悔也不答反问。她见王妃看着梅林出神,仿佛梅林有她许多回忆,她在王妃的眼中看到翻滚的热浪和痛苦。 三夫人道,“年轻时,两小无猜,推心置腹,都说她们是凤城一对姐妹花,若非为了宣王,王妃也不会记恨秀玉,最后感情慢慢淡了。” “娘亲做了对不起王妃之事么?” …… 第84章 “宣王钟情秀玉,可自幼和王妃有婚约,秀玉这一辈子除了对你父亲,对所有男子的爱慕反应都很迟钝,当年凤城多少男子倾慕她,她都一视同仁,唯独遇上你父亲,卯足了劲倒追,闹了不少笑话呢。”三夫人笑出了声,想起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回忆,真觉得楼秀玉勇敢可爱,这样的女子追求,哪有不动心之理。 “母亲真幸福,这么多人宝贝着。” “是啊,她身子不易有孕,嫁给你父亲多年不孕,大夫说哪怕怀孕也会死胎,危及母体,你父亲宁愿不要子嗣只求你母亲安康,若不是她执意寻求偏方又坚持要留下你,哪来今年的你。” 云不悔听三夫人说起父母之事,心口热热的,感动之余,又有羡慕,她若得一份这样的感情,死而无憾了,母亲到底是有福之人。 可王妃…… 云不悔亲热地挽着三夫人,想到河边见到的情景,忍不住说道,“方才我看见三表姐挽着云侧妃有说有笑,仿佛真是一对母女,云侧妃想必很喜欢她,表姐进府,婆媳关系定很好,不知道我和王妃能不有一天也这么亲热地挽着说笑。” 三夫人惊讶地问,“怎么突然生出这心思?” 云不悔看向不远处的梅林,想起王妃说她不喜欢冬天,冷。她的心头就有一种莫名的怜惜,她的娘亲算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只可惜福薄早逝。王妃心中必是怨恨的,可她也是可怜的,丈夫别有所爱,表面的宠爱都不能给予自己,如何能不恨不怨…… “她是世子的母亲,日后我嫁过去,也要唤她一声母亲,我已经多少年没有唤谁母亲了,希望有一日王妃能冰释前嫌,我定会好好孝敬她。”云不悔说道。 三夫人叹息道了声,“好孩子。” 但愿一切能也如你心愿。 大夫人一房已如火如荼地准备嫁妆,大夫人修书一封回母家,告知嫣然大喜,并在信中说起嫁妆一事,事事不想落于人后,请求母舅帮忙。 楼嫣然是外祖母的心头肉,她出嫁,大夫人母家那边自是备上丰厚嫁妆,珠宝一箱,蜀锦十二批,苏锦十二批,玛瑙翡翠一箱,字画古玩一箱,苏绣锦织一箱,金子六箱,银子六箱…… 一箱箱嫁妆,搬进了库房,堆得满满的,看着这么多丰厚的嫁妆,大夫人合不拢嘴,楼嫣然心中也是开心,修书拜谢外祖母,母舅。 楼震天给两位新娘子准备的嫁妆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如今翻了一倍,把他都吓着,大夫人母家还是财大气粗的,一下送来这么多嫁妆。 再加上大夫人自己有私房钱添置,楼嫣然的嫁妆队伍都能比送亲队伍长了。 库房前,大夫人指挥人小心搬运进库房,且点算清楚,免得有误。香兰道,“夫人,您不用担心了,三夫人一定添置不了这么多嫁妆,小姐长脸了,表小姐的嫁妆远不如咱们家小姐。” 大夫人手一扬,涂着蔻丹的手指妖娆展开,捏着丝巾微微扇风,得意说,“云不悔是什么身价,能和嫣然相比,两人一起出嫁都抬举了她。” 香云说,“夫人说得是,我们家小姐国色天香,多才多艺,岂是表小姐能比的。” 越夸着,大夫人越得意。 楼嫣然和楼嫣云缓缓而来,秋霜和秋兰在后面伺候着,大夫人招手,唤楼嫣然过来,“嫣然,你看,都是你的嫁妆,点算清了。你外祖母和母舅真是疼你,娘出嫁时都没这么风光。” 楼嫣然微笑道,“娘,祖母疼女儿,也是疼您。” 大夫人心窝一甜,出嫁多年的女儿尚如此受宠爱,那是很少见的,大夫人母家有四位男儿,只有大夫人以为女儿,且是最小的,自是最受宠。 楼嫣云撒娇,“娘亲,待女儿出嫁,你也要给女儿办这么风光,不许偏心姐姐。” “娘亲最疼你们,自然办得风光了。”大夫人带笑,老管家把账册给大夫人瞧,“夫人,账目都齐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大夫人是精明心细的人,把账目又对了一下,确定无缺漏,这才放心。 她把账册给老管家,“老张,库房好好看着,少了一件东西我唯你是问。” “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好好看管。”老管家恭敬说,拿着账册退了下去。 楼嫣然问,“娘亲,日子还没定好吗?” 大夫人说,“听说定好了,我派人打听过,说是王府很重视,拿你们的八字对了四家,总算敲定了日子,过两日会送礼过来请日,着急出嫁了?” 楼嫣然低头,勉强一笑,“娘,你胡说什么?” 快要定日子了,可程慕白却不曾回信给她,反而日日送一些新奇玩意儿给云不悔玩赏,虽不是什么很值钱的玩意,可也令人羡慕得紧。 为何程慕白不给她回信? 秋霜说,信已送到了,且不曾有回音,程慕白知道他认错了人,一点惊讶都没有么?且还对云不悔如此宠爱……他到底在想什么? 左等右等,等不到他的回音。 楼嫣然知道,聘礼下了,日子也选好,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不得一个结果,真的不甘心。 “秋霜,你去雪梅居外候着,若荆南来了,你拦下他,细细询问一番。”楼嫣然交代秋霜,秋霜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二夫人心情不快,一早府上就闹了大动静,大夫人母家送那么多嫁妆来,大大给大夫人长脸了,连奴才们都说,大夫人母家财大气粗,光是三姑娘的嫁妆就这么多,真真有钱。 大夫人请人搬运嫁妆,也动了她房里的人,府中的壮丁都被她使唤了,二夫人讥诮,“怕人不知道你有个显赫的母家吗?显摆什么……” 第85章 大夫人请人搬运嫁妆,也动了她房里的人,府中的壮丁都被她使唤了,二夫人讥诮,“怕人不知道你有个显赫的母家吗?显摆什么……” 冬兰说,“夫人消消气,也不值得动火,仔细你的身体。” 二夫人冷冷一哼,尽是不悦。 “春瑛、安宁要是出嫁,我也会让母家准备丰厚的嫁妆,就你母家有钱。”二夫人拉大了嗓门往外喊,似乎故意说给外人听。 冬兰想劝她隔墙有耳都免了。 “对了,三夫人那有什么动静?”二夫人不怀好意问。 “没听有什么动静,大夫人把府中的家丁都使唤了,三夫人定会知道的。”冬兰说。 二夫人冷哼一声,“那自不用说,那人恨不得所有人都立刻知道,这回有好戏看了,青萍就一张嘴厉害,她家哪儿准备得出这么多嫁妆。” “说来也奇怪,夫人,下聘后,大夫人立刻修书回娘家要嫁妆,三夫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见她去添置嫁妆,莫非不想给表小姐添置了?” 照理说,现在应该开始准备嫁妆了。 二夫人抿了一口茶,薄凉说,“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何必辛苦,再疼爱不悔也是嘴上说说,哪有什么真疼爱之理。” 女儿毕竟是亲生的好,别人家的,究竟是别人家的。 二夫人站起来,摇了摇手中的手绢,慢条斯理说,“走,咱们到三夫人屋里说说话。” 雪梅居,静谧如水。 云不悔在阁楼上练字,她身穿一件雪纺色的罗衫纱裙,外套荷色的绣花短袄,边缘点缀着白绒绒的貂毛,头发没有挽起,斜斜地梳了一个半月发髻,斜插一支浅绿色的玉簪,玉簪下面有鎏金流苏,轻轻摇曳,分外动人,更映衬得云不悔清丽绝尘。她没有上妆,素颜朝天,却是天生丽质,肤色胜雪,两颊桃花,真真是芙蓉面胜似三月桃花。 “小姐,亏得你好耐心,练这么长时间的字了。”冰月送上一杯薄荷茶,不悔放下毛笔,轻饮了口茶水,薄荷冰凉清香,人也瞬间来了精神。 “写字能静心。”云不悔说,倏然有一只白鸽落在阁楼栏杆外,冰月笑容扬起,兴奋跑出,从白鸽脚下拿出一卷纸,那卷纸以红绳系着,卷得精致。 冰月把书信递给云不悔,“二表少爷来信了。” 云不悔唇角含笑,“表哥和表姐快要回来了,希望他们赶得上送我出嫁。” “应该来得及,日子不着紧的话,送小姐出嫁并没问题,十几天后,他们就该到家了。”冰月兴奋说,“表少爷和表小姐这一次离家好些日子了。” 云不悔点头,的确是,好些日子了,她心中颇为想念。 “小姐,今天外头很热闹,大夫人母家送嫁妆来了,一箱一箱,嫁妆很丰厚呢。”冰月嘟起嘴巴,“怕是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显摆给谁看呀。” “人家显摆是人家的事,你不服气做什么。”云不悔失笑,“对了,离月可有消息了?” “后天回来了,等离月回来,我们也可以给小姐添置嫁妆了。”冰月握拳,“一定要是他们的三倍多,气死他们……” “不必争这样的意气。”云不悔淡淡说,意气之争是没必要,颜面不丢了便是,那日三夫人的话点醒了她,有时候要想得全面些。 钱财是身外物,却是她进王府的第一仗。 只能赢,不能输。 “小姐,你好久不弹琴了,做一曲。”冰月说,云不悔日日擦拭凤栖古琴,却不见她弹琴,冰月很意外不解。 云不悔片头看着凤栖古琴,微微一笑,“弹琴最重知音,日后有的是我弹琴的时候,不急一时。” 冰月淘气眨眨眼睛,“小姐这么说,是指世子是你的知音,他日你要多弹给他听?” 云不悔面上一燥,“你何时这么贫嘴?” 冰月嘿嘿地笑,伸头往下探,“不知道今天世子会派人送什么来。” 云不悔低头,送什么来不打紧,随便赏玩的东西,要紧的是心意,礼物轻重无关紧要,冰月咦了一声,探头说道,“小姐,小姐,快来看,秋霜拦着荆南,不知说什么。” 云不悔挑眉,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往外探头,果真见秋霜拦着荆南,不知说什么,神色着急,且有请求之意,荆南面色漠漠的,倒没什么情绪。 最后,秋霜递了一块金元宝给荆南,冰月啧啧说,“哇,送这么大礼,果然财大气粗啊。” 荆南冷笑,转了转手中的金元宝,突然侧身,丢出几十米远,一丢便进了小湖,冰月拍手叫好,“富贵不能屈,这荆南,好样的。” 云不悔失笑,什么富贵不能屈,乱用字句。 秋霜似乎是傻了,站在原地不动,荆南进了月门,云不悔慌忙拉着冰月离开窗户边,冰月吃吃地笑,“荆南真酷,小姐,是?” 云不悔正要说话,荆南的声音已在外头响起,“荆南求见世子妃。” 荆南自下聘后,已自动自发地改了称呼,称云不悔为世子妃,下了聘,云不悔便是准世子妃了,早唤迟唤都一样,云不悔轻声道,“一会儿别乱说话,知道吗?” “知道啦。”冰月说, 主仆两人下了楼,荆南站在庭院中,一身玄衣,俊朗硬净,他见冰月莫名地笑,纳闷问,“冰月姑娘,为何看着在下笑?” 冰月正要回话,云不悔说,“她刚正和我说笑话呢,还不给荆南沏茶。” 冰月吐吐舌头,蹦跳进屋沏茶,云不悔引荆南坐下,荆南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锦盒,云不悔打开,是两对的珠花,梅花图案,栩栩如生,一对粉色,一对绿色,色泽鲜艳。 “这是玉石和宝石打造的珠花,世子说出嫁之日,世子妃戴着一定好看。”荆南如实转告程慕白的话。 第86章 十更了哟 “这是玉石和宝石打造的珠花,世子说出嫁之日,世子妃戴着一定好看。”荆南如实转告程慕白的话。 云不悔轻轻一笑,这珠花真是精致,“代我多谢世子爷,这珠花我很喜欢。” “是!”荆南点头,冰月捧了茶水上来,仍掩不住笑意,云不悔睨她一眼,“冰月,把我妆台上的锦盒拿来。” 冰月点头,又上了阁楼。 荆南抿唇,喝茶,是顶级的雨后龙井,荆南想,据闻云不悔是三夫人庇佑的,三夫人未必会有这么好的雨后龙井,且这几日来,他所喝的茶都不一样,有雨后龙井,君山银针,有雪芽……都是上等珍品,她如何来得这么多好茶? 疑惑,收进眼底,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他也不会随便过问,回去问世子便是。 “世子妃,世子请我转告您,日子已定下了,三月初三迎亲,世子说,请世子妃务必当一名开开心心的新娘子。” 三月初三么?离现在还有一个半月,日子有些紧迫,不知道表哥和表姐能不能回来,若是能回来最好。三月三是一个好日子呢。 “请回禀世子,一切如他所愿。”云不悔说道,冰月兴冲冲而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交给云不悔,云不悔把锦盒交给荆南,“这个锦盒请你转交给世子,是我给他的回礼。” “是,荆南定为世子妃带到。” 云不悔点头,荆南起身告辞,云不悔突然问,“荆南,最近日夜温差大,乍暖乍寒,世子身体可康健?” 荆南一愣,转而微笑说,“谢世子妃关心,世子身子并无大碍。” “如此甚好。”云不悔说道。 “荆南告辞。” 云不悔也不留他,冰月想问秋霜的事,云不悔不让,“冰月,做人莫要太过多疑多思,懵懂无知是一种福气,不必事事探究。” 王府,皓月居。 皓月居内也种了大片梅树,环境清雅,进门右侧便有一片梅树,左边是一个雅致的小花园,一个水榭,连着皓月居外的小湖。 荆南进了皓月居,外头便有王妃的两名侍女,菊青和竹青,还有程慕白的两位贴心侍女,灵心和灵溪。他犹豫片刻,依然进了内室。程慕白原在暖榻上看书,王妃来了,他便起身,披着暖裘,正和王妃话家常。 正不知说到何处,惹王妃轻笑如花。 见是荆南进来,王妃已有不悦,笑容尽失,“又去楼家了?” 荆南回,“是!” 王妃冷笑,重重一哼,正要发怒,程慕白咳了几声,王妃慌忙为他抚背顺气,捧上热茶给程慕白压压寒气。 片刻,程慕白顺了气,轻声道,“娘亲,是我遣荆南去楼家,您又何必和荆南置气,有错儿子担了便是。” 他面色苍白,气息孱弱,又说得气犹浮丝,谁还忍心责怪半分。 “那丫头有什么好,就这么迷了心智。”王妃轻斥,不免心有不平,丈夫心心念念只有一人,儿子又挂念那人的女儿,真是没意思。 程慕白道,“娘,不悔是好女子。” “好女子就不会做出这么轻浮的举动,还写情书,赠梅花,这是不知廉耻的女子才做的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做出这等事来,简直不知羞。”王妃愤愤说。 程慕白目光掠过荆南,冷芒闪过,荆南慌忙低头,王妃整理世子书桌发现了信件询问,他如何能瞒得住。 “娘亲,不悔并非你所想的女子,日久见人心,以后你便知道了。”程慕白轻声说道,又咳了几声。 王妃不舍伤儿子的心,慌忙道,“我知道了,知道,看你这么护着,娘亲还能吃她不成。” 程慕白微微一笑,王妃见荆南手中有一盒子,抿唇问,“这是什么?” 荆南恍然大悟,把锦盒放在程慕白和王妃之间的矮几上,程慕白打开,锦盒里有一玉瓶,王妃拿打开,一股淡香扑鼻,味道似曾在哪儿闻过。她倒出一看,玉瓶里有三粒黑色的药丸,清香扑鼻,王妃疑惑,程慕白见锦盒底下有一份信笺,拿起打开。 他看了片刻,微微挑眉,王妃问,“她说什么了?” “凝香玉露丸,保命的仙丹呢。”程慕白莞尔,王妃惊讶,这凝香玉露丸,她求了一年,莫神医才给她一粒,云不悔一赠便送了三粒,了不得。 这是极珍贵的药丸,只要一息尚存皆能保住一命。 “这是云不悔送的?”王妃问荆南,荆南不敢隐瞒,慌忙说,“是的。” “她竟然有这么大本事,弄来这么多凝香玉露丸,太不可思议了。”王妃喃喃自语,说不敢动是骗人的。 对王妃而言,这比什么稀奇珠宝都重要,都值钱。 程慕白问,“世子妃可有说什么?” 荆南道,“世子妃只问最近天气乍暖乍寒,世子可否康健,其余的倒没说。” 王妃蹙眉沉思,云不悔,她是真心关怀慕白的身子么? 她倒看不清那孩子的心思了。 程慕白趁热打铁,“娘亲,您看,不悔很关心儿子,您错怪了她。这样保命的凝香玉露丸,赠一颗给人都舍不得,何况她知道儿子身体不好,一送便是三颗,这份心思实属难得,娘亲别再对她有偏见,试着接受她好吗?” “你有了妻子就不要娘亲是不是?”王妃赌气问。 程慕白大喊冤枉,“这是哪和哪的话,娘亲是儿子最重要的人,怎会不要娘亲呢。” 王妃凤心大悦,却依然不松口,“真情假意,日后便知,现在说什么,为时过早。” 程慕白也不好再说什么,王妃的心结非一时半刻能解开的。 她把凝香玉露丸放好,“荆南收好了,好好保管着。” “是的,王妃。”荆南结果锦盒,王妃道,“三月三便是迎亲之日,慕白,你身子可受得住?若是受不住,娘让穆东帮你迎亲。” 程慕白一本正经回答,“我娶妻,不必旁人帮我迎亲,若是连迎娶自己女人进门都劳驾旁人,要我这丈夫何用?” 第87章 程慕白一本正经回答,“我娶妻,不必旁人帮我迎亲,若是连迎娶自己女人进门都劳驾旁人,要我这丈夫何用?” “可你的身子……” “无碍!”程慕白说得十分坚定。 王妃无可奈何,也只能勉强同意,“三月三天气已暖和,又是你的好日子,你要是坚持,我也不阻拦你。” “多谢娘亲。”程慕白说。 王妃心情极是不佳,脸色不好,沉默了半晌,似是忍无可忍,脱口而出,“慕白,你看上谁不好,为何偏偏看上那人的女儿,你让娘如何面对她?” 程慕白沉默,抱歉地低头,没有反驳,王妃叹息,嘱咐他好好养身子,起身离开皓月居,荆南让灵心泡一杯热参茶上来,程慕白抿了一口。 灵心退到门外,荆南说,“今天楼三小姐的侍女秋霜问,世子是否看过三小姐的信,可有回信给她。” 程慕白微笑,漫不经心放下茶杯,“你如何回她?” “属下说世子最近身体不适,卧病不起,没有精神回信。”荆南说,顿了顿,“属下看秋霜的意思,估摸着楼三小姐是挺着急的。” 程慕白笑容淡漠,转了话题,“那珠花,她喜欢么?” “世子每次送去的东西,世子妃都很喜欢。”荆南斟酌着语气,尽量也表现得喜悦点,“这珠花,世子妃说很精致。” “每次都喜欢么?”程慕白偏头看向窗外,春天到了,结了冰的池水融化,风吹过,一阵涟漪起。时而静谧,时而轻拂,他唇角勾勒出一抹淡雅的笑。 荆南猜不透程慕白的心思,也不敢过多揣测,他问出自己的疑惑,“世子,这些日子荆南在雪梅居停留片刻,世子妃招待的茶叶几乎都是一级珍品。王爷怜爱世子病弱,又喜茶,赐的新茶皆是上好的,别房的茶叶皆远不如世子。可世子妃所用,较之世子更胜一筹。她是三夫人抚养长大,三夫人都喝不上这么好的茶叶,世子妃如何而得?” 程慕白又抿了口参茶,“世子妃在外有收入来源,否则,供不起她如此花销,楼开阳和楼摇光又极疼她,吃喝用度,我所见都是极好的。” “总觉得世子妃很神秘,那翠玉鸳鸯手镯,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荆南如实说,“世子妃年幼便养在楼家,就算有三夫人照拂,楼开阳和楼摇光年幼无用,早年三夫人也是受尽大房,二房的气,自家子女照拂不及,更难顾及世子妃,也就是这几年楼开阳出息了,三夫人扬眉吐气,三房的日子才好了。可您看世子妃气度,谈吐,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尊贵优雅,实属难得。” 程慕白好笑地看了荆南一眼,淡淡道,“看来荆南对世子妃很有好感。” 荆南一顿,慌忙道,“荆南失言,世子请恕罪。” 程慕白唇角一勾,云不悔深不可测,他早就知晓,从凤城开始传她的流言,又突然卷进楼嫣然和程佑天,戏剧般地让她从羞辱中转成受害者,搏尽同情他便知道,此女子背后有一股势力在保护着,至于是什么,当时只觉得事不关己,不想深究罢了。 看程佑天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戏,他是看得很入迷的。 只是没想到,云不悔会如此冒险,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把他卷进这场风波中,虽非他的原意,可发展到今天,他并不排斥。 “世子,若是下次楼三小姐亲自拦属下,该怎么回? 程慕白淡淡道,“该怎么回,你就怎么回。” 荆南明白了。 灵溪柔美的声音在房外响起,“世子爷,大少爷身边的杜鹃送来糕点。” 程慕白缓缓放下茶杯,“进来!” “是!”灵溪一边说着,一边把杜鹃迎进来。杜鹃是程佑天的贴身侍女,也是通房侍女,模样娇俏,唇红齿白,生了一张美人脸,穿戴也比寻常侍女要好,比程慕白身边的灵心和灵溪也好上许多,她在程佑天处已算是半个主子。 荆南把杜鹃手里的篮子接过,笑道,“大少爷对世子真好,又劳烦杜鹃姑娘送糕点过来。” 杜鹃娇艳一笑,朝程慕白行礼,风姿灼灼,“世子爷,大少爷说你素来爱吃马蹄糕,今天小厨房做了些,大少爷念及世子爷爱吃,就命奴婢送来些,世子爷不嫌弃就好。” “杜鹃姑娘辛苦了,代我多谢大哥。”程慕白说,“正巧,今日灵溪也做了一些粟子桂花糕,你也带一碟回去让大哥尝鲜。” 灵溪福了福身子,下去准备。 杜鹃娇笑道,“世子有心了,世子爷的小厨房点心做的是最好的,改日得空,奴婢得多和灵心,灵溪多学几手。” 灵心笑说,“杜鹃姐姐说得见外了,你要学糕点,说一声就好,灵心过去教你,何苦劳烦你过来一趟。” 杜鹃长袖掩唇,“灵心妹妹,你是世子爷身边的人,我怎敢劳你亲自过去。” 程慕白淡淡喝着参茶,并没有插嘴,女人说话,男人一般不插嘴,且灵心是程慕白的贴身侍女,杜鹃是程佑天的贴身侍女,她们两人说话,也是揣摩主子的心意。 灵溪已把糕点准备好,杜鹃看着碟子里玫瑰色的栗子桂花糕,赞声说,“灵溪和灵心妹妹真是巧手灵心,糕点做得如此好看,回头大少爷一点进得香。这都快二月了,去年的桂花还留着么?” 灵溪笑得温柔端丽,“秋天时,我和灵心捡了桂花泡酒,又冰镇了许多,冬春做些桂花糕,用着清爽。” 她把桂花糕放进篮子里,灵心说,“姐姐,杜鹃姐姐还说要和我们学做糕点呢。” 灵溪把篮子递给杜鹃,微笑说,“听大少爷房里的喜鹊说,杜鹃姐姐不善厨房,平日也不爱这些,这会儿怎么用心学了。是不是新奶奶要进门了,杜鹃姐姐学着给新奶奶尝鲜啊。” 第88章 灵溪把篮子递给杜鹃,微笑说,“听大少爷房里的喜鹊说,杜鹃姐姐不善厨房,平日也不爱这些,这会儿怎么用心学了。是不是新奶奶要进门了,杜鹃姐姐学着给新奶奶尝鲜啊。” 杜鹃一贯巧笑的脸微僵,“世子妃也要进门了,她可有好福气,有灵心和灵溪两位姐姐服侍,想必两位姐姐和世子妃会相处极好。” 灵溪道,“听荆南说世子妃优雅温柔,脾性极好,世子能有世子妃,我们姐妹倒是松一口气呢,杜鹃姐姐要学做糕点,得打听打听新奶奶喜欢什么糕点,别做了她不喜欢的。” 杜鹃笑脸尽失,再福了福身子,“大少爷也等得急了,奴婢就不打扰世子休息了。” 程慕白这才开口,“灵心,送一送杜鹃。” 灵心笑着送杜鹃出门,荆南竖起拇指称赞说,“灵溪越来越伶俐了,杜鹃是出了名的难缠,也就灵溪能说得她恼羞成怒了。” 程慕白含笑,灵溪微笑说,“大少爷未娶亲,她是唯一的通房丫头,身份比其他的侍女自然是金贵些。新奶奶进门,又是正室,她身份便大不如前了。新奶奶身份尊贵,又出身名门,大少爷自然不会得罪。杜鹃自然要好好讨好新奶奶,若是新奶奶允许,还能当妾室。若因通房丫头的身份触怒新奶奶,被调离雪松园,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程慕白含笑看着灵溪,“灵溪越长越通透了。” 灵溪抿唇,笑靥如花,“世子教得好。” 灵心进来,嘟着小嘴,显得十分可爱,“杜鹃平常可嚣张了,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仗着自己是雪松园半个主子就自认高人一等,出了雪松园她和我们还不是一样。前些日子她还讽刺世子妃孤苦伶仃,又养在妾室房里,不如楼三小姐来得尊贵,又说……” “灵心!”灵溪微微一喝,截住灵心的话,灵心也察觉自己失言,怕程慕白责备,不敢再说,程慕白问,“又说了什么?” 灵溪道,“世子,人多口杂,总有说三道四之人,世子别往心里去。” 程慕白咳了好几声,灵溪慌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程慕白一阵咳嗽后,问,“灵心,王府都在传什么?” 灵心嘟着嘴巴,娇声道,“世子爷,横竖是不好听的话,您不知道也罢了。” “说!”接着又是一阵咳嗽,灵心也急了,跺跺脚,愠怒道,“奴婢说,奴婢说,就是杜鹃她们刻薄,说世子捡了大少爷不要的破鞋,在一旁羞辱世子,奴婢气不过要教训她们,要不是姐姐拦着,奴婢早就冲出去和她们拼命了。” 荆南微怒,“真过分。” 灵溪帮程慕白顺气,柔声道,“世子爷,一些闲言闲语,听过就算,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仔细气伤了身子。” “没事。”程慕白拂手,灵溪稍退一步,程慕白说,“旁人越是诋毁她,我越是要给她三千宠爱。” 楼府,三夫人房。 这几日午后,云不悔都到三夫人房里,她在教云不悔为妻之道,如何服侍夫君,在偌大的王府又该如何经营,如何进退,初为人妇,又在那样的家庭,云不悔年幼,三夫人认为应该好好教导,免得受了委屈。 云不悔也虚心听教,她自负聪明,任何事情都能沉着应对,可王府不同楼家,有些事情是要好好上心去学。 三夫人能从低微的小妾到如今能和大夫人,二夫人平分秋色,自是和楼开阳脱不开关系,可这也和她自身经营大有相关。 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楼开阳,也不会有今天的三夫人。 午间说得累了,云不悔在三夫人处小歇,三夫人命春燕熬一碗莲子羹过来,待云不悔醒来正巧能吃上。 她最爱吃莲子羹和清爽的糕点,冰月和春燕一起下去准备,春燕问,“冰月,表小姐出嫁后,你会跟着过去吗?” 冰月说,“小姐可以带一位陪嫁丫头,她说过会带我的,哪怕不带,我哭着求着也要跟着去,横竖是不会离开小姐。” 春燕道,“真好,听说王府很大,又很壮丽,王府的侍女穿戴都比寻常家小姐穿戴的好,冰月你真有福气。” “那有什么羡慕的。”冰月笑道,“世子对小姐好才是要紧的。” 春燕抿唇,羡慕说,“世子宠妻,谁人不知,这凤城都传遍了,都说表小姐好福气呢。” 冰月笑而不答,春燕又掩不住得意道,“世子如此宠爱表小姐,他日表小姐又是世子妃,三小姐不过是庶子正妻,地位一定大不如世子妃。” 冰月不想谈及这个问题,拉着春燕说,“快别说这些了,小姐午间睡得少,浅眠得很,我们得快些准备。” 两位侍女说说笑笑,身影隐入小径中,假山上有两道人影,正无声无息地站着,秋霜有些担忧地看着楼嫣然,轻声说,“小姐,春燕和冰月的话您别往心里去,表小姐处处不如小姐,他日一定是小姐最有福气。” 楼嫣然淡淡一笑,“她怎会处处不如我呢,云不悔冰雪聪明好手段,我自叹不如。” 秋霜不敢再说话。 云不悔小睡半个时辰,三夫人在一旁看着账册,见她醒来,她放下账册,扬声喊了声,春燕和冰月便捧上莲子羹和一碟马蹄糕,一碟芙蓉糕。 “莲子羹要冰镇的好吃。”云不悔说,这碗莲子羹是温热的。 三夫人道,“这天气凉着,别吃冰镇的,你一病许久不见好,人又憔悴,耽误了婚嫁多不吉利。冰月,仔细伺候着,以后冰镇的东西少给小姐吃。” “是,冰月记住了。” 第89章 云不悔娇俏吐吐舌头,乖乖地吃莲子羹,此时老管家来了,请了安,老管家说,“三夫人,您吩咐办置的嫁妆,老奴已经办置妥当了,都进了库房,您过去对一对数目,看看可有缺漏。” 三夫人点点头,云不悔正巧吃完莲子羹,三夫人道,“不悔,你过去看看。” “我?” “嫁妆也是给你的,舅母已尽力添置了,你过去早看看也好,账目在管家那里,我身子有些乏,不愿走动了。”三夫人说道。 云不悔起身,盈盈一拜,“是,不悔过去看看,舅母且放心。” 三夫人点了点头,云不悔和冰月出了门,随老管家一起去库房,楼家的库房有两个,平日都是老管家在管理,要了什么都要登记,月初送给哪个房里什么都是固定,也是老管家在办,库房除了老管家有钥匙,便是楼震天有钥匙。 三夫人给云不悔添置的嫁妆都放在第二个库房中,他领着云不悔和冰月进去时,库房一箱一箱几乎要填满了。 库房中间分,一边是楼嫣然的嫁妆,一边是云不悔的,冰月说,“为什么两人的嫁妆放一起?” 老管家道,“大库房放满了老爷给三小姐和表小姐准备的嫁妆,实在装不下了,只要把二房准备的嫁妆都放置到第二库房来。” 云不悔拿过账目比对,三箱名贵的珠宝首饰,从头饰,颈饰,手饰,玉佩等,应有尽有,材质有金,宝石和玉,琉璃,琳琅满目。且有十二批苏绣,十二批流云绣,龙凤被,床单和枕头各一对,又有两队龙凤玉制的碗筷,且有片糖,比喻新婚夫妻甜蜜幸福。 最令人瞩目的是一台苏式镜台,台面呈扇形,有两个小抽屉,台上雕饰着金缕海棠,牡丹纹屏风,龙纹做的角牙,中屏搭配两颗明珠,珠光柔和,台面和屏风内框黑漆,且雕着朵朵小梨花,这样款式的镜台非常少见,且装饰更显华贵。 云不悔一眼相中,开心得不得了,冰月赞叹,“好漂亮啊。” 云不悔爱不释手,险些不舍得把手放下,真的好漂亮,难得这么好看,她心中是极高兴的,三夫人费了好些心血了。 她知道自己添置的嫁妆定不如大夫人添置的,华贵比不上,只能比特色,比心思了,楼嫣然的嫁妆也有镜台,却远不如这个镜台好看,精致,且名贵。 外头有人唤老管家,是楼少琪,要进大库房拿东西,老管家见云不悔喜欢那镜台,想必要赏玩许久,说了一声便出去,给楼少琪开门。 楼少琪问,“谁在里头?” “是表小姐,今天三夫人办置了嫁妆,她过来点算。”老管家说,开了大库房,问,“大少爷要拿什么?” “我房里的光线不够,再要一颗夜明珠。”楼少琪说,径自进了库房拿夜明珠。 老管家为难说,“大少爷,夜明珠不在月供之内,老爷和大夫人也没批话下来,老奴不敢做主,您还是请大夫人一起来。” 楼少琪素来张狂傲慢,拿了明珠挥挥手,“得了,回头我自会和母亲说,走了。” 老管家直叹息,人家是主子,他也无可奈何。 他回了二库房,云不悔和冰月正在谈论镜台,他上前说道,“三夫人为了这个镜台,求了方老板许久,他才愿意割爱,老奴第一次看见这么别致华贵的镜台。” “是很漂亮。”云不悔说,一时欣赏,耽搁了些许时间,足足快半个时辰才对好账目,三夫人添置的嫁妆已很多,可远不如楼嫣然,虽是如此,云不悔却一点不快都没有。 老管家说,“表小姐是有福之人,世子呵护宠爱,嫁妆虽少于三小姐,较之寻常大户人家小姐出嫁,已是极华丽的排场了。” “是,不悔知道。”云不悔应着,谢过老管家,“账目点清了,老管家入库保管。” “是。”老管家笑说,“后天王府的人就要请日了,老奴先恭喜表小姐。” “多谢管家。”云不悔福了福身子,携冰月回三夫人房里,三夫人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云不悔亲热地挽着三夫人,“我看那苏式镜台入了神,舍不得回来呢,三舅母,多谢你,这样的好东西,一定很难得。” “给你准备的好东西,再难得也值得,我就知道你喜欢。”三夫人捏了捏云不悔挺直的俏鼻子,“三舅母也只能给你准备这么多了。” “已经很多了,你别为我操心。”云不悔说,“饶是娘亲在世,能做的也只有三舅母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三夫人叹息,终究觉得自己没本事,不能再为她准备多一些。 大夫人房。 大夫人和楼嫣然正在喝茶,这几日午后,大夫人也在教导楼嫣然为妻之道,也教导楼嫣然进府后,除了讨得程佑天、云侧妃欢心,更要讨得王爷欢心。又教导楼嫣然要如何管教下人,如何立威,他如何侍奉夫君等等…… 后天便是请日了,程慕白至今未给她回信,楼嫣然心中的希望慢慢变成灰烬,似乎真的认了命,安心等待成为程佑天的新娘。 心中那股不甘,缓缓地压在心底,不容它再冒出苗头。 香兰回来,回禀说道,“夫人,三小姐,三夫人的嫁妆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见表小姐去对过账目了。” “都办置了什么?”大夫人轻蔑地问,楼嫣然也微微挑眉。 香兰把一张宣纸递上去,“奴婢和管家讨要了账目记下了,夫人请看。” 这几日,大夫人心心念念就想知道三夫人都给云不悔办置了什么嫁妆,一直派人盯着库房,香兰也是机灵,一有消息就过来通禀。 第90章 大夫人看了嫁妆单子,冷蔑道,“还不足嫣然一半,我就知道她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三夫人准备的是寻常嫁妆,已尽量和楼震天准备的区别。楼嫣然接过一看,也没觉得有什么特色,唯独苏式海棠镜台,稍微有点小精致。 香兰说,“表小姐在库房待了许久,似乎很喜欢苏式海棠镜台。” 大夫人掩不住骄傲和得意说,“庄青萍也只能给她准备这一样好东西,那比得上我母家,给嫣然一车就有许多好东西。” 香云恭维说,“夫人说的是,这回您不必再担心嫁妆的事了,表小姐怎么都不如小姐的。” “谁说我担心了。”大夫人辩驳,楼嫣然摇摇头,把嫁妆的单子放在桌上,拿过桌上的碧螺春,轻轻抿了一口。 大夫人说,“嫣然,怎么都不说话?不开心吗?” “没有的事,娘亲多心了。”楼嫣然说,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事实都是如此了。 大夫人屏退房中的侍女,也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说,“嫣然,娘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再胡思乱想,苦了自己。大户人家联姻,真情是最不要紧的东西,男人的真情能有多长久?不过是一时贪图新鲜罢了。当年娘也是青春貌美,艳冠凤城,初成亲时,你父亲何尝不曾说过,一生一世只爱娘一人,不会在有别人。当年我们也曾山盟海誓,也曾柔情缠满,可不过半年光景,你父亲就看上二姨娘,不顾娘亲哭泣跪求,铁心要娶二房。又说娘亲善妒,又说要请书回家,问问姑家奶奶是如何教导女儿,竟如此不知礼数,阻止夫君纳妾。娘亲初到楼家,也是温柔善良的人,一心只想和你父亲白首到老,可最后又怎么样?男人啊,什么真情,都是假的,哄骗女人的眼泪和真心罢了。你若聪明,就不要在乎这些东西。” “你说你钟情程慕白,一见钟情,可嫣然,世子喜爱的是不悔,你强行嫁给他,又有什么意思。别说他今日爱的人是云不悔,真要爱你,你能保证他能爱你多长时间?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终究还是会有新人。到时候你白白被伤透了心,如娘当年一样。且不说程慕白,就说程佑天,他日也不止你一位妻子,定会纳妾。” “与其日后伤心难过,不如真情当假意,别太较真,日子过着就过了,自己舒坦最重要,放太多感情的男人身上,将来落得一身伤的人是自己,你又何苦呢?” 大夫人一生都耗在和二夫人,三夫人争宠,争权上,初时何尝不知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了刻薄,有了虚荣,有了狠心,也有了歹毒,她有一身的毛病,唯独一条,对大户人家的情爱看得淡了,对子女的呵护也是真情实意的。 曾经少女时,谁不是三千宠爱,不谙世事的纯真人儿。 楼嫣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一时惊讶地凝着自己母亲,仿佛第一次认识一般,她从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如此睿智,且通透。 “娘亲……” “嫣然,你听着,少琪不争气,风流好赌,远不如楼开阳,嫣云虽聪明,且有点小家子气,上不了大台面,娘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别让娘失望,知道吗?”大夫人说,“世家的女子,活着不仅是为了一己私欲,还要为家族考虑。能舍弃的,便舍弃了。” “娘能和你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好坏你自己想清楚。” 楼嫣然听着大夫人的话,久久不语。 翌日中午,云不悔正在阁楼写字,荆南送来一副程慕白画的三弄梅花图,她爱不释手,玩赏了一个时辰。 冰月笑道,“世子真的多才多艺呢。” 云不悔笑而不答,她是着实喜欢的紧,程慕白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荆南每次送来的东西,她大多是喜欢的,特别是最近,越来越合她心意。 主仆两人正在赏画,楼震天身边的老嬷嬷来传话,说是老爷传表小姐去大厅一趟,云不悔挑眉,问是何事,那婆子态度甚是不耐烦,说是不知道什么事。云不悔并不在意府中奴仆的态度,心想着兴许是楼震天要安排婚事的事,让她去旁听。云不悔套了一件外衫携着冰月一同去前厅。 她和冰月到了前厅时,三房的人都来了,或坐,或站一厅,主位上楼震天异常震怒,旁边的大夫人也是一面怒容,二夫人幸灾乐祸,三夫人忧心忡忡,大厅一片静默。 云不悔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出了大事,通常只有出了大事,才会全家人都在大厅集中,她不动声色地走到楼春瑛身边站好,冰月站在她身后。 三夫人看了云不悔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云不悔蹙眉,不知何意,只能沉默站在一边,楼嫣然和楼嫣云坐着,贴身侍女紧随其后伺候,其余子女都站着。 楼家的人尚未到全,楼少琪,楼明玉和楼安宁还没来,云不悔第一次见舅舅怒成这样子,她这位舅舅年少时也是血性男儿,刚娶妻那几年也是,后来三位夫人一个赛一个强,把舅舅的血性磨平了,求家和万事兴都来不及,寻常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他都震怒,定是大事了。 云不悔刚想问楼春瑛发生什么事,就见楼少琪匆匆跑进来,“父亲,娘亲,孩儿来迟了,让你们久等了。” “坐一边去。”大夫人面色不好,语气却不重,楼少琪平日是散漫放肆惯了的,今日也不敢张狂,安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稍片刻,楼明玉和楼安宁也到了,两人年岁还小,一人十四岁,一人十三岁,两人都是胆小怕事的主,唯唯诺诺站到一旁,不敢抬头看人,二夫人见两位女儿如此不争气,心中一簇火一直窜上来,面色顿时下沉。 人到齐了,楼震天看了老管家一眼,老管家说,“今天中午,大夫人和三小姐去库房想取镜台刷黑漆,不料发现三小姐的嫁妆少了六件首饰,少了四颗明珠,还少了一窜红豆手链。” 第91章 人到齐了,楼震天看了老管家一眼,老管家说,“今天中午,大夫人和三小姐去库房想取镜台刷黑漆,不料发现三小姐的嫁妆少了六件首饰,少了四颗明珠,还少了一窜红豆手链。” 老管家刚一说完,楼震天怒拍桌子,震怒问,“是谁做的,如实说来,若是被我抓住,家法伺候!” 云不悔心中一突,楼嫣然的嫁妆?是大库房的嫁妆,还是二库房的嫁妆,她们要取镜台上漆,她记得匆匆一瞥,二库房里有一张做工很精致的镜台刷的是红漆,而舅舅准备的嫁妆,似乎没有镜台,若是二库房,她昨天才进过。 厅中无人回话,大夫人愤怒说,“岂有此理,这是我母家为嫣然准备的嫁妆,费了多少心思,数目都有含义,竟然被贪心之人夺去,这不是在诅咒嫣然吗?是谁偷了嫁妆?” 楼嫣然蹙眉,也不言语。 二夫人玩着蔻丹,“你们倒是巧合了,平日都点了账目,突然去库房说要上漆,这么巧合就发现嫁妆少了,谁知道是不是少了。” 楼嫣然温雅说,“二姨娘,外祖母给的镜台刷了红漆,嫣然并不喜欢,那镜台是上好的樟木,雕刻又雅致,最适合黑漆,嫣然和娘亲商议想重新刷上黑漆。母亲说,外祖母把她最喜欢的红豆手链也送来了,也寻来寻去,也寻不着红豆手链,娘亲一点算才发现缺了好些东西。” 二夫人抿唇,冷笑不语。 楼嫣云怒声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贱蹄子,手脚长短不一,眼红姐姐的嫁妆起了贪心,还不快点交出来。” 三夫人说,“六姑娘,姑娘家的说话斯文点,左一个贱蹄子,右一个贱蹄子,好像你不是女人似的。” 楼嫣云被三夫人一堵,正要回嘴,楼嫣然回头看她一眼,楼嫣云只得作罢,眼前最重要的是嫁妆,不是口齿之争。 嫁妆准备的数目都有吉祥之意,多少件表示什么很有讲究,三夫人给云不悔办置嫁妆也很讲究寓意。现在数目不对,乃是不吉之兆,楼震天和大夫人很重视这门婚事,岂能不震怒。若是平日库房少了些珠宝还能酌情商量,这嫁妆是万万不能含糊的。 楼震天又问了一遍,无人应答,大夫人怒道,“既然没人承认,最好就把那些东西藏起来,永远藏着。” 之所以这么笃定是主子们的行为是因为库房的钥匙只有管家和楼震天有,锁又没有被人撬过的痕迹,自然就是家人所为。 大夫人严厉的目光看向管家,沉声问,“嫁妆入库后,有谁进过库房。” 库房除了嫁妆,还有楼家的东西,三房有时候缺了东西也会去领,管家都有登记,缓缓说道,“三夫人进过一次,拿了一批苏绣。二夫人进过两次,一次是来蝴蝶如意扇,一次是来拿燕窝。七小姐进过一次,说是奉命过来拿了一批蜀锦。大夫人进来三次,拿了燕窝,蚕丝线和蜀锦。大少爷进过一次,一次是来拿领人参,一次是拿了燕窝。昨日三夫人办置嫁妆后,表小姐和冰月过来点算,据这么些人了。” 楼明玉惶恐摇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拿姐姐的嫁妆。” “蠢货。”二夫人喝斥,“事情尚未查清楚,你急着澄清做什么?进库房的人又不止你一位,慌什么慌!” 楼明玉被二夫人喝斥,慌忙低头,不敢说话,大夫人凝了楼明玉一眼,冷笑说道,“怕是做贼心虚?” 二夫人舐犊情深,眯着眼睛道,“姐姐,你说这话可要有凭有据,说是明玉拿了,可要拿出证据来,别是有人监守自盗,却污蔑了无辜。” 大夫人怒不可遏,“混账,这是嫣然的嫁妆,我要拿什么,谁敢说什么?我若是喜欢,大可以留一箱自己用,犯不着拿这一二件大做文章,不似有些人,没见过大世面,见了一点珠宝就起贪心,可耻。” 二夫人被大夫人说得脸色俏白,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时硝烟味甚浓。 楼震天头疼不已,“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最要紧的是找出东西来,吵什么吵?” 楼少琪蹙眉说,“父亲,出了这种事情,定然严惩不贷,若不然以后谁兴起就顺手牵羊还了得。” “少琪说得有理,你们几人进过库房,究竟是谁拿了嫣然的嫁妆?” 大夫人和楼少琪可以排除了,剩下的人就二夫人,三夫人,楼明玉和云不悔,这四人最有嫌疑,二夫人说,“区区那点珠宝,谁稀罕着,我房里没好东西吗?红豆手链?哼,我用不着那小家子气的东西。” “我家的东西是小家子气,也不知道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大夫人不甘示弱反击,冷笑不语,“葡萄吃不着就道葡萄酸。” 二夫人挑眉,漫不经心说,“就你那点东西,可真别说,我一点都看不上。” 三夫人说,“我就拿了我该拿的东西,不该是我的,从未动过。” 楼明玉惶恐地摇头,含泪说,“不是我……不是我。” 她被二夫人喝斥,又是这么大仗势,早就吓哭了。 云不悔说,“昨日我点算过嫁妆就出来了,没动过三表姐的嫁妆。” 大夫人冷笑,贼的脸上自不会说我是贼,偷了东西的人自也不会说偷了,她看楼明玉那唯唯诺诺,恐惧颤抖的样子,心中十分怀疑。 她和二夫人,三夫人斗了一辈子,她们的脾性她是清楚的,只有云不悔和楼明玉,楼明玉懦弱,胆小,却贪财。云不悔像一朵孤芳自赏的梅,不会做这些龌龊事。 楼少琪说,“父亲,娘亲,既然姨娘和妹妹们都说没偷过东西,一时也不辨谁真谁假,不如派人到房里搜,看看能不能找到嫣然的嫁妆。” 第92章 大夫人觉得此法甚好,楼震天一时也想不到好法子,他命老管家带人下去,搜二夫人,三夫人和楼明玉、云不悔的房间。 云不悔微微凝眉,隐有不悦,她不愿意别人动她屋里的东西。 楼嫣然眼角正巧撇过云不悔,微微笑道,“不悔妹妹,表姐知道,你是傲骨的人,不会稀罕这些金银首饰,你也别不高兴,只是例行搜看罢了。” 云不悔淡淡一笑,“表姐说笑了。” 大夫人多看了云不悔几眼,半个时辰后,老管家带人回来,手中拿着一窜红豆手链和一支鎏金明珠朱钗。 大夫人仔细辨认过,怒拍桌子,“是谁?这是我母家的首饰,其余的首饰呢?” 老管家领着奴仆跪了一地,楼震天问,“这些东西是从谁的房里搜出来的?” 老管家犹豫不安,倏听一声震响,楼震天也动了怒,他只得如实相告,“回老爷,大夫人,东西在表小姐房里搜出来的。” 楼嫣然惊讶回头,凝着云不悔,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不悔身上,或惊讶,或震惊,或鄙夷……三夫人脱口而出,“不可能,老张,你确定?” “千真万确,老奴不敢说谎。”老张说道。 云不悔茫然过后,电光火石间,目光扫过大厅内诸人,无视他们各色目光,心中寻思,是谁?是谁在陷害她? 老管家在楼府多年,为人忠厚,自不会说谎,东西若从她房里搜出来,定是有人不知不觉放进去的,从昨天到今天也不过一日功夫,没人去过雪梅居。 她正寻思着,骤听楼震天怒喝,“跪下!” 冰月大声喊道,“老爷,小姐没有偷东西,奴婢可以作证。” 云不悔走到大厅中央,跪下来,主子跪下了,冰月也慌忙上前跪下,仍为云不悔抱不平,楼震天长指愤怒指着云不悔,“竟是你……竟是你……混账!” 楼震天抓起桌上一个杯子,愤怒丢向云不悔,杯子砸在云不悔额头,茶水撒了她一身,额头只觉得麻痛,鲜血便涌出来。 众人吃了一惊,少见楼震天如此震怒,他平日再生气,也只是小怒,并不吓人。 三夫人又痛又怜,大喊道,“老爷,事情还没查清楚,何须动怒,不悔身子娇弱,经不起你这么大力道。” 楼震天指着云不悔,怒声道,“孽障,你母亲高华圣洁,并非宵小之辈,怎么生出你这种孽障,简直丢尽楼家的颜面。” 三夫人着急不已,又是恼怒,又是心疼,可不敢劝阻了,她嫁给楼震天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动这么大的火。 云不悔往额头一抹,已是一手鲜血,冰月心疼大喊,用手绢捂着云不悔出血的伤口,眼睛都红了,云不悔微微仰头,坚定又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我没有偷东西。” “没有偷东西,那东西怎会在你手上?”大夫人尖锐反问,她自然不会放过好机会好好整一整云不悔。 从定亲以来,楼嫣然心中就很不舒服,大夫人知道楼嫣然心事,道理是说得一套一套的,可毕竟是自己的掌心宝,楼嫣然不开心,大夫人也心疼,这一切又因为云不悔,难得有一个机会为楼嫣然出气,又在气头上,新仇旧恨在一起,她让香云重新倒了一杯茶给楼震天,恨不得楼震天再把茶杯砸向云不悔。 楼嫣然挑眉,摇摇头说道,“不悔妹妹,表姐知道母亲母家准备了许多嫁妆,压你许多,你心有不忿,可毕竟是母家的心意,并非表姐故意为之,你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该偷一二件,那数目都是有吉祥之意,少一不可,你这不是在诅咒表姐吗?表姐自幼待你不薄,又即将嫁给程家兄弟为妯娌,你又何苦害表姐。” 楼嫣云刻薄道,“姑姑有你这样的女儿,她真是是死不瞑目,不愧是自幼养在府中,非正经主子姑娘,也没人费心教养便坏了性子,在府中偷一二件东西尚好说,他日在王府若也做出此等丑事,人家不说楼家是怎么样女儿,姑奶奶是怎么当家的,怎么教出了这种丢人东西。” 三夫人自是有怒,却真不好反驳,越是反驳,越是惹人怀疑。 二夫人虽不喜欢云不悔,然而,更不喜欢大夫人一房,最近这段日子,因母家嫁妆多贵,炫耀得人人不知,二夫人也是心盛的人,自是不喜,大夫人母女如此刻薄待不悔,她心中明白有几分是因为世子对云不悔宠爱呵护,程佑天却反应冷淡,她们心中不平,又出了此事,不悔必要遭殃。 冰月见她们母女说话刻薄,愤怒不已,云不悔紧紧拉着她的手,不允她出头,都是一家主子说话,冰月插嘴,她们打不着她,必会拿冰月出气。 权衡之下,二夫人说,“老爷,妾身等人是看着不悔长大的,素日和不悔也不见得感情多好,可凭良心说话,不悔清高如梅,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丑事,事实未必如此,老爷一怒之下便伤了人,若是怪罪错了人,世子盛怒,谁来担这份怒气?” 楼震天一怔,也察觉到自己盛怒之下不由分说是过分了些,可证据确凿,她脱不了嫌疑,冰月一个劲说云不悔无辜。 楼少琪讽刺,“你是表妹的侍女,自然说表妹无辜,分明是她房里搜出来的东西,怎么无辜?” 三夫人问老管家,“管家,那日表小姐去点算嫁妆,你是不是在场,她可有动过三小姐的嫁妆?” 老管家说,“没有,表小姐喜欢苏式镜台,多玩赏半个时辰,一心都在镜台上,不过……” 他欲言又止,云不悔微微闭了闭眼睛,大夫人急问,“不过什么?” 第93章 老管家说,“期间大少爷过来要老奴开库房,要了一颗夜明珠,中途老奴耽搁一阵,没在表小姐身边。” 楼嫣云冷冷一笑说,“准是这时候她起了贪心,趁你不在便偷了东西,存心要害姐姐。” 老管家说,“老奴还有事回禀,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楼震天怒道。 老管家说,“老奴派人搜查表小姐的屋子,寻到好几颗名贵明珠,且有十几样顶级的好茶,珍贵的雪锦几匹,又有不少古玩字画,名贵首饰,更有最珍贵的远山黛,雪胭脂和白脂粉,老奴觉得有异,便寻了来,似乎不是表小姐能付得起的珍品。” 老管家说着,有人把东西一一摆出来,云不悔眯起眼睛,她就知道,忠厚老实的管家一生对楼家衷心,断然会坦诚地说出自己所发现的事。 楼家众人都震惊了,别的不说,就说那雪锦,非寻常之物,产自苏州,是最名贵的苏锦之一,穿在身上细致飘逸,流光潋滟,甚是美丽,一年也就产十批,其中有六批是贡品,余下四匹,不说寻常人能拥有的真品。 饶是楼家这样富贵,凤城首富,家中也只有一匹雪锦,楼震天给三位夫人各做了一套衣裳,别的姑娘都没有。 云不悔一人就有五匹雪锦。 更别说远山黛,雪胭脂和白脂粉,和那十几样好茶,哪一样不是少见的,这样的用度,楼家都花销不起,何况云不悔。 三夫人也是震惊至极。 大夫人真真嫉妒极了,楼嫣云说,“定然是用嫁妆换取来的,不是不见了好些件吗?” 二夫人冷笑,“六姑娘真爱说笑,三姑娘整箱的嫁妆也买不了两匹雪锦,何况区区几只朱钗……” 楼嫣然看向云不悔,她不卑不亢跪着,显然并不在乎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来的?”楼震天吃惊问。 云不悔说道,“二表哥和四表姐带回给我的。” “胡说,三夫人自是没有这么多好东西,怎么偏偏给你了。”大夫人不依不饶,“老爷,不悔定是手脚不干净,才有这么些东西。” “姐姐,你说话也干净些,妹妹人老珠黄,用这些脂粉也是浪费了,自然给了不悔。”三夫人也知道自己的解释牵强了些,可总归要解释的,她也不知道为何不悔会有这么多好东西。 大夫人说,“不悔给不出一个理由,说明她心虚,想来不知道这么些年从楼家搜刮多少好东西了。” 冰月说,“有些是世子送给小姐的,大夫人莫要胡乱冤枉人。” “世子爷每次送什么好东西,府上都传遍了,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些东西。”楼嫣云说,她看着胭脂水粉可心动了。若是没收了给自己,该多好啊。 云不悔说不出东西来历,大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硬是说云不悔偷拐楼家的东西,楼嫣然的嫁妆是最好的证据。 大夫人说,“老爷,这些东西先别追究,先说嫣然嫁妆的事情,可不能纵容了她。” “孽障,你还有话说,是不是你做的,再不说别怪我动家法。”楼震天厉喝。 云不悔目光沉静,少许鲜血滑落在脸颊上,有几分狼狈,饶是如此,她亦高傲如一株挺拔青松,不卑不亢说,“若真是我做的,我认了,可我没有偷东西,也没有存心害表姐。哪怕今日舅舅打死我,还是这句。” “冥顽不灵!”楼震天唤老家拿来戒尺,三夫人慌忙说,“老爷,您可要想清楚,您如今想打的人是谁,是未来的宣王妃。” 楼震天被震住了,三夫人说得的确有理,那是未来的宣王妃,大夫人说,“出了此等丑事,他日传了出去,丢尽两家颜面,还未迎亲,尚有变数,王妃和世子若是知道不悔竟是偷盗之流,就不怕日后家贼难防吗?这婚事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宣王妃?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 三夫人道,“不管成不成婚,我就不信,老爷您敢真的打了她,再说,看着酷似秀玉的容颜,您打得下去?” “三妹妹,又何必事事都抬出姑姑,人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意思?”大夫人冷笑,“她若在,恐怕也要管教自己女儿的。” “若秀玉在,你今天对不悔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三夫人冷怒道,大夫人瞬间变了脸色,难堪不已。 楼嫣然蹙眉,莫非便如此算了么? 嫁妆少缺,乃是不祥之兆。 楼震天大喝一声,“够了,都不要吵了,管家,你领着不悔到庭前砖板上跪上两个时辰,直到她认错为止。” 正午太阳毒辣,云不悔一人跪在砖板上,热汗淋漓。伤口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血迹凝固的额头脸颊上,远看甚是吓人。 今日阳光甚毒,庭前又无一数遮蔽,四处又都是板砖,热气上涌,跪上半个时辰,身强体壮的男子都不成,何况是娇弱的不悔。 楼震天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三夫人想让冰月给她打伞都不成,只能远远心疼地看她跪着,无计可施,楼震天是怒了,加上大夫人挑唆,铁证如山,她想说话也寻不出借口。 冰月心疼说,“三夫人,小姐真是无辜的,您快想想办法,她身子素来弱,太阳这么毒辣,怎么受得了?” “不悔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自不会做出这种事,可冰月,分明是有人有心刁难,我也没办法。”三夫人说,“老爷虽怒,可总归顾及王妃和世子,不会过分难为了不悔,你放心。” 冰月抹泪,“我怎么能放心,大夫人也太过分了,竟然把小姐的东西都收走了,那是小姐好不容易收藏的。她们怎么如此贪心。” “你且老实说,不悔如何得来的?” 冰月面红耳赤,欲言又止,跺跺脚,倏然跑出去了。 …… 第94章 云不悔在午后跪了一个多时辰,晕厥过去,老管家慌忙回禀楼震天,大夫人早就把楼震天留在房里谈楼嫣然的婚事,老管家回禀时,楼震天本想算了,大夫人却挑唆,说是不悔尚未认错,若是纵容此事,他日楼家风气如何管得住。 大夫人尽所能挑唆,楼少琪和楼嫣云在一旁帮腔,楼震天把云不悔送到柴房关着,且不给吃食,饿上一二顿,并道若是不悔不愿道歉,便要一直关着。 三夫人听了此消息,慌忙赶过去求情,却被大夫人挡回来,再不甘愿,连楼震天一面也见不着也没办法。 二夫人冷笑,“大房只顾着出气,蒙了心智,竟做出此等蠢事,自寻死路。” 侍女问,“奴婢不明白,怎是自寻死路,铁证如山,表小姐的确偷了三小姐的嫁妆。” “糊涂,且不说云不悔是否冤枉,真要拿了嫁妆,随意惩处也就罢了,罚跪了两个时辰,人都晕倒还关在柴房饿着,天气乍暖乍寒,云不悔那娇弱身子铁定撑不住,心中必定有恨,大房只顾一时痛快,却没想到,日后世子若是得势,不悔便是王府正经的女主人,她会既往不咎吗?别看她恭谦温顺,那爪子可利着呢。” …… 柴房,云不悔昏昏沉沉醒来,已是黄昏,柴房湿冷,且脏乱,老鼠啃咬着她的绣鞋,吓得不悔缩着脚,那老鼠一溜进了洞穴。 额头还疼着,身子也有些沉了,云不悔捂着头,卷着身子,疲倦缩在角落,心中有一团火慢慢在心底燃烧,仿佛暗室中唯一的亮光,支撑着她的意识。 为什么,舅舅不信任她。 又是谁陷害了她? 大夫人和楼嫣然?为了陷害她不惜以嫁妆为名,不,这不可能,会是谁?谁不知不觉把东西放到她房里,她却一无所知? “表小姐,表小姐……”有人轻唤了声,云不悔移步过去,是三夫人房里的春燕,“表小姐,夫人说你且放宽心,她会想办法让你出去,我求了管家好些时候才让我进来给你偷偷送东西,不能久留,表小姐用一些,别饿坏了身子。” 雪中送炭之情,云不悔铭感五内,十分温暖。 “冰月呢?” “她下午跑出去,如今还不见人影呢,表小姐,柴房脏乱潮湿,你多照顾自己,春燕不能久留,先走了。”春燕说着,匆匆离开。 黄昏一缕光线从门扉划进来,灰尘朦胧,云不悔坐在阴暗的角落,没什么胃口,捧着春药给的几个馒头捂着,也不吃,失神地坐着。 冰月,冰月,全靠你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渐昏暗,气温下降,身上冷起来,午后暴晒两个时辰,已有中暑现象,身子沉得很,夜间温暖又冷,冷热交替,不悔身子便受不住。 半夜,身子渐热起来,高温吓人。 双眸充满血丝。 墙角有老鼠吱吱地叫,她素来怕这些,眼睛瞪得大大看着角落,不敢闭上眼睛,她很怕黑,夜里睡觉总点着一盏灯,柴房昏暗,云不悔觉得很害怕,身子时冷,时热,冰火两重天,十分难受。 馒头渐渐硬了,她肚子太饿了,没有胃口也只能勉强把馒头往嘴里咽下去,额头疼得厉害,出了汗,渗到伤口中,微微刺疼,汗水晕开了血迹,一抹又是一手血迹,再摸上馒头,俨然成了血馒头,云不悔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几个馒头抱在怀里,也不知要关她多少日,也不知道春燕冰月能不能再给送吃的,留着两个馒头也是好的,能应付一下。 好冷。 云不悔抱着身子直哆嗦,“娘,我好冷……” 她仿佛回到那年冬天,她随着楼秀玉从京城回来,遇见强盗,也是这么冷的天,母女两人在雪地行走,她年幼,娇生惯养,生生叫着冷,夜里又发了高烧,除了冷,什么都叫不出。 母亲脱了裘衣披着她,自己在雪地受冻,背着她连夜跑了一座城镇,半夜敲门叫大夫,她的绣鞋破了,雪水渗在鞋里,冻坏了小脚,起了冻疮。 …… 想起母亲,身子似乎暖和多了。 “娘……”云不悔高烧越发厉害,身子越来越沉了,最后抱着身子倒在柴房中,身子形卷缩状,抱着怀中的馒头。 翌日清晨,王府大轿落在楼家门前,身后跟着一对侍卫,荆南和灵溪随在轿子旁边,楼震天、几位夫人接到消息慌忙迎出来,几位小姐起得晚,尚在梳妆打扮,唯独楼嫣然一人迎了出来,咳嗽声不断从轿帘中飘出,一双白秀的手从轿子中,灵溪上前接着,程慕白从轿子中出来。 他右拳抵在唇边,不停地咳嗽,似是风烛残年之状,灵溪帮她顺气,眉梢微微一挑,风华无限,丝毫不损一身贵气。 楼嫣然怦然心动,楼震天跪下,几位夫人和楼嫣然也跪下问安,程慕白嗯了一声,拳头又抵在唇边,陆陆续续咳嗽不停。 清晨露中,石子路冷,程慕白咳嗽不发话,楼震天等人也不能起身,只能跪着,灵溪轻拍着程慕白的背,良久,程慕白才止住了咳嗽,淡淡道,“起身。” 楼震天率家眷起身,楼震天问,“不知道世子大驾光临,草民等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不知世子一早过府,所为何事?” “请日。”程慕白淡淡说,今天是男家请求同意迎亲的日子,楼震天一愣后,才恍然大悟,心中莫名安心。 可请日,也不需来得这么早? 灵溪温婉一笑,“楼老爷,天冷露重,世子身子不好,何不进府相商。” “是,是,姑娘说得是,世子请,世子请……”楼震天慌忙让出一条道来,迎程慕白进府。 第95章 程慕白进了府,楼震天把程慕白请上主位,侍女捧上热茶,大夫人在外已警告三夫人不许胡乱说话,楼家遭殃对谁都不好。 三夫人冷笑不已,她想必是慌了,不悔昨日受的屈辱,她倒是希望世子能好好为她讨一个公道。 可此事不能明着来,否则楼震天记恨她,对她一双儿女不好。 王府侍卫一排站在庭院外,家庭送上彩礼,一共四箱,请日的彩礼是固定下来,按照凤城习俗,并无什么新奇。楼府的人对过后,楼震天命管家抬着彩礼下去。 程慕白端起白玉茶杯,轻轻拂动茶盖,碧螺春的香气四溢,他唇角也勾起一抹笑容,他并未核喝茶,只是拂着茶盖,淡淡道,“迎亲定在三月三,父王和母亲,云侧妃都说是好日子,若是楼老爷没有异议便定下三月三。” 程慕白一早便来请日,楼震天十分不安,云不悔尚在柴房,不知情况如何,他只想程慕白快些请日便走。 “三月三是好日子,好日子,楼家没有疑问,没有疑问。”楼震天说道,灵溪把请日文书送上,楼震天添了名字,请日之礼算是完成。 楼少琪和几位楼家小姐也起了,知道程慕白在此,皆来请安,程慕白态度淡漠,也不言语,上好的碧螺春在茶杯中慢慢转凉。 “世子,不知……”大厅气氛沉默,谁也不会愚蠢到说出昨日之事,连累楼家对谁都没有益处,楼震天只求这尊大佛赶紧走。 “楼家的少爷,小姐都全了,世子妃呢?”程慕白缓慢问。 楼震天心中一咯噔,大夫人暗暗喊糟,正要说个理由混过去,灵溪巧笑说,“时辰尚早,世子妃贪睡,怕是还没起身,世子要见世子妃,恐怕要多些耐心。” 灵溪妩媚聪慧,身穿湖蓝色长裙,裙摆绣着朵朵莲花,外套一件碧色短袄,清雅脱俗,谈吐温雅,不似侍女,更似一名大家闺秀。 众人心想,王府果真是王府,侍女都如此出众,穿戴都比寻常大户人家小姐要好看。 大夫人道,“世子要见不悔,怕是不巧了,昨日不悔感染风寒,大夫说不宜外出,需要静养,也不宜见客。” 程慕白莞尔,灵溪道,“那可真不巧,天气乍暖乍寒,的确容易感染风寒,世子妃病得很重么?灵溪服侍世子多年,尚未听说风寒不宜见客。” 大夫人面有不悦,心想一名侍女凭什么问三问四,可见她穿戴,怕是比一般的侍女要尊贵一些,耐着不悦回,“是病重了。” 楼嫣然隐有不安,程慕白起身,“既然世子妃病重,本世子更要见一见。” 大夫人慌忙起身拦,程慕白好整以暇地睨着大夫人,那唇角似笑非笑,眸中似冷非冷,看得大夫人心头七上八下,忙寻了借口,“迎亲前,新人不宜见面,否则不详,世子不便见不悔。” 楼少琪说,“世子爷,娘亲说得对,迎亲前,新人不宜见面,世子请回。” 楼震天附和点头,三夫人只是冷笑,不顾大夫人使眼色,故作不见,大夫人想三夫人搪塞过去,偏偏三夫人不合作,她心中着急,冷汗阵阵。 二夫人冷眼看这一幕该如何收场。 大厅气氛诡异。 灵溪倏然巧笑如铃,“清晨天寒,楼夫人怎么一头冷汗,楼老爷也是呢,很热吗?” 两人脸色青白,又不好说什么,慌忙点头,大夫人暗忖,这王府厉害人物真多,一个小小侍女就如此聪颖敏锐。 楼嫣然道,“世子慢坐,稍等片刻,不悔妹妹就快来了。” 大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程慕白看向楼嫣然,微微含笑,如暖阳拂过新春,楼嫣然怦然心动,他总算看她一眼。 “既然如此,那便等着。”程慕白坐下,楼嫣然心想着把不悔带上来应付应付,不悔聪明,只要说出利害关系,不怕她不合作。 她刚要退下,倏听一阵哭声,一名少女不顾身后壮汉,含泪冲进大厅,噗通跪下,正是冰月,她磕头哭求,“世子救救小姐,救救小姐……” 程慕白已记不得,上一次愤怒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久不曾波动的心,在看见云不悔昏迷在昏暗潮湿的柴房中,有两只老鼠正啄她怀中馒头时,掀起漫天怒火。 她发高烧,身子滚烫,额上,面上血迹已干,他心底涌起一股嗜血的冲动。 竟敢动了他的不悔。 找死! 人手不足,程慕白也不愿意楼家的人服侍不悔,命灵溪和冰月为她净身,换了一身衣裳。大夫匆匆而来,为她把脉开药,包扎伤口,忙忙碌碌一个上午。大夫说,云不悔有中暑之象,再加上夜寒又感染风寒,病症来势汹汹,幸亏早发现半个时辰,不然该准备她的后事。 三夫人在一旁抹泪,楼震天,大夫人和二夫人,楼家在子女守在雪梅居外,大夫人紧张地抓着楼嫣然,慌了心神。 谁也料不到,云不悔身子如此弱。 冰月双眼红肿,“世子,您一定要为小姐做主。” 程慕白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淡淡吐出两字,“很好。” 灵溪心里打个颤,服侍程慕白多年,她第一次见程慕白动了如此大的怒火,他面上一丝愤怒的表情都找不到,她却知道,程慕白是怒了。 “娘……”云不悔双眉紧蹙,额上缠着纱布,眉心沁出冷汗,睡得极不安稳,声声喊着娘,似有话哽在咽喉中,程慕白俯下身子,云不悔面有痛苦之色,“娘……冷……不悔好冷……” 三夫人一阵心酸,簌簌落下眼泪来。 程慕白沉了声音,“再拿一床被子过来。” 冰月去拿被子,程慕白扶着她的眉心,柔声说,“乖,有我在,你不会再觉得冷了。” 第96章 云不悔睡得极不安稳,声声喊着娘亲,冰月已在房里烧了一个暖炉,云不悔似觉得不够暖和,依然喊着冷。 三夫人说出云不悔幼年之事,程慕白心有怜惜,又极心疼,修长的指拭去她额上的汗,偏头淡淡道,“冰月和灵溪在外室伺候,其余人都出去。” 众人不敢有违,冰月放下内室纱帘,她和灵溪在外室伺候着,纱帘拂动,人影摇曳,冰月隐约见程慕白脱去了裘衣,只着一件锦色长衫,掀开被子躺下。她脸一热,慌忙收回视线,灵溪温柔地牵着冰月,再退离几步,冰月吐吐舌头,世子好不避忌。 程慕白长臂温柔地伸到她的脖颈下,轻轻把她拥在怀里,另一手轻轻地环着她的腰肢,把她整个人拥抱在怀中。 她站在他怀里,微蹙的眉心微微张开,似是感觉到暖和,小小的手攀着他的胸膛,紧紧地抓住他的前襟,眷恋地在他怀中微蹭,她似乎把他当成寒冬中的唯一温暖。 她真是娇小玲珑,这么拥着才发觉她多纤细,仿佛再一用力,她的腰肢便要折断,一种突如其来的怜惜,盈满心头,挥之不去,手劲也不免紧了。 云不悔…… 不悔! 她枕着他臂弯,头发如绸披在枕上,和他的头发缠绕,缠缠绵绵,内室静谧,冰月点了沉水香,冷香一室。程慕白一低头,便是她标致的脸蛋。她生得极美,眉如远山之黛,凤眸含情,肤白胜雪,凝脂玉肌。 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他却对她印象最深,世间美女美则美矣,多如花瓶,再美却也空洞,只是木头美人。她的美,却夹着招摇的灵气扑面而来,巧笑间暗藏心计,却又不让人觉得阴险,在他看来,颇是可爱。 一张芙蓉靥,一颗玲珑心。 算计一生幸福,却言不悔,尚记得她坚定的面容,那般动人,不想如今却是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程慕白目光微微一沉,这么美又灵气的女子,是他的,他给她三千宠爱犹恐不及,却被人伤害至此,他定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好好睡,等你醒来,你想如何,我都如你所愿。”程慕白许下承诺,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外庭,大夫人神色紧张,程慕白把人遣出雪梅居已有一个时辰,只有冰月和灵溪这样的内侍丫头服侍,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楼嫣然神色黯淡,程慕白看见云不悔昏迷在柴房中,不顾自身病弱,也不嫌不悔身上脏乱,立刻抱着她回房,匆匆请了大夫。 他眼里的担忧和心疼,旁人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说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的她。 世子是真心疼爱云不悔的。 粉拳微微紧了紧,楼嫣云小声说,“虽然他们是未婚夫妻,可尚未成婚,世子在不悔闺房停留这么长时间,终究于理不合,也不怕惹来闲话。” 三夫人本就有怒,此刻冷笑,“六姑娘有心担心这些不关紧的事,不如好好担忧,如何面对震怒的世子。” 楼嫣云顿时不敢语言,楼震天也是懊悔不已,怨自己不知轻重,罚重了不悔,此事勾起他童年不堪记忆,令他一时失了分寸,本不该如此冲动的。 大夫人拉着楼嫣然、楼少琪和楼嫣云退到一旁商议对策,楼少琪频繁抹汗,他们尚未讨论出什么应对之策,房门打开了,程慕白从房中走出,灵溪和冰月随在其后。 楼震天心虚,不敢直视程慕白,大夫人领着楼少琪等人围过来,也不敢胡乱说话,三夫人问,“世子,不悔可醒了?” 程慕白说,“她刚沉睡。” 三夫人眼睛又红了,程慕白负手而立,似笑非笑说,“具体情况本世子已听冰月说过,楼震天,我的不悔的确偷了你女儿的嫁妆?” 我的不悔,偏袒宠爱之意颇浓,众人听得明白心惊。 楼震天慌忙跪下,身子微微颤抖,惶恐应道,“东西确实从不悔房里搜出,铁证如山,请世子明察秋毫。” “铁证如山?”程慕白抿唇,玩味地轻吟这四个字,他慢条斯理地说,“荆南,本世子的扳指不见了,带人搜搜,看看是谁捡了本世子的扳指,私藏不还。” 程慕白一话,惊了楼府的人,楼震天面色瞬间苍白,大夫人觉得很不可思议,楼嫣然抬头,却见程慕白右手拇指在左手拇指上轻轻拂动。 荆南领了命令出去,楼震天本想让管家帮忙,程慕白说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后,荆南回来,把一枚翡翠绿的扳指送上,“世子,找到您的扳指了。” 灵溪笑道,“定是抱世子妃的时候掉了,荆南在何处寻着了?” 荆南说,“这枚扳指在楼老爷房里寻得。” 程慕白漫不经心地微笑,楼震天震惊过度,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捡了世子的扳指不还?” 灵溪微笑,“楼老爷,这铁证如山,您如何赖得掉?” 明眼人都看得出,程慕白在故意为难楼震天,那么短时间,楼老爷绝对不可能捡了扳指不还,还拿到房里。 他分明是为给云不悔脱罪。 王府的灵溪和荆南一唱一和,已叫楼震天百口莫辩,事实如何不重要,重要是,世子以为事实如何比较重要。 程慕白轻笑问,“我再问一次,楼老爷,我的不悔真的偷了你女儿的嫁妆么?” 庭外一片寂静,楼震天脸色死白,不知如何回答,说是,那铁证如山,他也捡了世子的扳指不还,也是大罪,说不是,云不悔险些送了性命,竟是不白之冤,程慕白也不会饶过他。 楼嫣然想要说话,却被大夫人拉了袖子,不允许她说半句,牵连大房,楼震天惶恐极了,三夫人颇为欣慰,第一次觉得,不悔嫁给程慕白,或许真是一个好归宿。 第97章 楼震天惶恐磕头,已是心惊胆战,此时断不敢再说云不悔偷了嫁妆,“或许是老夫失察,冤枉了不悔,这件事老夫一定会再彻查清楚。” 灵溪淡淡一笑,“楼老爷说得极为轻巧,却不知道对世子妃名誉多有损伤,您一冤枉她偷了楼府东西,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今日人人得知世子妃行窃,您让世子妃白白担了罪名么?您罚也罚了,打也打了,世子妃人如今还昏迷不醒,大夫说若晚一步,三月三便是喜事便丧事,您如何向世子交代。莫不说世子妃是清白的,哪怕世子妃见三小姐的嫁妆好看拿来赏玩,也未尝不可,您明知她已是未来世子妃却下这么重的手,心里该想好后果,如今一句失察就完事了。楼老爷,世子妃自幼长在楼家,她听你管教,心地善良,您可别当我们世子好欺负。” 灵溪顿了顿,长袖掩唇,颇有点掩袖工谗之意,“这事若是搁在王府,若是哪一房的侧妃娘娘敢如此处罚世子妃,世子可不会轻饶,楼老爷,您觉得,您比侧妃娘娘都有面子么?” 灵溪一席话说得楼震天羞愤,惭愧,不敢抬头,连连应是,说得大夫人面色青白,楼嫣然心中微酸疼,众人听这背后意思,可不是指责那么简单。 她是程慕白的贴身侍婢,穿戴已是小姐装扮,模样妩媚,性子温婉聪颖,是个果断敏锐的丫头,若非程慕白授意,这样的话她是不敢说的。 灵溪挑明,哪怕侧妃娘娘处罚了世子妃,世子也不会轻饶,也便是说,云不悔是他心尖上的人,哪怕她真的犯了错,侧妃娘娘都动不得,何况是你们,或者说,侧妃娘娘的媳妇儿。 这事因大夫人和楼嫣然所起,灵溪此话已给她们提醒,日后云不悔在王府将是什么样的地位,哪怕是楼嫣然对不悔也要恭敬礼让,尊卑有分。 楼嫣然冰雪聪明,自是理解灵溪的意思,大夫人自是不用说。 程慕白仰头看了看天,正午太阳正烈,他道,“楼震天失察,世子妃蒙受不白之冤,在烈日下暴晒两个时辰,又被关在柴房,险些失去性命,实在可恶至极,楼家家眷不知劝阻,纵容楼老爷欺辱太子妃,同罪论处。楼震天及其家眷,除三夫人外,全部跪到庭前板砖上,直到世子妃清醒。” 云不悔受了什么样的罪,他要楼家一并承受,三月三快了,从今往后她便归他呵护,看楼家谁敢再欺凌她,云不悔是楼家表小姐,楼震天对她有嫌隙,自是不好,据他所知,大房,二房对她也是恶毒,如此处罚,算是寻个机会,让楼家还不悔一些。 楼嫣然不服说道,“世子,您疼不悔受不白之冤,情有可原,可论处楼家这么多人,是否不公?家父是有失察,可不悔也没为自己辩解,又说不清东西来源,实在可疑。二来,家母等人没有劝阻父亲处罚不悔,有过自然该罚,可楼家子女又有何罪过,几位妹妹年幼,尚什么都不知,怎能一并论罪?” 程慕白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只有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三小姐怪我有失公允,然,不悔何辜,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再敢多言,楼震天及家眷直跪到明日黄昏。” 楼嫣然含泪凝着程慕白,似乎不敢相信他竟如此狠心,她本以为,她说情,程慕白多少会听一二句,不会让她难堪,说不定会从轻发落。 他对自己,分明是有好感的,可没想到,程慕白竟然如此绝对,不留情面,情何以堪? 她不敢再多言,只盼不悔再些醒来,昨日处罚云不悔,她心中不安,原想着消息封闭,关不悔一晚,第二日便放出来了,横竖她身份在那里,也不便怎么样,谁知道程慕白来得这么快,叫人措手不及。 大夫人拉着楼嫣然,也不允她再说。 眼下也就等着云不悔醒来,才能赦免。 楼震天领着大夫人、二夫人及楼家子女跪到中庭板砖上,烈日炎炎暴晒,跪了一刻钟便叫人热汗淋漓,体力不支,诸人皆是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罪。楼明玉和楼安宁正在豆蔻年华,身子又弱,一刻钟便受不了,二夫人舐犊情深,忍着的脾气忍不住爆发。 “都怨你们,只顾一时痛快,不顾后果,明知道她是未来世子妃还敢打,敢管,东西没了就没了,训斥一二声也就罢了,竟害得我们白白被你们大房牵累。”二夫人以长袖挡着日光,免得楼安宁被晒,她病刚好两日,不能再病倒。 大夫人还嘴,“你昨日又怎么不说,现在办什么事后诸葛亮?” 二夫人即可怒了,“你素来尖酸刻薄惯了,又见世子宠爱不悔,程大少爷对三姑娘冷冷淡淡,恨不得寻个借口灭不悔威风,老爷一时怒气把茶杯砸向不悔,你还重新送上一个,安了什么心,我没劝,你自己心底就没数吗?” 楼少琪见母亲被二夫人指责,忍不住说道,“二姨娘,母亲也是无心,谁知道不悔身子那么弱,才一个晚上就不行了,怪得了谁。” 楼嫣云也说,“就是,自己身子娇贵,怪娘亲做什么?” 楼安宁已是唇色发白,二夫人只觉得心中绞痛,更有一股怒火上涌,“这是你们大房犯下的错,事后还不知悔改,别怪我说话难听,他日两位姑娘进府,嫣然虽是长媳,不悔才是嫡媳,尊贵一看即分,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可炫耀,还敢在这关头上给不悔难堪,真是不知死活。” 大夫人也怒了,“你以为我们冤枉她吗?我再想教训她也不会拿嫣然的嫁妆开玩笑,东西是她房里搜出来的,我怎么知道为何从她房里搜出来,这又不是我的错。” 一家人相互指责,乌烟瘴气,楼震天却是无话,怪他太冲动,只因想起幼年之事,他和楼秀玉兄妹情深,少年时,他也曾偷窃,被家人逮住,是楼秀玉挺身而出担了罪名,被父母杖打,又被府中下人指指点点,他十分心疼,发誓再不偷窃,他日楼家若有此类事情发生,定不会饶恕了。 第98章 一家人相互指责,乌烟瘴气,楼震天却是无话,怪他太冲动,只因想起幼年之事,他和楼秀玉兄妹情深,少年时,他也曾偷窃,被家人逮住,是楼秀玉挺身而出担了罪名,被父母杖打,又被府中下人指指点点,他十分心疼,发誓再不偷窃,他日楼家若有此类事情发生,定不会饶恕了。 楼秀玉甘愿自己担了罪名,受了处罚,也不愿意供出他,可看着和楼秀玉相似的不悔,偷了嫁妆,他忍不住一团火上来,只觉得愤怒异常。 如今想来,自是不安。 他再恨人行窃,也该消气,看秀玉的面上,也不该打不悔的。 “不要吵了!”楼震天厉喝道,“真想跪到明天黄昏吗?” …… 冰月和灵溪熬了药,喂给云不悔,一碗药喂得滴水不剩,她沉睡一个时辰,高烧已退,脸色虽然苍白,气息却稳了,大夫也松了一口气,直说云不悔福气好,高烧一退,基本没什么危险了。 程慕白命灵溪给了赏钱,先打发大夫离开,他也渐渐安心了。 冰月怕不悔饿着,伺候云不悔喝了药,见程慕白在内室照顾,她便下去给云不悔准备吃食,待她一走,灵溪掩嘴一笑,轻声说道,“世子妃真是大手笔,世子仔细闻着,这是什么香?” 灵溪若不说,程慕白尚没感觉到,他是敏锐之人,可不悔垂危,他一心担忧,顾不上旁事,如今听灵溪说起,这才察觉很香。 空气中有一股冷香,刚喂了药,内室还有一股暖暖的中药味,却压不住原本在空气中的冷香,他偏头看向一旁,鎏金的香炉中袅袅升烟,程慕白微微一挑眉,“沉水香。” 灵溪道,“是啊,奴婢一进门就闻着了,此香难得,王爷难得一盒沉水香,全赠于云侧妃,世子相求都没有,可见珍贵。” 程慕白莞尔,见云不悔病情稳定,他起身,细细观察云不悔香闺,大致摆设没什么出色,只觉得有些温暖,大件家具也只说寻常家具,可有些小件,却是难得,如描凤玉杯,珠帘竟是雪缎面,墙上墨宝,亦是名家手笔。外室暖塌上摆着一副白玉暖棋,全是白玉制作,极为名贵,连那暖塌上的铺巾,也是苏氏双面绣,十分精巧。 细看可知,这房间的主人,定是富贵之人,否则用不起这些好东西。 “她的确很神秘。”程慕白微笑,灵溪之细心是出了名的,梳妆台上少了胭脂和水粉她都看出来了,别的一概俱全,却少了些东西,寻常女子用胭脂都会用一二盒,颜色也有区分,云不悔梳妆台上竟没有一盒胭脂。 这些话,点到为止,灵溪也不会多说。 云不悔醒来时,头很沉重,微微觉得手心很暖,似有人紧握着她的手,仿佛年幼时父亲握着她的手,那手很大,很暖和,她觉得安心。 熟悉的香气扑面,夹着一丝淡淡的中药味,云不悔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内,程慕白笑靥温柔,手心已温暖地抚上她的脸,为她梳理微乱的发丝。 这是她的房间,他本不该出现在这,她却一点都不意外。 “你来了。” “是,我来了,来得有些晚,受苦了。”程慕白怜惜道,目光净是温柔,唯恐惊扰了她。 云不悔微笑,瞥见一旁的灵溪,灵溪福了福身子,“奴婢灵溪是世子的侍婢,见过世子妃。” “免礼。” “谢世子妃。”灵溪笑着起身,云不悔着实疲倦,也不想说话,闭着眼睛养神,程慕白使了一个眼色,灵溪会意,出了内室,把空间留给他们。 “冰月给我传的信,本想昨夜就过来,可实在失礼,恰逢今天请日,我寻了借口,一早就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些。”程慕白说,最近天气转暖,一夜的功夫,他想云不悔熬得过,可冰月着急之下,没说云不悔在关进柴房前被罚跪暴晒两个时辰,若是知道,他昨日便来了,哪管什么失礼不失礼。 云不悔睁开眼睛,轻轻摇头,“你来得不晚,若是来得晚,我此刻也该在陪着娘亲了。” “不许你胡说。”程慕白骤然冷厉了音色,云不悔惊讶地看着他,程慕白顿了顿,紧握着她的手,微微摩擦着她娇嫩的手背,“三月三,你要嫁我为妻,不许说些不祥的话。” 他很认真,她有些看不明白,这门婚姻,不是彼此的交易么?他何时如此在乎过了?且不管他为何在乎,对她而言,总归是好的。 她身子乏得很,又睡不下,程慕白握着她的手,她有些别扭,她又不好叫他放开,他便这么一直握着,不愿松开……她想了想,便随他去了。 愿意握着,便握着。 这一次他来了,她很感激。 危难之时,有人解救,原来是如此美好之事,会令人浮想联翩,难怪会有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一说。真情见于危难时,不管程慕白心中如何想,这一次的事情让她对这桩婚姻又多了一分期待。 但愿,他是她的英雄,她是他的美人。 她想坐起来,程慕白扶着她起身,用软枕垫在腰后,她有几分昏眩,大夫说过是低血所致,程慕白见她不舒服,不忍她劳累,谁忍不住说道,“歇下。” “我没事。”云不悔抚了抚额受伤的地方,尚有些疼,“外头怎么如此安静?” 她以为会很吵闹才是。 程慕白轻描淡写,“除了你三夫人,我让你舅舅和楼府其他家眷在中庭跪着,直到你醒来,跪了一个时辰,楼安宁体力不支,我准她下去休息,其余人仍跪着。” 云不悔怔怔地看着程慕白,他来为她解围,已让她很感动,没想到程慕白竟会为了她,处罚楼家的人,这份心意,让她着实感动。 第99章 云不悔怔怔地看着程慕白,他来为她解围,已让她很感动,没想到程慕白竟会为了她,处罚楼家的人,这份心意,让她着实感动。 “烈日炎炎,暴晒两个时辰,你一介弱女子,他们何尝忍心,也该让他们尝一尝这种滋味。”程慕白袒护之意十分明显,“我捧在手心的女人,岂容他们折损一分。” 我捧在手心的女人…… 这句话从她耳膜穿过,只穿到心脏里去了,音波震动仿佛心脏也跟着震动,微微快了几个节拍,云不悔莞尔一笑,微微低下头,不愿意他看见她眼中的动容。 真假也罢了,就这句话,有多给了她几分嫁给他的信心。 “若是我真的行窃呢?”云不悔问。 程慕白失笑,“哪怕你真的行窃,我也护你到底。” 她一盒沉水香已是难寻,岂会觊觎楼嫣然的嫁妆。 “为何,对我如此好?” “你将会是我妻子,我对你好,不是天经地义么?”程慕白笑着反问,云不悔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程慕白笑着揉揉她的发丝,“你舅舅等人还跪着,要让他们起来吗?” “跪足两个时辰。”云不悔淡漠道,她的回答在程慕白的意料之中,云不悔性子薄凉,自己受了冤屈,白白受辱又岂会善罢甘休。 “冰月呢?” “她下去给你准备食物。” “你唤她回来,我有事吩咐她。”云不悔说道,程慕白笑说,“灵溪在外,你有什么事,吩咐灵溪也是一样。” 云不悔摇头,“我想让冰月查一查是谁把东西放在我房里,我仔细想过了,只有我领着冰月去大厅那段时间才有人能有机会栽赃。若真是我做的不要紧,我认,可若平白无故泼我一身脏水,岂那么简单就放过,我一定要找出此人,否则永远担着这罪名。” “我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我已经让荆南去查了。”程慕白笑道,“你安心养着身子,荆南不会让你失望,事情很快水落石出。” 云不悔点了点头,冰月端着一碗猪肝粥进来,见云不悔醒了,人也有些精神,她高兴坏了,若非程慕白在场,她真想抱着云不悔,好好撒撒娇。 猪肝粥是不悔平日所爱,她胃口不好时常吃猪肝粥,一碗猪肝粥喝下,胃暖了,也填了肚子,精神便好多了。三夫人也来了,程慕白出了内室,冰月去沏茶,内室只留下三夫人和云不悔。 “三舅母,不悔又让你受惊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平安无事就好,伤口疼不疼。”三夫人忧心问。 云不悔微笑说道,“没什么大碍,过几日便好了。” “没事就好。”三夫人看了看外室,程慕白在赏画,三夫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他待你极好,我原还担心你嫁过去会受欺负,看来我担心是多余了。” 云不悔莞尔一笑,三夫人犹豫了许久,为难地望着云不悔,似是有口难言,云不悔问,“舅母可是想为舅舅求情?” “我知道,这事你受了委屈,罚跪两个时辰也是应当的,可不悔,你舅舅年岁大了,长跪青石地对他身体不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不如就算了,让他们免跪了。”三夫人为难说道,再多的不是,那人也是自己丈夫。 云不悔看着三夫人,乖巧点头,“不悔知道了。” “三舅母真对不住你。” “三舅母,你这么说,不悔可如何是好。”云不悔握住三夫人的手,“不着急,免了就是,三舅母也不要再担心。” 程慕白和云不悔来到前庭,灵溪和冰月打伞护着自己主子,程慕白一边咳嗽一边走,人尚未到前庭,楼震天等人已听到他的咳嗽声。 春燕扶着三夫人紧随其后。 楼震天和楼少琪是男人,跪一个多时辰不打紧,不算什么,其余女眷便有些体力不支和昏眩,正午后一个多时辰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诸位女眷被晒得脸色发红,热汗淋漓。 老管家领着楼府诸位奴仆在外站了一圈,陪着主子们暴晒,忠心可嘉。 “都起来。”程慕白说,这话对楼家的人而言简直是天籁,香兰香云等人慌忙过去扶着自家主子到阴凉处,管家早就命人准备了茶水,一到阴凉处便给诸位主子解渴。 一时间,闹成一团,杂声不断。 良久。 楼震天等人皆松了一口气,领着楼少琪和诸位女眷过来谢恩,程慕白道,“楼震天,可记得教训了?” “是,是,老夫记住了,日后一定严查,不会再让任何人受了不白之冤。”楼震天哪敢再说什么,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事不再提了。 大夫人一房心中有委屈,却也不敢说,楼家是凤城首富又如何,人家是皇亲国戚,宣王是当今圣上胞弟,程慕白是嫡亲的侄子,身份尊贵,非比寻常。 程慕白抿唇,看了云不悔一眼,道,“这事是世子妃好心,赦了你们的罪,否则本世子有意让你们跪到日落黄昏,还不谢谢世子妃。” 楼震天等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素来只有他们欺负云不悔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对云不悔卑躬屈膝,简直屈辱。 程慕白目光一厉,再不甘愿,众人也只得乖乖行礼,谢过世子妃,云不悔柔声道,“舅舅,索性也没什么事,事情过去便算了,可劳烦舅舅归还昨日从不悔房里所得之物么?那是世子赠于不悔的,若缺了一样,不悔可担不起。” 昨日从云不悔房里得来的雪锦,雪胭脂,远山黛和珠宝等物品,都被楼震天没收了,此刻云不悔提起,楼震天暗暗吃惊,那些珠宝他见是珍品便收起来了,雪锦和胭脂,远山黛和几窜朱钗等都给了大夫人。 楼嫣云慌忙低下头去,身子微微颤抖,云不悔突然笑说道,“好熟悉的香气,嫣云表妹今日用的可是雪胭脂?我瞧着那眉毛入髻,如远山之黛,所用是否远山黛?” 第100章 她虽笑着,却怒了,她最讨厌别人动她的东西。 那胭脂她已用了一半,最是珍贵,她自己也只有一盒,摇光不爱胭脂水粉,这些东西摇光费尽心思所得送于她,此刻被旁人所用,不悔心中很不舒坦。 楼嫣云身子一颤,也无平日嚣张,她爱极云不悔的胭脂水粉和远山黛,央着大夫人给了她,原本大夫人是想给楼嫣然的,楼嫣然是心高气傲的女子,何尝会用不悔的东西,所以大夫人便给了楼嫣云。 不悔眼尖,此刻问起,她惶恐不安,云不悔冷笑,“劳烦嫣云表妹归还于我。” “是,是,是……”楼嫣云慌忙点头,楼震天和大夫人匆匆派人把昨日没收的东西送上来,幸亏是昨日才得到,都还没用,完璧归赵,除了胭脂水粉和远山黛。 老管家清点完整给不悔过目,云不悔淡淡道,“我妆台上,分明有两盒雪胭脂,管家可有记错?” “表小姐……”老管家怔了,楼嫣云大惊,噗通一声跪下,“我只拿了一盒雪胭脂,我发誓,我只拿了一盒,若是我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平日是嚣张惯了,乍然一见她如此惊慌狼狈,颇为吃惊,大夫人恼怒,慌忙拉起楼嫣云,暗骂了声没出息的东西,云不悔淡淡一笑,她道是多大的胆子呢,原来这么不经吓。 “兴许是我记错了,嫣云表妹不必这么惊慌。”云不悔漫不经心地说,心中不住冷笑,平日的气焰都到哪儿去了,关键时候竟如此撑不住场面。 程慕白微笑地凝着云不悔,对她的小心思,他了如指掌,看来她是极爱这份胭脂水粉和远山黛,就因为楼嫣云用过便有心刁难。 雪胭脂和白脂粉,远山黛么? 若她喜爱,他费心寻来就是,为博佳人一笑,费心是值得的。 云不悔是见好就收的人,无心真的和他们为难,一句玩笑话便过了,程慕白说,“世子妃房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本世子怜爱所赏,我可见不得有人觊觎她的东西,你们好自为之。” 一干人等低头应是,不敢再说。 本以为此事到此应该告一段落,荆南匆匆而来,把几样首饰放在桌上,大夫人和楼嫣然相视一眼,大夫人脱口而出,“这些东西你从何而来?” 楼少琪眼睛瞪大,惊恐爬满脸庞,竟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荆南问,“敢问楼夫人,这些物件是三小姐遗失的嫁妆么?” “正是!”楼嫣然回答,大夫人问从何而得,荆南看向楼少琪,“恐怕这要问楼大少爷,他最是清楚。” 大夫人一听完全明白怎么回事,怒极攻心,一巴掌打过去,“混账!” 楼少琪挨了一巴掌,不敢说话,慌忙跪下来,哭着抱大夫人大腿,求大夫人原谅,楼震天气得浑身发抖,二夫人冷嘲热讽,“做贼喊抓贼,果真不假,真是家贼难防。” 楼少琪好赌,变卖首饰已不是第一回,大夫人没想到他胆子大到动楼嫣然的嫁妆,东窗事发后没有认罪,竟栽赃云不悔,简直可恶。 楼府奴仆哗然,人人都道表小姐嫉妒,偷了三小姐嫁妆,却没想到,竟是大少爷偷了嫁妆。 大夫人气急败坏,也不顾礼仪,挥手就打,尖细的指甲在楼少琪脸上划出一道红痕,一边打一边骂,云不悔可不欣赏这一幕,事情弄清楚便好了,她担不了这罪名。 垂眸挽着手腕上的镯子,那是王妃给她的玉镯,暖玉真是好东西,天冷摸在手心一阵暖和,天冷冰凉,真正是冷暖他知,比人可爱得多。 大夫人打骂,楼少琪哭闹,楼嫣然厌烦地闭上眼睛,她怎会有此般哥哥,做出此等丑事不知悔改,竟还栽赃嫁祸,若是他如实招供,顶多就在房里打骂一二句,不会闹到人尽皆知,惹了笑话。 明日凤城还不知道怎么传楼家大房的人呢,有心人指不定会说是大房的人嫉妒也云不悔,串通了一起陷害云不悔,白白累了全家的声名。 大哥怎生如此糊涂,谁不嫁祸,偏要嫁祸给云不悔。 楼少琪哭着说,“儿子赌钱欠了刘家少爷一笔账,已经还不上了,娘亲你又忙于妹妹的婚事,没有银子给我,儿子以为一箱子首饰那么多,拿几件不紧要,也没人发现。谁知道昨日从外面回来就知道东窗事发,娘亲已经闹起来,儿子也不敢承认,那日见不悔表妹也在库房,儿子又经过雪梅居附近,索性就把仅剩下的二件放到雪梅居了,不悔表妹,表哥不是存心要害你的,娘亲,父亲,儿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楼少琪眼泪汪汪,说得十分可怜。 大夫人怒其不争,气得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劲地骂着,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儿子,说得无奈又可恨。 楼嫣然上前几步,拉住大夫人,温柔劝阻,“娘亲,算了,哥哥已有悔改之意,回房再说,您也不必生气了。” 楼少琪是一百个感激楼嫣然,楼嫣然心中如堵了什么似的,如此哥哥,如此丑事,又在心仪之人面前发生,她苦恼羞愤至极,恨不得无风无浪过了。 二夫人被大房连累跪了两个时辰,楼安宁病弱,不适倒下,她心中有怨, 尖锐道,“昨日乍听不悔偷窃,不是要动家法么?罚不悔跪了许久,又关了一夜,如今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就落一二滴眼泪就过了?日后楼家是不是偷窃者都跪下来流眼泪,说我错了便作罢了?” 虽是犯了错,毕竟是自己儿子,大夫人也是心疼的,听二夫人如此一说,不免恼怒,云不悔对此时不感兴趣,却也知道,碍于程慕白在此,楼震天和大夫人想要徇私都不行。 第101章 楼少琪被杖打二十棍,又被楼震天罚去祠堂跪一天反省,此事才作罢,云不悔见事情告一段落,她心中也坦然,身子病着容易困乏,为了她遗失的宝物和真相,她才勉强撑着,事情一完就无心了,程慕白和楼震天说冰月一人伺候云不悔怕是照顾不周,所以把灵溪留下来。 楼震天自不能拒绝,灵溪谢过楼震天。 大夫人恨得牙痒痒的,本来程慕白一走她便要发作,儿子再不争气也是自己儿子,棍打在他身上,疼在她心上,她怎么也要刁难云不悔,特别是冰月,是冰月去通风报信才引来程慕白。 谁知道程慕白会把灵溪留下来,分明是程慕白对楼家的警告,灵溪是他的贴身侍婢,灵溪在,如同他在,谁敢对云不悔和冰月不利,定饶不恕。 虽知道程慕白的意思,可当面也不能发作,三夫人只觉得程慕白思虑周详,且安排妥当。 灵溪在,大夫人定不敢对不悔和冰月如何。 云不悔本要送程慕白到门口,他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你身子不好,进去歇着,三夫人说,你一病很难见好,可要好好养好身子,我要见到精神饱满的新娘子。” “是,我知道了。”云不悔也不勉强,灵溪拜别程慕白,和冰月一左一右随云不悔回雪梅居。 到了雪梅居,云不悔实在乏了,交代冰月好好收拾灵溪的的房间,也不和灵溪客套,去了内室休息,灵溪并不介意,有人作陪,冰月自是十分开心,兴冲冲地收拾房间,一起和灵溪话家常。 灵溪是一朵解语花,聪明伶俐,冰月娇俏可爱,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成了好姐妹,冰月直夸程慕白,对这位未来姑爷是十分满意,灵溪听着也觉得舒服。 三夫人怕灵溪新来,很多东西不习惯,命春燕送来一些被套和枕头、床被和换洗衣物等等,都是按照小姐的规格给灵溪的,可见三夫人对灵溪多看重。 冰月虽嚷着三夫人偏心,却一点嫉妒心都没有。 云不悔待她如妹,冰月的房间一看也不是侍女该有的装扮,平素穿戴虽不及灵溪,也是极好的,且冰月房中有好几批锦绣,都没有做成衣服,首饰盒里也有很多珠宝,冰月说是小姐给的,可平素不戴,灵溪想,可能是怕招摇,世子妃毕竟寄人篱下。若身边的侍女穿戴都如小姐一般,恐怕会惹来闲话。 …… 王府。 程慕白刚一回府就遇上程佑天,今天他有急事出了门,一回来便听说程慕白一早请日,他道这天都要变了呢,无缘无故,他怎么去请日了。 且一去便是一天,他想,程慕白兴许是寻了一个借口去见云不悔的。 兄弟两见面也没多话,程慕白看起来很疲倦,打了招呼便回了皓月居,程佑天半个时辰后便听到属下清风说起楼家发生的事,这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好戏。 的确是为了云不悔去的,原来云不悔被陷害,冰月救主心切,求助于程慕白,他一早便去了楼家,且罚了楼家的人在外跪了两个时辰,此事已闹得凤城皆知。 人人都笑楼家,教子不严,出了此等丑事又栽赃陷害,实在缺德。 各种闲言闲语都有。 清风说,“大少爷,你今天也应该一同请日,若是日次,少奶奶一家便不会被世子欺负了。” 且欺负得如此彻底。 程佑天眯着眼睛,“昨日云不悔被罚跪暴晒两个时辰,又关了一夜差点没命?” “传言是这么说的,世子若是去晚一步,怕是没命了。”清风如实说道,依然觉得程佑天今天不出现在楼家太可惜了。世子对那未来世子妃宠爱有加,反观大少爷对未来大少奶奶却是冷淡,他看着都着急。 程佑天冷哼一声,“若真是如此,处罚便是轻了。” 清风不解,程佑天却不多话,拂袖而去。 云侧妃在梅树后听了他们的谈话,旁边的侍婢如意说,“侧妃娘娘,您看该怎么劝大少爷做一做面门功夫,长此下去,楼家怕是有想法,说咱们不愿意这门婚事呢。” 两兄弟对比实在太过明显了。 云侧妃柔柔一笑,“你也知道佑天的性格,怎么劝啊,这门婚事他已很憋屈,其他的事情就别逼他了,他不愿意的。” “侧妃娘娘,这话怎么说?”如意不解,云侧妃轻笑,她也不知从何说起,能说自己儿子悔婚后却发现自己爱上前未婚妻,想要娶之却被弟弟夺了,一心不忿么? 这话,怎说得出口,且说出去,传到王妃和王爷耳朵里,不知怎么难听了,他日两位新媳妇进府便无宁日了。 “别管他了,今日这事横竖也是楼家家事,他们做的有失偏颇,被罚也是应该的,我们不该管,也管不了。”云侧妃说道,“希望佑天早日明白。” “侧妃娘娘,大少爷对未来世子妃似乎很关心呢?”如意突然说。 云侧妃淡淡扫她一眼,“闭嘴!胡说八道什么?” 如意惶恐低了头,不敢再说,云侧妃脸色不好,冷冷说,“去库房挑一些好东西,以大少爷的名义送去给楼三小姐,就说大少爷前几日人在外为王爷办差,刚回凤城,那是从外带来的礼物。” “是,奴婢明白了。”如意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云侧妃轻轻一叹,日后可有烦心了。 真是阴差阳错,错爱错娶。 …… 有了灵溪,雪梅居的笑声也多了,灵溪好静,冰月好动,一静一动正配合得好,感情好极了,云不悔见冰月开心,自己心情也好。 这一次的病,好得极快,才几日功夫,身上便清爽多了。 第102章 大夫人权衡大局,并未寻难,云不悔过得十分逍遥,且楼嫣然最近春风得意,程佑天差人送了许多珍贵礼物,哄得大夫人心甜,自也不想和云不悔计较。楼少琪是懦弱的性子,被罚跪一天,也只能认栽,大夫人把嫁妆补齐,此事便算过去了,离三月三不远,谁也不想生事,只想好好等这两场婚礼举行。 天气渐暖,云不悔身上逐渐也好利落,程慕白不知从哪儿寻来一株花霜,让她养着玩,不悔也有兴致,花霜是一种如霜色的花,和芍药极为相似,却比芍药多一分冷香,沉水香的主要味道便是花霜的花瓣磨沫而成。 “小姐,世子待你真的很用心。”云不悔甚爱沉水香,身上也带着一股沉水香的冷香,这花霜的香气和她身上的香气十分相近。 云不悔仔细为花霜浇水,程慕白对她的好,她心中比谁都清楚,难得用心。她一心想抗拒,却又忍不住沉沦在他的温柔宠爱中。 这是一种极矛盾的心情。 他越是用心,她越是害怕,或许是因为当初彼此目的都不纯,所以不敢相信他对她的好,全无目的。若有人帮你捧得高高在上,却突然一把拉你下地狱,岂不是会摔得粉身碎骨。 “日久见人心,好和不好,日后便知晓。”云不悔笑看着花霜,他待她好一分,她便待他好十分,他若待她坏一分,她便还他百分。 冰月总觉得不悔多心了,男人待女人,贵在用心,程慕白处处可见用心,若是寻常女子,怕早已芳心暗付。 楼嫣然最近很不开心,在外人看来,她是春风得意,程佑天一反常态,开始待她热络起来,处处讨好,她却不开心,经过偷窃嫁妆一事,她爱慕程慕白的心又深了几分。 夜深人静,总是在想,若那日程慕白知道弹琴的人是她,非云不悔,这一切是不是不同了,今日云不悔所得一切,都是也她该得的。 越想,心中越是发堵。 大夫人敦敦教诲,她何尝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可有时候真的心不由己,三月三逼近了,她却痴心妄想,这份心情莫非真要永远埋葬在心底么? 青春年少时爱上一个人,却永远得不到,以后见了面,他要称她一声嫂嫂,只是想象,心脏便是绞痛起来。 秋霜明白主子苦楚,想要劝慰,却又觉得口拙,不知从何劝起,楼嫣然心中烦闷,日日在花园弹琴解闷,所弹之曲,唯独《鸳鸯配》。 鸳鸯配,配鸳鸯,鸳鸯戏水,恩爱永不负。 她却是满腔情意,错付东流水。 掌心响起,不缓不慢,惊了全神贯注弹琴的她,指尖微微一用力,琴弦断,她一顿,凝眉看向来人,程佑天一身暗纹描金边锦绣长袍,长身如玉立于花圃中。 楼嫣然起身,微微一笑,“程大少爷何时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程佑天走进凉亭,“琴弹得不错,却少感情。” 楼嫣然暗忖,感情么?琴能表心,原来她的心死,琴声也能泄露了心情。 “平素无聊弹上几首,春困的确没什么心情。”楼嫣然道,“弹琴贵在有知音,无人欣赏,再好的琴艺也是浪费了,便是有感情也是空付。” 程佑天目光如讳,“你很喜欢《鸳鸯配》?” “谈不上喜欢,这是娘亲教的曲子,今天母亲和嫣然谈了一席话,感触颇多,也想起当年母亲所教的《鸳鸯配》。”楼嫣然说,转了话题,“大少爷今日怎么有空过府?还有十日便是三月三,您不宜多来楼家走动。” 从定亲后,他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楼嫣然心中冷笑,他待她这未婚妻,究竟又有多少真心,人不用心,送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是白费。 他连日所送,皆是金银珠宝,楼家乃凤城首富,她又得楼震天喜爱,岂会稀罕金银珠宝。 程佑天,哪怕你再用心一些,我也会心甘情愿一些,对那人的感情也会少几分,多几分认命。当日程佑天他悔婚,她尚觉得他是一位不错的丈夫人选,如今也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尚未成亲便如此冷漠生疏,他日成了亲,更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 “娶亲前三日,新人不宜见面,如今尚早。”程佑天淡淡说,骤然柔了声音,“我过来看看你。” “多谢大少爷挂心,我一切安好。”楼嫣然有礼回答。 程佑天微微眯起眼睛,藏住眸中闪过的冷意,“三小姐,你对这门婚事,是否百般不愿?” “大少爷多心了,你一表人才,丰神俊朗,是凤城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嫣然得此夫婿是三生有幸,岂会不愿?”楼嫣然笑得滴水不漏,嫣然笑语中找不出一分不愿。 程佑天冷笑,骤然目光一偏,冷硬的神色缓缓转柔,角门处传来女子的笑声,冰月灵动的笑声在春风中有说不出的娇俏,“小姐,小姐,你看牡丹开花了。” 灵溪说道,“今年的牡丹开得早了些,往年到三月中旬才是花期。” “开得真好。”云不悔微微笑着,俯下身子,闭上眼睛轻嗅牡丹花香,她妆容精致,梳着半月发髻,发髻上带着粉色梅花珠花,斜插一支琉璃打造的花簪,花蕊上镶嵌着一颗小明珠,更衬出她面若桃花,冰肌雪肤,不胜迷人。一袭粉色的纱织长裙,袖口和裙摆都绣着春日海棠,娇艳夺目,手臂上缠着一条粉色的绸缎,身段玲珑,真正是人比花娇,国色天香,赛过花园无数颜色。 程佑天自看得着迷,楼嫣然唇角浮起冷笑,云不悔,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两位人中之龙为你神魂颠倒,迷失心窍。分明是程佑天不要的女子,此刻他却看得着迷。 第103章 云不悔起身之际,便看见花园中央凉亭中的程佑天,她盈盈一拜,无了赏花心思,携冰月和灵溪离开,灵溪转头,多看了程佑天一眼,心中暗忖,看来传言是真的,大少爷真的对世子妃有意。 可云不悔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她也看得清楚,外间传闻未必可信,且伺候云不悔几日,灵溪大致也摸清她的性情,传言不过是传言罢了,到底是世子心宽,也信任世子妃。 云不悔的身影消失在角门处,楼嫣然说道,“花开得真美,是不是?” 程佑天回过神来,看着楼嫣然,淡淡一笑,“你比花娇。” 楼嫣然笑而不语。 …… 云不悔已没了赏花的兴致,灵溪和冰月陪着她一起到河边晒晒太阳,春天身子有些乏了,总是在室内身子更乏,出来走一走便精神一些。 “小姐,听说程大少爷近日对表三小姐很好,想必他也是极爱表三小姐的。”冰月说道。 “三表姐温婉大方,知书达理,他们又将为夫妻,一世情缘,程佑天自然会喜爱三表姐。”云不悔道,灵溪暗忖,世子妃说起违心之论,真是不眨眼呢。 云不悔何尝不知道,程佑天对自己的心思颇深,尚未放弃,可事已至此,已无转圜余地,想必他也别无他法。他喜爱谁也好,终究和她无关,日后她需要关心之人是程慕白,非程佑天。 他对她,无非是得不到。 世间最珍贵之人,一是得不到,二是失去了。 她是他的得不到,所以自然珍贵一些,若是得到了,未必珍惜,只是男人征服心在作祟。 还有十日。 十日后,便是三月三。 楼开阳和楼摇光是赶不及回来了,虽有些可惜,云不悔却也没特别失落,手足之情深厚,不在乎来不来庆贺她的婚礼,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到家。 倏听一阵嬉闹声,楼安宁和楼明玉从小河那边说说笑笑过来,见了云不悔,笑容敛尽,仿佛做了坏事,匆匆叫了声不悔表姐便一溜烟走了。 冰月愤愤道,“表八小姐和九小姐也真懦弱,那日她们来得最晚,分明看见表大少爷从小姐院里出来,她们却不敢指证,否则小姐也不用白白受苦。” 冰月偶然听到楼安宁和楼明玉说起那日之事,她们来得最晚,看见楼少琪鬼鬼祟祟进了雪梅居又出来,大厅上却不敢指证,一直觉得愧对云不悔。 云不悔并不怪她们姐妹,楼安宁和楼明玉懦弱惯了,楼少琪和楼嫣云都是嚣张刻薄之人,平日少不了欺负他们,对大房,这两姐妹有着畏惧,自是不敢说。 灵溪说,“世子妃心善,这事若是放在王府,世子定不会轻饶了她们。” 冰月问,“灵溪,王府几位夫人处得好吗?我们家几位夫人处得可不好,平日乌烟瘴气的。” 灵溪掩嘴一笑,“王府倒是不见有人吵架,也不敢吵架,王妃威严锐利,云侧妃性子平和,李侧妃刻薄霸道,玉侧妃温婉可人,四位夫人性格迥异。王妃和玉侧妃交情要好一些,云侧妃和李侧妃水火不容,平素来往最少。王妃有世子,玉致郡主和玉妩郡主,云侧妃有大少爷和玉容小姐,李侧妃有玉媚小姐,玉侧妃有穆东少爷。世子和两位少爷表面上也算过得去,不似寻常兄弟亲近,也没什么争执,玉容小姐性子随了云侧妃,温柔大方,玉媚小姐便要刻薄一些,他日世子妃进了王府便知了,其实吵吵闹闹也是好的,楼家几位夫人再吵闹也是关门吵闹,心都是向着楼家的,若是出了事也会团结一心,不过是个人利益有些小争执,不算什么大矛盾。” 冰月有些不理解灵溪所说,云不悔则是心如明镜,俗话说的好,一入侯门深似海,他日真要步步为营,王府非寻常人家可比。 宣王乃皇上胞弟,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太子在娘胎时被毒害,双腿俱残,二十余年一直靠轮椅度日,虽惊才绝艳,却是残废,两位皇子性子凶残被流放蛮荒之地。早些年,皇帝曾放出风声,有意在宣王子嗣中选贤良者继位,所以王府内有子嗣的夫人,自是希望自家儿子能脱颖而出。 皇帝素来世子程慕白,这也是为何宣王宠爱云侧妃,宠信程佑天,却也极疼爱程慕白。 云不悔心想,看不见硝烟的地方,才是可怕的战场,瞬间要人性命,程慕白在那样的环境中,想必十分辛苦,他是不是急切需要一人分担他的痛苦。 三月三,凤城大喜。 程、楼两家,一贵一富结成姻亲,一早围观人群便把楼家围得水泄不通,为了一睹新嫁娘风采,天还未亮,便是锣鼓喧天。 云不悔天蒙蒙亮便被冰月叫醒,简单用了一碗莲子羹便去祠堂叩拜爹娘,云文翰和楼秀玉的牌位也供奉在楼家,云文翰是孤儿,无亲无故,他和楼秀玉无人供奉,楼震天疼爱妹妹,便把他们的牌位迁入楼家祠堂。 楼嫣然比云不悔起得早,云不悔来祠堂,她已上了香,也请了愿,匆匆离开,并没多看云不悔一眼。 三炷香,一是叩谢爹娘生育之恩,二是叩谢爹娘养育之恩,三是拜别爹娘,从此身为程家人。 云不悔目光眷恋地看着牌位,他们二人在楼家祠堂,有那么多人陪伴,她也放心,早晚有人上香,清明有人祭拜,她也心安。 “爹爹,娘亲,女儿今天出嫁了。”云不悔微笑说,“是宣王世子程慕白,非程佑天,女儿早些日后和你们提过了,今日正式出嫁,从此便是他的人。但愿爹爹和娘亲在天之灵能保佑程慕白福泰安康,岁岁常健,保佑女儿能得偿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第104章 “爹爹,娘亲,女儿今天出嫁了。”云不悔微笑说,“是宣王世子程慕白,非程佑天,女儿早些日后和你们提过了,今日正式出嫁,从此便是他的人。但愿爹爹和娘亲在天之灵能保佑程慕白福泰安康,岁岁常健,保佑女儿能得偿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云不悔虔诚叩拜,祠堂香烟袅袅,她的声音轻柔缓慢,如祠堂的香,令人宁和平静。 叩拜父母后,又叩拜楼家祖先,云不悔这才起身,回了雪梅居梳妆打扮,天已微微亮了,云不悔想净身,冰月和灵溪便抬了热水进了楼阁。 云不悔也推开窗户,闭着眼睛感受着空气中的花香之气,清晨第一缕阳光跳跃在她脸上,仿佛一种音符,轻轻拂动,跳跃着满足的味道。 这门婚事,是她所求。 求仁得仁,她很开心,也很期待。 程慕白,此刻的你,又在做什么?是否已在等待接你的新娘,此刻的你,心情又如何,是否和我一样,满怀期待,却又忐忑不安。 灵溪和冰月兑了水,云不悔沐浴,换上新娘嫁衣,长长的头发如墨披在身后,不施粉黛,大红霞衣,更衬得她肤光胜雪,娇艳动人。 冰月连声夸赞,三夫人也带着春燕和几名侍婢过来帮忙,雪梅居顿时忙碌起来,三夫人为她梳发挽髻,白脂粉,学胭脂,远山黛,都是极好的点妆圣品,描绘出一张秋水芙蓉般的脸,清丽绝尘如润如红梅,美得不沾凡尘。 灵溪直夸世子妃甚美,云不悔心情复杂,时而期待,时而担忧,时而幸福,时而苦闷,一时间,百般滋味在心头,说不清酸甜苦辣。 梳妆打扮后,天已大亮,灵溪扶着云不悔去大厅拜别楼震天,冰月和几名侍婢在收拾云不悔其余的东西,一并带去王府,不留在楼家。 云不悔和楼嫣然都在大厅拜别楼震天和几位夫人,两人霞衣凤冠,一人温婉大方,艳若牡丹,一人轻灵清丽,清若红梅,皆是国色天香,各有千秋。 两人同时行拜,楼震天对于楼嫣然出嫁,自是十分欢喜的,她又嫁给如意郎君,身为父亲,骄傲自豪不已,对于云不悔,心情则是不同,其中滋味唯独他自己知道。 看着酷似楼秀玉的云不悔今天穿着嫁衣拜别他,时光仿佛倒转,回到二十余年前,楼秀玉一身红妆拜别,一晃已是二十余年,时间过得真快。 这一刻,他内心深处才涌起一丝怜爱来,才恍然察觉,她也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他最爱的妹妹唯一的女儿。 “日后你们同为妯娌,定要和睦相处,相互扶持,别叫人看了笑话。”楼震天慈祥交代。 云不悔和楼嫣然跪拜应是,两人又纷纷拜别了几位夫人,大好的日子,平日心中有什么不愉快此刻也藏起来,连素来刻薄的二夫人也不免交代几句,无非是和睦相处,早生贵子等意思。 三夫人今天心情十分欢喜,握着云不悔的手,眼眶微红,云不悔反过来安慰她,无需太过伤心,王府和楼家又不远,定有时间回来看她。 吉时到,楼家大院外锣鼓喧天,爆竹不断,程家两位少爷过来迎亲了。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王府到楼家,爆竹和锣鼓不断,引得凤城百姓争相围观,程慕白和程佑天两位新郎皆是人中之龙,一人英俊冷锐,霸气逼人,一人倾城之貌,温润如玉,成了凤城一道奇特的风景。 世子程慕白的惊世之貌也成了今日婚礼最大的话题,惹得凤城内的待嫁少女,皆是一池春水涟漪。 新郎扣门,因不是寻常人家迎亲,楼家也没人敢设什么难题,程慕白和程佑天派人给了红包,楼家的大门便开了,大院内便传来一声鞭炮声,外头围观的小孩子兴奋地拍着手心,大喊着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络起来,程慕白微微咳了几声,似有不适,程佑天见状便说,“都说让穆东帮你迎亲,偏要自己来,别受了风寒又病下了。” “无碍。”程慕白淡淡说道,“自幼一直病着,不怕这一遭,为了迎亲病了,那也是值得的。” 程佑天蹙眉,倒也没再说什么,兄弟二人音量甚小,府邸外又是一片嘈杂,所以旁人听不清他们交谈,楼震天和几位夫人先迎了出来,虽是姻亲,可照着礼数,仍是楼家人向程慕白和程佑天行礼,接着他们才以女婿和外侄女婿的身份回礼,算是礼成。 众人客套了一番,旁观的人议论纷纷,都是说这门婚事,赞程家世子和大少爷是人中之龙,又羡慕楼家小姐和表小姐真是好福气。 …… 新娘子还没出来,突然大道那边引起一阵骚动,几十名大汉抬着彩礼走近楼家,并非楼嫣然和云不悔的嫁妆队伍,楼震天正诧异,程佑天和程慕白相视一眼,送嫁队伍在迎亲队伍后面,是从楼家跟着出来,无在外随从的道理。队伍走近,领首的一名俊秀男子说道,“离月奉楼家二少爷之命,特意送来彩礼五十担,祝贺楼家表小姐云不悔大婚之喜。” 那是溏心楼的掌柜。 楼震天一时惊愕,大夫人气得脸都绿了,狠狠地瞪了三夫人一眼,楼开阳并未从楼家分出去,他送的彩礼,自然是楼家的财产,且出手如此大房,一眼看过去,绫罗绸缎,各色家具,那紧闭的箱子,定是金银珠宝翡翠宝石,整整五十担,楼嫣然的嫁妆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十担。 程慕白拜谢,离月对楼震天说道,“这份彩礼是楼家二少爷今年在京城经营所得,并非楼家家产,是他私人赠于云小姐,二少爷说祝两对新人百年好合,祝愿世子和云小姐荣辱与共,风雨同舟。” 第105章 离月说到祝愿,离月又转向程慕白和程佑天,两人回了礼,程慕白看着嫁妆的阵势,微微勾唇,这楼开阳真是疼爱云不悔,且偏心得极明显,这五十担嫁妆,竟全送给云不悔,并无提及楼嫣然。 离月负责送嫁妆,自会把嫁妆送到王府,旁观诸人一看嫁妆的队伍,已炸开了锅,凤城内少见这样的送嫁队伍,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光是楼开阳送于云不悔的嫁妆,已是罕见,再加上楼家准备的嫁妆,她绝对是最瞩目的新娘。 大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为了彰显楼嫣然的送嫁队,大夫人特意命令两人的送嫁队分开一段距离,否则走在一起,谁知道哪一份是楼嫣然,哪一份是云不悔,谁知道楼开阳竟私下准备五十担嫁妆,且到了迎亲之人才送来,打得她措手不及。她恼怒瞪向三夫人,暗骂着贱人,一定是她教唆的。 三夫人自己也迷糊,可见大夫人瞪她,故意微微一笑,大夫人脸色铁青,二夫人心中也是不快,这么出彩的嫁妆,说是私人经营,若无楼家的支撑,他又何来的私人经营。 楼震天知道大夫人不快,可此刻又能说什么,当着程慕白和程佑天的面吗? 大院内又传来礼炮声,喜婆高喊,“新娘子出嫁咯。” 随着锣鼓和鞭炮声,两位喜婆背着新娘子出来,楼嫣然在前,云不悔在后,灵溪紧随在云不悔身边,喜婆把两位新娘子放到喜轿中。 程慕白唇角微微扬起笑意,他的新娘子…… 娘子。 他已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为他穿上霞衣凤冠的云不悔是如何的动人娇艳。 “灵溪贺世子大喜。”灵溪福了福身子,又转向程佑天,“贺大少爷大喜。” 程慕白拂手,灵溪起身,冰月已收拾好东西,给了送嫁队伍,欢快地站在灵溪身边,趁着无人注意,淘气地朝离月眨眨眼睛,离月抿唇一笑,默契十足。 行了礼,新郎官拜别楼家诸人,分别上马,一前一后领着自己的新娘子向王府走去。 云不悔心情十分复杂,乍喜乍忧,不知新嫁娘的心情是不是都如她一样,耳边净是锣鼓鞭炮声,知道程慕白走在前头,亲自来迎亲,云不悔感觉莫名安心。 花轿绕凤城走一圈便在王府停下,新郎射三箭,新娘下轿,喜婆把红绸带放在新人手里,中间有一个大红花球,盖头下的云不悔目光微微一挑,看见那双漂亮的手,正牵着红绸缎的彼端,她的心变得忽喜忽悲,这便是自己牵了一辈子的人,程慕白。 微微的咳嗽声传来,她莫名的有些安心,更确定了,那边是她的丈夫,若他待她好,她也会一心一意待他好,如她的名字,一生不悔。 红影拂动,他的红袍掠过她的目光。 仿佛掠过千万年的时光,属于她的人,终究又回到她的手里。 完完整整。 王府门口,亦是爆竹不断。 府中家眷奴仆纷纷齐聚门口,王爷笑不拢嘴,素来不苟言笑的王妃今天也带了几分笑意,心情很好,云侧妃和几位侧妃也是一脸笑意。玉致最是娇俏,拍手直说哥哥今天最漂亮,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盖头下的云不悔微微红了脸,王妃拉了拉玉致,玉妩也笑得开心,玉容也大喊哥哥大喜,程穆东似笑非笑地站在也玉侧妃身边,玩味地看着两对新人。 耳边都是嘈杂声,喜婆在一旁交代进院跨火盆要小心,云不悔谨记,跨过火盆,她便由着程慕白领着她进了大厅,长幼有序,程慕白和云不悔等着程佑天和楼嫣然先拜了天地。 四边都是人,她的世界却十分安静,紧紧地抓着红绸缎的一端。 程佑天和楼嫣然拜了天地,便轮到程慕白和云不悔拜天地,王妃笑意深浓,难得有一抹慈爱,看着出众的儿子,满心欢喜,总算看见他成家了,哪怕儿媳她不中意,这也是喜事一桩。 在父母眼里,成了亲的儿女,才算是真正成人了。 新人站好,司仪高喊。 “一拜天地!”这一拜,天地为证,从此结为夫妻。 “二拜高堂!”这一拜,高堂为证,他日承欢膝下。 “夫妻对拜!”这一拜,夫妻情谊,一生一世一个人。 云不悔听着司仪宣布礼成,脸上微热,面上浮起一朵红云,从今以后,她便是程慕白的妻子了。 礼成后,王府的老嬷嬷送新人各自回新房,王府曲廊深深,弯弯绕绕,地形较之楼家更是复杂,王府要大出许多,走了足足一刻钟多,方到皓月居。 新人到了皓月居,程慕白要返回前庭敬酒,接受亲朋好友祝贺,云不悔坐在房中等待,冰月初到王府,一些皆不熟悉,灵溪和灵心要去伺候程慕白,把她一人留在皓月居。除了冰月,尚有两名老嬷嬷,云不悔不爱旁人打扰,嬷嬷在外陪着,冰月在里头陪着云不悔。 “小姐,王府真大,比楼家大一倍。”冰月轻声说,“富丽堂皇,可美了,刚走过就有两个花园,灵溪说,这才是王府的一半呢。” 元宵节那日,她来过王府,那晚天色朦胧,又下着小雪,看得不甚清楚,饶是如此她也知道,王府是极大的,自非寻常富贵人家可比。 程慕白的皓月居便是她的雪梅居四倍有余。 “小姐,你紧张吗?要不要冰月陪你说说话。”冰月柔声问,毕竟是伺候她多年的可人儿,比谁都贴心。 云不悔莞尔,“我不紧张,我知道你好动,别在这儿陪着我了,在皓月居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不,我要陪着小姐。”冰月坚持,云不悔也不勉强,冰月支着头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因为铺着地毯,甚是暖和,坐着也舒服。她偶尔和云不悔说说话,解解闷,离天黑还有很长时间呢。 第106章 黄昏时分,灵溪便先回来了,冰月太过无聊,自己说要陪着云不悔,人已支着头打瞌睡,灵溪回来才惊醒了她,灵溪向云不悔见了礼。 云不悔问,“怎么回来这么早,世子呢?” “世子让奴婢回来伺候世子妃,他迟些时候便回来了,世子爷身子不好,宾客也知分寸,不会灌酒,大少爷可就惨了,被灌了许多酒。” 云不悔轻笑,她料得到,程慕白那身子定然不能多饮。云不悔说,“世子身体不好,也站久了必定很乏,宾客也知道世子身子状况差,不如不去陪着呢。” 灵溪一怔,对云不悔好感又多了一分,她戴着凤冠坐了一日何尝不累,却想着世子身体,实属难得,灵溪打趣说,“世子妃和王妃所说一样呢,可见日后疼世子的人又多了世子妃一人。都说男人前十八年最疼爱他的女子便是娘亲,而后最心疼他的人便是他的妻子,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男子成婚早,十八岁前娶妻的比比皆是,可十八是男子成熟年龄的分界线,所以便有了男子十八娶妻成人一说。 云不悔面上大热,被灵溪打趣得羞涩不安,幸亏是有盖头,她们瞧不见她的脸色。 是不是心境有了变化,她性子寡淡,极少关心旁人。 可对程慕白,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冰月说,“王妃也让世子不必出去应酬宾客,那便不去,白白累了身子。” 灵溪笑道,“世子说,新人接受宾客的庆贺是一种习俗,新娘在新房,新郎在外等同代表两人接受祝福,若是不应酬宾客,怎么能接受宾客的祝福。宾客齐贺,代表婚姻长久之意,世子说自然是要应酬的,哪怕再累都好。王妃听世子如此一说便不勉强了。” 冰月回头瞧了云不悔一眼,因盖着盖头,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她想,她家小姐心中此刻怕是很甜蜜的。 世子待她真好。 如此看重这桩婚姻,她家小姐反倒是漫不经心的。 “灵溪啊,冰月一天都陪着我,怕是也累了,你带她到处走走散散心,一时半会世子怕还不会回来。”云不悔淡淡说道。 灵溪应了一声,领着冰月出去,留云不悔一人在房中等待。 她想静一静。 静下心来,等他回来。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算计了。 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不管如何,都是喜事一桩,今天她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就想着他,等着他便好了。 龙凤红烛燃起,室内也点了香,暖香袭人,虽非她惯用的沉水香,她也极是喜爱,这样的暖香比起沉水香那样的冷香更适合新婚之夜。 程慕白回房,已是日落黄昏,长廊里也点着大红灯笼。 他人在外院,咳嗽声已传进内室,云不悔本也等得昏昏欲睡,一听这咳嗽声,人整个儿精神了,几乎下意识挺直了腰板,直挺挺地坐在那儿,人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回来了。 “恭迎世子回房,祝贺世子大喜。”灵溪,灵心和冰月、两位嬷嬷一起跪下祝贺,程慕白今天身上准备的红包仅剩五个,分别给了她们几人,众女又道了谢,程慕白才进了房。 内室一片红影,四处贴着囍字,桌上摆着许多食物,有龙凤鸡丝,生莲子,红枣羹,生果,燕窝,百合粥,还有几道湿菜。 桌上燃着一对龙凤烛,烛火明亮,照得新房更添喜庆。 大红纱帐,龙凤红被,鸳鸯软枕,他的新娘正坐在床上,手规规矩矩地收在袖中,盖头拂动,就这么坐着,他已觉得他的娘子千娇百媚。 程慕白大婚,王妃怜世子身子不好,不允许有人闹洞房,想要闹洞房的宾客去大少爷那边闹,不允许来吵世子和世子妃,所以皓月居很安静,静到他可以听到彼此似乎都快了些的心跳声。 “世子爷,请掀盖头。”嬷嬷把揭喜帕的称交给程慕白,他走过去,轻轻挑起盖头。 红烛摇曳,佳人如花。 肤若凝脂,两颊桃花,仿佛雪原上蜿蜒了些许胭脂,美丽动人,那双灵动的眸流光潋滟,一挑一垂间,惊艳了万里河山,敛尽了天下所有的媚和娇。 今日的云不悔,身上有少女的清丽,亦有少妇的风韵,特殊的气质在她特有的清冷下更显动人,宛若千万朵鲜花开放在他眼前。 真真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喜娘笑了声,程慕白微微敛了心神,灵溪,灵心和冰月几位丫头抿唇笑,程慕白暗恼,又不是第一次见自己的新娘子,怎么看得走了神,竟迷了魂魄。 云不悔脸上大热,那雪胭脂随着脸上皮肤温度升高,颜色更是晕开,美极了。 “夫君有礼了。”她微微起身,低垂着头行了一礼,露出精致的脖颈,那细致的肌肤似乎也染了胭脂,一片薄红。 “娘子有礼了。”程慕白微微一笑,还了一礼,唇角笑意益发宠溺万分。 嬷嬷见过无数次洞房花烛夜,也没见过这一对新人如此的……好。 她们念书不多,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一个字,好。 什么都好。 气氛好,新人也好。 新人皆是倾城之貌,气度风韵极为相配,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新娘莞尔一笑,娇羞无限,新郎风姿灼灼,温润如玉,正是难寻的一对佳人。 云不悔重新坐下,嬷嬷捧来两碗百合羹,寓意百年好合之意,云不悔坐了一天,没吃东西,吃得特别香甜,每端来一次食物,待他们吃下,嬷嬷都会说食物所代表的吉祥之意。 云不悔第一次经历,也觉得甚是新鲜。 等食物都尝得差不多了,嬷嬷把一盘生莲子给程慕白,云不悔暗忖,生莲子不是很苦么?这有什么吉祥之意呢?嬷嬷说,“请世子喂给世子妃。” 第107章 云不悔先是一怔,接着脸色滚烫,程慕白捻了一粒生莲子,送到云不悔唇边,笑意深深,两人都坐在床上,她看见他眼里她娇羞无限的自己。 一名崭新的自己,在嬷嬷的催促下,她微微启唇,程慕白把生莲子喂给她,红唇轻柔擦过指尖,程慕白咽了咽口水,喉结明显滚动一下,连那含笑的目光也深了几分。 云不悔要了几口莲子,嬷嬷说,“世子要问世子妃生不生。” 程慕白莞尔,问,“娘子,生不生?” 云不悔最怕苦了,心思都被口中的莲子苦味给堵了,一时没听出意思,苦着脸说,“好苦……” 程慕白,“……” 嬷嬷那一张脸错愕茫然,十分精彩。 冰月和灵心都是性急的主儿,慌忙在一边喊着,“世子妃说错了,说错了,要说生,生,生……” 两人声音又大,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云不悔茫然,不知道自己哪儿犯了错,睁圆了眼睛看冰月,程慕白拳头抵在唇角,遮去唇角的笑意。 睁着眼睛,茫然无辜的不悔,真真可爱,真像被人捧在手心,不知人间烟火的娇人儿,偏偏她心性又是强硬聪颖的,这视觉和心理的反差,令程慕白更觉得云不悔可爱。 “小姐,要说生啊。” 云不悔跟着冰月回答,“哦,生,生……” 冰月舒了一口气,给了云不悔一个赞许的眼神,云不悔倏然觉得不对,恍惚间想到什么,迅速看了程慕白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一股热气直冒,她连脖颈都红了,急急低下头去。 嬷嬷端来两杯酒,这是合卺酒,喝了交杯酒,两人便是夫妻,云不悔和程慕白一人手执一杯酒,在嬷嬷的祝福下微微靠近,双手交错,喝下交杯酒。 嬷嬷和几位侍女纷纷福身,“恭贺世子、世子妃大喜,祝世子和世子妃百年和好,早生贵子。” 程慕白使了一个眼色,嬷嬷会意,说了一些吉祥如意之话便退出去,灵溪、灵心和冰月福身,随着嬷嬷一起出了内室,一起退到外室,关上了门。 三月三,银月如钩,冰月合着掌心祈福,愿云不悔和程慕白白首偕老,祝云不悔一生幸福。 内室鸦雀无声, 云不悔低垂着头,白嫩的脖颈浮起粉色,灯光摇曳,女子肤光胜雪,更显国色天香,程慕白咳了几声,轻声问,“我帮你把凤冠卸下。” 他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站在她身后为她解凤冠,云不悔微微挑起眼帘,梳妆台铜镜中模糊映出两人的身影,穿着喜服的程慕白更添一抹喜气,若非时而的咳嗽,丝毫看不出他身体病弱。 他的指在她的发髻上游走,拂过她的秀发,身子倏然起了一层疙瘩,云不悔肌肤更添粉色,他的手仿佛穿梭在她的发丝间,那种温柔缠绵之意格外迷离,令人面红心跳。 她想,今天她脸红的次数比她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凤冠是宝石黄金打造,颇有重量,云不悔顶着凤冠坐了一天,脖颈有些酸疼,乍一解开,顿时觉得舒服许多。凤冠一解开,她头上再无首饰,梳着了一个半圆吉祥发簪,没有挽起的长发如瀑披在背后,垂到腰间,墨发雪肤,更显得女子娇艳欲滴。 程慕白拿起桌上的桃木梳,轻轻为她梳理凌乱的发丝。 云不悔转头,桃木梳停在发丝之上,云不悔道,“我自己来。” 程慕白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好,微热的气息扑在耳边,低沉的声音听着带有一丝迷离,“娘子这一头发丝,长得极好,又黑又柔,为夫很乐意梳理它们。” 云不悔拦不住,只能坐好,让他为她梳发,据说男人的头发只有妻子能挽起,放下,闺房之中,为夫君挽发别有情趣,可殊不知,夫君为娘子梳妆,亦别有一番情趣。 淘气的发丝在他的梳下慢慢变得柔顺,程慕白放下桃木梳,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赞许了声,“很美。” 云不悔低着头,默默承了这一声赞美,他说道,“坐了一天,你饿了吗?过来吃些东西。” 程慕白这话,正和云不悔心意,她的确是饿了,刚刚虽然吃了点,仍然觉得很饿,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情况下,非要做一些什么,否则她都不知道要和程慕白说些什么。 气氛太过暧昧了。 云不悔舀了一碗莲子羹,程慕白应酬宾客已用过,并不饿,只是坐下陪云不悔用膳,她一口一口,吃得极慢。这莲子羹做得美味,虽凉了些,她却极爱。 桌上龙凤双烛燃烧着,火光在她的脸上跳跃中,犹添娇媚,云不悔时而抬眸看向程慕白,有一丝错觉,仿佛龙凤双烛在他眼里跳跃,两簇火苗燃烧,红了她的粉颊。 内室安静,心跳声也微快了。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三夫人教导过她,如何服侍夫君,然而,云不悔却有心回避,程慕白唇角扬起一抹轻笑,“娘子,你已吃了两碗莲子羹,不如换一碗百合羹。” 两碗莲子羹,吃了快半个时辰…… 云不悔说,“我最爱吃莲子羹。” 程慕白做恍然大悟状,很喜欢,吃两碗却吃了半个时辰,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莲子羹难以下咽呢。 云不悔也觉得自己吃一碗莲子羹太久了,总算放下调羹,程慕白道,“天晚了,娘子,不如一起歇息。” 云不悔紧张地拧着手绢,程慕白目光下移,注意到她的动作,笑意渐深,云不悔起身,服侍程慕白更衣,大红的喜服褪下,里头只穿着银白的内衫,程慕白身材挺拔,并不似寻常男人壮硕,稍显得瘦些,却又不是瘦骨嶙嶙,有一股精壮之感。 她在他身前忙忙碌碌,为他换衫更衣,寻常是灵溪、灵心的工作,她做起来笨拙,并不利索,他却满心欢喜,这娇小的人儿,是他的妻子。 第108章 她在他身前忙忙碌碌,为他换衫更衣,寻常是灵溪、灵心的工作,她做起来笨拙,并不利索,他却满心欢喜,这娇小的人儿,是他的妻子。 “夫君,你先歇着,我随后就好。”云不悔把喜服放好,红着脸请程慕白先去歇息,她挣扎着不知道该如何和程慕白说,洞房花烛夜,能否往后推一推?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她看着床上铺着的纯白丝绢,脸上更觉得热了,这门婚事是她所求,并不后悔,嫁了程慕白,这人迟早是他,他若要她,她也不会矫情不给,只是……她想缓些时候,待两人更熟悉一些。 程慕白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脸,指尖绕着她脸颊便的发丝,卷了卷,墨发在他指尖上卷过,如丝绸拂过,冰冷柔顺,触感极佳。 发丝卷过指尖,轻轻拂起,他的指落在她前襟的盘扣上,微微解开一颗…… 云不悔心跳不受控制加速,仿佛要跳出嗓门,转眼间,程慕白已解开第二颗盘扣,霞衣下的白色内衫已显露出来,程慕白的指尖拂过第三颗盘扣,云不悔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背肌肤冰凉,她的手心却是一团冷汗,热气直冒,他比她高出许多,在他面前,她要仰头看着他,“夫君,能不能……” 能不能晚些时候。 程慕白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愿意?” 云不悔低着头,脚趾不安地缩起,程慕白的声音带着笑意,并未生气,可她却觉得愧疚,分明是她所求的婚姻,他要她是天经地义的。 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没有理由推却。 她轻轻摇头,程慕白单手抬起她的下巴,佳人如花,颊胜桃花,凤眸含情,羞涩不安,抗拒之意并不明显,程慕白问,“那是为何?” 云不悔直视程慕白,“成亲前,我们没有见过几次,我和世子相识不深,彼此尚陌生得很,突然间要……要……不悔觉得有些快了,能不能推迟些日子。” 程慕白微微一笑,夫君改成世子了?她言下之意,他何尝不知道,他本就只是逗逗她玩儿,不会真的要了她,听了此话,眉梢一挑,“娘子,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要为夫第一晚便独守空闺么?” 云不悔哑然,他的语气怎生如此委屈,她说道,“怎会是独守空闺呢?不悔在这陪着世子,又不会离去。” 只古只有男子让女子独守空闺,岂有女子让男子独守空闺的道理,此话也就程慕白说得出来。 程慕白拳头抵住唇边咳嗽,声声渐重,咳得云不悔心有不安,慌忙为他顺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扶着他坐到床上,好一会儿,程慕白才缓过气来。 他凝着云不悔,唉声叹气,“成亲第一晚,娘子便如此委屈为夫,真是……” 他又叹息,说得好不委屈,云不悔咬着下唇,也甚是委屈地凝着他,两人一时静默,彼此都用很委屈的神情看着对方,仿佛对方对自己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情。 云不悔突然扑哧一声笑了,瞬间百花齐放,国色天香,程慕白觉得云不悔莞尔一笑时极为美丽,如一朵红梅皎然盛放,殊不知,大笑时的云不悔亦是如此夺目,灿若牡丹。 他一时看得痴迷,竟移不开目光,如同揭开盖头那一瞬间。 “夫君,今晚委屈您了,他日娘子再补回来,成不成?”云不悔淘气地问,娇俏可爱,更是灵气逼人,程慕白本就不存那般心思,见了如此风情的她,更是一字拒绝也说不出来,暗忖女色误人,女色误人,他原本打算再逗逗她,此刻也没了心思,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话可是娘子说的,日后可要好好补偿为夫,不然多辜负这春宵一刻。”程慕白半真半假说。 云不悔盈盈一拜,笑靥嫣然,“是,不悔一定谨记。” 她端了杯热参茶来,服侍程慕白喝下,“时候不早了,世子早些歇下。” 程慕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云不悔会意,虽是羞涩,却也不再忸怩,她莫名地信任程慕白,他答应今晚不洞房,那一定不会伤害她。 本以为要费心唇舌,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新婚第一晚便不让自己夫君碰,的确是委屈了他,哪有男子能任由自己娘子如此任性,辜负了大好良辰,俗话说,洞房花烛,春宵千金。 程慕白能允了她,推延洞房花烛夜,真是大度。 她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她到屏风后,解开自己的霞衣,换上银白的睡衣,睡裤,程慕白还没歇下,正在龙凤双烛前不知在看什么,云不悔走过去,“世子在看什么?” “这烛要灭了。”程慕白回头说,云不悔看向龙凤双烛,龙烛的烛芯微微垂着,似要有灭了的迹象,凤烛却烧得极旺,新婚之夜,这一对龙凤双烛要燃到天明,蜡烛若是中途熄灭,便是不祥之兆,若是蜡烛点到天明,便代表着夫妻两人能百年好合之意。 若是中途哪一支蜡烛熄灭了,便代表着哪一方先死去。 凤烛燃烧得旺,龙烛却快要熄灭。 云不悔看了程慕白一眼,寻来一把剪刀,程慕白不解,“你在做什么?” 她莞尔一笑,用剪刀剪去烛芯,龙烛先是将灭之态,片刻便又燃烧起来,和凤烛一养,燃得极旺盛,程慕白唇角也扬起一抹笑意。 “娘子真聪明。” 云不悔说道,“这叫剪烛心,把坏的那部分剪掉,新的出来,自然就燃得旺盛了。世子快别看了,歇去。” 烛火明亮,一双璧人影子摇曳,如鸳鸯交颈。 第109章 烛火明亮,一双璧人影子摇曳,如鸳鸯交颈。 龙凤双烛要燃烧一夜,内室一片明亮,放下帘帐也遮不去烛光,云不悔忙碌一夜,了无睡意,她躺在里侧,程慕白就睡在她旁边。 她侧眼看去,程慕白睡得安稳,宁静,仿佛一点不受干扰。 云不悔微微一笑,床内有着暖香,也有一股暖暖的中药味,这本是程慕白的床,重新装饰一遍成了喜床,他是药罐子,皓月居内常年飘着一股中药味。 她不讨厌那股味道,甚至很喜欢。 旁边突然睡了一名男子,当真有些不习惯。 她辗转难眠,程慕白微微睁开眼睛,“你累了一天,不困么?若是不习惯,我去暖塌上睡。” “我认床,换了床便睡不好,并非世子的原因。”云不悔说道,哪怕真是程慕白的原因,她也不能说,新婚之夜,不行周公之礼已是她的不是,哪能让身子病弱的他去睡暖塌,若是着凉受冻,可怎生是好。 程慕白道,“若是如此,明日我便唤荆南去楼家,把娘子的床搬到皓月居来。” 云不悔一惊,慌忙说道,“别啊,这么做,可要笑死人了,王爷和王妃该怎么看我,世子你可别让我难为情了。” “为夫这是疼娘子,怎让你为难了?”程慕白说,“娘子一点都理解为夫的苦心。” 云不悔淡淡笑道,“还请世子不要为不悔多费心,过些日子就习惯了。” “娘子这么说,可伤了为夫的心了。” “啊,夫君,娘子错了……”云不悔乖巧地认错,倒叫程慕白无从反驳了,他娶了一位七窍玲珑心的妻子,是一朵解语花。 程慕白笑而不语,“横竖我也睡不着,不悔,和我说些你的事。” “世子想听什么?” “说什么都好,只要是你的事,我都听,例如,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以前做过什么趣事,都说一二给我听。”程慕白微笑说道。 云不悔抿唇,微微一笑,“好!” 翌日清晨,浅眠的二人醒来得早,聊了一夜,只合眼两个时辰便醒了,云不悔没有唤冰月、灵溪和灵心进来伺候,自己愁着那丝绢该如何处理。 她剪刀,闭着眼睛狠心想要在手上一划,程慕白夺了她的剪刀,她一睁眼便看见他已划破了手指,把血滴在丝绢上,微微晕开了些。 云不悔轻喊,“世子……” 程慕白道,“你分明如此怕疼,又何苦为难自己。” 伤口划得不深,血流得不多,云不悔想给他上药,程慕白却道,“上了药岂不太明显,只是小伤口,没人会注意到。” 云不悔尚担忧,程慕白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去唤丫头们进来服侍。” 她微笑点头,去唤灵溪等人进来服侍他们梳洗,灵溪和灵心、冰月早就准备好热水和菊花水,王妃房里一嬷嬷一早便等在房外,随着灵溪等人进来为程慕白和云不悔整理床铺,看见那染血的丝绢,老嬷嬷眉开眼笑,云不悔坐在梳妆镜前,从镜子里看见嬷嬷的笑脸,唇角也勾勒出一抹笑意。 灵心服侍程慕白更衣,换上一身锦绣长袍,灵溪和冰月服侍云不悔,她换上一身粉色的雪缎罗裙,春日海棠在袖口盛开,美丽动人。灵溪手巧,为云不悔梳了一个漂亮的少妇发髻,并戴上程慕白所赠的珠花和玉钗。冰月为云不悔点妆,云不悔原来的胭脂水粉冰月已拿过来,却意外地发现梳妆台上有一套全新的雪胭脂,白脂粉和远山黛,更有一套珍贵的珍珠脂粉,抹在脸上细致嫩滑,没有脂粉味,看起来十分清新娇嫩。 灵溪道,“世子知道世子妃喜欢,特意命人到宫里求的,今年进贡的两套,皇上知道世子大婚,都赏给世子,说是赠于世子妃的。” 云不悔淡淡一笑,程慕白已梳洗完毕,在外室用茶。冰月一边为云不悔点妆,一边说,“世子可真有心了,小姐原来那套脂粉也快用没了,正愁着没新的呢。” 那嬷嬷拿了丝绢,请了安便退去了,应该是回去复命。 云不悔微微安了安心。 梳妆完毕,云不悔出了内室,程慕白正在饮茶,她一身粉色出现在他面前,千娇百媚,程慕白说,“你穿雪缎真美,飘逸灵气,极符合她的气质。” 云不悔衣裳本就不少,雪缎罗裙少,王府为新媳妇又准备了十余套衣裳,其中有半数是雪缎材质的,这一套春日海棠罗裙便是王府为新媳妇准备的,云不悔十分喜爱。 “世子妃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灵心赞美,云不悔莞尔,灵溪见时辰正合适,提醒程慕白和云不悔去给也王爷、王妃请安。 程慕白领着云不悔去大厅,从皓月居过去,曲曲折折,他一边走,一边教云不悔记得路,昨天盖着霞帕,只觉得王府十分大,并不能仔细看清。 如今一看,的确壮丽非凡,有好几座大殿连连绵绵成一片,光是花园便有四个花园,亭台水榭,曲廊幽静,应接不暇,最美的是有一条碧月长廊建在荷花池上,足足有三十米长,曲曲悠悠。程慕白说,到了夏季,碧月长廊是最适合赏景之处,长廊凉风徐徐,荷花满池,碧叶连天,真是美不胜收。 如今走在长廊,已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清新逼人,可想而知,到了荷花盛放的季节,景致该多美。 趁着去前院途中,程慕白也大致介绍王府的地形,王妃和三位子女住东面,云侧妃和两位子女住西面,李侧妃和玉媚住在南面,玉侧妃和程穆东住在北面,王爷的单独庭院位居中间,离东面最近,再通过一条长廊便是前厅,那日王府举办宴会便在此处。 前庭外不远便是桃花林,一片连绵,最靠近王爷主居。 第110章 一路遇见的奴仆都很恭敬地向程慕白和云不悔请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便会回身多看云不悔几眼,这便是王府第二位正经的女主人。 王府很重嫡庶尊卑,王爷虽宠爱云侧妃,可她也只能算妾室,王妃名分在那,她才是王府的女主人,程慕白是嫡子,世子妃自然便是第二位女主人。 他们到了前庭,程佑天和楼嫣然也倒了,迎面碰上,云不悔看向程佑天和楼嫣然,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笑,看起来感情甚笃。楼嫣然穿着一套荷绿色的春装,打扮极是清爽,更显得落落大方。 程佑天的贴身侍女杜鹃和喜鹊,还有楼嫣然的陪嫁侍女秋霜紧随其后,秋霜和喜鹊也小声说话,杜鹃却绷着脸,看起来十分不开心。 两房的人碰了面,楼嫣然一笑,云不悔淡淡点了点头。 冰月琢磨着要不要给楼嫣然和程佑天请安,见灵溪她们没动静,杜鹃和喜鹊也没向程慕白和云不悔行礼,她便静静站在一旁。 初到王府,规矩还不懂,云不悔过来时便让灵溪和灵心好好教冰月,免得她犯了错。 程慕白拳头抵着唇角,微微咳嗽,云不悔温柔地扶着他,程佑天说道,“慕白,你身子不好,请安可以晚些过来,春早雾重,别伤了身子。” 程慕白微笑说,“多谢大哥关心,今天不同往日,再不适也要早些过来请安,若是因为我晚了请安,累了不悔落个不孝之名便是罪过了。” 程佑天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云不悔微微福身,“不悔拜见大哥,大嫂。” 楼嫣然眉心一拧,转而松开,程佑天道,“弟妹免礼,快些扶着慕白进去,别在门口吹风。” “是!”云不悔扶着程慕白进去,心中疑惑,这一路走来也没见他怎么咳嗽,怎么到了门口就咳成这样了,她偏头看向程慕白,他的病态不似伪装。 程慕白打趣问,“娘子为何一早便盯着为夫看?” “你好看。” 程慕白一愣,转而大笑,身后的程佑天和楼嫣然不知前头的两人说些什么,听得程慕白的笑声,都觉得诧异,程佑天和程慕白一起长大,他素来是稳重的性子,喜怒不露,少见这么开怀大笑的时候。 人未进,笑声已传到大厅,王妃微微诧异,便见云不悔扶着程慕白进了大厅,他脸上尚带着几分笑意,云不悔则是一脸娇红,似嗔似怒。新婚夫妻,本该如此,甜如蜜糖,眉梢带娇。 王爷、王妃,几位侧妃和王妃的小姐们、程穆东都在大厅了,新人来得最晚,玉致笑问,“哥哥,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程慕白偏头看了云不悔一眼,微笑说道,“你嫂子讲了个笑话,哥哥听着着实开心。” “什么笑话这么好笑啊?” “得了空,哥哥说给你听。”程慕白说道,王妃心情复杂,她不喜云不悔这位儿媳妇,可娶了妻子的程慕白,气色极好,一早便一脸笑意。她儿子极少笑得如此开怀,她心中又是喜又是恼。 程佑天和楼嫣然也来了,程慕白领着云不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玉致和玉妩坐在云不悔旁边,玉致一口一个嫂子叫得极甜,叫得云不悔很难为情。 程佑天和楼嫣然先给王爷、王妃,云侧妃,李侧妃和玉侧妃奉茶,云不悔暗自观察几位侧妃,几位侧妃都已到中年,年岁相仿,皆是保养得极好的女子。王妃端庄成熟,云侧妃灵秀娴静,李侧妃娇艳动人,玉侧妃温婉柔美,几位侧妃各有千秋,皆是风韵极好的妇人。 程佑天和楼嫣然奉了茶,王爷和王妃,几位侧妃娘娘都说了些吉祥如意的话,且分别给了见面礼,轮到程慕白和云不悔奉茶时,差不多也是一样,王爷给了一对玉如意,王妃给了一对金步摇,云侧妃给了一对玉杯,李侧妃给了一对明珠,玉侧妃给了一对如意锁。都是精巧的东西,云不悔一一谢了恩,灵溪和灵心把见面礼收好,程慕白牵着她坐到原处,奉茶的礼算是完成了。 云不悔目光转了一圈,王府人口和楼家差不多,但看起来比楼家要和睦得多了。 玉侧妃微笑说道,“元宵节那日灯光暗,看得不仔细,如今一看,两位新媳妇真是国色天香,一个赛一个漂亮,大少爷和世子妃真是好福气。也是我们王府的福气。” 李侧妃拂了拂手绢,也笑说道,“是啊,个个像花一样漂亮,府上添了人口,往后可要热闹些许了。” 王妃道,“新媳妇进门,规矩都还不懂,几位妹妹也留心教着,家和万事兴,以后要好好相处。” 几位侧妃同时道,“是!” 请了安,大家一起话家常,说得是平日趣事,也无人拿新婚夫妻打趣,云不悔也自在一些,聊到兴致处,她偶尔说一句,并不太热络,不似楼嫣然圆滑大方,讨得几位侧妃欢心。两人一对比,云不悔性子显然安静许多,且很寡言,总是淡淡地笑着,这表情和程慕白倒是极相配的。 玉侧妃笑问,“世子妃是不是陌生,怎生都不爱说话,是不是我们聊的话题你不感兴趣?就觉得乏闷了?” 云不悔微微一笑,“没有的事,几位姨娘聊得开心,不悔听着也开心。” 云侧妃说道,“世子妃虽然少言寡语,可言行举止十分大方坦然,倒是难得的稳重,楼家教养了两位好姑娘给王府当媳妇呢。” 云不悔养在楼家,自是楼家教养的女儿。 李侧妃说,“说到稳重,大少奶奶也是难得的稳重,云姐姐这话夸的是谁呢?” 云侧妃温婉地笑,“两位新媳妇都夸。” 李侧妃笑说,“的确是稳重,大少奶奶稳重,说话也大方,讨喜,十分讨人喜欢,想必平日和大少爷相处也极是和睦的,倒是世子妃,如此少言寡语,世子也是寡言的主,岂不相敬如宾了?” 第111章 李侧妃笑说,“的确是稳重,大少奶奶稳重,说话也大方,讨喜,十分讨人喜欢,想必平日和大少爷相处也极是和睦的,倒是世子妃,如此少言寡语,世子也是寡言的主,岂不相敬如宾了?” 云不悔莞尔,程慕白端着茶,慢慢地饮着,谁也不应话,玉致道,“李姨娘,哥哥嫂嫂一进来便是一阵笑声,我看嫂子是朵解语花呢,咱们府上谁能哄得哥哥笑得如此开怀呢?” 程穆东说,“玉致说得极有道理。” 李侧妃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白担心了,还怕世子妃和世子不好相处呢,到底不如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大少爷一早便相中大少奶奶,两人认识也久,相处自要容易些。” 程佑天蹙眉,楼嫣然笑意不减,“其实,嫣然和大少爷婚前来往并不多,只见过几次面。” 王妃说,“所以说,姻缘这东西,真的很玄妙。” 王爷在一旁喝茶,并不和女人们一起聊天,只是目光偶尔掠过云不悔,云不悔并未察觉,时而思虑自己的心事,时而和程慕白说说话,一心还听着众人聊天,可算一心多用。 程慕白咳了几声,似有不适之状,楼嫣然问,“世子是否不适?” 程慕白摇头,淡淡道,“无碍!” 程佑天道,“春天早凉,慕白早起应该多披一件外衫,免得着凉。” “多谢大哥,大嫂关心。”程慕白温和说道。 一声大嫂,让楼嫣然脸色微微僵硬,很快便以笑容掩饰过去。 云不悔回头,吩咐灵溪,“给世子换一杯热的红枣茶过来。” 灵溪下去备茶,玉侧妃说,“世子妃真是细心,有你照顾,王妃姐姐也能少操心了。” 李侧妃说,“是啊,世子病弱,本来以为世子妃要好些日子才能适应,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照顾好世子,当真细心稳妥呢,王妃姐姐真的好福气。” 王妃脸色不悦,却不好表现出来,她这分明是讥讽程慕白是病秧子。 云不悔轻笑说,“李姨娘过滤了,世子虽病弱,琐事却不需不悔劳心,是不悔心疼世子身子,总想让他舒适些,所以爱小题大做。” 李侧妃冷笑隐藏于唇角,谁说云不悔少言寡语,分明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心思玲珑,少有的敏锐聪颖。 楼嫣然心中有一团尖锐的东西在不断地冒出头来,刺着她的心,微微疼痛,眼看着云不悔能光明正大地表示自己对程慕白的关心,且有意表达得如此恩爱,夫妻情深,看在她眼里,却是一阵刺痛。 他们的感情,果真如此好么? 他和她之间,生生隔了一道距离。 玉侧妃说,“世子妃说得好,为人妻者,自是希望丈夫安康舒适,瞧着世子妃和大少奶奶,我也盼着穆东能快些娶媳妇,不然总是眼红怎生是好?” 玉侧妃这话,引得王妃和云侧妃轻笑,程穆东桃花眼一挑,“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儿子这来了,娘亲,你想喝媳妇茶,可要慢慢等。” “混小子!”玉侧妃笑骂了声,李侧妃声音略有点尖锐地说,“玉妹妹,穆东是凤城待嫁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你可不愁没有媳妇茶喝,就怕他日穆东娶妻,碎了一地芳心,寻仇的女子可要踏破王府门槛呢。” 程穆东大笑说,“李姨娘这话说得真真不好听,你可真别说,我也真怕有女子上门寻仇呢。” 玉侧妃瞪他,程穆东无所谓笑笑,“我可没有大哥二哥福气,大嫂是大家闺秀,二嫂体贴入微,我的娘子啊,还不知道有没有遇上我呢。” 王爷说,“佑天和慕白也成了婚,穆东,别老吊儿郎当的,认真寻门好亲事,若不然再过一二年就是为夫给你做主了。” 程穆东慌忙挥手,“别,别,别,父王您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就不操心儿子这件了,我一定给您娶个好媳妇回家,您就安心了。” 他叹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么说上我了呢?哎……我分明是来喝看嫂子的。” 众人大笑,又谈笑片刻便散了。 王爷有事带着随从出府办事了,王妃领着程慕白、云不悔和玉致、玉妩等人回东苑,东苑是王妃居住的院落,比皓月居要大一些。 众人一早起来便去了大厅,还尚未用早膳,王妃早就让菊青和竹青准备着,他们回到东苑,菊青和竹青也端着早膳上来,王妃道,“不悔,初来乍到,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谢娘亲关心。”云不悔说道,玉致说,“嫂子,你也别太见外了,这是东苑,又不是前庭,咱不兴这一套,要一口一个谢的,多生疏啊,咱们以后是一家人呢。” 王妃看了程慕白一眼,他正含笑看着云不悔,王妃压下心中不快,罢了,罢了,横竖儿子喜欢,两位女儿也都说她好,那便处着。 毕竟是自家媳妇,比起别人家的媳妇可要亲厚些,就冲着慕白早上那一声笑,她就不该给云不悔脸色看。 “玉致说得对,一家人,不必这么生疏。” “是!”云不悔嫣然一笑,冰月和灵溪过来给他们布膳,云不悔早上用得少,程慕白问,“不合胃口吗?”他转头和灵溪说,“去备一些莲子羹过来。” 昨晚云不悔和他聊天说起,她最爱莲子羹,早膳多用莲子羹,胃口不好吃这个也开胃。 云不悔喊住灵溪,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早上素来没有胃口。” 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王妃挑挑眉,程慕白今早气色不错,可眼下青黛可见,她心想着毕竟是新婚燕尔,夜里胡闹得晚了,不悔看起来也很疲倦,没胃口,想必是昨天贪欢,今天不适。 第112章 王妃挑挑眉,程慕白今早气色不错,可眼下青黛可见,她心想着毕竟是新婚燕尔,夜里胡闹得晚了,不悔看起来也很疲倦,没胃口,想必是昨天贪欢,今天不适。 她是过来人,心里明白,“吃些清淡的,早些回去歇着,这段日子也不必日日早起请安,中午和慕白一起过来用膳就好。” 东西南北四苑每日都是单独用膳的,仿佛四家人,唯独初一,十五和节日才会在一起吃饭。 云不悔并不知道王妃误会了,连着点头应是。 玉致说,“嫂嫂,一会儿早膳后你陪我玩儿好不好?” 云不悔还没说话,王妃说,“玉致,没听娘刚刚说了吗?让你嫂子早些回去歇着,你午后再过去,别去吵。” “是,知道了。”玉致也是乖巧的人,一听便答应了。 早膳后,程慕白携云不悔回皓月居,她身子乏得很,便在内室歇下,程慕白在暖塌上倚着看书,灵溪、灵心和冰月忙着把云不悔的嫁妆放置妥当。 皓月居有单独的库房,在大殿的东暖阁,几位丫头一早便忙忙碌碌也没有吵醒云不悔。 程慕白看了一会儿书也觉得困倦,便在暖塌上歇着,灵溪轻手轻脚地拿过一条薄毯盖在他身边,又把窗户关上。皓月居有独立的小花园,花圃中的春牡丹已开了花,香气宜人,冰月把程慕白赠于云不悔的花霜养在花园中,仔细呵护着,皓月居静悄悄的。 若非门窗上大红的囍字,丝毫感觉不出新婚之喜。 云不悔歇下一个多时辰,醒来便听闻一阵娇笑,她整理衣衫出了内室,程慕白在暖塌上睡得正香,偶尔听到冰月和灵心的刻意压低的声音。薄毯从程慕白身上滑下,云不悔走过去,拉起薄毯盖着他,他睡得十分香甜,呼吸暖浅,因室内缓和,他的脸颊上也有少许红晕,淡了病弱之态。 她没有吵醒他,静静出了房,花园里几位少女正在欣赏牡丹,说着悄悄话,玉致和玉妩来了。两位郡主年岁和灵溪、灵心相仿,玉致冰雪聪明,玉妩沉静温和,自幼和灵溪、灵心一起长大,感情好极。冰月又是开朗活泼的主,几人在一起并没什么主仆架子,不知说到什么,正笑成一团。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云不悔走了过去,玉致叫了声嫂子,玉妩笑着点了点头,笑着起身,灵溪和灵心、冰月等人行礼。 冰月说,“小姐,玉致小姐正和我们说昨天宾客喝醉酒的趣事呢,你不知道,可有趣得紧了。” 再有趣,云不悔也没兴致。 灵溪去端一壶热茶到凉亭,知道云不悔早膳吃得少,醒来会饿,她们早就准备好点心,都是清凉可口的糕点,入口清香,云不悔十分喜欢,三盘糕点都用了些。 玉致和玉妩也陪着她吃了不少,玉致说,“嫂子很爱吃甜食么?” “胃口不好,一般就用些糕点,也谈不上喜不喜欢。”云不悔说道,冰月在一旁道,“小姐可难伺候了,嘴挑得紧,以前就我一人伺候,我又不会糕点,整天就会一两样反复做,现在有灵溪和灵心,我可轻松多了。” 灵溪抿唇笑,灵心说,“说到做糕点,姐姐的糕点做得最好,平日王妃也爱叫姐姐做上几样送去东苑,特别是天热的时候。” 云不悔也笑赞,“灵溪的手艺的确好,冰月和你一比,可差远了。” “小姐……”冰月撒娇,瞪眼跺脚,惹得众人一阵大笑,云不悔忙让她们低了声音,程慕白还在休息,“对了,荆南呢,怎么没见着他?” “荆南出府办事去了,要过两日回来。”灵心说,“世子妃,横竖也是闲着,不如两位郡主带世子妃熟悉府里的环境。” 云不悔正有此意,玉致和玉妩本也是这意思,玉妩比了一个手势,云不悔看不懂,玉致解释说,“玉妩说,这儿以后就是嫂子的家。” 云不悔心中暖和,对玉妩微微一下,她低垂着头,模样妩媚又恬静,惹人怜爱。她心想,玉妩的样貌较之玉致、玉容、玉媚要美丽得多,五官精致小巧,柔美妩媚,一低头,一垂眸,只有一股风情万种之态,令人心醉。且又如此心思细腻,温和宁静,难得成熟。唯一的缺憾便是,她不能说话,否则该是得天独厚的女子。 程慕白在休息,灵心留下服侍,玉致、玉妩带着云不悔熟悉王府东西南北四苑,冰月和灵溪紧随其后服侍。 东苑最是别致。西苑最是壮丽。南苑最是奢华,北苑最是宁静。东西南北四苑,精致并不相同,东苑梅树甚多,曲径长廊幽幽,水榭楼亭颇有江南水乡之美。西苑大殿居多,富丽堂皇,花草树木甚少。南苑奢华,宫殿别院都有金碧辉煌之感,北苑祥和,有一条清清小河,河边种植无数春日海棠,正是海棠花开季节,点点粉红点妆枝头,秀丽极了,小河上落着粉色花瓣,随水波飘荡,仿佛一条粉色的绸缎在微微荡漾,景致甚好。 王府极大,足足五日,云不悔才大概把王府走了一遍,心中对东西南北四苑也有大概的了解,她最喜爱东苑,其次便是北苑。 成亲后,日子过得十分舒适。 丈夫体贴入微,博学多才,王爷慈祥,待她极好,王妃虽然严厉,却也不曾刁难,姑嫂相处更是融洽愉快,她待玉致、玉妩如亲妹妹般,真心疼爱,一家人和睦至极。 她好静,平常也不爱四处走动,极少和西苑,南苑和北苑的人来往。虽表面上王妃和几位侧妃娘娘都处得极好,姐妹情深,可暗地的波涛汹涌她看得分明,自不愿意做一些王妃不高兴的事情。 王爷过于宠爱云侧妃,王妃和李侧妃、玉侧妃心中有怨,云侧妃也不是刁钻之人,平日对王妃也素来尊敬,王妃虽不喜她,却从不表露。 第113章 李侧妃人便刻薄多了,她和云侧妃势成水火,又因程慕白病弱,玉妩哑巴时常讥讽,王妃甚厌她,玉侧妃倒是与世无争,常来东苑和王妃一起话家常,两人倒处得不错,她也挺喜欢这位脾性温和的玉侧妃。 除了午后去东苑和玉致、玉妩一起用膳,她其余时间都在皓月居,程慕白怕她闷着,常让她出府走一走,云不悔则宁愿留在皓月居陪他。 或一起弹琴,作曲,程慕白的箫吹得极好,能和她的琴一起应和,默契十足,常听得灵溪、冰月等人入迷。或一起吟诗作对,云不悔饱读诗书,虽不算见识广博,却也是一名才女,总是妙语连珠,逗得程慕白开怀大笑。或是一起下棋解闷,两人都是棋中高手,棋逢对手,杀得难解难分。或是一起散步赏花,春日花开娇,程慕白在皓月居不爱走动,身子时好时坏,云不悔得了空,常陪着他一起出来走动,赏花散步。 府中奴仆常见世子妃挽着世子在赏花,两人如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相较之下,也是新婚燕尔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就显得太相敬如宾。 两对新人形成极大的反差,刚成亲,众人猜想世子病弱,世子妃名声本也不好,人又寡言,两人定会相处不好,大少爷精明,大少奶奶处事圆滑,倒会是一对恩爱夫妻。 殊不知,情况恰好相反。 灵溪、和灵心、荆南是十分开心的,因有了云不悔这朵解语花,程慕白的笑容多了,以往程慕白总在皓月居,一人看书写字,极少外出,也不见来客,除了玉致玉妩和王妃、王爷,旁人很少见他,如今倒是常在府中走动,笑容也多,人的气色也是日渐一日的好。 玉致、玉妩和程慕白感情极好,总怕程慕白闷着,常来和他解闷,如今有了云不悔,更爱嫂子心灵手巧,慧黠无双,更爱往皓月居跑,王妃常告诫她们不要来往太频繁,打扰哥哥嫂嫂,两位郡主却不听,日日都来。自云不悔进府后,几位子女笑容渐渐多了,云不悔又孝顺,哪怕她对她从无好脸色,又极是严厉,她也日日过来请安,看着程慕白气色渐好,女儿也是一口一个嫂子,夸得云不悔如花朵般好,王妃便开始觉得,这门婚姻是对了。 …… 三月十五,花神节。 牡丹是凤城的花王,品种之多,品种之贵,更是少见,富贵牡丹,娴雅牡丹比比皆是。凤城人酷爱牡丹,无论贫富,家家户户都种了牡丹花,每年三四月牡丹花期,凤城内一片牡丹香气萦绕不去,成了凤城的特色,三四月间,哪怕是小小的路边小径也会看见娇美盛放的牡丹花。 花神节是为牡丹为设的一个节日,这一日凤城最大的广场上会设有大型舞台,歌女献歌,舞女献舞,争夺花魁,每位观赏的男女把手中的牡丹送给表演最好的女子,谁收到的牡丹最多,谁便是今年的花魁。 只要是未婚女子,都可以参加花神节表演。 云不悔素来花神节,楼摇光也是极爱的,每年三月十五,姐妹两人都相邀一起参加花神节,去年的花神节花魁便是楼摇光,她上台蒙着面纱,所以人人都知道楼家有一名才女楼嫣然,又有一名色艺双全的小姐楼摇光。 花神节前,云不悔便央着程慕白一起去看花神节表演,程慕白对娇妻素来有求必应,百依百顺,几乎没考虑便答应了。玉致和玉妩知道了便央着要去,王妃不应。程慕白和云不悔是夫妻,两人去看花神节表演没什么,可玉致和玉妩是未婚女子,花神节的女子表演歌舞时为了吸引男子目光,常打扮妖艳裸露,王妃很不喜欢。 玉致求了许久,王妃心中不耐问云不悔,是否赞成两位郡主出去欣赏表演,云不悔是赞成的,女子多出来走一走,见一见也世面比在闺中要强得多。可她知道王妃不喜欢,也不便直言说赞成,她说,“娘亲,玉致、玉妩也大了,也到了适婚年龄,花神节青年才俊最多,且又是喜庆节目,出去见一见也是好的,说不准能也有看中意的青年才俊,了却娘亲心事,特别是玉妩……” 玉妩的婚事是王妃心头疼,她最疼三位子女,婚姻之事都让子女做主,也曾给玉致寻觅好郎君,可玉致见了一面便不喜欢,她很是中意,想让玉致早些嫁人,玉致寻死觅活就是不愿意,她只能作罢,随了玉致所愿。 她也知道玉致心高,自己若不中意,必定不嫁,可她总在闺中,也寻不到好夫婿,如何嫁人。而玉妩又是哑巴,哪怕出身再好,容貌再美,性子再好,也嫁不了好郎君,哪家府上的当家主母会是一名哑巴? 为了玉妩的婚事,王妃是操碎了心,云不悔的话,正说中王妃心事,她寻思后,便同意程慕白和云不悔带两位妹妹出去观赏节目,且叮咛云不悔要仔细留心着。 王妃本来也要去看花神节的节目,她每年都不缺漏,只是近日身子颇有不适,不愿去人多的地方。往年都是王爷领着府上的人一起也去观赏,除了府上玉致和玉妩,都会参加花神节。 玉致和玉妩十分开心,抱着云不悔千恩万谢,特别是玉妩,心中更是感激,玉致尚出府玩,玉妩因是哑巴,王妃不放心,从不让她随玉致一起出府。 程慕白道,“娘子啊,全家上下,唯独你最是玲珑,连娘亲也被你说动了,换了常日,是万万不会同意玉致,玉妩出府的。” 云不悔俏皮回,“那是你没本事说服娘亲。” 程慕白淡笑不语。 花神节这天,云不悔一早便服侍程慕白洗漱换衣,她梳妆完毕,玉致和玉妩也过来了,两位郡主早就准备好了,十分开心。 冰月、灵溪和灵心、荆南都随同伺候,因是观看节目,程慕白也没让府中侍卫随从保护,带着妻子,妹妹一干人等轻装出门。 第114章 冰月、灵溪和灵心、荆南都随同伺候,因是观看节目,程慕白也没让府中侍卫随从保护,带着妻子,妹妹一干人等轻装出门。 他们并不和王爷一起走。 冰月说,“小姐,听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也去看表演了。” 云不悔淡淡笑道,“这不奇怪,三表姐素来也爱。” 冰月抿唇说道,“是啊,表三小姐也想上台表演,可论台上风姿,又有谁和表四小姐相比。” 云不悔抿唇,是啊,摇光姐姐担得起色艺双绝的称赞。 一行人到广场,节目还没开始,人山人海,广场四周开满色彩鲜艳的牡丹,形成一条牡丹花径,一直沿着牡丹花径,中央便是舞台,大型红绸舞台搭建在中央,那是一个圆形的舞台,舞台四边也开满了牡丹,又以鲜红绸缎装饰,垂着流苏,美轮美奂。 舞台旁边都是座位,高高低低,更有一排清幽雅座,除了其中视线最好的一间雅座,其他的雅座都坐满了人,王府的人也在雅座中。 花神节是凤城最古老的节日,每年举办的经费由每家每户出钱,高处的雅座只有十间,哪家出钱最多,哪家便在雅座观赏。 广场人山人海,热闹喧哗。 程慕白为防有人撞了云不悔,牵着她的手护在身边,灵溪和灵心、冰月护着玉致和玉妩,人太多,程慕白怕两位郡主走丢,特意吩咐荆南要多留心。 楼家的人也占据了整整一间雅座,三夫人对花神节素来没什么兴致,去年摇光参加,她便过来看,今年摇光没参加,她便不来了。三夫人不在,云不悔也懒去打招呼。 灵溪说,“世子,咱们上雅座去,王爷也在那边。” 程慕白看向雅座上方,已坐满了人,王府家眷多,一间雅座尚显得拥挤,且他们过去,闲言闲语多,还有什么心情欣赏歌舞。 云不悔芊芊玉指指向空着的那间雅座,“世子,我们去那。” 程慕白蹙眉,灵溪道,“世子妃,那间雅座是云瑶夫人的,我们怎么能去呢?” 云瑶夫人是云瑶商行的女主人,据闻是一名中年美妇,整个江南航运都在云瑶夫人的手心中,富可敌国,可她又非凤城人,神秘得紧。 云不悔说,“摇光姐姐和云瑶夫人素有交情,往年我来看表演,都在那间雅座,都是沾了摇光姐姐的光。” 程慕白似笑非笑地睨着云不悔,她也不多说,牵着程慕白上了最大一间雅座,程穆东早就看见云不悔和程慕白,玉致和玉妩等人,也和王爷说了,王爷派人去领他们上来。 玉侧妃说,“王妃姐姐今年可转了性子,竟然愿意让玉致和玉妩出来,真是稀奇。” 李侧妃笑说,“两位郡主也该见见世面,总是养在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生是好,将来又怎么嫁人,特别是玉妩……” 玉媚说,“娘亲,快别说了。” 李侧妃哼了哼,倒没说话。 楼嫣然往下看去,人群中,程慕白毫无避忌地牵着云不悔,以身子护着她不被人撞到,体贴入微,一直牵着她往雅座的方向去。 程穆东疑惑,“二哥和二嫂怎么去云瑶夫人的雅座?” 王爷也看到了,那儿视线最好,能看到舞台最佳景致。楼嫣然道,“云瑶夫人和摇光妹妹是忘年之交,她又不常在凤城,往年都是摇光妹妹带着不悔妹妹在雅座欣赏表演。” 程穆东惊呼了声,哈哈大笑,“原来二嫂还有这大面子,这儿也挤得很,父王,娘亲,我寻二哥,二嫂去了。” 他说着便真离了雅座,王爷哭笑不得,程佑天抿着唇角,看向楼嫣然,“怎么从不曾听你提及此事?” 楼嫣然低头喝茶,指尖在玉杯上划过,淡淡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也没问。” 楼家的人自也看见程慕白和云不悔,大夫人心中甚不是滋味,刚刚程佑天和楼嫣然过来见了礼,程佑天素来冷峻,见了他们也没多恭敬,大夫人心中本就不快。 如今见程慕白如此呵护云不悔,难免心中不舒坦。 冷言冷语几句,三夫人不在,也没什么硝烟气。 云不悔和程慕白刚坐下,程穆东也过来,说是那边挤,要和他们一块欣赏,程慕白没拒绝,程穆东便坐下了。程慕白让灵心过去和王爷说一声,人多不便过去行礼,灵心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 喝了一杯茶,程穆东道,“二嫂,原来你认识云瑶夫人?” 云不悔说道,“是摇光姐姐认识,我并不认识。” “原来如此,我倒是想见见这位云瑶夫人呢,据说是名美寡妇。”程穆东说道,灵溪等人掩嘴笑,灵心说,“三少爷说这话也不害臊。” 程穆东哈哈大笑。 云不悔并不欣赏此话,面上淡淡的,听离月的消息,楼开阳和摇光今天就回来了,他们兄妹真默契,倒是一块赶上花神节了。 表演还没开始,现场热闹,下面有他们也认识的贵家公子,他们在高处,一览无遗,纵观全场,突然听闻一声尖叫,程慕白等人看下去,便见一名少女打了一名贵家公子一巴掌,怒气冲冲带侍女往另外一边站去。 那是刘家的公子刘子熊,冰月愤愤说,“这色胚子,死性不改。” 和刘子熊在一起的还有楼少琪,两人是一丘之貉,好色风流,程穆东看了云不悔一眼,笑说道,“这刘子熊在城中名声不好,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来者不拒,听说还曾对二嫂有过非分之想。” 程慕白微微挑眉看向云不悔,她说道,“他和大表哥交好,楼府见过几次,也就泛泛之交,不悔又非国色天香,并非人人都有非分之想。” 程穆东道,“若二嫂尚不是天香国色,世间女子皆无盐。” 第115章 程穆东道,“若二嫂尚不是天香国色,世间女子皆无盐。” “三弟过誉了。”云不悔不冷不热地笑,程慕白说,“娘子的确不必过谦,确是国色天香。” 灵溪等人微笑,云不悔微微红了脸,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来,感觉是两样的,一人是排斥,一人是娇羞。 冰月目光骤然一亮,“小姐,你看,是表四小姐。” 冰月话音刚落,人不见,爽朗笑声已到,一名穿着紫色流纱长裙的女子如风一般卷进雅座,夹着一股暖香,她十七岁上下,模样娇媚动人,论妩媚不及玉妩,可她身上多了一股妖,仿佛从古书中走出来的妖精般一般,这股妖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风情万种。 云不悔站起来,迎了上去,摇光已紧紧地抱着她,云不悔少见情绪如此激动,“姐姐,你可回来了,不悔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摇光大笑着,捧着她的脸仔细一瞧,“成了亲果然不一样,人便漂亮了。” 云不悔瞪她一眼,“连你也打趣我。” 姐妹又抱了片刻,说了一些贴己话,亲密得旁若无人,程慕白咳了几声,云不悔恍然惊觉应该给他们介绍介绍,摇光挥挥手,潇洒坐下,“我说妹夫,你也不用咳,我有眼睛,看得见你。” 程慕白继续咳,灵溪慌忙给他倒了一杯茶,云不悔过来,抚着程慕白的背说,“姐姐,慕白身体不好。” “早听说了,病秧子嘛,看起来不像嘛。”摇光说,摸着下巴下评语,“长得真不错。” 早就听闻楼家四小姐楼瑶光色艺双绝,大胆豪放,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如此色迷迷地欣赏自己妹夫并下评语,除了她,还能有谁。 “表姐过奖了。”程慕白微笑说道,摇光挑眉,暗忖这位妹夫怎么瞧着都不太顺眼,是笑得太温和,还是眼神太深,一时也说不清。 可看云不悔如此体贴,摇光并不说什么,不悔选了路,好坏她要自己承担,她早便和楼开阳说过,不赞同这门婚事,楼开阳倒看得开,不悔决定的事情,定是深思熟虑后,他们不赞同,她也会嫁,既是如此,摇光自然不会说什么而坏了姐妹情分。 程穆东在一旁暗忖,这便是楼家四小姐,楼家真是盛产美女,楼嫣然和云不悔已是倾城之貌,这楼摇光也丝毫不逊色,各有千秋。 这样的性子,颇对他胃口。 云不悔给楼摇光和程穆东介绍,摇光只是点了头便移开目光,显然对程穆东不感兴趣,程穆东受了不小打击,他的魅力第一次失效,挫败不已。 冰月说,“表四小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都赶不上小姐大喜。” “哥哥有事耽搁了。”摇光说,看了云不悔和程慕白一眼,暗忖着,也没什么喜酒喝的,横竖她也不乐意看这门婚事成了。 “哥哥呢?”云不悔问。 “比我早一步回来了,据说今天刘小姐要表演舞蹈,一回来便让人缠着哥哥脱不开身,他寻了个借口避开她,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摇光说,云不悔知道这位刘小姐,是刘家的庶女,对楼开阳一见钟情,为了楼开阳痴守了三年,凤城人人称赞她深情,楼开阳觉得心中有愧,见了她也不好驳面。 “四小姐从哪回来,如此风尘仆仆?”程穆东问。 摇光挑眉,“和你有什么关系?” 程穆东碰了一个软钉子,只是微微一笑,桃花眼轻轻上挑,并没动怒。 云不悔和摇光许久不见面,自有许多话说,可此刻歌舞就要开始了,众人专心看歌舞,玉妩和玉致比了一个手势,她有一枚玉佩掉了,想要去寻,玉致正看兴奋想看歌舞,和玉妩说稍后去寻,那玉佩是玉妩极珍视的饰物,她见诸人正专心欣赏歌舞,她悄悄退了出去寻玉佩。 今年的花神节一共有十五场表演,第一场表演是朱家的庶女小姐,她唱了一曲凤城名谣,有一名女子为她抚琴伴曲,歌声灵动,婉转动人,这首歌谣赞美爱情,她唱得温柔多情,缠绵缱绻,那灵动的嗓音,打动许多人的心,一首歌谣拉开今年花神节的序幕,开了一个极好的头。她一唱完,台下一片赞美声。 摇光说,“朱碧月去年唱这首曲子,今年也唱这首曲子,怎么没点新意。” 云不悔说道,“倒也不是,去年歌喉没有今年婉转,且风姿也没有今年出众,到底是努力了。” 摇光也一笑,程慕白道,“你会记得每年花神节表演的节目?” “记得啊。”云不悔说道,“每年花神节都挑十五个节目表演,都是千挑万选的,歌舞自是好看,印象也深刻,看过一次都能记住。” 灵溪说,“世子妃既然如此喜欢花神节的节目,为什么不亲自上台表演?” “谁说她没上台过?”摇光挑眉,戏谑反问,灵溪惊讶瞪大眼睛,程慕白似笑非笑地睨着云不悔,微微笑问,“不知道娘子表演什么?” 云不悔轻笑道,“世子莫要听姐姐胡说,哪有的事情。” 摇光笑而不语,第二位小姐表演的是舞蹈,柔弱无骨,风情万种,那小姐容貌生得秀美,美眸流转间,更是容色逼人,舞姿和人面相映,有一股慑人的美。 当真是精挑细选过的表演,这两场表演已让观众十足抱了眼福。底下叫好声一片,那小姐也舞得极尽兴,程穆东忍不住拍掌叫好。 程慕白低头在云不悔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云不悔脸颊漂起红晕,暧昧至极。 玉致等人看得入了迷,也没注意到两人的暧昧,反倒是摇光,微微挑眉,倏然听灵溪惊讶低呼一声,“小郡主呢?” 下一张,看我们家玉妩如何惊艳四座哈,当然,猜猜前世的玉妩是谁?(__) 第116章 荆南带着灵溪、灵心和冰月去寻玉妩,玉致非常着急,玉妩自幼养在王府,极少出府,人又敏感纤细,不谙世事。若是迷了路,她是哑巴都不好问路,玉致自责不已,程慕白让她放宽心,这么多人去寻玉妩,定能寻得到。 摇光听了程穆东解释才知道王府有一位哑巴郡主,云不悔显然也是着急,虽然刚相处一段日子,云不悔对玉妩却有超乎寻常的疼爱,为了玉妩还专门学手语,就为了想随时和玉妩沟通。她若是有个闪失,她会心疼极了。 摇光说,“放心,等冰月他们回来看看情况,说不定就带回来了。” 程穆东说,“父王今天带了侍卫,要不要通知父王,让他派人来寻?” 程慕白说,“且等荆南回来再说。” 此时他们也无心欣赏歌舞,玉致和云不悔从雅座往下看,人山人海,若要寻个人还真不方便,且玉妩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在场穿粉色衣裳的女子太多,寻不过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 台上第一轮歌舞已快到尾声了,十五个表演节目本来就不到一个时辰功夫,等少女们都表演后,确定了花魁后,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自由表演,为花神节助兴,这是没有选上花魁表演的女子所表演的节目。 云不悔越来越担心,“世子,和父王说一说,多派人手去寻,今天龙蛇混杂,玉妩又娇媚动人,不会说话,若给人欺负了去可怎么办。” 程慕白正想让程穆东去寻,荆南等人已回来了。 “世子,寻遍了,就是不见小郡主,属下多派人手去寻。”荆南说,程慕白点了点头,骤然听玉致惊讶地喊了声,众人回头,顺着玉致的视线看向台上,只见一名身穿白色蝴蝶衣裙的蒙面女子被人一推,已然站在台上。 白色的雪纺纱长裙,颜色纯白,绣着各色蝴蝶,栩栩如生,这是一套蝴蝶舞衣,水袖乃流云水袖,拂动间十分灵动,衣裙摇曳,舞衣上的蝴蝶仿佛要展翅飞扬。那女子身段极是窈窕,束腰的蝴蝶衣带束着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丰胸翘臀,身段极迷人。她头饰简单,仅着一支蝴蝶玉簪,脸上覆着白纱,看不见容颜,唯独看见一双如受了惊吓般的杏眸。 “玉致,怎么了?”程穆东不解,为何玉致如此惊讶,玉致捂着唇,众人也开始觉得惊讶,那戴着面纱的女子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雅座的方向。 云不悔心头一跳,玉妩? 玉妩生得妩媚,身段也很出挑,看身影极似玉妩,可这不是刘家庶女小姐的表演的节目么?怎么成了玉妩? 音乐起,那女子怔怔地站着台上,不知所措,仿佛是误传了人间的天使,惹人怜爱,程慕白蹙眉,“荆南,去看看。” “是!”荆南也受了惊吓,慌忙下了雅座去看。 她站在台上也不跳舞,底下的人不断地起哄,她似更是惊慌,想逃又无处可逃,最终开始僵硬地跳…… 那舞姿不堪入目。 极是笨拙,且又放不开,身子总是弯曲着,舞蹈和音乐完全没有配合起来,云不悔紧张地抓着手绢,摇光挑眉。 王府雅座那边,玉侧妃说,“这女子怎么如此眼熟?” 李侧妃嫌弃说,“这是什么难看的舞,竟然也选上花魁比赛,真是丢人现眼。” …… 程慕白几乎已确定,那就是玉妩,那熟悉的眼眸,熟悉的身影,是他的妹妹玉妩,他沉了沉脸色,“灵溪,灵心,去带小郡主下来,还有,查一查是谁带小郡主上去的。” “是!”灵溪和灵心慌忙下去,不敢耽搁。 突然,一道优雅的箫声插入了也有些乱了节奏的琴声中,硬生生地盖过了琴声,只见一名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俊逸男子站在舞台正下方,他正吹箫,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舞台上受了惊讶的女子,含笑的眸带起淡淡的鼓励。 这箫声和蝴蝶曲并不相配,优雅随意,并不是真正的舞曲,给了舞者极大的发挥空间。 “哥哥?”云不悔和摇光轻喃了声,那吹箫的男人,竟是楼开阳,他站在舞台下,月白长衫,长身如玉,丰神俊朗,干净得仿佛不带一点烟尘。 楼家二少爷,楼开阳。 台上的女子停下僵硬的舞,玉致说,“玉妩的舞跳得极好看的,就是胆子小,从不敢在别人面前跳,她也学过蝴蝶舞……该死的,到底是谁带她上去的?” 台上的女子一动不动,箫声却是持续不断,观看表演的人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情况,不少人认出这是楼家二少爷楼开阳,也不敢起哄。 舞台上的女子微微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宽大的水袖展开,微风轻轻荡漾,那蝴蝶仿佛要飞舞起来,只见她水袖一甩,细腰一转,身子轻盈在舞台上转起圈,长袖围绕,裙摆飞扬,那裙摆也极具特色,随着她转圈轻轻地卷上来,仿佛蝴蝶正从脚下飞起,把她围绕。 这种高难度的十五转,一般舞者都做不了,随着女子长袖围绕,裙摆飞扬,楼开阳的箫声也配合着快速起来,那诡异的速度和美感震撼每个人的感官世界。 倏然箫声从尖锐转缓,台上的女子回身,挥动长袖,跳起舞蹈来,她跳得十分随意,并非寻常的蝴蝶舞,哪怕是习舞多年的人也看不出她跳的是什么舞蹈,她仿佛把自己放置到一个空无的世界里,只有她,他和他的箫声。 她跳着她的舞蹈,他的箫声主动来配合她,无需她跟随他的节奏。 那舞,真真是风情万种。 大水袖长裙绣满蝴蝶,色彩斑斓,水袖轻拂,流光潋滟,女子妖娆的身段时而轻灵跳跃,时而温柔缠绵,时而妩媚娇艳,时而纯真空灵……那妩媚的眸脱去惊恐,眼睑轻挑间,千娇百媚,那目光流转过台下吹箫的楼开阳,更见妩媚魅惑。 惊艳了万千目光。 第117章 圆形舞台周围装饰着各色各样的牡丹花,女子仿佛是花中精灵,有无数蝴蝶为她翩飞而至,这样的极致美丽,在花神节的表演节目上是极其罕见的。 一舞毕,众人皆被她的舞姿倾倒,楼开阳放下也玉箫,淡漠的目光掠过一抹笑意,玉妩仿佛没有察觉自己跳了一曲令人惊艳的舞蹈,又变得惴惴不安,如受了惊的小白兔。刚刚那绝代风华荡然无存。 雅座里,楼摇光道,“真没想到,竟有女子能把舞跳得如此绝美,不悔,你这小姑子,舞姿不下于你啊。” 不悔擅舞,舞蹈也极是迷人,摇光和开阳时常赞美她的舞姿妙曼,可如今见了玉妩的舞姿,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玉妩的舞姿较之不悔少了一分超凡脱俗的空灵,却多了一分震慑心魂的妩媚。 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云不悔说道,“我也没想到,玉妩竟如此叫人意外。” 真是深藏不露,玉致喃喃自语,“那真是玉妩吗?真是玉妩吗?真是我妹妹玉妩吗?” 怎么感觉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的妹妹玉妩,哪有这么惊艳。 如雷的掌声响起,玉致突然兴奋起来,深深地感觉到一股骄傲,为玉妩骄傲,玉妩是哑巴,自幼便自卑,她总是告诉玉妩,她很好,很美,性子也好,会有人欣赏,可玉妩始终自卑,看台下青年才俊痴迷的目光,玉致为玉妩开心。 男人的赞美和肯定最能给女人自信。 程慕白和程穆东相视一眼,程穆东说,“真没想到玉妩能如此出众,二哥,你藏得可真好,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今天后,恐怕谁都知道,王府有一名如舞姿曼妙的小郡主。” 程慕白微微带笑,并不言语,云不悔看得出,程慕白并不开心,他对玉妩疼爱素来多出几分,万般不愿意玉妩受人瞩目,这样便有很多人知道玉妩是不能言,流言蜚语也多了。 他怕玉妩不能承受。 “哥哥怎么还站在下面。”摇光说道,疑惑挑眉,“哥哥素来不爱管这些事,也不常吹箫给外人听,小郡主足不出户,哥哥应该不认识,为何帮她?” 云不悔心中也有此疑问,开阳为人,最是冷漠,待府中兄弟姐妹尚是疏远,最亲的手足也不过是摇光和不悔,带外人更是不用说,连一个笑容都吝啬,何以会对玉妩施以援手? 程慕白看向楼开阳,他正负手站在台下,任人潮如流涌动,他立于人群中,目光温和地凝着台上的玉妩,鹤立鸡群,玉树临风。 素问楼家二少爷是人中之龙,传闻不如一见,果真不假。 玉妩受了惊吓,正要慌乱离开,骤然见舞台那边的粉色珠帘掀开,一同表演节目的女子们如鱼贯出,个个娇艳美丽,风姿灼灼,玉妩惊慌地睁大眼睛,时而看向程慕白的方向,时而看向台下的楼开阳,不知怎么办才好。 玉致拍手问,“哥哥,嫂子,你说玉妩会不会是今年的花魁?” 台下有百名男子捧着牡丹要献给今年他们认为表演最好的女子,谁得到的牡丹最多,谁便是花魁,这十名男子是临时选的,事先谁也不知道会有谁,相对而言,比较公正。 程慕白抿唇,微微一笑,玉妩拿花魁是毋庸置疑的,她也担当得起。 台下的人都高喊着刘小姐的大名,那就是不悔,因为按照顺序最后一名表演者便是刘家的庶女小姐,且又是楼开阳给她配乐,众人都以为是刘家的小姐。 玉致不高兴地撅着嘴,“乱喊什么,分明是我妹妹玉妩。” 云不悔微笑说道,“看这形势,玉妩拿花魁十拿九稳。” 程穆东说,“玉妩如此好的舞姿,以前没有参加花神节比赛真是太可惜了。” 摇光说,“既然是刘小姐的表演,为什么会是小郡主上台?” 摇光恍然大悟,“哥哥莫非也认错了人,以为是刘小姐才出手相助?” 云不悔想了想,兴许真是如此,楼开阳对刘小姐有一份愧疚,又欠了她一份恩情,待她和旁人自是有几分不同。 王府那边的雅座里,玉侧妃越看越觉得台上的女子身形像极了玉妩,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问,李侧妃说,“玉侧妃,你可真爱说笑,玉妩足不出户,又是哑巴,胆子又小,光是站在台上就把她吓死了,怎么会是她?” 云侧妃柔柔一笑,“看身形的确像极了玉妩,可能真是身影相似,府上谁见过玉妩跳舞?能有此等舞姿么?” 玉媚刻薄地说,“玉姨娘最爱说笑话了,怎么可能是玉妩那个小哑巴,她躲在府中都不敢见人,还敢上台么?” 玉侧妃冷笑,“六姑娘,玉妩是你妹妹,你当姐姐的,怎如此刻薄?” 玉媚也察觉自己失言,却不认错,反驳道,“我又没有说错。” 玉侧妃摇摇头,云侧妃也是蹙眉,玉妩是哑巴谁不知道,府中却极少有人提,哪怕知道她是哑巴,她也是身份尊贵的郡主,玉媚和玉容只能称为小姐。 台下热闹起来,各色各样的牡丹花丢下玉妩,和她同台的另外十四名女子面前却没有什么牡丹,那百多名男人手中的牡丹半数归了玉妩。 今年的花神节,她的确独领风骚,惊艳凤城。 基本上不用数,便知道玉妩是今年的花魁,胜势太过明显了。表演节目的女子中,朱家的小姐朱碧月和刘家小姐素来不合,且她见过刘家小姐跳舞,舞姿虽美,却不至于惊艳至此,且……朱碧月心里清楚,今天刘小姐绝对无法上台,这女子目光惊慌,纯真无措,根本不是刘小姐。 竟然让人顶替,却拿了花魁,占尽便宜,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第118章 朱碧月本就站在玉妩身边,玉妩想,等宣布花魁得主便走,她此刻不能走,只想快点结束脱身,名声是刘小姐的,和她没有关系,可她没想到她身边的朱碧月突然扯下她的面纱,露出一张妩媚艳丽的脸庞。 肤若凝脂,颊生桃花,正是一名灿若牡丹的绝美女子。 程慕白和程穆东从雅座上站起来,下面一片哗然,刘家小姐连续三年参加花神节,不少人认识,玉妩足不出户,王府宴会也甚少出来,哪怕偶尔出来几次,她又不说话,安安静静,宾客哪会注意到她。 下面喧哗起来,既然并非刘家小姐,那这位小姐又是谁,模样风姿皆远在刘家小姐之上,玉妩惊慌地睁大眼睛,台上的女子步步紧逼,问她是谁。玉妩有口难言,被逼得匆匆后退。 王府诸人见是玉妩,纷纷吃惊,王爷和几位侧妃更是不敢置信,程佑天和楼嫣然等人也是惊疑不已,玉侧妃早觉得她身影熟悉,却不敢肯定,如今确定了,心中也有疑惑,玉妩怎么上台去了?本来等着宣布花魁后才去领人的荆南、灵溪和灵心冰月慌忙从楼梯跑上去。 “你怎么都不说话,不会是哑巴。”朱碧月不客气地说,直把玉妩逼到舞台边缘。玉妩眸中蓄满了惊慌,下意识地望向台下的楼开阳。 楼开阳眸色早沉,拨开人群走到前面,人多,挡了去路,他冷冷一喝,“让开!” 人声鼎沸,他的声音如惊雷在众人头顶响起,没人敢惹楼家二少爷,楼家大少爷是个绣花枕头,酒囊饭袋,可二少爷是厉害角色,诸人慌忙让出一条道来。 “她不会真是哑巴?”另外一名小姐嘲笑,众人纷纷附和,讥笑的目光四面八方围过来,玉妩觉得十分难堪,很想从这舞台上跳下去,逃离她们的讥笑声。 “快放开小郡主!”荆南和灵溪等人上来,玉妩已站在舞台边缘,正被一群小姐取笑,朱碧月吓了一跳,转过身子来,手臂擦过玉妩,她本便站在舞台边缘,手臂擦过,她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便踩空,直直落下,楼开阳刚到舞台下面便见她落下,他迅速上前张开双臂,接住她下坠的身影。 楼开阳抱着玉妩一转,便稳住身影,玉妩紧闭着眼眸,本以为会摔得极疼,没想到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她睁开眼眸,怔怔地凝着抱着她的陌生男子。楼开阳淡漠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怀中女子惊魂未定,惴惴不安,他目光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温柔至极。 “没事。”素来淡漠的音色多了几分柔和,他拥着她,轻轻放了下来,仿佛怕摔碎了稀世珍宝,玉妩尚抓住他的前襟,怔怔地望着他。 鼓励她跳舞,并为她配乐的男子,他的箫声极好听,她沉迷其中,竟不知不觉跳起舞来。 “吓坏了么?”楼开阳轻声问,玉妩红着脸,微微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温雅美好,玉妩心口一跳,急急低下头去。 荆南和灵溪、灵心、冰月等人见玉妩落下去,又惊又怒,见她平安才放下心来,那声小郡主诸人都听得明白,凤城中能被称之为小郡主的,只有宣王府的嫡女。 荆南等人随着程慕白和云不悔过来的,已有不少人听见,此刻听荆南喊小郡主,诸女吓得白了脸色,灵溪和冰月慌忙下楼来。 “小郡主,您没事,有没有摔伤?”灵心急问,玉妩回过神来,她仍然依附着楼开阳,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前襟,此时方觉得两人姿态太过亲密,她慌忙撤了手,脸色大红,急急躲到灵溪、灵心身后,低着头不敢看楼开阳。 此模样,仿佛是被表白的男子,娇羞无限不敢见人,灵溪、灵心谢过楼开阳,他淡漠抿了抿唇,冰月说,“表二少爷,这位是王府的小郡主。” 楼开阳嗯了声,看向玉妩,她依然低着头,头上一支玉钗轻轻摇动,荡出一道明丽的光,映在他的眼眸中。 突然惊变,幸是有惊无险,台上诸位女子也是吓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玉妩的身份也曝光了,虽不知她为何上台,可她收到牡丹最多,成了当之无愧的花魁。 荆南,灵溪和灵心带着玉妩先回雅座,接下来还有表演,楼开阳和冰月走在最后,快要到雅座,楼开阳问,“她叫什么名字?” 冰月回头,“表少爷说小郡主么?她叫玉妩,程玉妩。” 楼开阳嗯了声,淡漠地随着冰月上楼。 玉妩,明玉妩媚,人如其名。 程慕白和楼开阳第一次见面,彼此打过照面,云不悔迎上去,亲密地挽着楼开阳,“哥哥,你这次出门可真久,都大半年了。” 程慕白见他们兄妹状态亲密,微微挑了挑眉,面上仍带淡笑。 “若知道这一次出门你便私做主张嫁人,我和摇光定不会出门。”楼开阳音色素来淡漠,灵溪等人暗忖,看来这位大舅子对自己的表妹夫不太满意。 云不悔为他倒了一杯茶,“哥哥,我嫁人,你应该开心才对,少了一个烦心丫头,以后便轻松了。” 楼开阳看她一眼,目光掠过程慕白,并没多说什么,已事成定局,多说无益,“世子爷,我只有不悔和摇光两位妹妹,不悔素来顽皮,却深得我宠爱,若是你日后欺辱了她,可别怪我不客气。” “稀世之宝得来不易,慕白珍惜犹恐不及,又岂会辜负。”程慕白淡淡说,笑意深深。 楼开阳面无表情,别过脸去,正巧看见玉妩俏生生地偷看他,触及他目光又慌慌张张低下头去,楼开阳微微蹙眉,程慕白道,“这是舍妹玉妩,幼年时因体弱失声,不能言语,方才救命之恩,慕白代舍妹谢过。” “不必!”楼开阳淡漠吐出两字,他救他的女人,何须旁人道谢。 第119章 众人也不知他是何意,索性便不接话,灵心微微不悦,这楼家少爷真是好大的架子,世子道谢竟也不领情。 程穆东暗忖,看来二哥和大舅子第一次见面,颇有成见呢。 楼开阳不喜欢程慕白,而程慕白也不见得多喜欢楼开阳。 云不悔说道,“哥哥,你和世子第一次见面,别摆着脸色嘛,瞧瞧大家伙都不敢说话了。” 云不悔说着,大致介绍了在座诸人。 玉致说,“楼二少爷,你的箫声真好听,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箫声。” “郡主过誉了。”楼开阳淡淡回了一句,舞台歌舞又起,便是接下来的表演,云不悔和摇光、楼开阳许久不见,有许多话说,一边聊天一边观赏表演。 程慕白见他们三兄妹感情极好,旁人插不上话,便也不参与谈话,玉妩一直低着头,玉致喊她几声都不应,程慕白问,“玉妩,你怎么上台去了?” 正在和摇光、云不悔聊天的楼开阳静默地看向玉妩,她比划着手势,他看不懂,在场的人除了程慕白和玉致,少有人看得懂,哪怕是灵溪和灵心也不完全懂得手语,她们懂一半,好多也是看不出意思来。玉妩不知道紧张还是怎么的,比划得又快,灵溪和灵心更看不明白。 楼开阳若有所思地饮茶,玉致怒道,“刘家小姐太过分了,竟然欺玉妩不会说话,又见玉妩会跳蝴蝶舞便让她上台代替,也不想想玉妩愿不愿意。” 云不悔问,“玉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玉致说,“玉妩本来去寻玉,不甚迷了路到后院阁楼去,正巧那刘家小姐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一直如厕,眼看表演时间要到,临时又寻不到人代替,正巧玉妩迷路寻到后院问路,她问玉妩会不会跳蝴蝶舞,玉妩点头,她便让侍女为玉妩梳妆,硬把玉妩推上台。玉妩不能说话,手语他们又听不懂,她受了惊吓不知反抗,这才被他们推上台去。刘家小姐胆子也特大了,玉妩哪怕不能说话,她的穿戴又岂是寻常女子,竟敢让玉妩代替她上台,害得玉妩差点摔伤,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程慕白蹙眉,使了一个眼色,荆南出去,云不悔看了楼开阳一眼,荆南出去,显然是带人过来,可不见楼开阳说半句,云不悔目光掠过玉妩,若有所思。 一边是夫婿,一边是兄长,若一会儿因为玉妩和刘小姐之事起了纠纷,她也不知站在哪一边,玉妩紧张地抓住程慕白的袖子,手势比划着让他大事化小。 玉致说,“玉妩,你别给她求情,胆子也特大了,竟敢欺负你。” 玉妩着急摇头,咬着下唇,模样看起来甚是无助,楼开阳心中闷闷一疼,不能说话对她而言,是无法言说的痛……看她的模样,多希望能说话。 程穆东说,“玉妩也别担心,刘小姐过来,横竖道个歉也就算了,不会怎么样了她。” 玉致道,“多亏了有表二少爷,不然玉妩在台上受了惊不说,又会摔下来,那么高摔下来,不定成什么样子。” 楼开阳并不居功,反应极淡。 云不悔给玉妩倒了一杯清茶,柔声道,“喝点热茶压压惊。” 玉妩端着茶,捧在手心,却没喝,云不悔目光掠起,正巧看见楼开阳目光凝在玉妩身上,而玉致却一脸迷恋,想和楼开阳说话,心头不免沉了沉。 刘家小姐很快便被荆南等人带上来,那是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十九岁上下,她脸色苍白,额上冷汗阵阵,似是极为不适,进来便给程慕白等人行了礼。 她一个劲道歉,并无嚣张之气,玉致骂了几句出了气也闷着不说话了。刘小姐知道自己犯了错,任由旁人怎么骂也不吭声,玉妩不想闹事,程慕白让她向玉妩道歉便算完事。 闹剧一场,也不便怎么样,玉妩也没事,道个歉算过了。 云不悔见到刘小姐好几次向楼开阳求助,楼开阳都当看不见,刘小姐一边道歉一边委屈落泪,云不悔暗忖,哥哥今日究竟是为了何事,竟待刘小姐如此淡漠,因心中对刘小姐有愧,哥哥带她是极好的。 莫非是为了玉妩? 云不悔暗自苦笑,自己一定是多心了,哥哥是第一次见玉妩,能有什么心思。 午后,一干人等在雅座用了点心,王爷派人过来传话,让程慕白和玉妩过去一起用膳,云不悔多日不见楼摇光和楼开阳,想留下来陪他们,程慕白也不强求,带玉妩,玉致和程穆东过去,荆南、灵溪和灵心随行伺候,冰月留在雅座,他们一走,摇光便问,“不悔,你到底在想什么,谁不好嫁,嫁给程慕白这病秧子?” “姐姐,他没你想得那么病弱。”云不悔失笑。 “比我想的可病弱多了,也没坐上一小会儿,瞧他咳成什么样子了,这模样怕是不长寿,你也不仔细想清楚。”楼摇光道,“除了一副好皮囊可就没什么了。” “我就看中他这副好皮囊。”云不悔打趣说道,摇光气结,偏头看向楼开阳,“哥哥,你说说她,瞧她说得什么话。” 云不悔掩嘴笑,楼开阳说,“嫁都嫁了,说什么也无用,你在王府没受欺负?” “没有,哥哥,姐姐,放心,一点都没有。”云不悔说,“慕白待我极好,有求必应,两位小姑也好相处,平素我又不和其他房的人往来,也没什么麻烦。王妃虽然严厉,却也不曾刁难过我,这门亲事,我很是中意呢。” “瞧你开心的,三月三出嫁,这才几日功夫。”摇光说,叹了口气,“程慕白病弱且不说,人也深藏不露,不悔,日子长着呢,好坏现在说不好,得看以后。” 第120章 楼开阳和楼摇光中途有事,并没有看到最后,两人起身告辞回家,云不悔依依不舍送别。花神节的表演一直到申时结束,程慕白带云不悔、玉妩等人随王爷一起回府。 回到府中,玉致和玉妩回了东苑,程慕白和云不悔回皓月居休息,晚膳时分,程慕白和云不悔一起去前庭用膳。席间一贯被人忽略的玉妩成了最瞩目的焦点。 府中都在谈论今天花神节的事,王妃早便听闻了,他们一回府,府中便传开了,玉妩的娇媚之态早就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人人赞玉妩是当之无愧的花魁。菊青听了传闻打听清楚便一一回禀王妃,王妃又寻玉致说详细情形,大概了解今日之事。 席间,人人都赞玉妩。 程佑天、楼嫣然,程穆东和玉容等人,人人都赞玉妩,玉侧妃和云侧妃也是赞誉有加,李侧妃虽刻薄,看不起玉妩是哑巴,恶客不可否人呢,她的舞姿甚是美丽。 玉妩一直低头用膳,一如往常静默。 连一贯不爱赞人的程佑天也开口赞誉玉妩的舞姿是他见过最美的舞姿,楼嫣然自是夫唱妇随,也赞玉妩。王爷更是乐不可支,王爷对三位儿子都很宠爱,对女儿态度则不同,他较疼惜玉容,对玉致和玉媚而言算是严父,玉妩自幼失声,王爷便忽略得厉害,时常想不起自己有玉妩这女儿,如今玉妩阴差阳错得了花魁,王爷是极自豪的,命管家从库房拿了好些东西送给玉妩。 玉妩难得受到父亲疼爱,十分欢喜,用手语道了谢,王爷看不懂,玉致便在一旁解释。 王妃席间话并不多,始终温和有礼,众人对玉妩的赞誉,她以平常心对待,并不喜悦,也不骄傲,女儿依然是女儿,依然不能说话。 晚膳后,程佑天和楼嫣然一起回西苑,楼嫣然对今日一幕颇有感触,忍不住感慨说,“玉妩若是能说话,不知怎生完美,当真是可惜。” 程佑天冷冷一笑,“你对东苑的事倒是上心,怎没见你关心玉容?” 楼嫣然微微蹙眉,杜鹃、喜鹊和秋霜在后走得远,楼嫣然压低了声音,“程佑天,你究竟想如何,平日和我装成恩爱夫妻,私下却如此刻薄,你这又何必?” 程佑天眯着眼睛,寒光一闪而过,“嫣然,我只不过提醒你一句,你已的程家大少奶奶,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楼嫣然一窒,她怎会不知自己的身份,不必程佑天提醒,她也谨记自己的身份,她和程慕白是有缘无分,那封信,真成了笑话,他至今不给她一句话,她想着程慕白是不在乎。或许,他是真宠不悔,将错就错罢了,虽不甘心,可自上了花轿,她便认了命。 娘亲说得对,富贵人家联姻,真心是最不必要的,既然不要真心,便要权势,这是生在王府的宿命,她既然认了命,嫁给程佑天,自会和程佑天一条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会做不利程佑天的事情。 “程佑天,你真的太过多疑多思。”楼嫣然说,唇角溢出一抹苦笑,“我既然嫁给你,出嫁从夫,自然不会忤逆你,你大可安心。” “怎说得如此委屈,仿佛我怎么欺负了你。”程佑天冷冷地笑,楼嫣然本也耐着脾气,此刻也忍不住动了怒,可眼角瞥见身后的杜鹃得意的笑容,楼嫣然生生压下心中的不悦,高傲地扬起头颅,她不必在这种小贱蹄子面前失了大家闺秀的礼仪,惹人笑话。 嫁给程佑天几日便从喜鹊的话和杜鹃时而的骄傲得意中推测出来,杜鹃是程佑天的通房丫头,她心中有微微的不舒服,可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她很快便适应杜鹃的存在,也顾着程佑天的面子,表面待她极好,让她恃宠而骄,以为她真惧了她,可背地里,她暗中却给她绊了许多脚,横竖是西苑房里的事,杜鹃这点小脾气还入不了她的眼睛,她总有一天会收拾了杜鹃,不急一时,也不必在她面前动怒。 如此一想,楼嫣然主动挽着程佑天,“佑天,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既然嫁给你,自然会一心一意向着你,夫妻之间最在意信任二字,可以尝试着信任我。” 程佑天看了楼嫣然一眼,楼嫣然柔柔一笑,挽着他回西苑,一路上两人时而低语两句。 杜鹃微怒,分明见他们快要吵架,还没吵便好了,她心中纳闷,又不敢后说什么,心中琢磨着怎么得到程佑天的宠爱,也一路随着他们回去。 东苑,皓月居。 云不悔和程慕白在下棋,云不悔一边琢磨着棋步,一边淡淡说,“世子,娘亲似乎不高兴。” “为何?” “你在装傻么?自然是为了玉妩一事。”云不悔说,“娘亲从不让玉妩和玉致去看花神节,且一心排斥花神节的节目,为玉妩拿了花魁,她怎会喜欢?” 程慕白微微一笑,“娘子多心了,娘亲未必是不开心,玉妩露了脸,也算是好事,府上的几位妹妹都有人上门求亲,唯独玉妩,无人问津,她自幼失声,许配不了什么好人家,当家主母怕是不成,可为人妾室,娘亲是绝不愿意的,她为玉妩的婚事操碎了心。花神节后,玉妩名动凤城,定会有人上门求亲,母亲自也好好挑一挑,为玉妩选个如意郎君,又有什么不开心呢?” “玉妩若是能说话,恐怕求亲的人要踏破王府的门槛。”云不悔失笑,又有疼惜,“我见她着实喜欢的紧,总觉得上辈子一定很有缘分,若她能寻一门好亲事,有人待她,我也觉得欣慰。” 云不悔想了想,疑惑地问,“世子,既然娘亲不放心玉妩出嫁,又怕玉妩受了欺负,为何不招婿呢?若是男方入赘到王府,岂不是两全其美。” “大户人家的子弟,谁愿意入赘?” 第121章 云不悔一想也是,大家少爷多半矜贵,若玉妩是王府唯一的郡主,王爷王妃宠爱有加,不舍得出嫁尚有话说,可事实上,玉妩并不得王爷疼爱,又不能语,谁愿意娶一名不能说话的妻子,默默无声过一辈子,那要多大的耐心,还有多深的爱意,才能愿意承受。 程慕白抿唇说,“不悔,玉妩的事自有娘亲操心着,你也不必担忧,我相信,她是好福气之人,定能遇上如意郎君。” 云不悔也笑了笑,希望如此。 灵溪和灵心端上两碗红枣莲子羹当夜宵,云不悔正觉得饿,吃得很香,程慕白原本并无吃夜宵的习惯,如今也随着她每晚喝一碗红枣莲子羹。 程慕白道,“不悔,以后晚膳多吃点,你太瘦了。” 他发现她的饮食很不规律,早膳没胃口,极少用,或用一点点,午膳吃得香,却也不多,晚膳也是,几乎数着米粒用膳,难怪娇弱,弱柳扶风,总令人担心风一吹便把她吹走了。 他原本以为是王府的膳食不合胃口,冰月却说,不悔素来如此,在楼家用得也不多,他问了冰月,也问了不悔,记下她平日爱吃的东西,吃那些又会开胃,午膳和晚膳都备着,却不见她常用,没什么效果。 云不悔戏谑一笑,“女子以瘦为美,凤城的女子皆是纤细娇弱,所以舞姿最是出众,为了跳一曲好舞蹈,女子都会控制饮食,追寻一副好身材,舞跳得也好看。” “为夫以为,玉致这样才算美丽。”程慕白说,玉致秀美圆润,较之寻常纤瘦女子要丰盈些,丰胸细腰,圆臀长腿,圆润又均匀,十分好看。 灵溪掩嘴笑,“世子真是好心思,分明想让世子妃吃得多些,却寻玉致郡主来说,您不如直接和世子妃说,您是心疼她,世子妃定会觉得更开心。” 云不悔一怔,微微红了脸,程慕白偏头,“多嘴。” 灵溪轻笑,灵心和冰月也是掩嘴笑,云不悔狡黠答,“既是如此,以后我多吃便是,若是成了小胖猪,世子可别嫌弃才好。” 程慕白温润轻笑,“等你吃成小胖猪再说。” 云不悔低头,笑着把红枣莲子羹吃完,程慕白时而和她谈几句,气氛很温馨,她心想,夫君便该是如此,体贴入微,能关爱自己。 虽然总觉得少点什么,可云不悔已很满意。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日子过得快,她也慢慢适应王府,虽和云侧妃、玉侧妃和李侧妃不常来往,可关系还算可以,见了面总能说上几句话,这一个月内,来王府提亲的人十分多。 花神节,玉妩郡主名动凤城,那风姿样貌惊为天人,迷倒无数青年才俊,有人听闻玉妩郡主口不能言,颇为惋惜,打消提亲之念,可有人却觉得佳人难寻,有些缺陷也无伤大雅,求亲的人几乎踏破王府的门槛。 最开心莫过于王妃,玉容是程家女儿中脾气最好的,王爷最宠她,平常有男子上门求亲,多半也想娶玉容为妻,不介意她是庶出女儿,毕竟出身王府,庶出但受宠也是极尊贵的。 玉致和玉媚也有人求亲,唯独玉妩,无人问津,如今玉妩一鸣惊人,求亲之人纷纷而至,王妃怎能不开心,云不悔和楼嫣然是长嫂,每每伴着王妃一起也见求亲的青年才俊,问他诚意,了解其为人,家世,又让玉妩在屏风后观察,若是相中便选为夫婿。 玉妩一概摇头,都说不喜欢。 王妃并不着急,以前急玉妩的婚事是无人问津,如今求亲的人多了,自要慢慢挑选,不能委屈了玉妩。 玉妩今年十四岁,年龄尚小了些,王妃见如今这般情形,便也想多留她两年,求亲的人多不胜数,最后玉妩病了,再不肯见人。 王妃便对外宣称要多留郡主两年,渐渐的上门求亲的人才少些。 这日中午,程慕白和荆南出了门办事,云不悔来陪王妃用膳,玉妩病刚好,气色极差,看起来十分憔悴,云不悔心疼,叮咛她要多吃一些。 玉妩病倒期间,云不悔每次除了向王妃请安,服侍程慕白,便都在陪伴玉妩,怕她闷着,陪她解闷,也学了不少手语,能简单的和玉妩沟通。 王妃见云不悔如此有心,极是欣慰。她们姑嫂感情好,她当婆婆的,自是乐意,哪怕她对云不悔再严厉,云不悔也努力地融入王府的生活中。 成亲以来,她处事大方,处处得体,又懂得察言观色,甚得王妃的心。 玉致说,“玉妩,大哥说,前几日王家的大少爷王耀祖托他带句话给你,说是花神节得见一面,朝思暮想,很想和你白首偕老。他知道母亲要多留你两年,便说愿意再等你两年,问你愿不愿意下嫁,他说他一辈子都会待你好的。” 王家也是凤城富贵人家,虽不及楼家富贵,却也不差,是城南最大户人家,最可贵的是,王老爷只有一名夫人,孕育一子三女,家庭和睦,并无其余大户人家勾心斗角。王耀祖年方二十,是一名谦谦君子,容貌俊秀,十五岁便随着父亲掌管家业,年轻有为。 他和程佑天交好,云侧妃本想让玉容嫁去王家,王耀祖却看不上玉容,看上了玉妩,想娶玉妩为妻,程佑天代为转达,王妃已听玉致说过,十分满意这门婚事,就怕玉妩不同意,所以故意让玉致在席间提起,并让云不悔从旁劝说,玉妩很听云不悔的话。 玉妩面色微白,咬着唇不说话,玉致说,“这门婚事真的极好,那王耀祖哥哥也见过,也说不错,是一名好夫婿,你若嫁给他,他不会欺负了你。” 云不悔也知道,王耀祖的确是一名谦谦君子,她和他在生意场上过手几次,了解对方的性子,可她看玉妩神色,似是极不愿意。 第122章 王妃和玉致也是为了玉妩好,云不悔却始终觉得太操之过急了,她有心劝说,却又知道王妃定然不喜欢,玉妩怯生生地看着她,似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她清楚地看见玉妩眸中的抗拒。 云不悔微微一疼,十分怜惜玉妩,王妃也哄了些好话,想玉妩答应这门婚事,玉致说,“玉妩,王少爷谦谦君子,最要紧是对你一片真心,若你愿意,他也愿意等你两年,母亲和父王便想着定下亲事,也免了旁人上门求亲。” 玉妩慌乱摇头,王妃有些不悦,“玉妩,你究竟不满意王少爷哪里。” 云不悔察觉到王妃语气中的不耐烦,暗忖着她也是着急了,玉妩不能言,又有一名良婿可选择,玉妩却始终不满意,她是满意极了,自也想着玉妩同意婚事,王妃素来又是主事的人,不允许有人反抗她的意愿,耐心哄着玉妩多时自也烦了。 玉妩眸中慢慢蓄满泪水,万般委屈在心头,却一字也说不出,苦于无人理解,更见委屈,云不悔正要劝王妃不可操之过急,却见玉妩站起来,含泪跑出花厅,匆匆忙忙间撞上菊青,洒了一地茶水,菊青慌忙请罪,玉妩已跑出东苑,片刻不见人影。玉致着急,想要去寻,王妃喊住了她,“别去,难得有一门好婚事,王少爷又如此出众,最难得肯对玉妩用心,愿意等她两年,这两年算是考验,他有心耐得住,说明真心喜爱玉妩,也不知道玉妩在倔什么,让她自己静静想清楚。” 云不悔不便说话,抿唇不语,陪着王妃和玉致用膳。 午膳后,云不悔不似寻常留在王妃处陪她解闷,起身说道,“母亲,慕白最近胃口好,总想吃儿媳做的点心,儿媳得早些回去备着,他在外头吃不惯,定然用得不香,我备着等他回来,免得他饿坏了身子。” 王妃正烦闷,也无心挽留,云不悔福了福身子,留玉致一人陪着王妃说话,她领着灵溪、冰月出了东苑,冰月问,“小姐,你什么时候给世子做过点心呀?” 灵溪扑哧轻笑,云不悔凝了她一眼,打趣问,“冰月,你这是在提醒我为妻之道吗?或许在说你家小姐不够温顺,没给丈夫洗手作羹汤?” 冰月眨眨眼睛,十分委屈,“我哪有!” 灵溪淡淡笑说,“冰月,世子妃只是寻个借口出来,想看看玉妩郡主。” 冰月恍然大悟,云不悔带冰月和灵溪去玉妩的冰雪居,却不见玉妩人影,内室侍女说,玉妩郡主尚未回来,云不悔让灵溪和冰月分头去寻,她也去玉妩常去的地方寻她。 玉妩爱静,东苑最静的地方便是梅林了。梅林最近王爷住居,位居东苑,王妃不知为何不喜梅林,又是王爷住居,东苑的奴仆自也少去,玉妩平素却爱此地。 果其不然,玉妩一人倚着梅树,默默垂泪,眼泪无声无息淌了一地,云不悔见了十分怜惜,玉妩哭着扑在她怀里,拼命摇头,云不悔知道她的意思,拥着她轻声安慰。 “乖,玉妩不哭,嫂子会如你所愿的。”云不悔轻声承诺,玉妩眼泪落得更急。 …… 程慕白和荆南回到府中,已是黄昏,如云不悔所说,他在外头用膳并不香,灵溪、灵心和冰月早就备下他爱吃的膳食,云不悔闲着,也和灵溪学做了一道马蹄糕。 用膳期间,云不悔说起今日玉妩之事,程慕白静静听着,待云不悔说罢,他问,“娘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每次他喊她娘子时,总带着几分戏谑,隐约的笑意听的人心情愉快,云不悔眸中却无一点笑意,认真说,“世子,前些日子,玉致和我聊天,问了甚多哥哥之事,饮食起居,兴致爱好,事无巨细都问,且对倾慕哥哥的刘小姐很是反感,你说这是何意思?” 程慕白微微蹙眉,片刻便又舒展,轻轻饮着茶,“娘子请继续。” 云不悔有些时候真想挥手去打他脸上不紧不慢的笑意,总是如此微微笑着,风轻云淡,仿佛她一人自说自话,真真挫败。云不悔道,“今天玉致说,王府的少爷王耀祖托大哥说媒,愿意等玉妩两年,娶之为妻。他说是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娘亲想着这是一门好婚事,王家和睦,又无勾心斗角之事,那王少爷又是君子,既然喜爱玉妩,定也不会欺负了她,玉妩嫁过去,要比嫁给别人要许多,娘亲很满意这门婚事,玉妩却哭着不肯,甚至闹了性子,从东苑跑出,一人躲在梅林哭泣。不仅是王少爷,前段日子不少青年才俊上门求亲,多是人中之龙,脾性好的有,样貌好的也有,家世好的也有,人品好的也有,却不见玉妩动心,她啊,甚至装病躲开说亲,世子说,这又是何意?” 程慕白缓缓放下茶杯,微笑说,“娘子一会儿说玉致,一会儿说玉妩,这二者有何联系?为夫真真不懂了,还请娘子明言。” 他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云不悔暗忖,程慕白心思聪颖,往往是点一通十,心思细腻较之常人更甚几分,何尝不知她在说什么,她娇嗔凝他一眼,程慕白笑意更深,云不悔说道,“我是说,玉致和玉妩同时对哥哥有意,你一点都不担心么?” “娘子啊,即便是知道,那又能怎么办?”程慕白轻笑,“姻缘之事,谁能说得准,玉致玉妩若真的爱上楼开阳,为夫知道也无计可施,若楼开阳对她们无意,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为夫又不能强迫楼开阳娶了玉妩和玉致。” “你不怕她们伤心落泪么?”云不悔说,低低叹息,“玉妩不愿出嫁,姐妹两人心仪哥哥,日后多半是二人皆伤心,我不忍心。” 第123章 楼开阳性子最是淡漠,刘家小姐抛下尊严,在他身后追逐几年,不见他回眸,博不得他青睐,他是最无心之人,玉致和玉妩爱上他,定是劫数难逃。 哥哥那性子,若是爱上谁,那女子定是天下最有福的女子,可关键是,他的心太难打动。 程慕白轻笑说道,“玉妩、玉致正是豆蔻年华,对异性倾慕也是正常,花神节那日,楼开阳为玉妩伴奏,又救她一命,美人难过英雄关,她若倾慕他,我并不意外,玉致么?玉致性子最是活泼,如今懵懂,心思不似玉妩纤细敏感,一时倾慕,或许并非真正喜爱。” “你似乎看得很开,自古为了男子反目的姐妹比比皆是,世子一点都不担心么?”云不悔说,程慕白道,“自古相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姐妹也是常见。” 云不悔反感蹙起眉,程慕白伸手,握住她稍显冰冷的手,放在手心暖和,仿佛要赶走她手心的冰冷,“娘子,为夫只是为了反驳你的话而举的例子,为夫绝不愿意看见玉致、玉妩共事一夫,日后待娘子,定也是一心一意。” 相触的手心仿佛通了电,从手心传到她的心尖,都是颤动,她慌忙挣脱他的手,把手藏在袖子下,低头说,“我又不做他想,世子也不用解释。” 哪位男子不认为三妻四妾纯属正常,程慕白若有此意,她也不奇怪,有时候人便是很矛盾的,分明不是这样想,却要这样说,他说的也不知道是敷衍她,还是真心话。 一心一意,情浓时,海誓山盟许下承诺,也不过四字,却要一辈子履行,岁月漫长,又有几名男子一生能够真正做到一心一意。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心愿简单,却是难圆。 程慕白凝着她,“哎,娘子有时真让为夫忽悲忽喜,唯恐会错了意。” 云不悔不解地看着他,程慕白也不多解释,笑说道,“玉妩和玉致的事,交给娘亲去烦心,你便不用理会,且顺其自然。” 说起此事,她便想起玉妩的泪颜,云不悔叹息,“世子,玉妩今日苦得很伤心,横竖她也只有十四,不急着嫁人,娘亲也想多留两年,不如你去和娘亲说,亲事暂且缓一缓再说。订了亲,又能怎么样?王少爷在花神节见玉妩貌美,舞姿灵动,一见钟情。其实,一见钟情哪会这般容易,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玉妩口不能言,王少爷说不定只是一时贪恋玉妩风姿美貌,时间久了,便觉得口不能言相伴一生着实寂寞,兴许反悔了。若是王少爷待玉妩真心,这两年便算是考验,哪怕不定亲,他也会等玉妩。若他并非真心,订了亲也会负了玉妩,到时候白白惹人笑话,岂不是更伤玉妩的心。” 有她为例,订了亲,临到头还不是被退了亲,惹得流言蜚语纷纷,王府又是这样的人家,更是沾不起,到时候受伤最多的便是玉妩。 程慕白沉默地凝着她,眼里有一抹伤痛掠过,昔日大哥悔婚,对她也是一伤么?所以才会有感而发? “好,此事交给我,我会说服娘亲。”程慕白允诺。 云不悔松了一口气,今日她许诺玉妩,定会说服娘亲打消将她许配的念头,有程慕白出面,娘亲定会听得见去,玉妩也该松了气。 程慕白淡淡一笑,云不悔倚着窗,眉带轻愁,“哥哥早该到娶妻的年龄,也该娶一起妻子了,大表哥虽没有妻子,侍妾却有好几名,哥哥不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她不免想起花神节那日,楼开阳在台下吹箫伴奏,玉妩在台上翩翩起舞,目光交汇,暧昧深情,默契十足,仿佛相恋多年的情人。 哥哥会喜欢玉妩这样的女子么? 她一笑,哥哥最讨厌柔柔弱弱的女子,他一直想寻一名能和他比肩而站的女子,玉妩太过娇弱,哥哥恐怕不喜,可真是可惜呢?玉妩真是一名可人儿。 玉致和玉妩都心仪楼开阳,不知为何,云不悔却想让玉妩如愿。 程慕白说,“素问他楼开阳最疼你和楼摇光,喜爱的女子应该你们差不多。” “妹妹和情人是不一样的,世子也疼玉妩和玉致,可世子喜爱的女子,未必性子便和玉妩、玉致一样。” 程慕白一怔,点头赞同云不悔的话,别有深意说,“的确是。” 云不悔喝着清茶,仍想着玉妩和玉致,深怕两人以后失落伤心,她在想,她能帮她们什么,她是真心喜爱她们,虽偏心玉妩,可也不愿意玉致伤心,两人都是讨人疼的女子,谁愿意她们伤心呢。 “红尘中,痴男怨女比比皆是,总会有人黯然神伤,也总会有人得偿所愿,都不是你我所能阻止,唯一能做的便是顺其自然,玉致和玉妩是福是劫,且看她们的造化,我们能为她们做的甚少。”程慕白说,抿唇凝着云不悔,“就如为夫喜爱娘子,娘子却不爱为夫一般,为夫也不能强求是么?” 云不悔蓦然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没了心神,被他这句话震去了魂魄。脸颊上生生热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拼命要从心底呼啸而出,尖锐又急切,层层热浪卷进来,把心都填满了,脸上都是热气,心儿噗通地跳,似要提醒主人,它是如此的生机勃勃,不能忽视。 脸上如三月桃花盛放,她竟怔怔看着他出神。 他怎能如此风轻云淡说出这样的话儿来,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哪怕明知不可信,她也为这句话震动,程慕白凝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轻笑说道,“旁人的姻缘,娘子少操些心,若真无事,不妨多操心我,哪怕用一二分心神在我身上,我也开心。” 第124章 最近几日,王妃待云不悔冷淡至极,她和程慕白提及玉妩一事后,程慕白寻了一个机会便和王妃说,玉妩年幼,自幼长在府中,乍然要她定亲,她自然反感,不如留在府中两年,也算考验王耀祖。 王妃见玉妩在一旁也含泪凝着她,便也不再逼迫玉妩定亲,答应留玉妩在府中,再过两年才谈婚论嫁,可从那一日开始,王妃对云不悔的态度便冷淡至极,更极严厉,稍有错处便被王妃责备,程慕白在一旁却没有出声维护,任王妃责骂,并不相帮。 云不悔心中雪亮,她知道王妃定是以为她在程慕白耳边劝说,程慕白才管玉妩之事,这是寻常推断,王妃也猜得没错,是她请程慕白为玉妩说情。王妃心中不快,她也理解,本来儿子对自己千依百顺,她做主的事情程慕白素来无异议,为了娶她,程慕白已忤逆过她,如今为了玉妩的事,听自己的话又忤逆她,王妃心中如何也不会舒坦。 哪怕如此,云不悔也没有气馁,她深知讨王妃欢心不易,本来便对她有成见,若程慕白再听她的话,王妃待她更会不顺眼。为此,云不悔服侍王妃更小心翼翼,体贴入微,如侍奉亲生母亲。 王妃待她再冷淡,她也能笑颜待王妃。 这一日王妃午膳期间,王妃得知云不悔常为程慕白泡红枣茶而弃参茶不用,十分不快,程慕白一直喝参茶,补血养气,身子一直是贵养着,王妃的好东西都往皓月居里送,每月给皓月居的例银极多,大多是为了照拂程慕白的身子。红枣茶也是补血养气的茶水,价格较之参茶要便宜,他喝一日的参茶便抵了几个月的红枣茶。红枣茶功效又远不如参茶滋补,灵心失言让王妃知道程慕白连续一个月都在用红枣茶而非参茶,触怒了王妃。 她以为云不悔有私心,故意给程慕白喝红枣茶,克扣皓月居的例银,而云不悔平素所用又是极好的,穿戴首饰,无一不精致,所有脂粉,更是罕见,这让王妃大为震怒,云不悔慌忙跪下请罪。 灵心大为紧张,暗责自己失言,连累王妃。 云不悔有心为自己辩解,参茶的确滋补,可程慕白的身子是因痨病落下的病根,难以根除,平素大补对程慕白的身子并无益处。并非所有的补品都适合体质虚弱的人滋补,红枣茶是补气养血的圣品,此功效较之参茶并不逊色,程慕白常年身子虚弱,最适合慢慢调养,并不能大补大进。 红枣茶用以补气养血,最是适合程慕白。 近一个月连用红枣茶,夜里又用红枣莲子羹,程慕白面色红润许多,较之以前用参茶滋补,效果更佳。云不悔一心只为程慕白身体康健着想,选择最适合程慕白滋补的补品,不想触怒了王妃。 她本以为此乃小事,参茶也好,红枣茶也好,都是滋补圣品,参茶又贵,当家的人心中应该有数,若是有便宜的滋补圣品能够取代,又何必日日都用参茶。 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王府的钱银来源除了王爷俸禄,也有其余营生,王府做玉器生意和绸缎生意,凤城最大的绸缎坊便是王府所经营。 程慕白体弱多病,程佑天和程穆东一起随王爷左右掌管家业,王爷俸禄远远不如玉器和绸缎生意来得赚钱。王妃主内,云侧妃协理,府中的钱银调配一直都由她们商议。因程慕白体弱,日日要用参茶,皓月居的开销比起南苑和北苑整一房人都大,王妃每次和云侧妃讨论府中钱银调度,心中定也不快。 程佑天能干,为王府赚了许多钱,可程慕白却什么都不做,便用了这许多,看在别人眼里,闲言闲语定然许多,云不悔一来想让程慕白慢慢调养,不需大补,二来也不想王妃为难。 如今她是皓月居的女主人,这些事她来操心,当家做主的人,都要精打细算的,哪怕她不缺这点小钱,若要日日以参茶养着程慕白,她一人负担十个程慕白也是小事一桩,只是没必要的钱,又何必花。 王妃震怒之中,她也懒得去辩解,若是寻常只是训斥一顿便作罢了,不必责骂,可王妃最近对她成见颇多,寻个借口为难罢了。 她辩解也是徒劳。 程慕白和荆南出了府,并不在府中,王妃震怒之余,玉妩和玉致求情也听不进去,责罚云不悔在东苑大院长跪一个时辰,任何人不准说情。 冰月急得跺脚,灵心自责垂泪,若不是她多话就不会牵累世子妃,灵溪最是镇定,王妃震怒,责罚了云不悔便去歇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云不悔。 五月的他太阳极是毒辣,正是午后,跪一刻钟便炎热难受,何况是一个时辰,云不悔也曾被罚跪过,二月的太阳下她跪两个时辰都昏倒,这五月的阳光她怎么承受得起? 冰月急得团团转,想去寻人帮忙,却被灵溪拉住,摇了摇头,不能寻人求助。 寻谁都是错的,王爷不在府中,世子也不在府中,这是东苑的事,你若寻来西苑、或者北苑的人,更惹王妃不快,王妃责罚世子妃,任何人都不得说情的,哪怕错不在世子妃。 跪了一刻钟,云不悔便觉得天昏地暗,她素来娇生惯养,三夫人呵护极好,极少受这样的罪,且又体寒,在这种炎热的天下跪着真是一种折磨。 慕白…… 她轻叹一口气,心中想着程慕白,转而又苦笑,王妃刁难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不见程慕白为她说情过,总是在一旁冷眼旁观,时而还带着淡淡的笑。 若他回府,怕也不会为她说情。 罢了,不想他,她只盼着时间快些过去。 第125章 云不悔跪了一个时辰,玉致和玉妩想求情,菊青拦在外室说王妃在休息,已下了令,不允任何人打扰,玉致又不敢吵闹,她素来是怕王妃的,玉妩咬唇,拿过伞匆匆出去,她跪在云不悔身边,用伞挡住炎炎烈日。 云不悔跪得一身汗水,脸色如纸,青石板硬,她跪得膝盖也疼,玉妩用袖子拭去她的汗水,云不悔道,“玉妩,别管我,惹娘亲不高兴连你也责罚了。” 玉妩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愿意离开,还是不怕挨罚的意思,云不悔抿唇,推了玉妩的伞,声音严厉,“玉妩,听话,别让娘亲更不高兴,这样只会害了嫂嫂。” 她说得气喘吁吁,玉妩含泪起身,她不能不听云不悔的话,不然真怕娘亲真的不开心,又要重罚,冰月咬着唇说,“参茶,红枣茶都是补血养气的茶,本来就是小事一桩,王妃为何如此小题大做,小姐又不是有心的。” 灵溪说,“冰月,快别说了。” 众人求着一个时辰快些过去,可越是急切渴望,时间仿佛过得越慢,跪了半个时辰,云不悔便体力不支了,汗水一滴滴地落,眼前发黑。 正在诸人没有办法时,竹青匆匆进了大院,回禀王妃,大少爷在外求见,说奉云侧妃之命过来商议今年夏季的钱银调度,竹青进去回禀时,程佑天已进了大院,云不悔正跪得体力透支,软软地倒在一旁,灵溪和灵心、冰月不敢去扶,云不悔撑着身子又吃力地跪起来。 程佑天唇线紧紧地抿着,冷漠地看她一眼,目光并不多停留,越过她站在花厅外面,等王妃召见,云不悔视线有些模糊,口干舌燥得厉害,心中却还清明,程佑天怎么来了? 寻常并非他来和王妃仪事,他也少进东苑。 菊青从花厅出来,“世子妃,王妃请您先回去,今天这事算是教训,且请您以后服侍世子要多加用心……”她还没说完,灵溪等人便过去扶起云不悔,玉妩打伞挡住阳光,云不悔本要请安再走,菊青已把程穆东请到花厅,她便作罢,刚出大院便几乎昏厥,昏昏沉沉回到皓月居便昏睡了。 醒来时,已是深夜,身子仍大不舒服,沉重得很,睁眼便看见程慕白一脸沉色坐在床边,她和他成亲这么多天,第一次看见他动了脾气,脸上不再是温雅的笑。 云不悔莫名的有些开心,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这样看着比他的笑容要舒服多了。 “何时回来了?”云不悔轻声问,她撑着身子起来,程慕白扶着她,沉色微微退了些,柔声问,“饿了么?” 她点点头,程慕白往外喊了声,灵溪端着一碗温热的红枣莲子羹进来,灵溪见云不悔脸色极不好,担忧问,“世子,要不要请大夫为世子妃瞧一瞧。” 程慕白伸手探了探云不悔额头,温度还算正常,并无发烧,云不悔轻声说道,“不必忙活了,我有些倦了,吃了东西睡一觉便没事。” 程慕白使了个眼色,灵溪退出去,程慕白舀了一勺莲子羹喂她,云不会看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称不上愉快,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隐怒。 她没有矫情,的确是饿了,张口便吃,程慕白沉默地喂着她,云不悔也没说话,片刻便吃了一碗莲子羹。程慕白把碗放在一边,“可有话对我说?” 云不悔淡淡一笑,“今天出去做了什么?” “去绸缎坊走一走,父王让我查一些账目。”程慕白说,云不悔暗忖,王府的生意程慕白不是一直没插手吗?程慕白看出她的疑问,淡淡说道,“我平素看账快,父王偶尔会让我看看账目。” 云不悔点了点头,程慕白的声音更柔了,“可还有话说?” 她想了想,乖巧一笑,“没有了。” “不悔……”程慕白脸色沉冷,“为何没有为自己辩解,白白在烈日下跪了半个多时辰,若不是大哥有事过来,你跪足一个时辰,今晚还能起身吗?” 云不悔轻笑,他说得倒是轻巧,辩解?王妃若是有心刁难她,又岂会给她辩解的机会,又岂会让她辩解,哪怕是辩解,又怎会听进去。 他母亲那性子,他自己还不了解么么? “世子,母亲有心刁难我已不是一次两次,你也不曾为我辩解过一二句,我自己辩解,她又怎会听进去。”云不悔音色柔和,并无一份怨怼。 程慕白抚着她脸颊边的长发,叹息一声,“娘子在怪为夫没有维护你么?” “不悔不敢!”云不悔直直地看着他,婆媳自古本是大问题,新媳妇和婆婆总有诸多矛盾,丈夫夹在中间,实在难做,她又怎会怪罪。 程慕白轻叹一声,揉了揉她的发丝,“娘子今日受累了,先歇着。” 云不悔也没多说,躺下歇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暗恼自己没忍住,刚刚不该和他那般说话,那态度分明是矫情怪他不怜惜她,颇有埋怨之意,微微泄露心底最深处的一丝渴望。 不悔,小白痴,以后不许那样了。 再也不许了。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感觉有人掀开被子,额上被他的掌心触碰,微微冰冷,他似安了心,熄了灯便歇下,云不悔没有睁开眼睛,假意在睡,却感觉到黑暗中他的目光灼热,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云不悔微微惊讶,倏闻一声不可探知的叹息声,程慕白伸手到她颈下,把她拥在怀里。 云不悔身子微微僵硬,两人同床数月,却不曾如此亲密,总是她睡她的,他睡他的……脸上微微热起来,热气卷进心中,鼻息也热起来。 程慕白下巴抵在她发间,“不悔,什么时候你才肯对我用心,哪怕对我有一分用心,你也会明白的。” 第126章 翌日,云不悔便起不了身,发了高烧,身子各处都酸软无力,她原本想给王妃请安,程慕白硬是压着她躺下,灵溪赶紧去请大夫。 云不悔倔强想起身,昨日王妃罚她的消息已传遍了,若今天没去给王妃请安,婆媳不和的流言便会传遍府中,王妃必然不悦,她也为难。程慕白不允她起身,命灵心去和王妃回禀情况,灵心领命去了,云不悔望着程慕白,终究倔不过他,强逼着躺下。 程慕白暗责自己睡得沉,竟没发现她夜里起了高烧,云不悔身子骨弱,加上体寒,最怕暴晒,冷热交替必然生病,她病得不轻,昏昏沉沉地睡下了。大夫为她诊脉都她都不知道,又是中暑之状,加上身子虚,恐怕要躺一段时间,好好养病。王妃命菊青送来一株人参,并嘱咐灵溪、灵心等人好好给世子妃养病,病中便不用日日请安,照顾身子要紧。 灵溪收了人参,程慕白一心担忧云不悔,也没话让菊青带回,菊青回禀王妃时,王妃问,“世子可有说什么?” 菊青不敢隐瞒,如实说,“世子妃病得不轻,世子担忧,也没留意奴婢,并没有话带回。” 王妃神色顿时下沉,面有痛苦之色,喃喃道,“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她和她娘一样,都是妖精。她娘抢了我丈夫一辈子还不够,她又来抢我儿子。” 菊青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王妃一人默默垂泪,脸有怨恨之色。 西苑。 云侧妃和程佑天、楼嫣然和玉容等人在用早膳,如意来报,世子妃有漾,皓月居一早便忙起来,似生了极重的病,程佑天眸中掠过一抹忧心,楼嫣然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云侧妃打发了如意。 玉容说,“二嫂身子骨娇弱,昨日晒了一个时辰,今天怕是病重了,母亲,一会儿早膳后玉容去瞧瞧二嫂。” “你的女红尚未精进,管这闲事做什么,你嫂嫂自会去看。”云侧妃温和一笑,“得空便把女红练好,再有空便多练习舞蹈。” 玉容不敢违背,应了一声是,低头吃早膳。 楼嫣然说,“娘亲,嫣然早膳后便过去看世子妃。” 云侧妃说,“你自然是要去的,一家姐妹,又同是妯娌,她病了你理应去伺候才是。” “是,嫣然明白。”楼嫣然乖巧地回答,云侧妃淡淡饮茶,漫不经心地说,“王妃姐姐也真的,世子妃纵然有错,也不该如此重罚,那身子在烈日下一个时辰可真够她受的。这一罚,又生了重病,婆媳间的嫌隙是渐深了。世子一直很讨人喜欢,这一病倒,西苑、南苑和北苑的人定都慰问,王妃姐姐如何下台,心中还不怨恨世子妃身子娇弱,这一跪便惹闲话了,这婆媳日后怕是更难相处。” 楼嫣然说,“母亲,嫣然一会儿便带最好的补品,说是母亲疼爱,让世子妃多补补身子。” 云侧妃赞许点头,楼嫣然聪明伶俐,甚得她心,程佑天倒是一直不说话,云侧妃淡淡说,“佑天,再有昨日之事,你可要三思而后行,若再犯,母亲可不轻饶了你。” 昨日她哪有给他什么命令去东苑,分明是他听东苑侍女们说王妃罚世子妃在烈日下跪一个时辰便去了东苑给云不悔解围,她知道极是生气,暗恼程佑天不分轻重。 程佑天嗯了一声,没说话,云侧妃说,“嫣然漂亮聪明,又知书达理,打着灯笼你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媳妇,要多珍惜眼前人,早些给王爷生个孙子。” 楼嫣然脸颊微微一红,程佑天看楼嫣然一眼,又嗯了一声,悄无声息地用早膳,楼嫣然心中不快,却不会表露出来,程佑天对云不悔的心思,已明显到云侧妃都看出来了。 昨日,可真精彩。 “一会儿嫣然带秋霜和杜鹃过去看望即可,佑天就别去了。”云侧妃淡淡说。 程佑天蹙眉,似要说什么,云侧妃目光一厉,素来温和不见踪影,程佑天便什么也不再说,楼嫣然明白云侧妃用意,心中时苦时酸。 早膳后,楼嫣然领着秋霜和杜鹃去皓月居,云侧妃留下程佑天,玉容回了自己住所,云侧妃说,“佑天,你是程家长子,你父王多器重你,你自己也知道,你也成了亲,家中夫人宛若天仙,性情也好,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偏要惹东苑的人,那云不悔是世子妃,你对她上心又有什么意思?真要惹人笑话不成?” 程佑天直视云侧妃,“儿子什么都没做。” “那你昨日过去东苑做什么?” “讨论夏季的钱银用度。”程佑天漠漠说,“母亲,你自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我比谁都清楚,你不必担心,嫣然我会好好对待,至于其他的,母亲便不用理会。” 程佑天说罢,出了云侧妃院子,如意说,“小姐,大少奶奶这么好,大少爷怎么还不满意,横竖看世子妃娇弱寡言,不如大少奶奶圆滑聪慧,大少爷又看上他什么?” “不悔原本便是他的未婚妻,为了争取得到楼家的帮助,他想娶楼嫣然,又想得到不悔,坐拥齐人之福,岂止不悔嫁给世子,他心中怎会不甘。”云侧妃苦恼说,“然而,再不敢也于事无补,他也要认清事实。这辈子他们不可能,或许,换个想法,若他日后当上世子,成了王爷,或者有幸继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如意笑说,“小姐思虑周全,也望大少爷能够早日明白。” 云侧妃抿唇,心中亦有不安,程慕白的身子最近好转,不似过去病重,看来喜事的确令人容光焕发,若是云不悔产下子嗣,又是王府嫡子,到时候佑天依然名不正言不顺。 哎,绊脚石真多。 第127章 楼嫣然领着杜鹃和秋霜等人到皓月居时,南苑和北苑也派人过来问候,李侧妃和玉侧妃没有亲自来,可都派人来了,李侧妃派玉媚来,玉侧妃遣程穆东过来,几人都拿着厚礼在皓月居候着,程慕白人在内室陪着云不悔,灵溪和灵心在外招呼程穆东和玉媚。 大夫诊了脉,又抓了药,冰月正在小厨房煎药。 程慕白握着云不悔的手,目光怜惜,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她这身子骨都不如他康健,他在烈日下跪一个对时辰都没审美要紧的。 娘亲,这一次您过分了些。 灵溪进了内室,见程慕白怜爱万千地看着云不悔,暗忖着世子妃到底是有福之人,虽不得王妃欢心,却得到世子十足的疼爱。 “世子爷,大少奶奶领着人过来问候世子妃,并说她和世子妃是姐妹,又是妯娌,想在一旁伺候,世子,奴婢该如何回了她。”灵溪问。 楼家小姐和云不悔的关系耐人寻味,虽说是表姐妹,同为妯娌,云不悔平日甚少提楼嫣然的,两人的感情并不能用和睦来形容。 程慕白说,“礼品收下,敷衍过去便算了,让他们走,就说世子妃要静养,不宜见人。” “大少奶奶呢?” “走!”程慕白握紧云不悔的手,他的妻子他自会照顾,不会劳烦他人,程穆东最是利落,没说什么便离开皓月居,玉媚奉命在皓月居多留一阵子,表达南苑对世子妃的关心,灵溪场面话说了好些,玉媚才回去,楼嫣然坚持要留下来照顾云不悔,冰月直言说,“大少奶奶,世子妃有世子照顾,您就不必操心了,且回去休息。” 玉致和玉妩都在皓月居,玉致也请楼嫣然暂且回去,楼嫣然便也不再坚持,本以为来皓月居能见程慕白一面,没想到真真难啊。 他在内室照顾不悔,无暇分身。 不悔真幸福,有世子如此疼宠,本以为进了府便能常和他见面,原来不是,见程慕白一面,真的很不容易。 回去途中,杜鹃说,“大少奶奶,世子也真是的,您都亲自过来问候世子妃,他也理应见您一面。” 楼嫣然没有说话,理应么? 他并没有一定要见她的理由。 她缓了缓心中的郁结,罢了,目的达到就可以,其他的,且走着瞧着,不急于一时。 云不悔昏昏沉沉睡了一日,高烧方退,玉致、玉妩极关心,西苑、 南苑和北苑的人常差人来问候,菊青却没过来问候一声,程慕白照顾云不悔衣不解带,渐有疲倦之态,便睡在她身边,灵溪想劝他去暖塌睡,免得也病倒了,程慕白坚持,灵溪也不说什么了。 程慕白没想到王爷会过来看出云不悔,他是黄昏时分过来的,云不悔在昏睡,王爷并没有见着,问了她身体状况,程慕白说已渐好转,王爷这才放心,他命人送了许多补品过来,并没有在皓月居多停留便走了。 灵溪和灵心暗暗惊讶,王爷如此关心世子妃,不知道是世子妃之福气,还是……这消息应该很快流传,各房的人该很羡慕,出了云侧妃病倒王爷会关心,寻常中暑这种小病痛,王爷是不放在心上的,可见王爷对世子妃是极看重的。 程慕白自王爷来过后,脸色便一直不好。 晚些时候,传来坏消息,据说王爷出了皓月居便去找王妃,王妃本以为王爷去寻她一起用晚膳,没想到王爷却苛责她过于严厉,云不悔所犯之错只是小事一桩。她是皓月居的女主人,照顾夫君起居,用什么茶是她决定,为了参茶和红枣茶便责罚娇弱儿媳跪了一个时辰,太过狠心。 且云不悔平素所用,大多是她的嫁妆所带之物,并没有用到皓月居例银,王妃责罚她,更是没有缘由,灵溪听王妃菊青和也竹青说,王爷对王妃态度也甚不好,他离开后,王妃把所有人都赶出来,不见任何人,晚膳也没用。 程慕白听到消息,脸色更是下沉,他怕什么,便来什么,父王真的添乱,如此一来,母亲和不悔以后该如何相处,母亲岂不会恨毒了她。 他以为他关心云不悔,实则害了她。 云不悔身子盗汗厉害,程慕白吩咐灵心和冰月好好伺候着,玉致和玉妩也回房去休息,他一个人去王妃住所。 云不悔醒来,已是深夜,冰月、灵心服侍在旁,身子轻了些,眼睛热热的,烧退了些,却没全退,她真恨自己这副娇弱身子骨,真是弱不禁风。 高烧中,也没什么胃口,她流了一身汗,身上黏黏不舒服,冰月打来温水为她净身,换了一身衣裳,让她睡得好舒服一些。 “世子呢?”换了衣服,云不悔疲倦地靠在床头问。 三更天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灵心说,“回世子妃,世子去了王妃房里,还没回来。” 云不悔点了点头,冰月说,“小姐,事情可糟糕了呢,王爷傍晚来看过你,然后便去责备王妃狠心,听说语气极不好,王妃动了极大的怒火,关在房里不见人,世子在外间咳了好长时间,王妃才心软相见。” “父王责骂娘亲?”云不悔微惊,心中一阵发凉,这算什么事啊,如此一来,王妃岂不是把她当成眼中钉了么?本来就有心结,如此一来就更不了得,难怪程慕白这么晚还没回来。 灵心说,这是王爷的疼宠呢,只是可能触怒了王妃。 云不悔苦笑,这是疼宠么?她宁可王爷对她不闻不问,这才是真正的疼她,爱她,云不悔心思一顿,心头突然清明起来,王妃刁难她,程慕白从不出言相帮,莫非就是不想惹王妃更不快,待她更坏? 她苦笑,原来如此。 婆媳难处,儿子最是难为,帮谁也不是,若是程慕白偏帮了她,云不悔想,王妃便不止是让她跪一个时辰这么简单了,幸好过去程慕白总是冷眼旁观。 “去备些世子平素爱吃的东西温着,等他回来用。”云不悔说道,灵溪点头,她已在准备了,世子晚膳没用两口,又如此晚了,定是饿了,可心情不佳,吃东西怕也不香,只能准备一些他爱吃的。 第128章 云不悔坚持要等程慕白回来再睡,灵溪和灵心、冰月一起劝了许久,她不改初衷,她身子刚舒服了些又如此伤神,冰月真怕她又病倒。 程慕白回来得晚,人看起来很疲倦,心情也不佳,灵溪把夜宵和糕点端上来,他一口也没用。灵溪端来热水,程慕白洗了脸,他拂袖让灵溪等人下去休息。 “身子好些了吗?这么晚怎么还没睡?”程慕白坐到床上,柔声问,淡冷的目光中藏着一抹温柔。 云不悔说,“我身子无碍,烧退多了,也舒坦多了。母亲怎么样,是不是很伤心?” “哭了许久。”程慕白说,微微一叹,“我已许久不曾见母亲哭得如此伤心,我以为她的眼泪早就流干,这辈子就像没了水的树,慢慢的枯槁。” “对不起……”云不悔轻声说,此事无论如何说,都是源起于她,勾起王妃的伤心事,让程慕白如此忧心忡忡,是她这位妻子的失职。 她原本能更好地处理她和王妃之间的关系,却闹僵了,程慕白心中很不开心,他的眉头紧锁,似是凝了无数的忧愁,云不悔心情低落,反省自己的错。 “本与你无关。”程慕白说道,“母亲最伤心的,并非是父王责备她。” “我懂。”正因为懂,所以才会更不舒服,更觉得抱歉,这件事,谁对谁错云不悔说不清,她的失职是肯定的,若她是一名好妻子,今天慕白就不会如此烦心,为她和王妃的关系烦心。 程慕白也倦了,咳了好几声,云不悔服侍他休息,“先歇下,有事明日再说。” 翌日,云不悔身子好得并不利落,却坚持起身梳妆,陪同程慕白一起去给王妃请安,王妃称病,拒之门外,程慕白和云不悔在外间等了许久,王妃始终不见,菊青劝两人先回去,程慕白无奈,只能带云不悔离开,他嘱咐玉妩和玉致要好好地陪伴王妃。 姐妹两人乖巧点头,他们刚出皓月居,便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东苑来,云侧妃和玉容,嫣然,李侧妃和玉媚率着一干侍女,一行十几人过来。 云不悔侧眸看去,程慕白眸色下沉,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拳头抵在唇角微微咳了几声。灵心嘀咕着她们怎么一起过来了,灵溪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多言。 程慕白淡淡行了礼,云不悔笑问,“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两位姨娘和大嫂,两位小姑竟来东苑了。” 李侧妃和云侧妃素来水火不容,走在一起真叫人意外呢,不知是相约而来,还是偶然遇见,李侧妃说,“我挂念王妃姐姐,今天一早特来请安,没想到遇上云姐姐,倒是意外之喜,所以便一块过来了。世子和世子妃请安过了么?” 程慕白点头,淡淡道,“两位姨娘来得不巧,母亲今日身体不适,玉致和玉妩在服侍,不宜见人,几位请回,稍过几日再过来请安即可。” 云侧妃露出关心之色,“王妃姐姐病了么?可瞧过大夫,要紧么?” 云不悔说,“大夫一会儿便来。” 李侧妃说,“王妃姐姐这病可真及时,昨日王爷才责备过,今日便病了,怕是心病,心病难医。” 程慕白道,“这府中上下,谁人没个心病,谁又有药可医。” 他一眼便让诸女脸色微变,连一贯温和的云侧妃,笑容也而有些僵硬,云不悔暗忖,程慕白是动了怒,看来他是铁了心不允她们进东苑。 “二哥可真爱说笑,哪有那么多心病。”玉媚掩唇笑道。 云不悔说,“大姑也爱说笑了,除了和二嫂说些笑话,世子并不爱和旁人说笑。” 玉媚微微咬唇,李侧妃说,“世子妃的病倒是全好了么?我看着怎么如此憔悴不见好的样子,王妃姐姐也真狠心,世子妃如花朵一般,犯了错我也舍不得责骂一句,怎舍得让你跪在烈日下受罚呢。” 云不悔知道她的挑唆,微微一笑,“不悔性子顽劣,又极任性,照顾世子有失稳妥,母亲要骂要罚,不悔都心服口服,跪一个时辰尚觉得少了呢,再则,母亲肯教育不悔如何服侍夫君是不悔的福气。” 云侧妃暗忖,这世子妃还真是伶牙俐齿,滴水不漏的主,看来李氏倒是白费心机了,人家根本不领情,玉媚说,“二嫂真是大肚量呢。” “哪里,是二嫂自幼没了娘,把母亲当亲娘般看待,今日若是李姨娘责罚大姑,大姑怕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云不悔说,并不想和她们纠缠下去,淡淡说,“我和世子刚给母亲请安,她起来身子乏得很,又睡下了,我们在门口说话,女人声音尖细,惊扰了母亲静养便不好了,两位姨娘,大嫂和大姑和三姑,不如暂且回去,待母亲身子好些再来请安。且请安也不再于见个面,行了礼,若心中无对母亲吉祥祝福之意,这些虚礼皆可免了,若是心中有吉祥祝福之意,哪怕不来请安,母亲也能感受到。” 云侧妃和李侧妃相视一眼,程慕白拳头抵在唇间轻咳嗽,看模样是谁也别想进东苑了。楼嫣然说,“母亲,不悔说得对,等王妃母亲身体康健了,我们再来请安,暂且回去,免得扰了王妃娘亲静养。” 程慕白看了楼嫣然一眼,目光淡淡掠过,楼嫣然十分欢喜,哪怕程慕白愿意多看她一眼,她也是开心的。 这些小情绪她隐藏得极好,没有让人发觉。 在场都是人精,稍有不甚便会万劫不复。 云侧妃想了想,也得作罢,托程慕白带句话问候便领着楼嫣然和玉容回去,李侧妃见玉侧妃回去了,她也只好领着玉媚悻悻而归。 本想看王妃落魄,幸灾乐祸,没想到被人挡了回来。 真是气人。 第129章 王妃接连几日称病,原本云不悔以为王妃只是不愿意见人,可听菊青说,王妃的确是病了,心疾发作,又不愿意请大夫瞧病,一直卧病不起。 她一直卧病,云侧妃想寻她讨论府中事宜都被王妃拒绝挡了,大权便落在云侧妃手中,程慕白担心母亲身体,云侧妃若爱操心府中的事,那便由她操心去。 程慕白寻了大夫给王妃瞧病,云不悔早起晚睡,服侍王妃尽心尽力,她是真心想要对王妃好,哪怕王妃对她有偏见。 “世子,您该想想办法。”灵溪趁着程慕白一人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建议说,“王妃身子这一次不大好,大权都落在云侧妃手上,也不知道王妃一病多久,若是大权旁落太久,日后王妃好了,想让侧妃娘娘交出大权不容易,王爷本就疼宠云侧妃,又爱大少爷和玉容小姐,若是大权旁落,东苑和西苑,究竟谁是主,谁是副?” 她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看西苑风生水起,再想到东苑的困境,灵溪心中愁苦至极。 “灵溪,你多言了。”程慕白淡淡说,喝了一口红枣茶,他最终还是没换了参茶,日日都喝着红枣茶,云不悔说,红枣是补气养血的圣品,其功效不逊于参茶,且又温和,最适合他喝。 “世子恕罪。”灵溪淡淡说,程慕白若有所思地饮茶。 东苑,西苑,谁主,谁副么? 很快便见分晓。 王妃身子却一直不见好,一直病怏怏着,东苑一片愁云惨淡,最令人心寒的是,王爷竟没来瞧过一眼,多年夫妻,他待王妃真是冷淡。 她都为他孕育三名子女,看在子女份上也该来看看,可他一直没来。 接连几日,王府是乌烟瘴气。 云侧妃总是协理家事,一时让她全部做主,不免手忙脚乱,东西南北四苑少这少那,奴仆间的口角问题也没能处理好,杜鹃见西苑得势,奚落灵心,两人打了一架,杜鹃把灵心打得卧床不起,惹程慕白大怒,云侧妃亲自领着杜鹃上门谢罪,除了此事,南苑、北苑也同时出现偷盗之象,云侧妃一时忙得昏头转向,耐心也少了,落了不少口舌。 可见云侧妃主事和王妃相差甚远,云侧妃又不甘示弱,想法设法想让自己比王妃能干出色,更闹出不少笑话来,单是三日的账目便少了八百两,惹王爷烦心。 玉致去求王爷来东苑看重病的母亲,王爷推辞不过,便过东苑来看王妃一眼,王妃在病中,气色十分不好,模样憔悴,王爷见了也心烦,没说上几句话,临时时,程慕白说,“父王,母亲在病中,也无力管府中的事,王府人多事杂,儿子也怕云姨娘辛苦,不悔素来心细,又难得稳重,不如让不悔暂代母亲处理家事。 王爷看了云不悔一眼,困惑地说,“不悔年纪轻,管这么大的家,怕是应付不过来,不如这样,让她跟着你云姨娘学习学习,等有了能力再看看。” 程慕白说,“父王有所不知,前段日子母亲身体不适,都是不悔打理东苑琐事,儿子相信,她做得来,府中的事,云姨娘忙不过来的,且东苑最大,总要有一个处事的人,总不能母亲病了,便没人能挑大梁。且云姨娘不善主事,父王你也看在眼里,不如让不悔试一试。再说,不悔是儿子的媳妇,是王府第二位女主人,母亲有漾,她暂理家事,合情合理。” 程慕白已说到这份山上,王爷也不好拒绝,便同意让云不悔暂代王妃管理家事,这消息一传开,在王府掀起轩然大波,没有人理解,为什么王爷会同意让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打理这么大一个家。原本王妃处理家事,云侧妃协理已觉得困难,如今王妃病倒,云侧妃一人独揽大权,一时间的确是各种混乱出现,云侧妃协理多年尚不能好好管住王府上下,云不悔主事能有什么作为? 云侧妃听到这个消息,素来温和的她也动了脾气,差点砸了王爷最爱的一套茶具,若是王妃清醒主事,她尚有话说,可如今王爷竟然把家事交给一个黄毛丫头,这不是摆明说她不济事,所以把大权旁交么? 王爷也知道云侧妃动怒,安慰说家事多又杂,她不舍得她劳心劳力,不如交给不悔去烦心,云侧妃知道他说得半真半假,可也不能反驳,只能恨恨把账册交给云不悔。 这么多年,一直是王妃主事,王妃本就霸道,她协理头几年形同虚设,如今慢慢的才有了一些权势威望,本来想借这一次主事总揽大权,让王爷刮目相看,日后王妃能主事她这个协理的分位也高了,可谁知道,出了一堆纰漏,生生把大权交了出去。 她气得跺脚,分明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后来出了这么多事,杜鹃竟还和灵心打架,把灵心打伤,杜鹃大喊冤枉,是灵心撞了她态度不逊,两人起了口角才动手。云侧妃命人打了杜鹃十大板子,程佑天并没有说清,杜鹃这丫头的确恃宠而骄,有时候也该管一管。楼嫣然看她不顺多时,自更不会为她说情。 “佑天,你说这事怎么办?明明大权到手,平白交给云不悔,这算什么事?这不是欺负我们西苑吗?欺负我是妾室,你是庶出么?竟然把大权交给云不悔,真是……”云侧妃平日是最温和的,可这事的确让她生了闷气,一口气总在嗓子里咽不下去,人一着急便怒。 楼嫣然慌忙为她顺气,程佑天说,“最近几日府中的确不太平,母亲你一直协理王妃处事,一下子要管这么大的家的确吃力,也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生气。” “这哪还不算大事?这是主内大权,世子病弱不问世事,最多偶尔看看账册,在外是你和王爷主外,在内自也要西苑主内,这才公平,你辛苦赚钱,可你看,单是皓月居一个月的花销便要比整个西苑都大,凭什么。”云侧妃说起此事便心中不痛快,辛苦赚钱的是她儿子,结果都让程慕白捡了便宜。 第130章 “这哪还不算大事?这是主内大权,世子病弱不问世事,最多偶尔看看账册,在外是你和王爷主外,在内自也要西苑主内,这才公平,你辛苦赚钱,可你看,单是皓月居一个月的花销便要比整个西苑都大,凭什么。”云侧妃说起此事便心中不痛快,辛苦赚钱的是她儿子,结果都让程慕白捡了便宜。 若是她主内,便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慕白身子不好,皓月居花销大也是理解的。”程佑天淡漠地说,楼嫣然看向程佑天,也不知道程佑天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和程慕白的关系真如王府所传,兄友弟恭么? 云侧妃怎么也不甘心,程佑天说,“母亲,王妃病倒,理应不悔掌事,她才是王府第二位女主人,父王把家事交给你,若处理得好尚可说,可如今府中一团乱,父王若交给不悔,西苑也没什么话说。她毕竟名正言顺,主外已是我和父王,主内若也是我们,南苑和北苑该提心吊胆了,又何必树敌。” “若我掌事,还怕树敌么?”云侧妃说,抿唇看向楼嫣然,“嫣然出身大家,又极稳重,娘打算这几日让嫣然跟着娘主理家事,有嫣然帮忙,府中会太平许多,没想到王爷竟如此快便拿走大权,娘真是不服气。” 楼嫣然一听王妃打算让她掌事,心中欢喜,暗忖着她较之云不悔是幸运的,云不悔嫁给程慕白,婆婆严厉,待她又不好,哪怕不悔多贴心伺候也是假的,云侧妃温和许多,且极疼她,也信任她,西苑并无婆媳问题。 她转而苦涩一笑,不悔虽然和婆婆处得不好,却得世子宠爱,她和婆婆处得好,可夫妻同床异梦,也是她心中一痛,可不管如何,表面的平静总是好的。 “母亲,不悔自幼被三姨娘宠着,又极少出门,不谙世事,府中诸多事情您和王妃尚忙不过来,她又怎么能管理得好,若也是一片乌烟瘴气,母亲便与父王说,两人一起主理,你主,她协理,也不是难事。日子这么长,又何必争一时之气,他日怕没有争气的时候么?”楼嫣然温婉地宽慰云侧妃。 程佑天抬眸淡淡睨了楼嫣然一眼,云侧妃觉得楼嫣然说得十分在理,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还是嫣然懂事,佑天得你,真是三生有幸。” 程佑天微微一笑,似也赞同侧妃所言。 云侧妃暗忖,儿子能干,媳妇又懂事,她又得王爷宠爱,一家和睦,她心中十分满意。而东苑婆媳问题不断,世子病弱,玉妩是哑巴,玉致年幼不懂事,区区一个世子妃,能有什么作为。 西苑取代东苑是迟早的事,云不悔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嫣然说的对,且走且看,日子长着呢,她又何必怕不能主事,她倒要看看,这世子妃能有什么本事。 …… 不同于西苑的愁云惨淡,东苑的是极喜气的,别说皓月居的人开心,就是王妃房里的菊青和竹青也是开心的,世子妃主事,好歹是东苑的人,哪怕王妃待世子妃不好,她也孝顺恭谦,是自己人,好过西苑主事。东苑最近愁事不断,难得有一件喜事,奴仆们都极开心。 云不悔并没有想到,程慕白会建议王爷让她主事,她知道程慕白并不想大权旁落西苑,主外主内都是西苑的人,那东苑便是主不像主。她以为程慕白素来不关心这些事,原来他也是上心的。 玉妩不能主事,玉致又娇生惯养不懂事,程慕白病弱,王妃一倒下,东苑就剩下她一人能独当一面,程慕白的心思很好猜,可王爷竟然同意,她并没有想到。 他宠爱云侧妃,这时候大权交给云侧妃,王爷是乐见其成的。哪怕不交给云侧妃,李侧妃和玉侧妃在府中多年,协理云侧妃主事也是可以的,怎么决定也轮不到她来主事,她是新媳妇,初来乍到,王府许多事情皆不清楚,她来主事,西苑、南苑和北苑的人心中定然不服。 众人一定在想,她是多亏了是世子妃,所以才能赢得王爷重视。 “世子,你确定,真要我主事吗?”云不悔不确定地问,“不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目光短浅,不一定能管理好一个家。” 程慕白淡淡一笑,“凡事尽力而为便是,你若不能,玉致和玉妩更是不能,试着做,迟早也是你主事,早些练习也好。” 云不悔心中一突,迟早也是她主事么?程慕白心中原来是如此想的,所有人都想着他命不久矣,世子之位一定落在程佑天手上,到时候王府主事的便是云侧妃,或者楼嫣然。 如今程慕白却说她迟早主事,他言下之意,他很自信,他不会死。 “世子,真的信任我么?” “是!”程慕白温柔一笑,轻轻握住云不悔的手,“放手去做,出了事也有我担着。” 有程慕白这句话,云不悔便安心了,且不管王爷心中如何想,只要程慕白信任她,她便不会让他失望,她淡淡一笑,“我知道了。” 云不悔主事,王妃在病中也知晓了。这一次她病得不轻,人精神很不好,总是昏昏沉沉,菊青服侍着更小心翼翼了,玉致和玉妩也在床前伺候。 前几日她听云侧妃主事,心情便极不好,无奈身子不争气,病怏怏的好不了,她想要拿回大权都不可以,如今听说程慕白建议不悔主事,王妃心中不快便淡了许多。 她和不悔再有心结,不悔也是她的媳妇,也是东苑的人,不悔主事,比西苑主事要强得多。 这日玉妩服侍王妃喝了药,王妃身子困倦,让玉妩暂且退下,她想休息,菊青留在内室服侍,王妃心事重重,菊青说,“王妃,您身子不好,千万不要多思多虑,奴婢瞧着世子妃聪慧稳重,不会叫您失望。” 第131章 王妃抿唇,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菊青,我对不悔是不是太过严厉?” 王妃的陪嫁侍女过世后一直是菊青在王妃身边伺候,王妃的事情,菊青多是知道的,王妃的心事,菊青也能摸出一二,她淡淡一笑,“王妃也别往心里去,您对世子妃虽是严厉,可世子妃是个心宽的人,并不记恨您,那日在门口,您也亲耳听见世子妃是怎么对云侧妃和李侧妃她们说的,您也知道,世子妃是多么维护您,保护您。那点小事,世子妃根本不放在心上,您也且放宽心。” 王妃苦笑,微微闭上眼睛,那日病了,身子不方便,菊青扶着她起身时见程慕白和云不悔尚在院子外不去,似和什么人说话,王妃疑惑便让菊青扶她到一旁听着,听到李侧妃的挑衅,云侧妃的挑唆,也听见云不悔的反击,云不悔对她多番维护,不管是真心假意,云不悔给了她极大的面子,不让李氏和云氏奚落她,病中也能好好静养。 如今更是取代云氏主事,王妃心中滋味难言。菊青瞅着王妃,她这一病,打击太大,形容憔悴,看起来比平素老了许多,菊青也是心疼主子,忍不住说,“王妃,恕奴婢多言,过去的事便过去了,王妃若一直记挂着,终是和自己过不去,自寻烦恼罢了。王爷待您冷淡,可世子、世子妃孝顺,两位郡主贴心,上苍是厚待王妃的,您应该放下以前的事,好好享福。再说,上一辈的恩怨,也与世子妃无关,您要不这样想,那人欠了您的,她女儿来为您媳妇,孝顺您,不正是还债么?” 王妃苦笑,秀玉并没有欠她什么,是她自己看不开,怨恨了秀玉,霸占王爷的心一辈子,这么多年的怨恨,都成习惯,说要放下,谈何容易。 菊青点到即可,也没有深谈,扶着王妃躺下,轻声说,“王妃,您别想了,身子不好便多休息,东苑有世子妃操心,您就安心养病。” 王妃淡淡一笑,“看来你们对她是很信任的。” “世子信任世子妃。”菊青说,帮王妃掖着被子,“我们当奴婢的,自要信任主子。” 王妃闭着眼睛休息,菊青想出去让她静心,王妃突然说,“不悔初次当家主事,难免有错漏,你让她若有什么不懂不妥之处,便来问我。” 菊青一怔,转而轻笑,“是,奴婢领命。” …… 云不悔主事后,放知道王府事情多且杂,大小事务都要她过目,东西南北四苑的例银分配,府中购置,贵重物品分配,府中奴仆的调配,府中的安全,日常生活诸事繁多,云不悔一上任便觉得烦乱不已,最要命的是,东西南北四苑中,的确是东苑花销最大,其中大部分是在皓月居,可西苑、南苑和北苑花销并不小,每月花销甚至大过每月进账。 入不敷出,这是大户人家的大忌,为了维持表面荣华,却无钱银支撑,并非长久之计。云不悔算了今年几个月的花销,微微吃了一惊,王府的花销是楼家一倍之多。 连续几日看府中历来账目,算盘不离左右,她发现每月都有几百两对不上号,实在令人头疼得紧,一个月几百两,不是一个小数目,这笔钱都花在哪儿,恐怕王妃自己都不清楚。 灵溪见她看账晚,劝她休息,并说道,“府中一个月花销几千两,账目时而对不上是常有的事情。” 云不悔淡淡一笑,她最讨厌账目对不上号,她主事后,绝对不会出现账目对不上号的问题。 日常开支,都是李侧妃过来领取,一领取便是十日的日常开销,李侧妃复杂王府日常开销。王妃素来给一日五十两的开销,因为四苑都有小厨房,偶尔小厨房也要弄一些吃食,所以给予厨房的便少了。 云不悔算了一笔账后,每日给三十两花销,李侧妃甚是不满,云不悔一上任便少了二十两,云不悔说道,“李姨娘,三十两一日足够王府诸人一人花销,且绰绰有余,不悔知道您事忙,可也要劳烦您,做一下这个月的开支,不悔想要和上个月做个比对。” “又不是花不起这钱,每日只给三十两使用,真是笑话。”李侧妃不满,其实王府日常开销一日二十两多便足够了,王妃主事时每日五十两,她可以从中克扣十余两,神不知鬼不觉,这种琐碎账目王妃素来是不管的。 云不悔淡淡一笑,“我粗略看了上个月的花销,猪肉一斤三十文,王府一日买十斤猪肉,是三百文,每月是9000文,也就是9两银子。我让荆南去市场问了问,猪肉一斤分明是二十两,一月只需6两银子,不知道李姨娘去哪儿买的猪肉,一斤竟贵出十文钱?” 李侧妃脸色微微一变,强硬说,“我吩咐人去买的日常使用,都是最好的,有时候贵一些是常有的事情。” 云不悔点头,算是勉强同意她的说法,她淡笑说道,“李姨娘,我们且不说贵的问题,那说账目,日常食物每日都有账目,多又杂,我想娘亲平日不注意查账,姨娘做的账目,每日总少那么一二两银子,这一个月下来,少几十两呢。” 李侧妃粉拳紧握,云不悔垂眸,笑得乖巧温和,“李姨娘,您也知道不悔初次主事,凡事总怕有个错漏,总是战战兢兢,唯恐出了错,这些账目虽然杂乱,可我平素有的是时间,会好好查一查帐,但凡少一两银子,到时候问姨娘,可要说清楚去处,过去的便算了,这个月开始,可要劳烦姨娘仔细些。” 李侧妃领了三百两,拂袖而去。 灵溪说道,“世子妃,您好生厉害,李姨娘都被您气走了。” 云不悔微微一笑,王府这些账目,她看得可真是累,看起来特别费劲,这么多杂乱账目,有时候对不上的确是常有的事。冰月说,“小姐,这么做会不会得罪李侧妃?” 第132章 “她若生气,我也无可奈何,账目总要对上来。”云不悔说,接下来是这个月四苑的例银调配,平素东苑每个月是900两,西苑500两,南苑400两,北苑400两,皓月居一个月的花销就要500两,其余是王妃和玉致、玉妩的花销,程慕白最大的花销在药和人参。 云不悔没有消减王妃和玉致、玉妩的花销,依照平素是400两,皓月居只要200两,这样一个月花销便是600两,西苑、南苑和北苑花销如旧。这样的账目一出来,灵溪便十分不解,不悔当家主事,为何消减了皓月居的花销,哪怕她比照王妃的账目,如旧东苑900两,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云不悔淡淡一笑,“世子日日要喝参茶,的确是贵了些,如今换成红枣茶,省了人参这部分开销,一个月两百两足够了,咱们能花多少银子,且我当家做主,花钱都要经过我手,真要大用钱还不简单么?这账目一出来,堵了她们的嘴巴,他日若是有人来要钱,我也好办事,对自家依然如此,其余三苑更不用说。” 灵溪和冰月钦佩地点头,她们都没想到这一层,程慕白对这一点毫无异议,他已喝了一个月的红枣茶,不喝参茶对他而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当家做主的人,对银子的花销最是敏感。奴仆间的调配,云不悔也做得极为出色,各苑奴仆归各苑管。若哪个苑要用多用奴仆,只需和她说一声即可。云不悔经过考量,从四苑中个挑选出六名奴仆,分别负责各苑的外室工作,洗衣的专门洗衣,厨房的专门负责厨房,扫地的专门扫地,一改以前混乱局面,便得井井有条。 王府的安全问题是府中一直疏忽的,虽然有一名侍卫长,可府中也出现过偷盗现象。 云不悔和程慕白一商量,便让清风和荆南共同负责王府的安全,荆南负责东苑和北苑,清风负责西苑和南苑。这样的安排,既保证了东苑的人,也不下西苑的人面子。云侧妃是十分满意这样的安排的,李侧妃却有微言,不愿意南苑的安全交到西苑的人手上,要求增派人手,云不悔拒绝,坚持让清风负责西南两苑。 除了这一次大整顿,还有几处小细节做了整顿,厨房和仓库的管理做了一些变动,府中面貌虽说不上焕然一新,却令主事的人大感轻松,云侧妃协理也觉得云不悔的主意十分出色,王爷更是大为赞誉,赏了皓月居一堆珍宝。 除了她刚主事的两日,府中有些小混乱,后面却变得十分好,再不见混乱,她和楼嫣然、李侧妃等人原本等着看云不悔的笑话,看她手忙脚乱,没想到她处事稳重,连王爷也赞誉有加。 王府奴仆常因自家主子发生口角,这事本是云侧妃负责,不悔主事期间,西苑和南苑曾发生过两起奴仆打架事件,且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若换了平常,云侧妃自然袒护西苑的人。 云不悔责令杖打两位侍女各二十大板,且西苑的人负责东苑十日的清洁,南苑的人负责北苑十日的清洁,不管是谁有错在先,两人皆罚一样,借以警告府中侍女家丁,不准挑事。 原本云侧妃协理王妃主事,尚有权调动府中奴仆,可云不悔主事后,府中奴仆分配全由她一手调动,各院的奴仆归各院管,其余的奴仆各司其职,直归云不悔管理,她的协理之名真正被架空了,一点权力都没有。李侧妃尚能负责府中日常饮食采购,她却才没了权力。 云侧妃对这一点很不满,直接找上云不悔,云不悔经过一番思虑,便说道,“云姨娘说得在理,可府中不归各院管辖的奴仆我已经全部做了调动,他们有事也可以找我说,如今府中出了任何纰漏都找得出有人负责,若是贸然调动,空了缺,犯了错岂不是不悔要负责。” “你分明是削了我的权力,世子妃,初生之犊,别做得太过分。”云侧妃说,以前府中一团乱,如今井井有条,她想寻借口都寻不到。 云不悔微微一笑说道,“我并非有心削了云姨娘的权力,只是府中事情看似繁多,可稍微整顿一下,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去管理。云姨娘,我看不如这样,您负责府中采购,素来是李姨娘负责的府中日常饮食的采购,其余的采购便给云姨娘负责如何?” 云侧妃心中有怒,可如今府上是不悔主事,她的确有权这么做,府中采购分饮食采购和其他采购,其他采购要比饮食采购利润大。 这一块平日都是王妃亲自负责的,如今云不悔为了安抚云侧妃,而把这块让给云侧妃,横竖云不悔有自己的打算,这方面的采购,她交给云侧妃,可也会亲自督办。 云侧妃也懂得适可而止,这几日她算是见识云不悔风行雷厉的手段,治家之严,极为少见,仿佛她已治家多年,连李侧妃这样跋扈的性子她也镇得住,她自然不会太过为难云不悔。 这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不管事,哪儿来的手段? 程慕白对云不悔的表现十分满意,毫不掩饰他对云不悔的喜爱和赞美,他果然没有料错,云不悔主事,效果极佳,府中奴仆大多钦佩,李侧妃和云侧妃虽有怨言,却也不得不服。 府中一切果然很井然有序,以前有人犯了错,你推我,我推你,相互推辞,如今谁犯了错,都有人承担,她心思细腻,稳重大方,治家之严,颇得王爷赞赏。 这一日王爷特别派人来请云不悔,问她要什么赏赐,云不悔淡淡一笑,“儿媳是王府嫡媳,母亲病倒,儿媳治家是儿媳的本分,父王若说赏赐,儿媳真不敢当。” “没什么敢不敢当的,要什么直说无妨,父王一定满足你。”王爷大笑说,他也没看错云不悔,有秀玉的能干。 云不悔垂眸,唇角微微扬起,“父王若真要说赏赐,那不悔便大胆了。不悔眼下什么都不缺,唯独母亲病重,已半月有余,不见好转,不悔日日伺候见母亲病痛,十分怜惜心疼,父王可否多去看望母亲,宽慰母亲病重愁苦。” 第133章 西苑。 大夫说云侧妃是旧疾,加上最近忧思甚多,心有郁结,五内积火,导致旧疾复发,说严重也不算严重,所不严重却要静养,且保持心情舒畅。 云不悔听着大夫的话,唇角溢出一抹笑意,怎么样才叫心情舒畅呢?要王爷日日陪着,这才能说心情舒畅么?程佑天和楼嫣然、程玉容都在花厅。程佑天目光掠过云不悔,她减了笑意,王爷心疼云侧妃,嘱咐云不悔仔细照拂着,西苑要什么便给什么,什么名贵的药材也不可惜,都往西苑送。 云不悔恭顺颔首,她见云侧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确有不适之状,可若说真的重病,怕是耐人寻味,楼嫣然说,“前些日子宫中不是送来两支灵芝么?父王不如给母亲养身。” 王爷正要说好,云不悔福了福身子,“回父王,宫中共送来两支灵芝,一支是指名给世子养身,另外一支么?父王今儿个用膳时曾说过,母亲身子病弱,那支灵芝便让菊青炖汤给母亲补身,不悔已命灵溪取给菊青。父王若是要给云姨娘,我晚些便回了母亲,说是云姨娘身子欠佳,需那灵芝补身,母亲素来温和大方,哪怕自己身子病弱,也不会舍不得。” 王爷一怔,早膳时见王妃身子仍旧不好,便想起那两支灵芝,灵芝不算稀罕物,稀罕的是,这是宫中送来的千年灵芝,皇上知道世子身体不好,常送来补品给程慕白养身,王爷想有两支,不如一支给王妃补身,这话程慕白、云不悔都听见,王妃听了也十分欢喜,若是此时索要给云侧妃,她该多伤心,且……王爷睨着面色淡漠的云不悔,再看了一眼楚楚可人的云侧妃,问:“怪父王一时疏忽,那灵芝给世子和王妃,府中仓库可有什么雪莲和别的灵芝,寻几样送来西苑。” 云不悔点头,“是!” 她微微抬头,目光正对着云侧妃的目光,云不悔淡淡一笑别开,楼嫣然说,“父王,怪嫣然一时多嘴,让您为难了,嫣然知错。” 她言下之意暗讽云不悔为王妃争宠,云不悔淡淡一笑,反击说,“灵芝本就有两支,给了世子和母亲,父王事多,一时忘记也是有的,幸亏不悔在身边提醒,不然父王允诺了云姨娘,回头西苑寻不悔要灵芝,不悔才叫为难呢。” 王爷黯然,不悔这嘴真是得理不饶人。 程佑天默然无语,玉容淡淡说,“二嫂说得有理,横竖也不过是一支灵芝,母亲也不会和王妃母亲争。” 云侧妃顺着点头,王爷甚是欣慰。 云不悔说,“天热了,府中犯病的人渐多,前段日子不悔犯病,接着便是母亲犯病,半月起不了身子,人都憔悴不堪,至今还没精神。今儿个云姨娘又犯了病,可要仔细调养着,别似母亲,一病半月不起,用什么都不香。可不悔见云姨娘面色红润,目光清澈,应该不会和母亲一样病得厉害。” 云侧妃微微紧了紧拳头,含笑的脸顿时乌云密布,云不悔福了福身子,“天气渐热了,云姨娘犯了病,好生静养着,不悔便不打扰您休息了。母亲最近病情稍有起色,不悔更要仔细侍奉,便不能日日过西苑来看望姨娘,若是西苑缺了什么,派人和不悔打声招呼便是,不悔告退!” 她恭顺退出房间,领着冰月和灵心走,才出西苑门口便被唤住,回头见是程佑天,云不悔微微一笑,“大哥可有事吩咐?” 这一声大哥,喊得程佑天心头如烧了一把火,原本这女子应该喊他夫君,如今却喊他大哥,真是世事难料,他敛了敛心神,淡淡说,“不悔,母亲却是病了,你又何必和她过不去。” 云不悔淡淡一笑,“许多事情,大哥心知肚明,又何必质问不悔,横竖不关我的事,可大哥,人是要本分些才好,不要妄想拿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既然一起共用一道点心,便是你吃一些,我吃一些,哪有你全占有的道理,云姨娘似乎不明这个道理,既然选择这道点心,便要接受这道点心被多人食用的道理。” 程佑天蹙眉,云不悔福了福身子,目光掠过程佑天,楼嫣然正在门口看着他们,手指抓住门柩,几乎要在上面抓出一道痕迹来。 她巧笑嫣然,转身离开。 云不悔回了东苑,程慕白还在和王妃谈天,玉致、玉妩都在,云不悔说侧妃的确有漾,身子欠佳,王爷嘱咐送一些灵芝和雪莲给她补身,别的并无多言。 玉致不悦说,“病是假的,还要雪莲、灵芝养身,也不知道多金贵。” 程慕白风轻云淡饮茶,“她是王府的夫人,自是金贵。” 他抬眸看向云不悔,“她怎么没要了灵芝,宫中送来两支灵芝,一支给了皓月居,一支在库房,她求了数次父王都没给,这一次趁病应该开口了。” 云不悔正要说话,灵心说,“大少奶奶便是开口要了灵芝,是世子妃说灵芝是王妃的,王爷允诺了,若是再要,王妃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不给,明讽暗嘲说了一通,王爷便说灵芝给了王妃便给了王妃,从库房拿其他的灵芝和雪莲。” 程慕白似料到会如此,并无多少惊讶,王妃淡淡一笑,玉致说,“还是嫂子最厉害,那天把李姨娘气走了,今儿个云姨娘心中也不太舒坦,让她们平素嚣张,总以为我们东苑没人能压住她们的气焰。” 王妃说,“锋芒太露也不甚好,以后处事更要稳妥些。” 云不悔恭顺说,“是,不悔知道了。” 王妃想起一事,问,“你把府中的采购权给了云氏和李氏?” 第134章 王妃想起一事,问,“你把府中的采购权给了云氏和李氏?” “是的。”云不悔点头,王妃蹙眉,云不悔说,“不悔削了云姨娘在府中的大权,自然从一处补一个差事给她,不然没完没了。府中的人员调动都归不悔调配,西苑再也动不得,也便是说,府中大小事是东苑说了算。至于采购,饮食采购拿不了多少银子,其他采购利润比较大,能拿到的额外利润较大,正要符合云姨娘的心思,她便是想从中捞油水,这是一些小润小利,即便是给了她也无伤大雅,账目有我在看着,不会出了错。她也不敢明目张大贪得太多,我若是一再纵容,她胆子肥了,贪的钱多了,错漏也多,到时候便有戏看了,如今且看着,总要给点甜头。” 王妃微微惊讶,瞧云不悔说得头头是道,她主事多年,从未想到这一层,总想着和睦共处,争宠夺爱,这中间的厉害关系从不去想。云不悔年纪轻轻,怎么似在大宅子里主事几十年似的,总让王妃颇为意外,一个家这么大,要管理好真的非常不容易,她主事,云侧妃协理都觉得困难。 如今不悔一人承担府中大小事务,竟井然有序,不出一丝纰漏,是她主事有天分,还是后天培养? 程慕白说,“母亲,你身子不好,家事便不用费心了,安心交给不悔。” 王妃嗯了声,没再说什么,她身子乏了,程慕白等人也不留在她房里,都散了去,玉致和玉妩随着了程慕白、云不悔一起出来。 玉致说,“嫂子,玉妩说想去上香,我约了王府的小姐一起去游湖,没有时间陪玉妩,嫂子你陪玉妩一起去。” “去哪儿上香?”云不悔问,玉妩微微红了脸,玉致说,“去姻缘寺。” 程慕白和云不悔相视一眼,程慕白说,“不悔,你随玉妩去散散心。” 云不悔看了玉妩一眼,小姑娘更是不胜娇羞,低着头不敢说话,不悔缓缓一笑,“好啊,顺道帮玉妩、玉致求个好姻缘。” 玉致害羞跺脚,“嫂子坏,你给玉妩求就好,不要求我的了。” 她说着一溜烟跑开了,云不悔苦笑不得,她家这两位小姑可让她操心了。 程慕白说,“求姻缘的时候,顺便求点别的。” “还要求什么?” 程慕白唇角挑了挑,问,“寺里除了求姻缘,最多求什么?” 云不悔茫然,“这个我倒真不知,求一生平安?” 程慕白笑而不语。 三日后,云不悔陪同玉妩一起去城内的寺庙上香,寺庙在城南,离闹市甚远,荆南奉命带着一队侍卫保护世子妃和小郡主,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寺庙。 求佛还愿的百姓人来人往,这是城内最大的寺庙,和如愿寺的清冷不同,这儿香火鼎盛,处处飘着一股香烛的气息,云不悔第一次来城南的寺庙求愿。 玉妩用手语问云不悔要不要进去和她一起求愿,云不悔让冰月陪着玉妩到里面求愿,她便不求了,她如今生活很是满足,并不需要求什么愿。 大殿的人许多,这儿香火鼎盛,所以求愿的人都排队等候,冰月陪着玉妩等着,庙中主持在一旁为求愿的善男信女解签,玉妩偷偷瞧着寺内的金佛,眼中净是虔诚。 云不悔一个人在大殿前等着,灵溪进去看了一眼说小郡主求愿要许久时间,不如到处走走。云不悔见人实在太多,她素来也不喜去人多的地方,便让荆南和侍卫留下等着玉妩,她带灵溪在寺中走一走。 寺庙很大,分前中后三殿,前殿是许愿的地方,中殿和后殿是不允许有人进入,云不悔在前殿逛中,灵溪看见一处巧妙的许愿处,带着云不悔一起过去想观赏。 那是一座四角亭,有一名老婆婆在卖香牌,香牌下面挂着一窜铃铛,旁边有墨水和毛笔,四角亭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香牌,随风轻轻地飘荡,发出悦耳的声音。有不少善男信女在香牌下面看别人都求了什么愿望。 云不悔好奇,也带着灵溪过去,香牌就在头顶,抬头便见,她大约算了算,这四角亭中挂着的香牌足足有上千快,她随手翻着别人挂着的香牌,有人许早生贵子,有人许身体康健,有人许嫁给好夫君,有人许家人平安,有人许高官厚禄,有人富贵一生…… 各种各样的愿望,挂满了四角亭。 灵溪问了旁边一名少女,她笑着说,“这是寺庙的许愿亭,若是夫人想要许愿,便像婆婆买一快香牌,写上自己的心愿,挂在四角亭中,据说寺中的菩萨会保佑所有许愿的善男信女愿望成真。” “真的吗?”灵溪说,“那我要许世子身体健康。” 云不悔莞尔,她并不太信佛,所以很少求这些东西,往日去如愿寺,她进了大殿也是一言不发,极少求什么心愿,总是添了香油便作罢。 我命由我不由天,求神拜佛能有什么用处。 少女说,“嗯嗯,我买了四块香牌,求家人平安,将来能许个好人家。” 她笑说着,又跑到一边写愿望,灵溪说,“世子妃,我们也许一个愿望,心诚则灵,说不定菩萨真的会眷顾世子呢。” “你求。”云不悔微笑,灵溪说,“世子妃,若求世子身体健康,自然是世子妃求菩萨更心诚。” 云不悔一怔,灵溪已买了一块香牌,旁边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在写心愿,云不悔眼尖瞧见了,他们所求便是早生贵子,那青年说,“再买一块香牌求你我身体康健。” 妻子说,“若是太贪心,菩萨不容易照顾,不如就求一名孩子,菩萨看我们心诚,说不定能如我们所愿,再说,来寺中许愿的人,大多是求姻缘和求子。” 云不悔一怔,想起程慕白几日前似笑非笑的脸,他让她求别的,她不知道该求什么,程慕白说,寺中除了求姻缘,求什么最多? 第135章 云不悔一怔,想起程慕白几日前似笑非笑的脸,他让她求别的,她不知道该求什么,程慕白说,寺中除了求姻缘,求什么最多? 求子最多! 云不悔脸上浮起红晕,程慕白真坏,他们还没洞房呢,竟然让她求子,真坏死了,他是故意打趣她,还是真的想求子?他们年岁其实还小,子嗣她是一点都不急,她相信,她和程慕白都不是福薄的人,一定会有子嗣的。 “世子妃,到您了。”灵溪喊了几声,都不见云不悔反应,忍不住推了推云不悔,笑说道,“世子妃,您在发什么呆?咦……您不舒服吗?为何脸这么红?” 云不悔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天太热了,没事。” 灵溪纳闷,世子妃体寒,最是不怕热,且今天阳光并不灼热,微风徐徐,风和日丽,最是适合出行,一点炎热之感都没有。 云不悔把香牌给灵溪,笑说道,“你来求。” “世子妃……” 云不悔淡淡一笑,“我啊,有的别的心愿要菩萨保佑,也是世子所想的。” 灵溪一听便欢喜了,拿着香牌写字,她是程慕白的侍女,程慕白才高八斗,两位侍女灵溪、灵心虽不是饱读诗书,却是识字知礼的巧人儿,字写得也特别娟秀。她写下自己的心愿,保佑世子身体康健,信女灵溪。 云不悔买了一块香牌,待灵溪写好,她接过毛笔,灵溪在一旁瞅着,云不悔说,“你不去挂吗?” “等世子妃一块,咱们挂在一起。” “你先去挂着。”云不悔说,灵溪也是玲珑的丫头,也不勉强,笑着去挂她的香牌,待她挂好,云不悔也写好自己的心愿,灵溪笑着到一旁候着,云不悔把香牌挂在四角亭的中心。 程慕白,愿你心中所想和我所想一样。 此生不负。 灵溪问,“世子妃,你许了什么愿?” 云不悔道,“也没什么心愿,横竖世子所想的。”灵溪见她这么说,也不再问了,冰月匆匆而来,气喘吁吁,一边走一边抹汗,“哎,小姐,你们在这儿啊,我找得好辛苦。” “怎么没陪着玉妩?” “小郡主要等好长时间呢,有些闷我便出来走一走。”冰月笑说道,云不悔摇摇头,毕竟是自己待如妹妹的少女,不忍责骂,玉妩口不能言,人又多,她要做些什么却没人在身边多不方便,她胆子又小,一个人等着一定惴惴不安。云不悔匆忙赶回大殿,刚一回去便见大殿有骚动,她慌忙进去,只见楼开阳搂着玉妩,目光凌厉地看向一名身穿鹅黄色锦缎的少女,那少女惊恐地看着楼开阳,玉妩面色发白,被吓得躲在楼开阳身后,眼睛微红。 荆南和几名侍卫都在。 “哥哥……”云不悔慌忙走过去,楼开阳旁边还有一名女子,是刘家的小姐刘馨儿,那名穿着锦缎的女子是谁她不知道,玉妩见了她,松开楼开阳,抱着不悔的手臂,委屈地咬着唇,看起来似受了委屈。 楼开阳抿唇,“不悔,你怎么让她一个人留在大殿!” 云不悔心头一突,这是楼开阳第一次和她说重话,他目光有一团隐藏的火焰,看谁都是凌厉逼人的,云不悔也不辩解,冰月想要解释,云不悔说,“我随意走开了一下,没想到会出事,玉妩,出了什么事?” 玉妩比着手势,她说她原本站在这名小姐身后,看见她的玉佩掉了,她好心帮她捡起来,正要还给她,谁知道这名小姐恰好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转身见自己拿在手里便说是她偷了玉佩,硬是寻着主持要抓她见官,玉妩口不能言,不能解释,荆南又在大殿外,她又喊不了,幸好遇见楼开阳。 那名小姐是朱家的嫡女小姐朱清月,她指责玉妩偷了她的玉佩,被抓得正着,欺负玉妩口不能言,侍女拉扯间也伤了玉妩的手,有两道指甲划出的伤痕。 楼开阳目光极是不悦,云不悔也微微动了怒,“朱小姐,你亲眼看见玉妩偷了你的玉佩?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败坏了小郡主的名声,你可担当不起。” “她明明拿着我的玉佩……”朱清月原不知道玉妩身份,方才侍女抓着玉妩时,楼开阳动了手,她才知道那是王府小郡主,此刻自不敢说玉妩偷她的玉佩。 楼开阳已让她心惊胆战,王府又有侍卫,人多势众,却又是凤城最有权势的人家,欺负了她们小郡主,岂能全身而退,朱小姐原本以为哪怕玉妩穿得再好,气质再出众也不过是哑巴,在家中定也不受重视,被冤枉也不敢说的庶出小姐。 云不悔说,“玉妩见你的玉佩掉了,好心捡起要还你,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朱小姐,莫说你的玉佩看起来并非价值连城,值得玉妩去偷,玉妩身上这身衣裳就比你的玉佩金贵,她犯得着去偷你的玉佩吗?这小东西,她拿来砸着玩,王府要多少,有多少。” 楼开阳眸中的不悦渐退,这事云不悔出面处理比他处理得好,且她有立场说话,但看玉妩方才惊吓的脸,他就不想简单放过欺负她的人。 玉妩一看便是大家闺秀,清白纯真,毫无心机,那朱家小姐分明是欺她不能言说,又无人做主,硬是欺负了去,楼开阳心中慢慢涌起一股怜惜。 她从小到大,一直不能说话,碰上几次这样的情况,真被冤枉了,也是有口难辩,白白受了委屈。 旁观诸人听着,暗忖这位世子妃当真厉害,一家主母的气势震住在场所有人,也说得朱小姐面色青白,慌忙向玉妩道歉,云不悔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淡淡说,“人多口杂,莫要说我仗势欺人,朱小姐,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当着大家伙的面仔细说清楚,还我小姑一个清白。” 第135章 云不悔一怔,想起程慕白几日前似笑非笑的脸,他让她求别的,她不知道该求什么,程慕白说,寺中除了求姻缘,求什么最多? 求子最多! 云不悔脸上浮起红晕,程慕白真坏,他们还没洞房呢,竟然让她求子,真坏死了,他是故意打趣她,还是真的想求子?他们年岁其实还小,子嗣她是一点都不急,她相信,她和程慕白都不是福薄的人,一定会有子嗣的。 “世子妃,到您了。”灵溪喊了几声,都不见云不悔反应,忍不住推了推云不悔,笑说道,“世子妃,您在发什么呆?咦……您不舒服吗?为何脸这么红?” 云不悔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天太热了,没事。” 灵溪纳闷,世子妃体寒,最是不怕热,且今天阳光并不灼热,微风徐徐,风和日丽,最是适合出行,一点炎热之感都没有。 云不悔把香牌给灵溪,笑说道,“你来求。” “世子妃……” 云不悔淡淡一笑,“我啊,有的别的心愿要菩萨保佑,也是世子所想的。” 灵溪一听便欢喜了,拿着香牌写字,她是程慕白的侍女,程慕白才高八斗,两位侍女灵溪、灵心虽不是饱读诗书,却是识字知礼的巧人儿,字写得也特别娟秀。她写下自己的心愿,保佑世子身体康健,信女灵溪。 云不悔买了一块香牌,待灵溪写好,她接过毛笔,灵溪在一旁瞅着,云不悔说,“你不去挂吗?” “等世子妃一块,咱们挂在一起。” “你先去挂着。”云不悔说,灵溪也是玲珑的丫头,也不勉强,笑着去挂她的香牌,待她挂好,云不悔也写好自己的心愿,灵溪笑着到一旁候着,云不悔把香牌挂在四角亭的中心。 程慕白,愿你心中所想和我所想一样。 此生不负。 灵溪问,“世子妃,你许了什么愿?” 云不悔道,“也没什么心愿,横竖世子所想的。”灵溪见她这么说,也不再问了,冰月匆匆而来,气喘吁吁,一边走一边抹汗,“哎,小姐,你们在这儿啊,我找得好辛苦。” “怎么没陪着玉妩?” “小郡主要等好长时间呢,有些闷我便出来走一走。”冰月笑说道,云不悔摇摇头,毕竟是自己待如妹妹的少女,不忍责骂,玉妩口不能言,人又多,她要做些什么却没人在身边多不方便,她胆子又小,一个人等着一定惴惴不安。云不悔匆忙赶回大殿,刚一回去便见大殿有骚动,她慌忙进去,只见楼开阳搂着玉妩,目光凌厉地看向一名身穿鹅黄色锦缎的少女,那少女惊恐地看着楼开阳,玉妩面色发白,被吓得躲在楼开阳身后,眼睛微红。 荆南和几名侍卫都在。 “哥哥……”云不悔慌忙走过去,楼开阳旁边还有一名女子,是刘家的小姐刘馨儿,那名穿着锦缎的女子是谁她不知道,玉妩见了她,松开楼开阳,抱着不悔的手臂,委屈地咬着唇,看起来似受了委屈。 楼开阳抿唇,“不悔,你怎么让她一个人留在大殿!” 云不悔心头一突,这是楼开阳第一次和她说重话,他目光有一团隐藏的火焰,看谁都是凌厉逼人的,云不悔也不辩解,冰月想要解释,云不悔说,“我随意走开了一下,没想到会出事,玉妩,出了什么事?” 玉妩比着手势,她说她原本站在这名小姐身后,看见她的玉佩掉了,她好心帮她捡起来,正要还给她,谁知道这名小姐恰好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转身见自己拿在手里便说是她偷了玉佩,硬是寻着主持要抓她见官,玉妩口不能言,不能解释,荆南又在大殿外,她又喊不了,幸好遇见楼开阳。 那名小姐是朱家的嫡女小姐朱清月,她指责玉妩偷了她的玉佩,被抓得正着,欺负玉妩口不能言,侍女拉扯间也伤了玉妩的手,有两道指甲划出的伤痕。 楼开阳目光极是不悦,云不悔也微微动了怒,“朱小姐,你亲眼看见玉妩偷了你的玉佩?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败坏了小郡主的名声,你可担当不起。” “她明明拿着我的玉佩……”朱清月原不知道玉妩身份,方才侍女抓着玉妩时,楼开阳动了手,她才知道那是王府小郡主,此刻自不敢说玉妩偷她的玉佩。 楼开阳已让她心惊胆战,王府又有侍卫,人多势众,却又是凤城最有权势的人家,欺负了她们小郡主,岂能全身而退,朱小姐原本以为哪怕玉妩穿得再好,气质再出众也不过是哑巴,在家中定也不受重视,被冤枉也不敢说的庶出小姐。 云不悔说,“玉妩见你的玉佩掉了,好心捡起要还你,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朱小姐,莫说你的玉佩看起来并非价值连城,值得玉妩去偷,玉妩身上这身衣裳就比你的玉佩金贵,她犯得着去偷你的玉佩吗?这小东西,她拿来砸着玩,王府要多少,有多少。” 楼开阳眸中的不悦渐退,这事云不悔出面处理比他处理得好,且她有立场说话,但看玉妩方才惊吓的脸,他就不想简单放过欺负她的人。 玉妩一看便是大家闺秀,清白纯真,毫无心机,那朱家小姐分明是欺她不能言说,又无人做主,硬是欺负了去,楼开阳心中慢慢涌起一股怜惜。 她从小到大,一直不能说话,碰上几次这样的情况,真被冤枉了,也是有口难辩,白白受了委屈。 旁观诸人听着,暗忖这位世子妃当真厉害,一家主母的气势震住在场所有人,也说得朱小姐面色青白,慌忙向玉妩道歉,云不悔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淡淡说,“人多口杂,莫要说我仗势欺人,朱小姐,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当着大家伙的面仔细说清楚,还我小姑一个清白。” 第136章 朱家小姐哪敢对上这样的云不悔,只想慌忙道歉了事,她说,“我的玉佩掉了,是小郡主捡起要归还于我,是我误会了她,对不起,小郡主,请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玉妩摇摇手,示意没关系,云不悔牵着她的手,音色冷淡,“既然这话说清楚了,朱小姐也道歉了,便到此为止,希望朱小姐以后遇事多看看,多想想,别莽撞冤枉了人,玉妩脾气好,不计较不代表旁人会纵你。” “是,是……”朱小姐哪敢他再说什么,领着她的人慌忙走了,云不悔摇摇头,回头担忧地看着玉妩,“吓坏了,没事么?” 玉妩笑着摇摇头,比着手势要去许愿,云不悔让灵溪和冰月陪着她,刘家的小姐见过礼便去了外殿,楼开阳目光落在玉妩身上,云不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说道,“玉妩胆子小,自幼养在家里,因为她口不能言,王妃怕她出事,更不允许她出门,刚才吓坏了,多亏了哥哥。” 楼开阳嗯了一声,“知道自己带着她出门便要仔细些,若是出了事,王府怪罪下来,岂不是你承担,以后小心些,别让她一个人。” 他和刘馨儿进来便看见她无助地摇着头,努力要挣脱拽着她的侍女,眼睛都是惊慌无助,偏偏却又不能说话,他恼得不行,恨不得把那两名侍女的手砍下来。 云不悔莞尔,哥哥是担心谁呢?她也不点明,随口问,“你素来不爱上这种地方,今天怎么来了?” “陪刘馨儿来许愿,我已说服她,放弃这份感情,这是我陪她最后一次,过了今天,她许诺忘了我,安心嫁给刘子予为妻。”楼开阳淡漠说,云不悔不禁可怜起那名爱他多年,为他蹉跎多年的刘馨儿,同是女子,她也感到难过,世上任何一份感情都是该被祝福的。 云不悔是淡漠的人,虽是怜惜刘馨儿,却没多说什么,毕竟是旁人的事,她抿唇,眼睑微垂,看着不远处跪着的玉妩,浅笑说道,“哥哥,你可知道玉妩在求什么?” “她是尊贵万千的小郡主,还需要求什么,有什么心愿,你疼她便能满足她。”楼开阳淡淡说,目光落在玉妩身上,她正跪在团蒲上,虔诚地祷告许愿,楼开阳心想,她在求什么心愿? 求什么,不必菩萨满足,很多人都很满足她。 云不悔莞尔,“有一件事,哪怕再有权势,再富贵,人力亦难为,玉妩说,她要求姻缘,求上天赐给她一名如意郎君,疼她,呵护她,宠爱一生。” 楼开阳蹙眉,“她年纪还小,求什么如意郎君。” 云不悔道,“说是年纪小,也不小了,到七月便是十四岁了,自从花神节一夜成名后,城中慕名之人颇多,前段日子天天有人上门说亲。母亲很中意王耀祖,他托大哥和母亲说了,愿意等玉妩两年,母亲原想让玉妩和他先定亲,等两年后便让他们完婚,是世子求母亲缓两年,暂当是考验,两年变数颇多,谁知道王耀祖是否还愿意娶玉妩,订了亲后在退了亲对玉妩不好。你也知道王耀祖,他这人沉稳,府中又和睦,又是个专情的性子,看来是个不错的人选,世子和母亲都很满意,若是两年后他还愿意娶玉妩,母亲定然不顾玉妩意愿许配给他。” 楼开阳目光微微眯起,深深落在玉妩身上,神色难懂,云不悔唇角扬起笑意,并不多言,等着玉妩许愿过来,她见了楼开阳似十分害羞,不敢看他,躲在她身边藏着,偶尔抬头看楼开阳一眼。 几人出了大殿,荆南已让轿子停到门口,楼开阳送他们,玉妩正要上轿前又犹豫了,咬了咬唇,似乎一下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慌忙跑到楼开阳身边,用手势比划着她想说的话,后又想到楼开阳看不懂,她很挫败。楼开阳道,“你想说谢谢吗?” 玉妩点了点头,突然摘下腰间一直戴着的玉佩,匆匆放在楼开阳手心中,扭头便跑了,飞快上了轿子。云不悔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便上了轿子,王府的轿队启程。 他的手似乎还留着她皮肤细腻的触感,楼开阳低头看着手心的玉佩,只是一个圆形的玉佩,用粉红色的流苏编织着,一看便知是少女佩戴的饰物。 他微微一笑,收紧掌心,把玉佩收拢在心中。 …… 寺中发生的小插曲,王妃在病中,她也没多言,这也是小事,无伤大雅,倒是和程慕白下棋的时候说了,程慕白淡淡一笑,“你吓坏人家小姐了?” “我有这么凶吗?”云不悔笑着反问,程慕白轻笑,不是凶,有时候震慑人心的不需要怎么样的怒火,只需气势,不然她如何管这么大一个家。 楼开阳和玉妩的插曲,云不悔也和程慕白如实说了,程慕白一边下棋一边说,“娘子真是很偏心玉妩呢。” 云不悔也不否认,玉致和玉妩她都疼爱,可轮亲昵,不知为何,玉妩总多一分,且她也有她的考量,“世子,我看哥哥对玉妩也是有了心思的,我哥哥人聪明能干,又专情,若是对玉妩有情,定是一生不负,玉妩这样的性子也只有在哥哥这样强势下才有更好的保护。玉致聪明伶俐又活泼,自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娘子说得也有道理,可母亲未必肯让玉妩下嫁楼家。”程慕白说,下了一子,“我也属意王家少爷,若是过了两年考验他愿意娶玉妩,我会赞同他当我妹夫。” 云不悔撅嘴,“你偏心,哥哥哪儿不好?” 程慕白一怔,难得见云不悔有此娇态,不免看得痴了,她在他面前总是温和有礼的,极少有这样的小女儿娇态呢,也是最近几日才偶尔会有这样娇俏的一面。 他的小妻子…… 程慕白道,“你哥哥并非不好,只是世家姻亲,所考虑的因素要多许多,不是谁都能做到我这么任性。” 云不悔似笑非笑地问,“世子言下之意,是指不悔配不上您么?” 第136章 朱家小姐哪敢对上这样的云不悔,只想慌忙道歉了事,她说,“我的玉佩掉了,是小郡主捡起要归还于我,是我误会了她,对不起,小郡主,请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玉妩摇摇手,示意没关系,云不悔牵着她的手,音色冷淡,“既然这话说清楚了,朱小姐也道歉了,便到此为止,希望朱小姐以后遇事多看看,多想想,别莽撞冤枉了人,玉妩脾气好,不计较不代表旁人会纵你。” “是,是……”朱小姐哪敢他再说什么,领着她的人慌忙走了,云不悔摇摇头,回头担忧地看着玉妩,“吓坏了,没事么?” 玉妩笑着摇摇头,比着手势要去许愿,云不悔让灵溪和冰月陪着她,刘家的小姐见过礼便去了外殿,楼开阳目光落在玉妩身上,云不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说道,“玉妩胆子小,自幼养在家里,因为她口不能言,王妃怕她出事,更不允许她出门,刚才吓坏了,多亏了哥哥。” 楼开阳嗯了一声,“知道自己带着她出门便要仔细些,若是出了事,王府怪罪下来,岂不是你承担,以后小心些,别让她一个人。” 他和刘馨儿进来便看见她无助地摇着头,努力要挣脱拽着她的侍女,眼睛都是惊慌无助,偏偏却又不能说话,他恼得不行,恨不得把那两名侍女的手砍下来。 云不悔莞尔,哥哥是担心谁呢?她也不点明,随口问,“你素来不爱上这种地方,今天怎么来了?” “陪刘馨儿来许愿,我已说服她,放弃这份感情,这是我陪她最后一次,过了今天,她许诺忘了我,安心嫁给刘子予为妻。”楼开阳淡漠说,云不悔不禁可怜起那名爱他多年,为他蹉跎多年的刘馨儿,同是女子,她也感到难过,世上任何一份感情都是该被祝福的。 云不悔是淡漠的人,虽是怜惜刘馨儿,却没多说什么,毕竟是旁人的事,她抿唇,眼睑微垂,看着不远处跪着的玉妩,浅笑说道,“哥哥,你可知道玉妩在求什么?” “她是尊贵万千的小郡主,还需要求什么,有什么心愿,你疼她便能满足她。”楼开阳淡淡说,目光落在玉妩身上,她正跪在团蒲上,虔诚地祷告许愿,楼开阳心想,她在求什么心愿? 求什么,不必菩萨满足,很多人都很满足她。 云不悔莞尔,“有一件事,哪怕再有权势,再富贵,人力亦难为,玉妩说,她要求姻缘,求上天赐给她一名如意郎君,疼她,呵护她,宠爱一生。” 楼开阳蹙眉,“她年纪还小,求什么如意郎君。” 云不悔道,“说是年纪小,也不小了,到七月便是十四岁了,自从花神节一夜成名后,城中慕名之人颇多,前段日子天天有人上门说亲。母亲很中意王耀祖,他托大哥和母亲说了,愿意等玉妩两年,母亲原想让玉妩和他先定亲,等两年后便让他们完婚,是世子求母亲缓两年,暂当是考验,两年变数颇多,谁知道王耀祖是否还愿意娶玉妩,订了亲后在退了亲对玉妩不好。你也知道王耀祖,他这人沉稳,府中又和睦,又是个专情的性子,看来是个不错的人选,世子和母亲都很满意,若是两年后他还愿意娶玉妩,母亲定然不顾玉妩意愿许配给他。” 楼开阳目光微微眯起,深深落在玉妩身上,神色难懂,云不悔唇角扬起笑意,并不多言,等着玉妩许愿过来,她见了楼开阳似十分害羞,不敢看他,躲在她身边藏着,偶尔抬头看楼开阳一眼。 几人出了大殿,荆南已让轿子停到门口,楼开阳送他们,玉妩正要上轿前又犹豫了,咬了咬唇,似乎一下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慌忙跑到楼开阳身边,用手势比划着她想说的话,后又想到楼开阳看不懂,她很挫败。楼开阳道,“你想说谢谢吗?” 玉妩点了点头,突然摘下腰间一直戴着的玉佩,匆匆放在楼开阳手心中,扭头便跑了,飞快上了轿子。云不悔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便上了轿子,王府的轿队启程。 他的手似乎还留着她皮肤细腻的触感,楼开阳低头看着手心的玉佩,只是一个圆形的玉佩,用粉红色的流苏编织着,一看便知是少女佩戴的饰物。 他微微一笑,收紧掌心,把玉佩收拢在心中。 …… 寺中发生的小插曲,王妃在病中,她也没多言,这也是小事,无伤大雅,倒是和程慕白下棋的时候说了,程慕白淡淡一笑,“你吓坏人家小姐了?” “我有这么凶吗?”云不悔笑着反问,程慕白轻笑,不是凶,有时候震慑人心的不需要怎么样的怒火,只需气势,不然她如何管这么大一个家。 楼开阳和玉妩的插曲,云不悔也和程慕白如实说了,程慕白一边下棋一边说,“娘子真是很偏心玉妩呢。” 云不悔也不否认,玉致和玉妩她都疼爱,可轮亲昵,不知为何,玉妩总多一分,且她也有她的考量,“世子,我看哥哥对玉妩也是有了心思的,我哥哥人聪明能干,又专情,若是对玉妩有情,定是一生不负,玉妩这样的性子也只有在哥哥这样强势下才有更好的保护。玉致聪明伶俐又活泼,自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娘子说得也有道理,可母亲未必肯让玉妩下嫁楼家。”程慕白说,下了一子,“我也属意王家少爷,若是过了两年考验他愿意娶玉妩,我会赞同他当我妹夫。” 云不悔撅嘴,“你偏心,哥哥哪儿不好?” 程慕白一怔,难得见云不悔有此娇态,不免看得痴了,她在他面前总是温和有礼的,极少有这样的小女儿娇态呢,也是最近几日才偶尔会有这样娇俏的一面。 他的小妻子…… 程慕白道,“你哥哥并非不好,只是世家姻亲,所考虑的因素要多许多,不是谁都能做到我这么任性。” 云不悔似笑非笑地问,“世子言下之意,是指不悔配不上您么?” 第137章 云不悔似笑非笑地问,“世子言下之意,是指不悔配不上您么?” 程慕白一怔,大喊冤枉,他说道,“娘子啊,为夫这病弱身子,你不嫌弃,已是万幸,娘子容颜倾城,聪慧无双,怎会配不起为夫这病残之躯。说是任性,是以为子女多是孝顺父母,为了娶娘子,为夫忤逆母亲,实在不孝,所以说是任性了,娘子可别多心啊。” 冰月和灵溪在一旁掩嘴笑,云不悔道,“如此说话,倒是娘子让夫君为难了。” 程慕白莞尔道,“为娶美娇娘,忤逆母亲一次,为夫也甘愿,娘子知道为夫心意便好,可别误解了。” 云不悔笑而不语。 两人正在谈笑,云侧妃身边的如意过来,说是求见世子妃,云不悔看了程慕白一眼,两人正在下棋,也懒得挪地方,直接让如意进来。灵心把如意引进来,如意是云侧妃的大房侍女,是府中的老人,身边较之灵溪、灵心等人要高一些,灵心对她也甚是礼貌。 “什么风把如意姑姑吹来了,不知道云姨娘可有不悔效劳的地方?”云不悔笑问。 如意行礼后,恭顺说,“回禀世子妃,侧妃娘娘用了灵心姑娘送去的雪莲和灵芝,连日来呕吐不止,形容憔悴,王爷震怒,让世子妃过西苑一趟。” 云不悔和程慕白相视一眼,程慕白目光微微一沉,云不悔淡淡一笑,“如意姑姑且先回西苑,不悔随后就到。” “是!”如意恭敬地退出暖阁,云不悔下榻来,穿上绣鞋,灵心说,“世子妃,您让奴婢送去的雪莲和灵芝是仓库所拿,奴婢可没有动手脚,怎么侧妃娘娘用了便出现不适症状?” “无妨。”云不悔神色淡漠,笑意不达眼底,“云姨娘本就无病,如今正要遂了心愿,留父王在西苑多日陪伴,于她而言,也算是一件妙事。” 苦肉计并不新鲜,实属常见。 程慕白也随着下榻,灵溪服侍他穿上鞋袜,云不悔说道,“世子,你要陪我一起去么?” “横竖我也要等着娘子一起下完这盘棋,不如一起走一趟,算是散心。”虽然那地方不是最佳的散心之所,云不悔莞尔,对程慕白的呵护,十分感怀。 几人到了西苑时,大夫已在外面候着了。王爷震怒,责备西苑奴仆侍奉不周,诸人跪了一地,不敢言语,程佑天和楼嫣然等人都在外室候着,程慕白和云不悔来的时候,大夫正在花厅为云侧妃诊脉,云不悔看了她一眼,云侧妃脸色蜡黄,双眸无神,光润的肌肤也失去光泽,十分憔悴。 看样子,的确病得不轻。 云不悔问楼嫣然,“怎会如此?” 楼嫣然说,“我也不知道,这几天都雪莲和灵芝进补,可母亲的身子似乎更糟糕了,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大夫说要看看云侧妃近日所用的食物,楼嫣然等人把今天她用过的食物端上来,大夫一一检查过,蹙了蹙眉,他想看看那批雪莲和灵芝,如意命两名侍女去西苑仓库把剩下的一朵雪莲和两支灵芝拿过来。 云不悔一共送来三朵雪莲和五支灵芝,且挑的是仓库中看起来最好的送过来。大夫检查了灵芝和雪莲,反复检查数次,确定没有出错,他说道,“这灵芝顶端有一层青苔,带微毒,长久服用会导致人体困乏无力,精神涣散,并有生命之危,实在狠毒,狠毒……” 王爷震怒,指着那灵芝问,“这灵芝有毒?” “千真万确。”老大夫不敢说谎,“侧妃娘娘玉体本就虚弱,再服用这有毒的灵芝,长久下去,真会要了侧妃娘娘的命……” “岂有此理!”王爷大怒,云侧妃惊恐睁大眼睛,眼泪刷刷直落,投在王爷怀里,“是谁要害妾身,妾身和人无冤无仇,为何……为何……”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云儿,别哭,本王会给你做主的。”王爷说道,目光看向云不悔,云不悔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淡淡说,“父王,这些灵芝和雪莲都是从仓库中选出,按照您的吩咐,送来西苑,不悔并不知道灵芝有毒,且……南苑和北苑都有上个月都领过灵芝,并无谁说服用后身体不适。” 楼嫣然说,“父王,幸亏发现得早,不然母亲性命危矣,您一定要为母亲做主,免她再受苦。” 云侧妃在王爷怀里瑟瑟发抖,似是被吓坏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十分惹人心疼,王爷恨不得最珍贵的东西都捧上去,哄她开心。 云不悔暗暗喊糟,她主事以前,府中采购是由王妃全权负责,若是出了问题,头一个怪罪的便是王妃,云不悔焦急,电光火石间,也寻不到好的法子解释此事。 父王和母亲的感情稍有和睦,若出这事,母亲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云儿,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王爷厉眸看向云不悔,“府中是你主事,灵芝和雪莲又是你房里的人送过来的,好好彻查,给本王一个交代。” 云不悔福了福身子,“是!” 程佑天说,“灵芝有毒并非偶然,父王,如此查也查不出什么,不如让大夫检查府中的灵芝,看看是不是采购时出现了也问题。” 程慕白目光一眯,王爷说,“佑天说得有理,定要好好查一查,免得他日再有人中毒。” 仓库。 李侧妃和玉侧妃等人听闻消息,也匆忙赶到仓库,其中居心自知,云不悔让李侧妃和玉侧妃作证,自己曾经取过灵芝,服用后并无不适,玉侧妃说的确并无不妥,李侧妃也说无不妥。 王府的灵芝、雪莲,鹿茸和人参等人补品都放置一处,四个仓库围成一个方形,其中一个仓库都是这些补品,王爷率人在仓库外候着,让奴仆抬着两袋灵芝出来,倒在院子外的青石板上,灵芝散了一地,大夫一一检查。 第137章 云不悔似笑非笑地问,“世子言下之意,是指不悔配不上您么?” 程慕白一怔,大喊冤枉,他说道,“娘子啊,为夫这病弱身子,你不嫌弃,已是万幸,娘子容颜倾城,聪慧无双,怎会配不起为夫这病残之躯。说是任性,是以为子女多是孝顺父母,为了娶娘子,为夫忤逆母亲,实在不孝,所以说是任性了,娘子可别多心啊。” 冰月和灵溪在一旁掩嘴笑,云不悔道,“如此说话,倒是娘子让夫君为难了。” 程慕白莞尔道,“为娶美娇娘,忤逆母亲一次,为夫也甘愿,娘子知道为夫心意便好,可别误解了。” 云不悔笑而不语。 两人正在谈笑,云侧妃身边的如意过来,说是求见世子妃,云不悔看了程慕白一眼,两人正在下棋,也懒得挪地方,直接让如意进来。灵心把如意引进来,如意是云侧妃的大房侍女,是府中的老人,身边较之灵溪、灵心等人要高一些,灵心对她也甚是礼貌。 “什么风把如意姑姑吹来了,不知道云姨娘可有不悔效劳的地方?”云不悔笑问。 如意行礼后,恭顺说,“回禀世子妃,侧妃娘娘用了灵心姑娘送去的雪莲和灵芝,连日来呕吐不止,形容憔悴,王爷震怒,让世子妃过西苑一趟。” 云不悔和程慕白相视一眼,程慕白目光微微一沉,云不悔淡淡一笑,“如意姑姑且先回西苑,不悔随后就到。” “是!”如意恭敬地退出暖阁,云不悔下榻来,穿上绣鞋,灵心说,“世子妃,您让奴婢送去的雪莲和灵芝是仓库所拿,奴婢可没有动手脚,怎么侧妃娘娘用了便出现不适症状?” “无妨。”云不悔神色淡漠,笑意不达眼底,“云姨娘本就无病,如今正要遂了心愿,留父王在西苑多日陪伴,于她而言,也算是一件妙事。” 苦肉计并不新鲜,实属常见。 程慕白也随着下榻,灵溪服侍他穿上鞋袜,云不悔说道,“世子,你要陪我一起去么?” “横竖我也要等着娘子一起下完这盘棋,不如一起走一趟,算是散心。”虽然那地方不是最佳的散心之所,云不悔莞尔,对程慕白的呵护,十分感怀。 几人到了西苑时,大夫已在外面候着了。王爷震怒,责备西苑奴仆侍奉不周,诸人跪了一地,不敢言语,程佑天和楼嫣然等人都在外室候着,程慕白和云不悔来的时候,大夫正在花厅为云侧妃诊脉,云不悔看了她一眼,云侧妃脸色蜡黄,双眸无神,光润的肌肤也失去光泽,十分憔悴。 看样子,的确病得不轻。 云不悔问楼嫣然,“怎会如此?” 楼嫣然说,“我也不知道,这几天都雪莲和灵芝进补,可母亲的身子似乎更糟糕了,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大夫说要看看云侧妃近日所用的食物,楼嫣然等人把今天她用过的食物端上来,大夫一一检查过,蹙了蹙眉,他想看看那批雪莲和灵芝,如意命两名侍女去西苑仓库把剩下的一朵雪莲和两支灵芝拿过来。 云不悔一共送来三朵雪莲和五支灵芝,且挑的是仓库中看起来最好的送过来。大夫检查了灵芝和雪莲,反复检查数次,确定没有出错,他说道,“这灵芝顶端有一层青苔,带微毒,长久服用会导致人体困乏无力,精神涣散,并有生命之危,实在狠毒,狠毒……” 王爷震怒,指着那灵芝问,“这灵芝有毒?” “千真万确。”老大夫不敢说谎,“侧妃娘娘玉体本就虚弱,再服用这有毒的灵芝,长久下去,真会要了侧妃娘娘的命……” “岂有此理!”王爷大怒,云侧妃惊恐睁大眼睛,眼泪刷刷直落,投在王爷怀里,“是谁要害妾身,妾身和人无冤无仇,为何……为何……”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云儿,别哭,本王会给你做主的。”王爷说道,目光看向云不悔,云不悔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淡淡说,“父王,这些灵芝和雪莲都是从仓库中选出,按照您的吩咐,送来西苑,不悔并不知道灵芝有毒,且……南苑和北苑都有上个月都领过灵芝,并无谁说服用后身体不适。” 楼嫣然说,“父王,幸亏发现得早,不然母亲性命危矣,您一定要为母亲做主,免她再受苦。” 云侧妃在王爷怀里瑟瑟发抖,似是被吓坏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十分惹人心疼,王爷恨不得最珍贵的东西都捧上去,哄她开心。 云不悔暗暗喊糟,她主事以前,府中采购是由王妃全权负责,若是出了问题,头一个怪罪的便是王妃,云不悔焦急,电光火石间,也寻不到好的法子解释此事。 父王和母亲的感情稍有和睦,若出这事,母亲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云儿,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王爷厉眸看向云不悔,“府中是你主事,灵芝和雪莲又是你房里的人送过来的,好好彻查,给本王一个交代。” 云不悔福了福身子,“是!” 程佑天说,“灵芝有毒并非偶然,父王,如此查也查不出什么,不如让大夫检查府中的灵芝,看看是不是采购时出现了也问题。” 程慕白目光一眯,王爷说,“佑天说得有理,定要好好查一查,免得他日再有人中毒。” 仓库。 李侧妃和玉侧妃等人听闻消息,也匆忙赶到仓库,其中居心自知,云不悔让李侧妃和玉侧妃作证,自己曾经取过灵芝,服用后并无不适,玉侧妃说的确并无不妥,李侧妃也说无不妥。 王府的灵芝、雪莲,鹿茸和人参等人补品都放置一处,四个仓库围成一个方形,其中一个仓库都是这些补品,王爷率人在仓库外候着,让奴仆抬着两袋灵芝出来,倒在院子外的青石板上,灵芝散了一地,大夫一一检查。 第138章 王府的灵芝、雪莲,鹿茸和人参等人补品都放置一处,四个仓库围成一个方形,其中一个仓库都是这些补品,王爷率人在仓库外候着,让奴仆抬着两袋灵芝出来,倒在院子外的青石板上,灵芝散了一地,大夫一一检查。王妃收到消息,带着菊青和竹青过来,王爷虽是震怒,却也顾及到王妃身子尚好全,让她回去休息,这些琐事交给不悔处理即可。 王妃说,“无碍,不悔初次当家,难免出了纰漏,妾身在此处看着,日后教她更谨慎些。” 王爷点了点头,也不阻王妃,大夫检查了所有灵芝,回禀王爷,“这批灵芝中有数只带有毒素。看来是一批灵芝中参了有毒的灵芝。” 王爷怒指着这批灵芝,问云不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采购一批有毒的灵芝回来,你怎么没让人仔细验收?” 云不悔有口难辩,她主事后,府中采购一直是云侧妃负责,可最近云侧妃并未采购灵芝,这批灵芝是王妃主事时采购的,也便是说,责任在王妃,可她焉能明说。 李侧妃说,“天啊,这有毒的灵芝若是服用,身子骨稍弱一点的,不是要一命归西了么?云姐姐真的好险,差点没了性命。” 云不悔跪下,“父王请息怒,是儿媳的疏忽,府中采购一贯是买了灵芝便收在仓库中,外行人看不出灵芝真假,也看不出灵芝有毒素,府中的灵芝、雪莲和鹿茸等采购是有固定的商行提供,他们提供的灵芝一直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一次参了有毒的灵芝,不悔真的没想到。父王请恕罪,儿媳疏忽,险些害了云姨娘,自知有错,甘愿领罚。” 王妃眯起眼睛,她自然知道怎么一回事,府中采购一直是她负责,由林氏商行提供,这是她娘家的商行,口碑极好,给王府提供十几年的补品,从未出现过含有毒素的灵芝,此事怕不是那么简单。究竟这有毒的灵芝从何而来,怕是要好好彻查,如今云不悔担了所有的罪名,王妃在赌,就凭这张脸,王爷不会舍得重罚不悔。 程慕白道,“父王息怒,府中事务多而繁杂,不悔偶有疏忽也是常有的事,且灵芝有毒,哪怕拿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出来,这是一次意外,请父王轻罚不悔,让她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主事更谨慎些。” 王爷怒气已渐消,可想起云侧妃蜡黄的脸,憔悴的容颜,心中又起了怒,若是发现得晚,险些要了她的命,这要是酿成大祸,谁担得起一条人命的责任。 玉致也跟着求情,楼嫣然道,“父王,据儿媳所知,不悔主事后,府中采购大权便交给母亲,可母亲一直没有采购过任何灵芝,这府中的灵芝是原来便有的,最新采购的灵芝还没送来。这是不悔主事前的事情,父王焉能责备不悔,她自是不能一一检查府中仓库所有的物品,只求数目核对便是了,有毒无毒她怎能分辨,这责任也不在她啊。” 云不悔抬眸,冷锐的目光直射楼嫣然,指尖微微拢着,楼嫣然此话,分明是把王妃推出来,王爷略微一想便明白此事的缘由。 玉侧妃欲言又止,最终兴许觉得人微言轻,并没有说什么,程穆东说,“父王,这件事也怪不得谁,灵芝有毒谁曾想到,或许摘采到时候不小心,不仔细验也不知道,出了事也是意外。” “三少爷说得轻巧,意外呢,这要是意外死亡,也算意外,可不是要冤枉死了。”李侧妃声音有些尖锐地说,楼嫣然说道,“李姨娘说得甚是,母亲这一次真的甚为冤枉,险些失了性命。” 楼嫣然似乎感觉不到云不悔冷锐的目光,也感觉不到程慕白的淡漠,淡淡说,“父王,府中的灵芝采购一直出自林家商行,而林家商行又是王妃娘家的商行,若是有人为谋私利而不顾府中家眷的安全,那……” 她点到即止,没有说完,可言下之意却十分明显,王爷先是一怔,倏地想到什么,厉眸看向王妃,那目光中的冷漠,把这几日的温情打得支离破碎。 这么多年来,王妃已不止一次尝到什么叫心如死灰,她心中已成灰烬的感情慢慢地复苏,却又一次被冷水浇灭了,哀莫大于心死,说得也不过如此。 可哪怕是如此,在子女面前,在王爷面前,她依然挺直了背脊。 王爷问,“你有何话说?” “你若真是疑我。”王妃苦笑,“我只问你一句,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可做过一件伤害你,伤害大家的事情,我主事这么多年,又曾出现过什么错漏,导致有人无辜受罪,我若有心,便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王妃福了福身子,神色有些悲哀,“言尽于此,也许我和你的缘分真早就尽了,所以彼此间信任都没有,我也乏了,且回东苑,王爷若是责罚,也不必亲自过来,劳烦管家通传一声即可,日后若是无事,王爷也大可不必再来东苑,你我已经无话可说。” 王妃说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傲然离开,云不悔倏然红了眼圈,含泪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 四周一片静默,李侧妃和玉侧妃都不曾想到对王爷一直温和有礼的王妃,竟然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来,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来,王妃的确不曾做过什么伤害谁的事情,对王爷的子嗣也是疼爱,并无加害之意,她一心只求王爷温情,别无其他,如今却说出王爷无事不必去东苑的话,想来是心死了。 是啊,被枕边人如此质疑,谁不心死? 王爷面无表情地站着,目光阴鸷至极。 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端庄有礼的王妃,竟然说出这般严厉的话,那语气无一点委屈,无一点抱怨,那般平淡,仿佛真的心死。 如此硬骨气的她,已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气氛一时僵了。 今年可能两个文更新都不多哈,初一到初三更新不稳定,具体时间不知道,大家夜里不要等了。 第138章 王府的灵芝、雪莲,鹿茸和人参等人补品都放置一处,四个仓库围成一个方形,其中一个仓库都是这些补品,王爷率人在仓库外候着,让奴仆抬着两袋灵芝出来,倒在院子外的青石板上,灵芝散了一地,大夫一一检查。王妃收到消息,带着菊青和竹青过来,王爷虽是震怒,却也顾及到王妃身子尚好全,让她回去休息,这些琐事交给不悔处理即可。 王妃说,“无碍,不悔初次当家,难免出了纰漏,妾身在此处看着,日后教她更谨慎些。” 王爷点了点头,也不阻王妃,大夫检查了所有灵芝,回禀王爷,“这批灵芝中有数只带有毒素。看来是一批灵芝中参了有毒的灵芝。” 王爷怒指着这批灵芝,问云不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采购一批有毒的灵芝回来,你怎么没让人仔细验收?” 云不悔有口难辩,她主事后,府中采购一直是云侧妃负责,可最近云侧妃并未采购灵芝,这批灵芝是王妃主事时采购的,也便是说,责任在王妃,可她焉能明说。 李侧妃说,“天啊,这有毒的灵芝若是服用,身子骨稍弱一点的,不是要一命归西了么?云姐姐真的好险,差点没了性命。” 云不悔跪下,“父王请息怒,是儿媳的疏忽,府中采购一贯是买了灵芝便收在仓库中,外行人看不出灵芝真假,也看不出灵芝有毒素,府中的灵芝、雪莲和鹿茸等采购是有固定的商行提供,他们提供的灵芝一直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一次参了有毒的灵芝,不悔真的没想到。父王请恕罪,儿媳疏忽,险些害了云姨娘,自知有错,甘愿领罚。” 王妃眯起眼睛,她自然知道怎么一回事,府中采购一直是她负责,由林氏商行提供,这是她娘家的商行,口碑极好,给王府提供十几年的补品,从未出现过含有毒素的灵芝,此事怕不是那么简单。究竟这有毒的灵芝从何而来,怕是要好好彻查,如今云不悔担了所有的罪名,王妃在赌,就凭这张脸,王爷不会舍得重罚不悔。 程慕白道,“父王息怒,府中事务多而繁杂,不悔偶有疏忽也是常有的事,且灵芝有毒,哪怕拿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出来,这是一次意外,请父王轻罚不悔,让她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主事更谨慎些。” 王爷怒气已渐消,可想起云侧妃蜡黄的脸,憔悴的容颜,心中又起了怒,若是发现得晚,险些要了她的命,这要是酿成大祸,谁担得起一条人命的责任。 玉致也跟着求情,楼嫣然道,“父王,据儿媳所知,不悔主事后,府中采购大权便交给母亲,可母亲一直没有采购过任何灵芝,这府中的灵芝是原来便有的,最新采购的灵芝还没送来。这是不悔主事前的事情,父王焉能责备不悔,她自是不能一一检查府中仓库所有的物品,只求数目核对便是了,有毒无毒她怎能分辨,这责任也不在她啊。” 云不悔抬眸,冷锐的目光直射楼嫣然,指尖微微拢着,楼嫣然此话,分明是把王妃推出来,王爷略微一想便明白此事的缘由。 玉侧妃欲言又止,最终兴许觉得人微言轻,并没有说什么,程穆东说,“父王,这件事也怪不得谁,灵芝有毒谁曾想到,或许摘采到时候不小心,不仔细验也不知道,出了事也是意外。” “三少爷说得轻巧,意外呢,这要是意外死亡,也算意外,可不是要冤枉死了。”李侧妃声音有些尖锐地说,楼嫣然说道,“李姨娘说得甚是,母亲这一次真的甚为冤枉,险些失了性命。” 楼嫣然似乎感觉不到云不悔冷锐的目光,也感觉不到程慕白的淡漠,淡淡说,“父王,府中的灵芝采购一直出自林家商行,而林家商行又是王妃娘家的商行,若是有人为谋私利而不顾府中家眷的安全,那……” 她点到即止,没有说完,可言下之意却十分明显,王爷先是一怔,倏地想到什么,厉眸看向王妃,那目光中的冷漠,把这几日的温情打得支离破碎。 这么多年来,王妃已不止一次尝到什么叫心如死灰,她心中已成灰烬的感情慢慢地复苏,却又一次被冷水浇灭了,哀莫大于心死,说得也不过如此。 可哪怕是如此,在子女面前,在王爷面前,她依然挺直了背脊。 王爷问,“你有何话说?” “你若真是疑我。”王妃苦笑,“我只问你一句,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可做过一件伤害你,伤害大家的事情,我主事这么多年,又曾出现过什么错漏,导致有人无辜受罪,我若有心,便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王妃福了福身子,神色有些悲哀,“言尽于此,也许我和你的缘分真早就尽了,所以彼此间信任都没有,我也乏了,且回东苑,王爷若是责罚,也不必亲自过来,劳烦管家通传一声即可,日后若是无事,王爷也大可不必再来东苑,你我已经无话可说。” 王妃说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傲然离开,云不悔倏然红了眼圈,含泪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 四周一片静默,李侧妃和玉侧妃都不曾想到对王爷一直温和有礼的王妃,竟然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来,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来,王妃的确不曾做过什么伤害谁的事情,对王爷的子嗣也是疼爱,并无加害之意,她一心只求王爷温情,别无其他,如今却说出王爷无事不必去东苑的话,想来是心死了。 是啊,被枕边人如此质疑,谁不心死? 王爷面无表情地站着,目光阴鸷至极。 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端庄有礼的王妃,竟然说出这般严厉的话,那语气无一点委屈,无一点抱怨,那般平淡,仿佛真的心死。 如此硬骨气的她,已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气氛一时僵了。 今年可能两个文更新都不多哈,初一到初三更新不稳定,具体时间不知道,大家夜里不要等了。 第139章 楼嫣然似乎也没想到王妃会说出这样严重的话,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向程佑天,程佑天神色淡漠,王爷抿唇,怒气勃然而起,程慕白道,“父王,母亲心情不佳,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云不悔骤然仰起头,刚要指出这事可疑之处为王妃辩驳,程慕白扶着她起身,握住她的手,他说道,“父亲,今天一事,谁是谁非自交给父王定论,事关母亲,不悔不便插手,免得被人说成徇私,落人口实。”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程慕白用力握住了手,带着出了仓库院子,背后楼嫣然的声音已和他们无关,云不悔心有不甘,她是极心疼王妃的。 “不悔,别和父王顶嘴。”程慕白淡淡说,“母亲一人开罪了父王,可东苑不能赔上所有人。” 若是赔上所有人,今后东苑便真的主不是主了。 “分明有人陷害母亲,为何你能做到如此冷静,程慕白,那是你母亲,我都心疼,你不心疼吗?”云不悔和程慕白相识至今,第一次在程慕白面前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子女看见母亲受罪,竟一点反应都没有,程慕白的心到底冷到什么程度。 程慕白温和一笑,他轻执着云不悔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微微一笑,“不悔,总有一天,你会了解它。” 云不悔一怔,一时无声,他希望她了解吗? 程慕白伸手抚着她的脸,微笑说道,“不悔,去陪母亲,好好开解她,玉妩不能说话,玉致尚不懂这些,唯独有你,能宽慰母亲的心。” 云不悔轻叹说,“恐怕此刻谁也宽慰不了母亲的心。” 她回到王妃住所的时,菊青说,王妃一个人沿正院去了,不允任何人跟着,玉致和玉妩不敢违抗,焦急地站在门口,程慕白抿唇,说道,“她在梅林。” 云不悔到梅林时,便看见王妃一人站在梅树林中,此刻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梅林并不漂亮,也无半分梅花的香气,王妃的背影几乎融入到光秃秃的梅树林中,看起来孤寂悲凉,云不悔心中又怜又疼。 她不敢马上走近,只敢在梅林外等着王妃,她似的缅怀什么,她在想,王妃一定害怕别人看见她的眼泪,她这么要强的人,是不会让别人看见她的眼泪,她的脆弱。 过了半刻钟,王妃动都没动,云不悔犹豫片刻,微微走了上去,王妃听到脚步声,沉声喝住,“谁!” “母亲,是我。”云不悔淡淡说道,恭顺地低着头,她想王妃心情不好,此刻要骂她出气她也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是欢喜的,人有闷气,出出气比闷在心中要好许多。 王妃没有骂她,也没有说话,仍旧站在,仰头不知道看什么,云不悔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到她和王爷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 云不悔说,“母亲,起风了,回去,免得着凉了。玉致、玉妩和世子都很担心您,都在等着您回去。” “我静一静,你走。”王妃说,声音听不出情绪来。 云不悔走近她,也不怕她发怒,轻笑说道,“母亲,您也很喜欢梅花对?” 王妃脸上没有泪痕,她想,这几十年,她的眼泪几乎都流光了,不会再流眼泪了,云不悔心中钝疼,王妃说,“我不喜欢梅花,一点也不!” 她说得十分决绝。 云不悔心中难受,王妃突然一笑,问:“不悔,你知道王爷为何待我冷淡么?” 云不悔摇头,她的确猜不出,玉致说,王爷和王妃曾经也很恩爱,不然怎会有三名子女,所有的夫人中,王妃子女最多,且玉致和玉妩相隔也不过一岁多,可见王爷曾经是很疼王妃的。 王妃放眸光仿佛陷入了沉痛的回忆中,“我和王爷、你母亲青梅竹马长大,曾经我们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和王爷自幼便有婚约,我起初很排斥这门婚事,也总是和他作对,后来慢慢的,他打动了我。然而,他只当是我是妹妹,爱的人却是你的母亲。我很心酸,当年你母亲懵懂,对情爱无感,可她对王爷是有好感的,我只能看着他们那么默契,那么开心。可后来,你父亲便出现了,你母亲当年给王爷和你父亲的机会其实是一样多的。是因为我,她才克制自己对王爷的感情,全心全意去爱你父亲。你父亲和你母亲还没确定感情前,王爷曾写过一封信向你母亲表白,托付我交给她,若她执意选择你父亲,王爷也便死心了。然而……是我不好,那几日正感染了风寒,卧榻不起,我以为不着急的,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我还打算把信交给你母亲的时候好好地帮王爷说说他多爱她。可就这么几日功夫,你父母经历了生死波折,山盟海誓,心中再无王爷。这封信我便隐藏起来,因为你母亲已经做了选择。我一直没有销毁这封信,压在箱底,直到有一天,玉致顽皮,玩耍着把信翻出来,被王爷看见了。他以为我是故意把信藏起来,他以为我故意拆散他们。呵呵……从那以后,他便一日日对我冷淡,再也不愿意踏足东苑。这么多年,相敬如宾。” 云不悔轻轻一叹,“母亲,过去的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您也别总是记挂在心上,您没有错,不值得为过去的事总让自己陷在痛苦中。” 王妃侧头看向云不悔,“你怎不劝我给王爷解释。” “有些时候解释多余了,父王若信,您不说,他也信您,他若以为您是故意的,您说上千百遍,他也不会信,索性便不要解释了。” “你呢,你觉得我是故意的吗?或者我只是找借口,为自己的嫉妒找借口。” “不是!”云不悔斩钉截铁地说,“母亲您性子要强,若是您的,您也会要的干干净净,您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何况,您是真心爱着父王,希望父王幸福,又岂会让她失望。” 第139章 楼嫣然似乎也没想到王妃会说出这样严重的话,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向程佑天,程佑天神色淡漠,王爷抿唇,怒气勃然而起,程慕白道,“父王,母亲心情不佳,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云不悔骤然仰起头,刚要指出这事可疑之处为王妃辩驳,程慕白扶着她起身,握住她的手,他说道,“父亲,今天一事,谁是谁非自交给父王定论,事关母亲,不悔不便插手,免得被人说成徇私,落人口实。”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程慕白用力握住了手,带着出了仓库院子,背后楼嫣然的声音已和他们无关,云不悔心有不甘,她是极心疼王妃的。 “不悔,别和父王顶嘴。”程慕白淡淡说,“母亲一人开罪了父王,可东苑不能赔上所有人。” 若是赔上所有人,今后东苑便真的主不是主了。 “分明有人陷害母亲,为何你能做到如此冷静,程慕白,那是你母亲,我都心疼,你不心疼吗?”云不悔和程慕白相识至今,第一次在程慕白面前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子女看见母亲受罪,竟一点反应都没有,程慕白的心到底冷到什么程度。 程慕白温和一笑,他轻执着云不悔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微微一笑,“不悔,总有一天,你会了解它。” 云不悔一怔,一时无声,他希望她了解吗? 程慕白伸手抚着她的脸,微笑说道,“不悔,去陪母亲,好好开解她,玉妩不能说话,玉致尚不懂这些,唯独有你,能宽慰母亲的心。” 云不悔轻叹说,“恐怕此刻谁也宽慰不了母亲的心。” 她回到王妃住所的时,菊青说,王妃一个人沿正院去了,不允任何人跟着,玉致和玉妩不敢违抗,焦急地站在门口,程慕白抿唇,说道,“她在梅林。” 云不悔到梅林时,便看见王妃一人站在梅树林中,此刻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梅林并不漂亮,也无半分梅花的香气,王妃的背影几乎融入到光秃秃的梅树林中,看起来孤寂悲凉,云不悔心中又怜又疼。 她不敢马上走近,只敢在梅林外等着王妃,她似的缅怀什么,她在想,王妃一定害怕别人看见她的眼泪,她这么要强的人,是不会让别人看见她的眼泪,她的脆弱。 过了半刻钟,王妃动都没动,云不悔犹豫片刻,微微走了上去,王妃听到脚步声,沉声喝住,“谁!” “母亲,是我。”云不悔淡淡说道,恭顺地低着头,她想王妃心情不好,此刻要骂她出气她也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是欢喜的,人有闷气,出出气比闷在心中要好许多。 王妃没有骂她,也没有说话,仍旧站在,仰头不知道看什么,云不悔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到她和王爷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 云不悔说,“母亲,起风了,回去,免得着凉了。玉致、玉妩和世子都很担心您,都在等着您回去。” “我静一静,你走。”王妃说,声音听不出情绪来。 云不悔走近她,也不怕她发怒,轻笑说道,“母亲,您也很喜欢梅花对?” 王妃脸上没有泪痕,她想,这几十年,她的眼泪几乎都流光了,不会再流眼泪了,云不悔心中钝疼,王妃说,“我不喜欢梅花,一点也不!” 她说得十分决绝。 云不悔心中难受,王妃突然一笑,问:“不悔,你知道王爷为何待我冷淡么?” 云不悔摇头,她的确猜不出,玉致说,王爷和王妃曾经也很恩爱,不然怎会有三名子女,所有的夫人中,王妃子女最多,且玉致和玉妩相隔也不过一岁多,可见王爷曾经是很疼王妃的。 王妃放眸光仿佛陷入了沉痛的回忆中,“我和王爷、你母亲青梅竹马长大,曾经我们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和王爷自幼便有婚约,我起初很排斥这门婚事,也总是和他作对,后来慢慢的,他打动了我。然而,他只当是我是妹妹,爱的人却是你的母亲。我很心酸,当年你母亲懵懂,对情爱无感,可她对王爷是有好感的,我只能看着他们那么默契,那么开心。可后来,你父亲便出现了,你母亲当年给王爷和你父亲的机会其实是一样多的。是因为我,她才克制自己对王爷的感情,全心全意去爱你父亲。你父亲和你母亲还没确定感情前,王爷曾写过一封信向你母亲表白,托付我交给她,若她执意选择你父亲,王爷也便死心了。然而……是我不好,那几日正感染了风寒,卧榻不起,我以为不着急的,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我还打算把信交给你母亲的时候好好地帮王爷说说他多爱她。可就这么几日功夫,你父母经历了生死波折,山盟海誓,心中再无王爷。这封信我便隐藏起来,因为你母亲已经做了选择。我一直没有销毁这封信,压在箱底,直到有一天,玉致顽皮,玩耍着把信翻出来,被王爷看见了。他以为我是故意把信藏起来,他以为我故意拆散他们。呵呵……从那以后,他便一日日对我冷淡,再也不愿意踏足东苑。这么多年,相敬如宾。” 云不悔轻轻一叹,“母亲,过去的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您也别总是记挂在心上,您没有错,不值得为过去的事总让自己陷在痛苦中。” 王妃侧头看向云不悔,“你怎不劝我给王爷解释。” “有些时候解释多余了,父王若信,您不说,他也信您,他若以为您是故意的,您说上千百遍,他也不会信,索性便不要解释了。” “你呢,你觉得我是故意的吗?或者我只是找借口,为自己的嫉妒找借口。” “不是!”云不悔斩钉截铁地说,“母亲您性子要强,若是您的,您也会要的干干净净,您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何况,您是真心爱着父王,希望父王幸福,又岂会让她失望。” 第140章 “不是!”云不悔斩钉截铁地说,“母亲您性子要强,若是您的,您也会要的干干净净,您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何况,您是真心爱着父王,希望父王幸福,又岂会让他失望。” 王妃凝着云不悔,骤然仰头大笑,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来,云不悔心中大怜,却只能默默无声看着她,看着她发泄自己多年的郁结。 母亲,母亲…… 王妃道,“多年枕边人,竟不如你了解我,我这一生,真是可悲,丈夫的心从不在我身上,又怎么会了解我,我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一天天地断送了,别无他法,我真是失败。” “不,母亲,您一点也不失败。”云不悔浅笑说道,“不悔很佩服您,您知道吗?母亲幼年时,曾说过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您,不是王爷,当年我小,并没有问为何。我想母亲成亲以后是明白了,其实她是你和王爷之间的障碍,您和王爷自幼有婚约,你们一起青梅竹马长大,母亲和王爷亲近本就不对,哪怕她没有察觉出王爷对她的心思,她也该和王爷保持距离。这件事说是谁对谁错呢,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那时候彼此都很年轻,很多事情不懂得处理,母亲错在不该明智你们有婚约还和王爷走得这么近,王爷错在明知道有了未婚妻子还对别的女子殷勤爱慕。而您呢,您其实并没有错,若真要说错,便错在不该这么早就定了婚约,让您从小便觉得自己是属于王爷,王爷是属于您的,这是一种错误的观念,所以导致你们三人,痛苦,内疚,自责。” 王爷摇摇头,“你和你母亲一样聪明透亮,又比你母亲多一份精明剔透,难怪慕白眼光这么挑,却看上了你。” “母亲,其实您又何尝不是精明剔透的女子,只要您愿意,没人能够伤害您一分一毫。”云不悔微笑说道,她笑着这一片梅林,微笑说,“容不悔大胆,母亲,您曾经也最爱梅花,因为母亲和王爷,这么多年来,您对梅花恨之入骨。若换做是我,我喜欢的,我会不改初衷地喜欢,不管是人,或是物,母亲,别为一个人改变了自己的喜爱,性格,您永远去迁就一个人,他便知道,他一回头,您便站在身后,您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只会迁就,他也便觉得您天生就属于他,一辈子都是,也便觉得您无关轻重。如果我有一件属于我的物品,这件物品我看了这么多年,看腻了,自要丢到一边去。您要知道,人不是物品,夫妻相处多年,自是会有烦腻之时,您若求得男人的心,便不要把心交给他,求而不得才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诱-惑。” 王妃惊讶地看着云不悔,喃喃说,“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哪来这么多道理?” 云不悔笑道,“不悔年幼,说得只是自己一些亲身所闻所听所感,并非人人都如此而论,可母亲,若是我,便不会像您一样,如此小心翼翼迁就父王,这样他不会真心您的。” 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大多男人都如此想,若这附属品无一点别致之处,再美,再灵,看上一阵子也就腻了。 王妃微笑看着她,“你呢,你对慕白,也是如此?” 云不悔红唇张了张,低头一笑,也不瞒着王妃,“我和世子……算是求仁得仁。” 王妃不明白,却唯独知道一件事,有这样的妻子,是程慕白的幸运,也是程慕白的不幸,这样的妻子,绝不是男人能够驾驭的,可这样的妻子,却是男人一生的福气,只要她对你一心一意。 云不悔道,“母亲,回去,世子和玉致、玉妩尚还等着您,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且走且瞧着,云姨娘,您根本便不放在眼里,她爱如何便如何,我想,这一次灵芝有毒的事情,定会不了了之,王爷绝不会为了她处罚您。” “不悔,太聪明的媳妇不会讨婆婆欢心。” 云不悔受教,微笑说,“那不悔这么说,哪怕母亲一无所有,可母亲有世子和我,有玉致和玉妩,我们四人永远都是母亲最大的依靠。” 王妃微微动容,这句话彻底打动了她,是啊,哪怕一无所有,她还有几个孩子,云不悔的话也点醒了她,她的确不能这样自怨自艾,没了王爷的宠爱不要紧,她这几个孩子都还要靠她呢。 慕白体弱,玉妩有疾,唯独一个玉致,又是女子,无什么作用,将来可要怎么办?这是她的孩子们,她必须为孩子们时时刻刻做打算。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云不悔也安心了,陪着王妃回去,王妃突然说,“不悔,生一个孩子。” “啊……”云不悔呆住了。 孩子? 她和程慕白还没圆房呢,说生孩子太早了?王妃说道,“慕白身子弱,我千不愿万不愿他出事,可有时候我也担心怕他真的有一个万一,若你能生一个儿子,便是王府嫡孙,有了孙子,哪怕慕白有一个万一也轮不到西苑,你和玉致、玉妩也有一个依靠。” “母亲,世子不会有事的。”云不悔斩钉截铁地说,脸上一点笑意都没,王妃侧头看着她,云不悔素来都是微笑面人的,,这么严肃极是少见。 王妃莞尔,她是真的紧张慕白。 “我也希望慕白能够长命百岁,可我的话,你好好想一想。”王妃淡淡说。 云不悔点头,两人过石桥的时候,正巧看见王爷领着人回正院,王妃面色淡漠,行了一礼,看都没看王爷偏身而过,王爷面色一沉,似要说什么,可王妃连头都没回,只留给他一个淡漠疏离的背影,再无过去温顺有礼,王爷握紧了拳头,云不悔也行了礼,匆匆跟上王妃。 第140章 “不是!”云不悔斩钉截铁地说,“母亲您性子要强,若是您的,您也会要的干干净净,您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何况,您是真心爱着父王,希望父王幸福,又岂会让他失望。” 王妃凝着云不悔,骤然仰头大笑,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来,云不悔心中大怜,却只能默默无声看着她,看着她发泄自己多年的郁结。 母亲,母亲…… 王妃道,“多年枕边人,竟不如你了解我,我这一生,真是可悲,丈夫的心从不在我身上,又怎么会了解我,我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一天天地断送了,别无他法,我真是失败。” “不,母亲,您一点也不失败。”云不悔浅笑说道,“不悔很佩服您,您知道吗?母亲幼年时,曾说过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您,不是王爷,当年我小,并没有问为何。我想母亲成亲以后是明白了,其实她是你和王爷之间的障碍,您和王爷自幼有婚约,你们一起青梅竹马长大,母亲和王爷亲近本就不对,哪怕她没有察觉出王爷对她的心思,她也该和王爷保持距离。这件事说是谁对谁错呢,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那时候彼此都很年轻,很多事情不懂得处理,母亲错在不该明智你们有婚约还和王爷走得这么近,王爷错在明知道有了未婚妻子还对别的女子殷勤爱慕。而您呢,您其实并没有错,若真要说错,便错在不该这么早就定了婚约,让您从小便觉得自己是属于王爷,王爷是属于您的,这是一种错误的观念,所以导致你们三人,痛苦,内疚,自责。” 王爷摇摇头,“你和你母亲一样聪明透亮,又比你母亲多一份精明剔透,难怪慕白眼光这么挑,却看上了你。” “母亲,其实您又何尝不是精明剔透的女子,只要您愿意,没人能够伤害您一分一毫。”云不悔微笑说道,她笑着这一片梅林,微笑说,“容不悔大胆,母亲,您曾经也最爱梅花,因为母亲和王爷,这么多年来,您对梅花恨之入骨。若换做是我,我喜欢的,我会不改初衷地喜欢,不管是人,或是物,母亲,别为一个人改变了自己的喜爱,性格,您永远去迁就一个人,他便知道,他一回头,您便站在身后,您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只会迁就,他也便觉得您天生就属于他,一辈子都是,也便觉得您无关轻重。如果我有一件属于我的物品,这件物品我看了这么多年,看腻了,自要丢到一边去。您要知道,人不是物品,夫妻相处多年,自是会有烦腻之时,您若求得男人的心,便不要把心交给他,求而不得才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诱-惑。” 王妃惊讶地看着云不悔,喃喃说,“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哪来这么多道理?” 云不悔笑道,“不悔年幼,说得只是自己一些亲身所闻所听所感,并非人人都如此而论,可母亲,若是我,便不会像您一样,如此小心翼翼迁就父王,这样他不会真心您的。” 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大多男人都如此想,若这附属品无一点别致之处,再美,再灵,看上一阵子也就腻了。 王妃微笑看着她,“你呢,你对慕白,也是如此?” 云不悔红唇张了张,低头一笑,也不瞒着王妃,“我和世子……算是求仁得仁。” 王妃不明白,却唯独知道一件事,有这样的妻子,是程慕白的幸运,也是程慕白的不幸,这样的妻子,绝不是男人能够驾驭的,可这样的妻子,却是男人一生的福气,只要她对你一心一意。 云不悔道,“母亲,回去,世子和玉致、玉妩尚还等着您,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且走且瞧着,云姨娘,您根本便不放在眼里,她爱如何便如何,我想,这一次灵芝有毒的事情,定会不了了之,王爷绝不会为了她处罚您。” “不悔,太聪明的媳妇不会讨婆婆欢心。” 云不悔受教,微笑说,“那不悔这么说,哪怕母亲一无所有,可母亲有世子和我,有玉致和玉妩,我们四人永远都是母亲最大的依靠。” 王妃微微动容,这句话彻底打动了她,是啊,哪怕一无所有,她还有几个孩子,云不悔的话也点醒了她,她的确不能这样自怨自艾,没了王爷的宠爱不要紧,她这几个孩子都还要靠她呢。 慕白体弱,玉妩有疾,唯独一个玉致,又是女子,无什么作用,将来可要怎么办?这是她的孩子们,她必须为孩子们时时刻刻做打算。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云不悔也安心了,陪着王妃回去,王妃突然说,“不悔,生一个孩子。” “啊……”云不悔呆住了。 孩子? 她和程慕白还没圆房呢,说生孩子太早了?王妃说道,“慕白身子弱,我千不愿万不愿他出事,可有时候我也担心怕他真的有一个万一,若你能生一个儿子,便是王府嫡孙,有了孙子,哪怕慕白有一个万一也轮不到西苑,你和玉致、玉妩也有一个依靠。” “母亲,世子不会有事的。”云不悔斩钉截铁地说,脸上一点笑意都没,王妃侧头看着她,云不悔素来都是微笑面人的,,这么严肃极是少见。 王妃莞尔,她是真的紧张慕白。 “我也希望慕白能够长命百岁,可我的话,你好好想一想。”王妃淡淡说。 云不悔点头,两人过石桥的时候,正巧看见王爷领着人回正院,王妃面色淡漠,行了一礼,看都没看王爷偏身而过,王爷面色一沉,似要说什么,可王妃连头都没回,只留给他一个淡漠疏离的背影,再无过去温顺有礼,王爷握紧了拳头,云不悔也行了礼,匆匆跟上王妃。 第141章 毒灵芝那事,三天都没有一个结果,依然是云不悔当家,东苑一片平静,无一点波浪。云不悔拍荆南接触过王妃娘家的人,且有这批灵芝的验收清单和货物来源,以及十几年来,王府灵芝、鹿茸和雪莲等货物的供应单子,每次给王府提供货物,林家这边都有详细的记录,目的就是怕以后出了事情说不清楚,十几年来,一直没出过任何质量问题。 荆南走访一边回来禀告说,林氏商行的确是王妃母舅家经营的,都十多年了,口碑飞非常好,很多熟人都在他那里进货,这批灵芝他除了给王府,还给了城南的王家,楼家,且也给了朱家,云不悔派人一一查证,这几家的灵芝全无质量问题,没有检测出有毒的灵芝。 也就是说,一样的货源,唯独王府的灵芝渗了几朵有毒的,危害了云侧妃的健康。 程慕白和云不悔一听便觉得不对劲,林家如此好的口碑,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没道理就出在王府了,且一样的货源,偏偏就王府的灵芝有毒,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从一开始,云不悔便猜测有人陷害王妃,图谋不轨,可始终没有证据,如今查到这些事,更确定她的想法,程慕白让荆南查到的事情如实回禀给王爷,云不悔想,怕是王爷心中也有疑惑,所以没给王妃处置。 这三日,她暗中偷偷派人问过管仓库的管家,有谁最近动过仓库,管家说没人,王府和楼家不同,仓库的钥匙在主事的人手里,管家只是带着看守仓库。若是有人要用什么,云不悔便把钥匙给管家,让他开门带人去取,不可能每次王府中缺了什么,东西南北四苑的人要点什么她都要在仓库守着。 若是放了毒灵芝,那就只是开仓库进去那会儿,一般是空手进去拿东西,若是拿东西进去出来,管家应该有印象。管家说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云不悔派灵溪问了几次,管家都说不知道。 云不悔就怎么都弄不明白,为何那一袋的灵芝就有几朵是有毒的,又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为什么偏偏让她选了给西苑。她倒是想查,程慕白却阻拦了,“这件事既然交给父王全权处理,那边交给他,真要给母亲按个什么最罪名,到时候再查便有借口,若是父王不追查了,那此事便过了,硬是追查起来,对母亲没有任何好处。” “就白白这么受冤了?”云不悔不甘心,总想给王妃讨一个公道,王爷天天去西苑陪着云侧妃,又赏赐了许多东西,柔情似水,呵护宠爱。西苑叫一个神气,连杜鹃和灵溪说话腰板都硬了。 她是真心疼王妃,平日严禁菊青和竹青在王妃面前碎嘴,不愿意让王妃知道王爷如此宠爱云侧妃,她听上几句都觉得心寒,何况是王妃。 这事若真栽给王妃,那也太冤了,欺负东苑没人了,净挑软柿子捏,哪那么容易。 程慕白道,“你不明白这府里,平日和睦相处,谁也不会为难谁,几位姨娘对母亲也甚是恭敬,哪怕水火不容的云姨娘和李姨娘,彼此也就吵吵嘴,不会真干出什么伤害对方的事情,除非能有把握,一击即中,让对方永远不能翻身。既然有人用着招数陷害母亲,便也做了十足的准备。其实,真是犯了事都不要紧,父王说谁是清白,谁就是清白,若他追究,我们是不能为母亲分辨的,没有机会,可若他不追究,此事我们也就放下,真要追究起来,越扯越深,目前就看父王表态,其他的事,静观其变。” 云不悔知道程慕白说的是实话,因为这几日,的确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她处理这方面的事情经验虽不足,只靠着一股敏锐的直觉,可问题就是……没有证据。 “那你问问,父王究竟是什么意思?”云不悔道,“这都三天了,该有一个结果了。” 程慕白似笑非笑,“是啊,该有一个结果了。” 他们夫妻担心王妃,王妃却显得平静许多,身子渐好,人也精神许多,笑容也多了,仿佛是放下压在心中一件很重的事情,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 云不悔日日陪她散心,下棋,玉致在一旁说笑,一家和乐融融,程慕白发现,王妃待云不悔的态度慢慢转变了,虽依然严厉,可带了许多温情。 这一日云不悔在陪着王妃在花园赏花,这是东苑外的小花园,小径上有侍女经过,说着西苑的事,其中一个小侍女说云侧妃娘娘已好了些许,厨房天天鱼翅燕窝地伺候着,真是幸福。另外一名侍女说,王爷待云侧妃真好,反而待王妃却太冷淡,又悄声说王妃太狠毒,竟然想要害死云侧妃。 灵心一个忍不住就要上前找她们理论,被云不悔拉住了,王妃道,“一些闲言碎语,听过便算了。” 灵心说,“王妃,您是主子,在背后不能议论主子是府中的规矩,岂容她们碎嘴,瞧她们嘴里说的是什么话……就她们也陪说东苑的是非。” 王妃淡漠说,“她们又没有说错,想寻机会警告或惩罚她们,你怕没机会吗?何必在众目睽睽下,更惹闲话呢,西苑那边恨不得我动怒,再搬弄是非,我岂会如她所愿。” 午膳期间,云不悔没陪着王妃用膳,回到皓月居,吩咐灵溪,“我听说厨房的大妞和吉祥手艺不错,让她们做一道爆炒牛肉送皓月居来。” 灵溪领命去了,冰月诧异地问,“小姐,说到手艺,灵溪的手艺算府中最好的,哪怕你吃腻灵溪做的,换大厨那边做也成,这大妞和吉祥是谁,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云不悔低头,玩着自己的蔻丹,似笑非笑说,“听说的。” 冰月疑惑地看向灵心,灵心颇为不解,也不知道何故,灵溪吩咐后半个时辰,大妞和吉祥便送来一道爆炒牛肉,色香味俱全,灵心一看这二人,眼睛瞪圆。 第141章 毒灵芝那事,三天都没有一个结果,依然是云不悔当家,东苑一片平静,无一点波浪。云不悔拍荆南接触过王妃娘家的人,且有这批灵芝的验收清单和货物来源,以及十几年来,王府灵芝、鹿茸和雪莲等货物的供应单子,每次给王府提供货物,林家这边都有详细的记录,目的就是怕以后出了事情说不清楚,十几年来,一直没出过任何质量问题。 荆南走访一边回来禀告说,林氏商行的确是王妃母舅家经营的,都十多年了,口碑飞非常好,很多熟人都在他那里进货,这批灵芝他除了给王府,还给了城南的王家,楼家,且也给了朱家,云不悔派人一一查证,这几家的灵芝全无质量问题,没有检测出有毒的灵芝。 也就是说,一样的货源,唯独王府的灵芝渗了几朵有毒的,危害了云侧妃的健康。 程慕白和云不悔一听便觉得不对劲,林家如此好的口碑,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没道理就出在王府了,且一样的货源,偏偏就王府的灵芝有毒,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从一开始,云不悔便猜测有人陷害王妃,图谋不轨,可始终没有证据,如今查到这些事,更确定她的想法,程慕白让荆南查到的事情如实回禀给王爷,云不悔想,怕是王爷心中也有疑惑,所以没给王妃处置。 这三日,她暗中偷偷派人问过管仓库的管家,有谁最近动过仓库,管家说没人,王府和楼家不同,仓库的钥匙在主事的人手里,管家只是带着看守仓库。若是有人要用什么,云不悔便把钥匙给管家,让他开门带人去取,不可能每次王府中缺了什么,东西南北四苑的人要点什么她都要在仓库守着。 若是放了毒灵芝,那就只是开仓库进去那会儿,一般是空手进去拿东西,若是拿东西进去出来,管家应该有印象。管家说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云不悔派灵溪问了几次,管家都说不知道。 云不悔就怎么都弄不明白,为何那一袋的灵芝就有几朵是有毒的,又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为什么偏偏让她选了给西苑。她倒是想查,程慕白却阻拦了,“这件事既然交给父王全权处理,那边交给他,真要给母亲按个什么最罪名,到时候再查便有借口,若是父王不追查了,那此事便过了,硬是追查起来,对母亲没有任何好处。” “就白白这么受冤了?”云不悔不甘心,总想给王妃讨一个公道,王爷天天去西苑陪着云侧妃,又赏赐了许多东西,柔情似水,呵护宠爱。西苑叫一个神气,连杜鹃和灵溪说话腰板都硬了。 她是真心疼王妃,平日严禁菊青和竹青在王妃面前碎嘴,不愿意让王妃知道王爷如此宠爱云侧妃,她听上几句都觉得心寒,何况是王妃。 这事若真栽给王妃,那也太冤了,欺负东苑没人了,净挑软柿子捏,哪那么容易。 程慕白道,“你不明白这府里,平日和睦相处,谁也不会为难谁,几位姨娘对母亲也甚是恭敬,哪怕水火不容的云姨娘和李姨娘,彼此也就吵吵嘴,不会真干出什么伤害对方的事情,除非能有把握,一击即中,让对方永远不能翻身。既然有人用着招数陷害母亲,便也做了十足的准备。其实,真是犯了事都不要紧,父王说谁是清白,谁就是清白,若他追究,我们是不能为母亲分辨的,没有机会,可若他不追究,此事我们也就放下,真要追究起来,越扯越深,目前就看父王表态,其他的事,静观其变。” 云不悔知道程慕白说的是实话,因为这几日,的确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她处理这方面的事情经验虽不足,只靠着一股敏锐的直觉,可问题就是……没有证据。 “那你问问,父王究竟是什么意思?”云不悔道,“这都三天了,该有一个结果了。” 程慕白似笑非笑,“是啊,该有一个结果了。” 他们夫妻担心王妃,王妃却显得平静许多,身子渐好,人也精神许多,笑容也多了,仿佛是放下压在心中一件很重的事情,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 云不悔日日陪她散心,下棋,玉致在一旁说笑,一家和乐融融,程慕白发现,王妃待云不悔的态度慢慢转变了,虽依然严厉,可带了许多温情。 这一日云不悔在陪着王妃在花园赏花,这是东苑外的小花园,小径上有侍女经过,说着西苑的事,其中一个小侍女说云侧妃娘娘已好了些许,厨房天天鱼翅燕窝地伺候着,真是幸福。另外一名侍女说,王爷待云侧妃真好,反而待王妃却太冷淡,又悄声说王妃太狠毒,竟然想要害死云侧妃。 灵心一个忍不住就要上前找她们理论,被云不悔拉住了,王妃道,“一些闲言碎语,听过便算了。” 灵心说,“王妃,您是主子,在背后不能议论主子是府中的规矩,岂容她们碎嘴,瞧她们嘴里说的是什么话……就她们也陪说东苑的是非。” 王妃淡漠说,“她们又没有说错,想寻机会警告或惩罚她们,你怕没机会吗?何必在众目睽睽下,更惹闲话呢,西苑那边恨不得我动怒,再搬弄是非,我岂会如她所愿。” 午膳期间,云不悔没陪着王妃用膳,回到皓月居,吩咐灵溪,“我听说厨房的大妞和吉祥手艺不错,让她们做一道爆炒牛肉送皓月居来。” 灵溪领命去了,冰月诧异地问,“小姐,说到手艺,灵溪的手艺算府中最好的,哪怕你吃腻灵溪做的,换大厨那边做也成,这大妞和吉祥是谁,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云不悔低头,玩着自己的蔻丹,似笑非笑说,“听说的。” 冰月疑惑地看向灵心,灵心颇为不解,也不知道何故,灵溪吩咐后半个时辰,大妞和吉祥便送来一道爆炒牛肉,色香味俱全,灵心一看这二人,眼睛瞪圆。 第142章 两人是伺候厨房的侍女,一人是烧火丫头,一人是小厨,平日很要好,总在一块玩儿,吉祥是西苑的人,虽分配给了厨房,可素来只负责西苑的饮食。她们和西苑的侍女走得比较近一些。府中主子得宠,奴仆献媚殷勤,这事并不新鲜。今日听灵溪来传话,命两人做一道爆炒牛肉送皓月居,且是世子妃钦点。可把二人高兴坏了,她们的府中伺候四五年,哪位主子能记住她们的名字,更别说钦点她们做菜,可是多大的殊荣。 这回伺候云不悔用膳,两人恭恭敬敬地站一旁,等着云不悔夸奖领赏呢,云不悔动了动筷子,这菜色还真不错,她尝了一口,两人紧张地等云不悔评价,怕她说不好吃,云不悔满意点头,称赞手艺不错,两人面有喜色,突然灵溪惊讶地喊了一声,“世子妃别吃……” 云不悔蹙眉,放下筷子,众人不解,灵溪拿着筷子在爆炒牛肉里一翻,竟然挑出一条毛毛虫来,吓得冰月和灵心大喊,大妞和吉祥也吓坏了。 云不悔骤拍桌子,厉声道,“拖出去,一人杖打二十大板!” 两人大喊着冤枉被拉出去杖打,四苑侍女奴仆都齐聚东苑外,看世子妃处罚此二人,程佑天和楼嫣然、李侧妃母女和玉侧妃、程穆东听到消息也来了。楼嫣然认得吉祥,吉祥伺候小厨,又是西苑的外室丫头,她见过几回。她让秋霜打听出了什么事,秋霜一打听没人知道,皓月居的人嘴巴很紧,问不出什么。 秋霜唯独打听到世子妃今天突然派人给吉祥、大妞传话,让她们做一道爆炒牛肉送到皓月居,送来没多久,两人便挨了打。 云不悔是故意选在东苑的大院外行刑,也故意让灵溪先把消息透露出去,引得各房的人来观看。杖打二十棍对两名娇娇弱弱的女子是一种酷刑,受刑后,吉祥便受不住晕了,大妞却受不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臀部都是血迹,云不悔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在东苑大院外。 李侧妃和玉侧妃相视一眼,玉侧妃淡淡笑说,“看世子妃娇娇弱弱,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没想到下手还挺狠的。” 李侧妃冷笑,“可别小看了这位新媳妇,我吃过她的亏,知道她的厉害之处。” 楼嫣然问灵溪,“这二人犯了什么错处,要责打二十棍这么重?” 灵溪恭顺行礼,说道,“回大少奶奶,吉祥和大妞做了一盘有虫子的菜端来皓月居,吓着世子妃,世子妃本轻轻责骂二句,岂知这二人竟然还嘴,世子妃动了怒,所以让杖责她们。” 楼嫣然不信,王府主仆界限分明,吉祥和大妞儿根本不敢和云不悔顶嘴,无非是她寻个借口处罚她们,可究竟是为何?灵溪淡淡一笑,其实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查便知道这是世子妃设局,也能查出她们为什么被打,如此一来,便让府中的奴仆警戒,管好自己的嘴,莫要说主子的闲话。 云不悔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是王府主事的人,杖责两个奴仆谁敢说什么? 围在东苑的人都散了,玉媚说,“母亲,二嫂……” 她欲言又止,李侧妃看她一眼,玉媚抿唇不敢说了,李侧妃知道自己女儿想说什么,她想说,二嫂很厉害,也很可怕……她主事,府中井井有序不说,且节省了人力物力财力,治家有方,恩威并施,府中奴仆大多都很敬爱她,深得人心,可处罚起他人来,依然不留情。 她不似王妃,外强中干,看似强硬,却是个软心肠的人,所以府中有很多风气没有止住,奴仆们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四苑争宠多会危及奴仆。 可云不悔则不会,她是外柔内刚,是一家主母的样子,令人敬畏。 王府有她主事,看来别人要分权无疑是异想天开。 围在东苑的人慢慢散了,楼嫣然淡淡一笑,说道,“佑天,看见了吗?她已经明着打西苑的人,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若无错,别人也寻不出理由刁难。”程佑天淡淡说道,面色十分淡漠,一点也不为所动,楼嫣然冷冷一笑,无错?“不悔若是真要刁难人,根本不需要她有任何错处,她自己会给一个错处让你背着。” 多年姐妹,她岂会不了解云不悔,程佑天却说,“这种事,以后别和我说。” 他说罢,拂袖而去,楼嫣然看着他的背影,咬唇不语,不要和他说,呵呵,程佑天,你是西苑的主子,不和你说,和谁说? 他就这么容忍云不悔么? 打人的事很快传遍整个王府,西苑里,被打成重伤的吉祥跪着和王爷求情,哭号不止,哭诉云不悔手段残忍,无故打人,王爷烦不胜烦。 据吉祥所说,今天做了一盘牛肉送到东苑,却不知为何,在牛肉中发现了虫子,云不悔二话不说就命人拖她们出去杖责,理由都不问。 她辩解说,自己和大妞做事十分认真,干净,牛肉中绝对不可能出现虫子,分明是世子妃故意刁难,王爷对这种家事十分烦心,这种事在王府中常见。 “你说世子妃刁难你,无缘无故,世子妃为何刁难你?”王爷沉声问,冷冷一笑,“你有几斤几两重,值得世子妃大费周章打你?” 吉祥看了云侧妃一眼,红着眼睛说,“王爷,因为奴婢是西苑的人啊,所以世子妃才会下此毒手。” 王爷眯起眼睛,云侧妃骤喝,“说什么呢你,放肆,竟然在背后说世子妃的坏话,你和大妞做错了事,还顶嘴,世子妃责打你也是应该的,这二十棍你受着。” “侧妃娘娘,奴婢真的冤枉啊。” 王爷沉声道,“都闭嘴,这件事本王自有分寸。” 第142章 两人是伺候厨房的侍女,一人是烧火丫头,一人是小厨,平日很要好,总在一块玩儿,吉祥是西苑的人,虽分配给了厨房,可素来只负责西苑的饮食。她们和西苑的侍女走得比较近一些。府中主子得宠,奴仆献媚殷勤,这事并不新鲜。今日听灵溪来传话,命两人做一道爆炒牛肉送皓月居,且是世子妃钦点。可把二人高兴坏了,她们的府中伺候四五年,哪位主子能记住她们的名字,更别说钦点她们做菜,可是多大的殊荣。 这回伺候云不悔用膳,两人恭恭敬敬地站一旁,等着云不悔夸奖领赏呢,云不悔动了动筷子,这菜色还真不错,她尝了一口,两人紧张地等云不悔评价,怕她说不好吃,云不悔满意点头,称赞手艺不错,两人面有喜色,突然灵溪惊讶地喊了一声,“世子妃别吃……” 云不悔蹙眉,放下筷子,众人不解,灵溪拿着筷子在爆炒牛肉里一翻,竟然挑出一条毛毛虫来,吓得冰月和灵心大喊,大妞和吉祥也吓坏了。 云不悔骤拍桌子,厉声道,“拖出去,一人杖打二十大板!” 两人大喊着冤枉被拉出去杖打,四苑侍女奴仆都齐聚东苑外,看世子妃处罚此二人,程佑天和楼嫣然、李侧妃母女和玉侧妃、程穆东听到消息也来了。楼嫣然认得吉祥,吉祥伺候小厨,又是西苑的外室丫头,她见过几回。她让秋霜打听出了什么事,秋霜一打听没人知道,皓月居的人嘴巴很紧,问不出什么。 秋霜唯独打听到世子妃今天突然派人给吉祥、大妞传话,让她们做一道爆炒牛肉送到皓月居,送来没多久,两人便挨了打。 云不悔是故意选在东苑的大院外行刑,也故意让灵溪先把消息透露出去,引得各房的人来观看。杖打二十棍对两名娇娇弱弱的女子是一种酷刑,受刑后,吉祥便受不住晕了,大妞却受不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臀部都是血迹,云不悔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在东苑大院外。 李侧妃和玉侧妃相视一眼,玉侧妃淡淡笑说,“看世子妃娇娇弱弱,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没想到下手还挺狠的。” 李侧妃冷笑,“可别小看了这位新媳妇,我吃过她的亏,知道她的厉害之处。” 楼嫣然问灵溪,“这二人犯了什么错处,要责打二十棍这么重?” 灵溪恭顺行礼,说道,“回大少奶奶,吉祥和大妞做了一盘有虫子的菜端来皓月居,吓着世子妃,世子妃本轻轻责骂二句,岂知这二人竟然还嘴,世子妃动了怒,所以让杖责她们。” 楼嫣然不信,王府主仆界限分明,吉祥和大妞儿根本不敢和云不悔顶嘴,无非是她寻个借口处罚她们,可究竟是为何?灵溪淡淡一笑,其实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查便知道这是世子妃设局,也能查出她们为什么被打,如此一来,便让府中的奴仆警戒,管好自己的嘴,莫要说主子的闲话。 云不悔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是王府主事的人,杖责两个奴仆谁敢说什么? 围在东苑的人都散了,玉媚说,“母亲,二嫂……” 她欲言又止,李侧妃看她一眼,玉媚抿唇不敢说了,李侧妃知道自己女儿想说什么,她想说,二嫂很厉害,也很可怕……她主事,府中井井有序不说,且节省了人力物力财力,治家有方,恩威并施,府中奴仆大多都很敬爱她,深得人心,可处罚起他人来,依然不留情。 她不似王妃,外强中干,看似强硬,却是个软心肠的人,所以府中有很多风气没有止住,奴仆们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四苑争宠多会危及奴仆。 可云不悔则不会,她是外柔内刚,是一家主母的样子,令人敬畏。 王府有她主事,看来别人要分权无疑是异想天开。 围在东苑的人慢慢散了,楼嫣然淡淡一笑,说道,“佑天,看见了吗?她已经明着打西苑的人,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若无错,别人也寻不出理由刁难。”程佑天淡淡说道,面色十分淡漠,一点也不为所动,楼嫣然冷冷一笑,无错?“不悔若是真要刁难人,根本不需要她有任何错处,她自己会给一个错处让你背着。” 多年姐妹,她岂会不了解云不悔,程佑天却说,“这种事,以后别和我说。” 他说罢,拂袖而去,楼嫣然看着他的背影,咬唇不语,不要和他说,呵呵,程佑天,你是西苑的主子,不和你说,和谁说? 他就这么容忍云不悔么? 打人的事很快传遍整个王府,西苑里,被打成重伤的吉祥跪着和王爷求情,哭号不止,哭诉云不悔手段残忍,无故打人,王爷烦不胜烦。 据吉祥所说,今天做了一盘牛肉送到东苑,却不知为何,在牛肉中发现了虫子,云不悔二话不说就命人拖她们出去杖责,理由都不问。 她辩解说,自己和大妞做事十分认真,干净,牛肉中绝对不可能出现虫子,分明是世子妃故意刁难,王爷对这种家事十分烦心,这种事在王府中常见。 “你说世子妃刁难你,无缘无故,世子妃为何刁难你?”王爷沉声问,冷冷一笑,“你有几斤几两重,值得世子妃大费周章打你?” 吉祥看了云侧妃一眼,红着眼睛说,“王爷,因为奴婢是西苑的人啊,所以世子妃才会下此毒手。” 王爷眯起眼睛,云侧妃骤喝,“说什么呢你,放肆,竟然在背后说世子妃的坏话,你和大妞做错了事,还顶嘴,世子妃责打你也是应该的,这二十棍你受着。” “侧妃娘娘,奴婢真的冤枉啊。” 王爷沉声道,“都闭嘴,这件事本王自有分寸。” 第143章 程慕白和云不悔晚膳正陪着王妃用晚膳,菊青匆忙进来道,“王妃,王爷来了。” 她话音刚落,王爷便进了食厅,他的侍卫苏林等人站在院子外面,没有随行伺候,王妃、程慕白,云不悔等人起身,见了礼,王爷目光落在王妃身上,他远远便听到玉致的笑声,近了也听到王妃的笑声,可如今她却毫无笑意,一脸淡漠地睨着他,又垂下了目光,一贯的温和,眸中却有了疏离。 云不悔忙请王爷坐下,菊青和竹青机灵地添了碗筷,布菜。王爷这一阵子都在西苑,日日陪着云侧妃,从未踏足东苑,出了毒灵芝一事,更是如珠如宝地捧着云侧妃,深怕她有个万一,乍然过来,云不悔心中也明了,多半是她杖责大妞和吉祥之事。 玉致闷头用膳,早没了笑声,程慕白素来不爱说话,玉妩更是沉默,餐桌一时静默,只有碗筷相触的声音,没了刚刚的和乐融融,气氛尴尬。玉妩紧张地凝向云不悔,云不悔淡淡一笑问,“父王,不知道您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毒灵芝的事,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王爷冷冷说,仿佛是给了多大的恩赐,目光冷漠地看着王妃,可王妃没什么表情,始终没有抬头,目光有意避着他,王爷脸色更是不好。 程慕白道,“父王,儿子不解,您这话的意思是说,仍是母亲的错?这就是您查了这么久的真相?以及……恩赐?” “毒灵芝出自林家,你作何就是,你舅舅最近生意赔了不少,指不定是为了省钱用一些次品替代,错了便是错了,好在没有伤及人命,不然……”王爷冷冷一笑,“这么大的家,管起来难免会有错漏,错了便是错了,以后仔细一些便是,云儿也求了情,这次便算了。” 玉致咬着唇,愤怒抬头,玉妩拉了她一下,她把夹过去的菜肴丢在盘子里,闷闷不乐。 云不悔极力忍耐,面上露出几分微笑,“父王,舅舅是赔了钱,可他供给别人的灵芝全是一等品,无次品,荆南一一走访调查,绝无偏私。儿媳就不懂,为何单单是府中的灵芝出了问题,却一袋灵芝,也就那么几支出了问题,更巧的是,儿媳挑出来送给云姨娘的,竟然全是有毒的灵芝。这是要怪儿媳手气不好么?可再不好,也不会捡起来的都是有毒的,一袋几十支灵芝呢。” 王爷道,“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你的意思是,云儿会自己下毒,险些害死自己么?” “儿媳并无此意,父王莫要做这种猜测。”云不悔回应说,“儿媳只觉得,这事对母亲极不公,对林家也极不公,传了出去,林家商行名誉何存?”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就这么作罢了,本王也不追究谁的责任。”王爷说,目光阴鸷地看着王妃,似是极力压抑什么,云不悔还想辩解,程慕白使了一个眼色,轻轻摇头,云不悔也只好作罢。 王妃始终没有一句话,玉妩红着眼圈,玉致面无表情,王爷似乎也察觉到他并不受欢迎,却没离开,沉声说道,“你今天打了两名四侍女?” “是!”云不悔抬头,微笑说,“吉祥和大妞儿对儿媳不敬,做事又不干净利落,这也便算了,竟敢在背后编排主子的是非,该打!” 王爷蹙眉,看向云不悔,玉致低着头挑着盘里的肉丝,“嫂子打了两侍女这种小事,父王也过问,您可从来不问这些事的,怎么了?又有谁编排我们什么了?横竖一次性惩罚得了。” “住口!”王爷震怒,“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口气吗?你母亲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他说着,看了王妃一眼,王妃权当看不见,玉致可不乐意了,最近为了王妃的事,她心中憋极了,顶嘴道,“我有父王,母亲,凭什么家教不好赖母亲了,您就没有份吗?还是您一年到头就管西苑的事,也没当东苑是你的亲人。” “玉致!”程慕白轻轻喊了一声,示意她适可而止,玉致一扁嘴,不甘不愿地吃东西。 王爷脸色铁青,青筋浮跳,玉致从未如此叛逆不逊,王爷怒目看向王妃,指着玉致对王妃说,“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你看看她,你看看她……” 王妃并无语言,程慕白道,“父王,玉致近日受了些委屈,心有不快,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受委屈,府中谁敢给她委屈受?”王爷恼怒,程慕白似笑非笑,唇角掠过几分讥笑,云不悔倒是真不好说什么了,玉致凉凉道,“是啊,府中谁敢给我委屈受,府中的事,父王您又知道多少,您整天心里就装着您西苑的心疙瘩,哪管我们死活……” “玉致,别说了。”程慕白说,玉妩也拉着她的袖子,不让她继续说,王爷愤怒地指着玉致,“你别拦她,你让她说,让她说!” 玉致甩开玉妩的袖子,一抹眼泪,“说就说,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年来,您是怎么对我们,怎么对西苑的?玉容犯一次风寒,您就宝贝疙瘩地捧着,仔细地护着,亲自喂药,恨不得把天下珍品都捧在她面前哄她开心,我呢?玉妩呢?哥哥呢?哥哥自幼身体不好,您可关心过一二句,都是皇上伯伯差人给了东西您便给了哥哥,他病了这么长时间,您可有喂过一口药,您可想过他为什么生病了,为何总是治不好。玉妩一病就成了哑巴,您可又正眼看过她?为了玉妩,母亲操碎了心,总担心着玉妩以后无法出嫁,又怕嫁得不好受欺负,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玉容没到十二岁您便给她订了亲,可您正眼看过玉妩吗?您担心过她的将来吗?……” “够了,玉致,别……” 第143章 程慕白和云不悔晚膳正陪着王妃用晚膳,菊青匆忙进来道,“王妃,王爷来了。” 她话音刚落,王爷便进了食厅,他的侍卫苏林等人站在院子外面,没有随行伺候,王妃、程慕白,云不悔等人起身,见了礼,王爷目光落在王妃身上,他远远便听到玉致的笑声,近了也听到王妃的笑声,可如今她却毫无笑意,一脸淡漠地睨着他,又垂下了目光,一贯的温和,眸中却有了疏离。 云不悔忙请王爷坐下,菊青和竹青机灵地添了碗筷,布菜。王爷这一阵子都在西苑,日日陪着云侧妃,从未踏足东苑,出了毒灵芝一事,更是如珠如宝地捧着云侧妃,深怕她有个万一,乍然过来,云不悔心中也明了,多半是她杖责大妞和吉祥之事。 玉致闷头用膳,早没了笑声,程慕白素来不爱说话,玉妩更是沉默,餐桌一时静默,只有碗筷相触的声音,没了刚刚的和乐融融,气氛尴尬。玉妩紧张地凝向云不悔,云不悔淡淡一笑问,“父王,不知道您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毒灵芝的事,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王爷冷冷说,仿佛是给了多大的恩赐,目光冷漠地看着王妃,可王妃没什么表情,始终没有抬头,目光有意避着他,王爷脸色更是不好。 程慕白道,“父王,儿子不解,您这话的意思是说,仍是母亲的错?这就是您查了这么久的真相?以及……恩赐?” “毒灵芝出自林家,你作何就是,你舅舅最近生意赔了不少,指不定是为了省钱用一些次品替代,错了便是错了,好在没有伤及人命,不然……”王爷冷冷一笑,“这么大的家,管起来难免会有错漏,错了便是错了,以后仔细一些便是,云儿也求了情,这次便算了。” 玉致咬着唇,愤怒抬头,玉妩拉了她一下,她把夹过去的菜肴丢在盘子里,闷闷不乐。 云不悔极力忍耐,面上露出几分微笑,“父王,舅舅是赔了钱,可他供给别人的灵芝全是一等品,无次品,荆南一一走访调查,绝无偏私。儿媳就不懂,为何单单是府中的灵芝出了问题,却一袋灵芝,也就那么几支出了问题,更巧的是,儿媳挑出来送给云姨娘的,竟然全是有毒的灵芝。这是要怪儿媳手气不好么?可再不好,也不会捡起来的都是有毒的,一袋几十支灵芝呢。” 王爷道,“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你的意思是,云儿会自己下毒,险些害死自己么?” “儿媳并无此意,父王莫要做这种猜测。”云不悔回应说,“儿媳只觉得,这事对母亲极不公,对林家也极不公,传了出去,林家商行名誉何存?”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就这么作罢了,本王也不追究谁的责任。”王爷说,目光阴鸷地看着王妃,似是极力压抑什么,云不悔还想辩解,程慕白使了一个眼色,轻轻摇头,云不悔也只好作罢。 王妃始终没有一句话,玉妩红着眼圈,玉致面无表情,王爷似乎也察觉到他并不受欢迎,却没离开,沉声说道,“你今天打了两名四侍女?” “是!”云不悔抬头,微笑说,“吉祥和大妞儿对儿媳不敬,做事又不干净利落,这也便算了,竟敢在背后编排主子的是非,该打!” 王爷蹙眉,看向云不悔,玉致低着头挑着盘里的肉丝,“嫂子打了两侍女这种小事,父王也过问,您可从来不问这些事的,怎么了?又有谁编排我们什么了?横竖一次性惩罚得了。” “住口!”王爷震怒,“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口气吗?你母亲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他说着,看了王妃一眼,王妃权当看不见,玉致可不乐意了,最近为了王妃的事,她心中憋极了,顶嘴道,“我有父王,母亲,凭什么家教不好赖母亲了,您就没有份吗?还是您一年到头就管西苑的事,也没当东苑是你的亲人。” “玉致!”程慕白轻轻喊了一声,示意她适可而止,玉致一扁嘴,不甘不愿地吃东西。 王爷脸色铁青,青筋浮跳,玉致从未如此叛逆不逊,王爷怒目看向王妃,指着玉致对王妃说,“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你看看她,你看看她……” 王妃并无语言,程慕白道,“父王,玉致近日受了些委屈,心有不快,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受委屈,府中谁敢给她委屈受?”王爷恼怒,程慕白似笑非笑,唇角掠过几分讥笑,云不悔倒是真不好说什么了,玉致凉凉道,“是啊,府中谁敢给我委屈受,府中的事,父王您又知道多少,您整天心里就装着您西苑的心疙瘩,哪管我们死活……” “玉致,别说了。”程慕白说,玉妩也拉着她的袖子,不让她继续说,王爷愤怒地指着玉致,“你别拦她,你让她说,让她说!” 玉致甩开玉妩的袖子,一抹眼泪,“说就说,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年来,您是怎么对我们,怎么对西苑的?玉容犯一次风寒,您就宝贝疙瘩地捧着,仔细地护着,亲自喂药,恨不得把天下珍品都捧在她面前哄她开心,我呢?玉妩呢?哥哥呢?哥哥自幼身体不好,您可关心过一二句,都是皇上伯伯差人给了东西您便给了哥哥,他病了这么长时间,您可有喂过一口药,您可想过他为什么生病了,为何总是治不好。玉妩一病就成了哑巴,您可又正眼看过她?为了玉妩,母亲操碎了心,总担心着玉妩以后无法出嫁,又怕嫁得不好受欺负,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玉容没到十二岁您便给她订了亲,可您正眼看过玉妩吗?您担心过她的将来吗?……” “够了,玉致,别……” 第144章 “母亲,你别阻拦我,让我说,不说我受不了。”玉致急急地抹眼泪,指着王妃说,“母亲呢,您又关心过吗?你一年都不进东苑一次,母亲要见你还要初一,十五全家一起吃饭才见得着。她可是您的结发妻子啊,这么多年她辛苦养大我们,又要操心哥哥,又要操心玉妩,又要操心不听话的我,您有想过她的心情吗?没有,没有,统统没有,您知道我曾经多恨你吗?母亲缠绵病榻差点便死了,您却为了云姨娘生辰,为她庆祝,连母亲说要见你最后一面,您也不想见,您配当她的丈夫吗?您配当我的父亲吗?从小到大,我偷偷见过母亲流过多少次眼泪,我们几个孩子心中多痛您又知道吗?好不容易,我们都平平安安长大了,可哥哥还是病着,玉妩还是不能说话,母亲心中又多着急,您也从来不管,如今就为了几支毒灵芝,您竟还冤枉母亲,还说不追究了,这事分明就不是母亲做的,她为这个家,哪一件做得不好,她要有心害云姨娘,云姨娘早就死几百次了,犯得着吗?您可好了,就听云姨娘一面之词,就冤枉了母亲。我想母亲应该心死了,所以才什么都不管不顾,她是对你没了期待,您知道吗?是您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她为你无怨无悔这么多年,你给过她什么?安心?爱情?责任?疼爱?信任?你什么都没给过,什么都没有,倘若可以我宁愿母亲一辈子都不认识你,离你远远的,也没有我们几个受苦的孩子,也不用拖累母亲一生,我恨您,我恨您,我恨你……” 玉致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一连窜的我恨你,用力一抹眼泪,跑出花厅,玉妩着急,追了出去。王妃眼睛微红,看着她们的背影,几欲落下眼泪来。 云不悔心中泛着心酸,从不知道,原来王爷对东苑如此绝情,也从不知道,原来王妃曾病危,王爷却不愿意见她一面,狼心似铁,果真是狼心似铁。 她一直以为,天真活泼的玉致并不懂这些,可从不知道,原来玉致和玉妩一样的细腻敏感,她都懂的,玉妩不能说话,哪怕想说,也说不了。玉致冰雪聪明,细腻通透,明白一切,隐忍了一切,都藏在心里,程慕白还说,玉致不懂,其实玉致都懂的,她总是这么天真活泼地笑着,让别人以为她不懂。 云不悔心中揪疼,嗓子似是被人用什么紧紧的掐住,难受至极。 王爷呆坐着,一言不发,脸上一时闪过多种情绪,也说不清是愧疚,震惊,或是怜爱,无措,他只看着王妃,张口无声喊了两个字,只可惜王妃没有抬头,没有看见,云不悔想,若是没看错的话,那是王爷多年不曾喊过的名字,蓉蓉。 林蓉蓉,王妃的闺名。 王妃起身,福了福身子,进了内室,王爷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程慕白起身,“父王,儿子和不悔先告退了。” 王爷喊住程慕白,“慕白,你……也恨我么?” 程慕白轻轻一笑,“父王从未关心过,恨也好,不恨也好,您都不在意,又何必问呢?” 云不悔随着他一起出去,灵溪、灵心和冰月紧随其后。 冰月有些担心,玉致郡主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刚出了东苑,程慕白寻来荆南,正要和他说去寻一寻玉致和玉妩,门口侍卫来报,玉致郡主跑出府了,玉妩小郡主在后面跟随。 云不悔心一突,一人情绪不好,一人又不能说话,在外头受了欺负怎么办,程慕白偏头说,“荆南,派人去找,天就要黑了,莫要出了事。” 荆南慌忙点头,领着人出去了。 程佑天正巧回来,本打算回西苑,中途折身过来,迎面就遇上他们,“慕白,玉致和玉妩怎么回事?” “你看见她们了?” 程佑天点头,“玉致撞了我一下,我看她好像哭了,出什么事情了?” 程慕白道,“没什么事,玉致任性,母亲说了她几句便发了脾气跑出去了,荆南去找了。” 程佑天嗯了声,看了云不悔和程慕白一眼,回了西苑,灵心说,“大少爷也真是,看见小姐也不帮忙拦住,都这么晚了,出了事可怎么办?” 云不悔说,“别说了,等荆南消息。” 程慕白和云不悔回了皓月居,她心神不宁,总有一阵不安,似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心中焦急难过,不知要如何化解,荆南一去没了消息,快三更时才有人回禀,说是找到玉致小郡主了。 她一个人在溏心楼烂醉如泥,掌柜聪明留住了她,且派人通知了在寻找她的荆南,然而,玉致找到了,玉妩没有找到,荆南把玉致带回来时,她已熟睡了。程慕白不敢惊动王妃,让伺候小郡主的侍女不要声张,且好好照顾玉致,荆南带几名手下继续寻找,一定要找到人。 玉妩和玉致一起出去的,若是没了踪迹,一定是走丢了,她又不知道认不认识路,天这么黑,她一定吓坏了。 云不悔心中默念,玉妩一定不会出事,一定不会出事的。 “玉妩……” 天亮了,依然没消息,程慕白和云不悔一夜无眠,玉致醒来,知道玉妩追她出去没了消息,也吓坏了,急得掉眼泪,程慕白让她留在皓月居,别去打扰王妃,正巧王妃心情不好,也没让他们一起用膳,此事一直瞒到中午。 楼嫣然来皓月居,说是寻云不悔玩牌,李侧妃和玉侧妃等人正闷着,缺了人手,李侧妃和云侧妃一桌定会起矛盾,楼嫣然便过来寻不悔。 云不悔道,“我素来不爱玩这些,嫂子去和几位姨娘玩。” 李侧妃她们缺人,怎么她来寻人手了,云侧妃不喜欢楼嫣然和南苑的人走得太近,楼嫣然说,“刚经过两位小郡主的庭院,没见着人,一早去哪儿了?” 第144章 “母亲,你别阻拦我,让我说,不说我受不了。”玉致急急地抹眼泪,指着王妃说,“母亲呢,您又关心过吗?你一年都不进东苑一次,母亲要见你还要初一,十五全家一起吃饭才见得着。她可是您的结发妻子啊,这么多年她辛苦养大我们,又要操心哥哥,又要操心玉妩,又要操心不听话的我,您有想过她的心情吗?没有,没有,统统没有,您知道我曾经多恨你吗?母亲缠绵病榻差点便死了,您却为了云姨娘生辰,为她庆祝,连母亲说要见你最后一面,您也不想见,您配当她的丈夫吗?您配当我的父亲吗?从小到大,我偷偷见过母亲流过多少次眼泪,我们几个孩子心中多痛您又知道吗?好不容易,我们都平平安安长大了,可哥哥还是病着,玉妩还是不能说话,母亲心中又多着急,您也从来不管,如今就为了几支毒灵芝,您竟还冤枉母亲,还说不追究了,这事分明就不是母亲做的,她为这个家,哪一件做得不好,她要有心害云姨娘,云姨娘早就死几百次了,犯得着吗?您可好了,就听云姨娘一面之词,就冤枉了母亲。我想母亲应该心死了,所以才什么都不管不顾,她是对你没了期待,您知道吗?是您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她为你无怨无悔这么多年,你给过她什么?安心?爱情?责任?疼爱?信任?你什么都没给过,什么都没有,倘若可以我宁愿母亲一辈子都不认识你,离你远远的,也没有我们几个受苦的孩子,也不用拖累母亲一生,我恨您,我恨您,我恨你……” 玉致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一连窜的我恨你,用力一抹眼泪,跑出花厅,玉妩着急,追了出去。王妃眼睛微红,看着她们的背影,几欲落下眼泪来。 云不悔心中泛着心酸,从不知道,原来王爷对东苑如此绝情,也从不知道,原来王妃曾病危,王爷却不愿意见她一面,狼心似铁,果真是狼心似铁。 她一直以为,天真活泼的玉致并不懂这些,可从不知道,原来玉致和玉妩一样的细腻敏感,她都懂的,玉妩不能说话,哪怕想说,也说不了。玉致冰雪聪明,细腻通透,明白一切,隐忍了一切,都藏在心里,程慕白还说,玉致不懂,其实玉致都懂的,她总是这么天真活泼地笑着,让别人以为她不懂。 云不悔心中揪疼,嗓子似是被人用什么紧紧的掐住,难受至极。 王爷呆坐着,一言不发,脸上一时闪过多种情绪,也说不清是愧疚,震惊,或是怜爱,无措,他只看着王妃,张口无声喊了两个字,只可惜王妃没有抬头,没有看见,云不悔想,若是没看错的话,那是王爷多年不曾喊过的名字,蓉蓉。 林蓉蓉,王妃的闺名。 王妃起身,福了福身子,进了内室,王爷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程慕白起身,“父王,儿子和不悔先告退了。” 王爷喊住程慕白,“慕白,你……也恨我么?” 程慕白轻轻一笑,“父王从未关心过,恨也好,不恨也好,您都不在意,又何必问呢?” 云不悔随着他一起出去,灵溪、灵心和冰月紧随其后。 冰月有些担心,玉致郡主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刚出了东苑,程慕白寻来荆南,正要和他说去寻一寻玉致和玉妩,门口侍卫来报,玉致郡主跑出府了,玉妩小郡主在后面跟随。 云不悔心一突,一人情绪不好,一人又不能说话,在外头受了欺负怎么办,程慕白偏头说,“荆南,派人去找,天就要黑了,莫要出了事。” 荆南慌忙点头,领着人出去了。 程佑天正巧回来,本打算回西苑,中途折身过来,迎面就遇上他们,“慕白,玉致和玉妩怎么回事?” “你看见她们了?” 程佑天点头,“玉致撞了我一下,我看她好像哭了,出什么事情了?” 程慕白道,“没什么事,玉致任性,母亲说了她几句便发了脾气跑出去了,荆南去找了。” 程佑天嗯了声,看了云不悔和程慕白一眼,回了西苑,灵心说,“大少爷也真是,看见小姐也不帮忙拦住,都这么晚了,出了事可怎么办?” 云不悔说,“别说了,等荆南消息。” 程慕白和云不悔回了皓月居,她心神不宁,总有一阵不安,似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心中焦急难过,不知要如何化解,荆南一去没了消息,快三更时才有人回禀,说是找到玉致小郡主了。 她一个人在溏心楼烂醉如泥,掌柜聪明留住了她,且派人通知了在寻找她的荆南,然而,玉致找到了,玉妩没有找到,荆南把玉致带回来时,她已熟睡了。程慕白不敢惊动王妃,让伺候小郡主的侍女不要声张,且好好照顾玉致,荆南带几名手下继续寻找,一定要找到人。 玉妩和玉致一起出去的,若是没了踪迹,一定是走丢了,她又不知道认不认识路,天这么黑,她一定吓坏了。 云不悔心中默念,玉妩一定不会出事,一定不会出事的。 “玉妩……” 天亮了,依然没消息,程慕白和云不悔一夜无眠,玉致醒来,知道玉妩追她出去没了消息,也吓坏了,急得掉眼泪,程慕白让她留在皓月居,别去打扰王妃,正巧王妃心情不好,也没让他们一起用膳,此事一直瞒到中午。 楼嫣然来皓月居,说是寻云不悔玩牌,李侧妃和玉侧妃等人正闷着,缺了人手,李侧妃和云侧妃一桌定会起矛盾,楼嫣然便过来寻不悔。 云不悔道,“我素来不爱玩这些,嫂子去和几位姨娘玩。” 李侧妃她们缺人,怎么她来寻人手了,云侧妃不喜欢楼嫣然和南苑的人走得太近,楼嫣然说,“刚经过两位小郡主的庭院,没见着人,一早去哪儿了?” 第145章 程慕白饮了一口茶,玉致扬声道,“大嫂担心什么,我和玉妩正玩得好好的呢。” 这声音从内室传来,还传来一阵棋子声,楼嫣然微微一讶,笑了笑,云不悔道,“嫂子,今天我有些忙,就不招呼你了,没事请回。” 楼嫣然看了程慕白一眼,离开皓月居。 玉致从帘子后出来,紧张地说,“嫂子,怎办?怎么办?玉妩如今还没消息,都快中午了,我真该死,怎么糊涂地跑出去了,要是玉妩出什么事,我也不要活了。” “胡说,别嚷嚷。”程慕白厉喝,“发发脾气在府中也就算了,现在出了事知道着急了?” 程慕白也是心急如焚,荆南匆匆进了皓月居,他一夜没睡,身上有一股清晨泥土的味道,一脸喜色地说,“世子,找到小郡主了。” 他正说着,玉妩便跑进了庭院,玉致慌忙奔出去,抱着玉妩大哭,捶着她的肩膀也哭,云不悔抿唇的,松了一口气,人总算找到了,平安就好。 云不悔突然眯起眼眸,玉妩昨日跑出的时候穿着一套橙色的罗裙,如今身上穿着嫩黄色的锦缎罗圈,衣裳似乎换过了,人也精神,无一点狼狈。 玉致一问之下,玉妩用手势解释,她只是迷了路,被人留了一晚,问她是谁留的,她又不愿意说,程慕白追问了几遍,玉妩也不肯说,最后只能草草作罢,幸亏只是虚惊一场,人都没事,也没惊动王爷和王妃。 程慕白告诫玉致,“昨天那种话,说过一次便作罢了,别在说了,明白吗?” 玉致乖巧地点头,受了教训,差点连累玉妩,她哪能不受教训,那种话也是气急了才说,若换成平日,她才不想说,云不悔道,“人没事就好了,折腾一宿,荆南先领人去休息,玉妩也是,回去多休息。” 玉妩忙点头,她和玉致一起回去休息,程慕白紧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关于玉妩一事,云不悔没有询问,姑娘家大了,总有一些秘密要自己藏着的,且人没事就好,玉妩是聪明细腻的女孩,若是不想说,该是不方便,问了也是白问。 她和程慕白目前最关心的,仍是王妃。昨日他们离开后,王爷去了西苑,可没在西苑过夜,没留一会儿便回了主院,谁也不见,一待便是一日,晚膳也没用,早膳没用,午膳没用,已一天一夜,还没出主院。午时后,他的近侍苏林回禀了王妃,云侧妃和李侧妃、玉侧妃,意思是让她们去劝一劝王爷。 然而,王爷却谁都不见,大家都被阻在主院外面,几位侧妃和小姐都去见过王爷了,唯独王妃没去,程慕白和云不悔担心玉妩,也没去关心。便造成了东苑对王爷的事漠不关心之状,玉妩平安后,云不悔才问程慕白,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程慕白淡淡一笑,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推了,云不悔也没去主院,指只派灵心和冰月打听消息,若有消息随时来回禀。灵心和冰月最是机灵,打探这种消息最为合适,云不悔在看账册,程慕白在一旁看书,仿佛事不关己。 半个时辰后,灵心回禀,玉侧妃去看王妃了,王爷让众人都回去,他说自己身体不利落要休息,云侧妃要请大夫被他骂回去了。 程慕白嗯了一声,灵心和冰月继续去大厅。如此明显之状,谁都看得出来和东苑有关,可东苑每个人对王爷都漠不关心,王妃不探看,世子说病不来,世子妃要照顾世子,玉致郡主要照顾小郡主,换句话说,东苑老弱病残都有,自顾不暇。玉侧妃去看王妃,定然是劝王妃去看王爷,可不到一刻钟,玉侧妃便从东苑出来,直接回了北苑。 程穆东见母亲回去了,他也只好跟着回去。 晚膳时分,程慕白和云不悔用了膳,管家来请云不悔,说是有一批采购进来,让云不悔去验收,这本是云侧妃的事情,可云侧妃在主院劝着王爷,脱不开身,楼嫣然陪着云侧妃去不了,管家只能来请云不悔。程慕白已沐浴完毕,灵溪和灵心在服侍,云不悔和他说一声便带着冰月去仓库。 云侧妃采购了一批新的灵芝和药物,云不悔一一点算过,蹙了蹙眉,她拨给云侧妃五百两也购置,就买了这些灵芝和药物?她一对账册,发现药品中有人参,却是野山参,价格极贵,两株的价钱便不菲。管家说:“这两支人参是大少爷额外掏钱买的,说是给世子补身的,世子妃可以领回去。” “程……大哥给世子买的?” 管家点头,“是!” 云不悔点了点头,她嫁进来也几个月了,根据所观所闻判断,程佑天待程慕白是极好的,有好东西总送来东苑,听府中人说,大少爷对世子是极好的,云不悔抿唇,轻轻一笑,她让冰月收了人参。既然是兄友弟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点算过后,数目没什么出入,云不悔放了心,锁上仓库门,把钥匙给云不悔,“世子妃,王爷一日一夜不吃喝了,您让世子过去劝一劝。” 云不悔说,“世子最近身子骨不好。” 一句话淡淡地阻了管家的话,她带着冰月回东苑,路上,冰月说,“小姐,大少爷对世子极好呢,送这么好的野山参,他是不是知道小姐降了皓月居的例银,所以才会……” “既然给了,那边要了,回头也寻一罐茶叶送过去,算是一点心意。”云不悔说,冰月点头,突然两人吓一跳,正走到河边小竹林,迎面便被一道阴影挡了去路。 竹影斑驳,月光如水,那人逆着光,看得有几分模糊,云不悔走近了几步才发现是程佑天,这条路并非去西苑的必经之路,他在这里做什么? 云不悔见了礼,程佑天目光深沉,“我有话和你说。” 第145章 程慕白饮了一口茶,玉致扬声道,“大嫂担心什么,我和玉妩正玩得好好的呢。” 这声音从内室传来,还传来一阵棋子声,楼嫣然微微一讶,笑了笑,云不悔道,“嫂子,今天我有些忙,就不招呼你了,没事请回。” 楼嫣然看了程慕白一眼,离开皓月居。 玉致从帘子后出来,紧张地说,“嫂子,怎办?怎么办?玉妩如今还没消息,都快中午了,我真该死,怎么糊涂地跑出去了,要是玉妩出什么事,我也不要活了。” “胡说,别嚷嚷。”程慕白厉喝,“发发脾气在府中也就算了,现在出了事知道着急了?” 程慕白也是心急如焚,荆南匆匆进了皓月居,他一夜没睡,身上有一股清晨泥土的味道,一脸喜色地说,“世子,找到小郡主了。” 他正说着,玉妩便跑进了庭院,玉致慌忙奔出去,抱着玉妩大哭,捶着她的肩膀也哭,云不悔抿唇的,松了一口气,人总算找到了,平安就好。 云不悔突然眯起眼眸,玉妩昨日跑出的时候穿着一套橙色的罗裙,如今身上穿着嫩黄色的锦缎罗圈,衣裳似乎换过了,人也精神,无一点狼狈。 玉致一问之下,玉妩用手势解释,她只是迷了路,被人留了一晚,问她是谁留的,她又不愿意说,程慕白追问了几遍,玉妩也不肯说,最后只能草草作罢,幸亏只是虚惊一场,人都没事,也没惊动王爷和王妃。 程慕白告诫玉致,“昨天那种话,说过一次便作罢了,别在说了,明白吗?” 玉致乖巧地点头,受了教训,差点连累玉妩,她哪能不受教训,那种话也是气急了才说,若换成平日,她才不想说,云不悔道,“人没事就好了,折腾一宿,荆南先领人去休息,玉妩也是,回去多休息。” 玉妩忙点头,她和玉致一起回去休息,程慕白紧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关于玉妩一事,云不悔没有询问,姑娘家大了,总有一些秘密要自己藏着的,且人没事就好,玉妩是聪明细腻的女孩,若是不想说,该是不方便,问了也是白问。 她和程慕白目前最关心的,仍是王妃。昨日他们离开后,王爷去了西苑,可没在西苑过夜,没留一会儿便回了主院,谁也不见,一待便是一日,晚膳也没用,早膳没用,午膳没用,已一天一夜,还没出主院。午时后,他的近侍苏林回禀了王妃,云侧妃和李侧妃、玉侧妃,意思是让她们去劝一劝王爷。 然而,王爷却谁都不见,大家都被阻在主院外面,几位侧妃和小姐都去见过王爷了,唯独王妃没去,程慕白和云不悔担心玉妩,也没去关心。便造成了东苑对王爷的事漠不关心之状,玉妩平安后,云不悔才问程慕白,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程慕白淡淡一笑,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推了,云不悔也没去主院,指只派灵心和冰月打听消息,若有消息随时来回禀。灵心和冰月最是机灵,打探这种消息最为合适,云不悔在看账册,程慕白在一旁看书,仿佛事不关己。 半个时辰后,灵心回禀,玉侧妃去看王妃了,王爷让众人都回去,他说自己身体不利落要休息,云侧妃要请大夫被他骂回去了。 程慕白嗯了一声,灵心和冰月继续去大厅。如此明显之状,谁都看得出来和东苑有关,可东苑每个人对王爷都漠不关心,王妃不探看,世子说病不来,世子妃要照顾世子,玉致郡主要照顾小郡主,换句话说,东苑老弱病残都有,自顾不暇。玉侧妃去看王妃,定然是劝王妃去看王爷,可不到一刻钟,玉侧妃便从东苑出来,直接回了北苑。 程穆东见母亲回去了,他也只好跟着回去。 晚膳时分,程慕白和云不悔用了膳,管家来请云不悔,说是有一批采购进来,让云不悔去验收,这本是云侧妃的事情,可云侧妃在主院劝着王爷,脱不开身,楼嫣然陪着云侧妃去不了,管家只能来请云不悔。程慕白已沐浴完毕,灵溪和灵心在服侍,云不悔和他说一声便带着冰月去仓库。 云侧妃采购了一批新的灵芝和药物,云不悔一一点算过,蹙了蹙眉,她拨给云侧妃五百两也购置,就买了这些灵芝和药物?她一对账册,发现药品中有人参,却是野山参,价格极贵,两株的价钱便不菲。管家说:“这两支人参是大少爷额外掏钱买的,说是给世子补身的,世子妃可以领回去。” “程……大哥给世子买的?” 管家点头,“是!” 云不悔点了点头,她嫁进来也几个月了,根据所观所闻判断,程佑天待程慕白是极好的,有好东西总送来东苑,听府中人说,大少爷对世子是极好的,云不悔抿唇,轻轻一笑,她让冰月收了人参。既然是兄友弟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点算过后,数目没什么出入,云不悔放了心,锁上仓库门,把钥匙给云不悔,“世子妃,王爷一日一夜不吃喝了,您让世子过去劝一劝。” 云不悔说,“世子最近身子骨不好。” 一句话淡淡地阻了管家的话,她带着冰月回东苑,路上,冰月说,“小姐,大少爷对世子极好呢,送这么好的野山参,他是不是知道小姐降了皓月居的例银,所以才会……” “既然给了,那边要了,回头也寻一罐茶叶送过去,算是一点心意。”云不悔说,冰月点头,突然两人吓一跳,正走到河边小竹林,迎面便被一道阴影挡了去路。 竹影斑驳,月光如水,那人逆着光,看得有几分模糊,云不悔走近了几步才发现是程佑天,这条路并非去西苑的必经之路,他在这里做什么? 云不悔见了礼,程佑天目光深沉,“我有话和你说。” 第146章 她很意外,程佑天突然找她,着实意外,她嫁到王府这么长时间,两人未曾独处过,总是初一、十五见面,平日匆匆一瞥,极为匆忙。 冰月站到几米外,云不悔看着程佑天,微风吹过,他的身影和斑驳的竹影摇曳一起,星光点点,映着他的眼眸益发深沉难测,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微笑问,“大哥找我有何事?” 程佑天眯着眼睛看她,目光中一片冷意,又似乎压抑着什么,云不悔莫名的有些害怕起来,他说,“你是不是特意针对西苑?” 云不悔淡淡一笑,“大哥,这话说得我甚是迷糊,我何时针对西苑?毒灵芝一事,我一直以为是贼喊捉贼,说是针对,倒是冤枉我了。吉祥和大妞那两丫头是对我不敬,我惩罚两侍女不痛不痒,只是碰巧吉祥是西苑的人,哪怕她是东苑的人,那种情况下我也会寻个借口打她,给府中的奴仆提个醒。” 程佑天冷冷一笑,“你倒是一心一意为了他,看府中这情形,你可想过,这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或许你就是下一位王妃。” 云不悔说道,“大哥的训诫,不悔谨记在心,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这世上女子不会只有一条出路。” 程佑天冷冷一笑。 云不悔道,“大哥若无其他事情,恕不悔告退。” 她福了福身子,越过程佑天,携冰月一起离开,冰月拍了拍胸口,“小姐,你胆子真大,大少爷刚刚真可怕,好像要对你动手似的。” “他不会!”云不悔笃定地说,程佑天绝不会伤害她,哪怕他面上再凶狠。冰月虽不知为何她如此笃定,倒也松了一口气,两人回到东苑,程慕白已歇下。云不悔问灵溪,“王爷那边如何了?” 灵溪说,“李侧妃和玉侧妃已经回了,云侧妃又过来劝了,可王爷不见她,看样子,今晚是要僵着了,世子妃,您忙了一日也累了,去歇着。” 云不悔微笑摇了摇头,她一点困倦都没有,家和万事兴,谁不希望一家和气,和乐融融,然而,生在侯门,这便是一种奢望。 勾心斗角,争宠夺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真心爱慕彼此的又有几人。 云不悔不免想起她和程慕白,他是世子,日后继承爵位便是王爷,不管是贪图新鲜,还是为了家族荣耀,权势,或许他会另娶,到时候,她真的便是下一位王妃。 王妃之所以悲剧便是因为她一颗心都在王爷身上,而王爷待她无情,一腔情意付诸东流,她若想要更好的保护自己,便要好好的,守住这颗心。 珠光柔和,她想起程佑天的话,一时忽悲忽喜,目光掠过珠帘,内室里,程慕白已歇下了,房中的熟悉药香并未让她觉得安心。 “灵溪啊,你说,男子为何会三妻四妾呢?” 灵溪一笑,“男子自古便是三妻四妾,一是坐享齐人之福,二是为了开枝散叶,许多男子把妻妾的多寡当成荣耀的攀比,当成福气。” 灵心也说,“是啊,大户人家的男子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凤城的大户人家,朱家的老爷有十二房姨太太呢,这都要赶上皇上的三宫六院了。” 冰月说,“王家的老爷便只有一名夫人,而且鹣鲽情深,举案齐眉,令人称羡呢。” 云不悔心想,多年来,她所遇见的,也只有父母和王府的老爷,夫人是一生一世一个人,素来都是三妻四妾,侯门大院素来如此。 灵溪说,“世子妃,无缘无故,怎么有此感慨?” 云不悔笑着摇头,淡淡道,“看戏文感慨来着,没什么要紧的,你们都去歇下,世子这边我照顾着,也别守夜了,我们夜里一般没什么事情。” 灵溪、灵心和冰月福了福身子,云不悔突然喊住冰月,“你泡一杯参茶给我。” “是!” 灵溪和灵心下去了,冰月泡一杯参茶上来,云不悔抿唇,饮了一口,冰月抬头瞅了云不悔几眼,犹豫问,“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云不悔摇摇头,“心事谈不上,只是有些闷闷的。” 又不知道哪儿闷着,这才是最闹心的,冰月说,“是不是身上不利落,明日请大夫瞧一瞧。” “无碍,好端端的,瞧什么大夫。”云不悔蹙眉,又喝了一口参茶,“我看世子最近几日,咳嗽少了些,身子倒是利落了。对了,你明日给表哥送个信,问他莫神医的意愿,可愿意为世子看病,他这痨病落下的病根日子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根治。” “是。”冰月点点头,云不悔拂袖让她下去休息,冰月一走,她又想起来,几年前程慕白的病便是莫神医医治的,这病根怕是莫神医也束手无策。 翌日清晨,云不悔便听灵溪说,王爷出了府,带着苏林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说一声,只留下命令,府中一切王妃和世子妃做主。 云不悔早膳时,有意提了句,王妃并不太上心,云不悔便不再说了,倒是有一事,她想和王妃商量,王妃身子渐好,气色也佳,这府中主事大权,她想归还给王妃。 王妃说道,“主事这么多年,劳心劳累,我也倦了,既然你处理得好,你便管了,以后遇到棘手的,不懂的,你来问我就成,其他的事情,也不是很紧要,你做主就好。” “母亲,这……” “别可是,就这么决定了。”王妃道,“这府中你治理得井井有条,我心里有数。” 云不悔见王妃如此说,她也不再推辞,玉致说,“嫂子能力好,这府中大小谁不服气啊,能者多劳,母亲,您看嫂子这么能干,您也省心多了,舒服多了是不是?” 王妃一笑,微微叹息,“我想上如愿寺小住一月,这府中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们了。” 第146章 她很意外,程佑天突然找她,着实意外,她嫁到王府这么长时间,两人未曾独处过,总是初一、十五见面,平日匆匆一瞥,极为匆忙。 冰月站到几米外,云不悔看着程佑天,微风吹过,他的身影和斑驳的竹影摇曳一起,星光点点,映着他的眼眸益发深沉难测,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微笑问,“大哥找我有何事?” 程佑天眯着眼睛看她,目光中一片冷意,又似乎压抑着什么,云不悔莫名的有些害怕起来,他说,“你是不是特意针对西苑?” 云不悔淡淡一笑,“大哥,这话说得我甚是迷糊,我何时针对西苑?毒灵芝一事,我一直以为是贼喊捉贼,说是针对,倒是冤枉我了。吉祥和大妞那两丫头是对我不敬,我惩罚两侍女不痛不痒,只是碰巧吉祥是西苑的人,哪怕她是东苑的人,那种情况下我也会寻个借口打她,给府中的奴仆提个醒。” 程佑天冷冷一笑,“你倒是一心一意为了他,看府中这情形,你可想过,这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或许你就是下一位王妃。” 云不悔说道,“大哥的训诫,不悔谨记在心,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这世上女子不会只有一条出路。” 程佑天冷冷一笑。 云不悔道,“大哥若无其他事情,恕不悔告退。” 她福了福身子,越过程佑天,携冰月一起离开,冰月拍了拍胸口,“小姐,你胆子真大,大少爷刚刚真可怕,好像要对你动手似的。” “他不会!”云不悔笃定地说,程佑天绝不会伤害她,哪怕他面上再凶狠。冰月虽不知为何她如此笃定,倒也松了一口气,两人回到东苑,程慕白已歇下。云不悔问灵溪,“王爷那边如何了?” 灵溪说,“李侧妃和玉侧妃已经回了,云侧妃又过来劝了,可王爷不见她,看样子,今晚是要僵着了,世子妃,您忙了一日也累了,去歇着。” 云不悔微笑摇了摇头,她一点困倦都没有,家和万事兴,谁不希望一家和气,和乐融融,然而,生在侯门,这便是一种奢望。 勾心斗角,争宠夺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真心爱慕彼此的又有几人。 云不悔不免想起她和程慕白,他是世子,日后继承爵位便是王爷,不管是贪图新鲜,还是为了家族荣耀,权势,或许他会另娶,到时候,她真的便是下一位王妃。 王妃之所以悲剧便是因为她一颗心都在王爷身上,而王爷待她无情,一腔情意付诸东流,她若想要更好的保护自己,便要好好的,守住这颗心。 珠光柔和,她想起程佑天的话,一时忽悲忽喜,目光掠过珠帘,内室里,程慕白已歇下了,房中的熟悉药香并未让她觉得安心。 “灵溪啊,你说,男子为何会三妻四妾呢?” 灵溪一笑,“男子自古便是三妻四妾,一是坐享齐人之福,二是为了开枝散叶,许多男子把妻妾的多寡当成荣耀的攀比,当成福气。” 灵心也说,“是啊,大户人家的男子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凤城的大户人家,朱家的老爷有十二房姨太太呢,这都要赶上皇上的三宫六院了。” 冰月说,“王家的老爷便只有一名夫人,而且鹣鲽情深,举案齐眉,令人称羡呢。” 云不悔心想,多年来,她所遇见的,也只有父母和王府的老爷,夫人是一生一世一个人,素来都是三妻四妾,侯门大院素来如此。 灵溪说,“世子妃,无缘无故,怎么有此感慨?” 云不悔笑着摇头,淡淡道,“看戏文感慨来着,没什么要紧的,你们都去歇下,世子这边我照顾着,也别守夜了,我们夜里一般没什么事情。” 灵溪、灵心和冰月福了福身子,云不悔突然喊住冰月,“你泡一杯参茶给我。” “是!” 灵溪和灵心下去了,冰月泡一杯参茶上来,云不悔抿唇,饮了一口,冰月抬头瞅了云不悔几眼,犹豫问,“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云不悔摇摇头,“心事谈不上,只是有些闷闷的。” 又不知道哪儿闷着,这才是最闹心的,冰月说,“是不是身上不利落,明日请大夫瞧一瞧。” “无碍,好端端的,瞧什么大夫。”云不悔蹙眉,又喝了一口参茶,“我看世子最近几日,咳嗽少了些,身子倒是利落了。对了,你明日给表哥送个信,问他莫神医的意愿,可愿意为世子看病,他这痨病落下的病根日子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根治。” “是。”冰月点点头,云不悔拂袖让她下去休息,冰月一走,她又想起来,几年前程慕白的病便是莫神医医治的,这病根怕是莫神医也束手无策。 翌日清晨,云不悔便听灵溪说,王爷出了府,带着苏林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说一声,只留下命令,府中一切王妃和世子妃做主。 云不悔早膳时,有意提了句,王妃并不太上心,云不悔便不再说了,倒是有一事,她想和王妃商量,王妃身子渐好,气色也佳,这府中主事大权,她想归还给王妃。 王妃说道,“主事这么多年,劳心劳累,我也倦了,既然你处理得好,你便管了,以后遇到棘手的,不懂的,你来问我就成,其他的事情,也不是很紧要,你做主就好。” “母亲,这……” “别可是,就这么决定了。”王妃道,“这府中你治理得井井有条,我心里有数。” 云不悔见王妃如此说,她也不再推辞,玉致说,“嫂子能力好,这府中大小谁不服气啊,能者多劳,母亲,您看嫂子这么能干,您也省心多了,舒服多了是不是?” 王妃一笑,微微叹息,“我想上如愿寺小住一月,这府中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