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与温》 第1章 没有温度的所在 1 萧蒻尘一直觉得，紫市的黄昏是这个冰冷的城市最温暖的时刻。 因为在这个每到冬天都终日被阴霾覆盖的城市里，只有黄昏时分，夕阳才能穿透厚厚的云层，隐隐渗漏出淡淡的光晕。 她喜欢在放学的路上等待着这短短几分钟的光晕，尽管她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分钟过去后，世界会瞬间沉入黑暗。 而更多的时间，只是几分钟这样简单的奢望她都无法满足，因为她放学后用来藏身的地方，无法看见外面的天空。 这是中学附近公园里废弃的蜗牛屋，从很久之前就不知道是谁将它放在这里的，极有可能是公园更换儿童器材时忘记搬走丢在这儿的。这个铁皮玩具的外壳因为掉色而变得斑驳，长期无人使用因此落满了灰尘，在外人的眼中就像一个倒在地上的巨型垃圾桶，屋子的入口早已经损坏，所以没有人能想到里面能够藏人，直到萧蒻尘从挨着树的侧面发现了另一个入口，这里便成了最让她安心的藏身之所。 她现在正紧紧地握着门把手，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看见她了吗？她跑到哪儿去了？”一个男生气喘吁吁地说。 “不知道，抓到她一定要给她点教训看看。”另一个男生声音里满满的愤怒。 “去那边找找！” 听见那杂乱的脚步声远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顺着门瘫软下来。 她庆幸的同时，又为感到庆幸的自己感到悲哀。 整整六年，她的黄昏时光就全部在这个蜗牛屋里度过了。 本来以为初中之后终于可以在放学的路上看看夕阳了，结果还是这样。什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欺负她的人又换了一批。 初中三年这样过去，高中三年这样过去，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从这个小小的蜗牛屋里出来呢。 这些漫无边际的欺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好像从她有记忆开始，大家就都在嘲笑和排挤她。她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欺负她，最开始的原因好像是嘲笑她没有爸爸妈妈，后来是因为她被送给舅舅舅妈被笑话说是没人要的孩子，再后来就单纯地将欺负变成了一种习惯。好像每个学校里被欺负的人被欺负的情况都是相似的，开始总是一个不温不热理由，慢慢地被欺负本身就变成了最重要的理由。例如每次升学新环境中的大家都会介绍彼此，并谈论自己的朋友和认识的人。于是经常会发生这样的对话：“看见那个人了吗，以前在我们学校他经常被欺负呢。”通常没有人去问为什么，而这个被谈论的人往往会在新环境里继续被欺负，就像捉鬼游戏里被选为鬼的人往往在游戏结束的时候仍然在做鬼。人类的恐惧是可悲的，为了防止自己在未知的新环境里受到恶劣对待，便像协议似的主动选择出一个人，促使这个人成为被集中攻击的对象。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班级里往往弱者很多，而被欺负的却几乎总是只有一个。欺负她的借口倒是五花八门，像今天她不小心撞掉了班里最漂亮的女生齐斯雨的墨水瓶，明明齐斯雨本人都说没关系了，可那些打了鸡血一样的男生非要像证明自己对女王的忠诚一样非抓住她要她赔，还一路追着她出校门要给她教训。 萧蒻尘就这样从小学被欺负到初中，开始她拼命地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欺负她，她明明很乖，说话从来不敢大声，对所有人都很礼貌，虽然成绩不好，但她一直在努力念书，这样的她为什么会让所有人讨厌。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没有人愿意理她，更没有人愿意跟她扯上关系。后来她便不再去想这些了，因为她知道就算某天想通了原因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祈祷这个蜗牛屋永远不要被人发现有用处。 “找到了。” 突然响起的男生的声音让萧蒻尘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蜗牛屋的侧门被拉开一条缝，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有着清澈的眼睛的清秀面孔。 “我可以进来么？”男生很礼貌地问，可没等萧蒻尘回答，他就走了进来。 萧蒻尘看他进来了，便害怕地缩进角落里。 “原来你平时就躲在这里啊，”男生十分有兴趣地打量着蜗牛屋里面的装饰，“很厉害嘛，能发现这种地方。” 萧蒻尘没有说话，依然警惕地盯着他。 男生这才发现她很害怕自己，小心翼翼地在她旁边坐下来：“以后我能和你一起分享这个地方么？” “你也被欺负了么？”萧蒻尘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男生愣了一下，然后微笑起来：“是啊，被欺负的很惨呢。” 萧蒻尘望着他的笑容几乎呆掉了，有着这么好看笑容的男生居然也会被欺负啊。“同伴”的归属感让她立刻变得义气起来，她很认真地点点头：“没问题，下次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就躲进来好了，这里很安全的。” “谢谢，”男生开心地笑着，把手伸给她，“我是初一三班的周梓孟，你的名字呢？” “初一八班……萧蒻尘。”她低着头小声说，却始终没敢握住他的手。 2 萧蒻尘每天早上都是五点就从家里出发去上学，因为她想赶在舅舅舅妈起床之前离开，否则不但没有早餐吃，还会因为舅妈的起床气遭到莫名其妙的打骂。 虽然是这样，但她总是班上最后一个到的，在不迟到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拖延去学校的时间，这也是明哲保身的方法之一，最好是在早自习的最后一分钟赶着进去，这样老师就可以在自己还没遭到什么欺负之前走进教室。虽然老师从来不会对她有什么照顾，但只要老师在那里那些人就不会太过分。所以在五点到八点的这难熬的三个小时里，她都在舅舅家附近的商店街上随便逛逛，她喜欢这个时间的商店街，没有一家商店开门，也没有一个顾客。她特别喜欢一家叫“甜甜圈”的礼品商店橱窗边摆着的一只粉红色的毛绒兔子，两只长长的耳朵垂落下来很可爱，三瓣嘴上也带着甜甜的笑容。那只兔子是她严格意义上唯一的朋友，她知道舅舅是绝对不可能买这种东西给她的，所以她每天都趴在橱窗边看一会儿，既担心兔子被买走再也见不到了，又希望它能早日找到一个能疼爱它的家人。 还有十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了，萧蒻尘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每天她走进教室的时候，原本安静或喧闹的屋子都会响起低低的窃笑声，她要在这种窃笑声中低着头走到自己的课桌旁蹲下，把自己被扔得满地都是的书本捡起来，然后再翻开那些课本把画满涂鸦的部分用橡皮一点一点擦干净。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教室的门，可厄运比平时来的更早些，一个塑料水桶重重地从门框上掉下来差点砸到她，里面带着腥味的脏水一点没剩地浇到了她头上。 “哈哈哈”，教室里充满了哄笑声，这种经典的恶作剧之所以可以长久延续确实有它的道理，那个像小鸡一样瘦弱的女孩狼狈的样子的确是好笑极了。 这场恶作剧的主要执行者，以于威为首的三个男生毫不避讳地向她走来，他们带着英雄式地向大家招招手，引起下面一阵阵口哨声。 “喂，你昨天不是很能跑吗，现在怎么又回来了。”昨天带头追她的，就是这个叫于威的男生。 “对不起。”萧蒻尘小声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根据曾经无数次的经验，说这三个字明显要比其他好得多。 “少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似的，”于威狠狠拽了下她的头发，然后嫌那些水脏似的往身上擦了擦，“我问你，昨天叫你赔给齐斯雨的墨水带来了么？” 萧蒻尘点点头，哆哆嗦嗦地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墨水递给他。 于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萧蒻尘能这么顺利地拿出那瓶墨水，顿时恼羞成怒起来。而旁边那个光头男生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又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你舅舅欠了那么多债，你哪儿来的钱，”他居高临下地把玩着那瓶墨水，“这墨水不会是从教室偷的吧。” “也对，”光头在旁边附和着说，“昨天放学没找到她，她八成就是在教室里偷东西。” “我没有……”她的话刚冲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没有人会在意她说什么，但只要她顶嘴这种欺负就会立刻变本加厉。 萧蒻尘想的没错，她反驳的话立刻起到了效果。于威吊儿郎当地走到第一排正在温习功课的一个男生前面，一把抓起他的领子：“你说，你是不是丢了瓶墨水啊。” “没有……”男生看见于威凶狠的眼神立刻改口，“有，有，我是丢了墨水。” “除了墨水，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没有了……有，好多东西。” 在这个班里没有人敢反抗于威，听说他背后有黑道的人撑腰，开学第一天他就故意把自己大哥找来陪他在校门口遛了一圈，神气得不得了，从此学校里就没有人敢招惹他了。 “啧啧，”于威的脸又转向了萧蒻尘，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偷拿班上同学的东西，真是太可怕了，我们怎么敢让你这样的人继续呆在这个班里，大家说对不对？” 教室里沉默着，虽然大部分人平时也很喜欢看于威他们欺负萧蒻尘，但这次他们也觉得于威真的过火了，可谁也不愿意出来为她说一句话，生怕战火会烧到自己头上。 萧蒻尘的桌子被光头从后面的角落里推出来，一脚踢到在走廊上，书本散落了一地。 “捡起你的书，滚出我们班去。”于威威风地站在讲台上命令道。 萧蒻尘摇摇头，眼泪不住地流下来：“请你别这样，我真的不会拿别人的东西……” “我数三下，如果你再不滚我就要动手了。三……二……”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头不住地边擦眼泪边哀求着，希望于威能够放过她，可于威的拳头已经离她越来越近。她闭上眼睛，害怕地等待疼痛的来临。 第2章 丢弃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头不住地边擦眼泪边哀求着，希望于威能够放过她，可于威的拳头已经离她越来越近。她闭上眼睛，害怕地等待疼痛的来临。 “啪！” 萧蒻尘听到骨头相撞的声音，却没有感觉到应有的疼痛，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一个男生站在她面前，为她接住了于威的拳头。 “你谁呀！”于威愤怒地抽回被挡住的手，大声咆哮着。 “一年三班，周梓孟。”男生淡淡地说。 于威愣了一下，他的神情稍微有些慌乱，瞪了周梓孟半天也没再说话。 周梓孟蹲下来把萧蒻尘掉在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放回书桌抽屉。萧蒻尘小声说了声谢谢，就要把桌子推进教室。 “等一下，”周梓孟伸手拦住了她，然后走到讲台上望着那一双双冷漠的眼睛，“刚才说自己丢了墨水的那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男生的脸红了起来：“我……我叫杜冰。” “请你再说一遍，萧蒻尘真的拿了你的东西么？”周梓孟认真地看着他。 “其……其实，”男生低头瞥了于威一眼，“我没有丢东西。” “那么，”周梓孟的表情温和，声音却很严肃，“请你向萧蒻尘同学道歉。” “对不起，”杜冰向站在门口的萧蒻尘微微鞠了一躬，“我不应该说谎的。” 萧蒻尘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虽然常常道歉，却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跟她说对不起。她受宠若惊地摆摆手：“没事的，没关系。” 她感激地看向周梓孟，心想终于可以消除误会不必被赶走了。她刚准备拖着课桌往里走，却听见周梓孟声音洪亮地宣布：“所以今天萧蒻尘同学转出你们八班不是因为做了错事，而是主动离开的。” 转班？萧蒻尘吃了一惊，她想冲进去阻止他再说下去，却被迎面而来的他挡在了教室门外。 “别进去，”周梓孟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相信我，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不要让他们看低你。” 萧蒻尘呆呆地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她相信他，仿佛只要凝望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她就能相信一切事情。甚至去相信她从来不曾相信的自己。 她屏住呼吸，第一次昂首挺胸地从于威，从所有人面前走过。因为在只有她能看见的暗处，周梓孟紧紧地抓着她颤抖的左手。 “可是，”萧蒻尘在走廊上又发起了愁，“转班这种事，怎么能这么随便……” “没关系，”周梓孟微笑着说，“到时候我来帮你跟校长说。” 萧蒻尘感激地看着他，虽然觉得不可能，而周梓孟仿佛有这样一种魔力，即使再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他说可以做到，她就仿佛真的可以全身心的去相信了。 3 萧蒻尘永远无法忘记那天的情景，周梓孟推着桌子在走廊上走着，她低头跟在后面，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却觉得无论去哪里都是安心的。当他们出现在三班教室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们。 “跟大家打招呼啊。”周梓孟微笑着小声说，她这才反应过来，微微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萧蒻尘，我……我希望能跟大家好好相处。” 周梓孟心里叹了口气，他大致知道这个女生为什么总是会被欺负了。他拉起萧蒻尘的手，把她的桌子拖到他的位置旁边，和她一起坐下来。 “你不用跟我坐在一起的。”萧蒻尘急忙摇头，她觉得自己给他添了太大的麻烦。 周梓孟装作不高兴地撅起了嘴：“你不会要过河拆桥吧，我都为你得罪了那个于威了，他肯定会找我报复，所以现在你要跟我撇清关系么？” “怎么会。”萧蒻尘赶紧摇头。 “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哦。”周梓孟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仿佛真的是害怕遭到报复一样，周梓孟每天傍晚都送萧蒻尘回家，第二天早上再来接她上学，而学校里却也没有人找过他们麻烦，萧蒻尘的心情从开始的忐忑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因为周梓孟，她可以每天放学安心地站在路边望着下沉的夕阳，心里的一角也像那穿透云层的光芒一样慢慢温暖起来了。 后来萧蒻尘才知道，周梓孟的妈妈是这座中学的校长，所以她转班的事在周梓孟的劝说下很容易就办成了。于威则被记了处分，虽然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欺负同学，而是出手打了校长的儿子。 这件事是她从同班的几个女生那里听来的，那几个女生趁周梓孟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故意用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就会装可怜，让周梓孟同情她。” “可惜啊，梓孟就是讨厌欺负人的事情，所以才不得不管她，结果带回来这么个麻烦。” “你看她看周梓孟的样子，说不定还以为周梓孟喜欢她呢，哈哈哈。” 那天她没有等周梓孟放学，而是自己跑回了家。 一进门，舅妈就把一包东西扔给她，笑脸相迎地说：“把这身衣服穿上，我们去外公家。” 外公家，她听到这个词瞬间打了一个战栗。舅妈的笑容来的古怪，她从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而外公家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一个暗号，每当舅舅他们准备把她带到远处丢掉的时候都会这么说。 从她五岁失去双亲被寄送到舅舅家之后，她就开始被无数次地带到很远的地方丢掉，每次她都是一个人找回去，所以她认识这个城市里所有的路。她很小的时候是舅舅骑着自行车把她丢在路边，幼小的身体从那么远的地方走回来必须要靠很大的毅力。后来她长大了一些，以为自己可以走的不再那么辛苦，可舅舅却买了汽车，能把她带到更远的地方。而他们带他出去的借口从来都没换过，永远都是去外公家， 至少，真的带她去一次外公家也好啊。 她默默穿上舅妈给的衣服，低着头上了车。在车上她偷偷看着窗外，努力记忆着路边的风景，怕一个眨眼就会找不到回来的路。 而这次的路比平时要长太多，汽车不但出了他们居住的城区，仿佛都要出了紫市，萧蒻尘紧紧地抓着胳膊，强迫自己不要闭上眼睛，因为紧张，额头在冬天也出了细密的汗珠。 车子在一家加油站门口停下了，舅妈回头微笑着望着她，玫瑰色的唇膏显得格外诡异：“到外公家还很远哦，你要不要先去个洗手间。” 萧蒻尘乖巧地点点头，进了加油站的厕所，然后躲在厕所后面看舅妈的车飞驰而去。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她习惯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如果她拒绝去卫生间而让舅妈以为她察觉出了什么，就会把车开到更远的地方。 刚刚舅妈开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车，根据经验如果她记的路完全没有错误的话，她至少要走五个小时。加油站的表显示现在是下午五点，她希望自己能在十点之前找到家，就算会看到舅舅和舅妈因为失望而恼怒的脸也想回去，毕竟自己能够称为家的地方，就只有那里了。 这次舅妈真的找到了一条新路线，中间还刻意绕了好几圈，所以她找的比平时还要辛苦，等她终于看到生活那一区熟悉的风景时，天已经黑透了，她的腿也因为疲惫几乎无法迈开。 紫市冬日的夜晚特别寒冷，她往外套里缩了缩脖子，舅妈虽然要把她丢掉，却给她买了这样一件温暖的衣服，心里大概也是在意她的吧，她期望这样想着的自己能露出幸福的笑容，却怎么笑不出来。 路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大概时间已经超过十点钟了吧。在路过商店街的时候，她想和橱窗里的那只兔子打招呼，却发现它已经不在了。 “你已经找到你的家了么，”她望着那个空着的货架喃喃地说，“可是我的家在哪里啊……” 橱窗的玻璃上映照出一张年轻而悲伤的脸，泪水一滴一滴地打在她早已冻得麻木而失去知觉的手上。 第3章 空城 4 闭上眼睛站在舅舅家门口，萧蒻尘告诉自己无论一会儿他们说出怎样刺耳的话语她都要装傻地笑着，绝对不能掉眼泪惹他们心烦。 终于她鼓起勇气敲了门，却没有人开。 “舅舅!”她小声叫起来，却依然没人应门，她忘记自己刚才的决定委屈地哭了起来，“求你们给我开门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听话的，请你们不要赶我走！” 她不放弃地用力地敲门，却依然没有回音。她终于发现门的那一面安静的奇怪，便尝试着一推，门居然没有锁。 她打开走廊上的灯，却被屋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所有的家具几乎都被砸碎了，抽屉也被翻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没有舅舅和舅妈的影子。 “舅舅，舅妈！”她着急地叫了起来，却完全没人回应。到底是怎么回事，舅舅和舅妈去了哪里，难道是家里进了坏人…… “砰！”身后的门发出了钝重的响声，她惊恐地向后看去，发现身后站着几个身穿黑衣服的男人。带头的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他面目英俊，嘴角带着邪气的笑容，眼神里却透着无限冷漠，虽然不比他身后的几个大汉凶神恶煞，但能真实的感觉出他才是其中最可怕的人。 而且这个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苏月哥，”有人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来，挤到那个被称为苏月哥的人面前，“你想的果然没错，那两个家伙带了值钱的东西跑路去了，我看今天是别想抓住他们了……萧蒻尘？” 听见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叫，萧蒻尘吓得一愣，然后她惊讶地发现这个刚刚加入的人竟然是于威。她想起来了，这个带头的人就是开学时他带来学校门口的大哥。她也多少听说过这个人的传闻，这个叫苏月的人十五岁时在紫市的街头就再也找不到能打倒他的对手，还有人说他是黑道的人，现在早已有了自己的帮派，之前的报纸上还登过他因为群殴事件好像还被卷进过杀人案。 “哈哈，”于威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这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舅舅不要你了，把你丢下跑路了吧。” 是这样没错，萧蒻尘心里一阵难过，她最不愿意去想的事被于威如此直接的说了出来，却真实到让她无法反驳。 她知道舅舅欠了很多债，不时也会有要债的人上门，可没想到舅舅会这样丢下她离开。刚才于威那句“值钱的东西”深深刺伤了她，那么她是完全没有价值的东西是么…… 难道她就那么讨人厌，因为知道怎么都丢不掉她，所以舅舅舅妈宁愿丢下自己的家，也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吗？ “这里是你的家？”苏月终于说话了。 萧蒻尘点点头，深深的绝望感让她连害怕都忘记了。 “真是个傻瓜，”苏月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笑道，“这种时候你应该说自己跟这家人没关系，只是偶尔进来看见的才对吧。”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旁边一个年级稍大的男人很明显对这个男生不满，他气急败坏地踹了一下门，“这两个家伙跑了我们拿什么交代，倒不如把这个孩子卖了说不定还能赚回本来。” “我不值钱的，”萧蒻尘喃喃地说，“我不值钱的……” “这小姑娘居然当真了，”那个嘴巴很坏的男生摇摇头，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别这么看轻自己啊，你至少还是能卖个几百块的。” “够了许枫，”苏月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带上她走吧。” 于威反而愣住了：“苏月哥你不会真的要卖了她吧？” “没听见我说的话么，”苏月的语气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带她走。” 5 萧蒻尘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她本以为自己会被装进一个麻袋被运进市场去，没想到只是被夹在他们中间往前走而已，也没有像囚犯一样随时被踢一脚。 刚刚陷在被抛弃的绝望中的她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她不想被卖掉，就算她是没人要的孤儿，也不想这么轻易地被卖掉。 于是她重重地推了一把离她最近的于威，疯了一样地往公园方向跑去。 “妈的，让她跑了！”不知是谁怒吼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快追！” 依然是在这条路上，身后依然是追赶的脚步声，只不过那些沉重脚步声的威胁力远远超过了平时恶作剧的男孩子们的脚步。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习惯变成了本能，她冲进了那个蜗牛屋，躲在门边瑟瑟发抖。 “躲去哪儿了，”她听见外面一个男人恶狠狠地说，“找到一定要先揍她一顿出口恶气。” 她捂住耳朵蹲在地上，闭上眼睛祈祷着自己不会被发现。 这次要是被抓到，可是真的死定了。 突然，一双从身后伸出的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萧蒻尘吓得魂飞魄散，蓦然睁大的眼睛里流淌出绝望的泪水。被抓到了，被抓到了，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如惊弓之鸟一般在身后人的禁锢下挣扎。 “嘘，是我！”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让萧蒻尘微微一愣。在泪水的罅隙间，她看到的居然是周梓孟的脸，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在看到那双眸子的一瞬间，过度惊吓后的疲惫使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周梓孟看着面前的女孩无助地哭泣，感到一阵心疼，可他不得不继续捂着萧蒻尘的嘴巴告诉她：“别哭了好么，如果哭出声音我们都会有危险的。” 萧蒻尘强忍住泪水点点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软弱让周梓孟遭到危险。 周梓孟松了口气，他知道忍住泪水对此刻的萧蒻尘来说有多么辛苦。他安慰地摸摸她的头，鼓励道：“真勇敢。” 萧蒻尘的脸红了起来：“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梓孟愣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笑着递给她：“生日快乐。” 第4章 与全世界对抗的力量 周梓孟愣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笑着递给她：“生日快乐。” 萧蒻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知道我的生日？” “嗯，帮你转班的时候偶尔看见了你的资料。”周梓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谢谢。”她感激地说，从来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其实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忘记，那么就不会有生日的这天被遗弃这样的感觉了。 “现在就说谢谢的话，拆开礼物你的时候你要说什么，”周梓孟笑着把盒子放在萧蒻尘手上，“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萧蒻尘认真地说，就算里面是一支铅笔甚至一块抹布她都会视为珍宝，因为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生日快乐，而这个人，是她最喜欢的周梓孟。 其实和周梓孟的相遇，就已经是上天赐给她最美好的礼物了。 她这样想着拆开盒子，却在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巴。 盒子里，居然是那只粉色的兔子。 “为什么……”她喃喃地说，伸出手想去触摸它耳朵上柔软的绒毛，却又不敢碰到它，似乎怕只要一触到就会把这个美丽的梦击碎。 “我看到你上学路上常常盯着它看，觉得你一定喜欢，”周梓孟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委屈地撇撇嘴，“本来想今天下午放学给你的，你却一声不响地丢下我走了，所以我就晚上来找你，你舅舅说你去外公家了。我在楼下等到十点实在是困得要命，估计你不会回来了，所以想把盒子藏在这里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你却慌慌张张跑进来了。那些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追你……喂，你别哭啊。”发现萧蒻尘脸上重新布满泪水的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谢谢，谢谢……”萧蒻尘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泪流得越来越凶。她突然好感激自己那么坚强和死皮赖脸地走回来，感激自己冒着那样的寒冷走回来，否则她不会在这里遇见周梓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澄澈而真实的温暖。 “里面的人，出来！”外面震天的吼声重新打破了蜗牛屋内温暖的气氛。 周梓孟冲萧蒻尘使了个眼色，她点点头止住了哭声，两人沉默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妈的，还给我装死！”蜗牛屋的前门被狠狠踹了一脚，里面的顶棚落下了细碎的灰尘。他们大概还没发现侧门的秘密，萧蒻尘松了口气。 “啧啧啧，杜哥，”刚才那个毒舌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该说你四肢健壮呢，还是头脑简单？” “什么意思！” “你撞了这么久，就没发现右边有个侧门么？” 糟糕！萧蒻尘咬紧了嘴唇，她宁愿之前躲藏的时候被那些欺负她的同学找到，也不愿意被这帮人发现。因为被同学发现最多被打一顿，可落到这帮人手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更何况周梓孟也会被她连累。 “听我说萧蒻尘，”周梓孟在这种时候依然保持着冷静，但声音里有隐隐的颤抖，“你躲在里面千万别出声，我出去见他们。” “不行，”萧蒻尘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他们会伤害你的。” “这么为我担心啊，”周梓孟温柔地笑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萧蒻尘的脑袋，“看在我送你礼物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萧蒻尘点点头。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他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好好保护你自己。” 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是啊，她为什么没有意识到，从开始遇见他的那一天，他就在保护她。 他在紫市最温暖的时刻，走进了那座暗无天日的蜗牛屋，她的世界不再孤独而寒冷。 她以为有了周梓孟她就可以不再害怕了，于是安然地躲藏在他身后，享受着他的温暖和庇护，却从未想过挡在自己前面的周梓孟会遭受怎样的风霜。 “不行……” “什么？”听到她拒绝，周梓孟微微一愣。 萧蒻尘坚定地看着他：“你呆在这里，我出去。” “开什么玩笑……”他呆呆地看着她。 “不是你说的么，”萧蒻尘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自信笑容，“我要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不会让任何人看低我。” “这里都没有人在，谁会看低你？”周梓孟无奈地说，他没想到萧蒻尘也有这种倔强的时候。 “你在，”萧蒻尘的目光闪过一丝暗淡，“而我唯一不想的，就是让你看低我。” 趁着周梓孟发愣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地从侧门走了出去。像她承诺的那样，昂首挺胸。 哪怕只是在最后，哪怕只有一次，她也想让他至少看看她勇敢的样子。 刚才的几个人已经全部聚集在了蜗牛屋前，除了苏月和那个眼镜男，其他人都用恨不得将她撕碎的目光瞪着她。 “里面还有人在么？”苏月平静地问。 “没有。”她已经害怕地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却还是坚强地回答他。 “萧蒻尘！”周梓孟推开门冲了出来，看到苏月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萧蒻尘的心狠狠绷了起来。 “苏月哥，就是他！”于威凑到苏月旁边申诉道，“这个人在教室里找我麻烦，还害我被记过。” “这样啊，”苏月饶有兴趣的看着周梓孟，“那我可要跟他好好聊聊。” “你不能过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萧蒻尘伸开双臂，强行拦在苏月面前。她的眼中瞬间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危险火焰。 “哦？”苏月依然笑着，“如果我一定要过去呢？现在让开的话，我说不定会考虑放了你。” “我不要！”萧蒻尘几乎用尽所有的坚决回答道，她从来都没有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尽管她害怕地要命，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却还是鼓起全部的勇气面向苏月。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绝对不会！” 只要她的身后有周梓孟，她就有与全世界对抗的力量。 第5章 四年后的世界 “我不要！”萧蒻尘几乎用尽所有的坚决回答道，她从来都没有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尽管她害怕地要命，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却还是鼓起全部的勇气面向苏月。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绝对不会！” 只要她的身后有周梓孟，她就有与全世界对抗的力量。 6 夕阳的光芒轻轻洒落在萧蒻尘脸上，她在这片眩目的光晕中慢慢醒来。 又梦到四年前的事情了啊，她把手轻轻伸向天空，用手心去感受阳光的温度，也许是因为这些夕阳的光芒吧，又让她回忆起曾经在同一轮落日下的故事。 她坐起身来揉了揉被硌痛的脖子，她喜欢学校的天台被晒得暖洋洋的地面，可那些硬邦邦的水泥给她带来的困扰也是无法忽略的。 “你果然在这里，”身后传来无奈的叹息声，一个男生从楼梯口向她走过来，“翘课在这里睡午觉就算了，睡到快放学还没醒的你还是我认识的第一人。” “少废话杜冰，”萧蒻尘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对了，我转班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你觉得许枫出马还会有问题么，”杜冰笑了笑，“教导主任偏偏就吃他那一套，那家伙现在正在二班门口等着你去感谢他呢。” “切。”萧蒻尘不服气地撇撇嘴，她威逼利诱了整整一年都不行，那个难缠的主任最后居然被许枫搞定了。 果然，许枫一脸得意的表情坐在二班门口的窗台上等她。 “怎么样，”看见萧蒻尘来了，他笑着从窗台上跳下来，“还是我比较有人格魅力吧。” “算我欠你人情。”萧蒻尘没好气地说，推门走进了教室。 她迈进脚步的瞬间，原本喧闹不已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 方才正交谈得热火朝天的学生们一刹那全部低下了头，生怕跟她对视，甚至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她无视他们的表现，回头问许枫身后的喽啰样子的男生：“月的座位在哪里？” 男生吓得哆嗦了一下，却又狐假虎威地拉住旁边一个人的领子：“快说，月的座位在哪里？”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他惊讶地看向萧蒻尘，却被她冰冷的目光吓得又缩了回去：“月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男生立刻点头哈腰地道歉，而站在萧蒻尘旁边看着这一切的许枫饶有兴趣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些脸上完全不敢露出怒意的学生们大概心里都在暗暗叫苦吧，萧蒻尘竟然转到了他们班，平安无事地升到高二居然会遭遇如此的飞来横祸。刚刚他们在教室里讨论的就是这件事，他在门口都听到了。看着那本来想讨好萧蒻尘的胆小男生委屈的样子，他不禁莞尔，萧蒻尘这家伙这是在杀鸡儆猴给这些这个班上的人看呢，看来苏月真的教给了她不少东西。 对于这个学校的学生来说，比起萧蒻尘本人，更可怕的是总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个苏月。他是学校里绝对不能违抗的存在，因此他在这个学校读了七年都没毕业却没人敢赶他走，而且他想读哪个年级就读哪个年级。关于他的夸张传闻有许多，但确定的是这个人绝对与黑道有关系，还成立了一个叫血月的组织养了不少的人。而萧蒻尘在苏月的组织中稳坐第二把交椅，连一向厉害的许枫都要让她三分。她是苏月唯一亲近的人，而处事风格比苏月更加冷血，对待得罪她的人绝不留情。 “我记得是在那边，”许枫向窗户旁边最后一排的座位指了一下，同时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示威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忘记你答应阿月的话了么，别太招摇，否则他就不许你转来他的班了。” “知道了。”她面无表情地应着，心里却有些恼羞成怒。这个许枫，凭着和苏月认识久一点又知道她以前的事，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她走到苏月旁边的位置刚想坐下，才发现那里坐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完全没感觉到身旁的危险气息，认真地看着手上的书，及肩的头发软软的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让开。”萧蒻尘不客气地命令道。 那女生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看书，教室里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这女生看起来文弱，胆子却不小。萧蒻尘冷笑一声，发出最后的通告：“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 那女生终于抬起头来了，她的脸让萧蒻尘微微吃了一惊。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长得像童话书里的仙女那样美丽而又带着灵气。但她没有像萧蒻尘想象的那样急忙道歉，而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她：“为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位置。” 高中以来萧蒻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是她丝毫没有感到困扰，而是淡然地冲刚刚挨她耳光的男生使了个眼色。 那男生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强迫自己无视那个女生清纯漂亮的脸，走上前去扯住她的头发把她狠狠摔在地上。 那个女生没想到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对待，眼睛里立刻噙满了泪水，她捂着自己撞到桌角的肩膀委屈又不解地瞪着萧蒻尘。那委屈的目光让萧蒻尘心里很不舒服，好像心里被埋葬了很久的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想戳穿她的心脏。而她不愿意多想这些，只是继续把气出到面前让她不爽的女生身上。 “闭上你的眼睛，”她不想再看到那让她不悦的目光，“否则我会帮你挖出来。” 地上的女生反而赌气一般地把眼睛睁的更大了，但眼睛里的惊恐是藏不住的。 “好极了。”萧蒻尘自嘲地拍了拍手，然后将手伸向前排看热闹的女生，“有没有小刀？” 那女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问话，吓得差点哭出来，她犹豫了一会儿把自己的美工刀双手捧着递给她。 萧蒻尘冷笑起来，无论多少年过去，无论谁是那个被欺负的人，这些作壁上观的家伙永远是最恶劣的。 第6章 改变 “蒻尘？”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挺拔的身影，却没有一个人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只听那人敢叫“蒻尘”两个字就知道这个人既不是老师也不是拯救美人的英雄，而是等级更高的大魔头苏月。 所幸苏月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晃晃悠悠地走到萧蒻尘身边，惊讶地看了地上的女生一眼，大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想不到我这么受欢迎，但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争夺我。” 萧蒻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气顿时消了一半，悻悻地把小刀扔到了一边。苏月见萧蒻尘不理他又笑眯眯地把手伸给地上的女生：“看不出你这么不舍得离开我，要不要跟了我呀小可爱？” “你胡说什么，”那女生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没好气地拍开苏月的手，“别碰我。” 所有人的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刚才这个女生惹到萧蒻尘的下场是失去一只眼睛，那现在激怒苏月恐怕她两只眼睛都保不住。 连萧蒻尘都呆住了，这个女生居然敢对月这么说话。真是不识好歹，她心里冷笑着，居然让苏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简直是自己找死。 结果苏月却只是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站在一边看那女生扶着桌子爬起来，刚刚递刀子的女生大概是心有愧疚，悄悄凑在她耳边说：“赶紧从后门走吧，趁苏月还没想好怎样对付你。” “我为什么要走？”那女生小声嘟囔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座位。” 萧蒻尘完全无语了，她现在连生气都忘记了，反而真心为那女生捏了一把汗。 “那这样吧，”苏月脸上露出了“善良”的笑容，“既然你们都这么喜欢这个座位，那你们就都坐这里吧，我去找个新去处。”说罢就拎起桌子上的书包，吊儿郎当地往教室的另一角走去，坐在角落座位上的男生立刻抱着自己的东西让开。 “月！”萧蒻尘气愤地低叫了一声，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池鱼之火会烧到自己头上。她去年每天对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威胁恐吓，又欠了许枫一笔人情，好不容易才转到苏月的班级，来了之后便直奔月的座位，没想到碰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最后还落得跟她同桌的下场。 “你怎么能这么做，”她恼怒地追过去拉住他，“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苏月停下来，微笑着摸摸她的头：“蒻尘，听话。” 萧蒻尘的肩膀没有痕迹地抖了一下，这句在别人眼里像哄小朋友一样的温柔之语，只有她知道，当苏月这样对她说话时，代表的是不可违背的命令和警告。 所以她只能郁闷地回到刚才的座位坐下来，狠狠瞪了那个女生一眼。那女生当然也对这样的结果不满的很，一副委屈的样子。如果没有刚才的那场风波，萧蒻尘一定会为那张美丽的面孔而惊讶。她白皙的瓜子脸上有一双形状很美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睛下面那颗小小的泪痣显得那双本就妩媚的眼睛格外动人。她的鼻梁和脸型看起来有点像混血儿，难怪刚才苏月那么帮她，八成是看上人家的脸了。 真是重色轻友，她闷闷地想。 放学后萧蒻尘怒气冲冲地推开血月酒吧的门，她本来决定今天直接回家不来这里了，可是路上她越想越生气，心想一定要来这里找苏月问个清楚。就算会惹他生气也要跟他理论一番。 血月酒吧是苏月两年前开的，这里除了对外营业之外也是血月组织聚会的地方，所以所有的雇员都是苏月的人，萧蒻尘也每天利用休息时间在这里打工赚些外快。 “月呢？”她抓过在一旁擦桌子的于威问道。 “不……不知道。”于威被她的阵仗吓了一跳，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 “废物。”萧蒻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吧台边的杜冰，一把夺下他擦了一半的杯子质问道：“月去哪里了？” 杜冰很干脆的放弃了那个杯子：“刚刚回家了。” “现在还不到七点，”萧蒻尘不满地皱起了眉毛，“他不会是为了躲我吧。” 杜冰耸耸肩膀：“他说要回去陪弟弟吃饭。” “又是那个麻烦精。”一提到苏月的弟弟，萧蒻尘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自从一年前他搬来和苏月一起住后，自己就被迫搬离了苏月的家。而且有了他的存在，苏月即使在外面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减少了，常常是刚要坐下来就会接到吵着要他回去陪他的电话，十分的难缠。 “别生气了，”杜冰无奈地说，“苏月哥知道你不高兴，特意让我告诉你他把摩托车停在酒吧后门了，你今天可以骑整整一个晚上。” “真的？”萧蒻尘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苏月是非常宝贝他的机车的，那是一辆十分帅气又高大的黑色哈雷，是他用开酒吧第一年所有的收入买的，平日他绝对不让别人碰一下，只有萧蒻尘才能有在他心情好的时候骑上一圈的待遇。上个月苏月跟人打架把对方送进医院，也是因为对方故意蹭坏了那辆机车惹得他大怒。而今天苏月却给了她整整一个晚上。 萧蒻尘瞬间的开心表情大概与她平日一贯的扑克脸出入太大，周围的人都惊异地看向她。等她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尴尬地清咳了两声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漠：“真不错，这么简单就把我打发了。” “其实要不是你在教室里先找那女生的麻烦，也不会变成这样。”杜冰很中肯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顺手倒了杯水递给她。 “谁知道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萧蒻尘悻悻地接过杯子，“平时从没见到他对人这么友善，真是见了鬼了。” “我看吃错药的是你吧。”平时对她极为忍让的杜冰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你什么意思？”萧蒻尘危险的视线扫向他。 “平时你就算对人再不友善，也不至于像今天下午做出那种失控的行为，为了莫须有的理由主动伤人不是你的作风，”杜冰担心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了？” 萧蒻尘愣住了，刚刚她只顾着生气没有仔细去想。可是冷静下来想想那个女生真的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她似乎真的是小题大做了。她也疑惑起来，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那么夸张地想要对她动手。 “她的眼睛……”她微微蹙起眉头，“她眼睛里的某种东西让我很不舒服。” “什么东西，”杜冰嫌弃地看着她，“眼屎么？” “不是，”萧蒻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一种我说不出来的东西，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不愿意去想。” “是么。”杜冰若有所思地说，却没有再问。 “还有一件事，”萧蒻尘认真地看着他，“我要你帮我查一下那个女生的资料，看看她是什么来历。” 跟杜冰交代完这些之后，她就径直去了酒吧的后门，苏月的车钥匙堂而皇之地挂在机车的反光镜上，大概他是知道没有人敢随便碰他的宝贝机车的。 萧蒻尘伏在那辆高大的汽车上，如风一样的速度穿过街道，掠过路边被吓坏了的的人群。夕阳洒落在面前的沥青路面上，反射出明亮温暖的光芒。 每当这种时候她总会想起那个蜗牛屋，那个曾经的她在黄昏栖息着的地方。初二之后那座公园进行了整修，所有的设施都被翻新，那个蜗牛屋就在那时候不见了。她曾经试着去寻找它，却再也找不到了， 再后来，她就再去没找过。 苏月说那种大型破烂大概被哪个垃圾处理厂收走了，她没有说话。也许曾经的自己和那个蜗牛屋，都应该和曾经的记忆一起彻底地焚烧填埋吧。只不过在那些冰冷不堪的记忆里，曾有着那么一点温暖，让她舍不得埋葬。 现在的她终于可以在曾经向往的夕阳下尽情地享受着它温暖的光辉，再也不会躲藏在那样狭小昏暗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她的世界依然是孤独和寒冷的呢。 第7章 古怪的小偷 7 第二天午休时间，杜冰带着他查到的资料到了血月酒吧。 “那个学生的名字叫叶灵川，初中直到高一一直被学校的学生欺负，高二自己强烈申请转到二班，所以他和你一样也是昨天才转来的。” “被欺负？”萧蒻尘嗤之以鼻，“我还以为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会有这种待遇，没想到漂亮女生也会有这样的烦恼。” “这也是我要说的事之一，”杜冰有些尴尬，“那个叶灵川，是个男生。” “什么？”萧蒻尘嘴里含着的水一口喷了出来，“不可能！” 她怎么想都不敢相信，那双妩媚的眼睛，漂亮的脸蛋，还有及肩的长发居然属于一个男生，更何况他还穿着裙子呢。 “这也许就是他被欺负的原因吧，”杜冰惨笑着说，“开始他们班上的男生都把他当成可爱的女孩子，结果穿帮之后都对他敬而远之，说他是人妖、变态之类的，觉得他很恶心。” “的确够恶心，”萧蒻尘感到一阵反胃，“那月知道么？” 杜冰怔了一下：“应该不知道吧。” 萧蒻尘露出了一丝恶作剧的笑容：“我倒真想看看月知道他作为护花使者保护的漂亮女生其实是个男生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要不我们先装作不知道，撮合他们一下怎么样？” 杜冰不小心笑了出来：“我劝你不要那么做，如果到时候苏月哥知道我们知情不报，绝对会把怒火迁到我们头上的。” “那可不一定，”萧蒻尘摆摆手，“月哪有那个头脑去思考我们的事，绝对会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给那个恶心的小变态一顿痛揍。到时候保证会让他比在原来的处境更惨，他就得乖乖滚回原来的班级让出我旁边的座位。” “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杜冰身上一阵发冷，“而且用恶心这样的词形容他也有点过分了。” “过分？”萧蒻尘冷笑，“一个男生长得不男不女就算了，还特意打扮成女生的样子，这样的人除了恶心能用其他的词汇来形容么？” “果然是女人啊。”旁边的许枫终于说话了。 “你说什么？”萧蒻尘的犀利眼神像鞭子一样抽了过去。 “不是么？”许枫装作没看见她警告的眼神，依然津津有味地评论着，“你们女人就是喜欢找各种理由来憎恨对方，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对方比你长得漂亮而已。不过这样嫉妒一个男生的脸，”他遗憾地摇摇头，“萧蒻尘你也太逊了吧。” 萧蒻尘厌恶地皱起眉头：“别把我和那些只会在背地里暗中伤人的没用女人相提并论，我对付什么人都是堂堂正正和对方交手的。” “是么？”许枫讥讽道，“真不像躲在阿月身后的那个人会说的话。” “许枫，”萧蒻尘站起来冷冷地望着他，“你确定需要和我打一架来证明一下这一点么？” “好了好了，”杜冰赶紧拦在萧蒻尘面前，“上午我们没去上课就已经够糟的了，下午还不去会被骂的。” 这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们这群人别说是一上午不去学校，就算整整一个月不出现也没人敢把他们怎么样，甚至所有人都会在心底偷偷欢呼。而苏月这种赖在学校不走的人物就更让人头疼了。 “对啊，再不去学校的话，阿月说不定就被那只可爱的小猫咪抢走了，”许枫笑了起来，“你最了解了吧，阿月这种人就是喜欢收养一些柔弱的小猫咪在身边。” “你什么意思？”萧蒻尘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字面上的意思，”许枫背起书包往外走去，“赶紧走吧，说不定苏月捡到了新的小猫咪，身边就没有你的位置了哦。” 他关门的瞬间，一个玻璃杯重重地砸在门上摔了个粉碎。 萧蒻尘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望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苏月为了什么事发起飙来把所有人都揍到医院去了，最后才想起这节课是体育课。 她边为刚才的想法感到好笑，一边往苏月的座位走去。她好不容易赶过来却没人在，不如直接回血月算了。大概苏月也不会回来了，她可以帮他把书包顺便带回去。她正这么想着，苏月的课桌附近响起东西掉落的声音，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躲到后面。 萧蒻尘仔细一看，居然是昨天那个女生。不对，是那个长得像女生的叶灵川。他低着头，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紧张。 “你为什么翻苏月的东西？”萧蒻尘皱起了眉头，“你偷了什么？” “我没有偷东西。”叶灵川的脸红了起来，语气却很坚定。 “我明明看见你刚才在鬼鬼祟祟地翻他的东西。”萧蒻尘怀疑地说。 “我……”他心虚地将目光移开，“我只是看见他的课本掉在地上，所以好心帮他捡起来。” 萧蒻尘从心底里觉得好笑，课本，苏月的书包里从来不会装什么课本。她冷笑一声说：“是么？那可以把你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看一下么？” 叶灵川愣了一下，立刻把手往身后藏：“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你自己的东西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萧蒻尘拉住他的胳膊就要去抢，“你拿出来给我看一下不就全清楚了么？” 叶灵川用力摇头，不停地躲避，这更加重了萧蒻尘的疑心，她索性按住他，一把把他手中的东西夺了过来。 那是一把钥匙。而且她认识的，那是苏月家的钥匙。 “还给我！”叶灵川着急地去抢，却被萧蒻尘狠狠推倒在地上。 “你还敢说这是你的东西？”萧蒻尘捏着钥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没错，就是我的。”叶灵川就是不肯承认。 萧蒻尘懒得再跟他争论，只是冷冷地问道：“告诉我，为什么要拿苏月家的钥匙，你有什么目的？” 叶灵川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不说是么，”萧蒻尘满意地点点头，“那好，一会儿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苏月，看看他会怎么处理你这个小偷。” “不行！”叶灵川着急地从地上爬起来，抓住萧蒻尘的胳膊，“求求你了，不要告诉他。” 本来只是单纯的恐吓而已，可看他慌张成这样，萧蒻尘心里的疑影就更重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到底为什么要偷月家的钥匙？ “发生什么事了么？” 两人往声音响起的门外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清秀干净的男生拿着笔记本站在那里，严肃地望着他们。 叶灵川心里一紧，是学生会长周梓孟，听说他正义感极强，换句话说就是爱管闲事。钥匙的事被苏月知道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被这个暴力女告诉了其他人，后果就严重了。 他示弱地看向萧蒻尘，希望她愿意私下了结，却没想到她正愣愣地看着周梓孟，呆滞地像一个木头人。 “你没事吧？”他小心地推了推她，对方却没有反应。 周梓孟的目光落在叶灵川抓着萧蒻尘胳膊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嫌恶。萧蒻尘像瞬间清醒过来一般，迅速把手抽了回去。 周梓孟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转身往外走去。 萧蒻尘只是沉默着望着他，突然低声叫了起来：“周梓孟，我刚才……” “和我没关系。”周梓孟打断了她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灵川松了一口气，真是难得，这个周梓孟居然什么都没问就走了。更奇怪的是旁边的这个暴力女，不知道为什么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去拿她手中的钥匙，却发现她的握住钥匙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仿佛要将那把冰冷的钥匙榨出血液来一般。 第8章 跟屁虫 “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就是敌人了。” 四年前周梓孟坚定的眼神和决绝的背影在她脑海中不断重现。 世界真的到底是亘古难移还是瞬息万变。 苏月成为了她家人一般的依靠。 于威成为了供她使唤的走犬。 而曾经唯一保护她的周梓孟，却成为了冷眼相对的敌人。 身后不协调的气息和脚步声让萧蒻尘强迫自己从悲伤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有人从学校一路跟着她。 真有意思，难道这个学校里还有敢跟在她身后的人？已经习惯了被人逃离，这样被人紧随其后倒是新鲜的很。她唯一能想通这种情况的答案是，自己大概又是被苏月的哪个仇家盯上了。 她故意在附近绕了一圈，然后走进一个四周几乎没有遮蔽物的巷子，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确定那人也走进来后，萧蒻尘突然转过身去，结果对方不但没像往常一样扑上来，反而很怂地被吓了一跳。 借着微弱的光线，萧蒻尘看清了那人的脸，居然又是那个叶灵川。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疑惑地问。这个人是不是脑筋不太正常，她都难得好心地放过他了，他居然还自己跟过来。 “我才没跟着你呢，”叶灵川别扭地低下头，“我家刚好也在这边而已。” “是么，”萧蒻尘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那你回家吧，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她刚要转身离开，没想到一下子被叶灵川拉住了胳膊。 “你要去哪里？”他焦急地问，发现自己的失态和萧蒻尘杀人一般的眼神后，他自觉地放开了手，尴尬地扁扁嘴唇：“我只是好奇，你放学后一般都会去哪里。” “跟你有什么关系。”萧蒻尘嫌弃地看着他。 叶灵川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期待地望着她：“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么？” “什么？”这次轮到萧蒻尘惊讶了。 “我家这个时间都没人的，所以不想一个人在家，”叶灵川小声解释道，“可是我没有朋友，没有地方可去。” “不想回家就在学校呆着，”萧蒻尘不耐烦地说，“待到你满意再回去不就得了。” “可是，”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小了，“在学校的话又会遇见以前班上的那些人……” 萧蒻尘的眼睛暗了一下，虽然他没有说清楚，但她却比谁都要明白他的感觉。因为曾经的她也是一样，没有朋友，没有能够回去的家，呆在学校里又害怕被欺负。 “算了，你跟我来吧。” 萧蒻尘自己都不相信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些在月的训练下早已被丢弃的所谓恻隐之心，她没想到还会残留些许。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可怜这个人，可怜面前这个长得像女生的古怪家伙。 “真的？太好了！”叶灵川明显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他开心地笑了起来。萧蒻尘之前从来没看见过他笑，而这时候她发现他作为男生也真的很漂亮，特别笑起来更是不可方物。 大概自己也是跟苏月一样哪根筋不对吧，她叹了口气叮嘱道：“你在那儿老老实实呆着，别给我添麻烦。” 其实血月酒吧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苏月的摩托车仍然放在门口作为常年不变的装饰品。 叶灵川很认真地打量着酒吧的外观，然后崇拜地看着萧蒻尘：“你是在这里打工么？好厉害。” “没什么。”他崇拜的眼神反而让萧蒻尘不好意思起来。这种弱不禁风的家伙一定是第一次来酒吧，所以对什么都感到很新鲜。 “萧蒻尘你去哪里闲晃了，这么晚才回来。”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许枫抱怨着推开门，在看到叶灵川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叶灵川腼腆地冲许枫笑笑，乖巧地躲在萧蒻尘后面。 萧蒻尘尴尬地迎上许枫疑惑的眼神：“他说家在附近忘了带钥匙，我就顺便把他带来了。” “进来吧。”好在许枫一向不喜欢多问，否则她一定会尴尬到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叶灵川进去后怯怯地在窗边的位置坐下来，然后就开始偷偷打量这个酒吧，然后他大着胆子挪到吧台那里去，仔细研究着酒柜上花花绿绿的酒瓶。 “萧蒻尘你是这里调酒的人么，好厉害。”他再次崇拜地称赞道，只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不是，”萧蒻尘淡淡地回答，“我只是在这里打扫而已。” 叶灵川盯着她眨了眨眼睛，吐出惊人之语：“那么我也可以在这里打工么？” 萧蒻尘顿时一脸黑线，她就知道不应该把这个麻烦制造机带来。苏月曾经说的没有错，一时的可怜或心软，只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 “不行，”她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们这里打扫的已经够多了，没有多余的钱来雇你这个闲人。” “我不收工钱的，”叶灵川又摆出了他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们只需要收留我到晚上，给我一顿晚餐吃就好了。” 不要工钱，萧蒻尘一阵无语，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呵欠声，萧蒻尘不看也知道是苏月回来了。他懒洋洋地走进来，却在看到叶灵川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在这里？”他敏锐地把目光转向萧蒻尘。 萧蒻尘尴尬地笑着：“是我带他来的，因为……” 因为我刚才脑子进水了。 “我不是说过不允许带外人来这里么？” 苏月严厉的口气让萧蒻尘有些愕然，在她印象中他几乎没有这么严肃过。 “我不是外人。” 这个不会看气氛的叶灵川居然又在这种时候发表意见了。他不顾萧蒻尘充满警告的咳嗽声，理直气壮地瞪着月：“我是客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么？” 萧蒻尘简直看不下去了，这家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居然这样公然挑衅苏月。苏月果然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一副随时会爆发的样子。 “算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苏月今天不知道又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再次没跟他计较。他继续打着呵欠往吧台后面的厨房走去，“这位客人你自便吧，不过八点之前你必须给我回家。” 叶灵川仿佛还想说点什么，被旁边的许枫使了个眼色后便闭了嘴，悻悻地坐回桌边拿起一份菜单开始研究。 第9章 疑心 “真奇怪。”萧蒻尘喃喃地说。 许枫耸耸肩膀：“是啊，阿月最近心情看起来挺不错。” “我不是说月，”早就习惯月的喜怒无常的她皱起眉头，“我是说那个叶灵川。” “哦，”许枫一副她说了废话的样子，“一般人都会觉得他奇怪的，而且你早上已经说过一遍了。” “许枫，你说通常会这样么？”她专注地望着叶灵川，甚至都没留意许枫的吐槽，“作为一个被欺负的人，通常会主动靠近一群最可能欺负他的人么？” “不知道啊，”许枫摊摊手，然后别有深意地补充道，“我又没被欺负过。” 萧蒻尘白了他一眼继续说：“怎么想都不合理的吧，一个被欺负到不得不转班的人，竟然主动要求转到有苏月这样的人的班级里，还主动坐在他的位置旁边引起他的注意，现在更跟到血月酒吧来找他，难道不奇怪么？” “他不是跟着你来的么？”许枫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敢兴趣，“这种情况作为一个女生你应该先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你之类的吧。” “你认真一点行不行，”许枫的态度引起了萧蒻尘的反感，她斩钉截铁地说，“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来找月的，而且还特意掩盖他来找月的意图就更可疑了。” “直觉直觉，阿月以前不是教过你宁愿用拳头思考也不要用直觉么，那是女生才有的武器，”许枫不耐烦地说，“你想表达的是什么，你想说他看上阿月了，想说他是GAY么？” “不是！”萧蒻尘无语地扁了扁嘴唇，“我怀疑他动机不纯，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一点。” “好吧，”许枫敷衍地摆摆手站起来，“那就麻烦你多用点心了，如果阿月真出柜了一定要通知我一声。” 10 萧蒻尘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甚至到了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地步。于是她半夜借了邻居的电话把杜冰吵醒，让他再去查叶灵川的资料。 “果然，我就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她研究着手上那份资料，对着两眼黑眼圈的杜冰露出一丝冷笑。 “怎么了么？”杜冰因为她的表情打了个冷战。 萧蒻尘眯起眼睛看着那份资料，和她想的一样，叶灵川在上个班级最早被欺负是因为一个叫朱卢西的人，他是第一个发现叶灵川男生身份的人，也因为这个人的煽动才导致叶灵川成为众人嘲弄欺负的对象。 这个人萧蒻尘认识，他曾经在血月做过事，但去年不知怎么得罪了苏月就被赶走了。八成这个叶灵川是查到了朱卢西曾经是苏月手下的人，就以为是苏月指使的，所以把自己的遭遇全都想当然地归到苏月头上，于是想要接近他然后采取报复吧。 “我觉得你想多了，”听完她的分析，杜冰想了想说，“就算他的动机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像他那种人怎么能做什么呢，苏月哥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捏碎了吧。” 萧蒻尘沉思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杜冰说的有道理，稍稍放心了许多。 上午上课的时候她一直偷偷地观察叶灵川，他那比女生还白嫩的皮肤以及洋娃娃一样闪闪发亮的眼睛让她真的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 这种人就算变成一个军队，杀伤力恐怕也不比一头绵羊强多少。 萧蒻尘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吃什么东西，中午一下课教室里的学生都往餐厅奔去，她虽然不喜欢餐厅噪杂的环境但还是决定去填饱肚子，至少她不用担心座位的问题，因为一定会有人给她让座。 她站起来刚要往外走，苏月就打着呵欠出现在门口。 “你还真是会计算时间，”她无奈地讽刺道，“要不要这么精确地踩着饭点来。” 苏月却没心情跟她搭讪，而是难得认真地看着她：“出来一下可以么，我有事和你商量。” “教室不行么，”萧蒻尘指指空无一人的教室，“反正现在没人在。” 他摇摇头，带头往外走。真是固执，萧蒻尘暗自抱怨着跟在后面。 苏月在偏僻的楼梯拐角处停下来，点燃了一根烟。 “谈成了。”他淡淡地说，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真的，太好了！”倒是萧蒻尘显得兴奋异常，她一掌拍在月的肩膀上，害得他被烟狠狠地呛了一口。 “小声点。”苏月边咳嗽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现在还是在学校里。 “那货呢？”萧蒻尘紧张地问。 “今天要交易的早就带在身上了，其余的都在血月，”苏月嗔怪地看着她，“所以我才交代你不要乱带人进去，毕竟那里的厨房放着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 萧蒻尘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神经质般的恻隐之心差点给苏月招来麻烦。“对不起，”她歉疚地吐了下舌头，“那你什么时候去。” “下午，”苏月严肃地看着她，“你愿意陪我去么？” “我？”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是啊，”他耸了耸肩膀，“你上次不是抱怨说我看不起你什么的，从来都不带你去么。” “本来就是，”萧蒻尘又忍不住抱怨起来，“每次都不带上我，许枫也就算了，连杜冰那个半吊子你都有时带上，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 “不是看不起你，是担心你，”苏月无奈地解释道，“那些交易本身就很不安全，我不希望你受伤。” 听到他这么说，萧蒻尘的心头拂过淡淡的暖意，但她仍然嘴硬道：“那这次为什么又叫我了？还不是因为人数不够。” “我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说着苏月配合地翻了个白眼，“这次的量比较少，本来想满足你一次好奇心让你去玩玩，谁知道你这么不识好歹。既然你这么不想去，我就带杜冰去好了。” “不要嘛，月，”萧蒻尘只有在苏月的面前才会像女孩子一样撒娇，“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一定要带上我啊。” “知道了，”他无奈地叮嘱道，“但你要记住，交易地点不是学校或者血月这样安全的地方，你可不要乱来。” 萧蒻尘赶紧点点头：“当然，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保证……谁在那里？” 第10章 变数 不远的走廊上，一个黑影因为这声低喝迅速逃离，萧蒻尘想也没想地冲过去一把把对方揪住，却发现竟然又是那个叶灵川。 “怎么又是你？”萧蒻尘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我……我只是碰巧经过这里。”叶灵川心虚地解释着，试图挣脱萧蒻尘桎梏他的手。 又是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萧蒻尘不悦地想，她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的碰巧也太多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蒻尘，”苏月若无其事地走过来，视线在叶灵川脸上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我们出发吧，来不及了。” 萧蒻尘皱起了眉头：“可是他刚才都听到了。” 苏月愣了一下，重新望向叶灵川：“你听到了么？” 叶灵川害怕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摇头。 “他说没听到啊。”苏月耸耸肩。 他要是说听到了脑袋就跟你一样笨了，萧蒻尘无语地想，然后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这家伙绝对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们不能就这样放他走。” “你不会要在学校的走廊上杀掉他吧，”苏月没脑子地开着玩笑，同时玩味地打量着叶灵川，“难道你相信凭他能伤到我么？” “你别太掉以轻心了，”萧蒻尘严肃地说，“你知道么，昨天是他跟踪我去了酒吧，而且之前我还抓到他翻你的书包，现在又蹲在这里偷听，”她狠狠瞪着叶灵川，“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没有。”叶灵川的脸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蒻尘，”苏月对她摇摇头，“别太招摇了，而且我们现在必须走了。”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不甘心地放开了叶灵川，离开前她冷冷地威胁道：“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我先告诉你，无论你打算做什么，如果真的伤到苏月的话，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如果有人伤害到月，我一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虽然是那种情形下冲动说出口的话，却是那时的我心里最真诚的誓言。 11 交易的地点出乎萧蒻尘意料，居然在一个环境看起来很优雅的餐厅里。 萧蒻尘会惊讶也不奇怪，因为苏月交易的并不是与这种氛围相适应的东西，而是见不得光的大麻。 看见萧蒻尘目瞪口呆的表情，苏月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那么你以为我们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萧蒻尘小声地说，“荒废的停车场，工厂的废墟，臭水沟旁边的垃圾堆之类的地方吧……” “白痴，”苏月轻轻用手敲了她脑袋一下，“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再说那种地方不是更可疑么？” 萧蒻尘摸摸额头，就算他说的有道理，但她估计这样拿着大麻大摇大摆来到餐厅的也就只有苏月一个人能做的出来了。 她正在头脑中调出曾经看过的所有警匪片，思考着一会儿要怎样从人群中推断出买家。这时门前的风铃响了，一个身材高大，脖子上挂着金项链的光头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直截了当地冲他们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五个黑衣保镖。 这也太明显了吧，萧蒻尘出了一头冷汗，她瞬间为自己刚才谨慎的思考感到后悔，并断定苏月口中所谓的危险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人为造成的。 “东西呢？”简单的寒暄之后，光头坐下来直截了当地问。 “在这里。”苏月不紧不慢地打开书包往外拿。 萧蒻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苏月这家伙居然把那种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么随便地放在书包里，换了别人她早就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了。 不过包装方面苏月还是做的很谨慎的，那是一个牛皮纸袋的茶叶包，和普通的茶叶包并没什么两样。 “阿罗，”光头拍了拍身边女人的大腿，“闻闻看，是不是你最喜欢的西湖龙井。” 涂着红唇的女人乖巧地捧起茶叶包，放在唇边。 “等等……”萧蒻尘以为她要拆开，紧张地叫了起来，却被苏月按住了后背。 “有什么问题么？”光头敏感地问。 “当然没有，”苏月淡然地点了根烟，“只不过我们家这位也喜欢西湖龙井，以为我动了她珍贵的库藏，正在和我闹脾气呢。” “没关系的宝贝，家里还有很多。”他坏笑着在萧蒻尘脸上轻轻一吻，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苏月这家伙，把她带来打的居然是这种主意。 对面的光头和几个保镖都会意地笑了，萧蒻尘正要恼羞成怒的时候，苏月的声音轻轻从耳边飘过来：“没问题的，她不会真在这里使用，只是初步测验气味。” 萧蒻尘还很好奇她是怎么测验气味的，结果那个女人面无表情地说：“这真的是西湖龙井。” “当然。”苏月耸了耸肩膀，光头也点燃了一根烟表示着自己的满意。而那个女人却无语地咳嗽了两声，用强调的口吻又说了一遍：“我是说，这里面真的是西湖龙井。” 萧蒻尘有种不好的预感，光头也从女人的手里拿过那袋茶叶打开来细细查看。只有苏月还在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甚至还伸手去拿蛋糕吃。 “喂，月，”萧蒻尘警惕地凑近他说，“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苏月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你这个人总这么敏感，所以我才不放心让你……呃……” 他吃痛地叫出了声，眉头因痛苦而皱了起来。萧蒻尘惊讶地看着光头竟然把燃烧了一半的香烟狠狠地按在了苏月的手上。 “你！”萧蒻尘愤怒地瞪着他，她正要站起来却被苏月用力按住了。现在的他已经恢复了冷静，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微笑着望着光头：“有什么问题么？”但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他的脸色有些惨白，额头上有轻微的冷汗，正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问题？”光头冷笑一声，把茶包丢到苏月面前，“你自己看。” 萧蒻尘倒吸了一口凉气，倒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满满一包茶叶。 第11章 代价（一） 萧蒻尘倒吸了一口凉气，倒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满满一包茶叶。 难道是苏月拿错了，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苏月就算再不谨慎也不会在节骨眼上犯这种可笑的错误。无论怎么想就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东西被调包了。 可是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居然能从苏月的手里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偷走。 而现在似乎不是去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因为桌子对面刚刚站在光头身后的五个保镖已经向他们走过来，而且绝对不是来帮他们端盘子添饭的。 “看来生意是谈不成了呢，”苏月淡淡地笑起来，“本来晚上想请血月的大家吃大餐的，真是可惜。” “少废话，把人给我抓住再说！”光头一声令下，那五个人全部向他们扑过来。 “蒻尘你先走……”苏月小声叮嘱着，结果萧蒻尘却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和其中的两个保镖打了起来。 “别总把我当累赘，”她边动手边不爽地抱怨，“手受伤就乖乖地躲到我后面去。”话音刚落她就拧着其中一人的手腕，将他重重摔倒在地上。 苏月望着萧蒻尘潇洒果断的动作，心中隐隐地欣慰，当年那个站在蜗牛屋前战战兢兢瞪着他的那个小女孩，居然有一天成为了能勇敢地保护他的最锋利的剑。 会在这种恶斗的情形下出神的估计世上只有苏月一人，而且事实证明这种做法并不可取。他心中的欣慰感还没持续多久，手臂就被突然站起来的光头用餐刀划了一下。 苏月毕竟是打架的老手，他迅速反应过来夺过那把餐刀，而那把刀子没在他手里停留多久就又被萧蒻尘抢走了。 苏月手臂上的鲜血落在萧蒻尘眼睛里点燃了愤怒的火焰，她红着眼睛将刀子刺向光头。这个混蛋居然伤了月两次，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啪！”她的手腕被苏月紧紧抓住了，无论怎样挣扎都动弹不得，也许她一辈子都无法抗衡苏月的力量吧，萧蒻尘不甘心地想。 “冷静点，”苏月压低声音说道，“周围已经有客人报警了，犯不着为这样的事情惹祸上身。” “可是他……” “听话，蒻尘。”苏月这句话一出口，萧蒻尘僵硬的手也软软地放了下来。 “江老板，”苏月对坐在地上吓坏了的光头扬起了笑容，“刚才只是小小的误会，但我不希望我们长期的合作关系被破坏。” “当然，当然，”光头明亮的脑门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钱给你，请你放我走。” “您在说什么呢，”苏月面带笑容把吓软了脚的他从地上扶起来，“今天的货我只是不小心放在家里了而已，下次一定悉数补上。” “为什么一直瞪着我？”回去的路上，苏月被萧蒻尘幽怨的眼神扎得浑身发毛。 “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她愤愤地表述着自己的不满，“为什么你最后要那样跟他们道歉，他们就算再来十个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吧……” “蒻尘。”他轻轻打断了她。 “什么？”萧蒻尘不满地抬眼等着他的解释。 “你果然是个小鬼啊。”苏月却笑着伸出手像揉棉花一样用力揉她的头发。 “月！”萧蒻尘恼羞成怒地打开他的手，“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根本没有必要怕他们。”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苏月无奈地摊了摊手，“成人的世界是很无奈的，你这种小孩子根本不懂。” “切，”萧蒻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 “那我问你，”苏月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如果照你说的，刚才我狠狠把他们教训一顿再赶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啊，”萧蒻尘点点头，“就算受点伤，只要我们赢了我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生闷气。” “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我们就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买家，”苏月的语气很沉重，“你觉得丢掉这么重要的一个客人上面供货的人会放过我么？好的情况是我不再被信任，渐渐地失去资金的支持，血月被迫关闭，不好的情况你有想过么？一旦我被驱逐出来，曾经的那些仇家都会聚集而来，到时候我们都会遇到危险。” 听了苏月的话，萧蒻尘不禁感觉毛骨悚然。而她也惊讶苏月这种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居然会将事情考虑到这种程度。 “对不起。”她别扭地道了歉，也许苏月不带她行动是对的，因为她连这样的事情都考虑不到。 “傻瓜，”苏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要谢谢你才对，刚才你不是保护了我么。” 萧蒻尘这才意识到他的伤，焦急地问：“那你的伤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回学校吧。” “这样吧，”苏月想了想说，“你去教室拿东西，我在这里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回血月。” 萧蒻尘点点头，他们已经到了校门口，她刚要跑进去，却被人拦住了。 她不悦地皱起眉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拦她的路，却发现面前的人居然是周梓孟，瞬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校长让我在这里等你们，请你们现在去一趟校长室。”周梓孟面无表情地说。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绝对会被萧蒻尘给无视掉，如果不识相地多废话一句，甚至可能招来一顿痛揍。可面前的人却是周梓孟。 曾经唯一保护过她的周梓孟。 “校长找我们有什么事么？”站在他面前，萧蒻尘连发出声音都很困难。 “不知道，”周梓孟冷冷地说，而当他的目光扫过萧蒻尘衣袖上的血迹时愣了一下，“你受伤了么？” “没有。”萧蒻尘摇摇头，她以为再也不会从周梓孟口中听到这样的关心之语，即使只是冷冷的语气，却让她受宠若惊到想哭的地步。 “那走吧，”周梓孟没有再问。他淡淡地看了不远处的苏月一眼，“你也一起来。” 苏月则是好脾气地耸耸肩，跟在他们后面。 第12章 代价（二） 校长室是萧蒻尘最讨厌的地方之一，而高中以来，她不得不无数次地出入这个地方。她并不在乎被那个多事的女校长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斥责，事实上那个肥胖的女人也没胆子那么做。她真正讨厌的是校长室里那股和校长的严肃身份及不搭调的怪异香水味。 所以每次她被请进校长室的时候都想去化学实验室弄一大袋氨水，连那种赤裸裸的恶臭都比这种恶心的香味能让人接受的多。 而苏月似乎也是她这种观点的支持者。不同的是，他从来都是行动派。从这种香味飘进他鼻腔里不到五秒钟，他就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他的这种行为理所当然引起了校长的反感，她并不知道苏月点烟是因为无法抵挡房间里的怪异香味，而是偏激地理解为对她的挑衅。然而对于苏月和萧蒻尘，她向来是敢怒而不敢言。 “吸烟对身体不好，苏月同学。”她强装平静地从茶几上拿起烟灰缸走到苏月面前，示意他把烟熄灭。 苏月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确定烟味已经达到他想要净化的效果后，满意地熄灭了那支烟。 萧蒻尘担心地看着月手上的烫伤和胳膊上简易包扎的绷带，想赶紧带他回去休息。入学以来她第一次礼貌有加地对校长说：“不好意思校长，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不可以明天再告诉我们。” 校长却意外地没有领这个情。 “明天？”她轻笑了一下，“明天我们可能就见不到面了。” “什么意思？”萧蒻尘疑惑地看着她。 “本来还想多留你们一会儿，既然你们着急要走，那我就直说了，”校长端着烟灰缸绕回办公桌后面，从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茶包一样的东西扔在桌子上。 那包东西，对他们来说眼熟到可怕的程度。 看着萧蒻尘惊讶的脸色，校长冷笑着把茶包往前推了推：“有学生举报苏月身上带有违禁物品，并且把这个作为证据交给了我。这里面是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我们不知道。”萧蒻尘皱起眉头。 “而且据可靠消息，你们今天下午会在西岸餐厅进行交易，”校长不理会她无力的否认，“我刚才打电话到餐厅问过了，刚才确实有一群可疑的人在餐厅打架，你们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们……”萧蒻尘刚要辩解，就被苏月打断了，他笑着望向校长：“大人说话的时候插话是很不礼貌的，让我们先听听校长女士把话说完吧。” 校长很欣慰苏月难得的通情达理却并不感激，她严肃地发表了结论：“很抱歉，基于苏月同学的所作所为给学校带来的影响，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你敢！”萧蒻尘一脚踹开旁边的椅子就要冲上去，却被苏月紧紧拉住了。 “我为什么不敢呢，”校长微笑道，“看样子萧蒻尘同学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因为你也被开除了，明天我不希望在学校看见你们。” 她嘴上笑着，心里像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一直令她头疼不已的苏月和萧蒻尘就像是每天游走在校园里的两个不定时炸弹，今天她终于把他们拆除了。她简直觉得这是自己升任校长后为学校做的最大贡献。 “这件事和萧蒻尘没关系，”苏月在这种情况下脸上依然带着笑容，“我们只是在餐厅碰巧遇见，所有的事她都完全不知情……” “不是这样，”萧蒻尘果断地阻止他说下去，“我是知情的，从头到尾我都和苏月一起参与。” “萧蒻尘！”苏月不解地瞪她，她却把脸别向一边装作没看见。她讨厌总被是苏月护在身后好像自己他的累赘，她明明那么努力地证明她已经变得强大了，强大到能够分担他的所有重量。 “好了，”校长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要在我这里表演义气游戏了，你们两个都要给我走人！再胡搅蛮缠下去，我保证被开除的就不止你们两个人了，”她意味深长地看向苏月，“你懂我的意思吧。” 苏月沉默了一会儿，出乎她意料地释然一笑，低头翻起了自己书包。 “你想干什么？”校长立刻惊恐地盯着他，在别人眼里，像苏月这种人随时从包里掏出手枪或匕首之类的东西并不奇怪。 “别紧张嘛，”苏月对校长的误会感到好笑，他笑容满面地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看在校长这些年这么照顾我的份上，我要离开之前，当然要送些毕业纪念品给您啊。” 校长狐疑地接过他递来的几张照片，但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煞白：“你……你……” 萧蒻尘好奇地瞟了一眼那些照片，惊讶地发现那全是校长与一个男人拥抱或者甜蜜地偎依在一起的照片，而那个男人居然是鲜少出现在学校的政教主任。据她所知校长应该是结婚了的，那他们就是在偷情！ 苏月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些照片的，她暗自惊讶并钦佩着。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到，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道貌岸然的校长和政教主任居然是这种关系。 苏月就是这种人，从来不去主动暗算人，却永远在别人攻击到自己前不慌不忙地亮出一张最坚硬的盾。 “可惜我明天就不在了，”苏月惋惜地摇头，“本来还想看看明天贴满宣传栏的这些照片能引起多大的轰动呢。” 校长气得浑身发抖，像疯了一样抓起桌子上的照片撕得粉碎，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啧啧，果然是旧时代出生的半老徐娘，”苏月感叹道，“你都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有底片么？不过你还真过分呢，我花了二十块洗的这些照片就被你这样撕掉了，记得赔我现金哦。” “底片在哪里？”校长用她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苏月。 “在哪里呢？”苏月装傻地摸摸脑袋，然后笑眯眯地望着她，“如果我告诉你，你准备拿什么来换呢？如果让我高兴的话，那二十块都不用你还了哦。” “你和我谈条件？”校长强压住怒火，那个茶包都被她捏得变了形。。 “你们读书人都是这样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么？”苏月勾起嘴角邪气地笑了，“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只是单纯地在威胁你罢了。” “别开玩笑了！”校长终于失去了冷静，肥胖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你以为有几张破照片我就会怕了你么！这种东西就算泄露出去不过是名声不好的事，可是你呢，你卖的可是毒品！一旦我报警你苏月就完蛋了！” “我完蛋了？”苏月像完全事不关己一般摊摊手，“我却不这么觉得呢，像我这种人做个几年牢和当混混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校长您的关系就大了，听说这所私立高中是您老公的吧，如果因为离婚被驱逐出去，臭名远扬的您就没有任何学校敢雇佣了吧，您的用处甚至还比不上我这样的混混。这样一来，您觉得是谁会完蛋呢？” 只听“砰”的一声，校长两眼空洞地瘫坐在椅子上。苏月却悠然自得地从桌子上拿回烟灰缸，重新点燃一支烟。 “蒻尘你先出去，我要单独威胁一下我们的校长女士，”苏月摇摇头，充满歉意地笑了起来，“不对，是和她谈一些条件。” 13 萧蒻尘一出校长室，就被听到风声匆匆赶来的许枫和杜冰拦住了。 “我听说交易的时候出了事，”许枫担心地问，“你们还好吧？” “你能想象到的最坏情况，”萧蒻尘阴沉着脸往外走，“月受伤了，有人把东西掉了包，还向校方告了密。” “怎么会这样？”杜冰吃惊地看着她。 “血月之中绝对有老鼠。”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确定么，”杜冰有些犹豫，“虽然血月的人不少，可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已啊。” “这样事情就好办了，”萧蒻尘冷冷地转向许枫，“许枫，是不是你做的？”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是。”许枫不悦地皱起眉头。 “很好，”她点点头看向杜冰，“既然这样，很明显只能是你做的了。” “你也太草菅人命了吧！”杜冰无语地为自己喊冤，他冲来校长室之前可没想到会遭遇这种事，“要是我们做的一定会躲的远远的，怎么会站在这里受你的猜忌？” “那可不一定，”萧蒻尘丝毫不松口，“不是说杀人犯都会在现场附近转悠么，说不定你们就是想打探情况才故意到这里来的，而且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萧蒻尘，”许枫也无奈于她这种疯狗乱咬人似的指证，“有人碰巧看见周梓孟在学校门口堵你们，我们才赶过来的。” 碰巧？她怀疑地扫了他一眼。 可是这个词好熟悉，最近好像听到过很多次。一次碰巧不稀奇，那么多的碰巧也实在是太奇怪了。而最近的一次，就是在这条走廊上。 也许知道这个秘密的，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人。 “叶灵川……”她咬着牙齿挤出这个名字，攥紧拳头迅速往教室冲去。 糟糕了，许枫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他用力推了杜冰一把：“你一定要跟着她，试着把她拦住，我去找阿月！” 第13章 兴师问罪 下午第二节课是教室里最安静的时间，初秋的空气让每个人身上都沾上了淡淡的疲倦，平时上课爱吵闹的学生也都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就连老师也懒于维持纪律，毫无激情地讲着试卷上的题目。 就在二班的学生几乎全部沉入着睡眠的氛围时，门从外面被猛地踹开了，所有人瞬间从朦胧中被惊醒。 “叶灵川，你给我出来！” 萧蒻尘站在教室门前怒视着坐在窗边最后一排的那个的身影，气势活像头准备把他撕碎生吞了的狮子。 这种时候只要是头脑正常的人就不会乖乖地走过去，何况是一向胆小的叶灵川。他本来正趴在窗台上望着对面屋顶上的鸽子昏昏欲睡，却被萧蒻尘的一声怒吼吓得差点坐到地上。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怎么会又惹到了这个女暴力狂。 与他心境完全相反的是班上的其他同学，他们在看到萧蒻尘的那一刻生怕大祸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而听到她吼出叶灵川名字的那一刻，虽然为他捏把汗，但也从内心里松了口气。 萧蒻尘见叶灵川不过来，心里的火气更旺了，捏着拳头径直往他的座位走过去。 “快跑。”前排的女生好心地小声提醒他，可叶灵川却依然呆呆地坐在原地。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应该赶快逃走，可他已经害怕得站不起来了。他试着在桌子上找到什么东西自卫，可他的手刚伸出来就被萧蒻尘一把扣住了。手腕撞到桌角上的疼痛让他咬紧了牙关，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音，就被萧蒻尘抓住领子狠狠地按在墙上。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萧蒻尘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伤到苏月的话，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他受伤了？”叶灵川瞬间脸色变得苍白。 “没错，”她冷笑道，“不仅受伤了，而且还会被退学，而这一切都是托了你的福。” “怎么会这样，”叶灵川惊讶地摇头，“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还在装傻是么，”萧蒻尘命令道，“杜冰，搜他的书包。” 杜冰本来还想置身事外，见萧蒻尘瞪他，只能无奈地走到叶灵川的课桌前把书包拿出来。 “不行！”叶灵川终于着急地叫了起来，“你不可以翻我的东西……”他想冲过去把书包抢回来，却被萧蒻尘按得死死的。 杜冰翻着东西的手突然停住了。 “找到什么了？”萧蒻尘敏感地问。 没有办法，杜冰只好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上面写着“西湖龙井”的空的牛皮纸袋，和他们在餐厅里交易时的茶叶包装一模一样。 怪不得刚刚在校长办公室看到的东西失去了最外层的包装，原来留在他这里。呵，真没见过这么愚蠢的小偷。 叶灵川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勒得更紧了，但他没有求饶，而是像初次见面那样委屈又不甘地瞪着萧蒻尘。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么？”萧蒻尘面无表情地问。那双眼睛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为什么，是因为明明是男生的眼睛却过于妩媚的原因么，她不愿意细想这些，而是把目光转向前排的那个女生。 “上次借我的刀子还在么。”她冲她勾起嘴角。 那女生怯怯地点点头，就算她再善良也不愿为了叶灵川这样一个素无交情的人得罪萧蒻尘。她再次把刀子双手递给了她。 “苏月伤在了手臂上，可是在你手臂上划一刀也太无聊了，”她自言自语地打量着身下微微发抖的男生，冰冷的刀刃慢慢贴到了叶灵川脸上，“要不然划在这里吧，说不定还能给你添几分男人味。” “你……”叶灵川惊恐地睁大眼睛，却一下也不敢动。 “至于香烟的伤嘛，”萧蒻尘无视他的抗议，狠戾地眯起眼睛，“反正我有带烟，你趁现在可以想想一会儿要烫在脸上的什么地方……” “你别太过分了！”开口的是站在讲台上一直没敢讲话的女老师，就算她胆子再小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学生被这样欺负，“要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她是个女孩子，你在她脸上留下伤疤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萧蒻尘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女孩子？”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叶灵川你要不要告诉大家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叶灵川的脸顿时失去了全部血色。 “那么由我来替你说如何，”萧蒻尘忽略掉叶灵川眼中那一抹乞求的目光，微笑着望着教室里的所有人，“我旁边这个在你们眼中弱不禁风的女生，其实是一个男生，不折不扣的男生。” 说着她把叶灵川的衬衣狠狠一扯，男生平滑又单薄的胸膛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教室里立刻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但在听似杂乱无章的讨论声中，惊讶的声音，鄙夷的声音，嘲笑的声音明显在其中占了主体。 “不会吧，长着那么漂亮的脸，居然是个男生。” “不是吧，亏我还给他塞过情书。” “笑死我了，你看他还穿着裙子呢。” “好恶心，会不会是人妖啊。” 叶灵川低着头，嘴唇抿得紧紧的，他的刘海纵使挡住了眼睛，萧蒻尘还是能看见他泛红的眼圈和闪烁在眼角的泪光。 这家伙就算哭起来也那么好看啊，梨花带雨的样子比女孩子的眼泪还让人心疼，萧蒻尘淡淡地想。可他是伤害苏的人，只要是伤害苏的人，她就绝不会放过。 强制性地收回自己所有的负罪感，萧蒻尘狠下心肠来强调着：“你们听好了，如果这个班里有人敢同情他或者跟他做朋友，那么就代表着跟我过不去，跟苏月过不去。以后也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所有人都听得明白。这个长得像女孩子的男生，因为成为萧蒻尘和苏月的敌人，注定直到毕业都会成为这个班级甚至这个学校的众矢之的。 “那么，”萧蒻尘重新转向了叶灵川，那把刀子也重新凑近了男生白皙的脸，“现在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叶灵川认命地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感到应有的刺痛。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刀尖居然在他鼻子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萧蒻尘握着刀子的手，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地抓住了。 居然有人敢阻止她，居然有人能够阻止她！当她看见那只手上发红的烫伤时，才想起能够这样轻易阻止她的就只有一个人。 “把刀放下蒻尘，”苏月严肃地看着她，“听我的话，立刻放下来。” “我不听！”她斩钉截铁地说，她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对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这么心软。而且她很生气，她气他总用那句“听话”来束缚她，就像束缚一只任性的小猫小狗。 “这次我必须教训他，”她愤怒地瞪着他，“你知不知道他……” 然而在对上苏月眼睛的那一刻，她停止了说话。确切的说，是苏月眼神中的冰冷让她浑身变得僵硬。 好可怕的眼神，可怕到能束缚对方的所有行动。她从来没从苏月眼中看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她也见过苏月眼中的杀意，只是那股杀意从来没有投向过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那把刀子从她无力的手中跌落在地，直到在苏月领着萧蒻尘离开教室很久，也没有人敢去捡起来。 第14章 他是谁 “怎么一直不说话，”苏月走到一回酒吧就埋头擦桌子的萧蒻尘身边，“不会在生我的气吧。” “我哪里敢生你的气，”萧蒻尘头也不抬地继续擦着桌子，“我只是要把桌子擦得干净些，免得又惹你不高兴。” 果然生气了，苏月无奈地想，萧蒻尘这家伙虽然总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却像以前一样敏感地很。 “你才是把我吓坏了知道么，”他趴在她旁边的椅子靠背上幽怨地看着她，“好不容易说服校长那老太婆答应不让你退学了，你要是真在教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伤了人，我不就白费口舌了么。” “真的？我不用退学了？”萧蒻尘因为兴奋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我可看不出你有这么喜欢上学，”苏月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是喜欢学习呢，还是只是为了去见周梓孟那小子？” “月！”萧蒻尘的脸更红了。 也只有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地像个普通的女孩子吧，苏月悻悻地想着：“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那小子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绝对要把他臭揍一顿。他在学生会这一年没少给我惹麻烦，真是看到他就拳头发痒。” 萧蒻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刚才救下来的那个人才应该看到就拳头发痒吧。但她不想提那个人，保持好心情放下抹布坐到月旁边：“既然我不用被退学了，月你应该也不用了吧。” 苏月楞了一下，缓缓开口：“不，我退学的决定还是没有改变。” “为什么！”萧蒻尘激动地站了起来，“你有那些照片，明明可以要挟那肥婆的，就算让她拿钱出来他也会乖乖听话，修改一个决定又算什么？我要去找她谈谈！” “蒻尘，”苏月按住萧蒻尘的后背，示意她冷静下来听他解释，“退学的事是我自己坚持的。” “为什么？”萧蒻尘不解地问。 “当然是因为不想读下去了，”苏月耸耸肩膀，“我都读了多少年高中了，估计再继续下去永远也不会毕业。以前是觉得在学校很好玩，但现在我有许多事情要做，酒吧的经营，还有些绝对不能让校方知道的事，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找一个机会自己申请退学。再说了，那些照片用来换我继续呆在那里真的太浪费了，所以我用它们换了更棒的东西。” “什么东西？”萧蒻尘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他故作神秘地吊她胃口，“不过以后学校里的一切都要拜托你们了，我下星期要去一趟蓝市，有一批新货要运回来，供货者要求我亲自去办。我带杜冰一起去，你留下帮许枫一起打理酒吧。” “我不要，”萧蒻尘立刻否定了他的提议，“我要和你一起去。” “怎么，”苏月嘲弄地挑起眉毛，“难道你还和几年前一样，一离开我身边就害怕么？” “你少故意激将我，”她不满地瞪他，“我知道你是怕危险才不带我去的，难道我就这么没用，让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么？” 看着这样激动的萧蒻尘，苏月不禁微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正是因为信任你，才让你留下来。” “什么意思？”萧蒻尘狐疑地问。 苏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因为我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想要交给你去做。” 15 周六上午，萧蒻尘一脸郁闷地拿出钥匙打开苏月家的门，头上仿佛一团乌云笼罩着。 真是的，她还以为是什么好差事，居然让她来照顾他弟弟几个月。 苏月笑嘻嘻的脸再次浮现在她眼前：“反正你也没有地方可去不是么，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家吧，包吃包住不是很好么？” 还包吃包住，完全是把她当保姆了吧，萧蒻尘气呼呼地想。说什么是因为信任她，还不是觉得她是女生带出去会碍手碍脚，最终苏月觉得她能胜任的事就只是伺候小孩子么？ 而且对象还是苏月的弟弟，那个难缠的家伙还是害她离开苏月家的罪魁祸首。素未谋面萧蒻尘就已经在脑海中勾画出了一幅小恶魔的图像。 萧蒻尘愤愤地把行李丢进门，却因为眼前看到的景象呆住了。这个她离开仅仅两年的公寓，已经和记忆中完全不同了。仔细看的话，这里和初中她第一次被苏月捡回来的时候相比陈设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比那时整洁了许多，香烟和打架用的铁管全被收了起来。 可这间屋子最具视觉冲击力的是颜色，当年深灰色的沙发座套居然变成了粉红色。不只是沙发，就连客厅的茶几和餐桌上铺着粉色带蕾丝花边的桌布，墙上也刷着暧昧的的淡粉色，沙发上面还摆放着几个样子很可爱的心形抱枕。 她倒退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这种荡漾着粉红色空气的屋子是苏月生活的地方。 “月，你昨天晚上又出去玩了？” 慵懒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走廊尽头的门打开了，然后响起了疲倦的呵欠声和棉拖鞋摩擦过地板的声音。 “下次你再不回来我就不给你煮饭吃了，害我昨晚整整忙了两个小时……” 抱怨着的人噘着嘴走到客厅，却在看见萧蒻尘的那一刻吓得嘴都合不上了。 萧蒻尘也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叶灵川，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面前的叶灵川身上穿着一件幼稚的粉色睡衣，雪白的棉拖鞋上面还有两对淡黄色的猫耳朵。他简单挽起的头发软软地垂落在裸露的肩膀上，滑稽的是他怀里还抱着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这样怪异的打扮没有让他看起来古怪，反而合适的很，只是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女孩子。 如果萧蒻尘算是受到惊吓的话，叶灵川则是真的被吓坏了。他用手使劲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欲哭无泪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这个最可怕的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是昨天在学校里她没把他弄死觉得不甘心，今天特地又追杀到这里来继续弄死他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灵川紧紧地抓着他的兔子，声音抖得厉害。他在脑海中将小学所有看过的所有怎样智斗闯入家中的歹徒等教育片翻了个遍，此刻才发现根本没有一丁点用处。 “你又怎么会在这儿？”萧蒻尘也一脸疑惑，无意识地向前跨了一步。 很明显她这一步吓坏了警惕地观察着她一切行动的叶灵川。他惊恐地瞪着她连退几步，却不满地小声嘀咕着：“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的家？”萧蒻尘狐疑地打量着他，最后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肩膀上，顿时恍然大悟：“难道你……真的和月是那种关系？” 叶灵川明显没有听懂：“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萧蒻尘尴尬地咳了两声：“就是……‘女朋友’之类的……” 这时她突然想起应该给许枫打个电话的。 “你胡说什么？”叶灵川震惊地瞪着她。 “难道是更进一步的关系么？”萧蒻尘有点忐忑，难道这个人会变成自己的嫂子么？ “你……”叶灵川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回来了！”苏月一走进客厅就看见表情复杂的萧蒻尘，而她对面的叶灵川明显气得快要吐血了。 “你们已经见面了啊，”他笑盈盈地走向他们，当他对上叶灵川幽怨的眼神，便出声责怪萧蒻尘道，“还好我回来看一眼，都跟你说至少在家里不要欺负我弟弟了嘛。” “你弟弟？”萧蒻尘的眼睛瞬间睁得像铜铃一样大。 “是啊，我弟弟，”苏月依然开心地笑着，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事情多么具有爆炸性，“本来想今天早上去找你的时候告诉你的，没想到你自己先到了。” “可是……你，我，”萧蒻尘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指着叶灵川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说，他……他……” 她现在的感觉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被苏月称为弟弟的人。纤细的身材，白皙的肌肤，漂亮的面孔，及肩的长发，粉红色的睡裙，再绝妙地搭配上一只粉红色的玩具兔子，让人怎么也无法将他与男生搭上边，特别是与苏月的弟弟这个角色搭上边。 就算说他是苏月的妹妹她都很难相信。因为她潜意识里把月的弟弟想象成四五岁就能挥舞着狼牙棒能制服一头狮子的人了。 第15章 苏月·叶灵川（一） 和苏月肩并肩坐在吧台边，萧蒻尘的心情已经由刚刚的震惊变成了焦虑不安。 现在比起思考叶灵川作为苏月的弟弟是多么爆炸性的新闻，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她看着身旁喝着啤酒的苏月，脑子里回想的全是自己对叶灵川毫不留情欺负的一幕幕。 苏月找她来一定是为了跟她秋后算总账的，这样想想她每次欺负叶灵川几乎都被他逮个正着。 那些关于叶灵川的形迹可疑的事件，现在似乎完全能够想通了。萧蒻尘想得越明白，就越忐忑不安。 叶灵川转班的动机是什么，当然是为了和苏月同班啊，好不容易转到了二班理所当然想坐到他哥哥旁边啊。结果她居然去抢那个位置，还动手揍了他。 还有他在教室里翻苏月书包的那次，也许真的是为了找钥匙，而且是自己家的钥匙。她居然还怀疑他想害苏月，昨天还在走廊上当着苏月的面恐吓他，更在教室里拿刀子往他脸上比划。不知道杜冰那小子嘴严不严实，苏月要是知道她还准备把烟往他脸上烫的话，她不知道还活不活得过今天。 苏月昨天那阴冷的眼神，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异议了，甚至庆幸苏月没杀了她就已经不错了，她居然还敢在酒吧生气。那个朱卢西到底是因为什么得罪了苏月，这个谜题今天终于自动解开了。萧蒻尘心想在她苏月心中的位置一定很重要，现在她还在这里好端端地坐着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抱歉，”苏月把空酒瓶放在一边，抬眼看她，“今天才把灵川的事告诉你。” 萧蒻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苏月居然现在还有心情讽刺她。她吞了下口水尴尬地陪着笑脸：“怎么会。不过我确实吓了一跳呢，如果我早知道他是你弟弟的话……” 如果我早知道他是你弟弟的话，绝对会把他像太岁一样供着，对他恭恭敬敬礼貌有加，绝对不敢那么放肆的，所以请你原谅我吧！她心里抱头呐喊着，却被苏月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摇了摇头，“可是我不得不小心，如果让别人知道灵川是我弟弟，他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什么意思？”萧蒻尘完全没听懂他的话，“如果大家知道叶灵川是月你的弟弟，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了，他的处境怎么也会比现在好多了吧。” “是啊，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欺负他，”苏月苦笑了一下，“那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呢？你也知道吧，多少人恨我到咬牙切齿的程度却对我无可奈何，那么他们就只能讲怨气出在我家人的身上。” “你是说……”萧蒻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怎么可能。” “蒻尘，”苏月若有所思地问，“我和灵川长得一点也不像吧。” 这不是废话么，萧蒻尘无语地点头。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要多不像有多不像，要多不搭有多不搭，离得比南北极两个磁场还要远。 苏月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始讲述他们的故事。 “我和灵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灵川的外婆是法国人，所以他从小就生的很漂亮，”苏月闭上眼睛回忆着，“从有记忆开始就跟我爸在一起生活，直到十二岁那年他把灵川和他妈妈带回来。灵川从小样子就很可爱，我第一眼看见灵川还以为他是女生。你可能不相信，我在我爸带他回家之前就一直期盼着他的到来。我很小的时候因为院子里的小孩嘲笑我没有母亲打了人生的第一次架，可惜输了，那是一个比我大四岁的男生，我把他按在地上打到他满嘴出血，可是那孩子上高中的哥哥跑来狠狠教训了我一顿，我虽然被打得很惨，但心里却十分的羡慕。我对自己发誓要成为世界上大家最强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弟弟或妹妹，我一定要用我的拳头来保护他们。灵川的到来实现了我的梦想，而且他是那么漂亮的孩子，又很听话，所以我真心喜欢他，想要保护他。 那个时候我已经是院子里打架最厉害的孩子了，我把灵川带到其他孩子面前炫耀我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并且警告他们必须让着他，如果谁敢伤害他一根汗毛我一定会要他们好看。 他们果然照做了，因为所有人都很怕我，所以不敢不听我的话。他们都对灵川很亲切，争着抢着把自己喜欢的零食和玩具分给他，我看到大家对灵川都这么好也放心下来。” “我十五岁的那年，灵川八岁。那年新年我跟着我爸去给我妈的远亲拜年，灵川则和他在国内没什么交际圈子的妈妈一起留在家里。早上出发前他很兴奋地告诉我要和邻居的孩子去堆雪人，然而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灵川却并不在家。 我去找邻居家的孩子，却发现他已经回来了，问了才知道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居然为了回家打游戏就把灵川一个人丢在那里了。我急忙去他们堆雪人的小公园找他，但直到天黑都没有找到人。 直到最后我在水池边看到了他，他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一个孩子正用石头在结冰的池子里砸出一个冰窟窿，另外几个人扯着他的头发把他往水里按。” 苏月攥紧的拳头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我向他们冲过去，却发现那些孩子正是院子里那些对灵川特别好的家伙，他们看见我吓得尖叫起来，像毁灭证据一样把灵川往水里一推就逃掉了。那一刻我亲眼看着灵川像一只失重的鸟儿一样沉入水中，第一次感到要把我吞没一般的恐惧。我疯了一样跳下水去救他，你知道么，我真的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那水的冰冷，像要刺穿心脏一样的冰冷，连空气都冻结成冰让我无法呼吸。而把我的灵川推到这样的冰冷中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灵川从水里被救起后整个身体都冻得青紫，躺在地上不停地发抖，我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下来给他，可他还是冷的可怕，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会死掉。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都在发烧，左腿严重冻伤差一点一辈子不能走路。” 第16章 苏月·叶灵川（二） 灵川从水里被救起后整个身体都冻得青紫，躺在地上不停地发抖，我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下来给他，可他还是冷的可怕，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会死掉。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都在发烧，左腿严重冻伤差一点一辈子不能走路。” “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灵川，我再也忍受不了愤怒。踹开房门就要去找那些家伙算账，我要杀了他们，敢伤害我弟弟的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们，我当时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可是我爸警告我不许去，我毫不示弱地瞪着他问，我为自己无辜受到伤害的弟弟讨回公道为什么不可以。他给了我狠狠的一耳光吼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灵川受伤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平时的行为激怒了别的孩子，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才会把怒气发泄到灵川身上，只是因为他是你弟弟！你不但不反省自己，还要去把这种矛盾更加深化，你现在去打断他们的腿么，那么你相不相信，下次你出门的时候他们说不定会杀了灵川！全部都是你的错，灵川变成这种样子全都是你的错！” “月……”萧蒻尘望着眼睛痛苦紧闭的苏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爸的话像锤子一样狠狠砸在我的胸膛上，他说的没有错，我的头脑太简单了，是我对灵川自以为是的保护让他受到了更多的伤害。不管灵川怪不怪我，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灵川出院后我们搬了家，这一次我记住了教训，只要出门就一定要和灵川保持距离，在学校也不许他来找我，更不许他跟我打招呼，我的结的仇家越来越多，而且早就不是小孩子那种怨恨。我不敢想象如果让人知道灵川和我的关系会发生什么。灵川在水中慢慢沉下去的画面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没有办法忘记，如果他身上再发生那样的事我想我真的会发疯。” 萧蒻尘安静地望着苏月，手轻轻抚上他颤抖的肩膀：“没关系的月，有你这样好的哥哥，是叶灵川的幸运。” 苏月的表情依然沉重：“但我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我刻意疏远灵川的那段时间，灵川也在悄悄变化着，等我发现的时候灵川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留起了长发，喜欢一切女孩子喜欢的东西，甚至还穿上裙子把自己打扮成女生，不管我爸怎么管教他都听不进去。灵川初中时候我爸调到橙市工作，虽然很舍不得灵川，我还是提出我要留在紫市，这样才能让灵川在一个更安全的环境里长大，我爸也同意了，所以很痛快地买了这间公寓给我。两年来我很想念灵川，但一想到灵川在新环境里认真生活的样子就会感到欣慰。没想到一年前灵川居然提着行李站在我家门口，哭着说要和我住在一起。看着这样的他，我既开心又难过，特别是他身上的那件裙子让我觉得这两年的思念白费了，当然我不是说他这种装扮很糟糕……” 已经够糟糕了吧，萧蒻尘暗暗吐槽。 “所以蒻尘，”苏月突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她好奇地问。 “我希望你能继续替我在学校暗中保护灵川，”苏月缓缓地说，“昨天我已经对校长说了，他向我承诺绝对不会把我和灵川的关系告诉别人，并且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保护他。” “原来你说的更好的条件是指这个……”萧蒻尘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还有一件事，”苏月的眼睛里从未有过这样乞求的般的神色，“我希望你和灵川住在一起的时间能帮我改变他，我想他能剪掉头发，换掉裙子，丢掉他那些奇怪的癖好，成为一个坚强的男生。” 萧蒻尘心里暗暗叫苦。好你个苏月，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扔给我。你知不知道把你弟弟从女性角色里转化回来比让一个病危的人起死回生还困难。 “你让我保护他还可以，但要我改变他……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啊。”她为难地推脱着。其实真心话是，以前还可以用暴力强制他改变，现在都知道他是你弟弟了，我可不敢强迫他做什么，免得被你这个弟控杀了。 苏月想了想说：“可是我却觉得，这件事情只有你才能做的到。” “为什么？”萧蒻尘无奈苏月为了把这个差事塞给她，连这种违心的夸赞都已经出现了。 “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的那个冬天，”苏月的表情变得温柔，“因为你和灵川是那么相似，看到你我仿佛就像看见在路边哭泣的灵川一样，让我没有办法丢下你不管。” “我们很像？”萧蒻尘疑惑地望着他。 “你们的眼神啊，”苏月微笑起来，“明明害怕着，却拼命强迫自己勇敢起来的眼神，真的一模一样。” 眼神，她回忆起第一次遇到叶灵川时他看自己的眼神。 明明胆怯却不愿意轻易服输的眼神，那让她莫名不安的眼神，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原来那就是曾经自己的眼神么？难怪杜冰听到后会是那样犹豫的表情。 “我已经改变了，”萧蒻尘生硬地扬起了下巴，“眼神是，心也是，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所以我才认为只有你能改变他，”苏月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没有在你或者灵川的处境上生存过，所以你们的想法我没有办法理解，可是你和灵川的话一定可以互相理解的。我希望灵川能够像你一样真正地从心底坚强起来，真的拜托了。” “月……”这是苏月第一次有求于她，她尽管为难，却也无法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而她不愿意再去回想，回想那些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坚强起来的时光，这是她早就决心杀死和遗忘的记忆。 苏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够永远留在这个家。” 第17章 消失的衣服 2 听到门开的声音，叶灵川机警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看着门口，当他发现只有萧蒻尘一个人回来时，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这简直和小红帽在猎人把大灰狼带出屋子，结果最后回来的就只有大灰狼的震惊程度是完全一样的。 “月呢？”叶灵川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哦，”萧蒻尘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出去旅行了。” 她答应过苏月绝对不能告诉叶灵川他在做的危险的事，一点点都不可以。 “不会的，”叶灵川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月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事实上，”萧蒻尘更加尴尬了，“在他旅行期间，我负责来照顾你。” “不可能！”叶灵川失声叫了出来，他匆忙抓起一旁的电话拨通了苏月的手机。 苏月刚到火车站手机就疯狂地响起来，他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是家里的号码时会意地一笑，懒洋洋地接了起来。 “月！”叶灵川的惨叫声穿透了他的耳膜，他就算不在现场也能想象出他可爱弟弟的表情，“你不会真的答应让她住在我们家吧，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好不容易放个暑假，我当然要出去旅行了，”苏月不慌不忙地说着谎，“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家里就拜托你们了，好好相处哦。”说完他就按断了电话。 好好相处，叶灵川简直不敢相信苏月居然能这么平静地交代他。他要怎么跟这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女魔头相处啊。月你真的是我亲哥哥么，把自己亲弟弟丢在狼洞里亏你想得出来，而且还这么做了！ 你说的不应该是好好相处，应该是好好活下去才对吧！ 叶灵川绝望地放下电话，偷偷瞄了萧蒻尘一眼，小心翼翼地地往客厅的角落挪去。 萧蒻尘看到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待在这里吓唬他比较好，于是提着行李凭借记忆回到她以前的房间。但她没想到的是，门打开的瞬间她的眼睛再次被泛滥的粉红色刺激到了。 她差点忘记了，她的房间现在理所当然地属于苏月的弟弟，也就是叶灵川使用了。 但真是个不得了的房间啊，她觉得眼睛快被里面漫步的粉红色光线刺瞎了。粉红色的蕾丝窗帘下面，是一张看起来很柔软的大床，上面铺着粉红色蕾丝的床单，床头摆着好几排毛绒玩具。其实看过客厅之后，这样的房间已经不算什么了，可要命的是衣橱旁边的挂衣架上那一排各式各样的裙子，暖色调的系满蝴蝶结的裙子。 “这是我的房间。”大约是看见萧蒻尘站在门口不动，叶灵川急忙跑过来抗议道。 “这些裙子是你的么……”萧蒻尘地问，但问出口后她便觉得后悔了，不是他的难道是苏月的不成。 “当然是我的，”叶灵川居然完全没有一点惭愧，反而很自豪地问，“怎么样，很漂亮吧。” 萧蒻尘突然觉得苏月对叶灵川的担心是非常必要的。 “苏月不喜欢你这样装扮，知道么？”她严肃地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他。 “我知道啊。”他点点头。 “那么，”萧蒻尘试着询问道，“你可以把这些裙子丢掉，以后都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么？” 叶灵川愣了一下：“如果我不照你说的做，你会揍我么？” “当然不会。”萧蒻尘叹了口气，知道他是月的弟弟，她怎么敢动他一根汗毛？ “那我拒绝。”叶灵川欠揍地扭过头去。 “你是男生啊，”她强忍着想揍他的冲动，“你知不知道只有女生才穿裙子的。” 叶灵川天真地眨眨眼睛望着她：“那你是女生，我也没见你穿过裙子啊。” “你……”萧蒻尘不想再跟他费口舌，拖着行李去了苏月的房间。她望着苏月房间里铁灰色的床单欣慰地舒了口气，感叹这真是这间诡异公寓里唯一的一处净土。 苏月说暑假结束他就会回来，萧蒻尘无聊地躺在床上想这两个月全当让自己在这个有空调的屋子里休息一下，至于那个叶灵川就完全不用理他。只要好好做好保姆角色，每天给他做顿饭洗洗衣服应付过去就可以了。至于他正不正常，管她什么事。 萧蒻尘洗了个澡，决定先睡一觉再说。兴许是苏月的床太舒服了，她这几天又因为担心苏月而几乎睡不好觉，所以一觉醒来就到了黄昏。中间她似乎听到有人敲门说肚子饿之类的，她没理睬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等到终于醒来的时候，她拿起床头的电子钟一看，已经晚上七点了，便打着呵欠从床上硬撑着爬起来。要是让那个小少爷连饿了两顿跟苏月告状可就糟了。 她坐起来才发现，睡觉前放在床头的衣服居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她疑惑地想，难道是她睡糊涂了把衣服塞回行李箱了？她打开行李箱开始找，却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带换洗的衣服。 “叶灵川！”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她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性了。听到萧蒻尘生气地叫自己的名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叶灵川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把门打开：“怎么了？” “别开门！”几乎是刹那间，萧蒻尘冲上去把门砰得关上。太差劲了，就算她不像女生，他进房间总要先敲门的吧，何况她现在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肥大T恤。 “吓死我了，你干嘛啊。”，叶灵川被震得差点坐在地上，不满地盯着门框抱怨着。 “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衣服？”萧蒻尘尴尬地问。 她本来以为叶灵川会说她莫名其妙，结果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洗了。” “你洗了！谁让你乱碰我的衣服的！”萧蒻尘震怒地吼道，然后愣住了，“等等，你是进房间来拿的么？在我睡觉的时候？” “我看你放在地上以为是你让我洗的嘛，”叶灵川委屈地嘀咕道，“月都是那样的。” 他本来是进来打扫房间的，没想到那个女魔头正在睡觉，地上还扔着一堆衣服。他坐在地上思考了半天觉得应该是她命令她在她醒来之前洗干净之类的信号，于是就赶紧抱去洗了，想借此讨好一下她以保证自己接下来整个假期的安全，谁知道她醒来就把自己臭骂一顿，真是不好伺候。 第18章 别扭的晚餐 萧蒻尘无语地咬了咬牙：“那我的衣服呢，现在差不多干了吧。” 结果叶灵川的回答令她更加震怒：“还在洗衣机里，我忘记拿出去晾了。” 要不是她现在的穿着不能出门，她真想踹开门把他揍一顿然后塞进洗衣机里去。 “要不然，我把借衣服给你穿吧。”叶灵川弱弱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但他还没说完，门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开什么玩笑，杀了我都不会穿你的衣服！”萧蒻尘气呼呼地吼道，向女生借裙子就已经够离谱了，她还没落魄到向一个男生借裙子穿的地步。 她打开苏月的衣橱想找他的衣服凑合一下，却发现衣橱竟然是空的。 苏月那家伙，也用不着把所有的衣服都带去吧，萧蒻尘愤愤地想，虽然他只有三套衣服。 她万念俱灰地把目光投向了那扇门。 3 “你就没有颜色正常一点的裙子么！”连扔出去两件布满蝴蝶结的粉色连衣裙后，萧蒻尘冲门外吼道。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两件，”叶灵川不满地抗议道，“而且是最好看的两件了，你这个人真挑剔。” 萧蒻尘的脸阴沉地像要打雷前的天空：“那就劳烦你把你最讨厌的那件拿给我，拜托你。” 她听见叶灵川念念有词地回了房间，然后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一件裙子又隔着门被递了进来。萧蒻尘借着微光打量着这件裙子，她的尝试果然没错，只有叶灵川最讨厌的裙子她还能勉强接受。这是一件白色的宽松式的连衣裙，没有收腰，没有装饰，只有裙摆处有一些淡灰色的原点。就算是这样，她也像穿一件针毡制成的衣服一样浑身不对劲，因为从初中跟苏月在一起之后，她就再没有穿过裙子这种东西。 萧蒻尘极不情愿地穿着裙子走出门去，敏感地发现叶灵川正盯着她看，便狠狠剜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低下头！” 叶灵川听话地低下了头，但趁她不注意又偷偷抬头打量她。其实刚刚她出来的时候他就吃了一惊，他印象中的她总是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和破旧的牛仔裤，如果不是她瘦弱的身形，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个男生，所以他无法想象她穿裙子的样子。此刻她穿裙子的样子很奇怪没错，但是却很好看，真的好看。她的脸在乳白色布料的映衬下，显得明秀清丽，细碎短发下因为尴尬而微红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只是个可爱的邻家女生。 “你晚上想吃什么？”萧蒻尘心情极差地走向厨房。 叶灵川惊讶地望着她：“你要做饭给我吃么？” “是啊，”她没好气地说，“要吃什么快点说。” “我想想，”叶灵川认真地想了一下，“我想吃土豆烧牛肉。” “不会，”萧蒻尘想也没想地说，“太难了，给我说个简单的。” “蔬菜浓汤也可以。”叶灵川的声音小的几乎都听不见了。 “不会！”她把菜刀往板子上一丢瞪着叶灵川，样子看起来分外吓人。 “那，你会做什么？”叶灵川小心翼翼地问。 “我就只会做蛋炒饭。”萧蒻尘趾高气昂地说。 叶灵川轻叹了口气，勉强地笑起来：“那也不错，我最喜欢蛋炒饭了。” 萧蒻尘在家从不做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吃泡面或者去血月酒吧蹭饭，而她唯一会做的就是在苏月家住的那段时间苏月教她做的蛋炒饭，而且其风格青出于蓝即比苏月更具硬汉风格。她在切葱的时候像刽子手高频率砍头一样双手握刀，狠狠地剁在菜板上，发出极其恐怖的“咚咚”声，吓得电视机前的叶灵川不时回头偷看，生怕下一刀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半个小时后，两盘卖相很难让人恭维的蛋炒饭端上了餐桌。叶灵川乖巧地抱着他的兔子坐到桌边，却又没躲过萧蒻尘的一番嫌弃：“你吃饭的时候就不能放下那只兔子么？” “不行，”叶灵川生怕萧蒻尘会伸手来抢，干脆把它塞进衣服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它是我最好的朋友，要和我一起吃饭。” 真是麻烦，萧蒻尘无语地看着他奇怪的造型，感叹真是比照顾六岁的孩子还要麻烦。一个快成年的男生每天在家里穿着裙子抱着一只粉红色的兔子走来走去，也只有苏月这种弟控才能容忍这么久，换了她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也照揍不误。 叶灵川见她没再说话，干脆状着胆子笑着把兔子举到她面前：“它很可爱吧，我刚搬来这个家的时候在房间里发现了它，月天天把我丢在家里，我都是抱着它才能睡着呢。” 简直忍无可忍……萧蒻尘冷眼看着叶灵川拿着那只兔子在自己眼前挥舞，耷拉下来的两只长耳朵还不时蹭到她的鼻子，她恨不得把面前那一整盘蛋炒饭扣到他头上。 不过那只兔子的确挺可爱的，毛茸茸，软绵绵，两只黑豆豆一样的眼睛无辜地盯着她，而且还莫名地很面熟。 等等…… “你说你刚搬来的时候它放在你的房间里？”她若有所思地问。 “是啊。”叶灵川点点头。 原来真的是她曾经的那只兔子。被苏月丢掉的那只兔子。 “可是，”她疑惑地盯着那只兔子，“它的一只眼睛不是掉了么？” “你怎么知道的……”叶灵川好奇地问。 “我……”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那玩意儿是我的，萧蒻尘心虚地把目光从兔子脸上转移开，“当然是听月说的，你手上拿着只古怪的兔子。” “那月有没有告诉你这只兔子的主人是谁？”叶灵川的表情突然变得急切起来。 “我怎么知道，”她别扭地说，“你管这种这些做什么，难道想把它还回去？” “才不是呢，”叶灵川摇摇头微笑起来，“我只是想谢谢他，留给了我这么好的礼物。” 叶灵川的笑容，漂亮又充满温柔。萧蒻尘望着这样的笑容，几乎无法移开视线。她很想问问他为什么，问问他是怎样找到这只兔子的，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从她把那只兔子交给月的那一刻起，那就不再是它的东西了，而属于它的记忆也再和她无关。 叶灵川把兔子重新抱进怀里，舀了一勺蛋炒饭放进嘴里，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并把手边满满一杯水喝光了，萧蒻尘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我刚才咬到的是壳么？”叶灵川不敢相信地用勺子拨弄着眼前的那堆蛋炒饭，就像从垃圾里面寻找宝藏一样，果然不一会儿又挑出了几片蛋壳，他嫌弃地把它们放到面前的纸巾上，“虽然我知道会很难吃，但你至少做的好看一点啊。” “你不吃就算了。”萧蒻尘不悦地皱起眉头，其实她也对自己的厨艺能够客观认识，以前苏月教会她做蛋炒饭之后让她做了两次就禁止她进入厨房了。 她本来以为叶灵川会赌气说“不吃就不吃”，然后把盘子一推就去看电视，没想到他却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份蛋炒饭，直到吃完也一句都没抱怨。 萧蒻尘不禁苦笑，难道自己之前真的吓坏了他，让他怕到连这么难吃的东西都全部吃完的程度。因为这份饭难吃到连她自己的那份也大部分都倒掉了。 还是这小子在打着别的主意，以退为进，只等着苏月回来后告发我欺负他。 第19章 星星之吻带来的灾难 吃完晚餐，叶灵川小心翼翼地问萧蒻尘能不能看他最喜欢的连续剧，萧蒻尘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欺负他，再说她本人对电视频道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特别的执着，所以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叶灵川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幸运，他开心地把那只兔子举到她面前：“谢谢你，连月都不许我看的，作为报答我可以让你抱它一个小时。” “不需要。”萧蒻尘嫌弃地后退了两步，过了一会儿她又感到一丝不对劲。苏月这么疼他弟弟为什么连个电视剧都不许他看，按理说这个时间不会放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就算有什么，叶灵川也是快成年的男生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苏月难不成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那么嚣张，凭什么管他弟弟这么多。 她于是也好奇地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了起来，那是一部叫做《星星之吻》的爱情连续剧，简直纯情的不得了，她等了二十分钟就只看到男女主角拉了一下手而且迅速分开而已，无聊地简直都快睡着了。就在这时，她听到身边响起了古怪的声音，疑惑地找了一圈她才发声音的来源是自己身边的叶灵川，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竟然哭了！ “你怎么了……”她吃惊地看着他。 “太感人了，”叶灵川眼泪汪汪地转向她，“你不觉得很感人么？” “有什么好感人的……”她嫌弃地丢了两张纸巾给他。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纯爱剧有什么好感人的，而且就算真的感人，你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子吧。 “他……他那么喜欢她，”叶灵川哭得一抽一抽的，却还不忘记往嘴里塞薯片，“可是却不能告诉她，就连她的手都不能碰到，就那么一直站在她身……身后……” “那是因为他怂好不好，自己没用也没什么可怜的。”萧蒻尘觉得自己都快被他逼疯了，这种程度的电视剧就不行了，要是让他看见什么殉情、绝症、生离死别之类的东西他岂不是要撞墙了，看来苏月阻止他看这些东西绝对是有必要的。 “你……你这么冷血的人，才不会明白呢。”叶灵川生气地抱着他的兔子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萧蒻尘一阵无语，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冷血了，却没有一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悻悻地想着他离远些也好，免得自己被哭声吵得心烦。 不可否认这部片虽然慢热，但确实挺好看的，她也渐渐被剧情吸引住了。两集过后，男主角终于鼓起勇气向女主角告白了，可是却遭到了拒绝。糟糕了，萧蒻尘心底发出了一声痛呼，但这痛呼不是为那个倒霉的男主角，而是为了旁边坐着个多愁善感的家伙的自己。 她紧张地将视线慢慢转移到叶灵川身上，估计他现在已经哭到崩溃了。然而她看到的比猜想更加可怕，叶灵川脸上一地眼泪也没有，反而脸颊上都是红色的斑点，他的表情十分痛苦，倒在沙发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我说，你也不用伤心成这样吧。”萧蒻尘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能作到这种地步，要是《星星之吻》的导演知道有观众为自己的剧本撕心裂肺到这种程度，真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我……”叶灵川虚弱地望着她，然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你振作点，”萧蒻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笨拙地解释，“她只是暂时拒绝他而已，估计过几集就在一起了，你看片头曲不是有那么几个镜头么……” 如果不是遇上叶灵川，她估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说这么多蠢话。 “不……不是的……”叶灵川依旧痛苦地颤抖着。 “是的，”她坚定地说，“最后肯定会在一起的。” “我是说，”叶灵川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我……食物过敏了。” 萧蒻尘去附近的药店去买来过敏药，并把客厅打扫干净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她身心疲惫地瞪着虚弱地躺在沙发上的叶灵川问：“你鸡蛋过敏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忘记了。”叶灵川往沙发里面缩了缩。吃药后他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红斑也几乎全部退掉了。 萧蒻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你还说什么你最喜欢吃蛋炒饭？” 叶灵川怯怯地看着她，一个字也没有回答。 看着他胆怯的眼神，萧蒻尘突然意识到了原因。难道他是害怕她会因为他不吃完她做的东西而生气？这种可能性越想越合理，而且自己刚才逼他吃饭的样子和威胁没有什么两样，根本就是恶性害人事件啊。 “其实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她自责地在他身边坐下来，终是下定决心向他道歉，“之前在学校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是月的弟弟。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情，也不希望我住在这里让你感到不安。如果我给你带来很大困扰的话，我明天就搬回去……” “不是的，”叶灵川急忙拉住她的胳膊，“虽然我很怕你没错，但并不是因为怕你才把蛋炒饭吃掉的。” “那是为什么？”她疑惑地问。 “因为……”叶灵川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做饭给我吃，真的谢谢你。我……我很高兴，所以舍不得丢掉。” “白痴。”萧蒻尘莫名地有些难过，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孤独的感觉，虽然只是一个晚上的相处，可是她却将叶灵川的孤独看的那样清楚。 虽然有着月这样的家人，他却依然孤独着。孤独到，要对一个害他食物过敏生了满脸红斑的人说谢谢。 她去了厨房，想从冰箱里拿牛奶热给叶灵川喝，想让他感觉舒服一些，却在牛奶下面的格子里发现了两份用保鲜膜封好的土豆饼，隔着薄膜还能感到淡淡的温热。而中午她从里面拿啤酒的时候，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难道说……她望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叶灵川，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原来在她做蛋炒饭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晚餐。只是因为想吃她做的东西，所以偷偷把自己做的藏了起来。 真的是个白痴啊…… 第20章 他和她的日常 原来在她做蛋炒饭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晚餐。只是因为想吃她做的东西，所以偷偷把自己做的藏了起来。 真的是个白痴啊…… 5 与叶灵川共同生活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快一个月，虽然萧蒻尘依旧很抵触，却不得不承认比她之前想象的战争模式要好得多，因为至今两个人算是和平相处。在这两个星期里，她对叶灵川的一切生活习惯从最初的惊奇变得渐渐习以为常，即使叶灵川把那只兔子放在她面前她都能做到平心静气、不动如山。 虽然这种立场很奇怪，但在她的眼中，叶灵川就像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媳妇。 每天早上他会早早起床，把所有房间的地板认真擦一遍，打扫完厨房后把所有衣服洗掉。 中午他会准时叫萧蒻尘起床，每次她走到餐厅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和碗筷。值得一提的是，叶灵川做的菜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如果不是顾虑面子，第一次吃他做的东西时她差点因为太好吃而哭出来。 厨房里有一本贴了密密麻麻标注的食谱，上面都是些人气料理，甚至还有五星级饭店的料理教程，叶灵川不但可以做的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而且味道也不输它们。萧蒻尘后来觉得那天晚上他惊讶地问自己是不是要做饭给他吃的时候并不是只有惊喜，还有深深的怀疑和对自己班门弄斧的震惊。 但所有叶灵川拿手的菜肴中有那么几道菜，在卖相甚好使萧蒻尘毫不犹豫吃下去之后，竟被出人意料的味道刺激地吐了出来。譬如那晚冰箱里的两份土豆饼，她第二天端出来想尝一尝，结果却被那极咸的味道呛得连喝了五瓶水。让她不得不怀疑叶灵川那晚用土豆饼来招待她的用意。 叶灵川的料理范围并不局限于饭菜之上，每天午餐过后他会系上围裙开始烤蛋糕和小饼干。而他最爱好的并不是烘烤蛋糕然后将香喷喷的糕体端出来的时刻，而是萧蒻尘最不能容忍的多余的装饰阶段。苏 苏月家厨房的吧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奶油瓶子和糖果罐子。叶灵川用一个小时烤好蛋糕之后，他会用三个小时来为它涂上各色各样的奶油，并在上面装饰上色彩鲜艳的糖果和巧克力，当他兴致特别高的时候也会在上面做水果雕刻。这三个小时是叶灵川每天最开心的时刻，就像是小学生得到一本《秘密花园》的涂色本一样，不同于大人解压目的的，而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艺术家来为这些图案上色。而叶灵川做这些事的时候亦是贯注全部的精力，完全注意不到身后的萧蒻尘看神经病人的眼光。而这些甜到发腻的蛋糕，萧蒻尘不得不和他一起吃掉，否则冰箱不到一星期就会被这些东西塞满。 叶灵川傍晚会去附近的超市买晚饭的材料和一些日常用品，萧蒻尘就只能无精打采地跟在他后面。其实她也不想跟着去，只不过有一次他到七点都没回来，萧蒻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着急地去超市找他，还差点从血月叫人来，结果那家伙居然在楼上的女装店门外津津有味地看着女装，她急忙冲进去强拉着他回去了，真心觉得丢脸丢到了家，从此他无论去超市买什么她都一定要跟着他，就算回去还要帮他提东西。 晚餐过后，叶灵川洗完碗筷会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看《星星之吻》。萧蒻尘现在已经做到能够完全无视旁边哭得泪水涟涟的他，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地吃着水果看电视。要说唯一能扰乱她视线的，就是叶灵川看电视里手里永远做着的手工活儿，他或是织着毛衣和帽子，或是缝着破损的毛绒玩具，或是补着苏月的破袜子，其动作优雅熟练到让萧蒻尘瞠目结舌。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稍稍回忆起她在以在苏月家蹭吃蹭喝的原因以及月交代给她的任务，而现在她真的觉得这个任务巨大的像冰山一样无法动摇。她有时会想苏月困扰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叶灵川其实是男生，如果是女生的话，他一定会老泪纵横地炫耀自己有这么一个长得漂亮又贤惠的妹妹，谁娶到他真的是谁的福气。 这种心情应该就像她偶尔会感慨自己不是男生一样，如果她是男生，一定会比现在在苏月心中的地位更加重要，就真的能够成为和他一起战斗的最锋利的剑了。 这家伙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哀叹自己不是女生什么的。萧蒻尘惋惜地对着系着粉色围裙烤着蛋糕的叶灵川叹了口气，招来他疑惑的目光。 苏月说的只有我和他的相似之处，还有互相理解，难道是这个意思？ 那我应该是最无法帮助他的人才对吧。 “蒻尘，”叶灵川怯怯地拎着围裙凑过来，“你今天下午可以不吃蛋糕么？” “可以啊。”萧蒻尘无所谓地摆摆手，其实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叶灵川烤的蛋糕很好吃没错，可每天都吃她真的快要吐了，而且天天吃这么多甜食，她小腹都开始长出了赘肉。 等等，她突然皱起了眉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蒻尘啊。”叶灵川红着脸小声说。 “谁准你这么叫我的！”萧蒻尘嫌弃地瞪着他，“以后不许这么叫！” “可是，”叶灵川委屈地为自己申辩，“我看月一直都这么叫你……” “只有月可以这么叫我，”他忽然亲近的语气让萧蒻尘感觉很不舒服，于是她毫不留情地说道，“不要以为我们一起吃过几顿饭就一副熟人的样子，月回来之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她讨厌所有容易跟人亲近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也常常会突然变得生疏。 曾经那些张开双手迎接她回家，又突然把她丢掉的人都是这样。 而那个努力的与人变得亲近却突然被冷落的自己，最后总像个傻瓜一样被动又可怜。 叶灵川的眼神暗了暗：“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萧蒻尘疑惑地问。 “血月酒吧。” 第21章 叶灵川的质疑 6 “干嘛让我带你来这里，”萧蒻尘嫌弃地看着津津有味喝着果汁的叶灵川，压低声音抱怨道，“月回来之后你让他带你来不就行了么，至少你现在喝的这杯果汁就不用付钱了！” “月不许我来这里啊，”叶灵川的怨气似乎比她更多，“上次你也看见了，他一来就赶我走，而且凶巴巴的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他那是为了保护你好不好，萧蒻尘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就你那种没头没脑的性格，在这里一天至少被揍死三次。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叶灵川的表情渐渐变得认真起来，“月的话应该不会告诉我，你可以回答我么？” 他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萧蒻尘，让她感到仿佛要被那双眼睛吸入进去。 “什……什么事情？”她本能地感到不安起来。 “你和月，”他目光像绳子一样紧紧将她封锁，“你们在做什么秘密的事么？” “没有……”萧蒻尘别扭地别开视线，她不知道面对着叶灵川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要退缩的感觉。 “可是月最近回家越来越晚，身边的人也不再是之前那些年龄相近的朋友，而且，”叶灵川停了一下，“那天我在走廊上，听到你们在说什么交易。” 你果然偷听了，萧蒻尘愤愤地想，可心虚的她无法去质问他。苏月绝对不会允许她告诉叶灵川的，他在做的危险的事。 叶灵川见她不回答，又继续说：“有一天我在家不小心碰到了月的书包，他却反应过度地把它抢了过来，于是我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于是那天在教室里，就是被你撞到的那一次，我从操场溜回教室偷偷去翻月的书包，却正巧被你撞见。可是在被你撞见之前，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你发现了什么？”萧蒻尘的声音微微颤抖。 “一包茶叶。”叶灵川意味深长地说。 萧蒻尘的心脏仿佛一下子被揪紧了：“那么，后来的那包茶叶是……” “没错，”叶灵川点点头，“是我放进去的，然后我用它换出来了……这个。” 随着他把一袋牛皮纸包装的茶叶从口袋里拿出来，萧蒻尘慌张地抢过那包东西：“别拿出来啊白痴！这里面可是……咦？” 那居然真的只是一包如假包换的茶叶！ “现在知道害怕了吧，”叶灵川生气地瞪着她，“你和月是怎么想的，居然卖这种劣质龙井茶，如果被抓到是会被抓起来的，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劣质茶叶？萧蒻尘闻了闻那些茶叶，果然有一种的酸涩化学味道，而外面却有着“高级西湖龙井”的包装。看着叶灵川气呼呼的样子，她不知道该苦笑还是庆幸，要是他知道苏月的龙井茶里真正装的是什么不知道会震惊成什么样子。 等等……她疑惑地看向叶灵川：“你是说，这包劣质茶叶就是你从月的书包里换的东西？” “是啊。”叶灵川依然在生闷气。 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叶灵川不可能拿着那样东西，因为真正的东西出现在校长室里。也就是说，苏月的那包东西在叶灵川调包之前就已经被调包成了这袋劣质茶叶。 最可怕的是，那个人还把原来茶叶的包装放进了叶灵川的书包，如果他不是苏月的弟弟，说不定就会被她和苏月生吞活剥了。 可是到底是谁？ 之前的她一直确信是叶灵川掉了包，但在知道叶灵川是苏月弟弟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心想他是担心苏月才换了那样东西。而现在她心中的那根弦不得不重新绷了起来，因为现在的情况比之前更要强有力地说明，血月里有老鼠，会隐身的可怕老鼠。 而完全不会看气氛的叶灵川还没有善罢甘休，一定要让萧蒻尘领他到血月的厨房看看。 “我那天都听到了，”他唯恐天下不乱地说，“月说把剩下的货都藏在血月的厨房里！” “我拜托你小声一点。”萧蒻尘匆忙捂住他的嘴，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叶灵川不满地瞪着她，“你们是不是存了很多还想出去卖，我一定会阻止你们的。 很多客人都已经向这边看过来了，叶灵川还在害死人不偿命地嚷嚷着，萧蒻尘正在考虑应不应该使用暴力让他闭嘴，许枫就从吧台走了过来。 “许枫，其实他……”她试图为叶灵川解释，虽然许枫平时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可他一旦认真起来是十分可怕的。 谁知许枫脸上却出现了罕见的笑容：“好久不见啊，灵川。” 叶灵川也乖巧地点点头：“好久不见，枫哥。” 萧蒻尘狐疑地望向许枫：“难道你……” 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许枫得意地一笑：“我当然知道了，我可从小就是阿月和灵川的好邻居呢。” 萧蒻尘纳闷地打量着他，该不会他就是当年叶灵川落水那一天和他一起出去玩的那个孩子吧。扔下同伴回去打游戏，确实是他的作风没错。 许枫并没有再跟她多废话，而是一副慈爱大哥哥的样子摸摸叶灵川的头：“怎么了灵川，刚才她又欺负你了么？” 叶灵川摇摇头，迟疑了一会儿抬眼定定地望着他，“枫哥，你知不知道月卖假茶叶的事情，听说那些茶叶就藏在酒吧的厨房里。” 许枫明显吃了一惊，他看了一眼旁边拼命冲他使眼色的萧蒻尘便了解了一切。他想了想说：“当然知道啊，我可是阿月最好的朋友。” “那……” “放心吧，”许枫温和地笑了，“现在那些东西都已经不在了，是阿月把它们清理掉的，他不想让你担心。” “真的？”叶灵川依然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许枫推着他来到厨房，打开了里面仓库的挂锁，“不信的话，你进去看看啊。” 叶灵川冲萧蒻尘粲然一笑，以胜利者的姿态走了进去，萧蒻尘则着急的一拳打在许枫肩膀上：“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让他进去！” “没关系的。”许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什么没关系，”她恼怒地低吼道，“那里面可是有……” “放心，”许枫冷静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东西都已经不在了。” 萧蒻尘顿时松了口气：“你是说月真的把它们弄走了，真是有先见之明。” “不是阿月弄走的。” “什么意思？”她疑惑地问。 “是被偷走的，”许枫淡淡地说，“就在你们去交易的那天，全部被偷走了。” 第22章 一闪而过的落寞 “是被偷走的，”许枫淡淡地说，“就在你们去交易的那天，全部被偷走了。” “怎么可能？”萧蒻尘震惊地叫了出来，“酒吧的厨房一向是不许人进去的，仓库外面还上了锁，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偷？那月呢，月报警了么？” “报警？”许枫发出了一声讽刺的鼻音，“好主意，报告警察说我们私藏的大麻被偷了，你想害我们全被抓去关么？” 萧蒻尘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你有这个头脑找挑我话里的刺，为什么不想想可能是谁干的呢！” “根本不用去想，”许枫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是谁做的你心里明白。” “你什么意思？”萧蒻尘立刻听出他话里有话。 “字面上的意思，”许枫摊摊手，“厨房仓库里的钥匙只有三把，除去我和月，不就只有你了么。” “你胡说什么！”萧蒻尘皱起眉头，“月就算了，凭什么你那么简单地把自己排除掉？” “恐怕这么想的不只我一个人，”许枫不理会冷到像要将他冻死的目光，“否则你觉得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月会没有告诉你呢？” 他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萧蒻尘的心上，使她的怒火再也无法燃烧。 看到萧蒻尘吃瘪的样子，许枫觉得报复她那天在校长室前莫须有的指控已经足够了，便不再气她：“好了，阿月既然连灵川的事都可以告诉你，说明他对你是很信任的。刚刚我是开玩笑的，阿月只是觉得告诉你你一定会大惊小怪，他觉得麻烦特地让我在他走之后再告诉你，而且你也没笨到这种地步，把自己往最有嫌疑的地方推。” 真是无聊，萧蒻尘翻了个白眼，却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把刚才从叶灵川那里知道的事告诉了许枫，他听完后陷入了沉思。 “你觉得会是杜冰么？”萧蒻尘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为什么这么说，”许枫挑起了眉毛，“因为他和你一样是阿月捡回来的，所以就特别排斥么？” “不是，”萧蒻尘难得没计较他话中明显的嘲讽，“我只是希望不要是他，只要不是他都好。因为现在月正跟他在一起。” “你也太瞧不起阿月了吧，”许枫无语地说，但他的表情也阴沉下来，“不过阿月真的因为他发生了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叶灵川好奇地挤进了他们中间，“什么不会活着回来？” 比起萧蒻尘的慌乱，许枫的表情则是及其自然地变得温和：“是老鼠，我们在说某只老鼠。” “老鼠！”叶灵川惊叫一声，“在哪里？” 萧蒻尘看他慌乱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便恶作剧地吓唬他：“有好多呢，你脚下就有一只。” “啊！”没想到他吓得尖叫起来，连眼泪都因为害怕而掉了出来。 “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家！”他丢下这一句就捂着脑袋往外跑，结果和正从门口进来的人装了个满怀。 “对不起。”叶灵川连忙道歉，发现被他撞到的是一个眉目看上去很慈爱的中年女人，女人还领着一个五六岁年纪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啊，好漂亮的姐姐！”小女孩指着叶灵川开心的叫道。 “谢谢。”叶灵川冲她微笑起来，可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却完全落在了萧蒻尘眼中。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表情？ 萧蒻尘并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可她不明白，一直努力扮演成漂亮女生的叶灵川被人这样夸奖应该很得意才对啊。 “小爽，来这里。”许枫蹲下来迎接向他欢快跑来的小女孩。 “哥哥！”被叫做小爽的女孩扑进许枫怀里，在他的脸颊上甜甜地亲了一口。 “有没有想我，”许枫宠溺地捏捏她的脸颊，又一脸责怪地抬头看那个女人，“妈，你怎么带小爽来这里？” “我们在附近买玩具，”许枫的妈妈微笑着说，“小爽缠着我一定让我带她来这里找你，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吧。” “真麻烦，”许枫抱怨道，却笑容灿烂地把自己的妹妹举过头顶，“走了小爽，我们回家吃饭了！” 他右手扶着妹妹，左手向身后的萧蒻尘偷偷做了个手势。 萧蒻尘叹了口气，这个手势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求她帮他看一晚店的标准手势，每次许枫妈妈来接他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许枫这个家伙，平时对谁讲话都是丝毫不留情面，唯独对母亲和妹妹的要求完全无法拒绝。 “好了叶灵川，”她认命地走向吧台，“我们要在这里看一晚上店，你可以在这里和你的老鼠朋友们好好相处了。” 她本想吓唬他一下，却意外地没听到他反对的声音。她疑惑地看向叶灵川，发现他正站在窗边呆呆地望着许枫他们远去的背影。 7 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已经是晚上十点之后了，大多数酒吧的黄金时段大都是在凌晨之后，而血月规定最多营业到十二点，因为苏月总是说他弟弟一个人在屋子里会害怕。所以在萧蒻尘的认知里，苏月的弟弟应该是个五六岁大没办法离开大人的孩子，万万没想到现在坐在吧台上一杯接一杯喝果汁的这位巨婴才是本尊。 虽说血月比其他酒吧关门时间早，但因为生意不错也会持续到十二点把人清理出去，今天之所以这么早结束是因为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雷雨，外面阴沉到极致的天空也在证实着天气预报少有的可信性。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关好二楼的窗户。”萧蒻尘向叶灵川交代好便匆匆上了楼。 记得有一次她就是下雨时忘记了关二楼的窗户，结果第二天窗户旁边的桌椅全被淋湿导致发霉了，害的她被苏月一顿臭骂还差点扣了工钱。 她仔细地检查着窗户的开关，结果窗外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响起了巨大的雷声。 第23章 暴风雨与他的真相 她仔细地检查着窗户的开关，突然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响起了巨大的雷声。 瞬间，屋子陷入了一片漆黑。 一定是打雷造成的停电，萧蒻尘想去楼下修理电闸，却发现自己居然迈不开脚步。 雷声依旧在轰隆隆地响着，一阵比一阵强烈，她无法避免地发觉自己竟然在微微发抖。 不可能的，她闭上眼睛对自己说，萧蒻尘你在抖什么，难道到现在你还在害怕打雷么？ 她试着强迫自己往前走，但是很可惜她威胁自己的话并没有起作用，随着雷声渐响，她脚抖得更厉害了，甚至一步也无法往前挪动。 她恨打雷，每当打雷的时候她无法控制的恐惧感，会让她不得不想起曾经胆小怯懦的自己，并且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又变回了那个让她深深厌恶又厌恶避之不及的存在。 无论多么害怕都不要叫出来，这是苏月教给她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原则，可现在她已经快要忍不住叫出声音来了。 “萧蒻尘！” 叶灵川的喊叫和雷声同时响了起来，掩盖了她再也无法承受而发出的尖叫，为了掩饰慌乱她心虚地冲叶灵川吼起来：“你突然冲上来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叶灵川却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萧蒻尘你也害怕打雷呢。” “怎么可能，”萧蒻尘逞强地扬起下巴，“我看是你自己害怕吧。” “我当然害怕了，”叶灵川大大方方地承认，“你居然把我一个人留在楼下，要是月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刚才停电的时候我快吓疯了。” 真不知道该说他诚实还是脸皮厚，萧蒻尘叹了口气：“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趁着还没开始下雨……” 她话还没说完，窗外雨水的雨水像瀑布一样“哗”的一声倾泻下来。 “真是的，《星星之吻》的重播都来不及看了。”叶灵川沮丧地趴在桌子上，无聊地摆弄着他那只粉红色的兔子。 萧蒻尘懒得理他，她现在的心情简直糟透了。 他们两个都没带伞，一起被大雨困在酒吧已经三个小时了，而雨势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雷声停了之后，她去一楼拨弄了半天电闸发现无法修复，只好回到二楼有电视的地方，按了开关才想起电视也是要用电的，被叶灵川开心地嘲笑了半天，只能悻悻地在黑暗里坐着等雨停。 其实对她来说就这么安静地在沙发上睡一夜也是可以的，要命的是那个叶灵川偏偏不许她睡，说什么只剩他一个人了会害怕。 我是睡了又不是死了，萧蒻尘忍住骂他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跟一个幼稚鬼讲道理没有任何好处。她本来打算趁他不注意就偷偷闭上眼睛，反正这么黑他也看不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闭上眼睛叶灵川就会鬼叫起来，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你这么想看电视的话，我们冒雨跑回去就是了。”萧蒻尘抵挡不住困意地打了个呵欠。 “那怎么行，”叶灵川立刻反对，“这么大的雨，我的裙子弄脏了很难洗的。” 萧蒻尘的头更痛了，她真不敢相信这样的对话会发生在她和一个男生的身上。她刚想讥讽他，下午的画面却突然在她脑子里闪过。 “叶灵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当然可以了。”叶灵川看到她终于有心加陪他聊天，便愉快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会……”她努力寻找一个最委婉的说法，“为什么会把自己打扮成女孩子呢？” 叶灵川愣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然是因为喜欢了，很适合我不是么？” “真的么？”萧蒻尘犹豫了一下，“我以前也以为是这样的，可是下午许枫的妹妹说你是漂亮姐姐的时候，你好像并不高兴。” “你想说什么。”叶灵川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 “你应该知道月找我照顾你是为什么吧，”她认真地望着他，“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想让我改变你，让你变成一个坚强的男生。” 看到叶灵川脸上惊讶的表情，她目光暗了暗：“虽然我也不喜欢你的样子，可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在尝试着理解你，而且觉得月的想法并不合适。因为我觉得这是你喜欢的事情，就算与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些偏差，但只要你自己感到开心又不会伤害到别人有什么不可以呢？可是今天我才发现，你也许并不是真心喜欢这样，那么你是为了什么？” “既然是这样，”一阵冗长沉默之后，叶灵川终于缓缓开口，“我想你也应该从月那里听说过那个故事吧，我被推进水池差点冻死的故事。” 萧蒻尘点点头。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月就刻意地跟我保持着距离，不再和我一起上学，也不许我叫他哥哥。” “那是因为……”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摇摇头制止她解释下去，“虽然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但我知道月一直认为我会遇到那样的事都是他的错，而且这么多年一直在责怪自己，我出院之后他甚至像神经过敏一样地避开我。我很讨厌这样子，好像自己变成了他的弱点一样。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被欺负的真正原因，就是我明明有着男生的身体却长着这张像女生一样的脸，每次看到镜子我都会觉得厌恶，更不要说别人了。被推进水池的时候我还听见有人在骂“你这个恶心的人妖赶紧去死吧”，所以根本就和月没什么关系，证据就是之后的十年我依然被欺负，就算月暗地里把欺负我的人都处理掉也依然继续着。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很荒唐却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当我留起长发，穿上女装把自己打扮成女生的时候，别人只会把我当成普通的女孩子来看，甚至那些爱欺负人的男生只要不知道我的身份，看我的目光也是亲切友善的。所以就算我心里觉得别扭，就算我不是真心喜欢这样，可这是我到现在找到的唯一一种方法，虽然愚蠢却可以让我不再受到欺负的方法！ 第24章 复苏 “我不懂，”萧蒻尘听得头晕，“只是为了不被欺负的话你完全可以让月保护你，你违背自己的心意扮成女生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叶灵川激动地说，“至少我可以向月证明我没有他想象的软弱，我就算只凭借自己的力量也可以不再让别人欺负我。所以他可以不用那样躲着我，我希望有一天他还可以像从前一样骄傲地在所有人面前承认我是他的弟弟。” 他认真的表情让萧蒻尘隐隐动容，但她依然没有办法认同他的想法：“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直接一点不好么？长相什么的是没有办法的事，在其他方面表现地阳刚一点不就行了吗，成为一个坚强的男生让别人都不敢看低你，不是更能向月证明么？” “然后呢？” “什么？” “如果我真的变成你说的那样，以后会怎么样呢，”叶灵川苦笑起来，“月一定会欣慰地想我终于不用他的保护了。那么他就会离开我，像曾经放心地把我托付给我的父母一样，不再为我担心，也不会因为我怕黑晚上赶回来陪我。你知道么，能力很多时候带来的都是义务，当我不再惧怕黑暗，那么我无形被赋予的就是必须一个人呆在漆黑的家里的义务。对我来说月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月能在我身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叶灵川的声音唤醒了她埋藏在心底的呼喊。 “你害怕如果你改变了，周梓孟就不会再把你藏在身后，你害怕你改变了，他就再也不会保护你，可是你知道么，你享受的只是作为弱者的特殊待遇。” “弱者又怎么样，胆小鬼又怎么样！”她无助地哭泣着，“无论以怎样的形状呆在周梓孟的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幸福！我想呆在他身边啊！” 凝固的记忆被撕扯开，最后一次哭泣时与苏月的对白从伤口里翻涌出来，那个瘦小的自己软弱而愤怒地向苏月喊叫着，就是不肯妥协。 “真可悲，”她苦涩地抽了抽嘴角，像是说给自己，又像是说给叶灵川，“依靠装可怜来博得重要的人的同情，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想成为累赘，你明明就是他的累赘。明明就是自己没出息，明明就是自己不争气，居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你……你怎么了？”叶灵川不知道她的表情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古怪。 “叶灵川，”她平静又不失威严地宣告着，“回去之后你房间里的所有裙子我都会扔掉，还有那些毛绒玩具、针线我也会帮你收起来，以后再也不许你碰这些东西。” “为什么？”叶灵川又震惊又生气，“你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扔我的东西，我又没妨碍到你什么。” “你妨碍到我了，”她冷冷地说，“你这些愚蠢的行为让我想起了一些本来应该忘记的事情，而且是十分讨厌的事情，让我现在感觉很糟糕。你知道么，我最讨厌你这种像虫子一样弱小却任性的人了，简直一分钟都不能忍耐。” 叶灵川被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在教室初次相遇的时候，面前一身黑衣的女生满身的杀气地站在他面前。 在他们一起生活的一个月里，他一直偷偷观察着她。虽然她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脾气也很差，可是他觉得她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怕人，他以为她们已经慢慢成为朋友了，甚至有时会有家人的感觉。 可现在她为什么又用这样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是他说错了什么，还是说之前只因为他是月的弟弟她才极力忍耐，果然此刻对自己厌恶至极的才是真正的她么。叶灵川心里一阵委屈，虽然害怕，却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她。 叶灵川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眸子中闪烁着似曾相识的胆怯与倔强。再次看到这样的目光，萧蒻尘终于知道为什么初次遇见那双眼睛时为什么会感到那样的熟悉和厌恶。 原来曾经的她也有着那样的一双眼睛，软弱却希望被谅解，胆小却不肯让步，明明讨厌自己却不肯改变，这样的自己，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 望着那双眼睛，她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重新站在了她面前，以一副苟延残喘的悲惨模样告诉她她还没死，她还活在她的内心里，不管她如何欺骗隐瞒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无论她的目光多么凶狠，迎面而来的目光却不肯退却。叶灵川的身影和曾经的自己重合在了一起，紧紧咬住的嘴唇，瑟瑟发抖的双肩，手里还抱着那只愚蠢的粉色兔子。 那个明明被月扔掉的东西，为什么会再回来？ 那些以为完全割舍掉的东西，为什么会再回来？ 为什么自己在诧异和愤怒之中，居然有那么一丝怀念。 “扔掉它……”萧蒻尘喃喃低语，接着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马上给我扔掉它！” “不要！”叶灵川想也不想的拒绝，手臂紧紧护住兔子。萧蒻尘的身影在她身后洒满雨水的漆黑窗户的映衬下格外骇人。而且她的爆发完全莫名其妙，简直就像会在雨夜里骤然变身的什么可怕物种，叶灵川感觉现在的她似乎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生怕今晚就是自己的死期。 叶灵川的拒绝很明显进一步地激怒了萧蒻尘，她飞快地向前迈出一步抓住他，不顾他的反抗从他怀中夺下那只兔子，然后跨过摔倒在地的叶灵川大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户，把那只兔子用力丢了出去。 “不！”叶灵川惨叫了一声，竟然向窗外扑了出去，还好被萧蒻尘及时挡了回来，再次被重重摔在地上。 “叶灵川你听清楚了，”萧蒻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后不许你再碰它，就算你把它捡回家我还是会再一次给你丢出去，我说到做到。” 她比曾经的苏月更加狠绝，不用想她也知道此时的叶灵川一定是满脸的泪水和绝望。 过了很久叶灵川才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出乎萧蒻尘意料的，他的目光依然倔强。他无视萧蒻尘的存在，慢慢往楼梯处走去。 “你去哪儿？”萧蒻尘诧异地问。 “和它一起走。”说完这句话，叶灵川就跑下楼梯，推开门冲进了大雨中。 萧蒻尘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刚要去追，却被再次响起的雷声拖住了脚步。等她终于走进雨中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叶灵川的影子，而应本落在院子里的那只兔子也已经不在了。 第25章 丧家犬 8 萧蒻尘冒着大雨跑回苏月家，却没有人在，甚至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就算是赌气离家出走也一定会回来拿东西的吧，她这样想着在门口等到天亮却依然没有人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重新回到了酒吧，她昨晚特意没有锁上酒吧的门，就是怕叶灵川没走多远后悔了跑回来避雨，可酒吧的门依然是她离开前虚掩着的样子。 这家伙到底到哪里去了，萧蒻尘急躁地想，她对叶灵川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其他的去处。她估计他没什么朋友，那他究竟会去哪里？ 她又回家看了一遍，找遍了了附近的公园、超市，甚至超市二楼的精品屋和女装店，到处都没有叶灵川的影子。 已经过去三天了，萧蒻尘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找他。她担心他这么久不回来会出什么事，苏月那么信任地把弟弟交给自己，要是让他知道她把叶灵川给弄丢了，他还不把自己给活剥了，估计那时候许枫只会在一旁冷笑，顺便说几句话来火上浇油。 对了，许枫！她脑中灵光一闪，之前为什么就没想到呢，就凭叶灵川那个胆小鬼肯定没有那个能耐自己躲起来，他又不认识什么其他的人，绝对是许枫把他藏起来了。他的动机再纯粹不过了，不但卖给了苏月人情，到时候还能在苏月面前狠狠将她一军。 她怒气冲冲地冲到许枫家，用力砸着他家大门。 “许枫，你给我滚出来！” 门开了，萧蒻尘刚要兴师问罪，却发现许枫正抱着他妹妹，她急刹车一般地收回怒气同时挤出笑脸，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极为古怪。 “啊，是哥哥的女朋友！”小爽开心地指着她叫道。 这话要是其他人说的，绝对下一秒会立刻受到萧蒻尘一记老拳的招待，可小孩子天真的笑容让她不得不强忍怒气解释：“其实我……” “怎么可能，”许枫捏住鼻子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你也太小看你哥哥的品位了吧。” 萧蒻尘的脸立刻黑了下来，许枫你给我记住。 “有什么事么，大早上来找我？”许枫极不情愿地跟着她走进卧室，“什么事情不能下午去酒吧说？” 萧蒻尘像大爷一样在床上坐下来：“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许枫不解地挑起眉毛。 “少装傻了，”她也不跟他客气，“我问你，叶灵川是不是躲在你家。” “灵川？”许枫惊讶地看着她，“你是说灵川不见了么？” “没错，”萧蒻尘怀疑地打量着他，“而且我怀疑他现在藏在你这里。” “原来你刚才进屋后东看西看就是因为这个，”许枫无奈地说，“人不在我这里，我家就这么大，就算在你也早就看见了吧。而且我把他藏起来有什么好处。” “为了等月回来后向他报告啊，”她冷笑一声，“而且你许枫要藏起一个人哪里需要藏在自己家里，什么地方没有你的人。” “我真是服了你了，”许枫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我如果真把灵川藏起来，你现在早就接到阿月的电话把你一顿臭骂了，还会这样乖乖在家等着你来找我么？” “真的不是你？”萧蒻尘仍然半信半疑。 “我发誓行了吧，”许枫不耐烦地说，“现在重要的是把灵川找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把他弄丢的，吵架了么？” “你怎么知道？”萧蒻尘眼中重新写满了怀疑。 许枫叹了口气：“听阿月说的。每次灵川和他吵架就会跑出去，一连几天都找不到人，他几乎把紫市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他，直到灵川气消了或者想通了才会自己回来，让阿月头疼的很。但事后怎么盘问灵川也不肯说自己躲到了哪里，但应该不是去什么朋友的家里，因为他每次都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你是说……等他想通了就会自己回来？”萧蒻尘稍稍松了口气。 “你还真乐观，”许枫翻了个白眼，“我的重点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万一他一直想不通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真麻烦。”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家伙，真想不明白苏月是怎么忍受他的。 “以前我也问过灵川，问他为什么要藏起来，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么？”许枫的表情有些黯然，“他说他只是想让阿月稍稍担心一下而已。他说那句话时的表情真的让人很心疼，你知道灵川是个很脆弱的人吧，阿月神经质一般的保护导致他没有什么朋友，阿月又故意疏远他，有了血月之后更是常常忙到不回家，灵川对我说他离家出走等着阿月来找他是他唯一确定阿月还爱着他的方式，每当他躲在暗处看着阿月到处找他焦急的身影，那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萧蒻尘沉默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很可怜不是么，”许枫苦涩地笑了，“我记忆里的灵川就只有掉进冰水里的那个冬天才是笑着的。后来的他总是一个人听话地在家里等着阿月，一个人研究着阿月最喜欢的饭菜，再一个人把冷掉的饭菜吃完，感觉孤独的时候就只能抱着那只玩具兔子。后来他终于进了阿月的高中，却仍然被不允许和他讲话，只能偷偷跟在他身后，偷偷看着他。我曾经开玩笑说灵川你简直像恋爱中的少女一样，可是看着他难过的表情我却笑不出来了，”许枫认真地看着她，“虽然萧蒻尘你看不惯他的做法，却又怎么知道那对他来说不已经是拼命努力的坚强了，为了向阿月证明没有人会欺负自己，为了让阿月多陪一下自己，即使舍弃尊严也要强迫自己穿着那些丢脸的裙子去学校，对他来说真的已经是极限了。” “极限？”萧蒻尘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也把极限这个词看得太扁了吧，故意委屈自己，恶心别人都叫拼命努力的话，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这种努力。”说完她拿起许枫桌子上的摩托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去哪儿？”许枫疑惑地问。 “去把那个不知道在哪里弄得脏兮兮的家伙找回来”她攥紧了拳头，“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再也不敢跑出家门。” 第26章 重现 萧蒻尘骑着苏月的摩托车在雨中狂奔了整整一天。 这场雨从叶灵川消失的那个晚上就一直没有停止，暴雨后的几天只是淅淅沥沥的下着，今天却突然变大，到了傍晚更是愈加猛烈。 这场属于盛夏的雨水却丝毫没有带着盛夏的温度，打在身上冰冷而沉重，天色渐暗后路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萧蒻尘把车速开到最大，毫无顾虑地飞驰着，雨水加速度地打到她脸上也愈发疼痛。 这些熟悉的道路上，几乎每一条都有着曾经的她瑟瑟发抖的身影。因为父母的离开而哭泣的自己，被同学们推倒在雨水中满身泥泞的自己，孤独地寻找回舅舅家的路的自己，小心翼翼地跟在周梓孟身后的自己，她向她们狠狠碾压过去，想把曾经的自己撞个粉碎，可她们却像幽灵一样越来越多，全部都望着她委屈地哭泣着。 “烦死了，”她咬牙切齿地向她们低吼着，“你们给我闭嘴！” 可那些哭声，曾经自己的哭声却在她耳边越来越响，响亮到让她隐隐胆怯的程度。于是她从驱赶变成了逃避。 别过来，她内心大喊着，我已经改变了，你们不要过来！ 她把速度提得更快，只为逃离那些可憎的影子，可她们依然追赶着她，然后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以为早已完全忘却的自己，她以为早已亲手埋葬的自己，因为叶灵川，重新在她心里复活了。 也许早在教室与那双眼睛四目相对那一刻，就已经复活了。 当她听到许枫讲着叶灵川的故事的时候，她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孤独的，小心翼翼乞求着别人一点怜爱的自己的影子，听见她微笑着说：“看，他和我们是一样的。” 萧蒻尘猛地踩下脚刹，车子停了下来。 一样的？她心里冷笑着，就算都是孤独，温室里的花朵和窗户外面遭受风吹雨打的野草的孤独怎么可能一样？我可是在恶劣的环境下很拼命拼命地才让自己长成一棵大树，怎么可能和那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样呢？ 我们是不同的，月。 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她把摩托车拖到树下，自己也坐在树下的长椅上避雨。这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小公园，估计已经出了她生活的那个区。居然骑到这么远的地方了，她默默感叹着，用纸巾擦干脸上的雨水。 “汪。” 一只被淋得湿透的小狗走到她身边，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着她的脚。 “对不起啊，我没什么吃的，”她歉意地摸摸它的毛，但目光又渐渐冰冷下来，“饿的话就自己找吃的，靠别人可怜活下去早晚会饿死的。” 小狗像是生气她忽然的冷淡，汪汪叫了两声跳上机车，叼起她的头盔往草坪深处跑去。 “喂，还给我！”萧蒻尘一面追过去一面懊恼自己简直是昏了头，居然对一只小狗这样认真。 小狗一直把她带到草地的尽头，那里堆着一些陈旧的儿童玩具器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小孩子玩了，之前大概堆积着厚厚的尘土，现在被雨水一冲化成了流泥。小狗跳上杂物堆上的一块铁板，示威地冲她汪汪叫了起来，结果头盔“咣”地砸在了铁板上，把它自己吓跑了。 乌鸦与狐狸的故事不愧是传世经典，她感慨着去捡头盔，却因为惊讶而睁大了眼睛，因为她在铁板下面看见了一样东西 她不敢相信自己寻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居然就这样没有防备地突然出现了她面前。 眼前是一个破旧的蜗牛屋，一个她曾经无数次躲藏其中享受着那一点安全感觉的蜗牛屋。它的颜色几乎掉光了，却仍然因为记忆而散发出格外甜美的香气。 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它了，她以为即使见到它也只会有厌恶之情，然而此刻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外面有人么？” 蜗牛屋里居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接下来的情景更加让萧蒻尘愕然，侧面的门被打开了，推门而出的居然是揉着眼睛的叶灵川。 而叶灵川看见她的瞬间更是惊讶道小声叫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愣愣地望着对方，几乎同时问出口。 叶灵川的眼睛下面多了两抹重重的黑眼圈，脸色十分苍白，无论脸蛋还是衣服都像许枫说的一样脏得不像话。 难道他这三天都躲在这里么…… 难道他每次离家出走，都是躲在这里么…… 萧蒻尘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痛。 叶灵川他，也像曾经的自己一样蜷缩在这个狭小黑暗的蜗牛屋中小声的哭泣么？ 这个看似破烂的蜗牛屋，真的是个很温暖的地方不是么。否则为什么每个孤独的孩子，都会安心地躲避其中寻求着庇佑。 “终于找到你了……”她慢慢向蜗牛屋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仿佛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壳。 “你……一直在找我？”叶灵川迷茫地望着那只向自己伸来的手。 萧蒻尘的心仿佛被拧了一下，她仿佛看见曾经自己那双充满乞求的双眸，单纯地希望着有人可以找到她，单纯地希望着有人愿意带她回家。 “是啊，”她微笑起来，“我来找你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就算是自说自话，她也希望四年前站在对面的自己能够听到，哪怕只能给予她一点点的温暖。 也许，她对曾经的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厌恶。她只是在心疼她，心疼她的单纯和固执，不忍看到她再收到更多伤害，所以才想要改变她。 她对叶灵川，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吧。 “那我可以带它回去么？”叶灵川讨好地从身后拿出那只被雨水弄得脏兮兮的兔子。 “不可以，”萧蒻尘的语气温和而坚决，“你必须把它丢掉。” 你必须丢掉它，叶灵川。 你必须丢掉它，萧蒻尘。 否则你会继续软弱，否则你会继续被人伤害，而且还会伤害到想要保护你的人。 会伤害到……周梓孟。 第27章 宣言与高热 “我不要！”叶灵川没想到她还是要逼他把兔子丢掉。看到萧蒻尘上前来抢，他不知哪来的勇气，伸开双手挡在萧蒻尘面前。 “我不会让你把它丢掉的，”他倔强地瞪着她，声音盖过了雨水，“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它的！”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眼前这个被大雨淋得湿透的瘦弱男生，他不住发抖却又努力挺直的双肩，写满胆怯却又不甘服输的双眸，他拼命强迫自己勇敢起来，只为了保护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 曾经的自己清晰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不再只是模糊的影子。 她厌恶了曾经的自己四年，现在终于想起来了，曾经的自己真正的样子。如果不是那时的自己心底迸发出的勇气，那么现在的她会依然蜷缩在那个蜗牛屋里。 月，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了。 也许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上能够改变叶灵川的人，就只有我了。这个世界上能把叶灵川从蜗牛屋里救出来的人，就只有我了。 “叶灵川你给我听好了，”她的目光从未有过的炽热，像是将雨水烧成灰烬没有颜色的火焰，“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改变你，让你成为一个像月那样坚强的人。” “你在说什么啊，”叶灵川不解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凭你找到了这个蜗牛屋，凭我在这里找到了你，”萧蒻尘强硬地打断了他，“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无济于事。因为现在的我不是因为月的委托，而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才这么做的。” “你这个人真是……”叶灵川委屈地闭上了眼睛，终于体力不支地晕倒在地上，手上依然紧紧地抓着那只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的兔子。 10 萧蒻尘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叶灵川搬回家，到玄关的时候两个人“咚”地一声摔倒在地上，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骨头散架的声音。 叶灵川在路上只醒过两次，一次是她扶他上摩托车的时候，他突然抗拒地挣扎起来，说自己害怕摩托车，萧蒻尘硬是把他按在后座，他却自己摔下车，她只能把他敲晕才得以清净。第二次是在半路上，叶灵川先是闹腾着要下去，后来又说萧蒻尘走错了路。 “我才不会走错路呢，我可是认得紫市所有的路！”她烦躁地向他吼道，这几乎是她唯一值得骄傲的知识了。还好叶灵川及时睡了过去，避免了被她再次打晕。 几天的疲惫再加上淋了雨，叶灵川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他却不肯吃药，拉着萧蒻尘吵闹着要那只兔子。 “兔子我已经丢掉了，”萧蒻尘并没有因为他的生病而心软，“我说过你不许再碰它。” “它可是我的家人，”叶灵川绝望地哭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冷血，如果是你自己的家人你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他们吧！” “谢谢你的夸奖，”萧蒻尘面无表情地说，“不过很遗憾，我本来就没有家人。” 叶灵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抵抗不住倦意睡着了。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叶灵川再次醒了过来，他小声叫着“冷”，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萧蒻尘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比刚才更烫了，一定是因为发烧导致的身体发冷。她跑去厨房灌了一个暖水袋放进叶灵川的被子里：“冷就抱着这个。” “我不要！”叶灵川使出仅存的力气把暖水袋扔到地上，急促地喘着气，“我就要我的兔子。” “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萧蒻尘无奈地看着他。 “我就是这么任性，”叶灵川因为太冷而抱住被子，带着哭腔喊道，“我只要我的兔子，只要我的兔子！” “可是我真的已经把它给扔了，你要我到哪里找？”萧蒻尘为难地说。 叶灵川沮丧地安静下来，然后脸上露出暖暖的笑意向萧蒻尘伸开手臂：“那，你来当我的兔子。” “你病糊涂了么？”萧蒻尘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一掌拍在他脑袋上。 “好痛，”叶灵川委屈地叫了起来，“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要欺负我。” “我……” “我好冷，”他低下头可怜兮兮地抱紧了被子，“你把我的兔子丢掉了，还要眼睁睁看我冻死……” “烦死了，”萧蒻尘不耐烦地跳到床上，钻进被子里，“这样可以了吧。” 叶灵川吃惊地看着她，他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听他的话。 “看什么看，”他差异的目光毫无疑问惹毛了萧蒻尘，“你这个时候要是敢说刚才是开玩笑的，我就把你扔到外面的垃圾箱里，让你真的和你的兔子在一起！”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叶灵川立刻乖乖地闭上眼睛抱住她，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正在萧蒻尘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却突然发出了很轻的笑声。 “你笑什么？”萧蒻尘疑惑地问。 “没什么，”叶灵川像小狗一样在她脖子上蹭了几下，声音里却依旧带着笑意，“我是在想，萧蒻尘你果然是个冷血的坏人啊，连身体都这么凉凉的，一点也不温暖。”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她无语地说，这家伙果然烧糊涂了，连这种话都敢说，她也懒得跟他计较。” “我去给你拿暖水袋。”她推开他准备下床去，却被叶灵川紧紧抱住了。 “别走，”叶灵川的手臂收得更紧了，脑袋舒服地往她怀里蹭，“虽然凉凉的，却一点也不冷，是很舒服很舒服的温度。” 她身上的棉布T恤柔软的触感，清新干燥的味道，都让他燥热的身体感到好受了许多。 开始被叶灵川这样抱着觉得很尴尬，萧蒻尘便努力地把自己想象成那只兔子，这样想着她就觉得自然了很多，渐渐地进入了睡眠。 “萧蒻尘。” “嗯……”快要睡着的时候，她隐约听见叶灵川叫她的名字。 “谢谢你来找我，”因为发烧的关系，叶灵川声音的温度大大高于它的响度，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萧蒻尘的耳朵上，“还有，谢谢你找到了我。” “没什么，”萧蒻尘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反正是我害你跑出去的，而且我也不是因为担心你才找你的，谁让你是月丢给我的累赘呢。” “可是你还是来找我了，”叶灵川满足地笑了，“就算那么讨厌我，还是来找我了。”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我没有讨厌你。” “我才不相信呢，”叶灵川轻轻撅起了嘴，“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在欺负我，你也是觉得我这张脸很恶心吧，也对，从你第一次看我的表情就知道了，……” 萧蒻尘一阵赧然。原来，这些他都看在了眼里。 “不是的，”她摇摇头否认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的脸很恶心，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讨厌你。”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叶灵川烧得发红的脸上，满满的全是迷惑。 “那是因为……”差点脱口而出的答案，被她及时咽了回去。 因为她讨厌着曾经的自己么，这样神经质的原因，让她怎么说出口。 “那么，喜欢么？”叶灵川像梦呓般呢喃道，妩媚的眼睛挂着淡淡的笑意，“萧蒻尘你，喜欢我的脸么。” 萧蒻尘像被催眠一样在他深邃的眼睛里昏昏欲睡。 “喜欢啊，”或许是因为疲惫，或许只是想安慰，她的手指像着了魔一样抚上叶灵川微微发烫的脸，“叶灵川的脸，我很喜欢。” 她如果不是做梦，就是被传染发烧了吧，这是她睡去的那一刻最后得出的结论。 第28章 觉悟 11 叶灵川望着旁边空空的枕头发呆，他轻轻挪过去把脸贴在上面，上面的余温已经消失了。 他退烧之后，萧蒻尘就没有再在这张床上睡过。他有些失落地躺回自己的位置，也许人生病时真的是最脆弱的吧，否则他为什么会对最害怕的她产生了这样莫名的依赖感。 他正在为自己的想法感慨着，却隐约听见房间外面有噼里啪啦收拾东西的声音，便强支起身体走到门外看个究竟。 “你在做什么？”他疑惑地看着萧蒻尘蹲在地上为几个纸箱封上胶带。 “哦，你醒了，”萧蒻尘头也不抬地说，“里面是你的那些裙子和玩具，我要把它们全部扔掉，你如果好些了就来帮我吧。” “你怎么可以乱扔我的东西？”叶灵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她要把自己的东西扔掉就够过分了，被他发现不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邀请他一起去扔。 “我们在公园不是说好了么，”萧蒻尘继续面不改色地打着包，“既然我说要改变你，那么这些东西就都不可以留下。” “是你单方面地强迫我好不好！”叶灵川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透明胶带，“这种事为什么不能问问我的意见？难道我就不需要一点尊重么？” “好，”萧蒻尘拍拍手上的土站了起来，“我尊重你，你同意我的做法么？” “不同意！”他生气地瞪着她，“之前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就是要保持现在这样子，绝对不会改变。” “你确定么？”萧蒻尘面无表情地问。 “当然确定。” 萧蒻尘突然向他伸出手，吓得他向后退了两步。结果她摊开手露出掌心的钥匙：“钥匙还给你，苏月回来的时候别忘了交给他。” “你要去哪里？”看着转身离去的萧蒻尘，叶灵川着急地喊道。 “我那天晚上也说过的吧，”萧蒻尘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你懦弱的样子对我来说十分碍眼，我一秒钟也忍受不了和这样的你呆在一起，既然你不愿意改变，那么我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门在叶灵川面前被重重的摔上，他沮丧地顺着墙边坐下来。早知道他的烧就不要退的这么快，明明他生病的时候她还那么温柔，他还欣慰地以为他们和好了，想着快点好起来下厨做些好吃的谢谢这些天她对他的照顾，结果她对他的态度还是这么恶劣。 门外重新响起了脚步声，他喜出望外地跳起来打开门：“你回来了？”却发现准备敲门的人不是萧蒻尘，而是一脸错愕表情的许枫。 “枫哥，你要喝茶还是咖啡？”叶灵川拿着两个精致的小罐子站在许枫面前。 许枫无奈地拉他在沙发上坐下：“我听萧蒻尘说你发烧了特地来看看你，都病了还在做这些事，让阿月知道又该生气了。” 提到萧蒻尘，叶灵川的心情又重新沮丧起来，失落的表情在脸上一览无遗。 许枫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知道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从小灵川这个孩子就特别敏感，生气了就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无论怎么问他他就是不肯开口。而这时他才发现叶灵川今天居然穿的是牛仔裤和衬衣，甚至没有系他一直系在身上的那个粉红围裙，难怪从他一进门就觉得怪怪的，。 “灵川，你的裙子去哪儿了？”他实在忍不住问道。 叶灵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指了指门口堆着的那些箱子：“全都被她塞到那里面了。” 许枫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安慰地摸摸叶灵川的头：“可是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啊，灵川你穿这样看起来很帅气。” 叶灵川脸红了一下，别扭地抱怨道：“枫哥，你说萧蒻尘那个人为什么那么不讲道理呢？” 许枫楞了一下，笑着解释道：“她那个人本来就是那样，你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吧。” “可是这次她尤其古怪，”他不满地说，“她把我的裙子和玩具都丢掉了，说什么要改变我。我知道这件事是月拜托他的，可是月都没有那么执着，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呢。” 许枫沉思了一会儿：“我想大概是为了留下来吧。” “留下来？”叶灵川不解地看着他。 “这也只是我的猜想，”许枫耸了耸肩膀，“阿月答应她只要把你变成正常的男生，他就答应让她留在你们家，我估计她就是为了这个才这么努力吧。” “她为什么想留在我们家？”叶灵川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她……喜欢月么？” 许枫撇撇嘴：“她喜不喜欢阿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喜欢阿月的家，她以前跟我说过这里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那她自己的家呢？”叶灵川不解地问，“她留在这里不回去她的家人不会担心么？” “我想不会吧，”许枫的眼睛暗了暗，“因为她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叶灵川愣愣地看着他。 “而且她现在住的地方也算不上是家吧，只是阿月以前存货租的一个小仓库，”许枫解释道，“可能你不知道，你搬来和阿月住之前萧蒻尘一直是住在这里的，她就住在你现在的那个房间。” “我的房间？”叶灵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睁大大了眼睛，“那么那只兔子……” “兔子？”许枫好奇地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心里一时间被说不出的复杂感觉占据了，“我只是很惊讶她怎么会住在月家，月不像是友善到会招待人来家里作客的人……” “大概是因为她实在无处可去了吧，”许枫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萧蒻尘小时候父母就过世了，收养她的舅舅舅妈不喜欢她，总是把她带到很远的地方丢掉，每次她都自己找回来。直到有一次她回来的时候舅舅舅妈就已经搬走了，我和阿月去追债的时候遇见了她，阿月不知道为什么可怜起她来，就把她带回了家。” “我才不会走错路呢，我可是认得紫市所有的路！” 雨中萧蒻尘自信的表情，现在回忆起来令叶灵川隐隐心痛。 是因为每次被丢掉都是自己摸索着找回来的原因么……那种令人悲伤的才能，为什么你能够那么骄傲又若无其事地说出口呢。 许枫发现了叶灵川脸上的落寞，意识到自己可能说过头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会为萧蒻尘解释这么多，也许只是不想让她放弃已经稍稍改变的叶灵川半途而废。 他安慰地拍拍叶灵川的肩膀：“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被萧蒻尘看见的话一定会以为你同情她，到时候连我也要一起倒霉的。你应该庆幸那时她能遇到阿月，虽然月对她很严格，但至少现在的她真的成长到比谁都要坚强。如果没有遇见阿月的话，她现在一定像你一样……”说错话了，许枫立刻尴尬地咳嗽起来试图掩盖后面那几个字。 “像我一样？”叶灵川还是听见了。 许枫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想萧蒻尘一定也察觉到了，所以才会特别在意你的事吧。你也知道她并不是那种爱管别人闲事的人。那家伙怎么想的我大概知道，她大概是觉得你和以前的她一模一样所以才……”他摇了摇头，“说是一样，其实也有区别。以前的萧蒻尘真的比你被欺负的还要惨，至少灵川你有阿月默默保护着不是么，她可是什么也没有的，她没有地方抱怨，也没有地方哭诉，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咬着牙变强。” 叶灵川的心隐隐痛了起来，他从来不知道萧蒻尘有着这样的过去，他明明是最能理解她痛苦的人，却还以一副受伤的样子向她撒娇。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站了起来：“枫哥，你能带我去萧蒻尘家找她么？” “你要去找她？”许枫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我看不要吧，你刚刚惹毛了她，阿月又不在……” “没关系的，”叶灵川像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拜托了，带我去好不好。” 许枫只好答应了，他向来敌不过叶灵川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但同时不安地回忆起当年他被扔进水池也是这样望着他求他带他出去。 第29章 家人 12 一年前的夏天，叶灵川遇见了一只粉色的兔子。 那个夏天他和父母吵了架，他想回到月身边去，于是买了一张去紫市的车票，连夜坐火车到了苏月家门口，为的只是在清晨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虽然苏月收留了他，但依然与他保持着距离。他听说他开了一间店，却从来都不允许进去，甚至连店在哪里都不知道。苏月在学校刻意避开他，放学也是匆匆忙忙地离开，他每天做好晚餐却常常等到睡着也不见苏月回来，而早上醒来他都会睡在自己的床上，这是他能体会到苏月的唯一的温柔。 他就这样孤独的生活着，明明家人就在身边，却依然孤独地生活着。 直到有一天他在收拾房间时，从衣橱最上面的格子里掉下来一只粉红色的兔子。 那是一只毛茸茸很可爱的兔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一只眼睛，但他很容易地就买了一颗将它补好了。比起苏月给他买的那些玩具，他更珍视这个不期而遇的新朋友，而且他在兔子身后的拉链里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你捡到这只兔子，请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的，”他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耳朵，“只要你愿意陪着我。” 那只兔子替代苏月每天陪伴着他，他渐渐感到不会那么孤单了。 他问过苏月家里怎么会有那样一只兔子，苏月只是望了那只兔子半晌，微笑着说：“大概是曾经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不小心留下来的吧。” 他很想追问那个人是谁，却最终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害怕那人会回来把兔子要回去。 他能够做的，就是帮它的主人实现愿望，给这只兔子一个温暖的家。 萧蒻尘的家离学校并不远，那栋破旧的楼房叶灵川每天上学路上都会经过，他一直把它当做废弃的建筑，因为它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他曾经还要求苏月带着他去探险，没想到这里居然可以住人。 楼道里阴森森的，比外观更加糟糕，到处都堆积着落满灰尘的杂物。也许是因为这样，当许枫推开萧蒻尘家门的时候，他感觉屋子特别干净，空气也清新的不得了。 “她应该是出去了。”许枫稍感庆幸地说。 “门没有锁么？”叶灵川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惊奇地看着锈蚀的门把手。 “哦，”许枫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反正屋子里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是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许枫笑了笑，“她又不是普通的女生，就算坏人进来也是对方倒霉吧。” 叶灵川没再说话，他认真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其实这些根本不能叫做摆设，因为整个房间能称得上家具的只有张黑色的旧沙发，屋子正中间一个简单的电风扇，再加上窗边的衣架上挂着几件衣服，这些便是萧蒻尘家所有的东西了。 “她睡在哪里呢？”叶灵川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床。 “睡沙发啊，”许枫拍了拍那个沙发，从上面拎起一件黑色羽绒服，“其实夏天还不错，冬天这里没有暖气，她就每天盖着这玩意儿睡觉。我跟她开玩笑说她还不如去大街上睡，至少不会太潮湿。” 叶灵川望着那件单薄的羽绒服，愧疚的感觉渐渐漫上心头。她明明生活在这样寒冷地方的人，他却嘲笑她的体温不够温暖。 这样的地方，自己待几天就会发疯的吧。而萧蒻尘却每天每天都要回到这个地方，回到这个冰冷的从未有人出来迎接过她的家。 此刻的他才发现，孤独和孤独之间，原来也有高低优劣之分。 也许如许枫所说，他和萧蒻尘真的十分相似吧。可为什么他却是最后一个察觉到她的孤独的人。 他曾经无数次从那只兔子身上索求着温暖，却没想到放弃这只兔子的人，却是一个比他更加渴求温暖的人。 “如果你捡到这只兔子，请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原来那从来不是幸福的愿望，而是卑微的乞求。 萧蒻尘提着两大袋泡面走在回家的路上，懊悔着自己的嘴被叶灵川那家伙养的那么刁，早知道还要回到每天吃泡面的日子，就不要吃他做的饭就好了。 “萧蒻尘！”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来源往上看，叶灵川站在二楼的露天走廊上笑着向她招手。 他怎么在这里？萧蒻尘一阵纳闷，但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叶灵川就大声喊道：“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萧蒻尘疑惑地看着他。这种感觉好丢脸，就好像自己主动向男生告白一样。而且楼上的那个家伙怎么看都像个女生，万一被路人认为她们是同性恋之类的就更糟了。 “我答应你把那些裙子丢掉，头发也减掉，”叶灵川认真地说，“我会照你说的做，就算你要我跟着你和月当强盗恶霸之类的也可以！” “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萧蒻尘紧张的看看周围，幸亏附近没有警察之类的，否则他这么乱嚷嚷非害他们被抓起来不可。 等等，她惊讶地抬头望着他：“你是说你答应了？” “是啊，”叶灵川开心地笑着，“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不安地问，本能地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叶灵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要答应我，如果你留下来，就不许离开了。” “什么？”她完全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说你搬到我们家之后，你就不许离开了！”叶灵川红着脸说，“因为我们家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无论有多么重要的事情你也必须每天陪我一起上下学，每天都要回家吃饭，每天都要回家睡觉！” 他在说什么啊……萧蒻尘愣愣地看着叶灵川的嘴一张一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又仿佛每一个字都震耳欲聋。 每天必须回家吃饭…… 每天必须回家睡觉…… 小时候曾经在路上默默羡慕着的同学的抱怨，居然也会有一天自己会亲耳听到。 这些梦寐以求的话语，居然出其不意的从这个一月前还是陌生人家伙嘴里讲了出来，仿佛天赐恩宠一般地降落在她耳边，比曾经无数次的想象都要幸福。 “可是，为什么……”她喃喃地问道，为什么这样好的事情会突然发生在她的身上。 叶灵川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对他的要求不满意，便理直气壮地瞪着她：“这是应该的啊，因为你住进来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啊。” “家人……”她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从来没有听过，也从来未敢幻想过的概念，让她连重复都觉得惶恐。 “萧蒻尘你不是要代替我的兔子么，不跟我回家怎么行？”不知什么时候叶灵川已经站在了她面前，脸上温柔的笑容像被卷进春风的阳光，“不是刚刚好么，你想要一个可以温暖的家，我也希望不再一个人呆在家里，所以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家人了不是么？” 她怔怔地望着面前那双澄澈的眼睛，像四年前那个少年澄澈的眼睛一样，带着真诚和温暖的笑意，美丽地让她忍不住想要哭泣。 而那个少年，再也不会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她了。 第30章 四年前·周梓孟（一） 1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绝对不会！” 那个寒冷的冬天，萧蒻尘站在破旧的蜗牛屋前，用尽全身的勇气向苏月喊道。她倔强地瞪着他，一步也不肯退让。 除了苏月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看起来胆小的女生居然敢这样对苏月叫板。连其中面相最凶狠的男人都为萧蒻尘捏了把汗。 苏月慢慢走上前去，他向萧蒻尘伸出手，她害怕地闭上眼睛，他却轻声笑了起来，只是摸了摸萧蒻尘的头便转身离开了。 “我们走。”他简单地命令道，于威他们面面相觑了几秒，别无选择地紧随其后。 没事了……对么？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周梓孟心疼地跪在她旁边，“真是傻瓜，你刚刚为什么要挑衅那种家伙。” “可是，没事了不是么，”萧蒻尘的身体依然在瑟瑟发抖，“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因为你保护了我啊，”周梓孟微笑着摸摸她的脸，“谢谢你，刚才的你真的很勇敢。” 萧蒻尘的脸红了起来，她真的被周梓孟承认了么？而周梓孟的笑容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受惊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然而听萧蒻尘讲了今天晚上的遭遇，周梓孟的心再次拧紧了。 “那么你今天晚上要到哪里去？”他担心地问。 “当然是回舅舅家了，”萧蒻尘想了想说，“你也知道那里很近的，不用送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梓孟无奈地说，“如果你就这样奇回去，刚才那帮讨债的再找上门怎么办？” 萧蒻尘愣住了，她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 “去我家吧。” “什么？”萧蒻尘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生。 “去我家吧，”周梓孟的眼睛即使在黑夜中也依然澄澈，他很认真地说，“你无处可去不是么，那么以后就留在我家吧。” 萧蒻尘感动地差点流出眼泪，可是她用力地摇头：“不行，我怎么能给你添这样的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周梓孟强硬地拉起她的手，“你是我的朋友，这种时候就别再跟我客气了，我妈那边我会跟她说的，你不用担心。” 萧蒻尘只能红着脸点点头，抱着那只粉红色的兔子跟在他后面。 周梓孟的家比想象中要大很多，是一套二层的公寓，里面的装饰简单大方。 “不用看了，”周梓孟察觉到萧蒻尘进来后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找什么，叹了口气说，“我父母都不在家。” 萧蒻尘惊讶地看着他：“可是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他们工作都忙，”周梓孟淡淡地说，“而且两个人的感情很不好，以这样的借口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他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些令人难过的事情，萧蒻尘没有想到周梓孟也有这样辛酸的部分，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最后选择了闭口不言。 而她的表情还是被周梓孟察觉了，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没关系的。” 萧蒻尘心里暗暗沮丧，她真是没用，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是他在体谅她。 “你今天睡我的房间可以么？”周梓孟试探着问，“明天我会把二楼的房间收拾出来，” “你的房间？”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 “你放心，”周梓孟忍不住笑了，“我去我妈的房间睡。” 萧蒻尘顿时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周梓孟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清新、干净。床单和窗帘都是清爽的浅蓝色，书桌收拾的整整齐齐。她低着头不敢偷看，只用余光瞟到这些。周梓孟帮她找出新的床单和被子，又体贴地去室内洗澡间帮她放好洗澡水。 “你今天一定很累了，”周梓孟温柔地说，“好好睡一觉吧，我明天早上叫你一起上学。”说完他就把门关上离开了。 萧蒻尘羞涩地在那张柔软的床上躺下来，轻嗅着属于周梓孟的干净的味道。最初在蜗牛屋遇见这个男生的时候，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他，更没想到他会给她一个家一样的地方。 周梓孟的房间除了干净，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很多书。除了书桌上整齐摆放的那些，还有三个特别大的书橱全部都放满了书，都是些她看书名就知道自己完全不会懂的书籍。 萧蒻尘叹了口气，不愧是校长的儿子，她真的低估了自己和周梓孟之间的差距，像她这样的人可能花一生的时间都无法追上他的脚步吧。 她的目光从那些厚厚的高等数学和人文典籍掠过，发现最下面一排书的角落里放着一本叫做《初恋》的书。 “什么啊，原来还是有正常一点的书啊。”她开心地打开玻璃橱门将它拿出来，周梓孟这么大方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她借他的书看吧。 不过这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第一次喜欢的人家里读一本《初恋》的故事。 萧蒻尘拿着书在床上躺下来，她翻开书页，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好奇地捡起照片一看，手却僵直在半空中。 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之前班上那个最漂亮的女生齐斯雨。照片上的她开心地笑着，笑容像阳光那样耀眼。 就算她头脑再不好，也明白这张照片出现在这样一本书里的意义。她把照片小心地夹回书中，然后把书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关上台灯睡着了。 黑暗，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在这片令人安心地黑暗中，她再也忍不住哭泣出声。 这个世界上有着如于威一般残酷的人，也有着如周梓孟一般善良的人。 残酷的人和善良的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对待陌生人以及讨厌的人的态度，如同于威对她那些莫名其妙地欺负和羞辱，如同周梓孟对素不相识的她的帮助和保护。 而无论是残酷的人还是善良的人，他们对喜欢的人的态度却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善良的人，对所有人都很温柔。 也因为如此，他们的善良本身也是一种残酷。 第31章 四年前·周梓孟（二） 2 当第二天早上周梓孟带着清爽的笑容敲响房间的门时，他看见的却是萧蒻尘红肿的眼睛。他体谅地没有追问她，却也永远不知道她哭泣的真正原因。 吃完早餐后，他们一起去了学校，直到走进教室萧蒻尘都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路过八班门口时她停了一会儿，这个她以为改变她命运的地方，这个她以为和周梓孟命中注定相遇的地方，也许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现在她明白了，周梓孟是因为想要见到齐斯雨才会徘徊在八班的门口，所以那天才碰巧遇到了她。 把她送进教室，周梓孟就去老师办公室取作业了，萧蒻尘低着头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却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面前。她抬起头，发现是昨天下午在教室议论她的三个女生。 “请问有什么事情么？”她怯怯地问。 那三个女生默契地做了呕吐的表情，其中一个厌恶地看着她：“反正周梓孟不在，你就不用装可怜了吧。” “什么……”萧蒻尘无辜地看着她们。 “你脸皮也真够厚的，”另一个女生用嘲笑的口吻说，“你应该知道的吧，你就是因为太没用，周梓孟才会可怜你对你格外照顾，你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我没有！”萧蒻尘摇摇头，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以前她不敢这么想，现在更不可以这么想了。周梓孟喜欢的是齐斯雨，绝对不会喜欢她这种人。 “没有？”最开始说话的女生依然满目厌恶之情，“昨天你听到我们说得话明明乖乖回家了，为什么今天又让周梓孟送你来学校？” “原来是你们啊。” 干净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们全部回头惊讶地看着身后隐藏着怒气的男生：“周梓孟？” 周梓孟却完全没看她们，反而幽怨地看着萧蒻尘：“原来你就是听了这些无聊的话才把我一个人丢下，害我那么冷的天气在你家楼下等到十点么？” 什么？三个女生听了周梓孟这种暧昧的发言更加吃惊了。 萧蒻尘头低得更厉害了，还好周梓孟还没把她害他差点被不良少年群殴的事说出来，否则她就更无地自容了。 “那么，”周梓孟终于转向了那三个女生，目光变得严厉起来，“请问你们为什么对她说这些话。” “我们……”三个女生因为心虚面面相觑。 “我只讲一遍，请你们听清楚，”周梓孟严肃地看着她们，“我从来不会因为可怜而去保护谁，我和萧蒻尘在一起，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朋友？萧蒻尘愣愣地看着难得生气的周梓孟。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她，她也从来不敢这样幻想，可周梓孟那样清楚地说了她是他的朋友。她一直以为周梓孟对她就像是慷慨的富人对路边的乞丐施舍冷饭一样，而他施舍的是名为温柔的佳肴，现在她才发现，原来他从未看低她，第一次有人以这种平等的目光看待她。 他每次都毫无条件地保护她，每次都在所有人面前维护着她的尊严，这就是我喜欢的周梓孟，他拥有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的勇气与温柔。 那些女生离开之后，周梓孟望着她表情复杂的脸深深叹了口气：“你该不会就在为这些事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萧蒻尘用力摇头，原来他早就看出了她满怀心事，原来他如此在意她。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糟糕，真的好糟糕。她又一次被周梓孟保护了，又一次给他添麻烦了，可他依然那么认真地在意着她的想法。而她却因为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毫无道理地跟他生气，像她这样贪得无厌的人真的太丑陋了。 周梓孟见她哭了立刻手足无措起来：“拜托，你这样哭大家都会以为我在欺负你的。” 萧蒻尘赶紧擦干眼泪：“对不起……” “好了，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周梓孟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刚刚我是折回来的，要赶紧去老师办公室拿作业了。” 萧蒻尘脸红了起来，早自习结束那些红晕也没有消掉。 大概是因为周梓孟的关系，班上同学对她的态度突然好了起来。旁边从来没和她讲过话的两个女生搬着凳子到她身边坐下来。 “萧蒻尘，你和周梓孟在交往么？”长相很可爱的双马尾好奇地问，仿佛她们之前很熟的样子。 “当然不是！”萧蒻尘赶紧否认，她可不想因为这种误会给周梓孟抹黑。 而且周梓孟喜欢的人是齐斯雨，她已经很清楚了。 “真可惜，”短发的圆脸女孩沮丧地说，“我还想请你加入我们呢。” “家务？”萧蒻尘怯怯地问，“是去敬老院帮老人打扫房间么？” “当然不是了，”短发女孩无语地说，然后把一个毛线团放在桌子上，“是织围巾啦，你看起来很会做家务的样子，我们想请你教我们怎么织围巾。” 萧蒻尘顿时一脸黑线，她虽然很擅长扫地拖地清洗马桶这种活儿，可是她手笨的很，对织围巾这种女生的活儿完全不会。好不容易有一个交到朋友的机会，就被她这么错过了。 双马尾女孩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撒娇般地拉起她的手：“拜托你了，教教我们好不好，就算不是周梓孟，你也可以织给你喜欢的人啊，我们大家一起做也开心嘛。” “喜欢的人？”她不明白喜欢的人跟围巾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说过么，”女孩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起来，“大家都说如果在初雪那天送亲手织的围巾给喜欢的人，那么他们就能永远幸福。” “呕，看你花痴的表情真的好恶心。”短发女孩做了个鬼脸。 “你才花痴呢，”那女孩红着脸说，“你自己还不是想织围巾送阿淳。” “那是因为很灵验好不好，你知道么，隔壁班的于皓和小米啊……” 萧蒻尘没有注意她们的争吵，而是把一件事默默记在了心里。 今年的第一场雪，她要亲手织一条围巾送给周梓孟，虽然她手很笨，但她会为了他努力去学。 她并不敢奢望他们能够幸福，只要周梓孟能够永远幸福就够了。 “萧蒻尘，有人找你！” 教室门口的两个男生突然大声叫她，把她从思绪中强拉了出来。她答应着往门口走去，好奇是谁会特地来找她，这个学校里她没有什么熟人，而且那两个男生的表情也十分奇怪。 而看到等在教室前的那个人的瞬间，她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望着那令人心悸的邪佞笑容，她终于明白那两个男生为什么会是刚才那样的表情。 “你好啊，”苏月笑着走向她：“我们又见面了。” 第32章 四年前·苏月（一） 3 “你……”萧蒻尘惊恐地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人。 “太好了，”苏月欣慰地看着她，“看起来你还记得我。” 萧蒻尘的脸色变得苍白，五分钟前脸上的红晕被完全抽离：“于威……于威他在八班……” “我才懒得理他呢，”苏月笑着摇头，“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萧蒻尘瞬间感到万念俱灰。这个人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昨晚在蜗牛屋前面他虽然那样走了，原来是为了今天在学校给她更惨痛的教训。 苏月瞥了一眼她攥得发白的骨节：“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就去找昨天你身后那个男生聊聊了。” 听似随意的想法却是最掷地有声的威胁。 “不要，”萧蒻尘慌乱地拉住他，“我……我有空。” 苏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安全谈话的地方了。” 萧蒻尘跟着苏月去了天台，她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的时候，却认为自己正在步入地狱。 “今天天气真好啊。”苏月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孰不知萧蒻尘现在完全是另外一番心情。 他身手矫捷地跃上栏杆，慷慨地拍拍身边的位置：“坐啊。” 萧蒻尘往后退了一步，他难道要把自己推下去么？这个笑里藏刀的高中生甚至有因为杀人嫌疑被拘留的历史，把自己从天台推下去估计他完全做得出来。更何况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她也不敢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于是她低着头挤出了一句格外丢脸的话：“如果我不坐的话，你会打我么？” 苏月愣了一下，出乎她意料地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上去不爱说话，偶尔说两句也很好笑嘛。” 萧蒻尘黑着脸看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为他的赞美而感到高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讲的话好笑。 苏月终于笑够了：“真是的，说的我好像坏人一样。” “你本来就……”萧蒻尘居然没忍住脱口而出，然后及时住了嘴。这个人是在故意装傻么，你本来就是坏人好不好，没有比你更坏的人了好不好！她真想对着天空把这句话吼上一百遍。 “没错，我本来就是坏人。”就算她再怎么掩饰，苏月还是听到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萧蒻尘吓得浑身发抖。 “而我来找你是想问问看，”苏月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当坏人呢？” 什么？萧蒻尘惊讶地睁大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他现在拎着她的领子把她从天台扔下去她都不会这么惊讶。 “可是，为什么……”就算害怕，她还是好奇，好奇百兽之王的狮子为什么要邀请绵羊跟它一起去袭击狼群。 “因为我喜欢你啊。”苏月摸摸她的头发。 “什么！”这次萧蒻尘真的喊了出来。 “你这么震惊我很受伤的好不好，”苏月无语地说，“虽然是开玩笑的，但我真的伤到了。” “对不起。”萧蒻尘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永远会选择道歉，但这是她道歉道的最莫名其妙的一次。让她道多少次歉都好，她只希望他能放过她。 “不过，”苏月完全不在意地微笑起来，“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所以才亲自来邀请你。” “我？勇气？”萧蒻尘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她。 “你好像很喜欢两个字两个字地问问题，”苏月若有所思地说，“不过以后你就要改一下了，血月的人只说用句号结束的句子。”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蒻尘现在的困惑完全淹没过了恐惧。苏月现在在她眼里就像一个古怪的外星人，不停地说着她不明白的词语和外星人都是怎样怎样的话。 “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明白的，”苏月一副宽容的表情，“只要你答应加入，血月的一切我都会慢慢教给你，连于威那种笨蛋都明白的东西，你一定没问题的。” 于威？这个句子里唯一听懂的名字让她蓦然清醒过来。 “你是说，让我成为于威那样的人，”她微微皱起眉头，“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做，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你有，”苏月眼中的不羁变得认真起来，“虽然昨天晚上没有灯光，但是我看的很清楚，你眼睛里蕴藏着的勇气正是我想要的东西，只是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而已，那一刻你心底涌上来的是多么可怕杀气，我们说不定是同一种人……” “你胡说！”萧蒻尘红着眼睛打断他的话。 她不能理解。她几乎从出生就在被人欺负，她试着相信每一个欺负她的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因为没有人由衷地想要伤害别人，就像那天在教室里杜冰因为于威的胁迫冤枉她一样，因为他的表情十分愧疚，所以她并不怪他。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没心没肺笑着的人，居然把伤害别人当做是一种光荣，把教唆别人伤害别人当做一种光荣！ “难道不是么，”苏月眯着眼睛继续说，“因为被我说中了，你现在才会这么愤怒。从来就被人欺负的你一直都很不甘心吧，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但你一直想狠狠地报复他们，一直想让他们尝尝你经受过的痛苦……” “别说了……别说了……”萧蒻尘受不了地捂住耳朵。 “你是我选中的人，你如果愿意加入血月，我会亲自培养你，”苏月的声音隔着手心还在持续响起，“一年之后，我向你保证凭借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学校，甚至在紫市再也没有能伤害你的人，而且你舅舅的债我也会处理，从此和你不再有关系。” “不需要，”萧蒻尘的心意终于坚定下来，“我不会用伤害别人的方式去逃避伤害，而且现在也已经没有人能够欺负我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可能没有听明白，”苏月淡然一笑，“我说的是凭借你自己的力量，凭借你自己的力量获得安全，而不是没用的靠着某个人的保护。” 第33章 四年前·苏月（二） “你可能没有听明白，”苏月淡然一笑，“我说的是凭借你自己的力量，凭借你自己的力量获得安全，而不是没用的靠着某个人的保护。” “什么意思？”萧蒻尘怔怔地问。 苏月暧昧地笑着：“昨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你好像很依赖他。” 萧蒻尘脸红了起来：“不可以么？” “怎么会，”苏月耸耸肩膀，“我只是好奇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依赖会不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危险，”他想了想继续说，“像昨晚那样的情形，如果再出现一次，而我又不准备放过你们，你准备怎么做呢？” “我……我会保护他的。”萧蒻尘攥紧了拳头。 “亏你能厚着脸皮说出口啊，”苏月开心地笑起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要怎么保护别人呢？” 萧蒻尘咬紧了嘴唇，在他充满了鄙夷的目光下，她居然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让我来告诉你吧，”苏月深黑色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的目光，“人逃避寒冷的方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寒冷转移给其他人。就像我转移给于威和你的舅舅，而他们又把寒冷转移给你，你已经冷到无法承受了吧，那么转移给别人是你唯一解脱的方式。如何，与其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别人的同情心上，难道不是自己变强更有意义么？” 萧蒻尘闭上眼睛拒绝与他对视，这个人真的好可怕，他可怕的想法正在一点一点侵入她的内心，动摇她的一切。 “难道你是害怕一旦变得不再软弱，他就不会再保护你了么？” 萧蒻尘吃惊地睁开了眼睛，他居然说出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卑鄙的想法吓坏了。 “看来我说对了，”苏月得意地扬起嘴角，目光却步步逼近，“你害怕如果你改变了，周梓孟就不会再把你藏在身后，你害怕你改变了，他就再也不会保护你，可是你知道么，你享受的只是作为弱者的特殊待遇。真是可怜啊，这种软弱到像虫子一样阴暗的想法。” “弱者又怎么样！”她再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胆小鬼又怎么样，无论以怎样的形状呆在周梓孟的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幸福！这样很过分么，我想要的就只是呆在他身边而已啊！” 那些泪水代表着这么久以来，她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情。就算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就算要永远在他面前扮演着可怜虫的角色，她也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 看着因为哭泣身体微微颤抖的女孩，苏月叹了口气，他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不过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什么意思？”萧蒻尘惊恐地抬起眼睛看他。 “我想你会主动来找我的，”苏月微笑着说，“等他真的因为你受到伤害的那一天。” 苏月离开后，萧蒻尘在天台站了很久，她擦干眼泪吹了一会儿风才转身离开，结果却迎面遇上跑来的周梓孟。 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没事吧，我听人说你被那个苏月带走了，我就到处找你。” “我没事。”萧蒻尘勉强笑了起来。 然而她再怎么极力掩饰，红肿的眼圈还是被周梓孟发现了。他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怒火：“你哭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萧蒻尘慌乱起来，“是我自己害怕被吓哭的，他什么也没有做，否则我就不可能好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周梓孟松了口气，但仍然半信半疑：“那他来找你做什么？” “嗯……”萧蒻尘想了半天，结果扯了一个最可笑的谎，“他是来道歉的。” “怎么可能！”周梓孟无语地说，“那种人根本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认识吧。” “是真的，”萧蒻尘虽然后悔到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却还是极力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确实是道歉了，还说不会再找我麻烦什么的……你想啊，昨天他在公园不是也放过我们了么……” “那是因为他心虚吧。”周梓孟冷冷地说。 “什么？” “没什么，”周梓孟笑了起来，“只是听说这种坏事做多的人都会被罪恶感缠身之类的，不过这样你也可以安心了。” 被罪恶感缠身么，萧蒻尘回忆起他说自己是坏人是那洋洋得意的笑容，心中苦笑不得。 4 “萧蒻尘，我穿这件好看么？” 萧蒻尘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视线立刻被一张表情娇羞的漂亮脸蛋填满了，而与那张脸蛋连接的身体上则套着一件耀眼的粉红色T恤。 她强忍着想一拳揍在那张脸上的冲动，压低声音命令道：“去换。” “那这一件呢？”那张脸毫不气馁地露出讨好的笑容，同时举起了一件粉白相间的衬衫。 “不行，去换。”她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可是……” “我再说最后一遍，去换！”她终于忍不住吼起来。 叶灵川只好没趣儿地低着头再次往试衣间走去。 “说什么最后一遍，一会儿还不是要说。”他小声嘀咕道，被萧蒻尘听到又被狠狠剜了一眼，吓得他赶紧把手里的衣服放下冲进试衣间。 叶灵川的那些裙子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萧蒻尘的魔手，但介于他主动妥协态度良好，她也就退了一步没有把它们丢掉，而是统统送给了许枫的妹妹。小姑娘虽然现在还穿不上，但把裙子挂在房间里每天看着也是兴高采烈的。 所以他们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要把叶灵川的衣橱重新填满，当然，这次需要的是正常男生的衣服。可是他们在商场挑了整整一天却什么都没买到。主要的问题当然出在叶灵川身上。萧蒻尘是典型的最讨厌逛商场的男生心理，看到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头痛的很，恨不得随便进一家商店像批发一样抓一把衣服马上走人。可叶灵川却一脸委屈地抱怨说她一点人权都不给他，把他的衣服都扔了不算，连挑他喜欢衣服的权利都不给他，她也只好答应慢慢陪他挑。谁知道这家伙就像一头扎进天堂一样，一会儿叫着那边的那个熊好可爱好可爱非要过去摸摸，顺便在玩具店转一圈，一会儿又钻进家居用品店拿起那些镶花边的盘子爱不释手吵着要买回家。 第34章 变化……成功？ 几个店员尴尬地看着这一幕，她们先是很惊喜地看着那个漂亮的男生走进店里，引来附近许多女顾客花痴的围观。然后这个漂亮的男生就开始从最里面的货架下面找一些很可爱的衣服来试穿，虽然感觉怪怪的，可那些粉色的衣服他穿起来真的很好看。她们正准备着走上前去吹捧一番，那个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短发女生就开始凶他，吓得她们也手足无措起来。接下来那个男生就开始一次一次地躲进试衣间换衣服，那个女生则坐在柜台旁边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只要谁对那个男生穿着可爱衣服的样子露出赞叹的表情，凶狠的目光就会马上像鞭子一样直直地抽过来。 她们不禁猜想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而无论是什么关系这样的组合都很奇怪。 “叶灵川！”看见小心翼翼从试衣间里出来的叶灵川，萧蒻尘刚消下来的火气又冲了上来，“你为什么又穿成这样，我刚才递给你的衣服去哪里了？” 叶灵川见她瞪他，吓得几乎退了回去，同时十分有经验地捂住脑袋委屈地叫道：“可这就是你刚才递给我的那一件啊。” “胡说八道，你……”萧蒻尘呆住了，他身上穿的果然是刚才她拿给他的那件T恤，纯黑色没有任何装饰，之前苏月也买过一件类似的，穿起来看上去格外有压迫感，但叶灵川却把它穿出了暗黑系少女的味道。 没救了，萧蒻尘无语地抽了下嘴角，这个人的脸，还有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少女气质，就算给他穿上黄金战甲估计也会被人看成埃及艳后的。 “那就这件吧。”她叹了口气向柜台走去。有些事情就算有心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就像她花了四年都没有摆脱掉对雷电的恐惧，对叶灵川也不能逼得太紧。 “那我可以再要一件么，”叶灵川期待地看着她，“同样款式的可以么。” “可以。”萧蒻尘点点头，她还以为他会很排斥这一类衣服。 结果叶灵川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件完全一样款式的浅粉色T恤，开心地递给店员：“可以帮我把它们一起包起来么？” “不可以！”萧蒻尘黑着脸打断他，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听话。 “可是我都听你的话买了那件了，”叶灵川攥着那两件粉色T恤不肯放手，“你连选颜色的自由都不给我么，那件黑色的看起来好凶，穿上会吓到别人的，我还是想要温和一点的颜色。” 你就是看起来温和过了头才选黑色的给你，萧蒻尘无语地撇撇嘴，懒得再跟他争论：“总之就是不许买粉色的，你如果想看起来‘温和’一点就拿件白色的吧。” “专制，暴君……”离开商场后叶灵川一路上都像个冤魂一样跟在她身后嘀咕着。 衣服的事其实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带叶灵川去剪头发。那场景简直让萧蒻尘联想到了给宠物做绝育。 他要是大哭大闹她还能应付，可他偏偏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坐在镜子前面一言不发，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弄得理发店健谈的理发师都不敢碰他。 “萧蒻尘，”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我可以多少留一点长度么，我不想剃成月那样的和尚头。” “为什么？” “因为很丑，真的很丑！”一句不够他又强调了一遍。 萧蒻尘想象了一下叶灵川这张脸配上一个毛刺刺的和尚头，不禁打了个寒战。“嗯，的确是有点恶心。”她点点头认同道，然后对理发师说，“那就剪到耳朵的长度吧，跟我的头发差不多就好，但是额头一定要露出来。” “我说你们好歹顾忌一下阿月的感受吧，”怕萧蒻尘搞不定叶灵川跟着来的许枫无语地看着他们，“直接就算了，要不要这么自然。” 萧蒻尘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和尚头虽然丑，但和月很相配……”然后她意识到这句话更加糟糕，于是自觉地闭了嘴。 她真正想表达的是苏月是她见过留和尚头最帅气的人，因为苏月的脸和身材都十分有型，仿佛是用雕刻刀均匀地消磨过一般，十分有男子魅力。她嫌弃地看着叶灵川，就算不是一个母亲，作为兄弟也不能差别这么大吧。 5 许枫要照顾酒吧先离开了，萧蒻尘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翻杂志，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醒来一看时间，叶灵川已经在里面呆了快两个小时了居然还没出来。她担心地进去找他，可镜子前面根本没有人在。 这家伙不会剪到一半后悔了，趁她不注意偷偷溜走了吧，萧蒻尘一脸黑线地想，转身就要去街上找人，却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臂拦住了。 “你要去哪里？”冷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 她惊讶地回头，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一瞬间她以为是遇上了苏月的仇家，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叶灵川。 一头清爽短发的叶灵川，让她几乎没有认出来。以前因为他的额前总被厚厚的刘海挡着，她从没有这样清楚地看过他的脸。那真的是一张很精致的脸，从眉毛到眼睛，从鼻子到嘴唇，都仿佛用最细的画笔精心雕琢过的一般，再加上右眼下面那颗小小的泪痣的点缀，让它美丽到了极致。 “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丢下我走了？”叶灵川的眸子中透着淡淡寒意，“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他冷漠的神情让萧蒻尘有些惊讶，只是剪了头发而已，为什么整个人人会彻底变了样子。 “吓了一跳吧，”正在她发呆的时候，叶灵川突然一拍手笑了起来，“我刚才像不像月，是不是很帅气？” 萧蒻尘愣了一下，明白了他是在捉弄自己，心里莫名一沉，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店门。 “对不起啊，你生气了？”叶灵川赶紧追上去道歉，“我就是想学月的样子让你开心一下，没想到你会生气。” “月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萧蒻尘停下来冷冷地看着他，“而且我讨厌所有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人。” 舅舅、舅妈，还有曾经用冷漠鄙夷的眼神看着她的所有人，她都不会原谅。而她更讨厌的，是曾经被那些冷漠的眼睛伤害得遍体鳞伤却不敢反抗的自己。 叶灵川整个回家的路上都没敢吭声，一进门就得救了一般跑到厨房去做饭。 萧蒻尘冷静下来后则是后悔自己被自我意识冲昏了头，她才意识到刚刚是一个改变叶灵川性格的绝好契机，他好不容易一时兴起想模仿一下苏月，这种契机性说好一点就像一直荒废学业的不良少年突然捧起书本想要学习，说难听一点就像是家里养的一向不懂事的狗突发性起规规矩矩蹲在马桶边上厕所，这时候只要稍微赞许就能获得质的飞跃。可是她刚刚极不理智的恼羞成怒却像冰雹砸在花苞上一般，把叶灵川奇迹般的念头砸的粉碎。看他现在战战兢兢的样子就知道，再让他拿出像刚才那样的男子气概，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了。 第35章 新的开始 “吃饭了。”叶灵川气若游丝的声音反应出了他此时的气场，简直比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更加孱弱。 萧蒻尘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莫名其妙的怒气估计把他吓到了。她努力挤出一张笑脸问：“好饿啊，今天吃什么？” 虽然她的笑脸是假的，但期待的语气却十分真诚。特别是叶灵川消失那几天她吃了几次泡面之后，才深深地领悟到他厨艺的高深。 叶灵川看她肯跟自己说话了终于松了口气，便讨好地把保温盘端到她面前打开：“土豆饼，我特意做给你吃的。” 萧蒻尘看着那几个色泽诱人的土豆饼瞬间黑了脸，上次那个咸到想吐的味道到她现在都没忘记。说什么特意做给她吃的，难不成每当她冲他发完脾气他都会用这个来报复，这里面除了盐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 “尝尝啊，”叶灵川殷勤地把筷子递给她，“这可是月最喜欢吃的。” 萧蒻尘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咸！虽然口感松脆外焦里嫩堪称完美，但是真的很咸很咸！她抓起手边的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很难吃么？”叶灵川怯怯地问。 本来萧蒻尘是准备吼他的，但看他愧疚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能敷衍着说：“还好，就是稍微有点咸了。” “是么？”叶灵川疑惑地尝了一口，萧蒻尘本来以为他会不服气地反驳，可他歪着头想了想说，“大概是月的口味比较重吧，那我以后就少放些盐。” “不用了，”萧蒻尘别扭地说，“你就按之前的来就好，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那可不行，“叶灵川反而生起气来，“你休想以后不回家就拿我做的饭不合口味当借口，月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特别去研究料理之类的……你笑什么？” “没有，”萧蒻尘勉强敛起笑容，“我是觉得，你有点像新婚之后被丈夫冷落的太太。” 叶灵川的脸红了起来，低着头把盘子堆到她面前：“你知道就好，所以你绝对不能像月一样把我丢在家里不管。” 萧蒻尘有些黯然，也许只有她明白，叶灵川心中有着怎样诚惶诚恐的孤独。 “月的我已经都知道了，”叶灵川居然拿来纸笔摆在她面前，“你喜欢吃的东西，还有喜欢的味道都要告诉我。” “那你呢？”萧蒻尘突然问。 “什么？”叶灵川愣了一下。 “你自己喜欢的味道呢？”萧蒻尘眼中有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疼。 而这份心疼并没有传达到叶灵川眼中，因为他根本就不敢看萧蒻尘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回答：“我……什么都好。” “真是白痴，”萧蒻尘把超咸土豆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连声音都变得苦苦的，“喜欢的东西怎么样都好，明明不是那么喜欢的东西却坚持的要命，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叶灵川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为了不改变形象跟她吵架还跑出去的事，没有跟她争辩，只是淡淡地说：“因为比起我喜欢的东西，月更重要。” 萧蒻尘没有再说话，而在回房间前她认真地对叶灵川说：“明天就要开学了，我叮嘱你的那些事，你一定要做到。” 叶灵川乖巧地点点头。 “还有，”她加重了语气，“明天必须穿我买给你的那身男生校服。” “哦。”叶灵川闷闷不乐地答应了。 6 “听好了，”学校门口，萧蒻尘认真地向叶灵川交代着，“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你。” “你不跟我一起走么？”叶灵川失望地问。 “我跟你一起就没意义了吧，”萧蒻尘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没关系的，你穿男生校服的样子很帅气，昂首挺胸地像个男人一样走进去就可以了。” 虽然知道是哄他的话，叶灵川依然微红了脸，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帅气，漂亮什么的他倒是没少听过。 叶灵川这种精致的长相作为女生也就算了，作为男生格外会引起关注。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都有女生结二连三地小声议论。 “那个男生是谁呀，以前没见过呢。” “是啊是啊，长得好漂亮，跟女孩子一样。” 萧蒻尘有些汗颜，她费了那么多工夫才把他装扮得像个男生，结果还是被说“漂亮”。不过看那些女生钦慕的目光，这小子还挺受欢迎的，反正这个年代中性风流行地很，在学校里吃得开的都是小白脸。 她正自我安慰着，一个足球从操场那边丢过来，差点砸到叶灵川的脸。 “那边那个不男不女的，把球丢过来！”两个穿着球队服装的男生不但没道歉，还不怀好意地命令他，却在看见他身后萧蒻尘杀人般的目光时吓得赶紧闭了嘴，低着头自己跑来把球捡了回去。 我看起来很凶么？叶灵川直到走进教室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当他走入教室的那一刻，响亮的哄笑声和口哨声让他不得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 “看看是谁来了，”这个班的头号混混李禄田从学生中间走出来，亲热地搂住他的脖子，“我们可爱的灵川小公主，你的校服裙子去哪儿了？” 叶灵川红着脸想挣脱他的手臂，无奈被勒得死死的。 “这身衣服和行头太不配你了，”李禄田的跟班坏笑着拿着一件女生校服裙子走向他，“这个才适合你。怎么样，换下来吧。” 班上的男生都起哄起来，女生们虽很同情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尴尬地低着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都堵在门口做什么？”萧蒻尘冷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她看见两个男生的动作和叶灵川求救的表情，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类似的事情她既遭遇过又施加给过别人。 李禄田一看萧蒻尘进来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刚才的嚣张气焰立刻消失连影子也不剩下：“尘姐您来了，我们正要教训这小子呢。”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狠狠一脚。萧蒻尘狠狠抓住他勒住叶灵川的手，压低声音威胁道：“放开他。” “可是……”他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尘姐的意思是说，她要亲自教训他，”一只手轻轻放在萧蒻尘肩膀上，她惊讶地回头一看，却发现是许枫站在身后。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加重了力道，“你这样抢了先，她当然不高兴了。” 第36章 绝妙的计策 “我错了，”男生立刻失声道歉，“我错了尘姐，对不起。” 萧蒻尘也恢复了冷静，她冷冷地扫了叶灵川一眼：“你跟我们出来。”叶灵川便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跟着她和许枫走出了教室。 他们一离开，教室里立刻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居然就那样被带走了，会不会被打死啊。” “可惜了那个叶灵川，虽然他男扮女装有点恶心，不过真的长得很漂亮啊。” “是啊，剪了短发更有味道了呢。” “苏月被开除了我本来还松了口气呢，这样看来萧蒻尘更吓人，而且苏月不在没人能压制她了。” 有负于那些为他深深担心的同窗，叶灵川此时走在走廊上可谓是兴高采烈，而他两边的萧蒻尘和许枫则是各臭着一张脸。 “刚才为什么阻止我。”萧蒻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 许枫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我不阻止你的话你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给那些家伙一顿教训，让他们不许再找叶灵川麻烦了，”萧蒻尘怒视着他，“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你这样破坏了。” “机会？”许枫冷笑道，“萧蒻尘你该不会觉得你在这座学校很受欢迎吧。” “什么意思？”她疑惑地挑起眉毛。 “喜欢你的人和讨厌你的人，你觉得哪种更多一些？” “少说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萧蒻尘不耐烦地阻止他说下去，这个学校里的人不用说都对她怒不敢言。 “你，我还有阿月，我们在这所学校里树立的敌人太多了，”许枫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阿月远离灵川的原因你应该也清楚吧，我们堂而皇之的保护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伤害。” “可恶，”萧蒻尘烦躁地踢翻了一个垃圾桶，“上学期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他们突然开始找叶灵川麻烦。” “你还好意思说，”许枫毫不留情地奚落道，“是谁放暑假前在班上说如果谁敢站在叶灵川那一边就是和她过不去来着，你都那么说了，班上的人谁敢不听。” 萧蒻尘这才记起自己自己做过的好事，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一时间愧疚感代替了恼怒。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的气势立刻削弱了许多。 “能怎么办，只能像阿月当年一样暗中保护他，等他们欺负腻了自然就放弃了。”许枫无所谓地撇撇嘴。 “这算什么，”萧蒻尘皱起了眉头，“月可是希望我把他变成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才不是这么窝囊的胆小鬼。而且这样被动地等待，那些欺负人的人只会变本加厉，被欺负的日子永远都不会过去。”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许枫觉得她太偏激。 “就凭我曾经也是被欺负的对象，”她一句话堵得他再无话可说，“这样坐以待毙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必须找到打破这种局面的方法。” “好啊，”许枫悻悻地说，“等你研究出那种好方法，既能和灵川站在对立面又能保护他，可一定要告诉我，最好能赶在毕业之前。” “对立面……”萧蒻尘突然眼睛一亮，拍了下叶灵川的肩膀，“有了叶灵川，你动手打我就可以了。” 叶灵川被她吓得连退两步，拼命地摇头。他不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开这种玩笑，但他是绝对不敢当真的，最初见面瞪她几眼就差点被挖掉眼珠子，要是敢动手打她不被她当场杀了才怪呢。 许枫开始的表情也很惊讶，而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原来如此。” “什……什么意思？”叶灵川彻底懵了。 “叶灵川你听着，”萧蒻尘认真地看着他，“下午我会在教室故意找你麻烦，然后你做出忍无可忍的样子动手打我，我会装作被你打败再向你道歉，估计以后就没有人敢找你麻烦了。” “这怎么行，我怎么可以为了这样的事伤害你。”叶灵川惊讶地叫道，他不敢相信那么骄傲又死要面子的萧蒻尘居然会自己提出这种建议。 萧蒻尘的心热了一下，这家伙真的太善良了，她之前以莫须有的名义伤害他那么多次，在全班同学面前羞辱他，还把他害到这样的地步，他不但没有一点生气，甚至还怕伤害到她。 “没关系的，”她微笑起来，如果刚才这还是只是一个消除她愧疚感的计划，那么现在它变成了她真想为他做的事情，“害你被欺负的人是我，答应月要让你变强的人也是我，所以无论怎样我都要负起这个责任。” “啧啧，真想不到你也能说出这么像样的话，”许枫忍不住讥讽道，然后往自己教室的方向走去，还不忘回头补上一句，“记得下手狠一点哦灵川，这可是为民除害的好机会。” 7 叶灵川一整天都沉默的出奇，虽然上学期和他坐在一起的那几天他也都不吭声，可萧蒻尘明显感到今天的他好像心事重重。 难道他终于想通了，正在在思考下午怎样报复她么，她不禁这样怀疑。 终于到了下午的体育课，教室里的学生全部走光了。萧蒻尘开始认真地对叶灵川排兵布阵：“到了快下课的时候，你就从我桌子上找几本书撕成碎片，或者拿笔在桌面上写上‘去死’之类的话也可以，我假装从外面回来生气地问是谁干的，你就趾高气昂地说是你，然后我就做出要教训你的样子，这时候你一定要做出反击……” “反击？”叶灵川不解地问。 这家伙怎么这么迟钝，萧蒻尘嫌弃地说：“就是动手打我。” “我不要。”叶灵川极不配合地把头扭到一边。 “我保证不会还手的，”萧蒻尘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你尽管动手就好了。” 他的话让萧蒻尘一阵感动，可她却丝毫不领情：“好啊，不动手也可以，”她拿起讲桌上装粉笔的铁盒塞到他手里，再指指自己的脖子，“你可以用这个。” “你为什么要装作听不懂我的话呢！”叶灵川气冲冲地把铁盒扔在地上，“为什么你和月一样都那么自作主张，从来都不问我想要什么就那么自以为是地帮我做决定！” 第37章 推行……顺利？ “你为什么要装作听不懂我的话呢！”叶灵川气冲冲地把铁盒扔在地上，“为什么你和月一样都那么自作主张，从来都不问我想要什么就那么自以为是地帮我做决定！”“少在这里孩子气了，”萧蒻尘皱起眉头，“不这样做的话，你直到毕业都会一直被欺负，除非你想出更好的方法我就听你的。” “我不要什么方法，”叶灵川倔强地瞪着她，“如果所谓的方法就是让我伤害你，那我宁愿直到毕业都被欺负，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萧蒻尘气得一拳揍在他脑袋上：“你真是不识好歹……” “怎么观众还没到你们就提前上映了，”许枫戏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咦，难道是我听错了，我早上听到预告的版本好像是萧蒻尘你要挨打，怎么现在你又变成那个动手的人了？” “你来干什么？”萧蒻尘恼火地放开了叶灵川。 “当然是来见证你挨打的历史性的一刻，”许枫笑着摊了摊手，“但很明显萧大导演你自己改了戏呢。” “你来的正好，帮我个忙，保证是你喜欢的差事，”萧蒻尘懒得跟他废话，丢了一支油彩笔给他，“把我桌子上的课本全都撕坏，再在桌子上写一句骂我的话。” 许枫愣了一下马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然后把手放在胸前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荣幸之至。” “枫哥……”叶灵川刚要出手制止，就被萧蒻尘拦住了。 “之前在我家楼下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么，”她一脸严肃地提醒他，“是你自己说要改变，是你答应我说要变强，还说连土匪什么的都可以去做，你自己都忘记了么？” “可是……” “如果你不照做的话，”萧蒻尘改变策略威胁道，“我就随便揪一个人教训他，你应该不希望无辜的人因为你受到伤害吧。” 叶灵川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萧蒻尘便满意地和干劲十足许枫一起去布置“现场”了。 于是，当高二二班全体同学兴高采烈地从操场回到教室的时候，眼前出现的就是这样一幕：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被掀翻在地上，同时散落一地的还有许多被撕烂的教科书，而最重要的，那是萧蒻尘的座位。 赶紧逃，这是他们心中异口同声的呐喊。 可显然来不及了，因为萧蒻尘已经站在了门口。 “你们就这么喜欢挡路么？”此刻听起来格外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每个人都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随时会变成灾难现场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敢夺门而逃，因为此时离开很可能会被第一个怀疑。 “有什么热闹看么？”许枫作为特别观众十分热情地加入了这次演出，他费力挤进来然后唯恐天下不乱地笑了，“谁这么贴心做了我一直想试试看的事，我可要好好感谢他。” 萧蒻尘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她转身望着集中在门口不敢往前一步的同学冷冷地问：“谁干的。” 李禄田和三个男生马上跟班似的与其他人划清界限，他们冲进教室狐假虎威地冲门口其他人吼道：“快说啊，谁干的！”然后殷勤地跑进去把萧蒻尘的桌子扶起来。 “我再问一遍，谁干的。”萧蒻尘用余光盯着立在门边的叶灵川，加强语调慢慢地又说了一遍。可叶灵川低着头，压根没有想出来的样子。 很好，萧蒻尘心里冷笑一声，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既然没有人承认，那么我就……” “等一下，”不出萧蒻尘所料，叶灵川果然急了，他走到萧蒻尘面前坦率地承认，“是我做的。” 门口的学生为替罪羊的出现从心底松了口气，现在却真心为叶灵川担心起来。这家伙早上已经被萧蒻尘和许枫带出去教训过了吧，现在怎么还敢找麻烦，不怕被打死么。 而萧蒻尘的心情却与他们猜的相反，她欣慰地想着叶灵川终于肯听话了，却依然装出一副愠怒的表情：“解释一下你的行为，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我……”叶灵川别扭地念出萧蒻尘教给他的话，“因为我受够了，我……我要你立刻向我道歉。” 演的真是糟透了，没有一点气势，萧蒻尘暗暗无语，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如果我不道歉呢？” “那我，”叶灵川几乎是咬着牙把这句话说完的，“那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这算什么，他气愤地想。当初月也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见，用“保护他”这个理由把他推得远远地，除了在家的任何地方都装作不认识他。其实只要月能陪在他身边，这些对他来说这些根本无所谓，他宁愿再被扔进水里一百次也不愿意忍受没有月的孤独。而萧蒻尘这个人比月更加独断，她设计的这个计划不管在她口中有多棒，可是对他来说无论成败如何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萧蒻尘在学校必须保持敌对状态，她会和月一样躲得他远远的装作不认识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直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叶灵川身后的学生中则发出不小的惊叹声，他们觉得这家伙简直是不要命了居然敢跟萧蒻尘这种人叫板，但心底里暗暗对他稍有佩服，没想到这个长得像女生一样甚至上学期还穿着女生制服的男孩有这样的勇气。 现在佩服他还太早了，萧蒻尘嘴角一扬将剧幕推向高潮：“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 动手。她向叶灵川使了个眼色，可叶灵川却不知道在跟谁生气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继续这样按兵不动会遭到怀疑，再加上恨铁不成钢，萧蒻尘扬手给了叶灵川力度不小的一拳，他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然后捂着脸幽怨地看着她。 活该，谁让你磨磨蹭蹭不动手，萧蒻尘冷眼看着他暗示道：“还不准备出手么，看来是我要先不客气了。”这样说叶灵川应该就害怕了吧。 她猜的没错，叶灵川听到她的话后攥了下拳头，有些踉跄地向她走来。 第38章 如果我知道这样的方法 终于要动手了么。她欣慰的同时，又多少有些惆怅，虽然从早上她就一直在强迫叶灵川出手打她，可除了变态之外没有人会喜欢被打的感觉吧。自从跟随苏月之后，虽然也会打架受伤，但单方面挨打这还是第一次，不过估计这小子第一次动手打人也是第一次吧。就当是让他出口恶气，把之前欠他的都还给他。 就像苏月说的，人逃避寒冷的方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寒冷转移给其他人。 就像舅舅舅妈把寒冷转移给她， 她把寒冷转移给叶灵川和更多人， 现在她希望叶灵川把那些寒冷重新转移给她，让她从他心中把这些寒冷收回。 她闭上眼睛，认命般地等待惩罚降临，却在下一秒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叶灵川居然抱住了她。 不只是她，围在四周的同学都惊呆了，连许枫都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你疯了，放手。”萧蒻尘压低声音凶他，而抱着她的双手却越缠越紧。 “我才不放手，”叶灵川固执地抱紧她，“你休想像月一样把我推开不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绝对不会让你跑掉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萧蒻尘开始使劲推他，被男生这样抱着比拿柴刀往她头上劈三下还让她难受，“赶紧放手，小心我揍你。” “你揍啊，”叶灵川没有丝毫畏惧，“像上学期那样揍我一次，让他们继续欺负我。” “你……”萧蒻尘语塞，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那么，我们和好了。”叶灵川微笑起来，声音清晰到整个教室都能听到。 围观者们愕然，这个叶灵川居然这么有勇气连老虎屁股都敢摸，不对，是连萧蒻尘都敢抱。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成功了，萧蒻尘显然默认了他说“和好”的话，否则他两只手早被剁掉了。 “可是这样的话，你会有危险。”萧蒻尘喃喃地说，她对以后的担心远远超过了自己被抱住的尴尬。 “所以你要保护我啊，”叶灵川的笑容更加灿烂，“就像我们说好的一样，每天和我一起上学回家，午饭也要跟我一起吃，这样我才不会被丢到水池里淹死啊。” 萧蒻尘失神地看着他的笑容，居然忘记了将他推开。 周梓孟，我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方法。 那些寒冷并没有转移回来，也没有转移给其他人。居然就这样，被叶灵川的拥抱轻易融化了。 如果四年前我也能知道这样的方法，会不会有着完全不同的结局呢。 5 “萧蒻尘，我们回家吧。” 放学后叶灵川开心地拉起萧蒻尘的胳膊，他心情好得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萧蒻尘和好，不仅可以在学校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而且再也没有人敢随便找他麻烦了。 萧蒻尘怔了一下，然后充满歉意地看着他：“抱歉我还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你要去哪里，”叶灵川立刻不高兴地撅起了嘴，“我也要一起去。” “我去洗手间你也要和我一起去？”萧蒻尘无语地说。 “可是我们说好一起回家的，”叶灵川委屈地说，“是你说想吃煎牛排我才一早就起来腌牛肉，把厨房弄得脏兮兮的，你就让我自己回去吃么？” “我没说不回去吃饭啊……”萧蒻尘无奈地说。 “我不管，”叶灵川赌气地坐回座位，“你不走我就不走，我就坐在这里等你。” “你愿意的话就在这儿等吧，”她叹了口气，“我先走了。” “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啊，”叶灵川楚楚可怜地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关系很好，要是有人趁你不在欺负我怎么办。” 萧蒻尘顿时满脸黑线，我之前这么警告你的时候你都想什么去了，她觉得自己真是给自己策划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许枫，”萧蒻尘一把揪住在旁边看热闹的许枫，“拜托了，一天就好，帮我在教室里陪他一下。” “那明天呢，”许枫悻悻地挑起眉毛，“要是酒吧这个月没收入，我就告诉阿月说是你每天下午把我留堂做功课。” 萧蒻尘瞥了他一眼：“明天我会叫于威来，所以只要今天……” “只要今天，”叶灵川眼睛睁的大大的，“就是说不只今天一天了？” 她心虚地咳嗽了两声，趁叶灵川还没来得及问更多赶紧离开了教室。 叶灵川在教室里写了一会儿功课便无聊起来，他把作业本丢在一边，从课桌里拿出一团毛线开始织起来。 “灵川啊，”比他更无聊地许枫无奈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然的把这种不自然的东西拿出来。” 而且要是被萧蒻尘看见他把毛线之类的带到学校来，估计他又要挨揍了。 “枫哥你不要告诉萧蒻尘啊，”叶灵川摸着那些毛线一副很幸福的样子，“她把我的那些东西都丢掉之后我已经半个多月没碰毛线了，下午才发现上学期还放了两团在课桌里真是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许枫讪笑着附和，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他偶尔从口袋里翻出十块钱也不会开心成这个样子。 叶灵川打了一会儿毛线又无聊起来，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兴致，那么久没碰到的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东西，因为萧蒻尘不在这里而变得索然无味。 “枫哥，你知道萧蒻尘去哪里了么。”他闷闷不乐地把毛线放在一边。 “谁管她，”许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以前她也老这样，一放学就找不到人，我和阿月也不知道她跑去哪里了。” “是么。”叶灵川失落地低下了头。 许枫见他不开心便故意逗他：“你不用担心她，说不定她去约会了呢。” “约会！”叶灵川蹭的站了起来，刚织好的一截毛线也被他震到地上，他瞪着许枫问道，“和谁约会？” “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许枫有些吃惊，他从没见过叶灵川这么急躁的样子。他帮叶灵川把散落一地的毛线捡起来，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心中那极小的可能性：“你不会是喜欢那家伙吧？” 叶灵川的脸刷的红了：“不行么。” 许枫震惊地都说不出话来了：“当然不是，我是说，你喜欢她哪一点？” 他觉得自己就算能得诺贝尔数学奖也想不通这个千古谜题！ “嗯，”叶灵川红着脸，别扭地小声说，“萧蒻尘很可爱啊。” 许枫心里发出狼嚎一般的狂笑，他恨不得边笑边抽自己巴掌，他憋得眼泪都出来了，真想看见苏月亲耳听到他弟弟这番言论会是什么表情，不对，也许萧蒻尘的会更有趣。可爱，他居然说萧蒻尘可爱！ “枫哥，”叶灵川发现了他表情不对劲，担心地问，“你不会也喜欢她吧。” 许枫的头立刻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他觉得这样还不够，把右手高高举起来：“绝对不会，我发誓！” “那……月呢。” “什么？”他没想到叶灵川连苏月都在怀疑。 “你知道的，”叶灵川沮丧地说，“月对萧蒻尘很好，他很少对别人那么好的，萧蒻尘她也只听月的话，而且你曾经告诉我月救过她，所以她会不会……” “阿月对萧蒻尘好，我觉得是跟对你好是一样的，”许枫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我想他大概是把她当做家人了吧……至于萧蒻尘，我向你保证她不喜欢阿月。” “为什么？”叶灵川好奇地问。 许枫想了想，笑了起来：“因为萧蒻尘和阿月一样是反面人物啊，反面人物喜欢的往往是正义的英雄不是么。” 第39章 她的去向 9 萧蒻尘在天色渐暗的时候才回到教室，许枫满脸诡异的笑容望着她，叶灵川则是神情恍惚，弄得她毛骨悚然却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放学她用能装出的最温柔的语气问叶灵川：“你要不要先回家？” 她本来以为他又会跟她闹半天别扭，然后吵着要一起去，而叶灵川却出乎她意料地乖巧：“没关系的，我在这里等你。” “嗯，抱歉。”虽然有些惭愧，她还是拿起书包匆匆离开了。 于威被萧蒻尘安排了“保姆”任务，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叶灵川这么照顾，但还是要听从于她。他搬着凳子坐到叶灵川旁边，脸上难得堆起友善的笑容：“那我们玩什么好呢？” “嘘！”叶灵川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然后鬼鬼祟祟地跑了出去。 他悄悄地跟在萧蒻尘身后，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看看她到底去了哪里。 其实上个学期他也有印象，除了他惹毛她的那几个下午，她也是一放学就急匆匆地走了，而且没有去血月酒吧。 他跟着她从三楼爬到四楼，穿过教学楼中间的走廊，又从四楼上了五楼，萧蒻尘突然拐进了右边的走廊。 他轻手轻脚地跟过去，躲在转角处探出头来一看，却发现走廊上根本没有人。而且走廊的尽头是一面墙，两边没有任何窗户。他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难道人就这么消失了。 不可能的，他使劲摇摇脑袋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可走廊上依然没有人。这时他发现走廊深处有一道小门，嘴角立刻浮起了满意的笑容。 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却发现这里是一个荒废了的厕所。他仔细检查了每一个厕所隔间，里面都没有人在。 “真奇怪……”他狐疑地把门后和天花板又检查了一遍，沮丧地嘀咕着走了出去，只能回了教室。 于威看到他的表情即使不问也很清楚他没有任何收获。这个萧蒻尘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上，捉迷藏的技术都是不得了的啊。 萧蒻尘吃力地顺着水管爬到四楼的平台上，拍拍身上的灰尘，暗暗咒骂叶灵川这个家伙检查个厕所就像寻宝一样检查那么久，害她趴在窗户上撑不住只能爬到四楼来。 她就知道他那么听话一定有鬼，还好她特意留了个心眼绕了段路。 她整理好衣服从窗户跳进四楼的洗手间，吓得里面的女生一阵尖叫，而她只是默然地推开门走出去，然后走进旁边的图书室。 图书室的门一关上，骤然安静的空气总能让她以为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在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在这个位置，她可以看见不远地方那个认真温书的背影，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从上高中以来，她几乎每天放学后都会来图书室看书。她知道没有人敢坐她的位置，所以即使她晚来一会儿也没有关系。她在每个黄昏悄悄走进图书室，在周梓孟身后不远的那个位置坐下，因为她知道他温习功课的时候很认真，所以不会因为注意到她进来而厌恶地离开。 无论多么想念，现在的她已不再像四年前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专注努力的背影，虽然有时会不经心地抬起头来看到，但在淡淡的莞尔后便会迅速低下头去。因为她怕这样盯着他出神会突然对上她想念着的，期待着的，喜欢着的周梓孟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眸，她害怕那双眼眸在遇到她的那一瞬间变得冷漠而充满厌恶。她有时也会嘲讽自己的担忧，因为周梓孟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即使真的看到也会装作没有看到吧。 所以她只是低着头，安静地读她的书，这会让她有一种一切都未改变的错觉。她还是四年前那个软弱、单纯、苦苦为考卷上的问题思考着的女孩，而坐在她身边的人是周梓孟。对她来说，只要确认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只不过那时的他还会对着她讲话，对着她很开心地笑而已。 她每天都陪他呆到图书室关门的时候，在他放下书准备离开之前悄悄离开，然后回到血月这个现在的她应该属于的地方。 如果是认识萧蒻尘的老师，这个时候踏入图书室一定会惊讶于眼前看到的一切。看到文字就不耐烦，盯着书本不到两分钟就会把书扔出窗外的萧蒻尘，此时居然是如此安详的神情，似乎被她凝望着的并不只是桌子上的一本书那么简单。 她每天都怀着等量的期待和恐惧坐在他身后，仿佛只要一抬头，十四岁的周梓孟的背影就会再次出现，那个比现在更加消瘦但是同样拼命用功着的周梓孟的背影，那冷漠离开的的坚决背影…… “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就是敌人了。” 他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10 萧蒻尘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周梓孟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为什么那么温暖的开始会有这样寒冷的结束呢，她不明白。 为什么最初那么温柔地对她笑着的人，最后却变得冷若冰霜。 为什么那个说着她是他重要的朋友的人，最后会和她变成敌人。 周梓孟是温暖的阳光，是她喜欢的黄昏时刻出现的最温暖的夕阳，也许正因为如此，在那片刻停留的光芒之后，她的世界步入了永无止境的黑夜。 苏月来找她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也许那个人只是故意来逗她的，什么样的黑道会找她这样的人做事，说给谁谁都会当成是笑话，而最好笑的部分是她居然相信了。 她在周梓孟家里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可谓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她和周梓孟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周梓孟还教她做功课。除了周梓孟的妈妈偶尔回家会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她完全不在乎。那天她在天台上拒绝苏月的时候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无论周梓孟是否喜欢她，只要呆在他身边她就很幸福、很满足，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乎。 她以为可以永远这样默默地幸福着生活下去，可她忘记了自己从来都不是被神明眷顾的人。 第40章 雪夜（一） 苏月来找她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也许那个人只是故意来逗她的，什么样的黑道会找她这样的人做事，说给谁谁都会当成是笑话，而最好笑的部分是她居然相信了。 她在周梓孟家里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可谓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她和周梓孟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周梓孟还教她做功课。除了周梓孟的妈妈偶尔回家会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她完全不在乎。那天她在天台上拒绝苏月的时候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无论周梓孟是否喜欢她，只要呆在他身边她就很幸福、很满足，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乎。 她以为可以永远这样默默地幸福着生活下去，而她忘记了自己从来都不是被神明眷顾的人。 那天黄昏的天空，是微微的淡紫色。 “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哦。”周梓孟微笑着望着窗外。 萧蒻尘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她很期待和周梓孟一起看雪，可是却祈祷着这雪不要降落，因为她书包里的围巾才织了一半。如果昨天晚上不要偷懒睡觉就好了，她暗自懊悔着。 “你不喜欢下雪么？”周梓孟发现了她的失落。 萧蒻尘笑着摇摇头：“当然喜欢。”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讨厌下雨，却没有一个人讨厌下雪。 美丽又纯洁的事物生来就会得到人们的珍爱，如周梓孟，如齐斯雨。 围巾可以明年再送，可以和周梓孟共同度过美丽的雪天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那我们回家吧。”周梓孟每天都对她说这句话，他的声音温柔又自然，仿佛真的把她当做家人一样。 萧蒻尘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比起走在周梓孟身旁，她更喜欢走在他的身后。在他身旁她往往紧张到不敢抬头，而在身后她却可以偷偷看着他。她很清楚终有一天他们将永远分离，所以她想珍惜所有时间将他印在记忆里，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大概是预告大雪将至的原因，今晚学习的所有社团全部取消，整个学校的师生几乎无人逗留，校园里显得格外安静。 “如果每天都下雪就好了，”周梓孟无奈地环视四周，“他们要是每天都这么乖，我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萧蒻尘现在住在周梓孟家所以清楚，周梓孟的妈妈很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回家陪他，也因为这样他的父母才处于分居状态。如果不是这样，她以前也从来没想过当学习的校长有这么辛苦。 “对了，我去校长室问问她回不回家吃晚饭，你在门口等我一下。”周梓孟说着就重新往教学楼跑去。 萧蒻尘无聊地倚在校门口的栏杆上，虽然有点对不起日夜操劳的校长，但她真的希望今天她忙到没办法回去，只有今天一天就好。 “你是在等我么？” 周梓孟回来了么？她笑着往旁边看去，笑容却瞬间凝固在脸上。 站在她面前人居然是于威！ 她惊恐地叫出声，却被他扑上来死死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你想害死我么！”于威的声音意外地也充满了恐慌，“杜哥带人来找你了，不想死的话就找个教室躲起来。” “什么……”萧蒻尘被他弄得懵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虽然不知道那个杜哥是谁，但听上去比于威要可怕一百倍。 “白痴，快滚啊！”于威看见她迟钝的样子就来气，狠狠从后门推了她一把。 “我说今天于威怎么这么勤劳要先替大家探探路，原来是来通风报信的么？” 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于威心里一惊，果然许枫阴笑着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身后还站着一脸怒气的杜苏磊一帮人。 萧蒻尘也认出了这两个人，他们就是那晚去舅舅家要债的几个人，那个笑着的是戴眼镜的毒舌男，就算他摘下了眼镜她仅凭那刁钻的口气也依然能认出她，那个年纪大一点的是她最害怕的，自始至终都用野兽那样凶狠的目光看着她。 “于威，你最好解释一下。”杜苏磊咬牙切齿地说。 是于威说他是这个学校的，进来不会引人注意，一旦在门口堵到萧蒻尘就向他们打暗号，所以他才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明目张胆地怂恿这女生赶紧离开，要不是半路遇见足智多谋的许枫，人现在已经被他放跑了，他们几个还要像傻瓜一样一直在门口等着。 “不是这样的，”于威吓得倒退两步，“杜哥你听我说……“ “杜哥你确定要听他说么，”许枫笑了起来，“我刚刚可是看见他对这个女生使眼色让她趁机逃跑哦。” “混蛋，你又玩我！”杜苏磊忍无可忍地吼道，一拳把于威揍倒在地，躺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萧蒻尘吓得脸色苍白，连她平常最害怕的于威都被这么轻易的打倒在地，如果那一拳打在她身上，她说不定真的会死的。 不一样，她清楚地意识到，这和她平时遭到的欺负完全不一样。已经不是流眼泪和说对不起能够解决的程度了。 “你看看你这么凶，一定是吓到人家女孩子了，”许枫无奈地摊摊手，“难怪你从来都不如阿月受欢迎。” 杜苏磊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说完了就滚，这里没你的事了。” “啧啧，真是过河拆桥，”许枫痛心地摇摇头，“那我走了，你可别太凶哦，把她吓得说不了话估计你也问不出什么了。” 杜苏磊根本没理他，凶恶的视线重新落在萧蒻尘身上：“说，你舅舅现在在哪里！” 原来他们还是来追债的。舅舅他们离开之后就再也没跟她联系过，想想他们也不可能跟她联系，好不容易丢掉她这个累赘，难道还要再来接她么？ 但她太害怕了，就像许枫说的那样完全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杜苏磊惊恐地摇头。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杜苏磊完全把许枫的话抛在了脑后，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领子把她高高提起，“你最好马上给我说，我可不像苏月那样有耐心，绝对不会像他那样轻易放过你。” 第41章 雪夜（二） 但她太害怕了，就像许枫说的那样完全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杜苏磊惊恐地摇头。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杜苏磊完全把许枫的话抛在了脑后，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领子把她高高提起，“你最好马上给我说，我可不像苏月那么有耐心，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男人的手不分轻重。萧蒻尘的脖子被揪紧的衣领紧紧缠住，别说讲话，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喂，别做过头了啊……”看不下去的许枫想要出手制止。 “做过头？”男人冷笑道，“要是找不到那两只欠钱的老鼠，被弄死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我和阿月才受够了这种差事，你也退出来加入血月不就得了。”许枫小声嘀咕道。 “谁要跟着苏月那个白痴!” “你说话最好给我注意一点，”许枫眼中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讲阿月的坏话，”然后他自己笑了起来，“虽然他的确是个白痴没错。” 杜苏磊流了几滴冷汗，他从来没和许枫交过手，虽然自己比他年长几岁，身体也强壮的多，不知为什么他常常会像刚才那样让他感到恐惧，这也是他不愿意加入苏月新建立的血月组织的真正原因。 但杜苏磊毕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被威胁的窝囊气全部发泄在了被他提在半空中的柔弱女孩身上，他毫不控制力气地狠狠给了萧蒻尘一巴掌，几乎将她打晕过去，一缕鲜血从她鼻子里流出来。而男人却丝毫没有同情心地加大了手劲，几乎要将手中脆弱的脖子掐断。 “周梓孟……救救我……”在强烈的窒息感中，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呼唤出那个名字。 而周梓孟就像童话里勇敢的骑士一样，每当她从心底向他求救，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使她不会受到伤害。 这一次也是一样。 周梓孟再次闯进了她逐渐模糊的视线，像他们第一次相遇一样，他仿佛带着万丈光芒，走进了她即将步入黑夜的黄昏。 “放开她。”周梓孟严肃地望着凶神恶煞的男人。 “你谁呀，敢管老子闲事。”杜苏磊不禁觉得好笑。 “我是她的朋友，”周梓孟一字一顿地说，“我希望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你就要哭着去告诉老师了么，”杜苏磊和身后的一帮人都大笑起来，“我们真是好害怕啊，校长的儿子就是这么厉害……” 他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拳。他吃痛地倒退了几步，不得不放开了萧蒻尘。摔倒在地上的萧蒻尘吃惊地看着一脸愤怒的周梓孟，她从来没想过一向最讨厌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周梓孟居然会为了她出手打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感动，心就重新跌落到谷底。 “该死的！”当众出丑的杜苏磊咆哮道，“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学校！” 听到他一声令下，那帮跟来的混混也冲上来把周梓孟团团围住。周梓孟终究只是个从来不打架的初中生，没过多久脸上就挂了彩，而那帮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依然对着他拳打脚踢。 杜苏磊一把抓起他的头发：“怎么样啊校长的儿子，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满身臭屁的正义感，我就趁这个机会好好教教你什么是社会。”说着便往周梓孟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 “不要！”萧蒻尘哭着向他扑过去，却被站在旁边看好戏的许枫拦住了。 “别傻了，你过去会被揍得更惨。”他难得好心地提醒道。 “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萧蒻尘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哀求道，“拜托你了，救救他……”虽然素不相识，但在这里只有他才能救周梓孟了。 许枫明显地不想担这种麻烦，他发愁地抓抓头发：“你求我也没用啊，我可打不过他，被那个像熊一样的人揍可是会死的。” 死…… 萧蒻尘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 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周梓孟，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人也几乎失去了意识。 周梓孟他……会死？ 因为我，周梓孟他会死。 “我只是好奇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依赖也许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危险。”苏月的话重新在她耳边响起来。 周梓孟就像童话里勇敢的骑士一样，每当她从心底向他求救，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使她不会受到伤害。 她相信着他，依赖着她，而且越来越贪得无厌，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周梓孟的保护，把他想象成了万能的神明，习惯了只要遇到危险就会呼喊他的名字。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从来都是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了属于她的伤害。 从他第一次在教室保护她就是这样，她只顾着感动，只顾着心跳，从来没有想过周梓孟可能因为保护她而受到伤害。他为了她得罪于威，他为了她惹上苏月，为了她被班上的同学议论，最后就这样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 他带给了她那么多希望和温暖，而她回报给他的却只有黑暗和伤害。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因为她太没用。 因为她太自私。 因为她叫了他的名字。 是她的软弱，害死了周梓孟…… “我会保护他的。” 曾经她就站在这个学校的天台上，对苏月说了这样的话。 多么厚颜无耻的话啊，多么厚颜无耻的人啊……说着会保护周梓孟的她，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遍体鳞伤，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一只软弱又令人恶心的虫子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弱者又怎么样，胆小鬼又怎么样，”这只丑陋的虫子这样说道，“无论以怎样的形状呆在周梓孟的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幸福！这样很过分么，我想要的就只是呆在他身边而已啊。” 真是只可笑的虫子啊，她不能理解苏月以残忍地伤害他人为荣，她自己何尝不是愚蠢地以软弱为荣。 第42章 雪夜（三） 11 那个黄昏如果不是周梓孟的母亲带着几个老师赶到现场，后果将不堪设想。 救护车带着世界上最可怕的鸣笛声在学校门口停下来，周梓孟被两个强壮的男老师抱上担架。他忍着疼痛勉强睁开一只眼睛，那目光并没有被脸上的伤痕弄脏，反而显得更加澄澈。他担心地向萧蒻尘伸出手：“你……没事吧。” 萧蒻尘流着眼泪摇头，她不敢靠过去握住那只手，她不敢面对那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目光。 可是她却下意识地向他走过去，如果有可能的话，如果她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他还能接受她卑鄙的任性，她还可以在他身边么…… 一个身影阻断了她的视线，周梓孟的妈妈出现在她面前，她眼中闪烁着厌恶的目光，却依然保持着一个校长应有的优雅礼仪：“请你离梓孟远一点，拜托你了。” 礼貌的语气，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被看穿了，她厚颜无耻的想法被毫不留情地看穿了。最后的希望破灭了，这下即使厚着脸皮也没有办法留在他身边了啊。 她没有什么能够带走的行李，那天去周梓孟家住下的时候她就是两手空空，生活用品都是周梓孟买给她的，反正她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带走什么东西。 她带走的只有周梓孟送她的那只兔子。 天已经黑透了，萧蒻尘抱着那只兔子在紫市安静的街道走着，上次抱着这只兔子这样走着的时候，她跟在周梓孟的身后。那天的她虽然被自己的家人抛弃了，却因为周梓孟的背影而感到隐隐的幸福。 而此刻的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抛弃了。 像一件没有人要的垃圾一样，丢弃在寒冷的黑夜中。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雪。 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那些美丽圣洁的雪花缓缓飘落，已经变得干涸的眼睛再次流淌出了泪水。 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只是流眼泪而已，为什么她的眼睛，她的心脏会感到这样绝望的疼痛呢。 不是早就习惯了被人丢弃的感觉么，不是早就习惯了孤独么。 她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机械地走着，在这个所有人都因为寒冷躲在家里的雪天，她却麻木到几乎没有了知觉。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曾经的她被丢掉后还能够厚着脸皮沿着原路走回舅舅的家，可现在她连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也没有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却不知道如何到达。 而对于萧蒻尘来说，她能够靠着那疼痛的双腿到达任何地方，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 那个叫做家的地方，她不知道在哪里。 走了很久很久，她终于走到一个熟悉的地方，一个永远能给予她一席之地的地方——公园的蜗牛屋。 如果在这样的地方睡一晚，大概会冻死吧。她悲惨地笑了，刚才的想法居然有一丝祈祷的意味。 但当她走近蜗牛屋，却发现上面坐着一个人。 苏月依然是那脸邪气的笑容，在黑夜中看起来格外恐怖。 但到了这种绝望的地步，萧蒻尘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她平静地望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苏月歪着头想了想说：“我感觉你在召唤我，所以就出现了。” 萧蒻尘完全没有听他开玩笑的心情，她沉默地站在原地，心里想的是这个人是不是连她的蜗牛屋都要抢走。 “一点都不好笑么，”苏月失落地说，但笑容依旧，“不过我说的很对吧，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萧蒻尘的身体微微怔了一下，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今天下午，难道是你……” “我不是那么卑鄙的人，”苏月淡淡地说，“我已经脱离了那个组织，下午发生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是么。”虽然这个人是坏人，但萧蒻尘觉得他是不会说谎的人，至少是没有必要说谎的人。 “但是就算提前知道，我也不会阻拦。” “你……”萧蒻尘攥紧了拳头，就算是这样，这个人也不用刻意说得这样直接吧。 “现在你知道了吧，你的依赖只能给保护你的人带来伤害，”苏月的声音在安静的雪夜里格外有穿透力，“你依赖的越多，他受到的伤害就越大。这次就算我帮助你们避开了，那么还有下一次。” 萧蒻尘再也没有办法反驳，她能做的只是无助地流泪。 “你要跟我走么，”苏月认真地望着她，“我会让你变得强大起来，不仅能够保护你自己，还能保护你重要的人。” “我……能做到么？”萧蒻尘喃喃地说。 “你可以，”苏月坚定地说，“我相信我的眼光，你也要相信我的能力。我会帮助你除掉杜苏磊那帮打伤周梓孟的人，你还能够让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尝到百倍的痛苦。” “不……”萧蒻尘用力摇头，她刚刚居然动摇了，“周梓孟最讨厌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变成这样的人……” “被他讨厌和害死他，你选择哪一个？” 苏月的声音像魔鬼的魅音般响起，彻底击碎她最后的防线。 傍晚周梓孟伤痕累累的样子，那时的她无能为力的痛苦在她心中重现，她再也不想周梓孟受到伤害，她再也不想有那样绝望的感觉。 哭泣和眼泪，是无法保护重要的人的。 “为什么只能有这样的选择……”她痛苦地捂住脸，绝望地泪水不停地流下来，“明明是那么喜欢的人，那么重要的人……为什么只能有这样的选择……” “也许是为了不再有这样痛苦的选择吧，”苏月蹲下来，温柔地抱住她，“如果以后再次拥有重要的人，你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他，因为你已经有了强大到让他不再受到伤害的力量。” “萧蒻尘……” 虚弱的声音令她身体一怔，她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周梓孟竟然站在她身后。 第43章 雪夜（四） “萧蒻尘……” 虚弱的声音令她身体一怔，她不敢相信地回头，周梓孟竟然站在她身后。 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身上简单地披着一件大衣，精致的脸上全是伤痕。看到萧蒻尘的瞬间他脸上的焦急顿时消失了：“我担心你所以往家里打了电话，我妈说你已经走了，所以我到处找你……” 萧蒻尘还未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她最喜欢的周梓孟来了。 他来找她了。 他来接她回去了。 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向他飞奔过去。 而她的手臂却被苏月紧紧地桎梏着。 “我们回家吧，萧蒻尘。”周梓孟向她伸出手。他温柔的表情，干净的声音，在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 那只手，那只抚摸过她头发的手，在这寒冷的夜晚看起来格外温暖。 好想触摸…… 好想被触摸…… 在身体和心灵都快要冻僵的她眼中，那只手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的那朵小小的火焰。 是生命中唯一的温暖，亦是唯一的希望。 仿佛是尊重她心意般的，苏月放开了她。 “跟他走吧，然后给他带去更多伤害。”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呢喃。 萧蒻尘的心仿佛是一颗被针刺破的红色气球，“砰”得一下爆破了。倏然清醒的她，这才清晰地看见周梓孟手上的伤痕，她给予他的伤痕。 而她竟依然恬不知耻地渴望着那只手的温暖。 “你怎么了？”周梓孟望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萧蒻尘，疑惑地问。 萧蒻尘什么也不说，只是流着眼泪轻轻摇头。 苏月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再不吭声这两个人一晚上都会僵在这里，他可不想大冷天陪他们一起扮雪人。于是他挡在了萧蒻尘身前，笑着对周梓孟说：“今天天气不太好啊，我们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睡觉吧。” “什么意思……”周梓孟仿佛这才发现苏月的存在。 “字面上的意思，”苏月随和地笑笑，“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周梓孟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萧蒻尘：“你开玩笑的吧，你要跟这种人走么？” “喂，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啊，”苏月无语地说，“‘这种人’是什么意思？” 周梓孟完全无视他，依然定定地望着萧蒻尘：“为什么……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 “没有，”萧蒻尘咬着嘴唇小声说，“他没有威胁我。” “你不要害怕，”周梓孟认定了她是被威胁的，焦急地向她走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 萧蒻尘蓦地睁大眼睛，惊恐地向后退去。 他说他会保护她。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保护她。 曾经让她感到那么温暖的话语，现在却让她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不能让他再受伤了，不能让他再因为她受到任何伤害了！ 而她眼中的惊慌落全数在周梓孟眼中，深深刺伤了他的心。 “你不相信我……对么？”那双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着痛苦。 萧蒻尘哭着摇头，难过到连话都说不出口。 她怎么会不相信他。 从来没有人想要保护她，就算他因为她遭到那样的事情差点死掉，他依然想要保护她。 可就是因为她太相信他，所以才不能在他身边。 “我明白了，”周梓孟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眸子已经染上了如雪般冰冷的平静，“以后我会当做从来不认识你，你的任何事情都跟我无关。” “周梓孟……”萧蒻尘流出了绝望的泪水，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她还是难过到不能自拔。 “不要叫我的名字，”周梓孟不愿再看那双悲伤的眼睛，“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周梓孟的身影因为受伤在雪地中稍显蹒跚，但却镇定决绝。 有那么一瞬间，萧蒻尘希望他能走得快些，因为他每走一步，她都想挣脱苏月的手，什么都不管地奔向他，抱住他，求他忘记刚才她说的话，因为她知道当这背影消失的瞬间，周梓孟就真的在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所以她又希望他走得再慢些，让她最后一次把他的背影好好印在记忆里，然而仅仅是那模糊的背影，也被源源无尽的泪水冲得粉碎。 四年后的她每当再次凝望周梓孟的背影，就会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的脸，那早已干涸的泪水会让她清醒地明白他们已经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苏月对她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许流眼泪。 然后他丢掉了她所有女性化的东西，包括那只粉色的兔子。那是她最后一次哭，所有的眼泪都被证明没有用之后，她在兔子背后的拉锁里留了一张纸条，平静地把它交给了苏月。 “如果你捡到这只兔子，请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她忘记了这是她对这只兔子的愧疚，还是自己用最后温暖的部分留下的愿望。 苏月兑现了他所有的承诺，在他严格的训练下萧蒻尘变得强大起来。而她也像苏月说的那样，让那些曾经将寒冷转移给她的人尝到了数倍的痛苦。背叛周梓孟的无奈，失去周梓孟的痛苦，让她体会到那种绝望感的人她绝不原谅。杜苏磊在一个晚上被一帮人人围住殴打，导致身体多处骨折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年。在苏月的求情下，她姑且放过了于威，但刻意将他安排在身边跑腿没少给他苦头吃。 在她带人去八班教训于威的路上，遇见了曾经栽赃她偷墨水的杜冰，那个男生看到她脸上的杀气以为她是来教训自己的，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 萧蒻尘觉得有趣，便找人架起他一并拖到了教室。她冷冷地在他耳边说：“我给你一个机会，帮我打倒于威，否则躺在教室里的人就是你。” 她饶有兴趣地坐在讲台上看着杜冰脸色发白地走向于威，终于明白苏月曾经看着她为什么会那么开心。看着弱者拼命挣扎的样子，确实好笑的很。 最终的结果很容易想到，杜冰对于威出手，却很轻易地被打倒在地。但是他却被萧蒻尘带回了血月，像是为了羞辱于威般的，给了他可以随意使唤于威的权力，他也不知道这算可喜还是可悲。但像杜冰这样性格随和的人在血月是十分少见的，所以苏月渐渐地开始信任他，而对萧蒻尘来说，和他讲话比那个总是话里带刺的许枫舒服太多了，两个人反而成了朋友。 曾经那个善良柔弱的萧蒻尘，连萧蒻尘自己都已经快要忘记了。直到最近遇见叶灵川，她才渐渐回忆起来。 所以至少在图书室的时候，她不想遇到他。 第44章 寻找 13 而萧蒻尘显然小看了叶灵川的毅力。她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里叶灵川放学后都拉着于威到处找她。他先是找保安室的大爷确认过了萧蒻尘从未出过校门一直都呆在学校，便展开了他的“关门打狗”计划。 他们先是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操场、篮球场、体育馆，甚至学校后面的仓库。这些最有嫌疑的地方搜素无果之后，他们又去所有的社团活动室都找了一遍，借此机会叶灵川才发现这个学校里居然有这么多奇怪的社团。这些社团的成员对叶灵川都很友好，特别是话剧社的社长一眼就看中了他，缠着他让他当新戏的女主角，叶灵川委屈地都快哭出来了，但只要穿着和长相吓人的于威一走进去，他们也就吓得乖乖放人了。 虽然在这些社团里没找到萧蒻尘他并不感到奇怪，但还是多少有些失望的，因为这样以来缩小范围搜索的战术便宣告终结了。之后的叶灵川就只能抱着一种掘地三尺都要把萧蒻尘搜出来的精神，从一楼开始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找，如果有人放学后晚一些离开教室，就一定会看见一个漂亮的少年在走廊上奔跑着，在洒落在走廊上的夕阳与阴暗里不断穿梭。 这天叶灵川终于找到了四楼，他体力不支地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于威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蹲在他身边：“怎么样，今天就先找到这里吧。” “不行，”叶灵川撅起了嘴，“不找到萧蒻尘我绝不回去。” 昨天他也是这样说的，于威有些无语地盯着他。这家伙真的是男生么，看他委屈的样子简直像个柔弱又楚楚可怜的少女。意识到自己正往危险的方向考虑的于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摇摇头甩掉自己的惊悚想法。 “你怎么了？”敏感的叶灵川发现了他表情的古怪。 “没什么，”他尴尬地笑笑，当然不能让他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我依然一放学就到处去找她。” “你说萧蒻尘么？”看到于威点头，叶灵川好奇地问，“你以前也和她一起回家么？” 于威苦笑了一下：“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那时也和现在一样，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可惜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欺负得他无处躲藏。 “那后来呢，你们找到了么？”叶灵川对结果十分感兴趣。 于威点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躲在公园的旧蜗牛屋里，也亏她想的出来，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 “蜗牛屋……”叶灵川怔怔地看着他。 “哦，你可能不知道，”于威解释着，“以前我们学校附近的公园有个那样的东西，怎么说呢，是一种玩具，不过很旧了，谁都想不到能藏人……” 叶灵川摇了摇头：“我知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蜗牛屋是什么样子，外壳褪成了什么颜色，地面铺满的灰尘积了多少，温度冷的让人多么难以忍受，他比谁都要了解。正因为了解，所以才格外心痛。 他想起了许枫给他讲过萧蒻尘以前的故事，她曾经被欺负的故事。原来她也曾经在里面呆过，所以那个雨夜在蜗牛屋找到他的那一刻，她脸上才会露出那样复杂的表情吧。 她的冷漠，她的尖锐，也许只是像曾经的蜗牛屋一样用来保护自己的外壳。 他仿佛能看见曾经的她，像自己一样孤独地抱紧身体蜷缩在小小的蜗牛壳里面，与自己的任性不同的是，她甚至都没有可回去的地方。 心，再次为萧蒻尘而痛了起来。 “找完五楼我们就回去好么，我肚子好饿。”于威没发现他的难过，拍拍他的肩膀建议道。 “可是四楼还没找完，”叶灵川勉强从难过的心情中走出来，“还有图书室和旁边的两个房间。” “那两个房间我看过，已经上锁了，”于威自信地摆摆手，“至于图书室，第一天就跟你说过了，你觉得萧蒻尘是会看书的那种人么？” 叶灵川想象了一下萧蒻尘看书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便放弃图书室跟着于威去了五楼。 当然，他们在五楼的搜索也毫无所获。正在叶灵川垂头丧气地准备回去时，有人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话剧社社长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叶灵川一看见话剧社社长那副眼镜转身就跑，却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放开我，我不要去演女主角。”叶灵川不情愿地挣扎着，其实他对演女生也没有太大抵触，因为他已经扮了许多年了，但萧蒻尘要是知道不揍他才怪。 “好啦，不逼你了，”社长叹了口气，然后微笑着介绍身边的女生，“我们已经找到女主角了，这位是高二七班的齐斯雨，你应该知道吧。” 我为什么很熟悉？叶灵川一脸迷茫地望着她。 于威倒是脸红的不得了，齐斯雨上了高中之后一直就是学校的校花，除了比初中更加漂亮之外还加了几分性感。 “你们在那边干什么，快过来排练！”一个老师模样的人从话剧社教室里探出头来冲两个女生喊道。 “我们马上来，”社长拉着齐斯雨跑了两步，又倒回来把一沓稿纸塞给叶灵川，“帮我个忙好不好，我们急着回去，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周梓孟好么，他是我们的男主角。” “周梓孟？”叶灵川愣了一下，“是那个学生会长么？” 社长翻了个白眼：“还能是谁。” “可是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叶灵川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感到莫名其妙的人。 “这个时间他一定在图书室，”齐斯雨微笑着冲他摆摆手，“拜托啦。” 叶灵川不情愿地拎着剧本下楼梯，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于威：“拜托你帮我去送好么，我快累死了。” 于威为难地摸摸鼻子：“抱歉，我和那个周梓孟有些过节。” 叶灵川体谅地点点头，于威这样的学生自然和周梓孟处不来，就像上次他在教室碰到萧蒻尘的时候不也是态度很差么。 他抱着剧本轻轻推开图书室的门，这个房间的光照是学校里最好的，大片的夕阳从落地窗中倾泻下来，暖地他视线有些模糊。 光晕慢慢散开，他惊讶地一直寻找着的萧蒻尘居然就在眼前。 叶灵川开心地笑了起来，他走上前去想叫她的名字，却在下一秒中停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见，和萧蒻尘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生，他认识他，他要来找的周梓孟。 周梓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好像很疲倦的样子，眉头轻微地皱着，而那张脸依然清秀好看。萧蒻尘坐在他面前安静地望着他，她的手迟疑了几次，终于轻轻抚上他柔软的头发。她的脸上是叶灵川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萧蒻尘的脸上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温柔，为什么他早没有发现，这个词和她是那么的相配呢。抹去她脸上那些覆盖得厚厚的冷漠，消除她眼中从不融化的风雪，他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线条其实比其他人要柔软许多，那双眼睛里的光芒似乎可以温暖一切。 如果被那双温暖的眼睛凝望着的人是我，该有多好。 如果被那样温柔的表情相待的人是我，该有多好。 眼前仿佛是电影中最美丽的画面被无限定格，安静美好得不容掺入一点杂质，男生安详的睡颜，女生温柔的神情，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美得让人舍不得呼吸。 在这样美好的画面面前，叶灵川安静地退了出去。他落寞地在图书室门前坐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已满脸泪水。 第45章 感激之情 14 周梓孟生病了。 从上个星期开始，萧蒻尘就发现他的精神不是很好，前几天偶尔会咳嗽，今天居然体力不支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萧蒻尘比任何人都了解周梓孟，如果不是疲倦到了不能忍受的程度，周梓孟是绝对不会在看书的时候睡觉的。 从他稍微急促的呼吸里，她猜测他是感冒了。周梓孟这个人很多方面相当固执，比如讨厌吃药片之类的，宁可拖到病自然痊愈也懒得吃药。放学路上她去药店买了些感冒冲剂，打算明天在图书室偷偷放进他的书包里。 既然这样，止咳药、退烧药、创可贴之类的东西也准备一些好了。 “你病了么？”叶灵川看见萧蒻尘买了一大堆药，紧张地问。 “不是我，是我朋友。” 本来萧蒻尘以为叶灵川会追问或者吐槽她哪来的朋友，可他却低下头闷不做声。 “怎么了？”她知道叶灵川心情不好时就会这样。 叶灵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在想，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 她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我要你每天陪我回家，陪我吃饭之类的，”叶灵川咬了咬嘴唇，“你本来应该有别的事去做吧，所以大概觉得我很麻烦之类的……” “你才发现么。”萧蒻尘看着他别扭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叶灵川的脸立刻像破掉的气球一样，咻得一下泄了气。 “你知道么叶灵川，”萧蒻尘淡淡地说，“在之前的十七年里，从来没有人给我添过这样的麻烦，从前是没人愿意，后来则是没人敢这样做。和你这样像家人一样每天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讨论各种各样的事，甚至为了生活上细碎的小事而争论，这些曾经对我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麻烦，可是对我来说，却是曾经渴望而不可及的温暖。” 叶灵川怔怔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对他说这些。 “所以我想说谢谢你，”萧蒻尘的笑容很真实，却有着无法忽视的落寞，“就算以后我们不住在一起了，我也会永远记得这段日子。” “我们为什么会不住在一起，”叶灵川着急地问道，“我们之前说好了的，月回来我就告诉他，你要一辈子待在我们家不许走。” 叶灵川执着的表情并没有让萧蒻尘欣慰，反而感到格外的苦涩。 曾经的每一次她都是这样想的。 被舅舅舅妈从外婆家领回去的时候， 被周梓孟领回家的时候， 被苏月领回家的时候， 就算经历了不同的故事，就算理解各自的无奈，然而每段故事的结局她总是会被丢弃掉。 从开始就不抱希望是最好的方法。 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家，以后也不会，她只要记住这点就好。 这些话她不会现在扫兴地说给叶灵川听，于是她勉强地笑笑转开话题：“大概吧，超市对面新开了家蛋糕店，你要不要去尝尝。” “嗯，”叶灵川开心地点点头，继而又为难起来，“可是我今天已经吃饱了，再吃会吐的。” “那明天怎么样，”萧蒻尘提议道，“明天放学我们去那里吃，连晚饭都不用吃了。” “可是你放学不是还有别的事么？”叶灵川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她心虚地摸摸鼻子笑道，“算是感激你每天做饭给我吃，明天我哪里也不去了。” 叶灵川心中漫过一丝温热，萧蒻尘的话让他有了某个淡淡的希望，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不只是某一天，他在萧蒻尘的心中会重于所有人，她能笑着对他说以后我哪里都不去了，会一直在你身边。 从晚上开始叶灵川就在期盼着第二天的到来，第二天在学校他又急切地盼望着放学，结果最后一节课语文老师拖堂了。 “我有什么办法，”萧蒻尘淡定地面对他幽怨的目光，“你要是有胆子旷课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从教室走出去。” 叶灵川当然不会这样做，如果他早知道会是这样刚才课间就跟着萧蒻尘走了，现在当着老师的面走出去就超出他的叛逆范围之外了。 他担忧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从下午开始就阴云密布一副要下雨的样子，虽然夏天已经过去了，但有可能还会有雷雨。萧蒻尘好不容易主动约他出去吃饭，他不想被雷雨这样的东西破坏。 老师拖堂的主要原因是班上这次的月考成绩特别差，他便不由地埋怨起那几个拉低班里分数的学生，后来才意识到他整整责怪了一个小时的就是他的哥哥苏月和他最喜欢的萧蒻尘。 终于语文老师讲累了，也很有可能是饿了，他匆匆地总结了几句就挥手示意大家可以走了。叶灵川算了一下时间，这样一来与他之前等萧蒻尘的时间没什么区别。 “对不起叶灵川，”萧蒻尘歉意地说，“我要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你要反悔么？”叶灵川失望地叫道。 “不是，”萧蒻尘摇头，“我昨天不是说有一个朋友病了么，我把药给他送去马上就回来。” 已经快到图书室关门时间了，周梓孟应该还在那里，偷偷把药放进他的书包估计还来得及。 叶灵川眼睛暗了暗：“那你一定要回来，我们说好了的。而且好像要下雨了……” “我知道，”萧蒻尘笑了笑，她当然记得他害怕打雷，“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15 萧蒻尘快速跑到图书室，她轻轻推开门，发现人已经全部走光了，而周梓孟还像昨天那样趴在桌子上熟睡着。 也太能睡了吧，她不禁莞尔。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周梓孟对她卸下防备的样子，所以看见这样慵懒的他，她会感到十分怀念。可是比起这些，她还是希望他可以快些好起来，即使他对她视若罔顾。 她无声地走过去，把药悄悄放在他的脑袋旁边，可能是那干净清爽的头发太有诱惑力，她忍不住又轻轻摸了一下，然而隔着头发她也能感受到周梓孟额前那不正常的热度。 萧蒻尘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推了推他：“周梓孟。” 而男生一动不动地睡着，仿佛失去了意识。 第46章 他温暖了冰冷的雨 “喂，周梓孟。”萧蒻尘吓坏了，用力地摇晃着他。 周梓孟在猛烈的震动和刺耳的尖叫声中不悦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萧蒻尘的那一瞬间那双眼睛里有微微的惊讶，然后迅速变成了厌恶：“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到已经快要失声的地步，只是简单说了几个字，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发烧了，需要去医务室。”萧蒻尘无视他的厌恶表情，拉着他就要走。 “别碰我！”周梓孟冷冷地甩开她的手。 萧蒻尘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她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药递给他：“不去的话，至少把药吃了吧。” “你买的？”他轻蔑地瞥了一眼。 她点点头。 “不会是毒药吧，”他冷笑着说，“还是苏月弄得大麻之类的东西。” 听他这样讥讽自己，萧蒻尘的心好像被泡在冰水里的手捏过那样难受，在周梓孟的眼里，她难道就是这么不堪的人么。 “我吃给你看。”她拿起一包冲剂撕开，在周梓孟惊讶的目光中统统倒进了嘴里，因为没有水，味道怪异的冲剂像沙子一样黏在她的嗓子里，呛得她连连咳嗽。 “这样……咳咳，可以了吧。”她咳嗽着把那些药剂重新递给周梓孟。 周梓孟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些药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来，萧蒻尘刚要送口气，他却站起来打开窗户把它们扔进了出去。 “你……”萧蒻尘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吃你的药，也不接受你的可怜。”周梓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脸的冷漠。 “对不起……” 周梓孟愣了一下，眼前的萧蒻尘低着头，肩膀轻微地抖动着，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周梓孟淡淡地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 “对不起，”眼泪顺着萧蒻尘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我向你道歉，都是我的错，求你跟我去医务室好不好……” 周梓孟犹豫着向她伸出手来，又缓缓放下。他有些凄凉地笑了：“我可能真的烧糊涂了，刚刚那一瞬间我居然以为是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萧蒻尘站在我眼前，差一点就被你骗了呢。”他看见萧蒻尘依然低着头小声哭泣，终于伸出手来擦去她的眼泪发出了一声叹息：“现在的你，已经没有人能伤害到了，为什么还要像从前一样哭泣呢。” “对不起……”她除了这三个字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四年前的她对每一个人道歉，唯独面对周梓孟可以安心的笑着，而现在她可以蔑视任何人，而对周梓孟能说的却只有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周梓孟不耐烦地扶住了额头，越来越严重的高热让他头剧烈地痛着，几乎是用尽最后的理智，他冷冷地凝视着她，“我四年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选择了另一条道路，那就注定了我们要分道扬镳。现在的你完全不需要我的保护，只要记得保护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不要再来靠近我了。” “那你把药吃了，”萧蒻尘咬住嘴唇制止自己继续哭泣，“你把药吃了，我就发誓再也不靠近你，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周梓孟的沉默让她以为他是默认了，于是她跑出图书室，跑去楼下的操场去找刚刚被扔掉的药。 周梓孟望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慢慢摊开手心，感冒药剂依然完好地躺在他的手中，只是因为握力过度有了轻微的压痕。 终于有一天萧蒻尘做出了不再靠近他的承诺，他应该欣慰地把这些药吃光才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了。 看来，这次真的病的不轻啊。他苦笑一下，头感到越来越沉。 “周梓孟？” 齐斯雨本来排练完后想找周梓孟讨论一下剧本，抱着试试的心情来到了本该关门的图书室，却发现周梓孟痛苦地捂着头趴在桌子上。 “你没事吧？”齐斯雨急忙跑过来摇晃他，“是不是生病了？” “斯雨么，”周梓孟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虚弱地说，“看来今天要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没问题，”齐斯雨点点头扶着他站起来，“这个时间司机应该在门口等着了。” 齐斯雨的父亲是某家影视公司的老板，齐斯雨作为独生女每天车接车送是家常便饭。从小学开始这家公司会偶尔从齐斯雨的同学中挑选童星拍一些电影广告之类的东西，那些有上镜梦的孩子为了有这样的机会便拼命讨好齐斯雨，这也是为什么齐斯雨比起其他漂亮或有钱的女生不仅受男生欢迎，在女生中也格外受追捧的原因。 他们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正下着大雨。 “还好我带了伞。”齐斯雨庆幸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雨伞打开遮住两人头上的雨水，“否则你这个感冒病人明天估计就因为肺炎来不了学校了。” 周梓孟淡淡一笑，而那笑容却在顷刻消失。因为他看见在远处的操场上，萧蒻尘正跪在冰冷的石砖上仔细寻找着什么，雨水已经把她淋得浑身湿透，而她依然像没意识到一样到处摸索着，她的头顶上方是刚刚他们待过的图书馆。 难道她还在找那些药？从刚才找到现在？ 周梓孟攥紧了拳头，终究还是阻止了自己过去找她的冲动，跟着齐斯雨出了校门。 明明就掉在这附近，为什么会找不到呢？ 她焦急地翻开一排冬青丛，依然没看到她想要的东西，雨越来越大，大到流淌下来迷住了她的眼睛，她就用力一抹继续找。 秋天的雨水格外冰冷，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一阵凉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战。 可恶！她的拳头重重砸在石砖地上，她恨自己这么没用，连这么一包小小的药剂都找不到，她恨自己这么愚蠢，在周梓孟面前除了道歉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高热而痛苦。 “轰”一直担心着的雷声终于不期而至，像是巨大的嘲笑声，一瞬间连雨滴的声音都变得更加响亮。 对了，她害怕地缩起肩膀的时候终于想起来，叶灵川还在教室等我。 这么响的雷声，他大概吓坏了吧。 萧蒻尘拍拍已经跪麻的膝盖站起来往回走去，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梓孟……”她怀着卑微的希望跑过去，却发现是淋得湿透的叶灵川。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地问。 看他淋湿的样子，一定在这里很久了，和她一样头发和衣服全湿了，满脸都是雨水。 叶灵川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 “你是来找我的么？”萧蒻尘意识到他可能生气了，歉疚地说，“我刚刚丢了东西就在这里找，不小心忘了时间，我们一会儿就回家好不好。” 叶灵川依然沉默着。 萧蒻尘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发现叶灵川脸上的并不是雨水，因为那些水滴正在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他哭了。 “真的对不起，”萧蒻尘急忙道歉，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不过你也用不着哭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灵川就向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抱得很用力，使她几乎都喘不过气来，那颗伏在她肩膀上的脑袋在微微地颤抖，萧蒻尘清晰地听到耳边的抽泣声，感觉到泪水蹭到她脖子的温热。 “就算你再害怕打雷也不用哭成这样啊……”她无可奈何地安慰着，口口声声说要把他变成坚强的人，结果他比穿着裙子在血月酒吧的那次表现的更胆小了，那次只不过是叫唤了几声而已，这次居然哭了。 “喜欢一个人……”叶灵川哽咽了一声。 “什么？”她惊讶地问。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么，”叶灵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充满了心痛，“可为什么萧蒻尘的喜欢要这么痛苦，这么狼狈呢。” 他全部都看到了。萧蒻尘在图书室乞求周梓孟吃药的时候，她冒着大雨在操场上找那些药的时候，周梓孟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全部都在看着。那么骄傲的萧蒻尘，居然用那样卑微的语气一次一次的说着对不起，他嫉妒地快要死掉了，心痛地快要死掉了，数不清有多少次他想冲到周梓孟面前狠狠给他一拳，却害怕萧蒻尘会感到难堪无数次地忍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有揍人的冲动，从前被人欺负地再厉害他也从未想去伤害别人。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萧蒻尘一起站在这漫天大雨中，幼稚地想分担砸落在她身上的冰冷雨水。 “突然说什么呢，说我狼狈什么的……”萧蒻尘心虚地说。 “萧蒻尘你喜欢我好不好，”叶灵川眼中全是化不开的悲伤，“你喜欢我的话，我会每天都让你很开心的。我会好好听你的话，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给你吃，陪你做所有你喜欢的事，只要你愿意喜欢我……” 叶灵川的眼泪染湿了萧蒻尘的右肩，那些温暖的泪水融入冰冷雨水中慢慢扩散开来，取代了原先寒冷的温度。 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啊……萧蒻尘疲惫地望了一眼靠在她肩膀的叶灵川。 这个曾经被她欺负过的男孩，这个被她用各种恶毒的字眼羞辱过的男孩，这个本应该记恨她的男孩，此时却为了她的难过真心地掉下了眼泪。 从来没有人为她掉过眼泪，曾经在那个小小的蜗牛屋里，只有她为自己的孤独和悲惨哭泣着，后来连她自己都不再为自己哭泣了。 可是为什么，他会为她哭得这么难过呢？ 梓孟啊，就算曾经的我知道那种融化寒冷的方法，一切也都不会改变的吧。 因为我冰冷的心，没有融化寒冷的力量。 只有像叶灵川这样善良纯洁到没有一点杂质的心灵，才能温暖到去包容所有寒冷吧。 第47章 一时的冲动 1 也许是那时叶灵川的拥抱太温暖，所以萧蒻尘奇迹般地在淋了那样一场冰雨之后还能侥幸逃过感冒。 而后来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也许真正的原因在于她提前服下的那包感冒药。 而叶灵川也难得懂事地没有再提起那个傍晚的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呆在她身边，这一点让她很是欣慰。 班会上班主任发给每个人一张志愿调查表，要求所有人填好自己的升学或入职打算，包括以后的职业目标。 职业目标啊，萧蒻尘无聊地咬着笔，谁会想到那么远。 周梓孟一定会上很好的大学吧，而自己根本不是读书的料，毕业之后大概就再也见不到了吧，她暗暗叹息。 “萧蒻尘，你写的什么？”叶灵川轻轻碰碰她。 她大方地把自己空白的表格往桌子上一摊，自己毕业后也一定会跟随着苏月吧，跟苏月扯上关系的职业估计都不能出现在这张纸上。 叶灵川笑笑，也把自己的空白表格展示出来：“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住在家里让月养活我们。” 萧蒻尘默默感叹苏月有个这样为他“着想”的弟弟也真是走运。 “叶灵川同学，你还没想好目标吗？”班主任推推眼镜凑了过来，她当然没蠢到去招惹萧蒻尘。 “嗯，我没什么目标。”他诚实地点头。 “也不用想的那么严肃，”班主任解释道，“想想你喜欢做的事情，或者擅长做的事情，很容易就判断出自己适合做什么了。” “我喜欢……”他刚想说出自己喜欢做甜点、打毛线之类的爱好，瞥见萧蒻尘在旁边便自觉地住了嘴，低下头小声说，“我没什么擅长的事情。” “怎么会呢，”班主任笑盈盈地说，“你一定有很多潜力自己没有发现，像是这么漂亮的脸天生就是财富啊，可以考虑一下往娱乐圈发展。” 叶灵川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当众夸奖，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下课时他最终交上的还是那张空表格。 “叶灵川，有人找你。”门口的男生冲他喊道。 他和萧蒻尘顿时面面相觑，他在班上都没什么朋友，更何况是其他班。 “有事叫我。”萧蒻尘言简意赅地交代道，以防是来找麻烦的人。 叶灵川一出教室门，发现周围围着一群男生，他刚准备呼救却看见齐斯雨正在那群男生中间笑着向他招手。 “有什么事？”他的语气很僵硬，在那天看到她把周梓孟带走后他对她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听到他不礼貌的话，齐斯雨身后那些男生的目光马上变得尖锐起来，齐斯雨比叶灵川的感觉更加敏锐，她回头扫了他们一眼：“你们都走开，他是我的朋友。” “我不是你的朋友。”叶灵川冷冷地说。 齐斯雨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男生对她摆臭脸，特别是她这样笑脸相迎的时候。可是她也没生气，还是继续笑着：“这么不友好啊，我可是有好事要告诉你的。” “什么事？”最好是那个周梓孟发烧发到50度把脑袋烧坏了。 “是这样的，”齐斯雨变戏法一样地在手上变出一本剧本，“我想请你来演我们的主角。” 叶灵川的脸瞬间垮下来：“我上次不是拒绝过了么，我不会去演女主角的。” “你误会了，”齐斯雨赶紧解释，“这次我们想拜托你演的不是女主角而是男主角。” “男主角？” “嗯，”齐斯雨点点头，笑着靠近他，“其实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特别有演戏的天赋，所以就求社长把男主角换成你了，是不是很感谢我。” “天赋？”叶灵川皱起眉头，“我可没有什么天赋。” “你的脸啊，”齐斯雨突然伸出手来指向他的脸，“我爸说好看的脸就是演员最棒的天赋，所以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你是混血对不对，眼睛好漂亮……”她企图摸上叶灵川眼睛的手被他迅速躲开了。 什么样的父亲会教给自己的女儿这样的话，他闷闷地想，而且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听到这么多夸赞。 “我拒绝。”他想也不想地说。 “怎么这样，”齐斯雨好像一点也没想到他会拒绝，失望地叫起来，“我好不容易才说服那个固执的社长的，而且我还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爸爸。” “你爸爸？”现在在叶灵川心里对面这个人的爸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危险人物。 “我爸爸是娱乐公司的老板哦，”齐斯雨以为他心动了便再接再厉地怂恿，“培养出过好多明星呢。” 这个女生身上散发出的优越感让叶灵川感到讨厌，他决定不再多说一句废话，直截了当地拒绝道：“我说过了，我不会去你们话剧社演任何角色的。” 齐斯雨看他那么坚决只好放弃了，她沮丧地撇撇嘴：“好吧，还好我还没告诉周梓孟，否则又要重新再去找人了。” “你说周梓孟？”他条件反射般地叫出这个名字，现在它对他来说可以说是第一敏感词汇。 “是啊，我们现在的男主角。” 对了，他怎么忘记了，他还巴巴地去给那个周梓孟送过剧本呢。 “等一下，”他拉住已经转身离开的齐斯雨，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认真地说，“如果你还没改变主意的话，请让我来演好么。” 2 “话剧？”萧蒻尘悻悻地挑起了眉毛，“你不会是因为班主任抽风说了几句你适合当明星的就真的以此为目标而努力了吧。” 放学后在血月酒吧，叶灵川把自己演话剧的事情一讲，立刻招来萧蒻尘无情的嘲讽。 “你可不要看不起我们灵川，”许枫放下擦了一半的酒凑过来说，“我们灵川小学的时候连续六年都担任话剧主角的哦。” “真的？”她一脸的不相信。。 “对啊，”许枫开心地笑起来，“连续六年都在文艺晚会上演白雪公主。” “枫哥！”叶灵川急忙推他，可身边的萧蒻尘已经笑得连水都喷出来了。 “我这次演的是男生。”他生气地鼓起了腮。 “你说的男生是指不穿裙子的那种是么？”萧蒻尘仍笑个不停。 叶灵川沮丧地放弃了解释，闷不做声地喝着自己的果汁。 第48章 嘲笑 2 “话剧？”萧蒻尘悻悻地挑起了眉毛，“你不会是因为班主任抽风说了几句你适合当明星的就真的以此为目标而努力了吧。” 放学后在血月酒吧，叶灵川把自己演话剧的事情一讲，立刻招来萧蒻尘无情的嘲讽。 “你可不要看不起我们灵川，”许枫放下擦了一半的酒凑过来说，“我们灵川小学的时候连续六年都担任话剧主角的哦。” “真的？”她一脸的不相信。。 “对啊，”许枫开心地笑起来，“连续六年都在文艺晚会上演白雪公主。” “枫哥！”叶灵川急忙推他，可身边的萧蒻尘已经笑得连水都喷出来了。 “我这次演的是男生。”他生气地鼓起了腮。 “你说的男生是指不穿裙子的那种是么？”萧蒻尘仍笑个不停。 叶灵川沮丧地放弃了解释，闷不做声地喝着自己的果汁。 他其实也很后悔，上午只是为了跟周梓孟赌气，所以想抢他的角色让他生气一下，全然没想到这种幼稚的行为给自己带来的麻烦。被萧蒻尘挖苦不说，还要浪费时间每天放学后都要去话剧社排练。 萧蒻尘以为他真生气了，便忍住不笑：“好了，其实参加社团活动也好，能认识一些新朋友。” “我才不想和他们做朋友，话剧社那些人都很奇怪。”他不情愿地把脸扭到一边道。 你才是最奇怪的吧，萧蒻尘和许枫心里同时吐槽道。 “那剧本你看过了么，是什么样的故事？”萧蒻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叶灵川心情又好了起来：“我看过了，剧名叫《蔷薇公主》，真的是个很感人的故事。” 萧蒻尘顿时一脸黑线：“那你演蔷薇公主？” “我演王子！”他气呼呼地纠正。 “那剧里其他的男生也都是女生演么？”许枫打趣道。 叶灵川又进入了赌气不说话的模式，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最后总会变成这种话题。 “不过说真的，”趁萧蒻尘去拿菜单，许枫绕到他身边问道，“我记得你小学不是最讨厌老师逼你演话剧的么，这次会怎么主动要求上台？” 叶灵川抬眼幽幽地望着他：“你和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萧蒻尘喜欢周梓孟的事。” 许枫尴尬地笑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这么白痴的事，”叶灵川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只是听说本来是周梓孟的角色就忍不住想抢过来。枫哥我好幼稚对不对，居然觉得能抢到周梓孟的东西证明自己比他强萧蒻尘就会喜欢我。” 许枫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拍怕他的肩膀：“越来越像个男人了啊灵川，阿月听到你这番志气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的。” 总是那么柔弱善良又与世无争的灵川，居然会那么认真的想去跟人争夺一样东西，也许他骨子里还是有跟苏月相似的地方。他不禁感叹着。 3 叶灵川晚上一回家就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带着大玻璃罩的扁平盒子放在阳台上，然后跑去洗手间端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从玻璃罩的底端灌了进去。 “这是什么东西？”萧蒻尘好奇地敲了敲那个玻璃罩，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密封着盒子里铺着一层泥土。 “这是瓶装花，”叶灵川把它端到萧蒻尘面前，“是我要用的道具，话剧社让我带回来养的，说是每天浇水的话里面就会长出玫瑰花，很神奇吧。” 萧蒻尘不屑地瞥了它一眼：“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跟路边五块钱一罐的那种浇水就开花的种子也没什么区别吧。” “那种我也很喜欢啊，当然这个更漂亮，”叶灵川温柔地抚摸着透明的玻璃罩，“你不觉得很神奇么，只要给它爱做养料和足够的温暖，它就会盛开出最美丽的花朵来回报你。” 萧蒻尘对这种酸溜溜的话向来无法忍受，她捏着鼻子咳嗽了两声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那天开始叶灵川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摆弄那盆花，给它浇完水后都要看着它傻笑半天，有时候居然还唱歌给它听。萧蒻尘甚至怀疑话剧社找他来就只是为了骗他给他们养花的。 “我看你放学都在家里照顾花，也没去话剧社排练啊？”一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放学去过了啊。”叶灵川无辜地看着她。 “你那是去话剧社了么，”萧蒻尘疑惑地说，“你就出去十分钟而已，我还以为你是去上厕所了。” “可是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啊。”叶灵川反倒委屈起来。 “算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明天开始我在教室等你，等你排练完再回去行了吧。” 叶灵川每天放学按规矩开始排练后，萧蒻尘遵守约定在教室里等他一起回家。 周梓孟回来上学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图书室，大概是因为不想再在那里遇见她了吧，每当想到这里她就很难过。 “不会吧，我们的萧蒻尘同学不会是在认真读书吧。”门口响起许枫戏谑的声音。 萧蒻尘懒得抬头看他：“你不去血月看门，是来陪我一起用功的么？” “饶了我吧，我可是特地把血月推给于威来看灵川排练的，”许枫对这个提议避之不及，“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对那么无聊的戏一点兴趣也没有。”萧蒻尘瞥了他一眼，顺手推了推抽屉里差点调出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眼尖的许枫问道。 “不关你的事。” “别这么冷淡嘛，”许枫陪着笑脸推推她，“你不去灵川肯定会失望的，都说这戏很好看的，蔷薇公主还是七班那个校花齐斯雨演的。”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她无语地说。 “那要是我说男二号是周梓孟演的，你去不去。” 萧蒻尘惊讶地看着他，她不太相信周梓孟会做演话剧这么无聊的事情，可如果主角是齐斯雨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周梓孟是男二号……叶灵川是男一号？”这是唯一让她费解的事情了。 “都说了不要看不起我们灵川了，”许枫见她动摇了，顺势拉她站起来，“觉得好奇的话就跟我去看看啊。” 萧蒻尘没再说话，半推半就地跟着他去了话剧社的教室。 第49章 嘲笑 2 “话剧？”萧蒻尘悻悻地挑起了眉毛，“你不会是因为班主任抽风说了几句你适合当明星的就真的以此为目标而努力了吧。” 放学后在血月酒吧，叶灵川把自己演话剧的事情一讲，立刻招来萧蒻尘无情的嘲讽。 “你可不要看不起我们灵川，”许枫放下擦了一半的酒凑过来说，“我们灵川小学的时候连续六年都担任话剧主角的哦。” “真的？”她一脸的不相信。。 “对啊，”许枫开心地笑起来，“连续六年都在文艺晚会上演白雪公主。” “枫哥！”叶灵川急忙推他，可身边的萧蒻尘已经笑得连水都喷出来了。 “我这次演的是男生。”他生气地鼓起了腮。 “你说的男生是指不穿裙子的那种是么？”萧蒻尘仍笑个不停。 叶灵川沮丧地放弃了解释，闷不做声地喝着自己的果汁。 他其实也很后悔，上午只是为了跟周梓孟赌气，所以想抢他的角色让他生气一下，全然没想到这种幼稚的行为给自己带来的麻烦。被萧蒻尘挖苦不说，还要浪费时间每天放学后都要去话剧社排练。 萧蒻尘以为他真生气了，便忍住不笑：“好了，其实参加社团活动也好，能认识一些新朋友。” “我才不想和他们做朋友，话剧社那些人都很奇怪。”他不情愿地把脸扭到一边道。 你才是最奇怪的吧，萧蒻尘和许枫心里同时吐槽道。 “那剧本你看过了么，是什么样的故事？”萧蒻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叶灵川心情又好了起来：“我看过了，剧名叫《蔷薇公主》，真的是个很感人的故事。” 萧蒻尘顿时一脸黑线：“那你演蔷薇公主？” “我演王子！”他气呼呼地纠正。 “那剧里其他的男生也都是女生演么？”许枫打趣道。 叶灵川又进入了赌气不说话的模式，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最后总会变成这种话题。 “不过说真的，”趁萧蒻尘去拿菜单，许枫绕到他身边问道，“我记得你小学不是最讨厌老师逼你演话剧的么，这次会怎么主动要求上台？” 叶灵川抬眼幽幽地望着他：“你和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萧蒻尘喜欢周梓孟的事。” 许枫尴尬地笑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这么白痴的事，”叶灵川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只是听说本来是周梓孟的角色就忍不住想抢过来。枫哥我好幼稚对不对，居然觉得能抢到周梓孟的东西证明自己比他强萧蒻尘就会喜欢我。” 许枫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拍怕他的肩膀：“越来越像个男人了啊灵川，阿月听到你这番志气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的。” 总是那么柔弱善良又与世无争的灵川，居然会那么认真的想去跟人争夺一样东西，也许他骨子里还是有跟苏月相似的地方。他不禁感叹着。 3 叶灵川晚上一回家就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带着大玻璃罩的扁平盒子放在阳台上，然后跑去洗手间端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从玻璃罩的底端灌了进去。 “这是什么东西？”萧蒻尘好奇地敲了敲那个玻璃罩，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密封着盒子里铺着一层泥土。 “这是瓶装花，”叶灵川把它端到萧蒻尘面前，“是我要用的道具，话剧社让我带回来养的，说是每天浇水的话里面就会长出玫瑰花，很神奇吧。” 萧蒻尘不屑地瞥了它一眼：“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跟路边五块钱一罐的那种浇水就开花的种子也没什么区别吧。” “那种我也很喜欢啊，当然这个更漂亮，”叶灵川温柔地抚摸着透明的玻璃罩，“你不觉得很神奇么，只要给它爱做养料和足够的温暖，它就会盛开出最美丽的花朵来回报你。” 萧蒻尘对这种酸溜溜的话向来无法忍受，她捏着鼻子咳嗽了两声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那天开始叶灵川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摆弄那盆花，给它浇完水后都要看着它傻笑半天，有时候居然还唱歌给它听。萧蒻尘甚至怀疑话剧社找他来就只是为了骗他给他们养花的。 “我看你放学都在家里照顾花，也没去话剧社排练啊？”一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放学去过了啊。”叶灵川无辜地看着她。 “你那是去话剧社了么，”萧蒻尘疑惑地说，“你就出去十分钟而已，我还以为你是去上厕所了。” “可是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啊。”叶灵川反倒委屈起来。 “算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明天开始我在教室等你，等你排练完再回去行了吧。” 叶灵川每天放学按规矩开始排练后，萧蒻尘遵守约定在教室里等他一起回家。 周梓孟回来上学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图书室，大概是因为不想再在那里遇见她了吧，每当想到这里她就很难过。 “不会吧，我们的萧蒻尘同学不会是在认真读书吧。”门口响起许枫戏谑的声音。 萧蒻尘懒得抬头看他：“你不去血月看门，是来陪我一起用功的么？” “饶了我吧，我可是特地把血月推给于威来看灵川排练的，”许枫对这个提议避之不及，“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对那么无聊的戏一点兴趣也没有。”萧蒻尘瞥了他一眼，顺手推了推抽屉里差点调出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眼尖的许枫问道。 “不关你的事。” “别这么冷淡嘛，”许枫陪着笑脸推推她，“你不去灵川肯定会失望的，都说这戏很好看的，蔷薇公主还是七班那个校花齐斯雨演的。”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她无语地说。 “那要是我说男二号是周梓孟演的，你去不去。” 萧蒻尘惊讶地看着他，她不太相信周梓孟会做演话剧这么无聊的事情，可如果主角是齐斯雨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周梓孟是男二号……叶灵川是男一号？”这是唯一让她费解的事情了。 “都说了不要看不起我们灵川了，”许枫见她动摇了，顺势拉她站起来，“觉得好奇的话就跟我去看看啊。” 萧蒻尘没再说话，半推半就地跟着他去了话剧社的教室。 第50章 坚强之时 话剧社教室实际上是个阶梯教室，是一般教室的四倍大，结构有点像小礼堂。演员在下面的讲台周围排练时，上面的观众席总会有不少闲来无事的学生观看，流动性比较强，真正固定的观众是迷恋齐斯雨的那帮男生跟班和每天都来对着好看的男生流口水的那帮女生，他们永远占据了前三排的座位。 萧蒻尘和许枫从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挑了个不起眼的座位坐下来。她一走进来叶灵川就看见了她，眼睛立刻像星星一样变得亮闪闪的，他开心地向她招手，却发现萧蒻尘的目光只停留在舞台上的周梓孟身上。 周梓孟演的是深爱着公主的骑士，他现在正穿着盔甲站在舞台上排着他那场戏，他把剑拔出来指着跪坐在地上的男仆：“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公主。” 身披铠甲的他剑眉星目，比平日看起来更加英俊挺拔。 “对不起，”倒在地上的仆人演技十分逼真，他抱头乞求着，“请您原谅我吧骑士，我天生软弱，无法像您那样勇敢，所以我只能依靠他人才能生存。” “我永远也无法原谅你，”周梓孟像神一样宣告着，“我是光荣的骑士，所以憎恨软弱的人是我的天职，所以我要用我的憎恨之剑将你消灭。” 说完，他便将剑“刺入”男仆的胸膛。 “这是什么呀，装模作样的。”许枫不禁觉得好笑，却发现身旁的萧蒻尘面色苍白。 “刚才对不起了。”剧幕一结束，周梓孟就满脸歉意地把倒在地上的男仆扶起来。 “不用这么客气，你演的很好。”话剧社社长擦掉脸上的脏东西把眼镜戴上，真心地称赞着，默默哀叹齐斯雨为什么要任性地把这么优秀的男主角给换掉。 装什么好人，叶灵川不满地看着这一幕，这个人在图书室对萧蒻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也没听他讲过一句对不起。 “下一场轮到我们了。”齐斯雨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拉着他的胳膊往台上走。 “等，等一下……”他紧紧抓住布帘往里缩，他可不想在萧蒻尘面前丢脸。 两个人一拉一扯，最后幕布“砰”得一声掉下来把他们缠在里面，样子十分滑稽。 观众席上立刻传来了一阵哄笑，不只叶灵川，连齐斯雨的脸都红了起来。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刚刚还沉浸在低落情绪中的萧蒻尘在笑声中回过神来，头皮一阵发麻。 整个教室里只有周梓孟没有笑，他淡定地走过去帮他们从幕布中挣脱出来，先把齐斯雨扶起来后，又把手伸给坐在地上一脸沮丧的叶灵川。 叶灵川不理他，扶着地面想自己站起来，没想到又被不小心撤掉的幕布再次绊倒。 教室里再次响起了哄笑声。 周梓孟叹了口气，重新向他伸出手，压低声音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但我觉得你还是先站起来比较好，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呢。” 叶灵川别扭地把脸别向一边，极不情愿地抓住他的手终于脱离了地面。 他们这一系列令人面红心跳的动作让台下的女生们格外兴奋，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你有没有感觉王子跟骑士比较般配？” “是啊，而且那个王子长得好漂亮，比女生还漂亮呢。” “你看他羞羞答答的样子，应该去演公主嘛。” 真丢脸，萧蒻尘都没脸再待下去了，其实周梓孟也有责任，总是那么爱管闲事。 叶灵川在台上的表现和萧蒻尘猜想的没什么区别，他低着头支支吾吾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话剧社社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台对他说：“你太紧张了，先下去休息吧，明天一定会好的。”他便急匆匆跑下台去了。 “又是这样，”前排的一个女生惋惜地说，“这个叶灵川好像一直都讲不出台词来啊。” “就是啊，虽然形象是不错，可是只看脸不说话也太奇怪了。” 萧蒻尘听在耳朵里，不禁开始发起愁来：“许枫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叶灵川彻底变得更勇敢一些呢？” “我觉得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许枫发自真心地说，“至少他不再把自己扮成女生，这已经是质的飞跃了好不好。” “你还知道质的飞跃，”萧蒻尘忍不住吐槽道，“可是还不够，这些只是外在而已，他内心依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根本没有改变的决心，我想在月回来之前让他彻底改变。” “那你应该问你自己才对吧，”许枫也不客气地回敬道，“我又没当过胆小鬼，这种事只有曾经是胆小鬼的你才知道吧，你是什么时候才真正改变的？” 我是什么时候才真正改变的。萧蒻尘闭上眼睛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是对于威还手的时候么？那好像是改变之后的事情。 是月把我捡回来的时候么？那好像只是改变的开始。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下决心改变软弱的自己，开始讨厌软弱的自己，想要变成一个勇敢的人呢？ “公主快逃！”舞台上的周梓孟用剑挡住敌军的攻击，掩护着公主撤退。 “我不要！”齐斯雨痛苦地摇头，“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不要你这么做。” “不要再说了，”周梓孟的语气十分坚定，他用身体挡在她前面，“保护你是我的天职，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一根头发。” 我想保护他…… 我不想让人伤害他…… “我想起来了……”萧蒻尘喃喃地说。 是那个时候，那个寒冷的冬天，破旧的蜗牛屋前面，她在苏月面前伸开双臂，尽管害怕也强迫着自己坚强起来。因为她想要保护周梓孟，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喜欢的人。 人，也许在有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才会真正坚强起来。 “你在说什么？”许枫早忘了他们在讨论什么话题。 “许枫，”她若有所思地问，“叶灵川告诉过你么，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呃……”许枫尴尬地摸摸鼻子，他不知道该不该替代叶灵川在这种环境下随便地告诉萧蒻尘，最终他还是装作茫然地说，“不知道啊。” “是么。”她心不在焉地应着，所以没看到许枫奇怪的表情。 叶灵川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也会为了保护她而变得勇敢么，就像几个月前在蜗牛屋前拼命保护那只兔子一样。 即使有一天，他会为了某人与她为敌。 第51章 承认吧 你有一颗温暖的心 4 叶灵川回家的第一件事依然是跑去阳台照顾花，他真的希望自己是第一个看到它发芽的人。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萧蒻尘即使去阳台晒衣服都懒得看那东西一眼。 “你既然有时间弄你的道具，还不如多练习一下台词比较有用处吧。”萧蒻尘特地跟过来给他忠告。 “它可不只是我的道具，”叶灵川纠正道，“它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而且还是会开花的一份子。” 萧蒻尘一阵无语：“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明天你要是再讲不出台词，可不要躲在幕布里不肯出来了。” “那，”叶灵川脸红了起来，“你愿意陪我练习么，对台词之类的。” “好啊，”萧蒻尘耸耸肩答应了，虽然她很讨厌这些麻烦事，但叶灵川今天在台上的表情让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谢谢，”叶灵川没想到她会答应，“故事情节我想你大体都了解了吧，大致是讲……” “我知道，”萧蒻尘没耐心地打断他，“骑士保护公主的故事对吧。” “才不是，你下午就只注意骑士了么，”叶灵川生气地说，“我演的那些故事你根本就没在意。” “你演的那些只有神才能看出是什么鬼，”萧蒻尘无奈地说，“你一直都在‘嗯’，‘呃’，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灵川很明显不相信她的解释，他把剧本翻到中间塞到她手里：“这是新改的剧本，我有台词的部分从告白这里开始。” “有台词的部分？” “嗯，”他点点头，“故事讲的是我是个不会讲话的王子，对所有人都很冷漠，但是后来被蔷薇公主的温柔打动了，说出了要守护她一生的誓言，并且用他的泪水温暖了放在玻璃罩里永远沉睡的玫瑰花，最终那朵玫瑰为他们而绽放了，是不是很感人。” “很恶心才对吧。”萧蒻尘打了个寒战，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做作的故事，特别是她看见告白时那些肉麻的台词，怀疑不只是叶灵川，就连是自己也没脸念得出口。不过能想到让叶灵川演个不会说话的王子也算话剧社聪明，估计是因为他讲不出台词刻意修改的吧，要是她就让他全程当哑巴。 “明明很感人，”叶灵川执着地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意见，从书包里拿出另一份剧本打开，“那我开始念了。” “哦。” “这个送给你。”叶灵川突然抱起阳台上的瓶中花，双手捧在萧蒻尘面前。 “给我这个做什么？”她嫌弃地说。 叶灵川指指剧本，萧蒻尘这才发现这是台词中的句子： “这个送给你。”擦干眼泪的王子把终于盛开的玫瑰献给蔷薇公主。 “哦王子，我的王子，”蔷薇公主再也忍不住欣喜的眼泪，“你对我说话了，我终于听到了你温柔的声音，我的心温暖的快要破碎了。” 萧蒻尘恨不得把剧本撕得粉碎从阳台扔下去，这么恶心的话谁说的出口。 “叶灵川，”她抽动着嘴角问，“有没有痛殴王子或者暗杀他的戏，我觉得我应该比较适合出现在那个场景。” “才没有那样的场景呢，”叶灵川无语地催促道，“快念啊，还有下一段呢。” “哦。”萧蒻尘不情愿地哼了一声，几乎用尽全身的耐性念完了那句话，顿时有种硬咽下了大便的感觉。 “不，我的公主，让我的心温暖的快要破碎的人是你。”叶灵川倒是念得很自然。 不用推让了，你们两个人的心都赶紧破碎好了，萧蒻尘内心嫌恶地诅咒道。 可是好奇怪，在教室里噤如寒蝉一句话都挤不出来的他，为什么现在像个甜言蜜语的高手一样把这些话说的这么流利。难道只是害怕人多的地方么？ “您对我就像对待这朵长久放弃希望的玫瑰一样，”叶灵川深情地凝望着她，，“我今天才明白，只要给它爱做养料和足够的温暖，它就会盛开出最美丽的花朵来回报你。收下它吧，我愿意用我的毕生来爱你。” 这句话好耳熟，她想了半天才记起这是叶灵川刚把这盆瓶中花带回家的那晚说的话，怪不得他突然恶心巴拉的，原来是引用了剧本里的话。这家伙也不简单啊，就算只是对着一个人，这么多肉麻的话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讲的这么流利，说不定几年后比起月来能胜之于蓝呢。 “萧蒻尘你喜欢我好不好。” 那天叶灵川在雨中悲伤的脸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你喜欢我的话，我会每天都让你很开心的。我会好好听你的话，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给你吃，陪你做所有你喜欢的事，只要你愿意喜欢我……” 那时候的他也是像现在一样，将那些感人至深的话语那么自然地说了出来。也许那时的他并没有考虑的那么多吧，只是像现在一样很随便地就开口了，反倒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别扭了好多天。 是啊，人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往往无法表达最真实的感情。 就像她对周梓孟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出现之后，她的心中那样难过。 “萧蒻尘？”叶灵川见她半天没出声，便用手在她眼前晃晃。 “怎……怎么了？”她终于反应过来，望着他的表情仍有些呆滞。 “你该把这个接过去，”叶灵川无奈地看着她，“然后很感动地说谢谢你，我的心现在就像这朵玫瑰一样为你而绽放了。” “不会绽放的。” “什么？”叶灵川愣了一下，发现她的眼神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像寒冰一样冷。 “不会绽放的，”萧蒻尘冷冷地望着他，“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可我要提醒你，我心里的种子早就冷得死掉了。” 叶灵川怔怔地看着她，然后摇摇头：“不是的，我比谁都要清楚，萧蒻尘有一颗比谁都要温柔的心，只是连你自己都忘记了而已。” 忘记……我忘记了什么…… 曾经的自己软弱地哭泣着的样子再次出现在眼前，用那么认真的语气告诉她：我还在你心里，只是你自己忘记了而已。 “承认吧萧蒻尘，”叶灵川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你其实是一个那么温暖的人。” “承认吧萧蒻尘，”曾经的自己颤抖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用乞求的语气说，“你是那么渴望着变回我的样子。” “你胡说！”萧蒻尘的拳头狠狠打在叶灵川脸上，他一个没站稳重重摔倒在地，但手臂还紧紧护着那盆花。 叶灵川惊讶的表情让她有一瞬间的愧疚，而她终究收回了歉意面无表情地说：“早跟你说过这种场景不适合我，所以我就又把它变成了殴打王子的场面。”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因为这个人几句温柔之语，再次回到曾经暗无天日的黄昏。 她宁愿有一颗冰冷到麻木的心，也不愿意把它变得温暖来承受刺骨的寒意。 第52章 叶灵川·周梓孟 5 之后的几天排的都是叶灵川不会讲话时候的戏，所以虽然他表现得依然神情紧张，但至少不会因为台词问题显得那么突兀。 今天下午跟他对戏的是周梓孟，他故意走错了几个地方，甚至还故意拿剑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但周梓孟都没跟他计较，倒显得他自己很幼稚。 就像周梓孟病好后刚回到学校的时候，齐斯雨拉着叶灵川歉意地告诉他角色被人取代时，他只是微笑了一下对叶灵川说了声“加油”，让叶灵川完全没有了原来的胜利感，那些编出来练习了多遍的奚落台词也讲不出口了。 周梓孟由原来的男主角王子自愿变成了男二号骑士，每次两个人在台上走在一起时旁边的人都会窃笑，后来叶灵川不解地问社长才知道大家都觉得他们走在一起不像是王子和侍从，倒像是王子和公主，十分的般配。 “我是王子么？”叶灵川最在意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不对，”社长笑得肚子都疼了，“你当然是公主啊。” 虽然叶灵川心里对周梓孟有不少情绪，可相处久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特别温和又平易近人的人，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无论对谁都很耐心，就算他再笨拙也没有对他表现出过不满。那个在他记忆中对萧蒻尘冷若冰霜的他，仿佛是另外一个人，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偏偏对萧蒻尘会有那样恶劣的态度。 而他更不能理解的是萧蒻尘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没有理过他，虽然还会在教室里等着他一起回家，但无论是在路上还是餐桌上都不说话。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被莫名其妙揍了一拳的人是他，她却在一直生气。 他苦笑了一下，才几个月而已，他居然会忘记他刚认识时候的萧蒻尘，从来就不讲理。 不过这也许说明萧蒻尘对待他是特别的不是么？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偷笑起来。 “你还好么？”周梓孟有些担心地看着一会儿沮丧一会儿满脸灿烂的他，“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叶灵川点点头找了把椅子坐下，周梓孟也在他旁边坐下来。 “对了，你要喝果汁么？”叶灵川从书包里拿出两瓶果汁，那是他今天早上鲜榨的，结果在教室里给萧蒻尘后又被她丢了回来，便顺手递给周梓孟一瓶，其实是炫耀自己做果汁的技艺高。 “谢谢，”周梓孟微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很好喝。” 他干净的笑容加上果汁的味道，让整个空气都清爽了起来。这家伙长得真的很好看啊，既清秀又有男生气质，叶灵川顿时懊恼起来，怪不得萧蒻尘会那么喜欢他。 他突然变坏的情绪让周梓孟有些手足无措，他觉得这个男生真的像个小女生一样变幻莫测，而且敏感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很可爱。 所以齐斯雨才会喜欢他么……他自己的心情也暗淡起来。 发烧的那天他从车上下来，齐斯雨打着伞送他回家。 “梓孟你知道么，我有喜欢的人了。”她美丽的笑容在那雨水中仿佛提前出现的彩虹般绚丽。 “是么，”他看着那样美丽的笑容，却感到全身的体温都降低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我能有幸知道他是谁么？” “不知道你见过没有，”齐斯雨的脸红了起来，“他叫叶灵川，是个很漂亮的男生呢。” 她红透的脸好可爱，就像初中时他第一次向她告白时一样可爱，可惜那可爱的表情从来不属于他，也再不会属于他了。周梓孟突然想感受一下冰凉的雨水浇在脸上的感觉，他轻轻把伞推向一边，在齐斯雨惊讶的目光中微笑着对她说了再见。 他知道齐斯雨是为了接近叶灵川才邀请他担任男主角的，他躺在家里的时候就接到齐斯雨的叮嘱电话，还要他到时候在学校听到一定要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他无奈地答应了。可惜就只有那一个电话而已。齐斯雨和她的外表不同，虽然她的漂亮会给人一种高傲的印象，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其实傻得可爱，周梓孟喜欢她也是这个原因。 本来从主角脱身之后他可以悠闲地卸下重任去忙他的功课，但他刻意申请了男二号侍从的角色，就是想看看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齐斯雨选择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对叶灵川是有印象的，上学期他被萧蒻尘欺负过，虽然他也对他扮成女生的样子不能理解，但这学期本来想以学生会的身份介入一下阻止萧蒻尘那些人变本加厉的欺负行为，后来却听说叶灵川在教室里抱了萧蒻尘一下，两个人突然和好了，他便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他对这个叶灵川越来越好奇，所以就借这次机会好好观察他一下。刚开始跟他相处的时候他的确有些失望，这个男生虽然长得很漂亮没错，可是性格却十分软弱，幼稚而且很孩子气，他不太相信齐斯雨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他记得齐斯雨初中很自信地在讲台上说过她喜欢能够保护他的男生，这家伙别说保护齐斯雨了，真的发生了什么绝对自己先跑掉，那天教室里有只蜘蛛他都吓得哭了起来。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渐渐发现，叶灵川那些缺点偏偏是他最闪光的部分，虽然胆小但是温柔，虽然幼稚但是善良，齐斯雨也许喜欢上的就是这些吧，现在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身上早就失去了的东西。 “叶灵川，你有喜欢的人么？”周梓孟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叶灵川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在想，”周梓孟微笑着说，“我们喜欢的也许是同一个人呢。” 叶灵川顿时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瞪着他：“你……你也喜欢萧蒻尘么？” “怎么可能，”周梓孟无奈地说，然后蓦地睁大眼睛，“你喜欢的人是萧蒻尘么！” 叶灵川的脸红的像熟透了的番茄：“你别这么大声好不好。” 这个人的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周梓孟僵硬地问：“可是……为什么？应该有比她好的多的女生才对吧。” “你什么意思，”叶灵川立刻像小狗一样出示了敌意，“我不知道你对她有什么意见，可对我来说萧蒻尘就是最好的，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你们在聊什么呢？”齐斯雨笑盈盈地挤进两人中间。 “没什么，”周梓孟面前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在说下周的排练的计划，对吧。” 叶灵川丝毫不合作地摆着一张臭脸。 “对了，从周一开始灵川你就要再开始排说话的戏了，”齐斯雨毫不在意地继续笑着，“我好期待明天你向我告白的时候。” 周梓孟心底泛起一阵失落。 “谁让你这么叫我的，”叶灵川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不许你这么叫。” 他好希望有一天萧蒻尘可以这样笑着叫出他的名字，而不是其他人，所以本能地感到排斥。 而这种排斥感让他更加懊恼，因为他之前试着叫萧蒻尘名字的时候，她的表情比现在的自己更加反感。所以在萧蒻尘眼里，他只是一个总是缠着她的讨厌鬼吧。 “嗯，那你明天不要忘记把花带来。”齐斯雨的嘴角依然上扬，而眼中的笑意却不再闪烁。她的表情让周梓孟无比心疼。 “啊，我都忘了。”叶灵川这才想起来因为最近和萧蒻尘闹别扭，他把花丢在阳台上好多天完全忘记给它浇水了。 如果它还活着的话，应该发芽了吧，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足以让叶灵川招呼都不打就匆匆就往回赶。 第53章 周梓孟的请求 “等一下。”周梓孟在走廊上拦住他。 “有事么？”叶灵川想起刚才他对萧蒻尘的评价，没什么好气地问。 “你讨厌齐斯雨么？”周梓孟试探着问。 “不啊，怎么会。” “那么，”周梓孟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出口，“喜欢么？” 他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摇头。 周梓孟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能不能请你对她友好一些。她毕竟是女孩子，你像刚才那样突然那种态度她会难过的。” 叶灵川听他这样说不禁觉得可笑：“难道萧蒻尘不是女孩子么，你对她那种态度又算什么？” 想起那天在图书室门口看到的一切，他就气得咬牙切齿。 周梓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眼神暗了暗：“她们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叶灵川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萧蒻尘是多只鼻子还是少只眼睛。难道你觉得你对她那种态度她就会很开心么？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是我请你对她友善一点，就像你刚才理直气壮的要求我对待齐斯雨一样。” 周梓孟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我答应你。” “哦……谢谢。”他这么轻易地答应，叶灵川倒有点手足无措了。 “如果我答应你，”周梓孟的眼中有他不懂的悲哀和无奈，“你可以答应我试着去喜欢齐斯雨么？” 6 简直莫名其妙，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周梓孟，叶灵川快步往教室走去，生怕身后的“恶鬼”再追过来。 就算他再迟钝，也能猜出周梓孟大概是喜欢齐斯雨的，可他越为了齐斯雨委曲求全，就让叶灵川越为萧蒻尘受到的冷漠对待感到不甘心。 他平静了一下心情才推开教室的门，结果在座位上等她的萧蒻尘慌张地把手上的东西藏到了背后。 “你今天这么结束这么早？”她心虚地问。 明明这么多天不理他，现在居然主动跟他说话了，中间肯定有鬼。叶灵川不动声色地走近她：“好久都没给花浇水了，所以今天要早点回去。” “哦，是这样。”萧蒻尘以为他什么都没看到，稍稍松了口气。 “线团掉到地上了萧蒻尘。” “啊。”萧蒻尘赶紧弯腰去找，地上却什么都没有，她心里刚叫一声不好，手里的东西就被叶灵川抢走了。 刚才叶灵川以为自己看错了，而真正抓在手里他才发现那真的是一条打了一半的围巾，而且颜色非常眼熟，正是他之前在课桌里发现而几天后不见的那些毛线。 “居然是你拿的，”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上学期还冤枉我是小偷。” 萧蒻尘挫败地夺过来：“是又怎么样，我赔你钱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讨厌一切女生的东西的萧蒻尘，因为他那些女生的爱好而讨厌他的萧蒻尘，居然在偷偷地打毛线，虽然手艺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但从萧蒻尘手中出来已经是难以想象了。 “我每天在教室里等你这么无聊，当然要找点更无聊的事做了。”她的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她脸红的样子让叶灵川失落，因为能让萧蒻尘露出这种表情的只有一个人。 他苦笑起来：“难道是送给上次那个生病的朋友的？” 萧蒻尘愣了一下，她瞬间慌乱的表情让他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尽管她支支吾吾地否认着：“不是，我又不只有那一个朋友。” “是么，”听不出自己的语气是悲哀还是讥讽，“原来你有这么多朋友。” “不说这个了，”萧蒻尘不想再停留在这个尴尬的话题，她认真地看着叶灵川，“反正都被你发现了我就直说了，我中间不小心织漏了一小块怎么都填不上，你能不能教我一下。” 叶灵川闷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如果教你就送给我么？” “什么？” “算了，”他淡淡地笑了，坐下来接过萧蒻尘手里的毛线，“我教你。” 这是一个很温暖的傍晚，萧蒻尘坐在叶灵川身边，仔细看着他灵巧的手一圈一圈地缠绕着毛线，完美地填补这她之前围巾上好笑的空洞，而手里抱着的线球毛茸茸的很暖和，夕阳落在上面就更加暖和，她不自觉地有点想睡觉了。 叶灵川打毛线的样子就像一个女孩子，很认真又很安静，虽然现在穿着男生的校服，可打毛线这样可爱的动作依然和他合适的很。如果没有遇见月的话，我有没有可能也成为一个这样的女生，单纯又快乐的为自己喜欢的人织着围巾呢。 如果我是男生的话，一定会喜欢一个像叶灵川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吧，萧蒻尘咧嘴笑了起来，叶灵川要是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一定会生气地把腮鼓起来吧。 “好了。”叶灵川终于大功告成地把修改漂亮的毛线递给她。 “嗯，谢谢。”萧蒻尘接过来，想也不想地把刚才他修补的地方全部拆掉。 “我好不容易才弄好的……”叶灵川委屈地瞪着她。 “你教的很好啊，所以我才能学会，”萧蒻尘很真诚地说，“现在轮到我了。” “我的意思是，”叶灵川不解地说，“你就这样留着好了，为什么还要重新打一遍呢？” “因为这是很重要的礼物，”萧蒻尘淡淡地说，“我还是想尽量自己完成。” 叶灵川没有再说话，他直到萧蒻尘把最后一线织完也没有再讲话。 萧蒻尘意识到了叶灵川情绪一直不高，便带他去了上次说好的那家蛋糕店请他吃蛋糕，顺便为自己上星期莫名其妙揍他的那一拳表示歉意。 果然，叶灵川吃了甜食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两块巧克力蛋糕回家。 “对了，”走到门口叶灵川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萧蒻尘你能不能帮我去阳台上看看，我的花是发芽了，还是死了。” “你干嘛不自己去看。”萧蒻尘嫌麻烦，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拜托了，”叶灵川恳求道，“我不敢去，万一它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那万一它发芽了呢，”萧蒻尘撇撇嘴，“你不是一直都期待第一个看见它发芽的样子么。” “没关系，”叶灵川摇摇头，“我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真是服了他了，萧蒻尘万般无奈地去了阳台，在看到阳台上那棵植物时，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第54章 告白 “怎么样了，”叶灵川焦急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我可以过去么？” “别过来。”萧蒻尘稍显惊慌的声音让叶灵川止住了脚步，过了一会儿她从阳台走了回来，遗憾地望着他：“它死了，我已经把它丢掉了。” “是么。”他失落地倒在沙发上。他很后悔，比起它发芽的样子，现在他更想看见它最后的样子，因为几个星期以来，他真的是用全部的心血来照顾它。 萧蒻尘并没有安慰他，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继续织那条围巾吧，周梓孟永远是最重要的。他已经不知道哪件事更让他难过了，他把头压在沙发抱枕下面小声哭起来，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7 “原来她还在织那个围巾啊。” 周六早上叶灵川瞒着萧蒻尘去了血月酒吧，找许枫抱怨起那条围巾的事来。 “什么意思。”许枫早已知道般的反应让他很吃惊。 “我刚认识萧蒻尘不久的时候她就在织了，”许枫回忆着，“那时候她还是大气不敢出的小女生呢，当时逗她只要一提周梓孟这个名字，脸就红的像苹果一样真的可爱，跟现在完全不同了。记得当时她是看了个什么故事，说是在第一场雪的时候把亲手织的围巾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个人就能永远幸福什么的，那个傻瓜就开始每天熬夜织围巾，但是笨手笨脚的直到下雪也没织好。” “然后呢？” “第二年阿月不许她碰那些东西之后，她还在偷偷的织，但不知道她跟周梓孟两个人为什么闹翻了，她把织好的围巾送给他，被他当场丢进垃圾桶里，但这家伙居然还是执着地每年都送。” “我真是不明白，”叶灵川又难过又生气，“萧蒻尘那么要面子的人，平时我们一句话说不好她说就翻脸，为什么周梓孟多么过分她都可以完全不顾尊严的包容着她。” “初恋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难明白的，”许枫倒是很释然地摊摊手，“第一个喜欢的人永远是最重要的，以后就算再喜欢上什么人也不能再用那样的真心去对待了吧，更何况是萧蒻尘这样的人。” “是么，”叶灵川酸溜溜地撇撇嘴，“枫哥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样的话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许枫笑了起来，“这可是阿月以前对我说的。” “月么？”他惊讶地问。 “是啊，”许枫看了下表站起来，“你该回去了吧，否则萧蒻尘找到这儿来我也要一起挨骂。” 第一个喜欢的人永远是最重要的，连月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这么说。 所以他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取代周梓孟在萧蒻尘心里的位置吧。这个结论让叶灵川整整难过了两天。 周一下午的排练他一直在偷看周梓孟，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认真地在考虑他那荒谬的提议。可是一想到萧蒻尘每当提起周梓孟时难过的表情，想起她为他织围巾时那从未有过的幸福神情，他就忍不住去再想那个提议。 “叶灵川，”齐斯雨排完一场戏向他走过来，“下一场该我们了，你的花带了没有？” 叶灵川的心情顿时更低落了：“抱歉，我没照顾好它。” 他虽然没说出那个糟糕的字眼，齐斯雨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虽然失望，却笑着说：“没关系的，本来就是我们麻烦你的，我们先去道具室拿两支假花代替吧。” “好。”叶灵川答应着，跟在齐斯雨身后去了道具室。 道具室是话剧社教室旁边一个小仓库，主要用来存放一些多年不用的道具。里面的电灯常年像闹鬼一样闪烁不定，如果叶灵川一个人是万万不敢进入这种地方的。 齐斯雨凭着记忆，在黑暗中的几个纸箱子里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几只沾满了灰尘的假花：“找到了，就暂时用这个吧。” “好。”叶灵川站在她身后早就心里发毛了，他看都没看她手里的东西，只要能赶紧离开，不管她递给他什么东西当替代品他都会答应的。 他急匆匆地往出口走去，却发现门被锁住了。 “怎么回事，这门打不开？”他惊慌地叫了起来。 “我看看，”齐斯雨走过来用力拧了一下门把手，“你进来的时候把门锁了么？” “怎么可能，我甚至连门都没关。”杀了他他都不会锁门的。 “那可能是风把门吹关了，”齐斯雨分析道，“没办法，只能等一会儿别人来找我们了。” 叶灵川可没有她那么淡定，这个充斥着各种霉味的黑暗狭窄空间快要把他逼疯了。突然他脚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只黑乎乎的虫子，吓得尖叫一声缩到墙角，抱住头蹲了下来。 “你没事吧？”齐斯雨赶紧打开手机，借着灯光走到叶灵川身边。 “有虫子！”叶灵川吓得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手机亮光打在下巴上的齐斯雨的脸，顿时发出一声更凄惨的叫声，这次居然哭了出来。 “啊，对不起。”知道自己吓到了他，齐斯雨赶紧把手机拿开。 叶灵川擦擦眼泪，觉得自己很丢脸，于是远远地找了个纸箱在上面坐下来，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哽咽声。 没想到齐斯雨却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他生气地瞪她。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很好奇，”齐斯雨擦擦因笑意而流出的眼泪，“你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呢。” “什么意思？” “如果说你胆子大呢，你这么怕黑，连虫子都害怕，”她不禁莞尔，“可是如果说你胆子小，你可是勇敢到敢在教室里抱住萧蒻尘要求她跟你和好的人啊，普通人哪有那个胆子，能做的出来的也就只有你跟周梓孟了。” “周梓孟？”叶灵川愣了一下，“你是说周梓孟也这样做过么？” “嗯，那是初中的时候了，”她回忆道，“不过那时情况正好相反，是萧蒻尘正被欺负的时候，梓孟拉着她的手从教室走了出去。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梓孟，觉得他真的好帅啊。” 又是周梓孟，他总是听到关于周梓孟与萧蒻尘这种零碎的小故事，对他们的过去他好似稍稍了解，又好似一无所知。但每次他能从故事里得到的，就是愈发了解萧蒻尘喜欢周梓孟的原因，愈发知道自己与周梓孟在萧蒻尘心里的差距。 曾经保护过萧蒻尘的周梓孟，和像可怜虫一样依赖着萧蒻尘的他，用尾巴想想都知道萧蒻尘会喜欢上谁。 可是也有一件事，他越来越不明白。 “为什么现在他对萧蒻尘是这种态度……”他不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黑暗中的女孩。 “你也知道他们两个的事么？”齐斯雨微微有些惊讶，“不过我倒觉得梓孟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讨厌萧蒻尘，他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那时没有给她足够的信任感所以她才会去依靠苏月，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他自然也没有办法原谅萧蒻尘。” “是么。”叶灵川又是似懂非懂。 “其实梓孟到现在都很关心萧蒻尘，”她想了想继续说，“虽然嘴硬说自己是为了学校风纪监视她和苏月，其实只是怕苏月伤害她而已。虽然梓孟初中的时候就跟我告白说喜欢我，可是我一直知道，他对萧蒻尘更加在意。” 他们，是互相喜欢的么？叶灵川感到一阵难过，难过到那悲伤的神情在黑暗中都一览无遗。 “叶灵川，你喜欢萧蒻尘是么？”齐斯雨平静的声音中有着淡淡的绝望。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叶灵川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试着去喜欢你。” 他话语刚落的瞬间，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的是一脸惊讶的许枫和面无表情的萧蒻尘。 齐斯雨幸福又惊喜的笑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如果她的笑容再暗淡那么一点点，门口的两个人就能看见她身旁叶灵川满是悲哀的脸。 第55章 约会计划 8 “你到底怎么想的，”许枫趁萧蒻尘去收盘子，小声问叶灵川，“你之前不是说喜欢那家伙么，怎么突然又变了。” 叶灵川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明白了，”许枫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你终于开窍了啊，就是嘛，家里有钱又漂亮的大小姐怎么不比萧蒻尘那家伙强，而且听说性格也很温柔，交往还是要选这样的人嘛。不愧是阿月的弟弟，眼光就是好。” “才不是这样，”叶灵川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我才没有变，我最喜欢萧蒻尘了，一直都喜欢……”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他感觉好委屈，他好不容易遇见这么喜欢的人，可他没有办法让她幸福，也没办法让她喜欢自己，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假装喜欢其他人。 许枫见自己把他惹哭了，更加手足无措了，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叶灵川委屈成这个样子。 “不过我觉得萧蒻尘也很在意你的，”他试着安慰他，“你看她从回来就没说话，明显是因为在仓库听见你说的话不高兴了。” 其实他说得没错，萧蒻尘确实不高兴了，而且不高兴到她自己都感到诧异的程度。 她下午和许枫去看叶灵川排练却没看到人，问了话剧社社长才知道他们可能去道具室拿东西了。她发现道具室的门被锁了，又听见叶灵川在里面大呼小叫的，着急地去社长那里拿了钥匙，谁想到开门的时候却听到感人的世纪告白。倒闲的急匆匆赶来的她像个大惊小怪瞎担心的电灯泡。 其实钥匙转动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听到叶灵川的话了，她本可以放弃开门的，却惊慌地想抢在叶灵川把话说完之前把门打开打断他们。而这种下意识的惊慌直到现在都让她感到震惊。 叶灵川有喜欢的人了，她不是应该很高兴么。他会为了保护她变得更坚强，让她顺利完成月交代给他的任务。而且他也不会再没完没了地缠着她了吧，有了喜欢的人，她这个家人大概可以休息一下了。 家人？这个词的自然出现再次让她惊讶。虽然叶灵川之前对她说过愿意成为他家人的话，她却从来没敢真正地相信过。她并不是怀疑叶灵川，而是因为她了解他是一个多么善良而孤独的人。因为善良而同情她，因为孤独而依赖她，所以才会误把她当做家人。而她却不能这么做，她很珍惜与叶灵川在一起的时光，但她知道终有一天这种短暂的依存关系会结束，所以把自己忘我地沉浸在这种家人关系里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许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坚决，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从心底接受了叶灵川成为自己家人的这个事实。 所以现在她才会这么难过吧，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就这么轻易地被别人抢走了。不过都说是家人了，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吧。 她强迫自己露出最开心的笑容，重新走回吧台，拍拍叶灵川的肩膀：“刚才忘记问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第一次约会？” 刚被许枫劝得稍微好受些的叶灵川，在看到她开心笑容的那一刻，心情又沉到了底谷。 你表现得难过一点能死啊，许枫内心低吼道。 “星期天，”叶灵川勉强笑了笑，“她说要我陪她去明水公园划船。” “哦，这样。”萧蒻尘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都听说了，”于威从仓库拿着两瓶酒出来，打破了三人尴尬的气氛，他亲热地搂上叶灵川的肩膀，“你好厉害啊，居然这么成功把到了我初中时期的女神。” 真不错，许枫悻悻地想，白痴都集中到这个吧台来了。 “我都听见了，你们在说约会的事，”于威完全没发现旁边三人怪异的表情，兴奋地追问，“怎么样，你那天有什么计划。” “嗯，划船，吃饭，然后回家。”叶灵川像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交代着，完全听不出一点期待。 “我是说‘计划’，”他叹了口气，“就是增进感情的那种‘计划’。” “我不太舒服，去下洗手间。”叶灵川实在坐不下去了，拎着书包逃向了洗手间。 “他怎么了？”于威完全摸不着头脑。 “谁知道，”萧蒻尘勉强转开话题，“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好的计划。” “当然，”于威提议道，“我们那天也去帮忙好不好，我有一个好主意。” “你不会要去搞破坏吧。”许枫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会，”于威神神秘秘地用手遮住嘴小声说，“是这样，我们找几个人扮成小混混去骚扰齐斯雨，让叶灵川站出来保护她，这样她一定对他好感度暴增。” “你土不土啊，狗血剧看多了么？”萧蒻尘冷冷地评论道，“你刚才说的有两点错误，第一，我们的人只有小混混，根本就不用扮；第二，你觉得叶灵川有那个胆子去保护她么，万一丢下她跑了岂不是搞砸了？” “我们可以故意输给他啊，”于威解释道，“他在犹豫的时候，我们就装作害怕的样子撤退。这招虽土，胜算却大啊。” “我没听错吧，”萧蒻尘皱起眉头，“你是说我们？” “当然，别人怎么能放心呢，”于威也疑惑起来，“萧蒻尘你怎么百般推脱，该不会你不想帮叶灵川吧。” “怎么会，”她心虚地否认，“我去就是了，许枫你也一起。” “知道了。”许枫懒懒地答应着，虽然很麻烦没错，但感觉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情。 9 星期日，明水公园。 萧蒻尘、许枫和于威三个人全部带着鸭舌帽和大墨镜走在一起，平时他们这样的组合在学校总会让人避之不及，而今天这样的装扮看起来却格外滑稽。 “真丢脸。”萧蒻尘真想把墨镜摘下来扔掉，可一想到自己的脸被看到和这样两个人呆在一起会更没面子，所以就忍而不发。 “萧蒻尘你这样不错嘛，”许枫毫不留情地取笑着她，“再沾点胡渣，这才应该是你的真面目。”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发现因为这个墨镜对方根本看不到。不知道于威从哪里找了三套这样的衣服和装备，鸭舌帽、背带裤，还有浮夸的花夹克，弄得他们看起来像是马戏团的小丑。 “赶紧去找他们，”萧蒻尘不耐烦地说，“早完事早回去。” “不不不，”于威摇了摇手指，“现在估计他们才刚开始约会，我们要等他们培养一段感情之后再出现，这样才有一个完美的从发展到高潮的约会。” 萧蒻尘简直不知道该从哪个点吐槽才好：“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让我们下午来。” “难道你不关注他们的约会情况么？”于威理直气壮地说。 “不关心！”萧蒻尘恼怒地吼了起来，“我可没这个耐心陪你们玩游戏，赶紧给我结束它！” “她怎么了？”于威看着萧蒻尘愤然离去的背影余惊未定。 “我倒觉得她发火一点也不奇怪，”许枫若有所思地说，“真正奇怪的是她居然会跟着你来趟这趟浑水。” 于威怔住了，许枫的话没错，萧蒻尘会对这件事这么在意才是真正的古怪。 第56章 破坏 要在这个不大的公园里找到叶灵川和齐斯雨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因为外表出众的男生女生从来都是各种场所的焦点，更何况是两个这样的人肩并肩的走在一起，在这个没有多少人的公园里就显得更加夺目了。 “你刚才看见没有，湖边的长椅上有两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不对吧，短发的那个应该是男生吧。” “男生哪有长那样子的，一定是女生。” 只听对话，萧蒻尘他们也能确定话题里那个受人争议的主角是叶灵川无疑。 远远看见他们两人之后，于威开始讲述他的计划：“一会儿我们这样，萧蒻尘你和枫哥的声音太容易辨认了，所以你们不能跟他对话，我跟他不太熟所以在前面……” “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听你指挥了。”萧蒻尘冷冷地说。 “我倒是很有兴趣，”许枫总在这种时候跟她唱反调，“继续说。” “然后我就去摸齐斯雨的脸，”于威继续排兵布阵，“叶灵川一定会阻止我的，然后我就装作跟他过几招，你们两个负责挡住齐斯雨的视线，然后我们就装作被打败的样子抱头鼠窜。” “抱头鼠窜……”萧蒻尘捏紧了拳头，“于威，要是让我知道你的计划只是为了圆你摸一下齐斯雨脸的梦想，有你的好看。” “好了好了，”许枫又出来打圆场，“我觉得挺不错的，我还从来没体验被人追着打的感觉呢。” 一个麻烦制造机再加一个爱看热闹的，萧蒻尘不禁后悔加入了这样的组合。 齐斯雨望着身旁低头吃着蛋糕的叶灵川，小心翼翼地问：“好吃么？” “好吃。”叶灵川心不在焉地回答，注意力仿佛全部集中在蛋糕中间的那颗草莓上。 齐斯雨心中偷偷叹了口气，这算是他们今天唯一一次完整的对话。从早上碰面叶灵川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真是枉费了她在快十二月的天气里坚持穿上新买的裙子的决意。 开始她只是以为叶灵川在走神，可当她偷偷地把手凑近他时，他却“嗖”地一下把手缩回去。这说明他不是真的在想事情，而是单纯的不想理她。 “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么？”齐斯雨委屈地撅起了嘴。 “为什么这么问？”叶灵川稍微有些诧异。 “我们明明是出来约会的，你却根本不理我。”齐斯雨一股脑地把苦水倒出来，她在其他男生那里可没受过这种委屈。 “对不起。”叶灵川道歉，他确实是心烦意乱，早上醒来萧蒻尘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本想去血月找她却接到齐斯雨催促的电话，所以下意识地把不满归咎到了这个女生身上。 “其实那天我就想问，却不敢问出口，”齐斯雨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你那天在道具室里说喜欢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其实我感觉得出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叶灵川心里一紧，心虚地笑了：“怎么会，我是认真的。” 他紧张的表情好可爱，微笑的样子也让她心动，即使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也依然让她心动…… “我知道了，”齐斯雨笑了起来，她清亮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叶灵川，“可是你要记住，我喜欢你，比你认真一百倍一千倍的喜欢你。” 如果现在不说，总感觉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叶灵川怔怔地看着她，却只能说声：“谢谢。” 其实他今天出来就是想问齐斯雨有没有把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周梓孟，而他希望周梓孟能够遵守约定。可是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即使明白问出口她也毫不知情，但他却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因为单纯又绝望地喜欢着一个人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懂。 “啧啧，真甜蜜呀。” 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那男人的嘴角带着坏笑转向齐斯雨：“怎么样小姑娘，愿意跟我去喝杯茶么？” “我不要！”齐斯雨脸色立刻变得刷白，躲到叶灵川身后。 那人完全没把叶灵川放在眼里，而是放肆地伸手去拉齐斯雨：“别害羞嘛，我可是比这个小白脸强多了。” “啪！”那人脸上瞬间被糊上了一块奶油蛋糕，红色的草莓滑稽地顺着他的头发滑落下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叶灵川，后者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哈哈哈，”那人居然笑了起来，他低头凑近叶灵川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耳语道，“作为苏月的弟弟，你可差得远了。如果是他的话，刚才会用锤头打爆我的头。” “你是谁？”叶灵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而男人没有回答他，身后反而又多出了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萧蒻尘快要走近他们的时候，看见了出现的男人：“于威你除了我们之外还找别人了么？” “糟了，”于威拍了下脑袋，“我本来没想到你回来，就拜托了别人，结果忘记取消了。不过我记得跟他们说我出场之后再出现啊。” “你的人能有什么记性，”萧蒻尘嫌弃地说，“既然他们是代替我来的，那我就不去了，别忘了请他们吃饭。” “等等。”许枫出手拦住她。 “干嘛，想凑热闹你自己去。” 许枫皱起了眉头：“那些不是血月的人。” “带着墨镜你也能看的出来？”萧蒻尘疑惑的说。 “我带的人烧成灰我都认得。”说着他就往叶灵川所在的方向冲。 许枫认真起来的态度说明事情真的很严重，萧蒻尘和于威也快步跟上。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许枫已经解决掉了其中的两个人。这些人绝对不是一般路边的混混，仅仅是这么两个人就让许枫脸上挂了彩，萧蒻尘和于威对了个眼神，也加入了打斗中。 叶灵川护着齐斯雨蜷缩在长椅后面，在他们看来完全是这些戴墨镜的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起了内讧窝里斗了起来，完全没想到这些装扮相似的人有一部分是自己人。 第57章 他想保护的人 经过一番恶斗，先前那群可疑的家伙终于逃跑了，许枫本来觉得有内情想抓两个人问清楚，可萧蒻尘明显更担心叶灵川的情况。她忘记了自己是那样一副装扮，腿上还受了伤，就只想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叶灵川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停了，小心地扶着齐斯雨从长椅后面出来，在看到戴着墨镜衣衫凌乱的萧蒻尘时，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眼神里充满恐惧。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把墨镜拿下来，然而叶灵川的动作让她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叶灵川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颤颤巍巍地指向她：“别过来！” 他眼中的敌意，像针一样狠狠地刺在她心上。 她曾经期待着叶灵川可以为了保护喜欢的人而勇敢起来，即使有一天会与她为敌。 然而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却觉得心如刀绞。 尽管她知道他没有认出她，可是只要看见他眼中的冰冷和恨意，她就会感到深深的恐惧。 她已经习惯了那双眼睛的温柔，习惯了那双眼睛在看见她的瞬间露出惊喜的笑意，从未想过在它们消失的时候她会这么痛苦。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所有人的冷眼，所有人的憎恶，而唯独面对叶灵川的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重新被叶灵川当做陌生人，重新被叶灵川当做敌人，她已经做不到了。 10 叶灵川僵硬地保持着拿树枝的动作，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这才发现这个人的感觉好熟悉，脸型，下巴，以及鬓角微微露出的碎发。 “萧……”他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 萧蒻尘的身体猛地一颤，趁他还没有叫出她名字，趁他还没有把她丢脸的样子看个清楚，她转过身狼狈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真的像于威说的一样，抱头鼠窜了。 叶灵川想也不想地追了过去，因为她的腿受伤了，所以他第一次这么轻易地追上了她。 “萧蒻尘，是你对不对。”他急切地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继续奔跑。 她本可以否认的，但她破罐子破摔地把墨镜摘下来扔在地上：“是我又怎么样。” 他惊讶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她知道他想问什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为什么要对齐斯雨不利，每一个问题都会让她无地自容！ “真的是你，”叶灵川的惊讶变成了懊恼，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我刚才真的没认出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萧蒻尘怎么也没想到，他说出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面对这样出现的她，他不但没有开口质问，反而还真诚地乞求着她的原谅。 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瓜啊…… 方才的所有恐惧，所有疑虑，在叶灵川清澈的目光下居然全部消失了。 叶灵川察言观色方面比谁都要厉害，他看萧蒻尘大概不再生气了，便笑着去拉她的手：“我们去划船好不好，刚才我在那边看到一个特别可爱的鸭子船，我们就选那个吧。” “对了，刚才我吃了一块特别好吃的草莓蛋糕，我买给你吃好不好。” “还有还有，公园大门那里弄了个特别可爱的兔子罗杰雕像，我们出门的时候跟它拍照好不好。” 现在的叶灵川，与早上在齐斯雨身边死气沈沈的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早上到现在经历过的那些无聊透顶索然无味的东西，全部都因为萧蒻尘的出现而变得生动可爱起来了。 “那，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合照呢？” 刚才出现的怪男人再次出现在面前。 “叶灵川，退后。”萧蒻尘条件反射地把叶灵川挡在身后。 原来这个人不是跟萧蒻尘一起的，叶灵川的脑袋这才回到这个问题。 但也就是说，萧蒻尘现在和他一样危险。 “当苏月的弟弟就是命好，”那男人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连萧蒻尘这么难搞的人都心甘情愿地保护你。” “你是谁？”萧蒻尘心里一惊，问出了和叶灵川一样的问题。 知道叶灵川是苏月的弟弟的，就只有她和许枫两个人。 男人笑而不语，刚才那些逃走的人又重新站到了他身后。 难道刚才他们是假装逃走，其实就是为了把他们引出来？萧蒻尘攥紧了拳头，可他们是怎么预料到他们两个人会脱队的，还是有人把行踪告诉了他们？ “叶灵川，”她用最小的声音对身后的人交代道，“一会儿我说跑的时候，你就立刻……” 她惊讶地发现，叶灵川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那纤细的身体里，响起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声音，“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她一根汗毛。” 她惊讶地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曾经在蜗牛屋前面，他为了一只兔子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似乎又有什么地方完全不同。 他在保护她么，像曾经的她保护周梓孟一样，鼓起全部的勇气在保护她么。 一股温暖又奇异的热流流淌过她的心脏，虽然是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看来我们要把碍事的先处理掉了。”男人向偷偷站在他们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接到指示的人突然从身后用胳膊勒住萧蒻尘的脖子，听到惊叫声的叶灵川想去救她，却被新冲过来的两人推倒在地。 “别管我叶灵川，”萧蒻尘冲他嘶喊起来，“快跑！” 她话音没落，就被身边的男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叶灵川本来也没想跑，但看见萧蒻尘被打，心里的愤怒猛地涌了上来，连眼睛都变红了。平生第一次，他有了杀人的冲动。 他抓起地上的一跟木板向男人冲过去，却被狠狠踢倒在地上。 “都告诉你们把碍事的处理掉了。”男人不耐烦地说。 叶灵川正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身后两个人架起来用力推进了湖里。 “我们处理掉她之前，你就先在里面游会儿泳吧。”他们大笑起来。 “不要，”萧蒻尘拼命挣扎起来，“你们不要这样，他不会游泳！” 第58章 质问 以前苏月给他讲叶灵川被丢到水池里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叶灵川从那之后再也不敢下水，更没办法学游泳。 “不会游泳啊，”男人在萧蒻尘哀求的目光中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残忍的笑容，“那不是更好么，这样他就可以死在里面了。” 不要……萧蒻尘惊恐地看着叶灵川在水中挣扎的样子，慢慢由反抗变成了绝望。 谁都好，求求你来救救他！ “啊！”男人正欣赏萧蒻尘绝望的表情欣赏地正欢，脸却被突然出现的坚硬拳头狠狠打了一拳。 他捂住可能碎掉的鼻子，恐惧地发现站在眼前的人是满眼血丝的苏月。 这样的苏月传说中只出现过一次，传说就是在那一次他真的杀了人。望着那双血红的眼睛，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身后的那些虾兵蟹将也到处逃窜。 “杜冰，那些人交给你。”他冷冷地交代身边的杜冰。 “月，”萧蒻尘顾不上被勒痛的脖子，踉跄着拉住苏月的手臂，“救叶灵川……” 在看见水中挣扎的叶灵川的瞬间，苏月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捏碎了。 八年前的叶灵川在冰冷的池水里挣扎的样子，躺在病床上高热不退的样子，那些可怕的记忆用力贯穿了他的身体。 “灵川！”他吼着跳进湖里，他明明拼了命的保护他，为什么一切又会变成这样。 不可以，他绝对不可以再失去他。 11 被送上救护车的叶灵川浑身冰冷，不停地打着冷战。 尽管医生不停地保证病人没有任何危险，甚至呼吸道都没有进水的迹象，而苏月还是像头狮子一样在车上咆哮： “你们开什么玩笑，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那水有多冷你们知道么！” 最后医护人员也没人再敢跟他解释了。 叶灵川终于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在病房睡着之后，苏月慢慢走向呆呆地站在走廊上的萧蒻尘。 “为什么，”他低沉的声音里有无法抑制的愤怒，“为什么要让灵川遭遇到这样的危险。” “对不起。”萧蒻尘小声说，根本不敢抬头面对他。 “算了，阿月，”许枫难得好心地站出来打圆场，“其实萧蒻尘她这几个月都很尽责的，灵川现在剪掉头发穿男生的衣服都是她的功劳啊，而且两个人相处的也很好，她没有再欺负灵川，学校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学校里的人都可以作证，”他的话不但没有让苏月消火，反而增加了他的怒意，“你是说他们每天在学校也在一起？” 糟糕，许枫心里暗暗后悔不该来趟这趟浑水。 苏月见他默认了，像在救护车上一样冲他吼起来：“以前的事难道你忘了么，你明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为什么不警告他们！” 好人不能常做，许枫无语地感叹着，他万万没想到这把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苏月稍微平复了情绪，重新转向萧蒻尘：“从明天开始你就和灵川保持距离吧，在家里怎样都无所谓，出了门特别是在学校，我不允许你们再见面了。” “可是我们说好了的，”萧蒻尘不顾许枫拼命给她使眼色继续说，“我答应叶灵川每天和他一起上下学，午餐和晚餐也要一起吃的。” “萧蒻尘！”苏月几乎是用了仅存的忍耐力挤出这两个字，“听话。” 这两个字是对她最后的警告，萧蒻尘捏紧拳头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么，月你会陪着他么。” “什么？” “如果我和他保持距离，你可以陪着他么？” “怎么可能，”苏月皱起了眉头，“你不明白么，像我们这样的人靠近他只会给他带来伤害。” “不明白的人是你吧，”萧蒻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你总以为你的过度保护是对他最好的做法，可你知不知道给他带来伤害的恰恰就是你的疏远，叶灵川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根本就不明白！” “就算我明白又怎么样！”苏月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难道我明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还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吗！”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呢，”萧蒻尘也生气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用了多久来疏远他，他就用了多久来证明给你看他不需要你的疏远也可以保护自己，甚至连打扮成女孩子这些愚蠢的方法都用了。他是个柔弱的人没错，但在这一点上比任何人都要执着。我想过了，如果你让他加入血月，像当年训练我一样给他严格的训练，他为了你也一定会变得强大起来的。” “我不需要灵川加入血月，”苏月冷冷地说，“那里很危险，而且所谓的强大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不需要灵川变成那样的人。” 他的前后矛盾的说辞让萧蒻尘觉得好笑：“你当年跟我可不是这样说的。” “灵川跟你不一样！他……”苏月的怒吼突然停止，空气也变得静止不动。 “叶灵川跟我不一样。”萧蒻尘苦笑着把话补充完全，“他是你重要的弟弟，不能受到任何伤害，而我是没有父母的孤儿，所以我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没关系。是这样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月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月你知道么，”她的笑容慢慢消退，只剩下愈浓的苦涩，“这几个月我察觉到了一件事情，一件让我很难过的事情，我想等你回来之后亲口问问你。四年前你把我捡回来，是不是只是因为我和叶灵川很相似，你把我当做他的替代品。不过我想现在已经不用问了，因为自作多情地把自己想象成替代品的我真的很可笑。” 她冷冷地转身离开，如果再不走她怕自己会丢脸地哭出来。 “蒻尘。”苏月焦急地拉住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能说的依然只有那句“听话”。 “对不起，”萧蒻尘咬了下嘴唇，“以前我之所以会被这句话控制，是因为我把说它的人当作唯一的家人。所以现在这句话对我已经不再起作用了。” 傍晚的时候叶灵川才醒过来，他在冰冷的湖水里冻得够呛，一醒来就连打了三个喷嚏，紧张得苏月赶紧去摸他的额头。 “月，你回来了！”叶灵川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哥哥，开心地抱住他。 苏月看他精神不错这才放了心，忍不住责怪道：“要不是我回来，你现在还泡在湖里呢。真是一刻也不能让人省心。” 湖？叶灵川这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发现自己坐在医院的病床上。 “萧蒻尘呢？”他紧张地抓住苏月的胳膊摇晃着，“她没事吧！” “哦。”苏月心虚地看向别处，刚才口误对萧蒻尘说的那些话，现在他还后悔不已。 而他古怪的态度让叶灵川更加着急：“什么意思，她受伤了么？我去看看她。” “别动，”苏月赶紧拦住他，“她没事，就是……就是刚才跟我吵了一架，大概已经回家了吧。”还是说出来了。 “你为什么要跟她吵架啊，”叶灵川生气地拨开他的手，“我要去找她。” “你去了也没用，”苏月挡住他的去路，他无奈地摇摇头，“虽然不是我的意思，但她应该不会再愿意留在我们家了。”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叶灵川愤怒地瞪着他，苏月这才发现，他柔软的弟弟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 “我不会让她离开的，无论她去哪里我都会把她找回来，”叶灵川在苏月惊讶的目光中坚决地说，离开之前他回头说了一句让他更为伤心的话，“如果月你是嫌房间挤的话，就自己搬出去好了。” 苏月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慢慢转向倚在门边不动声色却明显幸灾乐祸的许枫：“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第59章 回不去的过往 12 萧蒻尘在街上走了几个小时，直到天黑下来也没有察觉。不知不觉间，她好像把整个城市的街道都走遍了，却一点也不觉得累。或者说她不敢觉得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停下来。 她路过了许多熟悉的地方。黄昏时她走过曾经与舅舅舅妈一起住过的家，她在楼下看见窗户的灯已经重新亮起，一个小女孩从里面开心地跑出来说要去吃大餐，年轻的父母一脸幸福地走在她身后。 她路过曾经每天放学走过的商店街，那家从窗外看了无数次的商店依然是熟悉而陈旧装潢，只是在窗边那个原来摆着兔子的位置摆了一只小猪。 “明明要你去找一个能够疼爱你的家人的，你却偏偏选择了我。”她闭上眼睛在玻璃上靠了很久，才慢慢离开。 她来到曾经的那个小公园，在里面奔跑着的孩子早就换了陌生的面孔，她就算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到曾经那个熟悉的地方，可睁开眼睛的她发现那里只有秋后枯黄的杂草而已。 曾经那个最重要的场所，曾经那个最重要的人，都早已经不在这里。 站在这里的，是现在的她还是曾经的她，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月，那时的你说的是真的么？ 那为什么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强迫自己变得坚强，好不容易有一天有了保护重要的人的力量。可为什么这些重要的人都弃我而去了呢？ 她终于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了。 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自己对路超凡的记忆能力，上次寻找叶灵川时无意中找到的那个公园，她很轻易就再次找到了，虽然隔了整整一个市区的路程稍微有些远。 “我回来了。” 她轻轻在蜗牛屋前坐下来，抚摸着那些已经完全褪色了的油漆。上次来得及没有看仔细，这次才发现它居然比以前破旧了那么多。萧蒻尘像是离家很久的孩子多年后归来看见自己的爷爷奶奶苍老了许多的脸，难过的只想哭。 油漆下面的铁皮在冬天的气温下有着刺骨的寒冷，而对萧蒻尘来说，这里是曾经唯一给过她温暖的地方。甚至只要把手心贴到这冰冷的铁皮上，她就能从心底感到温暖。 她曾经那么害怕，那么抗拒回到这个地方，可再次抚摸着它，她却只感到怀念。 原来努力了这么久，依然只有这里肯收留她。 “我好累，”疲惫感渐渐充满了她的全身，“只有一个晚上也好，可不可以让我休息一下。” “好。”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从里面向她伸出的那只手，隐藏在黑暗中脸也渐渐清晰。 “为什么……”她喃喃地说，像失去灵魂一般望着他。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还会和我说话。 为什么还会用这样清澈的眼睛看着我。 “以前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愿意和我分享这个地方，”周梓孟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温柔，“该不会是这么久没有回来，已经忘记了吧。” 萧蒻尘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怎么可能忘记。 他温柔的声音，清澈的眼眸，嘴边淡淡的笑意，从他们相遇以来她从未有一刻忘记过。 只是她以为，这一生都再也无法看见这样的他了。 “跟我回去好么。”周梓孟很认真地看着她。 萧蒻尘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再次说出这样的话。 周梓孟以为她依然在意以前的事，于是淡淡一笑：“我父母已经离婚了，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萧蒻尘惭愧地道歉，她没想到周梓孟正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没关系，”他摇摇头，望着她的眼神温柔而哀伤，“你愿意回来么，我们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没有苏月，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重新成为你的家人，像从前一样保护你。” 萧蒻尘愣愣地望着他，她听到了四年来做梦都想不到的奇迹般的话语，却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幸福。 这些年来她那样卑微地渴求着周梓孟的原谅，只要能回到他的身边，她什么都可以放弃。 可为什么，现在的她会这样犹豫。 不想回去的理由，曾经是因为她不想再回到那冰冷孤独的蜗牛屋里。而现在周梓孟给了她一个不再寒冷，不再孤独的地方，她为什么会犹豫呢。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家人，已经有了愿意保护我的人么。 “轰！”夜空中响起隐藏已久的雷电，雨水也在轰鸣的瞬间毫不示弱地落了下来。 “叶灵川……”她喃喃地说，“叶灵川他害怕这样的雷雨，所以我必须回去。对不起周梓孟，我必须回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目光亦不再涣散。 她松开周梓孟的手，匆忙站起来向后跑去，却重重地撞上了黑暗中迎面而来的坚硬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你成功了萧蒻尘，你真的改变我了，”叶灵川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我以为我是个善良的人，我以为只要我喜欢的人得到幸福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可现在我发现我做不到了，我做不到笑着去看萧蒻尘你在其他人身边幸福的样子。枫哥说初恋是很重要的。萧蒻尘你的初恋很重要，难道我的就不重要了么？让我委屈自己喜欢别人什么的，我做不到！第一次喜欢的人，我也不愿意放弃啊！” 萧蒻尘的心像被一个滚烫的东西包裹住一般，响起了无数冰块碎裂的声音。她强迫自己忽视这种感觉，硬是把叶灵川抱着她的手拉开：“你不是在医院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出来找你的，”叶灵川嗔怪地看着她，“我听月说你要离开就去找你，结果到处都找不到你。我想要是我躲起来月找不到我，他肯定就会去找你，你一定会来这里找我的，因为只有你知道这个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你的事。”她冷冷地说，苏月的名字又让她想起医院的对白。 叶灵川早就习惯了她这种态度，他讨好地拉起她的手：“跟我回家吧。” “我不要，”她冷漠地把他的手甩开，“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叶灵川。我玩不起你的家人游戏，一个有自己的家人的小孩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找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玩这种游戏你不觉得残忍么？游戏结束后你有真正的家人回家来陪你，而我要回到自己冰冷冷的家，靠着回忆游戏里骗人的台词来度过剩下的时间，这样你觉得很有优越感么！” 第60章 我想给你一个能够遮挡风雨的家 “你成功了萧蒻尘，你真的改变我了，”叶灵川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我以为我是个善良的人，我以为只要我喜欢的人得到幸福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可现在我发现我做不到了，我做不到笑着去看萧蒻尘你在其他人身边幸福的样子。枫哥说初恋是很重要的。萧蒻尘你的初恋很重要，难道我的就不重要了么？让我委屈自己喜欢别人什么的，我做不到！第一次喜欢的人，我也不愿意放弃啊！” 萧蒻尘的心像被一个滚烫的东西包裹住一般，响起了无数冰块碎裂的声音。她强迫自己忽视这种感觉，硬是把叶灵川抱着她的手拉开：“你不是在医院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出来找你的，”叶灵川嗔怪地看着她，“我听月说你要离开就去找你，结果到处都找不到你。我想要是我躲起来月找不到我，他肯定就会去找你，你一定会来这里找我的，因为只有你知道这个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你的事。”她冷冷地说，苏月的名字又让她想起医院的对白。 叶灵川早就习惯了她这种态度，他讨好地拉起她的手：“跟我回家吧。” “我不要，”她冷漠地把他的手甩开，“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叶灵川。我玩不起你的家人游戏，一个有自己的家人的小孩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找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玩这种游戏你不觉得残忍么？游戏结束后你有真正的家人回家来陪你，而我要回到自己冰冷冷的家，靠着回忆游戏里骗人的台词来度过剩下的时间，这样你觉得很有优越感么！” “游戏？”叶灵川愣住了，“你说这是游戏？你说我的话都是骗人的？” “没错。”她面无表情地说。 “我是认真的！”叶灵川第一次对她这么生气，“我是很认真那么认真地喜欢你，很认真很认真地把你当作我的家人。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如果有一句是假话的话，那么我就一辈子活在这样的雷电下面！” 萧蒻尘只是沉默着，漆黑的雨水淹没了她的表情。 “你确定么叶灵川，你喜欢我，把我当作家人。”过了好久，她才说出这句话。 叶灵川坚定地点点头。 “那么，跟我去一个地方。”萧蒻尘转身离去，叶灵川急忙跟在她身后。 在雨中走了几个小时，他们来到萧蒻尘的家。 萧蒻尘随便丢了一条毛巾给叶灵川让他擦干：“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看。”然后她走向窗边，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这是……”叶灵川惊讶地看着她手上的玻璃瓶，“你不是把它丢掉了么？” “那是骗你的，”萧蒻尘面无表情地说，“那天我去阳台，发现它长出了这样的东西，怕你失望就把它藏了起来。” 叶灵川这才发现，玻璃罩中的泥土已经长出了绿色的植物，而那不是玫瑰的茎，而是一棵带刺的仙人掌。 大概是齐斯雨他们从网上买的打折品发货的时候弄错了吧，不过叶灵川还是感到隐隐的失望。 他的失望被萧蒻尘全部看在眼里，她笑了起来：“叶灵川，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会感到失望么？” 叶灵川摇摇头。 “是因为你很努力地养护它，你给了它足够的养料和温暖，期待着它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来报答你，不是么？”萧蒻尘微笑起来，“只是一棵植物你都这样失望，人的话又如何。你说想让我成为你的家人，说会用你全部的温暖给予我。可是我天生就是一个冷漠又无情的人，就像这棵仙人掌一样，你给予我再多的温暖，我也不会开出美丽的花朵来回报你。我不是你想要的家人，温暖、依靠什么的我全都没有办法给你，到最后你收获的只有这些会伤害你的刺，我不想让你比现在还要失望。” 叶灵川低着头，过了很久之后，他轻轻地说：“真的很像呢。” 萧蒻尘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虽然希望他远离自己，而这样的干脆还是让她难过。 “真的很像呢，”叶灵川浅浅地笑了，他把玻璃罩拿掉，端起那棵仙人掌仔细审视着，“真的很像呢，硬邦邦的盔甲，满身都是刺，被扎一下应该很痛吧。” 萧蒻尘难受地移开了视线。 “可是我不怕。” 在萧蒻尘惊讶的目光中，他吻上了那棵仙人掌。仙人掌的刺刺破了他的嘴唇，深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滴了下来，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疯了么，你在做什么！”萧蒻尘惊叫着抢过仙人掌丢到一边，焦急地去看他嘴唇上的伤，检查有没有刺残留在里面。。 叶灵川望着她心痛地抚摸他嘴唇的样子，眼神变得迷离，他突然扶住她的头用力吻上了她的嘴唇，血液在两人的唇间漫延开来，带着执着与悲伤的味道。 “一点也不痛哦，”漫长的吻结束后，叶灵川抚摸着她染上血色的唇温柔地笑了起来，“怎么会和仙人掌一样呢，萧蒻尘的嘴唇真的好柔软，又柔软又温暖，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胡说……”萧蒻尘的脸变得通红。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呢？”他的眼睛闪着微弱的光芒。 “不可能。”她丝毫不给他面子地把脸转过去。 “可是我都听到了，”叶灵川开心地说，“你在蜗牛屋前面对周梓孟说的话，你可是担心我害怕雷雨，那么着急地回去陪我呢。” “不是这样，”萧蒻尘倔强地否认道，“我并不是因为担心你，你会不会害怕，一个人在家会怎么样我根本就不在乎。我之所以会跑回去，只是因为我自己也害怕雷雨……我之前说过了，你只是月给我的累赘而已。” “没关系，”叶灵川温柔地抱住了她，“就算是累赘也没关系。我想好了，我不会永远是累赘的，你不需要担心我，不需要在乎我。但是我还是希望打雷下雨的时候你可以跑回来，跑到我身边。我不是要你保护我，而是我想成为萧蒻尘躲避风雨的地方，我想给你一个能够遮挡风雨的家。” 第61章 道歉 1 连续几天叶灵川都窝在萧蒻尘家里，赶都赶不走。淋了雨的两个人都得了重感冒，没有办法去学校。她只有一张沙发，却也不忍心让他睡在没有暖气的地上，所以只能答应跟他挤在沙发上睡。 萧蒻尘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是，和叶灵川睡在一起她居然睡得格外香甜。她是那种没有安全感的人，只要有人在附近她是绝对不敢睡觉的，即使睡着了附近有很轻微的动静她都会立刻惊醒。而叶灵川轻轻喷在她脸上的清晰气息却给她一种舒服的感觉，他暖暖的体温，微微蹭到她脸的长睫毛都让她从心底觉得安心。 她不知道的是星期天晚上叶灵川偷偷跑回家一次，把自己的行李全部打包带走，顺便冲出去找他半夜才回来的苏月又发了一通脾气。 “你对萧蒻尘道歉之前，我绝对不会回来的！” 叶灵川这种小孩子脾气对苏月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真正惊讶的是叶灵川一动一动的嘴唇上那些伤痕和血迹。 “灵川你的嘴怎么了……”他担心地去摸他的脸。 叶灵川的脸刷得一下红了，他别扭地捂住嘴看向别处：“不关你的事！”然后就拖着箱子跑了。 萧蒻尘迟钝地发现这件事是因为在窗台边发现了一台烤箱，里面还有叶灵川做了一半的蛋糕。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住的地方确实多了许多曾经没有的东西。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家去？”她边享受着叶灵川的蛋糕边嫌弃地问他，自己也觉得对他不太公平。 但叶灵川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房间每天都被打扫的很干净，餐桌上也每天换着美味的饭菜，这个地方居然真的有点像个家一样了。叶灵川简直就像这个家里突然出现的海螺姑娘，她不禁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他了。 “我可以回去啊，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叶灵川一副铁了心赖在这里的样子。 萧蒻尘没再讲话，她估计再说下去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其实她明白，内心里她其实并不希望叶灵川离开。 不只是因为他会打扫洗衣，也不是因为那些好吃的饭菜，她发现自己已经从心底开始依赖他，依赖这个那么坚决地说要成为她的家人的男孩。 她的嘴角依然能回忆起那个晚上叶灵川嘴唇上鲜血的味道，苦涩却透着甜美。那个晚上她没有给他任何承诺，却也没有拒绝他。她不能否认叶灵川现在已经占据了她心里那个空旷已久的家人的位置，可对他是否有其他的感情，她自己也不明白。而叶灵川好像也不是很在乎的样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仿佛只要能继续做她的家人他就可以很满足。 她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她每天晚上沉沉入睡的时候，没有看见在黑暗中凝望着她的那双悲伤的眼睛。 整整一个星期后两个人才去上学，快到学校时萧蒻尘不禁回忆起苏月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说：“叶灵川你先走吧，我有点事情。” 叶灵川怀疑地看着她：“你不会要刻意跟我保持距离吧。”以前苏月那些借口他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会，”萧蒻尘心虚地笑笑，“我马上就去教室找你。” 叶灵川半信半疑地走了，她这才松口气，想着以后要想个更安全的方法才好。 “啧啧，你就是这么骗我可爱的弟弟的么？”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苏月的脸坏笑着出现在她面前。 她其实很想念苏月，而且他回来之后他们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但现在她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我要去学校了。”她低着头匆匆从他面前走过。 “你看在我被学校开除的份上好歹也要避开这个字眼吧，”苏月笑着拉住她，“而且你把我可爱的弟弟拐走了，都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的么？” “我没有…… “还说没有，””萧蒻尘刚想辩解，却又被苏月打断了，他一脸悲痛地捂住心脏，“那天晚上他跑回家拿行李的时候，嘴居然都流血了。我弟弟是秀色可餐没错，你也不要这么蹂躏他啊……” 萧蒻尘脸瞬间变得通红，甩开苏月的手就要离开。 “好了，不开玩笑了，”苏月变得正经起来，“还在生我的气么？” 萧蒻尘一阵心酸：“我怎么敢生你的气，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好了好了，”苏月从背后抱住她哄道，“别生气了，我把我的摩托借给你骑两天，不，一星期好不好。” “不需要。”她冷冷地拒绝。 “对不起。” 萧蒻尘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苏月会跟她道歉，而且他的表情十分认真。 “我那天真的是气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种话，”苏月懊恼地抓抓头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灵川受到伤害，特别是那水，偏偏他又落在那样冷的水里，一想到要像小时候那样失去他，我就像疯了一样彻底失控了。” 萧蒻尘不语，她理解苏月的感受，却还是没办法原谅他。 “相信我蒻尘，”苏月认真地看着她，“你在我心里早就是重要的家人了，虽然……虽然没有灵川那么重要，但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一样会跟他们拼命的，这个世界上能让我这样做的，只有你和灵川两个人。” 这是苏月第一次对她讲这样的话，虽然还是冒冒失失，但对她来说已经感动的要哭出来了，她了解苏月，他这样说一定是真心的。 苏月见她的表情稍有变化，终于松了口气，他趁热打铁地哀求道：“我们和好了好不好，在这之前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我亲妹妹看待的。” 在这之前？萧蒻尘疑惑地问：“那现在不是了么？” “现在是弟妹呀。”苏月露出了坏笑。 又开始不正经了，萧蒻尘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你知道那天灵川醒来跟我说什么吗，”苏月委屈地说，“他居然为了你要把我赶出家门，晚上又跑来凶了我一顿，说不跟你道歉他永远不回家。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好了，”萧蒻尘脸红了起来，“今天晚上我会让他回去的。” “那可不行，”苏月笑了起来，“你也要一起回来，我可不要听他天天骂我。” 萧蒻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什么嘛，”许枫嫌弃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们现在一定吵得厉害，特地来劝架，结果让我看到这么一副恶心肉麻的画面。”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没吵架让你失望了。”萧蒻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今时不同往日了，”苏月自嘲地耸耸肩，“我要是敢惹她不高兴，灵川就马上跟我翻脸了。” 第62章 （二）邀请 “别再说这个了月，”萧蒻尘别扭地转开话题，“你这次出去怎么样，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这几个月都过的不错，”苏月笑笑，然后掀起衣服，“除了这个。” 一条狰狞的伤疤赫然出现在他的肚脐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萧蒻尘惊讶地看着那条疤痕。 “计划从青市回来的前一天遇到了埋伏，因为养伤所以才拖了这么久。”他轻描淡写地说。 “警察？”许枫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不是。”他摇摇头，言下之意让两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冗长的沉默后，萧蒻尘第一个开口，“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去交易的时候东西被人掉了包，我们一直以为是叶灵川做的所以没有追问。可之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叶灵川谈过了，他说在他掉包之前里面就已经是茶叶了。” “你想说什么？”苏月其实大致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我想说这样以来我之前的判断没有错，”她笃定地说，“血月里绝对有老鼠，而且还是和我们关系密切的人，密切到知道大麻的事。” “你在怀疑谁呢？”苏月认真地看着她。 萧蒻尘不语，只是将目光转向了许枫。 “你看我干什么？”许枫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没什么，”她幽幽地转开视线，“只是觉得你很可疑。” “你比我更可疑吧，”许枫不甘心被这样冤枉，“我跟阿月去了这么多次都没事，偏偏你去的那次就出事了，我还没怀疑你呢，真是恶人先告状。” “那在公园那次呢，”萧蒻尘毫不客气地抛出她长久的质疑，“那个带头的人很清楚地知道叶灵川是月的弟弟，而血月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两人，而且那天我和叶灵川一离开那些人就包围过来，很可能你们中间有人用某种方式告诉了他们我们的去向。” “呵，”许枫冷笑一声，“你为什么不说是你把故意把灵川引到狼窝去的呢。” “好了好了，”苏月及时阻止这场越来越恶化的争论，他把手重重地放在他们的肩膀上认真地说：“你们两个是我最信任的人，蒻尘是我重要的家人，阿枫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虽然常常做事没有计划，但我相信我绝对不会看错人。” 听到苏月这样真心的话语，两个人都低下头，无法再吵下去了。 “其实那天还有一个人很可疑。”萧蒻尘想了想说。 “你不会要说灵川吧。”许枫无语地看着她，这个女人怎么多疑起来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我说于威，”她回瞪一眼，“别忘了那天的计划就是他想出来的，他虽然表面上对我很顺从，但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他其实是恨我的吧，所以他对我笑得越真诚就越可疑。” “照你这么说杜冰也很可疑，”许枫也亮出他的观点，“知道大麻的人只有我们四个，而且阿月跟他出去还受了伤。” “不是杜冰。”苏月坚定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萧蒻尘疑惑地问，她可受不了苏月心目中再增加一个重要的人而导致她的地位贬值。 “因为这个，”苏月指指他的腰部，他们都知道衣服下面有着怎样的一道伤疤，“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杜冰在我身边，我也许就已经死了。” “那现在最可疑的人还是于威了，”萧蒻尘没有再追问苏月细节，“这段时间我会盯紧他的。” 3 叶灵川进了学校之后越想越不对劲，他固执地站在校门口等萧蒻尘来。 他偏要和她一起去教室，不给她任何甩开他的机会。 他正坐在操场的栏杆上生闷气，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来啦？”他笑着回头，却发现站在他身边的人是齐斯雨。 他眼中瞬间由惊喜变成的失望让齐斯雨止不住的难过，她依然打起精神笑着对他说：“你好些了么，这么久没来学校，话剧社的大家都很担心。” “谢谢。”他尴尬地低下头，因为他现在还没想到该怎样面对她。 “那萧蒻尘呢，那天你追过去之后，你们和好了么？” “你……你怎么知道？”叶灵川惊讶地看着她，那天萧蒻尘穿成那个样子，连他都差点没认出来。 齐斯雨大致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笑容里泛起淡淡的苦涩：“只要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能让你挨了打还露出那么担心的表情的，不就只有她了么？” 叶灵川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看在齐斯雨眼里让她感到自己是那么多余。 “那么‘叶灵川很勇敢队’又得一分，”她开心地笑起来，“居然敢追在萧蒻尘身后跟过去，不过要说最勇敢的，还是喜欢她这件事吧。” “对不起。”听到她帮自己说了出来，欣慰的同时叶灵川感到更加愧疚。 “没关系，”齐斯雨装作不在意地笑笑，但眼中的落寞一览无遗，“不过这可是我第一次主动去喜欢一个人呢，居然这么快就被甩掉了。” 叶灵川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这时出言安慰会很虚伪，因为被第一次喜欢的人拒绝是什么感受，他刚刚才经历过，甚至现在还在担心着。 ‘好了，你也不用这种表情，”她很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至少我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把我所有想说的全部告诉你了，所以我不会感到后悔。” 她的目光那样真诚。就像在公园里望着他对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一样，真诚而绝望。 “谢谢。”他很认真地说。这种时候如果再说对不起就真的太不像话了。 如果一个人的喜欢注定无法得到回报，那么他宁愿在最后听到一句“谢谢”亦胜于一句“对不起”。 “对了，”齐斯雨拿出两张票递给他，“圣诞节那天晚上我们的话剧会在市中心剧场演出，你和萧蒻尘一起来吧。” “演出？我们排练的那个话剧么”叶灵川惊讶地问。 “你以为我们每天那么认真排练是在过家家么，”齐斯雨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那是很正规的演出，估计会有至少两千人来看吧。” “可是我……” “放心吧，你已经被我炒掉了，”齐斯雨一眼就看出他在不安什么，“你在家休息了那么久，所以就让周梓孟代替你了，就算我对你骗我的一点小报复。” “谢谢。”他充满感激地看着她，顿时如释重负。 “其实我知道的，”齐斯雨微笑起来，“你之所以讲不出台词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所以讲不出那些告白的话。真不知道该说你这个人真实还是古怪。” 叶灵川没有说话，齐斯雨对他的了解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比所有人都要了解。 “真不甘心啊，”齐斯雨误会了他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我还是不明白，我怎么会输给萧蒻尘呢，那种可怕的家伙哪里好了。” “萧蒻尘才不可怕呢，”叶灵川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生气地嚷嚷起来，“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她，她其实是一个特别特别温柔的人，而且心地善良。” 温柔，善良……齐斯雨流了几滴冷汗，要不是怕惹火他，她真的想问问他们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好了，我要去排练了，”她从栏杆上跳下来，“不要忘记去哦。” “嗯，”叶灵川点点头，“如果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去。” 第63章 （三）自卑之心 4 如果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去。 熟悉叶灵川的人都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他拒绝的意思。 叶灵川不想去那个演出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萧蒻尘本身就对话剧这种无聊的东西很反感，而且现在的主角又是周梓孟，他不想看周梓孟在他们面前出风头。二是因为周梓孟也会去，他好不容易才和萧蒻尘的关系亲近一些，只要周梓孟出现在萧蒻尘身边他就会感到威胁。 总而言之两个原因都是因为周梓孟。 他心中甚至产生了善良的叶灵川不应该产生的可怕想法，他想干脆就把这件事告诉苏月，让苏月教训周梓孟一顿，让他再也不敢出现在萧蒻尘面前。这个想法一出就立刻被他否定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卑鄙，而且萧蒻尘也不会喜欢这样卑鄙的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跟萧蒻尘提话剧演出的事，虽然他知道萧蒻尘本来就对话剧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要避免他唯一担心的那种可能性。 但他不告诉萧蒻尘，并不表示没有别人会告诉她。而且不是悄悄告诉她，是正大光明地走到她面前说的。 齐斯雨把这个通知的地点特意设在了女厕所，因为只有这里才能确保叶灵川不会神经质一样地跟来。 “萧蒻尘，我能和你谈一下么？”齐斯雨壮着胆子拦住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萧蒻尘，怯怯地问。 “什么事。”萧蒻尘淡淡地说。老实说她的确无法对齐斯雨抱有好感，凡是对她过去有所了解的人都是她避讳的对象，而之前在周梓孟家看到的那张照片始终在她心里埋了一根钉子，从哪方面来说她都无法喜欢她。 也许这就是天生悲惨的人对天生幸运的人本能怀有的敌意吧。 齐斯雨没有介意她并不友善的态度，甚至觉得她愿意跟她说话就已经很幸运了。她试探着问：“叶灵川有没有跟你提演出的事？” “什么演出？”萧蒻尘一头雾水。 果然没说么，齐斯雨叹了口气：“就是之前我们排的话剧，圣诞节要在市中心的剧场演出，希望你和叶灵川能来。” “他必须要去吧，”萧蒻尘不禁觉得好笑，“他不是你们的主角么，哑巴王子什么的。” “实际上，他已经退出演出了，”齐斯雨解释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来。” “那你直接去找他不是更好么。”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齐斯雨沮丧地说，“我想他是不会答应的，但如果萧蒻尘你答应就不一样了，你来的话他一定会跟着来的。” 萧蒻尘有些无奈地摸摸头发：“其实我对话剧真的没什么兴趣，所以……” “拜托了，”齐斯雨急切地说，“我不是想找他来看话剧，其实我是想把他介绍给我爸爸。” “什么？”萧蒻尘愣了一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齐斯雨红着脸解释道，“我是说这是一个机会，我爸爸组织这场演出也是为了从中间寻找年轻有潜力的偶像，还要我一直帮他留心。我觉得叶灵川非常非常合适，他的条件很好，如果有正规的训练，他说不定会成为明星的。” 明星？萧蒻尘忍不住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就凭他？” “你为什么这么看不起他，”齐斯雨生起气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跟这个“可怕的”萧蒻尘讲话，“当有人说你坏话的时候，叶灵川他可是每次都很生气地纠正他们，他看到的永远都是你身上最好的地方，你却总是盯着他的缺点不放，你对一心一意喜欢着你的叶灵川一点都不公平！”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她。是啊，对于这么糟糕的自己，叶灵川一直看到的都是她最好的部分，甚至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部分，他那么单纯又执着地喜欢着她，相信着她，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连她带给他的那些冰冷的刺痛都不在乎。 “我之前在办公室偷翻过你们班的志愿调查表，”齐斯雨精致的眉毛微微皱起，“我当时是想看看叶灵川会报考什么学校，或者喜欢什么类型的工作，然后就在自己的表格上和他填上一样的东西，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填。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卑还是真的无欲无求，可是我为他感到难过。” “没什么好难过的，”萧蒻尘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那家伙本来就没什么追求。” “真的是这样么，你问过他么？”齐斯雨咬了咬嘴唇，“他什么都不填的原因，是因为真的什么都不想要，还是因为萧蒻尘你的志愿表也一片空白？” 萧蒻尘怔了一下，她的话让她完全无法辩解。 “你真的忍心让叶灵川因为你而停止在这样的状态么？他不应该看低自己，更不应该被人看低，他应该有更广阔的空间，值得拥有更好的东西，至少他不应该像你这种没什么希望人一样让自己的志愿表一片空白……对不起……” 齐斯雨慌忙道歉，她只顾着说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故意贬低萧蒻尘的意思。她害怕地后退了两步，等待着一顿拳打脚踢。 “我知道了，”她没想到萧蒻尘的表情出奇的平静，“我会跟他讲的。” 就连出门的背影也出奇的平静。 5 叶灵川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萧蒻尘望着在厨房里快乐地烤着蛋糕的叶灵川，心里这样想着。在苏月的苦苦哀求下，她和叶灵川又搬回了苏月的家。她依然睡苏月的房间，而苏月妥协到每天与叶灵川挤在一个房间。其实这样的时间也不多，因为叶灵川终于有人陪伴了，他就放心地去做他的事情，血月酒吧终于可以营业到凌晨了。 只要有一个人陪伴，苏月就不会担心他孤独。 因为叶灵川如此容易满足，所以身边的人仿佛理所当然地对他吝啬。 这些人，也包括她。 只要她每天和他呆在一起，他就会觉得很幸福。 只要她说他做的蛋糕好吃，他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从来没有向她要求过什么东西，就算是喜欢她，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从来没向她要求过哪怕一个答案。 亦或是他们对他的吝啬，让他变得容易满足。 苏月的疏离，她的冷漠，让他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他不相信自己能得到任何人的爱，所以即使是她施舍般的陪伴，他也甘之如饴。 所以他才会不假思索地将那张志愿表交上去，因为他不敢去想那些更好的可能性。齐斯雨说的其实是对的，叶灵川和她是不一样的。苏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很愤怒，而第二次听到时，她已经可以冷静地面对了。 她是无法选择未来的人。她没有家人，没有任何让她引以为傲的资本，而这仅有的未来都是依靠苏月得来的。而叶灵川不一样，他有着真正的家人，有着未被破坏的善良，还有许多改变人生的机会，他不应该因为满足于现在而被禁锢在和她一样的未来。 第64章 （四）熬夜 “萧蒻尘，快尝尝今天的蛋糕。”叶灵川兴高采烈地端着一个很大的巧克力蛋糕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怎么做这么大一个，就算今天月回来也吃不完啊，”萧蒻尘疑惑地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表情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好吃！” 她向来吝惜自己的夸赞，所以她的夸赞一般都是发自真心的。 “真的么，”叶灵川也开心地吃了一口，“这是圣诞节蛋糕的练习，我没做过这么大的，怕当天失败所以练习一下。” “不用练习了，很好吃。”萧蒻尘难得又表扬了他一次。 “我本来还想明天试着做那种草莓的试试看，”叶灵川被表扬得不好意思了，“既然你喜欢的话我圣诞节就做这个吧，我再把家里布置一下，圣诞节我做大餐给你吃好不好。” 圣诞节，萧蒻尘这才想起更重要的事。 “我们可以不要在家里过圣诞节么？”萧蒻尘试探着问。 “可以啊，”叶灵川立刻妥协道，“我们去哪里都可以。” 只有“我们”这个词，他不会让步。 “我们去看话剧好不好。”萧蒻尘提议道。 “什么话剧。”叶灵川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就是你们之前排练的那个话剧啊，”萧蒻尘也装作不懂他在装傻，“我听说要圣诞节那天在市中心那个剧场演出，我们去看好不好。” “我不想去，”叶灵川别扭地说，“话剧之类的就是不知道剧情才会去看，我连台词都背的滚瓜烂熟了，去看就没什么意思了吧。而且你不是很讨厌那个话剧么？” “也没有那么讨厌，”萧蒻尘心虚地说，觉得毫无说服力干脆拿出杀手锏，“反正我决定要去看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是因为周梓孟么？” “什么？” “没什么，”叶灵川苦涩地笑笑，“我和你一起去就是了。” 6 最近几天萧蒻尘很奇怪。 叶灵川注意到，每天上课时间萧蒻尘都会睡觉。当然上课时间睡觉这件事对萧蒻尘来讲并不算什么奇怪，但以前的大多数时间是因为无聊所以趴在那里闭着眼睛消磨时间，而最近叶灵川发现她每次都是睡着的，而且是睡得很沉很沉，一副很疲倦的样子，比班上最用功的学生看起来还要疲倦。而众所周知，萧蒻尘没有如此疲倦的理由。 而且最近他求苏月给萧蒻尘放假陪他，萧蒻尘连血月酒吧都很少去了，怎么都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累。 难道和他在一起真的有这么累么，叶灵川这样想着又沮丧起来。 一天半夜，叶灵川因为口渴醒来去餐厅倒水喝，路过萧蒻尘的房间时，发现里面有亮光。 难道她还没睡？ 他想进去看看她在做什么，却害怕会被骂，居然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盯着那扇房门犹豫到天亮。而那扇门里的灯光却始终没有熄灭。 他最终决定了，就装作早上看错了时间，要叫醒她和她一起去学校。 而当他推门进去时，他发现自己的纠结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萧蒻尘已经睡着了。她倚在床头上，头微微外向一侧，手上拿着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而被子上扔着一本打开的杂志，封面上写着《毛织品编法大全》。 他走过去一看，打开的那一页就是之前她让他教她的那个地方，原来她还没有学会，宁愿看书也不来问他，真是死要面子。他看着围巾上重新出现的窟窿，进度居然比一个月前看见的时候更退一步，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来她还没有放弃。这条送给周梓孟的围巾就像她对他的喜欢一样，就算永远无法传达，却还是无法放弃。 难怪她最近总是望着天空自言自语说快要下雪了。 在萧蒻尘的心里，他是永远无法与周梓孟相比的吧。他凝望着那条被萧蒻尘紧紧拥进怀里的围巾，难过地几乎掉下眼泪。 他把手伸向它，嫉妒地想把它拆碎。可是只要看见萧蒻尘疲惫的脸，想起她织这条围巾时认真的样子，他就无法下手。而且他知道即使他这么做了，萧蒻尘还是会把它织起来。 其实他更真实的想法是从萧蒻尘手里把那堆毛线接过来，虽然很悲惨但他想代替她织完，只为了让她能多睡几个好觉。可如果他这么做了，萧蒻尘不但不会领情，估计还会当着他的面把织好的部分全部拆掉。因为给喜欢的人的东西，是要亲自一针一线去完成的。 叶灵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用最轻最轻的脚步走了出去。 萧蒻尘不知道的是，从那天开始，叶灵川每天晚上都是在沙发上睡的，大部分时间是躺在沙发上望着她门缝里的灯光直到天亮。为的只是在天亮时走进她的房间，把她睡着时无意识织坏的那一个小小的针脚调整好，好让她第二天可以不用辛苦地拆开一排重来。 圣诞节的早餐，叶灵川欣慰地发现那条围巾已经治好了，而且萧蒻尘还超长发挥在两端织了两个毛球，看起来既可爱又暖和。 “辛苦你了。”他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一出门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7 “今天蒻尘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苏月悠闲地坐在吧台旁边，看着萧蒻尘难得勤快地给酒吧窗边的花浇水。如果不是心情极好，她才不会去做这些麻烦的事呢。 “想也知道原因啊，”许枫坏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晚上要和我们灵川约会了嘛。” 叶灵川的心情却远没有那么好，因为他知道，萧蒻尘脸上的笑容并不是因为他，今晚想见的人也不是他。 “怎么了灵川？”苏月敏锐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之前他明明那么期待跟萧蒻尘过圣诞节的，明明知道他讨厌甜食，还逼着他吃了好几块用来实验的蛋糕，连他这个被冷落的哥哥都忍不住嫉妒起来了。 月你帮我去把周梓孟揍一顿好不好，这其实是他最真心的请求。 “月，”他缓缓地开口，一副苦恼的样子，“要怎么样才能让萧蒻尘喜欢我呢。” 苏月和许枫面面相觑，为叶灵川解答恋爱问题显然比他们预计中地提前了许多许多年。 许枫讪笑着说：“我觉得她已经很喜欢你了。你想想她那种性格的人，可不是谁都能这么轻易请得动的。如果是于威找她一起吃饭的话，早就被他揍飞了。所以她是很在意你的。” “不够，”叶灵川赌气地撅起了嘴，“我想让她只喜欢我一个人，不会喜欢别人，像我离不开她那样离不开我。” 叶灵川的小孩子脾气一上来，巧舌如簧的许枫也束手无策。 “想让她离不开你啊，”苏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倒有个很好的方法。” “是什么？”叶灵川立刻两眼发亮地看着他。 苏月笑着凑近他耳语了几句，叶灵川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第65章 （五）苏月的妙计 7 “今天蒻尘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苏月悠闲地坐在吧台旁边，看着萧蒻尘难得勤快地给酒吧窗边的花浇水。如果不是心情极好，她才不会去做这些麻烦的事呢。 “想也知道原因啊，”许枫坏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晚上要和我们灵川约会了嘛。” 叶灵川的心情却远没有那么好，因为他知道，萧蒻尘脸上的笑容并不是因为他，今晚想见的人也不是他。 “怎么了灵川？”苏月敏锐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之前他明明那么期待跟萧蒻尘过圣诞节的，明明知道他讨厌甜食，还逼着他吃了好几块用来实验的蛋糕，连他这个被冷落的哥哥都忍不住嫉妒起来了。 月你帮我去把周梓孟揍一顿好不好，这其实是他最真心的请求。 “月，”他缓缓地开口，一副苦恼的样子，“要怎么样才能让萧蒻尘喜欢我呢。” 苏月和许枫面面相觑，为叶灵川解答恋爱问题显然比他们预计中地提前了许多许多年。 许枫讪笑着说：“我觉得她已经很喜欢你了。你想想她那种性格的人，可不是谁都能这么轻易请得动的。如果是于威找她一起吃饭的话，早就被他揍飞了。所以她是很在意你的。” “不够，”叶灵川赌气地撅起了嘴，“我想让她只喜欢我一个人，不会喜欢别人，像我离不开她那样离不开我。” 叶灵川的小孩子脾气一上来，巧舌如簧的许枫也束手无策。 “想让她离不开你啊，”苏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倒有个很好的方法。” “是什么？”叶灵川立刻两眼发亮地看着他。 苏月笑着凑近他耳语了几句，叶灵川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月！”他恼羞成怒地叫道。 许枫不禁流了几滴冷汗，就算用脚趾头他也能猜到苏月刚才说了什么。 “不是很好嘛，”苏月开心地看着叶灵川的反应，“这样萧蒻尘可就和你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了，说不定还会让你负责任娶她呢。” “别说了，”他赶紧捂住耳朵，“被萧蒻尘知道的话，我会被她杀掉的。” 许枫笑着搭上他的肩膀：“怎么样阿月，只过了几个月而已，灵川对萧蒻尘的了解已经比你还深了。” “那可不一定，”苏月不服气地挑起了眉毛，继续怂恿叶灵川，“其实我最了解她了，虽然看起来是很吓人没错，实际上很容易心软的。只要你拿出你的专长来装可怜求求她，她一定……” “你们在说什么呢？” 萧蒻尘拿着水壶出现在身后，苏月和叶灵川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许枫看好戏地扫了他们一眼，笑盈盈地说：“萧蒻尘你来的正好，刚才阿月正在教灵川……” “别说啊！”兄弟两人同时扑过去捂住许枫的嘴，他痛苦地挣扎着，差点被四只手活活闷死。 真可疑，萧蒻尘纳闷地打量着他们，在叶灵川旁边坐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许枫揉着被捏痛的脸颊一脸幽怨，“你们还不出发么？” “也对，“萧蒻尘站起来，”那叶灵川我们走吧。” “嗯。”叶灵川答应着站起来跟在她身后，情绪依然不高。 “好好玩哦！”苏月在身后阴阳怪气地说。 “你们知道么，”走到门口萧蒻尘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悻悻地看着他们，“有时候我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真像一对夫妻。”说完就留下如同五雷轰顶的两人离开了。 两人瞪着眼睛互相望了对方许久之后，苏月冒出了一句让许枫想咬舌自尽的话：“那么我是老公么？” 从血月酒吧乘公交车到市中心大约要两个半小时，叶灵川刚坐上车不久就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迷迷糊糊中他看见萧蒻尘正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叶灵川揉揉眼睛好奇地凑过去，却被眼前的天空惊艳到了。他从不知道黄昏的天空可以是这样美丽的淡紫色。 “今天天空的颜色好漂亮啊。”他由衷地感叹道。 “是啊，”萧蒻尘微笑起来，“今天晚上大概会下雪吧。” 叶灵川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是啊，大概会下雪吧。” “你讨厌下雪么？”萧蒻尘好奇地问。 他摇摇头，嘴角浮现一丝苦涩：“我是怕你忘记带重要的东西来。” “什么重要的东西？”萧蒻尘更莫名其妙了。 叶灵川又重新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他中午看见萧蒻尘小心翼翼地把那条围巾放进了包里。 8 市中心剧场在紫市的地位并不像它的名字一样重要，它除了位置在市中心之外没有一个特征符合一个城市中心剧场的特点。紫市的市中心剧场是一个不高的白色旧建筑，没有旧到成为有价值的文物的程度，但外表与周围的现代建筑着实不搭。但这个剧场已营业了有五十年之久，依然是紫市不可磨灭的标志建筑，每年圣诞节或其他节日都有一些戏剧爱好者聚在这里看演出。 他们刚走到剧场门口，就看见站在齐斯雨站在门厅的台阶上迎接他们。 “你们来了。”虽然萧蒻尘的存在让她隐隐感到难过，但她还是笑着向他们走去，也向萧蒻尘投去感激的一瞥。 “嗯，谢谢你邀请我们。”叶灵川礼貌地说，虽然百分之九十不是出于真心的。 齐斯雨脸红了一下：“我们去里面坐吧，我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 叶灵川极为勉强地说了谢谢，他才不想和萧蒻尘坐在离周梓孟那么近的地方。 走进大堂，萧蒻尘吃了一惊。原来和外表不同，剧院内部的装潢十分华丽，像欧洲中世纪的歌剧院一样，四处流金，富丽堂皇。 叶灵川他们排练的那出狗血戏剧居然能在这样的地方演出，想也知道齐斯雨的父亲掏了多少钱。她悻悻地想。 齐斯雨正准备带他们往观众厅走，话剧社社长和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匆匆忙忙跑过来：“不好了斯雨，李小川和张瑶刚才打电话说不能来了。” 第66章 （六）代打——各怀鬼胎 “怎么可能，”齐斯雨惊讶地看着她，“我们之前都说好了的，而且他们当时都是很努力才争取到角色的。”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社长也无可奈何，“李小川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着急，好像是张瑶在路上被什么人给打了，他要送他去医院。” “被打了？”齐斯雨捂住了嘴巴，“严不严重。” “应该没什么大事，”社长推了推眼镜，“现在应该你应该关心的是他们的角色怎么办，今天你爸爸公司的高层都会来，你应该不希望他在他们面前丢脸吧。” “冷静点，我们去后台与演员会合。”齐斯雨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情况下也能临危不乱。 “我们也去看看吧，”萧蒻尘拉了拉叶灵川，“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叶灵川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真好，离周梓孟更近了一步。 不出齐斯雨所料，后台果然乱成一团，大家一看见齐斯雨回来立刻冲上来把她团团围住。只有周梓孟淡定地坐在一旁的梯子上安静地看台词。 “我不明白，”叶灵川疑惑地问，“李小川和张瑶演的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即使不在也可以找人代替啊。” “其实是这样，”齐斯雨解释道，“你走了之后周梓孟接演了你的角色，而骑士的角色就给了李小川，张瑶虽然还是演叛徒，但他的台词不少，不是随便就能替代的。” “我可以演骑士。”周梓孟放下了手中的剧本。 “别开玩笑了梓孟，”社长焦急地说，“我们就算缺了骑士也不能缺王子啊，你去演骑士了谁来演王子？” “这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他清明的目光落在叶灵川身上。所有人仿佛看到救世主般眼睛一亮。 “对啊，”社长激动地拍了下手，“叶灵川你最开始就是演王子的嘛，怎么样，台词应该还没忘记吧。” 叶灵川心里把周梓孟骂了个遍，他局促不安地低下头小声说：“我不行的……” “拜托了叶灵川，”齐斯雨乞求地看着他，“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可是你知道的吧，”叶灵川平静地说，“我没有办法对你说出那些台词。” 齐斯雨愣了一下，悲哀地笑了：“我明白了，那么萧蒻尘你来演公主可以么？” “我？”萧蒻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本来只是准备来帮忙搬道具之类的，没想到会被委以这样的差事。 “拜托了，”齐斯雨在她耳边轻声哀求，“其实我也不甘心把这个角色让给你，可是这是唯一的方法了，而且我希望我爸能注意到叶灵川在台上的表现。” 萧蒻尘理解齐斯雨的意思，虽然理解，可是……“我根本就记不住公主的台词啊。”她无奈地说。和叶灵川一起对台词的那天晚上她翻过剧本，除了被剧情的肉麻刺激到之外，另一种感受就是被公主密密麻麻的台词吓到了。 更何况她这种人怎么能演公主呢。 “我也觉得她的气质不太适合……”很明显这样想的并不止她一个人，社长就冒着被她修理的危险率先提出了这一点。 “有一个角色倒是很适合。”周梓孟若有所思地打断了她们的讨论。 “什么？”社长和齐斯雨都急切地望着他。 “叛徒啊。”周梓孟微笑着说。 “你什么意思？”看见萧蒻尘的脸色变得煞白，叶灵川生气地质问道。 “别误会，”周梓孟无辜地望着他，“我的意思是她之前没参加过排练，又是临时上场。这么短时间内能记住的就只有叛徒的台词了不是么。”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萧蒻尘和叶灵川知道他的别有深意。 “我们走，”叶灵川拉起她的手走出后台，“我们只是来看演出的，他们搞砸了本来就不管我们的事。” “叶灵川，”萧蒻尘停下了脚步，“我们回去帮忙吧。” “开什么玩笑，”他觉得不可思议，“他……他们那种态度，你还管他们做什么？” 为什么只有周梓孟，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得到你的原谅。 “你今天是怎么了，”萧蒻尘担心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像你。这部话剧你不是也投入了很多的心血么，为什么要这么冷漠。” “你今天才古怪呢，”叶灵川不满地瞪着她，“平时明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为什么偏偏对这个话剧这么在意？” 他的眼中布满了看不见的伤痛。他当然知道答案，那就是周梓孟，她想让周梓孟开心，不想让他遭受挫折，只要是为了周梓孟她什么都肯去做！ “我……”萧蒻尘握紧了拳头，她不能告诉他齐斯雨父亲的事，可是她真的希望叶灵川能够凭借这场演出得到认可。而叶灵川见她不说话，便更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反正我要去帮忙，去不去随你的便。”萧蒻尘丢下这句话便重新进了后台，不出她的预料，叶灵川站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还是跟着她进来了。 “我来演叛徒。”萧蒻尘坦然地对社长说，实则望着周梓孟。 “谢谢，”齐斯雨感激地说，可脸上依然愁云密布，“可最重要的骑士和王子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记住骑士台词的只有梓孟，可如果梓孟演了骑士，除了叶灵川就没有人记得王子的台词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记得。”叶灵川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谁？”大家都疑惑地看着他。 “萧蒻尘，”叶灵川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说，“萧蒻尘跟我对过告白的那场戏，王子的那些台词她一定都记住了。而且之前的王子都是哑巴，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充数就好了。” 他们对过告白的那场戏，齐斯雨的心轻轻痛了一下。 社长倒是显得兴奋异常，她跑到萧蒻尘面前双手合十，像拜佛像一样拜她：“求你了萧蒻尘同学，帮帮我们吧。” 虽然是女扮男装，但社长对萧蒻尘的形象非常满意，清雅的面容，孤傲的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简直是她心目中王子的不二人选。 第67章 （七）王子与公主 “好吧。”萧蒻尘勉为其难地答应。事实上她真的记得王子的那些台词，肉麻地让她忘也忘不掉。 “那叶灵川你要演什么，”齐斯雨担心地看向他，“演叛徒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我才不要演叛徒呢，”叶灵川傲娇地撇撇嘴，“我要演公主。” 一时间后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一直镇定自若的周梓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个人是怎么如此将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说的这么自然的啊。 “最初你不就是希望我来演公主么，社长，”叶灵川笑眯眯地望着呆若木鸡的社长，“现在如你所愿了。” “呃……”社长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点头，“你愿意的话当然好了。” “可是，”齐斯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记得公主的台词么？” “当然了，”叶灵川笑笑，“和你对了那么多场戏，几乎都是你在说，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你脑袋有问题是不是，”萧蒻尘没好气地往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小声在他耳边凶道，“你是不是这么久没穿裙子又开始怀念了，大不了你去许枫家穿个够，拜托你别在台上这样做好不好。” “才不是这样呢，”叶灵川委屈地捂着头，“我就只是想演你喜欢的人而已，至少想在话剧里可以被你喜欢而已。” 萧蒻尘愣了一下，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叶灵川看她没再反对，心情变得好了起来，漂亮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你不是想帮忙么，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不是么。” 萧蒻尘叹了口气，叶灵川这家伙得寸进尺的本事绝对是和苏月一脉相承。 9 萧蒻尘换好衣服之后在试衣间呆了好久都不敢出来。她不介意穿男装，但穿这种比女装还要浮夸的男装真的很丢脸。她身上的这套衣服与小时候童话故事里画的王子几乎是一样的，金色的肩饰和排扣，以及到处都是的流苏和亮片，因此所谓“从童话书中走出来的人”并不一定都是褒义，像现在她就觉得小时候那些王子的衣着真的可笑极了。她唯一欣慰的就是这套衣服是黑色的，如果扮成白马王子那种感觉就真的太蠢了。 在社长的再三催促下她才硬着头皮走出门，但外面的情况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糟糕，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身着公主盛装的叶灵川身上。 她过去想奚落他几句，却因为眼前的景象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那一瞬间，她以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真正的公主。 他身上穿着华丽的公主盛装，朱红色布满水钻和亮片的裙摆高高撑起，以最优雅的弧度垂落在地上，长长地拖在身后。他戴了女生的假发，深褐色及腰的卷发衬得他的肤色格外白皙，额上还带着一顶水晶王冠。 如果是其他男生，甚至是其他女生做这样的装扮，都会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可叶灵川装扮成这样就让人觉得很适合，发自真心地觉得适合，那美丽的人仿佛是天生为了这样华丽的装扮而生的。 化妆师正在给他化淡淡的眼妆，她把假睫毛放在他眼上比划了一下发现居然不及他原来睫毛的长度，便面带赞美之色地放了下来。平时就妩媚的眼睛在优美眼线的勾勒下，诱人到了极致。就算是男生，偶尔与那样的眼睛触到，也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不是女生简直太可惜了，这是那一刻后台所有人内心的感叹。 “萧蒻尘，”叶灵川惊喜地看见了她，美目一亮更是惊起周围一番唏嘘，他开心地拖着裙子向她跑去，“你看我漂不漂亮。” 萧蒻尘嫌弃地后退几步，他要丢脸为什么要拉她一起呢，虽然是很漂亮没错，但她是第一次觉得这么难把实话说出口。 “你穿成这样真的很好看。”叶灵川认真地看着她说。 虽然不知道是赞美还是讥讽，萧蒻尘还是别扭地说了声谢谢。因为她发现望着叶灵川的那张漂亮的脸时自己居然会剧烈地心跳，一个扮成男生的女生因为一个扮成女生的男生而心跳成这样，真是奇怪又可悲。 “是真的，”社长微笑着帮萧蒻尘把剑佩戴在腰上，“萧蒻尘同学看上去很帅气呢。” 萧蒻尘个子很高，身材修长，完全没有小女生的感觉，所以穿成这样也不会显得古怪。而且她的面孔很干净，线条柔美却神情冷漠，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对吧对吧，”叶灵川笑着挽起萧蒻尘的胳膊，“那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般配。” 社长愣了一下，局促地看向齐斯雨，她当然知道齐斯雨对叶灵川的感情。 “是啊，很相配。”齐斯雨走了过来，她干净的笑容里没有一点杂质，落在周梓孟眼里一阵淡淡的刺痛。 萧蒻尘尴尬地推开叶灵川，当然相配了，整个后台穿的最奇怪的两个怪人怎么看都很相配。 萧蒻尘最感谢的就是叶灵川之前排练时的蹩脚表现，托他的福王子的台词除了告白那段几乎都被砍掉了，她不用费什么力气去记台词。 演出进行的十分顺利，因为她演的是哑巴王子，社长只让她记住一句话：“在你喜欢上公主之前，你都是不会说话的王子，你站在舞台上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摆出一副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就可以了。” 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悻悻地想，这差不多是她唯一的专长了。 她的对手戏大部分都是与公主，不对，与叶灵川的。其实这个狗血话剧前面的大半段就是在讲公主苦追王子，王子不为所动的故事。她就只需要站在舞台上听叶灵川说着那些肉麻的台词，偶尔摇头表示拒绝就可以了。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角色的难度比身后扮演树的那个男生还少，至少那棵树被劈断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嚎叫。 不过叶灵川的表现也超出她的预料，她记得他在话剧社教室都一句台词也挤不出来，还以为他们会以两个哑巴的形象在舞台上冷场，没想到他却把那些台词讲的比在家里都熟练，而且还充满感情，让她能更自然地表现出嫌弃的表情。公主的台词是最多的，就算王子的台词不砍掉也不到公主的三分之一，她很惊讶叶灵川居然能把那些台词全部记熟。 也许叶灵川是那种临场发挥类型的吧，说不定真像齐斯雨说的那样有做偶像的天赋。萧蒻尘站在舞台上走起了神，叶灵川刚登场的时候全场都轰动了，他在聚光灯下“搔首弄姿”的样子倒真的像个明星一样，不知道那些为他吹口哨的男观众知道他是个男生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萧蒻尘，你在想什么呢，”台上的叶灵川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这幕结束了，该退场了。” 第68章 （八）台词还是真心 萧蒻尘猛地反应过来，匆忙地跟着叶灵川往台下走去。 “下一幕就是告白的那一幕了，”穿着叛徒衣服的齐斯雨紧张地走向他们，“怎么样萧蒻尘，没问题吧。” 终于要开口说话了，萧蒻尘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说的还是那么肉麻的话 “我有个提议，”她怀着希望说，“让我到最后都当哑巴怎么样？” “怎么可能，”认真起来的齐斯雨也不跟她客气，塞给她一支插在瓶子里的玫瑰花，“别忘了你的道具，赶紧上场吧。” “稍等一下好么，”叶灵川用恳求的目光看向齐斯雨，“能不能休息十分钟再开始下一幕。” “没关系，”萧蒻尘知道叶灵川想给她时间准备，但还是拒绝了，“我还是直接上台，这种事就是越拖越紧张。” 反正早死早投胎，演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灵川赶紧解释，但他话还没说完，萧蒻尘就已经到了台上。 “你没事吧？”齐斯雨看出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没事，”叶灵川苦笑了一下，“我刚刚才想起来，告白这一幕公主的台词我根本就没背过。” “怎么会，”齐斯雨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我们明明都练习了那么多……”她想起来了，只有这一段的台词，他们从来就没对过。 “那怎么办，”齐斯雨茫然地看着他，“要不你等一下再上去，让萧蒻尘在上面拖会儿时间。” “那怎么行，”叶灵川坚定地就往台上走，“就算说不出台词，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站在上面。” 望着叶灵川背影，齐斯雨心里一阵苦涩。 我多么想看到你坚定地向我走来的身影，而映入眼中的却永远是你坚决离去的背影。 即使完全看不见未来，即使遭受失败也要和她站在一起，这就是叶灵川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吧。 10 叶灵川刚好在萧蒻尘等得焦急之前赶到了台上，萧蒻尘正硬着头皮观察着手上那朵盛开了的玫瑰花，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对上叶灵川那双闪动着光芒的眸子，方才的不安居然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这个送给你。”萧蒻尘深吸了一口气，把那朵花递给叶灵川。 叶灵川点点头，微笑着把花接了过去。 萧蒻尘愣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叶灵川应该有一堆肉麻的台词才对，什么“我心温暖的快要破碎了”之类的。 他说了之后，她才能说那句“我的公主，让我的心温暖的快要破碎的人是你”不是么？ 然而叶灵川沉默了好久都没说一个字，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望他，两个人在舞台上面互相凝望着，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这两个人在做什么？”社长惊讶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为什么叶灵川不说台词？” “他这段的台词没记住，”齐斯雨试图安慰她，“不过说不定观众会以为我们是刻意安排的，以为公主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呢。” 可她话音刚落，叶灵川就开口了。 他像个真正的公主轻抚着那朵花，红唇微微翘起：“我可以理解为，您也是喜欢我的是么，我的王子？” 社长松了一口气，虽然是临场发挥但也算接的不错了，很明显他是为萧蒻尘接下来考虑的，没经验的她不用再动脑筋反应新段子，只需要回应一声“是”就没有问题了。 可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字，萧蒻尘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叶灵川温柔的眼睛里包含的悲伤和虔诚，让她无法发出声音。她知道叶灵川期待着的不是王子的答案，而是她萧蒻尘的回应和承诺。 她知道的，她的内心深处已经把叶灵川当做不可替代的家人了，而且越来越依赖他，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渐渐的喜欢上他了，越来越喜欢…… 可正因为这样，她也开始试着为叶灵川考虑。她不想让叶灵川因为满足于她的承诺，而放弃他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叶灵川属于温暖的世界，她早已经放弃的温暖的世界，她不能让这样的他为了自己也沉入到寒冷黑暗的世界中来。 望着沉默不语的萧蒻尘，叶灵川的眼中渐渐落满失望。 “我明白了，”他落寞地笑了，“即使您不说话，我也能明白您的心意。” 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了。 萧蒻尘你是和我一样的人吧。就算是在话剧里，也没有办法对不喜欢的人说出喜欢两个字。 “这样不行啊，”社长头疼地看着台上两个完全无法呼应的人，转身向正脱了一半盔甲的周梓孟求救，“拜托了梓孟，你可以上去救一下场么？” “我？”周梓孟没想到自己会被委以如此重任，“可是这场没有我的台词，我上去要说什么呢？” “这样吧，”社长也顾不得其他了，“你上去就抓住公主的手说你才是喜欢她的，让她离开那个冷漠的人，然后抢走她。这样王子就会来和你抢，只要他做出了抢的动作就算是告白了，这一幕就结束。” 这也太扯了，周梓孟本想拒绝，但旁边齐斯雨求助的目光让他不得不勉强答应，他硬着头皮拿着剑走上台，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小丑。 其实他想的也没错，本来尴尬是属于台上那两个人的，而从他上台的一瞬间所有尴尬都转交给了他，不仅台下的人，就连台上那两个麻烦制造者都惊讶地望着他。 “公主殿下，”他强装镇定地走到叶灵川身边拉住他的手，“跟我走吧，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叶灵川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厌恶，用力把手抽了回去。周梓孟觉得自己更是无辜，好心救场又拉下脸来对着男生告白还被这样拒绝。 “为什么你要这么固执呢，”他破罐子破摔地再次抓住他的手，一脸痛心地说，“像他这种冷漠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留在他身边。” “快去抢，去抢啊！”社长和齐斯雨着急地在舞台暗处给萧蒻尘手舞足蹈地打暗号。 没想到萧蒻尘却平淡地说：“是啊，根本不值得。” 完了，社长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第69章 （九）回来的记忆 “我不是说过我不在乎的么？”叶灵川挣脱周梓孟的手，一脸痛心地抓住萧蒻尘的肩膀喊道，“冷漠什么的，会伤害我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乎！” “你说什么？”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 “你忘记了么？”叶灵川不甘的目光扫过她微张的嘴唇，“那我帮你记起来。” 说完他低头用力吻住了她，在萧蒻尘惊讶的目光中，在全场观众的呼声中，他执着地吻了她很久很久，像是执意要让她回忆起那个晚上同样的吻。 萧蒻尘推拒着的双手轻轻垂落下来，她渐渐回想起来了，那个寒冷而温暖的雨夜，两人发间的水滴，叶灵川坚定的誓言，还有他沾满鲜血的柔软嘴唇。 她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直到嘴唇被叶灵川狠狠咬了一口。她吃痛地看向他，却被他紧紧抱住了。 “太过分了，”叶灵川委屈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响起来，“那天我那么痛，还流了血，你居然这么轻易地忘记了。”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 她该相信叶灵川么，相信他喜欢她是他再三考虑后的决定，而不是因为无法忍耐孤独一时冲动的念头。 “OK，落幕！”社长满意地向剧务做了个手势，幕布在观众的掌声中缓缓落了下来。 刚才站在台上拥吻的两个人现在才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一前一后地往后台走，心虚地想象着一会儿在后台会遭到怎样的奚落和哄笑。 刚刚，居然在周梓孟面前……萧蒻尘看着带头走在前面的周梓孟，脸烫的像在烧一样。 “砰！”头顶的天花板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叶灵川好奇地抬头一看，震惊地发现一盏小吊灯正朝着萧蒻尘的方向砸了下来。 “小心！”他惊叫一声扑向她，两个人都摔进了舞台的暗格中，吊灯在他们偏上方的木板上摔得粉碎。 “怎么回事！”社长和后台的几个演员都焦急地围过来，周梓孟更是跳下暗格去找他们。 “你们没事吧！”他担心地扶起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刚刚怎么了？”萧蒻尘勉强从地上撑起身体，疑惑地看向莫名推倒她的叶灵川，叶灵川则因为刚才的惊吓一时说不出话来。 “吊灯突然掉下来了，”周梓孟代替他解释道，“还好他救了你。” “萧蒻尘……你没受伤吧。”叶灵川从惊吓中恢复后第一句话就是询问萧蒻尘的状况。 萧蒻尘眼眶一热：“我没事。” “我们赶紧出去吧，”周梓孟打量了一下两米高的暗格，“这里比看起来要高，你们上来的时候小心点。”说着他就先爬了上去，把手伸给叶灵川。 叶灵川本想让萧蒻尘先上去，却不想让她去抓周梓孟的手，便别扭地把手伸给怎么，自己先上去了。 “来，萧蒻尘。”他把周梓孟挤到一边，把手伸给她。 萧蒻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真是小看她，她萧蒻尘连学校三米的围墙都能单手翻过去，这点高度算什么。她站起来想给他演示一下怎样单手越过暗格，却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快把手给我啊。”叶灵川着急地把手往下伸了一些催促道，而身边的周梓孟却再次跳了下去。 重新回到暗格的周梓孟冷冷地地望着一脸惊讶的萧蒻尘：“到我背上来。”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后退了两步。 周梓孟没再跟她多说话，强硬地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肩膀上，然后把她背起来。 “你干什么？”萧蒻尘慌张地想要跳下来，却被周梓孟扣得紧紧的。 “别动。”他低声命令道，然后双手撑在舞台上，重新跃了上去。但他并没有放下萧蒻尘，而是继续背着她往后台走去。 “你干什么啊，快放她下来！”叶灵川生气地追上去拦住他。 “你确定么？”周梓孟轻轻挑起眉毛，“就算她受伤了，也要我放她下来？” “她受伤了？”叶灵川一惊，顺着周梓孟的目光看向萧蒻尘的脚踝。他小心地挽起那只裤脚，却听到她痛得吸了口气。 萧蒻尘的整个脚踝一片青紫，高高地肿起了一个大包。 “我没事的。”萧蒻尘看到他眼中的心痛，忍着疼痛出声安慰。 没事……叶灵川咬紧了牙齿，刚刚她是这么说的，可他该死的就这么相信了。如果不是周梓孟发现她的伤背她出来，她一定会忍痛爬上来，再忍痛走回家，直到痊愈了也不准备告诉他。 明明知道她那么爱逞强又要面子，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相信她的话。 他望着周梓孟背着她离去的背影，懊恼地攥紧了拳头。为什么，为什么跳下去救她的人不是他，为什么发现她受伤的人不是他，虽然很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周梓孟比她更了解萧蒻尘，甚至更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他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萧蒻尘，却连那个向来用冷漠伤害她的周梓孟都不如。 虽然中间波折不断，但话剧剩下的两幕总算是顺利结束了。 然而台下观众没有发现的是，台上那美丽的“公主”璀璨动人的笑容里，隐藏了怎样的落寞与黯然。 “萧蒻尘呢？”谢幕中叶灵川一直在走神，回到后台才发现不见了萧蒻尘的身影。 他着急地到处找她，要不是社长拦着，他就要闯进后台的女洗手间去了。 叶灵川环视了后台一圈，却发现周梓孟也不见了。 “怎么办，她肯定是和周梓孟在一起。”他沮丧地坐在沙发上。 “那就不用担心了，”社长完全不会看气氛地安慰着，“梓孟看起来冷冷的，其实是很会照顾人的。” 叶灵川听后心情比刚才糟了十倍，他再也坐不住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不管，我要去找她。” “我知道她在哪里。”齐斯雨捧着观众送的鲜花从侧门走了进来。 “真的么，”叶灵川急切地拉住她，“拜托了，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齐斯雨犹豫地打量着他身上的裙子：“你不用换件衣服么？” 她倒是不介意和这样的他同行，可一会儿他穿着裙子穿过大厅一定会受到围观的。 叶灵川瞥了一眼身上裙子那排复杂的暗扣：“没关系，我们快走吧。” 他拖着长长的裙摆跟着齐斯雨穿过二楼人流拥挤的大厅，在那些观众的欢呼和口哨中勉强脱身去了三楼。三楼和喧闹的二楼完全不同，环境古典优雅仿佛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贵宾休息室。 他们在走廊尽头一扇华丽的木门前停下了，齐斯雨轻声对他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她出来。” “我也要一起进去。”叶灵川急忙拉住她。 “不行，”她警告道，“萧蒻尘特意交代我不让你进去，你想惹她生气么？” 趁叶灵川发呆的空隙，她赶紧开门钻了进去。她倚在门上轻舒了口气，看来她真是完全了解叶灵川了，连什么话威示他最管用都了然于心。 不过还好萧蒻尘愿意教她这个方法，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把叶灵川带来这里。 带他来这里见她的父亲。 第70章 （十）再见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商务套间，最里面的会议室里，三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正吸着雪茄随意地拿着文件闲聊着。 “爸。”齐斯雨推开门小声叫道。 她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会议桌尽头的中年男人听到了，他看见齐斯雨的瞬间，脸上立刻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小雪来了。” 齐斯雨不满地嘟起嘴：“我是小雨……” 父亲居然又把她认成了姐姐。 男人脸上歉意地笑了：“看我，因为这里太黑又把你看错了。你当然是小雨了，比你姐姐还要漂亮。” 齐斯雨的脸开心地红了起来，她跑到男人面前：“爸，他来了。” “谁？”男人好奇地问。 “叶灵川啊，”齐斯雨生气起来，“我都跟你说过了。” “我当然记得了，”男人温柔地摸上她的脑袋，“我女儿几个月前就提个不停，我怎么会忘掉呢？把我女儿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子，我可是等不及要去教训教训他。” 身边的两个男人会意地笑了。 “周叔叔，李叔叔！”齐斯雨跺了下脚，恼羞成怒地拉住父亲的手臂往外走。男人看她真生气了，也不再逗她，笑着跟着她往外走去。 11 “下雪了！” 二楼大厅的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 借着下雪的兴奋，剧场里直接播放起圣诞歌，所有的年轻人都欢呼起来，互相道着圣诞快乐。 下雪了么……叶灵川往窗外看去。原来是真的，漫天的雪花向整个城市散落下来，映衬着城市中心金色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柔美好。 比起雪，他更喜欢欣赏人们在看见下雪那一刻惊喜又幸福的表情。雪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就连月每年冬天看见下雪的时候，表情都会比平时温柔许多，萧蒻尘大概也是这样吧。 好想看到萧蒻尘发现下雪那一刻的表情啊，一定会有很开心很开心的笑容吧，他只是淡淡地想象一下，就会从心底感到很幸福。可他的幸福没持续多久就变得失落，好不容易下雪了，她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他寂寞地望着街上的人群，看着他们脸上闪现的惊喜笑容，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是萧蒻尘的脸。 而出现在那张脸上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笑容。 他惊喜地沉醉在她美丽的笑容里，却发现她望着的不是雪，而是身边周梓孟。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难道齐斯雨骗了他么？ 叶灵川无暇去想这些，他疯狂地冲下楼梯，华丽的裙摆像火焰一般在他身后飞舞着。 “下雪了啊。”萧蒻尘望着从天而降的雪花，轻轻感叹道。 “是啊，下雪了。”周梓孟的目光不经意停留在萧蒻尘的头发上，上面细小的雪花正在渐渐融化。 “对不起，”萧蒻尘轻声说道，“那天在蜗牛屋，我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离开了。” “没关系。”周梓孟面无表情地回答。 萧蒻尘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依然愿意听的话，我想现在告诉你答案。” 周梓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 “周梓孟你还记得么，”萧蒻尘望着纯白的雪花缓缓落下，“从四年前的那个雪天开始，我们就变得形同路人了，每一年我都很期待下雪，而今年的这场雪我格外期待，因为我期待能回到那个雪天，把我那天后悔没有说出口的话告诉你。” “是什么？”周梓孟心中泛起隐隐的期待。 萧蒻尘微笑起来：“我想好好的对你说一句再见。” 周梓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天的我只知道哭，”萧蒻尘的笑容里藏着淡淡的苦涩，“我哭到没有办法跟你好好告别，甚至没有跟你说一句再见，这是我四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是么，”周梓孟苦笑了一下，“你后悔的，只有这件事情。” “没错，”萧蒻尘第一次如此坦率地对上他的目光，“所以，请你不要再为没有保护我而感到内疚，四年来我虽然受过很多伤，也经历过很多挫折，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周梓孟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落寞。 “是啊，我就是这么无可救药的人，”萧蒻尘望着他的表情隐隐心痛，“所以你不值得为了这样的我而内疚。谢谢你曾经试着保护我，也谢谢你愿意留在蜗牛屋里等我，可是萧蒻尘早就从那个蜗牛屋里走出来了，请你不要把自己关进去好么。” “我知道了，”周梓孟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那么我们这次好好告别吧。” 萧蒻尘点点头。 “我先来吧，”周梓孟的表情像四年前那样决绝，却多了无法磨灭的悲哀，“萧蒻尘，你和我从今天开始就是敌人了。” 萧蒻尘安静地听着，他的话即使是在四年后，仍然令她如此痛彻心扉。可现在的她已经坚强到不会为这样的诀别流泪的程度了。 这份坚强，这就是她努力了四年，唯一可以证明给他看的东西。 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她希望他能好好看着她。 “我明白了，”萧蒻尘用尽全力绽放出她能展现出的最美好的笑容，“我会好好地做你的敌人的，再见了周梓孟。” “再见。” 记忆中的背影再一次坚定地在雪中离去，没有一丝多余的留恋。比起四年前，那背影更加挺拔，却也更加落寞。 这一次，真的再见了。 萧蒻尘一瘸一拐地走向不远处车站，公车刚好在她身边停下来。 “萧蒻尘！” 刚迈上一只脚的她，被一只手用力拉住了。她惊讶地看向来人，而比她更加惊讶的是司机和车厢里的客人。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像童话中突然出现在雪夜中的美丽公主，生气地把那个清秀的少年强拉下了车。就算是在圣诞节，叶灵川那身华丽的公主装扮也过于耀眼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叶灵川一脸受伤的表情，愤怒地冲她喊道，“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第71章 （十一）我想要的未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叶灵川一脸受伤的表情，愤怒地冲她喊道，“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我没有把你丢在那里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萧蒻尘心虚地安慰他，同时又止不住地疑惑，“你怎么在这里，已经见过面了么？” “和谁见面？”叶灵川愣了一下，“我从刚才就在到处找你。” “没什么。”萧蒻尘心里轻叹了口气，看来计划失败了。 “你刚才都说出来了，”叶灵川出乎她意料变得格外聪明，“你刚才亲口说我跟什么人见面，一定是你跟齐斯雨串通好的对不对！就是把我骗走不让我打扰你和周梓孟对不对！” 他的委屈一发而不可收，心中充满了挫败和不甘，明明知道自己和周梓孟相比一无是处，却固执地不愿意放手。 “不是这样的，”萧蒻尘见他误会，只好对他讲出实话，“我只是想让你去见见齐斯雨的父亲，齐斯雨觉得你有表演天赋，你应该把握这个机会去试一下。” “齐斯雨觉得？”叶灵川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齐斯雨还觉得我能在天上飞呢，你也要把我从楼上丢下去么？你怎么和月一模一样，总是凭自己的想法胡乱给我安排，从来都不问我的意见！”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意见！”萧蒻尘也生起气来，“你总是看轻自己，根本都不去认真想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会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把那张志愿表格任性又随意地交上去！” “谁说我是任性又随意地交上去的，”叶灵川不满地瞪着她，“我是很认真地去填那张表格的。” “很认真地填了张空白表格么？”萧蒻尘冷笑起来。 “没错，”叶灵川依然理直气壮，“重点不在于它是空白表格，而是和你一模一样的表格，你无论在上面写上什么，我都会写上跟你一模一样的。” “叶灵川，”萧蒻尘无奈地打断他，“我拜托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么，你要认真地想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认真地想想属于你自己的未来。” “我也告诉过你我是认真想过的啊，”叶灵川生气地冲她喊道，眼泪都因为激动流了出来，“我很认真很认真地想过，而且也十分确定，能和萧蒻尘你在一起的未来，才是我最想要的未来！因为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啊！” 萧蒻尘愣愣地望着他，叶灵川的目光是那样倔强，那样认真，让她无法去怀疑他的话，即使是如此荒唐又孩子气的话。而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深信不疑。 12 叶灵川背着萧蒻尘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刚因为叶灵川的阻拦，他们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叶灵川瞥了一眼萧蒻尘受伤的脚踝，闷不做声地把她背了起来。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萧蒻尘惊讶地推开他。 而迎接她的却是叶灵川幽怨的目光：“为什么周梓孟可以我不行呢？” “他只是背我回后台，才几分钟而已。”萧蒻尘无奈地说。他在开玩笑么，坐公车都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他要是背她回去简直是不要命了。 “我不管，”叶灵川固执地重新背起她，“那家伙和你在一起只有四年而已，可是我们有一辈子时间在一起呢！” 这是什么歪理。萧蒻尘叹了口气，只好由他胡闹。 他们就这样走在下雪的圣诞夜里，身着华丽衣裙的美丽公主背着一袭黑衣的俊秀王子，在闪闪发亮的城市街道上比圣诞老人和他的驯鹿更引人注目。 “妈妈，那个公主姐姐好漂亮啊！”路边一个挥舞着圣诞糖果小女孩指着叶灵川冲妈妈喊道。 萧蒻尘担心地看向叶灵川，却发现他脸上没有了上次的黯然，而是很温柔很温柔地微笑着。 “谢谢你，圣诞快乐。”他的笑容让母女两人都看得呆住了。 “叶灵川，”他们走了很久之后，萧蒻尘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别人说你长得像女孩子么。” 叶灵川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起来，“是啊，可是现在已经不讨厌了。”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因为蒻尘你说喜欢我的脸啊，”叶灵川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那是我第一次感觉不再那么讨厌自己了。” “我哪有那么说过。”萧蒻尘别扭地否认。 “那你不喜欢么？”叶灵川的情绪立刻低落起来。 “好了好了，我喜欢行了吧。”萧蒻尘无奈地妥协，这家伙真像个小孩子一样。 “谢谢，”叶灵川重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对着空气中的雪花轻轻呵出一口白气，“现在我真的觉得有这样一张脸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我好开心啊，能有拥有一张萧蒻尘喜欢的脸。” “别说傻话了，”萧蒻尘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她也终于注意到了街道两旁景色的不对劲，“你刚刚是不是走错了，我们应该在上个路口……” “嘘，”叶灵川出声阻止她说下去，“我知道的，萧蒻尘你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个城市的街道。” 萧蒻尘有些吃惊他会知道这些，大概是月或者许枫告诉他的吧。 “可是我希望你忘记它们，”叶灵川的声音因为心痛而微微颤抖，“就算会迷路也没关系，我希望你能忘记它们，忘记那些你曾经一个人孤单走过的路，忘记那些孤独又悲伤的心情。从现在开始我会陪着你，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那些你一个人孤单走过的街道，我会全部陪你再走一遍。” 萧蒻尘呆呆地望着他，胸口传来隐隐的疼痛，而且一波比一波强烈。 她知道，那是她心中积累了十七年的寒冰正在融化。 她曾经无数次地在这样严寒的冬天一个人走着。 无数次地忍耐着双脚的疼痛，怀揣着对黑夜的恐惧，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却连自己要去的地方都不知道。 她只是眼神空洞地向前行走着。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却不知道如何到达。 而对于萧蒻尘来说，她相信自己能够靠着那疼痛的双腿到达任何地方，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那个叫做家的地方，她不知道是否存在。 那些时候的她从未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有了能够回去的家，她有了愿意温柔地背负她所有伤痛的家人，她冰冷到没有知觉的双手也因为他的体温而渐渐温暖。他身上穿着一件足以燃烧所有冬天的怪异的公主裙，却那么认真地告诉她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微笑起来，泪水却不易察觉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叶灵川，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叶灵川好奇地问，而他话音未落，脖子就被某样温暖的东西覆盖住了。 难道这是……他不敢相信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脖子上围了一条满是漏洞的白色围巾，尾端还挂着两个有点好笑的灰色毛球。 “可是……”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可是这不是送给周梓孟的么，这不是萧蒻尘每天熬夜只希望在下雪天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么。 难道说，难道说……他不敢想象下去。 他是个软弱而自卑的人，从来不敢有那样幸福的想象。 “抱歉刚才在台上没有说出口，”萧蒻尘微笑着在他耳边轻轻呢喃，“收下它吧我的公主，我愿意用我毕生的时间来喜欢你。” 叶灵川像呆掉一样停下了脚步，而萧蒻尘温柔地别过他的脸，柔软的嘴唇轻轻覆了上来。 他的呼吸仿佛在那一秒停止了。 他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秒凝固了。 如果不是疯狂的心跳声，他大概以为自己会在这一秒死去。 嘴唇的温热夹杂着雪花的冰凉，那感觉美丽地让人想要流泪。 而忍住眼泪对叶灵川来说，是从来没有成功过的事情。 “真是个傻瓜。”萧蒻尘望着轻声抽泣的叶灵川无奈地笑了，却不知道自己也早已泪流满面。 他们直到天亮才走回家，一进门两个人就累得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难得早上起床的苏月揉着眼睛走进客厅，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准确的说是被叶灵川身上那件亮闪闪的公主裙吓到了。 望着两个紧紧偎依在一起的人，他无奈又欣慰地叹了口气：“萧蒻尘，你到底对我弟弟做了什么啊。” 第72章 （十二）烟火大会 13 这场大雪从圣诞节那晚开始，下了整整四天还没有停止。整个城市的街道都积满了雪，直到新年的最后一天，雪势才渐渐小了。这一天虽然还有没正式放假，但整个学校都洋溢着新年的气氛。装饰在走廊和教室里的圣诞树和彩灯还没撤掉，现在又挂了许多红色灯笼和新年许愿签，虽然有些不搭调，但看上去格外热闹。 放学的时候叶灵川开心地跑进教室，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宣传单递给萧蒻尘：“蒻尘，我们今天晚上去看烟火好不好。” 忘记从哪天开始，他再次叫了这个名字，而萧蒻尘也微笑着答应了他。 他想，他这个得寸进尺的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口了。 萧蒻尘疑惑地接过那张宣传单，上面印着夸张的金色标题：“紫市浪漫烟火大会，给你不一样的跨年之夜”。时间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十点至新年凌晨3点。 紫市每年的新年之夜，整个城市的人都会聚集在一起放烟火。 在萧蒻尘很小很小的时候，由父母抱着去看过一次新年烟火，尽管她只有很淡很淡的记忆，淡的连父母的脸和声音都忘记了，可是那夜空中光芒的影子，却依然浅浅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初一那年的冬天，她本来和周梓孟说好新年要一起看烟火的，最终却没有去成。后来每个新年的夜晚她都把家里的窗帘拉上，不再期待看到那些灿烂的烟火，只是听到它们在天空绽放时的声音，她都会觉得孤独。 她曾经以为这一生她都不会看到紫市新年的烟火了。 “好啊，一起去吧。”她微笑着答应了。 她是真的期待今年能够和叶灵川去看烟火。 终于能够在新年的夜晚，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迎接新年的钟声了。 然而走到学校门口，她想起了一件事。 “我想起来了，今天晚上轮到我看店。”她为难地说。 “不会吧，”叶灵川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是我之前听枫哥抱怨说他要看店啊。” “本来是这样没错，”萧蒻尘解释道，“但昨天月突然要他去青市，他就急匆匆地走了，所以只好我来看店了。” 叶灵川思考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我有个主意，我去求月帮你看店，反正他今晚闲得很。”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幽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灵川和萧蒻尘硬着头皮回过头，苏月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 “月，你怎么来了？”萧蒻尘尴尬地问。 “我为什么不能来，”苏月悻悻地说，“虽然被开除了，难道不能来母校门口看一眼么？” “月，”叶灵川怯怯地挽起他的胳膊，“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要让蒻尘看店啊，我们想去看烟火。” “真是时过境迁啊，”苏月不满地说，“去年这个时候明明还吵着要我陪他一起庆祝新年，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 他居然如此清晰地体会到了婆婆对媳妇的不满。 “月，”叶灵川撒娇地摇了摇他的胳膊，“拜托了！” “好吧好吧，我来看店，”他叹了口气，“谁让我弟弟的幸福比较重要呢。真好啊，烟火大会，你们居然在新年之夜把我孤独地丢下不管。” 看着苏月痛心疾首的样子，萧蒻尘一阵无语，她还记得苏月以前是怎么评价烟火大会的，说什么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又吵又叫，他宁愿在家睡到第二天下午。 晚上八点钟他们出了家门，萧蒻尘记得曾经的烟火大会是在离舅舅家不远的地方的一个小广场上，他们在那里等到九点半，却没有一个人来。 就算再没有人气，也不至于到了一个人也没有的地步。萧蒻尘感觉到不对劲，便问叶灵川：“你那张宣传单写的地址是这里么？” “我不知道啊，”叶灵川耸耸肩膀，“我只记得是十点开始，地点我没注意。” “你让我陪你看烟火，却没看地址么？”萧蒻尘无语地说，“那以前你都在哪里看的，还记得么？” “我一次也没看过啊，”他的目光黯淡下来，“月新年总是晚上一吃完饭就跟朋友出去，又不让我跟去，所以我一次也没有看过。” “抱歉……”萧蒻尘后悔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忘记了叶灵川也和自己一样一直生活在孤独里，所以他对今年的烟火应该比自己还要期待吧。 一个喝醉酒的大叔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冲他们走过来，萧蒻尘上前拦住他：“请问烟火大会是在这里么？” “什么？”大叔醉得太厉害没听清楚。 “烟火大会。”她又重复了一遍。 “在西区找什么烟火大会，”大叔不耐烦地扬扬手，“前年就不在这里了，说是污染环境搬到郊外去了。” “哪里的郊外？”叶灵川着急地追问。 “我怎么知道，”他打了个酒嗝呵呵笑起来，“就只有你们年轻人喜欢那种东西，我还是喝酒最高兴。”说完他就唱着歌走了。 萧蒻尘担心地看了叶灵川一眼，他果然一副沮丧到极点的样子，头低到几乎埋进胸口的程度。 “我们再去对面那条人比较多的街问问看吧。”她试探着提议。 “算了，”叶灵川摇摇头，“对不起了蒻尘，害你白出来一趟，我们回去吧，” 萧蒻尘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声音变得冰冷：“叶灵川，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这么久不挨揍会不舒服是不是？” 叶灵川不知道又哪里惹到她了，委屈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说过对不起了……” “我就是最讨厌你这一点了，”萧蒻尘恼火地往他头上拍了一下，“这点挫折算什么你就沮丧成这个样子，随随便便就放弃，随随便便就道歉，就这种没出息的样子也想让我喜欢你么？” “可是……”叶灵川委屈极了，却一句也不敢反驳。 “我告诉你，我现超级想去烟火大会，无论怎样都必须要看烟火，”萧蒻尘赌气地在雪地上坐下来，“今天看不到的话，我就坐在这里不走。” 叶灵川怔怔地望着她，他很少看见这样的萧蒻尘，比起暴躁，现在的她更像一个任性又偶尔撒娇的女朋友，这样的她真的好可爱。 叶灵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拉起她的手认真地说：“那我们一起去找吧。” “好。”萧蒻尘欣慰地站了起来。 第73章 （十三）约定 然而在新年的夜晚，即使是平常热闹非凡的街道，人们大多都选择呆在家里，或是已经到了那个他们正在寻找的烟火大会，这个时间只有几个醉鬼和流浪汉转来转去。他们跑了好多条街，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们烟火大会的地点。 “砰！”远处的天空响起了细小的轰鸣。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一朵小小的紫色烟火在空中若隐若现，美丽的光芒像粉碎的星星一样慢慢凋零。 接着，那个角落的天空被无数灿烂的烟火覆盖，整个城市的夜空不再安静。 “已经开始了啊。”叶灵川望着那些火光，映满光彩的眼眸里有说不出的落寞。 “是啊。”萧蒻尘喃喃地应道，视线却无法从那些漂亮的烟火上离开。 他们终于看到了期待着的烟火，可惜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未知的，走到天亮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叶灵川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能够在新年的晚上和萧蒻尘一起看到这么漂亮的烟火，我真的很开心。” “叶灵川……”萧蒻尘望着他的笑容一阵心痛。 今天如果不是新年就好了，她黯然感叹着，新年的紫市永远打不到车，明明只要朝烟火的方向一直开过去就可以到达了。 “对了！”她眼睛一亮，突然抓起叶灵川跑起来，“跟我走。” “去哪儿？”叶灵川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惊讶地问。 “血月酒吧！” 14 “太好了，果然在！”萧蒻尘开心地拍怕苏月那辆机车。 苏月的机车向来是停在后门的。今天他大概迟到了，急急忙忙跑进去于是就把车扔在了前门，居然粗心到连车钥匙都没有拔掉。 “借我用一下吧，月。”她得意地检查着车子，心里还设计着新的恶作剧。干脆明天不要还给他，就让他以为被偷了好了。 “上车！”萧蒻尘跃上机车，丢了一个头盔给还在原地发呆的叶灵川。 “我害怕……”叶灵川怯怯地看向她，却被她凶巴巴的目光吓得住了嘴，介于曾经被她敲晕的糟糕回忆，他只好硬着头皮爬了上去。 “抓好了。”萧蒻尘提醒了他一句，车子就飞速地冲了出去。 他们向着烟火的方向奔驰而去，耳边巨大的机车轰鸣声并没有掩盖住天空中烟火绽放的声音。叶灵川只有开始有些害怕，但怀抱中萧蒻尘温暖的身体让他渐渐安心起来。 细碎的雪花轻轻落在他脸上，他抬头望着遥远的夜空中的绚烂烟火，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萧蒻尘正带着他用尽全力向着幸福飞奔过去。 总有那么一天，叶灵川轻轻靠上那单薄却坚强的后背，心里默默说出誓言，我会成为真正坚强的男人，比月还要坚强的男人，让萧蒻尘可以紧紧抓住我，依靠着我，由我来带着她走进真正的幸福。 那是属于他们的最幸福的时间。 很多年过后，当他们回忆起那段幸福又充满着希望的路途，都会有一个共同的愿望。 他们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就算是用极端残酷的方式，譬如从路边冲出来一辆卡车，让他们以最悲惨的姿态死在那幸福的梦里。 这样他们就不会面对后来那些残忍到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岁月。一年一年，将他们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痛苦岁月。 他们终于在十二点之前到达了烟火大会，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听新年的钟声响起，和所有人一起向着天空大喊新年快乐，然后开心地偎依在一起看新年第一束盛大的烟火。 萧蒻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吧，小时候欺负她的人不会相信，现在学校的人不会相信，连苏月和许枫都不会相信，但她现在真的像一个普通的开朗女生一样在人群中笑着，为了这样细微的事情而幸福着。 她和叶灵川喝了新年免费发放的果酒，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买了一大把烟火，虽然只有低度的酒精，他们却都喝的微醉，选了一块积雪较少的草地坐下来。 “真不像话，”萧蒻尘嫌弃地望着头晕的叶灵川，“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男生，这么点酒就让你醉成这样了。” “你才没资格说我呢，”叶灵川迷迷糊糊地说，“我是第一次喝酒啊，萧蒻尘你在血月呆那么久，还不是喝了一口就醉了。” “我也是第一次喝酒好不好，”萧蒻尘撇了撇嘴，“都怪月那家伙，从来都不许我喝。” “真的么，”叶灵川傻笑了起来，“我好高兴啊，我们都是第一次喝酒，第一次看烟火也在一起，这样想想，我好多好多的第一次都是和萧蒻尘你一起。” “真是傻瓜，”萧蒻尘笑着敲了他脑袋一下，“才半年而已，以后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时间，会有更多更多的第一次。” 叶灵川的脸涨得比刚才还要红，萧蒻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 一个巨大的白色烟火在天空中绽放开来，瞬间变成七种不同的颜色，地上几乎陷入睡意的人们再次兴奋地欢呼起来。 “好漂亮啊，”叶灵川望着那朵烟火，眼睛都变得闪闪发光，“蒻尘我们约好了好不好，以后每年都来这里看烟火。” “好啊。”萧蒻尘微笑着点点头。 “那……”叶灵川咬了咬嘴唇，“我们能不能还约好永远在一起，萧蒻尘你永远做我的家人，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什么呀，”萧蒻尘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个醉鬼，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讲就好像是……” “求婚。” 萧蒻尘惊讶地看向他，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异常清明的神色。 “我知道，现在的我可能说这些话一点都不可信，”叶灵川认真地望着她，“可是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有一天我会成为更加成熟的人，更加强大的人，成为值得萧蒻尘你喜欢的人。所以请你等到那个时候好么，到那个时候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萧蒻尘冷冷地说。 叶灵川像被浇了一头冷水，眼中漫上浓浓的失望。 “我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呢，”萧蒻尘微笑着望着他，“你现在就已经是我喜欢的人了啊，我喜欢你，比你想象地要喜欢得多的多。” “蒻尘……”叶灵川像傻了一样看着他。 “叶灵川你什么都不需要改变，因为现在的你已经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样子了，”萧蒻尘的表情从未有过的温柔，“如果五年之后你没有改变心意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她怎么会希望他改变？ 他的善良，他的温柔，他的温暖，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真的么！”叶灵川觉得自己幸福的要死掉了，“可是，为什么要五年？” “因为你才十七岁，”萧蒻尘无语地说，“连我这种不学无术的人都知道男生的法定婚龄是二十二岁。” “是四年。”叶灵川沉默了一会儿闷出这三个字。 “什么？” “是四年哦，”叶灵川开心地笑了，“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呃，生日快乐……”萧蒻尘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叶灵川摇摇头拉住她的手：“还好你没准备，你明明都已经给我最好的礼物了，再多的话我怕自己会遭报应的。” “你胡说什么，”萧蒻尘不禁觉得好笑，她把刚才从摊位上买的那束新年烟火递给他，“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个就送给你吧。” “烟火啊……”叶灵川有些失望地接过来。 “嗯，”萧蒻尘眼中染上了微醺的笑意，“因为我觉得，叶灵川你在我心里就像是这样的东西，美丽的，温柔的，脆弱的，仿佛会转瞬即逝的东西。” “真是谢谢你的祝福。”叶灵川悻悻地嘟起嘴，这个醉鬼也太过分了，居然在生日这天诅咒他短命。 “你不要就算了。”萧蒻尘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刚要收回去就被叶灵川拦住了。 “哪有送人礼物收回去的道理，”他别扭地把那些烟火抱在怀里，“这些烟火我会好好留着的，如果我死掉的那天蒻尘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拜托别人点燃它们，你要是看到的话可不要忘记流眼泪。” “你干嘛说这些晦气的话？”萧蒻尘不悦地皱起眉头。 “还不是你刚才说的，”叶灵川不满地嘀咕着，“说我会像烟火一样转瞬即逝什么的。” “原来你在气这个啊，”萧蒻尘笑着贴上他的额头，温柔地与他四目相对，“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就算你真的是像烟火一样转瞬即逝的东西……”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萧蒻尘只好接起了电话，而她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餐补。直到电话挂断，她依然呆呆地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怎么了，是谁的电话？”叶灵川担心地推了推她。 萧蒻尘空洞的眼睛慢慢转向他，声音寒冷到冻结了所有时间： “月他……死了。” 第74章 （一）崩溃 1 萧蒻尘永远无法忘记苏月死掉的那天。 那个记忆中最寒冷的新年，苏月躺在夜月酒吧外面的雪地上，胸口被刀子刺穿，血染红了他身体下面的白雪。 打电话给她的杜冰说，他赶来的时候苏月就已经躺在这里了，他完全慌了手脚，只能打电话给她。 在萧蒻尘的记忆中，她从来没看见过苏月倒下来的样子，就算有一次他遭到几个地头蛇的埋伏，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依然昂头挺胸地笑着扭转了局势。她相信苏月是最强大的人，没有人可以打倒他。 而现在他却狼狈地倒在肮脏的雪水里，如此轻易地被人杀死了。 她从不相信苏月会死，就像人们从不相信天会突然崩塌一样，所以她不敢靠近去看那张脸，她怕确认那是苏月的瞬间，她心里的天空会彻底崩溃。 因为雪天难行，警车在他们到达后半个小时才迟迟赶到。恍惚中萧蒻尘听到警笛的鸣响声，周围有越来越多的人围绕过来，她则没有意识地被几个警察拖离了苏月身边。 “这位同学请你离开，不要妨碍我们办案。” 警察严肃的声音隐隐传进耳朵，她抬头看见叶灵川还呆呆地跪在苏月身边一动不动。 她撑起虚弱的身体走向他，发现他的脸白的像纸一样。 “灵川……”她试探着叫他的名字，然而她自己的声音已经抖地几乎说不出话了。 一位年轻的警察伸手去拉他们：“请你们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搬运尸体！” 尸体……从他人口中说出这两个字，比亲眼看见苏月躺在血泊里的冲击还要难以接受。 总是得意地笑着的月，总是强大地保护着他们的月，现在在别人的眼睛里就只是一句尸体么…… “是我杀了他……”叶灵川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喃喃自语。 这种敏感的句子在如此敏感的环境中立刻引起了敏感的刑警们的注意，萧蒻尘惊恐地捂住他的嘴巴：“你疯了么，你在胡说什么啊！” “如果不是我的话，如果月不是为了我来这里的话，就根本不会死……”叶灵川痛苦地用拳头一下一下捶着地面，“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他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鲜血从他的手源源不断地滴下来。身后的两个刑警对了下眼神，立刻冲上来把他按到在地。 “别碰他！”萧蒻尘慌忙扯开一个警察的手，却被另一个人重重甩到地上。 “是我杀的，”摔倒在地上的她尖叫道，“不要抓他，是我杀的！” 几个警察完全被这两个人弄得傻了眼，只好将他们都带回了警局。 萧蒻尘在警局整整呆了三天，她也用了整整三天才反应过来苏月已经死掉的事实。 恍惚转变为后知后觉的震惊，震惊又转变为刺穿心扉的痛楚。失去苏月的痛苦像麻醉剂过后的剧痛一般越来越强烈，每当她闭上眼睛，那些疼痛就像翻涌的黑色潮水般疯狂抽打着她。 关于苏月的记忆在她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放。他们相遇时他不羁的笑容，他带她回家时心疼的目光，他训练她打架时严肃的表情，它们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让她越来越喘不过气。 如果不是苏月，她也许会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像一只虫子一样在路边孤独悲惨的死去。因为苏月，她才不再被人欺负，因为苏月，她才彻底抛弃了曾经懦弱的自己，因为苏月，她才体会到了家人的感觉。 他改变了她整个人生。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在她心里最强大的人，那个她心心念念追逐着的人，居然有一天会如此丑陋地死在她面前。 除了失去苏月的痛苦，彷徨和迷惘也毫不留情地折磨着她。她想成为苏月那样强大的人，成为强大到能保护自己的家人的人，这是她曾经在心中默默许下的誓言。可是现在这炙热的誓言像滚烫的石头一样卡在她的喉咙，无法吐出亦无法咽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痛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2 第四天的清晨，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大的警察走到她面前她可以走了。 萧蒻尘头痛得厉害，她呆滞地望着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走了。”警察无奈又说了一遍。 萧蒻尘轻轻摇头：“和我一起的那个男生呢？” “他昨天就回去了，”警察说着忍不住教训起她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新年第一天玩什么不好，在杀人现场捣什么乱？否则我们怎么会把你们关进来，就当是个教训吧。” “对不起。”萧蒻尘没有跟警察顶嘴，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出去了。她只想快点见到叶灵川，她担心在那种情况下被带走的他，失去了苏月极度痛苦的他在这个冰冷的拘留间关了三天，会不会出什么事，有没有受伤。 走到苏月家，她发现门是开着的，心里微微一紧。 叶灵川大概已经回来了。 空无一人的客厅依旧是他们新年前夜离开的样子，甚至叶灵川那天做的蛋糕还放在茶几上，苏月那晚吃的泡面也放在旁边没有收拾。 那天晚上叶灵川跟着她匆匆忙忙从家里出来，所以没来得及给刚刚睡醒的苏月做饭，就只摆了一杯泡面在桌子上。 那时的苏月一定没有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吃到叶灵川做的饭菜了。萧蒻尘咬牙忍住眼泪把泡面收拾起来，如果叶灵川看到这些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他一定会恨自己连最后一顿饭都没有做给月吃。 而收拾到一半她才想起叶灵川已经回来了，他大概早就已经看到这些了。 叶灵川的房间是空的，萧蒻尘的目光转向了苏月的房门。 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面，她竟然不敢推开。她突然很害怕见到叶灵川，她感觉一旦推开这扇门，许多东西可能都会完全改变。 可是她还是决定进去，因为她忍心让他一个人孤独地呆在屋子里。 萧蒻尘轻轻把门推开，虽然是早晨，整个屋子却因为拉着厚厚的窗帘依旧如夜晚般昏暗。 叶灵川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身体微微蜷缩成一团，萧蒻尘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手里抱着那只粉色的兔子，萧蒻尘并没有丢掉它，而是把它放在了苏月房间的床头。 “灵川。”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叶灵川像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一样，依然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 第75章 （二）痛苦的缠绵 “叶灵川！”萧蒻尘惊恐地冲过去用力摇晃他，在感受到他的体温时稍稍松了口气，却在看见那双空洞的眼睛时吓得重新放开了他。 那双眼睛比死人的眼睛还可怕。 深不见底的黑暗，令人窒息的绝望，以及因为流泪过度而干涸的的血丝。她好害怕，好害怕这个脆弱的少年下一秒就会倒下来死掉。 “蒻尘，”叶灵川发出的声音像在墓地一样荒凉，“你还记得月对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么。” 萧蒻尘摇摇头，她不敢去想，于是刻意忽略。 而叶灵川却残忍地告诉了她答案。 “他说，你们居然在新年之夜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他痛苦地抱住头，肩膀剧烈颤抖着，“我们居然把他一个人丢下不管，他一定很恨我们，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们的……” “不会的，”萧蒻尘心痛抱住他，“月不会恨你的，不会的……” “你知道么蒻尘，”叶灵川已经干涸的眼睛缓缓地涌出泪水，“那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和你一起迎接新年，看到了那么漂亮的烟火，你还答应做我的家人，愿意永远在我身边。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这样幸福过，幸福到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了自己从来都是运气不好的人。” “我不应该贪心的对不对，”叶灵川仰起脸望着她，眼中布满了难以名状的痛苦，“我明明已经有月了却还不满足，还想要更多的家人，因为我太贪得无厌，上天惩罚我才让月死掉的！” “灵川……”萧蒻尘难过地伸手擦掉他的泪水。 “不要，”叶灵川突然抗拒地推开她，“你走开，我不要你，我只要月回来！”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面前一脸痛苦的少年。 他不要我了…… 他说他不要我了…… 就算知道这是他痛苦中无心的话语，她还是无法不感到难过。 她曾经无数次被遗弃，无数次被厌弃，无数次被放弃，但唯有这次令她格外心痛。 因为这句话是叶灵川说出来的，那样喜欢她的叶灵川说出来的，是把她当做家人的叶灵川说出来的！ “为什么！”叶灵川没有发现萧蒻尘苍白的脸色，悔恨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为什么我要那么任性那么自私，为什么那天我要求月去酒吧，为什么死的会是月啊！” 萧蒻尘踉跄地倒退了两步，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 她听到了叶灵川心里的声音…… 为什么死的会是月——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叶灵川这么痛苦，只因为死的人不是她。 如果死的是她，就没关系了吧。 她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刺了一刀，足以将她杀死的一刀。 贯穿心脏的疼痛，撕心裂肺的委屈，深入骨髓的恐惧全部向她涌来，将她团团围住撕成碎片。 痛到麻木的她仅剩的最后一点感觉叫做羞愧，她无法厚着脸皮活着站在痛苦的叶灵川面前。于是她仓皇而逃了。 当她的手快要碰到门把手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绝望的哭泣声。 “蒻尘，”叶灵川哭喊着向她扑过来，却重重摔倒在地上。他几乎是狼狈地爬过去抓住她的脚腕哀求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求求你别走好不好，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看到萧蒻尘的目光落在那只兔子身上，他像被烫到一样把它丢得远远的：“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会再碰它了，我也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所以求求你……” “灵川……”萧蒻尘试着抽出自己的脚，却被叶灵川抱的死死的根本挣脱不开，她只好蹲下来伸手够到那只兔子，然后把它重新放进叶灵川怀里。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家人么，”她温柔地摸了摸浑身颤抖的少年的头发，“哪有你这样子的家人？我也许比不上月，但是我会代替月永远陪在你身边，所以你过去是怎样对月的，现在就可以怎样对我。你不用再对我唯唯诺诺的，也不用对我一直道歉，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向我发脾气也没关系。月不在了，对我来说你也是唯一的家人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从苏月死后忍耐到现在的眼泪，终于无法控制了。悲伤、痛苦、委屈、绝望，这些被她强压下去的情绪全部翻涌上来。 “蒻尘……”叶灵川流着眼泪吻上她的唇。 痛苦和痛苦是可以互相抚慰的么，那为什么当叶灵川亲吻她的时候她会感到那么痛苦，而叶灵川的表情也是一样。她的舌头尝到淡淡的带着血液的苦涩，不知道那是谁的泪水的味道。 她从来没想象过和叶灵川的第一次，但就算让她想象一万次，她也无法想到有着这样痛苦而绝望的心情。叶灵川失去了他的全部温柔，仿佛害怕她逃离一般，变得偏执而失控，萧蒻尘没有喊痛，似乎只有这样的疼痛能让她心里的疼痛得到短暂的救赎。 痛苦仿佛是能够传递的，每一次进入他们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痛苦和无助。不只是想要消除对方的痛苦，还是把自己的痛苦转移给对方，他们几天来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疯狂地拥抱对方，直到最后相拥而泣的两人沉沉睡去。 3 萧蒻尘第一次希望漫无边际的黑夜永远不要结束，她从不知道自己如此惧怕象征光明的黎明到来。 窗帘里的世界像是一个梦境，就算这是一个让她痛苦的梦境，她也愿意永远沉睡其中，因为她害怕一旦醒来，就要面对于她而言已然全部坍塌的世界。 仿佛默契般的，她和叶灵川谁都没有去拉开那厚厚的深色窗帘，因此房间无论何时都如夜晚般黑暗。他们甚至没有人睁开眼睛，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装睡还是真的无法醒来。 他们像两只把头埋进同一块沙地里的鸵鸟一样逃避着现实，逃避着未来，甚至逃避着对方。 他们最害怕的，莫过于睁开眼睛的瞬间首先看到的是对方悲伤绝望的表情。 没有人希望在自己深爱着的人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而他们也深知自己除了比对方更加痛苦，完全无法改变什么。 而黑暗总有终结的一天，它若不消失，则会有人由内冲破。 在某个不知道是白昼还是黑夜的时间，叶灵川蓦然睁开眼睛，撑起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 “灵川，你去哪里？”萧蒻尘听见声音，也不顾身体的疼痛起身追上他。 “我要为月报仇。”叶灵川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第76章 （三）不安 萧蒻尘的心像是被是什么东西忽然攥紧了：“你胡说什么啊，你连是谁杀了月都不知道，要找谁报仇？” “就是不知道才要去找啊，”叶灵川不甘心地攥起拳头，然后哀求地看向萧蒻尘，“蒻尘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们一起给月报仇好不好？” 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出话，如果放在以前，根本不用叶灵川提醒她也会第一个冲上去把伤害月的人揪出来千刀万剐，可为什么她现在竟然如此犹豫。 她在害怕，尽管不愿承认，但她知道自己在害怕。 那可是杀了月的人啊，把她心中最强大的月那样轻易地杀死的人啊。 “你……不愿意么？”叶灵川的眼中闪过无数的失望与讶异，“萧蒻尘你不是说么，你不是说过如果有人敢伤害月，你绝对不会放过他么？” 曾经的誓言像沾着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自己脸上，萧蒻尘顿时羞耻地无地自容。她到底是怎么了，被杀死的是月啊，是一直保护着她的月啊，而她刚刚居然对害死月没有憎恨，没有愤怒，甚至害怕地想要躲起来。 “我知道了，”她强迫自己冲叶灵川点头，“我们去学校找杜冰，那晚是他打电话给我的，应该能发现些什么。” 回到学校他们才知道这是寒假前的最后一天，他们居然在家里呆了整整两个星期。 “你这两个星期到底去哪里了，”杜冰急躁地摇晃着来到赴约来到天台的她，“我去你家找了好多次都没人在，还有许枫也是，出事之后就没找到人，你们集体失踪是想把我急死么？” “我去警察局呆了几天。”萧蒻尘淡淡地说，完全不打算对他解释后来的事。 “警察局？”杜冰愣了一下，没有再追问下去，反而担心地打量着她，“你脸色很不好，没关系么？” 萧蒻尘嫌恶地皱起眉头：“难道这个时候我应该面色红润喜气洋洋么？” 杜冰偷偷松了口气，萧蒻尘还能对他发脾气，说明她还没有彻底崩溃掉，至少精神还能维持正常。 一旁的叶灵川忍不住打断了他们：“对不起，那天晚上的事，你能给我们讲一下么？”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重温那晚的回忆的准备。 “你……”杜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没关系，他是月的弟弟。”萧蒻尘面无表情地解释，这种时候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了。 “原来是这样……”杜冰惊讶地感叹道，他顿时想通了许多事，可惜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了。 “请你把那晚的事全部讲给我们听，”叶灵川坚定地看着他，“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伤害月的人。” 杜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要说的之前就都告诉你了，我大约一点到酒吧，然后就看到苏月哥他……然后就立刻打电话给你了。” “你那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萧蒻尘用怀疑的目光扫过他。 “你不会在怀疑我吧？”杜冰无语地睁大了眼睛，“以前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麻烦你别胡乱开玩笑好不好。”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的样子么，”萧蒻尘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你在新年的晚上跑到血月本身就很可疑吧。” “我是去找你的，因为没地方可去，想着去陪你聊天也是好的，”杜冰先是委屈地解释，进而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一定要怀疑，你自己才是最可疑的吧，警察问的时候我都没有说出来，那天本来不应该是你看店么，为什么是苏月哥在那里？” 他的话深深戳到了萧蒻尘和叶灵川的痛处，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怎么了……”发现这种变化的杜冰也变得不安起来。 “是我要月替我看店的，都怪我……”萧蒻尘悔恨地攥紧拳头，她小心地避开了叶灵川的部分，但他的痛苦程度却依然没有减轻。 虽然听得糊里糊涂，但看萧蒻尘这个样子，杜冰也不能再追问什么，便只能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了……对了，警方把死亡时间定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新年晚上那一带活动的人不多，应该很快就能抓到犯人了。” “九点？”萧蒻尘摇摇头，“应该是在十点半之后。” “你怎么知道？”杜冰好奇地问。 “因为十点半之后我和灵川去过酒吧，那个时候路上还没有……”她闭上眼睛，无法继续说出“月的尸体”这几个字。 “你们去过酒吧？”杜冰更加惊讶了，“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不对劲的东西，萧蒻尘脑子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闪过，却被她本能地压制住了，不知为什么，那个影子越清晰就让她越恐惧。 “没有。”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是么？”杜冰察觉怪异地看着她。 “我去一下洗手间。”无法持续接受怀疑目光的洗礼，萧蒻尘心虚地逃出了教室。 她在洗手间疯狂地用冷水洗脸，想冲掉刚才心头那种莫名的恐惧感觉。 最近她的恐惧太多了，完全不像她。也许月的死，让她彻底乱了阵脚。 她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不会惧怕任何事情，而现在她才发现也许不是这样。 她也许一直在依赖着月，比曾经依赖周梓孟更加依赖月。 萧蒻尘神情恍惚地走在走廊上，学生们吓得纷纷给她让开道路，因为她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失魂落魄却随时会爆发的老虎。 这样的萧蒻尘，却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茫然地抬眼望去，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 周梓孟担心地望着她，犹豫了很久才小心开口：“我听说……你没事吧？” 萧蒻尘的眼眶瞬间红了。 虽然只是一句淡淡的关心，但萧蒻尘几乎痛哭出声。从月出事以来，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感受，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的想法。她也想为月报仇，她也想负担血月的责任，可是她也想要一段时间来痛苦一下，任性地因为月的离开哭泣一下，就算表现得再坚强，她也只是一个失去了家人不知所措的孩子而已。 “萧蒻尘……”周梓孟见她没反应，又担心地叫了她一声。 “不要管我，我没事。”她倔强地别过脸去。 她以为周梓孟一定会觉得她不识好歹然后生气地离开，没想到却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然后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第77章 （四）葬礼 “周梓孟……”她不敢相信周梓孟竟然抱住了自己，她理智地想要挣脱开来，可是…… 可是这个拥抱很温暖，温暖到她舍不得推开…… 月走后快要冰冻而死的心脏，仿佛正在一点一点苏醒过来。 “不许你碰她！” 愤怒又悲切的喊声响彻了整个走廊，萧蒻尘被一双冰凉的手拉住，强扯出周梓孟温暖的怀抱。 叶灵川充满敌意地瞪了周梓孟一眼，拉着萧蒻尘冲下楼梯，把她推进黑暗的话剧社仓库，用力地吻上了她。 “灵川，你干什么……”萧蒻尘的嘴唇被咬破了，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而叶灵川却完全没有减轻力道，反而更加用力地吻她，双手甚至去解她的衣扣。 “你疯了叶灵川！”情急之中她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叶灵川的肩膀轻轻颤抖，声音带着轻微的哭腔，“我要把你关在这里，我不要让他看见你，不要让他带走你，我不要……” 萧蒻尘担心地转过他的脸，发现他真的哭了。叶灵川的样子像是被丢弃在路边的孩子，惊恐的眼睛里全是泪水，他吓坏了，看见周梓孟拥抱萧蒻尘的那一瞬间，他吓坏了。 “我不会跟他走的，”萧蒻尘心痛地抱紧他，“我是你的家人，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我不会跟任何人走的。” “可是你喜欢那家伙不是么？”叶灵川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绝望，刚刚萧蒻尘难过地依靠在周梓孟肩膀上的样子刺痛了叶灵川的心，萧蒻尘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你对我说过好多遍的，我只是月丢给你的累赘，我又软弱又没用，什么都没办法跟他比，什么都不能跟他比！” “灵川你别这样……”萧蒻尘后悔自己刚刚一时的软弱，竟然带给叶灵川这样的伤害，“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累赘，你为什么要跟周梓孟比较呢，无论以前怎样，我现在喜欢的人只有你啊……” “那你发誓好不好，”叶灵川闻言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她，“你发誓再也不见他，再也不和他讲话，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 “灵川……” “蒻尘，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叶灵川紧紧抱着她，身体因为恐惧剧烈地颤抖着，“你如果再离开我，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耳边那绝望的哭泣声让萧蒻尘意识到，叶灵川崩溃了，虽然他拼命维持着平静的外壳，但他的内心早已经完全崩溃了。 而她，是支撑着他生命的最后一颗稻草。 然而刚刚她竟然想卑鄙地为了一丝温暖而离开这个脆弱的少年，这个曾经将生命中的所有温暖都毫不吝啬地奉献给她的少年。 你知道么灵川，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抱着你。 我好想温暖你。像你曾经温暖我一样温暖你。 即使我自己冷得快要死掉，也想温暖你。 可是没有温度的我即使怎样拼命地抱紧你，带给你的只是更多的严寒。 4 苏月的葬礼十分简单，他们只租得起最简陋的灵堂，做了简单的布置后，他们甚至连买花的钱也没有剩下，眼泪成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装饰品。 他们依然没有联络上许枫，从苏月死去那天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了无音讯。除他之外整个血月的人都来了，所有人都流着眼泪发誓要为苏月报仇。萧蒻尘望着那些悲愤异常的面孔，隐隐感到一丝欣慰。苏月虽然和很多人有过积怨，但他对血月的人从来都像兄弟一样用心地保护着，他的心血也算是有了回报。 回报？萧蒻尘苦涩地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她曾经的愿望是能够像苏月一样保护自己重要的人，而他却没有地呼吸躺在这里，接受着所有保护过的人的眼泪。 这真的是她希望成为的人么？ 曾经坚定不移的心，再次彷徨了。 葬礼结束后，杜冰和于威扶着哭晕过去的叶灵川离开了，萧蒻尘站在灵前与苏月做最后的告别。 没有与周梓孟好好说再见曾经是她最后悔的事，没想到四年后她会在苏月身上犯下同样的错误。 而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请问，叶灵川在么？” 性感的女声在门口响起，萧蒻尘回头，看见一个身着黑色衣裙的美丽女人站在她身后。 “请问您是……”她有些看呆了，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除了完美的五官，更美的是她的气质，眉眼即使不动声色也流动着动人神韵，一头黑色的波浪卷发优雅地落在锁骨，更让她性感得不可方物。 女人优雅地抿了下嘴唇：“我是叶灵川的母亲。” 萧蒻尘吃了一惊，但仔细想想这样美丽的女人也只能是叶灵川的妈妈了。 叶灵川的母亲在苏月的灵前跪下来，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着。过了很长时间她才重新讲话：“灵川……他还好么？” 萧蒻尘没有回答，就算是安慰一个母亲，她也说不出叶灵川很好这样的谎话。 叶灵川已经悲痛到崩溃的程度，连她都下意识地不敢去看那伤痛欲绝的脸。 “是么，”女人大概很了解她的儿子，苦笑了一下，“前几天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他还告诉我他很好。” 萧蒻尘这才想起来几天前家里确实打来一个电话，是叶灵川接的，等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挂断了。叶灵川不肯说是谁打来的，而且他那时的表情十分奇怪。 大概打电话来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吧，可为什么接到自己家人的电话，叶灵川脸上却没有一点高兴。 而这个难题叶灵川的妈妈自动替她解答了：“我希望接灵川回橙市，可是他不肯离开这里。我不明白，月现在已经不在了他为什么还要固执地留下来。他很坚决地告诉我他要和萧蒻尘在一起，然后就挂断了。” 萧蒻尘歉意地看着她：“对不起。” “那么，你就是萧蒻尘是么。”女人认真地打量着她，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艰难地开口，“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灵川的照顾，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帮我说服灵川回家么？” 回家……萧蒻尘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她知道，她说的回家指的一定不是她和叶灵川现在住的地方。 那是叶灵川真正的家，和他真正的家人在一起的家，能够给他真正温暖的家，不应该有她的存在的家。 对渴望家人的叶灵川来说，那里是他最好的归宿。可是…… 第78章 （五）不祥的预感 “很抱歉，我可能没有办法帮你。”她的声音未经思考就自己发了出来。 “你……拒绝？”叶灵川的妈妈稍微有些意外，却没感到太大的惊讶。她来之前调查过一些关于萧蒻尘的事，听说她跟随了苏月许多年，做事方法也一样独断独行，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苏月许多不可告人的活动她都有参与，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 叶灵川的外婆是法国人，所以家庭思想十分开放。她能接受叶灵川喜欢的女孩家庭一贫如洗，能接受他们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就算叶灵川喜欢男生她也可以同意，但她就是不能接受叶灵川和这种会伤害他的人在一起。 “我希望叶灵川可以留下来，”萧蒻尘的表情从愧疚变得坚定，“我会保护他，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请你相信我。” 多么装模作样的话啊，可是这是她的全部真心。 叶灵川的妈妈却痛苦地摇起了头：“一年前月也是这样对我们说的，因为他对这样说我们才会放心地把灵川留下来。可是结果呢，他就这样死了！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但是我也很难过啊！如果他不说这样的大话，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终于不住地流了出来。 看着面前的女人流泪，萧蒻尘的心也痛如刀割。 “请您不要这样说，”她强忍住眼泪反驳她，“请您不要这样说月，我不知道在您眼里结果是怎样的，我只知道我看到的结果，那就是月他任何时候都无微不至地保护着灵川，直到最后都爱着他……” “你们太自私了，你和月都太自私了！”女人激动起来，美丽而悲伤的眼睛中透出隐隐愤怒，“你们只是想证明自己有着能够保护别人的力量吧！月从小就是这样，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控制，觉得自己什么都能保护，可是你们要知道，灵川他不是一样东西，他是一个人！在你们这种极端的保护下，他永远都会心安理得地依赖着你们，拒绝去想他自己的未来，为什么灵川要为了你们的私心而赌上自己的未来呢！” 她的话像锥子一样直直刺入萧蒻尘的要害，她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我承认，你说的没错，我和月都很自私，而且我也觉得灵川跟你们回去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女人听她这么说，总算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灵川他自己决定离开的话，我没有意见，可是……”萧蒻尘咬咬嘴唇继续说，“可是叶灵川说过，他那么认真地对我说，和我在一起的未来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而我想去相信他。我答应过他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就一定不会食言，除非他亲口赶我走，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四年前在蜗牛屋前面对着周梓孟，没有办法选择的她只能悲伤地看着他离开。 可是苏月改变了她，他给了她力量，能够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的力量，所以这一次她绝对不会放开叶灵川的手。 现在她就站在月的面前证明给他看，这是她给他最好的饯别礼物。 我做到了，月。我做到了！ 我会好好守护对我来说重要的人，所以请你好好地看着我！ 女人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好久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她递了一张名片给萧蒻尘：“我要回橙市了，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打电话给我。” “你不去看灵川么？”萧蒻尘试探着问。 女人摇摇头：“等他心情好些我再来吧，我这种时候出现，他大概会以为我是来带他回家的。这个孩子没学到一点月的好处，那股倔劲倒是一模一样。” “你是说……” “灵川就拜托你了，”女人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还有，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女人的动作和表情都像极了月，在她失落时无数次笑着抚摸她头发的月。 她终于知道，苏月的这个习惯是从何而来的了。 5 回去的路上萧蒻尘决定还是不要把叶灵川妈妈来过的事告诉他。 她不是怕叶灵川会离开自己，而是怕他会胡思乱想又疑心她会丢下他。想到这里萧蒻尘再次揪心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叶灵川才能稍微振作起来呢。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们曾经去过的那家蛋糕店，如果买了他最喜欢的草莓蛋糕，那家伙会开心一点么，萧蒻尘这样想着走进了店里。 刚刚对叶灵川妈妈说的那些话让她重新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虽然月的离开对他们是很大的甚至是致命的打击，但他们仍旧拥有彼此，即使是互舔伤口，他们也要互相依偎着继续生活下去。 总有一天寒冷的时间会结束，总有一天这些伤痛会痊愈，叶灵川会再次露出温暖的笑容。 抱着这样的希望，她微笑着提着两块草莓蛋糕走出店门，笑容却在刹那间僵在嘴角。 美丽的蛋糕亦从手中摔落在地，发出浑浊丑陋的声响。 街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萧蒻尘永远忘不了那张戴着墨镜的脸，那是在公园带人袭击过她和叶灵川的人。 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线索给忘记了。本能让她意识到苏月的死与这个人一定脱不了关系。 那人在商店门口抽了支烟，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萧蒻尘忍住冲上去质问他的冲动，悄悄跟在他后面。 这个人的实力她很清楚，论单打独斗绝对不是苏月的对手，所以即使苏月的死跟他有关，他也一定有不少同伙。只要一直跟着他，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们的老窝。 然而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她发现周围的风景越来越熟悉。 他们居然到了血月酒吧！ 萧蒻尘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走进去。苏月出事之后血月应该是被查封了的，即使解除了封锁店门也是上锁的，这个人没有钥匙是怎么进去的？ 她的后背顿时变得冰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在里面等着他，而这个人还是拥有血月钥匙的人。 第79章 （六）真相后的真相 她屏住呼吸，将酒吧大门推开一条缝，偷看着里面的情况。 “妈的，”那个男人暴躁地踹倒了吧台旁的桌子，“苏月这混蛋死了还玩我，那三分之一的货到底去哪儿了！” 萧蒻尘咬了咬牙齿，她几乎要冲进去把这个人碎尸万段。 而当男人拿下墨镜的那一刻，她险些惊叫出声。那个人竟然是杜苏磊，自从被她和苏月送进医院就再也没出现过的杜苏磊！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为了向他们报复，所以才把月…… “别急啊，磊哥，”戏谑的声音响起，令人熟悉得可怕，“不过我估计阿月不会把好东西放在笨蛋都能找到的地方吧。” 这个声音是…… “少学许枫那小子说话！”杜苏磊没好气地赏了对方一拳，“你要是知道就快告诉我，东西少了你也一样得倒霉。” 那人终于恢复了真正的声音：“我觉得我已经提示的够多了，那些货一定在许枫身上。” 杜冰胸有成竹地笑着，那笑容有着与他清俊的表情极不相配的阴森。 “什么意思，”杜苏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许枫现在人在哪里？” “谁知道呢，”杜冰耸耸肩膀，“身上藏着那么多东西，就算不被我们的人发现，估计也落在条子手里了，”他的眼神暗了暗，“幸运的话，说不定已经和苏月一起下地狱了呢。” “混蛋！”萧蒻尘终究没有忍住，她冲出去狠狠一拳打在杜冰脸上。 杜冰踉跄地倒退了几步，看清来人后他没有慌张，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萧蒻尘有些惊讶，在她的记忆里杜冰永远都是温顺的样子，她从来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表情。 “杜哥，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杜冰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都怪你在大街上不小心，害我白白挨了一拳。” 杜苏磊怎么甘心听这样的小鬼指挥，但看到杜冰向他使的眼色，便低骂了一句从后门离开了。 “一拳？”萧蒻尘没空理会杜苏磊，提起拳头再次向杜冰挥过去，“我现在就再给你一拳！” 而她的拳头却被他早已预知般地稳稳接住。 杜冰冷笑着捏紧了她的手腕：“四年里我白白挨了你多少拳头，总会学到点教训吧。” 萧蒻尘红着眼睛瞪着他：“是不是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杜冰一脸疑惑。 “少给我装蒜！”萧蒻尘吼道，“月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杜冰毫不畏惧地笑着：“是我又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萧蒻尘咬牙切齿地说，“月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好？”杜冰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发出响亮的笑声，“那只是对你吧。同样是被捡回来的野狗，你就那样受他的重视，被他像家人一样保护着，而我却要依然像一只野狗一样为他卖命，做各种你想象不到的危险事情，最后得到的却是他的背叛！” “胡说，月什么时候背叛过你！”萧蒻尘愤怒地瞪着他。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了，”杜冰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在青市的那晚，我为了掩护他挡住十几个人的围攻，肩膀上还被狠狠砍了一刀，差点流血到死掉！可他呢，居然把我留在那里自己离开了！” “月不会做这种事的！”萧蒻尘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我连杀人都承认了，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骗你，”杜冰冷冷地说，“当时杜苏磊也在，那一刀就是他砍的，你问他他也会一样回答你。好在被他丢弃的我却被对方的大哥放过了，条件是要我做他们在血月的内应。” “他们要你杀了月？”萧蒻尘的眼睛充满了恨意。 “杀这种毫无价值的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杜冰的表情像是在谈论一颗鼻屎，“我只是在等时机帮助他们把藏在血月后门仓库里的货全部运走而已。” “你说货在仓库？”萧蒻尘震惊地看着他，“可是我听说……” “听说货被偷走了？”杜冰立刻知道了她想问什么，“那是苏月让许枫那么告诉你的，他早知道你拗不过他弟弟，早晚会带他来酒吧的，也猜到他会去检查厨房，所以早有防备地把东西移到了后门仓库，甚至连你都瞒着，就是担心你说漏嘴被叶灵川知道。” 萧蒻尘皱起了眉头：“你早就知道叶灵川是月的弟弟？”几年前杜苏磊并不知道叶灵川的事，他之所以在公园称叶灵川为苏月的弟弟，一定是这个人告诉他的，大概连他的出现都是他安排的。 “是，”杜冰大方地承认道，“在教室里看到苏月那种反常的表现还什么都猜不到的人，估计也只有你吧。我也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让我去查叶灵川的资料，我也不会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而你怀疑的却只有于威那个傻瓜而已。” “那么，真的是你……”萧蒻尘的心仿佛在滴血，比起刚才的愤怒她现在更多的是绝望。 “没错，”杜冰平静地说，“那天晚上苏月发现了我们的行动，于是我们也只能照备用计划做掉了他。” “备用计划？”萧蒻尘悲愤中带着不解，“可是那天本来去酒吧看店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么？” “是啊，”杜冰笑了起来，“因为我真正想杀掉的人，本来就是你啊。”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杜冰冷笑着步步逼近：“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卷进血月这潭浑水。你毁了我平静的生活，毁我的未来，却以一副赐给我一切的恩人姿态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怎么能不恨你。我肩膀上的这道伤，经历过的一切黑暗都是拜你所赐，每每看到你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想杀了你！” “那你就杀了我啊！”萧蒻尘怒吼着扯住他的衣领，“你杀了我不就好了么，为什么是月，为什么是月啊！” 杜冰被她勒得几乎窒息，却依然保持着淡然的嘲弄表情：“这么恨我啊，准备杀了我为苏月报仇么？” 萧蒻尘的拳头攥得几乎滴出血来，她真的想亲手杀死这个令人恶心的小人，但她不能因为这样的人去坐牢，因为她承诺要永远陪着叶灵川。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恢复冷静，然后厌恶地放开手：“放心吧，我不会和你这种人同归于尽的，我要去警察局报案。” 6 “真是难得你有这样的控制力，”杜冰一脸钦佩地拍了拍巴掌，“可我怎么觉得你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呢。” 第80章 （七）时隔四年的选择 “什么意思？”萧蒻尘强压怒火，不让自己被轻易挑衅。 “苏月的那辆机车，”杜冰轻轻勾起了嘴角，“之前在学校我问你那晚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你却刻意地隐瞒了这件事，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么？” 机车……萧蒻尘莫名地感到恐惧，那天被她强压下去的影子再次渐渐清晰起来。 “萧蒻尘你从开始就很在意吧，”杜冰黑洞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几乎要把她吸进去，“但你却避开了那种可能性，说明你也已经察觉到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心里的恐惧感不停膨胀。 “好，那我现在就清楚明白地解释给你听，”杜冰的眼睛散发出狼一般的阴森光芒，强硬地封锁住她的视线，“你想的没有错，苏月不是那种那么简单就会被杀死的人。他早就怀疑我的背叛，所以那天是故意代替你去酒吧的。但他已经想到了可能有的危险，所以就把机车停在了酒吧门口以防万一……” “别说了！”萧蒻尘下意识地喊出声。 “你也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吧，”杜冰的表情更加诡异，“可苏月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用来救命的机车会被你和他亲爱的弟弟给偷走了。所以，你们和我一样是杀人凶手！不对，杀掉苏月的就是你们！” “不是的……”萧蒻尘惊恐地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们……我们……” 从看见苏月的尸体那一刻她一直小心回避着的可能性，终于变成了染着鲜血的真相出现在她面前。 是他们害死了月！ 萧蒻尘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的身体仿佛被寒冰穿透，不知道是因为冷而痛，还是因为痛而冷。 苏月救过我无数次，保护过我无数次，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晚也是为了保护我而去了酒吧，而我对苏月做了什么啊…… 在我和叶灵川幸福地望着那漫天缤纷的烟火疾驰而去的时候，月是不是就在倒在身后的雪地上把手伸向我，用绝望的声音向我喊着救命，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头也不回地把他丢下。 “你们居然在新年之夜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苏月最后的话语从未让她如此痛心。 叶灵川是对的，她们居然把他一个人丢下不管，即使苏月不恨他们，她也不会原谅自己，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看着这样的萧蒻尘，杜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是说出来比较轻松啊，对了，我再去跟叶灵川说一遍吧，毕竟一直瞒着他是不对的。” “不可以，不可以告诉他！”萧蒻尘惊恐地拉住杜冰的胳膊，“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灵川知道！” “为什么啊，”杜冰装傻地歪了歪脑袋，“作为苏月的亲弟弟，他有权利知道这一切不是么？” “你敢！”萧蒻尘狠狠威胁道，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杀了这个人，让他永远讲不出话。 只是因为那天月因为他的请求去了酒吧，叶灵川就已经痛苦自责成这个样子。如果把真相告诉他，他一定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月，说不定真的会痛苦到死掉的。 她不要叶灵川死掉，也不要让他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 “不告诉他也可以，”杜冰摆出一副宽容的脸孔，“只是你要怎么回报我的善良呢？” “你想怎么样？”萧蒻尘恶狠狠地问。 “别这么凶嘛，”杜冰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只是希望你能向叶灵川承认，苏月被害的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你疯了！”萧蒻尘震惊地瞪着他。 “我怎么会疯了呢，”杜冰重重叹了口气，“我这么年轻还不想坐牢啊，但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一样了，叶灵川那么喜欢你，他一定会撤销调查的。” “你休想！”萧蒻尘的拳头捏的咯咯响，这个阴险的小人，做了如此恶毒的事情居然还在为自己考虑着全身而退的方法，她怎么可能让害死月的人这么嚣张地逍遥法外。 “唉，那就没办法了，”杜冰遗憾地说，“我只能去自首了，到了警察局我把所有真相都交代完，警察一定会找叶灵川取证，他大概也会知道那晚发生的一切的。 “你……” “萧蒻尘你还记得么，”杜冰鬼魅的声音击碎了她最后的防线，“叶灵川说过，他绝对不会放过害死苏月的人的。” 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她不能让叶灵川知道真相，如果他知道了那辆机车的事，他一定不会原谅他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自己。 “可是，他也不会放过我的，”萧蒻尘喃喃地说，“如果我承认是我做的，他会恨我的……”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杜冰残忍地笑了起来，“如果你被关上几年，我说不定会因为愧疚而给你送饭呢。但重要的是叶灵川不会因为再为苏月的事痛苦了不是么？” “难道我承认苏月是我杀的，他就不会痛苦么！”萧蒻尘眼中充满了浓烈的伤痛。 “这要看你怎么选择了，”杜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同样都是痛苦，但还是有区别的吧。你想让他恨你还是恨自己，被他痛恨和害死他，你选择哪一个？” 萧蒻尘僵住了，杜冰的声音和四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苏月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让她再一次感到了同样的绝望。 为什么，又是同样的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能有这样的选择！ 月，你骗了我么。 不是你说的么，只要我变得坚强起来，如果以后再次拥有重要的人，我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他，不会再经历让我痛苦的选择。 我一直这样坚信着，把你的话当做唯一的希望拼命努力着，终于有一天我有了强大到能保护我重要的人不受伤害的力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明明是那么喜欢的人，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人…… 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见这么好这么好的家人，却又要眼睁睁地放开他的手么。 什么都没有改变么，那么这四年她的努力到底算什么啊！ 唯一不同的是，四年前无助地哭泣着的她，现在已经可以坚强到不再哭泣了，无论如何绝望都不会哭泣了。 坚强么，这种半吊子的坚强真是可笑！甚至比曾经那些软弱的眼泪还要可笑！ 哭泣和眼泪，是无法保护重要的人的。 可强忍泪水，也依然无济于事。 “给我一点时间，”她面色苍白地望着露出胜利笑容的杜冰，“但你要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告诉叶灵川真相。” 第81章 （八）不要忘记我 7 萧蒻尘站在公寓楼下，拨通了叶灵川妈妈的号码。 “您可以来接叶灵川么？接他……回家。”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响起女人淡然的声音：“好，我马上过去。”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么，”萧蒻尘打断她，“一个小时就好，因为还有一件事，我答应过月的事，一定要替他完成。” “我知道了。”女人没有多问，直接挂断了电话。 萧蒻尘站在公寓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她还有一件答应过苏月一定会完成的事，那是她最后唯一能补偿苏月的事情。 她没有成为保护苏月的锋利的武器。 她没有把伤害苏月的人碎尸万段。 她甚至无法照顾好苏月唯一的弟弟。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她想做到自己曾经对他的承诺。 她要让叶灵川变得坚强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固执地相信着，她开始变得坚强，是站在蜗牛屋前张开双臂想要保护周梓孟的那一刻。 直到刚刚她才发现她错了，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过去的她，这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她真正坚强起来，是在那个寒冷的雪夜，她绝望地望着周梓孟的背影离开的时候。 是被最重要的人彻底讨厌了，被重要的人彻底放弃了的那一刻。 从那一刻起，她不再奢望有人在她遇到伤害时出现保护她，不再希望有人在她陷入绝境时出现拯救她，所以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叶灵川的妈妈有一句话是对的，在她和苏月这种极端的保护下，叶灵川永远都会心安理得地依赖着他们。这样的他，永远也不会改变。 当一个人的世界里只有某人的时候，他的世界就像悬挂在最后一棵稻草上一般诚惶诚恐。因为过度的依赖而变得害怕失去，因为害怕失去而变得更加软弱。对叶灵川来说这个人曾经是苏月，现在又换成了她。只有把这个人的存在从叶灵川心里彻底拔掉，他才不得不放弃那病态的依赖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坚强起来。 多么残忍的方式啊，比揠苗助长还要残忍的方式，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做他的稻草，用脆弱的身体支撑起他的世界。可是如果叶灵川注定要选择恨她，那么让他变得坚强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的事情。 萧蒻尘轻轻推开门，客厅里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叶灵川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萧蒻尘轻轻抚上那张如天使般纯洁美丽的面庞，她的手指划过他纤长的睫毛，她曾在那双紧闭的眼睛中看到过世界上最温柔的光芒，然后她触摸到他柔软的嘴唇，那几乎失去血色的嘴唇曾经对她说过世界上最温暖的话语。 好想永远呆在这个人身边。 好想永远这样看着他。 可他是那样脆弱，脆弱到像是越来越透明的幽灵。她不敢再去索取他的温暖，生怕只是在从他身上抽出那么一丝温暖，他就会消失不见。 仿佛被她的悲伤弄痛，叶灵川疲惫地睁开眼睛，却在看见她的瞬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起身将她拥进怀里，脑袋慵懒地在她脖子上蹭了蹭：“蒻尘，你回来了。” “嗯。”萧蒻尘闭上眼睛，夕阳的光芒让她也有了淡淡的睡意。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叶灵川如梦呓般呢喃道，“我梦见你丢下我离开了，于是我在梦里又睡着了，想着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就会回来了。不过太好了，你真的回来了。” “傻瓜。”萧蒻尘心酸地抱紧他，难过地几乎掉下眼泪。 “那么，你不会再离开了吧，”叶灵川微笑起来，“不会再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吧。” 不会了。 不会了。 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而已，从心底想要呼喊出的三个字，曾经起誓过无数次的三个字，她却再也无法对他讲出口。 如果叶灵川现在抬头，一定会看见她眼中翻滚着的泪水。 “对了灵川，”萧蒻尘勉强笑起来，“我买了蛋糕，我们一起来吃吧。”她拿出刚刚又去买了一次的蛋糕放在桌子上。 “好啊。”叶灵川没发现任何怪异，开心地拿起一块蛋糕吃起来。 “灵川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萧蒻尘轻轻擦掉他唇边的奶油，勾起一丝暖暖的笑意，“那时候你打扮得像个女孩子，还跟我抢月旁边的位置。” “当然记得。”叶灵川幽怨地撇了撇嘴，“你还要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呢。” “结果我们两个居然坐在一起了，”萧蒻尘继续回忆着，“那个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你简直就像我最讨厌的所有事物的结合体一样，本来以为放了暑假就不用看到你了，在这里遇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 “我才是吓了一跳好不好，”叶灵川扑哧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从哪里弄到了我的地址，特地来追杀我的。” “是啊，真的很奇怪对不对，”萧蒻尘的笑容泛起淡淡的悲伤，“那么讨厌对方的我们，居然会成为彼此最重要的家人。你知道么，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我说要成为我的家人的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了能够回去的家，也有了张开双臂迎接我的家人。对我来说这里是我的第一个家，也是最后一个。我会记得这里的每一处装饰摆设，记得我们在这里共同度过的所有时光。这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间，我们一起在厨房准备晚餐，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星星之吻》，一起讲学校发生的好笑的故事，一起照顾生长在瓶子里的仙人掌……还有好多好多幸福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所以灵川，”她抓住叶灵川的手，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请你记住我，记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就算某天你回忆起来只有憎恶，也请你不要忘记。” 叶灵川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他像被烫到一样甩开她的手：“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记住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是么？我们一直在一起怎么会忘记？” “对不起灵川，”萧蒻尘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什么意思……”叶灵川愣愣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字面上的意思，”萧蒻尘强迫自己硬下心肠，“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叶灵川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的空气，仿佛忽然被闪电击中失去了意识，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萧蒻尘看着这样的他一阵心痛，但她用仅存的一点理智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心软，强迫自己站起来准备离开。 “蒻尘！”发现她要离开的叶灵川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他惊慌失措地扑上去抱住她，“你怎么会说这种话……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离开我，你说过你喜欢我不是么，你说过永远会在我身边不是么！”他脖子上那条粗糙的围巾，比他更为冤屈地倾诉着萧蒻尘的食言。 “那是骗你的，”萧蒻尘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里，她厌恶地看着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是那么讨厌你，讨厌得要命！我讨厌你那张令人恶心的脸，讨厌你挂在嘴边的喜欢，讨厌你虫子一样的软弱，讨厌你令人心烦地哭哭啼啼，。你从头到尾都只是月给我的累赘而已，我为了讨好他才会哄你高兴。现在他死了，我终于没有必要在和你绑在一起了，所以你立刻给我放手！” 叶灵川美丽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迷茫，仿佛总是通过哭泣来索要糖果的小孩子突然被告知自己的方法再也没有用处一般。就在萧蒻尘以为他终于会松手时，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他流着眼泪哀求道：“我会改的，你讨厌我的地方我全部都会改掉……我再也不说喜欢你了，像以前一样能离你多远就多远，我……我再也不哭了，我每天都笑给你看，我会笑的很好看的，你看……” “别笑了！”叶灵川比哭泣更难看的笑容让萧蒻尘更加心痛，她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你做什么也没用，我是不会喜欢你这种人的。” “可是，我们是家人不是么，”叶灵川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望向她，“就算不喜欢我，可我们还是家人不是么？我会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每天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所以留下来好不好，不要走好不好……” “家人？”萧蒻尘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回望他，“如果我告诉你月是我杀死的，你还会把我当做家人么？” 第82章 （九）等等我 8 叶灵川呆呆地看了她好久，像是完全听不懂她的话。而在那漫长的震惊过后，他的脸上却没有愤怒，只有哀伤。 “为什么要说这种谎，”他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一步，“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为了离开我，你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 “这不是谎话，”萧蒻尘面无表情地说，“月确实是我害死的。” 她的语气异常坚定，因为这是谎言也是实话，如果不是她开走了苏月的机车，那么苏月就不会死。 “别开玩笑了！”叶灵川生气地喊道，“你那天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伤害月！” “你说的没错，”萧蒻尘的眼里没有一丝光芒，“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之所以和你去看那无聊的烟火，只是为了让苏月代替我去酒吧而已，而埋伏在那里的人就顺利地帮我除掉了他。” “别说了，”叶灵川用力捂住耳朵，“我不相信，你根本没有伤害月的理由啊……”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萧蒻尘不耐烦地打断她。他说对了，根本没有理由，她无论怎样拼命的想也想不出恨月的理由，所以只有生硬地逃避他的追问，“你只要记住我害死了你唯一的哥哥苏月就够了，像我这样冷血的人，伤害什么人需要理由么？” “你骗人！”叶灵川不死心地瞪着她，“我明明看见你哭了！月死掉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哭了！” “那是骗你的，”萧蒻尘冷冷地说，“我早就说过了，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叶灵川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那么，看烟火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也是骗我的？” 萧蒻尘怔了一下，她的眼泪差点冲出眼眶。 怎么会是骗人的。 那是她用全部的真心说出来的话语。 她终于找到了那个人，那个她想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的重要的人，那个永远不会离开她的家人。在那晚美丽的烟火下，她这样幸福地想着，对他说了那些话。 再也不会了，她这一生再也不会对第二个人这样说了。 可现在她却只能伤害他，用尽全部的力量伤害他！ “没错。”她残忍地开口，打碎他全部的希望。 叶灵川的手垂了下来，他的头低得很低，萧蒻尘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你很恨我吧，”她的脸色比他还要苍白，“你准备报警，还是杀了我为月报仇。” 她现在真的希望叶灵川能杀了她，痛快地结束她的生命，因为这样伤害他，她比他还要痛苦。 叶灵川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摇头。 “怎么，”萧蒻尘故意刺激他，“我可是害死月的人啊。” “没关系。” “什么？”萧蒻尘惊讶地看着他。 “没关系，”叶灵川重新抬起头望着她，满脸泪水的他努力挤出毫不在意的笑容，“没关系的蒻尘，反正月已经……已经死了嘛，我一点也没有生你的气，一点也没有。只要你留下来，只要你留下来就好了，一定是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对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萧蒻尘茫然地看着眼前流着眼泪不停道歉的少年。 这个人……是谁？ 她记忆中的叶灵川即使再胆小，但对自己的家人从来都是用尽全力去维护的，就算付出生命也不允许别人伤害他的家人。 可眼前这个人是谁。 看着这样的他，萧蒻尘居然会感到可怕。 “别说了！”她强硬地喝住他，她真的听不下去了，不愿意看见他如惊弓之鸟地哀求他，不愿意看见他违背自己的心意诋毁月。叶灵川为了对她的依赖，连他自己最后的自尊和坚强都摧毁了。这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的决心，她不能让叶灵川变成这样，就算是苏月也会痛心他变成这样的。趁他还没有变的更加偏执，趁一切还有能够转圜的机会，她必须离开。 仿佛感觉到了蒻尘眼神里的决绝，叶灵川心中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他颤抖着抓住她的手：“别丢掉我蒻尘……求求你了，别像月一样丢掉我……” “放手吧灵川，”看着这样狼狈的他，萧蒻尘的痛楚渐渐变为疲惫，“我累了，真的好累，求你不要再这样拉住我不放了好么……” 她真的累了，他永远都故意说着这些糟践自己的话，故意让她心痛，让她没办法离开他。然而她的心已经痛到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不放！”意识到萧蒻尘正在把他的手掰开，叶灵川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尖利起来，“你如果离开，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的话仿佛一根寒针直直刺穿了萧蒻尘的心脏。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用她所爱之人的生命来威胁她。 苏月用周梓孟的生命来威胁她，杜冰用叶灵川的生命来威胁她，他们用她所爱之人的生命强迫她去做那样痛苦的选择，几乎要将她折磨得疯掉了。 可现在眼前这个人居然也用自己生命的威胁她，毫不吝惜地用她强忍着痛苦去守护的生命来威胁她。 够了，真的够了！ “我真的会死的，”见萧蒻尘一动不动，叶灵川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成效，于是继续威胁她，“如果你不改变主意，那我就……” “那你就去死啊！”萧蒻尘忍无可忍了出来，“凭你这种胆小鬼，连死都不敢吧！” 她的声音落下瞬间，屋子里一片死寂。 那双紧紧抓住她的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啊，萧蒻尘一阵慌乱，她不是故意说出口的，虽然她是刻意伤害他，却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可是，无论她多么懊悔，也再也无法收回了。 她不敢去看跌坐在地上的叶灵川，像逃一般夺门而出。 在与周梓孟分别的时候，她至少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将那个背影永远印在记忆里。 可是与叶灵川的最后，她却连一眼都不敢看向他。 他的现在的样子仅仅回忆一次，就能让她痛不欲生。 门关上的瞬间，叶灵川才顿然清醒。他疯了一样扑过去却重重撞在门上，门外响起了清脆的外锁声。 “蒻尘！”他惊慌失措地拍打着屋门，“蒻尘你快把门打开！” 他不能让她离开，就算萧蒻尘讨厌他，就算她杀了月，就算她叫他去死，他也不能让她离开。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了。 “叶灵川。”萧蒻尘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叶灵川惊喜地发现她还没有走。 “把脸贴在门板上，我有话跟你说。”她忍着眼泪，所以语气显得格外生硬。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叶灵川还是乖乖地把脸贴了过去。萧蒻尘听到门的对面安静下来，也将脸靠近了门板。她的唇轻轻吻在门板上，也许是因为门板的温度在冬天格外冰冷，她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 原谅我的吻，到最后都是这样冰冷坚硬。 “蒻尘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叶灵川的声音在对面焦急地响了起来。 “没什么，”萧蒻尘轻轻抚摸上门板，“只是跟你说再见而已，我要走了。” “蒻尘！”叶灵川惊慌的叫喊和拍打门板的声音重新在走廊上响起，然而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萧蒻尘流着眼泪冲下楼梯，她穿过楼下的草坪，居然再次听见了叶灵川喊她的名字。 她不敢相信地抬头，发现公寓阳台的窗户打开着，叶灵川正坐在窗沿上面急切地向她招手，见她抬头看见了自己，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疯了叶灵川！”萧蒻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你在那里做什么，快回去！” “不是蒻尘你让我去死的么？”叶灵川微笑着望着她，原来她还会为自己担心。 “你……”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一直坐在这里。”他傲娇地撇撇嘴。 萧蒻尘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并且说服自己从地上捡块砖头狠狠地扔向四楼这个家伙的脑袋是不现实的。最终她无奈地妥协了：“你给我呆在那里别动。” 只有先回去把这个麻烦的家伙给弄下来再走了，这次要把阳台的窗户也锁上。她这样计划着掉头往回走。 看见萧蒻尘转身，叶灵川很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 “蒻尘，等等我！” 萧蒻尘惊讶地抬头，那瞬间叶灵川的身体像一只断掉翅膀的大鸟一样直直地坠落下来，与地面撞击发出可怕的声响。她不敢去看那声源的所在，而那些从他身下流出的鲜血却红的刺目而令人窒息，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许多年后，每当萧蒻尘重新回想起那一幕，除了几乎将她撕裂的的心痛，她还会感到困惑。 她不知道叶灵川那一刻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是因为她那句“胆小鬼”而赌气，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让她等等他，想快点追上她而脑袋一时放空忘记了自己不是站在平地。 第83章 （十）血 9 萧蒻尘麻木地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叶灵川的妈妈走到她面前。 清脆的耳光让她豁然清醒，女人手上的钻石戒指在她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印。 “为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气愤而颤抖，“为什么要让灵川遭遇到这样的危险。” 是啊，为什么要让灵川遭遇到这样的危险。 曾经苏月也这样质问过她。 如果她当时乖乖听月的话，就那样与叶灵川保持距离，这些悲伤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月不会死，叶灵川也不会失血过多到现在还在昏迷。 想起那时与月激烈的争论，她就为自己感到可悲。自以为是的人，什么也不明白的人，明明是她自己。 “对不起，”她木然地说，不知道是说给面前的女人还是说给曾经站在这里的苏月，“我会离他远远的，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可惜，现在已经太晚了。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女人咬牙切齿地说。 萧蒻尘苦涩地抿抿嘴唇，并没有感到意外。 “所以请你进去陪着灵川，再也不许你说离开他的话。” 萧蒻尘惊讶地抬头，面前美丽的女人脸上满满的悲哀和无奈，明明是差点害死她儿子的人，她却要求她留在他身边。 但这是她唯一能为灵川做的事情。 整整四个小时，萧蒻尘都在认真地看着叶灵川的睡颜。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过了短短的几个小时，那美丽的脸庞会完全失去了血色，会对她露出开心地笑容，会悲伤地乞求着她不要离开的那张脸没有了任何表情，却多了无数伤痕和淤青。 如果不是输血机器一直有频率地响着，她会以为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已经死去了。 “结果还是这样，”她自嘲地笑了，“早知道结果还是这样，我就不选了。” 她以为自己忍受了那么多痛苦做出的选择，至少能避开最糟糕的结局。然而她得到的是比最糟糕的结局更糟糕的结果。 并不是每个痛苦的选择都是伟大的选择，付出巨大的代价并不是一定会得到回报，甚至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总是在让我选择，你们总是在让我选择，”她哽咽起来，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叶灵川的手上，“是你们太残忍，还是我太没用。” 没有人会回答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她只是觉得很难过而已。 为什么无论是保护她的人，还是她想保护的人，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她越哭越大声，因为叶灵川听不见，因为她真的很委屈，所以她哭的格外伤心。 因为他听不见，她终于可以把她所有藏在心里的声音都告诉他。 “灵川，不知道你有没有从月那里听过我的事，”她擦干眼泪，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就像一位温柔地给孩子讲故事的母亲，“在很多年以前，我像你一样既软弱又胆小，常常被人欺负得很惨。所以我们刚遇见的时候我才那么讨厌你，因为我常常在你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那个让我厌恶、让我憎恨，让我拼命想抹杀掉的影子。”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并不像曾经的我，或者说和曾经的我完全相反。因为你的软弱充满了温暖和干净，而我的却充满了冷漠与卑鄙。所以我讨厌软弱的自己，却那么喜欢软弱的你，真的很喜欢……笑着说要成为我的家人的你，在大雨中为我哭泣的你，把我从冰冷的蜗牛屋拉出来大声说着喜欢我的你，在雪中背我回家，一本正经地说要和我一起走过曾经我孤独走过的街道，却因为一条难看的围巾像傻瓜一样掉眼泪的你，陪我一起看烟火，认真地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你……我都好喜欢，喜欢到忘记了我答应过月要改变你。我新年那天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叶灵川，并且自私地希望你永远不要改变，我对自己发誓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着你，不会让你失去那份比谁都要宝贵的温暖，不会让你像我一样把心变得冰冷坚硬。” “可是，我不能在你身边了，”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我不能让你知道机车的事，我不想让你痛苦，所以我想我至少要在离开之前变得坚强起来，即使是通过恨我的方式……但是我失败了，可你知道么，我最失败的不是最终都没有改变你，而是直到最后我才发现，连我自己都不曾改变。” “我曾经以为我彻底改变了，变得坚强，变得冷漠，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伤害我，以为我已经强大到能够保护我所有重要的人。可是我错了，也许你没有发现，在月死后我彻底乱了阵脚，我很迷惘，我很害怕，像四年前一样对这个世界战战兢兢。我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那些恐惧和无力感，重新在我心里苏醒了，它们像病毒一样渗透我的全身。我甚至不敢大声说出要给月报仇，不敢面对你痛苦的表情，更不敢去想象我们的未来。我痛苦地发现，原来这四年来我都在自欺欺人，在月的庇护下自欺欺人。我骗了自己，骗了月，也骗了你，我骗你们我已经变得坚不可摧，因为你们相信了我，所以才会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是我的谎言害死了月，是我的谎言伤害了你。而我无论保护是别人还是被人保护，都会害死别人，害死我最重要的人。因为我自以为强大起来的双手，根本就没有力量……” “我该怎么办灵川，我该怎么办……”萧蒻尘痛苦地捂住胸口，难过地几乎喘不过气，“我支撑不下去了，我那伪装的勇气真的支撑不下去了。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我还是这样无能为力，我这四年到底在努力些什么，在坚持些什么啊……我真的好想留在你身边，好想保护你，即使是现在，还是那么那么想保护你。可是我不能再骗自己了，我不能再骗你了，没有任何力量的我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伤害，我不能让你死掉，不能让你在我面前死掉啊……” 手机的提示灯不断闪烁起来，萧蒻尘想要关掉手机，却在看见那条新信息的瞬间停止了动作。 “我想，我找到那件唯一能为你做到的事了。”她喃喃地说。 最后望了一眼叶灵川，她突然有一个很危险的想法。 就让叶灵川一直这样躺在这里，就让她一直坐在他身旁，她们就这样死去该多好。 她苦涩地笑了，居然连这么恐怖的想法都出现了，为了叶灵川的安全看来她一定要赶紧离开了。 她强撑着病床站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放心吧灵川，过了今晚，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能够伤害你的人。 包括我在内。 突然地，她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灵川？” 他醒了么？萧蒻尘惊讶地看向他。然而叶灵川的眼睛像刚刚一样紧闭着，他依然在沉睡，只是伸手紧紧地抓住了萧蒻尘的手腕。 即使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他也要阻止她离开么…… 萧蒻尘一阵心痛，她想要轻轻把叶灵川的手移开，可是叶灵川却越抓越紧，像是将生命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那只手上。 “啊！”萧蒻尘惊恐地捂住嘴巴，眼泪代替声音不停地掉了下来，她看到叶灵川手上输血的针头因为他的用力过度而在血管里偏折，鲜红的血液恐怖地涌了出来，顺着他们的手滴落到地毯上。 “痛，痛，”叶灵川昏迷中痛苦地皱起眉头，“蒻尘，我好痛……” “你放手啊，”萧蒻尘颤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听话灵川，放开我你就不痛了。” 放开我你就不痛了。 离开我你就不会再痛了。 “痛……”叶灵川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就是不肯放开那流满了鲜血的手。 终于，萧蒻尘狠下心来，她咬着牙强掰开叶灵川的手，然后狠狠地从自己手上扯开。而她没想到的是，血液竟然从脱落的针头喷涌而出，恐怖地染红了大片雪白的床单。 “不……”她彻底慌了，她分不出那些血是来自输血的针头还是叶灵川的伤口，她只看见漫无边际的血色染红了她的视线，将叶灵川一点一点吞没。 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萧蒻尘惊恐地开门求救，却正撞上手拿鲜花的齐斯雨，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护士。 齐斯雨看见她怪异的表情刚要发问，却一眼看到了床上的叶灵川满是鲜血的惨状。 “天啊，你做了什么！”齐斯雨惊恐地尖叫道。 “我……” 齐斯雨根本没空理会她，她和身后的护士一起冲进了病房，不一会儿医生也冲了进来。 萧蒻尘呆呆地站在门外，她望了一眼手上干涸的鲜血，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坚定地往出口走去。 第84章 （十一）宁为玉碎 10 萧蒻尘走进了血月酒吧。 曾经在夜晚充满温暖和欢笑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寂静和悲伤。 “你还真来了啊，”杜冰笑脸如花地出来迎接她，“不在医院保护叶灵川跑到这里来，看来还是我在你心里比较重要嘛。” “当然。”萧蒻尘也微笑着回应他。 在杜冰发愣的瞬间，萧蒻尘的刀迅速抵上了他的脖子：“我想了一下，比起保护，我这个人还是比较适合报复。” 她要杀了他，为月报仇，为叶灵川报仇！ 四年前在教室她就应该杀了他！ 而杜冰却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萧蒻尘，你以为我来见你这种危险人物，会蠢到一个人来么？简直就是自己跳进愤怒又饥饿的狮子笼子里嘛。” 他说完四周就围上来一群人，人数少说二十有余。 杜冰得意地望着她：“如何，如果你对我动手，估计也出不了这间酒吧。” 萧蒻尘不但没有放开他，反而笑了起来。 杜冰惊讶地感到刀子直直地刺进了他的身体。 “真可惜，”萧蒻尘冷冷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我本来就没想活着离开这里。” “你……”杜冰痛苦地捂住肚子，却完全无法阻止血流出来。 “放心吧，”萧蒻尘的瞳孔中倒映着鲜血，显得格外恐怖，“你现在还死不了的，刚才那刀是灵川的份，只有下一刀月的份赏给你之后你才会没命。” 她用纸巾擦了一下刀刃，厌恶地把那沾着肮脏血液的纸扔掉，然后重新将刀子刺向杜冰。 “你们都傻了么，快阻止她！”杜冰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冲他身后的众人吼道。 那些人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前来夺下萧蒻尘的刀子，与她打斗起来。这些人萧蒻尘从没见过，应该是杜冰之前说的放过他的那位大哥的人，那么也是这些人间接造成了月的死。恨意从心底涌上来，她拼尽全力地和那些人搏斗着，然而体力和人数的差距随着时间渐渐显现出来，何况对方全都手持钢管和木棍，终于，有人在她背后卑鄙地使出一记勾腿，将她狠狠摔到地上。 一对多的战斗只要出现了一丝缝隙，意味着彻底的惨败。萧蒻尘即使想立刻爬起来，可是这一秒钟的疏漏，就让她身上狠狠挨了几个拳头，肚子上用尽全力的一棍让她再次跌倒在地。而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满身伤痕的她被人拉着头发强迫抬起头来，模糊的视线中杜冰正拿着刀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到此为止了么，她认命地闭上眼睛。 就让她为月报仇而死吧，这是对她来说唯一稍有安慰的死去方式。 突然，她的肚子一阵致命地绞痛，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疼痛。 不是刀子，不是骨折，为什么会这么痛。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一缕鲜血正顺着自己的裤子流淌下来。 抓着萧蒻尘头发的那个男人发现了她异常痛苦的脸色，诧异地往她身上一看吓得大叫起来：“怎么会有血？这女人不会怀孕了吧！” 怀孕……萧蒻尘脸上闪过惊讶和迷茫。 走到她面前的杜冰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不会吧，难道你肚子里有了那个叶灵川的孩子？” 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 孩子……灵川的……孩子？ 灵川的……家人？ 原来灵川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家人的么？ 第一次，萧蒻尘向杜冰低下她高傲的头：“拜托你，放我走吧。” “你在开玩笑么，”杜冰捂着他经过简单处理依然在流血的肚子，“在我肚子上穿了这么一个洞，居然厚着脸皮说要走。” “求求你让我走，”她忍耐着非人的疼痛哀求道，“我不可以死。” 她不能死，她不能再让叶灵川失去唯一的家人。 一个耳光狠狠扇在萧蒻尘脸上，她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杜冰捏恶狠狠地住她的下巴说：“说话要算话，你刚刚不是亲口说不准备离开这里的么？” 萧蒻尘痛苦地攥紧了拳头。 她又做错了。 她居然这么迟钝，连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她再一次伤害了叶灵川，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不过，这种一尸两命的事如果做了会遭报应的吧。”杜冰若有所思地说。 萧蒻尘脸上重新有了期待。 “于威，你来好了。”杜冰笑着把刀子递给身边的于威，“你忍耐了整整四年吧，她把你像畜生一样使唤，时时刻刻在苏月面前羞辱你，现在我给你报仇的机会。” 萧蒻尘彻底绝望了。 杜冰说的没错，于威是恨她的，而且她一直相信他四年来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一旦她再次落入他手里，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凄惨地笑了，早知道最后还是会这样，她当年就不要在那个黄昏躲进蜗牛屋，那时被他找到教训一顿的话，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萧蒻尘麻木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刀子刺入自己的身体。 刀刃刺入肉体的瞬间在黑暗中发出可怕声响，萧蒻尘却并没有感觉到应有的疼痛。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于威竟然把刀子刺入了杜冰的胸膛。 “你……”杜冰难以置信地瞪着于威，艰难地维持呼吸。 “为什么……”萧蒻尘更是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 “我是忍耐了四年没错，”于威悲哀地笑着望向她，“我忍耐了四年，只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萧蒻尘不解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 于威没来得及回答，杜冰的人就冲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杀了他们！”杜冰几乎用最后一口气吼道。 那一刹那，萧蒻尘在震惊中被于威狠狠推出了门外。卷帘门从里面被用力拉上，随后响起了上锁的声音。 “于威，你做什么！”反应过来的萧蒻尘用力地拍打着铁门，听到里面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于威没过多久就被打得遍体鳞伤，却依然伸开双臂死死地守着那扇门。 “于威你把门打开！”萧蒻尘的声音隔着门不断地响起来。 “你快走！”于威已经支撑不住了，他用最后的力气喊道，“你不是最讨厌我了么，这种时候装什么自己人！” “装自己人的是你吧！”萧蒻尘又着急又生气，“你装什么英雄一个人在里面死撑，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是我欠你的，”于威苦笑起来，“只能用命来还你，你大概才会原谅我。” “你从刚才就胡说八道什么啊！”听到于威发出一声惨叫，萧蒻尘更加拼命地拍打着铁门，你根本不欠我什么，赶紧把门打开！” 于威刚刚救了她，她不能丢下他不管。 于威闻言痛苦地头：“全都是我害你的。如果我不在教室里找你的麻烦，你不会遇到那个人，如果我能在校门口从杜苏磊手中救了你，你不会强迫自己改变。这四年里我看着你违背自己的心意把自己变得冷若冰霜，看着你为了掩盖曾经的自己痛苦地挣扎，我能做的就是在你身边尽量补偿你，因为是我把你卷进了所有的悲剧……” 于威气若游丝的声音让萧蒻尘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积累多年的所有恨意和心结在这一刻全部解开了。 四年前的萧蒻尘，你能够想到么？你能想到那个最让你害怕的于威，那个每天都把你欺负到哭泣的于威，有一天会用生命来保护你么？ 第85章 （十二）烟火 四年前的萧蒻尘，你能够想到么？你能想到那个最让你害怕的于威，那个每天都把你欺负到哭泣的于威，有一天会用生命来保护你么？ “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萧蒻尘跪在地上哭泣着，“拜托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你不会哭了吧，”于威无奈的声音弱的几乎听不见，而那些拳脚相加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你一哭，我还以为又回到四年前我欺负你的时候了。我拜托你了，像以前那样逃吧，发挥你的专长，逃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苏月哥的机车就停在外面……” “不行，我不能这样做……”萧蒻尘坚决地否定，她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让于威也死在自己的身后。 “你必须走，”于威的声音强硬起来，“难道你不想为苏月哥报仇了么？” 萧蒻尘愣了一下：“可是，你不是把杜冰……” “如果我说，杀死苏月哥的人不是杜冰呢……” “什么意思？”萧蒻尘用从未有过的力度拍打着铁门，“什么意思？你说话啊，于威！” 可是于威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相反的传出来的却是铁门被撬开的声音。 于威他……萧蒻尘悲愤地攥紧了拳头。 她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几乎是爬着到了苏月的机车旁，卷帘门打开的瞬间，车子在男人们的怒骂中冲了出去。 车子终于疾驰到了行人较多的街道，萧蒻尘眼前变得模糊不清，早已无力的双手再也握不住车头，身体直直坠了下去，机车倒在地上巨大的轰鸣声立刻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萧蒻尘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从自己身下不断流出的鲜红血液。 月身下染红了大片白雪的血， 灵川手上不断喷涌而出染红床单的血， 那些鲜红的血液伴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狠狠地刺在她的眼睛上，直至她眼前的世界沉入黑暗。 11 “蒻尘……蒻尘……” 一遍一遍叫着萧蒻尘的名字，叶灵川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 “你醒了！”病床边的齐斯雨惊喜地看着她。 叶灵川的目光却从她的身上移开，在房间里到处搜寻：“萧蒻尘呢……” 齐斯雨愣了一下，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 “萧蒻尘呢？”叶灵川又问了一遍，见齐斯雨不说话，便掀开被子要下床。 “你要干什么？”齐斯雨赶紧拦住他。她从同学那里听说了叶灵川跳楼自杀的消息，急的半夜跑到医院来看他，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那样骇人的画面，还好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输血也已经不需要了。她心惊胆战地守在他身边，好不容易等到他醒来，结果他又要跟自己过不去一样乱动。 “我要去找萧蒻尘，我要去找她……”一只胳膊骨折，另一只上面全是输血留下的青紫，即使这样叶灵川还挣扎着要起来。 “你别犯傻了！”齐斯雨见他这个样子心疼地喊道，“你找她做什么！你不知道她讨厌你么，她讨厌你到要杀了你啊！” “杀我……”叶灵川被弄迷糊了，“你在说什么啊？” “我亲眼看到的，”齐斯雨终于忍不住说出了真相，“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见她拔掉了你输血的针头，我亲眼看见她丢下满身鲜血的你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骗我！”叶灵川不敢相信地望着她，“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不相信萧蒻尘会那么对他，萧蒻尘怎么会那么对他…… “是你自己在骗自己吧，”齐斯雨强迫他正视自己的眼睛，“和我一起进来的护士和医生都看见了，而且所有人都看得到，你和萧蒻尘之间永远都是你单方面地喜欢着她，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你！” “别说了！”叶灵川吼道，他不愿意再听这些让他心痛的话语。他忍着疼痛用力推开齐斯雨，跳下床跑出了门外。齐斯雨也赶紧追上他。 他打满绷带的双腿立刻又变得鲜血淋漓，可是他像没有感觉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在走廊上。 去找她，去找她……他就像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意志从未有过的执着。 也许因为太过执着，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走廊另一侧被几个护士迎面推来的手术床。 “蒻尘，蒻尘……”他呼喊着这个名字，却没发现躺在手术床上与他擦肩而过的，正是他在寻找着的那个人。 叶灵川……在叫我么？我好像听见灵川的声音了。 萧蒻尘忍着疼痛睁开眼睛，朦胧中她看见叶灵川毅然离去的背影。 微微失神后，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终于愿意离开我了，灵川。 没有一丝犹豫地离开我。 这样就好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安心地闭上眼睛重新睡去。 叶灵川光着脚跑在冰冷的雪地上，幸好医院与他家离得并不远，但平时十分钟的路程他还是跑了半个小时，只穿着一件睡衣的他身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他推开家门，屋子里漆黑一片，所有摆设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萧蒻尘根本没有回来过。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叶灵川呆呆地站在黑色的屋子里，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一脸迷茫。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丢下他？ 月丢下他离开了。 萧蒻尘也不要他了。 他很努力了，他已经很努力了，他努力地去爱自己的家人，努力地想把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可为什么他那么努力，最后还是一个人孤独地呆在黑暗冰冷的屋子里。 “叶灵川……”齐斯雨轻轻走到他身后，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被悲伤击溃的男生。 “我不要呆在这里……”叶灵川蜷缩在地上喃喃地说。 “那我们回医院吧。”齐斯雨试探着问。 叶灵川摇摇头，漆黑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神色：“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要呆在没有人回来的屋子里。带我走吧，是谁都好，带我走吧……” “我带你走，”齐斯雨心痛地抚上他的脸，“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不放心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叶灵川，齐斯雨准备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和贵重的东西就立刻离开。 “叶灵川，你床头放的这些东西要带上么，会不会是很重要的东西？” 看着齐斯雨手上的东西，叶灵川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是一那束烟火，萧蒻尘新年那夜送给他的那束烟火。 他伸手疼惜地抚摸着它们，然后抬头看向齐斯雨：“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帮我点燃它们好么。” 齐斯雨点点头，她从厨房找来了火柴，搀扶着叶灵川来到阳台上。她将烟火一根一根点燃，它们从她手中瞬间迸发出美丽的火光，争先恐后地飞向夜空灿烂地绽放。 “好漂亮啊！”齐斯雨激动地跳了起来，从小就被过度保护的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感到又兴奋又开心。而她望向叶灵川的那一刻，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她看见叶灵川哭了。 他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轻轻颤抖着哭了。他哭的那么伤心，连那照亮天际的美丽的烟火看上去都变得悲伤起来。 萧蒻尘在睡梦中听到淡淡的声响，她轻轻皱了下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身旁的年轻护士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我看见你满身是血的被推进手术室，真的吓坏了。” 血？ 她想起来了，好多血。 萧蒻尘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孩子呢，他还在么……” 护士惋惜地摇摇头。 不在了啊……萧蒻尘绝望地垂下手来。 全都不在了啊…… 耳边又响起了方才睡梦中那淡淡的声音，她空洞的眼睛望向紧紧拉着窗帘的窗户。 “窗外，是什么声音？”她问。 护士赶紧过去拉开窗帘，然后望着天空惊喜地笑了起来：“是烟火啊，很漂亮很漂亮的烟火。” “烟火……”萧蒻尘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然后她在护士惊讶的目光中拔掉了手上的针管，试图起身向窗边走去，却因为双腿无力重重地摔在地上。 护士吓得跑过来扶起她：“你才刚醒，不能下床的。” 萧蒻尘摇头，依然望着窗户的方向。 护士终于妥协：“你想看烟火么，那扶你过去吧。” 萧蒻尘的身体完全没有一点力气，勉强离开地面的她浑身都像被碾过一样痛，只能完全把身体靠在护士的身上慢慢移动到窗边。 到达窗边时，大汗淋漓的护士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体贴地指向右上方的天空：“你看，就在那边！” 萧蒻尘的眼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刚好与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灿烂烟火相遇。那团紫色的烟火闪烁着美丽温暖的光芒，一点一点照亮了她的眼睛。 可惜只有一瞬间而已，然后它就像粉碎的星星一样，凄美地从空中凋落。 “灵川……”萧蒻尘对着那烟火伸出手，却只触摸到面前冰冷的玻璃。 新年那夜，叶灵川在布满烟火的夜空下赌气的表情再次出现在眼前： “如果我死掉的那天蒻尘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拜托别人点燃它们，你要是看到的话可不要忘记流眼泪。” 萧蒻尘的心脏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再也无法抑制悲痛的她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那些在空中此起彼伏绽放着的美丽烟火并不刺眼，这一刻却仿佛把她的整个身体整个灼伤。 “你怎么了，没事吧？”护士被她崩溃的样子吓坏了，担心地伸手去扶她。 而萧蒻尘仿佛是一只完全失去了意识只被调整到哭泣状态的机器人，她跪在窗外绚烂的烟火止不住地哭泣着，整个房间都变得绝望和悲伤。 “你要不要先起来，”护士手足无措地拉她，“地上太冷了，你不可以受凉的。” “冷么，”萧蒻尘呆呆地望着那些烟火，泪水不停地流出来，“明明那么温暖，明明那么温暖啊……” 第86章 （十三）昨日重现 叶灵川在我心里，就像是烟火一样的东西。 美丽的、温柔的、脆弱的，仿佛会转瞬即逝的东西。 在遇见叶灵川之前，我的世界就像是冬日的夜空一样寒冷而漆黑。而叶灵川他却像是突然出现绽放在黑暗中的美丽烟火，瞬间照亮了我漫无边际的寒夜。 那小小的烟火啊，它小小的温度，小小的光芒与太阳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对我来说，却已经足够温暖了。 然而，它们只在我的生命中停留瞬间便匆匆消失掉了，于是我的世界再次变得寒冷漆黑，甚至因为那一刹花火的出现，更加冰冷寂寥。 可即使是这样，我仍然感激着那一刹花火的出现。 因为它，我不再是不懂得光芒和温暖的人。 因此，即使叶灵川像是烟火一样的东西，像烟火一样转瞬即逝的东西。 我也会永远深爱着他。 12 叶灵川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萧蒻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纵使某天知晓也不会去找他。 她只是宁愿相信他死了，他，月，于威，杜冰，还有她自己，他们全部死于她那个过于真实的谎言里。 她像个死去的人一般每天躺在病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不肯吃东西，别人和她说话也没反应，每次照看她的年轻护士路过床铺都会小心翼翼地把手凑近她的鼻子，试探她还有没有呼吸。 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护士担心地望着一脸木然地坐在床上的萧蒻尘：“你身体状况还是很差，没有家人来接你么？” 萧蒻尘听到“家人”这个词微微愣了一下，两行泪水从她无神的眼睛里流出来。 糟了，她一定是说错话了，年轻的护士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萧蒻尘，你的家人来接你了！”年长的护士长敲了敲门。 正在责怪自己的护士顿时如释重负，她欣慰地笑了起来：“这不是有嘛，不要吓唬我啊。”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而她惊讶地在萧蒻尘眼睛里看见了一个月来的第一丝光亮。 周梓孟礼貌地冲护士笑了笑，她便点头出去了。 他在床边坐下来，仔细打量着女孩脸上的伤，而萧蒻尘的眼神已经重新暗了下来。 “你没事吧？”周梓孟担心地问，他伸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却被她躲了开来。 他大概没想到萧蒻尘会是这种态度，手失落地放下来：“这么讨厌我么？” 萧蒻尘没有说话。她没有怎么可能讨厌他，只是他现在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她不愿意他看见自己这么悲惨的表情，她不愿意他看见她满身狼狈的伤痕，她怕他嘲笑她所谓的坚强居然守护不了任何的东西，怕他讥讽她背叛他所以落到这样的下场。 房间里半天都没有声音，大概周梓孟已经离开了吧。萧蒻尘睁开悲伤的眼眸，却没想到被周梓孟拥进了怀里。 他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相隔四年的手，依旧那么宽容温暖。 “萧蒻尘，跟我回家吧。”周梓孟平静的语气中有历经沧桑的疲惫。 “为什么……”萧蒻尘喃喃地问，她不懂周梓孟现在怎么还会想帮助她，“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应该认为我是自作自受吧……” “我从来没有那么认为过，”周梓孟抱紧了她，“对我来说你没有改变，你永远是我曾经认识的萧蒻尘，我没有办法丢下你不管。” 萧蒻尘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是啊，我永远是你认识的那个没用的萧蒻尘。 拼命想要变得坚强的我，四年后依然失去了家人，依然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只能无能为力地对着你哭泣。 如果你能早些告诉我该多好啊。 告诉我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依然是那个软弱的什么都保护不了的萧蒻尘该多好啊。 “跟我回家吧，让我照顾你好么？”周梓孟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再次重复那温柔的话语。 萧蒻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在四年前的雪夜，她放弃了跟他回家的机会。 从那个夜晚，那个时刻，她开始了她的谎言，她终有一天能强大到保护重要之人的谎言。 现在这个谎言最终痛苦地磨灭时，她发现自己仿佛依然停留在那一个时刻，周梓孟依然心痛地望着她，那只温暖的手依然等待着她的回握，他用最温暖的话语说着跟他回家。 可是，她不能跟他回去了。 一个谎言的结束，即使代表一切从未改变，却不能代表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因为在那个漫长的谎言里，存在这那样温暖而真实的人，每当回想起他们，会让她的心感到无比真实的疼痛。 她不能丢下死在寒冷的冬天的月和灵川，卑鄙地重新去依靠依然等待着她的温暖。 于是她扶着床站起来，在周梓孟失望的目光下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不知不觉地，她又来到了月的公寓，她和叶灵川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不知不觉么，她悲哀地笑了，原来这个地方早已取代蜗牛屋成为了她心里真正的家。 只是这个曾经无比温暖的家，也变得像蜗牛屋一样冰冷而空无一人。 这才是永远适合她的地方。 在公寓门口犹豫了很久，萧蒻尘最终还是推门进去了，明明知道不该期望什么，但那空荡荡的屋子还是让她感到失落。 她在沙发上躺下来，那是叶灵川在这间屋子里最后躺过的地方，闻着他依然存留的清新气息，她渐渐睡着了。 她希望就这样在梦中死去，在这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地方死去，在这个还没有变冷的温暖的梦里死去，再也不要醒来。 不知睡了多久，萧蒻尘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 着火了么，她皱了皱头，还是她真的死掉下了地狱。 被呛得猛烈咳嗽了两声，萧蒻尘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沙发上，而那股呛人的烟味是从厨房里传来的，烟雾缭绕中她看见一个人影正站在那里做饭。 第87章 （十四）莫镇 “灵川……”她不敢相信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厨房，才看清那个人居然是周梓孟。 看到她无法掩饰的失望表情，周梓孟的眼神暗了暗，但他依然微笑起来：“你醒了，饭已经快好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蒻尘疑惑地望着他。 “因为你在这里啊，”周梓孟眼中全是暖暖的笑意，“既然你不肯跟我回家，所以我就跟你回来了。” 萧蒻尘顿时有点想哭，她别过脸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眶：“请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反正那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生存着的。 而且这一生她都会一个人生存下去。 “没问题？”周梓孟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你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睡觉连门都不关，现在还理直气壮的。” “以后我会注意的，请你回去吧。”她冷漠地下着逐客令。 她知道周梓孟在同情她，并且试着像从前一样保护她，可是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他的保护。她是很冷血的人没错，却没有冷血到害死了月和灵川却依然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回到周梓孟身边。 “我不走，”周梓孟难得有这样耍赖的表情，“有本事你打我啊，你不是很擅长打架么，你把我打伤然后赶出去好了。” 萧蒻尘咬了咬嘴唇：“我不会再伤人了。” 她不会再欺骗自己了。 她的双手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到头来伤害的却是最重要的人。 周梓孟以为她是同意了，欣慰地伸手摸摸她的头：“好了，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萧蒻尘闷闷地在餐桌旁坐下来，厨房里的周梓孟远不如他语气里的那般从容，不擅长料理的他在那些锅子前显得手忙脚乱，刚刚的焦糊味更重了。十分钟后，周梓孟尴尬地把一盘近乎黑色的物体放在她面前，如果不是用盘子托着，一般人根本猜不出那是吃的东西。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周梓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虽然看起来很糟糕，但你还是尝尝看吧。” 原来周梓孟也有不擅长的事情，看着这样的他，萧蒻尘终于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周梓孟怔怔地望着她脸上的笑意，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这是他见到萧蒻尘以来她第一次笑，甚至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周梓孟甚至想考虑着，为了让这微弱的笑容继续下去，他明天要不要试着把饭做得更难吃。 “这是什么？”萧蒻尘难得关心地问，因为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却尝不出食材原本的味道。 见她精神上有了起色，周梓孟满怀希望地看着她：“这是蛋炒饭，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吃？” 他希望她能再多说些话，甚至引导着她去嘲笑他。 而他没想到的是，前一秒还露出淡淡笑容的萧蒻尘居然掉下了眼泪。 但是她没有放下勺子，而是大口大口地吃着盘子里味道怪异的东西。 她只是很想知道，那个人是如何没有一声抱怨的把自己做的令人反胃的东西全部吃完的。 13 莫镇是依附在蓝市周边的一个小镇，来过这里的人对这里的印象就是贫穷和嘈杂，如果没有当地人拿着地图较真地解释，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小镇会和国人心目之中的梦幻之都蓝市有着任何关联。 齐斯雨曾经来过蓝市许多次，小时候每逢放寒暑假父母就常会带着她和姐姐一起来蓝市度假，蓝市有着最漂亮干净的海，还有最繁华的城市，他们一起看海，一起逛街，一起享用美食，因为父亲工作忙很少回家，所以全家人在蓝市共度的日子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办法相信这个小镇真的属于蓝市的一部分。 这里看不到蓝市标志性的海，肮脏狭窄的路边堆满垃圾，路上到处都是低矮破旧的建筑物，到了夜晚甚至连路灯都不会亮。 她提着两个沉重的购物袋走进了一栋及其陈旧，看起来快要倒塌的建筑物。这样的建筑物不要说蓝市，就是在紫市也已经许多年见不到了。她每次走楼梯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因为注意脚下的同时，头顶很可能会有墙皮或蜘蛛网掉下来。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她害怕的，娇生惯养的她事实上并不是一个娇气胆小的人，唯一让她害怕的是三楼那扇随时会推开的门。 无论她再怎么小心，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她一踏上三楼最后一个台阶，那扇门就随着砰地一声巨响被推开了，那个长相尖酸的女房东打着呵欠倚在门边问她：“这个月的房租呢？” 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的齐斯雨立刻挤出一张笑脸：“可不可以再宽限我们一个星期，最近手头有些紧张。” “一个星期？”那女人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要是人人都拖一个星期，我们家就要饿死人了！当时看你们可怜才给你们住处，现在你给这么点房租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房子！” “对不起，”齐斯雨马上道歉，“这是最后一次了，请您再给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吧。” “双倍！”女人恶狠狠地说。 “什么？” 女人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一个星期可以，但是你要付我双倍！” “怎么可能……”齐斯雨觉得不可思议，“我们怎么能弄到那么多钱？” 女人诡异地笑了：“实在弄不到钱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好主意。看你的皮相还不错，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一个当老板的朋友，只要你乖乖听话，他一定……” “你别说了，我一定会按时把钱给你的！”齐斯雨忍无可忍地转身跑上楼梯。 “弄不到就带着那个病秧子给我滚出去！”女人的喊叫声在楼道里回荡。 齐斯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遭受到这样的侮辱，她气的在家门口哭了半天，直到冷静下来才开门进去。 当她看见安静地坐在窗边的少年，心情再次复杂起来。 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她和叶灵川来到了这个小镇，其实是她硬跟着叶灵川到了火车站，又不顾他的冷眼硬跟他上了同一辆火车。他们不知道要去哪里，叶灵川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最贵的票，他只想逃去离紫市最远的地方，离萧蒻尘最远的地方。他们在蓝市下车之后随便上了一辆巴士车，结果就到了这个小镇。 已经两个月了，自从他们住在这里，叶灵川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坐在窗边，他不是在看风景，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空气。他的苍白的脸上从未有过任何表情，连眼睛都很少眨，就像是一个晶莹纯粹的瓷娃娃。 第88章 （十五）叶灵川的执着 “叶灵川，我回来了。”齐斯雨强打起精神跟他打招。 叶灵川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最近我们手头紧了点，就只能吃泡面了，”齐斯雨依然笑着独自表演，“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可以让你先挑哦。” 她只是习惯地问问，也没打算听到叶灵川的回答。五分钟后她端着一碗鸡汁味的泡面走到叶灵川旁边放下，微笑着看着他：“快吃吧，否则一会儿就烂掉了。” 叶灵川淡淡地望了那泡面一眼，拿起筷子来吃了一口，又把筷子放下，依旧不理他。 齐斯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却依然微笑着。无论他怎样对待她，她都可以忍受，只要—— “齐斯雨你说，”叶灵川缓缓开口，“萧蒻尘会不会后悔了呢。” 齐斯雨装作没听见。 “已经这么久了，她会不会开始想我了呢……” “别傻了，她怎么会想你。”不愿听他再说下去，齐斯雨忍着怒气把汤递给他。 “你怎么知道不会，”叶灵川不满地嘟起嘴，然后傻笑了起来，“萧蒻尘她连饭都不会做，我走之后她吃了这么久的泡面，现在一定后悔把我赶走了。” “叶灵川你贱不贱！”齐斯雨平生第一次骂人，她实在是气不过他这种低三下四的样子，“她都不要你了，你现在还想着巴巴地想着回去给她做饭么！” “是啊，我做饭很好吃的，”叶灵川还沉醉在自己的想法中，“我想了一些新菜单，她一定会喜欢的，只要我好好做她大概就不会赶我走了。” 真是驴头不对马嘴，齐斯雨简直气疯了：“你难道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么！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是你求我带你离开的，哭着求我带你离开的！” “可是……” “你忘了她想杀了你么，你忘了她就算杀了你也要离开你么，你又开始自欺欺人了么！” 叶灵川的身体震了一下，刚刚还充满期待的眼睛里缓缓流出了泪水。 齐斯雨端起烂掉的泡面跑回了厨房，她不愿意再看叶灵川绝望的表情。最近的一个月来，叶灵川渐渐有了回去的想法，而且越来越强烈，对她提的也越来越频繁。像今天这样的对白已经增加到了每天一次，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怎么会愿意用这些话来伤害他。她知道每说一次都像是将他心脏刚刚愈合的伤口狠狠撕开一次，强迫他去回想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回忆，可是唯有这样说，她才能阻止叶灵川回去。 她知道，无论回去多少次结果还是一样的，那个无情的萧蒻尘还是会再次把他抛弃掉，她不想让叶灵川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这一次她说得重了些，取得的效果也比较明显，叶灵川在沉重的打击下安分了不少，终于空出时间的她整整一个星期都在为房租的事打算。在这个城市里她没有认识的亲戚朋友，虽然已经兼职了两份工作但房租还是凑不够。 在期限的最后一天她硬着头皮走进了一家酒吧，那里的老板说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表示如果她同意在那里工作就可以先预付她一千块。 齐斯雨从来没有进入过这种嘈杂而且满是烟味的地方，她犹豫地问：“请问我需要做什么样的工作？” 老板看出了她的担忧，很义气地保证道：“放心，不会让你做危险的事情。” 这个老板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大概不会骗她吧。急需用钱的齐斯雨这样安慰着自己答应了。 她心情大好地拿着预支的一千块回到他们住的地方，也许是时间太早，房东今天意外地没推门出来，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敲门，面带笑容地回到了家。 一千块，不到她曾经零用钱的十分之一，可是这是她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回报，因为如此她格外珍惜。 “灵川，”齐斯雨笑着呼唤坐在窗边的少年，“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可以请你吃大餐哦。” 她想用自己的双手赚到的第一笔钱，换得自己喜欢的人的笑容。 而她没想到的是，叶灵川真的笑了，他走过来接过她手中沉重的提包：“你今天看起来很开心，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么？” 齐斯雨突然感到一阵想哭，她已经很久没看到叶灵川这样的笑容了。虽然他以前也没对她有过什么好脸色，可他是常常笑的，对着他喜欢的那个人笑得一脸温柔。 齐斯雨得意地把那些钞票展示给他，是炫耀，也是撒娇：“我赚到了很多钱哦，很厉害吧。” 叶灵川有些吃惊，继而认真地点头：“嗯，你好厉害。” 被叶灵川这么称赞，齐斯雨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她脸红了起来：“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好不好，从来这里你还没有出过门，或者你喜欢什么东西我可以买给你。” “真的？”叶灵川惊喜地问。 “嗯。”齐斯雨点点头。 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叶灵川终于愿走出这个房间，重新对世界敞开心扉。 “那么，可不可以借我五百块，”叶灵川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我想买一张回紫市的车票。” “什么……”齐斯雨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 叶灵川却没有意识到齐斯雨的变化，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对不起，回去之后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为什么……齐斯雨的眼中蒙上了层层伤痛。 为什么她那么伤害你，你还是要回去。 那么我算什么啊，舍弃一切带着你逃离她，在这样的地方过着没有尊严的生活，被尖酸刻薄的房东羞辱，为了交房租甚至去酒吧那种危险的地方工作，为了你忍受着这些的我到底算什么啊！ 她失望了，她对眼前这个人彻底失望了。 一把钞票狠狠地甩在叶灵川脸上。 “给你，”齐斯雨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这些钱都给你，去买你的车票，去找你的萧蒻尘，永远也不要回来！”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么？”叶灵川惊讶地问，他甚至不知道齐斯雨在生什么气。 “我不回去，因为我不是像你这样没有骨气的人！”齐斯雨努力忍住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回去多少次都会被丢掉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听她这样说，叶灵川也生起气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这一次我一定不被萧蒻尘丢掉的！我一定会留在她身边！” 第89章 （十六）卑鄙的我 14 叶灵川抓起那些钱，像逃兵一样推开门冲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居然连女生辛苦赚来的钱都抢，像个没出息的小偷。 可是他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到萧蒻尘身边。 卑鄙也没关系，狼狈也没关系，只要能回到她身边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相反萧蒻尘看见这么落魄的他，一定会心痛的吧，然后就一定不忍心再赶他走了。 叶灵川完全不认识莫镇的路，打听了半天直到天黑才找到汽车站，他需要坐三个小时的巴士到蓝市改乘火车。 明天天亮的时候，就可以见到萧蒻尘了。 他要像一年前去找月一样，再一次在清晨站在公寓的门前。萧蒻尘一定不会将他推开，就像一年前月心疼地拥抱住他一样。 他这样想着，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被人狠狠推倒在地，然后背包被人重重扯下来抢走了。那三个抢他背包的小流氓冲他吹了声口哨，得意地大笑着离开了。 钱，叶灵川的瞳孔渐渐放大，他买车票的钱…… 他像疯了一样冲向他们，往中间那个流氓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还给我，把钱还给我！”他愤怒地扯着他的领子，趁那人没反应过来又给了他一拳。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打人。从前的他从来不敢伤人，除了胆怯，更多的是出于善意。 而现在的他，为了守护那一千块纸币甚至可以杀了这些人。 因为那些钱是他回到萧蒻尘身边唯一的希望。 但那些打架专家发愣的时间是有限的，反应过来之后，恼怒的他们立刻把叶灵川狠狠按到在地。 “敢跟坤哥动手，看我们不打死你！” 铺天盖地的拳头落在叶灵川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全部断掉了，甚至比从楼上跳下来的那次还要疼。 那几个流氓终于打累了，把他丢在路边离开了，走之前还冲他吐了口口水。 “别走……”完全无法站起来的叶灵川，忍着疼痛把手伸向他们。 “怎么，你还想再被揍一顿？”他们回头戏谑地看着他。 “求求你们，把钱还给我……”叶灵川无力地哀求着，他不知道嘴里腥咸的味道是血还是眼泪。 他躺在路边正在融化的雪水里，满脸的青紫伤痕和血迹已经让人分辨不出那张漂亮的脸曾经的样子，这样肮脏狼狈的他希望面前的人还有一点恻隐之心，不要连他最后的希望都夺走，哪怕只是施舍的心情。 “真恶心。”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叶灵川怔怔地抬起头，那三个人的眼神中全是赤裸裸的厌恶，仿佛是在看着一只肮脏丑陋的臭虫。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那个被称为旭哥的人嫌恶地皱着鼻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做出这么一副悲惨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没错，我们都要吐了。”那两个流氓附和着，装出一副呕吐的表情。 他们说完就如避瘟疫般地离开了。 叶灵川依然呆呆地躺在原地，直到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灵魂仿佛才慢慢回到身体里。 我很让人恶心么。 悲惨的我，狼狈的我，只会哭泣的我，真的让人如此恶心么…… 那么，萧蒻尘也是这样想的么？ 是啊，她好像也这样说过…… 这样想想，我在萧蒻尘面前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悲惨的样子。 从我们相遇开始，我一直这样悲惨地哭泣着，就连对她说喜欢你都是这样悲惨的哭泣着。 月死后我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哭泣着求她不要离开，而最后一次在她面前哭，是她真正丢下我离开的时候。 也许就是那一次，这样的我让萧蒻尘终于无法忍受，所以她才那么坚决地把我丢掉吧。 我以为只要自己悲惨的哭泣，就能让她心痛。 我以为只要自己卑微的哀求，就能让她不舍得把我丢弃。 我从来没想到过，这样的我只会让人感到恶心。 最可笑的是，直到刚才我还在想象着自己悲惨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想象着这样的自己能永远留在她身边。 齐斯雨说的是对的，无论我厚着脸皮回去多少次，都会被毫不留情地丢掉的。 他静静地躺在肮脏的地面上，黑暗的雨水几乎要将他淹没般坠落下来，已经麻木的他分辨不清那些雨和身下的雪水哪个更寒冷。 彻底回不去了啊，彻底回不去那个同样寒冷的人身边了啊，想了好久的他终于明白了，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哭。 好冷，他轻轻往空气中呵了一口白气，他会不会就这样因为寒冷而死去呢…… 雨夜中黑暗狭窄的街道空无一人，唯有不远处一只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小狗在垃圾箱旁瑟瑟发抖。 他仔细打量着那只小狗，疼痛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也许在那个人心里他就这种凄惨可悲的样子吧。 那只小狗也发现了他，仿佛要寻找一丝温暖般的，它向他走了过来，轻轻地用鼻子蹭他的脸，鼻子里冒出的丝丝热气让他感到了淡淡的暖意。 他悲伤地抚摸着小狗的脑袋。“明明是这么温暖的家伙，为什么没有人要你呢？” 为什么没有人要我们呢。 清晨，齐斯雨鼓起勇气走下楼梯。 她的眼睛肿的很厉害，整整一个晚上她都在哭，但是天亮的那一刻她还是决定留下来。 她不想成为被人摆布的人。 没有意志地跟着叶灵川离开，再没有意志地跟着他回去，这样没有出息的行为不是她齐斯雨会做的事情。 她不会被叶灵川摆布，也不会被自己的父亲摆布。 在这两个月里，她第一次学会了靠着自己的双手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不想成为依靠父亲的光环和保护失去思考能力的人，她喜欢凭借自己的力量奋斗着的自己。 而她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三楼那张最让她害怕的面孔。 果然，那扇门永远会在她最不期望的时刻打开，房东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像看好戏一样冲她翘起下巴：“一个星期到了，钱呢？” “对不起。”齐斯雨道歉。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女人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考虑了半天还是跟着我那个老板朋友比较好？” “不是的，”齐斯雨咬了咬嘴唇，“你能不能再宽限我一个星期，我找了一份酒吧的工作，很快就能筹到钱了……” “少跟我来这套，”女人不耐烦地说，“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一辈子都吐不出房租来，要么你去见我那个朋友，要么你就赶紧滚出我的房子！” “我不要，”齐斯雨后退了一步，“三天好了，给我三天就好！” “想得美，立刻给我还钱！”势强的女人狠狠扯住齐斯雨的头发，痛的她眼泪都出来了。女人的耳光刚要扇下去，却被人用力扼住了手腕。 她转脸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抓住她的是一个脸肿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少年，他的脸上布满了伤痕和血迹，肮脏不堪的衣服上不停地滴着雨水。 “叶灵川……”齐斯雨惊讶地看着他，她几乎认不出他来了。他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不是因为那被伤痕掩盖的面容，而是因为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严寒。 “放开她，然后同意一个星期后再收房租。”叶灵川用她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冰冷声音命令道。 女人打了个寒颤，不禁放开了齐斯雨，可见过世面的她很快恢复了战斗力：“我凭什么听你的啊，你们要是今天不交房租……啊！” 女人做梦也没想到，那个看似瘦弱的少年居然会突然把她高高举起来走到楼梯中间。 “如果是这样，我就只能把你丢下去了。”叶灵川面目表情地威胁道。 “别这样……”女人尖叫起来，“下星期，就下星期！” 叶灵川把她丢在门口转身上了楼，站在一旁看呆了的齐斯雨赶紧跟了上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叶灵川一进家门就立刻瘫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齐斯雨慌忙去扶他。 “没事，”叶灵川淡淡地说，“只是刚才那个人太重了，我有点累。” 齐斯雨望着这样陌生的他欲言又止。她想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还有……他还会不会离开？ “齐斯雨。” “嗯？”齐斯雨急忙从自己的担心中反应过来。 “把酒吧的工作推掉，房租的事我来想办法。”叶灵川脸上依旧是冰冷的表情，冰冷到让她害怕。 “还有那一千块，我会还给你的。” 第90章 （十七）蜗牛屋 15 “紫市郊区将进行多处整改，南郊公园等几所弃置公园将在今天下午进行拆迁……” “开始下雨了，”周梓孟望着窗外的暴雨，“听说今晚全国都会下雨，连蓝市那么远的地方也不例外。” 萧蒻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电视上滚动播出的新闻。 “刚刚说的南郊，是那里对么……”周梓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不知道。”萧蒻尘淡淡地说。 其实她知道，那是放置蜗牛屋的公园。 “我要去睡觉了。”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卧室，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午餐前说这句话有多不正常。 她不会再去保护任何东西，因为她没有保护任何东西的力量。 难道她能阻止起重锤落下来，难道她能去和那些拆迁人员打一架么？即使她这样做了，公园就不会被拆除么？ 这些不自量力地逞能，最后发觉自己无能为力的悲剧，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这样提醒着自己，她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夜晚那偌大的雷声将她惊醒。她走到窗边，望着黑暗的雨水如瀑布般倾泻，静静欣赏着那愈来愈响的雷声。 她和叶灵川都害怕着的雷声，此刻听起来是那样的怀念。 “我希望打雷下雨的时候你可以跑回来，跑到我身边。我不是要你保护我，而是我想成为萧蒻尘躲避风雨的地方，我想给你一个能够遮挡风雨的家。” 叶灵川那湿透的头发，温柔的表情，还有那带着血液味道的温暖的吻仿佛还没有消失，而那个人却已经不见了。 我在这里，在这个你给我的能够遮挡风雨的家里等你，而你又去了什么地方呢。 突然想到了什么，萧蒻尘推开家门走入了倾盆大雨中。 她要去南郊公园，她要去蜗牛屋那里，她要去曾经叶灵川每次赌气都会把自己藏起来的那个地方看一看。 会不会这两个月来他都在跟自己赌气，然后一直执拗地等在里面，等待着她去找他。 知道自己不应该去见他，知道即使相见也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可为了这一点点的可能性，她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决心和誓言。 她想见他，想见他…… 她要找他回来，她不要让他孤零零地呆在那个冰冷的蜗牛屋里。 如果不能保护他，就让她陪他一起留在那个地方，一起留在那样的寒冷和黑暗里。 她在雨中跑了好久才到达记忆中的公园，而那里却不再是印象中的样子，原本荒废却完好的公园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她这才想起上午的新闻，这个公园已经被拆掉了。 大型的设施已经被运走，空地上只剩下被雨水淋湿的建筑垃圾，她在那堆满是碎片和废纸的垃圾里翻了几个小时，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东西。 消失了啊，像那个温暖的人一样，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那个最初为她遮挡风雨的地方，那个给她萤火般的温暖的地方，就这么消失了。 它被打碎了么，被焚烧了么，被掩埋了么？居然连一点零星的碎片都没有留下。 “再也找不到了么……”她望着那堆面目全非的废墟悲伤地闭上眼睛。 再也找不到你们了么。 天亮的时候，萧蒻尘回到了家，她发现门是开着的。 地上有着大片大片的水渍，她跟随着这些水渍走进客厅，然后在水渍消失的尽头出现了一样东西，一个被雨水淋得湿透，上面的漆几乎全部掉光的蜗牛屋。 她不敢相信地伸手触碰蜗牛屋冰冷的外壳，这个应该消失了的东西，这个她苦苦寻找了一夜的东西，这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周围轻微的呼吸声。她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惊讶地发现周梓孟竟然靠在蜗牛屋上睡着了。他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衣服湿的比她还要厉害，手臂上还有几处伤痕。 难道他昨天是一个人把这个沉重的蜗牛屋拖回来的么…… “傻瓜……”萧蒻尘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头发，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周梓孟被她的哭声吵醒，还未清醒的他看见萧蒻尘的眼泪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他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还好我把它带回来了，否则你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他叹息了一声往窗外望去，雨已经停了，紫市少有的温暖阳光洒满了空气。 寒冷的时间终于结束了。 第91章 寒与温的故事——写在不是最后的最后 那么《寒与温》的故事到这里就暂时结束了，虽然是上半部，但也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我不能说故事有多么感人或者悲伤，我只能说感到很遗憾。 其实寒与温的第一页我写了这么一句话：我唯一无法用第一人称叙述的故事。我在这里厚着脸皮介绍一下自己，我以前在杂志上发表过不少故事，也获过玛丽苏的新概念作文一等奖。我写过的故事全部都是第一人称，读起来都比较像真的，所以身边的人总会问我原型之类的，唯有这篇《寒与温》看起来像完完全全杜撰的故事，甚至有朋友问我是不是转型了。其实不是这样的。那些用第一人称写出来的故事都是完全的虚构，因为是完全虚构的事情，为了强迫自己走心所以用第一人称让自己完全融入到故事本身中去，大家读一下我最近刚开的小说《步行桥》应该可以感受到，那大概就是我标志性的文风了。而在写《寒与温》的时候我最终选择了第三人称，因为我无法用第一人称继续下去，因为在其中融合了太多我自己的故事，如果以前的故事我是在拼命的融入，那么这个故事我就在拼命地把自己抽离，害怕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害怕把自己重新带到痛苦的深渊里。也许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谎话的时候比较像真的，说真话的时候又常常被看作谎言，这次我连自己也试图蒙蔽，唯有把它想象成别人的故事，我才能按捺住无数心痛和悔恨继续下去。 是的，《寒与温》写的是由我少年时代的故事该编的。说是少年时代，也不过过了几年而已，而对我来说却仿佛度过了无比漫长的岁月。虽然故事有夸张和杜撰的部分，但里面完全记录了十七岁的我疼痛的挣扎和抉择，里面有我全部的愿望、勇气、爱、悲痛和悔恨，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叶灵川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在遇见他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如此善良温柔的人存在，没想到过，没相信过，也没有希望过。因为他，我不再是不懂得温柔的人，不再是不懂得温暖的人，即使这些都是用无尽的伤害换来的。我是这样想的，就算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我也要把《寒与温》完成，想象着如果有一天他在某个洒满阳光的书摊上看到，能够明白我所有的感激，所有的歉意，以及永不磨灭的想念，我不是期望他可以原谅我，只是想让他开心一点点，就算是一点点也好。我就是抱着这样的决心度过了属于我的寒冷却又温暖的岁月。其实本来是想在我很老很老的时候完成它的，如果是隔了那么久我大概就会成熟一点，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边写边止不住地哭泣了吧。可是今年8月份的飞机差点出了事故，被吓坏了的我被刺激到于是快马加鞭地把它写完了。但就算完成了今生重大的愿望我也会继续昂首挺胸地活下去，只要想象着叶灵川，我说的是我的叶灵川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微笑着生活着，仅仅是这样我就可以觉得很幸福。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寒与温》的关注和支持，每一条留言我都很认真地看了许多遍，我这个人是社交白痴，真的是绞尽脑汁想了好多怎样回复大家，怎样表达我的开心和感激，结果说出来的都是一样官方的“谢谢支持”，对自己这一点我真的觉得很懊恼。我是很真心很真心地感激着你们对我的每一份意见和鼓励的，你们真的想象不到你们简单的一句留言对我来说有多大的意义。那么《寒与温》下部明年初会再开，大概在我更完《步行桥》之后，对了，我又开了一部小说《步行桥》大家可以看一下么，我觉得是我个人挺得意的作品，风格比《寒与温》更清新一些，是关于励志与治愈的故事，里面的人物都很有意思，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嗯，大家支持我的话我会更的快些，更的快些下部就来的快些哈哈哈。还有就是对下部剧情有猜测有疑问有预言的朋友，最后宣传一下群号488798442可以讨论下，还有就是强烈要求剧透不剧透就睡不着的那位也请不要在微博套我的话了，虽然我很开心但是早知道的话就没有惊喜了对不对，那么就这样了，虽然才六点，还是祝大家好梦。 第92章 不会下雪的城市 1 很久以前，夜晚人们抬头看见的天空都是一样的。但自从世界上有了城市，人们仰望的夜空才有了分别。偏僻城镇的人们看到的夜空黑暗却有着明亮的星星，偌大都市的人们看到的夜空明亮美丽却失却了本来的表情。 蓝市就是这样一座将后者发挥到了极致的城市，它有着这个世界最美的夜空，有着比星星还要明亮的彩灯和霓虹，彻夜灿烂如白昼却比白昼更加绚烂缤纷，尤其到了圣诞和新年前夕，整座城市连空气都在节日的气氛中变得格外明亮，人们明艳的笑脸和琳琅撩目的礼物让每条街道熠熠生辉。 “可惜这么漂亮的夜空，却从来不会下雪呢。”带着一顶红色小礼帽的程西西对着明亮的夜空叹了口气，抱紧了手中的奶茶。 街对面几个放学回家的男生远远望着街对面站在光芒之中娇俏可爱却又略带惆怅的少女，几乎看呆了。他们忍不住准备穿过马路去搭讪，而眼帘中那美丽的少女被身后突然伸出的魔爪狠狠拍了一下脑袋，痛的尖叫起来。 少女没形象地跳了起来，凶巴巴地对着身后的男生喊道：“陆明森你干嘛！” 那男生依然面不改色，完全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到，只是嫌弃地把手中堆满的礼物盒硬塞进她怀里：“程西西你脸皮能不能再厚一点，我一晚上给你当牛做马拎东西，你居然把我领到付款台那里跑了！” 他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得空出来一次，结果又遇到这家伙，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果然好好的一个晚上就被她糟蹋了。这个程西西从小到大都是他的克星，在别人面前总是一脸可爱无辜的模样，只有他知道她有多麻烦多难缠，而且还喜欢得寸进尺。像是今晚在商店街遇见，她先是装的可怜异常像是一只半死不活地再被放上最后一根稻草就会被压扁的绵羊，腆着笑脸把两箱巧克力放在他手上，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塞给他的动作却无比强硬。然后她说她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样东西忘了买，让他等他一会儿，结果就是她忘记买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手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像只驯鹿全身都挂满了礼物，手上堆的盒子挡住视线甚至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了，后来居然演变成他不仅要帮她搬东西还要理所当然地给她付钱，最后她居然连人都不见了。他气急败坏地追出来一看，他被累的半死不活形象尽毁，她居然站在路边一脸优雅地仰望夜空。 程西西见他生气了，立刻摆出一张笑脸：“对不起嘛，不过明森你那么有钱，偶尔关爱一下我也是应该的嘛。” 陆明森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有钱的是我老爸好不好，你今天晚上花的可是我打了两个月工赚的血汗钱。” “你在打工么？”程西西惊讶地问，难怪最近这小子总不见人影。 “是啊，”陆明森不满地看着她，“你以为谁都像你程大小姐一样无忧无虑，我可是急需用钱的。” “你不会是和陆叔叔吵架了吧，”程西西担心地问，“要不要我帮你劝劝他？” “没有，”陆明森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我只是……想自己赚一点钱而已。” “是嘛？”程西西望着他不自然的表情顿时扬起了奸诈的笑容，“那赚钱是为了什么，让我猜猜看好不好？” “什么为了什么，我只是想赚一点零用钱而已。”陆明森的脸更红了。 程西西心里笑得几乎要飚出眼泪来了，这小子每天在学校装的风流倜傥，其实内心单纯的要命，他在想什么她一眼就能看透：“让我猜猜看，最讨厌人多的陆大少爷在圣诞节前跑到这样的地方来，被我撞见后又心虚地帮我提了一晚上东西……你是来给苏寒买礼物的对不对？” 陆明森吃了一惊，他先是听她东拉西扯一大堆，没想到答案突然从她嘴里蹦了出来。他惊讶地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程西西得意地说其实大部分理由都是她瞎扯的，只看他脸红成那样，她就知道这件事百分之百与苏寒有关。但她依然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不过你也太纯情了吧，不会是模仿那些爱情小说上用自己第一次打工赚的钱给喜欢的女孩子买礼物吧，陆明森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哈哈哈！” 陆明森的脸越来越黑，终于恼羞成怒掉头就走。 “喂，”程西西擦擦笑出的泪水追上他，“别生气嘛明森，好歹我也是苏寒的室友，我会帮你的。” 陆明森完全不想理她，却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当然，我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再说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程西西信誓旦旦地说，“你给她买了什么礼物，拿出来我看看。” 陆明森低着头往后缩了缩，没有动手。程西西以为他是怕自己像小时候一样抢他的东西，无奈地说：“别这么小气好不好，我还没有不懂事到这种地步，只是再怎么说我也比你了解苏寒的品味，让我帮你给点意见啊。” 陆明森像提防野兽一样戒备地看着她：“那你不许笑。” 程西西赶紧殷勤地点头，好奇地看着陆明森小心翼翼地打开最贴近胸口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粉红色兔子。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憋笑憋的眼泪都出来了，要不是刚刚才答应过他，她现在绝对会狠狠笑话他一番。 而此时明显无声胜有声，陆明森自己尴尬地不得了：“怎么样？” “要我说实话么？”程西西问了一句却完全没等他的答复就大声把实话说了出来，“太糟了，简直糟透了！”见陆明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也没有收敛地补充道：“我真是高估了你，还以为你追女生很有一套呢，没想到你这么白痴。现在哪有女生喜欢这种东西，你就算买不起戒指项链什么的也应该买点别致的礼物吧！堂堂陆家少爷这种老土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手，我都替陆叔叔为你感到丢脸！” 第93章 打斗 陆明森被她训得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赌气地把兔子塞回盒子：“我就知道不应该给你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寒和你可不一样，她是那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她是单纯又不是傻！”程西西毫不留情地反驳道，“这种东西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才会喜欢吧，你要是不信就把这个送给她试试看，她要是不觉得你把她当傻瓜才怪呢。” “可是……”陆明森还想辩解却忍住了，他以前是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反而现在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时却变得笨拙起来。也许真的是他看错了吧，上次程西西在教室翻杂志看到这只兔子时，苏寒眼中那一刹那的闪烁。他认识的苏寒，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对所有人都温柔以待。她的眼睛就像透明平静的湖水，干净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双眼中泛起淡淡的波纹，于是他呆呆地看了好久。 也许，真的是错觉吧。 “再说这个兔子是去年流行起来的，早就卖到泛滥了……”发现了陆明森的沮丧，程西西终于停止了攻击，叹了口气，“算了，总之你换个礼物吧，我跟你一起去挑。” 陆明森正判断着她的好心是否真的出于善意，就听见程西西尖叫一声，一个黑影狠狠撞了他一下迅速跑开了。 “明森，我的包！”程西西哭丧着脸叫道，“还有我买的两套衣服，快去帮我追回来！” “真是麻烦，谁让你乱买那么多。”虽然嘴上抱怨着，陆明森还是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那个抢包的小混混大概没想到有人会追来，所以跑了两步就减慢了速度，发现大事不妙才继续跑，可是不一会儿就被陆明森追上了。 陆明森刚伸手要把东西抢回来，那人却头一低闪进了一条漆黑的小路，陆明森一怔跟了进去，没想到在里面等着的人却有三个。 被一路追着的混混就像终于逃进水帘洞有了靠山的猴子一样顿时轻松了，把手中的东西交到站在路中间留着飞机头的男人手上，估计这人就是他的“大王”。其实仔细观察一下就很明显，虽然都是流氓打扮，站在中间的男人却明显比两旁人气势凌人，身体也强壮很多，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戴带帽子、墨镜之类任何能遮挡脸的东西，一副完全不怕被人认出来的样子，一切都证明了这个人绝对不好惹。 然而陆明森依然不卑不亢地目视着对方：“把东西还我。” 那个抢包的混混笑了起来：“你敢跟坤哥这样说话，劝你还是快逃吧。” 那副嘴脸就像《西游记》里的猴子站在孙悟空旁边阴阳怪气地说：“你敢跟大王这样说话，劝你还是快逃吧。”想到这里，陆明森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明显激怒了两旁的混混，他们一左一右扑了上来，却意外地被陆明森快到看不见的脚法踢倒在地。 被称为坤哥的人这才抬起眉毛，开始打量眼前的人。虽然身材高大，但那张俊秀的面孔一看就知道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根本不经打。看那样子就知道没受过什么挫折，正义感极强，这种人他见多了，也是从小就因为贫穷四处打拼的他最讨厌的。 因此当陆明森向他走来时，他没有任何预兆地狠狠给了他一拳，拳头中带着莫名的恨意。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陆明森没有像他想象地那样倒下去，而是倒退了几步又猛地冲上前来，铁一般的拳头重重锤上他的腹部。阿坤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有这样的力气，居然痛得他一口气提不上来，连还击的力气也没有了。 陆明森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就算对方停止了反抗，他依然不准备放过他又接着往他身上揍了几拳。 “你不知道我是谁么？”倒在地上的阿坤吃痛地说。 “谁管你啊，”陆明森不解气地踢了他一脚，把包抢了回来，“我明天可是准备向喜欢的女孩子告白的，你这混蛋居然把我的脸弄伤了！” “哈哈，干得好陆明森，果然没让我失望！”追过来的程西西掐着表估计陆明森把这些人都解决掉了才出现，她开心地接过自己的包包。陆明森高中时候可是空手道社的社长，就连学校里最横行霸道的痞子都要让他三分，这也是她为什么喜欢和陆明森在一起的原因，不仅任她驱使是个合格的苦力，还是个优秀的保镖。 “喂！”陆明森听到程西西喊他的名字，警告地瞪了她一眼，然而已经晚了，他的背后顿时升起一阵凉意。 “陆明森？”躺在地上的阿坤发出了低沉阴冷的声音，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会后悔的。” 虽然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陆明森却莫名地不寒而栗，于是一向相信直觉的他拉着程西西迅速离开了。 第94章 约定 2 陆明森和程西西并排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相貌出众的两人在街道上受到路人频频的回首注视。刚刚他们从小路出来后，周围的商店几乎全部关门了，所以最终没能给苏寒选礼物。陆明森一听程西西说要走回去，立刻有先见之明地叫了一辆出租车，把程西西买的一大堆东西全部塞进车子里运回去，他可不想抱着那堆五彩斑斓的东西在路上丢人现眼。 “蓝市的圣诞节真的好美啊，”程西西仰望着夜空，来自四面八方的光芒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明明不是白天，明明没有阳光，却有着别样的明亮和温暖，“不过今年的圣诞还是不会下雪吧。” “真是傻瓜，”陆明森嫌弃地说，但望着夜空的表情却是一样的温柔落寞，“蓝市永远都不会下雪的吧。” “好想去下雪的地方啊，”程西西微笑起来，仿佛能望见千里之外飘雪的夜空，“听苏寒说，紫市每年冬天都会下很大的雪，真想去看一看。” “苏寒跟雪很合适啊，”陆明森轻轻笑了起来，“不过你就算了，你比较适合去下冰雹的地方。” “我揍你哦！”程西西生气地瞪他，然后接着抱怨，“不过冬天不下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是说雪是神赐给冬天唯一一点温暖么。” “你这话有点白痴啊，”陆明森若有所思地说，“从来不下雪，不是恰恰说明蓝市的冬天很温暖么？” 程西西愣愣地望向他，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此时的他真的很帅气，像其他女生口中一样帅气。 “以后一起去吧，去紫市看雪。”陆明森对她露出开心的笑容。 “真的？”程西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你会想和苏寒一起去。” 原来我在这家伙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啊，她心里偷笑道。 “我当然要和她一起去啊，”陆明森的笑容更灿烂了，“我都想好了，我们婚礼可以在那里举行，你当然要跟去当伴娘啊。” 程西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瞬时无语到了极点：“陆明森你真恶心，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还说我脸皮厚呢，你连告白都没有居然想到这一步了！” 程西西的话让陆明森大受打击，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是啊，苏寒甚至根本都不喜欢他，他就在这里自说自话。 “你也别太沮丧了，”程西西感觉自己话说重了，赶紧改口，“苏寒也没有说不喜欢你啊，她对你也挺好的。” “她对所有人都很好。”陆明森摇摇头，苏寒对每个人都是平等地微笑着，他真的宁愿她对自己差一点，至少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谁让你一直拖拖拉拉的，连喜欢人家都不敢说，一点也不像你，”程西西见他一副窝囊相干脆抱怨起来，“我记得你高中追女生的时候都挺干脆的，怎么到了苏寒这里就变得缩手缩脚起来了。” “苏寒也不像那些女孩啊，”陆明森理直气壮地说，“我对她是真心的喜欢，很认真很认真的喜欢！” 因为是真心的喜欢，所以在乎她的想法她的感受。 因为是真心的喜欢，所以害怕她的拒绝她的疏远。 因为是真心的喜欢，所以害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再也回不去从前。 程西西望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升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那是感动还是欣慰，居然有种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成熟懂事的感觉。这个和她从小在一起的顽皮少年也终于长大了啊，长大到能够这么认真地去喜欢一个人。 “唉，苏寒真是不简单啊，”她半是欣慰半是戏谑地感叹道，“居然把你这个花花公子这么轻易地收服了。” “什么花花公子，”陆明森不满地叫道，“以后不许你这么叫我，特别是在苏寒面前，都怪你上次在她面前这样说，她现在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哈哈哈，谁叫你长了一张桃花泛滥的脸，让人不相信都难啊。”程西西得意地笑起来，看见陆明森的脸越来越黑才强忍住笑，“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作为补偿，我今晚就给你一个和苏寒相处的机会怎么样？” “今晚？” “对呀，”转眼他们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程西西开心地跑向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出租车，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塞进陆明森怀里，“好了，我突然想起几本杂志忘在教室里了，你就帮我把这些都搬回宿舍去吧。” “程西西你……”陆明森看她无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要发火。 “白痴啊你，”程西西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脑袋，窃笑着解释道，“太重的话，你可以让苏寒帮你一起搬呀，然后帮她一起搬回宿舍呀，我不在的话宿舍就只有她一个人呀……”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陆明森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这家伙也把她看的太扁了，他陆明森才没没出息到这种地步呢。 第95章 你喜不喜欢…… 3 “真不好意思苏寒，麻烦你和我一起搬。”陆明森红着脸抓抓头发，低头走在女生宿舍的楼梯上。 “怎么会，本来就是我和西西麻烦你。”苏寒淡淡地微笑着道谢。 陆明森紧张的心情没有缓解，反而感到更不好意思了。并不是因为苏寒说了什么，而是苏寒无论说什么他都会感到不好意思。 以前嬉皮笑脸随便追女生的时候，甚至刚刚在宿舍门口和程西西道别的时候，他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没有出息。 刚刚同伴的女生徐倩跑来撞见他们，开心地吹了声口哨笑道：“很大胆嘛苏寒，居然公然带男人回来了。”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女生比较尴尬，而苏寒只是淡淡地笑着解释，反而是他的脸红了个透彻。 “那，我把东西放在这里了。”陆明森小心地把东西堆在门边，就紧张地想要离开。 “谢谢，进来坐会儿再走吧。” “进……进去？”陆明森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现在更是红的变本加厉。他没听错吧，苏寒让他进去房间，难道她对他…… “是啊，进来休息一下。” 陆明森不好意思地低头对上苏寒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清明的目光让他刚刚还悸动不安的心情瞬间平静下来。她的表情里没有一点期待，没有一点开心，甚至没有一点羞涩，有的只是礼貌的寒暄，和他们刚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他只是她以礼相待的路人的一个。 瞬间的失落感衍生出从未有过的急躁，他的手不听使唤地拉住正要进门的她的手臂，激动地问：“苏寒你……你喜不喜欢……” “诶？”苏寒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双眸子里的清冽让他冲到嘴边的话再次咽了回去，仅仅只有一个“我”字，他却没有办法说出口，生怕只是简单的一个字，那双眼睛会真正变得疏远甚至厌烦。 “你喜不喜欢……”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兔子？” “兔子？”苏寒吃惊地说。 陆明森觉得现在在苏寒眼里自己一定像个白痴一样，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藏在礼物袋里的兔子一把揪出来推到她面前，硬着头皮说：“就是这只兔子，喜欢么？” 鄙视我吧，彻底鄙视我吧！ “嗯，喜欢。” 久久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的陆明森，睁开眼睛后对上的是苏寒干净的笑容，让他不禁受宠若惊：“那么，这个送给你。” 去他的圣诞节，只要是苏寒喜欢，只要她能露出这样的笑容，他愿意任何时候送任何东西给她。 苏寒淡淡地笑了：“上次不是说过么，我不能收你东西的。” “可这只是个玩具而已，很便宜的。”陆明森急忙解释。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苏寒最近和自己疏远不是程西西上次说他花花公子的原因，而是他买了一套很贵的名牌套装给她。他知道她误会了，可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觉得那水蓝色的衣裙穿在苏寒身上很好看，仅此而已。 “上次那个……是程西西那家伙买了一套粉色的，硬要我买一套蓝色的给你，说想和你出去逛街的时候一起穿，”他心虚地说着自己时隔多日才编好的借口，“这次也是，她强迫我买的，说要和你凑一对放在房间里。” “是这样，那我帮她收起来。”苏寒客气地接过，只是那个“她”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还有，明天圣诞夜你有时间么？”他忐忑地问。 “嗯，西西说要和我一起吃饭。”苏寒想了想说。 “程西西这家伙，”陆明森故作生气地说，“她明明说要和我一起吃饭的。” “咦，你们说好了么？”苏寒有些吃惊。 “是啊，那家伙哭着央求我和她一起过圣诞节，居然又约了别人，”陆明森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没办法，看来只能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了。”这个万年电灯泡程西西，其实也有好用的地方，托她的福，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可以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名正言顺地空降苏寒身边，只是达到目的后她就有些碍眼了。 不知是苏寒太过单纯没有看穿他拙劣的谎言，还是太过善良没有戳破，她依然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回答道：“好，那就一起吧。” “真的吗？”陆明森顿时喜笑颜开，“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没错，好好休息，等我明天向你告白！他激动又开心地跑下了楼梯，完全没看见走廊另一头向他们投来的嫉恨眼神。 第96章 好久不见 4 第二天下午的自习课，看到苏寒和程西西在教室出现，陆明森立刻从门口绕出来装作一副巧遇的样子跟苏寒打招呼，却被程西西揪着领子拉出了门外。 “喂，做什么你。”被迫跟苏寒分开的陆明森不满地甩开她的手。 “陆明森！”程西西愤怒地冲他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一起吃饭，什么时候哭着央求你和我一起过圣诞节了！” “嘘，你小点声！”陆明森赶紧拉着她远离门边。 “你还知道心虚！”程西西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一掌拍在他脑袋上，“我昨晚好心帮你，你却胡说八道这么我，苏寒问起来的时候我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那你没有拆穿我吧？”陆明森紧张地问。 “没有，”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我是中了什么邪，以德报怨从来不是我的作风。” 陆明森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她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怎么会，西西大人你向来对我最好了。我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苏寒她怎么也不肯答应今晚和我出来，所以我才……” “少用你那套哄女生的方法对付我，”程西西完全不吃他那一套，“你也不用再道歉了，反正今晚的餐厅我来订，菜也要我来点。” 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刷光陆明森卡上的钱来惩罚他。可比起这个陆明森有更在意的东西：“你是说今天晚上你也要跟来？” 他本来还想跟她打个商量，求她今天晚上找个借口不要出现当电灯泡。 “那是当然，”程西西狡黠地笑了，“我既然都哭着央求你陪我过圣诞节了，哪有缺席的道理。”说着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走进了教室。 当陆明森垂头丧气地走进教室时，连苏寒身边的座位也被程西西给占去了。他瞪了她一眼，悻悻地拎着包坐在洋洋得意的她身边。 虽然这是距离苏寒很近的位置，可毫无疑问也是最糟糕的位置。因为每当他想偷偷侧脸去看她的时候，都会被程西西奸笑着的脸挡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她抓个正着，只好没趣地低头玩手机游戏。如果不是苏寒每天下午都会来自习，他才懒得过来。 “陆明森。” “喂，陆明森。”身旁的程西西不停地推他。 “干嘛？”陆明森懒得理她，这家伙绝对是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乐子无聊了所以又来烦他。 结果程西西一把把他的手机夺了过来。 “你这个人，我差一点就要通关了好不好！”陆明森生气地喊道。 “嘘，小声点！”程西西猛地把他的头压下来，“你看后面。” 后面？陆明森疑惑地回头一看，稍微吃了一惊。后门处有三个男人站在那里，其中两个竟然是昨天他在商场附近打倒的混混，抢程西西包的喽啰，还有那个被称为坤哥的人。他们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黑外套身材高大的男人，给人的直觉绝对不是好惹的人物。。他的下巴留着浅浅的胡渣，外套下面的肌肉隐隐向外鼓出，脸上还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嘴角邪佞的笑容在那道伤疤下显得有些恐怖。 “那两个人不会是昨天晚上那两个人吧，”程西西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们不会是来找我们报复的吧。” 陆明森还来不及说话，阿坤向他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已经给了他答案。 旁边的混混一脸讨好地凑到那个可怕的人旁边：“找到了，这就是那个揍了坤哥的人！” “你不讲话会死么？”阿坤狠狠地说。 他们身后的男人明显不耐烦两人的争论，冷笑一声带头走进教室。教室里因为这种可怕的人的突然出现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几乎每个人都好奇地回头去看满身戾气的三人，却又不敢与他们对视，生怕灾难会突然降临到自己头上。 陆明森低头装作写作业的样子，听着那逐渐向自己靠近的脚步声，他攥着笔的手居然轻轻颤抖了起来。那个男人强大的气场居然让自己第一次在对手面前害怕了，也许正因为自己是打架从来不会输的人，他能够很强烈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压倒性的强大。 果然，三道黑色的影子投射在他面前的书本上停下来不再移动。 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最好不要在苏寒的面前丢脸，不想让她看见他挨揍的狼狈样子。他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出手，计划着有效的反击方式，但那只预计会抓住他领子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好久不见了，萧蒻尘。” 萧蒻尘？陆明森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个脸上有疤痕的人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盯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嘴角的笑容也完全消失了。 他是在看程西西么？他皱起眉头看向身旁抖成一团的程西西，这家伙不会这么没水准要对女人动手吧。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苏寒就危险了，他担心地看向她，却发现苏寒像没有发现四周环境有异般继续看着自己面前的书本，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 “萧—蒻—尘。”男人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这次陆明森看清楚了，男人看着的人，是苏寒。 第97章 质问 他是在看程西西么？他皱起眉头看向身旁抖成一团的程西西，这家伙不会这么没水准要对女人动手吧。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苏寒就危险了，他担心地看向她，却发现苏寒像没有发现四周环境有异般继续看着自己面前的书本，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 “萧—蒻—尘。”男人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这次陆明森看清楚了，男人看着的人，是苏寒。 苏寒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依然认真地看着桌子上的书本，还不时用笔画着重点。 男人的目光变得冰冷，他突然出手夺过苏寒手上的笔，一把扔在地上。 苏寒终于抬起了头，淡淡地笑起来：“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么？” 陆明森吃惊地看着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不是来教训他的么，为什么现在却把矛头对准了苏寒，还叫她……萧蒻尘？ 但很明显还有比他更吃惊的人，那就是抢程西西包的那个混混，他急忙提醒地拉拉那人的胳膊：“错了枫哥，不是她，是……” “滚！”他的手指还没指到陆明森，就被许枫的怒意吓得闭了嘴。 教室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有些擅长察言观色的学生都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其余的则是吓呆了坐在原地生怕战火牵连到他们。 “所有人都给我出去！”许枫环视了教室一圈，冷冷地发出最后的通告。 教室里的人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都像解脱般地冲了出去，只有陆明森坚定地站在苏寒面前，程西西虽然害怕却也没有离开。 “没关系的明森，你带着西西出去吧。”苏寒淡然地说。 “可是他……”陆明森警惕着看着许枫，这个人很危险，而且明显来者不善。 “没错，一看就不是好人！”程西西叫了一声迅速躲回陆明森身后。 “放心吧，”这次开口的是许枫，他自嘲地笑笑，“虽然我不是好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因为你更坏不是么？”他直直地望向苏寒。 苏寒的脸惨白了一下：“拜托你们，出去好么。” 不忍看到苏寒乞求的表情，陆明森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拖着程西西走出了教室。这两个人以前认识么？不能拿苏寒怎么样，难道是因为两个人关系很好么，可是从他刚才的举动和脸上冰冷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两个人关系好的样子。 许枫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根烟快要燃尽之时，他终于开口了：“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萧蒻尘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许枫。 他的脸变了，气质也改变了，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就像他一眼认出她一样。他脸上的伤疤让她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她好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道疤，可是她没有办法问出口，就连以前的嘲笑都做不到。 可是许枫问出口了，只一句话就把她隐藏了四年的伤疤全部撕开。 “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真的只是简单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她没有回答，她无法回答，她的口没有发出声音，可心底瞬间的痛楚早已清楚地把答案告诉了她。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许枫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她从来没有见过许枫这样痛苦的表情，从他们第一次遇见他就是那样轻蔑地笑着，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仿佛什么都能看透，她就是讨厌他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可是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人却是那般痛苦和无奈，失去了曾经所有的睿智和优雅。 “我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见了，所有人都消失了，”仿佛是不堪回忆那段黑暗的过去，许枫痛苦地皱起眉头，“阿月他……死了，杜冰和于威也被人杀掉了，你和灵川都消失了，血月被查封了，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我只是在警局待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啊！” 他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近乎要陷进她的骨头里，可是她忍耐着没有叫一声痛，因为心里的痛几乎让她失去了知觉。许枫的话把四年前流淌着泪水和鲜血的一幕幕全部重现在她眼前，那些她一直逃避的记忆，那些她想要遗忘的记忆，被他如此残忍地唤醒了。 “后来，我遇见血月的一个人，他说，”许枫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说阿月他们的死都是因为你……灵川他，因为你自杀了……是这样么？” 萧蒻尘低着头，依然没有回答。 “告诉我，是这样吗！”许枫愤怒地吼道。 “就算是，又怎么样呢。”萧蒻尘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月已经不在了，灵川也不会再回来了。 许枫的手突然狠狠卡住她的脖子：“如果是这样，那我会不计一切代价杀了你。” 第98章 嘲笑 5 陆明森一脸沮丧地坐在教学楼门口的石阶上，苦恼地想着刚才的问题。 “你在想什么？”程西西好奇地问。 陆明森犹豫了一下，对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有什么好想的，不是明摆着的事么？”谁知程西西想也不想这样回答。 “你知道么？”陆明森惊奇地看着她。 “看那种气氛傻子也能大致猜出几分来吧。”程西西无奈地说。 “快告诉我！” 程西西看到他急切的样子，反倒难以开口了：“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少卖关子了，快点说啊。” “我猜……那个看上去很可怕的男人是苏寒以前的男朋友吧。” “什么？”陆明森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想啊，”程西西硬着头皮解释，“刚刚他看苏寒的表情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样，苏寒表现的虽然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也太过冷静了，两个人一看就是认识了很久的样子。他不是称苏寒‘萧……’” “萧蒻尘？” “对，就是那个名字。我想那是苏寒以前的名字，或者是和他在一起时候的名字。那个人大概真的本来是要来教训你的，但是却意外遇见了苏寒。看他们两个人的感觉，那个人应该很强势，以前常常欺负苏寒吧，说不定还会使用暴力，苏寒肯定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为了不被他找到还换了名字，就像那些霸道总裁文里写的一样……” “总裁你个头啊！”陆明森生气地瞪着她，“那你还出来，如果苏寒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是你硬把我拖出来的好不好！喂，你去哪儿？” 陆明森头也不回地跑向教室，他恨自己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这么放心地把苏寒留在那种豺狼野兽的身边，那个人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然而当他用力撞开教室的门，里面却只有那个男人在。 “苏寒呢？”他冲上去抓住那个人的领子。 “谁？”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 “苏寒！你把她怎么样了！”陆明森像一头疯了的狮子一样摇动着他。 “苏寒？”许枫听闻这个名字冷笑了一声，“怎么样，我能把她怎么样？” 陆明森的手越抓越紧，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苏寒面前，我会保护她，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你？保护她？”许枫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你甚至连我都打不过吧，还要去保护她？谁能伤得了她，从来就只有她伤害别人的份。” “你胡说！”陆明森愤怒地瞪着他，“苏寒从来不会伤害任何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哈哈哈哈哈，”许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说萧蒻尘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真想说给阿月和灵川听听啊，可惜，”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能够和我一起分享这个笑话的两个人，都已经被你口中那个善良的人害死了。” “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陆明森被他的话惊呆了，“阿月是谁，灵川又是谁，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许枫嫌恶地将他一把推开：“想知道的话就去问萧蒻尘啊，不对，苏寒，你们是这样叫她的吧。让她给你们讲讲她是如何背叛曾经最爱她的两个人，又是如何害死他们的。” “我……不会相信的，”陆明森攥紧拳头站了起来，现在的他已经冷静地多，“只要不是苏寒亲口说的，我就不会相信。” “虽然不想这样说，可是，”在陆明森快要走出教室的瞬间，许枫突然低笑起来，“我还是要好心告诉你，你看错人了。” 第99章 无法继续的未来 6 萧蒻尘安静地躺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望着远处逐渐染上红色的天空。 与紫市不同，蓝市的黄昏，是能够看得到夕阳的。即使即将步入黑暗，依然清晰明亮的夕阳。 可是四年后的她，不再伸出手去触摸那黑暗前的最后一丝光芒。 也许是因为她的世界早已没有了光明和黑暗之分。 也许是因为她最喜欢的时间已经不再是色彩明丽的黄昏，而是飘落着大雪的夜晚。 只可惜，蓝市是一座永远不会下雪的城市。 三年前，她来到了这座城市，开始在这所大学念书。 周梓孟来送她的时候，微笑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回去了蒻尘，即使一个人，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那是她最后见到他。虽然周梓孟再三叮嘱她放假记得回去，至少新年一定要回去。可是她再也没有回去过，甚至没有打过一次电话给她，就像她不再伸手去触碰黄昏时分天空中的光芒。 她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离开紫市，然而一旦离开，她又开始害怕回去，害怕那座布满了痛苦回忆的城市会依然挥散着她已经淡忘的泪水味道，害怕那永无边际的雪夜中会突然浮现那些人的影子。 不知不觉中，她把周梓孟也归于那些人之中了。 正如她决定要让苏月和叶灵川在她生命中消失一样，为了能让周梓孟好好生活下去，她也要主动地从周梓孟生命中消失。 四年前的春天，周梓孟回家了一次，然后从家里搬来两个旅行箱。他打开箱子后，萧蒻尘惊讶地发现里面装的居然全是书和笔记。 周梓孟完全没问她意见地把书搬到餐桌上，一个人埋头分类整理了半天之后，突然抬起头问她：“去年的志愿表上，你写的是哪所大学？” 萧蒻尘一时被他问懵了，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叶灵川拿着那张空白的志愿表开心笑着的脸又出现在她面前。 “和萧蒻尘在一起的未来，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啊！” 他执着的目光，带着哭腔的呼喊，再次重重撞击在她心上。 周梓孟的目光暗了一下，强迫自己忽略她脸上的两行清泪，继续自说自话：“你想想看比较喜欢哪所学校，我想办法去办公室帮你把表格改过来……” “我不要读大学。”萧蒻尘小声说。 “你先做一份试卷，我看看你的程度在哪里，保险起见我们一起商量再定也可以……” “我不要读大学。”萧蒻尘提高了声音。 周梓孟根本不理她：“我记得你初中基础还可以，虽然高中空白了两年，但是只要把我这些笔记的重点内容学会的话，就算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你没有听到吗！我不要读大学！”萧蒻尘冲他吼道。 周梓孟终于停止了一意孤行的自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准备做什么？” 萧蒻尘怔住了，是啊，她要做什么。 那张空白表格，本来是她最坏的未来。跟随苏月继续做着那些法律不能容忍的事情，靠伤害别人生活着，隐姓埋名，暗无天日。可是叶灵川他，把那张空白的表格变成了最好的未来，无论选择什么样的道路都有他在身边的未来。 可是现在，无论是最好的未来还是最坏的未来，都已经不在了。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她喃喃地说，“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月失去了他的未来。 灵川失去了他的未来。 害死了他们的她怎么配去想她的未来！ “你到底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周梓孟心痛地抓住她的肩膀，“你到底还要在苏月的那个烂泥坑里腐烂多久，是时候走出来了吧，你不是为他们活着的，你还有自己的生命要走啊！” “你闭嘴！”萧蒻尘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周梓孟发脾气，“月才不是烂泥坑！你再诋毁他试试看！” “我偏要说！”周梓孟一步也不肯退让，“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遇到那些痛苦的事情！我好后悔，如果五年前我能把你从他身边拉回来的话，这些都不会发生了不是么！所以这次我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堕落下去了，不会再见死不救了！” “啪！”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周梓孟脸上，萧蒻尘咬着牙齿对上他惊讶的目光：“你滚！我用不着你可怜我，我做什么都不管你的事，请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周梓孟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真的推门走了出去。但在离开前，他异常坚定地回头看着她说：“我说过，我绝对不会放着你不管的，就算是用强拉的，我也要把你从那个烂泥坑里拉出来。” 萧蒻尘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就算他真的做到了又怎么样，就像已经死掉的人就算从坟墓里强拉出来，也改变不了她已经死去的事实。 然而周梓孟却像忘记了自己的决心一般，连续几个月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 也许那只是气话吧，萧蒻尘欣慰地想。快要高考了，周梓孟一定在拼命用功复习，哪里还有时间去理她。她初中就知道周梓孟的梦想是考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F大，凭借他的实力一定没问题的。 第100章 是我强迫你的 周梓孟的人生仿佛从来不需要他人特别是她这个没用的人担心，很快在六月末学校传来了周梓孟考取了全省第一名的消息，七月份以第二名的身份被F大录取，毕业典礼上以学生代表身份进行演讲，轻易获得了高一新生的崇拜。 只是他再也没来找过她，直到最后也没有向她道别。 他大概真的生气了吧，因为她的不识好歹。或者是因为事情太忙，只是单纯地忘记了她这个人而已。萧蒻尘的欣慰，渐渐变成了失落。 她很遗憾，直到最后也没能跟他说声谢谢，谢谢他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 十月，国内所有的大学都已经开学一个月以上，在这个月的某一天里，萧蒻尘依然像平常一样睡到中午才起床，她像一只永远不清醒的鬼魂一样爬起来，摸索着去厨房找昨晚的剩饭吃，却发现一个人影正坐在餐桌前对着她昨晚的剩饭吃的正香。 “周梓孟？”她惊讶地看着他。 周梓孟反而被她吓了一跳，歉意地擦擦嘴巴冲她微笑道：“把你吵醒了啊，我走到这附近肚子突然饿了，就想到你这里来弄点吃的，你不会生气吧。” “你在说什么啊，”萧蒻尘依然满脸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不是说了么，我肚子饿所以……” “别绕开话题！”她皱起眉头，“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青市么？” “为什么我应该在青市啊？”周梓孟居然比她还好奇。 “你装什么傻，F大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不是么？”萧蒻尘不满地瞪着他。 “哦，那个F大啊，”周梓孟想了想笑起来，“我没去。” “你……没去？”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对呀，我没去。我不太想读大学。”他仿佛在随口说着自己放学回家没去踢足球一样随便，还悠闲地把桌子上最后一点米饭塞进嘴里。 “你疯了吗！”萧蒻尘吼了起来，“F大不是你的梦想吗，这么多年我一直看着你拼命用功，现在好不容易成功了你刷什么任性啊！“ “干嘛啊，突然这么凶，”差点被呛到的周梓孟咳嗽了几声抱怨道，“而且几个月不见你做的饭一点进步都没有，里面还搀着生米。” “去你的生米！”萧蒻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你现在立刻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去F大报到！” “我不要，”周梓孟撇撇嘴，“你刚才也说开学已经快两个月了，现在早过了报到时间了。” “你先去了再说啊，总会有办法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去，我不想去。”周梓孟有点不耐烦了。 “你真是莫名其妙！”萧蒻尘真想动手揍他，她只有以前面对叶灵川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冲动。 “你才莫名其妙吧，”周梓孟皱起眉头，“我去不去和你有关系么，根本不管你的事吧。” 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难道他…… “生气么？”周梓孟淡淡地说，“我当时也是这么生气。”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萧蒻尘喃喃地说，“你不会是故意跟我赌气才……” “我就是故意的，”周梓孟大方地承认了，然后淡定地从身后抽出一张志愿表，上面写着萧蒻尘的名字，“现在你可以把想去的学校名字填上了吧，如果你不填，明年我会去考Z大，后年再去考C大，我就陪着你把国内的名校考个遍，直到没有学校再愿意要我。” “为什么，”萧蒻尘流着眼泪瘫坐在地上，“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因为我想再听到你说自己是没有未来的人，”周梓孟轻轻拥住了不停颤抖的她，“如果你一定要丢掉你自己的未来的话，那么我就把我的未来和你的绑在一起，要丢的话你就一起丢掉啊。” “不！”萧蒻尘失声哭泣起来，“我不值得啊梓孟，我不值得你糟蹋自己的人生，来换取我根本就没有希望的未来啊……”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周梓孟的声音温柔却带着轻微的颤抖，“我大致知道你放弃自己的原因，所以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给你一个理由，一个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有一天在地狱里苏月或者叶灵川质问你为什么还能幸福地活着，你就告诉他们是我周梓孟强迫你的，我强迫你忘记他们，我强迫你重新振作，萧蒻尘很努力很努力了，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他们要恨的话就来找我吧。” 第101章 时间改变了一切 6 萧蒻尘轻轻闭上眼睛，也许是在黑暗中生活地久了，连这种程度的夕阳都会觉得刺眼。 周梓孟真的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居然真的把她这个已经心如死灰的人从坟墓里强拉了出来，开始只是在他的牵引下行尸走肉的生活，后来竟渐渐有了生活下去的意识。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居然活下来了，而且想要继续生活下去。虽然并不强烈，但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即使是作为另外一个人。 就让萧蒻尘陪伴着苏月和叶灵川死去，让苏寒活下去吧。 让我活下去可以么，灵川。 “你就是苏寒么？”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萧蒻尘睁开眼睛，四个女生出现在她视线里。 “我是。”她答应着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她们看她的表情充满了厌恶，其中的两个还满脸愤怒。 萧蒻尘不知道哪里惹她们生气了，当然她也不关心，所以就无语地准备离开。 “不许走！”没想到离她最近的短发女生上来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 虽然那人是用尽全力揪的，但这一下对萧蒻尘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懵了。 那女生以为她被自己吓住了，得意地笑了，然后又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瞪着她：“说，你跟陆明森是什么关系！” 萧蒻尘想了想，淡淡地回答：“朋友。” “你胡说！”另一个女生细声细气地尖叫道，“昨天晚上我在走廊上听见的，你和陆明森今晚要一起过圣诞节，你们要去约会！” “是这样么？”她们中间最漂亮的女生冷漠地问，萧蒻尘对她有印象，她是学校最美的女生池冰莉，也是陆明森高中时候的女朋友，为人十分高傲，总是一副瞧不起人的表情。 “大概是这样吧。”萧蒻尘照实回答。 池冰莉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没想到这个女生这么直接的承认了。她为了陆明森才报了这所大学，没想到入学一个月后陆明森就跟她说了分手，而且很认真地向她道歉说是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真正喜欢的人，那她算什么？她的骄傲让她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了。这三年她一直试着与陆明森修复关系，而陆明森都委婉地拒绝了她。在执着于陆明森的时候，她发现他变了很多，不再是她认识的高中时代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而是成为了脸上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可靠男人。她一直都想知道改变他的那个女生是谁，可这三年他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身边就只有一个程西西。如果是程西西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出身高贵的大小姐她也就认了，可那天在社团程西西取消陆明森的时候太大声被她听到了，当她听懂陆明森单恋苏寒三年却完全被她无视时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个月来她都在关注苏寒这个人，发现以前她没有注意到她不是因为陆明森不积极，而是因为她都在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她亲眼看着这几个月来陆明森是怎样拼命讨好这个叫苏寒的女生的，曾经勾勾小手指就会有一大堆女生围上来的陆明森，现在竟然连一次“偶遇”的机会都要拼命求程西西才能得到一次，而那个苏寒却永远对他不冷不热。池冰莉越看越觉得不能忍受，像苏寒这种一抓一把的女生要是死皮赖脸的倒贴就算了，凭什么一副不在乎的让陆明森围着她团团转。这样一来被陆明森甩掉的她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自己是在跟谁讲话！”池冰莉恼羞成怒地给了她一巴掌，她一定是知道了她和陆明森的事，心里得意的很所以故意在给她脸色瞧。 “快点给冰莉道歉！”短发女生毫不讲道理地凶她。 萧蒻尘静静地看了她们一会儿，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这是我要说的才对吧，”她眯起眼睛冲池冰莉挑了挑眉毛，“你以为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什么……”池冰莉被她传来的突如其来的煞气吓得倒退了一步。 “让我来教教你吧，”萧蒻尘笑着轻轻抚摸上池冰莉白嫩光洁的脸庞，“用手心抽耳光其实是不对的，如果想发出比较大的声音，应该用手指……” “啪！”的一声，萧蒻尘的耳光重重抽在了女生脸上。 池冰莉被吓傻了，连眼泪都忘记了。 “说到底，耳光主要是起到羞辱人的效果，如果要让对方痛的话还是要靠拳头。”萧蒻尘笑着走近她，几个女生害怕地浑身发抖，想逃走腿却软掉了。 没有丝毫怜悯的，沉重的拳头狠狠打女生们哭泣的脸上。“居然出血了呢，真是不经打。”萧蒻尘嫌恶地擦掉沾在拳头上的血迹，嘴角重新扬起了笑容：“对了，忘记跟你们道歉了。” “不……不用了……”短发女生急忙摇头。 “什么？”萧蒻尘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那女生立刻被一脚踢倒在地。 尖细声音的女生瞬间反应过来，操着更尖细的声音对萧蒻尘哀求道：“对不起，是我们应该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样啊，”萧蒻尘的笑容渐渐变冷，“可惜已经晚了。” 如果是四年前的她，一定会这么做。 她静静地看着她们，轻声笑了起来。 “对不起。”她微笑着说，她说的很情愿，很从容，没有任何反抗，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以至于对面的四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时间改变了一切。 改变了过程。 颠倒了结局。 时间治愈了一切。 恢复了过程。 还原了结局。 到头来她还是她，遇见周梓孟以前的她，遇见苏月以前的她，遇见叶灵川以前的她，像一颗脆弱的沙尘一般苟且生存着，对遇见的每个人说着对不起。 早知道最后还是这样的话，从来没有改变过就好了。 不要有委屈，不要有不甘，只要诚心地微笑着说谢谢就能继续活下去了。 可惜在女生的战场中，“敌退我进”是永远的规则，一方的退让得到的往往不是饶恕而是变本加厉的欺负。 开始时拉她头发的那个短发女生又给了她一个耳光，她比池冰莉强壮一点，所以手劲也大，居然打得萧蒻尘有点发晕，那女生似乎很喜欢萧蒻尘的头发，因为她又重重地扯住了它们用力向后拉扯：“一点诚意也没有，你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萧蒻尘这次被她拉的很痛，但是却没有叫出来。她依然静静地望着那个女生，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灵川，曾经的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是不是也是这么糟糕呢？我在教室里扯痛你头发的时候你望着我，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觉得我很可悲呢？ 没有理由地伤害别人，面带笑容的伤害别人，这样的我，你为什么会喜欢呢？ 萧蒻尘闭上眼睛，像个没有知觉的布偶一样任她拉扯。 我啊，现在已经不会去伤害别人了。即使受到伤害也不会还手了。 我不再保护自己，也不再逞强去保护别人了。 如果注定有人要受伤的话，那么伤害我就好了。 只有我受到伤害就可以了。 第102章 保证 陆明森拉着程西西几乎找遍了校园的所有角落，到处都没有苏寒的影子。他急躁地像热锅上的蚂蚁，直到遇见他们学院的老师，那老师心情很好地说：“苏寒么，我看见她往上走了，刚才还很有礼貌地跟我打招呼呢。” 陆明森谢过她后立刻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地找，依然没有看到人，他冷静下来想了想苏寒平时性格沉静，和别的学院的学生也没有什么交往，不太可能在其他教室。他灵光一闪，直接坐电梯上了天台。 当他真的在天台上看见苏寒的时候，不但没有让他惊喜，反而只是让他惊吓。苏寒竟然倒在地上，四个女生围着她明显心怀恶意，其中一个满脸凶相的居然扯着她的头发抽她耳光。 陆明森愤怒地向她们冲过去，中途看见池冰莉时他就大致猜到她们是为了什么找苏寒麻烦了。 因为天已经黑了下来，所以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愤怒的他，池冰莉又恢复了她高傲的姿态，以一副女王姿态站在苏寒面前冷冷地说：“向我保证，以后你再也不会接近陆明森。” 陆明森攥紧了拳头，池冰莉你够狠……他加快了脚步，生怕苏寒会受到更多伤害。 “好。” 就在他终于赶到她身边的时候，苏寒微笑着说。 陆明森愣愣地看着她，就算早就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她答应的那样爽快，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挣扎，仿佛即使没有池冰莉她们的逼迫，她也会想也不想的答应。 你一点也不在乎我么，苏寒。 即使三年来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也一点都不在乎我么。 他的眼中充满了受伤，而当他的目光扫到苏寒脸上的伤痕时，那份伤痛又被更大的疼痛代替了。 “池冰莉，”他咬牙切齿地叫着旁边女生的名字，“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从没看过他这么生气的池冰莉也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居然头脑一热动手打了人，低着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她的错。”萧蒻尘淡淡的一言，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其实她没有说谎，她脸上的伤本来就是许枫打的，那几个女生手脚再重也不及许枫的十分之一。 “你装什么好人！”萧蒻尘的表现毫无疑问又伤到了池冰莉的自尊心，恼羞成怒的她正要扬手再给她一巴掌，却被陆明森牢牢制住了手腕。 “你闹够了没！”陆明森生气地瞪她。 “陆明森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池冰莉看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在乎他会怎么看她了，尖利地冲他叫道，“你看不出来么，她根本就不喜欢你，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儿，你一个劲地在这里热脸贴冷屁股我都替你丢脸！” 陆明森紧张地瞄了萧蒻尘一眼，发现她依然没有一丝动容，不知该欣慰还是失望。而他还是皱起眉头对池冰莉说：“那也是我自己情愿的，用不着你替我丢脸。” “你……”池冰莉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她曾经认识的他，是那么骄傲的男孩子，那么潇洒的男孩子，现在居然对着一个这样普通的女人这样唯唯诺诺诚惶诚恐。那么曾经的她算什么，曾经放下骄傲对着他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她算什么！ “冰莉，”陆明森严肃地看着她，“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清楚所以造成了你的误会。和你交往的时候我很开心，直到现在也把你当做我的朋友。那么草率的和你说分手是我不好，我以前交往过很多女朋友，可是只有遇见苏寒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没错我喜欢她，喜欢到没有出息的地步，即使知道她完全不在乎我我也会一直喜欢着她，即使最终没有结果我也会一直努力下去，我就是这么想的，从喜欢她的那一瞬间就这样决定了。我没有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是自以为是地担心伤害你，结果大概给你造成了更大的伤害吧。我很抱歉，可是伤害你的人是我，跟苏寒没有一点关系。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跟苏寒道歉，然后我们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眼里的歉意是认真的，他眼里的狠戾也是认真的。池冰莉呆呆地望着他，这么多年明明一直在望着他，近的，远的，却不知道他的脸上会有这么多她尚未得知的表情。 而这些表情，都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女人，那个完全不在乎他轻易地就把他推出去的女人。 池冰莉哭了，骄傲的她在陆明森提出分手时都不曾哭过，而她哭不是因为自己的骄傲被摔在地上，而是单纯的因为委屈。 她输了，却输的莫名其妙。 “我不道歉，我绝对不会道歉的！”她无视那散落一地的骄傲，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冲陆明森喊道，然后快速跑走了。另外三个女生赶紧追上她。 第103章 最可怕的字眼是保护 陆明森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要池冰莉这样的骄傲的人道歉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本来最糟糕的那个人就是他，他也没有资格再去逼她做些什么。 只是苏寒，她会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怪他。毕竟刚刚他说了他和池冰莉以前是男女朋友，池冰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他的原因，虽然他也说了喜欢她…… 等等，他刚刚……说了喜欢她？ 他刚刚……告白了？ 陆明森的心像是猛地被人攥住了，一时间喘不过气。三年小心翼翼等待时机都没有说出来的话，居然被他如此草率地说出来了。 甚至眼睛都没有看着苏寒本人。 而现在，他也不敢看她了。 硬着头皮转过头，在心虚地对上苏寒眼睛的那一刻，陆明森呆住了。苏寒的眼睛居然依旧平静如水。 怎么会这样，就算没有惊喜，没有幸福，至少……至少也应该有他一直担心的厌恶才对吧。可是那双眼睛竟真的一点波澜也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她听到他那样诚恳的告白却没有一点点反应，仍然无动于衷。对于今晚做足了准备的陆明森想过最坏的情况，就是苏寒被吓到再也不理他，那么他就说是开玩笑的还像以前那样和她相处。 可是现在，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苏寒……我，我刚才……”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事的，”苏寒微笑起来，“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用来脱身的笨拙理由被苏寒善解人意地讲了出来，陆明森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急躁地抓住她的手腕：“不是的，我是认真的！” 苏寒受伤的手腕被男生没轻没重的力道弄痛，忍不住小声叫了出来。 “对不起，”陆明森赶紧松了手劲，却仍不愿意放开她，“今天的事是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池冰莉那家伙也不会……” “没关系。”苏寒迅速原谅了他，或者是很欣慰他能转移开话题。 但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却被陆明森扑过来抱了个满怀。 “明森你……”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苏寒，”陆明森的声音有着孩子一样的羞涩和固执，“就算不喜欢我也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想保护你，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到你。” 那个字眼，让萧蒻尘的身体微微一颤。 “明森。” 陆明森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抬头望着她，眼中有着满满的期待。 “以后，我们不要再碰面了。”苏寒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她的答案。 “为什么？”陆明森万万没想到自己真心的告白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是因为池冰莉么，你不要听她胡说……” “和她没有关系，”苏寒摇摇头，“三年来谢谢你的照顾，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我没有办法回应你。” “不回应我没关系啊，那，那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做朋友嘛，也不要说不和我见面什么的，”陆明森慌乱地解释着，而苏寒眼中的决绝粉碎了他的自说自话的从容，伤心地喊了出来，“为什么啊苏寒，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啊，我没做错什么吧，我只是说了喜欢你，只是说了想保护你而已啊！” 就是因为你说了想保护我啊……萧蒻尘默默转身离开。 保护，这个对她来说最可怕的字眼。 她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这个字眼而开始的。 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时间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也对自己发了誓。 这一生她都不会再保护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保护。 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第104章 新年旅行 7 接下去的几天里，陆明森都没有出现在萧蒻尘身边，就连学校新年在郊外集体活动他都没和她上一辆车。 萧蒻尘依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反而是程西西觉得疑惑不已。圣诞节晚上她一个人在好不容易订到位置的餐厅尴尬地等到八点，刚要负气离开就看见陆明森耷拉着脑袋像条大黄狗一样走进来坐到她对面，阴沉着脸“啪”得一声把菜单拍在她面前：“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程西西看他这样有点坐不住了：“今天算了吧，改天……” “麻烦你，”陆明森黑着脸拉住身边的服务生，“菜单上所有的菜都帮我点一遍，谢谢。” 菜都上齐之后，陆明森就像饿了几天一样闷头吃起来，吃了几口后抬头瞪着程西西：“吃啊，吃不完不许走。” 于是那晚程西西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撑到吐才回去，直到现在嗓子里还有那晚冰淇淋甜腻的味道，以至于他们昨晚住的温泉会馆里那么好吃的甜点她一口也吃不下。 身为推理小超女的她也能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能这么大程度影响陆明森情绪，不对是影响他人格的人估计就只有苏寒一个了，那天他风风火火地跑去找她估计性子一急就把喜欢人家的事随口说出来了，然后……很明显是被拒绝了！ 这些事她都能大致预料到，因为从开始她就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去看陆明森喜欢苏寒这件事的，她很清楚苏寒对陆明森没感觉，所以每天开心地欣赏他吃瘪的样子。然而她却错估了陆明森对苏寒的感情，高估了自己对陆明森的了解，她以为陆明森被甩之后一定是哭丧着脸找她各种委屈地倾诉着求安慰，然后第二天就像顽强的小强一样重新复活继续战斗，所以圣诞晚上她也早做好了奚落他的准备，万万没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陆明森是那样一副鬼样子。不但没有羞辱到他，自己反而成了他的出气筒。 哼，陆明森变得不好欺负了，变得不好玩了。她噘着嘴一个人在湖边蹓跶。 元旦学校组织放假留在学校里的学生去郊外泡温泉，本来苏寒是不想来的却被她硬拖了来，她本来还以为陆明森肯定会像哈巴狗一样求她为他和苏寒制造机会，甚至会卑鄙地求她跟他换房间什么的，她都想了一大堆想要的东西来敲诈他，结果陆明森虽然也来了，却一直臭着脸离她们两个人远远的。现在那家伙正脱离团队一个人在远处的小坡上坐着，明明是一米八六的大男生，缩在那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看到他这个样子，程西西居然有点心疼他了。可尽管心疼，她口上却依然没留情，走过去第一句话就是：“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蹲在湖边乞讨的人呢。” 没想到陆明森不但没跳起来跟她斗嘴，连头都没抬。 “苏寒一个人在那边呢，你不过去找她么？”程西西见硬的不行便放出诱饵。 谁知陆明森还是像没听见她说话一般盯着快要结冰的湖面，似乎里面有鱼在游来游去。 不对劲啊，这真的不对劲啊，程西西越来越担心了，不自觉地问出口：“圣诞节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见陆明森依然不理她，程西西突然意识到什么惊叫出口：“该不会苏寒脸上的伤是你弄的吧！” “你胡说什么！”陆明森瞪她，说出了几天来的第一句话。 而他来之不易的反应被程西西理解为心虚，她后退了几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他：“真的是你！你不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了吧，你……你不会有什么变态倾向吧！” “程西西！”陆明森真想动手揍她，而程西西开心做了个鬼脸跑到在不远处散步苏寒那里，像找到避风港一般拉住她的胳膊，看见陆明森吃瘪的样子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就知道他绝对不敢过来。 湖畔的小教堂周围围着一堆学生，不知道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她好奇地拉起苏寒：“我们也去看看。”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砖石结构的小教堂，样子陈旧但别致干净。一群女生一脸紧张地围在当地导游身边听她讲解，不时发出吃惊的抽气声。 “这些傻瓜估计又要被骗了，”程西西摆出一副看破世事的表情，“我不听都知道又在哄她们说在这里祈祷很灵验之类的，自己的白马王子很快就会降临之类的，每个地方都会有这么一个骗钱的景点。” “你怎么知道？”萧蒻尘有些吃惊。 “我这是久病成医好不好，”程西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被人骗多了总会有记性的。” “你别乱说，”旁边一个女生听见了程西西的话，不满地瞪她，“你以为谁都跟你这种大小姐这么无聊去想什么白马王子，再说了导游说了这里不收钱，只是说晚上12点之后不能进这座教堂。” “为什么？”程西西重新好奇起来，“会闹鬼么？” “差不多吧，”那女生神神秘秘地说，“说是这里以前是审问犯人的地方，因为每到半夜12点，被他们害死的亡灵就会出现在这里找他们报仇，犯人们因为害怕就全盘招认了……” “别说了！”程西西最害怕这种邪门的事，赶紧拉着苏寒离开了。 第105章 亡灵与记忆 8 今夜是新年。 新年对萧蒻尘来说，从来都不是值得庆祝的日子，而从四年前开始，成为了她最害怕的日子。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这是月的忌日。每到这一天，冰冷的空气中仿佛都飘动着淡淡的血腥味道，将她全身每个细胞痛苦的记忆再次唤醒。 也许因为这样，她才会选择和程西西做朋友，因为她不会给她安静的机会，也就让她侥幸避开了许多悲痛。 “苏寒，我们出去散步吧！”快到12点了程西西还是那么精力旺盛。 “好。”她跟着她去了湖边，因为她绝对不想在那个时间自己呆在房间里，否则她一定会发疯。 夜晚的湖边很黑，平时都会亮起的湖畔照明灯偏偏在新年这天全部关掉了，只有水面微微闪动着月亮的光芒。萧蒻尘正要劝程西西回去，后者却神神秘秘地说：“闭上眼睛苏寒，我有惊喜要给你。” 大概要吓她一跳吧，萧蒻尘无奈地闭上眼睛，却半天没有动静。她等到快要睡着时，程西西的声音终于响起来。 “好了，睁开眼睛吧。” 她微微睁开眼睛，却被眼前一闪而过的光芒刺痛了一下，她迷茫地睁开双眼，被眼前出现的东西震惊的几乎尖叫出声。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团如火焰般跳动着的小小烟火。 曾经在叶灵川手心，在叶灵川胸口跳动着的小小烟火。 程西西以为她是惊喜地说不出话来，开心地笑着点燃了一把烟火塞进她手里：“给！” “不要！”萧蒻尘尖叫一声，把那些烟火丢了出去。 刚刚还闪亮着明亮光芒的烟火在接触到湿漉地面的瞬间顿时熄灭，四周重新陷入了黑暗。 “没事吧苏寒？”程西西也顾不得起疑，急忙抓起她的手检查着，果然上面有明显的烫伤。 而她安排在湖周围的人手，却依然按照计划进行着他们的工作。 “砰！” 金色的烟火在对岸的天空绽放开来，粉碎成无数美丽的星星向下坠落。 然后，无数烟火从湖边的各个角落升空，各自将天空映照出不同色彩的灿烂光辉。 寂静的夜晚瞬间变得像童话王国一样美丽热闹，远处散步的人们，会馆窗边的人们纷纷都惊喜地为这奇迹般的美丽驻足，仰望着那绚烂的夜空，感动地几乎落下眼泪。 唯独有一个人，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苏寒，你怎么了？”程西西不敢相信地看着身体轻轻颤抖着的苏寒，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仿佛面对着的是无尽的地狱。 “不要……不要……”萧蒻尘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美丽的烟火，尽管她拼命抱住头，但那些低沉的轰鸣声仍然不停地灌进她耳朵里。 “你别吓我啊苏寒，”程西西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她从没见过苏寒这个样子，她高声对着湖边安排的人喊着，“停下来，你们停下来！”可是烟火的声音太大了，没有人听见她的呼喊声。 终于，萧蒻尘推开她发疯一样地跑掉了。 她不要呆在这里，她不要看见烟火的光芒，不要听见烟火的声音，因为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脸又会出现在她面前，又会出现在烟火下面。 “蒻尘我们约好了好不好，以后每年都来这里看烟火。”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有一天我会成为更加成熟的人，更加强大的人，成为值得萧蒻尘你喜欢的人。” “所以请你等到那个时候好么，到那个时候你可不可以……” “如果我死掉的那天蒻尘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拜托别人点燃它们，你要是看到的话可不要忘记流眼泪。” 她承受不了，生命中的那晚她承受不了，就算仅仅只是回忆。 她的世界已经重新沉入黑暗了，黑暗到她已经不会再畏惧任何黑暗。然而那些光芒是掀开她所有痛苦的钥匙，让她看见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满身的伤痕。 看见了，她才知道自己依然在痛着。 知道自己是那样的痛着。 她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一个黑暗的地方，一个能把她藏起来的地方，一个能再次隔绝所有光亮的地方，她什么都不管地拼命奔跑着，随手拉开一扇门就冲了进去。 骤然减弱的光线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虽然不知为什么脚下会有柔软的白雪，但是在积雪的道路尽头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的心仿佛突然被捏紧了，神情恍惚地向前走去，心里有个声音提醒她逃开，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向前走。 终于，她看清了……那是一个人……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上，液体暗色的液体从他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月……”她的唇微微颤动，吐出这个破碎的字眼。 四年前的那个新年，没有了呼吸的月就是像这样躺在自己的脚边，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积雪。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再次看到这一切，是因为那些烟火让她出现了幻觉，还是她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一切悲剧开始的时刻。 不要，那样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萧蒻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现自己面前的墙上悬挂着巨大的十字架，自己一定是跑进白天那个教堂了吧，可是月……又是怎么回事？ “害过人的人在十二点过后会在里面看见自己害死之人的灵魂哦。”白天遇见的女生的声音诡异地在她耳边掠过。 她的身体猛地怔了一下，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有这种事…… 可是她下意识地一步一步往后退着。 正在这时，躺在地上的人……动了。他慢慢地撑着身体站起来，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啊！”萧蒻尘如崩溃般尖叫起来，转身往大门跑去，却被地上放着的什么东西绊倒了。 而身后的人正慢慢向她走来。 “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萧蒻尘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惊恐地想要逃走，可全身抖得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 而眼前的苏月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执着地弯腰紧紧抓住她。 萧蒻尘疯狂地挣扎着，却无法逃脱他越来越紧的桎梏，最后她绝望地垂下手臂，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放过我月，放过我……” 第106章 最糟糕的发展 10 “什么？卖烟火的地方关门了？”程西西瞪大眼睛看着齐飞。 “我也没办法啊，”齐飞无可奈何地解释道，“大概是因为新年所有商店都放假吧。” “没办法？！你说的倒是轻巧！”程西西像是要把他生吞了一样，下午她刚把陆明森取笑了一通，还信誓旦旦地把今晚的活儿都扛了下来。要是最后陆明森自己没用被拒绝也就算了，要是问题出在她这一环上估计一辈子她都没办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忍受被陆明森踩在脚下！ “齐飞你给我听着，”她不可一世地命令着昨天才刚刚认识的男生，“叫上你们美术系所有的男生，现在就给回市里，然后分头去找卖烟花的地方，买到之后立刻回来！” “你开什么玩笑，”齐飞惊讶到没意识到她的行为有多失礼，只是委屈地分析着整件事的不可操作性，“这里离蓝市有多远你知道么，怎么可能回去？” “啪！”黑色的钱包被丢进齐飞怀里。“能有多远，不就是两个小时车程么？”程西西皱着眉头说，“这里面的钱足够了，你们打车去打车回来。” “打车？”齐飞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从这里打车费用……” “你没听见么！”程西西不客气地打断他，“里面的钱足够了，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齐飞有些发懵地揣着钱包去找人，明显对整件事情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群人乘上出租车才发现自己被有钱的大小姐羞辱了个遍。 陆明森无聊地打了个呵欠，都过了快一个小时了，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程西西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整他才这么拖拖拉拉的。 四周的空气比刚刚更冷了，只穿着衬衣的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靠着人类寻找温暖的本能，他离开了冰冷的座位，干脆坐到了白色的地毯上。 果然比刚才暖和多了，他知足地笑笑倚在一个很舒服的东西上，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教堂的门被推开，四个女生走了进来。 “晓风，好好找找，”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冰莉的行李箱可能就在这里。” “我看到了！”短发女生指着道路尽头黑色的物体，“不就是它么！” “真的？”池冰莉惊喜地向那个方向跑去，“还好没丢，我的化妆品全在里面。” “真是服了你了，”四人中年纪看上去最大的潘瑶无语地说，“这么大的东西也能丢，还丢在教堂这种地方。” 池冰莉脸一红：“还不是春羽说想进来看看，我忘了自己比你们晚来一天还提着行李呢。” “找到了就好，我们走吧。”被推上责任的春羽低头提议着。 “哦。”池冰莉又恢复了她高傲的姿态，像女王一样迈开长腿，谁知道她一拉动行李箱，靠在箱子上的东西就倒在了地板上。 四人都吓得一愣，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人，还是她们的熟人陆明森。 “真是有缘分，”潘瑶嘲讽道，“而且你找的男人是有多困，连在这种地方都能睡着。” 旁边的两个女生忍不住轻笑起来。 看到池冰莉的脸色不对，春羽赶紧忍住笑，讨好地看着她：“要不要把他叫醒，躺在地上睡觉会感冒的。” “管我什么事，”池冰莉别扭地别开脸，“反正这地毯厚的很，睡一晚上死不了人。” 想起几天前他对她说的话，她心里依然委屈的要命。他还当着她朋友的面让她那么难堪，就算心里关心，出于面子她也做不到在她们的目光下表现出来。 “就是，”直性子的郭晓风不屑地说，“他既然那样对冰莉，就算死在这里也不管我们的事。” 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圆滑地把陆明森叫醒的池冰莉，顿时被这句话逼得骑虎难下了。 看穿她心思的潘瑶抿嘴一笑：“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说罢就带头走在前面，其他三人也跟了上去。 只是没有人发现，跟在最后的池冰莉表情复杂地把陆明森丢在一边的外套捡起来，给他盖在了身上。 昏暗的灯光下，衣服上的番茄酱像在躺在地上的人身体上开了一个血洞，鲜血一样的液体顺着他的身体留上了雪白的地毯。 远远看去，就像雪地里满身鲜血死去的人。 这样的陆明森就这样出现在了神情恍惚的萧蒻尘面前。 第107章 崩溃 11 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陆明森被烟火的轰鸣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正疑惑着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地上，却惊讶地苏寒正站在自己面前，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惊恐表情望着他。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她那向来平静如水的眸子终于有了变化，而那恐惧到极致的的眼眸却不能让他感到丝毫欣慰。 她的脸色是那样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像在害怕着什么。她在怕他么？她为什么要怕他？ 而他来不及细想，苏寒就突然尖叫着向教堂的门冲去，没跑几步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担心地向她走过去想扶她起来。 “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苏寒惊恐地向他喊着，身体颤抖地更厉害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陆明森顿时感到手足无措，苏寒的样子让他感到无比心疼，所以他抓住她的肩膀，至少想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 被他触碰到的苏寒疯狂地挣扎起来，陆明森的手越收越紧，拼命地想让她冷静下来。而冷静下来的苏寒终于放弃了挣扎，目光中却充满了深深的绝望：“放过我月，放过我……” 陆明森愣了一下，为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名字，也为了她空洞的眼中流淌出的泪水。 她望着他，却像在望着另一个人。 是那个叫月的人么？ 这个名字，似乎那天闯入教室的男人也提到过。 他是谁，和苏寒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让苏寒痛苦成这个样子。 “苏……”他想安慰她，他想叫她的名字，耳边却突然响起了程西西的声音——“有点难办啊陆明森，你的对手是活在苏寒过去的根本摸不到的人，而苏寒却偏偏又是只看着过去的人。” “那我该怎么做。” “唯一的办法就是试着走进她的过去了吧。” “可我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啊。” “那就从叫她真正的名字开始如何？让她感觉到你也是她存在的世界的一部分。” 他从未如此真实的感觉到，围绕着苏寒的那个未知的世界是那样的寒冷，将空气凝结成透明的冰墙，苏寒无法走出来，他甚至伸长手臂都无法触碰到她。 那么就让他走进去，他要看看她存在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蒻尘。”他温柔又坚定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而这个被温柔呼唤的名字对萧蒻尘来说并不是救赎，而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精神崩溃了。 “对不起，月，”她失声哭泣着，跪在陆明森的脚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灵川，我没有保护好他，对不起，对不起……” 以为早已被埋藏起来的回忆，以为早已被埋藏起来的悲伤和懊悔，带着十倍百倍的痛苦卷土重来，把曾经的旧伤口狠狠撕开，瞬间血流成河。 那些伤口从未愈合过，她只是刻意遮挡对它视而不见，四年过去伤口没有一点好转，反而向内渐渐恶化淤烂。就算她再怎么装作忘记了，那日益加重的疼痛却让她无法欺骗自己。 怎么会忘记？ 怎么可能忘记！ 当她重重倒在陆明森怀里晕倒过去的时候，陆明森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仍是和着她最后一滴眼泪悲伤到极致的对不起。 第108章 烟火 12 程西西不安地站在教堂门前，一个小时前苏寒冲进去的样子实在让她放心不下。 她本来想跟着苏寒冲进去的，但是又想起陆明森等在里面，自己进去的话一定会被陆明森误会自己是故意搞破坏。 更让她忙上添乱的是，刚刚又冲过来两个会馆的保安，说他们在这里乱放烟火影响到其他客人休息之类，把他们教训了一通，硬是把剩下的烟火没收了。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就算陆明森今天告白成功，她的烟火也没帮上一点忙。 正在她烦躁的时候，教堂的门打开了，她看见出现在门口的陆明森立刻笑脸相迎上去，反正她要做的不是恭喜他就是挖苦他。可是当她看见被陆明森紧紧抱在怀里的苏寒时，就笑不出来了。 瞬间的惊讶过后，她不敢相信地向后退了两步：“陆明森我错看你了，你对苏寒做了什么？” 陆明森皱起眉头：“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她怎么会这样，病了还是睡着了……喂！”她生气地喊道，陆明森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你带她去哪里，”她一路跟到会馆大厅，拦住他的去路，“苏寒和我是一个房间的，把她交给我吧。” “不要。”陆明森坚定地抱着苏寒往自己房间走去。现在的苏寒在他眼中脆弱的就像随时都会破碎的薄冰，仿佛一眼的疏忽她就会消失不见。所以他要守在她身边，不会让任何人碰到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而且，万一没有恢复的话，苏寒也不会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她刚才的样子吧。 他拿出房卡，门上的安全锁却出现了错误的提示。 他疑惑地又试了几次，上面的红灯依旧闪个不停。正当他准备打电话找大堂处理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穿着浴衣的异常美丽的年轻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即使未施粉黛依然美地不似凡人。 陆明森有些被吓到了：“请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女人微笑着说。 他看了一下房号，居然是自己走错了房间，尴尬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没关系。”女人说着就要关门，陆明森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门框：“请问你是不是……” “嘘……”女人手指轻轻遮住嘴唇阻止他说出后面的话。 陆明森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不好意思地道了歉，望着那扇门重新关上。难怪他看她眼熟，只是没想到这么红的女明星新年之夜居然会住在这么偏僻的郊外会馆。 走进自己的房间，他轻轻把苏寒放在床上，认真为她盖好被子，坐在旁边望着她的睡颜。她的脸色比刚才红润了些，眼角还留着未干的泪水，哭得那么凶，明天眼睛一定会肿吧。 “苏寒，”他喃喃地说，“月是谁，灵川又是谁呢？” 即使是在梦中，听到这两个名字的萧蒻尘依然颤抖了一下。 “他们是谁都好，”陆明森轻轻拂去她的泪水，“从现在开始，守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美丽的女人一直站在门口，直到陆明森走远了才放心地上了内锁。 “又是无聊的记者么？”立在窗边的男人淡淡地问。 “似乎不是，这次好像真的是走错房间的人，”她担心地走向他，“你好些了么，我刚刚已经让保安去处理了，烟火声已经停了。” 男人不满地蹙起了眉毛：“是你多管闲事而已，我根本不在乎。” “我多管闲事？”女人激动起来，“你刚刚都发抖了，别骗我好么灵川！” “齐斯雨！”叶灵川愤怒地瞪她，“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在乎！” 齐斯雨咬了咬嘴唇把窗帘拉开，淡淡的月光洒在叶灵川脸上是那么的美，与四年前的稚嫩相比美得惊心动魄，即使是在生气的时候。而最美的，是刚刚天空中瞬间出现的烟火光芒投映到他脸上的瞬间，但只是瞬间那张脸就变了颜色。 不在乎么，她心里苦笑。如果不在乎，何必一定要来这远郊的会馆，不就是为了避开城市的漫天花火么。如果不在乎，她匆忙离开去找保安后，为什么那厚到透不出一丝光芒的黑色窗帘已经紧紧关上了。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望着窗外烟火早已褪尽的天空发呆。她记得和叶灵川住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夜空中突然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烟火，她开心地叫他来看，他却惨白着脸色钻进床底痛苦地喊道：“关上窗户齐斯雨，求你了，关上窗户！”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害怕如此美丽的烟火，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一切都与那个人有关。 而四年过去，现在的叶灵川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近在咫尺的烟火了。至少能装作平静地面对它们了。而这样的他，却让她更加担心…… “刚刚忘记说了，”叶灵川绽放的笑容在黑夜中胜似最美的烟火，“新年快乐，斯雨。” 齐斯雨望着他的笑容几乎呆住了，几秒钟后才红着脸移开视线：“新年快乐。” 能够陪在这个人身边，能够独占这个人的温柔和笑容，能够在每一个节日里笑着互相祝福，曾经她能想象的最美好的事情，现在竟真实地发生着。 只是她却越来越不敢触碰他。他的温柔像是冬天有着最温暖微笑的雪人，但只要伸手触摸就会瞬间融化成寒冷刺骨的冰雪。 说到冰雪……已经整整四年没有看到过了啊。今年也仍然不会下雪吧。 第109章 棘手的酬劳 13 清晨的阳光洒进窗户，萧蒻尘勉强睁开眼睛。眼睛微微胀痛，有哭过的感觉。 哭过……她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好像看见月了。 记忆中的最后一刻她抓着月跪在教堂冰冷的地板上，为什么现在却躺在这个温暖的陌生房间。 难道昨晚的一切是梦么？可是怎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被月触碰的肩膀，胸口的疼痛都是那么真实，而且她清楚地听见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叫过那个名字了，已经多少年没有人用那种心痛的声音呼唤过她了。 “把你吵醒了？”陆明森推着一辆小型餐车走进房间，“你要再睡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吃早餐？” “明森？”她眼中闪过淡淡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啊，”陆明森笑着解释，“怎么样，比你和程西西那间宽敞多了吧。” “那么，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萧蒻尘没有理会他的烟雾弹，重新拉回了话题。 陆明森心里一紧，心虚地说出昨晚想好的说辞：“我昨晚去教堂的时候发现你躺在地上，又找不到别人只能把你抱回来了，总不能把你丢在那里不管吧。”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发现我的时候，旁边有没有别人？” “没有。”他摇摇头。 “真的没有么？”她认真地看着他确认道。 “应该有谁么？”陆明森亦定定地回望她。 “没有，”萧蒻尘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谢谢你送我回来。” “那你要怎么谢我？” “什么？”她惊讶地看向他。 “从今天开始，让我叫你蒻尘好么，”陆明森坚定地对上她诧异的目光，“以前这样和你对视的时候，总觉得你虽然望着我，却从来看不见我。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因为你的心从来不在苏寒生活的这个世界。我承认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这让我很懊恼，也无能为力。但如果萧蒻尘才是你生存的世界的话，我愿意尽我所能走进去，只有这样你才会看到我吧，至少不要推开我好么！”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刚要说话，门却被推开了。程西西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扑到萧蒻尘身上用力摇动着她：“苏寒你没事吧，陆明森那个禽兽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你别胡说！”陆明森恼羞成怒地扯开她，好气氛全被她破坏了。 程西西打量着萧蒻尘整齐的衣服松了口气，惊喜地望向旁边的餐车：“陆明森你这个败家子，居然叫这么高级的早餐也不告诉我，小气鬼！”说着就自己盛了汤开心地躺在床上吃起来。 “我该走了，昨晚打扰了。”萧蒻尘客气地收拾东西出了门，只留下陆明森目瞪口呆地站在屋里看程西西狼吞虎咽，方才还无比温馨的早晨居然瞬间变成了这样。 “喂，你傻站着干嘛，快给我抹黄油！”程西西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破坏者地指挥着他。 陆明森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把黄油丢给她。 “你什么态度，”程西西生气起来，“你知道昨天晚上帮你安排费了我多少工夫么，居然没有半点感恩之心。” “知道了，谢谢你。”他悻悻地说，要是让苏寒知道昨晚是谁安排的看谁比较惨。 “这就对了，”程西西满意地吃了起来，“当然最重要的是物质上的谢礼，你答应我的东西可不要忘了。” “你说叶灵川见面会的票？”陆明森苦着脸说，“我到哪儿去给你弄。” “你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程西西立刻拧起鼻子，“再说这种东西对你爸来说是小菜一碟吧。” “我爸只是出版社的老板而已，跟叶灵川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陆明森无语道。 “我不管，”程西西摆出大小姐的派头拍起了桌子，“反正这个周六我就要看见票，否则我就把你让我帮忙的事全部对苏寒说出来！” 算你狠……陆明森在心里咬牙，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概就是这种情形了。 他当晚打电话回家，不出意料被严肃的父亲臭骂一顿，说他整天不务正业。 “又不是我想看的，是程西西那家伙想要。”他忍不住抱怨道。 陆父一听程西西的名字声音立刻柔和下来，变拒绝为解释：“西西要是早说还来得及，我去高价帮她买，但现在实在弄不到手，我只是个杂志社的老板，和叶灵川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啊。” 到头来你解释的还不是和我一样，陆明森暗暗吐槽道，见父亲态度改变重新燃起了希望：“可那个叶灵川终归欠你一个人情不是么，如果不是我们《如画》他现在也不会有今天……” “混账东西，你让你老爸为了一张门票去求人，让我脸往哪里搁，”陆父火气上来了，“说到底都是你不好，随便答应人家西西又把烂摊子扔给我，让我下次见到她爸爸怎么交代！” 陆明森无语地挂断了电话，没讨着便宜还被教训一顿，他只能打给总倒卖给他黄牛票的陈仔，而陈仔很明确地回绝了他，没有就是没有。 “拜托了，多少钱都没关系。”陆明森咬咬牙说。 “不是钱的问题啊大少爷，”陈仔无奈地说，“你也知道现在叶灵川红的快烧起来了，他的票连我们这些黄牛都抢不到，劝你还是放弃吧。”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想到程西西暴怒的脸，陆明森一阵冷战。 陈仔犹豫了一会儿：“有倒是有，只是……” “说啊！”陆明森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110章 奇怪的答案 “其实说不说都一样，几乎没可能的，”他叹了口气，“这周末有个粉丝动员会，会有两张票以奖品的形式发给粉丝，具体形式未知，你愿意的话可以去试试，估计希望不大。毕竟越是用钱买不了的东西是越难得到的。” 陆明森深深赞同他最后一句话，但当下他只能去争取那两张免费却格外困难的票了。 叶灵川是近两年国内最受关注的新人演员，两年前他被发现时是个在酒吧卖唱的普通男生，而他被发掘的契机是刊登在国内知名插画杂志《如画》上的一幅画《兔妖》，画家李希在比赛中的作品，画中的兔妖形象以极度的美艳在短期内引起话题，半个月后网络上出现了一张酒吧的照片，照片上的男生与画中的兔妖一模一样再次引起了轰动，李希亦承认这位男生即是兔妖的原型。叶灵川也因此一炮而红，与国内最大的影视公司签约，混血的美丽外表使他拥有了越来越多为他痴迷的粉丝。 粉丝会定在假期最后一天，陆明森从没有参加这种集会的经验，特别对方还是个男生，看到大厅门口的那些粉色鲜花和气球他就已经开始头疼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挤进那群女生中间，却在这时发现了一个人。 “苏寒？不对，蒻尘，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讶地望着角落里的女生。 萧蒻尘也吃惊地看着他，她当然不是来抢票的，只是路过这里时看见门口放着叶灵川巨大的人形立牌就情不自禁地走进来了。 “你不会也是叶灵川的粉丝吧？”陆明森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她。 “怎么会，”她赶紧否认，“我是为了帮西西拿票才来这里的。” “我也觉得你不会跟那家伙一样没品位，”陆明森耸了耸肩膀，“说到底那个叶灵川只是长得好看而已，也没演过什么经典的角色，不管上剧还是节目都面无表情，八成是整过。” “他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好奇地问。 “西西是这么说的。”萧蒻尘勉强笑着回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张脸五年前就是如此动人。 他们说话的空隙，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到处都是拿着叶灵川海报和名牌满脸激动的女生，陆明森庆幸着真人不会出现，否则不知道她们会成什么样子。 粉丝会的主办人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她拿着话筒在舞台上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开始宣布规则——粉丝会会以两张门票为奖品举办两轮比赛，第一轮为问答赛，每组派出一名队员参加，题目全部围绕叶灵川的各种信息，在题板上写出答案，测试对其了解程度，只有最忠实的粉丝才有资格留下来。第二轮比赛是即兴演讲，参赛选手站在台上表达自己对叶灵川的情感，最触动人心者取得最后的胜利。 “要是带程西西那家伙来就好了，我对叶灵川根本一点也不了解。”陆明森抱怨着，最初侥幸用钱收买票的想法也在看到台下那些雀跃不已的女生时粉碎了。 “西西真的很想要那些票么。”萧蒻尘目光暗了暗。 “当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叶灵川迷恋到什么程度，”陆明森摇摇头，“说什么他是她生命中的明灯，见他一面就至死无憾了什么的，真是受够了。” “那么我去参加第一轮，”萧蒻尘笑着说，“放心，我常听她说他的事，总会了解一些吧。” 14 因为人数太多，第一轮比赛分十场进行，每场20人参加，萧蒻尘被分在第九场，轮到他们时已经接近傍晚。萧蒻尘在台上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她比身旁那些女生更紧张，不同的是她们害怕自己记不起叶灵川的事情，她却害怕记起太多。 “那么现在开始第九轮比赛，”主持人的声音已经略显疲惫，省略了漫长的铺垫直接进入正题，“第一题，叶灵川的生日是哪天。” 举起的板子上齐刷刷写着1月1日，陆明森庆幸不是自己答题，否则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说不定会引起公愤。 “下一个问题，叶灵川的家乡是哪里？” 除了个别几个人，其他人都写出了“紫市”。 接下来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难，而萧蒻尘居然全部答对了，陆明森几乎怀疑她也是和程西西一样是叶灵川的忠实粉丝时，主持人出了这样一道题目。 “我们来一个简单的缓解一下气氛，叶灵川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台上所有人的心情都轻松多了，答题板上全部写着黑色，只有萧蒻尘的题板上写着粉色，其他人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第111章 他的改变 台上所有人的心情都轻松多了，答题板上全部写着黑色，只有萧蒻尘的题板上写着粉色，其他人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喂，”陆明森尴尬地推推她，“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哪有男生会喜欢粉色，何况是那种阴沉怪。”萧蒻尘则低着头没有说话。 “下一题，叶灵川最擅长的料理是什么？” 所有人都写了正确答案“法国菜”，只有萧蒻尘写了“蛋糕”，连主持人都变得尴尬起来：“说到料理，那么叶灵川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大部分人写了“黑咖啡”，个别人写了其他东西，而萧蒻尘写了“蛋炒饭”。鄙夷的目光纷纷投向这边，响起窃窃的讥笑和议论声：“她开什么玩笑，叶灵川怎么会喜欢这么土的东西。” 陆明森担心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来吧，弄不到票程西西真的会杀了我的。”而萧蒻尘没有理会他，抓着题板的手越攥越紧。知道五年来他一定改变了，就连自己都改变了这么多，可是在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居然会感到这么难过。喜欢着粉色的叶灵川，总是在做蛋糕的叶灵川，说最喜欢吃蛋炒饭的叶灵川，真的已经消失了么，她深爱着的叶灵川，真的不见了么。 四年前叶灵川消失的那个夜晚后，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活着，她只知道今生他们不可能再相见了。两年前的某个晚上，她走在蓝市的街道上，身边的巨大广告宣传板突然亮了起来，叶灵川的脸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怔怔地望着面前闪耀着光芒的脸，就那样站了一夜，就算被强烈的光线刺痛眼睛也不曾眨一下眼。天亮的时候她离开了，走到看不见那张脸的地方跪在地上大声哭泣起来。 后来她无数次从程西西那里听说叶灵川的消息，她渴望得到他的讯息，也害怕听到他的名字，即使那名字让她无比心痛，却为他能开始新的生活而无比欣慰。只是程西西口中的叶灵川仿佛和她认识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尽管他们的脸是那样相似。 “最后一题，叶灵川最珍视的家人是哪一位？” 这一题难住了许多人，她们犹豫了一会儿都在题板上写上最可能的答案“父母”，而萧蒻尘完全没有思考地写了“哥哥”。 “这一题是陷阱题，没有一个人答对，”主持人惋惜地说，“叶灵川在某个节目里说过，他从来没有过家人。我觉得这样的他真的很令人心疼，而这样的他也更需要我们。” 台上所有人默默良久，只有萧蒻尘丢掉手中的题板走下台去，陆明森开心地追上去：“太好了，虽然后面状态不好，但我们只错了四题，可以参加第二轮了，”他说着怔住了，“蒻尘你在哭么？” “没有，”萧蒻尘摇摇头，“只是突然眼睛有点痛，所以赶紧下来了，已经没事了。” 疼痛的何止眼睛，她的心痛的快要撕裂一般。她不责怪叶灵川为什么要欺骗所有人从未有过家人，只知道让他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自己。想到他说这句话的心情她就会心痛不已，而她知道，他比她更痛。 “那我们好好准备第二轮吧，”陆明森一副胜利在望的样子从工作人员手里领了信纸递给她，“你把自己想象成喜欢叶灵川的人，站在她们的角度说些爱慕的话绝对没问题的，这种主观的事情往评委手里塞点钱就全搞定了。” 萧蒻尘默默接过信纸。想象？她本来就是喜欢叶灵川的人啊，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喜欢。 15 “灵川，”助理崔西无奈地看着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叶灵川劝道，“粉丝会快要结束了，你真的不去么？” 被打扰清梦的叶灵川皱起眉头：“不是说好只有那个麻烦的见面会么，为什么粉丝会也要我去？” “这是增加人气的好机会啊，”崔西陪着笑脸解释，“本来是粉丝们自发组织的聚会，你惊喜地突然出现慰劳她们，好感度会大大提升的。” “她们自愿的关我什么事，”叶灵川烦躁地把杯子一摔，“好感度？我又没求她们喜欢我，蚂蜂一样叽叽喳喳烦都烦死了，世界上剩我一个最好！” “可是……” “崔西，”叶灵川冷冷地望着他，“如果不想做的话，还有别人。” 崔西识相的住了嘴，他知道叶灵川一向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心软，他之前的几个助理都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被开除了。这时他的双胞胎弟弟崔南喜笑颜开地走了进来，他心里大叫不好，崔南一向不会说话，现在叶灵川正在气头上万一说错什么就糟了。 “哥，你们还没出发么？我都在现场看半天了。”崔南好奇地问。 “灵川说他不想去。”崔西向他使了个眼色。 “这样啊，”崔南这次还算识相，“其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过那些女孩子可真热情啊，他们可是真心喜欢灵川的哦，我主持出的那些刁钻的题目几乎都没有人答错。” “那当然，”崔西试着缓解气氛，“我们灵川的魅力谁能够抵挡得住呢。” “不过也有几个奇葩，”崔南回忆道，“有个人居然说你喜欢粉红色，还说你喜欢做蛋糕，最爱吃蛋炒饭，我站在台上差点笑场。” “怎么会有这种人……”崔西无语地看向叶灵川，却发现他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空气发呆。 “不过灵川，你有哥哥么？”崔南好奇地问。 “什么？”叶灵川惊讶地看向他。 “我出了一道陷阱题，问你最珍视的家人是谁，别人都写了父母，只有她写了哥哥，样子还挺坚定的。你在节目中说过哥哥的事么，我怎么都没听说？” “不可能，不可能……”叶灵川喃喃地说着冲了出去，崔西赶紧追上去：“灵川你去哪儿？” “给我开车，我要去粉丝会！” 第112章 她现在依然深爱着你 “怎么还没到！”叶灵川急躁地踢了一脚油门。 “已经是最快了，再快就超速了。”苦命的崔西满肚子委屈，刚才不想去差点炒掉他的是他，现在像催命鬼一样催他往会场赶的人也是他。 “停车！”叶灵川命令道，然后把崔西赶到副驾驶座上亲自开车。 “不行，灵川你开太快了！”崔西看着表盘紧张地提醒他。 “给我闭嘴！超速怎么样，闯几个红灯又怎么样，这点小钱我会出不起么！”叶灵川愤怒地说，现在的他什么也不管了，只想尽快冲过去，确认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 车子在俱乐部门口停下来，女老板看到急着往里冲的叶灵川一脸惊讶：“灵川你居然来了！” “结束了吗！”叶灵川抓住她摇晃着。 “还没有，才讲到第八个。” 崔西松了口气：“赶上了，刚才我电话问过阿南了，那人排在第九个才讲。” “讲什么？”叶灵川不解地问。 “就是表达对你的真心啊，还有想传达给你的情感之类的，你确定要听么，你不是一向嫌肉麻么？” 叶灵川沉默了一会儿：“崔西，你先进去。先听她说什么，然后出来告诉我。” 真心么，那个人对他有过真心么，至于她想传达给他的情感，五年前他不知道，现在他更不知道了。 十分钟后崔西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讲完了？”叶灵川忐忑地问。 崔西摇摇头：“讲了一半。” “那么，她说了什么？” 崔西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她说她现在依然深爱着你，无论经历多少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永远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他还没讲完，叶灵川就冲了进去。 “等等灵川，我还没说完！”他也急忙跟着冲进去。 叶灵川没理他，自顾往前跑着，他要亲耳听听那个人说的话，他要亲眼见到她，然后亲自揭穿这个可笑的弥天大谎。然而在看见台上的人时，他怔住了。 “都说了我还没说完，”崔西气喘吁吁地追上他，“这是个男生。” 台上的陆明森充满感情地朗读着手中的信，实际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个大男生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向另一个男生告白，被他爸知道了绝对一顿狠揍。他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能欠程西西人情，日后绝对会付出巨大代价。 叶灵川黑着脸望着台上声情并茂说着爱他的男生掉头就走，冷冷地对身旁的崔西说：“告诉你弟弟，他被开除了。” 因此他没有听见陆明森的最后一句话：“和你在一起的未来，依然是我最想要的未来，只是我不配得到。” 陆明森感叹着终于结束了，把萧蒻尘帮他写的信仔细收好。刚刚轮到第六位选手的时候她突然脸色苍白地站起来说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去，把重担丢给了他。只是读着那封信的他觉得，虽然萧蒻尘是尽量按照喜欢叶灵川的人的真实心情写的，但总感觉那心情有些太过真实了。 16 好在豁出老脸的义举得到了回报，粉丝会后陆明森如愿得到了两张见面会的门票，当然贿赂评委的钱也没少交。 程西西得到票后开心了一个星期，却在见面会前一天发烧病倒了，她懊恼地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求陆明森和萧蒻尘替她去。 “你在耍我么，”陆明森恼火地说，“见那个叶灵川不是你毕生的愿望么，你就是发个烧又不是摔断了腿，有什么不能去的。” “你懂什么，”程西西边咳嗽边说，“我绝不能让叶灵川看见我流鼻涕的丑样子。” “那么多人他根本知道你是谁好么。”陆明森一阵无语，但意识到能和萧蒻尘一起过周末，也不再拒绝。 “苏寒，”程西西可怜兮兮地掏出一个相机递给她，“拜托了，帮我拍些照片回来好么。” “可是我……”萧蒻尘很犹豫，尽管人很多，但她还是怕被叶灵川认出来。 “求你了，”程西西拉住她的手乞求道，“我自己不能去已经很可怜了，而且那可是叶灵川哦，那么帅的人你不就想亲眼见一见么。” 萧蒻尘怔住了，怎么会不想见他，四年来她每天每刻都在想他，每分每秒都想见他，即使知道没有见他的资格，即使知道没有理由再相见，她还是那么那么想见他。 她默默从程西西手中接过相机，只一眼就好，只在远远的地方看一眼就好，她不知自己是在向谁承诺。 第二天她戴上眼镜，散开长发，化了淡妆，然后问程西西：“你能不能借我一条裙子，越粉嫩越好，上面的花朵装饰越多越好。” 程西西惊讶地看着她：“你不会是为了跟陆明森那家伙出去刻意这样打扮吧。” “是啊。”萧蒻尘笑着说，其实她只是不想让叶灵川认出她而已。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四年前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自己，就连自己也无法辨别，叶灵川大概也一样吧。 陆明森见到萧蒻尘的那一刻眼前一亮，他从来没有见过苏寒穿的这样正式，那感觉就像特意为他而妆扮的女朋友，令他受宠若惊。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奢望，但他还是开心不已。 第113章 手 见面会在蓝市最大的会展中心一层举行，他们打车过去发现街上挤满了人，问了路人才知道是见面会的形式变为叶灵川站在门口与每位粉丝轮流握手，然后再一个一个进入会场。 “我们回去吧。”萧蒻尘想了想说。 “为什么？”陆明森惊讶地看着她。 “人太多了，而且我肚子好饿，”她微笑起来，“明森我们去吃饭，然后看电影好不好。” 陆明森怔住了，这是她第一次邀请他，而曾经他的邀请她都是客气拒绝，虽然不应该这样想，她好像是在找他约会一样。他一时受宠若惊，但还是为难地说：“可是不去的话，我会被程西西杀掉的。” 萧蒻尘咬了咬嘴唇看向陆明森：“明森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 陆明森的脸刷的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很漂亮。” “像个面露凶相的男生么？” “怎么会，”陆明森摇头，“一眼就觉得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那么，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萧蒻尘犹豫地想，身后的女生们突然尖叫起来：“看到了，灵川在那里！” 她愣了一下，压抑住紊乱的心跳看向前方，那个想念了四年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的刹那，她几乎窒息，挤满整个街道的人群仿佛全部消失了，只有他的脸格外清晰。那一刻她忘记了犹豫，忘记了过去，脑中一片空白地向他走去。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哪怕只有一眼也想见他，就算他看不见我，就算他忘记了我，我还是那么那么地想见他。只要想到叶灵川站在那个地方，她就心痛地不能自已，她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才控制住不让眼泪流出来。 终于她站在了叶灵川面前，机械地把签名版递给他，仍是木讷地望着他。好在叶灵川早已习惯了粉丝愣愣地盯着他看，所以并没有觉得奇怪。 萧蒻尘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却就是无法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好不容易见面了，也许是这一生唯一一次机会见面了，她想好好把他看清楚，然后用她的后半生记住他现在的样子。 和记忆中一样美丽的脸，只是五官更加分明，眼神多了坚毅，不再见曾经怯怯的目光。他的身材比以前挺拔了许多，身高已经超过了月，曾经瘦弱的胸膛变得那么结实，周身充满了男子气息。 如果月还活着的话，看见现在的灵川，一定会很欣慰吧，她苦涩地想。她好想触摸他，好想跟他说话，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看够了的话，可以握手了么。”叶灵川面无表情地向她伸出手。 她这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压抑住颤抖握住了他的手，仅仅只是手指的触碰，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悸动流淌到她身上，让她忍不住想要落泪。 “好了，下一位。”旁边的崔西催促道，萧蒻尘赶紧松开手，遗憾的同时庆幸自己没有被认出来，但下一秒，她的手被叶灵川重新紧紧握住了，他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 她诧异地望向他，不可能的，难道他认出她了，即使她装扮成这个样子也依然认出她了？ 第114章 维护 她诧异地望向他，不可能的，难道他认出她了，即使她装扮成这个样子也依然认出她了？ “恭喜你，”叶灵川轻轻笑了起来，“你是今天第一千名的幸运粉丝，可以得到一张我们的合照。” 在周围人群的羡慕声中，萧蒻尘神情恍惚地被叶灵川拉着走到摄影师身边拍照，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失落还是松一口气。雪白的闪光灯一闪即灭，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流推着走了进去。 “灵川你做了什么？”崔西不敢相信地问，“你怎么能随便合照，再说哪有什么一千名幸运粉丝的规定？” “我自己定的不可以么，”叶灵川冷冷地说，“我已经听从安排在这里站一天了，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么？” “可是那个女生也不是第一千名啊……” “我随口编的，”他轻轻勾起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因为那没有温度的手心，让他感到那么熟悉。 17 近两个小时的见面会几乎只有主持人在台上讲解，萧蒻尘站在人群之中渐渐不再担心，快要结束的时候叶灵川终于出现在台上，他脸上带着鲜有的开心笑容，因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是齐斯雨！”旁边的女生惊呼道，会场里响起参差不齐的惊叹声。这两个人是同时出道的，从出道时两人之间就绯闻不断，但他们一直对外宣称是朋友关系。但没有人想到，今天的活动齐斯雨居然也来捧场了。 陆明森仔细端详着台上美丽程度丝毫不输叶灵川的齐斯雨，更加确定新年前夜在温泉会所房间里看见的人就是她，但他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推推身旁的萧蒻尘：“你不是答应程西西帮她拍照的么，再不拍来不及了。”却发现她的表情是那么悲伤。 萧蒻尘听到声音反应过来，从背包里拿出照相机对准台上的两人，顺便掩饰自己的失态。 陆明森想他刚才大概看错了，便点点头：“我去下洗手间，一会儿来找你。” “我想在这里宣布一件事，”叶灵川微笑着牵起齐斯雨的手，“我和齐斯雨明天要结婚了。” 萧蒻尘按住快门的手指瞬间僵硬了，台下响起的尖叫声在她耳中却静如死寂。 齐斯雨嫌弃地甩开他：“别开这种玩笑好么，你还嫌头条上的不够多么。” “她是这么说的，”叶灵川笑着望向下面的粉丝，“所以也请大家以后不要再传我们的绯闻了，否则她就要生气了。齐斯雨是我的朋友，比恋爱关系还要重要的唯一的朋友，你们也知道我没有家人，所以请不要让我唯一的朋友弃我而去。” 他的表情越来越认真，台下的粉丝们一片沉默。崔西在后台满意地点点头，这场粉丝会的目的达到了，公司总算不用再为两人的绯闻困扰了。 “你在拍什么？”他正自顾欣慰，却听见叶灵川愤怒的声音，急忙从后台跑出来，只见叶灵川一脸阴鹜走下台，大步迈向一个举着相机的女生，夺过相机狠狠摔在地上。 他吃惊地过去拦住他，每当叶灵川露出这个表情，就说明问题真的严重了。 “我应该说过记者绝对不可以进来吧，”叶灵川冷冷地看向崔西，“你明知道斯雨在这里不是么。” “灵川，她应该不是故意的。”怕闹出事情的齐斯雨也赶过来劝他。 “可是这些照片传出去不知道又会把你传成什么样子，”他咬牙切齿地说，“这种人不给他们教训就会变本加厉地伤害别人。” “没关系，”齐斯雨摇头，“反正你已经把相机毁了不是么，而且有你在，怎么会有人伤害我。” 叶灵川沉默了一会儿，重新转向萧蒻尘，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你要是说出去一个字，我会要了你的命。” 萧蒻尘愣愣地望着他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曾经即使瑟瑟发抖也要保护她的人，曾经即使自己受伤也不肯伤害她的人，现在居然站在她的对面说了这样的话。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叶灵川他们拂袖离去，好久才反应过来，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蒻尘！”回来的陆明森看见蹲在地上哭泣的她吓坏了，他急忙跑向她，问她出了什么事。 “摔坏了……西西的相机摔坏了。”她的心也和那个相机一样，被叶灵川无情地摔得粉碎。 “一个相机而已，”陆明森松了口气，“我会找人修好的。” “修不好了，再也修不好了……”萧蒻尘绝望地摇头，泪水铺天盖地地流了下来。 叶灵川在车上臭着一张脸，不明状况的摄影师为了缓和气氛讨好地递给他一张照片：“灵川你和那个女生的照片洗出来了，你要不要留下作纪念？”结果叶灵川的脸更臭了。 “什么照片？”齐斯雨好奇地问。 摄影师解释道：“刚刚在门口灵川拦住一个女孩……” “闭嘴！”叶灵川愤怒地打断他，“我这辈子都没有看女人的眼光，你满意了吧！”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齐斯雨趁他闭目养神时悄悄向摄影师对了口型：“照片给我看看。” 摄影师赶紧照做，没想到齐斯雨看见照片后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了？”他好奇地问。 “没什么，”齐斯雨摇摇头把照片收进包里，严肃地对他说，“回去把底片销毁，这张照片绝对不能让灵川看见。” 第115章 不速之客 18 蓝大元旦假期后的第一天早晨，所有学生都匆匆从宿舍往教学楼赶，一个身着黑衣带着墨镜的女人出现在宿舍门前，尽管她遮挡地十分严实，仍然掩不住姣好的身材和形状优美的下巴，吸引住了路过的所有男生。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一个篮球社男生撞着胆子上去搭话。 她疏离地扬起眉毛：“你们这里有一个叫萧蒻尘的人么？” “没听说过，”男生摇摇头，推推旁边的陆明森，“你知道么？” “你找她有什么事？”陆明森皱起眉头，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萧蒻尘的事。 “我是她的姐姐，”齐斯雨收起冷漠露出亲切的笑容，“她新年没回家，我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她。” 陆明森半信半疑，他从未听说苏寒有什么姐姐，虽然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但直感她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好，但他没有说什么，仍旧带着女人走向女生宿舍楼。 他们在楼下刚好遇见出门的萧蒻尘和程西西，程西西睁大眼睛看着陆明森身边的女生：“陆明森你什么意思，昨天刚和苏寒出去今天就另结新欢了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明森瞪她，“这是苏寒的姐姐。” “真的？”程西西惊讶地看向苏寒，却发现她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女生，完全没有见到家人的喜悦。 萧蒻尘终于反应过来，勉强笑了：“是啊，我和姐姐很久没有见面了，真的吃了一惊。” 程西西松了口气：“那我们走吧，让她们说说话。”说着拉着陆明森走了，陆明森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那女人有点熟悉。 等他们走远了，萧蒻尘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齐斯雨摘下墨镜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想对灵川做什么，是因为看见他还活着不甘心是么！” “拜托你说话客气一点，”萧蒻尘皱起眉头，“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在这里念书而已。” “那昨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见面会，明明四年来对灵川不闻不问，为什么现在要突然出现？” “我只是替朋友去拍照而已，没想到会被他发现。”她解释道。 “是没想到还是故意的？”齐斯雨冷笑一声，“你那时举起相机，不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么？” “你说够了没有，”萧蒻尘认真地看她，“我来蓝市之前从来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我甚至不知道他还活着，即使后来知道了，也从没有去找他的念头。昨天的事只是意外，我知道四年前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也知道自己带给他多大的伤害，我怎么可能再厚着脸皮再出现在他面前。” “你说的是真的？”齐斯雨将信将疑。 萧蒻尘点点头：“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只是上学而已，我已经放下过去开始了新的生活，不伤害任何人也能快乐地活下去，我希望你和叶灵川也可以这样。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保证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 齐斯雨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你可以离开这里么？” “什么？” “就算不是你愿意的，就算你再怎么避开，只要你在这座城市里，就有和叶灵川相遇的机会，昨天他没有认出你，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齐斯雨严肃地望着她，“你也清楚的吧，与你见面会让灵川多么痛苦，而有些事情只有我知道，他好不容易慢慢忘记你，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你口口声声说想让灵川快乐地活下去，可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本身就会毁灭他所有的生活！”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苦涩：“我知道了，我明天就离开。” “也不用这么急，”齐斯雨有些于心不忍，“你总有学校的事情要处理，或许你可以暂办休学或请长假……” “不必，”萧蒻尘摇摇头，“比起叶灵川失去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是尽快离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