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福星：哥哥们都是穿来的》


 第1章 她大哥死了又活了

    沈柳柳看着大哥被村民七手八脚地从河里捞出来，呆愣愣地站在河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惊恐。
    邻居大婶将她拉到一边，“赶紧去喊沈老大来啊，他儿子落水了！”
    帮忙捞人的大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伸出手摸了摸沈天金的脖子，然后又使劲儿地掐了掐他的人中。好一会儿，才面色泛白地说道，“人没气儿了，没救了。”
    话一落地，原本围在一旁的人都往后退了半步，连刚才拉着沈柳柳的大婶都松了手。
    沈柳柳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就跪坐在了大哥的身边，像往常一样伸出小手，攥住大哥的手指，冰冷冰冷得。
    她大哥，死了。
    没一会儿，沈柳柳的爹——沈大拨开人群冲了过来，见儿子已经没了气息，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他才不过一个晌午没见到天金的面，怎么就死了？
    沈大颤抖着手，拉住沈柳柳的胳膊，哽咽地问道：“六儿，你哥出啥事儿了？”
    沈柳柳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遇到这状况人傻愣在了当场，大大的眼睛之中蓄满了眼泪，听到爹问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旁的大婶子叹了口气，“沈大啊，你家天金是到河里救人去了，结果自己没上来。我刚就在这旁边洗衣裳，瞧见了。”
    沈大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沈天金今年才二十一啊，早就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可是家里实在没有银子，这才耽搁到了这个时候，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连媳妇都还没娶上，就丢了性命！
    “既然人已经没了，那就赶紧收拾收拾，别把人就这么放在这儿了。”大婶子继续开口说道。
    这也提醒了沈大，他竟是连儿子的棺椁钱，都拿不出来。
    拢山沟村本就地处偏远，即便依山傍水，可离着县城太远，不怎么富足，没什么银钱。各家的农户猎户也多是自给自足，大多人家日子也都过得去。
    只有村东的沈家，算得上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了，别说银钱，就是家中人吃饱，也得是看老天爷的脸色。
    “沈大，我这儿有些铜板，你拿了去，给天金拾掇拾掇，找个好时辰下葬了。”知道沈家困难，方才出手相救的大叔第一个掏了腰包。
    许是有了第一个，接二连三也有些乡里乡亲拿出了一些零零散散的铜板放到了沈大手中。
    沈大低头看着手中的铜板，他是个老老实实的庄稼人，自问没有偷懒耍滑过一日，怎么就连最后儿子下葬的钱，也要乡亲们施舍。
    沈大抹了一把脸，刚准备开口道谢，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声音，
    “丧门神，扫把星！丧门神，扫把星！”
    沈大抬脸看去，竟是村上的神婆。
    “这人死都死了，说这些做什么！”大婶子看不过去，低低地嘟囔了一句。
    那神婆手中的拐杖一指，
    “她是丧门神转世，扫把星投胎！”
    众人的目光顺着拐杖看去，指的竟然是沈柳柳。
    沈柳柳刚才狠哭了一阵，现在眼睛肿得大大的，被神婆一指，吓得往爹身后缩了缩。
    沈大就这么一个儿子和女儿，如今儿子死了，断不能再让人欺负女儿，“老神婆，你瞎说什么！”
    神婆晃着脑袋说：“丧门神、扫把星不除，你家还是要闹人命的！”
    这神婆平日就喜欢到各家串门，自己孤身一人，也都是靠着给人看事儿赚银钱，有时说的准，大多也都说的不准，乡亲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一旁的乡亲们有些看不过去了，“人家家里才刚刚出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赚钱？”
    神婆收回拐杖，撇着嘴说道，“我是要救你们的命！你们仔细想想，他们老沈家自从有了这个六丫头，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儿。原先他们家里也算是过得去，可现在呢，吃得了这一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顿！”
    “我们家吃得上吃不上，也轮不到你来说道。”沈大将吓坏的沈柳柳拉到了身边。
    神婆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沈柳柳，“你敢说，不是你害死你大哥的？要不是你非要拉着你大哥来救人，他能这么早去见阎王？该死的是你，不是你大哥！”
    沈柳柳被神婆看得背后发麻，又听她这么说，只能扁着小嘴，边哭边说道，“是我拉着大哥来救人的，可是我不知道、不知道大哥会死……”
    她的话一出口，乡里乡亲们便议论了起来。
    “这么说，还真是沈六丫头把她哥给害了？”
    “要是这么想，自从六丫头出生，她上面那几个哥哥接连出事。不是傻了就是病的，有一个离了村子上战场，八成是没命了。她们家就天金这么一个能干活的，现在也给害死了！”
    神婆见乡亲们有了几分动摇，神情夸张地说：“扫把星不除掉，不光是她们家会遭殃，咱们村子也好过不了啊！”
    “这神婆说话，一时准一时不准，到底能不能信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神婆子，那你倒是说说，应该怎么办啊？”
    神婆的脸上有了得意之色，“沈大，你要是还想救你们家剩下的人，还想咱们村子好。就给我些银钱让我祭奠河神，还要再给河神送上这个扫把星贡品，这事儿才算完！”
    想要银钱也就罢了，听神婆说竟还要他女儿的命，沈大当下就瞪大了双眼，“胡说八道，我一个字也不信你的！”
    神婆狠戾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沈柳柳，“扫把星！丧门神！害人精！”
    看到沈大和神婆对峙了起来，乡亲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沈柳柳竟然从沈大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虽说已经五岁，可是常年吃不饱，身形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浑身上下最有肉的地方，就是她圆嘟嘟的脸蛋。
    此时，她脸蛋上的眼泪还没干，小手忍不住地哆嗦，但还是往神婆的面前走了两步，声音奶声奶气却很清晰，“只要是我死了，我哥就能活过来吗？”
    神婆阴恻恻地道：“你哥活不活我不知道，可你不死，你剩下的哥哥都要死！”
    沈柳柳咬了咬嘴唇，大哥原本是没想到河边来的，是她非嚷着求着大哥过来，没想到来了之后就看到河上飘着个人，更没想到平日熟悉水性的大哥竟是被溺死了。
    她不想大哥死，更不想剩下的哥哥们死，如果她死了，真的能救了哥哥们，那她……
    想到这里，沈柳柳咬了咬牙，转身就往河边跑去。
    祭河神就祭河神，她不害怕！
    小短腿还没跑出去几步，她腰身就被人给揽住抱了起来，环住她腰的手湿湿的，可也热热的。
    身后传来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略带命令却时时饱含着关切的语气，“六六，你还想让我再死一次不成？”
    空中捣腾了几下腿儿，她转过脸。
    她大哥，又活了？

 第2章 大哥会保护你一辈子

    沈天金的记忆是翻滚而来的。
    在他醒过来的瞬间，甚至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农户家里的大儿子，还是那个叱咤商坛，年仅21岁就成为了福布斯榜上前十位，身价过万亿的商界巨佬。
    直到他看到眼前的这个女娃娃。
    灵动的大眼睛，如同小刷子一般扇形的睫毛，忽扇忽扇地眨着，脸上还带着没有消退的婴儿肥，樱桃般的小嘴，平日最爱说的话便是，“大锅，我要欺肉肉。”
    天知道，在病房门前，看着妹妹的心电检测仪上那条长长的直线，他的呼吸在那一刻也停止了。
    沈天金闭眼再张开，确定眼前的这个小团子不是自己妄想出来的，他最宠爱的六妹妹没有死，这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竟是在这样的地方，最奇怪的是，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无比。
    脑中思绪混乱的时候，就见眼前这个小短腿儿竟是自己跑了起来。而她奔跑的方向，是一旁那条湍急的河流。
    顾不得自己究竟是什么状况，沈天金猛地起身一把就抱住了沈柳柳。
    还是那个柔软的触感，在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沈天金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能够陪在活蹦乱跳的妹妹身边，活着才有意义。
    “六六，你是想我再死一次不成？”
    小团子缓缓转过头，疑惑的大眼睛之中带着欣喜，“大哥……你没死，六六知道，你不会死的！他们都是骗六六的！”
    看着怀中的小团子，大大的眼睛之中蓄满了泪水，他伸出食指将它们轻轻抹去，他不允许他的小团子哭，即便是因为他也不行，
    “大哥不会死的，大哥会保护你一辈子，忘了吗？我们拉过钩的。”
    这边沈天金突然活了过来，那边围着的乡亲们顿时炸了锅。
    “我刚刚明明试过他的鼻息了，确实是死了啊，怎么这一下子又活过来了！”下去捞人的大叔人都傻了。
    倒是一旁的大婶子松了一口气，“嗨，你又不是郎中，看错了也说不准了。不管怎么说，这人没死就是好事。”
    “那倒是。”
    沈大呆愣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眼泪还没干，没想到儿子竟然又活了，他心中高兴，但也带着些愤意，上前伸手对着沈天金的肩膀上就来了一下，“你小子，真把我给吓死了！”
    沈天金回过头，看向沈大的神情复杂，但还是垂了垂眼眸说了句，“爹，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最高兴的就是沈天金怀里的小团子，柳柳笑嘻嘻地伸出手，捏了捏大哥的手指，
    “大哥暖和了，不是冰凉凉的了。”
    沈柳柳的手软软的也热热的，沈天金一身的河水还没干，赶忙将身上的小团子放回了地上，“六六乖，大哥身上冷，当心凉气过给你。”
    原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神婆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是活人，不是死人，是活死人！咱村要出大事情了,你们还笑得出来！”
    这一嗓子倒是提醒了沈天金，刚才就是这个老妖婆要把他妹妹祭河神的，是？！
    沈柳柳一听到神婆沙哑怪异的声音就往后缩了缩，握着大哥的手也紧了紧。
    知道小团子害怕了，他用手回握了一下她的小手。
    转脸面色阴沉地看向神婆，“我原想着你谋些财就罢了，现在竟是要害人命。方才在山上，就见你一路跟着我们兄妹，河边救人的时候不见你过来，倒是现在冒头出来，你想干嘛？”
    神婆心里一颤，她的确是方才在山上就瞧见沈柳柳拉着她大哥往河边去，原以为沈柳柳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她才跟上的，没想到是接下来这么一出事情。
    她哼唧了一声，“死人还魂可是大忌讳，你本该死却从阎王手中跑了回来，阎王定是要拉其他人下去的，你这是害了村子啊！”
    这婆子也是真敢说，玉皇大帝指不定是她外甥？
    沈天金冷笑了一声，“哦？方才听你开口是河神，现在闭口又是阎王了，想必你跟他二位也颇为熟悉？”
    “那是自然，神婆子我不光通鬼也通神。我劝你们还是赶紧给我些银钱，不然这两位大神便要找你们的麻烦！”
    说到这儿，神婆还自夸了起来。
    “大哥，咱们走，六六不喜欢听她说话。”小团子往沈天金身后缩了缩。
    沈天金弯下腰，柔声道：“六六不怕，她没机会伤害你了。”
    等再站起身，他眼中温柔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丝狠厉，向神婆走了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伸手拽住神婆的衣服，他是个壮青年，神婆哪里能够反抗，一路上几哇鬼叫，被他拖拽着就到了河边。
    “你既然跟河神交好，不如替咱们村里的乡亲下去问问，看看到底献上个什么祭品他老人家才能满意，给他送去个老朋友，他开心不开心？”
    一听说要将自己扔到河里去，神婆顿时脚下一软，若不是沈天金提溜着她的衣裳，她就直接坐在地上了，“你快放开我，你这是要杀人，你要害我命啊！”
    沈天金挑了挑眉，嘴角溢出一声嗤笑，
    “方才你不是说了，我这个阴魂回了阳间，那是要送一条人命去地府的。我早帮你想好了，你先去跟河神叙叙旧，若是他不留你，你也就刚好去找阎王谈谈心，把鬼差丢的人命补齐了。咱们村子里的乡亲们，都会念着你的好。你就放心的去！”
    说完之后，手上一用力，作势要将神婆推到河里去。
    知道沈天金不是说说而已，神婆顿时慌了手脚，连忙扒到了沈天金的腿上，
    “老婆子我瞎说的，我不认识河神，也不认识什么阎王。沈家大哥儿饶了我老婆子！”
    乡亲们一直在旁边看着，见这老婆子说了实话，也都愤愤地道，
    “这老婆子上次还骗了王家娘子一两银子呢！”
    “老东西整日就想着坑蒙拐骗，真不如把她给扔下去！”
    “送她见河神！”
    沈天金低头睨着神婆，稍用些力气一推，神婆半个身子就掉到了水中，“乡亲们也都赞同，那你就下去走一趟？”

 第3章 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大哥，”柳柳迈着小短腿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了沈天金的身边，“六六饿了，想回家吃饭饭。”
    小团子走过来，沈天金便担心推搡之间伤了她，一抬手将神婆从河里又拽了回来。
    松手把神婆扔在地上，他弯腰对上神婆惊恐的眼神，“记着，你这条命是我妹妹给你捡回来的。”
    原本也只是想给神婆个教训，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当着小团子的面杀人。
    迎着小团子走来的方向，他快走了两步，一把牵起住小团子的手，“回家吃饭去。”
    这事儿也差不多结了，沈大赶忙举起手，对乡亲们说道，“今天呐，谢谢各位乡里乡亲了。大家也都听到了，这神婆子的话，都是胡编乱造的，乡亲们可千万别信。这铜板，还给各位乡亲。”
    热闹看过了，叔伯婶子们也就一边议论一边散了。方才瘫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的神婆，脚底抹油，溜了个干净。
    沈大在地里还有农活，听说沈天金出事儿了才匆匆赶过来的。这会儿也到了农忙的时候，地里的活计放不下，沈天金几次确定自己没事儿，让沈大赶紧回地里干活，自己领着沈柳柳，腿一迈就回家去了。
    倒是留下沈大有点茫然无措，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
    是哪呢？
    天朗云清，风吹草碧。
    沈天金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说不出的舒心畅快。
    即便是坐拥亿万身家，他能跟妹妹相处的时光格外短暂，现在好了，可以日日时时陪在她身边了。
    “六六累不累，等哥身上的衣服不湿了，就抱你走。”低头看着柳柳迈着小短腿儿不停捣腾，他开始心疼。
    往日出门有专车接送，如今还要她自己走路。
    怕大哥下回不带自己出来玩，沈柳柳使劲儿摇脑袋，“大哥，柳柳一点儿都不累，还能走好远，你下回上山还要带着我。”
    “只要是我们六六想去的地方，大哥都陪你去。”
    沈柳柳一笑，圆圆的脸上露出一对酒窝，眼睛亮晶晶的，拉着大哥的手越发紧了。
    “六六刚才被那老婆子吓到了吗？这次算她命大，要是……”要是他还是沈氏集团的沈天金，一定让她消失的干干净净。
    小团子晃了晃脑袋，“六六不怕她，六六只是害怕大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天金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蹲下身子，将小团子揽在怀里。
    不只是她害怕，他更害怕。
    那种回天乏术的绝望。
    搂了搂怀里的小团子，沈天金皱着眉头松开了她。
    她也太瘦了！
    同样是五岁的年纪，这个小团子瘦弱的如同个三岁的孩子一般，除了圆嘟嘟的脸蛋上，身上没有二两肉。
    “走，哥带你回家吃肉去！”
    他的小团子，最爱吃肉肉了。
    一听到吃肉，沈柳柳两眼冒金光，“大哥，今天真的有肉吃吗？”
    “什么叫今天，肉不是想吃……”话才说到一半，沈天金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亿万身家的沈天金了，家徒四壁不说，还得看天吃饭。
    不多时，沈天金带着沈柳柳就回到了家中，说是个家，不过就是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茅草房子。
    沈家在拢山沟村的最南边，离山林最近地方广大，但四周也都是些荒草罢了。村里的人都嫌这里有野兽出没，所以住的都靠北一些，沈家是实在没银钱盖房子，所以才留在了这里。
    刚走到门口，沈天金和沈柳柳的母亲陈氏就迎了出来。
    她眼睛还有些红肿，站在门口不住地往外张望，看到沈天金抱着沈柳柳回来，赶忙迎了上去，
    “刚才听他们说你溺水了，我瞧瞧，这身上都湿透了，赶紧回屋换身干净衣裳。”
    拢山沟村本就不大，再加上因为距离县城太远，所以村里也就十几户人家，互相都认识熟稔，那边沈天金一落水，就有听说了的婶子跑来告诉了陈氏。
    儿子落水了还得了，陈氏要过去看，硬是叫那婶子给拦住了，只说过会子就有人来送信儿了。
    陈氏就在门口盼呐，好不容易把天金和柳柳盼得平安回来了。
    沈天金被推去换衣服，陈氏就拉着柳柳回到屋里的床上，皱眉问道：“六儿，你哥咋会溺水了呢？”
    儿子熟悉水性，再说这么大的人了，没道理跑到河里去玩。
    “娘，哥可厉害了，他救了个人呢。”
    “是嘛，”听说是因为救了人，陈氏面上多了一份骄傲，“那感情好，救上来的人也没事儿？”
    柳柳点了点小脑袋，“让他们家里的带回去了，就是大哥，一直躺在河边上一动不动，神婆还说什么河神祭品的。”
    “六六，别吓唬娘了。”沈天金换好了衣裳从里屋出来，说是换了件衣裳，实际上也没比之前的好到哪里，好几处打得都是补丁，但是陈氏的手巧，不仔细倒也看不太出来。
    坐在床边儿上，沈天金大手一揽，就将柳柳搂在了怀里。
    必须要抱着她，他心里才能安心，才觉得她是真的没有死。
    “那神婆子就是想要讹钱，被我拆穿了，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用信。还想欺负柳柳，我不过给她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听沈天金的口气陈氏不由得皱眉，天金虽说平日也不会被人欺负，可却也不是个惹事的人，怎么现在说起话来，让她这么不放心，
    “天金呐，日后还是少与村里的人有口角，尤其是那神婆，殊不知她一张嘴，就毁了你多少好机缘。咱们日子本就过得紧，若是村里人都在背后嚼舌根谈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讨上媳妇了。”
    儿子今年二十一了，身强力壮，模样长得也俊朗，可就因为没有银钱，添不了新房也给不起聘礼，这才耽误到了这个时候，她这个当娘的，每每提到这事情，就心里拧劲儿得难受。
    沈天金看上去像是低头听着陈氏的话，手上摸着柳柳干枯发黄的头发，实际的心思都在柳柳身上，即便他不是大夫，也知道柳柳这小身子骨肯定是因为长期营养不够导致的，他的宝贝小团子，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也不知道，这儿有没有卖燕窝的……

 第4章 越来越不像话

    “开饭啦！”
    听到吃饭，沈柳柳立刻从床上爬了下来，小胳膊小腿儿倒是格外灵巧，笑眯眯地拉着大哥的手，“吃肉肉了！”
    看小团子这副贪吃的样子，沈天金心中有了打算，虽说小团子现在瘦弱，可能吃就是好事，他很快会让她圆润起来的。
    坐在床上的陈氏则是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儿子听进去了多少，迈步下地也跟着去了主屋。
    沈家的茅草房子一共有五间，东西各两间，除去一个厨房外，剩余三间住的是沈家三房人。中间一个堂屋带着主屋，是沈家老太太住的。
    沈天金刚带着柳柳出门，沈大就满身泥土的回来了，简单洗个手，就迈步进了堂屋。
    堂屋里面饭摆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沈大落座开饭。沈家虽说人丁兴旺，可到底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家，没有男女分开吃饭，都围坐在一个大木桌的旁边。
    正中间坐着的是沈老太太，不过五十多的年纪，头发就白了一多半，黑瘦黑瘦的。
    沈大坐在沈老太太右边，见左边没人坐，就问道：“老二和老三今天不回来吃了？”
    “嗯。”沈老太太撩起眼皮子答应了一声，“老三今天进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早上走的时候就说了不用等他，老二进了县城，这几天也回不来。”
    沈大看了一圈，发现还少了两个，“天水咋没来吃饭？”
    摆好了碗筷的沈二媳妇齐氏开口道：“天水老病又犯了，三弟妹在屋里照顾他呢。大哥你累了一天，早点吃饭。”
    沈大忙活了一天，还被儿子的事情吓个半死早就饿了，但还得等老太太先动筷子。
    沈老太太手上拿着筷子，没开始动，倒是“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老大，天金溺水的事儿，不说说吗？”
    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住，沈大是想着边吃也就边说了，没想到老太太饭前就要说清楚，看来是不高兴了，
    “娘，没啥事儿，就是咱天金救了个人，后来不就回来了。”
    “回来了？”沈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沈大一眼，沈大是个实在人，压根儿不会说谎，看着沈老太太眼睛的时候，都左右飘忽，“不是差点就回不来了吗！天金可是咱家的老大，他那一辈儿都看着他呢，不是说上山，怎么又下河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老太太看得是沈柳柳。
    而沈柳柳的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满桌子的菜，还有盆里的窝窝头。
    沈天金自然是看出小团子饿了，抬头对着沈老太太道，“奶，往后我离河边远着点，爹都忙活一天了，也饿了，先吃饭。”
    这个说法显然是没让沈老太太满意，但是心疼儿子干了一天的活，虽然无奈她还是先动了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碗里。
    众人见老太太动了筷子，自然也就开始夹菜。
    沈天金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除了青菜就是野菜，还有一盆子的窝窝头，再就没什么别的了。
    前些日子，为了给天水抓药看病，最后的两只母鸡也给卖了，这会儿也就只能吃些山上挖采得到的。
    他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小团子，沈柳柳倒是吃的高兴，也不管野菜难不难嚼，直接塞到嘴里，手上还握着个和她脸差不多的窝窝头猛啃。
    “六六，今天没吃上肉，大哥一定让你吃上。”他答应过她的，要带他吃肉肉，可他食言了。
    柳柳嘴巴里面塞得满满的，转过脸，两颊粉扑扑的，“没食鸭，窝窝也阔好次了。”
    听到这个，沈老太太更不乐意了，筷子往桌上一放，“一天天就知道缠着你大哥，还想着吃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要不是你拉着你大哥，他能溺水嘛！”
    沈大没想到这些话这么快就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面露难色地准备开口，倒是沈天金先他一步，朗声说道，
    “奶，河是我自下去的，跟六六没关系，要说就说我莽撞，别说六六。”
    “你……”沈老太太气得半天没说出话。
    沈天金是她的长孙，她自然是多偏袒些，没想到他倒是护起沈柳柳来了，“天金，不是奶奶说你，你都这个年纪了，不想着多多赚些银子赶紧成亲，整日陪着柳柳这小丫头片子乱跑，像个什么样子，明日你好好干活，把柳柳留在家里！”
    一听说要被留在家里，沈柳柳顿时觉得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她咕哝着想说话，但是看见爹和娘对着她使劲儿摇头，就将话和嘴巴里的菜一同咽了下去。
    倒是沈天金这边，视若无睹地给沈柳柳夹了一筷子菜，说道，“那不成，六六得跟在我身边。”
    听了这话沈大和陈氏都愣了，就听得沈老太太用力拍着桌子，“天金呐，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整日要跟你妹妹玩在一起，就算你不想着成亲，你总得想想你四弟弟的病！他今日起不来床，你三婶一天什么都没干光是照顾他了，这么下去，这家不是要挎了吗！”
    看出老太太急了，沈大连忙安抚老娘，“娘，你别生气，他今日溺水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说话嘴都没有个把门儿的。”
    陈氏也赶紧低声对沈天金说道，“你少说两句，明儿我带着柳柳，你上山采摘些东西好去集市换些银钱回来，别惹你奶生气。”
    一直没吭声的齐氏看看老太太又看了看沈天金，转头看了一眼呆愣愣的儿子天沐，她叹了口气，伸筷子将窝窝夹到儿子的碗里。她们这一房也不省心，这会儿说话两头得罪，家里那口子人也不在，她还是老老实实把嘴闭上，免得惹麻烦。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没有银钱惹出来的麻烦。
    沈天金沉着眸子沉吟了片刻，偏头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小团子。让他丢下柳柳那是不可能的事，若是银钱赚足了，自然也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赚银子这事，对他来说，还算个事儿吗？
    他这边正想着，外面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了。

 第5章 办法总会有的

    “娘，看我猎回来啥了！”
    风风火火进门的是沈家的老三——人称沈三，沈大是个实实在在的庄稼人，沈三长得则是膀大腰圆，远远看上去跟头黑熊一样，凭着这把子力气就做了猎户，就是猎得东西时好时坏。
    齐氏是个聪明的，见三哥回来了，就赶紧站起身迎了过去，“三哥今日好收获啊，好几只野鸡呢！”
    沈三今天的确收获颇丰，他抖了抖右手，“这还三只活兔子呢！前几日下的陷阱，没想到今天这么走运。”
    一边说着，他也一边坐到了沈老太太身边，“娘，我瞅着你不咋高兴呢。”
    沈三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问还好，一问沈老太太更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听完沈老太太的话，沈三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看向沈天金，“行啊天金，救了人了。”
    “老三，你咋也不说说他，正事儿不干……”
    “不是三叔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成天让你奶操心，我瞅着你吃得也差不多了，赶紧劈点柴去。”说完还不自然地努了努嘴。
    沈天金知道三叔这是想帮他，见一旁的小团子也吃饱喝足了，就抱着沈柳柳下了桌。
    “哎！怎么就走了……”沈老太太不依不饶，“你也不是不知道，今年的税也涨，眼瞅着就要冬天，地里收的还不知道够不够吃。”
    就听得身后沈三劝道，“明日一早让他去集市把东西卖掉，换了钱再说，咱们哪年冬天不都过去了。”
    出了堂屋，沈天金就在自家院子里面转了一圈。
    家徒四壁。
    就算他是商界大佬，可到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全家上下连点能拿出去卖的东西都没有。
    可是想着想着，沈天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永远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是会有的。
    还不到他腰的小团子仰头看着，她觉得大哥落水之后，比从前爱笑了，“大哥，你笑起来可真好看，一定不愁找娘子。”
    沈天金有点哭笑不得，他低头揉了揉小团子的发顶，“找娘子哪有让六六吃肉肉重要，明日咱们去集市吃肉肉。”
    第二天一清早，沈天金就去找了三叔。
    听说他真要去集市卖货，三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昨天那是让老太太安心呢，集市不好赶，待会儿我就说上山去打猎，先去集市卖了就成。”
    知道三叔是有意帮自己，沈天金笑了笑，“三叔，奶也没说错，我是应该自立了，不立业怎么成家，卖货的事情就交给我，你该上山就上山去。”
    沈三一愣，他才几天没看到天金，怎么觉得天金像是一夜长大了，转头想想，男孩子到男人可不就那么一下子的事情，说不准昨日溺水让沈天金想开了。
    “那行，”沈三一指旁边的两个笼子，“这野鸡能卖上个六十文，兔子嘛七、八十文也就不错了，咱们都是些小散户，集市上要是有人讲价，便宜些卖了就是。村东头你张叔，我已经给他说好了要搭他的牛车去赶集，这会儿你过去刚好。”
    沈天金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卖了这些勉强够六六尝上点肉味。
    等沈天金将两筐背好，就看见有一个小脑袋一会儿藏起来，一会儿冒出来，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小团子。
    沈柳柳见自己被发现，迈着小短腿儿就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她低声道，“大哥，柳柳也想去集市。”
    “柳柳去过集市没呢？”沈天金弯腰笑着看她。
    沈柳柳遗憾地摇摇小脑袋，但是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亮地说道，“柳柳会很乖，不乱走，紧跟着大哥。”
    拢山沟村离县城太远，县城每逢七天才开一次集市。村上的人去集市的本就不多，月余能靠牛车走上一次。
    柳柳没去过，也特别想去看看，可是爹娘每次都说她太小了，就在她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大哥突然牵起了她的手，“我们六六想去看看，那咱们就去看看。”
    “真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惊讶。
    沈天金实在没忍住，就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走。”
    和陈氏说好了之后，沈天金带着小团子就往村东去找张叔坐牛车了。
    原本陈氏是不同意的，本来昨天就闹得沈老太太不高兴，但又实在没拗过沈天金，只能再三叮嘱柳柳不要添麻烦。
    沈柳柳挂着两个酒窝连连点头，陈氏心都化了，就没再阻拦。
    等到了村东头，沈天金一眼就看到了张叔，原来张叔就是昨日从河里将他救上来的大叔。
    “小伙子到底是身子骨硬，昨日溺水了，今日还起这么早去赶集。”
    “昨日谢谢张叔。”
    “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说了，你不也是下去救人嘛。”张叔一边收拾着牛车，一边不忘是非一番，“说起来，昨日你是救了谁呀，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只见到岸上有水，倒是没看到人。”
    是个青年，好像不是村里的人，因为他没见过，但是沈天金没说。
    因为这个事儿是有些蹊跷，按道理讲他救了人，好歹跟他道个谢，可那人什么都没说，也没看见怎么就走了。
    张叔套好了牛车，转头就看到了沈柳柳，笑盈盈地说道：“柳柳也去集市呀，那人可多了，你可不能乱跑啊。”
    沈柳柳小脑袋点啊点啊，“我会紧紧拉着大哥的手。”
    沈天金的心中的被需求感瞬间被满足，他捏了捏小团子粉嘟嘟的小脸蛋。
    到时辰出发，沈柳柳早就被牛车吸引，她手脚并用想要爬到牛车上面，可是屡战屡败，等沈天金发现的时候，小团子正扒在大轱辘上面，沈天金笑着将她举起来放在牛车上，自己一个纵身就坐到她的边上。
    柳柳高兴地拍着手，“牛牛，走快快。”
    牛车缓缓行驶，沈天金仔细打量起了牛车上的货物，地里收的粮食居多，还有些零碎的小物件，只是除了他和柳柳之外，没有其他村民。
    按理说，赶集市这个事儿，村里乡亲们都是积极参加的。
    “张叔，怎么就我们俩个？”
    沈天金纳闷儿。

 第6章 绕远去县城的路

    张叔坐到牛车前面，笑呵呵地说道，“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没空闲去赶集，再说了，咱们村离集市远，赶集的本来就少。”
    “你这一牛车的货？”
    “哦，帮着大家伙拿到集市上卖一卖，赚上个辛苦钱。不过啊，我也就再干上几趟，不干了。”一想到这些年的是是非非，张叔长长叹一声。
    “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干了？”
    “这活计不好干呐，钱赚的少不说，还有许多麻烦。算了，不说了。今年买的地下来了，往后我也就忙田里的那点活儿了。”这些年好歹攒下一些银钱，有田种谁还愿意做这些，加上他年纪越来越大，还是留在地里养老来得好。
    两个人聊天，沈柳柳就坐在牛车上晃啊晃啊，她第一次坐牛车，一会儿东看看，一会儿西摸摸，两条小腿儿不停的晃悠着。
    牛车一个颠簸，柳柳小身子重心不稳，直接往后面仰了过去。
    沈天金手疾眼快，捞住了她的脖子，刚想说句小心，就看到沈柳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高兴地手舞足蹈，“嘻嘻，真好玩。”
    他只能皱着眉摇头，将沈柳柳的脑袋转换了个方向，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磕到碰到他是要心疼的。
    “牛牛好好玩。”
    土路不平，牛车在上面摇摇晃晃并不舒服，想来爹娘不让柳柳跟来，也是觉得柳柳太小，走这么一趟是要遭罪的。
    可是柳柳却一直高高兴兴，丝毫没有半点疲累。
    想着方才张叔的话，沈天金低头思忖，“若是日后往来县城之间，没有牛车，不方便。”
    “这就是村长操心的事儿了，当初把这个活计给我的时候，我还想着是个好活，又能去县里逛逛，还能赚点银子。可没成想，好日子没过上一年，直通县城的路就给封了。现在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才能到，半天时辰赶过去，再半天时辰赶回来，这不是活生生耽误人嘛。”
    拢山沟村是周围几个村子之中，距离县城最远的一个。去县城本就不方便，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牛车，想要去县城赶集，就得搭乘同村的牛车过去才行。于是乎村长就想出来个主意，专门找一个人，每隔上天就往返县城和村子一次，方便村子里面的村民去赶集，再买卖些东西。
    这话引起了沈天金的兴趣，“张叔，你是说，这路不是原本就这么远的？”
    “你不经常往县里去，不知道也是自然的。那都是几年前的旧事了，下大雨把山上的大石头给冲下来不少，这不，往县城去的路就给堵上了。”回想到之前的事情，张叔是又唉声又叹气，他的日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慢慢走了下坡路。
    怀中的小团子扭了扭，沈天金用手帮她挡住阳光，状似无意地继续问：“堵住了，再疏通开就成了，怎么还要绕弯子呢？”
    张叔频频摇头，“一开始可不是就这么想，但是村长特意带了懂的人过去看，说是地形复杂，要是搬动了那几块石头，说不定还要引来水灾，最后也就这么放弃了。”
    搬动几块原本不属于这里的石头，就会带来水灾，他是不信的。“懂的人？”
    “咱们村的谢家，他们专门请的人，那肯定是不会错的。说起来，也就是那时候起，里正搬到了咱们村子，村长倒是搬走了。后来里正拍了板，往后都走这条路了。”张叔虽然无奈，可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里正都发话了。
    谢家……
    沈天金想起来了，在拢山沟村北面地势最高的地方有一户人家，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听二叔说起过，那户人家是从很远的地方搬迁过来的，具体是哪里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是书香门第。
    只是这户人家平日深居简出，家中几口人都不得而知，巧的是，自从他们搬过来之后，原本在其他村住得好好的里正也跟着搬过来了。
    总之这事情是掌管了五个村子的里正定下的，那肯定是错不了的，毕竟里正是见多识广的人。
    怀里的小团子突然间伸了个懒腰，打断了沈天金的思绪。
    “六六，是困了吗？”
    牛车晃来晃去，太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柳柳的确是有点困了，但是她第一次出来去县城，不愿意就这么将时光浪费在了呼呼大睡上，她强撑着眼皮，略带迷糊地说：“六六不困，奥……”
    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张叔笑眯眯地说道：“咱们这才刚刚出发，要是赶到县城里，还要两三个时辰呢，张叔给你编一个小蚱蜢。”
    沈柳柳平日就听话，小模样长得也是讨喜，张叔手巧，很快就用稻草给她编了一个蚱蜢。
    沈天金心中粗粗算计了一下，若是在这条路上走，村里到县城少说也要二三十公里，牛车的确太慢了。
    若是能修好之前那条近路，再有个更快些的交通工具……
    玩着手里的草蚱蜢，沈柳柳又来的精神，“大哥，柳柳不睡，要是错过集市就太可惜了，隔壁的虎妞她们都说，集市上可多好玩的了。”
    张叔脸上挂着笑，对县城里的事情，他知道的多，“可不是嘛，柳柳你这是第一次去集市，那里有卖糖人的，还有卖贴花的，可多好玩的了。只是咱们这牛车脚程太慢，等过去的时候，集市差不多都散了。”
    县城之中的集市也不是日日都有，一般是三日一个小集，五日一个大集。这附近的村子不少，往来的人也多，所以集市十分热闹，不过集市上大多数都是些散户，卖完东西就离开，等到他们到达集市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晌午，算是赶晚集。
    “张叔，”沈天金刚好也问问仔细，“集市上都有些什么铺子啊？”
    “那是卖什么的铺子都有啊，”张叔原本今日是和沈家老三约好一同去集市的，就替沈三又叮嘱了沈天金几句，“不过，集市是在南边，铺子都在西边，你们这些散货卖完了还是要早些回去才是。”
    沈天金面上笑了笑，“那是自然的。”
    不过心中却有了其他的打算。

 第7章 去铺子吃肉肉咯

    这条绕弯的路不光远，而且一路上坑洼泥泞，牛车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才到集市。
    也不怪乎其他村民不赶集，一来一去，一整日就白白浪费掉了。
    好不容易到了集市，张叔还要去卖车上其他的货物，就跟沈天金约了一个时辰之后在这里碰面，不管东西卖没卖完，都得回来，不然就赶不回拢山沟村了。
    一直嚷着不睡的沈柳柳，最后还是在大哥的怀里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的她睁开眼，看到集市顿时人就清醒了，“大哥，你快看，好多人，还有好多好多东西，那个是什么？”
    沈天金面带笑意地拉着沈柳柳的手，道别了张叔，就带着小团子在集市之中转悠了起来。
    “这好漂亮，是什么？”走到一处小摊，沈柳柳的个子不够高，只能垫着脚尖，勉强露出两只小眼睛，看着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花花。
    “是绢花，可以绑在头发上，喜欢吗？”沈天金走上前想询价，倒是被小团子拉住了手。
    “大哥，我只是问问，我不要。”
    虽说小团子话是这样说，可是眼睛一直望着那边，沈天金知道她是因为省钱才故意说不要，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娃娃，长得太可爱了。”卖绢花的大婶笑眯眯地看着沈柳柳。
    沈柳柳也不怕生，嘴巴一笑两个酒窝甜甜的，“婶子，你家花花可真好看。”
    “好看吗？买两个回去带带啊，你这么好看的小娃娃，戴上了更好看。”
    沈天金早就有意想要买给小团子，刚准备从兜里往外掏银钱，倒是被小团子拉住了手。
    “婶子，我就看看不买，花花这么大，压在我头上我就长不高了。”
    婶子被她逗得咧嘴直乐。
    知道她这是为了要省钱，可看到她这么早就开始持家，沈天金心里不是个滋味，“六六喜欢哪个，挑一个就是。”
    沈天金往日自己干活计也是存下了一些银钱，不过是个绢花，几文钱罢了。
    却被小团子义正严词地拒绝了，
    “大哥，娘说了不准乱花钱，你的钱还要留着娶娘子。”又低声地加了一句，“要是被奶看到了，我就不能跟你出来玩了。”
    沈天金笑着摇了摇头，“有大哥在，不会让奶说你。”
    可小团子依旧是怕事地摇了摇头，一副大人的做派，“这事儿，你听我的。”
    她这小模样，卖绢花的婶子看了笑得前仰后合的，“婶子第一次见你这么懂事的小娃娃，婶子这里有一条红发绳，给姑娘绑长头发有些短了，刚好给你这个小娃娃绑头发，送给你好不好啊？”
    说完就拿出了条颜色鲜艳的红发绳。
    沈柳柳看见别提多高兴了，但是仔细一想，皱着小脸说道，“可是、可是娘说过，不能随便要东西。”
    看到沈柳柳皱眉的小包子脸，婶子更高兴了，“你就说是婶子觉着你投缘，送给你的，你娘不会说什么。”
    沈柳柳犹豫了，她转脸看向大哥，沈天金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高高兴兴地将发绳宝贝一样地揣在了怀里。
    沈天金对着大婶子微微颔首，还是掏出一文铜板递过去，“多谢婶子了。”
    “哎呀，一文钱都要不上的东西，再说我今儿也收拾东西要走了，就当是个缘分了。”大娘摆了摆手，没有收钱，倒是收拾起自己的摊子来。
    沈柳柳垫着脚尖看着婶子，“婶子，下次我再来的时候，给你带果子，我摘到的野果子，都是最大最甜的。”
    “行！”婶子看着沈柳柳满脸笑。
    告别了卖绢花的婶子，一路上小团子看得眼花缭乱，沈天金也仔细观察了集市的规模。
    就如同张叔所说的，现在很多摊位都空了下来，想必是一早来的散户已经卖光了东西离开，即便如此，到了晌午这个时辰，还是有很多吆喝售卖，这个集市的规模，的确不小。商品的种类也是林林总总，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沈天金没有着急卖背后的野鸡和兔子，他拉着小团子的手，“六六，累了，这都过晌午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刚下牛车他就听到小团子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只是小团子逛得太高兴，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柳柳摸了摸已经瘪下来的肚子，“大哥，我们要去吃什么啊？”
    “吃肉肉啊，六六不是最喜欢了嘛。”沈天金带着小团子迈步往西边走去，既然都来了县城，肯定要让小团子吃一顿好的，“咱们去那边的商铺看看。”
    柳柳从来没有见过铺子，自然是高兴，“好哎，去铺子吃肉肉咯。”
    走到城西的商铺区，沈天金才明确的知道，虽说拢山沟村又小又穷，可是县城里面就大不一样了。
    酒肆、当铺、粮店应有尽有，沈天金仔细记下这些店铺的位置。
    猛然小团子握着他的手一紧，他赶忙低头，“怎么了？”
    “大哥，好香啊……”
    小团子一脸是极为享受的表情，沈天金看得哭笑不得，看来小团子是真的饿了，他抬起头看看四周，不过没看到有卖吃食的铺子，“哪来得香味？”
    沈柳柳微微闭着眼睛，然后使劲儿吸了吸小鼻子，用手指头一指，“大哥，是那边的方向。”
    “今天我们六六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走了这么远，沈天金觉得六六也累了，再加上现在她还饿着肚子，便伸手将她捞起抱在怀里，“吃肉肉去咯。”
    按照小团子指得方向，沈天金走了好一会儿，可是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吃食，可是小团子却说，“再前面一点，很快就到了。”
    香味飘来的地方也太远了，沈天金笑着点了点小团子的鼻子，“你这小家伙，鼻子倒是一等一的灵，我都没闻到什么香味呢。”
    两人边说边走，一个三层高的楼阁就出现在了眼前。
    “就是这里，里面传出来的味道好香……”
    沈天金抬起头看了看，牌匾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飘香楼”，确实够香的。

 第8章 哪来的臭叫花子

    飘香楼。
    阔气的门面，别说是雕梁画柱的楼台，光是样式考究的马车，门前就停了几辆，想来，这就是整个县城最大的酒楼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沈柳柳愣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大哥，这里一定很贵？”
    小团子都已经精打细算了一路，沈天金不忍她总是这样，迈开大步就往飘香楼里面走去，“不贵，六六只要选自己喜欢吃得就好。”
    知道大哥这肯定是哄骗自己的，柳柳在他得怀里扭动了起来，“大哥，我不想吃了，我想吃包子，咱们去吃包子。”
    包子对于沈柳柳来说，已经是难得好吃的东西了，又有肉还能吃饱，沈大以前来赶集的时候带回去过，沈柳柳可喜欢肉包子了。
    她虽然不知道眼前这楼里面卖的是什么好吃的，但是她看得出来，里面坐着的人，光是穿着都与她们不一样。
    沈天金已经打定了主意，三两步就走到了飘香楼的里面。
    “客官里面……”请字还没有说出口，小二就愣住，眼前这二位的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店里吃饭的，光是补丁就好几处，怎么可能拿得出来银子，“哪来的臭叫花子，赶紧出去！”
    沈天金眯了眯眼，“都说狗眼看人低，倒是没有说错。”
    “你……”小二吃了瘪，可也没让沈天金进去，“少说废话赶紧走，别想着打扰里面的各位爷吃饭，我们这儿不能要饭！”
    沈柳柳往沈天金的怀里缩了缩，她伸出小手搂住沈天金的脖子，“大哥，咱们走。”
    沈天金冷哼了一声，“放心，我们只是进去吃饭，不会打扰旁人。”
    “快算了！”小二哪里肯放他们两个进去，“不是我说，你们骗人之前能不能先照一照自己什么模样，我们这儿的菜随便一道就要一两银子，你吃得起吗？我瞧着你们，肯定是下面哪个村子来的，一两银子都够你们俩吃半年了！快走快走，晦气的叫花子。”
    一两银子一道菜，沈柳柳第一次听说居然有这么贵的东西，她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大哥，一两银子太多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虽说知道这酒楼一定价格不菲，但是沈天金没想到会一两银子一道菜，他身上，也的确没有带这么多银子。
    “我看这小丫头都比你懂事，”小二抬手一指了指，“我们这酒楼的后面，有一家包子铺，皮薄馅大价格公道，你们若是真的想吃，还是去那，管够！你们的身份，就不能在这儿吃饭。”
    “大哥，我想吃包子。”沈柳柳眨了眨眼睛，双手搂着沈天金的脖子不住地晃起来。
    “好啦，知道了。”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他真的能拿得出一两银子来，只怕小团子也心疼不敢吃，但是……
    他抬眼看向小团子，“六六，你记着，早晚有一日，大哥会让你丝毫不顾及的在这里吃饭。”
    小二抠了抠耳朵，翻了个白眼，“想来这里随便吃饭……”等下辈子，不过后半句他没说出口，沈天金看他的眼神让他打了个寒颤，立刻舌头一转，“等你有了配得上这里的身份再说。”不管怎么说，是送走了这两位，要是待会儿让二掌柜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骂他。
    离开了飘香楼，沈天金就抱着沈柳柳往小二刚才说的包子店走去。
    看见大哥面色深沉，沈柳柳用小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脸，又吐了吐舌头，“大哥，我刚才闻错了，不是这家店里面传出来的香味，是后面的包子铺，只是因为这家店太大了，所以挡住了。”
    沈天金抬眼看向小团子，眼神晦涩不明，“六六，从前大哥觉得钱是万能的，可是却没有时间能够陪你。现在大哥有了时间，发现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
    小团子被他绕的糊里糊涂，“大哥，什么钱啊时间啊？”
    “没什么。”沈天金笑了笑，“你只要知道，大哥会陪着你，也会让你有数不尽的银子花就行了。”
    “嗯！”沈柳柳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相信大哥，大哥说的话，都会做到。
    两个人绕到了飘香楼后面，却有几个人堵在路上。
    “二掌柜，赶紧差人拿进去。”一个穿着猎户衣衫的男子，指着地上的两个筐子，尽力压低声音说着。
    被称作二掌柜的人踢了踢筐子，皱着眉道：“怎么都死了？”
    “哎呀，你们这要的太着急了，昨日说得，今日就要，我哪里来得及去猎。这不，上一次上山还剩下这几只，赶紧给你拿过来了。”
    二掌柜眉头紧锁，“这……要是让掌柜知道了，恐怕是不行啊。”
    猎户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两贯钱，“咱们都往来这么久啦，您也是知道我的，这点小钱您拿去喝茶。”
    二掌柜掂量了一下，将铜板揣入了怀中，“下不为例，来人，搬进去。”
    沈柳柳贴在大哥耳畔轻声说道，“大哥，他们的野鸡和兔子都死了，可是咱们筐里的还活着呢。”
    沈天金抬头看了看，这正是飘香楼的后门，想来这个二掌柜一定是飘香楼的人。前面的小二势利眼，后面的二掌柜收受贿赂，这飘香楼也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慢着！”两筐东西刚要往里面搬，就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掌柜和猎户看到来的人，连忙微微低头，“掌柜的。”
    被称为掌柜的中年男子身穿浅蓝色长衫，带着一顶圆帽，看上去是十分干练。
    “这是今日要下厨的野味吗？”
    猎户瞟了二掌柜一眼，见二掌柜不吭声，只能脸上带着谄媚笑道：“可不是么，听说今日楼里要野味，我这就赶忙送过来了。”
    掌柜的看了看地上的两个筐子，“什么时候猎的？”
    “就……就今早去猎的。”猎户用袖子擦了擦汗，“掌柜的你们忙，我不耽误你们了。”
    “站住！”见这猎户转身要走，掌柜的对着两旁的店伙计说道，“这东西不收，还不赶紧还给他。”
    两个店伙计面面相觑，这事情必然是要听大掌柜的，于是又将两筐野味又抬了回去。
    “这……”猎户犯了难，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二掌柜，只是二掌柜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没有说。

 第9章 开价便是了

    猎户着急了，“那怎么办啊，我这今天货都在这儿了。掌柜的，要不您再挑挑看，其实也没有那么差。”
    “不行。”掌柜的摆了摆手，“今日酒楼要宴请一位贵客，需得是活着的野味，这东西一旦断了气，肉质就没有那么鲜美了，我断然不能冒这个风险，要是砸了飘香楼的招牌，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猎户还试图狡辩，“掌柜的，我这个也是才刚刚断气的。你昨日要得着急，我就赶忙去猎了回来，其实今早还好好的，只是你们要我送过来的时辰晚了些，这不么，就没挺住这一口气。”一边说着，一遍踢了踢脚下的两个筐子，可里面野鸡和兔子早就不能动弹了。
    “胡说八道！”掌柜的眼光凌厉，看了一眼猎户，他便再也不吭声了。
    一旁的二掌柜这才缓缓开口，“李掌柜，要我说不然咱们还是收了，贵客眼看就要到了，咱们这还没有食材下锅呢，肉质虽说是差了一些，可是现在去哪里还能弄的回来新鲜的野味啊。万一贵客怪罪下来，那咱们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李掌柜冷眼看向二掌柜，“就算是我亲自赔罪，飘香楼也不能做出砸招牌的事情！没有新鲜的野味就是没有新鲜的，不能拿这些腌臜货去骗人！”
    “这……”二掌柜一看也没有办法，只能扁了扁嘴说道，“那我也没办法了，只能掌柜的你到时候亲自跑一趟，给贵客解释清楚了。”
    说完，转身就进了飘香楼的后门。
    猎户一看二掌柜走了，李大掌柜也不肯收这两筐东西，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大掌柜不收，那我就走了，这东西也不是日日都能有的，咱们这附近，就只有拢山沟村最里面的山坳坳有野味，离这儿可远了去了，我敢打包票，这县城里您找不到第二个卖野味的，甭说是活的，您就再找死的都找不到。”
    李大掌柜冷哼了一声，“那李某也不会做糊弄人的买卖，你带上东西走，日后也不要来飘香楼卖货了。”
    猎户撇了撇嘴，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他心里知道，除了他之外，飘香楼根本没处去找野味，也是有恃无恐，带着两个筐就离开了，说不定待会儿啊，掌柜的反悔了还会来找他呢！
    人走了之后，李大掌柜这才缓缓叹出一口气，二掌柜说的没错，今日的贵客定是要发脾气的，那位出了名的难应付，他皱着眉对身边的两个店伙计说道：“再去打听打听，看看还有没有野味了。今日南边有集市，万一有从山里过来的呢。”
    “李大掌柜，这集市到晌午都快散了，就算是真有早就被人买走了，上哪也找不到呀。”
    “去看看，万一呢。”
    在一旁站着的沈柳柳和沈天金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沈柳柳眼珠子一转，高声喊道，“卖活的野鸡、野兔子啦！”
    她嗓音清脆，还带着一股子奶甜奶甜的味道，一下子便被李大掌柜发现，“请上前来商谈。”
    沈天金抱着她，背着竹筐就走到了李大掌柜的面前，“大掌柜，我们这倒是有几只活野味，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眼。”
    李大掌柜面带欣喜之色，连忙让身边的店伙计把两个筐子打开，一边看一边不住地说道：“好，好，这才是鲜活的，个头还不小，有了这些便够用了。”
    学着其他人的叫法，沈柳柳奶声奶气地说：“大掌柜，这些鸡兔是昨日我三叔猎的，他放了几天的陷阱，才等到这几只，又胖又好看。”
    解决了心头的事情，李大掌柜看着小女娃笑了笑，转脸对着沈天金说道：“确实很好，这些我们都收下了，你开个价钱。”
    见李大掌柜不光是个遵守规矩的生意人，还眼光独到，沈天金略微沉思了片刻，想着今早三叔说的话，缓缓道：“李大掌柜识货，这些野味的价格你看着给，只要不亏了，我们兄妹二人不还价。”
    李大掌柜摸着自己的胡子，仔细地端详起了沈天金，没一会儿便问道，“我方才就瞧见你们一直站在一旁，想来也知道我今日急用这野味，你们开价便是了。”
    “今日出门，三叔叮嘱过，野鸡不低于六十文，兔子不低于八十文就行，若是卖的钱多了，拿来给幺妹买肉吃。”沈天金抬头看向李大掌柜的眼睛，眼神坦荡，“所以，掌柜的开价就行。”
    两旁听着的店伙计互相看了一眼，这价格未免报的太低了，但是都没敢吭声。
    倒是李大掌柜捏着胡子笑道，“好啊，我确实没看错。咱们飘香楼收野味的价钱也都是明码标价，兔子一串半钱，野鸡一串钱。你这儿是三只兔子，四只野鸡，一共应该是一两银子。”
    沈天金微愣，按照他方才报的价格，五贯钱已经是差不多了，这现在足足多给出一倍来，“大掌柜，你算多了。”
    “你们这野味的鲜活，而且照比一般的要大上许多，多给你们一串半的钱也是应该的，再来就是希望日后你们还能来送货。”大掌柜十分满意地看着沈天金，这个小伙子不错。明知道他现在收货迫在眉睫，即便是高上个倍的价格，他也会照单全收。
    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不曾为了眼前的利益而坐地起价，是一个诚信之人。更何况他带来的野味也确实出众，若是日后他能够提供稳定的货源，对飘香楼来说是有利的事。
    沈天金也没有推脱，面带笑意地将银子收了起来，“既然这样，今日就能带幺妹吃顿好的了。”
    “且慢。”李大掌柜笑着说道，“若是两位午饭还没有用，不如直接在飘香楼用饭，这顿饭算是我感谢二位，今日解我燃眉之急。”
    沈天金沉默了片刻，倒是沈柳柳从他的身上蹭了下来，拉这沈天金的手要走，“大掌柜叔叔，谢谢你，但是我们不想被人当做叫花子赶出去，就不去吃了。”
    李大掌柜一愣，“叫花子？”

 第10章 只不过不是今日

    沈柳柳点了点小脑袋，“方才我们去你们那个好大好大的门前，那里有个带着块白布的哥哥。他说，我们的身份不能在这里吃饭。”
    李大掌柜的脸色变得微晒，他向沈天金抱拳道，“是我们的小二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我一定严加管教。”
    沈天金微微颔首，“包涵不敢，在下这身衣着，小二另眼对待也是情有可原的事了。”
    哪知李大掌柜一摆手，“这话不是，我瞧着小兄弟你身上有凛然之气，并非是衣着华服便能够有你这般的气度，假以时日想必小兄弟一定能够出人头地。还没问过，小兄弟贵姓呐？”
    沈天金抱拳还礼，“在下姓沈，名天金。这位是我的幺妹，名柳柳。”
    “在下李好义，乃是飘香楼的大掌柜。”李大掌柜笑笑，“请二位跟我入内，取一下银钱。”
    李大掌柜吩咐两个店伙计赶紧将野味送去厨房，这一边先一步引着沈天金和沈柳柳往飘香楼的里面走去。
    只是掌柜并没有从后门走，倒是绕了一圈往前门走去。
    沈天金明白，这李大掌柜这是对他们的尊重。原本心中对他的印象就不错，现在又好了几分，这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日后是能互利互惠的。
    县里的人不缺鱼肉，反倒是野味稀罕难得。而放眼这周边的几个村子看去，只有拢山沟村南面有深山，野味肥美，是飘香楼急需的供货来源。
    沈家虽说在村里的位置不占什么优势，可唯独就是离这深山近。
    早在之前，沈天金就想过，靠山是个宝，这山里面的东西上限极高，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能够逆转他们家现在困境的好东西，这野鸡和野兔便是其中之一了。
    领着沈柳柳，沈天金突然想到，方才那小二说的话，小团子倒是一个字都没有错记，“你这个小丫头，还是挺记仇的嘛。”
    “大哥，什么叫做记仇啊，柳柳不懂。柳柳只是将他说得话重复一次，娘说了，要诚实。”柳柳一歪小脑袋，沈天金看不出他妹妹到底是聪明，还是大智若愚了。
    没一会儿，方才那座大门又出现在了眼前，门口依旧是那个小二。
    只不过，小二远远看到李大掌柜，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大掌柜，您这是出去了才回……”
    等到看清了李大掌柜身后的沈天金和沈柳柳之后，小二顿时后面就没有了言语。
    李大掌柜瞥了他一眼，“过来。”
    “是。”
    小二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敢说话，只敢低着头听着。
    就听见李大掌柜跟沈天金简单介绍了一下飘香楼，看上去还有些熟络，难道，这不起眼的男子，居然还是大掌柜的熟人？
    “飘香楼一共三层，一楼都是一些堂食的客人。二楼是专门为贵客们准备的包间，三楼有些客房但是不多。我们飘香楼，主要还是以厨艺闻名于县城。甚至有些达官贵人们，是专门从省里过来，只为这么一口可心的饭食。”
    大掌柜滔滔不绝地说着，沈天金一边应和一边观察起飘香楼里面的陈设。
    外面的门面就已经十分大气了，里面的布置并非是富丽堂皇画金描银，反而十分素雅气派。
    沈天金对这点非常满意，他的百亿资产里面，也包含了一些连锁酒店项目，每次出差的时候，他都会住进去视察，真正的舒适，使得客人能够安心享受的环境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虚有其表的外观。
    走到了柜台前面，大掌柜就喊账房出来结账，按照之前所说的，李大掌柜拿着一两银子递给了沈天金，“银钱如数奉上，这次多亏了你们，还请你们二位赏脸，在这里吃一顿便饭，小孙，还不赶紧收拾出一处好位置来。”
    听李大掌柜又是道谢，又是要留下他们二位吃饭，小孙也是个有眼色的小二，连忙上前点头道：“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不要怪罪，我这就找一处好地方，安排您二位用膳。”
    “不必了。”
    李大掌柜没料想沈天金还是拒绝，以为他仍是心中气不过，便对着小二说道，“小孙，日后若是看到这两位，一定要多加礼遇。再者，咱们酒楼是打开门面做生意，让你迎客不是让你咬人的。”
    “是是是，是小人眼瞎，日后一定不敢了。”小二被吓得够呛，多少人想要来酒楼做工，大掌柜一句话就能让他卷铺盖走人，他后悔啊，谁知道还真就是人不可貌相！
    “李大掌柜，多谢你的好意了。我们兄妹不留下用膳与这位小二哥无关。”沈天金觉得李大掌柜已经给够了他们兄妹面子，他从不咄咄逼人，不留下吃饭，也的确是有他自己的心思。
    “哦？”李大掌柜这回是真的纳闷儿了，“沈小兄弟，你这次解我燃眉之急，我略表谢意，你大可不必推拒。”
    沈天金笑了笑，低头问沈柳柳，“六六想要留在这里吃饭吗？”
    沈柳柳想都没想坚决地摇了摇脑袋，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对李大掌柜说道：“李大掌柜叔叔，我想去吃包子。”
    李大掌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我这飘香楼，竟还没有包子铺吸引你了？”
    “不是的。飘香楼的菜好香好香，但是，我大哥说了，他改日会带我来吃的，不是今日。对，大哥！”
    小团子笑眯眯地看向沈天金，眼中满是信任的目光。
    沈天金笑着捏了捏她的软脸蛋，转脸对李大掌柜说道，“幺妹说的没错，他日我一定会带她来飘香楼吃饭的，只不过，不是今日。”
    “好！”李大掌柜比方才还要高兴，这少年不光是行得正坐得端，而且还胸有大志，“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强留了，只是下次送野味来的日子，还要尽早定下。”
    沈天金点头，“回家问过了三叔，再回来与大掌柜详谈。”
    “好，如此甚好。”
    此时，门口的店伙计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掌柜的，贵客到了！”

 第11章 招牌大包子

    脸上面带欣喜之色的大掌柜，连忙收起了笑意，对着沈天金说道，“今日多有不周，下次沈小兄弟来时，我们再详谈。”
    沈天金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大掌柜客气。”
    “小孙，替我送送二位。”说完之后，李大掌柜急忙往门口迎了过去。
    小孙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弯腰说道，“沈公子，沈小姐，往这边请。”
    沈天金将柳柳抱在怀里，跟着小孙的脚步，往门口走去。
    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身穿一身黑色长衫走了进来，身后还跟随了一个青年。
    青年皱了皱鼻子，“爹，咱们来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就在这儿吃吗？也太寒酸了。”
    中年男子冷声道：“这叫体会民间疾苦，少说两句。”
    沈天金眼光深沉了起来，这两人显然身居高位，连这种程度的酒楼都说是寒酸。他低声向前面带路的小孙问道：“这两位就是李大掌柜的贵客吗？”
    小孙之前得罪了沈天金，现在知道这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拉近一下关系，现在沈天金发问，他自然是知无不言，“是呀，这两位可是从天子脚下过来得呢。”
    京都来的。
    沈天金眯了眯眼，这地方的菜色真的能够让人打那么远过来？
    天子脚下，什么珍馐美食没有，他是不相信的，若是不为了美食，那又是为了什么，大费周章来了这么远。
    “他们经常过来吗？”
    小孙连连摇头，“这是第二次，前几日来过一次，只不过他们不住在这里，据说是住在知县家中呢。”
    能够让知县亲自接待，想必这家人的确颇有身份。
    沈天金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愿意带着妹妹找惹麻烦，便叫住小孙，“你带我们从后门走。”
    “这怎么行……”小孙以为沈天金还在记仇，连忙表明态度，“方才的确是我狗眼，沈公子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我对不起两位，给两位道歉。”
    沈天金皱了皱眉，“我自不会心胸如此狭隘，只是幺妹要去吃包子，后门走得近些。”
    小孙脸上赔笑，“这样啊，那孙公子请随我往这边走。”
    沈天金跟上小孙的脚步，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与青年。
    中男子眼神锋利，眼角带着一丝狠意，青年则是一脸的鄙夷。
    总之，不像好人。
    小二终于将这两位送出了飘香楼，还不忘在后门口目送他们走远，心中总算是一颗大石落下，他想不通，大掌柜怎么会认识他们，难不成是亲戚？
    关系太复杂，他好怕怕。
    沈天金抱着沈柳柳，径直往隔壁包子铺走去。
    沈柳柳挺着小鼻子用力闻了闻，“大哥，他们家的肉包子好香呀。”
    门口卖包子的大叔见两个人走了过来，连忙用手擦了擦围裙迎了上来，“两位里面钱啊，我们家最有名的就是肉包，要来几个啊？”
    这才是待客之道，沈天金满意地问道：“你们的肉包子有什么馅儿的？”
    “猪肉、牛肉、羊肉都有，你们喜欢吃哪种？”
    沈柳柳从沈天金的身上爬了下去，倒腾着小短腿儿闻一闻这边，又闻了闻哪边，最后停在一笼正在蒸蒸冒气的笼屉旁边，“就这个味道最香了。”
    “哎哟，你这个小姑娘的鼻子可真灵啊，这是咱们店的招牌，猪肉馅大包子。五文一个，你们俩要三个够了。”大叔笑眯眯地准备拿包子。
    “老板，给我们拿一笼。”
    “一笼？我们这是大笼，一笼有十二个呢。”
    他们出门这一趟，不能光他们两人吃了包子，“是，我们两人吃三个，剩下的我打包带走。”
    “好嘞，我们这个包子，保证你吃了这回还想下回！”
    热气腾腾的包子出锅，沈柳柳小手拿着包子还觉得烫，可是不拿眼睛又在包子上面移不开。
    沈天金笑着帮她把包子撕开，顿时味道就四溢了出来。
    吹了半天，沈柳柳小心地咬下去一口，满嘴的肉馅与薄皮的混合，不油腻但满嘴都是香咸的味道，让她的眉毛微微上扬，“大锅，包子好好次。”
    “柳柳喜欢的话，每次来县城，咱们都来吃。”
    提到自家的包子，大叔可是十分骄傲，“我们家在县城干了几十年了，就我们这个味道，你们绝对找不到第二家。”
    “大叔叔，你家的包子里面，有好多味道，放在一起特别香。”小团子吃完了肉包子，还不忘舔了舔嘴角心满意足地开口。
    “小丫头，你这个嘴巴不得了，我这里面的香料那可是祖传的，十几味放在一起。”他将剩余的包子打包好，递给沈天金，“小哥儿，你们要的包子好了，一共是六十文。”
    沈天金付了钱，就将包子放入了背着的竹筐之中。
    等到离开了包子铺，沈柳柳神秘兮兮地对沈天金说道，“大哥，他包子馅料里的香料，咱们后山上有好多呢。”
    沈天金听得一愣，“你怎么知道有哪些香料？”
    “我吃出来了啊，而且在山上我闻过，没想到那些东西还能包进包子里面。我平日采回去，奶都说那些是不能吃的野菜。”
    能够做调味料的香料，绝大多数都是药材，自然是没办法当做野菜充饥的。
    想到小团子可能在味觉方面有所长，沈天金沉思片刻，“下次再上山，咱们去采摘一些，说不定还能够拿到县里来卖银子呢。”
    “真的吗？”沈柳柳眼睛亮亮的，“那是不是下次我还跟大哥一起来县城，我还能再吃包子咯。”
    “那是自然了，你忘了咱们还要去飘香楼吃呢。”
    “太好了，”小团子高兴地手舞足蹈，“大哥最好了。”
    沈天金刮了一下小团子的圆鼻头，“你得把你说的话，一直记在心上，大哥是最好的那个。”
    着重强调了“最”字。
    小团子点着头，“大哥，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看了看天色，距离跟张叔约好的时辰已经所剩无几了，“是要回去了，不过回去之前，咱们还有几个地方要去。”
    张叔驾着牛车，已经等了一会儿，看到远远走过来的兄妹俩，顿时愣住了，
    “你们这是……”

 第12章 闹够了没有

    不远处，沈天金一只手牵着沈柳柳，背着的两个竹筐已经装满，另外一只手还拎着一个纸包，连柳柳的怀里都捧着一包东西。
    “你们……不是去县城卖东西，怎么还买了这么多回来啊？”
    沈天金将东西卸在了牛车上，十分礼貌地说：“辛苦张叔再帮我们带回去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张叔皱着眉，他们买的这些东西，肯定要不少银钱，“你们买的这些东西，家里可都知道？”
    “放心张叔，都是需要的东西。”接过柳柳手中的东西，沈天金抱着她的咯吱窝就将她放在了牛车边上，“柳柳累了，待会儿好好睡一觉，咱们就回到家了。”
    东西都已经买了，张叔也没再说什么，摇了摇头也不多问，赶着牛车晃晃悠悠就回了拢山沟村。
    牛车上的东西卸了不少，回去的速度比来的时候要快些，约莫着吃晚饭的时候，沈天金和沈柳柳就回到了家中。
    今日是陈氏做饭，菜刚烧好一个，就听见沈天金和沈柳柳的声音，她高兴地一边擦手一边往院子走。
    “娘，你做饭了吗？我今日买了包子，晚上一起吃。”
    “买了包子呀，”听到有包子吃，陈氏自然是高兴，可是仔细一想，儿子居然花了钱，去买包子，顿时睁大了眼，“买了包子？”
    沈柳柳高高兴兴地走了过去，“娘，这包子可好吃了，给。”
    一大包的包子，陈氏打开一看，里面足有九个，“这……这包子多少钱买的？”
    “六十文。”
    “六十文？”陈氏的脸色越发白了起来，六十文都够一家人吃上几天了，“赶紧先放起来，要是让你奶看到了……”
    当陈氏看着沈天金不断从他背后的竹筐里面往外掏东西时，顿时变得不会说话了。
    “咯咯哒……咯咯哒……”
    两只壮硕的母鸡从竹筐里面跳了出来，沈天金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只能任由它们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娘，这几只母鸡你找个地方养一下。”
    陈氏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一只手抱着包子，另外一只手就拉着沈天金，想要让他先回屋子。
    可是这母鸡的声音太响亮，姜氏径直从主屋里面走了出来。
    “什么东西这么闹腾！”
    看到了院子里面乱飞的母鸡，姜氏长大了嘴巴，陈氏拉着沈天金的手，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天金呐，回来啦，这一趟去顺利不顺利？”听到了声音的沈三也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三婶林氏。
    瞧见这一院子乱八七糟的样子，沈三一愣，“这，哪来的母鸡啊？”
    沈天金要说话，却被陈氏拉住了，她抿了抿嘴，硬着头皮才开口，“是，天金在县里买回来的。”
    姜氏此时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逐渐醒了过来，她两三步走到陈氏面前，“那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看着手上的袋子，陈氏是在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这……也是天金买回来的，咱们家许久没有吃上肉腥了，买了几个包子大家一同吃。”
    “这，这得花多少钱呐！”姜氏转过头，蹲在地上就翻起了两个竹筐。
    早起带走的野鸡和野兔子一个都没有了，反倒是里面装满了老母鸡和一些米面肉，最让姜氏生气的，是她竟然从筐里面翻出来了笔墨，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天金，
    “天金，你咋还买了这些东西，难不成你还想去读书吗！”
    “这不是给我买的，是……”沈天金看到姜氏这副样子，又用余光扫了一下院子里长辈们的表情，最后还是没把后半句说出来，“总之是用得到的东西。”
    “用得到？”姜氏指着米面肉和包子大声问道：“这不是逢年也不是过节，买这些贵玩意儿回来，你是要气死我吗？”
    沈天金目光微沉，“家中都是干活儿的人，精米细面不必日日吃，可也不能总是吃些野菜。更何况四弟身体不好，若是只吃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六六还在长身体，更是不能老吃没营养的东西，肉和鸡蛋缺一不可。”
    “你！你！”姜氏伸出手指着沈天金的鼻子，好一会儿也没下去手，这可是她的长孙呐，但是他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来，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啊，“你还能想到你四弟啊！他还等着你拿回来的银钱救命买药呢！”
    提到了银子，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氏倒是开口了，她声音细如蚊喃，“天、天金呐，你三叔给你野鸡和兔子，你卖了得的银钱呢？”
    沈天金丝毫也没想隐瞒，“买了这些东西。”
    三婶一听，眼眶就红了，想说话但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转身就进了屋子。
    “啥？”沈三一听到儿子买药的钱竟然买了这些，当场也挂不住了，“沈天金，我以为你长大成人了，想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这才叫你替我去了县城，你可好，竟然大手大脚买了这么些金贵的东西回来，我看你真是欠教训！”
    只觉得怒气涌上来，沈三直接拿起了一旁的木条准备往他身上招呼。
    “怎么回事！”沈大刚好从农田回来，刚一进门就听到里面呜闹喊叫，“三弟，有什么事情，先说清楚，怎么还要动起手来了。”
    他看了一眼陈氏，就见陈氏将一直跟在沈天金身边的沈柳柳牵回到了身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哥！看看你的好儿子，今日去了一趟县城，将野鸡兔子卖了，非但没拿回来银钱，倒是买回了这些没用的东西，既然你回来了，亲手教训他刚好！”沈三将木棍子往地下一扔，转身扶姜氏去了。
    姜氏此刻人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满脸都是眼泪，“天呐，我们沈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啊，生病的生病，傻的傻，没音讯的没音讯，没想到还有个败家子儿，我不想活了！”
    看着满院子的“证据”沈大拿起了地上的木棍，指着沈天金怒骂，“你这逆子，我今天非要打醒你不可！”
    “行了！闹够了没有！”沈天金一声怒喝，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第13章 就是缺银子

    “银子从来都不是省出来的，难不成你们以为吃上几年野菜，就能够有银子盖新房子，有银子看病了吗？再这么下去，别说四弟熬不熬得住，就是爹和三叔的身子早晚也要垮，若是他们俩倒了，野菜都吃不上了，那时候，你们还想着吃什么？”
    还有他的小团子，还在长身体呢。
    沈天金金融学硕士毕业之后就在金融圈大展拳脚，他见过太多太多富起来的案例，可从来没听说过光是靠省吃俭用就能够发家致富的办法。
    想要有钱，除了节流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开源！想要开源，家里的中坚劳动力就绝对不能够出问题。
    沈大手中的棒子最终还是没能挥下去，他转过脸看向沈三，旁人不说，就他自己也觉得这些年力不从心了，家中越来越穷，吃得越来越差，他平日干活都没有力气，老三比他身子还壮实，可是现在也瘦成皮包骨头了，更何况，他还要日日进山跟那些畜生搏斗呢。
    “儿子，”沈大叹了一口气，“咱们谁都知道吃得好才能干得好，可是咱家现在吃不起这些啊。你看看你买回来的这些东西，就算你没有被人诓骗，少说也要一两银子！咱们家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开销啊！且不说你四弟弟的病，过些日子就要来收税了，咱们家男丁这么多，要交上去的税银还没有凑齐。更别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想要讨一房媳妇，至少得盖一间茅屋！”
    这话倒是提醒了沈三，他看着地上的这些东西一愣，“天金，你哪来的这么多银钱？我今日给你的野鸡和兔子，即便是卖了也就值个五贯钱？天金，你不会是做了什么犯王法的事情！”
    沈柳柳一直在一旁听着，好多话她都听不懂，但是这句她可是明白，立刻跳出来为大哥作证，
    “三叔，大哥他都是凭自己的本事赚的，三叔给的野鸡和野兔子，我们卖了足足一两银子呢！”
    “胡说八道！”姜氏一嗓子又嚷了起来，“天金呐，你自己不学好，怎么还带着你妹妹一同撒谎！我从来没听说过，这野鸡和兔子能够卖这么多银钱，老三，你说说！”
    沈三扶着姜氏，看了看自家大哥，“哥，我这辈子都没卖过这么高的价钱。”
    “天金！说实话！”沈大急了，没了银钱还能再赚，要是儿子犯了王法，家就散了。
    格外的平静的沈天金拉过为了他冲上去的小团子，他看向沈三，“三叔卖不出这个价格，是因为从来没有卖给过酒楼？”
    沈三一愣，“酒楼？酒楼怎么会收我们这些货，我从前也去送过货，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货都收，想给他们供货，就要先搭银子进去打点，不知道要卖多少只鸡兔才能够赚回来呢！”
    “是真的，是飘香楼的大掌柜叔叔收了我们家的野鸡和野兔，而且大掌柜叔叔还说了，日后还要跟我们收呢！”柳柳急了，在大哥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她的眼圈红红的，又拉这陈氏的手使劲儿晃，“娘，你也跟三叔说呀，柳柳从来都不说谎的！”
    陈氏皱着眉，她自然是知道小女儿从不说谎，可是这事情说出来，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她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家男人。
    沈大现在也蒙了，“你可知道飘香楼是什么地方？据说那里的东家是京都里的人，花重金请了大掌柜，一般的酒楼都不会收，飘香楼又怎么会收呢。”
    “飘香楼的大掌柜姓李，全名李好义。他们那还有个平日爱收贿赂的二掌柜，我说得没错，三叔？”沈天金缓缓开口，从容不迫。
    沈三一愣，“好像，是叫李什么义。他们二掌柜的确爱收银钱，前几年我拿野味去问过，可张口就管我要打点的钱，就再也没去过了。天金，莫非这些东西，你真的是卖给了飘香楼？”
    “三叔，我是不是卖给了飘香楼，下一次你有野味的时候，我们一道过去，你就知道我今日究竟卖了多少银钱，我与李大掌柜到底相识不相识。”
    沈天金不疾不徐的样子，令沈大和沈三都信了大半，不管怎么样，他们知道沈天金绝对不是那种会犯王法的人。
    “就算是真的，既然赚了一两银子，就应当直接拿回家来，那可是你三叔辛辛苦苦赚的银钱呐！”沈大扔掉手中的棍子，气得直拍大腿，自己的儿子有出息是好事，可是不该随意乱花银子，尤其是老三家用来救命的银子啊！
    “今日我花出去的银钱，没有一文是乱花的。”沈天金侃侃而谈，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被指责的恼怒，“这几只母鸡日日都会下蛋，每人每天一个鸡蛋才能够保证基本的体力，我还买了些米面肉回来，这几日要给三叔加菜，不然上山猎不到东西，我可没办法跟李大掌柜交代。要是说最为多余的，大概是这几只包子了，不过既然我多赚了五百文铜板，多花上个五十文又如何呢？”
    见沈天金说得头头是道，一时之间竟没人出来说话。
    “歪理！”姜氏扶着沈三连连摇头，“你算来算去，有没有算过你四弟弟的药钱，过些日子的税银又拿什么交！你以为奶舍得看着几个儿子受苦挨饿吗？你以为奶舍得看着你们几个小辈吃不饱吗？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姜氏的心情他理解，但是为了小团子和全家人都能过得更好，他必须要这么做，接过了三叔搀扶着姜氏的手，劝道：“奶，说来说去不就是缺银子吗？既然我能多赚来五百文，自然是能够赚来日后需要的银钱。”
    他转过脸对沈三说道：“三叔，四弟的药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们只管放心的吃，吃好！”
    姜氏甩开他的手，“天金，你这是痴人说梦，今日这一两银子赚的只是凑巧，你如何靠这歪门邪道去接着赚钱呐！”
    “奶，是不是只要我再赚到银子，你就会相信我？”
    沈天金双目炯炯，嘴角带着一丝自信的笑意。

 第14章 天上掉下来的银子

    “你先能赚到银子再来跟我说！”姜氏一生气，转身就往主屋去了。
    “好！”沈天金对着姜氏的背影说道，“若是我能够在三日内拿回一两银子，那么沈家日后的开销用度都由我一人做主，其他人不得干涉，如何？”
    姜氏缓缓转过脸看向沈天金，他目光沉稳，言辞冷静，丝毫不像是因为冲动而说出来的话，可三日拿一两银子回来，又怎么可能呢，“只要你这银子来路干净，我就答应你，可你若是拿不回来呢！”
    沈天金笑，“任凭奶处置，不过我劝奶不必多费心想了，这银子我定是能够拿回来的。”
    “老大，好好管教天金，我看他是落水了之后，脑子就不清不楚了！”姜氏被气得直跺脚，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变出银子来，她这个孙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一直没说话的陈氏走到沈天金的身边，低声道，“天金呐，咱们都是一家人，奶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家好，你年纪还轻，第一次赚了银钱就觉得钱来得容易，赶紧跟你奶赔个礼，日后好好听话。”
    “一次是运气好，不会次次都运气好。”沈天金知道陈氏是担心他，“娘，儿子长大了，能担起照顾家里的重担，不如这次你信我？”
    柳柳不敢大声，只能小声在陈氏旁边嘀咕，“娘，我就相信大哥。”
    陈氏有一肚子的话想劝，可不知为什么，看到儿子现在的样子，竟有一丝犹豫，或许她应该信他一次？
    “你们，不准跟着他犯糊涂！”姜氏的声音传来了过来，“咱们家现在日子过得苦，可好歹能过得下去，要是天金这么一搅和，说不定活都活不下去了！到时候铸成大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就在一家人争执不下，两方各执一词的时候，沈家破旧的大门被敲响了。
    “请问有人吗？”
    外面传来的声音并不熟悉，沈大两步走了过去，一打开门，外面站着的两个人，他竟是从来都没见过。
    一个稍微年长些，手上拿着一盒东西，恭恭敬敬地站着。
    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青衫少年，也就八九岁的模样，衣服的料子和模样都是上乘。
    “你们找谁？”
    “想找沈天金，沈大公子。”年长一些的男子开口。
    沈大心中一跳，想到今天沈天金那突然多出来的银子，顿时就用身形挡住了门口，“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我是他爹，跟我说就成。”
    男子微微颔首施礼，“原来您就是沈家大爷，前些日子沈大公子救了我们少爷，今日特意来登门拜谢。”
    沈大愣住了，儿子救了人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竟然是救了一位公子。
    他没想太多，微微侧身就让两个人进了院子。
    院子里满地的狼藉让沈大有些不知所措，他挠了挠头，“家中简陋，还请进堂屋去说。”
    突如其来的客人打断了一家的争执，留下沈三和陈氏在院子之中收拾残局，姜氏就被沈大扶着进了堂屋，等到都落了座，沈天金才拉着沈柳柳的手走了进去。
    沈大勉强找了几把像样的椅子让给两个客人，年长的男子没有坐，只是让少年坐下，自己则是站在他的身侧。
    主仆之别立现。
    姜氏坐好之后，咳嗽了一声，“说起来，前些日子听天金说起过，在河中救了人，只是并不认识是谁，请问你们是哪门哪户的呢？”
    男子躬身施礼，“在下是谢府的管家，人称谢一，这位是我们的小少爷谢墨之。小少爷平日深居浅出，所以虽然住在村上，但与村子里的乡亲们并不熟识。”
    “谢家……”姜氏和沈大互相看了看，眼中难掩惊讶的神色。
    在拢山沟村谢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真正见过谢家人的村民却很少，正如他所说，整个谢家都是深居浅出，颇为神秘。
    一身青衫的少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说话带着些童音，可言辞却十分老成，
    “那日在河边不慎落水，多亏了沈家大公子搭救。我家家仆着急将我送回去救治，所以耽搁了些许时日，这才专程登门向沈大公子感谢救命之恩。”
    沈柳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男孩，他的脸白白的，不像隔壁二牛整日黑黢黢的，而且他的衣衫好漂亮，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衣衫。
    感觉到身边的小团子发呆，沈天金低头看了看，就见小团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墨之，满眼的好奇。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半挡在小团子的面前。
    这么盯着一个男子看，不成体统。
    “谢公子客气了，”沈天金抱拳还礼，“那日不论是谁落水，我都不会见死不救，救起谢公子也是凑巧。”
    谢管家将手上的盒子端了起来，“少爷身子刚好，坚持亲自上门来感谢沈大公子，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他打开锦绣盒子，里面是五颗饱满的银元宝。
    姜氏和沈大的眼睛都直了，他们哪里想过，沈天金救了个人，竟然能救回来这么多银子来，这一颗银元宝少说有十两，五颗就是五十两！
    相比两个人，沈天金的表情则是警惕居多，他坚信世上没有平白掉下来的馅饼，这钱能不能收还未可知。
    “搭救谢公子的事情，我一直都守口如瓶，旁人问起我也都说救起来的人并不认识，从前如此，往后也是如此。这些银子过于贵重，还请收回。”知道谢家深入简出必然是不愿让村民知晓太多，或许这是给他的封口费？
    姜氏听出沈天金的意思，他是不想收？
    那她坐不住，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开口，谢墨之略带清朗的童声就传来过来，
    “沈大公子，我后来才得知，你因为救我险些溺水，这些银钱只当是为你调理身子，并无其他意思，还请沈大公子收下，否则难以表达我的感谢之意。”
    谢管家也往前走了几步，“是啊，沈大公子不必多虑，谢家是有恩必报，希望这些银子能够给沈大公子家中一些帮助。”
    沈天金看着五十两银子垂眸沉思，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他能真的拿吗？

 第15章 要去上学堂

    身后的姜氏心中着急啊，大孙子救了人，刚好是个有钱的公子哥，这送来感谢的银子，怎么天金还要犹豫！
    有了这五十两，沈家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可以去县里请最好的大夫回来看四孙子，还能够再盖一间房子，不，还能把整个院子的房子都重新盖了，更不用为了税银发愁。
    想到天金落水后的反常，姜氏害怕他真是头脑不清醒，他一拒绝人家不送了，那怎么得了。
    她快走两步到谢管家近前，“既然是谢家的好意，那我们就收下。”
    刚要伸手，沈天金一迈步就挡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从锦盒之中拿了两锭银子，迅速地将锦盒盖拢，“这些银子便足够，其余的还请谢管家带回去。”
    “这……”谢管家有些为难，来的时候谢老太太说的清楚，要将五十两转交给沈天金，可是现在……他看向自家少爷。
    就见谢墨之打量了沈天金一会儿，开口说道：“既然沈大公子不在意身外之物，日后若是有什么能帮到沈大公子的，谢墨之必定全力以赴。”
    沈天金等得就是这个，“谢公子，倒是不必日后，今日就有一件事情，想劳烦谢公子帮忙。”
    谢管家心中有些担忧，原来沈天金没有拿全部的银子，是因为有其他的事情，莫非是想狮子大开口？
    可谢墨之似乎没有任何顾虑，直接开口道：“沈大公子请说。”
    沈天金这才牵出了沈柳柳，让她站到了自己的跟前，“我有一个幺妹，刚好是到了蒙学的年纪，我想让她去学堂读书。”
    语惊四座。
    姜氏这才想明白，原来刚才在竹筐里面发现的笔墨，是沈天金买给沈柳柳的！柳柳一个女娃娃，到了年岁就要嫁人，居然还浪费银子供她读书，天金是不是落水之后中了邪，她是坚决不同意的！
    碍于这还有两个客人，她语气到底还是软了一些，“天金呐，柳柳毕竟是一个姑娘家家的，而且咱们村里根本没有学堂，这不是为难人家谢公子嘛！”
    说完之后，她还捅咕了两下身边的沈大。
    沈大这才反应过来，也走过去劝，“天金，你妹妹的确就不必读书了，她读书也没有用呀。你奶也没说错，咱村没有学堂，想要上学就要去县里，你今日也去过县里了，根本没办法送柳柳去读书的。”
    沈天金不为所动，他只是用征询的眼神看向谢墨之。
    他们说的他知道，否则他根本不需要跟谢墨之开口，现在，就看谢墨之能够给他什么样的答复了。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谢墨之缓缓地说了一句，“好。”
    “少爷……”在一旁的谢管家忍不住出声，可是却被谢墨之打断，
    “你回去跟祖母说，是我坚持的。”
    没想到谢家的公子还真的答应了，可即便是他们答应了，自家也没有银子足够供沈柳柳读书的，姜氏看着这个七八岁的小少爷，觉得他年纪太小，也就是随口一说，于是转向谢管家，
    “你们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想去县里读书真的太难了，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钱供柳柳读书，所以这事情，我看还是算了。”
    谢管家不敢逾矩，只能等着少爷发话。
    很快，谢墨之便转向了姜氏，“还请沈老太太放心，谢家请了先生，在家中有私塾，不必去县里。至于沈姑娘来私塾上学，我们自然是不会要一文银钱的。”
    沈天金微微勾了勾唇角，他的确没看错。
    这小少爷深居简出自然不会受颠簸之苦去县里读书，可是他言谈之间又是明显接受过教育的，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家中有私塾。若是能教好他，自然也是能够教柳柳的。
    姜氏看向了沈大，这个当口，她是希望沈大站出来说一些什么的。
    可是沈大犹豫了，他当然知道女子读书没什么用处，可若是真的一文钱不花的去读私塾……他不由得抬头看向沈天金。
    沈天金早已下定决心让柳柳读书，他现在关心的事情是，
    “谢公子，请问你年几何？”
    “今年八岁。”
    八岁？再过个四年，谢墨之十二，柳柳九岁，这年纪似乎有点危险，“府上的私塾先生，是只教你一人吗？”
    谢墨之还没太明白沈天金的意思，倒是一旁的谢管家听出了一些端倪，“沈大公子，府上的私塾除了少爷之外，还有里正的孙子以及少爷的表妹，这两人年纪与沈姑娘相仿，想必是能够一同读书的。”
    “如此便好。”沈天金盘算了一下，柳柳也需要交些朋友的，不能总是跟隔壁的混小子二牛玩，“沈天金在这里谢过谢公子了。”
    他不指望沈柳柳能够学出个女状元，可在这个年代之中，要是没有了文化和知识，眼界就窄了，就如同姜氏一样，奶不是坏人，心中惦念银子也不过是想着大家一起过好日子，可目光狭隘是注定过不好日子的，他不能让妹妹成为这样的人，他的六六不光要善良，还要知书达理，通晓世事。
    “沈大公子不必客气，私塾做五休一，明日刚好休沐。沈姑娘不必准备什么东西，府上一应俱全。”谢墨之说完之后，就面朝着姜氏又行了一礼，“沈老太太，在府上叨扰了，我们这就告辞。”
    “哎……”姜氏还有话想说，但是被沈天金抢先一步，
    “我送二位。”
    谢管家和谢墨之离开了沈家，坐着马车就回到了谢府。
    将少爷安顿好了之后，谢管家带着剩下的三十两银子去了谢老太太的院子。
    剩了银子回来，谢老太太是没想到的，“沈家倒是有些心思，是我低估了他们，想来让他们搬出拢山沟村是行不通了？”
    “是沈家的大少爷一力做主，我瞧着沈家老太太和沈家大爷都是想收下银子的。”谢管家一一详说，“少爷还同意了让沈家的姑娘来私塾。”
    谢老太太点了点头，“也好，既然没办法让他们搬走，留在身边看着点也是应该，你下去。”
    “是。”
    “等等。”
    谢管家离开之前，谢老太太叫住了他，“你说他家做主的，叫什么？”
    “沈家的大少爷，沈天金。”

 第16章 孤木不成林

    在门外的三叔和陈氏一早就收拾完了院子，沈家是个茅草房，堂屋里面说什么，外面也听得真切，于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将谢家两个人送走，三叔和陈氏才一前一后的进了堂屋。
    姜氏坐在那里唉声叹气，“一个女孩家家，去读什么书，读书又有什么用呐。”
    看了看发愁的老娘，沈大转回脸对儿子说：“真的要送柳柳去读书？她一个女娃娃，就算是读了书，能做什么哟。”
    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有普及到这个时代，想要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沈天金不想浪费口舌，最重要的是在没有实际获利的激励之下，想要改变他们的固有思维绝无可能，不如说些切身利益，
    “爹，日后柳柳总是要嫁人的，读了书，才能选到好的婆家，对？”
    这算是一下子说到了实在问题，沈大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转了个身又去劝老娘，“娘，天金说的也有些道理，柳柳日后嫁人若是能够嫁到高门去，也算是她自己有福分了，再者说，谢家也说好了，不用咱们家掏银钱。”
    姜氏也知道，现在人都已经走了，事情也定好了，沈大和沈天金也不过是想要自己安心。
    她叹了一口气，“天金，你怎么还把银子往外推啊，人家给了你五十两，你就拿了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已经足够咱们家的开销了。”沈天金掂量了一下，这两个银元宝也挺重。
    沈三走进来，拍了拍沈天金的肩膀，“天金，我就说好人有好报，看看，这天上掉的银子。”
    不管怎么说，的的确确是平白无故地得了二十两，姜氏的脸上也有了笑意，“这回好了，咱们可就不用为了银钱的事情发愁了，天金，把银子给奶。”
    沈天金将银子直接揣到了怀里，“奶，方才咱们说的话，可还作数？”
    姜氏一愣，“你这孩子说些什么呢？”
    “奶，若是我能够在三日内拿回一两银子，那么沈家日后的开销用度都由我一人做主，其他人不得干涉。现在可是拿回了二十两。”
    看着沈天金把银子揣在了自己的兜里，姜氏一下就着急了，天金这孩子花钱大手大脚，一两银子被他买了这么多吃食，二十两真要在他手里，家不就败光了，这可是来之不易的银子啊，她心中着急，嚷道：“沈大，我看你这儿子是要造反！”
    沈家的银钱都是由沈老太太姜氏把控着，按照平日的惯例，沈天金今日卖得了银子，也是应该要交到姜氏手上，姜氏算好了银钱，再给沈三去买药。
    按照姜氏的说法，每一房交上来的银子她心中有数，平日也都是差不多的花，多拿回来银钱的多花些。
    要是真的各家计算各家的账，那便跟分家没区别了。
    “天金，咱家银子都是你奶在管的，你这就不对了。”好歹是老娘开口了，沈大还是开口说了几句，不过他心中也记着，天金先前说过赚银子回来的事情。
    姜氏的心思，沈天金是明白的，要说这几房的赚钱能力，那绝对是三叔拿回来的银子最多，可是拿回来的钱大多给四弟请先生和抓药用。
    二叔平日出门做活计拿回来的虽说不多，但是也足够他们一家吃用。
    至于他们这一房，有他和他爹两个重要劳动力，自然是得的多一些，只不过农田那边一年结一次，还要留一些家里的口粮，所以看上去没有那么多。
    姜氏也曾说过，留了些银子给天金准备盖房娶妻用。
    沈天金不是不相信姜氏的为人，作为一个大家长，在平衡上面，沈天金觉得姜氏做得没话说，最起码他父辈的这兄弟三人都是和和睦睦。
    他只是觉得姜氏没有足够的能力，他不指望从姜氏手中抠出存蓄的银子，但是手上这二十银子是断然不能给她的。
    这是他扭转沈家局面的启动资金，他想要让柳柳过上好日子，就得自己争取主动权！
    “奶，这是我救人得来的银子，因为救人，我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好歹这银子也应该我自己做主怎么花？”
    这话倒是说在了沈大心上，他转过脸对姜氏说：“娘，这银子的确是人家谢家给天金自己的，再说了，眼看着他就要娶亲了，咱们连间房子还没有，不管怎么说，先盖个房子。”
    “你以为盖个房子要二十两银子不成？”姜氏白了大儿子一眼，“就算是给咱们全家都换成瓦房都够了，天金你把银子给奶，今天你犯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可不能这么算了。
    “奶，这二十两银子放在我这里，我保证不会自己一人独享，”他已经成功得到了自己一房的支持，现在需要三叔了，“三叔，四弟的药钱，我都出了。”
    “真的啊？”沈三一听说天金肯出药钱，脸上乐开了花。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更不是一个等别人来将养的人，不管银子给了谁，只要儿子的病有着落就成。日后他努力赚银子，家里自然是越过越好的。
    沈天金保证，“不光是四弟的药我管了，日后我一定想办法，让四弟彻底好起来。这是我的承诺！”
    家中不能有任何一个人落下，这也是沈天金当年接管了沈氏之后，获得了家族和亲朋最大支持的原因，他深知孤木不成林的道理。
    现在两房都站在他的身后，姜氏一个人孤立无援，她气得只拍桌子，“好啊，你们还都要反天了，日后这个家我不管了！你们若是自己揣着银子，倒不如分家了！”
    撂下这句气话，也没等众人反应，她转身就回了正房之中。
    沈大准备跟上去，却被沈三拦住了，“大哥，你回去再跟天金说说，娘那边儿我去看看。”
    “可是……”
    “别可是了，这会儿娘正因为天金生气，看到你过去怕是要臭骂你一顿。”
    沈大觉得他说的在理，皱着眉头看向沈天金，“天金，你跟我回屋！”

 第17章 见银子六亲不认

    虽说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沈天金的二十两银子还在他手上，家中必备的东西也都置办齐全，重中之重是妹妹去学堂的事情尘埃落定。
    他觉得，算得上大获全胜。
    拉着柳柳的手，他弯腰道：“我们六六要去上学堂了！”
    “大哥，学堂是什么，很有趣吗？”柳柳眨了眨眼睛，她丝毫不知道，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要结束了。
    沈天金不答反笑，“你会知道很多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还会认识很多很多有趣的人。”
    沈柳柳眼睛亮亮的，“刚才那个特别好看的人，也包括他吗？”
    “谢墨之？”沈天金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包括他，你得离他远点。”
    沈柳柳奇怪地皱起了眉毛，“为什么呀，大哥？”
    “因为呀……”他日后找得妹婿是要入赘的，他瞧着这小子就非池中之物，想要他入赘，有点困难，还是早点打消柳柳的念头才是，“因为麻烦。”
    “什么麻烦呢？”柳柳完全不知道此刻她大哥肮脏的内心。
    “日后你就知道了，大哥难道还会骗你吗？”
    沈柳柳十分乖巧地摇了摇头，“大哥不会骗我的。”
    “乖六六，那就听话，好好上学，不要想那个姓谢的。”沈天金一转脸，已经将“姓谢的”送给他二十两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进了屋子，沈大关上了门，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或许娘说的没错，自从天金落了水，总让他觉得怪怪的，跟以前那个只会闷头苦干的儿子不一样了。
    更何况，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惹过娘生气，第一个让娘如此气愤的，竟然是他这个做长子的，实在是太不孝了！
    “沈天金，你到底是咋想的，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对你奶。”
    沈天金当下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被讨伐的“渣男”。
    “爹……”
    “你要真认我这个爹，赶紧将银子给你奶送去，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奶说的对，不然咱们家就过散了！”沈大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难以收拾。
    陈氏刚在堂屋不好说什么，现在回了自己屋中，这才开口，“孩子他爹，我也赞成银子要给娘，但是咱们好歹留下一些，天金要说亲娶亲还要花钱的。”
    “留什么，这银子给了娘，你难道觉得娘会不给天金说亲吗！”沈大越听越生气，怎么自己这房的人，满心满眼只剩下银子了，“你带着柳柳出去，银子的事情，我们爷俩自己说！”
    陈氏叹了一口气，她只是想让儿子安安心心的找到媳妇儿，一想到儿子上次落水险些丢了性命，那会儿竟是连个媳妇儿都没娶上，她心中就难受发胀，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柳柳，跟娘出去。”
    柳柳缩挡在沈天金的身前，她第一次看到爹这么生气，她很害怕爹会不会动手打大哥，“柳柳不走，柳柳留下陪大哥。”
    “快点出去！”沈大心中烦闷，嚷了一嗓子。
    柳柳吓得一哆嗦，可是小身子还是直挺挺地站在他前面，一副要保护他的样子。
    沈天金当即站了起来，脸色阴沉了几分，“这事情跟柳柳没关系，要喊也对着我来。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要说的，不必避讳娘和柳柳。”
    “好啊，沈天金，我看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怎么，见到银子你就想要六亲不认了？二十两银子够你过一辈子吗！”沈大是个老实人，他觉得这是自己平日教育儿子不够，才让儿子有了歪心思，必须现在遏制住。
    “确实，二十两银子过不了一辈子。”沈天金看向沈大，“不如爹你来说说，这二十两银子到了奶的手中，会如何花销？”
    沈大一愣，随即说：“你难道跟你娘一样，觉得你奶不会给你花银子娶媳妇？”
    沈天金并不着急，他坐在床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开口，
    “若是爹算不过来，我来帮你算算。盖房子自然是要盖瓦房，新加一间房子还要返修剩下的茅屋，这至少也是八两到十两银子的花销。
    四弟的病已经这许多年了，县城里的郎中也来看过，每个月都要用药吊着。真想请更好的郎中就要去省城，舟车劳顿算上路费和看病抓药的银子，至少也要五两。
    余下五两银子，给我说亲娶亲就按照最少的来算也要个三两银子？还剩下的二两交了税银，我想问问爹，难道还真指望着二十两银子家中就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沈大愣住了，儿子是什么时候对银子的花销这么清楚了，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也没错，这些事情都做了，可不是就花完了么。
    “怎么没有变化！你的亲也娶回来了，四小子的病也好了，税银也有着落了，日后我们就好好……”
    “日后？”沈天金笑着打断了沈大，他爹是在是有些天真的可爱，“家中新添了人口，说不定过些日子我便有了孩子，你就当了爷爷，那时候就多了两张吃饭的嘴。四弟既然已经好了，那便开始合计他的婚事了，这些银子，爹觉得从哪里来？”
    “这……”沈大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么远，可是今日儿子一说起来，这二十两花完了之后，还是有新的问题。
    陈氏在一旁听着，眉头紧锁但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她缓缓开口，“天金呐，既然你都已经心中有所算计，那为什么只要了谢家二十两银子？若是这五十两都收了，岂不是没有这些问题了？”
    “娘，”沈天金耐心解释，“你可知道，多三十两银子，以我们家的能力，也没办法送柳柳去读书的。就算是三十两换来的是柳柳读书的机会，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提到柳柳上学的事情，沈大也皱眉，“好端端的，你是怎么想到要你妹妹去上学堂的？”
    “爹，上学堂这事情，或许个月看不出好处，可是年之后，你们必然会觉得我今日做得是正确的事情。更何况，不收这些银钱，我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沈天金的面上凝重了起来。
    “娘也想问你，既然是人家感谢你的银子，你为什么不要呢？”

 第18章 银钱勾起祸端

    “娘真的觉得，突然之间有了银子是一件好事？”沈天金抬眸，“不过二十两银子，家中就从茅草屋换了瓦房，若是有了五十两，是不是要再造上院墙仔细返修一番？当真有了五十两，难道家中还会省吃俭用不成，从野菜吃到鱼肉容易，可从鱼肉再吃回野菜，怕不是那么简单。银子这东西不是多多益善的，突发横财反倒是容易落得个家破人亡。不过区区二十两银子，现在就已经家宅不宁，若是真的拿回来五十两，此刻说不定就要分家了。”
    沈大皱着眉，他想了半天，却想不到说什么来反驳儿子。忽然听得身边陈氏柔声说，“孩子他爹，你还看不出来么？天金已经长大了。”
    听陈氏这么说，沈大突然愣住，抬头去看儿子。
    眼前的沈天金已经脱去了少年的稚气，身形也高出了他不少，常年上山下田让他的身体格外结实，最重要的是他眼神之中的笃定，以及方才他言辞里的自信，这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啊。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会儿才能心平气和地问：“天金，你既然已经想过这么多，那么你想要怎么花这二十两银子？”
    “以钱生钱才是长久之道。”沈天金坦言告知。
    “什么意思？”
    “就如同种田一样，花银子买了田，田里产出粮食，粮食能够换来更多的银子，远比当初买地时候的银子要多。”想要让沈大理解投资的意思还需要些时日，这二十两银子到底能不能为他所用，是需要沈大支持的。
    “你是说，要花钱买田？”
    “田虽好，要买也不是现在，我会买一些其他更快能够生钱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想请爹耐心等等。”
    沈大为难了，不过他也没有像一开始那么站在姜氏那边，“你这什么都不说，一出门就花了一两银子，不是爹不相信你，爹是害怕你乱花！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刚卖掉咱们家的母鸡给你四弟买药，你可好，现在竟然就又买了回来。”
    姜氏现在的做法，就是杀鸡取卵本身，沈天金不能苟同，“爹，身体是咱们家唯一的本钱了，你和三叔不能倒。你也知道杀鸡取卵的道理，你和三叔若是被掏空了，日后这个家便没有了仰仗。”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陈氏叹了一口气，走到沈大身后给揉了揉肩，往日他回来之后，总是会这里痛，“儿子说的也有道理，这几年你不是也总是回来跟我说，干活力不从心了，原因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
    “爹，我相信大哥。不光是我，连飘香楼的大掌柜叔叔也说相信大哥。”见爹没有之前那般火气了，沈柳柳也蹭到了沈大的身边。
    女儿乖巧可爱，沈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和她大声。
    “柳柳，你们真的是见到李大掌柜了？”不提这事情，沈大险些忘记了，这飘香楼的大掌柜不是一般人能结识的。
    柳柳点着小脑袋，“爹、娘，是真的，他还想让大哥去楼里吃饭，要感谢他呢。”
    沈大和陈氏互相看了一眼，柳柳今年才五岁，就是说谎也不可能这么圆滑，更何况，他们的女儿他们心里清楚，是不会撒谎的。
    沈大叹了一口气，现在，如何向娘那边交代呢？
    屋子里面沉默不语，倒是门突然被叩响，陈氏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林氏满脸都是泪痕。
    “这是怎么了，三弟妹？”
    陈氏拉着林氏的手就让她进屋来，沈大也站起来了，“好端端咋回事儿？”
    “大哥，不好，天水他不好。”林氏刚说了两句话就哽咽了起来，“天水的病，先头县里来的郎中也说了，就是平日给耽搁了，若是这么一直耽搁下去，只怕是活不久的。我们现在也只有天水一个儿子了……求求大哥，将银钱拿出来给天水看病。”
    果然是为了银子来的。
    沈大叹了一口气，但是他现在脑中想的，是天金说的那句话，飞来横财真的是好事吗？银子真的有够花的数吗？眼下这就是银钱勾起的祸端，或许天金的选择，并不是错的。
    “三婶，天水的病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的，只是得病不是一两日得的，想要病去也不是一两日能做到。”四弟的病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这种顽疾不光是要找好的郎中，更是要找有这方面经验的郎中，古时候不比现代，哪一类的专家上网一搜就知道，这个时候，想要碰到医治四弟的郎中，就要靠机缘，断然是不能着急的。
    “是呀，”陈氏坐在林氏的身边也劝着，“三弟妹，好在这些年给天水的药都没断，他身子也还算稳定，前次郎中来的时候，不是也说他身子尚可吗？”
    林氏皱着眉，这些话在她听来都是不想给她银子的借口，她咬着唇，“说白了，天水不是你们的亲儿子，你们怎么会比我这个当亲娘的着急。”
    这话一出口，林氏就呜咽了起来。
    陈氏只能皱眉看向沈大，她也没法子。
    门又响了。
    这回开门进来的是沈三，见林氏在这里，沈三皱了皱眉，“你先回去照顾天水。”
    林氏没说话，捂着脸就走了。
    知道沈三是刚从姜氏那屋回来，陈氏将位置让出来，坐到了柳柳身边，让他们兄弟二人谈谈。
    柳柳从怀里掏出来半截红头绳，“娘，这是我去赶集的时候，一个大婶子送给我的，我可以要吗？”
    见女儿为了半截儿红头绳都要小心翼翼地询问，陈氏心头是在不是滋味。
    她知道老三一家过得不容易，天火去当了兵生死未卜，留下天水一身的病。可是哪一房过得又容易呢？
    “既然是别人送的，你下次再见到记得要还礼，”陈氏强打精神笑了笑，上手给柳柳梳头发，“娘给你绑上。”
    沈柳柳高兴地露着两个酒窝，只是眼前的三叔和爹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他们没得着红头绳吗？下次去赶集，也要给他们带些东西才是。
    “大哥，这银子……”
    还不等沈三说完，沈大语气坚定地开口，
    “老三，这银子我已经想好了。”

 第19章 明日进县城

    沈天金和沈三都看了过去，陈氏在给柳柳束发，可也抬了抬眼睛。
    “老三，我知道你也不是贪财的人，只是想给天水治病。天金既然已经答应你，我这个当爹的，也给你保证，他若是不拿银钱给天水抓药，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听到大哥这么说，沈三其实也明白了，这二十两银子，大哥是不准备交给娘了。
    不过，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沉思了片刻，转过头看向沈天金，
    “天金呐，这二十两银子按说就是谢家给你的，我们也不应该要，可今日卖得野兔和野鸡的银钱，你确实不该乱花。不管你是赚了多少，我只想拿回那五百文，你看这个事儿成不？”
    沈大知道，这已经是沈三最大的让步了，野兔和野鸡是辛苦钱，天金应该给，他刚想开口劝，可还没说上话，就听沈天金正色道，
    “三叔，我今日说要管沈家大小开销，并非是句玩笑话。”
    “天金，”沈大的脸色僵住了，如今天金手上有二十两，自然不应该在乎这五百文，“你这是做什么？”
    “爹，三叔。你们觉得五百文，就能够治得好天水的病了吗？”
    姜氏花钱的方式让沈天金并不认同，但是对于姜氏的意图，他是认可的。沈家现在不能分家，必须牢牢的拧成一股绳。
    家和万事兴，家要是散了，更别想赚银钱。
    “那自然是不够的，只是有五百文也好过没有呀。天水的药，只够再吃两日了。”说来说去，沈三是放心将这银钱交给沈天金。
    “三叔，”沈天金淡定地开口，“明日我们一同去县城买药，别说五百文就是五千文，药钱我也拿。”
    沈三一愣，“天金，你说真的？”
    “不光是这一次，日后天水的药都由我来买，还要找更好的郎中给他看病。”
    “天金……”沈三当下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他来不是想管天金要那二十两，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五百文钱，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这个侄子不太一样了，从前不见他愿意担当事情，但是自从落水之后，如同变了一个人，莫非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人就长大了？
    “三弟，”看出了沈三的顾虑，沈大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们明日要进县城，你就和天金一同去飘香楼看看。”
    天金说他卖给了飘香楼，沈三现在也不相信，倒不如明天打探一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三抬头看看他大哥，点了点头。事情这么定下来之后，他也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晚闹了个不可开交，晚饭也没人敢去堂屋用，各自在各自的屋中吃了包子，只是每一房都各有心事，只有柳柳捧着大包子，扎着新发绳，满脑子都是即将要交到新朋友的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沈天金还没有醒，就觉得自己眼前有个影子晃来晃去，他缓缓睁眼，看到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是圆溜溜的小脑袋，“六……”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巴。
    一旁的陈氏和沈大还没有起床，六六怎么起了这么早。
    他披上衣服，就跟着六六开门走了出来。
    “大哥，你和三叔今日去县城是？”
    沈天金看着本应该熟睡的六六，此刻已经穿戴整齐，昨日娘还给她束好了两个朝天的小犄角辫，扎着红头绳，看上去像个福娃娃。
    他抱胸点头，这个小丫头想做什么，他心知肚明，只是他想看看，她到底要怎么说。
    “大哥，你让我上学堂，是为了让我知……知猪打理？”
    “知书达理。”他纠正。
    “对，就是别人给我东西，我也要还给别人东西，是？”柳柳眨巴了两下眼睛。
    沈天金点头。
    “你看我头上的红头绳好看吗？”
    要说到重点了，沈天金再点头，“好看。”
    “大哥，我今天想上山摘些野果子给婶子送去。不能白白拿了她送我的头绳。”沈柳柳说完最后一个字，眼神忐忑地看向沈天金，还不忘呲着她的小白牙。
    就知道她是要跟他去县城，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沈天金蹲下身子，“六六，你日后若是想要什么，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直接跟大哥说，你想要什么，大哥都会帮你。”
    “真的？”知道沈天金这是同意了，柳柳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睁着，“可是大哥，我要去做的事情，是正事，你的确应该带我去的。”
    小鬼头，沈天金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你怎么不和爹娘去说？”
    “大哥……咱们还是早点出发，不然山上怕是没有好果子了。”说完，还不等沈天金开口，就用小手拉着他上山了。
    柳柳起得早，进了山里才日头才渐渐升上来，沈天金手里拎着小筐子，一直在后面喊她慢一些。
    她虽然小，可是走起山路来倒是灵巧，
    “再慢一点，好多果子就不新鲜了。大哥，你来看，这里有好多果子。”
    沈柳柳站在树下，可眼睛却紧盯着树上粉嫩的果实。
    “桃子？”沈天金眯了眯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里还有桃树？
    她个子太小够不到，只能指挥大哥上树摘果子，自己拿着小筐子站在树下捡果子，“大哥，这边……那边还有一个好大的，扔下来给我。”
    摘得七七八八，沈天金拍了拍手上的灰，就看到沈柳柳坐在那里挑拣着桃子。
    “这个红红的看上去一定很好吃，这个也不错软软的。”
    沈天金无奈地笑了笑，他回过头仰望着这一片桃树，大概四五株的样子，不过长势都很不错，这个季节刚好是桃子成熟的时候，仔细去闻还有浅浅淡淡的香气。
    刚一转回头，就见柳柳坐在不知是什么东西上，沈天金皱了皱眉毛，
    “柳柳，你坐着什么东西？”
    手中的桃子挑拣的差不多了，听到大哥的话，她慢慢站起来回身看去，“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呀，紫紫的，我觉得上面一点都不硬，就坐上去了。”
    沈天金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难以置信地端详了半天，这才敢确认，小团子刚才坐在了一颗硕大的灵芝上面。

 第20章 挖出紫伞伞

    地上的灵芝，黑紫黑紫的。
    光是杆子就有沈天金小臂粗细，也难怪刚才柳柳坐在上面，稳如泰山一般。
    柳柳也弯腰过来看，“这个紫色的伞伞是什么呀？”
    灵芝素有仙草之称。
    “这是一种药材，非常名贵的。”
    这事情说来也真够奇怪的，沈天金心中琢磨着看向柳柳，之前在县城的时候，就是因为柳柳想吃包子，他们才能遇到李大掌柜收野味，现在她随便一坐就能坐在灵芝上面，他家的小团子，是不是太幸运了。
    见大哥一直盯着自己，柳柳眨了眨眼睛，“怎么了，是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看着她用小手胡乱的擦着自己的小脸，沈天金摸了摸她的发顶，“是大哥觉得，六六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呢。”
    小福星，说她？
    柳柳的小眉毛挤在了一起，“可是，那个神婆说我是……”
    “不许听她胡说，我问你，你是相信大哥，还是相信她？”想到那个神婆诋毁柳柳的话，沈天金的面色就沉了下去。
    “我当然是相信大哥了。”
    “大哥说你是福星，你就是福星。记住了吗？”
    柳柳点了点小脑袋，“柳柳是大哥的小福星。”
    不光是他的小福星，还是沈家的小福星。
    将视线移回到灵芝上面，他对这东西了解的不多，但是这么直接拔走怕是不妥，想了想他就将自己穿在外面的破麻布衣脱了下来，蹲在灵芝的旁边开始挖土。
    柳柳不知道大哥要做什么，只是蹲在一旁看着，“大哥，你在干嘛？”
    “把这个灵芝挖出来，刚好今早要去县城，到时候去药房问问，这东西说不准能救你四哥。”
    听说能救四哥，柳柳兴奋起来，她随手找了个小树杈，开始帮沈天金翻土。
    清晨的泥土混合了露珠，还算的上松软，没一会儿的功夫，这颗灵芝就被两个人连根带土的刨了出来。
    沈天金用自己的外衫将整个灵芝都包好，然后系了一个结，确保牢固了才搭在肩膀上，另一只手去拿柳柳手中的筐子，“我帮你提，太重了。”
    “大哥，你好好拿着紫伞伞，这个小筐子我可以提得动。”说完灵巧的小脚就先他一步走了起来。
    小团子手里的筐子虽说不太重，但是个头不小，她拎着筐子在前面摇摇摆摆，但脚下还算稳当，沈天金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后面。
    今天他们进山收货不小，光是这个个头的灵芝，少说长了有个百十年。
    “大哥，你闻到了没有？”
    听到柳柳的呼唤，沈天金嗅了嗅，四周都是森林之中泥土的味道，还有各种树木混杂在一起的枝草味，“什么味道？”
    “包子味！”沈柳柳转过脸，笑眯眯地看着沈天金，脸上露出圆圆的酒窝。
    沈天金哭笑不得，“我们六六是不是饿了，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包子。”
    没想到柳柳正色摇头，“真的是包子的味道，昨天我们刚刚吃过，柳柳不会闻错的，就在那边。”
    顺着柳柳手指的方向，沈天金看到了一片长得与其他花花草草略有不同的植物。
    将手中的灵芝放下，他走了过去，俯下身子去闻，才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药草味。
    这才明白过来，柳柳所说的包子味道，就是放在包子之中调味用得草药，“柳柳，你老远就闻见这个味道了？”
    柳柳点头，“那边还有，只不过和这个味道不一样，可在包子里面吃到过。”
    沈天金顿时惊讶了起来，馅料是多种草药混合而成的，能够吃出里面各种味道的不同，他的妹妹难道是有条“皇帝舌头”不成？
    两人动手摘了一些看上去又大又漂亮的，放在了柳柳的小筐子之中。
    “六六，我们先采一些拿到县城里去，看看药房的人如何说，怎么样？”他对于药草并不了解，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作用，还是要找专门的人看过才能知道。
    “好呀大哥，之前我拿这个回家，都被奶扔掉了。”柳柳抿着小嘴，像做错事情的孩子。
    看得沈天金直心疼，“柳柳，以后有大哥在，你只管告诉大哥。”
    “其实我也是希望能够帮上家里的，但是奶总说我太小了，又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沈天金拉过她的小手，“女孩子一样可以做出一番成就来。”
    柳柳一愣，“大哥，我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但是娘和奶都说过，我到了年纪就要嫁人，等到嫁人之后……”
    “六六，”沈天金打断了她口中的那些封建旧俗，“我的六六，是日后一定能做成事情的人，你想做什么，大哥都会亲尽全力陪着你、支持你，你想要嫁人就嫁，不想嫁人就不嫁。我一定会让六六能够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这也是他的愿望，他一定要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为了他的六六挡住一切外来的压力。
    柳柳的眼中都是光芒，她甜甜地笑道：“大哥，你真好。”
    “快让开！”
    一声熟悉的大喊引得两个人连忙回头，是三叔的声音。
    沈天金转过身，就见一头雄鹿正向他们狂奔而来。
    为了不伤到柳柳，沈天金他将她放在一棵大树旁，“你在这里等大哥，大哥想办法把它引开。”
    “大哥……”柳柳靠在身后的大树上，转脸看向奔跑的鹿，“鹿鹿……”
    沈天金吸引雄鹿的注意，引着它离开柳柳身边。很快破空而来的箭矢也吸引了雄鹿的注意，它调转了脑袋，向三叔奔去。
    “这鹿发狂了！你们想办法快走，我拖住它。”
    看到三叔身上似乎有暗红的血迹，沈天金皱了皱眉，“三叔，我来引开他，你先走！”
    雄鹿喘着粗气，用力的蹬着它的蹄子，被两人来回折腾得不耐烦了。
    柳柳见三叔和大哥都在逗弄雄鹿，没多想便对着雄鹿摆手道：“鹿鹿！”
    发现了新的目标，雄鹿调转头就向沈柳柳奔了过去，柳柳倒是不害怕，她伸出小手喊到：“鹿鹿过来玩。”
    “糟了！”沈天金看向雄鹿狂奔的地方，心中顿时就凉了半截，他背后的鸡皮疙瘩都颤栗起来。
    远处的沈三搭弓射箭想拦住雄鹿，几箭放空之后，他也不敢再射，雄鹿距离柳柳越来越近，他害怕误伤到柳柳，他心急地看向沈天金，现在只有靠他了。
    沈天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奔跑，当初那种失去妹妹的无助感再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可他双足难敌四脚，成年雄鹿的速度比他快上不知多少，更何况是一只发狂的雄鹿。
    眼见雄鹿就在眼前，沈天金纵身一跃，却被雄鹿堪堪避过，“不要！”
    他倒在地上大喊，只能眼睁睁看着雄鹿一头对着柳柳撞了过去。
    “啊！”
    是柳柳尖锐的喊声。

 第21章 守株待鹿

    “柳柳！”
    沈天金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狂奔到大树前面，却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呆了。
    “大哥……”柳柳眨了眨眼看向沈天金。
    沈天金扑过去就抱住了她。
    三叔此时也跑了过来，看着倒地的雄鹿，他赶紧去看柳柳，“受伤了没有？”
    放开怀中的小团子，连忙查看起来，“有没有哪里疼？”
    柳柳摇了摇脑袋，“不疼呀，三叔和大哥原来不是和鹿鹿玩呀…”
    看到小团子完好无损，身上甚至连个擦伤都没有，沈天金这才松了一口气。
    得知柳柳没事，三叔便查看起四周的情况，他摸了摸雄鹿的鼻息，已经死了，又摸了摸树上被雄鹿鹿角撞出来的伤痕，开口道：
    “这雄鹿八成是想要撞柳柳，可是分寸没有拿捏好，一头撞在了大树上，它怕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竟是将自己给撞死了。柳柳啊，你真是太好命了。”
    沈天金再次将小团子搂进怀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是责怪自己没有看护好她，还是应该感谢这千载难逢的巧合。
    “六六……”
    感受到沈天金的心情，柳柳伸出小手，轻轻地摸了摸沈天金的脑袋，“大哥不怕，柳柳不疼也没有受伤。”
    来自她稚嫩的安慰，顿时沈天金的心中顿时化成了水。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受伤吗？”
    柳柳摇头道：“柳柳以为是在玩，这个鹿鹿看上去笨笨的。”
    说到鹿，沈天金转头去看，只见三叔已经手脚利落的将雄鹿四肢捆绑起来，“天金，今天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你和柳柳都没有受伤，而且还逮住了一只鹿。”
    看了一眼已经死掉的鹿，沈天金微微眯眸，它应该庆幸自己一头撞死了，万幸他的小团子没事。
    “三叔，你这身上的血迹？”
    三叔动了动肩膀，“小事儿，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鹿需要尽快拿到酒楼去卖掉，否则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他一只手拎着灵芝和篮子，单手抱起了柳柳，“走，得赶去县城了。”
    柳柳在他怀中挣扎了两下，“大哥，我真的没事，你把我放下，我还能帮你提着篮子。”
    “不行，我不放心，你老实点，这点东西你哥还是能拿得动。”
    剩下沈三苦着张脸，这鹿看来是要他自己拖回去了。
    赶到了村子的东面，张叔已经等在那里，看到沈三挥了挥手，“哎哟，沈老三，你今天这个收成真不错，难怪要喊我上县里去。天金带着柳柳也来了啊？”
    沈三将鹿抬到牛车上，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来，“辛苦你为我们专门跑一趟。”
    张叔笑着收了钱，“我还想着，你们昨日刚刚去县城，今日包车还要再去，多浪费银钱，不过看你们这货，这一趟也去得。”
    平日去县城，几家人一同出一趟的银钱，今日沈家包了牛车，自然是出的要多一些。
    等都坐上了牛车，沈天金从怀中拿了出了一串钱递给了沈三，“三叔，这个给你。”
    “这是？”沈三一愣。
    “牛车钱，日后家中大小开销都由我来管，这银钱自然不用你来出。”说完就将一串钱塞到三叔怀中，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沈三看着怀里的这一串钱，心中五味杂陈，看来天金这次说是要管钱的决心下得还挺足，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天金究竟是怎么弄到的银钱，不过今日去县城，这事情也就清楚了，带着满脑子的疑惑，一行人跟随着牛车晃晃悠悠就到了县城。
    因着今日是包车，不必等其他人的货物，所以到得也早些。而且张叔收了一串钱，就会跟着他们在县城转悠，一直到将他们送回去，有牛车拉载东西，也方便不少。
    沈天金让张叔直接将牛车驾到西面的商铺街，停在距离飘香楼不远的地方。
    沈三将鹿从牛车上卸下来，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的时候，沈天金拿出匕首，将鹿的两个角砍了下来。
    “天金，你这是？”
    沈天金研究了一路，这个鹿茸虽说不是刚刚长出来的上品鹿茸，但是也足可以入药，这东西要留到药铺去卖，“没事儿，这东西酒楼用不上，咱们换个别处卖。”
    “这东西还能单卖？哪里会收啊？”沈三卖了这么多年猎物，还是头一次听说。
    “三叔，你就信我。”
    沈三看他这么自信，就点了点头，“那成，咱们往后门走。”
    “没事儿，咱们就从前门进。”
    “前门？”收货这种事情，通常都是要在后门交易的，前门可是迎客的地方，尤其是飘香楼这么大的门面，怎么可能让他们几个人进去卖货？
    “三叔，你只管走就是了。”沈天金抱着柳柳，笑眯眯地问道，“今天咱们能可是能吃顿好的，柳柳想吃什么，烧鸡要不要吃？”
    沈三听了沈天金的话，使劲儿摇头，也不知道他这个侄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到最后，他还是扛着鹿，硬着头皮往飘香楼的前门走了过去。
    还没到门口，果不其然就被人给揽住，“哎哎哎，哪来的？干嘛呢！”
    “我……我们是来卖货的，这是今日新猎到的……”
    沈三话还没说完，对方便嚷嚷道：“走走走，哪来的回哪去！没瞧见我们刚刚开门儿，怎么这么晦气呢，我们飘香楼能收你们这种野户的东西吗！”
    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沈三心中生气，因为他的侄子非要让他从正门送货，害得他平白无故的被人辱骂了一通。
    人家也说的清楚，根本不会要野户送来的东西，他转头正准备开口质问沈天金。
    就见沈天金抱着柳柳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小二哥，怎么昨日才见过，今日就不认得了吗？”
    看门的小孙一愣，仔细一看这一大一小，这不是李大掌柜的“亲戚”吗？
    当下立刻变了脸色，“哎呀，你们二位怎么来了，今日来的还这样早。难不成，这位是跟着你们一起来的？”

 第22章 刚刚猎到的鹿

    “这是我三叔，”沈天金对着小孙笑了笑，“李大掌柜在吗？”
    小孙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喊大掌柜，你们里面坐一会儿。”
    这次的小孙可是学聪明了，看到沈天金丝毫不敢怠慢。
    沈三扛着鹿愣在了门口，沈天金笑着提醒他，“三叔，可以进了。”
    他这才浑浑噩噩地进了飘香楼的大门，这是他第一次走进飘香楼，也难怪门口的小二会拦着他不让进，他自己走进来，都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
    看到他们进来，有些正在用饭的食客们也都投来视线，纷纷议论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
    “说不准是送货来的？”
    “瞧着那货好像是，鹿？”
    沈三赶紧低下了头，这种被人审视的感觉真不好，他看向沈天金，压低声音问道：“天金，咱们坐在这里真的没关系吗？他们都在看咱们手上的货呢。”
    “就是要他们看的。”沈天金自信地勾了勾唇角。
    沈柳柳也感受到了大家投来的目光，还有纷纷的议论声，她丝毫不畏惧，奶声奶气的朗声道：“这是我们刚刚猎到的鹿。”
    “还真是鹿啊！”
    “我没吃过鹿肉，你呢？”
    “这东西，一般可是吃不到的。”
    李大掌柜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食客的议论。
    鹿？
    等到他看清了年轻的男子，还有那个讨喜的小女孩时，脸上挂了笑意。
    看来，他真的没看错人，这两个人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或者说，好运气？
    “沈小兄弟，这么快就见面了。”李大掌柜面露喜色，直奔着沈天金就走了过来，又看了看沈柳柳，“还有沈姑娘也一起来了，今日还是不想在我们飘香楼用饭吗？”
    沈三在一旁看的都愣住了，这真的是飘香楼的大掌柜啊！
    而且，他还叫自己的侄子小兄弟，还能记得住他的名字！
    李大掌柜看了一眼一旁惊讶的到嘴巴微张的沈三，“这位是？”
    “我……在下……”
    沈天金看三叔略显局促，便主动介绍道：“李大掌柜，这位就是我三叔，上一次的野兔野鸡都是他亲自猎回来的。”
    “原来这位就是沈三爷，您这手艺，是真不错啊。”李大掌柜说的是实话，这些年他见得食材不少，上次收的野兔野鸡算是上品。
    “不敢不敢，李大掌柜还是请叫我沈三，不然真是折煞我了。”沈三站起来连连鞠躬。
    李大掌柜伸手拦下他，“李某不过是一介生意人，有什么折煞不折煞，若是不习惯，日后称你沈三哥。”
    沈天金一直在旁看着，虽说按照士农工商的排行来说，商人从来都是最末尾，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普通老板姓来讲，李大掌柜也算的上是有身份的人，他丝毫不端架子，让沈天金对他更是多了一份欣赏。
    李大掌柜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一旁的鹿身上，“方才我就听得食客们议论，竟是有鹿送了进来？”
    沈三还以为李大掌柜会责怪他们从正门送货，就解释道：“按理我们这个应该从后门送过来，可是……”
    “是我坚持要从正门进来的。”沈天金接过了三叔的话头，“鹿是个稀罕东西，这会儿来的食客回去议论一番，用午膳的时候，飘香楼想必是高朋满座了。”
    “好。”李大掌柜一边笑一边点头，他没想到沈天金不光是个人品德行出众之人，更是个思虑敏捷之人，方才他听到有鹿送来，心中就已经在打算午膳的时候搞些名堂出来。
    最吃惊的是沈三，见李大掌柜没有责怪沈天金，反倒是连连称好，他在一旁也就只有随着点头的份儿了。
    “这鹿，是今早猎得？”李大掌柜围着桌子转了一圈。
    “刚刚猎得，片刻没敢耽搁，就直接送了过来。”沈天金掏出身上的匕首，递给了李大掌柜，“请掌柜的验货。”
    李大掌柜接过匕首，沈天金就捂住了柳柳的眼睛，“柳柳不看。”
    见了血腥只怕她晚上会噩梦，沈天金低声在她耳畔说：“柳柳今天想吃点什么？”
    “柳柳还想吃包子。”
    李大掌柜端详了一会儿，身手利落地在鹿腿上划开了一个道子，顿时鲜血就流了一地。
    “新鲜。”
    鹿死的时间久了，血就凝住了，李大掌柜选的地方刚好是血脉活跃之处，可见这鹿死的时辰尚短，现在进行烹饪必然是口感最佳的时候。
    “来人，赶紧将这鹿送到后厨去！”李大掌柜的声音洪亮，足以让食客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来了两个店伙计也是十分利落，三两下就将整头鹿抬走，还不忘收拾好桌上和地面的血迹。
    沈天金见状才松开捂住柳柳眼睛的手，“昨日包子还没吃够吗？”
    柳柳笑眯眯地说：“嘻嘻，包子好吃。”
    沈三在旁看着，合上刚才惊讶微张的嘴，“李大掌柜，这是收下了？”
    李大掌柜脸上都是喜色，“这么新鲜的鹿，怎么会不收呢，现在谈谈价钱。”
    若是说刚才沈三还对沈天金的银钱有所怀疑，现在是已经对他彻底相信了，便转过头看向沈天金，“天金，这价钱？”
    “三叔，咱们既然是给飘香楼送货，那自然是相信李大掌柜，价钱就由李大掌柜报，不管多少我们都不还价。”
    沈三点了点头，“对，还是请大掌柜报价。”
    李大掌柜沉思了片刻，“这鹿算是新鲜，但是也仅仅是算新鲜。鲜活的鹿价格还能够再高一些，拢山沟村偏远，虽说这个时辰送过来已经算是不易，但若是再早些，心肺的血脉还没有凝结，价值才会更高。这样，我给你们个折中的价格，二两银子，不知沈小兄弟意下如何？”
    “二两银子？”沈三瞪大了眼睛，想当初他猎得最大的野猪也没有卖到过二两银子！这鹿居然就能卖上二两银子了？
    “沈三哥是觉得这些银钱不妥吗？”见沈三有些惊讶，李大掌柜沉思了片刻，“你们往来县城也不方便，不如来回的车马费我也包了。”

 第23章 县里最大的药铺

    沈三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是……是……”
    一时之间，沈三都想不清楚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了。
    沈天金在一旁笑道：“李大掌柜，我三叔是个实诚人，您上次给的银钱我们本就多拿了，这次不敢多要。二两银子成交。”
    谈得爽快，李大掌柜脸上笑意更盛，他对着食客们朗声道：“今日午膳，飘香楼大摆炙鹿肉宴，各位可以中午留下尝个鲜！”
    “真有鹿肉啊！”
    “刚才瞧见没，这鹿还直淌血呢，是个新鲜的。”
    “炙鹿肉，光是听着我就流口水了。”
    “不如今日将王兄赵兄约了一起来尝鲜如何？”
    大堂之中的食客们食指大动，纷纷就鹿肉展开了议论，沈天金收回视线，对李大掌柜道：“想必李大掌柜有事要忙了，我们也不多打搅。”
    “沈小兄弟，今天也不留下尝尝我们飘香楼的手艺吗？”李大掌柜笑着问道。
    “幺妹今日想吃包子，改日。”
    李大掌柜蹙眉假装不悦地问沈柳柳，“小丫头，那家的包子真的这么好吃？”
    沈柳柳笑眯眯地说：“包子的确好吃，大掌柜叔叔你不要灰心，我们改天再来你家吃饭。”
    李大掌柜被沈柳柳逗得开怀大笑，“好，那我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得你青眼。”
    到了账房领过银子，李大掌柜坚持送几人到门口，“沈三哥，你这野味好是好，只是陇上沟村离咱们县城太远，只要是断了气，怕是一个晌午才能进我这飘香楼的后厨，着实可惜。”
    知道李大掌柜说的是实情，沈三点头，野鸡野兔这种也是靠陷阱的运气才能捉到活的，再大一些的猎物，比如狍子野猪之类，多是断了气的。
    沈天金沉思片刻，“这个我们日后再想法子，多谢李大掌柜了。”
    李大掌柜笑道：“日后你们来送货若是我不在，就喊小孙收货也是一样的，那小子虽然嘴上有些欠妥，但还有几分灵巧。”
    三人离开了飘香楼，沈三的眼睛就从沈天金身上挪不开了，
    “天金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李大掌柜心甘情愿地收了你的货呀？”
    若是究其根本，沈天金看向柳柳，“这事情多亏了六六。”
    柳柳好奇地歪着小脑袋，“大哥，为什么是我呀？”
    “柳柳今年才五岁，她能帮上什么忙？”
    “因为我们六六想吃包子，所以才机缘巧合能够结识李大掌柜呀。”沈天金笑着看向沈柳柳，“六六是咱们的小福星呢。”
    听到自己被夸，柳柳露出脸上的小酒窝，“吃包子有好事发生，今天还去吃包子！”
    “好！”
    沈天金抱着柳柳往包子铺走，沈三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野味还真的被飘香楼给收了。但至少有一件事他能确定，之前的一两银子，沈天金没有说谎。
    买好了包子，几个人就回到了牛车旁，给张叔也带了包子。
    一开始张叔是连连推拒，直到沈天金开口，“张叔，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难到连吃我个包子都不成吗？”
    张叔这才接过了包子，“你们沈家的情况，咱们是乡里乡亲都是知道的，瞧着你们最近不错，可上山猎东西这事情，七八成讲究个运气，现在赚得的银钱，还是要多留下才是。”
    “张叔放心，我心中已经有打算了。”张叔好心提点，沈天金还是点头感激的。
    咬了一口包子，真的是皮薄馅大，张叔笑着看向沈三，“老三啊，你家天金虽说是落水一回，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瞧着他现在可是比从前长进许多啊。”
    沈三也笑了，他看向沈天金，自己这个大侄子，现在的确是不同往日了，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可就是能够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吃完了包子，沈三这才开口，“天金呐，咱们该去给你四弟买药了。”
    沈天金也正有此意，他开口问张叔，“咱们这县城之中，最大的药铺是哪里？”
    听到大药铺，沈三有点犯怵，“天金，大药铺咱们还是不去了，卖的药太贵，就到之前抓药的那间药铺去就行。”
    “三叔，在县城能将药铺做大也必然有其缘由，不如咱们先去看看再做打算，怎么样？”沈天金握着柳柳的小手，“柳柳还没有去过药房呢，咱们一道去看看？”
    “好耶，我们一起给四哥哥抓药。”
    见两人都已经决定好，沈三也不再多说，毕竟今日猎得鹿也赚了不少银子，能给儿子吃上好药，他心中自然是高兴。
    张叔一边笑着一边对沈三说：“老三啊，你看看你这大侄子真不错，有点当家做主的样子了，这怕是一般人家，就算是亲弟弟也未必肯这么花银子呢。”
    沈三自然也是能够感受到的，天金的确是块当家的好料子，不偏不倚，即便是买了包子也是全家一同吃。
    虽说上次银子花的多，可是也没有一件是给他自个儿买的，天金心中还是惦记着整个沈家的。
    “是啊，天金是不错啊。”
    张叔赶着牛车，一路就往飘香楼的南边去，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到了一个铺面，虽说没有飘香楼那么高大，但也古朴庄重。
    “就这里了。”张叔停下了牛车，“咱们县城最大的药铺杏林堂，这药铺不光是大啊，在咱们县城已经开了百年有余。”
    沈天金点了点头，他们的村子虽然偏远，可是这县城绝对不是一般小规模的县城，说到底也跟这里距离京都不是太远有关系。
    看到了门头，沈三倒是有些犹豫，“天金，你的心意三叔领了，要不然咱们还是换个地方。”
    他从前来抓药的时候，就没敢往里面进，还不知道里面的药贵上多少呢。
    “三叔，这店已经有了百年名声，未必就会店大欺客，再者说，到底是便宜是贵，我们还是应该去瞧瞧在做定论。”知道三叔是被穷怕了，沈天金耐心地劝说了一番。
    沈三这才勉强同意，“天金，若是里面的药贵，咱们只管走人，不必管旁人如何说。”
    沈天金笑，“那是自然。”

 第24章 药方有问题

    杏林堂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小药童，估计应该是在这里学艺，看到沈天金等人过来，便开口道：“几位是来抓药吗？”
    沈天金点头，“你们掌柜在吗？”
    沈三虽说有点吃惊，但还是闭了闭嘴，他这个侄子走到哪里都要见人家掌柜。
    小药童有些纳闷，“几位来抓药见掌柜做什么？”
    “我们的确是来抓药，但是也来卖药。”
    小药童想了想，“我们掌柜不轻易见客，不如让柜台师父给你看看？”
    “也好。”沈天金拎着衣服拧成的布包就走了进去，进来之前，也特意让三叔脱了外衣抱在鹿茸上面，这东西不能轻易露白，需得是信任的地方才行。
    小药童跟柜台师父说了几句，对方也明白沈天金等人的来意，就将人带到了一旁的小桌边。
    “听说几位是来卖药的，可否先将药材给我看看？”柜台师父看上去十分和善，一身白袍眉目和善。
    沈天金看向柳柳，柳柳提着小篮子就放在了桌上，
    “这个，是我今天早上摘得。”
    柜台师父拿起来看了看，又低头闻了闻，“这是白芷，品相很不错。”
    “这只是一部分，若是要得多，我们还有。”沈天金见柜台师父感兴趣，就补充道。
    柜台师父端详了他一会儿，“这是你们从何处得来的？”
    “家中后山采的。”
    “品相也都如这个一般吗？”
    这事儿柳柳最清楚不过，她奶声道：“都这么绿，也都这么粗，有些没有这个漂亮，不过也很好看。”
    柜台师父被她逗笑，“这些都是你摘的吗？”
    “是的呀，我选了好看的，叔叔，这个可以换银钱吗？”柳柳眨着大眼睛，里面闪烁着期待的目光。
    “可以呀，”柜台师父笑道，“没想到你还认识草药呀，真是不一般的小丫头。”
    柳柳挠了挠头，“有味道的草，就是草药吗？我们山上还有好多呢。”
    “那你下次可以拿来给我瞧瞧，说不定也能换银钱呢。”柜台师父说完就转头看向沈天金，“按说我们不收这么散的药材，不过你们带来的这些品相着实不错，我就先行收下，下一次来的时候多带一些。”
    若是说在飘香楼沈三就算开了眼，现在他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这……就这些草，原来竟是药材，还能换银钱？”
    柜台师父笑了笑，“在一般人眼中，这的确就是些野草罢了，甚至连野菜都不如，不能裹腹。可是在咱们药铺之中，这就成了治病救人的东西。”
    “那，那这些草，不对，这些草药能卖多少银钱？”沈三太好奇了。
    将这些白芷拿在手上掂量了一番，“这些都要晾晒处理之后才能使用，你们这半框五十文收了，你们意下如何呀？”
    “五、五十文！”沈三惊讶的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柳柳不过摘了半框的草，竟然跟他平日猎的野鸡一个价格？
    沈天金点了点头，看来这柜台师父算的上是公平，“成交。”
    “那下次你们带了药再来，直接找我便好。”说完柜台师父就站起了身。
    “稍等，”沈天金对三叔使了个眼色，沈三会意连忙把用衣服包裹好的鹿角放在了桌上。
    “这是？”柜台师父见还有东西，便又坐回来。
    沈天金伸手将衣服解开，露出里面的完好的两个大鹿角来，“今早猎到的。”
    见到是鹿茸，柜台师父的脸色明显带了一丝惊讶，“这可是稀有药材，你们是……”
    “我三叔是猎户，今早刚巧碰到。”沈天金解释。
    柜台师父连连点头，“是了，不过平常猎户一般也不会想到将这东西单独留下，看来你们的确对草药还有些了解。”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又闻了闻，才开口问道，“这雄鹿已经成年了？”
    “没错。”
    “嗯……”柜台师父摸着胡子思虑了半晌，才抬头看向沈天金，“虽说是成年的雄鹿，但是这鹿茸毛尚在，看来也是刚刚成年的雄鹿，不能说是上品，可也实属难得了。这鹿茸你们打算如何卖呀？”
    沈天金这才缓缓开口，“山上珍宝多，这次来杏林堂也是希望日后能经常往来，若是看得上眼，只管给价便是，我们不过是寻常的农户人家，卖了这些也都是换做米面家用。”
    柜台师父点了点头，“这样，你这鹿茸虽说不是上品，但分量足够，我开给你们一两银子。如何啊？”
    “一、一两？”沈三微微张开嘴巴，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天金，这鹿角竟能卖上一两银子的价钱！
    “三叔以为如何？”沈天金对着东西不了解，尤其是不清楚鹿的出现频率高不高，获取难不难。
    就见沈三对着他点了点头，那不是可以，那是相当可以了。
    里里外外相当于这头鹿卖了三两银子，这是他做梦也不敢想能卖到的价钱啊！
    见两人对价钱没有异议，柜台师父笑着说：“我方才听药童说，你们也是来抓药的，不如将药方给我，算好了银钱一并结清。”
    听说药方，沈三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递给了柜台师父。
    柜台师父看了一会儿，皱眉问道：“请问，这是给家中什么人用的？”
    “是我的儿子，他常年体弱，这些年更是连床都下不了。”三叔提起沈天水来，脸上带了叹息之意，“全凭这一副药吊着性命。”
    柜台师父低头看了一会儿药方，没有说话。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天金直截了当地问：“这位大夫，若是有什么不妥就直说。”
    “在下也不是什么大夫，只是平日抓药抓得多，说上两句，若是有不对之处，还请包含。我是光看这药方，上面的补剂有些多了，越是身体赢弱之人，越不应该用以大补，反倒是应该精细调养，若是令郎能够过来，号过脉象才好抓药。”
    柜台师父话已经说的十分含蓄了，这药方有问题。

 第25章 五两银子的大蘑菇

    沈三一时之间也没有了主意，“可是、可是这药方天水都已经吃了大半年了。”
    “大半年可有好转？”沈天金一语道破关键。
    “这……虽说没有好转，可也没有恶化啊。”沈三越说越是没有底气。
    柜台师父轻咳了一声，“这样，二位先自行商议，最好是请个好些的大夫号脉。”
    能够开这样大的药铺，自然是有懂得行医之人，沈天金低声问：“咱们药铺之中，可有大夫？”
    “从前是有的，只是……”柜台师父欲言又止。
    “敢问，大掌柜可是大夫？”
    柜台师父看了看沈天金，心中暗夸他聪慧，“师父他老人家，一般情况不会给人看病。”
    言下之意，就是也能看咯，沈天金心中了然。
    “你们拿来的药方若是想抓药，也是可以的。”
    沈天金试探地问：“敢问大夫，这一副药抓下来，大概要多少银钱？”
    简单合计了片刻，柜台师父开口，“这几味补药是要贵些的，算上其他林林总总，一副药也要个二十文左右了。”
    “二十文？”沈三一惊，话就脱口而出了。
    沈天金没有接三叔的话头，反倒是将手中一直捏着的衣服包放在了桌上，“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不过斗胆想请大掌柜亲自来谈。”
    柜台师父面色微变，“小兄弟，方才收药我给的价格自认为公道，至于你们的药方我也是尽心解答，不知道是对我有何不满吗？”
    “柜台师父您误会了，”沈天金笑了笑，“正是因为信任，所以才将这东西拿出来。”
    说完之后，他将衣服解开了一个小口，里面紫黑紫黑的颜色就露了出来。
    “这是……”连柜台师父人都愣在了当场，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是紫芝？”
    他伸手想要打开看更多，沈天金手上快他一步，将仅有的缝隙也系了起来，“凭这个想见大掌柜一面，应该不为过。”
    “不为过，我这就去请师父。”柜台师父显然也是觉得自己贸然动手有些不妥，连忙点头离开了。
    等到他离开了，沈天金才看向三叔，
    “方才他的意思，想必三叔也听懂了。”
    沈三的神情十分懊恼，他喃喃地说：“天金呐，你三叔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那小药铺说县里头的大药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说我们抓一副药会管我们要五十文，他们便宜些给我们三十文一副药，我这半年，岂不是平白多花了许多银钱呐！”
    沈天水要每日吃药，一副药最多也就能煎三次，有时候三婶为了要省银子，一副药会煎出四份分成两天喝。一份药三十文，这半年下来就要足足三两银子。沈家本来就不富裕，又有了这样的负担，一日比一日过的困难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三叔，这事情不怪你，再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咱们现在既然知道了，找更好的大夫去看四弟就行了。”沈天金出言安慰，可是沈三越想越生气，他气得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找那小药铺理论，平白多收了我多少银钱，我这都是血汗钱来得，他们赚的难道不亏良心吗！”
    “三叔，”沈天金赶忙站起来安抚，“现如今是先把四弟的病看好，多花的银子，咱们早晚都能赚回来。至于那店铺，如此黑心想必也做不长久。”
    “可是，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啊！”
    “两位，我师父请两位进里面去谈。”柜台师父很快就带了消息出来。
    听说大掌柜愿意相见，沈天金看向沈三，“走三叔，先去见大掌柜要紧。”
    沈三叹着气，跟着沈天金往里面走去。天金说的对，儿子的病真好起来，再去找那家算账也不迟，如今想来，要不是跟天金来县里看过，自己怕是一直都要被蒙蔽下去，银子被骗了事小，若是儿子的病被耽误了，那他拿什么脸回去见家人。
    跟着柜台师父，三人上了药铺的二楼，再里面有一间单独的小房间。
    来到门口，柜台师父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苍老但有力的声音，“进来。”
    “是，师父。”柜台师父应声之后，转脸对沈天金说：“几位请。”
    沈天金点头谢过之后，迈步就走进了房间，里面一阵淡淡的药香，一旁的炉子上面似乎在熬制着什么药品，一个一身白衣的老者手中拿着扇子，正在煽动炉中火。
    柳柳乖巧地跟在沈天金后面，沈三也不说话，都等着老者转过身来。
    过了一会儿，老者才缓缓转过脸，他的头发多数已经花白，眉目之中透露着一丝威严，“老朽姓华，听闻你想要见我？”
    沈天金躬身行礼，“华大夫，这是在山中采到的紫芝。”
    说完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将整个衣服包裹打开，还带着泥土的紫芝呈现在了华大夫的面前。
    老头却没有吃惊的表情，只是抬了抬眉毛，“不错，你竟还知道，莫要破坏了紫芝的根茎。”
    “我对草药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这么做比较稳妥。”沈天金也不骄傲，只是据实已告。
    老头眼神中多了少了一丝严肃，多了些许赞赏，他继续看向紫芝，“紫芝算不得是灵芝之中珍贵的品种，其药性也是一般。只是你这一只个头偏大，而且采摘过来尚带着泥土，勉强还算是不错，你心中可有预期的价钱？”
    “请华大夫开价。”
    “既然这样，五两银子。”老头开口十分爽快，“你若是觉得不行，还可以拿到其他药铺去问问。”
    沈三再一次被震惊到了，从前他认为赚银钱是最难的事情，可今日跟着天金来了一趟县城，从五十文的杂草到二两的鹿角，现在竟然还有这五两银子的大蘑菇，这些加起来快敢上他整年的所得了！
    “既然我们已经见了华大夫，自然是相信杏林堂的。”沈天金礼貌地笑了笑。
    “哦？”老头捻着胡须看他，“既然相信杏林堂，直接给柜台便是，非要见老朽呢？”

 第26章 有包子的味道

    “实不相瞒，”沈天金微微躬身行礼，“家中四弟生病，想请华大夫给诊治一番。”
    老头挑眉看他，“我这里是药铺，并非是医馆，如何找到我这里来看病了？”
    沈天金对着他再施了一礼，“方才听柜台师父言语间，就能知晓华大夫医术了得，更重要的是，相信华大夫这一份仁心。”
    柜台大夫光是看药方就能够说出许多，他还要称华大夫一声老师，想必这位华大夫一定也是医术高人。
    “若是老朽医术不精呢？”老头不以为然地一笑。
    沈天金眼中的坚定丝毫不改，“既然是行医问药，那自然是心中怀着相信的态度方能够成事，光是杏林堂百年的名声，我便相信华大夫。”
    老头看了沈天金一会儿，最后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执拗，罢了，就看在你与紫灵芝有缘分的份儿上，帮帮你。”
    听他意思这是松了口，沈天金连忙鞠了一躬，“多谢华大夫。”
    “先别谢的太早。”老头用手抖开药方，“你弟弟是什么病症，必须要望闻问切过后才能够下定论，只是这药方子不能再服了。”
    “这药方，是有什么不妥吗？”一直在旁听着，说道了儿子的病情，沈三赶忙问道。
    “大大的不妥，”老头瞥了沈三一眼，厉声呵斥，“你以为所有好东西都放在一起就是好吗？你的儿子最近有没有气虚无力的症状？吃得也比往日少了？”
    沈三愣住，“正、正是。我们还以为，是因为将一副药分两天吃，药量不够才……”
    “也幸好你们没有足量吃这药，否则这小子再硬的命也扛不住。他若是体虚气若，用上这种补药，无异于催命。”老头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现如今，真是什么赤脚郎中都敢开药方。更何况，不论是何种药方，断然没有吃上半年也不换的道理。吃药便是为了能够痊愈，怎么会越吃越糟糕？”
    沈三连声称是，只以为自己是亏待了儿子，却没想到自己的愚昧差点将儿子给害死，“华大夫，那现在如何是好啊？我儿子，还有没有救了？”
    “你先拿我这药方给他吃上几日，若是他食欲改好了，气弱无力的症状略有消退，那你便带着他来县城找我。否则啊，就别来了，我这里不医死人。”说罢将药方递了过来。
    沈三如同救命稻草一样接过药方，只是上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这药……”
    知道他想说什么，老头斜了他一眼说：“你放心好了，这一副药也就五文钱，你放心给他煎成两份，喝上五日再看。”
    “五、五文？”沈三瞪大了眼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药这东西本身没有贵贱，需得是用对了药，病才能够根除。若真是越贵越好，怎么不干脆给他吃金子呢？”老头哼了一声，对着他们摆了摆手，“行了，到楼下抓药去。”
    “多谢华大夫。”三人道谢之后，转身离开。
    “对了，小子。”沈天金迈出房门前，身后传来了老头的声音，“你这次带来的白芷，下次带你弟弟来看病时多带一些，我给你个更好的价钱。”
    沈天金面色一喜，回身再次道谢，带着沈柳柳就离开了二楼。
    沈三手中拿着药方，可是心中却慌得六神无主，等到下了楼，他才问沈天金，
    “这药方，到底能不能救天水啊，若是真如同华大夫说的，天水没有好转怎么办呐？”
    “三叔放心，”沈天金笑道：“华大夫既然说了，下次让我带弟弟一同来，那自然是有把握的，三叔只管先给他用药，这几日仔细观察就是。”
    虽说心中将信将疑，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小药铺的药方，他也不敢再用。
    沈三拿着药方去抓药，沈天金则陪着柳柳，“咱们等会儿就去市集上找一找之前的婶子，看不到她的话，六六会不会失望啊？”
    “不会的，”柳柳甜甜一笑，“这些果子还可以回去给爹娘吃，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我还可以再给婶子带果子。”
    沈天金最喜欢的便是柳柳这种性格，她时时刻刻都那么开朗乐观，就像永远不会有烦恼一样。
    “大哥，我采的草是不是卖了银子呀？”
    “是呀，”沈天金点头，“柳柳是有想要买的东西了吗？”
    沈柳柳试探地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柳柳是看上什么东西了？”只要是她想要的，沈天金上天下地也会给她弄到。
    谁知柳柳小手一指，“我想要这个和这个，还有那个。”
    沈天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竟是药童手上正在称重的药草。
    “六六是想要买药？”
    柳柳用小手弯了弯，示意沈天金蹲下来。她凑到他耳畔说道：“大哥，那几个草药里面，有包子的味道。”
    沈天金这才恍然大悟，“六六是想要将这些放在包子里面，然后自己在家里做包子吗？”
    沈柳柳露出了洁白的小牙，嘻嘻一笑，“柳柳知道不能天天来县里，外面的包子卖的太贵了，要是咱们家自己也能做包子，不就又方便又便宜了吗？”
    虽说沈天金心疼柳柳这么小的年纪就勤俭持家，不过也不得不说，他的妹妹的确是很有他的经商头脑，自己在家做包子，是个非常不错的想法。
    打定主意之后，沈天金便问了小药童手上的几种药，分别是小茴香、肉桂、砂仁和紫蔻。
    他还不忘仔细打听，“这些药材放在一起，不会有什么毒性？”
    “这倒是没有，”小药童摇了摇头，“就是没见过哪一副药会配这些东西。”
    沈天金笑了笑，也没有解释，只要了一副，还让小药童帮忙都研磨到最细，虽说小药童一脸疑惑，但还是都照办了。
    付好了银钱，沈三那边的药也都已经抓好打包，三人算是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杏林堂。
    张叔看两人手上提着的大包裹不见了，反倒是拎了几包药，就知道他们在这里的生意也算是谈成了，“老三啊，你们这次带过来的东西全都卖出去？”

 第27章 柳柳竟然不见了

    沈三挠了挠后脑勺，“这还是多亏了天金，要是没有天金，光凭我别说卖上价钱，就是卖不卖的出去也不一定呢。”
    抱着柳柳上了牛车，沈天金笑道，“张叔，麻烦你再去一趟集市，咱们就可以回了。”
    “好嘞！”张叔心中也高兴，今日出来这么一趟比往日松快多了，而且也不用东奔西跑，银钱还一文不少。
    到了集市也不过刚刚正午，很多商户还没有离开。三叔身上毕竟有伤，就留在牛车上跟着张叔边休息边聊天。
    按照上次的位置，沈天金和柳柳很快就找到了卖发绳的婶子。
    没想到婶子一下就认出了柳柳，“小姑娘，发绳你扎上了呀？真好看。”
    柳柳露出小白牙，笑嘻嘻地将手上的篮子递了过去，“婶子，这是我今早摘得果子，给你吃。”
    看着半框的果子，婶子一愣，这娃娃今年才不过五岁，就知道言出必行，她笑着接过了篮子，“这么多果子，都是你摘得吗？”
    “是呀婶子，可好吃了，你尝尝。”
    婶子拿起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哎哟，真甜。这味儿我从来都没吃过！”
    见婶子是真心高兴，柳柳的脸上也笑出了酒窝。
    不过沈天金的视线却没在这边，而是落在旁边的摊位上，蹲着一个年轻人牵着一匹马。
    之所以沈天金会被吸引，是因为这年轻人瘦骨嶙峋，可是马虽说脏污，但能看得出来四肢有力，不像是平日光吃草的样子。
    沈天金是谈生意不喜欢去高尔夫球场，反而喜欢去马场跑马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匹马是被精心照料过的，只是皮毛有些日子没有打理，看上去灰土土的。
    看到沈天金目光的方向，婶子低声说了一句，“这小伙子呀，在这里都等三天了，也没有一个过来问的。”
    马头上插着稻草，沈天金问：“他要卖马？”
    “可不是么，”婶子又叹气又摇头，“咱们这集市，哪有人买得起马。真能买得起马的官家老爷们，又有谁会买他的马。不过呀，我瞧着这小伙子挺可怜的，自己吃一个馍馍半个还要分给马，这马不是吃草的吗？”
    沈天金倒是点了点头，马的确吃草，只不过吃草的马养不出精神来，反倒是要掺一些五谷杂粮，才能够让马匹健壮有力。
    “小姑娘，你送给婶子的果子，婶子吃不完，送给这边的小哥哥一个，可以不可以呀？”
    柳柳点了点头，她拿过一个果子，“婶子，我帮你送过去。”
    男子垂着头，一如往常一样，可突然却有一只圆圆的小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小哥哥，给你吃个果子？”
    他疑惑的抬起头，对上了沈天金的目光，“是那边的婶子送给你的。”
    卖发绳的婶子离不开摊位，只能挥手高声道：“吃吃，我瞧着你一早上都没吃东西了。”
    男子对着婶子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沈柳柳手中的果子。
    柳柳第一次见一口就吃掉一个果子的人，她瞪大了眼睛，“好吃吗？”
    男子用力地点了点头，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好吃，甜。”
    柳柳想了想，抬头对沈天金说：“大哥，能不能把我的包子也送给他啊？”
    方才买包子的时候，柳柳留了一个说是想晚上吃。
    沈天金沉思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柳柳的包子递给了她，“这是你的，你当然可以做决定。”
    笑着接过包子，柳柳再一次伸出了手，“小哥哥，给你吃个包子？”
    男子抬起头，疑惑的眼睛对上了沈柳柳亮晶晶的大眼睛。
    “饿肚子的时候可难受了，不过吃饱了就好了，就会有力气了。”
    男子缓缓伸出手，最后还是接过了柳柳递过来的包子，三两口就将包子吞咽入腹。
    似乎包子真的给了他力气，他站起身，对着柳柳深深鞠了一躬，“小姑娘，谢谢你的包子。”
    沈天金等他直起身子，开口问道：“你这马，怎么卖的？”
    男子一愣，他先是看了看沈天金的衣着，一看就是一般的农户人家，他清了清嗓子，“这马，二十两一文不能少。”
    一旁的婶子听见了直摇头，“小伙子，二十两在西面都能买下一户铺子了，你卖这个价，哪里有人能来买嘛。我瞧着你都快要饿死了，还不如先救救自己的命。”
    不如婶子这般着急，沈天金缓缓问：“然后呢？”
    “然后？”
    “你拿了这二十两银子，准备做什么？”
    这话倒是将男子给问住了，他苦笑了一声，“这位兄弟，不瞒你说，我甚至没想过我能卖得掉这马，拿了银钱，先埋了家父家母，再另谋出路。”
    “你是家中遭了变故？”
    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提起了自己最难过的旧事，
    “我家原来是在京郊开镖局的，我随着父母走镖，没成想遇见了山贼，父母横死，家中钱财全部都赔了出去，最后就剩下我与这一匹马，流落到了丰天县。”
    沈天金明白，他是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下，一蹶不振了。
    按说他轻手利脚，不论是做些什么，都好过在这里守着一匹马挨饿，可是对于家人的思念，想必都倾注在了这匹马身上。
    “让开，让开！飘香楼来收货了！”
    就在沈天金低头沉思的时候，整个集市突然之间骚动了起来。
    “飘香楼收货了，赶紧去看看有什么能卖的，飘香楼给的钱可多了！”
    “赶紧赶紧，哎，你别挤啊！”
    沈天金抬头看去，就见一辆大车缓缓地驶进了集市，坐在最前面的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二掌柜。
    集市人多，这大车挤进来就更是互相推搡，沈天金低头就去牵柳柳的手，可惊觉柳柳竟然不见了！
    “六六！”他抬起头慌张往四周看去。
    男子也愣住，“不对呀，这小姑娘刚才还在这里的。你看那边，她是不是被人抓走了！”
    沈天金抬头望去，就见一个大汉抓着柳柳，将她扛在了肩膀上，快步往一旁的马车走去。

 第28章 被钱砸晕了

    看到柳柳的身影，沈天金的眼睛都红了，他拨开人群想要追上去，可人流都在与他往相反的方向涌动。
    眼见着柳柳被越带越远，最后放入了一辆破旧的马车，沈天金的心都要停了。
    慌忙之中，他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男子牵着的马，“借马一用！”
    男子也没多想，翻身上马对着沈天金就伸出了手，“走！”
    骏马一声嘶鸣，原本围在他们身边的人群立刻就让开了一条路，男子纵马也不慌张，稳步向前，终于是离开了这人潮的范围。
    “在那边！”沈天金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辆马车。
    沈柳柳方才还在摊子旁边站着，也不知怎么就被人抓了起来，都没等她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嘴巴。
    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喘过来气，就被扔到了马车上。
    摔得她晕晕乎乎的，就听到前面有个男声说：“赶紧走，他们发现了。”
    “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咱们这可是马车，他们肯定追不上来。那么多人替咱们拦着呢，急什么。”
    “快走，他们怎么会有马？”
    柳柳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晃晃悠悠地拍着前面的门板，“你们放我出去，我要找我大哥。”
    门板上的小窗户突然间被拉开，一个布包就飞了过来，男人穷凶极恶的声音传来，“老实给我在里面待着，不然把你扔下车摔死你！”
    被布包砸了个正着，柳柳觉得脑袋上钻心的疼，她伸手摸了摸布包里面，“什么东西这么硬啊……”
    从集市出来就是一条小路，两个人驾着马车顺着小路想往林子里面钻，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身后的两个人骑马追了上来。
    “怎么办？他们两人骑马，早晚都要追上咱们的！”
    大汉说：“要不跟他们拼了！”
    “不行，之前我们见过一面，怕是会认出我来。”男子不甘心地说：“先这小丫头扔在这儿，以后再找机会！”
    “奶奶的，真便宜了他们，咱们租马车还多花了银子！”
    “行了，赶紧。”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柳柳就看到一个男子捂着脸，恶狠狠地对她说：“回去告诉你哥，让他老老实实在家种地，要是再敢来县城，要他的命！”
    说完之后，还不等柳柳反应，就将她从马车上又拽了下来，直接扔到了一旁的路边。
    “赶紧走，他们追上来了！”两个人头都没有回，驾上马车顺着小路逃之夭夭。
    沈天金看到了一旁的柳柳，顾不得再追前面的马车，翻身下马就跑到了柳柳身边，
    “六六，你怎么样？”
    柳柳被折腾的迷迷糊糊，她扁了扁嘴，“大哥……”
    “好了没事了，大哥来了！”沈天金心疼地将小团子护在怀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让小团子连连受到惊吓。
    男子牵着马也走了过来，“小姑娘，没受伤，有没有看清那两个人是谁？”
    柳柳摇了摇头，她看向大哥，“他们只说让大哥以后不要来县城……”
    沈天金的脸色顿时冷若冰霜，看起来这些人是想要对他下手，所以才抓了六六，要不是因为刚巧今日有马，他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马车的！
    “大哥，柳柳头痛痛。”
    听到小团子喊疼，他赶紧低头去看，就见她的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包，厉声问道：“他们动手打你了？”
    柳柳摇头，“是这两个东西打得。”
    说完之后，就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硬邦邦的东西。
    沈天金一看愣住了，这不是两锭银子吗……
    柳柳呲着小白牙，“柳柳的头被砸到了，我就找呀找呀，在他们扔过来的包袱里面找到的。大哥，这个和你的那个好像，我就揣回来了。”
    合着，是包裹里面的二十两元宝砸到了柳柳，他的小团子还真是被钱给砸晕了。
    一旁的男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既然小姑娘人没事，还额外得了银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位大哥，竹林里面不宜再追，还是先回去。”
    沈天金沉眸看向竹林的方向，他不着急，既然这群人是冲着他来的，那么早晚他们还会过招，下一次，他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抱起小团子，沈天金对着男子微微躬身，
    “这位兄弟，在下沈天金，这是幺妹沈柳柳，多谢刚才出手搭救。”
    男子连忙摆手，“这说得哪里话，要不是令妹今天给了我这个包子，我怕是要饿死。沈大哥，在下程准，多谢令妹的包子才是。”
    “程准，你的马，我买了。”沈天金语出惊人。
    沈天金觉得他为人仗义，知恩图报，光是看着两点，便觉得此人品行正直。
    再加上他方才试过，马平日被照料的很好，即便是程准落魄的日子，也没有吃什么苦，依旧是四肢健硕，是他心中最适合的交通工具。
    “沈大哥……”程准愣住了，但又想到刚才沈柳柳从贼人那里拿到的二十两，定是要用这二十两来买马，“这马对于你们这些农户，反倒是个累赘，它平日……”
    不等他说完，沈天金便接了他的话头，“需要吃五谷杂粮，皮毛要用心搭理，精细照顾，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程准是担心他买了马没有用处，可是他并非是一时脑热，而是确实需要这匹马。
    “沈大哥，也是懂马之人？”
    “算不上，只是粗略懂得一些皮毛。”沈天金看向他，“我现在只想问你，这二十两，你想好做什么事情了吗？”
    还没能从丧父丧母之痛走出来的程准，让他思考接下来的生活，他只有一片空白，“没有，即便是我拿到了这二十两，我也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
    “程准，我有意要在县城开一家铺子，你想不想与我合作？”
    早在第一次来县城，沈天金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开铺子，只是碍于很多原因，这个想法他一直都放在心底，而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他不打算错过。
    “开铺子？”程准愣住了，“合作？”

 第29章 买了匹马

    “没错，这二十两银子，足够你在西市买一下一处小铺子。”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已经在有意的观察，“至于售卖的东西由我来想办法，你只管在店铺里卖货当掌柜，所获得的利润，我们五五分成。”
    程准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是从前家中好歹是开镖局的，若是他花钱买铺子，那么成本便是由沈天金来出，就算是真的赔了，赔的也都是沈天金的银钱，反倒是赚了钱，他不光得了铺子，还能再多分到五成！
    这岂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到这，程准摇了摇头，“沈大哥，不成。”
    沈天金微微蹙眉，他没想到自己开出的条件这么优渥，程准竟然还拒绝了。他做生意从来有一个基准，就是绝对不强人所难，“若是你无意在县城中开铺子，那此事便算了，不过你的马，我依旧是要买的。”
    “沈大哥，你误会了。”程准皱眉解释，“家父家母尚在的时候，就曾经教导过做人也好做商也罢，都要讲究一个诚信和公平。我拿了沈大哥二十两的银子去买铺子，还要再赚沈大哥成本之中的银钱，这事情对沈大哥不公平。若是开铺子的话，我们三七分账，沈大哥占七，我占三。日后我有了银钱，我们再另行谋划分账一事，如何？”
    这倒是让沈天金颇感意外，他看人向来眼光独到，想到程准一定是个诚信可靠之人，没想到他对未来也有打算，
    “既然你坚持，我们就此说定了。今日你先去西市看看铺面，明日咱们再细谈如何？”沈天金从怀中拿出二十两银子交到了程准的手上，“再者，你也可以好好想想，倘若明日你改变主意，我也不会怪你。”
    “不改！”程准坚定摇头，“能跟沈大哥遇到就是缘分，父亲说过机缘一瞬即逝，来的时候就得紧紧握住。”
    沈天金用手按了按他的肩膀，“令尊在天上看到你这么快能够振作起来，想必心中也会为你骄傲的。”
    “希望程准能够不令父母蒙羞。”程准看向沈天金，又看了看身边的马，“沈大哥，这马……”
    “沈某绝对不买无用之物，你放心好了。”将二十两银子给了程准，沈天金一只手抱着柳柳，另外一只手拉住缰绳，一个翻身就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见沈天金一番动作行云流畅，程准便知道他是个善于骑马的人，这下心中才落定。
    伸出手摸了摸马的脑袋，“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沈大哥，跟我一起的日子，亏待你了。”
    沈天金弯下腰摸了摸马脸，这马被驯服的很好，二十两银子远远物超所值，“它有名字吗？”
    “它性格温顺，好青山森林，家父给它取名为青木。”程准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好名字。”沈天金拉动缰绳，让青木原地转了一圈，“程兄弟放心，我日后不会亏待青木，若是你我合作，日日有机会见它。”
    程准一笑，“也是，那沈大哥我们明日市集再见。”
    沈天金点了点头，他带着柳柳从集市离开有一会儿了，害怕三叔着急，需要尽快回去。
    告别了程准，他让柳柳坐在他身前，抱着她往集市走去。
    刚要到集市的进口，就看到张叔驾着牛车往这个方向过来，离着老远就挥手喊道：“天金！”
    他轻夹马肚，青木便跑了起来。
    “大啊哥呃……马啊好奥颠啊……”柳柳第一次骑马，这感觉让她说不出完整的话。
    沈天金搂着柳柳将速度降了下来，“六六害怕吗？”
    柳柳摇头，转过脸笑嘻嘻地看向大哥，“好有趣，柳柳喜欢骑马。”
    “天金，你们没事儿？集市都散了，也没瞧见你们人，我这才出来找你们。”沈三从牛车旁快跑了过来，到两人的近前气都来不及喘匀，“这马……”
    “三叔，柳柳的头不小心碰到了，我先带她回家去了，你跟着张叔慢慢回去。”
    沈天金调转马头，留下还在惊愕之中的沈三，先一步回了拢山沟村。
    “嘿，这小子什么时候会骑马了？”
    等到沈三从县城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他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进了家门，就听见里面已经吵得开了锅。
    姜氏的声音格外尖锐，“我就说他是败家子，前些日子刚刚花了一两银子，今日去了县里竟然就用二十两银子买了马！我们沈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日后我们都要饿死了，这马难不成给我们送终吗！”
    沈大在一旁挨骂一个字都不敢说，看到沈三回来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样，“老三，你回来了。”
    不用问也知道，沈天金牵了一匹马回来，肯定惹娘不高兴。
    “哎，娘，大哥我回来了。”
    沈大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问：“这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沈三苦着一张脸，他还想问天金，这马是从哪里来的呢，“大哥，你没问天金吗？”
    “他说是花二十两买的，旁的还没来得及问，你瞧给娘气得，我就让他先回屋子了。你们今日到县里究竟怎么样？”沈大是真着急啊，昨日刚刚同意沈天金可以使用这二十两银子，可他今日就花了个精光，还买马回来，他们不过是一般农户人家，哪里能养得起马。他从地里回来还没来得及仔细问，就听娘在这里念了个把时辰。
    “大哥，你先别着急，咱们进去慢慢说。”沈三脑袋乱的跟浆糊一样，一路上着急回来问马的事情，他连口水都没敢喝。
    姜氏见沈三进来，眉头又皱了起来，“老三呐，让你跟着天金去县城，你怎么还能同意他买马！”
    “我……”沈三百口莫辩，他跟沈天金在县城的时候，沈天金根本也没买马啊！“娘，那马的事儿，我没同意……”
    “啥？你不同意，他还非要买马？”姜氏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老大啊，你这儿子是不是想要把沈家给弄垮了才甘心啊！”

 第30章 全家一起死

    沈大头疼。
    沈天金只要是去了县城，娘就会生气，一生气就一直念他，他本就不知道天金都做了什么，面对娘的问题，他是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他原本以为经过上次天金的解释，他一定能够说服娘，让娘也相信天金。
    他错了，大错特错。
    只能寄希望于老三了，沈大实在是没有办法，“娘，要不你问问老三，老三今天一整日都跟天金在一块。老三，你给娘说说，你们是不是去飘香楼了？”
    “对！”说起飘香楼，沈三终于有话说，“我们今日在山上猎了只鹿，天金是真的认识飘香楼的老板，一开口就用二两银子收了我们的鹿。”
    姜氏也不哭喊了，沈大也不头疼了。
    两个人如出一辙地看向沈三，“二两？”
    沈三嘿嘿一笑，“你俩这表情，跟我刚听说的时候一样。”
    他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天金这么有能耐。娘，要是没有天金，就算我扛了鹿去集市，也卖不到这个银钱。”
    姜氏不说话了，老三从小就不会说谎，而且是个急性子，断然是不会维护天金的，一定是有什么说什么。
    沈大高兴地直搓手，“天金这孩子行，我就说我没看错他！”
    听到堂屋里的声音，三婶林氏推门走了进来，“你回来了，儿子的药抓了吗？”
    “抓了抓了，我们可是去杏林堂抓的药！”说起了杏林堂，沈三又绘声绘色地将鹿角和蘑菇的事情给说了。
    这下子林氏也愣住了，姜氏平日管账算的清楚，“老三，你是说今日你们出去，卖了这些东西，竟是赚了八两银子有余？”
    沈三挠了挠头，“就剩下八两，那五十文买了包子和药。”
    还就剩下八两，沈大掰着手指数了数，“我这一年可都赚不上八两银钱啊。”
    “谁说不是呢，天金呐，真是好样的！”沈三现在提到自己的大侄子，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这药，味道不对。”林氏接过了药闻了闻，她给儿子熬药熬了这些年，刚一闻就知道与从前的药不是一种。
    “这药的确不是之前的方子了，这是人家杏林堂的大掌柜给开的方子。”
    林氏皱眉问道，“那这副药得多少钱？”
    “五文钱。”
    “五文？”林氏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老三，咱们儿子都快没命了，你还这么省银子，三十文一副的药都保不住他的命，你若是不想治，我就带着他一同投河去！”
    “不是……”沈三想要解释，可是奈何嘴笨，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姜氏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她看向沈大，“老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儿子？自己花了二十两买马，可是给兄弟买药只花五文钱？”
    沈大被问了个哑口无言，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还不至于拿兄弟的性命省钱。”
    堂屋的门被推开，沈天金迈步走了进来。
    柳柳今日起得早，方才又受了惊吓，他好不容易哄着她睡着，这才有空闲过来。
    林氏满脸的眼泪，见到跟在沈天金身后的陈氏，径直走了过去，将药往她手里一塞说：“大嫂，这药吃与不吃，天水都是要等死，若是天水没了，我也绝对不独活！”
    硬是被塞了一包药，陈氏顿时为难地看向沈天金。
    “娘，辛苦你给天水熬药。”这药不论林氏熬不熬，天水都必须要喝。
    陈氏叹了口气，她平日没事，熬个药也就熬了，只是她实在不想看到妯娌间闹成这个样子，“一副两次我记下了，只是熬完了药……”谁拿去给天水喝啊？
    “我来喂！”沈三这时候终于有机会站出来了，他看向林氏，“你要是不愿意给儿子喝，我来喂！要是真将儿子喂死了，不用你不独活，我跟你一起都陪儿子下黄泉！咱们全家一起死！”
    林氏见沈三竟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心中越想越伤心，哭着就跑回房去了。
    喝个药，三房弄得跟全家赴死一样，姜氏看了直摇头，
    “天金，你看看你都把你三叔一家逼成什么样了！”
    “奶，不破不立。”
    沈家现在是从根儿里在腐烂，因为穷的日子久了，做什么都害怕不敢去尝试，更不敢接受新的，墨守成规最后的结局就是家破人亡。
    他扬眉看向姜氏，“出了什么事情，都来找我沈天金就是。”
    “你……”姜氏指着沈天金的手都在发抖，“找你？你现在还有什么，昨日刚刚送上门的二十两，就被你给换成了个畜生！”
    “奶，”沈天金不愠不怒，“待会儿多吃一点昨日买回来的肉和鸡蛋，这样骂起人来才有劲儿。”
    “你！”姜氏被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指着沈天金直哆嗦。
    他奶脾气不好，可身体倒是不错，沈天金勾唇笑了笑，“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去县城呢。”
    “还去？”姜氏连连拍桌子，“你今日才刚刚赚了银钱，明日又要去败家吗？”
    “奶也说了，我今日赚了银钱，明日去自然也是为了赚银钱，不去县城，我这银钱哪里来呢？”说完之后，沈天金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迈步出了堂屋。
    沈大已经见儿子走了，连忙追上去，还不忘跟姜氏解释，“娘，我回去问问天金，那马究竟是怎么回事？”
    “噢……”陈氏也赶紧跟上沈大的步子，“娘，我这就去给天水煎药，这药可不能落下。”
    堂屋里只剩下沈三和姜氏，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沈三刚要开口，姜氏就掩面痛哭，“老三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这么一来，沈三也不敢走了，留在堂屋陪着姜氏，他实在是一肚子的苦说不出来啊。
    沈天金前脚进了屋子就被沈大给叫住了，“天金，那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小声儿点，你们爷俩到外面去说话，柳柳刚刚睡下。”
    陈氏跟在沈大的身后，她留在屋中陪柳柳，将爷俩撵到了后院。

 第31章 解释不清楚

    后院拴着刚刚买回来的青木。
    它打了个响鼻，正在享受着沈天金用刷子刷它的舒适感。
    “天金，你倒是说话啊。”沈大急得问了一大堆问题，可是沈天金只顾着刷马，一个字都没说，真是要把他给急死。
    “爹，你过来看看。”沈天金放下手中的刷子，拍了拍青木，终于是出了声。
    沈大走过去，“看什么，这马身上能看出银子来？”
    经过沈天金的简单清洗，青木的毛皮逐渐露出了原来的颜色，不再是灰头土脸，反倒是隐隐透着暗红色的光泽。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沈天金抚摸着青木的皮毛，“爹你来看看，这马跟你地里的牛相比，如何？”
    青木喷出一口气，似乎是听懂了拿它跟水牛对比，十分不高兴地摇了摇头。
    “我哪里会看马……”嘴上这么说着，可沈大还是走了过来，他伸手摸了摸，“这毛怎么这么顺，还这么亮？”
    有对比才有差距，“爹，你再看看它腿上的肌肉。”
    沈大蹲下身子，“哟，这可比我田里那头老水牛结实多了。”
    “我带着柳柳从县城回家，骑着它一路小跑，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沈天金从县城走的时候专门问了时辰，就是想要测算一下时间，他之前通过牛车预估过，到县城差不多要二十多里路，坐牛车两到三个时辰。
    “半个时辰？”沈大摸着马的手，顿时轻柔了起来，“这畜生半个时辰就能到县城？”
    “这还是因为我带着柳柳害怕她颠簸，若是只我自己，只需要两刻钟甚至更少。”
    两刻钟是什么概念？半个时辰能从拢山沟村到县城再回来！
    沈大难以置信，“那去县城可太快了，你张叔的牛车，是要半日才能到县城呢。可是，就算你去得快能怎样？”
    时间就是金钱。
    不过沈天金没有说得这么深奥，他举了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三叔拿到集市上去卖的死掉的野鸡，一只能卖六十文。可若是活的野鸡，送去飘香楼就能卖一串钱，爹可是能够明白，耗时长短的区别了？”
    也是，从前老三就说过，有时候猎到的野鸡，原本前一日还活着，可是来不及送到集市上去，等第二日死了便不那么值钱了。
    “啊，”沈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买马，就是为了去卖活的野鸡啊？”
    沈天金舔了舔嘴角，话是这么说，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爹，马的用途多了，不光是卖野鸡。而且这匹马也不是一般集市上能够买到的马，若是找个驿站转手，至少也能多赚十两往上。”这话沈天金没有胡说，青木不同于其他的圈养马，吃的不是干草，它是为了跑镖精心喂大的，虽说比不上什么汗血宝马，可跟驿站的马不相上下。
    “真的？”沈大不禁又轻轻抚摸了一下青木柔顺的毛发，“这畜……这马能值三十两银子？可要真是这样，你为啥不跟你奶说啊？”
    “爹，奶的年纪大了。她为了沈家操劳了大半辈子，也是她应该开始享清福的时候了，我这个当长孙的，把银钱赚到家里，到时候她老人家自然高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天金可不敢当着他孝顺的爹，说他奶老糊涂了。
    “对，天金呐。看来你的确是长大了，是爹小瞧你了。”沈大现在又有了信心，“你放心，你奶那边儿有我，你只管往家里赚银子。到时候日子好起来了，你奶自然也就知道错怪你了。”
    沈天金点头，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在外创业，家中不能有不安宁，被姜氏骂这个重要的工作，就交给他爹了。
    “爹，明日我还要去县城。”言下之意，明日姜氏的进攻，还需要他抵挡。
    “还去？”沈大想到这个头就疼，每次沈天金去县城，他的日子都不好过，“家中米面也买了，肉蛋都不缺，你还要去买什么呀？”
    这回他可不是要去县里买东西。
    “这次，是个要紧事。事成之后，回来再告诉爹。”
    沈天金拍了拍青木的身子，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沈大仔细端详着青木，“啧啧，三十两啊。”
    三房那边，闹得不可开交。
    沈三好不容易从姜氏那里脱身，刚回到屋子，就见林氏对着墙抹泪，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婉娘，你也知道我嘴笨，抓药的事情，真不是天金说得，你是今天没去上县城，你若是见到了那大夫，你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咱们就剩下天水这一个儿子了，你怎么忍心？”林氏转过身子，眼睛哭得通红通红的，“天金得了多少银子我不羡慕，我也不嫉妒，你是我当家的，你自己能赚银钱，难道想让儿子好起来，也是错了吗？往日从娘那里拿钱本就不容易，现在大房自己兜里也有了银子，还不如直接分了家，你赚回来的银钱，也足够咱们花了。”
    “别瞎说，咱们不会分家的。”沈三是个莽汉，长这么大没有害怕过什么，若说害怕就害怕婉娘这么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我知道你是个实心肠得，可是天金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若是他真的对天水好，干嘛自己捂着兜里的钱，连娘都不给？再说天水，他吃三十文一副的药都没起色，五文钱一副的药，跟山上的野草有什么区别。”
    “你别说，今日柳柳去山上采药，那药可不就跟野菜一个样子，拿到药铺去，还卖了五十文钱呢。”
    林氏一听更是上火，泪珠子忍不住地往下掉，“野菜都能当成药，这药铺得黑心成什么样子，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娘俩活了。”
    “哎哟，不是……”沈三说不明白了，他心里面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嘴上就是说不出来，也给婉娘解释不清楚。
    “沈三，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给天水喝那什么劳什子的药，我就一头碰死！你明日再去县城，买一副从前喝的药回来！”

 第32章 第一日上学堂

    沈三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口头上先应承下来，明日再想办法。
    这一晚上，沈柳柳睡十分安稳香甜，梦里她跟笨笨的鹿玩，蠢蠢的贼和她捉迷藏还送她银子。
    一早醒来，她就看到娘在床边收拾衣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开口：“娘，早。”
    “柳柳醒了，”陈氏摸着手上的衣衫，“过来试试这件合身不合身，我找了块从前的好料子，昨晚上给你改的。”
    “可是，现在没有过年呀，为什么有新衣裳穿？”柳柳歪着小脑袋，看娘的手不断在衣服上来回抚摸着。
    陈氏笑，“因为我们柳柳今天要去上学堂，所以娘就给柳柳新添一件衣裳。”
    说是新添的，可也不过是她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衣衫，料子好一些，就连夜给柳柳改得。
    往日山野村里跑跑也就罢了，谢家是高门大户，柳柳过去上学堂，若是穿得衣衫不好，怕是要被嘲笑的。
    昨晚上陈氏缝衣衫的时候，心中就隐隐难过，没想到嫁过来这么多年了，最好的一块料子，竟然是她从娘家带来的。
    知道今日要上学，柳柳乖巧地起了床，穿上娘改好的绿短袖对襟上衣，下面是棉麻的白裤子。
    没想到上学堂还有新衣裳穿，上学堂一定很有趣，就像过年一样。
    娘俩推开门，就听到姜氏嚷道：“这玉米面怎么还能给那畜生吃？真是要活活气死我！”
    陈氏见状就往柳柳的小布包里面踹了个馍馍，低声道：“路上吃，跟你大哥赶紧走。”
    沈大和沈三则是一大清早就该上山的上山，该下田的下田，比哪时候都早。
    走了两步，就看到林氏迎面而来，陈氏想要上前说话，却被她避开，低着头往堂屋去了。
    陈氏只能叹了口气，将柳柳交到了天金手上，“你三婶心中怕是怪我们呢。”
    沈天金牵着青木走过来，刚才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娘，这会儿多说无益，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唉……”陈氏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挤了个笑容在脸上，帮沈天金整理了一下衣衫，“娘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骑马，可不管怎么说，路上还是要慢些，去县里的路也远，你自己可当心啊。”
    莫说儿行千里了，就是行二十里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也不放心。
    沈天金点了点头，“娘放心，在家中照顾好自己。”
    “我能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快走，今日你妹妹第一日上学堂，千万别迟了。”陈氏对着一双儿女摆了摆手。
    “娘，你要多吃一点，你最近都瘦了。”柳柳被沈天金抱到马上，还不忘挥着小手叮嘱她娘。
    拢山沟村本来就不大，沈天金骑着青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谢家。
    管家谢一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沈天金竟牵得马，即便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他，也足足愣了一阵，他轻咳了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
    “沈少爷，来送沈姑娘上私塾了？”
    沈天金点头，拉着沈柳柳的小手，十分不愿意松开，他弯着腰叮嘱：“柳柳，上学堂的时候要好好读书，若是谁与你起了争执，你也不要多言语。”
    谢一边点头边说：“沈少爷放心，私塾的那几位与沈姑娘差不多年岁，会玩到一块儿去的。”
    沈天金勾唇笑笑，接着说完后半句，“等下午大哥来接你的时候告诉大哥，大哥收拾他。”
    谢一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脸上带笑，“我这就送沈姑娘进去。”
    “有劳谢管家了。”
    沈天金这人虽说粗布麻衣，却让谢管家丝毫不敢小觑，他嘴上倒是有礼貌，可不知为何，说出来的话倒是有些瘆人。
    跟着谢管家，沈柳柳迈进了谢家的大门。
    刚一进院子，柳柳的眼睛就看不过来了，“谢叔叔，你家的院子真好看啊。”
    “这是老太太和少爷的家，我只是住在这里罢了。”谢一低头看着沈柳柳，这位跟之前两位在私塾上学的姑娘、少爷身份不同，也不知道会相处的如何，相安无事便是最好。
    谢老太太为了让孩子们读书清净，特意在后院选了个遮风挡雨的小亭子，夏日里离水近些也清凉。
    亭子里面已经摆好了三张小桌子，沈柳柳是第一个到的。
    谢管家将她带到座位上：“沈姑娘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下先生就到了。”
    柳柳乖巧地点了点头，可是眼睛却忍不住地四处看着。
    这里可真好看啊，又有花花又有水水，她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亭子，还有布幔随风吹来吹去。
    谢管家从亭子里退出来，还没转过弯，就遇见了自家少爷，惊讶道：“少爷，您怎么来了？”
    谢墨之的眼神看向亭子里面那个小人影，“东西都准备好了？”
    “回少爷的话，都准备齐了。”笔墨纸砚，还有书本、桌子、椅子一应俱全，跟给那两位准备的一点不差。
    谢墨之点了点头，“沈天金待他妹妹极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不可怠慢了。”
    这位今年不过才八岁，可早就有了一家之主的风范，谢一微微躬身，“是少爷。”
    “祖母那边……有说过什么吗？”谢墨之想了想，如墨般漆黑的眼神看向谢一。
    “回少爷，老太太那边说尽力照顾周全。”
    谢墨之没说话，只是沉默片刻便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亭子之中。
    谢一顺着少爷的目光看去，就见沈姑娘此刻脑袋枕在桌子上，不知往亭子上面看什么，身形有些怪异……
    他抬头看了看自家少爷，就见少爷清秀的眉头皱了起来。
    谢管家没敢说话，也在一旁陪着站好。看来这沈姑娘还是颇得少爷重视，以往这个时辰，少爷已经在默书了，谁都打扰不得，今日这是特意过来看的。
    “这上面是有什么东西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柳柳抬头看过去，一张小脸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翻转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瞧见了没，上面有好几只小燕子。”

 第33章 小胖子

    娇小的人儿仰头往上面看，只是亭子太高她太矮，身子斜斜歪歪差点后仰过去。
    沈柳柳连忙扶住她，“你得跟我这样，躺在桌子上看，不然脖子可疼了。”
    娇小人儿犹豫了片刻，这姿势有些不雅，可又听柳柳说：“哇，这几只小燕子张着嘴等吃饭饭呢！”
    忍不住好奇，见四下里也没有人，娇小人儿便学着沈柳柳的样子，将身子仰靠在椅子上，头枕着书桌往上看去，“是真的，我日日来这里读书，却是第一次见到。”
    “那真是可惜，你快看，燕子妈妈回来了！”柳柳伸出小手，指向亭子的上面。
    “真的耶！”
    两个小女孩看着亭子上面，聊得不亦乐乎，倒是让远处看着她俩奇怪姿势的少爷眉头又紧了紧。
    “喂！”一张圆嘟嘟的肉脸，挡住了两个姑娘的视线，小男孩的年纪与两人相仿，语气却是十分强横，“你们两个在看什么呢！”
    娇小姑娘被吓得连忙转过身，她可害怕被这小霸王告状，母亲若是知道她行为不雅，一定是要教训她的。
    柳柳倒是不在意，只是把方才说的话又说了一次，“在看燕子啊。”
    “哪来的燕子。”圆脸小胖子抬头去看，可还没看到燕子，因为脖子后仰的厉害，一个倒栽葱就倒在了地上。
    远处的少爷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缓步离开了。
    亭子里，小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掐着腰指着沈柳柳大声道：“好啊你！我看你就是存心想要戏弄我！”
    此时已经转过头的沈柳柳皱着眉头，“你自己太胖了摔倒的，与我什么关系，你这人真是奇怪。”
    娇小姑娘想要去拦，可沈柳柳已经脱口而出，她皱着眉低声道：“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胖子……”
    果不其然，听到“小胖子”三个字后，小胖子涨红了脸：“你！你是哪个院子的小丫鬟，竟然敢这么称呼小爷，我今日就让人给你发卖了！”
    “可是你本身就是小胖子，为什么不让人说你胖呢？你是觉得胖子不好看吗，没关系的，只要你努力，以后你长大或许就不是胖子了。”沈柳柳一口一个胖子，说得顺溜极了。
    “你这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我这就喊管家卖了你！”
    小胖子伸手就要去拽沈柳柳，柳柳脚下灵活，转了个身就让他抓了个空，“你别灰心，我们都不嫌弃你胖。”
    “卖了你之前，我非要揍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不可！”小胖子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住手！”沉稳的声音传来，连凶悍的小胖子听到这声音都吓得立刻收了手。
    “贺先生。”见到老师来了，娇小姑娘着实松了一口气。
    “先生。”小胖子狠狠瞪沈柳柳一眼，抢先告状道：“这不知哪一院子的小丫鬟，跑到这里搅乱我们早读。”
    贺先生一身青衣长衫，捋了捋山羊胡子，“这位是今日新来的同窗，你们还不各自坐好。”
    “同窗？她日后还要与我一同读书？”小胖子难以置信地看向柳柳，真是晦气。
    贺先生看了一眼他，“既然是新同窗第一日来，你先自己介绍一下。”
    “我是里正的孙子，我叫许端阳。”虽说不情愿，但是贺先生说的话，他可不敢忤逆，不然回去是要挨家法的。
    听说柳柳是新的同窗，最开心的就是娇小姑娘，在院子里能同她说话的人都没几个，许端阳还是个整日惹事的小霸王。
    她施施然起身，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闺名穆兰萱，日后我们可以一同赏花看月。”
    两个人都各自报了名字，沈柳柳也站起来，“我叫沈柳柳。”
    她想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是沈天金的妹妹。”
    许端阳撇着嘴，语气之中带一丝鄙夷，“沈天金是谁，听都没听过。”
    沈柳柳笑眯眯地回道：“等我哥哥来接我，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说得好像他很想认识一样，许端阳哼了一声，“用不着。”
    “好啦，”贺先生背过手，“日后大家就是同窗了，自然是要好好相处的，今日我们继续学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见两个人齐声诵读，柳柳也只能跟着浑水摸鱼，她低头看了看书上斗大的字，一个都不认识。
    原来这样就是上学堂嘛？
    为什么看上去一点意思都没有呢？
    好不容易熬到贺先生说可以休憩一会儿，柳柳爬在桌子上，两只小手晃来晃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午饭呢？
    “喂！”
    柳柳抬起头，许端阳掐着腰站在她面前。
    “我告诉你，虽然你不是小丫鬟，不能发卖了你，但是日后你在我面前要老老实实的，要不然，我揍得你喊娘，听到了没有！”
    柳柳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她从来都很乖呀。
    许端阳认为，她已经听明白了，而且很害怕，于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走了许端阳，一旁的穆兰萱出声劝慰，
    “柳柳，你别害怕，他也只是说说，不敢和你动手。”
    为什么会害怕呢？
    隔壁的二牛都打不过她，而且看他的样子还没有二牛壮实呢。
    “你害怕他吗？”
    穆兰萱想了一会儿，“他平日就是这个样子，走到哪里都像个小霸王，其实最爱告状了。我就是害怕他到姨祖母那里告状。”
    “你的姨祖母很凶吗？”
    “不是的。”穆兰萱赶紧摇头，“只是每月我娘都会来问我的状况，若是姨祖母不喜欢我，她会说我的。”
    柳柳挠了挠头，听起来就很复杂的样子。
    不过她听明白了一件事，“你住在这里？”
    穆兰萱点了点头。
    “哇，真好啊。这里这么漂亮，你一定很高兴？”
    穆兰萱却不像柳柳这么想，她缓缓低下头，“这里的确风景宜人，可终究并不是我家。”
    说完之后，感觉到自己失言，她立刻解释：“姨祖母待我很好的，只是……”
    “我明白。”柳柳笑眯眯地看着她：“虽然我家没有这里好看也没有这里大，但是我更愿意住在自己的家里。”

 第34章 一同用午膳

    穆兰萱看着眼前跟她年纪相仿的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她笑起来暖暖的。
    一会儿工夫，贺先生带着许端阳一道回来的。
    “我才离开一会儿，你怎么跑到水边去了，先前谢老太太三令五申不准过去，你也是听到的？”
    许端阳耷拉着脑袋，“这天也太热了，我就去那边凉快凉快，再说了，在这亭子里待着多没意思。”
    “没意思？”贺先生瞥了他一眼，“回去将千字文抄上两遍，明日一早交上来。”
    “啊？”
    他嘴巴长得大大的，柳柳和兰萱都在一旁笑。
    许端阳转过脸，奶凶奶凶地看向沈柳柳，“笑什么笑！”
    沈柳柳抿了抿嘴，只是笑眼弯弯地看向一旁的穆兰萱。
    以往的穆兰萱可不敢这么大胆子，只是身旁多了沈柳柳，她也不那么刻板了。
    贺先生再说休息的时候，便是午膳的时候了。
    沈家一日是只吃两餐的，早上带好了干粮，若是饿了就少吃一些，大部分要留到中午再吃。
    所以沈柳柳就从包里拿出早上娘给她塞得馍馍，准备在这里直接吃饭。
    “你中午就吃这个？”许端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沈柳柳身边，惊讶地看着沈柳柳手中不完整的馍馍。
    沈柳柳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了，我娘蒸的馍馍很好吃呀。”
    闻声穆兰萱也走了过来，她微微蹙眉，但很快说道：“柳柳，我们都是一同用饭的。”
    柳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也有我的份吗？”
    “你要是愿意留下吃这东西，你就留下呗，小爷先走一步了。”许端阳撇了撇嘴，说完之后迈步就走了。
    倒是穆兰萱拉着柳柳的手，“我们一同去看看，若是没有准备你的份，我把我的分给你，每次我都吃不完的。”
    想到大家一起吃，总好过她一个人在这里。
    柳柳将剩下的大半个馍馍小心地放回到包里，这个还可以晚上吃。
    穆兰萱轻车熟路地将柳柳带到了茶房，她们年纪小不方便去正厅用午膳，而且这个茶房离她们读书的地方也近，环境安静，是谢老太太专门找人收拾出来，就当做他们的小“饭堂”。
    柳柳迈步进茶房的时候，就看到里面摆了一个小圆桌，四个小凳子。
    显然是因为今日因为多了沈柳柳，所以特意留了她的位置。
    许端阳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些不耐的神色，似乎是因为两个人来得慢了，耽误他开饭。
    在圆桌的主位还坐着一个人，沈柳柳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
    她认识他。
    是那个穿得好看，长得很白的小哥哥，上次去过她的家，也是她和大哥从河里救起来的人。
    穆兰萱见沈柳柳有些微愣，就拉着一同坐下，低声道：“你瞧，我就说应该是准备了你的午膳。”
    声音不大，但是刚好被谢墨之听到，他抬起眼眸，神色是一贯的淡淡，“沈姑娘，日后来上私塾的时候，午膳就同大家一块用。”
    “小哥哥，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同上私塾呀？”
    沈柳柳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看着他，谢墨之跟出现在她生活之中的人都不同，她对他充满了好奇。
    谢墨之只是抬眸淡淡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一旁的穆兰萱低声道：“表哥比我们虚长三岁，而且表哥自幼聪慧，从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启蒙了。我们现在学得这些表哥早就已经学会了，贺先生上午教我们，下午要去看表哥的功课，所以不跟我们在一处。”
    看着往日不怎么开口的表妹此时口若悬河，谢墨之淡然的脸上带了一抹奇怪之色，最后落在了沈柳柳身上。
    “用膳。”
    一早准备好的各式菜色都摆了上来，许端阳看得瞪了瞪眼睛，“今日也不逢节，怎么这么丰盛？”
    自然是因为沈柳柳第一日来上私塾，特意准备的。
    这也算是给了沈柳柳尊重，不让旁人瞧低了她的身份。
    “沈姑娘今日第一次来谢府，这是谢府的待客之道。”
    看着摆在眼前的精美菜肴，沈柳柳微微愣住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过这么多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了。
    她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盘炸丸子，用筷子夹到嘴里。
    顿时那种酥软的感觉就占据了她的嘴巴，里面的肉馅又松软又细糯。
    她微微闭上眼睛，体验着丸子之中的馅料味道，是熟悉的味道，有一些像包子里面的味道，也像是在山上的味道。仿佛一瞬之间，她就回到了青色蓊郁的山中。
    “这个丸子，也太好吃了。”沈柳柳是发自内心地赞美，她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许端阳手上拿着一个油乎乎的鸡腿儿正啃得高兴，嘴上一圈的油，见沈柳柳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哼唧地说道：“食不言寝不语，你是没念过书吗？”
    谢墨之淡淡地扫了许端阳一眼，
    “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意思是说，许端阳自己也没做到食不言，却去要求沈柳柳，算是为沈柳柳说话了。
    谢墨之一开口，一旁的许端阳就不敢说话了，他吃着鸡腿儿看向沈柳柳，没想到谢少爷居然还很维护这野丫头。
    沈柳柳丝毫没有被两个人打搅，他们说的乱七八糟她没听懂，最重要的是没工夫听，因为她又夹了一块水晶虾饼放在嘴里。
    刚一入口，她就知道是新鲜小河虾的味道，偶尔大哥带着她去河边捉虾，娘都是直接煮好了给她吃的，这是她第一次吃到虾放到薄薄的皮里，虾肉没有很碎，吃起来一颗一颗的，鲜美的味道爆开在嘴里，外面的皮温如暖玉，入口就是松脆的口感。
    她下意识发出了一声赞叹，“真香。”
    见沈柳柳吃得专注，谢墨之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这些虽说是谢府今日特意准备的，但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可沈柳柳吃出的一脸幸福，让他有些怀疑，难不成今日的菜色，真的比往日好上许多？

 第35章 少爷的怪病

    平日谢墨之是不跟他们一同用膳的，一旁的小厮低声问道：“少爷，伺候你回去用膳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沈柳柳的样子给勾起了好奇心，他低声道：“将我的碗筷摆上来。”
    意思是今日不走了，就在这里与大家一块吃。
    小厮有些诧异，往日少爷是最不喜欢与人一道用膳的，看来今日是真的给足了这位沈姑娘面子，于是手底下利落地将碗筷摆好。
    就见少爷第一筷子先夹向了炸丸子。
    他连忙心中记下，这可是要回禀谢老太太的，少爷平日从来不吃这个。
    谢墨之仔细品尝着口中的丸子，视线慢悠悠地落在了沈柳柳的身上，她的目光早已从他的身上移开，但是眼睛之中的明亮之色丝毫不减，尤其是那副满足的样子，看得他不自觉地缓缓翘了一下嘴角。
    一旁的小厮连忙再记下，少爷吃炸丸子的时候居然笑了，应该是味道好吃。
    一顿饭吃完，沈柳柳有点遗憾。
    是因为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小了，每一道菜只来得及尝上几口就饱了。
    见众人都放下了筷子，谢墨之这才站起身，“某还要温书，各位自便。”
    穆兰萱和许端阳赶紧站起身来送谢墨之，只有沈柳柳慢慢悠悠地抱着她的小肚子站起身。
    等到谢墨之离开，她才问道：“小哥哥就待这么一会儿就走了？”
    “平日他不与我们同吃的。”穆兰萱还略带讶异，“许是你今日第一天来，所以他才跟我们一道吃饭？只不过，我却是没跟表哥在一个桌上吃过饭，挺奇怪的。”
    “要是早知道这里的午饭这么好吃，我就不那么讨厌读书了。”沈柳柳摸着自己已经凸出来的肚子，好不感慨。
    “你这才第一日来读书，说不准日后就喜欢上了。”其实穆兰萱也没有多喜欢读书，只是家中的要求，她是务必要遵从的，而且还要做好。
    沈柳柳倒是耸了耸肩膀，“有些事情不能勉强，喜欢或者不喜欢，第一次就会知道的。”
    听她说得好像很在理的样子，穆兰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了，你方才说贺先生下午就要去教小哥哥功课了，那我们呢，就可以随便玩了吗？”沈柳柳对于下午没有贺先生在的这段时光，充满了期待。
    穆兰萱笑着摇头，“贺先生等下会给我们布置功课，若是功课完成了，才能在亭子之中休息一会儿，但是随便玩，怕是不能够的。”
    意思是不能自由的玩了，沈柳柳有点失望，不过至少不用跟晌午那样一直读书，倒也算是好事。
    回到了小亭子，就如同穆兰萱之前所说的，贺先生留了功课，只不过这功课跟沈柳柳想得不太一样。
    当然了，抄写千字文是她料到的，毕竟今天一晌午都在读这劳什子的东西。
    还有一样功课，“就选一样，今日你们见到最喜欢的东西，画在纸上，下学之前给我。”
    沈柳柳有疑惑，“贺先生，今日见到的，就是在谢府里面的吗？”
    “可以。”
    沈柳柳再问，“贺先生，我可以照着画吗？”
    “可以。”
    沈柳柳问得认真，倒是让一旁的许端阳有些不耐烦，“什么都要问问问，随便画画就好了呗。”
    “许端阳。”贺先生见他如此不上心，开口道：“你倒是应该学习一下沈同学的认真，这世上若是什么都不用心，便没有一件事情能做好。”
    他本来就看不惯沈柳柳，没想到先生夸赞她，还让他学习她，许端阳在贺先生面前自然不敢造次，只能瞪了沈柳柳一会儿。
    柳柳压根也没在意，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今日最喜欢的是什么。
    交代完了功课，贺先生就离开了，留下了三人写功课。
    沈柳柳第一次拿笔写字，写出来歪七扭八，笔画间互相都跟分了家一般。
    她这边写得认真，就听到沈端阳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哈哈，你的字也太丑了，跟你的人一样丑。”
    柳柳皱了皱眉头，就看向他写的字，看完就是一乐，“你的字跟你人一样胖。”
    穆兰萱在一旁忍不住笑。
    气得许端阳脸颊鼓鼓的，“再说小爷胖，小爷就揍你！”
    “许端阳，”穆兰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柳柳在，竟然是胆量大了许多，“今日表哥说你，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我看你还是多多自省。”
    她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谢墨之，许端阳就哼了一声，也想起了方才在席间谢墨之对沈柳柳是有袒护的意思，奶凶奶凶地说：“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
    说完之后，他用嘴巴嘟起来夹着笔杆就要走，穆兰萱皱眉道：“先生让你抄的书还没抄完，你怎么就要走？”
    许端阳回头对她做了个鬼脸，“我先去画功课不行吗，小爷还用你看着，写你的字。”
    谢府的另一边，谢墨之的小厮正在给谢老太太禀告今日午膳时候的事情。
    他家少爷在吃饭上面极度挑剔，若是吃到不喜欢不合胃口的，便会呕吐一整日，这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不传之秘，自从他在少爷身边伺候，就时刻被叮嘱要注意少爷的饮食。
    往日少爷从不与人一同用餐，更鲜少吃与往日不同的菜色，今日这种反常，他立刻就回禀了谢老太太。
    谢老太太停了也一脸的纳罕，“今日他竟是跟那三个小的一同用膳？”
    “回老太太，是。而且少爷今日还用了三样菜。”
    “哪三样？”
    “炸丸子、水晶虾饼、还有青笋。”
    谢老太太更纳闷儿了，“这炸丸子和水晶虾饼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菜肴，怎么今日他偏生吃了？吃的照比往日多些吗？”
    “是多些，今日连饭都吃了半碗有余。”小厮老老实实回答。
    这会儿倒是谢老太太沉默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思绪，“按说墨之对自己的身体比谁都清楚，怎么会……你明日再看看。”
    “是。”小厮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对了！”小厮要走之前，又被谢老太太叫住，“你仔细点少爷的身子，别吃了这几样，害得他犯病。”

 第36章 最美最喜欢

    沈柳柳一阵龙飞凤舞过后，千字文的功课总算完成了。
    她站起身去看穆兰萱，穆兰萱虽说写得慢，可比她的自己写得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兰萱，你的字写得好好看啊，跟书上差不多。”
    穆兰萱皱着眉看了看沈柳柳的字，她倒是想夸上两句，可实在不知道从何开口，只能说：“柳柳你练的时日还短，若是日后多加练习……”
    “还是不了。”沈柳柳挠了挠头，那一根细细的笔杆子，她放在手里怎么都不舒服，“那个……我也先去画功课去了，你慢慢写哦。”
    柳柳也是个坐不住的，自从小胖子许端阳走了之后，她就一直分心地四处看，总算把自己的功课也糊弄完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府里转转。
    穆兰萱听得叹气，但还是叮嘱柳柳，“你千万别乱走，谢府可大了。”
    “放心放心，贺先生让我们画今日见过的，我也只能去今日去过得地方画。”柳柳刚要走，突然想到，“兰萱，你今日要画什么呀？”
    “我呀，早就想好了。”穆兰萱伸手一指，眼前不远处就是一簇开得正好的兰花。
    “你要画花呀，花是你最喜欢的吗？”
    穆兰萱想了想，母亲最喜欢兰花，她一直让自己成为如同兰花一般的人，“你不觉得它很美很漂亮吗？”
    沈柳柳眨了眨眼睛，山上漫山遍野的花儿，她看得都有些腻了，实在看不出来这个有哪里好看了。
    “好，你慢慢写，我不打搅你了。”
    说是她不打搅了，实际上是不想让穆兰萱再耽搁她玩了。
    拿起她的纸和笔，沈柳柳出了亭子就径直往中午吃饭的小饭堂走，边走边想着，今日最喜欢的究竟是什么呢？
    正想着就听到两个丫鬟聊天的声音，她倒也不是偷听，只是那两人说话声音不小，加上她的身形着实不太引人注意。
    “今日的少爷还是那么让人喜欢。”
    “这话你都敢说，也不怕被夫人和老太太听到，把你发卖出去。”
    “我这也就是敢和你说，再说了，你不是与我想的一样吗？”
    “去去去，别乱说，我只是觉得少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儿，这说不定长大了要迷倒多少女子呢。”
    “谁见了少爷不都被他的容颜吸引，要不是因为好看，能这么多人喜欢吗。”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就走了过去，沈柳柳转着眼睛想，好一会儿才得出了一个结论，好看就等于喜欢？
    对呀，穆兰萱不是也说，又美又漂亮的，就是最喜欢的。
    这么想来，那她看到最好看的……
    沈柳柳迈着小步子，她总算知道要画些什么了。
    谢墨之的书房并不难找，因为路上总能遇到三三两两往那边送东西的丫鬟小厮，跟着他们，不一会儿的功夫，沈柳柳到了书房的近前。
    门口的小厮仔细吩咐着：“少爷在后面念书，你们将东西就放在堂屋里，手脚轻些，别扰了少爷的清幽。”
    几个丫鬟脸上带着遗憾之色，但也都点头答应。
    柳柳手脚麻利，她身形矮小，前面走着这些丫鬟，她跟着也进了院子竟是也没被人发现。
    听方才那人说，谢墨之就在后面念书，找了一大圈，柳柳才找到一个空着的小院子，中间种了一颗硕大的树，周围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
    知道自己这是迷路了，她玩着手指准备想办法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读书的声音，
    “诗经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她抬头看去，透过对面的窗子，就看到谢墨之端坐在主桌前，一只手拿着书，口中还在诵读着。
    日光照在他身上，散发出细细碎碎的柔光。
    只是柳柳实在有些矮小，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能往后退了退，再跳上两下，才勉强能够看清楚谢墨之的样貌。
    谢墨之这边在书房之中读着书，突然觉得外面有什么一晃而过。
    他用余光扫过去，只能看到两个绑着红绳的小辫子，一会儿上来，一会儿又下去。
    他微微蹙眉，站起身往窗边走去，正看到沈柳柳在他的院子中间一蹦一蹦地跳着。
    “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声音之中虽夹带着稚嫩的童音，可却也沉稳有力。
    沈柳柳一见他，丝毫没有要躲藏的意思，反倒是笑着迎了上去，“小哥哥，我是想来问你个事情。”
    此刻贺先生不在，按说打搅了他读书，他就应该将她直接赶出去，可沈柳柳那满眼充满着期待的样子，让谢墨之不自觉就产生了好奇，她这么老远跑过来问他，“你要问什么？”
    “贺先生给我留了功课，我想要画你，行吗？”沈柳柳觉得，画的要是个死物也就罢了，活物的话还是应该问询一下，这是娘说的礼貌。再者说来，要是谢墨之不给她画，她实在也画不到他，还是要先经过他的同意。
    说得谢墨之越发奇怪了，“你为何要画我？”
    “因为你好看呀，你漂亮，是我见过最美的人。”沈柳柳发自肺腑地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夸他好看，往日最多都是丫鬟碎嘴被他听到，娘和祖母也知道他不喜欢听人这么说。
    谢墨之的眉头又皱得紧了些，他还没开口，就听沈柳柳又补充了一句，
    “是贺先生说，要画今日见到过的，所以我才想要画你。”
    “那你往日还见到过更好看的吗？”
    这话问出口，谢墨之自己都有些愣住了，这话怎么会是他说出口的？
    “没有了，”沈柳柳是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回答的，十分诚恳，“你长得好看，穿得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不光是今日。”
    谢墨之觉得她口不择言，皱着眉挥了挥手，“你赶紧回去做功课，等下老师回来，见你在这里定是要罚你的。”
    没想到沈柳柳倒是颇为遗憾地问：“那我不能画你了？”
    “这世上好看的事物万千，你出去找找便是，速速离开。”
    沈柳柳向来不会强忍所难，既然谢墨之不让她画，那她还是找其他东西好了。
    她摆了摆手，“那好，我先走了。”
    看着窗外一晃一晃离开的小羊角辫，谢墨之的眼神有一丝的微怔。

 第37章 美味的炸丸子

    贺先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谢墨之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教书见过许多学生，天生聪慧的也有，后天勤勉的也不少，可唯独谢墨之一人，即天生聪慧又后天十分勤勉，不光是谢家上下，连他自己都十分看好这个学生。
    这是头一次见他在读书的时候，有些愣神的。
    他走到窗前，一眼望过去，院子里空空荡荡。
    谢墨之也发觉贺先生走了过来，连忙微微颔首，“老师。”
    知道自己这个学生不是轻易会走神的人，贺先生只是点了点头，“是有什么趣事？”
    “没有，老师为什么会认为是趣事？”谢墨之明明一直皱着眉，更何况，他自己反倒觉得更多是疑惑。
    “人呀，真正心烦的时候，表情不会如你这般轻松，你这样子反倒是像有趣而略显困惑的样子。”贺先生捋着胡须，眼中略带笑意。
    谢墨之微微低头，有趣吗？
    “是学生分神了。”
    “非也。”贺先生眼中笑意转到嘴角，“我倒是觉得，你这样便更通达情理了。人生在世不光求学问，墨之，你习得的学问早晚要用于通达世间的情理，若是不懂得情与理，岂不是平白读了许多无用书。”
    “墨之谨遵老师教诲。”老师说的他不能完全明白，但至少他知道，老师并不认为他今日犯错了。
    贺先生也不着急与他理解，假以时日想必墨之会明白今日他说的话，“我们继续？所谓思无邪，便是一个诚字，坦率心声，是为磊落。”
    “老师，”谢墨之听到这里，思忱了片刻，终是开口问道：“今日给他们留的功课是什么？”
    贺先生虽不明就里，但是总觉得这个问题，似乎与他刚才的出神的思考有所关联，刚好现在讲到磊落，他觉得墨之便是听懂了“思无邪”。
    于是点了点头说：“今日让他们抄写千字文，除此之外，还要画最喜欢的事物。”
    说完之后，他就见谢墨之的脸色顿时有些异样，看上去竟像是……脸微微涨红了？
    沈柳柳从谢墨之的书房离开，蹲在一旁的树下面就在想，谢墨之不让她画，那她应该画些什么。
    谢府的花花草草虽然好看，屋子院子也很漂亮，但距离她认为美，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
    突然，她鼻子微动，一阵香味就传了过来。
    “今日怎么这么奇怪，老太太竟然现在要拿炸丸子过去。”
    “是呀，老太太平日的口味可不是这样的。”
    “我是听说，夫人去了老太太那儿，老太太才让厨房重新做了菜端过去，你瞧，这不光是炸丸子，还有水晶虾饼呢。”
    “那还真就有点奇怪。”
    两个丫鬟说着话过去，食盒里面菜肴的香味也逐渐离去。
    沈柳柳一拍小手，有了，今日除了美丽的谢墨之，还有美味的炸丸子。
    看了一眼两个丫鬟走过的地方，沈柳柳用力闻了闻，香味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那边是厨房没错了。
    厨房本就离小饭堂不远，顺着飘来的味道，柳柳没费什么力气就找了过去。
    窗子和门都开着，里面的厨娘们正忙活着，好几个厨娘凑在一块围着桌子上的一盆炸丸子。
    “你们都尝尝，看看今日的丸子与往日有什么不一样了。”其中一个胖胖的厨娘开口，其余的人也都按照她说的，挨个拿了去尝。
    “没什么不一样啊，我吃着跟往日差不多。”
    “是不是这次的面放的有些多了？”
    “今早新来的肉，难不成是比往日新鲜了？”
    突然一个与众不同的童音奶里奶气地响了起来，“没什么不同呀，和中午的一样好吃。”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沈柳柳的身上，她嘴里咀嚼着丸子，还不忘吮吸一下手指。
    胖胖的厨娘开口，“你这小丫头，是谁家的？”
    剩余的厨娘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家的姑娘。
    “我？”沈柳柳笑眯眯地说：“我是路过的，贺先生让我画功课，画最喜欢的，我就想着，中午吃的炸丸子和水晶虾饼我都喜欢，我想将这两样画在我的功课上。”
    胖胖的厨娘听得一愣，倒是一旁的人提醒道：“是听说今日有一位要来上私塾的客人，所以老太太才吩咐咱们多做了几样菜色。说不准，就是她？”
    很有这个可能，胖胖的厨娘问：“你是今日来府上念私塾的吗？”
    沈柳柳点了点头，“是呀，我叫沈柳柳。”
    刘婶子在谢府待了十余年，从还没搬到这个山沟里面的时候就已经跟在老太太身边了，少爷对菜色的挑剔的事情，她是心知肚明，平日少爷的饮食都是她专门做得，可没成想，今日少爷竟是吃了平日不吃的两道菜。
    老太太听说了之后，让她们又炸了丸子送过去尝尝，所以她们也都聚在这里，想看看这丸子究竟是为什么引起了少爷的胃口，与其这样无头苍蝇一样乱猜，倒不如问问跟少爷同桌吃饭的小柳柳了。
    “你就叫我刘婶子，小柳柳，你跟我说说，这丸子真的那么好吃吗？”。
    见到做炸丸子的人，沈柳柳的眼睛都带了光，“刘婶子，是真的好吃，我吃到这个丸子的时候，就感觉回到了山上，有好多草的味道都混合在里面。”
    这是什么夸奖？
    刘婶子第一次听说，“什么草？”
    沈柳柳迈开小腿儿，顺着她熟悉的味道走了过去，“就是这个草，还有这个草和这个草，都在丸子里面。”
    看向她指着的“草”，刘婶子才明白过来，小柳柳说的是混在丸子里面的几味佐料。
    刘婶子看向一旁和馅料的厨娘，“你都放了这些在丸子里？”
    “没错，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厨娘愣了，她想不通眼前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你都能吃出来？”
    沈柳柳点了点头，“刘婶子，你们做得丸子真的很好吃，就比我最爱的包子，差了一点点。可是今日我没见到包子，贺先生让我画今日最喜欢的，我可以画你们的丸子吗？”

 第38章 功课评比

    “小柳柳，婶子再问你几个问题，你都好好回答我，婶子不光让你画丸子，这些丸子都送给你，好不好呀？”
    “真的？”这些丸子她可以带回家给娘和大哥吃，想到这里柳柳心中高兴，“好呀，婶子你问。”
    刘婶子拿出了刚刚做好的水晶虾饼，“小柳柳，你来尝尝这个，里面有什么馅料呀？”
    接过虾饼，柳柳咬了一口，跟中午的虾饼味道有些许不同，“这个虾饼里面，倒是比中午吃的虾饼，少了一点香味。”
    一旁的厨娘惊得连忙说，“哎哟可不是，因为芝麻中午就用完了，新的明日才能到，我就没放芝麻。”
    柳柳又咀嚼了两口，“虾肉也没有中午那么软弹了。”
    “就是呀，中午刚捞上来的鲜活小河虾，这会儿的虾早就死了。”
    刘婶子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小柳柳的舌头和一般人不同，就是能够吃出食材之中的各种味道来。
    她的师父曾说，这便是长了饕餮的舌头，万万人之中也未必有一个，没成想竟是让她给遇到了。
    “小柳柳，你说的包子里面，都有些什么馅料呀？”
    这饕餮舌头喜欢的包子，必定不是一般的包子，少爷要是喜欢吃丸子，那自然是要变换着花样去做，小柳柳若是吃过更好吃的馅料，想必可以帮助她提升丸子的口味。
    柳柳对着摆满佐料的台子闻一会儿，很快就挑了三样出来，“这三样是包子里面有的，还有一些，你这儿没有，不过我家里有。”
    刘婶子一听可高兴坏了，“明日你带了过来，婶子给你炸更好吃的丸子，怎么样？”
    “真的！我还可以带回去给娘吃吗？”
    “当然了。”
    柳柳高兴地手舞足蹈，娘说过不能管别人要东西，但是别人送的东西是可以拿的。
    她今日拿了婶子的丸子，明日给婶子送“草”，那就是还礼了。
    “刘婶子，我现在可以画丸子了吗？”
    “画，画！”刘婶子将一旁的厨娘全都挥开，“你们都让让，给柳柳腾地方。”
    柳柳铺好了纸笔，专注地开始画功课。
    一旁的厨娘低声问刘婶子，“你这么把她留在这里，若是谢管家来了，怕是咱们要遭殃呀。”
    厨房重地，毕竟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而且还是个孩子，要是让谢管家知道，肯定要罚她们。
    “你知道还不赶紧去门口看着。”刘婶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这刘婶子平日最重规矩，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反常，厨娘只好到了厨房外面盯着，生怕谢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再来。
    刘婶子倒是一边看柳柳一边出神，若是这个丫头的舌头当真这么厉害，那日后少爷的菜肴就不必担心了，能解决少爷的怪病，老太太还不乐开了花，刘婶子越想嘴角弯的越大。
    不过一会儿工夫，柳柳的功课就画好了，不光是画了丸子，还将一旁的虾饼也画上去了。
    刘婶子看了之后直夸好，“哎哟，小柳柳的这个丸子画的真不错，圆圆润润的。”
    几个厨娘围了过来，不就是黑乎乎的一团么，那丸子可不都长一个样子。
    “愣着干嘛呢？说话呀。”刘婶子瞪了厨娘们一眼，厨娘们也只能三三两两的开口，
    “真的，这虾饼画的可真虾饼呀。”
    “瞧着丸子画的，正好十个，嘿，你看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柳柳心满意足，“这样就可以给贺先生交功课了，刘婶子，那我先走了。”
    刘婶子连忙用油纸仔细地将丸子包了起来，还给柳柳打了一个容易提的结，“给你，拿回去家去。”
    接过丸子，柳柳高兴地挥了挥手，“我明天再来看婶子。”
    “瞧这话说的，你日日都来看婶子，婶子才高兴呢。”
    厨房的一干厨娘送走了沈柳柳，都难以置信地看向刘婶子，她们在这里的日子也不短了，可从来没见过刘婶子对谁这么热络，连谢管家平日都是要给她几分薄面的。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厉害在什么地方了？
    等到柳柳回了亭子，穆兰萱的兰花已经画完了，连一早溜走的许端阳也回来了。
    他拄着胖胖的脑袋，在纸上不知道画些什么。
    柳柳站在他身后，“你喜欢的东西，是黑碳吗？”
    小胖子吓了一跳，连忙用胳膊将他的画护住，见到沈柳柳之后，奶凶地说：“你知道什么，这叫机括！”
    “什么？”沈柳柳觉得这东西好像在哪听过，又不太记得。
    “许端阳，日后有机会，你将你做的那些机括带过来，也给同窗们看看。”
    正巧贺先生回来，沈柳柳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画好的功课摆在桌上。
    “沈柳柳画的是中午吃的炸丸子和虾饼吗？”贺先生捻着胡须，笑盈盈地看着她。
    柳柳很自豪，没想到她真的画的这么像，“贺先生说的没错，就是丸子和虾饼。”
    一旁传来了许端阳的哼唧声，“什么呀，就知道吃，最喜欢的竟然是炸丸子和虾饼，没出息。”
    沈柳柳也不恼，笑嘻嘻地看着他：“中午你啃鸡腿儿的时候样子才认真呢，也难怪你那么胖，就喜欢吃鸡腿儿。”
    “你再敢说小爷胖！”许端阳站起身，奈何贺先生就站在那里，他只能摸了摸鼻子又坐下，“你等着你！”
    贺先生来到了穆兰萱的身旁，看着那一株静立的兰草，画功显然是练习过得。
    他眸光深沉地看向穆兰萱，“穆兰萱，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吗？”
    穆兰萱一顿，随即点了点头，“母亲说，女子应如兰草一般姿态端庄。”
    贺先生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但仍旧点了点头，“今日写得千字文，穆兰萱是最好的。”
    穆兰萱笑了笑，她的功课从来都是得到贺先生赞赏的。
    随即，贺先生又说道：“画的功课嘛，沈柳柳和许端阳并列是最好的。”
    穆兰萱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凝住了，沈柳柳和许端阳并列，那剩下的岂不是只有她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画的兰草没有得到先生的夸赞。

 第39章 下学回家路

    “今日的私塾到此结束，各位可以回家了。”贺先生在结束了功课点评之后，示意可以下学了。
    跑得最快的自然是许端阳，走之前看到沈柳柳还不忘对她比了个鬼脸。
    沈柳柳压根没在意这些，她收拾好刘婶子送的丸子，一心想要早点回家分享炸丸子。
    走过穆兰萱的身边，见她有些发愣，就拉了拉她的手：“我回去了，明天见。”
    穆兰萱很勉强地挤了个笑脸，“明日见。”
    等到两人都走了，贺先生也收拾好准备离开，穆兰萱默默站起来走了过去，
    “贺先生，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画画功课，没有他们的好？”
    贺先生低头看她，见她眼中带着一层湿润，就耐心地说：“是呀，为什么呢？”
    穆兰萱皱眉，她就是不明白所以才来问先生的，“先生，你是觉得我喜欢的不特别吗？”
    她实在搞不清楚，那两人的作业除了比她奇怪之外，到底哪里更好呢？
    贺先生摇了摇头，“穆兰萱，我今日留的功课，是要画自己最喜欢的。沈柳柳画的丸子和虾饼，虽说是常见的菜肴，可她丝毫不扭捏。刘端阳画的机括，也不拘泥于旁人的眼光。只有这样，才叫做真正的直抒己见。那么，我现在再来问你，为什么呢？”
    穆兰萱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倘若她心中喜欢的是丸子和虾饼，也能如同柳柳那般有勇气地画出来吗？
    又或者如同许端阳那样，喜欢的东西不为人所知，她也愿意将它展示出来吗？
    还有贺先生真正问她的问题，这到底是她的喜欢，还是她母亲的喜欢呢？
    带着这些疑问，穆兰萱对着贺先生微微颔首，“先生，兰萱似乎是懂了，不过兰萱还需要想一想，究竟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贺先生笑着点头，“这堂课能让你懂得这个道理，就永远不算迟，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参透，你现在大可慢慢去想。”
    沈柳柳离开了亭子，就往大门走去。
    还没走几步，竟是看到了谢墨之在谢管家的陪同之下，也在往大门口走来。
    她高兴地对着他挥手道：“小哥哥，咱们明日见。”
    柳柳觉得，她今日在谢府吃到了这么美味的丸子，还认识了好朋友兰萱，都是要归功于谢小哥哥的，更何况，他还那么好看，她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很开心。
    她的声音不小，谢墨之自然是听到了，也不知怎么，一想到今日贺先生说给她布置的功课，她却要来画自己，谢墨之就微微偏过了头。
    谢管家在一旁看着，心中纳闷儿，早上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叮嘱要关照沈姑娘，怎么这不过半日的功夫，就要装作没看到。
    “谢管家，”谢墨之开口，目光依旧看着远方，“你去将沈姑娘送出去。”
    “是。”谢管家不知道少爷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少主子既然是吩咐了，那自然是要照做的。
    他快步走到了沈柳柳的身边，“沈姑娘，今日私塾上得如何呀？”
    “可好啦，先生还夸了我的功课。”
    “如此甚好，我送沈姑娘。”
    谢管家刚推开谢府的大门，就看到沈天金已经牵着马站在门口。
    他看到柳柳走出来，面带笑意地迎了上去，“六六今日过得如何，可有被人欺负呐？”
    沈柳柳高兴地拉住大哥的手，“什么是欺负呀？”
    “就是……有人让你不开心。”沈天金说这话，抬头看了一眼谢管家。
    谢管家背后就突然冒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听到沈柳柳娇声娇气地说：“大哥，柳柳今天过得很开心。”
    “那就好，我们回家。”他对着谢管家微微颔首，“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谢管家。”
    谢管家躬身回礼，“沈少爷、沈姑娘慢走。”
    看着沈天金抱着沈柳柳上了马，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谢管家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他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少爷一直站在远处，目光还停留在那兄妹俩离开的方向。
    他回到谢墨之身边，谢墨之便开口问：“你们说了些什么？”
    谢管家顿时有些奇怪，少爷既然在意，怎么不亲自来送送呢，毕竟是沈姑娘第一日来上私塾，他作为主家迎来送往也是合情合理。
    “没什么，只是沈姑娘说了她的功课，还被贺先生夸赞了。”
    可他没想到，自己一说到功课，少爷竟是转身就走，脚下还走得飞快……
    另一边，沈天金抱着沈柳柳回家，一路上就在问询柳柳这一日的情况，“六六，你喜欢上私塾吗？”
    “喜欢也有点不喜欢。”
    “那是喜欢居多，还是不喜欢居多呢？”沈天金十分有耐心。
    沈柳柳歪着脑袋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算着，很快就抬起头，“喜欢居多的。”
    “那六六给大哥说说，你都喜欢些什么呀？”
    “喜欢是因为午饭太好吃了，谢府很漂亮，新认识的兰萱很好，刘婶子还给了我一包炸丸子！”柳柳一提到丸子，眼睛就亮了起来，“大哥，你不知道这个炸丸子，特别好吃。”
    沈天金有点哭笑不得，“六六，我是问你喜不喜欢私塾。”
    “不喜欢呀，”柳柳十分诚恳，“千字文好长好长，我也不喜欢用那根细细的东西写字，贺先生也不让我们玩，只让我们做功课。”
    别的事情沈天金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妹妹肯定不是上学的这块料，“六六，你能答应大哥，就算上私塾很枯燥，你也要努力去学一些，不用做最好的，但是也不能做最差的，好吗？”
    沈天金不求沈柳柳能够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才女，可是她也绝对不能目不识丁。
    “大哥，你放心好了。”
    沈柳柳拍了拍小胸膛，她比不过穆兰萱是一定的，但是以她所见，许端阳还不如她呢。
    两个人聊着天的功夫，也就到了沈家的门口。
    只是还没有下马，就听到里面一阵争吵声。
    沈天金皱了皱眉头，他还没回去呢，难不成奶就已经开始发难了？

 第40章 出门赚银钱

    沈天金也不着急，毕竟挨骂这种事情，他爹应该是替他挡在前面了。
    刚一进去就听到姜氏如洪钟一般的声音，“老大，你不瞧瞧他一天天都在外面做了些什么？隔壁家的牛婶不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他收了村里那么多的麻布料和妇人缝制的香囊绣帕，他是要做什么？”
    这一次沈大已经不像前两次那么慌张无措了，他面色平和地点着头，“娘，等到他回来，我就问他。”
    毕竟，娘再怎么问他，他也不知道沈天金要做什么，尤其是昨日都已经说好了，他是要替儿子挡着的，他这个做爹的说话是要算话的。
    “老大，我对你越来越失望了！你怎么能这么放任天金，这孩子以前也是个好孩子，我看他自从落了水会后，脑子就不清楚了！”
    姜氏真生气哟，看着自家的大儿子就像一块滚刀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更是生气了。
    “娘，天金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您先歇一会儿，喝点水。”沈大自己是挺累的，干了一整日的农活，回家还要劝老娘。
    陈氏在一旁连忙给沈大递了一碗水，沈大先端过去给姜氏，却被姜氏挥开了，
    “你还有心思喝水，我都要气死了，喝水做什么，喝了也是浪费。”
    姜氏不喝，他可是渴了，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还不忘擦擦嘴说：“娘，您别气了，要不先回屋躺一会儿，休养一下身子。”
    “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我倒是要瞧瞧，他今日还有什么要说的。”姜氏气得掐着腰，眼神盯住门口。
    拴好了马，沈天金牵着柳柳的小手，迈步进了院子，一推门就看到姜氏盯着他。
    “奶、爹娘我们回来了。”
    知道今日又要不太平，陈氏连忙走过去牵起了柳柳的小手，将她带到一边，还悄悄地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柳柳懂事就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了陈氏，小声说：“娘，这是谢府的刘婶子送的。”
    这个当口，陈氏也不好再多追问，只是接过了油纸包对她点了点头。
    姜氏那边，可算是把沈天金给“骂”回来了，她看着身旁的沈大，“还不去问问你儿子，做了什么好事？”
    被点到名字，沈大也不能只坐在，他走过去清了清嗓子，“天金，今日你都做什么去了？”
    “赚银子呀。”沈天金轻描淡写。
    姜氏看他这样子，只觉得他吊儿郎当，“你是去赚银子，还是去花银子了？我问你，你把收来的那么多麻布料和香囊绣帕给藏到哪儿去了？”
    “看来奶已经知道了。”
    村里别的不快，消息流通的很迅速，沈天金反倒很高兴，这样他都不需要做推广，家家户户很快都会知道他做的事情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你小子难不成还想瞒着我不成？”姜氏又推了身边的沈大一把，“你还不去他身上翻翻，看他买那些东西回来做什么？”
    沈大有些为难，不过沈天金倒是相当配合，他将双手打开，示意沈大过去搜身。
    见儿子并没有抵触，沈大自然也是母命难为，就走了过去。
    原本就是打算随便搜一搜，可没想到他在沈天金的怀中摸出了一包硬硬的东西，他抬头看向沈天金，就见儿子对他点了点头。
    沈大伸手进去，就拿出了一个小包，打开一看就愣住了。
    他转回身看向姜氏，将手中布包里的东西举起来，“娘，你看，是银钱。”
    姜氏有些愣住了，她快走了两步，翻了翻沈大手中的东西，又疑惑地看向沈天金，“这是哪来的五百文钱？”
    沈天金嘴角带一丝笑意，他要是直接开口解释，姜氏肯定不会相信他，倒不如他先展示一下成果，
    “奶，我说了，我去赚银子去了，这些是今日赚得。”
    “老三！”姜氏想了一会儿，开口就将沈三叫了出来。
    沈三刚刚在房里喂过沈天水喝药，听到在喊他，才推了门出来，“咋了，娘？”
    “你今日是不是又打了什么野货，让天金去卖？”
    沈三不明就里地摇了摇头，“今日婉娘出门去了，我就没上山，一直在家中照顾天水呢，怎么了？”
    不是卖野货赚来的钱，姜氏皱着眉看沈天金，“那你是卖了什么东西？”
    “就是奶之前说的，麻布料和香囊绣帕啊。”
    “那些东西，不都是你从咱们村里买的吗？”
    “没错，他们卖给我，我又卖给了其他人，这是中间赚来的银子。”
    沈天金今日一早就去收了一些麻布料和香囊绣帕，只不过数量很少，赶在集市和店铺开张之前，他就到了县城。
    先是找了几个集市上的小摊主，又找了几个店铺的掌柜，将样品给他们看了。
    因为价格低廉，样式也算精致，老板们很满意，开口要了不少，他也保证在半个时辰内，就可以将他们所需的货送到，双方谈得开心，中间的差价自然是没少赚。
    将银子的来路大概讲了，沈三听完之后直拍他的肩膀，“天金呐，我真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一块从商的料子。你这个办法真不错！”
    知道这银子来的干净，是天金辛苦赚的钱，沈大也高兴，“你别说，你买的这匹马，可是立了大功呀，不然怎么能往返县城这么快呀。”
    只有姜氏一直低着头，看向手中的五百文银子，她瞥过脸，“这都是投机取巧赚来的银钱，根本就不是踏踏实实得来的银钱，这样的事情，你难不成还能做一辈子吗？”
    “奶，这银子，我来来回回跑了五六趟，也不算是白赚。而且奶说的没错，这营生不会做一辈子，现在不过是先积攒些银钱。”
    跟程准一同开铺子的事情，沈天金还不想说得太多，毕竟现在只是刚刚起步，今日他们才看好了一个铺面，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再加上铺子一开，需要更多的启动资金，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利用青木多赚一些银钱，更重要的是，了解一下县城对于货物的需求，以及拢山沟村里能够提供什么样的货物。

 第41章 特殊的能力

    眼见着两个儿子都站在沈天金那边，姜氏心里气啊。
    他把五百文塞回到沈大手中，瞪着他说：“眼前这些小钱就让你们一个个五迷三道了，日后怕是要吃大亏！”
    沈天金收回了沈大递给他的银钱，诚恳地看向姜氏，“奶说得没错，我不会因为这点小钱就自满，日后还要赚更多的钱给奶花呢。”
    简直就是一家子的滚刀肉，姜氏虽说生气，但是好歹沈天金也是赚了银钱回来，她撇着嘴道：“赶紧收拾收拾吃饭。”
    沈大知道，既然姜氏肯一块吃饭，也算是态度上柔和了，于是连忙招呼陈氏，“叫老二一家来吃饭。”
    一会儿功夫，在陈氏和二婶齐氏的忙活下，大家又围坐到了一处。
    只不过这次的菜色，可比上次大家一同聚在一起吃饭时，好了不知多少。
    沈三刚一坐下就开口道：“今天真丰盛啊，不光有炒的肉，还有白饭，还有鸡蛋呢！”
    这些都是沈天金第一次去集市买回来的，这些天也着实改善了沈家的基本生活。
    姜氏虽说不怎么高兴，可到底还是能吃到大米和肉了，脸上的颜色也缓和许多，她往桌子上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了那一盘丸子上，“这是你们做的炸丸子？”
    “这是今日柳柳拿回来的，说是谢府厨娘送她的。”陈氏将炸丸子往姜氏面前摆了摆，听柳柳说是极好吃的，天金这两日总惹姜氏不高兴，她这个当娘的，也想着帮天金讨好一下姜氏。
    “谢府的厨娘为什么要送你丸子？”姜氏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皱了皱眉头，她看向柳柳，“咱们沈家虽说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也绝对不能去他们家要饭吃，柳柳，你大哥既然一心送你去读书，你只要好好读书就成了。”
    “不是要来的，是刘婶子主动给我的。”柳柳当然知道不能随便要东西，娘都教过她了，“明日我会给刘婶子带谢礼回去的。”
    姜氏听了眉头皱的更深了，“这炸丸子多贵呢，你能带什么回礼啊？柳柳，你可不能跟你哥似的，花钱大手大脚。”
    柳柳笑眯眯地看向姜氏，“奶，你放心。是刘婶子想要之前我采回来的那些野菜，所以才说送给我炸丸子的。”
    用野菜换炸丸子，姜氏听都没听说过，她摇了摇头，“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
    桌子上有了肉腥，大家吃得也格外高兴。
    吃完了饭，陈氏和二婶齐氏留下收拾桌子，沈天金就拉着柳柳在院子里溜达，“六六，你跟大哥说说，谢府厨娘怎么会知道你采的那些野菜呢？”
    柳柳什么事情也不瞒着沈天金，就一五一十地把过程说了，“她还说我是掏铁舌头，大哥，怎么掏铁啊？”
    沈天金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你是，饕餮舌头？”
    “对对，不都是一个意思么？”沈柳柳歪着小脑袋不明就里。
    “饕餮呀，是上古的一种神兽，据说是吃过世上无数的美食。”沈天金想到了什么，便仔细再问：“六六，大哥问你。那日你吃过了包子，就能够吃出里面的馅料。若是让你搭配馅料，你觉得你能配出跟包子里面一样的味道吗？”
    柳柳想了想，“大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吃过的东西，就是能知道里面都放了什么。今日炒的肉，娘至少多放了小半块油。”
    “你这丫头。”刚巧陈氏从他们俩身边经过，“吃到好的还到处乱说。”
    柳柳对着陈氏吐了吐舌头，“娘，你今天炒的肉可好吃了。”
    还真的让沈柳柳给说中了。
    沈天金觉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之前他还以为柳柳或许是嗅觉过人，所以能够闻到很远地方的味道，现在他发现并不只是这样，不光是厨娘所说的饕餮舌头，柳柳是对于食物的气味都十分敏感，她能够分辨的味道，远比一般人吃出的酸甜苦辣咸要多，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
    “六六，”沈天金拉过小团子的手，正色地对她说：“这个事情，往后就不要再对人说了。”
    沈柳柳不明白，“为什么，大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天金现在忙于县上的生意，不能时时刻刻都在小团子身边护着她，她又有这样特殊的能力，若是让心存不轨之人知道了，那只怕是会给她招来祸患。
    但是沈天金又不想吓到柳柳，只说：“六六相不相信大哥？”
    沈柳柳自然是点头。
    “那好，那大哥希望这是六六跟大哥之间的秘密。秘密是什么，六六明白吗？”
    沈柳柳笑嘻嘻地伸出小拇指，“就是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对吗？”
    沈天金勾住她的小拇指，点头说：“没错。”
    “大哥，”沈柳柳拉着沈天金的手继续往前走，“我觉得谢家做得菜真的好好吃啊，跟三婶做得差不多了。”
    三婶林氏自从开始照顾卧病在床的沈天水之后，就很少下厨了，家中洗菜做饭也都是二婶齐氏和陈氏包揽。
    “六六，你还记得三婶做饭的味道？”
    沈柳柳用力点头，“是呀，我记得有一年做年夜饭，三婶包的饺子可好吃了，饺子皮擀的又薄又不会破，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汤汁先流了一嘴，别提多香了。”
    往年沈家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买肉回来包饺子，但是听柳柳这么说，饺子好吃也不光是因为里面有肉，三婶林氏的手艺一定很不错，在沈柳柳的心中，甚至可以跟谢府的厨娘比较了。
    沈天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个想法逐渐在他的心中成型。
    “六六，等到你四哥哥的身体好了，再让三婶给你包饺子吃，好不好？”
    “大哥，四哥哥的病真的快好了吗？”
    沈天金眼神坚定，“放心，大哥一定会让他好起来的。”
    听到四哥的病会好，沈柳柳高兴地直拍手，“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吃三婶包的饺子了。”
    “不光是我们，大哥会让很多很多人都来吃上咱们家包的饺子。”

 第42章 全村最穷的沈家

    第二日去上私塾。
    起床了之后，柳柳的内心是有些纠结的，一去就要背千字文，实在是太枯燥了。
    但是想到中午不知道吃什么菜，又多了一份期待。
    陈氏给柳柳套上小书包的时候，见她有些发呆，就摸了摸她的头，“傻站在这里想什么呢？”
    “娘，生活里面，是不是没有完全开心和完全不开心的事情呀？”
    比如不能光吃不读书。
    陈氏惊了，“这道理都是娘活了小半辈子才发现的，你才去上了一日私塾，就明白了？”
    有点沮丧的沈柳柳点了点头，“是明白了，还明白的很彻底。”
    可把陈氏高兴坏了，“沈大，儿子送柳柳去读书真没白去。”
    “小点声儿。”沈大这几天被姜氏折磨的头都疼，“咱们这一大家子，就柳柳一个女娃娃，还偏就她读了私塾，娘心里也不舒服，毕竟她上面几个哥哥都没捞着读书。你爹我也不懂那么多，你大哥觉得你读书好，那我们就也都赞成。只是柳柳，你可是要好好读书啊。”
    柳柳的眉头如同打了结，感觉身上莫名就有了些重担。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沈天金揉了揉她的发顶，“柳柳，用心读就好，至于读成什么样子，也不是最重要的。”
    知道大哥这是在安慰她，她打起精神，“放心，爹娘、大哥，柳柳会好好读书的。”
    与昨日一样，沈大一早扛着锄头下了地，沈天金骑马送沈柳柳去谢家。
    只是三婶林氏昨天去了娘家就没回来，今日沈三依旧在家照顾沈天水。
    陈氏熬好了药，就端到了沈三的房中，她叹着气将药递给沈三，“老三啊，你这么瞒着弟妹我觉得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你还是跟她说实话。”
    这药，是老三瞒着三弟妹给天水喝的，三弟妹只让天水喝从前配的药。
    “大嫂，”沈三也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就算是跟她说了实话，她只会掉眼泪，我哪里能说得通她呢。”
    “要不，你带上她去县里看看，若是她同意了呢？”陈氏总觉得，这个事儿是瞒不住的，早晚都要被三弟妹知道。
    “大嫂，我知道你是好心，我心里有数。”
    沈三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陈氏也不好多说别的，点了点头也就走了。
    刚一出门就看到齐氏往娘的屋子走，齐氏也是一回头就看到了她，对着她点了点头，面上有些尴尬之色。
    现在家中仿佛是分了派系一般，沈天金跟姜氏虽说大面上过得去，可是到底谁当家这个事儿还是没有定下来，沈二一直在外面没回来，不过看齐氏的样子虽说不与沈天金交坏，可到底还是多在姜氏那边走动。
    沈三这边跟沈天金去过一次县里，算是对沈天金有些佩服，林氏则是一心扑在给儿子看病上。
    家中现在的气氛，有些分崩离析的。
    陈氏叹了一口气，她最是害怕这种人多心杂的事儿，可天金到底是她亲生儿子，她也不能不帮衬着，只能摇了摇头回了屋子。
    沈天金将沈柳柳放在了谢府门口，见她走进去也就策马去了县里。
    今日是第二日来谢府，谢管家依旧是在门口等着，按照昨日的路将沈柳柳带到了小凉亭之中。
    穆兰萱已经在亭子之中坐好了，看到沈柳柳就对着她摆了摆手。
    柳柳一想到待会儿要读千字文，心中就有些闷闷。
    “怎么了，瞧着你今日可不如昨日那般高兴了。”穆兰萱见柳柳小脸上并不高兴，就开口问道。
    柳柳也不隐瞒，实话实说，“倒是也没怎么，就是想着待会儿又要学看不懂的字，我就高兴不起来。”
    知道她这是不愿意学习，穆兰萱笑道：“娘说了，识字是有些枯燥，可日后若是目不识丁，是要被人笑话的。”
    沈柳柳像是听懂了，但又没怎么听懂地点了点头。
    “喂！我算是知道你是谁了。”许端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柳柳扭过脸去看他，他正一脸得意望着她。
    “我还能是谁，我就是沈柳柳呗。”
    许端阳撇了撇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中一丝不以为然，“我昨晚回去问过我爷爷了，他说沈家就是咱们村最穷的人家，你大哥沈天金也没有什么名气嘛。”
    沈柳柳拄着脸蛋，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向许端阳，“我也没跟你说我大哥很有名气啊。”
    “那你昨日还说什么，你是沈天金的妹妹。”
    沈柳柳眼中的鄙夷之色又多了些，“我的确就是沈天金的妹妹啊，你爷爷不也是这么告诉你的？”
    “你！”许端阳被沈柳柳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到了，“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的爷爷是里正，里正你知道吗？他管了五个村子呢！”
    沈柳柳点了点头，里正，她知道。
    许端阳又指了指穆兰萱，“她的姨祖母是谢老太太，我爷爷说了，谢老太太可是咱们这儿最有钱的人家了。”
    听了这话，穆兰萱赶忙皱起眉头，“你不要胡说，我姨祖母最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钱。”
    沈柳柳又点了点头，光是看谢府这么好看，吃的又那么好，有钱也是没错。
    “那你呢！”许端阳挑着眉毛看她，“你哥既没有钱，也没有管村子，你凭什么能来这里上私塾，还敢跟小爷叫板，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旁的穆兰萱看得着急，她知道这是许端阳在欺负柳柳没有好的身世，可她又不敢站出来说话，正巧一回身，就看到贺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们几个身后了，“贺先生！”
    贺先生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沈柳柳。
    见先生来了，许端阳也没有方才那么跋扈了，只能乖乖座下，又狠狠地瞪了沈柳柳一眼。
    “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听到了。”贺先生走到几人的面前，他先是看向许端阳。
    许端阳也有点心虚，可还是壮着胆子说：“我又没说错，她家的确是村里最穷的！”
    贺先生看了看一直都没说话的沈柳柳，“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第43章 一个人吃剩菜

    见贺先生非但不阻止，还要再继续问，旁边的穆兰萱有些着急地看向沈柳柳，若是换成她，只怕这个时候早就哭出来了。
    可是沈柳柳的脸上却不带任何难过之色，她只是略带疑惑地问：“贺先生，他说的都对，可是那又如何呢？”
    “哦？”贺先生的脸上显然是颇有兴趣，“你仔细说说。”
    “许端阳的爷爷是里正，那就是说他爷爷是很厉害的人，可以管五个村子，还让村子之中的人信服他。”
    沈柳柳说着，就看向许端阳。
    许端阳自然是十分骄傲地扬了扬头，“那当然了。”
    “穆兰萱的姨祖母是谢家的主人，谢府这么漂亮又这么大，自然也是很厉害的人。”
    穆兰萱心中一直都觉得姨祖母很厉害，不过不止是因为她有钱或者是谢府的主人，而是因为姨祖母懂得的真的很多，她能够在这里上私塾，其实也是母亲费了很多力气才将她送到这里来的，她并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柳柳，姨祖母是姨祖母，我是我，我只是很努力地想成为像姨祖母那样的人。”
    沈柳柳点了点头继续说，“许端阳长大了未必会成为里正，兰萱长大了也可能会比她的姨祖母更厉害。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沈家虽然现在是村里最穷的，但是我们家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赚银钱，或许现在我们是最穷的，以后我们就不穷了呢？”
    贺先生嘴边的笑容越发明显，“沈柳柳，你说的很好。”
    “可是，”许端阳不服气地站起身，“贺先生，我们好歹家中都是有身份，可她凭什么跟我们一起上私塾？”
    “因为沈柳柳的兄长有难能可贵的精神，他为了救人，自己差点被溺毙。扪心自问，你是否有这样的勇气呢？”贺先生看向许端阳，只见许端阳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反倒是缓缓地坐了回去。
    穆兰萱笑着拉住沈柳柳的手，悄声说：“柳柳，你的兄长真厉害。”
    “大哥是很厉害，但是我希望能成为和大哥一样厉害的人，兰萱，我们一起努力。”
    “好！”
    两个小姐妹的互相鼓励让许端阳看在眼中，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然后走到沈柳柳的身边，可口气依旧是奶凶奶凶的，“沈柳柳，我不知道你大哥是这么厉害的人，这一次算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不应该说你！对不起！”
    沈柳柳笑着看向许端阳，“我没有怪你，只是你以后不应该总提你的爷爷，也应该成为像你爷爷一样的人，我们三个一起努力，谁都不落后。”
    没想到她竟然还这么有气度，这更是让许端阳涨红了脸，他点了点头，“行，今天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你要是再敢说小爷胖，小爷还是会揍你的。”
    说完他赶紧跑回自己的座位，将红扑扑的脸转向了另外一边，不让她们看到。
    贺先生见三个人和好如初，笑着点头，“古人有云，膏梁难整。学问从来不应分贵贱，更不该由出身决定。你们只有自己好好读书，才能够成为比你们祖辈更出色的人。”
    “是，贺先生！”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早上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虽说许端阳看沈柳柳的时候，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沈柳柳倒是觉得许端阳是个挺坦率的人。
    贺先生说得话，也让大家更有学习的干劲儿了，这一个上午，柳柳觉得比昨日过得快了许多。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沈柳柳已经迫不及待起来，她拉上穆兰萱就往小饭堂走，惹得穆兰萱一直在她身后，“柳柳，慢点。娘说了，女子应该形动有姿态。”
    “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什么姿态，我等了一上午，就想着看看今日吃什么呢。”
    到了小饭堂，菜还没有上，柳柳仔细一看，昨日的四张凳子变成了三张。
    “咦，怎么少了一张椅子？”
    穆兰萱这几步路走得微微带喘，“当然了，表哥不会天天与我们同吃的。”
    她昨日能够与表哥一同吃饭，已经是难得的事情了。
    “为什么不一起来，人多吃饭才热闹啊。”沈柳柳想了一会儿，迈步就往外面走。
    穆兰萱可经不起她这么折腾，“柳柳，你干嘛去呀？”
    “去找他来吃饭啊！”
    不远处谢墨之的书房之中。
    小厮已经将今日厨房特意准备好的菜肴摆在了桌上，谢墨之看着这些菜微微皱眉。
    炸丸子、水晶虾饼……
    他拿起筷子，半天都没有动，看得一旁的小厮干着急。
    昨日少爷还喜欢吃，怎么今日就变了？
    谢墨之只觉得腹中一阵反胃，眉头锁的更死了，“这菜这么油腻，今日还有别的菜色吗？”
    “这……”小厮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答：“我再去厨房给少爷瞧瞧。”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沈柳柳径直往屋里面走，他连忙伸手拦住：“沈姑娘，这是少爷的书房，其他人不能入内。”
    “那我不进去也行，你叫谢小哥哥出来吃饭。”
    “啊？”小厮今天真是惊掉下巴，“这不合适，少爷不与他人同吃。”
    “那昨日不是一起吃了吗？”柳柳歪着脑袋看他。
    “昨日……昨日那是有些特殊。”小厮勉强解释。
    “那不还是可以一起吃的意思吗，你去叫他。”
    小厮顿感颓然，他怎么连个五岁的孩子都说不过，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少爷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了？”
    他这才转过身进去，刚准备通报一声，没想到沈柳柳竟是跟着他一同进来了，
    “谢小哥哥，我是来找你一同去吃饭的。”
    谢墨之看到沈柳柳先是面色一变，也不知怎么就又想到昨日的功课了，他轻咳了一声，“沈姑娘，今日我就不与你们一同吃了。”
    沈柳柳一抬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菜色，这不是昨天吃的丸子和虾饼嘛。
    她干脆直接走上去，拉过谢墨之的胳膊，“谢小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剩菜呀，咱们还是一同到前面吃，人多吃起来才开心呀。”

 第44章 习惯习惯就习惯了

    小厮的脸色都变了，这沈姑娘未免也胆子太大了，进了少爷的书房不说，竟然敢伸手去拉少爷，还说少爷吃剩饭……
    谢墨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等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被沈柳柳拉着出了书房，他连忙挣脱开沈柳柳的手，“我不习惯与人同吃。”
    “那是因为经常没人陪你吃饭，现在有我们陪你，你习惯习惯就习惯了。”
    阳光之下，沈柳柳的笑容洋溢着温暖，仿佛世间所有的光亮，都汇集在了她的眼中。
    那瞬间，谢墨之如此想。
    “少爷，要不然我去找谢管家……”小厮走到少爷身边，这位姑娘真不是一般人能处理的，可他却看到少爷看着沈姑娘愣住了，一时之间他也不敢上前打搅。
    就听到谢墨之吩咐，“将我的碗筷摆到小饭堂去。”
    “那咱们走。”沈柳柳脸上笑意更盛，大家就是应该都聚在一块，才最开心。
    眼前姑娘头上的小辫子晃来晃去，谢墨之脑海之中满是她昨日吃饭时的模样，那种认真和投入，甚至让他觉得，或许跟她一起吃饭，真的会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小饭堂之中，许端阳不耐烦地将一只腿支在凳子上，晃着另一条腿说：“自从沈柳柳来了，就没有一天按时开饭，小爷我都要饿扁了，还要等她到什么时候啊！”
    昨日他就没吃好，第一次跟谢墨之一同吃饭，为了回去不被爷爷骂，他都少啃了个鸡腿儿。
    今日倒好，这沈柳柳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就知道耽搁他吃东西！
    正想着，就见沈柳柳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进来，许端阳一抬手刚要吆喝，就看到她身后竟然还跟着谢墨之，吓得他连忙又将手给收回去了。
    就这么一抬一收之间，他半面屁股坐在凳子上本来就不稳，身子一歪就摔到了地上。
    沈柳柳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她捂着嘴笑道：“许端阳，你是不是饿昏了？”
    许端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早就丢脸丢到爷爷家了，他呲着牙说：“就算真是饿昏了，也是因为等你！”
    “是我让各位久等了，抱歉。”谢墨之看了一眼许端阳，嘴上说着抱歉，可是脸上并没有什么愧疚之色。
    这里可是谢府，许端阳还是很忌惮谢墨之的，他连忙尴尬地笑笑，“其实，也没那么饿。”
    小厮早就给谢墨之搬好了凳子，碗筷也都已经准备妥当，等他入座了之后，丫鬟们鱼贯而入，将菜肴一一摆好。
    沈柳柳的眼中满是对今日菜肴的期待，甚至忽视了一旁穆兰萱看着她惊讶的眼神。
    她以为柳柳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把表哥给请来。
    穆兰萱在谢府已经住了快三个多月了，见到表哥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在来之前，母亲再三叮嘱，表哥谢墨之那是姨祖母的心头肉，更是谢府的小主子，平日里宁可少遇到，也千万不能逆着他的意思来。
    她明明听说过，表哥从来不与人一同用膳的，可是接连见到他两日，让穆兰萱着实想不明白了。
    看了看身旁的沈柳柳，穆兰萱想要问，但是碍于表哥还在场，只能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今日的菜色与昨日不同，也略比昨日少了些，但内容仍然很丰富。
    沈柳柳的眼神最后停留在了溜鸡蛋和白煮肉上。
    溜鸡蛋虽说做法简单，连五岁的沈柳柳都知道怎么做，但是她第一筷子就夹向了鸡蛋。
    嫩黄嫩黄的鸡蛋上面裹着亮亮的油，闻起来是香喷喷的味道，放在嘴里又软又嫩，几乎是一路滑到了肚子里，她眯起眼睛十分满足，“好吃。”
    一旁的许端阳看着她的样子，“至于这么好吃吗？沈柳柳，你家不会连鸡蛋也没吃过？”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看了沈柳柳的模样，他还是没忍住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将筷子伸向了溜鸡蛋。
    小厮在一旁看着，少爷平日最不喜欢的就是油大的菜，都是吩咐厨房尽量做些清淡的，他肯定不爱吃这个溜鸡蛋。
    可是等他回过神，发现少爷的筷子上夹着的不是溜鸡蛋还是什么？
    看来，他今日又要去老太太那里禀报了。
    已经切好的白煮肉，似乎是在向沈柳柳招手一般，她毫不犹豫地再下筷子，轻而易举地夹起一块白肉，瘦多肥少不说，被切成了薄薄一片，看上去还有些晶莹剔透。
    她缓缓将肉放入嘴里，单纯的肉香在她口中散开，这种软弹而有一点嚼劲儿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新鲜。
    小厮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沈柳柳咀嚼的时候，他竟然也咽了一口唾沫，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连忙将视线又转回到了少爷的身上。
    方才少爷夹的那一块溜鸡蛋不但吃光了，而且他现在正在向白煮肉伸出手去……
    想着方才少爷闻到炸丸子就有一丝不适，他紧紧盯着谢墨之，看到他喉咙微动，成功将白煮肉咽了下去，这才敢眨动两下眼睛。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少爷一到了小饭堂用膳，就没有不适感了？
    不光是小厮看得认真，连一直嚷嚷自己饿了的许端阳都时不时地看上沈柳柳两眼，只是他自己都难以察觉，不知道为什么会想看她吃饭。
    要说最奇怪的就是谢墨之本人了，他也不懂，为什么在这里跟他们一同用膳，竟丝毫没有难以下咽的感觉。
    若是放在平常，即便是跟祖母和母亲吃饭，他都时有吃不下的时候。
    反倒是在这里，还能感受出食物的美好来了。
    没一会儿，沈柳柳的小肚子就吃得饱饱的，她十分满足地闭上眼，“今日的鸡蛋和白肉，都好好吃啊！”
    虽然烹饪的方式十分简单，可是食材本身新鲜又上乘，再加上恰到好处的制作方法，可以让简单的菜，都变得极为好吃。
    沈柳柳张开眼睛，笑眯眯地看向谢墨之，“谢小哥哥，日后你每天都来跟我们一同吃，省的我日日都去找你。”

 第45章 愉快的事

    许端阳闻言惊讶地看向沈柳柳，连他爷爷都说过，谢家这位少爷不一般，沈柳柳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这丫头是真的不要命啊！
    谢墨之也刚好吃完放下筷子，他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看向身旁的小厮，“日后都将午膳摆在这里。”
    这回轮到穆兰萱惊诧了，她有些微愣地看向自己的表兄，再转回来看看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的沈柳柳，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敢说，另一个居然同意！
    一旁看着的小厮也反应了一会儿，这才答应道：“是，少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午膳用得还算不错，谢墨之觉得心情也十分明朗，他站起身道：“某还要温书，各位自便。”
    等到谢墨之离开之后，许端阳才凶巴巴地喊沈柳柳，“喂，你干嘛要让他跟我们一同吃饭啊！”
    “怎么了？大家一起吃饭才高兴呀。”
    “呿，才不高兴呢。看到他就觉得紧张，饭都不那么香了。”许端阳嘟嘟囔囔，他觉得跟谢墨之在一块吃，光是看到他就没什么胃口了。
    “习惯就好了，饭还是人多在一起吃得香呀。”沈柳柳看了看许端阳的饭碗，“你今日吃了一碗多，我也没看出来你没胃口啊！”
    “我……”许端阳被沈柳柳说了个正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吃的还真就比往日稍多了些。
    一旁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的穆兰萱紧张地问：“柳柳，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说服表哥来的呀？”
    “说服？”沈柳柳挠了挠头，“好像也没怎么说服，我就拉着他一道过来吃，他就来了。”
    “你还拉着他？”穆兰萱更惊讶了，表哥可是从来不让人碰的，就算是衣服都不用丫鬟小厮换……
    柳柳点了点头，“不过后来就松开了。”
    简直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穆兰萱的表情，许端阳则是拄着脑袋在想，他好像是不太喜欢谢墨之，但为什么今天又多吃了半碗饭？
    下午照旧是贺先生留了写千字文的功课，还有今日分享一件愉快的事。
    沈柳柳可太喜欢今天的作业了，因为在她写完了千字文之后，就名正言顺地说：“我去找愉快的事做啦。”
    带上娘给她新缝好的小书包，她就去了厨房。
    厨房的刘婶子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了，左盼右盼她也不来，刘婶子还有些着急。
    “刘婶子，你听说了没，今日少爷没吃丸子，反倒是去了小饭堂，吃了溜鸡蛋和白煮肉。”
    一旁的厨娘赶紧说：“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消息，这才一直在这儿等着小柳柳呢。”
    刘婶子一挥手，“你们俩事情都做完了？跑到我这儿碍眼，该干嘛干嘛去！”
    她是心烦意乱，少爷一改往日的口味，让她现在做饭都已经摸不着头脑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原想着把丸子改进一番，可今日的丸子少爷没吃，弄得她都不知从何处下手了。
    心里正想着，刘婶子就看到扎着双辫子的沈柳柳一蹦一跳地过来了，她赶忙挥手招呼，“小柳柳，这儿。”
    看到刘婶子热情的招呼，沈柳柳也高兴地挥了挥小手，几步跳到她近前，“刘婶子，昨日说好给你带的草，我今日都带过来了。”
    “哎哟，小柳柳。”刘婶子拉着柳柳就进了厨房，“先别说什么草的了，你今日跟少爷一同用得午膳吗？”
    沈柳柳点了点头，她现在有点奇怪，为什么大家谈话的重点总是围绕着谢墨之的中午饭。
    “少爷中午为什么会吃鸡蛋和煮白肉？”刘婶子终于问出了困扰她的问题。
    这问题沈柳柳也不知道，难道不应去问谢墨之本人吗？
    “大概，是不想吃昨日吃过的丸子和虾饼。”
    “不会呀，平日少爷每天都吃一样的……不对，你是怎么知道少爷的午膳是丸子和虾饼的？”少爷的午膳是直接送去书房的，小柳柳在小饭堂吃饭，怎么会知道呢？
    “是我去书房喊他一起来吃饭的呀。”
    沈柳柳眨了眨眼睛，看着刘婶子惊愕的表情，“你们怎么一提到这个事情，都是这种惊讶的样子？大家一起吃饭，有什么不对吗？”
    像小柳柳这样的家中，全家人在一块吃饭的确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谢府可并非是一般人家啊。
    刘婶子也不好说的那么直白，“就是，少爷他没有跟他人一起吃的习惯。”
    “我知道呀，他和我说了。”柳柳点着小脑袋，“我让他多习惯一下。”
    刘婶子顿时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少爷哪里是那种，别人让他多习惯一下，就能够习惯的人呐！
    谢老太太当初用了多少办法，最后还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忍痛看着孙子日日一个人吃一样的东西。
    “等会儿，”刘婶子似乎是察觉出了些什么，“柳柳，你先跟我说说，今日做得菜里，你最喜欢吃的两样是什么？”
    “溜鸡蛋和白煮肉呀。”
    “那昨日呢？”刘婶子再问。
    “当然是炸丸子和水晶虾饼了！”这个问题压根儿难不倒她。
    刘婶子又想了想，“这么说来，少爷也都是挑这几样吃得。”
    沈柳柳点了点头，“因为这几样最好吃呀。”
    端到过少爷面前的珍馐美食那真是太多了，少爷也不会是因为好吃才去吃的，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刘婶子觉得自己实在想不明白。
    “柳柳，要不然你跟婶子说说，你平日都爱吃些什么，婶子做着试试看？”
    刘婶子现在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说不准沈柳柳的爱吃的，少爷都会爱吃呢？
    “我呀，我喜欢吃包子。”
    “包子？”刘婶子听完之后，脸都快皱成个包子了，少爷怎么会喜欢吃包子呢？
    想到这儿，刘婶子一拍大腿，柳柳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姑娘，见过的食物有限，要是让她吃得种类更多，说不准她就不只爱吃包子了！
    “走，小柳柳，婶子带你去看看食材。”
    刘婶子拉住柳柳的小手，一路奔着厨房最重要的选材房去了。

 第46章 刘婶子教做菜

    谁都知道选材房是重中之重，可是刘婶子也算是这厨房的一把手，厨娘们都不敢有二话。
    推开了选材房的门，柳柳觉得这是她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食物。
    “哇……”
    刘婶子拉住她的手介绍，“这边都是肉，凡是地上跑的都有，鸡肉牛肉猪肉鸭肉兔肉。这边都是菜，你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颜色,还有这边河里游的……”
    这算是彻底打开了五岁柳柳有关食物的大门，她原地转了一圈，仰着小脑袋看向四面堆满的食材，“婶子，这些东西都能吃吗？”
    “那是当然了！而且吃法不一，多种多样。”刘婶子说起这个，整个人就活泛了，“就这个鱼，清蒸红烧就不说了，还可以做瓦罐块鱼，醋溜鱼。还有这边的羊肉，煎烤烹炸，还有烧羊肉，腌羊肉。今天你吃的那两道菜，已经算是简单的烹调手法了。”
    沈柳柳缓缓闭上眼睛，各种食材的味道就飘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婶子，这些食物互相搭配就会有不一样的味道。”
    “当然了，这些不过是第一步，烹调的手法还有几十上百种呢！有的先煮后炒，还有先蒸后烤的。总之，做饭这回事儿，要是真的研究起来，怕是一辈子都说不完呢。”
    看向这选材房，里面都是刘婶子的心血，唯一让她苦恼的，就是自己这一身的做饭本事，却仍旧没有办法让少爷吃得高兴。
    她带着柳柳离开了选材房就到了调料桌前面，“这些就是你说的草，将他们研磨或者制作好，就可以放在食材里面，提高菜品的味道，我们叫做调料。”
    柳柳闻了闻，里面有些是她闻到过的味道，还有一些是她根本没闻到过的。
    伸手掏向小书包，她把给刘婶子准备好的草拿了出来，“刘婶子，那你还做包子吗？”
    知道柳柳还喜欢吃什么是需要时日的，刘婶子接过她拿来的调料，“既然是柳柳专门带来的，那当然是要做了。”
    不就是几个包子么，做出来也不费什么力气，就当做是做给柳柳吃了。
    刘婶子笑眯眯地看向她，“那咱们就要先拿肉，然后把肉剁碎，再将调料放在里面。”
    一边说着，刘婶子对厨娘们使了个眼色，一个厨娘就走过来开始剁肉，另外一个则是将柳柳手中的材料接过来分类装在小罐子里。
    厨娘们手下熟练，很快就做好了肉馅。
    “柳柳，你带来的这些调料，应该往包子里面加多少，你知道吗？”
    沈柳柳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可以闻出来，刚想开口，突然就想到昨晚大哥和她的秘密，于是她想了想，“刘婶子，你先少放一些。”
    “好嘞。”刘婶子对于这次的包子也没有报太高的要求，只是觉得做出来先给小柳柳解解馋。
    她这边调好了馅料，就听身后擀面的厨娘问道：“刘婶子，来看看这面发得行不行了？”
    刘婶子放下手中的肉馅就走了过去，柳柳趁着这个机会，低头闻了闻肉馅，有些味道确实少了，她按照自己的感觉，又在里面加了几勺调料。
    忙了一圈回来的刘婶子丝毫没有发现异样，继续搅拌着馅料，“这个肉馅啊，一定要用力给它搅拌均匀。柳柳，等你长大了，婶子教你做菜好不好？”
    沈柳柳点了点头，“婶子，柳柳其实现在就想学。”
    “哎哟。”刘婶子颇为心疼地看着她，“柳柳真是个懂事的姑娘，这么早就想帮你娘分担了？”
    柳柳其实真没这么想，她想学做菜只是因为对做菜这件事情很喜欢，在她的眼中，许许多多的东西放在一起，就可以组成味道不同的食物，这件事本身就让她有些着迷。
    当然了，能帮娘分担就更好，“婶子，我现在太小了，所以不能学吗？”
    刘婶子笑着看她，“做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里面尤其讲究力道还有火候，你现在的力气都不足够，还是要等你长大一些才行呀。”
    沈柳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又看了看刘婶子健壮的大胳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婶子，那有没有我现在可以学的呢？”
    “当然了，你现在可以先学着分辨这些调料，还有记住菜谱，最重要的是，吃！”
    “婶子，我每日都有好好吃饭呢！”
    刘婶子看着柳柳提到吃就有精神的样子，别提多开心了，“是吗？柳柳平日都吃些什么呀？”
    “有我从山上摘的野菜，还有娘和得窝窝头，要是跟大哥去了县城，还有包子吃呢。”
    沈柳柳说这些的时候，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样子。
    可就是这个样子，让刘婶子看了一阵心酸，她渐渐停下手中的活，用围裙擦了擦手，“柳柳，你平日就吃这些吗？”
    她伸出手去，将柳柳的衣服袖子撸了起来，看着她瘦的皮包骨的样子，心中更是心疼了。
    刘婶子搬到村中的时候，便知道这村里的村民们不富裕，可心中好歹觉得家家户户应该是能够吃饱的。
    可看着小柳柳瘦的样子，刘婶子这心中就难受。
    她当初也是从京都过来的，一想到京中那些子弟对食物随便糟蹋，刘婶子就越发想要疼惜小柳柳，“柳柳，你放心，只要你在谢府一日，婶子一定让你吃好！”
    沈柳柳现在还不太清楚婶子这个吃好是什么意思，“刘婶子，我在这儿吃得都是顶好吃的东西，每一天都吃得很好呢！”
    “好，真是个好孩子！”刘婶子摸着柳柳的小羊角辫，心中对她又多了几分喜爱，“走，婶子教你包包子。”
    面已经和好了，刘婶子端着肉馅过去，喊了几个厨娘一起，很快就包了个七七八八。
    沈柳柳也在刘婶子的教导之下，包了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只包子。
    “哎哟，别说我们柳柳虽然年纪小，可是这手还真巧啊。”
    “可不是，我瞧着天生就是干厨娘的料。”
    在刘婶子的影响下，厨娘们越是跟柳柳相处的多了，就越发的喜欢她起来。

 第47章 红油入馅料

    聊着天儿的功夫，包子就熟了。
    笼屉被掀开的那个刹那，整个屋子的厨娘都有些愣住了——太香了！
    “这味道，真的是包子吗？”
    “我咋从来没闻过这个味道的包子。”
    连刘婶子都有些出乎意料，她招呼着厨娘将包子拣出来，她先掰开了一只。
    包子外面的皮软糯还有弹性，撕开了之后馅料的味道就更加浓郁了起来，还没等吃到嘴里，就有些厨娘开始下意识地咽口水了。
    刘婶子先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这包子馅的味道的确与众不同，里面的香味除了往常的肉香味之后，还有一阵淡淡的草木清新的味道，尤其是这种味道将平日盖不住的肉腥味也盖掉了！
    她迫不及待地先咬了一口，肉馅的味道就在她舌尖蔓延开来，滑嫩又香醇是源自于新鲜的肉本身，但是让肉鲜美而充满着果木气息，就是小柳柳带来的调料了！
    看到刘婶子闭着眼睛，脸上略带享受的表情，厨娘们也都分食起包子来。
    “这味道又鲜又嫩。”
    “你说着肉怎么一点腥味都没有了，而且里面都没放菜，还有一阵子清香不油腻的味道。”
    “香，这肉咽下去了，嘴巴里还留着余香味！”
    刘婶子将手中另外的半个包子给柳柳，“小柳柳，你这调料真神了，原本馅料里面的杂味竟然丝毫不在了。”
    柳柳先是看了看包子，然后又闻了闻，这才咬了一口，咀嚼了一会儿说：“还稍微差一点点。”
    “这样还差一点？”
    “就是呀，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了，我都没想到包子能有这样的味道。”
    刘婶子示意厨娘们先听柳柳说完，小柳柳这才继续说：“我之前吃的包子，掰开了之后里面会有带着汤汁的油水流出来，但是味道不腻，反而很鲜，像是放了虾的味道，不过，我确定里面是没有虾肉的。”
    “没有虾肉，却有虾的味道？”刘婶子想了一会儿，突然之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肯定是用虾头炸了红油出来，放在了馅料里面，才有了鲜虾的味道！”
    “对对，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方子，又鲜又嫩啊！”
    “还傻愣着干什么，肉馅还剩下不少，取一些虾过来，我们再包一笼！”
    刘婶子发话了之后，整个厨房里面的厨娘都勤快了起来。
    “虾拿出来了吗？”
    “已经在剁了！”
    “虾头拿掉之后，虾尾怎么办？”
    “晚上留着清炒。”
    “油已经烧开了，可以下锅咯！”
    沈柳柳在一旁看着，整个厨房的厨娘们似乎都只有一条心，她们共同完成一件事情，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洋溢着愉悦之情。
    她觉得，今日的功课，她似乎是知道应该如何应答了。
    虾头下锅之后，很快就煸出了红红的油汁，沈柳柳闭着眼睛一闻，“刘婶子，就是这个味道。”
    刘婶子笑着道：“柳柳，你是在哪里吃到的包子，你别说，这家包子还真的有点意思，竟然能想到用红油入馅，增加鲜味。”
    “就在县城里，在飘香楼的后面，一个小巷子里，不过只要走到那附近，就能闻到飘过来的包子香味。”柳柳记得可清楚了。
    反倒是刘婶子稍稍怔忪了一下，“飘香楼啊……”
    一旁的厨娘赶忙提醒，“刘婶子，该捞出来了。”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虾油已经煸好了，颜色通红通红的。
    刘婶子手下利落的起锅，避掉了虾油里面的杂物，将油直接倒在了馅料之中，再经过充分的融合，这一次厨娘们足足包了两个大笼屉。
    再等到包子蒸好的时候，掀起蒸笼的盖子，除了肉香味之外，还有浓郁的鲜虾味道，两种鲜美叠加在一起，光是闻到就让人口舌生津。
    因为增加了红油汤汁，再掰开包子的时候，里面的红色汤汁便流了出来，一口咬下去，简直是要鲜掉眉毛的。
    “我这辈子头一回吃到这样的包子。”
    “就算是鱼也没有这个鲜！”
    “我中午吃的太多了，不然还能再吃一个。”
    咀嚼着口中的包子，刘婶子看向也在细嚼慢咽的柳柳，她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深沉，她知道眼前这个不过五岁的小丫头，在食物上的选择，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说不定，能够经过她肯定的食物，少爷也会爱吃呢？
    看着柳柳吃的津津有味，刘婶子问：“这一次觉得怎么样？”
    “差不多，但是我觉得，不知道哪里还是有一些差距，下次我去吃包子的时候，再吃吃看。”柳柳在吃上面，从来都是十分的认真。
    刘婶子疼爱地摸了摸柳柳的小脑袋，“好啦，你们手脚麻利些，把这些包子包好，给柳柳带回去。”
    “婶子，我不好再拿你的包子了。”柳柳这次可真没什么能够刘婶子带的了，就连连摆手拒绝。
    “傻丫头，你让我知道包子里面加了红油，馅料会更加鲜美，这就是帮了我大忙。这些个包子，就算留在这里，也吃不完。”刘婶子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将油纸包塞到了沈柳柳的手中，她实在是心疼这个又懂事又聪明的孩子，她这小身子骨现在这样可不行，日后若是想要颠得动大勺，那可是要多吃很多的。
    “真的吗，柳柳帮到刘婶子了？”
    听到自己也帮上了忙，柳柳心中越发高兴，她突然觉得，帮助别人是一件格外愉快的事情。
    时辰也不早了，在这里愉快地过了一个下午，沈柳柳抱着油纸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厨房。
    等她走了之后，才有些厨娘叹气道：“我还以为能带几个包子回去呐。”
    “谁说不是，我还没吃够呢。”
    “我家那口子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刘婶子掐腰白了她们一眼，“赶紧干活儿去，想吃包子什么时候没有！”
    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沈柳柳往水边小亭的方向走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就看到连廊的杆子上面，竟是坐着一位美妇人。

 第48章 漂亮姨姨

    沈柳柳好奇地看向她，这是她见过除了谢墨之以外，最好看的人儿了。
    不，有可能比谢墨之还要好看。
    她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叹息晃来晃去，她的衣裳边角会金闪闪地发光。
    只不过，她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开心，沈柳柳径直走了过去，“漂亮姨姨，你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美妇人抬头看向她，就见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头上的小辫子也晃来晃去，煞是可爱。
    也不知是怎么想得，伸手竟是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蛋，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这样做颇为无理，美妇人连忙皱眉说：“对不起，我见你实在是讨喜，没忍住……”
    沈柳柳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姨姨，那你现在的心情好一些了吗？”
    美妇人被她逗得乐了出来，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我这心上悬着一块石头，落不了地便是开心不起来呀。”
    沈柳柳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漂亮姨姨，你说给我听听呀？”
    “小丫头，”美妇人伸手又碰了碰她的小羊角辫，“就算我说出来，你也帮不上忙呀。”
    “可是至少你不会一个人闷着了呀，大哥说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美妇人微微一愣，“你大哥……哦，原来你就是沈家的小丫头？”
    沈柳柳点了点头，“漂亮姨姨，你也知道我大哥呀。”
    “是呀，你大哥可真是个勇敢的人。”美妇人是发自内心地夸赞，这让沈柳柳更加高兴了起来。
    “姨姨，你这么漂亮，为什么还会有不开心的事情呀？”
    美妇人被她逗得合不拢嘴，“你这小嘴难道是抹了蜜，怎么一口一个漂亮。”
    “是真的，姨姨，你是我见过的第……第二个漂亮的人，你笑起来更好看了。”
    也不知怎么，美妇人竟觉得自己心中的不快散去了大半儿，“姨姨也有一个孩子，要是能跟你这么可爱机灵就好了。”
    “哦。”柳柳点了点小脑袋，“我知道了，一定是漂亮姨姨的孩子不听话，惹姨姨伤心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聪明。不过他不是不听话，他只是什么都不喜欢说……而且，他还不喜欢吃东西。”说完这句话，美妇人四下看了看，“小丫头，这个事情可以是咱们两个的秘密吗？”
    又是秘密，其实沈柳柳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总是喜欢有秘密。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保证谁都不说，他不爱吃东西，是不是因为东西不好吃呀，姨姨，我这里有特别好吃的包子，给你尝一个。”
    她打开了手中的油纸包，白胖白胖的包子就露了出来。
    美妇人看着她笑得更高兴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身上还带着吃得，“这包子，闻起来好香啊。”
    “漂亮姨姨，你尝一个，真的好好吃。”
    美妇人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四下望了望，见除了她们俩没有旁人，这才伸手去拿包子。
    她浅浅地咬了一口，但也足够尝到馅料的鲜美。
    “漂亮姨姨，你连吃东西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美妇人一边笑一边惊讶地问：“小丫头，你这包子是从哪里买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嘻嘻，”小柳柳笑着用食指比划在嘴上，悄悄地说：“是刘婶子做得。”
    “刘婶子会做这么好吃的包子？”美妇人一愣，刘婶子在府上这么多年，做过的东西没有她没吃过的，这包子难不成是新学来的？
    柳柳用力地点了点头，“刘婶子可厉害了。”
    美妇人低头看了看柳柳手中的包子，伸手一指，“这个为什么和别的长得不一样。”
    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柳柳吐了吐舌头，“这个丑包子是我包的，我第一次包，包的不好看。”
    “我倒是觉得很可爱啊，这个特别的包子可以送给我吗？”美妇人笑着问道：“我拿回去给我那个不爱吃饭的孩子尝尝。”
    沈柳柳想了想，“好啊，万一他喜欢吃，那姨姨是不是就不会不开心了？”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这么愿意帮助别人，真是跟她的大哥如出一辙，一想到她大哥连主动送去的银子都没有全拿，美妇人就笑意又深了几分，“是呀，如果真的是那样，姨姨一定好好感谢你。”
    柳柳将油纸包撕了一块，装好了包子之后小心地折好，然后递给美妇人，“漂亮姨姨，你不要不开心，你开心的时候最美了。”
    “小丫头，姨姨既然吃了你的包子，那就断然没有白拿的道理，这样东西姨姨送给你，好不好呀？”美妇人说完，就从脖颈之间拿出了一块白润无暇的美玉。
    柳柳看了看，“漂亮姨姨，这是什么，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美妇人伸手就将白玉挂在了柳柳的脖子上，“这就是一块石头，只是姨姨挺喜欢的就一直带在身上了，现在姨姨觉得更喜欢你，所以要送给你，你能答应姨姨好好保管吗？”
    润白的美玉冰冰凉凉的，可一靠近柳柳的身体，就很快的热暖了起来。
    沈柳柳点了点头，“好呀姨姨，如果有一天姨姨想要回去，就来找我好了。”
    保管在柳柳的心中，只是帮忙照顾一阵的意思。
    美妇人捂着嘴笑道：“你既然收了我的东西，那你可要好好保密，今日我跟你说的话，还有送你的石头，你都不要轻易让人知道，好吗？”
    小柳柳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可是娘给我洗澡的时候，看到我的玉怎么办呀？”
    “你就说……你就说你捡的呀。”美妇人笑得开怀，她觉得府上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可是，”小柳柳皱了眉头，“我这样算不算是骗了娘呀？”
    见柳柳还这般善良，美妇人眼睛笑得弯弯的，“你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这石头是我送你的，对你来说，白捡不也是捡的一种嘛。”
    “好，”小柳柳低了低头，“漂亮姨姨，我叫沈柳柳，你记得来找我要回去呀。”
    美妇人没有说话，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突然她眼神一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连忙站起身说，“小丫头，我们有机会再见，姨姨要走了。”

 第49章 守护秘密

    “再见，漂亮姨姨。”
    小柳柳挥手的功夫，就看到美妇人一只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拿着油纸包，嘴巴上还叼着没吃完的包子，小跑离开了连廊。
    她放好了玉，拿起油纸包，继续高兴地往小亭走去。
    擦肩而过的丫鬟着急地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刚才我还瞧见夫人在这儿，怎么这会儿就没了？”
    “夫人不是刚从老太太那回来，还能去哪呀？”
    只是小柳柳并没有在意，她一心着急回去给贺先生交功课呢。
    因为路上遇到了漂亮姨姨，小柳柳回来的有些迟了，贺先生都已经在听大家的功课了。
    她坐回自己位置上的时候，贺先生便走了过来，用手点了点她的千字文，“沈柳柳，你今日是第二日来学堂了，这字是要精进的。”
    柳柳点了点头，“先生，我下次努力写得更好看些。”
    想着沈柳柳毕竟才刚刚拿笔，贺先生便也没怎么追究，他继续问道：“今日布置的另外一项功课，你可是想好了。”
    她这一下午都在做愉快的事情，都不需要想，“贺先生，我觉得大家一起努力做同一件事情的时候特别愉快，还有就是帮助别人的时候也特别愉快！”
    对于沈柳柳给出的回答，贺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今日下午是去帮助他人了？”
    她既帮助刘婶子改良的包子的馅料，又帮漂亮姨姨解决的烦恼，“是呀，但这是我们之前的秘密，我不能说。”
    看着沈柳柳神秘的样子，许端阳哼唧了一声，“不能说，还是没有做呀？”
    “既然已经约定了是秘密，就要好好守护秘密。”贺先生对着沈柳柳点了点头。
    有了贺先生的帮腔，沈柳柳便更加自豪了几分，她看向许端阳，“我才不说谎，和你不一样。”
    “什么叫和我不一样，小爷也不说谎！”许端阳挑衅地看着沈柳柳，可是在接触到贺先生质疑的目光时，又低声嘀咕，“就算是说谎，那也是迫不得已的。”
    “好啦。”贺先生举手示意安静，“今日的功课就到这里，书写千字文的功课，依旧是穆兰萱最优秀，今日课余功课沈柳柳最为优秀。好了，明日上课咱们要考校千字文了，今日回去你们都要仔细看看。”
    沈柳柳小声地问一旁的穆兰萱，“兰萱，什么叫考校千字文啊？”
    “就是要背诵。”穆兰萱微微皱眉看向她，“柳柳，你回去要好好温书，若是明日考校不通过，可是要罚抄写呢。”
    “哦，”沈柳柳恍然，但是很快地摆了摆手，“没关系，不用担心我。”
    穆兰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们三人之中，虽说许端阳平日也不大学习，可好歹来的时候比柳柳长，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呢。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柳柳就已经收拾好了小书包，她要走的时候突然被穆兰萱叫住：
    “柳柳……”
    “怎么了？”柳柳回头。
    穆兰萱的脸上有些羞赧，好一会儿她才摆了摆手，“柳柳，我们明日见。”
    “好呀，明日见。”
    沈柳柳对着她灿然一笑，高高兴兴地下学了。
    留在原地的穆兰萱微微叹气，她看向沈柳柳和许端阳的桌子，只觉得心中有一个结一直解不开，为什么她的课余功课，总是最后一名呢？
    谢墨之的书房中。
    默好了最后一张纸，谢墨之拂袖放下手中的笔，他偏头顺着窗子看出去，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昨日的那个扎着红发绳的小羊角辫。
    书房的门突然之间响了一下，略带慌乱的脚步闯了进来。
    谢墨之连忙站起身，在看清了来人之后，他才缓缓舒展开了眉头，“母亲怎么来了？”
    “嘘！”女子因为猛然回身，头上的金步摇晃得更厉害了。
    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我怎么瞧见刚才夫人好像进来了？”
    “不能把，少爷温书的时候，最不喜别人打搅，咱们还是去别处找找。”
    “好……”
    谢墨之展开的眉头又轻轻拧了起来，“母亲，你身位谢府的夫人，这般躲避侍女，还偷偷潜入我的书房之中，实在是……”
    “成何体统。”
    还没等谢墨之说完，谢夫人吴氏便接了下半句，“你祖母每天在我耳旁念得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我当然知道。”
    “母亲既然知道，还是应该多听听祖母她老人家的教诲才是。”
    看着儿子那张英俊帅气的小脸，还不到十岁，已经让她觉得像是个小老头一样了，她叹了口气，“整个府上，还真就只有一个人可可爱爱。”
    “母亲莫不是说的自己？”
    吴氏扁了扁嘴，“当然不是了，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不过算了，你肯定是感受不到她的可爱，和你说了也是白说。”
    “既然是白说，那母亲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儿要继续温书了。”谢墨之站起身，微微行礼，大有送客的意思。
    吴氏真是不懂，这小子顶着一张跟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脸，怎么里子跟他爹一样刻板无趣。
    她将手上的油纸包放下，“知道了，娘这就走，这不是来给你送东西么。”
    看着有些微皱的油纸包，谢墨之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母亲，祖母说过，我不能吃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不是外面的，是厨房你刘婶子做的，不过更特别一点。”一想到包子那鲜美的味道，吴氏从怀中拿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嘴角，“儿子，你帮娘看看，嘴角有没有什么没擦干净的地方。”
    “母亲，既然是刘婶子做得，为什么不在晚膳的时候端过来？”吴氏这样的举动，在谢墨之眼中已经是常有的事，也难怪祖母总是会说她。
    “你吃吃看就知道了，”吴氏揣回绣帕，“之之，人生还有很长，循规蹈矩未必是坏事，可若是一味走别人走过的老路，难道不觉得无趣吗？”
    “母亲，儿今年已经八岁了，还是不要称呼乳名的好。”谢墨之的头皮有些发麻，尤其是每次他娘唤他乳名的时候。
    “知道了，一点也不可爱了。”吴氏撂下这句话，头上的金步摇晃着就离开了书房。

 第50章 城里的神医

    吴氏离开之后，谢墨之才走到她留下的油布包前，刚一拆开，包子鲜嫩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只是这包子的样子，着实是太丑了。
    谢墨之严重怀疑，这包子不是刘婶子包出来的……
    谢府的大门打开，沈柳柳蹦蹦跳跳地从里面出来，沈天金看着她微微皱眉：“慢些，仔细摔到了。”
    沈柳柳像献宝一样，将油纸包递了过去，“大哥，你看，这是刘婶子今天送给我的包子。”
    “六六今日高兴吗？”
    “嗯，高兴。”沈柳柳歪着小脑袋，“大哥，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刘婶子会送我包子呀？”
    “那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我们六六可爱呀。”
    谢管家在门口看着，听完了沈天金说的话，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好在他也是多年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练就了一身不动如钟的本事，他礼貌带笑地说道：“沈少爷、沈姑娘慢走。”
    回去的路上，沈柳柳就滔滔不绝地跟沈天金把今日帮刘婶子包包子的事情给说了，说到她自己也包了一个，沈天金便挑眉道：“你包的那个，待会儿挑出来给大哥吃。”
    “可是大哥，我把包子送给了一个漂亮姨姨。她很不开心，但是收到了我的包子之后，就开心多了。”
    沈天金微微皱眉，没有吃到六六包的第一只包子，让沈天金略有些不快，“那六六下次要专门包给大哥吃。”
    “当然了，柳柳下次包的包子，会比这次好看许多的，到时候在给大哥吃。”
    “一言为定。”
    回到家门口，拴好青木，沈天金就抱着六六下了马，还没等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有瓦罐被砸碎的声音。
    沈天金连忙推门进去，就见院子里站了好些人，其中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
    “三郎，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心甘情愿与你一同过苦日子，到头来就换来你这么骗我！”是三婶林氏声嘶力竭地哭喊声。
    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瓦罐，那是平日给沈天水熬药的罐子，沈天金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陈氏，拉着小团子的手走了过去，
    “娘，没伤着？”
    陈氏皱着眉，见沈天金回来了，心中才总算有了着落，她伸出手握住沈天金的胳膊，低声道：“这些日子你三叔都在给你四弟喝你们抓回来的药，不过是偷偷喝的，瞒着你三婶。这不，今日回来刚巧被她撞见了。唉，说到底这药还是我帮着熬的，我这心里真不好受啊。”
    “娘放心，这事有我。”沈天金说完就将小团子的手放在了陈氏手中，“地上有碎片，娘带着柳柳离得远些，当心扎到你们。”
    沈三平日在外面也是一个壮汉，但现在却弯着腰，跟在林氏的身边低声说着：“婉娘，你别这个样子，好歹娘她老人家还在这儿呢。”
    “娘在这儿就更是要评评理了，”林氏几步走到了姜氏面前，哭得险些要背过气去，“娘，天水也是您孙子，你总不能看他就这么病死！”
    没有一天能过上个安宁日子，姜氏老远就看见沈天金回来了，她干脆就对着林氏一摆手，“天金回来了，这事一直都是他办得，找他说去。”
    沈天金自然没想过推卸责任，他往前走了两步，就到了院子之中的陌生人面前，“这位是？”
    “我是你婶子从城里找回来的郎中。”男人背着一个四方的小药匣，一身藏青色的长袍，留着山羊胡子，一脸蔑视地看向沈天金，“你就是病人的大哥？我看你相貌堂堂，怎么净想着害人性命的事情！”
    一听到性命攸关，林氏便哭着走了过来，她脚下不稳，差点就跌坐在了地上，好在一旁的沈三扶着她。
    可林氏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倒是丢开了沈三的手，她双手合十地看向男人，“钱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神医两字让钱郎中的腰背不由得直了直，他低头看向林氏，“这位大嫂，令郎的病，我方才已经瞧过了，他体弱气虚需得上好的药材吊着性命，这几日一断药，只怕是神仙都难救啊！”
    林氏只觉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她拉住沈三的衣襟，“你就是不想让儿子活了！我可怜的天水啊！”
    沈天金在旁看着，低声问身旁的三叔，“这人是从哪儿找来的？”
    “你三婶回娘家去了，这人刚好与她是同乡，听说是在城里的大药铺行医，是个神医，要死的人喝他一副药都能活过来，你三婶特意请回来给天水看病的。”三叔说完，叹着气摇了摇头。
    明白了来龙去脉，沈天金才悠悠开口，“钱神医方才看过我四弟的病了，那不妨说说，我四弟的病症是如何呢？”
    知道沈天金这是要试探他，钱神医冷笑了一声，“你四弟的病症还需要我来复述吗？他现在那是病入膏肓了，久卧病榻下不来床只是一开始，现在的他呀，只剩下一口气悬着了，很快就水食不进，到时候也就只能准备一口薄棺了。”
    听到钱神医的话，林氏赶忙转过头跪在了地上，“钱神医，求求你了，只要能救我儿子，我做什么都行！”
    钱神医叹了口气，“这也就是看在你我是同乡的份儿上，我这才不辞劳苦地过来。其实，我身上还真就带着一味能救你儿子的药，只不过……”
    听到这句只不过，沈天金便冷笑了一声，看来从古到今的骗子也都差不多一个手段，就是要钱罢了。
    “只不过什么？神医尽管说！”林氏哭得泪眼婆娑，抓住钱神医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只不过我这一味药，是特意从山里采来的，原本是给城中的贵人看病用的，人家也都付过了银钱，我这若是给你了，只怕不好跟人家交代啊。”钱神医脸上一副可惜的样子。
    林氏现在哪还来及想那么多，“神医，他出了多少银子，我们也给你，求求你将这一株救我儿的草药，让给我们！我给你磕头了！”
    说罢，林氏就要下拜，可被一股力量直接给拉了起来。

 第51章 仙草二十两

    林氏看着将她拉起来的沈天金，用力甩开他的手，“天金，你不想让你弟弟活了不成，若不是你给他弄来的那些什么草药，他哪里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对着已经失去理智的林氏，沈天金没什么话说，他看向钱神医，“神医的仙草，能麻烦拿出来看看吗？”
    钱神医瞥了沈天金一眼，这样的乡巴佬他见得多了，从四方的药匣子之中随便掏出了一截子干枯的草药，“就是这株仙草。”
    一直在后面看着的沈柳柳突然动了动鼻子，随后朗声说：“大哥，这不是我们之前去药铺，卖给他们的草药吗？”
    听到柳柳这么说，沈三也走了过来，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是，只不过你这株已经干了，我们拿过去的时候，还是新鲜的。”
    “胡、胡说八道！”钱神医连忙将药草放了起来，“这是我费了千辛万苦才采到得，你们若是不要，我还得给贵人送到城里去呢！”
    “钱神医留步！”林氏哪里肯让他走，她现在也顾不得男女之间的忌讳，拉住钱神医的袖子，“他们都是孩子，自然是容易认错的，神医不要生气，这株多少银钱，我们买便是。”
    有林氏给的台阶下，钱神医拽了拽自己的衣衫，“这个嘛，二十两。”
    “二、二十两？”这下子连林氏都愣住了，她哪里有二十两啊。
    可是这药若是能救儿子的命，不管什么办法她都得去试啊！
    “钱神医，求求你先用药救了我儿子的命，这二十两我们慢慢凑齐了给你。”
    一听说林氏想要赊账，钱神医立刻变了脸色，“这怎么可能，我收了这个银钱是要拿去还给城里的贵人，我可没多赚你一文银子，你既然是没钱，那就算了。”
    说完之后，拔步就要走。
    眼见着神医这边怎么都不肯同意，林氏只能转脸去求家中唯一有二十两的人。
    她干脆拉住了沈天金的衣袖，“天金……求求……你……救救……你弟弟……天水……是……唯一……儿子……不……活了……”
    林氏哭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沈天金看向三叔，沈三立刻会意过来扶住了林氏。
    “钱神医，且慢。”沈天金叫住假意要走的钱神医。
    钱神医还不忘装腔作势地回头说：“若是没有银子，就不必多……”
    他话还没说完，沈天金就从怀中掏出了二十两银子，两个小银元宝放在手中掂了掂，就引得钱神医迈不动步子。
    “你，真有二十两？”看着沈天金手中的银子，钱神医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有钱，那我勉为其难就给你弟弟看看病。”
    “看我弟弟之前，钱神医不如先看看我。”沈天金一迈步，就挡在了他面前。
    “你？你也不舒服？”钱神医有些疑惑地说道。
    沈天金笑意不达眼底，只是勾了勾唇角，“钱神医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为了救人险些溺毙，被人从河中救出来之后，一度没了气息。这些日子我总是觉得浑身不适……”
    既然有钱，那没有不看病的道理，钱神医一笑，看来眼前这小子也是被他的医术所折服，这样送上门来的生意，他怎么会放过。
    “你遇到了我，算是你的命好，伸出手来，我先给你号号脉。”
    如钱神医所言，沈天金便伸出了手腕。
    待钱神医号脉过后，就见他频频摇头，“你这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一旁的陈氏听得直皱眉头，拉着柳柳的手不由的有些发紧。
    “娘，”柳柳摇了摇陈氏的手，等到她弯下腰，柳柳才低声说：“大哥的身体很好的，那个神医是个骗子。”
    “柳柳是怎么知道的？”陈氏好奇。
    柳柳歪着小脑袋，“他手里药箱里面的药，我都在县城的药铺里见到过，根本没有那么贵。他卖二十的那个仙草和我在后山采的一样，他肯定是个骗子。”
    连五岁的柳柳都能看出来这是个骗子，奈何林氏却深信不疑。
    陈氏摇了摇头，她也是个做娘的，她不怪林氏，自己的儿子要没命了，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可是，她现在担心的是，天金该不会真的要把二十两送给这个骗子？
    “神医，我这身子，平日就觉得……”沈天金故意将尾音拉长，等着钱神医来接。
    果然，钱神医着急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平日总是浑身发力。”
    “嗯。”沈天金点头。
    钱神医见状，继续说：“是不是偶尔呼吸还不畅通，总是觉得困乏？”
    “嗯。”沈天金继续点头。
    “还有力不从心，头晕眼花？”
    “神医，你说的这些……”
    “我跟你说，多亏你遇到了我。”钱神医说着，就从他那四方药匣里面往外翻，“你们这村子里面就不用说了，即便是那县城，也不会有比我医术更加高超的人。”
    沈天金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他自顾自地说着。
    好不容易他终于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一个袋子，“我看，你是命不该绝，这是我最后一包药了，吃了这个，保证你药到病除。”
    见沈天金一直不说话，钱神医更起劲儿了，“你别以为你这病没有你弟弟严重，反而是你更加危险，你这很容易说断气就断气了，你的那些症状啊……”
    “我都没有。”
    “什么？”钱神医一愣。
    沈天金眼看着钱神医的脸由黄变红，又由红变白，“没有？没有你刚才点什么头。”
    “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刚才给我诊断的那些症状，我都没有。”
    “你……”知道自己是被耍了，钱神医恼羞成怒，“你竟然敢戏弄于我，我这仙草断然不会卖给你了！”
    沈天金挑眉道：“你那是不是仙草，不如现在就去县城里的药铺一问就知。”
    “现在去？从你们这山沟子到县城要几个时辰，药铺早就关门了。”钱神医来之前就知道这里偏远，有恃无恐。
    “青木！”沈天金喊了一声，门口的青木听到，就回应一声嘶鸣。
    沈天金冷冷看向他，“我门口拴着马，到县城也不超过两刻钟。”

 第52章 主动说饿了

    钱神医哪能想到，像沈家这样的人家，居然会有马，再抬头看沈天金的样子，分明是一点不相信他，等着看他出丑。
    “你们既然不相信我，那我也不在这里和你们多费唇舌！我这仙草，自有贵人要！”再多待在这，也不过浪费时辰，钱神医恼羞成怒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就迈步离开了沈家。
    钱神医这一走不要紧，林氏哭的更凶了，她拉着沈三的衣袖，“那可是救我儿命的神医啊，怎么就这么将人赶走了，他说，若是没有他的医治，我儿活不过这三日，这要我怎么活啊！”
    “婉娘……”沈三想说点什么，可也不知该怎么说，他心里也是想让天水早日好起来，只不过他见过县城里的神医，再看看眼前这个神医，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怎么瞧这钱神医都像个骗子。
    林氏此时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沈三要说什么，她直直地扑向沈天金的身上，一抬手对着沈天金就是一巴掌。
    沈天金微微侧了头，林氏到底身高与他相差甚远，一巴掌没有打在脸上，可还是抓到了沈天金的脖子，一道血红的印子就留在了那儿。
    “你要让我儿死，我也不会让你独活！”
    “三婶放心！”沈天金微微偏着头，睨着已经失控的林氏，“若是天水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赔你性命！”
    林氏心中也是万念俱灰，怕是用了浑身最大的力气，竟是再一扑就把沈天金给扑倒了。
    “大哥！”一旁的沈柳柳见大哥倒地，挣脱了陈氏的手，冲过去挡在沈天金前面。
    林氏此刻也顾不得面前是谁，推搡之间，就把柳柳推开到一旁，“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儿活命，我已经没有一个儿子了，为什么剩下的这个也不让他活！”
    赶在沈柳柳摔倒前，沈天金大手一捞就将柳柳死死护在了怀中，任由林氏对他抓挠拍打，
    “六六，伤到没有？”
    “没……”柳柳摇头，但是她心疼大哥。
    看到几个人扭在一处，沈三和陈氏也赶忙上去该拉的拉，该拦得拦。
    就是如同沈三这样的壮汉，都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林氏拦住。
    发泄过了悲愤的情绪，林氏便被接踵而来的绝望彻底击溃了。
    她跪坐在了院子当中，连她最后的希望钱神医也走了，还有谁能救她的儿子啊！
    “娘……”
    一声低沉但略带虚弱的声音传来，可这声音顿时止住了林氏的哭声。
    她猛然回头，就看到沈天水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虽说身子有些虚弱，可他目光却十分澄明，不像往日那样浑浑噩噩。
    “天水？”林氏愣在当场，“天水你怎么下地了？”
    别说是起床，往日即便是喂饭喂水，林氏都要扶着他才能靠坐起来，可现在他居然自己走了出来？
    沈天水往前走了几步，可眼神却一直锁定在地上的沈柳柳身上，她被沈天金护在胸前，只是衣衫上沾了一些灰尘，正在用小手轻轻地揉着沈天金受伤的地方。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移开视线，林氏的衣衫早就已经凌乱，她哭花的脸上满是惊喜与错愕。
    “娘，我饿了。”
    “饿、饿了？”林氏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儿子说饿了，前些日子都是要她逼他张嘴才肯吃饭，今日竟然主动说饿了？
    姜氏赶忙张罗道：“天水都饿了，你们还在院子里瞎折腾什么，赶紧开饭！”
    摸了一把眼泪的林氏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她随手在衣衫上蹭了蹭，转身就往厨房奔去，“娘这就给你煮饭去，你先回去休息！”
    “天水……”沈三看向儿子站着的方向，难以置信地走过去，他直到儿子身体孱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没敢碰他，“天水，回去躺一会儿，你娘很快就给你做好饭！”
    沈天水只是伸手指向沈柳柳的方向，“爹，过去看看。”
    “哎！”按捺住看到儿子能起身的高兴，扶住儿子往沈天金身边走去。
    好不容易这场“乱战”才告一段落，沈天金将柳柳拉了起来，还没开口，就听到沈天水的声音，“六六，伤到了没？”
    沈天金一愣，他转过脸看向沈天水，他那因为长期病卧床塌而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是真正的关心。
    柳柳摇了摇头，对着沈天水灿然一笑，“四哥哥，你是不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我今天带了包子回来，咱们一块儿吃包子。”
    沈天金总觉得，沈天水看向沈柳柳的眼神中，包含了幽深到化不开的情愫，等他想要看出些什么，那些表情却又不复存在了，或许是他想多了？
    “大哥，”沈天水缓缓开口，“今日是我娘做得不对，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这些年三婶也辛苦了，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赔不赔理的。”说完之后，沈天金伸出手，搭在了沈天水的肩膀上，“老四，养好身体。”
    沈天水眸光微闪，他点了点头。
    “天金……”林氏这么一闹，三叔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可粗汉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支支吾吾半天。
    知道三叔的性子，沈天金对他点了点头安抚道：“三叔，剩下的话慢慢说，你先送天水回去休息，他病才刚有起色，还是要仔细照顾。”
    三叔投来了感激的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走，天水。”
    晚饭做好的当口，沈大也扛着锄头回了家。
    他一推开门，就闻见一阵香味，心中高兴，“哎哟，今日吃什么，好香啊！”
    好不容易有一日，回了家娘竟然没有叫他训话，前脚刚高高兴兴地就进了堂屋，后脚坐下就觉得好像气氛有些不太对。
    虽说是一桌子的饭菜，可是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他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平日不上桌吃饭的林氏，
    “三弟妹，天水今日好些了，你出来吃了？”
    话刚出口，就感觉陈氏在桌子底下踢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氏就端着饭碗站了起来，
    “我、我还是回去跟天水一同吃。”
    林氏一走沈三也坐不住了，他用碗挑拣了几个菜，
    “我给他们带过去。”
    说完紧随林氏身后也走了。

 第53章 讲情不讲理

    不明就里的沈大又抬头看了看姜氏，只见姜氏叹了一口气，坐在姜氏不远处的齐氏依旧是只照顾着天沐，不抬头也不说话。
    沈大挠了挠头，总觉得还是应该说点什么，他笑着看向姜氏，“娘，今年地里的收成不错，米卖完交过税，明年咱们还能剩余不少呢。”
    本来是想着跟姜氏说说好消息，可姜氏直接一撂筷子，“你们吃，我今日没什么胃口。”
    说完竟是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见姜氏走了，齐氏又往天沐碗里多添了几个菜，然后端着碗站起来，“大哥、大嫂，我们也先回去吃了。”
    眼看着一桌子的人，最后只剩下自己一家子，沈大皱着眉放下了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倒是沈天金端着碗，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顾着细嚼慢咽。
    陈氏叹了一口气，“先吃饭，等到吃完之后再说。”
    “这我怎么吃的下啊！”沈大撂下碗，最近家里的日子过得不安宁，他出去干活的时候也是提着颗心。
    听到沈大连连叹气，沈天金缓缓抬起头，“爹，再过些日子就好了，天亮之前不是最黑的时候吗？”
    陈氏动了动筷子，给沈大夹了一个包子，“他爹，吃个包子，这是今日柳柳带回来的，你瞧，咱这日子不是一点一点在好起来吗？”
    看向饭碗里的包子，沈大有些难以置信，“柳柳，你咋还能拿回来包子？”
    “厨房的厨娘说我帮了忙，就送给我包子。”沈柳柳笑着，小白牙一露，喜悦的心情丝毫掩盖不住。
    心烦意乱的沈大看着女儿的笑脸，竟是刚才那些烦闷都去了大半，“我们柳柳就是讨人喜欢，爹尝尝这包子。”
    原本就是为了讨女儿高兴，沈大狠狠咬了一口，可刚入口之后的鲜美味道让他当场愣住，“这包子……”
    “好吃吗？”柳柳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爹。
    “好吃，真好吃！”沈大真心实意地称赞，“这谢家真不愧是咱们村的大户人家，这味道，不比之前在县城里买回来的包子差！”
    “爹，这个馅料是我……”
    柳柳还没说完，沈天金就给柳柳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六六，先吃饭。”
    这时候的柳柳才想起来跟大哥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舌头很厉害。
    “馅料怎么了？”沈大对柳柳在谢府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女儿有机会开口说，他还是想要多知道些的。
    “没什么，”柳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就是我帮着刘婶子一块儿做得。”
    沈大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咱们小柳柳真棒！这谢府的手艺这么好，柳柳在那读书，中午吃的也好些？”
    柳柳点了点头，“爹，我吃了很多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只是可惜不能给爹娘还有大哥带回来。”
    想到那一桌子的炸丸子和虾饼，柳柳的心中就多了点遗憾。
    “不妨事。”沈天金撂下筷子，擦了擦嘴才说道，“日后不光是爹娘，咱们沈家都会有吃到的那一天。”
    沈天金也不过是二十一岁的年纪，在沈大和陈氏的眼中，是儿子也是孩子，可不知怎么，他们听到沈天金的话，总是觉得格外有信服力。
    给柳柳擦了擦嘴角，陈氏才问道：“在谢府与你一同念书的几个同窗，你觉得如何呀？”
    “他们都很好啊，兰萱认识好多好多字，许端阳虽然有些调皮，但我觉得他很诚实，就算做错事了，也会说对不起。”对于她的两个同窗，柳柳是赞不绝口的。
    送柳柳去谢府读书，陈氏最担心的就是柳柳因为家世被人瞧不起，可如今看来，这些孩子都是不错的孩子。
    沈天金反倒是对柳柳的先生更加感兴趣，能把世家的子弟教的如此好，必然还是先生的功劳，
    “你们的先生，叫什么名字？”
    倒是没有听说过先生的全名，柳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只知道他叫贺先生。”
    聊了一会儿天，晚饭也就算是吃完了。
    只不过桌上的包子还剩下不少，陈氏收拾了一下，“这包子还热着，我瞧着他们几房都没怎么吃，要不给他们送过去。”
    柳柳立刻举起手，“我给四哥哥送去，他方才还说要吃我的包子。”
    “我与柳柳一同去。”想到林氏刚才的样子，沈天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柳柳。
    “那成，二弟妹那儿我去送，孩子爹，娘那里就你给拿过去。”陈氏分配好了包子，可是一抬头，沈大的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他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想着今日不用再听娘念叨了，现在看来怕是没戏了。
    “孩他爹，咱们家你是顶梁柱，想过好日子，那都得靠着你呢。”收拾好了给娘的包子，陈氏一面笑着一面往沈大的手中塞，其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了，姜氏这边只能靠沈大去安抚。
    听到媳妇儿的话，沈大拍了拍胸脯，“这事儿就交给顶梁柱！”
    说完之后，拿着包子义无反顾地往姜氏那去了。
    拿好了给齐氏的那一份，陈氏也不忘叮嘱两兄妹，“你们去了与你们三婶千万别再起冲突，若是说的不高兴了，早早回来就是了。你三婶也不容易，这么多年照顾天水，身子上就不说了，心里早就疲了，今日让她发泄出来，怎么想也算是件好事儿。”
    沈天金的目光有些深沉，“娘，她摔了你给天水熬得药，你不生气吗？”
    “嗨，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生气不生气。家里头哪里是讲理的地方，那都是讲情的地方。你三婶不是坏人，从前就是个软性子，平日从来不争不抢，这若不是因为只剩下一个儿子，哪里会这个样子。你们年纪还小，等日后成家了就知道了，千万别怪她，娘心疼你三婶还来不及，更不会生她的气。去，待会儿这包子都凉了。”
    好一会儿，沈天金才点头，“娘说得对，我们这就去了。”

 第54章 有三叔挺你

    “婉娘啊，这次你是真的错怪天金了，当时我们一同去的药铺。说要抓药的时候，天金那是一个崩都没有打，他和柳柳在山上挖了大紫蘑菇，药铺那可是用了五两银子收得！天金当时就问了，这紫蘑菇能不能给天水做药，我瞧着，要是那药铺的掌柜说能，他绝对二话不说就给天水用了！卖都不会卖的。”
    沈三坐在一旁，将自己方才没能在外面说出来的话，一股脑全都给倒了出来。
    坐在炕边上的林氏一直掉眼泪，只是时不时抬起头，看向靠坐在炕上的天水。
    沈天水一直都垂着眸，等到沈三说完之后，才看了看林氏，“娘，我这些天身子的确比前些日子有力气些。”
    即便是他不说，林氏自然也能看出来，她不过是回了两三天娘家，平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天水，现在都能下地了。
    “天水……你这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林氏抹了一把眼泪，声音还带着哽咽。
    “就是觉得累，可比前些日子清爽了不少，也更想吃东西了。”
    沈三看了看已经空了的碗，“我再出去盛点饭，天水，你等会啊。”
    他这边刚推开门，就看到了端着包子兴冲冲过来的沈柳柳，“三叔，我来给你送包子了。”
    “哎哟，赶紧进来。”三叔看到柳柳高兴，再一看沈天金就站在柳柳不远的身后，“天金，进来啊。”
    沈天金在门口答道，“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儿等六六。”
    “啊……”沈三也明白，他这是害怕林氏还没过刚才的劲儿，也就没有再劝。
    可没想到，林氏竟是走了过来，她抬眼看了看沈天金，眼中满是红色血丝，“天金，你进来，三婶有话想跟你说。”
    听到林氏这么说，沈天金也不好只在门口站着，跟着柳柳也就进了屋子。
    三房的屋子比大房稍微要小一些，炕上铺着三叔从山上打来的野兽皮子，但其他地方都冷冷清清。
    柳柳将盛包子的碗放在桌上，小桌子还因为不稳晃了三晃。
    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沈天金坐在了桌旁的小凳上，等着林氏开口。
    话还没说上一句，林氏的眼泪又流了一脸。
    “三婶，”见林氏这样，沈天金倒是率先开口了，“我得先跟你陪个不是，药是我让我娘熬得，换了之前你给天水的药，一直瞒着你，也是我做得不对。”
    沈三赶忙说：“婉娘，这事儿不怪大嫂，大嫂早就提醒过我，要让我跟你好好谈谈，就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我相信这个药是能救天水的。”
    “天金，是三婶对不住你，三婶也对不住你们一家。”听完两个人的话，林氏哭得更凶了。
    好一会儿，她平复了一些，才继续说道，“天水是我唯一的儿子，他这身子一天好不起来，我就提着心过一天。你们去县城抓来的药，我一直都没让他喝，就是害怕治不好他，我太害怕了，其实我心里知道，他也就是勉强吊着一口气，前些日子严重的时候，食水都喂不进去。”
    说完这些，直接掩面哭了起来。
    知道林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天水虽然声音细弱，但开口却也是如玉一般温雅，“大哥，娘是因为关心则乱，日后我养好了身子，定然会报答你的。”
    沈天金看了他一眼，“你只管养好身子，没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三婶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也只有你一个四弟，不论花多少银子，找什么药材，我都会让你恢复如初。咱们沈家，少了哪个都不行。”
    听完这番话，沈天水的眼神之中顿时充满了惊愕之色，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大哥说的是。”
    “三叔、三婶。”沈天水站起身，“我今日也当着你们面做个保证，不光是四弟，沈家也会越来越好。我知道你们未必相信我，但是请给我多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们相信我所说的话。”
    “天金啊！”沈三也站了起来，“若说不相信你，那也是早先的事情了。跟你去了一次县城，我对你有底！你只管去做，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三叔第一个挺你！”
    “谢谢三叔。”沈天金看向三叔的目光是带着真诚和感激的，这一份支持来之不易，对他来说也是至关重要。
    沈家现在的情况，光是只有大房一家的支持做不成大事情，他需要沈家上下都能拧成一股绳，这样他才敢在县城开始他的计划。
    若是整日都如同现在这般，家中闹个不停，即便是开始做起生意，那也只会败个干净。
    “天金，”林氏此时哭得也差不多了，她抽泣了两声，“只要天水的病能好，三婶下半辈子的命都是你的，你要我干啥，我绝对没有二话！”
    “三婶言重了，往后需要三婶出力的地方有许多，只是眼下天水的病是最重要的。我明日去县城，便跟药铺的掌柜约好日子，带天水进县城里看病。”对于林氏，沈天金其实心中已经早有安排，往后家里这边还是要仰仗三婶的。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看好四弟的病。
    柳柳在一旁等得久了，就怀里抱着包子爬到了炕上，“四哥哥，吃包子，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刚才柳柳往炕上爬的时候，沈天水就看到了，她小胳膊小腿儿上炕有些费劲儿，怀里还宝贝似的抱着包子，他原想伸出手拉她一把，可自己的身体还是太弱，坐起来都已经费了不少力气，只能眼瞧着她一点一点蹭上来，样子好不可爱。
    “六六，这包子真香。”沈天水看着她，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轻轻浅浅但却带一丝宠溺。
    听到沈天水叫六六，沈天金略带狐疑地抬头看了过去，“四弟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三叔来告诉我。”
    “好，大哥。”沈天水虽然点头答应的是沈天金，可眼神却一直都落在柳柳的身上。
    “六六，咱们回去了，别打搅你四哥休息。”沈天金开口，小团子应声从炕上又扭来扭去地爬了下来。

 第55章 没有好脸色

    “四哥哥，你要多吃一些，身体才会好得快。等你身体好了，咱们一块儿出去玩。”
    小柳柳拉着沈天金的手，走前还不忘叮嘱沈天水。
    “一言为定。”沈天水掀了掀被子想要起身，但碍于身体的确吃不消，只能用眼神一路送柳柳出去。
    沈三将两人一路给送了出去，刚回来就看到儿子正在吃第二个包子，“天水，你刚才吃了那些还饿着？”
    “不多吃些，身子怎么能早日好起来。”
    能吃自然是好的，林氏一边抹泪一边点头，“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三房的包子送完了，跟三婶的心结也算是打开了一些，不过沈大那边可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他带着包子过去的时候，姜氏理都没理他，只坐在炕上低头叹气。
    “娘。”
    一抬眼见到沈大端着碗走进来，姜氏就偏过身子，没有好脸色。
    知道娘这是生气了，可沈大却不知道究竟生得什么气，他也不敢随意开口，只说：“娘，这包子是谢府厨娘包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听到这话，姜氏倒是抬了头，但却翻了个白眼，“老大啊，咱们能吃人家谢府施舍咱们多久的饭呐？”
    就这么一句，把沈大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娘，”沈大把包子放下，走到炕边上，也没敢坐下，就站在姜氏面前，“天金真的在努力赚银子呢，这不是我说的，我今日下田去干农活，那些个人都在说呢。他收了村上好多东西，都是拿到县城去卖的，虽说他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匹马，可好歹这马也没有白买不是。”
    “老大啊！”姜氏被气得不轻，沈大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想到二十两就买了匹马，姜氏这气就上来了，“他得赚多少年钱才能把这二十两赚回来啊！再说了，你知道他那马整日吃什么吗？不是草，是粮食啊！咱们往日吃的那些粮食，都给那畜生吃了！”
    沈大挠头，这事儿其实他知道，“可是娘，咱们现在也吃大米和细面了，那些粮食剩了也是剩了。”
    “你懂个啥！”姜氏叹了口气，“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呢。”
    “娘，咱们今年夏收的收成不错，过些日子农忙过了，我再算算，现在看来可比去年的多上不少呢！”要是说这个，沈大可就有说的了，他这些天在田里面可没少干。
    “老大，你才种多少年地，你娘我可是在田地梗子里面长大的，今年夏收的收成都好，娘早就听说了，可你想过没，秋收的时候呢？”
    沈大一愣，“秋收的时候，也好呗？”
    看着儿子这一脸懵的样子，姜氏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种地这些年，有没有比今年夏天收得更好的时候？”
    “还真没有。”沈大越说越笑，“今年这收成，我们都聊了，怕是十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收成了。”
    “听娘一句劝，你回去跟天金也商量一下，今年秋收怕是什么都收不上来，我估摸着可能是个荒年要来了。”姜氏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沈大可有些懵了，“娘，你这说些啥呢。那在地里好些年的老庄稼汉都没这么说，他们说估摸着秋收能比这个还好呢。”
    “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千万别跟旁人说，更不要说是我说的。”
    这话姜氏本来不会说的，要不是这几日家中闹得没个安宁，她也就自己把这话吞到肚子里了。
    她一个妇道人家，若是说这些话被传出去，只怕是要挨全村子的骂声，她可是担不起这个骂名，沈家更担不起。
    “娘，到底是咋回事儿，你是昨晚做梦梦见啥了不成？”沈大没太当回事儿，娘毕竟也是年纪大了，疑神疑鬼倒也是正常。
    姜氏摆了摆手，她也不愿意跟沈大再多说，“今年夏收你多留一些粮食，少卖些！”
    “娘，粮食卖的少了，咱咋交税呢。”
    “管你儿子要去！”没了银子想起问她这个老娘来了，“我瞧着天金信誓旦旦的，肯定不会少了税银，总之，粮食不许多卖，只把存不住的卖了，剩下的留着过冬！”
    “行，娘！”对于姜氏说的话，沈大很少有反驳的时候，不过税银的事儿，他也确实应该跟沈天金商量商量了，“我瞧着你方才也没吃啥，这包子你趁热吃，我就不打搅娘休息了。”
    “走。”姜氏一脸的不愿意多说，沈大也不找不痛快，起身就走了。
    看着大儿子走了，她掐手算了算日子，估摸着老二也应该回来了，希望家中还有一个清醒的人。
    对比其他两边，陈氏这边的包子送得叫一个快。
    她把包子怎么拿进去的，就怎么给拿了出来。
    齐氏见到她笑脸迎人，“大嫂，我们早就吃完了，我和天沐本来吃的就不多，刚才也都吃好了，这包子放在我们这儿也是浪费，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这包子挺好吃的，要不你们尝尝？”陈氏是真心觉得这包子好吃，跟县城里的也是不相上下了，尤其是这里面的肉放得可是足啊。
    “大嫂，我们真的吃好了。”
    其实陈氏也未必想不到，齐氏这些日子都是跟着姜氏的态度走，跟三房那边不同，沈二一直在外面做工没有回来，齐氏也一直都是她们几个里面最聪明的，还不知道二房到底是作何打算，陈氏也不好总是热脸贴冷屁股，她笑着点了点头，就退了出来。
    一家四口送完了包子，很快就回到房子里面坐着，只是各自都带着不同的心情。
    柳柳高高兴兴地说：“三婶已经不生我们的气了，四哥哥还吃了包子呢。”
    沈大和陈氏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那两边可就没有这么好的结果了，陈氏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包子，“他爹，剩的这几个你明日一早吃了，下田有劲儿。”
    “二弟妹他们没要？”沈大叹了一口气，“娘那边我送了，就是没见着她吃，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平复了三房那边，可是姜氏和二房那边，还是有大问题啊。

 第56章 家中添信鸽

    看着沈大和陈氏一筹莫展的样子，沈天金沉稳地开口，“爹娘不必担心，奶是一心为了咱们沈家着想的，咱们日子若是过得好了，奶早晚都会高兴。至于二叔和二婶那边，我觉得也只是时日长短问题。”
    虽说姜氏是个刀子嘴，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为沈家操劳了这么多年，只要沈家能够好起来，相信他们和奶的关系也会亲密起来。
    二房那边，其实是沈天金操心的重点，二叔的性子和三叔截然相反，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平日话都不会多说几句。
    这事情还要从长计议，现在要做的，还是得先稳住沈大和陈氏的心，别让他们跟着操心着急，日后的事情还是要一步步来的。
    “天金啊，我方才就想问你了，你怎么还弄了两只鸟回家来？”
    沈大回了屋子，其实就看见了笼子里的鸟，只是一直没腾出时间来问。
    看向笼子里面的信鸽，沈天金解释道：“这鸽子是朋友送得。”
    程准的镖局在没落前养了许多鸽子，后来这些鸽子认他不认家，倒总是围着他飞。
    他和沈天金一个在县城一个在拢山沟村，沟通起来有些麻烦，程准就抓了两只信鸽，让沈天金带回家里养着，这样有个事情方便两个人互相送信。
    柳柳第一次见到鸽子，只觉得这鸟胖乎乎的还挺好看。
    “大哥，这个鸟的脚上有个小筒子。”柳柳一伸手，就将筒子里面的纸拽了出来，“上面还画了画……”
    为了掩饰尴尬，沈天金轻咳了一声，“这是我和程准互相联络用的。”
    他虽然能看懂大部分这里的文字，但是让他写却是写不出来几个的，再加上沈天金本身也没有学过写字，跟程准之间互相通信只能靠画画。
    沈大和陈氏也凑了过来，
    “哟，这就是信鸽啊，吃的还怪胖的。”
    “可不是，在咱们村里飞，会不会被打了去吃肉都不好说呢。”
    “爹、娘，”沈天金看着围着笼子好奇看的一家人，“这鸽子平日就别放出去了，给它弄点吃的，养的熟悉些再往外放。若是有什么急事，我在县城没回来，你们可以用信鸽给我送信，我见到就回来了。”
    “成，我给好好喂喂。”陈氏见了鸽子，心中倒是喜欢，“这是不是跟喂鸡一样啊？”
    “是，但也别给它吃太多。”
    吃得太胖了就飞不起来了。
    沈大看着这个东西稀罕，“这鸟真的能送信呢？”
    “当然，”沈天金和程准是试过的，“而且这鸽子的速度比马还要快上许多，不用跟马儿那般绕路，从这里飞到县城估摸着最快一炷香就能到。”
    “一炷香？”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这东西还真厉害啊。”
    厉害自然是厉害的，这时代通报重要的消息，可都是靠信鸽。
    沈天金现在只是担心，这东西可千万别被谁家的弹弓给猎下来当野味吃了才好。
    明日各有各的事情，一家人早早也就睡下了。
    第二日，天刚刚泛白，沈家各房相继开了门。
    林氏从娘家回来了，天水也好了许多，沈三终于抽了空闲可以上山去看看前些日子放的陷阱了。
    早上陈氏喂鸡的时候，林氏见她表情也和善了许多，还主动与她打了招呼，一家子的氛围多多少少也有所变化的。
    沈天金照例骑马送柳柳去谢家，见柳柳进了谢家，他就骑马直奔县城，头一件事就去了药铺。
    沈柳柳上午过得与前两个上午相差无几，依旧是读那个她看不懂的千字文。
    只是休息的时候，觉得许端阳今日似乎更加活泛了些，她悄悄地问穆兰萱，“他今日怎么了，平日就够疯的，今日比往日还疯些。”
    听得穆兰萱噗嗤一笑，“这事儿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他爷爷今日来了。”
    许端阳的爷爷，里正？
    “他爷爷来了，他这么疯干嘛？”
    “你说谁疯呢！”柳柳尽管已经声音不大，却被许端阳给抓了个正着，“我告诉你，我爷爷今日来了，你要是再惹小爷不痛快，小爷就让我爷爷收拾你。”
    穆兰萱赶紧拉了拉沈柳柳的手，
    “他爷爷一般十天左右会来谢府一次，过了今日他就正常了，我都习惯了。”
    往日许端阳总觉得，自己在谢府里面吃喝玩学，好歹是要给谢府的人一些面子。
    可每次爷爷来了，他可就有了仰仗，所以一般这日也就会出格些。
    “他爷爷来了，怎么贺先生今日也这么忙啊？”前两日，一整个上午贺先生也就让休息一次，而且休息的时辰不过一炷香。
    可今日她们就没怎么上课。
    “之前的几次也是这样。”穆兰萱也不太清楚，只是猜测，“或许是他爷爷在问贺先生他的功课如何了？”
    听到问功课，许端阳脸上明显多了一份不安，“小爷的功课还可以啊，比上不足好歹也比下有余！”
    “柳柳才来三日，你也好跟她比么？”穆兰萱瞟了许端阳一眼。
    “嘿！我发现你啊，不对劲！平日你话也没有这么多啊，自从这个沈柳柳来了，我看你也敢跟小爷叫板了是？小心我告诉你姨祖母，是沈柳柳把你给带坏了。”
    生怕连累沈柳柳，穆兰萱涨红了脸，“你可不要胡说，跟柳柳没有关系，我平日也是这么想得，只是没说出来。”
    沈柳柳则是直接站在了许端阳面前，“你别欺负兰萱，就知道告状羞不羞！”
    许端阳被这俩人给气到了，什么时候她俩关系那么好，还一个鼻孔出气了。
    他干脆把笔一放，“不愿意和你们这些女流之辈见识，小爷我玩去了！”
    听说他要去玩，穆兰萱还好心地提醒他，“喂，许端阳。待会儿贺先生回来，我们就直接说你去玩了！”
    “说就说呗，他不会那么快回来的，小爷待会儿直接就去吃午饭了。”许端阳头都没回就走了。
    两个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只能耸了耸肩。
    直到她们听到水边传来了“噗通”一声……

 第57章 许端阳落水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丫鬟的声音猛然响起来，就在水边小亭之中的兰萱和柳柳也赶忙站起身来，刚往外走两步，就有丫鬟拦住了她们，
    “两位姑娘，水边危险，还是别过去了。”
    沈柳柳推开她的手，“好像是许端阳落水了，我们得去看看！”
    那丫鬟皱着眉，她的职责是看护好这两位姑娘，可不能再让这两位姑娘出事情，“沈姑娘，你年纪太小了，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留在这里更安全些。”
    “既然我们帮不上忙，那你还不赶紧去喊人过来！”见两边互相都不让步，穆兰萱便站了出来。
    虽说穆兰萱是寄住在谢府，可好歹也算的上是半个主子，丫鬟不敢再多说，只能矮了矮身子，“是，小姐。”
    沈柳柳拉着穆兰萱，“走，咱们过去看看！”
    其实穆兰萱胆子小，而且姨祖母也多次告诫过她们，千万别去水边玩，可沈柳柳热心的样子，给了穆兰萱莫大的勇气，想到昨日贺先生夸赞柳柳，说帮助他人是最愉快的事，她咬了咬下唇才下定决心，点头跟着沈柳柳去了水边。
    方才的丫鬟喊过了之后，就有小厮跑过来，现在已经将落入水中的人给拖到了岸边上。
    两个女孩子挤过去一瞧，还真就是许端阳。
    平日虽说许端阳有些跋扈，可是现在看着他眼睛紧闭的样子，两个女孩子都担心的眉头紧皱。
    正准备想要上前去问问怎么样了，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洪钟般的声音，“我孙子怎么了！”
    一个老者疾步走过来，原本围在这里的丫鬟小厮立刻让开一条路，老者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着，“怎么回事？”
    小厮赶忙在旁边答，“他呛进去的水都吐出来了，可是这人不见醒过来啊！”
    很快，跟在老者身后的人也陆陆续续都到了，贺先生招呼着丫鬟和小厮们，“都让开些，人这么多围在这里也危险。”
    沈柳柳突然觉得身边的穆兰萱往后退了半步，仿佛是有些害怕的样子，“怎么了？”
    “姨祖母也来了。”穆兰萱低着头，声音几乎听不清楚。
    沈柳柳看向后来的人群里，有一位老太太头发银白，可是眼神之中流露出锋利之色，谢管家就在她的身边，正在躬身说着什么。
    老太太的身边，还站着谢墨之，看来许端阳落水的事情，大家知道后都赶了过来。
    “到底是谁一直伺候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许里正见孙子怎么也醒不过来，当下就怒吼起来。
    一直在亭子里面伺候的丫鬟哆哆嗦嗦地站出来，“许老爷……是、是奴婢在伺候的，可是奴婢实在没拦住许小少爷。”
    许里正上去就是一巴掌，将丫鬟直接打倒在地，吓得周围的人纷纷退了几步，“倘若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
    还是救人要紧，贺先生往前走了两步，“许老爷子，还是先看看端阳怎么样了。”
    “贺先生，你见多识广，赶快看看阳儿这是怎么了？”许里正宝贝这个孙子，见到贺先生过来，不由分说就将他给拉过来。
    贺先生看了看，就见许端阳嘴唇发紫，他皱眉道：“贺某实在是不通医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我瞧着这嘴唇颜色不对，还是应该尽快找郎中过来瞧瞧，不能耽搁时辰啊！”
    这么说完，众人的视线才落在了许端阳的嘴唇上。
    谢老太太缓缓说道：“这嘴唇的颜色，倒像是中毒了。”
    “中毒？”许里正的脸色变了变，他抬头看向方才的丫鬟，“说，我孙子都吃什么东西了！”
    丫鬟捂着脸，知道许老爷脾气不好，她吓得连忙摇头，“许小少爷什么都没吃，倒是……倒是跟沈姑娘吵了架，然后跑出去就落水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柳柳的身上。
    “你？”许里正犀利的眼神看向她，“是不是你对我阳儿做了什么？”
    站在一旁的谢墨之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说话却被谢老太太一个眼神给逼退了回去。
    他低声解释：“祖母，这丫鬟一看就是想要推卸责任，沈姑娘不过五岁……”
    “墨之，”谢老太太的目光之中如同有刀刃一般凌厉，“我栽培你多年，便是要你谨言慎行，你学到哪里去了！”
    谢墨之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低眉说：“祖母教训的是。”
    “少爷，”管家谢一赶忙过来打圆场，“知道您是因为感恩沈少爷的救命之恩，可咱们在谢府之中，老太太断然也不会让她被人冤枉了去。”
    谢老太太这才将视线又转了回去，谢管家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却不懂，少爷平时最知进退，怎么今日……
    面对周围人看过来的视线，即便是站在沈柳柳的身边的穆兰萱都不由得有些发抖，她怕的不敢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但是，她却听到沈柳柳坚定的声音传来。
    “我是与他吵了一架。”面对众人的注视，沈柳柳挺起胸膛，“我不光今日与他吵架，我日日与他都吵架。可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下毒害他，他是我的同窗，我们还说好要一起好好读书的！”
    丫鬟显然是没有想到沈柳柳竟然能当众将话说的如此清晰，她以为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这时候肯定吓得不敢说话。
    或许是被沈柳柳的勇气感染，穆兰萱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脚步，闭着眼睛大声道：“我一直和柳柳在一起写字，她没有下毒！”
    许里正的目光直落在沈柳柳的脸上，而沈柳柳的脸上丝毫畏惧之色都没有。
    他阅人无数，自然是知道这小女娃坦坦荡荡，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女娃竟还有这样的胆量。
    “事到如今，咱们还是先将端阳送到县城去医治为好！”贺先生是真着急，他害怕许端阳本来没什么大事，可却被耽搁了病况。
    “谢老太太，借你家马匹一用。”这拢山沟村偏远，想去县城求医，除了马匹之外，其他的根本赶不及。
    一听马匹，谢管家才皱着眉道：“今早夫人要去城郊还愿，四匹马都不在府上。”

 第58章 一定会赶来

    这话一出，连谢老太太都变了脸色，“她什么时候走得？”
    “走得虽早，可若是要回来，只怕还要再等上两、三个时辰。”谢管家擦了擦额角的汗，却也据实以报。
    “这可如何是好，不然就用牛车拉过去？”若是等上两三个时辰，只怕许端阳要性命不保，贺先生也着急了起来。
    更别说一直脾气就很暴躁的许里正，“牛车拉上他也得两个时辰，再说，他刚刚溺水不能随意移动，要真是坐牛车去县里，只怕路上就得没命！”
    围着的人都没了办法，最终视线落在了谢老太太的身上。
    她是谢府的当家人，若说最后能有什么办法，也就只能靠谢老太太了。
    只见她低眉垂眸，拳头微微攥起，没人能够看透她在想什么。
    “我有办法。”
    开口的不是谢老太太，而是一声清脆的童音。
    穆兰萱害怕柳柳乱出主意，这么多大人在，她们不过才五岁，能有什么办法，于是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我真有办法。”柳柳拍了拍穆兰萱的手，示意她自己不是胡说。
    “你这小丫头，赶紧回亭子里休息，别在这儿添乱。”许里正没好气地说。
    眼下这个当口，只要不添乱都是帮忙了，谢管家连忙对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走到沈柳柳的身边，拉着她和穆兰萱，就要将她们送回亭子。
    “我没骗你们！”知道这些人是不相信自己，沈柳柳急的几乎要喊了起来，“我大哥有马！”
    “等等！”谢管家猛然也想了起来，他连忙转身对谢老太太低语，“老太太，沈家少爷的确有一匹马，这几日都是骑马来的。”
    谢老太太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可现在不是探究为何沈天金会有马的时候，她赶忙问道：“你大哥人现在何处？”
    “我大哥一早就去了县城。”
    原本还以为真是一个办法，许里正一听又泄了气，“你大哥人在县城，如何能够得知我们这边的消息，等到他回来，只怕阳儿……”
    “我还没说完，”柳柳挣脱开了丫鬟的手，几步跑到了谢老太太的面前，“我家有信鸽，可以给县城之中的大哥送信，让大哥知道这里有人需要医治，带了郎中回来，也不过就是片刻的事。”
    “你家有信鸽？”谢老太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这沈家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一个村子里最穷的人，不但有马，还有信鸽？
    “真的？”许里正此时终于有了精神，他按住沈柳柳的肩头，“那还等什么，赶紧找人去你家给你大哥送信！”
    谢管家会意，赶忙招呼小厮，“你们找个腿脚快的，速速去沈家！”
    “等等，”柳柳走到谢管家身边，拉了拉谢管家的手，“要找个画画好的，我大哥不识字。”
    柳柳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谢管家轻咳了一声，看来沈少爷不识字，只能看画儿的事儿，很快整个村里都要知道了。
    这边派了人去沈家，那边谢老太太就安排了个偏院，让人将许端阳给抬了进去。
    穆兰萱原想着让沈柳柳去她住的院子先待上一会儿，可是柳柳坚持要等到大哥来，“万一大哥以为是我受伤了呢？我怕他担心，而且我也想看看许端阳怎么样了。”
    其实，穆兰萱主要是敬畏姨祖母，所以不太敢在她跟前，可柳柳都这么说了，穆兰萱也不好再回院子，只能硬着头皮，跟沈柳柳一同在堂屋里面等着。
    谢老太太坐在首位，旁边就是谢墨之和贺先生，一屋子的人却鸦雀无声。从里面挑帘出来的许里正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许老爷，”见到许里正忧心忡忡的样子，谢老太太开口，“这次许家小少爷的事，的确是我们谢府没有看管好，我老太婆提前给你赔不是了。”
    “谢老太太严重了，阳儿从前就贪玩，这次若是真的有个好歹……也是他自作自受。”
    许里正即便心里不是这么想，可也不敢在谢老太太的面前过多表现，旁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太清楚谢老太太的能力。
    “里正爷爷、谢奶奶，你们不要担心，等我大哥将郎中带回来，许端阳就会好起来的。”沈柳柳奶声奶气的声音之中带着一股莫名的自信。
    谢墨之赶忙抬起头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听人管祖母叫过谢奶奶，坐在一旁的穆兰萱更是吓得咳嗽了出声。
    “是吗？”谢老太太的视线落在了沈柳柳的身上，“你这么相信你大哥吗？”
    沈柳柳的眼神澄明坦荡，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大哥言出必行，他说只要给他送信，就一定会赶回来的。”
    “老太太……沈少爷到了……”管家谢一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什么？”谢老太太缓缓站了起来，距离刚才派人去报信到此刻，最快也不过两刻钟，沈天金究竟是怎么到谢府的？
    谢管家前脚刚迈进堂屋，沈天金就搀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他先是环视了一圈屋里，见到柳柳安然无恙，紧锁的眉头才缓缓放下。
    “华大夫爷爷！”沈柳柳一眼就认出了老者，就是上一次她们去杏林堂遇到的那位。
    华大夫还有些气喘，“病患在何处啊？”
    “在里屋！”许里正赶忙站起来，带着华大夫就进了里屋。
    沈天金这才将身上背着的药匣卸下来递给谢管家，让他送进去。
    “大哥，你这么快就来了。”柳柳三蹦两跳就跑到了沈天金的身边。
    沈天金伸手摸了摸柳柳的头，“大哥还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当然着急。”
    与柳柳说完了话，沈天金才对着谢老太太躬身，“想必这位就是谢老夫人，在下沈天金。”
    “沈天金，”这几个字在谢老太太嘴里缓缓吐出来，仿佛是几经琢磨，看向他的眼神页充满了探究的神色，“老身是多次听到你的名字，今日终于是见到你了。”

 第59章 骗到这里来

    沈天金抬起头，迎向谢老太太内敛锋芒的眼神，“沈天金也是久闻谢府老朽人大名。”
    这么多年，阅人无数，谢老太太竟看不出沈天金露出来的是几分，深藏了又是几分，但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多谢你今日带郎中赶来府上。”
    “谢老夫人言重了，”沈天金看向沈柳柳，“听闻是柳柳的同窗病了，自当是应该尽一份薄力。”
    好一句一份薄力，整个拢山沟村怕是只有谢府和沈家有马，今日若非沈天金赶过来，许端阳还不知道有没有命了。
    谢老太太抬了抬手，有人就抬了椅子上来，“坐。”
    “多谢谢老夫人。”沈天金难得有礼数这么周全的时候，连一旁的谢墨之都颇感意外，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发现沈天金是如此懂得礼数之人。
    等到沈天金落座，才问柳柳，“六六吓到了吗？”
    沈柳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许端阳落水的时候我们没看到，但是看到他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样子，像极了那时候的大哥，六六心中就有些害怕了，怕他醒不过来。”
    想她小小年纪要经历这些，沈天金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六六不用害怕，日后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大哥将郎中带来了，你的好朋友会没事的。你难道还不相信华大夫的医术吗？”
    “华大夫很厉害的，四哥哥都好了许多呢。”
    兄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旁的穆兰萱看得竟有些出神。
    也难怪沈柳柳之前说，她是沈天金的妹妹，原来柳柳的大哥真的很厉害啊！
    最重要的是，他还对柳柳这么好，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羡慕之情。
    “大夫，这样就没事了？”里屋许里正的声音越来越大。
    华大夫掀开帘子就走了出来，“还好老朽来的及时，不然你这孙子怕是没命了，不过现在是没事了。”
    “但是，大夫我孙儿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啊。”许里正难以置信地声音传来，他紧紧地跟着华大夫。
    “过一会儿就醒了，不用着急。”将挽起的衣袖放下来，华大夫看着沈天金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埋怨之情。
    “华大夫辛苦了。”
    “辛苦什么，不过就是进去看了两眼，扎了两针，总共也没费什么功夫，我孙子现在还没醒过来呢。”许里正十分不悦地嘟囔着。
    华大夫瞥了他一眼，实在是懒得搭理许里正，倒是对沈天金说：“还磨蹭什么，不赶紧带我去你家看看？”
    “是！”沈天金会意赶忙站起身。
    “等等！”许里正彻底不高兴了，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我孙子没醒之前，谁都不许走！”
    “小子，我来之前，你可没跟我说过，这老头子这么难缠。”华大夫的脸上显然也有些不悦。
    “老头子？你说谁是老头子，你一脑袋白头发，比我看上去老多了！”
    沈柳柳发现，许里正吵架的时候，跟他孙子简直一模一样。
    局面眼看有些失去控制的时候，谢老太太站了起来，她声音缓缓，“华大夫。”
    华大夫也没太将眼前这位老太太当回事儿，“怎么，你也不准老朽走？”
    “只是想问问，华大夫是否从京都搬到了这里啊？”谢老太太说话的时候，眼中略带着一丝笑意。
    可这一丝笑意，竟是让华大夫打了个冷战，“没、没有，老朽可从来没有去过京都。”
    “哦？那敢问，华大夫全名啊？”谢老夫人不疾不徐，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老朽、老朽名华一。”
    在座的都听出来了，这华大夫分明是编了个假名字出来。
    可即便是这样，谢老太太嘴角带笑地吩咐谢管家，“华大夫看来是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先送华大夫离府，老身改日专程去感谢华大夫。”
    谢一恭顺地走到华大夫身旁，“华大夫有请。”
    能走断然没有不走的道理，华大夫赶忙就迈步出了堂屋，逃似的离开了院子。
    沈天金看向沈柳柳，“我晚一点过来接你。”
    知道大哥放心不下自己，她乖巧地点头，“六六没事的，大哥快去。”
    看着两人一先一后离开，许里正急的直拍大腿，“谢老夫人，你这就将他们给放走了，我孙子还没醒过来呢，万一……”
    “许里正稍安勿躁，既然是华大夫说端阳没有大碍，那便是没有大碍了。”
    一直在旁看着的谢墨之低声问：“祖母，莫不是认识这位华大夫？”
    谢老太太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不过光凭这个笑容，谢墨之就能够推断，这位华大夫一定是祖母知道的人，而且还来自京都……
    连谢老太太都已经打了包票，许里正自然就没有再闹下去的理由，他一甩袖子，“我去看看阳儿。”
    眼看着这里已经没有能帮上忙的事，贺先生抱拳对谢老太太说：“谢老夫人，我先带着两位姑娘回去读书了。”
    谢老太太点点头，她的确正有此意，转过脸对着谢墨之道：“墨之也回去温书。”
    “是，祖母。”
    等到人都离开了堂屋，谢老太太才将管家谢一叫了过来，“晚上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将沈少爷、沈姑娘留下一同用膳。”
    “是，老太太。”
    等到离开了谢府的大门，华大夫依旧是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华大夫，莫不是你要走到我们家去，还是上马？”沈天金在后面带着笑意说着。
    听他言语之间颇有挪揄的味道，华大夫转过身，指了指他，“你小子，真是把老朽害死了！你们这穷山沟子，怎么还会有京都来的人？”
    沈天金故意装傻，“谢老夫人年纪也大了，认错也是可能的，华大夫你是从京都来的吗？”
    “不是，老朽可没去过那地方，”这一句话似乎是点醒了华大夫，他挑眉自语，“对呀，老朽就是不承认，这老太婆能奈我何！”
    “华大夫，咱们走，四弟还在家中等着。”
    说到治病，华大夫的脸又拉了下来，“你小子就是将老朽给骗到这里来的！”
    “华大夫，这话可就是冤枉天金了，是华大夫您说的，想要试试这匹青木。”
    “上当，上当啊……”

 第60章 爱马的老头

    这事情还要从沈天金去县城说起。
    他一早到了杏林堂的时候，门口的柜台师父还以为他是来卖药的，
    “小兄弟，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今日是想要求见华大夫。”沈天金拱手。
    没想到柜台师父面露难色，“师父他一早出去了，还没回来。”
    四弟的病情刚刚有好转，若是没有按时就医，沈天金害怕病情还会恶化，心中一思量，“那我便在这里等他老人家。”
    “这……”柜台师父言语之间有些不便之意，“小兄弟想必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如等到不忙的时候再来看看，说不定师父他就回来了。”
    “没关系，”沈天金笑笑，“我今日最重要的事就是见华大夫。”
    说完找了个桌子就坐下了。
    见他这个架势，柜台师父也就没有多劝，只是时不时的眼神瞟向门口。
    就这么一等，约摸着大半个晌午就过去了，沈天金也不着急，只是坐着等，反倒是掌柜师父越发心不在焉，心思都在门口。
    其实沈天金早就感觉到了，柜台师父想必是在等些什么，似乎还有些害怕人看到的意味在里面。
    很快，就听到门口一阵声音，“哎哟，这是谁的马，好马啊！”
    柜台师父几乎是小跑着离开柜台，沈天金也不迟疑，直接就跟了上去。
    青木的前面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正是前些日子在楼上见到的威严老者华大夫。
    他伸着手仔细地摸着青木的皮毛，“好马，这马喂得好。”
    “师父！”
    柜台师父赶忙走出来，看到华大夫站在马前，上前要说话，可却直接被老者打断，
    “这是谁的马？问问卖不卖，我可是许久没有见到这么好的马了，这县城之中能有这般好马，也实属难得！”
    华大夫的视线都被青木所吸引，自然是没有见到不远处站着的沈天金。
    用余光看到沈天金的柜台师父轻咳了一声，刚才想要说的话，现在也是说不成了，只能用提醒地语气说：“师父，这马的主人一早就在店里等你了。”
    另一边，华大夫如同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打量着青木的四肢，“这马腿还真是结实。”
    “确实，平日喂养它用得都是五谷。”沈天金缓步走了过去。
    沉迷于眼前的“马色”，华大夫甚至没有分辨出此时跟他说话的人是谁，“是，不过也不能只吃五谷，还是要吃些草混苜蓿是最好的。”
    “是，偶尔也会带到山上去遛遛。”
    “山上的草药也多，可不能给他胡乱吃了，有些吃了没什么大碍，有些吃了那可是要毙命的。这么好的马，若是吃错了草药，那就可惜了。”
    华大夫转着圈，时不时地用手在青木身上摸上一摸。
    看到华大夫已经与沈天金攀谈了起来，即便是想插话，师父他老人家眼中也像是看不见他一般，几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只能退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想来华大夫也是爱马之人啊。”这话其实都不必说，沈天金一眼就能够分辨的出来，华大夫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马的喜爱。
    华大夫也不答，只是自顾自地说：“这马呀，平日养起来还是要自己多打理才行，跟这马的情感，也就是一日日慢慢建立起来的，可不能只将它当成个畜生。”
    “确实。”沈天金是真心地认同，他待青木平日也是十分用心，“马通人性，它在我心中早已是家中的一员了。”
    “这马跑起来，有劲儿？”华大夫前前后后转了几圈，这才问出最想问的。
    “快的话，跑个百里也不过半个时辰。”
    “当真？”华大夫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真想试试呀。”
    “有何不可？”
    爱马之人哪有见到好马不想骑上一骑的，沈天金也算是早就料到。
    “快，快让我上马试试！”华大夫这边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上去了。
    “师父，万万不可啊！”一直等在一旁的柜台师父赶忙走了过来，“上回骑马的事儿，师父难道不记得了？”
    “上回？”想来这柜台师父一直看着门口，就是担心华大夫看到了他的马。
    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事情。
    “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师父爱马成痴，之前也养过匹马喜爱非常，不过毕竟他年事已高，有一次坠马之后便再也没敢让他骑过，那匹马最终也老死了。”
    柜台师父心中知道，想要劝住师父光凭他自己怕是没有可能，还不如跟这位小兄弟说了，让他赶紧带着自己的马离开。
    沈天金点头，“之前坠马，是华大夫自己骑的？”
    “是呀，趁着我们都没注意，自己就将马牵出去了，出了事情之后，我们都给吓了个半死。”
    提起这事情，柜台师父现在心中还有余悸。
    另一边，华大夫还嚷着，“赶紧扶我上去，我就坐坐，我不骑走。”
    柜台师父怎么会相信他的话，连忙跟沈天金说道，“小兄弟，你今日还是将马带走，师父他碰到了喜欢的马，丝毫不计后果的。”
    “柜台师父，”看着华大夫现在兴致正高，若是他将马牵走，只怕老头心中必定失落，“倘若有办法让华大夫骑马又不会受伤呢？”
    “这……不成、不成。”柜台师父哪里敢让师父冒险，“小兄弟，你还是赶紧走。”
    “不准让他走！”华大夫在一旁倒是听清了这一句，他几步走过来，这会儿才抬头看清楚沈天金，“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
    沈天金一笑，“这马是我的。”
    “你的？”华大夫难掩眼中惊讶，“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匹马，这马不错啊。”
    老头显然压根没发现，沈天金就是刚才跟他说了许久话的人。
    三人正在杏林堂门口站着说话，就听到远远有喊声传了过来，
    “沈大哥！”
    沈天金抬眼看去，竟是程准一路跑过来，他气喘吁吁地递过来一张纸条，“可算找到你了，这是方才信鸽送过来的，我估摸着是要给你的，找了你好半天！”

 第61章 遛马兼帮忙

    沈天金展开纸，上面用笔画着谢府的大门，里面有一个小孩子躺在水池的旁边，还有几个人围在一旁。
    再下面画的便是县城之中，看上去就像个医馆的模样，一个男子与郎中一同骑马正在赶路。
    他大致看了一遍，又仔细再看看其中细节。
    程准皱了皱眉，“沈大哥，该不会是你家的妹妹在谢府之中溺水了？”
    一开始沈天金打开画的时候心中也有担忧，但是看水池旁躺着的孩子是个男子，而两个小女孩是站在岸边的，就推测道：
    “想来，是六六的同窗溺水了，想让我带郎中去谢府帮忙医治。”
    程准点了点头，“确实像是这么个意思，沈大哥，那你尽快动身。”
    家中飞鸽传书的事情应当是六六告诉谢府的，既然是六六开口，他自然是片刻都不能耽搁。
    沈天金的目光落在了华大夫的身上，他扬眉道：“华大夫，想不想骑上青木试试？”
    “那还用说，赶紧扶我上马！”
    “师父，你老人家还是身体为重啊！”柜台师父听说华大夫要上马，吓得赶忙上前阻拦。
    沈天金拉住柜台师父的胳膊，对着程准使了个眼色，那边的程准会意，举手间就将华大夫连扶带推的送上了马。
    “柜台师父，现在人命关天，我带华大夫前去救命，一定将人完好无损地给你送回来。”
    柜台师父连连叹气，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已经骑在了马背上，是如何都不会下来的，他只能厉声对沈天金说：
    “小兄弟，师父他到底年事已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杏林堂绝对不会放过你！”
    虽说嘴上这么说着，可也回头喊小药童将药匣给送了过来。
    沈天金接过他递来的药匣，连声道谢，“放心。”
    这让柜台师父如何放心的下，可是瞧着师父他老人家高兴的跟朵花一样，他也只能目送两个人远去。
    华大夫刚一上马的时候还挺高兴，这马越跑越远他也挺舒坦，可是眼见进了拢山沟村，他就觉出不对来了，
    “怎么还给我带到村里来了？”
    “谢府家中有人需要诊治，出来遛马，顺道您也帮帮忙？”
    反正人他已经给带来了，也不怕华老爷子半路跑了。
    就这样，华大夫也算是不情不愿地看了病。
    虽说嘴上是不大愿意，但是老头心中还记着沈天金有一个生病的弟弟。
    人都已经来了，还不如好人做到底，干脆就去他家中瞧瞧。
    再者说来，他也的确对沈天金有几分好感，当然了，更多的是对他的马有好感。
    两个人骑着马，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沈家。
    刚下马，华大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你家？”
    沈天金点了点头，“寒舍简陋，还请别见怪。”
    “这也太简陋了些，”华大夫看了看眼前的茅草屋，又回头看了看沈天金手上牵着的马，“啧啧，这马住的真不咋地，要不然，你考虑一下卖给我，我给你出三十两。”
    原来华老爷子是心疼马了，这让沈天金有点哭笑不得，“这马，确实不能卖。”
    “四十两？”跟着推开门的沈天金，华大夫又狠心加了价，这马真不错。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见沈天金回来，陈氏赶忙就迎了上去。
    方才谢府之中来人之后，陈氏就一直坐立不安，不过那小厮再三保证，只是找沈家少爷帮忙，她一边儿喂鸡一边儿等着消息，这不就把沈天金给等回来了。
    “娘，没事。”沈天金将华大夫虚扶了进来，“这位是给四弟看病的华大夫。”
    “原来是华神医。”陈氏撂下了手里的东西，在衣裙上擦了擦手，显得有点激动也有点局促。
    “欸！”华大夫倒是一摆手，“不要叫神医，十个神医九个半是骗子，还有半个不救人。”
    “是是，”陈氏由衷地赞同，她抬手指向厨房，“我这就去找你三婶，你们先去看天水。”
    “华大夫，这边请。”
    沈天金引着华大夫就到了三房门口，敲过门里面应和了虚弱的一声，“进来。”
    原本在床上躺着的沈天水，看到沈天金带着人进来，就起身依靠在了炕边上，“大哥。”
    看得出沈天水的状态日益好转，沈天金点了点头，“这位是救你性命的华大夫。”
    “欸，话先不要说的太早，能救不能救还要再瞧瞧。”华大夫说着话，已经伸手往沈天水的脉象探过去了。
    这边的沈天水十分配合地伸出手，光是看眼前这位的样子，就比前几日他娘找来的那个靠谱许多，他视线落在沈天金身上，对着他点了点头，多谢他这么费心。
    很快，陈氏和林氏也迈步走了进来，见华大夫已经抽回了手，林氏才上前问道：“大夫，我儿子的病如何啊？”
    华大夫一回头，就看到林氏眼泪在眼窝里打转的样子，他连忙皱眉，
    “你儿子还没死呢，怎么就要哭上了，太晦气。”
    生怕自己惹了大夫不高兴，林氏赶忙转回身，用袖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大夫，我不哭，我儿子能救吗？”
    “能救不能，还得看你这个当娘的如何做了。”华大夫打量了一会儿林氏，捋着胡子缓缓开口。
    一旁站着的沈天金倒是看出了门道，显然是华大夫对于治疗天水的病，心中已经是十拿九稳，只不过是对林氏有所要求。
    他对着天水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慌张。
    可看着沈天水那了然于胸的神色，沈天金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做得有些多余，他眼神又再沈天水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现代社会的沈天金不光是有沈柳柳这一个六妹，他还有四个亲生的弟弟。
    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见沈天水的时候，他还是病恹恹的样子，那会儿只是觉得有些相似，可现在看上去，竟是觉得眼神都一模一样了。
    只不过，想到现代社会那个四弟的性格……
    他挑了挑眉，现在这样病弱朴实的样子，其实也不错。

 第62章 得了富贵病

    听说儿子还有救，林氏激动地握住手，“华大夫，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什么都愿意为了我儿子去做！”
    “你真的愿意去做？”华大夫显然是不相信的口吻。
    天水可是她唯一的儿子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愿意的，林氏用力点头，“我发誓！”
    没想到，华大夫竟然扬了扬下巴，“那你先发个誓。”
    沈天水微微皱了皱眉毛，“大夫，我娘她不过是个农家女子……”
    “放心，是她轻而易举能够做到的事情，老朽让她发誓，只是要让她看重这件事情，并且承诺日日要做到。”华大夫捋了捋胡子，“既然找老朽来看病，若是不相信，那老朽现在离去便是了。”
    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让她上刀山下油锅，她也愿意。片刻都没犹豫，林氏赶忙举起手说：“农妇林婉娘发誓，一定遵照大夫所说，日日做到，否则便让我死无全尸。”
    “啧……”华大夫摇了摇脑袋，“让你发个誓，不是让你发毒誓，整日不是哭哭啼啼，就是把死啊活啊挂在嘴边，忌讳，太忌讳！”
    “大夫，求你给我儿开药方！”
    “我说，你记着。”
    见华大夫答应了，林氏难掩高兴之色，更是竖起耳朵听着，就害怕漏记一点。
    “第一，他平日饮食必须以清淡为主，最好每日有鸡蛋，有肉。”
    “好，华大夫。”林氏点头。
    “第二，近半年一载的，尽量少离开屋子。”
    不是说要开药方，怎么还说上这些了，林氏虽然心中纳闷儿，可也认真地点了头。
    “第三，你日后少哭些，就是要哭，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完了也别让旁人看出来。”
    “这……”林氏彻底不懂了，“这些与我儿的病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大关系的，我方才说的这第三样，你可是都记下来？”华大夫声音沉了沉，不怒自威的样子便显露出来。
    林氏哪里敢说没记住，只能连连点头，“大夫，那药方……”
    “等到这小子将老朽送回药铺，再写给他，让他抓回来。”说完之后，华大夫瞟了一眼沈天金。
    看来，华大夫心里还有些记仇呢，沈天金笑了笑，“华老爷子，瞧您说的，我给您带出来了，自然是要平平安安送回去的。”
    “你这小子呀，坏得很，老朽不再上你的当了。”
    说罢，华大夫站起身迈步便走出了屋子。
    留下林氏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向沈天金，“天金啊，华大夫这是，什么意思啊？”
    “三婶，你只管照着华大夫所说的做，天水的药我这就去抓。”
    简单安抚了三婶几句，沈天金就迈步走出来。
    华大夫正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屋子后面的大山发愣，见他走过来才开口问道，
    “你们那紫芝，就是在这山里采的？”
    “华老爷子想进去瞧瞧吗？咱们可以骑青木上山。”
    “你小子，还真觉得老朽身子骨硬是？骑马上山，不得把骨头都颠碎了。”他继续抬头看了看山，“这山里面宝贝多啊，往后你多进去几趟，给我送到药铺子里。”
    “成，那咱们现在……”
    沈天金自然是想赶快回药铺抓药，待会儿还要赶回来接六六下学堂呢。
    “得嘞，老朽今日出来这一趟，也不算白走。你们家这破屋子抓紧收拾收拾，是块风水宝地啊。”
    若是说起风水，沈天金虽然不是很懂，但也听说过一些。
    沈家算的上是依山傍水，按理来讲吃穿不愁是最起码的，等到四弟的病情稳定了，日子越过越好那也是一定的。
    往县城回的路上，沈天金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华老爷子，我弟弟的病……”
    “他呀，不是什么病，他那个叫做天生体弱。这孩子打从生下来，身子骨就没好过，不是大病就是小病，好也好不利索，再遇上那么一两个庸医，就落下了病根儿。”
    所谓没有富贵命，得了富贵病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自从四弟生病开始，花出去的银子如同流水，沈家也是越来越支撑不住。
    “那往日他吃的那些补药？”
    不提还好，提起来华大夫就直唧嘴，“东西都是好东西，但是吃到他肚子里，可就都变成催命的毒药了。他本就身子虚，这些大补的东西一进去，身子便更虚了。他那个娘啊，简直就是勾魂的阎罗，随时等着勾她儿子的命呢。”
    三婶对沈天水可以说是就差掏心挖肺了，沈天金不解，“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华老爷子越说声音越大起来，“他这天生体弱，最怕的就是动思动情，他娘整日哭哭啼啼，那能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吗？”
    经过华老爷子这么一解释，沈天金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看来他四弟的病，起初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后来才越发严重了。
    “那他可有痊愈的希望啊？”
    “好好养着就成了，回去我给他开几幅温补的药。这是药三分毒，过些日子他恢复的差不多了，药也可以停了，只要静心养着，用不上个一年半载也就能跟你一样上蹿下跳了。”
    “多谢华大夫救命之恩，沈天金日后一定报答。”这是他肺腑之言，生在这个时候，能够遇到这样的名医，已经是一种运气了。
    华老爷子撇着嘴看他，“用不上报答，以后少坑老朽，尤其是那个谢家，你要是真想报答我，就给我挡着点，这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
    “那是自然，”沈天金笑着应承，只是心中也有些疑惑，虽说谢家是从京都过来的，可毕竟京都那么大，怎么会这么巧还认识从京都出来的华大夫呢？
    “谢，姓谢的……到底是哪个……”华大夫低头思忱了一会儿，突然猛地抬头，“姓谢？该不会是那个姓谢的！”
    “怎么，华老爷子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什么都没想起来。”华老爷子这话一听就是不可信，他撇了撇嘴，最后抬眼看了沈天金一眼，“小子，我劝你啊，离那家姓谢的远一点。”

 第63章 妯娌解心结

    沈天金又问了几句，可是华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多说了。
    其实他心中也想得开，他绝不是杞人忧天之人，即便是真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难不倒他沈天金。
    一路顺遂地将华老爷子送回了杏林堂，柜台师父对他那叫一个感恩戴德。
    最高兴地便是华老爷子本人，口中哼哼着就上了楼，留下柜台师父给沈天金抓药。
    也难得能让师父这么高兴，柜台师父说什么都没收沈天金银子，好在他大致问了问，这药的确也不值几个钱，这才放心骑马又回了沈家。
    这回不光是陈氏，连林氏也都一同在门口等着沈天金，远远见他骑马回来，妯娌二人一起迎了上去。
    “药抓回来了。”先将两人最担心的事情说了，沈天金这才将青木拴好，今日辛苦它了，来来回回跑了许多趟。
    陈氏也是一早就准备了一些粮食，“你去与你三婶仔细说说，我给青木喂点好吃的。”
    看着娘对着自己一顿眨眼，沈天金也是明白，三婶心中肯定是七上八下，他会意地点了点头，拿着药就跟三婶往院子里面走去。
    林氏两手互相握着，隔一会儿抬头看上沈天金一眼，一直没张口。
    “三婶。”
    “哎！”
    他叫了一声，那边立刻答应，怕是就在等他先说话呢，沈天金将药交到了三婶手上，“华大夫说了，四弟他不是什么大病。”
    看着林氏的表情没有轻松下来，反倒是紧皱着眉头，沈天金就知道，三婶肯定是误会了。
    他宽慰人的能力，也实在是差了一大截子，要是他这么说下去，只怕三婶又要哭了。
    “三婶，我得去接六六，天水的事情，我给我娘说一下，让她来跟你说。”
    果然，这话说完，三婶的眼眶又有些红了起来，“是不是天水他……”
    “不是，三婶你别乱想。”沈天金无奈啊，自己的确不是跟女人打交道的料，将药留下脚底抹油地走了。
    见沈天金去而复返这么快，陈氏就皱着眉头，“给你三婶说仔细了没，她心思重，可别让她瞎想。”
    “娘，这事儿交给你了，我得去接六六了。”沈天金干脆就将路上华大夫的话交代给了陈氏，“娘，你们都是当娘的，你去说肯定更容易些，再说了，前面你们妯娌间不是有点小误会，这会儿刚好都说开。”
    “你这小子，就会给你娘安排活计！”陈氏伸出手锤了一下沈天金，心中倒觉得他没说错，林氏爱多想又面皮薄，天金一个大小伙子，如何能将这事情办得妥帖呢，还是她去！
    等到沈天金骑马出了家门，陈氏就将手上的活收拾了个差不多，她敲了敲三房的门，“三弟妹，忙着呢吗，来帮我摘一会儿菜呗？”
    林氏对着里面交代了两句多多休息，很快就推门出来了，“大嫂，不忙，晚上的饭我做。”
    “不用，你帮忙搭把手就行了。”
    妯娌俩一路到了厨房，分好了菜，一边摘一边就聊了起来。
    “大嫂，从前我忙着照顾天水，好久也没正经给家里做做饭了，日后我多做些。”
    自从天水病重，林氏忙着照顾他一直也没干别的，家中都靠着大嫂和二嫂，她其实心里早就有些愧疚。
    “这有啥的，轻手利脚的活。天水好些了？”
    “好多了。”说起天水的情况，林氏嘴角就忍不住上扬，“现在都能自己吃饭了，一日两顿知道喊饿，有时候还能下地走走，这也就几天的功夫，我这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陈氏也跟着笑，“老话怎么说来着，药到病除，看来这下子是真的吃对了药，我觉得呀，天水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大嫂，”林氏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眶一红，“是我有眼无珠，明明天金辛苦带回来的好药，我还拦着不让天水喝，我、我真的差点害死他啊！”
    这事儿，只有当娘的才懂得有多心酸。
    陈氏擦了擦手，径直走到林氏身边，把她肩膀揽过来，“没事儿，哭，哭出来就过去了，这些日子你太难了，好在是苦到头了，好日子就会来了。”
    被陈氏这么一劝，林氏就如同开了闸的水门一样，哭了个稀里哗啦。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抽抽搭搭地说：“坏了，方才还答应了华大夫，我这么一哭，别天水的病再好不起来。”
    “唉哟，”陈氏伸手帮她抹了一把眼泪，“你还当个真了，天金都跟我说了，华大夫那是怕你老是哭，影响了天水的心情。你这个当娘的心疼儿子，你那儿子不也心疼你这个当娘的吗？”
    “天水这病，还不能忧心，是不？”林氏这会儿才听明白，原来华大夫是这个意思，她以前可没少在天水面前哭，想起来这个事儿，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自责。
    知道林氏肯定多想，陈氏赶忙将后半句递过来，“天金都问过了，天水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身子骨弱一些，将养上一段时日，人家保证他活蹦乱跳。”
    “真的？”
    “人家可是杏林堂的大掌柜，咋会骗人呢。今儿一见面，你瞅瞅人家那模样，那么大年纪愣是跟着骑马来的，你说他不是神医，我都不相信能活这么大岁数。”
    听着陈氏这么一说，林氏也跟着笑了，“真是，都怪我没什么眼界，看不出来那个钱郎中就是个骗子。大嫂，我这过去就是让泥巴给糊住了眼睛，好人坏人都分不清了，给你们一家人赔不是了。”
    “咋说话呢，咱们就是一家人。”陈氏笑着捡起手中的菜，“正好天金买了母鸡回来，大夫不是说了，天水的鸡蛋得跟上。回过头等天水好些了，咱们包一顿饺子吃，柳柳前些日子还说呢，就她三婶包的饺子最好吃。”
    “成！”林氏跟着手底下也忙活起来，“今天就没啥事儿，待会儿我炒两个菜，看看我这手生疏没。”
    “那感情好，咱们这三个妯娌呀，就你做菜最好吃。我这一下厨，我都怕浪费天金买回来的肉。”
    妯娌两人笑着聊天，厨房别提多热络了。

 第64章 往来新营生

    沈天金到谢府门口的时候，还没到柳柳下学堂的时辰。
    原本准备等上一会儿，可他刚一下马，谢府的大门就打开了，谢一老远就迎了出来，“沈少爷，里面请。”
    “六六下学堂了？”沈天金有点不解，按理说应该还有一会儿。
    “算是下了，”谢管家满脸带笑，“许端阳醒了，她们两个人都在那跟着说话呢，许里正说一定要当面谢谢你，让我在这儿候着，请你进去。”
    许端阳想必就是那个溺水男孩的名字，既然是里正要见，这一面还是得见的。
    见沈天金点了头，谢一连忙招呼身边的小厮，“赶紧将沈少爷的马拉去好好伺候。”
    “它刚吃过，别喂多了。”沈天金仔细地叮嘱了一句，迈步跟着谢一就往里面走去。
    谢一带的路不是方才的小别院，倒是直接带去了正堂，迈步进去，就见桌子都已经摆好了，谢老夫人坐在首位，一旁则是许里正。
    “谢老夫人、许里正。”沈天金见了礼，一旁有丫鬟引他坐在了许里正身旁。
    “沈天金，”还没等他坐下，许里正对他点了点头，“小伙子，英雄出少年啊。早就听说过你见义勇为，这回多亏了你的快马，如若不然我的孙子怕是性命堪忧啊。”
    “许里正过奖了，还是华大夫的医术高超，我也不过是凑巧。”
    沈天金自认为从来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上辈子也跟见义勇为丝毫关系都没有。他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因为六六，没成想他居然还得了个英雄的称号。
    这一番话下来，在许里正眼中，沈天金不光是热心，还是个谦虚的人，他越看越觉得不错。
    一直在首位坐着的谢老太太突然开了口，“我听闻最近村里人都将东西卖给你，借由你的马匹拉到县城里去卖，可有此事啊？”
    他做这事情也不过才两日，谢府高宅大门消息却比一般人灵通，沈天金点了点头，
    “确有此事。”
    “而且听闻，你给乡亲们的价钱，比他们自己拿到县城去卖，还要高上不少。现在家家户户都不用上县城摆摊子了，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呢。”
    谢老太太脸上带着笑意，可眼神之中多有观察之意。
    连价钱的事情都知道，这谢府果然是不一般。沈天金也是皮笑肉不笑，
    “谢老夫人抬举了，不过是做个营生罢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许里正一拍大腿，“村口的老张头，就是赶牛车的那个。前些日子他刚跟我说，买了一块地不准备拉牛车了。咱们村也就靠着他才跟县城之间有往来，不然你接了他的活计如何啊？”
    他最近正在为这个事情苦恼，现在解决的办法就送上门来了。
    沈天金抬眼看向首位坐着的谢老太太，她垂眸品茶，对此事耗不意外。
    想来谢老太太将他叫来这里，就是想要给他推荐这个活计。
    这边沈天金沉默不语，许里正就以为他是对这活计不了解，苦口婆心地说了起来，
    “小沈啊，这个活计当初可是老张头争取了很久才给他的。一来呢，你是个热心的人，帮助乡亲们也符合你的本意。二来呢，若是平日里遇上什么事情了，你只管来找我，有我这个里正帮你做主。往来村里和县城的银钱呢，也都归你所有，你看是不是很不错呀？”
    话里话外，许里正这也算是给足了沈天金好处，这自然和这次他帮忙救了许里正的孙子有关系。
    村子里面最大的也就是村长了，只不过拢山沟村因为许里正搬过来，便没有了村长，在这里他就是唯一的“官”，有了他的支持，沈天金不论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只是……
    他抬头看向谢老太太，他不明白谢老太太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谢老太太抬眼，正巧看到他投来的目光，就笑了笑，“沈天金，许里正既然选中了你，那想必是觉得你有这方面的才干，如此一来，你沈家在咱们拢山沟村也能被人称道了。”
    本来就已经是绝好的机会，沈老太太还在上面加了砝码。
    即便他沈天金不在乎名声，可是沈家呢？
    在拢山沟村已经被人看轻了这么多年，人人都知道他们是最穷的人家，现在这个翻身的机会，他能拒绝吗？
    这份“好意”，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既然是这样，那沈天金就接下这份活计了。”日防夜防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收下，沈天金站起身，对谢老太太和许里正躬身行礼，“多谢两位。”
    许里正笑着拍了拍沈天金的肩膀，“咱们村地处偏远，正是需要你这种热心又年轻的人出力。”
    “既然我接了这个活计，还有几件事情，想跟许里正商量商量。”
    打铁趁热，沈天金这几日从城里往县里带货只是以个人的名义，若是有了里正的支持，那有些事情就应该约定好。
    “没关系，你有什么不懂得只管问我。”许里正笑着看向沈天金，他在村里住了有一段时日，关于沈家只有一个印象，就是最穷的。他这个做里正的，能帮扶一下也就帮扶了。
    “先说马匹可以带去县城的，买货卖货都按照所带货物售价收银钱，我收一成。再有就是马匹带不去县城的，过重的粮食猎物等，就按照重量收银钱，每七日一趟去县城售卖，照样用牛车，拉人拉货。”
    沈天金一口气说完，沈老太太抬眼看了看他，许里正则是惊讶的嘴巴都闭不拢。
    这哪里是需要他帮忙，“小沈，你这是一早就想好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沈天金顿了顿，“是，与家中父亲商量过，一早就已经想好了，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拜访里正时再说。”
    “噢，原来是这样。”许里正这才释怀一些，“你说的这个按照所带货物收银钱，你是作何打算的呀？”
    “县城之中到底是卖了许多村里不常见的，往日用牛车往返时长过久，马匹便不同了，倘若里正想要吃县城铺子里的花糕，早上派人告知我，不过晌午便吃到了，兴许还是热的。”

 第65章 我教你做菜

    “好，这个好！”许里正一听就高兴了，他家那个小的总是念叨着想吃城里的小吃，逼得他要一同去一趟县城，现在有了沈天金的快马，这不是省时省力了，“一块花糕三十文，只要多付你三文，这交易就成了？”
    “没错。”
    “好好，明日你先给我送去十块县城西铺的油酥糖，阳儿醒了怕是要闹着吃呢。”
    这是沈天金提供的高端服务，当初也是专门给村里地主们设计的，没想到里正成了他第一个客户。
    “明日一定送到。”服务好了这位，那后续的生意还不是源源不断。
    往来县城的活计，在一来二去之间也就谈了个差不多，具体开始实行还是要等文书下过，在村里张贴之后才行。
    不过许里正也暗示过，沈天金这些日子先小规模的试一试。
    “爷爷！”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
    许里正站起来满眼带笑，“阳儿，你怎么样了？”
    许端阳拧着胖乎乎的小身子走过来，“本来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睡了一会儿。”
    他现在的气色也红润了，不像刚才嘴唇都是青紫的。
    “好好，赶紧坐下。”
    贺先生身后跟着谢墨之、柳柳和兰萱，几个人都分别落座之后，谢夫人对着谢一点了点头，谢管家吩咐开始上菜。
    席间多是一些客套话，几个小辈在贺先生的“威慑”之下，也不敢随意开口，沈天金本就算是外人，多是倾听少有附和。
    不可否认的是，谢家的伙食的确很好，沈天金满意地看向柳柳吃饭的样子，照这样下去，他的六六很快就能够长成让他满意的小团子了。
    吃过了饭之后，谢老太太让谢管家带沈天金在院中转转，也方便他跟贺先生了解一下柳柳的学业。
    倒是沈柳柳下了饭桌，就不见了踪影。
    她是直奔厨房去了。
    本来今日许端阳出了事情，她就没去见刘婶子，方才在吃晚饭的时候，她有个重大发现，实在等不到明日，就着急地跑过来了。
    “柳柳，这么晚了，你还没走呢？”刘婶子正带着厨娘在收拾，就见柳柳迈着小短腿儿跑了进来。
    “婶子！”柳柳将她拉到一旁，就从自己袖口里面掏出了一块方才没吃完的小炸糕，“这里面放了什么？”
    刘婶子顿时哭笑不得，“柳柳，你要是喜欢吃，记下了之后告诉我，明日我给你做新的，咋还藏在袖子里，脏了就不能吃了！”
    “柳柳不是想吃，带来是想告诉婶子，这里面有包子馅里缺的东西！”
    这么一提醒，刘婶子才想起来，之前柳柳说过，即便是加了红油的包子还是差了一点点味道，想来差的就是这么一点了。
    她接过柳柳手中的小炸糕，掰开了之后闻了闻，“这是用高汤放入了馅料，最后再裹上面炸出来的。若说能放在包子之中的，那也就只有高汤了！”
    高汤的鲜甜，猪肉的鲜纯，虾头红油的鲜美，三鲜合一岂会有不好吃的馅料！
    “刘婶子，那我们能再做一笼包子吗？”柳柳兴奋地看向刘婶子，眼中仿佛有火焰一般。
    “柳柳，”今日的刘婶子倒是没有以往那般急着叫人动手，她将柳柳拉到一旁，“你跟婶子说说，你为什么想要做出和包子铺味道一样的包子？”
    “包子铺的包子太贵了，要五文钱一只。而且太远了，每次大哥带我去县城我才能吃到，可是家中的人都吃不到热乎乎的包子。”
    柳柳说起来的样子，还带着一些委屈。
    “就因为这些吗？”刘婶子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但仍旧有耐心地继续问。
    她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婶子，我吃过了你做的菜，就觉得那个包子也不是最好吃的馅料，好像还能做出更好吃的！所以，我想试试。”
    刘婶子此时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对！就是这个劲头！”
    想当初她刚刚开始学厨的时候，凭借的就是一身倔劲儿，尤其是制作新食谱，倘若没有一股子执着的劲头，到底是走不远的。
    柳柳现在的这个回应，就是刘婶子想要听到的。
    犹豫再三，刘婶子还是问出她一直在想的话，“柳柳，要是让你跟着婶子学做菜，你愿意不愿意？”
    “愿意啊！”这还用考虑吗？往后就可以靠自己做出好吃的菜了，柳柳根本不犹豫，“婶子，我肯定好好学。”
    见她兴致这么高，刘婶子高兴却也担心，她毕竟今年才五岁，“柳柳，你若是答应了婶子，日后不管你怎么哭闹，可是都不能放弃学做菜这件事。”
    “不会的！”虽然不知道日后还要经历什么，但是柳柳心中清楚，“婶子，我长这么大，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吃了，只要我还能吃一天的饭，我就一天不会放弃做菜！”
    “好，”刘婶子看着柳柳那忽闪的大眼睛，抬手摸了摸她的羊角辫，“做饭不比别的，是要吃辛苦的，若是你半路想跑，我就抓你回来！”
    “婶子，我会好好学的，你看我这腿儿，也跑不过你。”柳柳低头伸了伸自己的小短腿儿，抬头呲牙笑了。
    刘婶子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按说她也活了小半辈子，见过的孩子不少，像沈柳柳这么爱笑，每天都没有烦恼似的，她真的头一回见到。
    “行，但是咱们有个条件在先，”刘婶子伸出手，“往后不许跟人提，我教你做菜。”
    “为什么？”
    沈柳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好像是她第三个秘密了，难道大人都会有秘密吗？
    “因为我怕你学不好，出去丢我的人！”刘婶子用手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婶子，那我日后要是学出息了，我再告诉别人，你是我师父，行吗？”
    “有空说这些，你想不想学如何和馅料？”刘婶子已经撸起了袖子。
    “想！”柳柳小碎步赶紧跟上刘婶子，“婶子，日后我想吃什么，都能跟你学吗？”
    “想吃什么自己做去，我只教你做的方法，不教你食谱！”

 第66章 学会和馅料

    这是刘婶子能想到，唯一不浪费柳柳天赋的方法了。
    她能够吃出馅料的味道，自然也能够分辨出什么食材与调料之间是最好的搭配，如果用自己知道的这些规矩去束缚柳柳，或许才是对她的一种埋没。
    刘婶子手下十分利落，“现在这刀太重你提不动，我来切你看着，想要将肉切得细，就要顺着纹理切，每一种肉……”
    看着刘婶子三两下就将一整块肉切得细细碎碎的，沈柳柳惊呆了，“婶子，我什么时候能像你切得这么好？”
    “想要做好菜，不是味道好就行了，刀工火候缺一不可，这些都是经年累月要练的，急不得。”肉没有切太多，刘婶子将切好的放在沈柳柳的面前。“现在你按照之前你的用料，自己配配看。”
    端着小碗，沈柳柳站在之前的那些调料面前，努力回想着昨日吃的包子，有些味道重了些应该少放一点，还有些太轻了甚至吃不出来，就要多放一些。
    等到放完这些，她就站在调料的面前有些发呆。
    刘婶子熬好了红油端过来，就看到她愣愣地站在那儿，“柳柳，发啥呆呢？”
    “婶子，”柳柳仰着头看她，“我想往里面放一些之前没放过的，可以吗？”
    “行啊。”
    “可是，如果不好吃呢？”柳柳皱着眉头，那岂不是就浪费了原本就很好吃的包子吗？
    “不好吃也得吃了，一边吃的时候一边记住，到底为什么会变得不好吃的，下一次才能做出好吃的菜。”刘婶子点了点她的脑门儿，“只有不好吃的菜做得多了，才能够做出好吃的菜来。”
    “婶子，你以前做得东西是不是特别不好吃。”
    “什么？”
    柳柳笑嘻嘻地看着她，“因为你现在做的特别好吃呀。”
    “别贫嘴，和好了这些，我带你去加高汤！”刘婶子对这个小柳柳真的是又喜欢又觉得她调皮。
    等到馅料拌好了之后，刘婶子就教了柳柳和面的方法，“包子、饺子、馒头都不一样，虽说看上去差不多，实际上差的可多了……”
    这么一忙活，天色就暗了下来。
    谢管家带着沈天金找到沈柳柳的时候，她还蹲在灶台前，等着包子出炉。
    “沈姑娘这怎么还来了后厨……”
    院子里面找了好大一圈也没找到沈柳柳，这事情谢一不敢贸然打搅老太太，只能闷着头找，最后还是沈天金开口，说柳柳和厨娘似乎关系不错，他这才带着人找到这里来。
    谢一迈步往厨房里面走却被沈天金拦住了，
    “我在门口等她一会儿，辛苦谢管家了。”
    即便是沈天金这么说了，谢一也不能留他一个人等着，只能往后站了站，缓解尴尬似的说了句：“没想到沈姑娘爱好做饭。”
    “她是爱吃，不过她喜欢就好，做什么都好。”
    谢一不由得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位，他背脊挺括负手而立于暮色之中，甚至一身粗布麻衣都难掩他身上的气质。
    之前谢一总是觉得看到沈天金感觉有些怪，如今仔细想来，他的举止谈吐和身型气质，与他这身衣衫装扮实属不搭。
    “好了！”看着桌上的漏壶终于漏完，柳柳站起身喊刘婶子开蒸笼。
    刘婶子一抬手，热气和香味立刻冒了出来。
    “真香啊！”
    “这包子比之前做得还香。”
    厨房之中剩下的几个厨娘都围了过来，刘婶子拿了几个分给厨娘们，“今日做得少，你们尝一口就得了。”
    说完，自己掰开一个包子，将一半递给了沈柳柳，“柳柳尝尝，这可都是你自己和的馅料。”
    “好吃！”
    “这味道比之前的还鲜！”
    “哎，你咋多咬了一口！”
    “没忍住，刚才那口咽得太快，没尝到味儿，再细品品。”
    听着身边厨娘们的声音，柳柳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口中鲜嫩的味道散开，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回的味道是我想要的味道。”
    刘婶子咬下去之后，则是许久没有说话。
    咀嚼着口中的包子，柳柳看向刘婶子，“婶子，咋了，你觉得不好吃吗？”
    略有些发愣的刘婶子这才缓过神来，不是不好吃，是实在太吃了，好吃到让她感觉到震惊。
    柳柳不过五岁的年纪，跟着她配过一次包子馅料，这次她是一点忙都没帮，全权让柳柳自己配料。
    她原想着这次就是给柳柳试试手，万万没想到味道竟是比之前还要好！
    “好吃，婶子是高兴地说不出话了。”
    “真的吗？”柳柳一蹦老高，眼神一飘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沈天金，“大哥！”
    小手拿了一个包子就跑了出去，“刚刚做出来的包子，大哥，你尝尝有没有县城里的好吃？”
    沈天金低头看过去，就见柳柳的小鼻子上蹭了煤灰，脸上还有面粉，一块黑一块白像个小花猫，可还是宠溺地笑道：“好，大哥尝尝。”
    看到跟在沈天金身旁的谢一，沈柳柳笑着眨眼，“大哥，也给总管叔叔尝尝。”
    知道这是柳柳做出来的包子，沈天金有些不情愿地掰了一半递给谢一，“谢管家辛苦了。”
    谢一这有些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思来想去还是象征性地拿过来咬了一口。
    这包子一入口，谢一就愣住了，还没吃之前夸赞的话就已经想好了，可真咬了这一口，他竟是说不出来了，赶忙又咬了一口，“这包子……竟然能这么好吃？”
    此时沈天金也将手中的半个包子吃完，他摸着柳柳的头，“比县城的那家还要好吃。”
    刘婶子将包子包好了之后就走了出来，见到谢一她的眼神有些不善，“你怎么来了？”
    “我……”
    谢一话还没说出口，刘婶子就注意到他手中咬了两口的包子，“今日的包子你也吃了，若是回头敢在老太太面前乱说，当心烂舌头。”
    这一句呛得谢一差点噎住，他咳嗽了两声，“谢一还不是这种无耻小人。”
    “那可不好说。”刘婶子白了谢一一眼。

 第67章 二叔回来了

    等到刘婶子低下头再去看柳柳的时候，那别提眼中多高兴了，她将油纸包递给柳柳，“这会儿还是热乎的，拿回家跟家里一起吃。”
    谢一只能在一旁惊讶于刘婶子的变脸速度。
    柳柳抱着怀里的包子，高兴地点了点头，可是又想到什么一样，连忙抬起小脸问沈天金，“大哥，可以拿吗？”
    知道小团子懂事，沈天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带着一丝感激对刘婶子道，
    “这位就是刘婶子，六六经常在家中提起你，她几乎日日都带吃的回去，多谢你了。”
    “谢什么，总共也没有二两的肉。再说我还得谢谢柳柳呢，自从她来了之后，帮了我不少忙。”刘婶子爱怜地摸了摸柳柳的头。
    “大哥，刘婶子对我可好了，我会好好听刘婶子的话。”柳柳扬起她花猫似的小脸，信誓旦旦地保证。
    沈天金目光柔和地点了点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要回去了。”
    一只手抱着包子，柳柳伸出另外一只手，“刘婶子明日见。”
    “好嘞，快走！”刘婶子目送几人离开，用手擦了擦围裙刚准备转身回厨房，就看到远处跑来了个小丫鬟。
    “婶子，厨房还有吃的？”
    刘婶子眉毛一横，“饿死鬼投胎，咋把你急成这样？”
    “不是我，是夫人刚刚回来，这会儿饿着想要吃……吃你做的包子。”
    小丫鬟顿了顿才说出口，听到夫人吩咐的时候，她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包子？”刘婶子也愣住了，她伺候了夫人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夫人喜欢吃包子，“正好，我笼屉里面还有几个，你给夫人提过去。”
    小丫鬟这边正高兴地往食盒里面装着包子，就听到小厮的声音传了过来，“刘婶子，刚好你在，这会儿忙吗？”
    这小厮刘婶子认识，是少爷身边儿伺候的，她赶忙上去问：“是少爷想吃什么了？”
    小厮笑着点头，“是，方才一起吃的饭，少爷没吃几口，这会儿说是……想吃你做的包子。”
    “又是包子？”刘婶子这回是真的糊涂了，怎么夫人和少爷现在的口味……变得这么怪？
    沈天金带着柳柳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早就已经吃过了饭。
    陈氏和沈大也不意外两人吃过了饭，“你刚走没多一会儿，谢府就派了人过来，说是你和柳柳都留下吃饭了。”
    “谢府咋还请你过去吃饭了，天金？”沈大回来就听说这事儿，只是有头没尾的，就等着天金回来问他呢。
    沈天金就将救了许里正孙子的事情给说了，沈大听了之后直点头，“天金呐，你咋总是能救上这些个有钱有势的人家呀？”
    这问得沈天金也有点无可奈何，他是没想着救人，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小团子。
    小团子本人正献宝似的拿出了包子，“娘，你尝尝这回的包子。”
    陈氏手中拿了一个，笑着点了点头，“你拿给你爹尝尝。”
    等柳柳拿包子去给沈大，陈氏才敛了笑容，眉头皱了起来，轻声问：“天金呐，柳柳每次回来都带包子，这让旁人看到了，总是不太好？”
    “娘放心，这事儿我放在心上了。”说完沈天金拿了三个包子，“我给三叔他们送去点，二婶那边，娘你拿过去。”
    提到了二婶，陈氏竟是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沈大。
    沈大咳嗽了一声，“我去。”
    气氛不太对，沈天金眯了眯眼，“爹，二婶儿那怎么了？”
    “没啥，”沈大捡着包子往碗里放，轻声说了一句，“你二叔回来了。”
    沈二回来了。
    虽说晚上的时候沈天金没在，但是他也能明显觉察出来，提到二叔的时候，爹娘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他垂眸点了点头，
    “行，我先去给三叔送包子。”
    这事儿想要从沈大嘴里问出点啥，怕是不容易，不过他不担心，不是还有个实诚的三叔吗？
    沈天金刚敲了两下，门就开了。
    沈三一眼就看到了沈天金手上的包子，连忙侧身让他，“天金呐，这么晚还有包子啊？”
    “还是热乎的，谢府做得带回来尝尝。”
    进了屋，沈天金将包子放在桌上，目光就落在了床上的沈天水身上，光是看脸色就好了不少，已经不像从前那么苍白了。
    倒是沈天水一直盯着沈天金身后的门口看着，“六六没来？”
    “她跟娘在屋里呢。”简单应了一声，沈天金就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沈天水眼中眸光一黯，“好些了。”
    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了。
    倒是林氏看着沈天金亲切了不少，“他今日都能自己下地走走了，没让他出门，就是在屋里转转。”
    有好转那自然是好事，沈天金点了点头，沈三就坐了过来，“天金，我今日上山带回来野鸡和兔子了，放在后院的笼子里，明早你给带去李大掌柜那？”
    “成。”明日一早刚好要去县城西的铺子，这也就是顺路的事儿了，“三叔，你会赶牛车吗？”
    “那咋不会，”沈三先是拍了胸脯，“可是，你问这个干啥，大哥的老牛在地里，也用不上驾车啊。”
    “张叔买了块地，不赶牛车了。今日去谢府见过里正，他想着找个人接班，七日去县城一次，我想着这个活计，三叔你能抽空去不？”
    “那感情好啊！”沈三本就强手力脚，过些日子入了冬，山上没什么能猎的，他正愁没什么事儿干呢，“我这不用七日去一次，三日去一次也行！”
    “那行，这事姑且先定下。后日三叔有事吗？我想上山猎点东西，再采些药送去杏林堂。”
    “猎点啥？”
    “最好是有点稀罕的，咱们上了山找找？”
    沈三挑了挑眉，“你是觉得你三叔年纪大了，准备给你三叔接班呢？”
    “不是，三叔身强力壮还用不着我接班，是想猎点东西送到谢府去。”沈天金没有细说，但是三叔低头看看手上的包子也明白了。

 第68章 小饭堂遇事

    “我这脑子也是笨，天天吃着人家的包子，咋就没想到这个事儿。”沈三一拍大腿，有了十成的干劲儿，“咱们沈家虽然穷，但是不能穷志气，是得往来一番，我明日先上山挖两个大陷阱，后日咱们爷俩上山，看看能弄点啥回来。”
    事儿说的差不多了，沈天金就把话头一转，“刚听我爹说，二叔回来了？”
    沈三的反应与沈大不同，他一唧嘴，“可不咋，刚回来就不消停，跟你爹在饭桌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果然是有点事情，沈天金垂了垂眼眸，“因为银子的事儿？”
    “那可不是吗，”沈三摸了摸头，先叹了口气，“二哥回来就先去找了娘，自然是知道了这些日子你管钱的事儿。反正是不太高兴……”
    二叔一家跟三叔一家可是完全不同，二叔沈二平日内敛不多言语，可也是三个兄弟之中最有威望的一个。
    沈大是个农户，沈三是个猎户，只有沈二是个木匠，平日村里谁家做新东西了，也都愿意请他过去，价钱公道也不多言语。
    日子久了，名声传开了，附近村里还会有人请他去做活，前些日子他就是去了隔壁的村子，所以这会儿才刚刚回来。
    况且，二叔也是出了名的孝顺，若是在管钱这事儿上，二叔站出来反对，只怕这事情要闹大的。
    这事沈天金心理大概有了个数，就站起身道：“行，三叔三婶，你们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三叔起身，将他送到了门口，没让他走，多说了两句，
    “天金，跟你二叔你可千万别硬来啊，他那可是软硬不吃，眼睛里只有娘一个，我倒不是说我和你爹不孝顺，只是没有他那么顺着娘。你爹还是维护你，他就有些不愿意，怎么说你也是个做小辈的，别让你爹不好做。”
    说完拍了拍沈天金的肩膀。
    “知道，三叔。”三叔虽说是个糙汉子，但是说的这几句话很是在理，沈天金也听进去了。
    第二日一早，沈天金送柳柳去谢府，在门口套青木的时候，就见到二叔走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院子站着，沈天金对着他点了点头，“二叔回来了。”
    沈二看见他，自然也听到他说话，但却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那看着他。
    等到沈天金把柳柳抱上马离开大门，他回头的时候，还看见二叔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的方向。
    一个晌午很快就过去了，柳柳虽然已经在心中励志要好好读书，但她实在对这些条条竖竖弄不明白。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她拉着兰萱问，“你今日有没有觉得，许端阳怪怪的？”
    兰萱看了看许端阳，就见他似乎是正在偷看这边，发现她看过去的目光，就立刻将头扭开。
    “你这么说，他好像今日话特别少。”
    “是不是落水了之后，脑子就不太好了？”柳柳大胆猜测了一下。
    “小爷的脑子好着呢，你才脑子不好！”听到两个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说坏话，他抽了抽嘴角。
    沈柳柳噗嗤一笑，“许端阳，你今天干嘛鬼鬼祟祟的？”
    他挠了挠后脑勺，“也没啥，昨日我回去，我爷爷说了，我能得救亏了你大哥，我就是想谢谢他。”
    说完之后，他走过来从袖口掏出来一样东西，放在了沈柳柳的桌上，然后偏过头去看向另一边。
    柳柳歪着脑袋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就是之前我画过的那个机括，”许端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个是改过得，是我爷爷请了工匠给我做得，我一直没舍得用，送给你大哥！”
    看着这小小的东西，沈柳柳想了一会儿，“既然是你的好意，那我就收下了。”
    “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大哥的，你可不要偷偷留下了。”
    许端阳看着沈柳柳将机括随意往小包里面一揣，心里就一揪，这东西他可是宝贝很久，一直都没拿出来用过，也不知会不会被她给弄坏了。
    “放心，这东西送给我，我还不喜欢呢。”
    “谁要送给你啊！”
    兰萱看着两个人斗起嘴来，赶忙说道：“许端阳，你要是真谢谢柳柳，你就少欺负她，要不是她请她大哥过来，只怕没有那么快有郎中来看你呢。”
    这事情许端阳自然是听他爷爷说过了，只是他心中对沈柳柳莫名有些不服输，是不会低头跟她道谢的。
    他努了努嘴说：“这有什么，大家都是同窗，要是有一天她生病，我也会帮她的。”
    说完之后，也不管兰萱和柳柳两人再说什么，他就迈步先往小饭堂走去了。
    兰萱捂着嘴笑，“我瞧他呀，平日立是跋扈惯了，就是不好意思跟你道谢呢。”
    “其实他说的也不全是错的，我们是同窗，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应该互相帮扶的，对兰萱？”
    柳柳也不在意道谢不道谢，帮了许端阳，其实她心里更高兴。
    两个小姐妹相视一笑，拉着手也往小饭堂去了。
    她们两个走得慢，等到了小饭堂门口，就看到许端阳站在那里。
    柳柳挥着手问他：“你怎么不进去？”
    听到柳柳的声音，许端阳挤眉弄眼地看向她，还使劲儿对她摆手。
    “他又做什么怪呢？”
    兰萱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说了句，“好像是不想让我们过去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柳柳的声音太大，还是许端阳的动作惹人注目，谢管家从小饭堂里走了出来，见到了兰萱和柳柳，便微微点头道：“两位姑娘请进去。”
    等到柳柳走过许端阳身边的时候，就听到他低低地埋怨了一句，“你怎么那么笨啊，让你走啊！”
    迈进了小饭堂，柳柳才明白，许端阳是为什么让她走了。
    小饭堂里面此刻气氛凝重，谢老太太此时正坐在小饭堂的主位上，身后站着谢墨之，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他们的面前还跪着两个人，一个是见过两面的厨娘，另外一个是刘婶子。

 第69章 包子是贱物

    谢管家引着两位姑娘坐下，自己则是站在了谢墨之身后。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柳柳四周看看，在看到谢墨之的时候，就见他微微蹙眉瞟她一眼，可很快就将眼神撇开了。
    小饭堂本就不大，虽说撤走了桌子，可是这么多人站着跪着，还是拥挤了不少。
    就如同柳柳现在的心一样，感觉紧紧张张的。
    小胖子许端阳这时迈步走进来，他坐在穆兰萱的身边，两个人对视一眼之后，都用略带担忧的眼神看向沈柳柳。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沈柳柳觉得，光是大家看向她的眼神，就觉得这事情应该是跟自己有关系。
    “人都到齐了，”谢老太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跪着的两个人，“厨娘曾氏，把你方才说给老身的话，再说一次。”
    曾氏略带哆嗦地抬起脸，她是偷偷跑到老夫人院子前，赶着老夫人出院子的功夫，跪在半路上拦下说的事情。
    原本想着让老夫人知道之后，便打发处理了，可没想到竟然要在这么人多面前再说一次。
    她咽了一口唾沫，又清了清嗓子，仔仔细细地措辞，
    “回禀老夫人，厨娘刘婶子将厨房私用，擅自做了许多不供府上夫人少爷用的小食，这些小食最后也都不知去向。”
    换言之，就是说刘婶子偷拿偷吃。
    刘婶子没好眼色地瞪了她一眼，不过就是几斤肉馅和几斤白面，对谢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即便是日常开发新菜式，扔掉的都比这些多，可曾氏竟然一状告到了老太太面前，就是居心叵测。
    若不是老太太将她叫来当面对质，只怕她都想不到，竟然是这个曾氏！
    “刘婶子，你如何说？”谢老太太的声音飘过来，不轻不重的。
    刘婶子是跟着老太太许多年的人，她知道老太太现在是不高兴了。
    个中缘由她也能想明白，几斤肉馅基金白面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事情已经挑开，老太太不好当面维护，也必须要出来说个公道。
    但是这芝麻绿豆的事情，惹老太太心烦的是，给她添了麻烦。
    “回老夫人，老奴在谢府多年，不曾偷拿偷吃，曾氏所言不足为信。”
    谢老太太没开口，眼神又落回到了曾氏的身上。
    现在事情已经闹开了，曾氏若是现在退缩，那就是诬告，肯定不能留在谢府。
    如今必须得争出个对错，这关乎谁输了谁就得离开谢府。
    思及此，曾氏直起身子，看向坐在一旁的沈柳柳，
    “接连三日，刘婶子都将偷做的小食给了沈家姑娘，老夫人可以问问沈家姑娘，到底拿没拿过，吃没吃过！”
    一屋子的视线就落在了沈柳柳的身上。
    这事情其实说简单也简单，曾氏到底没有什么证据，就是空口白牙地说，若是沈柳柳也否认，再招来一两个厨房的厨娘说上两句，这事情就过去了。
    不过曾氏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沈柳柳身上，毕竟她只是个五岁的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突如其来的发问，她一个害怕便会说了真话。
    对于沈柳柳来说，自幼爹娘的教导便是说实话，从来都不怕她犯错，只怕她不知错不改错。
    可是现在，柳柳不懂，到底是不是应该说出真话才是对的，她总是觉得，似乎说了真话，便会害了刘婶子。
    她低头看了看刘婶子，又抬头看了看谢老太太。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开口说：“我的确将厨房的包子带走了，还拿回了家。”
    娘曾经说过，实话就是最好的话。一时说了谎，早晚都会被戳破，倒不如早早讲实话，没什么不能解决的，大不了错了就改。
    谢老太太的眸光一闪，没有开口。
    倒是一直跪在地上的曾氏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她高声说道：“老夫人，您听见了，沈家姑娘已经承认了，这些包子就是包给她带走的，厨房从未做过包子这种下贱的小食，更不会拿给夫人和少爷，都是刘婶子自己做主，偷用了厨房的食料！”
    说完之后，还不忘眼神得意地看向刘婶子。
    刘婶子恨得牙痒痒，倒不是觉得柳柳说了实话有什么错，只恨这曾氏实在是卑鄙，竟然去套一个五岁孩子的话！
    面对曾氏的一番指责，柳柳急的只想给包子正名，脱口而出：“包子不是下贱的小食，包子可好吃了！”
    沈柳柳刚来谢府的时候，丫鬟婆子们不知道她的身份，还对她颇为尊重，后来才知道竟是村子中最穷的那户人家，私下谈论之间，也就不拿她当回事儿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曾氏才敢到老太太的面前告状，刘婶子拿谢府的厨房，当救济叫花子的地方！
    “沈家姑娘，你年纪尚小，吃过的东西不多，可在咱们谢府，这包子就是下贱的东西，都是给些贱民吃的！”
    此刻的曾氏觉得自己已经占尽了优势，待会儿老太太一定会发话，将刘婶子和沈家的丫头给赶出去，到了那时，她就是厨房资历最深的厨娘，便可以得到刘婶子的位置了！
    “那天的包子你不是也吃过了，味道好吃就是好食物，为什么会给食物分贵贱？”
    柳柳瘪着小嘴是真的不高兴了，她皱着眉头看向曾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要说包子的坏话！
    她到底年纪小，哪里知道曾氏这骂的不是包子，而是她这个出身贫贱的人。
    可在座的人哪个又听不出来，谢管家站在谢墨之的身后，就看到他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再往下看去，就见他拳头紧握。
    “祖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谢墨之低头唤了一声谢老太太。
    “谁说吃了包子是给贱民吃的，曾氏，你是在说我是贱民咯？”
    那边的谢墨之还没开口说话，门口就传来了清脆女子的言语声。
    顺着声音望去，女子做妇人打扮，柳眉弯弯，杏眼圆润，最是头上一支金步摇，晃来晃去地惹人眼乱。
    “夫人……”
    “漂亮姨姨……”
    “娘。”
    三个人不同的三声称呼，同时响了起来，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发现自己口中喊得都是同一个人。

 第70章 夫人的青睐

    见她走进来，管家谢一赶忙搬过来一把椅子，挨着谢老太太的身边放下。
    “娘。”吴氏先给老太太见礼，然后才坐下。
    原本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曾氏一下慌张了起来，听吴氏说话的意思，难道她吃过包子？
    “曾氏，我方才问你的话，你如何作答呀？”吴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眼中闪着微光，“莫不是所有吃过包子的，都成了贱民，那咱家少爷，可也是吃过呢。”
    一旁坐着得谢老太太一直微闭着眼睛，听到吴氏这句话，才转头看了一眼谢墨之。
    方才就想要开口的谢墨之，总算等到了祖母给他说话的机会，“是，墨之也吃过，是母亲送过来的。”
    听了两位主子的话，曾氏颓然地跪坐下去，但是她仍旧不死心，赶忙看着沈柳柳说：“是奴婢说错了话，包子不是贱物，可刘婶子私自将厨房的东西给外人，这也是事实啊！”
    “曾氏，”吴氏眼神清冷了起来，周身是不怒自威的气息，“难不成我对刘婶子的每个吩咐，都要经过你同意不成？给小柳柳的包子是我应允的，现在你可死心了？”
    不可能！
    曾氏想喊出口，可是看着吴氏的眼神，她只能把这句话憋回去。
    她知道，这是吴氏有意想要维护沈柳柳，如果是这个样子，即便她说了又能怎么样，主子想要维护的人，她一个做奴婢的又能做什么？
    只是她不明白，她看向沈柳柳，这个全村最穷人家的孩子，凭什么能得到夫人的青睐，竟然让平日鲜少管事的夫人站出来维护！
    “曾氏，你现在可是清楚明白了？”谢老夫人此时抬了抬眼皮，犀利的眼神显露了出来，“谢管家，将曾氏赶出谢府，永不得再用。”
    “是。”
    “老夫人，求求你开恩，我在谢府也这么多年了，求你别赶我走。”
    老太太既然开了口，那事情就没有任何余地了，可曾氏实在是舍不得这份差事，她在拢山沟村多年，来了谢府之后不愁吃穿，平日厨房的好东西也能往家里带上不少，甚至还存下不少银钱，谢府对待下人不苛责又出手阔绰，这样的人家可再也找不到了！
    还不等曾氏再说求饶的话，谢管家就给旁边的人打了个眼色，两个人上来就把曾氏抬了出去。
    “日后再有到我面前不守本分的，跟曾氏一个下场。”谢老太太站起身，“今日耽搁了公子姑娘们用膳，赶紧摆上来。”
    说完了之后，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谢老太太迈步就离开小饭堂。
    地上跪了半天的刘婶子站起身，快步走到吴氏身边，今日若不是因为吴氏，只怕这事情还不好解释，“夫人，多谢夫人。”
    吴氏抬起漂亮的杏眼看了看她，“刘婶子，厨房是什么地方不用我多说，有这样心思的人留不得，你回去要仔细些。再者，你做的事情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只要能将膳食用心做好，你大可不必束手束脚。”
    刘婶子赶忙点头，她算是明白过来了，今日小饭堂的事情，是给谢府的丫鬟婆子们都敲了个钟。
    “漂亮姨姨，”柳柳此时也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原来你是谢夫人呀？”
    看着小柳柳可爱的小辫子，吴氏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小柳柳，你的包子很好吃哦。”
    “漂亮姨姨，谢谢你今天帮我。”柳柳觉得她真厉害，不过说了几句话，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吴氏微微弯下身子，低声在柳柳耳边说，“是我要谢谢你，别忘记我们的秘密，以后你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喔。”
    柳柳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好了，你们赶紧用午膳。”吴氏说完，还不忘回头叮嘱谢墨之，“儿子，你好好吃饭。”
    谢墨之脸上略带一丝尴尬，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吃饭还要叮嘱。
    他垂眸低头，“恭送母亲。”
    见他这副老成的样子，吴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还是越看柳柳越觉得可爱，“小柳柳，下次有好吃的，还要给姨姨吃喔。”
    吴氏说完带着丫鬟也离开了小饭堂。
    柳柳这才抬头问刘婶子，“婶子，是不是我连累你了？”
    “胡说，”刘婶子给了她一个认可的眼神，“你没有做错事情，是婶子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不过柳柳放心，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余光瞟到谢管家走了过去，刘婶子拍了拍柳柳的小胳膊，“赶紧去吃饭，等会到厨房我们慢慢说。”
    说完就去追了出去，“谢一！”
    谢管家没走多远，就被刘婶子叫住，他回过头，见刘婶子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谢一有点头疼，
    “刘婶子，这事儿我提前可不知道，昨晚的事，我也没说过。”
    还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谢一一股脑先把自己摘干净了。
    “我没说这个！我是想问你，柳柳在厨房帮忙的事儿，老太太是不是都知道？”
    “这谢府里面的事，你觉得有老太太不知道的？”谢一没有正面回答，但还是告诉了她答案。
    其实不用谢一说，刘婶子也知道老太太的厉害，“只是，老太太怎么看这个事？”
    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老太太肯定不会在乎这点白面和猪肉，可她担心老太太对小柳柳的看法，刘婶子是真心觉得小柳柳是个可造之材，不能就这么耽误了。
    “刘婶子，老太太的想法不是你我能够揣摩的，但你要记住，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小少爷吃得好。”
    谢一说完，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就转身走了。
    留下刘婶子在原地翻白眼，自从这谢一当上管家，说话也越来越高深了，要不是因为小柳柳，她才不愿意主动跟他搭话，说了等于没说。
    她又回想了一下方才老太太的神色，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想得她头疼干脆摇了摇脑袋，老太太怎么样她是想不明白，但是瞧着夫人似乎挺喜欢小柳柳，若是日后真个什么事情，就求夫人庇护。

 第71章 喜欢吃什么

    小饭堂里面的长辈们都走了，穆兰萱和许端阳才围到沈柳柳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柳柳，你居然认识表婶？”
    柳柳挠了挠头，“其实也不算是认识，只是见过一次……”
    回想起之前在连廊见面时，漂亮姨姨说过，她的孩子不喜欢吃饭，所以她很犯愁。
    现在想想，那说的不就是谢墨之吗？
    她抬眼望谢墨之的方向看去，就见谢墨之也正在看她，只不过见到她的视线就立刻偏开了头。
    “沈柳柳，小爷刚才要你走，你还傻不拉几非要进来，看看，你差点完蛋！”许端阳叽叽喳喳地声音又把沈柳柳给拉了回来。
    “你才要完蛋了，我又没有做错事，干嘛不敢进来！”柳柳挺着胸脯，仰着脑袋看许端阳，“我娘说过，遇到问题就躲的，那是怂包！”
    “嘿！你那是什么眼神？”许端阳觉得自己好心喂了狗，看着沈柳柳略带瞧不起的眼神，他就气不打一起出来，“小爷这是帮你，帮你还不领情！”
    “好啦，这不是都过去了，你们俩不饿吗？”穆兰萱拉着柳柳的手，在方桌旁做好，拉开她跟许端阳的距离。
    桌上的主位谢墨之已经坐了一会儿，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只觉得不合规矩，可又不知为什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厨房一早就做好了菜，都是用锅温着，所以桌上很快也就摆好了菜肴。
    看到那边谢墨之拿起筷子，这边的三人也就纷纷开动起来，因为多饿了一段时辰，几个小孩吃得都格外香甜。
    午膳之后，谢墨之照例先走，只是这次他刚刚出去，沈柳柳就追了上去。
    “谢小哥哥，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谢墨之看了身边的小厮一眼，小厮立刻会意就走到不远的地方候着。
    之所以沈柳柳会叫住谢墨之，是因为她想要谢谢漂亮姨姨，方才吃饭的时候，她思来想去就觉得如果能够帮助漂亮姨姨解决困扰，那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谢墨之会不喜欢吃饭，但她觉得，如果东西足够好吃，没有人会不愿意吃得。
    叫住谢墨之，也是想问问看他喜欢吃什么食物。
    只是一开口就这么问，若是谢墨之说没什么喜欢吃得，那她就没了办法，所以要想好如何开口……
    见她想得这么困难，谢墨之便先开口问：“怎么，你今日是又留了什么功课要画？”
    “不是，不是。”沈柳柳连连摆手，“我就是想问问你……哦对，我想问问你包子好不好吃？”
    谢墨之面色一顿，他觉得包子的味道的确不错，甚至昨夜还派了小厮去厨房，可“谢府公子爱吃包子”这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谢府脸面。
    若不是娘亲今日大庭广众之下问他，只怕他永远不会承认爱吃包子。
    “味道……还不错。”这已经是他能给出比较高的评价了。
    柳柳觉得自己发问的技巧不错，又问道：“那你是不是喜欢吃里面的馅料呀？”
    这是个什么问题？谢墨之皱了皱眉头，难不成他还愿意吃外面的面皮么？
    “嗯，馅料的味道，还不错。”
    柳柳转了转眼珠子，“前些日子的炸丸子，是不是也不错？”
    一说到炸丸子，谢墨之脑海之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沈柳柳一口一个丸子，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
    他对炸丸子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好奇到底什么东西，能够让人看上去这么愉悦。
    吃过了之后，平日只觉得一般般的丸子，好像是有一点点好吃。
    “尚可。”
    归纳了一下谢墨之的回答，柳柳觉得似乎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些相同之处，谢墨之是不是喜欢圆圆的馅料啊？
    沈柳柳趁热打铁，又追问了一句，“那你最喜欢吃什么呀？”
    这个问题让谢墨之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的眼眸微微沉了下去。
    喜欢吃什么，是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尤其是在他得了怪病之后，今日吃得尚可，可明日吃又会觉得没胃口，有时候做得再好的美食，他只闻一下就能吐出来。
    祖母和母亲也多次问过他，可是他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这件事除了祖母、母亲和管家，就是厨房的刘婶子和伺候他的小厮知道，他奇怪沈柳柳为什么会问。
    “没什么，就是好奇呗。”沈柳柳呲着牙笑了笑，尽量不让他看出什么，“之前刘婶子说我是因为吃过的东西太少了，所以才喜欢吃包子，我就想问问，你们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会不会觉得包子好吃？”
    谢墨之看向她，想起方才在小饭堂，曾氏说包子是贱物时，她眼神中抗争的目光。
    “你真的那么喜欢包子？”
    “其实不只是包子，所有的食物我都喜欢，只不过包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说到吃，沈柳柳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尤其是昨天的包子，里面有种特殊的味道。”
    “特殊的味道？”昨天的包子，谢墨之也吃了，是觉得比以往的食物要好吃些，他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没注意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是呀，吃完了之后，觉得这里满满的。”沈柳柳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很快乐的味道。”
    她这样倒是逗得谢墨之弯起了嘴角，“你确定不是肚子满满的？”
    柳柳把小手又往下移了移放在肚子上，“这里也满满的。”
    说完，抬眼笑着看向谢墨之，他方才的一抹笑容还没完全散去，浅浅淡淡地留在嘴角。
    柳柳有些愣住了，“你笑起来更好看了，应该多笑笑的。”
    意识到自己竟然笑了出来，谢墨之连忙偏了偏脸，留下一只微红的耳朵对着沈柳柳，他轻咳一声，“某要回去温书了。”
    也不等沈柳柳再说话，他就迅速转身离去，可没走两步，想起什么一般，突然回头说道：“即便我吃过很多食物，也不觉得包子是贱物，有一点好吃。”

 第72章 创作新菜式

    看着谢墨之离去的身影，沈柳柳有些微愣。
    等到许端阳和穆兰萱走出来，就见沈柳柳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柳柳，你干嘛呢？”能看到沈柳柳一动不动的时候，也是少数了，穆兰萱走到她身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她发愣的。
    “我在想，或许是包子皮不讨人喜欢。”
    “啊？”穆兰萱和许端阳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不懂沈柳柳在说什么。
    “刚吃完，还想着吃呢？”许端阳把手往脑后一背，“小爷要消消食去了。”
    “喂，你可别去水边玩了。”穆兰萱不放心许端阳，赶忙出声提醒他。
    许端阳撇了撇嘴，“小爷我说过很多遍了，不是我不小心跌下去的，我觉得是有一阵风把我给推下去的，你们怎么都不相信小爷呢，连爷爷都不信我……”
    “就你这体量，这一阵风刮得可够大的。”
    这一会儿的功夫沈柳柳已经回过了神，呲着小牙看他。
    “真的！”许端阳有点急了。
    穆兰萱用手帕捂着嘴，“上次你功课没写，说是被风给卷走的事儿，我还记得呢。”
    他翻了个白眼，“算了，你们爱信不信，小爷懒得和你们说。”
    留下身后笑得开心的两个人，许端阳扁着嘴就走了。
    下午的功课贺先生留得很匆忙，似乎是有什么急事，等到他前脚刚走，许端阳就跑没了影子，沈柳柳也得去厨房和刘婶子见面，剩下穆兰萱苦着一张脸，
    “你们都不做功课呀？”
    “那个……”沈柳柳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树叶有什么来着？昨日贺先生才讲过。”
    “那是术业有专攻，不是树叶……”穆兰萱无奈。
    “对对对，就是你专攻这个，我专攻那个。”沈柳柳笑嘻嘻地，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无知感觉到羞耻，“咱们一起加油哦。”
    看着身边空空的两个座位，穆兰萱叹了一口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练的字，一丝忧愁爬上了她的眉头。
    柳柳到厨房的时候，刘婶子正在里面训话，
    “今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听到了，咱们能在谢府做工，那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有想歪门邪道的功夫，不如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精做细。”
    “是。”
    说完之后，厨娘们都各自散去，刘婶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转身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沈柳柳，
    “小柳柳，来了多久了？”
    “婶子，我刚刚来。”柳柳头上的小羊角辫晃来晃去的，随着她脑袋动作一颤一颤，看上去跟她一样乖巧。
    每次一看到沈柳柳，刘婶子也不知道怎么，内心就掩盖不住地喜欢，她对着柳柳伸出手，拉着她坐在了厨房的灶台旁边，低声道，
    “小柳柳，今日在小饭堂有没有吓到你呀？”
    柳柳把食指放在嘴边，想了一会儿，“没有吓到，柳柳只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做错了事情。”
    “你说的做错事，是指什么呢？”
    “我不知道，或许是不应该拿包子，也可能是不应该说自己拿了包子。”
    刘婶子早就能看出来，虽说沈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沈家的特质就是透着诚实，只有生在正派作风的家中，才能够如柳柳这样勇于诚实。
    她担心今日的事情，让柳柳心中存了心结，日后不敢说实话，那可是不行的，所以才特意拉着她说话，
    “柳柳，包子是刘婶子给你的，而且不是白白给你，是因为要感谢你，那么你拿了包子就不是错事，对吗？”
    娘亲说过，有来有往，别人的谢礼拿了是对的。
    她点头。
    “你将你做过的事情大方地说出来，就是诚实，诚实更不是错事，对吗？”
    刘婶子循循善诱，她希望柳柳不管身处怎样的环境之中，都不应该忘记根本。
    柳柳再点头，“婶子，也就是说我今天做的事情没有做错，我不应该犹豫也不应该担心，对吗？”
    “对咯。”刘婶子高兴地伸出手，摸着柳柳的小脸蛋，“你放心，不管在厨房有什么事儿，都有婶子呢！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更是放心大胆地吃！”
    “刘婶子！”一进来就被刘婶子拉住说话，柳柳差点忘记自己忙着要告诉她的话，“我知道谢小哥哥喜欢吃什么了！”
    “真的？”刘婶子一愣，但很快就笑了起来，她不过跟少爷见过几次面，怎么会知道少爷喜欢吃什么。
    更何况，自己给少爷做了这么多年的饭，都不敢说知道少爷喜欢吃什么。
    恐怕少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
    “是真的，”柳柳用力地点了点头，就怕刘婶子不相信她，“我今天问过他了，我觉得他是不爱吃包子皮，但是爱吃包子馅！”
    这话说的让刘婶子更是哭笑不得，“柳柳，你这个想法，也是很有意思。”
    “我来的路上想了，如果不爱吃包子皮，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抱住馅料。婶子，你觉得豆腐怎么样？”
    沈柳柳是认真想过的，她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要帮助漂亮姨姨，更何况她虽然跟谢墨之不是同窗读书，但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他们好歹也算得上师兄妹，他这个不爱吃饭的病，她说不定能治好呢？
    “豆腐？”刘婶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是豆腐？”
    “豆腐和包子皮的颜色不是很像吗？而且我觉得豆腐很好吃呀！又软又嫩，豆子的香味如果和鲜味混在一起，会更好吃。”
    刘婶子觉得小柳柳在吃这方面，的确是很有奇思妙想，没人想过用豆腐做包子皮，再包住包子馅。
    “柳柳，豆腐虽说跟馅料能够搭配到一起，但是没办法把馅料包裹住，不让馅料掉出来呀。”
    即便是食材没什么问题，可想做成“豆腐包子”在外形上就有了问题。
    “婶子，我们可不可以把豆腐中间掏一个洞，再把肉馅填进去呀？”
    “可是，一蒸的话，还是会散开的呀，除非用什么东西把它们包裹在一起……”刘婶子说着说着眼睛就亮了，“有了！我想到了个办法！”

 第73章 黄金豆腐包

    柳柳垫着小脚，两只手扒在案子上，看着刘婶子忙活，将鸡蛋打出来，又把鸡蛋黄挑出来，只留下鸡蛋清，再抓一小把面粉扔进去。
    “这会成了，”刘婶子的脸上难掩高兴的情绪，把搅拌好的糊糊给柳柳看，“用这个裹住豆腐，再用油过一下，就不会让豆腐散掉。”
    柳柳在一旁直拍手，“婶子，那我们做做看？”
    切肉剁馅是厨娘帮忙做的，柳柳不太能够着案台，刘婶子就给她找了个小凳子，让她站在上面，还专门给她围了一条大大的围裙。
    虽说她人小小一个，可配的馅料是有模有样。
    刘婶子则是将豆腐的中间掏空，再做成精致的花苞样子。
    和好的馅料从下面塞进去，再裹住鸡蛋清糊，下了油锅之后，果然就成了团状。
    第一次下锅，有一些不太完整地散开了，刘婶子就捞出来给厨娘们都尝尝。
    “香啊，别说这豆子的腥味也没了，反倒是凑到一起鲜上加鲜啊！”
    “咬下去酥软里面还嫩，不错。”
    柳柳在这边吃着，却一直没说话。
    将口中的“包子豆腐”咽下去，刘婶子觉得她有话要说，就问：“小柳柳，在想什么呢？”
    “我觉得外面缺了一些味道，怎么能让外面的皮吃起来也很有滋味呢？”外皮虽说酥嫩，可是她觉得还是差了一些。
    “有办法！”
    刘婶子另起了一口大锅，三两下就在里面勾出了一套汤汁，将已经炸好的“豆腐包子”小心的放了下去。
    炸过的外皮瞬间就吸收了汤汁的味道，再拿出来便是被浓汤汁包裹的黄金豆腐包子了。
    “再尝尝！”
    厨娘们纷纷动手，却好一会儿没有声音。
    “咋了，不会说话了？”刘婶子也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先入口的是汤汁的咸香味道，然后就咬到了酥软的豆腐皮，再用力些咬开就吃到了鲜美的嫩肉。
    这种逐步递进的口感和味道，让刘婶子也忍不住挑眉。
    “这菜，我这辈子第一次吃！”
    “怎么想到用豆腐包住馅料的？”
    “这也太美味了！”
    能够在谢府做工的厨娘，那也是在附近村里有些名号的，虽说比不上大厨，可好歹吃过的好东西不在少数，她们都能给出这样高的赞赏，可见这道菜的口味。
    刘婶子这回看着柳柳，“怎么样，满意了吗？”
    “嗯！”柳柳点了点头，一脸崇拜地看向刘婶子，“婶子，你真的太厉害了，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一旁的厨娘也都附和，“刘婶子，好久没见你做新菜了，这一出手果然不同反响。”
    “这菜，老太太一定喜欢，软脆又好入口，还提口味，少爷也应该爱吃！”
    刘婶子面上笑了笑，可眼神却落在小柳柳的身上，真正厉害的是小柳柳，她只不过是用了自己多年的经验，帮小柳柳解决了她认为的不足。
    可是想到材料的搭配以及敢于大胆去尝试，将别人不会放在一块的材料，按照心意去搭配，这才是最为前途无量的事啊！
    “好！”刘婶子撸起袖子，“今晚咱们就做这个黄金豆腐包，把豆腐都好好挖一挖，手底下都细致点，今日老太太刚打发了曾氏，咱们厨房得让老太太看看，咱跟那曾氏不一样，不是游手好闲的！”
    “是！”
    厨房里的厨娘也受了情绪的感染，曾氏给厨房丢的人，她们必须要挣回来。
    忙活了一下午，菜做得差不多时，就到了柳柳该下学的时候。
    小柳柳要走前，刘婶子叫住她，
    “柳柳，我给你拿个食盒，你带一些回家去吃。”
    可小柳柳却摇了摇头，“婶子，我不想拿了。”
    想来是白天的事情让柳柳心中有了介怀，刘婶子便拉着她的手，
    “这是婶子给你的，再说了，这些都是品相不怎么好的，到时候上不了桌子，你拿回去吃没事的！”
    但是小柳柳依旧摇头，“婶子，日后我不想带东西回去了。”
    “怎么了？”刘婶子赶忙蹲下身子，她知道柳柳不会是因为嫌弃，还是因为今日的事情给搅得。
    “婶子，我也想让家里人吃到好吃的，但是我想明白了，等到日后我学会做菜，自己会做，他们就能吃到了。”小柳柳小牙一呲，“我想让他们吃我亲手做的菜。”
    原本还打算再劝的刘婶子顿时没了话，她张了张嘴，竟一时之间有些感动。
    这小丫头不过才五岁的年纪，面对事情就能够坚定有自己的想法，“好柳柳，只要你愿意学，婶子这一身的本事都交给你！”
    “柳柳一定好好学，将来要给爹娘和大哥做好多好吃的！”
    柳柳对着刘婶子挥了挥小手，高高兴兴地回水边小亭去了。
    沈柳柳和许端阳差不多前后脚到，三个小伙伴凑到一块聊了一会儿，可还是没见贺先生来，倒是把管家谢一给等来了，他脸上带着一丝急切的神色，
    “明日私塾不上课。”
    “太好啦！”许端阳第一个跳了起来，他摇头晃脑地道：“可以出去玩啦。”
    柳柳则是掰着手指算了算，“明日还没到休沐，不来了吗？”
    “明日贺先生有事情，所以跟后日的休沐一起，这两日都不上课。”谢管家解释道，“不过，贺先生叮嘱过，再来上课的时候要考校你们功课，可千万不能落下。”
    原本高兴得跟猴子一样的许端阳又蔫了下去，他瘫坐在椅子上，“又要考！”
    放课前，柳柳和穆兰萱拉着手说了好一会儿话。
    “柳柳，明日就见不到你了。”
    “这是咱们第一次一整日不见面，”柳柳笑眯眯地，“你要不要来我家玩呀，我家后面有大山，我带你去采花。”
    穆兰萱明显眼睛一亮，可是一想到自己身在谢府，又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那你日后有机会了来找我玩！”
    看着柳柳离开的背影，穆兰萱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是多么的羡慕她。
    柳柳出门口的时候，沈天金照旧等在那里，她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个咳嗽声。

 第74章 沈家做法事

    兄妹两人都抬头看去，就看到许端阳晃着他的小胖身子跑出来，他大喘两口气，“柳柳，东西别忘咯！”
    说完之后，也没等沈柳柳应声，又晃着小胖身子跑走了。
    沈柳柳噗嗤一笑，要不是许端阳提醒她，她还真的差一点就忘记了。
    “什么东西？”沈天金一脸的纳闷儿，他斜了那小胖子一眼，“你与他关系不错？”
    “我与大家关系都不错，”柳柳低头在她的小包里面翻了翻，就将许端阳给她的机括拿了出来，“给，大哥。”
    沈天金倒是认识这个东西，“袖箭，这是那小胖子送给你的？”
    “袖箭？他说是机括。”
    “恩，是机括的一种。”他低头翻转仔细看了看，袖箭做得极为精致，上面甚至还雕了竹节，一套共配了五枚精致的小箭，用的是皮绳做配，大小可以自由调节。
    这东西若是离得近了射出，足够一击毙命。
    想到这里，沈天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东西，带尖儿带刺儿的，若是扎到柳柳怎么办。
    “这东西你不能带着，没收。”
    “大哥，”柳柳笑嘻嘻地说：“这是给你的。”
    “给我？”沈天金更迷惑了，这小胖子的口味这么奇特吗？
    “是呀，他要谢谢你，是让我转交给你的，我不要，这东西怪怪的，我不喜欢。”
    沈天金摸了摸柳柳的小脑袋，“你除了肉包子，别的都不喜欢。”
    “我还喜欢大哥呀！”
    这东西本就得来不易，尤其是在这穷乡僻壤的村里，算的上是好东西。
    现在虽说没有能用到的地方，但沈天金想了想还是把袖箭贴身放好，“东西我收下了，明日替我谢谢他。”
    “哦，大哥，明日私塾不开。”柳柳张着双臂，一边被沈天金抱上马，一边说道。
    沈天金翻身上马，搂紧了怀中的柳柳，轻夹马肚子，青木跑了起来，他才说，“不是还没到休沐的日子。”
    “贺先生有事，大哥，明日你做什么呀？”柳柳笑眯眯地扭头看向沈天金。
    知道沈柳柳肯定是想要和自己出去玩，他伸出手将小脑袋摆正，“明日不上私塾，先生难道没留功课吗？”
    “大哥！”柳柳拉长了尾音，略带撒娇地说道：“你明天到底干嘛去，你还没跟我说呢。”
    自己不说，只怕这个小团子不死心，“明日我和三叔要上山，你乖乖在家温书。”
    “大哥，太巧了，明日我也要上山，我想摘花花送给兰萱。她对我可好了，可惜她不能上山。”
    柳柳再次扭过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沈天金。
    沈天金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确抵挡不住妹妹这种要求，但是一想到上次上山遇见雄鹿，就不想带小团子去，“山上危险，你别去了。”
    “大哥……”
    沈天金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小团子的后半句话，他低头看了看她，“怎么，说一半就不说了？”
    就见小团子垂着脑袋，十分丧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不是以后也和兰萱一样，不能去这里也不能去那里了？”
    这话说的沈天金心中不禁一揪，因为害怕她受伤，所以将她拘在自己的身边，这是记忆中自己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而真正的她有多热爱自由，是在她生病了之后，沈天金才懂得，他为此无比后悔，却无法再弥补。
    有了教训，他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六六，是大哥不好，明日你跟大哥一同上山。”
    “真的？”柳柳闻言立刻扭回头，方才垂头丧气的样子一扫而空。
    “当然，你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沈天金目视前方，腰身挺得板直，“大哥会保护你的，你只需要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就够了。”
    “大哥，你真好！”
    小团子扭着身子抱住沈天金，让沈天金的心里顿时填满了愉悦之情，“好啦，好好坐着，当心摔下去。”
    “才不会呢，有大哥在，柳柳就不会受伤。”柳柳扬起小脑袋，后脑勺靠在沈天金的胸前，两个羊角辫戳着他，但眼神之中信任的目光，让沈天金动容。
    是呀，这才是他最喜欢的六六，是开心的六六。
    沈天金带着柳柳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
    显然沈柳柳也听到了，她抬着脑袋看向沈天金，“大哥，为什么有铃铛的声音呀？”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沈天金总觉得不像是好事情，他沉了沉脸色，抬手推开门。
    原本空旷的沈家大院里面，摆着一圈火盆，火盆的中间站着身穿彩色布条的人，脸上还带着一个面具，还有一只大公鸡在周围跑来跑去。
    沈柳柳本能地往沈天金后面躲了躲，就见那面具人直挺挺地向着她走了过来。
    那人速度来的快，转眼之间就到了面前，伸手就要去抓沈柳柳。
    沈天金怎么可能让这怪东西碰到小团子，没细想，抬脚就将面具人给踹了出去。
    “哎哟，我的老腰啊！”
    面具下传来一声怪叫，沈天金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沈天金一挥手，就将身后的大门关上了，想来个关门打狗。
    “真是个灾星，一回来，这阵法就破了！”
    那人嘴里叫嚷着摘掉面具，沈天金一瞧，果然是个熟人，就是当日在河边胡说八道的神婆。
    听说阵法破掉，大房才打开门，陈氏先跑了出来，把柳柳抱在怀里，“柳柳，没吓着？”
    柳柳扁了扁嘴，也认出了神婆，“娘，我不喜欢她！”
    “乖，等到法事做完她就走了。”陈氏搂紧六六，将她的脸护在怀中，不让她多看四周。
    “有人破了法阵，你还跑出来，这法事做不成了！”神婆从地上站起来，气急败坏地看向陈氏，“就是你们这一房，坏了整个沈家！”
    “刚才那脚我还留了力，你再多说一句，我听听看？”
    沈天金一个迈步，就挡在了神婆和陈氏之间，他眼神阴沉，周身的气息冰冷地吓人。

 第75章 罗刹鬼转世

    神婆赶忙往后退了两步，刚巧撞到从主屋走出来的姜氏。
    她可算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瞧见没有，这一房的两个孩子，一个是丧门星，另外一个是罗刹转世，是恶鬼之首啊！”
    姜氏皱紧眉头，她看向身边扶着她的齐氏，“这可怎么办才好？”
    齐氏赶忙开口，“那可有什么破解之法？两个孩子是无辜的，能不能救救他们？”
    “前些日子我说的时候，你们还不相信。”神婆现在有了靠山，对着沈天金投去挑衅的目光，“他们现在根本不是你家的孩子，要先把这个恶鬼除掉，然后再扫去扫把星。”
    “罗刹？”沈天金被这神婆说得笑了起来，想起记忆中他驰骋商场的时候，还真有人给他送名罗刹，倒是没想到，这神婆居然说自己竟然就是罗刹转世了？
    “正是！”神婆手中摇动铃铛，气势汹汹地道：“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等到法阵成了，我送你回地狱！”
    “喔？罗刹是恶鬼一说也不过是故事的一半，他而后飞升十二天，护持佛法正法行人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有关罗刹，还是他背负罗刹之名的时候，特助告诉他的，没想到用在了这里，“想要造谣生事起码要有点根据，否则便是胡说八道了。”
    神婆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一时之间竟然没说出反驳之言，她支吾了一会儿，“瞧瞧，若不是罗刹转世，怎么能知道的这般清楚？”
    沈天金被她气笑，“我若真是恶鬼转世，那今日就应该先送你一程。”
    说完伸出手，直接拽住神婆的领子，半拖着将她往门口拽。
    “哎，你们快点阻止他啊！愣着干什么？”神婆哪里挣扎得过他，原本以为有姜氏在，沈天金也不敢对她怎么样，没想到他竟一声招呼不打就动了手。
    “天金！”姜氏出声阻拦，可沈天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二婶，你赶紧劝劝。”
    齐氏皱眉，也象征性地喊了两声，“娘，我哪里叫得动他呢。”
    说完之后，抬眼就看向了陈氏。
    看出了齐氏的意思，姜氏赶忙对陈氏喊道：“还不赶紧让你儿子将人给放开！”
    陈氏抱着柳柳，她是真的不想淌这浑水，原本姜氏和齐氏把神婆找来，她想着躲过去也就罢了，只是没想到今日沈天金和柳柳回来得早，就给遇上了。
    可姜氏到底是婆婆，她不能不听，“天金，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先把人放开。”
    沈天金眯了眯眼，用力将神婆就甩在了地上，“也好，让你留下把话听清楚，若是日后你再敢来搅合，我定当让你有来无回！”
    “是我让她来的！”姜氏见沈天金终于放开人，这才开口，“你若是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惹恼了鬼神，岂不是咱们沈家都要遭殃？”
    “遭殃？”沈天金抬眸看向姜氏，“奶，这几日你过得日子，难道都是在遭殃不成？”
    自从他买回来白米白面，家中的生活一日日好了起来，不光吃得饱了还吃得好了，甚至连沈天水的病都有了起色……
    “这些都是回光返照！”姜氏苦口婆心，“天金，你年纪还小不懂得这些，若是要有大灾大难之前，那都是先有好兆头的，可越是突然来的好事，那可是厄运的开头啊。”
    “奶，”沈天金甚至有些折服于姜氏的这番逻辑，“那你是说，光凭这个神婆，就能够让沈家财源滚滚？倘若她真的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还用得着挨家混饭糊口？”
    “我那是侍奉鬼神，鬼神有我一口吃食便足够了，老婆子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解各家疾苦。”神婆虽然躺在地上，但还是要为自己说上两句。
    这些提前都已经编好的东西，沈天金是一个字都不相信，“这么说来，你曾经帮过多少人家脱贫，不如说出来我们听听？”
    神婆一顿，“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恶鬼挡门，我才没能救上几个乡亲。我看你这恶鬼的道行，不光是要害你们沈家，连整个拢山沟村都要害掉！”
    沈天金冷笑，之前说柳柳是丧门星转世，要害掉整个村子。
    现在他挡在前面，就说他是罗刹恶鬼转世，也要害整个村子。
    这拢山沟村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还值得这么多神神鬼鬼的下凡来捣乱？
    “天金！”姜氏急的直跺脚，“你太年轻了，你听奶一句话，让神婆给你仔细看看，自打你落水之后，我便瞧着你不对劲儿，别让恶鬼害了你！”
    “奶，天金行得正坐得端，夜半不怕鬼敲门，倒是害怕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没事就来扰得家宅不宁！”
    沈天金低头看向神婆，若不是因为顾念家中长辈，他早就给她一些教训，让她明白有些人是她惹不起的。
    “天金！”姜氏说到着急的时候，眼泪也下来了，“你从前哪里是现在的样子，平日见了人也不多说话，性子稳当和你爹一样是个憨厚实心肠的好孩子，自你落水到现在，你看家中都闹得什么样了？”
    “奶，你若非要信这神婆不信你孙子，我也是无话可说。”沈天金抬起头，他能理解姜氏，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对于鬼神之说有敬畏，可若是将自己的无能都归结在鬼神身上，那便是无能！
    “我未曾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若真是有什么，只是做了从前在心中想而不敢做的事。”
    沈天金觉得，比起重生转世，自己倒是像做了一个梦一般，梦中的他生在二十一世纪，见识了新的世界，懂了新的知识，纵然一切过于真实，但他仍旧醒了过来。
    倘若真有神婆所说的转世，那或许自己正是那个沈天金的前世。
    与爹娘家人相处的一点一滴都在他的心中不曾忘记，只不过他拥有了更多的能力，能够让沈家好起来。
    姜氏抬手擦了擦眼泪，“倘若你真的没什么，就让神婆看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76章 沉稳沈二叔

    “看看自然是没什么，可奶有没有想过，今日她说你的孙子和孙女是鬼怪转世，要作法去掉你就信了。明日她又说鬼怪厉害，要你手刃你的孙子和孙女，你又当如何？”
    自古以来蛊惑人心之术又怎么会只有一次，信了一次便是层层递进，且不说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日后家中上下只怕没个好人，不被这神婆闹个家破人亡，是不会干休的。
    姜氏脸色一变，“你把你奶当做什么人了，你们都是我沈家的骨血，我难道还能对你们下死手不成？”
    “既然奶承认了我们是沈家的骨肉，那就不要再找这种装神弄鬼之人，以免伤了咱们血脉间的亲情！”
    沈天金目光之中透着决绝，看得姜氏不免一寒，她心中只想着家里能好起来，却从没想过，天金和柳柳会对自己有怨怼。
    她低头去看一旁的柳柳，可怜兮兮地缩在陈氏的怀中，而陈氏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幽怨。
    难道，还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沈老太太，你可不能被这恶鬼罗刹给骗了！”感觉事情不好，神婆赶忙开口，若是这时候再不说话，只怕这沈老太太可就不管了。
    沈天金低头看她，“你若是一口咬定我是罗刹，那我便是了。不过你放心，以你的道行想要收我怕是不能，我劝你早日死了这份心！”
    “沈老太太！”神婆哪里敢跟沈天金对着干，只能扯着嗓子喊自己的庇护神。
    可此时的姜氏早已陷入了沉思，不再开口。
    “我好话说尽，你们爱信不信，不过今日做法事的钱可得给我结了！”神婆觉得这事儿是没戏了，但是已经谈妥了的银钱可不能少。
    见神婆终于暴露了真面目，沈天金弯下腰看她，眼神之中透露着狠厉之色，她还嫌今日闹得不够，想要银钱，做梦！
    “你为鬼神做事不是就图一口吃食，要银钱这些东西，未免让鬼神受辱。我拿两个馍馍给你，管你今日饱饭！”
    陈氏听了之后，手脚利落到厨房就拿了两个馍馍，往神婆手中一塞：“给你！”
    她也想尽快把这神婆给赶出去，竟然说她生的两个孩子都是鬼怪转世，给她口馍馍吃都算是便宜她了。
    刚才受了沈天金的一脚，还被他拖着走了那么远，也算是知道这是个厉害的角色，神婆不敢惹他，抱着两个馍馍连滚带爬地就从门口跑了出去。
    只是她不甘心，就站在门口喊道：“你们家的妖鬼不除，就等着连累祸害整个村子！”
    她这一嗓子足够左右邻居听到，即便是没听到，以她的大嘴巴，最迟明日整个拢山沟村里都要传遍。
    姜氏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难受，沈老头子走得早，将整个沈家托付给她，她好不容易把三个儿子拉扯大，又看着他们成家生子，怎么就要在村子里落下这么个名声。
    她年纪也大了，活不了几年，可留下的三个儿子日后都要被人指指点点，那可怎么活，她哪里有脸面去见当家的！
    想到这里，姜氏一个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好，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日后的事情我再不管了！你们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见姜氏哭着，齐氏叹了口气在旁帮腔，“天金，你奶也是为了你好，是为了咱们整个沈家好啊。”
    “那我想问问奶，什么叫沈家好？”沈天金昂首而立，周身都是不容置喙的霸气，“米面不缺，有蛋有肉，四弟的身体好起来，算不算整个沈家好？再往后，咱们有了银钱，自己有了置业，难道这不是真的好？”
    “说得轻松。”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过来，二房的门打开，就见沈二从里面走出来。
    原来二叔一直都在，沈天金微微皱眉，没想到二叔竟然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人，闹成这个样子，他才走出来。
    沈二走到姜氏的身边，低声道：“娘，你累了一天，还是先回去休息，这里儿子来说。”
    姜氏捏了捏沈二的手，这才由齐氏扶着进了屋子。
    到了这会儿，沈天金算是明白过来，他说怎么这么久不闹，突然之间今日就找神婆过来。
    原因不过是二叔回来了，奶是觉得家中有二叔帮衬她，有人跟她一道，这才闹了神婆这么一出。
    “娘，你这一天也辛苦了，带着柳柳先回去。”
    沈天金直视着沈二的目光，这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涉。
    陈氏自然也明白，可自家儿子到底是小辈，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就低声道：“天金呐，跟你二叔好好说。”
    柳柳这时也抬起头，只露出两只小眼睛，“大哥……”
    抬起手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沈天金安抚道：“放心，先回去歇着。”
    此时，院子之中只剩下沈二和沈天金两人，其余人虽说都回去休息，可实际上谁能真去休息，一个两个也都是支着耳朵听院子里的情形。
    沈二的眼神之中平静如墨，就如同他的人一样，平时不多说话，让人捉摸不透，
    “天金，我回来之后才听说你落水了，娘跟我说你不太一样了，现在看来，却是也不太一样了。”
    沈天金也不甘示弱，“是吗？我倒是觉得二叔也有些不一样了，平日从来不多言语，今日倒是也站了出来。”
    “若不是因为家中事，我自然是不愿多言语的。”
    “确实，”沈天金勾唇一笑，“若不是因为家中事，我又何愿站出来成为众矢之的？”
    听他这番言语，沈二竟是笑了，“倒是二叔从前没看出来，天金你有家中顶梁柱的样子。”
    “从前如何也不重要，二叔是明白人，沈家现如今到了怎样的时候，才逼得我们两个人站在这里对峙？”
    沈天金一直都知道，二叔是家中的聪明人，比起姜氏来说，其实他更愿意跟二叔坐下来谈谈。
    他们的出发点从来都是一个，就是如何能够让沈家更好，虽说方法不同，可沈天金有信心，两个人能够达成一致。

 第77章 二叔的考验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大门打开了。
    扛着锄头和背上背着块皮子的沈大和沈三迈步走进来，两个人进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一看到院子里面这乱七八糟的情况，沈二和沈天金还对立站着，就立刻没了声音。
    沈二抬眼看了看，“大哥、老三，刚好你们也回来了，一起坐下谈谈。”
    沈大和沈三互相看了一眼，虽说沈大是老大而沈三平日最能咋呼，可两个人都有点害怕沈二。
    打小沈二就是个狠人，沈三不老实总喜欢跟邻居家孩子打架，沈大又是个实诚的，两个人经常被隔壁孩子揍得鼻青脸肿。
    有一次两个人正在挨打，突然对方就停了手，还尖叫着跑走了。
    哥俩抬头一看，原来沈二手里拿着一块石头，上面还不知挂了谁的血。
    自打那以后，谁都不敢欺负沈家的兄弟们。
    兄弟俩也是从那往后，越来越发现沈二只是平日不爱说话，可是心思比谁都细，做事情也比谁都一步到位。
    现在他主动开口说聊聊，沈大和沈三都咽了口唾沫，没敢吭声跟着进了堂屋。
    兄弟三人加上沈天金，在屋里坐定之后，沈大清了清嗓子，没敢问沈二，倒是先问了沈天金，“天金，咋回事儿啊？”
    “神婆说我和六六是鬼怪转世，让我给打出去了。”沈天金也没瞒着，捡了简明扼要地说。
    “啥？”沈大一听也不高兴了，“这神婆子的话还能信，当初在河边她都没吃教训，怎么还敢闹到咱家里来了！”
    “是娘找神婆来的，我也知道。”沈二抬眼看了看沈天金，说得话轻描淡写，可直接把沈大给噎住了。
    “老二，咋还往家里招这神婆子？”沈大硬着头皮问了一句，看着沈二没什么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说，“她挨家骗钱的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
    “娘心里舒坦了比什么都强，”沈二的目光紧紧锁着沈天金，“只是今日娘不单没舒坦，还受了气，老大，这事儿你说怎么办？”
    “啊，这……”
    沈天金知道，这是二叔开始告自己的状了。
    原本还以为二叔也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看起来二叔只是为了让姜氏宽心，这才配合得没有开口。
    反倒显得自己有些唐突，坏了二叔的一片孝心。
    “奶心里不高兴，是我惹的，这事儿我去认错。”沈天金知道沈大为难，平日他不在家的时候，沈大没少给他背黑锅，如今他自己惹篓子，他不怕收拾，“只是这神婆再敢登门，我必定卸她一条腿。”
    最后一句话，沈天金是看着沈二说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奶不高兴了可以哄，但是这神婆绝对不能再进门。
    即便是平日里最粗的沈三也看得出来，沈二和天金之间现在是杠上了，他挠了挠头，“天金当小辈的，惹了娘不高兴去磕两个头也就得了，天金，好好哄哄你奶。”
    “是，三叔。”沈天金回答的也干脆，认错的态度必须要放在前面。
    桌上的形势沈二自然看得明白，老大虽然不说话，可到底是沈天金的亲爹，怎么会不站在他那边。
    听说天水的病是天金想法子给看得，那老三自然也是投了诚，反倒是自己孤身一人。
    可沈二根本毫无惧色，他依旧是眼神淡淡，“天金，今日这神婆子走了，怕是明日全村上下就得传个遍，你可想好如何做了？”
    沈天金心中冷笑，这还不是因为二叔惯着奶，所以才有的结果，“人言固然可畏，可说到底都是不攻自破的，等到沈家真的好起来了，我不信流言还传得下去。”
    “说得对。”沈二点了点头，“既然你想要做，那是要做出点样子的，如今全家鸡飞狗跳，村子里也是流言纷飞，若只是糊口的银钱，用不上你赚。”
    沈天金微微皱了皱眉，这话说得，怎么让他感觉好像是进了套一样？
    “二叔放心。”
    “好，今日我们也算说个明白，倘若你想管沈家的钱，那自然是让沈家上下都得服你，”沈二抬起眼，眸光深邃，“真想做沈家的顶梁柱，不光是家中大小用度，吃穿住行一样都不能短。这第一样便是税银，凑好了先交给老太太去。”
    沈大犹豫了片刻，“税银不是还要再等上两个月吗，这么着急……”
    “若是他拿不出来，难不成我们便要等死吗？”沈二定定地看向沈天金，“三天之后，二十两税银交到娘手上，这只算得上是诚意。”
    谈到了现在，沈天金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二叔。
    平日看似不言不语，实际上运筹帷幄之中。
    老太太叫了神婆来，二叔就将计就计，一来让老太太宽宽心，二来是要试探他一番，看看他对待神婆是何种的态度，所以才一直没有出来。
    他赶走了神婆，说不定才过了二叔心中的第一关，接下来便是借着给老太太认错赔礼的当口，试试他拿不拿得出二十两。
    沈天金勾起嘴角一笑，“二叔，二十两，三天？”
    “是不是有点着急……”沈三刚一开口，就被沈二看了一眼，愣是没敢说出后半句话。
    “二十两对咱们沈家十一口人，可不算是什么大开销了。”
    沈天金想要扛沈家的大梁，那自然是得将十个人都背在脊梁上，二叔是想让他明白，这个家到底是不好当的。
    可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非要当这个话事人不可！
    “三天，我一定痛痛快快地送到奶的面前。”沈天金一笑，“二叔大可以放心看着。”
    沈二得了沈天金的保证，这才缓缓站起身，“天金，这只是第一件事，别着急用尽全力，后面可有你忙得。”
    说完了这句“贴心的”警告，沈二迈着步子就离开了堂屋。
    见人走得影子都没了，沈大才开口，“天金呐，二十两银子，你拿得出来吗？”
    “拿不拿得出来，还得看三叔了。”沈天金转向沈三，“明日上山，看来得卖点力气了。”

 第78章 赚出二十两

    “这事儿包在你三叔身上，明日咱们猎点好东西回来！”沈三的胸脯子拍得叭叭响，可沈大还是叹气，
    “山上的东西能卖几两银子都算多的，剩下的十几两，你去哪弄啊？”
    沈天金简单算了算，前些日子卖了货的剩余还有个八两左右，这几日往来村里与县城之间，多多少少也赚了一些，一共加起来差不多十两。
    银子从来都不是他担心的事情，整个沈家，二叔是一颗定心丸，倘若二叔肯跟他站在一处，他就能安心在外拼天下。
    “爹，我会想办法的，二叔说的没错，倘若二十两税银我都拿不出来，那更别提掌管沈家十一口人了。”
    沈天金希望沈大能够安心，毕竟现在是农忙的时候，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收成，要是沈大心不在焉，只怕是会影响夏收。
    “天金，要是再缓上几日，今年的收成下来，我就能卖了赚些银子。”他刚说完，却又想起姜氏的话，不由得皱眉叹气，“可惜，你奶不让我卖……”
    “奶不让卖粮食？”沈天金颇感意外，往年家中的粮食都卖了，最多会留下一些糙米，也足够家中人吃用了，怎么会突然不让卖。
    “是呀，”沈天挠了挠头，“可能你奶年纪也大了，今年收成这么好，快赶上去年的两倍，要是都留下来，就算咱们自己吃也吃不完啊。”
    “奶没说为什么要留粮？”对于姜氏的反常，沈天金还是很上心。
    “嗨，你奶说今年秋收怕是要闹粮荒，这么可能呢。”
    一旁的沈三也附和，“娘年纪也是大了，今年别说地里了，山上的收成都比往日好。天金，你别担心，今日三叔还猎了一块好皮子，明日去集市卖了，多少能贴补一些。”
    说完就将手上的皮子往桌上一放，这是他刚才在山上剥的，还没有晾晒干净。
    “三叔，”沈天金皱了皱眉头，“平日你就是这样直接拿到集市上卖的 ？”
    “是呀，咋啦？”沈三没明白沈天金为什么会这么问，“这皮子你别看现在不咋地，卖的可好了！”
    “能卖多少银子？”
    “三叔跟你说，就这野皮子，鞣皮匠们都愿意收，少说也能卖上几百文。”沈三拍了拍桌上的皮，“明日咱们上山，猎不到大货，就多来几个小的，也能凑上几两银子。”
    沈天金却沉默了下来，他们去山上猎了皮子其实就是一手的货源，只能价格不高的卖给鞣皮匠们，可如果自己能附上手工费，把鞣制好的皮子卖到坊市的商行里，岂不是免去了他人赚差价，到时候收入囊中的会更多。
    “三叔，你认识鞣皮匠吗？”
    “咋啦？有几个熟悉的在县城，平日都是把货卖给他们，给我的价也不错，等明日出了山，我带你去看看？”
    “成。”
    叔侄两人商量好，三个人各自起身回屋，沈大拉住沈三，低声道：“老三，这回你多帮衬些，等到夏收之后，银子我想法子给你。”
    “说啥呢，大哥！”沈三摆了摆手，“天水这条命多亏了天金捡回来的，我有多少我都给天金。再者说，我从来也不是管银子的命，不是给天金就是给了娘。只是我觉得娘年纪大了，天金有这份儿心想要管家，也是难得啊。”
    沈大点了点头，他抬头看向前面沈天金的背影，“家中的担子应该是我这个当老大的背，没想到最后落在我儿子的身上。”
    “大哥，天金是干这个的料。一样的东西，在我手上卖不出银钱，到了他手上，那可是值好多银子呢！”
    自从跟沈天金去过县城，沈三算是彻底对沈天金信服了。
    “说到底他还是年纪尚轻，有什么事情，你这个当三叔的，还是要多提点他。”
    沈三苦笑着答应了，可是心中实在没觉出有什么能提点沈天金的。
    等到沈大和沈天金回了屋子，一推门就看三婶林氏在里面，见到二人她站起身，“你们都回来了，那我也先回去了。”
    陈氏起身把林氏送出去，回来赶紧让爷俩吃饭，“三弟妹见我一直忙活着，她就做了饭菜，刚给咱们送过来，说了一会儿话。”
    在田里干了一天活，沈大也累了，坐下就开始扒饭，扒拉了两口，“别说，三弟妹这手艺在咱家做饭都白瞎了，要是能出去当个厨娘，也是不少赚银子。”
    “她不也是照顾天水给耽误了，不然呀，一早出去做工了。”
    沈天金抬眼看看，“六六呢？”
    “进里屋睡去了，她说明日一早你要带她出去？”陈氏用询问地目光看向沈天金。
    沈大皱了皱眉，“你不是要跟你三叔上山，咋还带上她？”
    “嗯，答应她了，没事我会照顾好她的。”沈天金也是轻描淡写就略过了。
    “你呀，平日也别太惯着她了，日后要是养得娇了，可不好找婆家。”
    她想找就找，不想找也可以不找，再不济招一个赘婿回来也不是不行。
    当然了，沈天金只是在心里想想，这话要是现在说出口，只怕是让爹娘心中担心。
    因着明日要上山，沈天金也早早就歇下了。
    剩下沈大和陈氏这两口子睡不着，就说了一会儿话。
    “今日神婆来了，说得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咱家天金被恶鬼上了身，说得我心里也是怪害怕的。”虽然不喜欢神婆，可这话就像倒刺一样扎在陈氏心上，“他爹，你觉出来没有，天金落水之后，有些不一样了？”
    “觉出来了，”沈大拢了拢身上的被子，转了个身，“更心疼妹妹了，更顾家了，更照顾弟弟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陈氏白了他一眼，“我是觉得天金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
    “他咋样变，不也都是咱儿子？况且男人长大就是一夜之间的事，你不会也信了那神婆子？”
    “胡说啥呢，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知道，就他吃饭走路的样子都跟从前一个模子……”陈氏叹了一口气，“就是神婆说的这个话，让我心里不舒服。”

 第79章 入山便见喜

    “我看你呀，就是儿子一下当家了，你心里就有些适应不过来。”沈大呲牙一笑，“还当他是那个穿开裆裤的男娃子呢？”
    被沈大这么一说，陈氏长长出了一口气，“以前呀总觉得天金啥都不操心，就想赶紧给他讨一房媳妇，好让他长大。现在反倒觉得，他越来越有当家的样子了，你说，这是咋回事儿呢？”
    “这就是爷们儿啊，行了别多想了，我倒是觉得天金以前也是有心思的人，只是不说出来。他现在这样挺好，我今天跟他三叔聊了聊，他三叔对他可是很放心呢。”
    “老三的确没得说，现在三弟妹的心结也都解开了。”陈氏的嘴角刚翘了翘，可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老二那边儿呢？”
    说起老二，沈大的语气也沉了下来，“老二那个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想啥嘴上能说出来三分都是多的，我瞧着呀，他就是想要试试天金，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当这个家。”
    “老二也是的。”说起沈二，陈氏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他算是你们兄弟几个里面最精明的，按理说你们这辈里头，让他当家也没毛病。可他平日什么都不管，现在天金想要当家，他又站出来，是啥意思呢？”
    “这你也别问我了，我俩虽说是兄弟，可我更看不明白他。”提起这个二弟，沈大也说不上来，“要不然，你去跟二弟妹透透口风？”
    “你还不知道，二弟妹贼精贼精的，老二对娘上心，二弟妹就整日围着娘转。平日与我说话也都是客套话，都是说三分藏着七分，我能探出什么口风来。”
    知道陈氏说的没毛病，沈大也长长叹了一口气，“咱们当爹娘的，算是一点也帮不上天金。我看啊，这事儿还是让天金自己想办法。”
    “我就在家给他把饭做好了，你下地多收些粮，也算是帮衬他了。”
    “成！”
    陈氏和沈大的声音不大，可是尽数落入了沈天金的耳中。
    爹娘的关心让他心里沉甸甸得，他对沈家有责任，也有必须要沈家好起来的理由，心中想着就沉入了梦中。
    一夜好眠，沈柳柳都没用陈氏喊她，天刚蒙蒙亮，自己扭着小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六六，再多睡一会儿不？”沈天金看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有点心疼她。
    柳柳摇着脑袋，“不睡了，想和大哥上山。”
    沈天金抱过她，给她套好外衣，虽说现在还是夏天，可山上清晨露重风凉，他担心小团子着凉。
    兄妹两个人收拾好，简单吃了两口馍馍就出了屋子。
    三叔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家伙，手上还拎着一个长矛枪，看到沈天金走过来就递给了他，“我给你选得，这东西又长又尖，适合防身。”
    他一歪头，就看到了沈天金身边的沈柳柳，“咋，你也去？”
    “三叔，你别小瞧我，我虽然打不过它们，但是我能跑。”柳柳吐了吐小舌头。
    “我照看她。”面对三叔质疑的眼神，沈天金给出了他的回答。
    看出这两个人都下定决心了，沈三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柳柳，待会儿我跟你大哥打猎，你就在一旁看着，千万别瞎跑。”
    “知道了三叔！”只要能让她一起上山，三叔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剩下的，到了山上再说。
    叔侄三人一行就上了山，这次要比上次走得更深一些。
    沈天金随身还带着药草筐子，之前答应了华老爷子给他带些好东西，还是要说话算数的。
    “大哥，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给兰萱采的花花？”走了好一会儿，柳柳都没有看到很心仪的花。
    “再前面不远就是我放陷阱的地方，”沈三对着另外一边扬了扬下巴，“我先去陷阱那边看看，收一收里面的东西，你们别乱走，就在这附近。”
    “好。”沈天金点头，就陪着柳柳往另外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谢府的时候，柳柳也看到了不少花花草草，那些花草好看是好看，但是柳柳总是觉得它们看上去没那么鲜活，她想给兰萱送上一株不一样的花花。
    走着走着，柳柳的脚步就停下了，“大哥，你看那是什么花花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顺着小团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片片红色伞状的花顶，他走近了一些，“这些看上去倒不像是花，有些像果实……”
    最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这东西，好像能吃。”柳柳凑近闻了闻，“大哥，我觉得这个味道，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越是鲜艳的果实越容易有毒，沈天金拉过柳柳，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也不让她随意去碰触这些果实。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闻过这个味道。”柳柳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杏林堂？”
    虽说沈天金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是杏林堂只有药，怎么会有这种果实……
    突然，他的脑海之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不及多想，他连忙弯下腰用小铲子顺着这株果实往下去挖。
    见他挖得小心翼翼，沈柳柳也凑过脑袋过去，“大哥，你是在挖什么呀？”
    沈天金挖了几下，就直接改用手挖，似乎是害怕碰坏它一样，很快他就挖出了半个姜黄色的身子，眼神之中是掩饰不住地高兴，“六六，你可真厉害！”
    他们刚刚入山，就遇见了喜事！
    “大哥，这到底是什么呀？”柳柳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怎么有些像是厨房用的姜呀？”
    “这是人参！”
    沈天金就说自己在哪好像见过，这人参年才会会开花结果，期间只有一个月，他曾经见过一次，要不是柳柳说在杏林堂闻过这味道，只怕他就错过了。
    他抬头粗略看了下，这里的人参少说有十几株。
    对于人参他并不了解，准备先挖上颗带走，若是有需要的话再来挖，或者就将这些人参养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大哥，你看那边是什么呀？”就在沈天金专心致志挖人参的时候，柳柳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第80章 天上掉银子

    沈天金一抬头，就看到一只通体洁白的狐狸。
    只是这只狐狸正呲着牙，目露凶光地看向柳柳。
    按理说狐狸不会主动伤人，沈天金缓缓放下手中的人参，摘掉了背后的框子，生怕这狐狸猛的就扑到柳柳身上。
    “六六，你不要乱动，慢慢走到我身边来。”
    大哥一开口，柳柳也不敢随意乱晃了，她移动脚步，缓缓像大哥靠拢。
    只是没走两步，那狐狸突然就跳了起来，沈天金跃起一步，就把柳柳抱在了怀中，“六六不怕！”
    狐狸没有扑过来，倒是扑向了沈柳柳方才所站位置的背后。
    沈柳柳从大哥怀中冒出一个小脑袋，“大哥，原来那边还有一只狐狸！”
    另外的一只狐狸体型更大，也是通体雪白，他弓着身子正与小白狐对峙着。
    看来，他们是不小心就卷入了狐狸的争斗之中。
    沈天金抱着柳柳，没有轻易乱动，一来这是两只狐狸的内斗，不会平白无故攻击他们，可要是他们有所动作，说不准会引来两只狐狸一起攻击。二来，他现在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时候，这两只狐狸的皮毛都属上成，不管是送去谢府，还是转手卖了，都是不错的选择。
    “大哥，你觉得他们谁会赢呀？”柳柳不能动，只能躲在沈天金的怀中看戏，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论个头来说，还是体型大的占优势。”沈天金干脆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让小柳柳靠在他的身上，两人一同作壁上观。
    虽说大狐狸占尽优势，可明显小狐狸更加凶狠，只是对峙了片刻，小狐狸就飞冲了上去，一嘴狠狠咬住了大狐狸的脖子。
    大狐狸用力挣扎，小狐狸力量不敌，最终被摔得飞了出去。
    两只狐狸都添伤挂彩，可眼中的凶狠到是丝毫没有腿减。
    稍事喘息，两只狐狸就又一次咬在了一处。
    速度之快让沈天金看不清楚究竟是谁占了上风，只能看到两只白色的纠缠在一起。
    几次之后，小白狐明显有些力竭，可即便身上有伤，它依旧奋力地扑了上去。
    大白狐也是发了狠，一个甩头就将冲上来的小白狐狠狠甩在了一旁的树干上，小柳柳往他怀中缩了缩，沈天金低下头，就见她眉毛紧皱，“大哥，小狐狸是不是要死了？”
    虽说是动物之间的争斗，可到底有些血腥，沈天金伸出大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这点都害怕，还嚷着要和我们上山来打猎，若是打些再大点的野兽，你怎么办？”
    即便沈天金的言语之间带有责备，可语气还是极为柔和，小柳柳噘了噘嘴，“大哥，我们也要杀了它们吗？”
    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保护动物一说的，柳柳的这句话，倒是越发让沈天金想要保护她善良的天性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尽量不这么做。”
    这些弱肉强食，就让他来做就好，而他的小六六只要用心热爱这个世界就好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刚才被甩到树干上奄奄一息的小白狐竟突然跃起了身子。大白狐显然是顿了一下，可就在这一个刹那间，小白狐精准地咬住了它的喉咙，甚至连让它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沈天金眯了眯眼，他刚才甚至已经小白狐已经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竟然能绝地反击，甚至还一击毙命了大白狐。
    柳柳透过他的指缝，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形，见到一动不动的大白狐，她用小手拉开了沈天金的大手，“大哥，是小白赢了吗？”
    沈天金点了点头，现在小白狐已经筋疲力尽，他甚至不用费力气，就能够将它擒拿到手。
    他刚伸手摸到身边的长矛枪，柳柳就拉住了他的手，“大哥，你看！”
    小白狐在确认大白狐已经死了之后，一瘸一拐地往身后走去，那个位置，是它誓死没有退让的位置。
    就在那里，传来了一声柔弱地叫声。
    “大哥，那只好像是小白的孩子。”
    沈天金收回了摸向长矛枪的手，原来小白狐的奋勇无双，是因为身后孩子的安全，它若是不争下这一片领地，只怕它和孩子都要死。
    “大哥，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杀它啊？”柳柳拉了拉沈天金的手。
    沈天金在柳柳的小手上轻拍了两下，示意她放心，猎户向来有个规矩，打打不打小，打公不打母。若是见到母兽和幼兽，大多都会放生。
    他转脸看向小白狐，小白狐则是警惕地看了他两眼，最后用嘴叼起幼崽，转身离开了。
    柳柳扭过脸对着他笑，“大哥，小白好厉害啊。”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有了在乎的事，自然就变得无可匹敌。
    沈天金抬手摸了摸柳柳的头，“是呀，它很勇敢。”
    讲柳柳留在原地，沈天金走过去查看那只大白狐，大白狐的喉管被咬开已经一命呜呼，沈天金抓起它看了看，就扔进了药篓里面。
    “六六，咱们去看看三叔？”
    柳柳点头，拉住沈天金的手，就往刚才三叔走的方向去找。
    没走一会儿，沈天金就发现三叔蹲在一个大坑旁边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他的手边还放着几只野兔，一看就是收获颇丰。
    “三叔！”柳柳清脆的叫了一声。
    听见声音，沈三立刻抬头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语气是掩盖不住地兴奋，“天金，你来看看，这是啥！”
    柳柳快跑了几步，却被沈天金一把抱在怀里，“跑那么快，要是你掉下去呢？”
    “不会的，我就是想去看看是什么。”
    狩猎总是与血腥分不开，沈天金害怕柳柳看到什么场面吓到她，于是他抱着柳柳，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还不忘用手轻轻按着她的头。
    走到三叔面前的坑里，沈天金往下一看，一时之间也愣住了，“这是，野猪？”
    他手上松了力气，柳柳转过小脑袋，惊喜地盯着坑里，“哇，好大一只野猪啊！”
    沈三嘿嘿一笑，“我可是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大又这么笨的野猪了，天金，这不是天上掉银子吗？！”

 第81章 沈家的福气

    野猪可以说浑身都是宝。
    肉质鲜美紧实不说，连野猪皮也是极好的御寒衣物，这么大一只野猪，居然能刚巧落在陷阱里，这也是极好的运气了。
    沈天金仔细看了看这野猪，只觉得它身上有被野兽噬咬过的痕迹，“三叔，你仔细瞧瞧这野猪，是不是身上带了伤？”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沈三也低头看去，“还真是，瞧着爪子抓的血道子，够利得。这地方还是太深了，能够猎到这只猪就已经算的上是顶好的运气了，咱们这就回去！”
    山里越是走得深越是容易遇见猛兽，如果不小心进入了它的地盘，它只会把人当做猎物。
    沈天金拍了拍挂在他脖子上的小柳柳，“你要给朋友摘得花，选好了吗？”
    要不是大哥提醒她，柳柳都差点忘记了，她低头看了看，指着一片小野花说：“大哥，我就摘这个。”
    “这有啥可摘得，大山上漫山遍野都是这东西，一点都不稀罕。”听说是要送人的，沈三觉得这个野花也未免有些太寒酸了些。
    “三叔，兰萱跟我们不一样，她没办法亲自来山上，兴许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野花，我想让她瞧瞧。”
    柳柳的话倒是让沈三抬了抬眉毛，“也是，她们生在富贵人家，反倒是这种寒酸东西成了稀罕，摘摘，正好咱们爷俩把这野猪给弄出来。”
    沈天金将柳柳放下，让她在一旁摘野花，自己跟三叔用木棍子撑着，才将这野猪吊起来。
    “好家伙！”沈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都快流成小河了，“要是今天我一个人来得话，还真弄不出来这个东西！”
    沈天金也是累得够呛，这只野猪少说也有个三、四百斤，难怪三叔直说猎到了好东西，就算是按照重量去卖，这猪也绝对买不亏。
    两人这边将猪用木棍子穿好，一人扛着一头，才将野猪架起来。
    柳柳紧紧跟在沈天金身边，手中的小筐子里面装着人参和花花。
    这一趟上山可以说是收获颇丰，光凭沈天金的马是运不到县城的，于是还同上次一样找了张叔的牛车。
    张叔看到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老三、天金，这山上现在这么富裕吗？我都多久没见过野猪了！”
    “别说你老许久没见过，我一共都没见到过几只啊。今天这只赶巧，就是送上门来的！”三叔难掩脸上的高兴，动手把野猪装到车上。
    这会儿，沈三才看到沈天金背后的药篓里面，竟是装着一只白狐狸，“天金，打哪来的白狐狸？这东西可值钱了！”
    白狐的价格，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那都是相当稀有罕见的，不光是色泽漂亮，更重要的是保暖御寒。
    一路上，沈天金大致将遇到狐狸的事情给三叔讲了，三叔的嘴更是笑得合不拢，“今日就是个好日子！进山没一会儿功夫，就能逮到这么多好东西，还真是老天爷开眼。”
    沈天金倒是将视线落在了六六的身上，就见她嘴角挂着笑意，手中摆弄着刚采的野花，察觉了沈天金的目光，她缓缓转过头，“大哥，怎么了？”
    “没怎么。”沈天金笑着摇了摇头，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大哥就是觉得，我们六六肯定是小福星呢。”
    上一次是灵芝雄鹿和草药，这一次是野猪白狐和人参，这也算的上是运气的天花板了？
    “天金呐，”张叔在前面赶着牛车，便与沈天金攀谈起来，“我听许里正说，你是要接下这营生了是不？”
    知道张叔说的就是往来拢山沟村与县城之间的营生，“是，张叔，这营生你还想做吗？”
    “我可是不想做了，”张叔叹了一口气，“按理说这话我不应该说，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人，能够把我这班接走，我高兴还来不及。但是，天金呐，张叔也是拿你当自家孩子，这活计不好干啊！”
    “谢谢张叔，”沈天金到底是心存感激的，他知道张叔是个老好人，这也是掏心窝子的话，确没把自己当做外人，“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要是日后你种地种累了，再回来帮我赶车？”
    张叔笑着扭头，“我跑还来不及，倒是你，这营生接了就放不下啦，到时候你肩膀上背的那可是一个村儿的进出，不能随便撂挑子。”
    “张叔放心。”
    “哎哟，你那匹马呀，怕是拉不了这种车，还是要弄个牛车才行。”张叔到底是个热心肠的，“我这车虽说用了不少年，但好歹熟悉这条路，坑坑洼洼都走过。这车就送给你们了，到时候你们买上一头牛，套上就能开始干活了。”
    这自然是最好的，沈天金原本还想着要先打上个装货的车，现在倒是不用费心费力了，“张叔，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客气啥！天金长大了，你们老沈家有你真是有福气啊！”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县城的时候也就刚刚晌午，照例是先去飘香楼。
    李大掌柜看到这野猪，笑得嘴都合不拢，“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刚刚断气足够新鲜！正好晚膳的时候，王员外家中摆寿宴，这野猪可是能排上用场了！”
    这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王院外算的上是飘香楼的要客，这一顿给他摆得舒服了，那打赏的银子自然不是小数。
    当下李大掌柜就拿出十两银子，看得沈三眼睛都直了，“这野猪，值这个钱？”
    要是放在集市上，这野猪也就按斤卖了，四百斤的野猪也就能卖上八两银子左右。
    “或许往日未必这么多，可今日赶了巧。”李大海拍了拍沈天金的肩膀，“你呀，真是我的福星，每一次不是给我雪中送炭，就是帮我锦上添花！”
    “李大掌柜客气了。”沈天金收好银子，“这野猪皮，我们想要带走，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管怎么说，野猪也都算是卖给了李大掌柜，这野猪皮对于飘香楼来说没什么用，剥掉之后也就扔了，但是对他们来讲，这皮子若是让鞣皮匠处理一番，可是上好过冬的衣物。

 第82章 德信行瞧瞧

    “只管拿走。”
    这野猪皮在李大掌柜眼中反倒是坚硬口感不好，要是拿到厨房去，平日用的刀子还不好剥皮。
    沈三一乐，掏出了腰间的剥皮刀，“那我们就拿走了，多谢李大掌柜。”
    跟着送货的伙计，三叔就进了后间去处理野猪皮。
    沈天金多了个心眼，就开口问道：“李大掌柜，这附近有没有老练的鞣皮匠？”
    “鞣皮匠呀，这可是手艺活，不过我听说，大多的鞣皮匠都不会给别人做活计。”
    说到底像这种做手艺活的，都是自己准备材料，然后将成品卖出去，这样赚得会多一些。
    只是卖手艺的话，费工费时，忙活半天下来不过是个代工费用，少有人愿意做也是正常。
    沈天金早就想到了，他点了点头，“那就多谢李大掌柜了。”
    “沈小兄弟，我们之间谈谢也未免见外。”李大掌柜想了想，“不过，前些日子我倒是见过一个小伙子，他年纪不大可我瞧着鞣皮的手艺却是不差，那两兄妹也是前些日子来这附近打听铺子，不知道找到门面了没。”
    鞣皮匠越是老练越是有生意上门，毕竟好手艺都靠时间的累积，若是年纪轻轻手艺就能被李大掌柜看上，那也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沈天金心里也算是有了个数，“那附近可有童叟无欺的商行，我想去瞧瞧。”
    “旁边这家德信行算得上是百年老店，而且还是省城商行的分支，不光是大有来头，而且还能做到店虽大，但不欺客。”
    他对着李大掌柜一抱拳，“那李大掌柜先忙，我们等下过去看看。”
    李大掌柜倒是不着急，他笑眯眯地看向沈柳柳，“今日还去吃包子吗？”
    沈柳柳笑着摇了摇头，“不吃啦！”
    “怎么，这么快包子就吃腻了？”
    “不是，”沈柳柳相当自豪，“我已经会做比这个包子还好吃的包子了。”
    李大掌柜先是一愣，而后大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口气可真是不小，你可知道后面那家包子铺虽说门面小，可在这县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光是做包子就做了几十年，你这么快就做出比他家还好吃的包子了？”
    “是真的！”小柳柳一脸认真，“大掌柜叔叔，下一次我们再来的时候，给你带我做的包子，好不好？”
    李大掌柜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看着小柳柳可爱的模样，还是笑着点头，“好啊，我可是很期待呢！”
    很快，沈三就拎着一个大麻袋从后间走了出来，“这野猪真够大的，这老些皮子，都够给咱一家置办冬天的衣裳了！”
    告别了李大掌柜，三个人也是心满意足地离开飘香楼。
    沈三比沈天金还要高兴，“天金呐，没想到这野猪能卖上这么好的价格，你离二十两还差多少，三叔再给你加把劲儿！”
    “够了。”沈天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他虽然没怀疑自己赚银子的能力，但是却没想到这银子赚的竟然这样快。
    “这就够了？”三叔一脸惊讶地看向他，抬手就给他肩膀一下子，“你小子行啊，那些银子都是你这几日跑县城赚的？”
    沈天金点了点头，这两日卖货和替人代货差不多就赚了二两有余，除了辛苦些，倒是个来钱的稳定办法。
    “嘿！”三叔脸上更是高兴地开花一样，“老二还说给你三日时间，这下子才一日就凑齐了，我倒是想看看他脸上会是什么颜色！”
    看到三叔这副孩子气的样子，沈天金忍俊不禁，说不准三叔平日被二叔威压久了，心中一早就想看他吃瘪了。
    沈天金对自己的要求，从来都是比别人的要求高。
    光是凑齐二十两不算本事，他还要给全家都置办一身冬衣服，“三叔，我听说旁边就是一家商行，我们进去瞧瞧？”
    沈三一抬头，就看到了德信行的牌匾，“哎呦，这家商行可厉害了。”
    “三叔也知道？”
    “来过县城的没几个不知道，这里面可都是上好的东西，一般人家那是买不起的。”三叔看过之后砸了两下嘴，“天金，还是不去看了，咱们这身打扮，就容易让人看不起。”
    “来得皆是客，”沈天金笑了笑，“若是他们真的待客不周，那日后自然也就不再去了。”
    说完，他拉着柳柳的小手，就迈步进了商行。
    难怪说是县城商行的分支，光是里面的布局摆设就让人一目了然，他这边刚进去，就有店伙计迎了上来。
    店伙计先是看了看他的穿着打扮，又瞥见了他背后篓子里装的白狐狸，眼睛一亮，“客官是来卖货的，还是来买货的？”
    “都来瞧瞧，你这边可有皮子出售？”
    “有的，客官这边看看。”店伙计带着沈天金就往皮货柜走去，“客官瞧瞧，这边都是我们德信行上好的皮货。”
    沈天金随手指了一件，店伙计就立刻给摘了下来，“客官眼光真好，这狍子皮厚毛足，最是过冬的好选择。”
    皮料的确是好皮料，做工精细，针脚均匀，而且缝合之处十分严密，要不是仔细看，怕是看不出针脚来。
    “这块皮子，卖多少银钱？”
    “这皮子是狍子的一整块皮，能够做一身衣裳，我瞧着与客官的尺寸正合适。”店伙计推荐的也格外用心，“这一件是去年的旧货，这个时候来买可以算客官便宜些，四两银子。”
    “四两？”一旁的沈三没忍住，直接就喊了出来。
    店伙计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现在还是夏中，若是等到入了秋，这皮子至少要涨到五两银子。”
    沈三赶紧拽了拽沈天金的衣服，“天金，咱们再去别处看看？”
    知道三叔这是害怕自己冲动消费，沈天金点了点头，对着店伙计客气道：“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虽说没有做成买卖，但店伙计的脸上依旧笑呵呵的，“客官比对好了，可以再来德信行。”
    “多谢。”
    见沈天金一行人要走，店伙计快走了两步，“客官，你这背后的白狐皮卖吗，咱们店里可以给个好价钱！”

 第83章 咱们的交情

    “今日不准备卖，改日若是有要卖的货，再过来。”沈天金不打算卖白狐皮，不过他从店伙计的眼神之中也能看出来，这白狐皮绝对是抢手货。
    店伙计也不放弃，笑着说：“上好成色的白狐皮，咱们店里能出到十两到二十两银子，客官若是想卖，随时再来。”
    一听到二十两银子，沈三的脚步又有些沉重了，他拉了拉沈天金的衣服，“天金，要不让他们瞧瞧？”
    “三叔，咱们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沈天金觉得三叔真是可爱，想要不想要都写在脸上，也难怪他每次来县里，打得野货都卖不上什么价钱。
    沈三虽说有些恋恋不舍，但他觉得还是听沈天金的没错，就跟着一同离开了德信行。
    “天金，这白狐皮子这么值钱？”刚出德信行不远，沈三就拉住沈天金，“我之前也猎过狐狸，可惜那狐狸皮子被我给打碎了，才卖了四两银子。”
    沈天金尴尬地笑了笑，三叔这么耿直的人，只怕别人说什么他都信什么。
    “三叔之前卖的狍子皮，多少银钱？”
    “哎呀！”沈三撇嘴摇了摇头，“这家店真是黑店啊，这么大块的狍子皮，我卖去集市不过一、二两银子，在他们这居然要四、五两银子了！”
    沈天金虽说不曾接触过皮货，但是他的经验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现在有了质量和价格的对比，就不怕自己卖不好皮货了。
    “三叔，带我去看看你那些熟识的鞣皮匠们？”
    “好嘞！”
    赶上牛车，一行人就到了集市，在集市的旁边有几个临时搭的小棚子，三叔拎着麻袋轻车熟路地走进去，“老周，近来生意可好啊？”
    沈天金握着柳柳的小手也跟了进去，刚一进棚子，就觉得里面冲天的皮子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低声对小团子道：“这里味道大，要不然你去牛车上跟张叔一起等我们？”
    柳柳也觉得这里实在不好闻，就点了点头。
    之前在县城把小团子弄丢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这回他是将小团子亲自送到张叔的手上，才又折返回了棚子里。
    他再进去，两人已经攀谈起来。
    “沈老三啊，今日又来送货吗？”老周见到三叔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拿着烟袋站起身就往麻袋看去。
    “我今日新打的皮子，你瞅瞅？”三叔献宝一样的将东西拿过去，老周往里面看了一眼，面上明显带了喜色，可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一切都没逃过沈天金的眼睛，他眯了眯眼，继续听着二人的对话。
    “这野猪可真不小，就是可惜你这皮子也太碎了一些，不然还能卖上个高价。”
    沈三脸上露出遗憾之色，“上次我剥皮的时候，你还说我那块太大了，剥得不均匀，我这次才弄得小了些。”
    “咱们也是老来往了，我也不挑你这些，一共加起来我给你二两银子，如何？”老周把烟袋点上，又回过身去忙活他身边的皮子。
    “才二两啊？”沈三挠了挠头，“你看我这么老多呢。”
    “你这野猪皮子也不值几个钱，到了外面卖不上什么价，也就是咱们俩都这么多年了，我才跟你收的，你再去旁人家问问，怕是都未必会要。”老周低头摆弄着身边的皮子，却不忘时不时抬眼瞟上沈三一眼。
    不等这边沈三开口，沈天金就走了过来了，“周叔。”
    沈三这才介绍，“这是我大侄子，沈天金。”
    老周撩眼皮子看了眼沈天金，哼唧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你呀，也多劝劝你三叔，别整日眼高手低，现在咱们这一行都不好做呢。”
    “周叔说的是，”沈天金也不急着反驳，“既然这野猪皮子也不值什么钱，不如我们自家留下做冬衣，想请周叔给我们把这皮子鞣制了，我们付手工的银钱。”
    一听沈天金这么说，老周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这可不成，这么多的皮子，弄起来费时费力，鞣皮我也不好收你们几个钱。再说了，这野猪皮子这么多，你们也用不上。”
    “家中老小十一口人，还是能够穿得过来。”沈天金语气柔和，可却不让丝毫，“周叔不如说个价钱，我们商量商量如何？”
    “你这侄子不懂事，哪里有单叫人鞣皮的。”老周将视线又落回到了沈三的身上，“这些加起来，我给上你二两五，已经算上咱们的交情了。”
    沈三人虽然直，但却不是傻子，口口声声说交情，真让他帮忙鞣皮却不愿意。
    好歹他沈三也是个血性汉子，干脆将麻袋的口子一封，“既然你不愿意帮忙鞣皮，那就算了，我们再去别家。”
    “哎！”一听说沈三要走，老周的烟袋也不抽了，赶忙站起身，“我这不是替你着想，就算我给你鞣皮了，这些东西你还要拿去再做衣服，做得不好岂不是浪费了好东西。这样，我给你出三两银子，你干脆去买几件好点的冬衣。”
    沈三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老周，往日他们做交易都是老周说上一口价，他也就给了东西拿钱。
    可今日这老周竟然接二连三的加了价钱，“老周，我不是因为银子多少，我是因为……”
    “得了，沈老三，你去别人家也不会再多多少，你就留下卖给我。”
    沈三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摆了摆手，“不谈了不谈了。”
    等到沈三拎着麻袋走出了小棚子，老周还追出来，“要不三两五，不能在多了。”
    沈天金跟在他身后，嘴角挂着一次轻笑，“周叔，下回再见。”
    沈三一把将沈天金拉到身边，脸上好大的不高兴，“见什么见，没想到这老周竟然是这种人，这点野猪皮还能卖上个三两五，一开始他居然只给我二两！”
    “若是三叔想，这野猪皮四两也是能卖到的。”沈天金缓缓开口，“此时你若是回去，喊四两价钱，周叔也是会收的。”
    沈三愣住了，“天金，你的意思是，他平日都在压我的价钱？”

 第84章 给你缝衣服

    沈天金笑而不答，可沈三心中已经是有了数，“他奶奶的，这个老周是坑了我多少银子！”
    “三叔，这也算不上坑，再说都过去了，咱们也只当是个教训罢。”
    沈天金没说出口，他俩这是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这说不上坑骗，只能说三叔比较好打发。
    “天金呐，三叔是老了，也弄不清楚这里面这些弯弯绕绕。”
    这理由多少让人有点哭笑不得，三叔年轻的时候，也没见他多会卖东西。
    不过天赋这东西，都是术业有专攻的，就打猎来说，三叔绝对是个中好手，只是不善于买卖罢了。
    “三叔，你有打猎的手艺就足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我。”
    沈三捏了捏沈天金的肩膀，“没事儿，我还认识一个老赵，我再去他那问问。”
    不管是老周还是老赵，沈天金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他点头说道：“我去看看六六，三叔你问过之后就来张叔的牛车上找我们。”
    “成！”
    提着麻袋，沈三雄赳赳气昂昂就去了下一个棚子，沈天金也走到了牛车的旁边，只是光看到了张叔，却没看见沈柳柳。
    “张叔，六六呢？”
    张叔伸手一指，“那呢，说是认识那个卖头绳的阿姨，要过去聊聊，我在这看着呢，没事！”
    沈天金的心刚刚放下，可突然集市上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速度之快吸引了沈天金的目光。
    一眼看过去，沈天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破马车，不就是之前他曾经见过的那一辆！
    没敢细想，沈天金直接就奔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发现了沈天金，马车的速度顿时就快了起来，两旁的百姓也都纷纷惊叫起来。
    柳柳就站在小摊位的旁边，她身旁还有一个女子，马车朝着那个方向，直直奔了过去。
    沈天金的速度显然是没有马快，想抢在那之前怕是没有办法，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身上带着的袖箭。
    挽起袖子，沈天金按动开关，一枚袖箭就直飞了出去。
    不过袖箭的射程过短，长了之后就没有力量，只是轻轻地打在了马背上，掉落在地。
    沈天金干脆直接往马匹的方向跑过去，眼看着距离差不多的时候，一箭就射在了马的大腿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马直接失了重心，它跌跌撞撞地跑了几下，最后还是一栽就倒在了地上。
    马倒了，身后的马车也不堪重负，直接斜斜地摔在了地上，沈天金眼看着两个男子跳车而出，看着其中一个人似乎有些熟悉。
    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思考，马车滑得方向，正是柳柳所在的方向。
    站在柳柳身边的女子将柳柳拉在怀中，慌张得不知所措。
    沈天金大喊了一声，“跑！”
    那女子抬起头看着他，只是愣在原地，丝毫没有任何动作。
    沈天金咬紧牙关，一个飞扑就将女子连带她怀中的柳柳一同扑倒在地，马车从沈天金的身侧划过去，堪堪与他擦身而过，轮轴上的硬物还扯走了他身上的半件衣衫。
    也顾不得身上的擦伤，沈天金站起身就将柳柳抱了起来，“六六，你没事？”
    沈柳柳的小脸红扑扑得，她被刚才那女子护得很好，身上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大哥，你衣服破了，呀，你流血了！”
    将小团子放在地上，沈天金单膝跪地，仔仔细细地将她检查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这才长叹一口气。
    “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一个娇弱的声音传来，沈天金抬头看去，正是刚才他扑倒的那名女子。
    女子眉眼若水，弯弯的眉毛犹如新月，肤色也是白如凝脂。只是她这身粗布麻衣，与她的气质有些大相径庭。
    沈天金摇了摇头，“不必谢我。”
    他只是冲过去救他家六六，若不是她刚巧将六六护在怀中，自然也不会救到她。
    “公子，你的衣衫都破了，到我家铺子里，给你补一下？”女子看了一眼沈天金裸露在外的小麦色肌肤，上面肌肉纹理分明，她赶忙含羞地低下了头。
    沈天金顺着她的眼神瞧了一眼，这衣服哪里是破了，简直是大半件已经被刮没了，“缝不好了，算了。”
    “缝得好的！”女子见沈天金要走，一个着急就拽住了沈天金残破的半件衣裳。
    “刺啦”一声，衣服的口子被拽的更大了。
    女子一脸的慌张，她抬头看向沈天金，眼神真诚，“真的，我针线活不错，能给你缝好的。”
    此时倒是柳柳转头看向女子，“姐姐，刚才谢谢你救我。”
    沈天金低头瞥了小团子一眼，方才若不是这女子非抱着小团子站着不动，只怕他这衣衫也不会碎得这么彻底。
    反倒是小团子还将她当做救命的恩人了。
    女子赶忙摆手，“不是的，多亏了这位公子救了我……”
    “姑娘，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打搅了。”沈天金抬了抬手，他向来不喜欢节外生枝，不过一件衣衫罢了。
    “天金，你这是咋了？”远远传来了三叔的喊声。
    “没事。”沈天金对着他挥了挥手。
    就见三叔拎着沉重的麻袋走了过来，嘴上还骂骂咧咧地说：“这群畜生，平日卖皮子给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笑脸相迎，现在想让他们给我鞣皮，一个二个都翻脸不认人！”
    这事情倒是沈天金意料之中的，而且他刚才看过了德信行的皮料，就觉得这些鞣皮匠不光是赚了手艺钱，还从中克扣了不少货源的银钱。
    “三叔，别着急，我们再找找附近，看有没有其他的鞣皮匠。”
    沈三叹了一口气，“谁让咱们自己没本事呢。”
    “公子……”
    一旁的女子再度开口，却被沈天金直接打断，“姑娘，我们就先行告辞了，你自己多当心。”
    他还忙着要找鞣皮匠，实在没工夫听这位姑娘公子长公子短的。
    女子心中着急，就怕沈天金走了，用尽全力地大喊了一声，“我哥是鞣皮匠！”
    她这一嗓子，倒是引得沈天金转回头，“你哥？”

 第85章 秦家两兄妹

    “真的，”女子还因为刚才那声大喊，脸上带着尴尬的红晕，“公子，我哥手艺特别好，你跟我一同回铺子看看，刚好……刚好我帮你将衣服缝补上。”
    沈天金有点哭笑不得，这姑娘怎么就这么执着于给他缝衣裳。
    不过他们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也不是个办法，既然这姑娘的兄长是鞣皮匠，那不如就去看看。
    他跟三叔对视了一眼，沈三也点了点头，“这一群人算是用不成了，而且这边我也清楚，再没有其他鞣皮匠了。”
    “我们的铺子，在城西……”这里毕竟是城南，距离城西还有些距离，女子声音有些小，生怕她说出口之后，沈天金嫌远不跟她去。
    “城西？”沈天金皱了皱眉头，“可是在飘香楼的附近？”
    女子点了点头，“我们是刚刚在那找到的铺子。”
    还真的这么巧？
    沈天金挑眉看向她，难道她们就是李大掌柜口中的那对兄妹？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过去看看，“既然这样，就一同上牛车。”
    沈天金将方才的掉在地上的袖箭捡了起来，还有一只插在马腿上，这马车的主人说跑就跑掉了，想来这马车的来路也不明，他拔出来之后拍了拍马，马是无辜的。
    一旁也有人报了官府，他们不多逗留，带着女子上了牛车一同向城西而去。
    柳柳靠着女子，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姐姐，我叫做沈柳柳，你叫什么名字呀？”
    “柳柳呀，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叫秦白韵。”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弯弯的，看上去温柔可人。
    沈天金听到名字之后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这名字听上去不像是一般人家取出来的，再看她面上也没有风霜痕迹，倒像是个养在深闺的千金。
    感觉到沈天金的目光，秦白韵羞赧地低下了头，“公子的名讳，可否告知呢？”
    “我叫沈天金，这位是我三叔，赶车的是张叔。”沈天金没觉得有什么，大大方方地将大家都介绍了一下。
    倒是秦白韵听完了之后就低下头去，也不再开口。
    好在牛车速度不慢，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城西，在秦白韵的指路下，车在很偏远的一处小商铺门口停了下来。
    沈天金下车之后就抱过了沈柳柳，秦白韵在车上左右为难了一会儿，好在三叔搭了一把手，才将她给弄下来。
    拢了拢并不凌乱的鬓发，秦白韵走在前面，“这边就是我家铺子了，各位请这边来。”
    跟着秦白韵，沈天金不由得皱了皱眉，这铺子不单是偏得可以，而且还十分破旧，怎么会有人做生意做到这个地方来。
    铺子不大，甚至连牌匾都没有挂上。
    秦白韵刚刚进去，就有一个男子迎了出来，男子身形魁梧，剑眉星目，在眉眼间有几分和秦白韵很相似，一看就是亲兄妹。
    “这位是我兄长，秦东陌。”
    秦东陌对着几人点了点头，“几位是来买货的？”
    秦白韵赶紧将方才沈天金救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兄长，然后又说：“他们身上带着皮子，想要找鞣皮匠。”
    “这位兄台，”沈天金拱手上前，“救令妹的事情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身上带着今日刚刚猎来的野猪皮，要给家人做身御寒的衣裳，想找人鞣皮，出个手工钱，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原来是这样。”秦东陌点了点头，“你们在集市那边，那群人不肯给你们鞣皮？”
    “谁说不是！”提起那群人，沈三就气不打一处来，“平日将皮子卖给他们，他们也是压低了价钱，现在倒是连帮忙都不肯，什么东西！”
    秦白韵在一旁低声地叫了一句，“哥，咱们这铺面还没开起来，如今既然是有生意上门，不如……”
    “既然各位帮了家妹，我自然也是要投桃报李的，你们的皮子麻烦拿给我看看。”
    沈三听了就将麻袋递了过去，他左右瞧瞧再无旁人，而眼前这个男子，也太年轻了些，不过这次他没说话，只是看向沈天金。
    沈天金则是抬眼打量了周围一番，这铺子显然是还没有收拾好，东西放得也是凌乱无章，不过大概能瞧出来，是卖皮货和布匹的。
    他走到一边，拿起了一块皮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皮子，是你自己鞣制的？”
    秦东陌点了点头，“我虽说年纪比不上集市那群人，不过手艺还是不差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放下手中的皮子，沈天金笑了笑，“你被那群人排挤到城西来的，是吗？”
    秦白韵一愣，“公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听说了吗？”
    “你的手艺好，又不挑活计，这些人自然是仰仗着自己在县城的年头久，所以才会欺负你。”
    沈天金看向秦东陌，他的眼神已经明显有了一丝怒意，更能证明他没猜错。
    “这些人眼中丝毫容不下旁人，若是比他们好的，更是容不下了。”
    “我们兄妹二人初来到县里，原本只想靠手艺糊口。只是没想到，集市那边根本容不下我们二人。”秦白韵说着，也微微咬住了下唇，这话说起来简短，可实际上吃了多少苦，怕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自己知道。
    “既然是这样，你们要不要与我们合作？”
    机会就是这样转瞬即逝，沈天金之所以能够在商海沉浮之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他卓绝的洞察能力，绝对不放过一丝丝的机会。
    “合作？”秦白韵一愣，“你们的意思是？”
    “麻袋里面的野猪皮是我们今日刚从山上猎下来的，”沈天金将背上的篓子也拿了下来，“还有这只白狐皮，也是。”
    看到白狐之后，秦东陌的目光明显一亮，“这白狐的皮毛，真是上等的好皮毛啊。”
    知道秦东陌是个识货的人，沈天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们能够猎到的东西不差，你的手艺又好，到时候我们的皮货卖了好价格，咱们就一同分钱，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第86章 五百文定金

    酒香还怕巷子深，更何况是他这样年轻的鞣皮匠，光是被县城里那些老油条们排挤，只怕是接不到什么生意。
    现在有了稳定的货源，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你们……为什么要找我？”秦东陌的眼神之中有试探，还有一种普通商人不会有的警惕，仿佛沈天金他们是另有目的一般。
    沈天金垂眸笑了笑，“不瞒你说，我三叔与那些鞣皮匠们买卖多年，如今想让他们帮忙鞣皮做个冬衣都连连推拒，实在是有些心寒。”
    秦东陌沉默了片刻，再三打量他们道：“我瞧你们这身打扮，不像是县城之中的人。”
    “我们是拢山沟村的，背靠大山，这些野货也都是新鲜打来得。”见他心存顾虑，沈天金耐心解答。
    “至于你们所说的合作一事，容我再考虑考虑。这次给你们鞣制这些野猪皮子，全当是感谢对家妹的救命之恩了。”
    虽说秦东陌拒绝，可沈天金也不着急，他淡笑道：“既然是要合作，那自然是急不得，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白狐皮希望也能帮我一同鞣制了，银钱方面，一同结算。”
    “这白狐皮你们不打算卖了吗？”秦东陌倒是有些诧异，狐皮珍贵，按说应该是客官确定要什么东西之后，再开始鞣制，“狐皮鞣制的方法多种，只有现在定下做什么，才能开始鞣制。”
    “想做个狐皮毛领的大氅。”沈天金一早就已经想好了，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在你们这也可以做成衣？”
    秦东陌看向秦白韵，“韵儿，大氅做得吗？”
    秦白韵一早就等在旁边，听到哥哥发问赶忙点头，“做得，沈公子如果看得上，可以选一下料子。”
    铺子的布料堆得到处都是，沈天金四下看了一圈，“大氅的料子，就由你做主，是送给老人家的，颜色要庄重，质料要轻便防寒。”
    秦白韵都一一记下，她抬眼看了看沈天金还裸露在外的半截肩膀，“沈公子，你这衣裳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不必了，”沈天金抱拳，“你们能够帮忙鞣制皮子，制作成衣就已经是帮了大忙。”
    说到底商铺就是打开门做生意，集市那些老鞣皮匠是仗着平日有大生意上门，所以这些小来小去的活计才不接。
    不过秦氏兄妹这铺子还没开起来，送到门口的生意，哪怕再小也是要接的，这也是讨一个好彩头。
    秦东陌也抱拳回礼，“三日之后，就可以上门取货了。你们带来的野猪皮我分文不取，只是狐皮的大氅还要按照料子定价。”
    “沈公子，”秦白韵悠悠开口，“大氅的缝制少说也要个七日，三日后你来取鞣制好的皮料，我们再定大氅的料子。”
    “也好。”想来是他们现在也没有多少活计，所以所需时日也短一些，沈天金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了五贯钱，“这五百文先留下做定金，我来取货时若是不够，再填补。”
    看着桌上那五百文，秦白韵本想说可以等选好了料子再给，但秦东陌已经应声，“既然定好，那三日之后再见。”
    今日是赶着牛车出来的，不比往日骑马回村更快，沈天金也不想多耽搁，商量妥当之后，带着三叔和柳柳也就离开了商铺。
    见一行人走了，秦白韵捏着袖子，低低说道：“衣裳还没补呢……”
    “小妹！”秦东陌透过窗子见沈天金等人走远，这才拉过秦白韵，“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当真可信吗？”
    “沈公子是好人。”秦白韵将方才在集市的事情大致说了，“若不是沈公子，只怕我就要被那马车撞到了。”
    “那马车是奔着你去的？”
    秦白韵思考了片刻，“好像不是，却也说不准……”
    “不管如何，咱们兄妹也是刚刚到丰天县落脚，即便是有什么也不会这么快。”秦东陌皱紧了眉头，“倘若他们真是凑巧，那日后合作倒是可以考虑。”
    “哥，咱们都已经走了这么远，难道还有人会追着我们不成？”
    “不能掉以轻心，这几日你还是少出门，我再观察几日。”
    秦白韵的眉间是化不去的一丝愁，“真想早些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另一边，沈天金等人上了牛车，沈三才开口问：“天金，你就将那白狐皮放在那了，能不能放心？”
    三叔自然是没能发现，可沈天金不会看错，这兄妹两人分明是在躲着些什么，防范他们的心思比接下生意还要重。
    “三叔放心好了，说不定我们这次真的是遇到宝了。”
    “这话怎么说？”三叔唧了两下嘴，“我瞧着那小子与你年纪相仿，嘴巴上连毛都没长全，鞣皮的手艺行不行还不知道。”
    “三叔你没仔细瞧过他们鞣制的皮子有什么区别，周叔的皮子薄厚不一，可若不是仔细瞧，也瞧不出什么。但德信行的皮子细嫩而且均匀，跟我在秦东陌铺子里看到的不相上下。”
    沈天金去到这三个地方可没闲着，眼过之处都仔细观察了一遍，这才得出了比较。
    “真的？”沈三挠了挠头，他是从来不会在乎这些事情的，不过他倒是听出来了，“你是说，秦东陌鞣的皮子跟德信行卖的差不多？”
    “倘若我们真的能跟秦东陌合作，日后皮子想要卖去德信行应该不是难事，即便是德信行不收，我们也可以自己卖。”沈天金粗略算过，若是放在程准那里卖，赚的银钱想必要更多，单拿狍子皮来讲，往日三叔卖上一两银子的，现在可以翻个四倍。
    “三叔可搞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提到买卖东西，沈三就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我就只管上山给你打皮子，剩下的都交给你！”
    “也好，那就辛苦三叔了。”
    这一个晌午也就过去了，一行人随便找了个小铺子，吃了肉汤和饼就直奔杏林堂而去。
    到了杏林堂门口，柜台师父早就已经认识沈天金，笑着问：“今日是来找师父，还是来送货的？”

 第87章 随便摘药材

    “都有。”沈天金卸下了背上的篓子，里面铺着几株刚刚挖出来的人参。
    “这可是好东西，几位楼上请。”柜台师父眼睛都亮了，一抬手，就直接将人往楼上请。
    沈三摆了摆手，“你们上去谈，我在楼下等着就成。”
    “六六累吗，要不要跟三叔一同在楼下等着？”沈天金弯下腰，语气温柔。
    “我跟大哥一起去，很久没见华爷爷了。”柳柳从自己的小包里面抓了一小把花，“好看的花花送给他。”
    沈天金对着三叔点了点头，就领着六六上了楼。
    几次跟华老爷子打交道下来，沈天金也算是明白这位老头的性子了，人前的时候是个严肃权威的老掌柜，可人后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又任性又爱玩。
    柜台师父敲过门，便在外面说：“师父，沈小兄弟来了。”
    “哟，是不是带了好东西，赶紧进来。”华老爷子跟沈天金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再见着面也不拿乔，高高兴兴地开了门。
    一打开门，小柳柳伸出小手，“华爷爷，送给你花花。”
    华老爷子抬了抬眉毛，接过沈柳柳手中的紫色小花，“小丫头，你留下给老头子做个小药童如何？”
    “不要！”柳柳笑眯眯的，可拒绝的却比谁都干脆。
    惹得华老爷子哈哈大笑，“你这丫头不做药童可惜了，每次都能给我带来些药材。”
    “这也是药材？”沈天金挑眉看了看，这不就是刚才柳柳随手采的小野花吗。
    “紫花地丁，”华老爷子摸了摸胡须，“清热解毒，凉血消肿。近来不是夏收吗，许多人来找这个，我们都快断货了，今日你们送来得可多？”
    “今日不是来送这个的，”沈天金抬手摸了摸柳柳的脑袋，这个小团子还真的是拿什么都能卖银子，“想给您老瞧瞧这个。”
    将篓子伸过去，华老爷子往里面一看，眼睛立刻就睁大了，“小子，这人参你也识得？”
    “只认识个大概，”沈天金也不自夸，这东西严格来说，还是小团子发现的，“就是凑巧罢了。”
    华老爷子抬眼瞧了瞧他，“你们这些个凑巧，怕是认识药材的人，都未必能找得到呢。”
    “确实不怎么了解，华老爷子瞧瞧这几株人参可还能入眼？”沈天金将几株人参仔细拿出来，在华老爷子面前摊开放好。
    “挖得倒是仔细，这人参虽说年头不长，可这长势真不错，若是再过个百十年，怕是千金难得呀。”华老爷子仔细瞧着，“几年的小参，倒是长出了十几年参的模样，不错。”
    “大哥，咱们怎么在山中随手一采就都是草药呀？”柳柳歪着脑袋，看着那株红彤彤的果实，看上去还挺好看的。
    华老爷子抬眼撇了撇嘴，“你这丫头真敢说，这人参不好找，便是熟识人参的，进了山说不准要多少日才能找到一株。”
    “是因为六六呀，”若不是因为她眼尖，哪里能轮得到他去挖这人参，“我们六六是个小福星。”
    “这几只小参留下。”华老爷子抬手数了数，“我就不按大小与你估算了，五株给你十两银子，账房领银子去。”
    能卖上这个价钱，沈天金也算是满意，更何况他们都是老来往了，“华老爷子，我四弟的病……”
    “新的方子我已经开好了，待会儿叫柜台给你去抓药，等到这一副吃完了，他的身子应该就能进县城了，到时候带过来我瞧瞧。”华老爷子手中还拿着人参，一边瞧着一边满意地点头。
    “那成，多谢华老爷子的救命之恩。”沈天金拱手抱拳，所谓药到病除就是这般了，不遇上华老爷子，还不知道沈天水的病能不能好起来。
    “欸，此言差矣，行医为得就是治病救人，有什么救命之恩。”华老爷子捻了捻胡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人参，“近日药房缺药缺得紧，你若是得空，把这紫花地丁给我搬来几筐。”
    沈天金应下，又开口问：“为何缺药了？”
    “你在村中对你影响不大，怕是不知道，近日咱们这边不太平，说是朝廷出兵剿匪……”华老爷子开了个头，却又不想细说，干脆摆了摆手，“这事情与你我也都无关，过好日子就行了。”
    华老爷子话糙理不糙，朝堂上面的事情，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无权过问，只要过明白自己的日子就成。
    只是听说调动兵马，沈天金的心中暗暗盘算，这种时候，说不准是要多交税银的，二叔让提前准备，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
    聊了一会儿，华老爷子也不多留他们，知道回去的路远，便将事情都交代给了柜台师父。
    等到沈天金带着沈柳柳下楼来的时候，药都已经抓好交到三叔手中了。
    沈三抓着脑袋，“这药钱，总不能每次都不要呀。”
    “沈三叔放心，师父早有交代，过几日沈兄弟带了紫花地丁来换，就不走银钱了。”
    沈天金心中倒是暗笑，华老爷子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这紫花地丁虽说不太值钱，可运到县城多费力气，不过这些力气活他自是不去计较了，“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柜台师父了。”
    柜台师父又从账房支了十两银子交到沈天金手上，“你们带来的药虽不多，可大都是精药材，辛苦多跑几趟了。”
    “好说。”沈天金不怕辛苦，倒是在这样的地方，有个医术高超的熟人，那才是上佳的方便。
    离开了杏林堂，一行人就坐着牛车往回走。
    柳柳起的早，还累了一整天，回去路上枕着沈天金的大腿就睡了。
    倒是沈天金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子上的袖箭沉思起来，若不是有这袖箭，还不知道方才那马会不会撞到六六。
    他在县城认识的人不多，瞧着马车上跑下去的人总觉得格外眼熟，到底是什么人，费劲心思非要跟他们过不去呢？
    还是等下次再来县城的时候，托程准打探一番才行。
    眼下的事，是要抓紧把家中的生意做起来，他一个人背着十一口的开销，到底是不行的。

 第88章 税银凑齐了

    柳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走到家门口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大哥，咱们到家啦？”
    “柳柳，你再睡一会儿天都黑了！”三叔笑眯眯地调侃她。
    她睡得迷迷糊糊，就觉得大哥应该是抱着她一路了，“大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都快到家了，你迷糊一会儿，进了屋就把你放下。”
    沈三哼唧了一声，“柳柳，你大哥真是宝贝你，方才我说替他抱一会儿，他还不乐意呢。”
    “三叔累了一天了，六六也不重，我抱着就行了。”沈天金觉得三叔粗手粗脚，说不准把他家小团子颠簸的不舒服，还是他抱着心里踏实。
    说话的功夫，也就到了门口。
    沈三推门进去，林氏就迎了出来，“咋样，今日我们都听说了，你们猎了只野猪？”
    拢山沟村到底不大，谁家有个什么动静，那都是很快就家喻户晓了。
    “可不是，”沈三脸上掩不住的高兴，“还是天金厉害，这野猪卖了十两银子呢！”
    “那感情好。”林氏的脸上也带了笑意，她看向天金，“你娘念叨你一天了，你赶紧回屋让她高兴高兴。”
    沈三拉着林氏也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今日去看华大夫了，人家说了，这一副药喝完，天水就能自己去县城了，到时候人家再给仔细瞧瞧。”
    林氏听了眼中不禁泛起潮气，“这华大夫真是神医，我们天水一日比一日好了，若是继续服药，说不准真就和常人无异了。”
    “放心，肯定能的。”
    沈天金带着柳柳回了屋子，刚一进门陈氏就迎出来了，眼神之中饱含期待，可嘴上只说：“回来啦？”
    想起昨天晚上陈氏的担心，沈天金嘴角带笑，“娘，今日去了县城，二十两已经赚到了。”
    “真的？”林氏的眼睛睁的老大，“天金，你别是怕娘担心，所以才……”
    “没有的事，上了山运气好，拿去县城就卖了二十两。”沈天金看向怀中的柳柳，“我们六六从来不说谎，告诉娘，是不是真的？”
    “娘，三叔和大哥抓了好大好大一只猪猪，还有像姜一样的草药，就是卖了二十两呢。”
    柳柳对着陈氏伸出两只小胳膊，陈氏一抬手就将她接到了自己身上，“那我们柳柳呢，一直都乖乖的？”
    “娘，二十两当中的一半都是多亏了六六呢。”
    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累赘，要是没有小团子，哪里能这么快就凑齐这些银钱。
    “是吗？我们柳柳这么能干呀？”陈氏故作夸张地用鼻子蹭了蹭柳柳的脸蛋。
    柳柳十分骄傲地昂起脑袋，“是呀娘，大哥说我是小福星呢。”
    “是呀，我们柳柳就是小福星。”陈氏抱着她，紧紧用脸蛋贴了贴她的。
    “啥事儿这么高兴？”沈大一推开门，就见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是不是野猪卖上好价钱了？”
    好家伙，在地里种田的沈大也知道消息了。
    “爹，税银凑齐了，咱们这就把二叔叫上，给奶送过去。”
    这东西总是宜早不宜迟，更何况日子拖得久了，沈天金也害怕奶心里不舒服。
    “咋这么快！”沈大把手上的东西撂下，“天金，我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有这两下子呀，我就说儿子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老爷们了！”
    “可不比你强！”陈氏娇嗔地说了一句。
    沈大倒是高高兴兴地应下，“是，那肯定是，你生的儿子，比我强！”
    数好了二十两银子，沈天金就跟着沈大一同出了门，刚开门就见沈三也开门出来了，兄弟两人脸上都是难掩的高兴。
    “天水咋样了？”
    看着老三高兴的样子，沈大就知道，那肯定是天水的病情越来越好了。
    “都能自己下地溜达了，就是他娘担心他身子弱，不让他出来吹风。”
    三婶倒是没担心错，“天水的身子还是多养养，过些日子再出来走也不迟。”
    三叔长长出了一口气，“多少日子之前，我还想着这孩子能有一口气就算是不错，瞅瞅现在，真是老天开眼啊！”
    三个人有说有笑就进了堂屋，一抬眼就看到沈二坐在那，也不知怎么，沈大和沈三就没了声音。
    倒是沈天金走上去，“二叔，我来看看奶。”
    沈二抬眼瞧他，“空手来的？”
    “自然不是。”从怀中将二十两银子拿出来，沈天金笑着递了过去，“税银我凑齐了。”
    沈二的眼神之中有一丝惊诧，他给沈天金三日已经算短，却没曾想，沈天金竟是一日就将银钱都凑齐了。
    不过这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等沈天金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是面如常色。
    沈二站起身，“你奶在里屋，一块进去说。”
    姜氏正在炕上歇着，听到沈二叫门，穿了鞋下地去开门。
    一抬眼，外面齐刷刷站着三个儿子还有一个长孙，她就往后退了几步，将人让进来，“今儿又是什么大日子，怎么都来了？”
    这话沈二没接，只是用目光瞟向沈天金。
    沈天金知道，这是让自己接话呢，便往前走了两步，“奶，前些日子是天金做得不对，不应该顶撞奶，特意给奶赔礼道歉来了。”
    说完之后，礼数也没少，他弯下腰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姜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旁的沈三帮腔道：“天金，还不给你奶跪下磕头。”
    沈天金顿了一下，屈膝要跪却被姜氏一摆手给揽住，“行了，都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跪什么跪。”
    其实不光是沈三知道，沈天金也知道姜氏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到底他是长孙，奶就算真的生气，也气不过几天罢了。
    “奶，”沈天金将怀里的银子拿出来，“这是今年要交的税银，天金都已经攒好了，交给您收着。”
    到了这会儿，姜氏才扭过头，惊讶地看着沈天金递上来的二十两银子。
    她站起身接过银子，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真是二十两银子，天金，你哪得来的？”

 第89章 决不许从商

    “多亏了三叔和柳柳，算是齐心协力得的。”沈天金笑了笑，“奶放心，这不是坑蒙拐骗来的，都是卖了东西，人家掌柜给的银子。”
    “你这是卖了多少东西呀！”姜氏捧着银子，忍不住又数了一遍。
    “娘，你这数多少遍都是二十两。”沈大此时也凑了过去，“天金现在长大了，知道照顾家里了，也知道给家里赚银子了，这不是好事儿吗。”
    姜氏是一千个没想到，一万个没想到，自己这个长孙竟然这么快就又能拿出二十两来。
    想当初他用二十两买马的时候，姜氏的心差点没操碎，就害怕过几个月交不上税银，那一家怕是都要喝西北风了。
    可这银子真就眨眼间又回来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长孙，“天金呐，你咋突然之间这么会赚银子了？”
    “奶，这银子不光是我一人赚的，里面有咱们沈家所有人的功劳。”
    说白了，就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这话也是说给二叔听得，要是想沈家富起来，那就必须得拧成一股劲，一个都不能少。
    “天金呐，”姜氏收到银子固然是高兴的，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疙瘩，她犹豫了再三，“咱们沈家就没有出过经商的，你别嫌奶唠叨，这商不好做，你辛苦半辈子得来的，说不定一下子就没了，你还是做点正业，趁着你现在还年轻，别把好青春给耽搁了。”
    现在这个时代，注重的仍旧是士农工商，不管什么时候当官考学永远是第一位，再接下来有一块地就不愁饿得慌，所以沈大是个农户，这是让姜氏最放心的。
    接下来的老二和老三一个是木匠一个是猎户，好歹这两个也算是凭本事吃饭，虽说有闲时，可到底忙起来能贴补出来。
    姜氏最害怕的就是看着沈天金大把大把的往回拿银子，再大把大把的往外花银子。
    “奶，天金现在也长大了，这些事情都可以自己斟酌衡量了。”沈天金也明白，想要改变姜氏这种已经深入骨血的思想，那几乎等同于蚍蜉撼树。
    若是放在以往，他也许就讲讲道理。但是自从二叔这次回来，沈天金也从他身上学了不少东西，首先第一个孝道的根本是顺，别管事情怎么决定，先顺着他老人家就完事儿了。
    姜氏皱了皱眉，把银子放在了桌上，侧脸坐着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见姜氏不说话，沈大就坐到了她身边，“娘，你瞧天金现在也出席了，咱家税银也不发愁，真要说种地不是还有我呢，手艺活还有老二和老三，咱们家多一个他从商那也不是坏事。”
    姜氏仍旧不说话，沈三也跟着凑过去了，“娘，我都多久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了，你说咱家还有谁能像天金这么往回拿银子的，换了别人家，高兴还来不及。”
    听了两个人的话，姜氏非但没有高兴，反倒是脸拉的更长了，她转过身看向沈天金，
    “天金，这回的银子就这么算了，但是你日后不准从商。”
    姜氏这话一落地，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沈天金觉得奶毕竟是上了年纪，对于商人有些偏见也是正常，可是他没料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偏见，甚至不允许他从商。
    可看了看现在这个形势，他也是不能开口的，这事情得靠从长计议。
    反倒沈三是个着急脾气，他直接就站了起来，“娘，天金要是不从商，咱家银子从哪来啊！要不是因为有天金，这会儿的税银还不知道怎么凑呢！”
    “怎么了？把你们拉扯这么大，难道还都是靠天金赚回来的银子不成！踏踏实实种地，老老实实做工，怎么就不能赚银子回来了？”
    果然，沈三这边一点火，姜氏那边立刻就炸了庙。
    “奶，你先消消气，这事慢慢说。”沈天金是来赔礼道歉的，若是再惹了老太太，岂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沈大坐在一旁也不敢吭气，只能一声一声地叹气。
    “你们现在才见过几次银子，就都这副模样了？”姜氏气得直拍桌子，“从商银子来的快，可是走得也如流水啊！你们就没想过，咱们沈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老实诚信为本，日子虽然过得紧，可不都是在过吗！若是真的从了商，吃香喝辣的时候不说，一招没了银子，那可是要家破人亡的！”
    “娘！咱们现在是赚了银子，你这说啥家破人亡的，这不是晦气嘛。”沈三好大的不乐意，他压根不明白，哪还有人赚了银子不高兴的。
    “我现在说晦气了？要是日后真有这样的事，我看你还喊不喊！”
    姜氏被沈三说的这几句惹得更是大喊了起来，一旁的沈天金不能上前，这会儿要是再说两句，还不知道奶要多生气。
    “娘。要不，听我说两句？”沈二的声音冷冷清清，但众人见他开口，也都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姜氏长长叹了一口气，“老二，你来说说。”
    “从商讲究一个经验，天金如今能往回赚银子，大都是占了运气的成分，这话我说的没错？”沈二抬头看向沈天金，是想要他一个回答。
    沈天金不否认二叔的话，只是经验他可是多了一辈子，甚至还掌握了这个时代不存在的知识。不过这些他也不能说，不然真的被当做是罗刹鬼转世。
    况且，银子一部分的来源，也的确是六六的好运气带来的。
    “二叔说得对。”
    见沈天金这边都屈服了，沈三一叹气，也是一屁股坐了下去，“按照你们这意思，咱家人还一辈子都不能从商了，哪来的道理。”
    “从商的确有风险，不过家中现在也是需要度过难关的，我倒是认为，从商未必一定行不通。”
    原本都以为沈二是站在姜氏那边，绝对不同意沈天金从商，可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竟是别有出路？
    姜氏略带不满地抬眼看向沈二，“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90章 那就先试试

    “娘，家中前些日子连买米的银子都没有了，家中的开销也都是靠我们兄弟三人。天金那一辈除了他能赚些银钱回来，现在个个都是要张嘴等着吃饭的。天金现在拿回来的银子，都是救命的银钱。”
    沈二的话十分直白，这些是沈家上下人人心里知道，但却没人拿到面上来说的。
    说到底，之前也都是三个兄弟撑着十一个人的口粮，沈天金那一辈除去他，柳柳年纪还小，天沐痴傻，天水卧病，老三天火从戎音信全无，家中大都认为他不会回来了。
    剩下的齐氏要照顾天沐，林氏照顾天水，陈氏则是要管一家老小，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可唯独没空赚银子。
    再加上前些年给天水看病，银子如同流水一样往外淌，银钱不够那是一定的。
    姜氏心中更是清楚，这些年她手中的银子越来越少，其实她瞒着几个儿子，将自己的嫁妆也当得七七八八，若不是天金突然开始赚银子，只怕沈家现在已经支撑不住了。
    “老二，你说的咱们都明白，可现在天金从商是赚银子，若是日后亏了……”
    沈二看向沈天金，“天金，光会赚银子不知道如何花，那也是白赚。现在家中的长辈都在，你也说说看。”
    沈天金这才明白，原来二叔这是给自己机会，只要能够说服在座的人，那就等同于也能说服奶。
    “家中的衣食住都是大事，赚了银子自然是要先让这三方面都改善起来。这些改善好了，还是要留一部分存银以备不时之需，再剩下的银钱我拿去从商。”
    这些事是沈天金一早就已经想好的，只是他不习惯说出来。
    “我觉得让天金从商也不是不行，我赚的银钱先留在娘身边做存银。剩下的按照你所说，先将家中的衣食住改善了再看。你们都觉得如何？”
    沈二说完就看向沈大和沈三，这两个人本来就是赞同沈天金从商的，自然是点头认可。
    等问完了两兄弟，沈二才看向姜氏，“娘，该干的我们继续干着，天金那边先让他试试，倘若他真是有从商的能力，也算是一件好事。”
    听着沈二说完，姜氏在心中也算了一笔账，让天金去赚银子，不光能将沈二赚的银钱存在身边，而且还不用开销家中的大小用度，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沈天金，“天金呐，你一个人赚的银子要养一家人，你可是想好了？从商这条路，不好走啊。”
    “奶，我想好了。”沈天金当然想好了，而且赚银子也不是他一个人赚的，每个人都拥有赚银子的天赋，只是他们自己没有发现，还需要他发掘。
    姜氏点了点头，“要是你非要从商试一试，我也就不硬拦着你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若不是那块料，趁早回来跟你爹去种地，听见了吗？”
    这就是松口了，沈天金赶忙站起身，“知道了，奶。”
    “还有一件事！”姜氏正色道，“今年夏收的收成，全部都不准卖，若是这一点你不能答应，你也别去从什么商。”
    “娘，这事咱们先前不是说过了……”沈大有些为难地开口，今年收了这么多粮食，要是不卖，一家人也吃不完呀。
    “行。”沈天金直接一口答应下来，他转脸看向沈大，意思是要他应下。
    沈大只能叹气，不再开口。
    “你们都回，我今天累了，要早点歇着。”既然沈天金已经答应，姜氏干脆也不多留他们，她现在看到这几个人就觉得头疼，干脆挥了挥手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等走到了堂屋，沈天金才叫住沈二，“二叔，今天多谢你了。”
    沈二则是抬眼看看他，“谢我做什么？”
    “是多谢二叔愿意在从商的事情上，替我说话。”
    “你能赚银子回来自然是好事，只是你奶没有说错，她说的话你是要多往心里去的。从商这条路不好走，走不好可能是一无所有，我也劝你还是要想清楚。”
    二叔的面上冷冰冰的，可是沈天金知道，他心中是惦记着整个沈家。
    “是，二叔。”
    “天金，”沈天金迈步要走，却被沈二叫住了，他抬眼，“你把赚得二十两给了娘，你身上还剩银子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二叔会问这个，沈天金粗略估算了一下，“还剩下几两银子，准备置办些衣裳。”
    他刚才回屋换衣裳的时候找了找，自己也没有能穿的外衣了，都是补了又补的。
    仔细一想，家中的人衣服上多少都带了些补丁，吃的水平提上来了，穿得也不能落下太多。
    沈二点了点头，“银子都要花到正地方，过几日夏收过去，地里的人手就空闲出来了，咱们这草屋子得修，去年冬天差点没过来。”
    知道二叔这是给了他接下来的任务，沈天金点头，“二叔不说，我心里头也有计较，修屋子的事儿，过些日子就办。”
    “其实我心中跟娘一样，并不赞同你从商。”沈二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不过，你既然坚持就拿出点样子来，我今日也只是让你试试，不是帮你，你可明白？”
    知道自己还没有得到二叔的认可，不过沈天金不担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千金散尽也终究会回到手上。
    “我都懂，二叔。”
    沈二抬起手，按了按沈天金的肩膀，有些给他鼓劲儿的意思，不过沈天金觉得，二叔这是将一家的重担，放在他肩膀上的意思。
    看着沈二离开的背影，沈三凑到沈大身边，悄声说：“欸，你别说，我也没想到二哥居然能同意天金从商，我还以为他只会跟娘站在一块呢。”
    沈大现在没心思想这个，他皱着眉问：“天金呐，你咋就同意你奶说的不卖粮食了？”
    “爹，粮食这东西咱们家自己也要吃的，一卖一买反倒是亏了不少银钱。”
    “这我能不知道？”
    沈大现在是好大的不乐意。

 第91章 想搭个小摊

    都已经开口说了，沈大干脆把自己憋着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当初卖了再买还不是因为你身上有银子，不然咱们这窝窝可不是要吃到夏收！米留下也就算了，还剩下那么多麦子，不卖咱们自己吃，吃到什么时候去。”
    “麦子？”沈天金一听反倒是笑了，这不是正凑巧吗，“爹，放心，这个更是剩不下的。”
    “你都多久没下过地了，都不知道今夏到底产了多少。行了，我不跟你说了，等到收完了之后，拿回来摆在院子里，你们就明白了。”
    沈大背着手，摇着脑袋也不等沈天金，就先回屋子。
    倒是三叔笑嘻嘻地过来，“天金，你爹就是个倔脾气，自从他下地开始，可见不得这粮食被浪费，没事儿，回头劝劝他就行了。”
    沈天金自然是知道亲爹的脾气，他点了点头，“对了三叔，三婶最近忙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侄子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沈三也没多想，“最近好多了，天水的病稳定下来了，我看你三婶最近也闲下来了，我瞧着是天天跟大嫂轮着做饭呢，咋啦，突然问这个？”
    沈天金也听出来了，看来三婶跟娘的关系还是不错，那他不如想办法让娘跟三婶开口，总比他这个侄子张嘴要方便。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三婶也辛苦这么多年了，能休息休息自然是好的。”
    “这有啥辛苦的，主要还是担心儿子，不忙活天水了，她多少也能替家里分担点。”
    沈三今天是真高兴，不光儿子的病越来越好了，天金也能继续从商赚银子，他觉得这好日子呀，就在眼前了。
    回了屋之后，沈大还有些不高兴，就往炕上一坐守着柳柳睡觉也不说话。
    陈氏倒是一把拉过沈天金，低声说：“你爹又犯倔了，不用管他，我方才听说，你奶同意让你从商了？”
    见娘脸上是难掩的高兴，沈天金也笑着点了点头，“奶让我试试。”
    “成！”陈氏看着现在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眼角有些湿润，“我们天金长大了，试试就试试，咱们好好干，日后出息了，好好给那些怀疑你的人看看！”
    “娘，儿子肯定不会给你丢人的，日后也让你穿金戴银，风风光光。”
    听他这个没正经的样子，陈氏伸手就锤了他一下，“你小子才去县城几次，怎么学了个油嘴滑舌回来。”
    “对了，娘。”沈天金笑着握住陈氏假作打过来的手，拉她坐在炕上，“你和三婶最近经常在一处？”
    “是呀，自从天水的身子越来越好，你三婶她可与我越来越亲近了，整日说当初自己被猪油蒙心，还是得多谢你。”提到这个，陈氏心中其实也挺自豪的，到底自己的儿子被夸赞，哪个当娘的不高兴呢。
    “其实我有个想法，三婶的手艺好，我想让她在家门口搭个小摊子卖饺子。”
    这是沈天金第一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其实这事情在他心中已经酝酿了许久，现在时机成熟，他觉得正是应该施行的时候了。
    可陈氏这是头一回听说，冷不防还有点懵，“天金，你三婶做得东西，能有人愿意花银子来买吗？”
    虽说三弟妹做饭做菜好吃是家中都知道的事，可有没有好到拿出去卖，那就是两说了。
    沈天金对这个是有信心的，他吃过柳柳和出来的馅，再加上三婶的饺子本来就包的一绝，这两样放在一起是肯定不缺销路。
    “娘，我保证有人来买。只是三婶她愿不愿意做这个事儿？”
    “真的？”陈氏自然是半信半疑地，“你要是问她愿不愿意，那她肯定是一百个愿意，不说你帮了天水，你三婶心中一直想谢你，光说能赚银子，哪个还不愿意干呢。”
    “是能赚银子，可也辛苦。”这做摆摊可跟旁的做工不同，若是往来的人多了，卖的好了，那可是相当累人的，就是不知道三婶能不能吃得这个辛苦。
    “有啥不能的，你三婶也是强手力脚的。再说了，这些天她还老跟我叨咕，说现在天水身子也好了，不行她就出去给人做个工，说是这么些年都靠我们打点家中的事情，她心里过意不去。”陈氏边说着边点头，“你三婶呀，是个实心肠的。”
    听到陈氏说的这么稳妥，沈天金也就放下心来了，“既然这样，要是这个事情定下来，还得请娘你帮我去跟三婶说说。”
    “这有啥难的，包在我身上就是了，你三婶肯定愿意。”陈氏说完眉头却皱了起来，“只是天金呐，我是觉得虽说你三婶手艺好，可是这饺子家家户户都会包，谁能愿意跑过来吃咱家包的饺子，再说了，你三婶包的饺子，乡亲们也不是没尝过，还没一个人说是想要来买呢，也都是咱自己家人夸来着。”
    “这个娘不必担心，我明日买些肉和面回来，先在家中包上一顿，你们都尝尝看，我们再说卖或不卖。”
    “那可得好好试试，不光是试咱们家人的口味，还得试试乡里乡亲的，不然卖给谁去。”
    陈氏觉得既然是打开门做生意，那还是要得到更多人的肯定才是。
    “娘说的是，包好了我们给乡亲们送上一些。”
    “这个事儿明日一早我先给你三婶透点底，我瞧瞧她什么意思。”一想到三弟妹有活计干，陈氏也是替她高兴，“我倒是不担心你三婶，只是不时不晌的，吃哪门子的饺子，别你奶又不高兴。”
    “老沈家！沈家的！”
    沈天金在屋里跟陈氏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敲门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出了屋就去开门。
    按说家里头的人都回来了，这会儿是谁上门来了？
    陈氏打开门，就见是周大婶，“婶子，咋啦敲门敲得这么急。”
    “哎哟，这不是天金嘛！你这是从县里回来啦？”刘婶子透过陈氏看向沈天金，脸上笑得高兴。
    陈氏更是纳闷儿了，“婶子，你咋知道我们天金去县里了？”

 第92章 村头发告示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村现在谁不知道天金有匹马，还能往来村里和县城给咱们置办东西呀，村头的告示都贴出来了。”
    “告示？”这话说的陈氏一脸雾水，“什么告示？”
    “等会儿你去瞧瞧，”周婶子也不客气，把陈氏打开的门缝往外又推开了些，直奔着沈天金而去，“天金啊，明日你一早去县城，先买我的东西，我要红线绳……”
    周婶子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最后才想起来问：“天金，刚才我说的那些，你都记下了不？”
    陈氏眉头一紧，都是些女人平日用的带的，还说得那么快，天金怎么记得住，她刚往前走两步，想着给儿子解围，就听到沈天金一样不差地将东西都重复了一遍。
    高兴的周婶子直拍手，“好小子，就这些东西，我算了算这些大概要个五十文，回头我再多给上五文钱，就对了？”
    “周婶子，我先收你三十文定钱，到时候买回来的东西多退少补。”接过了三十文，沈天金放在了怀里。
    “那感情好，你这是还给我送到家里？”
    “当然。”
    “成，我家就在村南头，你知道的。”
    沈天金点头，拢山沟村一共也就一百来户人家，都是从小就熟识的。
    心满意足的周婶子这才想起来陈氏还在一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沈大家的，你家天金呀，真是出息了，还能帮里正干这样的营生，真不错。”
    这通没头没脑的夸奖陈氏也不知道怎么回，只是面上笑了笑，“欸，那周婶子你慢走。”
    等周婶子出了沈家大门，沈大也从屋里推门出来，“谁呀，这么闹腾。”
    “小声点，人还没走远呢。”陈氏白了他一眼，这才抽出空来问沈天金，“天金，你周婶子说的告示，是啥意思呀？”
    “前些日子去谢府接柳柳，刚好和许里正一起吃饭，他说日后往来村子到县城的买办都让我揽下，然后再从中收取银钱。今日估计是文书下来了，就在村头告示。”
    沈天金说的叫一个轻描淡写，一旁的沈大嘴都张得忘记合拢，“啥？咋还有这么个事儿，天金，这都多少天了，你咋才跟我们说？”
    “事情一直没成，我就没想得说。”
    “哎哟，天金啊，你这孩子啥时候这么沉得住气了。”沈大一下就把刚才不高兴的事儿忘了，拉着沈天金，“走走，咱们去村头看看。”
    这在村里可是件露脸的事儿，陈氏赶紧拢了拢头发，“走，我也瞧瞧去。”
    最不热衷的，就是沈天金本人了，“我回去看看六六，待会儿她醒了身边没人，害怕了怎么办。爹娘，你们去看看就成了。”
    “这……”眼看着沈天金一转身就回了屋，沈大还按捺不住想要去看的心情。
    “他爹，要不咱俩先去看看？”
    “成，咱俩去瞅瞅。”既然儿子不愿意，干脆就跟他娘一起去看看得了。
    两个人快步就出了门，到了村头，早就围了一大圈人。
    村里的相亲大多都不识字，一旁站了个识字的老童生，专门负责给解答。
    “往后呀，想要去县里买卖东西的，都可以交给沈家的沈天金，让他代为进行买卖，所需或所得银钱的一成归沈天金所有。超过马匹承重的，要等每七日一次的牛车拉去县城，都明白了吗？”
    “那我们日后想吃县城的包子，是不是找他就能带回来了？”
    “没错，想吃包子的，十文钱买两个，一文钱给人家跑腿，一共十一文！回来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啥？十一文就能吃上县城的热乎包子了？”
    “哎哟，你不知道呢，前些日子都传开了，许里正天天都找沈天金买油酥糖，听说半个时辰就给买回来了。”
    有乡亲继续问，“那要是托他帮忙带东西呢？”
    “按照称重收银钱，轻的也就几文，重的要贵些，这些你们直接找他问就成了。”
    “那感情好，日后取个书信，咱们就不用坐牛车去县城了，省下一整日呢！”
    沈大和陈氏就在一旁听着，有些乡亲们高兴，说日后办事方便了，也有些乡亲们只是观望着看，觉得还是自己坐牛车去县城稳妥。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管怎么说，他们家天金现在也算是给老沈家长脸了。
    这可是替村里替许里正办事的人，往后乡里乡亲也会高看他们一眼。
    这事儿的确是喜事儿，陈氏想着就突然想到方才沈天金跟她说的，
    “他爹，明日让天金去县城买些肉馅和面，咱们包顿饺子，也给乡亲们送去些，这可是咱们沈家的大事儿呀。”
    “对！”沈大也点头，“好久也没遇见这种好事儿了，天金日后好好干，咱们沈家也算是出头了！”
    夫妻俩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吃晚饭的时候，就将这消息也告诉了沈家的人。
    姜氏虽说不喜欢沈天金从商，可到底已经答应他试试，再说现在里正都给下了文书发了告示，沈家也算是在乡亲面前露了脸，
    “是个好事儿，明日多包些饺子，让乡亲们也都知道知道，往后多照顾天金。”
    这也算是拢山沟村里的习惯，逢年过节都爱吃个饺子，要是谁家有了喜事，也会挨家挨户送去些饭菜，寓意是大伙儿一起喜庆，送饺子也算得上是不小的喜事儿了。
    “那咱们明儿就先包上五百个饺子，”三婶算了算，“天金，明日去县城的时候，买上十五斤的肉和七斤的面，也就够了。”
    沈天金心中记下，点了头，“那就辛苦三婶了。”
    “明日我帮你一起包。”陈氏赶忙出声，这本来就是天金的喜事儿，她得多出点力。
    “那成，有你帮忙，咱们小半天也就忙活完了。”林氏现在跟陈氏关系不错，两个妯娌也是相视一笑。
    “别光你们俩，老婆子我手还能动，明日我也来包。”
    姜氏开了口，齐氏自然也不会落下，她笑着看向林氏，“三弟妹，咱们全家一起。”

 第93章 生意送上门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家中有了高兴的事，一家的气氛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这是沈天金自打落水之后，吃的最舒坦的一顿饭。
    饭吃完了，几个妯娌一同收拾碗筷，沈大和沈三凑在一处唠嗑，沈家的房门又响了。
    估摸着是找自己的，沈天金便起身去应了门。
    外面是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沈天金？”
    “正是，找我有事？”
    “我是黄府的小厮，这是我家老爷开的单子，上面所列物品明日晌午前就要送到黄府。”小厮担心沈天金不识字，又详细地说：“这些都是要在飘香楼采买的，你将这东西直接给飘香楼的李大掌柜，他自然知道，这是五两银子的定金。”
    知道这是个不小的活计，沈天金也是郑重收下，“请代为转告黄老爷，明日一定在晌午前送到。”
    “有劳了。”小厮见了个礼，很快就离开了。
    拿着单子，沈天金瞧了瞧上面的字，有些是认得的，有些能够猜出来，不过还有些实在是不认识。
    自己这半个文盲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应该抽空学习学习识字才行。
    他这边刚刚准备关门，就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抬眼一看，又是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走了过来，见他正在门口，便问道：“哪位是沈天金？”
    “在下就是。”
    管家面上带笑，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张帖子，“我乃是赵府的管家，这是家中少爷明日想要采买的笔墨，你直接去县城西铺的研墨坊，坊主自然将东西交到你手上，这三两是定金。”
    沈天金接过银子，点了点头，“可着急？”
    “自然是越早越好。”
    “好。”
    看了看手上的两张帖子，沈天金唯一的一个感觉，就是没想到拢山沟村乡绅土豪竟然还不少，往日还真是他小瞧了大家的消费水平，这生意送上门的感觉，真不错。
    “大哥，你又赚到银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柳柳就站在门边儿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是呀。”
    沈天金低头看她，这也不过才几日，柳柳的脸蛋显然比之前圆润了不少，当然，这也跟谢府的投喂分不开关系。
    只是身上的衣衫一看就是大的改小，而且有些地方已经被磨损的薄到透明。
    “大哥再赚些银子，给我家六六换一身衣裳，让你日后上私塾的时候也漂漂亮亮，好不好？”
    柳柳眼睛弯弯的，就像天上的月牙一般，“大哥，我们是要到秦姐姐家的铺子去做衣裳吗？”
    “六六想去哪家就去哪家，不过我们也可以再多走几家成衣店看看。”
    沈天金回想起秦家兄妹，想必秦东陌身上的衣服应该是秦白韵亲手做的，上面的走线顺滑，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十成好的手艺。
    “大哥，六六想去秦姐姐家做衣裳。”
    小团子很少有这么明确的喜好，让沈天金不由得挑了挑眉，“为什么，是因为你觉得她救了你吗？”
    “不是呀，秦姐姐的手软软得，她的衣服也很好闻，有淡淡的花香味。”
    沈柳柳说的话是有口无心，可这也更加印证了沈天金的推测，若是一般人家的绣女，如何做到双手细嫩柔软，更没有往衣服上熏香的习惯。
    不过说起来，沈天金也不在乎他们兄妹是什么身份，只要他们的确有本事，他就敢与他们合作。
    “六六明日想吃什么，大哥去县城给你带回来。”不想围着秦氏兄妹的话题，沈天金干脆换了一个柳柳最喜欢的问题。
    柳柳歪着小脑袋，“大哥明日不能带我一同去县城吗？”
    明日确实没办法带着小团子，光是刚才收到的两单货就不少，还有他明日进县城，也是想调查一下前两次马车神秘人的线索。
    沈天金扯了个笑脸，“因为明日大哥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六六亲自留下来完成呢。”
    “大哥，是只有柳柳能做的事吗？”突然有了种被需要的感觉，沈柳柳一下子就感兴趣了。
    知道小团子最喜欢的就是助人为乐，沈天金慢慢撒网，“没错，明日咱们要请乡亲们吃饺子，你猜猜，谁和的馅料最好吃？”
    柳柳想都没想立刻抬起了小手，“是我！刘婶子都夸我的馅料和的好吃。”
    “没错！”沈天金将她的小手捧在手中，“明日咱们送出去的饺子好不好吃，那就都要靠我们六六了。”
    “没问题，柳柳一定能做到！”
    柳柳现在是信心满满，尤其是自己和了两次馅料，都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还有一件事情，上次大哥说了，六六要保密的事情，还记得吗？”
    沈天金循循善诱，他不希望他的小团子这么小年纪，就要被人猜忌，受指指点点。他希望她能够普通快乐的长大，至于那些天赋异禀，就看日后有没有造化了。
    柳柳用力点头，“知道，不能说我有饕餮舌头。”
    “明日如果家里人问你为何会和馅料，你要说是刘婶子教你的。”
    这可是让柳柳犯了难，“可是大哥，我跟刘婶子也有秘密，不能说是刘婶子教我的。”
    沈天金一愣，那小团子现在岂不是就说出来了？
    她到底对保守秘密这件事情，是怎么理解的……
    他轻咳了一声，“那你就说，你是在谢府学会的，这样既不算是撒谎，也不算是说出了秘密，怎么样？”
    柳柳眼珠一转，“大哥你好厉害呀，原来还可以这样！”
    沈天金抱起小团子，看着她兴奋的眼神，总觉得自己好像教给了她一些不应该她学习的东西。
    “好啦，六六要回去睡觉觉了，这样才能快快长身体。”
    “刘婶子和我说了，我要长高长大才能学做菜，好想快点长大呀。”
    柳柳的脑袋靠在大哥的肩膀上，虽然有些硬，但是很温暖。
    “为什么这么想学做菜？”
    “因为想要让我喜欢的人都吃到好吃的东西，这样他们就会很开心，像今天在家里时一样。”
    柳柳闭着眼睛，已经有些犯了迷糊，后半句话说起来含含糊糊。
    可沈天金听到耳中，却觉得直戳他的内心。

 第94章 口味太挑剔

    谁不希望家和呢，只有做到家和才能有万事兴。
    即便是为了小团子无心的一句话，沈天金也想要拼尽全力，给她一个这样的成长环境。
    第二日，沈天金一早就上了山，等到柳柳醒过来的时候，沈天金已经带了两筐紫花地丁回来。
    “大哥，怎么没让柳柳跟你一起去？”
    沈天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觉长得快。”
    见沈天金回来，陈氏带着林氏也走了上来，“天金，我刚才跟你三婶商量，你看包的饺子要几个馅料，家中还有些面和菜，我们先收拾一下，等你买肉回来。”
    “今日和馅料，就全交给我们六六如何？”
    沈天金这开口，让陈氏和林氏都有些惊住了，“柳柳哪里会和馅料，若是往日家中吃就罢了，今日可是要送去给乡里乡亲的，你少胡闹。”
    还以为他是说笑，陈氏略带嗔意地瞥了他一眼，今日可是大喜事，怎么有他这么胡搅和的。
    “六六和的馅料，可是连谢府的刘婶子都夸赞，我吃过六六和馅的包子，比县里卖得还要好吃。”
    陈氏蹙眉看他，怎么看沈天金这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玩笑，她伸出手摸了摸沈天金的头，“你也没生病呀，怎么竟说胡话。”
    拉过陈氏的手，沈天金笑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让六六和上一次馅料你不就知道了？”
    “只是……”林氏在旁停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包子和饺子的做法总有不同，一个要蒸一个要煮，馅料也是有所区分的。”
    说起这个，今早沈天金仔细琢磨了一番，若是日后真要摆小摊只是饺子一样，难免容易滞销，还是应该多几种样式。
    “娘，我想吃蒸得饺子。”
    “蒸的？”陈氏都懵住了，家里从来也没做过蒸的饺子呀。
    沈天金点了点头，丰天县属于北方，这边自然很少吃蒸饺和蒸的小包子，一般都是吃水饺和大包子。
    他觉得这两样在南方比较寻常的点心如果能拿出来卖，那一来就是新鲜，二来也比水饺更加日常，不像水饺还有节日包袱。
    “天金，你三婶也不会做蒸的饺子呀。”林氏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她倒是想让天金吃上可口的，可问题她见都没见过。
    “三婶，很简单的，你就把饺子的皮赶得薄一些，口封的大一点，放在笼屉里面蒸就行了。”沈天金对于厨艺这事儿那真是一窍不通，他只能靠大概描述。
    “你在哪吃过这东西？”陈氏就纳闷儿了，儿子这口味怎么还越来越挑剔起来了。
    “梦里。”
    沈天金一笑，他这可不算胡说。
    陈氏抬手就锤了沈天金一下，“没个正经。”
    “欸，既然是天金想吃的，那就做出来尝尝，咱们也都没吃过，就当吃个新鲜了。”林氏现在是特别护着沈天金，“天金，你还想吃啥，跟三婶说。”
    “三婶，你能蒸一些小包子吗？”
    “多小啊？”
    “就跟饺子一样。”
    “跟饺子一样你就干脆吃饺子就行了，你这孩子，现在咋还变得这么矫情了！”陈氏越听沈天金说越觉得他这是诚心麻烦他三婶。
    “娘，不是我口味独特，是村子里这么多人，那肯定是众口难调呀，日后……”
    后面的话沈天金没说，只是对陈氏眨了眨眼。
    陈氏看了他一会儿才恍然想起昨日的事情，要让三弟妹摆个摊子，那自然是要多做些花样才容易招揽顾客。
    “哦，哦！”陈氏这才会意地点了点头，“行，我到时候帮着你三婶一起忙活，你就别让柳柳瞎帮忙了。”
    “娘！”柳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我不是瞎帮忙，我是真的会做得很好吃！”
    “你这丫头，你连馅料里面放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得好吃。”
    “馅料里面要放虾头煸炒出来的红油，还要放熬好的骨汤！肉要剁细还要放好多种调料。”柳柳两手掐着腰，嘴巴一撅小脑袋向上仰着，用十分不满意地表情看着陈氏。
    陈氏都惊呆了，“这些……你是咋知道的？嘿，还知道虾头能炒出红油呢，行啊你！”
    “说不定柳柳真的在谢府学到了什么秘方呢，”林氏在一旁温柔地笑着，“大嫂，要我说咱们先让柳柳试试，她说的这种做法，我可从来都没做过呢。”
    “这也太麻烦了，骨汤好熬，谁去河边捞虾啊！”
    “我去啊！”沈三听到这边的说话，迈步就走了过来，“今日不上山了，今日下河，抓点鲜虾回来，再弄一条鱼，今晚吃点好的！”
    没有过不去的困难，只要足够齐心协力。
    沈天金笑着看向柳柳，“那咱们家里就交给我们六六了，大哥现在就去县城买肉回来。”
    一家人分工明确，不远处的齐氏扶着姜氏看着，齐氏觉得姜氏似乎是低低叹了声气，忙问：“娘，咋了？”
    “没什么，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姜氏说完有些唏嘘，她摆了摆手，“不想了，咱们也过去帮忙。”
    沈天金骑着青木先去杏林堂送了紫花地丁，虽说昨日已经说好了是用来抵药钱的，但华老爷子还是吩咐柜台师父，给他准备了一些日常用得草药和药膏。
    他觉得最好的生意关系，大抵就是这样，互相信任又彼此关心。
    很快他驱马来到了研墨坊，如同赵府管家所说的，将帖子递了过去，店伙计笑着接了过来，“原来是赵府要的东西，我这就准备好，您先稍等。”
    就在等的功夫，沈天金在研墨坊里面转了转，上面摆着四书五经，还有林林种种的笔墨纸砚。
    最后他站在了千字文前面，刚好店伙计也包好了东西走过来，“还想看看别的书吗？”
    沈天金指着面前的这本问道：“这个多少银钱？”
    “看你是要抄书还是要买书了，”店伙计也耐心，“这个是发蒙时候用得，四五岁的年纪刚好。”

 第95章 鬼祟的猎户

    沈天金心里叹气，他的识字水平也就才四五岁。
    “买的话多少银钱？”
    “这一本一两银子。”
    沈天金挑了挑眉，没想到一本书能卖这么贵？
    看到沈天金的神色，店伙计立刻说道，“要是抄书的话，会便宜许多，纸张给你备好，半个月只要一百文。”
    该省的银子还是要省的，虽说识字这件事情比较迫切，不过沈天金大多数字是认得的，拿回来补习一下应该能差不太多，“那好，就给我按抄书的拿。”
    交了银钱，沈天金拿着店伙计打包好的布包就离开了研墨坊。
    赵府这一单就足足有六两银子，除去沈天金花掉的一百文，也算是净赚了五百文。
    他这个代购的生意，若是遇到这样的大户，来银子的速度算的上快。
    马头调转，他到飘香楼的时候，刚好小孙在门外已经开始揽客了。
    远远看到沈天金就摆了摆手，“沈大哥今日是来送货吗？”
    沈天金掏出怀中已经准备好的帖子，“今日是来买货的，这些东西交给你们柜台，让他们速速做好包好，这是要带回去的。”
    小孙一愣，心想沈天金什么时候这么阔气了，可到底是吃过亏的，自然是不敢怠慢，小跑着就将东西送到了柜台。
    “沈大哥，柜台说了，这些东西全准备好要半个时辰，你在这儿等等，还是一会儿再过来拿？”
    沈天金刚好还要去集市买货，“我等等过来取，这是要骑马带回去的，你们帮我准备好食盒，当心把菜品弄散了。”
    “沈大哥放心。”
    沈天金点了点头，牵着青木正准备离开，突然就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进了后巷。
    看着身影有些熟悉，他眉头一皱，将马在门前拴好，悄悄地跟了过去。
    到了后巷，便是第一次沈天金带着柳柳遇到飘香楼二掌柜的地方，他探头看去，竟还是那个二掌柜站在后门。
    “掌柜的，这都过去多少日了，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开口说话的，正是沈天金觉得熟悉的那个身影，他抬眼看了看，这才想起是当初的那个猎户。
    “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大掌柜现在是发了话，根本不让你的货进门。”二掌柜的言语之中也能听出一丝无奈和愤恨来。
    猎户哼了一声，“真是半路上杀出来个挡路的，要不是因为那小子，大掌柜也不敢不收我的货！”
    “你先别着急了，这事情急不得。”二掌柜搓了搓手，“事情我会慢慢部署，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这些日子你消停些。”
    “掌柜的，”猎户急了，“我现在身上都没了银子，我还怎么能不着急啊。”
    “之前给你的银子可不少，你少在我这里跟我装穷！”二掌柜一甩袖子，“还有，最近这段时日别来找我，省的给我找麻烦。”
    说完之后，也不管猎户再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后门。
    猎户撇着嘴，脸上露出发狠的表情，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拢了拢衣服从另外一边离开了后巷。
    沈天金越看越觉得，这个猎户的背影，十分像昨日从马车上跳下去的人。
    倘若真的是他，沈天金怀疑自己挡了他的财路，所以他才想要蓄意报复，不然为何每次都是他带柳柳来县城的时候，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这事现在不能下论断，沈天金收回视线，转身回到飘香楼前，骑着青木离开了。
    到了集市，沈天金按照昨日三嫂的吩咐买了新鲜的猪肉，还顺带帮着周婶子买了头绳。
    头绳摊子的婶子笑眯眯地问：“今日那个小丫头怎么没有来？”
    “今日事忙，带她出来不便，就没有让她过来。”
    “来来，这个你给她带去。”婶子拿出两朵漂亮的贴花，“昨日她来的时候就想给她了，不过昨日出了那么个事情，就让我给忘了。要说现在呀，县城的治安也不怎么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租上个马车来逞凶。”
    沈天金先谢过婶子，随后又被她所说的话吸引注意，“租的马车？”
    “可不是么，就昨日那辆马车，驾着马车的人跑了，后来这马车主人过来找，还说那人给他的银钱都没结清，还把他的马弄伤了，把他心疼的哟。”
    “婶子可知道，这位马车主人是在哪租马车？”这不是现成的线索，沈天金没理由放过。
    “就在城西，他是个小商行的坊主，姓文，我们都叫他文坊主，你要是想找他，去了一打听保管知道。”
    婶子也是知无不言，将自己听说的一股脑都说了。
    “多谢婶子了。”沈天金再次道谢，带着东西就直奔城西。
    只不过他不是去找这个文坊主，而是去了程准的铺子。
    自从他跟程准合作要开铺子之后，程准在城西找了好几天，一直都没有找到可心的门面，最后还是沈天金觉得干脆放弃好的地段，而是找了一个相对更加偏僻的地方。
    不过偏僻的地方也有好处，就是二十两银子足够买下一块非常大的地方。
    这地方原主是用来养猪的，地方大是足够大了，只可惜这味道难闻至极。
    这些日子，程准也是没闲着，一直都在收拾这块地方。
    沈天金到的时候，也是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程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程准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我瞧着再过上个三、五日，咱们这铺子也就收拾出来了，只是这地方这么偏，就怕是没人来买东西。”
    “这个先不着急，到时候我来想办法。”
    见沈天金言语低沉，眉头也微微紧锁，程准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他试探着问：“沈大哥，是不是近日遇到什么事情了？”
    “确实，”沈天金思忱了片刻，觉得这事情还是要跟程准知会一声，“我好像见到上次架马车抢走六六的人了。”
    “真的？”当时程准也是在场，眼见着他们给溜掉，一想到这儿，他也嫉恶如仇起来。
    沈天金点头，就将昨日在集市的事情给程准说了一遍。
    “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程准气得一拍桌子，“沈大哥，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第96章 长远的打算

    “我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如果能够跟文坊主确定，是谁租了马车，再做对比的话，那想必能够清楚不少。”
    只是眼下沈天金没有空闲留在县城，他得回村子去。
    程准也是个讲义气的，他当即一拍胸脯，“沈大哥，你放心，这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会儿就去西市问问看，等找到了文坊主，我再给你飞鸽传书。”
    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往来与两个地方的白鸽也已经熟练，假以时日通讯就会越来越方便。
    “程兄弟，我就先行谢谢你了。”
    搞清楚这个人是谁对沈天金来说至关重要，不光是因为这人身处暗处，更重要的是他时刻威胁着柳柳的安全。
    “沈大哥放心，只是我看铺子的事情着急不得，我这些日在这里，连零星的人影都没瞧见几个。”
    开铺子的事情进展缓慢，不过这也是沈天金意料之中的，两个人在县城都没有什么人脉，再加上买的地方也有些偏远。
    “的确是急不得，不过没关系，现在我们还没有计议好究竟开什么铺子，还是先将地方收拾出来，做好仔细的打算，才能做的长远。”
    沈天金出言安抚程准。
    对于沈天金的话，程准还是深信不疑的，当然，这不光是因为沈天金用二十两买了他的马。
    程准出身不高可也不算低，在他父亲镖局来往的人都是形形色色，他见过的人的确不少。
    他就是觉得沈天金身上就是有那种，让人跟着他就会很放心的气场。
    “那好，我还是先慢慢收拾。”程准挠了挠头，“沈大哥，你之前叫我做的那个什么市场调查？”
    沈天金点头，自从选好了这块地方，沈天金就着手让程准去调查一下，这附近的百姓消费水平如何，平日什么样的铺面少一些。
    原本他计划是在这里开个杂货铺，卖一卖拢山沟村里面的特产，但是现在买下的这块地方足够大，远不止可以开一个杂货铺，也让铺子的选择有了更多的可能。
    “我调查过了，丰天县算不上小地方，往来还有些走货商人，平日的吃穿用度也都不愁买。反倒是我最近仔细观察，吃得卖的是最好的。”
    比较其他的县城，丰天县下的几个村子也都人丁兴旺，再加上这里距离京都距离不是很远，丰天县已经有相较偏远地方府城的规模了。
    沈天金点头了解，这对从商而言是好事情，只有足够的人口才能够促进消费，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考验，毕竟如何能够卖出大众想要消费的东西，才是重中之重。
    吃得卖的好，也难怪飘香楼一个上好的菜品就能卖到一两银子，只是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开酒楼那就是痴心妄想。
    这条路走不通，他反倒是萌生了另外一个想法。
    “情况我基本清楚了，这些天还是辛苦你了。”
    “沈大哥，这话怎么说的。若是没有你，只怕几日之前我都已经饿死街头了。”
    告别了程准，沈天金回到飘香楼的时辰也差不多刚好。
    他将青木拴好，进了飘香楼之后，小孙正在忙，反倒是在柜台的李大掌柜一眼就看到了他。
    “沈小兄弟，你要的菜已经做好了。”
    沈天金微微颔首，“多谢李大掌柜上心。”
    “哪里的话，黄员外平日也是我们飘香楼的老客，只是没想到，这次倒是让你来的。”
    李大掌柜的眼神之中有一丝探究之意，沈天金干脆解释清楚，
    “我这是替黄府代买，因着有匹马，收一些腿脚钱。”
    “哦，原来是这样，也亏你能够想得到。”
    李大掌柜的眼神之中带着新奇之色，并没有因为沈天金是替人跑腿就看低他，反而是觉得他这个活计是个新鲜事。
    “都是为了生计。李大掌柜，菜品可否用不怕颠簸的盒子装？”
    看着摆在桌上的几盘菜，沈天金也逐步体会到一两银子是什么意思，光是看菜品的品相那就非同一般，每一道菜都做得如同画一般，能卖得不贵么。
    “这个呀……”
    倒是让李大掌柜有些犯难，他们的菜品虽说也有县城中的老爷要卖回去吃的，不过却没有路途那么远的。
    “我倒是给你找了平日我们装菜品的食盒，你回去的路上还是应当加倍小心才是。”
    李大掌柜让店伙计拿了好几个食盒过来，打开之后是一层一层的，每一个菜品装在一层之中，再仔细拴好固定在青木的褡裢上。
    害怕菜品因为摇晃撞散，沈天金也不敢再往褡裢上放其他东西，都是由自己背后背着，光是猪肉和面就三十多斤，更别说还有其他东西了。
    不敢多耽搁时辰，毕竟回去的路是要仔细慢些，沈天金离开了飘香楼，就驾着青木往回走。
    从拢山沟村来的时候，沈天金只用了两刻钟，等到回去的时候，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路面实在过于崎岖，沈天金即便驾着青木走得稳当，可这不平的路的确是个问题。
    沈天金皱了皱眉，这路不是长久之计，他得想个法子才成。
    等他到了黄员外的府上，通报了房门，管家就迎了出来。
    沈天金从褡裢上卸下几个食盒，“路上颠簸，不知道菜品的模样是否有损毁，还请开盖看看。”
    管家让几个小厮过来端着食盒，他打开按个看了一遍，“尚可。”
    沈天金见黄府管家尚且满意，这才算放下心来，“一共是六两银子，这是飘香楼李大掌柜给的收据。”
    黄府管家接过收据，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拿了一两递给沈天金，“这一路上辛苦了。”
    接过银子，沈天金拿出怀中的四贯钱递给黄管家，却见他笑着只收下了三贯。
    “这些是你应得的，菜色的品相都很好，难得你这么上心。”
    “能让黄员外满意便是最好的。”
    沈天金也不推诿，将多收的一贯钱直接收入了怀中。
    “老爷因着近日夏收，所以才来村中小住，不便往来于县城之间，这几日说不定还要辛苦你再跑几趟。”

 第97章 蒸饺出锅咯

    赚银子怎么能叫辛苦，沈天金点了点头，“到时候黄管家差人直接去家中通报一声就行，我一定按时送到。”
    黄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小厮仔细将食盒都端入了府中。
    最后，把周婶子七零八碎的东西送了过去，周婶子别提多高兴了，“这要搁着往日，我还要等上几日，天金，你选的这几条线好呀，一共多少银子？”
    “一共是50文。”
    沈天金其实就没打算赚乡亲们的这些小钱，毕竟这些就当做是给乡里乡亲顺道帮忙了，不然跑这么一趟，光是青木的口粮也都不止是五文钱。
    “哎哟，那可太便宜了，这线绳比我自己上县城里买的要好，还要便宜呢！”
    听说才这个价钱，周婶子更是乐得开了花，痛痛快快拿出了五文钱递给沈天金。
    沈天金也不嫌钱少，收了银钱牵着青木就回了沈家。
    刚一进屋，就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
    “哎哟，天金回来啦！”
    陈氏一脸的惊喜，手中拿着包子直接就走了过来，“快，尝尝柳柳和的馅料，娘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沈天金原本是想自己动手，奈何娘是在过于热情不好拒绝，他就着陈氏的手，一口就将小包子吞入口中。
    根据了他的建议，大包子改成了小包子，不光是皮更加软嫩轻薄，连馅料都夹杂着汁水，入口之后让人迫不及待想吃下一个。
    “天金，这小包子虽说比大包子做起来费时费劲儿，可比大包子要好吃多了！”
    沈天金看着眼前夸得起劲儿的陈氏，哪里还有他出门前说他矫情的半点样子。
    他往堂屋走了几步，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三婶的声音，“蒸饺出锅咯！”
    陈氏赶忙擦了擦手，小碎步跑过去帮忙，“欸，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堂屋里面，姜氏和齐氏一个人擀皮，另外一个人在包饺子。
    三叔也没闲着，在一旁端着一大盘已经包好的饺子，正准备往厨房去，看到沈天金进来，连忙招呼他，
    “赶紧去洗个手，过来帮我抬饺子！”
    沈天金刚要应声，姜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天金刚从县里回来，让他歇一会儿，这才多少东西，你自己拿不动啊？”
    感觉到来自奶的体恤，沈天金笑了笑，“奶，我不累，我这就把肉和面给三婶送过去。”
    沈三和沈天金前后脚进了厨房，顿时不太大的厨房就显得更加拥挤起来。
    两个男人放下了东西，就赶忙迈步出来，三叔问道：“咋样，今日这一趟走得顺利不？”
    “顺利。”
    不光顺利，还赚了不少银子，除掉买了米面的五百文银子，今日算净赚了一两银子。
    沈三看了看四周，“天金，你跟三叔说实话，你是不是把柳柳送到谢府去学厨了？”
    这话没头没脑问得沈天金一愣，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是三叔在夸柳柳的厨艺好。
    “三叔也吃过饺子了？”
    “何止是吃了饺子，还有那个小包子，哎哟哟。”沈三实在想不出来如何形容好吃，只能连连唧嘴，“我还想再吃一个，你三婶拦着我硬是没吃上。”
    沈天金忍俊不禁，“我买了二十多斤的猪肉和十斤的面，这回三叔你可劲儿吃。”
    “不是我说，你三婶的手艺，光是咱们村里都没人比得上。再加上小柳柳这不知道从哪得知的和馅料手法，你娘说了，咱家要是干这个，肯定能赚银子，你咋想？”
    看来陈氏已经跟三叔和三婶提过摆摊的事情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主意是他出的。
    三叔还是信任他，所以才来问他的。
    “三叔，这事儿本就是我跟我娘提得，想着让她问问三婶是怎么想的，要是愿意，咱们就在门口支个小摊子，卖着试试呗？”
    “合着是你想的？我就说么！下回有这事儿你直接跟我说，我去跟你三婶说不就完事了吗！”
    沈天金嘴上没说，可是心中却觉得，三叔有时候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实在不是很清楚，三婶可不是听三叔话的人。
    不过他也不好扫了三叔的面子，只能点头笑答：“是，下回有这事，肯定先让三叔知道。”
    沈三按了按沈天金的肩膀，“我就觉得，你小子能行！这要是小摊子支起来，咱们就离翻修房子不远咯。”
    这句话三叔倒是说在了点子上，沈天金之所以挑这个时候让三婶摆摊，就是为了要尽早在夏收后就能攒齐翻修房子的银钱。
    倘若这摊子真的卖得好，那不光是翻修房子，还能解决更麻烦的问题。
    爷俩在这边说着，那边小厨房里面已经往外开始端饺子了，
    “都别忙活了，先把饭吃了，都来尝尝这个蒸饺味道怎么样。”
    堂屋里面姜氏和齐氏也都将干活桌子移到了一边儿，吃饭的桌子摆好了碗筷，桌上是一大盆的小包子，还有三盘水饺以及两盘蒸饺。
    一家人忙活了一个晌午，早就饿了，尤其是在试吃过之后，就一直馋着下一口，现在终于是都端上来了。
    “家中剩下的面和馅料都做了，咱们这也都是头一回做，大家尝尝柳柳和的馅料，还有三媳妇的手艺。”
    姜氏开口说完，动了第一下筷子，其余的人才纷纷动手。
    沈三着急地咬开了一个蒸饺，被烫的直嘶嘶，“哎哟，好烫。这汤汁也太鲜了！”
    “确实是好吃，柳柳你这和馅的一手功夫，是跟谁学得呀？”
    连平日不怎么开口的齐氏，吃过之后都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柳柳抬眼看了大哥一眼，小嘴一张，“我是在谢府学来的。”
    “三媳妇，你这手艺虽说多年不做，可是比前几年还有长进呢。”
    姜氏也难得夸赞了起来。
    林氏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因为小柳柳和的馅料，哪里能有这么好吃的饺子呢。天金，你看看你想吃的是不是这种包子和蒸饺呀？”
    因为蒸饺是林氏第一次做，所以有些皮擀得厚了些，而且封口的面也剩余的过多，吃起来口感不是特别好。

 第98章 同意支摊子

    “三婶第一次做，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让人意料之外了，就是这蒸饺的皮再薄一些，上面的封口尽量不做这么大，吃起来味道会更好些。”
    沈天金说的委婉，不过林氏也听得明白。
    “成，后面的那些蒸饺，三婶按照你说的办法，再做一些。”
    大家都开始吃起来，也就没人有心思再开口，等到吃得都差不多了。
    沈柳柳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觉得自己真的再也吃不下了。
    “六六，你觉得哪个最好吃呀？”
    沈天金一直在等柳柳吃完，在知道了小团子特殊的嗅觉和味觉之后，他觉得更应该要问一下当做参考。
    柳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包子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本就是包子馅料，我觉得还是小包子最好吃，甚至比大包子还要可口一些。”
    这个沈天金是赞同的，北方的包子大，虽说一口下去十分过瘾，但是难免少了一丝品味和精细，在这个南北方文化还没有融合的年代，能够提前引入这种南方的小食，对于大众的口味来说，是新鲜的。
    “六六，你觉得饺子的馅料，是不是还可以再做一些更改？”
    沈柳柳点了点头，“我觉得饺子的馅料应该再清一些，或许往里面多加一些菜，味道能更好。”
    食物的配方就需要一次次的尝试，虽说大家都说已经很好吃了，但是柳柳觉得，她还可以让它们变得更好吃。
    “好，就按六六的意思来做。”
    沈天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是给她的力量，也是认可。
    一大家子人吃得也差不多了，沈三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就落在了姜氏身上。
    “娘，我有个事儿想说。”
    姜氏抬起眼，“咋了，说呗。”
    沈三有些局促地咳嗽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娘，我想让婉娘在咱们家门口支个摊子，就卖卖这些包子饺子，你觉得行吗？”
    不光是姜氏一愣，连沈天金也有些愣住了，这事儿他原本还没想好怎么跟奶开口，倒是三叔先提了起来。
    他看向三叔，就见三叔对他投来了一个眼神，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沈天金勾唇笑笑，顿时就理解了三叔的想法。
    自己之前先跟陈氏说了摆摊的事儿，让三叔心中有点挫败感，总觉得自己是当家做主的老爷们，必须得主动扛起来事才叫顶天立地。
    现在家中老大、老二都没在家，沈天金还是个晚辈不好直接张口，由他来说是在合适不过的。
    只不过，以姜氏的脾气，若是不愿意的话，劈头盖脸一顿骂，那也是少不了的。
    沈三说完之后，其实就有些忐忑，但是他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得事儿，所以他抬眼看了看姜氏，没等来姜氏的一顿臭骂，反倒是听到姜氏开口问，
    “天金，这个事儿，你怎么想得？”
    问得沈天金有一丝触不及防，三叔问他，他能明白，可是没想到，现在奶也问他。
    看着他愣在那，姜氏继续开口，“你既然是要从商，那家中关于做买卖的事儿，你就都操着点心。你三婶是个实心肠的，若是没有你帮衬，我瞧着摊子未必开的起来。”
    说白了，这是姜氏对他的尊重，更是对他的肯定。
    沈天金站起身，“奶，我觉得这个事情能行，不光是我，我娘也会帮三婶的忙。”
    “奶，还有我，我也会帮三婶的。”柳柳吐了吐小舌头，笑眯眯地看着姜氏。
    姜氏看向小柳柳点了点头，“柳柳呀，你哥真是没白送你去谢府，不过也别光是折腾这些，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呢。”
    “娘，那听你这个意思，你是同意了？”
    沈三从刚才一直坐立不安，现在看着姜氏的样子，这事儿是有戏！
    没搭理沈三，姜氏看向林氏，“三媳妇，天水的身子咋样了，你应付的过来不？”
    林氏赶忙开口，“娘，天水现在已经能自己下地了，吃饭穿衣也都不用我帮忙，我一日三次药给他熬好，旁的都不需要我照顾。”
    听到四孙子的身体越发好了，姜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四的病要是好起来，那真是咱们祖上显灵了，保佑咱们老沈家，度过眼前的难关。”
    “娘，我看是天金显灵了，你瞧自打他大难不死，这可不就是必有后福来了。”
    沈三在一旁递着话，一脸笑地看向沈天金。
    他现在可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大侄子了，尤其是在他落水了之后。
    “天金，既然干了咱们就得好好干，千万不能丢老沈家的脸，做事情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必须得从一而终，你可是想好，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得做到底。”
    姜氏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点点光芒，那是多年所沉淀下来的沉稳与老练。
    沈天金明白，正是因为姜氏对他有所期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奶，你放心，孙子不是会半途而废的人，也绝对不会给咱们老沈家丢半分的人。”
    “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干。”姜氏转过头对着齐氏说道，“日后你也多帮衬着点，家中的事情多上心。”
    齐氏自然是乖巧地点头，她看向林氏，“三弟妹，我在家中也看过些账目，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可以来找我。”
    “成！”林氏点了点头，她的脸上微微泛着红光，心中是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了，除了照顾天水之外，她也没干过什么活计，如今自己能够摆摊子赚银钱，对她来讲还多了一丝的期待。
    摆摊子的事情，这样也就算定了下来。
    吃过了饭，沈家人就忙碌了起来，林氏、陈氏和柳柳在厨房煮饺子和馅料，齐氏和姜氏就在堂屋里面包饺子和包子。
    沈三也没闲着，力气活都让他做了。
    等到包子饺子都出了锅，大概攒上几户人家的，沈天金就骑着青木去挨家挨户地送饺子。
    这么一忙活，太阳偏西的时候，差不多整个陇上沟村都收到了来自沈家的喜事饺子。

 第99章 齐心沈家人

    沈大和沈二回来的时候也就是前后脚，沈大这边刚刚放下锄头准备去厨房问问什么这么香，沈二就推门进来了。
    兄弟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往厨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被陈氏给撵了出来，“你们到堂屋等，最后这几锅了，里面没你们地方。”
    于是两个兄弟就转移去了堂屋，可刚进去里面都是面粉，姜氏皱着眉，“没看这正忙着呢，外面等着去，一会儿就开饭了。”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又被赶到了院子里。
    沈三来来回回地端饺子，嫌弃他们俩挡路，“你们能不能回屋子里坐会儿，站在这里我还要绕路。”
    最后沈大看了看沈二，“老二，要不然到我屋子里坐会儿？”
    沈二点了点头，看来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
    两个人往屋子里走，迎面就遇上了刚刚回来的沈天金。
    “二叔，我找你有点事儿！”
    看到沈二，沈天金赶忙就走了过去，倒是这两个人一先一后地先进了屋子，沈大唧唧嘴，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在家里这么没分量了？
    进了屋子叔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仿佛就像是前两天一样，倒是少了一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沈天金干脆利落，就将三婶要摆摊子的事情说了，沈二听了倒是没像其他沈家人提那么多问题，就问了一句，
    “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可就这一句，便问到了点子上。
    沈二也算是附近村里比较有名的木匠，手工活自然是不在话下，“二叔，我想让你帮忙打个桌子。”
    包子这东西，还得是热着的时候最好吃，要是开了摊位，还是要保证每个人能拿到热乎乎的包子最重要。
    虽说是摆在家门口，可是三婶要是一趟趟跑厨房，不光是人累，还耽误事情。
    所以沈天金就想着，让二叔帮忙打一个新桌子，桌子能放下炭火在里面，安全又方便，直接透过炭火就能放上几个小一些的笼屉，包子饺子都热在里面，来人买了也都是新鲜热乎的。
    大致的想法一说完，沈二沉默了片刻。
    “什么时候要？”
    “越早越好。”
    沈二点点头，“这个就足够了吗？”
    其实沈天金还有一个事情，“我今日去飘香楼给黄员外家送菜肴，不过回来的路上太过颠簸，总是担心菜肴散了。二叔，你能做防止颠簸的食盒吗？”
    今日黄府管家都已经打过招呼，说不准这些日子还需要他去飘香楼买菜肴。
    若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估摸着这事儿是个长期的活计，再加上从飘香楼买菜也的确是个赚银子的好活，沈天金觉得，最好还是能够保证菜肴的外观。
    “专门给你这匹马做得，我得想想。”
    沈天金见二叔没有直接拒绝，那表示这东西还是有机会能做出来。
    “那我先谢过二叔，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我来说。”
    沈二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你我叔侄之间再谈谢不是生分了？”
    “二叔辛苦。”沈天金勉强挤出这么一句话，光是看二叔这冰凉凉的脸色，可不就是很生分的样子。
    早就站在一旁的沈大见沈二站起身，“老二啊，我锄头的那个把有些松了，你能不能……”
    “那东西你用锤子捶两下就成了。”话音落下，沈二就离开了屋里。
    沈大扁了扁嘴，“还说不生分，我求着都排不上你帮忙，啧！”
    说完了正事儿，沈天金推门也要走，这回却是被沈大给拦了下来，“欸，天金，你明日去县城的时候，帮我打听一下，今日我们下田的时候，他们说要收粮税了。”
    “粮税？”听了这事儿，沈天金也顿了下身形。
    “是呀，这都多少年没有收过粮税了。”沈大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说今年夏收的收成好，所以才要收的。”
    沈天金倒是觉得不像，反而是跟前些日子华老爷子说要打仗了有些关联。
    要出兵就得有粮饷，那自然是跟老百姓征粮税来得快。
    虽说丰田县城离着京都不远，可是拢山沟村却地处偏僻，京都里面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是传不到这里来的，等到传过来消息，只怕就已经开始征收了。
    不管怎么说，看来姜氏未雨绸缪说要将粮食都留下的事，也算得上是有所预见了。
    “爹，我看夏收的粮食还是别卖了，土豆都留着交粮税，小麦磨了正好包饺子和包子，剩下的咱们家人吃得也就差不多了。”
    “成，那你明日记得也去打听打听，好歹县城里面比咱们这边消息要灵通。”
    沈天金点了头，父子二人就出了屋。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堂屋里面差不多收拾好了。
    沈三中午回来的时候就捕了条大鱼，正好晚上沈大和沈二回来了，林氏就做了一条红烧鱼。
    这会儿各房的人都围坐在桌旁，连平日不出屋的天水都过来一同吃饭了。
    喷香的鱼肉在加上新出锅的包子和饺子，让沈大甚至有些恍然，“咋了，这今儿怎么像过年一样。”
    姜氏看了看沈天水，“天水，咋样了，身子好些了？”
    沈天水点了点头，声音略有些嘶哑，“多谢奶关心，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啊！”姜氏频频点头，“今日也是咱们沈家的大日子，天金算是正式开始干活计，天水的身子也好了大半，明日三媳妇也要摆摊子了。今晚咱们就好好吃一顿，希望明日红红火火！”
    沈家人都举起了手中的茶碗，共同饮下这杯。
    看着这场面，陈氏竟一时有些泪目，她这是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齐心协力的沈家人了。
    见到陈氏偷偷擦眼泪，沈大一时也有些感慨，就在桌子下面抓了抓陈氏的手，他朗声道，“只要咱们沈家人都在一块，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大哥，”这边的柳柳仰头看向沈天金。
    “怎么了？”
    “我觉得真好。”
    小团子没来由地这么一句，倒是让沈天金心中泛起一阵波澜，“想到什么真好了？”
    “咱们家人都在身边，感觉真好。”

 第100章 排队来代买

    第二日一清早，沈天金是被门外的嘈杂声给吵醒的。
    他披着衣裳打开门，饶是平日里镇定自若的他，也有些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
    “欸，我可是第一个就来了！”
    “天还没亮呢我就在这儿排着了，你少瞎说。”
    “你来的时候看见我了啊，你怎么还往我前面插！”
    放眼望去，沈家门前少说挤了十来号人，沈天金朗声道：“各位相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昨日我们可都听周婶子说了，你买的东西比我们自己去县城买的要好，主要是还便宜！”
    村东头的霍大叔挤在最前面。
    沈天金没想到，一个周婶子居然就带动起了全村的购物热情。
    “各位相亲，咱们一个一个来，保证你们今日要办的事情，都可以办完，我跑一趟县城能带回来的东西不少，前后差别不大。”
    “欸，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沈三家的。”一个胖大婶嚷嚷了起来。
    “婶子，你找我三婶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昨日做得那个小包子，我家二狗子没吃够，我就想来问问，这包子到底怎么做得。实在不行，我出银子能不能再给我来上一笼啊？”
    “欸，我也是想来问问那个包子。”
    “我是来问大饺子的！”
    沈天金面露喜色，他伸出手，安抚乡亲们的情绪，
    “各位乡亲别着急，明日我家三婶就在门前摆摊子，各位若是想来买包子或者蒸饺，明日一早再来！”
    “那成了，明日给我留上一笼啊，我这就先走了！”
    胖大婶走之前还不忘问一旁排队的人，“你们咋还在这儿等着？”
    “我们不是来买包子的，我们是来让天金上城里带东西回来的。”
    “我是有东西想让他带到城里去帮卖的。”
    “啊？还有这事儿呢？”胖大婶疑惑。
    “哎哟，你还不知道呢？去村头看看告示，不然你去问问周婶子也行，昨日她刚刚托天金买过东西，那线绳我看了，可好咯，还便宜！”
    “是吗？那要不，我也在这儿排上一会儿？我家刚好做活计的线不够了。”
    就这么着，胖大婶虽说因着包子而来，最后还是因为代买而留下。
    拢山沟村住着的人家不多，好处便是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也用不了多久。
    这也就才一个下午的时候，大多数拢山沟村的乡亲们，都知道沈家有个叫沈天金买东西便宜，还知道沈家的三媳妇包饺子好吃！
    饭都没来得及吃，沈天金差不多了接了二十单生意，不过现在让他困扰的是，生意接的多了，就记得不那么仔细了。
    按照零星的记忆，他半写半画得将东西记录在纸上，心中合计得想个长远的法子才行。
    接待完这一批的乡亲，也就到了沈柳柳该去上私塾的时辰了。
    沈天金饭都没吃，就直接将柳柳送去了谢府，然后驾着青木去了集市。
    再回来的时候，他挨家挨户将东西送完，也就到了晌午。
    还没到沈家门前，就又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吵嚷声。
    “这人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可是都等了一晌午了。”
    “谁说不是呢，我这还着急买东西呢。”
    青木的马蹄声引得众人回头，看见沈天金，乡亲们竟如同蜜蜂见了花蜜一般，一股脑都涌了上去。
    “沈天金，我这个着急买。”
    “我这个也着急！”
    到底是打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沈天金没拒绝，一一应承下。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个重要问题，生意固然是好起来了，不过这般没秩序断然是不行的。
    于是，当日他就定了个规矩，每日出门采买两次，清晨一次，晌午过后一次。
    想要清晨买卖东西的乡亲，前一日傍晚将采买的东西告知他，若是晌午过后再买的，那便是当日清早来告知便可。
    分好了时辰之后，沈家便不再是一直有人在门口围着了。
    送走了傍晚来的乡亲，沈天金长长吁出一口气，这才回了堂屋准备用晚饭。
    这一整日，不光是他忙活，沈家的女人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尤其是听沈天金说，一早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来问过包子什么时候开卖，大家就准备得格外起劲。
    明日一早就要开始卖货，林氏忙活了一天的和面和剁馅，晚上柳柳下了学堂回来，还要帮忙和上三大盆的馅料，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一早包好了开始卖了。
    犹豫了再三，林氏晚上的时候找到沈天金。
    “天金，你说明日我这先包多少的包子好呀？怕是包的多了，要是卖不出去，可不就浪费。”
    “三婶放心，先将小包子、蒸饺、饺子都各准备上五十，回头若是剩下的，咱们晚上一顿也就都吃了。”
    在忙碌中苏醒的沈家，今日又在忙碌中睡着。
    次日，天还没亮林氏就已经起来准备包子，等她第一笼包子出锅的时候，天色也刚好亮了起来。
    沈天金今日也是特意早起，只是没想到三婶比他还要早。
    “三婶，有什么要帮忙的？”他迈步进了厨房，却早就闻到了包子的香味。
    “天金，你起这么早啊。”
    看着三婶身上都是面粉，头发也有一丝丝的凌乱，沈天金笑了笑，“三婶你不是起的更早。”
    林氏一笑，“习惯了，平日伺候天水也是要早起。我这不是想着，第一日卖包子，还是早些准备得好。”
    其实她不是起得早，而是昨夜辗转反侧就没怎么睡，半睡半醒间总算熬到差不多的时辰，这才早早起了身准备。
    “三弟妹，包子都做好了？”
    闻声沈天金抬头往门口看，齐氏已经穿好衣裳，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二嫂咋起了这么早？”
    “你这第一日摆摊子，我想着跟你一同去，省的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齐氏笑了笑，看到沈天金之后又说：“天金，你二叔说让你去看看桌子。”
    “这么快便好了？”
    沈天金惊讶，他才不过跟二叔说完一日，这桌子就打好了。

 第101章 小包子尝鲜

    沈天金迈步离开厨房，就看到二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桌子搬到了院中。
    这桌子与普通的桌子没什么大区别，只是右侧下方多出了一个盒子，里面又围了一圈铁皮保护，看来是装碳的地方。
    “二叔，做得这么快？”
    “知道今日一早就要开始摆摊，总不能没有桌子。”
    沈二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这桌子是我改得，若是现做只怕是要个几日，这个先用着，我得空的时候做个新的，刚好也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
    桌子虽说是用现成桌子改的，不过也是独具匠心，不光是沈天金说有放炭火的地方准备妥当，还有桌子上面有一个可拆卸的小盒子。
    “这是做什么的？”
    “你三婶得收银钱，这盒子平日卡在这里装铜板，晚上可以再卸下来带回屋子。”
    说着，沈二就抬手松动了一下卡扣，盒子就从桌上取了下来。
    沈天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二叔的手艺果然是灵巧。”
    平日也都是听乡亲们说，今日亲眼见了，沈天金才明白，为什么都说沈家老二是附近几个村里，有名的木匠。
    叔侄两个人一同将桌子抬到了门外，刚一出门就见昨日的胖大婶走了过来。
    “哎哟，你们这就开始摆摊子啦！那我这不是来得正好！”
    林氏刚好端着笼屉走出来，她放在桌子上笑脸迎上去，“王婶儿，你来买包子呀？”
    “可不是嘛，我家那二狗啊，都馋了两日了，今早起来抱着我哭呢，说今日非得要吃上这包子。我说沈三家的，你咋这么好的手艺，现在才出来摆摊子。”
    见到林氏，王婶子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林氏低头腼腆地笑了笑，
    “这些日子天水的身子好些，我这才能做点活计。我这都是早上刚刚包好的，这才刚出第一锅，你赶紧拿回去给二狗子吃。”
    “得嘞，你这小包子怎么卖的啊？”
    听王婶子这么一说，林氏倒是有些愣了，她压根没想自己这包子到底怎么定价。
    她抬眼就看向沈天金，“天金，咱们这小包子，怎么卖？”
    沈天金在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成本，又想了想县城里面的物价，“小包子两文钱一个，要是买十个，多送一个。”
    “哎哟，倒是不贵，虽说不便宜，不过就冲着这么好吃，我觉得成！给我来上十个。”
    王婶子高高兴兴地带着十一个小包子走了，林氏见她走远才抬头问沈天金，
    “咱们这包子，是不是卖的有些贵了？一斤的肉才二十文，这十一个包子也要二十文。”
    “三婶，城里的包子一个还卖到五文，咱们自诩这包子不比人家差，虽说是小了一些，可价格也算得上是公道。”
    沈二在一旁听了也点了点头，“我往日到其他村子去，也是有些卖吃食的，差不多是这个银钱，的确没有这包子好吃。”
    毕竟在家中待的时间久，对于外面的情况也不了解，听两个人都这么说了，林氏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可眼中还是有一丝的不自信。
    “那成，我就按照你说得卖，就是希望今日这一百五十个都能卖光才好。”
    “放心三婶。”沈天金倒是突然想起来，“对了三婶，你给我装一些小包子和蒸饺，要两份，一份给柳柳带去谢府，还有一份我拿到县城里。”
    “成。”应了声之后，林氏转身就回了屋子。
    沈二这边已经将木炭取了出来，他用得都是将熄的木炭，烧不起来，但还有些温度。
    门口也差不多了，柳柳起身之后，沈天金便带着她去谢府上私塾，余下得事情都交给了沈家的女人们。
    天彻底亮起来之后，沈家的门前就热闹了起来。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一些是来找沈天金买办东西的，还有一些是专门来买包子饺子的。
    不过站的久了，有些人饿了就干脆买上三个包子吃，一来是解馋二来也是顶饿。
    齐氏和陈氏都没闲着，齐氏是帮忙林氏收银钱，陈氏则是在天金不再的时候，帮忙记着都要买些什么东西。
    原本门庭冷落的沈家，现在倒是熙熙攘攘了。
    林氏给柳柳的包子和饺子都是用油纸包好的，她一早去了私塾，就将油纸包打开，先分给了穆兰萱和许端阳。
    “这是我家三婶做得小包子，特意给你们带来尝尝的。”
    穆兰萱低头看了看油纸包，按说大家闺秀怎么能直接用手吃包子，可看着小包子软软嫩嫩还散发着阵阵香味，她忍不住食指大动，快速抓起一个，放入了口中。
    还不忘拿袖子挡住自己的脸，生怕被别人看见。
    许端阳则是一脸的满不在乎。
    “谁要吃你家的几个破包子，我早上都已经用过早膳了，那可是县城里最有名桂花糕，香得哟！”
    柳柳没空搭理他，只笑着问穆兰萱，“兰萱，好不好吃？”
    将袖子放下的穆兰萱已经是将包子吞咽入腹，她一脸惊奇地看向沈柳柳，“柳柳，这便是之前表婶都夸赞好吃的包子吗？”
    柳柳歪着脑袋一笑，“这个可比给她做得还要好吃呢！”
    “真的，的确是好吃，难怪表婶和表哥都觉得好吃！”穆兰萱低头看了看油纸包中的蒸饺，“这个是什么呀？”
    “蒸饺，你尝尝，吃起来和小包子不一样，但是也很好吃。”
    坐在一旁的许端阳一直看着，见穆兰萱竟然也觉得包子好吃，眼神就不由得在包子上多停留了两眼。
    沈柳柳没什么见识，可穆兰萱就不一样了，光是她在谢府这么久，山珍海味都不知道吃了多少，
    连他爷爷都说，谢府的吃食，那可不是一般府城人家比得上的。
    “喂！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吃吗？小爷不信，小爷也要尝尝！”
    柳柳将油纸包递了过去，“馋了就说馋了，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嘛，给你尝尝！”
    被沈柳柳拆穿，许端阳的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不过眼前包子的味道的确是香，再加上被好奇心驱使，他伸手抓了一个就扔在了嘴里。

 第102章 功课不做了

    沈柳柳就看着许端阳的眼睛，在自己的面前逐渐亮起来。
    “我……”许端阳咀嚼了两下，一个吞咽动作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尝出来，再尝一个。”
    他甚至连话还没说完，下一个包子就已经被他塞进了嘴巴。
    柳柳皱着眉头看他，“你好好嚼不要浪费了我的包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柳柳的话，许端阳这次是真的细嚼慢咽了一会儿，上一只包子的鲜香味还在口中留存，后面这只包子的汤汁又让他感觉鲜上加鲜。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这包子有些凉了，他甚至不敢想，这要是热气腾腾的时候，该有多好吃。
    “这包子哪里来的？”
    柳柳自然是一脸骄傲，“是我三婶包的，怎么样，好吃？”
    “也就……也就那样。”
    明明是好吃的要命，可许端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直接说出口，他挠了挠脸颊，“那个饺子什么味的？”
    沈柳柳白了他一眼，“跟包子一个味的，你要是不喜欢吃包子，也不会喜欢吃这个饺子的。”
    “那我尝了才知道。”
    许端阳手疾眼快，拿过一个蒸饺就扔到嘴里，这个饺子和他平日吃的完全不一样，皮薄软弹里面充满了汤汁，咬开之后甚至从嘴角流了出来。
    他吸了吸嘴角的汤汁，“这饺子，跟平日吃的也不一样。”
    “柳柳，你三婶的手艺真好，都可以拿出去卖银子了。”
    兰萱见许端阳说了许多，却也没有一句中听的，她觉得自己得跟柳柳说两句实话。
    柳柳呲牙一笑，“你说的没错呀，今早我婶子就在摆摊子了，从今往后每日都摆呢！”
    “在哪摆摊子？”
    还不等柳柳说完，许端阳一句就插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期待的神色。
    “干嘛？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包子吗？”
    “我、我当然要问了，你们在村子里面摆摊子，那可是要税银的。我这是提醒你，你们得去找我爷爷说一声才成。”
    许端阳梗着脖子，硬是将话给圆了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的确不知道，我今日要回去跟大哥说。对了！许端阳，我大哥说他谢谢你。”
    对于许端阳这种讨人厌的性子，柳柳早就已经习惯了，就算是许端阳不喜欢她家的包子，可是该谢谢的事情，柳柳从来不含糊。
    反倒是因为柳柳这句谢谢，让许端阳红了脸，“干、干嘛？突然说什么谢谢。”
    “你不是送给我大哥一支袖箭嘛，前日我们上集市的时候，出了点事情，多亏有你这个袖箭，也算是救了我。”
    “怎么回事柳柳，你没受伤？”
    兰萱显然是更担心柳柳。
    “没有。”
    柳柳大致将那日集市上马车倾翻的故事讲了，兰萱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恐，但也有一点点的羡慕，她平日住在深闺，从来没见过这种惊险的事情。
    倒是许端阳拍着胸脯，“我早跟你说了，这个机括是我自制的，当然有些地方让人帮了点小忙。不过，你大哥挺厉害的，居然知道是袖箭，而且还会用，也算是我没有送错人。”
    看着他那一脸的不可一世，柳柳翘着嘴角说道：“我大哥当然厉害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功夫，贺先生就带着书本过来了。
    远远瞧见贺先生，许端阳第一个就坐直不敢乱动，上次他爷爷来的时候，贺先生可没少告状，害得他回去被爷爷训斥一通。
    穆兰萱自然心中也是忌惮的，若是贺先生说上一两句她的不好，只怕姨祖母会不高兴。
    倒是沈柳柳，见到贺先生就赶忙站起身，“先生，这是我家自己做得包子，你尝尝。”
    贺先生原本板着一张脸，见柳柳这么热情也不太好拒绝，他掏出帕子，用帕子捻了一个，“好，等下我尝尝。”
    “你现在尝尝，现在还是温的，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之后，柳柳赶紧将油纸包重新包好，自顾自地说：“这些我还要留着送其他人呢，贺先生你只能吃一个了。”
    这话惹得贺先生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读书不见认真，在吃上面从来都是锱铢必较。
    实在是没拗过小丫头的热情，贺先生最后竟是破天荒地将包子当着学生们的面放入了口中。
    好一会儿，贺先生才喃喃开口，“金齑玉脍亦不如。”
    柳柳皱了皱眉头，低声问旁边的穆兰萱，“不如？是不好吃吗？”
    兰萱也小声回应，“先生若是引经据典，恐怕是好吃的意思？”
    “你瞧先生的表情，看上去咋有点痛苦？”许端阳在一旁也揣测起来。
    瞧了半天，沈柳柳也没瞧出来个所以然，“先生，到底好不好吃？”
    贺先生长长出了一口气，“柳柳，你日后用过午膳之后，便去跟厨房跟刘婶子多加探讨，下午的功课不必做了。”
    这么一说，沈柳柳更是纳闷了，先生现在下午的课都不让她上了，是想要赶她走吗？
    柳柳小嘴一扁，大哥对她可是叮嘱过的，要她好好读书，现在先生不要她了可不行，
    “先生，我下次不逼你尝包子了，你别不让我读书。”
    贺先生摇了摇头，“所谓有教无类，沈柳柳，这不是不让你读书，而是让你读更适合你的书，你现在若是不懂，日后长大了自然会明白。既是害怕我不让你读书，不如上午好好练字，省得日后食谱的都不会写。”
    有脚无泪？
    沈柳柳挠了挠头，她是真的没听懂贺先生说什么，不过她听明白一点，平日自己不好好读书的事，贺先生是知道的。
    她也不敢再问，只能默默将包子放好，拿出书来。
    另一边，沈天金把柳柳送去谢府之后，带着三婶给装好的包子，直接就去了飘香楼。
    小孙这回也算是开了眼，看到沈天金之后乐呵呵的上来问：“沈大哥，这回是来卖货还是来买菜肴的？”
    “都不是，李大掌柜在吗？”
    小孙愣了一会儿才回应，“啊，在呢，我这就去通禀。”

 第103章 没来小饭堂

    小孙觉得，沈天金真是他见过最难以捉摸的人。
    他按说见过的客官没有几万也有几千，可是怎么就每一次都猜不着沈天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这实在让他有些懊恼，李大掌柜曾经说过他，唯一一点优点就是脑子灵活，可是他现在连脑子都不灵活了，是不是在这飘香楼，也干不久了？
    满心的忐忑，小孙将沈天金让到飘香楼里，自己去通禀了李大掌柜。
    其实不光是小孙，李大掌柜听说沈天金来了，既不是来买菜肴也不是来卖食材，心中也泛起了一阵好奇。
    “沈小兄弟，何故今日跑了这么一趟呀？”
    沈天金笑着将包子拿了出来，双手递上。
    “李大掌柜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来的时候，柳柳说她和馅的包子，今日早晨刚刚蒸出来，我刚好来县城，就给您带了尝尝。”
    李大掌柜的眉梢略略挑起，他早知道沈天金是个守信之人，却没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都记得清楚。
    到底是从那么老远带来的，虽说礼轻，不过情意重，李大掌柜也是笑着就收下了。
    “好好，辛苦你这么老远，还惦记着我。”
    “那李大掌柜尝尝，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
    李大掌柜拱手送走了沈天金，摸了摸手中还温着得油纸包，就想到了前两日那小丫头脸上的得意之色。
    一早就用过膳的李大掌柜，鬼使神差地将油纸包打开，鲜甜的味道扑鼻而来。
    “大掌柜的，这怪香的。”
    能够当这么大一间酒楼的掌柜，李大掌柜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天下闻名的菜肴他不知道吃过多少，低头看了看油纸包里的包子，色香味来评判，这香还不错，就是色差了些。
    他抬手指着包子，对一旁垂涎的小孙说道：“尝一个？”
    小孙那自然是点了点头，从一旁筷笼中挑出一对儿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口中。
    李大掌柜看着小孙的表情逐渐变得惊讶起来，最后竟是瞪着眼睛跟自己说：“大掌柜，您得尝一个！”
    “怎么，这五岁娃娃做得包子，竟是让你这般表情。”
    他优雅地撩起衣袖，也取了一双筷子，不过不同于小孙，李大掌柜只是轻轻咬破了包子的一点外皮，可接连涌入口中的汤汁，也让他的脸上变了颜色。
    “大掌柜，这包子比咱们后巷那家，还要好吃？”
    看到自家大掌柜的脸色，小孙便问出了这一句。
    李大掌柜几乎是难以置信一般，他赶忙将剩下的包子也放入了口中，一番细嚼慢咽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晌午转瞬即逝，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柳柳跟着兰萱和许端阳去了小饭堂，却没有看到谢墨之的身影。
    倒是跟在他身边的小厮端着食盒过来了。
    柳柳奇怪，“谢小哥哥怎么不来吃饭呀？”
    谢墨之前几日也不知为何，吃得总是不可口，昨日冷不防吃得有些多，今日就不舒服，这才没有来小饭堂用饭。
    不过这些小厮也是不好直说的，只说：“今日少爷温书忙，就不过来用午膳了。”
    “噢。”柳柳点了点头，既然谢墨之没在，那大家就各自动快，纷纷吃了起来。
    若说谢墨之没来已经有点奇怪，那小厮一直往食盒里夹菜就更是怪中之怪。
    只见沈柳柳夹了什么菜色，小厮就立刻跟上夹取什么菜色。
    尤其是见沈柳柳吃完之后面露愉悦之色的，那就又补上两筷子。
    一盘鱼肉本就没有多少，小厮夹了一筷子又不吃，柳柳便又多夹一筷子，可小厮见柳柳多夹，便再次下筷，比上次夹得还多些。
    柳柳皱着眉头，就伸筷子再夹过来，两人一人一下，竟是有些像杠上了一般，将鱼夹了个精光。
    一旁的穆兰萱看了好一会儿，她低声对柳柳道：“柳柳，要不然我这一块也给你？”
    “不必了，我这些够吃了。”柳柳瞪着眼睛看向小厮，“你那些可是都要吃完的，不然太浪费了！”
    小厮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赶忙盖好食盒，拎着就走了。
    “你怎么不吃就走了……”
    柳柳看着小厮逃一样离开的身影，嘟囔了一句。
    兰萱笑着看向她，“恐怕他这不是自己想吃，应该是给表哥带去的。”
    “啊？”
    不光是柳柳疑惑，一旁的许端阳撇了撇嘴，“谢少爷不来吃，厨房难道不应该单独做一份，怎么还跑到这里跟我们抢来了。”
    “说什么抢，这些不都是谢府的，咱们还是好好吃饭。”
    兰萱觉得许端阳真是没点记性，根本记不住祸从口出。
    柳柳倒是低下头默默问穆兰萱，“谢府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会不会是银子不够花了？”
    这么一问，穆兰萱直接呛住，她一边咳嗽一边摇头。
    心中却想，柳柳是真的不知道谢府究竟有多少银钱。
    用过了午饭，柳柳带着她的油纸包就直接去了厨房。
    贺先生发话让她下午不用去做功课的时候，她心中还有些忐忑，不过一想到不用去做功课，心里就高兴的如同开花一样。
    她去到厨房的时候，就察觉到刘婶子的面色不怎么好看。
    看到她之后，刘婶子也是强打精神地对她笑了笑，“柳柳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贺先生说我日后下午不用去做功课，我就过来了。”
    她将事情经过一说，刘婶子也就点了点头，“那你晌午的时候，可真要加倍用心学，这功课万万不能落下。要不然让你家人知道，你整日就往厨房跑，岂不是让他们寒心。”
    柳柳郑重地应声，“知道了婶子，不过婶子，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呀？”
    原本是在柳柳面前特意收着一些，可还是被她看了出来，刘婶子也不憋着，干脆叹了一口气，
    “少爷今日中午没什么胃口用饭，我这心就一直吊着。”
    柳柳皱起了眉头，“难道是中午的鱼他不喜欢吃吗？不过那个鱼的确味道是重了一些。”
    “柳柳是怎么知道，少爷中午吃了鱼？”

 第104章 薄皮小包子

    柳柳看了看左右没有人，才用食指比划在嘴边，“嘘，刘婶子。这事我跟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说。谢府怕是没什么银子了，谢小哥哥让他的小厮跟我们抢鱼吃。”
    刘婶子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小柳柳啊，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哟。”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看那小厮抢的可用力了，许端阳说，像谢小哥哥这样的身份，应该是厨房单独做一份给他。”
    还别说，沈柳柳这句倒是没说错，原本刘婶子是要说做一份给少爷院子里送去，只是他身边的小厮传了话，说是不用了。
    而且拿回来的食盒里面，鱼肉几乎是没动几口，这也是刚刚柳柳进来时，刘婶子正在叹气的事。
    想起方才柳柳对鱼的评价，“怎么，柳柳也觉得鱼不好吃？”
    “倒也不是不好吃，就是没那么好吃。对了，婶子，这是我家包的小包子，你来尝尝！”
    拿出了油纸包，沈柳柳献宝一样地递给了刘婶子。
    打开了油纸包，刘婶子才发现这包子与一般的不太一样，竟是小了许多，而且还有饺子。
    她放在笼屉上简单热了一下，开盖的时候，香味四溢出来。
    之前是吃过柳柳和馅的包子，只是没吃过这么小的，刘婶子尝了一个就赞不绝口。
    包子？
    提起这个包子，刘婶子反倒是眼前一亮。
    “要不然，待会儿送点包子去少爷屋里！这小包子个头小，吃起来也方便，柳柳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个是大哥想出来的。”
    每一次提到沈天金，沈柳柳都是由内而外散发着骄傲。
    虽说柳柳带过来的包子是现成的，但是少爷不能吃外面的食物是其一，其二是重新热过一次的包子也不如刚蒸出来的好吃。
    于是刘婶子重新和面，让柳柳和好馅料，新做了一锅出来。
    这一次，刘婶子在和面上下了功夫，她吃了柳柳带来的蒸饺，觉得蒸饺的皮料更加软弹好入口，于是干脆就将包子的皮擀得薄了许多。
    一锅包子蒸出来，就变成了薄皮小包子的样子，看上去晶莹剔透，比柳柳带过来的包子，好看不少。
    刘婶子在上面又细心点缀了一些竹叶，都是平日少爷喜欢的样子，这才吩咐人给少爷的书房送了过去。
    这一笼做好了之后，刘婶子又想起上次夫人吃了柳柳做得包子也是赞不绝口，直接重新蒸了一锅，给夫人吴氏也送了过去。
    忙活好了这些，刘婶子就开始教柳柳如何和面，以及包子、饺子、薄皮包子都需要怎样的力道及方法。
    柳柳虽说力气小，但也试着上手，加上跟着刘婶子帮忙，很快就记住了方法。
    快要到柳柳该下学的时候，谢墨之身边的小厮急匆匆地来了厨房，一进门就是一脸难掩的高兴。
    “刘婶子，少爷将包子都吃了！”
    “真的？”
    刘婶子快步走过去，接过小厮手中的食盒，打开一看果然里面干干净净。
    她都不需要问，就知道少爷对这包子肯定是满意的！
    倒是小厮看见沈柳柳一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柳柳看到他没什么好脸色。
    “你中午夹了那么多鱼，为什么没吃完？”
    “我……”
    小厮一脸的百口莫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赶忙退了出去。
    等到他离开厨房，一面往书房走一面挠头，这不是谢府的厨房嘛，他干嘛被这沈家的丫头给吓走了。
    见刘婶子高兴了起来，柳柳也开心。
    “婶子，我要回家了，明日再见。”
    “对了，小柳柳，我有件事想问你，为什么我瞧你每次往馅料里面放的东西都不同啊？”
    其实这事情刘婶子观察了几次，按理说多少斤的猪肉，放多少两的调料，那一般都是固定好的，只是看了几次，觉得小柳柳每次放调料的时候，都略有不同，可唯一相同的是，每次的味道都相差不大，甚至越发好吃。
    柳柳回想了一下，其实她每次放调料的时候，都是根据当时感受到的味道不同而下的调料。
    肉有时候味道重些有时候轻些，她就会根据这种味道再加上不同香料去进行调制。
    但这话又没办法去跟刘婶子解释，她只能憨笑着挠了挠头，“婶子，我也不知道。”
    刘婶子见状点了点头，“嗨，你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也是婶子问的不对，你赶紧回去，省的让你大哥多等。”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刘婶子心中，小柳柳心里的年纪早就超过了五岁，只是这身子还长得像个三四岁的娃娃。
    柳柳见到沈天金之后，忙不迭跟他分享。
    “大哥，今日的包子，兰萱可喜欢吃了。”
    “那是自然了，那可是我们六六的手艺，怎么会不好吃。”
    虽说平日大哥总是夸赞自己，但是柳柳每次听到这种夸奖，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兄妹两人骑马回了沈家，刚走到门口，沈天金便勒马停住。
    虽说是夏日，可沈天水披着一件半厚的外衣，坐在早晨林氏卖包子的桌旁。
    “天水，你怎么在外面？”
    “有几户乡亲要你代买东西，我这粗略帮你记了一下。”
    天水的声音虽说低沉，可却也不似往日那般有气无力。
    陈氏就在他边上，“天水呀，这会儿也没什么人了，你还是回去休息休息。”
    天水这才缓缓站起身，拢了拢披着的衣衫，对着沈天金略略颔首回了屋子。
    沈天金抱着柳柳下了马，走到桌子旁看向沈天水写在纸上的字，虽说不怎么工整，可他竟是大都认识。
    他这才想起来，想当初天水身子不那么弱的时候，三叔是送他去读过一阵子县里的学堂，只是学了一段时侯，他就得了病，这才又给接了回来。
    陈氏见沈天金看着纸沉思，便走了过来。
    “你四弟心中也是想要帮忙，他看我实在忙得团团转，才过来帮我的。就是他现在身子还没有大好，我也是有些担心。”

 第105章 不小的收入

    别说陈氏要担心了，就连沈天金心中也有些担忧，别是刚刚给他看好了身子，再染上风寒，那可就不好办了。
    “娘你放心，待会儿吃过饭了，我去看看四弟。”
    陈氏简单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纸，“这是你四弟写给你的，你瞧瞧能用得上不？”
    将纸接到手里，沈天金翻了翻，上面写得基本都是简单的字，即便是没有经历过现代的那个沈天金，也不是大字不识的，简单些的字还是认识的。
    把纸仔细收入怀中，“娘，辛苦你了。”
    “我这辛苦什么，你三婶这一天才是辛苦了，等下你进去问问她。”
    陈氏拉过柳柳的手，三个人一同就回了家中。
    饭菜这会儿也差不多都做好了，林氏洗手的时候看到沈天金回来，她高兴地迎了上去。
    “天金，回来啦？”
    “回来了。三婶，今日卖得如何啊？”
    “我刚想要同你说这事，”三婶脸上洋溢着笑容，“你还说包一百五十，结果剩下的面和肉都让我给包了，还没够呢。”
    也不算出乎沈天金的意料，他仔细问了问，“今日卖了有约莫两百，哪样是卖的最好的？”
    “记不住有多少了，等会儿吃完饭你来屋里，我将钱给你，你自己数数便知道了。要说卖的最好的，还是小包子，我倒是没成想，小包子竟然这么快卖完，我后面的面和肉馅都是包了小包子。”
    沈天金还想再细问，沈大已经推门回来了，不过他也不着急，等到吃过饭，到三叔屋子里可以慢慢说。
    堂屋里面开了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忙着包饺子，今日就显得又热络了几分。
    主要还是夸赞了三婶吃苦耐劳，手艺好那是自然的。
    林氏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说这都是天金的功劳。
    沈天金也不居功，想法虽说是他想出来的，可是每一份辛苦那都是三婶自己劳动换来的。
    现在的沈家，一片赚钱的欣欣向荣景象。
    吃过了饭，沈天金就跟着三叔和三婶回了屋子，天水早就在屋子里吃完了，抬眼看见沈天金略略点了点头。
    沈天金总觉得，四弟的身体好起来，可是话却变少了，冷不丁就能联想起现代的那位四弟，一想到他那微微泛着银光的眼镜，沈天金没来由地一阵恶寒，他摇了摇头，提醒自己现在已非是现代了。
    林氏高兴地将盒子捧了过来，沈天金就在一旁坐着，夫妻两个人每人数了一遍，一共是四百三十七文钱。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想到，今日居然卖出了这么多，折合一算，至少也有两百多个呢。
    沈天金则是在心中暗自算了另外一笔账，昨日挨家挨户去送饺子，除去有些人家不在，一家他送了三到四个，大约送出去了三百多饺子。
    这十五斤的肉和十斤的面差不多够做五百多个小包子是没问题的，余下的虾是从河里捞的，骨汤是之前买的，若是只买骨头也要不了几文钱，菜则是夏收的时候沈大从地里带回来的。
    这样一算，他这五百多个小包子的本钱也就差不多是四百多文钱。
    今日这两百多的饺子就将本钱赚了回来，倘若一天能卖上三百个小包子，那便是能赚三百多文银子，十天也就是三两多，这也算是不小的数目了。
    “三婶，明日准备了多少包子？”
    沈天金晌午回来的时候，又买了十五斤的猪肉和十斤的面，不过陈氏没有全部都剁馅揉面。
    “准备了约摸三百个，今日两百多才一个晌午也就卖了个七七八八，余下的你走后不久也都卖完了。”
    “准备三百个的话，三婶辛苦吗？需要人手帮你吗？”
    “不用，只是今日第一日，有点手忙脚乱。这三百个包子我一个人也就包完了，一边卖一边包，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用我看着，大伙儿自个就把银钱放到盒子里。”
    “成，三婶，这些日子你先按照三百个小包子准备，若是卖完了还有人来买，就让他们明日请早。”
    林氏看了看沈天金，“这……这是为何啊？”
    这也是一种营销的模式，只有让乡亲们明白，这东西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才会有一直想要买的想法。
    当然了，沈天金是不会这么告诉林氏的。
    “三婶，你这刚刚上手，一来是不想你太累，二来是忙中容易出错，等到日后熟悉了，再往上慢慢加也不迟。”
    “天金说的对，你就听天金的准没错！”
    三叔赶忙在一旁帮腔。
    “那成，这银钱我就收走了。三叔和三婶平日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去县城好买回来。”
    将盒子中的银钱串成贯，沈天金便都揣入了袋中。
    沈三和林氏互相看了一眼，仿佛是有些什么话不好说一般。
    看出两人有话说，沈天金直接了当道：“三叔三婶，你们现在也是家中赚银钱赚得多的，若是有什么想要买的只管开口，没什么犹豫的。”
    “其实不是我，是天水，他想要买些东西。”
    见沈天金都这么说了，沈三也就开了口。
    沈天金这才站起身，转身坐到沈天水的炕头上。
    “这几日身子比前些日子看上去好些了，今日下午在外面那会儿，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
    “没事，出去坐了一刻钟，倒是能够见见日头。”
    沈天金点头，光是憋闷在屋子里的确也对身体没什么好处，晒晒太阳多少还能补补钙呢。
    “有要买的东西，是什么，明日给你买回来。”
    对于沈天水想要买的东西，沈天金甚至都没有问用来做什么，直接开口便说了买，这也是让一旁的沈三和林氏听着心里舒服了许多。
    天金不是个小气的人，银子放在他的手中，他们夫妻俩也放心。
    “想要些笔墨纸砚，最好是能借上几本书来，我在家中闲来无事，想再读一读书，认一认字，顺带抄抄书也能赚点银钱。”
    沈天水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可却又将前因后果说得清楚，让沈天金没有理由拒绝。

 第106章 让天水读书

    “你有心能帮扶家中自然是好，只是现在你的身子养好是重中之重，我近日租借了一本千字文，抄书一事不必强求，你闲来无事看看倒是行的。”
    沈天金话说得清楚，眼下家中不缺他赚的那几百文银钱，身子才是本钱，不能本末倒置了。
    听了他的话沈天水垂下眼睑，看不清他什么表情，而后淡淡道：“晨起和傍晚我可以在外面帮大哥记录一刻钟，等到大哥回来直接拿着单子去采买也更加方便。”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有劳四弟。”
    “大哥日后是要做大买卖的人，若是让乡里乡亲传出去，说大哥不能识字只能看画，岂不是有损大哥的威名。”
    沈天金总觉得他四弟最后说的这几句话有些嘲讽的味道，可听上去不正是关心他在为他着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总觉得沈天水说完这话后，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他不是很高兴。
    “这些日子你养好身子，再过上几日，咱们一同去县城里瞧瞧，看看华老爷子对你这病症如何说。”
    “多谢大哥。”
    兄弟二人说完话，沈天金便站起身，沈三和林氏一路将他送到门口。
    “天金，你这四弟多亏了你，若是没你这个做大哥的，他怕是……”
    一提起沈天水从前的身子，林氏便忍不住眼眶发红。
    倒是一旁的沈三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不是都过去了，眼看着天水还想要读书，若是日后家中能出个读书人，也算是为咱们祖上争光。”
    “天水这个年纪，我哪还能指望他考什么功名，他若是喜欢读书，便在家中读读就成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沈天金听林氏说的也未免有些太过沮丧，“现如今若是能够考上个童生，在咱们村里那也是风风光光的事。何况四弟现在还年轻，什么时候想读书都不是坏事。”
    拢山沟村里连个学堂都没有，乡亲们也都是文盲惯了。
    若是偶尔发和告示，就要请村头的老童生来读一读，沈天金也见过，那老童生今年也是快六十的老人家，四弟要是跟他比，那还是年轻的。
    可即便这童生也并不好考，是要过了县试和府试才能作数，至于院试太过遥远，沈天金想都不做想了。
    林氏点头，“天水这次死里逃生，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这个当娘的都可着他来。”
    “三婶，你回头也劝一劝天水，让他量力而行就好，往后指着他的地方多着呢。”
    “成，你赶紧回，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
    这边告别了三叔三婶，沈天金也就回了屋子。
    他拿出沈天水之前写下的采买单子，虽说字迹并不是多工整，但是条例十分清晰，分文别类地将需要采买的东西都写好，甚至有一些生僻字，天水也都是用同音不同意的简单字给他标记出来。
    有了这份单子，他采买起来，那必定是事半功倍的。
    沈家因着三婶林氏的小包子摊忙活了起来，整个三房也是一改从前的死气沉沉，连天水每日都出来露面走动。
    开始的时候，林氏还有些腼腆，齐氏要在一旁帮衬着，可短短三日过去之后，林氏便能够自己边收钱边做包子了。
    按照沈天金所说，林氏每日只包三百个，第一日的时候约摸着傍晚了才卖光，可第二日刚刚过了晌午就卖完了，第三日甚至不到晌午就卖光了。
    有些邻居来的晚了，甚至还在排着队，就被告知已经没有小包子了，只能明日早上再来。
    虽说弄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却也让林氏越发的信赖沈天金的话。
    这日刚好柳柳的私塾休沐，一早起床就缠着沈天金带她去县城。
    关于上次猎户的事情，程准还没有给沈天金消息，他本是不愿意带柳柳去县里，奈何小团子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话，就让他绷不住了。
    “大哥，我上了私塾便连着五日都不太能见到你，难不成休沐的这一日，你还让我见不着你吗，你就不想我吗？”
    最后沈天金只能败下阵来，“我带你去，只是要说好，你可要跟在我身边，不准乱走。”
    刚好今日也是三叔驾着牛车要去县里的日子，因为牛还没有买到，所以他们是临时跟张叔借了牛，张叔也是痛快按照往日收了一贯钱，就连牛带车一同借给了沈三。
    不过沈天金和柳柳没有坐牛车，而是骑着青木去县城，他毕竟还有买办的东西。
    这几日不光是林氏在忙，沈天金也忙得不可开交，家中有沈天水帮他写采买单子让他省了不少力气，可是眼看着活计越来越多，有时竟是一个晌午都不太能买完。
    集市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沈天金就带着柳柳去了秦氏兄妹的铺子。
    按照之前所说，两日前他就应该过来取货，不过每次总是来去匆匆，今日才得了空闲，正好他带着柳柳来，也是想要给柳柳置办两身衣裳。
    秦氏兄妹的店铺依旧是连牌匾都没有挂起来，远远看来还以为是闭门不待客。
    他到了门口敲了敲门，秦白韵才从里面莲步而出，见到沈天金竟是牵着马，她面上一愣随后带着一丝红晕，喏喏地问：“沈公子，今日是来取皮子的吗？”
    “是。”
    沈天金将青木拴在门口，摸了摸它的脸，然后就拉起柳柳进了铺子。
    将两人让进了铺子，秦白韵就主动跟柳柳打了招呼，“小柳柳，好久没见，你可是圆润了些呢。”
    “白韵姐姐，你还是那么好看。”
    沈柳柳从来不吝惜夸奖之词，尤其是看到漂亮的人，虽说白韵姐姐没有漂亮阿姨那么美，不过也很好看，尤其是站在她身边，就有种很平静的感觉。
    秦白韵用袖子挡住嘴笑道：“柳柳，你可真会说话。”
    聊了一会儿，秦东陌就撩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拿着已经鞣制好的皮子。
    沈天金看到之后，缓缓勾起嘴角，看来他是真的没有看错人！

 第107章 是否相信我

    把野猪皮料放在桌上，秦东陌开口便说：“这是你带过来的所有料子，剥皮剥得不是很均匀，我已经尽力将他们都做得平整了。你是准备自己找人做冬衣吗？”
    “在你这可以做吗？”
    秦东陌抬眼看向妹妹，秦白韵早就等在一旁点了点头。
    “我妹子可以做，就看你能不能看上她的手艺了。”
    沈天金先是低头仔细看了看皮子，之前野猪身上的骚腥味已经没有了，摸上去手感柔软不僵硬，他将皮子反过来，又仔细看了看，几乎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真的足以媲美之前在德信行看到的皮料。
    “沈公子。”
    沈天金抬起头，秦白韵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套衣裳，“这是我这几日做出来的，之前你因为救我外衣都破了，我就按照你的尺寸做了一件，你试试？”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秦白韵的眼睛是盯着地上，尽管沈天金就站在她面前，但她依旧不敢直视他。
    沈天金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样的行为是一种下意识，只有养在深闺不能随意见男子的闺秀，才会有的下意识动作。
    接过衣裳，沈天金说了句谢谢。
    他展开衣服直接就披在了身上，套好之后整了整领子，他抬眼问道：“这是什么料子？”
    “棉麻布，这里面除了结实的麻料之外还加入了柔软的棉布，这样穿上去不光是舒适而且还耐磨不易破损。”
    说起这些来，秦白韵倒是一反之前的态度，滔滔不绝了起来。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是我自己织得，里面棉布和麻布的搭配是我亲自配制的，你穿穿看。”
    沈天金低头看了看衣服的针脚，不光是这布织得整齐密实，连针脚也十分的精致，看来他之前果然没有猜错，秦东陌的衣裳就是出自他妹妹之手。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尺寸？”
    这话问得秦白韵一愣，她很快就撇开眼神，“我瞧着你身形与我哥相差不多，只是略比他高一些，所以我就按照大概的尺寸做了。”
    “这样一套衣衫，你做出来的话，大概要多久？”
    “算上裁制、封边这些工序，不着急的话大概也要一日左右。”
    “若是比我矮上一些的人，你可能够估算他的衣服尺寸？”
    “也是能够的，不过最好还是量身定衣。”
    沈天金的身高在现代大概在一米八五左右，按照这个时代的尺寸来换算也就是约六尺。
    他的几个兄弟跟他身高都没什么差别，胖瘦也几乎一致，就他这个尺寸衣裳也是都能穿的。
    剩下沈大、沈二、沈三兄弟三人体型也不会相差过大，五尺八寸也就够用了。
    “这样，你按照身长六尺的做上三套棉麻衣裳和三套皮衣，再按照身长五尺八寸的做上三套棉麻衣裳和三套皮衣，五尺三寸的女子棉麻衣衫四套。还有，我妹妹的量身给她定两套襦裙。”
    “要这么多吗？”
    秦白韵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生意给砸蒙了。
    沈天金点头，“我瞧着你店里还需要自己织布，就不知道你忙不忙的过来了。”
    “若是接了你这一单生意，怕是这一月都要忙活起来了。”
    “你这也算是独门手艺，这棉麻衣穿在身上，确实要比一般的麻布衣舒服许多。”
    秦白韵一笑，“这也不算什么手艺，只要是将棉线和麻线配制好，谁都能织出这样的布来。”
    在拢山沟村里，有些人家家中便是有织布机器的，不光是因为自家要用，还有些是农妇们空闲下来了便织上一些布，攒的多了就拿到县城里面去卖。
    价格不算高，但是销路还算不错，村子里每家每户，多少都会种些蓖麻和棉花用来平日的纺织。
    “那就麻烦你先帮我妹妹量身了。”
    沈天金说完，秦白韵便点了点头，接过了柳柳的小手，“姐姐帮你量一下，你去选一选喜欢什么颜色，我给你做两套漂亮的衣裳穿。”
    “太好了，有新衣裳穿了！”
    沈天金宠溺地揉了揉沈柳柳的头发，看来女人不论年纪大小，漂亮衣裳总是能够吸引她们。
    他抬起头，对上秦东陌的眼睛，“秦掌柜，这几日考虑的如何了，是否要跟我们合作呢？”
    秦东陌的眼神垂了垂，这几日他一个上门的生意都没有，别说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即便是他带了东西去集市摆摊，却是一个光顾的人也没有。
    “这位沈公子，实不相瞒，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合作的好。”
    看出秦东陌的一丝沮丧，沈天金笑了笑，“这样，你也不要叫我沈公子，我也不称你秦掌柜。秦兄，有什么事情，不妨说来听听，为什么就不想合作了呢？”
    “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们兄妹都不曾有生意光顾。即便是收了你家的皮料，我却不知道要卖给谁去。即便是你们去卖，若是让那些人得知，这皮子都是我鞣制出来的，想必也会卖不出去，我还是不想坑害了你们。”
    原来这才是秦东陌所担心的。
    “秦兄，这你大可以放心，你之所以会被他们一致的抵御在外，更是能够说明你鞣制皮子的水平远在他们之上。这皮料我定然是能卖出去的，现在端看你愿意不愿意，相信我。”
    最后几个字，沈天金说的重了些。
    其实供货和销路都不是沈天金所担心的，秦氏兄妹身上似乎背负了什么不轻易相信人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只要他们愿意相信他。
    果然，秦东陌又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
    过了一会儿，沈天金觉得他想得也应该差不多了，这才悠悠开口，
    “我见你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还买下了这么大一块铺子，若是日后没有银钱，想必也不好在此立足，如果秦兄给我个机会试一试，你随时不愿意随时都可以提出来，每一次来取货，我们都银货两讫。”
    秦东陌不得不承认，沈天金就是说到了他最担心的事。
    原本来了丰天县，他总觉得以他们兄妹二人的手艺不会饿死，却没想到这里的人对他如此抵制。

 第108章 进一步合作

    他身上大多的银子都用来盘下这店铺，剩下的也都买了布料和织布机等等，身上早就没有什么余钱了。
    若是真的想不到法子赚银子，那他岂不是要妹妹抛头露面去招揽活计。
    想到这里，秦东陌不由得抬头看了看秦白韵，她正在专注地给沈柳柳量着尺寸，眼中满是欢喜之色。
    是呀，她之前还说，希望能够尽早过上平常的日子。
    秦东陌咬了咬牙，抬眼看向沈天金。
    这个男人身上的衣着再朴素不过，可不知为什么，他那双眼眸之中，总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气魄，让人很难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先试上一试。”
    见秦东陌已经下定了决心，沈天金一口应承下来，“那好，明日我就将皮料送到你店铺中，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沈天金是个生意人，最擅长的就是观察入微，只得了秦东陌这一样手艺并不能让他满足，尤其是在今日看到了秦白韵的针线活以及织布手艺之后。
    “沈兄，你我现在既然已经谈到合作，那你便有话直说。”秦东陌也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性子，他之前犹犹豫豫也的确是因为事出有因。
    “你也知道我在拢山沟村，村中有些农妇闲来无事是会织布来填补家用，如果秦姑娘愿意将这棉麻布的纺织方法教给她们，我相信会比秦姑娘自己动手要快许多。而且我可以保证，价格是一般布行的一半甚至更少。”
    这些日子，沈天金除了帮村中乡亲去县城里买东西，还要帮他们去集市卖东西，这里面就包含了大部分的布料，因为都是闲暇功夫纺织的，所以她们开的价格也十分低廉。
    说起这个，秦东陌甚至都没有问秦白韵的意思，一口就应承下来了。
    织布不同于针线活，需要力气，韵儿手生还容易受伤，可韵儿坚持外面买的布料太贵，若是还要买布料再制衣也赚不上多少银钱。
    “韵儿。”秦东陌摆了摆手，就将妹妹叫道了身边，他将方才沈天金说的提议再说了一次，“我是赞同的，你觉得如何？”
    秦白韵自然是知道哥哥心中所想，他都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不让她织布的事情。
    “这方法虽说简单，可还是要我教了之后才能学会。沈公子可以带一位织娘来，学上一次也就会了。”
    “如此甚好，明日我就带人过来。”
    秦白韵一愣，“倒是也不必这么着急，况且你不是住在村里，往返县城也并不方便？”
    “生意的事，都是宜早不宜迟的，我有马匹往返会快些的。”
    这一份干脆利落也是让秦白韵看沈天金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敬佩之感。
    “沈公子说的是，倒是我往日有些懈怠了。我现在手上的布料只能先给柳柳将襦裙做出来，其他的还是要等布料到了之后，再慢慢做。”
    “这些倒不是最着急的，若是得了空闲，烦劳秦姑娘将狐皮大氅做好。”
    听沈天金说到狐皮，秦东陌这才起身，将自己刚鞣制好正在晾晒的狐皮取了过来。
    白色的狐毛根根柔亮，沈天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不光毛色均匀整齐，皮子的部分处理的十分柔软，即便是直接搭在脖颈之间，也不会感觉不适。
    “这狐皮鞣制的真不错。”即便是像他这般对皮毛见怪不怪的人，也不由得赞叹起来。
    “这是我自己剥的，若是下回你们想要鞣制的东西，还是带到我这里剥更好。这狐狸死前有些伤口，不过问题不大，我在鞣制的时候，都已经将它们细密的缝合，不会看出来的。”
    对于自己的手艺，秦东陌向来十分自信。
    秦白韵捧着一匹布料也走了过来，“沈公子，这是我给你选好的大氅料子，只不过这料子虽说好，可要二两银子一匹，这大氅怎么说也要半匹布了。”
    伸手摸了摸大氅的料子，若是在阳光下看才能看出是墨绿色，面料十分扎实柔软。
    沈天金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它，过几日我能拿到这大氅？”
    “两日即可。”
    等到这边沈天金和秦氏兄妹商量好，柳柳也小步子跑了过来，“大哥，柳柳是不是很快就有新衣服穿了？”
    “是呀，先做两件这几日穿，等到过些日子冷了，再来做冬衣。”
    “真的吗？柳柳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穿过新衣裳了。”
    沈柳柳的衣服一般都是陈氏给改的，陈氏也算手巧，自己以前稍好一些的衣裳改一改，足够给柳柳拼成新的衣衫了。
    不过像沈天金这样的，只能是将衣服拿出来补了又补，从前的时候还能从别的乡亲家里买来一些不要的布料，自打今年过了年，家中差点连饭都吃不上，沈天金连个能补的都没有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一次给大家都置办了衣裳，而且他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有些思想的局限。
    倘若能够将这个局限打开，那是会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
    等沈天金走了之后，秦东陌才将秦白韵叫到身边，“韵儿，咱们与他们合作的事情，你如何想？”
    “韵儿全凭兄长做主。”
    “现在也不是从前在家中的时候了，既然咱们现在已经是平头百姓，还是应该多适应一下现在的生活。韵儿，你可觉得苦？”
    秦白韵摇头，“兄长……哥！韵儿反倒是觉得现在日子过得更顺意，若是爹娘在天有灵，不知道会不会责怪女儿。”
    秦东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爹娘会为你骄傲的，韵儿。”
    离开了秦氏兄妹的店铺，沈天金就带着小团子去了飘香楼。
    “六六，等会大哥回家之后，你就留在家中等大哥，好吗？”
    柳柳扁了扁嘴，但是一想到自己进了县城，还有新衣裳，到底还是高兴的，“那大哥要快去快回！”
    “六六这么乖，大哥自然是很快就回去的。”
    兄妹两人说着话，也就到了飘香楼。

 第109章 独占小包子

    刚巧今日黄员外要了几个小食，沈天金就顺道先过来买。
    等会将小食送回去的时候，也好将小团子放在家中，这样他才安心。
    他照理先在门口拴好青木，只是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门口小孙嚷道：“来了来了，大掌柜，人来了！”
    沈天金纳罕地回过头瞧去，就见飘香楼门口除了自己和小团子之外，再无旁人。
    听着小孙这个意思，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他没当回事，只牵着小团子的手，慢慢悠悠往飘香楼里面走。
    片刻功夫，就见李大掌柜慌慌张张地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大掌柜，是不是这会儿我来的不凑巧，你们有要客要来？”
    “不就是你！”
    “我？”沈天金都被说蒙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飘香楼的要客。
    他还以为李大掌柜说的是让他采买的黄员外，赶忙拿出怀中的帖子，“不过要让大掌柜失望了，黄员外今日就点了几个小食。”
    谁知李大掌柜接过沈天金手中的帖子，看都没看就塞给了一旁的小孙，“你先去张罗这些，对了，让后厨的师傅赶紧过来。”
    “好嘞！”
    看着小孙快步跑走的身影，沈天金眉头微皱，倒是有些闹不明白，李大掌柜唱的是哪一出了，干脆等着李大掌柜自己开口。
    “柳柳也来了，极好极好！沈小兄弟，咱们二楼隔间详谈。”
    李大掌柜手一伸，就往楼上指去，这可是沈天金从来没受过的待遇。
    他弯腰就将小团子抱到了身上，“走，咱们上去瞧瞧。”
    小柳柳也是第一次往楼上走，她仰着头张开双手，看着自己仿佛环抱了整个飘香楼一样，“哦，上楼咯。”
    一路由李大掌柜在前面带路，上了二楼之后，沈天金才发现，这二楼的雅间做得十足考究，有些窗子微微开启就能够将下面的情况一览无遗，但是雅间与雅间之间还隔着一条过道，互相不做打搅。
    等他们脚步站定的时候，李大掌柜已经推开了一个雅间的门。
    沈天金往里面走去，就见是紧邻着街道，有风徐徐吹进来，还能闻到浅浅淡淡的花香。
    也难怪这是县城之中规模最大的酒楼，光是在这里喝喝茶，说说话就能觉得心旷神怡。
    桌上早就已经摆了一些小食，李大掌柜亲自给沈天金倒了茶水，倒是让他格外的不适应。
    李大掌柜笑着坐下，“也难得今日我有了空闲，其实一早就应该与沈小兄弟坐下话一话家常的。”
    相比较外面的风景和屋内的气氛，沈柳柳更感兴趣的是一桌子的小食，她低头看了看，就伸手轻轻拽了两下沈天金的袖子，溜圆的眼睛对着桌上的小食眨了眨。
    沈天金会意笑道，“既然是李大掌柜准备的，六六你挑喜欢的吃就好。”
    “是呀，不必客气。”李大掌柜笑着抬了抬手，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李大掌柜，按说沈家也受你不少照顾，若是能够帮上李大掌柜二三，直接开口便好了。”
    若是沈天金现在还看不出，李大掌柜有事相商，那他还真是枉费商海沉浮多年。
    李大掌柜放下茶杯一笑，他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只是所商量之事，略有些强人所难。
    “沈小兄弟，我接下来所问之事，若是有冒犯到，还请多多包涵。”
    “李大掌柜尽管开口就是。”
    只是问上一问，沈天金到不觉得自己会如何小气，还要到生气的地步。
    犹豫再三，李大掌柜终于开口，“前些日子沈小兄弟带过来的包子，不知道你可否还记得？”
    沈天金点头，“那是自然。”
    一听说包子，小柳柳的眼睛便抬了起来，“大掌柜叔叔，包子好吃吗？”
    “正是因为好吃，所以才一直在这儿等你们来呢。”李大掌柜开门见山，“我就是想问问，这包子的配方，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自己调制出来的，柳柳和出来的馅料。”
    李大掌柜年轻的时候也是在京都的酒楼做过许久，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才辗转到了丰天县，不过在他这二十几年来是第一次吃到这样别具一格的包子，味道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虽说之前也听沈天金说起过，可是他还是难以相信，这馅料竟然是沈柳柳这个五岁的娃娃和出来的。
    他转脸看向沈柳柳，“柳柳，真的是你和出来的馅料？”
    “当然啦，好吃，是不是比后街的那家包子还要好吃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原本沈柳柳最爱吃的那家包子铺，已经在她心中变成“竞争对手”。
    若是真的比较起来，李大掌柜认为沈家的包子的确是更胜一筹。
    原因除了更加鲜嫩多汁之外，将包子包小一些，皮薄了就更能够吃出汁水的味道来。
    他点头看向沈柳柳，“之前我还不相信你说的，吃过了这包子，我现在算是心服口服了。”
    柳柳呲着小牙一乐，她做出来的东西能够让别人吃了称赞，就是她最开心的事情。
    “李大掌柜想要问的事便是这个？”
    “是这样，我近日来还听闻，你们沈家现在是开了一个包子小摊，在你们拢山沟村卖得不错。”
    尽管李大掌柜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笑意，可仍旧让沈天金难免有些脊背寒凉。
    这才不过几日的事情，竟然县城里的李大掌柜就得到了风声，也不知道应该说他消息过于灵通，还是他们沈家的包子真的开始远近闻名了。
    “确有此事，三婶最近在卖小包子，来买的人还算不少，乡亲们都很捧场。”
    李大掌柜笑了笑，沈天金有预感，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就是他所谓的“冒犯”了。
    “是这样，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我想要你们这个包子的配方，独占。”
    独占。
    即便是沈天金，也没有想到他能开这个口。
    所谓独占便是由李大掌柜拿到了配方后，他们沈家就不能够再做一样的包子了，这也算得上是要断沈家包子的财路。

 第110章 高级版菜谱

    见沈天金许久没有开口，李大掌柜赶忙笑着说道：“沈小兄弟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价钱。”
    “不瞒李大掌柜说，三婶的包子摊现如今每日的毛利就能到三百文一日。”
    李大掌柜微微垂眸，而后再睁开眼睛，双目如炬，他缓缓伸出了一根食指。
    “五十两。”
    五十两？要买个配方？
    李大掌柜伸出的食指晃了晃，“拢山沟村里毕竟人数不多，这包子也就是个新鲜物，若是再过上一两个月，大家都吃得腻了，便不会如同现在卖的这样好了。况且，你现在卖的这个价钱也并不便宜，若是村中有人想要同你们竞争，说不准还要再失去一些客人。”
    沈天金不得不承认，李大掌柜的确是商界的老手，他的判断丝毫没有问题。
    不过，他可不会被李大掌柜这三言两语就吓退了，沈天金笑了笑，“在说这个之前，我倒是想问问李大掌柜，这配方你买走了之后，可是要在飘香楼售卖？”
    “那是自然，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倘若日后你们村中有人想吃，到飘香楼买上一笼带回去，与你来说也是共赢。”
    没想到李大掌柜连他的路都已经安排好了，沈天金勾唇一笑，“我反倒是觉得，这小包子在飘香楼售卖，可赚不回五十两银子。”
    “此话怎讲呢？”
    “后巷那家包子铺远近闻名，即便是飘香楼推出了新菜样小包子，也未必争得过它。”
    李大掌柜一笑，“个中理由沈小兄弟还不知道，那包子的门面是东家租给他们的，再过上几日就到了租期，东家的意思是，不会再租给他们了。”
    这的确是让沈天金吃惊，但他也立刻明白过来，为什么李大掌柜突然想要买这包子的配方了。
    那家包子铺也是几十年的老店，到时候每日来买的客人发现他不见了，反倒是飘香楼出了新的包子，那包子铺从前的主顾便会转而光顾飘香楼！
    这包子虽说李大掌柜花了五十两买回去，以飘香楼的名号再加上平白多得的老主顾，要不上几个月这五十两也就赚回来了。
    沈天金不得不佩服李大掌柜的老谋深算，只是他觉得，李大掌柜还是算漏了一样。
    “李大掌柜，你开的银钱十分公道合理，对我来讲也很满意。”
    “哦？那就是说，沈小兄弟愿意出售配方给我了？”
    “若你我之间没有往来，今日的事情我就拍板定下了。可正因为之前李大掌柜帮我良多，我倒是有两句想要劝一劝李大掌柜。”
    李大掌柜的笑容僵在嘴边，“愿闻其详。”
    “飘香楼乃是县城的第一酒楼，光是看二楼雅间的格局便可见一斑。”
    李大掌柜对于这种夸赞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他点了点头，“飘香楼自认比府城的酒楼，也是不遑多让的。”
    “那沈天金有一问，飘香楼所赚银钱，究竟是从何人口袋之中得到的居多呢？”
    “这……当然是县城之中的一些贵人，甚至还有府城之中的人，虽然说不上是达官显贵，但好歹也是员外乡绅。”
    沈天金点头，“既然是这样，李大掌柜买回去的小包子，到底是要卖给什么人呢？”
    这话倒是让李大掌柜陷入了沉思，“你不妨直说。”
    “若是一个包子几文卖给一般百姓，那到时候的确会吸引许多人来飘香楼买包子，可也仅限于包子而已，飘香楼的特色菜肴需得一两银子，这些百姓是断然不会买的。”
    李大掌柜点了点头，“你所说我也想过，可到底也是各处来的客人，不应该当分三六九等，有客上门自然应该接待，哪里有不赚的银钱呢？”
    “那大掌柜可曾想过，这些排着队来飘香楼等包子的百姓，是否会让那些员外乡绅觉得自己掉了身份呢？”
    听了沈天金的话，李大掌柜顿时一愣。
    其实研制新的菜样是李大掌柜一直希望去做的，只是东家再三要求，不论是怎样的菜色都要维持在一两银子左右。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一层上！
    确实，这些乡绅土豪们自诩要高人一等，就是因为飘香楼平日少有平头百姓，所以才颇得他们的欢心，倘若自己真的卖起了包子，流失这些贵客，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道理，自己没有想到，竟是让眼前的年轻人给看了出来。
    看到李大掌柜恍然大悟的表情，沈天金笑了笑，
    “李大掌柜是否在想，即便是买了配方回来，依旧可以做成更高端的菜样，因为这口味足够新鲜，也愿意有贵人老爷们想尝尝鲜。”
    “正是！”
    “既然是这样，那我愿意给李大掌柜提供一个专门供给贵人老爷们的菜谱。而且与我们沈家包子摊的包子绝对不冲突，甚至色香味俱全。”
    售卖的对象不同，即便是一样的馅料，可不同的包装就等同于井水不犯河水，因为这些乡绅土豪是断然不会去买林氏那两文一只的小包子。
    李大掌柜的眼神略带怀疑，“当真？”
    “若是可以借用后厨房，现在就可以一试。”
    李大掌柜早就准备好了厨子，他拍了拍手，一早侯在门外的厨子就推门而入，“大掌柜，有何吩咐。”
    “今日要试新菜色，我们与你同去后厨。等会儿不论什么吩咐，你照做便是。”
    厨子看了看沈天金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小丫头，最后对着沈天金一抱拳，“请公子吩咐。”
    沈天金一笑，往后退了半步，伸手让出了身边的小团子，“是她。”
    厨子当时就僵在了原地，李大掌柜居然让一个几岁的小娃娃试新菜色，难不成是……疯了？
    李大掌柜先行出门，厨子赶忙就跟在他身后低声耳语，“大掌柜，这娃娃连灶台都够不着，如何能够试菜色？”
    “废话，就是因为她够不着灶台才叫你来，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儿？”
    李大掌柜的脸色不好，语气自然也就冲了许多。

 第111章 他的启明星

    他一来是生气自己竟然没有想到飘香楼招牌的这层深意，二来竟是让沈天金这个毛头小子指出了自己的错处，他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恼羞成怒。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李大掌柜反倒是对沈天金又高看了几眼。
    这年轻人这般年纪，竟然心思能够想到如此深远。
    原以为前几次他来飘香楼不过是碰了运气，所以送过来的猎物才能够卖得十分出色。
    可现在仔细去想，一定是因为他早就已经洞悉飘香楼所面对的贵客，他们的口味是如何！
    正是因为这种对症下药，所以才让他借了沈天金的东风，几次宴席摆下来，飘香楼贵客们的生意越发好做。
    甚至还有人有样学样提前约好，也要来一套野猪宴。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沈天金抱着沈柳柳低声道：“六六，你还记得之前跟我说过，你在谢府的时候，刘婶子教你揉了薄薄的面皮去包小包子吗？”
    沈柳柳点头，“当然记得了，刘婶子可是手把手教得我，我全记下来了。”
    “好，等会儿你去了厨房，就将这包子重新再让那个大师傅做一次，不过这次要有些不同，你要将一颗完整的虾仁放在小包子的肉馅里面。”
    “大哥说的是，用包子的馅料裹住虾仁，然后再包上薄薄的外皮，是吗？”
    “没错，我们六六真是聪慧。”
    “知道了大哥！这个听起来就很好吃，柳柳想要试试！”
    之所以沈天金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每天接小团子回家的时候，小团子总喜欢在路上跟他分享一些谢府里的所见所闻。
    在听说刘婶子包了薄皮之后，沈天金还颇为赞赏。
    包子这东西，即便是在美食琳琅的现代社会，仍旧有着它固定的销路。
    足可见得，对于这种食物，已经是刻在基因中的喜爱了。
    虽说包子永远卖不到一两银子，不过一百文却是可以努努力的。
    说起来，沈天金之所以会想到要做采买，就是给未来的商铺打基础，这是变相的一种市场调查。
    首先弄清楚拢山沟村民究竟能够拥有怎样的生产力和购买力，其次就是发展到丰天县的话，县城之中又是有怎样的消费水平。
    经过这些日子，沈天金已经摸得差不多清楚了。
    若是拿丰天县城和龙山沟村做比较，那么拢山沟村最盈余的应该就是人工，而丰天县城的购买力远比他预估的要高上许多。
    两相结合，沈天金脑海之中已经有了至少未来五年的发展蓝图，现在唯一缺的，或许就是一点点的运气。
    “大哥，你在想什么，是害怕柳柳做不好吗？”
    被小团子轻柔的声音唤回思绪，沈天金笑着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既然大哥让你去做，那自然是相信你的。”
    “柳柳也相信大哥！”
    “喔？你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呀。”
    “小机灵鬼，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柳柳揉了揉被他捏来捏去的脸蛋，“因为大哥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因为柳柳是大哥的小福星呀，是不是？”
    沈天金宠溺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他想说，她不光是他的小福星，而且还是他的启明星，只要看见她，他就有永不退却的动力。
    四个人到了后厨，就将后厨之中剩余的人都给赶了出去，一众厨子站在门外想要一窥究竟却被小孙拦住，“各位师傅，难得有机会明目张胆的偷懒，还不赶紧休息休息。”
    正巧二掌柜路过，看到楼下竟是聚集了一群的厨子，皱着眉就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小孙赶忙上前，“二掌柜，大掌柜带人在里面试菜呢。”
    “试菜？”
    二掌柜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嘲讽，“大掌柜还真是不死心，这都试过多少次了，银两流水一样往外花，最后买回来的菜谱还不是被东家给否了，我看他就是浪费银子。”
    说完之后，眼神之中带着一丝不屑就离开了。
    小孙撇了撇嘴，他才不觉得大掌柜这是浪费银子，这回的包子他也吃了，肯定能成！
    有了门口小孙尽职尽责的把门，后厨里面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主厨师傅看向沈柳柳，他倒是有些庆幸，掌柜的让那些厨子都出去了，不然知道他被一个几岁的娃娃教做菜，老脸都要丢没了。
    “小丫头，说说你这食谱。”
    沈柳柳站在主厨师傅的面前一伸手，见他半天没有动弹，才童声童气地开口，“围裙给我呀。”
    “嘶……”
    要不是因为看在大掌柜在这里的份上，主厨师傅早就一锅铲把她给铲出去了，不大的小人儿，居然还要围裙。
    硬是咽下这口气，主厨师傅取了个小号的围裙，先给她围在了身上。
    沈柳柳眼尖，就从一旁烧火的地方取了个小板凳，自己站了上去，刚刚好能够到灶台。
    “猪肉，剁碎剁细。”
    主厨师傅气得呀。
    这小丫头不光是指挥他做饭，竟然还像模像样地在一旁“监工”！
    他抄起两把菜刀，将案子上的猪肉剁得飞起，恨不得用上全身的力气。
    肉馅剁好了之后，沈柳柳取了一部分放在盆里，她先是闻了闻，这猪肉的味道竟是比谢府还要好些。
    “厨子叔叔，你将虾一分为二，虾头煸炒红油，虾身子剥好了留下。”
    柳柳说完这个，就专心致志地嗅着灶台上的各种调料，这里调料可比谢府的复杂多了。
    主厨师傅见她半天也不动手，便开口说：“你需要什么调料，我告诉你便是。”
    “厨子叔叔，你先干好你的活。”
    主厨师傅差点咬碎满口的牙，他哼着粗气转身去炒虾油了。
    柳柳凭借着味道，依次往肉馅之中加入调料。
    “李大掌柜叔叔，你们这厨房没有白芷和草果。”
    李大掌柜愣住，竟是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的确是没有，但这两样不是药材的名字吗？”
    沈柳柳笑道，“药材也是可以吃的呀，加了这两样，味道会更好。”

 第112章 水晶小包子

    李大掌柜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是孤陋寡闻了，而且还是在这个五岁丫头的面前。
    他转身打开门，对着门口的小孙吩咐道：“去最近的药铺，给我抓一些白芷和草果回来，让他们研碎，越碎越好。”
    “大掌柜的，抓药干嘛？”
    “碰！”
    砰然关闭的门差点夹了小孙的鼻子，他耸了耸肩膀，刚才见大掌柜还是一脸高兴，这么一会儿功夫，谁惹了他？
    红油煸炒好了，柳柳就按部就班地开始教主厨师傅如何揉面。
    按说这揉面的方法各有不同，可沈柳柳坚持，必须要按照她说的方法才能够揉出这么好看的面。
    主厨师傅心中已经是万般不满，但碍于在大掌柜面前，实在不好发作。
    一旁的李大掌柜也是全程看着，他瞧着柳柳这样子根本不像只做过一两次的模样，便问沈天金，
    “沈小兄弟，现在沈家也是柳柳掌勺？”
    “那倒不是，家中的饭管饱就行。”
    那他就纳闷儿了，“可柳柳这些都是跟谁学来的？”
    “她呀，有时候在谢府的时候，会去后厨转转。”沈天金也记得，刘婶子教柳柳做菜的事情不能说，于是他就含糊其辞了过去。
    可没想到李大掌柜竟然是当场愣住，然后嘴巴一开一合地说道：“香香……”
    沈天金没听仔细，总觉得似乎是在叫一个人名？
    “李大掌柜？”
    “哦，没事，没事……”
    纵然他口中不断重复着没事，可沈天金光是从李大掌柜突变的神色之中，也明白这似乎是他的心事了。
    没一会儿功夫，缺少的两位药送了进来，柳柳的馅料也就和好了。
    在放入了高汤和红油之后，沈柳柳就开始让主厨师傅包小包子。
    “就是用馅料裹住虾……”
    已经被支配了好一阵子的主厨突然觉得，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他手底下利索，没有将包子捏成普通包子的形状，竟是给捏成了一支小兔子。
    半透明的皮透着晶莹，看着那小兔子简直像一只水晶兔。
    沈柳柳当下就被这小兔子吸引了，“厨子叔叔，你这是怎么捏的，也太厉害了？”
    面对小丫头的夸奖，主厨总算是纾解了一下心中一直以来的抑郁，他大笑起来，连胸膛都跟随着震动，“这可是许多年的功夫，一般人那是学不会的！”
    “厨子叔叔，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主厨挑眉看向她，“我再包一个，你自己看看能不能学会。”
    只见他粗壮的手指上下翻飞，竟是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福猪又出现了。
    柳柳高兴地直拍手，“好厉害好厉害，再来一个！”
    “好嘞，瞧好了，再给你来一个！”
    李大掌柜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轻声咳嗽了一声，这是试菜呢，又不是哄孩子，没想到平日沉稳的主厨，居然跟个孩子玩的这么高兴。
    主厨立刻反应过来，他盖好笼屉的盖子，
    “好啦好啦，就先蒸这几个。”
    水开，大火，一炷香。
    隐隐约约就已经有香味飘了出来，柳柳闻了闻，“厨子叔叔，可以开锅了！”
    按照沈柳柳所说的，主厨打开蒸笼，连他自己也愣住了。
    方才的皮已经十分薄了，可在蒸过了之后，皮薄得如同透明一般，这小动物肚子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清二楚。
    他将笼屉拿下来，伸出筷子先夹起了一个，竟是丝毫破损都没有。
    “别说，这和面的法子是不错，这么薄的皮居然也不会烂。”
    主厨拿出碟子，将几个形态各异的水晶包子都挨个放好，先递给了李大掌柜。
    方才在蒸的时候，味道就已经四溢了出来，李大掌柜记得，这味道跟他之前吃的相差不远，他对着主厨师傅点了点头，“你也尝尝。”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动了筷子，放入口中之后，连相视的动作几乎都一致。
    脸上只有惊喜之色。
    味道之鲜美就不必多提了，尤其是层层叠叠咬开之后的口感，如同薄冰一般的皮软弹柔嫩，咬开鲜嫩的肉馅，里面是一颗虾肉，可以说是一种咀嚼的享受。
    让李大掌柜惊奇的是，虽说这味道与先前吃的小包子差不多，可换了一层皮，几乎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包子。
    光是看外表，甚至让人难以猜出这到底是什么，更不容易往包子上联想。
    “妙，真是妙极！”
    这道菜色，只要在外皮上面做足功夫，那便是能够一瞬夺人眼球，再透过内里的馅料去俘虏食客的口味。
    简直就是一箭双雕，飘香楼已经有多久没有出过这样的菜色了。
    “小丫头，你可有师父啊？”
    柳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厨子叔叔，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收你做弟子。”
    李大掌柜惊讶地看向主厨，立刻转脸笑着对沈天金说道，“沈小兄弟，这位是我们飘香楼的廖师傅，他可是我从府城特意请过来的，别说收女弟子了，一般的弟子他连看都看不上一眼。”
    廖师傅总算是找回了一些场子，他背着手对沈天金说道，
    “你家这个小丫头，年纪小小竟是能够有这样能耐，若是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比我更出色的师傅。”
    自家的小团子被人如此高赞，沈天金心中自然高兴，不过是否要拜他为师，不是他这个做大哥说的算的。
    他弯下腰看向小团子，“柳柳，你愿意给他做徒弟吗？”
    “徒弟？是什么呀？”
    “日后你可以跟在我身边学艺，我这一身烧菜的本事，都可以教给你。”
    “噢，不了，谢谢。”
    廖师傅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想说跪下行礼，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说不用了？”
    柳柳十分认真地点头，“是呀，我现在还要去上私塾，没有办法跟在你身边学艺，不过你不用灰心，祝你早日找到徒弟。”
    廖师傅只觉得自己胡子都要被气歪了，他是看得起这个小丫头，才要收她做弟子了，可她居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小丫头，你可以回去再考虑几日。”

 第113章 愉快的合作

    念在她年纪小，廖师傅不跟她一般计较。
    “我已经想好了，厨子叔叔，你别难过。”
    小柳柳伸出手，安抚一样地拍了拍廖师傅的手背。
    廖师傅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怎么看都不像是难过！
    李大掌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小丫头或许是志不在此，年纪也尚轻，说不准日后还有机会。”
    日后？日后他还不一定愿不愿意收她了。
    廖师傅放下袖子，“大掌柜，咱们也该开火烧菜了。”
    “好，好，你先忙着。”李大掌柜对这菜肴十分满意，他赶忙看向沈天金，“沈小兄弟，我们回去详谈。”
    帮小团子解开围裙，沈天金抱着她就出了后厨。
    见到李大掌柜带人走了，其余的厨子们才蜂拥而入。
    笼屉里面剩下的几个包子，被手疾眼快的人拿起就放入了口中，试过的菜肴一般也是不会再用的，往日他们也都会吃了尝尝。
    “这，这也太鲜了！”
    “廖师傅，这就是那男子带来的菜谱吗？”
    “欸，那男的不是打猎的吗，怎么还做菜啊！”
    “这什么时候多了个小板凳？”
    廖师傅越听越生气，他干脆把大勺扔到锅里，“你们到底干不干活，闭嘴干活，不然都给我滚回家去！”
    门口的小孙听着就缩回了脖子，今日这是怎么了，李大掌柜和廖师傅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再回到二楼的雅间，李大掌柜的态度明显比方才更加和蔼可亲了。
    甚至在看向沈天金的目光之中，还多了一丝的敬佩。
    “沈小兄弟，原来竟是我小瞧了你，这厢给你赔罪了。”
    “李大掌柜这是折煞我了，”沈天金赶忙躬身，“李大掌柜对我们沈家可以说是雪中送炭，若是李大掌柜瞧得上，便以这道菜卖给李大掌柜。”
    “好，如此甚好！这道菜，沈小兄弟想要什么价钱？”
    沈天金笑了笑，“二十两。”
    “二十两？”李大掌柜愣住了，他方才收小包子的菜谱还要给他五十两，却没想到这么一道让他满意至极的菜，才要二十两。
    “没错，二十两。”
    李大掌柜正色道：“沈小兄弟，我飘香楼平日招待贵客，摆上一桌也得要二十两，你大可以不必要得这么少。”
    见李大掌柜并不是很高兴，沈天金赶忙笑着说道，“李大掌柜，我要的少并非是对飘香楼的贬低。我只是希望李大掌柜对沈家小包子一事，三缄其口。”
    就算是沈天金不说，李大掌柜收了这菜谱，自然也不会四处去说，这道菜与沈家两文一个的小包子味道相差不多。
    “沈小兄弟，你这便是有些贬低我李某人了。我这就为我方才想要独占你们小包子一事，向你道歉。”
    说罢，李大掌柜就站起身，沈天金也赶忙站了起来。
    “李大掌柜，食物不应分贵贱，只是卖给的人不同，才有了不同的身价。我之所以不卖小包子的菜谱，是因为我不能卖，即便是我拢山沟村的乡亲们，也应该有权利吃到这等负担得起的美味。”
    李大掌柜愕然地站在原地，他无法相信，竟然在一日之内，他会对沈天金一而再再而三的改观。
    便是他这份气度，就绝非池中之物。
    “沈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想要将包子引入飘香楼，便是希望更多的人都能够吃到飘香楼的手艺，能够让它美名远扬流传千古……”
    话只说道了一半，李大掌柜便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即便他不说，沈天金也明白，飘香楼的东家并没有多想要让飘香楼得名，重要的是如何得利。
    可不得不说，这位东家对于土豪乡绅的内心把握得恰到好处，这些并非身出名门，可又坐拥银山的人，如此渴望自己与平民百姓所享受的不同，仿佛他们越是凌驾在百姓之上，便越是能够靠近那些他们得不到的地位一般。
    一两银子买的不只是菜肴，而是一种炫耀，一种他人歆羡的目光。
    这一刻，沈天金突然感觉，李大掌柜竟是跟这飘香楼格格不入了起来。
    “不瞒你说，之前我也收了不少的菜色，也算的上是一些民间流传的美食，奈何我们东家一直都不允许，不过这次遇到了你们这菜色，我有信心一定能够得到东家的首肯。”
    不再困于过往，李大掌柜决心这次一定要用这道菜，轰动整个丰天县！
    “那就提前恭祝李大掌柜能够得偿所愿，飘香楼美名远播。”
    总体来说，这算是非常愉快的一次合作。
    李大掌柜让柳柳将调和馅料的调料都说清楚分量，他在一旁仔细记录。
    沈柳柳说完之后，还特意加了一句，“一定是要如同今日这般的猪肉，再配上我方才说的调料才行。”
    “今日这般的？”李大掌柜想了想，这才恍然想到，今日的猪乃是刚刚杀的，他点头记下，却也是惊讶于柳柳对于食物的感知。
    去账房领银子的时候，沈天金拗不过李大掌柜，最后还是收了他三十两银子。
    装好了黄员外要的小食，李大掌柜将两人送到了门口，“希望你们的小包子摊能生意兴隆。”
    “对了，李大掌柜，这些日子一直传言说要收粮税了，你可曾听闻？”
    要走的时候，沈天金突然想起沈大托他打听的事情，李大掌柜也算的上颇有人脉，既然都能知道他卖包子的事情，自然对这种事情应该也是知晓的。
    李大掌柜面色低沉，凑到他身边说道：“这事我说与你，是我们二人的交情。的确是要重新征收粮税，而且份额不小，朝廷知道夏收是个丰年，大概要收到十五税一甚至是十税一。”
    “竟是这么多？”
    沈天金听到之后，也皱了皱眉，难怪李大掌柜面色不好，这样收粮税只怕他们酒楼也不好做。
    倘若收到十税一，那便是一成的粮食都要被拿走。若是自己不去府城交纳，还要官府找人送去府城，这就额外还要花上许多的脚钱，这么多的粮食，只怕脚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第114章 兄妹话平常

    又是脚钱又是税银，沈天金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等到秋收结束之后，说不定就要变天了。
    谢过李大掌柜之后，沈天金带着小团子就回了拢山沟村。
    自打之前给了姜氏二十两税银之后，沈天金粗略算了算身上还有差不多十两银子，卖了菜谱之后得的三十两放在一处，就是四十几两银子。
    普通人家来说，这已经算是不少银钱了，可沈家到底上下十一口人，他还需要做更长远的打算。
    他路上思虑了一阵子，低头对小柳柳说道：“六六，一会儿大哥把你送回家，大哥要去一趟许里正家里。”
    一听说许里正，柳柳歪着脑袋问：“是许端阳的爷爷吗？”
    “没错。”
    “那……柳柳能不能跟大哥一起去？”
    沈天金低头看向小团子，“怎么，想去见你的同窗小伙伴了？”
    “上次我带小包子去的时候，我瞧许端阳没有吃够，今日想给他再带去一些。最重要的是，柳柳不想那么快跟大哥分开。”
    小团子说得是一脸的煞有介事，沈天金碰了碰她的小鼻子，“我瞧你是没玩够。”
    心中所想被大哥发现，小柳柳吐了吐舌头，“好大哥，你就让我跟你一同去。明日我就要去私塾了，你看不到柳柳，难道不会想柳柳吗？”
    沈天金发现，自己的确是抵挡不住这个说法，“好好好，带你去！”
    上次多亏了许端阳送的袖箭，沈天金觉得六六带包子过去谢谢人家也是无可厚非，既然她愿意去，带她同行也没什么不好。
    在村中将乡亲们所要的东西送完，沈天金就带着柳柳先回了家。
    还没到午饭的时候，三婶的小包子摊前依旧排着不长不短的队。
    进了屋之后，沈天金跟陈氏说了要带柳柳去许里正家，陈氏就从锅上拿了两笼蒸好的小包子。
    “柳柳，去了之后可千万要听你大哥的话，要有去人家做客的样子。”
    “放心娘！”
    沈天金也不好空着手去，就到后院取了两只野鸡和野兔。
    这是平日三叔打猎带回来的，有时候来不及卖去县城，就放在这笼子里面圈着，等到卖时一并拿过去。
    许里正家中也不远，沈天金就没骑青木，干脆带着柳柳一路走过去的。
    此时正值夏日近晌午的时辰，阳光打在身上却不觉得晒，只觉得暖暖的。
    柳柳怀中抱着小包子，在她胸前热乎乎的。
    “大哥，我们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走一走了。”
    自从他落水开始，生活可不是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仔细算算，这时间过了还不到一个月，而他感觉自己却已经度过了一生之久。
    “柳柳若是喜欢，咱们时常来这么逛逛。”
    “大哥，柳柳在私塾学得不好。”想到这里她就低下了头，这事情在她心中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疙瘩，或许是今日天气明媚，她就想拿出来说说。
    感觉到了小团子言语之中的一丝压抑，沈天金摸着她的小脑袋瓜，“怎么了，是被贺先生训斥了？”
    柳柳摇头，“先生人很好，从来不训斥我们，就算有时候许端阳调皮，先生也都温声与他讲道理，我很喜欢贺先生。”
    “那是怎么了？”
    “先生现在下午的时候不让我做功课了，反倒是让我去刘婶子那里帮忙。大哥，是不是贺先生觉得我太笨了，所以才不让我学功课了，他还说有脚无泪？”
    “有脚无泪？”
    “是呀，大哥，我没听懂是什么意思。”沈柳柳挠了挠头，她的脸皱的都快像个小包子了。
    沈天金又在口中反复咀嚼了几遍，这才恍然，“贺先生说的，可是有教无类？”
    “好像是，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倒是有些区别，”沈天金笑着问，“贺先生难道没给你讲过，这句话是什么含义？”
    “先生说我长大了便懂得了，所以说来说去，先生还是觉得我年纪小，还笨。”
    “我们六六才不笨，只是每个人擅长的都不同，对吗？这世上从来没有一模一样的人，喜欢的东西和性格也都不同，对？”
    沈天金说得耐心，柳柳便也仰头听着点着头。
    “有人要去种地，就有人要去打猎，没有好与不好，只是关乎于喜欢和不喜欢。之前大哥也跟六六说过要好好读书，但大哥是希望，你读书不是因为大哥的这句话，而是真的想从书中学到一些什么。”
    “大哥，什么意思？”
    “往后你会遇到很多需要你识字的地方，若是那个时候你什么都不认识，就会开始苦恼了。”
    “哦！”柳柳抬起头，恍然大悟，“就像飞鸽传书给大哥的时候，大哥只能看画看不懂字，是这样吗？”
    沈天金挑了挑眉毛，虽说这例子举得恰到好处，但他实在觉得有被冒犯到。
    为了贯彻以身作则，沈天金只能强颜欢笑地点头，
    “是呀，所以大哥也买了书本回来读书，希望日后能认得的字更多。”
    “到了大哥这个年纪，还能够读书嘛？”
    “那是因为大哥年纪小的时候，家中没有银钱供我读书，六六能去读书的机会十分可贵，大哥是希望你不管是跟贺先生学习，还是跟刘婶子学习，你都能够有所得。”
    当前一世过去，这一世到来。
    沈天金感悟出最深刻的道理，就是不应该去做过多的限制，不要去强求，只要尽了自己的努力，老天总会安排最好的结果。
    所以，即便日后六六的志向只是当个厨子，沈天金也希望她是一个通晓道理并且快乐的小厨娘。
    其余的一切，都有他！
    “大哥，”柳柳突然脚步慢了下来，“我懂了，虽然我不喜欢读书写字，但我也会去认真做的，毕竟只有一个晌午的时辰，熬一熬还是可以熬过去的。”
    “你真哪里是真的懂了的样子。”
    “是真的，只要想着下午能够去厨房学新菜样，就觉得一个晌午也不难熬了，其实，我觉得贺先生讲课有时候是好玩的。”

 第115章 花钱买良田

    “既然贺先生教课有趣，为什么你还是不喜欢学呢？”
    这个问题在沈天金问她之前，柳柳自己也想了许久，“就是觉得有些好像是听懂了，但又好像是没有听懂……”
    “好，那以后六六只要学听懂的部分就好了，这样有没有觉得心情好一些了？”
    “嗯！”
    兄妹两人唠着家常也就到了许里正的府上。
    之前赶牛车的张叔就说过，原本许里正是不住在拢山沟村的，后来才搬过来。光是从里正的家就能看出来，新盖的砖瓦房没有经受风霜的模样，院墙也十分崭新。
    他抬手敲了敲门，一会儿有个声音响了起来，是许里正。
    “来啦，谁呀？”
    “沈天金前来拜访。”
    “喔！”里面的脚步声明显快了一些，许里正笑呵呵地打开门，“沈家大郎来了。”
    “里正爷爷好。”
    “哎哟，这不是沈家小女郎，也来啦。”
    见到沈柳柳也在，许里正赶忙冲屋里喊了一声，“端阳，你的同窗来了。”
    很快，许端阳就小跑着从屋里出现。
    沈天金见他就如同个球一般，咕噜噜地滚了过来。
    “沈柳柳？你怎么来了？”
    “进来说，快，都进来说。”
    许里正将门大开，把兄妹两人都让了进来。
    “许里正，这是三叔今日上山刚猎的，给你带来尝个鲜。”
    “哎哟，来就来了干嘛还要带东西，放在这边。”
    另一边，沈柳柳将怀中的油纸包递给了许端阳。
    一开始许端阳还有点不乐意，“这什么东西，怪重的，怎么还热乎乎的？”
    “我三婶包的小包子，你吃不？”
    见他有些嫌弃的样子，沈柳柳伸手就要往回拿，听说是小包子，许端阳的手缩得要多快有多快，脸上也立马挂了笑，“吃吃吃！”
    进了屋，许端阳就带着柳柳去了堂屋里面的小屋子，留沈天金和许里正在外面。
    许里正如今看沈天金那是越看越满意，“乡亲们都说了，自从有了沈家大郎，他们买办东西方便多了哟，而且听说还比他们自己买的要便宜，你这孩子，也是个实心肠的。”
    沈天金一笑，“许里正说哪里的话，该是多少便是多少，一文钱的银子也不会从我这里差出去，更何况乡亲们也都是给了脚钱。”
    “好呀，现如今跟你一样踏实的可不多了。对了，我还没问，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呀？”许里正的小眼睛之中闪烁着精光。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许里正。”
    沈天金也不是第一次见许里正了，之前在谢家的时候，举手投足之间，沈天金便发现，许里正这人喜欢别人捧着他。
    这一句话便说到了许里正心里，他笑着点头，“你我还需要说什么客套话，你直说就成，只要是我能办到的，都尽力给你办，毕竟你帮了咱们村的乡亲们这么多忙。”
    “那些都是天金的分内之事，我今日来是有个事情，咱们村里可还有良田了？”
    “你要买地？”
    沈天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说明了来意，倒是让许里正颇为吃惊，之前穷的揭不开锅的沈家，现在竟是要买地了！
    “是。家中四弟的病逐渐好起来了，自从我这有了营生也多少攒了些银钱，想要在村中买几亩良田，日后起码不愁吃穿。”
    许里正点了点头，“好孩子呀，想得对，有了银钱不要乱搞那些杂七杂八，买上几块地，日后家中温饱先要解决。你等着，我这就去取本子来看看。”
    很快，许里正就拿出了一本十分旧得册子，他翻看了几页，又从里面拿了张地图出来。
    沈天金看了看，隐约是能够看出来，这是拢山沟村的地形图，上面也用笔画明了，哪一处是良田，哪一出是荒地和土坡。
    “这，正好是良田十亩，离着你爹那三亩地也近，日后他也方便下田干活。你看看，你能要几亩啊？”
    “许里正选的正是我想要的，就这十亩地。”
    “这十亩地可不便宜，一两银子一亩。”
    说话间，沈天金就从怀中拿了银子出来，他数了数刚好十两，放在了桌上。
    “许里正，就麻烦你写文书了。”
    许里正自然是没想到，沈天金竟然拿出十两银子这么痛快，他笑着点头，
    “之前老周来看过就相中了，后来说是银钱不够回去凑了，凑了个大半年也没有来。你既然是看好了，又将银钱先交下，等盖了官印过了文书这地就是你们沈家的了。”
    沈天金点了点头，这处地是不错，但是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了沈家后面的一片荒地上。
    “许里正，我还想问问这片地。”
    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许里正皱眉摇了摇头，“沈大郎，你呀，一看就是平日不种地，这块地虽然大，不过这可是一片荒地，什么都种不出来的，而且离旁边的山坡还近，这地呀，不好。”
    沈天金笑了笑，“这片地刚好与我们沈家宅子连着，买下来日后做个什么也都方便，你给我透个价钱？”
    “这是荒地，不值钱的，你看这一大片足足十二亩地也只要五两银子。这地盖宅子倒是还成，只不过你家现在也用不上这么一大块地？”
    “现在用不上，日后说不准就用上了，既然这块荒地没人要，不如就卖给我。”
    话说完，沈天金又拿出了五两银子，与放在的十五两一起交给了许里正。
    许里正挑了挑眉，一年到头多少人到他这里来问东问西，问过一次就直接掏银子还掏的这么痛快的，也就只有沈天金了。
    将银子收好，许里正便说道，“明日我就将这事情报给官府，你带着我的文书去一趟县城，然后盖了官印的文书，你自己拿回来便成了。”
    “多些许里正。”
    许里正点了点头，一边收拾地图，一边嘴里还叨咕，“你呀，真是给你们老沈家长脸，现在乡里乡亲们都夸你呢。”
    “许里正，”沈天金突然叫住他，眼睛盯着地图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116章 不想开旧路

    许里正低头一看，他指着的地方正是之前的旧路。
    “这事你不知道也正常，那会儿你还不往县城里去，咱们村不是有一场大雨，就把去县城的路给堵住了。”
    “为何不疏通开？”
    “欸……”
    许里正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旧路被堵住的事，沈天金一早听张叔说过，只是他想听一听许里正的版本又是怎么样的，他总觉得许里正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我依稀记得，许里正也是那一年住进咱们拢山沟村里的？”
    “是呀，从那时候起，我这日子才消停不少，也是多亏谢……”
    许里正说着话便是一顿，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稍纵即逝的蛛丝马迹沈天金怎么能够放过，“许里正跟谢老太太想必是旧识。”
    “哎哟，说起谢家来，我是跟她娘家熟识。”
    “这么说来，谢家原本也是在咱们这个村里的？我却是从来没听说过呢。”
    “那是因为你呀，只在咱们村里，她们谢家在下河村可是颇有名望的，我也是原本在下河村做村长又升了里正，要不是前些年搬过来，我怕是要在下河村养老咯。”
    提到这段过往，沈天金有些意外，却也能够洞察出许里正言辞之间的遗憾来。
    想来这个年纪的老人必然是安土重迁的，有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下河村的一切，到了相对偏僻的拢山沟村来。
    这个原因，沈天金相信是因为谢老太太。
    “说起来，谢老太太也是搬到拢山沟村来不久，咱们这村子偏僻，谢老太太和许里正搬过来之后，咱们村子可是兴旺了不少呢。”
    “这个我可不敢居功，倒是谢老太太说是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所以才不远万里迁居至此。”
    不远万里？
    沈天金微微垂眸，他依稀记得谢老太太提过京都的事情，难道她是从京都搬到了这偏远的山村里面？
    若说是没有原因，沈天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偏她的谢府搬过来之后，村长搬走却换里正搬进来，这也绝非巧合。
    虽说她们谢家来之后又是盖房又是雇人，让拢山沟村一时之间富裕起来，可自打她们来了之后，反倒是去往县城的路变得又远又难走。
    莫非……
    “沈家大郎啊，”许里正突然开口打断了沈天金的沉思，“你就不用一直盯着这儿瞧了，这条路呀，走不成。”
    “许里正，咱们村子若是真的想要富起来，这路是要想办法打通才是呀。”
    这道理许里正不会不懂，可他只是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能说得算的，你呀不要想那么多，踏踏实实干好你的活计，沈家现在日子越发好过，你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虽然许里正没有明说，可是言语之间也就透露了七七八八。
    整个村子之中，若说让许里正忌惮的，那便只有谢老太太一人，他都说得不算，难道是谢老太太不想开路？
    谢老太太为什么不想有一条近路去县城？
    即便是再问下去，只怕许里正也不会再说什么，沈天金只能笑着将话题给岔了过去。
    “说起来，家中三婶最近摆了个小包子摊。”
    “哎哟，我听说了。还说你们这包子摊摆的不错，连我家端阳都说好吃呢！”
    “是，今日柳柳特意给端阳带了一些过来。我还想问问，像我三婶这样支得摊子，可需要上税呀？”
    许里正摆了摆手，“咱们这村子又偏又远，就不必跟县里集市那种规矩比了，再说你三婶只是个小摊子，就如同你这般，不必上税。若是日后做得大了起来，有了门面，再去交个三十税一就行了。”
    “既然这样，那就多谢许里正。”
    按说以许里正的权力，若真是说了要交税，乡亲们将税交给他，他交不交于官府便是他自己说的算，这点油水钱也是顺手就拿了，但许里正想都不想就不要了。
    而且沈天金也仔细看过了，许里正的房子外面看着朴素，可屋子里面是设有地龙的，这可是当初建的时候就花了不少银钱，那又是什么缘由让他不怎么将银子放在眼里呢？
    该打听得也都差不多了，再问下去，除了会让许里正不悦之外，沈天金也不觉得能够再问出什么。
    “家中买地的事，还请许里正代为保密，我想过些日子给他们个惊喜。”
    “放心，你这孩子呀，有孝心。”
    沈天金缓缓站起身，“我到里面看看两个孩子。”
    “走，一起。”
    屋里。
    许端阳早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油纸包，拿了一个小包子放在嘴里，“这味道，可真香呀，听我爷爷说，你三婶的包子摊每日都排长队呢。”
    “可不是，因为三婶的包子好吃呀。”
    柳柳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屋子里面挂了许多纸，上面画得都是一些机括，还有些房子，“这些都是你画的？”
    “是呀，”许端阳一边咀嚼着包子一边指给柳柳看，“你瞧，我以后就想要盖一个这样的房子。”
    “为什么会有两层的墙啊？”
    “这你不懂了，这就保暖呀，有火烧起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暖的。”
    沈天金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两个人讨论起房子的建筑，“这些图纸都是你自己画的？”
    看到沈天金，许端阳这才咽下口中的包子，“是呀。”
    “画的真不错，这两层的墙，也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许端阳画的这些东西就只有爷爷见过，每次爷爷都会说他这是不务正业，让他专心读书，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夸奖他。
    他略带羞涩，“有一些是，还有一些是别人盖房子的时候，我过去看到的。”
    许端阳现在的年纪也不过虚长柳柳一岁，能够画出这样的图来，沈天金也是颇感意外，他笑着说道：“过几日我家要重新翻修，到时候请你过来看看如何？”
    “真的吗？我想去看看，你们已经想好如何翻修了吗？其实我手上有个图……”
    一说起来这个，许端阳顿时就滔滔不绝起来，连桌上的小包子都顾不上吃了。

 第117章 找一个织娘

    许里正在一旁咳嗽了一声，“玩之前，先把你的书读好！”
    “爷爷！我会读好书的，到时候你就让我去看看，咱们村里好久没人盖新房了。”
    许端阳摇着许里正的胳膊，感觉就要哭出来了一般。
    见他这么执着，沈天金就笑着对许里正说，“过些日子我带他过去瞧瞧，然后再送回来，也跟柳柳在一处玩一玩。”
    这小孙子把他烦得要命，许里正一早也不想让他待在家中，只是他们搬过来这许久，许端阳不是很喜欢跟别的孩子一块玩，总是有些看不上别的孩子，倒是对着沈柳柳还算是客气。
    许里正便点了点头，“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太好了，爷爷！”
    “好什么好，你要是想去，这些日子先给我将先生教你的字写会，不然不能去！”
    听了爷爷提出的条件，许端阳顿时就像被爽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不过为了能去看看新房子是怎么建得，许端阳难得一口应承了下来，“行，我一定好好学！”
    看着他的样子，沈柳柳在一旁捂着嘴笑，“你来我家玩，我让婶子给你包饺子吃。”
    “说好了，一言为定，还要有小包子啊！”
    “放心，一定会够你吃的。”
    柳柳挥了挥手告别许端阳，就跟着沈天金离开了许里正府上。
    “大哥，过些日子我们家真的要盖新房子了吗？”拉着沈天金的手，柳柳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是呀，六六可高兴？”
    “高兴！只是，到时候能不能将厨房盖得大些，太挤了。”
    还以为小团子是要有怎样的要求，可她竟然想着的是厨房，沈天金忍俊不禁，“好，就依你所说。”
    等回了沈家，刚好也到了吃饭的时候，林氏的包子今日晌午没到就全卖空了，剩下的面团就蒸了些包子还炒了两个菜。
    吃饭的时候，林氏见了沈天金就提起来个事儿，“天金，咱村有些乡亲问，看咱们能不能弄上点板凳桌子，直接就在这儿吃了，想吃口热乎的。”
    沈天金点了点头，眼神就看向了沈二，“二叔，你看成吗？”
    “我手上还有些旧木材，过些日子打出来。”
    小摊子现在也支持堂食了，就不能光是卖包子这么简单，还是要配上些旁的。
    沈天金想了想，“三婶，这几日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现在也摸清楚乡亲们的习性了，就一早那会儿来的多，后面空的时候大把。你二叔打的这个桌子好用，这包子放在上面也不怕冷，再拿出来还是热乎乎的。我就能忙活别的事了。”
    “若是这样的话，能不能早上再多煮一锅粥，有留下堂食的，可以问问看吃不吃。干吃包子，怕是有些噎人。”
    林氏连连点头，自己怎么没想到，“成，等到桌椅搬过来，我就开始熬粥。”
    沈天金心中合计着，若是只买一样小包子，那怕是如同李大掌柜所说，一两个月的新鲜劲过了，往后来买的人一定会少。
    可若是这小摊子三不五时就推出一些新花样，那才是持续生财的方法。
    等吃过了饭，沈天金没忙着去县里，倒是一直等在陈氏身边，等陈氏收拾好了桌子，才看到沈天金一直在门口站着。
    “咋了天金，找我有事儿？”
    到底是自家儿子，陈氏一眼就看出沈天金是有话要说。
    “娘，我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咱们村有手巧实在的织娘没有？”
    “织娘？你要找织娘干啥？”
    沈天金就将秦氏兄妹衣铺的事说了，“先学会如何做这棉麻布料，若是日后买的人多了，咱们可以多找些人来织。只是这头一个学的织娘，手艺要好，人要靠得住。”
    陈氏拍了拍手上的灰，有些埋怨地看了沈天金一眼，“我说你呀，就没想过你娘？”
    其实，沈天金是真的有想过，“我是想着，娘你都忙活了半辈子，能享福的日子还是应该多享福。再说，做织娘太累了。”
    “胡说八道，你娘我又不是老的干不动活了。再说了，前些日子饭都吃不饱了，你娘我还能享上哪门子的福。”
    “快了，儿子再努努力，很快就能让爹娘都享上福。”
    沈天金说得发自肺腑，不过却被陈氏瞟了一眼，“你呀，努努力让我赶快有个儿媳妇，早日抱上孙子。剩下的，我看你也不用替我操心。织娘这事儿，就交给我了，还是说你不放心娘的手艺？”
    “自然是放心的。”沈天金摸了摸鼻子，讨媳妇的事现在还太远，为了避免三不五时就能听到“催婚”的言论，沈天金觉得，给他娘找点活计也是好的。
    “那成了，什么时候去见那秦家女郎，我也帮你瞧瞧那布料到底是不是好的。”
    “约了明日。”
    “行，我先去后院瞧瞧我那织布机还能不能拿出来再用用。”
    “家中还有织布机？”
    陈氏叹了一口气，“那还是没生你的时候，自打生了你之后，几个弟妹接二连三也生了二郎三郎他们，后面就没功夫再鼓捣这些了。没想到，现在竟是又能拿出来了。”
    沈天金陪着陈氏就去了后院，不光是织布机，破茅草屋里面还堆着许多乱七八糟不用的东西。
    在一堆稻草的后面，沈天金就找见了用破布帘子盖着的织布机。
    沈天金抬头看了看这小库房，“娘，不然这地方先给你收拾出来，在这里织布？”
    “成啊，刚好我还能看着点后院的几只鸡，你别说天金，这几只鸡都开始孵小鸡了，在过上几个月，咱们家中可就又多了不少鸡呢。”
    看着正在满地跑的母鸡，沈天金头脑之中灵光乍现，“娘，你吃过皮蛋吗？”
    “皮蛋？那是什么蛋？”
    “没事了娘，这会儿我该去县城了。”
    说完之后，沈天金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他去了县城走了许多家大小酒楼和小食摊子，众人都说没有吃过一种外表黑色里面是金黄色的蛋。

 第118章 我不是你娘

    这下子，三婶的小包子摊算是有新菜品了。
    他隐约记得，皮蛋这东西就是用烧过的石灰或草木灰盖上，过一段时间鸡蛋就自己成了皮蛋。
    这东西平日配上清口小粥再弄上两个小菜，美美的就你我那个吃上一顿早饭。
    甚至以皮蛋为配菜的很多菜样都可以被开发。
    打定主意，沈天金就额外买了一些鸭蛋和鸡蛋回去，毕竟研制皮蛋还需要很久的时间，所以他当晚就亲自动手，从后院的屋子里面翻出来一口小缸，和了许多石灰和草木灰，想了想又往里面增加了一些盐巴，最后倒了清水，和好了这些缸里面已经是黑乎乎的一片了。
    见沈天金行为诡异，陈氏就带着柳柳一同来后院巧，正巧看到儿子要将鸡蛋放在这黑乎乎的水里面。
    “天金，你这是做啥呢？”
    “娘，我做点皮蛋。”
    “到底啥是皮蛋啊？”晌午的时候，儿子就问过她，她连听都没听过，现在他又说要自己做。
    “做出来，你尝过就知道了。”
    沈天金将鸡蛋和鸭蛋都放进去，不知道哪一种蛋更加好吃，所以干脆都弄了一些。
    看着眼前黑乎乎的缸，陈氏的眉头都打结了，“这东西能吃吗？”
    “放心，能吃的娘！”沈天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应该能吃。”
    一听说是吃得，柳柳跑到了沈天金的身旁，低头往缸里面看去，隐隐还觉得里面传来一股怪怪的味道。
    “大哥，这个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啊？”
    “大概三十天左右。”沈天金隐约是这么记得的。
    陈氏的眉头肉眼可见的又紧了紧，她一把拉过沈柳柳，“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可不准给我瞎吃，万一吃坏了怎么办，这东西黑乎乎的，眼看就三伏天了还要放三十多天，好东西都放烂了。”
    看着一边教育女儿一边越走越远的亲娘，沈天金深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抛弃了。
    他的确不是做饭的这块料，尤其是这东西还是凭借依稀的记忆，甚至他都不知道，这记忆有没有出错，不过这些都没能停止他往小缸里面放鸡蛋的动作。
    第二日，沈天金将沈柳柳送到谢府去之后，又折回来带着陈氏去了秦氏兄妹的铺子。
    下了马，陈氏就打量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连门牌都没有的铺子，她抬手指了指，“就是这儿？”
    “是，他们兄妹二人刚刚在这里落脚，店也是才盘下来的。”
    沈天金迈步要往里面走，陈氏拉住了他，“天金，待会儿进去不要说我是你娘。”
    “为什么？”
    “你别说就成了，我现在开始是织娘陈氏，不是你娘。”
    沈天金觉得眼角挑了挑，总觉得从她的眼神和语气之中，感受到了一丝他娘的倔强。
    到了门口，秦白韵正在里面收拾料子，抬眼看到沈天金便迎了过来，“沈公子，你来了。”
    “秦姑娘，既然我与你兄长都互称兄弟，不如你也别叫我公子了。”
    早前沈天金就觉得这称呼别扭，尤其陈氏还在一旁，他想着这会儿还是应该纠正过来。
    就见陈氏对他投来一丝欣慰的眼神，她主动上前，“这位就是秦家女郎，我是陇上沟村里的织娘，你就叫我陈姨。”
    沈天金从前是没发现的，他娘居然社交起来这么主动，都没用他上前介绍。
    相比之下，秦白韵倒是有些脸红，“陈姨，我是秦白韵。”
    “白韵啊，你说特别好的料子，给我瞧瞧呗？”
    “陈姨这边请。”
    陈氏虽说脚下跟着秦白韵，可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这姑娘，她瞧着白韵长得如同名字一样，白白嫩嫩不说，还自带一身的优雅韵味，越瞧越喜欢。
    一旁是秦白韵做完的活计，刚好做得是柳柳的那一套襦裙。
    “您瞧，这是我给沈公子，不，沈大哥的妹妹做得襦裙，用得就是棉麻料子。”
    陈氏一听眼睛便亮了，她仔细看了看上面针脚和对线，连连点头，“白韵呀，你这手是真巧，这襦裙做的也是刚好，不大不小的。”
    突然发觉自己说走嘴了，看着秦白韵一愣，陈氏赶忙又说：“小柳柳呀，我们村里人都知道她。”
    秦白韵没觉出什么不对，继续说：“沈大哥说得便是这种面料，陈姨，你仔细瞧瞧，这面料耐磨却柔软，不似一般的粗麻不舒服，夏天穿起来也透气。”
    “好，这料子的确是好，价钱上呢？”
    “只是寻常棉布的三成，略比麻料贵上一些，但却不多。”
    陈氏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又反复摸了摸正反两面的料子，这才转过头对沈天金说：“你的眼光真不错，这料子的确是好料子，不光便宜还耐穿。”
    “那就有劳秦姑娘，带着我……”沈天金刚要脱口而出，就感觉到陈氏凌厉的目光，他赶忙改口，“带着我们村的织娘，去看下如何织布？”
    秦白韵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笑着点了点头，引着陈氏就往里屋走去。
    从铺子的门往里走，就看到院子各处搭着架子，上面都是正在晾晒的皮子，还有些是秦白韵正在染的布料。
    “哎哟，你这女郎如此能干。”
    秦白韵一笑，“家中还有哥哥，我只是做些轻手利脚的活计。”
    “你家中父母也在县城里吗？”
    秦白韵眼神一按，“陈姨，我父母早逝，现在家中只有我与兄长了。”
    陈氏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这一打听，这女郎竟是父母都已经过世了，问到人家的伤心事，陈氏赶忙拉了拉她的手。
    “好孩子，你爹娘若是在天有灵，瞧见你这么能干，会为你高兴的。”
    秦白韵的目光怔了怔，很快恢复了嘴角的笑意，“若是如此便好了。”
    “我瞧你这年纪，还没说亲呢？”
    沈天金在一旁跟着，听到陈氏问出这句，赶忙咳嗽了一声，“到了，该织布了。”
    陈氏觉得他实在是碍眼，便回头说道：“那我就先跟白韵学着，你先去忙。”
    知道这是要赶自己走，沈天金对着秦白韵道：“我等下回来，你只管教她织布就好。”

 第119章 家和万事兴

    言下之意也是，让秦白韵不必理会陈氏问的那些事情。
    等沈天金从集市买好了东西回来，就见两人已经有说有笑，同方才沈天金在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见陈氏手上拿着方才织出来的半片布子，“白韵呀，你真是人美手又巧，这布料日后一定卖得好。”
    “哪里，陈姨你才是学得快，而且我瞧你这手艺，往常也一定是大户人家都争着要的绣娘？”
    “哎哟，哪里有什么争着要，现在年纪大了，偶尔绣个什么还行，可绣不得大东西了。”
    看来不管是哪里，互相吹捧总是最快拉近彼此的方式。
    沈天金走上前，“已经好了吗？”
    陈氏转脸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来人家两个人还嫌弃他打扰了，“时候不早了，要回去了。”
    秦白韵赶忙走到外间，将给沈柳柳做好的衣衫装了起来，“沈大哥，这个你拿回去先给柳柳试一试，若是不合适，下次过来的时候拿给我，我再改。”
    接过她递来的衣裳，看着仔细叠好的折角，沈天金感谢道：“多谢秦姑娘，等过几日我便来这里送布料。”
    陈氏拉着秦白韵的手说话，一路走到铺子门口还有些依依不舍。
    等沈天金扶着陈氏上了马，陈氏还在跟秦白韵说，“白韵，你过些日子到我们家来玩啊！”
    秦白韵笑了笑，“知道了陈姨。”
    沈天金也翻身上马，驾着青木往村里走去。
    一路上陈氏就一直跟沈天金说，秦白韵这也好那也好，沈天金也就听着没说话。
    陈氏不大高兴地扭过头看他，“你怎么跟个木头疙瘩似的，人家白韵还没说亲呢。”
    “娘，天底下没说亲的多了，我也关心不过来。如今我只想关心关心您，织布学得如何了？”
    “嗨，你这是不放心我啊？等回家我就给你织出来瞧瞧。”
    等回到了家，陈氏也是说干就干，奈何这个织布机空了许久，很多地方不光不好用，而且都卡住了，鼓捣了半天也没什么办法。
    最后沈天金就叫了二叔过来看，沈二看过一遍之后说得干脆，“你这织布机不行了，我给你做个新的。”
    沈二这些天都没接活。
    倒不是因为没活可接，而是自己家中的这些个木工活都没有做完，他给沈天金做得食盒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就需要将漆晒干。
    今日正在锯林氏摆摊子用得桌椅板凳，这就又安排了一个织布机给他。
    他抬眼看了看沈天金，“还有什么别的，一起都说了，过些日子我出去做工，好些日子都不在家。”
    “暂时没了，二叔。”
    沈二瞧了瞧他，二话没说就走了。
    陈氏在一旁瞧着，用胳膊捣了沈天金一下，“你二叔呀，跟娘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把你说的一无是处，实际上真要他干，他拼了命也帮你的。”
    “是，我知道的。”
    三婶的包子摊有一小部分功劳都源自于二叔，要不是他那么快把小摊子做好，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摆上包子摊。
    若不是因为包子摊，沈天金也赚不到李大掌柜那三十两银子。
    总之，好事情仿佛都如同排好了队一般，一件一件按部就班的发生，沈天金觉得，这似乎就正好应了家和万事兴。
    又过了两日，到了沈天金去秦氏兄妹铺子取狐毛大氅的日子。
    刚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沈天金也没犹豫，将马拴好就迈步走了进去。
    之间秦东陌正和一个男子吵得不可开交。
    “我拿过来的皮子明明有一整张，在你这边鞣制完了竟然就少了那么多，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拿来的皮子薄厚不一，想要鞣制成好皮必须要有所取舍。”
    粗壮男人根本不听秦东陌解释，伸手就拽住了秦东陌的衣领，“少在这胡说八道，我要不是听说你这里可以鞣制皮子，我才不会来你这儿！赶快将皮子还给我！”
    秦东陌的拳头隐忍地攥在身体两侧，“都已经鞣制好了，我断然没办法还你皮子的，把你的手放开！”
    “你放开我大哥，不然我就要报官了！”
    秦白韵站在一旁，见大哥被人拽住衣领，也忍不住上前开口。
    粗壮男人一口浓痰就吐在了秦白韵的身边，“报官？好啊，看看官府是抓你们这不老实做买卖的，还是抓我！”
    说完一抬手就推了秦白韵一把。
    秦白韵身子娇弱，哪里经得住这男人这么一推，她往后踉跄两步，险些摔在地上，背后就有人将她扶住。
    她转脸看过去，竟是沈天金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沈大哥……”
    “这里有我，你站远一些。”
    将秦白韵的身子扶正，他走到了粗壮男人的身前，脸上带着笑意，可眼中却是冷如冰霜，“这位大哥，不如放开手好好说。”
    沈天金说着就将手握在了男人的手腕上，挑着命门的地方按了下去。
    粗壮男人吃痛，这才松开了手，“你是哪里来的？”
    沈天金也不回答他，只是抬手拿起了男子刚刚扔在地上的皮子，“我瞧着这皮子鞣制的不错。”
    “呸！你又是哪里来的杂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看着就像是一伙的！”
    “这皮子我买了，你开个价钱。”
    沈天金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说，抬眼看着他，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
    果然，那粗壮男子听说沈天金要掏银子，语气都柔和了下来，“你……是来买皮子的？”
    “卖不卖给一句痛快话。”
    那男子果然就哑了火，他低头看了看那块皮子，“一两银子，你要是买就卖给你！”
    “你这皮子远卖不上一两银子，你心知肚明！”秦东陌在一旁看不过去，赶忙出声提醒。
    “要不是因为你偷工减料，老子的皮子怎么卖不上一两银子！”粗壮男人转眼看向沈天金，“买不买？”
    沈天金干脆地从怀中拿出了八百文，直接甩在了桌子上，“就这些。”

 第120章 再进德信行

    “就你拿来的皮子，先不说我好心替你鞣制了，若是单拿出去买，只怕是五百文你都卖不上！”
    秦东陌回头看向沈天金，“他这皮子不值，你不要买！”
    粗壮男子心中自然明白，他一伸手就拿过了桌上的八百文，“银货两讫！”
    “慢着！”
    沈天金开口，引得粗壮男子护住胸前的银钱，“干嘛，想要抵赖？”
    “你请人鞣制皮子，银钱还没有给，想去哪？”
    粗壮男子咬了咬后槽牙，这才从怀中又掏出了五十文放在桌上，“现在行了！”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沈天金将桌上的五十文整理了一下，递给秦东陌，“你鞣制皮子就收这么点银钱？”
    秦东陌微微偏着脸，好一会儿才转过来看向他，眼神之中隐约带有怒意，“你难道很有钱吗？用不着你来这么帮我！”
    “哥！”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秦白韵赶忙走了过来，她知道沈天金是好意帮兄长解围，可是兄长的倔脾气犯了，竟是唐突了沈天金。
    “干什么，我们难不成还一直需要别人救济的活着？”
    “秦兄，若是我方才的举动惹你误会，我在这里跟你解释清楚，我并非是救济你，而是你我早已达成了合作的协定。”
    沈天金伸手拿起了皮子，“这块皮子，我是要拿去卖的，除掉八百文，其余赚的银钱，我们四六分账，我六你四。”
    秦东陌一愣，但很快便冷笑了一声，“他这皮子即便是我费心鞣制拿出去也卖不到八百文，更别说什么分账了。”
    “哦？”沈天金不慌不恼，只是淡淡地问：“秦兄是拿到哪里去卖的？”
    “自然是集市了，卖不上多少银钱不说，还要给集市交税。”
    沈天金点了点头，其实大多数的人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就比如三叔每次猎了东西，要么是直接在集市上卖了，要么就是给熟识的皮匠。
    究其原因，一来是他们总觉得像飘香楼和德信行这样的地方不容易收他们的货，不愿意去碰得满鼻子灰。二来也是因为集市上虽说卖得要便宜些，又要交税，可到底是卖出去的速度快，省心省力，他们都觉得，还不如再去做工，银钱也就赚回来了。
    但沈天金不同，他深知品质好的东西，即便是放在集市上，被人砍砍价钱也就当成一般的东西买走了。
    若是遇见识货的，自己拿去赚上一笔，若是遇见不识货的，也就当是个普通玩意儿给用掉了。
    正是因为这些前车之鉴，才让沈天金在替乡亲们卖东西的时候，帮助乡亲们赚了更多的银钱，同样，也给他累积的很多好的口碑。
    这是沈天金认为最重要，即便是花银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秦兄，不如你跟我走一趟？”
    “做什么？”秦东陌一脸的不高兴，现在语气还有些冲。
    “瞧瞧我们如何分账。”
    沈天金说完就拿着皮子出了铺子，秦白韵赶忙走上前想要劝和她大哥，“兄长，沈大哥也是为了我们解围，你不要这样。”
    “我秦东陌即便是落到这步田地，也绝对不用别人救济！”
    “大哥，你别这么说……”
    秦东陌看着沈天金的背影，“我倒是要看看，这块皮子究竟在他手上能卖上什么银钱。白韵，你在这等我，将门关好了，省的方才那个泼皮无赖再找回来。”
    都没用沈天金在门口多等，秦东陌就跟了上来，“咱们去哪？”
    “往前走上一阵子，就能看到了，跟我一道。”
    两个人走着，沈天金看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秦东陌，心中便了然他为何跟那些鞣皮匠不对付，就他这副脾气，断然不是去了就能忍气吞声的主。
    沈天金觉得，秦东陌的确是有一双好手，不管是剥皮还是鞣制那都是出类拔萃，可就差在他这脾气上了。
    商人首要的第一件事，便是和气生财。
    走了没多一会儿，德信行的牌子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秦东陌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商行光是楼就起了三层，等到看清这招牌的时候，他显然是一愣。
    “德信行竟是在这里都有铺面。”
    之前李大掌柜便说过，这德信行乃是个大招牌的“连锁店”，沈天金见秦东陌认识，心中也不意外。
    “怎么样，这里来过吗？”
    “你要去这里卖皮子？”
    “秦兄有何高见？”
    秦东陌冷哼了一声，“你可知道这里的掌柜都是眼高于顶，就凭你这东西，怕是入不了他们的眼。”
    “秦兄对自己鞣制的东西，难道这么没有自信？”
    “我当然有自信，只是这货色不行。再者说来，像我们这样来的散户，人家怎么可能会收。”
    沈天金也不与他争辩，事实永远是胜于雄辩的，到底能不能行，他得先试过了才得分晓。
    他毫不犹豫的迈步往德信行里面走，秦东陌虽是顿了一下，但还是很快跟上。
    推开门，沈天金目光四处扫了一遍，一眼就看到了之前他来的时候遇见的店伙计。
    旁边有其他店伙计迎了过来，沈天金笑着指了指前面的人，“我是来找熟人的。”
    “赵狗子，有人找你！”
    赵狗子闻声赶忙小跑过来，看到沈天金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会儿，可眼尖瞟到他手中的皮子，猛然就想起来了，“这位客官，可是前些日子来过咱们德信行？”
    “正是，既然你还记得我，咱们找一处聊聊？”
    “得嘞，往这边走。”
    赵狗子也不是什么人都往里屋让，但他之前见过这位手上的狐皮，那可是不好遇的东西，而且他方才粗粗打量了一眼，就瞧着这位手上的皮子鞣制的不错。
    到了里堂，三个人都坐下，赵狗子笑道：“客官可是改了主意，想要来卖那狐皮？”
    “狐皮暂且不说，你来看看我手上的这块皮料。”
    二狗子方才便瞧见了，现在展开了又细细看了一遍，“客官，你这皮的质地只能算是一般，恐怕卖不上个好价钱。”

 第121章 少有客上门

    一旁的秦东陌原本还想着沈天金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一个伙计就看出这皮子不够好，任凭沈天金再有能耐又能如何。
    他偏过脸，一副“你看我刚才就说过”的样子。
    沈天金也不着急，他问道：“德信行最近几日，没怎么开张？”
    “这……”赵狗子脸上一滞，“咱们德信行卖的都是些精品，重在质量不在数量。”
    沈天金点了点头，“若是质量和数量都能拿到，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客官这话，说得我糊涂了。”
    “你们掌柜的可在？”
    “这……掌柜的不轻易待客。”
    没想到沈天金脸上丝毫没有怒意，反倒是笑意盈盈，“不轻易待客才好，你去与掌柜的说，就说我有个能让德信行人满为患却不失质量的法子，看他是否愿意一见。”
    赵狗子犹豫了片刻，若是按照往常，他早就将人给轰出去了。
    可看到眼前这位，不光是表情还是姿态，满是成竹在胸的样子，而且方才他还真的是让这位给说得动摇了。
    其实这几日，掌柜的也一直都在为了没有什么生意而苦恼。
    今日更是接到总商行的书信，脸色一直不好。
    他想了想，站起身说道：“这位客官，你稍等片刻，我只是代为通传，见与不见，那便是掌柜的说话了。”
    沈天金拱手，“多谢。”
    等到店伙计走了，秦东陌才开口问：“你是如何知道，他们许久没有开张了？”
    “我前些日子去找你之前，来过德信行，那时候挂在正中的皮子还是现在这一块，连位置都没动过。”
    沈天金笑了笑，按说一个店铺挂在这位置的东西，不管来买什么，都是要看上一看，问上一问的，可那皮子丝毫没有动过，还不是一直没顾客上门。
    还有一点，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他进门之后店伙计都十分热情。
    并非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若是平日顾客都接踵而至，只怕他们也没有这等的好耐心。
    反倒是门可罗雀的时候，他们才能这般招呼周到。
    “就光凭这些，你觉得掌柜能见你？”
    秦东陌话音刚落，就见后院走进来了一个身穿一身青色长袍的男子，他脸上蓄着山羊胡子，目光如炬。
    沈天金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秦东陌抬了抬眉毛。
    很快，他站起身，对着来的男子微微颔首，“掌柜如何称呼啊？”
    “鄙人姓何。”
    “何掌柜有礼。”
    看上去何掌柜已然是中年左右，他撩袍坐下，看了看沈天金又看了看秦东陌，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沈天金的身上，“听说，你想见我。”
    就这洞察之力，沈天金勾了勾嘴角，看来自己说不定真的是碰到了一个好机会。
    “是。这几日德信行想必上门的顾客不多？”
    何掌柜没有否认，“你是如何得知的，可是有伙计告诉你？”
    “不必伙计告诉，我早前来过德信行，粗略看了看近来德信行出售的货物，多是些皮料，想必应该是去年没有售出的，我还问过伙计，价格也是比往年要便宜了不少，但即便如此，仍旧销路不畅，掌柜的可曾想过，是何原因？”
    沈天金说起这些的时候头头是道，引得秦东陌目不转睛地看向他。
    说到了最后，连秦东陌都感觉出来，何掌柜的脸色不好。
    他们可是来这里谈生意的，现在惹得人家不悦，这生意怕是要遭。
    何掌柜冷哼了一声，“听说近日集市那几个鞣皮匠卖了不少的下等皮子，不过他们赚的也就是一笔快财，等到拿回去家去穿过一冬，便知道那便宜要不得。到时候不还是要来我们德信行，买这些好的皮料？”
    “何掌柜说的是，可等他们反应过来，怕也是明年开春的事情了，这余下的半个年头，不光店伙计们要吃饭开月银，年底的时候，想必何掌柜还要跟东家报账？”
    沈天金的话说完，何掌柜的脸色铁青一般，一旁的秦东陌想要出言提醒沈天金，虽说做不成买卖，可别日后见了面成为仇人，可看着沈天金从容不迫的样子，他硬是没有说出来。
    片刻的沉默之后，何掌柜的目光直视沈天金，“你与我说这些，心中想必已经想好如何帮我改变此时的局势了？”
    沈天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聪明人做生意。
    “何掌柜请看，改变的玄机，就在这里。”
    三个人目光最终都落在了桌上，何掌柜拿起皮子反复看了几次，最终将它撂下，“这皮子的成色入不了我的眼，倒是这鞣制的手法不错，可到底还是差强人意。”
    “跟何掌柜铺子里挂着的那些四五两一块的皮子比不了，想问何掌柜，这皮子跟集市上那些相比，又做如何？”
    “自然是比集市上的要好许多。只不过，我德信行不屑与他们相比，那是自掉身价。”
    沈天金很欣赏何掌柜这种只卖好货的品质，“何掌柜，酒香也怕巷子深，更何况许多来县里买货的人，都不大敢进咱们德信行的门呢。”
    “你这是何意？”
    “一分价钱一份货是没错，可现如今在百姓们心中，德信行里的东西是他们买不起的东西，若是这样只怕无人敢上门。”
    通过这段时间的“代卖代购”，沈天金也发现了德信行的问题，许多平头百姓和猎户们是不会选择来这里，就如同三叔和秦东陌一样，连上门都不会上。
    而沈天金仔细看过德信行的东西，也并非都是土豪乡绅们青睐的，虽说那些人会让管家到这里采买，可能相中的却也不多。
    这便是为何，前些日子那店伙计看着他的狐皮就眼睛冒光，正是因为他们缺优质的好东西卖给富人，而一般百姓又不会来这里采买。
    说好听一点就是中等品质，说得难听一些，那就是不上不下。
    即便是这些话沈天金都没有说出口，可何掌柜心中早就已经知晓这些，铺子的症结不需要人来说，他现在缺得是应对的办法。

 第122章 得熊掌与鱼

    何掌柜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他始终是一副看透一切的眼神，再加上举止之间透露出来的自信，就仿佛已经确定自己会给他机会。
    但不得不承认，这男子所说的话是一针见血。
    “说，你的想法是什么？”
    “集市上的皮子，我也曾经买过，这么大一块的皮子，怎么也要卖上一两银子。那些买货的人并非是出不起二两银子买些品质更好的。一来是不知道，二来是被蒙蔽就图了便宜。倘若有机会让他们看到，稍好一些的皮子也不过只贵上一点，但品质却更好，我相信他们会愿意多出一部分银子。”
    “说来说去，你是觉得，你这皮子放在我的店里，就能够让那些人过来买了？”
    “光是放在这里肯定不行，关键的是要让人知道。”
    “如何知道？”
    “特价！”
    何掌柜皱了皱眉头，他从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什么是特价？”
    “就如同墙上的那块皮子，去年冬天的时候卖五两，今年夏天就卖四两。这便是特价！只要花四两的银子，就可以买到五两品质的东西，何掌柜觉得，若是集市上的人都知道了这消息，他们是不是愿意过来一看？”
    何掌柜终于明白沈天金想说的是什么，他低头不语，可脑中却飞快地在思考。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皮料这些东西，不是内行的人，光是看那些差的皮子也是看不出什么的，觉得不错也就买了。可他们若是真的拿自己手上的皮子，比一比我这块，再用我这块皮子，比一比何掌柜店里的。那么价钱不同东西不同这件事，就不言而喻了。”
    想要在这个信息相对闭塞的年代，依靠质量赢得市场，不是光窝在店铺里就能行的。
    何掌柜显然是被沈天金所说的吸引了，“你再继续说下去。”
    “真想要让百姓都到德信行来花银子，那就要让他们明白，真正的贵，并不是指东西的价格高，而是它的价格与它的品质不对等。真正的贵，是他们在集市花一两银子，去买只能穿一个冬天的皮子。真正的便宜，是在德信行花五两银子却能买到穿十年的皮子。”
    “好！”听了沈天金的话，何掌柜竟是忍不住拍案而起，“你……方才失礼，忘记问小兄弟高姓大名？”
    沈天金缓缓站起身，他抱拳颔首，一如方才那般从容稳当，“在下，沈天金。”
    “沈小兄弟，说的好啊！这么多年来，我也是苦于乡亲们不识货，许多东西我们明眼人看出了好坏，可偏生他们只瞧着银钱，倘若能让顾客都有这样的见识，那我们这些货并不愁卖。”
    眼下沈天金和何掌柜已经在思想上达成了共识，接下来便是让何掌柜同意他的办法了。
    “所以说，现如今德信行需要的是这样的一批货。”沈天金用手指在皮子上点了点，“这种货色定然不是好的，可却也不是差的，我认为这种皮子放在德信行售卖也不会砸了德信行的招牌。”
    “确实，不过如何能够让他们都知道我们在卖这样的皮子？”
    “一来是需要口口相传，二来想请一位伙计，就在德信行的门前摆上个摊子，只将特价的皮料放在门口出售。到时候人来的多了，自然也会往里面走走看看，不同品质的皮料都过了眼，就能够选出自己想要的皮料来。”
    “这法子好，甚好，我这后面还有些比你这皮料好一些的，一并拿出来做什么，特……特价？”
    “是。特价的皮料还请掌柜不要贪多，每五、七日做上一次特价，放三、五种不同价格的皮子，过了当日便恢复原本的银钱。这样不会让德信行损失平日的贵客，又能够招揽人气，可谓是熊掌与鱼可兼得。”
    “好，明日我便让人将摊子搭好，风声放出去！沈小兄弟，今日你这货我收下了，你这个人我也交下了！”
    沈天金拱手，“何掌柜，咱们来日方长，日后我再拿来比这更好的货时，还请何掌柜过目。”
    “放心！日后只要是你沈天金送过来的货，我何某人照单全收！”
    这生意对两人来说便是一荣俱荣，倘若德信行的顾客多了，沈天金的生意才更加好做。
    商人的最高级别永远都是互惠互利，相互拆台只会越做越难看。
    何掌柜低头看回到手上的皮子，“你这皮子，要价多少？”
    “一两五。”
    沈天金说得干脆，“这皮子虽说原本不是什么好货色，何掌柜是明眼人，粗差的部分已经被剔除，鞣制好之后，这皮子更胜原本的料子。”
    “的确，好的鞣制手法就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何掌柜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秦东陌，“你这手艺，真是不错，远比集市那些老鞣皮匠们强上许多。”
    秦东陌赶忙抱拳，“何掌柜谬赞了。”
    “欸，我何某人从来不说客套话，你这手艺好就是好，若是集市里那群人的手艺，我怕是要骂人了！”
    三人相视而笑，沈天金说的价钱算得上恰到好处，何掌柜没有还价直接让账房支了银子。
    赵狗子把银钱拿过来的时候，面上带着喜色，“客官，你下回若是有了上乘的皮料，可一定要给咱们掌柜拿过来，咱们掌柜是出了名的公道，定是能给你个好价钱。”
    “那是自然，前些日子的狐皮实在是因为要送人，若是售卖，定会拿来。”
    何掌柜这才恍然，“赵狗子，你之前所说，有人带上好的狐皮来问，便是这位小兄弟？”
    “正是，所以他今日要见掌柜，我才斗胆去问上一问。”
    自家掌柜的脾气不好，赵狗子也是顶着被骂的压力才去问得。
    何掌柜笑着点头，“好啊，你这一问问得好！是个有眼色的，赵狗子我没看错你。”
    收好了银子，离开德信行之后，沈天金又叮嘱何掌柜，
    “再多说一句，所谓特价必然要能吸引来顾客，千万不可贪毛利。”

 第123章 埋没好天赋

    “这皮料我一两五收下，多一文都不加，直接一两五卖出去。这个特价，算得上是有诚意？”
    沈天金知道，自己不必教何掌柜做生意，想来他这个道理说清楚，何掌柜也明白，这上面没赚到的银钱，便会在别处赚到。
    离开了德信行，秦东陌看着沈天金的眼神都变了，只能说是惊诧和难以置信。
    “秦兄，何故这样看着我，搞得我好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秦东陌摇了摇头，“我竟是眼拙，没能看出来沈兄是这样的能人，这一两银子都不值的皮料，在你手中转瞬就能够多卖七百文。”
    “是秦兄多虑了，这皮子的确不怎么样，可你鞣制的手法已经将大部分瑕疵掩盖好，远比集市那些一两的皮料好上太多。更何况，这皮料在德信行的手中卖一两五，只怕是要被人争抢的。”
    何掌柜自是看过多少的皮料，他肯给这个银钱，就证明这块料的确是有这个价值。
    不过今日卖这料子不是最重要的，沈天金数了数银钱，最后拿了二百八十文递给了秦东陌，“四六分账，不是比你鞣皮赚的要多？”
    接过了这钱，秦东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若是他没有亲眼看到，断然是不会相信这皮子竟然卖了一两五。
    沈天金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并不是因为赚了这四百多文钱高兴。
    而是这块皮子彻底让秦东陌对他没有了怀疑，也打开了皮料的销售市场，他现在甚至比何掌柜更加希望德信行的顾客能够纷至沓来。
    两人回到铺面门前，听到敲门声的秦白韵赶忙过来开门，就见哥哥面有喜色，方才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
    “哥，这一趟可顺利？”
    “顺利！”秦东陌伸出手，“来沈兄，请！”
    沈天金也不跟他假谦让，迈步就进了屋里。
    “若是日后再有猎户过来不必与他做生意，只管收了他的皮子便是。若是我估计的不错，这些日子德信行怕是要收一大批的好皮料，集市上那群人可做不出来。”
    在旁听着的秦白韵听出了一些端倪，赶忙问道：“方才鞣制好的皮料是卖给了德信行？”
    “正是！”秦东陌现在还有些激动，“说出来怕是你都不敢信，那块皮子竟是卖了一两五。”
    “真的？”秦白韵也是喜上眉梢，她笑着嗔怪道，“哥，你当真是应该给沈大哥赔不是。”
    “对对！”秦东陌赶忙转过身，对着沈天金一低头，“方才是我莽撞了，还说了不少混账话，沈兄弟千万别怪罪。”
    “说哪里的话，我还指望你这手艺给咱们俩赚银钱花呢。”
    “哪里，只有我这双手卖不上银钱也是浪费，还是多亏了你。”
    秦白韵在一旁忍不住捂嘴偷笑，方才两个人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互相都开始谦让起来了。
    “哥，沈大哥你们都别互相推诿了，这银子也是你们二人合力赚的，少了哪个都不成。”
    秦东陌脸上有些羞赧，笑着点了点头，“韵儿说得对。对了，沈兄，你今日过来是取大氅的？都叫刚才的事情给耽搁了。”
    若不是经秦东陌这么一说，沈天金自己差点都忘了，“这也不叫耽搁，是意外之喜。”
    狐皮大氅昨晚就已经做好了，秦白韵一直放在院子里晾晒，这会儿她抱着大氅走出来，鬓角也有了些汗意。
    “沈大哥，这大氅暖和的紧，要不要试试看？”
    “是给老夫人送得，麻烦你帮我试一下。”
    秦白韵点了点头，将大氅就披在了身上，洁白的狐毛围绕在她脸颊周围，因为有些微热她的面上红扑扑的，虽说墨绿的颜色更适合年迈的长者，可这颜色在秦白韵身上，竟是显得她肤色白嫩细致，气质也华贵了起来。
    “韵儿，这大氅你穿上，有点皇亲国戚的味道了。”
    “哥，你别胡说。”
    沈天金一时之间也有些看得走了神，他的眼睛直直地盯在秦白韵的身上，不过他看得是秦白韵的身子，严格一点来说，是秦白韵的身材。
    这狐皮大氅在她的身上十分贴合，因为做了女式的大氅，狐皮没有用那么多，所以在两边的衣襟处也是围了一圈的狐毛，更是显得大气庄重。
    “好！”
    秦白韵脱下大氅递给沈天金，“沈大哥再仔细瞧瞧。”
    接过大氅，沈天金就觉得面料十分厚实，伸手摸过去狐皮也是柔软顺滑，仔细去看大氅周边处，秦白韵用黑色的线缝了一圈的花纹，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在光的照射下隐隐闪烁着光泽，可越是这种不明显的花纹，越是能够突出这件大氅的精致与内涵来。
    看来，不光秦东陌是鞣制皮子的高手，秦白韵更是制作成衣的翘楚。
    沈天金满意地将视线从大氅上移开，又落回到了秦白韵的身上，
    “秦姑娘，可否转过身去看看。”
    虽然是一愣，但秦白韵依照他的话，转过了身子。
    从秦白韵的背后，沈天金更加能够看清楚她身材的比例，简直就是黄金分割。
    在现代，沈天金旗下的奢侈服饰公司一直就想找一位这样黄金比例的亚洲人，足足筛选了近万名模特，才有一个入了沈天金的眼。
    这也难怪她穿什么样的衣衫都好看，便是因为她这黄金比例的身材。
    “多谢了，秦姑娘。”
    虽说秦白韵不知道沈天金为什么让她转过去，可她觉得自己应当是帮上了沈天金的忙，就笑着问道：“沈大哥可还满意？”
    “满意，十分满意，辛苦你了。”
    沈天金不光是对这件狐皮大氅满意，更是对秦白韵十分满意，她是万中选一的人，不能就这么平白埋没了这等好天赋。
    感觉到沈天金的目光，秦白韵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装好了狐皮大氅，沈天金就辞别了秦氏兄妹，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到要接柳柳散学的时候，他便提前登门拜访了谢老太太。

 第124章 断然不可能

    听说沈天金要见谢老太太，谢管家倒是略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照例让沈天金在院子里稍后，他前去通传。
    谢老太太的回应倒是干脆，直接请沈天金进去。
    等到谢管家带着沈天金进了堂屋，谢老太太已经正襟危坐在主位上。
    对于谢老太太这张时刻都严肃着的面孔，沈天金甚至感觉已经熟悉了，他双手将东西递上，“这是给谢老太太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一直站在谢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走过来，将东西接走之后，就送到了谢老太太的面前。
    “老夫人，是一件大氅。”
    嬷嬷将大氅抖开，整个展现在谢老太太的面前，饶是见过半辈子珍奇异物的嬷嬷，竟是也有些被这大氅给震惊到了。
    她没想到，在拢山沟村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竟是能见到这等上好的东西。
    “谢老夫人，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了，这是我上山猎的狐皮，托朋友做了个大氅。”
    谢老太太看向那狐皮大氅，缝制紧密封边的暗纹都让她看在眼中。
    她抬了抬手，嬷嬷就将大氅叠好收在了一旁。
    “沈公子有心了，家中墨之蒙你搭救，如今还送如此费心之礼，老身心中感激。”
    沈天金这边也是礼数周全，面对谢老太太的时候，他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
    “在谢府之中，家妹被照料得当，沈天金也是心怀感激。”
    说起沈柳柳，谢老太太的眼皮子抬了抬，“沈家女郎我倒是听闻了多次，说她聪慧伶俐，府上许多人都十分喜爱她，你且放心只要她在我谢府，断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那是自然。”
    谢老太太又看了看沈天金，“听闻你自从接了许里正给的活计，在村中做的也是风生水起，村里乡亲每每提起你也是赞不绝口。”
    “不敢，只是赚些脚力钱，都是乡亲们信得过我。”
    “沈天金，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呐？”谢老太太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既然沈天金带了礼物来见，她自然是要问问，看他可否需要投桃报李。
    知道谢老太太心思缜密，沈天金此次本就是表达谢意，并非有事所求，不过机不可失，探一探谢老太太的口风，也未必不可。
    心中片刻犹豫，沈天金缓缓开口，“拢山沟村闭塞，去到县里的路程过远，我是想重新修复原本通往县城的大路。”
    沈天金说完之后，仔细观察了谢老太太的神色，只见她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是一早就猜到沈天金所想，根本没有一点讶异。
    “沈公子，你现在活计干的出色，也是因为村中距离县城的路不好走，若是真的修好了路，你难道不担心会受影响？”
    “沈天金自诩不是满嘴仁义的大善人，不过却也不是狭隘之辈。村里的乡亲们都富足起来，生意才会越来越好做。”
    谢老太太眯了眯眼，她虽说知道这沈天金不是泛泛之辈，可没想到他竟然在自己的利益面前，还能够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倒是她有些小瞧了他。
    “你可知道，修路最是耗费银子，更何况那塌陷处有一条河流，若是修葺不当说不准是要淹掉村子的。”
    沈天金沉默了片刻，原本他今日来也没有打算能够说服谢老太太，只是她言辞之中坚决反对的意味，他也听了个清楚明白。
    若是谢老太太不想让他修路，他执意做了，淹掉村子这种消息放出去，他给再多的银钱也没人来帮他修，更何况还会加以阻挠。
    在谢老太太的面前，他现在的能力，到底还是太弱小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天金从来不是一意孤行的人，路要开，却不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开。
    他做什么事都会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人不和，这事终究是难成。
    沈天金勾唇笑了笑，“听闻到处暴雨之后，谢老太太亲自请人去看了，这才决议要封掉大路。如今我也是想前来问问，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路可否有重开的希望。”
    听出他言语之间的进退，谢老太太撩起眼皮，给了他最后一个答复，“断然没有。”
    “既是如此，那沈天金知晓了。”
    谢老太太抬眼看了看他，不觉得他是就此死了心，便又说了句，“沈公子，陇山沟村虽说是地处偏僻，可到底民风淳朴，依山傍水衣食无忧，村中百姓也都是安居乐业，何苦非要修路改变现在的好状况呢？”
    沈天金笑了笑，“有位智者说过，落后就要挨打，安居一隅只是短暂的和平，可若是遇到了什么风雨，那便是不堪一击了。”
    “又能有什么风雨呢？”
    “谁都盼望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不过于我们来讲，也只能盼望而已。”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各自心中都有各自的缘由，且互相都不曾退让。
    最后还是谢老太太站起身，她走到狐皮大氅的旁边，伸手摸了摸，“沈公子送的大氅老身很是喜欢，沈公子为人低调不冲动，也是老身十分欣赏的。”
    听出了话中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冲动做决定，适合时宜的时候知进退。
    沈天金便觉得，此时是该离开了，“这会儿家妹应该已经要散学了，改日再来看谢老夫人。”
    “你我两家常常走动是好的，杏姑，替我送送沈公子。”
    “是。”
    沈天金再次颔首行礼，跟着杏姑就出了堂屋。
    果不出沈天金所料，杏姑那是带了老太太的意思来的，才走了几步杏姑便开口道：“沈公子，老太太可是很少欣赏谁，沈家现在的日子听闻也越发好起来了，家中大小事务，只怕都是借了沈公子的力。”
    沈天金笑答，“沈天金也十分敬佩谢老夫人，对老夫人也是相当敬重。”
    “如此便好，还请沈公子千万不要辜负了老太太的欣赏，相信沈家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自然。”
    杏姑一路将沈天金送到了门口，连谢管家看到都有些侧目。
    这位杏姑可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几十年如一日陪在老太太身边，在府上到了哪里都跟老太太亲临一般，今日谢老太太竟是让杏姑送了沈天金出门，那也算是给足了沈天金脸面。
    到了门口，两人互相施礼后，杏姑才回了堂屋。
    沈天金看着她的身影，知道这一番言语就是谢老太太想要警告自己不要多生事，但他并未放弃坚持也是有原因的，他觉得，他需得先知道，为什么谢老太太坚决不同意修路。

 第125章 独留沈天水

    修路的事情虽说着急，可却也急不得，既然现在谢老太太的态度这么强硬，他自然不能以卵击石，还是要从长计议。
    眼看着沈天水的身子一日日好起来，沈天金就跟三叔计划着带他去杏林堂看华大夫。
    虽说骑马也能带他去，但是沈天金还是觉得，用牛车将他拉过去稳妥一些。
    毕竟沈天水现在身子弱，路上着了风，怕是要生病的。
    于是沈天金就去了县城，挑了一只年轻力壮的黄牛买了回来。
    其实这黄牛他老早就想买，不光是每周要拉着乡亲们去县里用得上，平日放在地里干活也是要得，更何况他还多买了十亩的良田。
    第二日是他和三叔约好去县城的日子，早起三叔就进了山，沈天金则是在家中备好牛车等着。
    天刚大亮不久，在院中的沈天金就听到三叔高兴的声音，
    “这俩狍子新鲜，而且身上的毛色还好，天金你来看看，说不准能卖个好价钱。”
    沈三推门进来，身后的板车上面放着两只刚死的狍子，沈天金过去瞧了瞧，皮毛鲜亮柔顺，就点头笑道：“确实不错，刚好带去县城让秦兄剥了皮，再送到秦大掌柜那。”
    现在山上猎回来的东西，已经能够形成一个成熟的产业链，皮毛让秦东陌鞣好后卖去德信行，肉卖去飘香楼，若是身上有些能入药的，还可以再卖去杏林堂，总之是一点都不会浪费。
    吃过了早饭，叔侄两人就合力将狍子捆好放上了牛车，沈天水坐在仅剩不多的一小块空处。
    三叔驾着牛车在前面，沈天金骑着青木在沈天水的旁边，“天水，觉得如何？”
    沈天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一路上三叔异常的高兴，不是指着这个让沈天水看，就是说着那个让他瞧。
    沈天水虽说不怎么开口，可却也一直耐心回应着。
    约莫半个晌午过去了，他们也总算是到了县城。
    狍子不能多等，三个人就先去了秦氏兄妹的铺子，路上的时候正巧路过那日沈天金买书的研墨坊，沈天水就叫住了他，
    “大哥，我今日将你给我的书带了过来，该还回去了。”
    “哦，是呀。”沈天金这些日子忙着，这件事也没太放在心上，“书给我，我拿去还。”
    沈天水没有动作，“你们先去忙着处理这两只狍子，将我留在研墨坊如何？”
    听他这么说，沈天金倒是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听沈天水继续说道：“我还想再瞧瞧其他书。”
    “如此也好，你留在研墨坊别着急，我们还需要一阵子。”
    “好。”
    沈天金跟三叔说了天水的意思，三叔将牛车停好后，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天水，你别乱走，我们很快就回来。”
    “爹放心，我也不是岁的孩子了。”
    听天水这么一说，沈三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也是担心得太多，他连连点头，“那好，我们就先走了。”
    等到沈天金他们走远，沈天水才走到柜台前面，
    “店伙计，我来还前些日子租来的书。”
    “好嘞，您抄的书是要卖还是自己留着？”
    “要卖。”说完，沈天水从怀中拿出了他抄好的千字文递给了店伙计。
    “这个我得拿给坊主看看，瞧瞧能给您开多少文。”
    沈天水点了点头，等伙计回话的时候，他就在店中转了起来，一会儿功夫就拿了三本书又放在了柜台上。
    很快，研墨坊的坊主便走了出来，看到沈天水之后便上前问道：“敢问，是公子你亲自抄的书吗？”
    沈天水目光淡然，语调也平平，“正是。”
    坊主点了点头，“公子抄的书与这原本上面无二，我一时都没能分清哪一本是我们的原本了。”
    “坊主过奖了，如我这般的书，能买上多少银钱？”
    “这……我给公子开六百文，公子觉得如何？”
    “尚可，”沈天水语气清淡，“这几本帮我装好，我一并带回去抄。”
    “好的好的。”
    坊主高兴还来不及，能遇到沈天水这样优秀的抄书人，他可以直接将沈天水抄的书卖一两银子，中间所赚的银钱都是毛利。
    “对了，烦劳坊主这事情还勿要跟他人提及。”
    “放心！”
    另一边，沈三一路上忍不住叹气，沈天金笑着问道：“三叔，怎么天水身子好起来了，你反倒这么愁眉苦脸的？”
    “我是觉得，从前他病着不大能说话，我跟他娘都习惯了，可现在人都好起来了，还是不怎么爱说话，我这心里呀，总是觉得有点别扭。”
    沈天水这卧病在床已经有好几年了，这些年他们都没有什么互相交流，现在三叔发现跟他交流困难也是正常。
    “三叔别担心，天水说不准只是内向的性子，再加上也不怎么喜欢与人交谈。可不管怎么说，身子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是呀，想当初他开始生病的时候也才十一岁，可眼看着现在都十六了，我还老拿他当个小孩子看呢。”
    沈天金仔细回想，从前的时候沈天水也是沉默寡言，家中只他一个读过学堂，那时候学堂还在县城之中，三婶跟着一道照顾他，只是没读上一年，就突然病了。
    家中还说许是因为累得病了，而后就在家中将养，一直养到了现在。
    若不是他请了华大夫发现了其中症结，说不准沈天水现在还有没有命，更别提现在还能读书了。
    想到这里，沈天金继续开口说道：“三叔，若是天水还想读书的话，你如何想啊？”
    “天水这命都是捡回来的，我跟他娘一样，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以家中现在的情况，让他来县里上学堂怕是不行了……”
    家中要是多一个人能读书也是好事，但沈天金想了想，“若是谢家私塾怕也是不行的，他现在年纪大了，谢府恐怕不会收他。”
    三叔赶忙摆手，“不用，怎么好麻烦谢府，我和他娘是想着，他去私塾那一年字也都认识了个差不多，要是真喜欢读书，就在家中读一读，日后要是有机会，再考虑学堂的事情。”
    沈天金的眸光也沉了下去，若不是因为偏远贫穷，拢山沟村怎么会连个学堂都没有。

 第126章 排队买皮料

    说来说去，拢山沟村的路他一定要想办法打通。
    不光是为了沈天水，还为了那些该到读书年纪的孩子，让他们人人都有书可读。
    “欸，这前面怎么回事儿？”
    三叔赶着牛车，走着走着也不知怎么了，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天金骑着马，视野要比三叔好上不少，他抬头看过去，就见人都围在了巷口。
    “这前面，是通往德信行的巷子……”
    他刚低喃半句，三叔便直接下了牛车，拍着一个人的后背说道，“欸，我说，这前面怎么了？”
    “咦？你不是沈家老三吗？是我啊，薛家老六！”
    “薛老六？你不在山上打猎，怎么跑到县城里来了？”
    “你不也没在山上，”薛老六摆了摆手，“说正经的，德信行在搞特……特什么，哎呀，反正就是特便宜！”
    “什么特特的，几日不见你这嘴皮子难不成是被熊瞎子给打歪了，怎么话都说不清楚了。”
    沈三是个着急的，平日就觉得薛老六是个磨磨唧唧的主，现在听他说的乱七八糟，更是心中不快。
    “我不跟你废话了，总而言之，现在德信行花一两银子能买到往日三两银子的皮料，我们这都是排队等着呢！”
    沈三也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赶紧赶紧，给我也排一个。”
    “我这现在忙着呢，你要排赶紧往我身边来，自己排自己的！”
    沈三好大不乐意，但是听说德信行的皮子能卖到一两银子，他就小跑着回了牛车，“天金啊，你帮我牵一会儿牛，我先去排个队，很快就回来了。”
    沈天金赶忙叫住要走的三叔，“三叔，咱们正事儿要紧，德信行的事情我清楚，等到了秦氏兄妹的铺子我跟你细说。”
    “那时候哪里来得及，你先帮我牵着牛！我正好有熟人！”
    眼看着自家三叔都抵挡不过德信行特价的风头，沈天金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下马赶紧拦住三叔，低声在他耳畔说道：“三叔，德信行的皮料是我卖给他们的，你先跟我去店铺！”
    “啥？你……”
    为了不让三叔再嚷嚷，沈天金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先走再说！”
    沈天金将三叔拉回到了牛车上，自己上了青木在前面开路，果然走过了这条巷子，人也就少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到了秦氏兄妹的店铺门前。
    依旧是那个没有挂门面的小铺子，略有些破旧的门半开着。
    沈天金下了马，敲了下门板就推门走了进去，秦东陌擦这手往外来迎，“沈兄，今日有空过来了？”
    “是呀，德信行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难道真是因为那日你给他们说的法子吗？”
    沈天金点了点头，“我方才从那边过来，若不是骑马开路，怕是还要一会儿才能走过来呢，去得多是些猎户，冲着一两银子的皮料去的，说得可不就是我们那件。”
    沈三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才插言问道，“真是你们卖给德信行的？”
    秦东陌点了点头，“若不是那日我跟着一同去，我也不会相信，沈兄就是有这般的能耐，硬是将我们的货放在了德信行卖。”
    “哥，巷子里面围得人太多了，我回来晚了。”
    秦白韵刚回来，就瞧见沈天金和沈三也在铺子，她笑了笑，“沈大哥，看来你们卖去的皮料，真是给德信行带去了好些生意呢。”
    秦东陌接过秦白韵手中买回来的线，“我说你怎么迟迟不回来，我差点就要出门去找你了。”
    “沈大哥，外面的牛车是你们的吗，上面绑着两只什么呀？”她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沈天金的青木，这才脚步飞快地赶着进来。
    沈天金点头，“差点忘记说正事，秦兄赶紧将那两只狍子的皮剥了，按照今日德信行的势头来看，这几日说不定急着要我们的货呢。”
    “好！”秦东陌挽起袖子就出去干活。
    沈三边摇头边啧啧出声，“天金呐，三叔现在都想不到啥词能夸你了，咱们猎得皮子，日后也能放到德信行去卖了？”
    “三叔，这得多亏了秦兄，他的手艺可是锦上添花啊。”
    秦白韵笑着走了过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不是因为沈大哥先是慧眼识珠，而后又能说服德信行的掌柜，只怕我哥是千里马却没有伯乐呀。”
    “啥又是猪又是马的，咱也不懂，不过你们兄妹俩的手艺都不错，都好！”
    三叔挠了挠头，他虽然听不太懂秦白韵说的话，可秦白韵光是说话的调调，三叔就觉得跟一般村里人不一样。
    被三叔的话逗笑，秦白韵用袖子挡住嘴笑道：“沈三叔，你可真风趣。”
    这倒是引得沈天金多看了她两眼，若是一般的闺阁小姐怕是不会奉承村里人，可她倒是丝毫不排斥与他们亲近。
    “对了，沈大哥，你的皮衣这两日我已经制好了一件，你穿上瞧瞧，若是有需要改的，我再慢慢做。”
    秦白韵说着，就进了后面的屋子。
    等到她走了，沈三笑眯眯地看着沈天金，“天金，我可听你娘说了，这姑娘还没许亲事呢，你可是也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三叔，我娘那是着急抱孙子。您也着急？我现在忙着赚银子呢，没空生孩子。”
    “是，银子是得赚，不然哪有钱养儿子不是。”
    沈天金对于他三叔的八卦实在无奈，看起来给他娘尽快安排上活计的事，可不能再拖了，不然全村都要知道，他娘看上了这位秦家女郎。
    一脸笑意的秦白韵撩帘子回来的时候，沈三也就适合时宜地停了嘴，他目光落在秦白韵的手，“哎哟，这皮子做的咋这么好！”
    “沈三叔过誉了，还是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沈天金接过皮衣，先套在了身上，大小刚好合适。
    皮子不同于刚拿来的时候那么僵硬，反倒是柔软舒适地贴在他的皮肤上，一呼一吸之间都能感觉到透气。
    三叔伸手就摸了上来，“哎呀！我这辈子怕是没见过这么好的皮衣啊。”

 第127章 大掌柜吵架

    当然了，三叔的见识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浅薄，他平日若是做皮衣也都是拿去给那些鞣皮匠们做，那些人本来水平就有参差，哪里比得上秦东陌的手艺。
    更何况，光是前些日子去送狐皮大氅的时候，他就能够从杏姑的眼神中看出来，秦白韵的手艺绝非寻常，像谢府那样见过世面的嬷嬷，也觉得不错是最为难得。
    “这衣服穿着很舒适，大小也都合适，秦姑娘费心了。”
    “沈大哥觉得喜欢就好，余下的衣服我也都按照这样式做了。”
    “辛苦秦姑娘。”
    外面的秦东陌手脚利落，没用上一刻钟的功夫，两只狍子就被剥了个干干净净。
    沈三到外面去看得时候，还不忘夸赞，“这手艺，的确是比我那强啊，我都练了多久了，剥得是个又薄又厚的。”
    很快，秦东陌收拾好之后再出门，笑着就夸道：“沈三叔这打猎的能耐才厉害，这两只狍子身上只有小小的一个伤口，这皮剥出来一整块，到时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沈天金拱了拱手，“过两日我再来取皮料，这会儿还要着急送去飘香楼，就先不多聊了。”
    “我这也要忙活起来了，你们慢走。”
    秦白韵站在门口挥手送别两人：“过些日子皮衣都缝制好，沈大哥再过来取。”
    “好嘞。”
    三叔越看秦家女郎越是顺眼，要是真能让天金娶回家可多好哟。
    离开了秦氏兄妹的铺子，叔侄两人又去了飘香楼送货。
    往日小孙看到沈天金那都是兴高采烈，今日倒是没什么精神，只是招呼了一声：“沈三叔，沈大哥，来了啊。”
    瞧出他这副表情和往日不一样，沈天金便问道，“怎么了，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
    “不是我，是后巷的包子铺，那店家闹事情呢，李大掌柜已经去处理了。你这今日带的什么货呀，我先给你收去后厨？”
    一听事关包子铺，沈天金就点了点头，“两只狍子已经剥好了，你跟我三叔先送过去，我去后巷看看李大掌柜。”
    说完，沈天金一路出了飘香楼，就转到了后巷去。
    刚进后巷没走两步，就听到包子铺店家浑厚的声音，“我爷爷的爷爷就在这里，我爷爷也在这里，怎么干得好好的，到了我这里就要赶我走？”
    “鲍店家，这事并不是我能决定的，这块地方一直都是我们东家的，他现在说不能租给你了，我也只能代为通传。”
    李大掌柜已经是耐着性子在好言相劝，不过鲍店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干脆一摆手，“那你把东家叫来，我亲自跟他说！”
    东家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李大掌柜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东家几次，再说了，就因为这样芝麻绿豆的事情，东家即便是在，也断然不会见他。
    “鲍店家，东家你是见不到的，更何况见了他也改变不了你得搬走的现状。”
    “那我不管，我就是不搬走，除非让你们东家亲自来跟我说！我还不相信这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
    鲍店家干脆就往门口的地上一坐，双手环在胸前。
    李大掌柜叹了一口气，被逼无奈地还是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鲍店家，我今日来是与你好言相劝，若是你真的执意不走，那到时候告上官府，你只怕是要吃苦头的。”
    “嘿！你现在居然拿官府压我，你要是敢跟我来这套，那我就跟你鱼死网破，日后我天天在你们飘香楼门前，就不信你们做得好生意！”
    李大掌柜从前是没发现，这鲍店家竟然还有些泼皮无赖的苗头，他刚准备撕破脸皮，就听见身后沈天金的声音传来，
    “两位不如好好谈一谈，事情若是闹到了官府，说不准是各打五十大板呢。日后都还要做生意，何必为了这点事情就坏了和气。”
    这几句话倒是让李大掌柜冷静了下来，他站在旁边不再言语，这时候的确需要一个能平衡局势的说和人。
    鲍店家看了一眼沈天金，倒是也认出他是前些日子经常来的食客，就干脆站起身来，“小伙子，你过来评评理，我这包子铺在这开了几十年，突然就要我搬走，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沈天金笑了笑，“方才听说，这铺面的地契并非是店家你的，可有此事？”
    被他一语道中，鲍店家的脸子又掉了下来，“你这是要向着他说理了？”
    “并非如此，这只是事实罢了，就算是到了官府，人家也是要问到的。东家不再租地，这事情虽说不合情但却合理。”
    “我可不管什么合情不合情，合理不合理的，若是让我的生意做不下去，那就谁都别做生意！”
    “就凭你？鲍店家是不是也太小看我飘香楼了，我以礼相待，你还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怎么，仗着你们飘香楼有几个臭钱，你还想要弄死我不成，来啊，谁怕你啊！”
    “我看你现在真是不可理喻！”
    眼见着身边李大掌柜越发没有耐心，沈天金连忙站到了两个人中间，“若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两位想不想听上一听。”
    “哪有什么两全其美！我就是要在这开包子铺，他就是不让我开，怎么两全？”鲍店家说到后面几乎已经靠吼了，沈天金被震得耳朵都有些不适。
    他揉了揉眉心，缓缓道：“鲍店家难道是对自己的包子没有信心，觉得换个地方便没人来买了吗？”
    “我的包子县城闻名，多少人都习惯了吃我这一口包子，你家那小丫头不也说我的包子好吃吗！”
    “既然如此，鲍店家为何不换一处地方，再开包子铺便是。”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每年的租子我从来不曾少交晚交，现在说要撵人就要撵人！”
    “鲍店家可曾想过，若是你与李大掌柜真闹个玉石俱焚，先不说结果如何，鲍店家往日的老客见到这番景象，怕是日后也没心思再吃包子了？”
    都说和气生财，若是顾客见到店主整日与人吵架，只怕是坏了吃包子的心情。
    这话说到了鲍店家心里，他抬眼看了看沈天金，“你说的轻巧，我今日就这么走了，明日谁知道我搬去了哪里？”

 第128章 解决包子店

    “若是鲍店家担心这个，我倒是有个法子。”
    此时的李掌柜面色铁黑，沈天金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消气。
    “可否请李大掌柜在飘香楼门前挂上一个告示，在包子铺这处也挂上个告示，就说店家搬去了新的地方，再标示好新店在哪。”
    虽说李大掌柜心中也生气，但若是能够尽快让这鲍店家搬走，他也愿意配合，于是就点了点头。
    这边已经当面应允，那边鲍店家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就算是这样，哪里又有合适的店铺呢！”
    “我的朋友在城西有一处铺面，只是稍远了些，若是鲍店家不嫌弃，可以租在那处。”
    一听说城西，鲍店家直接一摆手，“那地方又偏又远，我那些老客怎会去那边！”
    “虽说偏远，不过县城本就不大，无非是多走上几步。如我这般，家住拢山沟村，想着鲍店家这一口包子，不是这么老远也都赶来了。而且，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鲍店家刚搬过去的前几日就生意兴隆，绝对不亚于在这里。”
    “什么办法？”
    “包子买三个送一个，仅限新店开张前三日。”
    鲍店家掰着手指算了好一阵子，又连连摆手摇头。
    “不成不成，我这么做可是要赔钱的，我那包子货真价实，哪里有这样大的毛利。”
    “鲍店家放心，我已经替鲍店家算好了，一日只卖三百只包子，三日下来，三百只包子的成本肯定远小于店铺租金的相差银钱。”
    听沈天金说道这里，李大掌柜也才幡然醒悟，原来沈天金早就将租金的银钱也算了进去。
    这附近因着飘香楼所在，旁边的商铺租钱也是水涨船高，可城西那边就便宜了不少，一年少说也能差出接近一倍，这哪里是几百个包子比得过的。
    “你这算来算去的，我都算蒙了！”鲍老板干脆一挥手，“你就说城西那边，你要多少租金？”
    “若是鲍老板过去，头一年，分文不收。第二年依照市价再行定夺，如何？”
    “分文不收？”
    这个鲍店家可是听了个清楚明白，甚至连李大掌柜也侧目看向沈天金。
    “没错。而且沈天金还有许多这样能帮鲍店家招揽客人的法子，不知道鲍店家要不要考虑看看？”
    沈天金再一次抛出鱼饵，这一次他都不用怀疑，鲍店家一定会上钩。
    “小兄弟，你说的这些，咱们可是都要立在文书里面。”
    听鲍店家这么说，沈天金便明白，他这就是同意了。
    “没有问题，白纸黑字，我们去官府盖印过章。”
    “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鲍爷我走了！日后不见！”
    说完之后，鲍店家转了个身就回店铺，用力将门板甩上，引得李大掌柜一皱眉。
    “粗鄙之人！”
    李大掌柜一甩袖子，干脆也快步往回走去。
    等回了飘香楼，李大掌柜喝了好几口凉茶，这才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
    他看向沈天金，“沈小兄弟，你又是何苦管这烂摊子，他这混人跟我耍不起混，将他拉到官府去打上十个板子，他嘴上也就老实了。”
    “李大掌柜，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这也不过是小小摩擦，如今事情解决了，便也没有日后那些两看相厌。”
    李大掌柜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没明白，你为何不收他租钱，虽说城西那块便宜，可一年的租钱却也不少，何故平白给他用，如此帮他？”
    “我的确是帮他，但却不完全是帮他，我是帮我自己。”
    “哦，此话怎讲？”
    根据他这些日子的代购，发现县城之中的畅销商品多是食物，这或许也是飘香楼所带动的行业繁荣。
    好的食物，有名的食物都能够吸引百姓去购买，这就是他想要的。
    “城西那处的确稍偏一些，不过若是有了鲍店家的包子铺，想来去那边的顾客也会多些。我朋友的商铺就开在那周围，客人们等包子的时候，也就看上两眼，若是有看上的东西，自然也就捎带买回去。日后他们需要了再来买，顺便还能买走几个包子。所以，这也算是我跟鲍店家两个人共赢。”
    沈天金觉得自己也不必瞒着李大掌柜，毕竟这也没什么不能直说的。
    而李大掌柜却用惊奇地眼神看向他。
    “沈小兄弟，没想到你竟然能如此深谙从商之道，你这不从商实在可惜了！”
    “我其实正有此意，所以才跟朋友合开了一家店面。往后还请李大掌柜多加提点。”
    多个朋友多条路，沈天金尤其是敬佩李大掌柜在酒楼这方面的经营和坚持。
    “提点说不上，不过日后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李某人，沈小兄弟你这个朋友，我算是交下了。”
    沈天金拱了拱手，“多谢。”
    “大掌柜，你这是解决包子店家了？”
    小孙从后厨出来，刚好就看到李大掌柜和沈天金坐在桌旁。
    三叔也跟着小孙一起，“哎哟，你们后厨那个廖师傅真是厉害，那大砍刀几下子就把肉给片了个精光！”
    李大掌柜这才反应过来，“沈小兄弟今日是送了什么肉过来？”
    “两只狍子，听说你忙着，我就送去后厨了。”
    “好好，我这还要去瞧瞧，商议下做什么新菜样，对了！”说起这个李大掌柜猛然想起，“东家吃过上次的包子了，已经同意纳入新菜色，这几日我们就准备再精细一番，等那鲍店家走了，这边就上新菜样！”
    “那就恭喜李大掌柜了，我们这边也还有事在身，就不多打搅。”
    离开了飘香楼，三叔赶着空荡荡的牛车就往研墨坊去，听说了鲍店家的事，他还有些感慨，“还以为李大掌柜是个好人，没想到也是要为了自家的包子，赶走别人的包子。”
    “话也不是这么说，人是飘香楼东家要赶的，想必是觉得包子铺往来的百姓影响了飘香楼。不过我倒是觉得，鲍店家走了是好事，这就是各自精彩。”
    两个人一路说着聊着，也就回到了研墨坊。

 第129章 谢府的旧事

    回到了研墨坊，三叔还是有些着急，迈步就走了进去，在看到儿子坐在桌旁的时候，才算是放下心来。
    “天水，等得时候久了？”
    沈天水合上手中的书，缓缓站起身，“没有。”
    沈天金走进来直接去了柜台，店伙计迎了上来，他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摞，“这是方才这为小公子要的，我给你包好了。”
    “多少银钱？”
    “哦，不贵，是小公子带回去抄得，我们掌柜还送了些纸笔。”
    沈天金转脸看向沈天水，“天水，这书你要是喜欢，先买一本回去看也成的，不用拿这么多回去抄。”
    “大哥，我闲来无事，抄抄书我心中也高兴些。”
    沈天金原本是担心四弟大病初愈拿这些书去抄写会累，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沈天金也不会阻挠，付了银钱三人就离开了研墨坊。
    忙活完了其他的事，终于能带沈天水去杏林堂好好看看。
    沈天水站在杏林堂门前的时候，抬眼看了看上面的招牌，这才跟着沈天金进了门。
    门口的柜台师父见沈天金来了，赶忙从柜台后面出来，“师父他老人家说了，若是你来，便直接带你上去。”
    “有劳柜台师父。”
    到了华老爷子的房间门口，还没等外面敲门，里面就传出苍老的声音，“进来，踢踢踏踏一堆人。”
    杏林堂也是百年老铺了，楼上的木板走起来都是吱吱嘎嘎的响声，恐怕他们一上楼，华老爷子也就知道了。
    柜台师父照例离开，沈天金轻车熟路地带着三叔和天水一同进去。
    “华老爷子近来可好啊？”
    “不用假客套，你弟弟带来了？”
    沈天金往旁边退了退，沈天水就走了过来。
    华老爷子抬起眼皮子看了看他，然后指着面前的椅子说道，“坐下来我看看。”
    沈天水按照他所说，坐下之后伸出了手。
    倒是一旁的沈三紧张的直搓手，想要说话，可屋子里过于安静，他又不知道能跟谁开口，只好不安地四处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华老爷子才将手抬起，他看向沈天水，“另一只手。”
    沈天水依旧是面色如常地照做，可三叔有些按奈不住，低声问沈天金，“咋还要把两只手的脉，是不是不太好？”
    大夫看诊最忌有声响，沈天金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样一来，沈三就更是紧张，他往沈天水身边走了两步，盯着华老爷子，似乎是害怕他下一刻会说出怎样不太好的话来。
    终于华老爷子缓缓地收回了手，还不等沈三发问，他便开口道：“药可以不必吃了，你这身子还要注意调养。”
    “这就不用吃药了？”沈三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药是什么好东西吗？能不吃自然是不吃的。”华老爷子白了沈三一眼，又看向沈天水，“你这身子用饭要注意，肉蛋都要吃，寒凉和大热都要忌口，需得养上个一两年才能行。”
    沈天水没说话，只是回头看向沈天金。
    “华大夫放心，我回家之后一定让家中按照你所说的给四弟做饭。”
    听到沈天水的身子已经大好，沈天金心中也高兴了起来，虽说四弟的身子还弱，可到底已经不再是三叔一家的负担，往后也只会越来越好。
    “三叔，你带四弟先下楼等我，我有些话与华老爷子说。”
    “欸！”三叔应声便拉起了椅子上的沈天水，“天水，大夫说你身子没事了，你高兴不。”
    沈天水也只是淡淡地点头，“高兴。”
    等两人走了，沈天金才坐下，“华老爷子，有点私事想问你。”
    “问。”
    “上次我听你说起过谢老夫人，想必是认识她，我想问问她的事情？”
    华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看你呀，就是不见黄河不死心，早就跟你说过离她远些，这老太婆可不好对付。”
    沈天金一笑，“我不是要对付谢老夫人，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想要知道的详尽一些，既然你老人家知道，不妨给我说说。”
    “对她，我可不知道什么。”
    华老爷子一闭眼，干脆就不说了。
    沈天金也没着急，仔细想了想之后才问道，“那您是知道谢府的一些什么？”
    听着小子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华老爷子眼皮子一撩，“你小子还非得要知道？”
    “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毕竟日后还需要打交道。”
    也是知道沈天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自己若是不告诉他，只怕他日后是要吃亏的。
    考虑再三，华老爷子再叹一口气，“我告诉你，但你只心里面装着，万万不可说出来。”
    “多谢华老爷子。”
    “谢家从前在京都，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谢老爷子乃是当朝的首辅，不仅如此，甚至还是太子太傅，可谓是权倾朝野啊。”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虽说能够察觉出谢老太太并非一般人，可首辅夫人那可是身上带着一品诰命的。
    沈天金见过最大的官怕只是个里正，如何能想到谢老夫人竟然有如此地位。
    他没敢出言打搅，只是听着华老爷子继续说下去。
    “不过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也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如今首辅换了不说，连太子都换了，谢府也是风光了一时。只不过按道理来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村里，而且还是你们那个山沟沟的村里。”
    前几日沈天金去找里正的时候，里正也侧面说过，谢老夫人说是拢山沟村风水好，所以才选择留在这里，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
    见华老爷子不再继续，沈天金才问道：“既然谢老爷子是前任首辅，那他们的儿子呢？”
    “说起他们的儿子，当初那更是名动京都。不光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更是年纪轻轻就考了状元，当时就被皇帝重用，只可惜呀，到任也不过才一段时日，人就没了。”
    说到了这里，连华老爷子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惋惜之情。

 第130章 转眼夏收过

    沈天金眸光微动，“他们只有这一个儿子？”
    “是呀，就这一个儿子，而且听闻他们的儿子似乎也只有一根独苗。再后来的事情，我也就不清楚了。都是在京都的时候，人家议论起来，我道听途说的，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话都说完了，华老爷子才想起来叮嘱沈天金。
    “华老爷子放心，我更是无人可说，只是有一点颇为好奇。谢府的孙子为何会被谢老夫人带离京都，按道理不是应该留在谢家氏族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谢首辅在世的时候，那是清流的领袖，从来不搞那些拉帮结派的事情。再加上他本身就是谢氏的旁支，谢氏宗亲看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后来他一朝失势，谢氏宗亲更是不管不顾，谢老夫人估计也是活这一口气，便搬离了京都。”
    没想到谢老爷子生前竟然还是这么有气节的人，沈天金点头心中也多了一丝敬佩。
    “行了，这些也都是多年前京都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风言风语总有偏颇，你也就是当个故事听一听，不要较真。见到这老太太我都要绕路走，你就更不要往她跟前凑了，能躲着就躲着些。”
    沈天金自然是点头，“多谢华老爷子提点。”
    离开杏林堂的时候，他心中还在琢磨华老爷子所说的话。
    若是按照他所言，谢老爷子离任首辅之后便撒手人寰，而谢老夫人唯一的独子也死了，最后便是她带着儿媳和孙子进了这偏远的拢山沟村。
    听上去是有些凄惨，可沈天金多次去过谢府，整个谢府上下都没有这样一种氛围。
    仿佛并不是被迫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而是谢老夫人自己的选择。
    沈天金觉得自己眼前似乎是被迷雾挡住了一般，原本想着能从华老爷子那边问出来一些什么，反倒是问出了更多的谜团。
    三人回了家中，沈三就将天水身体大好的事情给说了，家里一片喜悦的气氛，三婶更是早早收了摊子，晚上说要做点好的庆祝一番。
    而且，不光这个是好消息，沈二给陈氏做得新织布机也已经做好，光是这一日的功夫，陈氏就织出了一匹布。
    沈天金回来之后，陈氏就拉上他到后院去看。
    “瞧瞧你娘的手艺，我觉得虽说比当年差一点，但是差得也绝对不多。还得说是你二叔的手巧啊，他弄出来的这个新织布机，比我从前用过的都要好用。”
    看了看陈氏递过来的棉麻布，他先是用手搓了搓，就觉得布料紧实而且不剐蹭皮肤，的确如同秦白韵所说，这布料是能够一学就会的。
    “娘，这布织得难吗？”
    “倒也不难。”
    “我能织吗？”
    “想啥呢你，”陈氏给了沈天金的胳膊一下，“你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还想着在家中织布，咋了，是不是最近活计做得不好了？”
    “娘，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如同我这样从来没有织过布的人，能不能织得出来。”
    沈天金也算是服了陈氏的想象力。
    “噢，那应该织不出来，不过只要是会上一些的，都是能够学会的，不难。就如同白韵说的，最难的其实是这个布料到底放多少麻放多少棉，这个是有讲究的。”
    “这我倒是记得，只不过不是定好放多少就可以的吗？”
    “那可不是，这里面说头可多了。”说起这个来，陈氏就滔滔不绝起来，“蓖麻做成的线那也是有所不同的，棉线也一样，必须要清楚的知道，不同软硬的蓖麻线配什么样的棉线，总之，要是配得不对，织出来的布就不能如同现在这样。”
    沈天金这才点了点头，看来织棉布这个事情，不光是手工活还是个技术活。
    “这一匹布差不多够做一套衣衫了，我这几天加紧织，你好给白韵送过去，眼瞅着夏中都要过去了，赶紧把新衣裳穿上。”
    的确，夏天一过去，就意味着夏收要结束了。
    到时候，他又该有新的事情忙活起来。
    自从沈天水的病好起来后，多少是能够帮上沈天金一些整理乡亲们代买信息的忙。
    最重要的是将三叔和三婶都解放了出来，看着儿子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两个人干活也格外的卖力。
    没用上几日的功夫，二叔那边的桌椅板凳都齐全了，三婶的小包子摊又增加了几样粥品，每天依旧是按照三百只包子的量卖，差不多是能够卖光的。
    三叔则是又多在山上补了许多陷阱，德信行的皮料是供不应求，原本秦东陌整日也没什么太多事情，可现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即便如此，德信行还是整日跟沈天金催着要皮料。
    陈氏干活利落，再加上有了织布这个事情，也就在家中边养鸡边织布的忙活着。
    每天日升日落，沈家人都是鸡叫而起，月出而眠，眼看着就到了夏收结束的时候。
    沈天金买的那头年轻力壮的黄牛可以说是帮沈大节省了大把的力气，之前沈家的那头老黄牛毕竟年岁也大了，两头牛互相配合起来，沈家原本只有三亩地，是最快结束夏收的。
    不过，沈大回了家中也没休息，因为沈家准备翻修房子了。
    这日吃过饭，姜氏和沈大兄弟三人再加沈天金坐在堂屋中便说起了这个事情。
    “夏收眼看着就结束了，刚好就将茅屋重新翻修了。”
    事情是沈大提出来的，当然这也是提前跟沈天金商量过了。
    沈二点头也觉得是时候了，但他看向沈天金，“翻修的银子可准备好了？”
    沈天金拿了十五两出来，“不知道够不够。”
    这距离上次他拿出二十两给姜氏交税，也不过是十几天以前的事情，所有人都纳闷儿，他究竟是哪里来的银钱。
    “三叔猎得皮子卖的好，三婶的包子摊也卖的好，加上平日我的脚钱，就差不多够了。”
    沈天金也没有仔仔细细将每一笔收入支出都说得那么详尽，尤其是他还买了二十二亩地的事情，也是没有说，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怕姜氏担心他这钱来得有问题。

 第131章 天沐这一生

    “光是翻修的话，有咱们兄弟三个再加上天金，有八两银子就够了。”沈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觉得银子还是要省着花。
    “既然都出银子雇人了，三叔，咱们就不出力了。何况你和二叔都有自己的活计，我去县里采买也断不了。”
    沈二看了看他，“即便咱们家不出人，十两银子也算足够了。”
    既然要装，沈天金自然是想装个舒适耐用的，他那日在许端阳家里看的中空火墙就不错，只是外墙要铺两层，定是要贵些。
    还有些屋子准备扩建，这些他想等工人来了再说。
    “二叔，你认得这样的匠人吗？”
    沈二想了想，“的确认识一个，手艺不错，就是自持甚高，要价贵了些。”
    “是咱们村里的？二叔带我去瞧瞧。”
    到底是不是自持甚高，还应该见了才知道。况且以二叔的能耐，能够称这人手艺不错，想来还是有两下子。
    “你若是下午没事，就过去瞧瞧。”
    “成。”
    这事定下来之后，沈天金就跟二叔去了这位匠人家中，距离沈家虽说有些距离，可叔侄两人没有骑马，一路走过去的。
    路上，沈二竟是破天荒地率先开口，“你之前要我做得食盒，已经做好了，回去的时候你看看。”
    “好，二叔。”
    沈天金应声着，突然就想到陈氏曾经说过的，只要是二叔答应的事情，那都是会尽力做到最好。
    “对了，二叔。你给我娘做得织布机做得费力吗？”
    “怎么了？”
    “我娘说特别好用，其实我想再做几架，然后找一些织娘来织布。”
    这事沈天金已经考虑一阵子了，起因是前些日子他接柳柳回家的时候，有婶子看中了柳柳的衣裳，尤其是过来摸了之后更是觉得喜欢，就问在哪里买的，沈天金去县城的时候能不能给捎带回来。
    既然村子里面有市场，那没有不做买卖的道理，可陈氏一个人一天最多能织一匹布，沈天金也心疼她累，就想着每日付工钱，找些织娘来织。
    “行，你想要几架？”
    “先来两、三个。”
    沈二点了点头，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走着走着，他突然开口道，“天金，这些日子累吗？”
    沈天金想了一会儿，觉得三叔是想问他赚银子累不累，“不累，心里高兴。”
    “是，那就好。”仿佛是懂得这种感受一般，二叔没有多问，只是脚步往前。
    走着走着，路上就出现了几个小孩子，互相拿着石子追逐打闹。
    沈天金只是路过没有多看，反倒是一贯四平八稳的二叔快步跑了上去，抓着一个拿着石头的孩子，“干嘛呢，别欺负人！”
    看过去才发现，原来这孩子似乎是要拿石头打另外一个孩子，叫二叔给制止了。
    那孩子扔下石头，“他是个傻子！”
    抱着脑袋蹲在地下的孩子说不出话。
    二叔的眼神之中明显多了一丝怒意，“不准胡说八道，一边玩去！”
    那孩子显然是被二叔吓到了，转过身就跑了。
    沈天金将地上的孩子拉起来，“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男孩抬起头，脸上是黑乎乎的泪痕，“他们说我是傻子。”
    沈天金一怔，倒是二叔蹲下身子，“他们胡说的，日后你别跟他们玩，他们才是傻子。”
    男孩点了点头，“谢谢，叔。”
    说完之后，也边擦眼泪边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沈二站在原地看了好久，沈天金也不是看不出他的心事，等到二叔回过神，他才开口问道，
    “二叔，要不然我带着天沐去县城瞧瞧，华大夫也算是医术圣手，或许跟四弟那般……”
    也不等他说完，二叔便摇了摇头，“不必了，四郎那是后天生的病，天沐与他不同，天沐是一生下来就这样的，我和你二婶早就认命了，不必了。”
    听着他说了两次“不必了”，沈天金总觉得二叔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起来。
    沈家三房之中，最聪明的就是二叔一家，不光是二叔，连二婶也比其他两房媳妇要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更知道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
    可就是这种聪慧，反倒让他们放弃了对沈天沐所有的期望。
    也或许是，不想失望。
    “二叔，过些日子我带着天沐去看看，若是华大夫说看不好，就日后去城里看，再不济还有京都。就算是真的都看不好了，我沈天金过得日子，我二弟也都过得。”
    沈二抬起眼，他似乎是在甄别沈天金说话的诚意，很快他微微阖上眼睛，“天金，你有这份心思就行。你二弟跟着我和你二婶，只要我俩活着一日，就让他自由一日，若是我俩走了，就让他跟我俩一道走。”
    说完，他就迈步往前走去。
    沈天金没想到，二叔和二婶竟是想到这般长远，竟是将天沐的一生都安排好了。
    他看向二叔的身影，总觉得多了一丝悲凉。
    他迈步跟上，就听到二叔在前面开口道，
    “天金，不是二叔不相信你。从商这条路难走，不是走个几年就能看出什么的，不过你奶那边你放心，你只管往前走着，最差有你二叔给你兜底。”
    沈天金顿时就想起他爹当初讲得故事，他们三个兄弟里面，最有担当的一直都是沈家老二。
    不知为何，他心中顿时暖了起来。
    在那个漫长的现代梦中，他的身边虎狼环伺，从未有一个长辈如同他这般，如同爹和三叔这般。
    “二叔，你放心，咱们沈家一块往前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可都觉得彼此的距离近了不少。
    “这泥瓦匠姓谭，平日大家都管他叫谭瓦匠。不爱与人说话，乡亲们总爱说他乱要银钱，可我看过他盖得屋子，的确不错。”
    听完二叔说的，沈天金也算是对谭瓦匠有了些了解，“他盖得屋子，是在拢山沟村吗？”
    “说来，你也见过的。”
    “我也见过？”
    “对，谢府当初就是请他去盖得。”

 第132章 能人谭瓦匠

    还真是让沈天金颇感意外，谢府的建筑可不是小工程，他进去过里面，不管是庭院还是屋内的设计都大方得体。
    又一想到谢老夫人是前首辅夫人，便觉得她的眼光更是错不了。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一处青砖小房前面，二叔站定脚步，抬了抬下巴，“就是这。”
    沈天金走上前去敲了敲院门，很快里面有个沙哑的声音，“谁？”
    “我们是……”
    沈天金还想着介绍，就听二叔直接喊了一声，“沈二！”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一身藏青色短打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满是胡茬，往两人面前走的时候，沈天金注意到他有一只脚微微跛了。
    “干啥？”谭瓦匠也不客气，对着二叔就扬了扬眉。
    “我家要翻修。”
    “不修！”
    沈天金压根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见面，他赶忙伸手拦住了谭瓦匠要关上的门，“谭瓦匠，我们再谈谈。”
    “谈啥，你家连个子儿都没有，不谈。”
    沈天金握住门板的手用了用力，“银钱好说，我备了十五两，够不够？”
    果然，提到了银子，沈天金就感觉谭瓦匠要合上门的力气小了许多。
    谭瓦匠看了他一眼，“你谁啊？”
    “沈家大郎，沈天金。”
    关门的手总算是松开了，但是谭瓦匠也没让他们进来，堵在门口看向沈天金，“银子拿出来我瞧瞧。”
    也不知道这位以前是不是被沈家坑过，站在门口要看银子的，沈天金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也没多说，只将怀中的十五两露了出来，很快就又放回了怀中。
    见到了真金白银，谭瓦匠这才把门打开，他呲了呲牙，笑着看向二叔，“沈二，今非昔比了啊？”
    二叔也不说话，只是跟着沈天金的脚步往里面。
    沈天金知道，若不是这人真的有能耐，按照二叔的性子，只怕是早就抬腿走人了，哪里还会多待片刻。
    进了院子，沈天金才发现，这谭瓦匠家中地方不大，可却收拾的十分规整，院子里面最突出的是竟然有一口井。
    打井的费用可不少，龙山沟村一般用的都是村头的井，可没想到这谭瓦匠竟是在家中也挖了口井。
    刚一迈进堂屋，沈天金便觉得通体的清凉，屋外的燥热一下子就消的七七八八，他四周看了看，这屋子为何会如此凉快，简直如同开了空调一样。
    谭瓦匠坐下看了看沈天金，“找什么呢？”
    “这屋子凉快，想找找看是什么？”
    谭瓦匠一笑，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在这呢。”
    沈天金走过去，果然感觉到阵阵凉风吹了上来，还隐约带着一丝湿润的潮气。
    他思考了片刻，猛然抬头说道：“这出风口是连到了外面的水井？”
    “你小子居然能猜出来。”
    沈天金这才又退回到了门口，看了看墙的厚度，一看就是比一般的墙体厚，他抬手敲了敲，里面是中空的。
    “你这屋子也设了火墙？”
    谭瓦匠看着他挑了挑眉，“你懂得不少。”
    这小砖瓦房看上去不大，可却如同麻雀一般五脏俱全，光是住在里面就冬暖夏凉。
    沈天金觉得，二叔这次是真的没有找错人，“谭瓦匠，我想让你帮我们沈家翻修房子，也要加上这地井和火墙。”
    “还要什么？”
    “厨房要扩大，还要再盖一个大的茅厕房，当然了改成砖瓦，再打出一块地方来放浴桶。”
    “你这要求还不少，还有别的吗？”
    要是让沈天金硬想，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到什么，他便直接开口，“想瞧瞧你的宅子，可以吗？”
    “若是旁人肯定不行，不过看在你有些眼光的份上，跟我来。”
    沈二和沈天金都起身跟着谭瓦匠进了后面的屋子，他一个人住惯了，只有一间小瓦房连着，到时候除了厨房和茅房之外，还有一处半隆起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半隆起的地方也就只到沈天金腰间那么高，这里面连人都进不去，不知道是放什么的。
    “走，进去瞧瞧。”
    谭瓦匠带着两人从厨房走了进去，然后在放水缸的旁边，有一个地上打开的门，一看就是往下走的。
    “竟是个地窖？”沈天金略带一丝感叹，这谭瓦匠家中真是面面俱到。
    跟随着谭瓦匠微跛的脚步，三人往下走去，就见下面竟是分了两个地方，一处是往左走，一处是往右走。
    往左走的地方就是方才沈天金看到略微隆起的位置，他们跟了上去，推开门就是一阵酒香散发了出来。
    “这是酿酒的地方？”
    “存了几坛子酒，都是给有钱人家干活时送我的，我留着日后慢慢喝。”
    “那另外一边是？”
    “去瞧瞧就知道了。”谭瓦匠似乎还卖了个关子，他转身再往右边走去。
    右边的地下明显挖的深了许多，还没等走到门前，沈天金就感觉到了阵阵的寒意。
    等谭瓦匠打开石门，冰霜之气扑面而来。
    这里面竟是谭瓦匠在冬天存的冰，还有一些雪水。
    被冻得哆嗦了一下，谭瓦匠将门关上，搓了搓胳膊说道：“走，上去说。”
    再回到堂屋之后，沈天金身上已经暑气全消，堂屋里面吹来凉爽地风使他神清气爽。
    “谭瓦匠，这冰窖里面的冰是？”
    “冬天的时候，我自己从山上运下来的，还有一些是凿了湖面的冰，刚好还能抓两条鱼吃，两全其美了。”
    去冰室的时候，沈天金明显感觉到那里的地势还要在低一些，足可见得这冰室是挖得够深，才能够将去年一冬的冰储存至今。
    若是有了冰，不光是夏天消暑用得上，日后连存放菜肴这些也都有了大大的便利。
    “谭瓦匠，我家中也要这样的冰窖和酒窖，越大越好。”
    打定主意，沈天金觉得这次翻修房子不光是要考虑到冬天保暖，日后的事情也一并都考虑进去，赚钱就是优先为了生活更加舒适。
    “你倒是跟一般人家不一样，”谭瓦匠抬头看了看沈二，“你家这小子当家？”

 第133章 包子铺开张

    沈二抬眼看了看谭瓦匠，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谭瓦匠呲牙一笑，“有眼光。”
    倒是沈天金有些意外，之前他说要当家的时候，二叔那是站出来反对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改变了心意，竟是承认了自己。
    不管怎样，这都是好事，沈天金从怀中拿出了五两银子，“谭瓦匠，这是定金，盖好了之后我们结算余下的银钱。”
    谭瓦匠倒是没有着急收银子，只是看着那银子说道：“小子，有些话我提前说在前头。谭某从来不是省料子的人，若是结银钱的时候讨价还价可不成。”
    “谭瓦匠放心，我既是跟你说十五两银子的预算，便没有想过往回再找银子，这十五两你按照工钱料钱去花便是。”
    “好，既然你是个爽快的，咱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干活的人我来找，你们找来的那些我不放心。”
    “那是当然。”沈天金这人做生意从来都遵循一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况这是二叔推荐的人，光是在做工人品方面，他自然是相信的。
    一伸手，谭瓦匠就将五两银子揣入了怀中，“什么时候动工？”
    “越快越好。”
    “三日之内。”
    两个人这就算是敲定好了，沈二和沈天金两人离开了谭瓦匠的家中。
    二叔走着走着便开口说道：“天金，十五两不是小数目。”
    那是自然，十五两足够在县城买下一块小铺面，还足够在村子里面买上十亩良田和十二亩荒地。
    “三叔，咱们家也到了非修不可的时候，既然都是要花银子，不如一步到位，省的日后在屋子上面折腾。”
    大兴土木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沈家一共四间屋子，不论是修了哪一间，那一房的人都要暂住去其他地方，光是这样来回折腾，都要几十天才算完。
    二叔点了点头，“话是这样讲，只是别将所有银钱都放在这上面才是。”
    “二叔放心，不妨事。”
    在翻修茅屋之前，沈天金就大概算过这笔账，十五两银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算大钱。
    自打上次卖了菜谱有了三十两银子之后，加上之前攒的后来赚的，就算是用掉十五两买了地，沈天金的身上还余下四十几两银子。
    在日常花销方面，光是三婶小包子摊赚的银钱，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再加上跟德信行的生意往来，沈天金这小笔小笔的进账可谓是丰盈。
    只不过，沈天金从来都不是将目光放在这些小钱上面的人，他想要站稳脚跟，就必须得把铺子和厂子开起来，这需要的便不是几十两的银钱了。
    忙碌起来之后，日子就是一晃眼的功夫。
    鲍店家总算是将包子铺迁了出来，折腾了好几日，也算是开了张。
    刚刚开张的第一日，程准和沈天金就一同过来帮忙。
    牌匾是从旧店直接拿过来的，重新挂了红色绸子，沈天金和程准两人帮忙挂上去，门口还摆了鞭炮。
    早上吉时一到，这边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开了。
    不得不说沈天金这张贴告示的主意的确有效，许多老主顾都顺利地找了过来，只是难免抱怨这里实在是远了些。
    “虽说远了些，可这地方到底宽敞。”鲍店家也是一脸的满意，这地方又大又新，最重要的是第一年还不收租钱，“今日包子买三送一，来三个？”
    “还有这好事情，那我得来六个！”
    “好嘞，我这就三百个，卖完了就没了。”
    “明日也是吗？”
    “连着三日，麻烦回去跟街坊邻居们说说。”鲍店家一面装着包子，一面还不忘提醒。
    “成，放心。”
    要不上一会儿的功夫，包子店门前就摆起了长龙，可也就一个时辰，鲍店家的四百只包子就卖完了。
    瞧着还有那么多的人，程准就帮忙喊着，“今日三百只包子的买三送一已经卖光了，再买就不送了，若是想要买三送一个的客官，明日请早！”
    队伍中有些人嘟囔了几句便走了，不过大部分的人仍旧留排队。
    “来都来了，买几个包子回去。”
    “可不是，平日咱们也没占这个便宜！”
    这么一忙活，就直接忙过了晌午。
    鲍店家最后的一点面都卖完了，一个包子都捏不出来了，这才跟沈天金摇了摇头。
    沈天金抱拳跟剩下的几位说道：“实在抱歉，几位我记住了，明日你们再来，按照买三送一的分量给。”
    这几位客官也算满意，点着头就离开了。
    鲍店家看了看沈天金和程准两个人，都忙活的满身是汗，跟着他一道帮忙连饭都没事，
    “小伙子们，今日这饭咱们出去吃，你们想吃什么，你鲍叔请客。”
    程准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怎么好意思呢。”
    “说得什么见外话。”鲍店家看向沈天金，“你小子有两把刷子，我今日准备的这些面，可是两日的分量，这才不到一日竟是都卖光了，比我从前在飘香楼后面，两三日加起来包子卖的还多！看来，我信你就是来对地方了！”
    “鲍叔，日后咱们也是邻居了，互相照应着也是应该。”
    今日程准的铺子也是卖了不少的货，沈天金将拢山沟村中的一些特产都拿了过来，算得上借了鲍店家的开门红。
    鲍店家看了看程准的小铺子，跟他的包子铺比起来，就如同是个小货摊一样，“你们这铺子，准备什么时候开张呀？”
    “还不着急，就是先摆着看看。”
    鲍店家抬起头看了看后面的大块空地，“这地方大，你们既然是都买下了，是准备做大铺子的？”
    沈天金心中是有盘算的，只是还需要再等一等，现如今程准的小铺子先开着张，一来是混个脸熟，二来也能解决程准的温饱。
    “自然是想做大铺子的，咱们铺子开的越大，到时候来买包子的人才越多呀。”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往饭馆去了，程准拉住沈天金，“沈大哥，之前你让我打听的那猎户，我倒是有些风声了。”

 第134章 沈家重翻修

    “哦？他是什么人？”
    “听说叫石进天，这人经常在赌坊附近出没，原本是挺好打听的，可不怎么，这些日子竟是再没有出现过。”
    沈天金回想起那日二掌柜与他说的话，说不定他真的是去了哪里消停的避风头，“这事还麻烦你帮我操心，若是他有什么动静，我想要知道。”
    “沈大哥放心，这人口碑极差，听说还欠了赌坊不少银子，赌坊的人也在找他。”
    “你自己万事小心，咱们还是打理铺子为重。”
    程准点了点头，这点事情他还是能够分得清缓急的。
    其实今日鲍店家问起，程准心中也一直想知道，“沈大哥，咱们这铺子，日后是准备卖些什么呀？”
    “我心中想得是卖布，这几日你留心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找。”
    沈天金今日从家中拿了一匹棉麻布过来，等到帮鲍店家收摊之后，那匹布料已经卖掉了。
    “那布料是个好东西，我瞧着好几个人上来问，最后被一个大娘给买走了。”
    “你留意些便是。”
    吃过了饭，沈天金就早早地回了村子，明日就是跟谭瓦匠约好要开始动工的日子，他买了不少的肉，要好好请谭瓦匠和他带来的人吃一顿。
    进了家门，他这边刚刚将买好的东西放下，陈氏就急忙走了出来。
    “天金，你周婶子今日又来了，不依不饶地让我把新织出来的那匹布卖给她了。”陈氏叹气，“咱自己家要拿去做衣裳的布我还没织完，欸，对了，我方才看我织得布，咋少了一匹？”
    “今日拿去程准的铺子，也卖了。”
    “又卖了？哎哟，你要是早说，我就不卖给周婶子了！这可好，忙活了好几天，就剩下一匹布了。”
    “娘，你别着急。棉麻布有人愿意买是好事，我已经跟二叔说过了，这几日他都在做织布机。你明日去村里找个关系好的织娘，来咱们家中做工，一日给她五十文，让她帮忙一块来织布。”
    “五十文可不少了，成，我找两个手底下利索的！这些日子夏收刚好结束，好些人都在家中闲着呢。”
    家中多了个人跟陈氏一块织布，陈氏也有个说话的，心中高兴的不得了。
    晚上一块吃饭的时候，沈天金就提了明日要开始动工，最先从堂屋开始。
    “明日我搬去跟老二媳妇一同住。”姜氏一早也就想好了自己的住处，平日她与齐氏往来的最密，“堂屋上梁之后，咱们得请些村里的人过来吃饭，里正就不必说了，天金，你想想还有谁一道请来？”
    上梁是大事，按照陇上沟村里的习俗，是要请人来家中吃饭的，请的人越是有头有脸，也越发能够表明在村中的地位，当然也是好的兆头。
    “谢府那边，明日一早你送柳柳的时候过去问一下。”要说拢山沟村里最有头面那肯定是谢府，甚至是连里正都比不上。沈家也算是跟谢府来往的密切，沈大就想着，让沈天金去问问。
    “谢老太太怕是不能来的，天金，你去问问谢管家。”
    要说在这方面，二叔还是考虑得更周全。
    沈天金点了点头，尤其是在知道谢老夫人之前的身份后，他更不指望能将老太太请过来，不过即便是谢管家能来，也算得上是给沈家足够面子了。
    “那我去请周婶子，前些日子她刚好央着我买布，如今算是得着了。”陈氏也开了口，这周婶子在村子里还是有些人缘，挨家挨户都跟她能搭上个亲戚朋友，平日也是能说会道，算是在村子里婶子们心中的“交际达人”。
    一来二去，村中长寿年纪大的，平日有威望的，还有村口住着的老童生也都一并有人去请。
    这次沈家摆席，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等吃过了饭，林氏就拉着沈天金商量，“过些日子要请席，家中做点什么菜样才好呢？”
    平日林氏也就做得个家常，可现在来的人多了，也都是些村里有头面的，这事她自然还是要问过沈天金的。
    沈天金在做菜方面那是一窍不通，他能说出来的菜样屈指可数。
    刚巧柳柳就在身边，她拽了拽沈天金的衣裳，“明日我去问问刘婶子，瞧瞧她有好主意不？”
    刘婶子那毕竟在谢府多年，摆席这方面颇有经验，沈天金便同意了。
    第二日，沈天金将柳柳送去了学校，也就开始给要请的这几家送帖子，好在家中有个沈天水，不然这请帖还要请人帮忙写。
    柳柳到小亭后，倒是许端阳第一个凑了过来，“我听说你家要动工了，是不是真的？”
    “这事情，你怎么倒是比我着急。今日才动土，你消息可真灵。”柳柳从小书包里面往外拿东西，漫不经心地说着。
    可许端阳却是听得仔细，“下回休沐，我能去你家玩吗？”
    柳柳抬眼看了看他，还没说话，就听许端阳赶紧说：“上次是你大哥答应我的，你可不能反悔。”
    “谁说我要反悔了，”柳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过些日子我家要上大梁，请了许里正爷爷，用不着下回休沐，你跟你爷爷一同来就是了。”
    “真的！”许端阳听了一蹦老高，他现在都有点着急，想要回家赶紧劝他爷过去。
    一旁的穆兰萱一直认真听着，等许端阳蹦跶着回到自己位置了，才笑着恭喜柳柳，“柳柳，你家中翻修是好事，恭喜你。”
    “兰萱，要是下次休沐，你能来我家玩就好了。夏天都快过去了，我还一直想让你去看看山上的花呢。”
    “上次你送的那株我很喜欢，已经种在我的小院子里了，平日我都看看它，就能想到山上的花。”
    能不能离开谢府不是穆兰萱自己能决定的，但是她依旧十分感激，柳柳一直都挂记着她喜欢花。
    “兰萱，今日我哥就开始送请帖了，要不然你跟谢管家说说，能不能与他同去呀？”
    穆兰萱咬了咬下唇，“我找机会问问看。”

 第135章 与你有话说

    穆兰萱心中的确是想去的，柳柳跟她说了太多山上好玩的好看的，即便是不去山上，哪怕去看看柳柳的家，还有她家后院漫山遍野的小花也是好的。
    这也是头一次，穆兰萱在课上心中想着别的事，贺先生所说竟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好不容易熬过了晌午，三个人一同到小饭堂用饭，路上许端阳的话格外多，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却拼命往沈柳柳身边凑。
    沈柳柳嫌他烦，就拉着穆兰萱的胳膊，“兰萱，要是你也能来就好了，我娘一直都很想见见你。”
    这事情穆兰萱都想了一个晌午，她咬了咬唇看向沈柳柳，“柳柳，恐怕我出门这事，谢管家做不得主。”
    谢管家虽说在谢府握有实权，可说到底穆兰萱也算是半个小主子，这小主子的事情，自然是要主人才能定夺，他是干涉不到的。
    不过沈柳柳也没放弃，“那谁能做主呀，难不成只有谢老夫人才行吗？”
    穆兰萱微微垂眸，“其实，若是表哥能开口，我也不是去不得。只是……”
    只是让谢墨之开口一事，本就不大可能，就这都是穆兰萱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晌午的法子。
    没成想，沈柳柳倒是一拍手，“那简单呀，待会儿我们看到谢小哥哥，与他商量就成了。”
    “那可不成，”穆兰萱吓得赶紧拉住了沈柳柳，柳柳不知道表哥的脾气，他那人看着不多言语，可若是真的不高兴，那说起话来可是难听，“柳柳，你千万别惹恼了表哥。”
    “不会的，我会跟他好好商量的。而且我觉得谢小哥哥很好呀，不觉得他爱发脾气呢，比许端阳还好相处。”
    沈柳柳一下就想起之前她去书房找他，虽说他没答应自己帮忙完成功课，可到底态度还是好的。
    不像许端阳，那会儿整日看她都眼睛里面带着刺。
    “柳柳，你这话说的不对，咱们那会儿也是不熟，现在熟悉了，我跟你一块玩还来不及。”小胖子听到柳柳说他名字，却也不像从前那般发脾气，只是笑嘻嘻地凑过来。
    “一边儿去，许端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就是想看我家如何修房子的，别挨我那么近，好热！”
    沈柳柳推搡着他，他也不生气，笑着跟上。
    贺先生都交过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会儿就是他许端阳做大丈夫的时候！
    等吃过了午膳，谢墨之照旧是先行离席，不过这回沈柳柳直接站了起来，“谢小哥哥，我有话想与你说。”
    谢墨之抬眸看她，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开口，“什么事？”
    就见她小步蹦跶过来，悄悄地说了句，“就咱们俩，偷偷说。”
    一旁的小厮赶忙观察了一下少爷的表情，就见他脸上有些怔愣的神色，揣摩着少爷怕是等会儿还要温书，没空理这小丫头，便说道：“少爷等会儿要温书，现在要回书房了。”
    小柳柳的嘴巴一下就瘪了下去，她伸出小手拉住了谢墨之的袖子角，“谢小哥哥，我不耽误你，我把你送回书房，路上就说完了。”
    谢墨之低头看着沈柳柳的小手，她的手上还有吃饭时候蹭到的油渍，现在正抓在他今早刚刚换过的白衫上。
    可他却觉得，这手就如同已经浸入白衫的油渍一般，无法再挥掉。
    谢墨之最后也没有抽开手，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那你同我一道走。”
    听到他同意，还不等一旁的小厮提醒，沈柳柳就高兴地松开了手，还不忘回头得意地看了一眼穆兰萱，眼光之中满是“瞧，我说可以的”。
    穆兰萱都惊呆了，平日在她眼中严厉又可怕的表哥，甚至不喜欢旁人靠他太近的表哥，真的是眼前这个表哥吗？
    她有些凌乱了。
    回书房的路上，谢墨之在前面走着，小厮原本想跟上，却被他一个眼神给看得愣是不敢往前，只能瞧着那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一蹦一颠地跟在少爷身边。
    “谢小哥哥，这些日子我家要翻修了。”
    “那是好事。”
    “对呀，可好的事了。我大哥这几日就在送请帖呢，等上大梁的时候，你要不要来我家看看？”
    谢墨之的脚下略有些停顿，他依稀还记得，第一次去沈家的时候，眼前那个似乎连风雨都经不住的茅草屋，他低头又看了看一脸笑得灿烂的沈柳柳。
    即便是在那样的家中，她竟是也能有这种笑脸，谢墨之的心中顿时就充满了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人家，会养出了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女郎。
    其实沈柳柳没想着谢墨之会同意，她是想着万一谢墨之拒绝，她就可以退一步再央求他，让穆兰萱来也成。
    于是看到谢墨之迟迟不说话的时候，沈柳柳便说出了一早准备好的下半句，“要是你来不了……”
    只是这话还没有说出口，谢墨之就抢先了一步，“我能去。”
    他一张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沈柳柳是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谢墨之自己也没想到，他怎么就急着答应要去了。
    “啊，你能来呀……”柳柳扯着嘴笑了一会儿，脑子里面飞快地想着，这会儿该怎么开口提让穆兰萱去的事呢？
    谢墨之倒是觉得，沈柳柳已经一脸期待地笑了，自己若是这时候再反悔怕是不好。
    心中想了想，到底沈天金对他有救命之恩，沈家上梁他若是去了，也算是代表了谢府，多少还是会给沈家不少脸面，思及此，自己也应该去一趟。
    他打定主意，就复点了点头，“这事我去跟谢管家说，到时候登门拜会。”
    沈柳柳抬头，眼看着就到了谢墨之的书房，她要是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
    “谢小哥哥，你能不能……”
    她心中着急，脚下一个不注意就绊倒了一处凸起的树根，踉踉跄跄地就栽到了谢墨之的身上。
    谢墨之顺手一扶，沈柳柳再抬头的时候，谢墨之的脸近在咫尺。
    她猛地一下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你可真好看呀。”

 第136章 遇危险快跑

    沈柳柳是由衷的赞美，她觉得谢墨之好看的就像花儿一样。
    当然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但是在她的心中，谢墨之比花还要好看。
    谢墨之将她扶稳，就赶忙抽开了手，对她说的话，他竟是不像往日那般恼怒，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她眼中的真诚与坦白，他不知道……
    轻咳了一声，“你刚才问我，能不能什么？”
    “啊，哦！”柳柳晃了个神才想起自己要问得重点，“你能不能到时候带着兰萱一同去呀？”
    谢墨之回过头，就见沈柳柳呲着她的小白牙看向自己，他微微皱眉，“你到底是想让我去，还是想让兰萱去？”
    “当然是……”兰萱了。
    不过沈柳柳没敢说，她笑嘻嘻地说：“当然是你们一起去，尤其是你！”
    自己就站在谢墨之的面前，自然不好说是想让兰萱去，而且沈柳柳觉得，如果谢墨之不高兴，那肯定也不会让兰萱去的！
    谢墨之似乎是挺满意她的答案，他“嗯”了一声，“这事我会安排。”
    沈柳柳虽说认识谢墨之的时候不长，可是她总觉得隐隐约约能在他身上看到一丝大哥的影子。
    就比如说话算话这事上，沈柳柳从来都没怀疑过他。
    “那好，到时候我等你们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说完之后，沈柳柳转了个身，蹦蹦跶跶地便回了小亭，准备将这事告诉兰萱。
    小厮见她走了，这才快步到谢墨之身边，“少爷，不然找个理由，回了沈姑娘？”
    谢墨之抬眸瞥了他一眼，“散学之后，让谢管家来书房找我。”
    “哦……”
    小厮挠了挠头，他怎么看着少爷似乎不想回绝的样子，可是少爷不是平日最厌恶出门了吗。
    一回到小亭子，沈柳柳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穆兰萱这个好消息。
    穆兰萱虽然惊讶于表哥也要同去，不过既然表哥说了安排，那自己很有希望能跟他一同去沈家。
    这么一来，三个小伙伴也就说好了到时候一道去沈家玩。
    柳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找刘婶子，便没有多留，直接去了厨房。
    陈氏昨日给她绣了个香包，说是里面装着可以驱蚊用得草，柳柳闻过了之后总觉得里面有些东西可以加到菜肴里，正想着拿了香包过去问问。
    可走在路上的时候，全身摸了个遍也没找到。
    最后她想着说不准是方才落到去书房的路上了，就扭回头往书房找去。
    一路上低着头找，果然是在方才被险些绊倒的地方找到了香包，她拾起来拍了拍，装回胸前刚准备走，就听到一旁竟是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少爷落水那一日，我也瞧见你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沈柳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就躲在了大树旁边的草丛之中。
    她听到了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似乎是女子被人拽着也到了草丛的旁边，沈柳柳从草丛之中看过去，就见是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
    小厮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你少胡说八道，少爷落水那日我在府里干活。”
    “就是那日！你从墙边的洞里钻回来，老夫人当时到处找谁不在府上，你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吗？”那小厮往前逼近了两步，“再说了，那日你若是真的看到是我，怎么不站出来指认我！”
    “我就是证据，我亲眼看到的！”丫鬟往后缩了缩，但仍旧继续说道：“那日我就看到了个背影，一直都没敢认，今日你又钻回来，我才发现是你！”
    突然之间，小厮口风一转，“好姐姐，那日我就是偷溜出去玩了，不能被谢管家知道，求求你行行好，千万别告我的状。”
    见小厮软了口气，丫鬟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你给我五两银子，我日后就不会提这事。”
    “好好好，莫说是五两银子，多少我都给你。我这就回去给你取银子。”
    “这还差不多。”
    丫鬟高兴地转过身，可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剧痛，她回过头的时候，小厮竟突然跳起来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好姐姐，要怪就怪你看到的太多，还不知死活地说出来，五两银子我肯定给你，到时候化成纸钱烧给你！”
    柳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身子一软，噗通一声就跌坐在了树丛之中。
    树丛响动引得小厮看了过来，“谁在哪！”
    柳柳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她拔腿转身就跑，不管有用没有用，娘说过，遇到危险就要快跑！
    可到底柳柳是个小孩子，才跑上没几步，身后那小厮就追了上来，“小丫头，你给我站住！”
    沈柳柳头都不敢回，跑到最后只能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往前奔去。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被抓住。
    突然，一双手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柳柳闭着眼睛使劲儿地挣扎，“你放开我，坏人，你别抓着我！”
    “小柳柳，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温柔而又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沈柳柳缓缓睁开眼睛，就见漂亮姨姨正拉着她。
    见到漂亮姨姨，柳柳顿时就忍不住，扑到她的怀里开始大哭。
    吴氏是老远就看到小柳柳在闭眼狂奔，这才带了人走过来，却没想到她怎么就突然哭了起来。
    她伸出手抚摸着小柳柳的后背，“姨姨在呢，柳柳不害怕，乖，不害怕。”
    “坏人，有坏人追我……”
    隐隐约约地吴氏只听到这几个字，她微微皱了皱眉，就看到转角处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一个小厮，那小厮在看到自己后明显一愣，又紧张地看了看她怀中的沈柳柳。
    “见过夫人。”
    听到声音，沈柳柳缩在吴氏怀中的身子紧了紧，她不敢抬头，只能悄悄说：“坏人，姨姨，那是坏人。”
    吴氏面上不露声色，只开口问道：“怎么跑的这般着急？”
    “噢，方才看到沈姑娘在跑，就想着怕她摔了，我这才着忙地跟了上来，若是没什么是，奴才就退下了。”

 第137章 害怕的事情

    见他转身想走，吴氏赶忙看了身边的丫鬟一眼。
    丫鬟心领神会，迈步上前就将小厮拦住，“等等，夫人还没问完。”
    那小厮察觉自己似乎已经败露，竟是伸手一掌就对着丫鬟拍了过去，却没想到吴氏身边的丫鬟竟然也会功夫，两个人你来我往就打在了一处。
    吴氏抱起柳柳就往后撤去，她的手轻轻抚摸在柳柳的头上，也不让她去看发生的这些事情，只是低声说：“柳柳不怕，姨姨就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有事的。”
    才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小厮发觉自己打不过吴氏身边的丫鬟，逐渐落了下风。
    他迈腿想跑，就被吴氏看出端倪，“雪夕，别让他跑了！”
    雪夕反手就将小厮的胳膊擒在了手中，稍微一用力，那小厮的胳膊“嘎嘣”一声，就被雪夕拧得脱了臼。
    知道自己跑不掉，小厮不知道胡乱往嘴里塞了些什么东西。
    雪夕想去拦却稍迟一步，那小厮在几个呼吸之间，七窍流出了浓黑的血液。
    “夫人……”
    吴氏看在眼中，她抬了抬手，害怕雪夕说得话吓到了怀中的柳柳，“将人先抬走。”
    “是。”
    抱着柳柳，吴氏站起身，迈步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路上，她都仔细压着柳柳的脑袋，不让她瞧见那小厮的死状。
    到了屋子里，吴氏将柳柳放在了贵妃榻上，这才撩开她因为方才拼命跑而散开的发丝。
    “柳柳，不害怕了。”
    柳柳的大眼睛如同小鹿一般，眼角还带着方才被吓出来的泪珠，“姨姨，坏人呢？”
    “没有坏人了，坏人都被姨姨抓起来了，不会再吓到柳柳了。”
    吴氏悉心安抚着柳柳，给柳柳吃了两块小点心之后，贵妃榻上的小团子才逐渐恢复了过来。
    “姨姨，方才我真的好害怕，他就在我身后，险些就要抓到我了。”
    “那是他在和柳柳闹着玩呢，”吴氏担心方才的事情，对柳柳会有影响，只能一边安抚一边说道，“而且，姨姨不是找到柳柳了吗，没事了。”
    柳柳知道，那人不是在跟她闹着玩，可她又丝毫不敢回想方才的事情，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吴氏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坐在她的身后开始给她梳头发，“姨姨从前就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女儿，然后这样陪她玩，给她梳好看的头发。”
    不知是不是吴氏温柔的手法，竟是逐渐让柳柳忘记了刚才心中的那份恐惧。
    “姨姨，你有谢小哥哥呀，也可以陪他玩。”
    “他呀……”吴氏的语气之中不由得带出一丝的忧愁，“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不喜欢跟我玩咯，还是你可爱。”
    “姨姨也可爱。”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雪夕就出现在了门口。
    吴氏看到后，就低头对柳柳说道：“柳柳，姨姨找人送你去厨房找刘婶子？”
    “噢，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事情要去找刘婶子！”
    吴氏对着门口的雪夕点了点头，雪夕就招呼身后的小丫鬟送柳柳离开。
    等柳柳走了，吴氏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消失，“死了吗？”
    “死了，当场服了剧毒。”
    “竟然还是个死侍，还发现什么了吗？”
    “在少爷书房附近，找到了一个昏迷的丫鬟，方才已经问过了……”
    那丫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只是隐去了自己要银钱的事，若不是柳柳半路出现，只怕是她的命已经没了。
    吴氏听完雪夕说得，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看来这小厮定然跟墨之落水一事脱不了干系。”
    一般的小厮身上怎么会随身携带剧毒，眼看要被抓住的时候就吞下。
    她站起身，“这事我要亲自告诉老夫人。”
    “夫人，沈姑娘那边是不是瞧见了什么，要不要……”
    吴氏皱着眉看她，“要不要什么？柳柳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即便是她说了什么又有什么人会相信，更何况，她说不定没看到什么，你们不准有人去吓她。”
    “是，夫人。”
    柳柳回到厨房之后，虽说有些心不在焉，可刘婶子不知道她方才的事情，只管交代她做菜肴的要领，倒是很快就让柳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暂时地忘记了。
    说到过几日要做席，刘婶子就说了几样家常的大菜，一来是人多的时候方便做，二来也是好吃又拿得出手。
    等到把这两个菜的方法记住之后，柳柳也就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散学的时候，沈天金来接柳柳，顺带也就将给谢府的请帖递了。
    “不敢劳烦谢老夫人，府上若是能有人来便是最好，若是来不了，沈天金心中也理解。”
    沈天金递帖子归递帖子，却不强求谢府非要有人来，也是将话都说了个圆满。
    谢管家也是点头客气道：“这事情还是要禀报了老夫人再做定夺，请沈公子耐心等等。”
    把柳柳抱上了青木之后，沈天金翻身上马，刚走出去没多一会儿，他就发现柳柳的头发跟一早娘扎得不同。
    “六六，今日谁给你梳头了？”
    “漂亮姨姨……”
    “谢夫人？为什么会给你重新束发？”
    沈天金问得也是漫不经心，可这话却一下子勾起了柳柳的回忆，她在沈天金的怀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心细如尘的沈天金没有错过，“六六，怎么了？”
    沈柳柳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回头笑着看他说没事，甚至没有开口，沈天金就发觉出了不对。
    可他没有着急询问，只是拽了拽青木的缰绳，让青木慢下来，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六六不怕，不管什么事情，都有大哥，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大哥什么时候都会听。”
    沈天金的大手就放在六六的腰间，那里透过布料传来温暖的触感。
    走了一会儿，沈柳柳突然开口，“大哥，我今日在谢府遇见了很害怕的事情。”
    “六六想说吗？”即便是沈天金再怎么着急想知道，可他也明白，这事情急不来。
    “大哥，”柳柳转过头，眼神之中略带惊恐却也有一丝疑惑，“说出来之后，就不会害怕了吗？”

 第138章 想不如去做

    虽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沈天金清楚，这事情绝不是一般的小事。
    越是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他越不能表现的太过在意，小团子现在年纪太小，倘若真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却没有处理好，那是会在她心里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沈天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有时候呀，害怕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就会像做梦一样，很快就忘记了。”
    “真的吗？”
    沈天金不置可否，“六六还记得今早做了什么梦吗？”
    柳柳很认真地歪着头想了想，“记不得了。”
    “那么，六六想要试一试吗，看看如果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就会很快忘记了？”沈天金尝试引导她慢慢将所见说出来。
    柳柳觉得应该是大哥的怀抱给了她足够的温暖，所以她才能够让思绪再回到刚才的那个时候，缓缓地仿佛再经历了一次那样，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说道了紧张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到背后大哥传来的温度，她知道，大哥就在那里，她很快会遇到漂亮姨姨，就像一场噩梦一样，她醒过来了，一切就结束了。
    沈天金一直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听到柳柳讲述这一切的时候，他有多提心吊胆。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谢夫人没有及时出现，那么柳柳会遭遇到什么，是如同那个丫鬟一样被锁住喉咙，还是谢墨之那样，被推入水中。
    说完了一些，沈柳柳尝尝呼出一口气，“大哥，我好像感觉没有那么可怕了。”
    在大哥的保护下，在漂亮姨姨温柔的声音之中，柳柳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回到了沈家，因着路上已经将事情跟大哥说过，所以柳柳能够轻松将事情置之脑后，她一头钻到厨房里面，就开始跟三婶研究过几日的菜样。
    反倒是沈天金栓好青木之后，一个人坐在院子之中思考。
    陈氏见他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便走到他身边坐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咋了，累了？”
    沈天金摇了摇头，纵然有一肚子的话，但是他知道是无法跟陈氏说的，“没事娘，就是这些日子有些忙，抽个空坐下想想。”
    “想想是好事，可也不是啥好事。”陈氏端着从厨房里面拿出来的毛嗑，递给了沈天金一把，“这是你三叔今日采的毛嗑，你三嫂刚刚炒出来，可香了。”
    “不是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遇到事情总是要想想才是呀。”沈天金看了看，最后还是抓了一把，放在手心剥了起来。
    “老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光想也不成，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要做，不做哪里知道想得对不对。天金，真要是遇到什么事了，咱不是还有一大家子人，一个人成不了的事儿，十一个人说不准就能成了。”
    陈氏不知道儿子心里到底在担忧什么，但是她知道，只要儿子开口，不管是怎样的事情，不管她能不能做到，她都愿意去试一试。
    沈天金抬头看向她，陈氏眼中坚定的自信就如同一剂良药，让他茅塞顿开。
    他将手中剥好的毛嗑仁递给了陈氏，“娘，谢谢你。”
    “傻子，跟你娘还有啥好谢的，真要是想谢谢我，你赶紧给我取个儿媳妇回来。”陈氏笑了笑，猛然就想起来，“对了，咱家上梁你请了白韵没有？”
    沈天金一愣，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居然扯到了秦姑娘身上。
    “娘，若是县里的都要请上一圈，那杏林堂、德信行和飘香楼不是都要叫来了。”
    “那可不一样！那些人娘都没见过，娘可见过白韵。再说了，你娘都开口说过，要请她来家中做客。这会儿不来，还等啥时候呢。你是不是想让你娘说话不算话！”
    陈氏说完，不忘用力怼了怼沈天金。
    原本沈天金七上八下的心里，硬是被陈氏一搅和给弄得哭笑不得了。
    但也正是因为陈氏，沈天金觉得，自己不能坐在这里瞎想，是要先做点什么，“娘，我知道了。明日去了县里我去问问，不过人家来不来就不是我能说的算了。”
    陈氏白了他一眼，“他们都说你精得跟猴子一样，我瞧着是跟猴子一样傻。你只要好好去请了，没有不来的！对了，我这布织得差不多了，你先带过去。咱们家上梁好歹是大日子，若是能穿上新衣裳，就最好不过了。”
    这不用陈氏说，沈天金一早也是这样想得，上梁家中摆席，村里来热闹的人也多，就是要趁着这个时候，让乡亲们都瞧瞧新布料和新成衣。
    “行了，你慢慢坐在这儿想，记住咯，你还有你爹和你娘呢！”
    陈氏一仰头就将沈天金递给她的毛嗑仁都吃了，拍了拍手转身走了。
    经她这么一番话，沈天金双手撑着膝盖也站了起来，他也不想了，明日去了谢府见过谢老夫人再说，他娘说的对，先做了再想！
    另一边，谢府里面气氛就凝重了许多。
    屋子里谢老夫人低头不语，吴氏将方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娘，这小厮八九不离十，就是那边派过来的。”
    谢老夫人只觉得自己额角发疼，“家中的这些丫鬟和小厮都筛过多少次了，竟还是有这种漏网之鱼！”
    “这恐怕不是一开始就安插进来的，人心不足蛇吞象，那边只要有手段，这身边都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杏姑走到谢老夫人的身后，伸出手帮她轻轻揉着额头。
    谢老夫人闭目许久，仿佛做了一个艰难地决定，“要不然，将墨之送走。”
    “娘，还能将他送去哪里啊？”
    “村里不行，就送到塞外去！”
    吴氏哪里听不出，老太太这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她叹了一口气，“娘，塞外咱们去得，他们自然也去得。更何况，墨之年纪才还小，这样一来，他心中又当作何想啊。”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倒是说说，还能怎样？”
    吴氏抬起眼，目光之中带着炯炯火焰，“娘，咱们就不躲了。”

 第139章 再谈修路事

    “你这话说得轻巧，咱们若不是搬到这拢山沟村中，哪里过的上几年的安宁日子。不躲了，凭什么？”
    “就凭咱们已经在这村中站稳了脚跟，那边不敢明着来，所以才总是弄这些暗地里的招式。”
    谢老夫人摇着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最致命地便是这个呀。再忍上几年，等到墨之大了再做打算！”
    “娘，”吴氏站起身，头上的金步摇晃了三晃，“躲也是这般，倒不如不躲。好歹我想让我儿子活在阳光底下，您看看这些年，他哪里还有一个八岁孩子的样子。”
    说完之后，吴氏便转身出了屋子。
    杏姑赶忙上来劝道：“老太太，夫人她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你别怪她。”
    “怪她什么？”谢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吴氏离开的背影，“这些年委屈她了，嫁进我们谢家她一句怨言都没有，只是她所想得，如何不是我所想的。奈何，谢家现在担不起这个风险呐……”
    “老夫人，您说夫人不容易，您自打嫁进了谢府，却又过了几天容易的日子呢。”老夫人心疼吴氏，杏姑这个陪嫁丫鬟，却最是心疼她家小姐。
    “不容易，都不容易，我们不容易就罢了，莫要让墨之也步了我们的后尘才是。”老夫人拍了拍杏姑的手，“你这些日子留意下沈家的女郎，仔细她都说些什么。让刘婶子最近给她做些好吃的，别吓着了姑娘。”
    “是。”
    第二日一早，谢老夫人用过了早膳，谢管家就等在了门口。
    一般这个时候，谢管家都是不来打搅的，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谢老夫人就让杏姑带他进来。
    “老夫人，昨日沈天金送了拜帖，过几日他们家中要上梁，请府中的人过去吃席。”谢管家先是将昨日没说的事情说了，“昨日院子门一直关着，我就没来通禀。”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你提谢府走一趟，带些好东西过去，这事去找夫人商量。”
    谢管家没有立刻应声，引得谢老夫人挑眉问道：“怎么？”
    “昨日散学，少爷说他想要去赴宴。”
    “不行。”一想到昨日的事情，谢老夫人的眉头就皱了上去，让他离开谢府太过危险，尤其是这个当口，怎么能去赴宴。
    倒是没想到谢老夫人能拒绝的这么干脆，谢管家先是应下声来，再继续说道：“沈天金现在还在门外，想要求见老夫人。”
    也不知怎么，谢老夫人现在听到沈天金的名字，竟是隐隐地又开始有些头疼。
    她用手撑住额角，看上去样子竟是有些憔悴。
    杏姑心疼她便上来低声问道：“不然我去门口把他回了？”
    “不成，说不准是因为昨日的事，得让他进来。”
    杏姑抬起眼，对着谢总管点了点头，示意他将沈天金带进来。
    自己赶忙伸出手，继续给老太太按着额角。
    “杏姑，你说这沈天金，究竟想要什么？”
    老夫人一辈子阅人无数，连她都看不懂沈天金，杏姑更是没办法揣摩了，她只说，“老太太，我总觉得这沈天金与一般人不同，他想要的，不是从咱们手里能拿走的。”
    谢老夫人闭着眼睛琢磨着杏姑说的这句话，很快就听到年轻男子醇厚的声音，“见过谢老老夫人。”
    她抬起手摆了摆，谢管家便躬身退了出去，仔细地将门也掩好了。
    谢老夫人缓缓睁开眼，她看向眼前的这个男子，剑眉星目，虽是一身粗布麻衣，可脊背却格外直挺，连肩膀都平坦成一条支线，眉眼之间自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自信。
    与她第一次见他时相差不大，可那时候，她只觉得他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着三分干劲儿的乡下人。
    可如今再去瞧他，总觉得自己竟是看不透，那双眼睛之中影影绰绰的光亮，到底源自于什么，又到底想索要些什么。
    “沈家大郎，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沈天金倒是有些不太适应，这么开门见山的谢老夫人。
    不过既然对方诚意十足，他从来都不是造作纳乔的那一个，他抬手躬身，“修路。”
    “我以为上一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是个聪明的人，也有大把的前途，若是想要银钱，我瞧着以你的能耐，用不上几年便可以闯出一番成就，你张口闭口的修路，到底是图的什么？”
    没想到一来就是老生常谈，比起上一次的决绝，谢老夫人显然有些累了，她换了口吻，希望能够真正打消沈天金这份心思。
    “硬要说起来，修路不光是为了我沈家，也是为了拢山沟村，更是为了谢府——解忧。”
    “胡说！”谢老太太少有地耐不住性子，她眉眼微立，“你想要什么自是开口来说，别将谢府也一并放了进去，我谢府正是不想开这条路！”
    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清楚了，饶是傻子也听得出，这路修不得。可这沈天金怎么三番两次就绕不过去！
    “老夫人不想开路，无非是因为担心谢家小少爷的安危。可沈天金觉得，这反倒是害了小少爷。”
    不想再跟谢老夫人捉迷藏，沈天金干脆直接撕开了窗户上的纸，王对王，将对将！
    “沈天金，你别以为昨日沈柳柳看到了些什么，你就能胡乱揣测，对于谢府，你根本就一无所知！”
    显然是这直接戳中了谢老夫人的痛处，她一拍桌子，从椅子之中站了起来。
    沈天金勾唇笑了笑，真不愧是前首辅夫人的气势，刚才那一瞬之间，他心中竟是升起了阵阵的敬畏。
    可到底岁月不饶人，即便是再明智的人，当年岁侵袭而来，都会选择更加稳妥，更加安全的对待方式，就如同姜氏一样，可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
    “不知道老夫人有没有听说过温水煮青蛙的故事。”
    谢老太太眉心紧皱，她已经展开了全面的威压，而他居然还有心情跟自己讲故事，“什么青蛙？”
    “将青蛙放在温水之中，用小火慢慢烹制，直到青蛙死去，却不会感觉到痛苦，甚至没有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第140章 做人不忘本

    “你想说什么？”
    相比较谢老夫人的横眉立目，沈天金反倒是言语缓慢，娓娓道来。
    “我对谢府的确一无所知，可老夫人搬到这拢山沟村也好，不愿意开通往县城的道路也罢，终究是想要为了谢小少爷撑起一处足以给他遮风挡雨的地方，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日，或许便是鱼跃龙门之际。可老夫人想得过于乐观，不经历劫难如何能够在泱泱池鱼之中做成龙的那一只。况且，光凭老夫人自己的能力，怕是也护不住谢小少爷。”
    谢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老身若是护不住，难不成要靠你？”
    “沈天金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若不是当日我下水救了小少爷，只怕老夫人您真的护不住他，也还真就靠了我沈天金！”
    沈天金救了谢墨之是事实，更是谢老夫人心中的一根倒刺，她时至今日都不敢想，若是当日没有沈天金，会是如何的情况。
    “沈天金，你救了墨之，谢府尽全力感激于你。现在，你是想要来邀功吗？”
    “并非是邀功，而是想告诉谢老夫人，有些事情一个人做不成的，一家人便能做成，一家人做不成的，一村之人便能够做成。”
    沈天金得感谢陈氏，正是因为陈氏这句话，才让他醍醐灌顶，顿时明白了一切。
    想保护谢墨之，光凭谢老夫人一个人画地为牢并不可靠，反倒是让他接触更多村中的人，拥有更多的朋友，让乡亲们成为最天然的护壁与壁垒，才能够让他自己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
    倘若在昨日之前，沈天金敢这样大言不惭地站在她面前说这些，她就敢将沈家驱除拢山沟村，可现在的她，脑海之中回响的都是昨日吴氏所说的话。
    不能再躲了。
    “打开了这个通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东西会涌入村中，你难道就能确保，村中的乡亲们还如同从前那般质朴？”
    谢老夫人甚至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不能被掌控的事情发生，而这些都会跟谢墨之的长大息息相关。
    可是她又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是真的想要询问，还是想要让沈天金给出一个说服她自己的理由？
    “沈天金始终相信，在善中成长善，在恶中孕育恶，倘若谢老夫人愿意维护整个拢山沟村的仁善，沈天金保证，村中乡亲们必定以仁善回报！”
    “你以为你能掌控的，却并非是你能够掌控的。”
    谢老夫人喃喃低语，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亦或是说给沈天金听。
    “老夫人，我知道你思虑甚多，可是一个人生命之长之广阔，是无法只用思考就能够面面俱到的。而现在你以为你能够掌控的，也并非是你能够掌控的。若是现在这样做有用，又为何会出现谢小少爷险些遇难的事情。他需要自己抵抗和学习，才能够做到真正的成长。”
    这是沈天金最深刻也是最疼痛的领悟，在现代世界中，柳柳在无菌病房里面躺着，倘若混入一点细菌，都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那个时候，沈天金顿时明白，所谓的遮风挡雨，不过是拆了她自己的盔甲，让她在面临危险时，坐以待毙。
    听着沈天金的话，谢老夫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沈天金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谢老夫人正在做最艰难的决定。
    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透过窗子，外面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
    沈天金耐心地等着，许久之后，他才听到谢老夫人苍老而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
    “去往县城的路修好，你要做什么？”
    “打通拢山沟村与县城的往来，让村里的乡亲们能够如我这般，想什么时候去县城，便什么时候去县城，过他们本就应该过上的日子。”
    “沈天金，你日后靠什么营生？”
    沈天金明白，谢老夫人是觉得若是路修通了，他的营生便断了。
    他淡然笑了笑，“沈天金志非只在于此。”
    再一次的沉默袭来，沈天金依旧不语，他觉得，谢老夫人心中应当已经有了决断。
    很快，谢老夫人睁开了眼睛，她不再如同方才那般看上去有些疲惫，苍老的眸子之中闪烁着神采。
    “沈天金，我知你胸中有鸿鹄之志，可人这一生最大的忌讳便是自视甚高，沈家世世代代都在拢山沟村中，你若是想出人头地早晚都要离开这里，可你别忘了，这里到底是沈家的根。”
    沈天金面上依旧是淡淡地笑意，“树根生于泥土之中，树干却长与日头之下，做人不能忘本这个道理沈天金必将牢记于心。”
    “修路一事，我心中已有打算，你不必再多说了。”谢老夫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听闻沈家过些日子上梁，老身年岁已大，实在不便上门礼贺。”
    “自然不敢劳老夫人亲临。”
    谢老夫人抬眼看了看他，仿佛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这句话，“谢府便由谢墨之代为上门恭贺。”
    原本沈天金以为谢老夫人会让谢管家去，可没想到竟是让不怎么出门的谢墨之来了。
    谢墨之到底是谢府的少爷，身份自然比谢管家更为尊贵。
    在上梁这件事上，老夫人是给足了沈天金脸面。
    “多谢老夫人。”
    说完了这些，谢老夫人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了抬手，“若是没什么事情，你就先回，老身也累了。”
    沈天金见过礼之后，离开了堂屋。
    见他走了，杏姑才赶忙又给谢老夫人揉起肩膀来。
    此时的谢老夫人已经没有方才的气势，她半合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杏姑。
    “我是不是老了。”
    她早就已经习惯于掌管谢府的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将谢府扛在了自己的双肩上，事无巨细都要想到十分透彻。
    真到了她应当要放下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怎么都放不下了。
    “小姐。”
    杏姑是谢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偶尔私底下的时候，还是会用从前的旧称。
    “你都辛苦大半辈子了，或许也应该休息休息，看看儿孙们会如何去做了。”

 第141章 秦姑娘同去

    “现如今，也不是我想不想休息，而是我需得休息了。杏儿，你将吴氏喊过来，我有话与她说。”
    谢老夫人在吩咐完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自从丈夫骤然离世，那之后的一切都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之中闪过，或许，是应该歇歇了。
    沈天金回到家中之后，这几日都有留心沈柳柳的情绪和状态。
    这事他没有跟爹娘说，主要还是怕他们两个人担心，而且越是问得多了，反而越容易让柳柳陷入不安。
    不过好在他及时干预也做了疏通，加上柳柳到底还是年纪小，对于这事情渐渐也就淡了下去，没再看出什么不好的端倪。
    才不过几日，谭瓦匠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人和料，一早也就风风火火地开了工。
    茅草屋等同于重新拆掉盖新的，沈大地里的农忙也算是告一段落，留在家中也能帮忙打个下手。
    原本说要出门的沈二推了好些找上门的活计，家中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也想着刚好趁着盖新房，把家中的东西换一换。
    于是沈三上山除了放陷阱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砍木头了。
    林氏这边的小摊子开的热热闹闹，陈氏在家中大部分时间也都用来织布，齐氏和姜氏也就揽过了平日烧水做饭的活计。
    整个沈家忙得不可开交，日子却也是一天比一天的热闹起来。
    就这么日出日落忙活了好几天，堂屋的墙壁也都已经砌好，一切就绪，等着吉日吉时上梁之后就可以封顶了。
    上梁这一日选在了初六，一早沈天金就去了县城，主要还是给家中置办些需要采买的东西。
    也不知道李大掌柜是怎么听说的，提前就给他准备许多糕点团子和粽子一类的小食，“你家中上梁是大事，我是因着太远了实在走不开，虽说人不到，可是礼总是要到的，这些你都用得上。”
    沈天金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光是李大掌柜，秦氏兄妹也是赶好了几套衣裳，沈天金过去拿的时候，就看到秦白韵的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
    “秦姑娘，辛苦你了。”
    秦白韵笑了笑，“辛苦陈姨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织布，这才足够将这几套衣裳做出来。”
    想到这几日陈氏一直都在后院埋头努力，沈天金心中也心疼她。
    顺便，他就想起出门前，陈氏拉着他再三叮嘱，一定要把秦姑娘请回家。
    沈天金即便心中不太愿意，不过一想陈氏那期待的眼神，还是开了口。
    “秦兄、秦姑娘，今日家中上梁也算是大事，你们若是得空，不如随我一同回去吃个席，热闹一下。”
    秦东陌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知道沈家上梁，只是没想到这么远的路，沈天金还开口邀请，“德信行明日要的狍子皮今日就能赶制出来了，我得在这看着，走不开。”
    沈天金便看向秦白韵，“那秦姑娘呢？”
    倒是秦白韵有些微怔，兄长都已经拒绝，那沈天金的意思便是单独邀请她？
    想到这里，她一时之间便愣住了。
    见秦白韵半天也没说话，沈天金低头笑了笑，“不妨事，日后等秦姑娘有了空闲再过去也是一样的，沈家随时欢迎。”
    “我……”秦白韵心中自然是想去的，只是又有一些羞赧，最后只能一脸着急地看向秦东陌。
    当哥的哪里能不知道妹妹的心思，他赶忙一抬手说道：“沈兄，白韵今日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怕你今日忙，她跟你一同去，会不会耽误你呀？”
    “无事，家中还会来许多婶子，秦姑娘若是去了，还可以与她们聊一聊衣衫，说不准还能给店里招揽些生意。”
    听到沈天金提起招揽生意，秦白韵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她点了点头，“沈大哥说的是，我这就换一身衣裳，与沈大哥同去。”
    说是等上一等，但秦白韵换衣衫很快，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撩开帘子从后面走了进来。
    这是她前几日新染的料子，也是用棉麻布做得底子，只不过她试着染了一种淡淡的青色，衬得她肤白如雪，眉眼也是如墨般动人。
    “这是新的料子？”她才一出来，沈天金就看中了她身上的布料。
    “是，原本还想着过些日子拿出来给沈大哥瞧瞧，这衣裳也是才缝制好的。”
    “不错，这料子颜色素雅，很配你。”
    沈天金讲的是实话，但是在秦白韵听来就让她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她微微低着头，“沈大哥过奖了。”
    “我今日骑着青木来得，若是带你进村只怕是要两人共乘一骑，不知你是否介怀？”
    原本想着今日若是请了秦氏兄妹二人，他们便可以结伴去拢山沟村，只是没想到秦东陌有事，只剩下个秦白韵，也不好让她一个女子单独进村。
    这若是村中的寻常女子怕也是没有什么，只是沈天金思考了一番，还是问了问秦白韵的意思。
    没成想，秦白韵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反倒是脸上带着雀跃，“真的吗，可以骑青木吗？”
    沈天金再次看了看秦东陌，就见他也点了点头，于是便没有了更多忌讳，就将秦白韵带到了青木的面前。
    到底秦白韵也是个女孩子，看到这么高大的马，心中难免有一丝怯意。
    沈天金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她借着力量顺利就上了马背，低头看向下面，心中觉得十分有趣，“哥，你瞧，我也有机会骑马了。”
    站在门口的秦东陌双手环着胸，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妹妹笑得开心，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这般笑颜了。
    他点了点头，“去，自己当心些。”
    很快，沈天金也翻身上马，不过他坐得距离秦白韵还是有些距离，拉过手中的缰绳，他低声说道：“待会儿你把住马鞍，注意坐稳。”
    马上的秦白韵挥了挥手，她甚至不太敢回头去看近在咫尺的沈天金。
    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心中的这股紧张感到底是源于第一次上马，还是身后的沈天金不断吐纳的气息。

 第142章 沈家上梁宴

    这一趟来县城，不光是从飘香楼带走了贺礼，连杏林堂也给他准备了许多红色的布包。
    里面装了不少的花生、红枣、陈米以及少许的药材，一来是挂起图个吉利，二来还能够驱虫辟邪，都是讨一个好彩头的寓意。
    带着这些东西，沈天金就跟秦白韵一道回了沈家。
    到了村口的时候，沈天金下马拽着缰绳往里面走，进了村两人还这般骑乘在一处，总怕别人说些闲话，主要也是为了秦姑娘的名声。
    走得这一路，几乎是见到沈天金的人，都要恭喜上两句，还有些乡亲手中准备了小红布包，里面装得都是些杂粮，也是给沈家上梁包个喜庆。
    秦白韵一路坐在马上跟着瞧着，等到只有两人的时候，她才伏低身子，瞧瞧地问道：“沈大哥，这些人都是你的亲戚吗？”
    “不是，都是村里的乡亲。”
    “想来你平日带他们也是极好的。”
    秦白韵第一次见到这种走在路上，还有人追着来送东西的，而且这些人也都只是街坊邻里，并非是沾亲带故。
    “我只是平日帮他们去县城之中采买，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走了一阵子，总算是到了沈家的门前。
    不过今日沈家门前可比往日热闹许多，沈天金发帖请来的宾客们陆陆续续也都到了。
    林氏今日的包子摊早早就收了，正在门口忙着迎客。
    她老远就看见沈天金牵着青木，马上竟是还坐着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赶忙回屋就叫了陈氏来看。
    陈氏出门一瞧，可不就是秦白韵，她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拉着林氏便说：“瞧瞧这姑娘如何？”
    “生的真漂亮呀，就不知道咱家天金能不能把姑娘给娶回来了。”
    “他简直是个榆木疙瘩，这事儿还得靠他娘使把劲。”
    妯娌两人说话的功夫，沈天金就牵马走到了近前，秦白韵小心地从马上下来，见到陈氏便点了点头，“陈姨。”
    沈天金将青木拴好，又把上面的东西卸了下来，“娘，这些都是杏林堂和飘香楼送来的，我放到哪去？”
    林氏拉过他，“你都给我，你们说会儿话。”
    在一旁站着的秦白韵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看了看沈天金又看了看陈氏，“陈姨，你是沈大哥的娘？”
    “哎哟，”陈氏拉过秦白韵的手，“我是他娘，也不耽误我是你陈姨，你今儿这身衣裳真好看呀。”
    “陈姨，衣裳我都做好带过来了。”
    秦白韵将连夜赶制的衣衫递了过去，陈氏拉着她就笑道：“辛苦白韵了，你这手就是巧，做什么都好看。”
    今日一共开了三桌席都摆在院子正中，许里正也是拗不过孙子许端阳，一早就来了沈家，这会儿他正端坐在主位。
    沈天金才一回来就看到他，赶忙上前招呼，“许里正，辛苦了。”
    “不辛苦，你们原来是找了谭瓦匠盖屋，不错，我瞧着这屋子修的结实。”
    一旁坐着的老童生也答话道：“沈家可是有许多年都没有这般热闹了，上一回还是……”
    许是年头太久，他也上了年纪，实在没想起来。
    “不管怎么说，天金，自从你开始当家，沈家这是一日比一日好了，我刚才听你三叔说，你那四弟弟的身体也好了不少呢。”
    不得不说，沈天金也算是帮了许里正不少忙，再加上他也是真心地替沈家高兴。
    这边沈天金陪着主桌的客人们说话，另外一边沈柳柳也没闲着。
    许端阳刚一来就把她拉着到处去看，这会儿他正躲在堂屋的后身，瞧瞧地观察谭瓦匠搭梯子。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躲起来，沈柳柳皱着眉，“许端阳，你干嘛偷偷摸摸的？”
    “嘘！”许端阳扭过头，赶忙制止沈柳柳大声，“你懂什么呀，越是厉害的工匠，他们干活儿的时候是不能让人瞧见的，就是怕人偷学。”
    等到许端阳再转回头，方才在不远处的谭瓦匠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赶忙站起身四下找了起来，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小子，看什么呢？”
    许端阳吓了一跳，就看到谭瓦匠一瘸一拐地向他走了过来。
    他下意识转身就要跑，却被沈柳柳给拦住了。
    “哎呀，你跑什么，谭叔叔可好了，才不像你说的那样呢。”
    见到谭瓦匠过来，沈柳柳乖巧地打招呼，“谭叔叔，你辛苦啦，等会儿一定要多吃一些。”
    谭瓦匠脸上虽然胡子拉碴看上去凶，可见到柳柳也不由地眼睛笑弯起来，“小柳柳，你怎么在这里玩呀，很危险的，屋子还没有盖好，一定要小心的。”
    感觉到手上有股力气正在挣扎，柳柳一把将许端阳拽了回来，跟谭瓦匠介绍，“这是我的同窗，许端阳。”
    许端阳有些偷吃被抓了现行的羞赧，他低着头微微涨红了脸，“我不是故意要偷学的。”
    听他崩出这么一句话，谭瓦匠竟是大声笑了出来，“偷学？我的手艺你随便偷，只怕你学不会。”
    被这么一说，许端阳立刻就梗起了脖子，“你别小瞧我。”
    “小子，我可不是小瞧你。我这手艺不是随随便便看上一看就能学会的，这是二十多年累积下来的，若是被你看一眼就学会了，往后我都不盖房子咯。”
    小柳柳知道许端阳就喜欢这个，赶忙上前说道：“谭叔叔，那你能教教他吗？”
    “谁要学呀……”许端阳满脸通红地嘟囔了一句，不过实在是有些没有底气。
    “你不是在念书吗，怎么还想学这个？”
    “念书也能学盖房，我念书就是想以后能盖出更厉害的房！”
    爷爷和贺先生都告诉过他，不论他有什么样的想法，读过书之后才会做得更好。
    “行啊，小子。我瞧瞧你有什么本事，你跟我过来。”
    许端阳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矫揉造作的样子。
    沈柳柳捂着嘴偷笑，她刚从堂屋后面转到前院，就听到有人说谢府来人了。
    一想到有可能穆兰萱会来，她赶忙小跑着就到了门口，正看到两匹大马拉着一辆青绿色的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第143章 谢墨之出席

    驾着马车的是谢管家，他停下马车之后，就到了马车门前，缓缓拉开门，迈步下来的是一身淡赭色衣衫的谢墨之。
    沈柳柳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身后，很快马车又晃了晃，穆兰萱就将头从里面伸了出来。
    再也抑制不住高兴的心情，柳柳飞奔上前，扶着穆兰萱的手就将她从马车上拉了下来，“兰萱，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兰萱也发自内心地高兴，今早谢管家派人来通知她的时候，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谢管家还特意告诉，说这是少爷跟老太太已经说过，老太太同意了。
    看到柳柳之后，两个小姐妹的手紧紧拉着。
    一旁的谢墨之侧眼瞧着，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柳柳这才反应过来，兰萱能来，还是要谢谢眼前的这位，她笑着说道：“谢小哥哥，你能来真是太好了，真是让沈家碰壁生……飞？”
    兰萱捏了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蓬荜生辉。”
    “哦哦，生灰，生灰！”
    谢墨之眼神之中略带一丝无奈，不过也总算是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跟着谢管家一路进了沈家。
    与上次来的时候不同，沈家的堂屋已经丝毫看不出从前的样子，只是一旁的几个草屋还没有开始翻修。
    但是光看堂屋的样子，就知道这次翻修，沈家可是下了功夫和心思的。
    见到谢管家跟着谢墨之走了进来，许里正也赶忙站起身走出来迎，谢墨之的到来给沈家也是掀起了一波恭贺的小高潮。
    原本坐在许里正身边的老童生见到这等场面，便起身让了座位，他低声问一旁的人，“这位是哪家的小公子呀？”
    “听闻是谢府的。”
    “谢府在咱们拢山沟村也好些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小公子。”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沈家跟谢府是什么关系，我瞧着连里正都给谢府几分面子，说不准是沈家攀上了什么关系。”
    “话不好乱说，我瞧着沈家大郎也是有几分能耐。”
    “有能耐早两年也没见沈家有什么起色，我觉得还是借了谢府的东风。咱们也说不清，总之呀，这谢府的确是有点能耐。”
    老童生到底也是年纪大了，对于这些闲言碎语也不多说，只是听过便罢。
    抬眼看了看坐到自己身边的这两位，他也就不再多言。
    主桌上贵客们差不多都到了，沈天金自然也是坐下陪着聊了一会儿。
    许里正对沈天金那是十分的满意，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赞赏。
    “自打天金买了马，我看他也都是为了咱们乡亲们忙活，年纪轻轻就很有前途呀。”
    “是呀，听说天金买的东西，比咱们自己去县里买要便宜呢，是怎么做到的？”
    沈天金面上带着礼貌的笑容，“也不是什么大本事，只是去的次数多了，买的量大，与老板好好商量便成了。”
    “这也就是你，换个旁人去，哪能这么厉害。我家屋里头的上次织出来的布可是卖的比我自己去集市还贵一些呢！”
    “也是凑巧有人收布料，便卖了。”
    毕竟今日是沈家的上梁席，大家也都是捡好听的说，老话说的好“吃人的嘴短”。
    沈天金也是心知肚明，这些夸赞自然不足以让他骄傲，只不过是他用了些小法子。
    一般人去集市上卖东西多数图的是快，晚了怕是就不好赶牛车回来，但是在集市摆摊子也是要交租子的，所以东西卖不上多少银钱不说，还要被抽去一部分。
    他去了县城，东西不会拿到集市去卖，零散一些的，都放在了程准的铺子里，来买包子的人看到顺手就带走了，也都是些薄利多销的小商品。
    稍好一些的或者是量大一些的，他都直接找了铺子和坊间卖掉。
    一来二去县城里面熟悉了，他做这些也就更加方便，掌柜和坊主也喜欢从他手上进货。
    给村里的人代买代购其实是赚不了什么银钱的，但是一来能够赢得村中乡亲们的喜爱，二来则是能够丰富在县城的人脉，这才是对沈天金日后来说最重要的。
    他主要赚钱的路子，还是给村里的乡绅土豪们代购“奢侈品”，什么香料、食物、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带上一次就要个几百文甚至一两银子。
    一边听着众人的恭维，沈天金心中一边盘算，也不知道谢老夫人那边考虑的如何了。
    不过她既然会让谢墨之来参加这次上梁席，那想必还是想让谢府的少爷，被村中的乡亲们熟知一下。
    或许，自己的话，说服了谢老夫人？
    他抬眼看向谢墨之。
    不过是八九岁的男孩，但他眼神之中已经有了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即便是听着这些与他丝毫无关的事情，脸上也不带一丝的不耐，这样的涵养便是源自于出身名门。
    发现了沈天金看向自己的眼神，谢墨之对着他微微颔首，就见沈天金也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说道，
    “各位，我去后面瞧瞧，还有些没做完的事，你们先聊着。”
    谢墨之的眼神跟随着沈天金离去，这一桌子上的人，除了许里正之外，他都不认得。
    他们说的话，在他听来也是没滋没味，这么想着，眼神就四处飘了起来。
    透过人群，他看到两个小羊角辫一弯一弯地跳着。
    她今日倒是快活，倒也难怪，让他坐如针毡的场面，沈柳柳应该是习以为常了。
    不知道远处还有人看着自己，沈柳柳一心沉浸在穆兰萱能来的愉悦中，她蹦跳着拉住穆兰萱，“你来瞧，这是我从山上摘下来的花，我娘说这些好看，就种在了这。”
    “呀，这花打理的可真不错。”
    “没有打理，我娘就是平日喂鸡的时候，顺便倒上一勺子水，它们自己就能长得这么好。”
    穆兰萱略带懵懂地点了点头，“这些花我从来没见过。”
    “我从前还不知道，它们不光是花，还是药材呢。我跟着大哥去县里卖药的时候，才知道的。”
    “对呀，你还去过县里，我自从来了拢山沟村，还没出去过呢。”

 第144章 品头又论足

    “不碍事的，日后总是有机会一同出去。”柳柳拉着穆兰萱的手，“等以后我让大哥带我们两个一块去县城。”
    穆兰萱先是露出了笑容，可一想到这“总有一日”还说不准是哪一年，嘴角就又掉了下来。
    “柳柳，今日能够来你家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奢望再多。”
    “兰萱，你不该这么想。”
    穆兰萱有些哭笑不得，“说起来总是轻巧的。”
    “不是呀，你瞧，今日你来之前也一直都说不能来，可不就来了。去县城也是一样，说不准说着说着，我们便去成了呢。”
    这话听起来没有半分道理，可穆兰萱也不知怎么，心中竟是相信了她。
    有时候，穆兰萱静下来的时候就在想，自己跟柳柳不管是性格还是家世都差了许多，怎么会成为好朋友。
    现在她明白了，大概是在柳柳身边，就能够一直都很开心快乐。
    “走，”柳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拉住她就往屋后院子走，“带你去那边瞧瞧。”
    两个人绕过了堂屋，就发现一早已经有好多婶子聚集在了这里。
    中间围住的，正是陈氏和秦白韵。
    “那是谁？长得可真美呀。”
    穆兰萱也算的上是大家的闺秀，平日见得美貌女子也不少，看到眼前的秦白韵不由得赞叹了起来。
    “哦，那是白韵姐姐，你瞧，我这身衣裳就是她做的，上次你不是还夸来着？”
    “是，这针脚一看就是绣工了得，若是我日后能像她这么厉害，娘肯定会高兴。”
    两个小丫头往那边走过去，就听到婶子们的夸赞声。
    “这是谁家的姑娘，有没有说亲呀？”
    “模样是真漂亮，还有这腰身，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哎哟哟，我家那个是娶得早，不然我怎么也要登门去问问。”
    秦白韵是没有见过这等架势的，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就算是别人心中有什么想法，断然也不会说的这么直白。
    她站在一群婶子的中间，感觉她们所思所想直接便说了出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
    “差不多得了！”陈氏如同母鸡一样，将秦白韵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你们不是说来看衣裳的吗？怎么还盯上秦家女郎看个没完，都不准再看了。”
    陈氏这么一开口，一旁的周婶子就忍不住笑道：“我说，你这是给你儿子护着呢？大郎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应该成亲了，怎么样，你这八字有没有一撇呢？”
    “就是，我家里头的说了，现在大郎可不同往日了，在咱们村中可是有点名号的。”
    “沈大家的，你这是喊我们看衣裳来了，还是给你家大郎相看媳妇来了？”
    婶子们凑在一块，只要有人开头，那话就一直停不下来。
    把秦白韵说的脸上一阵红，微微低着头也不敢抬眼去看。
    刚好两个小姑娘从人群外面挤了进来，见到了熟人，秦白韵一笑：“柳柳。”
    “白韵姐姐，”柳柳拉着兰萱走过来，“这是我的好朋友穆兰萱，这位是秦白韵姐姐。”
    两个人互相点头算是见过，柳柳笑着说道：“白韵姐姐，兰萱说了，我的衣裳特别好看。”
    秦白韵就向穆兰萱的衣裳看去，面料是上等的丝绸，光是看绣工就知道价值不菲，这样的衣裳她太过熟悉，就点头笑道：“你们的衣裳都好看。”
    突然挤进来这两个人，很快就成为了婶子们新的话题。
    “哎哟，这是柳柳？”周婶子蹲下身子，“这才多久没见，你这小脸蛋圆润多了，还有这衣裳！哎，我上次就是瞧见了柳柳这件，想着回去给我们二丫也做一身，这料子舒服的哟！”
    “是吗？我也摸摸。”
    “柳柳，你这红头绳怪好看的，是你娘编的吗？”
    “是我大哥在集市上买的，婶子你要是喜欢，下次给我大哥说，让他给你也带！”
    “好嘞。”
    “这衣裳可真好看呀，做了多久做的？我这最近太忙了，手还生，都不敢下针，怕糟蹋了好料子。”
    陈氏在一旁听着，见大家的关注终于又拉回到了衣裳上面，她轻咳了一声，
    “这衣裳呀，就是白韵做得。”
    “哎哟，原来是秦家女郎做得呀，这针线活可真好啊。”
    “沈大家的，我瞧着你身上的衣裳也好看啊。”
    陈氏美滋滋地笑道：“这呀，都是白韵做得。”
    “真好看呀，肯定很贵？”
    “我瞧瞧，这针法直得跟一根线一样。”
    “这料子，摸上去可真软，一看就不便宜，是不是你家大郎赚了银钱，回来孝敬你的？”
    说起儿子，陈氏自然是骄傲，不过她还有更骄傲的事，“这布料，是我自己织出来的。”
    “啊？这个自己织的？”
    “你用的什么织呀？”
    陈氏一笑，就将众人带到了织布机的面前，“这是我们家沈二的手艺，新做的织布机，我这布料就是用它织出来的，比我那旧的织布机不知道好用多好。而且还不贵，一匹布只要两百文。”
    “两百文？才两百文就足够做一身衣裳？”
    “那可真够便宜的，沈大家的，我给你银钱，你给我织上两匹，不不，要三匹！”
    “给我也来上三匹，正好我们家三个丫头都要换衣裳了。”
    “那我也要！”
    沈天金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这边似乎嘈杂地在争抢些什么。
    原本是怕出了什么事情，他走过来才听到，原来是正在订购陈氏织得布。
    “各位婶子们别着急，你们是想要布，还是想要衣衫可以跟我说说。”
    见到儿子走过来，陈氏简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赶忙将沈天金推到前面，“你们想要什么，直接跟他说，我这年纪大了，实在记不下咯。”
    “正好秦家女郎也在，我们先订好了布料，然后直接让秦家女郎给我们做成衣裳。”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秦白韵诺诺地说道：“若是裁制衣裳，还是要量身才能做的妥帖。”
    “我家二丫还在长个子，做个大概就成！”

 第145章 后山坡花海

    “我家三妮儿跟你家二丫差不多高，她俩做一样的就成！”
    “那要是量大小，咱们还得去趟县城？”
    “哎哟，最近农忙刚歇下，我实在走不动了。”
    “我这衣裳也用不着那么合身，差不多就成。”
    婶子们七嘴八舌起来，还有些人直接跟陈氏比了比，觉得差不多也都不愿意再量身，只做差不多大小的便可以。
    在村中穿衣裳不比名门闺秀们，都要特别合身得体，尤其是有些给女娃做衣服，还要留一些身量，避免今年穿了正好，明年就穿不上了，太过可惜。
    若是自己做衣裳，也喜欢做得略大些，随着年纪增长总是会比前一年胖些。
    听到这些，秦白韵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总觉得这些生意虽说是上门来了，可是自己却接不动，只能求助地看向一旁的沈天金。
    知道应对这些婶子的不二法门就是先听她们说完，这些都是平日沈天金总结出来的经验道理。
    等这些婶子们七七八八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
    “各位婶子莫急，过几日我带几件成衣到你们家中，你们试穿了之后再决定大小。”
    “哎哟，这主意好啊，那敢情好，我们就不用再量了？”
    沈天金点头，“待会儿呢，想要试衣的婶子们将名字留下，等到你们试过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定，定多大。”
    “行！”
    “天金，还是你聪明，这把我们的问题可都解决了。”
    原本还乱哄哄的后院，一下子又变成了集体夸赞沈天金的大型赞赏现场。
    陈氏在沈天金的背后拽了拽他，对着他认可地点了点头，方才她都不知道如何处理这场面，若不是儿子来得及时，还不知道这些婶子们要如何闹下去。
    一旁的秦白韵看在眼中，心里也是敬佩，只不过她们的衣裳要的这么多，虽然是好事，可自己只有一双手，实在是缝制不出来。
    她眉头微微皱着，就感觉沈天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到一旁说话。
    两个人穿过人群走到一边安静一些的地方，沈天金才开口，“秦姑娘，这成衣制作起来，最为麻烦的是什么？”
    “不管是裁布还是缝制都需要时间，我瞧着这次要的可不少。”
    “若是一起做一样大小的衣裳，是不是会方便许多？”
    秦白韵点了点头，上次沈天金要了三套一样大小的衣裳，她一起裁剪就快了许多，“再来就是缝制，想要衣裳的样子好，封口的针脚就不能马虎。”
    “那总有些不需要缝得那么仔细的部分？”
    “的确是有，”秦白韵想了想，“不过就算是这部分，我也都是仔细认真不曾偷懒。”
    沈天金笑了笑，看来她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让秦姑娘偷懒，我是想有些部分可以找其他人来代工，就是手艺不如你这般，却也有空闲做活计的。”
    明白是自己多想了，秦白韵讪笑了一下，但很快想到他说的这个办法不行，便摇了摇头，“许多地方的针法不同，若是手艺一般的，怕是不能够做好。家兄说过，做手艺不能着急，最不能的是砸了自家的招牌。”
    “秦姑娘放心，你们这块金字招牌，我一定不会给它抹黑，只是方法我已经想好了，等过些日子，我再与你细说。”
    秦白韵虽说不知道沈天金想了怎样的办法，但是按照她对沈天金的了解，知道他说的话没有做不到的，就点了点头。
    其实，沈天金心中一早就有了个雏形，眼下要解决的不光是成衣，光是布匹也没有那么多。
    等到布匹织得差不多了，便让这些来做活的女工们再缝上一些衣裳。
    虽说她们的手艺肯定比不上秦白韵，但是有一个词叫做熟能生巧，每日都缝同样的一个边，用一样的针法，很快就能够做得十分工整相似。
    不同的针法分配给不同的人，让她们每个人都只缝熟悉的针法，这样不光速度会快，质量也不会差。
    那些衣裳外面露出来的封边由秦白韵亲自来，这样衣服就能达到短时间的量产。
    光是在村中的需求量就已经不小，还是要先将织布的事情落实好，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走得稳当。
    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柳柳拉着兰萱，“走，我带你去后面瞧瞧。”
    沈家虽说房子盖得都是茅草屋，可是地方却十分大，这边的后院直接能够连通后面的山坡。
    两个小姑娘从后门出来，就看到了满山坡的花海。
    穆兰萱看到眼前的这些便愣住了，她平日里赏的花都是一盆盆一簇簇，哪里见过这样漫山遍野的野花，每一朵仿佛都差不多，却没有一朵完全一样。
    一步步走过去，她缓缓地蹲下身，若是单看其中一朵，就如同是长在花盆之中的野草一般。
    可这样壮观的样子，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柳柳，我想我现在可能明白，你说的，我一定要来看一看是什么意思了。”
    “是呀，这种花我可以给你摘一把，但是却没办法让你看到它最好看的样子。”
    兰萱低头看了看手上，即便是这样不起眼的小野花，聚在一处也是美不胜收。
    “柳柳！”
    两个人正看着，身后突然响起了陈氏的声音。
    “娘，我们在这！”
    陈氏对着她挥了挥手，“你周婶子要瞧瞧你身上的衣裳，你过来。”
    “知道了娘！”
    柳柳回过头，“兰萱，你跟我一同回去吗？”
    “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柳柳指了指方才她们穿过来的后门，“门就在那，你要是着急就回来找我，等我给婶子们看完衣裳，我再回来找你。”
    兰萱点了点头，可眼神与心思都还在眼前的这片花海上。
    风吹过来，各色的花朵随风摇曳，它们生长的方式和方向那么肆意，没有人给它们修剪枝条，可这种芸芸众生一般的美，让穆兰萱沉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漫步在花海之中，走着走着便看到隐隐约约前面似乎有人影晃动。

 第146章 沈家的少年

    穿过山坡的风将穆兰萱的发丝吹得飞扬起来，她抬手将碎发拢到耳后，迈着步子就走了过去。
    越是往山坡下面走去，那人影就越发的清晰起来。
    在阵阵花香飘过的地方，穆兰萱发现眼前是一个少年，坐在一张小桌子前面，正低头写着什么。
    也不知是风的声音盖过了她的脚步声，还是少年太过于认真，竟是没有发现她已经走到了身边。
    穆兰萱抬眼看过去，就见少年应当是正在抄书，书上写了好些字，她都不认得。
    只不过她却惊叹于，少年的字竟是如此好看，连贺先生都写不出这般的字体。
    她看字看得入迷，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等再回过神，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看到了她，正抬眼看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搅的。”
    “呀，被你给发现了。”
    兰萱愣了愣，“发现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你年纪这么小，也不会乱说什么的，对？”
    兰萱只觉得少年的眼中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她无法拒绝，连忙点头。
    可是她甚至不知道，“乱说”指的到底是什么。
    “小丫头，你认字？”
    兰萱点了点头，“你的字写得真好看，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笔体。”
    “没见过便对了，这是赵体楷书。也不知你们这个时代有没有赵孟这个人，平日临摹静心用的，没想到现在竟然能成了个营生。”
    兰萱歪着头看向他，总觉得这些话自己应该能听懂，可是却一句也听不懂。
    见她这般样子，少年笑了起来，他笑得时候浅浅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起来。
    “瞧你这衣衫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当是哪家的闺秀，你身边的丫鬟呢？”
    听到他问这个，兰萱才恍然摇了摇头，“今日与表哥同来，没有带丫鬟出门。”
    “哦？让我猜猜，你是谢府的那家表妹，与六六是同窗。”
    少年放下了笔，用一只手撑着下颚，好奇地看向她。
    兰萱点了点头，总觉得这称呼听上去有些耳熟，猛然想起来，沈天金也是这样叫柳柳的。
    再看眼前的这个少年，就觉得他眉眼之中是有几分像沈天金的，“你是柳柳的哥哥？”
    少年微微蹙眉，可样子却不像生气，“小丫头太聪明了不好，你日后需得学得笨一些。”
    这句话兰萱听懂了，“你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在这里吗？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说与不说倒是不妨事，你说的话，他们也未必信。”
    “那我也不会说的。”仿佛是害怕少年误会，兰萱尽力解释。
    她这略显急促的样子，自然也是落入了少年的眼中，“怎么，你为何这么急于想帮我保守秘密？”
    “我……”兰萱低头拽着自己的袖口，“我不是故意打搅你的，所以，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在这里，还有你做的事情，我都不会与人提起。”
    “不想吗？”少年歪着头想了想，“倒也没有什么想不想，与我来说没什么所谓，他们倒是也不关心的。”
    “你是说，你的家人不关心你？”
    “他们的关心我不太需要，最好是不关心。”
    兰萱皱着眉头，“怎么还会有人不喜欢家人关心呢。”
    “看来，你是个平日不被家里关心的小丫头。”
    被少年说中，兰萱微微咬了咬下唇，“如何能跟你这样，也不在乎家人的关心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兰萱从来没跟柳柳说过，竟是跟第一次见面的柳柳哥哥说了起来。
    少年支着颐，微微歪头，“你只要不想着刻意讨好他们便成了，该关心你的不会因为你讨好就不关心了，不关心你的即便你刻意为之，最后就是竹篮打水罢了。”
    “可是，娘说过，只有我好好听话，她才喜欢我。”
    兰萱越是说道后面，声音越小，仿佛她的心中也不那么确信。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喜欢你有什么用，你自己喜欢自己吗？”
    “自己……喜欢自己？”
    “能跟你共度一生的只有你自己呀，旁人不过是陪你走了一段路，若是到最后，自己都厌恶自己……啊，那感觉不好受呢。”
    兰萱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问道：“那你，也有厌恶自己的时候吗？”
    “有呀，”少年回答之后，眼神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不过苍天眷顾，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我这般的好运气。”
    喜欢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
    兰萱低着头，上次贺先生所说的，她已经有在认真想了，但是却想不到，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眼前的人又让她喜欢自己，可是她又如何能喜欢上自己呢。
    少年看着她低头发愁的样子，就站起身缓步走了过来，他用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别着急，这是可以用一辈子仔细想，然后慢慢去完成的事情。只是不要再去做别人眼中的自己了，做你真正想成为的。”
    兰萱仰头看着他，他原来那么高……
    少年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回头看着她，“回去的路，你记得吗？”
    兰萱抬眼看了看，柳柳刚才给她指过的地方就在不远处，“记得。”
    “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
    回去？
    兰萱看向他，“今日是沈家上梁，你难道不在吗？”
    少年笑着看向她，“今日是我来之后，说过最多话的一日了。不能再多说了……”
    “兰萱！”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穆兰萱回头望去，就见陈氏一边喊一边挥手。
    “有人来找我了……”她再回头去看少年，哪里还有半点人影，只剩下一张桌子留在山坡上。
    “兰萱，很快就要开席了，你同我一道回去。”
    陈氏走到她近前，却发现她呆愣地往山坡那边看去。
    “兰萱是喜欢这山坡上的小花草，你头上这株很衬你呢。”
    “头上……”
    兰萱抬起手去摸，竟是在自己的发端摸到了一朵小花，想来是刚才的少年抬手时放上去的……

 第147章 不与人同吃

    穆兰萱跟着陈氏回到院中，就见沈柳柳已经在偏桌上坐好了，主桌上的人也都已经坐满，就等着最后几个人到席。
    她挨着柳柳坐下，就听到她低声地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原本我说要去找你，我娘说怕我跟你都回不来，就把我按在这了。”
    穆兰萱一笑，想起方才的事情，她赶忙抬起头向主桌看过去。
    只有沈天金一个年轻的男子，剩下的都是些叔伯们，还有表哥跟谢管家。
    她再往另外一张偏桌看去，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柳柳跟兰萱又说了两句话，就发现她心不在焉地到处看。
    “兰萱，你找什么呢？”
    自己这般没头苍蝇的找，还不如直接问问柳柳，兰萱就开了口。
    “柳柳，你有几个哥哥呀？”
    “我就一个哥哥呀，我娘只生了我和我大哥。”
    穆兰萱有些奇怪，“你还有别的哥哥吗？”
    “还有二叔和三叔家的哥哥。”
    想了想方才少年的眉眼，穆兰萱连连点头，“对，那都算上的话，你有几个哥哥啊？”
    柳柳掰着手指数了一会儿，“二叔家有一个二哥，三叔家有一个三哥，一个四哥，我还有三个哥哥。”
    “你竟然有这么多哥哥呀。”穆兰萱微微皱眉，那方才遇到的，究竟是哪一位哥哥呢。
    不过她已经说好了不能与人提起，那就要说话算话，不能多说了。
    “怎么了，你为什么会问到我哥哥呀？”
    穆兰萱摇了摇头，她既然已经与人约定自然是不能打破的，但是她也不想对柳柳说谎，所以就不再谈论这事了。
    柳柳猛地拽了拽她的袖子，“快看，要开始啦！”
    铜锣一响，便是开始。
    上梁之前要先暖梁，沈天金点燃了爆竹，声音噼里啪啦地传开来，许里正专门找人请了一帮吹拉弹唱的人。
    这暖梁就是讲究个热闹，人气越旺越闹腾就证明日后的生活能够过得红红火火。
    柳柳和兰萱都捂着耳朵，笑嘻嘻地看着爆竹，虽说有些害怕，可这种新鲜劲，也是两个孩子喜欢的。
    等到爆竹放好了，沈家的三个兄弟便用红色的布绳拴好了大梁。
    柳柳笑着对兰萱说道：“这木头还是我跟三叔一同上山选的。”
    “这木头有名字吗？”
    “我听三叔说，这个叫做杉木，是做大梁最好的，原本是找了好久没有找到，后来突然就出现了。”
    兰萱捂着嘴笑，“叫你说的，好像它自己会张腿一样。”
    另一桌，有眼力见好的人点头说道：“这梁木选的可好。”
    “可不是吗，这纹理多平顺呀，质地瞧着也紧密，这用个几十年也不会变形。”
    “我瞧着这杉树少说得有个三四十年了，看看这颜色，自己都透着红。”
    “今日这兆头好，看来沈家真是要翻身了。”
    谭瓦匠也是做惯了这些事情，见到他们都弄好之后，就唱念起了请词，大致的意思就是良辰吉日上梁，大吉大利。
    等到他唱念完毕，大喊一声：“升梁！”
    两边早就等好的伙计一同用力，大梁就缓缓被吊到了房顶，最后慢悠悠地落在该落下的位置。
    礼毕之后，众人响起了掌声，原本这时候应该是主人家讲几句话，但是沈大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拱着许里正站起来讲几句。
    这样的场面许里正那是司空见惯，他站起身朗声道：“今日是沈家上梁的大好日子，这也是沈家辛苦努力才过上的好日子。乡里乡亲们日后多多往来，咱们今日也就借个喜气，希望风调雨顺，家家安康！”
    说完之后，许里正获得了满堂喝彩，接下来就是宴席摆了上来，林氏开始忙活着上菜，陈氏和齐氏也都没闲着，在几桌之间忙碌着。
    兰萱和柳柳一边吃着一边说这话，可还没吃上一会儿，陈氏就走了过来。
    她凑到了兰萱和柳柳身边，低声说道：“我方才去上菜，可瞧见谢府的小少爷什么都没吃，他面前的东西原封不动放着，可是觉得菜不和胃口呀？”
    说完，两个姑娘都抬眼看过去，就见谢墨之面上的表情如常，看不出不高兴的样子，只是如同陈氏所说，碗里什么都没有。
    兰萱想了想，“其实，表哥从来不与人同桌用餐的，之前跟咱们在小饭堂一同用饭，那都是破天荒了。”
    “他为什么不与人同吃呀？”
    兰萱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府上对这个事情都不多说的。”
    今日兰萱能来，也都是亏了谢小哥哥，他若是在这里吃不好，柳柳的心中便过意不去。
    她抬头看了看陈氏，“娘，你能让二婶准备一些东西，拿到咱们屋子里去吗？将谢小哥哥叫过去，我和兰萱陪他一同吃一些。”
    “也对，平日中午，我们也都是在小饭堂一块吃的，再把许端阳也叫上。”
    陈氏点了点头，她是个妇道人家不好直接去找谢家小少爷，就将这事情悄悄跟沈天金说了。
    沈天金抬头往偏桌看去，就见柳柳抻着小脖子往这边望着，看到他了之后还使劲儿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趁着大家都在说话的功夫，走到谢墨之的身边。
    “谢小公子、谢管家，屋里摆了一个小桌，柳柳、兰萱和端阳都在，他们邀你同去。”
    谢墨之抬眼看了看，就见沈柳柳正在对他挥手，然后又指了指屋子。
    想来是自己没有动筷子的事情被她们瞧出来了，也是上了心。
    一旁的谢管家笑着说道：“不必麻烦了，少爷来之前用过一些，就是现在不太饿。”
    “即便是不饿，进去叙叙旧也是好的。”
    沈天金其实观察谢墨之有一会儿了，坐在这桌上，他既不聊什么，也不大吃东西，整个人就如同一尊雕像一样坐在这里。
    或许平日是坐得习惯了，面上瞧不出什么，可沈天金觉得他这样跟坐牢也没什么区别，还是让他们小伙伴之间热闹一下才好。
    更何况谢墨之今日能来，就已经是给足沈家面子，断然不好让他再受罪的。

 第148章 风雅的上炕

    谢墨之看着三人陆续进了屋子，他垂眸想了想，突然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便过去坐一会儿。”
    谢管家略带讶异的神色看向他，不过很快也站起身，“那我跟少爷同去。”
    “谢管家就不必过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你留在这里。”
    虽说谢墨之不坐在这里，可谢管家也算的上是谢府的门面，若是他也不在主桌，倒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一点，谢管家这才坐下，脸上略带担忧地看向谢墨之，“少爷，若是有什么事，差人来喊我。”
    谢墨之只是点了点头，沈天金在一旁劝慰，“我娘留在屋中，不会有什么事的，谢管家放心。”
    看着谢墨之走进了屋子，沈天金这才坐回到原本的位置上，整个主桌也没有因为谢家小少爷的离席中断谈天。
    另一边，谢墨之推门走进去，就见炕上围了个小桌，沈柳柳和许端阳已经盘腿坐上了床，而穆兰萱还有些无措地站在地上。
    陈氏见他走了过来，赶忙笑着说：“谢小少爷坐不惯炕上，我这就去找两个凳子过来。”
    都说入乡随俗，而且谢墨之也不是没看到，今日的椅子也好凳子也罢，都留在外面的大桌旁了，现在再去找，只怕是一时之间找不到。
    他轻咳了一声，“不必了，小桌我也是坐过的。”
    只不过没有坐过这般的炕。
    听说他可以坐，柳柳赶忙往一旁推了推许端阳，“谢小哥哥，你坐到这边来，这里可凉快了。”
    谢墨之不急不慌，他先脱下鞋子，然后顺着炕边坐了进去，双腿盘坐起来，就如同喝茶一般风雅。
    光是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就让一旁的陈氏有些看愣了。
    她第一次发现，居然上炕也能上的这么非同凡响。
    原本一直站着的穆兰萱，看到表哥的方式也效仿了一下，虽说没有他那般风雅，可到底也不想刚才许端阳连滚带爬的上去那般难堪。
    四个人刚好围着小桌坐好，笑得最高兴地就是沈柳柳。
    “真没想到，你们都能来我家。”
    “我也没有想到，这多亏了表哥。”兰萱是真心地感激谢墨之，“多谢表哥。”
    若是平日在府上，她是不敢这么叫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在柳柳家中，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还是因为她想要做她喜欢的事，总之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谢墨之看向她，脸上也没有往日那种凝重的表情，只是淡淡说：“不必谢我，我们都是同窗。”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今日能够出来，也是一开始没想到的。
    “这菜都凉了赶紧吃，刚才我吃的正香，还突然把我给叫过来。”
    许端阳等得实在着急，见她们只顾说话，也不吃饭就提出了抗议。
    桌上的菜色跟外面差不多，只不过都用得小盘子装好。
    沈家用的东西跟谢府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谢墨之先是低头看了看碗筷，又抬头看向沈柳柳。
    就见她捧起了碗，拿着筷子就吃了起来，随便夹一条菜都吃得津津有味。
    也不知是为什么，方才还丝毫食欲全无的他，竟然咽了一口口水。
    于是他也端起了碗，一边用余光看着沈柳柳香喷喷地吃饭，一边细嚼慢咽地去夹她方才吃过的菜样。
    “柳柳，这菜是你二婶做得吗，太好吃了！”许端阳吃完了一碗，就将饭碗递给了陈氏，“沈大夫人，能给我添饭吗？”
    “哎哟，叫什么夫人的，你就叫我陈姨。”
    “嘿嘿，陈姨，添饭。”
    “好嘞，给你高高的盛一碗。”
    陈氏就喜欢看许端阳吃饭的样子，就像饿了好几天的孩子一样，吃的叫个狼吞虎咽。
    反观谢墨之，碗里只有一口饭，吃了半天还剩下一口，她皱着眉问道：“谢小公子，我给你添一点饭？”
    “不必了，我平日吃的便少，今日已经算是多吃了，多谢陈姨。”
    谢墨之对着陈氏微微颔首，多谢她的美意，而且他说的也都是实话，方才一边看着沈柳柳吃饭，碗里的饭不知不觉就下了这么多，比起平素他在家中，吃的已经多了不少。
    若是现在小厮在身边，只怕是要立刻跟祖母禀报去了。
    陈氏皱着眉，“哎哟，你都是个大小伙子了，可是要多吃一些的，瞧瞧你这瘦得，看着都心疼。”
    谢墨之一愣，从前他不吃饭的时候，多少人都来劝过，只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方式，有些埋怨却又让人感觉到一丝暖意。
    “娘，再给我盛一碗。”
    “你呀，别吃撑了，晚上捧着肚子过来喊我给你揉。”
    柳柳嘟着小嘴巴，“娘，我的同窗都在呢，这样我日后还有什么颜面和他们一块读书呀。”
    她这话一出口，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许端阳笑得最大声，“沈柳柳，你还要你娘给你揉肚子呀。”
    “你上次吃的都吐了，你还好意思说我。”
    “那……那是逗你们玩的。”
    穆兰萱捂着嘴笑，还不忘跟陈氏解释，“陈姨，他们平日也是这样，就喜欢打嘴仗。”
    “没事，让他们闹着玩，都是小孩子，这会儿不闹腾，日后长大了哪还有机会闹腾，我先给他们盛饭。”
    陈氏笑着就推门走了出去，穆兰萱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的羡慕，这是她娘永远都不会说的话。
    她转过脸看向谢墨之，就见谢墨之也目光如墨一般地看向沈柳柳。
    这个眼神，穆兰萱再明白不过，像她们这样长在高门大户的人家，是不曾跟家里人有过这般的时光，站立坐卧都是规矩，怎么会如此放肆恣意。
    谢墨之想，自己之所以想要冒祖母的大不讳，主动说想要来参加上梁席，就是想要看看这样的人家平日是如何相处的。
    便是有这样的母亲，和那样的兄长，所以才会有沈柳柳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
    她看似行为乖张却毫不做作，尤其是那些她认为是对的事，不论旁人如何说，都会义无反顾地做下去。
    谢墨之的嘴角，不知在何时微微上翘了起来。

 第149章 神婆子来闹

    没一会儿，陈氏就盛好了饭走回来，就见柳柳和许端阳两个人还在拌嘴。
    她皱着眉把饭碗放在两人面前，“行了，都说了这么久了，饿了，吃饭就堵住你们的嘴了。”
    沈柳柳低头看了看娘端过来的碗，“这些太多了，我吃不下。”
    “可不能浪费粮食，这都是你爹辛辛苦苦种的，咱们吃的刚好是新下来的米。”
    话是这样说，但是沈柳柳觉得自己肯定吃不下这么多，她抬眼看了看谢墨之的碗，里面没剩下几粒米了。
    “谢小哥哥，你帮我吃一些，这些都是刚盛出来的。”
    兰萱在一旁听着吓了一跳，表哥怎么会吃别人碗里的米，即便是还没吃过，可这到底于理不合。
    “柳柳，不然你留到晚上再吃，表哥平日也吃不下这些的。”
    她本想着帮谢墨之找一个说辞，可没想到谢墨之竟是将碗伸了过去，示意她将饭盛进来。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柳柳笑着就分了一部分到谢墨之的碗中，“谢小哥哥，你慢慢吃，可千万别像我一样，吃到撑得睡不着。”
    兰萱微微蹙着眉，低声问：“表哥，你若是不想吃便不吃了。”
    既然他都已经到了沈柳柳的家中，便该遵照沈家的规矩来，“不是在谢府就没有谢府的那些规矩，既然主人家招待，那更应该客随主便。”
    说完之后，谢墨之继续优雅地端起碗，细嚼慢咽了起来。
    这一顿饭吃的格外愉快，没有了平日在谢府的那种拘束敢，几个年纪相仿的朋友坐在一处。
    沈柳柳和许端阳是不是就要斗上两句，穆兰萱在一旁笑着看，虽然谢墨之不多言语，可眼中的笑意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陈氏坐在炕头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偶尔会插上一两句，可多数时候都是看着。
    这才不过多少日，她如何都想不到柳柳竟是能结识这些朋友，更想不到她们都换了新衣裳，盖了新房子，幸福竟然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饭吃的差不多了，大梁上完了之后，接下来就是要封顶再做其他的活计，众人也不久留，恭贺着就准备离开。
    只是沈家的大门刚一打开，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声音。
    “有灾有荒，大煞东方！”
    沈天金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果然，除了神婆子便没有其他人。
    这些日子不见，神婆子除了人憔悴了一些，还跟上次见面的时候穿得差不多一样破烂。
    “神婆，今日是我沈家上梁的日子，你要来闹事不成？”
    沈天金的语气沉了沉，这神婆一定是算好了日子，知道沈家今日是大喜的事情，断然不会做什么坏了喜气，所以才敢登门来闹。
    神婆子也不回答，只是翻着白眼说道：“这房子起不得，起不得啊！若是盖起来了，全村都要遭晦气的，要闹荒，要闹灾！”
    不光是在门口的沈天金听到了，即将要离开的村中乡亲们也都听到了神婆的话。
    “这也太不吉利了，人家大梁都已经上了，还跑来说这样的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谁家要是有个上梁席，不是都把这位给请过去，就算是不给些红包，也是要让她吃上一顿。”
    “沈家跟她可不对付，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请她！”
    “我看呀，她这就是没吃上席，所以才故意过来捣乱的！”
    “话也不能全这么说，这上梁本来就是图个吉利，她这么过来一闹腾，岂不是把吉利都给冲没了……”
    乡亲们也都议论纷纷，沈天金微微眯着眼，这神婆就是故意来找麻烦，她在这边说些乱七八糟的，他又不好当着乡亲们的面发作。
    很快，沈大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的是包好的红包，里面有杏林堂装的杂米和药材，他又往里面添了几个铜板。
    “神婆，今日我们沈家上梁，席已经过了，这红包你拿着。”
    按理说，虽然没有请她，但是这礼迟到也算是到，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谁知神婆接过红包之后，就如同烫手一般直接扔到了地上，里面的米和铜板撒了一地。
    她尖叫着喊道：“不得了，不得了，要坏了风水，要坏了村中的脉象！”
    头一次见神婆竟是给银钱都不要，乡亲们有的叹气，也有人说这就是存心捣乱，还有人说闹不准到底是不是真有点什么……
    饶是沈大这般的好脾气也是有些忍不住了，这时候人群中的许里正站了出来。
    “神婆，你若再这般疯言疯语，我明日便禀了官府，将你抓起来吃几日的牢饭！”
    这话音刚落，神婆的眼睛也不翻了，她赶忙收起自己神神叨叨的样子，在地上划拉了两把铜板，揣在兜里就跑走了，连多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许里正叹气摇了摇头，他对沈天金说道：“宁惹君子不惹小人，我瞧着神婆算是跟你们沈家闹上了。”
    “多谢许里正，”幸亏今日有许里正出面，不然沈天金还不知道怎么收拾这老婆子才合适，“我们沈家行得正坐得端，她也不过是说了三言两语，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你能如此想就是最好，”许里正招呼院子里面的乡亲，“今日上梁席算是圆满，各位也都回，别被这神婆搅坏了心情。若是她三言两句就有灾有难，那还不请她去当护国大法师了。”
    乡亲们一笑而散，陆陆续续地出了沈家的大门。
    谢管家留到了最后才走，因着柳柳一直拉着穆兰萱几次告别，最终两个小姐妹依依不舍地分开，可实际上明日去了谢府便又能见到了。
    最后走的是许里正。
    许端阳一直缠着谭瓦匠说话，到最后硬是被许里正给拽走的，出了大门还能听到许端阳在央求，“爷爷，我能不能明日散学也来沈家。”
    “你来做什么，人家盖房子，你就喜欢在旁边看。”
    “求求你了，爷爷！”
    关了大院的门，谭瓦匠便走过来找沈天金，“你也别想那么多，这神婆子说的话信不得。”

 第150章 庙中上炷香

    沈天金自然是知道信不得，只是这样闹了一通，总觉得有些让人犯膈应。
    “倒是谭瓦匠你别见怪，这人平素就跟我们家有些过节，这房子还是照常搭建。”
    “不是我说，要不然你们还是去山头的庙里请一炷香，不论是什么人家，动土可都是要找风水师父看过，像咱们这边，也都是找神婆给算一算才好定下。”
    其实之前沈天金便想过，是应当要找人算一算方位和日子，可神婆当初说六六的话还言犹在耳，他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人。
    两人正说着话，姜氏就走了过来，她听了谭瓦匠说的，也觉得在理，
    “天金，你明日去庙里上一炷香，也当时咱们家中保个安宁。”
    拢山沟村的东面的确有一个小庙，只是这庙香火不旺，平日也少有人去。
    既然姜氏都已经开口了，沈天金自然也就点头应下。
    谭瓦匠招呼工人继续干活，姜氏倒是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走，抬头望着天，是不是还叹上叹一口气。
    “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着姜氏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天金还是主动问出了口。
    “天金呐，奶是觉得这神婆说得倒也未必是错。”
    “奶是觉得，咱家不应该起房子？”
    姜氏摇了摇头，“或许灾年真的要来了。”
    这也不是沈天金第一次听说要闹灾的事情，不过第一次说起，也是姜氏跟沈大说完，沈大转达的。
    那日神婆子来过家中，思及此，沈天金便推断，“奶，你之前是不是也跟神婆子说了这个担忧？”
    姜氏一愣，“倒是提过两句。”
    那便对了，这神婆子就是故意来说给姜氏听的，毕竟整个沈家，只有姜氏心中略有些信她，都说人云亦云，这种话说的多了，即便是假的，也是有人会信，会往心里去。
    “奶，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就当你奶没有白活这半辈子，我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心中一直为这事情发慌。你还是想想，倘若真的遇到灾年，你如何应对才是。天金，这上梁席一过，你便真的就是咱们老沈家的主心骨了。”
    今日的上梁席，不管是里正也好，还是来的各位贵客，大多是冲着沈天金的面子来得。
    姜氏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是她到底不是老眼昏花，耳旁听得也都是乡亲们对沈天金的夸赞。
    她生了三个儿子，没有一个儿子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她的这个长孙却做到了。
    席间的时候，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听到这些人提到沈天金的名字，眼中都是些称赞的神色，她这个当奶的怎么会不高兴，可是高兴的同时，她心中那股隐隐的担忧却越来越重了。
    在这之前，姜氏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过沈天金在沈家的地位，但是这一次不同，不光是她认可了，村中的乡亲们也都认可了。
    沈天金当得起沈家的话事人。
    “奶，你放心，即便是没有闹灾，咱们家中也会提前储备。”
    虽说现在还是夏日炎炎，可是严冬很快就要到了，在陇上沟村，人们也都是早有储存过冬的习惯，沈家人口众多，沈天金自然也都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也是为什么他让谭瓦匠挖两个地下的贮藏室，眼下肯定是存不起酒，但好歹也能够存上不少粮食。
    到了第二日，沈天金赶早就去了山坡上的庙里。
    一如他记忆中那般，庙里没什么香火，老主持见到他来了也分外的热情。
    沈天金施了一礼，他对神佛之类并不相信，但是不耽误他对他们的敬重。
    “我家昨日刚刚上梁，想着请一炷香，保佑家宅平静。”
    “既然是上梁的大事，我找个小沙弥给你念上一段，你就在这里诚心叩拜即可。”
    按照老主持所说，他便跪在了原地，看着庄严肃穆的佛像，他的心中竟是顿时平静了起来。
    小沙弥所诵唱的佛经他听不懂，但传入耳中却是十分悦耳。
    等到这边诵唱完毕，老主持也已经上好了一株香。
    沈天金站起身，就走到老主持的身旁，佛像前的大鼎之中香火寥寥无几，只有沈天金供奉的这一根烧得旺。
    “老主持，咱们这寺中，平日不常来人吗？”
    老主持摇了摇头，“也就只有过年初一大家伙来上个香，往日的时候，少有人往这边跑的。咱们这庙在这山坡上，也就离着拢山沟村近些，你想必也是那里的人？”
    “正是，不过我瞧着这里，倒是离其他几个村也不算太远。”
    “是不远，只是这上山的路不好走，大家伙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能来上一炷香。”
    “寺庙之中，只得您和这小沙弥两人？”
    老主持点了点头，“的确就我们俩，不过倒是也够了。”
    看来，这寺庙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收一些香火钱，这一年开一次张，开张了之后吃上一年，再等下一年。
    沈天金走出寺庙，站在山坡上往四周瞧了瞧，远远地能看到一点点拢山沟村的样子，另外的方向还有两个村子，只是从这里看，没什么路，还要翻过两个小土丘，也难怪他们不愿意往这边走。
    往回走的时候，沈天金心里就合计，按说村里人对于神婆的包容，他们也是对这一说心中相信的。
    只不过陇上沟村的确贫穷了些，又活的过于与世隔绝，平日的生活大都是以物换物，更没有烧香拜佛的习俗。
    他思来想去，想要彻底解决这个神婆子，还是应该要从这方面下手。
    若是村中的人都供奉了寺庙神佛，那这神婆子的话也就不攻自破，没人信她，她的行骗之路也就走到头了。
    这事要找个合适的契机，但是总归沈天金已经想到彻底拔除神婆这毒瘤的法子了。
    拢山沟村这几日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沈家的上梁席。
    从前提起沈家的时候，最多乡亲们也就说一句是最穷最偏的那户人家，现在却不一样了，沈家出了个沈天金之后，在拢山沟村这个本就不大的地方，成了家家户户都知晓的名字。

 第151章 谢府开修路

    提到了上梁席，自然也会提到神婆说的那几句话。
    很多人都觉得神婆这是用心险恶，可相信她话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就给原本圆满的上梁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愁雾，只不过这事也没有传上几天，拢山沟村便有了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
    谢府要修路了！
    而且修路所有的支出，都由谢家一力承担，刚好现在夏收结束不再是农忙的时候，很多人从地里下来便没有事做在家休息。
    谢府雇了几十个乡亲，只要没事的都来帮忙，按日结算工钱。
    这消息刚刚放出来，便有人上许里正家中求证，在许里正拍着胸脯保证这事情真实有效之后，三十个人就凑了出来。
    这次谢府修路是从县城特意雇了人过来，听说光是看地点画图纸就要了七八天，最后请来的人确定这路可以挖，才通知了这三十几个乡亲们动工。
    这活计干得格外舒坦，一来是给自己村中修路，往后自己家也是要走在这条路上的，二来是每日还能领到不菲的工钱，谁能不高兴。
    沈天金听过这事之后，心中大喜，不过他也能够猜出一二，那日谢老夫人让谢墨之参加上梁席，便是一个最好的答复。
    他特意挑了一日不怎么忙的时候，去了许里正家中。
    知道沈天金来了，许里正热情地将人让到屋子里，还不等沈天金开口，许里正就一脸了然。
    “天金，你别灰心丧气，虽说谢府现在修路了，不过你这马还是能够做许多事情的。”
    沈天金笑了笑，许里正的猜测是人之常情。
    “许里正，我今日来的确是因为这修路的事，但不是因为我自己这匹马的事。等到路修好之后，乡亲们可以往来村里与县城，但咱们这不比其他的村子，就算是开了近路，距离县城需要的时辰也不短，若是牛车也得要一个半时辰。”
    当初看许里正地图的时候，沈天金就算过，这条路与现在的路相比，最多只能节省一半的时间，相比较其他村子到县里，那仍旧是最远的。
    许里正颇感意外地看着他，“这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不过就是简单的数学计算题，当然了，沈天金不敢说这些惹人猜忌的话。
    “我问过张叔了。”
    “哦，也是，这事情我倒是没有想过。”
    许里正搬来拢山沟村的时候，这里的近路就已经坍塌没有再用过了。
    “等到路修通之后，想去县城的乡亲毕竟会变得多起来，到时候一辆牛车装不下这么多人，若是现在不做打算，到时候只怕是要手忙脚乱。”
    听了沈天金的话，许里正恍然大悟，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么久远之后的事情，要不是沈天金提醒，到时候他真就焦头烂额。
    “天金，那你可有什么想法呀？”
    “我是想再买几匹马，然后做一辆稍大一些的马车。虽说马车比不上马匹快，可到底也是要比牛车快上许多，去到县城只要半个时辰，不管是拉人还是货物都更加便利，乡亲们只要付银钱便可以直接去到县城。若是觉得马车贵的，牛车也照旧同行，用来拉货物也更便宜。”
    这是沈天金在家中算过的一笔账，让三叔做好马车，差不多能够容纳十个人，一个人只收十文钱，一车的人往返那便是二百文。
    两匹马一日就算可以往返五次，那一日便是一两银子，四十天之后两匹马的银钱回本不说，往后每日都是净赚一两，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赶车的人，驾车往返一次就给二十文，一日驾车次数越多赚的越多，一天一百文的收入，在拢山沟村已经相当高了。
    更重要的是，这可以便利陇上沟村与县城之间的往来，只有频繁的不断交汇，拢山沟村才能够彻底被带动起来。
    当以物换物在陇上沟村彻底消失，才能够代表他们迈入了一个新的经济体制。
    “好，这法子好！”许里正细想之后，忍不住拍手叫绝，“你对县城去的路也熟悉，更何况这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事情自然也就交给你办，我和乡亲们都放心。”
    “那我这就让二叔着手准备马车。”
    许里正带着惊叹地眼神看向沈天金，“天金呐，我原本还担心，这路修了之后，肯定耽误了你的营生，没想到你竟是这么快，又想到了更好的法子，我真是没有看错人！”
    想来谢老夫人没有跟许里正提起，修路的事情便是他主张的。
    他垂眸笑了笑，“许里正，我一个人赚银钱是小，总是要让咱们拢山沟村的乡亲们都富起来，那才是大事。”
    “好啊，好孩子，你有这般的心胸，我真的很宽慰。”
    沈天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心中想的是，只有乡亲们都赚了银钱，他才更加方便能够赚乡亲们的银钱，倒不是什么宽广的心胸，只是商人的一贯逻辑罢了。
    说到底，大家好，那才是真的好。
    谢府那边的路修的如火如荼，沈家的屋子盖得那也是紧锣密鼓。
    一晃眼二十天就过去了，堂屋已经盖好，这就开始重修沈大的房子，一来这边是大房自然是要先动的，二来这里离一旁的厨房和茅房都近，是第二步重点改造的地方。
    沈大一家四口人就搬去了新盖好的堂屋，姜氏也不愿意和他们一道挤，就还是住在齐氏的二房。
    收拾东西的时候，陈氏在后院找到了沈天金好久之前放的那口小缸，里面是他当初弄的什么鸡蛋，陈氏拿出来磕破了一个，发现里面都已经黑透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就将小缸搬到了院子中间，准备等沈天金回来的时候，来一个“公开处刑”。
    没想到，下午沈天金接了柳柳散学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小缸竟是笑了。
    “这东西我差点忘了，谁帮我放在这里的。”
    陈氏掐着腰就走了出来，“你看看，好端端的鸡蛋就叫你给这么糟蹋了。”
    柳柳在一旁探着小脑袋，往缸里看了一会儿，“大哥，这就是之前你放在缸里面的东西，叫什么来着？”

 第152章 皮蛋受欢迎

    “叫皮蛋来着。”沈天金笑着回应柳柳，还不忘记跟陈氏贫嘴，“也不光是鸡蛋，里面还有些我去县城买的鸭蛋。”
    “嘿，你小子是不是翅膀硬了，不管是什么蛋，也不能这么浪费！”
    沈天金笑着揽过陈氏的胳膊，“娘，我剥一个尝尝。”
    原本还是生气的陈氏吓得赶忙拉住他，“我是说了你浪费，可你也不能拿性命开玩笑啊。”
    将蛋拿出来，沈天金就剥开了一只，里面果然如同陈氏所说的已经黑彻底了，他举起鸡蛋给陈氏看。
    “娘，你瞧瞧哪有坏了的东西这么晶莹剔透的，而且你看，根本没有烂掉。”
    这话还真是没错，陈氏仔细看了看，这蛋黑的确是黑，不过在三伏天气放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有烂掉，还真有些奇怪。
    沈天金将鸡蛋凑在鼻子前闻了闻，没有腐坏的味道，反而是跟他吃过的皮蛋一模一样。
    柳柳在一旁眨着好奇的大眼睛，“大哥，给我瞧瞧。”
    弯下腰，沈天金就举着皮蛋给柳柳看，“怎么样，六六，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柳柳把鼻尖凑上去，仔细闻了闻，虽说这味道有一点点奇怪，但她能确定一件事，
    “大哥，这蛋没有坏。”
    听了柳柳这么说，他就放心地咬了一口下去。
    陈氏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要是坏了赶紧吐出来，可别吃出了人命。”
    突然，沈天金的眼睛微微瞪圆了起来，吓得陈氏赶忙拍着他的后背，“天金，你可别吓唬娘啊。”
    沈天金被陈氏这么一锤，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把皮蛋咽入腹中，赶紧躲开了陈氏的拳头。
    “娘，我是想说这味道还真是不错。”
    他刚才是惊讶于，自己这土法子做出来的皮蛋，还真是像模像样，没想到被陈氏给误会了。
    柳柳在一旁捂着小嘴偷笑，“大哥，能不能给我尝一口。”
    一听说闺女也要吃，陈氏就先夺了过来，“你们俩别试了，先给我尝尝，要是真没事了，你们再吃！”
    陈氏发扬了一个母亲的最伟大品质，以身试毒，抱着沉重的心情，她咬了第一口。
    原想着苦涩的味道并没有传来，反倒是有一些鲜嫩和弹软的口感，紧接着一股咸香也就在嘴里爆开，她又仔细地咀嚼了两口。
    歪着头，颇为奇怪地看向沈天金，“你别说，这味道好香。”
    最后陈氏还是拗不过柳柳，也让柳柳试吃了一口。
    “大哥，这个味道，我从来都没有吃过。”
    沈天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其实，这个还可以做菜呢。”
    带着皮蛋，三个人就来到了厨房，刚好林氏正在准备晚饭，一看到他们进来还带着这么个奇怪的东西，表情也不比方才陈氏好到哪里去。
    当然了，在三个人都当着她面吃过之后，林氏也总算打消了对这东西的偏见，吃过一口之后，意外的竟是有些好吃。
    沈天金对于做菜一窍不通，不过他知道这皮蛋跟青椒放在一处，再淋上一些醋就格外好吃。
    大概将法子说给了林氏，林氏做完，四个人又一人品尝了一口，十分满意。
    于是这道菜，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被堂而皇之地端上了桌。
    经过了四个人拍胸脯的保证，沈家人成为了拢山沟村第一户吃皮蛋的人家。
    这皮蛋先是在三婶的小包子摊小试身手，一开始乡亲们也都不敢吃，可有了一个胆子大的，那便接二连三有了勇者，很快，沈家的皮蛋就在拢山沟村里传开了。
    有些人甚至慕名前来，专门要买这皮蛋。
    沈天金的一小缸“试验蛋”很快就全部卖光，硬是被陈氏逼着赶紧制作了下一缸。
    “这东西好是好，不过要做成至少要个三、四十天。”
    “那干脆就再买上几口缸回来，我瞧着这东西不错，你周婶子可跟我说了，咱家要是有了，第一个先给她！”
    提起了周婶子，沈天金便问道，“这几日的布织得如何了？”
    “后来找的那三个小媳妇都是手底下利索的，咱们村里定的这些个布都差不多织完了，上次你不是说，等到织完了之后，还要带秦姑娘过来吗？”
    陈氏满心满眼惦记的都是秦姑娘，“刚好三叔的马车做得差不多了，我明日把青木栓上先试一试。”
    一听说秦姑娘要来，陈氏高兴地笑道：“那皮蛋我还藏了几个，就等秦姑娘来了，让她吃个新鲜的。”
    也不知是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沈二刚好推着做好的马车就走了过来，“天金，你这几日去县城试试这马车。”
    “好嘞，二叔。对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陈氏见叔侄二人要谈，就擦了擦手，“我去帮你三婶的忙，你们爷俩聊着。”
    等到陈氏走了，沈天金才开口，“二叔，明日马车既然做好了，我想带着二弟去县城里面看看华大夫。”
    沈二听到之后面色一白，但很快说道：“先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天沐这不是病，不看了。”
    说完之后，沈二转身想走，却一把被沈天金拦住了。
    “二叔，我知道你心中怎么想。”
    自从上次两个人说完这件事，虽然沈天金一直都没有提起，但却一直都惦记着，有了机会一定要带天沐也去杏林堂看看。
    二叔是害怕失望，可是他不怕，在县里失望就去城里，在城里失望还有京都！
    “你不知道，你并非为人父母，哪里可能知道我心中作何想。我和你二婶已经决定了，天沐一辈子这般，我们也觉得尚好。”
    “二叔，你们是二弟的爹娘，我也是二弟的哥哥。哪怕是希望渺茫，我也想要试一试。”
    “我不同意。”
    沈二这一次拒绝的比哪一次都干脆。
    “二叔，你有没有在乎过二弟的想法，你不同意，那他呢，难道他就不配得到一次机会吗？”
    “得到什么机会，失望的机会吗？”沈二的目光之中除了尖锐之外，还有一丝难以洞察的悲伤，“天金，咱们让你来当这个家，不是让你把目光放在家里的，你要去外面做事。”

 第153章 给天沐机会

    “若是家中的弟弟我都管不了，我去外面还能做成什么？”
    赚钱固然是重要的，可是不能忘记了为什么赚钱，就是为了能让家中的人都过上舒坦日子。
    家里人，自然也包括了他那不言不语的二弟。
    沈二沉默了，这种沉默是无言以对，也是自己与自己的拉扯。
    沈天金伸出手，他握住了二叔粗糙又砥砺的双手。
    “二叔，你要是真的为了天沐着想，就把他交给我。”
    “天金……”二叔的语气弱了下来，“现在这样便是最好的样子了。”
    “若是真如同二叔所说，好歹不会再差了，即便是真的不能治，我带二弟回来，咱们还是照着往常过日子，有何不可呢？二叔，你不能这么自私！”
    沈天金这句话说得重了些，可他就是想要激二叔有所反应。
    这话一出，仿佛触动了沈二的逆鳞，他抬手就怼在了沈天金的前胸上。
    “说的轻巧，我们过的日子，不是你能想得到的！”
    “让他去！”
    叔侄两个人正在胶着的时候，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沈天金抬头，二婶齐氏就站在跟前，她的身后是不言不语的沈天沐。
    “珍娘……”
    这是沈天金第一次听到二叔叫二婶的名字，那眼神，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爹，天金说的没错，咱们也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无非就是再多失望几回。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天沐一直很乖，很听话，是该让他自己选一次了。”
    齐氏拉着身后沈天沐的手，柔声说道：“天沐，你大哥明日带你去县城，你跟他去吗？”
    三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沈天沐的身上，只有他充耳不闻，如同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摆弄着手中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毛毛狗。
    沈天金抬眼看向齐氏，她眼底有一丝的潮湿，可是却又极力做出微笑的样子，又说了一次。
    “天沐，你要是跟你大哥去，你就点点头，你看看他。”
    “珍娘，算了，咱们还是……”
    沈二见不得她这样，走到她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仿佛要给她力量一样。
    一旁看在眼中的沈天金，顿时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个刽子手一样，硬生生将这一家人推到了行刑台上。
    但是他不后悔，这个家早就应该不破不立！
    他走到沈天沐的身边，“天沐，明日哥带你去县城。”
    依旧是毫无反应。
    齐氏抬起眼，嘴角僵硬的笑意还没有收起，“你瞧见了，即便是四郎病的再重，也没有这样的时候，他到底与四郎不同的。”
    对于齐氏来说，沈天水好起来对她是有不小的冲击。
    作为一个当娘的，哪有人对孩子不抱有期望，从前她总是觉得自己或许跟林氏同病相怜，可现在呢……
    沈家都好起来了，只她一人，只剩她一人还在挣扎。
    自私吗？或许他们真的是自私的，可是她累了，不想挣扎了。
    想要接受命运就是如此不公，可偏偏这个时候，沈天金又带来希望。
    这希望，对她来说，如同催命符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量再承担一次希望。
    可是沈天金说得对，天沐是值得这一次希望的，她觉得，或许自己还能扛，能再扛住一次绝望。
    沈天金的视线落在了沈天沐手中的毛毛狗上，他沉思了片刻，很快就到院子里面，将柳柳之前带回来的紫花地丁拔了一朵。
    “天沐，咱们明日去卖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仿佛真的被他手中的紫花地丁吸引了一样，沈天沐缓缓地抬起头，伸手拿过了紫花地丁，跟毛毛狗放在一块摆弄。
    “二叔、二婶，天沐明日我就带走了。”
    沈二和齐氏互相看了一眼，就这么一个刹那，两个人似乎觉得沈天金真的值得被相信。
    两人点了点头，齐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硬是压下了眼底之中的湿气，她伸手拉着沈天沐，“走，跟娘回屋吃饭了。”
    沈天沐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过被齐氏一拉，也就顺从地跟着走了。
    沈二的眼神久久没能从两人的身上离开，最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天金，明日马车给你准备好，我就不去了。”
    “二叔！”
    沈天金叫住他，“我不是真的觉得你自私，只是想让你再试一试。”
    沈二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转身就跟上了两个人的脚步，一同回了屋子。
    跟二房一家谈过之后，沈天金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重了起来。
    二叔一家跟三叔一家相差太远。
    三叔是个火爆脾气，但却永远充满了希望，三婶虽说性子懦弱遇到什么事情就哭哭啼啼，可好歹哭也是一种发泄的方式。
    但二叔一家不同，两个人都太过隐忍，不管是什么情绪，他们都能够收藏的十分妥帖。
    这么多年，有多少个夜晚是两个人无声垂泪度过的，他不得而知。
    沈天金的心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
    等到晚饭过后回了屋，沈天金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出了屋子。
    当沈天金心中有事的时候，他就喜欢刷马，青木是匹良驹，格外的通晓人性，它时不时地晃着脑袋，乖巧而温顺。
    陈氏也发觉沈天金有些不对劲，等到柳柳睡下了，她就披了件衣裳到院子里去找正在刷马的沈天金。
    “儿子，下午跟你二叔谈的不高兴了吗？”
    “没有。我明日带天沐去县里，二叔和二婶都同意了。”
    “这些年你二叔和二婶过得不容易。她们俩还有一个孩子，是沈家五郎，但是生他的时候实在是养不起，你二叔自作主张就给送人了。”
    沈天金抬头愣住，原来他真的有个五弟！
    在梦中的那个新世界里，他们亲兄弟五个人，亲妹妹只有一个，所以才总是唤柳柳为六六，因为她是沈家的老幺，沈六。
    “娘，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二弟。”
    “你以为你二叔和你二婶不想吗？”陈氏伸出手摸了摸青木，“那会儿你还小，还不记事，他们夫妻俩把所有能想的办法都做了个遍。”

 第154章 做所爱之事

    陈氏娓娓道来，从一开始的看郎中大夫，变成了后面的烧香拜佛，一家的神仙不管用，就去找别家的神仙。
    可是沈天沐半点都没有好起来，还是如同往日一样，不言不语就好像听不见一般。
    “治到了后来，你二婶突然就怀了你五弟，最后家里实在没有银子，都拿去给天沐和天水看病，可好歹郎中来了还会说天水有盼头，而天沐那边就像个无底洞。你二叔不声不响地就将你五弟给送人了，你奶差点没为了这事情跟你二叔断绝关系。这也是你二叔后来为啥这么孝敬你奶，所有事情都有原因，你别把你二叔他们逼得太紧，能想的法子，他们都想过了。”
    这些事情，若是陈氏不说，沈天金断然不知道，也根本想不到。
    可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坚定了沈天金绝对不放弃沈天沐的决心。
    “娘，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赚银子吗？”
    “娘当然知道，你是为了咱们沈家。”
    沈天金缓缓抬眸，“我就是要让家里的人，想看病就能看得起病，想读书就能读得起书。娘你放心，不光是二弟的病，我早晚会将五弟也找回来。”
    陈氏将头靠在沈天金的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儿子已经长得这么高，甚至能让她依靠了。
    “娘都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娘和爹都站在你身边。”
    第二日一早，沈天金套好了青木，就带着沈天沐去了县城。
    不得不说二叔的手的确是巧，他只是大概地画了图纸让二叔去做，将马车做成了一排可以容纳三个人的座位，后面还有能存放东西的位置。
    只不过这马车应当是两匹马来拉，好在今日只有他和沈天沐两人，所以青木跑起来也不算吃力。
    依旧走得是旧路，可却比牛车快上了许多，而且即便是如此颠簸，二叔的马车依旧畅通无阻，没出任何毛病。
    若是日后谢府修好了路，想必走得能更加顺畅。
    这一趟来县城，主要就是给沈天沐看病，所以哪里都没去，直接到了杏林堂。
    他顺带了两筐的紫花地丁，都是在家中散养的，生的很好也就给带来了。
    柜台师父高兴收下后，他领着沈天沐轻车熟路地就上了二楼。
    华老爷子看到沈天金就忍不住翻白眼，“你怎么又来了。”
    “华老爷子就这么不爱见到我？”
    “我一个大夫，见不到你时才知道你过得好，老来见我能有什么好事？”
    华老爷子是典型的嘴硬心软，每次开口说的都不好听，可心里都是向着他想多一些。
    沈天金笑笑就带着沈天沐坐了下来，“华老爷子，这是我二弟。”
    华老爷子简单地给他号了一下脉象，又问了几句话，沈天沐依旧是没有任何回答。
    他眉间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拽了拽手边的摇铃，柜台师父就从楼下走了上来等他吩咐。
    “你先将这位沈天沐带去楼下。”说完之后，还不忘叮嘱一句，“仔细陪着。”
    等到沈天沐走了，沈天金才开口说道：“华老爷子有话直说便是。”
    “拐弯抹角的我也不会，你这兄弟他不是生病，就是个痴傻。他并非是听不到也不是不能言语，只是听不懂你们的话，更说不出来。”
    就算是沈天金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听到华大夫真的这么说出来时，还是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华大夫摇了摇头，“人各有命，这病我看不了，他脉象顺畅，丝毫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道理沈天金都是明白的，即便是放在现代的社会里，痴傻也无药可医，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时代呢。
    他缓缓站起身，“既然是这样，那就有劳华大夫了，倘若华大夫知道什么能人可以医治，不管多难，沈天金都想试试。”
    华大夫从医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理解沈天金现在的心情，他同沈天金一道下了楼，知道言语已经无济于事，便身体力行地陪他走了一段。
    两个人刚下楼，就看到沈天沐蹲在一旁的花圃旁边，不知在仔细地看着什么。
    柜台师父见到两个人，赶忙一脸无奈地上前，“我方才带他下来之后，到了这里他便怎么都不肯走了。”
    沈天金看了看华大夫，“他平日似乎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即便是药材也颇感兴趣。”
    华大夫捻着胡子想了一会儿，“若是这样的话，不妨投其所好，多让他接触这些他感兴趣的东西，说不准也有奇效。我也曾遇到过药石无用的病人，可整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最后竟是不药而愈，这世间奇特之事也是有的。”
    既然没有良方，那试上一试也没什么不行。
    沈天金将沈天沐带回家中之后，就去找了沈二，他将华大夫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纵然心中已经猜到，可沈二的表情也未免有些落寞。
    “二叔，我发现天沐对花草倒是格外关心，我想日后让他跟着我爹一道下田，不知道你们作何想？”
    “我们倒是无妨，只是给大哥添了许多麻烦。”
    “现在地里有两头黄牛，爹他也不算忙。我今日与华大夫聊过，说不准这样做了会有奇效，就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好。”
    沈二点了点头，也就同意了。
    沈天金觉得，天沐需要的是多一些的关心、耐心和相信。
    而这些，都是他们平日忽略，但却更容易给予的。
    从这以后，沈大便每日下田的时候都带着沈天沐，原本齐氏还有些担心，毕竟天沐不怎么喜欢说话，田埂间若是走丢也是有可能。
    所以一开始的日子，齐氏都是陪着一块去的，可日子久了，发现沈天沐在田埂之间倒是游刃有余，他不主动与人说话，即便是有人过来，他自己也会避让开，十分省事。
    几日过后，他甚至自己会主动起来，一早就等在沈大的门前，与他同去下田。
    沈大自然也是高兴的，往日去种田那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最多到了田埂间有一头黄牛陪他。

 第155章 计划成衣铺

    虽说天沐不怎么说话，可是沈大有时还是会自言自语地与他说上几句。
    叔侄两人在田埂里相处的格外融洽。
    齐氏没了担忧，心思也都放在了往日做饭上，因着沈天沐的关系，跟陈氏也就热络了起来，晚上沈大回家之后也愿意跟陈氏说一下在田埂间，和沈天沐的趣事。
    第二日，陈氏也就跟齐氏转达了，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忙过了这几日，陈氏那边的布料总算是织好，总共二十多匹布料，就等着秦白韵裁衣裳了。
    有了马车之后，沈天金载人也就越发方便起来，他一早把秦白韵就带回了沈家，后院里三个小媳妇和陈氏一早就在等她了。
    前些日子一直都在忙天沐的事情，沈天金也好久没了解织布的情况，今日也是亲自过来看着。
    “这些做不好不碍事，都是给大家用来试穿的，所以做上大中小三个尺寸。”
    秦白韵从袖间掏出一条带子，把宽大的袖子都系好，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的认真。
    布料都已经摆好之后，她就亲自上手教几个人剪裁。
    “裁剪布料就是要做到精益求精，多一寸就不舒服，短一寸更是坏了大小。”
    她嘴上说着，手中的剪子下的飞快，可谓是稳准狠。
    几个小媳妇看得都愣住，虽说她们平日也都惯常做衣衫，但是见到活计好如秦白韵这般的，还是不由得惊讶。
    按照沈天金的说法，每个小媳妇都只学一种针法，这几件衣衫同样针法的地方给一个人缝制。
    秦白韵先是让她们都试了试自己习惯用的针法，然后她再做分配，最后是纠正指点。
    在他的印象当中，秦白韵属于性子软糯的那一种，也算是典型的闺阁小姐，可他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看走了眼。
    发现了错处之后，秦白韵虽说声音柔和，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不留情面，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甚至还略显严厉。
    一开始的时候，沈天金原本就是准备看看进度如何，可越是看到后面，他就越感兴趣，干脆搬了一把椅子坐过来。
    陈氏被秦白韵指点之后，就走到了沈天金的身边，“哟，瞧什么呢，这么认真。”
    听到他娘声音里的阴阳怪气，沈天金轻轻一笑，“陈绣娘，你吹嘘了许久的绣工，看来还需要精进。”
    “臭小子！你坐在这里是看热闹的？”
    “不是。”
    他是坐在这里看看铺子未来的发展方向，程准守着那个小铺子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各个方向都已经走上了正轨，沈天金一开始是准备开布行的。
    但是他今天突然就转变了想法，若是直接开个成衣铺子会怎么样。
    先前他是觉得，若是开成衣铺是需要好的老板，他不能整日盯在那里，程准也的确不是那块料。
    可现在看到秦白韵，他突然就发现了希望。
    在看人这方面，他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选出来的人更是有信心。
    “娘，你还是过去多听听，往后咱们这小作坊可是要做大的，你得把关咱们这布料的质量。”
    “知道了，你娘还用你提醒。”
    陈氏嘴上说着，人很快就回到了秦白韵的身边，也是仔细地盯着秦白韵所说的问题听着。
    等到三个小媳妇都上手了，秦白韵才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一回过身，发现沈天金就坐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
    想到方才自己的所说所做，她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兄长都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在外面尤其是要注意自己的举止行为，她刚才那样跟泼妇一般，岂不是被沈天金全部看了去。
    思及此，她赶忙避开了沈天金的目光，扭过身子去。
    却没想到，沈天金竟是开口喊她，“秦姑娘。”
    硬着头皮，秦白韵这才抬起脸，状似无恙地走了过去，“沈大哥，原来你还在这里呀。”
    “是呀，方才我一直都看着呢。”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白韵捋了捋耳边本就没有的碎发。
    “其实，我平日……”
    “秦姑娘，你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同开一间成衣铺子呀？”
    “我？”秦白韵恐怕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开成衣铺子？”
    沈天金笑着点头，“我想在城西开一家铺面，专门卖成衣，不知道秦姑娘如何想。”
    “是卖做好的成衣吗？”秦白韵有些疑惑，“不管是哪里，也都是先量身之后再行裁衣的，若是提前就做出来，那衣衫的大小尺寸不合适，又要卖给谁呢？”
    “量身裁衣自然是有好处，不过秦姑娘应该也发现了，大多都是些富裕门庭才会专门找人量身。如同村子里这些婶娘们，衣衫差不多合适也就穿着，更重要的是量身裁衣太过耗时耗力，他们平日不是忙着干活，便是忙着赚银钱，衣裳最重要的是舒适耐穿就好。”
    这也是沈天金经过了许多次的代购代买发现的，村中的农妇或者婶娘那平日比他想象中要忙许多。
    家中的事情亲力亲为不说，还要帮着补贴家用，真是能穿针引线的时候，多是给别人出手工卖银钱，自己的衣衫也都是随便穿穿，不多讲究。
    “沈大哥的意思是，咱们这家成衣铺，就卖给一般的农户人家，是吗？”
    “没错。”秦白韵的脑子灵活，他一点就透。
    一个铺子最重要的就是确定它贩卖的东西面向什么样的人群，对于这间成衣铺，沈天金的想法是，主要顾客是各个村中来县城的人，以及县城之中不那么富裕的人群。
    棉麻布虽说不同于丝绸和棉布那样漂亮，但是它胜在耐用和舒适。
    他们的衣衫若是能够提前制好，免去了这些农妇们等待的时间，那便是抢占了先机，再加上价格低廉，模样好看的额外优点。
    沈天金认为这会是很好的销路。
    “那若是卖的不好，岂不是容易亏本。”
    “这便是我先制作少量成衣，在村子里面先试试的原因，现如今布料已经做好，等到这几件样衣做成，便能知道成效了。”

 第156章 成衣受欢迎

    秦白韵恍然大悟，原来之前沈天金心中就已经有了计划，他现在既然已经在找自己谈，心中想必也是十有八九了。
    她没有思考太久，最主要的是，早前就已经见过他将皮子卖去德信行的能耐。
    开一间衣铺一直都是她的愿望，如今愿望成真就在眼前，她还是想要试一试的。
    “沈大哥，过些日子等到成衣做好，我想跟沈大哥同去看婶子们试衣。”
    秦白韵露出坚定的神情，是沈天金没有看到过的。
    他从她的眼中能看到渴望的光亮，便觉得这成衣铺的人和已经到了。
    “那自然是好的。”
    这般约定好之后，三种不同大小的成衣在几日之后就做成了，秦白韵对这几件样衣十分上心，纵然沈天金原本是想用来练手，可秦白韵见到很多地方不够好，都是拆了自己重新缝制。
    等沈天金接了秦白韵来村中，已经快到了晌午，刚好今日逢柳柳休沐，沈天金就带着她一同来了。
    当然，柳柳想要跟出来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若是只有沈天金和秦白韵两人，总归有些不好。
    他们最先去了周婶子家中。
    周婶子早前就从陈氏那买了一匹布，虽说布料是买回来了，可迟迟都没有开始动手。
    今日见到沈天金来了，赶忙就高兴地将人让了进来。
    “天金呐，我这几天还叨咕着，怕你把我们这事情给忘了。”
    “怎么会，既然已经答应了婶子们，自然是要做好了。”沈天金打量了一下周婶子，“婶子，这衣衫是你自己要穿？”
    “我原本是想着给我家二丫做一身，不过那日去你家看你娘穿的那身实在好看，就也想着给自己做上一身。有我能穿的尺寸吗？”
    “是有的。”
    二丫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长得也算是高个子，而周婶子虽说不高，可身形十分魁梧。
    沈天金从布包里拿出了小号和大号两件样衣，“这个小的是给二丫的，这个大的是给周婶子你的。”
    “那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这就去换上了瞧瞧。”
    周婶子拿了样衣高高兴兴地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就带着二丫走了出来。
    “你们给瞧瞧，我觉得怎么有些不太合身。”
    见到周婶子的穿着，沈天金也微微皱了眉。
    这棉麻衣穿在她身上的确有些七扭八歪，而且看上去还略显紧绷。
    “周婶子，能让我帮你重新再穿一下吗？”
    “哦，是我穿得不对了？”
    秦白韵带着周婶子又回了里屋，过了一会儿，她们又再次挑帘出来。
    “哇！”沈柳柳在一旁拍着手说道：“周婶子，你穿上这衣衫可真好看呀。”
    连沈天金都有些意外，这还是刚才周婶子穿出来的那件衣裳吗？
    “白韵姑娘，你这手也太巧了，刚才是怎么给弄了一下，我这就穿上合适了？”
    秦白韵一笑，“我昨日在做着衣衫的时候就想着在下面留一处活口，再腰间的位置，倘若觉得紧了可以多松开一个扣，反之就可以多系上一个扣。周婶子方才是系错了位置，现在就合身多了。”
    原来是秦白韵在衣裳的设计上花了心思，甚至连沈天金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二丫也赶忙凑了过来，“白韵姐姐，你看我这衣衫系的对吗？”
    “对的，不过若是日后你长高了，还可以再松开一些，到这里，明白了吗？”
    “哦，懂了。”
    秦白韵的设计十分简单，只是通过系带和扣子的两种不同位置，就能够轻易调节整件衣衫的松量，只要试穿过一次就会明白。
    “这衣裳好，大小也刚好合适，我什么时候能拿到呀？”
    “咱们这一批还只是出了样衣，需要等上日。”到了这个时候，沈天金便主动站了起来，“不过周婶子你是第一批穿我们成衣的客人，给你的价钱会便宜两成。”
    “真的？那感情好，我不着急，慢慢等！”
    离开了周婶子家中，三个人就一路按照留下过名字的婶子们家中走过去。
    等他们走到了第八户人家，二十套衣衫就已经定了出去。
    看上单子上面还没走完的几家，沈天金看向秦白韵，“秦姑娘，你觉得这成衣铺子，是不是开得？”
    秦白韵压根没想到，光是这八户人家就能订走二十套衣衫，而且除了一家不满意之外，其他的婶娘们都是高高兴兴地下了订。
    拢山沟村已经属于相对贫穷的村子，若是将衣衫放在县城之中卖，还不知道能卖出去多少套。
    “沈大哥，你这个法子想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对你真的是佩服。”
    那肯定谈不上后无来者，沈天金这次跟秦白韵一同来上门试样衣便对了。
    “还是你的衣衫做得合了婶子们的心意，而且你那处腰间的小巧思，也是帮了大忙。”
    柳柳一直站在两个人中间，竟是有些插不上话了。
    她眨了眨眼睛，拽了一下沈天金的衣袖，“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哪？”
    “还剩下几户人家今日就不走了，我让娘再赶制一些布料，先将前面那些成衣做好再接下面的订。”
    沈天金低头摸了摸柳柳的头，“好久没去县城了，你想不想吃包子？”
    柳柳点头，“我好久没吃县城的包子了，咱们去吃包子咯！”
    现在有了马车，带人从拢山沟村到县城也就方便了许多，刚好到了午饭的时候，三个人也就到了鲍店家的包子铺。
    见到沈天金来了，鲍店家赶忙盛了几个热乎包子。
    “沈小兄弟，多亏了你，我这包子铺现在卖得，那可比从前好多了！”
    正说着话，程准就从包子铺里面走了出来，“沈大哥，你来啦？”
    “你怎么在包子铺里？”
    “我这没什么事的时候，就过来帮帮鲍店家的忙，有时候我那忙不过来，也都靠鲍店家帮衬着。”
    鲍店家笑呵呵地说道：“是呀，从前在那小巷子里面，哪有个像样的邻里邻居，都是自己忙活自己的，现在可好，我们俩还能做个伴。”

 第157章 相信他可以

    见到两人相处的融洽，沈天金自然心中是高兴的。
    简单地给程准和鲍店家介绍了一下秦白韵，几个人围着小桌坐下，也算是简简单单地吃了一口。
    鲍店家的包子铺现在开的如火如荼，程准的客人现在也不少。
    “沈大哥，你拿过来的东西卖得都不错，就是好些人都来找那棉麻布料，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了？”
    沈天金和秦白韵对视了一眼，秦白韵有些感慨，
    “原以为城西很偏，我和哥当时挑选铺子的时候便没有考虑这里，没想到现在看来往来的人很多。”
    “一开始的确是没什么人。”程准笑着说道：“还是多亏了沈大哥，他想的法子，让城西这里热闹了起来。”
    等吃过了包子，沈天金便开始四周打量了，若是要开成衣铺子，光是这一块铺面肯定是不够的，程准的小铺子再加鲍店家的包子铺就已经占去了大半的铺面。
    他又往旁边看了看，还有一块大空地。
    若是按照今日在村中这样的订量，他需得把这一块地都拿下才足够，而且这里可是十足的空地，若是想要盖铺子，那就是平地盖房，需要的银钱一定不在少数。
    这不是几十两就能做成的事情。
    看着沈天金正望着这片空地，秦白韵走上来，“沈大哥，若是要开成衣铺子，想必要花不少银钱。既然你与我合作，我与兄长还有些银钱，可以拿出来一同买地盖房。”
    沈天金没有跟她客套，而是直接了当地问：“有多少？”
    她想了想，若是要准确的数还要回去跟兄长商量，“大概有二十两。”
    沈天金没有再说话，这样大的工程少说要上百两银子……
    见他没开口，秦白韵又说道：“兄长那说不准还有，若是不够，我再回去问问？”
    “银钱上的事情，秦姑娘不必担忧，有我来解决。现如今是如何能够又好又快地将成衣赶制出来。”
    沈天金回过头，给了秦白韵一个安心的眼神。
    去过沈家，也知道沈天金的情况，他并非是那种挥金如土的大户人家，可提到银钱，每每都是不大在意的。
    她也知道这必定不是小数目的银钱，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他一定能够有办法。
    “那好，术业有专攻，若是需要银钱，我这边会跟兄长再商量。今日几个婶子都试过了，我对样衣还有些改进。”
    沈天金对秦白韵这一点颇感安心，她从来不对自己不能掌握的事情过多参与。
    所谓合作便应该是各展所长，秦白韵只需要安安心心地缝制衣裳便可。
    临走之前，沈天金不忘拜托程准帮他再物色两匹好马，到时候用来拉车。
    听说拢山沟村的路要通了，程准也十分高兴，“到时候可以去沈大哥的家中看看。”
    “那是自然，若是道路修通了，随时欢迎你来。”
    把秦白韵送回了秦氏铺子，沈天金就带着柳柳回了家。
    这几日，大房的翻修也是差不多要完工了，柳柳回到堂屋去小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跟谭瓦匠聊了一会儿。
    “我想了想，下面的地窖还是要挖得再大些，不过我有些担心，会不会在安全方面差一些。”
    “再大也不会给你挖到有危险的大小。”谭瓦匠反倒是有些好奇，“你们沈家到底是什么营生，要那么大的地窖做什么？”
    “目前倒是没什么大作用，不过日后总有用得到的，既然现在开始做了，总想着要做好就是。”
    沈天金没有多说，毕竟有些事情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说得早了也不意味什么。
    “放心好了，对了，那日上梁席的时候，许家的小子提了两个不错的想法。你的茅房想要改造的话，就试试他说的法子，可以将水从上面倒下来。你要是愿意试，这部分就算我送你的，不收材料钱，保证给你安到满意为止。”
    那日谭瓦匠和许端阳聊了许久，原本以为这小子总喜欢吹些牛皮，但后面竟是发现，他的确也见过很多奇思妙想的设计。
    两个人研究了一阵子，大概是搞清楚这个道理，只是没有机会试试，就想着问问沈天金愿意不愿意。
    沈天金对这个还颇感兴趣，“从上面到下来，是怎么个方法？”
    谭瓦匠大概说了一下，“只是这还需要实际操作来看，不过你不用担心，倘若真的不合适了，我怎么给你装上去的，就怎么给你拆下来。”
    “听起来倒是不错。”沈天金不介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尤其是这东西看起来还充满了商机。“对了，谭瓦匠，倘若日后我有什么想法，也跟你说说？”
    “那自然是好的。”谭瓦匠笑着搓了搓手，“虽说我都这个年纪了，但是对新鲜的东西，还是充满了期待。要不我怎么说你识货呢，除了谢府之外，咱村还真的少有人找我盖房。”
    在找谭瓦匠之前，沈天金就听二叔说过，他还有些纳闷，“为什么？”
    “还能因为啥，我总喜欢在盖房子的时候，给人家家里安上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们不愿意。不过谢府真不一样，我给谢老夫人说过之后，人家还很受用，说是城中也听过这样的法子，一看就是去过大地方的人。”
    “那我看来是找对人了，对于你说的这些妙想，我还真希望你能够在我家中多试试。”
    “真的？”谭瓦匠提起这个来，眼睛都亮起来了，“其实我还有几个想法，过些日子我将图纸带过来，再跟你仔细说说。你家后院连着的那片大空地我都想好，给你弄个大菜园子，放着多浪费，还能再支个花架子。你放心，只要你愿意让我盖，这些我都不收你银子。”
    “银钱好说，只要是盖得确有其用，能让家中的人满意，那便成了。”
    谭瓦匠一拍手，“放心，肯定包你满意。沈天金，我从前以为你们沈家都是跟你二叔差不多一样的人，今日见了你，我算是明白，乡里乡亲们怎么就都喜欢提你的名字。”

 第158章 全家主心骨

    “都是乡亲们过誉了。”
    沈天金对这方面倒也不是谦虚，只是他的确也没做过什么舍己为人的事情，当不起这个名号。
    “哎，要不你悄悄跟我说说，你地下挖了那么大的地窖要卖什么，我也跟着你干，多少还能赚一点。”
    “你想给我投银子？”沈天金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他的意思是出钱不出力，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投资人”。。
    “就是想跟你合伙干点啥，不过呢，毕竟干你们这行，我的确也不是那块料，但手上还有些银钱。”
    谭瓦匠嘿嘿一笑。
    只是他没料到，沈天金并没有直接拒绝他，却是说了一句，
    “若是你真的愿意，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去找你。”
    “那咱们可一言为定，我就在你家先干着活，随时有消息了，你随时跟我说。”
    沈天金不得不承认，像谭瓦匠这样的人，想法的确是十分超前，不过既然他愿意，那么是不是证明，或许还会有其他的人也是愿意这样做的呢？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入了秋，大房的屋子也盖好了。
    谭瓦匠早就开始挖地窖，现在也已经差不多完工了，接下来便是二房的屋子。
    先前堂屋和大房先翻修的时候，姜氏都是住在二房，现在自然轮到二房的人住回堂屋去。
    另一边，自从沈大下田带着沈天沐，他平日看沈大干活看得多了，也愿意帮上一些忙。
    不过，临近要秋收的时候，的确没有夏收那样大丰收的预兆，却也没有迎来姜氏所说的灾年，一切都如同往年一般，平平稳稳地过去了。
    但每每沈大提及此事的时候，姜氏也都皱着眉，让他收好秋天的粮食，毕竟明年到夏收的时候，还有很长的日子。
    “夏收时候的粮食还没吃完，现在又要存秋收的粮食，这么多粮食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沈大也不敢当着姜氏的面说，只能回了屋子之后坐在炕边上发牢骚。
    “爹，咱们地窖不是已经挖好了，到时候先将粮食放进去。”
    “那可也不能一直放着，吃不完怎么办，好好的粮食都成了陈粮了。”
    陈氏没什么功夫听他唠叨这些，现在她织布的小作坊也遇到了难题。
    自打那二十多匹布和成装都交了货，原本应该闲下来的她，又接连接到了更多的订单。
    村里拿到第一批货的婶子们都热情高涨，还有些为了炫耀自己的衣衫特意回了娘家。
    那些没有拿到成衣的婶子们眼看着就着急了，沈天金也是挨家去做过解释，织布再裁衣需要不少时候，但婶子们纷纷表示自己愿意等，银钱上有些优惠便成了。
    问题是现在秋天已经到了，眼看着就要奔着冬天去了，棉麻布也过于单薄，真做出来了，婶子们也未必买账，所以沈天金就许诺了他们，过些日子给她们看看新的布料，这才安抚住了婶子们。
    “天金，你说的那新布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拿过来。你娘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上了街就要被婶子们追问。”
    这事沈天金还在跟秦白韵商量，“这两日应该就有消息了，娘，正好这些天你在家喂喂鸡，新腌制的那一缸皮蛋也快好了，你瞧着点。”
    这边正说着，大房的门被敲响，沈天金去开门就见到三婶站在门口。
    陈氏赶紧站起身将她拉进来，“三弟妹，咋这个时候来了？”
    “这不是想着拿两个皮蛋，发现那个小缸又空了。这些天那什么皮蛋肉粥卖的好极了，我想着来问问，新做的那些皮蛋什么时候能好。”
    自从皮蛋在拢山沟村里流传开来，不光是青椒皮蛋这个吃法，沈天金又给柳柳说了皮蛋肉粥的大概样子。
    没想到才一个下午，柳柳就和刘婶子研究出了菜谱，给三婶的小摊子新增了菜样。
    “说到底这皮蛋也不方便量产，还是老办法，咱们就限量售卖。”
    “那行，对了，你三叔说让你明日一早抽个空，跟他一同上个山。”
    “行，明日我早些起来。”
    三婶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却突然之间回过头，“天金，咱们这个家，那是多亏你了呀。”
    “三婶说的哪里话，既然都是我能做到的，那也是我应该做的。”
    沈天金能够看出三婶眼神之中的感激之色，她点了点头，站起来就离开了屋子。
    等到这边三婶走了之后，沈大和陈氏也互相看了一眼，等沈天金关好了门，就发现两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是我脸上粘上什么东西了？”
    “没有，”陈氏站起身走过去，她拉起了沈天金的胳膊，就将他带着坐到炕上，“天金，现在你可是咱们家的主心骨了。”
    “娘，你这是说哪的话。”
    沈大也开了口，“往日虽说我与老二老三是兄弟，可也没有现在这般热络，我瞧着天沐那孩子是块干农活的料子，虽说他不爱说，可他有时候摆弄那些个庄稼可真是上心呐。”
    “爹，天沐的情况好些了吗？”
    按理说，天沐已经跟着爹下田有个把月的时间了，不过他依旧不与任何人说话。
    “倒也没有好些，不过看着可比从前灵巧多了，可能是因为他喜欢庄稼也说不定，我看他呀，平日没什么事的时候，就蹲在田埂间，盯着庄稼也不知道看些什么。”
    “等到过些日子，家中的大小事情稳当了，我就带着他去城里瞧瞧，万一能遇到什么能人也未可知。”
    “天金，”陈氏点了点头，“天沐的事情你的确要多上心瞧瞧，对了，我前些日子还听你三婶说，天水近日读书读的可勤了，若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沈天金就已经猜测到了陈氏想说什么，“娘是想问，他如果想去念学堂，我如何想吗？”
    陈氏点了点头，“我瞧着你三婶的意思，那是没有好直接张口。不过我也想着，在你三叔三婶开口之前，你先想想如何回他们。”
    “天水若是真的想读书，便送他去县里的书院，这几日我就去县城里面打听一下。”
    “真的？”陈氏愣住了，很快又说道：“可是你三叔和三婶现在这么忙，怕是得放下手中的事情去照顾他？”

 第159章 上山捕猎忙

    “那就要看天水是什么意思了，过些日子等到路修好了，早上坐着马车很快能到县城，晚上也可以直接回来，没什么不方便的。”
    沈大一拍大腿，“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天金，等到路修好了，你这活计就不干了，到时候你干嘛呀？”
    “到时候呀，就要做一些我真正想做的事情了。”沈天金倒是一笑，直接站起身，“我明日还要上山，就早点休息了。”
    沈大一脸的懵，想要叫住沈天金，却被陈氏给拦住了，“他爹，我看你就别操心他了，还是多操心一下你那三亩地。再过几日就秋收了，还是趁着现在多休息休息，你这身子骨，也不顶用了。”
    “怎么说我不顶用呢。”沈大一笑，“我顶不顶用，你还不知道？”
    “我的确是知道，真就不顶用。”陈氏上了炕，拢上了被子转过身就睡下了。
    第二日一清早，沈天金正准备出门，就发现柳柳揉了揉眼睛走过来。
    “大哥，你是要上山吗？”
    昨日他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柳柳早就睡了，怎么还起了个大早，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咋了，想一块去？”
    柳柳点了点头，“今日休沐没什么事做，瞧着你起这么早，就像是要上山去的。大哥，我都许久没有去过山上了，带我上去呗？”
    这话倒是不假，其实不光柳柳个把月没有上山，连他都好久没功夫去山上了。
    “现在天气凉了，你要是想一块去，再去多加一件衣裳。”
    “好！”
    兄妹两个人穿暖了衣裳就跟着三叔上了山。
    路上三叔走在前面絮叨着，
    “昨日我在山上埋了不少陷阱，怕是今日自己一个人来扛下去费劲儿，就喊着你一起过来了。”
    “没事三叔，有这样的事情，只管叫我就行。”
    两人跟着三叔的脚步往山上面走，现在天气逐渐凉了，许多野兽也都往上面缩，下面打不到什么大野兽了。
    沈天金看着正在搓着小手的柳柳心疼地问道：“怎么，觉得冷了？”
    “没事，再多走走就暖和起来了，大哥，你闻到甜甜的味道了没有？”
    沈天金抬头看了看，偶尔能见到几只蜜蜂飞过去，“咋啦，想吃蜂蜜了？”
    “昨日在谢府吃了蜂蜜糕，刘婶子做得，可好吃了。”一见自己的心思被发现，小柳柳当即就吐了吐小舌头。
    “咱们先跟三叔上山，回来的时候我瞧瞧能不能给你掏一点蜂蜜吃。”
    柳柳高兴地点着头。
    许是到了秋天，好多野兽也都出来觅食准备过冬，这些天陷阱里面的收获相当丰富。
    再加上三叔经验老到，放陷阱的位置都是有些说道的，他的预期基本都相当准确。
    果不其然，等到了陷阱处就发现，这次里面落了一窝的兔子。
    三叔将这些野兔都掏出来，仔细辨别瞧了瞧，看到一只之后就从筐子里面挑出来，然后将它放跑了。
    “三叔，这只咋了？”见到三叔放走了兔子，柳柳还有些纳闷儿。
    “你呀，年纪还小看不太出来，那只雌兔子已经有了身孕，这时候，咱们不能捕那样的兔子了。”
    即便是上山打猎，三叔也依旧遵循着祖宗们留下的规矩，只猎应当猎的，适合事宜猎得。
    小柳柳倒是扁了扁嘴，“三叔，既然都放了一只，干嘛不把剩下的也多放几只？”
    “这野兔子抱窝生得可多了，到时候吃花草还啃树，要是真放任它们不管，那说不准到时候山上就要闹灾了。”
    沈天金摸了摸她的脑袋，“小柳柳，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所有的动物都得有天敌，不然也活不长，差不多是这个道理了。山上的动物不能太多，却也不能太少，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若是没了像三叔这般的猎人，那怕是山上还要出乱子呢。”
    小柳柳虽说不太懂，但是大哥说得她隐隐约约也是明白一些，“前些日子贺先生说过，过犹不及，是不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
    三叔看着两个人就想在听天书一样，好一会儿才嘿嘿一笑，“你们都知道的多呀，天水在家中读的那些书，别说我不明白啥意思，认都不认得几个字，偏偏他早上睁开眼睛就看，一直看到晚上睡觉，我和她娘都担心他别看得入迷了。”
    说起这个事，沈天金就想到昨晚娘与他提过的事情。
    “三叔，要不然你问问天水的意思，看看他还想不想去书院读书了？我听说，再过几日咱们村去县城的路就修好了，到时候他想去书院，也不是难事了。”
    三叔一愣，眼神之中明显带着惊喜的神色，“真的啊？”
    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我和你三婶现在都没空照顾他，他一个人去书院，能成吗？”
    “三叔，你只管先问问他的意思，其他的一切都有我。”
    “行，那我就先问问他。”
    三个人接下来又走了两处陷阱，都是些野兔和野鸡，数量繁多。
    一路越走越靠近深山了，沈天金还不忘提醒，“三叔，这处是不是有些深了？”
    “是呀，平日是不会往这边来的，不过这不是眼看就要入冬了，大一些的动物都往上面走，想逮大家伙，就得吃些辛苦。”
    果然等到他们走到最后一个陷阱坑，里面躺着一只濒临咽气的野猪。
    这也算是大收货，回去的路上，三叔高兴地上树给柳柳掏了蜂蜜，她高兴地捧着蜂蜜，时不时还舔一舔手上沾到的。
    今日上山的早，回来的也快，将这些东西装了马车，沈天金拗不过柳柳的要求，便带着她一道进了县城。
    “大哥，你说过些日子路就修好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走新的路去县城了？”
    “是呀，到时候去县城就更方便了。四哥哥想去县里读书？为什么他不能跟我一块读呀？”
    “私塾毕竟小，而且你们现在学的东西，你四哥哥早就已经学过了。”
    沈天金在前面驾着马车，一路上跟着柳柳说这话，也就到了县城。

 第160章 制作磨毛布

    等到该忙活的都忙活完了，他又驾着马车去了秦氏兄妹的铺子。
    秦东陌瞧见他就赶忙迎了出来，最近没什么皮料，不过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德信行催的也有些着急。
    “沈兄今日是带了皮子来吗？”
    沈天金高兴地指了指马车上，“有一只野猪，还有一窝的兔子，你瞧瞧能用得上不。”
    野猪皮在这个时候是最受欢迎的，听说有大买卖来了，秦东陌也是高兴地帮忙卸货。
    兔子的皮虽说也不错，不过有个大缺点就是爱掉毛，总体来说还算的上是不错。
    “德信行那边催了几日，说是过些日子来买冬皮的人就多了。三叔真是厉害，这会儿一般的人家，哪里弄得道野猪皮。”
    沈天金点了点头，然后往里面张望了一下，“秦姑娘呢？”
    “还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什么磨毛，她都研究了好几日，似乎是有些苗头了。”
    提起妹妹来，秦东陌言语之中或多或少也有些淡淡埋怨的意思，不过他也知道，以秦白韵的性子，若不是让她自己这么感兴趣的事，她也不会着迷的废寝忘食。
    “哥，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行不行！”秦白韵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秦东陌看了一眼沈天金，满眼的意思是，“既然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不如你去看看。”
    沈天金笑着点了点头，他拉住柳柳的小手，轻车熟路地进了后院。
    院子里面放着的是秦白韵的织布机，这一架也是二叔改良了之后，他好不容易从村里带过来的，秦白韵用着也顺手多了。
    现在的她正在拿着一块料子反复的在皮肤上揉擦，看到沈天金进来之后，她明显愣了一下，“沈大哥，你来了。”
    沈天金先是点了点头，一旁的柳柳倒是先走了过去，“白韵姐姐，你的胳膊怎么了？为什么红红肿肿的？”
    原本秦白韵是用带子系起了袖子，所以洁白的藕臂露在外面，她白皙的皮肤和上面红肿对比更显得鲜明。
    她赶忙拉开了带子，放下袖子，低着头笑着说道：“没事的柳柳，我只是不小心弄的，没关系的。”
    沈柳柳年纪还小，可沈天金不傻，他走到秦白韵身边，“你用胳膊试得面料？”
    见此事也瞒不住，她就点了点头，“按照你之前所说，这种磨毛做出来应该是柔软亲肤，可见我这做工还是上有问题。”
    磨毛布料是沈天金提出来的，到了秋冬衣衫自然要加厚，普通的纯棉衣物洗多了容易发硬，而且也不足够舒适，所以他才提出了要采用新的面料和工艺。
    上次他大概说了方法之后，秦白韵便一直都在尝试，只是这些日子下来，薄的和厚的都有尝试，总是不太尽如人意。
    “是布料的薄厚问题，还是用来磨毛的东西不好找？”沈天金拿起了几块被秦白韵扔在一旁的布料，看上去像是失败的产物。
    “这几天试了几种薄厚，差不多应该能定下来这一种，面料摸起来也不那么硬，只是这几天用来磨毛的东西都不顺手。”
    沈天金看了看一旁摆了一排的东西，有石头有石子还有其他粗糙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猛然间灵光一闪，“鬃毛，你有试过吗？”
    “鬃毛？”秦白韵一愣，“没有，主要是我现在手边也的确没有鬃毛……”
    她话还没说完，沈天金就从院子走了回去，不一会儿的功夫，手上带着一撮鬃毛就走了回来。
    “这是我们今日上山猎得野猪，刚好身上有鬃毛，先拿来试试。”
    秦白韵赶紧拿出一块新的布料，虽说这个鬃毛还没有扎成簇，不过软硬程度也相差不大，沈天金抬手在上面试了试，又再加重了一些力道，很快让两个人都十分满意的磨毛就做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的确没想过鬃毛还能这样用！”
    “确实，既然鬃毛有用的话，我回去让二叔想办法做一台磨毛机，这样不光是布磨得均匀，也更加省力。”
    秦白韵将磨好的棉布在自己身上试了试，果然如同沈天金所形容的，柔软而亲肤，不想她之间做的那些，不是太扎人就是太过粗糙。
    “柳柳也想试试。”
    接过了布料，柳柳小心地在自己脸上蹭了蹭，“真的好舒服呀，这种料子日后也可以给我做衣裳吗？”
    “当然了，再给柳柳裁一套小冬衣。”
    “白韵姐姐，你太好了。”
    沈天金低头看着小团子，她就是嘴巴好，所以走到哪里都吃香。
    “沈大哥，真没想到这磨毛布料做出来之后，如你所说一样亲肤。我还以为想要柔软舒适，便只能用丝绸那样的料子。”
    在织布制衣方面，秦白韵觉得自己也是经过名家点拨的人，好歹是要比一般人更加了解一些。
    可是沈天金提出的这个说法，她真的是第一次听说，结果也证明了，即便是僵硬的棉布，也能够做出柔软的衣裳来。
    “这衣衫一般百姓能够穿得起，就是辛苦你，要再制作一些不俗的样子。毕竟这料子上面有薄薄的起毛，容易被人误解。”
    “沈大哥放心，这我还是有信心的。”
    秦白韵将这个厚度的棉布制作方法也大概跟沈天金说了，让他转告陈氏，这样小作坊先纺织出一匹布料，然后再做成衣。
    这样一来，这野猪也算是物尽其用，沈天金收好了它身上所有的毛，还是有些不够用，去飘香楼送猪肉的时候，还不忘管李大掌柜又要了一些，足足是搞了一大兜的鬃毛回去。
    他还不忘带着柳柳去了县城的书院。
    这座书院就在离县城集市不远的地方，也算的上是闹中取静，附近还是有不少的百姓，也不算是偏远。
    这也是柳柳第一次来到正规的学堂，两个人进去的时候，先生还以为他是给沈柳柳报名上学堂的。
    等到坐下简单聊了几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之前从他们这里辍学的人。
    先生捋着胡子，“学堂本就是县里为了百姓们设立的地方，他若是还有读书之心，自然是能够来的，只是若要考取功名，以他的年纪只怕是越来越难了。”

 第161章 途经县书院

    沈天金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心中也就放下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沈天水是否能够考的上功名，只是觉得，他喜欢读书，便要给他这样的机会就对了。
    沈柳柳一直在左顾右盼，先生瞧着她可爱便问道：“要不要带你们在书院之中走走？”
    想来带着小团子四处走走，也算是增加了她的见闻，沈天金就点了点头，拉着柳柳的手，一路跟在先生的后面。
    这书院对于县城来说，规模已经不算小，房间有好几个，一路走过遇到的教书先生也有好几名。
    听着朗朗上口的读书声，柳柳这才第一次见到书院原来是要这么多人在一块读书。
    她和穆兰萱、许端阳三个人凑才一处，反倒是像过家家一般。
    而且她还发现，贺先生对她们的要求也没有这里这么严苛，这里的先生还要拿着戒尺打人，想想她都觉得可怕。
    感觉到小团子的一丝颤栗，沈天金低头笑着问道：“如何，往后你也想来这里读书吗？”
    小柳柳吓得直摇头，她觉得自己回去一定要好好努力读书，报答贺先生不打之恩。
    给他们带路的先生笑着看了看两个人，“咱们县城中的书院不比其他书院，女弟子若是想要来读书，也是可以的。”
    这倒是让沈天金颇感意外，他记得许多书院都是不收女弟子，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开明。
    越是开明的地方，也越证明了他们的学问博大精深，沈天金点了点头，“我问过家中弟弟想法之后，便来这里报名。”
    “现在马上就要秋收了，书院会休沐一段时候，再过不上多久又要过春节，若是你们想来读书，可以等到明年开春过来。”
    “多谢先生。”
    等辞别了书院，沈天金带着柳柳回了家，他先去将磨毛布料带给了陈氏，又说了秦白韵新织棉布的办法。
    陈氏听了忍不住高兴，还不忘一个劲儿地夸秦白韵，“白韵呐可真是个好姑娘，瞧瞧人家对这个多上心呀，日后一定是个过日子的人，手呀真巧，看看这布料，织得多紧实。”
    她一边说着，还不忘时不时抬起头看看沈天金的反应。
    就见沈天金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听她说完了之后，才开口道：“娘，既然你知道怎么织了，那我去找二叔商量做磨毛机的事情了。”
    陈氏撇了撇嘴，他明明就是知道她的意思，愣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见到跟在一旁的小柳柳，陈氏一手就拉过了她，“柳儿，你跟娘说说，你喜不喜欢白韵姐姐？”
    “喜欢呀。”
    “为啥？”
    “因为白韵姐姐好看，她还会做好看的衣裳给我。”
    陈氏循循善诱，“那你想不想让她一辈子都给你做好看的衣裳呀？”
    “想呀。”
    “那你哥要是能把她娶回家，可不就能给你做一辈子好看的衣裳了么。”
    沈柳柳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陈氏，才奶声奶气地说道：“娘，那你不是要问大哥喜不喜欢吗？光我喜欢，白韵姐姐也不会嫁给我呀。”
    陈氏差点就被自家闺女给气了个倒仰，她叹着气松开了柳柳的胳膊，“我看你平日挺聪明的，你哥也是，脑瓜子平日都灵光着呢，怎么到了这个事儿上，这么不开窍。”
    拿着一兜子的鬃毛，沈天金就去找了二叔。
    现在沈二看到他就习惯性地先皱眉，“怎么了，今日又要做什么东西？”
    沈天金只要找他，那肯定是有要做的东西，没有一次是例外。
    “二叔，”沈天金一笑，“得亏我有你这么个亲二叔，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沈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怎么我这个命就当了你二叔，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沈天金也不闹，反而是高高兴兴地拿出了东西。
    他二叔从前可不跟他打趣，当然了，他认为这是打趣，并不是二叔发自内心的。
    “这是猪鬃毛，我想要两个棍子上面绑满了猪鬃毛，然后中间留一点点的地方，容布匹走过去。这样……”
    沈天金一边比划一边说着自己心目中的磨毛机，沈二也差不多听了个明白。
    “行倒是行，只是你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
    沈天金也不好直说自己这是做梦梦见几千年后，有人用这样的东西。
    他咧嘴笑了笑，“有时候跟谭瓦匠聊一聊，就想到了。”
    沈二更是没有什么好眼神，他瞥了一眼，收下了那一兜子的鬃毛，“等房子盖完了，让他赶紧走。”
    “二叔说的是。”
    沈天金嘴上虽然先应承着，可是心中却知道，房子盖完了他也走不了，后院还等着他给翻修一下，还有他想再盖个……
    放下了一兜子的鬃毛，沈天金就出了门，刚好看到柳柳同三婶说话。
    “三婶，我们从山上带回来的蜂蜜放到哪儿去啦？”
    三婶笑着从将盛着蜂蜜的碗拿出来，“我方才都将蜜挤出来了，就想着晚上回来你要吃呢。”
    柳柳接着三婶递过来的碗，“昨日刘婶子说，这个蜂蜜放在糕点里面可好吃了，还有个名字叫蜂蜜糕，今日能做吗？”
    “今日的饭已经做好了，要不等会儿吃完了，我给你做点？”
    看着小柳柳馋的可怜兮兮的，三婶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沈天金在旁边看着，也摇头笑了笑，不过这才是他希望家中应该有的样子。
    沈家大门被推开，沈大身后跟着沈天沐一道走了进来。
    看到儿子和女儿都在院中，沈大高兴扬了扬头，“天金，柳儿今日回来的真早。”
    “爹，你今日也很早呀，给你尝尝我们山里面采回来的蜂蜜，可甜了。”
    柳柳伸出手指，上面沾了许多的蜂蜜，白白的看上去亮晶晶的。
    沈大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等会儿吃，爹先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他从柳柳的身边走过，柳柳一抬头就看到了二哥哥沈天沐，举起的手没有放下，笑眯眯地说道：“二哥哥吃不吃蜂蜜？”

 第162章 夏日已过去

    沈柳柳的手就这么举着，而沈天沐只是低着头看她，并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情，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站在柳柳身后的三婶和沈天金互相对视了一眼，天沐还是老样子。
    可若是不说些什么，只怕小柳柳心中会觉得难过。
    于是沈天金走上前，他蹲下身子，对柳柳笑着说道：“待会儿等三婶做好了蜂蜜糕，你二哥哥再吃，现在让他休息休息。”
    即便是沈天金这么说了，小柳柳仍旧露出了一丝可惜和遗憾的神情，“二哥哥真的不吃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缓缓地收回了举得高高的手。
    只是才收了一半，突然之间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攥住了，一股温暖的感觉传了过来，力道并不强硬，而是十分温柔地将她拉了回去。
    沈天沐躬身低头，就这柳柳的手，就吃了她指尖捻着的那一块冰晶般的蜂蜜。
    “二哥哥，好吃吗？”
    只有沈柳柳是高兴的眉飞色舞，一旁看着的沈天金和三婶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从没见过沈天沐对任何人有过反应，平日叫他的时候，都如同听不见一般，可怎么这就突然弯下腰来吃蜂蜜了。
    沈天沐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柔和，不再像从前那般冰冷而淡漠，他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回应沈柳柳的问题一般。
    好吃。
    “天沐，你喜欢吃蜂蜜吗？”
    沈天金就如同不敢惊动他一般，问得声音极为细弱，也不知是不是沈天沐没有听到，他径直站起身，而后往堂屋走了过去。
    只留下还在高兴地柳柳，“大哥，你看，二哥哥吃了我带回来的蜂蜜。”
    三婶也快步走了过来，“天金，我瞧着天沐方才，咋都像个正常人一样了？难道还真因为这蜂蜜？”
    这问题沈天金也在问自己，但是他最终只能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也不明白。
    难道还真的是因为天沐近来都在田中，终日与喜欢的庄稼为伴，所以就恢复了一些？
    还是见到柳柳之后，他也不忍心拒绝？
    又或者是，他只是单纯的这个时候，想吃一口蜂蜜？
    不管是因为哪一个，沈天金觉得，只要有变化了，那就是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三婶，这事情先不要告诉二叔和二婶。”
    “咋？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二叔和二婶心思缜密，“高兴是会高兴，就是害怕他们空欢喜一场，到最后心中更是积郁过深。”
    知道沈天金说的有道理，三婶有些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对，还是你想得周全，这事情我谁也不说，就当没看见过。”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三婶面上的表情可是难掩的高兴。
    天沐能够好起来，这事情沈天金做梦都在想，若真是能够这样，沈家便终于能够如普通人家一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秋日里眼看着就要最冷的那几日时，好消息却接二连三的在拢山沟村里传出来。
    先是通往县城的路终于修好了，开通道路的当天，谢府的谢管家和许里正都参加了沈天金马车的第一次通行。
    这是拢山沟村许多人这辈子第一次做上马车，而且还是如此特别的马车。
    从今往后，不管是人还是货物，想去丰天县城再也不用搭半日的牛车，只需要准备十文钱花上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够舒舒服服地抵达县城。
    许里正家中堆满了乡亲们送来的东西，即便是年纪这么大的许里正，也是第一次觉得，这实实在在是村里的百姓心心念念盼望的大好事。
    纵然这件大好事并非是他促成的，可不管是谢府还是沈天金，都说他应该领这一份功劳。
    沈天金不再做县城往返代买代卖的营生，可仍旧有许多百姓希望他去县城的时候，能带上自家的货物去卖，或者帮忙捎带些东西回来。
    就算是加了脚钱，他们自己去县城都买不到价格便宜又好的东西。
    自从不用起早赶忙地给乡亲们跑腿之后，沈天金也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家中的小作坊上。
    一来是三婶的小包子铺，天气逐渐冷了，总是在外面摆摊子也不是那么回事。
    于是他就让谭瓦匠直接在街尾盖了一个简易的小屋子，里面还有能够生火的灶台，干脆就将三婶的生意另外搭了个屋子。
    虽说这样要另外交租，不过冬暖夏凉，村中的乡亲们也都愿意过来。
    陈氏那边则是在二叔做好了磨毛机之后，就开始了样衣的制作。
    因为有了之前制作棉麻衣衫的经验，所以这一次做得可以说是又好又快，没有几日，大中小三件磨毛的样衣也就做成了。
    先不说那些排队等着试穿的婶子们，陈氏拿在手中比量都忍不住试了试，最后沈天金答应她家中每人都有一套，陈氏才肯将样衣放下。
    村里有些闲着的小媳妇和婶子们，都听说陈氏这个小作坊每日给工钱，四处打听着能不能也来做活计，一时之间还成了个人人想要抢着来的地方。
    最后一件，二房的屋子已经翻修好，只剩下三房最后这一间屋子，整个沈家的大翻修也就算得上是告一段落。
    谭瓦匠拍着胸脯保证，下雪之前不光是三房的屋子，之前许给沈天金的后院也都一并给收拾出来。
    就这样，沈家人忙着赚钱，忙着生活，一忙就忙到了秋收的时候。
    在拢山沟村，秋收可是大活计，比夏收更要忙上许多，几乎家中的所有人都要下地帮忙采摘庄稼，而这些庄稼，有些能够留存的就贮存起来，还有许多需要经过晾晒，研制等等方法，才能够顺利度过颗粒无收的冬天。
    谢府的私塾因为秋收也特意休沐一段时间，贺先生的主张是，不能读无用之书，该下田还是应该要下田。
    许端阳的家中倒是没有田，不过他特意跟他爷爷找了个说法，就说贺先生说的，要主动下田，自家没有田，那可以下别人家的田。
    这个别人家，可不就是沈柳柳的家了。

 第163章 迎来了秋收

    许里正一听说是贺先生主张的，那自然觉得没错，再来他对沈家也是放心，小孙子过去了，也挺好，多热闹热闹。
    他将人送了过来，沈天金是点点头收下了，可沈柳柳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许端阳，你哪里是去我们家下田的，你就是想要跟谭瓦匠学盖房子！”
    “嘘！”许端阳用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嚷嚷什么，你家里那么多人下田，我去了不是给你们添乱么，我这在你家里帮你干点别的，行不？”
    “不行！”沈柳柳掐着腰，“贺先生都说了，得真真切切地干活，你要是不去下田，你就在家中陪我三婶腌酸菜。”
    许端阳挠了挠头，“我哪会那个，要不然换个别的，我帮你家盖房子，你看，这不都是活计么！”
    见两个人互不相让，沈天金笑着就走了过来，“端阳，你愿意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家中事情不少，哪里都是活计，既然你们贺先生都说了，是因为要让你们干活才给你们休沐的，那想必等到再去私塾，就是要考你们的。那时候，可瞒不住你爷爷了。”
    一听说贺先生回头要考校，许端阳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这样，我晌午就在地里帮忙，等到过了晌午，再回家里帮你们干点活计。”
    沈天金脸上依旧是方才的笑意，“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看着这笑容，许端阳咽了一口唾沫，竟是觉得沈大哥这个时候看上去，竟是比生气的贺先生还要可怕些。
    看到许端阳老实服软了，沈柳柳的脸上才露出了笑意，“大哥，我们今日就下田吗？”
    “田里面日头大，柳柳你就在家中陪着三婶腌制些酸菜。”
    面对上自己的妹妹，沈天金顿时就显得和蔼可亲了许多。
    看得一旁的许端阳有些不服气，他支支吾吾半天刚准备说话，就见沈天金笑着转过头，“端阳，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
    吓得许端阳嘴巴都有些打颤，“没啥，沈大哥，咱们啥时候下田啊？”
    “这就走了，你扛上那个锄头，跟我一起走。”
    许端阳看了看一旁那个比他还要高的锄头，纵然有什么想说的，也都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虽说在沈家田里干活的确是累，不过让许端阳最高兴的是晌午过了之后，回去就能吃上好吃的了。
    柳柳家做得饭实在是太香了，他每次都能够吃两碗饭。
    对于这位突然多出来的小客人，沈家上下也都热情对待，尤其是沈大对这胖小子颇为满意。
    他从田里回来了之后，就在晚饭的桌子上提起了他，“这小胖子，一身的肉可是没白长，干起活来还挺有规矩，什么东西教了他一次，很快就学会了，弄得有模有样的。”
    陈氏听了之后，略微思忱了片刻，“柳柳，这许端阳比你大几岁呀？”
    “好像是一岁，我也不记得了。”
    也是，柳柳平日不在乎这个，只是知道许端阳比她略大些。
    陈氏就转过头问沈天金，“天金，改天你去问问许里正，要一下端阳这孩子的生辰八字。”
    一听到生辰八字，沈天金就略微皱了皱眉，他娘不会这么早就开始准备柳柳的婚事了？
    他才不会让他家如花似玉的六六嫁给那只小肥猪，何况这才多大，难不成还打算定娃娃亲。
    看着低头正在扒饭的柳柳，沈天金的声音沉了沉，“知道了娘。”
    嘴上是答应了，不过问不问，还不是他说的算。
    虽然秋收的时候不能去田里，不过柳柳在家中也的确没有少忙活。
    因为今年夏收的收成特别好，加上家中也不像从前那么一穷二白了，沈大在撒种子的时候，也特意买了一些其他的菜样，不光是只有白菜和土豆，还有些萝卜和黄瓜之类的。
    这些东西不如土豆和白菜好放，所以只能在家中腌制好了之后过冬。
    柳柳特意从刘婶子那里打听来了一些小菜的腌制方法，又加上沈天金口头的描述，当然了，沈天金说的是听说别人吃过的菜样。
    总之最后是将萝卜与黄瓜都腌制成了小菜，不光是三婶的小包子铺能卖，也足够他们一家人过冬时候吃了。
    三婶的小包子铺非但没有因为大家吃够而人少，反而因为不断增加新菜样，就有了很多固定的乡亲常来吃。
    有些叔伯婶子就说：“几天没吃你家的皮蛋粥和小菜，我这心里还想得不行。”
    三婶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个这么让自己牵肠挂肚的营生，每每想到这里，也都是发自肺腑地感激沈天金，一来是他治好了天水，二来是他给了她这样一个新生活。
    秋收的这些日子，沈天金日日都跟着一同下地，其实这三亩地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忙活。
    沈大加上沈天沐还有能顶半个人的许端阳，再加两头黄牛也算是绰绰有余，可沈天金非要跟着一起来也是有原因的。
    他是想仔细观察一下沈天沐，看看究竟是什么能够刺激他逐渐跟人有交流，他觉得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对症下药，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差。
    几日下来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他就再换其他的法子。
    这几日他特意交代了柳柳，每日都要换不同的菜样去问问二哥哥想不想吃。
    换来换去，沈天金逐渐发现，庄稼、柳柳、好吃的食物这三样条件都必须得满足的时候，沈天沐才能够有些反应，只不过这些反应相当微弱，甚至有些时候，都不太能被称之为反应。
    沈天金觉得，自己还是要给更多的关注和耐心，沈天沐的“痴呆”绝非是无药可医。
    一定是他们还没有找对方向！
    秋收仿佛就象征着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时候，几个人天还没亮就得起身准备，等到了田里看到的都是已经收成的庄稼，累虽然是真的累，可是心情也格外的愉悦。
    满眼望过去都是金黄色的，沈天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干过这么痛快的农活了。

 第164章 家中来客人

    要说这个秋收，最高兴的还是小孩子们。
    虽然在家中还需要干农活，可对于不用去私塾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快乐的源泉。
    刚去沈家的时候，许端阳还有些拘谨，来的次数多了，没几天就熟稔了。
    到底他还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许里正的孙子，沈天金也不好让他做太多活计，晌午一过就将他从田里放回了沈家。
    下午开始，他就跟在谭瓦匠的屁股后面问个不停。
    偶尔谭瓦匠忙的时候，他也知道主动去帮三婶和柳柳腌制小菜，家中身强力壮的都出门去劳作，只有这半个小男子汉做些粗重活计，许端阳干的倒是也高兴。
    这日，正逢谭瓦匠休沐，两人小家伙正忙着将腌好的菜缸放到地窖之中，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三婶用袖子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子，就去应门：“谁呀？”
    一打开门，三婶先是一愣，赶忙侧开身子招呼道：“谢管家，还有……谢小少爷，赶紧屋里请。”
    谢管家手中抱着个沉重的包袱，迈步进了院子就笑道：“沈大公子在吗？”
    “天金下田去了，这些日子秋收，家里忙。”
    “三婶，谁来啦！”许端阳的声音从地窖里面传出来，带着些空空荡荡地回音，没一会儿，小胖子就露出了脑袋。
    见到是谢墨之来了，他挠了挠头，“谢小少爷怎么来了？”
    谢墨之抬了抬眉头，“你怎么在这儿？”
    “我啊，我都在这好几天了。”许端阳看了林氏一眼，“三婶，柳柳说让你下去瞧瞧，有一缸好像有点啥问题的。”
    “噢，先让柳柳上来，家中来客人了，还是让她出来招呼下。”
    见到两个人这么熟稔，许端阳还十分不外道地管林氏叫三婶，谢墨之的眼神也是暗沉了几分。
    “不妨事，”谢管家这边也是笑着开口，“老夫人让我们过来送些东西，若是沈大公子不在，将东西放下也是行的。”
    “这不好，要不你们等会儿，我瞧着这时辰天金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原本这次只是谢管家奉了老夫人的意思过来送东西，小少爷听说了就跟着一同过来了，本就不需要多耽搁时辰的事情。
    谢管家刚准备张口回绝，就听到谢墨之开口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打搅了。”
    谢管家一愣，他抬眼看向自家小少爷，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氏赶忙将两人让到堂屋里面坐下，自己去厨房倒了茶。
    现在沈家堂屋可与从前大为不同，站在外面还有一丝凉意，可是进来坐下之后，就觉得不冷不热刚刚好。
    虽说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和摆件，可谢墨之坐在堂屋之中，却觉得是说不出的惬意与舒服。
    没坐上一会儿，二婶齐氏就馋着姜氏迈步进了堂屋。
    谢墨之和谢管家赶忙站起身，两边也是互相见了礼，等到姜氏坐下了，谢墨之和谢管家这边也才重新落座。
    姜氏心中对谢府一直都是十分感激的，若不是人家知恩图报，说不准现在沈家还是个什么局面。
    她看向谢墨之的时候，也总有许多说不出的感慨，“谢小公子现在身体如何了？”
    即便是落水已经过去了小半载，但多少也是对谢墨之的身体有些影响，阴天下雨的时候，他尤其觉得身上骨缝间隐隐疼痛。
    当然，这些他从来不与人说起。
    “墨之早就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沈老夫人关心。”
    他们到底辈分差别，也说不上什么话，不过很快，门外就传来了沈柳柳清脆地声音，
    “谢小哥哥来了？”
    在地窖听说外面来了人，沈柳柳也赶忙钻了出来，虽说身上还有些尘土，可她也没在乎，高高兴兴地迈进了堂屋。
    许端阳就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地说道：“你这套袖到处扔，待会儿看三婶又要唠叨你了。”
    他拿着被沈柳柳扔下的一只套袖，仔细地帮她收好。
    沈柳柳撇了撇嘴，“不用三婶说我，你这不是已经开始唠叨了，给你这只，也帮我一起收好。”
    林氏端着茶走进堂屋，就听到柳柳和许端阳的对话，赶忙皱着眉笑道：“柳柳，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别老使唤端阳。”
    许端阳则是一改往日小霸王的样子，任劳任怨地将柳柳的套袖收拾好，“没事的三婶，我们俩的正好放在一处，也不容易弄丢。”
    谢管家在一旁看着，就笑着说道：“他们俩在谢府的时候还老喜欢斗嘴，看来这到了沈家，反而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了。”
    将茶水摆在桌上，林氏也坐在了姜氏身旁，“可不是，刚来的时候每天都拌嘴，现在听得我们都习惯了，倒是觉得，两个孩子肯定是关系好才这样的。”
    堂屋之中的人都交谈的热络，只有谢墨之一个端着茶碗，默默地看向沈柳柳和许端阳。
    这两个人的关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都是休沐在家中，许端阳你怎么跑到沈家来了？”
    “啊，我啊。”许端阳有种被提问的错觉，可还是老实地回答了，“贺先生让我们下田，我家里没田，就想着刚好来柳柳家里帮帮忙。”
    “他呀，就是馋我家的东西好吃。”柳柳嫌弃地看了一眼许端阳，说到自家的饭菜，她赶忙笑着对谢墨之说道：“谢小哥哥，我家这几日新腌制出来的小菜可好吃了，你还没有在我家吃过饭，今日留下跟我们一道吃？”
    “是呀，谢管家和谢小公子留下吃完饭再走，刚好天金他们回来，也就要开饭了，你们一边吃一边聊。”
    姜氏也开了口，好歹人家上门一趟，留下吃个饭才算的上礼数周全。
    这倒是让谢管家犯了难，他出门的时候，可没跟老夫人报备说不回去用晚膳。
    可是也不知道少爷是什么态度，就先试探地开口说了句：“之前上梁席的时候，就来吃过了。”
    “那怎么一样，那会做得都是大锅饭。”柳柳十分自豪地说道：“而且现在菜样也不同了，许端阳每次都能吃两碗饭呢，他说可好吃了，谢小哥哥，你留下尝尝。”

 第165章 送礼送所需

    柳柳说话的语气之中，不经意地带着一股又是劝说又是撒娇的语气，让谢管家听了都有些咽口水。
    虽说上次来吃的是大锅饭，可不得不说，这沈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而且他也一早就听说了，林氏在门口摆的这个小包子摊，那是许多人都来吃过而且赞不绝口的。
    “既然你盛情挽留，那我们不如就留下尝尝。”
    这回是谢墨之开口。
    谢管家虽然心中也想留下，但又一想，这恐怕会惹谢老夫人不悦呀。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看向自家的小少爷。
    若是平日谢墨之肯定能够明白他眼神之中的含义，只是自家小少爷现在却是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谢管家心中肯定，小少爷这是故意的……
    三个人年纪相仿，尤其是有许端阳这么喜欢闹腾的人，很快就聊在了一处。
    柳柳依旧是爱跟许端阳斗嘴，可她也很好奇，这些休沐在家中的日子，谢墨之都做了些什么，当然了，也一直都在打听穆兰萱。
    “兰萱表妹被她家中的人接回去了，她过来住也有一段时候了，等到下回私塾再开的时候，她才会回来。”
    “啊，原来兰萱回家了呀。”
    沈柳柳的声音之中有一种难掩的落寞，许端阳双手背在脑后，“这有什么可意外的，她本来也是要回去的，反正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柳柳气鼓鼓地看着他，“那你怎么没回你家呢。”
    “我回呀，我晚上吃过了饭就回去，不过明日一早我又来了。”
    许端阳现在已经是个没脸没皮，不管柳柳嘴上怎么说，他是知道沈家还是欢迎他的。
    面对他这样的厚脸皮，柳柳实在没什么想说的，她转脸继续问谢墨之，“谢小哥哥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呀？”
    “温书。”
    “哦。”
    感觉话题似乎一到了谢墨之的身上，就临近了终结，顿时堂屋之中一阵沉默。
    三婶倒是觉得爱读书的孩子可能都有些这样的性子，尤其是她家的天水，看到谢墨之这样沉稳大方，她心中更多了几分喜爱。
    “谢小公子真是用功呀。”
    “小少爷他明年开春就要去考县试了，所以这些日子也都在加紧温书。”
    谢管家心中自豪满满地解释。
    按说谢墨之今年八岁明年也不过才九岁而已，若是县试通过了，在他们这边那也就算是个童生了，有些人可是考了半辈子还是童生呢！
    “谢小哥哥平日那么认真，肯定没有问题的！”
    虽然沈柳柳的学业不怎么样，但是她觉得，即便是前些日子去过县城的书院，里面的人也总觉得没有谢小哥哥这么厉害，在她心目中，他肯定是能够考上的。
    听见她的话，谢墨之的眼神之中微微一亮，他点了点头，“一定不负众望。”
    聊起了学业，许端阳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多了。
    一想到很快私塾开课，他说不准回去就要挨爷爷的揍了，光是想想就让他背上一阵的恶寒。
    堂屋之中说得热络，大门很快就被推开了，沈大和沈天金比昨日回来的更早些。
    二婶齐氏也在堂屋里干坐了许久，这会儿看到儿子回来了，就起身找了个由头去厨房准备晚饭，三婶林氏自然也是起身出去迎，见到天金便赶忙开口，
    “天金你回来了，谢府小少爷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
    沈天金只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将扛着的粮食都卸了下来，简单洗了个手才走到堂屋之中。
    众人又是一番起身施礼，沈天金坐在柳柳的身边，便与他们攀谈起来，“谢小少爷今日怎么来了？”
    谢墨之抬眼示意谢管家，谢管家这才站起身，将一早就带过来放到旁边的沉布包拿了起来。
    “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让我给沈大公子送过来的。”
    接过了沉甸甸的布包，沈天金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套十分精致的颈圈挽具还有一套马轭。
    看到沈天金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谢管家才缓缓开口，“老夫人说，这套是特意让平日给谢府打造的师傅专门也打了一套送给沈大公子。”
    沈天金心中的确是感激，他对于双马的驾驶还有些生疏，但是有了这一套马轭就能够解决很多问题。
    他仔细看了看颈圈也是做工柔软，对马匹的压迫和束缚更小，能让马在最大程度上舒适。
    看得出来，谢府平日用马车也是相当的讲究，所谓送礼送需，这正是沈天金现在迫切需要的。
    “请谢管家谢过谢老夫人，多谢谢小少爷。”
    谢墨之也站起身，“沈大公子客气了。”
    沈柳柳在一旁支着下巴，看着谢小哥哥和大哥之间互相客套，称呼都那么老长，就皱了皱眉问道：“大哥，你为什么不直接叫谢小哥哥的名字？谢小哥哥，你干嘛不直接管我大哥叫沈大哥呢？”
    姜氏在上面坐着，听到柳柳这话赶忙皱眉说道：“柳柳，不要无礼。”
    谢墨之倒是一抱拳，“若是沈大哥不嫌弃，日后某就称呼沈大哥可好？”
    “那是自然，日后我便直呼墨之了。”
    两家人也算是有来有往，现在称呼改了也就更加热络，反倒是柳柳这无心之言拉近了相互的距离。
    这边两人刚刚坐下，门口就又传来了动静。
    陈氏抱着几套衣衫进门，还没发现家中来了人，就开口说道：“天金回来了？今日又定了几套衣衫出去，我觉得这磨毛布要比之前的棉麻布卖的还要好呢！”
    她说着，抱着衣衫就进了堂屋，沈天金赶忙伸手过去接。
    等到眼前的两套衣物被拿走，陈氏恢复了视线，这才发现原来堂屋之中坐了这么多人，竟是还有谢府的管家和小少爷。
    她赶忙用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带着些歉意说道：“没看到家中来了人，你们先聊着，我就不打搅了。”
    说完，她抱着衣服想走，却被谢管家给叫住了。
    “大夫人，你手上的衣衫，可是今日大家都在说的磨毛布？”
    一听谢管家还叫出了名字，陈氏脸上高兴，“谢管家也听说了？”

 第166章 谢府定衣衫

    这磨毛布的品质好，柔软舒适的消息不胫而走，尤其是穿上试过的婶子们都觉得贴身舒服，好多家都定了几套留着换洗了穿。
    谢管家也是听到府上的一些婆子们谈天的时候知道的，而且他们还重点说了，比谢府发下来的棉布衣裳要舒适好多。
    早就想要一睹真容，没想到今日刚好就有这个机会，谢管家自然没有放过。
    他站起身，走到陈氏的身边，“大夫人，我能瞧瞧这衣衫吗？”
    “那是自然。”陈氏现在对着衣衫已经是如数家珍，说起来那也是头头是道，“这都是用得厚棉布，我们重新做了磨毛的工艺，穿上身之后，那不光是比普通棉布柔软贴身，而且还好搭理，即便是洗过许多次，仍旧如同新的一样软，不怕洗不怕造，秋天的时候穿在外面，冬天的时候穿在里面，能穿的时候有半年呢。”
    听着陈氏所说的，谢管家也是仔细地看了看这几件样衣，竟真的是如同她所说的一般，摸上去跟普通的棉布区别甚远。
    谢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向沈天金，“沈大公子，这磨毛布的衣衫，谢府也想要订上一些，不知可否呀？”
    磨毛布能够被谢府看上，沈天金倒是没想到。
    但仔细一想，谢府家中的丫鬟婆子也不在少数，若是谢管家开口下订，那也一定是个大数目。
    “那是自然，只是有两件事还是要先跟谢管家说，一来是村中已经下订的婶子也不少，要优先做她们订好的，二来就是我们这一套衣衫是不能量体裁衣，按照三种大小试穿，合适哪一种便要哪一种大小。”
    谢管家点了点头，“这的确不是着急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劳烦沈大公子去府上一趟，让府上的人都试一试样衣。至于等得时候久些也是可以的，只是希望能再衣服上绣好谢府的字样。”
    “既然这样，那我明日就去府上一趟。”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沈天金笑着问道：“谢府预计要订多少套呢？”
    谢管家想了想，“四十套左右，还要看明日试衣之后的效果如何。”
    “四……四十套？”陈氏当场就愣住了，即便是村子里的婶子们加起来下订也才不过二十套。
    当初做棉麻衣的时候，她们几个人那是做了两个月才将这些衣裳做出来，这要是做四十套，再加上之前婶子们定的，岂不是要做上半年了？
    谢管家见陈氏有些吓到的模样，开口解释，“这是府中家丁们每人两套的量，若是太多的话……
    “谢管家哪里的话，既然是开门要做生意，怎么会嫌量多，我自有解决的法子，明日到了府上之后，我们再详谈。”
    沈天金一抱拳，他接过陈氏手上的衣衫，“娘，我先把样衣送回去。”
    陈氏也觉得自己放在是有些失礼，她赶忙笑着说道，“先失陪了。”
    等到沈天金从堂屋里面出来，回了大房之后，陈氏才呼出一口气，“没想到谢府居然能订这么多啊？”
    “那也是我们的衣衫口碑已经做出去了，所以才引得谢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也愿意试一试。”
    “天金，这银子可不好赚呀。”陈氏皱着眉，“我和那三个小媳妇做了多久才做了二十套，而且这磨毛布比之前的棉麻布还要难做一些，光是磨毛这个工序就要上一阵子呢。”
    “娘，你放心。既然咱们能接到这么多订，自然就不会只让你们三个人做。”
    沈天金一早就想到，若是制衣小作坊能够扩大，他先前买的那块地就有了用武之地。
    “你的意思，还要再找些人？”
    “前些日子，娘不是跟我说，好些人想着要到你这里来做工吗？娘这些日子就着手挑人便是。”
    将样衣叠好，他找了个布包装起来，明日准备带去谢府。
    “咱们家后院就这么点小地方，我们四个人坐下都够挤得，哪还能再找人呀。”陈氏见他粗手粗脚的，就将他推到了一旁，重新把样衣叠好叠板正。
    “娘放心，地方我来想办法，娘只管找人，再找上十个八个，我都有地方让你们干活。”
    陈氏抬起眼，“真的，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去找了？”
    “儿子什么时候还会骗你，简单收拾一下，咱们去堂屋吃饭。今日来了客人，也不好让他们久等。”
    两个人说完了话，也就出门往堂屋走去。
    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陆陆续续的沈二和沈三也都回到了家中，堂屋因为多了三位客人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
    姜氏觉得现在人也多了，堂屋的地方也足够大了，还是应当要分桌吃饭。
    最后陈氏帮着分成了两桌，早先就知道谢墨之吃饭的特殊习惯，所以就安排了柳柳、端阳和谢墨之在一个小桌上，其余的人还是坐在堂屋里的大桌。
    虽说名字叫小桌，可这小桌上的菜明显比大桌要精致得多。
    林氏给她们摆碗筷的时候，觉得自己做梦也想不到，村里名门的小少爷和里正的孙子能跟她们家柳柳坐在一个桌上吃饭。
    柳柳坐在桌子旁，俨然是一个小主人的模样。
    放在桌上的菜样，她都如数家珍一般，许端阳都已经开始吃了，只有谢墨之认真地听着柳柳把每个菜的来源都说上一遍。
    “谢小哥哥，你别看它是萝卜，不仔细吃根本没有萝卜的味道。”
    谢墨之夹起一块沈柳柳刚刚吃下的红色萝卜块，放在口中，这味道是他从来没吃过得，有一丝丝的辛辣可是却透着甜甜的味道。
    “我从没吃过这种菜样。”
    “是？”柳柳的眼睛亮亮的。
    谢墨之发现，她只要说道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总是有这样的眼神。
    “这是我大哥听别人说的，他回来跟我和三婶说了一次，我们就想法子做出来了！”
    每当提到做菜的时候，柳柳总是有一种自豪感，“谢小哥哥，若是日后你有什么想吃的菜样，你也可以说出来。”

 第167章 谢府谈生意

    柳柳的意思其实很简单，谢墨之平日喜欢吃什么刘婶子总是犯愁，若是他能够跟大哥一样，说出想要吃的味道，那刘婶子肯定就能给他做出来。
    只是没想到谢墨之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期待，
    “你要做给我吃吗？”
    柳柳一愣，但很快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我和刘婶子一起做给你吃呀。”
    听着柳柳自然的回应，谢墨之的眼神之中没有波澜，他只是淡淡重复了一次，“和刘婶子一起做给我吃。”
    仿佛感觉谢墨之这是肯定了一般，沈柳柳用力地点了点头，“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是呀，日子还长。”
    谢墨之又重复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眼神之中带着奕奕光彩。
    用过了晚饭，谢墨之、谢管家和许端阳三人就在门口告辞，谢管家是赶着马车来的，顺路也就将许端阳一道带回许里正家中。
    等到三人走了，沈家众人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尤其是陈氏，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沈家的小少爷虽说见过许多次了，只是每次见到，也不知怎么，就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沈大在一旁嘿嘿笑道：“这就是世家的风范，咱们这些个平头小老百姓，那自然是都要畏惧上几分的。”
    柳柳一直在两人跟前听着，只是没太听懂，就抬头问一旁的沈天金，“大哥，为什么爹娘说谢小哥哥身上有风范？”
    “六六觉得如何？”沈天金不答反问，他告诉六六的答案是其次，他更想知道六六心中是如何想得。
    柳柳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我觉得谢小哥哥就是不太喜欢主动说话，其他都很好呀。”
    沈天金笑了，六六没有感觉到阶级差距，那是因为她没有被阶级差距所影响，这是让他高兴的，“六六想得没错，你也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因为每个人与另外一个人的亲疏远近都不同，你认为好的舒适的，就是最适合你的，也是最重要的。”
    柳柳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似懂非懂，但她从大哥的眼神之中看出了认可，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很喜欢和我的同窗们在一块。”
    “那自然是最好的，明日你还要起来干活，早些睡，今日一天也累了。”
    第二日一清早，沈天金背着篓子去了地里，但是没有留下干活儿，而是带上了样衣，如约去了谢府。
    谢管家也是惦记着这事情，一早就通知门房，若是沈家的大公子来了，就直接带进去找他。
    沈天金被请进谢府的时候，谢管家正在清点府上的库房。
    为了避嫌，他就一直在院外等着，即便是如此，偶尔也能够听到谢管家在里面跟家丁核实物什数量的声音。
    从前沈天金觉得，谢府应该是有钱人家，但是对于有钱的这个程度，他并不是那么清楚。
    但是听了一些物什的名字之后，他觉得，谢府已经远超于他理解的有钱人家，因为他还听到了谢老夫人名下有几家典当行。
    典当行相当于现代的银行，约等于是印钱的地方，有几家典当行，只怕是后半辈子不需要发愁了。
    不过这倒是让沈天金更打起了几分精神，这样雄厚家产的谢家能够看上他的磨毛布料，让他心中颇感欣慰。
    一会儿功夫，谢管家就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想来是有家丁通告，他手中是翻了一般的账簿，方才核对了那么久，账簿也只翻过了不到一半。
    “沈大公子来了，我原还想着，说不准你要忙完了晌午再过来。”
    “地里的活计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我今日不去他们人手也是够的。”
    谢管家点了点头，还不忘寒暄两句，“听说今年秋收的收成没有夏收好，不过较比往年也算是个丰年了。”
    “是呀，希望今年的第一场雪能下的大一些。”
    毕竟瑞雪兆丰年，越是大雪厚雪，明年的地才肥沃容易丰收。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就走到了院子之中，大概是知道沈天金来了之后，谢管家就让家丁通知了一些人到院子来。
    等两个人走到的时候，院子之中已经站了好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高矮胖瘦各异。
    谢管家笑了笑，“这几人是府上体态与旁人相差较大的，若是他们的衣衫都能够穿得上，那其余的人也不在话下了。”
    “那就按个来试一下。”
    沈天金总觉得这有点像谢管家给他出的题目，不过他若是交不上一个让谢管家满意的答卷，那么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了。
    这一次的磨毛衣经过了秦白韵的改良，在之前的棉麻衣三个可调节胖瘦的扣袢之上，又增加了一些巧思，还有一些是沈天金给的建议。
    比如肩膀尽量做成落肩式的，因为个人体态不一，落肩式的肩膀更加不局限于肩宽。
    接下来就是不光腰部有松量，连胸部也做成了带松量大小的，如此一来，原本是三种大小的调节，再加上胸部的调节就幻化成了九种调节方式，能够适应更多人的需求。
    再来，关于裤子的腰围，沈天金提出了内藏式的系带法，不光是看上去美观，更重要的是实用。
    为了能够调节裤子的长短，秦白韵在裤脚的位置也做了一些调整。
    主要也是受了沈天金的启发，在裤脚做了一种可以调节长短的抽绳。
    正是因为这一系列的改进，让磨毛衣制作的时间大大增长，不过也确保能够适应更多身形的人，同样，适用于会长身体的孩子们。
    看了看院子里面站着的人，沈天金挑了两个差不多高矮，但胖瘦却不同的人，笑着对谢管家说道，“这两个人穿同一个尺码的衣裳，我这就让他们换上。”
    沈天金只带了一套衣衫，他先让胖的进去试过出来，谢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那胖家丁：“穿在身上，可觉得舒服？”
    胖家丁不由得在衣服上摸了摸，感受磨毛衣的舒适，“舒服，软乎，还暖和。”

 第168章 请人到谢府

    谢管家点了点头，“将衣衫换下来。”
    他看着这胖家丁穿得也算是合身，等到沈天金叫另外一个瘦家丁进去试衣的时候，谢管家犹豫地叫住了他，“沈大公子，你确定这两个人可以穿同一件衣衫吗？”
    沈天金则看上去十分轻松，“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由于往日习惯的谨言慎行，谢管家并没有多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但是他眼中所流露出的不相信被沈天金轻易地读了出来。
    只是没过多一会儿的功夫，谢管家眼中的不相信就转化成为了不敢相信。
    瘦家丁穿着磨毛衣从里面走了出来，“这衣服，我居然穿着也刚好合身？”
    不光是谢管家惊讶，连在院子之中的家丁们也都纷纷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穿上去的？”
    沈天金笑了笑，就将衣服上的几个扣袢位置做了解释，只要是衣衫的长短相差不大，都可以通过这三个扣袢略作调整。
    家丁们一下子就沸腾了，别说这衣服舒适耐穿，竟然还有这样的巧思，他们这辈子也没穿过这种衣衫。
    “都稍安勿躁，你们都按个进去试试。”
    谢管家毕竟是老练的管家，不会因为两个胖瘦诧异的人就下订四十套衣衫。
    等到院子里面体态各异的家丁和丫鬟们都试穿完毕，竟是没有人觉得有一丝不舒服，每个人都认为，这衣衫甚至就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定制的。
    谢管家也不由得对沈天金再一次刮目相看，他挥手屏退了院子之中的家丁和丫鬟，单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大公子，我们进屋中慢慢谈。”
    沈天金才刚刚坐下，就有丫鬟奉上了香茗，他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进谢府时候的场景，虽说谢府一直是礼数周全，可他现在所受到的待遇却是明显提升了。
    喝了一口茶，沈天金才缓缓开口，“谢管家可算是满意？”
    “满意，今日我便奉上订银，只是有一事想请教沈大公子。”
    “谢管家说哪里的话，有什么直接问就是，沈天金知无不言。”
    见沈天金也敞亮，谢管家就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请问这磨毛衣是哪一位绣娘制作出来的？”
    沈天金一笑，原来竟是想问这个，“是我在县城结识的一位兄弟，他的妹妹做出来的。”
    谢管家点了点头，“再敢问一句，制作这衣衫的姑娘，可是给老夫人缝制大氅的姑娘？”
    沈天金面上不动声色，“正是。”
    没想到，谢管家脸上竟是突然之间露出了一丝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不瞒沈大公子，其实这些日子我们从前经常采买的绣庄已经将入冬的衣裳送了过来，只是老夫人一直都不满意。我其实也比对过了，这绣庄的手艺并无什么不妥，只是老夫人突然之间看不上眼了。”
    “哦？”沈天金挑眉问道，“这是为何呢？”
    其实他这是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只不过他到底也是不好说出口，是不是谢老太太觉得，自己绣庄上的手工，比不上他送来的大氅好。
    “是这样，能不能劳烦这位姑娘，到谢府来一趟。眼看要入冬了，老夫人今年的冬衣还没有裁好。”
    谢管家的脸上带着一丝诚恳的期盼。
    也并非是拿乔或者装模作样，沈天金回应：“这事我还是要问过秦姑娘才能作数，不过我会尽力劝说她来。”
    “既然有沈大公子这句话，那我也就安心了。”谢管家站起身，“这位秦姑娘的手工与巧思可谓是巧夺天工，这四十套磨毛衣，咱们就定下了。”
    “好说。”
    离开谢府之后，沈天金就骑马去了县城，先是将订出四十套磨毛衣的消息告诉了秦白韵。
    秦白韵听了之后难以置信，“竟是订了这么多，可哪里做得过来呢。”
    “这事情你不必担忧，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需得你想想。”
    “怎么了？”
    沈天金就将谢管家所提议的事情说了。
    “真的，谢老夫人想让我上门去给她量体裁衣？”秦白韵听到之后的反应第一个就是诧异。
    “这事情我没有替你做决定，是想过来跟你说完，你好考虑一下。”
    秦白韵十分感激地抬起头，但是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的困惑，“沈大哥觉得，我去做的话合适吗？”
    虽然问题十分模糊，可是沈天金能明白她的意思。
    秦白韵是怀疑自己的手艺到底能不能领谢老夫人满意。
    但是这不是沈天金应该回答的问题，即便他可以很直白地告诉秦白韵“你一定可以”，他相信秦白韵也会绝对信任自己，同意去谢府。
    可最重要的是，沈天金希望，秦白韵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可以。
    日后还会经历很多种这样的决断，倘若秦白韵在这一步就退缩了，那么往后只会走得更难。
    “秦姑娘，我还是之前那句回应谢管家的话，这事情需要你自己做定夺。”
    秦白韵也隐约察觉出了沈天金想要回避的心思，她点了点头，“沈大哥，能让我想想吗？”
    “那是自然，我今日带来消息，秦姑娘大可以放心地去想，想好了之后告诉我便是。”
    今日沈天金过来，无非就是要告诉她这两件事，事情说完，他也就离开了秦氏铺子。
    只留下秦白韵一个人略有些怔忪。
    秦东陌很少见到妹妹这样一个人呆呆发愣，就猜想着方才是不是沈天金过来后，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出于关心妹妹的心，他上前询问了一番。
    秦白韵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可以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吗？”
    “当然。”
    秦东陌回答的很快也很肯定，同样也充满了惊讶，他没想到这是妹妹会说出来的话，那一个刹那，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不同。
    或许是成长。
    秦白韵没有让秦东陌等很久，两天之后，她就找了一个空闲，“哥，你有空说两句吗？”
    虽然秦东陌的手上正在鞣皮，可立刻就站起身，“走，说两句。”

 第169章 亲手裁冬衣

    秦白韵先是说了沈天金跟她说的消息，这其中也包含了沈天金让她自己思考清楚的那句话。
    感受到沈天金别有用意，秦东陌试探地问道：“那你现在已经想好了？”
    秦白韵点了点头，“哥，我之前几次听沈大哥提起谢府，知道以我现在的绣工未必能够配得上。”
    听到妹妹的话，秦东陌心中有些难过，“白韵，你不能这么想自己，你连试都没有试过，如何能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倒是认为，我的妹子绣工天下卓绝。”
    “哥，”秦白韵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这笑容之中饱含一丝勉强，“我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不管是比起师父或者是娘……我都还差上许多。”
    秦东陌眉间微蹙，他许久没有听到妹妹提起师父和娘了，担心妹妹心中难过，他本想出言安慰，可是他却发现，秦白韵的眼神之中并非是一片哀戚。
    到了嘴边的话，硬是换了一句，
    “那，你是如何想的？”
    “即便我的确没有那样的好绣工，却也是想要努力试一试的。”
    秦白韵抬起眸子，她眼神之中的坚定让秦东陌为之一振，这还是那个平日没有主意的小丫头吗？
    总是跟在娘的身后，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喜欢往娘身后躲。
    什么时候，那个胆怯的小丫头，竟是长成了眼前这般的姑娘。
    看着兄长呆愣的眼神，秦白韵的心中有些胆怯，她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哥，你是觉得不行吗？”
    秦东陌赶紧摇头，“不是，我是觉得，什么时候我的妹子，竟然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
    在秦白韵的印象之中，兄长一直都是特别优秀的人，不管是少时两个人跟着师父学艺，还是稍微大一些，兄长一个人就能够独当一面。
    他永远都是爹娘眼中最优秀的那一个，而这样的兄长，也很少夸奖她。
    曾几何时，她一直都希望自己有一个姐姐，能够说说体己话，不论是什么时候都能够更加细腻，更加关心她、体贴她。
    可是，她竟是逐渐发现，原来需要这些的自己那么懦弱，她真正想要的并非是这些，而是能够随时在背后支撑她的哥哥。
    “哥，我真的很幸运，有你能作我的兄长。”
    秦东陌揽过妹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傻丫头，你是最好的妹妹，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你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哥，我不会让爹娘失望？”
    “爹娘永远都会以你为傲。”
    等到沈天金下一次再来秦氏铺子的时候，秦白韵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将自己这些年独创的一些花纹样式都打了样布，此时正一片片地跟沈天金讲着。
    “这种绣法更加稳重沉着，或许会得老人家喜欢，不过也有些老人家，越是上了年岁，就越喜欢一些俏皮讨喜的绣法，比如这种……”
    秦白韵说着说着竟是有些忘我，等她说完一大堆之后，抬起头看沈天金，就发现他的眼神并没有在布样上面，而是落在她的脸上。
    她顿时脸颊一片红晕，“沈大哥，是我说的太多了……”
    “没有。”沈天金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赞许，“你比我想得准备的好很多，我觉得谢老夫人一定会喜欢。”
    “喜欢哪一种样式？”
    “不，是喜欢你。”
    沈天金将手中的布样还给她，他觉得谢老夫人会看中的绝非是样式这么简单的东西。
    不过是花样罢了，难道绣庄之中的花样还会少吗？
    谢老夫人想要的，必定是这种对待衣衫纯粹而又坚持的心，只有心中存着这样的念想，才能够制出最好的衣衫。
    他原本想着，倘若秦白韵决定好了，他会将这些告诉她。
    但是超乎他预想的是，他什么都不必说，秦白韵早就已经做到了极致。
    他没有看错人，秦白韵就是未来成衣庄最合适的大掌柜。
    现在距离入冬已经越来越近了，沈天金没有耽搁时辰，过了晌午就带着秦白韵去了谢府。
    谢老夫人刚刚用完午膳，原本是要小憩一会儿的，但是听了谢管家的通报，反倒是困意消了大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秦白韵，经过了沈天金的简单介绍，几个人就在堂屋之中落座。
    秦白韵看上去便不是市井人家闺女的样子，同样是出身名门，谢老太太比谁都懂得，一个女子想要有这样的仪态，绝非是浑然天成。
    她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衫，甚至上面连精致的绣样都没有。
    谢老夫人不由得弯了弯嘴角，她见过的绣娘不说上百也有几十，每一个都巴不得将自己绣的最好的衣衫穿在身上，行走之间就能够为人所知，那衣衫上的绣工了得。
    倒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清汤寡水的装扮，却又自带一身并非出淤泥的气度。
    “秦姑娘。”
    谢老夫人开口，仿佛在心中又多深刻地记一遍她的名字。
    “谢老夫人，”秦白韵将一早准备好的布样拿出来，递给了杏姑，再由杏姑转交到谢老夫人的手中。
    “这是我之前曾做过的一些绣样，还请谢老夫人过目。”
    谢老夫人只是寥寥翻看几眼，甚至没有全部看完，就放在了一旁。
    “你从前可曾给人绣过冬衣。”
    “绣过，那件是给我娘绣的。除此之外，便没有再绣过了。”
    她这话说出口之后，杏姑便看了谢管家一眼，谢管家也有些怔忪，他没想到这位秦姑娘竟是没有给人裁制过冬衣的。
    最后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天金身上，可沈天金却是满身的坦荡，坐在那里好以整暇地喝着手中的茶。
    比起两个人的惊诧，谢老夫人只是点了点头，“既是没有做过冬衣，我为何要让你来做呢？”
    这话问得秦白韵脸色微白，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沈天金，就看到沈天金对她投来的目光之中满是相信。
    连别人都这样相信自己，若是自己都信不过自己，那她就真的太差劲了。
    她轻轻咬了咬牙，“白韵愿先为谢老夫人量体裁衣，待谢老夫人看过之后，再行定夺。”

 第170章 算半个大哥

    谢老夫人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她才隐去了犀利的眸光，点了点头，“即是如此，那你就做。”
    说完之后，缓缓站起了身，往里屋走去。
    见秦白韵还愣在原地，杏姑赶忙对着她摆了摆手，“还站着干嘛，老夫人的意思是让你进去量身了。”
    她赶忙点了点头，有点慌不择路地拿起了手中的尺子，临进屋之前，她扭过头看了一眼沈天金，就见他的目光依旧淡然，但却充满了力量。
    秦白韵不知道自己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什么，竟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等到几人离开了堂屋，谢管家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般，“沈大公子……”
    原本是想说两句客套话，但他看着沈天金脸上连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沈天金抬眼，“谢管家，多谢了。”
    “沈大公子哪里的话。”
    沈天金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他们现在或许还读不懂这谢意的所在，但是沈天金却已经提前一步预见了未来。
    谢老夫人到底年事已高，量体裁衣就用了不少时辰，不过沈天金坐在堂屋之中，茶水一杯接一杯稳如泰山。
    过了一阵子，秦白韵才扶着谢老夫人从屋里走出来。
    显然经过方才的量身，谢老夫人的心情不错，嘴角微微上扬，还歪着头对秦白韵说道，“你这漂亮丫头，许了人家没有？”
    秦白韵有些哭笑不得，拢山沟村中难不成都喜欢问这个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呢。”
    “可惜了，老身府中真还提溜不出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年轻才俊。”
    话虽然这样说着，可谢老夫人的眼神却落在了沈天金身上。
    沈天金嗅到话语中这一抹别有它意的味道，于是站起了身，“谢老夫人，可是量好了？”
    谢老夫人了然一笑，点头道：“量好了，秦姑娘想得周全，是老朽见过为数不多的好绣娘。”
    话说完之后，谢老夫人面带笑意地看向秦白韵，只是看了一会儿，嘴角的笑意竟是凝住了。
    感觉到一丝不对，秦白韵抬起头看向谢老夫人，只见她盯着自己眼神之中尽是锐利的目光。
    不知为何，她有一丝害怕想要低下头，却被谢老夫人抬住了下巴。
    甚至连站在不远处的沈天金也发现了一丝端倪，他走近了几步，低声道：“谢老夫人？”
    但谢老夫人并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是看着秦白韵，很快她收回了手，脸上露出笑意，“我瞧着你这丫头长得真是俊秀，方才没仔细，如今仔细瞧了，倒是觉得更漂亮了。”
    秦白韵半信半疑地看过去，谢老夫人眼中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锐利，仍是一副庄严慈祥的表情。
    “多、多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很快问道：“方才你说没有许人家，那你家中爹娘也没有上心着帮你找一门亲事？”
    “爹娘已经过世……”秦白韵的声音越发细弱。
    但谢老夫人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那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有一位兄长。”
    谢老夫人微微一顿，很快又笑着说道：“我见你颇为喜欢，日后若是有机会，多来谢府坐坐。”
    “是。”秦白韵躬身行礼，总觉得谢老夫人说起话来十分随和，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不光是秦白韵察觉到了，连沈天金也隐隐约约感觉出一些什么，他拱手道：“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将秦姑娘送回县城去，等下还要回来接柳柳，谢老夫人等到冬衣大体裁制好，我们再过来。”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谢一，送送他们。”
    “是。”
    谢一领了老夫人的命令，带着沈天金和秦白韵就离开了堂屋。
    等到这一行人离开，谢老夫人才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长长呼出一口气，如同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一般。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杏姑赶忙绕到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
    “杏儿，你瞧这姑娘有没有几分像谁？”
    “像谁啊？”
    谢老夫人没有再搭话，只是闭眼闭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喃喃道：“今日没有小憩，这身子便累得不行了。”
    “那咱们这就回去歇一会儿。”
    谢老夫人在杏姑地搀扶下回了屋子，一躺就躺到了入夜，连晚膳都回了没有用。
    另外一边，离开了谢府的秦白韵也实在纳闷儿，“沈大哥，会不会是谢老夫人不太喜欢我？”
    “你想多了，她不是说与你还有些眼缘。”
    “可我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沈天金自然也感觉到了，但他不能说出来，秦白韵本就爱多想，若是他也说有什么不对劲，只怕回去之后她还要哪般胡思乱想。
    “你们在屋中量身的时候，谢老夫人可有说什么？”
    “没有，只是我问了些老夫人这些年衣衫大小的变化尺寸，还有喜欢的花样颜色，再多也没有了，都是些平时量身裁衣时会说到的。”
    秦白韵依旧是皱着双眉，跟沈天金一道来谢府她心中本就忐忑，担心自己惹了谢老夫人不悦，那岂不是折了沈大哥的面子。
    “秦姑娘别担心，谢老夫人毕竟是上了年纪，咱们只管做好冬衣，心思不必放在其他事情上，若是有什么事情，自然有我呢。”
    “沈大哥……”秦白韵也说不出口，自己无妨，只是更担心千万别因为她的缘由，让谢老夫人胡乱怪罪，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只剩下个，“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沈天金说完之后，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方才谢老夫人看着他的那个眼神，便又多加了一句，“我与你兄长都已经称兄道弟，自然算你半个哥哥，照顾你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沈天金在前面驾着马车，没办法看到秦白韵是怎么样的表情，只是马车里面没什么声音。
    好一会儿，才传出秦白韵的声音，“是呀，那我就不与沈大哥多客气了。”
    再这之后，两个人一路就没有再说过话。

 第171章 冬来年末近

    往后的日子，沈天金就更是忙的不可开交起来。
    先是谭瓦匠终于翻修好了沈家最后的一个屋子，正准备着手沈家的后院，就先被沈天金叫去了沈家后山的空地。
    站在山坡上，沈天金的衣衫被吹得猎猎生风，眼前除了一片荒草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在沈天金的眼中，这里却是另一番的景象。
    谭瓦匠被找来的时候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兄弟，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后院那片地还是得趁早。”
    “我要在这里盖一片厂房。”
    “盖是可以盖……什么？盖厂房？”谭瓦匠跛着脚走到沈天金的面前，“沈小兄弟，这现在还是大白日，你怎么说起梦话来了。”
    “如何是梦话了？”沈天金淡定地看向谭瓦匠。
    “这，盖房也不是说盖就能盖的，这地也不是你家的……”
    还不等谭瓦匠说完话，沈天金就将一张纸塞在了谭瓦匠的手中，他打开看了看，虽说没有读过书，但是地契他还是认得的。
    看了上面的官印，谭瓦匠的眼睛瞪得老大，“这块地，是沈家的？”
    “是我买下的。要在这里盖一处厂房，大约是沈家六个堂屋的大小，里面要有茅房和厨房，还要有一个供人休息的偏屋……”
    沈天金自顾自地说着，谭瓦匠觉得他这个要求都能做到，只是……
    “这也太费银子了，你在这里盖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用？”
    “谭瓦匠，沈家翻修，我不曾拖欠你银钱？”
    谭瓦匠连连摆手，“我上一次见到付银钱这么痛快的东家，还是在谢府。”
    “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动工，先盖上一部分，在第一场冬雪前，我希望至少有一个堂屋大小的地方可以收工。”
    盖厂房的时候，沈天金没有像之前沈家翻修那般大肆宴请，只是请了里正过来吃了个便饭，简单走了个仪式，毕竟这里是不住人的。
    另外也是要让许里正知道，他准备开始动土了。
    他请许里正来家里吃饭商谈这事的时候，许里正并不惊讶，反倒是沈家的其他人都没想到，沈天金不知什么时候竟是买了这么大一块地。
    说到底这也是喜事，毕竟沈天金现在也是沈家的话事人，家里人也是高高兴兴地吃了个饭。
    只有谭瓦匠忙前忙后，喝了两口就还叨咕着：“看来这年我也别想过好了，干脆在你这干到开春！”
    这边的纺织厂已经动工，沈天金又托二叔做了好几张织布机，陈氏不过几日就招到了合适的小媳妇和婶子。
    刚好后院的空地不修整，就用来放这几张织布机。
    这边在紧锣密鼓地制作村中婶子们定的磨毛衣，县城那边秦白韵也没有闲下，没过多久就将谢老夫人的冬衣给裁剪好了。
    如今拢山沟村和丰天县城有了沈天金的马车，秦白韵便没有等沈天金，而是自己带着冬衣去了谢府，这事是沈天金后来才知道的。
    自从上次两人沉默无言之后，仿佛再也没有想说的话一般，都是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
    秋收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在下了第一场雪之前，沈家收完了这三亩地，虽说算不上丰收，可好歹也是比去年强了不知多少。
    再加上夏收时候贮存的粮食，少说都可以供沈家吃上一两年左右了。
    看到满仓满谷，沈大心中也高兴，可也有些叹气，这么多的粮食，不能拿出去卖，也是怪可惜的。
    不过沈天金也劝了沈大，现在家中赚银钱也不指着卖粮食，粮食毕竟卖不上多少银子。
    更何况孝顺孝顺，除了孝之外，更重要的就是顺着老人家的意思，这一仓库的粮食能够换来让姜氏心里安心，那也算是他们尽孝了。
    谭瓦匠那边则是坚持不懈，虽说没有在第一场雪之前就完工，不过也没多上几日。
    交工的时候，他累得气都喘不匀，“我这可都是拼了老命干的。”
    沈天金笑着说，“那是，这还不是今年的冬雪来得太早了。”
    盖好了一部分厂房，沈天金就让秦氏将人都移到了厂房之中，现在这些织娘们终于不用忍受外面的天寒地冻，遇上偶尔下雨还要打仗似地收拾东西。
    听说沈家的后山坡起了这么个厂房，而且去做工的织娘们干活的地方舒服还包吃，村中又有了更多的小媳妇们想来这里做工。
    可毕竟厂房的地方有限，里面只能装下八张织布机。
    陈氏只能安抚她们：“各位别着急，我家天金说了，等到过些日子这房子还要盖，到时候需要的人手多了，我肯定去找你们。”
    “那咱们可得一言为定。”
    “沈大家的，你得记住我啊！”
    自打这地方变成了拢山沟村里的香饽饽，连在厂房里干活的织娘们出门都有了脸面。
    “听说你在帮沈家织布？”
    “是呀。”
    “那里面吃的可好啊？”
    “好着呢。”
    “工钱是怎么结的呀。”
    “每日一结，若是明日有事，还能不去呢。”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你能不能跟沈大家的说说，下回找人也将我给叫上……”
    自从人手足够了之后，村里的婶子们很快就收到了自己之前订好的磨毛衣，而给谢府的那一批也都在加紧赶制。
    再一转眼的功夫，就要入年了。
    雪越下越大，沈天金就跟陈氏和林氏说了，这些日子手上的活计都停下，该开始准备过年了。
    原本姜氏还担心，沈天金这活计做起来不肯松手，却没想到他一早就已经规划好了一切，便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是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沈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过个年了。
    从柳柳记事以来，沈家就没有其他家过年的那种热闹劲儿。
    别人听说要过年都是兴高采烈的，在她的记忆之中，每逢说到要过年，家中就一片唉声叹气。
    于是在今年听说要过年的时候，她还小心翼翼地。
    不过看到全家人脸上高兴的样子后，她忍不住跑去问沈天金。

 第172章 除夕前准备

    “大哥，今年过年是高兴的事情吗？”
    一开始沈天金还没有反应过来，摸着她的头问道：“怎么，六六不喜欢过年吗？”
    柳柳歪着小脑袋，她一脸天真地说道：“大哥，是我觉得，爹娘和叔叔婶婶他们，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不开心，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临近过年了，大家好像高兴起来了。”
    沈天金仔细一想，从前沈家到了要过年的时候的确是愁云惨雾一般。
    不为别的，主要是没有银钱置办过年的东西，别人家都是张灯结彩，沈家只能关起门来在除夕夜吃上一顿饺子，连串门都不会去。
    往年村子里会请一些戏班子来唱戏听，都是些热闹的戏码，这些银钱也都是分摊在每一户人家。
    但是沈家没有银钱，所以每逢过年，姜氏都让闭起门户，免得被村中的人嚼舌根，说她们给不起银钱还蹭戏听。
    若不是今年柳柳提了，沈天金还差点想不起这事情来。
    “六六放心，日后只要想到过年，一定是高兴的事情，咱们今年要好好过个正经年。”
    沈天金的话那就是最权威的保证，柳柳高兴地原地蹦起来，“真的吗大哥？今年我能出门去逛吗？许端阳说了，每年街上都有好多好玩的。”
    “当然了，你不光能上街，大哥到时候带你出去拜年，你还可以邀请你的同窗们来家中一块吃饭。”
    沈柳柳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邀请同窗们，虽说穆兰萱不在这边过年，许端阳又有点闹腾，但是叫上他和谢小哥哥一块坐下来吃饭，就会觉得很高兴。
    “大哥，明日去私塾我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好呀，记得邀请他们来咱们家中串门。”
    看着柳柳高兴地手舞足蹈的样子，沈天金暗暗在心中下定决心，今年一定要让柳柳过一个不一样的年。
    除夕前的采买早就已经开始，沈天金去县城里的时候，小摊上也好，商铺里也罢，都在卖一些过年要用的东西。
    红包、彩绳、毛嗑、花生……
    那都是热闹无比，穿梭在来往的人流之中，沈天金第一次感受到了丰天县城真正的购买力。
    这些东西都是过年的时候必不可少的，当然还需要一些食材，只不过沈天金去了集市，年猪早就被抢购一空，好在后来李大掌柜听说之后，从他采买的人那里匀了一头给他。
    沈天金想事情自然都是想得长远，又买了两头猪仔，今年过好了年，明年总还是要过的，不如买了猪仔回家养起来。
    即便是骑着马，带着这么多东西回家，沈天金也实在力不从心，他让马车将货物卸在了沈家门前。
    好在有陈氏出来帮忙，才将一大两小三只猪牵回了院子。
    “咋还买了只猪回来？”
    “过年了总是要杀年猪庆祝一下，这不还带了两只小的，留着明年吃。”
    自从陈氏开始忙活织布厂的事情，家中的这些家禽家畜大都是二婶在管着。
    “也不知道你二婶忙得过来不。”
    齐氏听到声音也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刚巧陈氏说完她就接上了，
    “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前些日子天沐整日托大哥照顾，我手上哪有什么事情，在家中照顾照顾这些，倒是有点事做。”
    “天沐最近怎么样了？”
    自从秋收过了之后，现在地里也不用过去了，沈大是个闲不住的，知道谭瓦匠那边还在弄厂房，每日都在那边帮忙。
    “他呀，还在田里呢。”
    “还在田里？”
    齐氏一边在院子里面围了个简单的猪圈，脸上带着笑意，“是呀，自从他之前跟大哥下了田之后，田里没了收成他也总是去看那些枯草。我先前跟着去过两次，他到时候自己回来吃饭，吃完了再去田里，一待就是一整日，我看现如今田里也没什么人了，也就没再跟着他。”
    沈天金倒是有些好奇，“他都在田里做什么呢？”
    “这我也不知道了，就是蹲在田埂间，一直盯着看，时不时就走动一下，换一处地方盯着看。”
    说起这个，齐氏反倒脸上是释怀的表情，“我瞧着，这可比把他圈在家中好多了，只要不惹事，爱在外面也成。”
    说话的功夫，齐氏手脚利落地就将猪圈给围好，三个人一起动手就将年猪和两只小猪仔赶了进去。
    “我去瞧瞧他。”
    “瞧啥，不用费心了。”齐氏拉住要走的沈天金，“你二弟这样，我们都觉得挺好。现如今有时候跟他说话，他也能抬头搭理我们了，我和你二叔都挺知足。”
    沈天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沈天沐还是有所改善的，这事情毕竟不能着急，还是要慢慢来才是。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可是沈天金下午还是抽了个空，去田里看了看沈天沐。
    他远远地站在田间的小路上，就看到他一个人蹲在田埂间，此时已经下过了一次雪，这初雪下的不大，刚落在地里也就化干净了。
    只不过田里到处都是一片枯黄的颜色。
    沈天沐伸着手，将一支已经枯萎的梗子放在手中，歪着头看着。沈天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那眼神仿佛看着珠宝一般，带着专注与珍惜的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
    到底要过年了，沈家上下虽说从一年的劳作中暂时停歇了下来，可到底还是要过一个热闹年，除夕的当天沈家的三房媳妇都是天不亮就开始忙活。
    除去旧岁，同样也是除掉这些年沈家不好的运气。
    这一年过了夏天之后，沈家就如有神助一般走到今日，好好过了这个年，希望明年能够更加顺风顺水。
    林氏在厨房里面忙活，陈氏和齐氏就打扫整个院子，如今的沈家是屋里屋外都焕然一新，姜氏站在院子里面看着，心中一时之间有说不出的感慨。
    晌午饭吃过了之后，就隐隐约约下起了小雪。
    沈大见了便高兴，“这是瑞雪兆丰年，下的大一些才好呢！”

 第173章 除夕除旧岁

    因为今年沈天水身子也大好了，作为家中识字最多的，他当仁不让地写了对联和福字。
    不光是大门口贴了对联和福，每一房的门上也都没少，足足用了沈天水一整日，才将这些都写完。
    沈大和沈三则是忙着上房扫雪，贴对联。
    沈二将沈天金买回来的鞭炮都放好，挨个检查过没有问题，就等着晚上过了子时放鞭炮。
    家中的人今日都换了新衣裳，穿着新衣服干活，林氏还有些不太习惯，总是害怕弄脏，时不时就停下来摆弄一下衣摆。
    陈氏看着她就笑道：“三弟妹，你这是做啥呢？”
    “大嫂，我是怕这衣服穿皱了。”
    “怕啥，院子里还有布呢，别说是穿皱了，就是穿破了还有新的。”
    林氏摸了摸衣服的料子，笑着点了点头，“我这不是心里稀罕呢，好久没穿过新衣裳了。”
    这话说出来之后，林氏自觉说的有些不对，好像是在抱怨一般，又赶忙加了一句，“我这年纪，本不再想着穿新的了。”
    陈氏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心中更是疼惜了几分。
    在沈家连想穿新衣裳这样的话说出来，都有可能惹人误会，可见从前的日子是如何难过。
    她笑了笑，拉着林氏的手，“有啥不能穿新的，日后多了就不稀罕了，咱家现在就布料和粮食多，吃饱穿暖不用愁。”
    现在的日子自然是过得好了，林氏自己也有了盼头，她点了点头，笑容之中都是心满意足。
    在房梁上扫雪的沈大和沈三见到自家媳妇在院子里笑，兄弟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今年咱家这粮食可管够啊，你可别像去年似的，还偷偷往我碗里添饭。”
    想到去年大米不够吃，沈大将自己饭碗里的非要分给沈三，沈三就玩笑一般地说道。
    沈大是个倔性子，低下头接着干活，“我可不是偷偷的，我那是不想吃了，不像你那么壮，得多吃点。”
    “咋了，我干活还多呢，这就嫌弃我吃的多了？”
    沈大笑着看向自己的弟弟，现如今都已经成家有了娃娃的人，说起话来还这么幼稚。
    “行，今年过年可劲儿吃！”
    沈三抬起头，就见到沈大笑眼之中的关爱，低着头没说话，也笑了出来。
    扫完了几个屋子的齐氏刚想进里屋给姜氏打扫，就看到沈二扶着姜氏往堂屋里面走。
    “娘的屋子收拾好了？”
    姜氏点了点头，“我自己还是能收拾点的，你不用管我，忙着去。”
    “娘，你慢点。”
    自打过了秋天，姜氏的腿就一日比一日不利索，尤其是到了这刮风下雪的日子就疼得难受。
    沈二扶着姜氏在堂屋坐稳，“要不让天金带你去县里看看腿？”
    “不用，这都是陈年老毛病，过了这些日子就好了。眼看着就要过年，还折腾啥。”
    姜氏摆了摆手。
    “那娘你多休息着，那个个事情都有我们干呢。”沈二的意思是，既然身体不舒服，还扫什么屋子了。
    “这点事还叫事儿？”姜氏的确发觉自己老了，可老了也不能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她话锋一转，“听你媳妇说，你这些日子没少忙活，过年了也好好休息休息。”
    “娘，家中的人都没歇着，我这也不算什么。”沈二低声道：“何况我这才刚刚干完一个活计。”
    “是，我都知道，你这大半年都在忙活家中的事情了。听说你给天金做了好几张织布机，还有些人想找你来做呢？”
    他自从给沈天金做了织布机，的确有不少人上门来要，不过这东西做起来费力气，更何况沈天金都是要用到厂子里的，沈二就没答应。
    “娘，天金这布的营生做得不错，我前些日子从别的村回来，他们还跟我打听了。”
    不光是拢山沟村的人，连外村有人听说了，还特意问了他，只是沈二的性子，只说了句不清楚，人家也不方便再问什么。
    姜氏一边揉着腿一边说道：“这孩子是块料子，只是不知道心性能不能沉得住，老二，你平日还是多看着些，别出了什么岔子才是。”
    “娘，放心。”
    正说着话的功夫，沈天金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今日帮乡亲们采买了一些东西，刚刚从县里买完回来，可手上带回来的年货几乎要拿不下了。
    陈氏见他进来还带着这么多的东西就问道：“这些不是前些日子都买了，咋还买？”
    “都是乡亲们送的，我推脱不掉，就带回来了。”
    “那你先放到堂屋里面去，等会儿我收拾完手上的再去拿。”
    沈天金推开堂屋的门，就看到奶和二叔坐着说话，他原本把东西放下就准备走得，却被姜氏叫住。
    “天金你过来，奶有几句话问问你。”
    “诶。”
    沈天金坐在了姜氏的对面，沈二也站起了身，“我手上还有点活，先出去忙活。”
    姜氏点了点头，等到他走了，才将视线落在沈天金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过年了，她顿时觉得有些感慨。
    距离沈天金落水也不过才过去半年，瞧瞧眼前的这个人，哪里还有从前的半点样子。
    虽说沈天金身上穿着的衣裳不是什么名贵的布料，可他现在穿着的样子，就像个东家一般。
    况且这磨毛布姜氏不光是听村里的人谈起，自己穿在身上，也是觉得舒适又挺括。
    “等过了年，你再置办两套像样的衣裳，到县里找个好铺子做。”
    沈天金从来不在乎穿着的是多上乘的面料，只要是舒服干净就行。
    不过他从姜氏的眼神之中明白了很多，让他置办衣裳，是怕他出去被人笑话，纵然这种担忧在沈天金看来并非是必要的，可姜氏的关心，他实实在在地收到了。
    “知道了，奶。”
    姜氏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露出一抹欣慰，“天金呐，你长大了。”
    沈天金笑了笑，总觉得今日奶说起的话题有些沉重，“可不是么奶，过了今日就又长了一岁。”

 第174章 高兴的过年

    “长了一岁啊……”
    原本沈天金是想说点让姜氏觉得轻松的玩笑话，可没想到姜氏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竟是蓄起了泪水。
    “奶，你这是咋了？”看得沈天金顿时有些慌了起来。
    姜氏背过脸擦了擦眼角涌出来的泪水，她抬起眼，“天金呐，奶对不起你。”
    “奶，你这说的是啥话，你劳心劳力为了咱们沈家，有啥对不起的。”
    看着沈天金因略带着急而皱起的眉头，当初两个人在堂屋之中，因为谁当家的事还争得面红耳赤。
    这一切都历历在目，可现在身处的堂屋都已经翻修一新，姜氏心中更是万千感慨。
    “奶老了，人老了，心也老了。你眼看都二十二了还没成家，心思全铺在怎么让沈家更好上，都是奶没用啊。”
    沈天金站起身，坐在了距离姜氏最近的位置上，他拉过姜氏的手。
    原本就已经粗糙不堪的手，现在已经是皮包骨头了。这双手为了沈家付出了太多，纵然有很多不当的地方，可姜氏没有一件事不用尽全力。
    “奶，往后的日子你好好享福，沈家的担子，有孙子呢。”
    这句话其实很久之前沈天金就说过，可那时候的姜氏对他还没有信任，如今姜氏听他这番话，便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天金，奶确实没有你赚钱的本事，可是你别嫌奶啰嗦，赚到了钱之后，那才刚刚开始，心不能浮，还是要踏实。”
    知道姜氏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沈天金点头，“奶，你说的话我往心里去了。日后若是孙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还照样骂我。”
    这话倒是逗得姜氏破涕为笑，“你小子，一转眼的功夫都成了个爷们儿了。你爹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年跟前，姜氏这花式催婚让沈天金有点猝不及防。
    “奶，你放心，亲事是早晚的事。可娶妻要娶贤，遇到合适的，孙子不会错过的。”
    “你呀，别一心只想着赚银子，银子可是赚不完的，咱们家只要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足够了。”
    姜氏的期望一直都不大，只要一家人在一处，能够吃饱穿暖就行了。
    “知道了，奶。”
    纵然能够明白姜氏的简单期望，可沈天金心中明白，越是想要守护简单的小希望，越是需要往更远的地方走，因为有一些脚步迈出去了，就停不下来了。
    沈家院子里面这么一忙活，很快天色也就暗下来了。
    该杀猪的杀猪，该宰鸡的宰鸡，一片热闹而繁忙的景象。
    柳柳手中拿着一把二婶递过来的毛嗑，靠着娘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看着蒸锅上面一缕缕冒出去的白烟，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娘，今年是我过得最高兴的一个年。”
    陈氏原本正在跟林氏说话，听她开口就转过身，用手扑掉她身上的瓜子皮，“咋，今年好吃的多呗？”
    “好吃的多当然高兴，”柳柳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不过，你们都高兴了，所以我也高兴了。”
    陈氏一愣，随即转脸看向林氏，林氏的脸上露出和她差不多惊讶但是又欣慰的笑容，
    “六儿，往后咱都这么过年。”
    柳柳点了点头，小脑袋靠得紧紧地，“娘，往后不管有没有好吃的，你们都这么高兴，成么？”
    “丫头不大，心思还挺多。成！”陈氏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将揉乱的发丝给她重新梳理了一遍，“六儿，你今年过得高兴不？”
    “一开始不高兴，后来就挺高兴的。”柳柳磕着手中的毛嗑，小心瓜子皮不掉在衣襟上，“娘，我一开始去了私塾可没意思了，后来发现，不去的话还有点想。”
    “那你好好读书。”
    “娘，我不爱读书。”
    陈氏伸出手就假作要打柳柳的样子，“你哥费那么大力气把你送进去，你不爱读书？”
    林氏在一旁看的心疼又着急，赶忙过来劝，“大嫂，你也听听柳柳是咋想的。”
    “娘，”柳柳抬起头眨巴了一下她的大眼睛，“我努力读，但是我真的不爱读书，我觉得读书没意思。”
    “娘也没读过书，也不知道读书到底有没有意思。可是六儿，你得知道，像咱们这种家里的女孩子，没几个能读的上书的。”陈氏收回了手，“你觉得干啥有意思？”
    “我觉得做菜有意思。”柳柳的眼睛望着厨房的大锅，“我就觉得在厨房，干啥都有意思。”
    陈氏叹了一口气，“你往后在厨房的日子长着呢，那会儿就不觉得有意思了。”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娘。”
    林氏走过来笑着说道，“柳柳要是喜欢，往后啥时候都能进厨房，可私塾那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柳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三婶，你已经不觉得厨房有意思了吗？”
    林氏笑了笑，不过笑容总有些勉强，“你三婶从来也没觉得厨房有意思，做得一手好饭那是因为，我像你这么大就开始烧火做饭了，不然就得饿着。”
    听说林氏像她这么大就能下厨，柳柳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三婶，那我是不是也能下厨了？”
    “你还小，灶台都够不上还想下厨。”陈氏有点心疼，“你问问你三婶，那么小开始做饭，胳膊上烫了几个疤。”
    林氏挽起自己的袖子，“这是小时候熬粥烫的，这个是油崩的，我六岁就开始下厨了，你不是还没到这年纪么。”
    “今日过了我就到了，”柳柳低头看了看三婶的胳膊，“那我小心着点成么？”
    “有句老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林氏将袖子挽下来，柔声说道：“做菜难免崩到碰到的，还有时候会切到手呢。这可是个苦差事，你咋还喜欢这个。”
    柳柳歪着脑袋想了好久，脑海之中都是她们吃完自己做得菜时，惊喜的神情。
    “我不知道，就是高兴。”
    “行啊。你爱做菜还不好，到时候帮你三婶的忙，让你三婶好享享福。”陈氏觉得自己也劝不动，再说，女娃娃家的，爱下厨也不是啥坏事。

 第175章 团圆年夜饭

    “开锅了！”
    三个人聊得高兴，最后还是柳柳眼尖看着锅里的水翻腾开，喊了这么一嗓子。
    林氏和陈氏赶忙放下手中的毛嗑，在厨房之中又忙活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去，沈家的厨房上面冒着浓浓的白烟。
    堂屋一早就坐满了人，沈家三个兄弟已经围着姜氏聊了好一会儿，桌子上的凉菜也都摆了许久，就等着最后一条鱼出锅。
    姜氏的目光越过三个儿子看过去，“天沐和天水咋样了？”
    沈天沐坐在齐氏的身边，依旧是目光盯着一处不说话，可齐氏的脸色却比往日高兴了许多。
    “天沐自打从地里回来，有时候喊他也能听到了，还知道回过头来看看我。”
    沈天水坐在林氏的身边，林氏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瞧天水现在的身子，也能上桌吃饭了，我这心里可就放下了。”
    纵然不怎么愿意说话，可身子大好了才最重要。
    姜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陈氏身边的柳柳，“我瞧着这半年柳柳长高了不少。”
    “是呀娘，而且还胖了一圈呢。”陈氏伸手摸了摸柳柳的小脸蛋，这才不过半年的光景，这脸蛋上都有肉了，哪像之前皮包骨头。
    “好呀，都好。”姜氏目光看过去，最后落在了沈天金身上，“天金，往后这个沈家，可就都靠着你了。”
    沈天金的目光坚定，“奶，你放心。”
    姜氏拍了拍身边沈二的肩膀，“老二你得多看着点天金，老三你多帮衬着点，老大你是当亲爹的自然就不必多说了。我现在这身子也一年不如一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娘，你这是说啥呢。”沈大赶忙开口把姜氏后面要说的话拦住，“这大过年的，咱们高兴！”
    姜氏哽咽了一下随后又点了点头，“我是放心不下啊。”
    沈三用胳膊碰了碰林氏，低声道：“去看看鱼。”
    林氏这也才反应过来，站起身道：“鱼估计好了，我这就端上来，咱们准备开年夜饭！”
    不一会儿的功夫，林氏就端着已经蒸好的鱼走了上来，香味扑鼻而来，光是放在桌上就热气腾腾。
    今年沈家年夜饭可以说是有鱼有肉，姜氏看着菜都到齐了，这才点了点头拿起筷子，“那就开饭。”
    沈天金从县城特意买了一大壶的酒回来，沈大、沈二和沈三此时碗中都已经盛了酒，他们端起杯子，“来，先祝娘长命百岁！”
    这是沈柳柳度过的最热闹的年夜饭，一家人有说有笑又热闹非凡。
    沈天金坐在她身边，“六六，待会儿大哥带你出去放爆竹，你害怕不？”
    柳柳摇了摇头，带着兴奋地说：“不怕，贺先生说了，爆竹是吓跑年的，年跑了，明年就都是好事了。”
    年夜饭吃得差不多，哥三个也都有了些醉意，姜氏毕竟年岁大了，也不好陪着一起守岁，吃过了之后也就回屋歇下了。
    齐氏留下收拾桌子，陈氏和林氏又回到了厨房开始煮饺子。
    眼看着要到了时辰，各家也都等着更钟敲起来，沈天金给柳柳披上了厚厚的棉衣，这才将她带到院子里。
    不知什么时候漫天已经飘起了小雪，家家户户都点着红色的灯笼，一眼望过去好不喜庆。
    很快，听到了钟声，沈天金就拿起带着火头的烧火棒点燃了爆竹。
    噼里啪啦地响声顿时就在院子中炸开，整个拢山沟村里也是一阵爆竹的响声。
    沈天金帮着柳柳捂住耳朵，而柳柳按奈不住高兴的心情，一直蹦蹦跳跳地，她大声地在沈天金耳旁喊道：“大哥，原来自家放爆竹这么有趣！”
    话音刚落，就见有绚烂的烟火升上了天空。
    柳柳拍着手指向天上，“大哥，你快瞧！”
    烟花燃放的声音也引得屋子里的人往外张望，看着像是在谢府的方向燃放的烟花。
    在烟花燃放到了尾声，陈氏和林氏也都端着煮好的饺子往堂屋走，“走啦，进屋吃饺子咯。”
    沈天金领着柳柳，转过身才看到他身后的沈天沐和沈天水，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从屋里走出来的。
    回到堂屋做好，三个男人已经喝的有些东倒西歪了，可脸上还是笑意满满。
    陈氏用胳膊碰了沈大一下，“孩他爹，吃饺子啦！”
    “哦，喝！我还能喝！”沈大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陈氏无奈，只能抬起手给他夹了一筷子饺子。
    还不忘回头叮嘱沈天金，“往后可别往回买酒了，这哥仨酒量都不行。”
    沈天金抬眼看去，也不光是自家爹脸上一片红晕，三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三叔还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任凭三婶怎么劝也不肯拿起筷子。
    倒是二叔老实一些，似乎是倒在桌上就睡去了。
    他笑着说道：“这也就是过年，咱们吃饺子！”
    “哎呀！这饺子里面是什么啊？”柳柳一边吃这，一边从嘴里吐出了一个硬东西，落在了桌上叮叮当当的响。
    “哟，我们柳柳今年肯定是要走好运的！”三婶看出了她吐出的是今日包进去的铜板。
    柳柳拿起铜板看了看，“这怎么会在饺子里？”
    陈氏过来给她解释，“咱们过年包了几个铜板在饺子里，就叫吃个喜财，明年那就是又喜又有财！”
    “恩，我也吃到了。”陈氏这边给柳柳说完之后，自己也突然停住，然后吐出了一枚铜钱，忙笑着说道，“看来呀，明年咱们的织布厂子肯定能赚银钱！”
    “哟，我也吃到了！”林氏也将自己吃到的铜钱放在了桌上。
    一时之间，大家围绕着铜钱又源源不断地聊了起来。
    就这样一家人围绕在桌前，几个妯娌之间聊着家常，三个大男人喝的烂醉一团，沈天金则是一直陪在柳柳身边，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沈天金就劝她赶紧去睡。
    小丫头摇了摇头，“不要，我要留在这里，跟大家在一块才有意思。”
    即便很快就吃完了饺子和团圆饭，一家人却没人离开桌子，仿佛都在享受着这一刻的团圆。

 第176章 初一逛庙会

    沈柳柳已经记不得自己昨日是怎么睡着的，早上起来之后听娘说，好像是大哥把她抱回来的。
    等她揉着没睡醒的眼睛打哈欠时，陈氏就把她抱到了外面的炕上给她梳头发。
    “今日起你就六岁了，可不再是五岁的小娃娃咯。”
    柳柳下意识地转过头，却被她娘用手固定住了脑袋，“别乱动。”
    “娘，”她还是把脑袋偏了一个角度，“五岁和六岁有啥不一样？”
    “那可不一样咯，六岁就懂事了。”
    她听得迷迷糊糊，对于柳柳来说，五岁到六岁除了睡醒一觉之外，实在没什么差别。
    门一动，沈天金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柳柳和陈氏坐在炕上梳头，“六六，咋这么早起来了？”
    沈柳柳想说不是自己爬起来的，就听到身后的陈氏开口，“初一早上哪有睡懒觉的，收拾一下要出门了。”
    柳柳再也按捺不住高兴，直接转过身子，“娘，要去哪？”
    马上给沈柳柳绑好的头发就这么功亏一篑，陈氏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咋都大了一岁还毛毛愣愣的。”
    扳过了柳柳的身子，陈氏快速将另外一簇辫子扎好，然后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大哥说要领你去逛庙，还不赶紧跟上。”
    “真的！？”
    逛庙会，她之前也就是听许端阳说起过，从前是不知道，现在是知道了，但是没敢说。
    可没想到大哥今日就带着她去逛庙会了！
    沈天金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伸出一只手，“当然，走！”
    沈柳柳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在沈天金手中，下了炕着急地提上鞋子就出了门。
    身后还传来了陈氏的声音，“你们吃点东西再出去呀？”
    要去庙会的高兴劲儿已经彻底让她忘记了饿不饿，两个小辫子随着她走路一颠一颠的。
    每一年的初一都是庙里最热闹的时候，拢山沟村离庙不算远却也不近。
    不过今年有了沈天金的马车，乡亲们想要去庙里也只不过是坐在马车里然后等一炷香就到了。
    沈天金抱着柳柳上了青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是初一，他觉得坐在自己前面的六六比往日高了。
    于是摸了摸柳柳的脑袋，“我们六六都长大了，个子也高了。”
    连大哥都这么说，柳柳觉得似乎夸过了除夕，她就真的不一样了，大了一岁。
    沈天金从怀中摸出来个东西，然后递了过来，“给，六六。”
    她接过来，红彤彤的纸包，“这是什么，大哥？”
    “给我们六六的压岁钱。”
    “压岁钱？”这是柳柳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她打开红纸包，里面竟是一串银钱，“大哥，这是钱？”
    “当然了，压岁钱就是钱呀。”沈天金微微弯下腰，在她的耳畔悄声说道：“等会儿去了庙会上，你想买啥就买啥。”
    这是柳柳长这么大第一次能够花银钱，她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大哥，真的想买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就是别让娘发现咯。”
    沈天金笑着，柳柳能够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随后他夹了青木的肚子，青木就踢踏踢踏地跑了起来。
    柳柳很喜欢青木，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就是，她总是觉得虽然青木高高大大的，可总会让她感觉到很温柔。
    骑马觉得累了，柳柳就喜欢弯下身子，用脸带贴在青木的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木有所感觉，每到这个时候，它都会放缓脚步。
    初一一大早往庙里进香的人就排了好长一队，有些卖香和花的小摊子也就摆在寺庙的周围，也有些做斋饭的，再往远一点，零星还能看到些摸鱼放灯谜的小摊子。
    虽说拢山沟村的马车是沈家的活计，不过沈天金雇到了合适的人专门架马车，他现在也能算的上是个小东家了。
    架马车的小伙计看到他，赶忙伸出手挥了挥，“沈东家！”
    沈天金还不是很习惯这个称呼，他勒马之后只是点了点头，“叫沈大哥就行，今日来的人可多？”
    “那怎么行呢，您就是我东家啊。”小伙子黝黑的脸庞上带着笑意，“人可多了，听说咱们这马车今日要来庙里，好些人昨晚就让我给他们留位置。”
    小伙子自然是高兴，他每日跑马车不光有银钱，若是拉的人多了，还有额外的钱。
    沈天金点了点头，“那就好，若是今日人多，你就辛苦多跑两趟。”
    “是，沈东家！”小伙子很喜欢沈天金，按时发银钱不说，还一点东家的架子都没有。
    柳柳则是没有注意这些，她的眼睛一早就盯着庙周围的那些小摊子看个不停，虽说县城中的集市她也能常去，可这里却大不一样，卖的东西都是她平时见不到的。
    “大哥，能不能去那边瞧瞧？”
    沈天金翻身下马，再将柳柳也抱下来，“我们先找个地方把青木放好，然后在过去逛。”
    柳柳乖乖点头，可眼睛却不受控制一般，往人多的地方看去。
    沈天金找了一处马棚，留了几枚铜板也是让青木能够吃饱，这才带着柳柳往人群之中走去。
    今日来上香的人很多，虽说秋收的时候不如夏收那么大丰收，但这一年也都赚了不少银钱，这会儿的庙里自然就是香火鼎盛。
    沈天金想到之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老和尚和小沙弥，也就明白为什么人潮迟迟不前进了，庙里实在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只这两个人更是忙活不过来。
    在庙前排队的人多了，自然也就开始往一旁的摊子溜达，沈天金被柳柳拉着往人最多的地方挤过去。
    “大哥，这是什么？”柳柳抬着头，可是眼前都是人的后背，她勉强垫着脚才能够看到摊子上挂着高高的灯笼。
    沈天金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然后将她的小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搂住，别掉下去，这是灯谜。”
    从怀中拿出两枚铜板，他递给了摊主，“给我来一个灯谜。”
    “好嘞！”摊主很快就拿出了一个红色小灯笼，下面挂着一张纸，沈天金打开它问柳柳：“你现在也识字了，认得上面是什么意思吗？”

 第177章 庙市猜灯谜

    柳柳的眉头皱着，总觉得这上面的字有些熟悉。
    “远看……看山有什么，什么听水无声？”
    她的眼珠子一转，“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沈天金笑着点了点头，“还成，你这去了大半年的私塾，也不算是目不识丁。”
    柳柳总觉得大哥说的这个话不像是在夸她，“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呀？”
    “这应当是猜一个迷，你来猜猜，什么东西是这里面说的这样呢？”
    虽然答案沈天金已经有了，不过猜谜的乐趣永远都是在过程，他不想剥夺柳柳的快乐。
    柳柳有点苦恼起来，又是让她认字又是让她猜谜，怎么总有点贺先生考校的意思，不过想了想，她突然间灵光乍现。
    “大哥，画啊！是不是画？”
    沈天金笑着点了点头，他将灯笼递给了摊主，“谜底是画。”
    摊主高兴地拿出了一个小荷包，“对咯，这是给你们的，春日吉祥。”
    “春日吉祥！”沈天金也说了一句恭贺新禧的话，接过了小荷包就递给了怀中的柳柳，“这是你赢来的。”
    柳柳高兴地接过来，虽说荷包小的不成样子，上面的绣工也有点粗糙，比起白韵姐姐的差远了，可她还是十分珍惜地收了起来。
    这可是她第一次赢来的东西呢！
    沈天金不在灯谜摊子前多逗留，而是顺着往庙的外延走去，那边还有不少的小摊子。
    “六六，你还想逛点啥？”
    “大哥，那是什么呀？”柳柳一抬手就见到一个人举着个稻草扎的棍子，上面插着红彤彤的果子。
    “走，大哥带你去买糖葫芦。”
    柳柳望着摊主手中拿着的棍子，早就已经听不到大哥和摊主说些什么，很快，沈天金就递给了她一串，“六六，吃。”
    “这是可以吃的？”柳柳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果子，伸出了舌头在上面舔了一下，“甜甜的。”
    这糖葫芦只有一年中春节才有人出来卖，要价也不低，不过一年就这一次，沈天金觉得也不算破费。
    何况，能让六六高兴就行了。
    柳柳舔没了上面的冰糖，就吃到里面略带酸涩的山楂果子，她小脸忍不住皱紧在一起，“大哥，好酸。”
    沈天金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笑眯眯地说：“吃，尝尝还有什么味道。”
    酸涩的山楂在口中咀嚼着，没一会儿，柳柳的眼睛又弯弯地笑了起来，“大哥，又有点甜。”
    “是呀，就是又酸又甜。”
    “大哥，”柳柳被沈天金抱着，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握着糖葫芦，“明年我们还能来吗？”
    她第一次收获这样的快乐和愉悦，她小心翼翼地舔着手上的冰糖葫芦，只怕这会儿过得太匆忙。
    “只要六六想，我们每年都能来。”
    拜过了菩萨的人们逐渐离去，庙里也没有那么拥挤了，等到沈柳柳手上的糖葫芦都吃光，沈天金也抱着她到了庙门前。
    “六六，大哥要去进香，你跟着小师傅到后院吃一碗斋面等我。”
    庙里还是有些习俗，年纪太小的孩子不宜进庙。
    不过老方丈在后院弄了斋面，刚好他们早上也没吃什么，沈天金付了银钱，小沙弥就领着柳柳去了后面。
    这寺庙虽说年头很久了，不过到底盖得结实，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不过依旧庄严肃穆。
    一走进庙里的后院，方才的人声鼎沸就已经离柳柳远去，没想到这后禅院静的还能听到鸟的叫声。
    “小施主，你在这里等你家兄长，我这就去端面过来。”小沙弥双手合十，行过礼之后就离开了。
    寺庙的后院种满了竹子，她从前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后来是在谢墨之的院子之中见过，她特意问了贺先生。
    贺先生当时是怎么说来着，“君子如竹,争风逐露，心中有节。”
    她是听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不过她觉得，既然谢墨之把这东西种了满院子，想必心里应该是很喜欢的。
    竹林上面盖着昨日下的小雪，又白又绿的，颜色有些好看。
    她往前走了两步，就觉得有一个身影在竹林之中，看上去竟还有些熟悉。
    “谢小哥哥？”
    穿着墨蓝色大氅的谢墨之回头，就看到披着小棉袄的沈柳柳，鼻尖冻得微红，脸两边红彤彤的。
    她清澈的大眼正看着自己，猛然间就让他回想起，当初自己在书房窗外见到的那个姑娘。
    “你长大了。”谢墨之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第一句竟是这个，等到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有些唐突，“春日吉祥。”
    “春日吉祥！”柳柳脸上立刻绽放笑容，她快走了几步就到了谢墨之的面前，“怎么回事，今早大家都说我长大了。”
    谢墨之点了点头，她的确是长大了，就如同雨后的竹子一般，一下就长了一节，个子高了，脸上丰润了，只有那双大眼睛依旧清澈而活泼。
    竹林仿佛因为柳柳的到来就活泛了起来，风吹过来就发出沙沙的响声。
    “你同谁一块来的？”
    “大哥，他正在前院祭拜呢，让我到这里来吃斋面。”说起了斋面，柳柳才猛然想到，“谢小哥哥，你也一起来吃点！”
    谢墨之本就是来吃斋面的，如今却仿佛是被柳柳说动了一般，点了点头，“好，一起。”
    柳柳回身往禅院的方向走了几步，回过头见谢墨之还留在原地，就伸出手拽起了他的袖子，“走呀，我都饿了，这禅院的斋面可好吃了。”
    “你怎么知道？”谢墨之并没有因为柳柳的拉拽而不悦，反倒是跟上了她的脚步，一道往禅院中走去。
    “我饿了呀，娘说了，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可好吃了。”
    等两个人回到了禅院的屋中，小沙弥也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斋面走了过来。
    见两人竟是坐在了一处，小沙弥将面也摆在了一起，“两位小施主，是一起的吗？”
    “嗯。”柳柳回答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两个人就应该是一起的。
    谢墨之看了看她，嘴角是一抹弧度，又重复了一次，“一起的。”

 第178章 禅院吃斋面

    热腾腾的斋面上面有两朵蘑菇，柳柳先是深吸一口气仔细闻闻，素面淡雅的味道就飘了过来。
    她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拿起了筷子。
    在斋面的诱惑之下，她还是先看向谢墨之，“谢小哥哥，你不吃吗？”
    谢墨之的筷子就放在碗的边上，他没有动手，只是看着沈柳柳，听到她的问话，缓缓开口，“你先吃。”
    “不是一起吗？”
    仿佛这个词有魔力一般，谢墨之听到之后竟是伸手拿起了筷子，纵然没有伸到碗里，但还是点了点头。
    柳柳这才放心地挑起了一筷子面，吹了吹放入嘴里。
    香！
    这种香区别于其他的调料味道，是食物本身散发出来的，也或许是因为这个闹中取静的禅房，又可能是院子里种着的那些竹子。
    总之，柳柳觉得这碗面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碗。
    见她心满意足地咽下这一口，谢墨之不知为何竟是也有些口舌生津，这才动了动自己的筷子，又挑起了一节面来。
    “谢小哥哥，好吃吗？”柳柳满含期待的眼神，即便不用问，谢墨之也知道，她一定是觉得好吃的。
    随即，他点了点头，“不错。”
    柳柳低着头又喝了一口汤，然后继续大声地吸溜起面来。
    谢墨之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脑海之中却响起了祖母说过很多关于用餐时的礼节，不要发出声响，不要显露自己喜欢吃什么，不要露出牙齿……
    祖母所说的一切，她都反其道行之，可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看着眼前正在吃东西的沈柳柳，他心中竟觉得愉悦。
    等到沈柳柳吃完了一碗的面，最后咕咚咕咚喝完了汤之后，她再看谢墨之，也不过是才吃了一半。
    “谢小哥哥，你不饿吗？”
    谢墨之点了点头，“来之前吃过了一些。”
    “哦，那真是可惜，不然你一定会觉得这面特别好吃的！”
    “不可惜，我已经吃出这面的好吃来了。”看到沈柳柳终于放下了筷子，他也缓缓将早就没有在动的筷子放在了桌上。
    “这里虽然没有外面热闹，但我觉得也不错。”
    “是吗，你应该是喜欢外面的热闹的。”
    “是呀！”说起外面，沈柳柳顿时就有了话，“我方才来的时候，还去猜了灯谜，吃了糖葫芦，可好吃了！”
    她所说的这些，谢墨之在来的路上也见到了，他还依稀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是吃过糖葫芦的，只不过却早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吃的，吃起来是什么味道，但他还记得，他并非是在街市上，是祖母差人买回来的，糖葫芦上面的糖有些化了，滴在手上黏腻腻的。
    柳柳一连说了好几句，却发现谢墨之一直都沉默以对，她逐渐停下了话语，反倒是支着下巴看向谢墨之。
    等谢墨之从自己的回忆之中抽出了思绪，柳柳已经观察他好一会儿了。
    “对不起，是我溜神了。”
    柳柳依旧拄着自己的小下巴，她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倒是觉得，好像这样坐着也很有意思。”
    “有意思？”
    “是呀，谢小哥哥你很有意思，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谢墨之苦笑了一下，她竟是把自己当做个猎奇来看，“往后你看的多了，便不会那么有意思了。”
    “不是呀，纵然日后看得再多，谢小哥哥你也是第一个，对吗？”
    因着她的话，谢墨之抬起了头看进她的眼中，那种纯粹与清澈犹在，他知道，她所言是肺腑之言。
    “你也是第一个。”
    “是吗？你从前也没有见过我这样的人？”
    柳柳歪着脑袋看他，是在等他的答案。
    “不，你是第一个会说这样话的人。”
    也是第一个说出来的，更是第一个他给了机会说的人。
    柳柳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听上去很高深的样子，猛然间她想起之前谢管家说的话，“谢小哥哥，往后等你考了县试，还会跟我们在一块读书嘛？”
    “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之前跟大哥一同去县城，就发现那里有一间好大的书院。”
    柳柳据实已告，谢墨之却突然蹙了蹙眉，“沈大哥是要送你去那里读书吗？”
    现如今已经跟半年前不同，拢山沟村跟丰天县城之间已经有了马车，即便是去县里读书也从之前的不可能，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
    柳柳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去书院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送自己去，于是摇了摇头。
    谢墨之的眼神微微暗了一些。
    “但是我不想去。”
    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他的眼神似乎又明亮了起来，“为什么不想去？”
    “因为我想跟你们在一起啊！兰萱，有点烦人的许端阳，还有你！每日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是吗……”
    谢墨之回想起柳柳所说的那些时光，的确是在他做学问时，为数不多让他也觉得愉快的日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是觉得这些事情也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谢墨之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但他却内心也认同柳柳所说的开心，即便是在许多年之后回想起来，那段时光依旧能够让他深藏不露的脸上，勾勒出一抹弧度。
    “柳柳，你怎么在这里呀？”
    身后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沈柳柳回过头，就看到漂亮姨姨头上插着的金步摇一晃一晃的，在这肃穆的禅院之中，显得尤为突出可爱。
    “漂亮姨姨！”见到了吴氏，她赶忙站起身，“春日吉祥。”
    “春日吉祥！”吴氏笑眯眯地就坐在了两个人身边，她看了看柳柳那碗已经吃光了的面，还有谢墨之这碗已经动过一半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笑容。
    “原来谢小哥哥是跟你一块来的。”
    “是呀。”吴氏看了谢墨之一眼，然后用胳膊轻轻碰了他一下，“你想要送给柳柳的东西呢，怎么没拿出来？”
    谢墨之一愣，他一脸疑惑地看向吴氏，自己何时有过要送沈柳柳的东西？

 第179章 春日交换礼

    听到吴氏这么说，沈柳柳也满眼期待地望向了谢墨之。
    吴氏也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这让谢墨之面对柳柳那期待的目光，竟是有些愧疚了起来。
    他抬起手摸了摸怀中，最后摸到了一片硬硬的东西，这才想到，是他方才在竹林之中捡的一片竹子。
    等吴氏的时候，他用石子在背面刻了一条竹节。
    这是他身上仅存的一样东西，他抬眼看向沈柳柳，“这个，你喜欢吗？”
    沈柳柳点了点头，“这竹子好漂亮，跟后面竹林里面的好像呀。”
    谢墨之没有回应，这的确就是后面竹林里捡的。
    吴氏立刻凑了上去，“呀，这上面还有墨之亲手雕的竹节呢，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谢墨之微微皱了皱眉，他实在不明白，母亲干嘛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柳柳在接过了竹节之后把玩了一会儿，可她立刻想到娘说过要礼尚往来，于是将竹节放下在身上摸了好一会儿。
    最后才在怀中拿出了那只不怎么好看的荷包，“我……我就只有这个了，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猜灯谜得的。”
    “那也怪特殊的，墨之，你不会不喜欢？”吴氏别有用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谢墨之只能回应道：“怎么会，那我便收下了。”
    收到了荷包之后，谢墨之看了看，的确如同沈柳柳所说，不光是这荷包的用料还是针线，那都是相当的下成，但他仍旧还是收下了，并且将它挂在了自己香囊的旁边。
    沈柳柳低头看了看，谢墨之那丝绸的香囊和她送的荷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小哥哥，等往后我再送你一个更好看的。”
    “好呀，那就这么说定了。”吴氏在旁边支着下巴，看着两个人的眼中有着满满的欢喜。
    等到沈天金上过了香走到后禅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和谐的场景。
    “谢夫人，春日吉祥。”
    听到沈天金的声音，吴氏也站起了身，她回礼，“春日吉祥，没想到今日竟是在这里遇到了，也算是颇有缘分。”
    “正是。”沈天金点了点头，他看向柳柳问道：“面吃完了吗？”
    沈柳柳点了点头，她也看出大哥这是要走的意思，于是便站起了身，走到了沈天金的身边。
    果然，她听到大哥说道：“我还要带家妹去其他地方转转，就先走一步了。”
    “过些日子，若是得空，可以带柳柳来谢府玩。”
    柳柳倒是听得认真，她拉了拉沈天金的袖子，“大哥，我们可以请谢小哥哥来家中玩吗？”
    “那是自然，”沈天金抬眼看向谢墨之，后者依旧是一张远超年龄的持重表情，“只是不知道谢小公子是否得空。”
    “得空的，”还不等谢墨之开口，吴氏倒是高高兴兴地帮他应下了，“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温书，老是看书也不成，还是应该多出去走走。”
    感受到了谢夫人的热情洋溢，沈天金只能笑了笑，“既然这样，那不如明日就来家中一聚如何？”
    这回吴氏倒是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谢墨之，眼神之中满是：我都已经替你开好头了，剩下的你自己说。
    谢墨之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那某便明日登门拜访。”
    只有最单纯的柳柳拍着手，言行合一地表达着自己的高兴，“太好了，明日有人跟我一块玩了。”
    定下了明日见面之后，柳柳终于心满意足地跟着沈天金离开了后禅院。
    等到见两个人已经走远了之后，谢墨之这才开口问吴氏，“母亲，为何非要说我准备了东西相送。”
    吴氏十分不以为然地说道：“今日乃是今年的头一日，你们能遇到也是缘分。再说了，难道你心里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吗？”
    谢墨之被说的一顿，他现在心中所想是，若是能够有更好的东西送出去便好了。
    但这话，他是不会与母亲说的，只是淡淡地说道：“那若是没有东西相送，岂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吴氏将手摊开在他的面前，里面躺着一只乖乖的小玉兔，“娘都替你想好了，若你身上没有带着，娘身上有呀。”
    谢墨之咬了咬后槽牙，早知他就不那么着急地翻自己身上了……
    吴氏高高兴兴地收起了小玉兔，“看来呀，这个还要下次再找机会送了。走，咱们也早些回去，你还要准备一下，明日去了沈家带些伴手的东西，我听说明日有戏班子要来村里，你们可以去瞧瞧……”
    说起这些，吴氏竟是比谢墨之还要积极许多。
    谢墨之皱了皱眉，“娘，我也能去看戏班子吗？”
    虽说祖母已经撤销了不让他离开谢府的禁令，但是去人那么多的地方看戏，若是让祖母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当然了。”吴氏嘴角的笑容逐渐淡去，眼神之中却充满了希冀，“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让你明日去沈家，便是想让你过个真正的年呀。”
    自从搬来了拢山沟村，外面的街上再热闹，那都是与谢府无关的事情。
    越是这样有热闹的时候，谢府就越是森罗严密，丝毫不敢懈怠。
    吴氏有时候在想，虽说这么做是无可厚非，但是会不会得不偿失呢？
    她们太害怕他有事，太害怕失去他了，可就在这样的过程中，难道她们就不会失去他了吗？
    有时候看着儿子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吴氏觉得自己离他真的很远。
    原本谢墨之并没有对明日能去沈家的事情抱有太大希望，虽说母亲已经答应了沈天金，可到底这事情还是要祖母说了才算。
    不过，他不知道母亲究竟跟祖母如何说的。
    晚一点的时候，杏姑竟是亲自过来跟他说，“小少爷，明日去沈家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老夫人特意叮嘱，若是出门千万要当心，谢一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谢墨之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受宠若惊，他愣怔了片刻，才点头，“是。”
    杏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出去定要玩的高兴才是呀。”

 第180章 一早去沈家

    “多谢杏姑。”
    兴许是能够出去玩这件事对谢墨之来说，一时之间还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他的脸上带着局促的表情，就匆匆说了这么一句。
    杏姑转脸看向他，心中一阵波澜，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想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若是在京都之中，像少爷这般大的孩子，此时都已经是成群结伴的计划游船对诗去了，可少爷还要为了明日能看戏而道谢……
    想到这里，她竟是眼底有了一丝湿润。
    等到杏姑走了好一会儿，谢墨之在从这怔愣之中缓过神来，他喊过身边的小厮，“去给我找几套衣衫来。”
    少爷平日从来对穿着没有什么喜恶，怎么今日还想起挑选衣衫来了。
    小厮纵然心中不解，可仍旧麻利地找了几套少爷平日穿得。
    谢墨之拿起来看了看，皱眉道：“就没有些鲜亮的，这些衣衫穿上倒不像是过年。”
    小厮更是纳闷儿了，谢管家前些日子刚刚带人来给少爷裁制冬衣，他当时亲自选的可不就是这些颜色，怎么现在又说不够过年了。
    往年穿得也都是这样的颜色呀……
    最后，小厮硬是从箱底翻出了一件青绿色的衣衫，看上去格外鲜亮，他犹豫了再三，还是顶着挨骂的风险拿过去给少爷看了。
    没想到谢墨之看了之后甚是满意，“就这件，怎么我不记得有这样一套衣衫了？”
    小厮清了清嗓子，“这是去年夫人给你选的花样，后来你说不好看要扔了。丫鬟没没敢动，这才放在箱底了。”
    那是做梦也想不到，有能拿出来穿的一日。
    谢墨之的表情略有些尴尬，只是喃喃地说：“哦，原来竟是母亲选的。”
    这一夜谢墨之不知怎么，竟是觉得格外的长，想到明日能出门，他就没有丝毫的困意，迷迷糊糊之间就觉得天色亮了。
    谢一那是一大早就准备好了昨日夫人吩咐的东西，将东西装好在马车上，就等着小少爷什么时候醒过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至少还要个把时辰。
    等他再低下头，竟看到一身青绿色的小少爷走了过来。
    谢一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满脸错愕地看向谢墨之。
    见到他这般神色，谢墨之倒是挑眉问了一句：“谢管家，怎么了？”
    “哦……没事，”谢一咳嗽了一声，“少爷今日这衣衫，怪好看的。”
    “是，他们都这么说。”
    谢墨之的脸上带着一丝满意，这才抬脚就迈进了马车之中。
    谢一更是怔愣，赶忙追了过去，“少爷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今日就你我二人不必多等，若是收拾好了，这就上马车。”
    “诶……”谢一答应了一声，好在他平日做事都喜欢赶早，可他实在没想到，少爷竟有这么积极的时候，上了马车，马儿踢踢踏踏地跑向沈家。
    沈家到底是农户人家，平日习惯起的早，即便是过年的时候，仍旧是早早就打开了门，里面热闹的声音传了出来。
    谢府马车到的时候，刚巧林氏正在门口扫着昨晚下的轻雪。
    看到谢府马车过来了，她就赶忙将沈天金喊了出来。
    谢一停好了马车，就见沈天金已经在门口迎接了，他打开马车的门，谢墨之躬身走下马车，“沈大哥，春日吉祥。”
    沈天金点了点头，“谢小公子用过早膳了吗？家中现在刚在摆碗筷。”
    虽然沈天金面上带着笑意，可是谢墨之不知怎么，总觉得他这话中似乎是有些别的意思，是嫌弃他来的太早了？
    沈天金就是这个意思，他家六六早饭还没有吃完，这小少爷便来了，岂不是要折腾一大天去。
    “噢……”谢墨之赶忙回过身，看着谢一正在从马车上往下卸带过来的伴手，“家中准备了一些小东西，不成敬意。”
    谢管家搬下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吴氏亲自去库房挑选的。
    两大坛子的酒，上好的腌制腊肉，还带了一匹粉嫩嫩的布料。
    看着送过来的东西，沈天金到是皱了眉，只是春节串门子，倒也不必带这么多的礼，“这些太多了。”
    送上东西的时候，谢管家还特意转达了夫人的话，“我们夫人说了，这布料都放了好些年，家中也没有一个能衬得上这颜色的，她就做主送给柳柳，还希望她别嫌弃。”
    既然是点名送给柳柳的东西，沈天金也不好推拒，只能笑着收下了，“不敢，这都是上乘的好东西，倒是谢夫人的美意，我替六六谢过了。”
    听到门外的声音，柳柳将剩下的半个馍馍塞到嘴里，就从堂屋往院子里跑来。
    看到门口大哥的身影，她躲在大哥的背后，偷偷露出了半个脑袋。
    就看到谢墨之站在马车前面，一身如同春日刚刚抽芽的柳树一般青绿的衣衫，脸上微微有些冻得泛红。
    她这在站出来，“谢小哥哥来啦！”
    谢墨之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眼中是纯粹的愉悦，更不要说嘴角那欢快的笑容，只是边儿上站着一小片馍馍的渣子。
    即便是这样，他觉得沈柳柳的身上，充满了无限的活力。
    “呀，都这么早呀！”
    熟悉的声音自打谢墨之身后传来，他蹙眉扭过头，就见胖乎乎的许端阳抱着一箩筐的苹果走了过来。
    看到沈天金之后，许端阳将苹果放在地上，“这是前些日子别的村里送给我爷爷的，我爷爷说让我拿些过来给你们尝尝。”
    “你今日来得倒是早。”沈柳柳这才刚刚咽下嘴巴里面咀嚼着的半个馍馍。
    “那可不是要早么，一会儿去戏台子那边看戏，没有好位置可不行！”许端阳笑嘻嘻地转过脸看向谢墨之，“谢小公子也来啦？”
    谢墨之的眉头自从看到许端阳之后就没有解开，什么叫做也来了？
    许端阳倒是格外的像个东道主，他拍了拍谢墨之的马车，“那咱们走，我知道个看戏的好地方！”
    柳柳点了点头，“我刚好吃完了。”
    两个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谢墨之的身上，谢墨之的嘴角抿成一条线，“走。”

 第181章 远处听唱戏

    这和谢墨之原想的相差甚远！
    他总觉得早早去了沈家，能够坐在堂屋之中与沈家人闲谈上一会儿，沈家人或许还会问他一些问题，他甚至都已经提早想好了答案……
    昨夜所想得那些竟是一件都没有发生，而现在的他坐在马车之中，一边摇晃一边忍受着许端阳的聒噪。
    “去年看得戏是花木兰，唱到从军的时候，呼呼啦啦的就开始下雪了，好些人都在雪里接着看，小爷我找了个能躲雪的地方，看得还清楚！”
    没理会许端阳的吹嘘，柳柳只想知道，“花木兰讲得是什么呀？”
    “就是木兰从军的故事，你没听过吗？”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谢墨之揉了揉眉心，似乎是昨夜没有睡好，总觉得自己头有些晕晕的。
    “对对！”许端阳用下巴挑了挑，“就是这个，估计贺先生也快要教咱们了。”
    这是柳柳第一次听戏，她实在不想把这个跟读书联系在一起。
    “那今年咱们听什么呀？”
    许端阳耸了耸肩，“每年都是村里给银钱最多的那一户选戏折子，今年还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们选的是什么。不过没关系，等会儿开唱之前就知道了。”
    “许端阳，你来听过多少回戏了？”柳柳看着许端阳如数家珍的样子，心里有些羡慕。
    “我呀，打从我来拢山沟村就开始听戏了。”
    谢墨之在长久的沉默之中，终于开了口，“你刚来的时候也就五岁，算下来三年最多了。”
    这话倒是没说错，许端阳也是跟着许里正一起过来的，不过他依旧挺着胸脯，“可是我去年就能自己来听戏了。”
    谢墨之没有再开口，别说自己一个人来听戏，在今年之前，他想出门来听戏那都是不能的。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谢墨之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沈柳柳凑在他身边高兴地指着窗外：“快瞧，外面就是戏台了。”
    抬眸看去，谢墨之就望见了二层的戏台，虽说现在不过是刚刚吃过早饭的时辰，已经有许多乡亲们等在下面。
    原本光秃秃的戏台不知什么时候拉上了红色大幕，光是看上去就觉得喜庆极了。
    除了戏台前面的乡亲们之外，他发现在戏台的后面有一个小棚子，里面出出入入都是一些穿着戏服的人，想必那就是戏班子的棚子，待会儿要上台唱戏的人，都在里面。
    “往前走，接着往前走！”许端阳拍了拍马车的前壁。
    坐在前面架马车的谢一皱了皱眉头，他回过神问道：“少爷？”
    “听他的。”
    纵然谢墨之心中不太愿意，但许端阳的确是他们四个人之中，唯一来听过戏班子唱戏的人，既然他说了去年找到好地方，那也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再往前就走到了人群的边缘，马车通行起来越发困难，谢一只能无奈道：“马车只能走到这里了。”
    许端阳也不贪恋马车之中的温暖舒适，直接推开马车门，“走，咱们先往那边去！”
    跟着许端阳的脚步，柳柳也下了马车，只是她才走几步，就发现身后谢墨之并没有跟上。
    回过身，她略带疑惑地看向马车之中，谢墨之还有些怔愣地坐在那里。
    “走呀，谢小哥哥。”
    这声呼唤仿佛将谢墨之从梦境之中唤醒，他迈步离开马车，跟着柳柳走入了人群之中。
    仿佛是第一次这么接近拥挤的人群，平日祖母的耳提面命都言犹在耳，在人群之中与人擦肩而过，那种心底发出的不适感，竟也能接受下来。
    要知道，从前他连别人碰到他的衣袖都无法忍受。
    看着前面两个小辫子来回晃动，他竟是安下心来。
    许端阳在前面走了一会儿，三个人逐渐就离开了人群，离戏台楼也越发远了。
    柳柳回头看了看离自己远去的戏台，脚步也慢了下来，“许端阳，咱们是不是走反了？”
    “这不就到了！”许端阳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了看眼前高高的这个建筑，“走，咱们上去。”
    “上去？”柳柳也扬起了头，这是村子里面搭的一处小木塔，光是看样子就荒废了许久。
    许端阳已经一马当先地往上爬去，还不忘回头看着两个人，“你们不会是害怕？”
    这种简单而幼稚的激将法，往往都是最管用的。
    柳柳撩起了裙摆，伸手就开始攀爬，“我从小就爬过树，这东西对我来说有什么难的。”
    只是她才爬了几步，就转头看向下面的许端阳。
    她自小上山上树都是家常便饭，可谢墨之不是，若是让他爬这种地方，会不会……
    柳柳的眼神之中充满着怀疑，光是这个眼神就让谢墨之眯了眯眼睛。
    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姑娘都能去的地方，他难不成还不行了？
    还没等沈柳柳开口，谢墨之就撩起了自己的长衫，沿着沈柳柳攀爬的路线也跟了上去，甚至还不忘叮嘱她一句，“看好前面。”
    心中还有些担心的沈柳柳顿时就放下心来，很快她就追上了许端阳的速度。
    其实这一段爬起来并没有多远，爬上了梯子之后，中间的平台就有一处专门连接到上面的台阶。
    几个人小心翼翼，最后终于来到了这小塔楼的顶端。
    许端阳到底是个小胖子，爬上去之后气喘吁吁的，
    “咋样，这地方不错！听说是很早之前，咱们村子里面的塔楼，后面就没人用了。”
    沈柳柳和谢墨之也都登上了最顶层，这算的上是拢山沟村最高的地方。
    爬上来的过程尽管有些心惊胆战，可站在上面之后，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小塔楼因为三个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许端阳干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伸出手指着，“瞧，戏台就在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柳柳和谢墨之也都抬眼望去。
    这里的视角的确更加广阔，只是距离戏台远了些，声音夹杂在风中若有若无的。
    “这里能听清么？”柳柳皱着眉。
    “能看到就行呗，反正咱们也听不懂。”许端阳嘿嘿一笑，“快看，要开始了！”

 第182章 共同听戏曲

    柳柳今日出门穿得可是新衣裳，但这塔楼也的确没有更干净的地方能坐，想了想，她还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望着两人都已经席地而坐，谢墨之犹豫了片刻。
    “快来，谢小哥哥，那边已经开始了！”
    谢墨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灰尘，似乎比他家中陈旧的库房积累的还要多灰。
    可那又如何呢？
    今日他做了许多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也就不多这一件了。
    于是他干脆也坐到了沈柳柳的身边，望向远处的戏台。
    果然如同沈柳柳说的，已经有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手上还拿着一块板子，上面写得是今日的开场戏。
    一个穿着鲜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笑着说道：“今年的开场戏，是咱们村里出银钱最多的一位点的戏……”
    声音时断时续的，沈柳柳听不太清他说什么，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最后他高喊了一句：“沈天金！”
    她顿时愣住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许端阳推着她的胳膊说道：“你大哥今年出的银子最多！”
    看到许端阳脸上兴奋的表情，她也扬起了嘴角，“意思是我大哥很厉害是吗？”
    “那当然，这是给你们老沈家长脸了！”
    听到许端阳的肯定，柳柳不忘扭过头分享给谢墨之，“谢小哥哥，今年是我哥点的戏！”
    谢墨之点了点头，也表示了他的肯定和赞扬。
    很快，第一场戏咿咿呀呀地就开唱了，他们能够听到梆子和鼓点声，但是唱戏的声音能听到的却不大。
    许端阳还不忘炫耀地说道：“怎么样，这地方不错，人少。”
    “可也听不清楚什么。”柳柳对此还是颇有意见的。
    “这有什么要听清的，我给你唱！”到底他也是听过几次，就跟随着梆子的声音哼哼唧唧地唱了起来。
    那边的许端阳唱的投入，沈柳柳便扭过头看谢墨之，“谢小哥哥，你听说过这段戏吗？”
    谢墨之摇了摇头，即便谢府有请人来唱戏的银钱，但是祖母和母亲都对此兴致缺缺。
    只有为数不多祖母过寿的时候，母亲让谢一请人来家中唱过一次。
    但祖母并不是很高兴，往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戏班子进谢府。
    现在想来，若是他能多知道一些，就可以给沈柳柳多讲一些了。
    但沈柳柳却并没有他脸上的那种遗憾，反倒是笑着说道：“那我们来猜猜他们演得是什么。”
    “怎么猜？”
    “我装作是那个女的，我猜她说的话，你来假装是那个男的，猜他说的。”柳柳说完之后，就见上面的女子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于是她也紧跟上。
    “我今日在山上见到了满山野花，真好。”
    她说完之后，就用胳膊碰了碰谢墨之，小声道，“快，到你了。”
    谢墨之见那男子果然开始唱起来，就想了想，“噢，山花可美？”
    “开得正是时候，可惜一场大雪就全都打了蔫。”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时候上面唱的太快，也有接不上的时候，可这也不耽误什么，反倒是两个人因此笑作一团。
    一旁的许端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两人，“这都唱到要砍头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高兴？”
    沈柳柳捂着嘴说道：“你听你的，别管我们。”
    若是放在从前，谢墨之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会有朝一日坐在这样一个小破塔楼上听戏。
    席地而坐，还这么拥挤。
    可他看向一旁笑得东倒西歪的沈柳柳，自己的嘴边也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竟发觉这样真的很开心。
    等到谢一牵着马车一路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少爷坐在塔楼上笑得开怀。
    方才找不到少爷的那种焦急感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丝感动。
    他在谢府这么多年，何时见过少爷笑得这般开怀了。
    这才是少爷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啊……
    听完了两出戏之后，三个人玩的也差不多了，许端阳的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响，柳柳便说道：“看来到时候吃饭了，许端阳的肚子总是最准时的！”
    三个人站起身，谢墨之就看到了塔楼下面的马车，“既然这样，不如你们同我一起回谢府用饭？”
    这里距离谢府的确近些，而且本来就是串门子的日子，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地就答应了下来。
    若是放在平日，谢墨之定然不会这么突然就提出这样的想法。
    即便是他邀请了其他人去谢府，那也都是要跟祖母先问过的。
    只是他从来没这样做过，因为他也根本没有想邀请的人……
    三个人下了塔楼，谢一这才赶忙迎了上来，“各位少爷、姑娘，这塔楼日后可千万不能再来爬了，太危险了。”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笑嘻嘻地进了马车之中，仿佛越是这种大人不允许做得事情，做完之后越是能体会到一种别样的快乐。
    谢墨之跟谢一说了想要回谢府用饭的想法，谢一只犹豫了片刻，他想起今早出门前，夫人仔细叮嘱过，一定要让小少爷过个高兴的年，又想到方才少爷在塔楼上高兴的样子，就点头说道，“是，少爷。只是回了府上，可千万说不得在这塔楼上看戏的事情。”
    “那是自然。”
    等到谢墨之上了马车，谢一就回到前面驾车往谢府走去，不知三个人说些什么，在后面格外热络。
    谢一甚至还听到了少爷的笑声，他想，这应当算是完成了夫人的嘱托。
    进了谢府之后，三个人没有去堂屋，而是轻车熟路地去了小饭堂。
    因为过年的原因，私塾早早就开始休沐，连贺先生也都回了自己的老家。
    小饭堂的一切都让他们熟悉，更让他们感觉到自在，柳柳支着脑袋，看着原本应该是穆兰萱坐着的位置上空空的，心里不免有一丝失落。
    “要是兰萱也在就好了。”
    平日这些事情，谢墨之是提都不会提起的，只是看着柳柳如同受伤的小兽一样，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她上元节前就会回来。”

 第183章 期盼上元节

    “真的吗？”沈柳柳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眨着眼睛看向谢墨之，“等到她回来，我可以来谢府玩吗？”
    谢墨之其实正有此意，但他还没开口，一旁的许端阳倒是急着说话了，“咱们上元节一块去赏花灯，可以意思了，还能放花船猜灯谜！”
    “湖面不是都结冰了吗？”一听说能放花船，沈柳柳的注意立刻被许端阳吸引了过去。
    “嗨，咱们村后面不是还有一条小溪来着，那个水活得很，每年都不结冰，咱们做好了花船就去那放啊！”
    “太好了！”柳柳就差拍着手站起来了。
    她直接转过脸看向谢墨之，“谢小哥哥，咱们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去！”
    谢墨之的脸上显然有些僵住，但今日的气氛已经如此热络，他又不好说不行，只能点着头说道：“好，一起去。”
    “上元节快点到！”
    柳柳和许端阳又开始讨论放花船要用什么样的纸叠，叠成什么样的才放得远。
    只是这些都不是谢墨之想要参与的事情，能够在过年的时候出门看戏，他觉得已经突破的祖母的底线。
    上元节要出门的话，那便是黑天，他还不知道如何能够让祖母同意……
    他抬起眼睛，看向沈柳柳那闪烁着期盼的眼神，顿时又觉得凡事也没有一定的不可能。
    知道几个小家伙晌午都在外面看戏，刘婶子特意做了一些炖菜，让他们吃上去热乎乎的。
    饭菜端上来之后，小饭堂里因为许端阳一下就热闹了起来，连平日“食不言”的谢墨之甚至都开口说了几句话。
    几个人刚刚吃完，门口就走进来一个人。
    谢墨之抬眼看去，赶忙站起身，“母亲。”
    “漂亮姨姨！”
    “谢夫人。”
    众人都打过招呼之后，吴氏笑眼嫣嫣地便走了进来，“看戏看得可开心？”
    “许端阳带我们去了个破地方，只能看见又听不到。”
    “怎么是破地方了，要不是那里，咱们三个这么矮，怕是连人影都看不到。”
    吴氏仔细听他们说着，却也注意到儿子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她来之前特意问过了谢一，谢一是这么说的：“夫人，你若是当时在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完，吴氏便来了小饭堂，看到孩子们如此热络，她心中也越发开心起来，这才是她认为谢墨之应该有的童年才是。
    “你们早起现在也累了，我让人给你们收拾好了小客房，待会儿都去睡个午觉，下午醒过来再玩。”
    吴氏说完，便有两个丫鬟走了进来，跟在最后面的是谢墨之的小厮。
    许端阳伸了个懒腰，他早上起得的确是早，刚才热乎乎地吃了一顿，现在也正好困意就上来了。
    “多谢谢夫人！”
    “谢谢漂亮姨姨。”
    吴氏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就看到谢墨之最后一个站起身，走得很慢，等到两人都离开了房间，他才走到自己的近前。
    到底是自己生的儿子，吴氏开口问道：“你有话与我说？”
    谢墨之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有一丝平日见不到的羞赧，仿佛是有什么话要说，却没有想好如何开口。
    吴氏觉得这其实已经算是一个好的开头，毕竟往日谢墨之从来都没有什么想跟她说得。
    “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我都等着你。”
    虽然吴氏不着急，可是谢墨之想了想，若不是借着今日这气氛，只怕他这话也不容易说出口。
    “母亲，上元节，我想与他们一同去赏灯，可行？”
    谢墨之的声音低低的，里面充满了有可能会被拒绝的不自信。
    听完了之后，吴氏先是愣了一下，她的确没有想到，谢墨之竟是想要出去玩，随后心中大喜，想要出去玩才应当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想法啊！
    但转念又一想，或许老太太那边不好交代，心中想到的多了，自然言语上就迟了。
    谢墨之见她一直不说话，便以为这事情怕是不成，很快开口道：“若是不行，我还是留在家中温。”
    “墨之。”吴氏拦着了要离开的谢墨之，“娘问你，这次的县试，你有把握吗？”
    谢墨之一愣，倒是没想通，为何母亲在这时会突然问这个，“贺先生说，我只要是按照平日学得作答，定然不是问题。”
    “县试一定不能出岔子，只要你能答应为娘这一件事，我便答应想办法让你跟她们一同去上元节，可好？”
    没想到母亲竟是这个意思，县试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母亲，我能考案首回来。”
    “案首？”吴氏一愣，那可是县试中的第一名，“你当真有这个自信？”
    “没有，但我会努力。”谢墨之读书一直都在私塾之中，从来不知道其他人的学问如何，但是贺先生说过，只要他肯努力，想要拿案首也不是难事。
    他愿意为此再努力一些。
    “那好，若是如此，为娘便答应一定让你去上元节。”
    “多谢母亲。”谢墨之恭恭敬敬地对着吴氏行了个礼，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想要一样东西，这么想要。
    看着儿子跟着小厮离开了小饭堂，吴氏叹了一口气，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下。
    一直跟在她身旁的雪夕这才开口问道：“夫人，你有把握说服老太太吗？”
    “没有，但我会努力。”
    吴氏用了儿子方才说过的话，即便是已经夸下海口的她，也揣测不到老太太究竟是如何想得。
    日子过得很快，尤其是过年的日子。
    每一日村子之中仿佛都有看不完的热闹，初二的戏刚刚听完，初三就来了舞狮班子，听说是谢府请的，好好地在拢山沟村热闹了一番。
    沈天金也没闲着，初三拎着一些野味就去了谢府，虽然没有谢府送来的东西那么好，但也算得上是一份心意。
    不光是沈家往外送东西，这些天来沈家串门子的人也多了起来。
    好些都是平日跟陈氏一起做活计的小媳妇们，她们织布赚了不少银钱，过年了也不忘陈氏，更重要的是，希望明年大家还能一块接着赚银钱。

 第184章 穆兰萱回府

    就如同谢墨之说的那样，穆兰萱临近上元节的时候就回到了谢府。
    跟她一块来的，还有她的母亲。
    穆兰萱的母亲黄氏是一个极为会揣度人心的妇人，她这回带来的年礼之中有许多下河村的特产，谢老夫人看过之后很是感慨。
    她摸着黄氏带来的东西，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怀念，“这东西，我都多久没有吃到过了。”
    黄氏赶忙笑着说道：“姨母，您要是得空了，就回下河村瞧瞧，母亲也经常念叨你呢。”
    黄氏口中的母亲，便是谢老夫人的妹妹，两个人不是同母，黄氏的母亲是庶出，夏家在下河村也是颇有些声望，所以即便是夏家庶出的女儿，依旧过得十分体面。
    更不要说像谢老夫人这种，嫡出的大小姐，那更是直接嫁到了京都去。
    谢老夫人的神色收了收，“若是日后得空了，定然是要去的。你母亲身体可好？”
    黄氏惯会察言观色，知道姨母现在是不愿意提起下河村，也就十分适合时宜地住了嘴，“母亲身子不错，还说等到过了年，若是身子好，便来看看你呢。”
    这话也是她试探性问得，虽说两人是同姓，可到底关系并不亲密。
    能够将穆兰萱送到这里读私塾，那也是黄氏费了好大的功夫。
    谢老夫人在这方面倒是没什么抵触，不过也不怎么积极，“她若是身子好，那便过来瞧瞧。”
    黄氏又说了许多俏皮话，还有下河村里面的一些奇闻趣事，只不过谢老夫人听得也并不是很感兴趣，给一旁的杏姑使了个眼色。
    杏姑会意便直接开口，“老夫人现在身体不好了，午间要歇着。”
    “姨母，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跟兰萱再叮嘱两句，也就回下河村了。”
    黄氏最厉害的一点就是会审时度势，知道人家这已经没有了兴致，她也就早早走人，不在人前碍眼。
    谢老夫人挥了挥手，“成，路上当心点，我让谢一给你们备了些东西，待会儿拿上。”
    “这怎么好，我这是过年了来看姨母的，不好让姨母再破费。”黄氏嘴上说着，可心中还是高兴，她最喜欢谢老夫人的便是因着后者的慷慨。
    这边寒暄过之后，黄氏知道自己也是应该走了，不过她走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丫鬟带着她去了穆兰萱的小院子，之前她也是来过一次，如今看来这小院子可比之前来的时候要精致了不少。
    她心中宽慰，到底穆兰萱在谢府还是过得去，不然也不会住的这么舒服。
    黄氏进了院子之后就将丫鬟打发走了，穆兰萱见母亲来了，赶忙毕恭毕敬地上前，“母亲。”
    “我瞧你在谢府不错，但也别日子过得好了，人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我让你来是做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一扫方才的笑模样，黄氏的目光顿时就严厉了起来。
    穆兰萱微微低着头，“女儿一定会好好用功。”
    “可别把你的工给我用歪了！我让你到这里来，不是让你享受着谢府的好日子，整日赏花玩乐的！”
    她的头更低了，“女儿记得。”
    黄氏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穆兰萱到底还是个听话的孩子，她长叹一口气，很快就换了个脸色。
    “兰萱啊，娘也心疼你，你以为把你送到这么老远，娘心里就好受吗？可是娘也没办法啊。”
    穆兰萱听着母亲快要哭出来的声音，皱着眉头抬起脸，“娘，你别这么说，我真的会好好用功的。”
    “现在也过了年，你今年可就八岁了。”黄氏站直了身子在她屋子环视一周，“瞧瞧你现在住的地方，再想想咱们娘俩在府上过的日子，那不就是云泥之别吗？”
    原本抬起头的穆兰萱缓缓又将头低了下去，慕家的确没有谢府这般的气派，虽说她现在住在谢府的别院里面，可这儿也也比慕家自己的闺房要好上许多。
    可是，穆兰萱没有敢跟母亲说，即便家中是那样的，可她还是喜欢在家中，家中有爹娘……
    看着穆兰萱又不说话，黄氏干脆坐在她对面，眼泪嗒嗒地就掉了下来，“兰萱，娘也不想跟你分开，可你算算还有多少日子，你就得出嫁了？你准备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是想在拢山沟村里找还是下河村里找？”
    这已经不是母亲第一次提及婚嫁之事，“男婚女嫁，都凭的是父母之言，兰萱不敢想。”
    “你爹和我能有什么本事，我们倒是想让你嫁……”黄氏差一点嘴快就说出来了，但她仍旧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可你也得为了你后半辈子想想，那是什么人都能嫁的吗？爹娘要是想让你嫁个普通人，还用大老远把你送到这里来？”
    “娘，女儿明白的。”
    在得到了穆兰萱的再三保证之后，黄氏这才点了点头，“那娘就先走了，这会儿都不早了，娘回到村里估计天色都黑了。”
    穆兰萱站起身，“娘，那你路上要小心。”
    她伸出了手，拉住了黄氏的手，黄氏的手摸上去已经不再柔软，可依旧是她心中最温暖的的手。
    黄氏抽出了自己的手，拍了拍兰萱的肩膀，“记住娘的话，娘走了。”
    穆兰萱快步走到门口，想要出门再送黄氏一程。
    黄氏摇了摇头，“行了，你就别送了，若是让人瞧见该乱编瞎话了，还以为你不愿意在谢府留着呢。”
    穆兰萱从来不反抗母亲的意思，即便她心中再想要多跟母亲待一时半刻，可她明白这是不能随便开口说出来的。
    她已经又大了一岁，是要比之前还更加懂事才是。
    她福了福身子，“女儿恭送母亲。”
    “好。”黄氏见她这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待会儿若是喊你去堂屋用饭，你记得将我新给你做得衣衫穿上，那件粉色衬得喜庆，记得要多说吉祥话，最重要的是讨你姨祖母的喜欢，记住了吗？”
    这些话母亲已经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兰萱记住了。”

 第185章 兰萱的心事

    黄氏离开了穆兰萱的小院前，又忍不住地多看了两眼。
    这地方真好啊，她打从第一次来谢府之后，就希望日后兰萱能够住在这样的宅子里面。
    她之所以费尽心力将兰萱送过来读书，也都是因为谢老夫人回夏家省亲的时候说了一句，“女子应当有才有德。”
    黄氏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是靠着这股机灵劲儿才能够走到今日，她听出谢老夫人的意思之后，不顾颜面地请求才将兰萱送到谢府来读书。
    可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攀上谢府这亲戚。
    关于谢老夫人的事情，她知道的不算少，再加上见过谢老夫人一次之后的打听，前前后后也都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虽说谢府现在没落了，不比从前了，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她们这个地方，若是能够攀上谢老太太这样的亲戚，那她都算是烧高香了。
    而且谢家这个小少爷，她见过一次之后就一直记在心上。
    兰萱与他年纪相仿，若是能够入了谢老太太的眼，那他们穆家可就是得道了，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看了她！
    黄氏心中想着，也期盼着穆兰萱千万要听话懂事，不过这孩子自幼就是听话的性子，所以她才敢将人送到谢府来，一放就是好几月都不闻不问。
    谢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在门口等着，黄氏看到他之后赶忙上前招呼，“谢管家，你辛苦了。”
    “穆夫人折煞小人了，这些都是老夫人吩咐准备的东西，已经装在马车上了。”谢一依旧是往日那张不远不近的脸，说话也是恰到好处的温和。
    黄氏扯着嘴角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兰萱年纪还小，就拜托谢管家多照顾了。”
    谢一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心里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位穆夫人每一次来府上都会有这么一下，即便他已经拒绝过了多次，可是穆夫人依旧走前都会做同一件事情，就如同跟他告别那样自然。
    “使不得，兰萱姑娘在府上十分懂事听话，老夫人也很喜欢她。”
    见谢一照旧是不收，黄氏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只是将银子揣入怀中，“是吗，若是这样，那可我就放心了。”
    谢一点了点头，可不知怎么，对上黄氏这张轻描淡写的脸，谢一突然就开了口，“穆夫人若是得空，多来府上看看也是好的。”
    话说完了，谢一都有些怔愣，若是放在平日，自己断然不会这么唐突说这样的话。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谢一不知多少次，在月圆的时候看到兰萱姑娘默默垂泪，看得久了竟是心中有了不忍。
    黄氏听了话之后先是一愣，随后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一样，她赶忙说道：“将兰萱留在这里我自然是放心的，谢老夫人一定是对兰萱礼遇有加，我这就走了。”
    看来，黄氏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这么开口是想要试探黄氏对谢府的看法。
    谢一无奈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穆夫人慢走。”
    黄氏总觉得谢一这好像是给自己下逐客令，上了马车头都没有回，就让马夫赶紧架马车离开了。
    见黄氏走得干脆，谢一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回了府上。
    他刚走没几步，就见到穆兰萱站在小院的门口，即便从她那里丝毫看不到大门外的景象，但她仍旧伫立在风雪之中，仿佛在送别黄氏。
    “兰萱姑娘。”谢一没有像往常那样装作没有看到径直走开，反倒是迈步向前，“晚上老夫人摆了宴，估么着也快要开始了，姑娘换好衣衫，就先去堂屋坐坐，那人多热闹些。”
    被谢一撞见的穆兰萱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可听了他的话之后，她展露出一副甜甜的笑脸，“兰萱还是稍晚些时候过去，这会儿大家都在说话，兰萱怕搅扰了大家的兴致。”
    逢年过节的时候，在开席之前，谢家是有个小习惯的。
    这样热闹的日子，家中的人都不外出，可又不能没有过节的氛围，于是谢老夫人就会让家中的人都聚集在堂屋之中，聊一聊近来的事情，也算是一个增加彼此联系的机会。
    每次这种时候，都是穆兰萱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候，她很敬重姨祖母却也很害怕，害怕在她的面前表现的不够得体，害怕惹了她不悦。
    所以按照以往的惯例，她都会晚一点到，但又不会太晚，刚好能说上两句话就开席，这样也不算失礼。
    谢一没有转身离开，反倒是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沈姑娘来府上了，还特意提起了姑娘，又跟少爷约好了过几日再见，姑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私下问问少爷。”
    一听到沈柳柳的名字，穆兰萱立刻就有了兴趣，“柳柳来了，真可惜我没能见到她。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难道她们是要一同出去？”
    “姑娘不如去问问少爷。”谢一笑了笑，“谢一先告退了。”
    穆兰萱用指甲抠着另外一只手的指甲，一想到沈家上梁时候大家在一块的热闹，她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念头，真想再跟大家一块玩呀。
    可又想到方才母亲的话，穆兰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很快，她的眉头缓缓解开，母亲想让她拉近与表哥的关系，那一同去上元节，想必母亲也会高兴的！
    想到这，她赶忙回到屋子，找出母亲说的那套衣衫换了起来。
    谢一满意地离开了穆兰萱的小院子，往堂屋走的时候，他甚至莫名地摇了摇头，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平日是绝对不会管这样的事情。
    越是心中想着，越是一张俏皮可爱的小脸就浮现在了他的心上。
    是呀，自从沈家这位姑娘来了谢府之后，不光是他，厨房的刘婶子也好，夫人也罢甚至是平日最寡言的少爷，大家越发的同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在谢府之中，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少与他人有所联络。
    可就是自打沈姑娘来了之后，整个谢府都热心洋溢的起来。
    “这位沈姑娘，真是了不得。”

 第186章 母子齐力谋

    穆兰萱进了堂屋的门之后，就看到吴氏和谢墨之已经坐在了一块。
    两个人见兰萱回来了都一同站起了身，穆兰萱也赶紧走到两人近前，“表婶、表哥，春日吉祥。”
    “兰萱春日吉祥。”
    吴氏将手搭在穆兰萱的肩膀上仔细打量着她，笑眯眯地说道：“兰萱这身新衣裳真是好看，你这丫头日后就应该多穿些这样的颜色，这才像你这年纪该穿的。”
    “多谢表婶夸赞。”
    “一家人就不必多礼了，你与你表哥这些日子没见，想必也是有些话要聊。”吴氏对着谢墨之有意眨了眨眼，然后又转回头，“我去瞧瞧老太太什么时候出来。”
    虽说穆兰萱到了谢府已经一年有余了，可她跟谢墨之私下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即便母亲耳提面命要让她多接近谢墨之，但光是听到下人们对表哥的描述，她就不敢吭声。
    若说两个人见得次数多起来，还是要从沈柳柳来私塾念书了之后。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热络，表婶也是知道的，可她今日故意这么说，想来是表哥有话对自己说，难道是之前谢管家所说的？
    穆兰萱的心中存了疑惑，但还是怯怯地看向谢墨之。
    “表哥这几日过年过得可好？”
    谢墨之平日也极少与这表妹往来，别说是说话了，连见面都是少数。
    可一想到那日柳柳眼中神采奕奕的样子，他轻咳了一声，低声道：“过得不错，今年祖母让我外出去村里听戏了，我与柳柳、端阳一道去的。”
    “真的？！”穆兰萱的眼神之中带着惊讶还有许多的羡慕夹杂在里面，但她开口之后，便觉得自己这样十分不得体，赶忙掩嘴道歉，“对不起，兰萱一时心急。”
    “无妨。”谢墨之觉得虽说穆兰萱是自己的表妹，可她对待自己的态度照比柳柳那种热络却相差甚远，“过些日子就是上元节了，听闻拢山沟村后面有一处可以放花灯。”
    穆兰萱也只是听人说起过放花灯，却从来都没有自己去过，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到时候，表哥要同柳柳和端阳一起去吗？”
    她问得十分谨慎，若是说了咱们一道去，那便是不礼貌。
    可她又实在想知道，到底都有谁能去放花灯呢？
    谢墨之看出穆兰萱的客气，尽量让面上看起来柔和些，“咱们四人一道去，你觉得如何？”
    “那自然是好的！”穆兰萱笑着点头，一想到要去放花灯，她恨不得明日就是上元节。
    原本谢墨之还担心穆兰萱不愿意同去，那想必沈柳柳必定会失望，可现在看来，上元节四个人也能一道游玩。
    思及此，他嘴角微不可查的上翘，如今只差一件事情了。
    两个人说得正热络，就见外面吴氏搀扶着谢老夫人走了进来。
    “我又不是多大年岁了，还要你扶着。”谢老夫人对于吴氏的搀扶是有些小埋怨的，可她的手臂却没有从吴氏的手中抽出来。
    吴氏笑着应道：“娘当然不是年纪大，是我想跟娘亲近亲近，这才想拉着娘的手。”
    谢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儿媳妇这么多年跟在自己身旁，就是这脑袋瓜儿最是灵巧。
    “你是不是今日又有什么事情了？”
    “娘，就是有件小事儿让您点个头。”
    “哼，我就知道。”
    谢老夫人被吴氏搀扶着坐在了堂屋的正位上，也是因着过年，她今日穿得颜色也略带喜庆，映得她面色和善了许多。
    坐好了之后，谢老夫人抬头就看到了坐在谢墨之身边的穆兰萱。
    “兰萱这身新衣裳看着可喜庆。”
    “多谢姨祖母夸赞。”
    穆兰萱的性子柔软，说来说去都是别人爱听的，一看就是大家出来的得体闺秀。
    谢老夫人心中清楚这一点，觉得她才有些名门闺秀的样子，再看自己家这个，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吴氏坐在椅子中却也不是规规矩矩，而是微微斜倚着靠背闲的一副慵懒惬意的样子。
    她眼角带笑，尤其是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一呼一吸之间来回摆动，不像个为人妇为人母的样子，反倒像个闺阁中的少女。
    不过在谢老夫人的心中，一早就不觉得吴氏是个儿媳妇的身份，反倒是将她看做自己的女儿一般。
    自从儿子英年早逝，谢老夫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孙子谢墨之的身上，就是在谢府最难的时候，吴氏也不曾提出要回娘家一次。
    吴氏的娘家也算的上是京都之中的名门，可她们搬来拢山沟村这么多年，吴氏从未提起过要回家看看。
    每逢过年的时候，谢老夫人心中也颇为感慨。
    她曾经有一次问过吴氏，想不想回家中看看。
    吴氏只笑着答：“我这不是就在家中呢。”
    从那之后，谢老夫人便将吴氏视如己出，虽说平日有争执也有训斥，可就是因为没有那她当儿媳才会如此对待。
    其实她有事情，谢老夫人心中自然是答应的，只是嘴上要问个清楚，
    “你这丫头，有什么事情还要我这老太婆点头？”
    吴氏看得出来，谢老夫人现在心情不错，这时候开口也正合适。
    她看了看谢墨之，“墨之，过完了年你便要去参加县试了？”
    “回禀母亲，正是。”
    一个问一个答，虽说这没有提前预演过，但母子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为了后续的铺垫。
    “噢，墨之这就到了要去考县试的时候了。”若不是经由吴氏这么一说，谢老夫人差点忘了，“你如今温书温得如何了？”
    谢墨之看了看母亲，就见她嘴角带着笑意却没有要答话，便知道她是要由自己开口，
    “回禀祖母，已经准备了半载有余，虽说胸有成竹，但仍旧在多看多想，力图拿个案首回来。”
    听到孙子有拿案首这样的想法，谢老太太十分欣慰，“你爹当年就是县试的案首，不过他那会儿啊，太过废寝忘食，县试前一日竟是病下了，差一点没有参考。”

 第187章 老夫人松口

    提起了自己的儿子，谢老太太脸上笑意更盛，她望向自己的孙子，想当初儿子去考县试的时候，比他还要大些呢。
    “回禀祖母，孙儿近日身体不错，尤其是前两日去村中看了戏，觉得颇有感悟。”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你爹说过，读书便是为了学以致用，不能只是纸上谈兵，你若是能从生活中的大小事情有所顿悟，那才是读对了书。”
    “谨遵祖母教诲。”
    “你这些日子读书也辛苦了，赶上了年里还是应该多休息，尤其是注意身子，书要看，也要适当地看。”
    吴氏在一旁已经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谢老夫人将话落在这句上面，“娘，您说的没错。”
    谢老夫人看着突然开口的吴氏，眼睛微微眯了眯，“你这鬼丫头，心中想得什么，还不赶紧说。”
    “那自然是瞒不过娘您了。”吴氏笑眯眯地，头上的金步摇也随着晃来晃去，“墨之这些日子温书也辛苦了，过些日子刚好是上元节，我想带着他出门去转转。”
    谢老夫人自然清楚过几日是上元节，只不过这上元节都是要晚上日落了之后才热闹，看来吴氏是想要求她带墨之晚上出门。
    她眉心微微皱了起来，虽说已经同意让谢墨之多出门走动，可这晚上不比白日，到底是危险了许多。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谢墨之，“墨之，你如何想的？”
    谢墨之此时自是不敢说自己想去，只能垂眸答道：“全凭祖母和母亲做主。”
    知道现在儿子不好开口，吴氏便赶忙接上，“娘，贺先生早前就说过，让他多体验下生活，若是文章做得离生活远了，那可是对仕途不利呢。墨之都这个年纪了，连上元节都没有去过，若是县试的时候考校这些，那岂不是不会作答了。”
    纵然知道吴氏说的是借口，可谢老夫人也觉得并非是全无道理的。
    但她心中毕竟有自己的考量，在加上，她虽说是上了年纪，可也能够看得出来，这母子二人是一早串通好了，就在这等自己松口。
    去上元节灯会事小，可若日后有什么大事，两个人如法炮制，继续如此合谋，那她岂不是留了祸患。
    想到这，谢老夫人抬了抬眉毛看向吴氏，“虽说现在是在乡下，可你一个妇道人家，到底还是不宜日落之后出门。”
    谢墨之眉头微皱，听到这里心中竟是有些发凉，难道祖母不同意？
    他抬眼看向母亲，却见吴氏脸上带着笑意，“娘，我不去的话，让谢一去自然也是行的。”
    “谢一呀？”谢老太太假意思虑片刻，“墨之到底是他的主子，有什么该做不该做的，他也不好开口，我觉得也不成。”
    “那……”吴氏也是个聪明人，她能听出来，谢老夫人这不是拒绝，只是有意刁难。
    不过只要不拒绝那就好办，她想了想，最后问道：“娘，那依您之见，谁带着墨之去合适呢？”
    “原定与你们一道去的，还有谁呀？”
    吴氏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许里正家的小孙子许端阳，还有沈家的沈柳柳，他们这不是同窗许久没见，想要约在一处过年嘛。”
    即便是自己之前的计谋都被谢老夫人拆穿，吴氏也不抵赖，反倒是笑眯眯地和盘托出，显得格外真诚。
    谢老夫人见吴氏这样子，心中觉得吴氏也明白了她的用意，“那就让沈家的沈天金带他们一同去，若是他不能出面，自然不能去了。”
    知道谢老夫人这是松口了，吴氏赶忙对着儿子说道：“你等会儿就差人去沈家问问。”
    “是，母亲。”知道这是祖母已经同意，谢墨之的语气也略带了些兴奋。
    谢老夫人瞥了他一眼，神色之中还是警告他要更加稳重才是。
    谢墨之也是看到了祖母的眼神，赶忙微微垂下的眼眸。
    三个人互相说的热络，一旁的穆兰萱则是手中揪着帕子一直都没有敢开口。
    没想到连表哥想要出门去上元节都这般困难，她更是不敢提自己也想要同去。
    倒是吴氏察觉出了穆兰萱的心思，赶忙又再加了一句，“娘，兰萱刚好也回来了，就让墨之带着她也一道去上元节，她也是他们的同窗呢。”
    心中不敢说出的话被表婶说了出来，穆兰萱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谢老夫人瞧了瞧穆兰萱，对于这个侄孙女，她也是代为照看，心中也是担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好对穆家交代。
    可看着这丫头虽然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眼神之中那期许的目光，她是不会看错的。
    叹了一口气，好人都叫吴氏这丫头给做了，反倒是显得她不近人情。
    谢老夫人摇了摇头，“去，都一块去，人多了也热闹些。”
    “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谢谢老夫人！”吴氏像两个小辈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赶忙福身行礼。
    “多谢祖母。”
    “多谢姨祖母。”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看来她今日是被这三个小的给算计明白了。
    “行了，赶紧摆宴。”
    吴氏领着两个小家伙走在一块，叽叽喳喳仿佛在庆祝计谋得逞。
    杏姑则是一脸带笑，谢老夫人瞧了瞧她，“你怎么还这么高兴，莫不是这事情你也知情？”
    “哪敢。”杏姑赶忙摇头，不过笑意不减，“我是笑呀，咱们谢府这般样子才像过年的样子，热闹又高兴。”
    若是杏姑不开口，谢老夫人竟是一时之间没有察觉。
    放在往年，谢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谢墨之出门，更别说带着穆兰萱一块了。
    可今年真就大大的不一样了，路也修起来了，孩子也放出门了。
    归根结底，这一切还都是因为沈家的这个沈天金。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好事。”谢老太太低头呢喃了一句。
    杏姑听了还以为她说的是过年热闹的事情，便接了一句：“那自然是过得高兴是好事呀，瞧着少爷今年这么开心的样子，我这心里都跟着高兴。”

 第188章 飘香楼用膳

    沈天金下午的时候就收到了谢府送过来的口信，谢墨之派了身边的小厮去传话。
    小厮见过沈天金多次，到了沈家就将来意说了个清楚，“少爷想让小的来问问，沈大公子上元节可有其他安排？”
    就算谢府不派人来问，沈天金自己也是想要一同去的。
    如同谢老夫人的担心一样，上元节是晚上人多嘈杂，他心中也是担心六六，这帮孩子若是玩的高兴了，只怕容易忘乎所以。
    他几乎是没有怎么想就直接回道：“告诉谢少爷，我会带着六六一同去上元节。”
    “若是如此便太好了。”小厮行礼过后，赶忙回府将消息告诉了谢墨之。
    柳柳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了出来，“大哥，我方才听到上元节？”
    她刚刚睡醒，沈天金担心她睡得暖烘烘的却被冷风吹到，赶忙用衣裳将她裹住，抱起她就往屋里走去。
    一边走一遍怕她心急，就解释道：“谢府方才来了人，想让我上元节的时候陪着你们一道去。”
    “那你去吗？”
    “六六若是去，大哥就去。”
    “那可太棒了，到时候上元节，我就可以跟大哥一块出去了。”
    上元节意味着年就过完了，之前日子那些高兴和休息也都告一段落。
    年的最后一日，各处都办得热闹非凡，尤其是丰天县城，早早就摆上了喜庆的摊子。
    这些摊主们也都已经安安逸逸地过完了年，现如今到了要赚银钱的时候，各个脸上都洋溢着过年最后一天的喜庆。
    日头还没偏西，谢府的马车就已经到了沈家门前。
    谢一过来敲门，见沈天金和沈柳柳已经准备完毕，就笑着说道：“少爷已经在车上等着了，今日走得早些是因为夫人在飘香楼定好位置，说是吃过了之后再逛。”
    “那就多谢谢夫人的美意了。”沈天金抱拳之后，带着柳柳也就上了马车。
    刚一进马车，柳柳就忍不住叫了起来，“兰萱！你回来了！”
    两个小姐妹几日没见，忍不住抱在了一处。
    兰萱笑眼看向柳柳，“柳柳，怎么几日不见，我竟是觉得你长大了许多。”
    “他们都这么说呢，许是吃的多了，所以胖了。”
    柳柳吐了吐舌头，可胖了对她来说反倒是开心的事，现在再也没人问她是不是老吃不饱了。
    沈天金坐在谢墨之的身边，两个男人没有什么话，只是互相点了一下头，目光就投向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孩身上。
    这两个人何止像几日没有见过，简直就像是几年没有见过，你一言我一语的，事无巨细地诉说着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车过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很快许端阳就上了马车。
    他来了之后，马车上面就更加喧闹了起来，只有沈天金和谢墨之两个人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从官道往丰天县城的路很快，马车停在了飘香楼门前，依旧是小孙迎了出来。
    “哟，沈大哥今日这么晚来，是来送东西的？”好一阵没见过沈天金，小孙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倒是谢一先走了过来，“谢府今日定了房间，宴请客人。”
    小孙看了看谢一又看看沈天金，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今日沈天金乃是贵客的身份，他赶忙点头，“我这就将几位客官的马喂好，您几位请上二楼。”
    谢夫人定的位置靠着窗台，外面的灯火辉煌映照进来，将屋子照成五颜六色的样子。
    几个人落座了之后，菜样很快就端了上来，因为是提前订好了，大厨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就等贵客到了之后就开始烹饪。
    今日飘香楼是宾朋满座，若不是谢夫人提早定了房间，只怕这时候来了，还吃不上飘香楼的菜样。
    柳柳坐在桌边，看着已经上来的菜，闻着飘出来的香味，突然就想到她们第一次来飘香楼时候的情景，“小二说，这一道菜就要一两银子呢。”
    “倒也并非都是那么贵，只是有些招牌的菜样，的确是要一两银子。”谢一在一旁笑着解释。
    很快，菜样都上齐了之后，谢墨之对着大家点了点头，举起了茶杯，“那今日上元节，希望大家都能安康顺遂。”
    “安康顺遂！”
    吃得最起劲儿的许端阳，每吃一道菜他都要点评一下，“好吃！”“这个好吃。”“这个比刚才那个好吃！”
    谢管家笑着看向许端阳，夫人今日选的菜样都是小孩愿意吃的菜样，就是为了能在上元节，让这几个孩子都过得高兴。
    吃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谢一去开门就见小孙端着一个盘子，警惕地看着他，“这是？”
    门缝中小孙看到了沈天金，赶忙对着他招手，“沈大哥，李大掌柜听说你们来了，让我来送一道菜。”
    沈天金对着谢一点了点头，“这人我的确认识。”
    今日带着少爷出门，谢一可是一点都不敢含糊，听到沈天金说是真的认识，这才开了门让小孙进来。
    小孙将菜放在桌上，赔笑地看着沈天金，“沈大哥，李大掌柜实在太忙了，有好几位贵客的房间都还没去，顾不过上过来，就让我来送道菜品。”
    沈天金点了点头，李大掌柜在礼数上从来都不会让人挑出毛病，他点了点头，“不劳烦李大掌柜，我们吃过也就走了。”
    “好嘞，沈大哥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喊我就成。”
    “辛苦了。”
    “哪里的话，那你们慢吃。”小孙把李大掌柜的话带完，也就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原本埋头苦吃的许端阳抬起头，“沈大哥，你真是什么人都认识，没想到这李大掌柜你也熟识？”
    “这还是多亏了六六。”沈天金从来不喜欢居功，他伸手将小孙送来的笼屉打开，里面放着得是熟悉的水晶饺子。
    这笼屉一掀开，许端阳先“哇”了出来，上面有水晶小猪和水晶小兔，每一个都活灵活现好不可爱。
    “这东西做得精巧，我从前还没吃过呢。”
    沈柳柳自然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菜谱就是她想出来的，“那你尝尝，味道如何？”

 第189章 集市猜灯谜

    许端阳干脆伸出手就直接抓了一只，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一口就将水晶饺子都放在了口中。
    “唔唔，好吃！就是觉得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吃过一样？”
    沈柳柳露出了十分欣慰的表情，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兰萱，“兰萱，你也尝尝。”
    穆兰萱夹了一只出来，看了看突然笑着说道：“这么好看，我倒是不忍心吃了。”
    “这有什么，做出来不就是为了吃得。”沈柳柳捂住嘴笑着，自己也从笼屉里面夹了一个出来。
    依旧是之前熟悉的味道，较比三婶的包子味道更加细腻一些。
    谢墨之也吃了一个，他抬眼看向沈柳柳，目光之中有一丝探究在里面，别说许端阳，连他吃起来都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众人对包子都是一致认可，吃完了这顿心满意足的饭，他们便离开飘香楼，往街市上走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都暗了下来，整个丰天县城却灯火通明，许多卖灯笼的摊位上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
    沈天金走在前面，谢一则是跟在最后，四个小家伙就走在中间。
    沈柳柳拉着穆兰萱的手一块走，许端阳也想凑上来，可实在挤不进来。
    他便转脸跟谢墨之走在一块，想和他说说话，可谢墨之压根就不回应他，他又是一肚子话的主。
    最后就凑在沈柳柳和穆兰萱的身后，偶尔能够插上一两句。
    谢墨之就走在三个人的身后，虽说他不爱说话，可心思也都在享受这息壤的人群之中。
    从前他对这种热闹的地方丝毫不向往，可现在不知怎么，看到这样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竟是心中充满了欢喜，尤其是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两个小辫子一颠一颠的样子。
    “六六，你们要不要买个灯笼？”见卖灯笼的样式太多，沈天金便转过身问了几个小家伙。
    柳柳摇了摇头，“待会儿还要去猜灯谜，拿着灯太碍事了，我不要。”
    穆兰萱和许端阳觉得沈柳柳说的在理，也就都摇了摇头，谢墨之更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只是看看就足够了。
    知道几个孩子喜欢猜灯谜，沈天金就带路走到了灯谜的摊子上。
    这里的灯谜可比之前他们在庙会上见到的多上许多，而且才对灯谜之后送的东西，那也是不能相提并论。
    摊主大声吆喝着：“几位公子、姑娘，来个灯谜猜猜！”
    “给我来四个。”
    将灯谜拿了过来，沈天金仔细分给了几个小家伙，四个人也都认真地看起了自己手上灯笼里的谜题。
    “谜面不着一字。”沈柳柳将自己的谜题念了出来，很快她脑中一闪，“我知道，我这个是白芷！”
    若不是她之前去杏林堂卖过药材，怕是也不知道有这样东西。
    沈天金将谜题递给了摊主，摊主笑眯眯地递了一个小绣包过来，“小姑娘，你真是聪明呀。”
    看着小绣包，柳柳笑嘻嘻地接了过来，“大哥，这里面是装什么东西的？”
    “平日姑娘家出门，装些银钱。”
    柳柳继续笑道：“哦，那看来我是没什么用处了，我也没有银钱。”
    “大哥给你填满就是。”沈天金揉了揉沈柳柳的脑袋，这个丫头越发聪明了。
    “谢谢大哥。”
    她不但猜中的灯谜，而且还从大哥那要来了银钱，就高兴地去看穆兰萱的谜题。
    “少年白发老来黑，有事秃头闲戴巾，凭你先生管得紧，管得头来管不得身。”
    穆兰萱笑着说道：“我这个也猜出来了。”
    倒是沈柳柳皱了眉头，“这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你再想想，前些日子，你可是每日都能见到呢。”
    柳柳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兰萱，你再给我个提示。”
    “就是，在私塾里有。”
    “日日都能见到，还在私塾里，难道是……贺先生？”
    穆兰萱知道柳柳这是故意在说笑话，却还是没有忍住，两个人笑作一团。
    “到底是什么呀，私塾里的东西，我可不想猜了。”
    “是笔呀。”穆兰萱终于揭晓了谜底，柳柳却捂着脑袋。
    “还好这个没有给我，我可是猜不出来。”
    沈天金拿着谜题去换了东西，这谜题比之前的难，所以换回来的东西也要更好些，老板见穆兰萱是个漂亮小姑娘，就给她拿了一盒胭脂。
    穆兰萱也高兴地收下，两个姑娘猜完了，便都去看许端阳手中的。
    就见他抓耳挠腮，半天也说不出来什么。
    “我瞧瞧，有这么难吗？”
    “有面没口，有脚没手，也吃得饭，也吃得酒。”许端阳挠了挠头，“这什么东西啊。”
    三个人似乎都被难住了，沈柳柳拉着沈天金过来，“大哥，你来帮他瞧瞧，这我们都猜不出来。”
    沈天金先是看了看谜题，很快心中就有了答案，“上元节猜谜这事，还是要自己得出谜面才有趣，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提示，这是一样你们每日都能用到见到的东西。”
    “每日都能……”
    “用到见到？”
    “我知道啦！”许端阳想了一会儿，直接一拍巴掌，“有面有腿，整日要跟饭酒在一块，这不就是桌子吗！”
    沈天金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们今日都猜出来了。”
    将这个谜题给了摊主，没想到换回来的竟是一只碗，看得沈柳柳笑得前仰后合，“许端阳，这东西可太适合你了。”
    许端阳端着大碗，扁着嘴说道：“怎么了，这碗瞧着也挺好看的。”
    “是呀，日后你吃饭就带着这个碗，就不用再盛一碗了。”
    “你说我是要饭的呀！”许端阳气鼓鼓地，不过沈天金在这儿，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看向谢墨之，“谢少爷，你的谜题猜出来了吗？”
    “猜出来了。”谢墨之将灯谜递了过去，“你们也猜猜看。”
    灯谜这东西，还是要自己猜一猜才有趣。
    柳柳接过灯谜就大声念了出来：“小小身儿不大，千两黄金无价，爱擦满面胭脂，常在花前月下。这是什么呀？”
    她看向穆兰萱，连她也都是一脸的茫然。

 第190章 喜获灯谜王

    许端阳听了之后更是摇头，“我都没见过什么价值千金的，实在猜不到。”
    “花前月下，还有胭脂……难道是女孩子用得东西？”沈柳柳想了想，却一点都没有方向。
    谢墨之摇了摇头，“你们再猜猜看，见是有见过的，倒是不常见，也不常用。”
    “我猜不出来，”沈柳柳捂着嘴笑道：“我连整日用的毛笔都猜不出来。”
    “我看你呀，就是不想往私塾那儿想。”穆兰萱一语道破了沈柳柳的小心思。
    沈柳柳赶忙拉住她的手，“嘘，你不要说的这么大声。”
    “即便他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去私塾。”在一旁的沈天金终于是开了口，不过最后他还是宠溺地看着柳柳，“若是真的不喜欢去，不去也是行的。”
    “不行！”没想到柳柳倒是说的很坚决，“我要是不去私塾，我就看不到大家了，虽然不爱读书，但是能够跟大家在一块，读书也是可以忍受的。”
    众人被柳柳逗得开怀大笑，她这才转过脸看向谢墨之，“谢小哥哥，不如你揭晓谜底，我们都猜不出来。”
    谢墨之淡淡地说出了一个字，“印。”
    “哦，原来是印！难怪说是价值千金。”
    “胭脂原来就是印沾的朱砂呀！”
    听了许端阳和穆兰萱的解释，沈柳柳这才恍然大悟，“谢小哥哥，你真的好厉害！”
    沈天金将谜题递给了摊主，没想到摊主听过之后脸上大喜，“这位公子，是你破了今日的谜王吗？”
    “谜王？”
    “正是，这谜题乃是本摊子最难的一道谜题，猜对这道谜题的，可以在摊子上任选一样东西带走。”
    摊主说完之后，直接拿起身边的铜锣敲了起来，引得许多路人都围过来。
    “今日的谜王已经被猜出来，各位都过来瞧瞧。”
    沈天金顿时明白，这也是摊主招揽生意的一种方式，不过既然是过年，热闹一下也是应当的，他看向谢墨之，“是这位小公子破了谜王，那他就是我们今日的谜王了！”
    “呀，这公子长得可真俊秀啊！”
    “没想到年纪这么小，就能够当谜王！”
    “一看就是哪家富贵人家的，你瞧他身上的料子都不一般呢。”
    见到人围过来的越来越多，摊主将谢墨之的谜题挂在了高处，能让大家也都看一看。
    果然人群之中又发出一阵议论。
    “这谜题的确不简单。”
    “怪不得是谜王，是什么我真猜不出来。”
    眼下招揽客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摊主这才笑着看向谢墨之，“这位小公子，摊子上面你可以任选一样东西带走。”
    谢墨之看了看，这摊主的摊子上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昂贵的东西，大多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准备的小物件。
    他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在了一本书上。
    “这书，可以吗？”
    “可以，可以！”摊主将书递给了谢墨之，“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
    人群之中也传来了一阵喝彩，谢墨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顿时觉得有些应付不来，他不明白，自己不过是选了一本书，怎么就要喝彩起来。
    他抬眼看向谢一，谢一自然知道，少爷平日鲜少遇见这样的情形，赶忙说道：“各位乡亲，我们还有事，就不在此多留了，请各位玩好！”
    一行人总算是离开了猜灯谜的摊子，沈柳柳走到谢墨之的身边，看着他手中拿着的书，“咦？这不是三字经，谢小哥哥你应该都会了？”
    谢墨之点了点头，“虽说这是三字经，不过这字的笔体我从未见过，而且刚硬有力，不知道是什么人书写的呢。”
    “哦，原来你看的是字呀。”沈柳柳翻开看了几眼，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她顿时觉得有些眼晕。
    于是她立刻将书递给了谢墨之，“谢小哥哥，那你自己好好留着。”
    说完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仿佛要从方才的晕眩之中回过神来一般。
    即便是夜色又深沉了许多，集市上的人流也不见减少。
    沈天金带着他们又走了几个摊子，但由于人流众多，他们也没有逛许多地方，月亮就已经升到了高空。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去放花船。”
    逛摊子的时候，沈天金给她们买了彩纸和两篮子的花，还有些小蜡烛，就为了满足她们想要放花船的心愿。
    只不过今日上元节，也不光是他们想要来放花船，许多想要放花船和灯船的人都挤在了河边。
    光是看着就觉得危险，“这地方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应该再找一处别的地方。”
    “我知道哪里能放花船，那地方肯定没人，不像这里这么挤！”
    说到要放花船了，许端阳立刻就跳了出来。
    一想到之前他找的那个地方，沈柳柳立刻质疑，“许端阳，你说的地方在哪里，这回你得先告诉我们，别把我们带到什么塔上面去了。”
    穆兰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柳柳就将那日去看戏的事情大概给她讲了。
    听得她哭笑不得，“若是这样，许端阳你还是先说出来，我们大家一块商量下才好。”
    许端阳摸了摸鼻子，“你们怎么不信小爷呢，跟你说了也没什么，瞧见现在大家伙放花船的这地方了不，其实这条小河水是往咱们拢山沟村那边流的，就在原来往拢山沟村走的那条旧路上，有一处是这小河的下游，也能放花船。”
    听他说完，沈天金点了点头，他能证明许端阳没有胡说，之前他往返拢山沟村和丰天县城的时候，的确见过那条小溪流。
    而且那条小溪水比这个要浅许多，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什么人。
    “他说的地方我知道，今日就去那里放花船。”
    一行人又上了马车，沈天金给谢一指路就坐在了前面，马车里叽叽喳喳地声音又传了过来。
    谢一赶着马，低声对沈天金说道：“沈大公子，今日是多谢你了。”
    “当不得这个谢字，倒是辛苦谢管家了。”
    “沈大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家少爷，这是第一次出来看上元节，多亏了沈姑娘。”

 第191章 小河边放灯

    “六六？”沈天金有些不解。
    “是呀，若不是沈姑娘动员大伙儿来上元节，只怕少爷此时还在家中温书呢。”谢一笑着说道，“近日来我就在想，沈姑娘来了谢府之后，整个谢府也越来越热闹了。”
    沈天金有点哭笑不得，他甚至没太听出来谢管家这话是褒还是贬，只能礼貌地说道：“给谢府添麻烦了。”
    “沈大公子说哪里的话，我说这些也是发自肺腑，若是可以的话，还请沈姑娘一直留在谢府读书。”
    沈柳柳能够去谢府的私塾，其实也源自于沈天金的要求。
    只不过他当初也想过，让六六认一认字就好，不必做什么大学问，等学好了千字文，日后能看得懂书信契约就足够了，再加上柳柳本身也不喜欢读书，他更是不想要勉强她。
    不过听谢管家的意思，倒是很喜欢六六在私塾读书。
    “这倒是要问过六六的意思了，我瞧着她现在是不愿意离开这些小伙伴，所以整日都想去私塾。”
    “是呀。”谢管家也没想到，谢府的这个小私塾，竟是办得越发有人情味起来了。
    马车晃悠了一会儿，坐在马车里的沈柳柳就看到了许端阳所说的那条小溪流。
    原本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虽说天上挂着一轮圆月，可到底还是不好辨认外面的景色。
    柳柳往窗外望去，就发现地上有许多亮光影影绰绰，仔细一看，竟是灯船。
    “你们快瞧，我们是不是到了？”
    透过窗子，马车上的几人都看到外面原本应该是黑漆漆一片的小河上，飘散着星星点点的烛火。
    不光是他们几个看到了，坐在前面的沈天金和谢一也发现了，两个人将马车驾到河边，这才让几个人从马车上下来。
    虽说现在过了寒冬腊月，可到底天气还是有些冷，几个小家伙的脸蛋都红扑扑地透着高兴。
    谢一把在县城买好的东西都拿了过来，还有提前就在府中备好，放在马车之中的笔墨和小桌，几个人就地叠起了纸船。
    要说猜灯谜谢墨之十分在行，可叠纸船这样的事情，便是许端阳最为厉害。
    很快，几艘形态各异的纸船就被他叠好了，他叠的纸船又大又稳，有些上面可以放花，有些可以放烛火，还有些可以放小一点的东西。
    许端阳的第一艘灯船下了水，柳柳就在一旁紧张地问道：“这烛火会不会将船给烧坏了呀？”
    “不碍事，就算是烧了纸船，那最后也是落在河水里，不会有危险。而且你没听说过吗？纸船烧了就证明愿望被神仙听到了，是可以实现的！”许端阳揉了揉鼻子，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
    “对哦，我们现在应该把愿望写在纸船上。”
    穆兰萱也说道：“我听说还可以把铜板放在船上，若是铜板最后落入了水中，也是愿望被神仙听到了。”
    对此许端阳也认可地点头，“对，我也听说过这个。”
    沈天金从怀中掏出了几枚铜板，给几个小家伙都分发下去，“你们现在各自就做各自的船，写好新一年想要达成的愿望，然后放上烛火或者花朵，随你们喜欢。”
    几个小家伙都十分热衷地做了起来，沈天金拿了两张纸走过来，其中一个递给了谢一，“谢管家，你也写一个。”
    看着沈天金这样子，想必是他自己也要写愿望折纸船，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想到沈大少爷也相信这些。”
    “倒不是相信，只是有个好彩头，更是有个好目标，明年总是要来的，让自己有目标的活下去，是我想要的。”
    谢一赞赏地点着头，难怪是能让老夫人另眼相看的男人，“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凑凑热闹。”
    这条河的上游就是丰天县城的河，想来这个时候上游也有很多人在放灯船，一大波闪烁着光芒的灯船飘了下来。
    柳柳不由得被吸引了视线，“你们瞧，这水中像不像银河一样。”
    低头看了看闪烁着灯火的水面，再举头看向天上的银河，竟是有种两相呼应的错觉。
    “是呀，我们这就如同在银河之中许愿了。”穆兰萱笑着看向沈柳柳，她们两人的面庞都被这点点烛火映亮。
    “即便是这样小的微芒，也能够在黑夜之中闪烁出如此大的光亮……”谢墨之喃喃自语，一时之间竟是有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体会。
    只有许端阳埋头苦写，“我明年想要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
    沈天金先将自己的纸船写好，然后放入了铜板和烛火，让自己的纸船下了水。
    他的心愿从来都只有一个，看向不远处玩的不亦乐乎的沈柳柳，他只希望他的六六此生能够平安顺遂，而他则会永远守护她的快乐。
    河面上烛火点点，沈天金很快看到不远处竟是也有一丝光亮，他定神看了看，仿佛那边也有人手中拿着火折子，不知在点些什么。
    火光就照亮了那边，一男一女一起捧着一只孔明灯，等火燃到最大，也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庞。
    沈天金一愣，随即就向两个人走去。
    他们离得不远，几步也就到了近前，“秦兄，秦姑娘。”
    听到有人叫自己，秦东陌和秦白韵也是颇为惊讶地转身，看到是沈天金，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沈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沈天金笑道：“看起来这好地方，竟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秦白韵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她今日出门并未仔细做打扮，只想着与兄长出来燃放孔明灯，却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沈大哥。
    自从上次在谢府见过一次之后，两人就没遇见过。
    再相见时，秦白韵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沈大哥，上元节安康。”
    沈天金点了点头，“上元节安康。”
    这时秦白韵才注意到，原来不远处的河边也是有人在燃放灯船，“沈大哥原来是带柳柳出来放灯船的吗？”
    “是呀，”沈天金微微侧身，“这些应该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既然有缘遇到了，你也一道与她们去放个灯船，讨个吉祥。”

 第192章 沿河追小船

    秦白韵手中的孔明灯已经充满了烛火温热的气息，在冬日的夜晚鼓鼓的随着风摆动着。
    她转脸看向秦东陌，兄长对着她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同松手，孔明灯便歪歪扭扭地飞上了空中，很快它随着风来回摇动，成为了天际边上一颗闪耀的星。
    “白韵，我在这边做下一盏，你先去同沈兄弟放个纸船。”
    秦东陌十分了解妹妹的心事，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他这个兄长自然不会从中阻拦。
    既然兄长已经开了口，秦白韵自然也就不矫揉造作，她跟随着沈天金也走向河边。
    “这是给令尊和令堂放的孔明的？”
    两个人走在河边，伴随着河面上的点点星光，沈天金淡淡地问。
    他方才走过去的时候，见到兄妹俩脸上的肃穆，心中就有了猜想。
    秦白韵抬头看向天上圆圆的月亮，“是呀，都说月圆人团圆，今日上元节，也想与爹娘团圆一番，告诉他们我和哥哥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想念。”
    失去亲人的感受沈天金可谓是感同身受，可如今他却不能明说，只是沉声地说道：“你所做的一切，他们都会感受到。更何况，你现在比我刚认识你时，已经大不相同。”
    他刚刚见到秦白韵的时候，就察觉出她是深闺之中的小姐。
    可如今的她不管是在拢山沟村之中与婶子们攀谈，或是面对谢府的谢老夫人，都与从前的怯懦判若两人。
    在不知不觉之中，她保留了身上高门出身的礼貌与谦恭，同样也逐渐成为了能言善谈甚至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子。
    秦白韵反倒有些怔愣，她随即苦笑道：“若是爹娘知道这些，只怕是会责怪于我，多年来对我的栽培与教导竟是都付之东流了。”
    “我却觉得未必。”沈天金仰着头，看向璀璨的夜空，“父母心中，惟愿子女能够快乐无忧地过一生，即便是此前对你的栽培，也都是希望你日后能够走得更加顺遂。”
    “那是自然，爹娘对我疼爱有加，我却未能达到他们的期许。”
    “秦姑娘也不要妄自菲薄。”
    沈天金的目光之中映衬着漫天繁星，秦白韵对上他双眸的时候，一时之间竟是以为他眼中星辰浩渺。
    他继续说道：“想来你与从前身处的环境也已经截然不同，你能够适应现在的一切，并且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令尊令堂在天有灵，也会感觉到为你开心。”
    “真的吗……”
    秦白韵觉得沈天金的双眸似乎深不见底，而她则是一只小船迷失在了其中。
    她撇不开目光，而他所说的字字句句都让她心跳加快，父母真的会为她感觉到骄傲吗？
    “白韵姐姐，上元节安康！”
    听到沈柳柳的互换，秦白韵才从方才的失神之中找回自己，她略显慌乱地收回了眼神，整理了一下衣角，“柳柳，上元节安康。”
    “白韵姐姐也是来放花船，我们都在许愿呢，你也来写一个。”
    沈柳柳心中十分喜欢这位姐姐，不光是因为她漂亮手巧，而是她说话的时候就会让人感觉到温柔。
    也或许是因为沈柳柳觉得，这可能是她这辈子都达不到的样子。
    “沈柳柳，你快过来看，小爷的船飘出去那么远了，就说我叠的船肯定结实！”
    柳柳才不过离开了一会儿，许端阳就在河边叫嚷着她过去。
    “来啦，你教我一下，你的船是怎么叠的！”柳柳在回应一声之后，就将手上的纸递给了秦白韵。
    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沈天金，“大哥，你教一下白韵姐姐！”
    沈天金收到了妹妹的要求，那自然是尽心尽力，他那出一张纸，一步步地教着秦白韵如何折纸船，可秦白韵的目光无法聚集在沈天金的手上，只能落在他专注的神情之上……
    柳柳回到了河边，刚才放走的那只船是穆兰萱在许端阳的指导下完成的。
    见柳柳回来，她赶忙上前拉住柳柳的手，“你瞧，我的那只纸船已经飘去了那边。”
    穆兰萱的纸船上面装满了各种花朵，虽说没有地方再放烛火，可是在其他烛光的映照之下，即便飘得远了也是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兰萱，你的纸船真好看呀！”
    柳柳拿着自己折了一半的纸船去找许端阳，“帮我看看我这个还能怎么改一改。”
    许端阳三下五除二就将柳柳的纸船修改好，他放在手中，“好了，你可以往里面放东西了，小爷给你折了一艘快船，保管你这个一马当先！”
    “一马当先是个好兆头，我这就去装东西！”
    柳柳将烛火放在里面之后，就把纸船放入了河中，果然如同许端阳所说的，这船一入水，就极快地飞驰了出去。
    “哎呀！我忘记往里面放铜钱了！”
    刚刚撒手的柳柳猛然想到，她另外一只手里攥着的铜板还没有放进去，想要伸出手再去抓它，可小船已经飞一样的跑远了。
    “赶紧追呀，你还愣着做什么！”在一旁看着的许端阳着急，就想要冲出去帮她捞船。
    挨着他的谢墨之手疾眼快地拽住他的胳膊，“再往下，你就掉到河里去了！”
    “柳柳！你别自己去！”在许端阳这一耽搁的时候，柳柳已经沿着河边跑了很远。
    谢墨之皱着眉，几个人之中就他年龄最大，他发号施令道：“你留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追柳柳。”
    他跑了几步，就看到了那个小圆球一样的身影。
    柳柳几次尝试在河边抓住小船，可都失败了。
    谢墨之快步跑上前去，就在她要往河水里探出身子的时候，将她拦了下来，“太危险了！”
    被谢墨之猛然间抱住的柳柳失去了方向，两个人一道跌在了岸边的雪堆上。
    谢墨之略带一丝薄怒的脸上被蹭到了白花花的雪，柳柳的羊角辫上也占了不少的雪，更别说两人的身上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竟是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谢墨之抬起手将柳柳头上的雪扫落，“你这要是掉到河里怎么办？”
    柳柳也效仿谢墨之，帮他擦掉脸上沾着的雪，“那你可不能来救我，你不会水。”

 第193章 互相守秘密

    说到落水的时候，谢墨之的脸上更是泛起了一层苦笑。
    他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雪都拍落，再把雪堆之中的沈柳柳拉了起来，“落水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不是当时有你大哥，我怕是……”
    这件事情，谢墨之一直都很后怕，甚至那时候晚上做梦也总是能梦到在水里挣扎。
    看到谢墨之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沈柳柳便上拉住了他的手，如同以往她害怕时，大哥做得那样。
    “谢小哥哥，都已经过去了，日后不会再发生了。”
    柳柳的手很小，但是却传来了一阵暖意。
    谢墨之十分排斥别人触摸到自己，可这时，他竟不想放开这双手，任由着暖意逐渐通过手传达到自己的全身。
    “不光是不要发生在我身上，更不要发生在你身上。”谢墨之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不过是一只纸船罢了，若是飘走了，我们再折一只便是了。”
    “但是……”柳柳十分遗憾地说道：“我在上面写好了愿望，若是没有放铜钱，神仙就不会实现我的愿望了。”
    谢墨之被她逗笑，“你还真的相信，放了银钱，神仙就会来实现你的愿望了？”
    柳柳十分郑重地点头，“是呀！”
    “可这么多纸船里面都放了银钱，这些愿望都被实现的话，那神仙岂不是要忙不过来了。”
    “大哥说过，每个人都要有愿望，不过也不能只靠着神仙，若是神仙不帮我的话，我还有自己可以帮自己呀！”
    即便是她的愿望没有成真，沈柳柳也丝毫不沮丧。
    这一刻，谢墨之十分想知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希望大家永远都不要分开，你、我、兰萱和许端阳，还有家中的叔叔、婶婶和哥哥们，爹娘和大哥，我们都在一块！”
    听着柳柳数了这么多的亲人，谢墨之一时竟是分不清心中的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
    “自小我身边只有祖母和母亲，倒是不如你家这般人多。”
    “谢小哥哥，”沈柳柳仰着头说道：“虽说你家的人不多，可是漂亮姨姨真的很在乎你。”
    谢墨之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是吗，母亲或许只是觉得亏欠我。”
    “不是的！”柳柳摇着脑袋，她咬了一会儿嘴唇，做了一个艰难地决定。
    “谢小哥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但是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和漂亮姨姨的秘密。”
    “好，这你放心。”
    柳柳心中犹豫，但还是决定应该让谢墨之知道，不能让他误会漂亮姨姨，说完之后，她从脖颈之间就拿出了吴氏送给她的美玉。
    “你看，之前她还因为觉得你可能会喜欢我做得包子，给我送了礼物呢。”
    谢墨之看完之后，立刻惊讶了起来，“这是母亲送给你的？”
    “是呀。”沈柳柳点了点头，她也察觉出了谢墨之的表情有些不对，“怎么了，是不是很贵重？我和漂亮姨姨说了，只是代为保管，我可以还给你的。”
    说完之后，她伸出手，就想将美玉从脖颈上拿下来。
    谢墨之赶忙阻止了她，“这东西既然是母亲送给你的，若是要交还也是要交还给她。再说，既然她已经送给你了，那自然是希望你好好收下的。”
    “哦……”柳柳歪着脑袋疑惑地问道：“谢小哥哥，这个真的很贵吗？”
    “对于母亲来说，想要感激你的心更加珍贵。”谢墨之顿时明白了母亲的用意，他立刻就想到，之前母亲送来的包子，“原来，那时候吃的包子是你做的？”
    “其实也不算是我做的，只是我和了馅料，其余的也都是刘婶子做得。”柳柳还不忘加一句，“刘婶子也很关心你。”
    谢墨之沉默了片刻，他从前只觉得自己生活在众人的约束之中，可今日从柳柳的口中听到的却是关心和在乎。
    “哦，对了。”他很快又联想到今日在飘香楼吃到的水晶包子，“今日吃到的包子，倒是与那日有些相似。”
    这包子的味道的确让他记忆犹新，纵然谢府少不了山珍海味，可越是这样简单的食物吃起来好吃，便越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柳柳捂着嘴笑道：“你不知道，其实这个菜谱是我和大哥卖给飘香楼的。这也是一个秘密哦，糟了，我今晚跟你说了这么多秘密。你会替我保守的？”
    “放心，这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谢墨之伸出手指，“不然，我们来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柳柳笑了一会儿，小脸又皱了起来，“谢小哥哥，你都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了，我总觉得心里有点担心。”
    “那不然……”谢墨之想了想，“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呀，这样我们互相保密，谁都不要说出去！”
    柳柳心里是真的高兴，因为有秘密证明着关系更加好了，这是大哥跟她说的，而且能够互相分享秘密，才是真正的好朋友。
    “其实，我有一个怪病。对于吃的东西，我根本没有喜欢吃或不喜欢吃，有时候吃过之后就会全部都吐出来。”
    谢墨之能够说出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他更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主动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沈柳柳。
    他微微低着头，竟是不太想去看沈柳柳的表情。
    “谢小哥哥，那岂不是很多好吃的东西，你都不觉得好吃吗？”
    从她的语气之中，谢墨之听到了担心，他抬起头，看着沈柳柳一脸的可惜和担忧。
    “你会觉得我很奇怪？”
    “怎么会！”沈柳柳握着谢墨之的手更加用力了，“难怪刘婶子总是会换着不同的菜样给你做，还有，你开始的时候不与我们一块用饭，也是因为这个吗？”
    谢墨之点了点头，“只不过与你们吃过几次之后，我竟是发现，有些食物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吃完更不会吐出来，我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
    “没关系的！”沈柳柳很快就露出了充满希望的神色，“既然能够渐渐好转，那一定就是有办法医治的，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日后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194章 半路遇贼人

    “希望如你所说。”谢墨之对于用饭的事情已经心如止水，祖母和母亲不止一次找了大夫看过，可不管是谁来，都没能从号脉上发现任何问题。
    “真的！”柳柳站定脚步，她认真地看向谢墨之，“我四哥从小就生病，家中人也觉得他好不起来了，可如今他也是渐渐好起来了，大哥跟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的！”
    “好，我不会放弃。”
    感受到了柳柳的真诚，谢墨之竟是突然觉得，自己的怪病或许真的有治愈的机会。
    不知怎么，谢墨之猛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道向自己冲了过来。
    他下意识拉着柳柳就离开了原地，果然一个男子竟是不知从何处扑了出来。
    见到扑了个空，男子阴阴地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反应还挺快！”
    谢墨之拉着柳柳频频后退了几步，借着河水之中小船上微弱的灯光，谢墨之才看清，眼前的这个男人身形十分魁梧，光是看穿着打扮有些像猎户。
    但是他脸上的狞笑却并不像什么好人，而且他那身猎户的衣衫早就已经被穿得破旧不堪。
    “你是什么人？！”谢墨之十分警惕地问道。
    “我？”男人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就是一个好运气的人，原本想着在这河边的纸船里面，捞上一点铜板，却没想到，竟是送上嘴了一只肥羊！”
    男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沈柳柳地胸前，那里是方才她从脖颈之间拿出来的白玉。
    谢墨之见到他这不善的目光，赶忙将沈柳柳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你若是奔着银钱来的，不要伤害我们，等我回府了，银钱我可以给你！”
    “哟。”男人狞笑地说：“一看你这身打扮，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等你回府了，只怕是要报官抓我，我哪里拿得到你的银钱！”
    谢墨之出门身边跟着谢一，从来都不会带银钱在身上。
    而且他也并不喜欢带些玉佩之类的贵重东西在身上做挂饰，所以现如今没有什么能给这凶徒的。
    他微微皱眉，母亲给柳柳的白玉可不是什么普通白玉，那白玉的分量他心中有数。
    可眼下他们两人与这男子之间实力相差太远，思及此，他心一横，“你不过就是求财，若是你看中这白玉，白玉给你，让我们离开！”
    “不行！”没想到身后的柳柳大喊出声，“这是漂亮姨姨让我保管的，我不能给你！”
    “柳柳，先把东西给他，咱们的安危要紧！”
    柳柳手中握着玉佩，使劲儿摇了摇头。
    男人趁着谢墨之回头与柳柳说话的功夫，又向着他们靠近了一些，他伸出一只手，
    “对，把玉佩给我，我就放你们离开，到底还是性命比这玉佩重要！”
    沈柳柳盯着男人那张狰狞的脸，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我认识你！”
    此言一出，谢墨之先是一愣，随后就看到男人再一次凶相毕露，“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记性还挺好！”
    “谢小哥哥，这人是坏人，我之前还被他抓到过马车上！”
    “你这死丫头，还敢提这事情。当时抓了你，我们赔了马车不说，你还偷走了我们二十两银子。今日这玉佩，应当算是你赔给我的！”
    “那银子是你扔给我的！”柳柳皱着眉头，“还把我给打疼了，应该是你赔给我的！”
    “等我抓住你，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面去，看你还跟不跟老子说这么多废话！”
    没想到这男人之前就认识沈柳柳，甚至还抓过她。
    看起来是自己想得简单了，原以为他只是图财罢了，两人白玉交给他之后就能脱身。
    现在想来，竟是自己将他人想得太好，
    纵然是把白玉给了这男人，他也打定要将柳柳抓走再卖掉的主意！
    谢墨之趁着男人说话时候的空档，直接从雪地里抓起一把雪冲着男人扔了过去。
    被突然飞过来的雪模糊了视线，男人在空中挥了几下，等他重新睁开眼睛，两个人已经往后面跑了起来。
    男人冷笑了一声，就算是这两个小鬼有点聪明，可倒也也不过是几岁的孩子，又能够跑多远呢？
    他立刻快跑了两步追了上去。
    感觉到身后的男人越来越近，谢墨之回头看了看，再要几步男人伸手就能抓住他们俩。
    既然这男人的目标是柳柳，那他更应该让柳柳先走，看向身边的柳柳，他低声道：“你赶紧跑，去找沈大哥回来救我！”
    沈柳柳甚至还没有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自己被谢墨之用力往前推了一把。
    他们紧紧拉着的手也松了开，谢墨之转身往男人身上扑了过去。
    面对谢墨之突然的回头，男人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被谢墨之扑倒在地，就听到谢墨之高声大喊：“柳柳快跑，别回头！”
    知道这小子看来是想自己留下救那个死丫头，他将谢墨之往旁边一扔，迈步接着去追沈柳柳。
    可谢墨之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让他迈不开步子。
    男人气得眼底发红，“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
    他抡起拳头就往谢墨之的脸上砸去，谢墨之已然料到，他进闭着眼睛等着疼痛来袭。
    可来到的并不是疼痛，而是一声喊叫：“喂！你不是要来抓我吗！”
    谢墨之睁开眼睛，柳柳并没有跑走，反倒是手中抓着个雪球又跑了回来，他着急地大喊，“走呀！不要管我！”
    柳柳看了看谢墨之，又看向男人，“大坏蛋！”
    男人一脚踢开身边的谢墨之，转脸看向沈柳柳，“你这死丫头，让你跑你居然不跑？”
    看着她稚嫩的小手拿着一个雪团，男人丝毫不害怕。
    柳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雪团给扔了过去。
    男人冷笑了一声，甚至都没有躲，而是直接迎了上去。
    雪团刚好砸在了男人的脸上，“啊！”
    男人惨叫出声，原来这雪团不是单纯的雪团，里面竟是还夹杂着一块大石头！
    他用袖子赶忙擦了擦脸上的雪，低头一看，袖子上竟然还带着血迹，这死丫头把他砸的眼冒金星，而且还流了血！

 第195章 不能让他跑

    趁着男人倒地两眼发昏的时候，沈柳柳赶忙跑到了谢墨之身边，拉起他就开始跑。
    一边跑还不忘一边说道：“谢小哥哥，我不会丢下你的，咱们一块走！”
    谢墨之拉住沈柳柳的手，很快就超过了她，在前面领着她往来的地方跑去。
    这一下，沈柳柳是彻底将男人给惹怒了，他从地上跳起来就朝着两个人狂奔而去。
    而这一次还没到能抓到他们两人的距离时，男人就往前一个飞扑，抓到了沈柳柳的脚腕。
    沈柳柳被他抓的脚下一停，连带着谢墨之一起摔了出去。
    她两只脚使劲儿倒腾，却还是没有挣脱开男人的手，她看向摔出去的谢墨之，“谢小哥哥，你快走。”
    谢墨之连滚带爬的挣扎起身，然后一脚揣在了男人的手上，沈柳柳的脚终于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我不会走，咱们两个就在一块！”
    此时的男人已经站起了身，两个人即便是再回身跑，也是跑不掉的。
    男人抬起手就去抓谢墨之，沈柳柳一个向前就挡在了他前面，她两只手护住了自己的面前，“要抓抓我！”
    “啊！”一声大喊。
    只是并非出自沈柳柳的口中，而是男子的哀嚎声。
    沈柳柳放下手臂，睁开眼睛就看到男子不知怎么已经飞了出去，而站在她面前的，是大哥！
    “大哥！”
    柳柳扑在了沈天金身上，方才的一切让她惊吓的不行，反倒是现在看到大哥，才一下子哭了出来，“就是这个人当初在马车上抓了我。”
    “六六不怕，大哥来了！”
    跟着沈天金一道来的还有秦东陌。
    事发之前，沈天金正在跟秦白韵一道在河边放船灯。
    一开始沈天金是想教会秦白韵如何折纸船，只可惜秦白韵试了几次，船都是一入水就沉底了。
    她十分沮丧地笑着说道：“看来我这手是不灵巧的。”
    “莫要怎么说，你瞧你绣的衣裳都那么精致，怎么会是手不灵巧，只是疏于练习罢了。”
    “沈大哥，不然我来写好心愿，你帮我折个纸船。”
    提出这个要求的秦白韵还有些羞赧，但沈天金很快就答应了下来，“你若是不怕我看到你的心愿，这么办也是行的。”
    “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被你瞧见的心愿，就祈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就足够了。”
    沈天金看着秦白韵在纸上果然写下这几个字，他笑着问道：“怎么你的愿望竟是如同祈福一般。”
    有句话沈天金没好直说，皇帝去祭天估计说的就是这个愿望。
    秦白韵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与其将愿望寄予灯船，倒不如我量力而行，更何况现如今的生活我已经十分满足。若是明年还能够如同今年这般，就已经是感激上苍了。”
    像秦白韵这样想的人，沈天金知道，真的不多，尤其是在这个时代，那更是少数之中的少数。
    看到沈天金盯着自己，秦白韵又思索起来，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辞，“沈大哥，你就当我是胡说好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日后有人质疑你的想法，你只管离那人远一些，因为这世上总有人跟你能够想到一处。”
    沈天金说完之后，低着头仔细折着纸船。
    若是天上真的有神仙，沈天金希望他们能够看到秦白韵的这只纸船，然后实现这个愿望。
    见秦白韵一直没有回来，秦东陌放完了孔明灯之后就走了过来。
    秦白韵这才站起身，“哥，灯你放完了？”
    “没事，给爹娘的灯都已经放过了，方才的那个，就是写了哥的心愿。你们放在水中，我放在天上，咱们异曲同工。”
    秦东陌说的是实话，只不过他许的心愿是关于秦白韵的，想她能够早些找到如意郎君，是眼前的这个就更好了。
    三个人说这话，突然许端阳就气喘吁吁地跑来，“沈、沈大哥，柳柳好久没回来了。”
    “什么？”沈天金听到六六的名字，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许端阳将方才她去追纸船，谢墨之又去追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现在除了河边有灯之外，其他地方都一片漆黑，万一一个失足落入水中……
    想到这里沈天金赶忙站起身，“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许端阳一指，“就那边。”
    在远处的谢一也赶忙跑了过来，“沈大少爷，我跟你一块去找。”
    “还是我跟他一块去。”如今出了事情，秦东陌也着急想要出一份力。
    沈天金点了点头，毕竟谢总管年纪也大了，还是秦东陌和他一块更加方便，“谢总管，你和秦姑娘留在这里看好其他的孩子，我们一定把谢小少爷带回来。”
    知道自己也的确比不上秦东陌，谢一只能松口，“既然这样，那就劳烦两位。”
    两个人也不多说，赶忙沿着河边找了起来。
    只是他们没想到，走到一处河边竟是分了叉，两边都有纸船飘过，“也不知道六六的船飘到了哪一边，咱们分开找。”
    秦东陌点了点头，两个人分头行事。
    就在刚分开不久，一声叫喊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两个都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这个时候，因为两个人对男人的反复牵绊，成为了沈天金和秦东陌可以及时赶来的关键。
    看清楚男人的脸后，沈天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正是当初在飘香楼后院见到的猎户，
    “果然是你！你因为记恨我抢了你给飘香楼送货的生意，就想当街抓走六六！”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跟李大掌柜串通，你能送货进飘香楼？”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和二掌柜一样收受贿赂？”
    “你！”
    猎户发狠想要上前，可又看到一旁站着的秦东陌，即便他身材魁梧又是猎户，可面对两个成年男人，他到底还是斗不过。
    说完之后，转身就跑。
    沈天金立刻冲上去，“今日若是再叫你跑了，只怕你还会找机会行凶！”
    见此状况秦东陌喊道：“穷寇莫追。”
    却听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沈天金喊道：“秦兄留下照顾孩子们。”

 第196章 顺利送官府

    在雪地之中，两个人都跑不快，到底是猎户更加着急，一个脚下不稳就摔到在地。
    沈天金见机赶忙上前，将他死死按住。
    猎户知道只有沈天金一人跟来，此时也放开了胆子，抡起拳头就向沈天金面上砸去。
    可现代的沈天金也练过一些格斗术，虽然这猎户体型比他大上很多，可他丝毫不惧怕，先用一个擒拿手，就握住了他的关节。
    随后三两下一扭，猎户疼得嗷嗷直叫，“放开，我的手要断了。”
    沈天金冷笑道：“放心，最多就是让你难受一会儿，还断不了！”
    “啊！——”
    将猎户制服之后，沈天金就直接抽出他腰间的麻绳把他绑了个干脆。
    猎户知道落入沈天金的手上肯定没有好下场，就高声喊道：“救命啊，杀人了！”
    “放心，虽然你觉得与我有仇，我也不会杀了你。”沈天金勒紧了绳子，让猎户不能再乱动，这才拉着他往回走。
    秦东陌带着谢墨之和沈柳柳回到了马车上，其余的几个人也都在焦急地等着，见他回来，沈柳柳第一个冲了过来。
    “大哥，你没事，我好担心你。”
    “大哥没事，六六受伤了吗？”
    沈柳柳摇了摇头，“谢小哥哥一直都在保护我。”
    沈天金抬头向谢墨之投去了感激的神情，谢墨之赶忙说道：“柳柳也救了我。”
    “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
    秦东陌看着被沈天金压回来的猎户，“沈兄弟，这人你准备怎么办？”
    “秦兄，你和秦姑娘是如何来的？”
    “我们兄妹二人租了一匹马，就拴在那边。”
    沈天金知晓后，转头对谢一说道：“谢管家，麻烦你先将秦氏兄妹送回去，我骑马先将这人送去官府。”
    谢一觉得还是应该将这恶人和几个孩子分开，他点了点头，“那也只好如此了。”
    秦东陌和沈天金合力将猎户横在了马上，还不忘提醒他：“你最好还是老实一些，否则待会儿摔下去，就直接先拧断脖子。”
    猎户嘴巴上被塞了棉布条，哼哼唧唧地说不出什么。
    “沈兄弟，我先将他们带回铺子，几个小家伙先暖和一下，然后等你来找。”
    沈天金拍了拍秦东陌的肩膀，“多谢了，兄弟。”
    “咱们二人，自是不该客气的。”
    就这样，沈天金骑着马带着猎户去了官府。
    谢一驾着马车，里面坐着四个孩子与秦氏兄妹，一道回了秦氏铺子。
    到了铺子之后，秦白韵赶紧烧水煮茶，又将之前买的糕点拿了出来，给孩子们都吃了一些，一来是暖和暖和身子，二来也是给那两个压压惊。
    在等沈天金的时候，沈柳柳绘声绘色地形容了谢墨之的英勇行径，许端阳听得直拍手叫好，可是一旁的谢一却一直都没有说话。
    谢墨之看了看他，其实他明白谢一现在心中在想什么，他只是低声道：“谢管家，这事回家还是不要跟祖母说得好。”
    谢一的眉头紧皱着，他也是不想跟老夫人说这些，可是老夫人神通广大，若是得知他欺骗与她，那他们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少爷，这事还是容我想想。”
    几个人吃了一点茶和小点心，正说这话的功夫，沈天金就回来了。
    将马拴好之后，他拍了拍身上的风雪，以免几个孩子刚刚暖和就又被他带入一身凉气。
    他推门进来，就见孩子们都坐在一处，柳柳第一个站起身，
    “大哥，你来啦！”
    沈天金点了点头，将外衣脱了袭来，秦白韵赶忙过来帮他收好，“可还顺利？”
    “顺利。”
    谢一也站起了身子，给沈天金让出一块地方来，“沈大少爷，先坐下喝两口热茶。”
    收好了衣衫之后的秦白韵又帮沈天金倒了一杯热茶，沈天金喝过了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已经送去官府了，这人身上有通缉令。”
    “通缉令！”
    屋子之中的人都惊愕了，只有秦东陌皱着眉头，突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早在过年之前，我给德信行送皮料的时候，似乎是见到过通缉令，当时没有仔细看！”
    沈天金点了点头，“这人原本是个猎户，不过他做猎户的时候也是偷奸耍滑，私下跟飘香楼的二掌柜串通一气。后来李大掌柜拒收他的货之后，他便没有了生计，后来又混迹赌坊之中。听说是有一次输了钱，竟是伤了人性命又夺了银钱跑了，官府这才发了通缉令要捉拿他归案。”
    “这人实在是劣迹斑斑。”秦白韵听过之后都有些后怕，她看向沈柳柳，“好在谢少爷和柳柳福大命大，这才没有让他得逞。”
    谢墨之回想了一下方才这猎户说得话，“我猜他应该是想要拿纸船上面的铜板，所以才一直等在河下游。没想到我和柳柳却走了过去，而他之前跟沈大哥有仇，便想抓柳柳报复。”
    他说的时候，也故意隐去了沈柳柳脖颈上白玉的事情，毕竟这白玉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兄，你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我看着贼人下了大牢之后，咱们也算是安全了。”
    秦东陌不由得对沈天金一阵敬佩，若是他的话，只怕方才就放了那人走，不过沈兄还是毅然决然地追了上去。
    沈天金没想那么多，其实他一直都在找这个人，不过即便是通过了程准也没能将这人找到，没想到最后他是主动上门来。
    想到之前沈柳柳和谢墨之遇到的凶险，他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谢管家，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这就启程回去。”
    谢一也是等了许久，“确实，那我们就先行告辞。”
    告别了秦氏兄妹之后，谢一先是驾马车将许端阳送回了许里正的府上，原本要再送沈天金和沈柳柳，不过沈天金坚持要跟谢管家一同回谢府。
    “今日是我带几个孩子出来的，我觉得有必要得跟谢老夫人有个交代。”
    这也是谢墨之一直担心的，他皱着眉头看向沈天金，“沈大哥，这事情不然还是不要让我祖母知道了。”
    沈天金不置可否，反问道：“为何？”
    “祖母年纪大了，况且对我格外在意，若是这事情让她知道，只怕容易引起风波。”

 第197章 老夫人动怒

    谢墨之说的已经十分委婉了。
    就他所知，按照祖母的脾气，先不说这贼人，就是沈天金说不定都要吃到挂链。
    若是因为他而怪罪到了沈天金甚至是沈柳柳的身上，谢墨之心中过意不去。
    知晓了谢墨之的想法，沈天金笑了笑，“谢小公子不必担心我，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应该主动登门。”
    “沈大哥，今日也算是你救了我，我只是不想让你被祖母为难。”
    沈天金摇了摇头，“这贼人的确是奔着柳柳而去，你见义勇为，也应当被你祖母知道，更何况，你以为我不告诉你祖母，她老人家便会不知道了吗？”
    这话说完之后，谢墨之就沉默了，他知道沈天金是对的。
    在前面驾车的谢一也听着，越发觉得沈天金深谋远虑。
    “少爷，我看不如就将这事情交给沈大少爷，他既然想好了要与老夫人面谈，心中自然是有打算的。”
    “打算说不上，”沈天金笑了笑，“实话实说罢了。”
    这事情，几个人也没有再开口，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谢府的门前。
    谢一喊人来牵马车，自己则是先行一步，去了谢老夫人的院子通禀。
    谢墨之带着沈天金和沈柳柳就等在了堂屋之中，他从未心中如此忐忑过，但是抬头去看沈天金，他却一脸的从容，时不时还关心沈柳柳。
    “六六觉得冷吗？”
    沈柳柳摇了摇头。
    “六六这会儿还会觉得害怕吗？”
    沈柳柳又摇了摇头。
    “大哥，”沈柳柳也从之前的对话之中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她仰头问沈天金，“待会儿谢老夫人是不是会说你呀？”
    “谢老夫人是明事理之人，倘若她说了我，那自然是因为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沈天金话音刚落，谢老夫人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迈入了堂屋。
    她的面色看上去相当不好，进了堂屋之后，径直走向了谢墨之。
    谢墨之硬着头皮站起身，“祖母。”
    “受伤了吗？”
    谢墨之摇头，“回禀祖母，没有。”
    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谢老夫人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开口对身后的吴氏说道：“你将两个小的带去偏堂休息一会儿。”
    连平日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吴氏也面沉如水，她看了一眼谢墨之，“走。”
    却没料到，谢墨之抬起头，对上了谢老夫人那略带薄怒的眸子，“祖母，我方才休息过了，请让母亲带着沈柳柳去休息片刻。”
    这话一出口，吴氏在一旁愣住了，在她的记忆之中，儿子从来没有敢当众反驳过母亲的意思。
    谢老夫人盯着谢墨之的眼睛，片刻之后，她对吴氏说道：“依他的意思。”
    此时吴氏不敢再多说，只能走到柳柳的身边，笑着说道：“柳柳，你大哥和墨之先留在这，咱们两个去偏堂坐坐。”
    沈柳柳虽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只觉得留在这里让她感觉有些害怕，可她还是舍不得大哥。
    “大哥……”
    “柳柳乖，去。”
    沈天金都已经开口了，那沈柳柳只好牵着吴氏的手，离开了堂屋。
    此时，堂屋之中只剩下谢老夫人和杏姑，以及沈天金和谢墨之。
    谢老夫人在杏姑的搀扶之下，坐在了堂屋的首位。
    从进门之后，谢老夫人没有看过一眼沈天金，此时她盯着谢墨之，“我方才叫你去偏堂你不去，那定是有话与我说，说！”
    虽说谢老夫人没有跟自己说话，但光是听语气沈天金便感觉到了一阵脊背发凉。
    他看向谢墨之，知道此时他不能上前插话，只能等着祖孙二人说完，才轮得到他。
    谢墨之留下是因为他担心祖母为难沈天金，可如今祖母让他先开口，他反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眉头微微紧皱，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谢老夫人仿佛很有耐心，一直也没有开口，意思很清楚，他若是不开口，那她也不会说话。
    就这样，煎熬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辰，谢墨之缓缓开口，“今日上元节，孙儿外出感受颇深，通晓了许多从前在府上不能理解的事与物，收获颇丰。”
    在谢老夫人身边站着的杏姑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原想着少爷现在应该跪下跟老太太认错，谁知他竟是说出了这些。
    反观坐在一旁的沈天金，看着谢墨之的眼神居然流露出了一丝赞赏。
    谢老夫人看了看两人，目光落在了谢墨之身上，她没有大发雷霆，反倒是继续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何收获？”
    “今日出门去看上元灯节，才知道丰天县城之中熙来人往，家家户户竟是如此喜乐热闹。后去放了船灯，孙儿也许下了明年的愿望。”
    谢老夫人蹙眉问道：“你也相信，会有神仙助你实现心愿？”
    “墨之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但今日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许下心愿并非是靠神仙来实现，而是让自己明确日后应当努力的方向。”
    说完这句话，谢墨之看向了沈天金，这句话出自谁之口，他自不必多说。
    谢老夫人何等聪明之人，当然看得清楚明白，“就这些？”
    “还有，孙儿也明白了一件自己从前不懂的事情。”谢墨之徐徐道来，“遇到危难之时，孙儿竟是一点保护自己的方法都不得知，回府之后，孙儿必定自省吾身，也想请个师傅教我一些拳脚功夫，一来是强身健体，二来也可避不时之险恶。”
    谢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还有没有别的要说的，一起都说了？”
    “回禀祖母，没有了。”
    “好，既然你已经说完，那就去偏堂等着。”
    谢老夫人并没有在刚才驳回谢墨之的要求，反倒是给了他开口的机会，但是她也不会容忍，她与沈天金谈话的时候谢墨之越矩在场。
    知道祖母已经给足了自己脸面，方才他也将自己想说的尽数说完，他缓缓站起身，看向沈天金。
    后者仍旧是一脸的平静，仿佛待会儿要面对谢老夫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谢墨之微微颔首，对着祖母行礼之后，便退出了堂屋。

 第198章 来登门道谢

    “杏姑，你也过去偏堂瞧瞧。”
    “是。”
    杏姑其实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她听说了方才的事情，更是想去看看少爷的身上到底受没受伤，好在老夫人发了话，她也就跟着谢墨之一道离开了堂屋。
    此刻，堂屋之中，只剩下谢老夫人和沈天金两人。
    “沈大少爷，”谢老夫人先行开口，言辞之间不改方才的犀利，“我将家中独孙托付给你，可他与你一同外出，却险些受了伤，对此，你可有话说？”
    沈天金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走到谢老夫人面前，弯腰行礼，“沈天金今日执意登门，也是想要跟谢老夫人道谢。多谢您的独孙救了我家柳柳。”
    “你……”谢老夫人顿时愣住了，她一直都以为沈天金是来登门赔罪的，却没想到他是道谢，“沈天金，我看你是弄不清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谢老夫人，正是因为我知晓事情如何，所以才登门道谢。”
    “那贼人是奔着你和令妹去的。”
    谢老夫人说的十分清楚，若不因为沈天金和沈柳柳，谢墨之断然不会受伤！
    “谢老夫人，既然您也说了，那是个贼人，便应该知道，这贼人到处行凶，也上了县城之中的通缉令，即便当时到河边的不是家妹，估计也是难逃毒手。”
    “话不能这么说，倘若你们今日没有带墨之去河边，再或者，他今日没有什么上元灯节，自然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沈天金不卑不亢，只是沉声继续说道：“听闻谢小少爷过了年就要去考功名，敢问谢老夫人，等到他日后成了朝廷命官，难道也是留在家中不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墨之现在还是个孩子，等他长大了，自然是要到外面去闯荡的！”
    “谢老夫人赎罪，有句话虽说不敬，可我还是想要多说一句。”沈天金虽说先告了罪，可言辞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人不是一日就长大成人的，若是不经历这些风雨，即便是年岁到了，也算不得是一个大人，不过是个巨婴罢了。”
    “你是说，老身将墨之养成了个巨婴！岂有此理！”
    若是说方才谢老夫人是眼含怒意，那现在便是怒火喷发了。
    可沈天金却丝毫没有乱了方寸，而是拱手说道：“并非是如此，正因为谢老夫人您教育孙子有方，所以沈天金才来登门道谢。六六一人沿河而去的时候，谢小少爷上前阻拦，是为义；两人共同逃难时，不曾丢下六六，是为仁；如此仁义的孩子，正是名门之后。”
    这两句话说完，谢老夫人即便是想要反驳，却也再说不出什么了。
    她的目光瞥向一旁，看着谢墨之方才做过的椅子，便想到了谢墨之刚刚说话时的样子。
    不知怎么，她竟是眼睛一花，险些将他看成了自己的儿子。
    那年他新官赴任时，是不是也说了这样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可他离家之后，便是一去不返，再也没能回来。
    谢老夫人不再色厉内荏，眼中充满了悲凉之意，喃喃开口道：“谢家如今，便只得他这么一个了。”
    这话再清楚不过，谢老爷殒命之后，谢少爷也很快撒手人寰，只剩下谢家这么一个独孙，谢老夫人更是爱孙心切，所以才会如此。
    “谢老夫人，正是因为爱他，所以应该给他的才是本事而非保护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想必不用我说给老夫人听，只是老夫人心中太过看轻谢小少爷了。”
    被沈天金一语道破，谢老夫人面色涨红，却也不得不重新思考。
    这些话总觉得言犹在耳，吴氏曾跟她说过不止一次，最后还是因为沈天金的一席话，才让她决定重新修路，放墨之出门。
    可今日……她险些因为自己的这些决定后悔，她气得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啊。
    “你不明白，倘若墨之出事，我怕是没有颜面去地下见我家老爷还有我的儿子。”
    谢老夫人眼中的痛心疾首不会骗人，沈天金也懂得失去亲人的痛苦，他的声音柔和下来。
    “老夫人，倘若那日落水之后，我便不再出门，只怕没有如今的沈天金。并非是所有的厄运都是坏事，或许在眼下是坏事，可过了一段时间再回头看去，那便是逐渐强大的痕迹。”
    沈天金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言尽于此，他想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
    余下的就要留给谢老夫人自己去评判了。
    好一会儿的两相沉默，谢老夫人才低语道：“当年，他爹去赴任的时候，曾与我说过，若是鲲鹏必会遨游于天地之间。来看如今，老身就只能信命了。”
    沈天金是发自内心地敬重谢老夫人，在这个年代，谢老夫人这样的妇人，竟能够有如此广博的见识，以及宽广的心胸，世间只怕没有几人。
    而他之所以敢在谢老夫人面前放肆，也正是因为懂她。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相信谢老夫人一定能够想明白，谢墨之绝不是养于室内的花草，而是应该翱翔天际的鲲鹏。
    “时辰不早了，令妹也是受了惊吓，还是应当早些休息。”
    这是开始下逐客令了，沈天金也不多逗留，站起身说道：“那沈天金就带着家妹告辞。”
    他即将推开堂屋门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句，“沈大公子，多谢。”
    沈天金没有回头，只是推开了门，那声感激如同风一般转瞬即逝，但沈天金知道，谢老夫人已然想得清楚透彻了。
    到了偏堂，沈柳柳早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到底是玩了大半天，而且还受了那样的惊吓。
    吴氏站起身悄声道：“柳柳既然已经睡了，外面天冷路滑，不如就留在谢府。”
    想必今日谢府也不会安生，沈天金和沈柳柳到底是外人，今夜更是不便在此。
    沈天金拱手道谢，“还是不必了，我带柳柳回家，她醒来也更安心一些，就是烦劳借府上马车一用。”
    既然沈天金坚持要走，吴氏也不好强留，喊了家丁过来备马，将两人送回了沈家。

 第199章 做好了准备

    沈家兄妹走了之后，杏姑也从偏堂离开，回到堂屋伺候谢老夫人。
    吴氏这才走到谢墨之的身边，冷不防将他一只手拉了过来。
    谢墨之想要抽回手，可忍不住“嘶”了一声。
    撩起他的袖子，她就看见穿在里面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她赶忙扭过头看向雪夕，雪夕转身就出了偏堂。
    “这就是你说的没受伤？”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谢墨之刚一回来，吴氏就发现他受伤的痕迹，尤其是到了偏堂之后，虽然他已经在刻意隐忍，但还是被吴氏洞察出端倪。
    平日他都习惯双手端茶碗，而今日只有一只手。
    “母亲。”谢墨之赶忙提醒，“别被旁人听到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你抱住那贼人大腿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
    到了偏殿之后，吴氏就问了问柳柳发生的事情，跟谢一回来之后说得差不多，只是更加具体了，其中还包括了谢墨之扑倒贼人让柳柳先走的部分。
    “娘。”谢墨之没了办法，连称呼都不喊尊称了，“当时情形紧急，那贼人便是奔着柳柳去的，你可知他口出狂言，若是抓到柳柳，是要将她卖到窑子去的，儿子怎么能让柳柳被他抓住。”
    吴氏一拍桌子，“可恶，可恨！这贼人真应该当街处斩，这样的话竟是也能肆无忌惮地说出口。”
    “娘，这事可千万别让祖母知道。”
    看到儿子畏惧的样子，吴氏竟是突然笑了，“放心，让你上元节出去的事情，我与你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若是不好，我也逃不掉。但是，今日拦住贼人的事……”
    “娘，儿子知道了，日后万万不敢了。”
    “不！”吴氏说的十分肯定，“我是想说，你做得好。这才是我的儿子，虽说娘心疼你受伤，也害怕你因此送命。可若是为娘知道，你丢下柳柳一个人跑回来，只怕为娘更加伤心，更加难受！”
    很快，雪夕就将金疮药取了回来，她会功夫脚程自然也快。
    吴氏对雪夕使了个眼色，雪夕便会意地守在门口。
    她坐近谢墨之，将他袖子全部挽起，仔细地在伤口上面慢慢涂上金疮药，“这些皮外伤终有一日是会好的，可若是你真的对同伴弃之不顾，那便是在心里划上了一道伤，永远都好不了。”
    “娘的教诲，儿子记下了。”谢墨之抬眼看向吴氏，在他的心中，母亲从来都并非是祖母所喜爱的贤淑女子，虽说母亲也是名门出身的嫡女，平日也是丝毫没有闺秀的样子。
    但是近日母亲所说的话，却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他的心上。
    不论做什么事情，在此之前，都要先当个顶天立地的人。
    吴氏也是越给儿子上药越发心疼，用布条给他简单包好了之后，才缓缓说：“你祖母将你留下，你说了那些话，可后悔？”
    “不后悔！”这是谢墨之第一次忤逆祖母，“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当真做好了？”
    谢老夫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门口的雪夕一脸的愧疚，她方才看到谢老夫人的时候，谢老夫人就用眼神示意她噤声，她实在不敢造次。
    吴氏赶忙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金疮药，还有那些略带血丝的布条。
    “别挡了。”谢老夫人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径直走到屋中坐下，“待会儿差人请个郎中过来仔细瞧瞧，你这小小年岁，若是手不能用了，看你如何考个案首回来。”
    “祖母。只是小伤，不妨事。”
    谢老夫人看着表情倔强的谢墨之，长长叹了一口气，“环儿你先回去休息，我有几句话跟墨之说。”
    环儿是吴氏的闺名，往日只有亲昵的时候，谢老夫人才称呼她这名字。
    吴氏最后只能给谢墨之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施礼之后便带着雪夕离开了。
    有了刚才跟母亲的一番对话，谢墨之的心中其实莫名就有了底气，不光是他自己，母亲也认为他没有做错，那么他就是真的没有做错。
    看向祖母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的沉稳。
    谢老夫人自然是看出了他前后的差别，不过她这会儿来，也不是要说教他，只是想要问问他，
    “你方才在堂屋之中跟我所说想要学武，可还作数？”
    谢墨之一愣，他想过许多祖母会说的话，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样，他怔愣地点了点头。
    谢老夫人继续说道：“你可知学武并非易事，那是要吃许多苦头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除了要读书之外，还要刻苦练功。倘若决定开始学了，我便不准你半途而废，你可想好。”
    听完祖母的话，谢墨之立刻思考了起来。
    不过他思考的并非是到底要不要学武，而是为什么祖母会突然让我学武？
    看出了他的疑惑，谢老夫人说道：“我也知道，你已经见到了外面的样子，就断然不会甘心整日只留在家中。若是你外出能够有武功傍身，我也算是为你少担一些心。”
    “这么说，祖母是不打算禁我的足了？”
    谢墨之一个着急，话就直接冲出了口。
    “我为何要禁你的足？”谢老夫人眼神之中带着不悦，“在你心中，祖母就是这样一个不讲是非黑白，不分道理的老太太？”
    “墨之不敢！”嘴上说着不敢，可嘴角却翘了起来，他现在心中竟是有几分佩服沈天金。
    在自己回来的路上还在担心他，可他与祖母谈过之后，不但全身而退，还让祖母也改变了态度，他真想知道，沈天金都跟祖母说了什么。
    “你既然已经受伤了，那这几日更好好温书。你说要考个案首回来，断然不能食言，否则你这武功，也不要想学了。”
    谢老夫人说完之后就站了身，没有平日教训他那般的长篇大论，只说了句，“早些休息。”
    就离开了。
    杏姑跟着谢老夫人一道走出偏堂，“您这就消气了？”
    “有什么办法，跟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谢老夫人摇了摇头，“想当初，我不让他娶环儿，可结果怎么样，都是倔驴一只！”
    杏姑笑着说道：“可如今看来，少爷的眼光的确是没有错的。”

 第200章 是谁家娶亲

    沈柳柳一大清早就被鞭炮的声音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也顾不得头发还没有束，就胡乱披了件衣服，跑出门去看热闹。
    等到了大门口，她才仔细分辨出，不光是有鞭炮的声响，还有铜锣和唢呐，滴滴答答吹得好不热闹。
    “是谁家娶亲了？”她揉了揉眼睛，垫着脚往门外看去。
    陈氏见她走了出来，怕她着凉就将她搂在了怀中，“不知道呀，说是方才从村头一路吹打过来的，也不知怎么，离着咱们家越来越近。”
    “附近这几户，要不是已经娶过亲了，要不就还没到娶亲的年纪，这是要奔哪里去呀。”
    门口看热闹的不止陈氏一个，还有三婶林氏。
    吹打的队伍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出一堆人簇拥着一个男子，男子骑在大马上，只不过身上并没有穿红袍系着大红花。
    沈柳柳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带着一丝的不确定问道：“娘，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瞧着这个人，这么像大哥。”
    “不是瞧着像，就是你大哥！”
    “大嫂，你啥时候给天金订了亲事呀？”三婶笑着问道：“是不是他跟秦姑娘的事情，成了？”
    “不能？”陈氏也怀疑，自己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不过这也说不准，天金这孩子，现在主意可大了，你瞧卖后院那片地的时候，咱们家也没人知道啊。”
    “哟，那说不准是好事儿将近了？”
    听着娘和三婶说的话，沈柳柳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儿，“但是，大哥为什么没有穿喜袍啊？”
    队伍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前面铜锣开道的人身后，似乎还举着两个大牌子。
    陈氏不认字，也不知道上面写得是什么，不过迎亲的时候，也是举牌子的。
    这一阵的敲锣打鼓，尤其是这个阵仗，簇拥沈天金队伍的身后还跟着许多的乡亲，好多的孩子围着周围跑来跑去。
    眼看着队伍到了眼前，陈氏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衫，正准备要给开门迎进来，却发现这队伍竟是路过自家门口，就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三婶也看不懂了，她赶忙指着身后跟了一路的周婶子对陈氏说：“大嫂，要不然问问！”
    看到了熟识的周婶子，陈氏这才将大门完全拉开，“周婶子，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哎哟，沈大家的，恭喜贺喜啊！”
    “同喜同喜。”陈氏先不明就里地回了一句，然后再问道：“天金这难不成真是要成婚了？”
    “成婚？成什么婚？”
    “不是成婚，这怎么敲锣打鼓的，一直从村头到这里，我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周婶子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个当娘的哟，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咋看也不是要成婚，你家儿子要成婚了，难道还不告诉你，你哟！”
    “那到底是咋了吗？”陈氏也有些急了，周婶子这明摆着是知道些什么的。
    “是你家天金呀，立功了！”周婶子伸出大拇哥，“这队伍可不是什么迎亲队伍，这可是衙门的队伍，他们这一路敲锣打鼓，那是从奉天县城过来的，游街庆贺。”
    周婶子说了一大堆，可没有一句说在重点上，陈氏着急地问：“那到底是为啥要庆贺呀？”
    “你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你家天金抓了一个通缉犯，昨日给送到衙门去了。这今日一清早呀，衙门就找到了你家天金，说是要游街庆贺呢！”
    昨日沈天金带着柳柳回来的晚，陈氏什么都没问就让他赶紧休息去了。
    今日一大清早，沈天金骑着马就离开了，更是什么都没有说上。
    柳柳也是一觉睡到现在什么都没说过，陈氏能从哪里知道通缉犯的事情。
    “六儿，你们昨日抓了个通缉犯？”
    “哦，原来是这个事情呀。”沈柳柳点了点头，“娘，这事儿我知道。”
    总算是有一个明白事情的了，陈氏拉回了柳柳，笑着对周婶子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还不等周婶子在开口，陈氏急急忙忙地关上了大门，带着林氏和柳柳就回了屋子。
    柳柳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她皱着眉头，脸上好大的不乐意，“这事儿我都说了三回了，下回我可不想说了，嘴都磨破皮了。”
    这话还是她跟娘学来的。
    陈氏也顾不得这些，赶忙将柳柳拉过来，“六儿，你受伤了没有？这么大的事儿，昨天咋不跟娘说呢！”
    柳柳摇头，“没受伤，大哥也没受伤。”
    看出陈氏着急，林氏就在一旁劝着，“大嫂，这事儿是好事儿呀。就这游街庆贺，我自打来了拢山沟村，都没有见过。”
    这话倒是也说到陈氏心头上了，“我也是第一回见，这个天金，啥也不跟我说！”
    “大嫂，天金肯定害怕你担心，所以才没跟你说的。这要是昨晚说了，还不知道要折腾你到什么时候。再说了，这事儿不是都已经结案了，今日见了面再仔细问问。”
    有三婶在一旁劝慰着，林氏也就点了点头，“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等到沈天金骑着青木回到家中，都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候。
    刚一进家门，陈氏就迎了上来，沈天金叹了一口气，抢先说了一句，“娘，能不能先给我热两个馍馍，我坐下咱们慢慢说。”
    陈氏纵然心中生气他什么都不提，可儿子饿了，当娘的又怎么忍心，更何况他做的还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最后，不光是给沈天金热了两个馍馍，还有些肉和菜也一并都端了上来。
    沈天金吃了几口，终于祭饱了五脏庙，才开口说道：“我才刚到县城，就让衙门的衙役给抓了过去。”
    陈氏听得心惊胆战，“不是你抓了通缉犯，怎么还把你抓走了。”
    事情还得从昨日沈天金将猎户送到衙门之后说起。
    昨日谢一驾着马车去了秦氏店铺，柳柳又受了惊吓，沈天金心中自然是担心她，于是将猎户直接交给了门口的衙役，“这人是通缉犯，我把人送来。”
    沈天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得陈氏也是时而心惊肉跳，时而点头称赞。

 第201章 少侠沈天金

    “沈天金把人送到衙门的当晚，衙役压根没理睬他，毕竟最近到县衙来送“犯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是为何呢？
    究其原因，这猎户也是有名有姓，石进天是也。
    他贿赂飘香楼二掌柜不成，其他的地方更是不收他的猎物，于是乎他干脆放弃了猎户的活计，转而去了赌坊。
    一入赌坊深似海，原本当猎户时赚的那些银钱很快就被输光了。
    这一日，他输光了身上最后的银钱，便借着怒意去找赌坊的坊主算账，不过当日坊主并不在，在的是坊主的小舅子。
    小舅子与石进天理论之时，冷不防被石进天掏出的刀子刺伤。
    石进天见自己惹了祸，随手抢了一包银子就离开了赌坊，逃命去了。
    只可惜这小舅子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转天就死了。
    赌坊的坊主大为震怒，先是报官之后又提出了纹银一百两的悬赏，这也是给知府施压。
    知府没办法，毕竟坊主背靠大山不能怠慢，于是连夜发了通缉令。
    既然苦主自己都出了银子，官府也不好不作为，知府心疼地拿出了纹银五十两，加在一块这悬赏金就变成了一百五十两。
    为了这银钱，黑白两道不知多少人都在找这个石进天。
    可这石进天偏偏就如同在人世间消失了一般。
    通缉令一出，许多人带着“石进天”来衙门报案领赏，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石进天。
    这也是衙役没搭理沈天金的原因，等他把人带进去，与画像核对之后，发现竟是真正的石进天，跑到门外再找沈天金，已然是踪迹全无了。
    将石进天压入大牢之后，第二日知府便得知了此事，责令衙役一定要尽快找到这位“匿名百姓”。
    于是，所有衙役全部出动，从追查石进天，变成了追查沈天金。
    市集之中的一些坊主自然是认得沈天金，便告诉了衙门，沈天金常去的一些地方，很快，沈天金就被衙役们“抓”到。
    见到沈天金被抓，许多人就跟着一道去了县衙，看看究竟这人是犯了什么事情。
    将沈天金请回了衙门之后，知府老爷立刻升堂审案。
    贼人石进天将所犯事情全部供述，百姓们才得知，原来他当日所抢的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银钱，反倒是一些账目。
    石进天走投无路后，只能在上元节时偷拿灯船之中的铜板，没想到却遇到了两个孩子，见这两个孩子身上有可贪图之财，又见财起意。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孩子与他周璇的时间过长，竟是等来了沈天金。
    沈天金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擒拿归案。
    甚至不留姓名，乃是英雄好汉！
    知府送上纹银，游街庆贺，丰天县自此后，便得知了他的大名！”
    “啪！”说书先生的醒木一拍桌，飘香楼里面响起了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好啊！”
    “这沈天金我可认识，我还买过他卖货呢！”
    “你那算什么，我有一个亲戚是拢山沟村里的，听说呀，去年的时候他还救过一个落水男孩呢！”
    “真是英雄出少年，听说这沈天金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李大掌柜适合时宜地站起身，“各位！各位客官！咱们店平日的野味，都是这位沈天金沈少侠送来的！今日还收到了他送来的野味，若是有想要尝鲜的，可以招呼小二点上一盘。”
    “我要来一盘！”
    “给我也尝尝，这少侠打回来的东西，一定不一般！”
    沈柳柳一边拍着手，一边将小甜糕放入口中，“大哥，什么是少侠呀？”
    “少侠是很厉害的人，只是大哥并非是少侠。”
    沈天金在一旁眉头紧皱，怎么他现在还成了说书先生口中之人了？
    今日原本是来送野味的，却被李大掌柜热情地留下，还说有好戏要给他看。
    沈天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奈何沈柳柳被李大掌柜拿来的甜糕虏获，他也只能陪着柳柳吃甜糕等着看戏。
    可没想到，戏中人竟是他自己。
    李大掌柜还趁着机会销售了一波野味，可谓是赚的钵满瓢满。
    等李大掌柜回了二楼之后，沈天金笑着摇头，“李大掌柜，您这可不地道，怎么还特意请了说书人来说。”
    “欸！此言差矣！”李大掌柜笑道，“你做了这样的好事，多少人都想知道这其中细节，我也不过是顺应民意罢了。再说，我若是真的不地道，那就将你放在一楼的大堂，还不知能多招揽多少客人呢。”
    沈天金苦笑，他倒是还要谢谢李大掌柜，将他安置在了二楼房间，以免被百姓们集体“参观”。
    “对了，石进天和二掌柜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们飘香楼？”
    李大掌柜叹了一口气，“二掌柜一直都否认跟他有什么关系，只说石进天贿赂他不成，东家也是信了，不过为了飘香楼的声誉，他自然是不得不信。”
    实际上，沈天金是亲眼看到石进天贿赂的二掌柜，而二掌柜也理所应当地收了钱。
    只不过二掌柜的确是聪明，发现事情不对的苗头之后，赶忙就断了和石进天之间的关系，还让他好好躲起来。
    倒是这石进天狗改不了吃屎，再加上沈天金也的确有点运气，这才抓了他，而且还拿了一百五十两的赏银。
    这银钱他原本是要分给秦东陌一部分，奈何秦东陌一点都不肯要，硬是说抓住石进天是沈天金一个人的主意。
    但是这笔天降之财倒是给了沈天金锦上添花的机会，他一直都想要将成衣铺子开起来，现如今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到了。
    现在不光是丰天县城知道了他的事迹，拢山沟村更是大肆宣扬，甚至把他都当做英雄。
    他想要的并非是这个，但是有了这样的好名声，的确是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过完了上元节，整个拢山沟村从过年的气氛之中苏醒过来。
    谭瓦匠紧锣密鼓地开始修建余下的织布房，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速度竟是快了很多。
    在沈天金成了少侠英雄之后，来找陈氏想要来织布的婶子们越发多起来，多到每日她都得回绝几个。
    更不要说林氏的包子摊，甚至有人笑称这就是英雄包子铺。

 第202章 去迎丰书院

    倒是沈柳柳反而清闲了下来，这几日她不必去私塾，因为谢小哥哥要去考县试了，所以贺先生一直都在帮他温书，自然也就没有空闲开私塾给他们三人上课。
    沈天金也不怎么出门，他整日都在纸上写写画画，不光是爹娘看不懂，她自己也看不太明白。
    这日，她正坐在炕上发呆，沈天金一边继续忙着写画一边与她聊天。
    门响了。
    沈天金先是粗略地收起自己正在写的东西，打开门来的竟是平日不常见的沈天水。
    见到沈天水来了，柳柳赶忙坐起了身子，“四哥哥。”
    沈天水现如今的起色已经好了许多，他对着沈柳柳温柔地笑了笑，“六六过了个年，又圆润了不少。”
    “四哥哥你好像也变漂亮了。”
    沈天水极少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看得沈天金有些发愣，“四弟，咋过来了，是找我有事情吗？”
    被唤回神的沈天金点了点头。
    看着沈天水这样的表情，沈天金就知道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便转过头对六六说道：“你要进里屋去玩一会儿吗？”
    “不必了，她在这没关系。”
    知道沈天金这是因为照顾自己，但沈天水并不想让六六换个地方。
    两个人一同坐在炕上，沈天水一低头就看到炕上的小桌放着的纸张，上面是沈天金的写写画画。
    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沈天金又挥手将它们完全收起来，才问道：“不管什么事情，四弟直说就好，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
    沈天水的目光回到沈天金身上，他开口声音之中是一贯带有的孤冷，“我想去县城读书。”
    其实这事情沈天金早有预料，就是没想到沈天水是亲自来说的。
    他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这事没问题，前些日子我还有去书院问过，说是等过完了年就可以入学，只是要重新报名还有些要处理的事情，我明日就去再问问看。”
    “我已经报好了。”
    沈天水开口说完，沈天金怔愣住了，“什么时候？”
    “这几日我瞧你忙着，就跟着马车去了县城，明日就可以去读书了。”
    “这么快？”
    沈天金简直难以置信，他不是没有去过那家书院，看上去也是十分正统的书院，可天水说去读书便能去了？
    沈天水点了点头，“明日你若是没事，可以同我一道去。”
    “那自然。”
    沈天金甚至有些怀疑，沈天水去的这个书院，真的是当时他也去过的那一间吗？
    毕竟天水年纪尚轻，而且还卧床这么多年，可千万不要被人骗了才是。
    说完了要说的话，沈天水站起身，不过却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沈柳柳。
    沈柳柳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笑着说道：“四哥哥，你这就要走了？”
    沈天水点头，“六六，你多读些书，我给你写信可好？”
    “好呀，”一提到能够收信，沈柳柳心中好高兴，可又想到要好好读书才能够看懂信，心里又有点惆怅，“我、我努力。”
    沈天金在一旁听得有些奇怪，沈天水若是去县城之中读书，早上走晚上回也不是难事，不过是累了一些。
    难道他是想要住在县城之中？
    那也不是难事，只是还要再加紧时间给他物色一处住的地方才行……
    这一整日，沈天金都没有什么心思去写写画画，都是在考虑沈天水要去县城读书的事情。
    而且他也没有跟爹娘提起，毕竟这事情还是要明日去了县城，看过之后才能定下。
    只是让沈天金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前一日想的事情，完全就是白想了。
    第二日一早，沈天金就喂好了青木，就等着带沈天水去书院。
    而沈天水也一早就准备好了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还有些沉，他将箱子放在青木身上，青木有些不悦的晃了晃。
    要走之前，沈天水十分郑重地跟三叔和三婶告了个别，三婶竟是还流了泪，“怎么觉得你这是要去上京赶考一般，等会儿问好了便回来，咱们慢慢准备，不着急。”
    三叔也笑着说道：“我家天水终于长大了，如今又能去县里读书了，好事，是好事！”
    沈天水没开口说话，只是毕恭毕敬地给两个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就跟着沈天金上了马。
    到了书院的门口，沈天金才隐约发现不太对劲儿了。
    依旧是他上一次来的这个书院，也是整个丰天县城最大的一个书院——“迎丰书院”。
    沈天水下了马之后，不过是往书院门前一站，很快里面就走出来了一位先生，“天水来了，赶快进里面，外面风寒，你身子不好。”
    还在从青木身上往下卸箱子的沈天金一愣，他抬眼看过去，这位先生可不就是之前也来带他看过书院的先生。
    虽说人还是一样的温和儒雅，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对待沈天水有些不一样。
    在门口栓好了青木，沈天金就捧着重重地箱子跟了进去。
    沈天水也没有多等，只是一路往前走去。
    这位先生眼中仿佛只有沈天水一般，“这里是平日的食堂，若是用餐到这来就行了。平日的学堂在这边，离你住的地方不远，你出了门便能找到。”
    沈天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住的地方？
    可他仍旧是压下了所有的疑问，等着一会儿问个清楚。
    先生仍然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这里是平日的藏书阁，这里面的书是咱们丰天县最全的书，甚至能够跟府上有一比。”
    沈天水一直沉默不语，但先生还是十分热情地一一讲解，最后来到了书院之中的会客厅堂。
    先生笑着说道：“山长就在里面等你，你先进去。”
    到了这时，沈天水才点了点头，“多谢先生。”
    沈天金要跟着往里面近，却被这位先生拦下，“这位……”
    知道他不知如何称呼自己，沈天金咬了咬后槽牙，礼貌地回到：“我是沈天水的兄长，沈天金。”
    “哦，沈兄长，天水的东西就直接放在他的房间里，跟我这边请。”
    沈天金一愣，他看了看会客厅堂，“可是，我想跟天水一同进去。”

 第203章 县试开始考

    先生笑了笑，但是却没有让步，反倒是说道：“这里面是我们书院的山长，他不轻易见客的，沈兄长跟我这边请。”
    沈天金觉得自己甚至有点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山长不见客，为什么会见沈天水？
    能见沈天水，却把他挡在了门外是什么道理？
    他压下心中的火气，到底还是跟着先生往住所走去，不管怎么样，他先看看沈天水住的地方，余下的疑问，慢慢问这个先生。
    沿着方才的路，又往回走了一段，这才看到刚才先生给沈天水介绍的住所。
    这一处是二层的小屋，看上去是宁静素雅，颇有些读书人的氛围在。
    门口写得是两幅对联，先生走进去之后，还有些跟他身穿相同衣衫的人互相施礼打招呼。
    走到一扇小们前，先生站定，“这便是天水日后的房间。”
    沈天金推开房门进去，虽说里面地方不大，可却是五脏俱全，桌椅板凳一应俱全，一张单人床上有叠好的被子，整个屋子之中都散发着墨香。
    “天水日后要住在这里？”
    先生点了点头，“刚好过年之前，我们有一位先生不再来了，这间就留给了天水。”
    沈天金将箱子放下，总算可以好好问一问自己的疑问了。
    “敢问这位先生，在迎丰书院读书的学子，都可以住在这？”
    “那当然是不能的。”先生笑着说道，“考虑到天水特殊的情况，以及家中比较复杂，所以我们才跟山长商议之后，同意他住在这里。”
    特殊的情况，沈天金或许能够了解。
    “哦，”沈天金微微皱眉，“家中复杂指的是？”
    没想到先生竟是低头笑了笑，“这个，你既然是天水的兄长，那想必家中的事情比我要清楚，我便不多说了。”
    沈天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看着这先生略带轻蔑的神情，他隐约觉得，这个家中复杂似乎是跟他有关？
    这也倒也不重要了，他继续问道：“那食宿的银钱方面？”
    “沈兄长不必劳心，天水都能够自食其力，况且在书院之中，也花不上什么银钱。”
    尤其是在一提到银钱这方面，沈天金明显感觉，先生眼中的轻蔑更盛了。
    他十分想要撬开这先生的嘴，问一问到底沈天水说了什么，可是他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硬是咽了下去。
    不管怎样，只要沈天水能够如愿在县城读书就够了，他如此安慰自己。
    “沈兄长，你先在这里等天水回来。”
    先生说话十分客气，语气也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天金就是能够感受到这种隐隐的敌意。
    他透过窗外看去，就见一树青松落满了雪，纵然这屋子不大，可却静谧舒适，的确是个适合读书的好地方。
    等了一会儿的功夫，沈天水就推门走了进来。
    沈天金赶忙站起身，“四弟，这……”
    他话还没有说完，沈天水就淡淡地回应道：“大哥，请给我父母带好，我在这里的一切照直说便是。”
    “那是自然，只是……”
    “很快就要开始上课了，我得准备一下。大哥，我就不送你出门了。”
    他还什么都没问出来，沈天水这就是要赶他走了。
    “那你，在这好好读书，休沐了就回家。”
    沈天水沉默了一会儿，“休沐的日子我想在藏书阁里抄书，不过若是得了空闲，便会回去的。”
    沈天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你千万，照顾好自己。”
    他觉得这种感觉竟是有些似曾相识，有些像现代的那个他，将四弟送去研究院时候的情形。
    自打那之后，他就极少见过自己的四弟，最后一次，应当是六六在病房没有呼吸的时候。
    “大哥……”
    就在沈天金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沈天水突然开了口，“照顾好家里。”
    沈天金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就推门离开了。
    等他离开之后，沈天水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他为数不多的一些衣衫，还有之前没有抄完的书，以及赚的一些银钱。
    抬起头，窗外的松树上，一片雪坠落在地。
    他喃喃低语：“新的生活开始了。”
    沈天水离开家中去读书对整个沈家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唯一有些不适的便是三婶。
    虽然她没有说出口，可是每日清晨都顶着一双微微红肿的眼睛去卖包子，不光是沈家人明白，连经常来买包子的常客都不忘宽慰两句，
    “沈三家的，你们家天水能去县城读书，那可是修来的福分，若是日后真能够考取功名，那你可就是官家娘了。”
    “谁说不是，日后谁不管你叫一句秀才娘，你还是别伤神了。”
    提起这个，林氏觉得自己眼泪要止不住，可人家说的不但没错，而且还抬举了她家天水。
    林氏只能背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笑着说道：“什么秀才不秀才的，我只是觉得他自小身子弱，现在离了我们去了县里，还那么小的孩子，如何照顾自己。”
    “可不小了，我听说你家四郎都十六了，按说也快到了娶亲的时候。”
    “是呀，我看你若是得了空，还是给他物色物色媳妇。”
    乡亲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到了读书，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听说这两日县试就开始了，你家四郎不去参加吗？”
    林氏摇了摇头，“他这都好些年没有读书了，估计也是明年才考县试。”
    “哦，倒是听说咱们村有人去考县试呢。”
    “谁呀？”
    “谢府的小少爷啊。”
    县试开考的前几天，谢府上下就已经将少爷要考试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了。
    考试一共分四天，每天一场考试，考场就在丰天县城的礼房。
    本来这几日也能回谢府，但是谢老夫人心疼孙子来回奔波，就直接让李大掌柜在飘香楼开了一个客房，食宿全权负责。
    陪着谢墨之同去的还有贺先生，食宿上面也是跟谢墨之在一块，主要还是给谢墨之定定心，也没额外再派小厮之类。
    到了考试这一天，两人天不亮就早早起床收拾，即便如此到了县衙的门口，还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第204章 县试放榜日

    走入到队伍之中，贺先生也说了几句，诸如“一定要好好考”，“不必多想，只要按照平日学得作答便是。”
    谢墨之点了点头，“先生回。”
    天色逐渐亮起来的时候，便可以入场了，队伍开始缓慢的移动。
    谢墨之身边送行的人也都开始离开，不过仍是有许多的叮嘱，
    “孩子，你可千万要考上啊。”
    “咱们家的银钱都供你读书了，你不能让爹失望啊。”
    “这一次可是最后一次考了，若是你再不过，赶紧跟我回家种地。”
    谢墨之微微垂眸，他低着头往前走，如他这般家中支持又有得天独厚的机会可以读书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就是因为这样，谢墨之觉得，自己更是不能够辜负祖母的信任。
    那些话，虽然祖母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不过他觉得，自己一定得拿到案首，男人就应该说话算话。
    到了县衙门口，谢墨之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文书，门口的衙役看过之后，点了点头就让他进去了。
    后面的衙役开始负责检查书箱，他只带了笔墨纸砚和简单的食水，一目了然，再然后便是检查搜身，最终到达考场。
    很快有衙役过来，看了他的文书之后，带着他去了自己考试的房间。
    房间的门口有一个木板，等会开始考试之后，这木板就要放下来，他也再不会看到外面的情形。
    似乎是出于好奇，他进房间之前，四处地看了看。
    就这么一眼，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还准备仔细再看两眼的时候，衙役已经开始催促，“进去。”
    谢墨之来不及多想，便进了房间之中，摆好桌子，在狭小的房间之中，他只能够看到对面三个考生的房间，还有时不时走过的衙役。
    他想要探出身子再瞧瞧，可是想到万一因此而被误认为作弊，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如等到今日考试之后再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贺先生说过，进了考场之后，一定要先闭目养神，这样才能够定睛专注，一会儿考试的时候也更加集中。
    所以他按照先生说的话，只是闭上眼睛不再思考，过了一会儿，考生们都已经陆续进场，铜锣一响，第一场考试就开始了。
    衙役发下来的纸张足有十几张，他也不着急，先是粗略过目一遍，然后就开始认真作答。
    这一答，等到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时辰都已经到了中午，他简单吃了一些食水，但还是没有什么胃口，又继续埋头答题。
    约莫又过了一段时辰，有人已经开始交卷离开考场，他看了看自己已经写好的卷子，可以说是十分满意。
    拿着书箱离开考场时，他又回头多看了两眼，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几乎没有，都是一些比他高上一头的少年。
    离开衙门，谢墨之看向四周，突然就看到了早晨的那个身影，他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了。
    “墨之，怎么了？”
    看到贺先生，谢墨之这才摇了摇头，“没事，总觉得似乎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没事就好，先回飘香楼用点小食，我估计你在里面也没有吃好。”
    谢墨之苦笑，“是自打先生县考的时候，那的环境便是这种吗？”
    贺先生点了点头，“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到底是寒窗苦读十年，那小小的房子，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两个人回飘香楼的路上又探讨了一下今日作答的内容，不光是谢墨之自己满意，他说出来答案令贺先生也十分满意。
    接连下来，第二天、第三天和最后一天。
    到最后一日，谢墨之才发现，为什么之前贺先生早就跟他说过，考到了最后身体就变成最重要的武器了。
    接连这三日下来，谢墨之觉得自己快散架了，整日都是憋在那个小地方，就算是动一动都不是很方便，担心碰翻了砚台。
    还有这几日写得字太多，今日拿笔的时候，连手都有些发抖。
    不过这也正让他下定决心，等回了谢府，就找一个能够帮他强身健体的师父。
    考完了最后一日，他和贺先生就直接回了谢府，没有在县城逗留。
    祖母和母亲也都一直等着他回来，晚膳的时候，反倒是没有人提起这次县试的情况如何，还是他主动开了口。
    “这次虽说是第一次县试，不过我觉得还不错。”
    吴氏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就好好休息一下，至于结果如何，等过几日就知晓了。”
    过了几日，放榜的时候，谢墨之提出要自己亲自去看。
    谢老夫人也没有阻拦，只是让谢一早早就驾着马车把谢墨之送到了县衙门口。
    等着看放榜的人很多，有些是替家里人来看得，还有些是围着来看热闹的，只是谢墨之发现，自己来看的人还是少数。
    谢墨之也跟着人潮站在了一处，只是他实在矮小，看不到前面，谢一只能在他身边保护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被挤在人潮之中，进不去也出不来。
    很快，两个衙役就拿着榜走了出来，榜一被铺开，众人就是一片哗然。
    熙熙攘攘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不过前面看过的人走了，谢墨之这才算挤到了榜单前。
    一旁的男子唧唧歪歪地说道：“你这么小个娃娃，怎么还来凑热闹！”
    谢墨之不想理会他，只专注地往前走，谢一到底年岁也不小了，跟这壮汉也不好起冲突，他只能低声道：“少爷，要不然咱们还是回马车上等等。”
    “都走到近前了，我就看一眼。”
    “看什么看，你还没到读书的年纪呢！让我瞧瞧我弟弟有没有上榜！”壮汉也不顾其他，直接将谢墨之推到了一旁。
    就在他差点要跌倒在地的时候，身后一双大手扶住了他，“没事？”
    谢墨之回过头，竟是沈天金，“沈大哥怎么来了？”
    “我就是路过，过来瞧瞧。”

 第205章 榜上竟有他

    实际上，沈天金心中总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过今日来看放榜，并非是来看谢墨之的名字。
    他往前走了两步，就遇到了方才那个壮汉，壮汉皱着眉看了看他，“怎么，你是这小子的老子吗？你儿子这么小，带他来瞎凑什么热闹？”
    沈天金冷眼看向他，“我瞧你才是来凑热闹的，这榜上不会有你的名字。”
    “我是来给我弟看得，哼，榜上也不会有你的名字。”
    沈天金微微眯了眯眼，“但是榜上会有他的名字！”
    “胡说八道，这么小的孩子勉强刚刚能考，我不信他能上榜！”
    “信不信看了再说，你先让开。”
    壮汉十分不屑地哼唧了一声，“凭什么，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看到底有没有你？”
    谢墨之是在不屑于这种人对峙，他看了一眼沈天金，“沈大哥，要不算了。”
    他这么一开口，那壮汉还以为他害怕了，就嘲笑道：“对，赶紧走，省的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丢人！”
    “谢墨之。”
    “什么？”壮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沈天金说的是个名字，他转过脸看向榜单，找了好一会儿，“没有这个人！”
    沈天金也不慌忙，只是冷笑了一声，“只怕你这几个字都不认识。”
    终于，一直挡在沈天金前面的人也离开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了红色的榜单。
    他让出半个身位，将谢墨之带到自己的身前，还不等找，沈天金就看到了谢墨之的名字。
    “县案首，谢墨之！”
    谢墨之看到之后并没有意外，他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看来不会让祖母失望了。”
    一旁的壮汉赶紧凑过来，“啥？你说你是最上面，最大的那个名字？”
    谢墨之冷冷地看向他，“你回去应当问问你弟弟，什么叫做狗眼看人低。”
    “你！”
    壮汉抬起拳头，可看护榜单的两个衙役突然开口了，“快点看，看了这么半天，到底有没有？”
    “我、我再找找。”
    谢墨之回头想要感谢沈天金，只不过却发现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回头再看向红榜，谢墨之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名字，“沈天水？”
    而且那个名字，只比他低了几个，证明他也是去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谢墨之拍了拍沈天金，“恭喜你，沈大哥。”
    “哦。”沈天金这才回过神，只是表情并没有十分高兴，他转而想到谢墨之靠了案首，这才笑着说道：“倒是应该恭喜谢小少爷你。”
    三个人一道回了拢山沟村，一路上沈天金照比往日沉默许多，谢墨之更是发觉他有些一反常态。
    按道理说自家的四弟县试榜上有名，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到了谢府之后，谢墨之提议让沈天金过门用午膳，但是却被沈天金婉拒了，“那就不必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请谢小少爷暂时保密。”
    谢墨之微微蹙眉，“是沈四公子上榜的事？”
    沈天金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不过多发问是君子所为，只要保守秘密便好。
    沈天金一拱手，就离开了谢府。
    回到家中之后，他也没有跟家人说这事情，而是打定主意，第二日一清早就去迎丰书院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迎丰书院门前，想到自己之前是怎么被对待的，沈天金还有些担心，自己或许见不到沈天水的面。
    不过没想到很顺利他就被请入了迎丰书院之中，领着他进门的先生只是说，沈天水在藏书阁等他。
    推开藏书阁的门，沈天金就想到那日先生说，这里的书几乎可以跟府城媲美，果然各式各样的卷宗都分门别类。
    在靠近窗子的木桌前，沈天金看到了正在读书的沈天水。
    沈天金的表情略有一丝凝重，可他坐下的时候又一想，这到底是一件喜事，自己不应该弄得跟兴师问罪来了一样。
    “四弟，我瞧见你县试上榜，恭喜你。”
    “是吗。”
    沈天水的回答让沈天金有些恼火，“怎么，你都没有去看放榜？”
    “没看。”
    “你难道不在乎自己上没上榜吗？”
    “的确不在乎。”沈天水抬起眸子，他刚好看完书的这一页，然后他记住看到的位置，再仔细将书放好，仿佛那是世上最为珍贵的东西。
    “你……”沈天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心中越发的觉得似曾相识，现代的那个四弟是个读书成瘾之人，对待书本也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你是准备考取功名吗？”
    “未曾想过功名一事，”沈天水摇了摇头，“只是来了书院之后，听说可以去参加县试，先生让我试试我就去了，至于县试的结果，我也并不是十分在意。大哥，你很在乎吗？”
    这话问得沈天金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他也并不在乎，沈天水到底是不是童生或者当不当秀才，他都一样是自己的四弟。
    想到这里，方才的生气一下子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明白了，只是这消息三叔和三婶知道一定很高兴，你要告诉他们吗？”
    沈天水反倒是挑了挑眉毛，“你没与他们说？”
    “没说。”
    这回倒是轮到沈天水有些意外的神色，他看向沈天金，十分难以置信。
    沈天金也不多解释，他站起身，“见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你上榜的事情，若是你想说，过些日子回家之后亲自跟三叔三婶说，我也就不越俎代庖了，对了，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让先生帮忙放到你房间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了。
    沈天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走得这么干脆。
    他放好了书，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了沈天金给他带来的一个包袱。
    打开之后，里面是几件衣衫，一看就是新做出来的，最底下还有一大把的蜡烛，让他颇感意外。
    他翻了翻，没有一字一句。
    坐在床上他突然苦笑了起来，“是了，我忘了，在这个时代的他，不会写字。”

 第206章 掷铜钱定下

    冬日逐渐过去，春日逐渐苏醒，眼看着就到了惊蛰的日子。
    沈大再次扛上锄头开始下田。
    要说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他身边多了一个沈天沐，还有一只专属于沈家的黄牛。
    开始犁地之前，沈天金将自己买了十亩新地的事情告诉了沈大，沈大开始还不相信，后来沈天金拿出了地契，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旁边的十亩地，现在都是沈家的了！
    他一个人种上三亩地到了夏收的时候还累得不行，更别说种十亩了。
    最后沈天金跟他商量，到底是将地包出去收租子，还是请人来耕地。
    “要是将地包出去，那咱们也图个省事儿，还能直接赚银钱。要是请人耕地，平日还是要多看这些，到了收成的时候，也更忙活。”
    沈大挠了挠头，“这事儿我也不好说，要不然还是吃饭的时候问问大家伙儿的意思。”
    到了用饭的时候，沈天金就把事情提出来了。
    沈二和沈天金是赞成直接包出去，毕竟地窖里面现在已经堆满了粮食，等到夏收之后，这些粮食还要再想办法卖掉，费时费力。
    但是姜氏和沈大还是想请人来耕地，姜氏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之前的那个，荒年要到了，要多存些粮食没什么不好的。
    沈大的理由让人更加信服，“这地要是租给旁人耕，这一季他们种完了之后，下一季咱们再接手种，怕是种不出好东西，这是老庄稼人才知道的事情。”
    最后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三的身上，家中有发言权的人就这么几个，现在是二比二，只剩下他最后一票。
    他对种地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挠了挠前胸，“要不然咱们就抓阄算了。”
    听上去倒是有些儿戏，但是最后还真就抓了个阄。
    姜氏赞同是因为，“这事情就留给老天爷定夺。”
    沈天金赞同是因为，“想要日后拥有民主，那就得尊重每一个投票。”
    沈三掏出了一个铜板，要是字那就是包出去，反面就请人耕地。
    他这么一扔，铜板叮叮当当地落了地，是反面。
    沈三也不知自己这么选是对还是不对，只能挠了挠脑袋说道：“是个反，那我就支持请人来耕地。”
    既然提前都已经说好了，沈天金也没什么反对的，他去找了许里正，请他介绍几个干活卖力气又老实的人来帮种地。
    许里正听了倒是挺高兴，反而还觉得沈天金这个做法是对的，
    “你爹也算的上是老庄家把式，你奶那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听了他俩的那就是孝顺了，准没错。”
    很快许里正就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这几个都是家中有地，不过人丁兴旺，多富余出来的人手，庄稼活干的都不错。
    银钱定的也是公道合理，毕竟由许里正在中间做保，两边都比较满意。
    为了这十亩地，沈天金又从集市买了两头牛回来，这就开始了他的微型地主生活。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用手中这些银钱在拢山沟村买上个良田百亩，自己在家当个土地主就不用奋斗了。
    但想了想，实现起来实在有些困难，再说拢山沟村现在并不属于人数众多的村子。
    就算是真的有了那么多良田，有没有人来帮着耕地还是另外一回事。
    在者说来，虽说赚钱是重要的，但是从商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沈天金所喜欢的，在从商的过程之中，以及最后成就的结果，都是他享受的过程。
    于是，他就大张旗鼓地开始准备他的计划。
    先是让陈氏请了村中一些“朋友众多”的婶子们，吃饭的时候，就说一个事，沈天金要在县城里面开店铺了。
    这顿饭吃完之后，都没用到隔天，乡亲们见到沈天金都会热情地问一句，“哟，天金最近挺忙的，听说要在县城里开店了。”
    “是呀，要开个成衣铺子。”
    “噢，是不是就是之前卖给我们那些，真不错，要是有新样子我也瞧瞧。”
    沈天金手上原本就存了不少的银钱，
    ，事情逐渐淡下去之后，有些人还会问：“天金，你那成衣铺子怎么样了？”
    “哦，我想做一个大些的铺子，找几个人一起合伙干。”
    “哎呀，天金现在都要做大东家了。”
    “哪里，这人还没找到呢。”
    很快，拢山沟村便传出了，沈天金要找人一同开铺子的消息，这消息不胫而走，沈天金则是稳坐钓鱼台，人在家中坐只等着有人来上钩。
    让他感觉到有些突然的是，消息刚刚放出去，谢管家就第一个登门拜访。
    “老夫人说了，听说沈大公子要与人合伙开铺子，谢家想要分一杯羹。”
    沈天金想了想，这到底是不是谢老夫人有意要提携他，但即便是如此，在商言商他认为这对谢家也是有好处的。
    “不知道谢老夫人准备出多少银两？”
    谢一笑了笑，“老夫人说了，多少银两都不是问题，等到最后不够的银两，都由谢府来出。”
    这就相当于，谢府给沈天金兜了个底。
    即便是没有人来和沈天金合作，那谢府也会给他投银钱，让他把铺子开起来。
    沈天金皱了皱眉，心中总觉得这是不是太过受谢老夫人的帮助了，便开口道：“老夫人还有带什么话吗？”
    “噢，老夫人还说了一句，让你不要多想，谢府从来不会买下不了蛋的母鸡。”
    听了这话，沈天金都有些难以相信这是从谢老夫人口中说出来的，沈天金抱拳道：“既然是这样，沈天金请谢老夫人放心，这绝对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谢一点了点头，“还有一句是我想跟沈大少爷说的话。”
    “谢管家请讲。”
    “沈大少爷可能不知道，咱们老夫人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驰骋商海的女东家，所以沈大少爷不必心中多想。”
    “懂了懂了，还是要多谢。”
    总走了谢管家，沈天金的心里也的确算是放下了，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且谢府差人上门的事情，很快也会在村中传开。
    他不担心，没有其他人上门了。

 第207章 小型集资会

    很快，第二个人就上了门，不过这不是别人，而是正在沈天金家后山坡努力劳作的谭瓦匠。
    “沈老弟，我看你这人也不讲究，当初说好了，要是有个什么是要知会我的。”
    沈天金哭笑不得，“你看，我这还没来得及知会你，你就已经闻风而来了。”
    “那可不是么，他们不懂得这中间的道理，我可懂得。”谭瓦匠摸着鼻子一笑，“瞧瞧你们沈家，去年的时候还揭不开锅，今年这就又是新房又是新地，跟着你保管没错。”
    这一整日下来陆陆续续地，有些人尝试着来跟沈天金谈了谈。
    沈天金的回答都一样，“若是真的想要一同合作，明日晚上来沈家详谈。”
    许多抱着观望态度的乡亲们觉得，晚上去了听一听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第二日晚上的时候，沈家的门口聚集了不少乡亲。
    沈天金将他们带去了织布厂房，还从邻居家里借了许多板凳，这才让乡亲们都坐下。
    他将一张白纸挂在织布机上，手中拿着笔开始讲道，“各位街坊邻里，今日咱们要谈的是我的这个成衣铺子。”
    一开始，他没有说合作不合作的事，只是将成衣铺子在县城西面，目前是个杂货铺子，但他准备改成成衣铺子，这些一一都说了。
    说着的时候，还不忘将他所说的都画了出来。
    村中的村民多数都不识字，看他这图画刚刚好能明白。
    “哦，竟是要开这么大一间铺子呀。”
    “那我瞧着这不得要上百两银子，那我可没有啊。”
    “我也没有，要不然，我还是走。”
    沈天金举手示意，“各位乡亲们不要着急，有关于一同开铺子的事情，我还没有说完。”
    许里正代表村中的权威也是参加了这一次的详谈，他也高声说道：“先别急着走，来都来了，还不如听完再走。”
    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沈天金开口道：“这个成衣铺会制作第一批成衣，我举个例子，比如第一批成衣是一百件，成本的价格是一百文一件，你们可以根据手中所持有的银钱来选择，自己买多少件成本成衣。等到店铺开张之后，赚了银钱，那便是大家按照所得进行分配，若是赔了银钱，大家也要按照所得，进行亏损。”
    “那我怎么知道，哪几件衣服是我的？”
    沈天金抬起手，在纸上画了一张大饼，然后又将饼分成了好几份，“放心，这一批成衣卖完了之后，我们会核对损耗以及人员成本，最后得出的利润，按照当初你买了这一份里面的多少给你们分发银钱。”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多少银钱都可以参加你这个成衣铺？”
    “没错，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实际上你是拥有成衣铺的几件衣衫，这些衣衫要是卖出去了，那边是大家一块赚银钱。所有拿出银钱的人，都会得到一张相应的票据，这个就是日后你们来兑银钱的凭证。”
    “这么说，我先用银钱换成纸，再用这纸还能换回银钱？”
    “对，”沈天金继续解释道，“若是这一批衣衫卖的快，可能几日就能过来兑换银钱，要是卖的好，当初花一百文买到的票据，可以换成两百文。”
    “啥，还有这种好事？”
    “那岂不是赚了一倍？”
    “大家稍安勿躁！”沈天金高声说道：“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如果这些衣衫没有卖出去，那么可能你这一张纸，就只能换回五十文。”
    “哦，就是说，有赚有赔么。”
    “那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换银钱呢？”
    沈天金觉得乡亲们的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第一批的衣衫，我们已经预计好了最长是三十天。许里正家中都会张贴出当日核算后的银钱，你们便知道自己手上的纸，值多少银钱了。”
    “天金，万一我着急想要用银钱，但是你这还不能开放换银钱，怎么办呢？”
    “这个也有办法。”沈天金早就想好了，“想要将纸卖掉的人，可以在许里正这里登记好，若是有人想要买他的纸，也可以在这个时候过来用银钱买，这样买卖都是可以进行的。”
    接下来还有一些乡亲们也都陆续问了问题，不过沈天金一早就已经想好，基本是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但是用银子换纸这种事情，在许多人看来是骇人听闻的，不过也有一些人觉得，拿出一些银钱来也不是难事，放在家中放着还不如过来试试看，倘若有机会赚的更多，那就是天上掉馅饼。
    沈天金第一批的成衣已经在前几日算好了银钱，也就是一张纸卖多少银钱。
    这些大量的计算，所依照的数据便是前两次在村中卖的那些衣衫。
    而且还是保守估计，沈天金需要确保，这第一批参加试水的乡亲们，都能够拿到不错的报酬。
    这也是他想到的小型集资方式，或者说是微型股票市场交易。
    有些乡亲们听懂了，有些乡亲们没听懂。
    不过这都不耽误有人买沈天金的这些纸，他一共做了一百张纸，光是第一日晚上说完之后，就卖掉了三十多张，已经大大超乎了他的预计。
    到了第二日一早，又卖出去了二十多张。
    等到谢管家下午过来问的时候，沈天金的手上只剩下不到二十张纸了。
    谢管家也是听说了在沈家买纸的热潮，于是他赶忙放下手中的大小事情过来，没想到差一点就没赶上，
    “沈大公子，剩下的这些，我们谢府都收了。”
    沈天金也不推拒，不光是谁来想要赚银钱，他自然都是欢迎的。
    卖完了最后的这些纸，他就在门口挂了一个售空的牌子，来的人一看也就都明白了。
    他粗略的算计了一下，第一批的成衣他一共募集了五十两银子，再加上他投进去的五十两，那便是一百两银子，有这些作为开铺子的第一批成衣，他认为已经是足够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陈氏的小织布厂加紧运作。

 第208章 出钱再盖楼

    沈天金“卖纸”能够这么成功，归功于他现在沈少侠的身份，同时也因为有许里正从中做保。
    在卖光了所有的“纸”之后，仍有人上门来找沈天金，想问问能不能再增加一些。
    沈天金的回答是，可以去许里正那里看看，有没有人挂牌出售。
    于是，许里正近几日又忙活了起来，多数都是来求购的，没有出售的。
    这事情许里正接手的这么高兴，也不是平白无故，求购也好出售也罢，都是要付给许里正“手续费”的，这是沈天金提出的，让许里正也比较满意。
    当然了，他更多的说是，“为了村里的百姓们方便，收不收银钱也是义不容辞。”
    第一批的成衣是沈天金重点的项目，他这些日子常常是天不亮就出门，等到晚膳过了也没来得及回来。
    除了要监制成衣的品质，他把精力都放在了重新布置店铺上。
    跟它一同开始的，还有一个长远的项目，沈天金用一百两银子银子买下了旁边的大片空地，相当于大半条偏城西的街道都属在了沈天金的名下。
    去县衙过文书的事情，进行的也格外顺利，毕竟他也算的上是帮了知府的忙。
    城西这大片空地本就没什么人来，价格自然相对也便宜，沈天金更是没有含糊，将手上一百两银子都买了地皮。
    等地契捏在了手上，沈天金看着那大片的空地，足够盖三座飘香楼，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剩下的就是如何能够让这条街值钱起来。
    除去悬赏得到的一百五十两之外，沈天金手头上也有不少的银钱。
    等谭瓦匠休息的时候，他便拉着他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飘香楼，去过吗？”
    “去过，那的菜太贵了，我觉得还没有你三婶做得好吃。”谭瓦匠这绝对不是吹嘘，林氏做的饭菜那是可口又家常。
    “我说的不是菜，是楼，能盖吗？”
    “盖个飘香楼？”谭瓦匠这才算是听明白沈天金的话，“在哪，你后山那土坡上？”
    “县城里。”
    “能盖倒是能盖，不过那可太费银子了。”
    沈天金想了想，“不用飘香楼那么奢华，只要简单耐用就行，最重要的是要三层。”
    “那也是不少银子呢，就算是往少了说，怎么也要个五六十两银子。”谭瓦匠这都算是给了沈天金友情价，若是放在别人那，怎么不得要上一百两。
    “什么时候能动工？”
    “只要银子到位，那就是一眨眼的事。”
    谭瓦匠说完，沈天金就从怀中掏出了三十两银子，“这是定钱，你图作好了先给我瞧瞧。”
    看着手上的三十两银子，谭瓦匠人都呆愣在原地了，“沈老弟，你是不是有什么点石成金的法子，要不然你教教老哥我？”
    “那还真没有。”
    “我不信，你怎么说变出这么多银子，就变出这么多银子来的？”
    “运气好。”沈天金笑着拍了拍谭瓦匠的肩膀，他这话也没有说谎，先前光是卖棉麻布和磨毛布的衣衫就赚了几十两，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批就敢拿出来一百两。
    如果按照他的预估，这一百两变成三百两都不是难事。
    他的银钱主要是花在人工上面，还有就是收购棉、麻线，除掉成本低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沈天金要从一开始就严格把控品质。
    若是想要在外面买布也不是不能，但是只有经过秦白韵特殊配置好的比例，棉麻布和磨毛布才能够柔软亲肤。
    这是他们店铺的立足之本，也是为什么，沈天金第一件事，就是先要做好织布厂。
    他这边开始忙碌起来，陈氏也告诫柳柳，休沐的时候别去打搅大哥。
    她在家中实在显得无聊，三叔又不肯带她上山，说惊蛰一过，山上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休沐的时候，就跟着沈大和沈天沐一块下田去了。
    从前的时候，她也是喜欢在田埂间玩的，只是她一个姑娘家，总是和隔壁那些小男孩玩不到一块。
    不过即便是现在，这状况也并没有好转。
    她刚刚到田里的时候，隔壁二牛正在玩骑马打仗，柳柳看着几个人在泥巴坑里面滚来滚去，觉得简直就是贺先生经常说的那句“有辱斯文”。
    她如今可是读过书的人，玩不了这些。
    随手拽了一根毛毛狗，柳柳就在田里溜达起来，走了走着，就看到草丛之中蹲着一个人。
    她笑眯眯地跑过去，“二哥哥，你一个人在这儿呀。”
    即便是知道他不会回应，可柳柳并没有因此沮丧，反倒是一个人喋喋不休起来，
    “二哥哥，你知道么，我现在好几日都看不到大哥一面，就算是见到了，不是他急匆匆地要走，就是刚刚回来准备躺下了。”
    “娘说让我不要打搅大哥，可是我有好多事情想和他说。”
    “对了，二哥哥，你要不要听我说说呀？”
    沈柳柳眨着眼睛，看着一动不动呆愣在原地的沈天沐，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看向她。
    不过柳柳十分高兴，“你想听呀，那我想想，看给你讲些什么。”
    “要不然，就说说刘婶子，她最近都说了，我的刀工有进步，很快就可以自己用刀了，我厉害？”
    “我觉得我切菜可比写字好看多了，而且菜刀比笔好拿。”
    一整个晌午，沈天沐在那顿了多久，沈柳柳就在他的身边跟他说了多久。
    原本这些话都是要说给大哥听的，不过大哥不在，说给二哥哥感觉也不错，而且二哥哥还十分温柔，不管她说什么都很有耐心地听着。
    日子一晃，春日就过了一大半。
    沈天金第一批成衣已经做好，就剩下如何能够打好这开售的第一枪了。
    他一大清早就到了店里，程准已经在包子铺的门前等他了。
    鲍店家给他们两个上了一笼包子，“你们俩慢慢谈，慢慢吃，一定得想出来个热闹非凡的主意。”
    即便是鲍店家心里也明白，如今旁边要做成衣铺了，若是客人多了起来，那他这个包子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第209章 成衣铺开张

    吃着包子，程准说道：“要不然，咱们还弄个特价销售，就像之前你给德信行弄得那种。”
    沈天金摇头，“咱们这是个新店，刚刚开门要的是更多的客人，以及他们的青睐。现如今是，如何能让更多的人到城西来。”
    “反正爆竹我是已经买好了，到时候热热闹闹、红红火火也是图个吉利。”
    “不光要爆竹，”沈天金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你知道哪有舞狮队吗？”
    “请一个，喜庆喜庆？”
    “不只图喜庆，要让舞狮队一路从集市往这边过来，若是有人跟着看舞狮队，自然也就到了城西来。”
    “好主意啊！”程准一拍巴掌，“这舞狮队好找，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说完之后，程准就准备站起身。
    沈天金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哪儿去？”
    “这、这不是想好了，我这就找舞狮队去。”
    “坐下，”沈天金将他按回到位置上，“光是一个舞狮队可不行，还要在几家店门前给咱们做‘广告’。”
    “什、什么？”
    “广而告之，让百姓们都知道，那一日城西咱们的铺子要开张。”
    “噢噢，那咱们再做几面旗子，放在别人店门前？”程准挠了挠头，“可是有几家人，愿意帮咱们做这个的。”
    “只要不是布庄都可以。飘香楼、杏林堂甚至是德信行，我都有把握能够说服他们的掌柜。”
    程准差点忘了，他这位沈大哥，那可是认识县城之中不少的掌柜，而且关系还非同一般。
    “那这样肯定没问题了，我这就……”
    “等等，别那么着急。”
    “沈大哥，你不是还有别的法子？”程准现在算是见识到了，别人家的店铺开张，这些哪怕是只用一个，都算得上是好主意，沈大哥这是要三管齐下。
    “刚才那两个都属于招揽客人的法子，等到客人到了店里，除了被咱们成衣的品质留下，还需要别的刺激。”
    “什么刺激？”
    沈天金笑了笑，“会员制。”
    就是在这个时代，三六九等被划分的格外清楚，不过普通老百姓自然也是想享受一下优待，那么就可以通过黄金会员、白银会员、青铜会员这样的制度，让他们也体验一下不同的优待。
    等到他把这个理念给程准解释清楚，程准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
    “沈大哥，你这都是哪里想来的办法。”
    “梦里。”
    沈天金如实相告，至于程准相不相信，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等到店铺正是开张的那一天，城西的这条偏僻街道可谓是人山人海。
    程准也是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沈天金在县城的人脉，不光是之前他说的几家大店都在门口挂了旗子，甚至连集市上的大妈，西街的商铺都帮了不少忙。
    更别说是口口相传，这铺子可是沈少侠的铺子，多少人都是在说书先生口中听闻了沈少侠的大名，现如今终于可以一睹风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沈天金、程准和秦氏兄妹四人站在铺面前，等待着一会儿舞狮队伍抵达。
    今日沈家没有来人，主要也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是在走不开，更重要的是，他们来了实际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过多久，舞狮队伍一路从集市过来，好不热闹。
    最后狮子眨着眼睛跳上了搭好的架子，将牌匾上的红布扯了下来。
    “优衣铺”三个大字也就跃然于眼中。
    大门打开之后，许多客人都蜂拥而至，但店铺到底大小优先，就留下秦东陌在门口维持秩序，排队进入。
    对衣衫最为了解的沈天金和秦白韵，一人负责男客，一人负责女客。
    早在店铺规划的时候，沈天金就已经将男客女客不同的衣衫都分别摆放，于是进了店铺之后，男女也就自动分成了两个方向，互不打搅。
    程准则是留在柜台前，结账也好解释会员规则也罢，都是他的分内事。
    这样一来，即便是只有四个人，优衣铺的运作也是规规矩矩，丝毫不见任何的杂乱。
    丰天县城的百姓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铺子，竟是可以直接进去试衣衫，衣衫试过了之后，若是觉得合适，便可以付银钱带走，根本不用等待。
    而且衣衫种类众多，不同料子的也有，甚至连里面穿的中衣竟是也有不同的颜色，简直是让人眼花缭乱。
    实际上，秦白韵画出这些衣服样式，也不过才用了三日而已。
    虽说样子看上去很多，其实都大同小异，沈天金给她的要求就是尽量做到简单不复杂，不需要有特殊的花纹和织绣。
    他们所面对的这些百姓并非是看中这些的人群，反而是便宜简单，最好是舒适耐用。
    按照沈天金的想法，秦白韵做了几件样衣，让沈天金十分满意，他在此之上提出了一些颜色和款式的变化，竟是从几个样子又变化成了十几种样子。
    也就是现在大家在店铺之中所看到的这些，万变不离其宗。
    “我这衣衫与她那件不是一样吗？怎么穿着不同？”一个胖婶子站在铜镜前皱眉地问道。
    秦白韵赶忙上前，“咱们这衣衫虽说样式一样，可实际上穿在每个人身上都多少有些与众不同，就比如穿在你这身上，就能显出丰腴贵气来。”
    “你别说，还真是的。”
    “那我穿的这件呢，怎么样？”另外一个瘦高的婶子也问道。
    “这件特别适合你，瞧这肩膀多么合适，这腰身就是盈盈一握楚宫腰。”
    两个婶子都乐不可支，“你这衣衫是如何卖的呀？”
    “若是要询价，咱们可以到门口柜台上去问，若是决定买下付好了银钱，将牌子拿给我，我这就给你包好带走。”
    程准所在的柜台前面，是画好了样式的牌子，即便是不识字的人也能够看得出上面画了那种款式样子的衣衫，对应在下面的就是所需的银钱。
    “哎哟，这一件衣衫才五百文，真不算贵呀。”
    “可不是么，这么舒服的料子，只怕五百文连半匹布都卖不到。”

 第210章 一日开门红

    “我要了。”
    “我要两套！”
    “那我要三套。”
    虽说程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这样抢着付银钱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位漂亮姐姐，你要是买三套，本店可以给你一个黄铜会员。”
    “会员？那是什么东西？”
    程准耐心地解释道：“黄铜会员下次再来的时候，满一百文就可以少收十文。若是买完之后不想自己提回去，我们还可以送衣上门。”
    “还有这么好的事？”
    “比黄铜会员高的是什么呀？”
    “是白银会员，若是白银会员，可以提供登门试衣。”
    有个婶子眼尖，看到还有一个黄金会员，“那最上面的那个呢？”
    “那个呀，”程准神秘一笑，“是可以在本店定制衣衫呢。”
    “怎么做白银会员呀。”
    “我想要个黄金！”
    整个店铺里面的声音不绝于耳，门口等着的人们都好奇地往里面张望着，就见柜台前挤满了人，手中有的拿着银子，有的拿着铜板，都是着急地要付银钱。
    “我从前也逛过布坊，但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
    “是呀，这里面怎么感觉像是吵起来了一样？”
    这话，站在门口的秦东陌都听过好几次了，他们在门口等着的时候，大都这么说。
    不过等到进去了，秦东陌看见过，掏钱大喊的，往往也是这群人。
    沈天金第一批做好的成衣大概有八十几件，这是他让陈氏找了十几个女眷，赶了十几天的工才做出来的。
    闭店的时候，他们几个人盘点了一下余下的成衣，这一日竟是已经卖了一半出去。
    “四十多件？真的假的？”秦白韵是在难以置信，一日竟是能卖掉这样多的衣衫。
    “错不了。”程准拍着胸脯保证，“我这都是一笔笔对过的，你都不知道，有个婶子买了五件走，就因为她前面那个女人她看不惯，就要比她多买一件。”
    秦东陌听了之后笑着恭喜，“沈兄，看来这优衣铺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其实，连沈天金都没有想到，第一日的情况竟然这么好。
    “沈大哥，若是明日还这样卖，那咱们岂不是就卖光了？”今日虽说累得不行，但秦白韵觉得十分值得。
    沈天金摇了摇头，“那不成，明日就要请秦兄在门口多费些力气，咱们只接一百个客人。”
    “啊？”这把程准都听糊涂了，“沈大哥，咱们费尽心力让县城之中的人都来了这边，可你怎么还要限制人数呀，这样一来，咱们不是白招揽这么多客人了吗？”
    “那自然不会白费力气，”沈天金笑着说，“你想想之前鲍店家的包子铺，包子的数量越是有限制，来的人反而越多，而且还会经常来。日后，他们也会抢着想进店里来瞧瞧的。”
    “沈大哥，你真是个奇才呀！”
    “哪里，多亏了今日你们帮忙，虽说时候有些晚了，不过咱们找地方吃点去。”
    沈天金说完，门口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鲍店家端着几个笼屉就走了进来，
    “都这个时辰了，就别往外跑了，我这准备了好些个包子，今日你们优衣铺开张，我也算借了个大光，这些一直都给你们热着呢。”
    没想到今日竟是如此顺利，沈天金回家之后，陈氏早就等得着急了，见他进了门，赶忙就问：“天金，吃了没，锅里还有热乎的。”
    “鲍店家做东，我们都留下吃了些包子。”
    陈氏看着沈天金红光满面，心中也就有了底，“瞧你这样子，今日算得上是开门红？”
    说起了这个，沈天金赶忙拉着陈氏说道，“对了娘，有一个事情我得与你说。”
    陈氏被他这样一拽，倒是有些紧张了起来，“怎么，你说，娘听着。”
    “下一批的衣裳要加紧赶工了，实在不行，在村里在找些能干的媳妇。”
    陈氏先是一愣，“第一批可是有八十多件衣衫呢，那都是我们赶工了好久才做出来的，我今日还跟她们许诺，这些日子要轻巧些了，怎么，这衣衫要重做？”
    “不是，今日卖掉了四十多件，若是不加紧赶制，怕是要卖空了。”
    “啥？”
    陈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初她们给谢府做衣衫的时候，都以为那是最大的一单生意了，却没想到，去县城开了铺子，竟是一日就能卖出这么多。
    看着陈氏傻愣在原地，沈天金笑着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娘，你得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带着她们赶工呢。”
    陈氏高兴地拉住沈天金的胳膊，“哎哟，我们家天金出息了，真是祖宗保佑，菩萨保佑呀。”
    “娘，菩萨到底管用不惯用我不知道，可能够有如今这样的结果，那都是因为我有你呀。”
    沈天金是发自内心地感激陈氏，不管是他刚刚提出要织布也好，还是后来搞起小作坊也罢，陈氏都是身体力行地支持他。
    从来没有质疑过，甚至没有喊过一声累。
    她像所有伟大的母亲一样，深深地相信自己的儿子，并且愿意为了她的儿子，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
    “傻孩子，谢我干什么，这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沈天金的一番话顿时让陈氏觉得眼眶湿润，想起当初他跟姜氏在家中针尖对麦芒，那时候她心中是真的害怕，甚至想过万一闹到分家的地步要如何是好。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她家天金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不想让沈天金看出她喜极而泣，然后又拍了他胳膊一下子，
    “我告诉你，即便是日后有了银钱，也不能忘记做人的根本！”
    “娘，你放心，日后等有了银钱，咱们全家都可以住到县城里去。”
    “胡说八道，”陈氏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你爹不会走的，他那三亩地可宝贝了。”
    “不光是三亩地，咱们家现在是十三亩地了，到时候让爹当个小地主。真是想念地里头了，随时都能架马车回来瞧。”

 第211章 县城红人店

    沈天金所说的日子，陈氏想了，仔细地想了，觉得真不错。
    但是她依旧笑着摇头，“你爹呀，是个踏实人，你要是让他守着一块地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收银子，他的心里不安生。往后你跟六儿搬到县里去，你们还年轻，多出去瞧瞧是好的。我跟你爹呀，就留在这了。”
    听到陈氏说的这些，沈天金竟是微微笑了。
    他点了点头，“是呀，爹就是这样的性子。”
    若是放在那个现代的沈天金，是不可能说出这样话，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要他认为是好的，是对的，是正确的，就会直接替所有人包办。
    事实证明，绝大多数的时候，他的确没有错。
    可问题就在于，他虽然对了，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但是现在的沈天金，再也不会这样认为了，让家人们幸福，就是让他们都得到自己想要的得到的。
    而并非是给每个人，沈天金想要得到的东西。
    陈氏见沈天金沉默了起来，还以为他心中不大高兴，就安慰道：“你呀，早晚也都是要出去立业的，日后娶了媳妇儿你们就在县里过，想家的时候回来看看，我和你爹就心满意足了。”
    “娘，”沈天金苦笑，“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说到这来。”
    “欸！对了！”陈氏想起来些什么似的，“你现在那个铺子，秦姑娘也帮你一块打理的？”
    沈天金点头，但是他已经在想如何能够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了，因为他已经能够预见娘最后想说什么。
    也不知陈氏是不是看透了沈天金的心思，她砸砸嘴，“这秦姑娘真是不错，秀外慧中还能管得了铺子，这样的女子真是不多见。”
    说起这个来，沈天金也是赞同的，“她的确与众不同。”
    而且秦白韵总是能够给沈天金惊喜，在他认为这样做已经很好很满意的时候，秦白韵还能够提出更加合理可行的方法。
    “那你倒是加把劲儿啊，她这么好，现如今你的铺子又这么热闹，去过铺子的人都会喜欢她的，到时候你可就……”
    “娘，你说什么？”
    陈氏话还没有说完，沈天金就拉住了她，搞得陈氏一愣，只能将自己说的话再重复了一次，“我说，那么多人喜欢她。”
    “对！”沈天金猛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娘，我不跟能跟你多说了，明日我还有要紧事。”
    陈氏早就料到，只要一提起要成亲的事情，他就比耗子跑的还快。
    不过儿子到底是累了一天，她白了沈天金一眼，“行，我就看看你能拖到猴年马月去！”
    第二日一清早，天色刚刚亮沈天金就去了铺子，他大概收拾了一下昨日的残局，重新规整了一番铺子里面。
    很快，程准起床之后便直接来了铺子，看到沈天金还有些意外，“怎么今日这么早，没有睡好吗？”
    “还真是有点。”
    程准一想到昨日热闹的情形，心中就高兴，“银钱赚得多了，所以睡不着？”
    “不是，是想到了一个新的方案。”
    昨日跟陈氏说话，也并非是接机逃跑，而是陈氏的确说中了一个要点，很多人都喜欢秦白韵。
    这件事情，他之前也是有些感触的，尤其是在拢山沟村里试衣衫的时候。
    虽然他才是拢山沟村里的人，而秦白韵不过是一个县城之中的姑娘，可是婶子们都更加喜欢她。
    晚上睡觉之前，沈天金仔细地琢磨了一遍，为什么秦白韵这么受这些中年女人的喜爱。
    显然是因为，秦白韵就是她们心目中自家闺女未来的样子。
    美貌自不必说，再加上秦白韵良好出身带给她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而她又跟普通的闺阁小姐不同，兴许是家中历经了怎样的变故，反倒让她更加接地气。
    随和而且温柔，这不就是所有婶子们心目中的乖女儿或者是儿媳妇吗！
    想到这一点之后，沈天金决定，他得把秦白韵培养成一个“中年妇女杀手”。
    本来中年妇女这个梯队就拥有家庭中的采买权，若是她们想要给自家女儿选衣衫，那自然是心中希望有一个标杆的。
    沈天金就是想要把秦白韵，变成这个标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何能够让更多的中年妇女认识秦白韵，喜欢秦白韵，将秦白韵当做标杆。
    沈天金正在想着的时候，秦氏兄妹也到了，见大家不约而同都来的这么早，秦东陌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我们会是最早的。”
    “沈大哥是最早了，昨夜都没有睡好，刚我们还说到，想了个好主意。”
    沈天金心中的计划初有雏形，就大致跟几个人一起讲了。
    这事情到底还是要看秦白韵如何想，不管沈天金想得主意有多好，首先要秦白韵同意才行。
    “红人？”对于沈天金提出的这个词，秦白韵是第一次听到。
    “没错，就是要将你打造成一个红人，让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喜欢你。”
    秦白韵觉得不敢相信，她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这样，就打趣地说道：“就像沈少侠这样？”
    现如今，整个丰天县城最炙手可热的红人，怕就是这位沈少侠了。
    没想到沈天金很认真地解释起来，“我这个红人，也不过是红极一时，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一直能让人们记住的那个。不过也不用着急，这事情毕竟不是那么快能够接受，你应该仔细考虑一下。”
    秦东陌想了想，开口说道：“先不说能不能将她变成红人，单说她日后真的成为了红人，只怕生活也就跟从前不再一样了？”
    “的确。”沈天金点头，“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别人看到，不光是好的事情会放大，甚至不好的事情也会被放大。更不要说是被人恶意中伤或者是险恶揣度，都是有可能出现的。”
    见大家都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秦白韵收起了笑容，“你们，这是认真的？”
    “当然。”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沈天金又说了几点，“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影响力，不管是谁成为这个红人，都会对大众起到一个引导作用。”

 第212章 二哥开口了

    “引导什么？”
    被沈天金说得话引起的兴趣，秦白韵这是第一次听说，红人还能够引导百姓。
    “引导好的，自然就变得更好，若是引导坏的，就变得更差。”
    沈天金觉得，虽说古代不比现代社会有网络这种东西能够人尽皆知，不过好在县城的人本就没有那么多，而且只要合适的宣传，是能够达到早就“明星”这种红人效应的。
    这个解释让秦白韵觉得还是很模糊，她并不是很清楚，成为了红人之后，想要去引导一些什么。
    不过她也没有很直接地回绝沈天金，“沈大哥，这个事情，我还是想要考虑考虑。并不是觉得这样不好，而是我还需要想，到底应该怎么做。”
    沈天金很欣赏秦白韵，这也是其中的一点，她从来不会人云亦云。
    大家都说什么好的时候，她也一样保留自己的想法，等到自己想清楚之后，再去决定做不做。
    “当然了，我觉得你是需要想清楚，今日提出来也是一个契机，我刚刚想到，整个计划都没有成型，如果大家仔细思考之后，觉得这个事情可行，我们再进一步商量。”
    沈天金也没有逼迫大家现在就做决定。
    但是这件事情，真的被秦白韵放在欣赏了，她一直都在思考，自己如果有一日能够成为一呼百应的人，那么她应该“呼”什么？
    优衣铺的开张，让丰天县城里的百姓们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就是原来在偏城西的地方，竟然还有一条这样的街道。
    里面不光是卖衣衫，还有些土特产，而且还有一家好吃的包子铺。
    鲍店家的包子铺，凭借着多年来的好味道，以及这么多年的好口碑，又再一次成为了丰天县城红火一时的地方。
    这边沈天金在县城里的生意风生水起，另一边，沈家也是忙得乐不可支。
    因为沈天金的英雄事迹，三婶的包子铺明显就热闹了起来。
    优衣铺的热卖，让陈氏整日也是起早贪黑的织布。
    沈大带着沈天沐和沈柳柳下田，更是早出晚归，一家子忙得甚至几日都见不到彼此一面。
    晚上又到了第二日要休沐的时候，沈柳柳硬是挺着困得迷迷糊糊的眼睛，等到沈天金回来。
    看到六六一直撑着眼皮，沈天金心疼地坐到她身边，“这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见到大哥回来，沈柳柳也略微有了些精神，“这是贺先生说的，我都已经等了好几个明日了。”
    的确，这些日子县里铺子太多事情需要打理，而且还要兼顾村里织布厂的情况，沈天金实在有些分身乏术了。
    尽管他现在已经很累，但还是准备认真听，“六六想说什么，大哥仔细听着。”
    “前些日子，二哥哥跟我说话了。”
    “什么？”
    这还是真是让沈天金呆愣住了，他甚至不假思索地直接问出来：“这事怎么没和我说？”
    说完之后，看着六六瘪着的小嘴，沈天金立刻道歉，“对不起，这些天是大哥太忙了，你跟我说说，天沐都跟你说什么，为什么跟你说话？”
    沈天金这个诚恳的态度，立刻就让柳柳妥协了，将前几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那日刚好是她上一个休沐，照理是早起之后就跟着爹和二哥哥去了田里。

 第213章 替她挨了打

    她不知道是她赢了，还是二牛赢了，但是她知道，自从那之后，二牛再也没敢找过她的麻烦。
    后来她去了私塾，再也没有机会跟二牛他们见面，自然也没有这些事情。
    不过今日听到了这些，仿佛是又回到了当初，她扔下手中的小花，奔着声音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三个男孩围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背靠在大树上，双腿蜷缩在一起，脸上黑乎乎的，混合着留下的眼泪，看上去更加脏兮兮的。
    其中一个男孩子手中拿着个布娃娃，只是这个娃娃比那女孩子还要脏，上面还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二牛见到是沈柳柳，先是愣了一下，“欸，你是沈柳柳？”
    “是我，怎么了？”
    二牛有些难以置信，这才不过多久没见着，沈柳柳怎么长高了还长壮了，而且瞧着她现在穿得衣衫，还怪好看的。
    “你、你现在咋变样了？”
    一旁的男孩说：“你不知道？他大哥现在是咱村里有名的人了，你家也有钱了，是不？”
    “你们别管我家里的事，你们在做什么呢？又欺负人？”
    想着当初的土鸡沈柳柳现如今竟然变好看了，二牛也不知怎么心里一阵不舒服，“跟你没关系，你一边儿玩去！”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看见了，这事儿就跟我有关系！”
    二牛的话并没有让沈柳柳退却，反而她迈着小步子往前走了两步，“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我们做得对不对，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们爹妈！”
    “要不是看在二牛认识你的份上，我们把你也一块揍！”
    二牛扯了扯嘴角，他隐隐约约想起之前自己被沈柳柳揍掉的那颗牙，“你赶紧走！”
    “要我走也行，你们把娃娃还给她，她跟我一块走。”
    “我看你真是活腻了，想挨揍是不是！”
    沈柳柳往前走了一步，“怎么，你们还要动手？”
    她往前走这么一下，吓得二牛赶紧往后退了半步。
    一旁的两个男孩看到二牛这反应，立刻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咋还怕她啊？”
    “咱们三个人，还弄不过这一个小丫头，今天就让她看看厉害！”
    二牛经不住这两人这般说，原本是想让沈柳柳赶快走，可现在沈柳柳害得他出了丑，必须得给沈柳柳点颜色看看。
    他壮着胆子喊道：“再不走，我们连你一块揍！”
    “对，这才像个爷们！”
    几个男孩子起哄的热闹，沈柳柳也不管他们，径直走到了大树旁边，她蹲下身子，“你别哭了，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咱们走。”
    女孩子怯怯地说：“可是我的布娃娃！”
    看到正在被另一个男孩子拿到手上花布封成的娃娃，沈柳柳再次站起身走到过去。
    她伸出小手，“把娃娃还回来。”
    “凭什么？”
    “这娃娃不是你的，所以你就要还回来，你们几个男孩子，还要玩娃娃，真是不知羞。”
    “我们才不是要玩，我们是要扔了，她这个丑娃娃和她一样丑！”男孩子说完抬起手，假装要扔，其实扔到了另一个男孩子手上。
    柳柳刚准备过去要，那个男孩子又将娃娃扔到了二牛手上。
    就这样，几个男孩子互相扔着娃娃玩，逗弄着沈柳柳。

 第214章 几个小畜生

    小男孩先是砸了几拳出气，可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之后，就住了手，“这人是从哪出来的？”
    “就刚才跑过来的。”
    眼前的人怎么看都像是个大人了，只是他缩在地上看不清样子。
    倒是把沈柳柳护得严严实实，一点都没有露在外面。
    “这人，不会是她大哥？”
    男孩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大声喊了一句：“喂，你是谁啊？”
    感受不到身后传来的力气，沈天沐这才缓缓地抬起了头，也松开了自己的双手，他看向沈柳柳。
    就见沈柳柳用十分惊诧的目光看向他：“二哥哥，你怎么会过来的？”
    沈天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仿佛是想要仔细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受伤。
    “还真是她哥啊？”两个男孩又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二牛却把人给认出来了，笑着说道：“你俩怕啥，这是她家那个傻子二哥！”
    “傻子？”
    “是呀，他们沈家有一个傻子你们不知道吗？他整日都在那边跟他大伯下田，也不干活，就蹲在田里看。”
    二牛到底是沈家的邻居，对这些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尤其是他爹娘老是会说起。
    一听说这是个傻子，两个男孩子胆子又大起来了。
    他们往前凑了凑，还有一个伸出胳膊去拍了他一下，“喂！”
    沈天沐并没有任何反应。
    “嘿，好像还真是个傻子！”
    “喂，傻子！”
    两人发现沈天沐就如同看不见他们一样，更是起了玩心，他们跳过去打他一下，又立刻跳回来，还有人上去踹一脚，再赶快跑回来。
    就害怕沈天沐会不会突然追过来，可沈天沐依旧是跟方才一样，眼睛只看着沈柳柳。
    他们这样，沈柳柳就更生气了。
    “你们两个别跑，欺负我二哥哥算什么本事，等晚上我让我大哥好好收拾你们！问问你们爹娘，到底干嘛平白欺负人！”
    见到二哥哥一直被打，沈柳柳就直接走到了沈天沐面前。
    一开始还是他来保护她，可现在，她就如同老母鸡一样，将沈天沐护在身后。
    “你敢！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再揍你！”
    柳柳气得从地上直接抓起一块小石头，对着男孩扔了过去，“叫你欺负人！”
    石头打在男孩腿上，痛的他一呲牙，刚准备往前冲，二牛就走了过去，“咱们还是赶紧走，我瞧那边好像来人了！”
    “走什么？没听她还说要告状去吗！非要打到她什么都不敢说才行。”
    “听她胡说八道，谁看见是咱们了，走走！”
    二牛可是领教过沈柳柳的离开，这小丫头可跟一般人家的丫头不一样，真要是把她惹急了，是个狠人！
    他可不想惹什么是非，只能半说半劝地让两个小兄弟赶紧走。
    另外两个人也觉得玩的没什么意思，将娃娃往一旁的泥坑里面一扔，“走着瞧！小心着点！”
    看着三个人都走了，沈柳柳才转过身，看向还蹲在地上的沈天沐。
    她心疼呀，二哥哥是因为她才挨打的。
    “二哥哥，你疼么，柳柳给你吹吹。”
    她不知道沈天沐到底哪里受了伤，只能学着自己以前摔倒的时候，娘是如何给她“呼呼”的。
    拉过二哥哥的手，她吹了吹，又跑到他身后，对着刚刚被踢到的地方吹了吹，“吹吹就不痛了！”
    看她来回围着自己绕来绕去，沈天沐抬起头，伸出手就拉住了她。
    沈柳柳当下就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被二哥哥拉着。
    然后她就听到了沈天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疼。”
    他的声音就如同这春天的风一样，沈柳柳就觉得那些冬天的寒冷都会因为他一句话而消散，而那些沉寂了许久的花朵，也都会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开放。
    温和又柔软，简直让她的心里都长出了嫩芽来。
    等到她回过神，沈天沐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径直往田里走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如同是一场梦一样。
    她甚至都不敢相信，刚才二哥哥是不是真的和她说了话！
    跟上沈天沐的脚步，柳柳主动拉住了他的手，“二哥哥，你声音真好听，为什么不喜欢说话呢？”
    沈天沐又恢复如常，不管沈柳柳在他身边怎样喋喋不休，他依旧是不吭声地往前走着。
    直到最后，沈天沐也没有再多看沈柳柳一眼，更别说跟她说一句话了。
    沈柳柳歪着脑袋看向沈天金，“大哥，娘说会不会是我听错了？但是我真的没听错，而且我从没听过那么好听的声音，就是二哥哥的声音！”
    沈天金微微眯着眼眸，他一直都没有开口，直到柳柳晃着他的胳膊又问了一次，“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他这才抬起眼，眼神之中还有一丝没有散去的锐利，“你之前在田里遇到的那个两个小畜……男孩，还能认出来吗？”
    原本是想说小畜生，可沈天金觉得在六六面前说脏话，对她不好，就硬是给咽了回去。
    柳柳挠了挠头，“能认出来，但是我不认识他们，我只认识二牛。”
    “二牛？”沈天金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仿佛是在口中反复了好几次，“知道了。”
    “大哥，我说的是二哥说话的事情。”
    柳柳嘟着嘴，难道不是二哥开口说话是最重要的吗？
    沈天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事情大哥心里有数了，你就不必担心了。”
    “大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你也觉得我是听错了吗？”
    “六六不会听错的。”沈天金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沈天沐或许是开口说了两个字，但是这代表不了什么，或者说，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后面六六都已经跟上去再问，他却没有开口，很可能是他会说话但却不想开口。
    如果这样，那么他再去问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等等看下一次会是什么情形或是什么事情让沈天沐再开口。
    如此才算的上是对症下药。
    而他现在觉得，当务之急是解决那几个敢对他妹妹动手的小畜生！

 第215章 惹了什么祸

    第二日，沈天金是带着银钱去二牛家的。
    二牛爹睡得还迷迷糊糊，不知道谁这么大清早的来敲门，“来了，谁啊？”
    看清是沈天金之后，“呀，天金咋这么早过来了。”
    “有点事儿想和你说。”
    见沈天金这是有事，二牛爹先是一愣，然后让开了身子，“那走，屋里说。”
    沈天金跟随着二牛爹一路走到堂屋坐下，他这才将钱袋子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五百文钱，二牛爹，你数数。”
    看到钱，二牛爹先是一愣，但很快就眉开眼笑地问道：“咋，之前买纸的那个钱，现在就可以兑银钱啦？呀，我当初才拿了二百文，现在就有五百文了？”
    陇上沟村里不少人都出了银钱，所以对沈天金在县里的店铺也格外注意。
    他们都听说了，这优衣铺刚刚开业，生意就红红火火，大家伙儿私下都在议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他们兑银钱。
    这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现在还不能兑，我只是将你的提前拿出来了。”
    沈天金的面上带着笑，可不知怎么，二牛爹怎么看沈天金怎么觉得心里发慌。
    “天金，你说的这是啥意思，我咋没弄明白？”
    正在这时，二牛揉了揉眼睛走到堂屋里来，看家里多了个人就开口问道：“爹，谁来了？”
    沈天金缓缓转过脸，看向他。
    再看清是谁之后，二牛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沈、沈、沈天金？”
    二牛爹皱眉说道：“咋说话呢，叫沈大哥。”
    “沈……大哥。”二牛的声音里面透着心虚，他看了沈天金一眼，心中想着肯定是沈柳柳将前几日的事情告诉她哥了！
    前几天他过得就提心吊胆，但每日都没有事情发生，逐渐也就放下心来。
    可没想到，今天竟然是看到了沈天金。
    他拔腿就想走，但是又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不知道沈天金会跟爹说什么，只能在堂屋里转来转去，装作找东西的样子。
    二牛这点心思，被沈天金看了个清楚。
    他转回头继续跟二牛爹说道：“叔，你将之前给你发的票据拿出来，咱们银票两讫。”
    “不是，”二牛爹被二牛这么一搅和，更是云里雾里了，“天金，你得跟我说清楚，怎么别人的还没开始兑银钱，我这比他们先兑了？”
    “这银钱我多于两倍奉还，是想说日后咱们两家还是不要有往来的好。”
    沈天金话说的轻飘飘，可着实下了二牛爹一跳。
    他站起身，惊讶地问：“天金，这是咋了？咱们都挨着这么多年，咋还往后就不往来了？”
    二牛爹也是个老庄稼人，平日喜欢喝个小酒，家中也存不下什么银钱。
    想着先投上二百文试试，没想到这才几日就赚到了五百文，他还想着日后就靠这个钱买酒喝，可沈天金就要不往来了，那可怎么成！
    沈天金的视线又落在了二牛身上，他淡淡开口，“二牛，不如你来跟你爹说说，这是为何啊？”
    若是此时二牛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他真就是大傻子了。
    二牛爹大喊了一声：“二牛！”
    这一嗓子把二牛差点吓尿裤子，虽说平日二牛他爹不咋管他，可他真要是捅了什么篓子，那他爹打人可是往死里打。
    现在跑也来不及了，肯定会被抓回来的。
    没办法，二牛只能一步一步地挪到了他爹的面前，都没敢抬头，只是低着脑袋，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爹……”
    自己的儿子，自己当然清楚。
    二牛只有在犯错的时候，才会这个样子。
    看来自家儿子不知道是怎么招惹了沈家，所以沈天金才拿着银钱上门，这是日后都不想让他参与沈家的买卖了。
    那可不成！
    这赚银钱的好门路，可不能让儿子就这么给折腾没了，他用力一拍桌子：“说！你这些天闯什么祸了！”
    二牛哆哆嗦嗦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二牛爹眼看着这样也不行，只能站起身，到一旁捡了一根烧火用的棒子，直接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都没招呼一声，上来就是一棒子，打得二牛直接弹了起来，“爹！”
    “现在知道喊了，问你话的时候想什么去了？说！到底这几天惹什么祸了！”
    “爹，我没干啥，我真没干啥！”
    “没干啥？”二牛爹知道自家儿子是个嘴硬的，他撸起袖子，“好！我再打你两棒子，你就想起来你干啥了！”
    二牛可不想再挨揍，只能围着桌子转悠，“爹，别打了，我错了！”
    沈天金坐在一旁，脸上跟刚刚进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依旧是淡淡的样子，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带来的钱袋子上。
    虽说问不出来什么，但是二牛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二牛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沈家的事儿，不然沈天金不能一大清早就上门来，还眼看着他打孩子一个字都不说。
    想到这里，二牛爹拿着棍子站在原地，“给我道什么歉，过来给你沈大哥磕头！”
    这会儿二牛还哪里敢不听，只能乖乖过来，对着沈天金就要跪下。
    沈天金微微皱眉，他可不习惯这种跪下磕头的道歉方式。
    他一抬手，就抬起了二牛的胳膊，将他要下跪的身子给拦住，“不必跪了，我只问你，那一日与你一起的两个男孩子是谁？”
    听说不用跪了，二牛抬起头就对上了沈天金的眸子，可刚看一眼，他就吓得膝盖一软，要不是沈天金扶着他，他真的就吓得跪下去了。
    沈天金的眼神太吓人了，感觉就是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这时候二牛还哪里顾得上兄弟情义，
    “是村东头的韩家两兄弟，他们是别的村的，这几日来咱们村里玩。”
    沈天金微微眯了眯眼，那日二牛虽说没有动手，可纵容那两个对沈天木拳打脚踢也是帮凶。
    “我劝你，日后还是不要再跟他们往来。”
    “是，沈大哥，我以后再也不跟他们一起玩了！沈大哥，我错了，对不起。”
    沈天金的目光冷冷的，“你不该跟我道歉，你应当去跟六六道歉。”

 第216章 府门前道歉

    二牛爹此时也走了过来，他揪起了二牛的耳朵，“说，你把沈柳柳怎么了？”
    “爹，松手，我耳朵要掉了！”二牛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颤巍巍地说道：“是韩家那两兄弟欺负人，沈柳柳过来帮忙，他们又欺负沈柳柳，我什么都没干！”
    沈天金这个人从来都是赏罚分明，他今日最终是想要知道那两个小畜生叫什么名字，对于二牛略施薄惩即可。
    现在他已经达到了目的，便站起身，“叔，这银钱，你不愿意收？”
    二牛爹赶忙走过来，“天金，二牛欺负人这事，我肯定好好管他。但你看他也是个小孩子，打小就没了娘。咱们这都是大人间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想到二牛自幼娘亲死了，沈天金也有些心软，于是点了点头，“既然叔愿意相信我，那这银钱就还放在我这里。只是下一次订货的时候，还是要再看情形了。”
    二牛爹知道，沈天金这是现在还没消气，必须得让二牛上门去道歉才行！
    他心一横，转过脸对着二牛就是一巴掌，“你小子，一会儿就给我上门跟沈柳柳道歉！”
    看着二牛脸上的巴掌印，沈天金知道二牛爹没省力气，他抬起手将银钱袋子装了起来。
    “叔，你忙着我就不打搅了。”
    “我送你！”
    “不必了叔，两步路的事。”
    二牛爹恶狠狠地看向二牛：“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说完还是将沈天金送到了门口，“天金，我肯定好好管管二牛，太不像话了！”
    沈天金没说话，只是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我二弟虽说不喜欢开口说话，可断然也不是傻子。”
    二牛爹愣住了。
    其实沈二是傻子这事，都是村里传开的事情，不管是大人孩子都这么说。
    从前沈家是最穷的一户人家，大家茶余饭后说一说，没人顾及他们如何想。
    现如今不一样了，沈家这个沈天金越来越有能耐了，又怎么能容忍旁人随便说他弟弟是傻子。
    当然了，这话二牛爹也说过，沈天金这是在正告他呢。
    二牛爹也不好直接道歉，只能转过脸对二牛说道：“啥你都瞎说，我打死你！”
    然后转过头带着抱歉地笑，“天金，这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我好好揍他！”
    沈天金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叔，那你忙。”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离开。
    在走过了二牛家转角的时候，他还能听到，从屋里传来二牛撕心裂肺地哭声。
    今日，走在拢山沟村里的村民们都议论纷纷。
    “今天挺邪乎啊，咋走到哪都能听到孩子哭啊。”
    “我也听见了，一大早上就开始哭，好像是村西边老赵家的那个赵二牛，哭得可惨咯。”
    “啊？我怎么听到是村东头的老韩家啊？”
    “老韩家哪来的孩子啊？”
    “你不知道，他们家来了两个串亲戚的孩子，都在这儿玩了好几天了，皮的哟，还拿石头砸别人家鸡来着。”
    “嘿，说起这俩我知道，今天一早给送走了。我看两个都挨了揍，然后哭哭啼啼地离开咱们村了。”
    “菩萨保佑，这样讨狗嫌的孩子，赶紧走。不然我家的鸡吓得都不生蛋了。”
    而且，还有一件稀罕事儿。
    这几日沈天金忙得不能来接柳柳散学，就请谢管家派人将柳柳送回家去。
    许端阳也愿意跟着，所以这些天，都是小厮将这两个人一道送走。
    两个人刚从谢府出来，许端阳就见门口站着一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的男孩，他抬起手笑着说道：“你们看，那人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在这干嘛呢？”
    沈柳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才敢认，“赵二牛？”
    二牛的眼睛都哭肿了，费了好大劲儿才睁开，看到眼前的是沈柳柳，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直接就走了过去。
    前几天的事情，沈柳柳还心有余悸，她往后退了半步，“你要干什么？”
    许端阳见这人直直走过来，干脆护在了沈柳柳前面，“你是谁，再不说话，小爷要修理你了！”
    虽说他是个小胖子，但也是个高壮的小胖子，挥了挥拳头的样子，还像一回事儿。
    二牛可没忘记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可怜兮兮地说道：“柳柳我错了！”
    许端阳皱眉头愣了一会儿，“柳柳，他好像是来道歉的？”
    沈柳柳也听到了，她从许端阳的身后露出小脑袋，就见二牛脸上哭得黑乎乎的，只有两道泪痕是干净的。
    “你知道错了？”
    “知道了！你原谅我，我已经被我爹狠狠地揍了一顿，再打我屁股就要开花了。”
    一想到今天度过的一天，二牛就惨兮兮地说着。
    只有站在中间的许端阳听得云里雾里，“柳柳，咋回事儿，他欺负你了？”
    沈柳柳想了想，其实严格来说，二牛不算是欺负她，“他说我二哥哥坏话！”
    虽说许端阳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坏话，但柳柳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这他就不能放任不管，许端阳走上前，拽着二牛的领子，“走，回沈家道歉去！”
    于是他就“压”着二牛，往沈家走去。
    走到半路，沈柳柳忽然想明白，她拉了一下许端阳，“许端阳，你为什么要跟这一块去？”
    “嘿嘿。”许端阳挠了挠头，他好久没吃到沈三婶做的饭了，有点想吃，就跟想去混顿饭吃，不过他当然不能这样直说，“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万一他在路上再欺负你呢？”
    “我不敢了，我日后都不会欺负柳柳了。”
    柳柳听他这么说，心中不服气，“二牛，别说得好像你很厉害一样，你忘了我把你牙打掉的事情了？”
    “哈哈哈！”听到沈柳柳开口，许端阳抱着肚子就笑了起来，他把胳膊搭在二牛肩膀上，“你居然被她把牙打掉了，兄弟，你这不行啊。”
    “许端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几个人打打闹闹的也就到了沈家门口，林氏开门的时候，就看到眼前三个小家伙，“你们怎么一块来了？”
    沈柳柳仰起脖子问：“三婶，二哥哥回来了吗？”
    “还没呢，不过也快了。来，进来屋里头等。”

 第217章 我给你道歉

    许端阳压根就没客气，之前来沈家来的多了，他现在也轻车熟路，推门就走了进去，跟回自己家一样。
    三个小家伙去了堂屋，坐在里面等沈大和沈天沐回来。
    林氏见二牛眼睛都肿了，就从锅里盛了一碗绿豆粥，“这个清热败火，你先吃点尝尝。”
    绿豆是去年夏天的，但放在地窖里面一点都没坏，煮后嫩嫩软软的，上面还起了薄薄的一层沙，林氏往里面放了一些糖，吃上去甜甜糯糯的。
    二牛来沈家之前，那是好几个不愿意，但碍着一身的伤，要是不来，估计真要被他爹打断腿，就硬着头皮来了。
    没想到来了竟然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婶子，还能再来一碗吗？”
    沈柳柳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是来道歉的，还是来我家蹭饭的？”
    林氏笑着看向柳柳，“这粥我早晨熬了许多，你们一块吃点。”
    在一旁盯着二牛看了许久的许端阳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婶子，能给我也来一碗吗？”
    “好好，都给你们再添一碗。”
    等一碗绿豆粥下了肚，几个小家伙也忘记之前为什么等在堂屋，都品尝起这美味的绿豆粥来了。
    “这粥里面都有什么啊，可真好吃啊。”
    “就只有绿豆和一点点的糖，是我三婶熬的时间久，把豆子泡的软烂了，煮出来才有豆子味。”
    “柳柳，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粥。”二牛用袖子蹭了蹭嘴巴，“还能再来一碗吗？”
    “我看你晚上也不用吃饭了。”
    说的正热闹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推门的声音。
    沈大刚一进门，林氏就走了过去，“堂屋里有人等你们呢。”
    “等我们？”沈大看了看身边的沈天沐，“走，咱们去瞧瞧。”
    推开堂屋的门，就听见他们几个人叽叽喳喳说得正热闹。
    沈柳柳一转头，“爹，二哥哥，你们回来啦！”
    原本还在吃绿豆粥的二牛现在又紧张了起来，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是来沈家道歉的，而不是来吃粥的。
    但是男子汉就要敢作敢当，想到这里，他将碗放下，径直走到了沈大和沈天沐面前。
    他抬头看了看沈天沐，“沈、沈二哥，那日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喊你傻子，也不该跟那两个人一块逗柳柳，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说完之后，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他没听到任何声音，然后又硬着头皮加了一句，“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还是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儿，就听沈大说道：“二牛啊，你过来。”
    二牛抬起头，这才发现他眼前已经没有了人，沈天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甚至现在连人都不在堂屋里。
    他涨红着脸扭过身子，就看到沈大已经坐在了沈柳柳的身边。
    赵二牛挠了挠头，最后还是听从了沈大的话。
    沈大看了看眼前的赵二牛，脸上黑乎乎的不说，眼睛哭得都肿了，走起路还有一只脚跛了，都不知道被他爹怎么修理过。
    原本听说了沈柳柳的事情，他也生气，可看到赵二牛这样，他的气也就消了。
    “二牛，”沈大看着他，“你能打过我吗？”
    赵二牛一愣，沈大可是老庄家把式，别说打过他了，二牛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住沈大一拳，“沈叔，我肯定打不过你。”
    “那我要是把你打赢了，我算是好汉吗？”
    二牛连连摇头，“那你就是欺负小孩，会被人笑话的。”
    沈大没有因为他说的话生气，反倒是笑着点了点头，“是啊，那你们几个小伙子，欺负一个小丫头，不也是会被人笑话的？”
    听到这里，二牛才明白过来，原来沈叔说的是自己。
    他羞愧地低下头，“沈叔，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咋了，就是犯浑了。我爹打完我，我就明白过来了，真的大丈夫不能靠欺负弱小，得保护弱小才行！”
    其实沈大一直都知道二牛这个孩子，他本身不是什么坏孩子，只是他没有娘，平日就一个爹还不管他，所以才不懂事。
    “二牛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更不应该跟那些外村的人混在一处，不然能学好吗？”
    “沈叔，听说他们都已经回村了。我以后也不会跟他们一起玩了。”
    二牛想得很明白，他们做的事情，他也不喜欢，正好日后也不再来往了。
    沈大点了点头，“我们家天沐，你可能也是听谁说起过，但天沐是个善良的孩子，在我们眼里，他跟你一样，都是好孩子。只是他不喜欢说话罢了。”
    “对！”沈柳柳这是站了出来，“我二哥哥会说话！我那天还听到他说话了，他声音可好听了！”
    赵二牛摸了摸鼻子，“沈叔，我看沈二哥不愿意原谅我。”
    “不是，孩子。”沈大笑了笑，“你沈二哥没跟你计较，所以更提不上接受你的道歉。”
    这回是赵二牛愣住了，他压根就没想过会这样。要是别人叫他傻子，他早冲上去揍人了，怎么可能不计较。
    “这些事情，在天沐心中都算不得什么事情。”沈大笑着看向二牛，“这个事也就过去了，你一会儿留下吃饭，吃饱了回去跟你爹说，就说我们家不怪你了，还让你日后过来玩。”
    这些都远远超乎了二牛的想象，他原本以为，过来道歉肯定免不了被一顿揍。
    就算挨揍能幸免，那肯定也是被骂的狗血淋头。
    可他从来没想过，沈家竟然会安慰他，不光给他喝绿豆粥，还留他吃饭。
    不知怎么，赵二牛鼻子一下就酸了，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转。
    沈柳柳看见了，就捂着嘴笑道：“赵二牛，我们可没欺负你，你哭啥。”
    二牛好歹也是个小男子汉，他撇过脸，飞快地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我没哭，我就是眼睛里面进沙子了。”
    “好啦好啦，你们几个的饭菜我都给你们分好了，你们就去屋里吃。”
    见事情也解决了，林氏这会儿也该放桌子了。
    多了两个小家伙在大桌上吃饭也不方便，就干脆又摆到沈大家大房里去。
    一听说吃饭了，许端阳跳着就下了椅子，“走咯，吃饭去了。”
    见他跑的那么快，沈柳柳掐着腰问道：“许端阳，你干嘛来了，我看你就是蹭饭来的。”
    说完也赶紧往外面走去，她走了两步，回过头看向赵二牛，“走啊，吃饭去，还愣着干啥！”

 第218章 真正的朋友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沈柳柳对待二牛甚至比之前还好了一些。
    她给二牛夹菜的时候，二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柳柳，你不讨厌我吗？”
    “为啥讨厌你？”
    “我……他们欺负你，我还在一旁帮着他们……”说起自己做得那些事情，赵二牛是又羞愧又后悔。
    “贺先生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要是改了，你就是好人，那我为啥要讨厌好人。还是你不想改？”
    “想改！”二牛真诚地抬起头，“我已经改了，我现在是好人了。”
    许端阳往赵二牛碗里添了一块肉，“给你，好人，多吃点肉，以后多干好事儿！”
    二牛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饭，一边看着沈柳柳。
    他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跟从前大不一样了，不光是她人长高了长圆润了，也不只是她穿得好看了，而是他觉得自己赶不上她了。
    发现赵二牛直勾勾地看着沈柳柳，许端阳就给了他一下子，“看啥呢！吃饭还是吃人？”
    “我是觉得，柳柳不一样了。”
    这个夸奖沈柳柳爱听，“贺先生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比以前更好了！”
    沈柳柳说的这些话，赵二牛都听不懂，不过光是听上去就挺有学问的，“柳柳，你是读书了，所以才变得厉害了。可我家穷，读不起书。”
    “不是的。”沈柳柳放下碗，十分严肃地说道：“贺先生说了，有教无类！不管你读不读书，只要你努力学了，努力进步，你都会变得更好。”
    这话说的赵二牛更是摸不着头脑，“啥意思？”
    “你看，比如你爹是种地的，你要是跟你爹多学点种地的本事，那也是进步了。”
    “就是，”许端阳也帮衬着说道：“你别跟那些混小子一块玩，我爷说了，跟这些人玩越玩越坏，明儿你就下田。我们贺先生还鼓励我们下田呢！”
    “真的？”赵二牛这下可有了干劲儿，“教书的先生还教下田呢？”
    “是呀，秋收的时候，都让我们下田干活去，我去年还给柳柳家干了一秋天呢！”
    许端阳还不忘去年的事，可沈柳柳再清楚不过，“许端阳，去年我家盖房，你就是来看谭瓦匠的！”
    “那咋了，晌午不还是跟你大哥扛着锄头去挖地，这把我挖的，头晕眼花。”
    “你回来要吃三碗饭！”
    “我干活了可不是要吃饭！”
    看着两个人互相斗嘴的样子，赵二牛打从心眼里羡慕，他觉得自己跟韩家兄弟那根本不叫朋友。
    像沈柳柳和许端阳这样的，才叫真正的朋友。
    他决定，明日就下田去学干农活！
    晚上，许端阳和赵二牛都各回各家了，沈柳柳见沈大回来，就缠着他问道：“爹，为啥你说二哥哥没放在心上啊？”
    沈大想了一会儿，才想到沈柳柳原来是在问，之前他跟二牛说得话。
    他笑着把柳柳抱到了大腿上，摸着她的头发说，“六儿，你得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男子汉心里面想得不应该是那些斤斤计较的事儿，保护他们心爱的人，才应该去想的。”
    柳柳糊涂了，“爹，什么意思？”
    “那天的事，我都看见了。你二哥哥最后把你护在怀里了，是不？”
    沈柳柳点了点头，“他们打二哥哥，可二哥哥都不还手。”
    “他要是去还手了，万一你再受伤呢？”
    柳柳愣住了，但是也渐渐明白了，“爹，你是说，比起去还手打他们，在二哥哥看来，保护我是更重要的，是吗？”
    “对咯，”沈大点着她的小鼻子，“你二哥哥才不傻呢，他是顶聪明的人。那几个小男娃能有什么力气，打了他不痛不痒。可你是宝贝呀，他得护着你。”
    这些日子，沈大一直都在和沈天沐相处。
    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沈大发现，沈天沐很喜欢这些庄稼，还有一旁的花花草草。
    他很多时候，都是在保护那些庄稼和花草。
    其余的事情，在他眼中，那根本就算不上事情。
    所以沈大也认定，沈天沐不是什么傻子，只是他不喜欢说话罢了，但是他有一颗极致温柔的心。
    不知什么时候，沈柳柳听着听着就在沈大的怀里睡着了。
    梦里，二哥哥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他一开口，地里的庄稼全都成熟了。
    早晨，沈柳柳背着她的小布包出门去私塾，刚打开门就看到赵二牛蹲在门口，见她出来，他才站起身走过来，“柳柳，你去上学？”
    沈柳柳点了点头，“咋，你这个时辰就蹲我家门口等吃晚饭了？”
    “不是！”赵二牛摆了摆手，“那啥，昨晚上的饭我不能白吃，我想好了，男子汉就应该保护弱小，我送你上私塾！”
    “你才是弱小呢，我不用你保护。”沈柳柳怎么听，怎么觉得赵二牛好像是在骂她，“我都自己走好几次了，我用不着人送我。”
    “柳柳，你别不好意思，没事。”
    “你才不好意思，你别跟着我！”
    沈柳柳不让他跟，可赵二牛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好事不留名，于是就偷偷地跟着沈柳柳，直到见到她进了谢府才算完。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这次保护没有得到沈柳柳的赞赏，但是他心里觉得是说不出来的畅快。
    现在，他要去地里学东西了！
    用午饭的时候，沈柳柳就将昨日的事情给说了，还不忘数落许端阳去她家蹭饭。
    可许端阳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对着沈柳柳就越来越不要脸，笑嘻嘻地说着：“三婶儿做得绿豆粥可好吃了！”
    穆兰萱照例看着两个人斗嘴，只是谢墨之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等吃完了饭，他没有像平日那样离开的那么早，反倒是说了一件事，“母亲说，春日将近，过两日要出门去踏青。想问你们要不要同去？”
    如今正是春日渐浓的时候，此时踏青再合适不过。
    几个人听到之后自然是高兴起来，“去呀，有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去！”

 第219章 溪边放纸鸢

    说是过两日，其实也就是要让沈柳柳和许端阳都征求一下家中的同意。
    踏青的日子便不上私塾了，贺先生与他们同去，这也算是一场在户外的课堂。
    这次一同去的还有吴氏，毕竟有柳柳和兰萱两个女孩子，有女眷一道同行也更为方便。
    晌午太阳照的地上暖洋洋的，马车也就从谢府出发，并未远走，一路往小溪旁的青草地去了。
    随着外面鸟儿声声啼鸣，一片片的绿色映入眼帘。
    沈柳柳伸手拉开马车的帘布，草地上好多的小野花都开了，还有蝴蝶飞来飞去，光是看着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快看呀，那边有小兔子。”
    草丛之中突然蹦出一直兔子，大家也都只是看到个白色的影子，那兔子就消失不见。
    吴氏笑眯眯地说：“今日出来踏青，大家可是要尽兴而归。”
    谢一和贺先生都坐在马车的前面，马车走得很慢，在路上也是踏青的一个部分。
    到了小溪边，一处宽阔的地方，谢一听下马车。
    几个人就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下来。
    许端阳一路跑了很远，到小溪边的时候，就蹲在那喊道：“你们快来看啊，有鱼！”
    “当心点。”吴氏仔细地提醒他们，还不忘让雪夕一路跟过去好好看着。
    谢一和贺先生将马车上带着的东西拿下来，这是吴氏特意准备的，一早就让人去县里采买了两个纸鸢。
    穆兰萱和柳柳看到纸鸢，便不在溪边看鱼，转而走到吴氏身边。
    “漂亮姨姨，你带了纸鸢啊！”
    “是呀！”吴氏的眼睛弯弯的，“我小时候可喜欢放纸鸢了，最喜欢的就是春天。不过那时候只能在家中放，现在可以来外面放了。”
    春日的风不似冬天那般冷硬，也不像夏日那么绵绵，正是放纸鸢的好时候。
    吴氏拿着纸鸢，将线交给了穆兰萱和柳柳，“我举起来，你们缓缓地放线。”
    两个人点了点头，吴氏一松手，柳柳就拉着线跑了起来。
    不过试了几次，纸鸢都没有飞起来。
    倒是一旁的谢墨之观察了几次，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你们站着的方向应该是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这样可以借到风的力气，更容易放起来。”
    沈柳柳听了谢墨之的建议，点了点头，她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风是从哪里来的？”
    瞧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吴氏忍不住捂嘴笑道，“那边，你站在那边就好。”
    果然，这一次迎着风跑，纸鸢就忽忽悠悠地飞了起来。
    “飞起来咯，飞起来咯！”
    她跑回来就将手中的线递给穆兰萱，“兰萱，你也试试。”
    穆兰萱高高兴兴地接过来，但她才拽了两下，风筝就掉了下来。
    她手足无措地看向沈柳柳，“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风筝就掉下来了。”
    “那咱们就再放呀！”
    柳柳丝毫没有气馁，反倒是有模有样地教着兰萱，“这一次我来拿着，你来跑，要记得跑起来！”

 第220章 踏青看春色

    在一块，柳柳那是高兴的，可一想到在谢府上私塾，她就皱了皱眉头，“贺先生，谢小哥哥都去考了县试，我们要不要考啊？”
    贺先生捋着胡子，原本正在欣赏溪上春色，听柳柳说到考试，他就转过头笑道：“让你去考，你想去吗？”
    沈柳柳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了不了。”
    她这真实不爱学的模样，也是逗笑了众人。
    不过沈柳柳毕竟是有她大哥发过话，她只是识字就够了，别的对她没有要求。
    但许端阳就不同了，前几日许里正还特意跟贺先生问起，许端阳能不能也准备一下县考。
    想到这儿，贺先生的目光就落在了许端阳的身上。
    他方才去溪里看鱼，顺手还抹了两把，袖子都被弄湿了，现在正拍着肚皮躺在一旁。
    原本是春风送暖，可莫名竟是赶到一阵脊背发凉，抬头就看到了贺先生的目光。
    “贺先生，你干嘛怎么看着我？”
    贺先生也不明说，只是笑笑，“我为何看你，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许端阳那是再清楚不过，自从谢墨之考了县试的案首之后，爷爷就天天催他也是考试。
    “我这辈子也考不了什么案首，贺先生，你就放过我！”
    穆兰萱微微咬了咬下唇，她的学业一直都算是好的，但母亲送她来这里，根本也不是为了让她考女秀才的。
    虽说现在这个时代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进书院，可以参加科考，但考出来之后能当官的却不多。
    尤其是新皇即位后，更是将之前的几个女官痛痛革职。
    于是女子读书也罢，科考也好，人就越来越少了。
    即便是穆兰萱想要考，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她略带羡慕地看向许端阳，“即便不考案首，你通过了之后还可以去考府试考举人。”
    后面的穆兰萱就没有再说了，若是许端阳能考到举人便已经是难能可贵的，而且还可以做官呢。
    可是许端阳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现在年纪还小，不用着急，再学两年去考也来得及。像谢小少爷这样的神童，才这么早考县试呢。”
    说回到谢墨之身上，他这次也算是在丰天县城火了一把。
    只是谢府想来低调，没人知道谢墨之究竟是什么人，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得了案首。
    往年的案首，那都是迎丰书院之中出来的。
    迎丰书院还差人来问过，谢墨之要不要去书院读书，书院可以给很多特殊照顾，那自然是被谢府给谢绝了。
    “没有什么神童不神童，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谢墨之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比旁人强在哪，他永远只是别比人更加刻苦一些，而这些刻苦，他也从来都不说出口。
    在外人的眼中，他便是轻轻松松就拿了案首。
    只有贺先生知道，谢墨之即是个读书的奇才又格外下苦工。
    看着谢墨之现在这样谦逊的样子，贺先生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聪慧在他看来从来都不是什么优良品质，反倒是踏实勤恳才是优点。
    反倒是吴氏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对着谢墨之道：“读书固然好，可也不能终日只读书去了。这大千世界如此美好，你若只看到眼前的书本，那岂不是浪费人间走了一遭。”
    “是，母亲。”谢墨之依旧跟往常一样，不管心中如何做想，都会嘴上遵从。
    但他想了想，随后很快开口道：“先读书，再去看看人间，倒也不耽搁。”
    原本吴氏微微皱起的眉头很快有了舒展，往日儿子是不会将心中所想往外说的，即便是她说了什么他不赞同的，他也都是点点头罢了。
    现在的这种交流是吴氏期盼了许久的，“好，你只要心中有所想，娘都支持你！”
    谢墨之那平日冰山一般的脸，嘴角也是渐渐展露出一丝弧度，不知怎么，他近来跟母亲的相处越发融洽了。
    其实不光是母亲，跟表妹和许端阳也是……
    这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是沈柳柳来了谢府之后，他不禁回想起，她刚刚到谢府的时候，还如同个三岁的孩子一样，又瘦又小干巴巴的。
    可如今，她水汪汪的眼睛照旧灵气逼人，个子也逐渐长高到他的下巴了。
    吃过了简单的午饭，贺先生就提出来玩一会儿飞花令。
    他回去也是要跟谢老夫人交差的，何况这也是京都名门子弟们喜欢玩的雅趣。
    连平日书读得最少的沈柳柳也能接上个两句，甚至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贺先生，你平日给我们将这句的时候，我还不太懂，可今日出来踏青之后，怎么一下就记住了，还明白了。”
    贺先生捋着胡子笑道：“古人都说游学于世，可见游与学都应当兼备才是。”
    “那我日后只游不学行不行？”沈柳柳说完之后就吐了吐舌头，又是引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眼看着日头逐渐下落，有了上一次天黑之后的不愉快经历，吴氏就让谢一早早准备马车，就要回谢府去了。
    几个小家伙虽说玩的不亦乐乎，但吴氏也承诺了他们，过些日子等到初夏一到，他们就找个地方湖上泛舟，采一采莲花和莲蓬。
    说的几个人都心驰神往，自然乖乖听话都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虽说几个人都有些没有玩够，可身子还是累了的。
    马车一走起来，有几个就睡得东倒西歪。
    柳柳和穆兰萱爬在吴氏的腿上，许端阳一个人睡得东倒西歪，倒是谢墨之一直稳稳坐着。
    吴氏看向他，“墨之，你累了没，不然也睡一会儿？”
    看到身边这几个睡得东倒西歪，谢墨之觉得实在有辱他的形象，就摇了摇头，“母亲，我不累。”
    而且刚才放风筝也好，溪边摸鱼也罢，都没有他的身影。
    反而是他坐在草地上，写了几首小诗，正在脑海之中仔细琢磨，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知道自己儿子执拗的性子，吴氏也就笑着点了点头。
    可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按照时辰应该还没到谢府，怎么就突然停了。
    吴氏向窗外看去，脸色立刻就凝重了起来。

 第221章 要承担起来

    吴氏给雪夕递了一个眼神，雪夕打开马车门就下去了。
    谢墨之想撩开帘子看看外面究竟怎么了，吴氏却拉住了他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
    “母亲，是遇到危险了吗？”
    即便是不看，谢墨之心中也已经有了判断。
    “别出声，雪夕会处理好的。”吴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时她们刚刚从京都一路马车搬往拢山沟村，刚刚出了京都便遇到了差不多的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样的事情竟还在发生。
    很快，雪夕敲了敲马车的门：“夫人，你们先走。”
    知道雪夕这是已经解决了这些人，还需要再善后，她就点了点头，对着谢一说道：“走，回府。”
    谢墨之看了看母亲，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竟然能够如此镇定自若，想必已经不是第一回遇到。
    他缓缓低下头，一路上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回到了谢府之后，她让谢一把沈柳柳和许端阳都送回家去。
    几个小家伙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高高兴兴离开了。
    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雪夕一身血污地回来，“夫人，来的人身上都很干净，什么都没有找到。”
    吴氏冷笑了一声，“就是什么都没有，才让更让人明白，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吴氏点头，“辛苦你了，赶紧去换一身衣裳。”
    雪夕领命要走，就听到了敲门声，吴氏示意她先躲在里屋，就去开门。
    门一打开，竟是谢墨之站在门前。
    吴氏想了想，让他进来了。
    两个人在桌前坐下，好一会儿谢墨之才开口，“母亲，我日后还是不要出去了。”
    “胡说。”
    听到吴氏这样反对，谢墨之有些愕然地抬起头，“今日遇到危险，是不是因为我？”
    “你果然是白读了许多书，圣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什么意思？”
    谢墨之皱眉，他知道这事并非是他引起，可的确与他有关，“母亲，今日马车上还有其他人，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墨之，那就杜绝那些三长两短！”吴氏的目光灼灼，“你祖母一直禁足你是为了你好，但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这些事情早晚都要承担起来，而不是躲起来。”
    母亲很少会对他有教诲，这是他记忆之中最严厉的一次。
    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整日都是嘻嘻哈哈，加上祖母总是会说母亲缺乏闺秀的端庄，他心中也就有了母亲只是爱玩的一个印象。
    如今想来，是自己看不清楚。
    “知道了，母亲。”
    说完之后，谢墨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走了出去。
    雪夕从里屋走出来，“夫人，这么说少爷，是不是有些言重了，他还是个孩子。”
    “确实有些重，但墨之会想明白的。”
    下午的事情，等到谢老夫人午睡醒来之后便听到了，还没等她找吴氏，吴氏就自己先来了。
    屏退了其他的人，谢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原以为能消停一阵子，没想到变本加厉。”
    “母亲，”吴氏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要踏青一事，我只在府中告诉的少数人。他们却能料定我们回去要走的路，这事并不容易。”
    谢老夫人垂了垂眼睑，“这些人见缝插针，筛选府上的家丁已经十分小心，他们能够买通一个便能买通第二个。”
    “想来是墨之考了案首，让他们又坐不住了。”
    “真是要赶尽杀绝啊！”
    “若是不能阻止，那不如便习惯。”
    “如何习惯？”谢老夫人抬起眼皮，吴氏这样子她清楚，是心中已经有了应对的想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墨之早晚都要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他这辈子就废了。”
    谢老夫人想了许久，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之前墨之年纪尚轻，自己都无法分辨是非黑白，那时候必须对他严加保护，如今……
    想到上一次谢墨之与她对峙，谢老夫人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找个可靠的人，先教他些功夫自保。”
    “是，母亲！”
    虽说谢府这边频频出事，但沈家可谓是喜事连连。
    沈天金新铺开张不过才五日，第一批衣裳就销售一空，陈氏带着人紧赶慢赶这才又新赶制出了一批，可没用上几天，又是卖了个空。
    衣衫卖光了之后，秦白韵也不休息，反倒是在铺子里面接了许多定制的衣衫。
    有些婶子来了店里之后，见到秦白韵不忙时，就拉着她聊天。
    一说就是一个晌午过去了，临走还不忘跟秦白韵下订衣衫。
    对于沈天金来讲，自然是乐见其成，这些天他已经开始准备新建好的厂房投入使用了。
    因为新厂房需要的织布机数量颇多，即便是沈二也没办法一时间拿出这么多织布机，只能联合了一些熟悉的匠人帮忙赶制，没用上几天，十几个织布机就运到了新厂房中。
    与此同时，陈氏也又扩招了一批婶子和小媳妇们。
    一开始陈氏也是在帮着织布和做衣衫，但现在人越来越多，陈氏也就放下织布机，重点在教新人还有检查布料衣衫的做工方面。
    用沈天金的话说，陈氏已经越发往管理者方向靠拢了。
    她自己是不明白啥叫个管理者，但这些婶子和小媳妇都只听她的。
    新厂房开始使用之后，织布的都在一块，原本的厂房就用来裁制成衣，这样一来分工明确，而且速度更是翻了一倍不止。
    就在沈大春种收尾的时候，沈天金募集的第一笔资金已经结束了它的使命。
    这一次尝试，虽然沈天金的目标是想将这个行为逐渐变成股票式交易，但目前看来更像是委托投资。
    他并不心急，接受都是需要过程的，这一次的目标他完成的十分精彩，带领了乡亲们赚的钵满体满。
    乡亲们再一次聚集在了沈天金的厂房之中，上一次他们用银子换了纸。
    而这一次，纸将兑换成银子。

 第222章 第二批投资

    每一位被通知到场的乡亲们都十分激动，因为沈天金的铺子在县城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当然，在沈天金看来，之所以铺子能够小有名气，也是因为乡亲们有意无意的帮衬，到处跟亲戚宣传也是功不可没。
    在分钱之前，沈天金简单地将这几日的情况做了总结。
    大概是成本用了多少，除此之外，还要减掉损耗、人工、租赁和宣传等等的费用。
    绝大多数乡亲们也就是听个热闹，真让他们算也是算不明白的。
    还有些略懂一二的点了点头，“是差不多要这些，铺子里雇人也就这么多银钱。”
    “是呀，在布料行买布，那可比自己织布贵多了。”
    有了这些人衡量，其余人也没什么话说，都觉得这些支出算得上合理。
    接下来，沈天金就拿出了银钱袋子，放在一边。
    具体的银钱数他已经在昨晚就算的很清楚了，包括每一个人都能够得到多少。
    “每位乡亲们花钱买到的份额不同，那么赚的银钱也就不同。简单来说，每个人分到手中要多余两倍，但不到三倍。”
    沈天金说这句话的时候，人群之中静悄悄的。
    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人惊讶地喊了一声：“多、多少？”
    “简单一点说，如果前些日子买了一百文的相亲，今日能分到三百七十文。”
    话音落地，乡亲们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到底自己能拿多少银钱。
    “这么多啊？！”
    “我可是买了五百文呢，那岂不是我能分到一两多？”
    “这……真的？！”
    人群一下子就涌向坐在一旁的许里正，宝贝地捏着自己手中的纸，就等着这张纸换银钱呢！
    许里正坐在那也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别着急，一个个来，每个人都有！”
    “大家稍安勿躁，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说完之后，乡亲们再换银钱不迟。”
    纵然是在这样热烈的场面下，沈天金开口之后，乡亲们都配合的安静了下来。
    “第一批的货算是圆满的卖完了，有第一批就要有第二批。这一批呢，我依旧是采取这样的方式，只是略有一些变化！”
    听说第二批要来了，乡亲们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听着。
    这可是一眨眼就能赚上两倍多的买卖，谁又不想参与呢！
    “第二批依旧是用钱买份额，也就是大家手中的纸。只是我不会再定时将银钱返还，而是用红利的方式给大家银钱。”
    “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听说自己拿不到银钱的返还，有些相亲心中就发慌了起来。
    “打个比方，如果你买了一百文的分量，这一百文我不会返还，但是每一批次的衣服卖掉之后，用大家伙这些银钱赚回来的银子，是按比例给大家分银钱的。”
    见大家还是有些没懂，沈天金又解释地详细了一些。
    “每次分到的银钱可能会是几十文，但是只要你的一百文放在我这里，那么你就一直能够吃到这一段时间几十文的红利。”
    有些人听的似懂非懂，就问道：“那就是说，有可能我分三次就能够拿到一百文了，而我的一百文，我还可以再拿回来，对吗？”
    “没错。只是你一开始的这一百文一旦拿走了，就不能再享受红利了。”
    “懂了，那就是养了一只会一只下金蛋的鸡，等到我不想要金蛋了，还能把鸡拿回来！”
    沈天金想了想，“勉强可以这么说，换个说法，大家等于将银钱一起投入了这个铺子，你们不需要管理，但是却可以从中拿钱，咱们都是合伙开铺子的人。”
    “那感情好，那就等于我们花了银钱，跟天金一块当东家了！”
    “是啊，这肯定是好事啊，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收钱就行了！”
    看到大家的热情又再一次高涨起来，沈天金抬了抬手，“各位相亲稍安勿躁，各位要知道，你们的银钱投给了我，所有的营生都有风险，倘若赚了自然是好说，可若是赔了，大家伙的银钱也拿不回去，所以各位一定要三思后行。”
    听说银钱那不回去，有些人又退却了。
    但还有些人依旧高声喊道：“只要是一开始的时候能赚上银钱，几次红利就把本钱赚回来了，就算有一天亏损了，那我也是赚过钱的人了啊！”
    “是啊，要是这么想来，肯定不亏。”
    “这才多少日子，咱们就赚了两倍多，要是日后再赔，也不叫赔呀，只是赚的少！”
    “没错，是这么个道理！”
    有人退却，那自然还是有人往前冲。
    很快，想要退银钱的人逐渐散去，只要少量人还站在许里正的面前。
    沈天金继续说道：“今日大家的银钱都在许里正的账簿上面有记录，可以用票据将银钱兑回去，可以直接将这些银钱投入第二批的里享受红利。若是兑银钱的去找许里正，若是要参加第二批的，可以到这边来，乡亲们需要按手印画押。”
    今日沈天金不光是找了许里正，还找了村里的老童生，沈天金雇他写好契书，乡亲们要在上面印上手印。
    毕竟这是长期的营生，避免一些人反悔或者捣乱，还是需要有所凭据。
    众人很快就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些人直接找许里正将银钱兑了回去，还有些人就是干脆拿着纸来找沈天金问这次具体赚到了多少银钱。
    还有些人犹犹豫豫不知道应该选哪一边。
    沈天金笑着说道：“乡亲们不必着急，若是犹豫的，今日大可以将银钱兑换回去。想好了之后，明日再来投银钱也是可以的，或者有乡亲想要多投少投，都可以做更改。”
    越是看到沈天金这样举重若轻，乡亲们也就对他越发信任。
    毕竟手中的纸就是前车之签，沈家在拢山沟村又跑不掉，沈天金的铺子就在县城，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伙都能看见，思来想去没什么不放心的。
    绝大多数的乡亲们，都选择了继续将银钱放在第二批里面。
    只有极少数的人拿着银钱走了。

 第223章 突发不对劲

    等到最后一个乡亲离开，沈天金送走了许里正和老童生，他带着所有的数据重新进行了一次核算。
    因为没有电脑，只靠他的笔算耗时久了一些，为了避免错误，还要再多次检查。
    算完之后，已经是二更天过半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嘴角渐渐露出笑意。
    第一个想法竟是，自己手中的这些银钱，怕是不能告诉爹娘，更不能告诉姜氏。
    只因为会吓到他们。
    光是上一批他投进去的五十两银子，如今就变成了一百三十五两，再加上今日额外募集到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如今他手上足有三百多两。
    这些银钱，是沈家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第二日一清早，沈天金去找谭瓦匠的时候，他刚好也想找沈天金。
    “图纸我已经画好了，正准备拿给你，你就来找我了。”
    沈天金来找他也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对于图纸的细节，沈天金看不太懂，但是他听了谭瓦匠的描述之后，觉得整体结构就是他想要的样子。
    所谓用人不疑，在不是自己专业的领域，沈天金是能够相信别人的。
    “就按着图纸来，只是人手我希望再多一些，要尽快能够竣工。”
    谭瓦匠有点不解：“那是没问题，只是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沈天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后面你的活计还有很多，我这是帮你着急。”
    谭瓦匠自然不明白这半条街沈天金都已经收入囊中，这间盖好了之后，他还有两间要继续盖呢！
    日子过得飞快，织布厂的规模越来越大，程准在县城里也不太能忙得过来，虽说秦白韵每日都在，可秦东陌毕竟是有自己的活计。
    加上沈天金现在更多的精力都放在织布厂上，优衣铺也雇了几个固定的伙计。
    现在不管沈天金到了织布厂还是铺子，大家都习惯叫他一声沈东家。
    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到了后来，沈天金就如同接受沈少侠一样，接受了这个称呼。
    在开了一个好头之后，剩下的一切都格外顺利的进行着。
    沈家后面的织布厂已经完工了两个部分，谭瓦匠也就不再死死盯着，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县城里。
    他抽调了一批心得过的人手，余下新招揽的人都跟着老瓦匠们留在织布厂。
    而他已经大刀阔斧地开始挖地了。
    刚一开始的时候鲍店家十分不满意，这挖得到处都尘土飞扬，有些耽误他做生意。
    后来得知，这一块竟是沈东家的新铺子，他也就耸了耸肩，干脆将摆在外面的桌椅都挪到了屋里，生意还是照样红火。
    沈天金动工这块地皮的时候，对人都是保密的，很少有人识得谭瓦匠，即便是知道，谭瓦匠也是守口如瓶，都说是给东家干活计就过了。
    但县城里的百姓们也都知道，在优衣铺和包子铺的旁边，很快就要新起一处宏伟的高楼。
    沈天金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也知道急转直下是生意场上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急。
    若说这事情有什么征兆，那便是从沈大愁眉苦脸地回家开始。
    纵然陈氏和沈天金都忙着织布厂的事情，可也感受到了沈大的不悦。
    “孩子爹，你这几日怎么都皱着眉，天金那边说有好消息的时候，都不见你高兴。”
    沈大一条腿半坐在炕上，嘴里砸着新点上的烟袋，即便是听到了陈氏的声音，他依旧低头不语。
    很少见到他这样子，陈氏皱了皱眉便不再说什么。
    原想着他说不定几天之后就好了，可没成想，自从那之后，沈大是越来越沉默了。
    后来陈氏总觉得这不是个事情，还是告诉了沈天金。
    沈天金整日也忙得看不着沈大几面，可听说了这事情，他还是忙里偷闲，提前回了家。
    听说今日沈天金回来的早，三婶还特意做了些好吃的。
    现在一家上下都知道，沈天金是沈家的主心骨，在外面那么辛苦，回家自然也是要多犒劳的。
    吃晚饭的时候，沈天金问了问六六最近的情况，还有三叔三婶忙不忙，甚至连二叔那边的情况也都事无巨细地打听了，唯独没有问沈大。
    实际上他也用不着问，光是看沈大对他们的事情没什么反应，沈天金就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吃过了晚饭，他回到屋子之后，就让陈氏带着六六进里屋睡觉去了。
    留下父子二人坐在炕边上，“爹，我这些日子忙，营生上也有了起色，银钱没少赚。”
    沈天金说的委婉，其实也不过是想引出个话头来。
    “是，那挺好的。”
    沈大的回答十分敷衍，当然了，听到儿子赚银钱了，他脸上还是看得出高兴的。
    可沈天金也看得出，这高兴之中，总夹杂着忧心忡忡。
    “爹，儿子倒也不是为了让你夸我几句，只是觉得，在外面也算得上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也是能够相信我的。”
    这话说完，沈大才从沉思之中抬起头，他看着儿子那坚定的目光，长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我是在想，你奶说的话，或许真的就成真了。爹知道你在外面辛苦，这事情我不想随随便便就开口，可如今，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爹，”听沈大这是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沈天金紧追不舍地问：“到底出了啥事情。”
    今年春种的时候，因为有了一头专属沈家自己的青年壮牛，沈大省了不少力气。
    只是没想到，快要春种结束了，种下去的种子也好，苗子也罢都不怎么见长。
    这要是按照以往，那都应该露了头。
    他心里有着急，又想着是不是因为今年换了新的牛，是牛不熟悉地，还是他让牛干的有些多了。
    等了两天，他就去问了隔壁的庄稼汉。
    没成想，得到了回应是一样的，沈大转而就想到会不会是地有了什么问题，他就跳了一天去沈天金新买的十亩地里看了看。

 第223章 突发不对劲

    等到最后一个乡亲离开，沈天金送走了许里正和老童生，他带着所有的数据重新进行了一次核算。
    因为没有电脑，只靠他的笔算耗时久了一些，为了避免错误，还要再多次检查。
    算完之后，已经是二更天过半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嘴角渐渐露出笑意。
    第一个想法竟是，自己手中的这些银钱，怕是不能告诉爹娘，更不能告诉姜氏。
    只因为会吓到他们。
    光是上一批他投进去的五十两银子，如今就变成了一百三十五两，再加上今日额外募集到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如今他手上足有三百多两。
    这些银钱，是沈家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第二日一清早，沈天金去找谭瓦匠的时候，他刚好也想找沈天金。
    “图纸我已经画好了，正准备拿给你，你就来找我了。”
    沈天金来找他也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对于图纸的细节，沈天金看不太懂，但是他听了谭瓦匠的描述之后，觉得整体结构就是他想要的样子。
    所谓用人不疑，在不是自己专业的领域，沈天金是能够相信别人的。
    “就按着图纸来，只是人手我希望再多一些，要尽快能够竣工。”
    谭瓦匠有点不解：“那是没问题，只是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沈天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后面你的活计还有很多，我这是帮你着急。”
    谭瓦匠自然不明白这半条街沈天金都已经收入囊中，这间盖好了之后，他还有两间要继续盖呢！
    日子过得飞快，织布厂的规模越来越大，程准在县城里也不太能忙得过来，虽说秦白韵每日都在，可秦东陌毕竟是有自己的活计。
    加上沈天金现在更多的精力都放在织布厂上，优衣铺也雇了几个固定的伙计。
    现在不管沈天金到了织布厂还是铺子，大家都习惯叫他一声沈东家。
    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到了后来，沈天金就如同接受沈少侠一样，接受了这个称呼。
    在开了一个好头之后，剩下的一切都格外顺利的进行着。
    沈家后面的织布厂已经完工了两个部分，谭瓦匠也就不再死死盯着，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县城里。
    他抽调了一批心得过的人手，余下新招揽的人都跟着老瓦匠们留在织布厂。
    而他已经大刀阔斧地开始挖地了。
    刚一开始的时候鲍店家十分不满意，这挖得到处都尘土飞扬，有些耽误他做生意。
    后来得知，这一块竟是沈东家的新铺子，他也就耸了耸肩，干脆将摆在外面的桌椅都挪到了屋里，生意还是照样红火。
    沈天金动工这块地皮的时候，对人都是保密的，很少有人识得谭瓦匠，即便是知道，谭瓦匠也是守口如瓶，都说是给东家干活计就过了。
    但县城里的百姓们也都知道，在优衣铺和包子铺的旁边，很快就要新起一处宏伟的高楼。
    沈天金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也知道急转直下是生意场上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急。
    若说这事情有什么征兆，那便是从沈大愁眉苦脸地回家开始。
    纵然陈氏和沈天金都忙着织布厂的事情，可也感受到了沈大的不悦。
    “孩子爹，你这几日怎么都皱着眉，天金那边说有好消息的时候，都不见你高兴。”
    沈大一条腿半坐在炕上，嘴里砸着新点上的烟袋，即便是听到了陈氏的声音，他依旧低头不语。
    很少见到他这样子，陈氏皱了皱眉便不再说什么。
    原想着他说不定几天之后就好了，可没成想，自从那之后，沈大是越来越沉默了。
    后来陈氏总觉得这不是个事情，还是告诉了沈天金。
    沈天金整日也忙得看不着沈大几面，可听说了这事情，他还是忙里偷闲，提前回了家。
    听说今日沈天金回来的早，三婶还特意做了些好吃的。
    现在一家上下都知道，沈天金是沈家的主心骨，在外面那么辛苦，回家自然也是要多犒劳的。
    吃晚饭的时候，沈天金问了问六六最近的情况，还有三叔三婶忙不忙，甚至连二叔那边的情况也都事无巨细地打听了，唯独没有问沈大。
    实际上他也用不着问，光是看沈大对他们的事情没什么反应，沈天金就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吃过了晚饭，他回到屋子之后，就让陈氏带着六六进里屋睡觉去了。
    留下父子二人坐在炕边上，“爹，我这些日子忙，营生上也有了起色，银钱没少赚。”
    沈天金说的委婉，其实也不过是想引出个话头来。
    “是，那挺好的。”
    沈大的回答十分敷衍，当然了，听到儿子赚银钱了，他脸上还是看得出高兴的。
    可沈天金也看得出，这高兴之中，总夹杂着忧心忡忡。
    “爹，儿子倒也不是为了让你夸我几句，只是觉得，在外面也算得上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也是能够相信我的。”
    这话说完，沈大才从沉思之中抬起头，他看着儿子那坚定的目光，长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我是在想，你奶说的话，或许真的就成真了。爹知道你在外面辛苦，这事情我不想随随便便就开口，可如今，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爹，”听沈大这是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沈天金紧追不舍地问：“到底出了啥事情。”
    今年春种的时候，因为有了一头专属沈家自己的青年壮牛，沈大省了不少力气。
    只是没想到，快要春种结束了，种下去的种子也好，苗子也罢都不怎么见长。
    这要是按照以往，那都应该露了头。
    他心里有着急，又想着是不是因为今年换了新的牛，是牛不熟悉地，还是他让牛干的有些多了。
    等了两天，他就去问了隔壁的庄稼汉。
    没成想，得到了回应是一样的，沈大转而就想到会不会是地有了什么问题，他就跳了一天去沈天金新买的十亩地里看了看。

 第224章 丧门神传闻

    刚到的时候，几个被雇来的小伙子眼神有些闪烁，忙着劝沈大坐在一旁休息，凡事他们来干。
    沈大察觉出不对，也没多说，趁着几个小伙子忙活的时候，自己到地里转了一圈。
    忙着倒水的小伙子回来见沈大不见了，这才跟到田里去，谁知已经晚了。
    “沈叔，我们真的都好好干了，可是今年这地里也不知道怎么，就是不长苗，我们真的没偷懒。”
    几个小伙子说的是实话，但是沈大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吓得小伙子还以为沈大生气了，“沈叔，我们虽然年轻，可都是老实卖力干活的，您可千万别跟沈东家说是因为我们的原因，这……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大摆了摆手，“没事，你们接着忙。”
    于是这些日子，沈大即便是回了家中，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今日，总算是有机会将这些事情都告诉沈天金了，也不知怎么，说完这些之后，沈大心里竟是有了一丝轻松。
    沈天金耐心听着，最后问道：“爹，你觉得奶之前所说的——荒年来了，是会发生的事情吗？”
    沈大摇了摇头，“按说荒年要是来了，要么是因为旱了，要么是因为涝了，都是看老天爷吃饭的。可今年春天这雨水不少，但却也不多，根本不是天上的事儿。”
    即便是沈天金，也有不懂的事情，在种庄稼这方面，沈大肯定是比他专业，“爹，那若是依你看，问题出在哪了呢？”
    “坏就坏在，我也不知道问题在哪。我查看了几处，咱们村这些地的庄稼都不长，若是这样，那不是就成了地的问题。”
    看着沈大唉声叹气，沈天金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爹，不然明日我去县里问问看，咱们周围其他的几个村子，是不是也这样？”
    “那感情好，这我还真没想到，天金，你问问看，是不是咱村的地有什么问题啊！”
    “爹，你放心，地是咱们家的根基，我会放在心上的。”
    第二日一清早，沈天金就去了县城的铺子里，那里往来的人多，尤其是周边其他村的村民。
    正如沈天金所才想的，地里的苗子也不怎么长。
    晌午回了拢山沟村，他就去了许里正家中，刚一敲门，就看到许里正也是皱着眉头，家中还有些人在。
    “许里正，忙着呢？”
    许里正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里面坐着的人，他走出去大门，低声说道：“其他几个村的，来跟我商量地里的事儿。”
    “是地里的庄稼不长吗？”
    许里正一愣，但很快想到沈大也是个好庄家把式，就点了点头，“你家里那几亩地，也是这样？”
    “不光是那几亩，连新买的十亩地也都一个样子。”
    沈天金越想越觉得蹊跷，若是说地种的不肥沃了，是有可能会减产，但是也不能几个村的地没一块肥田？
    况且去年大家种的东西也都不一样，为何都同样的变成贫瘠地了？
    许里正拍了拍沈天金的肩膀，“你先回去等消息，这事儿我再跟他们商量商量，我当了这么多年里正，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既然没有别的法子，沈天金也只好先回去，毕竟自己厂里和镇上的事情都不少。
    回家之后，沈天金也把许里正的话，以及打听来的消息都告诉了沈大。
    “爹，不然咱们就按照最坏的打算。好歹去年留了这么多粮食，别说吃到秋收了，就算是吃到明后年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一想到自家地窖里面存的粮食，沈大心里还宽慰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还真是幸亏听了你奶的话，咱们家存足了粮食，可就不知道别的乡亲们家中有没有存粮了。”
    沈大心中不光是宽厚还善良，他觉得庄稼人那都是一家人，谁都希望地里的长势好。
    “爹，不用担心，到时候谁家没了粮，咱们分一些也不成问题。”
    这也算是想到了应对的方法，沈天金觉得，这事情自己没什么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等消息了。
    日子如流水一样，匆匆地过去，可事情却丝毫没有任何好转，反倒是急转直下。
    不知道是谁胡乱造谣，村子里面又传起了沈家有丧门神的说法。
    这事儿还是给陈氏帮工的小媳妇听到的，知道陈氏是个好人，就悄悄告诉了她。
    陈氏听了之后气得差点冲出去找人算账，最后还是一众婶子们劝着，陈氏才没把事情给闹大。
    “这都是胡说八道呢，你要是真跟人碰撞起来，那还不落下口舌。”
    “就是的，沈大家的，你也不是第一日在村里了，从前咱们村有这样的事情，也是说几天就消停了。”
    “咱们就装作不知道，看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去！”
    “就是，我看他们现在就是嫉妒你们沈家日子过的好了。”
    陈氏听着这些劝告也就逐渐把火气压下来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天金现在是东家，她若是做了什么，那只怕是天金被别人戳脊梁骨。
    为了这，她这一口气也就算是忍了。
    只是她没想到，原以为很快就能够平息的谣言，愈演愈烈。
    “说柳柳是丧门神，天金是地狱回来的恶鬼修罗，把咱们村子里面的灵气都给吸走了，所以这地里才不长庄稼。”
    “还说，沈家越来越有银钱了，那都是靠吸了村中的精血，往后别人家都会越来越穷，只有沈家越过越富。”
    陈氏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
    “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她刚准备往外面冲，就撞到了要进门的沈天金身上。
    她抬眼一看，沈天金的脸色也相当难看，就问了一句：“天金，你是不是也听到什么了？”
    “娘，这事情传了有一阵子了？”
    沈天金的脸色当然难看，若不是今日得空去接柳柳的时候，谢管家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两句，他都不知道这群人竟然又传起了这些腌臜事情。

 第224章 丧门神传闻

    刚到的时候，几个被雇来的小伙子眼神有些闪烁，忙着劝沈大坐在一旁休息，凡事他们来干。
    沈大察觉出不对，也没多说，趁着几个小伙子忙活的时候，自己到地里转了一圈。
    忙着倒水的小伙子回来见沈大不见了，这才跟到田里去，谁知已经晚了。
    “沈叔，我们真的都好好干了，可是今年这地里也不知道怎么，就是不长苗，我们真的没偷懒。”
    几个小伙子说的是实话，但是沈大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吓得小伙子还以为沈大生气了，“沈叔，我们虽然年轻，可都是老实卖力干活的，您可千万别跟沈东家说是因为我们的原因，这……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大摆了摆手，“没事，你们接着忙。”
    于是这些日子，沈大即便是回了家中，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今日，总算是有机会将这些事情都告诉沈天金了，也不知怎么，说完这些之后，沈大心里竟是有了一丝轻松。
    沈天金耐心听着，最后问道：“爹，你觉得奶之前所说的——荒年来了，是会发生的事情吗？”
    沈大摇了摇头，“按说荒年要是来了，要么是因为旱了，要么是因为涝了，都是看老天爷吃饭的。可今年春天这雨水不少，但却也不多，根本不是天上的事儿。”
    即便是沈天金，也有不懂的事情，在种庄稼这方面，沈大肯定是比他专业，“爹，那若是依你看，问题出在哪了呢？”
    “坏就坏在，我也不知道问题在哪。我查看了几处，咱们村这些地的庄稼都不长，若是这样，那不是就成了地的问题。”
    看着沈大唉声叹气，沈天金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爹，不然明日我去县里问问看，咱们周围其他的几个村子，是不是也这样？”
    “那感情好，这我还真没想到，天金，你问问看，是不是咱村的地有什么问题啊！”
    “爹，你放心，地是咱们家的根基，我会放在心上的。”
    第二日一清早，沈天金就去了县城的铺子里，那里往来的人多，尤其是周边其他村的村民。
    正如沈天金所才想的，地里的苗子也不怎么长。
    晌午回了拢山沟村，他就去了许里正家中，刚一敲门，就看到许里正也是皱着眉头，家中还有些人在。
    “许里正，忙着呢？”
    许里正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里面坐着的人，他走出去大门，低声说道：“其他几个村的，来跟我商量地里的事儿。”
    “是地里的庄稼不长吗？”
    许里正一愣，但很快想到沈大也是个好庄家把式，就点了点头，“你家里那几亩地，也是这样？”
    “不光是那几亩，连新买的十亩地也都一个样子。”
    沈天金越想越觉得蹊跷，若是说地种的不肥沃了，是有可能会减产，但是也不能几个村的地没一块肥田？
    况且去年大家种的东西也都不一样，为何都同样的变成贫瘠地了？
    许里正拍了拍沈天金的肩膀，“你先回去等消息，这事儿我再跟他们商量商量，我当了这么多年里正，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既然没有别的法子，沈天金也只好先回去，毕竟自己厂里和镇上的事情都不少。
    回家之后，沈天金也把许里正的话，以及打听来的消息都告诉了沈大。
    “爹，不然咱们就按照最坏的打算。好歹去年留了这么多粮食，别说吃到秋收了，就算是吃到明后年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一想到自家地窖里面存的粮食，沈大心里还宽慰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还真是幸亏听了你奶的话，咱们家存足了粮食，可就不知道别的乡亲们家中有没有存粮了。”
    沈大心中不光是宽厚还善良，他觉得庄稼人那都是一家人，谁都希望地里的长势好。
    “爹，不用担心，到时候谁家没了粮，咱们分一些也不成问题。”
    这也算是想到了应对的方法，沈天金觉得，这事情自己没什么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等消息了。
    日子如流水一样，匆匆地过去，可事情却丝毫没有任何好转，反倒是急转直下。
    不知道是谁胡乱造谣，村子里面又传起了沈家有丧门神的说法。
    这事儿还是给陈氏帮工的小媳妇听到的，知道陈氏是个好人，就悄悄告诉了她。
    陈氏听了之后气得差点冲出去找人算账，最后还是一众婶子们劝着，陈氏才没把事情给闹大。
    “这都是胡说八道呢，你要是真跟人碰撞起来，那还不落下口舌。”
    “就是的，沈大家的，你也不是第一日在村里了，从前咱们村有这样的事情，也是说几天就消停了。”
    “咱们就装作不知道，看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去！”
    “就是，我看他们现在就是嫉妒你们沈家日子过的好了。”
    陈氏听着这些劝告也就逐渐把火气压下来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天金现在是东家，她若是做了什么，那只怕是天金被别人戳脊梁骨。
    为了这，她这一口气也就算是忍了。
    只是她没想到，原以为很快就能够平息的谣言，愈演愈烈。
    “说柳柳是丧门神，天金是地狱回来的恶鬼修罗，把咱们村子里面的灵气都给吸走了，所以这地里才不长庄稼。”
    “还说，沈家越来越有银钱了，那都是靠吸了村中的精血，往后别人家都会越来越穷，只有沈家越过越富。”
    陈氏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
    “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她刚准备往外面冲，就撞到了要进门的沈天金身上。
    她抬眼一看，沈天金的脸色也相当难看，就问了一句：“天金，你是不是也听到什么了？”
    “娘，这事情传了有一阵子了？”
    沈天金的脸色当然难看，若不是今日得空去接柳柳的时候，谢管家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两句，他都不知道这群人竟然又传起了这些腌臜事情。

 第225章 想搞垮沈家

    好在谢一管家有方，听到了之后及时制止了府上的传言，这才没有让柳柳听到这些不好听的话。
    陈氏拉着沈天金就要往外面走，“天金，咱们这就找她们理论，我们赚得银钱都是辛苦来的，怎么就叫吸了村里的精血？”
    沈天金反手拉住陈氏，带着她先坐了下来，“娘，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听了谢管家的话之后，沈天金就简单去打听了一番，这流言传得煞有介事，而且是一波一波地传起来的。
    先说的是地里的庄稼之所以不长就是因为没了灵气，再来等到大家起了疑心，灵气去了哪里？
    又给了一个说法，沈家有妖魔鬼怪作祟。
    全村都要迎来灾年，反倒是沈家越来越富，那一下就凸显出，肯定是沈家有什么鬼祟。
    听上去毫无道理，可地里的庄稼蹊跷，其他的事情也都吻合，所以这事情也就越传越真。
    再加之，的确有很多人看着最穷的沈家富起来，也是有些眼红的心思，这事不过才发酵几天，就如同板上钉钉了一样。
    沈天金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不然谣言不会传播的这么快。
    “这事情跟那神婆肯定脱不了干系。”
    光是听里面的措辞造句，什么丧门神，什么恶鬼转世，这不都是当初她说出来的。
    还有些人因为从前就听过这神婆的鬼话，现如今竟是觉得有些道理。
    沈天金越想越生气，但他没有因此失了理智，现在跟村子里的乡亲们发生冲突，那只会让大家对沈家更有敌意。
    “那现在怎么办，谁知道那神婆在哪里？”陈氏虽说觉得沈天金想得有道理，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着。
    沈天金摇了摇头，“娘，咱们只能等着。”
    现在敌暗我明，神婆在舆论上造势，却也不会只在舆论上造势，如今这个情况，她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但只有她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沈天金才能知道她到底图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够对症下药。
    现在情况不明，沈天金只能先让六六留在家中，不再去谢府的私塾，等事情的风头过了再说。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也都深入简出，沈天金鲜少在村里逗留，有什么事情都直接去县里面处理。
    可就如同沈天金猜想的那般，似乎是有人引导着流言的方向，他们越是想要息事宁人，越是传出沈家心虚的传闻。
    又过了十来天，眼看着就入夏了。
    这一日早晨，沈大没有按照往常一样去田里，陈氏还以为他睡过了头，就将他推醒。
    “病了吗？你从来都没错过下田，赶紧起。”
    沈大转了个身，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不去下田了。”
    陈氏一愣，这才觉出不对劲儿，“怎么回事？”
    “地里的苗子压根不长，我昨日翻开来看了，很多根都烂掉了，去了也是白去。”
    沈大的声音闷闷的，陈氏知道，这时候他心里比谁都不舒服，只能拍了拍他，“成，那就在家好好歇着。”
    其实不光是沈大，村里的许多庄稼人也都不下田了。
    谁都知道下了田也是这个德行，干脆留在家中歇着了。
    陈氏出了屋子，就见林氏走过来，她抬头看了看时辰，“三弟妹，咋这会儿还在家里。”
    往日她早就在包子铺忙活起来了。
    林氏看到陈氏有些欲言又止，勉强地笑了笑道：“休息几日。”
    立刻察觉到林氏的强颜欢笑，陈氏拉住她问道：“咋了，是不是有人来欺负你了？”
    这些日子林氏没少受委屈，一开始来的人也都是小声议论，后来干脆就堂而皇之，还有人直接指着她质问。
    林氏本就是个性子弱的，干脆店也就不开了。
    “大嫂，没事，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陈氏知道她这肯定是受了委屈，就拉着她的手说道：“这几日生意也不好，你也累了这么久，在家中休息休息就是，旁的不要想那么多。”
    如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林氏也只能点了点头。
    等到了晌午的时候，连沈天金都提早回来了。
    在见了沈大和林氏的样子之后，陈氏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天金的优衣铺自然也是受到了不少的影响，有了这样的传言，哪里还有人敢去铺子里面买衣裳，甚至还有些要退银钱的客人。
    眼看着铺子急转直下，还是秦白韵站出来劝沈天金，“沈大哥，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一些日子，把这事情处理好了再过来，铺子里面有我呢。”
    她瞧着沈天金日渐消瘦，连面色都许久不见欢喜，她是跟着着急却丝毫没有办法。
    沈天金一想这也是个法子，或许客人们见不到他，反而优衣铺的生意更能好一些。
    回到了家中，沈天金看到陈氏，陈氏也不瞒着，这事情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她说了总比让沈天金自己挨个去问得好。
    现如今，即便是沈天金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沉声道：“前些日子太忙了，这会儿歇歇也没什么。娘，明日织布的厂子也先停了。”
    陈氏点了点头，连铺子都已经卖不出去衣衫了，她的布自然也就不必织了。
    原本忙碌的沈家，一下子停滞下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愁云惨雾地围坐在一处。
    姜氏看了看这些平日忙得都看不到人影的几个人，叹了口气，筷子都撂下了。
    “先不管外面是怎么传的，什么流言都有停的一天，这些日子，就好好在家中反思反思，究竟热闹了哪路神仙，竟是要这样对我们沈家。”
    这一次，沈天金觉得奶说的不无道理。
    他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但这事情无疑是为人造成的，其中肯定是有神婆这么一号人。
    这些天，不再忙活县城里的事情，沈天金反倒是思绪清晰了许多，他觉得若是只有神婆这一人，断然是不能这么轻松成事的。
    就算真的是想要搞垮沈家，那对方也一定是事出有因。
    到底搞垮了他的生意，谁才是既得利益者？

 第225章 想搞垮沈家

    好在谢一管家有方，听到了之后及时制止了府上的传言，这才没有让柳柳听到这些不好听的话。
    陈氏拉着沈天金就要往外面走，“天金，咱们这就找她们理论，我们赚得银钱都是辛苦来的，怎么就叫吸了村里的精血？”
    沈天金反手拉住陈氏，带着她先坐了下来，“娘，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听了谢管家的话之后，沈天金就简单去打听了一番，这流言传得煞有介事，而且是一波一波地传起来的。
    先说的是地里的庄稼之所以不长就是因为没了灵气，再来等到大家起了疑心，灵气去了哪里？
    又给了一个说法，沈家有妖魔鬼怪作祟。
    全村都要迎来灾年，反倒是沈家越来越富，那一下就凸显出，肯定是沈家有什么鬼祟。
    听上去毫无道理，可地里的庄稼蹊跷，其他的事情也都吻合，所以这事情也就越传越真。
    再加之，的确有很多人看着最穷的沈家富起来，也是有些眼红的心思，这事不过才发酵几天，就如同板上钉钉了一样。
    沈天金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不然谣言不会传播的这么快。
    “这事情跟那神婆肯定脱不了干系。”
    光是听里面的措辞造句，什么丧门神，什么恶鬼转世，这不都是当初她说出来的。
    还有些人因为从前就听过这神婆的鬼话，现如今竟是觉得有些道理。
    沈天金越想越生气，但他没有因此失了理智，现在跟村子里的乡亲们发生冲突，那只会让大家对沈家更有敌意。
    “那现在怎么办，谁知道那神婆在哪里？”陈氏虽说觉得沈天金想得有道理，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着。
    沈天金摇了摇头，“娘，咱们只能等着。”
    现在敌暗我明，神婆在舆论上造势，却也不会只在舆论上造势，如今这个情况，她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但只有她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沈天金才能知道她到底图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够对症下药。
    现在情况不明，沈天金只能先让六六留在家中，不再去谢府的私塾，等事情的风头过了再说。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也都深入简出，沈天金鲜少在村里逗留，有什么事情都直接去县里面处理。
    可就如同沈天金猜想的那般，似乎是有人引导着流言的方向，他们越是想要息事宁人，越是传出沈家心虚的传闻。
    又过了十来天，眼看着就入夏了。
    这一日早晨，沈大没有按照往常一样去田里，陈氏还以为他睡过了头，就将他推醒。
    “病了吗？你从来都没错过下田，赶紧起。”
    沈大转了个身，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不去下田了。”
    陈氏一愣，这才觉出不对劲儿，“怎么回事？”
    “地里的苗子压根不长，我昨日翻开来看了，很多根都烂掉了，去了也是白去。”
    沈大的声音闷闷的，陈氏知道，这时候他心里比谁都不舒服，只能拍了拍他，“成，那就在家好好歇着。”
    其实不光是沈大，村里的许多庄稼人也都不下田了。
    谁都知道下了田也是这个德行，干脆留在家中歇着了。
    陈氏出了屋子，就见林氏走过来，她抬头看了看时辰，“三弟妹，咋这会儿还在家里。”
    往日她早就在包子铺忙活起来了。
    林氏看到陈氏有些欲言又止，勉强地笑了笑道：“休息几日。”
    立刻察觉到林氏的强颜欢笑，陈氏拉住她问道：“咋了，是不是有人来欺负你了？”
    这些日子林氏没少受委屈，一开始来的人也都是小声议论，后来干脆就堂而皇之，还有人直接指着她质问。
    林氏本就是个性子弱的，干脆店也就不开了。
    “大嫂，没事，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陈氏知道她这肯定是受了委屈，就拉着她的手说道：“这几日生意也不好，你也累了这么久，在家中休息休息就是，旁的不要想那么多。”
    如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林氏也只能点了点头。
    等到了晌午的时候，连沈天金都提早回来了。
    在见了沈大和林氏的样子之后，陈氏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天金的优衣铺自然也是受到了不少的影响，有了这样的传言，哪里还有人敢去铺子里面买衣裳，甚至还有些要退银钱的客人。
    眼看着铺子急转直下，还是秦白韵站出来劝沈天金，“沈大哥，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一些日子，把这事情处理好了再过来，铺子里面有我呢。”
    她瞧着沈天金日渐消瘦，连面色都许久不见欢喜，她是跟着着急却丝毫没有办法。
    沈天金一想这也是个法子，或许客人们见不到他，反而优衣铺的生意更能好一些。
    回到了家中，沈天金看到陈氏，陈氏也不瞒着，这事情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她说了总比让沈天金自己挨个去问得好。
    现如今，即便是沈天金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沉声道：“前些日子太忙了，这会儿歇歇也没什么。娘，明日织布的厂子也先停了。”
    陈氏点了点头，连铺子都已经卖不出去衣衫了，她的布自然也就不必织了。
    原本忙碌的沈家，一下子停滞下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愁云惨雾地围坐在一处。
    姜氏看了看这些平日忙得都看不到人影的几个人，叹了口气，筷子都撂下了。
    “先不管外面是怎么传的，什么流言都有停的一天，这些日子，就好好在家中反思反思，究竟热闹了哪路神仙，竟是要这样对我们沈家。”
    这一次，沈天金觉得奶说的不无道理。
    他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但这事情无疑是为人造成的，其中肯定是有神婆这么一号人。
    这些天，不再忙活县城里的事情，沈天金反倒是思绪清晰了许多，他觉得若是只有神婆这一人，断然是不能这么轻松成事的。
    就算真的是想要搞垮沈家，那对方也一定是事出有因。
    到底搞垮了他的生意，谁才是既得利益者？

 第226章 神婆再登门

    要是能够抓住这个源头，擒贼先擒王，流言的事情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惜还没等到沈天金抓出背后的人，整个拢山沟村被闹得人心惶惶，坏消息接踵而至。
    陈氏去织布厂给婶子们结算银钱的时候，周婶子就叹着气道：“这几日你们都去了县城没？我昨日去问了米价，吓了我一大跳。”
    “我们家还有点剩下的陈米，就想着先没买，涨了吗？”
    “何止是涨了，涨了三倍呢！”周婶子夸张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哟，这是水涨船高，谁买他的米呀。”
    “就是，这不是胡卖么。”
    周婶子摇了摇头，“没办法，家中实在没有米面了，我就买了一些。你们仔细想想，咱们这夏收可几乎就是颗粒无收，到时候，说不定米价翻上十倍去了！”
    “不会？”
    “不会？”周婶子撇了撇嘴，“无奸不商，最黑心地就是这群人。”
    她说完之后，抬头就见陈氏也在一旁听着。
    沈天金怎么说也算是个商人，周婶子自知这话说的有些像骂人了，就咳嗽了一声，“我不是说你家天金，天金也不卖米。”
    陈氏微微垂眸，“即便是他卖东西，也绝对不会趁火打劫。赚的每一分银钱，我们都对得起良心。”
    这些婶子和小媳妇们也是跟着陈氏干了许久，这些日子不得不说一个个也算是赚的钵满体满，自然没有砸了饭碗骂娘的道理。
    “沈大家的，你放心，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再一块接着干。”
    “就是，现如今这事情还闹不清楚怎么回事，休息休息也好。”
    “可不是么，我这都许久没休息了。”
    陈氏点了点头，“这些日子都辛苦了，往后若是厂子开工，我还喊你们回来。”
    “那是自然了。”
    嘴上如此说着，不过大家伙也都逐渐散去了，她们心中唯一高兴的是，自己的工钱一文没少的拿回去了，至于其他，那便是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到家之后，陈氏往炕边上一坐，也不说话了。
    沈天金见她这样，便过去问：“今日银钱都发掉了？”
    “都发掉了。”陈氏没好气地说道：“往日来找我做活计的时候，没见一个是这样的脸色，谁不都是笑脸迎人的，现如今又不是不给她们工钱，看了我跟看到瘟神一样。”
    沈天金抚着陈氏的肩膀，“娘，咱们做的是活计，人家奔着银钱而来，因着银钱而去，自是没什么错处。”
    “倒不是觉得她们哪里错了，”陈氏话说完了，气也就散了，她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世态炎凉，怎么就闹出这个没头没脑的事情。”
    “可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能够看出谁值得托付呀。”
    沈天金在商海沉浮多年，早就自有一套心得，平衡起心态来，那也是个中翘楚。
    按照他这么一说，陈氏想了想，“你还真别说，就有一个小媳妇儿，平日不怎么开口说话，可如今咱们遇上这事情了，她倒是对我丝毫没有二样，还说若是银钱不方便，可以存在这里，日后再领。反倒是那些平日嘴上说的勤得，如今掉头跑的最快。”
    “娘，咱们这织布厂子不是一时一日的活计，往后可是要十年百年的做下去。有起有落都是正常，您瞧这不是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的？”
    陈氏一想，笑着锤了沈天金一下，“你小子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灵巧了，被你说来说去，这还成了好事？”
    “自然是好事，难道娘觉得，我们经过这一事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怎么可能！”陈氏说的坚决，“等知道这后面到底是谁捣鬼，揪出来要她好看！”
    “这些日子，娘就安心在家歇着，爹也是，六六也是，前面一段日子都累了，也休息休息身子。”
    陈氏抬眼看着儿子，“你也是多歇着，这些日子，就你最累。”
    沈天金自然是不能歇着，他还有更多要忙活的事情，不过嘴上倒是应承，“放心，娘。”
    “正好这些日子你三婶也闲下来了，我待会儿跟她一块去地窖取点好吃的，咱们都吃的好些。”
    说起了吃，陈氏猛然想起今日周婶子的话，就转述给了沈天金。
    “天金呐，你说这米面的价格，真的会如同他们所说，一涨十倍吗？”
    沈天金微微皱眉，他总觉得似乎好像有哪里连在了一处，他猛然站起身子，“娘，我去一趟县里。”
    “咋回事？你也要去买粮食？咱家那些够吃。”
    “不是，有点事情要搞清楚。”
    他说完之后，匆匆忙忙骑了青木就离开了沈家。
    只是他不知道，他前脚这一走，后脚就出了事情。
    村西边的老周家世代都是庄稼汉，老周和老周媳妇年近四十了，才生了一个儿子。
    算是老来得子，也是个宝贝疙瘩。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上吐下泻止不住，请了郎中回来看，也都说没什么大毛病。
    于是老周家病急乱投医，就想到了找神婆去瞧瞧。
    神婆在他家中做了三天的法事，可孩子的病也没见好，反倒是越来越虚弱。
    最后，神婆就撂下一句，这孩子跟村里的地一样，都是被沈家给吸了精血，要怪就怪沈家作怪。
    老周将神婆子赶了出去，可坐在家中越想这地和孩子，心中就越觉得过不去。
    好巧不巧的，前些日子来拢山沟村里玩的韩家兄弟，也跟周家小儿子一样，得了这怪病。
    韩家也不知是听谁挑拨，就说那阵子，自家两兄弟跟沈柳柳一块在河边玩过。
    说不定就是被这沈柳柳下了什么精明鬼术，干脆联合起老周家，一同上了沈家的门。
    被赶出去的神婆，自然也是被请了回来。
    现如今，有了韩家和周家两户人家的撑腰，神婆再次登门沈家，眼中充满了复仇的血腥。
    沈天金刚走不久，沈家的大门就差点被人砸开。
    陈氏去看门，看到门外围了这么多人，先是愣了一下，可看到神婆之后，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第226章 神婆再登门

    要是能够抓住这个源头，擒贼先擒王，流言的事情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惜还没等到沈天金抓出背后的人，整个拢山沟村被闹得人心惶惶，坏消息接踵而至。
    陈氏去织布厂给婶子们结算银钱的时候，周婶子就叹着气道：“这几日你们都去了县城没？我昨日去问了米价，吓了我一大跳。”
    “我们家还有点剩下的陈米，就想着先没买，涨了吗？”
    “何止是涨了，涨了三倍呢！”周婶子夸张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哟，这是水涨船高，谁买他的米呀。”
    “就是，这不是胡卖么。”
    周婶子摇了摇头，“没办法，家中实在没有米面了，我就买了一些。你们仔细想想，咱们这夏收可几乎就是颗粒无收，到时候，说不定米价翻上十倍去了！”
    “不会？”
    “不会？”周婶子撇了撇嘴，“无奸不商，最黑心地就是这群人。”
    她说完之后，抬头就见陈氏也在一旁听着。
    沈天金怎么说也算是个商人，周婶子自知这话说的有些像骂人了，就咳嗽了一声，“我不是说你家天金，天金也不卖米。”
    陈氏微微垂眸，“即便是他卖东西，也绝对不会趁火打劫。赚的每一分银钱，我们都对得起良心。”
    这些婶子和小媳妇们也是跟着陈氏干了许久，这些日子不得不说一个个也算是赚的钵满体满，自然没有砸了饭碗骂娘的道理。
    “沈大家的，你放心，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再一块接着干。”
    “就是，现如今这事情还闹不清楚怎么回事，休息休息也好。”
    “可不是么，我这都许久没休息了。”
    陈氏点了点头，“这些日子都辛苦了，往后若是厂子开工，我还喊你们回来。”
    “那是自然了。”
    嘴上如此说着，不过大家伙也都逐渐散去了，她们心中唯一高兴的是，自己的工钱一文没少的拿回去了，至于其他，那便是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到家之后，陈氏往炕边上一坐，也不说话了。
    沈天金见她这样，便过去问：“今日银钱都发掉了？”
    “都发掉了。”陈氏没好气地说道：“往日来找我做活计的时候，没见一个是这样的脸色，谁不都是笑脸迎人的，现如今又不是不给她们工钱，看了我跟看到瘟神一样。”
    沈天金抚着陈氏的肩膀，“娘，咱们做的是活计，人家奔着银钱而来，因着银钱而去，自是没什么错处。”
    “倒不是觉得她们哪里错了，”陈氏话说完了，气也就散了，她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世态炎凉，怎么就闹出这个没头没脑的事情。”
    “可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能够看出谁值得托付呀。”
    沈天金在商海沉浮多年，早就自有一套心得，平衡起心态来，那也是个中翘楚。
    按照他这么一说，陈氏想了想，“你还真别说，就有一个小媳妇儿，平日不怎么开口说话，可如今咱们遇上这事情了，她倒是对我丝毫没有二样，还说若是银钱不方便，可以存在这里，日后再领。反倒是那些平日嘴上说的勤得，如今掉头跑的最快。”
    “娘，咱们这织布厂子不是一时一日的活计，往后可是要十年百年的做下去。有起有落都是正常，您瞧这不是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的？”
    陈氏一想，笑着锤了沈天金一下，“你小子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灵巧了，被你说来说去，这还成了好事？”
    “自然是好事，难道娘觉得，我们经过这一事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怎么可能！”陈氏说的坚决，“等知道这后面到底是谁捣鬼，揪出来要她好看！”
    “这些日子，娘就安心在家歇着，爹也是，六六也是，前面一段日子都累了，也休息休息身子。”
    陈氏抬眼看着儿子，“你也是多歇着，这些日子，就你最累。”
    沈天金自然是不能歇着，他还有更多要忙活的事情，不过嘴上倒是应承，“放心，娘。”
    “正好这些日子你三婶也闲下来了，我待会儿跟她一块去地窖取点好吃的，咱们都吃的好些。”
    说起了吃，陈氏猛然想起今日周婶子的话，就转述给了沈天金。
    “天金呐，你说这米面的价格，真的会如同他们所说，一涨十倍吗？”
    沈天金微微皱眉，他总觉得似乎好像有哪里连在了一处，他猛然站起身子，“娘，我去一趟县里。”
    “咋回事？你也要去买粮食？咱家那些够吃。”
    “不是，有点事情要搞清楚。”
    他说完之后，匆匆忙忙骑了青木就离开了沈家。
    只是他不知道，他前脚这一走，后脚就出了事情。
    村西边的老周家世代都是庄稼汉，老周和老周媳妇年近四十了，才生了一个儿子。
    算是老来得子，也是个宝贝疙瘩。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上吐下泻止不住，请了郎中回来看，也都说没什么大毛病。
    于是老周家病急乱投医，就想到了找神婆去瞧瞧。
    神婆在他家中做了三天的法事，可孩子的病也没见好，反倒是越来越虚弱。
    最后，神婆就撂下一句，这孩子跟村里的地一样，都是被沈家给吸了精血，要怪就怪沈家作怪。
    老周将神婆子赶了出去，可坐在家中越想这地和孩子，心中就越觉得过不去。
    好巧不巧的，前些日子来拢山沟村里玩的韩家兄弟，也跟周家小儿子一样，得了这怪病。
    韩家也不知是听谁挑拨，就说那阵子，自家两兄弟跟沈柳柳一块在河边玩过。
    说不定就是被这沈柳柳下了什么精明鬼术，干脆联合起老周家，一同上了沈家的门。
    被赶出去的神婆，自然也是被请了回来。
    现如今，有了韩家和周家两户人家的撑腰，神婆再次登门沈家，眼中充满了复仇的血腥。
    沈天金刚走不久，沈家的大门就差点被人砸开。
    陈氏去看门，看到门外围了这么多人，先是愣了一下，可看到神婆之后，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第227章 冲进了沈家

    神婆手中拿着一根降魔杵，看到陈氏先挥舞了一下，“邪魔退散。”
    压着一肚子的火，陈氏又看了看剩下的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开始两家人先是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开口。
    神婆一看都已经到了门口，那肯定不会再回去，就开口道：“交出你们家丧门星！害了两家人的孩子，还害了村子！”
    说起了孩子，两家人也都有了底气，韩家的便说：“前几日，我们那两个孩子，自从跟你们沈柳柳玩过之后，就一病不起！”
    “我家的孩子也是突然病了，病症和韩家两个孩子一样！”周家紧跟上，就怕被忘记一样。
    陈氏皱着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跟我家六儿玩的孩子多了，若是真的染病，那也都会染病。”
    韩家和周家一时不知如何说，同时看向了神婆。
    神婆摇头晃脑地说：“指不定是你家恶鬼用了什么妖法，将自家的人治好了，反倒把病过给了别人！”
    沈天水身子大好的事情，也早就在村子里面传开了，甚至现在人都能去私塾读书，也是让不少人羡慕了一把。
    如今把这事情也一并拿出来说，反倒是更加有模有样了。
    老周平日也是个老实人，一想到自家躺在床上的儿子，心中就冒气一股火气来，“我说沈大家的，平日乡亲们待你家不薄，你们怎么搞些歪门邪道来祸害乡亲们啊！”
    他这话一说出口，韩家的人立刻就附和了起来。
    很快，沈家的门前又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一会儿的功夫，沈家门前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乡亲们也都是听着他们说些什么。
    后来自己也开始议论起来，
    “你没听说现在粮食价都涨了多少？”
    “我看现在沈家赚了那么多钱，都不管这些了。”
    “谁说不是，听说沈大都不下地了，平日多老实的人，如今也是要蹲在家里当土财主了。”
    外面一闹腾，屋里的人自然也都闻风赶来。
    沈三将陈氏先拉到了身后，自己堵在门口，沈大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么闹腾！”
    说来说去，神婆就一个要求，要他们交出沈天金和沈柳柳，一个是恶鬼转世，一个是丧门神，这两个人都要除掉。
    “等到法式做完，咱们村子就能够恢复正常，生病的都好起来，地里也都长出庄稼来！”
    沈三在一旁听得直冒火，实在是个暴脾气，他抬腿就给了神婆子一脚，愣是将人给蹬出去好远。
    “胡说八道，我看就应该把你祭天，村里就没有这么多事情！”
    看到沈三这么激动，沈大赶忙在一旁拦着。
    神婆子现在可有了说话的地方，“看见没有，他们一家子就是故意包庇，沈天金这个缩头乌龟，怎么还不出来，平日不是最能张罗的吗！”
    沈大皱着眉头，可这事情也得解释，“天金去了县里，你们若是真的想找他，等他回来就是！”
    “胡说八道，县里的铺子早就完蛋了，如今都是追着他骂的人，哪里还有什么生意！”
    围在一旁的相亲们一听说这个，立刻就慌了神。
    “糟了，要是他县里的铺子完了，那咱们之前给他投的那什么银钱，是不是也要不回来了？”
    “我可是投了好几两银子啊！”
    “现在可怎么办，沈天金是不是就故意想要骗咱们的银钱啊！”
    不光是周、韩两家，连围观的百姓之中，也都炸开了锅，全然忘了当初他们签下自负盈亏的文书。
    “叫沈天金出来，我们要退银子！”
    “没错，沈天金骗了我们的银钱！”
    “我们现在都没有银子买米面了！”
    原本还是神婆带着周、韩两家来讨说法，可现在愈演愈烈，竟是变成上门来讨银钱。
    从地上爬起来的神婆一看乐了，“沈家你们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让骗子出来，把乡亲们的钱还来，把丧门星交出来！”
    之前一直都在屋里的沈柳柳也坐不住了，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娃娃了，别人说她是丧门星，她不在乎，更不会害怕。
    可是他们不能说大哥是骗子。
    她一骨碌就从炕上下了地，推开门跑到了大门前，“你们胡说八道，我大哥不是骗子！”
    神婆的眼睛尖，耳朵也尖，她从来都没忘记来这一趟是要干什么。
    这死丫头害得她吃了多少苦头，她非要报仇不可，沈天金那个大的不在，就先拿这个小的开刀。
    她高喊了一声，“乡亲们，这就是那个丧门星，将她抓出来做法事，咱们村子就好起来了！”
    被神婆这么一煽动，村民们似乎也失去了理智，后面挤着前面的人，就往沈家的院子里面冲了进去。
    一旁的陈氏不知沈柳柳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吓得赶紧把她拉到身后去，“六儿，这时候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娘，大哥不是骗子，为什么我们要躲起来，我们没有做错事情！”
    匆忙之间，陈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村民之中韩家为首的已经冲到了院子里。
    沈大和沈三在门前挡着，如今人涌了进来，却也是将他们两个隔在了远处。
    陈氏拉着柳柳就往后面跑去，可才跑没两步，竟是有人将柳柳从她怀中硬是给拽了出去。
    “六儿！”
    陈氏尖叫出声，就见不知是韩家还是周家的人，抓过柳柳之后对神婆大喊，“抓到人了！”
    神婆子趾高气昂地喊道：“快点带出来，咱们一同去河边做法事！”
    柳柳不停地扭动着，最后她一张嘴就狠狠咬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吃痛将她扔下，就在她即将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一个身影快速地跑了过来。
    沈柳柳突然之间下坠的她猛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再看清他是谁之后，便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再松手，“二哥哥！”
    沈天沐的眼神之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而后，他那鲜少开口的声音，柔声安慰着她：“六儿，不怕。”

 第227章 冲进了沈家

    神婆手中拿着一根降魔杵，看到陈氏先挥舞了一下，“邪魔退散。”
    压着一肚子的火，陈氏又看了看剩下的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开始两家人先是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开口。
    神婆一看都已经到了门口，那肯定不会再回去，就开口道：“交出你们家丧门星！害了两家人的孩子，还害了村子！”
    说起了孩子，两家人也都有了底气，韩家的便说：“前几日，我们那两个孩子，自从跟你们沈柳柳玩过之后，就一病不起！”
    “我家的孩子也是突然病了，病症和韩家两个孩子一样！”周家紧跟上，就怕被忘记一样。
    陈氏皱着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跟我家六儿玩的孩子多了，若是真的染病，那也都会染病。”
    韩家和周家一时不知如何说，同时看向了神婆。
    神婆摇头晃脑地说：“指不定是你家恶鬼用了什么妖法，将自家的人治好了，反倒把病过给了别人！”
    沈天水身子大好的事情，也早就在村子里面传开了，甚至现在人都能去私塾读书，也是让不少人羡慕了一把。
    如今把这事情也一并拿出来说，反倒是更加有模有样了。
    老周平日也是个老实人，一想到自家躺在床上的儿子，心中就冒气一股火气来，“我说沈大家的，平日乡亲们待你家不薄，你们怎么搞些歪门邪道来祸害乡亲们啊！”
    他这话一说出口，韩家的人立刻就附和了起来。
    很快，沈家的门前又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一会儿的功夫，沈家门前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乡亲们也都是听着他们说些什么。
    后来自己也开始议论起来，
    “你没听说现在粮食价都涨了多少？”
    “我看现在沈家赚了那么多钱，都不管这些了。”
    “谁说不是，听说沈大都不下地了，平日多老实的人，如今也是要蹲在家里当土财主了。”
    外面一闹腾，屋里的人自然也都闻风赶来。
    沈三将陈氏先拉到了身后，自己堵在门口，沈大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么闹腾！”
    说来说去，神婆就一个要求，要他们交出沈天金和沈柳柳，一个是恶鬼转世，一个是丧门神，这两个人都要除掉。
    “等到法式做完，咱们村子就能够恢复正常，生病的都好起来，地里也都长出庄稼来！”
    沈三在一旁听得直冒火，实在是个暴脾气，他抬腿就给了神婆子一脚，愣是将人给蹬出去好远。
    “胡说八道，我看就应该把你祭天，村里就没有这么多事情！”
    看到沈三这么激动，沈大赶忙在一旁拦着。
    神婆子现在可有了说话的地方，“看见没有，他们一家子就是故意包庇，沈天金这个缩头乌龟，怎么还不出来，平日不是最能张罗的吗！”
    沈大皱着眉头，可这事情也得解释，“天金去了县里，你们若是真的想找他，等他回来就是！”
    “胡说八道，县里的铺子早就完蛋了，如今都是追着他骂的人，哪里还有什么生意！”
    围在一旁的相亲们一听说这个，立刻就慌了神。
    “糟了，要是他县里的铺子完了，那咱们之前给他投的那什么银钱，是不是也要不回来了？”
    “我可是投了好几两银子啊！”
    “现在可怎么办，沈天金是不是就故意想要骗咱们的银钱啊！”
    不光是周、韩两家，连围观的百姓之中，也都炸开了锅，全然忘了当初他们签下自负盈亏的文书。
    “叫沈天金出来，我们要退银子！”
    “没错，沈天金骗了我们的银钱！”
    “我们现在都没有银子买米面了！”
    原本还是神婆带着周、韩两家来讨说法，可现在愈演愈烈，竟是变成上门来讨银钱。
    从地上爬起来的神婆一看乐了，“沈家你们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让骗子出来，把乡亲们的钱还来，把丧门星交出来！”
    之前一直都在屋里的沈柳柳也坐不住了，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娃娃了，别人说她是丧门星，她不在乎，更不会害怕。
    可是他们不能说大哥是骗子。
    她一骨碌就从炕上下了地，推开门跑到了大门前，“你们胡说八道，我大哥不是骗子！”
    神婆的眼睛尖，耳朵也尖，她从来都没忘记来这一趟是要干什么。
    这死丫头害得她吃了多少苦头，她非要报仇不可，沈天金那个大的不在，就先拿这个小的开刀。
    她高喊了一声，“乡亲们，这就是那个丧门星，将她抓出来做法事，咱们村子就好起来了！”
    被神婆这么一煽动，村民们似乎也失去了理智，后面挤着前面的人，就往沈家的院子里面冲了进去。
    一旁的陈氏不知沈柳柳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吓得赶紧把她拉到身后去，“六儿，这时候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娘，大哥不是骗子，为什么我们要躲起来，我们没有做错事情！”
    匆忙之间，陈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村民之中韩家为首的已经冲到了院子里。
    沈大和沈三在门前挡着，如今人涌了进来，却也是将他们两个隔在了远处。
    陈氏拉着柳柳就往后面跑去，可才跑没两步，竟是有人将柳柳从她怀中硬是给拽了出去。
    “六儿！”
    陈氏尖叫出声，就见不知是韩家还是周家的人，抓过柳柳之后对神婆大喊，“抓到人了！”
    神婆子趾高气昂地喊道：“快点带出来，咱们一同去河边做法事！”
    柳柳不停地扭动着，最后她一张嘴就狠狠咬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吃痛将她扔下，就在她即将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一个身影快速地跑了过来。
    沈柳柳突然之间下坠的她猛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再看清他是谁之后，便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再松手，“二哥哥！”
    沈天沐的眼神之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而后，他那鲜少开口的声音，柔声安慰着她：“六儿，不怕。”

 第228章 沈家傻老二

    方才被沈柳柳咬了的男人哪里肯罢休，他冲上来就想拉开沈天沐，可沈天沐护着柳柳丝毫不肯松手。
    “你这傻子，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此时，神婆也已经冲到了他们身旁，手中拿着降魔杵口中喋喋不休地念着什么咒语，“快，快动手！”
    沈天沐蹙着眉头，他站起身将六儿护在自己的怀中。
    “你们的眼中，即便不顾王法，难道同村的情分也不顾了？”
    这一句话，如同平地的惊雷一般，声音不大，可力量却不小。
    尤其是沈天沐眼前的几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这人他们认得啊，是沈家的老二，是那个听不见，不会说的沈家傻老二啊！
    前面那些人动作一停，后面那些不知道发生什么，也就逐渐停了手。
    从屋子里面搀着姜氏出来的齐氏，更是惊讶得捂住了嘴，眼泪忍不住就流了出来，“天沐……能说话了？”
    就在众人都惊愕的不知所措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马匹的嘶鸣。
    沈天金皱着眉头，看向自家的门口，不知怎么竟是围了这么一大群人。
    绝大多数人的面孔他都认得，只是这些人在见到他之后，不知为何纷纷低下头去。
    他干脆直接骑着马就进了院子，看到的正是沈天沐抱着沈柳柳，而神婆拿着降魔杵不知在念叨什么。
    沈天金眉头一紧，直接驾着青木就冲了过去。
    两旁的人听到马蹄声连忙躲闪避开，只有那神婆闪避不及，被青木撞了个翻天。
    沈天金拽着缰绳，这才没有让青木抬起的前蹄落在神婆的身上，否则必让她毙命于马蹄之下。
    “上次你来我沈家，我与你说的话，你如今是忘干净了？”
    沈天金的话，如同夹杂着刀风厉雨一般吹向神婆，她后背一阵颤栗，哆哆嗦嗦地道：“今日乡亲们是来讨公道的，你先与人家说清楚！”
    “三叔！”
    就像没有听到神婆子说的话一般，沈天金一嗓子，沈三就站出来，“咋了天金。”
    “把这妖言惑众的神婆子捆了，我待会儿亲自送她去衙门！”
    “你凭什么送我去衙门！你是什么东西。”
    沈天金冷冷低头睥睨着她：“你强行冲进我沈家，对我家人图谋不轨，甚至还煽动百姓妖言惑众，哪一件都够送你去衙门了！”
    “不是我先冲进来的！”神婆子吓得直哆嗦，衙门这地方，没什么事情的人进去都要扒层皮，她可不想去。
    环顾了一圈四周，沈天金冷声道：“不是这神婆子破门进来的，难道是你们其他人？”
    哪里会有傻子愿意站出来承认这个，一开始破门而入的人，此时也缄默不语了。
    沈三可没跟她客气，拿起绳子直接就将神婆绑了个结实。
    沈天金坐在马上，光是气度就与他人不同，“各位乡亲，听闻你们找我有话要说，寒舍太小，咱们一同去后山的厂房中详谈。”
    既然沈天金都已经回来了，不管是韩、周这波人，还是突然起意要将银钱要回去的人，都没什么理由留在院子之中，一个个的也都退了出去。
    韩家为首的人鼓足了气，大声道：“好，说清楚就说清楚，你们沈家要给我们个交代！”
    沈天金坐在马上，见乡亲们都开始往厂子的方向走，这才对着陈氏道：“娘，你先照看好六儿。”
    陈氏倒是着急地抓着他：“他们人太多了，就你一个我怕你出事，让你爹跟上你！”
    沈大也点了点头，“好歹地里的事儿，我也知道的多，咱们一起去。”
    可沈天金却摇了摇头，爹的性子他太过于熟悉，本来就宽厚老实，根本不适合这种场合，
    “爹，你们留在家中，以免还有旁人来闹事，门要关紧。”
    “我同你一道去。”
    听到这温柔而陌生的声音，沈天金甚至找了一会儿，才惊诧地发现，这声音竟是来自他二弟？！
    沈天金将身上的柳柳交到陈氏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六儿，乖乖等二哥哥回来。”
    沈柳柳乖觉地点了点头，“大哥、二哥哥，你们都要小心，快点回来。”
    交代好之后，沈天沐抬起头迎上了沈天金的目光，兄弟二人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沈天金伸出手，沈天沐就顺着他的力气上了马。
    有些时候，兄弟之间，甚至不需要多说一个字，他们便知道了彼此想要说的千言万语。
    青木的脚程很快，乡亲们到厂房之前，它就已经先一步抵达了。
    沈家兄弟二人下了马，打开厂房的门，就将一众乡亲让了进去。
    黑压压地人群挤满了整个厂房，这场景跟当初沈天金招募第二批资金的时候颇为相似。
    韩家和周家是先找来的，那自然也是先处理这两家的事情。
    两户人家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韩家先开了口，“我家那两个孩子，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不等沈天金开口，沈天沐便说道，“你是说，那两个在溪边叫我傻子的韩氏兄弟？”
    这话让韩家人顿时就羞红了脸。
    不光是孩子们，连大人们都认为沈家老二是个傻子。
    可瞧着现在这模样，哪里有半点傻子的样子，而且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竟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样。
    韩家人咳嗽了一声，可是气势也就弱了一大半，“那是小孩子们闹的玩笑，可你们家沈柳柳也不能对我们家两个孩子下毒手啊。”
    沈天金眯了眯眼睛，那日他去韩家找人的时候，韩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彼一时此一时，沈天金也不计较，可敢说六六的不是，他们的胆子未免大了些。
    “你们哪个看到我们家六六对他们二人下毒手了？”
    韩家人梗着脖子道：“我那两个侄子是从别的村子来的，到了咱们村之后，就只有跟你们沈家有过点不愉快，而且他们从咱们村走了之后，立刻就不对劲儿了，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话说得倒是振振有词，可仔细想来，根本经不起推敲。
    沈天沐在旁边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第228章 沈家傻老二

    方才被沈柳柳咬了的男人哪里肯罢休，他冲上来就想拉开沈天沐，可沈天沐护着柳柳丝毫不肯松手。
    “你这傻子，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此时，神婆也已经冲到了他们身旁，手中拿着降魔杵口中喋喋不休地念着什么咒语，“快，快动手！”
    沈天沐蹙着眉头，他站起身将六儿护在自己的怀中。
    “你们的眼中，即便不顾王法，难道同村的情分也不顾了？”
    这一句话，如同平地的惊雷一般，声音不大，可力量却不小。
    尤其是沈天沐眼前的几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这人他们认得啊，是沈家的老二，是那个听不见，不会说的沈家傻老二啊！
    前面那些人动作一停，后面那些不知道发生什么，也就逐渐停了手。
    从屋子里面搀着姜氏出来的齐氏，更是惊讶得捂住了嘴，眼泪忍不住就流了出来，“天沐……能说话了？”
    就在众人都惊愕的不知所措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马匹的嘶鸣。
    沈天金皱着眉头，看向自家的门口，不知怎么竟是围了这么一大群人。
    绝大多数人的面孔他都认得，只是这些人在见到他之后，不知为何纷纷低下头去。
    他干脆直接骑着马就进了院子，看到的正是沈天沐抱着沈柳柳，而神婆拿着降魔杵不知在念叨什么。
    沈天金眉头一紧，直接驾着青木就冲了过去。
    两旁的人听到马蹄声连忙躲闪避开，只有那神婆闪避不及，被青木撞了个翻天。
    沈天金拽着缰绳，这才没有让青木抬起的前蹄落在神婆的身上，否则必让她毙命于马蹄之下。
    “上次你来我沈家，我与你说的话，你如今是忘干净了？”
    沈天金的话，如同夹杂着刀风厉雨一般吹向神婆，她后背一阵颤栗，哆哆嗦嗦地道：“今日乡亲们是来讨公道的，你先与人家说清楚！”
    “三叔！”
    就像没有听到神婆子说的话一般，沈天金一嗓子，沈三就站出来，“咋了天金。”
    “把这妖言惑众的神婆子捆了，我待会儿亲自送她去衙门！”
    “你凭什么送我去衙门！你是什么东西。”
    沈天金冷冷低头睥睨着她：“你强行冲进我沈家，对我家人图谋不轨，甚至还煽动百姓妖言惑众，哪一件都够送你去衙门了！”
    “不是我先冲进来的！”神婆子吓得直哆嗦，衙门这地方，没什么事情的人进去都要扒层皮，她可不想去。
    环顾了一圈四周，沈天金冷声道：“不是这神婆子破门进来的，难道是你们其他人？”
    哪里会有傻子愿意站出来承认这个，一开始破门而入的人，此时也缄默不语了。
    沈三可没跟她客气，拿起绳子直接就将神婆绑了个结实。
    沈天金坐在马上，光是气度就与他人不同，“各位乡亲，听闻你们找我有话要说，寒舍太小，咱们一同去后山的厂房中详谈。”
    既然沈天金都已经回来了，不管是韩、周这波人，还是突然起意要将银钱要回去的人，都没什么理由留在院子之中，一个个的也都退了出去。
    韩家为首的人鼓足了气，大声道：“好，说清楚就说清楚，你们沈家要给我们个交代！”
    沈天金坐在马上，见乡亲们都开始往厂子的方向走，这才对着陈氏道：“娘，你先照看好六儿。”
    陈氏倒是着急地抓着他：“他们人太多了，就你一个我怕你出事，让你爹跟上你！”
    沈大也点了点头，“好歹地里的事儿，我也知道的多，咱们一起去。”
    可沈天金却摇了摇头，爹的性子他太过于熟悉，本来就宽厚老实，根本不适合这种场合，
    “爹，你们留在家中，以免还有旁人来闹事，门要关紧。”
    “我同你一道去。”
    听到这温柔而陌生的声音，沈天金甚至找了一会儿，才惊诧地发现，这声音竟是来自他二弟？！
    沈天金将身上的柳柳交到陈氏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六儿，乖乖等二哥哥回来。”
    沈柳柳乖觉地点了点头，“大哥、二哥哥，你们都要小心，快点回来。”
    交代好之后，沈天沐抬起头迎上了沈天金的目光，兄弟二人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沈天金伸出手，沈天沐就顺着他的力气上了马。
    有些时候，兄弟之间，甚至不需要多说一个字，他们便知道了彼此想要说的千言万语。
    青木的脚程很快，乡亲们到厂房之前，它就已经先一步抵达了。
    沈家兄弟二人下了马，打开厂房的门，就将一众乡亲让了进去。
    黑压压地人群挤满了整个厂房，这场景跟当初沈天金招募第二批资金的时候颇为相似。
    韩家和周家是先找来的，那自然也是先处理这两家的事情。
    两户人家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韩家先开了口，“我家那两个孩子，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不等沈天金开口，沈天沐便说道，“你是说，那两个在溪边叫我傻子的韩氏兄弟？”
    这话让韩家人顿时就羞红了脸。
    不光是孩子们，连大人们都认为沈家老二是个傻子。
    可瞧着现在这模样，哪里有半点傻子的样子，而且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竟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样。
    韩家人咳嗽了一声，可是气势也就弱了一大半，“那是小孩子们闹的玩笑，可你们家沈柳柳也不能对我们家两个孩子下毒手啊。”
    沈天金眯了眯眼睛，那日他去韩家找人的时候，韩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彼一时此一时，沈天金也不计较，可敢说六六的不是，他们的胆子未免大了些。
    “你们哪个看到我们家六六对他们二人下毒手了？”
    韩家人梗着脖子道：“我那两个侄子是从别的村子来的，到了咱们村之后，就只有跟你们沈家有过点不愉快，而且他们从咱们村走了之后，立刻就不对劲儿了，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话说得倒是振振有词，可仔细想来，根本经不起推敲。
    沈天沐在旁边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第229章 谜团解开了

    相比较沈天金的压迫感和气势，沈天沐的声音虽然更柔，却也更让人无法辩驳。
    “不是没有证据，是除了你们家的人，不会有别人！”
    沈天沐看着对方声嘶力竭，可他却依旧淡若春风，“那日与你们韩家兄弟玩在一处的，还有一个人，怎么不见那人生病呢？”
    他这么一说起来，韩家人还真的就想起来了，当日与两兄弟一块挨骂的，还有个赵家的赵二牛。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赵二牛往前跑了几步，挤出人群，“是呀，不会是柳柳做得，不然我怎么好端端的没事！”
    赵二牛是跟着他爹一块来的，二牛爹一听说自己给沈天金的银钱说不定都打了水漂，心中着急，顾不得许多，领着二牛也就一块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事情还问到了自己孩子的身上。
    半路杀出来个赵二牛，韩家人一下子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那不是沈家干的，我们家两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
    到了此时此刻，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这也让沈天金有了思考的时间，“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
    周家老头站了出来，“他们家的是吃错了东西，那我们家的呢？我们甚至都不认识韩家人，如何能够吃一样的东西？”
    听了周家的叙述，沈天金又沉思了片刻，他将二牛叫过来，“你们那日出门玩，都吃了什么？林子里的野果子有吃过吗？”
    二牛挠了挠头，“没吃。”
    “看，根本不是什么吃错了东西！那郎中都说不出因为什么！”听了二牛总算说了一句对他们有利的话，韩家人立刻就跳了起来。
    不过很快，就被二牛打了脸，“我想起来了，没吃什么东西，但是他们两个都喝了小溪边的水。”
    终于找到了重要的线索，沈天金继续问：“你喝了吗？”
    二牛摇头，“我也不渴，我就没喝。”
    沈天金看向周家老头，“你家小儿子，是不是经常去溪边玩？”
    这话说出来，周家老头也变了脸色，“没、没错，那日就是他从溪边回来之后，才浑身不舒服的……”
    看来谜团就这样解开了，这两家的孩子都是喝了溪边的水，才变成这样的。
    “可是……”韩家人还是不相信，“就算是喝了溪边的水怎么了，平日咱们不是也都喝溪边的水，没出过事情啊！”
    听了韩家人的话，沈天金的面色更加沉重了，因为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
    见沈天金沉默不语，韩家人还以为是被他说中了，“你不要再想借口了，根本不是水的问题。”
    事情的真相已经在沈天金的脑海之中，他现在只差简单的求证。
    一旁的沈天沐悠悠开口，“你们在这里胡搅蛮缠的时候，你们两家的孩子想必还在病床上受折磨？”
    “这……”
    周、韩两家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周老头道：“神婆说了，只有给你们家做过了法事，我们的孩子才会好起来。”
    “胡说八道！”沈天金中气十足，他实在痛恨神婆这种漠视人命，“现在赶紧带着你们两家的孩子，去县里的杏林堂，就说我沈天金的名字，请华神医为他们两人诊治！”
    杏林堂的大名两个人当然听过，只是没听说这里面还有一个华神医。
    就在两个人犹豫的时候，沈天金又开口道：“我家四弟便是这位神医救好的，他平日不会看病，若是不提我的名字，只怕你们会被赶出来，到底人命重不重要，你们自己想清楚！”
    那自然是孩子的性命重要，现在不管到底谁对谁错，能有法子就要去试试，周老头跺着脚赶紧离开了。
    见周老头都走了，韩家人也赶忙紧随其后，他们也得赶紧送孩子去救治！
    这一拨人走了，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最后有一个闹得最凶的站了出来，“即便孩子不是你们下的毒，可咱们村的地怎么说？”
    沈天金冷笑了一声，“难道我沈家的地里，就长出东西来了？”
    “那自然不能，只是神婆说了，你们这是坑害了一个村的地！”男人说话的底气明显没有那么足了。
    还不等沈天金反唇相讥，门口就传来了许里正的声音，“哎哟，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哟！”
    早前，村民们都聚集在沈家门前的事情，很快就有人告知了许里正。
    许里正赶到沈家的时候，才听说人都来了厂房，于是这会儿才到。
    将许里正请到前面之后，人群之中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这许里正跟沈家关系非同一般，说不定是来帮沈家的。”
    “就是，平日他们还跟谢府走的近呢，说不定都是有钱一起赚。”
    许里正虽说年纪大了，可到底也是掌管五个村子的里正，更是有多年的资历。
    听到这些人的话，刚刚坐下的他，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忘恩负义的东西！”他这一嗓子也是中气十足，“若不是谢府开路，沈天金马车通了县城，你们能赚到现在的银钱吗？你们难道不是跟沈家有钱一起赚？”
    这两句话扔出来，人群之中顿时就没了声响。
    的确，在还没有通往县城的路和马车的时候，他们还靠着张叔的牛车赚点微薄的银钱，平日的粮食更是自给自足。
    其实不光沈家一家富了起来，村中的百姓们也都是渐渐富裕了起来。
    只不过相比较沈家的速度，他们是慢上了一些。
    “我偏袒他们？我当里正二十余年，倘若对我有什么想法，大可以去县里告我的状！我从来都是据实说话！”
    许里正锋利的眼神扫了一圈众人，没有一个敢抬头跟他对视的。
    连之前闹得最凶的男人，也只能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不定。
    见局面算是控制住了，他缓缓地坐下来，“再说回地里的事情，那神婆说的话，你们竟是也信以为真了？若是咱们村的精血被沈家吸走了，那剩下的两个村是怎么回事，沈家还能吸到那么远去不成？”
    许里正的话再一次引起了百姓们的疑问，“许里正，你说另外两个村，是什么意思？”

 第229章 谜团解开了

    相比较沈天金的压迫感和气势，沈天沐的声音虽然更柔，却也更让人无法辩驳。
    “不是没有证据，是除了你们家的人，不会有别人！”
    沈天沐看着对方声嘶力竭，可他却依旧淡若春风，“那日与你们韩家兄弟玩在一处的，还有一个人，怎么不见那人生病呢？”
    他这么一说起来，韩家人还真的就想起来了，当日与两兄弟一块挨骂的，还有个赵家的赵二牛。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赵二牛往前跑了几步，挤出人群，“是呀，不会是柳柳做得，不然我怎么好端端的没事！”
    赵二牛是跟着他爹一块来的，二牛爹一听说自己给沈天金的银钱说不定都打了水漂，心中着急，顾不得许多，领着二牛也就一块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事情还问到了自己孩子的身上。
    半路杀出来个赵二牛，韩家人一下子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那不是沈家干的，我们家两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
    到了此时此刻，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这也让沈天金有了思考的时间，“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
    周家老头站了出来，“他们家的是吃错了东西，那我们家的呢？我们甚至都不认识韩家人，如何能够吃一样的东西？”
    听了周家的叙述，沈天金又沉思了片刻，他将二牛叫过来，“你们那日出门玩，都吃了什么？林子里的野果子有吃过吗？”
    二牛挠了挠头，“没吃。”
    “看，根本不是什么吃错了东西！那郎中都说不出因为什么！”听了二牛总算说了一句对他们有利的话，韩家人立刻就跳了起来。
    不过很快，就被二牛打了脸，“我想起来了，没吃什么东西，但是他们两个都喝了小溪边的水。”
    终于找到了重要的线索，沈天金继续问：“你喝了吗？”
    二牛摇头，“我也不渴，我就没喝。”
    沈天金看向周家老头，“你家小儿子，是不是经常去溪边玩？”
    这话说出来，周家老头也变了脸色，“没、没错，那日就是他从溪边回来之后，才浑身不舒服的……”
    看来谜团就这样解开了，这两家的孩子都是喝了溪边的水，才变成这样的。
    “可是……”韩家人还是不相信，“就算是喝了溪边的水怎么了，平日咱们不是也都喝溪边的水，没出过事情啊！”
    听了韩家人的话，沈天金的面色更加沉重了，因为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
    见沈天金沉默不语，韩家人还以为是被他说中了，“你不要再想借口了，根本不是水的问题。”
    事情的真相已经在沈天金的脑海之中，他现在只差简单的求证。
    一旁的沈天沐悠悠开口，“你们在这里胡搅蛮缠的时候，你们两家的孩子想必还在病床上受折磨？”
    “这……”
    周、韩两家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周老头道：“神婆说了，只有给你们家做过了法事，我们的孩子才会好起来。”
    “胡说八道！”沈天金中气十足，他实在痛恨神婆这种漠视人命，“现在赶紧带着你们两家的孩子，去县里的杏林堂，就说我沈天金的名字，请华神医为他们两人诊治！”
    杏林堂的大名两个人当然听过，只是没听说这里面还有一个华神医。
    就在两个人犹豫的时候，沈天金又开口道：“我家四弟便是这位神医救好的，他平日不会看病，若是不提我的名字，只怕你们会被赶出来，到底人命重不重要，你们自己想清楚！”
    那自然是孩子的性命重要，现在不管到底谁对谁错，能有法子就要去试试，周老头跺着脚赶紧离开了。
    见周老头都走了，韩家人也赶忙紧随其后，他们也得赶紧送孩子去救治！
    这一拨人走了，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最后有一个闹得最凶的站了出来，“即便孩子不是你们下的毒，可咱们村的地怎么说？”
    沈天金冷笑了一声，“难道我沈家的地里，就长出东西来了？”
    “那自然不能，只是神婆说了，你们这是坑害了一个村的地！”男人说话的底气明显没有那么足了。
    还不等沈天金反唇相讥，门口就传来了许里正的声音，“哎哟，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哟！”
    早前，村民们都聚集在沈家门前的事情，很快就有人告知了许里正。
    许里正赶到沈家的时候，才听说人都来了厂房，于是这会儿才到。
    将许里正请到前面之后，人群之中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这许里正跟沈家关系非同一般，说不定是来帮沈家的。”
    “就是，平日他们还跟谢府走的近呢，说不定都是有钱一起赚。”
    许里正虽说年纪大了，可到底也是掌管五个村子的里正，更是有多年的资历。
    听到这些人的话，刚刚坐下的他，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忘恩负义的东西！”他这一嗓子也是中气十足，“若不是谢府开路，沈天金马车通了县城，你们能赚到现在的银钱吗？你们难道不是跟沈家有钱一起赚？”
    这两句话扔出来，人群之中顿时就没了声响。
    的确，在还没有通往县城的路和马车的时候，他们还靠着张叔的牛车赚点微薄的银钱，平日的粮食更是自给自足。
    其实不光沈家一家富了起来，村中的百姓们也都是渐渐富裕了起来。
    只不过相比较沈家的速度，他们是慢上了一些。
    “我偏袒他们？我当里正二十余年，倘若对我有什么想法，大可以去县里告我的状！我从来都是据实说话！”
    许里正锋利的眼神扫了一圈众人，没有一个敢抬头跟他对视的。
    连之前闹得最凶的男人，也只能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不定。
    见局面算是控制住了，他缓缓地坐下来，“再说回地里的事情，那神婆说的话，你们竟是也信以为真了？若是咱们村的精血被沈家吸走了，那剩下的两个村是怎么回事，沈家还能吸到那么远去不成？”
    许里正的话再一次引起了百姓们的疑问，“许里正，你说另外两个村，是什么意思？”

 第230章 可以退银钱

    “不光是咱们拢山沟村，连下河村和柳溪村的地里，也都长不出庄稼来！”
    许里正的话让刚刚安静下来的屋子，顿时又有了议论的声音。
    “这事情我也听说了，就是不知真假。”
    “你不是有个亲戚在下河村，真的长不出庄稼来？”
    “那可不是么，我之前说他们还不相信。”
    等到声音渐渐弱下来，许里正继续说道：“我不光是咱们村子的里正，更是另外几个村的里正，这些日子，我们都在想办法呢！”
    “许里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是呀，我祖上就开始种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邪门的事情！”
    “那咋还能几个村子都有问题呢？！”
    许里正举起双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原本呀，是想给咱们村里的乡亲们都通知一声的，没想到你们这就一起去了沈家！也不是所有的村子，是就只有咱们这三个村子，稍微再远一些的，没什么事情，都很正常。”
    人群之中继续议论纷纷，可沈家两个兄弟都在低头沉思，没人注意他们，更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只是兄弟两人，已经各自有了各自的思绪。
    “好了好了！”许里正安抚道：“乡亲们放心，也不要胡乱推测，现在大家心中着急，都能够理解。但是要拉沈家人出来做法事就太儿戏了！你们想没想过，若是法事做完了，地还没恢复呢？衙门可不是摆设！”
    这会儿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劲头，再加上许里正说的也很清楚。
    好多人终于冷静了下来，“都是那神婆惹事闹得。”
    “她还串通了韩家和周家！”
    “我估计那俩家人，也是被这神婆给骗了。”
    “这次一定得把神婆逐出咱们村子！”
    许里正这才想到，“那神婆子呢？”
    见问道了自己，沈天金从沉思之中回过神，“在我家院子之中，已经让我三叔给困了。”
    “好。”许里正点了点头，“我知道神婆这次做得的确过分，不过也不会轻饶了她，直接送去衙门。你可千万别做什么上头的事情啊。”
    “是，许里正放心，我心中有度。”
    即便沈天金再看这神婆咬牙切齿，却也不会动用私行，人是要交到衙门去秉公办理的。
    况且，这神婆进了衙门，肯定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最重要的是，日后大家不能再被这神婆妖言惑众了。
    许里正点了点头，“行了，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那大家伙就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等等！”
    人群之中有一个喊了一声，乡亲们的目光看过去，正是之前那个张罗的最凶的人。
    这人是个屠夫，家中也算是有点小银钱，自从第一次在沈天金这里投银钱赚了好处，第二次可是把身家本钱都放了进去。
    “如今村子里出的事先不说，沈天金，你骗我们的银钱如何说？”
    他这么一说起来，众人才想起来，自己都是为了这银钱而来的。
    沈天金抬头看他，“当初咱们收银钱的时候，每个人白纸黑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自负盈亏。”
    “你说的是啥意思，我不懂！”
    当初在募集银钱的时候，沈天金早就有过这样的防范，为了避免有人胡搅蛮缠，只想着赚钱害怕亏欠，所以特意让每个人都画了押。
    不光如此，还特意让老童生读了三次，确保大家都听懂了之后，才开始画押按手印。
    “咱们签好的文书上已经写的很清楚，这银钱已经到了我手中，按约定好的日子发银钱，这中间若是想要将银钱拿回去，除非是找到想买你手中票证的人。”
    不光是屠夫心知肚明，甚至今日来的这些人，大家心中也都是清楚的。
    只是如今后悔了，第一次赚的银钱太容易，所以才想要再赚一些，可眼看着沈天金现在铺子都不开张，如何能赚的到银钱，这才想的将自己手中的票证赶紧兑换成钱。
    “说的好听，以你现在的铺子，凭什么给大家发银钱！”屠夫可不管那些，银钱可比脸面重要，“再说了，现在粮食涨了那么多，我要将银钱拿回来，好去换粮食！”
    说起粮食的事情，乡亲们也都捉襟见肘。
    “是呀，真没想到粮食一下竟然这么贵了。”
    “听说这几日米面的价钱又网上翻了，只怕现在不买些米面存着，日后可能都吃不起了。”
    “我家中也没有多少了，地里根本什么都结不出来，这不是要将人活活饿死。”
    屠夫带着头喊道：“将我们的银钱换来，不然我们就去官府告你！”
    沈天金手上的文书，许里正很清楚它的效力，“乡亲们，当初你们已经按了手印，如今这文书就算是过契了。若是真的闹到官府去，官府也会按照文书上面的意思走，还是一文钱都拿不到。”
    在这方面，乡亲们都是相信许里正的，更何况，他们也自知理亏。
    “文书上的确是这么写得。”沈天金昂起头，他这人即便是做生意做到多大，也都一直遵循一个原则，上赶着不是买卖，他朗声说道：“既然你们都不想要手中的票证，退银钱给你们是不能够的，但按照上面所书，我可以花银钱将你们手上的票证买回来，当然了，是比之前面上少的银钱。”
    也就是说，当初花了一百文买的票证，现在想要拿回银子，一定会比一百文少。
    有些人算了算，“那也成啊，总比一文钱都没有强啊！”
    见他们之中是有人真的想要换，沈天金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我就按照八成来收，你们想卖的，可以将票证卖回给我。一百文的，我八十文收。”
    没想到，还真的能将银钱要回去，虽说是少了一些，可比什么都没哟好。
    屠夫第一个站了出来，“我先来换！”
    “沈天金！”
    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个人抬起了手，将沈天金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他继续说道：“文书上面说的，想要求购也可以，是吗？”

 第230章 可以退银钱

    “不光是咱们拢山沟村，连下河村和柳溪村的地里，也都长不出庄稼来！”
    许里正的话让刚刚安静下来的屋子，顿时又有了议论的声音。
    “这事情我也听说了，就是不知真假。”
    “你不是有个亲戚在下河村，真的长不出庄稼来？”
    “那可不是么，我之前说他们还不相信。”
    等到声音渐渐弱下来，许里正继续说道：“我不光是咱们村子的里正，更是另外几个村的里正，这些日子，我们都在想办法呢！”
    “许里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是呀，我祖上就开始种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邪门的事情！”
    “那咋还能几个村子都有问题呢？！”
    许里正举起双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原本呀，是想给咱们村里的乡亲们都通知一声的，没想到你们这就一起去了沈家！也不是所有的村子，是就只有咱们这三个村子，稍微再远一些的，没什么事情，都很正常。”
    人群之中继续议论纷纷，可沈家两个兄弟都在低头沉思，没人注意他们，更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只是兄弟两人，已经各自有了各自的思绪。
    “好了好了！”许里正安抚道：“乡亲们放心，也不要胡乱推测，现在大家心中着急，都能够理解。但是要拉沈家人出来做法事就太儿戏了！你们想没想过，若是法事做完了，地还没恢复呢？衙门可不是摆设！”
    这会儿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劲头，再加上许里正说的也很清楚。
    好多人终于冷静了下来，“都是那神婆惹事闹得。”
    “她还串通了韩家和周家！”
    “我估计那俩家人，也是被这神婆给骗了。”
    “这次一定得把神婆逐出咱们村子！”
    许里正这才想到，“那神婆子呢？”
    见问道了自己，沈天金从沉思之中回过神，“在我家院子之中，已经让我三叔给困了。”
    “好。”许里正点了点头，“我知道神婆这次做得的确过分，不过也不会轻饶了她，直接送去衙门。你可千万别做什么上头的事情啊。”
    “是，许里正放心，我心中有度。”
    即便沈天金再看这神婆咬牙切齿，却也不会动用私行，人是要交到衙门去秉公办理的。
    况且，这神婆进了衙门，肯定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最重要的是，日后大家不能再被这神婆妖言惑众了。
    许里正点了点头，“行了，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那大家伙就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等等！”
    人群之中有一个喊了一声，乡亲们的目光看过去，正是之前那个张罗的最凶的人。
    这人是个屠夫，家中也算是有点小银钱，自从第一次在沈天金这里投银钱赚了好处，第二次可是把身家本钱都放了进去。
    “如今村子里出的事先不说，沈天金，你骗我们的银钱如何说？”
    他这么一说起来，众人才想起来，自己都是为了这银钱而来的。
    沈天金抬头看他，“当初咱们收银钱的时候，每个人白纸黑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自负盈亏。”
    “你说的是啥意思，我不懂！”
    当初在募集银钱的时候，沈天金早就有过这样的防范，为了避免有人胡搅蛮缠，只想着赚钱害怕亏欠，所以特意让每个人都画了押。
    不光如此，还特意让老童生读了三次，确保大家都听懂了之后，才开始画押按手印。
    “咱们签好的文书上已经写的很清楚，这银钱已经到了我手中，按约定好的日子发银钱，这中间若是想要将银钱拿回去，除非是找到想买你手中票证的人。”
    不光是屠夫心知肚明，甚至今日来的这些人，大家心中也都是清楚的。
    只是如今后悔了，第一次赚的银钱太容易，所以才想要再赚一些，可眼看着沈天金现在铺子都不开张，如何能赚的到银钱，这才想的将自己手中的票证赶紧兑换成钱。
    “说的好听，以你现在的铺子，凭什么给大家发银钱！”屠夫可不管那些，银钱可比脸面重要，“再说了，现在粮食涨了那么多，我要将银钱拿回来，好去换粮食！”
    说起粮食的事情，乡亲们也都捉襟见肘。
    “是呀，真没想到粮食一下竟然这么贵了。”
    “听说这几日米面的价钱又网上翻了，只怕现在不买些米面存着，日后可能都吃不起了。”
    “我家中也没有多少了，地里根本什么都结不出来，这不是要将人活活饿死。”
    屠夫带着头喊道：“将我们的银钱换来，不然我们就去官府告你！”
    沈天金手上的文书，许里正很清楚它的效力，“乡亲们，当初你们已经按了手印，如今这文书就算是过契了。若是真的闹到官府去，官府也会按照文书上面的意思走，还是一文钱都拿不到。”
    在这方面，乡亲们都是相信许里正的，更何况，他们也自知理亏。
    “文书上的确是这么写得。”沈天金昂起头，他这人即便是做生意做到多大，也都一直遵循一个原则，上赶着不是买卖，他朗声说道：“既然你们都不想要手中的票证，退银钱给你们是不能够的，但按照上面所书，我可以花银钱将你们手上的票证买回来，当然了，是比之前面上少的银钱。”
    也就是说，当初花了一百文买的票证，现在想要拿回银子，一定会比一百文少。
    有些人算了算，“那也成啊，总比一文钱都没有强啊！”
    见他们之中是有人真的想要换，沈天金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我就按照八成来收，你们想卖的，可以将票证卖回给我。一百文的，我八十文收。”
    没想到，还真的能将银钱要回去，虽说是少了一些，可比什么都没哟好。
    屠夫第一个站了出来，“我先来换！”
    “沈天金！”
    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个人抬起了手，将沈天金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他继续说道：“文书上面说的，想要求购也可以，是吗？”

 第231章 票证的买卖

    沈天金顺着声音看过去，见竟是之前黄员外家的管家。
    早些时候，沈天金还在做“代购”生意的时候，就经常与他打交道，对于黄员外的性子也是略知一二。
    黄员外虽说家中颇有银钱，但却并非是一般的纨绔，反而是在县城之中有些产业，而自己则是喜欢村里无人打搅的自在。
    “没错，只要是票证在手上，不论是转赠还是出售，都是允许的，只不过要在许里正这里登记在册。”
    “若是这样，再好不过。”黄府的管家笑着看向村中手那票证的乡亲们，“各位乡亲，如果想要卖票证，可以先卖给我，我就出价和沈东家一样。”
    “这……”
    乡亲们互相看了看，还有好心的人劝他，“你不知道他在县里的铺子已经开不下去了？如今收到你手上，只怕是要赔的。”
    黄府管家面色不改，更没有过多解释，“这是家中老爷吩咐，我只是照做罢了。”
    这让沈天金颇感意外，也不知道这为黄员外到底是世外高人，还是来凑热闹，不过不管是哪一样，只要按照文书上所约定，那都不算是违约。
    自从黄府管家站出来要收票证，竟是也有几个人站出来，“我也想收票证，只是我手上银钱不多，谁的票证少些，可以卖给我。”
    这事情其实很简单，虽说沈天金现在遇到了风险，但还是有可能会有转机。
    那么现如今花低价买回来的票证，到时候就能够换取更加高额的分红金。
    现在有了收票证的人，之前那些嚷着卖票证的人却都犹豫了。
    最后，只有包括屠夫在内的几个人退掉了银钱。
    “你们这些傻子，现在不退竟然还想着赚银钱，到时候只怕你们连这些都没有！”
    虽说并不是所有人都退掉了银钱，但屠夫觉得，至少拿回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至于剩下跟风的人群，也都是打听好了黄府员外家，说是想好了就去卖票证。
    沈天金也明确的表示，虽然银钱不能退，但是他愿意花银钱去购买大家的票证。
    还有一小部分的人群，他们退掉了自己手中的部分大额票证，留了一些小额的票证在里面。
    连票证的问题也都已经解决好了，乡亲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下，于是各自都纷纷散去。
    许里正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拍了拍沈天金的肩膀，“天金，你能够如此有担当，我是没有看错你。”
    即便是别人看不出，可许里正毕竟做了这么多年里正，目光还是看得更远些。
    这一次的危机，沈天金处理的非常好，也非常聪明。
    他这样做，保留了大家对于他店铺的希望，同样也给那些想要退钱的人及时止损。
    可以算得上是双赢了。
    “这些都是沈天金该做的。”
    对于沈天金来说，赚银钱是重要的，但并非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现在这样的一个多事之秋，他必须要稳住自己在拢山沟村乃至是县城的名誉。
    只要他还有好的名声，不怕生意做不起来。

 第231章 票证的买卖

    沈天金顺着声音看过去，见竟是之前黄员外家的管家。
    早些时候，沈天金还在做“代购”生意的时候，就经常与他打交道，对于黄员外的性子也是略知一二。
    黄员外虽说家中颇有银钱，但却并非是一般的纨绔，反而是在县城之中有些产业，而自己则是喜欢村里无人打搅的自在。
    “没错，只要是票证在手上，不论是转赠还是出售，都是允许的，只不过要在许里正这里登记在册。”
    “若是这样，再好不过。”黄府的管家笑着看向村中手那票证的乡亲们，“各位乡亲，如果想要卖票证，可以先卖给我，我就出价和沈东家一样。”
    “这……”
    乡亲们互相看了看，还有好心的人劝他，“你不知道他在县里的铺子已经开不下去了？如今收到你手上，只怕是要赔的。”
    黄府管家面色不改，更没有过多解释，“这是家中老爷吩咐，我只是照做罢了。”
    这让沈天金颇感意外，也不知道这为黄员外到底是世外高人，还是来凑热闹，不过不管是哪一样，只要按照文书上所约定，那都不算是违约。
    自从黄府管家站出来要收票证，竟是也有几个人站出来，“我也想收票证，只是我手上银钱不多，谁的票证少些，可以卖给我。”
    这事情其实很简单，虽说沈天金现在遇到了风险，但还是有可能会有转机。
    那么现如今花低价买回来的票证，到时候就能够换取更加高额的分红金。
    现在有了收票证的人，之前那些嚷着卖票证的人却都犹豫了。
    最后，只有包括屠夫在内的几个人退掉了银钱。
    “你们这些傻子，现在不退竟然还想着赚银钱，到时候只怕你们连这些都没有！”
    虽说并不是所有人都退掉了银钱，但屠夫觉得，至少拿回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至于剩下跟风的人群，也都是打听好了黄府员外家，说是想好了就去卖票证。
    沈天金也明确的表示，虽然银钱不能退，但是他愿意花银钱去购买大家的票证。
    还有一小部分的人群，他们退掉了自己手中的部分大额票证，留了一些小额的票证在里面。
    连票证的问题也都已经解决好了，乡亲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下，于是各自都纷纷散去。
    许里正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拍了拍沈天金的肩膀，“天金，你能够如此有担当，我是没有看错你。”
    即便是别人看不出，可许里正毕竟做了这么多年里正，目光还是看得更远些。
    这一次的危机，沈天金处理的非常好，也非常聪明。
    他这样做，保留了大家对于他店铺的希望，同样也给那些想要退钱的人及时止损。
    可以算得上是双赢了。
    “这些都是沈天金该做的。”
    对于沈天金来说，赚银钱是重要的，但并非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现在这样的一个多事之秋，他必须要稳住自己在拢山沟村乃至是县城的名誉。
    只要他还有好的名声，不怕生意做不起来。

 第232章 兄弟俩相认

    沈天金从未见过沈天沐的眼神如此澄明，即便是不用任何言语，沈天金也能够感觉到，眼前的沈天沐仿佛换了一个人。
    就如同他梦境之中的那个人。
    他走过去，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地将沈天沐抱在了怀中。
    而沈天沐回以拥抱，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大哥。”
    握着沈天沐的肩膀，沈天金又拍了两下，他甚至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他要好好确认一下。
    “天沐，你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沈天沐笑了笑，他觉得大哥用的这个说法很贴切，下意识地推了一下自己鼻梁的中间，他顿时苦笑道：“习惯了，没想到一觉醒来，眼镜也不用带了。”
    眼镜这东西，只能存在于后世。
    沈天沐说出这句话，沈天金就知道自己没有判断错。
    他再次拉过沈天沐，“好兄弟，你若是来了，我便不是孤身一人了。”
    “大哥，你从来也不是一个人。”
    沈天沐带着淡淡地笑意看向他，“难得能够独自霸占六六，你倒是应该高兴才是。”
    这话他倒是没说错，一觉醒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他能够日日都看得到六六。
    “对了。”沈天金皱了皱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跟你做了一样的梦？”
    “我在醒来之前，虽然不言不语，可却并非是听不见看不着。刚一醒过来，想到你在家中腌制的皮蛋，还有建造纺织厂以及卖给乡亲们的集资股票。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看我的那种眼神。虽然惊讶，却又一丝的期待和兴奋，怎么想咱们应当都是做了相同的梦，因为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这些。”
    “天沐，我在梦里总说你是书呆子，看来是我狭隘了。”
    “大哥，”沈天沐嘴角一直都是淡然的笑意，“我倒是觉得，你比我在梦境之中见到的那个大哥，不太一样了。”
    “哦？哪里不同了。”
    “变得……更像是个人了。”
    沈天金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这话是有点越矩了。”
    “是想夸你，却没想到更合适的词语，才疏学浅了。”
    看着自家二弟的样子，沈天金磨了磨后槽牙，他永远都是这样温温柔柔的性子，可言语间从来不吃亏。
    “你这个农学博士居然说才疏学浅，那我岂不是满身铜臭？”
    一说到这个，沈天金猛然想起来，“对了，梦里的你是农学博士，地里的庄稼，你可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沈天沐点了点头，两个人日后可以慢慢叙旧，眼前需要解决的事情更加重要。
    “方才你跟许里正说，已经有些猜测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想到了一处，这事情，是人为的。”
    看来不是只有自己想到了这点，沈天金继续说：“我怀疑应该是谁在溪水之中下了东西，不光是这些庄稼出了问题，连喝过溪水的孩子都有了问题，只是这方面我并不擅长。”
    “你猜想的没错，我之前看过了地里的土壤情况，虽说不是很肥沃，但也绝对不会到板结的程度，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232章 兄弟俩相认

    沈天金从未见过沈天沐的眼神如此澄明，即便是不用任何言语，沈天金也能够感觉到，眼前的沈天沐仿佛换了一个人。
    就如同他梦境之中的那个人。
    他走过去，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地将沈天沐抱在了怀中。
    而沈天沐回以拥抱，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大哥。”
    握着沈天沐的肩膀，沈天金又拍了两下，他甚至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他要好好确认一下。
    “天沐，你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沈天沐笑了笑，他觉得大哥用的这个说法很贴切，下意识地推了一下自己鼻梁的中间，他顿时苦笑道：“习惯了，没想到一觉醒来，眼镜也不用带了。”
    眼镜这东西，只能存在于后世。
    沈天沐说出这句话，沈天金就知道自己没有判断错。
    他再次拉过沈天沐，“好兄弟，你若是来了，我便不是孤身一人了。”
    “大哥，你从来也不是一个人。”
    沈天沐带着淡淡地笑意看向他，“难得能够独自霸占六六，你倒是应该高兴才是。”
    这话他倒是没说错，一觉醒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他能够日日都看得到六六。
    “对了。”沈天金皱了皱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跟你做了一样的梦？”
    “我在醒来之前，虽然不言不语，可却并非是听不见看不着。刚一醒过来，想到你在家中腌制的皮蛋，还有建造纺织厂以及卖给乡亲们的集资股票。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看我的那种眼神。虽然惊讶，却又一丝的期待和兴奋，怎么想咱们应当都是做了相同的梦，因为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这些。”
    “天沐，我在梦里总说你是书呆子，看来是我狭隘了。”
    “大哥，”沈天沐嘴角一直都是淡然的笑意，“我倒是觉得，你比我在梦境之中见到的那个大哥，不太一样了。”
    “哦？哪里不同了。”
    “变得……更像是个人了。”
    沈天金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这话是有点越矩了。”
    “是想夸你，却没想到更合适的词语，才疏学浅了。”
    看着自家二弟的样子，沈天金磨了磨后槽牙，他永远都是这样温温柔柔的性子，可言语间从来不吃亏。
    “你这个农学博士居然说才疏学浅，那我岂不是满身铜臭？”
    一说到这个，沈天金猛然想起来，“对了，梦里的你是农学博士，地里的庄稼，你可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沈天沐点了点头，两个人日后可以慢慢叙旧，眼前需要解决的事情更加重要。
    “方才你跟许里正说，已经有些猜测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想到了一处，这事情，是人为的。”
    看来不是只有自己想到了这点，沈天金继续说：“我怀疑应该是谁在溪水之中下了东西，不光是这些庄稼出了问题，连喝过溪水的孩子都有了问题，只是这方面我并不擅长。”
    “你猜想的没错，我之前看过了地里的土壤情况，虽说不是很肥沃，但也绝对不会到板结的程度，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233章 都会好起来

    一家人的眼神都从惊讶逐渐转化为疑惑。
    齐氏作为当娘的，忍不住流泪，甚至都没办法开口说话。
    陈氏作为一家的长媳看了看沈天沐，最后视线落在自家天金身上，“天金，他咋就叫了个人名？”
    “娘，你们都不要着急，二弟他才刚刚恢复，现如今能说话已经不容易了。”
    按照之前跟沈天沐说好的，沈天金开始解释，“久病才醒的人都不能直接吃饭，还要吃几口稀粥，更何况二弟这才刚刚愿意说话。”
    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可又不太能经得起琢磨。
    陈氏想了一会儿，“可刚才在院子，我瞧着他没少说啊。”
    “估计是当时情势危急，着急才说出来的。”
    沈天金此时此刻甚至还有些佩服他娘的逻辑，竟然能这么清楚。
    他转脸看向齐氏，现在二婶的情绪最不稳定，而且也最为关心沈天沐，从她入手肯定简单多了。
    “二婶，天沐这才刚刚愿意开口说话，你们平日还是少与他说，等他主动开口才是，千万别逼得他厌烦了，反倒不开口了。”
    一听说儿子有可能不开口说话，齐氏虽然流着泪，可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她平素坚强隐忍，可这眼泪一开始掉，就如同关不住的水闸一般，即便是想停都停不下来。
    坐在齐氏身边的林氏可太懂得哭的滋味，她拉住了齐氏的手，“你瞧，咱们的儿子不是都好起来了，都会好起来的。”
    听到林氏安慰的话语，齐氏哭得反倒更加厉害了。
    想当初沈天水好起来的时候，齐氏心中是羡慕的，更是嫉妒的，她觉得老天对她不公平，为什么连老四都能好起来，她的儿子却一直都这样。
    如今天沐好了，她更是心中羞愧难当。
    抽抽搭搭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三、三弟妹，我……谢谢……”
    “咱们都是一家人，谢啥！”看着齐氏哭成个泪人，林氏眼窝子浅，忍不住也开始掉眼泪，“都不容易。”
    妯娌两个人抱着哭成一团，看得连姜氏眼睛都湿润了。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好了好了，咱们家现在这是好事，你们两个仔细别哭坏了身子，儿子等谁照顾呢。”
    陈氏站起身，这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了，得把她俩分开才是。
    她走到齐氏身边，“走，我先送你回屋子里待会儿。”
    齐氏站起身，随着陈氏一道走了。
    因着齐氏的离开，林氏擦了擦眼泪，也就止住了哭意，“我去收拾收拾，晚上吃点好的。”
    最开心的是沈三，他拍了拍沈天沐的肩膀，抬头看向沈大，“大哥，你说天沐好起来，是不是跟经常下田有关系？”
    “还真说不定，”沈大也是高兴，他与沈天沐相处了这么久，一心盼着这孩子能好起来，可一说到下田，他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可现如今，这田也下不得了。”
    沈天沐抬眼看向沈大，“下田。”
    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句，又让大家把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沈大一愣，“天沐，你这是，还想去下田？可田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啊！”
    “下田。”
    沈天沐再一次重复。
    “好好！”沈大连连点头，“你想下田，咱们明日就下田去！说不定你再多下几次田，就彻底好了！”
    沈天沐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和沈天金的计划本就是如此，让一家人渐渐接受和习惯。
    见计划成功，沈天金也点了点头，“爹，日后你就陪着天沐多在田里走走，村子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天沐能开口说话了，沈家人当然高兴。
    可这高兴却也不能忘了，沈家现在可是身在水火之中。
    沈三指了指门口，“那神婆子还绑在那里，怎么办？”
    “我等下就将她带去县衙，非要让她为了自己做得事情付出代价不可！”
    沈三恨得压根直痒痒，“这神婆子造谣一张嘴，咱们辟谣说不定跑断腿！现在村里的乡亲们都把咱们当成猛兽，这可怎么办啊！”
    一提起这事，姜氏就头疼，“咱们沈家好不容易在村子里刚刚站稳了脚，可这好日子没过上几天，竟是糟了这样的天谴。”
    “奶，三叔。”沈天金站起身，“日子好与不好都是咱们自己在过，外面的流言都是假的，只要是假的，那就有朝一日必定会被拆穿。我们只要静心等到那一日来，就行了。”
    “说的是没错。”姜氏叹了一口气，“可那天谁知道什么时候来，若是等个十年八年的……”
    “奶，我会让那一天，早点到来。你们只需要再忍耐一阵子，我保证。”
    我保证，这三个字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
    或许是因为沈天金从不食言，所以大家竟从心底就真的泛起了一阵希望。
    眉头不再紧锁了，眼神之中也有了期盼。
    沈天沐在一旁看着他，沈天金一如梦境之中那样闪闪发光，可他又与梦境之中那个独断专权的人不一样了。
    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目光最终落在了小脸圆嘟嘟的沈柳柳身上。
    最棒的事情，就是又能看到六六这张充满生机的小脸了。
    沈天金的行为无异于给沈家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稳定好了沈家的军心，他带着神婆子直奔县衙而去。
    上路之前，他还特意堵住了神婆的嘴。
    他现在不想从这人口中听到任何一个字。
    青木被他骑得飞快，被绑在青木身上的神婆子差一点就被颠得散了架子，等到了县衙，她几乎就剩下半条命了。
    将布条从神婆口中拿出来，她已经没有力气说任何一句话。
    县衙门口的衙役是认得沈天金的，见到他就问：“有事情要见大人？”
    “没错，这神婆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人冲进了我们沈家，说是我们家有妖魔，要降妖除魔。我们不好处理，只能带到县衙来了。”
    衙役们一年到头可没少遇见这样的破事情，对这种神棍那都是厌恶至极。

 第233章 都会好起来

    一家人的眼神都从惊讶逐渐转化为疑惑。
    齐氏作为当娘的，忍不住流泪，甚至都没办法开口说话。
    陈氏作为一家的长媳看了看沈天沐，最后视线落在自家天金身上，“天金，他咋就叫了个人名？”
    “娘，你们都不要着急，二弟他才刚刚恢复，现如今能说话已经不容易了。”
    按照之前跟沈天沐说好的，沈天金开始解释，“久病才醒的人都不能直接吃饭，还要吃几口稀粥，更何况二弟这才刚刚愿意说话。”
    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可又不太能经得起琢磨。
    陈氏想了一会儿，“可刚才在院子，我瞧着他没少说啊。”
    “估计是当时情势危急，着急才说出来的。”
    沈天金此时此刻甚至还有些佩服他娘的逻辑，竟然能这么清楚。
    他转脸看向齐氏，现在二婶的情绪最不稳定，而且也最为关心沈天沐，从她入手肯定简单多了。
    “二婶，天沐这才刚刚愿意开口说话，你们平日还是少与他说，等他主动开口才是，千万别逼得他厌烦了，反倒不开口了。”
    一听说儿子有可能不开口说话，齐氏虽然流着泪，可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她平素坚强隐忍，可这眼泪一开始掉，就如同关不住的水闸一般，即便是想停都停不下来。
    坐在齐氏身边的林氏可太懂得哭的滋味，她拉住了齐氏的手，“你瞧，咱们的儿子不是都好起来了，都会好起来的。”
    听到林氏安慰的话语，齐氏哭得反倒更加厉害了。
    想当初沈天水好起来的时候，齐氏心中是羡慕的，更是嫉妒的，她觉得老天对她不公平，为什么连老四都能好起来，她的儿子却一直都这样。
    如今天沐好了，她更是心中羞愧难当。
    抽抽搭搭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三、三弟妹，我……谢谢……”
    “咱们都是一家人，谢啥！”看着齐氏哭成个泪人，林氏眼窝子浅，忍不住也开始掉眼泪，“都不容易。”
    妯娌两个人抱着哭成一团，看得连姜氏眼睛都湿润了。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好了好了，咱们家现在这是好事，你们两个仔细别哭坏了身子，儿子等谁照顾呢。”
    陈氏站起身，这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了，得把她俩分开才是。
    她走到齐氏身边，“走，我先送你回屋子里待会儿。”
    齐氏站起身，随着陈氏一道走了。
    因着齐氏的离开，林氏擦了擦眼泪，也就止住了哭意，“我去收拾收拾，晚上吃点好的。”
    最开心的是沈三，他拍了拍沈天沐的肩膀，抬头看向沈大，“大哥，你说天沐好起来，是不是跟经常下田有关系？”
    “还真说不定，”沈大也是高兴，他与沈天沐相处了这么久，一心盼着这孩子能好起来，可一说到下田，他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可现如今，这田也下不得了。”
    沈天沐抬眼看向沈大，“下田。”
    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句，又让大家把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沈大一愣，“天沐，你这是，还想去下田？可田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啊！”
    “下田。”
    沈天沐再一次重复。
    “好好！”沈大连连点头，“你想下田，咱们明日就下田去！说不定你再多下几次田，就彻底好了！”
    沈天沐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和沈天金的计划本就是如此，让一家人渐渐接受和习惯。
    见计划成功，沈天金也点了点头，“爹，日后你就陪着天沐多在田里走走，村子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天沐能开口说话了，沈家人当然高兴。
    可这高兴却也不能忘了，沈家现在可是身在水火之中。
    沈三指了指门口，“那神婆子还绑在那里，怎么办？”
    “我等下就将她带去县衙，非要让她为了自己做得事情付出代价不可！”
    沈三恨得压根直痒痒，“这神婆子造谣一张嘴，咱们辟谣说不定跑断腿！现在村里的乡亲们都把咱们当成猛兽，这可怎么办啊！”
    一提起这事，姜氏就头疼，“咱们沈家好不容易在村子里刚刚站稳了脚，可这好日子没过上几天，竟是糟了这样的天谴。”
    “奶，三叔。”沈天金站起身，“日子好与不好都是咱们自己在过，外面的流言都是假的，只要是假的，那就有朝一日必定会被拆穿。我们只要静心等到那一日来，就行了。”
    “说的是没错。”姜氏叹了一口气，“可那天谁知道什么时候来，若是等个十年八年的……”
    “奶，我会让那一天，早点到来。你们只需要再忍耐一阵子，我保证。”
    我保证，这三个字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
    或许是因为沈天金从不食言，所以大家竟从心底就真的泛起了一阵希望。
    眉头不再紧锁了，眼神之中也有了期盼。
    沈天沐在一旁看着他，沈天金一如梦境之中那样闪闪发光，可他又与梦境之中那个独断专权的人不一样了。
    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目光最终落在了小脸圆嘟嘟的沈柳柳身上。
    最棒的事情，就是又能看到六六这张充满生机的小脸了。
    沈天金的行为无异于给沈家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稳定好了沈家的军心，他带着神婆子直奔县衙而去。
    上路之前，他还特意堵住了神婆的嘴。
    他现在不想从这人口中听到任何一个字。
    青木被他骑得飞快，被绑在青木身上的神婆子差一点就被颠得散了架子，等到了县衙，她几乎就剩下半条命了。
    将布条从神婆口中拿出来，她已经没有力气说任何一句话。
    县衙门口的衙役是认得沈天金的，见到他就问：“有事情要见大人？”
    “没错，这神婆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人冲进了我们沈家，说是我们家有妖魔，要降妖除魔。我们不好处理，只能带到县衙来了。”
    衙役们一年到头可没少遇见这样的破事情，对这种神棍那都是厌恶至极。

 第234章 不打草惊蛇

    听说这神婆居然带人冲进家中，两个人就更是没有好脸色，一人拽着神婆一条胳膊就将人给抬走了。
    “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大人，看看如何定夺。”
    沈天金往前迈了半步，拦住了衙役的去路，“衙役大哥，我其实有事想要求见县令，还请你帮我转达。”
    他并不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铜钱，很快地塞入对方的手中。
    衙役先是一愣，但笑着点了点头，“尽力。”
    衙役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衙役的美言，县令同意了他的求见。
    衙役将他带去了后院，县令正在屋中处理公事。
    见沈天金进来，他放下笔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在一旁慢慢说。
    沈天金先是行了礼，而后将神婆闯入家中的事情重新说了一次，听得县令也是只皱眉头，“这神婆，竟是如此肆意妄为，好在你们家中并没有人受伤。”
    “多谢大人关心。”沈天金抱拳答谢。
    “只是……”县令捋了捋胡须，眼神之中带着探究的神色，“拢山沟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种不出庄稼来呢？”
    “回禀县令大人，不光是拢山沟村，连着河下游的三个村子，都是颗粒无收。当然了，这并非是神婆所说的什么鬼怪作祟，而是有人特意为之。”
    县令皱眉，“你是说，有人故意让村子长不出庄稼，先不说这人是何居心，可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县令大人有所不知，三个村子之中的都在用溪水灌溉农田，有人在上游每日放毒药进去，下游的水染毒之后再被取出灌溉农田，那便使得土地也都中了毒。这也是为何，丰天县另外的两个村子并未受影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人问询清楚。”
    这事情县令早有耳闻，他点了点头，“可这也只是猜想罢了，如何能够作数呢？”
    沈天金站起身，双手抱拳，“县令大人，这也是今日沈天金前来求见的原因，希望大人能够抽调人手，埋伏在溪流的上游，等到投毒的人出现，抓到了他就真相大白了。”
    屋子之中一阵沉默，县令迟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眼问道：“倘若一直找不到这个人，那岂不是浪费了衙门的人手，更何况，倘若你对此有所怀疑，为何不先探明究竟呢？”
    “大人。”沈天金早就料到县令会有此一问，“沈天金不过是一介草民，即便是真的抓到了这人，只要是他矢口否认，我也没有办法。更何况，若是我这样做了，那便会打草惊蛇，引得这些人从别处作祟。更何况，沈天金得知此事之后，第一个便想到了县令大人！”
    “哦？”县令被他最后一句话勾起了兴致，“如何就想到了本县令？”
    来此之前，沈天金就料想到不会顺利，于是他还准备了另外一套说辞。
    “沈天金虽说没有去过京都，可却认识几个从京都过来的人，他们都说丰天县城相比一般的府都不遑多让。丰天县城这么多年的安定繁荣，都是大人您的功劳。如今三个村子之中的百姓人心惶惶，大人想必也一定早就知悉此事，并将此事放在心上。大人说不定一早就已经想到了对策，而我这个方法说不准就跟大人想在了一处，倒是我白来一趟，多余说了这一些。”
    沈天金的吹捧恰到好处，将县令架在了十分高的位置上，他便不会自降身段，再去推诿。
    而这一番话丝毫没有乞求和埋怨的意思，反倒是提前的一番赞颂。
    县令听了之后，脸上先是一阵怔愣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他轻咳了一声，“没错，你说的这些，本官早就已经想到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是因为心中还有所顾虑。”
    沈天金十分谦和地一笑，“拢山沟村地处偏僻，大人不了解其中的情况，有顾虑是自然的。倘若大人愿意，可以说出来，沈天金愿帮大人分忧。”
    “此人若是投毒的话，以你所见，在溪流的什么位置，什么时辰更为合适呢？”
    “沈天金猜测，应该是每日都在灌溉农田之前投毒，否则毒性会被溪水冲淡。而有一处，是一个投放毒药的绝妙地方。”
    “是哪里？”
    “正是从前沈天金曾经落水的一处。”
    这个问题，沈天金一路都在想，最后凭借他在拢山沟村居住多年，以及这一年来往返拢山沟村与县城之间，对那条溪水也十分的熟悉。
    思来想去，那个地方地处偏僻，却有森林可以提供掩护，更重要的是虽然为溪水的上游，但在新的道路开通之后，鲜少有人会从那条旧路走。
    所以他推测，就是那个地方。
    县令点了点头，其实这几日他都在为了这件事情苦恼，只是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县里的粮食涨了这么多倍，他因为害怕府里知晓，所以特意让人压了下去，可没想到粮食竟然又翻倍的往上涨。
    正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沈天金就来了。
    不管他的法子到底能不能行得通，至少现在也得派人去看看。
    “事不宜迟，既然你对这地方熟悉，那明日一早，你来县衙我分派人手给你，你去看看究竟！”
    “多谢大人！”
    “对了。”县令看向沈天金，“神婆一事，等到那边发现了犯人之后，再做定夺，毕竟现在还是以抓人为主，不能打草惊蛇。”
    “是。”
    沈天金低头应下，可也知道，这是县令对于他的另外一种约束。
    倘若他没有办成这次的事情，只怕这神婆是否会获罪也是两说，可如果他当真是办得好，那说不定这神婆的下场，就是由他来决定的。
    事情虽然不说尽善尽美，但也达成了沈天金的目的。
    他离开县衙之后，没有直接回沈家，而是去了优衣铺。
    早上的时候，他来这里找程准帮他查证的事情，想必现在应该有了着落。
    沈天金骑着青木到优衣铺的时候，刚好程准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回来。

 第234章 不打草惊蛇

    听说这神婆居然带人冲进家中，两个人就更是没有好脸色，一人拽着神婆一条胳膊就将人给抬走了。
    “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大人，看看如何定夺。”
    沈天金往前迈了半步，拦住了衙役的去路，“衙役大哥，我其实有事想要求见县令，还请你帮我转达。”
    他并不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铜钱，很快地塞入对方的手中。
    衙役先是一愣，但笑着点了点头，“尽力。”
    衙役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衙役的美言，县令同意了他的求见。
    衙役将他带去了后院，县令正在屋中处理公事。
    见沈天金进来，他放下笔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在一旁慢慢说。
    沈天金先是行了礼，而后将神婆闯入家中的事情重新说了一次，听得县令也是只皱眉头，“这神婆，竟是如此肆意妄为，好在你们家中并没有人受伤。”
    “多谢大人关心。”沈天金抱拳答谢。
    “只是……”县令捋了捋胡须，眼神之中带着探究的神色，“拢山沟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种不出庄稼来呢？”
    “回禀县令大人，不光是拢山沟村，连着河下游的三个村子，都是颗粒无收。当然了，这并非是神婆所说的什么鬼怪作祟，而是有人特意为之。”
    县令皱眉，“你是说，有人故意让村子长不出庄稼，先不说这人是何居心，可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县令大人有所不知，三个村子之中的都在用溪水灌溉农田，有人在上游每日放毒药进去，下游的水染毒之后再被取出灌溉农田，那便使得土地也都中了毒。这也是为何，丰天县另外的两个村子并未受影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人问询清楚。”
    这事情县令早有耳闻，他点了点头，“可这也只是猜想罢了，如何能够作数呢？”
    沈天金站起身，双手抱拳，“县令大人，这也是今日沈天金前来求见的原因，希望大人能够抽调人手，埋伏在溪流的上游，等到投毒的人出现，抓到了他就真相大白了。”
    屋子之中一阵沉默，县令迟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眼问道：“倘若一直找不到这个人，那岂不是浪费了衙门的人手，更何况，倘若你对此有所怀疑，为何不先探明究竟呢？”
    “大人。”沈天金早就料到县令会有此一问，“沈天金不过是一介草民，即便是真的抓到了这人，只要是他矢口否认，我也没有办法。更何况，若是我这样做了，那便会打草惊蛇，引得这些人从别处作祟。更何况，沈天金得知此事之后，第一个便想到了县令大人！”
    “哦？”县令被他最后一句话勾起了兴致，“如何就想到了本县令？”
    来此之前，沈天金就料想到不会顺利，于是他还准备了另外一套说辞。
    “沈天金虽说没有去过京都，可却认识几个从京都过来的人，他们都说丰天县城相比一般的府都不遑多让。丰天县城这么多年的安定繁荣，都是大人您的功劳。如今三个村子之中的百姓人心惶惶，大人想必也一定早就知悉此事，并将此事放在心上。大人说不定一早就已经想到了对策，而我这个方法说不准就跟大人想在了一处，倒是我白来一趟，多余说了这一些。”
    沈天金的吹捧恰到好处，将县令架在了十分高的位置上，他便不会自降身段，再去推诿。
    而这一番话丝毫没有乞求和埋怨的意思，反倒是提前的一番赞颂。
    县令听了之后，脸上先是一阵怔愣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他轻咳了一声，“没错，你说的这些，本官早就已经想到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是因为心中还有所顾虑。”
    沈天金十分谦和地一笑，“拢山沟村地处偏僻，大人不了解其中的情况，有顾虑是自然的。倘若大人愿意，可以说出来，沈天金愿帮大人分忧。”
    “此人若是投毒的话，以你所见，在溪流的什么位置，什么时辰更为合适呢？”
    “沈天金猜测，应该是每日都在灌溉农田之前投毒，否则毒性会被溪水冲淡。而有一处，是一个投放毒药的绝妙地方。”
    “是哪里？”
    “正是从前沈天金曾经落水的一处。”
    这个问题，沈天金一路都在想，最后凭借他在拢山沟村居住多年，以及这一年来往返拢山沟村与县城之间，对那条溪水也十分的熟悉。
    思来想去，那个地方地处偏僻，却有森林可以提供掩护，更重要的是虽然为溪水的上游，但在新的道路开通之后，鲜少有人会从那条旧路走。
    所以他推测，就是那个地方。
    县令点了点头，其实这几日他都在为了这件事情苦恼，只是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县里的粮食涨了这么多倍，他因为害怕府里知晓，所以特意让人压了下去，可没想到粮食竟然又翻倍的往上涨。
    正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沈天金就来了。
    不管他的法子到底能不能行得通，至少现在也得派人去看看。
    “事不宜迟，既然你对这地方熟悉，那明日一早，你来县衙我分派人手给你，你去看看究竟！”
    “多谢大人！”
    “对了。”县令看向沈天金，“神婆一事，等到那边发现了犯人之后，再做定夺，毕竟现在还是以抓人为主，不能打草惊蛇。”
    “是。”
    沈天金低头应下，可也知道，这是县令对于他的另外一种约束。
    倘若他没有办成这次的事情，只怕这神婆是否会获罪也是两说，可如果他当真是办得好，那说不定这神婆的下场，就是由他来决定的。
    事情虽然不说尽善尽美，但也达成了沈天金的目的。
    他离开县衙之后，没有直接回沈家，而是去了优衣铺。
    早上的时候，他来这里找程准帮他查证的事情，想必现在应该有了着落。
    沈天金骑着青木到优衣铺的时候，刚好程准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