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极品丈母娘她靠空间暴富》 第1章 穿越,赘婿文里的极品丈母娘 “娘,您起了么?”门外响起一把浑厚的嗓音,却透着一股子怯意。 许真真没应,额角突突的痛。 瞪着灰扑扑的黄麻帐顶,脑子里浮现着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内心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睁眼又闭眼,过了许久,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赶上穿越大军了。 上一刻她还是陪着总裁出差、享受着头等舱服务的都市白领,可突然间,飞机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 她被颠得东摇西摆,慌乱之下,抓住了总裁的手。难得这一刻冷酷的总裁大发善心没有甩开她,心里有点美。 可紧接着,飞机“砰”的一声,解体了。 睁眼就来了这里。 原身的名字跟她相同,今年已三十六岁,还生了七个女儿。丈夫以前在外头跑商,七年前说去一趟北方,一走便渺无音讯。 家里没有男丁,加上她为人极品刻薄,村里人都瞧她不起,神憎鬼厌的。 几个女儿也被她养歪了,个个都嫁不出去。 奇葩的是,她也不急,不慌不忙的给女儿招赘婿。 努力了几年,还真给她招了三个,方才在外边喊她的,便是大女婿李守业……等等,老妇、赘婿? 怎的剧情如此熟悉? 她皱眉,敲了敲脑壳。 两世的记忆混在一起,她现在脑子混乱得很。 好一阵,她才理清了些,越发生无可恋。 她居然穿到一本赘婿文里。 原身恶毒刻薄,对三个赘婿非打即骂,各种侮辱。 最终三女婿沈逸飞黑化,傍上大官的女儿,逆袭走上人生巅峰,将这一家子一个个弄死了,她死得尤为最惨。 是被他用小铁锤,逐寸逐寸敲碎骨头、再削掉四肢拔了舌、扔粪坑里淹死的。 还有,但凡知道他出身的、在外头提过他给恶毒村妇当赘婿的,最终也都横尸荒野。 到了最后,他自己都不记得杀了多少人。 残暴得令人发指。 可这样杀人如麻的恶魔,却能一步步的登上那权力的最高峰,官至一品,还儿孙满堂。 评论区里却有许多男读者大呼好爽、痛快。 她那个气啊,在评论区一个个怼。 可谁曾想,她会穿进书里,成为那头等炮灰? 想着自己还有一年就要惨死,便不寒而栗。 外边又响起了敲门声,“娘,您、您没事?”小小声,充满了忐忑。 还是李守业。 你能想象,一个大粗的男人,却跟个小媳妇儿一样怯弱、动不动就掉金豆子吗? 反正她不忍直视。 太辣眼睛。 一家子都是奇葩。 许真真又躺了一阵,憋不住,便起了身。 人有三急,容不得她再装死。 开了门,李守业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娘”,悄然松了口气。 这家伙是生怕她死在里头了? 睡觉被吵醒,若按照原身的性子,此时此刻定是厌烦地一脚踹去,或者破口大骂。 但是她实在做不出,只从鼻子里哼了声,便急匆匆奔赴屋子后边的茅房。 所谓的茅房,其实简陋得很,就在地面挖个坑,三面围着茅草墙,用竹子、芒箕编织成一人高的席子当作门。 许真真捏着鼻子,蹲下去,感觉四处漏风,总觉得有人在偷窥,背脊凉飕飕的。心里膈应的很,使出洪荒之力,以最快的速度解决。 可是,厕纸呢? 想多了。 在古代,纸可是金贵东西,又是寒门,怎么可能用得起? 跟前有两个簸箕,放着满满的竹片。 一边是没用过的,一边是用了等着清理出去烧了当肥料下田的。 含着一泡泪用了竹片,没勇气拖出来放簸箕,直接就扔粪坑里了。 出了来就直奔水井边想洗手。 谁知李守业跟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娘,我熬了点米粥,您好歹吃些……” 她心里正憋着一股郁火无从发泄,回头一个狮子吼,“闭嘴!” 李守业怔怔地后退好几步,眼眶跟着红了。 也没说话,低着头,眼泪“嗒嗒”的掉,跟个受气包似的。 许真真看着越发来气,“我还没死呢,你哭哪门子的丧!” 这话也符合原身的凶悍暴戾性子,李守业被吓得眼泪都憋了回去,唯唯诺诺的缩到墙角,不敢再吭声。 许真真转身打水洗了手,又去寻来杨树枝和盐巴漱口,抬头见大丫头杨如珠“叭叭”的趿拉着鞋出来,二话不说,就去拧李守业耳朵。 “大清早的你又惹娘不高兴,你想死是不是?” 李守业疼得倒抽气,却没敢躲,就任由她揪,还陪着笑,“娘子,你仔细手疼……”抬手“啪啪”就给了自己两巴掌,“娘子可解气了?” 杨如珠胖得跟猪一样,就这么动两下就气喘吁吁。见他如此识趣便松了手,萝卜一样的粗手指指着他,“给我娘磕头认错。” 李守业咬着唇,黑亮的眼睛里有着屈辱和挣扎。 杨如珠往他腿窝踹了一脚,“自你进我家门,你骨头就没硬过。眼下在我跟前装什么装?信不信我休了你?” 李守业“噗通”就跪下了。 “娘,守业知错,求您原谅。”咚咚的磕头。 许真真翻了个白眼,简直没眼看。 动不动就跪她,当她慈禧呢! 没得到她的回应,杨如珠抬脚就往李守业身上踹,“你看你把我娘气成什么样儿了,你不想法子哄她高兴,我打死你个赔钱货……” “如珠……”许真真想教训大丫头几句,可又想着才穿过来不能崩人设,清了清嗓子,改口,“行了。都出去。我身子不太爽利,早饭给我端屋里去,其他人该吃什么便吃什么。” 啊? 杨如珠一脸错愕。 娘这是病糊涂了么? 她是出了名的抠,家里从来只吃两餐,就中午和晚上,早饭从不烧的。 这两日她病了,才开了仓房,抓了两把米,让李守业早上给她熬两碗粥补补,哪有其他人的份? 杨如珠一下子紧张了,胖得跟猪蹄一样的手拽住许真真,“娘你别吓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了?” 第2章 玉佩,独立的空间 她的力气大得吓人,瘦得跟竹竿一样的许真真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她那叫一个气啊,吼她,“我看你是想摔死我!” “娘,你凶我?”杨如珠的手便如同被烫着一般猛地松开,脸色都变了。 “是我惹了您不高兴吗?”委屈啦的瘪了嘴。 糟糕,人设要崩啊。 这大丫头可是原身的心头肉,自己怎么可以凶她呢? 许真真捏了捏额角,烦躁地道,“一边玩去。” 杨如珠大受打击,肥嘟嘟的红唇撅起,跺了跺脚,扭身走了。 李守业在她背后小声喊,“娘子,你莫生气……” 可一接触到许真真的眼神,他立马闭嘴,怯怯地跪着退到墙角。 许真真心想,这家伙是受虐狂吗? 被妻子这样打骂,还要去安慰她。 他畏畏缩缩受气包似的实在令她恼火,凶巴巴地道,“跟我来仓房,我把中午和下午粮食给你。没什么事儿不要到房里喊我,烦人。” …… 今日是许真真穿到古代的第一天,她却消极怠工,继续回房间尸躺。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想活下去,必须得想法子自救。 首先想法子感化三女婿沈逸飞那颗逐渐变黑的心。 再来,原身丈夫走后,家里逐渐破落,如今穷得叮当响,种田经商少不了…… 她想事情入了迷,手无意识的碰到脖子上的一个硬块。 拿起来一看,玉佩? 还是她的! 她不会认错的。 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院长说,这是她妈妈留给她的遗物,所以她从小戴到大。 玉佩只有铜钱大小,外表灰扑扑的,里边隐隐透出水墨丹青的纹路,遗憾的是边缘有个小豁口,要不然还值点钱。 只是不知为何,会一同与她穿过来? 她的手抚摸着玉佩,眼前忽地出现一个画面。 广袤的天空下,是青山绿水,还有一片杂草丛生的水田。 水田旁有溪流潺潺,不知名的野花开得茂盛,一簇簇一丛丛,五颜六色,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微风徐徐,她甚至闻到了花香。 太美了。 她分不清是真实的场景还是做梦,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却一下子进入了这个场景里。 她不敢置信,这是真实存在的、一个独立的空间! 感觉惊奇又新鲜,她蹲下摸了摸脚边的野花。 是真的,闻了闻,还很香! 她欣喜不已,又听见水流叮咚响,她过去一看,一条小溪在跟前缓缓流淌。 清澈见底,里边有漂亮的石子和泥沙,还有小鱼小虾。 岸边还长了好些小野果,像是树莓。 鲜艳欲滴,惹人垂涎! 她忍不住摘了一颗放嘴里。 甜中微酸,饱满多汁,简直不要太好吃! 而且,吃下去之后,感觉腹中暖洋洋的,似乎体内凭空多了一股力气,使得她精神好了许多。 这……还能补充能量的? 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她喜不自禁,双手不住地采摘。 可就在此时,她听见急促的喊声和脚步声渐行渐近。 莫不是有人去找她了? 不好,得赶紧回去! 她心念一动,人便又回到了床上。 太过神奇,她有片刻的怔忡。 一看手里还抓着一把树莓,忙藏在被窝里。 紧接着,房门被大力推开。 “娘,不好了。”四丫头杨如玉急匆匆闯进来,“三姐肚子痛还流血了。” “那快去请大夫啊。” 一大家子就是事多,不是这就是那的,许真真脑壳真心的疼。 怏怏地爬起来,脑子慢了半拍才想起,三丫头这个时候要生了啊。 而且是难产,孩子憋久了缺氧,生下来就成了傻子。 又长得痴肥丑陋,与父母无半点相似之处。 外边人都说不是沈逸飞的种,后来被他残忍的摔死了。 太恐怖了! 许真真打了个寒颤,声音都发了抖,“快去李婆子家借牛车请稳婆!” “大姐夫去请过了,被人家赶了出来。” 许真真一愣。 是了,村里人不待见这一家子,这邻居又向来与她不对盘,没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还指望他们搭把手?不可能的! 上辈子就是借不来牛车,沈逸飞背着三丫头一步步走着去了医馆,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许真真一咬牙,拿钥匙开了柜子,从里边扒拉出一个布袋子,数了五十枚铜钱,“你拿着,不管是哪一家,只要肯租牛车就给钱。十文钱不肯,就给二十文钱,二十文不肯,给够五十文!” 杨如玉瞪大了眼睛,“这么大方?”借个车就花出去几十文钱,这还是那恨不得将一个钱掰成两个花的娘亲吗? “是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许真真急白了脸,“还不快去?” “哦。”杨如玉拔腿往外跑。 “等等。”许真真想想还是不放心,把她喊住,倒出一半铜板,把剩下的钱连同整个布袋子都给了她,“你去请村尾的陈婆子,把这钱给沈逸飞,让他去隔壁村请张大夫和他夫人。” 稳婆接生经验丰富,张大夫医术高明,他的夫人也是女医。 两手准备,稳妥些。 杨如玉接过布袋子掂了掂,里边足有五十文以上! 眼里满是震惊,“娘,这也太多了……” “钱没有了可以再挣!磨叽什么,还不快去!”许真真气急了用吼的。 “可咱们也没有挣钱的门道啊。”四丫头嘀咕一句离去。 许真真眼冒金星,扶着床架缓缓坐在床边,一摸脑门,一手的冷汗。 原身生了七个闺女,早就掏空了身子。 这三年来,身子都不爽利,一直暗中咬牙撑着,虚弱到了极致。 许真真穿过来,继承了她残破的身子,加上这连惊带吓的,她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没准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 但是,她不能晕啊。 这是很关键的一个环节,若是出了岔,生下那痴傻儿,沈逸飞就要一路黑到底了! 她稳了稳心神,摸出提神的药油往颈脖、额头等处抹了抹,又摸了一袋子铜板放身上,一面往外走,一面想这三女儿的事。 说起来这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 第3章 心疼,三女儿难产 她比沈逸飞大一岁,性子跳脱,爱美虚荣。 人人都说村里的小秀才前途无量,她就认定了人家,幻想自己嫁过去就是官夫人, 明知小秀才不喜欢她,还天天厚着脸皮过去献殷勤。 小秀才的娘亲厌恶她至极,骂她一句,她就骂人家十句。 名声坏透了。 和沈逸飞成亲后,倒是收敛了些。 但是,安分不够半年,她又去找小秀才。 也不管村里人说三道四,更不管自己已婚、怀着身孕,就是要去。 只要小秀才旬休回来,她就巴巴地过去,各种吃的、实用的荷包、手帕、衣服等全送到他跟前。 沈逸飞被妻子如此轻贱,怕也是他黑化的一个原因。 哎,伤脑筋! 杨如烟其实昨晚就有些腹疼了,只是白日里作死的又去找了小秀才,生怕亲娘责骂,是以没有吭声。 此时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才知道后怕和后悔。 “三妹,你忍着点儿……”杨如珠六神无主,又冲门外喊,“守业,你去喊二妹和妹夫了没有?” 李守业喊,“喊了。他们说,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把那块田的秧苗插完了再说。” 杨如珠急声道,“那不行。赶紧喊他们回来,不然……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许真真正好听见。 二女儿杨如宝和女婿陈满谷是家里最勤快的人,可也是性子最冷淡的一对。家里不管大事还是小事,他们从来不会多说半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杨如珠这也是急昏头了,才想把他们找回。 “不用了。”许真真把李守业喊来,“你去找村里采参的王伯买一把小杂。” 挖参过程中断掉的须和叶子,采参人俗称小杂。 品相最差的人参都要几百两银子,她买不起,只能买小杂,五十文钱能有一小束了。 抠门的丈母娘突然变阔气了,李守业也很是吃惊,“娘,五十文钱能买十几斤米了……” “救三丫头要紧,让你去便去,废什么话!” 许真真喝斥一句,李守业便不敢再说半个字,拿了钱就走。 许如烟咬着手帕无声的落泪,身子无意识的扭动翻滚,两鬓濡湿。 见许真真进了屋,她叫了一声“娘”,泪如雨下。 “烟儿,娘的宝宝女。”许真真学着原身的语气说着,坐到了床边。 许如烟便趴到她膝盖上,“呜呜”的哭,娇嫩的小脸上,满是无助、恐慌的神色。 许真真这一刻也不禁眼眶发热,不知是真的代入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原身的感情流露,她心疼极了。 才十六岁的小丫头就要当娘了,在现代还是个被娇宠着的心肝宝贝呢。 抚着她的背脊,“不怕,娘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看着我的宝贝孙儿出生的。” 许如烟在这一刻崩溃了,“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那边了,一定乖乖听您的话……”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许真真不知她是不是被小秀才那边的人欺负了,此时也不好问她,只叮嘱她紧要的。 “烟儿你听着,待会儿你再痛再难受,也要坚强的挺过去,不然把孩子憋坏,生出来就会是个傻子,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许如烟瞪大了双眼,显然被吓着了。 许真真心想,吓着了就对了。 这样她就会拼了老命的生,而不是跟书里写的那样,娇气啦的哭,不肯使力。 “别怕,娘生了你们七个,都是这么过来的。”说着起身,“你先歇着,我去把那只母鸡杀了给你炖人参鸡汤,给你补足力气。” 杨如烟满是泪痕的小脸绽放出笑容,都忘了疼,“娘,你对我最好了。” 杨如珠酸溜溜的,“你才知道?整日说娘亲偏心我,你看,家里唯一一个下蛋的鸡都杀了,你说到底偏心谁?” 杨如烟抿唇一笑,难得没反驳。 有了金钱开道,半个时辰后,稳婆与大夫统统都请了过来。 大夫给产妇号脉,稳婆与女医做产检,最后三人得出结论。 “气血不足,身子虚。” “产妇骨架子小,胎头偏大,凶险啊!” 杨家人吓得不行,许真真却说,“我相信我三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有劳三位了,咱们把该做的事做好,结果如何,就交给上天。” 她的镇定,令惶恐不安的杨家人,也都安定了不少。 而她难得的明事理,大夫与稳婆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杨如烟的产程会很长,许真真特意嘱咐李守业煮了干饭,炒了几个菜,让大夫三人吃得饱饱的,又提前给了诊金、喜钱,好让他们能尽心尽力为女儿接生。 大夫三人很是吃惊,暗地里嘀咕:这许婆子向来抠门、不讲理,若不是想着她姑娘弄不好要一尸两命,他们才不愿意来。 可眼下怎的变得如此大方,又是管饭又是给诊金的? 见稳婆与女医进了产房,许真真守在伙房,谁都不许偷吃半口鸡汤。等炖足了火候,先给女儿喂了一碗鸡汤泡饭,鸡肉也熬得糜烂,撕碎了喂她。 杨如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原身虽然溺爱女儿,却很少有耐心去做这些。 顿时觉得自己也是被娘宠爱的孩子,吃了满满一碗鸡肉,感觉浑身都是力气。 夜幕降临,她阵痛越发明显。 稳婆、女医进了产房,大夫劝许真真,“产房污秽,你身子骨不太好,就不要进了。” 许真真却摆摆手不怕,径自进了去。 杨如烟见到她精神一振,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可怜巴巴的,“娘……” 许真真拍着她的手背,“不要怕,听稳婆和女医的。也不要叫喊,省着力气,待会儿好使力。” 杨如烟泪眼模糊的点头。 但是,痛感越来越剧烈,她哪里忍得住? 腹部与腰部像是要被活生生的胀开,骨头被一点点碾碎般,这种痛,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程度! “娘,我好痛,好痛啊,我不要生了,不生了。”她在床上翻滚,脖子和额头条条青筋突出,身体不住的战栗。 许真真哪里见过这阵仗啊,抖着声音哄她,“乖,忍一忍,孩子就出来了。你想想,她那么乖,还会冲你笑,你忍心把她憋坏吗?” 杨如烟拼命摇头,一面哭一面跟着稳婆喊的节拍用力。 第4章 顺产,反派三女婿的出身 但是,她冷静不到一刻时。 “娘,啊……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娘,我生不出!你帮帮我,把她抠出来好不好!” 她胡言乱语,一直哭一直叫,理智全无。 许真真除了温言软语的哄她,一点法子也没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越来越虚弱。 浑身被冷汗湿透,喊不出、动不了,面无血色,气若游丝。 许真真给她灌了两回鸡汤,都于事无补。 她心里不禁产生了深深的恐惧,难道因自己的干预,没有接受医馆的救助,这丫头会难产儿死? 稳婆与女医也慌了手脚,“许婶子,这……不行啊,要不送医馆。” 已经来不及了。 许真真压了压额头,“剪开底下行么?” 女医为难,“里边收缩无力,剪了怕也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许真真闭了闭眼,拼命压制内心的恐慌。 记得那书上说,杨如烟送到医馆,那老大夫用了一个很好的催产法子。 是什么来着…… 是蓖麻油! 那老大夫让药童用蓖麻油煮鸡蛋,杨如烟服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生了。 估计那玩意儿有增强宫缩的作用! 许真真眼睛一亮,忙到门口喊来李守业,把仓房的钥匙都给了他,“赶紧去村头摘些蓖麻子,和两三个鸡蛋一起煮了端来,要快!” 回转时,见稳婆与女医一脸疑惑,她解释,“这是我娘家流传的一个催生偏方,据说很管用。” 女医点点头,“那试试。实在不行,就把孩子抠出来,保大人。” 怎么抠? 许真真不敢想象,那太残忍! 她给杨如烟擦身上的汗,不住地和她说话。 李守业的速度也快,不到一刻时,便把鸡蛋汤端到了门外。 许真真去接了进来。 可就是她这么一转身的功夫,杨如烟便陷入了昏迷,无论她怎么喊都不应,面色发灰,汤水也灌不进去了。 稳婆吓得手脚发抖,“糟了,这怕是要……”想说“一尸两命”,却又生怕触了霉头,许真真迁怒于她,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许真真彻底慌了。 难道她真要害死三丫头? 不! 她心里涌起强烈的不甘。 不知怎的,脑子便浮现起那鲜红璀璨的树莓来。 自己吃了一颗,便多了几分力气,若是三丫头吃了,说不定能醒? 试试,这会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实在不行,就……保大人! 她打定主意,说了句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就慌忙冲出了产房。 稳婆与女医以为她是去取祖传的什么灵丹妙药,见她回转拿出一把树莓,不禁好气又好笑。 “许婶子,都什么时候了,给她吃这个顶什么用?”这只是小孩子摘来解馋的! “我烟儿向来喜欢吃,她闻到味儿,说不定就醒过来了。” 许真真掐碎了一颗,让汁液流进杨如烟的嘴里。 稳婆和女医只当她是伤心过度神志不清了,便顾不上理会。 一个拿起一早准备好的火钳,一个端起木盆,想把孩子捣烂拽出来保大人。 可是靠近一看,杨如烟已幽幽醒转。 顿时欢喜大喊,“醒了醒了,快喂鸡蛋汤。” 许真真却执意将一大把树莓喂完,才喂她喝汤、吃鸡蛋。 杨如烟这回感觉浑身都是力气,且宫缩规律。 半个时辰后,她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婴。 女医和稳婆也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弄烂孩子是一件很损阴德的事,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们也不想这么做。 许真真听着孩子那响亮的哭声,是喜极而泣。 书里说,孩子憋久了全身发乌,那医馆里的大夫又是用嘴吸走孩子口鼻的异物,又是倒过来拍脚掌,折腾了许久,才有点微弱的声音传出,跟小奶猫叫似的。 现在孩子哭声震天,活力十足,脑子应该没事了? 她也不太确定,不过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 出来后,冷汗湿透了背脊,险些站不稳。 沈逸飞上前扶了她一把,“娘,你没事?” 许真真抬头看他。 五官清秀,唇红齿白。面上时常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眼眸却深邃似海。 这样的人,擅于伪装,城府深不可测。 想着他后来干的事,许真真光这样看着他,都忍不住打寒颤。 “没事。你进去看看烟儿。”不着边痕的离他两步远。 沈逸飞双眼频频看向产房,嘴上却说,“我先送大夫回去?” “不用。我让守业和满谷送。” 沈逸飞没有细想岳母的变化,应了一声,便往产房奔去。 这个时候的他,还有人性的。 他后来所以变成那样,很大的原因,是跟他的出生有关。 他娘是一名寂寂无闻的妓女,他自小长在妓院,生父不详,却长得一副好相貌。小小年纪,就有人赞他貌比潘安。 可生在那种地方,男子长得越俊,下场越惨。 要么给人当娈童,要么就当龟公拉皮条,比女子还卑贱。 所以,在他三岁起,他娘就将他关在房里,不让他外出,不见生人。 遮遮掩掩的养他到九岁,妓院的老鸨便打起他的主意,要把他送给一官员。 他娘拼死护着,被打得遍体鳞伤。 绝望之下,听说杨家招赘,二话不说就将他送了过来。 当时杨家头两位女婿还未招到,原身见这小子长得好,嘴巴又甜,心里喜欢,想着等养大一些,配给哪个女儿都好,便留下了。 待他十四岁,也就是去年,让他和三丫头圆了房。 少年夫妻,虽说没有蜜里调油,可也算恩爱。 只是三丫头不喜欢他对谁都讨好卖乖、浮夸而做作,怀上孩子后,就对他各种看不顺眼,都不让他同床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个时候,他对杨如烟还有感情的。 一切还能挽回。 许真真微微喘息,出到屋厅,让大夫给自己把脉。 想要过上好日子,好的身体是基础,她得想法子让自己好起来。 可大夫一探她脉搏,吃了一惊。 根据脉象所示,她这具身子已是油尽灯枯,怎的还如此精神? 第5章 转变,赘婿也给上桌吃饭 不禁抬眸看了她好几眼,险些怀疑自己把错脉了。 沉吟了片刻,才说,“你这身子虚啊,气血亏空,五脏六腑在慢慢萎缩,得吃些大补之药,而后好好静养,否则……” 许真真几个女儿纷纷变了脸色,“大夫,我娘要吃什么药,您尽管开。” 大夫看看这一大家子,还家徒四壁的,不免叹气。 许真真便说,“我想多活几年,看着几个孩子成家立业,我不怕花钱。大夫您开,我哪怕掏空家底,也要把身子调养好的。” 身边的几个孩子倒吸一口冷气,抠门的娘这回豪横了啊。 大夫便说了,“先开五剂,等吃完后,老夫再来号脉,进行调整。” “好咧。”许真真应得爽快,可当大夫报出药钱是十两时,她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但是,她话已经放出去了,怎好收回? 还有,看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除了头四个女儿外,其余的都面黄肌瘦,其实都需要调理一番。 但是,她没钱,只能先顾着自己,再一个个来。 强笑着回去翻箱倒柜找出十几个布袋子凑足了钱,又给大夫夫妻、稳婆赏了钱,才将人送出门外。 又提醒李守业记得拿药,便回了屋。 她手指头一掐,今天花出去十二两,是全部积蓄的三分之二,顿时心肝肺疼。 不行了,得赶紧想法子挣钱,要不然一家人该吃西北风了。 “娘,吃饭了。”小女儿杨如男喊她。 杨如烟分娩,搞得一家人都很紧张,此时已是大半夜,个个都没吃东西。 许真真应了声,见小女儿看自己的目光有点躲闪,便冲她招手,“宝宝女,来。”原身并不重男轻女,但是,也希望儿女双全,更何况,世俗的目光摆在那儿。 小家伙站在原地踌躇了下,才怯生生地靠近她,被她握住手,还忍不住轻微地挣了挣。 许真真暗自叹气。 原身倒没有重男轻女,只是在古代,女人总归要生个儿子才好,要不然会被所有人瞧不起。 在生了四个女儿后,还是接连生女,她失望、焦虑,连孩子的名儿都没好好取,随口就是“招娣”、“盼娣”,和这三个女儿都不亲。 最小的这个小家伙生下来就体弱,她也没好好照顾,头发又黄又稀疏,一张小脸巴掌大,说话跟个小奶猫似的,看着就可怜。 “宝宝女,今天去哪儿耍了?”许真真牵着那竹枝似的小手,故作轻松的问她。 “跟七姐去打柴。”小丫头小小声说。 许真真哑然。 才七岁,这么瘦小,风吹就倒,原主怎么舍得! 晚饭是杨如宝做的,简单的白粥青菜以及萝卜干。 天气热,桌子就摆在院子里。 许真真坐下,问她,“满谷呢?” “啊?”三个女婿里,许真真最不喜欢寡言少语的陈满谷,她突然问起,杨如宝还愣了下。 “他送稳婆回去了。” 大夫夫妻与稳婆不同路,得分开送。 许真真给忘了。 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招娣,去喊你三姐夫出来吃饭。” “啊?”杨如宝又是一愣。 家里三个赘婿从不让上桌吃饭的,娘亲这是失忆了还是魔怔了? “傻杵着干嘛,去啊。”许真真又累又饿,她现在懒得去维持原主的人设,只想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吃完饭,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许家几姐妹对视,都有些疑惑。 沈逸飞出来,看了一眼端坐如松的许真真,眼里闪过厌恶与憎恨,只是他掩饰得很好。 垂下眼眸,面上挂着体贴的笑容,“娘,您先吃,小婿先去烧洗澡水,等娘吃完,歇一歇,便可洗漱了。” 许真真横了他一眼,“让你吃便吃,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沈逸飞笑容僵了僵,这才躬身应下,“是。” 许真真又吩咐杨如宝给另外两个女婿留菜留粥,“留四分之一,他们干活多,饭量大些。咱娘几个少吃几口,都能给他们省出来了。” “娘,”杨如珠忍无可忍,“他们以往都只吃一小碗,你给留这么多,他们也吃不完呀。” “吃不完?那么大个人,又是壮劳力,莫说两碗粥,就是一盆饭都能干完。”许真真瞪她,“怎的,你使劲吃了这么长时间,眼下你让这一回,就不乐意了?” 杨如珠委屈嘟嘴。 她不是在乎这一碗粥,而是娘对几个赘婿的态度! 许真真是真累了,懒得解释,极快地喝了一大海碗粥,回了自己的屋,径自往床上躺。 她只是想先歇一歇,等烧好洗澡水,去提来洗澡了再睡的。 可脑袋才沾了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睁开眼,看见陌生的环境,好一阵怔忡,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她不再是都市白领了,而是令乡邻、赘婿厌恶的小老太,昨天她还当了外婆,不,是祖母。哎,这事整的……好玄幻。 她又想起一件事。 杨如烟生下孩子后,身体也变得很差,血流不止,感冒高热不断,孩子六个月之前,都起不了身。 身体的折磨,令她脾气暴戾,对沈逸飞各种不顺眼。而且面容枯槁、骨瘦如柴,又动不动的哭哭啼啼,十足十的深闺怨妇般,沈逸飞内心对她很是厌恶。 不过,她昨天给找了大夫女医开了些清补的药给她,又喂她吃了空间里的果子,三丫头的身子,应该没那么差了。 可月子总得坐好才行。 家里只种了些青菜,什么都没有,自己得想法子弄更多的食物回来。 思及此,忙起了身,打水草草洗漱一番,就喊李守业去借牛车,她要去赶圩买东西。 李守业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许真真看他扭扭捏捏的就来气,一声吼,“说!” 李守业吓得一跳,唯唯诺诺的小声嗫嚅,“牛、牛车不好借……” 许真真一诧,“怎么?人家给气你受了?” “就、就不太乐意……” 许真真眉头一挑,“给了钱还不愿意?” 沈逸飞走过来,“娘,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哪怕咱们给了钱,该说的闲话,还是得说。”他面带微笑,腮边两颗小酒窝若隐若现,“不过没事,这车我去借,我脸皮厚,随便他们说什么。” 许真真道,“你别去,烟儿眼下虚弱得很,你在家里带娃,让她睡个饱。有奶水便喂,没有奶水你就得把米泡软了磨成浆,再熬成稀糊糊喂孩子。” 她叮嘱了一番,去喊三女婿,“满谷,你去一趟。咱们眼下有求于人,别人说什么就忍忍。等以后咱家有了钱,买了牛车就不用再受这窝囊气了。” 这一番话,令三个女婿心里头都舒坦了些。 但是,也只图个心理安慰,买牛车是万万不敢想的。 第6章 集市,淘到番茄与辣椒 山间的小路凹凸不平,许真真只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都给颠散架了,才总算到了集市上。 这里是白马州的中心,相当于现代的镇街。 每个月“三六九”尾数的日子,百姓、商贩便齐聚这里进行商业活动,当地人称之为“赶圩”。 她下了车,陈满谷把牛车赶到西市。 这里有专门划分一块地方停车的,有衙门的两名衙役看守。 车赶进去是要收钱的,牛车一文,马车两文,交了钱就给一个铁质牌子,上边刻着文字“几号车位”,到时凭牌子取车。 等陈满谷交了钱出来,许真真便直奔种子铺。 家里一大帮人,又没有积蓄,必须开荒种田,才能解决温饱。而且,她还有空间,那里边说不定能种出高品质的粮食,所以,她将耕种视为头等大事。 满谷见此很是惊讶,不过岳母不喜欢,他也不敢问,就默默跟着。 进了铺子,也不用掌柜的如何介绍,就指着好几种菜籽、粮食种子问价格。 掌柜留着八字胡,一张胖脸笑眯眯的,没有正面回答,“大妹子瞧着像是富人家的少奶奶,不成想竟也认得这些作物种子。” 许真真心里暗叹,这老板真是个人精。 看她的穿着就知道是个寻常的妇人,可他居然说她像少奶奶。 若她是个虚荣而又面子薄的,心里还不得美上天,哪里还抹得开脸讲价?只怕恨不得将整个铺子的种子都买了,说是卖给底下的农庄耕种的,以彰显自己的富贵与豪横呢。 可惜许真真她不是。 上辈子在大都市努力打拼,她什么人没有见过?听话音便懂话意了。 她只是淡然一笑,“掌柜的说笑了。我一个土里刨食的妇人,整日跟泥土作物打交道,自是认得这些种子的。只是稳食艰难,还请掌柜的便宜些卖与我。” 以前孤儿院穷,院长也带着大家开荒种地,自给自足的,辨认种子算什么?她还会耕田种菜呢。 掌柜见她不上钩,笑容便有些勉强,“好说,好说,大妹子尽管选便是。” 许真真要了些茄子、南瓜、黄瓜、豆角、芥菜等菜籽,又买了小麦、玉米、高粱等粮食种子。 家里那三亩水田都被二女儿夫妻种了水稻,而这些作物挺耐旱的,可以种在旱田和坡地。 掌柜在拨算盘算价格,她在店内随意逛逛。 忽然瞧见铺子内里的天井,摆着许多植物盆栽,叶片油光水亮,花儿姹紫嫣红的,养得极好。 而在其中,居然有一盆番茄、两盆辣椒! 她喜不自禁,也顾不上会不会失礼,抬脚走了进去。 里边端坐着个婆子在洗衣裳,她突然窜进来,把人家吓了一跳。 她讪讪然笑了笑,“老人家,这些盆栽卖吗?” 婆子很是奇怪地打量她两眼,“你这妇人好生奇怪,既然生活拮据,就该好好伺弄那一亩三分地,你理这些盆栽做什么?那都是有钱人玩的,你有那闲钱,还不如买两斤肉呢。” 许真真哑然失笑。 敢情这小老太将她与掌柜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啊。 不过,她没有鼓吹自己买这些不等用的东西,可见心地还是善良的。 她愁眉苦脸的叹气,“老嫂子您是不知,我家闺女不知怎的,生了个女娃后整日哭泣,眼睛都快哭瞎了,怎么哄也哄不好。我瞧着这两盆花草红红绿绿的甚是好看,就想着买回去给她瞧瞧,兴许她心情能好些。” 跟随掌柜进来的陈满谷听了这话,心虚得没敢看人,双眼四处乱瞄。 岳母这说谎的水平太逊了,乡下人家,怎么可能舍得花钱给出嫁的闺女买两盆没用的花草? 但是,同为人母的老太太就信了,“那是你姑娘身子没好利索,疼着呢。娃儿又闹腾,她这心里能好受吗?哎,天可怜见的,咱们做娘的,就是见不得孩子受苦。” 指着那番茄和辣椒道,“这几盆玩意儿也不知从哪个藩国传过来的,我儿瞧着好看,就进了两盆。可谁想到,李员外的夫人却说是有毒的! 我寻思留着也是祸害,正想让我儿扔了。你若想要,也别提什么钱不钱的了,搬走便是。 只是,在家看着点儿,别让人误食了。还有,出了这道门槛,我就不认是我们家的了,出了什么事儿,别想讹我儿要钱啊。” 老太太说得清楚明白,许真真却是感激不尽。 种子也不讲价了,爽快付了钱,又千恩万谢的,让满谷把这三盆东西搬走。 让他先在街口的大榕树下看着,她自己一个人去继续逛街买东西。 白马州的每一个圩日很是繁华热闹。 街道铺着古朴大气的青石,两边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小商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街上又分为东市和西市两个集市。 东市全是商铺,也有人推着板车沿街叫卖,就是不给摆摊。西市全是小摊点,各种小吃、杂货、菜市场、里边有蔬菜、家禽畜等各种肉类等。 而在西市的尽头,是个屠宰场。 许真真走了一圈,对于这里的商业活动掌握了初步的解,进了菜市场。 买不起鸡给如烟坐月子吃,只能买点鸡蛋。 两文钱一个,早晚吃一个,一个月下来怎么着也要六十,家里还有三个正长身体的丫头,也要补一补。 寻思了片刻,一咬牙,“给我来一百个。” 话音落下,这一片区域都静了静。 这年头,除了大户人家,普通百姓有谁会一口气买那么多鸡蛋啊? 真是大手笔! 再三确认她不是开玩笑,卖鸡蛋的妇人激动得手脚都不知如何放。 不过,她也是从自家人牙缝里抠出来的十几个鸡蛋,找了几个人一起凑才够。 这些人也好心,见许真真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就把箩筐送了她,还用稻草破布将鸡蛋一层层隔开摆放,这里便能避免碰烂。 许真真道谢,“多谢各位好心人。” 大家心想,这妇人把他们的鸡蛋全买了,还反过来道谢,她才是难得的大善人。 心里头温暖,见她搬不动箩筐,便主动帮她抬到大树底下。 陈满谷又是皱眉,又是惊讶。 一买就是一百个鸡蛋,好大的手笔,岳母何时这么大方了? 还有,都帮着装得好好的,这些人还抬过来,岳母何时与人相处得这么融洽了? 不过,他向来寡言,即便疑惑也没有说什么。 许真真继续让他等着,她去买红糖。 不论斤卖,一勺子十五文钱。 她心疼肉疼的买了两勺,用小布袋子装上,她掂了掂,也不过才三两左右,忒贵了。 再去成衣铺,花个三十文钱给如烟的娃儿买了两身衣裳。 看见角落里还有一堆碎布,她和掌柜死磨硬缠,最终十文钱买到手。 回到街尾,看到有两间糕点铺斜对着开门,上边都写着二楼供应糖水。 她又口渴又饥饿,馋得不行,实在想上去尝一尝的。 但是,兜里没钱了啊。 原身藏在衣柜里的三两银子,她得留着应急。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敢买了。 就这么又坐着牛车晃荡着回了去,这大热天的,连口水都没喝着,想到都心酸。 可回到家门外,还没下车呢,就听见院子里传出哭闹声。 第7章 上门,讹诈三女婿偷了蛋 原身丈夫做点小生意,怕有贼人光顾,就把大门做得很结实,有好几道门栓。 周边的邻居都不待见这一家人,原身也自视清高,进出都关门的。 可今日却是洞开着,门口围了好几个乡亲。 而邻居李婆子那破锣一般的嗓音,也清晰传入她耳里。 “沈逸飞,你个贱蹄子生的小杂种,有手有脚给人家当赘婿,天天给丈母娘小姨子端洗脚水,我呸!天生的贱骨头,有什么坏事你是做不出的?赶紧赔我鸡蛋,不然我让里正绑了你去浸猪笼!” 什么人居然上门这样辱骂沈逸飞? 许真真皱眉,疾步走进了屋。 院子里,沈逸飞将盼娣和如男护到身后,怒瞪着李婆子,“有话好好说,你为何打人?” “啧”了声,李婆子双手叉腰,“这两个小蹄子有爹生无娘教,骂我老不死的,我替许氏教训两下也是为了她们好,省得日后嫁不出,许氏又要招一堆像你这般肮脏贱货生的偷鸡摸狗之人回来当赘婿,祸害乡邻……” “住口!”许真真气得面色铁青,大步走来,狠狠推了她一把,“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到我家来撒野。”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李婆子可是真正的泼妇,又爱占人家便宜,雁过拔毛、水过留痕,只要被她盯上就没人能逃得过,非得掉层皮来不可,非常可恶。 李婆子“呸”了她一口,双手插腰,“你以为你家有金山银山?我呸!巴掌大的地儿,若不是你的好女婿偷了我鸡蛋,你当我乐意来?” 许真真没理她,看向沈逸飞,“飞儿,怎么一回事?” 飞儿? 除了亲娘,就没人这么唤过他了。 沈逸飞莫名的觉得鼻子发酸,哑声道,“小婿也不知。方才李大娘在外踹门,放她进来就说我偷了她鸡蛋。可我今日在家照顾如烟和孩子,未曾出过门,怎么去她家偷鸡蛋?六妹、七妹也帮着作证,李大娘不听,还打了两个妹妹。” 许真真看着自家孩子脸上的巴掌印,顿时火冒三丈。 不由分说的一把揪起李婆子的衣领,“你敢打我孩子?”一拳头就砸她脸上。 “哎哟……许氏要打死人了,救命啊!” 李婆子杀猪似的叫唤,双手又猛地一把薅住许真真的头发,死命地拽,“你个老货敢打我,我弄死你!” 许真真只觉得头皮都被她拽下来了,痛得她只哆嗦。 但是,她学过防身术、格斗、跆拳道,哪里那么容易被她拿捏住? 头顺势那么一低一转,人已经转过来背对着她,左手往后伸扯住她头发,右手肘狠狠往后一撞,双脚也同时用力地踩在她脚背上。 “啊!” 李婆子痛得弯下腰,踉跄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坐,她就起不来了,拍大腿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 此事不能善了! 许真真不理她,让李守业去请里正与族长。 李婆子见情形不对,也一骨碌爬起,站在檐头上伸长了脖子喊,“大牛二牛大年世新,你们都是死人吗?老娘我快被人打死了,也不知道出来瞧瞧!” 两家仅隔着两道篱笆墙,许真真一眼看过去,便见李婆子的家人拿着棍子从他们屋子冲出来。 怪不得这死婆子今日这么横,敢情她那在城里做苦力的两个儿子回来了,还来了两个女婿! 她额角突突跳,伸手压了压,喊两个女婿操家伙,又把几个女儿护在身后。 李婆子双手叉腰,冷笑连连,“许老货,你这只不下蛋的鸡,就凭你也想欺负我?”见后辈出现在身后,她双手一挥,“给我打!” 许真真气沉丹田一声吼,“慢着!”,她沉声道,“李婆子,你想好了,里正与族老马上到,你真要为了一个鸡蛋而闹大?” 李婆子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我许久不曾捡到过蛋了,哪里止一个?最少也有百来个!” “方才你还打了我,今日这事别想善了,谁来都不好使!” 她骂得唾沫横飞,许真真瞟见门口进来一拨人,心念一转,便凑到她跟前,小声道,“我就打你了,怎么着?谅你也不敢打我,嘿。” 一脸的得意挑衅。 李婆子快要气疯了,猛地拽住她头发,“你许氏就是那过街老鼠,我不敢打你?笑死人!我杀了你都成,你这个不要脸的老货,偷吃我家的蛋,也不怕肠穿肚烂死,都给我吐出来!” 抬手就要往她脸上扇去。 里正与众人一进门就看到此情形,立即大喝,“住手!” 他气急败坏走过来,一把推开李婆子,“还不撒手,你当真想弄出人命才罢休?” 李婆子往后倒退了几步便松了手。 许真真却站不住脚,踉跄了几下便往后倒,几个女儿忙扶住了她,见她面色苍白,都慌了,“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吓我!” 里正也急,杨家是大姓,村里当初凑钱建祠堂,许真真的男人杨瑞出钱最多,她要是有个好歹,只怕几个族老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届的里正选举,怕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思及此,他越是恼火,冲李婆子那一帮人怒目圆瞪,“大家乡里乡邻的,动不动就操家伙打人,你们是地痞流氓还是怎么着?” 李婆子的几个儿子到现在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在他吃人的目光下,他们心虚,缩了缩脑袋,很没出息的躲到了李婆子背后。 李婆子硬着头皮,“沈逸飞偷了我家鸡蛋,他们不肯赔,还打人!” 里正又看向沈逸飞。 沈逸飞一脸冤枉,“里正,我是从自家鸡窝里摸了一枚鸡蛋,没偷她的……” “放屁!”李婆子大声打断,“杨如烟难产,你们家唯一的老母鸡昨天都杀了,你还能捡到蛋?我看你是瞎扯淡!”她看向里正,又变得理直气壮,“他就是偷了我家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她说得有理。 许真真的心沉了沉。 她记起来了,书里是有这么一段。 李婆子上门讹鸡蛋,原身没有维护沈逸飞,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当众又打又骂,还踹了他膝盖窝,让他跪下,给李婆子道歉。 李婆子不依不饶,原身怒了,与她大打出手。里正来了后,做主让原身赔了李婆子一百文钱,坐实了沈逸飞偷窃的罪名。 自那以后,村里人更加不待见他,偶尔提起,也都是用“那小贼”来代替。 可沈逸飞并非偷鸡摸狗之辈,他内心的屈辱与愤怒,可想而知。 那么,这件事的突破点在哪里呢? 第8章 反转,鸡蛋和鸡蛋的区别 见她抿着唇不语,李婆子越发觉得自己占理,手一挥,“许氏,我家的鸡从年前就开始生蛋,到如今三个多月,按一天一个算,你少说也吃了我百来个蛋。看在一场邻居的份上,我给你抹个零头,赔我个整数好了。” 围观的人哗然。 不过拿她一个鸡蛋,开口就要赔一百个,这狮子口也张得太大了些。 许真真却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她家的鸡才生蛋不久! 脑筋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她嘴角一弯,嘲讽道,“李婆子,你是不是都当我们傻子?若我这女婿在这一百多天里,天天都去你家偷鸡蛋,是他会隐形啊,还是你家全是瞎子,就一次都没见着他?” 李婆子一噎,“你……” 许真真假装捶了捶胸口,深深呼了口气,挣扎着起来,“逸飞,把你从咱鸡窝里捡来的蛋拿出来。” 沈逸飞便转身进伙房,片刻后回转,鸡蛋递给了她。 许真真把蛋握在手里,“李婆子,你说你家的鸡才刚生蛋,也就是初生蛋,个头偏小,粉色的,对?” 李婆子一愣,心里察觉出她想说什么了,很着急,“我……” 可许真真没给她开口,便举起手中的鸡蛋,“我家的是老母鸡,平时一日喂三顿,大家看看,生出的鸡蛋又大又圆,比初生蛋大了一倍。”轻蔑地看向李婆子,“你还说是你家的吗?” 老母鸡生的蛋和初生蛋确实不一样,明眼人一看便知。 李婆子面上一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大儿子反驳道,“那你家的鸡都杀了,这鸡蛋不是偷的,又是哪儿来的?” “当然是我家的鸡下的。如烟无力分娩,情况危急,我女婿急着杀鸡救她,忘了捡。”许真真说着看向李守业,“你昨天是不是忘记捡鸡蛋了?” 她语气严厉,吓得李守业一个哆嗦,迭声应“是”。 大家便都信了。 李守业胆小如鼠,向来不敢说谎。 里正顿时瞪向李婆子,“你见着沈逸飞进你家鸡棚偷鸡蛋了?” “我家鸡棚挨他家近……”李婆子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也就是没亲眼见着,瞎蒙的! 里正火大,“你知不知攀诬他人是犯律法,会被抓去坐牢的?” 李婆子听了面色青白交错,急声道,“我说错了,我家的不是初生蛋,是……” “你还想狡辩?”里正看到她都烦,不由分说就截断她的话,看向两名族老,“三叔公、二大爷,你们看?” 鹤发童颜的三叔公手捋白须,道,“李氏讹诈杨家,又打伤了许氏和两个孩子,道歉赔钱,此事便算揭过了。” 一听要赔钱,李婆子又急眼了,“许氏也打我了,看我脸上的巴掌印。在场的乡邻也可以为我作证。那她是不是也得赔我医药钱?” 许真真慢条斯理的道,“你打我儿在先,我那是不得已的正当防卫,律法上允许的。” “你……”李婆子被噎个半死。在场有哪个懂当朝律法的?真怀疑许氏胡说八道。 可自己也不敢反驳啊,万一是真的呢? “好了,此事已明了。”里正瞪着李婆子,“你说,准备赔人家多少钱?” 诬陷他人,还操家伙干架,他真是神烦这一家。 李婆子都乱了分寸,“我我没钱……” 许真真便开口道,“这样,你给拿十个鸡蛋给我两个孩子补身子,跟我女婿赔礼道歉,这事就这么过了。” 乡下人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问她要钱不太可能,她只能退而求次。 不料李婆子一听就炸了,“许氏你个毒妇,你要我给一个表子生的下贱赘婿道歉,你这心有多黑?我以后还有何脸面在村里立足?” 许真真也泼然大怒,“那你在诬蔑他之前,怎么就不知要自己这张老脸呢?逸飞他怎么了?他当赘婿就不是人了,让你这么轻视?他出身在那样的环境,你以为他想的吗?如果人的出身可以选择,那你李婆子为何不投生到那大户人家去吃香喝辣的,用得着在这山旮旯为了一个鸡蛋去讹人?” “更何况他没有学坏,识文断字,为人本分,又比谁差了?” 她的话掷地有声,既是对李婆子说,也是对着全村人说的。 不奢望大家对沈逸飞的态度一下子改观,最起码不要再伤害和侮辱。 而她也是趁机表明她会维护女婿,以后谁都别想再来欺负他们。 沈逸飞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李婆子被骂得灰头灰脸,心里极度的不甘,便撒赖,“总之要我道歉没门,要命你拿去。” 二大爷面色一沉,同里正说,“阿九,这李婆子上门攀诬他人,实在可恶。倘若我这侄媳妇不懂得辩白,逸飞便被她泼上脏水,‘贼’这个污名一辈子都脱不掉,这一生也就毁了。” 五叔公补充,“侄媳妇提出的条件合情合理。依我看,李婆子若是不愿,那就逐出村去,省得她在这儿为祸乡邻。” 里正连声称是,看向李婆子,厉声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听说要被逐出去,李婆子脑子都吓懵了,哪里还敢横? 踌躇了片刻,向沈逸飞道歉。 只是,声如蚊呐,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 “婶子,我接受你的道歉。”沈逸飞应声,“此事便算揭过了,还请婶子不要放在心上。俗话说远亲不及近邻,咱若有起事来,还是邻居来得快些,您说对吗?” 这小子会说话啊。 大家都是邻居,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讨回公道就行了,没有必要把李婆子得罪死。 众人第一次正眼瞧他,但见他眉目舒朗,嘴角含笑,不卑不亢,如同一名有学问的谦谦佳公子一般。 顿时有些明白,为何许真真会如此的维护他了。 这小子,怕日后还真是个干大事的! 偏偏李婆子不领情,“呸,黑心烂肠的玩意儿,哪个要跟你做邻居!”她压着后牙槽,“许氏你给我等着!” 她恶狠狠地瞪了许真真一眼,转身就走。 不料,许真真又一把拽住她的,“你这样的老赖出了这个门还会认账?你留下,让你儿子把鸡蛋拿来你再走。” 李婆子面色变得铁青,大家忍不住哄堂大笑。 他们不喜许真真,可更加痛恨李婆子这种讹人的行为,不免幸灾乐祸。 第9章 形象,娘今日好厉害 没多久李婆子的儿子便送来了鸡蛋,人们也都散了。 里正却是多看了两眼停靠在外头的牛车。 鸡蛋装在箩筐里,外边又用树叶封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可那些番茄与辣椒,可都是显露在外的。 “这世道日子不好过,婶子还是要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才好。” 他含蓄的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许真真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她能猜到他心里所想:这些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她居然也买回来,真不会过日子啊。 她没有解释,让李守业把东西搬回屋,陈满谷去还牛车。 “娘,你怎的买了这么多东西!”杨如珠两眼冒绿光,伸出肥手就想拆。 许真真一巴掌拍开,喊李守业把鸡蛋搬进库房,她上了锁。 给孩子的衣裳和布头,也让沈逸飞拿回房间去,番茄和辣椒搬到天井养着。 然后,也不管眼巴巴的围着自己打转的几个女儿,她抬脚回了房。 与李婆子打架耗光了她的力气,她现在头重脚轻,脸色发白,可孩子们都没看出来,就知道要吃要穿的,心里很不舒服。 但是,有什么法子呢?原身并没有教会她们体贴关心家人,得自己日后慢慢教育了。 她想要关房门,抬头便看到李守业端着水站在跟前。 “娘,喝、喝水……”还是那副怯弱的小媳妇模样。 要是以前,她准要骂他。 但是现在,她怎么看他怎么顺眼。 接过水喝了,问他,“如玉呢?” 这四闺女天生神力,又爱舞刀弄枪,寻常两三个男子都难近她的身!方才就是没见她在,不然她也不会慌。 不等李守业回答,杨如珠便甩着大脚板“踏踏”而来。 “娘,如玉、如宝砍柴去了。”一张肥胖的大饼脸上挤满了讨好的笑容。 许真真看到她都烦。 方才闹那么大动静,两个小的都被人打了,她就躲在里边不吭声,人走了才现身。 自私、薄情。 忍不住骂她,“这日头如此毒辣,你也不知道拦一拦,万一她俩中暑了,我扒了你的皮!” 杨如珠一愣,委屈瘪嘴。 “娘,她们以往不也都这么干活么,你怎的不说!您今日是撞邪了还是怎的,一回来就骂我!” 她跺跺脚,转身又跑了,脚步声隆隆,地面都被她震得抖三抖。 许真真头疼扶额,挥手让李守业退下,只觉得满心的疲惫,合衣躺床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日落时分。 她出来洗漱,把库房钥匙给了李守业。 “今晚上煮干饭吃,人人管饱。” 李守业眼前一亮,却没敢多问,喏喏应下。 然后她去看杨如烟和孩子。 房门没关,她掀起帘子,看见女儿斜靠着床架,抱着孩子喂发有些凌乱,不过气色还行。 眉宇间也褪去了稚气,望着孩子吃奶,眼里散发出母性的光辉,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 沈逸飞挨着床沿坐,看的眼睛一眨不眨。 杨如烟便有些害羞的横了一眼,“你整理下那堆碎布,将相同的挑出来给孩子做衣裳,愣着做什么呀。” “嘿嘿……”沈逸飞傻笑了两声,“不急,娘另外给孩子买了两身衣裳,我待会儿拾掇拾掇就好。” “那你也不许看,转过身去。” 沈逸飞痞痞一笑,“娘子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看的是孩子……” “我信你个鬼!你快点啦,挑柔软的给孩子当尿布、缝衣裳,剩下的颜色不同也无所谓,回头我带几个妹妹做成衣裳和裙子。” 见妻子大发娇嗔,沈逸飞摸摸鼻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目光,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那处大了一半不止?” 许真真忙放下帘子,急急退了出去。 这小两口感情好,沈逸飞就不会黑化,她就能保住小命,心里很是高兴。 但如果她就在这个时候闯进去,那换来的就只是尴尬。 出到外头,她喊招娣去摘一些五指风、艾草、百花草等草药回来,然后加水搓成蓉过滤,得出的汁液加上温开水给产妇擦身子、给婴儿洗澡,能起到驱寒排毒、治黄疸的作用。 原身生几个孩子都有用,孩子们也都熟悉这几样草药。 她进天井给番茄和辣椒浇了水,把熟了的摘下,拿回伙房切开,小心翼翼的将籽剔出来包好。 饭快煮好了,她又让李守业去菜园里摘了些韭菜、黄瓜。 先给如烟单独蒸个鸡蛋,又打了五个鸡蛋熬了番茄汤,盛上一碗,让沈逸飞装一大碗饭,一起端过去给她吃。 然后把韭菜切成小段,与鸡蛋炒。 接着炒黄瓜。 切得跟纸片儿一样薄,锅里放入老猪油,大火烧到七分热,把黄瓜放入爆炒,少顷便放点盐巴盛起。 最后是辣椒炒萝卜干。 待把饭菜端上桌,如玉和如宝两姐妹也挑着柴回到了门外。 “哎呀,我两个宝宝女回来了,快些洗手洗脸开饭喽!”许真真语调轻快,显得心情不错。 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饭菜香,孩子们也高兴起来,搬凳子的搬凳子,摆碗筷的摆碗筷。 如玉与如宝进了院子,瞧见桌面上的三菜一汤,都愣了下。 “娘,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二姐、四姐,娘今日好厉害呢。”活泼的如男一蹦一跳的去拉姐姐的手,然后吱吱喳喳说开了。 今日的许真真没有胡搅蛮缠,也没有撒泼无赖,却在众人面前赢得了脸面,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 特别是她不卑不亢,强势而不咄咄逼人的样子,更是深深刻入了他们的脑海里。 如玉与如宝姐妹俩听了很是惊讶,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许真真把饭桶端出来,瞧见女儿们都坐桌子旁了,只有三个女婿还站着,便招呼他们,“还不过来吃饭,杵着干嘛呀?” 沈逸飞便走了过去。 可李守业与陈满谷昨晚上去还牛车了,并不知他上了桌的,此时摸不准岳母的心思,便站着没动。 许真真“砰”的把饭桶顿饭桌上,怒声道,“你俩是不是要我用八人大轿请才肯过来?” 李守业被吓了一大跳,“嗖”的就冲过去了,陈满谷犹豫了下才抬起脚步。 见他们都坐下了,许真真“呼”了口气,暗说:好声好气同你们讲不听,非得逼我用吼的,我这暴脾气! 她动手将桌面的饭菜分到每个人的碗里,道,“饭自己装,今晚的饭管够。” 特意给三个女婿分多了些,其次到外出打柴的两个女儿、和三个小的,她和大女儿分到的最少。 “不公平!”杨如珠“砰”地放下饭碗,“不吃了。” 第10章 干饭,饭桌上的争吵与温暖 “不公平?”许真真看着她,“守业他们三个是男子,饭量大,如玉如宝今日打柴体力消耗大,三个小的还在长身体,他们不都该多分些吗?如珠,你说我哪里分得不公平了?” “哪里都不公平!”杨如珠情绪有些失控,悲愤地大声道,“是你自己说的,赘婿是外人,是专门给咱们干苦力活的,随便给一点吃的饿不死就行,你怎的反过来多分给他们?如玉如宝累,我这么大个人就不累吗?给我分这么点儿,都不够我塞牙缝,我看娘你是烦我、厌我了,所以存心饿死我!” 许真真差点被气死。 这丫头有没有脑子的,哪怕原身当真说过赘婿是外人这些话,她也不该就这么抖出来!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亲生的”,吸气再吸气,才缓缓道,“那是娘以前糊涂,做错了。每个人都有爹娘生的,同样的一双眼睛一个鼻子和嘴,谁都没有资格瞧不起谁,懂吗?守业、满谷、逸飞和咱们是一家人,他们也是娘的孩子,吃穿得和咱们一样,娘再也不会区别对待。” 全家人都一脸见鬼似的看着她。 家里几个女儿吃饭,三个赘婿喝粥;女儿若是喝粥,赘婿就只能喝粥水,这是娘定下的铁规矩,若是赘婿不从,就逼着喝洗脚水。 眼下她说让三个赘婿与几个女儿平起平坐? 这转变也太快了些! 杨如珠气笑了,“娘,你好大的口气!咱们这点儿家底儿,你连我们都养不活了,你还想养三个赘婿?” 许真真怒声道,“为何是我养你们,而不是你们养我?你们几个都成年了,好手好脚的却连自己都养活不了,那要你们何用?” 她双唇都在哆嗦,“担心饿肚子是,明日起都给我开荒种地去。尤其是你,”她手指着杨如烟,“明日起再不帮着做家务,就别想吃饭。” 杨如珠“嗷”的一声,拍着大腿干嚎,“娘,你果然嫌弃我了!” “娘永远不会嫌儿丑,只会希望她上进、康健。”许真真严肃地道,“从这一刻起,你要一点点的减掉你身上的肉。” 然而,一听她这话,杨如珠更加受打击,“娘,你说我越富态越聚财、以后定能飞黄腾达,改变一家人命运的!” 猛地站起,跑了。 许真真“啪”的摔了筷子,骂道,“说你两句你就跑,你跑啊,跑了就别想吃饭了,饿个日再说。库房钥匙我也带着,守业别想给你开小灶,看你受不受得住!” 她深知大女儿的弱点,怕饿。 杨如珠果然站住了脚。 许真真她叹气,上前牵着女儿的手,把她拽回来,摁坐在位置上,给她分菜,还从自己碗里拨了一小半给她,“让你吃得这么胖,是娘的错。娘以后陪着你减下来,做个漂亮的小姑娘,可好?” “娘你又骗我。”感受到亲娘的宠溺,杨如珠心里好受了些,吸了吸鼻子,闷闷地道,“我都二十了,嫁人也三年了,再怎么变也成不了小姑娘了。” 许真真紧了紧她肉嘟嘟的手,“那就变成大姑娘。穿着美美的衣裳,和娘一起手拉手逛街,人人都夸咱们是对姐妹花。” 杨如珠“噗嗤”的笑了,“娘,我看人们只会夸咱俩卖弄风骚、招蜂引蝶。” 许真真:“……” 瞧着她一张脸都黑了,满桌子都笑了起来。 在这笑声里,她被笑得脸色有些挂不住,瞪着大家,“快点吃!这么多饭菜,都塞不住你们的嘴巴。” 把自己碗里的菜扒拉给三个小的,“娘的宝宝女哟,乖乖吃饭长高高哟。” 三个小家伙怔怔地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娘从来不喜欢她们,平时饭菜也是分最少的,怎么会喊她们“宝宝女”? 一定是在做梦? 瞧她们傻傻呆呆的,许真真柔柔一笑。 “别愣着赶紧吃啊。吃完饭娘要给你们三姐的宝宝洗澡,你们也要来帮忙哦。” 三个小家伙“哦”了声,默默吃饭。 边吃还边拿眼睛偷看许真真。 她们感觉,娘亲现在不一样了。 今天护着她们的时候,好霸气;方才给她们分菜,好慈爱;现在看着她们吃东西,好温柔。 她们好喜欢这样的娘亲! 而且,饭菜好香好香! 如男忍不住赞叹,“娘,今晚的菜是你炒的吗?也太好吃了。” 她一说,其他姐妹也纷纷说: “娘,菜里放了好多油,好香!” “这大米饭更香!” “韭菜鸡蛋最香。” 几姐妹吱吱喳喳的,边努力干饭边说话。 黄瓜切得薄薄的,清爽脆甜,满嘴的清香;韭菜鸡蛋鲜美可口,特别下饭;萝卜干脆生生的,好……等等,这这…… “娘,这怎么是辣的啊!”如男“哇”的一口吐出来,冲到水缸旁,舀起一勺水就往肚子里灌。 许真真喊她,“别喝那么多水,等下吃不下饭。” 小家伙回到饭桌,一双眼红通通的,才开口,“娘……”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嗒嗒”的往下掉。 “哎哟,对不住,娘忘记提醒你们,这萝卜干里加了辣椒。”许真真可心疼了,把小家伙搂怀里哄。 其实这是长条青椒,微辣而已。但是这里的人只吃过少许的姜和茱萸,辣的接受程度很低。 “辣椒?就是今日带回来的盆栽?”陈满谷惊讶,夹了一小块放嘴角咀嚼。 许真真点了点头,“这是蔬菜的一种,我留了种子的,你们先别往外说。” 大家都应了声。 萝卜干咸脆,多了辣味特别下饭,一吃便有些上瘾。 许真真见三个女婿的饭碗空了,便道,“添饭去,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等他们装了饭,又给他们夹菜,“你们为这个家付出了许多,辛苦你们了。” 三个女婿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许真真道,“你们也不用说这些话敷衍我,辛不辛苦,我心里清楚。我只能说,咱们是一家人,以后风雨同舟,患难与共,饭一同吃,劲儿往一处使,让这个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她顿了顿,语重心长的做了总结,“别再把自己当外人。” 三个女婿望着她那清明的双眸,沉默。 许真真见他们不信,幽幽地道,“都别这么看着我。是你们死去的爹托梦给我,让我善待你们仨,否则便回来带我走……这都拿我性命胁迫我了,除了对你们好,我还能怎么着!”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性情大变,只是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好想笑? 见三人不再怀疑,许真真暗暗松了口气。 她也知自己心急了点,今晚崩了人设。 但是,崩就崩,沈逸飞马上就要遇到他的贵人,开始谋划他的复仇大计了,她得赶紧做出改变,把他要背叛的念头给掐断! 一顿饭,全家人吃得心满意足。 可就在这时,李守业很扫兴的来了句,“娘,家里没米了。” “呃……”许真真惊得打了嗝。 吃一顿饱饭就断了炊,真是造孽啊! 可她分明记得,原主囤了不少粮的! 第11章 温情,喜欢现在的娘 稳了稳心神,问,“谷子还有多少?” “陈谷有十担、年前收的五担,大豆、红豆、黑豆共三斗。” 这里是南方,气候湿热,不适合种植小麦,玉米并未传入,所以只有水稻和一些豆类。 许真真掐着手算了下,若是放开肚皮吃,这些粮食还能维持大半年,顿时松了口气。 她有足够的信心,能在这半年内挣到能吃饱饭的钱。 她吩咐李守业,“以后咱家改为一日三餐。早晚吃稀饭,中午干饭。菜比平时多炒三个,要放适当的油盐。此外,早上另外煮三个水煮蛋给招娣、盼娣和如男,每餐做个鸡蛋芝麻汤给如烟。” 杨如珠又摔了碗。 “原来家里只有一只鸡生蛋,每天都给我吃,如今你买了一百多个,一个都不给我!如烟也就罢了,可招娣三个就是废物,你还给她们加鸡蛋,娘你是当我死了吗?” “杨如珠!”许真真拍桌子,“你没见三个妹妹瘦得皮包骨了吗?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鸡蛋补一补,身子都要垮掉!她们每日都有干活,若这样都是废物,那你又是什么?” 杨如珠满脸的不敢置信,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娘,是你自己说的,她们三个又瘦又丑,以后没人说亲,招赘都难,做再多事都是没用的废物!而我八字好、命好,旺这个家,是家里的宝贝,你有什么好吃都得紧着我的!” 许真真暗骂原身极品,一声长叹,“如珠,娘错了,娘向你道歉。” 杨如珠面色稍霁,可又听到她说,“娘错在不该灌输你不正确的思想。一个人再好福气,你也得先踏踏实实干活,运气来了,你才能接得住。要不然,像你如今这般,连房门都没踏出半步的,即便天上掉金元宝你也接不到,对不对?娘错了,你也要改正过来。” “娘说过你要减肥,鸡蛋不能吃……” 听她说这些,杨如烟眼里渐渐的浮现泪水。 合着娘是觉得宠她错了? 心中好不委屈,许真真话没说完,就被她大声打断。 “说那么多作甚?你就是觉得我福气不好,嫌弃我了!”说着跺跺脚,转身哭着跑掉了。 许真真好无奈。 不过,或许她自己心里也明白的,只不过自欺欺人,不愿意接受罢了。 就给她一点时间。 …… 饭后,许真真让招娣烧了一大锅开水,盛桶里放凉,一桶让沈逸飞提到房间给如烟擦身子用,一桶倒木盆里给小宝宝洗澡。 她是想亲自给孩子洗来着,然而,当她抱着软乎乎的小小一团人儿,却无从下手。 脑子里有原身给孩子洗澡的记忆,可双手就是不听使唤,不知该怎么弄才好,最后还是如烟自己给洗的。 她这个当祖母的,只知道孩子皮肤娇嫩,便给孩子肚脐、颈脖、手肘、膝盖窝等几处涂上老茶油。 接下来她给三个小女儿洗头。 原身其实很懒,在孩子两岁后,都让她自己洗,或者让大的帮着洗,她自己很少动手。 小的这三个不受姐姐待见,三岁起就自己鼓捣着洗,以致头上都长了虱子,虫卵挤满了发根,也难为她们忍受得住。 许真真让她们把头发全泡在热水里,用篦子梳下来了一些,再用皂角粉洗刷了两遍,暗暗想,等再次上街就给她们买药除去。 帮孩子们擦干头发,再挽起,接着又洗澡。 一人一桶洗澡水,挨个洗。 她们之前为了省柴火,舍不得用热水,都是三个姑娘共用一桶囫囵对付着,身上都积了泥垢。 小姑娘们又害羞的直躲,许真真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们搓干净,整个人累瘫了。 不过,她还是在洗了澡后,带着她们三个在院子里乘凉。 在徐徐夏风中,三个小姑娘浑身清爽,坐在许真真身边,被她用葵扇轻轻扇着凉风,心里好不高兴。 如男仰着脖子看了看她的侧面,大着胆子把头埋在她怀里,“娘亲……” 听着小女孩儿娇糯的嗓音,她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她在孤儿院,也经常要带比自己小的孩子。 他们长大后,也时常去看她。所以在看到这三个可怜的小姑娘时,她的母爱自然流露出来。 “娘的宝宝女,可是热了?来,娘给你扇风。”她一手摸了摸女儿娇嫩的小脸,一手挥动着大葵扇。 招娣与盼娣也偷偷的移动着小板凳,挨着她,带着几分羞怯喊“娘”。 洗干净的小姑娘五官清秀,却是瘦瘦弱弱的,跟小奶猫似的。许真真心里喜欢,笑眯眯的,“都是娘的乖乖女,来,娘给扇扇。” 夜风徐徐,蛙鸣声阵阵,夜莺与蛐蛐也在山头与草丛里叫得欢,使得这样的夏夜格外的温馨。 如宝站在檐头,胳膊碰了碰身边的如玉,“你有没有觉得娘变了许多?” 如玉在看许真真与三个妹妹亲昵地说着话,眼睛一眨不眨,“娘不是说了,爹给她托梦,要她好好对咱全家?” “你信?” “重要吗?”如玉转过头,“有娘才有家,不是吗?” 如宝沉默了。 是的,不用去纠结娘身上发生何事,只要她好好的,家就还在。 可…… “万一她不是娘呢?” 如玉反问她,“倘若她不是娘,为何要对我们好?咱们这个家,有什么可图的吗?” 有道理。 如宝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温情的一幕,她好羡慕。 娘以前对她们只有无下限的纵容,却从不和她们玩乐。又爱发脾气,搞得她都不敢怎么说话。 现在的娘脾性也大,却不会野蛮粗暴,对几姐妹都很温柔。 她喜欢现在的娘。 ……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许真真便去敲杨如珠的门,让她出来跟自己晨跑。 原身嫁过来一年没生孩子,没少被人议论。 杨如珠的出生,令她松了口气。 孩子又长得如珠似玉,人人都夸她是个福宝,算命也说她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原身就格外宠爱她。 家里有吃的首先着紧她,有时看她实在馋得不行,还另外给她开小灶,将她养得一身肥膘,还好吃懒做。 真是造孽! 以往睡到日上三竿的杨如珠自是不愿,把被子蒙住脑袋,继续呼呼大睡。 第12章 疑惑,恶毒丈母娘的改变 许真真拽又拽不动,哄又哄不听,气个半死。 无奈只好承诺她,只要她每天坚持跟自己锻炼,就奖励一个鸡蛋,这胖丫头才麻利的滚下床。 带着她,先做几个热身运动,再绕着院子慢跑。 许真真不确定自己是喝了大夫的药还是空间的山泉水,这两日精神才好了许多,一口气能跑几圈。 可杨如珠跑不到两圈便气喘如牛,被她硬是拽着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浑身被汗水湿透,像是被水洗过。 她死狗似的瘫坐在椅子上,许真真还是拽着她走了两圈才作罢。 …… 早饭后,许真真忽然想起,今日是孩子洗三! 古代的洗三很讲究,哪怕是乡下人家,也会办一办的。 孩子出生的头两日,要告知亲朋戚友。到了洗三这一日,各家都会来人祝吉,给孩子添盆儿。 还有,按照这里的习俗,孩子洗三要杀鸡祭拜祖先与神明,告知家中添丁,保佑孩儿健康成长。 即便是村里人很贫穷的人家,家里没有鸡,也会烧些香纸,去祠堂磕个头的。 可她忘了这事儿,没通知人,也没做任何准备,想想都觉得对不起她的大孙女! 她煮了十几个鸡蛋,摘了苋菜熬了汁,把外壳染红。足足装了一大海碗,放在菜篮子里,提着和沈逸飞一起去祠堂拜祖。 路上也有人同她打招呼、问她去哪儿。 她如实回答,却不敢邀请人家到时来喝喜酒。 因为没有钱办酒席。 家里只有五两压箱底,不,给了一两孩子,就只剩四两,这么点钱,哪里敢动? 好在原身出了名的抠门和凶悍,村里人不待见她,也不和她多聊,打招呼的人也不多。 她低着头,急冲冲的去祠堂走了一趟。 回到家,感觉脸上烧得厉害。 好狼狈啊! 然后,然后孩子们去摘来艾叶蒲草熬水,拿出昨日给孩子买的新衣裳,又拿了一两碎银子给孩子添盆,这才仓促的完成了个简单洗三礼。 心里对现状很不满,她迫切的想要改变。 趁着还未到午饭时候,她跟孩子们说累了要睡觉,去杂物房提了个破木桶、一把铲子和一个烂木勺带回房间,关了门,便进了空间。 这里边风和日丽,微风徐徐。 看太阳的方向,似乎与外边是差不多的时辰,却比外边凉爽舒适,空气也很清新,天空蓝得醉人,犹如蓝宝石一般。 她吃了一小把树莓,感觉身上有了力气,便开始动手。 用铲子翻了约三分地,便累得直不起腰,只好先作罢,拿出昨日买的菜籽和粮食种子种下。 等浇了水,她坐大树下歇了一会儿,望着被自己翻过的土地,那里播种了希望,憋闷的心总算好受了些,便又去摘树莓。 她已经能确定这是好东西,可家里就她和如烟吃过,她得带些出去,让全家人都吃上。 而且,成熟了不摘烂掉很可惜。 待把成熟的摘完,便足足有大半木勺。 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把沾满泥土的鞋子和衣裳换下,听见如男在外头喊娘。 她开了门,小姑娘有些心慌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原身不喜欢三个小的女儿,怎么看都不顺眼,喊她娘都会招来她的打骂,以往都是几个大的来喊她吃饭。 如男觉得她今日不同往日,变得温柔又慈爱,想黏着她,便自告奋勇前来。 可当她开门的这一瞬间,小姑娘还是本能的感到害怕。 许真真没有错过女儿脸上的惶恐,忙露出亲切而宠溺的笑容,“宝宝女,喊娘有事么?” 小姑娘瞧她对待自己和昨日一般无二,再也不是以前凶神恶煞的模样,便甜甜一笑,大着胆子上前拉她的手,“娘,大姐夫让我问您,午饭是摆在院子里还是屋厅。” “屋厅。”中午太阳大,坐院子吃饭受罪,屋厅虽小却不用被大太阳暴晒,可以端着饭碗站着吃。 “好咧。”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两步,又回来牵她的手,晃了晃,“娘,咱们一起出去好不好?” 许真真内心一片柔软,捏了捏她的小脸,“好。” 小姑娘欢呼一声,一张笑脸比骄阳还灿烂几分。 出了房门,看见沈逸飞与李守业还在院子的一角劈柴。 而屋厅里,李守业正端着大饭桶放桌子上,满头满脸的汗。几个女儿端坐着,杨如珠嘴里吃着东西,抬眼看了看他,“一身的臭汗也不知道擦一擦,等下娘瞧见了嫌弃,我扒了你的皮。”手掩着口鼻扇了扇。 李守业忙用衣袖囫囵擦了擦,黝黑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娘子,等我菜端上来就去洗脸。” 杨如珠从鼻子里哼了声,厌恶之情毫不掩饰。 许真真看不过眼,“既知他累出一身汗,你怎的不进去帮忙?” 杨如珠想回嘴说他以前不也是这样忙,但又想到如今娘亲洗心革面,再也不和自己同一阵线,只好噘嘴不依地唤了一声,“娘……” “撒娇也没有用。从今日起,咱家谁不干活,那天就没饭吃。”许真真铁面无私,瞪向几个女儿,“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帮忙端菜摆碗筷去!” 几个女儿一溜烟走了,杨如珠走得最慢,可好歹也愿意挪一挪身子,算是不错的改变了。 许真真又去喊另外那两个女婿。 沈逸飞应了声,擦了把汗,胳膊碰了碰陈满谷,“你怎么看?” 陈满谷看他一眼,一头雾水,“什么怎么看?” 沈逸飞一声轻笑,摇头,“没什么。” 这三妹夫是个心机深的,明明对岳母的改变也心存疑惑,却从来不在他跟前提过一嘴。 不过也是,打骂下跪刷马桶喝洗脚水……所有屈辱的惩罚都尝遍了,那许真真再怎么变化,对他们也不会比以前更糟。 不值一提。 待三个女婿进了屋厅,许真真便给大家都分了饭菜,又说,“以后我不再给你们分饭菜,想吃什么自己夹。但是,要彼此谦让,看菜吃饭,不可一筷子就把菜夹光了。 定点儿开饭,要等人齐了才上桌,等长辈先动筷子后才能动,夹菜夹离自己最近的,不可翻菜碗……都给我记住了,我不想外人对你们说三道四。” “还有,走路要挺胸抬头,见到村里人要主动面带笑容打招呼,外人遇到困难,能帮就帮,请求外人帮忙要道谢,做了错事要勇于承认并道歉……” 入乡随俗,古代很讲究繁文缛节,可原主连最基本礼仪都没教过几个女儿,也不怪外人总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们。 不过,此刻也不是说教的好时机。 第13章 桃胶,想到挣钱点子了 天气热,饭菜也热,个个都汗流浃背的,只“嗯嗯”的敷衍应声,一看就知道话没过耳,她只说两句便作罢。 饭后拿出树莓分给大家当饭后水果。 树莓饱满多汁,清甜中微酸,几个女儿高兴坏了,一颗在嘴里含了好久,才舍得咽下。 三个女婿觉得这小果子就是孩子的零嘴,有些不好意思吃。可果子殷红璀璨,还未吃上就闻到清香扑鼻,他们还是忍不住尝了。 当甜美的汁液溢满口腔,全所未有的味觉冲击,令他们惊愕,而后又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实在太好吃了! 李守业偷偷的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一哆嗦,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尝过甜的滋味! …… 许真真饭后小憩了一阵,醒来后已是黄昏。 离天黑还早,她便喊上三个小女儿,去了自家桃林。 古代水稻产量很低,原身夫妻不爱种。杨瑞做些小生意,待手头宽裕时,心血来潮买了两座荒山,种了些桃树。 他走的时候,桃树还没成长起来。原身不懂打理,他一去不回后,便任由桃树自生自灭。 据孩子们说,这些年桃树挂果少,且都是又苦又涩,不能入口,原身几次想转卖了这山头,却苦于没人要,许真真便知这桃林没什么用处。 可好歹也是一片林子,她还是想去看看能不能废物利用。 但是,等到了桃林,她看了好几棵桃树后,还是失望了。 丫头们果然没说错。 这片山林,地面干旱又贫瘠,焉了唧的桃树被杂树杂草掩在其中,若不是开出零零散散的桃花,她真的很难辨认出来。 这样缺乏养分的果树,能长出好果才是奇怪。 把杂木杂草清除,再松土施肥,浇上空间的山泉水,或许有救。 可这荒山野岭的,要这么干那可是大工程啊,光凭她家三个女婿干不了多少,目前也没钱请工人。 看来这桃林只能先放着不管……等等,这是什么? 是桃胶! 在枝节、树干处都有,特别是有的桃树被人折断、砍伐过,断口处溢出的特别大一坨。 这东西在现代很受欢迎,据说里边不但含有植物胶原蛋白,能美容养颜、提亮肤色,还能治痢疾、腹痛、糖尿病。 管不管用先不说,用来炖各种甜品,口感都很好的,搭配雪耳、百合、红枣、牛奶就可以,无论春夏秋冬都能吃。 这是不错的商机啊! 她心里头欢喜,忙招呼几个女儿一起摘桃胶。 如男仰起头看她,问,“娘,这个桃树疙瘩有什么用呀?” 许真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叫桃胶,摘回去娘给你们煮糖水吃。” 三个小姑娘的眼睛齐刷刷一亮,糖水! 如男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娘,是用锁在柜子里的糖煮吗?” 许真真想了想,柜子里确实有糖。 七年前杨瑞一去不回,给他跑腿的伙计万庆,第二年就带了两斤红糖来看她。此后每年都来一回,每回都有带红糖。 可惜原身太抠,一点儿也舍不得吃,都攒着放柜子里锁起,几个孩子馋了好几年。 想到孩子这么大还未吃过糖,许真真心里头就发酸。 “是。不过这桃胶要处理,等明后日,娘给你们炖大大一锅糖水。” “哇,娘你太好了!” 三个小姑娘欢呼雀跃,越发卖力的摘桃胶。 摘了一会儿,许真真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没东西装桃胶,便折了些大树叶做了几个树叶包。 树叶包很快装满,日落西山时,母女四人打道回府。 晚饭依然是男女不同桌,三个女婿在屋厅,几个女儿在院子。 李守业只炒了三个蔬菜和一个萝卜干,岳母没发话下来,他也就没敢动鸡蛋。 只是那蔬菜没有放油,炒得又黄又干巴巴的,实在很难让人有食欲。 生怕挨骂,许真真才走进伙房,李守业就“噗通”跪下了,“娘,我菜没有炒好,我错了……” 头垂得低低的,泪流满面,像是受虐待的小媳妇一般。 许真真忍无可忍凶他,“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他吓得一个哆嗦,慌忙站起来退得远远的,只是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许真真已无力吐槽,只得缓和了语气,“为何菜没炒好?” 他小声嗫嚅,“家、家里没、没有油盐了……” 许真真:“……” 得了,又得掏钱。 “知道了,以后家里缺什么,提前跟我说。”她的语气透着疲惫。 李守业一愣,随之忙不迭的点头,眼泪又“嗒、嗒”的掉。以前家里若是没了柴米油盐,岳母便会很焦躁,对他打骂出气。 可现在岳母不会了,还对他这么好…… 许真真瞪他,“把眼泪鼻涕擦一擦,这正吃饭呢,你要恶心谁!” 不想看他,转过脸,对三女婿说,“满谷明日随我再去一趟城里。” 陈满谷微微蹙眉,嘴张了张,想说什么,终归没有说出口,无奈地点了点头。 许真真懂他的未尽之言:又让我借牛车,让我受气! 她只能装不懂。 吃了一碗无滋无味的稀饭,想要挣钱的心,全所未有的迫切。 饭后。 她把今日采摘的桃胶倒到大木盆里,用清水洗过两遍,便倒入草木灰过滤杂质。 如此反复几回,再用清水泡上半个时辰,装上簸箕晾干。 等忙完这些,洗漱完就睡了。 一夜好梦,再睁眼就已天色大亮。 洗漱完出去,李守业已经做好了早饭,把屋子、院子内外都打扫一遍了。 做饭、挑水、洒扫、劈柴等等,这是原身派给他的工作,他每天都很用心完成。 这一点,许真真也很满意。 但是,只他一个人做也累,等忙完这几日,还是安排全家一起轮流做家务,这样公平些。 她到伙房盛了半碗粥,就着萝卜干、咸菜慢慢喝着。 这里的南方人不会做面食,一日只吃两餐,主食全是稀粥,偶尔加点野菜、野生淮山、大豆等东西一起炖,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得上一餐干饭。 常年累月的缺营养,所有人都一脸菜色。 她虽然也是南方人,可口味偏重,又无肉不欢,大清早吃着这能照出人影儿的稀饭,只觉得嘴里要淡出鸟来。 按照现在的伙食,她这具破身子撑不了几年。 第14章 狼狈,摔倒被当街围观 不行,得赶紧改变现状! 心里头有些焦虑,便去骂杨如珠。 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可不是找骂吗? 杨如珠懒洋洋的,磨磨蹭蹭半天都起不来,她越发恼火,折了根树枝进屋,往那床上抽了几下,嘴里骂骂咧咧的,这胖丫头吓得“嗷”一声跳起,衣裳都顾不上换,直接在外头套了件外套,就奔院子里晨跑。 许真真瞧她狼狈的样子就好笑,心情也好了些。 没有多久,陈满谷回来。 他面色有些不好,想是借牛车时受了气。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是人穷志短,自己没钱没本事,就得先夹紧尾巴做人。莫说他,就是她自己被人轻视了,也得受着。 …… 山路崎岖颠簸,日头又大,许真真累出一身的汗。 在集市外的河边整理下仪容,洗了把脸,又用手帕擦了擦,这才进了去。 她交代陈满谷,“你把牛车赶到街头的大榕树下等我。” 不是圩日,保管车辆处要多收一倍的钱,她如今恨不得将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哪里还舍得出这个钱。 陈满谷应了声,她捋捋鬓发,往东市走。 杨瑞一去不回,给他跑腿的万庆也失了业。这几年都在城里打杂,直到去年,才在白马州集市上的一家糕点铺子里当伙计。 她今日就是来找他的。 一来看看他,二来探探糕点甜品的行情。 在路边买了两斤橘子当手信,花了十六文,她心疼肉疼。 东市的街道挺冷清的,有些商铺才刚开门。 糕点铺子开在街道的最中心,左右各一间。她不记得万庆说的是哪一间,便选了一家进去打听。 只是,才将将踏入门口,铺子里的伙计见她面黄肌瘦,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上打了好几个补丁,不等她开口,直接拿扫把轰她走。 “滚滚滚!这铺子还未开张,你就上门要饭,要被掌柜的瞧见,狗腿给你打断!” 许真真忙道,“小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要饭的……” “你不要饭你杵我门口作甚!”这伙计不由分说的把她推出去,“滚!” 许真真真没想过他会如此粗暴无礼,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便被他推下台阶,一时站不稳,踉跄了几下摔在了地上。 屁股被摔痛,手掌擦伤,被麻布包着的橘子也散了一地。 她脑子都是懵的,鼻子也发酸。 见对面有巡街的衙役、捕快经过,她发了狠,扯着嗓子喊,“哎哟,可痛死我老婆子了,我的腰都要断了啊!” 那铺子的伙计预感大事不妙,怒冲冲出来。 只是还未走近,许真真就尖声大叫,“不要过来……啊,要打死人啦,救命啊!”双手挡在头顶,瑟瑟发抖。 铺子处在最好的地段,她这一喊,整个东市都听见了。 所有铺子里的人都出来了,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后方驶来一辆马车,也缓缓停靠在路边,车帘掀起,想来也是看热闹的。 众目睽睽之下,那伙计哪敢动手打她? 只是凶狠地瞪她,“你休要在此胡说八道坏我名声,我几时推你、打你了?” “你不推我,难道我自己从台阶上滚下来不成?哎哟,痛死我了。”许真真满脸的汗水,不住的惨呼。 在这古代女子超过四十岁就是老太太,她面相又显老,眼下不借机倚老卖老给自己出口恶气,都对不起原身! 更何况,她股骨和腰椎是真的痛彻心扉,想来也伤到骨头了。 这伙计面色铁青,压着后牙槽,“你个可恶的婆子,讹诈不成反诬陷我,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你报官,你去报啊,赶紧的!让官老爷找人来验一验我这臀、这腰是不是摔伤了!哎哟,痛死人了……”许真真摸着腰,不住叫唤。 “你……”这伙计气白了脸,恨不得生吞了她。 隔离铺子的掌柜和伙计满的幸灾乐祸。 铺子挨得时就因各种事儿而小有摩擦,这“一品甜”糕点的掌柜又极为不厚道,他们会帮他说话才有鬼,全都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更绝的是“一品甜”铺子斜对面的甜品铺子,直接来了个伙计,亲切的询问许真真,“这位大嫂,您为何坐地上,又为何啼哭?” 许真真一听便知这家伙要搞事情。 不过,她也乐意配合。 “这位小哥,我……”她哽咽了,“我方才进这铺子,想给我大孙子买两块糕点,这伙计嫌我买少了就骂我乞丐,把我推出来,呜呜……” 她原想着假意哭几声的,可心里泛起了酸涩,变成真哭了。 被人辱骂、推倒,当街被人围观,尊严掉到了尘埃里! 两世为人,她何时试过这样狼狈过? 路人听了哗然,继而议论纷纷。 “这上门的客人有几个是买糕点当饭吃的,不都是买一点解解馋?要是这样买少了就不做人家生意,那谁还敢上门?” “不做人家生意就不做,用得着把人推倒吗?真是店大欺客!以后我再也不进这间铺子的门了!” “太恶劣了,快赔钱让这位婶子去看大夫!” 围观的众人义愤填膺,那帮官差也走了过来。 带头的是一名面容俊冷的捕快,冷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不等许真真说话,这对面的伙计就帮她说了事情的经过。 捕快眯了眯眼,看他,“你是目击者?” 伙计点头,“小人是对面‘糖心记’的伙计,方才在门口扫地,看得很清楚。” “一品甜”的伙计怒目圆瞪,“万庆你胡说八道!你一直躲在铺子里当缩头乌龟,几时站在门口看见了?” 万庆? 许真真猛地看向那伙计。 他可不就是替原身丈夫跑腿的万庆么?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瘦高个儿,面容清秀,眼底有颗殷红的泪痣。 只是他比以前黑了瘦了,留了胡须,又不常见他,所以才一下子没认出来。 而瞧这万庆的神色,他显然也一早认出了她,才帮她说话的。 这小子,真是个小机灵鬼! “官差大人,小人也瞧见了,是王福推倒这妇人的。”想来这“一品甜”的伙计品性也不太好,旁边铺子的那些伙计也纷纷落井下石。 “李大海、窦大牛,你们……”王福气得面红耳赤,百口莫辩。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把威严的声音,“小福子,错了便错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认。” “一品甜”的掌柜出来了。 第15章 假装,只为自己出口恶气 他上前拱手,“小人见过林捕头,各位差爷。诸位公务繁忙,却要为这等小事费神,小人羞愧难当。是小人管束不严,致使手下伙计犯错,小人会将此事处理妥当,给这妇人一个交代。” 说着朝身后一挥手,两名伙计手里提着东西,疾步走出。 “诸位顶着这炎炎夏日巡街,辛苦了。这冰镇桔子汁不值几个钱,送与诸位喝了消暑。” 众人听了倒抽了一冷气。 南方不下雪,冰块要在冬天时从北方或者极寒之地运过来,储冰、运冰的商贩将价格抬得很高。 就是这一盅冰镇桔子汁,今日的市价是八百文钱,这一送就是七八盅,好几两银子啊! 而且,他们递过去的是精致的食盒,说不定里边除了桔子汁,还有糕点,甚至还有钱!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许真真心里也是千万匹马奔腾而过。 这是明目张胆的当街行贿啊! 尼玛,这也太黑暗了? 好在,林捕快只是扫了一眼那些东西,并未伸手去接。 “职责所在而已,秦掌柜言重了。这妇人一把年纪,被这重力一推,怕伤得不轻,不知秦掌柜要如何给她交代?” 秦掌柜面色微变。 他早听说过这从京都空降下来的林捕头是个刺头,软硬不吃,可他与县令有交情,此人是知道的,他又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想着怎么着也该给他几分薄面,可没想到,这人丝毫不通融! “林捕头,这日头太大,铺子里放了冰块降温,不如让这几位差爷进去歇歇脚?小人也好再捋一捋这事儿。” 他想拖着,好暗地里派人去搬救兵。 林捕头底下那些人也不禁意动,下意识的看向林捕头。这大热天的,有冰镇果汁还有冷气屋子,这得多舒服啊! 可林捕头却面无表情,“不必了,我等是来办差的,进铺子享受还如何维护街道的安宁?请秦掌柜快些处理此事,我等也好往别处去巡逻。” 秦掌柜面上有怒色一闪而过,但他隐藏得极好。 毕恭毕敬地躬身,道,“林捕头所言极是,是小人肤浅了。”他抬头,冷厉的双眸看向王福,“给这妇人跪下!” 许真真忙往林捕头身后躲,“掌柜的,我可不是他家祖宗,受不起他这跪拜大礼。” 这掌柜心可真黑! 男儿膝下有黄金,若这伙计当街跪求自己原谅,她这个受害者反而会被人诟病, 秦掌柜把腰弯成了九十度,“不知您要如何才肯原谅他?” 许真真毫不客气的指责他,“掌柜你这话说得,像是我无理取闹、不依不饶一般!他推倒我,不说跟我道歉,还对我恶言相向,你让我拿什么去原谅他?” 秦掌柜面色微沉。 好个牙尖嘴利的妇人!看来此事若自己处理不好,会对铺子的声誉造成很大的影响! 许真真又道,“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这伙计向我道歉,再陪我看大夫,此事便算揭过了。哎哟,我的腰啊……” 她一手叉腰,一手压着腰部,面容痛苦,额头布满细碎的汗。 臀和腰真是痛彻心扉,她也向来不是善茬,敢欺负她,她也敢不要脸的讹钱。 秦掌柜再也无法维持冷静,面色变得很难看,如同吞了个死孩子般。 这明摆着就是要钱! 今日还未开张就要破财,东家若是知道了…… 王福急声道,“掌柜的,她是胡搅蛮缠,我没有推……” “啪!”秦掌柜扇了他一巴掌,声音也变得森冷,“照她说的做。” 王福手捂着半边脸,沉默了下,走到许真真跟前不甘不愿的说了声,“对不住。”声如蚊呐。 “你说什么?”许真真掏了掏耳朵,“这人年纪大喽耳朵也不中用,听不见哪。” 王福眼里闪过难堪与仇恨之色,大吼一声,“对不住!”转身往铺子里疾步而去。 “哎,你心不甘情不愿的……”许真真苦着一张脸,扶着腰喊疼。 林捕头直皱眉头,“秦掌柜,这便是你们认错的态度?” 秦掌柜冲许真真九十度弯腰道歉,“老嫂子,实在对不住,是小弟管束不严,令您受苦受累了,王福每月薪水不多,这医药钱便有小弟出了。” 他掏出荷包递来,“老嫂子,这二两银子你拿好,是看病亦或他用都可以。只是以后从小弟这铺子路过时,谨慎些,这地面滑,容易摔倒。您年纪大了,并非回回都有这样的运气,从台阶上摔下来而无恙的。” 言下之意她是假摔讹钱? 许真真并没有接钱,一声冷笑,“掌柜的这言外之音,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们这地儿滑,底下的人又个个都狗眼看人低的,动不动就推搡穿着一般的顾客,但凡手里钱不多,又年纪大点的,都不要进你这铺子了,免得摔出个好歹要你赔药钱。” 秦掌柜气了个倒仰,“你你怎能如此曲解……” 不等他把话说完,她又快速说道,“你怎么说我没意见,毕竟你爱做和不做谁的生意,都和我没半毛钱关系。你老眼昏花我也不怪你,可你耳朵总归没聋?我腰都快断了,我摔成这样还无恙?你敢不敢跟我去医馆,听听大夫说我伤得如何?” 秦掌柜噎了噎,而后沉默。 这妇人口牙太好,他争不过,只会越说越错,他只能闭嘴。 林捕头冷漠脸,“秦掌柜,你二人的争吵,已扰乱了街道治安,若你处理不了此事,你便随我衙门走一趟。” 秦掌柜面色黑青交错。 进衙门意味着将事情闹大,到时东家若是以此事为由辞了他,他也是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他捏着鼻子又掏了几两银子,凑够十两。 许真真装作勉为其难的收下,“算了,有些人天生势利、狗眼看人低的,谁让我穷酸加倒霉,给遇上了呢。” 不过,老掌柜记得跟下边的人说,真不能这般狗仗人势,不然影响铺子生意与声誉不说,还会遭报应的。” 大家面色怪异,想笑却又不敢笑。 这妇人面上装出一副“我也是为了你好”苦口婆心劝说的模样,当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但是,见那秦掌柜黑了脸,又莫名的觉得解气。 第16章 商机,糕点铺的现状 万庆适时开口,“嫂子若是不嫌弃,去我们‘糖心居’坐一坐。我们虽然没有冰块,可也通风凉爽,您在铺子里歇着也舒畅。小弟去给您请大夫上门诊治。回头您想吃什么糕点,小弟也都送您。” “哎呀小伙子,您真是个大善人,你家铺子的生意,也会因有你这样的好心伙计而蒸蒸日上的。”许真真顺着台阶下了,“还得麻烦你帮我捡一捡这地上的桔子,我是买来给我孙女的,捡回去洗洗还能吃,不然她要哭鼻子了。” 很快,几个路人便帮万庆将桔子捡起放好。 她又冲林捕头等人道谢,这才在万庆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去。 人群散去,有不少人跟着她进了“糖心居”,捕快衙役也走了,秦掌柜看着她的背影,面色阴沉。 停靠在街边的马车也缓缓启动。 马车慢悠悠离去,里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小,夹着一两声嘲笑,被吹散在风里。 而在街角,更远一点的地方,陈满谷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是,他从头到尾都在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帮许真真的意思。 见她进了“糖心居”,他目光晦涩难懂。站了好一阵,他才离开。 …… “糖心居”的掌柜没在,万庆把许真真带到后堂,给她倒了杯热茶。 “夫人,您稍坐一会儿,我这便去给您请大夫。” “不急,小庆子,咱们先说会话。”许真真亲昵的喊他的小名儿,笑道,“我一个乡下老太太,你可别再喊我夫人了,别人听了笑话。你就喊我嫂子或许氏,啊?” “哎,好,嫂子。”万庆在她对面坐下,“嫂子,今日之事……” “那‘一品甜’的伙计真真是该死,我不过衣裳破旧了些,他就把我当要饭的,推我……”许真真咬牙切齿的说了经过,万庆也很愤怒,跟着骂了几句。 可随之又神色黯然。 杨瑞很是疼爱妻女,以前将她们照顾得很好。 可现在却落魄到如此地步,他泉下有知,也会很心疼。 “嫂子,我托几个朋友打听过了,还是没有杨大哥的消息,您……”停顿了下,看了她一眼,“您可要保重身子啊,不然杨大哥回来,可要心疼了。” 许真真心想:都失踪了七八年,要回早回了。他这么说,不过是不想她失去活下去的希望而已。 她苦涩叹气,“哎,都是命。小庆子,不说他了。你在这儿干活顺心吗?铺子生意还行吗?” 万庆也怕一直说杨瑞,她心里难受,便顺着她话说,“我在这里挺好,掌柜很亲和,只要不犯错,他不会说我们。只是如今天气热,糕点卖不动,没有冰块,甜品与糖水也做不过对面的‘一品甜’……掌柜心里发愁,这两日进城里跟少东家商量对策去了,明日才回。” “这样啊……”许真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那除了‘一品甜’,其他糕点铺子都没有冰吗?” 万庆摇头,“没有。整个白马州都只有一位运冰的商人,只给权贵人家供应冰块,商贾与寻常百姓都拿不到的,‘一品甜’的老板与他交情好,能拿到一点。” “那就没有别的做冰的商人来做这儿的生意么?” “‘一品甜’的老板不让,暗地里使手段把人赶跑,让这位商人垄断了市场。” 许真真心里有点慌,“这‘一品甜’的老板是什么来头,行事如此霸道?” 她方才是彻底与“一品甜”铺子结下梁子了,会不会被他们暗杀啊! “他是京都人,听说父兄都在朝为官。不过您也别怕,我家老板也是京都人,家族势力与他旗鼓相当,他奈何不了我们的。如今您站到我们这边来,也算是我老板的人了,他们要动您,也会掂量掂量。” 他老板的人…… 许真真眨眨眼,她怎么听着这话感觉怪怪的呢? 还有,她什么时候说要站队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有资格卷到他们商业竞争上来么? 可转念一想,嘿,还真有资格! 没有资格也要创造资格! 她一脸感动,“小庆子,你如此维护嫂子,嫂子打心眼里感激。我明日做甜品,也送些给你尝尝。” 万庆感到意外,“嫂子你会做甜品?” 许真真脸不红气不喘的编了谎言,“嗯,杨瑞以前给我带回不少书籍,我前几日整理了下,见有做甜品、糖水的书籍,我便学着做了两回。” 她说这话有点心虚。 原身父亲是名穷酸秀才,是教过她识字的。可原主觉得父亲没让全家过上好日子,她就认定读书无用,因此她不爱看书,也不许杨瑞买书、看书,还偷偷把他的书都扔了,家里连一页纸都找不见,更别提藏书了。 她也是没法子了,不一定能唬住万庆。 果然万庆微微皱眉,像是不太相信。 不过,这时外边有伙计在喊他,“万庆,这外边来了这许多客人,你不出来招呼,你是在里边孵蛋还是怎的?”话里怨气冲天。 万庆忙站起身,“来了。” 是他的错,方才有不少客人随着自己进了铺子,他都忘了招呼。 “嫂子您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许真真跟着起了身,“别,正事要紧,你忙,我先回了,明日再来。” “那……”万庆有些为难,他只是在这里打工的,也是不好留她。 想了下,道,“嫂子,村子离这儿路程远,您来一趟不容易,明日就别折腾了,过两日等掌柜回来,我告假去看望您。” “没事儿,明日是圩日,我总归要来集市买东西的。” 她已经把这里当做她致富大计的突破点,怎么可能不来?开玩笑! 许真真往外走了几步,瞧见在过堂的尽头有个侧门,便冲万庆摆摆手,从那儿走了出来。 外边骄阳似火,她怀揣着十两巨款,直奔药堂。 药堂里有坐堂大夫,也有药房。 她腰椎尾椎很痛,可手头也紧啊,哪里敢花钱?回去捣点草药敷一敷算了。再不济,空间有树莓,吃了能强身健体、活血化瘀,这伤也好得快。 所以,她不看伤也不买药,只是来买银耳。 然而,一问银耳的价格,她傻眼了。 第17章 找茬,死对头回来了 五百文钱一两! 虽说这东西在古代是珍贵的补品,可也不至于这么贵? 她提出疑问,那药童就说了,“这位婶子,这银耳又不是长在你家菜地,想有便有的。是采参人翻遍那深山老林一点点寻来,稀罕的很。您不要也没事,我家这一季只收了这么多点儿,还不够卖呢。” 言下之意是,多的是有钱人,轮不到你这穷酸的在此挑三拣四。 许真真撇撇嘴,当老娘稀罕! 拿这玩意儿做糖水,成本太高,在名气还没打响之前,她也推不动。 便退而求次要了枸杞、淮山、红枣和莲子,花了她两百多文。 而后去了西市。 古代的盐巴死贵,她买了一小罐,约半斤的样子,就要了五百多文。 那么油呢? 也有。 芝麻油,一小坛子六百文,约一斤;从北方进来的蔓菁子油,也就是菜籽油,一斤一百文钱;大豆油八十文钱。 只有这三种油,除了芝麻油,后面这两种都有一股子腥味。 许真真心里盘算了下,一斤猪板油十二文,能熬六两猪油,也就是说二十四文钱就有一斤。 那她直接去买肥肉、猪板油熬它不香吗?油渣子还能给孩子们解馋! 许真真果断的直奔西市。 肉档里只有三个摊子摆,又过了早市,没剩下什么肥肉,瘦肉倒还有不少。 这年头,肥肉比瘦肉还贵,可也抢手。 许真真好生失望,不过几个摊主认得她正是那日一口气买了一百多个鸡蛋的妇人,便多了几分热情,都说日后无论她何时要肥肉,只要提前说一声,就给她留。 许真真内心感激,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我要的也不多,就几斤而已。明日一早我过来便是。” 她这么一说,这些摊主越发想与她攀交情。 “好的嘛,老嫂子尽管过来,我给你留几斤。” “对,先给你留着,你不来也无事,圩日不愁卖。” 他们很爽快,许真真反而不好意思,反复叮嘱他们不要留,然后从第一个摊子开始,陆续买了碎肥肉、排骨、瘦肉、大棒骨。 碎肥肉八文钱一斤,排骨和瘦肉六文。 大棒骨和一堆碎骨头半卖半送,足足五斤,才收她八文钱。她心算了下,足足便宜了一半有多,若是那些大户人家买去喂狗,怎么着也卖二十文的,心里头感激得不行。 这么一通下来,她花了七十文。 然后,三个摊主都送了她一些猪下水。 过了午后,这肉基本就卖不掉了。天气又热,不经放,这些猪下水没什么人要,放着会发臭,与其丢掉,不如都送了她做个人情。 许真真一提,足有好几斤重,她更是喜不自禁。 可这才把东西提手上呢,就有个来卖肉的大婶认出了她,“这大妹子不是方才在糕点铺子被人推倒的那位么?” 许真真冲她点头笑了笑,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这儿说出来多尴尬,赶紧提了东西走。 身后还是传来几个摊主与那妇人交谈的声音。 她感到难堪,也没有心情再买东西,急忙往街头走去。 …… 正值晌午,阳光普照。 村子里炊烟袅袅,远山青黛,鸡鸣狗叫之声不绝于耳。 如果忽略路边那些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乡亲,这便是一幅乡村美景图。 许真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冲前面喊,“满谷,开快些。” 她生怕家里出事。 陈满谷闷不做声,往牛背上不轻不重的抽了一鞭子,牛开始不紧不慢的往前跑。 许真真不想被村里人知道集市的事,她强忍着痛下了车,走得很慢很慢,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不让人发现自己带了伤。 家门口也站了好些人,隔壁的李婆子端着大海碗,带着儿媳、孙子坐门口呼噜呼噜的喝粥,一见走来,皮笑肉不笑的睨她。 所有人都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却是面不改色,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可换来的却是大家的讽刺和恶毒的咒骂,“许氏,你个丢人现眼的老货,你把我们杨家村的名声都败光了,你还有脸回来?” “你怎的不死在外头……” 在一片谩骂声中,她神色自若,“为何骂我?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汉子大声吼,“少特娘的装蒜,你在集市上干了什么,杨成寿一家都一五一十说了,你还想狡辩?” 杨成寿? 许真真愣了一阵,从尘封的记忆里翻出这个人来。 杨成寿祖上并非是杨家村人,是从外地逃荒来的。为了融入这村子,便将户籍迁过来,又改了姓。 杨瑞以前做过掮客,专门为外商与本地商人牵线搭桥做买卖来赚取佣金。 杨成寿与他关系不错,便央他带自己的独子杨如季出去跑腿。 他重情重义,见杨如季口齿伶俐,便也答应了,去哪儿都带着,很是尽心尽力的教。 可谁知这杨如季吃里扒外,瞒着他私底下接触那些商人,截了他一单又一单的生意。 他得知后很愤怒,告到了族老处。 原身更是怒气冲天,提着刀就要去砍杨如季。后被人拦了下来,她又去族老和里正家一哭二闹三上吊。 族老与里正被烦得头大,加上杨如季此举又太过卑鄙,经过商议,遂将他一家子逐出村子。 他们离开那天,许真真还堵在村口咒骂不休,其中说得最多的是,“杨如季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敢抢我家生意,你给老娘等着,总有一天我找人废了你!” 可谁都没料到,她竟一语成谶。 过不了半年,杨如季果然被人打折了一条腿。 杨成寿一家认定是杨瑞干的,便纠集几个人回来找他要赔偿。 杨瑞不认,问清楚杨如季受害的时间地点,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杨成寿不依不饶,又攀咬到原主身上。 杨瑞忍无可忍,便联合村里人,将他们打了出去。 自此以后,音讯全无。 如今又回来了? 可她记得书里,在沈逸飞收拾完原主后,这一家子才荣归故里。 那时几个族老一起商议,要给原主击鼓鸣冤。 杨成寿赶来,痛斥原主几十年来的罪状,又说原主死有余辜,不值得为了她而去状告当时已做了翰林院编修的沈逸飞。 然后,他又搬出沈逸飞岳父的身份背景,让族老彻底打消了念头。 就这样,杨成寿让原主死后还背负骂名,遗臭千年。 如果说沈逸飞是条毒蛇,那他就是猫。猫即便吃饱了,也会试图杀死、玩死所有它能够杀掉的动物,比毒蛇还冷血、嗜杀、阴险。 不知什么原因这一家子提前回来,她得打醒十二分精神应对才行了! 思及此,许真真皱了皱眉头,道,“杨成寿与我家有过节,你们又不是不知,他诬蔑我的话也能信?” 第18章 证人,盛世白莲花 一名农妇道,“哼,我们又不是傻子,他说我们就信。可你假摔、在大街上撒泼,逼着人家‘一品甜’的掌柜赔钱,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去街上随意找个人问一问便知。” 许真真面色阴沉了下来,“那你真该去问问街上的人,真相究竟是怎样的!莫要在这里人云亦云,败坏我名声。” 这名妇人一噎,她身后传来一把声音,“许大嫂,其实我也是担心你是否真伤着了,才和大家说的,您莫要见怪。” 许真真看过去,只见一身穿藕色衣裳的妇人款款而来。 这是……杨成寿的妻子齐月华! 这女人以前就长得不错,眼下衣着光鲜,越发显得贵气逼人。 只是她眉目弯弯,下巴却是又细又尖,面相显得有点刻薄。 她缓缓站定,身旁几个妇人不免自行惭秽,面露谄媚之色,上前寒暄。 李婆子眼睛发光,“哒哒”地小跑过来,嘴里啧啧称赞,“哟,月华,你怎的比十年前瞧着还年轻好看啊,跟个贵妇人似的,这要在大街上见到,我都认不出来了。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成寿生意越做越大了?啧,有本事的就是不一样。”她撇着嘴角斜睨着许真真,“不像那些尖酸刻薄的人,生意越做越差不说,连人都回不来了,最后沦落到讹人过活,比那乞丐还要凄惨,报应哟!” 众人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落在许真真身上。 她人比黄花瘦,衣裳陈旧,臀部和下摆还沾了几滩污迹,凌乱的头发和满头的大汗,很是狼狈。 与身旁的齐月华一对比,显得特别寒酸,就如同老仆与贵夫人。 众人面露鄙夷,对李婆子的话深以为然。 齐月华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温和的淡笑,“李嫂子,您过誉了。这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一时的失意算不了什么的。”又看向许真真,目露怜悯之色,“许嫂子,你守寡这么些年,也确实不容易。眼下又多了三个女婿要养……” 李婆子冷嗤一声,“月华,你这话就不对了。日子艰难就要用那下三滥的手段去讹人吗?外边不知的,还以为咱杨家村的人,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哩!” 齐月华显得有些苦恼,“你这话也没错,只是许嫂子她……” 欲言又止。 便有村妇说,“月华,你太傻太善良了。你都撞见她做的丑事了,还不计前嫌的替她说话,掩饰。” 齐月华有些急切,“不是的,你们听我说……” “够了。”许真真打断了她的话。 这齐月华以往不显山不露水,现在她知道,这货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 表面看起来是为她说话,实际上是让大家对自己误会更深。 她冷声道,“齐月华,你一家子不是被逐出村子了么?还敢回来找茬?” 齐月华神色一滞,随之笑得灿烂,“嫂子,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被驱逐,户籍也都还在,你若不信,可以问问里正呢。我们只是搬到省城做生意,开了铺子又置办了宅子,这些年才没有回来。” 许真真面容一变,他们的户籍还在? 周围的人却是目露兴奋,“太好了,齐娘子,咱们还是同一条村的人,有什么好门路,可要关照下我们啊!” “还有我。” 一帮人争先巴结讨好,齐月华左右逢源笑面如花,使得这儿喧闹不已。 许真真眯了眯眼。 这货又当又立,已经收拢了人心,不着边痕的就让所有人相信她假摔讹钱了。以后若发生冲突,大家也都只会站在她那边。 自己好歹也是一名在职场拼杀的小白领,还能被她欺负了去? 不可能。 她对站在门口的陈满谷说,“去请里正。” 众人一愣,随之纷纷笑起,李婆子笑得最为大声,“许氏,笑死人了,里正虽然偏帮你,可你当街闹事,咱村还有两个人看在眼里,捂得住吗?里正去村尾找人问话了,一会子有你好看的!”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说,“里正回来了。” 许真真往后一看,里正和几个汉子正急匆匆而来。 “这回看你怎么死!”李婆子笑得露出满嘴的黄牙,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里正满脸怒容,带着几个人,很快就来到许真真跟前。 “你在集市上假摔,讹诈‘一品甜’,整个白马州上无人不知,我们全村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光。” 李婆子急忙接口道,“里正哪,你有所不知,今早上陈媒婆上门给杨老四的儿子说亲,临走时听说了此事,立即就说这杨家居然有如此无耻之人,姑娘嫁过来名声也会受损,这媒不做了。 好好的一桩姻缘说散就散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村怕是要名扬天下喽。” 里正憋着一股怒火无从发泄,听着她轻飘飘、幸灾乐祸的语气就想打她,“你闭嘴,少特娘的在这儿落井下石。” 看向许真真,“大家对你怨声载道,请求将你一家逐出村去,你可有话说?” 许真真看向众人,冷笑,“我夫君捐了多少钱在村里建祠堂、修路修桥?如今只凭外人几句话就要赶我走,不可能!” 里正头大,“有王树根和王松柏二人作证,你还觉得我冤枉你吗?” 许真真面色发冷,“是,我是在街上哭闹了。可是‘一品甜’仗势欺人,将我推倒又恶言侮辱在先,我不强势些,让他们欺负死吗?” 李婆子大笑,“你这老货,你在人家门口假摔,影响生意与声誉,人家不把剁了都好了,生气骂人算得了什么!” 许真真眯了眯眼,“你哪只眼睛见到我假摔?” “我是没瞧见,可这两人不是瞧见了?”李婆子指了指那两名作证的男子,又看向陈满谷,“你当时在不在场?” 陈满谷面无表情,“不在。” “那你信你丈母娘吗?” 陈满谷抿紧了唇。 “哈哈……”李婆子笑得癫狂,推开虚掩着的门,问站在院子里偷听的杨如宝几姐妹,“你们呢?信你娘的话吗?” 第19章 反转,自证了清白 杨如宝低着头不应,李守业红着眼缩在角落里,如玉面色灰败,招娣、盼娣不住的往她身后躲。 撒泼哭闹讹人是原身常用的伎俩,哪怕这几日她变化大,孩子们也不信她能改掉本性。 “看许老货,你的话,你的女婿和女儿都不信。”李婆子笑容透着得意,目光又转到陈满谷手里提着的东西。 有竹签挂着的猪肉,有猪下水,还有几个布袋,不知都装了些什么。 顿时妒忌恨全涌上了心头,“呸,黑心肝的玩意儿,拿讹来的钱卖肉吃,也不怕吃了肠穿肚烂。昨日我还嘀咕,这老货怎的突然变大方了买一大筐鸡蛋,怕是不知在外头讹了人家多少钱。” 别的村妇也是一脸讥笑,“许氏你家东西不多?我家有牛车,赶紧收拾收拾,天黑前我可以让当家的送送你。” 许真真没回应。 目光从陈满谷脸上闪过,到满脸厌恶的乡亲、里正,又看向屋里那几个或是目光躲闪、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的女婿、女儿,心里悲凉如水。 没有人信她、帮她。 四面楚歌。 去特么的穿越,老子不干了! 一瞬间她好想罢工。 好在尚存了几分理智,她深吸了口气,又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这件事有两个解决法子,一,请个大夫来给我验伤,二,去向集市上问问‘糖心居’及旁边铺子的伙计取证。他们亲眼所见,不会造假,更不会像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里正沉吟了片刻,道,“也不用去集市了,正巧杨老三家找了稳婆和女医过来给他媳妇接生,这会子许还没走。”他喊来两个后生仔,“华贵华安,去请她们过来。” “慢着。”李婆子喊了声,“里正,你让人家走这一趟,这脚程钱谁出啊?” “我出。”许真真面沉如水。 齐月华笑笑,没说什么。 女医和稳婆也很快找来了,巧的是,正是给杨如烟接生的那两位。 许真真不动声色,“二位随我来。” 她率先进了屋,准备了两个荷包。待两人进来,就先递了荷包上去,“劳烦两位妹子了。” 两人面有难色,并未伸手接。她们也想要钱,可要她们作假,却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许真真笑了一,“不让妹子为难,只需如实说便是。” 两人迟疑了下,还是接了。 许真真不扭捏,解开衣裳的将伤处露出来。 两人凑近一看,都吃了一惊,都以为她是装的,没想到,居然真伤着了。 女医伸手按了按,又用手搓了搓,许真真痛得大呼小叫,她便心中有数了。 过得一阵,等许真真穿戴好,三人一起出去。 其他人都涌进了院子看热闹。 见她们出来,李婆子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怎么样?这老货身上无伤?” 女医皱了皱眉,对她的粗鄙语气很不喜。 走到里正跟前说,“许氏伤在尾椎、股骨,双手掌擦伤。我判断是从高处摔下,臀部先着地所致。” 稳婆补充,“伤处红肿淤黑,按压疼痛难忍,极有可能断了骨头。” 其实只是淤青,稳婆故意说得严重了些。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不违背自己良心的情况下,总得做点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太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顿时有些神色讪讪,不知该说什么。 里正的面色也很难看,“王松柏、王树根,你俩不是说亲眼所见吗?如今可有话说?” 王树根搔搔头,“我是看见了啊,她坐在街上哭嚎,‘一品甜’的人不认账,在那儿扯皮半日……” 王松柏忙不迭应,“是是是。” 里正黑了脸,“也就是说,你们并未看见她被推倒!”看向齐月华,“你呢?” 齐月华上前施礼,神色如常,“回里正,我只说嫂子摔着了,可从未说过她假摔讹人呢。” 李婆子心有不甘,“既然许氏伤得重,为何走路跟常人无二?” 许真真讥嘲,“李婆子,你说这话,是信不过稳婆和女医了?要不要再找两个人进去,帮我验一验?” 稳婆和女医变了脸色。 她们是靠手艺和口碑吃饭,若是被人质疑,她们还怎么混下去?心里将李婆子骂个半死。 李婆子又硬着头皮问,“那你为何不找大夫问诊开药?” 许真真不屑冷笑,“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得了几个小钱,心里都高兴死了,只想省下钱给孩子们买点肉补补身子,回来找药酒搓一搓算数,哪舍得花钱治伤?” 李婆子神色讪讪。 许真真环顾一周,目光在齐月华脸上停留,似笑非笑,“有些人出门没带眼睛、看不见也就罢了,可总不能耳朵也聋了?听不见周边人替我作证和捕快大人的判决么?害我差点被逐出村子,真是居心叵测。” 王树根和王松柏二人变了脸色,齐月华却是满脸羞愧,眼眶都红了,“许大嫂,都怪我,我实在担心你摔狠了伤得厉害才和大家说了一嘴,不成想越传越变味儿……看在我一片好心的份上,你别生我气,行么?” 不等许真真说话,便有人接口,“齐氏,你也太傻了点,她自己摔着了关你什么事儿?” 齐月华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许真真一声嗤笑,“算了。这些日子总有人跳出来,给我安上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败坏我名声,都习惯了。不过,我也不怕,觉得我好欺负的,尽管来。” 这一刻,她腰板挺直,眼神犀利,颇有大户人家里那当家主母的威势。 齐月华神色讪讪,“许嫂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 拢在衣袖里的双手,却蜷成拳头,指甲狠狠掐入了手掌心里。 …… 许真真自证了清白,众人也都散了。 关了门进屋,女婿们面色不自然,几个女儿则红脸低头,心虚得不敢看她。 她冷声道,“事情已解决,你们用不着再如此惺惺作态。 我受千夫所指,百口莫辩,你们就不知道先护着我,回头再同我求证事实真相吗?否则没人信我,咱们眼下就露宿街头了,懂吗?” 孩子们呐呐不说话,她越发愤怒、心寒,“一个个鹌鹑似的,屁都不知放一个,日后若你们被人欺负了,我闷不做声,看你们心里难不难受! 我跟你们讲,我说要把坏毛病统统改了便是改了,你们谁若是敢不信我,我就将赶出家门,再也不许回来!” 她发了狠的训了一顿,也累了,“都杵着干嘛,下午了还不做饭,想饿死我啊!”一个个没良心的兔崽子,下回再收拾你们! 她生着气回了屋,其他人也散了。 她心神一动,又进了空间。 第20章 认错,教育孩子们 这里依旧是蓝天白云,阳光不燥,气候宜人。一进去就有微风迎面吹来,鼻间满是花儿与泥土混合的芬芳,令她精神为之一振。 这么美丽的环境,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其他生物在。等改天她有时间了,要在这里好好走走,探寻一番才行。 而眼下,她只想吃点树莓,好让伤势快些好起来。 但是,树莓只长在小溪旁长了一小块,她昨日几乎全摘完了,小溪的尽头她没胆子去探寻,这会子只能摘到十几颗成熟的。 她吃完恢复了些体力,痛楚也减轻了些。 但是,她对这个金手指还是有点失望。可下一刻,当她站在自己昨日翻过的土地跟前时,她发现她错了! 她看见什么了? 昨日才播下的种子,居然全都发芽了,苗儿都长了两寸长! 这……也太快了? 虽然之前她就猜到这些是灵田,能加速作物的生长,可想归想,当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感到震惊。 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她恢复了冷静,蹲在土地上。 苗儿水灵饱满,嫩绿嫩绿,看着特别喜人。 一日长三寸,那再过十几日便能开花结果了? 好神奇! 太棒了! 她喜不自禁,又提了半桶水给苗儿浇了水。 瞧见泉水清凌凌,她忍不住也跟着喝了两口,顿觉得神清气爽,暑气顿消。 心里生出一个念头,这山泉水是不是也是灵泉,就跟树莓一样,人喝了能增加能量? 若是这般,她得让全家人都喝上才行。 她从空间退出,来到伙房关了门,再重新进入空间,提了泉水出来,倒入水缸。 如此反复几回,几个女儿察觉,推开伙房的门,见她往水缸里倒水,如玉忙上前抢下水桶。 许真真也不说话,径自回了屋。 几个孩子踌躇着跟在身后。 杨如宝期期艾艾,“娘,对不起……” 招娣、盼娣也跟着道歉,小女儿拉着她的手坐下,在她脸上亲了亲,小小声问,“娘,你屁股还疼吗?” 如玉端来一碗水,递给她,“娘,您消消气。” 大女儿站在她身后,一双大手捏着她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 许真真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端过水喝了两口,“说,你们今天错在哪儿了?” 几个丫头低着头,神色晦黯。 “不说话是?那行,统统去面壁思过,晚饭不要吃了。” 杨如珠第一个受不住,忙道,“娘,娘,我错了。我不应该不信你,更不应该躲起来……” 提起这个,许真真更生气,“我已经说过你一回,可你今日还是躲屋子里不理事儿,分明是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明日起,你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早上跑步多加五圈。什么时候认错态度好了,我便什么时候让你解放。” 杨如珠苦着脸,“娘……” 许真真没理她,等另外三个也纷纷认错、道歉,她便做出相应的处罚:如宝打扫整个屋子,如玉砍柴,三个小的在房间禁足。 此外,还多增加了一条,中间在家读书认字一个时辰,老师有沈逸飞充当。 几个孩子应下, 如宝说,“娘,我给您上药。” 许真真侧过身,掀起衣服,顺便问了一嘴,“哪里来的药膏?” “夫君给的。” 陈满谷? 许真真有些意外。 孩子们看到她伤处红肿淤青,眼睛都红了。 “娘,您很疼是么?我帮你吹吹哦。” 如男把小嘴贴上去吹,眼泪打湿她的衣裳,可怜兮兮的。 如玉则出了去。 一会子她在门板上敲了敲门,“娘,三个姐夫来了。” 许真真便坐起身,整理好衣裳。 李守业率先走了进来。 他眼眶发红,眼泪“嗒”往下掉,“娘,对不住。今日那会儿我我我害怕……” 许真真瞪他,“若是我今日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咱一家子就要被逐出村子,露宿街头,没饭吃没地方住,只能去行乞,你怕不怕?” 李守业一愣,随之怒目圆瞪,双手握拳,像是要跟谁干架似的,“怕!” “那以后咱家谁被欺负了,你要不要出头护着?” “要!” 许真真满意地点点头,“记住了,等有人欺上门来,你就这么打出去,出了事我担着。” 又看向另外两名女婿,“你们呢?” 沈逸飞站起来躬身致歉,“彼时小婿不巧在房内睡着了。小婿醒来时,听见女医证明了您的清白,而您舌战群妇,句句在理,说得那些个长舌妇惭愧低头,小婿便没出来画蛇添足。” 他白皙俊美的脸上满是羞愧,身子弯成了几十度,“小婿没能在紧要关头护着您,小婿无能!” 许真真内心冷笑:老娘我信了你的邪! 她又看向二女婿。 陈满谷只冷梆梆的说了句“小婿知错”便再无下文。 许真真知道,要扭转他们对自己的成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会子只能见好就收。 她沉声道,“不管你们内心是否在怨恨我,我只希望你们明白一个道理,咱们是一家人,已经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其中哪一个倒霉,便是墙倒众人推,谁都讨不了好处去。” “同样的,要想咱家过上好日子,不受外人欺负,你们除了团结,还得配合我,往一处使力挣钱。否则,对家庭毫无贡献的,我会分出去单过。想啃老?在我这儿不可能。” 孩子们自是纷纷附和。 “此外,”她想起那矫揉造作的齐月华,眸光变得冷肃,“杨成寿奸猾成性,又惯会伪装,与咱家有过节。村里人都认定他们是好人,你们千万别去招惹他们,见到都绕路走。实在绕不过,就打醒十二分精神应对,可别着了他们的道。” 那一家子对自己怀恨在心,怕是不整死自己不罢休,这几日她也好好想想该怎么把他们赶走,不然总感觉身边埋着个定时炸弹。 孩子们神色凛然,“娘,知道了。” …… 饭后,许真真同三个女婿说,“你们帮我上山找一找雪耳和硝石。” 第21章 艰难,总算找到硝石 硝石? 三人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沈逸飞虚心讨教,“娘,雪耳听说过,可硝石是什么?” “硝石……”许真真组织了下语言,“是白色和灰色的晶体,有琉璃一样的光泽……” 词穷了。 上大学的时候,一到夏天宿舍里就热得跟牢笼一般,她从网上买过硝石制冰,她对硝石熟悉,但是她很难形容出来。 “是不是江湖人用来制作霹雳弹的焰硝?” 霹雳弹?焰硝? 这二女婿居然知道这些? 许真真愣了下,内心惊讶,面上却没有流露,“对,也叫焰硝,你们去找回来,越多越好。” 陈满谷微微皱眉,“在一些原始山脉倒是有焰硝矿,可都已被大势力占据,咱们这儿估计不好找。” 许真真不以为意,“你们先找找看,若没有就去外头打听,看哪里有卖。” 把三个女婿打发上山,她去看了晾在簸箕上的桃胶。 已经是半干状态,拿一点回屋等会儿熬煮,剩下的继续晒干好储存。 万事俱备,只欠雪耳与冰块了。 她无比的困乏,回房脱了鞋袜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她吃了那大夫的药,又吃了不少树莓,身子骨比之前好了些。 醒来后,三个女婿已经回来了,没找着硝石,倒是摘了一大堆雪耳、蘑菇、木耳。 她好不失望,暗说自己该和他们一起上山的。 而孩子们却很高兴。 因为陈满谷还带回来了两只肥美的兔子,今晚和明日都有肉吃了。 许真真狐疑地看着他,“你会打猎?” 陈满谷神色淡然,面不改色,“不,小婿没有那本事。是这两只兔子自己撞树桩上,把自己撞死了。” 许真真:我信了你的邪! 知道他说了谎,她却没有心情追究。 没有硝石,她那个靠糖水翻身的计划也就行不通,下一步该怎么走,她头疼得很。 其实墙角和粪坑能刮到一点硝石粉。 可她用硝石制出来的冰是加入到糖水里的,吃进嘴里的东西,她无法说服自己用这些肮脏的原材料。 一晚上辗转难眠,第二日天不亮她就撵几个女婿起床,让他们带自己上山。 见她面色不好,像是在生气。女婿们半个字都不敢问,乖乖走在前头。 山路崎岖,露水尚未被蒸发,几乎被野草覆盖的小路湿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下山崖去,她双手拽着芒箕和藤蔓,咬着牙默默走着,没多久双手就拽起了血泡,双脚沉重地如灌了铅,脚底怕是也摸穿。 很疼,又很累,可她没吭声,咬着牙,一鼓作气的往前爬。 三个女婿很诧异,这丈母娘不爱干活,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居然真爬得了山! 不知是许真真的决心感动上苍还是怎的,走了半个时辰后,往前探路的陈满谷找到了一个山谷,说里边可能有硝石。 她大喜,快步跟上。 这是一个开阔的山谷,鸟语花香,溪流潺潺,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岩石山体,她站在山脚下,感觉如同蚂蚁一样渺小。 但是脚底下全是石头,或许真有硝石! 她在溪边洗了一把脸,从背篓里拿出装了空间泉水的竹筒,喝了好几口,感觉力气恢复了些,便和三个女婿低头寻找。 果然,不到半刻,她发现了第一块硝石。 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她高兴坏了,说陈满谷,“你早该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陈满谷眸光闪了闪,“一时没想起。” 许真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揭穿他。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他不做危害家里人的事,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不管。 硝石并不多,每个人只捡了半个背篓,便没有了。 许真真等人寻了一遍,便打道回府。 回到家,她累成了狗。 但是,她跟万庆说好了,今天要送糖水过去,还不能歇息。 先用桃胶、雪耳、枸杞、红枣、红糖熬了一锅糖水。盛起一碗,让沈逸飞端给如烟,其余的放木盆、大海碗放凉。 孩子们齐刷刷聚在伙房,眼巴巴望着,不住咽口水,迫不及待想吃。 许真真哄着她们,“宝宝女,等一等,待会儿娘让你们喝个过瘾啊。” 如男偏头问她,“娘,为什么现在不给喝?” 许真真神秘一笑,“因为……等会儿会更好喝。” “真的吗?” 孩子们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熠熠生辉。 以前杨瑞还在时,家里有几个余钱,大的几个时常有糖吃,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他失踪后,几个丫头就没吃过。 所以,她们心里头都很期待、很欢喜! “娘不会骗宝宝女。”许真真摸了摸如男枯黄的头发,进去搅拌甜品,好凉得快一些。 过得一阵,糖水彻底凉了,再让几个女婿将硝石捶碎,她避开全家人,进入伙房,拿一个木盆装满清水,再把硝石粉倒了进去。 硝石粉与清水相融。 她站了半晌才往盆里看,水已经结成了冰渣子了。 不过,不知是硝石粉不纯还是比例不对,离结成冰块还差点距离,但是用来做冰食足够了。 当孩子们吃上这加了冰的甜品,脸上露出的幸福笑容,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 又逢圩日,白马州集市上行人如织,一如既往的热闹。 尽管太阳毒辣,也仍然阻挡不了百姓们逛街买东西的脚步。 “一品甜”糕点铺里挤满了顾客,门口还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有权贵人家的下人、书院学子、周边的商贾、慕名而来的行商…… 唯独没有寻常老百姓的。 买不起、舍不得。 可少了老百姓光顾又如何?他们拥有那些顾客就足够了。 天气炎热,冰镇糖水与甜品供不应求,带动糕点的销售,铺子的生意已火爆全街。 “糖心居”里也有三三两两的顾客上门,伙计们用十二分热情去招待,掌柜端坐在柜台,时不时笑着跟顾客打招呼,笑容里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苦涩。 能不苦吗? 就指望圩日能卖点东西,可生意全被对面揽走了,到闲日更是冷清,要这么下去,铺子难以为继。 时间慢慢过去,日头逐渐往西偏离。 有些远路的百姓要走了,小商贩也准备收摊。 “一品甜”的糕点糖水全部售罄,没买到甜品的顾客失望离去,伙计们清闲下来,站在门口聊天,时不时冲对面“糖心居”、站门口对着过往路人卖笑的伙计讥讽几句。 就在这时,许真真提着食盒出现了。 第22章 惊艳,糖水加冰 这些人都认为她刁钻难缠,此时见她又来了,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朝天翻白眼。 但是,都跟哑巴了似的,不敢吭声。 许真真捋了捋鬓发,大大方方走向“糖心居”。 两个伙计以为来了客人,眼睛一亮,对她九十度弯腰,“欢迎贵客上门。” 许真真险些被他们的热情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冲他们笑了笑,“我找万庆。麻烦两位小哥通传一二。” 什么玩意儿? 敢情不是买东西,而是找人? 这两个伙计笑容僵在脸上。 斜对面的“一品甜”的几个伙计指着他们拍大腿大肆嘲笑。 “哈哈,是顾客还是上门打秋风的傻傻分不清,真是瞎了狗眼!” “铺子没生意,看乞丐都像顾客。” 这两名伙计又是尴尬又是难堪,涨红了脸,恼怒地瞪着许真真。 这一瞪便认出她来。 “是你!” 昨日讹了对面掌柜钱的老妇人! 许真真冲他们点点头,回过头看着对面那些伙计,摇头叹息。 “看来秦掌柜没把我的话听进去。生意再好又如何,底下的人狗仗人势,迟早要关门大吉。” “你!”这些伙计怒容满面,手指着她,“你个无耻妇人,你别以为你讹了我们掌柜钱我们就怕你……” “不怕我,那就放马过来啊。”许真真冲他们勾勾手指,满脸的挑衅。 那天猝不及防才被王福推倒,若是光明正大的动手,她并不怕他们。 “你……”几个伙计咬牙切齿,蠢蠢欲动当真想上前动手。 这时,万庆迎了出来。 “嫂子。” 许真真不再理会对面那些人,进了铺子,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他,“今日有事耽搁了,来赶集晚了些。这是我做的甜品,顺便带来给你尝尝。我就不进去了,免得耽误你的工作。” 万庆神思复杂。 方才久久不见人影,以为她没做出甜品来爽约了,内心还有些小失望。 可谁料到都这个时辰了她还信守承诺送来? 正发着愣,旁边的伙计似笑非笑的来了一句,“万庆,难怪你昨日替她出头,原来她是你的人。” “别胡说八道,她是我表嫂。”万庆瞪着那伙计,手无意识的碰到食盒以及溢出的水珠,他大吃一惊,猛地抬头看向许真真,“嫂子?” 这食盒冰冷,里边的食物分明加了冰! 可她怎么会有?难道去隔壁买的? 见他神色惊疑不定,许真真猜到几分他的心思,道,“是我自己做的,你放心食用。” 万庆揭开食盒盖子,一股冷气沁人心脾。甜品里有银耳、枸杞、红枣,其余一样不知道是何物,瞧着晶莹剔透,很是惊艳。 他又惊又喜,指着铺子里的一个座位,“嫂子,你先坐会儿,我待会儿还有话同你说,可千万等我出来再走。” 说着提着甜品急匆匆往后堂而去。 他有种感觉,这一道甜品能让铺子的生意起死回生! 许真真嘴角微勾,目的已达到,她坐着等便是。 优哉游哉的找了走向角落的位置。 然而,一名伙计率先冲过去,拿着抹布在那儿东擦西擦。 这是……不给她坐? 许真真掀了掀眉头,转过身又往左边走。 另外一个伙计又急忙奔过去,可她脚步一转,几大步跨过去,坐在了右边的桌子上。 两名伙计傻了眼。 这身手,哪里像老太太,比他们还敏捷! 两名伙计又气又不甘心。 “王海,你说一个穷酸老婆子怎会有糖做甜品?莫不是把昨日讹来的十两银子全买了糖?穷到无米下锅,还奢侈的买糖做甜品,若真是这样,可要笑死人了!” “成安,那甜品是人家对万庆的一番心意,你羡慕不来的。” “嘿嘿,小爷我才不羡慕他。如狼似虎的年纪,我怕死在床上,我消受不起。”这两人露出猥琐的讥笑。 “你说什么?”许真真原本心情好不想与他们计较,可听了这话,不禁怒从心头起。 老娘我风华正茂,你娘才如狼似虎,你全家都如狼似虎! 她猛地窜起,一把揪起这名叫王海的伙计,“有胆你再说一遍!”拳头抵在他的脸上,似乎他一个出言不逊,这拳头就要砸下来。 王海瞧见她眼里的杀气与暴戾,莫名的胆颤。 这婆子莫不是会武功的?不然那迫人的气势从哪里来? 他怂了,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说什么了?定是你听错……” 许真真又看向成安。 成安不是王海,没感受到那份煞气,脾气又比王海臭,半分都不妥协,“就说你怎么了?好不容易讹来十两银子,却拿去买糖做甜品送男人,要不是脑子有毛病,便是这男人的老相好!” 许真真气笑了。 她什么都没说,这两人就自行脑补了她制作甜品的目的、给她和万庆安关系,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些? 她就不明白了,她又没得罪他们,为何要针对她? 难道是因为她穷,所以他们也狗眼看人低? 还是他们原本就排挤万庆,连带着看她也不顺眼?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能任由他们侮辱自己。 她的拳头忽地高高扬起,王海吓得闭眼。 可下一刻,她的手却轻轻落下了,在他脸颊上轻轻地拍了拍,语气飘忽,“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家里有糖,平时都有做甜品给我几个孩子解馋。不过是今日赶集,顺便给表弟带一份而已。但是呢,”她又徐徐向成安看了过去。 成安莫名的背脊发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可下一刻,他只觉得眼一花,脖子一紧,许真真已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轻拍他的脸,“我记得我朝的律法有这么一条,恶意中伤、攀诬他人是要蹲大牢的。二位要不要随我去衙门了解个清楚明白?” 她心里气得要发疯,可她想与“糖心居”做生意,不好将事情闹大,只好忍气吞声,威胁下这两个渣滓作数。 两名伙计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可没忘记昨日的事。 那林捕快看似铁面无私,实际上是完全站在她这边的。 她又那么能说,若真去了衙门,他们别想出来了! 第23章 开除,有眼不识泰山 便有些心慌,又拉不下脸来求和,一时手足无措,抬眸看到万庆从里边走了出来,顿时感觉来了救星,忙道,“万庆你可算出来了。你这亲戚无端端发了疯,方才打了我俩,凶残的很,快把她撵走!” “可不?你快让她离开,免得她疯起来砸烂我们铺子里的东西。” 这两人一脸恨意,率先向万庆告状。 然而,万庆只是皱皱眉头,侧过半边身子。 这两名伙计便看见,在他身后还有一人。 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 杨掌柜! “要离开的,是你们。”老者缓缓说道。 他不是在后堂吗?离这里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得见他们说话? 两名伙计笑得比哭还难看,还试图解释。 “掌柜的,您误会了,小的只是……” 掌柜一脸的失望,“我时常说,过门是客。这上门的除非仇人宿敌,否则都该以礼相待。可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两名伙计欲哭无泪,一个劲的说,“掌柜的,小的错了,错了。” 掌柜摇头,“无需多说。你们对老夫请来的贵客都恶言相向,若是寻常人岂不是直接轰出去?无药可救了啊!” 许真真心上一喜。 这是甜品打动了这掌柜,所以站在她这边了么? 两名伙计也瞪圆了眼珠子。 这老婆子不是万庆的穷亲戚吗? 什么时候成了掌柜的贵客? 再一看杨掌柜对她笑脸相迎,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许娘子,老朽千呼万盼,总算把你给盼来了。万庆,先带许娘子去后堂喝茶。”杨掌柜如是说。 “是。”万庆应声,毕恭毕敬的招呼许真真,“您这边请。” 许真真点点头,转身往里走。 这两名伙计却是慌了。 忙跑到前面拦住她,赔笑求饶,“许娘子,误会,都是误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人这一回。” “方才小的被对面嘲笑,心里憋着一股火,脑子也嗡嗡的发懵,才说了些混账话,您……” 呵呵。 被人嘲笑就要将火气发到她身上,给她泼脏水? 凭什么! 她许真真向来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她给说好话? 多大的脸啊! 她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们一眼,而后昂头绕过他们,走向后堂。 身后传来杨掌柜的喝斥声,“你二人在这之前从未当过伙计,是老夫在东家跟前,拍着胸膛保证,将你俩调教好,东家才肯让你们留下的。可你们呢?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对衣着光鲜的顾客点头哈腰,朴素老实的顾客爱理不理,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 成安急切辩解,“掌柜的,不是我俩市侩,而是穿着讲究的都是大方的贵客,我自是要招呼好些的。那些穷酸的向来吝啬,买一块糕点都要磨蹭半日,小子不想将心思浪费在他们身上。” “狡辩!”杨掌柜恶狠狠的喝斥,“依你俩所言,买多的是你的贵客,买少的便是乞丐,进门招呼一声,都浪费你俩的口水对?我这小铺子做的本是小生意,容不下您二位大佛,都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两名伙计惊呼,“杨掌柜!” “不必多说。老夫只后悔在东家面前对你俩百般维护。”杨掌柜的声音透着疲倦,“你们赶紧到后堂住处收拾收拾,我给算好本月工钱。”铺子里只请了三名伙计,他既是掌柜又是账房。 “杨掌柜……” 许真真拐入后堂,声音渐渐不可闻。 进入会客室,万庆还往外伸长脖子,似乎想出去看看。 许真真坐下。四处打量了两眼,便看着矮几中央放着自己那碗甜品、闲闲地道,“进来,莫要同情心泛滥。有那两个愚蠢的伙计在,这铺子哪怕卖琼浆玉液,生意也好不了。” 万庆回过身,摸了摸鼻子,“那两人是杨掌柜夫人的外侄子,我怕他撵了人,回去无法同夫人交差。” 许真真:“……” 喝了口茶,道,“做生意搞裙带关系,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要带的人,他必须有真材实料。否则,你不但要砸许多资源、耗无数的时间和精力去培养他,还要跟在他身后不断的给他善后擦屁股。 若他机灵聪敏,很快上手,又懂得感恩,不会被别人挖走,那自是皆大欢喜。可他又不是你儿子,为他这样劳心劳力,操碎了心,值得吗?外边人才大把,想照拂亲戚,偶尔接济一二便是,何必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万庆震惊到失语,呆呆地看着她。 这些道理不说他不懂,就是在外头摸爬打滚了数十年的杨掌柜,也未必看得透。 可她一个乡野妇人,愚昧蛮横,与乡邻不睦,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如此通透? 还有,她坐姿端庄,举手投足都难掩贵气,清明的双眸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这还是她吗? 若不看她额间那颗殷红的痣,他会以为不是同一个人。 许真真从他的眼神看出,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掩饰般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幽幽地叹了口气,“以前有夫君护着,我不理庶事,不通人情,无知愚昧,做了许多错事,令身边的人厌恶、远离。夫君去了北方后,我举目无亲,无任何人帮扶,我开始反省我自己……” 她开始声情并茂的编故事,而后又搬出杨瑞托梦这一说辞,说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催人泪下。 万庆一个大男人都红了眼眶。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要被生活毒打成什么样儿,才有这么深的觉悟,做出这么大的改变? “嫂子,难为你了……”他对许真真只有同情,再无半点怀疑。 许真真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哽咽道,“如今夫君生死不知,我虽确信他一定会回来,但在这之前,我得把孩子们照顾好,哪怕他们缺失父爱,也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万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一个大男人养家糊口都觉得很吃力,她一个寡妇,带着七个女儿,不敢想象,日子是如何的艰难! 第24章 谈崩,要冰块不要冰 “好!这才是做母亲该有的担当!”杨掌柜跨进来,眼眶微红,也不知他听了多少进去。 他在许真真对面坐下,冲她拱手,“为母则刚,许娘子一人撑起一个家,令老夫万分佩服。” 许真真起身施礼,“让掌柜的见笑了。小妇人也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顿了顿,她又道,“也正是日子艰难,小妇人才做了甜品送来……打扰到掌柜,深感抱歉,还请您原谅则个。” 掌柜不傻,心思那么一转,就知道她是利用万庆牵线搭桥搭上他的。 他可能会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心里不舒服,所以她索性坦白,他若真的介意,自会流露出来。 杨掌柜摆摆手,“许娘子见外了。你给万庆送甜品,若是好的,他自会推介给老夫,若是不好,他留作己用,又何来打扰一说?” 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许真真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面露感激,“多谢掌柜体谅。不知掌柜的可有尝过这甜品,味道可还行?” “老夫说实话,你这甜品味道一般,可胜在冰块。”杨掌柜冲她拱手,“不知许娘子可否将这冰块转让?你放心,老夫绝对不低于市场价格。” 许真真笑容一僵。 没看上甜品,反而打冰块的主意?这多少有点打击人啊。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掌柜的,您也知道,这冰块在咱白马州被打压得厉害,小妇人也是通过我夫君的一位老友,才弄到一些。他对小妇人千叮万嘱,这冰块只能自用,不许流通,不然会有大麻烦。” 杨掌柜面露失望,“如此说来,这冰块又买不到了?” “掌柜的,小妇人是答应那位老友不买卖冰块,可没说不卖冰品呀。”许真真说道,“掌柜的果真对小妇人的甜品无感么?里边可是加入了从海外弄来的一种补品,能美容养颜,强身健体哦。” 杨掌柜双眸精光一闪,“当真有如此功效?” 许真真肯定地点头,“小妇人体弱,半个月前病得起不了身,这位老友恰巧来探望我,带来了这种补品,并告知食用法子,小妇人试着服用了两回,精神大好,如今已经痊愈,感觉身体比以往还好了些。” “掌柜的若是不信,可去询问我隔壁村的两名大夫。” 她有暗地里加入空间的泉水。 里边的庄稼浇了泉水一夜之间就能长出来,她就不信还起不到保健用。 杨掌柜目光一凛,迟疑少顷,便缓缓又端起甜品,吃了两口。 他方才被冰水震惊,其实没有留意滋味如何。 此时一品,不禁眼前一亮。 “嗯,不错。” 他吃得很快,不知不觉一碗糖水见了底。 万庆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暗想我该先喝一半再端进来的! 许真真对自己的甜品很有信心。 她事先将硝石粉放入空间,来到集市上,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进入空间,制成冰渣子,再加入甜品里的。 别的不说,光这冰就足够惊艳了。 此时见杨掌柜吃完还意犹未尽,她便笑问,“掌柜的,这甜品可还行?” 行,实在是太行了! 汤水特别清甜,里边的银耳爽脆,一大块不知名的果胶状的东西顺滑弹牙,连汤带汁喝下去冰凉消渴,齿颊留香。 无论是他们铺子还是隔壁的“一品甜”,都达不到这种水平。 难得的是,还加入了冰块。 杨掌柜恨不得立即与她合作,好让铺子起死回生。 他按耐住内心的狂喜,擦了下嘴巴,神色淡然,“尚可。” 许真真暗骂老狐狸,眼底的笑意都要满溢了,嘴上却丝毫不松口。 “掌柜的,不瞒您说,我琢磨了多种甜品,不用红糖用白糖,口感会更醇厚清甜……”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杨掌柜哪里还掩饰得住,两眼都冒绿光了。 这道甜品已经够好吃了,若是再有所提升,那味道得好到什么样儿?想象不出来! 更何况,还能美容养颜! 这样的佳品,一旦出售,当地的贵妇千金,怕是要抢疯! 杨掌柜极力掩饰内心的激动,沉吟道,“许娘子,你看行不行,老夫请你做铺子的甜品师傅,每月二两薪水,你的这些食材和冰块,铺子全要了,价格另外算,你看如何?” 许真真:“……” 尼玛,你这想法还真是天真又别致啊! 食材是她的、方子是她的、冰块是她的,白糖也要她提纯才有,结果他只想让自己当个厨娘? 他想什么呢? 吃屁去。 许真真笑出声来,起身道,“看来我这甜品难登大雅之堂,入不了掌柜的法眼呢。我这也一大把年纪了,厨娘就不当了。我还是在街角支棱个摊子卖,一天能卖多少是多少。” 杨掌柜一听,有些急了。 “许娘子,这甜品的成本很高,寻常老百姓哪儿吃得起?你摆摊卖不掉的。” 许真真道,“我这些年攒下来不少食材和红糖,如今手头紧,我唯有全做了甜品换银子。多少都是钱,也不存在什么亏本不亏本的。” 抬脚就往外走。 杨掌柜听了冷汗都下来了。 自家铺子的生意已经差成这样,若是再开一个加了冰块还卖低价的甜品摊子,铺子直接关门大吉得了。 便急声道,“许娘子,你先前与‘一品甜’有过节,眼下又抢他们生意,就不怕他们打击报复么?” 许真真转身,慢悠悠地道,“掌柜的放心,‘一品甜’每日的甜品都供不应求,小妇人不过是摆个小摊儿,帮衬我的是些寻常老百姓,与他们的客户群体不一样,没有利益冲突,也就不可能找我麻烦。” “万一他们真的想不开因昨日的事针对我,我也不怕。我三个女婿跟着我出摊,都会些拳脚功夫,应付十来个人不成问题。若再闹得大些,有林捕头和县太爷这些铁面无私的官差护着,我也不会吃亏的。” 杨掌柜彻底没话说了。 在商言商,他想花最少钱,把她手里的甜品彻底掌握在手里。 可他发现自己错了。 第25章 博弈,精明的妇人 这妇人精明得像狐狸。 非但把自己的心思看了个透彻,还懂权衡利弊,算无遗策,走一步看十步。 摆摊也不只是说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怕冒风险,退路也想好了。 因此,自己想拿捏住她?不可能! 想到自己居然还没有一个妇人老练,他就备受打击,很是丧气。 可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消极情绪只维持了几个呼吸间,很快便调整了心态。 许真真此时已出了门,走在了过道上。 来之前她就想好了,能与“糖心居”达成合作那就更好,若是不行,她还当真摆摊去。 不卖甜品,专门卖凉粉、卖冰水。 昨日她在山上发现了凉粉草,捣烂取汁,加上草木灰沉淀下来的汤,再加糖即可。 卖两文钱一碗,消暑去火,多的是人吃。 而冰水纯属就是山泉水兑少许的冰水,不要太简单。 这两种东西,就比常温的凉一点,不要让人察觉出加了冰就行,别人问起,就说在井水里镇过。 要不然被那制冰商知道,她吃不了兜着走——冰块市场就好比一块蛋糕,只有这么大,自己吃多香甜啊,忽然有人来咬一口,人家心里不慌也要铲除她。 所以,她是进可攻退可守,杨掌柜想压她,门儿没有,窗也没有。 底气足,她脚步也轻快。 穿过过道,打算从侧门离开。 杨掌柜从里边追了出来,“许娘子留步。” 许真真顿住脚步,装作一脸惊讶,“掌柜的还有事儿?” 杨掌柜暗骂她狡猾,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如今自己落了下风,还能怎么着?也得捏着鼻子跟着装呗。 “许娘子,莫急。你这山长水远过来,茶水还未喝几口,老夫这铺子的糕点也未尝到……咱们坐下谈谈,如何?” 许真真摸了下鬓发,“掌柜的,茶我就不喝了,糕点也吃不起。我只想问您句话,我这甜品,到底有没有合作空间。” 这是逼着他表态了。 可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拐弯抹角,这事儿就真的黄了。 杨掌柜有种我为鱼肉的感觉,暗叹,“有。” 许真真笑了。 丹凤眼半眯,嘴角微勾,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儿。 重新回到后堂的茶室坐下,她已经占据了主导权。 “杨掌柜,关于合作,我有两个方案。第一,我有许多、甜品糖水方子,我可以直接卖给贵店,每份二十两,补药我会调制好,到时你直接加入甜品里即可,收你五两银子一份; 而冰块、桃胶、凉粉草等这些食材外边没有卖,我也可以提供,价格另议; 第二,除了糖水、甜品,我还有许多糕点方子,我带着这些方子和食材加盟贵店,占股三成。” 杨掌柜瞪圆了眼珠子,“许娘子,你这价钱定得有些离谱啊。”其实心里想说的是,你狮子口开这么大,能要点脸吗! 许真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掌柜的,你很清楚,有了这些方子和冰块,您这铺子便会起死回生,天热买甜品、糖水,天冷卖糕点,一年下来,挣个上万两轻松的很。” 杨掌柜哑然。 她似乎……也没说错? 看了看处在一旁当哑巴的万庆,又看了看她,他笑道,“阿庆,你莫不是坑老夫?这小娘子如此懂买卖,是乡下来的?依老夫看,是大省城里哪个大商号的当家人!” 万庆扯出一抹僵笑:“呵呵。”他其实也怀疑,只是没有证据。 许真真摇头失笑,“掌柜的说笑了,小妇人若是有那样的家世,在家做个安静的贵妇就好,何至于跟个汉子似的在外头为升斗米忙碌?” 杨掌柜瞧她面黄肌瘦,身上的衣裳浆洗得发白,想着她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会这样殚精竭虑的算计的,心中生出几分同情来。 叹息一声,“你入股铺子,东家怕是不同意。老夫能做主的是买你方子,十两一份,如何?” “掌柜的,方子是我如今握在手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您买了去能永久使用,我没了便是没了的,二十两银子一份真的不多。” 许真真不愿松口,杨掌柜沉默了很长时间,又问,“这冰块你有?” “有。” 许真真答得干脆,他又泛起了狐疑,“你方才不是说,托了关系才弄到少许冰块的么?” “此一时彼一时,若掌柜的能给到跟市场上一样的价格,我背后的人自有法子弄到。” “若弄不到呢?” 许真真一声叹息,“这冰块才是盈利的关键,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掌柜的若不信,可在契约书里注明,我如果断了供应,一切损失有我承担。” 杨掌柜沉默了。 无论他提出什么疑问,她都应答自如,可见是胸有成竹。 不好谈啊。 许真真被磨得没了耐性,“杨掌柜,咱们聊了这许久,彼此的情况也摸清了,能不能合作,你给个准话。” 杨掌柜苦着个脸:你这滑不溜秋的,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也没细说,哪里清楚了? 思来想去,他愁肠百结,只好说,“此事事关重大,老朽做不得主,得请示过东家,才能答复许娘子。” 许真真便又站起来,“那好,掌柜这边好好考虑,有结果了遣人到杨家村告知一声。我家在村口进去左手第三套瓦房,牛车能直接到,很好找。” “不急。东家昨晚回了白马州。他家在街尾,老朽这便找他去,来回只需一盏茶的功夫,烦请许娘子你稍等片刻。” 杨掌柜撩起衣摆往外走,健步如飞。 万庆急声道,“哎,掌柜的,天色已晚,嫂子该回去了,不如择日再谈?” 然而,没有人理他。 杨掌柜和许真真都急着今日拍板定下, 他的好心,被这两人当成了驴肝肺。 “小庆子,去把外边的门关上,老夫等会从侧门进。”杨掌柜在铺子外喊道。 话音落下,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万庆去关了门回转。 看了端坐着悠闲喝着茶的许真真一眼,踌躇了下,道,“嫂子,您那些冰块……” “冰块来源很安全,也不会断供,你放心。”许真真放下茶盏,道,“阿庆,我给你送甜品,一来是想借你之手搭上这铺子,二来也是真心送给你尝一尝。不过,总归是利用了你,对不住啊。另外,我给你留了些甜品,待会儿你随我到街头的榕树底下,我拿给你。” 第26章 合作,去请少东家做主 她给他送甜品,是带了目的性的。 万庆性子老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搔搔头,“嫂子也是生活所逼才如此,小弟不会往心里去的。只是商贾逐利,杨掌柜和我们东家,都很精明,您以后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才好。有小弟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嫂子尽管吩咐,小弟定全力以赴。” “阿庆,嫂子真心感谢你。”许真真起身给他福了一福。 万庆忙躲开,“当不得嫂子的大礼,小弟还什么事儿都没做……” 两人客气一番,然后各自说了家中近况和家长里短。 短暂的沉默后,万庆又问,“您说您的二女婿在榕树等,眼下您和掌柜谈事情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不如我去喊他来店里坐着?” 许真真缓缓摇头,“不用了。” 牛车要人看,她也不想这个女婿知道自己太多事情,就让他等在那儿,一个大男人,穿着也略寒酸,不会有人对他如何的。 万庆不知她心中所想,呐呐的“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四下里安静了下来,许真真这才意识到此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免有些尴尬。 万庆后知后觉,也坐不住了,脸涨得通红,以打扫卫生为由,跑到铺子外头去了。 许真真一个人在后堂有些不安,好在没过多久,便看见杨掌柜带着一名男子匆匆入内。 外边太阳快要落山,铺子内又关了门,光线有点暗。 许真真只见这名男子身段颀长,近了才看得仔细些,不禁眼睛一亮。 他一头黑玉般的发整齐地挽在头顶,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簪住,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俊秀,约摸二十岁的年纪,衣袂飘飘的从过道中走来,端的是风流倜傥。 穿来也好几日了,她才第一次见到长相如此出众的男子。 若不是碍于古代的礼教,她可能会多看几眼。 实在太养眼了。 “许娘子,抱歉,让你久等了。”杨掌柜一进门就告罪,又指着他身后之人做介绍,“许娘子,这是我们少东家,姓郭。” 只是少东家么? 不知能不能全权做主? 许真真有点失望,面上却掩饰得很好,福了福,“见过郭公子。” 男子虚扶了下,“许娘子不必多礼,在下郭铭,若许娘子不嫌弃,日后就喊在下一声铭弟,来,咱们坐下谈。” 他一撩衣摆坐下,又道,“杨掌柜已将此事简短的说与在下听,恐有遗漏之处,劳烦许娘子再重复一遍。” 许真真就怕杨掌柜避重就轻,他这么说,她是巴不得。 不过,她也是长话短说,句便表达了清楚。 郭铭听完,沉吟了片刻,“说实话,许娘子的这些方子、食材、冰块等等,在下统统都想要。” 胃口这么大的么? 不过,这是好事。 他胃口越大,就对自己越有利。 许真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正要答话,却听他话锋一转,“只可惜……” 她一颗心被高高提起。 郭铭像是故意吊人胃口,话音拖得老长,见许真真装得淡定自若,双眸深处却隐藏着焦灼,暗自觉得好笑。 他双手一摊,“我囊中羞涩。” 许真真差点背过气去。 这是几个意思? 没钱你说屁啊,逗我玩呢? 见她冷了脸,郭铭嘴角的笑意加深,缓缓说道,“因此,在下同意许娘子第二个要求。” 许真真:“……” 心里不合时宜的浮现一句话:爱妃又调皮了。 这家伙就是故意耍自己的! 奇怪的是,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悄然松了口气。 卖方子是一锤子的买卖,第二个才是她想要的、源源不断给她带来利益的合作模式。 “郭公子真会开玩笑。”她笑得极为灿烂,双眸如星子般璀璨,“那咱们详细谈谈合作事宜?” 郭铭也笑,“如您所愿。” 两人都是爽快之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谈了大概半个时辰,便敲定了下来。 许真真得提供十五道以上的甜品,保证最少有五道热卖品;提供十种以上的糕点,有三种成为招牌糕点。 所有的食材包括冰块,也全由她提供,按市场价返回给她。 明日她先做三道甜品送来试味,若没有问题,她就教铺子的师傅做,后日推出。待日后师傅上了手,她就可以抽身出来,只需让人送食材过来即可。 铺子以前是亏是赚不管,账务清零,从明日重新算起,每隔一个月查一次账,每三个月一次分红,每三日领一取一次食材、车马费用等支出。 将合作过程中所有的问题事无巨细的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许真真就说,“郭公子,那咱们签个契约?” 郭铭看了下外边,“契约书还未起草,且天色已晚,明日可好?” 许真真却是紧追不放,“郭公子,今日事今日毕,还是先签字,契约书我可以现在就起草。” 郭铭有些惊讶,“许娘子为何如此急切?” 许真真幽幽一声长叹,“囊中羞涩,家中快要断炊了,想快些挣到钱啊,郭公子。” 郭铭一愣,随之点头,“难为许娘子了。那么,万庆磨墨,杨掌柜起草契约。” 杨掌柜老脸一热,“老朽耳力不好,听得不太清楚,还得麻烦许娘子复述一遍。” 许真真道,“我来写。对于各项契约,我心中有数,写起来也会快些。” 郭铭微讶,随之笑了,“有劳。” 一刻时后,许真真吹着纸张上的墨迹,而后推到郭铭面前。 “郭公子,请过目。”郭铭接过。 杨掌柜说,从万庆嘴里得知,她生了七个女儿,招了三个女婿,三十多岁,生活拮据。 可瞧着眼前的她,眼眸清亮,嘴角含笑,神采飞扬,那张瘦得脸颊都凹进去的黄脸焕发出夺目的光泽。 哪里像落魄的老妇人? 再看她的字,说不上很漂亮,却娟秀工整,比大多数闺阁小姐都写得好。这样一位有才情而又聪慧的女子,却埋没在穷乡僻壤之地,真是可惜了。 许真真见他沉默不语,以为契约书有什么不对之处,她不由得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原主是识字的,她读书时是妥妥的学霸,也苦练过书法、拿过一些奖,两相结合,她可以很自信的说,这契约书条理分明,是没有问题的。 他却看了如此之久,莫不是反悔了? 第27章 谈妥,入股糖心居 一时间有些担忧,忙问,“郭公子,可是哪里不对?请指出。” “非也。”郭铭回过神,提笔签下了他的大名,还摁了手指印。 许真真彻底放下心来。 方才以为他做不了主,现在看来,是自己小看了他。 这也说明,他家生意做得很大,这一间规模不小的糕点铺子,人家还不放在眼里。 她爽快地接过,也签名、摁印,而后双方各执一份。 郭铭抬眸看她,眼里笑容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许娘子,横竖也这般晚了,不如在舍下吃了便饭再回?” “郭公子美意,小妇人心领。不瞒您说,小妇人这进出的牛车都是借乡亲的,得赶紧回去。此外……” 许真真踌躇了下,“以后要每天在集市和家之间往返,不可能再这么借用他人的牛车代步,小妇人想向郭公子借银子买……” 她面上装得不好意思,实际上心里觉得理所当然。 在现代,有哪对生意伙伴,不都从公账里出钱买辆车作为代步工具的?她没有让他掏钱算好的了。 郭铭倒也醒目,在片刻的怔愣后,爽朗一笑,“许娘子这也是为了铺子而忙碌,说借钱就太见外了。这买牛车的钱,就有铺子出。只是这铺子自开张以来,一直亏损……五十两银子可够?” 他言下之意,这铺子只出不进,他最多只能出五十两,再多就没有了。 许真真忙道,“不用这么多,一头牛也就十来两银子,我要十五两就够了。” 郭铭笑了。 他方才还觉得这妇人精明,眼下看来,还算老实嘛。 “无妨,许娘子手头紧,就先拿去开支。你为铺子操劳,我总不能连饭都不让你吃饱?” 许真真这才收下,“如此多谢郭公子了。” “我明日前往省城办事,铺子的事,就交给许娘子了。” “小妇人不会让郭公子失望的。” 如此客套几番,许真真告辞离去。 杨掌柜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大少爷,您是否也信这许娘子会让咱们铺子起死回生?” 郭铭斜睨他,“你急惊风似的找我来,不就是对她信任十足么?” 杨掌柜厚着脸皮“嘿嘿”一笑,“老朽是着急啊。铺子生意起不来,您不知对面的‘一品甜’有多嚣张,让一帮伙计指着咱们门面大肆嘲笑……” “知道你们受委屈了。”郭铭打断他,“铺子已经这样了,随意她折腾,能起来固然好,不能也无所谓。”看着杨掌柜,神情变得严肃,“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让你当铺子的掌柜,是父亲的考验。若你失败了,你以后也不用在他面前出现。” 杨掌柜面色一凛,“老奴明白。也正因如此,老奴才要紧紧抓住许娘子这一根救命稻草。” “你也无须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她身上,万一不成,你就在家颐养天年,多好。” 杨掌柜苦笑,“老朽这把贱骨头,哪里闲得住?对了,大少爷,您觉得这许娘子是从哪里弄来的冰块?” “这是人家的秘密,只要有冰块给你,你又何必去窥探?” 杨掌柜一噎,又忍不住说,“这许娘子做的甜品,味道真是一绝。咱们铺子的糕点师傅,可是您从省城重金挖来的,为何还不如她一个乡下妇人做的?” 感觉他说的是废话,郭铭没搭腔。 杨掌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的,“或许关键之处,就在她说的那个补品之上。这是从海外流入来的东西,还真没人竞争得过……” “等等!”郭铭忽地想起了什么,截断了他的话,“你去追许娘子,让她莫要买牛车,我家有部马车闲置,先赶去用。” 杨掌柜一愣,少爷把自家的马车都给她了?看来比自己还信她啊! “是。” 许真真从侧门出来,抬头看了下明月,轻轻吁了口气,而后抬步往衙门而去。 万庆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挺拔如修竹般的背影,想着昨日还是在街上哭闹的泼辣妇人,如今一跃成为自己的二东家,就觉得很梦幻。 她越走越远,他忙跟上去,“嫂子,您往哪儿去?您女婿不是在街头等?” “哦,对了。”许真真差点忘了他,“你快去街头拿甜品回家,我赶去农事司看看还有没有人值班,想今晚就买头牛回去。” 万庆惊讶,“嫂子,为何如此急切?明日不行么?” 许真真叹气,“老弟,你也知道,我与乡亲们的关系并不好。这牛车我借了几日,乡邻很是不高兴,明日怕是不会再借给我了。” 是了,没有车就没法送甜品和食材来。 万庆急声道,“那也不行,嫂子,天这么晚了,你先回去。我明日一早去借,再去杨家村接你。” 许真真沉吟了下,觉得这样也行。正想说话,抬眸却看到杨掌柜急匆匆走来。 “许娘子,请留步。” 见他跑得气喘吁吁的,许真真主动迎上去,“杨掌柜,你慢点儿。” “许娘子,是、是这样的……”杨掌柜喘着气将郭铭的话说了遍,又自行补充,“东家一家前年搬到了省城住,这里的老宅只留下几名仆从看家,两架马车闲置,您用了也不影响。” 许真真心中暗喜,假意推托了几句,也就同意收下了。 杨掌柜击掌大乐,“总算没把少爷交代的事情搞砸。许娘子,那你进铺子等着,万庆随老夫去赶马车。” 许真真往后看了一眼,没见郭铭出来,便猜到他要留在铺子里盘点,她若进去了便是一对孤男寡女,于名声不好,便打消了念头。 “小妇人的三女婿怕是等急了,我这便与他汇合,烦请万老弟把马车赶过来。” 杨掌柜转念一想,也明白她的顾虑,便不再勉强,进去给她拿了一盏灯笼,才与万庆离开。 许真真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街头赶。 晚上没有顾客,街两边的商铺都一早关了门,街道上也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时不时从一些屋子里传出孩子的哭声和狗吠声,越发显得黑夜的寂静。 但是,古代的治安很差,她一个妇道人家走夜路,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有好几次被路边的野猫、老鼠吓得差点尖叫。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赶到街头。 就着昏暗的光线,看见陈满谷正躺在牛车上,双手枕着后脑勺闭着眼,也不知睡没睡着。 第28章 心寒,还车遭人奚落 顿时火气“蹭”的就上来了,“你是死人吗?我去了这般久,这大晚上的也没见回来,你就不知道去‘糖心居’找一找?” 陈满谷坐起身,道,“小婿若去了,这牛车谁看着呢?” 许真真一声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儿?这大晚上的街上没人,也没衙差巡街,你赶着牛车去东市,哪个会说你?” 陈满谷起身,在她跟前弯腰,“对不住,是小婿愚笨,一时没想到。” 嘴里道着歉,面上却毫无愧疚之色。 许真真哼了声,提着灯笼坐到板车上。 原身很厌恶他淡漠寡言,没少辱骂体罚他,估计他也怀恨在心,两人是两看相厌。 由此便能推断出,他不是没想到,只是压根儿没想过去寻。 甚至巴不得她永远失踪,死在外头才好。 她这几日的改变很大,把三个女婿当自家孩子一般,哪怕他不感动,也该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才对。 可结果呢?她去了这么久,天都黑了还没回,他没半点作为,也丝毫不担心,当真冷血无情。 书里对他的描写很少。 他是被杨如宝与杨如玉在山里救回来的,醒来后就失了忆,对于自己的过去一问三不知。 杨如宝喜欢他,原身便招他为女婿。 他对杨家人无感,对原身甚至说得上厌恶,但是他心不坏,从未想过对付原主。 也很勤快,不是在田里耕种除草,就是上山砍柴,存在感很低。 在沈逸飞祸害全家时,他就失了踪。 后来,有一群蒙面歹人入屋行刺沈逸飞。 这伙人武艺高强,可无奈沈逸飞的护卫护院多,后又惊动了官差,他们寡不敌众,失败后四散奔逃。 沈逸飞与其中一名蒙面歹人打了个照面,认出一双熟悉的眼睛,怀疑是他,便传令下去,加大搜捕力道,结果不了了之。 单纯的杨家人从未想过他的身份来历,如今想来,细思极恐,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杨家的女婿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她要应付一个已经吃力,如今又多一个,老天爷就不怕把她玩死吗! 许真真怔怔望着远处出神,内心在悲愤落泪。 陈满谷准备赶车回去,她才想起提醒他要等人,声音都微微带颤。 一刻时后,万庆驾着马车过来,车头吊着一盏防风灯笼照明。 她心里松了口气,端出甜品给他,自己就爬上了赶车的位置。 可随之她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实。 她不会驾车。 陈满谷要赶牛车,那这马车怎么弄回去? 万庆看她沮丧的样子就好笑,“嫂子莫急,我送你。我家就在前面分岔路口,我经过时同内人说一声,今晚在您家歇一晚,明日刚好和您一起回铺子。” 许真真转悲为喜,忙不迭道谢。 万庆都快饿晕了,见甜品分了三个竹筒装,他便拿出来分了,刚好一人一竹筒。 许真真也饿,便接过吃了。 “老弟啊,真不好意思,这是送你的,反过来我自己吃了。罢了,明日我多种几份,你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许真真吃了甜品,便坐在车厢里睡着了,万庆怕颠着她难受,车速很慢,赶着牛车的陈满谷,反而比他先一步回到杨家村。 全村人都歇下了,村里很安静,除了蛙鸣虫叫,偶尔响起的狗吠声,越发衬得夜晚的静谧。 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 陈满谷犹豫了一阵,才硬着头皮去喊牛车的主人杨满根起身。 喊了许久都没反应,反而引起一片狗吠声,被吵醒的村民也骂骂咧咧。 许真真坐马车里,远远都听见这边动静,让万庆快些上前,她好提醒陈满谷,莫打扰人家睡觉,明日再还牛车也不晚。 可她还没到村口呢,便听见“吱呀”一声,杨满根家开了门,一个妇人咒骂出声,“谁大晚上的鬼叫鬼叫,扰人清梦,缺不缺德啊!” 这是杨满根的儿媳王氏。 陈满谷问,“三婶,大爷睡下了吗?我来还牛车。” “还车?”王氏拍着手掌大声嘲笑,“哈哈,大家听听,大半夜的来还牛车,真是新鲜哪。” 顿了下,倏地收了笑,变了脸色, “我家老爷子把牛当作了宝贝,你却天天借去奴役,今日还借出去这般久,你良心不会痛吗?啊?” “陈满谷,你个没用的无耻软蛋,天天载你家那个老不死的去集市卖骚我不管,我只知我家的牛要饿死了,我不想要了,你赔我二十两作数。要不然,明日我告到里正那里去,就说你偷我家的牛!” 陈满谷心平气和,“大嫂,我是向大爷借的牛车,得他跟我说,你说了不算。” “我说不算?我呸!陈满谷,你一介卑贱如泥的无耻赘婿,我跟你说话还是抬举你了呢,还敢嫌弃我?嘴巴那么臭,刚从茅房里爬起来的?” 王氏恶狠狠地推搡他,“你给我滚蛋,又脏又臭的玩意儿,杵在这儿脏了我的地儿!” 陈满谷被推得一个踉跄,眼里闪过一丝戾色。 这时,万庆将马车驶过来,才将将挺稳,许真真便迫不及待地跳下。 “大树媳妇,有话好好说。” 王氏顿时气笑了,“你们借我家牛车,大半夜不还,可有提前跟我们好好说了吗?” 吵闹声太大,村里的好几户人家亮起了灯。 许真真便也将声量加大了些,“大树媳妇,我女婿每次借车,都有给钱大伯爷的。今日我们有事耽搁回晚了,是我们不对,我多给二十文钱赔罪,可好?” 王氏啐她一口,“你那铜板比簸箕大还是怎么着,二十个铜板就想打发老娘?没门儿!我今儿就把话搁在这里了,我家的牛被你这下贱赘婿奴役得半死不活,不赔个几两银子,这事儿不能善了。里正不管这事,我就告官去!” “好啊,你告,你去告。”许真真也被她骂出了火气,“老一辈是嫡亲的兄弟,咱们这些后辈就该守望相助,你们可好,当我们是外人。这也就罢了,借了几回牛车,每一回都给钱,你还不依不饶,恶言伤人,试问这村里哪个像你这么薄情的?” “哟,跟我谈亲情呀!”王氏气笑了,“杨许氏,我问你,前年我奶病重,问你借三十文钱,你是如何回应我的?去年我当家的上山摔断了腿,你又骂我什么了?” “是你冷血无情,从来不拿我们当人,你现在跟我提亲情?呸,虚伪无耻,说这些话也不怕遭雷劈!” 她高声怒骂,在这安静的夜晚,远远传了出去。 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乡亲,点着火把往这边而来。 第29章 过分,心都在滴血 许真真的脸烧得厉害,底气也有些不足。 虽说原身也穷,没钱借给人家,可你不借就不借,非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也难怪人家记恨。 这都是她犯下的错,如今要自己来背。 哎。 陈满谷也皱了眉头,“大嫂,我岳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说话当心些,万一传出去,落下个不孝之名,那就不好了。” 许真真有些意外,这二女婿会为自己说话? 而王氏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炸毛,“陈满谷,你个只知吃软饭的废柴屁事儿不懂,给我闭上你的臭嘴,这里没有你讲话之地。” “杨许氏这种打鸡骂狗、神憎鬼厌的恶毒老货,全村人没一个跟她往来的,也配做我的长辈……” 许真真倏地上前,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了双眼,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恐慌之下,拼了命的挣扎。 然而,许真真的双手是那么有力,她的眼神那么冰冷,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不过一瞬间,王氏就害怕到了极致,瑟瑟发抖,泪流满面。 万庆惊愕,正要上前,陈满谷拦住了他,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孙媳妇,这么晚了,在外头跟谁说话呢?”在屋内装死许久的杨满根感觉不对劲,拄着拐杖往外走。 许真真松开了王氏,假意帮她整理衣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不想死就给我安分些。否则……” 王氏看着她森冷的双眸,站都站不稳了,浑身抖得更厉害。 “孙媳,到底怎么了?说话啊!”杨满根眼力耳力都退化了,只能将步子迈得大大的。 那些赶来看热闹的乡亲也朝着这边越来越近。 许真真高声道,“侄媳妇,你为何辱骂我家三个女婿?他们是出生不好,日后不一定出人头地,但是,他们勤劳、本分,撑起了我这整个家,我相信,我们家以后的日子不会比任何人差。 你以后莫要再辱骂他们吃软饭,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语气那么霸气,眼神那么犀利,就这么站着,自有一股威势,仿若那些大户人家的贵夫人一般。 王氏呆了呆,以为自己眼花,咳嗽都忘了。 回过神来,离她远远的,一面咳一面冷笑,“许氏,你做梦还早了些。你这三个女婿好手好脚的却要上门给人当赘婿,一看便知是偷奸耍滑,又贪图享乐的下贱胚子,还不让人说了?这样烂泥一般的人都有出息,我把脑袋削下来给你当凳子做。” 又扭头冲来来到跟前的几位乡邻,“你们说说看,我说错了吗?” 几位婶子、大娘掩嘴笑,虽没有回应,可嘲笑的意味很明显。 “看,不光是我这么想,大家都这么认为。”王氏见大家站在自己这边,气焰又起,“许婆子,你方才差点掐死我,这是蓄意谋杀,我要去衙门告……” 话没说完,许真真猛地欺身向前,又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回许多人都看见了,发出阵阵惊呼声,老态龙钟的杨满根更是慌得扔了拐杖,快速冲出来。 “许氏你放开我孙媳!大树,你睡死过去了吗,不闻不问的,你儿媳妇要被人掐死了!小树,青山,陈氏,统统给我滚出来!” 小老头中气十足的叫喊声,伴随着狗吠声、鸡叫声,整个村子苏醒了过来。 看见有许多火把由远及近的移动,这一刻,见惯了大场面的许真真也是怕的。 可她身后没靠山,只能自己顶硬上。 她掐着王氏的脖子,神色平和,“都别冲动,我没有害她之意,只是她太吵了,吵得我脑门疼。” “那你还不放了她?”杨满根大声吼,满头银发乱颤。 许真真道,“我放她容易,她得答应我不撒泼,安安静静听我把话说完。”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氏身上。 王氏有些小聪明。 自己暗地里如何彪悍都无所谓,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蛮横只会让人不喜,是以她装出一副可怜样,流着泪,委屈的点了点头。 这时,她的男人儿子公公婆婆小叔子……手持木棍、扁担等就冲了出来! 他们方才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她骂人,都没理会。 被老爷子嗷一嗓子吓醒,到了跟前瞧见这一幕,个个怒发冲冠,叫喧着要杀了许真真。 陈满谷与万庆挡在许真真面前,与这些人对峙。 许真真却忽然笑了,“看来大家对我有很深的误会啊。既然这样,我就先不放王氏了,把事情说个清楚,免得误会越传越深,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事情是这样的……”她清了清嗓子,掐着王氏脖子的双手丝毫没有放松,简短地把方才的冲突说了一遍。 陈满谷还牛车、提出给钱补偿、王氏无端撒泼、骂人,她插不上话才掐住王氏脖子,让她先闭嘴……说得很详细,没有添油加醋,实事求是。 杨满根却气得发抖,手指着王氏,“你个无知泼妇,险些连累我名声,侄媳把你掐死都不为过!” 他与原身公公是亲兄弟,向来感情亲厚。杨瑞在时,也时常拿钱接济他,他也念着侄子的好。 如今杨瑞回不来了,他心里不好受,也心疼杨家的孩子和三个赘婿。 虽然厌恶原身,借牛车给陈满谷是真心实意的。收了他的钱,是家里实在太穷,一时贪念所致。 这件事情只有他一家和许真真、陈满谷知道,也就不怕别人说他。 可牛是他的命根子,今晚陈满谷迟迟不还牛车,他便生了气,吃饭的时候骂了几句。 却不料王氏记在了心里。 方才陈满谷还牛车,他不吭声不做回应,就是想晾一晾他,好出口怨气。 王氏出面骂人,他有点耳背,听不清骂了什么,也就没理。 可没想到,王氏竟发飙讹人家的钱,以致他收钱的事也当众抖露了出来,这让他脸面往哪儿搁? 更过分的是,许真真提出再加二十文钱补偿,她不但不领情,还狮子大开口,要人家出二十两买了他的牛! 当真这么多人的面,她怎么敢! 这一刻,杨满根恨不得生吞了王氏。 第30章 忙碌,提炼白糖 许真真见他咬牙切齿的憎恨模样不像作假,可见也是不知情的,面色缓和了些,放开王氏,远远退了开去。 “侄媳妇,对不住了。你方才声音太大,我没有机会说话,不得已才如此,还请你不要放心里去。” 她边说着边掏出荷包,数了二十个铜板递给她,“给你二十文钱买几斤肉补偿补偿。” 王氏咳个不停,一手打掉钱,“二十文钱,打发叫花子呢,谁稀罕!” “大树媳妇!”她的婆婆陈氏喝斥她,“你有完没完?再闹就给我滚!”她上前把钱捡起,又往许真真手里塞,“都是一家人,什么钱不钱的,没得让外人笑话。弟妹,快些拿回去。” 许真真躲了开去,“大嫂,亲兄弟明算账,相处起来才舒畅。你拿着,不然我日后可不敢借车了呢。” 一边说一边躲开,又掏了三十文钱递给杨满根,“大伯爷,借了您三日牛车,真是侄媳愧疚,若是夫君在,定要说我了。这几个钱您拿着买酒喝,是侄媳代夫君孝敬您的……” “侄媳,都说了大家一家人,借个牛车算得了什么?你若还当我是长辈,这钱你就拿回去。”杨满根看着她手里那一串铜板,心都在滴血。 可他是出了名的要面子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要吗? 不可能。 许真真也知他的性子,迟疑了下,只好把钱收起。 杨满根心疼得要死,问了陈满谷有没有喂牛,陈满谷说在集市城门外的河边放了两个时辰,便摆摆手,让儿子牵去牛栏拴好,他转身回屋,其余人也准备离去。 可也是在这时,大家才留意到万庆和这架马车。 有妇人问,“许娘子,这位是?” 许真真面不改色,“我娘家那边的兄弟。今日在集市上遇到,他送我回来,顺便看看孩子们。” 众乡亲纷纷搭腔: “有马车呢,家底厚啊,还专门送你一程,你这娘家人不错。” “许娘子,你去集市做什么了,这么久才回来?” “不是,我好像听哪个说,你和娘家闹翻了,好几年没往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语气透着八卦、谄媚、艳羡的气息。 许真真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王氏望着被人们簇拥在中央的她,气得要把牙给咬碎了。 这么一闹,许真真回到家已月上中天,孩子们都睡了。 伙房的碗柜里留了饭菜,她没有胃口,叮嘱陈满谷热一热与万庆分吃、再喂马、安排他洗漱、住宿,她便回了房。 浑身力气被抽干了似的,浑身酸软。 今晚上还牛车受了气。 好在郭铭把他的马车借给她,要不然一想到明日还要觍着脸去借,她就头皮发麻。 也怪自己穷。 不想了,已经入股了“糖心居”,以后应该不会那么穷酸了? 应该…… 她不确定,心里也有些不安。 发了一会儿呆,也没洗澡,换上一身干净的中衣,躺在床上。 今早上翻山越岭找硝石,手和脚都磨起了泡,她中午进空间,用泉水洗了洗,伤口竟愈合了,这会子只剩下酸痛,好想泡个澡。 去集市之前她是洗了澡的,可从集市回来又出了一身的汗,眼下换了衣服都觉得不自在。 但是太晚了,陈满谷与万庆在伙房吃饭,她去烧水不合适。 不过,她也实在太累,头才沾到枕头便沉沉睡去。 …… 第二日一睁眼,许真真便立即打发二三女婿出去探听硝石的消息,然后才去解决生理问题。 洗漱后,如玉带着三个小的过来,查看她的伤势。 掀开衣服一看,如玉惊喜地道,“娘,你伤处都消肿了,复原得也太快了些。” 许真真倒不觉得意外,毕竟她吃了树莓喝了灵泉水,这些可都是非凡品呢。 只说,“是你二姐夫的药膏好使。” 如玉笑眯眯的,“那我再给你涂多几回。” 许真真点点头。 如宝昨晚把整瓶药膏留在了她的床头,她随手给了如玉。 早饭后,她又让如玉去后山采凉粉草,吩咐李守业去砍竹子,她再把大米、桃胶、枸杞、莲子、红豆等食材加入一把盐泡发,洗漱后草草吃过早饭,和几个女儿一头扎入伙房里。 全家都忙碌了起来。 万庆怕杨掌柜等着急,便驾着马车回白马州同他说一声,许真真让他顺便买了几斤肥肉、瘦肉、筒骨、下水回来加餐。 不过一会儿,如玉就提回来了一小捆凉粉草。这东西长在后山,一团团一簇簇,多的是。 以前一到夏天,院长都会带他们采回来这些东西回来,做成凉粉。冰镇过后口感特别好,又清热解毒,是夏天消暑的必备品。 这里的人还不懂得吃,她先推出来,就能挣一波快钱。 让如玉把泡发好的大米磨成浆,再把凉粉草清洗干净,加水捣成泥,过滤取汁,加入草木灰水和米浆一起搅拌。 然后将锅刷过几回,确保不带一点油腥儿,再把水烧开,慢慢倒入凉粉糊,一面倒一面搅拌,火还不能停。 完全煮沸后熄火,把凉粉水盛出放凉。 凉粉就算做好了,她又开始提炼白糖。 这个法子也很简单,高中课堂上都有做过这样的试验。 准备漏斗、黄泥水、红糖。 漏斗家里没有,她就找了个上大下小呈倒三角形状的瓮,在底部敲了个洞,用稻草塞住小洞,把熬煮好的红糖水倒入瓮里,等凝结时,除去稻草,再浇上黄泥水,渣滓从小洞流出,漏斗里留下的白霜,就是白糖。 黄泥有吸附色素的作用,也可以用活性炭替代。 过程不复杂,她一个人都可以完成,只是这法子古人还没有摸索出来。 她先与郭铭合作一段时间,等赚到第一桶金,他又是个有分寸的,她就把提炼白糖和制冰的法子给他,让他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学。 要不然她每次都要偷偷摸摸的干活,他起了疑心不说,自己也累得够呛。 有了白糖,做什么也容易了。 她又做了桃胶雪耳枸杞、莲子羹、莲子百合红豆沙、红枣枸杞银耳羹等好几样甜品。 让李守业砍了一根大簕麻竹回来。 第31章 失望,只会看热闹的二女儿 这种竹子像树一样壮,而且,竹节、竹鞭上长满了刺,竹壳也全是小刺,一般人都砍不了。 只是他以前砍过卖给别人造房子,很有经验了。 主要是主干有大海碗粗,一截就能装很多东西。许真真家徒四壁,没有食盒,只能选择这竹子装甜品。 让李守业把竹子分节砍下,选挨着尾部的几节当竹筒,拿大的这一头的节骨当盖子。 等把晾凉的甜品都灌入竹筒,万庆也回来了。 他在外边叫门,有左邻右舍探头出来,同他打招呼。 就连前几日与许真真吵了一架的李婆子也对他笑出一脸褶子,还招呼他进自家屋子坐,那模样,别提有多热情了。 许真真就纳闷了,万庆这额头上也没有写“我是有钱人”几个字啊,这些人为何对他如此谄媚? 可仔细想想,便明白了。 古代是农耕社会,百姓们都只会买牛耕田,而不会买马这种实用不大的牲口。 更何况,马在南方不好养,湿冷天气容易得痢疾。 而在这个叫翌国的架空朝代,牛和马都有户口的,哪家若是把牛或者马养死了,都要去找衙门的人来验过死因,才能销户的。 若是故意杀死,或者看顾不周、喂养不当而死的,是要追究户主责任的,严重的吃板子判刑呢。 所以,马在南方乡下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只有做买卖的、当官的才会买来代步,因此也是身份的一种象征。 他们也巴结杨成寿那一家,可人家表面看起来客客气气的,实际上狡猾得很呢。 而万庆就不一样。 马儿被膘肥体壮,马车也豪华,关键他脑门上还刻着“我很老实”这几个字,乡邻们能忍着不和他搭讪吗? 不能。 也没想过会不会得到些好处,只是出于趋炎附势的本能而已。 他们对许真真也是羡慕妒忌得很,待见万庆提着大包小包进屋,更是看得直流口水。 有系着草绳的肥肉瘦肉,还有骨头,在大家眼里就是行走的大富豪。 心里都在想,这样有钱有势又大方的亲戚,怎的不是自家的呢? 待进了屋,万庆将东西放下,一脸喜色地跟她说,“嫂子,杨掌柜说,今儿一大早,少东家又遣人送了许多东西过铺子,是给您的。有五匹布、两大坛子油、三袋子米,都是放久了他不要的。布匹脱色,油有异味,大米有虫……说要是您不嫌弃就收下,不然就留在铺子里,赏给下人。” 许真真想都没想就说,“要的。” 虽说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陈旧之物,但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也是个穷鬼,别人给东西不要那是傻子。 去把李守业喊来,摘下腰间的钥匙,“留下两匹布、一坛油、一袋米不动,其余的都搬到库房去。” “是,娘。”李守业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有了这些物资,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万庆有些不解,“嫂子,为何不把东西全部搬进来?” 许真真笑道,“见者有份,自然要给你留一点的。” 万庆顿时着急了,“嫂子万万不可,这些东西都是东家给你的,你又转赠给我,算怎么回事?若是有心人传了出去,东家会以为你嫌弃……” “阿庆你想多了,东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许真真笑眯眯的,“好了,天不早了,赶紧吃点东西,咱们去铺子里。” 万庆又急忙说,“嫂子我不饿。” 他是给“糖心居”做事,工又不是给许真真打工,昨晚和今儿早上已经在她家吃了,眼下又吃中饭,怎么好意思? 许真真横了他一眼,“老弟,我跟你说,有饭不吃那是傻瓜。你为我办事跑腿,我若是连一顿粗茶淡饭都给不了你,那我还做什么买卖?搁家里面饿死算了。” 万庆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听她说话的语气重,便有些手足无措,脸也涨得通红。窘迫的道,“嫂子。你别生气,我、我吃就是了。” 许真真就笑了。 这个年代的人就是淳朴,无论是他他还是三个女婿,只要她强势一点,他们就会顺从听话。 她端出饭菜给万庆,便回房梳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出来听见门外有阵阵喧闹声,如宝正探身子往外瞧。 便问她,“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如宝道,“一帮三姑六婆拽着大姐夫问东问西的不让他走,如玉出去与她们理论,也被拦住了。” “那你在干嘛?” “我在看热闹呀。”如宝一脸的理所当然。 “看热闹?”许真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那两个人,一个是你亲妹妹,一个是你大姐夫,你只知道看热闹,就没有想过去帮忙、解围?” 杨如宝小声嘀咕,“本来就不跟不关我的事嘛。” 许真真简直要被气笑了,“行,不关你的事是?那待会儿他们搬进来的所有东西,也与你无关。哦,对了,咱家每一顿饭菜都是你大姐夫做的,这也与你无关,你以后也不要吃了。” “娘,你……” 感觉到她生气了,杨如宝有些害怕。 脑子里浮现起前几天晚上三个妹妹偎依着亲娘说话、撒娇的温馨场景,再看看跟前对自己横眉冷眼的亲娘,不自觉就红了眼眶。 同样是她的女儿,怎么如此差别对待? “看来那天我跟你们说的话,全当耳边风了。”许真真同样对她也很失望。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外吼她,“你什么你,还不滚出去帮忙,今天晚上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杨如宝咬了咬下唇,含着一泡眼泪跑了出去。 许真真做了个深呼吸,也跟在她身后。 “守业啊,你只要说一说你娘那个远方亲戚是什么来头,为何给你家送那么多东西,大娘就不为难你了,好不好?” “对呀,我们也不是想贪便宜,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好门路关照你娘。能不能顺便带一带我们。” 李守业和如玉被一群老少娘们儿围着拉拉扯扯。 第32章 围观,势利的人 走不掉,说不过,也不敢动手,东西也被别人拽在手里,他们急得满头大汗。 平日家里有生人来他就躲起,方才他见外边聚了好几个女人,他犹豫了好久,才畏畏缩缩的出来。 眼下被围起,他眼泪都止不住“嗒嗒”的往下掉,眼红通通的,又惹来这些妇人的一阵嘲笑。 要是以前,瞧他鹌鹑似的死样子,许真真会很生气。 可此时,她莫名的有些心疼他。 她快步上前,双手叉腰,气沉丹田一声吼,“都堵在我家门口做什么?一个个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她的声音,如水滴下油锅,“轰”的一声,所有人四下散开。还有人小声喊,“母老虎来了,快跑快跑。” 其中有两人各抱着一匹布的一头,这时同时撒手,那匹布就掉在了地上。 外面那层裹着布匹的麻布也被掀开了一个角,露出布匹鲜艳的颜色。 众人顿时惊呼,“好漂亮的花布啊,在布行里一尺都卖一百文钱!” 许真真瞧着也是吃了一惊,不是说送的放久了的、脱色的旧布么,瞧这色泽,怎的像是簇新的? 不过,眼下乱糟糟的,也容不得她多想。 她似笑非笑的睨了李婆子一眼,“怎么哪儿都有你?你是嫌二十个鸡蛋赔少了吗?” 讹鸡蛋不成,反赔了二十个,这是李婆子毕生的耻辱,心中永远的痛。 许真真的话,简直是戳她的心肺,气得跳起,“许氏你个老货,你不要得意忘形,你……” “李婆子,注意你的言辞,辱骂他人也是犯律法的。”许真真看都不看她,“守业、如玉,还不把东西搬进去?” 李婆子气得半死,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看看掉在地面的布匹,还有李守业杨如玉扛在肩膀上的大米,只觉得这一切特别刺眼。 嘴角一撇,讥笑,“许老货,这么多好东西,咋不留久些让乡亲们开开眼界呢?急巴巴的搬走,莫不是见不得光?” 许真真斜睨她,“怎的?眼红病犯了?” 李婆子被戳穿心思,面上挂不住,“我呸,你个黑心老妖婆,惯会坑蒙拐骗,这些东西还指不定从哪里讹诈来的呢,肮脏的很,谁稀罕!” 许真真闲闲地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所有的东西都来得光明正大,李婆子你信口雌黄坏我名声,是想吃官司呢,还是又想送二十个鸡蛋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心窝子被一戳再戳,李婆子恨不得吃了她,手指着她骂,“许氏你个老货……” 许真真却挺直了胸膛,“你骂,骂一次赔十个鸡蛋,有胆子你就骂。你要是不给,我就去衙门告你污蔑我,大伙都是证人,容不得你抵赖。” “你……”李婆子气得浑身哆嗦,却又无可奈何,只恨恨的说,“你个毒妇,谁近你谁就倒霉遭你算计,明儿起我就在这边上砌上一堵墙,再也见不着你们这些烂心烂肺的玩意儿!” “个小人得志的老货,齐月华回来了,人家又是买下人又是去见当地乡绅,比你有钱千万倍,也不见人家尾巴翘上天?哦,对了,你害人家儿子瘸了一条腿,说不定人家在琢磨如何收拾你哩,嘿,我就放长双眼看你个老货怎么死!” 她骂骂咧咧的走了,许真真又冲周围的人说,“你们呢?是不是也想赔我鸡蛋?” 她与李婆子那一场架,可谓是一战成名。 后被人诬蔑假摔也能反转,众人都知道现在的她不好惹。 以往她凶归凶,却没什么脑子,和人吵架只会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到头来被人欺负了不说,还落在一个恶名。 现在的她精明狡猾,同是与人吵架,可他说出的话就是有理有据,让人找不出破绽,也无从反驳。 这样的人谁敢惹? 顿时都神色讪讪的走了。 “呼!总算走了。” 许真真松了口气。 人走了好啊,要不然这些八卦妇人全围在这儿,甜品说不定过早暴露,会生出许多麻烦。 抬眼见如宝去搬最后一匹布,忙说,“放下,不用搬了。你守在这儿,不要让人靠近马车。” 方才的气势有些没收回来,她的语气有点生硬。 杨如宝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心里头有些难过,“哦”了声垂着头不说话。 许真真进去把装了甜品的背篓出来。 那些没走远的乡亲远远看着,暗暗嘀咕,“她这是给娘家捎东西吗?还带木桶?到底做什么呀?” 边猜测边按奈不住上前。 然而,许真真早给背篓盖上一层树叶,封得密不透风,他们什么也没看见,很是失望。 万庆也吃好了饭,帮着提了一背篓出来。 许真真上了马车,想了想又把如玉带上。 这丫头有力气,可以给她打下手,人也机灵,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可她并没有留意到杨如宝眼巴巴的将自己望着,也忽略了她眼里的渴望。 只是叮嘱她,“看好弟弟妹妹,如果满谷和逸飞回来得早,就让他们进山找一找银耳。” 杨如宝向来是个寡言的,只应了声没有说什么。 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眼里说不出的落寞。 家里没钱,原身以前又是个抠门的,舍不得花钱,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去过集市了。 还有,她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马车。 方才那马车多霸气威武啊。 车厢也不知用什么木材做的,乌黑发亮,四个角挂着金黄的铜铃铛,马车一动就“铃铃铃”的响,车厢里有一张精致的小几子,上边放着瓜子果仁等零嘴,脚下还铺着厚厚的地毯。 坐在这样的马车里,一定很威风? 可是,娘带了妹妹却没有带她…… 许真真记得,原身近两年带如玉去过两回集市。她是觉得这女儿孔武有力,把她带在身边能护着自己。 可不管怎样,这丫头去集市的次数,也比其他姐妹多。 此时坐在马车上,仍然东摸西摸,还时不时的撩开车帘往外看,没一刻安静,可见她内心的兴奋。 见她如此,许真真脑子里总算闪过如宝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 暗说糟了,带一个女儿出来,却忽略了另外一个,厚此薄彼,明显的偏心,怎么能行呢? 不知如宝这孩子心里会怎么想,回来再找她好好谈谈。 马车就是比牛车要快,半个时辰便到达了目的地。 第33章 信心,给新伙伴们打鸡血 许真真让万庆把马车停到侧门,她下了车,说要去把冰块装回来,谁也不让跟,提着大木桶走得飞快。 走到外边故意七拐八拐,然后拐到一棵大榕树后面,确定四周无人看见,身子一闪便进了空间。 她一早把硝石放在这里,直接加入木桶里和灵泉水一起,等待慢慢结成冰就行。 不知是不是里边灵气足一点,还是硝石放的多了些,这一回水不再是冰渣子,而是成了冰块。 她拿勺子喝了一口,冰冷中透着甘甜,好像在吃雪条,味道好极了,在这大热天吃来,真是享受。 生怕自己体力不支,她又去摘了两颗树莓吃了。 半刻时后,她出现在糖心居后院的枇杷树下,脚边放着大木桶。 这是她昨晚留意好的路线。 枇杷树长后院的墙边,前面有一排高高的柴垛,后面是一堵墙,墙后是半截巷子,巷子的尽头是一堵墙,完全将前后的视线阻隔,安全的很。 她探了探身子前后看了看,果真无人,便放下心来。 她想把木桶提进去,可死活都提不起,只好双手抓着木桶的把子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好在这里离后厨非常近,要不然非累死不可。 挪进了过道里才去喊人。 杨掌柜等人早就迫不及待的尝了甜品,心里着实惊艳,仰长了脖子,盼许久了都,一听见她的声音,全都跑了出来。 “二东家,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这伙人眼神火热,仿若她是移动的银锭子。 许真真差点被他们的热情给吓着,脚步都不自觉的往后移了移。 那甜品师傅比谁都醒目,上前提起木桶,“二东家,您、您往里边请。” 许真真见他激动的脸都红了,心中直纳闷:有这么开心么,难道就不怕自己抢了他的饭碗? 杨掌柜适时介绍,“二东家,这位是林师傅。糕点、甜品师傅都是他,咱们店的顶梁柱。” 林师傅脸更红了,苦笑,“杨掌柜,你就别埋汰我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我这样的人都能做顶梁柱,咱店离关门也就不远了。” 杨掌柜直瞪眼,“你胡说什么!大吉大利,快吐口水说过。有咱们二东家家门,加盟咱铺子,定会否极泰来,红红火火、日进斗金的。” 他一连用了多个形容词,许真真觉得好笑,林师傅却是弯腰不住点头,深以为然。 杨掌柜又指着另外两名半大的小子介绍,“这位是林师傅的侄子林峰,小名儿叫小林子,平时给林师傅打打下手,顺便学点东西;这个是小伍,全名伍小武。” 许真真含笑点头。 寒暄一阵,总算进入后厨。 许真真让人将冰块捣碎,一一加入到甜品里,再让他们选择自己喜欢的,装一碗来试吃。 但是,除了杨掌柜端了碗外,其他人都没动。 许真真挑了挑眉头,“怎么,不喜欢吃?还是怕我下毒?” 杨掌柜抽了抽嘴角,不喜欢?开玩笑,所有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们只是舍不得。 林师傅一脸严肃,“二东家,我厨艺不精,连累糖心居亏损,可东家仁义,没说过我半句,我羞愧万分。这冰食进价昂贵,若我还贪嘴,我还算是人吗?” 许真真哭笑不得,“林师傅,你言重了,这冰块没你想象中那么贵。而且,现在是试吃,你个做师傅的都不尝,你让我如何交给你?” 林师傅还是有几分踌躇,他反复问许真真,“二东家,这冰块当真不贵么?” “我只能说,咱们的甜品定价会比对面的低一成。” 其实价格再低一点也还有三成的利润,也更好卖,但是不能。 搞低价扰乱商业秩序,到时不说对面会疯狂反扑,整个商界怕都会鄙视、抵制糖心居。 “那真是太好了。”师傅又兴奋了。 片刻后,人手一碗甜品,端着蹲在门口,呼噜呼噜的吃得很过瘾。 “哇!原来这就是冰的滋味,好爽好冰好凉快好冰啊。” 那两个半大小子不住称赞,半眯着眼,很是享受。 林师傅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二东家是厨神下凡,小人做的甜品与二东家做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许真真道,“林师傅不必妄自菲薄。我这甜品味道好一些,并不代表着我的手艺会在你之上。我用的是白糖,还加入了冰块,食材比铺子之前的好,若是你来做,也很好吃的。” 林师傅嗓音有点抖,“二东家,您抬举我了。但凡我做的东西有您一半好,这铺子的生意,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这是被打击得彻底,信心都稀碎了。 许真真道,“林师傅,你若不信自己的手艺,不如做一份甜品,加入这冰块试试?” 这冰块是空间灵泉结成的,自带甘甜的味道,加进去会让甜品变得更可口。 “二东家,我……”林师傅一下子哽咽了。 他被郭铭重金挖来,可这铺子从未盈利,他背负的压力有多大、心里的负罪感有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早上杨掌柜说来了位会做甜品的二东家,还有冰块带进来,他心里头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高兴的是铺子总算得救了,难过的是自己却要被开除了。 但谁想到,这二东家根本没有开除自己的意思,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这么好的主家,他去哪里找? 许真真朝他握拳,“不要气馁,一时的失败代表不了什么。咱们甜品比对面的好吃,又加入了冰块,一定能压倒他们的!” 林师傅狼狈地擦了一把眼睛,跟着握拳,“我们一定赢!” 许真真大喊,“有没有信心?” 旁边几个人被她的情绪感染,跟着回答,“有!” “声音再大点!” 所有人激情昂扬,“有!” “很好!”许真真目露赞许之色,“那咱们使出浑身解数,把该做的都做好,做得细致入微,尽心尽力,无愧于心,那就很好了。” “是,二东家!” “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 经过许真真的一番情绪调动,所有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热情高涨,做事全所未有的积极。 而她带来试吃的甜品还剩下许多,杨掌柜就想着推出去卖。 许真真想了想,也同意了。 第34章 新品送出去尝鲜 既然甜品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拿去卖自是可以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 “杨掌柜,今日不是圩日,街上没有什么人,咱们之前又没有积累下好口碑,没有什么熟客,这甜品你打算怎么卖?” 杨掌柜神秘一笑,“二东家,山人自有妙计,您且瞧着。” 他吩咐小伍和小林子将甜品都装到一个个精致的小食盒里,像是要送出去给谁。 许真真想了想,心中了然,“你是打算送一些给老顾客尝尝?不错,这也是一种快速打开销路的法子。只要甜品好吃,这复购率一定不低。” 杨掌柜不懂什么复购率,他只知道,许真真猜中了他的意图,不禁好生佩服。 “是的,二东家。这些老顾客都和大东家有几分交情,平常也时不时的光顾。若是甜品好吃,他们是不吝于掏钱的。” 许真真又说道,“除了这个法子,我还有几个在短期内提高销量的法子。” 杨掌柜眼前一亮,立刻放下手头的事,上前垂首站立,“二东家您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许真真摆手,“不着急,你先去送甜品,回来咱们再说。” 杨掌柜想说他很着急,但是,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先去忙碌。 许真真忽然又道,“杨掌柜,这甜品不要不要装太满,只装到三分之一二,每一户人家只送一样即可。” 杨掌柜诧异,忍不住问,“这是为何?”只送一样也就罢了,可连食盅都没有装满,岂不是被人说小气? 许真真笑了笑,“通常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你只给他一点尝试,胃口却被吊起来了,他自然会回购。” 杨掌柜皱眉,“万一顾客嫌弃少了而生气,那如何是好?” “这是我们的新品,本来就是给他们尝个鲜的,多少都是我们的心意。若是因为这样生怨,那这样心胸狭窄的顾客我们不要也罢。” “杨掌柜,你就放心的去,只要咱们甜品好,不愁没顾客。” 见杨掌柜还是一脸抗拒的样子,她叹了口气,每个人的经营理念不同,他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做出妥协,“你若是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那就带些糕点一起送过去。糕点天气热也不经放,一起送也体面些。” 杨掌柜这才缓和了脸色,点点头,带着小伍和小林子,各自提了几个食盒,急匆匆的走了。 …… 许真真想把所有甜品的法子都教给林师傅。 其实也不是说教,这甜品制作起来非常简单,他又是个有经验的老师傅,只要把方子给他,他都会做。 她不过是带着他做一遍,把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他而已。 但是,整个厨房只剩下她和他,瓜田篱下的,不太好,便把如玉喊过来打下手。这丫头活泼好动,对什么都感到新鲜,方才正兴致勃勃的在铺子里学万庆如何招待顾客来着。 被喊进后厨做事,她也很乐意。 进来就甜甜的喊了声,“林伯伯。” 见厨房有些脏乱,她自动自发的拿打扫收拾,许真真瞧着有些欣慰。 在这么多孩子当中,就她最让人省心。 如玉见她交代林师傅做事,而林师傅垂手站立,弯着腰毕恭毕敬,两人就像老师跟学生似的,她心里很好奇。 等她走到一旁,就偷偷问她,“娘,林师傅为何对您这么客气?刚才我听他们喊你什么二东家,这又是怎么回事?” 许真真不打算瞒她。 “娘把家里最后一点积蓄拿出来,入股了这家铺子。以后我们要帮着好好打理,让铺子挣钱。要不然咱们以后就只能喝西北风了,知道吗?” 她可不敢说自己是技术入股。 要不然她不知该如何向女儿们解释,自己懂这么多东西。 毕竟原身讨厌书,见到书都要烧掉,整个房间都找不到一页纸,说从书上学的,根本行不通。 如玉满脸欣喜,“娘,那我可以在这铺子里做事拿工钱吗?” 许真真一愣,以为女儿没明白什么是“入股”,便跟她解释,“娘是说,娘把钱拿出来,和东家一起经营这铺子。铺子生意好了就能拿分红,也就是说和东家一起分钱,你无需在此打工的。” “可是娘,我想自己挣钱。” “这是为何?” 如玉欲言又止,“娘,我不想说。” 许真真笑了笑。 方才还在想这小丫头懂事听话,可眼下看来,她也有了自己的秘密呀。 只不过,她的要求……有点难办。 古代的女子不宜出来抛头露脸,若是因此而让她被人说三道四坏了名声,那就不好了。 试着和她商量,“你要用钱,娘每个月给你一百文钱的零花,好不好?” “娘……”如玉怔怔的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娘原来很省,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更别提给姐妹们零花钱了。可娘现在说,每个月都给她一百文零花,这…… 好意外! 好感动! 许真真见她眼角红红的,便拍了拍她的小手,“丫头,娘知道你在想什么。过去咱们家太穷又没有个进账的门路,娘心里头发慌,就把钱捂得死紧。如今娘入股了这铺子,只要好好干,钱会有的。只要你们同往常一样,在家里帮着做点家务活,娘都会把钱拿出一部分来分给你们。” 杨如玉心里泛起酸涩,这样的娘真是太好了。 “可是娘,就算我每个月把一百文钱全攒下来,也还是不够。” “你要那么多钱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看上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了?娘挣钱给你买好不好?” “不、不是的,我……”小姑娘不住摆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吞吞吐吐的。许真真沉吟了片刻,看了一眼在灶台上忙碌的林师傅,冲她眨眨眼,压低了声音跟她说,“在这里当伙计也挣不了几个钱。你若真想挣钱,不怕吃苦,不怕累,娘还有别的法子。” 娘居然不反对,还支持自己? 如玉双乍亮,喜出望外,“娘,是什么法子,你快跟我说说看。” 许真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嚷嚷,快点做事,等晚上回去咱们再说。” “好勒!”小姑娘欢快地应了声音,声音清脆,像只欢乐的百灵鸟。 第35章 震撼,甜品爆销 许真真让林师傅把几道甜品都做一遍。 她有带一些准备好一些食材过来,直接洗洗切切就可以熬煮,倒也不费事。 杨掌柜等人出去送新品,她预计今日会有些人来订购,每一份甜品都预留十份左右。 后厨里忙得热火朝天,一道道甜品制作了出来,而铺子外头,小林子擦了一把汗,匆匆推门而入。 急切地道,“万叔,李员外家要个五人份桃胶雪耳枸杞,三人份的莲子羹;方老太君家要八人份的桃胶。” “这么快就来生意了?好样儿的,小林子。” 万庆也很是激动,匆匆报给后厨。 林师傅和如玉听了都很兴奋,许真真却有些犯了难,今日只是做样试吃,没有准备充足的食材,冰块也不多了。 把情况那么一说,三人都笑不出来了。 有单子不能做不说,可能还会把顾客得罪,这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怎么办? 许真真想了想,“不着急,先把食材都做完,看能做多少出来,不够再想办法。万庆,你赶紧去找杨掌柜和小伍,让他们先别送了,如玉你出去看铺子,林师傅,咱们开始。” 她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所有人精神一振,又各自散去忙碌。 她进入后厨, 装了五份桃胶雪耳枸杞和三份莲子羹交给小林子,再和林师傅就把剩下的所有食材进行处理。 一刻时后,杨掌柜匆匆进来,“梨花巷朱家要五份红豆沙,桃胶三份。” 许真真惊讶,“万庆没有跟你说吗?咱们没有食材了。” 杨掌柜苦笑。“他找到老朽时,老朽已经从顾客们家里出来了。” 也就是说,他去晚了。 许真真进后厨看了看,“勉强够。” 不料,杨掌柜又继续报,“张记粮铺要三份莲子羹,两份桃胶。” 许真真深吸了口气,“行。” 杨掌柜又说,“怡香楼三十份桃胶。” 三十份! 这也太多了,拿什么给? 许真真和林师傅呆若木鸡。 杨掌柜道,“二东家,若不然老朽去推掉,带些糕点去赔罪?” “等等。”许真真扶额,“前面这两位顾客的可以满足,不要推。但是这怡香楼的……等等怡香楼?”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这应该是青楼啊。他什么时候把关系打到那里边去了? 她看向杨掌柜。 杨掌柜面容微赧,轻咳一声,“老朽与那里的陈老鸨有几分交情。” 难怪能接到这么多单,敢情在那儿有红颜知己啊。还是个能说得上话的,啧。 古代的女人当中,除了富家夫人和千金小姐,就数这烟花之地的女子最有钱,又最爱消费。 零嘴、甜品糖水、胭脂水粉……哪一样缺得了? 他有这一层关系,这以后这生意就不愁了。 她似笑非笑的睨着杨掌柜,“您与这陈老鸨当真情深义厚,直接就给您下了三十单。不过,您可要悠着点啊,别后院起火就麻烦了。” 在她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眸下,杨掌柜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原本就红润的脸越发红紫,跟关公似的。 他面露唏嘘,一声长叹,“二东家,陈老鸨是老夫孩提同伴,她十四岁被拐入青楼,三十岁,她才让人找到老夫……老妻同情她的遭遇,也默许老朽与她往来。” 许真真抽了抽嘴角。 古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这被看添香也被视为雅事,加上这陈老鸨身世堪怜,他怜香惜玉,他妻子也如此大方,若被传出去,怕也是一段佳话? 啧! 可惜身为现代人,她只觉得三观尽毁。 她讥嘲一声,“倒是我肤浅了。”不想在此事上打转,她转了话题,“如此说来,这怡香楼的生意也必须得做了。” “是的,二东家。”林师傅有些发愁。 然而,这还不算完,他话音刚落,小伍就进了门。 “县丞大人家要五份,西巷张老爷家要十份。” 小伍还带着些稚气的脸满是欢喜,一副“我很能干,快夸夸我”的表情。 许真真几个人脸上的愁容,反而多了几分。几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很奇怪。 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忐忑不安的问,“这是怎么了?” 杨真真叹了口气,安抚他,“不用紧张,我们只是在想,这甜品如何分配,才更合理一点而已。你先去洗把脸,喝口水歇一歇。” 小伍舞应了声,很懂事的去打水洗脸,并没有在这添堵。 杨掌柜是又喜又忧,“二东家,这样的结果,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早知如此,咱们就该准备充足才去送。” 林师傅双手一摊,“二当家,这回就算咱们长着三头六臂,也无能为力了。” 他是身上虱子多不怕咬,反而没那么慌了。 只是,有生意不能做比没有生意做,还更令人遗憾和堵心啊。 许真真沉吟片刻,“不用三头六臂,这事能解决,不过得多花点时间。林师傅,你和杨掌柜盘点下铺子里的食材,不够的赶紧去采卖。至于桃胶和冰块,我去夫君好友家想想办法。你们放心,我很快回来。” 林师傅和杨掌柜松了口气。 在他们心里,二东家这位神秘的好友简直就是个神人,居然能在“一品甜”的老板的眼皮底下,偷偷运送冰块到本地。 要知道,这老板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啊! 你人力物力再强悍,若是没有关系把层层关节打通、帮着隐瞒不报,根本就办不成此事。 有这样的人来配合二东家,还愁什么事做不成? 忙不得点头,“二东家,您快些去。” 许真真走到侧门,又补充道,“林师傅,有些要泡发的食材,要先泡上。加上一小勺盐,会泡发得更快,等咱们从外边回来,便能熬煮了。” 林师傅应了声。 杨掌柜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有种跟踪她的冲动。他想看看,她的那位“夫君的好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要是被那人发现,他吃不了兜着走。 …… 许真真提着木桶走到外头,拐入一条空无一人的小巷。暗自腹诽:她哪有什么好友,都是自己瞎编的。 桃胶和冰块都是自己鼓捣出来的,要回去拿,一来一回得花掉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再把甜品做好送到人家客户手里,太阳都下山了。 所以,她只能…… 第36章 心酸,害怕她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心念一动,进入了空间,脑子里却想着自己的房间。 然后,眼前一闪,就真的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暗自欣喜。 通过空间把自己运送回家,这是刚才她灵机一动想的法子,没想到真的行的通。好在她走之前,把白糖、桃胶和硝石都锁在自己房间里,要不然放在外头,自己这样偷偷回来拿,让孩子们看见了,准得吓死不可。 她轻手轻脚打开衣柜,再找块旧布包起这几样食材。 只是,无论她怎么小心翼翼,还是会弄出点声音来。 在隔壁房间的招娣和盼娣,听到声响,不禁面面相觑。 盼娣小小声的说,“不是大姐又偷偷去娘屋里找吃的了?” 招娣想了想,摇摇头,“娘跟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再也不会藏东西给大姐开小灶,大姐也知道的,所以不太可能是她。” 盼娣的声音都带了颤,“那是进了老鼠吗?” “我觉得是贼。”招娣一脸严肃,“娘最近买鸡蛋又买肉,村里有好些人都眼红了呢。许是有人知道今日咱们姐夫和娘都不在,想进来偷钱。” “啊,那该怎么办?”盼娣吓得小脸发白,“他会不会把把娘的钱偷光?” “六妹,咱们去看看。” “我我不敢,我害怕。” “六妹,你想想,要万一真是贼,把娘的钱偷了,那咱们可要饿肚子了。你好好想想,是怕贼还是怕饿肚子。” “我、我怕饿肚子,但是我更怕贼。” 招娣不耐烦了,“六妹,你可真是个胆小鬼。那你怕不怕娘回来生气把你卖掉?” 盼娣一双小手乱摇,“不会的,娘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很喜欢我们,不会卖我的。” 招娣默了默,又道,“那你怕不怕娘一生气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盼娣想了想点头,老老实实的说,“怕。” “那咱们快点走。找根棍子拿在手里,如果发现小贼,就往死里抽他。” “啊?”盼娣浑身战栗,“做贼的大多是成年男子啊,他一只手就可以把咱们掐住了。若他手里还有刀什么的……他会弄死咱们的。” “那你怕不怕年轻娘亲又变回原来样子?” “怕。” “那快走,赶紧的!” “好、好。五姐姐,你是不是也在害怕,才硬要拉上我的?” “……” 许真真听了个大概,觉得好笑又心酸。 古代的泥巴墙四处漏风,这两个小傻子也不知道压低了声音说,隔墙有耳啊。 万一真是贼,要么就先逃了,要么守在门口逮住她俩了,多危险! 难过的是,盼娣这小丫头怕饿肚子怕贼,可更怕她变回原主的模样,可见原主在她心里是多么恐惧的存在。 还好她穿过来了……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收敛心神,又进了空间。 在里边喝了些山泉水,摘了两颗树莓吃,坐着歇了一阵,估摸着过了一刻时,她才又提着一大桶冰块,出现在枇杷树下。 喊如玉把桶提进去,林师傅和杨掌柜还没回来,她进去先把桃胶泡上。 …… 忙活了一个时辰,总算把所有甜品赶了出来,大家满身的汗水,却齐齐松了口气。 看着他们把甜品装到食盒里,许真真道,“我这里没有食材了,我那好友手里也没有冰块了,所以明日的单子先不要接。” 没有冰块? 杨掌柜和林师傅顿时紧张了,“那后天是墟日,到时可有?” 许真真不确定两个女婿出去有没有找到硝石。但是,到了这一刻已是骑虎难下,没有也得有啊。 大不了明日又让女婿们出去,她也带着一帮女儿进山寻找。 总之自己吹过的牛皮,跪着也要兑现。 思及此,她一咬牙,“有!不过明日我就不来铺子了,得在家准备桃胶和雪耳。” 杨掌柜大大的松了口气。 只要有冰块,一切都好办。 “好,二东家你在家好好歇着,后日一早过来便是。” 等所有的单子做完送出去,许真真累瘫了。 此时已是黄昏,她自掏腰包,让万庆去买点酒肉回来,和大家一起好好吃顿饭。 做好饭菜摆上桌,杨掌柜等人就陆续回来了。 不用说,自然又都带回来一沓订单,不过都是后日的。 小林子最为兴奋,一回来就叽叽呱呱的说了。 “二东家,那李员外说,甜品太好吃了!而且,吃下去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他六十岁的母亲原本不思饮食,吃了甜品后放了几个屁,居然说想吃大米饭了。他当场给我下了桃胶莲子羹,各三份,隔天送呢!” “还有那方老太君也是。这几日她身子有些乏累,她说吃了桃胶,身上平白多些力气,也让我每天都给她送。” 杨掌柜笑容可掬,“老朽这边的顾客也是这样的。” 林师傅感到新奇,“怎么说得这甜品神乎其神?是太好吃,让他们产生了错觉?” “不是错觉。”许真真看向杨掌柜,“你还记得昨日我怎么说的吗?我的甜品里加入了一种补品,能美容养颜、强身健体,这是真的,我并没有夸大事实。” 杨掌柜瞪目,他还真的以为许真真故意吹嘘的! 心里又惊又喜,低头致歉,“二东家,对不住,是老朽对您不够信任。” “啊,这、这……”林师傅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若当真有这奇效,咱们这定价应该要比对面高出二成才合理啊。” 许真真失笑。 方才还在为没有顾客而发愁,甜品定价比对面少一成,杨掌柜还觉得有些高,生怕卖不出;眼下有了单子,便觉得价格定低了,想要提价。人的贪念真的是无穷无尽。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又有哪个人不动心呢? 就是自己,这心里也是蠢蠢欲动啊。 “我也想,但是这价格已经打出去了,还接了这么多单,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众人还是觉得遗憾,不过,没再说什么。她是东家,他说了算。 虽然定价比对面的低了一成,可冰块拿货价格低啊,这样算下来,利润其实差不多。 第37章 等级,真是商业奇才 许真真想了想又说,“或许我们可以这样,甜品真正定价可以比对面的高两成,可前提是我们把顾客分几个等级,才能自圆其说。比如,今日下单的升级为白金顾客,店铺内所有吃食给打八折,也就是今日定的价格,其他的普通顾客按原价,那便是提高两层后的价钱了。” 杨掌柜愣了愣,脑子飞快转动。过了片刻,才把她的话消化掉。 “此法甚妙!”他激动了,“二东家,倘若过了今日,别的顾客也想升等级,这又该如何划分?” 许真真放下杯子,“很简单啊,再增设一个至尊等级,消费或者充值一千两及以上,不但享受七五折优惠,还有优先排单、送货上门、新品试吃、生辰免单、祝福等福利;消费七百两及以上便是白金;消费四百两是白银,享受九折优惠;消费二百两以上为青铜,打九五折。后面这三个等级的优惠和福利参照至尊的,做适当的调整即可。” 她侃侃而谈,所有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 如玉双眸灼热的看着自家亲娘,满脸的崇拜。 杨掌柜拍着大腿大乐,“妙啊,妙极!二东家,真是商业奇才啊!若您名男子,定是咱这白马州的十大首富之一。” 许真真给他倒了一杯酒,“好了,又不是外人,这拍须溜马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杨掌柜苦笑,他可不是拍马屁,是真心这么觉得。 不过,有才华而不自知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他细细琢磨,仍然有不明白之处,“这充值又是何意?” “就是先给钱再消费。” “啊?”生意还能这么做? 所有人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惊愕又有些怀疑,“这甜品不是日常必需品,会有人愿意花费这么多银子吗?” “是啊,若是这等级让别的顾客不喜,岂不是得不偿失?” 许真真笑了,“不会。来咱们铺子买甜品的都是富裕人家,懂得这等级的规则,也更容易接受。为了面子,他们会卯足了劲往上爬的。” 杨掌柜茅塞顿开,激动的满脸红光,“二东家,若按您这法子,咱铺子日进斗金是指日可待呀。” 林师傅的人却有些犯嘀咕,“为了那一点脸面,花这么多钱,值得吗?” 一千两,哪怕一百两,对于他们来说,是天文数字。这么多钱,买什么东西不好,却要花在那点虚名上,有钱人的心思真是难捉摸。 杨掌柜笑了笑,“越是富有之人,越爱攀比。咱们这客户等级,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哪个不想要?” 林师傅摇摇头,他是真不懂有钱人的心理。 许真真道,“林师傅,您改日挑几个拿手甜品加上冰块,一起推出去。我这几日也琢磨几个新品,希望能出爆款。” 林师傅不住点头。 她又道,“杨掌柜,你可以将糕点和甜品做捆绑销售,或者做些促销活动,没有等级的顾客消费满多少,送些糕点或者小礼品。” “多谢二东家提点。”杨掌柜欢喜地搓搓手,“方才您说,还有更多售货法子……还请您指点一二。” 许真真给他和林师傅跟前的酒杯满上,笑道,“怎么?这些单子加起来怎么也有几十单了,再靠着圩日的人流量,和日渐积累的口碑,这单子会越来越多,你还嫌不够忙?” 杨掌柜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笑眯眯的,“二东家,这顾客就是银子,哪有嫌多的?对面的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老朽恨不得将他们的顾客统统收过来,看着他们关门大吉才好。” 许真真看着他半晌,忽地笑起,“英雄所见略同。”笑容痞痞的,眼眸里满是细碎的光芒,使得她看起来比真实年纪年轻了几分。 “哈哈……”杨掌柜笑得畅快,“二东家高见,老朽敬您一杯。” 许真真给自己倒了杯茶,“那我便以茶代酒。” 林师傅也忙说,“小的也敬您一杯。” 小林子和小伍不甘示弱,“还有小子。” 许真真来者不拒,谁敬她都应,反正都是茶水,喝再多也无所谓。 待酒过三巡,杨掌柜嗒下嘴,又开始紧咬着方才那个问题不放。 许真真笑道,“贪多嚼不烂,先做好眼前之事。等这一波甜品销量上来,到时咱们再用其他法子炒热度,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杨掌柜一想也是。 目前甜品只给几个顾客尝过,销量去到哪里,还没有个底儿。此外,他昨日炒了两个伙计,铺子也缺人手。 罢了,慢慢来。 许真真又道,“杨掌柜,铺子里的食材可不能断了货,你要时常查看补给。我明日让乡亲们采摘桃胶和雪耳,等过了称,后日你给我算一下账,我好给他们钱。” “还有,今日的冰块我夫君的朋友不收钱,从后日开始,我提多少过来,你都要给我算清楚,好给人家结算。对了,白糖也是他供应的,价格比市面上第一成,也是相当划算的,你一并给算在成本内。” 一码归一码,铺子要赚钱,可食材是自己提供的,也得算上成本。 “那是自然。”杨掌柜满面喜气,“二东家,来,咱们喝酒吃肉。” …… 一直忙碌到下晌,许真真与女儿才离了铺子,去街上买东西。 她去米粮铺子买了许多黄豆和红糖。 如玉问起用途,她笑而不答。 不能说,也不想说。 红糖一勺子十五文钱,白糖可是要一两五百文钱,价格足足相差了上百倍。她买来自己提炼,这白糖的钱便能轻轻松松的落入自己的袋子里。 至于黄豆……她是用来磨豆浆给孩子喝的,顺便鼓捣下,看能不能做出豆豉和酱油。 这些事情,要对一个孩子说,真是太费劲了。 又去西市买了瘦肉、猪蹄和两只鸡,给如烟做月子吃;五花肉则留着做红烧和扣肉。 如玉见她花钱大手大脚的,忍不住提醒,“娘,咱家还有肉啊。万叔昨日帮咱们买了肥肉榨油,油渣子还在呢,筒骨炖的汤还有,前日二姐夫打的兔子,也才吃了一只,剩下一只还腌着……” “嗯、嗯。”许真真一面应声,一面又让老板多割了些肥瘦相间的猪肉,用竹签分开串,外加一堆下水。 第38章 吵闹,不像母子像姐妹 “娘,我说的话你怎的没听进去?”小姑娘双手叉腰气呼呼的,一双眼睛异常黑亮,许真真爱怜地掐了掐她的小脸,“咱家这两天吃肉的事,怕都传遍全村了?几个族老和里正,对咱家多有照拂,咱们也该送点肉给他们吃。不多,就一家一小碗,人家也会念咱们的好。” 如玉仍然憋着气的,“那您买肉也就算了,这下水这么脏这么臭,会弄脏咱们的马车的!” 许真真好笑,“你前日不说你姐夫把猪下水炒得很香?怎的这会子知道嫌弃了?” “可确实很臭,还要放马车里熏一路。” 许真真促狭的眨眨眼,“可是炒熟了吃很香啊。” “可是咱们的马车……” “炒着香啊!” 母女俩当街在吵闹,吵着吵着就笑了。 如玉眉眼全是笑,伸手去挽许真真的臂弯,“娘,我发现您真的变了许多。” 以前老娘比现在抠,却穷讲究,宁愿饿死,也不会去碰脏臭的猪下水的。 老娘现在不讲究了,变得痞痞的,焉坏焉坏,可是很有朝气,很年轻,像她姐姐一样。 今日还那么能干,做事风风火火,安排他人做事时雷厉风行,铺子里所有人都对她服服帖帖的,好威风呀! 她好喜欢这样的娘亲呀! 许真真牵着她的小手,笑道,“人总要学会长大的。娘这一把年纪了还不知轻重,以后还怎么活?” 母女俩从西市出来,看到路边有个妇人在卖小鸡。 估计是两窝,一窝比拳头大一点,另外一窝才出生不久,毛绒绒,笨头笨脑。 可能在大太阳底下晒了许久,这些小鸡仔都不太精神,焉了唧的。 她不禁说这妇人,“我说大妹子,这大热天的,又不是圩日,街上少有人走动,你为何选这光景出来卖啊?” 不料,这妇人一下子红了眼眶,“这位大嫂,您有所不知,我家孩子得了急症,在医馆那儿躺着,等钱救命呢。” 许真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妇人身形单薄,面容苍白憔悴,满是血丝的眼里,全是心焦。 不像是装的,只怕孩子是真的不好了。 “小鸡仔你卖多少钱?” 妇人又惊又喜,又有点不安,“嫂子,你、你是真心想买吗?切莫因同情我才……” 许真真淡然道,“你多虑了。你确实可怜,可我自己都过得不好,我拿什么同情你?我家里没鸡了,真想养鸡。” “那、那好。”妇人敛了敛心神,“我这中鸡仔喂了一个多月,就卖五文钱一只;这小鸡仔不费什么粮食,一起卖的话,给三文钱一只。” “行。中鸡有十八只,共九十文钱;小鸡仔足有二十二只,就是六十六文钱。两窝鸡一共一百五十六文钱。对了,你连那两个鸡笼都买给我,凑个整数,一共给一百七十文钱。” 许真真边说边着边翻出钱袋。 卖鸡仔的妇人目瞪口呆。 她算账怎的如此之快,都不带想的? 还有,自己报价是预留了还价空间的,毕竟女子都爱贪小便宜,买什么都要还两嘴。 她却都不还价,也太干脆了!两个破鸡笼还给钱。这…… 许真真喊她,“傻愣着干嘛啊,赶紧算账对不对,好收钱走人啊。” 妇人回神,忙不迭地道,“对的,对的。”她不识数,来之前她男人就给她算了个大概的价钱,预计卖一百一十文,超过九十文钱就能卖。 许真真给的价格钱超出了一倍,不赶紧卖还留着过夜吗? 不过,她总觉得,许真真这是在变相接济自己,不禁热泪盈眶,不住道谢,“嫂子真是大善人!等我儿子好了,定然找到嫂子,给您磕头答谢。”一面给许真真装好鸡笼,一面追问她家在何处。 许真真被烦得实在不行,刚好她和如玉手上都提满了东西,腾不出手来。就说,“你若真心想谢我,不如帮把这两笼小鸡仔挑到东市的‘糖心居’。记住,送到侧门。” 妇人一愣,随之目露欢喜,“好好好。”总想知道恩人住哪儿了! …… 妇人把小鸡仔送到“糖心居”,对许真真千恩万谢的走了。 许真真站在看着天边绚烂的彩霞,不禁很惆怅。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可她这个忙碌了一日的人,却回不了家——不会驾马车啊。 万庆道,“嫂子,不如我再送你一程?” 许真真只摇头。 人家昨日已经因为送她而夜不归宿了,再送一回,他直接不回家得了。 铺子里的人都没驾过马车,也是爱莫能助。 杨掌柜提议,“二东家,不如老朽去大东家那儿借名奴仆来赶车?” 许真真犹豫。 她与郭铭的合作互利关系,他的下人却是不清楚的。自己已经用了他的马车,再借用他的人,不知心里怎么想她。 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正思揣间,如玉小声问,“娘,可以让我试试吗?” 许真真一阵诧异,“你会吗?” 如玉有几分不好意思,“以前我时常随爹爹出去,都是坐在爹爹跟前,看他驾车呢。也缠着他,试着驾了几回。” 以前她们家也是有马车的,只是杨瑞卖了筹盘缠去北方。 小姑娘提起她爹和往事,眼里像落满了细碎的阳光,可见以前的她是多么的快乐。不过,许真真摇摇头。 “你那时不过六七岁,哪里就懂得驾马车,还不是你爹护着你,让你胡闹罢了。” 她没有应允,小林子和小伍自动请缨要帮忙,她也没有同意。 就自己赶着马车走了一段路,领悟到了一点技巧,等出了城门,便坐上驾驶,慢慢往家而去。 她是这么想的,她不懂马的脾性,回家的路上也只有两个拐弯,稍微拉一拉缰绳,让马改下方向,就这么放任马匹慢悠悠的走回家就好,总比自己花两个时辰走路回去的强。 可是,她忘了这年代全是小土路。 有好几段都有大坑,她没有驾车技术,根本躲不过去,就那样直直撞了上去。 她被摔下马车,如玉在后头死死扶着两个鸡笼,装着猪肉和下水的背篓顾不上,翻了,满车子臭味弥漫。 “呕……”如玉一面干呕,一面爬下车扶她。 许真真也是灰头灰脸的,仍心有余悸。 也幸得坑不够深,不然连人带车翻下去了。 “娘,这会子你总该让我试试了?”如玉双手环胸,学她方才的样子,笑得焉坏焉坏的。 许真真咬牙,但别无他法,只好让她试试。 可谁知道,这丫头像是有魔法一般,她坐上去一拉缰绳,那马便如同被她控制住了情绪一般,乖乖的顺着她的意思,慢悠悠地从坑边闪了过去。 坐在臭气熏天的车厢里的许真真:“……”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马铁定是个色胚,嫌她人老珠黄不好看,喜欢小姑娘。 许真真暗地里啐了一口,呸!等老娘空了拾掇拾掇,保管把自己养得细皮嫩肉的,到时换了你这匹色马。 第39章 惊喜,找到了大量硝石 远远的,许真真见没人聚在家门口,她松了口气。 每次回来都有事情发生,她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不过,照样有乡邻在自己家探头探脑的窥视。 见如玉提了两笼鸡下车,她双手提着肉,他们更是看得两眼发直,估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许老货发达了! 待进了屋,许真真先吩咐孩子们给里正和族老家送肉,“记得,进门要叫人,肉要送到他们手里,中途不得假他人之手。” 她方才拿肉进门,已经让很多人都红了眼。这会子得赶紧送出去,要不然还不知被那些人挑拨成什么样儿。 “若是他们问起,就说娘卖了些干货给‘糖心居’,挣了几个钱,特意感谢里正和族老这么多年的照顾。” 孩子们应下,许真真又细细叮嘱了一阵,才放她们走。 过得一阵,三个女婿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他们并未一起走,所以各自的收获也不同。 李守业缩着脑子,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知去哪儿问,便去山里找。”他把背篓放下,“娘,可是这些石头?” 许真真一看,好家伙,满满一背篓都是! 便笑道,“对。那山里还有吗?” 李守业欢喜的抹眼泪,哽咽道,“没、没有了,不过我、我可以天天去找。” “嗯,不错。”许真真看他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便道,“伙房里留了糖水,洗把脸再去吃。” “哎,谢谢娘……”李守业一面欢喜的笑一面掉泪。 许真真失笑摇头,看向二女婿,“你呢?” 陈满谷神色淡淡,“小婿找到一片山脉,大约能采几百到一千斤。” 许真真两眼放光,“当真?” 陈满谷点头,她猛地一拍他肩膀,“哎呀小伙子,太能干了啊!明日你便请几个村里人采一些回来,我怕被人捷足先登了!” 让陈满谷下去,她又看向沈逸飞。 沈逸飞嘴角含笑,上前弯腰回话,“岳母大人,小婿打听到,在二十里外就有一个小型的硝石矿。是官府组织人开采,既上缴国库,也拆零了卖给江湖、手艺人。” 许真真心猛地一跳,那得有不少啊!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价钱?” 沈逸飞眼眸微闪,“硝石一斤二文钱,一百斤起订,每人只可买两千斤。” 许真真嘀咕,“有点小贵啊……”实际上这个价格还能接受。她故意这么说,就是不想沈逸飞探底。 看“我给你钱,你明日找几个人一起,买个几千上万斤回来。”想来朝廷已经意识到这玩意儿的危险性,开始限购了,以后不知能不能买到,多囤些再说。 至于去哪里找人,许真真不担心。 沈逸飞自从脱离了青楼,就一直在外面晃荡,三教九流的人,可认识不少。现在的问题是,这么多石头,太打眼了些。 想了想,道,“运回后院堆着,别人问起,你就说我们要盖马棚、猪圈。” “是。”沈逸飞踌躇了下,小心翼翼问,“岳母大人,这石头可是能制冰?” 许真真每次制冰都是背着他们,此时当然也不会承认。 “不是。”她顿了顿,“我只能说,我用来调制糖水的。至于冰,我自有渠道,你以后别再过问,也莫要胡乱揣测,以免招来祸事。” 沈逸飞面皮发红,忙应声,“是。” 许真真忙进去给他拿钱,“帮咱们顶名额的,每人给五十文工钱,再请他们吃顿饭。然后得雇人装卸、雇车也都得花钱……这是三两银子,该花的钱还得花,不要省。” “是,岳母大人。” 许真真心情好得不行,有了这些硝石,怕是这一年的冰都不用愁了! 没过一会儿,出去送肉的孩子们也纷纷回来了。 “娘,里正叔送我一个大南瓜,我抱得手都酸了。” “三叔祖和二曾祖给好多野山药。” “五祖婆非要留我晚饭,我不吃,她就给我拿了一小包红糖。” 孩子们争先恐后说着,吱吱喳喳的,像一群小麻雀。 这是自杨瑞走后,首次收到的来自村里的善意和回报,所以她们特别开心。 许真真对她们的赞许也毫不吝啬,“娘的宝宝女真能干。以后都像今天这样与村里人打交道,你们就会交到越来越多的朋友哦。” “嗯。”几个丫头微仰着小下巴,深以为然。 她们方才可体会到了,原来被人喜欢,是一件多么令人喜悦的事情,以后她们也要被人喜欢,最好被全村人喜欢。 招娣愤愤然道,“娘,我们走出去的时候,隔壁的李婆子和几个婆子对咱们指指点点,她家的孙子还想抢我们的肉,忒坏了。” 许真真面色微沉,那老货就是一搅屎棍,哪儿都有她! “不用管她。对咱们有恶意的人,咱们绕开走。若是避不开,便往人多的地方走,别让自己落单,被人寻到机会出手……总之打醒十二分精神提防。” 不过,古代的人大多淳朴,你对他们好一分,他们便会回报十分。 许真真与孩子说了一会子话,见天色已完全暗沉下来,便让杨如珠做饭,如宝如玉辅助,“不会的可以问问你们大姐夫,但是,他累了一天了,别想依赖他做。记住了,咱家不干活的人没饭吃。” “是,娘。”家里现在天天有肉吃,孩子们才不怕干活呢! 只有杨如珠哭丧着脸,“娘,我太肥了,都蹲不下去,这两日做饭做得我好累!” 许真真语气温柔,“所以你才更要动啊,丫头!不然你会越来越胖,走路都困难,你想做出可口的饭菜,更加困难的。” “好嘛……”杨如珠喜欢吃,更喜欢做美食。为了这个,她什么苦都能忍。 几姐妹分工合作,捋起袖子开始忙活。 “咿,娘,什么东西这么臭?”如男捏着小鼻子躲得远远的。 许真真看过来,是李守业把猪肠子倒到木盆里准备清洗。 便笑道,“你嫌弃了?娘跟你说,昨晚上你吃得香香的肉,就是这肠子哦。” “娘,你骗我的?这么臭的肠子,怎么会好吃?”小姑娘明显不信。 这小丫头这两日明显活泼了,胆子也大,敢反驳她了,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第40章 改变,做梦都笑醒 许真真亲昵地掐了掐她的小脸,笑道,“你不信娘亲?到时可别抢着吃啊。” “我等会儿吃瘦肉,才不吃这个。”小丫头皱了皱小鼻子,说不出的可爱。 几个姐姐都笑了。 许真真去牵她的小手,“怕臭就跟我去摘菜,招娣和盼娣也一起。” “耶,我们摘菜去咯。” 三个小的蹦蹦跳跳的跟着她走。 等她们回来,李守业已经把如烟的月子煲炖上了。 这是用昨日许真真买回来的肉炖的,加入萝卜干和姜块一起,满屋子飘香。 杨如珠三姐妹毕竟没处理过,李守业教了她们也无从下手,他干脆自己做。 猪下水也都清理干净、切好。 不过,昨晚上他做的下水有一股子味道,许真真便教他将用盐巴抓一抓猪大肠,洗净焯水,重新起锅,热油,放姜蒜爆香,再放猪肠,这样便没了异味。 最后加入盐巴和少许米酒,即可出锅。 剩下的猪小肠、猪心肺等也如法炮制,就这么爆炒。 一家人吃了一顿香喷喷的晚饭,满足的很。 如玉没忘记追问许真真那挣钱的法子。 “丫头,铺子才推出新品,太忙了,等娘忙完这两日,再好好帮你谋划。”许真真把她哄好了,也没有时间去找因今日没坐上马车而失落的如宝谈心,她关了伙房的门,独自熬了两大锅白糖。 月上中天了才洗漱好回屋,进入了空间。 这里边月亮皎洁,她能很清楚的看到自己种下的瓜果,苗儿都有半米高了。相信再过两日,便可以开花结果。 喝着给身体带来能量的泉水,她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感。 有了这神奇的空间,她再也无忌外边的风风雨雨。 …… 这一日注定是异常忙碌的一天。 三个女婿一早便去忙硝石的事,几个女儿也被许真真打发去摘树胶、采凉粉草,而她则自己去找里正,让他帮忙通知全村人,说“糖心居”大量收购雪耳、枸杞,让大家进山寻找、采摘。 这是大好事,昨日又得到了她的一挂肉,里正自然不余遗力的替她宣传。 不一会儿,她家门口就聚集了许多来打听的人。 许真真指着从三叔公家借来的一把秤,“是真的,你们采摘回来便到我这儿来交货过秤,明日我送到‘糖心居’一并结钱。” 得到肯定的答案,大家又惊又喜,都不问收购价便兴冲冲的走了。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进山。 山上野兽多,许真真也反复提醒,一定要结队,是以没人会傻到单独行动。 到了下晌,陈满谷带着几个汉子,挑了几担子硝石回来。 许真真欢喜得很,见这几个人都是村里雇的,就每人给了二十文工钱。 几个汉子欢喜得直搓手。 平日里在城里做事,一天也不过才十几文钱。 他们不过是挑一担子石头回来就能拿到这么多,这许婆子真是大方! 许真真还让他们喝绿豆糖水。 这糖水加了点泉水和冰水,吃起来冰冰凉凉的,消暑又解乏。 几个人吃了几口,直呼好吃,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就舍不得再吃,想要带回去给妻儿父母尝尝。 许真真便索性将自己买的绿豆匀出来十斤,加水熬了几大锅,请全村人喝。 这下子,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正是青黄不接的年代,家家都在勒紧裤带过日子。眼下却有的糖水喝,他们怎能不疯狂? 也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都拿着锅碗瓢盆纷纷赶来。 当真的被分到糖水,他们又不敢置信! 绿豆沙沙的,水甜丝丝的,里边还放了糖! 以往那抠门吝啬的许氏,既然如此大方了? 许真真允许每家只装两大碗。 “这绿豆汤是好喝,还清热毒,可到底是寒凉之物,不能多食。特别是老人小孩,喝小半碗得了。万一拉肚子也不用慌,抓一把岗菍的嫩叶干炒,再加水煮,里边放少许盐巴,喝下就没事了。” 大家连连点头,虽然奇怪她性子有这么大的转变,却是打心眼里感激她。 有个汉子还同陈满谷说,“你岳母真不错!” 傍晚的时候,去山里采银耳的人陆续回来,也都吃上了这糖水。 正是又饿又渴的时候,吃在嘴里犹如琼浆玉液般美味。 再一想着明日就能拿到卖雪耳的钱,他们今晚做梦都要笑醒! 日落的时候,沈逸飞也雇人装了十大车硝石回来,几乎把整个后院都堆满。 好在许真真事先把陈满谷挑回来的装了些进空间,不然都装不下。 只是,沈逸飞随口说了一句话,令许真真瞬间如临大敌! 他说,“今日巧了,莫大人也在。不知是否我们几个人同时买两千斤硝石令他警觉,他看了我好几眼。” 许真真面色都变了。 沈逸飞饱读诗书,相貌堂堂,又八面玲珑,那莫大人能注意到他也很正常。 可是,这莫大人,是他日后的岳父,是他踏上官途的引路人,是一个很关键性的人物! 可她记得书里,这莫大人还没有这么快出现。 想来是自己让沈逸飞去购买硝石,才改了轨迹。 她想了想,道,“几个人同时买如此多的硝石,目标太大,定是县太爷注意到了。只要他稍微一查,就能查到咱们头上来,这太危险了。硝石暂时不买了,你日后见到县太爷也要绕道走。” 她想了下,沈逸飞再次遇到县太爷是无可避免的事。 如今只能祈祷他与如烟感情稳定,不受外界影响。 还有,自己挣到钱,可以培养他。没有人脉,就拿钱砸出一条路来。 等他成才,他自会投桃报李,还有那莫大人什么事儿? 但前提是,她得尽快挣到很多的钱。 …… 第二日许真真起得很早,吃过早饭,便让孩子们把把食材搬上车,其中最多的是雪耳,足足装了两大筐。 车厢被占满,她被挤在角落里,这回哪个孩子都没法带。 陈满谷赶车,马车四平八稳的走在路上,她靠着车壁想着事情,昏昏欲睡。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忽地停了下来,她脑袋一下子磕在车壁上,生疼,瞬间清醒了。 透过车的缝隙,她看到有干树枝、一些泥土和几块大石头横亘在路中央,像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 可这青天白日的,不刮风不下雨,这些东西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滚下来? 不对劲! 第41章 变故,打得山匪哭爹喊娘 陈满谷比她反应更快,马车才停稳,便急忙调头往回走。 然而,就在此时。 “杀!” 有十几个蒙面人,手持武器,从两边的树丛里冲出。 许真真心猛地剧烈跳起,雾草,这是打劫吗? 听见外边起了打斗声,她心头发紧,撩开车帘,冲外头喊,“各位好汉请住手,有话好说!” 然而,回答她的是,两柄反射着寒光的长剑直直刺来。 好在她反应够快,“嗖”地缩回了脑袋,不然直接就嗝屁了。 不过,她也因此而明白,这些人根本不是勒索钱财的歹人,而是来取她性命的! 顾不上多想,她心神一动,进入空间,又回到自家伙房,拿了菜刀、柴刀,再出现在马车外。 陈满谷被一群人围攻,此外,有一黑衣人去爬马车,一人举剑往车壁刺。 这些人大有不杀死他俩的决心,目色都透着一股阴狠。 既然这样…… 那就看看谁的头骨硬! 许真真内心也升腾起浓浓的杀气,双手持刀,上前就砍。 她并非是毫无章法的乱砍,上辈子懂跆拳道和格斗,她举着刀,也能将那些技巧运用这上面来。 又是从后面偷袭的,那刀快如闪电般劈下,眨眼间就砍翻了两个蒙面人。 陈满谷的包围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其余的蒙面人应对起来便有些吃力。 见她一刀劈翻一个,悍不畏死,越发自乱阵脚。 她趁机把刀给了陈满谷,而后赤手空拳的对付这些人。 格斗才是她的强项。 她以前参加过实战,虽然这具身体还没有形成肌肉记忆,抗击能力几乎为零,但是,攻击能力超强。 她的手法刁钻,身手诡异,这个年代的武者感到陌生,一愣神的工夫,就被她打得毫无反击之力。 而陈满谷本身就武艺高强,有了武器更是如虎添翼,砍杀山贼如杀鸡一般轻松。 一刻时后,蒙面人全被放倒在地。 许真真与陈满谷对视了一眼,一个岳母一个女婿,都为对方的身手感到震惊。 而紧接着,许真真发现,她的马车被劈得四分五裂,马也跑了,里边的东西全掉在了地上,碎了烂了,满地都是,她气得心肝肺疼。 在路边找了根棍子,将这些贼人一顿狠抽。 直打得他们哭爹喊娘手断脚断,她手酸得抬不起才住了手,让陈满谷去官府报官。 陈满谷看了满地哀嚎的蒙面人,略一迟疑,“此处离集市不远,不如岳母去通知捕快,小婿在此等候?” 许真真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在担心自己?她到底是个妇人,若是她留下,这些山匪一人丢一颗石子都能伤了她。 可这事儿好解决啊。 她拿着棍子上前,把蒙面人一个个敲晕。 生怕没晕彻底,她还重复敲两回,直把他们敲得头角峥嵘,肿包青亮。 说,“如此你可放心去了?” 陈满谷:“……” 真狠!二话不说走了。 许真真也没傻傻的等候在原地。 她把地上的能用的食材收起,拿进空间清洗。 装银耳和桃胶的木盆、箩筐烂了,空间有一担子木桶,又偷偷回了家从伙房里拿来大木盆,才把所有食材装下。 她一直呆在空间里,间中还时不时出来看看,看有哪个黑衣人醒来的,好上前去补上一棍子。 这样挺安全的,就是这些人把整条小土路都占了。 好在天色尚早,赶集的人也少。 偶尔出现几个,远远看到这边鲜血横流,人躺了一地,吓得屁滚尿流,瞬间就逃得无影无踪,无人敢上前查探。 就这么等了半个时辰,她远远看到陈满谷带了衙门的人过来,便忙坐在一堆破烂跟前,拍大腿痛哭。 想了想不够逼真,便狠心掐了一把大腿,疼得眼眶发红,流下几滴泪才罢休。 巧了,带队的还是上回在街边为她伸展正义的林捕头。 他一见到许真真便皱起了眉头:这老太太上回被人推倒,隔不了几日又遇山贼,她这是被衰神附体了还是怎的? 许真真见到他,也是抽了抽嘴角。 这小鲜肉长得多养眼啊,气质冷酷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二十来岁,跟真实的自己年龄也配。 可为毛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总是让他碰见呢? 这形象被毁了个彻底,哎,可惜了…… 两人眼神交汇,所思所想却是南辕北辙。 她焉头巴脑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林捕头破天荒的安慰她,“人有旦夕祸福,许娘子莫要沮丧,苦难过去,定会否极泰来。” 许真真听着他沉澈的嗓音,只觉得心都酥了。 那边衙差扯下了这些蒙面人脸上的黑布,也顿时乐了。 这些人要么是作奸犯科的贼人,要么是穷凶极恶的山匪,一直在逃,令许多案子悬而未解。 不曾想,这回竟一网打尽。 连带着他们也都立大功了啊! 一名捕快拍着陈满谷的肩膀,大笑,“哈哈,你这小子走大运了,这些歹人都上了官府的通缉令,如今你一人擒获,这赏金可不少啊!” 许真真一听有银子收,连哭都懒得装了,忙爬起来,“差爷,此话当真?” 她双眸冒着绿光,就差从那里蹦出两锭金元宝了,哪里还有半分苦主的模样? 林捕头忍俊不禁,揶揄道,“看来许娘子马上要转运了。”能拿到一大笔赏金,可不是转运了么? 许真真笑得有点傻,“呵,承你吉言啊……” 林捕头嘴角微勾,看向陈满谷,“这些人都是你打伤的?” 陈满谷看了下许真真,回他,“是。” “你是江湖人?” 陈满谷神色一凛,“小人失了忆,对于过往之事,一无所知。像是流浪至此,却不知自己家在何处。” 林捕头多看了他一眼,而后微微点头,转过身去看这些山匪。 皆是被刀砍伤,脑袋全是包,还断手断脚的,看起来好不凄惨。 不用猜,也知那脑袋上的包是许真真的杰作。 这妇人下手还挺狠。 喊衙差们拿绳索镣铐绑了这些人,才把这些山匪踹醒。 可其中有几个怎么踹都没反应,他不禁又看向许真真。 许真真讪笑,“我心慌害怕,一时下手重了些。” 林捕头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见马车被劈得四分五裂,他还好心的让一名衙役去追那匹惊走的马。 又问许真真,“为何地上只有锅碗瓢盆的碎片,装在里边的东西去了何处?” 第42章 心狠,牵扯了巨大的利益链 许真真眼珠子转了转,道,“这些都是送往‘糖心居’的食材,他们今日着急推出新品,我与他们约好,最晚卯时一刻到的。许是见我许久没到,就派了人来迎。方才我让他们把东西先带回去了。” 这话编得毫无破绽。 林捕头不再说什么。 衙差要把山匪回去,许真真与陈满谷两人也要去衙门录口供。 许真真有些着急,铺子里都在等她一人呢,她若是去了衙门,那些单子都不用做了。 便以时间紧迫为由,好说歹说,才磨得林捕头同意只带走陈满谷,而她自己留在原地,等待过往搭客的牛车进集市。 只是,待他们走远,瞧见前后无人,她心神一动,直接出现在了“糖心居”后院的枇杷树下。 她把银耳和桃胶等食材搬出来,大声喊,“出来几个人帮帮忙。” 奇怪的是,里边静悄悄的,她喊了好几声,才见小林子急匆匆的走出来。 一见到她便红了眼眶,“二东家,咱们的单子全被人给截走了!” “什么!” 许真真怀疑自己听错,一把揪住他,“你再说一遍!” 见她如此激动,小林子心里更加难过,“咱们的单子全没了!” 许真真松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脑子里“嗡嗡”作响。 过了好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把东西搬进去再说。” 待进入后厨,里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问,“其他人呢?” 小林子给她道了一杯水,才把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不知为何,今日天还未亮,便有前日下了订的顾客差了小厮丫鬟纷纷来退单。 无论杨掌柜如何询问原因,他们都只推说是自家主子的决定,他们并不知内情。 杨掌柜着急上火,便与林师傅兵分二路,带着万庆和小伍,一一去拜访这些顾客,让小林子留守铺子。 如今走了半个时辰,还未见人归来。 许真真听完,结合早上自己遭人伏击之事,便明白,这是竞争对手下的手。 在这个信息滞后的年代,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还如此快便安排了对策,可见这背后运筹帷幄之人的实力强悍,心狠手辣。 她坐了一阵,让小林子去把银耳称了。 不管这生意还做不做,这些是乡亲们辛苦采摘的,说过给钱就不能食言。铺子不给,她自己也得垫付上。 想了想,把桃胶也泡了。 又让小林子找出枸杞、红枣、燕窝等等食材泡上,凉粉草也清洗了捣烂过滤。 小林子不解,“二东家,您这是……”生意都做不成了,还浪费食材干什么? 许真真抿唇一笑,“难不成少了那些顾客,咱这铺子的生意便不做了吗?你别忘了,今日是圩日啊,人流量那么大,我们可不能浪费了。” “可……”小林子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是东家,自是她说了算。 许真真带头洗洗切切,哪有时间悲春伤秋? 当杨掌柜等人万念俱灰般回到后厨,见到这一副忙碌的场景,不禁愣了愣。 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不知道退单的事,正要张嘴说,许真真却是神色如常的与他们打招呼,“回来了?问到什么原因了吗?” 杨掌柜见她如此淡定,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再哭丧着脸,伸手搓揉了下脸颊,打起精神道,“都不说。还是老朽使了几角银子问了那些下人,才套出一点儿消息。 昨晚半夜,有一神秘黑衣人男子与他们主子见面,具体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等他一走,便吩咐下人,等今日一早来咱们这边退单。” 顾客被人威逼利诱了? 许真真微微皱眉,又看向林师傅与万庆。 “我俩打听到的情况差不多。” 许真真想了想,问,“咱们昨日一共有几家人下单?” 杨掌柜应,“有十一户。” “也就是说,这幕后者派人一夜之间,将这十一户人家都走访了一遍。”许真真把自己被伏击之事也说了出来,“一共十二个蒙面黑衣人,个个都不是善茬,好在我那二女婿武功不弱,我又在车上放了菜刀,要不然,我俩今日便命丧黄泉了。可见这人是铁了心阻扰我们的生意……” 她沉吟了片刻,道,“杨掌柜,你把此事告诉大东家,等待他的指示。” 她心里却知道,哪怕郭家知道此事,情况还是不乐观。 他们的生意重心不在这边,这铺子更是可有可无。 那幕后者如此心狠手辣,若郭家没有与之对抗的能力与决心,这铺子极可能会放弃。 而她之前的种种计划,也付之东流。 只是,为了这点小生意,又是威胁利诱别人退单,又是买凶杀人,值得吗? 不,不应该只为了这点蝇头小利。 她思考了很长时间,明白了。 这看似小小甜品的背后,实际上牵扯到了南边庞大的冰块链。甜品他们不在意,因为简单,随时可复制。 可冰块他们从北方运过来,利益相当可观,又已经垄断市场,一家独大,自然不愿意他人来分一杯羹。 特别是,她的冰块来源诡异,他们接触不到,查探毫无结果,便下了杀心,切断她这个冰块的源头。 是她大意了! 她想过对方会疯狂反击和报复,却是忘了这里不是法治社会。 少了法律的约束,这里的商界比现代不知黑暗多少,官商勾结,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根本不会给你半点喘息的空间。 若把他们逼急了,甚至会丧心病狂到入村杀人。 所以,她不得不停止制冰。 这件事情,也好好的给她上了一堂课。 心里自是沮丧的,可还没到绝望的地步。 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找几个人把这制冰的法子通街张贴出去,那幕后者再怎么只手遮天,也捂不住这漫天飞舞的广告。 如此想着,心里便好受了些。 “咱们改一改策略。” “咱们铺子正常营业。把每种甜品分二十小份,前五十名顾客,每人试吃一份,消费享受八折优惠。再有,前几日我说的那个等级制度,一样有效。” “糖水甜品都做一些,加入少许冰水,凉丝丝的,格外的清甜解渴,外人不确定有没有放冰,若是问起,咱们也不承认,就说用井水镇过才如此的。” “而后,在各个路口分别树立牌子,写上咱这新品大促的优惠信息,门口也写,以后也养成每日写新品推介。纸张最好为红纸,那样才吸引人们注意……” “虽说目前还没有单子,可咱们后厨要把食材准备好,不要到时手忙脚乱怠慢顾客。” “去几个人分别在路口的牌子外站着,引导顾客进铺子。” 她一通吩咐下去,众人也找到了主心骨,铺子里又开始了正常运作。 第43章 反转,来客就给钱 外边阳光普照,街道也渐渐热闹起来。 各个路口的红牌子前都聚了不少人。待听见有识字的将内容念出,得知“糖心居”的糖水试吃,大家全疯一般的涌去。 这时站在旁边的“糖心居”的伙计,就会适当提醒,“要真心想买甜品、糖水才好去试吃,不然吃了不买,这么多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有人就停了脚步。 是啊,人家甜品之所以卖得贵,是因为成本太高。提供试吃也是想招揽顾客,若是自己吃了就跑,那人家损失多惨重啊?不行,不能凭一时口腹之欲而将道德抛诸脑后。 可也有人想,是你自己提供试吃的,不吃白不吃,若是玩不起,你就不要搞什么吃的名堂! 就这样形形色色的人们纷纷涌进了铺子,在门外排起了长队。 五十份的试吃名额很快没了,但是队伍却有增无减,“一品甜”的人趁机混入其中,大声吵闹,“你们骗人!名额有没有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我说你们怎么如此大方,给大家试吃,原来是为了促销,故意搞的噱头!欺骗大众,你们这手段太卑劣了,太可恨了!” 在这烈日炎炎下排了半日队,结果什么好处也没捞到,那些百姓原本就有气不顺,被这么一煽动,便也跟着闹起来。 眼看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许真真把万庆叫进去,细细嘱咐了一番。 万庆拿了个锣出去一敲,“大家安静一下。”顿时全场安静。 “大家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煽动受骗!领了试吃小样儿的顾客,都有按手指印的,数目都在这儿,大家可以看看,我们‘糖心居’绝没有半点欺瞒。” 说着把一张纸举起来,上边果然布满了红色的手指印。 趁着众人怔愣的工夫,他赶紧说,“试吃名额虽然没有了,可东家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决定临时增加奖励名额,也是五十名。这奖励该如何获取,大家仔细听好了。 我们铺子推出的新品,味道一流,吃过的都说好。今日促销,全场吃食打八折,各位若是帮忙介绍一位顾客进来,便能获得试吃小样;介绍两位顾客便获得两份,如此类推。此外,还可以将试吃名额折现,一名顾客奖励五文钱,三名二十文!” 哇,介绍顾客就有钱领? 那也太好了啊! 顿时整个队伍都沸腾了。 “但是……”万庆话锋一转,“前提得是,你宣传本铺的促销优惠吸引顾客,实事求是,让顾客心甘情愿的消费。而不是用坑蒙拐骗的手段将人引来,否则,非但得不到奖励,我们还会将人扭送到官府,让他吃牢饭!” 这么一说,有人缩了回去,也有人跃跃欲试。 不过排队已无意义,众人散去,过不了多久,就真的有人带了顾客进来。 顾客买了甜品,他不要试吃小样,就要钱。 当他把五文钱拿到手里时,他不敢置信! 瞪圆了眼珠子,呼吸急促。好一阵才手舞足蹈,在门口激动地大声嚷嚷,“我真拿到钱了,真拿到钱了,介绍顾客就给钱!‘糖心居’诚信实在,大家快去拉客啊。” 人们一听,哪里还呆得住啊,拉个顾客来就有五文钱,够买两斤大米了,这好事去哪儿找? 这天气炎热,“糖心居”的糖水甜品虽然没有冰渣子,可也凉爽甘甜,比对面的好吃!最重要的是,价钱还比他们便宜两成,有这样的优势,还愁拉不来顾客? “走走走,去找顾客挣大钱!”拉一名得五文,三名二十文,若是六名就四十文了,这不是大钱是什么? 傻子才不干呢! 顿时,全城百姓都行动了起来。 各个路口、客栈、驿站,都有不少百姓逢人就说“糖心居”的甜品如何如何的好吃,若是不好吃就把脑袋削下来云云,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唾沫横飞。 有些人还真被说动了心,便在他们的带领下走来。 而有些住在客栈的行商懒得出门,他们还兼顾跑腿…… 这个圩日,整个集市上全所未有的轰动,穷疯了的百姓不顾一切而又极有分寸的去拉客。 “糖心居”门口聚满了人,里边也忙得热火朝天,那生意火热程度,不用想都能猜得出来。 旁边的铺子的伙计掌柜惊得目瞪口呆。 “丧心病狂啊,这样的点子都能想得出来!不过,这效果也太好了。” “也是人家‘糖心居’真有实力才敢这么做。甜品味道、价格、诚信,缺少哪一样,这法子都适得其反。” “哈哈,你们看,以前门庭若市的‘一品甜’今日无人问津,新老顾客图新鲜,都吸引到对面去了。那秦掌柜估计得气死!” “这下子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对面的人气没气死许真真不知,她此时忙得脚不沾地儿,不住的招待顾客、指导林师傅做糖水和甜品,根本顾不上。 糕点也快没有了,小林子和小伍也在准备做糕点,所有人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陈满谷从衙门回来,还来不及跟许真真说什么,便被拉进去帮忙。 晌午过后,林捕头带人把那惊走的马给送了回来。 许真真感激万分,让陈满谷把马迁到外院,再请他们吃甜品。 所有人都以为,林捕头会像前几日义正言辞拒绝秦掌柜那样拒绝她,可不成想,他竟带着几个衙役进铺子坐了下来。 旁边铺子的人再一次呆若木鸡:怎的她邀请这林捕头就进,秦掌柜就请不动?这不是赤果果打人秦掌柜的脸吗? 不过,少数人明白,林捕头不给秦掌柜面子,是因为他不占理,还想拉拢他,为难许真真这个苦主,林捕头正直不阿,当然会拒绝; 而他帮许真真找马,那是职责之外的事,许真真请衙差吃顿甜品合情合理,他若再拒绝,便显得不近人情,手底下的衙差,也不会信服他。 只能说,他将这个度把握得很好,可见也是个玲珑之人。 他们很快吃完。 临走前林捕头还订了二十份送衙门,给当值的同僚吃。 钱也执意要付,说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许真真推脱不掉,就多送了几份糖水、甜品和糕点。 第44章 追查,她在明敌在暗 日落西山,“糖心居”将最后一个顾客送走,便关了门。 足足忙碌了一日,大家都累瘫了,手上还积累了一沓单子,再有顾客也不想要了。 一群人回到后厨,默默的吃着东西,双目都有些无神呆滞。 累得浑身酸软,脑子都发木了,只是凭着本能在咀嚼。 只有杨掌柜兴奋得满面红光,不知疲倦似的在做盘点,算盘拨得“毕啵”响。 片刻后,报了个数目,“三百二十一单!” 发呆的众人眼珠子眨了眨,这个数字才进入脑子里。 林师傅猛然站起,“三百多单?” 他不敢置信,团团转着,嘴里喃喃,“三百多单!三百多单……”眼眶发潮! “师父,三百多单能挣多少钱啊?” 林师傅红着眼眶摇头。 能挣多少钱他不知道,他只是知道,这三百多单已经超过了他自己加入“糖心居”以来做的总和! 万庆却是懂一点心算。 按平均一单五百文钱算,十单便是五千文,即五两银子;三百单便是一百五十两…… 今日的营业额超二百两! 顿时,望着许真真说不出话来了,被这个数字砸得头晕眼花。 许真真笑道,“今日是人们图新鲜才有这个数目。等过一阵子,顾客拉拢得差不多,新鲜劲儿也过了,只怕这个数目要减半。” 林师傅摇头,“非也!二东家,您说过,咱这甜品有强身健体的功效,等这口碑打开,咱这销路只增不减。” 许真真一想,也是。 杨掌柜满脸兴奋,“不错,二东家这销售法子新颖,才取得奇效,等回归平淡,拼的便是吃食的味道与口碑。咱们如今又多一道筹码,是功效。” “还有,”万庆也面露喜色,“这四周的街坊都有买咱们的甜品,他们定会返单。我就不信,对面的还能找人一一上门警告!” 随之又笑道,“就是想知道,那秦掌柜此时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杨掌柜眼神发狠,“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逼迫我们‘糖心居’顾客退单之事,东家绝不会这么算的了。” 顿了下,道,“好了,天儿不早了,吃完饭,赶紧清洁打扫,林师傅盘点下食材,不够的及时补给。我得马上去东家家里一趟,把这消息递到省城。” “等会儿。”许真真把他喊住,“郭公子的马车被山匪劈了,我是赔钱给他呢,还是出钱按照之前配置把车厢装好,也得请示一下他。” 杨掌柜不以为意,“此事是因为铺子的纠纷而起,断没有让您赔钱的道理。老朽这便把银子支给万庆,让他陪您去装车厢。” 许真真忙道,“不用他作陪,你把银子给我,我自己去就行。还有,乡亲们的银耳钱和我的桃胶、凉粉、冰块、白糖等等食材的银子,你记得结给我,不然我回去无法交差。” 杨掌柜一拍脑袋,“瞧我这记忆,这就结。” “最好全给我铜板,我到时错不开。” 杨掌柜便喊万庆去钱庄找了二十两银子的铜板,足足一大布袋子。 许真真拿了钱,又道,“有大概五斤的银耳被山匪践踏坏掉,这个钱也得补给乡亲们。” 杨掌柜一愣,暗想这妇人也太斤斤计较了些! 可随之又想,她若不计较,就不是生意人了啊。而且,她与大东家合伙做生意,数目本就该一清二楚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顿时对她肃然起敬。 “对不住,二东家,是老朽思虑不周。” 许真真道,“没事,不过,我以后不再帮乡亲们捎带银耳了,会让他们自己送来。”杨掌柜点头。 他感觉出来了,这二东家是做大事的人,这些鸡皮蒜毛之事,她自是不耐烦做的。 “此外,铺子还缺人手。我看小林子和小伍挺机灵,我方才也问过了,他俩很乐意出来当伙计,你再招两个人进后厨打杂。” 这里的伙计经常要送吃食到一些大户人家府上,所以招伙计很有必要。 杨掌柜看向过去,那两个小子冲他憨憨一笑。 以为是他俩主动提要出来的,便瞪了他们一眼,随口问,“不知二东家可有合适人选?” 他只是客气一下,没料到许真真却说,“我家的大女婿爱做吃食,人也老实。也不怕你笑话,家里的饭菜都是他做的。只是他性子懦弱,动不动就哭,我想让他来后厨帮忙,闲暇时出铺子跟万庆学学,见见世面,也好改一改性子。” 杨掌柜抽了抽嘴角,一个大男人哭?那是水做的?但是,他懂做吃的,又勤劳的话,倒是可以用。 “如此让他来便是。只是铺子里有个规矩,无论有无经验,新来的都有个试用期,时间为三到五日……” 许真真道,“那就照着规矩来。” 她看了下散开干活的林师傅等人,她又压低了声音问,“怡香楼那边也退了单?不如你今晚去跟你的红颜知己喝喝小酒弹弹曲子,安抚安抚她?” 杨掌柜一愣,随之反应过来。 这是想让他从陈老鸨那里套线索。 顿时唉声叹气,“没想到临老了,老朽还要牺牲色相。” 许真真斜睨他,“虚伪。”分明一脸期待来着。 从铺子里出来,她和陈满谷去配了车厢。 她想配和之前一样的材质,可人家听了她的形容,便摆手说没有。 因为那用上等的金丝楠木做的,车壁都是整块的木板,没有百年以上的老树做不到。他这里没敢进这么高档的材质,不然卖不掉损失惨重。 她真想做,得去省城,不过价格在五百两左右。 许真真被这个数目砸得脑袋都晕了晕,忙摆手让师傅镶个普通经用的就好。 可即便是这样,也花了她十八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盖间土坯房了。 一想到那些山匪几刀几剑就劈掉了她五百两银子,更是心疼得要死。 回去的路上,她问了陈满谷那些山匪的情况,得知他们全部认罪,这才解气了些。 “那他们半路截杀我们,是受了何人指使?” “这些都是些亡命天涯之徒,却被人收拢在一个帮派里,平时养尊处优,一有事情就会将他们推出去当替死鬼。这次他们被放出来,帮派的头目要求他们将您杀死,而后远走高飞。” 许真真追问,“那帮派在哪里?” “并没有固定的场所,他们出来之前,帮派已经撤了。” 许真真面色阴沉了下来。 这幕后者当真是算无遗策,不留下任何半点痕迹。想追查,怕也无从查起。 最恨的是,她在明,敌在暗,不说反击,她连防备都困难。 第45章 分钱,全村人都来了 陈满谷又道,“不过,那些人说了,帮派并不大,他们走了,里边便少了三分之二的人,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派人对咱们动手。林捕头征得县令同意,在咱屋子外头增设了几名衙役,日夜蹲守。” 也就是说,只要她不把冰块暴露,那些人就不会狗急跳墙,他们一家子就暂时无危险? 还好。 也怪自己低估了这个年代那些商人的狠辣与无耻。 她默了默,朝他伸手,“赏金呢?” 陈满谷还在赶车,闻言好一阵无语。 “县令大人说,这赏金得汇报上去。等层层批下来,预计两个月才能领。” 许真真叹气,“好。” 便没再说什么。 等回了村,远远又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己家门口。 她心里一突,暗想,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 心瞬间提起。 等靠近了些,见他们个个顶着一副讨好的笑脸,她才恍悟,他们是来要钱的。 她不满嘀咕:我欠了你们的! “许娘子回来了。” 车还没停稳,他们就迎上来将她团团围住,一双双火热的眼睛将她热切地望着,仿佛她是凯旋而归的将军。 称呼也从原来的“许婆子”变成了“许娘子”。 她露出得体的笑容,“各位乡亲,让我进去歇一歇,喝口水,过半个时辰你们再过来,没来的帮忙通知一声,我给大家结银耳的钱。” 还真有钱结算啊! 乡亲们兴奋了。 “哎,好。” 全程一脸姨母笑,目送她进屋。也没舍得走,就一直在门外候着。 有个别不信她的人撇撇嘴,小声嘀咕,“哼,装腔作势!待会儿若没钱给,看你怎么死!” 许真真没说话,鼻口朝天,晃了晃提在手里的布袋子。 里边发出“哗啦啦”铜板撞击的清脆声,众人全瞪圆了眼珠子。 钱,一袋子钱! 这妇人的面色很难看。 才说完那样尖酸刻薄的话,立马就被打脸了,多丢人啊。 在大家嘲笑的目光下,只觉得脸上像真的挨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许真真推开虚掩的门进去, 孩子们齐刷刷站在门后,见到她,都甜甜的喊娘亲。 如男仰着小脸看她,“娘,这回我们没躲,都在这儿等着呢。就想着万一您被欺负了,即刻冲出去帮忙来着。” 许真真莞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 随之又想,好在那幕后之人没有对她的家人下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乡亲们都在外头等着,她也没有关门,进去洗漱一番,又坐下喝了一碗白开水,歇了好一阵才说,“如宝,去请三姐夫出来。” 她是没有笔墨纸砚,可沈逸飞有。 他娘给他陪嫁了几大箱的书籍和笔墨,曾和原主约法三章,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动他这些箱笼的。 而她的六女儿盼娣,虽然胆小如鼠,记忆力却好得惊人。 昨日给乡亲们称银耳时,她一面念数目和名字,一面让盼娣记住。 后面她考校了一二,发现她真的记得只字不漏。 此时需要把数目写出来,盼娣说,沈逸飞写,省得待会儿有人虚报冒领。 沈逸飞听了许真真的吩咐,便去了屋厅。 盼娣也很配合,把所有人的名字和数目统统都给默出来。 沈逸飞核算好价钱,不到一刻钟,就把这事儿给搞定了。 许真真对数目有记忆,她看了一遍,感觉没错,便说,“如玉,去请乡亲们进来坐。如宝,把咱家的凳子椅子都搬出来。招娣、盼娣,赶紧去端水。” 听见她一通吩咐,乡亲们自动自发进来,“许娘子,别这么客气,太麻烦你了不好。” 许真真笑了笑,“过门是客,连碗水都不给喝,还算是乡邻吗?” 众人心里嘀咕:你过去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面上却热情得很,“哎呀,我们算哪门子的客啊,就是一大麻烦,来给你添乱的。” 一帮人寒暄了一番,许真真切入正题,“今日送到‘糖心居’的银耳全收了。” “呀,太好了!” 乡亲们兴奋得直搓手,望着她的双眸直冒绿光。 许真真又道,“收购价按照药铺子的卖价给。咱们这南方的银耳成色比北方的差一些,药铺子一般卖三百文钱一两,新鲜的一百二十文一两。” 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一两银耳就有几百文钱给? 这是金子做的吗? 许氏没有在开玩笑?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有说话,瞪着她只嘬嘴。 许真真不解,“怎么了?有意见不妨提出。” “没、没……”有个妇人慌忙摆手,只是又说不出什么来,又激动又焦急,竟落下泪来。 “三百文钱一两,那昨日我摘了两斤,岂不是有六百文?这比我家那口子在省城打一个多月的工挣得还多!” 另一个妇人也接口,“是啊,这太多了,感觉不真实啊!” 其他人却是兴奋得直搓手,“咱们岂不是要发大财了?”恨不得立即去山头找银耳。 “大家先别急着做美梦。”许真真忍不住给他们泼冷水,“银耳长在那深山老林,里边悬崖峭壁,猛兽毒虫盘踞,等于拿命去博,岂是那么容易采摘的?可别被金钱冲昏头脑,自己就跑山上去了,怎么死都不知道。” 见大家冷静了下来,她又接着道,“所以说,你们所冒的风险和流的汗水,是与这价钱对等的” 她把布袋子放桌子上,“我也不多说了,大家排队领钱。称了多少便是多少,千万不要谎报,不然数目对不上,要我贴钱我可不干。” 大家笑了,觉得她是刀子口豆腐心,话不好听,却处处为了大家着想,心里就挺喜欢她的。 便都自觉排队,念到名字的出列。 “王大妮二斤二两,六百六十文钱。” 这个年代的货币,一千文为一两,用了大额一点的铜板,上边写着“当十”,一个相当于十个轻薄如榆钱的普通一文钱,所以一千文其实只有一百个铜板。 一个身形干瘦的妇人拽了拽衣角走出来,颤抖着接过一串铜板,想说句感激的话,却双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沈逸飞笑道,“哈哈,婶子太激动了。先去那边喝口水压压惊。下一位,杨富贵三斤,九百文。” “老冯氏,一斤二两,三百六十文。” 沈逸飞一个个念下去,待他们过来,还仔细的询问过是否正确,很是体贴。 这个时候,没人小看他,也忘了他赘婿的身份。 只觉得他比村里那小秀才还要讨喜。 第46章 笑疯,咱家要发大财了 因许真真有话在先,没人敢瞒报,生怕她一个不乐意,就不收银耳了,到时得不偿失。 因此,钱很快发完。 拿到钱的自是欣喜若狂,有妇人甚至当场给许真真磕头。 不信她、没去采银耳的,自然没钱拿,肠子都悔青了。 而不管拿钱与否,大家都舍不得离去,都在缠着许真真问,“许娘子啊,不知这‘糖心居’……还收不收银耳?” 许真真想了下,“自是收的。但是要如何组队去摘才能更安全,你们得去找里正,商量个章程出来。此外,我这里不再帮大家代收,你们得自己送过去。” 大家听了又是欢喜,又是不安。 “糖心居”还收银耳,他们还能继续挣钱,此乃一大乐事,可要自己送,他们又很苦恼。 “许娘子,我们零零散散的送,太麻烦了,人家‘糖心居’怕是不想与我们打交道呢。看在大家都是乡邻的份上,你再帮帮我们,可好?” “是啊……” 众人苦苦哀求,许真真摆摆手,压下那些声音。 “实不相瞒,我早上遇到了山匪。好在我二女婿会些拳脚功夫,要不然命都没了。而你们的银耳也被糟蹋了不少,还是我和‘糖心居’分摊掉的。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们感激或者补偿什么的,只是想说,有些责任,我承受不起。” 众人一愣,还有山匪打劫啊,那他们更加不敢去了。 想着许真真如今好说话,这些人就在这儿软磨硬泡,非要她帮忙捎一程。 许真真被吵得脑壳疼,就说,“你们可以这样,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忙代收,再送到‘糖心居’。不过,得让他挣点中间差价,不然谁都不会愿意冒这个险。” 挣差价? 原来说了半日,她是想要钱啊。 倒也是,人家凭什么平白无故的帮你的忙? 大家便纷纷说,“既然这样,这点水钱让你挣好了,要多少,你说个数,我们大家再商量。” “不不,我还有别的事情忙,这水钱我是真无福消受。” 见许真真态度坚决,众人这才逐渐消停,全往里正家去了。 如玉有些担心,“娘,这‘糖心居’是看你的面子上才收他们的银耳,日后他们挣了钱,会不会不念咱们的好啊?” “我不求他们感恩戴德,我只希望,在咱家遇到难处时,不要再落井下石。” 许真真一声叹息,“我可以帮解燃眉之急,却不能一味帮下去。不然我们会被拖住,他们也会长期的依赖,对谁都没好处。” 孩子们似懂非懂。 晚饭的时候,许真真吩咐李守业多煮了些,做好了,让陈满谷请几个衙差进来吃。 他们在村里巡逻,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了。 这大热天的,多累啊。 虽说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可怎么说也是因自己而起,请他们吃顿粗茶淡饭很应该。 他们也是又疲劳加饥饿,只推托了下,便跟进来了。 村里人在想他们在办差,一直不敢上前询问、打扰。 见他们进了许真真的家,又是一惊,“许氏在府衙有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然,这是后话。 几个衙差吃得很满意,剔着牙走了,许真真一家子才重新上桌吃。 这时,她也向全家人宣布,她将钱投进了“糖心居”,成为那里的二东家。 除了如玉、陈满谷、沈逸飞外,其他的孩子都一脸惊愕。 如玉是她亲口告诉的,两个女婿怕是自己猜测再根据蛛丝马迹印证的。 既然这样,她就不打算细说了。 懂的自然懂,不懂的怎么说也听不明白的。 “此事你们知道就好,不要外传,以免别人又拿来做文章。你们只需知道,娘做买卖了,不说以后能过上多好的生活,最起码,你们不会再饿肚子。” “所以,你们不要再自卑怯弱,都给我挺直腰杆做人,明白吗?” 消息太劲爆,几个女儿都一脸懵。 杨如珠反应最快,一拍大腿,“也就是说,娘你当老板了,咱家要发大财了,我便是那富贵人家的女儿,我再也不用减肥讨好谁,啊哈哈……呃……” 她笑得太疯狂,以致岔了气。 这可把李守业给急坏了,对着她后背一顿拍,差点没把她拍断气。 许真真翻个白眼,“不管咱家有钱没钱,我都不会纵容你胡吃海喝,更不会停掉你的锻炼,你就死掉那份心。” 杨如珠如遭晴天霹雳! 大声嚷嚷,“为什么啊娘。咱家变有钱了,我再胖也会有人喜欢我,为什么非得要我改变?” “丫头,我让你减肥,不是让你取悦谁,而是让你自己变得健康和优秀。”许真真说着,又哄她,“女为悦己者容,你难道不想让守业看到自己变得漂漂亮亮的?” 杨如珠看了一旁傻笑的李守业,肥硕的身子猛地一抖。 尖声道,“就他那样,他也配?” 许真真笑容一敛,“杨如珠,怎么说话呢?他是你丈夫,当初也是你同意嫁的,你对他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么?” 杨如珠扁着嘴,“可他太寒碜了,我不喜欢。” “是你选择人家在先,如今就一句不喜欢给打发了?”许真真摁了摁突突直跳的额角,怒容满面,“你这样跟那些始乱终弃,抛弃糟糠之妻的负心汉有何不同?” 杨如珠一噎,其他姐妹也一脸鄙夷地看过来。 每个孩子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痴情女负心汉”的故事,她们内心对自家大姐唾弃得不行。 杨如珠受不了了,“娘,你怎么能那样说我?” 许真真见她一脸受伤,便缓和了语气,“丫头,别看你嫌弃守业,实际上,你根本离不开他,你信不信?” 杨如珠本能的要反驳,可许真真又说了,“你不用急着否认,明日起,守业便去‘糖心居’帮忙,你自己感受下。” “什么?”杨如珠震惊又慌乱,“娘,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下,我……” 许真真斩钉截铁,“此事没得商量!守业的性子必须改,才能磨练出独当一面的能力。而你对他的态度也得改,你俩这以后的日子才能和睦、长久。” ……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饭后,许真真还是找了李守业谈话。 第47章 不甘,交出制冰法子 说起这个大女婿,也是个可怜人。 他是隔壁村李樵夫的大儿子。 他生母生他难产而死,奶奶说他是丧门星,一家子都不喜欢他。 继母进门后生了三个儿子,家里生活难以为继,加上他生得壮实,吃得多,越发嫌弃他,才八岁便被卖到镇上的财主家当苦力。 好在签的是活契。 三年前她家招赘,他继母便将他带了过来,要了八两聘金。 进了家门后,见他懦弱得不堪一击,原身很是厌恶,打骂是家常便饭。 杨如珠初初时见他浓眉大眼,高大健壮还挺顺眼,可随之发现他怯弱不堪,便也生了厌,动不动就说要休了他,赶他走。 每每这时,他就很慌。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回家。 也不知他那继母曾经怎样残忍的虐待过他。 李守业出现在屋厅门口,还是畏畏缩缩的样子。 许真真端坐在上头,招呼他,“守业,过来坐。” 他战战兢兢的挪过来,屁股挨着半边椅子坐着。 许真真看着又来了气,“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你给我坐好了!” 他被吓了一跳,立即坐好。 腰板挺直,眼观鼻,鼻观心。 许真真做了个深呼吸,压下心里那股子火气,苦口婆心的教育了一番,李守业才绷紧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了些。 “这样就对了。我跟你说,无论你以前遭遇到什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杨家的大姑爷,你在外头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们杨家的脸面,丢了就如同被人打断了脊梁骨,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李守业一脸惶恐,泪水涟涟,“娘,我怕……” 许真真一声吼,“给我把眼泪擦了!” 眼泪不用他擦,都被吓了回去。 许真真尽量让语气温和,“你记住,你越怕,别人就越会取笑你,越退缩,失去的和承受的就更多。你把你的男子汉气概拿出来,变得像个爷们儿,为你的妻儿遮风挡雨,要不然,就枉为男人!珠儿也不会再喜欢你!” 李守业怔怔发愣,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多想想我的话。夜深了,回去睡,好好哄哄如珠。这几年她依赖你成了习惯,这会子指不定要哭成什么样儿呢。” 李守业迈着虚浮的脚步回房,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许真真这句话。 暗想,会吗? 如珠真会为自己哭泣吗? …… 第二日,许真真把李守业带上。 其实闲日,铺子不会有太多顾客,她去了也没什么用。 可是,冰块在她这儿,只要有一个顾客,她都得去。 想到这一点,她又无比的抑郁。 上辈子是个悲催的上班族,天天上班打卡,如今换了个时空换了个身份,她还要天天去上班,也真是醉了! 心情郁郁,可没想到,去到“糖心居”,她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她才从侧门进来,杨掌柜就把她请去了会客茶室。 说郭铭回来了,且一早就来铺子等她。 她很是意外,忙大步进了去。 “来了?请坐。”郭铭笑容满面的给她倒茶。 她大大方方的坐下,“郭公子,你是昨日回的?” 郭铭说,“昨晚回到的。彼时杨掌柜恰巧去了我家,与他聊了许久。” 许真真认真地看着他,“郭公子,我冒昧问一句,你可是为了铺子归来?” 郭铭微诧,随之淡笑,“许娘子当真是料事如神,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便说了原因。 原来,在那些被逼迫退单的顾客里,有他的亲朋戚友。早在前日,就有人将被压迫退单的消息透露给他,他昨日立即动身赶回。 许真真也是凭这一点猜到的。 “那幕后者可是‘一品甜’的老板?” 郭铭点头又摇头,“水太深,不好说。” 瞧他讳莫如深的样子,许真真便没继续追问。 只说,“敢问郭公子,有何打算?” “打算?”郭铭邪妄一笑,“这生意场上,大家凭实力竞争。可若是要使那些下三滥的下作手段,郭某虽无大作为,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竟从他身上迸发出一丝杀伐的气势。而且,敢这么说,并非是一时冲动,想来他已有了应对之策。 许真真松了口气,面上也带了几分笑,“一切但凭郭公子做主。” 郭铭睨她,“当真是我说了算?” 许真真想起自己这几日对铺子改革,似乎并未知会他,便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当然。之前郭公子不在,小妇人找不到人商量,这才大着胆子做了促销活动,如今你回来,自是以你为主。” “你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郭铭似笑非笑,“凭一己之力,搅动了整个白马州。” 先是让人送出能强身健体的甜品,昨日又在四处贴广告,雇人招揽顾客。 稍微打听下,都知道她是那背后策划者。 许真真摸了摸鼻头,“我这不也是被逼急了么?” 见她示弱的神态如同女孩儿那般,郭铭微怔。 这时他发现,这妇人比几日前他见到的模样白了些,皱纹也少了,双眸清亮如泉,露出的半截脖子白皙纤细…… 啊呸,他在想什么! 顿时,他窘迫不已,端起茶水一口饮下。 之后都有点不太敢看她的眼睛,直接开门见山,“你冰源来自何处,可方便说?” 许真真默了默,“就在我自己身上。” 其实就这么交出制冰的法子,她是很不甘心的。但是,她想过了,自己太弱小,根本护不住。 郭铭早猜到了,可当她亲口承认,还是有点惊讶。 “你是有制冰的法子,对?” “对。” “那……怀璧其罪,你又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许真真苦笑,“从我在的甜品里加入冰块那一刻起,我就与‘糖心居’捆绑在一起了,不是吗?” 郭铭挑挑眉头,“所以……” “所以……”许真真咬咬牙,“这制冰法子,我给你。” 郭铭笑了。 就像一只逮到猎物的老猎手。 …… 许真真和郭铭签署了一份契约书,上边写明了,她二百两将制冰法子转让给郭铭,使用权归吴铭所有,她不得将此法泄露或转告他人,否则得付百倍的违约金。 她拿到钱,百感交集。 有如释重负,也有心有不甘。 第48章 往事,大嫂要收回屋契 明明她可以靠这法子赚更多的钱,可自己太弱小,却不得不将更多的挣钱机会拱手相让。 同时也意识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若是自身不强大,就只有忍气吞声、任人欺负的份。 迫切的想要变强! 好在铺子今日的订单也有一百多,她忙碌起来,也把这点负面情绪消除了。 夕阳西下,她买了些东西,便与两名女婿回家。 她和郭铭说好了,以后她不用天天出铺子了,若有食材就让李守业送。 所以,回来后,她便让陈满谷教另外两名女婿驾车,在村里一圈圈的跑。 而她又进了空间。 这里边已经成为了她心灵的栖息之地。 隔了两日不见,里边的植物全长起来了。 有的开花,有的结果,郁郁葱葱的,青翠嫩绿,瞧着就很喜庆。 只是,她忘记扎篱笆了,黄瓜豆角等农作物的苗儿没了攀附,都趴在了地上。 这里没有狂风暴雨,开花到收成,估计一晚上就完成了,也不怕沤烂,所以,暂时不扎也没事。 给植物浇了水,她喝了几口山泉,坐在大树底下休息。 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她忽然有个想法,这个空间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或者有……神仙? 并没有出现在她跟前,是因为在暗处偷窥。 顿时有点毛骨悚然。 她不敢想下去。 岸边的野草长得好,几日没有摘树莓,又成熟了不少,便起身摘,自己吃了一些,剩下的用大木勺装着,带了出去。 找到几个在屋里做晚饭的女儿,每人分了些,给女婿留了点,带着剩下的进去看如烟。 同一个屋檐下,她都有好几日没来看女儿了。 如烟正抱着孩子坐在床沿喂奶。 此时的她跟书里描述的骨瘦如柴完全不同,被养得脸颊红润,皮肤吹弹得破,比做姑娘时还好看三分。 见她进来,甜甜的喊了声,“娘。” 许真真挨着她坐下,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看你这鼓囊囊的,奶水管够?” “娘……”如烟不依地喊了声,羞涩的扯衣服遮了遮。 “嘿,在娘跟前还害羞啊。娘自小把你奶大,你身上什么样儿,娘没见过?”许真真接过小宝宝,戳了戳她白白嫩嫩的小脸,“小嘟嘟,祖母说得对不对?” 小家伙半眯着眼睛,小嘴砸了下,很给面子的嘴角上扬。 “你看她笑了,笑了!她在笑你呀。”许真真稀罕得跟什么似的,亲了亲,又问,“逸飞给孩子取了大名没?”嘟嘟是她取的乳名。 如烟抿嘴笑,“他说给他娘去了信,让他娘取。” 许真真就皱了眉头,“这不太好?”她没有看不起青楼女子的意思,可世俗的眼光摆在那儿。 若是外人得知孩子的名字是个烟花女子取的,怕是要看轻了去。 如烟一声轻叹,“他心疼他娘……”未尽之言,也似有些委屈。 许真真记得书里没有这一节。 许是见自己变得好说话了,沈逸飞胆子也变大了。 “不行,这件事关乎我孙女的名声,我得和逸飞谈谈……” 正说到这里,门外一声大喊,“娘,大伯娘来了。” 大伯娘? 也就是她的大嫂。 她翻出一些久远的记忆来。 杨瑞上边其实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 大姐嫁到刘家村,与杨瑞最是亲近。只是十年前难产过世,留下四个儿女,如今也不知过得如何。 大哥杨康娶妻冯氏,生了三个儿子,也都很争气。 大儿子务农,二儿子在外地当掌柜,三儿子前年考取了秀才,正准备冲刺乡试。原主婆婆也因此偏爱他们家。 杨家祖上略有薄产,光水田都有十五亩,此外还有积蓄、杨家大宅和山林荒地若干,过世前将大半的家财都留给了杨康。 是以,他们一家靠着祖产活得挺滋润,也瞧不起原主的做派,平日里见面装作不认识,杨瑞失踪后,更是从未过问半句,是冷心冷肺之人。 此时大嫂来找,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隔着门帘说,“我这会子忙着呢,让她回。” 想见就得她出来见?她算老几! 许真真继续逗着小宝贝,见她吐了个奶泡泡,好玩的用手戳了戳。 可外边传来争执声,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却在门口停下了。 “弟妹啊,月子房我不好进,还是劳烦你出来一趟。都是一家人,有事就该商量着来,不然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许真真皱眉。 如玉这丫头胆子大又机灵,连她都拦不下的人,那可不是普通的难缠。 把孩子给如烟,叮嘱她,“好好休息,有娘在,你什么事儿都不用管,啊?” 如烟乖巧的点了点头,她掀开门帘走出去。 冯氏体态丰腴,脸颊红润,一副旺夫相。 她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刺耳,“哟,一段时间没见,弟妹怎的瘦得不成人形了?可要当心啊,一大把年纪了,家里也没个人支撑门楣,你要倒下了,这些孩子可怎么办哟!” 许真真皮笑肉不笑,“大嫂你放心,你年纪比我还大,又比我胖,情绪一上头就容易脑充血……你死了我都还好好的,你先担心下你自己。” “你!”冯氏一张胖脸青红交错,胸口急促起伏着。 村里人向来说她旺夫益子,而许真真人比黄花瘦,是福薄之人,她深以为然,也以此为豪。 可眼下这成为许真真攻击自己的理由,差点没把她气晕过去。 “大嫂若是无事便回去歇着,你看你脸这么红,我真怕你血管爆开,溅了我一身血。” “你、你……”冯氏直捂胸口,跟着她一起来的大儿媳小冯氏忙一把扶住她,“娘,办正事要紧,何必与婶娘做些口舌之争?” 这话提醒了冯氏,她顿时气不喘胸不闷了,挺直了腰板,“没错。许氏,我今日是好心来通知你一家搬走的,你赶紧收拾东西,我请的人下晌就要进场动工了。” 许真真眼眸半眯,“你莫不是得了癔症?这是我家,我搬什么搬?” 第49章 记恨,拐个弯都要害我 冯氏面上露出得意之色,“许氏,你不知道?这屋子的地契是爹娘的,娘临终前,把这块地也给了我们。早些年我念你孩子年幼,就没有提,如今她们都长大了,你又有了靠山,这地我也该收回去了。” 许真真面色微变,婆婆当真如此刻薄?可记忆里,她虽然偏心了些,对原主夫妻和孩子们都还算温和的。 这块地是分给杨瑞的,他既盖了房子,不至于在临死前还要拿走给大儿子啊! 况且,以冯氏自私的性子,若握有地契在手,早就把原主赶走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有猫腻。 “你以为你在这胡说八道我就信?”许真真轻蔑一笑,不再看她一眼,走了。 “如玉,去把三个姐夫叫回来,就说有人上门找茬了,让他们赶紧回来。” 杨如玉捋袖子,“娘,是谁!我力气大,我把她丢出去。” 许真真笑道,“这人丢不丢无所谓,重要的是让全村人来围观。” “你!”冯氏气白了一张脸,手指着许真真,恨不得吃了她。 她的儿媳拽了拽她的手,“娘,婶娘正在气头上,油盐不进,咱们就先回,等过几日再来。” 冯氏呼呼喘气,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你给我等着!”摞下一句狠话就匆匆走了。 许真真看着她的背影,目色深深。 这世上真有一些女人特别好命,一生顺遂的。 冯氏不是精明之人,也不勤快,从不用出来做粗活,只在家里相夫教子,她却受丈夫宠爱,公婆敬重,家庭幸福美满,原主不知有多羡慕妒忌。 只是,这样一个满足于现状的妇人,也不爱惹是生非,这次怎的突然无缘无故就来讹她? 她还是让如玉把几个女婿叫回来。 同沈逸飞说,“你许久不曾和三叔公饮酒了,今晚难得高兴,就去一回。顺便聊一聊你大伯家,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喜事,这么着急打咱们屋契的主意……又或者有谁跟他们说过些什么。”她递给他一串铜板,“记得叫上大爷、二爷一起,去村头割两斤猪头肉,喝个尽兴。” 沈逸飞嘴角含笑,接了钱,“遵命,岳母大人。” 许真真点了点头。 这小子嘴巴甜,又长得人模狗样,实在讨喜,尽管许多人看不起他的出身,可也有一部分很喜欢他,就好比几个族老。 见面先同他打招呼,还请过他两回喝酒,让他去探消息,最合适不过。 许真真目送他离开,便赶紧回房,仔细的翻找。 可怎么也找不到这屋子的地契,心中不禁一沉,难道婆婆真把地契给了大伯? 若真是那样,等冯氏真的把地契拿出来,那自己一家,岂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书里的剧情也没有这一茬啊! 究竟哪里出了岔? 晚上沈逸飞回来,进了门就找许真真汇报。 “伯父准备让堂哥进京赶考,最近在四处筹钱,还问了二大爷借了二十两。” 他眼神清明,身上酒气也不浓,可见没有半分醉意,这些消息都是他套出来的,真实可靠。 许真真便问他,“杨晨风通过乡试了?” “还没考。不过,他似有十足的把握。” 许真真哑然失笑。 还差一步棋没走,就这么迫切的远走高飞,这杨康两父子也未免太急切了些。 “那可有探听到,他们家最近有谁来过?” “冯氏的娘家弟媳走动频繁。” “她弟媳?没见过,不认识。”许真真直觉不会是她撺掇的,但是,沈逸飞接着说“她与齐月华是闺中好友”,她便认定了是此人。 “好你个齐月华,拐个弯你都要害我是?”许真真彻底将这货记在了心上。 给沈逸飞递过去一角银子,“给。明日你出去逛逛,给自己买点东西,顺便打听打听,这杨成寿一家,以前都在哪里安家,这次又为何回来。他家的户籍,是不是还在村里。” 沈逸飞很是意外。 岳母怎的变得如此信任他了?这一角银子少说也有一两,她竟如此大方给自己零花? “岳母大人,方才你给的还有剩,在我身上……” “顶多也才剩几文钱,能做得了什么。拿着,满谷和守业我待会儿也给。”许真真说着,忽然又道,“对了,嘟嘟快满月了,她是咱家的长女,之前手头紧就不说,如今家里多了几个钱进账,理应把亲朋戚友都请来聚一聚。你觉得呢?” 在书里的剧情,原身并没有办酒席。可孩子满月,是要抱出去一起拜祖的。 如烟缠绵病榻,导致小家伙没什么奶水喝,也病恹恹的,满月的时候黑黑瘦瘦,跟个猴儿似的,眼睛显得大得吓人,而沈逸飞却是细长的凤眼,当时村里人瞧见就说了,这孩子跟他一点儿也不像,倒有几分像那浓眉大眼的小秀才。 就是那一日,沈逸飞全所未有的暴怒,将那些说孩子不像他的人,暴打了一顿,还原主赔了不少医药钱,回来就逼他跪下喝粪水。 而如今因她的干扰,小嘟嘟没有憋坏缺氧而成了痴傻儿,如烟身子也没坏,把小家伙喂得胖嘟嘟、白嫩嫩的,五官瞧着与沈逸飞有几分神似,办一场酒席请乡邻吃一顿,估计再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娘做主就好。”沈逸飞嘴上这么说,面上的笑容却是真挚了几分。 给孩子办酒席,他心里欢喜。 这个时候的他,还是很爱护妻女的。 许真真瞧着也欣慰。只要他心里有妻女,就不会轻易背叛这个家,她的自救也就成功了一半。 沈逸飞又问,“只是,到时我能请我娘来吗?” 许真真一愣,剧情里他没提过啊? 也就是说,这家伙见她好说话,便敢提要求了。 “可以啊,热烈欢迎。”许真真装出高兴的样子,见沈逸飞也是笑容满面,她内心沉了沉,“小嘟嘟的名儿,你可想好了?” 沈逸飞的双眸瞬间就有些阴暗,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烟儿也真是的,岳母如此忙碌,这点小事儿,还跟您说。我娘虽然身处烟花之地,可她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有才气,我想她定能给嘟嘟取一个与众不同的好名字。” 第50章 冒火,让你们都当舔狗 “烟儿没有刻意找我说,是我问了才知。”她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飞儿,我知道你孝顺,也想哄你娘欢心,可是,世人庸俗,看事情都只看表面。若得知嘟嘟名字的由来,他们只会带有色眼光看她,而不去想这背后隐藏着的你的一份孝心。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沈逸飞语气很重,眼里堆砌着狂虐戾气,面上却是挂着怪异笑容,直勾勾把许真真瞧着。 这副精神分裂般的模样,吓得她心脏骤缩。 但是,他也仅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可见,他亲娘是他的软肋,容不得任何人说半句不好,以致一向擅于伪装的他,也绷不住情绪失控。 她稳了稳心神,道,“飞儿,你无法用一己之力,扭转世人的看法。你若真想出人头地,我会供你读书,你明日起就开始发愤图强,堂堂正正的给你娘挣诰命。” “但是,切不可自视清高,偏执乖戾,剑走偏锋,这样不但给不了你荣光,还会毁了你自己。” 沈逸飞没有说话,只是惊愕地将她看着,双眸里跳跃着兴奋的小火苗。 她说送自己读书。 还说让他给他娘挣诰命。 这是真的吗? 许真真笑了笑,“好了,你也累了,去歇着。别忘了明日出门帮我办事啊。你顺便留意下哪个书院学堂收人,哪个夫子合你心意,回来做些准备,我再送你去念书。” 沈逸飞难掩激动,猛地双膝跪下,“娘,我看中了腾云书院。那里出过一状元、两探花,五榜眼,门槛也低,不管是普通学子还是秀才、举人,只要考试通过,便能入院。只是……我娘以前替我去周旋过一两回,都被挡了回去。” 他微微垂头,有点受打击的模样。 身世仍然是一道他跨不过去的坎儿。 许真真笑得很温柔,“没事,如今你换了个身份,他们应该能接受,改日我替你去说。” 相对比之下,赘婿的身份,比妓女的私生子受的歧视少一些。 他缓缓抬头,眼眸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嗯。” …… 和沈逸飞聊完,去找杨如珠,想给点钱给她傍身。 只是,她才站到门口,便听见女儿压抑的哭声。 她心头一紧,站住了。 “李守业,你混蛋!白日去铺子做事也就罢了,晚上你还想住在那儿,你让我一人独守空房,你这心有多狠啊你!”是女儿怨气满满的哭声。 虽然她刻意压得很低,可许真真还是听清了每一个字。这几日吃了空间的树莓和喝了泉水,她眼睛清明,耳力也比寻常人的都好。 李守业心急又有些无措地哄她,“珠儿,你听我说,家里只有一辆马车,娘和妹夫出门不方便……” “我不听我不听!”杨如珠迭声喊着,端的是任性。 “珠儿,我每个月有三日休沐……” “休息又如何?你回来还不是为这个家做牛做马,哪有空闲陪我?李守业,我明日就跟娘说,不许你去铺子了,你要附和我,不然我休了你。” 李守业好无奈,“娘子。” “不答应是不是?好,那我现在就跟娘讲,我……唔,李守业,你竟敢主动……唔……”杨如珠的声音被截住,李守业语气,急促而微微带喘,“珠儿,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你休想!你……唔……” 许真真摸了摸鼻头,尴尬地转身离开。 看来,这个大女婿在女儿面前,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胆小怯弱嘛,难道平时是扮猪吃老虎? 她心里揣着疑惑,抬头瞧见二女儿房间的灯也未熄,一时八卦心起,便放轻手脚靠近。 二女婿会武功,他相当警觉,可不要被他发现才好。 站了一阵,里边没有什么声音传出,她想小夫妻可能睡下忘记熄灯了,便想离开。 但是,就在这时,她听见杨如宝说话了。 “夫君,夜深了,歇了可好?”语气温柔,带着几分忐忑和羞涩。 “你先睡。”陈满谷语气淡漠。 里边又安静了片刻。 “夫君,你昨日背后受了伤,地上凉,今晚上同我一张床……” “不必了。”陈满谷冷声打断,语气夹着一丝厌烦。 杨如宝委屈而又小声地道,“夫君你放心,我不会越界的。” 陈满谷没有吭声。 许真真听到这里,简直火冒三丈。 宝儿平时对家人寡言冷淡,可对陈满谷却是体贴小意到卑微,这是多大的反差?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听他俩的对话,大概这样同房不同床的状态已经维持了许久,难怪成亲两三年,如宝的肚子还一直没动静! 若陈满谷当真嫌弃,当初就不该娶她!娶了不爱护她,不和她好好过日子,反而让她这样低三下气做低伏小的,算什么男人! 这一瞬间,她恨不得冲进去给陈满谷两巴掌。 但是,毕竟自己在听夫妻俩的墙角跟,若是冒然出去只是惹得他俩尴尬和恼羞成怒,反而不好。 气冲冲回到自己的房间,越想越气。 内心的小人儿发了狠:特么的,嫌弃我女儿是,给老娘等着!等老娘的女儿变美,让你们一个个跪地当舔狗! …… 第二日下起了小雨,许真真起床。 天色微暗,窗外传来滴答的雨声和鸡鸣狗盗之声。她推开窗,淡淡的花香混合着泥土的腥味和雨丝从窗口飘入,洒落在窗台。 这样的日子,沈逸飞无法外出查探消息,她也无法督促孩子们跑步,只适合发呆、躲懒。 于是,她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连绵下雨,她很是过了几日舒坦日子。 睡觉睡到自然醒,家里的饭菜有人做,铺子里每天都有银子进账……撇开那些糟心事不说,她此时就能进入养老的状态。 但是,她也只允许偷懒这两日。 有空间在手,自己的生理机能越来越旺盛,假以时日,返老还童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还有大好年华造,养老是不可能养老的。 这天感觉总算睡够了,看到雨也停了,她让陈满谷步行去“糖心居”看看,顺便买些肉菜回来。 而沈逸飞也出去探消息了,她叮嘱了几句。 等他们离开,她进了空间。 第51章 害怕,空间有人 里面这几日都在下雨,小溪涨高了不少,树莓长出来不少,红艳璀璨,惹人垂涎。 蔬菜也早就长好了,只是她懒,没有进来采摘。 此时一看菜地里,乐了。 清脆鲜嫩的黄瓜、长长的豆角、砧板大的南瓜、长出豆荚的黄豆、饭豆、绿豆,茄子挂满了枝头…… 好家伙,大丰收啊! 而她买回来的番茄和辣椒也一早搬到这里,原本番茄和辣椒都揪完了的,如今也结满了枝头,番茄的藤蔓更是被坠得攀在了地上,红艳艳的,瞧着就让人喜欢。 她在另一边的田里,也撒上了谷子的。 前几日就看见长出了绿油油的秧苗,她间中拔了些再隔远一点的地方插下,此时也抽了穗,每一串都很长,散发出浓浓的穗香,一看就知是高产。 待过一阵,她要把这里的土地全开垦出来,种下稻米,即便日后不做生意,她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嘿嘿! 许真真心情美得很,摘了颗番茄,擦了擦,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酸甜清冽的汁液立即溢满口腔,口感比一般的番茄不知好了多少倍,这空间里种出来的,品质果然不同凡响。 她兴奋了,又去摘黄瓜。 果然,同样的清脆爽口,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这两种完全可以当水果吃了,她一口气摘了许多。 然后,又摘了个大南瓜、辣椒茄子豆角,放两个大木桶里装着,准备带出去。 可就在此时,她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是……人的脚步声! 她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躲到了大树后边,然后再悄悄往前边看。 可是,她等了好一阵,什么也没看到,那声音也停了。 “谁在那儿?” 她大声喊,没人回应。 朝前扔了颗石子,还是没动静。 她不敢大意,从地上捡起两块大石头握在手里,从树背后走出,一点点的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没瞧见任何人或者动物。 在她以为是自己产生错觉的时候,她看见湿漉漉的草地,有践踏过的痕迹。往更远一点的裸露出泥土的地方,脚印更为明显。 是男子的脚! 她警惕地看向四周,戒备了好一阵,还是没发现人影。 这么快的避开,莫不是神仙? 还是说,这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和她一样,能在空间里进出自如? 她觉得是后者。 她先来他后到,方才她发声,这人有些慌,才急忙退了出去。 这么一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以为这是老天爷赐给她的金手指,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如今却有第二个人进入…… 气得要原地爆炸! 这贼老天真会玩她,穿过来给七个女儿当娘,要哄着赘婿要自救,还要挣钱养家,给的金手指还缺斤少两,与别人共用! 这么玩,不怕把她给玩死吗? 方才的好心情全没了,她提着两桶的蔬菜离开。 她出现在自家屋后的菜地。 李守业很能干。他上门后,家里内外都依赖他,这菜地也是他伺弄的。 门前种了三分地,他又在山后开荒了半亩。 菜苗都因缺肥而长得瘦巴巴的,可架不住种得多,也够一家人吃的。 她从空间摘了这么多蔬菜,说是这里的,家人才会相信。 她才走了两步,便看到如宝挎着菜篮子从小路走来。 她眼皮子跳了跳。 若自己再晚那么一会儿出现,那可要吓死她了。以后还是找个更隐秘一点的地方现身的好。 她费力地提着两大桶蔬菜往回走。 “宝儿,不用去了,娘都把菜摘了。” 杨如宝一看,哟,满满两大桶,忙放下篮子,上前接手。 “娘,快放着,我来,你仔细闪着腰。” 她很是着急,看得出她在担心自己。 这二女儿或许也不是真的冷血无情,她只是不懂主动关心和帮助家人。 也与原主的偏心有关。 原主其实五官长得不错,属于耐看型。 杨瑞也是高大英俊,两夫妻生下的孩子,相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相由心生,孩子们或是凶悍或是卑怯,以致于给人的第一印象奇差,自身的优点也被忽略了。 而杨如宝这孩子,长相还算清秀,可常年在外劳作,肤色黑而粗糙,加上性子木讷得跟木头一般,原主不喜欢,对她也没多少关爱,更别提教她做人了。 也难怪上回自己带如玉坐马车,她会露出那羡慕又失落的神色。 又想起她与陈满谷的那一番对话,许真真心中对她越发怜惜。 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可怜,以后自己要多点疼爱她才行。 摸了摸她的小脸,道,“以后你别外出干农活了,知道么?” 如宝诧异,“娘,这怎么可以?相公他一个人干不完的。” 许真真冷哼一声,“干不完可以慢慢干,哪个催他了?咱家才种那么点地儿,他一个大男人,还干不了?” 如宝抿了抿唇,还想据理力争,又听许真真话锋一转,“再说了,你勤劳种地,把自己晒得跟个黑炭头一样,难道他喜欢?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你第一眼若是不能吸引他,他就不可能透过你的表面,发现你纯净美好的心灵。” 这一番话,有些颠覆了杨如宝的三观。 有些无措的喊了一声,“娘……” 不是说女子勤俭顾家,汉子才最喜欢吗? 怎的听娘的意思,是女子要变好看扮靓、靠着一副好皮囊才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可那样跟勾栏院里那些妖艳贱货有什么区别? 咬了咬唇,她还是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可是娘,前几日你还教训大姐说,让自己变优秀,只是为了自己活得更好,而不是为了取悦谁的?” 许真真笑道,“是啊,咱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便去努力,不用顾忌太多。但是,让自己变美变好看,也是变优秀的因素之一啊。再者,我不是说了,‘女为悦己者容’?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花更多的时间收拾自己,锦上添花,让他更在乎你,爱你,这也是取悦自己啊。” 还可以这样? 从未有人对自己说过这些! 杨如宝羞得小脸红扑扑的,眼眸如黑曜石般闪闪发光。 她可以吗?可以让相公喜欢自己吗? 第52章 送菜,与邻里搞好关系 瞧见她眼里的期待,许真真又摸了摸她的小脸,“听娘的话,别出去暴晒了,娘就有法子让你变好看。” 宝儿大眼睛忽闪忽闪,“娘……真的吗?” “当然。” 许真真有足够的自信。 不光孩子们要变美变讲究,她也要的。 女孩子嘛,哪个不想精致如画? 母女俩一人拖着一桶蔬菜回到家,许真真立马把孩子们喊来,让她们挑黄瓜和番茄去吃。 从空间里种出来的东西,她相信里边蕴含的能量,顶多比树莓差一点。 这是美白的第一步啊! 其实孩子们的皮肤都白了些的,只是时间还短,变化不是很大,又没镜子照,所以她们都不太感觉出来。 不过,这也还不够。 她要的是,她们彻底的脱胎换骨。 嘿,想想就有成就感。 “哇,娘,这黄瓜太好吃了。”如男的一双眼睛都成了月牙状,“娘,我可以给英子、小花送一点吗?” 小姑娘在许真真的言传身教之下,胆量大了些,都敢出去交朋友了。 许真真想起这两个小姑娘是族老的孙女,家教不错,便说,“去。” 转过身,忽地想起什么,“招娣、盼娣也去,一并给那边的两位曾祖都送点。” 这两个丫头,招娣柔弱,盼娣胆小,平时都不太敢出门,现在也该让她们出去锻炼锻炼了。 盼娣怯生生的,“娘……” 许真真铁面无私,“撒娇也没用。出去玩回来就有肉吃。” 想了下,又喊那三个大的,“你们也去。给其他几位族老、里正、对咱们有善意的乡邻,都送一点,没了我再去摘。” 如玉有几分疑惑,“娘,咱这地里何时长这么多菜了?” 许真真眸光闪了闪,解释道,“几天没摘了,雨水充沛所以长得快。” 如玉没说什么,如宝迟疑了下,小声说,“娘,这番茄就不送了?” 许真真心念一转,便明白了。 自己知道番茄能吃,可别人不知啊。给他们送吃的,还要费劲啦的解释,那多累人? 要是有个好歹,说不定还被讹上,得不偿失。 “那就不用送番茄,先送黄瓜豆角。不对,这样一来就不够分了,你们跟我去菜地多摘一些。” 她此时不好进空间,只能去菜地里摘一些补充进来。 若按原主的性子,她不会把空间这些东西流出去,一家人关起门来吃得香甜。 可她不想这样。 世人很现实,自家没有男丁,即便日子好过,也会让人看不起。 若再不和邻里打好关系,有起事来,也得不到帮助,几个小的日后也难说亲。 更何况,那些乡亲其实算好的,原身名声那么差,在她与李婆子争吵时,还愿意为她说话,如今对她的态度也改观了,见面都打招呼的。 这样的乡亲,没有道理不交好啊! “路上湿滑,你们都小心些,别摔了。” 给蔬菜孩子们送走,木桶也空了。 她又害怕空间里那个人……磨蹭了好一阵,才鼓起勇气进去。 这回没见到人影,可她发现,在地头那里,多了些凌乱的脚印。 在那个位置,少了几条黄瓜和一些番茄。 她心里发毛,扭了几条黄瓜和几个番茄辣椒就匆匆出来了。 洗好切好,米饭也蒸上了,孩子们也陆续回来。 可令她意外的是,大女儿和小女儿身上全是湿泥,屁股后头两个大饼印,眼里含着一泡泪。 “怎么了这是?” “娘!”杨如珠嚎了一嗓子,“那杨如季取笑我蠢笨如猪!” “所以他推你了?” “不是,我气劈叉了!” 许真真差点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清了清嗓子,“那你现在还觉得减肥没有用吗?” 杨如珠大声嚷嚷,“娘,你说人生来不是取悦他人的,我胖我舒服,跟他有关系吗?我跟你说,是想让你去找他算账!” 许真真扶额,她不该和这自我的丫头说那些话的! “珠儿,没错,我是说过,人只要活得自在,就不要太过在意他人的看法。可是,你做不到啊。你看,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你气得半死,你还有底气说,你胖你舒服吗?” “若是自己在意,就该想法子去改变自己,你说对不对?” 杨如珠搔搔头,糊涂了。 许真真暗骂榆木脑袋,凶巴巴的来一句,“你现在瘦得还不够明显,明日起,多跑十圈!饭只许吃半碗,三餐都不许吃肉,若表现好,早餐加个水煮蛋。” “娘,不要啊……” 不理会她的鬼哭狼嚎,许真真又问如男,“宝宝女,你呢?不小心摔了吗?” 小家伙方才还强忍泪水,被她一问,就觉得委屈了,小嘴一扁,哭了。 “我去到半道上时,小强就来抢我黄瓜。我抢不过,就摔了一跤。” 许真真面色发沉,这小强就是李婆子的孙子。 真是有什么样儿的家长,就有什么样儿的熊孩子! “招娣、盼娣,你俩没帮妹妹吗?” 招娣忙道,“我俩把黄瓜抢了回来。” “就这样?” 盼娣说,“我、我咬了他一口。” “咬得狠吗?” 小姑娘还心有余悸,“出、出血了都。” 许真真这才满意。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娘的宝宝女,今日表现得真好。以后再有人欺负咱们,你也这么勇敢,好不好?” 小姑娘第一次获得表扬,快乐得跟个小鸟儿似的,整个人都扑到了许真真怀里撒娇。 许真真搂着她的小身子,温柔地看着招娣,“娇娇女,你也干得不错哦。” “娘亲……”招娣的声音软软糯糯。 许真真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去抱了抱如男,亲了亲她被泪水打湿的脸颊。 站起了身子,跟几个女儿说,“你们都给我记住,咱们不怕事,不惹事。可若是别人欺到咱们头上来,咱们也别同他客气。” 孩子们应声,杨如珠没得到表扬,反而被说了一通,心里头憋闷,转身要走。 许真真把她喊住,“你别走,我刚煮了饭,切好了菜,你去炒一炒。” 前几日虽然都有罚这丫头做饭,可都是李守业做的,别以为她不知道。 杨如珠自己就嚷了出来,“娘,我哪会啊?” 许真真神色平静,“不会就一面琢磨一面慢慢做。谁不都是从不会过来的?” 杨如珠赌气道,“我不想做。你方才说不让我吃饱饭的。” “不做连半碗饭都没得吃。” “娘!”杨如珠跺脚发脾气,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进了伙房。 第53章 质问,与二女婿争吵 许真真不会妥协。 她就是想差使这丫头做些事情,动一动,减肥也容易些。 但是她没料到,杨如珠连烧火都不会,差点把伙房给点燃了。 母女几人忙着救火累了个半死,灰头灰脸的,什么事儿也没干成,还耗掉大半的柴火。 许真真气得半死,又给她加了几圈慢跑。 过得一阵,陈满谷回来。 许真真吩咐如宝如玉做饭,她和他去了屋厅。 陈满谷说,“铺子生意火爆,下雨天也日均三百单。” 许真真笑了,“这太好了。对面的生意如何?” “大东家将甜品能强身健体的消息放了出去,吃过的顾客证实确实有效,订单每日疯长,对面价钱一降再降,仍留不住顾客。” 许真真笑得合不拢嘴,“当日他欺我辱我,可想过今日?” 陈满谷又道,“大东家出高价将隔壁铺子盘了下来,打通扩张。此外,也准备在城里建立分铺子,他问您是否投钱?” 许真真笑容微敛,“他拿总铺子赚的银子投进去便是,还需要我额外注资?欺负我不懂吗?” 陈满谷默了默,又道,“两日前,在西市边上新开了一座制冰作坊,开张当日,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现身阻扰,与作坊的护院伙拼,死伤十余人,全被林捕头逮捕了。” 许真真心头一紧,“可有打听到,这制冰作坊的老板是何人?” “据说姓曹,皇都人,父亲兄弟都在朝为官。” 许真真不说话了。 强如郭铭,只怕也不敢与那运冰商硬碰硬,所以他转身就把制冰法子卖了。他当时只给自己二百两,他估计得卖上万两。 但是,没法子,人家有实力。 而有人脉也是实力的一种。 自己心里泛酸又如何,羡慕不来。 “制冰作坊源源不断的产出冰块,轰动整个白马州,生意十分火爆。”陈满谷看了她一眼,“此制冰方子,可是出自岳母之手?” 许真真大方承认,“是。”他不傻,从让他们找硝石时,怕是他就已经猜到了。 “岳母是把方子给了大东家,大东家再专卖或与他人合伙?” 许真真点头。 陈满谷声音陡然提高了两分,“岳母,您就没想过,交给我或逸飞?” 许真真摇头,“咱们不行。哪怕你俩找到金主,得到一大笔银子,那些人也会迁怒于你们。我不能冒这个险。” 陈满谷冷声道,“你卖给郭铭,与我俩卖出有何区别?” 许真真没有吭声,只是拿眼睛看他。 陈满谷声量越发大了,“郭铭给您多少银子?一百两还是二百两?可若是我们卖掉,少说也有上千两。不说一千两,就是五百两,也足够您全家丰衣足食过一辈子了。” 许真真忍不住发怒,一拍桌子,“你这是在质问我?你知道商场的黑暗吗?我卖给郭铭,至少外界不知;若是你俩直接去卖,只怕连人带方子都有去无回!” 陈满谷定定地看着她。 忽而凉薄一笑,“说到底,你是不信我们这些赘婿罢了。以后不要说什么一家人、劲往一处使这样的话,太假,令人作呕!”他转身往外走。 这是许真真穿过来,见过陈满谷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他一贯给人的感觉是冷漠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乃至整个家庭,都是漠不关心的。 可是,她从这一番话里,竟听出了一丝受伤的意味。 “站住。” 陈满谷恍若未闻,脚步未停。 她缓缓道,“你难道没有查访过自己的身份吗?你迫不及待的出去抛头露脸,就不怕惹来以前的仇家?” 陈满谷停了下来,回过头。 “是。我的确对你和逸飞都不放心,毕竟,你们与我,不过是维持表面的客气,我又何必把自己的老底在你们面前揭开? 此外,你与逸飞的来路都与寻常人不同,说难听点,都是来我这儿避难的。若是放你们出去跑,定会给我家带来灾难。反之,你们越低调,就越安全。” “此外,”她嘴角微勾,“陈满谷,很多事情都是相对的。你们对这个家、对我女儿有几分真心,我对你们的信任便有几分。” 陈满谷喉结滑动,欲言又止。 …… 许真真午休起来已是黄昏,沈逸飞已经回来了。 她听见伙房门口吵吵嚷嚷的,走出去一看,三个女儿对着一挂猪肉各抒己见。 如宝说要榨油,如玉道要生炒,如珠坚持要红烧,她听着就觉得好笑。 “很简单啊,肥肉切块煎油,不要煎得太过火;瘦肉分出一半和姜块给如烟炖月子煲,一半炒番茄,加个辣椒,多好。” 她见另外一个木盆里还有些猪骨和下水,又道,“排骨和筒骨一起煲汤,加个红萝卜和冬瓜,猪下水清理掉里边的秽物,用盐巴搓揉几回,直到没有异味为止。” 三姐妹便都没吵,开始分工合作。 许真真把沈逸飞也喊去了屋厅。 “打探得如何了?” “杨成寿一家被逐出村后,在省城做掮客。一年后开了一间日杂铺子,是杨如季母子在看。只是十天前,不知为何他匆忙卖掉铺子和宅子回村。” “问了几个街坊都不知缘由,只有一妇人说,那天晚上,杨成寿通身酒气回来,神色慌乱,一进院子就大声嚷嚷,‘那人没死,他回来了,回来找我们报仇来了’,反反复复的说,大家都听见了。过得两日,就听说他们要搬走。” 许真真蹙眉。 做掮客这么赚钱,一年就能开得起铺子了?她记得,杨瑞以前人脉很广,也顶多做到让家人温饱。 不过,他这么害怕,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如今他仇人回归,他以为他躲回村,别人就找不到了? 真是笑话! 希望不要给村里带来麻烦才好。 “你改日路过他住的那片区域,把他躲在村里的消息放出去。” 沈逸飞笑容狡黠,“小婿已经这么做了。” 许真真称赞,“醒目。你下去歇息。” 沈逸飞却是站着不动,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娘,这雨过天晴了,不知小婿读书之事……” 第54章 闹心,李婆子又闹 许真真沉默了下,道,“逸飞,我能挣到钱供你读书,可咱们没有背景,等你考取了功名去了皇都那个大染缸,看不起你的人会有很多。你若是急于提升,会不会把身边的一切当作垫脚石,包括休掉如烟,找一个有靠山的女子成亲?” 最近这段时间她想过了,书里的沈逸飞,本就自私、偏执、残暴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一上位就杀掉那么多无辜的人。 而且,他没有靠山和根基,往上爬时必定步步受挫,难保他不寻找捷径。 自己培养他,却无法掌控他。 他日后要抛妻弃子、杀人放火,她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风险太大了。 沈逸飞眼里有阴鸷之色一闪而过,面上却是苦笑,“娘,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沈逸飞再怎么不择手段,底线也在,更不可能对如烟始乱终弃啊。” 许真真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点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读书的事不急,嘟嘟还有十来日便满月了,这几日你去通知一些亲朋好友来喝喜酒,顺便也准备准备,等此事过了,再与我去拜会腾云书院的山长。” “是。”沈逸飞面露喜色,一揖到底,“多谢岳母大人。” 他双眸深不可测,笑意不达眼底。 他走后,许真真在屋厅里坐了许久,想将这件事情好好捋一捋。 可门外又传来“砰砰砰”的巨响。 又有人大力拍门。 “许婆子,你个下作老货,你给我出来!别以为当缩头乌龟躲屋里头我就拿你没办法,不开门我就拿斧子这破门给劈了!” 是李婆子凶神恶煞的声音。 这泼妇又闹什么幺蛾子? 她站起身,喊站在门边的如玉,“让她进来。” 如玉拉开门栓,却没打开门板。 等李婆子大力擂门的时候,猛地一下子拉开,急速闪到一旁。 李婆子没收住力道,一下子扑进来,跌了个狗扑食。 许真真嘴里啧啧有声,“哎哟,这是哪里来的疯狗啊,在外头找不到吃的,就到我这儿发疯来了?” 李婆子从地上爬起,“你个天杀的烂货,你竟敢在黄瓜上下毒,毒害我孙儿,你不得好死!马上拿百八十两银子,送我孙子去医馆,不然我砸了你这老鼠窝!” 说着又直起脖子冲自家屋子那边喊,“大牛二牛,你们死了吗?还不赶紧滚过来!” 听见她儿子怂巴巴的回她,“娘,我先给小强请大夫……” “请你个死人头!许老货害了强儿的,不问她拿钱,你有钱请大夫吗你请?”李婆子骂完儿子又骂许真真,那些话怎么难听怎么来。 许真真没理她,问三个小女儿,“你们不是说,从那小畜生手里把黄瓜抢回来了吗?” 招娣和盼娣被凶神恶煞的李婆子给吓着,扁着嘴,想哭不敢哭。 如男小小声应,“小强抢的一那条黄瓜是我吃过的,六姐和七姐和他抢时掰断了,他手里还拿了一截,跑了。” 李婆子马上手指着她“哦哦哦”的叫,“许老货听见了吗?你家这几个小蹄子承认我孙儿吃了你家黄瓜,你还想狡辩?”她越说越激动,拍手跺脚大哭大喊,“来人哪,许老货要害死我家孙儿了啊……” 许真真简直是烦不胜烦,双手叉腰,“闭嘴!” 还真别说,她这气沉丹田的一声吼,犹如平地惊雷,震耳发聩,硬是把撒泼的李婆子给吼停了。 然后,不给她发疯的机会,她便大声道,“李婆子,我想问你,你家孩子是乞丐还是贼,啊?一根黄瓜都要抢我女儿的,还害她摔伤。当时村里好多人都瞧见了,你还有脸上门闹?” “还有,女儿吃了青瓜什么事儿也没有,我又送了些给几个族老,他们全都好好的,你孙子哪怕是肠穿肚烂,都休想赖到我们头上!” 李婆子呆住。 她只听儿媳说,孙子吃了杨如男的黄瓜腹痛如绞,顿时火冒三丈,被冲昏了头脑。脑子里想的全是从许真真这儿要钱救孙子。 哪里知道,那小蹄子也吃了同一根黄瓜? 这下子可惨了。 这许老货该不会还把族老请来? 她心里慌乱无比,脑袋里“嗡嗡”的响,一摸一脑门的冷汗。 又听许真真嗤笑道,“李婆子,麻烦你下次来闹之前,先把事情过一过脑子,不然你有再多的鸡蛋都不够赔我!” 又提鸡蛋,又提鸡蛋! 李婆子气得面色发胀,“许老货,你……” “你什么你,老娘今日没心情同你吵,识趣的你赶紧滚,要不然我把这事儿捅到里正那儿去,看他会不会把你这粒恶心的老鼠屎给逐出村!” 许真真满脸鄙夷,转身往屋子里走,“满谷,赶狗,关门!” 陈满谷今日也是情绪不佳,闻言大步走来,一把拽住李婆子,粗鲁地往外拖。 “你干什么?松开我……救命啊,杀人……” 李婆子拼命的挠他的手臂,可他一身的铜皮铁骨,根本伤不到。 她被老鹰拎小鸡一般拎出去,破布一般摔在门外,大门关得严丝合缝。 “啊,该死的老贱货,你这只不下蛋的老母鸡,竟敢这样对我,你不得好死啊……”她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大门倏地打开,半桶粪水泼了出来,她被浇了个透心凉,顿时得了失心疯似的跳脚咒骂。 她儿子姗姗来迟,被她又打又骂,在门外闹了好一阵,才急匆匆回家给儿子请大夫。 “呸!不先顾着孙子病情给他请大夫,只知道讹钱,也真够贱的。” 许真真往门外啐了一口。 她今日跟两个女婿都闹了不愉快,李婆子的吵闹令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如玉如宝,你俩去,好好的、仔细地询问下几个族老和里正,可有吃咱们蔬菜,并将那小畜生抢黄瓜吃、李婆子上门讹钱的事宣扬出去,好让大家看看那老货丑陋的嘴脸。” 如玉如宝也是很生气,应声便出了去。 许真真又唤来三个小的,“你们几个抬水过来,把这弄脏的地面冲洗干净。” 许真真没管晚饭,径自回了房。 想进空间透透气,又想到里边有外人,气得她心肝肺疼。 才在窗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又听见在伙房孤军奋战的杨如珠,弄得“兵乓”作响,跟拆墙似的,便越发觉得闹心。 走进伙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杨如珠你是猪头吗?烧个饭都烧不好……” 声音戛然而止。 第55章 能吃,温馨的晚饭时光 只见杨如珠蹲在灶旁,拿着竹制火筒往灶膛里吹,闻言抬眸看向她,“娘……” 额头不住的淌汗,汗水小溪似的淌过满是黑灰的脸颊。 就跟被毁了容的大脸猫一样,双眼也被烟熏红,可怜兮兮的。 许真真满肚子怒火就吞了回去。 认命地蹲下教她,“丫头,不用塞这么多柴火的,不然难以烧起来。你看啊……”她将塞满灶膛的柴火抽出部分,又将柴火交叠,留出空间,找了根被削得薄薄的松枝点燃放进去,再加入松针小树枝等易燃物,火苗便慢慢的一点点燃起。 杨如珠学得很认真。 她如今被许真真逼着做饭做家务,李守业不在,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接着许真真教她蒸米饭、切菜、炒菜,不知不觉就忘了方才郁闷之事。 快做好饭时,如玉如宝回来了。 见许真真难得在伙房,几姐妹都聚到这里。 或是帮忙,或是在说话,吱吱喳喳的。 “娘,你炒得什么菜,好香啊!”如男抽了抽小鼻子,一副馋猫样。 许真真忍不住,夹了一块肠子喂她。 “哇,娘,这是猪肠子吗?怎么你炒得比姐夫的好吃?”小家伙更馋了,眼巴巴的望着才盛起来的那一碟辣椒炒肥肠。 “是大姐炒的哦。”许真真又夹了一块给她。 “娘,我也要,我也要。”杨如玉挤到许真真跟前,跟个孩子似的张着嘴。 “娘……” “娘……” 六个闺女,六双卡姿兰大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许真真。 哎哟,真要命! 许真真最受不了女孩子撒娇了,更何况同时是与自身有血缘关系的六个丫头呢。 此时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索性拿个碗装了些,投喂六个闺女。 “好好吃!” 肠子清理得干净,没有一点异味,肥而不腻,又脆又香,微辣的口感,肯定特别下饭。 许真真生怕这一群小家伙把菜都吃光,加快了炒菜的速度。 等饭菜摆上桌,她尝了下,确实,每一道菜都很好吃。 除了肉菜,配菜、蔬菜都是空间摘的,特别清甜,没有调味料,却是原汁原味的。 给几个女儿夹菜,又招呼女婿多吃,很有大家长的样子。 招娣鼓起勇气,给她夹了一小块肉,“娘亲,你也吃。” 许真真有些意外。 三个小女儿最近和她亲近了些,可在几个姐夫和外人面前,她们还是很腼腆的。 如今竟敢给她夹菜了啊。 有所改变了呢。 不错。 她笑了,夹起来嚼了两口,享受般的眯了眯眼,“嗯,宝宝女夹的菜,特别好吃!”又夹了菜过去,“我宝宝女真乖。” “呵……”小丫头被取悦了,都笑出了声,软软的,有些害羞,眼睛水汪汪的。 如男这小机灵也有样学样,夹起一片肉送到许真真嘴边,“娘,你吃,你吃。” “哎呀,好好好。”许真真吃下,做出夸张的表情,“我宝宝女这小手是被神仙亲过,你夹的菜,好好吃呀。” “咯咯……”如男笑得好不得意,一双大眼睛成了月牙状。 “娘……”盼娣忍不住了,鼓起勇气也夹起一块青瓜。可她实在太怯弱胆小了,夹菜的小手一直抖,像被定在了半空,怎么也动不了,小脸憋得通红,看着快要哭了。 许真真凑近吃下,笑容满是宠溺,“嗯,好吃好吃。” 摸了摸她的头,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刚想夹菜给她,小姑娘便小小声说,“娘,您碗里都没肉了,您别夹给我啊,您自己吃。” 许真真未料到她会如此说,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果然不错啊,虽然刚开始漏风,可她相信,她会慢慢补好的。 一颗心温暖又熨帖,“宝宝女真乖。” 如玉与如宝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伸长了筷子。娘好温柔啊,她们也要给她夹菜。 “停、停。”许真真察觉到她们的意图,有些头疼,“知道你们怜惜娘,可娘吃饱了,不用再给娘夹了,不然娘要吃撑了。” “娘……” 如玉与如宝表情有些受伤。 方才妹妹们争先恐后的讨好娘,娘方才对她们多好啊,那眼神柔软得跟水一样,怎么到了她们这里,就不行了呢? 是不是她们长大了,娘就不爱了? 许真真就见不得她们委屈的小模样,忙夹了肉放她们碗里,“别多想。你们都是娘的心肝宝贝儿,娘哪个都疼。快些吃,啊?” 两姐妹这才露出笑脸。 沈逸飞与陈满谷望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眼神都有些复杂。 真的很难相信,跟前这个是以前那整日都鸡飞狗跳的家。 …… 酒足饭饱后,如男舔了舔嘴角那颗饭粒,“没想到,大姐做的菜这么好吃!” 许真真一脸的骄傲,“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杨如珠听了热泪盈眶:娘以前是宠我,可总不让我做事,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妹妹也与我疏远,不喜欢我。 可是现在,妹妹夸我了,娘也说我好。 呜呜……好感动! 我一定要发愤图强,将娘的全部厨艺学到手,再发扬光大。 面上傲娇冷哼,“我若是做菜不好吃,又怎么旺夫益子?” 又是旺夫益子。 这个词儿怕是刻入了这丫头的脑子里了,可见原主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许真真摇头失笑,“好了,帮忙收拾碗筷,娘教你们敷青瓜面膜。” “娘,什么是面膜?” “别问,问就是动手。” “那敷了有什么用呢?” “能让人变美。” “哇!真的吗?” 哪个女子不爱俏? 做梦都想啊! 顿时,几姐妹都兴奋了。 如玉也很高兴,可她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许真真发现了,问她,“玉儿,怎么了?” 如玉看了两个姐夫一眼,面皮发紧,有些不自在,“娘,以后能煮多两碗饭吗?我、我还有些饿……” 如男张着小嘴,很是惊讶,“四姐姐,你……我记得你装了三碗饭的!” 如玉“腾”地羞红了脸,狠狠瞪了她一眼,“要你管。” 家里吃饭用的是大海碗,一般女子的饭量只有一碗,可她若是放开肚皮吃,能吃四五碗。 如现在这样,是半饥不饱的状态,她强忍着不进食,晚上会饿得睡不着。 不过,她不是扭捏的姑娘,说出来心里好受些。 但是,自己说和被人当众嚷嚷出来,是两回事啊! 忒丢人了。 若是换作个脸皮薄的,早羞愤欲死了。 第56章 流言,败坏她的名声 “没事,能吃是福。”许真真安慰她,杨如珠投来炯炯发亮的目光,她又补充,“胖子除外。” 杨如珠愤愤不平,“娘你偏心!” 许真真翻白眼,“是啊,我就是偏心。如果你能有你四妹这吃不胖的本事,我也把心偏向你。” 杨如珠好悲伤:娘你扎心了。 许真真没理她,又对杨如玉说,“你力气大,消耗也大,需要多进食补充,那也是你的福气,别的女子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又对大家说,“以后咱家轮到谁做饭,记得多做一些。” 杨如玉却有些惆怅,“娘,你又哄我了。我一个姑娘家,我力气大别人取笑我呢,又怎么可能羡慕我。” 许真真笑了笑,“那娘问你,你是喜欢自己力气大的自己的呢,还是想做个小鸟依人的柔弱姑娘?” 杨如玉徐徐看向招娣和盼娣,不禁抖了抖身子。 “我还是做我自己。” 这个家里,就数这两个妹妹最怯弱了,遇到一点事儿就六神无主哭哭啼啼的。 这样的姑娘会让人升起保护欲,但是,她不喜欢。 “娘,我学不来那娇弱无依的样子,更不喜欢整日躲在家里绣花做家务,我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挺好。不过,我也想挣钱。娘,您是不是该说那挣钱的法子了?” 许真真挑眉,“怕我养不起你?” 杨如玉默了默,缓缓摇头,“我不想全家的重担都压在您身上。” 许真真惊讶不已。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做牛做马,孤军奋斗来着。 万万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 一时之间,她内心百感交集。 如玉见她似乎很感动的样子,便腼腆一笑,“娘,我前几日也同您说了,我挣钱也是想做些自己的事情的。” 如宝略为踌躇,也问,“娘,什么挣钱法子?” 三个小丫头也用乌黑的眼珠子望着她。 看来几个小丫头都想帮忙,减轻她的负担。 许真真笑了,“不着急,等如烟出了月子再说。” 几姐妹洗了碗,又打扫屋子,烧水洗澡。 等一家人全洗漱完,清闲了,许真真便切了一盆薄薄的青瓜片,再拿出小半瓶珍藏着的蜂蜜拌一拌,喊几个女儿过来。 却听见如男说,“好甜。” 她转身一看,这小家伙不知何时吃上了。 许真真又气又好笑,“一边玩去,这是我用来贴脸上的,哪个让你吃了。” 如男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可是娘,真的好好吃。” 招娣和盼娣在一旁,也忍不住咽了口水,却不敢说。 女孩子永远对甜食都没抵抗力。 许真真看着这三个小馋猫就很无奈,“这青瓜吃饭前生吃,饭桌上清炒的也吃了,现在还要吃?” “娘……”三小只撒娇,“这些加了蜂蜜的,不一样。” “好好好,我怕了你们。”许真真没好气地道,“不过,我可说好了,你们吃了自己那一份,可就没有敷脸了。” 如男高兴极了,那个小碗把她那一份端走,蹲到一旁哼哧哼哧的吃上了。 她小,还不懂爱美,敷什么脸啊,吃它不香吗? 招娣和盼娣挣扎了一会儿,抵挡住了诱惑。 许真真让几个姑娘搬来小凳子坐着,她帮她们敷了青瓜上去,再给自己敷。 然后,和孩子们排排坐,仰望着满天星辰。 徐徐夏风袭来,整个人都很放松。 她随意的与两个女儿闲聊,“如玉,你们去族老家说了李婆子的事后,族老们怎么说?” 杨如玉道,“我们去时,族老家都还没做好饭。不过他们听了我说之后,当场掐了半截青瓜吃,什么事儿都没有,便将李婆子大骂了一顿。还说她再来闹事,要么就按族规处置,要么就赶走。” 许真真这下子满意了,点头,“对付泼妇就得用这样的法子。” “不过,娘,我和如宝回来时,村里好几个婆子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隐约听见什么‘难怪送车给她还送绫罗绸缎和吃食’、‘半老徐娘’、‘不要脸’这些腌臜话……” 许真真面色一沉,“还有呢?” 杨如玉沉默了片刻,“余下的没听清,不过看她们撇嘴、不屑一顾,就知道她们可劲的败坏您的名声。” 特么的,那些老女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许真真气得一拍大腿,脸上的青瓜片嗦嗦往下掉,“明日你再去问问几个族老夫人,探听清楚这些话最先是谁传出来的,老娘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招娣问,“娘,是不是见咱家过上好日子,遭人妒忌眼红了?” 许真真幽幽一声叹息,“那还用说么?以后咱们都低调些……也不对,有时候你越遮掩别人越怀疑你来路不正。算了,做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 第二日,天色尚未亮起,整个杨家村便从沉睡中醒来,前几日都在下雨,大家歇在家里,都憋坏了。 山林经过昨日大太阳的暴晒,没那么潮湿,今日总算能上山,人人都很兴奋,开始呼朋唤友的结队上山摘银耳。 也有几个乡亲来喊许真真的三个女婿一起,只是被许真真拒绝了。 “你们的好意,心领了。只是,如烟快满月了,逸飞要去通知亲朋好友。满谷要去田里除稗子、放水,也没有空闲。”她笑吟吟的,很是客气。 几个乡亲都是男子,见她好说话,也笑着同她聊了几句。 可好死不死,被几位妇人看见了,一面骂一面朝这边走来。 “呸,不要脸的浪货,一把年纪人老珠黄,去城里找了情夫还不知足,又在这儿勾三搭四的,你怎的不浪死在床上?” 说这话的是村里的陈寡妇。 她守寡二十年,一向与许真真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却不知为何,对她如此憎恶,眼里满满都是怨毒。 其余妇人也嘴上吐芬芳,其中一名身形高大的妇人,骂骂咧咧的上前一把拽开自己的男人,一面对许真真怒目圆瞪。 许是觉得自己口拙,无法抒发出内心的悲愤,瞪着瞪着就红了眼眶。 许真真被骂得莫名其妙,“殷氏,为何辱骂我?” 第57章 反击,断他们财路 “你装什么无辜?你的那些肮脏事,村里人哪个不知了?你要骚要浪我不管,可你为何勾搭我汉子?算起来,他还是你男人的从弟,你连他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殷氏声色厉茬,仿若在控诉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许真真顿时就“呵呵”了,“你脑子不灵光,眼睛也瞎了吗?我不过是同这几个人说了几句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搭他们了?还有,为何又说‘在城里找情夫’这样无中生有的话来侮辱我?今日不说清楚别想走!” “你、你……”殷氏被噎得面红耳赤。 陈寡妇把她拉到一旁,看着许真真轻蔑一笑,“许老货,你勾搭这几个汉子,我们左眼右眼都瞧见了,你在城里找的情夫,我们全村人也都看在眼里,你还想狡辩?” “呵……说得跟真似的有板有眼。”许真真冷笑,看向那几个汉子,“把我方才与你们说的话复述一遍,不然我让‘糖心居’不再收你们的银耳。” 不料这话越发刺激到了陈寡妇,她激动得拍手掌,“许老货,自己说漏嘴了?你不与‘糖心居’的伙计万庆勾搭,‘糖心居’又怎会收我们银耳?呸,真不要脸。” 殷氏也跟着控诉,“还把李守业这样的脓包弄进去当伙计啊。” 许真真似笑非笑,“消息倒是灵通,连人家万庆是‘糖心居’的伙计都打听到了。只是你们就没用脑子想一想吗?万庆他只是一名伙计,他哪儿来的能耐,能指使人家‘糖心居’收或不收银耳?” 陈寡妇被噎了噎,眼神微闪,又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把那老掌柜也睡了,才换来……” 回应她的是“啪”一个大耳刮子。 许真真半眯着眼,声音冷厉,“你喜欢满嘴喷粪我不管,可你不该辱我名节!”冲屋里喊,“满谷出来。” 陈寡妇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被她的气势给吓住,捂着脸瞪着她,却是不敢吭一声个。 陈满谷疾步而出。 许真真冷静了下来,吩咐道,“你去告诉大东家,杨家村的银耳暂停收购。另外,我明日就去铺子里履行契约书里的条约,整理十份甜品方子过去。开分铺子的资金,从总铺子这边抽,我这里可没钱投,顶多再加二十份甜品加糕点的方子。” 大家听了目瞪口呆。 什么方子什么契约什么资金,他们怎么听不懂? 陈满谷转身进去后院,把马车驶出。 陈寡妇回过神,声音尖锐,“许老货,你凭什么让人家不收我们银耳?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这么恶毒,不得好死啊你!” 许真真双手叉腰,“凭什么?就凭这条财路是我开出来的!你们不念我半分好不说,还给我泼脏水,我就不让你们走怎么了?有本事自己去开!” 说着转身回屋,留给这些人一个后脑勺。 “你!”陈寡妇气白了一张脸,跟大家说,“这老货如此恶毒嚣张,走,我们去找族老和里正,不然没人治得了她!” 那几个汉子冲她瞪眼,“若不是你胡说八道诬蔑她,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怪我?”陈寡妇手指着自己,气极反笑,“是你们这几个臭男人犯贱,与她在这儿眉来眼去,被我们撞见,倒反过来赖我们头上?能要点脸吗?” “你特娘的瞎扯淡!”一汉子面红耳赤,“我们是来找陈满谷、沈逸飞一起上山的,许嫂子同我们聊了几句而已。一共四句,一是说她家女婿不得闲,然后问我们银耳好不好摘、一天能摘多少、‘糖心居’有没有压价。这里哪一个词儿勾引人了,你特娘的给我指出来!” 陈寡妇眼眸微闪,神色有几分心虚,却嘴硬道,“她一副春心荡漾犯骚的样子,哪个瞧见不误会?” 殷氏跟着附和,“也怪你们几个,既然没事,方才怎的不说?” “你们还未走近就骂人,有给过我们说话的机会?”殷氏的男人越说越气,抬手就是一巴掌,“蠢货,跟着别人闹,眼下把许氏得罪了,这‘糖心居’不再收购银耳,断了全村人的财路,里正不剥你的皮!” 全村人都惦记着挣钱,大半夜就起身做准备了,却得来“糖心居”不收银耳这样的一个结果,这让人如何能接受? 他们这几个人,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殷氏知道后怕了,捂住半边脸,眼泪“嗒、嗒”的掉,“夫君,赶紧去追陈满谷啊。” 她男人满脸怒容,“有没有脑子?人家开的是马车。更何况,追她又有什么用?收不收银耳是许氏说了算,除非咱们去求她。” “这……” 就在大家犹豫的时候,门“砰”的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陈寡妇呼吸急促,高声骂,“许老货,你不要做得太绝……” 一妇人不悦地打断她,“你可闭嘴,还嫌得罪许氏不够狠?你没听出来,‘糖心居’的东家都听她的吗?要惹恼了她,以后若真的不收咱们银耳,看你怎么死!” 陈寡妇面上挂不住,怒笑,“这样的谎言你也信,真是可笑!‘糖心居’东家是她儿子吗,会听她的话?” 殷氏男人皱眉,“她与东家合伙做买卖了?” 陈寡妇狠狠地啐了一口,“呸!十几年的乡邻,许氏几斤几两,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就她这样整日只知打鸡骂狗、欺辱赘婿的老货,想和人东家做生意?做梦!” 众人一想,也是。 许氏就一刻薄愚昧的老太太,她要是有那本事,天都要下红雨。 “许氏的话不能尽信。”一妇人沉吟道,“但是,我们也得跟族老说一声。” 陈寡妇撇撇嘴,“既知她说谎,又告诉族老,岂不是挨骂?我可没那么犯贱。”望了下天空,“太阳都老高了,咱们进山,晚了可要空手而归了。” 殷氏有几分踌躇,“可是……万一‘糖心居’当真不收我们银耳呢?” “切,你还真信那老货说的呀?”陈寡妇不屑一顾,“若当真不收,你把银耳统统送我家来,我收,行了。” 殷氏男人眼睛一亮,“陈寡妇,此话当真?我问过其他药堂了,人家都有固定供货的药材商,不收散户的,若当真‘糖心居’不收,你可要对我夫妻俩负责。” 陈寡妇眼神微闪,却只能硬着头皮应声。 屋内的许真真听得真切,一声冷嗤。 第58章 帐篷,雀占鸠巢 这些人一面走她搭建出来的挣钱路子,一面骂她辱她,当她是软柿子好捏? 没门儿! 先不收银耳,他们会找族老来协调,到时她就可以要求彻查背后给她泼脏水的人。 她向来眦睚必报,等查出来,非弄死她不可。 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回屋。 早饭是杨如宝烧的,一锅白粥,一碟萝卜干。 她只觉得淡而无味,等下回去了集市,一定记得买面粉。 这里的南方人不会做面食,只有少许行商和从北方来的百姓买,因此面粉进货少,而且贵。 但是,早餐也不能这么天天喝白粥啊,多没营养。 她喝了小半碗便停了筷子,如男接过去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打了个饱嗝,很是畅快的样子。 许真真嘴角抽了抽,小姑娘,你怕是没喝过可乐! 几个女儿也吃得香,她不禁暗叹这年代的孩子好养。 去了如烟房里,找出了沈逸飞的笔墨纸砚,开始默写甜品方子。 几日前,她与郭铭密会后,便把空间里的冰块全给了他,再教会了他制冰才回来的,因此铺子有了足够的冰块,再也不用她遮遮掩掩的送冰过去。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给过“糖心居”什么甜品方子。 如今在卖的,严格来说不算甜品,是糖水,很普通,味道全靠冰块和空间的山泉水撑门面。 眼下郭铭重视起了“糖心居”,又在筹划分铺子,她也得出更多的甜品,把招牌打响。 甜品又分为中式和西式。 这古代已经有许多中式品种,比如糯米糕、枣泥糕、绿豆饼、双皮奶;西式的未见有。 一来是没从西方传来,二来是缺少工具和食材,制作起来麻烦。 可是,它是新鲜物啊,好吃啊,女孩子对它毫无抵抗力啊,一经面世,那银子就哗啦啦的来啊。 不做也得做撒! 而且,她可以先制作简单的。比如蛋挞、蛋糕、冰淇淋、奶茶…… 嘶…… 忍不住吸溜口口水。 好似隔了一个世纪没吃一般,可馋死她了。 不行,把方子写好就去做点甜品犒劳下自己,反正家里弄了许多硝石,冰块有的是。 洋洋洒洒写了十几张纸,收笔。 喝水,去了后院。 躲到硝石堆后面,刚想进空间,她突然想起,那里边有外人。 而且是男人。 怎么办?难道这金手指要弃了? 显然不可能。 虽然跟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共用一个空间的感觉很不爽,但是,不可否认,空间是她目前最大的依仗。 她不能失去。 况且,男人她也不怕。 只要敢对她不轨,她就往死里揍他。 若是打不过,她还可以逃出来。 打定主意,她手放在几块大的硝石上,心念一闪,便进了空间。 空间里风和日丽,与世无争。 稻谷已成熟,一阵风徐徐吹过,掀起层层金浪,稻香飘十里远。 真美啊! 许真真深吸了口气,她想收割了。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田梗旁的大树底下时,她脸上的愉悦神色瞬间凝固。 有人在那儿搭起的一个小帐篷! 这是打算长期住下去吗? 特么的,登堂入室还不算,还想雀占鸠巢? 太过分了! 许真真气得额角突突的跳,急冲冲奔过来。 一看,愣住了。 帐篷很简陋,用树枝搭建而成,顶上和四面都铺着新鲜的野草,里边的床铺也是。看样子,是昨晚或者今早上弄的。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太寒酸,太小了,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以前出任务也经常夜宿山林,可都带着能遮风挡雨的帐篷和睡袋。 所以,跟前这顶小帐篷,带给她很大的视觉冲击,令她莫名的心酸。 她能猜得出,此人的身体很虚弱,且处境很不妙。 因为,但凡有个去处,有片瓦遮头,也不至于孤身一人栖息在这无人烟的山林,窝在这么一个连狗窝都不如的小帐篷里。 算了,看在他这么凄惨的份上,就先不同他计较了。 许真真退后几步,又发现在帐篷口的土地上,刻着一行字。 “在下无意闯入,打扰之处,请多包涵。摘了您五条黄瓜、十个西红柿果腹,请您记账,待我他日走出困境,将十倍偿还。” 哟,还挺有修养的,知道留字说明这一切。 字也写得好,行云流水而又大气磅礴。 都说字如其人,从这字体就能看出,此人定是气质非凡。 这字迹也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可惜人不在,不能一睹尊容。 她猜,这人是位落魄的书生或者贵公子。 此时他不在是凑巧,还是故意躲她? 他发现了这个神秘的空间,会不会杀她,占为己有? 或者,他打算与她共享空间? 她心里有些乱,坐在树底下好一阵,吃了一根黄瓜、两个番茄,也没见那人回来。 不等了,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认识的。 她把硝石化成冰,又摘了成熟的树莓和蔬菜,心念一动,便出现在自己房间里。 此时已临近中午,她不想出去煮午饭,就想着躲屋里偷懒。 无奈对面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吵得她脑壳疼,不得已出了去。 如珠、如宝在伙房旁的水井洗菜、洗衣裳,招娣和胖弟在剥毛豆,如玉在劈柴。 几个孩子时不时往对面看去,目露忧色,只有没心没肺的如男在玩水。 对面住着李婆子一家。 那天李婆子放出狠话来,说要在两家人中间筑上一堵墙,眼不看为净,到现在也没见她付之行动。 可见那婆子不够狠,不过爱嘴上逞能罢了。 许真真皱眉,“那老货哭丧似的,又在作什么妖?” 如玉欲言又止,如男快嘴快舌说了,“娘,隔壁王奶奶说,那小强快要死了。” 许真真喝斥,“别胡说。那小子只是拉肚子,怎会危及生命?你这么说,若是李老货听见,又该来闹了。”虽然不怕那婆子,可也不想见到她。 几个女儿徐徐看向她,异口同声,“娘,七妹没说错。” 许真真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不只是拉肚子而已吗?” 杨如玉道,“娘,他上吐下泻又高热,昨日就请了好几回大夫。今早上都烧昏厥了,大夫说,让……准备后事。” 竟如此严重! 第59章 高烧,李婆子求救 不过也是,在古代,一个普通的小感冒,都有可能让人丢掉性命。 是有不少大夫能妙手回春治百病,只要能对症下药,一些急症也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可好大夫难遇啊。 那小子也是焉坏的,经常欺负盼娣和如男,要么揪她俩的小辫子,要么就躲在暗处吓人,昨日还抢如男的黄瓜吃。 就是……没有坏到骨子里,罪不至死罢了。 可人各有命,救不回来也没法子啊。 听着对面那悲痛的哭声,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甜品也没心情做了,回屋让杨如珠把午饭做简单些,“炒几个青菜算了。” 深深叹息。 杨如珠说,“娘,难得见李婆子倒霉,您应该高兴才是。” 许真真顿时火大,“高兴什么?高兴她孙子要死了?我是与她有过节,可这与她孙子何干?我痛心一条鲜活的生命流逝,也与她无关。” “可是……”杨如珠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搔搔头,“若是换过来是咱家出事,李婆子定会拍手称快。” 那的确是李老货的风格。 许真真道,“她是她,我是我,她没道德没节操,不代表我没有。” 杨如珠还是不太懂,正要说什么,外边又传来拍门声,李婆子杀猪般叫唤,“许妹子,开开门,救命啊,要死人了啊!” 许真真生气了,“这老货又发什么疯?” 边说着边往外走。 杨如玉正站在门边上,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许真真大声道,“李老货,你嫌昨日那粪水吃得不够,今日又来讨是不是?” 外边哭声一顿,随之哭得越发惨烈。 “许妹子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让我进来,我给你磕头谢罪,可千万不要让我吃闭门羹啊!” 许真真越发疑惑。 这婆子强势又凶悍,居然会主动认错? 有猫腻。 “不敢当。你以后不要来闹我,我就很感激了,你回。” 她冷冷说完,转身要回屋。 透过门缝往里边瞧见李婆子大呼小叫,“别,许妹子,你听我说。方才里正夫人告诉我,她的小儿子前两日被雨淋了,一直都有点低热。昨夜里忽然就退了热,吃了一大碗粥。还有,她婆婆因天热不思饮食,昨晚上也吃了两碗饭。 神奇的是,这一老一少近期并没有吃药,也没有吃别的什么东西。她思来想去,想着吃了你送过去的菜才如此,便让我来问你要一些……” 许真真声音冰冷,“真是好笑,昨日你孙儿抢了我女儿半截青瓜吃,你还赖到我女儿头上,眼下反过来求我要,你的脸呢?” 李婆子嚎哭,“许妹子,我孙子都要没了,我还要那脸做什么?哪怕让我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啊。” “许妹子,不瞒你说,那混小子只是逗逗你家如男而已,他抢来的青瓜嫌脏,给他妹妹了。若是吃了就不会遭这份罪了。” “没吃你也敢来讹我?真是无耻下贱!”许真真气极,“我不会给你菜的,你走。” 这老婆子无耻无下限,抓住一切机会讹人。 把人救回来还好,若是死了,她还不赔个倾家荡产? 决定不能心软! 顿时,李婆子如搁浅在沙滩上的鱼般痛苦地蹦跶哭嚎,“不要啊,许妹子,大夫说我孙儿救不活了,你就行行好,给我一点蔬菜,死马当活马医啊……”她双膝下跪,“许妹子,我求求你,求求你!” 头重重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许真真心中惊愕。 她很清楚,这婆子是多么的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如今为了救孙儿,不惜在自己跟前下跪,匍匐求饶。 什么名声什么尊严,统统抛到脑后了。 总算没坏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许真真正思揣间,又有一人跟着“噗通”下跪,“许婶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声音柔弱,是小强的母亲兰氏。 许真真打开了大门。 婆媳俩如获大赦,忙膝行过来,抱住了她的双腿。 李婆子站在边上的两个儿子,也激动得走过来,犹豫了下作势要跪。 许真真忙打手势阻止,“大家都是邻居无须客套,蔬菜我可以给你们,只是,我觉得,里正的家人身体抱恙,定是事先吃过药的,恰巧我送蔬菜时好了而已,你们最好不要抱什么希望。” 几人先是一喜,待仔细琢磨她的话,又觉得孩子生机渺茫,眼神黯淡了下来。 可总是要试试才甘心。 兰氏一面哭一面说,“许婶子,我知道的。孩子若是治不好,也不会怪您。” “等着,我进屋拿菜。” 许真真进伙房拿两个充当水壶的竹筒,然后进空间,摘了两颗树莓和几条青瓜,又装了两竹筒水,便说,“我也看看孩子去。” 她也去? 李婆子一家有些惊讶,却没有心思多想,帮她拿东西,魂不守舍的往家里走。 她家是外乡人,也是逃荒而来,夫家姓王。 也正因为不是原住民,所以和许真真闹时,一请来里正或族老,她就没了底气。 没有家族庇护,毫无根基,王家的日子过得比杨家还艰难些。 屋子也小,只有一间正厅,四间房,四五个孩子挤一间。 没有床,只是用木板做成一个大通铺。 许真真走近这阴暗潮湿的小房间,秽物和汗臭味扑鼻而来,她险些吐了。 王小强蜷缩在大通铺的一角,一动不动。 她上前掀开那沾了呕吐物的破被子,露出他烧得发红的小脸。他砸下嘴,发出细弱的呻、吟。 她探了探额头,烫手的很,又见他嘴唇干裂,便问,“没有喂水他喝吗?” 兰氏望着儿子抽抽噎噎,“他喝了又拉又吐,要不断的清理秽物,婆婆见他这般虚弱,生怕他经不起折腾,便没喂。” 什么? “都烧成这样了,你竟然不给他喂水?愚蠢啊!”许真真气得不行,“拉肚子会引起脱水高热,不及时补充水分,人的脏器便会衰竭。你们不懂,大夫也没交代吗?” 兰氏顿时慌了,面色青红交错,“大夫有说,只是我们自以为是……”心中又悔又痛,眼泪滚滚而下,“眼下如何是好?” 许真真把竹筒递过去,“把这壶水拿去加热,撒上少许盐巴端来喂他喝下。” 她再强调一遍,“记住,一定要用我这壶水煮,否则不管用。” “好、好!”兰氏接过,小跑着出去。 第60章 救人,她像极了大夫 许真真伸手解开孩子的衣裳,又去开了窗户通风透气。 李婆子进门问,“大妹子,我孙儿不先喂些蔬菜吗?” 许真真耐着性子重复一遍,“他现在最缺的是盐水。”盐水或糖水能补充电解质,拉肚子脱水必须喝。 “可孩子昨日也喝水了,还是拉……” 她的意思是,昨日喝水都无法缓解病情,眼下喝也无济于事。 许真真皱眉,“昨日他拉是将肚子里的脏东西排出去,眼下体内水分流失严重,又处在高热之下,就好比人在沙漠里跋涉,一直不喝水能撑得了几时?” “啊?这这这……”李婆子惊愕,瞧着被烧成了虾米一般的孙儿,内心无尽的痛苦后悔,“强儿啊,我苦命的孩子,都是你那愚昧无知的娘害了你啊,若你真去了,我就杀了那小贱人,给你陪葬啊!” 许真真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将自己过错推到别人头上的本事,这婆子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忍不住骂她,“孩子都成这样了,你还有脸闹?什么忙也帮不上,给我出去!” 李婆子难得的没有反驳,哭哭啼啼往外走。 走到了门口她停住脚步,这里好像是自己家? 许老货,你雀占鸠巢…… 算了,事到如今,肯理自己孙儿的,不是与自己有过命交情的便是菩萨心肠之人,她又怎好计较? 她跺跺脚,走了。 许真真趁此机会,飞快地打开竹筒,拿出树莓递到小强嘴唇上掐烂。 甘甜的汁液流入他嘴里,他本能的张嘴吞咽。 她将果肉塞进他嘴里,不带停的喂了好几颗。 听见了脚步声,才忙扯过被子擦去他嘴唇上的汁。 兰氏推门进来,李婆子跟在后头。 许真真喊,“李婆子止步。” 李婆子一愣,“为何?” 不为何,纯属觉得你碍眼。 许真真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去给你孙儿熬点白粥,他一会儿醒来会饿。” 李婆子浑浑噩噩的,也没反对,转身走了。 许真真把小强扶起来,让兰氏喂水。 然后说,“屋内不干净,人便容易生病,你待会儿把这些被褥都洗了。给小强也洗个澡,换身衣裳。孩子肠胃变得虚弱,他醒来后,先给他吃点白粥醒脾胃,蔬菜不要生食,等病情稳定了,炒给他吃。” 没有什么主见的兰氏忙不迭的点头,忽而又觉得奇怪,这许婶子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大夫? 而且,她似乎很笃定强儿会好起来? 许真真把话说完,便自行离开。 回了家,吃过午饭,准备小憩。 这时,陈满谷回来了。 他告诉她,“东家已同意,让明日过去详谈。” 许真真愣了少顷,才想起自己都提了什么要求。 那家伙没有理由不同意撒。 眼下方子写了,可食材没让人准备,明日去了,也教不了林师傅啊。 许真真试探地问女婿,“要不你吃了午饭,再跑一趟?” 陈满谷没吭声,可绷紧的下巴,表明他的抗拒。 许真真递过去一个荷包,“能做出甜品和‘糖心居’合作,离不开你们的努力,这点零用钱,你拿着。等拿到分红,再给多些。” 陈满谷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并当着她的面,将里边的一角银子拿了出来。 许真真:“……” 个死孩子,能不能尊重下人,哪有当众拆的? “才一钱。”他有点嫌弃。 许真真怒目圆瞪,“你还我。” 一钱银子相当于三百文钱,他居然还嫌少,真是岂有此理! 陈满谷不慌不忙的收入怀里,又道,“想好了可还有别的事情交代,我不想再多跑一趟。” 许真真破口大骂,“你丫的吃我的穿我的,让你做点事还这么不情不愿,给老娘滚。” 他嗤笑,不过没再说什么。 看样子,他是故意激怒她的。 想来是为报以前被欺压之仇。 可在她穿过来之前,他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真是人善被人欺! …… 许真真把方子交给陈满谷,沈逸飞也回来了。 风尘仆仆,衣裳被汗水浸透。 他去了好几个地方报喜,全程靠十一路车,累坏了。 喝了水吃了饭,才同许真真说话。 “姑父他很高兴,说到时一定到。” 杨瑞的姐姐嫁在刘家村,十年前难产,撒手人寰。记忆中,她丈夫刘福发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孩子也懂事,就是家里穷困潦倒。 原主却是瞧不起人家穷,足足七年没来往。 “你姑父他身体好吗?几个孩子也都成家了?” 沈逸飞斟酌了下,还是如实告知,“姑父他眼花背驼,大表哥娶妻无子,两个表姐已出嫁,小表弟当年早产,身子孱弱,时常要吃药。” “一家子都过得不如意,哎……”许真真一声长叹。 穷苦人家的日子就是艰难。想那大姐夫也不过四十左右,竟被生活压弯了背脊。 “我去摘些菜,你去装一袋子谷,加上两挂子腊肉,你给送去。” 前几日买回来的肉多了些,她就留了两挂,挂在房门口的屋檐底下晒。 东西不多,可姐夫家原本就缺衣少食,这些许东西已算雪中送炭。 沈逸飞看着她,默了默,苦笑,“娘,我在外头走了大半日,脚底都磨穿了。”他当真把脚抬起给她看,“可否让他人代劳?” 许真真笑眯眯的,“没事没事,能者多劳嘛。咱们只剩女眷,你不入地狱谁……不对,你不送谁送呢!” 沈逸飞深深叹气,“好……只是,娘这回你能不能把话说完呢,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多走一回了。” 我怀疑你方才偷听我和陈满谷讲话了,所以才说出和他一样的话,但是我没有证据。 许真真摸摸鼻头,“年轻后生仔,得多走路练练脚力才好。对了,你再同我说说我娘家的情况。” 原主父母已去世,家中有一懒惰成性的大哥,以及一偷奸耍滑的弟弟,这些年也断了来往。 许真真原本不想再认这门亲戚,可她记得,嫂子和弟媳都是善良的女子,哪怕丈夫偶尔拳打脚踢,也无怨无悔的为许家开枝散叶。 若是老死不相往来,有点对不起原主的爹娘。 沈逸飞道,“大舅、小舅没让小婿进门。小婿把东西放门口,隔着门缝传了话,就看他们来不来了。” “连门都不让进?真是过分!”许真真气死,后悔去通知他们了。“不来最好,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接着她又问了其他亲戚,比如她婆婆的娘家、杨瑞几个姑母家、沈逸飞亲娘这些,都表示那日会来,没什么问题,才让他去忙了。 她回房歇了一阵,李婆子与兰氏又来了。 第61章 感慨,一群女儿带来的温馨 带了小半罐子的花生油、十斤米、五斤银耳。 听说她在睡觉,没敢打扰,放下东西走了。 “娘,她们说是您把小强救活了,是不是真的?”一向富有正义感的杨如玉,望着许真真的双眸,全是小星星。 许真真摇摇头,“不是我的本事。是李婆子婆媳二人犯蠢,不让那小子喝水,差点高热烧死。我提醒她们喂了水,孩子才从鬼门关捡回来。” “竟有这样蠢的妇人,拉肚子不懂身体缺水,发热也不懂吗?小强是她们家唯一的男丁,”杨如玉很是愤慨,“要是他真去了,看她们怎么活。” “愚不可及的人,终究害人害己。” “娘,那这些东西……” 许真真沉吟了片刻,“就留着。我救人,他们付报酬,大家互不相欠,多好。” 李婆子那样的为人,她是不敢恭维的,日后少些与她打交道。 杨如珠喜滋滋的,“那我拿去放好。” 夜幕低垂,倦鸟归巢。 许家的饭菜摆上桌,陈满谷与沈逸飞前后进了家门。 待他们洗手上了饭桌,许真真便问陈满谷,“方子交给郭老板了?” “嗯。” 许真真瞧他那冷淡的样子就来气,“他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她瞪眼,“我让你交代他准备食材,他都没有话说吗?” “说好。” “就一个字?” “说明日等你过去详谈。” “还有呢?” “说牛奶不好找、若是做珍珠奶茶,是不是要准备珍珠。” “还有呢?” “说……” 许真真不断追问,陈满谷就一点点的往外挤,跟挤奶似的,听得她火大,一拍桌子,“你一次过把话说完会死人啊。” 陈满谷只说一个字,“会。” 许真真气得扬起了手掌,作势要打他,他才慢吞吞地道,“累死。” 会累死! 让他说句话,也能累死他! 许真真气得头顶要冒烟,杨如宝忙打圆场,“娘,夫君他不是故意顶撞您,他这是累糊涂了。” 许真真斜睨她,“你这是怪我了?”怪她给他派活干! “娘……”杨如宝抿了抿唇,她不善言辞,一双大眼闪烁间,带着几分无措。 陈满谷微微蹙眉,正想说什么,许真真一摆手,“行了,再听你说话,我准被气死。” 不再看他,“逸飞,你姑父把东西收了么?” 沈逸飞喝了口汤,“我没带谷子,其余的按照您的吩咐,全送了过去。” 许真真微诧,“为什么?” “送菜送肉还容易接受,送谷子就有接济之意了,姑父不会收的。” 许真真一想也是。 原主生活艰难,方圆百里无人不知? 只要不是等着那点谷子救命,刘福发都不会收的。自己送过去,只会让人难堪。 “还是你考虑周到。”说着瞪了陈满谷一眼:不像你个混小子,整日就知道气老娘! 杨如宝看着她恶狠狠的眼神,心里有些难过。 …… 饭后,许真真洗漱完,到院子外头乘凉吹头发。 大山的夏夜凉快,可也多蚊虫。 二女儿夫妻,正拿着湿艾草在屋子的四个角落点上。带着清香味的轻烟袅袅,微弱的火光,照见了屋子内外。 原主舍不得点油灯,她穿来后,发现孩子们晚上坐在门口,就着月光做针线、看书、劈柴,这样很伤眼,她才把油灯发下去。 此时见如烟的房间还亮着灯,便想去找她聊聊沈逸飞读书的事。 居于之前有过差点撞破小夫妻亲热的尴尬,所以这回她小心翼翼地掀帘,先站在门口观望。 如烟睡着了,睡颜甜美。 沈逸飞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手抱孩子,一手拿着书,在无声诵读。 烛光映衬得他眉眼温润,面容如玉。 画面好温馨。 这三女婿,他再累也照顾好妻女,还没忘读书,可见是个上进的。 不错。 希望自己的到来,能改变这一家子的命运。 她默默退了出去,回到院子。 “娘。”如男哒哒走来,坐在她旁边,搂着她胳膊,“我想和你一起睡。” “嗯?”许真真挑挑眉头,“为何?” 如男的小脸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娘,人家没和您睡过一张床。” 大眼睛忽闪忽闪,热切地望着她,里边有期待,也有忐忑。 许真真哑然。 小家伙是杨瑞离开那年生的,早产,奶水不足,体弱,一出生便让原主受尽了折磨,她很烦躁,孩子才满三个月,就扔给几个女儿轮流照顾。 之后杨瑞音讯全无,她一年比一年抑郁暴躁,越发不待见这小家伙。 可以说,这孩子的成长过程,原主几乎没有参与,记忆里一片空白。 愧对孩子。 可是,她习惯了一个人睡啊。 小姑娘将她的挣扎犹豫,看在眼里。 眼里的小星星缓缓的黯淡下去,那双挽住她胳膊的小手,也一点点松开。 许真真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悄然流逝,心没来由的一慌,忙揽住孩子的肩,粲然一笑,“这么想跟娘睡一起呀?” 如男双眸骤然燃起一束小火苗,脸上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惊喜。 比星星还耀眼的大眼睛看着许真真,而后重重点头,“嗯。” “好。”许真真笑容灿烂了几分,“不过说好了,你晚上可不许尿床。” 如男不依,小脸微红,“娘,人家从没尿过床。” 小家伙你说谎,我要去找你姐姐作证。 许真真腹诽,面上却透着慈爱,“好。那你也不许踢被子。” 如男有些为难,“娘,天气这么热,不用盖被子呀。” 许真真一噎,随之一本正经地道,“昼夜温差大,夜里不盖被子会跟小强一样生病的。” 小姑娘:可是,我明明觉得,夜里很热啊。 但是,她不会反驳,不然娘不跟她睡。 “娘,我知道了。”乖巧得跟个小猫咪似的,窝在许真真怀里。 “哟、哟,这么大了还撒娇呀。”杨如玉走来,刮了刮如男的小脸,“羞羞脸。” 小姑娘得意地咯咯笑,“四姐,你是在妒忌我吗?” “是呀,我好妒忌你呀,你把娘让给我好不好呀?好不好……”如玉上下其手,对着小姑娘一顿挠。 如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的往许真真怀里躲,虫子似的拱来拱去,笑声也是惊天动地的。 第62章 吵闹,养成计划开始 许真真护着如男,挡住如玉的魔手,“好了好了,别让她笑岔气了。” 如玉意犹未尽,拍了下如男的小屁屁,“小懒虫,五妹喊你洗澡呢,还不快些去。” 如男顶着鸡窝头从许真真怀里钻出来,笑嘻嘻的不当回事,“六姐还没洗。” “你俩一起洗,快去。” 许真真也作势扬起了巴掌,“这么晚了还没洗,讨打。” “娘,不要打我,我会乖乖的,呜呜……”小姑娘吓得抱头鼠窜,还不忘回头喊,“娘,你可别关门啊,我要跟你一起睡的。” “还不去!”杨如玉凶猛瞪眼,小家伙呜呜叫着冲入了伙房。 许真真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有些感慨。 上辈子她孤家寡人,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打拼,生活过得精致,却倍感孤寂;如今身边多了一群女儿,吵吵嚷嚷的,心里倒生出岁月静好的温馨之感。 杨如玉收回目光,轻声说,“娘,方才我听见大姐在房间里哭。” 许真真敛了笑,“那你可有问原因?” “没有。”如玉摇头,“我听见她在骂大姐夫。” “骂他什么?” 如玉面色微赧,“说他没良心,一去不回,害她独守空房。” 许真真愣了愣,哂笑,“如珠一向对守业不假辞色,凶悍无比,谁知道,她竟如此依赖他。” 杨如玉也笑,“娘,大姐夫操持着家务庶事,其实咱全家都很依赖大姐夫。” 许真真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少顷,“是难为他了。”她起身,“我看看如珠去。我明日去集市,不知她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守业的。” 杨如玉犹豫了下,道,“娘,你能不能别让姐夫去铺子了。” “不行。”许真真一口回绝。 “为什么?” “关于你大姐和大姐夫,我自有安排。” 杨如玉觉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仿若又看到了以前蛮不讲理的亲娘。 便有些赌气,“那您别去看大姐了。” “为何?” “她一定会求你让姐夫回来的。” 许真真一言不发,往自己房间走去。 她对孩子们的养成计划,不会轻易更改。 …… 清晨。 许真真做了个自己啃鸡腿的梦,但是大门外的吵闹声,把她给吵醒了。 睁开眼,迷迷糊糊间,感觉嘴边有东西。 鸡腿? 抽了抽鼻子,咸的,一股子味道…… 脑子里在接收到这信息的同时,视线也往下。 雾草!是如男的臭脚丫! 顿时,一声狮子吼,“杨如男!” 叫喊声石破天惊,两边的泥胚墙仿佛都震了震,簌簌落下些泥尘。 门外的喧闹声也跟着静了一霎。 如男在被子里拱了拱小身子,又撅着小屁股继续睡。 过得一阵,许真真出现在伙房门口,用粗盐反复漱口,嘴里骂骂咧咧。 那死丫头,兴奋得如同打了鸡血,昨晚上缠着她撒娇、说话,半宿没睡,早上还塞脚丫子进她嘴里! 呸呸呸!焉坏了! 她一阵反胃,进伙房拿了半截青瓜吃下,才好受些。 面色不虞的走出院子。 她语气也很冲,“大清早的,谁在外头鬼叫鬼叫扰人清梦?” 刚喂完鸡、又在打扫院子的如宝回她,“全是村里人,说来问您要点蔬菜。” 许真真面色发沉,“不要让他们进来。” 她重新进入伙房,见又只有白粥和萝卜干,便从碗柜里挖了两碗面粉,做了葱油饼。 一家人齐聚屋厅吃早饭。 与床困难作斗争的如男,也被如玉拎出来,一面嗷嗷叫一面洗漱。 一会儿进伙房,见到煎得喷香的葱油饼,眼珠子都瞪成了绿豆眼。 “娘,这饼子外边买的吗?好香啊!”南方粮食以水稻、大豆为主,很少有人会出钱买面粉做面食。 许真真瞧这个小馋猫就好笑,“是呀,外面买的,老贵了。两文钱一个,你们谁想吃,谁就给我钱。” “那我没钱,怎么办呢?”如男眼珠子骨碌碌的打转,开始问姐姐们借钱。 “等我过年拿到压岁钱,我再还你呀。” 她的姐姐们嗤之以鼻,“你压根儿就没收过压岁钱。” “我、我……谁说我没有。”如男挤出谄笑,“娘,你今年会给我压岁钱的,对不?” “嗯。不过,”许真真吃完了一张葱油饼,下意识伸手拿纸巾擦嘴,却落了个空,又若无其事的缩回。 小家伙急眼了,“娘你快说,不过什么?” “我顶多给你一文钱。” “啊?”小姑娘垮下双肩。 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全家人都在吃饼子。 这……不对啊,难道他们全都给钱娘亲了? 招娣噗嗤一笑,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呆瓜。娘逗你玩儿呢。”夹起一块饼子放入她碗里,“快吃。” 如男僵硬地移动脖子,见许真真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心里便涌起一股被捉弄的羞愤。 可也只维持了一霎。 “嗷呜……”她抓住葱油饼大大咬了一口,美得她眼睛半眯,嘴角高高上扬,“娘,这饼子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 许真真摸了摸她的头,“不生气了?” 小家伙又大大咬了一口,“娘,我不会生您的气,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一本正经的发誓,逗得大家都笑起。 “油嘴滑舌。”许真真笑嗔,又给她夹了一块。 餐桌的氛围,轻松而愉快。 如果忽略那喧哗的大门口的话。 如宝小声地问,“娘,小强真是你救的?” 许真真看了她一眼,“你昨天又去田里了?”所以她不知道李婆子家里的事。 如宝微窘,“田里的稗子总要有人除的。” 真是个死板的姑娘。 许真真喝了一口粥,道,“拢共也才那么两亩地,晚几日除草又如何?我再说一次,外边的活儿留给满谷和逸飞,若是他俩忙不过来,我自会想办法,不用你操心。你在家里做点家务和针线就行。” “嗯……”如宝轻轻点头,挨训了心里不好受。 娘不喜欢她,只有她干活的时候,娘的脸色才会好看些。所以,她很勤劳,外边的农活,都是她干。 但是为什么,娘现在不喜欢了呢? 她以后还有什么法子,讨娘欢心? 没有了。 第63章 破裂,餐桌上的争吵 许真真见她焉了唧的,又道,“待会儿换身衣裳,与我一同去集市。” 如宝猛然间抬头。 娘她……要带自己去集市? 那她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如宝脑子一片空白,脸上是被惊喜砸中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如珠也愣了愣,回过神来立即干嚎,“娘,你偏心到没边儿了,你带她不带我!” 如男摇许真真的胳膊,“娘……” 招娣盼娣也有些委屈,“娘……” 许真真被吵得脑门疼,只好说,“轮流去,我这次带如宝如玉,下回再带你们。” 几个丫头瞬间熄火,心满意足的吃粥。 只有如珠心有不甘的嘀咕,“我是家里的老大都不先带我,娘就是偏心。” 许真真心说:因为要留你在家里做饭。 当下也没理她,喝粥。 沈逸飞又捡起方才那个话题,“那些乡亲聚在外头做什么呢?” 如玉便简短的说了昨日许真真救人的事。 又心生疑惑,“就是不知为何,全村人都知道了,一大早就来求蔬菜。” 许真真淡然道,“定是小强好了,李婆子四处吹嘘,在村里造成了巨大影响。” 那婆子有没有夸大事实尚且不知,单是将她救人的东西说出去,都足以令人疯狂。 身体有毛病的人,太多了。 有钱人会找大夫调理,可乡下人舍不得花钱,除了急症外,不是扛就是挨,或者等死。 如今听李婆子将蔬菜吹得神乎其神,他们只要来讨一点,就能解决痛苦,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救人时许真真就已经预见这样的后果,只是她不后悔。 “娘,你好厉害!” 几个女儿对她很是崇拜。 如钻石般的眼眸,全是小星星。 以后大家都有求于娘,再也没有人欺负、排挤她们了。 现在的娘,真好! 两个女婿也是眼神闪烁,心思复杂。 许真真笑了笑,“今天没有我的吩咐,先不要开门。” 沈逸飞有些苦恼,“可是,我要去几个亲戚家报喜呀。” 陈满谷也说,“你今日要去‘糖心居’。” 两个女婿的意思,他们总要出门的,被困家里不是办法。 “不急,我心里有数。”许真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没将此事放心上,转移了话题。 “逸飞,记得去一趟守业家。”虽然他继母刻薄恶毒,可好歹是亲戚,自己礼数尽到,她来不来是她的事。 沈逸飞点头。 许真真又问陈满谷,“你恢复记忆了吗?如烟孩子满月,请你家里人来吃酒认认家门?” 陈满谷眸光微闪,“不必了。” 这是没恢复,还是不用请他家人? 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许真真气不顺,皮笑肉不笑,问,“对了,我忘了问你。若是你想起了过去,你是要回归家族呢,还是为了如宝留下来?” “娘……”如宝涨红了脸,面上浮现几许红晕。咬着下唇,鼓起勇气,一双含露目盈盈地将陈满谷望着。 欲语还休。 任谁都能瞧出,她对他的情意。 然而。 陈满谷神色淡漠,敷衍道,“还未想好。” 竟连说句好话哄哄如宝都不愿意! 许真真猛地一拍餐桌,碗筷全都跳了跳。 她泼然大怒,“好你个陈满谷,我女儿救你性命,冒着被你仇家追杀的危险,将你藏于我家,抛弃名声与矜持下嫁于你。可你倒好,成亲两年多,你还给不了她一个白头偕老的承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陈满谷面色微凝,“我有恩必报,只是,娶妻之事……当年我考虑欠妥。” 如宝倏地站起。 她双眸通红,死死地盯着他,眼里的恨与怨,几近凝成了实质。 许真真瞳孔微缩,倒抽一口冷气。 万万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这句话来。 她一直防着沈逸飞,没想到,这混蛋才是个大渣男! 她愤怒地道,“你喜不喜欢如宝,愿不愿意娶她,你心中没点数吗?你若是不愿,就不该娶她!如今想抛弃她,就用这么一句话来掩饰你始乱终弃的罪行?不可能!我告诉你,陈满谷,你敢抛弃我女儿或做对不起她的事,我将不惜一切代价,让你付出惨痛的教训!” 杨如宝身躯微颤,望着她,双目似喜似悲。 娘这么维护她,果然是疼爱自己的。 “娘……”满腔的凄楚痛苦消散了些,取之而代的,是来自母亲的宠溺和温暖,强忍着的眼泪,也潸然而下。 陈满谷神色微怔,看了如宝一眼,声音弱了几分,“当初娶她,实非我所愿。” “非你所愿?当年是我拿了刀子架你脖子逼你娶我女儿,还是你脑子坏了残了无法思考?啊?” 许真真的咆哮声在屋厅里回荡,震得人的耳膜嗡嗡响。 但是,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她,神思复杂。 都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 许真真腹诽,潜意识里感觉自己说的话不太对劲。 不住地去翻记忆,然后,她愣住了。 还真被自己说中了。 陈满谷的确不太愿意娶杨如宝,趁他伤势未好、意识昏昏沉沉的时候,原主拿着刀,逼着他在婚书上摁手指印…… 难怪他不与如宝同房,仇视原主。 换作是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入赘女方家,也会恨得杀人。 这一刻,她好不羞耻,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是,尴尬这种东西,只要自己脸皮厚,尴尬的只会是别人。 她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你当时也没有说不同意娶,态度模棱两可,怪我了?” 陈满谷没吭声。 如宝捂着脸跑了。 然后呢? 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真真只觉得心累,捏了捏眉骨,声音透着沧桑,“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留你,我女儿也用不着这么委曲求全。过两日请来族老,做主让你俩和离。” 陈满谷沉默。 许真真气极反笑,“你摆这副高傲的嘴脸给谁看?我可不是你祖宗,会惯着你宠着你。”她手指着外头,“给我滚出去!” 陈满谷起身往外走。 许真真摔了碗筷。 几个女儿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第64章 打脸,她成了恶人 以前娘也是脾气暴躁,摔东西,打鸡骂狗,拿姐夫们出气,她们却不怎么害怕。 可娘亲眼下面沉如水,深黑的双眸里,酝酿着风暴,像是要摧毁一切。 太可怕了! 如男甚至吓得哭出声,“娘……” 许真真看着小家伙胆战心惊的样子,理智瞬间回归。 她深吸了口气,做了安排,“今日如玉如宝随我去集市,如珠做饭,招娣看好如男,也帮如烟带带孩子。盼娣吃饱了不要乱跑,我有事让你做。” 说完走人。 心里却直吐槽:原主真是极品,给女儿挑的夫婿,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入赘的,若不是她从中调解,每一对都是怨偶。 好在,如今大女儿和三女儿和夫婿的感情还算稳定,不然她得累死。 她回房关了房门,然后进了空间。 她没忘记这里有人,也做好了与这人见面的准备。 但是,她才出现在空间,就见帐篷那儿人影一闪,待她走近,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一根草绳系在大树与帐篷之间,上边晾晒着男子的衣物,湿漉漉的往下淌水,想来是一早起来洗的。 帐篷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搭在上面的野草已干枯发黄,一旁的空地上摊晒着两排绿油油的新割的野草。 帐篷内铺了草席,草席的一端放着一个破旧木箱、一套折叠整齐的衣裳、一个木枕,一只木碗,碗里是一根树枝,应该用来刷牙的。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好寒酸。 只是他为何要躲着她呢? 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吃了自己这么多东西,以后还会继续吃下去,他连现身当面对她说声谢谢的勇气都没有吗? 孬种! 这个人给她的印象极差。 …… 许真真从空间里摘了两大桶菜回来。 一桶青瓜,一桶绿叶蔬菜,一大木勺番茄。 先拖出来放在房门口,又进去抱回来一捆豆角。 这些菜已经摘了空间的三分之二,她很是心疼。 但是没办法,自己惹下的麻烦,得自己摆平。 她抱着豆角,想找如玉提两桶菜出去。 可才走到过道,便看见满谷抓着如宝的手,在低声说着什么。如宝满脸红晕,垂着眼帘,欲说还羞。 她目瞪口呆。 这是……和好如初了? 方才狠狠吵了一架,她已经说了做主给他俩和离,可她这才转身,两人又黏在一起? 这算什么? 打她的脸? 呵! 她冷笑。 如宝察觉到她阴恻恻的目光,甩开陈满谷的手,硬着头皮迎上来。 讨好地道,“娘,我、我帮您拿豆角。” 许真真身影一闪,半眯着眼看她,“被他哄好了?” “嗯。”如宝垂下眼帘,面色绯红,声如蚊呐,嘴角却是不受控制的上扬。 “他方才说的话如此过分,你全忘了?” “夫君他……”如宝欲言又止,鼓起勇气看她,“娘,他言不由衷,并非真是那样想的。” 许真真叹息一声,真是傻丫头。 “那他是怎么想的?故意说负气话气我的?” 如宝惊愕,“娘,夫君他是这么说……你是如何猜到的?” 她怎么猜到? 但凡会哄女孩的男人,估计都会这一招。 “傻丫头,他几句甜言蜜语就让你乐得找不着北,你就一点儿不担心,他恢复记忆后会抛弃你吗?” 这陈满谷高高在上,态度恶劣,不会真心喜欢寡言又自卑的如宝的。 不管他现在哄她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得逞。 所以,她要,棒打鸳鸯! 如宝面上血色褪去,咬了咬下唇,倔强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想面对。 她不求未来,只争朝夕。 许真真嗤笑,“呵……我倒成恶人了。” 如宝的脸色又白了两分,“娘,夫君他性子孤傲,不通人情事故,您别往心里去。不过,他答应我,以后会收敛的。” 许真真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如宝心里发慌,忙小跑过去,把陈满谷拽了过来,“夫君,你说跟娘道歉的,你说啊。” 陈满谷喉结滑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如宝着急不已,拼命拽他,提醒他。 他无动于衷。 许真真一声冷笑,越过这对夫妻,往外而去。 “娘……” 她没有回应。 看得出,陈满谷对自己怨念极深。 但是,她不是原主,心里没有半点负罪感。 他不待见自己,她还不想见到他呢! 出到外头,她找了个篮子装豆角,让如玉把那两桶菜也提到门口。 如玉有几分疑惑,“娘,你这才离开一会儿,就摘了这么多的菜?” 许真真眼眸微闪。 空间里的菜长得多,个头大,挤挤挨挨的,她自然摘得快。菜地里的长得稀疏,间隔距离远,她手脚再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的。 她面上神色如常,“昨日下晌我也摘了些。” 如玉暗想,昨日摘的,今日不焉了么? 可桶里的水灵饱满,这是怎么做到的? 许真真不让她深想下去,忙打发她,“去如烟房里,帮我拿些笔墨纸砚出来。” 她应声离去。 片刻后,沈逸飞亲自拿了出来。 “逸飞,你来了正好,帮我写点东西。” …… 又过了一刻钟,太阳升起老高。 外边的人越聚越多,喧闹声也越发剧烈。 好在知道自己有求而来,都没敢怎么吵,只在外边说话、议论。 许真真拿着一张纸,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用东西压在桌子上,出了去。 她开了大门。 乡亲们大喜,忙一下子涌入进来。 不管她给不给,先占据她的家再说。 待看到她身后那些蔬菜,知道她已准备好,顿时都沸腾起。 “许娘子,我们的来意你也知道了,求你送我一点菜。”一个汉子直接跪在她跟前,“我家有八十岁老母,如今瘫痪在床,我没有法子。” 许真真便问他,“杨大贵,我问你,你今年贵庚?” “我三十有二。” “所以,”许真真嘴角扬起嘲讽,“你娘是五十岁生的你吗?” 杨大贵顿时面红耳赤。 周围嘲笑声四起。 第65章 求菜,等价交换 他支支吾吾,“我是夸大了娘的年纪,可她病重是真的。” 大家笑归笑,纷纷帮腔,“许娘子,这个假不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有没有病人都知道的。你行行好,就送我们一些。” 许真真:“你们是不是被迷了心窍,觉得我这菜是灵丹妙药?一把青菜能治病,那还要大夫做什么?传出去不笑死人。” 众人一愣,随之面面相觑。 说实话,他们是不太相信的。 可李婆子说得有板有眼,里正和几个族老也吃过她送的菜,身子不利索的家人都好了。 这假不了? 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求来再说。 杨大贵道,“许娘子,这么多人吃了都说好,那你这菜肯定有独特之处的。你就送我们一点尝尝,有用没用不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一片附和声。 许真真抬手压了压,让他们停下来。 她说,“好了,既然你们执意要,那我就给。” 众人大喜,抬脚就要往她身后闯。 “慢着!”许真真出声喝住,“我话还没说完。” 如玉手持菜刀,闪身挡在蔬菜前。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众人只好耐着性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可以给,但是我有条件。” 杨大贵忙说,“你提。但凡我力所能及的,定万死不辞。” 许真真嘴角勾起,似笑非笑,“万死不辞?不,我不需要你们做这么大的牺牲。”她拿起两根青瓜,举到头顶晃了晃,“哪个想要?” 所有人眼神狂热,“我想要。” “给我给我!” 有人还跳起来抓。 许真真却倏地缩了手,让这人落了空。 “都想要是。”她让如宝把屋厅那一张纸拿来。 然后说,“这样,只要谁帮我家做二十日的活儿,这两根青瓜就属于他,如何?” 什么?拿两根青瓜就要给她干大半个月的活儿? 这也太苛刻了? 众人一片哗然,感觉自己被愚弄。 “你这青瓜是镶了金还是银这么金贵?吃不起,告辞!” “就是。去城里做工,一日工钱都有二十文,这二十日就是四百文,你两根青瓜值四百文?狮子大开口,太不地道了!” “明摆着不想给咱们。” 大家愤怒不甘,有的拂袖而去,有的在那儿指着许真真大声辱骂。 “你看,方才还说万死不辞,我一说帮我做点事就不愿意了,你们的脸呢?” 许真真冷笑,“我可不欠你们什么。相反的,你们在村里散布谣言,败坏我名声,我还没有追究呢。” 她双手环胸,环视一周,“你们要我蔬菜,就要帮我做事,这很公平,也叫等价交换。” 她想着这些人可能听不懂,也没有多说,“总之,我的条件摆在这里,接受的就来拿菜,不能接受的给我滚。” 大家恼怒不已。 “见你给族老和里正家送菜,以为你转了性子,没想到比以往还要刻薄无情。” 杨满根的儿媳王氏尖声道,“你昨日救李婆子孙儿可没收钱,也没让她家出劳力,对一个外姓人好,却不照拂我们这些族人,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反骨!” 许真真双眸半眯,眸里藏着冷光,“不服气是?那我问你,这些菜,我在外边卖十两一斤,在这里却只要你们出二十日劳力,这又是为何?” 王氏答不出来,支支吾吾,“谁谁知道你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卖多少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又愤然补充,“一斤青菜能卖十两?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许真真斜睨她,“虽然你没有脑子,但是你有句话说对了。对,我是卖还是赠送,怎样、卖多少银子,统统是我的自由,我自己说了算。卖不卖得出,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王氏被噎住。 其他人见许真真如此强势,深知今日讨不了好处,便在心中默默算计什么,个个眼神闪烁。 许真真把盼娣拉到门口,“你在这儿看着咱们菜园,把每一个进去偷菜的人都记住,等娘回来,上门找他要说法。” 盼娣感觉自己被委以重任,内心充满了使命感,重重点头,“嗯。” 大家满头黑线。 自从收购银耳后,全村人都知道这孩子过目不忘,被她记住的人,怕是一辈子都打上偷窃的记号了。 “许氏,算你狠!”王氏恨得咬牙切齿,“你守得了初一,守不了十五,看你能守到几时!” 有人也跟着幸灾乐祸,“她不是有两块菜地吗?此时后山那一块,怕都被人践踏成泥了。” 许真真一脸的无所谓,“那里偏僻,我不会让我孩子冒险去守着。菜被我摘完了,菜苗子被糟蹋了以后少点吃菜就行。” 这些人被打击得彻底,再无话可说。 有的心怀怨恨走了,有的踌躇在原地,有的留下来看好戏。 杨大贵一咬牙,“好,二十日就二十日。许娘子,你把青瓜给我。” 许真真摸出一盒印泥,指了指如宝手里的纸张,“去那边摁手印。” 大家暗叹,这是准备充足啊。 摁了手指头,就赖不掉了。 杨大贵也是真心救母,爽快就摁了手指印。 许真真给他挑了两根大青瓜,还搭了一小把豆角,“你是第一个守约的,这豆角是对你的奖励。” 杨大贵如获至宝的接过,一个劲的对她道谢,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是抗拒的。 其他人很是羡慕,又有两个人上前摁手印,拿了菜。有几个人追着他们回去,见证奇迹去了。 之后陆陆续续的有人加入,许真真没空在这儿候着,让如玉把关,她进去做准备,好去见郭铭。 待她出来后,门外已经没什么人。 以防有人上门闹事,她把如玉留在家里坐镇,自己带着如宝,坐上了马车。 这马车的车厢早已不是原来低调华贵的模样。 被山匪劈烂后,许真真换了个灰扑扑的廉价车厢,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是,一点儿也不影响它在乡亲们和如宝心目中的地位。 再怎么普通,也比牛车高级百倍。 如宝还是第一次做马车,眼里跳跃着欢喜的光芒,跟如玉那日一样,小手摸来摸去。 又时不时偷瞄驾车的丈夫。 第66章 进城,杨掌柜的顾虑 她似乎没有受到早上那场争执的影响。 许真真暗叹她心大,从背篓里拿出个番茄,“吃。” 她也给郭铭带了半篓子蔬菜。 如宝乖乖接过,用衣角擦了擦,咬了一口。 酸甜的汁液溢满口腔。 就这味道,完全可以当水果吃了。 如宝又拿了一颗,许真真以为是给自己的,正要伸手接,却见她往前面递去。 做车厢的时候,许真真没让封死,在车座后面的车壁上留了个小窗口,方便坐车厢的她,观察前方路况的。 许真真起身,一把抢回。 “别耽误他驾车。”说着就咬了一口。 她倒不是吝啬一个番茄,只要是她气不顺。 一想到早上他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她就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 如宝幽幽地唤了一声,“娘……” 许真真没理她,把背篓的盖子盖上,还用篾青拧紧了。 如宝:“……” 娘这么不喜欢夫君,连个番茄都不给他吃,这可怎么办? …… 马车才将将进入东市,陈满谷便看见杨家村的一帮人手提麻袋,面色难看的从“糖心居”的侧门出来。 他沉吟了片刻,把马车驶入旁边的小巷子。 许真真没瞧见,正想问原因,瞧见杨家村的人从巷口外经过,嘴里骂骂咧咧。 “这许老货是那‘糖心居’东家的相好还是怎的,‘糖心居’居然真听她的,不收咱们的银耳?” “呸,都老成风干腊肉了,人家瞧得上她?怕是与那老掌柜狼狈为奸,合伙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居然嗦摆他人不做咱们生意,回去告知里正,找她麻烦!” 他们很愤怒,脚步也放得飞快,许真真只隐约听见这些,其余的都随风飘散了。 如宝有些担忧,“娘……” 许真真冷笑,“这正中我下怀。” 如宝欲言又止。 “放心,我有应对之策。” 许真真安慰了句,喊陈满谷继续开车。 没过一会儿,车子驶入“糖心居”的侧门,停在后院。 许真真率先下了车,陈满谷拉住如宝,留在车厢里,也不知在说什么。 她懒得理会,先走了进去。 她站在门口。 林师傅在蒸糕点,李守业站在一口铁锅前看着火,小伍与小林子在有条不紊的打包。 忙得热火朝天,可见生意的火爆。 她正要迈步进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的往旁边避开,杨掌柜一面擦额头的汗,一面低头匆匆而入,居然没发现她。 “县太爷的十五份桃胶莲子羹好了吗?” “装好了五份。”小林子指了指李守业,“十份还在煮。” “怎的这么慢啊,县丞都来催几回了。”杨掌柜顶着泛青的大眼袋,眼球里全是血丝,样子有些吓人,“守业,你快加把火。” 李守业低头,小声说,“我娘说过,这甜品熬到最后,要用小火慢煮才好收汁。” “哎,你真是死脑筋的。我方才也说了,这县太爷他不在乎这甜品口感如何,只是想要美容养颜、强身健体的功效,你给他做成咸鱼味的,他照样吃下去!” 李守业被噎得面色发红。 他极为不服气,哼哧了几声,憋出一句,“我听我娘的话,不做不道德之事。” “你!”杨师傅哑口无言。 “哈哈……”林师傅乐得不行,“掌柜的,这小子是头犟驴,他只认死理,将他岳母的话奉若圣旨,你说再多也没有用,再等等。” “你这老东西说得倒轻巧,那几位差爷候在铺子里,凶神恶煞的,哪有顾客敢上门来?再不将这几尊大佛请走,大东家炖我冬菇!” “差不多得了,不用煮了。”杨掌柜走过去想撤掉柴火。 李守业不敢阻止,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急得眼眶都红了,“你、你怎么能这样……” 许真真叹气。 “杨掌柜。” 杨掌柜以为是催交货的衙差进了来,猛地站起,脸上习惯性的先挂上了谄媚的笑容。 待见到是许真真,笑容僵住。 李守业激动得飚眼泪,“娘,你你怎么来了?” 许真真冲他笑了笑,算是安抚。 然后对杨掌柜说,“对不住,是我疏忽了。我之前做的甜品有加入了一味补药,才有那种功效,可好几日我都没有来,就把这事给忘了。只是,”她话锋一转,“你应该记得的,怎的没让万庆去我家要?” 杨掌柜眸光微闪,道,“老朽也给忘了。” 忘了? 不可能。 哪怕他失忆,这有县太爷念叨着要功效功效,他也能想起来了。 他有事瞒着我。 许真真面上不显,“那眼下你可有解决的法子?” 不等杨掌柜说话,林师傅便接口道,“二东家,那补药是您好友给的,您若能现在去他家取一点来解燃眉之急,最好不过。” “糊涂。”杨掌柜喝斥,“你解得了这一回,就有千百回等着你。那补药总有用尽之时,到时需求的人越来越多,这场子该如何圆?惹恼了一个县太爷,顶多大东家想办法圆回来。可若是惹了那些权贵,咱们全得完蛋。” 原来他是因为这层顾虑。 “我去和大东家商量下。”许真真道,“你去稳住县太爷的人,待我们商议后,再决定要不要放补药。” “甚好。正巧少爷和老爷在商议开分铺子之事,老朽先行禀报,回头再来迎您。” 杨掌柜急匆匆出去了。 许真真心里有些忐忑。 之前一直与她接洽的是郭铭,他父亲从未露过面。如今“糖心居”打响了名声,每日都能挣不少钱,郭铭又策划开分铺子,才引起了他注意。 有他插手,便有种束缚之感。 倘若他再轻看自己,这合作也难以进行下去。 “娘,您喝水。” 李守业捧了一碗水,站在她跟前。 她不渴,也不喜欢喝冷水,接过没喝,却温和地道,“你先去忙,等你空了,我再找你说话。” 她眼里的慈爱之色,把李守业感动得眼泪汪汪。 “娘,我 、我……” 许真真一见他掉金豆子,心里就有种无力感。 将他扔到这里是磨练他的性子。 可眼下他还是爱哭,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67章 商讨,与大东家见面 一旁的小林子就笑他,“守业哥是水做的?” 小伍翘着兰花指,学那戏子咿呀作唱,“哥哥他愁眉不展,想是投错了胎,本该是女娇娥,却成了男儿郎呀。” 李守业满脸通红,羞恼地瞪着这两人,“闭嘴!”又扭头告状,“林师傅,他俩欺负我。” 林师傅转过身,一人扔一个菜梗子,“还不快些给顾客送去,等杨掌柜回来,仔细你俩的皮。” 两个小伙子这才笑嘻嘻的起身,冲李守业扮个鬼脸,每人拎着几个食盒,跑了。 他们才是半大的小子,还保留着一份孩子气,只是觉得好玩,并没有恶意。 李守业也没有真恼,主动接替了他们的打包工作。 许真真打量了他几眼。 人变瘦了些,可面色红润了,精神了。 身材高大,小麦肤色,五官端正,若他不说话,会是一阳刚十足的小伙子。 说起来,原主挑的女婿,虽然品性不太行,可长相都还不错的。 沈逸飞自不用说,李守业浓眉大眼,如同邻家男孩,就连那冷傲的陈满谷也是长得人模狗样的,眼眸深邃,脸庞坚毅,像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一般。 相比之下,自己的女儿,或是干瘦或是肥胖,肤色暗沉,就有点不够看了。 嗯,今晚回去,还得给她们敷青瓜。 不对,提空间里的山泉水给她们泡澡,皮肤白得快些…… “二东家,对不住,让你久等了。”杨掌柜擦着汗去而复返。 许真真点点头,起身跟在他后头。 杨掌柜记起她当初在郭铭面前侃侃而谈,他踌躇了下,还是好心的给她提了个醒,“老爷和少爷意见分歧,吵了几句,您待会儿谨慎些,不可为之事,不要强求。” 许真真心里一突。 父子俩吵架? 那是硝烟弥漫的战场啊,她去还不得成炮灰? “既然如此,我改日再来。” 她脚步一顿,转身就走。 杨掌柜高声喊,“哎,二东家,老朽还等着你们拿主意呢,不要走啊……” 许真真脚步不停。 “吱呀……”会客室的门打开了。 一袭青衣的郭铭走出来,面上笑容儒雅,“许娘子,请里边坐。” 我特么的感觉里边是鸿门宴啊? 许真真摸了摸鼻头,跨入门槛。 会客室中央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留着约三寸长美须的老者。 他双眸炯炯有神,通身气势逼人。 不像商人,更像是驰聘沙场的将军。 不好相与啊。 许真真不敢大意,上前行礼,“小妇人见过大东家。” “客气了。”大东家神色淡漠而疏离,既不让她起来,也不让她坐下。 许真真心直往下沉。 被她料到了,此人不好相与! 郭铭忙虚扶了下,“都是生意上的盟友,许娘子无须客套,快请坐下。” 许真真便顺着台阶下,大方落座。 郭铭在她对面坐下,嘴角含笑,温文尔雅,丝毫看不出方才与其父亲闹矛盾。 郭父坐首位,隐隐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氛围并不和谐。 许真真便开门见山地说,“是否要在甜品添加补药,大东家给个建议,杨掌柜可在外头等急了。” 郭父有些意外她的直接。 事关生意,他也不好再端着架子。沉吟了片刻,“不知许娘子这补药有多少?” 许真真想了想,道,“若是需要,可以一直有。” 郭父双目微睁,眼里闪过精光。 随之看向郭铭,“还不快泡茶待客,傻愣着作甚?”一扫方才的轻慢神色。 郭铭像是没有脾气一般,仍笑吟吟的。 他熟练的烧水、烫淋茶具,面容如玉。 许真真忽然有点同情他。 有这样阴晴不定而又脾气火爆的父亲,一定没少受气? 只是不知,在这之前,他哪里来的勇气,与他父亲争吵? “许娘子,你这个补药来自海外?可会断货?” 许真真眼神微闪,“是。不过我开始自己种植与提炼了,所以我敢保证,会一直有。” 郭父微诧,眼神火热地盯着许真真。 随之朗声笑起,“好,许娘子够实诚,够爽快。与你合作,郭某三生有幸。” “若是加入补药,这甜品必然供不应求。只是……”他捋了下胡须,笑容微敛,“这补药……我们也未必守得住。” 能让人变美变健康的补药,谁不想要? 可这背后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是护不住的。 许真真哑然。 默了默,道,“是我的错。我那日太急于挽回颓势,没同大东家商量,擅自往甜品里边加了补药,导致今日进退两难。” 她的语气透着几分沮丧。 “不,许娘子此言差矣。”郭父亲自给她倒茶,“郭某与犬子鲜少过问这间铺子,以致连连亏损。正因你的谋划,才让这铺子起死回生,因此而留下点手尾不算什么,你无须自责,否则郭某该无地自容了。” “目前咱们应该考虑的,是否要为这补药的利益而冒险。” 许真真点点头。 说实话,若是所有的甜品糕点都加入山泉水,生意根本不愁,他的分铺子能开遍全国去。 可他也说了,守不住。 她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两个法子,大东家听一听,看是否行得通?” 郭父眼眸闪过喜色,忙道,“许娘子,请讲。” 许真真整理了下思维,缓缓说道,“咱们将少量的甜品加入补药,将价格提升到一个惊人的高度,每日限量销售。然后对外宣称,这补药是珍稀的海外之物,每月只能拿到少量。这样不会得罪要这种甜品的权贵,又能挣到一些钱。 而这点利益,某些大人物必然看不上,寻常生意对手想动,也会掂量值不值得。” 郭父默默消化她这一番话,眼眸里精光闪烁。 “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这补药你能大量种植?可咱们只能动用一些,未免太可惜。” 言下之意,他想要全部。 商贾逐利,这么大一个蛋糕,你让他只吃一块,他又怎会甘心? 许真真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拨了拨边沿,悠悠地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大东家若是能找到志同道合的盟友,那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郭父面露激动,呼吸急促。 第68章 交谈,我怀疑糟老头在泡我 她说对了,只要找到可靠得力的大靠山,莫说这一点补药,就是一座金山,也没人敢动! 经过她的提点,郭父心念转动间,便有了计策。 不禁爽朗大笑,“好!许娘子竟有这番见识与智谋,当真是女中诸葛,郭某心悦诚服!哈哈!” 他笑容畅快,笑声震人发聩。 许真真也不打断他,微笑默默的喝着茶。 等他笑够了,才说,“那确定是加补药了?杨掌柜在外头等着,我去同他说说?” 郭父摆摆手,看向郭铭。 “许娘子你坐,我去去就来。”郭铭很上道,喝了口茶便起身出去。 被郭父双眸熠熠地盯着,许真真有几分不自在,“大东家,我……” 郭父手捋了下胡须,道,“许娘子,郭某与你差不多年纪,又是生意盟友,如此称呼,未免太见外。我叫郭谦,字谨和,你唤我谨和可好?” 谁特么与你年纪相仿啊,老娘我风华正茂,三十不到! 许真真最不爽别人说自己老的了,内心疯狂吐槽,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郭父却误以为她害羞才不吭声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私底下喊也行。” 雾草! 这几个意思? 我怀疑你在泡我! 你这死糟老头子,信不信我抽死你? 许真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也敢在心里横,实际上有点怂。 她笑容清浅,“您是铺子的东家,称呼上得严谨些,才能维持您的威严,底下之人才会信服。我喊您郭东家,最合适不过。” 嗯?郭东家?煲冬瓜……噗! 她差点笑出了声,忙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作掩饰。 郭谦不置可否,没再强求,“我无所谓,你喜欢就好。” 他喝了口茶,道,“许娘子说这补药能种植?可你在老家种,不太合适?这穷山恶水出刁民,怕会剽窃你的种植法子和你的成果啊。不如我在郊外寻块合适的田地,再寻几个信得过的下人耕种施肥,你只需巡查几回即可。这样既安全,又免于操劳,岂不是一举数得?” 许真真暗自呵呵。 田是你的,人是你的,那我干嘛去了? 给你当田园犬啊! 糟老头你打的好主意,你直说我倒贴给你得了! 她一声无奈轻叹,“小妇人倒宁愿乡亲们都学了我这补药培育的法子,这样咱们直接从他们手里收购,就不用如此麻烦了。只是啊,我试过了,这药材除了我,真的没有第二个人能种出来。” “许娘子爱说笑,别人种不活,偏就你行,你莫不是花神转世,能化腐朽为神奇?” 郭谦以为她在戏耍自己,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呵,这也是小妇人疑惑的地方。郭东家您若不信,我再给您看样东西。”说着起身,“我去外头取来。” “不用。”郭谦依旧摆手,冲外头嚎一嗓子,“去将许娘子马车上的东西统统带进来。” 许真真惊愕,他这是跟谁说话? 然后她便听见了离去的脚步声。 郭铭一直在门外? 不,是两道脚步声! 不用说,定是杨掌柜! 许真真顿时黑脸,转过身质问郭谦,“你知道他们在外头偷听?” 郭谦喝着茶,淡然道,“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儿时与我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友,信得过。” 我特么的…… 若是其他的事倒也无所谓,可你方才说的话如此暧昧,你就没有半点羞耻的吗? 许真真内心的小人在愤怒咆哮,表面却要装作若无其事,不然她反应太大,反倒显得她把他的话太当回事了。 “如此。” 她微微颔首,很是淡定。 可郭谦接着又问起她的家庭情况,她心里头警铃大作,不咸不淡的回应了几句,便将话题转到生意上来。 “听说郭公子与他人开了制冰场子?” 郭谦给她倒茶,不甚在意地道,“这种牵扯到南北商界利益纷争的垄断性生意,最是难做。枪打出头鸟,他年纪尚轻,没有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许真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商贾逐利,此人看起来又是重利的,制冰产业链的利益巨大,他不馋? 她不太相信。 被她这黑曜石般清透的双眸瞧着,郭谦竟有几分被看穿内心的狼狈。 他轻咳一声,不由自主就松了口,“倒是给他分了一成股。只是,他没有查看账本的资格,是赚是亏全凭他人说了算,有也等于无。” 许真真:呵呵! 若对方不是你们最信任的人,给到足够让你心动的价钱,你会把制冰方子给他? 骗鬼吗? 她放下茶盏,装作一脸惋惜的样子,“那真是可惜了呢。方子还是我夫君的好友从海外高价买回来的,虽然我把方子给郭公子是经过他同意的,可若是被他得知郭公子又转赠他人,怕是会恼了我……这朋友也做不成了。” 她眉头微蹙,愁眉不展。 郭谦眼皮子跳了跳,道,“不是转赠,是卖掉了。除了一成股,拢共才得银子一千两,犬子有分给你二百两的,你忘了?” 许真真幽幽地瞅了他一眼,“就是有千两……也少了啊。这方子可是能源源不断生钱的,价值能以估算啊。郭公子太冲动了。郭东家,你怎就没看着点儿他呢?” 郭谦面上挂不住,轻咳一声,“当时对面的‘一品甜’盯上了你,铭儿急于脱手那方子,也没心思细谈。” 意思是,只顾着帮你挡灾消祸了,哪里还顾得上谈钱。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是,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若是没有点背景后台,手上有千金万金,也守不住。可惜了……”许真真一声长叹,“我那夫君好友,从海外鼓捣了不少好东西回来,还有不少价值连城的方子,我可以随意挑。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经此一次,我是万万不敢再暴露了。” 郭谦极快的看了她一眼。 眼里带着三分惊疑,七分惊喜。 他吃了块糕点,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回头我再找那制冰厂子谈谈,看能不能给你也算一成股。你也不必丧气,此事我没在意,才处理不当。若是再有类似这样的事情,交给我,定教你满意。” 他把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下一刻,他又像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凝,“你那夫君好友是什么样儿的人,为何对你这般好?” 第69章 香甜,移动的宝藏 许真真内心的小人捂脸,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啊,糟老头!哪有什么夫君好友,全是她杜撰出来的! 她喝了口茶,强自镇定,而后微蹙眉头,酝酿出林黛玉般的忧郁模样,耳朵竖起,留意外边的动静。 直到听见了脚步声,才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 她尾音拖成了裹脚布那么长,可那脚步声到了门口,却停止了。 呃…… 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这是要闹哪样,你倒是进来啊! 许真真怀疑郭铭是在为这糟老头和自己制造独处的时间,不能指望他会主动推门。 而郭谦这个糟老头也在装死。 只能自救了。 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可是郭公子和杨掌柜在门外?” 她都点名了,还看他们还如何装! 果不其然,郭铭与杨掌柜抬着背篓,笑容满面的进来。 那杨掌柜的笑容还透着几分暧昧。 我靠! 还真误会她和郭谦了啊! 不行了,赶紧把事情谈妥走人。 她示意那两人将背篓放在脚边。 她发现扣住背篓的竹条子揪断了,她目光微凝,笑问,“你们尝过这里边的东西了么?” 郭铭摇头,“没有。我们并不知何物,不会冒然打开。” 许真真便心中有数了。 不是他们,就定然是陈满谷。 她就说他为何拉着如宝在车厢里不下来,原来在偷菜吃。 或许这菜里蕴含的神性物质,令身体大有益处。 可是,他完全可以大方的问她要,这样鬼鬼祟祟的,不是大丈夫所为! 这一刻,她对陈满谷无比厌恶,反感程度,甚至超过了反派沈逸飞。 郭谦见她面色凝重,也探头去看背篓,随口问,“这里边装的是很贵重的东西……哟!” 许真真恰巧也低头,便与他的头来了个对对碰。 痛痛! 她捂住头,眼含着一泡泪水退开,杨掌柜乐呵呵地道,“若不是心有灵犀,是做不到同时碰头的。” 特么的…… 许真真生气反驳,“杨掌柜请慎言。我一个妇道人家,若是惹来些闲言碎语,我是真不用活了。”她面色冷肃,等于是间接警告郭谦,少特么的打老娘的主意。 杨掌柜尴尬得摸了摸鼻头,眼风子徐徐扫向郭谦,嘀咕,“做兄弟的,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许真真不理他俩,从背篓里拿出了青瓜与番茄,一人发一样。 “我种的,都尝尝。” 不是说贵重东西么? 就这? 青菜? 这许娘子莫不是想钱想魔怔了? 三人面面相觑,郭谦拿着殷红的番茄看了又看,目露惊疑,“若是我没记错,此物也是出自海外?可它是观赏盆景,不能食用的啊。” “能吃,你放心。”许真真拿起一个,擦了擦,大大咬了一口。 “味道极好,郭东家试试。” 三个大男人神思复杂,在她的催促下,犹犹豫豫的用牙齿咬了一点。 可一入口,就敏感的察觉到口感不一样。 饱满多汁而清甜。 当下又咬了大大一口。 细细咀嚼,又咬一口。 哼哧哼哧…… 吃得真香! 许真真暗地里为他们打节拍,暗暗好笑。 “郭东家,味道如何?” 郭谦嘴里塞满了番茄,说不上话,只是不断点头。 他会武,所以他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东西,有一股细细的温热的暖流,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游走,所到之处,通体顺畅,丹田微微发热。 那是内力充沛所致。 他以前吃过的奇丹妙药,都没这一半的效果。 难道这些蔬菜,同那些补药一样,都有着强身健体的药效? 若是那样……可真要发大财了! 他内心狂热,才吃完手上的,手便往背篓里捞。 然而,没有了。 青瓜还有几根,可他没尝过,不怎么相信青瓜。 见许真真手里还有半个,他砸下嘴唇,正要开口要,许真真用他难以企及的速度,三两口吃完了。 吃得满嘴的汁儿,笑眯眯的看着他,还秀气地打了个嗝。 艾玛,撑死她了。 可沾了自己口水的东西,她宁愿噎死自己,也不会被他抢走。 郭谦面色讪讪,只好退而求次的选择青瓜。 一咬,清甜的汁水溢满口腔,比水果还好吃。 而且,一样有那药效。 内心狂喜,继续埋头苦吃。 哼哧哼哧…… 许真真瞧着满意,笑道,“郭东家,还记得方才我说,那补药只有我能种出来了吗?这些东西,也是我种的啊。你可尝出不同之处?” 什么? 也是她种的? 郭谦抬头,微张着嘴,那美须上沾满了汁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许娘子,你在说笑?你种的……”他又吃了口青瓜,含糊不清地道,“难不成你家的地儿跟别处的不同?” “不,我更相信奇迹在我的双手……”许真真伸出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笑道,我这双手,许是被神仙亲过,所以种出来的东西,非比寻常。” 她的双手? 瘦得跟鸡爪似的,掌心看到厚茧,老树皮一样的手,被神仙亲过? 那神仙怕不是个瞎子? 三个大男人直抽嘴角,而后又埋头吃。 许真真的笑容越发灿烂,“郭东家,桃胶、银耳、白糖等食材,你可以让我供货,就按市面上的价格给。” 郭谦眼皮子一跳,呼吸急促,“你是说这些食材,也……” 许真真含笑点头,“是的。你别忘了,我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她捏着兰花指,在脸庞晃了晃。 只是,她看了一眼自自己的手,便移开了视线。 确实有些难堪。 等铺子稳定下来,她要在家好好养养自己,改变糟糕的外表才行了。 毕竟,她真实年纪才二十几,原主也不过三十六七,又有山泉水在手,她还有大把光阴造呢。 可不能邋里邋遢的过一辈子。 再说了,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他人又如何不嫌弃? 郭谦等人对于她的说法,还是半信半疑。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她家的土地不同寻常。 不过,不管如何,补药和高品质的青菜掌握在她手里,就很好。 “好。”郭谦一拍桌子,难掩激动。 “以后你能提供的食材,尽管往铺子里送。对了,这蔬菜,是否能大量种植?”说完屏住呼吸,看着许真真。 第70章 谈妥,该死的羡慕 许真真缓缓摇头,“不能。这是头批,品质是最好的,以后的要差些,也就比普通的好一点。” 看郭谦的反应,就知道这空间种出来的青菜有多令人惊艳。 她不打算再暴露出去,不然她要被全天下的人给撕了。 郭谦面露惋惜。 他方才还在想,若是可以种植,这将是一座巨大宝藏。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要将这妇人绑在自己身边,好光耀门楣呢。 可结果却是自己做的美梦。 不过,也没事。靠着她提的这些珍稀食材,他也一样能飞黄腾达,不过速度慢一些而已。 “好。这些蔬菜你尽心尽力培植,有多少也都给我送家里来,我全要了。” 他内心的狂热消退了些,面上却仍然难抑制兴奋,红光满面的。 “那这价格?” “比市面上高三倍,如何?” 许真真面色微僵。 这个年代的青菜不值钱,一斤青瓜三文钱,三倍也才九文钱。 她微笑道,“既是合作伙伴,谈钱多伤情义啊。您家一日消耗也不过斤,我送您好了。只是,这路途有些遥远,还得麻烦您遣人去杨家村取。” 只给他斤?那可不行。 郭谦咬咬牙,“十倍,每日十斤,只要青瓜和这个红色的盆景,你每日和甜品食材一并送铺子里来。” 十倍的价钱……差不多。 许真真点头同意,“行。每日送十斤,十日一结算。我让女婿送来,到时麻烦杨掌柜签收。” 十日一结……不是说送他么? 这妇人可是半点亏都不吃啊。 不错,很像他们郭家人——不吃哑巴亏,有便宜要占。 郭谦爽朗大笑,“好。许娘子所居之处,定然也是块风水宝地。等得了闲,郭某定上门拜访。” 他的笑容里透着热切,使得那张冷硬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 许真真心中却是警铃大作,道,“小妇人家中全是女子,又是乡野陋室,不好招待郭东家,还是小妇人找个时间,带女儿们上门叨扰东家夫人。” 郭谦笑容收起。 他认为自己表达得够清楚,而她也听懂了,可再一次遭到她拒绝,他的自尊心,受不了。 不过,她无缘无故提起他夫人……是不是在试探什么? 郭铭生怕他发飙,忙说道,“许娘子有所不知,家母三年前过世了,爹也尚未继弦。” 郭谦笑容带着一丝温柔,“对……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许真真:“……” 你老婆死了你还笑这么开心? 渣男! “哦,抱歉,我并不知。”许真真敷衍地说了句,便懒得再说话,捧着茶盏,默默啜饮。 气氛便莫名其妙的有些僵。 郭铭轻咳了声,“爹,那分铺子扩张之事……” “这两日我会与你外出寻位置。”郭谦看了许真真一眼,“铺子你好歹占三成,也一起去看看?” 郭铭撇嘴,想说什么,被他一记眼神瞪了回去。 许真真笑道,“郭东家,男主外女主内,我既负责食材,这考察应酬之事,就辛苦你和令公子了。” 男主外女主内……不错不错!她这句话,令大男人主义的郭谦,得到了满足。 他变得很好说话,非但不让许真真加钱投资,还让杨掌柜给她预支十五两当家用,日后从分红里扣除。 接下来,许真真又跟他说起这银耳收购之事。 郭谦一摆手,“这点小事,你做主便是。” 特么的,咱是合作伙伴,不得有商有量么! 许真真点头。 …… 从会客室出来,郭铭跟她往后厨而去。 他边走边说,“许娘子,我父亲对乡下人有些成见。今日过来,又看到杨家村的人在门口闹……你莫要见怪。” “我懂。”有些人自认为自己出生高贵,自带优越感呗。不过…… 她忽地停住脚步,“所以,你们父子吵架,是因为我要了铺子的三成股?” 郭铭知道瞒不住她,沉默了下,便把老子给卖了。 “这‘糖心居’当初是让我负责的,他不插手。给你三成股,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分铺子就……” 总铺子撑死也只有那么多顾客,可分铺子却是可以遍地开花,即便只有三成股,那利益也是巨大的。 在郭谦看来,许真真作为不大,却坐享其成,他会同意才有鬼。 但是,在见识到许真真的实力后,他便知这妇人是座移动的宝藏,郭家与她捆绑在一起,会获取更多源源不断的财富,所以他又变得很爽快。 许真真似笑非笑,“如此说来,我今日来得正是时候。” 郭铭分不清她是自嘲还是嘲讽自己的爹,张嘴解释,“是爹对你不够了解……” “是。”许真真轻笑,“在商言商,在他没有足够认识到我的价值之前,他不愿意把利益给我,我也能理解。” 郭铭一时无言。 他现在知道,为何亲爹与这妇人聊了几句,便生出要纳娶她的心思了。 除去她身怀巨宝外,她想法独特,对于商业敏锐且智慧。更难得的是,她善解人意,率性坦诚。 比时下那些大家闺秀,有趣多了。 若是他未来的妻子,能有她一半好,他都满足了。 只可惜,她好似没看上老爹…… 许真真不知道郭铭内心所想,跟他说了几句,便进了后厨,教林师傅做甜品。 她昨日让陈满谷先带了方子过来,林师傅照着做了几种,可不得要领,一样都没成。 “先做个蛋糕,牛奶准备了吗?” 没有急冻冷柜,冰淇淋暂时做不了,也可以做一些西式小甜品和好几款奶茶。 林师傅面有难色,“没有草原上的奶牛,水牛奶可行?” 许真真道,“行,口感稍微逊色些而已。” 做牛奶蛋糕挺简单的,就是打蛋时,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可这里有那么多帮手,她不怕。 林师傅又问,“那珍珠奶茶里的珍珠……” “当然不是用真的珍珠。用木薯粉、红糖、水搓成小圆球,而后下锅煮熟捞出,便是黑珍珠的样子。” …… 铺子原本就热火朝天,多了许真真加入,更加忙碌。 但是,每个人都甘之如饴。 因为,飘浮在空气中的香甜的味道,实在太治愈了,光闻着他们就觉得心头轻暖。 更何况,这是头批甜品,都是拿来试吃的,他们可以大饱口福,心里不知有多期待。 只有李守业心里惋惜:若是娘子在此多好啊,她最喜欢吃甜食了。 于是,在大家试吃新品、美美享受的时候,只有他偷偷摸摸的,把甜品装到喝水用的竹筒里,想着待会儿让许真真带回去。 却被眼尖的小伍发现了,好一阵取笑。 许真真却有些感动。 男人爱不爱你,不是看他跟你说多少甜言蜜语,而是看他能给你什么。 一点甜品不算什么,却是他仅有的、他最珍贵的东西。 若是他的心能吃,他怕是也会掏出来给如珠。 这便是人世间最为纯粹的真挚情感? 该死的,她怎么有点羡慕呢? 第71章 变故,成衣铺里的杀机 她温和地说道,“守业,这甜品不好带,路上要颠坏了。你吃,回头我给如珠做。” 李守业这才慢慢地品尝。 蛋糕松软,甜而不腻。 其他糕点沙沙的,面面的,入口即化,甜度刚刚好。 奶茶也香,奶香与茶香混合,形成独特的风味。 他满足喟叹,“太好吃了。娘,你能做出这么美味的吃食,真是厉害。” 他好崇拜她啊! 许真真笑了笑,这女婿真是傻得可爱。 对他的话,郭铭却深以为然。 “如此独特的甜食,哪怕京都也没有。我定要将分铺子开遍整个华国,把美食传递出去。” 这个时候的他,豪气万丈。 郭谦不知走没走,没有人说要送新品给他吃,许真真自然也不会说。 …… 直到下晌,她才得了闲,把李守业喊到后院,站着与他说话。 “你在这里做事,感觉如何?还适应吗?” 李守业扭捏下,说,“这里很好,就是……有点想娘子和娘。” 说着脸红了,低下头,有几分局促不安。 呃……这孩子,有点纯啊。 许真真挑了挑眉,“如珠平时对你又打又骂的,你也会想她?还有,我这个凶巴巴的丈母娘,可是一直不停的让你干活啊,你心里就没有怨言?” 李守业抬头,急切地道,“娘,那是我蠢笨不堪,眼泪又浅,惹得娘子烦了,她才教训我的,也没打疼……娘以前是不喜欢我,可现在娘对我很好,让我吃饱穿好,还给我钱。娘是这世上,除了媳妇外,对我最好的人。” 许真真听着听着便敛了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对他能有多好? 他操持家务,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也不过给他一日三餐而已。 可就因为这一点,他就把自己摆在心里重要的位置上。 真是善良得让人心疼。 这大概是人们常说的,赤子之心。 “那你是想留在这里做事,还是想回家陪如珠?” 李守业哼哧了半日,说,“听林师傅说,我月钱有六百文,我想留在这里。” 也就是说,他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愿意留下的。 其实他恋家。 但是,为了培养他的独立能力,她得狠心让他继续呆着。 便点点头,“以后家里每日、或者隔日都会派人送食材过来,你有事就跟他们说。” 让他明白,他也是有靠山的,他也就不会太过自卑、怯弱。 与他说了一阵,又去找了万庆,拜托他多让李守业出去招待顾客,锻炼下胆量与增长见识。 万庆应下。 …… 离开前,许真真站在铺子正门的左侧,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正是圩日,自家铺子门庭若市,对面的“一品甜”却冷冷清清,行人都懒得多看两眼。 两名伙计一左一右站在门口,笑容标准得体,露出八颗牙齿,身躯却是如腊人一般僵硬,想来站了许久。 当初的“糖心居”也是这样的状况,眼下是风水轮流转。 唯一的区别便是,这边的伙计在勤勤恳恳的做事,既不会站在门口嘲笑打压对方,也不会趾高气扬的对待顾客。 哪边有素养有底线,高下立现。 她是个眦睚必报的人,因此,对“一品甜”的现状,她相当满意。 曾经你骂我辱我,还派人暗杀我,我忍了。 但是,不代表我不会反击。 嘿嘿。 许真真嘴角噙笑,与杨掌柜告别,便带如宝逛街买东西。 其实这丫头今日的表现,她是很失望的。 与陈满谷缩在车里偷吃青菜,只顾着过二人世界,大家在后厨忙得脚不沾地,她也不下车帮忙。 很自私。 只是,眼下不好说她,回去后,慢慢教育。 这丫头也鲜少进集市,在街上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眼睛都看不过来。 又蠢蠢欲动,什么都想买。 特别是路过成衣铺,脚都挪不开了,搞得许真真很是尴尬。 家里有郭铭送的许多布匹,招娣和如烟针线做得好,已经开始给家里人做衣裳了,就没有必要再花钱买现成的。 可是这丫头站在人家门口,双眼发光,跟要不到糖的小孩一样,就是不肯走…… 她只好跟着进铺子,给全家人都选了一身半臂的凉爽夏衣。 平均一套三十文钱,她有点心疼。 可看到如宝这丫头喜滋滋的笑了,笑容明艳又灿烂,她咬咬牙,买。 东家一面指使下人打包,一面同她说话,“这位婶子,您上次在我这儿买了几套婴儿衣裳,还记得吗?” 许真真一想,还真是。 那时她穷,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却只敢买三套婴儿衣裳,还缠着人家半卖半送了一袋子碎布料。 带回去后,招娣当作了宝贝,天天在那儿拼接来着。 眼下却完全忘了那些碎布,豪气地买了十几件价格不低的衣裳。 哎,腐败了,堕落了啊。 “东家娘子好眼力。我也是你的老客户了,可否给打个折?” “自当如此,只是适才我以为认错了人……” 两人正说着话,许真真眼角的余光忽地看见,一个身材高壮的侍女,恶狠狠的推了瘦弱的如宝一把。 许真真脑子“嗡”的一声,不作任何思考,一个箭步冲过去,稳稳地扶住她踉跄的身子。 速度之快,不说如宝惊讶,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高壮侍女皱眉,不依不饶的又一脚踹向如宝。 许真真反应极快,也对着踹出一脚。 侍女的脚被踹偏,擦着如宝的裤子而过。 却实打实的挨上许真真一脚,痛呼的同时,抬手就甩出一巴掌。 她懂些皮毛功夫,速度很快,若换作是寻常女子,肯定被她打趴下了。 可许真真不是普通人。 侍女快,她比她更快。 在她抬手的瞬间,许真真的手掌就抽到了她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侍女被打得脸一偏。 可她还不罢休,另一只手快速地从腰间抽出一枚泛着乌光的匕首,抬手就往许真真刺去。 双方挨得太近,许真真又没任何提防,她躲不开了。 凭着本能,一把推开如宝。 第72章 突发,她差一点就死了 “娘!”在如宝的尖叫声中,一道人影从门外扑来,抓住了侍女的手。 是等候在外头的陈满谷。 他面罩寒霜,手上一个用力,那侍女的手被生生折断,发出惨厉的尖叫,匕首随之掉落。 他一脚踹向侍女的心窝,她往角落摔去。 跟侍女一起的、戴着鹅黄面纱的少女站在原地,被吓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真真问如宝,“怎么回事?” 如宝只顾抱着她,嘤嘤哭泣。 她脑子里全是方才许真真奋不顾身救自己的场景,心里头惊惧之余,又阵阵后怕,不住地发抖。 差一点,娘就死了。 陈满谷出奇的愤怒,匕首指着那少女,“究竟发生了何事,快说。” 那少女一个激灵回了神,望着凶神恶煞的他,娇躯轻颤,“壮士息怒。” 一双妙目迅速盈满泪水,哽咽道,“方才小女子看中了一套衣裳,想拿去试试,不料这小娘子凶狠地推我。我侍女见我被欺负,便与她理论。争执之间,也推了她一下,这位大娘,”她手指着许真真,“她就打了我侍女一巴掌。我侍女气不过,这才掏出匕首来,原想吓唬吓唬她的,哪知公子你……” 濡湿的大眼睛里带着三分幽怨,七分委屈,盈盈地将陈满谷望着,丰满娇美的身躯轻颤,柔弱无依的模样。 如宝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身穿淡黄色衣裳,洁白的皓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子,通身贵气。 娇躯犹若无骨,幽香如兰。 站在这样的女子跟前,她自行惭秽,想缩回角落里去。 但是,这个女子万万不该用那双勾人的眼睛,直勾勾将自己夫君望着。 放荡而无耻! 愤怒嫉妒战胜了自卑,如宝直面该女子。 她思路清晰,语速极快地反击,“你说谎!我已说了那衣裳我娘已付钱买下,你不理会,让侍女去抢,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挡在她跟前,不让她去取,她就恶狠狠的推我。” 她又看向陈满谷,眼神忐忑不安,“夫君,你要信我。” 许真真心疼女儿的卑微,但是她没说话,就看陈满谷怎么处理。 陈满谷沉吟道,“请问店家娘子,那衣裳可是我岳母先付钱买下的?” 那店家娘子早吓得跑出了门口。 见他手里拿着匕首,她战战兢兢的,也不敢进来,就在门外回,“是许娘子先买的,她一口气买了十几套,我与她边说话边打包。谁会想到,这边的两个姑娘会为了一套衣服打架。” 她嫌恶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那衣裳确实卖掉了的,你若让我下人去拿,她也会提醒你。你却让自己的侍女去,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你这和抢有什么区别?” 该女子许是没料到店家娘子也会站在许真真这一边,她微怔,眼里闪过难堪之色,垂眸退开,想去扶角落里的侍女。 “不管如何,你这侍女,也不该持凶杀人。”陈满谷挡住她,目色发冷,“我这便将她送到衙门去,免得再为非作歹。” “你敢!”见美人计行不通,女子便也不装了,目色冷厉,“你个卑贱的乡下泥腿子,竟敢在我面前狂妄?你可知我爹是谁?那薛县令敢关我的人,我回头就让他乌纱落地!” 许真真:“……” 你丫的到底谁狂妄? 陈满谷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口出恶言的女子。 许真真拽了他一把,她挡在他前面。 “你在这儿虚张声势,吓唬谁呢?以你这种张扬虚荣又虚伪的性子,若真有那么能耐,这出门早该前呼后拥,将整条街给清场了,何至于与我们这些你瞧不起的泥腿子抢一件平民衣裳? 再说了,你是哪家的千金又如何?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害了人你不也得偿命?废话不多说,你认错,向我女儿道歉,此事便揭过了。要不然,咱们就去见官。” 她声音又大,语速又快,女子几次想插嘴都插不进,不禁又急又气。 外边已经有不少行人驻足,她一个混不吝的妇人倒无所谓,可自己总归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被人指指点点的,多丢人。 而且,万一有人认出,传到爹爹耳里,那可就…… 女子也是个聪明的,心念急转间,就分析出自己处于弱势。 便没敢回应许真真,饶过她,去扶那一直没能爬起来的侍女。 许真真又挡在她面前,“你撞伤了我女儿,侍女持刀行凶,不道歉别想跑。” 女子冷着脸,掏出一个荷包,扔到她身上。 许真真没接,面沉如水,“这便是你认错的态度?” 女子暗中咬碎了银牙,“你别得寸进尺了!” “我这人就是这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犯了我,我定教会她做人。”许真真双手叉腰,双眼冷睨,“不道歉,今个儿就别想出这个门。” 如宝没有招娣盼娣卑怯,可骨子里也是自卑的。 特别是在这种明艳逼人而又嚣张不可一世的女子跟前,她越发畏缩。 若是自己今日没给她讨回公道,只怕会留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所以,她必须给女儿讨回公道! 女子双眸半眯,里边凶光乍现,可见被激怒了。 许真真的眼神,却比她更杀气腾腾。 “你瞪什么瞪,知错就改,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目光冷厉而充满了嘲弄,女子感觉如鞭子一样,抽在自己身上。 她双手攥着拳头,倔强地与许真真对视。 “你已经废了我侍女一只手,你还想如何?” “真是好笑。她拿刀刺我,我女婿阻止了她,看把你委屈得。”许真真嘴里啧啧作响,冷笑连连。 不经意看见前方路口有一帮巡街的衙差经过,为首一人正是高冷英俊的林捕头,当即招手,“林捕头,好巧啊。” 身旁的店家娘子抽了抽嘴角,哪里巧了? 每逢圩日,人家都在这街道上巡逻,哪个一日不见他好几回? 瞧她那雀跃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在迎接自己的汉子呢! 臭不要脸的! “那衣裳还要不要的?要就进来付钱,别阻碍我做生意。” 许真真一愣,怎的她感觉这店娘子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从热情似火,变得凶巴巴的,自己也没得罪她啊,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也罢,不过是萍水相逢,她好不好说话,对自己影响不大。 第73章 事毕,再遇卖鸡仔的妇人 “你去打包,算好数。”许真真淡然道,又冲那边挥手,“林捕头,这边出了点事,麻烦您过来处理一下。” 林捕头原本想无视她,奈何她太热情,整条街的人都看了过来。 又听说她有事,便勉为其难的往这边走。 那女子扶起侍女,抬眼见到他,忙又慌乱低头,仓促地对许真真说,“对不住。” 许真真把如宝拉到身边来,“你说什么?没听见,请再说一遍。” 女子咬着唇,眼里全是屈辱。 那侍女又想有动作,却被她紧紧压住,大声说,“对不住。” 许真真闲闲地看着她,“我女儿受到了惊吓……” 女子又从腰间摘下一个荷包,塞到她手里,搀着侍女匆匆离去。 许真真掂了掂荷包,有几分满意。 不过,林捕头到了跟前,她还是亮出荷包,跟他说明了情况。 “那两名女子身份不明,行踪可疑,还望林捕头多留意些。这荷包是她们留下赔罪的。我只要一声道歉而已,并非贪图她钱财。” 见林捕头目无表情,像是不信自己,便一咬牙,忍痛将荷包递给他,“林捕头若是待会儿再遇到她,替我还回去,可好?” 林捕头的目光,从那精致的荷包,再移到她的脸上。 而后,掀了掀嘴角,“你是瘟神上身还是财神附体了?三天两头的被人陷害,每次对方又都用银子解决。”他转过身,“既是给你的,你就留着呗。” 然后走了。 许真真一噎,讪讪然收回了手。 她觉得这林捕头在嘲讽自己,可是她没有证据。 “娘……”如宝上前挽住许真真的手,“咱们快回。” 今日所遭遇到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心理负荷,她只想回到安全的地方。 陈满谷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眼里的担忧与心疼,是实实在在的。 许真真心里一动,暗想,或许这家伙身世复杂、糟糕,并不想让不普世事的如宝涉入其中,所以心中摇摆不动,对如宝才时而冷漠时而热情的? 嗯,有可能。 那么,她就不能把如宝保护得太好了,不然她无法独立,只有一个选择:离开陈满谷。 可她离开会很痛苦。 她拍了拍如宝的手,安慰道,“不怕。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离奇的事,你只要勇敢,就能处理好。” 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对陈满谷说,“你方才做得不错。可有一点,当别人指责你妻子不对时,你不应该找你妻子求证,而是相信她,坚定地站在这一边,维护她。” 陈满谷哑然。 如宝感动了,“娘……”看了陈满谷一眼,有点点失望。 以前总觉得,他是世上唯一对自己好的人。 可将方才之事一对比,才明白,这世上若真有人为你不假思索的奋不顾身救你,那只能是亲娘。 爱人或许也能做到,可绝不会那么义无反顾与纯粹。 最起码,陈满谷对她做不到。 或者是她不配。 垂下眼眸,掩藏心里的酸涩。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去付钱。”许真真推了她一把,她身不由己的撞入陈满谷的怀里。 她瞬间满脸通红,慌乱地推开他,离他远远的。 陈满谷不语,双眸深邃似井。 许真真从成衣铺出来,便将方才的冲突抛诸脑后。 殊不知,这才是她与这名女子交手的第一回合。 日后,这名女子一度将她逼到绝境,差点翻不了身。 她会无比懊悔,今日没有借机废了这女子,哪怕因此而吃上牢饭,她也觉得值得。 当然,这是后话。 她去了米粮铺,买了许多红糖。 又买了面粉、玉米粉、糯米粉若干。 这些东西比大米还要贵一些,她一买就是一大袋,让陈满谷一包包的扛回马车。 然后给孩子们买了头绳、发夹,还有瓜子、麦芽糖等零嘴。 花钱那叫一个豪气,如宝高兴之余,又心疼肉疼。 最后去了肉铺子,买了只杀好的鸡和鸭子。 如烟眼下的身子算补起来了,就不用再吃猪肉这些肥腻的肉类,免得到时出了月子变成大胖子,用这些鸡鸭就炖汤,她能吃,全家也都能好好的补一补。 另外买只瘦猪蹄回去,加点黄酒、醋姜和鸡蛋一起炖给她就行。 等东西买得七七八八,头也偏西了,她才宣布打道回府。 然而,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她又遇到了上回卖鸡仔给她的那个妇人。 她在左侧的角落摆摊,这回卖青菜。 见到许真真如同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忙小跑出来,同她打招呼。 “恩人,见到你太好了。你上回全买了我的小鸡仔,让我有钱给孩子治了病,我全家都很感激你,一直想让孩子给你磕个头来着。” 说着冲身后的摊位招手,“铁柱,快过来。” 那孩子约摸七八岁的模样,面黄肌瘦,衣裳上打满补丁,有点怕生,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许真真,踌躇不前。 “不用。”许真真瞧她那摊位上的青菜焉了唧的,一旁还剩下大半背篓,不由叹气。 “为何又出来卖青菜了?”除非没米下锅,不然古代的妇人很少出门。 哪怕干农活,也不多见。 妇人像是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没有回她。 倒是指着摊位旁的一个竹笼子,“恩人,我家还有两只小鹅,横竖卖不出,我送您养。” 说着又喊那孩子把笼子提过来。 许真真摆手不要,又被她拽住衣角,“恩人,实不相瞒,我家揭不开锅了,小鹅留着只会饿死。” 许真真一愣,“上回你卖鸡仔得了好几百文钱,这才过去十来日,怎的就困难成这样了?” 妇人眉眼拢上愁苦之色,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当时儿子病得重,医药钱花了五百多文,回去后婆婆病倒,当家的在外打零工又摔断了腿……” 哎,怎一个倒霉了得! 许真真心生同情,那小男孩也把笼子提了过来,呐呐说,“恩人,小鹅虽然吃得多了些,可乖巧通人性,您、您可不可以收下?” 他眼里满是哀求。 他有着一双干净剔透的眼眸,漂亮而纯粹。 许真真从他身上看到了李守业的影子。 单纯而真诚。 她从大包小包里掏出一把麦芽糖给他。 而后,又掏出一角约半两的银子,给那妇人,“这是买鹅的钱。” 她看得出来,这妇人是耍了心眼的。 故意说起家里境况,引起她的同情,再给她鹅,她也舍不得白拿,一定会给钱。 但是,比起商业上的尔虞我诈,这点小心计,不算什么。 这鹅她也买得起。 第74章 心软,自己惹来的麻烦 妇人在她清明的目光下,知道自己龌龊的心思已被看穿,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双手捂脸,无声痛哭。 许真真苦笑。 这么敏感做什么,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倒先哭上了。 把银子递给男孩,装作不经意地道,“杨家村那里在招人开荒种地和除草,你若是能吃苦就去试试。不管吃住,一日给二十文钱。” 小男孩原本有些灰暗的眼眸,一下子灿若星辰,“真的?” 许真真点头。 男孩兴奋又忐忑,“可我才九岁……人家也要吗?” 九岁了啊,她还以为七八岁呢,也太瘦小了些。 “要的,如果你够勤快的话。”许真真不想他失望,又说,“回头我替你说几句。” “太好了,阿娘,你听见了吗?我有工作了!”男孩欢呼雀跃,摇晃着妇人的胳膊。 那妇人神色呆滞,不敢相信这天下竟有这等好事。 “这位恩人,您是认真的吗?我儿不长个儿,人家当真……不嫌弃?” 许真真便有些不耐烦了,“我说行就行,你若舍不得,那就算了。” “是舍不得,可家里这情况……没法子啊。” 妇人望着瘦弱的儿子,又是惊喜又是不舍,泪水涟涟。 …… 回去的时候,许真真的马车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杨如宝小心翼翼问,“娘,您说村里招人做事?这是真的吗?” 许真真没好气地道,“是我在招人,你说是不是真的?” 她回去要开荒种菜,确实需要人手。 方才见这孩子家里困难,一时心软,便动了请他做事的念头。 可谁知他娘也是个精明的,说他自己去,找不着地方,立即让他收拾东西跟着她。 她原本拒绝了的,那妇人倒好,直接把儿子送到“糖心居”门口。 又是磕头又是下跪的,卖鹅的钱也死活不要,然后她不忍心,就…… 哎,这孩子才九岁啊,能干得了多少事儿?她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后悔死了。 杨如宝见她面色不虞,也不敢多问,暗暗吃着零嘴。 只是,望着后面拼命奔跑、想要追上马车的那个小身影,她又食不知味。 忍了忍,鼓起勇气,“娘,你看,咱马车还有地方,那个小孩……” 其实,身为讲人权的现代人许真真,比她更心疼那小子,车还没开,她就想喊停了。 但是,这个机会,她留给如宝夫妻。 她想看看,这两人是否真的冷漠如斯。 结果,如宝没有让她失望。 可是,不等她发话,陈满谷便停了车,她又忍不住骂。 “这个家是你做主还是我说了算,你想停就停!你让这小子上了车,他以后就赖上咱们家了,你知不知道?” 陈满谷神色淡淡,“这不是你自己惹来的麻烦?” 许真真被噎得差点背过气。 …… 马车载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东西,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期间陈满谷还停车,偷偷喂了一根青瓜给马吃,也不知他之前藏在哪里。 就这么慢吞吞的走着,回到家,天全黑了。 可许真真知道,村里正有一场大风暴在等着自己。 果不其然,车子驶入村口,她便远远看见,门前星星点点,人头攒动。 点着火把也要在此候着她,真是有毅力啊。 如宝有点怕,紧紧挨着她。 铁柱紧紧抿着唇,怀疑自己进了狼窝,瞧瞧地往后缩,打算一不对劲,他下了车就往回跑。 气氛顿时紧张。 待他们下了车,所有人便围了过来。 许真真环顾一周,见没有里正或者族老,心里头好受了些。 那嘴贱的王氏,凑过来就骂,“许老货,这么晚才回,你咋不浪死在集市上……” 许真真倏地一把薅住她头发,抬手就是两大耳光。 打得她昏头转向,手里的松枝火把都掉了。 一回来就是这么凶悍,人群中静了一霎,随之更多的怒骂声响起。 许真真面色不变,“想要重新走银耳这条路的,让里正和族老明日来跟我谈。哪个在我家门口闹事的,他家的银耳,我永不收购。”手指着王氏,“你以后不要到我家来,我不欢迎。你的银耳也不要往‘糖心居’里送。” 顿时,所有人噤声,远远退开。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先不要得罪她,离她家门口三尺远再说。 王氏手捂着脸,满眼怨毒,“凭什么?那‘糖心居’是你开的吗?” 许真真淡淡地道,“‘糖心居’不是我开的,但是,里边的许多食材,却是我供应。” 王氏被噎得满脸通红,半日才憋出一句,“你睡来的买卖,哪个稀罕,你……” 许真真扬起手掌,她很怂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再胡说八道坏我名声,我撕烂你的嘴!”许真真咬牙切齿。 冲大家摆摆手,“都散了,明日再说。”抬脚往屋里走。 有个村妇嚷嚷,“我们今日去采的银耳,送去‘糖心居’不收又带回,来回折腾都烂了,这损失又该谁负责?” 许真真转过身,冷笑,“你说该谁负责?” 村妇想说“你”,可对上她那冰冷漆黑的双眸,她硬是没胆量开口。 “你们采摘的银耳,没交到我手上,就不是我的东西,别想赖我头上。” 她转身进了屋。 众人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想了许多的法子,酝酿了许久,做了各种设想,务必让许真真害怕,逼着她让“糖心居”改变主意。 可为何到头来,她三两句就给瓦解了? 说好的让她痛哭流涕求饶的呢? 众人一阵茫然,看着陈满谷捡起王氏那根火把递给如宝,他叮嘱她守着马车,他则把一包包粮食扛了进去,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不可否认,如今的许真真,再也不是过去的她了。 强悍又强大,他们惹不起了。 “走。” 众人垂头丧气。 人家粮食一车车的运,吃不完的肉。 他们却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晚饭都没吃。 这向哪儿说理去? 这回如玉也举着火把出来,帮着搬东西。 火光照亮了缩在一旁的铁柱。 有个村妇眼尖,发现了。 “咿,怎么会有个孩子在这儿?”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还真是。这么瘦,不会是乞丐?” 第75章 家事,找来了大力士 “是不是和许真真有什么渊源啊?” 为避免有更难听的流言传出,如宝便说了,“各位乡邻莫要胡乱猜测,这是我娘花钱请来做事的。” “这么小,请他做事?手不能抬肩不能扛,骗谁呢?” “你娘何时大发善心到这种地步了?” 众人不信,纷纷嘲笑。 铁柱闷不做声,单手抓起一包玉米粉,扛在肩上。 而后抓起第二包、第三包、第四包……全部叠到肩头,慢慢往里边走。 他的头和身子被麻包掩盖,看过去就像麻包自己在移动,很是惊悚。 众人:“……” 集体失言。 有个别的甚至掉了火把。 如玉大喊,“娘,你去哪里找来的大力士呀,他太厉害了!”语气里透着找到同类的兴奋。 这个小家伙力气比她还大,吃的一定比她多,以后再也没人笑话她了! …… 杨家今晚的饭桌,格外的热闹。 多了一个力大如牛的小家伙不说,菜还是许真真亲自烧的。 椒盐酥肉、番茄焖鸭肉、香菇煲鸡汤、清炒青瓜……三荤四素,全所未有的丰盛,那香味能飘满整条村。 铁柱傻了眼,他从未见过这么多菜,都不敢下筷子。 许真真就给他夹了菜,“我从不苛待工人,你只要好好帮着做事,饭菜管饱。” 一听她这话,铁柱就震惊了。 她是说……他以后就在她家里做事了? 除了埋头苦吃的如珠和如男外,其他人也听懂了许真真的意思。 如玉皱眉,“娘,咱家的活儿,我们能分摊完了呀。”完全没有必要再花钱请人的。 “我打算将后山全部开荒出来种菜。”许真真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我答应了郭东家,每日给他供菜十斤,光靠咱们这屋前屋后这点儿地儿,怕供应不上。此外,到时我们的青菜打响了名声,会有许多人来定……” 如珠陡然一拍大腿,“所以,这青菜必须种,都是银子啊。”顿了下,带着几分讨好,“娘,你让李郎回来,他是种菜一把好手,您少了他可不行。” 许真真翻白眼,“这才是你赞同种菜的目的。” 杨如珠厚着脸皮讪笑,“嘿嘿,娘,什么都瞒不过您。” 许真真道,“我问过守业了,他要留在‘糖心居’,因为那给他开的工钱是一个月六百文。” 杨如珠沉默了下,忽地“嗷”一声,“那死没良心的蠢货,为了六百文钱就不管我了,难道我还不值六百文?” 全家人齐齐点头,就连铁柱也从善如流。 杨如珠心伤,将火气出在铁柱上,“你懂什么,你个人云亦云的小乞丐,若不是我娘可怜你把你带回来,这个时候你已经让你娘卖了……”啦啦骂了一通,直骂得铁柱抬不起头。 许真真安抚他,“不用理她,她这叫间歇性发病。”给铁柱夹了好多菜。 杨如珠气结,又喊,“娘,你宁愿出六百文钱请一个小豆丁做事,还管他吃住,你也不愿让李郎回来,你、你就这么讨厌李郎吗!” 许真真不理她,默默吃饭,还不忘给铁柱夹菜。 只有如玉叹气,说,“大姐,娘一直都讨厌大姐夫的呀,你不是知道吗?” 杨如珠一噎,随后嚷嚷,“可是娘变得不一样了啊。她以前谁都讨厌,如今她对谁都喜欢,连个外人她都接济,那她为何偏偏不能接纳李郎?” 许真真被她吵得脑门痛,捏了捏眉骨,“我让守业在那儿,是想让他得到锻炼,以后能独当一面,支撑起一个家。” “啊?娘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分出去单过?娘不要啊,娘,我错了。”杨如珠杀猪般的叫唤,泪水滚滚而落,眼里满是害怕。 她很清楚,凭自己和李守业的智商,分了家,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只要她紧紧巴着娘亲,就还能每日吃肉喝汤。 她不想离开娘,不想饿肚子! 许真真想说自己还没这个想法,但是见到这丫头满脸悔恨,心思一转,“你只要乖乖的听娘的话,娘就不分你出去。” 杨如珠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娘,我以后全听你的,明天我卯时起,跑步一个时辰,说到做到。” 嘶……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这么狠的吗? “这么长时间,你慢跑就好。”许真真回了她一句,又接上了方才的话题,“嗯,方才说的开荒种菜,你们可还有意见?没有就下一件事。” 大家缓缓摇头。 “那么,说到桃林。你们都知道了,桃林里的桃胶能做甜品……” 她说了许多,总结起来是,要分出人手去采桃胶,还要雇人除草、施肥。 这件事情,交给陈满谷夫妻负责。 第三件事,说到收购银耳之事。 “我原本不想理,但是咱杨家村的人又太粗蛮无礼,让他们自己送银耳去铺子里,迟早出事。我寻思着,还是按之前的法子,让他们找人代收,然后我们与那人交接即可……” 此事暂时交给沈逸飞。 考虑到他孩子满月后要去学院读书,许真真又交给他一个任务——教家里的孩子识字。 “除了坐月子的如烟,其他人统统要学,教学时间每日的申时,学足一个时辰,做作业的时间自行安排,作业不完成、不认真学的你要狠狠处罚,明日我给钱你买笔墨纸砚。” “啊?”杨家的哭丧着脸,生无可恋,觉得饭菜都不香了。 娘,我们只是想做一条快乐的米虫而已,并不想出人头地啊,能不能放过我们? 许真真看她们这样就烦躁,拍桌子骂人,“看看你们那出息的样儿!这世上哪个不以读书为荣?你们倒好,让识字跟要了命似的!我跟你们说,不读书识字,多得是被欺负的时候。” 如男很是天真无邪地道,“娘,有你护着,哪个敢欺负我们呀?” “呵……”许真真气笑了,“你们是不是想一辈子都赖着我?” 几个女儿疯狂点头。 娘亲护短,会打架,会骂人,还会做买卖,强大得跟座山一样,俗话说靠山吃山嘛,不靠她靠谁? 许真真:“……” 第76章 不公,悲愤的杨如玉 孩子小的时候,依赖她,她会很高兴。可这几个女儿当中,除了七岁的如男,其他的几个都已经长大,必须独立起来了。 或许是自己做得太多,导致她们没有独立自主的意识。 这不是坑爹,不,坑娘吗? 沉吟了片刻,她道,“方才如珠问,是不是要分她出去单过,我现在回答她,是。不单单是她,是你们每一个人。 没成亲的,成了亲的最终要回归你们的小家庭,过你们自己的日子。 没成亲的,娘也会将你们嫁出去,不会再招赘。” “什么?”这话比方才要读书识字那个消息还要惊悚,如同晴天霹雳,孩子们整个人都懵了。 脑子里唯一念头:娘要分她们出去单过,娘不要她们了! 饭桌静了一霎,忽地爆发出哭声,如男抱着许真真的手臂,“嗷,娘,你不能不要如男,我读书识字,我去考状元还不行吗!” 如珠嚎得比她还大声,“娘,我以后天天写字识字,还跑步,往死里跑,娘!” 招娣扯着她的衣角,泪流满面,小小声说,“娘,我也读书,我还做针线女红,我、我不要嫁出去……” 盼娣瘪着嘴,眼泪哗哗流。 如玉、如宝也都红着眼,却倔强的一个字都不说。 许真真头疼扶额,“都给我闭嘴!我是说等你们都有独立的能力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可她们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如珠嗷嗷叫,“不要不要,死也不要离开娘。” 如男哇哇的哭,“我以后也要招赘,找十个八个男人回来,让他们把娘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不是,舒舒服服……” 小豆丁不惊死人不罢休,如玉听不下去,一把捂住了她嘴巴。 不过,伤感的氛围被她一搅破,大家都不好意思再哭。 许真真的暴脾气也收敛了些。 “先吃饭。” 如珠还是瘪着嘴,一抽一抽的,“娘,我错了,我会减肥、识字,你别分我出去,好不好?”眼泪“叭叭”的往下掉。 这孩子刁蛮成性,从来都是犟着脖子跟许真真干,哪怕妥协,也是屈服于许真真的威逼利诱之下,何时这样低三下四过? 可见是真怕了。 许真真叹气,“你莫嚎,嚎得我脑门疼。等你们有了安身立命的能力,到那时,咱们再来商量此事,可好?” 众闺女泪汪汪:不好不好! 许真真没辙,佯装生气,“你们要再这样,我现在就把你们赶出去,我自己过。” “不要……” 眼泪汪汪的抽抽噎噎,边吃边掉金豆子。 许真真一点法子都没有。 看了一眼吃饭菜吃得香的铁柱,她道,“你要跟着识字吗?”既然劝说没用,不如转移她们注意力。 果然。 如男立即嚷嚷,“铁柱哥哥,不识字会变傻子,所以你不能拒绝。” 如珠和招娣也纷纷说他,就连如玉、如宝也向他投来目光。 独乐不如众乐,独苦不如众苦。 为了心理平衡,她们不惜拉一个外人下水。 不料,铁柱听了呼吸急促,激动得差点打翻了饭碗。 “真的吗?我也可以识字吗?东家……” 许真真暗骂女儿们丧心病狂,让外人读书。 可提议的人是自己,她只能捏着鼻子应下,“可以跟着学,但是不能耽误了干活!” “东家,我……”铁柱不知该如何表达那澎湃如潮的情绪和感激,放下饭碗,“咚咚”就给许真真磕头,“东家,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你这孩子。”许真真忙去拽他起来,看见他额头都磕红了,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疼不疼?” 铁柱摇摇头,眼睛红红的。 “待会儿给你擦点茶油,先吃饭。” 对他这么好? 几个闺女面面相觑,心中有了危机感。 如玉瞥了他一眼,“铁柱,你可快点吃,不然大家都吃完了,就剩你一个,可是要洗碗的。” “洗碗我可以,我还能扫地做饭洗衣。只是,”铁柱一脸疑惑,“我吃饱了啊。” “啊?”如玉神色呆滞,“你才吃了几碗饭?” 铁柱很不好意思,“两碗了。”方才她们都在忙着说话,他就自己吃了。 “你不应该只吃这么点儿啊!” 如玉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这个小家伙力气比她还大,她要吃四五碗,他怎么也得比自己多些才是! “你是不是不敢吃饱?没事的,娘特意多做了饭菜,管够呢!” “如玉姐,我在家只吃一小碗稀饭呢。今晚上东家做了好多饭菜,我忍不住,才放开肚皮吃的。”铁柱说着,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那他的终极饭量是两碗? 如果克制下,只吃一碗? 如玉简直怀疑人生,“怎么会这样啊,不公平!” 为什么同是大力士,老天爷要搞区别对待! “噗……”如珠笑出了声,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四妹啊,娘常说,能吃是福。你别难过,反正你怎么吃也不会胖,顶多力气大些而已。快些吃,不然待会儿你要洗碗了。” 如玉:“……”拿她方才跟铁柱说的话堵她! 都怪老天爷偏心! 如玉化悲愤为力量,不住往嘴里扒饭。 铁柱搔了搔脑袋。 有饭吃是件快乐的事啊,这小姐姐怎么很生气的样子? 他感觉,东家的几个女儿脑子都有点不正常,但是他不敢说。 饭后,许真真把两只据说通人性的小鹅,放了出来。瘦瘦的,毛色委顿黯淡,精神劲头却十足。 “鹅鹅鹅……” 好家伙,一得到自由就骄傲放纵,仰起脖子,引吭高歌。 许真真抿嘴笑,“瞧把你们欢喜的,我这里可不是什么仙家豪宅。” “鹅鹅鹅!”两只小家伙扑棱着翅膀,向她冲来。 许真真暗叫不妙,下意识想躲,“喂,别过来,我承受不了你们的热情,啊……该死的!”双脚被两只家伙重重地撞上,她踉跄了几下才站稳身子,有些狼狈。 铁柱忙说,“东家莫恼,小娇小柔是喜欢您呢。” “小娇小柔?” “就是这两只小鹅,我爹给取的。” 许真真:“……” 两只鹅给取这么女性化的名字,也真是奇葩。 她忍俊不禁,然后听见“噗、噗”两声,脚上一阵温热感传来。 她不敢置信,僵硬地往下看…… “啊!” 第77章 黏人,木床承受之重 天杀的,这两只蠢鹅,居然在她脚面拉了两坨粑粑!这让她如何接受! 她抓狂怒吼,“牛铁柱,你不是说它们喜欢我吗?” 喜欢到给她拉粑粑? 见一把年纪的东家给气得面容扭曲,铁柱耙了耙头发,有些惭愧,“它们不喜欢别人嘲笑自己的名字。” 我特么的…… 许真真一脚踹开两只笨鹅,跳着脚往水井处蹦去。 两只鹅却大摇大摆的跟在她身后。 “不要过来!” 许真真如临大敌。 她站水井边打水,谁知这两只家伙会不会发神经撞她? 大喊,“铁柱,把它们关到鸡圈里。” 铁柱刚想上前,如男从许真真身后的伙房出来,一见两只鹅呆头呆脑的,她开心得上前抱,“有鹅呀,大白鹅。” 许真真下意识喊,“不要招惹它们!” 然而,已经晚了。 两只鹅顿时转移了目标,朝着如男重重地撞了上去。 “嗷!” 小家伙被撞倒在地,许真真惊呼,以为她要被鹅啄了,吓得心脏停止。 那鹅嘴有锯齿,被啄得很痛的! 好在,两只鹅只是把头埋到小家伙跟前,亲昵地蹭了蹭。 “咯咯……”小家伙开心得咯咯笑,与两只鹅玩到了一起。 许真真松了口气。 为保险起见,还是让铁柱关了起来,再用米糠拌点青菜喂。 两只鹅进入鸡圈,在里边昂头挺胸,鹅立鸡群。 待铁柱把吃食放下,那些小鸡仔也扑过来抢。 两只鹅气势汹汹的反击,一啄一拧,一个小鸡便被甩了出去,一啄一甩,小鸡仔们纷纷倒地,半天都起不来。 “鹅……”骄傲昂头。 战斗力极强! 再这样下去,小鸡都要被啄死了! 许真真头疼,“铁柱,把它们抓出来,关回笼子里。” …… 鸡毛蒜皮的琐事一大堆。 许真真不想管了,洗漱完就回了房。 然而,下一刻,如男便在外边擂门。 “娘,我要跟你睡。” 许真真想起昨晚那咸猪脚,便装死不闻,甚至打起了呼噜。 “娘,你不爱我了……” 小姑娘悲伤了,坐在门口抽抽噎噎。 许真真哪里受得住这个呀? 忙下床打开了门。 “娘!” 小姑娘双眸灿若星子,没有半点泪水。 但是,满心满眼都是她。 许真真又气又好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头,“小滑头,竟敢骗我。” “我就知道娘舍不得我哭的。”小家伙搂着她的脖子,“木嘛”的亲了口,“娘亲最好了。” 许真真抱她回床边坐着,解开她的包包头检查。 不久前连着几日下雨,她让陈满谷买了杀虱子的药粉,给几个小姑娘都上了一回。后面用篦子一梳,倒是刷下来许多虱子,就是不确定干净了没有。 小家伙也紧张了,“娘,我和五姐、六姐天天洗澡洗头,不会有虱子的。” 许真真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还剩下白色的卵子。 “可能还有一点,明日再杀一回。” 小家伙仰起脖子看她,神色有几分紧张,“娘,那你会不会不要我一起睡?” “这么怕我不要你睡呀。”许真真笑着坐在床边,“和几个姐姐睡不好么?” “姐姐是好,可她们都不是娘亲呀。”小家伙甜甜笑着,伸手搂着她的腰身,“以前隔壁的小强总说我是小可怜,没人疼没人爱。现在我知道,他是错的,娘是爱我们的。” 许真真叹息。 其实小强没说错,原主是不待见三个小的,特别是这个令她吃尽苦头的小丫头。 好在她来了。 怜惜地在她的额头亲了亲,门口忽然探出三颗脑袋。 “娘……” 是如玉、招娣、盼娣。 许真真挑眉,“三更半夜不睡,都跑我这儿做什么?” “娘,我们睡不着。”三个闺女哒哒的走了进来。 “方才二姐跟我们说了在那成衣铺子里的事,好可怕啊。”盼娣缩着小脑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好似遭遇那不好之事的人是她。 “娘,二姐说,你替她挡刀子了?”如玉想到的是当时的凶险,以及亲娘的勇敢,不由得抱住她,“娘,以后我跟着你出门,就不会有人敢这样对你了。” 这孩子……是在心疼她吗? 许真真有些动容,面上却是风淡云轻。 “所以,你们过来,是想听我再把当时的情景再说一遍吗?” “不,我们是来和您一起睡的。”几个丫头异口同声。 许真真哭笑不得,“为什么?” 招娣看了如男一眼,“就是想和娘亲香亲香。” “娘,我没有和你睡过呢。” “我也是。” “我也是。” 四个孩子争先恐后的说,有三个发现如男也跟着起哄,顿时指着她,“你昨晚不是睡过了吗?” 如男眨巴眨巴大眼,“可今晚没有睡过。” 几姐妹齐齐瞪她。 就在这闹得慌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一个人。 “娘。”如宝有几分羞涩,“我想和你睡。” 许真真:“……” 特么的,她怎么感觉自己像被三妻四妾争夺的渣男啊? 几姐妹要炸毛,如玉指责她,“二姐你有姐夫,为何还要跟我们抢娘亲。” 如宝撇撇嘴,“娘亲又不是你们其中哪一个的。”看着许真真,“娘,我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有把匕首兜头刺来。”眼里泛起几分害怕和忐忑,楚楚可怜。 许真真当即道,“宝儿被吓坏了,今晚就让她跟我睡,你们回去。” “娘……”一个个不依地喊,门口也在喊。 然后,身材肥胖的如珠抽抽噎噎的进了来,“娘,我睡不着……” …… 清晨。 天边才泛起鱼肚白,许真真就撑着酸痛的身体,从孩子们的夹缝里起身。 只是一动,这张老旧的木床就吱吱呀呀的响。 也怪不得它,昨晚上它确实承受了它不该承受之重。 三个成年女子加一个小孩睡在上边,其中一个还很胖,没塌算它坚强。 而她被挤得无处翻身,一晚上下来,腰酸背痛。 可她的三个闺女却睡得香甜,一个个嘴角上扬,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样子恬静。 看来人们说得没错,不管年纪多大,在母亲跟前,都是孩子。 如男也就罢了,如珠和如宝也黏着她。 一个饱受相思之苦,一个受了惊吓,她不得已,昨晚上就留下她俩和如男。 被人这么依赖,她心中也满是成就感,此时看着她们纯真的睡颜,内心觉得充实而温暖。 她的女儿,若是改善那暗沉的肤色,气色好起来,也个个都是小美女呢。 她越过如珠,旁边的如宝却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娘……” “我去解手,你睡你的。” 许真真回了句,如宝翻个身,又朦朦胧胧的睡去。 她摸出去洗漱。 但是,伙房门口却有个黑影,差点没吓得跳起。 第78章 鄙视,跟做贼一样 定睛一看,是铁柱。 “你怎么在这儿?”杨家这屋子蛮大的,房间也多,有单独给他安排房间的。 “我睡醒了呀。”铁柱抬头看下天,“东家,我现在就去后山开荒吗?” 许真真抬头看天,还未日出,“这么早?” “我在家也是这个时候起来放牛呢。” 许真真:“……” 她家的孩子,包括几个女婿,从未试过起这么早。 果然勤奋的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不急。”许真真斟酌了下,“你会做饭吗?” “会。” “那好。你帮我熬些粥。”许真真开了碗柜,把米装出来,“煮稠一些。” “好咧。”铁柱接手。 许真真便去了茅厕。 匆匆解决完,直接进了空间。 从现在起,空间的菜,她只留自己吃。 她家屋前屋后的菜地,以后加上空间的山泉水灌溉,养出来的青菜,也蕴含一点神性物质的,除了给郭谦,还可以卖给别人。 她能大面积种植。 而目前她要做的是,每天从空间里倒山泉水井里,让陈满谷从这里挑水灌溉菜地。 以后忙不过来再雇人。 她得趁着家里人起来之前,去做这件事。 空间里跟外边一样,天色还没有大亮。 照理说,那个夜宿空间的人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 她也是想将他抓个正着的。 可她才出现,便见小帐篷那儿人影一闪,那里又已经人去楼空。 “跟做贼似的。”她特别瞧不起这样的。 忽然,她目光一凝。 她的稻谷呢? 昨日她就知道,稻谷已经熟透了,只是来不及收割。眼下却是整片稻谷都不见了,田里只剩下半截稻杆茬子。 “天生的,谁偷了我的……” 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在帐篷的一侧,矗立着一座金黄的“小山”——她的稻谷被脱了粒,堆在了这里。 想来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干的。 稻谷颗颗饱满,黄澄澄的,散发出淡淡的稻香,看着就让人欣喜。 她蹲下去,搓掉谷壳,得到一颗晶莹的米粒。 她放进嘴里嚼了嚼便知谷子晒过了。 不会是那个家伙白日里摊开来晒了一日? 倒也不枉她没计较他偷了菜。 但是还不够干,估计还得再晒两回。 这一堆谷子,少说也有几百斤,那人如果搬出去,能过一年了。 他却没有动,品性还算不错。 许真真想了想,决定信他到底,把谷子留下,等干透了再收。 要不然现在弄出去,她也无法自圆其说。 她去提来那两个木桶,打了泉水。 心神一动,出现在水井旁。 四顾无人,她便把水倒进了天井里。 忽然,身侧响起一道声音,“东家。” 许真真吓得差点栽进去,手上一松,木桶便掉进了井里。 回过头,咬牙切齿,“你不是在屋里煮粥吗?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铁柱有几分手足无措,“我不知道你会……我是想问,你为何把水倒井里而不是水缸?” 许真真一噎,故作深沉,“我做事岂容你置啄?” “哦……”铁柱搔搔脑袋,“那我把水桶捞上来?” “嗯。”许真真忽然想起,这家伙可是力大无穷的呀,不好好利用,真是浪费了。 当即便换了副笑脸,“铁柱呀,我问你,你挑水浇菜,会累么?” “不累,我一会儿就干完了。”小家伙很自豪。 许真真笑面如花,“那好,你帮我把屋前这菜地给浇一遍水,晚些我再带你往后山去,那里的继续浇。” “好。”铁柱说着去捞水桶。 许真真瞧他的小身板太过瘦弱,又有点良心发现,“铁柱啊,你好好干,我绝不亏待你。等会儿我就给你做好吃的。” 小家伙双眸发绿,“什么好吃的,东家?” 许真真嘴角抽了抽,这小东西跟自家女儿一个德性啊,也是个贪嘴的。 而且,他不是害羞腼腆吗?怎的到了她家性子就跳脱了呢? “我看看还有没有肉,给你们做肉包子和煎饼。” 小家伙的眼睛绿得发光,“是集市上那蒸笼里白白胖胖的喷香包子吗?” “嗯,皮薄馅多。”许真真随口应,“你记得一边挑水一边看着粥,我去后山看看,摘些韭菜和葱回来。” 铁柱兴高采烈,“好咧。” 许真真这回是趁他挑水去菜地的空隙,极快地从空间提水出来倒入水井。 如此反复,可把她累惨了。 然后,她还得和面做早餐。 不过,没有留下老面,也没有苏打粉就发不了面做包子,她只能做煎饼和包饺子。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一顿早餐全所未有的美味,一个个吃得心满意足,肚皮滚圆。 陈满谷却提出疑问,“岳母为何对北方的吃食如此熟悉?” 南方人不擅面食,甚至有的人根本没吃过,她却能换着花样来做,就很可疑。 小样儿,开始怀疑我了? 许真真早想好了说辞,“我年轻时家里有一两本诸国地理志,里边有写各地的美食文化,我没事就照着做,不说这北方的面食,就是从海外传来的美食,我也能鼓捣出来一些的。” 陈满谷无从反驳,因为那是她以前的事,他无从考证。 “教给‘糖心居’的甜食,也是你以前学会的么?” “当然。” 陈满谷没什么好问的了,哪怕心里一点儿也不信。 早饭后,村里陆续来人了。 银耳之事,一日不解决,就如鲠在喉。 昨晚上是太晚了没办法,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把族老里正请到场的。 许真真请他们到院子里坐,还好心的给他们水喝。 李婆子在门口转悠,想进来又拉不下脸,百般矛盾之下,回去把孙子小强赶过来。 慢慢的,人来的越来越多,就连齐月华、大嫂冯氏也来了。 齐月华笑盈盈的,“许嫂子,大家乡邻乡亲的,有事儿咱们可以私下里商量着解决,族老年纪大,里正公务繁忙,能不请他们,是最好不过了。” 眼下之意,是她小题大做,劳师动众的作。 许真真神色冷淡,“如果三言两语能解决,便不叫事儿了。” 王氏冷哼,“针眼大的事儿,就跟奶娃娃似的哭着喊着找人做主,臭不要脸!” 冯氏也接口,“族老来了也好,让他们给我做主,把这屋子收回。” 一大帮人都是来找茬的。 许真真索性不理,喊孩子们进屋厅,把今日要做的事情进行了分工,而后让他们各自忙去。 日出东方,几个族老背着手,姗姗来迟。 第79章 齐聚,族老做主 “杨瑞家的,家里可还有青瓜、豆角啊,我拿一斤肉与你换?” “我给两斤肉。” 他们红光满面,一来就跟许真真闲聊。 许真真佯装惊讶,“这是为何?肉它不香吗?为何要换我的青菜?” 三叔公笑了,手指朝她点了点,“滑头了不是?我不管,吃了你的青瓜,我如今头不晕眼不花了,你怎么着也得送我一些。” 二大爷也笑容满面地道,“听说给你干二十天的活,就能领到两根青瓜?若真是这样,我三儿子六孙子,可统统到你这儿报名了?” “可别。”许真真忙摆手,哭笑不得。 “昨日我是被他们闹得没法子了才如此,事实上我这点儿青菜,都不够一家人吃的。 昨日被人偷了不少,‘糖心居’的东家,也规定我每日供应十斤,我还为此事发愁呢。” 两位族老顿时敛了笑。 “侄媳妇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知你这青瓜堪比人参,你应当优先卖给族人才是。” 他们年纪大了,什么都无所谓,就是想长寿些。 许真真的青菜能让他们改善病痛,变得精神气爽,比宝药还珍贵! 他们宁愿倾家荡产去换啊。 可许真真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给了外人,这让他们如何不生气? 见族老不满,其他人大多幸灾乐祸,也有好几个落井下石。 王氏惋惜摇头,“听说杨大贵娘吃了两根青瓜,病全好了,今早上就下地了。若是几位族老吃了,那些个老毛病也能痊愈?可惜,许氏把菜都卖给外人了。” 齐月华深锁眉头,忧心忡忡的,“哎,想来,许嫂子也是有苦衷的。虽说她跟‘糖心居’做买卖,可她家十几口人,全靠她一个人养,昨日又捡回来一个弃儿……” 她满眼的心疼,“许嫂子,‘糖心居’的东家给的价不低?” 族老们面色越发沉了几分。 王氏就跟捧哏一样接口,“月华,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消息滞后了。人家现在攀上‘糖心居’,马车有了,吃不完的肉,粮食、布匹一车车的往家里搬,她这样的还哭穷? ‘糖心居’的东家给钱买青菜,那咱族老里正没钱买吗?瞧不起谁呢?” 这一番话给许真真的仇恨拉到了至高处。 族老们面色发沉,恨不得拂袖而去。 只是还想从许真真这里得到青菜,才没有彻底撕破脸。 许真真发现,有这么一群搅屎棍在,今日别想好好说话。 她深吸了口气,道,“日头太大,请几位族老和里正,到我屋厅说话。” 说着示意几个闺女,去搀族老。 但是这几个老头儿正在气头上,一甩袖子,自己蹬蹬蹬的就进了屋厅,龙行虎步,身姿矫健。 许真真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回伙房切了一盆青瓜出来,他们瞧着眼冒绿光,神色才有所缓和。 她适时开口,“各位长辈,里正,在外头人多,我不好说。其实,只有我前两日摘的青菜才有了那种神奇,想来是下了一场及时雨,青菜水分足的缘故。这以后长出来的青菜,怎么也不及那一批。” 几个族老觉得这是她的借口,冷着脸不说话。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这菜地里的菜,都任由您这几位摘,我说到做到的。” 众族老瞪目,“此话当真?” 许真真笑了,“真不真,您天天来不就知了?” 族老们愕然,随之眉开眼笑。 “杨瑞家的,不错,不错啊……”好一顿夸。 许真真笑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各位族老对我多有照拂,如今吃我几斤青菜,算得了什么。” 她在职场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一身左右逢源的本事,应付几个老人完全不在话下。 聊了一阵,几个老人心里越发熨帖,简直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她才说出把他们喊来的目的。 “这几日,总有人在我家门口谩骂,那些话不堪入耳。一时说我与‘糖心居’的掌柜伙计有染,一时又说我银子来路不正……” 许真真眼里含泪,朝着几位族老盈盈下拜,“我当家的一走多年无音讯,剩我娘几个孤苦伶仃的,这些年来没少让人欺负。今日人家还欺到了我家门,还请几位族老给我做个主……” 说着就哽咽了。 也不全是假装,主要是她心里委屈。 穿到这里就已经要吐血了,挣点钱养家糊口还三翻四次的受人迫害。 她是人不是神,也会累,也是苦的。 “三侄媳妇,起来说话。”几名族老不约而同的虚扶了她一把。 “这两日的流言蜚语,我也听闻了些。”三叔公斟酌了下,道,“你莫要太担心,你以前穷,而今乍富,定是有许多人眼红,编排你的是非,过一阵子便没事。” 许真真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不加以抑制,这些流言会越传越远,我的名声,将坏得彻底。” 几个族老听她这么说,就知她心中有了计策的。 “你有法子,你说说看。” “诸位族老,我先同你们交代,我与‘糖心居’的关系。”许真真擦了把眼泪,说了通过万庆搭上“糖心居”的经过。 当然,她没有全说真话,只说一半,编一半。 例如她被“一品甜”的伙计推倒,继而认出了万庆、他与杨瑞的关系等等这些是真的;而甜品的来源,她则说了谎。 这样实实虚虚的结合,几个族老便不会怀疑。 不过,他们很惊愕。 许真真突然间挣了钱,他们不是没留意,也不是没做过设想。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与“糖心居”合作,做起了生意! 顿时心里都有些复杂。 以前,她靠大家接济度日,如今,人家做大买卖了,一下子拉开了贫富的差距,那心里的落差感,真是难以言喻。 “各位族老,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我与‘糖心居’的任何人都清清白白,我的钱来得也是光明正大。村里却有人捕风捉影,坏我声誉,我想你们从源头查起,严惩这些人,杀鸡儆猴,以正咱们杨家村的风气。” 几位族老对视一眼,而后手捻长须,沉默。 过了片刻,二叔公道,“阿九,此事你如何看?” 第80章 交谈,里正族老全站她这边 里正沉吟道,“村里人爱嚼舌根,很难查到源头。许氏只能将此事说清楚,消除误会,再加上你收银耳这一层,相信以后大家不会再对你说三道四。” 许真真一想,也是。 众人七嘴八舌,是谁先传出来的,确实难以查证。 倘若她在村里有了威信,别人就不会轻易诋毁她。 “好。我还有一个问题。”她顿了顿,“齐月华一家的户籍,可还在村里?” 几位族老对视一眼,三叔公道,“前几日我让阿九搬出本子查了,确实还在。” 许真真面色有些不好看。 当年,杨成寿恩将仇报,在村里引起了公愤。 被逐出村子时,里正让他迁出户籍,否则,三个月内不迁就销户。 如今他走了这么多年,户籍还在,若说这里边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 可当时的里正和族老和现在的不是同一批人,她恼火也没用。 沉默了片刻,里正道,“若杨成寿再针对你一家,你尽管说。”上一任里正是他的引路人,若是许真真闹起来,他也讨不了好。 当然,许真真今非昔比,他也是刻意卖她几分好。 许真真颔首,“我会的。先谢过里正为我主持公道。” 言下之意,她不会再纠结过去,但如果杨成寿再搞事,她会追究到底。 里正面上流露出笑意,“许娘子深明大义,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三叔公爽朗大笑,“以前没发现,这杨瑞家的如此通情达理。” 其他几位族老也笑了,只是那笑容别有深意。 许真真心头一凛,糟糕,这是看她改变大,要起疑的节奏啊! 便幽幽叹息,“说来话长……” 她又拿杨瑞托梦让她善待身边人之事当挡箭牌。 末了,她再叹,“若不是我以前太愚昧,夫君也不会走了还无法安生,牵挂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立即潸然泪下。 几位族老面色晦涩,好一阵无言。 原来,她的转变,是杨瑞三番五次的托梦。 杨瑞那小伙子,为人处事大方仗义,又善良孝顺,他们哪一个没受过他的恩惠?谁知道出去一趟,人再也没有回来。 他定是遭遇了不测。 他给许真真托梦,证明了他不在人世。 暗暗唏嘘不已,心里都有些难受。 “人死不能复生,许娘子节哀。”里正只能这么说。 许真真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帕子压了压眼角,“即便他不在,有族老与里正护着我这一家,我亦能过好这下半生。” 这话让在场的人无比受用,气氛一时无比融洽。 许真真看时机成熟,眉目间又染上忧愁,“不知为何,前几日大嫂说我这屋子是她的,她要收回。若是我夫君泉下有知……” 三叔公眉头一皱,“冯氏她为何这么说?” “我也不知。她说我婆婆临终前,把这屋子给了她。”她没有多说,神情委屈又隐忍,一副受了欺负却又忍气吞声的模样。 二大爷顿时把眼睛一瞪,“一派胡言!你婆婆虽说偏心,却不是绝情之人。杨家的祖业全给了你大伯,只拿了些钱给杨瑞建了这屋子,就断不会再给杨康、把你们孤儿寡母往绝路上逼的。” “不错。况且,杨康不是厚道之人,若这屋子当真是他的,只怕你婆婆过世不久,他便会将你们赶出家门。” 许真真佯装惊愕,“那这么说……是大嫂讹我的?” 几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她可有拿地契?” “不曾。” 里正道,“那便无惧。” 许真真忧心忡忡,“可她眼下就在外边,待会儿定会借机再提……” 里正就不明白了,何其精明的一个人,怎的就不会处理此事了呢? “她无凭无证的,提了你就要认?” “这……”许真真仍目露担忧,“万一她有地契在手……” 里正见她这样畏畏缩缩,便有些怒其不争,“你这是杞人忧天。那屋子建好时,地契就写杨瑞的名字,当时的里正盖了章、递到府衙再三审核过的,她有地契也是伪造。” 许真真眼眸一亮,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家里没有找不到地契,也没有关于屋契的记忆,让她心慌没底气,才故意在这个话题上绕来绕去套话,好寻找突破口的。 如今得知,那地契是杨瑞的而不是公爹的,她大大松了口气。 地契一时找不到没关系,只要冯氏没有,就奈何不了她。 她起身,朝里正行礼,“我愚昧,差一点便被冯氏套进去,全家流落街头了。您一言惊醒梦中人,太感谢了。” “也不能全怪你。你大伯一家太过冷血无情,你心里发悚,自然一叶障目。” …… 太阳越升越高,聚在院子里的人汗流浃背。 不知族老与许真真在谈什么,渐渐的生起不耐。 加上有王氏、齐月华等人的煽动,大家心中开始骂人、争吵,个个怨气冲天。 如玉便提着一把菜刀,在院子里剁猪草。 家里的鸡和鹅圈养,除了喂米糠,还喂猪草和青菜。 她手起刀落,那手和刀快得看不清,只见道道残影,“咄咄”的,眨眼就剁完。 然后又劈柴。 斧子磨得极其锋利,在阳光闪烁着白光。 斧子举起、落下,那水桶粗的木头便应声裂开两半。 众人倒抽冷气,这得多大的力气,才做得如此轻松? 如玉直起腰,一双美眸从人群里徐徐扫过,顿时安静了。 开玩笑,这丫头天生神力,性子也彪悍,若是被她砍一下,别想有命活! 而这时,许真真也与族老们从屋顶出来。 齐月华笑道,“瞧许嫂子笑容满面的,是有什么喜事要同咱们分享么?” 王氏撇嘴,讥讽,“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只与族老、里正说,有咱什么事儿啊!” 冯氏接口,“弟妹,不知你有什么秘密只跟他们说,和我这个大嫂、这些姐妹却说不得?” 这话可谓诛心,就差说许真真勾搭男人了。 其他人面露古怪之色,虽然没有搭腔,可都在看戏。 里正最烦这些妇人说话阴阳怪气,惹是生非的了。 顿时板起了脸,“杨瑞媳妇与‘糖心居’合伙了,方才说的便是与买卖相关之事,与你们说,你们懂吗?” 王氏与冯氏被噎得面色青红交错。 而其他人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许氏,一个混不吝的愚昧妇人,与“糖心居”做生意? 里正没开玩笑? 第81章 可笑,撒谎也请走心点 许真真佯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有几个做甜品的方子,挽救了‘糖心居’的生意,又搭上家里的积蓄,东家厚道,便给了我一成股。” 众人哗然。 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也都想通了。 难怪她忽然之间就有了马车、布匹粮食;难怪她说不收银耳,“糖心居”果真不收…… 她这是时来运转了啊。 齐月华面容瞬间有些扭曲。 不过片刻,她又调整好了情绪,抬头笑道,“许嫂子,这是好事情啊,为何要瞒着大家呢?我随夫君在外行商多年,生意之事,我也懂一些,你若早些跟我说,我也能给你提点意见呢。” “跟你说……”许真真表情有几分玩味,“好让你一脚踹开我,背着我与‘糖心居’合作吗?” 齐月华面色微变,笑容几乎挂不住,“许嫂子真会开玩笑。我的为人大家都知,我怎会做这些吃里扒外之事?” “哦,你也知道,这是吃里扒外啊。”许真真冷笑,“当初我夫君带你儿子出道,却被你儿子抢了生意,还恶意中伤他,差点毁了他。结果你怎么说的?” 缓缓踱过来,以睥睨之姿站在她跟前,“你说,商场如战场,拼的不过是谁心够狠,手腕够硬罢了。你儿子没错,要怪就怪我夫君太愚蠢。” “可惜,你并不懂,什么叫底线。灌输了错误的思想给你儿子,以致他心狠手辣过了头,被人打断了腿。” 底下又是一阵喧哗。 原主说话颠三倒四,齐月华又惯会粉饰太平,以致这段往事,大家都不是很清楚。 又过了这么久,便都忘了。 此时被许真真说起,才明白事情的经过。 顿时,看齐月华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邻里之间有过节的不少,可只在表面上吵闹,很少会暗地里害人。 像她这样背弃恩人又倒打一耙的,更是少见。 太无耻了! 便都有意无意的离齐月华远了些,目光里带着鄙夷。 齐月华眼里划过阴鸷,装出一脸委屈,“许嫂子,你在说什么呀。当初杨瑞大哥不是得罪了省城里一个大人物,生意才不顺的么?那人还迁怒到我儿身上。 当时我们忍气吞声没追究。如今才过去几年,你就往我儿身上泼脏水,你这让他以后怎么活?” “难道害他坏了一条腿不够,还要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一番话说得大家面面相觑,分不清孰真孰假。 许真真面色不变,冷冷睨她,“你们以前说,你儿子的腿是我夫君找人打的,现在又说什么大人物打的,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哪怕你撒谎,也拜托你走心点。” 说着不等她回应,她便朗声道,“对不住,让大家久等了。今日让你们来,是想说一说这银耳收购之事。” 齐月华急声道,“许嫂子,这件事你放一放,先把我们之间的恩怨说清楚。要不然你会害我们一家子被人戳脊梁骨……” 方才偷偷潜进来的李婆子打断她,“呸,我们是来商议挣钱大计的,哪个想听你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这女人真是无利不起早,前几日还臭骂许真真呢,如今得知她成了“糖心居”的动静,立马就向着她这边。 当然,她这么做,也没有人说她。 毕竟她家的孙子的命是许真真救的,若她再同齐月华沉瀣一气,大家会觉得她忘恩负义。 许真真瞥了齐月华一眼,“你走,我家不欢迎你。” 淡漠又疏离。 齐月华感觉自己就像跟她摇尾乞怜的乞丐,尊严被她踩在了脚底下,面上闪过一丝怒色。 李婆子指着她骂,“与人家有那么深的过节,你还能装作没事似的,觍着脸一口一个‘许嫂子’,真够脸皮厚的,只怕割十二刀都不出血。” 旁人也附和,“齐月华,你走,莫要影响我们谈生意。” 齐月华面色难看至极。 再三的自我调整,压下了心里的屈辱。 咬咬下唇,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好,既然大家不喜,我走便是。” 她红着眼眶,神色悲伤,走得很慢,背影摇曳生姿,端的是楚楚动人。 不说男子心疼,就是女子看了,也要心生怜惜。 但是,大家此时的胃口被高高吊起,一心记挂着银耳收购之事,哪里有心情理她。 许真真又接着说了她与“糖心居”合作的事,大家听得是全神贯注。 “……我并非有意瞒着大家,只是生意有风险,若是挣钱了还好,若是亏了,我怕大家落井下石。” 大家安静了下来。 有许多人想说不会,但是,想起方才他们当中就有许多人骂她,顿时不吭声了。 许真真看向王氏,“你可听清了?我是凭自己的能力挣的钱。你还想骂我吗?还想到外边传播流言,说我勾三搭四吗?” 王氏低着头,面红耳赤,缩到人群里装死。 许真真又将目光投向冯氏。 “大嫂,你呢?” 冯氏顿时成为众矢之。 “我、我怎么了?”冯氏装得一脸茫然,“我不也是同大家一样,来这儿等收购银耳的消息么?” “如此。”许真真点点头。 只要不提收回屋子,她就无所谓。 不过,人群里还是有人小声说,“十几年与人家老死不相往来,如今有利益又往前凑,这冯氏的脸皮,跟齐月华有得一拼。” 冯氏瞬间脸红透,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了,我说下银耳的事。”许真真道,“之前我说暂停收购,一来是想揪出背后诋毁我之人,二来是铺子里还有存货。 “明日起,恢复收购。” “昨日大家没卖掉的,可以晒干,也可以食用。” 这么说,昨日的不要了? 众人顿时有些失望。 又听她说,“方才我与里正商量好了,明日起,银耳仍是他家代收,日后将总数目汇到我这边即可,大家到他家领钱。不过,‘糖心居’的账房忙不过来,这货款五日一结。不知大家可有意见?”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有个挣钱的机会他们就已经很感激了。 五日一结也不算什么,没有人会揪着这点不放。 许真真见没人反对,便又接着往下说,“感谢大家的支持。下面让里正说一说安全问题……” …… 第82章 出事,陈满谷重伤 初夏是个青黄不接的时段。 以往大家全都要勒紧裤腰带,漫山遍野的去寻野菜,个个饿得面黄肌瘦。 可眼下,杨家村人却能采摘银耳卖了换钱,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一时都很感激许真真。 而许真真反而很清闲。 “糖心居”用不着打理,她只需提炼白糖和供应银耳、桃胶等食材即可。 靠山泉水的浇灌,屋前屋后的菜都长得极好,哪怕族老们每天来摘,也够供给郭谦。 家务活她不沾手,外边的农事她不擅长,她只是督促如珠跑步,孩子们认字,自己敷面膜变美,小日子倒也过得挺逍遥。 只是,如烟的满月酒快要到了,宴客的名单和做酒席的菜一早定好,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反反复复核对好几回。 全家人的衣裳,也用郭铭送的布匹多种了两身。 想来想去没有纰漏,这才心安了些。 这天,陈满谷去“糖心居”送食材回来,告诉她,“小婿见齐月华与杨如季母子俩,出现在‘一品甜’后门。” 许真真心头一紧。 有正门不走去后门,定是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哪怕他们不是为了算计她而去的,以齐月华的性格,也会“顺便”提上一嘴。 只是他们并不知,“一品甜”早就知道她是“糖心居”的合伙人。 还找人刺杀过她一回。 所以,他们想煽动“一品甜”对付她,怕是不能如愿。 想了想,她说,“这几日你小心些,尽量中午再出去。” 从村子出来,有很长一段偏僻的山路才到官道,他们上回就是在这段山路遇的袭。 早上没什么人走,若是中午,有人的几率大些,万一有什么情况,也会有人发现。 陈满谷点了点头,许真真又叮嘱了几句。 他走后,她始终心神不定。 想着实在不行,自己这段时间就陪着出去一阵。 然而,就是这一日,陈满谷便出了事。 他晌午过了才回来。 浑身是血,那一身靛蓝色的短打,都染成了深紫,血腥味扑鼻。 普一停马车,他便一头栽倒在地,口吐血沫,不省人事。 在院子里玩耍的盼娣如男小跑着出来,一看,吓得大喊大哭。 许真真跑出来瞧见,也是吓了一跳。 喊出几个女儿上前搀扶,个个都成了软脚虾,不顶用。 他身上不断溢出血,将地面染红。 “相公!”如宝惊惧万分,娇躯摇摇欲坠。 许真真深吸口气,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人跟踪。 而马车里只有血,也没有隐藏人。 心,定了几分,吼一声,“别吵。” 然后给她们分工,“如宝,去后山喊铁柱回来,如玉驾车去请大夫。快!” 如玉便爬上了马车,如宝也找回了几分理智,擦着眼泪出门而去。 “如珠去烧一大锅热开水,如男你和盼娣守在这里。” 许真真吩咐完,急匆匆往屋里头跑,而后进了空间。 猝不及防之下,住在小帐篷里的男人逃得慢了些,许真真便看到了他的半边侧脸。 棱角分明,轮廓完美,下巴坚毅,无可挑剔。 很惊艳! 但是,那人有心躲避,只是惊鸿一瞥。 她采摘了一大把树莓,又匆匆退出,奔向门口。 盼娣和如男很害怕,一直哭,却能坚持守护着陈满谷。 只是那八卦多事的李婆子,站在她家门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一见到她,就小跑过来。 许真真赶紧蹲下,背着她,塞了几颗树莓进陈满谷嘴里。 而后,等她来到,便起身,张开双臂挡住。 “我女婿昏倒了,你可别靠近。不然我就说是你碰倒的,让你赔汤药费。” “许氏,你……”李婆子很不是滋味,心里感到受伤。 那日她当众为许真真说话,已经表明了立场,以为就是自己人了。 可眼下才知,人家仍然拒她于千里之外。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许真真下巴微扬,睥睨她,“还不走!” 李婆子羞怒,可如今全家人都在采银耳卖给她,不好得罪。 哼唧了半天,屁都不敢放半个,气冲冲走了。 而紧接着,沈逸飞他们回来了。 见陈满谷满身是血,铁柱很害怕,小脸发白。 但是,都不用许真真吩咐,他二话不说就把陈满谷抱了进去。 在这里才待了几日,他就有了归属感,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把这家里的人,当做了自己人。 许真真心里安慰,让沈逸飞清理掉门口的血迹,她则跟了进去。 她看得出陈满谷伤得很重,有一条腿都折了。 一个生龙活虎的大好青年,眼下被打得奄奄一息,她很难受。 他怎么桀骜毒舌也是自己的女婿,再怎么气,心里也当他是自己孩子的。 而且,上回遇到贼人,他也有拼命护她。 越想越心疼。 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在大夫来之前,她只能不断的喂他吃树莓。 见那些树莓全进了陈满谷的嘴,沈逸飞眸光微闪。 铁柱却觉得这东家奇怪,女婿都伤成这样了,为何喂他吃这些小野果。 就不能是人参么? 没有的话,人参须也行啊。 如宝强忍泪水,打了一盆水进来,抖着手想要替他擦身子。 许真真把她赶走,“先去找出干净的棉布,一半剪开留着备用,一半放开水里煮一煮,给他擦身。” 待如宝离开,她又吩咐沈逸飞剪开陈满谷被血染透的衣服,她退了出去——这个时候,她要避嫌。 一刻钟后,大夫匆匆而来。 见到陈满谷的状态,他有些意外。 按理说,伤者在外头出事、重伤昏迷,定然满身是血,身上也沾满了泥沙。 可陈满谷却被收拾的很干净,人躺在被褥上,衣服被剥掉,身上没有太多血迹。乍一看,还以为他只是睡着。 这一点做得很好,不会加重伤势,也方便他诊治。 他放下包袱,开始问诊。 然而,这下子,他更惊愕万分。 这陈满谷伤势过重啊。 胸口微凹,肋骨断了两根,断骨压到心脏肺部;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腋下横亘到右腹,皮肉外伤,深可见骨。 此外,背后有个血窟窿,左手与右腿骨折…… 这么多伤口,按理说,早该大出血不治身亡。 可是,伤口的血统统止住了,被断骨压迫的心肺没有损坏,生命体征竟然是稳定的! 这…… 他行医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83章 梦想,要为她挣诰命 或许他的体魄异于常人! 老大夫想不通其中关键,便没去纠结。 更何况,伤者身上还有许多以前留下的刀伤剑伤,有几道还是致命伤,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人。 他不说不问对谁都好。 他诊治出来,给了自己研磨的伤药给许真真。 她忙问,“大夫,我女婿他伤势如何?” 大夫叹气,“太过严重,老朽也无能为力。只是他身体自愈能力很强,或许能熬过去也不一定。” “此外,在江湖的大门派里,有一种伤药叫金创药,治疗外伤很管用。若是寻来给他搽上,快速消肿化瘀,便能避免了伤口发脓发炎,挺过这一关。” 闻言,许真真愁容满面。 她一个江湖人都不认识,去哪里搞来金疮药? 如宝也崩溃了,趴在陈满谷床前,哀哀的哭。 她问,“大夫,那内服治伤的药有吗?只要管用,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老大夫一捻胡须,“有。” 他应得太快,许真真吓了一跳。 她怀疑大夫早就挖好了坑等她跳的,可她没证据,还得很客气的让他开药。 “他失血过多,造血又缓慢,得加上大补之药,人参。是以,每剂药药钱在二十两左右,先服用七日,七日后我来复诊。届时药物有所增减,但每剂也在十两到二两之间,治好他得三个月,你算好银子……” 许真真只觉得头顶惊雷滚滚,轰得她头晕目眩。 特么的,辛辛苦苦一个月,一朝回到从前! 若是知道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宁愿就此罢手,不和“糖心居”合作,也就不会得罪那些牛鬼蛇神斗,差点搭上女婿一条命了。 等大夫走后,杨家一片愁云惨雾。 陈满谷重伤不醒,许真真给他抓药也耗光了积蓄。 日后生活难以为继不说,他人还不知能不能好起来。 还有,到底是什么人,将他伤得那样重,会不会寻来,也伤害他们…… 之前生活美好,对未来满满都是憧憬。 此时直觉前途未卜,又危机重重。 巨大的反差,令人沮丧! 许真真也是闷了一阵,才拍拍手,“一个个傻愣着做什么?振作起来啊!” “这点挫折打击不算什么,别人越见不得咱们好,便越要过得比谁都好。” 大家仍然焉了唧的。 她却是意志风发,大声道,“如珠,快些去做饭,吃了我好去找东家商量,然后去衙门报案,会解决此事的,你们不要担心。” 然后又进空间摘了树莓,提了两桶山泉水,放在陈满谷屋里,细细叮嘱如宝,“树莓谁也不许给吃,一颗不剩的全喂给满谷。 用这些水烧开给他喝和擦身子,今晚上我若是赶不回来,而他又高热,你用温水给他擦身、敷额头。记住,一定是用这些水,不够再用水缸的……” 她不会赶车,带走了如玉。 这丫头力气大,比沈逸飞能打。 但是,家里有个男人在,在心理上,孩子们的心才安定些。 如玉心里头憋着一把火,将马车赶得飞快。 而在路上,她也陆陆续续的发现血迹。 这都是陈满谷留的! 那些人渣,竟敢动她的家人! 她沉声道,“娘,等此事了结,我想拜入江湖门派学武。” 说完忐忑不安,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 没有一个母亲喜欢女儿舞刀弄枪的。 娘一定会对她很失望。 若是以前,她会把这个想法烂在肚子里。 顶多存点钱,以后找个武师教几招防身术什么的,也不至于完全浪费自己的神力天赋。 可经过今日这件事,她知道,若是没有强大到足以令人害怕的地步,就还是会被欺压。 她想要变强大,守护家人。 她不想再有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许真真也很惊讶。 姑娘家家的,居然想学武? 可结合女儿的性格,她又觉得很正常。 沉默了一阵,她问,“想好了?” 如玉一怔,她曾设想过千百回娘亲的反应,却唯独没有这一种。 太平静了。 或许是对她失望到了极致? 想到这一层,她心里漫上苦涩。 “嗯。”喉咙像被堵住了,声音都带着颤。 “你觉得,你能吃苦?” 如玉琢磨不透许真真的心思,语气带着三分赌气,七分肯定,“能。” “你是发自内心的想学武?” “是!” “学成归来以后呢?” 如玉不说话了。 许真真以为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便想加以引导。 不料,她还未开口,便听见她斗志昂扬的说,“学成后,我去考武状元,然后上战场建功勋,给娘挣诰命。” 翌国是有出过几个女将军的,是以武科也允许女子参加。 许真真一怔。 这丫头竟如此志气高! 还要给她挣诰命…… 啧! 两世为人,还没有人说要为她如何如何呢。 心里头有些涩然,更多的是温暖。 她故意说,“这一条路可不好走。” 生怕她反对似的,如玉急忙道,“娘,我都想过了,我不怕苦不怕累,一定能拼出一条路来的。” 好个拼出一条路来! 看来她是反复思量过的了。 既然如此,放手让她去闯一闯又如何? “好,有勇气。娘答应你!” 如玉:“……” 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不敢相信,以前总是喊她“野马”的娘亲,会支持她! 许真真又说,“只是丫头,你记住了。在咱们村,人们勾心斗角都会表露在外,你尚且能应对;可若是在外,那些明枪暗箭,你会防不胜防。” “因此,你光凭一腔热血远远不够的。你得有勇有谋,随机应变,抓住机会向上爬……” 如玉将马车停了下来,早已泪流满面。 她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得到的不是谩骂与制止,而是娘的谆谆教导与鼓励支持。 巨大的狂喜冲击着内心,她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发抖。 这一刻,她幻想过无数次。 当梦想照进现实,她又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娘,我……”她哽咽了。 “哭什么?我儿不爱红装爱武装,巾帼不让须眉,娘以你为豪!” 许真真的语气透着无比的自豪,如玉哭成了泪人儿。 “娘,我就哭这一回……呜呜……” 如玉一面哭一面驾车,许真真听着,也不禁眼角湿润。 她以为,只要孩子有梦想,并且能为此持之以恒的努力,那么,就值得家长支持。 第84章 般配,找个强大的后爹护着 因铺子要扩建,又馋那些青菜,郭谦便留在了白马州。 许真真去铺子没找到他,杨掌柜便建议她去郭家找他。 “不了。”她淡淡拒绝。 开玩笑,人家对你的态度都有了暧昧,她再主动上门,岂不是把自己打包送人了吗? 还是买一送一、买大送小的那种。 杨掌柜也不可能不懂,却出这样的馊主意,良心真是大大的坏。 她嘴角微勾,讥嘲,“杨掌柜与郭东家鹣鲽情深,令人感动!” 鹣鲽情深……他们又不是夫妻! 伤害不大,侮辱性倒极强! 杨掌柜笑了笑,“老朽和大东家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自是不愿看到他孤独终老的。” 顿了顿,他又道,“二东家也是少见的好女子。” 许真真听懂他的未尽之言:正好与郭谦配一对。 可是,给她拉郎配的时候,他问过自己意见了吗? 翻了个白眼,“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夫君还活着,杨掌柜以后休要再提。” 杨掌柜尴尬了。 “二东家,您夫君都给您托梦了,您确定他还在?” 许真真神色微僵。 是了,她跟万庆说杨瑞给她托梦时,他有偷听到。 “哪个说一定得是过世之人才能托梦?我夫君……他太过忧心我,又一时回不来,他……” 说着拿帕子压眼角,哽咽了。 杨掌柜哪里还敢说话?把人惹哭了,被郭谦知道,还不弄死他! “二东家,你歇一歇,老朽这便去请大东家。” 脚底抹油,溜了。 许真真拿开帕子,悠闲的喝了口茶。 如玉小声道,“娘,咱爹一走就七年,也没个音讯,八成是……您也还年轻……” 许真真斜睨她,“你想说什么?” 如玉搓了搓手,“嘿嘿,娘,我看那郭东家,与您倒是挺般配的。” 说实话,那郭谦也不过四十,相貌堂堂,有钱有势,放现代那是妥妥的钻石王老五。 但是,她现在只一心搞事业,还没心思考虑这些。 而且,对他也毫无感觉。 前世老听办公室一些嫁了人的小姐姐感叹,其实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第一眼被对方的外表吸引,经过深入浅出的了解,才能培养出更深层次的感情而已。 两个词语概况:见色起意、日久生情。 很现实。 但是,最起码,对方得先合自己的眼缘? 她对郭谦?没有。 她反问女儿,“若郭谦是一个庄稼汉,你还觉得他与我合衬吗?” 如玉噎住了。 在她心里,娘就跟小仙女一样的了,若是配那样的凡夫俗子,对娘是一种侮辱啊。 许真真打了下她脑袋,“承认,你就是馋人家的钱了。” 被揭穿小心思,如玉也不羞恼,笑嘻嘻的,“娘,找一个强有力的后爹护着你,我走也走得放心撒。” “你倒是用心良苦。”许真真轻哼,“撺掇自己的娘改嫁,你爹的棺材板快要压不住了。” 如玉面色晦暗。 爹客死异乡,怕连棺材都没一副? 许真真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不管杨瑞还活没活着,只要没噩耗传回,就都该当他还在世,让孩子有个念想才是。 她倒好,直接就戳破了。 便有些后悔。 “我是想说,我始终相信你爹还活着,我在等着他回来。” 心里却加了一句:若他当真回来就和离。 如玉红了眼眶,“娘,若爹真回不来……” 许真真心疼了,“那还有我呀。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如玉低头。 她没什么,反正这些年没爹,也被人欺压惯了。 就是心疼几个妹妹。 她们还小,暂时离不开村子,还得接着被人欺负。 特别是如男,活泼好动,可村里的小孩都不太愿意跟她玩儿。 若是有个爹,哪怕是后爹,她们或许会好过一些…… 许真真觉得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不想深谈,便又转到了她学武这件事上来。 “不知拜入那些门派,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娘,以我的天赋,再送点拜师礼,要进去不难。” “那好,咱们回去好好想,该准备什么样儿的拜师礼好。” “娘,你最好了!” 总算把小姑娘哄高兴了。 许真真长吁了口气,“大东家不知何时到,咱们先去后厨帮忙。” 后厨。 这里依旧忙碌,小伍和小林子被调铺子跑腿,这里便多了两个面生的小伙子。 只是,一见她出现,其中额头有块紫斑的小伙子便立即过来赶人。 “后厨重地,闲人免进,贵客请先出去。”语气很是生硬。 另外一名高瘦的小伙子也急忙过来帮腔,“快走大娘,不然等杨掌柜回来,你就麻烦了。” 大娘? 她自认为最近自己变年轻了,干瘪的胸都开始二次发育,这死小孩居然喊她大娘? 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 许真真双手环胸,“都不问问我来这儿有什么事儿、我是谁,你俩就赶人?” 紫斑小伙不屑一顾,“你不过是一居心叵测来偷师的腌臜老妇,还能是谁?” “不是,她不是来偷师的。”李守业忙扑过来,张开双手挡在许真真面前,“你们不能赶她走,她是我娘!” “你娘?难怪。”干瘦小伙嘴角噙着一抹讥嘲,“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大傻,你娘脑子不灵光,赶紧把她领走,不然等杨掌柜回来,你母子俩吃不了兜着走。” 如玉气愤,“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口口声声说我娘偷师,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我左眼以及右眼,全瞧见了!” “你……”这边的争吵声,总算让紧盯着蒸笼的林师傅回头。 一看见许真真,顿时兴奋了。 “二东家。”屁颠颠的小跑过来。 二东家? 完了! 两名小伙呆若木鸡。 许真真可气死了,一见他就开喷,“林师傅,这俩极品哪里找的?进后厨就是偷师了?那若是有顾客误入呢?被他们这样诬蔑,铺子还有声誉可言?” 林师傅苦笑,“他俩初来乍到,还不懂事,杨掌柜说可以慢慢调教。” “这只是不懂事?” 这是无知,没素质、没教养!许真真见他俩还小,想着还有救,不想太伤他们自尊,就强忍着没把这些话骂出来。 她摇摇头,“杨掌柜这识人的本事,还有待提高。” 第85章 报官,杀贼可恨 她第一次送甜品来的那两个伙计王海、成安也是,眼高于顶,趋炎附势而又狗眼看人低,见她穿着寒暄,就极尽所能的侮辱她,端的是可恶至极。 而跟前这两人也是。 若是放任他们在铺子里待下去,定会成为那第二个王海、成安。 可见这杨掌柜的眼光差得跟一坨屎一样。 林师傅不敢回应,只是转移话题,“回头我同杨掌柜说一声,这些小事不值得您费心。我正有许多疑问要请教您,您移步到这边来。” 许真真点头,走向厨房中央的食台。 那两名伙计如梦初醒,“噗通”跪下,“二东家,我们错了。” 年轻稚嫩的脸庞上,满是羞愧。 但是,许真真眼角都没给他一个。 李守业摇头叹息,“我早说过她是我岳母,让你们别拦着,你俩非是不听。” 两伙计瞪他,哭丧着脸:谁特娘的管你岳母是谁啊,你直说是二东家不就得了? 李守业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转身忙碌。 如玉挑了挑眉头,手摩挲着下巴。 她觉得大姐夫方才是故意的。 好腹黑啊,平时都看不出来。 嘿,有意思。 …… 许真真没等来郭谦,倒等来了郭铭。 “李世伯的酒楼开张,父亲恭贺去了。” 许真真抽了抽嘴角,她也没问郭谦啊,为毛一见到她就主动解释? “无碍。我来主要是想与你们商量一件事情的。”她将陈满谷回去路上袭击之事说出。 “我女婿昏迷不醒,是不是竞争对手干的还未知。我仔细想过了,我这边每日送食材,要冒的风险太大,还是你安排人来取。花多点钱,雇请有武艺之人都没有关系的。 我实在不想我家里的任何人再受到伤害了。” 郭铭沉吟了片刻,点点头,“明日起,我便安排人上门取。” 顿了下又道,“有去衙门报案吗?” 许真真点头,“自是要去给我女婿讨个公道的。” “行。我先同你说下新铺子的促销方案,晚些我陪你去。” “好。” 杨掌柜在一旁听这两人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郭铭把一张纸拿出来,两人头碰头的看,时不时小声讨论,乍一看,竟然有点夫妻相。 杨掌柜吓一跳。 他那老友对这小娘子挺上心的,别到最后成了自己的儿媳妇,那可成笑话了! 是以他轻咳一声。 没人理。 又咳一声,郭铭总算看了他一眼。 “有病就去治。”语气有些不悦。 看看,说明少爷心里头有鬼,被打断了心里不舒坦了。 杨掌柜心中着急,而就在此时,那在里边跪了半日的两个小伙子出了来,苦着脸跪在他跟前,并小声的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我们也不知她是二东家……” 杨掌柜火冒三丈,“蠢货!你们不知不会问吗?连这点儿眼力劲都没有,要你们何用?” 许真真在一旁听不下去了。 “杨掌柜,你这逻辑不对啊。要按你这么说,我若不是铺子的二东家,他们这样的态度语气,就没有问题,是不是?” 杨掌柜一噎,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想了想,才知自己被带偏了。 往两个小伙子的头上各赏一巴掌,“混账东西,来铺子几日,什么都没学到,心眼倒是越长越多。废物一样的,收拾包袱给老子滚!” 两名小伙子抱住他大腿痛哭流涕。 “杨掌柜,不,表叔,我错了,饶了我这一回……” 许真真眉头一挑,又是杨掌柜的亲戚?她记得那王海、成安也是他妻子的娘家人。 这老头儿怎的这么喜欢用亲戚? 最是难管理的。 算了,懒得理,让他自己头疼去。 两个小伙子耍赖似的抱着他嚎,郭铭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许娘子,咱们先去衙门,回来再细说。” 他起了身,“杨掌柜,我回来后不希望再看到这两人。” 杨掌柜神色一凛,“是。” 他很清楚,郭铭生气了。 接二连三的把这种无脑伙计带入铺子,若自己不是郭谦的发小,他早就让自己卷铺盖走人了。 顿时对这两小伙子恨得咬牙切齿。 许真真与郭铭同坐他的马车去了衙门。 待下了车,站在门口,她忽然不知这报官流程怎么走。 按电视上演的,先去击鼓鸣冤? 她慢慢朝左侧那面大鼓走近。 郭铭已经往里边走了两步,见她举动有些奇怪,“许娘子?” 对了,这不有郭铭么! 该怎么来,跟着他不就行了么? 她忙缩回手,为自己一时犯蠢而感到羞耻。 瞧见她脸上浮起了一团薄晕,郭铭微微失神。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留意到,她皮肤变白变嫩了,脸上皱纹几乎消失不见,腮边一抹红晕特别诱人,双眸如被清泉洗过般剔透灵动。 看着像二十来岁的少妇,跟他差不多的年纪。 身材也不像之前那么干瘪…… “郭公子?” 许真真连连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嫂子请跟我来。” 步履匆匆,像是在逃避什么。 …… 许真真以为郭铭去找个捕头、县丞什么的说清情况,不成想,他直接带着她去见了县太爷。 来到这世上,还是第一次见官。 不过,她也不至于发悚,毕竟上辈子也是风里来浪里去的人物。 县太爷戚国忠身形微胖,面团似的脸,白而无须,笑眯眯的,“听郭兄提起过许娘子,神交已久啊。” 许真真暗想,这话怎的……这么怪异呢?让人不知怎么接。 想了想,福了福身子,一笑了之。 郭铭借机递上几个食盒,“天气炎热,给戚大人解解乏。” 戚国忠的面团脸立即堆满了笑,“贤侄客气。” “糖心居”的甜品,现在每日限购,还是什么会员优先购买,寻常人是有钱都买不到。 可是珍贵礼品啊。 忙让师爷收起。 几人寒暄了一阵,郭铭表明来意,“大人,实不相瞒,今日小侄便是陪许娘子来报案的。” 戚国忠眉头一挑,“哦?” 郭铭便又将陈满谷在路上遇刺之事说了一遍。 “朗朗乾坤之下,这歹徒竟如此穷凶极恶,将人置之死地,如此的肆无忌惮,未免太过不将大人您放在眼里。” 戚国忠面色发沉,一拍椅子扶手,“杀贼可恨!” 第86章 舒畅,形容是猪 随之,又询问了许真真几个问题。 可是,她一问三不知。 戚国忠面色便有些不好看,面团脸都皱成了一团。 许真真赶紧说,“大人,民妇的女婿这会子肯定醒了,您可派出衙差前去询问取证。” 戚国忠沉吟道,“是得让人走一趟。” 在他管辖范围内出现命案,他必须重视。 “来人,有请林捕头。” 片刻后,面容冷峻的林捕头出现。 戚国忠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坐下,笑容里竟带着一丝讨好。 这小白脸背景深远啊,连县令在他面前都要弯腰。 就是不知为何,他会来这偏僻的小县城当一名捕头的? 许真真想得出神,以致有人喊了好几声“许娘子”,她才听见。 “啊?”她抬眸,发现三个男人全都看着自己。 郭铭皱眉,县令的笑容透着玩味儿,林捕头冷漠脸上透出几分不耐。 她后知后觉,原来她看林捕头好久了。 哎,要死了! 她一个老大妈,直勾勾的看着小鲜肉,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尴尬得能用脚指头抠出三室一厅来! 讪讪笑,“那什么……林捕头长得很像我夫君的一位好友,呵呵呵……” 有两人面色各异: 郭铭:哪个好友?给你无数宝贵方子的神秘人? 县令:正说案情呢,你却云游天外,能不能靠谱一点! 林捕头神色如常,嘴角却微勾,“许娘子,看来你果真是衰神附体,隔个日,你身边就有人倒大霉。” 许真真笑容僵在脸上。 特么的,我怎的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一个大人物,对我这样一个命途多舛的女人落井下石,你良心不痛吗? “林捕头,人生在世,许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也很无奈呀。不过呀,您一看就知是个好命之人,以后必定事事顺遂,没有坎坷,没有愁苦,每日只管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一辈子从头笑到尾的。” 戚国忠抽了抽嘴角,这形容,不是猪吗? “噗……”郭铭差点笑出了声。 这许娘子损人不带脏字啊。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只有林捕头面黑如锅底。 许真真却是身心舒畅,“林捕头,我再同你说一说这案发经过。” …… 半个时辰后,许真真与郭铭告辞,师爷送出来。 “麻烦您了。” 她一再道谢,很感激。 她以前看电视,古代的官员都很拽,凶神恶煞的。没想到这戚县令这么好说话,丝毫没有架子。 郭铭的马车被衙役停到后院去了,她站在门外等。 夕阳西下,漫天的彩霞,镶金边银边般璀璨夺目。 几只倦鸟从她头顶掠过,她目光一路追寻,直至看不见。 倦鸟归巢。 可惜她已经回不去了。 心里涌上惆怅。 不过,随之一想,在这里也不错,最起码,她平白多了七个女儿。 林捕头带着几名捕快,也从衙门里出来,看到了她。 她微微蹙眉,脸上有着淡淡的愁绪,就像个怀春少女。 她身后是大片彩霞,与她相辅相成,形成一幅色彩浓烈的画卷。 真美…… 林捕头忽地心头一跳,他怎么会觉得这妇人美? 一定是她方才伶牙俐齿,以致给了他一种她还是少女的错觉。 见鬼了,这妇人有毒,要远离。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许真真已经笑着迎了上来。 “辛苦你们了。到了我家,一定请你们吃些好东西。” 天快黑了还要出任务,几个衙役都很有怨言。 此时听她这么说,心里就好受了些。 一衙役说道,“去了案发之地,还得去你家问口供,今晚可能赶不及回来。不知许娘子可方便,收留我们一晚?” 许真真笑容满面,“欢迎至极。” 目送他们离去,想着长途漫漫,他们要步行一个时辰,而她可以坐马车,她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 待回到“糖心居”,她又拉着如玉去买酒买肉。 不料,半道上遇到了铁柱娘亲。 “大恩人,我总算等到你了。”她紧紧揪住许真真的衣角,生怕她跑了似的。 “我家铁柱一去不回,也不知他如何了,我心里乱得很,每日都去‘糖心居’问几回,魂不守舍的,事也干不成……” 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引来几个人驻足围观。 许真真微微蹙眉,“你出于对我的信任,才让铁柱收拾东西跟我走的,可你看看你这副苦巴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孩子如何了呢。” “恩人,实在对不住,我、我也不想,只是,这孩子一不在身边,这心就跟被挖了似的……”妇人愧疚又无措,眼泪流个不停。 许真真叹气,“我也是一个母亲,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既然如此舍不得,那我明日把铁柱送回来。” “不,恩人,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铁柱他过得好不好,活儿好不好做……我错了,我再也不拦着您问了。。”妇人摆手又摇头,“只要他好好的,我可以一直不见他。” 许真真看着她,内心叹气。 她问过铁柱了,他下面还有一个三岁的妹妹,奶奶病倒,他爹摔伤了腿,家里的重担,都落在他娘一个人身上。 他天生神力,央求娘亲让他出去做工,可就是不同意。 一来他年纪小,人家看不上;二来他娘怕人家打他主意,把他拐跑。 那日许真真动恻隐之心,说让他去村里做事,他娘犹豫再三,才答应的了。 眼下瞧他娘,不过才几日不见,更瘦了,竹竿似的,风吹就倒,面容憔悴中透着愁苦,只怕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 她担心儿子,却又不想他回来,是怕养不活他。 “实话跟你说,你儿子是在给我做事,好着呢,放心。”许真真拿出一串铜板,“这里是两百文,你拿着,就当是预支给铁柱的工钱。” 妇人惊愕,“原来是您收留了我家铁柱!” 忙把她的手挡回去,“不,我不能要。别人家都是一个月才给工钱,铁柱这才干了几日啊。何况,他又是个小孩子,能做得了什么事儿……” 她语无伦次的,一个劲的推拒。 第87章 激动,上杆子找后爹 许真真停下,十分无语。 “我说妹子,这是铁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你推回来给我做什么呢?你眼下手头拮据,拿去缓解下压力,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这……”妇人红了眼眶。 哪里能理所当然呢,这是恩人心善,换着法子接济她呢! 颤抖的手伸出,接过这一串重若泰山的铜板。 许真真温和地道,“铁柱在我家要做很多活儿,不过你也知道,他力气大,所以不会很辛苦,我每天也都让他吃得饱饱的。 你若不放心,你可以去看看他。你向人打听杨家村,去到那附近再打听许真真家,准能找得着。” 妇人“嗯、嗯”的应声,泪如雨下。 许真真又道,“你家男人断了腿,一定要请大夫接骨,再休养三个月,要不然留下后遗症,日后很麻烦。” 想着或许她那点钱不够,她狠了狠心,又掏出五百文钱塞她手里,“这钱你先拿着,也是预支给铁柱的工钱。” 妇人无地自容,推开她的手,捂着嘴,转身就跑。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是给铁柱,又不是给你。”许真真三两步就追了上去,把钱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 妇人怔怔站着,忽然蹲下,嚎啕大哭。 为了给婆婆治病,她借了很多钱。丈夫摔断腿后,所有的亲戚好友都和她家断了往来。 就连回娘家,也不受父母待见。 什么叫人情冷暖,她算是尝透了。 可跟前的陌生人,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帮她,用尽一切语言,她都无法表达心中的感激。 她哭,是把心里的痛苦与委屈释放。 以后,她会更加坚强,尽最大的努力,报答恩人…… 许真真与如玉怕她追上来,急急的往前走了。 路边的铺子和行人,都看着她,眼神透着敬佩。 虽然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是他们能从她和妇人的对话中,猜出个大概。 这年头,好人真的不多。 许真真不好意思,一个劲的催促如玉快些走。 “娘……”如玉忍了忍,“咱家给二姐夫治病的钱,够吗?” 她不像许真真那么感性,她也同情那妇人,可在帮助妇人之前,她首先考虑到的是自家的境况。 许真真也知道这个女儿远比自己理性,忙说,“丫头,你放心,钱够,也不会饿着你们。 铁柱在咱家任劳任怨,一个人的劳力顶三个人的,我就是给他三倍工钱都不为过。预支点工钱给她娘度过难关,也合情合理。” 如玉见她还算理智,便没再纠结这个。 压低了声音跟她说,“娘,‘糖心居’的分红不知何时才能拿,咱们回去再多想个挣钱的法子。” 小姑娘这是有危机感了。 以前她可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心理呢。 家里几个孩子,包括几个女婿都有了改变,说明她的养成计划很成功。 不错。 许真真笑眯眯的,“好。” 母子俩往前走了几步,听见那妇人在身后哭得撕心裂肺,忍不住频频回头。 许真真在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安慰一下她,没察觉如玉猛地停了下来,她自己直直撞上了一堵墙。 不,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长得铜皮铁骨般,撞得她鼻子生疼,眼泪都飚了出来。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捂住鼻子抬头一看,竟是郭谦! 他身材魁梧,像座大山似的杵在跟前,那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她。 心里觉得怪异,一不留神,话就溜出了口。 “大哥,你搁这儿当门神呢!” 郭谦哈哈大笑,“你说对了。不过,不是门神。是,”他低头,压低了声音,“守护神。” 精明的双眸望着她,意味深长。 许真真嘴角直抽,这人真是越来越不加掩饰了。 得与他划清界限才行。 她露出友好的笑容,“您也出来逛街?” 郭谦双眸灼灼,“刚到铺子。说你出来买东西,我闲着没事,便也出来走走。” 也就是说,是为了她才出来的。 她笑容不变,“女子买东西的习惯,与男子不同。我母女俩随意逛逛,就不打扰您了。” 说着行了个分别礼,带着女儿急急往前走。 郭谦笑容收敛了些,在她背后说,“没什么事儿早些回铺子,有事和你谈。” 许真真回过头,“是关于什么呢?” 郭谦道,“回铺子说。” 许真真轻轻颔首。 如玉却有些雀跃,小小声说,“娘,定是大东家要向你表明心迹了。” 许真真横了她一眼,上赶子给自己找后爹,这孩子缺心眼啊! 心里却在盘算着,若他当真表白,自己到底要怎么接。 去了几间药铺问过没有金疮药,也没有心思逛街了。 买了些肉和骨头,再买了些干菜、高度数的酒、给孩子们的零嘴,便回了铺子。 郭谦要跟她说的事,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我挚友在省城的酒楼新开张,我向他推荐了你家的菜。” 青菜! 不是向她表白,是帮她卖菜! 许真真心中惊讶,“我家菜不多啊,每日给你供十斤都很勉强,哪里还有多余?” “你不着急,听我说完。”他嘴角含笑,“从我那边匀五斤给他,你再凑凑,先给他每日供十斤。你买些好肥料,把菜种好些,产量上来了,再多给。” 对她这么宽容啊。 许真真摸摸鼻头,“十斤是能凑一凑。可我家女婿受了伤,省城那么远,不好送啊。” “你攒一攒,每隔两日送一回,一回送二十斤。”说着冲她神秘一笑,“他给你一百文一斤,十斤就是一两银子,这价格可还行?” 艾玛,行,真是太行了啊! 许真真生生扼制住跳起来的冲动。 双眸却因喜悦而熠熠生辉,像是落满了漫天星辰。 郭谦又道,“你即便是请人送过去,也是划算的。” “是。”她点头,致谢,“多谢郭东家的提携。” 一回来就火急火燎的找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也真难为他了。 郭谦微微不满,“你我之间,何时如此见外了?” 许真真吐槽:一直都很见外好不好?咱们又不熟! 第88章 询问,本来就是通缉犯 面上却笑道,“非亲非故的,郭东家却一再照拂,小妇人心中感激万分,恨不得一日说三百回谢谢才好。若是您嫌小妇人啰嗦,那小妇人不收您这青菜的钱,您看可好?” 郭谦目色深深。 作为商人,本质上就贪利。 若是之前,自是求之不得。可方才他看到那一幕,听到了她母女俩的对话,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就断不会这么做。 她是贪财,可她能在自身也困难的情况下,为不熟悉的人仗义疏财,那心地定是很纯净、很善良。 他又怎么会让这样的她,陷入窘境呢? 他笑道,“不必了。你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就给我做两身衣裳。”他拽了拽衣裳,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你看,都破了。家里也没个女眷,哎。” 许真真一看,他衣角不知被什么勾破了。 但是,他钱多啊,破了直接换掉不就得了? 还有,他家大业大,家里没女主人,也多的是丫鬟婆子啊。 这厮是拐着弯与她搭上关系啊。 她笑容不变,“很不巧,我也不会针线。我建议您买个会针线的下人,会方便许多。” 顿了顿,又道,“分铺子开业在即,我今晚多琢磨几个新品,一推出便火爆整条街的那种。” 也就是说,换个法子报答他。 郭谦却满脸失望。 …… 回到家,天已擦黑。 许真真一下车就直奔陈满谷的房间。 她心急,所以有点冒失,一头扎进去,完全顾不上看房中场景,“满谷醒了?” 陈满谷靠床头坐着,如宝趴在他怀里。 齐齐向她看来。 她这才留意到两夫妻之间旖旎的氛围,顿时有些尴尬。 轻咳一声,“醒了?有找大夫过来看过吗?” 如宝起身,红着脸站到她跟前,“娘。大夫说,夫君性命无虞,只是失血过多,他给开的药里有人参,得坚持喝上四日再看看。” “那就好。”许真真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要不然这书里的剧情还没到一半,就没了一个女婿,这都不知要如何进行下去。 看了下女儿,嗔怪道,“他身上伤势过重,你也懂事些。” 她记得,这女婿身上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的。 什么时候亲热不好,非得这个时候贴紧? 如宝羞得满脸通红,“娘……” 陈满谷淡淡出声,“她忧心我。”所以抱抱亲亲她。 反倒是她这个电灯泡的不是了。 许真真翻了个白眼,“行,总归伤口痛的人不是我。” 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朝如宝挥挥手,“渴死了,去给我端杯水来。” 如宝应声,许真真忽然又道,“对了,今晚上会有四五个差爷来吃饭,你们多做些饭菜。” 如宝顿时紧张了,小身板绷得直直的。 看了陈满谷一眼,“娘,为何会有差爷来?” 许真真看着跟前这天真无邪的小可爱,就有些无语。 “你男人在山道上遇袭,差点命都没了,我不该报官抓凶手吗?” 如宝又去看陈满谷,见他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怕见官差,心放下了大半,便“哦”了声。 待她出去,许真真问女婿,“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陈满谷言简意赅,“遇刺。四五个黑衣人将我围住。” “然后呢?” “五个皆有受伤。” “然后?” “三人重伤,轻伤两人。” “所以他们逃了,而你也逃了回来?” 陈满谷用鼻子应声,“嗯。” “就这……” 许真真要抓狂,“你就没有抓住他们拷问,或者揭下他们蒙在脸上的布,得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他们没有蒙脸。” “那你见到他们的样子了?太好了。”许真真抚掌,总算有了突破口。 “待会儿林捕头问起,你就直说,让他们找个画师,将那些人的样貌特征给画下来通缉。” “不用画了,他们本身就是通缉犯。” 该死! “这么说,跟上回是同一个仇家。”许真真气愤不已,“那些贼人不是说他们组织玩完了么?那这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关键是一个都没逮住! 思及此,她有些埋怨,瞥了女婿一眼,“满谷你是不是武艺退步了?” 上回他明明很轻松就放倒了一大片的,这回吃零蛋! 这些穷凶极恶的盗贼,可都设有赏银的。 放走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心窝子痛! 陈满谷淡淡地道,“这几人是那组织的最后力量,很强,我打不过。” “也就是说,你重伤了他们,不一定会再来?”许真真紧盯着他,“你确定?” “他们头子说的。” “他们头子为何要同你说这些?”许真真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是不是认识你?” 是啊,为何要跟他说?陈满谷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许真真紧张死了,急得上前,“他们还说什么了?有没有喊你以前的名字?你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她迭声问,陈满谷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闭嘴。 许真真气急,一巴掌打他头上,“你倒是说话啊,这死孩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真急死个人!” 陈满谷被打得头往床柱上一撞,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脑袋便耷拉了下来。 许真真脑子一炸,忙伸手去托住他下巴,“喂,你干什么?我只是轻轻拍一下而已,你怎的就晕了?你这……分明是碰瓷嘛。” 许真真欲哭无泪,推着他躺下来,伸手去掐他人中。 折腾一阵没效果,又去摸他的脑袋。 结果在他的后脑勺摸到一个大大的肿包。 她嘀咕,“难怪你会失忆。” 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失忆好几年了,肿包却是今日形成的,许是有点脑震荡了。 又或者是,是他脑袋原来有淤血,她一巴掌把血打散了,然后满脑袋都是血? 艾玛! 吓死个人! “女婿啊,你快些醒来啊,要不然如宝要剁了我。” 许真真吓得手都抖了,见一旁的木桶里还有山泉水,装了一碗,扶起他喂他喝。 可他没咽下去,水从他嘴角两边洒了出来。 许真真干脆又让他躺下,捏着他嘴巴,直接往里边灌。 “咳咳……”陈满谷被呛个半死,自己猛然间就坐起。 “醒了?谢天谢地。” 第89章 丢人,当众宽衣解带 许真真心中的大石头落下,放了碗,转过身来,又看到他直挺挺躺下了。 “我累了。”他闭上眼,摆明了赶人。 许真真一噎。 不过人家可能脑震荡了,受不了刺激,这个时候不适合再问他事情。 “行,你歇着,我出去捣点药给你敷脑袋。” 许真真唠唠叨叨的,“待会儿衙门的人来问口供,你如实说就行。” 他没有回应。 吃她的住她的,拽什么拽啊,死孩子! 到了外边,她站在门缝里往里边瞧。 许真真摔门而去。 他睁开了眼,直盯着床帐看,不知在想什么。 这死小孩,方才突然昏厥,不会是骗她的? 那就太可恶了! 许真真又生气又头疼。 看样子这家伙,不是山贼便是那为非作歹之人。 哎,引贼入室! 到了外头,杨如珠又在那儿大呼小叫。 “娘,我一个人哪里做得了那么多人的饭菜啊?而且,客人还是官差。我要是做不好,岂不是要被砍头?我不干。” 说着扔了汗巾罢工。 许真真横了她一眼,“饭菜做的不好吃要砍头,谁跟你说的?” 不过一想,也是,古人对官差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那你和如宝去收拾两三间客房出来,被褥席子都要干净的。若是不够,就先拿我们自己的顶上。” 说着就往外走。 看着是去了菜地,她实际上是在菜地蹲下,然后又进了空间。 眼前有道影子一闪,空间里的那个人又不见了。 她抽了抽嘴角,天都黑了,他这是往哪儿躲啊? 看来她要试试深更半夜的时候来。 暂时不管他。 她摘了番茄、辣椒、青瓜还有一些蒜葱什么的。 这些都是寻常的青菜,但是卖得比肉还贵百倍。 又是一阵心疼肉疼。 她回到家大声吆喝,“如玉和招娣来伙房帮我做饭。” “来啦。”姑娘们嬉笑着纷纷走了出来。 她们把发髻梳的油光滑亮,穿上了漂亮的衣裳。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们都长肉了些,肌肤也变白了,一双眼睛水汪汪,小嘴红艳艳,总算有几分姑娘的样子。 家里难得有客人来,她们三分害羞,七分期待,故而都去做了打扮。 姑娘都爱俏嘛,理解。 等以后生活好过了,请几个下人,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富养着,那才叫好看呢呢。 只是在这大热天,进了伙房一秒打回原形。 而且,她们这出场的样子,让许真真想起猪八戒选媳妇的场面。 噗…… 许真真指使指几个女儿洗洗切切,她则极快的和面擀面。 剁了些蒜末,葱末,炒了鸡蛋,做了鸡蛋包子。 然后蒸饭,顺便蒸了个腊肉。 之后是蒜苗辣椒炒腩肉、蒜蓉青瓜、红烧肉、卤味猪手、番茄炒瘦肉等等家常菜。其他的菜还好,简单,起锅快,就是猪手和红烧肉要炖久一些。 不过,家里面有两个灶,两三个人帮忙也没有耗多久。 林捕头等人走进她家院子时,闻到的便是这馋死人的饭菜香味,越发觉得饥肠辘辘。 沈逸飞出来招待。 寒暄了一阵,说,“岳母已略备小菜让各位充饥,静候片刻即好。请各位差爷移步到这边洗漱。” 他把人领到水井旁,打水给他们洗手洗脸。 有一位衙差,实在渴的不行,便又用手捧起水来喝了几口。 这下子惊讶了,“这水好甘甜啊。” 其他人不以为然,“切,大惊小怪,水井的水本就清甜。” 这位衙差不服气,“比寻常的井水甜,不信你们喝一口。” “我们才不像你那样傻。”另一位衙差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那院子中间、长长的桌子上摆着的酒坛,“看到没?有好酒好菜等着吃,谁还要喝这井水?” “好酒好菜要吃,可这水也要喝啊。”衙差舀起一勺井水,“来来来,解解渴。包你喝了神清气爽,多干三碗饭。” 这名衙差推拒不过,被灌了两口井水。 眼睛一亮,哎,还真的挺甜,只比糖水淡一点儿。 递给林捕头,“头儿,你也喝两口。” 林捕头斜睨他们一眼,“不是水变甜了,是你们嘴巴喝了油。” 然后走掉。 头儿几个意思啊? 说他们油腔滑舌,故意讨好这家人? 这……用得着吗? 莫名其妙。 两名衙差对视了一眼,纷纷上前。“头儿,你误会了,听我们解释……” 两人没追上林捕头的脚步,便听见背后传来“鹅鹅鹅”高昂的叫声。 他们下意识的回过头。 两只大白鹅,张开翅膀趾高气扬的冲了过来。 “哎呀,特娘的……”他们咒骂出声,根本没反应过来要躲,便被两只大白鹅追上,鹅嘴狠狠的往他们小腿上一啄。 “哦!”一名衙差发出怪异的痛吟,光看他扭曲的表情,就知道这滋味有多酸爽。 另外一名衙役咬着嘴唇,隐忍着没有发出那羞耻的叫声,只是拼命的去踹鹅。 “住手!小娇,小柔没有恶意的,不要伤害它们……”铁柱匆匆赶来,推了一把这死踹鹅的衙差。 这衙差感觉自己被一座山撞上。 “唧!” 狠狠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铁柱顾不上他,把两只鹅唤回来,护到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他方才带这两只鹅本出去觅食,自己顺便在河里洗了个澡。 通体舒畅着,他慢悠悠地走在后头,两只鹅走在前面。 但是在进入家门口的时候,脸这个突然加速,他反应慢了半拍。 然后就发生了这件惨事。 衙差直接被摔懵了,屁股痛死,起来就捋袖子。 “作什么?” 林捕头方才去了伙房。 他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看许真真带着几个女儿在门口忙碌。 听见“鹅鹅鹅”的叫声不以为意,不是听见铁柱的大嗓门,谁知道这边会起冲突。 而他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手下想动手打人。 衙差委屈,“头儿……他家的鹅啄我,他又推我。” 林捕头嫌恶地扫了他一眼,“丢人。” 转过身,给他一个背影。 “头儿,你不知道,那两只鹅贼凶,啄得我脚都要断了。你不信我把裤腿卷起来你瞧瞧,这会子全是淤青。” 说着当真弯下腰。 林捕头瞪他的头顶,压着后牙槽,“你这是要当着人家这么多女眷的面,宽衣解带?” 第90章 搞笑,可怜的衙差 衙差猛然间抬头。 前方,以许真真为首的几名女子,各自端着一道菜,含笑望着他。 被鹅啄,被一小孩轻轻松松就推倒,找上司投诉还被骂……全被这些姑娘看在眼里? 那他还有什么脸面? 他还没娶妻呢,就要承受这些侮辱! 嗷,老天,下道雷劈死他,他不活了! 衙差双手捂脸蹲下了。 可怜的孩子。 许真真很是同情,柔声道,“我们家的鹅对谁都有敌意,我忘记说了,实在对不住。不知这位差爷可有受伤?” 她把菜给女儿端着,边说着边走了过来,眼神充满了关怀。 衙差就蹲着,用屁股对着她,不想跟她说话。 许真真又指着铁柱说,“这鹅原来是这小子养的,他怕鹅伤了各位差爷,心急之下才推了您一把。他天生神力,一个人扛起四五百斤的东西轻轻松松的,被他这一推,您定然伤得不轻,不如让我家女婿扶您回去擦点药?” 林捕头接口,“不用。”冷冷的睨着那衙差,“被鹅啄一啄,被小孩推一把,你就成这副模样,你不觉得丢人吗?” 就是太丢人,他才生无可恋啊! 衙差狠狠擦了一把眼睛,倏地站起,像跟谁置气似的,双手握拳,快速走向饭桌。 但是,他走得一瘸一拐的,所有人又得觉得好笑。 不敢笑。 林捕头看着呢。 手下的人丢脸,他也面上无光啊。 另外一名衙差在林捕头的注视下,抬头挺胸,努力装出若无其事样子,但是不到一秒便破功。 他被啄了好几下,太特娘的疼了。 “噗……”有衙差笑出了声。 他也不是落井下石,只是画面莫名的搞笑,忍不住。 这名衙差对他进行了死亡凝视。 “东家,对不住……”知道自己闯了祸的铁柱,走到她跟前,很是愧疚不安。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位差爷。你把鹅关起来,赶紧的洗手吃饭,然后给人家道歉。” 许真真叮嘱他几句,进入伙房,把最后一道番茄鸡蛋汤盛起来。 所有人都在等她。 几名衙差望着桌上的菜肴都眼冒绿光了,不住咽口水。 这也怪不了他们,实在太饿了,饭菜又太香。 许真真忙让沈逸飞给他们装饭倒酒,几个女儿摆好饭菜,便转身进伙房。 她们不能与陌生男子同桌。 几个衙差忙说,“不用,位置够坐。” “就是,不用学那些高门大户的破规矩,咱们怎么舒服怎么来。” 开玩笑,有养颜的姑娘陪着吃饭,这饭都能多干两碗。 如玉却皱了皱鼻子。 这些臭男人的心思她还不懂吗?她才不要在这里给他们盯着看呢。 许真真却说,“坐下。” 给了如玉一个眼神:看就看,又不会少块肉,你们打扮的这么漂亮,还不是给人家看的? 而且伙房那么热,我才舍不得你们进去受苦。 可惜如玉没有读懂,只当她眼抽筋来着。 不过既然娘亲发话了,她便也顺从。 装饭,开吃。 一名衙差率先给林捕头夹了菜,“头儿,这许娘子家的饭菜,味道比那大酒楼的还好,您尝尝。” 许真真挑眉,这都还没吃上呢,就知道味道了?还给这么高的评价? 林捕头也斜睨他:果然是嘴巴吃了油。 衙差瞧他眼神就知道他又误会了。 “头儿,你忘了?上回许娘子遇到山贼,你怕山贼的同党回来报复她,便让我和胖虎在这儿蹲点保护,她让人给我们送了饭菜的。” 林捕头想起来了,不由得看了许真真一眼。 这妇人虽然爱财,心地却不错。 颔首,把属下夹过来的那块腩肉放进嘴里。 然后,表情很微妙。 “这就是你说的比大酒楼的还好吃?”他声音嘶哑,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可是吞下去后,更辣了。 他倏地的站起,冲向水井。 看到旁边还有半桶水,木勺子舀起,“吨吨吨”的就往嘴里灌。 喝完之后一回味,咦,好像真的挺甜! 方才那两小子没有说谎啊? 给他夹菜的衙差愣住,头儿这么大反应,这菜有什么问题吗? 自己又夹了一块放嘴里。 “呸呸呸!许娘子这是放了多少姜片啊?要辣死个人了!” 他也跟着跑过去,“吨吨吨”的灌水。 “姜能有多辣?”叫胖虎的衙差不太相信,也跟着夹了块肉。 然后,碗筷一放,也跟着过去,“吨吨吨!”的喝了一通水。 许真真好无语,这是菜椒,能有多辣啊? 看来,她高估了古人对辣的承受能力。 别的衙差面面相觑,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也跟着伸筷子进相同的一碟菜。 “各位。”许真真及时阻止,把这碟菜端到孩子跟前,“这道菜不适合你们吃,各位差爷还是尝尝别的菜。” 每人吃一口就吐掉多浪费,那都是肉啊! 胖虎走回来,大大咧咧的道,“许娘子,你们家这口井是什么做的?这井水格外的清甜。” 许真真笑了笑,敷衍道,“估计使地理位置好。” 林捕头目光微闪,没有说什么。 几人回到座位上,许真真就解释了刚才那一道菜。 “不知道各位差爷不能吃辣,里边加了少许辣椒,实在对不住。” “辣椒?” 许真真:“是从海外传来的一种配菜调料。” 胖虎砸着嘴,“好像味道还挺好。” 林捕头就说,“再让我试试。” 许真真没法子,便从如男跟前把菜又端了过去。 然而,林捕头这一试,根本就停不下来。 其他衙差也伸了筷子,试了下,然后开始抢着吃。 一面吃一面吸气,不住的扒饭。 一碟菜在如男幽怨的小眼神之下,很快吃光。 又继续向其他菜进攻。 狼吞虎咽,又如蝗虫过境,旁边的酒坛子硬是来不及打开,菜就吃了一半 。连如玉都感叹,胃口真大啊! 沈逸飞又去拿来几个碗,然后开了酒坛给他们各自倒了一碗酒。 铁柱也端了小碗酒,向方才他推倒了那衙差道歉。 这小家伙原本内向怕生,来了许真真家里后,不知怎的,性子都变得大气沉稳了。 衙差只能接了,还能跟他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不成? 只一声叹,“小子,你太惯着你那两只鹅了。” 铁柱着急解释,“小娇小柔很有灵性,它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然而,没有人相信。 “这菜做的好吃。”胖虎试图岔开话题。 林捕头加了一句,“这菜汁留着炖鹅不错。” 铁柱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一万打击。 什么大气沉稳统统不见了。 “不许打小娇小柔的主意!”都喊破了音。 …… 第91章 惆怅,老牛吃嫩草的实力 酒足饭饱后,衙差们也没有找陈满谷询问,因为他们都醉得东倒西歪,被沈逸飞搀回了客房。 只有林捕头清醒着,背着双手,就着夜色缓缓踱步到门外的菜园。 他身份不同,所以他比寻常人知道的更多。 比如他知道许真真成了“糖心居”的老板;又比如,“糖心居”里的火爆甜品全是她做的;又比如郭谦现在的武道修为一日千里,全靠吃了她的青菜。 嗯,青菜…… 刚才他也吃了许多,确实感觉浑身经脉通透,内力增加少许。 神奇! 除了用于浇灌青菜的井水有异样之外,这菜地和藤苗也定有不凡之处。 他想看看。 夜色深沉,月下的景物看不清,但武艺高强的人,视力会比一般的人强,他走的很稳。 进入菜地,摘了一条还带着花的小青瓜。 咬了一口,饱满多汁,很是甜脆。 可味道和里面蕴含的神性物质,都远远比不上刚刚在饭桌上吃到的。 不是同一批的。 或者说不是同一块菜地的。 听说后山还有菜地。 于是他施展轻功,往后山掠去。 如玉早就注意到他了,去向许真真告状,“娘,那林捕头鬼鬼祟祟的,往后山去了,看着不像什么好人。”一脸鄙夷。 许真真淡定的很,“不用管他。” 他起疑又如何?反正他什么也查不出来。 如玉小声嘀咕,“亏我之前还觉得他好,和娘挺般配的,谁知是这种人。” 许真真往她额头上敲了一记。 “想屁吃呢你,人家才二十来岁,你娘多少了?” 如玉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服气,“你不说年纪,人家也看不出来大那么多啊。” 许真真摇头失笑,“你想让我老牛吃嫩草,也得让我有那个实力才行,否则说出来不令人笑话吗?” 说完她又很惆怅。 自己的真实年纪倒是能配这样年龄的男子,可这场坑爹的穿越,硬生生让她老了十岁。 不说小鲜肉她得不到,就是老男人都睡不到啊。 因为她不想将就。 如玉见她神色落寞,就有点心疼,“娘,如果你很喜欢林捕头的话,你再努力变年轻一点,富有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话没说完,便被许真真又敲了一记。 “死丫头,你还说!” “娘,我错了,我不该说出来……”如玉被打得抱头鼠窜。 母女俩打闹着进屋了,去而复返的林捕头站在她们方才的位置,将她们的话全听了去。 他眸光闪烁,摩挲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 李婆子早上一出门,便看到一帮衙差在杨家门外的空地上打拳、舞剑,吓得脚软。 也不敢同他们打招呼,扶着墙往另一边一溜烟的走了。 一刻时后,里正、族老、看热闹的村民……统统来了。 围着衙差不知如何开口,很是紧张。 胖虎笑眯眯的,主动说了来意,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族老责怪许真真,“侄媳妇,你也真是的。差爷上门这么大一件事,你怎的不和族里说,也好让我们几个老家伙作陪啊。怠慢了差爷,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许真真立即从善如流,“侄媳知错。” “嗯,准备午饭,我们几个老家伙陪差爷喝两盅。” “是。” 所有人都馋她家的青菜,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蹭饭蹭得心安理得。 走的时候打着饱嗝,手里还捧着许真真给的青菜,村里人羡慕的流口水。 而见许真真单独给县令也准备了一份时,他们的心思更是复杂。 这许氏不但有族老、里正护着,和衙门的关系也打得好,真正的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无形中与他们拉开了一大截,以后谁要惹她,就要掂量掂量了。 不过,也不会有谁去招惹她。 毕竟,她现在掌握着收购银耳的生杀大权,她又是个眦睚必报的,她说不收王氏的银耳,里正家果然不敢收。 总之是谁惹谁倒霉。 反之,谁若跟她关系好,谁就能得到她的更多帮助。 例如村里的李桂花。 也不知她怎么想的,每次上山摘银耳回来,总会给许氏带野果。 什么橄榄、树莓、野枇杷,凡是能吃的统统带给她。 许氏很快就对她有所回报——几日前,专门带她上山,教她辨认出一种叫葛根的东西,既能入药,又能蒸熟了吃。 她一口气挖了许多回来,蒸了全家吃了个饱,她婆婆头上长的脓疮都好了。 之后又让她摘桃金娘果,给五文钱一斤,收购来泡酒。 李桂花可乐坏了,逢人就说许氏的好。 再有一例。 村尾的陈婆子,以前别人诋毁许氏时,帮她说过话。 前日,陈婆子的孙儿高热不退,差点没命,许氏得知后,让如玉送了一颗药丸和一碗水,孩子吃了就好了,多神奇? 像这种好事太多,数不胜数。 所以,心里再怎么羡慕妒忌恨,他们也不敢说许真真半个字不是的。 许真真不知自己无形中,在村里树立了威信。 她很忙碌。 以低价从村里买了整座后山,以及周边的荒地,总共一百多亩地,将那几个摁了手指印拿了她青菜的汉子聚集起来,让他们开垦。 又扩大后院的面积,建个小型的牧场,一里边分出鸡圈、鸭圈等,在外头砌上一圈围墙,上边围上荆棘,又砌了一堵墙与正屋隔开——她怕臭。 此外,郭谦挚友的酒楼频频催要更多的青菜,她琢磨着是不是让大家也一起种,到时全销往城里去。 单靠她个人的力量太薄弱,有心无力。 山里的银耳越来越少,采的人却越来越多,就连隔壁村也加入了,乡亲们靠着那点钱,还是吃不饱饭。 她想着多一条门路,既能帮到人,自己又挣到钱,那是一举两得。 但是,这件事得先放一边。 因为如烟的满月酒,该操办起来了。 …… 满月酒前一日,许真真就给全村人发了糖,给村里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请全村人吃饭啊,那最少得开五十席,一席按两百文钱算,这里就花掉十多两去了。 寻常人家,一辈子都存不到这个钱。 除了大财主,没人敢这么做。 第92章 酒宴,大姐夫一家 这说明她有钱了,底气足啊。 嘿,也是显摆。 不过,她有钱,显摆也是大家得益,因此没有人说她的不是,都在暗暗期待。 其实许真真并非显摆。 她是这样想的,如烟和沈逸飞成亲没办酒,眼下孩子满月就给他俩补回来,也好把他重新介绍给村里人认识,给他足够的尊重和体面。 万一他日后要黑化,想起这一幕,心里头多了些温暖,或许就会打消念头。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也没有请杨成寿和杨康这两家人。 有人善意提醒她,杨成寿在村里也算有头有脸,杨康是杨瑞的大哥,排斥他们不好,不过一餐饭而已,何必呢? 她却说,“我不是心疼那一餐饭,我只是不想他们在酒席上借机搞事。” 大家不能够理解。 她不在乎。 反正与这两家人的恩怨已经无法化解,她不要他们到跟前添堵。 只是,她低估了这两家人脸皮的厚度。 第二日天没亮,村里人便自动自发到她家帮忙。 在她家门外的空地架上大土灶,出去帮忙采卖,帮她挨家挨户借来了长条凳、四方桌、碗筷、木盆、水桶等等。 前日在二大爷家定下的大肥猪,也扛了过来。 压到大方桌上,用绳索绑了个严实。 听着那嘶声惨叫,大家觉得喜庆,汉子们大声说笑,妇人们手脚利索的洗碗筷,老人笑出满脸皱纹,菊花似的。 孩子们在桌底下、在屋前屋后跑来跑去,嬉笑欢叫。 村里好久没试过这样热闹了。 过得一阵,询问过许真真后,就准备杀猪了。 有在屠宰场做过屠夫的杨武操刀。 水桶已经放在桌子边缘的下方,把猪头拖出来,磨得锋利反光的杀猪刀抵在猪喉间。几个人按住了猪头。 杨武一声大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飞溅,一股股猪血流进了桶里。 “嗷!”大肥猪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猪头乱摆,垂死挣扎。 喜宴,也在这声声惨叫中,彻底拉开序幕。 许真真忙得团团转。 她指导几个孩子杀鸡、准备好三牲酒礼待会儿祭祖,又到外头迎客。 送了礼的,让沈逸飞登记,好给人家准备回礼。 一通忙碌后,远一点的客人都来了。 先是杨瑞的姐夫刘福发,带着两个儿子。 进门的时候,他窘迫不安,面容羞愧,犹豫了好久,才抖抖嗖嗖的拿出一块布头。 以李婆子为首的几个多嘴妇眼睛跟针一样锐利,立即开喷,“哟,还是姑父呢,这么点儿东西就想打发……” 许真真的目光冷冷那么一扫,她们顿时噤声。 一来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二来表明这是她不允许喷。 喷不动还会惹来一身骚,谁敢? 许真真望着跟前饱经沧桑的汉子,心情复杂。 记忆中的刘福发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 以前经常过来帮她修葺屋子、修整院子和门前的路,笑容很爽朗。 可不过短短十年没见,他就变了个模样。 头发斑白、面上皱纹密布,身躯佝偻,谁信他才四十岁? 面目全非。 杨瑞的姐姐离世,似乎把他的魂都带走了。 而两个儿子,一个老实巴交,垂着头,很是自卑;一个孱弱瘦小,时不时咳上几声,面色苍白而透青。 一家子衣裳破旧,瞧着就知过得是什么日子。 许真真藏好情绪,“姐夫。” 她笑语盈盈,没有半点不满和轻视之意。 刘福发面露激动,嘴巴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家穷得叮当响,儿子二十好几了都没娶亲,他实在没能力置办什么,只花了几文钱,在集市上买了块布头。 其实他送的礼不算寒酸。 乡下人送礼,大多数都是拿一把葱、几颗菜就来了,只有个别家境殷实的人家给布、米、油这些的。 只是他觉得自己是如烟的姑父,孩子成亲没送礼,如今生孩子了也只给一块劣质的布头,他心里很过意不去。 再一想到许真真那势利刻薄的性子,他方才恨不得立即掉头离开。 此时见她如此热情真挚,他惊喜交加,忐忑不安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许真真迎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布头。 嗔怪道,“姐夫,咱是一家人,还带礼做什么?” 把布头拿给沈逸飞,“姑父的,记上。” 她这一句话堵住了众人的嘴。 主人家都不介意,还很欢喜,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 刘福发看着容光焕发的许真真,也是百感交集。 她现在变化真的很大,家里内外收拾的井井有条,外头熙熙攘攘的,整个村子的人都来帮忙,说明她人缘也很不错。 听说还做起了买卖,很是能干。 完全换了个人一般。 上回沈逸飞去他家说,是杨瑞给她托了梦,她想通了才做出改变的。 可如果,她要一早想通,那该多好? 七年前,她嫌弃杨瑞挣钱不够多,整天念叨,杨瑞受不住,心里又有些愧疚,才有了去北方经商的念头。 如今他一去不复返,剩她孤儿寡母的,不知她可有过悔恨…… “姐夫?”刘福发一时之间想的有点多,许真真叫了他几回,他才回神。 “姐夫,这两个孩子可是大贵和平安?”许真真问他。 “是。”刘福发皱眉,说两个儿子,“多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叫人?” 刘大贵有几分局促不安,踌躇了下,喊了声,“舅娘好。”声如蚊讷。 一旁的刘平安有些腼腆,“爹,这真是舅娘?我还以为表姐。” 这话让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好久没走动了,舅娘和表姐傻傻分不清。” “这也难怪他。许娘子越来越年轻,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说她也有人信。” “可不?最近大家都在嘀咕,是不是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返老还童了。” 众人借机对许真真吹了一顿彩虹屁。 好话谁不喜欢听? 许真真也是眉开眼笑,“平安你可真会说话。说起来,我都七八年没见你兄弟俩了,如今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大贵,听说你娶妻了,怎的不把媳妇领过来给我瞧瞧?” 刘大贵眼神黯然,“她身子弱,走不了太远的路。” 许真真吃了一惊,什么病啊,这么严重? “大夫可有说这病如何治?” 第93章 嘟嘟,与爹娘不像 刘大贵嗫嚅了两句她没有听清,刘福发面容晦涩,摆手,“大喜之日,不说那些了。” 许真真也就没勉强,笑道,“那回头说。姐夫,大贵、平安,来,到这里歇着。”她把人领到屋厅,让如玉端了些糕点糖果上来。 昨日李守业请假,这些东西是都是郭谦让他带回来的。 林娇娇尝一口就知道出自林师傅之手。 绿豆糕、红豆糕、红枣泥小蛋糕等等,足有二三十斤。 不过,她不敢像现代那样,放在屋厅里任有宾客吃。 这个时代的人,平日里处于半饥饿状态,有吃食,他们会吃的停不下嘴。 另外,小孩也不会和你客气。 此时端出来,一双双眼睛都朝这里看过来,不住的咽口水,垂涎欲滴。 发光的眼眸里是大写的“馋”字! 这些精致的点心,他们在集市上,在那些糕点铺门口,隔着琉璃柜台见过。 即便没吃过,也知一定是香甜美味的。 好想吃! 如玉把托盘放下,“姑父,两位表哥远道而来,离开席还早,请先吃些东西垫垫肚。” “不、不用,如玉你端走,我们不饿。”刘福发连连摆手,很是不自在。 “姑父,这是‘糖心居’的东西,东家特意送我们招待客人的,里边还有。” 如玉说着转过身,站在屋厅门口,“娘,你到外头看看别的亲戚来了没?把他们往屋厅这里,我来招呼。” 言下之意,她会守在这里的。 气场三米八,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便歇了心思,只有个别阴阳怪气的说,“有钱人真是财大气粗,这么精贵的东西,不知能换多少银子呢,却放在这里白白糟蹋。” 端着茶水出来的招娣,细声细气的接口,“再怎么精贵也是吃到肚子里的,谁人吃不得?怎么就糟蹋了呢?” 这人被噎住。 旁边又有妇人说,“既然谁都能吃,那为何只给刘福发吃,不给我们吃?” 招娣把茶水放下,转过身,冲着妇人柔柔一笑,“是呀,人人都可以吃。婶子,你拿钱去买,不就吃上了?” 这名妇人面红耳赤,下不了台,指着刘福发跟前的,“那里有现成的不吃,我为什么要拿钱买?” 这话说的就有点不要脸了。 招娣皱了皱眉头,如珠忍不住了,大声说,“那里有再多的糕点也是我娘的,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吃?” 被她当众这么说,这妇人只觉得颜面尽失,彻底豁出去了,“凭什么?就凭我也是客人!既然同是客人,为什么有的人能吃,有的不能吃?瞧不起谁呢?” 她的一番话,立刻引起了一些人的符和。 糕点太过诱人,吃不上总心有不甘。 如珠气的不行,梗着脖子嚷嚷,“你、你是我们村的人,算什么客人?” 不料,她这一句话就犯了众怒。 “都说过门是客,我们怎么就不是客人了?” “就是若我们不是客人,你请我们来做什么?把我们当乞丐施舍吗?” “你们……”如珠和原主一样,只会发恶、发脾气,却从不会怼人。 此时被噎的说不出话,那些人以为她心虚,话越说越难听。 “好了,各位。”许真真面色有些不好看,她做了个深呼吸,重新露出微笑。 “大家何必和一个小孩子吵嘴呢?确实没当你们是客人,而是自己人,以后有钱大家挣的。但是如果你们刻意要与我划清界限,那我也没法子。” 当自己人? 大家惊讶,继而愧疚了。 许是把大家当做了自己人,所以她掏心掏肺的对大家好。 可他们呢?面上客气,暗地里却不屑一顾,只想诋毁她,从她这里这里占便宜。刚才和招娣吵嘴的那妇人眼里带着羞愧和不安,“许娘子,我错了。” 她害怕许真真以后不提携她,不带她家挣钱。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心理,纷纷道歉。 许真真抬手压了压,“这糕点是东家赏的,不多,我只能先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吃。不过总的来说,我没有能力请所有人吃上糕点,是我的无能。我一定努力挣钱,等下次办酒宴时,让大家拿糕点当饭吃!” 她这些话掷地有声,很是豪迈。 但越发令这些人无地自容。 “许娘子你别说了,你办酒席请了全村人已经很大方,我们却因一点吃食在这闹腾,想想都觉得燥得慌。” “是啊,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 这些人说完,再也不敢逗留在这儿,四下散去,纷纷找活儿干去了。 都是些偷奸耍滑之辈,得知许真真将来会带着他们挣钱,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哪里还敢偷懒。 刘福发见许真真三两句就打发掉了这些人,也很是震惊,也总算代入了自己的身份。 放下茶杯,“弟妹,我去帮忙。”他是这家人的长辈,可得帮着撑起门面来,不让外人欺负。 他的两个儿子也跟着站起来,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们看得出来,许真真这个舅娘很有威信,大家对她很是信服。 那么,他们是她的外侄,也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 真好! “好。”许真真察觉到他们的变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是欣慰的。 三叔婆来喊她,“哎呀,真真怎的还在这里,快点带孩子祭祖。” “就来。”许真真应声。 这里的风俗是,孩子满月,有祖父带去祭拜祖宗。 祖宗见过孩子,便会保佑他平安长大。 小嘟嘟没有祖父,只有她这个祖母和她父亲带去。 让沈逸飞去整理担子,她进房间抱了孩子出来。 “哎呀,看看这个小大人。”大家纷纷凑上来。 小家伙被养得白白胖胖,小圆脸粉扑扑的,眼睛黑葡萄一般,小胳膊小腿有力的挥舞,粉雕玉琢。 “哎呀,这小家伙长得好啊,粉粉嫩嫩的一团,像是年画娃娃。” “像是那些大户人家里贵小姐。” 众人一顿夸,沈逸飞眉目舒朗,嘴角含笑,满眼都是为人父的自豪和喜悦。 有个妇人看看他,又看看孩子,却说,“这孩子……跟逸飞和如烟都不太像呀。” 众人并没有过多反应,可沈逸飞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可是一直都在怀疑如烟和那小秀才有染的! 第94章 搞事,镶金镶银的马车 许真真暗说不好,忍着怒气,似笑非笑地睨那妇人,“嘟嘟才一个月,模样还没长开,你就知道她不像她爹娘了?敢情你家孩子,是照着你俩的印子生出来的啊?” 这妇人面色微变,讪讪笑,“许氏你莫紧张,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 “你没带脑子来吗?今日是我家孩子满月!若换作我这么说你家孩子,你心里会怎样想?”许真真丝毫不给她脸面,满脸怒容,看了依旧面色不虞的沈逸飞一眼,又道,“也亏得我女儿女婿感情好,不会胡乱猜忌,不然你这随口一说可就害死人了。” 这妇人面色悻悻然,众人见许真真面色不虞,便纷纷开口,“风氏,你也真是的。孩子十八变,每年一个样儿,这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亏得你还是三个孩子的娘呢。” 许真真却抓住了一点,这女人姓风?她记得这方圆百里都没这个姓氏。 便看着她,“你是哪家的媳妇儿,我怎么瞧着有些面生?” “她是外省嫁过来的,有五六个年头了。”李桂花说,“说起来还挺巧,她还是齐氏的远方表妹呢。” 许真真冷笑,“原来是齐月华的人,难怪了。” 所有人都懂她的意思。 她与齐月华有过节,这风氏方才却这么说,是故意给她添堵呢。 顿时,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风氏眼神慌乱,双手乱摇,“表姐是表姐,我是我,我跟她可没什么往来……” 然而,谁信她? 李桂花凑到许真真耳边说,“她还是二婚。听说她是来齐月华处走亲戚,不知怎的与她现在的男人勾搭上了,回去觅死觅活,逼得丈夫和离,两个孩子也不要了,提着小包袱就嫁过来了。” 哟,好大一个瓜。 许真真上下打量着风氏,目光噙着玩味。 长得不咋滴,性子却挺骚。 她也和李桂花嘀咕,“若一早知道她是齐月华的人,我不会请她。” 李桂花点头,表示赞同。 “娘,咱们先去祭祖。待会儿我娘该来了。”沈逸飞道。 他俊朗如玉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深邃的双眸却没什么笑意,也不知他是不耐烦了,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许真真心里直叹气,或许办酒就是个错误。 什么牛鬼蛇神都混了进来,让人防不胜防。 接下来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应对,再也不能出任何纰漏了。 然而,到底还是出了意外。 拜祖回来,才走在路上,如宝就慌里慌张小跑着来寻。 “娘,不好了,大舅二舅和三姐夫娘亲手底下的人打起来了。” 许真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贼老天不给她活路! 沈逸飞挑着担子,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她稳了下心神,“走!”也抱着孩子健步如飞。 杨家院子里,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那匹枣红大马还拉一泡屎。 另外有两拨人在对峙。 一拨是以许真真两个弟弟为首的许家人,如玉双手环胸,站在他们跟前,不许他们妄动。 一拨是沈逸飞亲娘沈月娥的人,这边是铁柱镇压着。 许真真喘了口气,分析形势。 如宝告诉过她,两拨人方才已经打了起来,多亏了如玉和铁柱,用那强大的力气,硬是将这些树缠藤、藤缠树般的人拽开,又分成了两拨的。 好险! 她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把孩子交给如宝,“快抱回房去。” 那两拨人原本就剑拔弩张,齐齐看过来,急吼,“孩子留下!” 异口同声,声动九霄。 他们神情激动,推搡吵闹不休,如玉和铁柱难以制止,有人从中走出,想要去抢夺孩子。 一片混乱。 许真真怒不可赦,“住手!” 那两人也被她吓了一跳,两拨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她双手叉腰,指着这些人怒骂,“嘟嘟是我孙女,你们凭什么抢夺?脑子坏掉了吗?” “我是让你们来喝喜酒的,不是来打架的!赶紧散开,不然统统给我滚蛋!” 她很是彪悍。 可她身影如弱风扶柳,肤色白皙,五官清丽,倒也不觉得粗俗,通身都是当家主母的强势。 “大姐……”一文质彬彬的男子上前,愤愤然道,“你怎么找了个鸨儿生的野种做赘婿?偏生那女人还不知廉耻,在那儿摆架子,一时说要给孩子取名,一时又说要喊她儿子回来,看着都想吐!” 许真真面色大变,踹了他一脚,“我挑的女婿几时轮到你来置啄?他的出身不好,不代表他人品不行。你要再喊他野种,我就抽死你。” 这是她那偷奸耍滑的弟弟许静。 他长得一副好皮相,身材颀长,唇红齿白,只是那飘忽躲闪的眼神和那垮腰驼背的站姿,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油头粉面的纨绔。 还是很油腻的那种。 此时他面露惊愕,满眼的受伤,“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惯会说话,原主与他关系不错的。 许真真懒得理他,径自走到另外一拨人跟前,“你们夫人呢?” 这帮人里有两名丫鬟、两名青楼的打手、一名车夫,也算得上人多势众了。 他们在青楼地位低下,可平时见惯了达官贵人,也不太瞧得起外边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苦百姓。 他们把许真真也归为这一类穷人,是以回话的语气是硬梆梆的,没有半分客气,“屋里。” 许真真皱眉喝斥,“你们不回夫人身边伺候,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这几个人愣住。 许真真又指着那马车,“谁让停这里边的?搞得臭气熏天,赶紧停门外去。这一泡秽物也给我清理掉!” 容长脸的丫鬟出言顶撞,“我们这车可是镶金镶银的,马也是极品宝驹,这里鱼龙混杂,若是停外头被拽走些金银,伤到了马,你赔得起吗?” 许真真怒声道,“既然如此金贵,那弄我家里头干什么?如玉,把马车赶出去。”她是想与沈逸飞的娘搞好关系,可若是她或者她的人因此而蹬鼻子上脸,她也不会忍! 这丫鬟脸都气扭曲了,“你敢……” “凝香。”伴随着一阵香风,一戴面纱的女子从屋内莲步轻移而出。 她是沈逸飞的娘,沈月娥。 第95章 哂笑,指桑骂槐 她一袭青衣,身材高挑,腰身盈盈一握,双眸如含春秋水。 娇柔可人,气质婉约,如双十年华的贵女,一点儿也不像妇人。 书里写她曾当过花魁,那颜值可不是盖的,不然怎么生得出沈逸飞这样俊俏的儿子。 外边不少汉子少年偷偷望过来,又自卑的垂眸。 她的声音也极为动听,如出谷黄莺,“凝香,这是我亲家,休得无礼。” 明明是责怪之语,却没有丝毫的震慑力。 “是。”凝香很是乖巧的退下。 沈月娥款款行至许真真跟前,盈盈一拜,“亲家,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你,实在对不住,请不要往心里去。” 倒是委婉客气。 许真真跟着还了一礼,笑道,“亲家客气了。只是,他们并非是冲撞了我,而是做错了事。我希望他们能及时改正。” 沈月娥微讶。 这亲家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过也没有多想,淡定从容,“这个自然。” 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那名车夫,“过来给我亲家道歉。” 车夫二话不说就给许真真跪下了,巴掌往脸上扇,“小人自作主张,小人知错,还请夫人原谅则个。” 许真真目光复杂。 马车停院子里,不会是车夫的主意,不过是把他推出来当替死鬼罢了。 这沈月娥存心包庇和维护底下之人啊。 她一声哂笑,“无事,你起来。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你是我亲家的人,我断没有为难你的道理。” 这话谁都听得出在指桑骂槐。 不知何时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的沈逸飞皱眉,喊了声,“岳母。” 极为不满。 许真真的大哥沈沉便指着沈逸飞骂,“你个小杂种,你怎么跟我妹妹说话的?不过一卑贱的赘婿,你也配?给你脸了不是?” 沈月娥双眸闪过寒光。 许真真推开沈沉,“大哥,这是我家女婿,你放尊重点!” 许沉怒容满面,反推了她一把,“许真真,你竟敢为了一条狗推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男子的力气很大,他这用力一推,干瘦的许真真就跟纸片人一样,身不由己的倒向一边。 如玉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满眼的气愤,“大舅,你怎么能对我娘动手!” 许沉眼里冒出凶光,捋起袖子,“没大没小的野丫头,连你也敢对我大呼小叫的,我今日就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尊重长辈!” 不料,他还没走近,一道小身影炮仗般冲过来,他被狠狠撞飞。 飞起的这一瞬间,在半空中,他有些懵圈。 我是谁,我在哪儿…… 下一刻,“砰”他狠狠摔在了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人群静了一霎。 然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啊!死人了!” 顿时如同捅了马蜂窝,“轰”的一声,大家四下奔逃。 “大哥!” “爹!” “当家的!” 许家人全奔了过去。 许真真心头狂跳,也疾步上前。 一瘦弱的妇人把许沉的头揽起,抱怀里哭,充满怨毒仇恨的眼神瞪着许真真,“你走开!我夫君去了,我要你偿命!” 许真真叹息,大弟媳陈氏性子怯懦,在外人面前话都不敢说的,此时也敢吼她了。 “不想他死的就放下他,我有药救!” 她早就把空间里的山泉水分成小瓶子装,随身携带了。 陈氏犹犹豫豫,一个七八岁、邋里邋遢的小孩,忽地向许真真一头撞来,“你害死我爹爹,你还我爹爹!” 不过,她这回有了防备,反应极快,一手撑住这小子的头,任由他手舞足蹈的扑腾,也近不了自己身。 一面冲陈氏陡然大喝,“快点!” 陈氏被吓得一个哆嗦,却也把许沉放下了。 许真真往小孩的头拍了一巴掌,“一边玩儿去,不然连你一块儿收拾。” 小孩被打得昏头转向:我是谁,我在哪儿…… 许真真顾不上查看许沉的伤势,拿出小瓶子,拔开瓶塞就往他嘴里灌水。 瓶子装的水不多,也就七八十毫升的样子。 灌完了一瓶,还不醒? 继续灌。 又喝完了?么事,她什么不多,就是泉水多。 又灌。 喂了四瓶,她手里只剩一瓶,身上的存货都搞完了,暗说再不醒就两桶水泼他。 忽地,一只手挡住了她要倾倒的瓶子。 许沉幽幽的声音传出,“你想用水噎死我吗?” …… 经过这一闹,这争锋相对的两拨人总算偃旗息鼓。 而许真真也了解了争执的开端。 沈月娥先到,丫鬟让车夫把马车停院子里。 许家一帮人浩浩荡荡进屋,被马粪熏着,一顿臭骂。 那两名丫鬟也不是省油的灯,顿时与他们对骂。 虽有沈月娥和里正调解,双方已是互看生厌。 后面许家兄弟见沈月娥指使村里人跑腿做事,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派头,他俩气越发不顺,时不时的刺两句。 两名丫鬟反唇相讥,一来二去,摩擦生热,便引发了冲突…… 许真真无语。 她看向沈月娥,“亲家,今日客人有点多,马车停院子里确实不妥,你觉得呢?” 沈月娥颔首,“下次我会注意。” “大哥,二弟,逸飞是我女婿,这是他亲娘,你们尊重她母子俩,可好?” 许真真是想,各大一板子,这事儿也算揭过了。 可许沉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一声长叹,“小妹,我没想过你会找一个青楼女子生的野……做赘婿,你这是给祖先蒙羞啊。” 沈静跟着补刀,“姐,你难道就不怕爹娘踹掉棺材板,上来找你?” 许真真烦躁了,“这是我的家事,你俩少管!我就问你俩,还闹不闹?” 如玉与铁柱站在她身后,将手指掰得“咔咔”响。 两兄弟缩了缩脑袋,装死了。 许静眼珠子转了转,又用手指着铁柱,“这小畜生是哪家的,他打伤了大哥,让他赔钱。” 许真真翻了个白眼,“他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有本事你去单挑。” 两兄弟咽了咽口水,不说话了。 许真真问沈月娥,“亲家可把嘟嘟的大名取好了?” 第96章 过招,牛鬼蛇神全上门 一旁的沈逸飞接口,“岳母,娘说叫柔儿。” “杨柔儿?” 就这?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想出这么个烂大街的名字? 讲真,她不喜欢这样柔弱的名字,毕竟是乡下人,就要接地气一点。 像什么真真、娇娇、秀秀的多好。 许真真假装认真的咀嚼了下,欢喜的一拍手掌,“这个名字好,朗朗上口又不俗气。亲家果然是有文化的人。” 沈逸飞笑容满面,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许真真算看出来了,他就是个妈宝男,他娘放个屁都是香的。 沈月娥也是眉眼带笑,许静却冷哼,“一个姑娘家,随口叫个什么名儿不好,非得叫什么‘杨柔、’一不留神叫成羊肉,难听至极!” 许真真:“……” 沈月娥双眼像是在冒火,一旁的沈逸飞面沉如水。 许真真打圆场,“二弟,这名字挺好,你休要胡说。” 不等许静答话,她又道,“亲家,你与如烟许久未见,进屋与她说说话。大哥二弟,你俩也去歇一歇,我婆婆的外家还没来人,我去迎一迎。” 说着匆匆离开了这乌烟瘴气的屋厅。 然而,一到外头,又差点气炸了。 齐月华在人群中笑语晏晏,杨康与冯氏夫妻也来了,与三叔公说着话。 他们神色自若,一点儿也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 看见他们就反胃! 她做个深呼吸,先走向齐月华,“哟,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我今个儿宴客,可没有工夫招待你哟!” 齐月华的面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但又很快神色如常。 “许嫂子,正是因为知道你今日宴客,我才厚着脸皮过来向你讨一杯水酒喝的呀,你放心,我会帮忙干活的,绝对不白吃。”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没有委屈,没有怨气,倒反衬得许真真心胸狭窄了。 这绿茶的段位真是高! 许真真气得牙痒痒,面上却在笑。 “月华,这并不是一碗饭一碗酒水的问题,而是,我这宴请的全是族里的人,饭食也是定好的的……这实在不好意思啊。” 齐月华拢在袖子里的拳头拽得紧紧的,笑容有些勉强,“嫂子既只请族亲,为何村里的异姓人家全来了?” 许真真徐徐说道,“那是因为,他们与我交好呀。宴客嘛,请的自是亲戚和好友的。” 李婆子被许真真这话给取悦了。 她家也是外来户,在村里没少受欺负。 村里人请客不会请他们,但是许真真却不计前嫌,不但请了,还把他们归为好友一列,以后村里的人再也不会小瞧他们。 嘿,够意思啊! 她李婆子虽然偷贪婪狡猾,但也不是不知感恩之人。 便挤上前,“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走?啧,脸皮真厚,自讨没趣了。”说着一翻白眼一撇嘴,很是鄙视。 齐月华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冷静。 她刚回来的时候,这李婆子对她百般讨好,帮她怼人,当她亲娘似的,就差没跪下来舔她鞋子。 现在倒好,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和许老货一起对付她,这让她怎么能忍得了? 周围那一道道幸灾乐祸的、嘲讽的目光,也让她觉得一道道鞭子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难堪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我只是想来凑凑热闹,不想被大家排挤在外……” 她说着红了眼眶,神情无措又委屈,顿时便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同情。 许真真双眼微瞪,雾草,绿茶行不通,又转换为白莲花? 这变脸的技术,比那变脸大师还要过硬啊。 众人觉得许真真不近人情,纷纷说道: “算了,许娘子,不过一碗饭而已,顶多我少吃一点让给她吃。” “是啊,今天是大喜之日,何必为了这一点小事扫兴?” 许真真的面色冷了下来。 “各位,我这么跟你们说。自从她儿子背叛我夫君的那一刻起,我们两家的恩怨就成了死结,没有化解的可能。 她接近我也是别有用心,你们眼下为她求情,我可以留下她,但是如果她在这里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投毒什么的,你们也要负起责任。”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这么大一个锅盖扣下来,谁敢揽上身? 齐月华急声道,“许嫂子,我说了我家如季没有……” 许真真摆手,打断她的话,“你别在这儿替你儿子洗白了。当初的事,全村人都知道,几个族老也还在世,你狡辩没有用。你想留下便留,只是我这儿如果出什么事,我定会先怀疑你的。” 她这一番话说得堂堂正正,也没谁敢说她不是。 毕竟,齐月华的举动也很可疑。 哪两户人家有过节,绝对不会来往,像她这种厚着脸皮上门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也无法担保她不是来使坏的。 齐月华一张脸青白交错,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噗嗤”笑了,“许嫂子,瞧把你紧张的。你一言九鼎,说过不请我们家的,哪儿敢专程来蹭你的饭呀。我其实是来找你亲家沈月蛾的。” 许真真一愣,她什么时候认识齐月华的? “许嫂子你忙,我去找齐月华说几句话就走。”也不等许真真有反应,她扭着身子往里面走去。 许真真半眯着眼看那摇曳生姿的背影,心里放心不下,把盼娣喊来,细细叮嘱,让她看紧这个女人。 然后她才走向杨康夫妻。 这两人就站在她旁边,却无视她和齐月华的冲突,老神自在的坐着,定然有什么倚仗,她得小心应对才是。 然而,她尚未开口,杨康便说,“弟妹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商量。”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哟,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将近十年不见的大哥,竟也上门来了。” 杨康被她说的面皮发紧,神色讪讪。 开门见山的道,“弟妹,实不相瞒,我儿子上国都赶考,凑不够盘缠,想向你借一百两,待我儿他日高中,翻倍返还。” 许真真笑容不变,“大哥,你太抬举我了,我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都凑不够一百文,你一开口就问我要一百两,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第97章 过招,牛鬼蛇神全上门(二) 冯氏急声说道,“你不是和‘糖心居’合伙了吗?一个季度的分红都不止一百两?” 许真真斜睨她,“你也知道一个季度才有分红,我加入‘糖心居’才几天?再说了,即便我一个季度分到一百两,我也不可能全部给你们,我全家大大小小吃什么穿什么?” “这……”冯氏急了,给杨康使眼色。 杨康也想躲。 这许氏变得如此刁钻难缠,他又没和别人吵过架,怎么说得过她? 但是,他没法躲,只能硬着头皮,“总之,你有多少就凑多少,以我儿的资质,他科考成绩不是状元也是探花,到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他边说边拿眼睛去看那几位族老,暗示之意很明显。 想来他们之前就已经探讨过了此事,族老们接收到了他的信号。 低声商量了下,三叔公就说了,“侄媳妇呀,一笔写不出个杨字来,杨峰他进国都赶考是件大喜事,我们做长辈的应该支持他。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好了,每人出一两银子,不知道你……” 许真真立即表态,“三叔公,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们全族人供杨峰科考。既然大家都出了,那我也不能拖后腿。只是我一个寡妇带着一帮孩子,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着实艰难……我或许能筹个一百文钱出来。” 众人:“……” 你办个酒席,请了全村人,大鱼大肉的,你这叫做日子艰难? 冯氏声音尖锐,“一百文?你打发叫花子吗?” 许真真幽幽的道,“大嫂,爹和娘把家产全给了你们,你生活富足安逸,自是看不起这一百文的。但是你要知道,一百文能买三十斤米了,我家揭不开锅的时候,不知有多渴望这一百文。” “你……”冯氏气的面红耳赤。 三叔公忙打圆场,“真真啊,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这把老骨头半只脚都踏入棺材了,已是废柴,不像你们年轻人,还能靠双手挣钱。这样,我带头,再多添五百文,你看?” 许真真把双手一摊,“我一百五十文,再多没有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三叔公叹气,“添点儿,再添点。” 许珍珍瞪他:老头,你别太过分了! 他知道这些族老是怎么想的。 乡下人出个读书人不容易,族里很重视。一旦高中,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可他们也不想想,以杨康这样吝啬自私的性子,他会提携穷困潦倒的族人吗? 不可能的。 他只会当这些人是累赘,早早甩掉。 可惜这些族老全被被他画的大饼诱惑了,看不清他的嘴脸。 不过,这些糟老头子脾气倔的很,她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想到这里,许真真秒变戏精,面上浮现起委屈和幽怨之色,“三叔公,不瞒你说,我是掏空了家底,又打了一张五十两的欠条,才在‘糖心居’入了股,现在还没有分红,我家里没米下锅了,我上哪儿找钱啊?” “这……”三叔公为难了。 踌躇了片刻,他冲杨康缓缓摇头,表示他已经尽力了。 冯氏气得心肝肺疼,“没钱你做这么大的酒席?这不打肿脸充胖子吗?” 许真真幽幽的道,“夫君一去不复返,我们家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笑声了,就想借此机会冲冲喜的。” 暗地里狠掐自己一把,落下泪来。 大家这才想起她是一个寡妇。 纷纷叹息:唉,也都不容易啊。 杨康面色变了变,“弟妹,既然你不愿意借钱,那么,那一片荒废的桃林总可以转让于我了?你放心,你当初花多少钱买来的,我也给你同样的价格。” 许真真眯了眯眼,来了。 借钱他不是他的本意,桃林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那桃林荒山野岭的,草比人还高,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把钱花在这上面的。定然是有人指使他,打的什么主意! 她不动声色,“大哥,这片桃花林是夫君的心血,我这些年伤心过度,疏于打理,荒芜的不成样子了,我打算这几日带着孩子们重新除草施肥,等来年结出果子,好换些日用。” 杨康却是很坚定,“弟妹,这桃林我真的想要。你开个价,要多少你才肯转让?” 他语气特别强硬,许真真的面色冷了下来,“大哥,对不住,这桃林我真不打算转。如果你非要逼我转,一千两银子,你拿去。” 一千两? 众人瞪大了双眼,这狮子开得也太大了些! 三叔公抖着手,“不至于,不至于,都是一家人。” 许真真已经没了耐心,“大哥,你让我开价,我已经给了,就看你接不接了。你好好考虑。” 说着起身。 “慢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那几个族老当中传出。。 许珍珍看过去,只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翁,拄着手杖,缓缓站起。 她瞳孔骤缩,这是杨瑞的大舅! 他身材瘦小,方才又坐在三叔公背后,是以没人留意。 她忙上前施礼,“大舅,您什么时候来的?” 老人见她脸上满是惊喜,面色便缓和那些。 “今日办酒席门庭若市,你忙的脚不沾地,我一个老头子又帮不上什么忙,还凑你跟前,不是给你添堵么?” “哎呀,瞧您说的!您能来,我和孩子不知有多欢喜。我一早备下了些糕点,绵软可口,入口即化,您随我来,先吃几块垫垫肚。” 许真真说着,伸手去搀扶老人。 一番话哄得老人笑逐颜开。 “外甥媳妇有心了,不用了?”小老头嘴上说不用,脚步却放得飞快,还不忘把外面野的曾孙喊回来吃好吃的。 杨康傻了眼,说好的来给他撑腰的呢? 可结果,几块糕点就给拐走了? “这陈老头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上了,怎的还跟个小孩似的喜欢吃糕点啊?” “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就喜欢吃些软的的东西。我也去长长见识,究竟什么样的糕点能入口即化。” “对,去看看。” 祖老们纷纷离开,只剩下杨康夫妻在那儿你看我,我看你。 “那人说了,只要把桃林弄到手……”冯氏被杨康一瞪,立马住口,小小声问,“相公,现在怎么办?” 杨康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没时间了,等会儿再找她!” “哦。”冯氏怏怏的。 只是找她谈,有用吗? 她心里没底。 第98章 私会,她心头的朱砂痣 昨晚做的一锅鸡蛋糕,把几个长辈哄得眉开眼笑,再也没人提那片桃林的事,许真真总算松了口气。 出来去看了一下,菜差不多全都做好了,便让人摆好碗筷准备开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盼娣跑来,小声的说,“娘,那齐婶子往三姐手里塞了张纸就出来了,三姐打开看完就红了眼,偷偷从后院出去了。” 什么! 杨如烟这丫头居然出去了? 按这里的风俗,产妇要在家里坐足一个月,今日她还不能出房门的! 还有那齐月华,不管她如何羞辱都死皮赖脸的要留下,原来她针对那丫头设了一个圈套! 她千防万防,竟遗漏了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闺女! 能让她抛下丈夫孩子、失态冲出去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秀才相邀。 原以为她生了孩子便懂事了,不会再与那秀才有什么瓜葛,谁知她还是死性不改。 许真真很失望,心中升起浓浓的疲倦与无力感。 她好想撒手不管。 可是,老天爷大概不允许。 不然她穿越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消极情绪只维持了一霎,很快便调整好。 今日办喜宴,里里外外都是人,那死丫头跑出去,极有可能会被发现。 这也是那齐月华为什么挑今日来递情书的原因。 她必须阻止! 对盼娣说,“我去追你三姐。你回到你三姐夫旁边,想尽办法拖住他,不要让他往这边来。” “啊?娘,我……”盼娣手足无措,很是害怕,“我不行啊。” 许真真面容冷峻,“不行也得行。” 这丫头性子软糯,这次就当是给她的一次锻炼! 说完,她往后院走去。 她神色如常,脚步也很悠闲,还时不时的和乡亲们打招呼,就和平时一样,让人看不出端倪。 然后,等穿过内院,走向后门,她才发足狂奔。 那齐月华既然算计她女儿,就定会说服秀才将幽会地点,选在离酒席不远的地方,好被所有人撞见。 所以,她不必走太远——确实不远,就在后门左侧的一块荒地上。 许真真瞧着坐在草丛里那两道身影,差点没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特么的,能不能带脑子? 竟敢大庭广众之下私会,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这里长了两棵参天大树,地面杂草丛生,足有一人高,平时不会有人来。 但是,这里过去两丈左右,便是杨家的大门口! 今日人来人往,只要稍微往这边多看两眼,便会发现! 许真真怒气冲天,快步走近。 “思南哥哥,你为何要给我这封诀别信?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你快说啊!”如烟的声音透着焦虑和痛苦,都快哭了。 秀才林思南垂眸,掩盖住了眼里的惊艳。 这丫头以前干瘦如柴,自卑怯弱,没想到生了孩子却变了大样。 皮肤白皙粉嫩,大而明亮的杏眼含情脉脉,身材饱满,如同一枚成熟的果子般诱人采撷。 早知道她会变得这么美,他就是娶了她有何妨? 好在齐月华点醒了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 “烟儿,莫问。我今日冒险前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如今见你无恙,很幸福……我这心里也放心了。”他的笑容温柔中恰当的流露出一丝苦涩。 杨如烟面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沉默了好一阵,她哑声道,“思南哥哥,我坐月子这阵子,他……对我很好。我、我也想通了,我成了亲,现在还生了孩子,我不该再缠着你……” 瞧见他清秀俊美的脸上,苦涩越发明显,她急忙道,“不过我还是很关心你的。你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你快说啊。” 林思南面上肌肉微微抽搐,欲言又止,很是为难的模样。 杨如烟快要急坏了,“思南哥哥,你再不说,我就去问你娘了。” 因为激动,她呼吸加快,胸口一颤一颤的。 撩得林思南几近失去理智,只恨不得将她压倒,好好疼爱。 忍得好辛苦! 他转移了视线,幽幽叹息,“烟儿,事到如今,我想瞒你也瞒不住了。明日,那便民坊的人便会来抓我,到时定是闹得全村都知道,我也颜面无存,失去一切。” 杨如烟失声叫道,“什么?便民坊?” 那是个专门放印子钱的组织,背景深远,分部遍布全国,催钱手段毒辣而残忍,名字如雷贯耳,就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他们! 杨如烟满眼的惊惧,“思南哥哥,你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招惹到这些人的?” 林思南又是一声长叹,“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啊。”杨如烟急得跺脚,胸前波涛汹涌。 林思南眼神火热,差点把持不住。 他转而看向她的小脸,双眸流露出深情,执起她的手抚摸着,“烟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我……我有愧于你啊。” 杨如烟此时满心满眼都装着他,一想到他被便民坊给盯上,便心焦如焚,“思南哥哥,你将这事原原本本告诉我,或许能想到破解之法。” 林思南喉间滚了滚,“烟儿,我家境贫寒,你是知道的。我准备上国都赶考,却没有盘缠。爹娘日夜发愁。 我爹没法子,就去找舅舅,一起进了省城打零工。去了没多久,我爹就染上了赌博。他输急了眼,便向便民坊借了高利。 你还记得吗?就在上个月,你挺着大肚子过来找我,我那会子刚得知了这个消息。我怕连累你,便让我娘赶你走……” 林思南说着红了眼眶,杨如烟满眼都是震惊。 原来,他不搭理,是为自己好? 顿时心痛如绞,“思南哥哥,你那时为何不说?多个人想办法,也总好过你一个人扛啊。” 林思南喃喃道,“我说出来,对你半点好处都没有啊,不过是让你徒增伤心罢了。” 深吸口气,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丫头,我来是跟你做个告别的,你不要为我难过,一切都是命。只要你安好,便是晴天。” 说着转身。 杨如烟一把拽住他,“不,思南哥哥,一定有法子的,你别走。” 他就是她心头的朱砂痣,怎会见死不救呢? 林思南愁眉苦脸,“丫头,我又不像你娘会做生意,哪里会有转机?” 我娘? 杨如烟脑子里灵光一闪,总算抓住了什么。 “对,我娘现在很能干,找她一定能想到办法的,我去找她。” 第99章 玩死,一石二鸟之计 林思南拉住她的手,“丫头,你娘她反对你和我来往,若是被她知道,我俩私底下幽会……” 是了,娘以前听到他名字都要暴跳如雷,怎么可能会帮他? 杨如烟急了,“那可怎么办啊?” 林思南神色踌躇,问,“烟儿,你当真很想帮我?” “思南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信我么?” “其实……”他犹豫了好一阵,道,“来之前,齐婶子找过我。她想要承包你家那片桃林。” 杨如烟不吭声了。 她不傻,脑子一转便能想明白,这才是林思南来的目的。 见她不说话,林思南有些慌,忙道,“烟儿,你别生气,先听我说。齐婶子打听过了,你爹当年花二百两买下这山头,她租用三年,也给二百两。她会与你签契约书,此事做不得假。” 杨如烟闷闷地道,“她让你从中调解,给你多少好处?” 林思南暗自松了口气,“她愿意借我二百两,等三年后,我再归还。” “这么多?”杨如烟心动了。 那桃林荒废多年,租出去倒也无妨。况且,只要帮他撑过这三年,等他高中回来,这几百两银子,他也有能力偿还了。 “烟儿,虽然桃林荒芜许久,租给齐婶子三年,你们家也没什么损失,只是,你娘可能不同意。”林思南一声叹息,“我不想你为难。” 杨如烟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此事好办。我将那片山岭的地契偷来,代娘在装让书上签字画押即可。” 林思南内心大喜,却面露忧色,“你娘若知道,会不会责罚你?” 杨如烟越想越觉得此事能成,心中便如拨云见日。 闻言粲然一笑,“比起思南哥哥的性命和前程,我受点委屈又如何?” 林思南濡湿的双眸里满是深情,“烟儿,待他日我高中,一定回来娶你。” 正妻她不配,让她当个妾室,娘总不会反对了? “思南哥哥……”杨如烟喃喃出声,心里像是有千万朵花绽放。 可想到家里那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又不禁心生黯然。 她和林郎……再无可能了! 林思南有些迫不及待了,隐晦的提醒她,“烟儿,你家在办喜宴,你娘一定很忙……” “是的,我娘她不会留意我的。只是,思南哥哥,我不方便出去,就有你代我和那齐婶子签契约,可好?” 林思南眼里闪过狂喜,忙不迭点头,“烟儿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妥。” “你在此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取地契。”杨如烟一转身,便看到了杵在身后的许真真。 “娘!” 林思南吓了一跳,忙从草丛里出来,挡在如烟跟前。 “许氏,是我主动找烟儿的,你不许为难她,有什么冲我来!” 杨如烟皱眉,这语气令她微微不适。 但是,他义无反顾的护在她跟前的孱弱身影,却令她感觉如天神般高大,深情呢喃,“林郎……” “好个大义凛然啊。我是她母亲,不是她仇人,你用不着在我这儿挑拨离间!”许真真冷笑,当即狠狠一巴掌甩了下去。 “啪!” 林思南何时被人打过,脑子都被打懵了,下意识就往杨如烟身后躲。 许真真看了一眼自家门口暂时没人,追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左右开弓。 “啪啪啪!” 一顿猛抽。 林思南被打得狼哭鬼嚎,杨如烟又是心痛又是着急,不管不顾的阻拦许真真。 可她哪有许真真那样的身手? 不消片刻,林思南一张脸就被扇得肿胀如猪,面无全非。 “娘,你住手,你会打死他的!”杨如烟没法子,痛哭着跪下了,“娘,你饶了他,我求你了。” 许真真也打累了,停了手。 林思南立即反抗! 只是他才一动,被许真真反转双手,锁在背后,痛得他嗷嗷叫。 “林思南,我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我就放了你。” 林思南痛得受不住,拼命点头。 “第一,借高利的人其实是你,与你父亲无关,是也不是?” 他父亲安分守己,这一个月来天天采银耳,根本没有空闲去省城。 那么,只可能是他借。 林思南一迟疑,便被她一脚踹向膝盖窝,跪跌在地。 不敢再有侥幸的心理,承认了。 杨如烟张大小嘴,眼里满是震惊。 “第二,齐月华眼红我桃林产桃胶,撺掇你来,让如烟偷山岭的地契给她,对不对?” 这一承认,他和如烟就再也不可能了! 林思南摇头,拼命挣扎。 “还敢反抗?”许真真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顿时老实了。 她的身手与力量,令他绝望。 杨如烟见他这般,又失望又痛心。 问许真真,“娘,齐月华是谁?桃胶又是什么?”她在房间里呆了一个月,足不出户,外边的事情一概不知。 “齐月华的丈夫是杨成寿,两人的儿子杨如季,在九年前背叛了你爹,你记得吗?” 见她神色茫然,许真真叹了口气,“总之你知道,他们家与咱们有仇就行。那桃胶是桃树上结出来的,是我做甜品的一种配料,她想夺去,就是要断我们的财路、生路!” 杨如烟想通了其中的利害,顿时娇躯轻颤,眼泪滚滚而落。 “思南哥哥,你都知道齐月华与我们家恩怨的对不对?可你还联合她来害我们,你……你好狠的心!” 梨花带雨的模样,令林思南怜惜不已,内心生出悔意。 “如烟,我……” 许真真又踹了他一脚,“老实点!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齐月华让你谋划我的地契,有的是机会,为何非要你此时约如烟在此地私会?” 什么意思? 林思南猛地抬眸,面目惊恐。 杨如烟也停止了哭泣,只觉得此事细思极恐。 “没想过?也好,让我来告诉你。”许真真一声冷笑,“今日我家宴客,来了许多人,你俩却作死的选在这儿见面!待会儿齐月华就会找个理由,带一帮人过来,将你俩抓个正着。 不过,届时即便你一句话不说,大家也会以为是如烟纠缠你的,你能顺利脱身;而我家丫头会被全村人唾骂,被沈逸飞厌弃。” “我如果维护如烟,会逼得女婿提出和离,在村里名声也一落千丈。” “之后,你再找个机会,哄得如烟偷出地契,山岭顺理成章的落入她手里,她就可以拿你和如烟私会之事做威胁,让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许真真笑容嘲讽,“这叫一石二鸟之计,但凡你动动脑子,都能猜出来啊。” “可你居然没发觉,还读书人呢,啧!如此的愚钝不堪,哪怕你高中,到了那庙堂之上,也会被人玩死。” 这些话,如一道道惊雷在林思南脑子里炸响,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100章 开席,又出状况 许真真满脸讥嘲,问如烟,“睁大你的双眼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男子。自私愚蠢,懦弱不堪一击。最关键是,他只是利用你,对你无半分感情。” 杨如烟一张脸煞白,摇头、再摇头,摇落一串眼泪。 她不敢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林思南抬头,眼里有着压抑的痛苦,“烟儿,不是这样的……” “闭嘴!”杨如烟陡然一声大喝,双手抱头蹲下,“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也不知这话是对许真真说,还是对林思南说的。 “听见了吗?如烟不想再看到你。”许真真一脚踹他屁股上,“马上滚,不然我剁了你!” 林思南感受到无比的屈辱,他咬牙,缓缓起身,双手攥拳。 “不服气是?”许真真又是一脚。 然而,不等她踹来,他便脚底抹油,跑了。 杨如烟见他这般怂,越发哭得肝肠寸断。 她是瞎了眼,才看上这样的人! 许真真看着她,叹气。 这丫头对林思南盲目的崇拜,就跟前世的追星族一样,没有理智地追逐对方的脚步,寻常人的劝说,她根本听不进去的。 唯有把林思南拉下神坛,让她看清他的真面目、心目中的形象崩塌,她才会幡然醒悟。 这是一剂猛药,她毫无思想准备,定是痛苦的。 可有什么法子呢?谁让她都为人妻为人母了,还要与别个男子藕断丝连? 可恨之人、必有她可怜之处,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错的! 思及此,伸手拉她,“先回去,嘟嘟饿了。” 杨如烟一愣,随之“哦”了声。 对于母亲来说,孩子就是自己的命,不管再伤心,也不会饿着孩子。 她拿出帕子擦干脸上的泪水,拽着许真真的手起身。 “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几个渣男?你别再去想……” 许真真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逸飞就站在她们身后! 他面无表情,目光幽深,不知来了多久! 尼玛,她试图粉饰太平,无奈被人抓个正着,尴尬得能用脚指头抠出三室一厅。 没人说话,空气像凝固了,气氛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沈逸飞开口了。 “娘,烟儿,你们跑到这里做什么?”他眼里流露出几分疑惑。 他这是……没有看到林思南? 许真真不确定,尬笑道,“今日天气真好……如烟关在房里太久了,我带她出来晒晒太阳,呵……” “太阳什么时候晒不好,非要选这个时候?”沈逸飞微微皱眉,“嘟嘟饿得直哭,我娘又哄不好,我出来寻你们,盼娣这丫头又死死拦着,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语气透着不满。 许真真看不透他心思,也只好装傻。 “哎,盼娣这傻丫头,我让她看好嘟嘟,如果孩子醒了就喊我们回来,她拦你干嘛呀,你又没奶喂孩子。如烟,咱们回去。” 沈逸飞又问,“烟儿,你眼睛怎么了?” 杨如烟一下子绷直了身子,“是、是……”她紧张得说不出话! “哦,我知道了……”沈逸飞面上噙着一丝笑容,话音拖得老长,许真真母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然后听见他说,“是沙子入眼了。” 杨如烟忙垂下眼帘,“是。”神色有些慌张。 “走,嘟嘟饿坏了。”许真真拽着她往回走。 她怀疑这心思深沉的女婿,将一切看在了眼里,只是他装傻充愣罢了。 留到日后一起清算! 妈呀,好可怕! …… 屋子里已经开席,乡亲们吃得大汗淋漓,好不过瘾。 大家边吃边议论,“一共十二道菜,双扣肉,一道蘑菇焖鸡,居然有三道硬菜!其余的青菜里也有肉配着炒,如此之大方,真是全所未见。” “许氏了不得啊,一个女人家撑起一个家,有钱有底气,这下子还有谁敢瞧不起她?” “只可惜,她招了个妓女生的野种做赘婿,再大方又如何,还不是给自己招黑,给全族蒙羞了?” 说到这里,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中央那桌酒席。 在那里,沈月娥一人独占一桌。 没人愿意跟她同桌,她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如潮水般退开,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她感到全所未有的难堪。 但是,她不能因此而退缩。 不然,她儿子会更加让人瞧不起。 儿子就算只有她一个亲人,她也得给他撑起门面来。 将委屈与屈辱悉数咽下,若无其事的哄着怀里大哭不止的嘟嘟。 可她不知的是,沈逸飞就站在她身后,把这些话全听了进去。 他深邃的双眸里浪潮汹涌。 默默上前,接过女儿教给随后而来的如烟,才挨着她坐下。 默默给她添饭、夹菜。 只是,被这么多人盯着,他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便说,“娘,不如咱们回房里吃?” 沈月娥眼里满是柔情,“飞儿,临阵脱逃,可是懦夫行为。不过一餐饭而已,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语气轻描淡写的。 她拿掉了面纱,露出一张明媚动人的脸,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 大家满脸惊艳,窃窃私语。 她长得美,又大气端庄,就跟那贵夫人一般的! 但大多数人都是轻视和不屑一顾的。 “再漂亮又如何?还不是千人骑万人枕的贱货。”风氏朝地上啐了一口。 沈逸飞满脸阴郁“啪”的放下筷子,站了起身。 沈月娥拽住他的手,冲他摇头。 沈逸飞双拳紧攥,额头、脖子上青筋暴突,他咬牙嘶吼,“娘,在‘被看招’你要忍那些畜生,到了这乡野之地,你还要……” 沈月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斥责,“不要再说了。” 沈逸飞双目通红,喘着粗气。内心的愤怒与恨意,也达到了崩溃边缘。 娘不是“被看招”的头牌,手底下只有一个丫鬟使唤,今日来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排场的。 他方才问过了,原来娘是向老鸨许下诺言,这三年内,恩客给的赏钱全归老鸨,才换来这副临时的派头充门面。 他懂娘的用意。 自古笑贫不笑娼,乡下人见到她这般富贵,定会卑躬屈膝,对他另眼相看。 可她来到这里,非但没有人讨好,还处处被人挖苦嘲讽,方才把马车停院子里,还惹来一片谩骂!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更加恨这些人对娘亲的侮辱! 第101章 事毕,功成名就打你脸 察觉到儿子的暴戾情绪,沈月娥也有些慌了。 “飞儿,你听娘说,你以后是要考功名干大事的人,无须与这些无知肤浅的人计较,那只会降低你的格局!” 不料,她这些话惹怒了一些人。 风氏吐掉嘴里的鸡骨,讥笑,“不过一介有娘生没爹教的低贱赘婿,还想读书科考?做梦呢!” “轰!”怒火吞掉了沈逸飞的理智。 这个平时文质彬彬的男子,此刻如同被激怒的野兽,杀戮之气冲天起。 沈月娥惊慌失措,不断的推他、打他,劝他,也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而此时,许真真正在屋厅里,和娘家人说话。 许静气愤地道,“姐,你怎会找一青楼女子生的儿子当赘婿?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那女人气焰嚣张,哪里有半分将你放在眼里?我和大哥好心出手帮你教训她,你不领情,还大众喝斥!你让我俩的脸往哪儿搁?” 许真真冷笑,“少在我这儿装姐弟情深。我以前掏心窝子的对你,可你呢,可曾回报过我半分?你姐夫失踪,我生产孱弱,你还来我这里打秋风!捞不到好处就骂我一顿,从此没露过脸!” “还有,我今日办酒席,你俩与我亲家大打出手,可有顾及过我脸面半分?” 许静被噎得哑口无言。 几年没见,这妹妹怎的变得如此厉害? 算了,喷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吃饭。 许沉皱眉,接过话茬子,“真儿,你只知一味指责我们,怎的不好好反省你自己?爹娘不同意你嫁给杨瑞,你执意要嫁,成亲好几年都未曾回过娘家,后面还是爹娘先低的头,你才回来。两回,爹娘被你伤透了心,临终前都还耿耿于怀!” 还有这种事?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许是她太过伤心,下意识的自我摒弃了。 那么,她当然不能认。 是以,她义正言辞的谴责他,“大哥,你喝了两杯黄汤上头了不是?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见哪个女子出嫁了,还能往娘家跑的?你以为我不想回吗?还不是被这些教条束缚住了。” 许沉:“……” 好有道理的样子,他竟无言以对。 张了张嘴,他埋头苦吃。 许静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的道,“姐,咱家离得远,我和大哥今晚可在这儿住下了啊!” 许真真正要说话,听见院子里传来喧哗声。 隔着好几桌的距离,她看到沈逸飞双拳紧握,一步踏出,气势冲冲的走向那风氏。 她本能大喊,“住手!” 而后又喊,“铁柱!”给他使眼色。 “到!”铁柱放下筷子,飞一般的冲过来,挡在沈逸飞跟前,“逸飞哥,冷静!”还不忘抹了一把油滋滋的嘴。 沈逸飞一言不发,站着不动。 许真真疾步走来,“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人回答她。 她面容冷凝,望向风氏,“你是不是辱骂我女婿了?” 风氏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被沈逸飞方才杀神般的样子给吓坏了! 许真真一声暴喝,“说啊!” 风氏被吓得跳起,嘴扁了扁,居然“哇”的一声捂脸哭了。 特么的…… 许真真气得牙痒痒,一旁的李婆子见此,忙起身,“许妹子息怒,我来告诉你。” 她把嘴角边粘着一颗饭粒放入嘴里,开始添油加醋而又滔滔不绝的将冲突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过来握许真真的手,“妹子,这风氏是恶毒加嘴臭,把她赶出去就完事儿了,为这种人伤神,不值得。你快些坐下,莫气坏了身子。” 她拍的马屁,就跟她此刻的嘴巴一样油腻。 大家嘴角抽了抽:你说人家嘴臭,你怎的不想想你自己,以前骂沈逸飞骂得何其凶? 许真真这一刻是生无可恋,都忘了甩开李婆子老树皮般的手。 特么的,今日不停出状况,她忙着四处救火,结果水顾不上喝一口,又有一桩在这儿等着她! 还有完没完了! 她冷幽幽的看着风氏,“我女婿碍着你了吗,这样侮辱他?他是怎样的出身,他自己能选择吗?你说这些恶毒的话,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风氏自知今日颜面尽失,她也豁出去了,冲许真真吼道,“他既出身卑贱,就该躲在他娘的裙摆下,硬是出来丢人现眼,就别怪旁人说!” “你……”许真真第一次被人喷得无话可说! 她深吸口气,平息下怒火,道,“哪个说不许他有正常生活的?律法吗?他是我家女婿,是我的家人,你侮辱他,相当于侮辱我。现在,马上,你给我滚!” 风氏瞪大了眼睛,“你、你敢……” 她这时候才想起,许真真手里握着收购银耳的权力,算得上是村里人的衣食父母了。 而自己却把衣食父母给得罪了,后果有多严重,不敢去想! 她的气焰一下子没了,满脸的惶恐不安。 瑟瑟发抖了一阵,忽地跪下,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许嫂子,我错了,是我嘴贱,我嘴臭……” 许真真只冷冷的看着没回应。 她的婆婆、丈夫和孩子,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说话。 周围全是一张张讥嘲的嘴脸。 她没有台阶下。 忽地又生出一股恨意,倏地站起。 正要发狠骂人,许真真却率先开口,“以后你们家的银耳,我也不会再收!” 风氏愣了愣,怒吼,“凭什么?在场所有人都瞧不起沈逸飞,你为何只针对我一人……” 她的丈夫和婆婆忙从座位出来,一人捂她嘴巴,一人对她拳打脚踢。 这死娘们,差一点就引起公愤,打死她都不为过。 许真真环视一周,道,“各位亲戚好友,废话我不多说了,我只想说,我女婿他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他那么聪明,又断文识字,我相信他能改变自己命运。请大家给他一个机会,以后不要再攻击、轻视他。” 又看向冯氏,“记住今日你侮辱他的这些话,千万别那么早死了,好等他功成名回来打你的脸啊!” 她又换上一副笑脸,对大家说,“今日招呼不周,还请各位多包涵。难得欢聚一堂,大家吃好喝好,饭菜管够的,请敞开肚皮吃。饭后别急着走,还有青瓜拼盘解腻。” 什么?还有青瓜? 大家双眸贼亮,“许嫂子,青瓜是你自家菜园里的吗?” 第102章 生气,空间男子受伤 许真真笑盈盈的,“对。不过,这些没有头批的好使,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 “不会不会。”大家仍然难掩兴奋。 头批的青菜确实很逆天,居然能治病。 之后的虽然逊色了些,但也能强身健体,是不可多得的宝药! “谢许娘子!” 外村的人听着云里雾里。 不就是一碟青瓜吗? 怎的个个激动得像是要吃人参似的? “老哥,你有所不知,这青菜啊……” 热情的杨家村人,对外村的一阵啦啦科普,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沈逸飞回到位置上,带沈月娥离开。 虽然许真真极力维护他,但是那些人的话却刻入了骨子里,他还是好恨。 看着他们,他就吃不下饭。 沈月娥被许真真那一番话震惊。 此时被沈逸飞拉着走入过道,仍然一脸的不敢置信。 “飞儿,我没听错?方才那侃侃而谈的妇人,是一向将你往死里踩的丈母娘?她以前动不动就打你骂你,没少磋磨,今日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你,维护你?” 沈逸飞哂笑,“不过假象罢了。” 沈月娥却一脸不认同,“飞儿,她真的变了。如今事事尊重你,还说等过柔儿满月,让你去书院,这些是做不了假的。” 沈逸飞不置可否,“谁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沈月娥神色变得严肃,“飞儿,你不过一介赘婿,她完全没有必要讨好你。做人要感恩,你对她态度好一些。” 沈逸飞嘴角一侧勾起,邪肆一笑,“娘,连你也觉得,我会一直是个卑贱的赘婿吗?” 漆黑的双眸里燃烧着熊熊斗志。 沈月娥一下子愣住了。 …… 许真真见大家聊得热火朝天,她趁机往屋里走。 忙了一整日,她又渴又饿,得赶紧歇一歇,不然她要挂了。 进了房间,拉上门闩,进了空间。 这里边的水和蔬菜,能快速补充体力。 只是一进来,她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怂了唧的男人受伤了? 揣着疑惑,她往前走了几步。 小帐篷里边确实有人! 这回他不像以前那般快速逃走,也许她的猜测是对的。 她蹲下捡了块大石头,猫着腰,一点点靠近。 离帐篷还有两丈的时候,她发声了。 “喂,小兄弟,你别害怕,我是这空间的主人,我能帮助你……” 话没说完,里边影子一闪,人又没了。 雾草! 这是有多见不得人啊! 好心当驴肝肺,有本事别回来啊你! 许真真气得不轻,在原地站了一阵,进了小帐篷。 里边的摆设跟往常一样,只是地上多了几块带血的破布条。 丫的果真是受了伤。 但是为毛要逃? 搞得她都觉得自己像狼外婆! 实在气不过,她捡起一块石头,在帐篷外的空地刻下:吃我的住我的,却连当面道句谢的勇气都没有,你不觉得羞耻吗? 她不管这人是怎么进空间的,拥有玉佩的是她,先来的也是她,所以这里的一切也只能是她的。 那人住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他真的是走投无路躲藏在这里,还是他另有所图。他若不跟她坦白,她就要下逐客令了。 写完解气了,去喝山泉水吃树莓。 歇了一阵,回到了现实中。 外边的客人酒足饭饱,准备将剩菜打包。 他们一早就准备好了很大的树叶、荷叶,菜倒到上去,边缘抓起,用细小的草绳那么一绑,妥妥的。 许真真内心腹诽,看来这吃席打包,从古到今,都是国人饮食文化的精髓啊。 只是没了塑料袋,就感觉没了灵魂撒。 她面上却带微笑,跟大家打招呼。 然而,待看到杨康夫妻还坐在院子的角落、与几位族老在说话时,她面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特么的,大伯对桃林还不死心。 不过也是,难得有个大家齐聚一堂的机会,他们定然死命抓住。 不然过了这一回,他们没信心能说服她。 啧,不要脸! 她脚步一转,往回走。 但是冯氏眼尖,已经看见了她。 “哎,弟妹,先别走,过来呀。”冲她招手,跟喊阿猫阿狗似的。 许真真当没听见,脚步放得很快。 三叔公也跟着喊,“哎,侄媳妇,你来一下,有事相商。” 许真真脚步一顿,往回走了两步,站定,“三叔公,各位族老,相信你们也知道了,那片桃林产桃胶,这是我家赖以生存的东西,绝不可能退让。谁若逼迫我,我就跟谁拼命。” 话已至此,听不听得进去,那是他们的事了。 她转身,大步离去。 “哎,侄媳妇,误会了。我们几个只是想让你……” 不听不听! 糟老头子坏得很,一面享受着她孝敬的青菜,一面又想帮杨康,尽想些鱼与熊掌兼得的好事! 这回她谁的账都不卖,有本事他就来抢! 她踱到杨如烟的房间外,掀帘,偷看。 看得出沈月娥很喜欢嘟嘟,这会子也抱着不撒手。 杨如烟笑道,“娘,嘟嘟挺沉的,您别累着了。” “烟儿,你看你,又来了。孩子名叫柔儿,从现在起就该唤大名儿,不然叫习惯了,等她长大了就很难改过来。”沈月娥语带嗔怪,面上却是笑着的。 杨如烟心里就不太舒服,勉强笑道,“好,烟儿记住了。只是您待会儿还得赶回去,把嘟嘟给我抱。” 一旁的沈逸似笑非笑,“烟儿,你是不是不想我娘抱柔儿?” 杨如烟杏眼圆瞪,“你胡说什么呢!” 沈逸飞倚着床柱,笑容人畜无害,“玩笑罢了,烟儿如此紧张,莫不是心虚了?” 杨如烟眼眸微闪,“夫君你怎的说话阴阳怪气的,我又没做什么,我心虚什么呀。” 沈月娥也奇怪的看了儿子一眼。 难道他还惦记着方才的事,心里不痛快,要找如烟撒气? 沈逸飞站直了身子,人都正经了几分,道,“娘难得出来一趟,你让她多抱一会儿。” “是。我出来一次不容易,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抱柔儿。我舍不得我她啊,就让我抱久一些,你先歇一歇。”沈月娥语气充满了落寞。 “娘……”杨如烟挺同情她的,踌躇着道,“您不如赎……” 雾草,这丫头是拿刀子往人家身上捅啊。 一入风尘深似海,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若是能赎身,人家还用得着你提醒? 第103章 嘲笑,蚂蚁撼树 许真真截断了如烟的话,“既然舍不得,亲家不如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同嘟嘟香亲香亲?” 沈月娥一听,也不禁有些意动。 迟疑道,“我也想。只是亲家,恐怕你也看出来了,我并无近身丫鬟,带来的这两个丫鬟和几个武夫,并不听我差遣。他们是被看招的人,是妈妈见我回来省亲,特定支给我撑场面的。” 说着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明明没本事,还死要面子。到头来,还吃了亏,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 许真真确实一早猜到了。 方才沈月娥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央,而丫鬟和打手一人捧着一碗饭,坐到门外的大榕树下,边乘凉边吃着,根本不管她。 只是她能坦诚相告,倒有些意外。 许真真霸气回应:“他们既不是你的人,打发回去便是,明日我让飞儿送你。” 沈月娥苦笑,“妈妈赋予他们监督之权,怕不是那么容易打发走。” “简单,这件事交给我了。”许真真把胸口拍得砰砰响,急匆匆离开。 沈月娥生怕她把事情闹大,给儿子使眼色,让他也跟着出去。 “被看招”的几个人,被许真真骂了一通后,就再也没有进过院子。 一来颜面尽失;二来自觉高人一等,不屑与泥腿子同桌;第三,天气闷热,人的汗味和食物形成一股奇怪的味道,特别难闻,他们无法忍受。 这屋外绿树成荫,不知有多凉爽。 至于伺候沈月娥? 没想过。 又不是她的丫鬟,凭什么要给她使唤?而以她隐忍的性子,也不敢向老鸨说。 所以,进去做什么,在门口吹风它不爽吗? 就是这个心理,丫鬟和打手们在外边打情骂俏,玩得心安理得。 许真真带着铁柱出来。 “沈姑娘像是有些中暑,我做主让她留下歇着了,你们先回。” 那容长脸的丫鬟把脸拉成了马脸,“身子不适就该回去找大夫,留在这个山旮旯里有什么用?等死吗?” 这死丫头说话真够尖酸刻薄的! 许真真气归气,还是好声好气的说,“姑娘莫忧心,回头我请了大夫,给沈娘子熬药服下,看情形好转了,我再让我女婿送回去。” 这容长脸的斩钉截铁,“不行!等沈姑娘身子好了些,我们再一起回。不然妈妈责怪办事不力,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一名下巴尖尖的丫鬟语气还更冲,“妈妈只是命我们监护她,她却借机蹬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让她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许真真似笑非笑地睨她,“姑娘,你一个做丫鬟的,威风比主子还大呀!” 倏地敛了笑,指着跟前的一棵树,对铁柱说,“把它拔了。” 这棵树长在大榕树的旁边,养分都被吸去了大半,以致瞧着有些可怜。 但是树干也有碗口粗。 那两个丫鬟和几个打手全都笑起来。 “你是来搞笑的?就算是想立威震慑我们,也该挑别的?这树盘枝交错,任你再力大无穷,也难以撼动啊!” “什么叫蚂蚁撼树?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铁柱只是愣了一下,他并没有质疑。面对这些谩骂和嘲讽,也毫不在意,沉稳的很。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树旁双手抱着,然后双手用力往上一拔。 听见一阵声响,那棵树在大家错愕的目光之下,连根拔起。 “等会儿拖回后院,留着当柴烧。”许真真说着,然后看向那两个丫鬟。 “如何?你们是想要离开呢,还是留下跟我这个小友过过招儿?” 过招? 开玩笑。 谁都看出来,这小子力大无穷,若是不慎挨上他一拳,怕内脏都被他锤出来。 尖脸丫鬟咬牙,“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许真真神色淡淡,“不至于,只不过是想与亲家叙叙旧,让两位姑娘行个方便而已。”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决定妥协。 总归那沈月娥是要回去的,他们可以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一番,让妈妈狠狠的责罚她,也算出了这口气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思及此,尖脸丫鬟率先啐了一口,“呸,原始野人,讲理讲不通。” 那容长脸丫鬟也冷着一张脸说,“你告诉沈姑娘,她执意留下不是不可以。只是违背妈妈的意愿,回去就等着接受处罚。” 许真真望着她们趾高气扬的嘴脸,也不禁对沈月娥母子心生同情。 两个丫鬟就这么目中无人,那些接客的女子还不知嚣张到什么程度。 而沈月娥母子要在这种夹缝中生存,那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正想到这儿,前方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来,车身外围着长条蓝布,上边画着仕女品尝糕点的画卷,其中“糖心居”几个大字分外醒目。 两名丫鬟一看,激动得手舞足蹈。 “快看,是‘糖心居’的马车!他们的甜品糕点甜而不腻,冰凉爽滑,寻常人可买不到。好几回咱们院里来了大人物,妈妈提前几日都没能预定到,她很是生气。” “听妈妈说,明晚上冯公子会来,咱们快些去拦住这辆马车,帮妈妈定一些。” 她们边说边跺脚,兴奋得像是见了财神。 许真真暗想,“糖心居”现在这么有名了吗?她居然不知道。 马车渐渐近了,两名丫鬟忙不管不顾的冲到路中央,挥舞着双手,“停车,停车。” 那马车减了车速,缓缓停下。 “哈哈,真被咱们喊停了,我以为要从我身上压过去呢,吓死了。” “你胆子就是小,人家是做大买卖,即便是看门的老头儿都比这些乡下人有素养。大快点儿,咱们一起去说。” 两名丫鬟满脸堆笑,捏着裙摆,扭着腰肢走着猫步,身姿妖娆。 这是她们从被看招里那些姑娘学来的,据说但凡是男的,见她们这般走路,都会移不开眼。 万庆下了车,从车厢里搬东西出来。 “这位管事哥哥……”嗲声嗲气的女声不约而同的在他身后响起。 雾草,这掐着嗓子的声音好恶心啊! 许真真“噗”的笑出了声。 万庆惊得一个哆嗦,手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扫了这两名矫揉造作的女子一眼,而后无视。 第104章 错愕,惊雷滚滚 “管事哥哥,人家还有话没说完呢!”两名丫鬟气急败坏的跺脚。 万庆抱着一堆礼盒恍若未闻,径自往前。 “哈哈!”许真真笑得前俯后仰,毫不掩饰。 万庆只比杨瑞年轻一点,年纪足够当她们爹了,还哥哥呢! 那两名丫鬟面色铁青,尖脸丫鬟气急败坏的骂,“你个粗鄙不堪的贱货,你再笑我就把你嘴巴缝上!” 万庆顿时沉了脸,回过头,满脸都是嫌恶,“小小年纪,嘴巴就这么毒,小心遭报应。” “你!”两名丫鬟又是错愕,又是难堪,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糖心居”的背景深远,不是她们一个卑贱的丫鬟能挑衅的。 万庆走到许真真跟前,喊了声,“二东家。” 什、什么? 她居然是“糖心居”的二东家? 两名丫鬟张大了嘴,满脸的错愕。 只觉得头顶惊雷滚滚,天都塌了。 这女人居然是“糖心居”的二东家,可她们方才却那样辱骂她…… 完了! 要是妈妈知道她们得罪了“糖心居”的二东家,一定会觉得她们抽筋剥皮的! 这村妇也真是可恶,故意不挑明身份,就是要她们难堪的! 两名丫鬟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扇了十几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对许真真又怕又恨,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许真真嗔怪的横了万庆一眼,“老弟,我说过喊我嫂子就好,喊什么二东家,多见外啊。” “是,二东家。” 许真真:“……” 算了,他就是那种一板一眼的老实人,你想他有所转变,比登天还难。 “今日怎的得闲过来?” 万庆道,“今日是您孙女的满月宴,不说我,就是大东家也要到访的。只是铺子客人太多,我实在抽不身,不然早到了。彼时大东家的挚友也正巧来了铺子,这才只随了礼,没随我来。” 他顿了顿,看向那两名丫鬟深深皱眉,说,“没想到乡下地方,居然也有这种不要脸的女子。浓妆艳抹,矫揉造作,令人作呕。二东家就不应该让她们进来,丢了你的脸面。” 他这一番话毫不客气,两名丫鬟面色一白,心里涌上浓浓的屈辱感。 咬着下唇,眼泪“嗒嗒”的往下掉。 许真真瞟了那两丫鬟一眼,“你放心,人家没将我这村妇放在眼里,连门都没进我家的,自然也影响不到我。” “别在这儿杵着了,咱们进去说。” 万庆却把怀里的一摞礼盒递给她,“这是大东家的礼品。” 许真真惊讶,“怎的这么多?” “大东家说了,除了您的孙女,您的几个孩子他也没见过,理应给份见面礼的。”万庆见她没有接手的意思,便有点急了,“二东家,大东家还说了,您若是觉得礼物太贵重,您就送他一些青菜,当作回礼。” 许真真好气又好笑。 这不是换着法子要她的青菜吗! 当众也不好说什么,佯装欢喜的笑了笑,“大东家有心了,回头替我谢谢他。” 她接过来,礼盒堆得高出她一个头,足足有八个礼盒。 便又瞪万庆,“这数目不对?” 万庆小声道,“没错的。礼盒都作了记号,其中有一个是给您的。” 她的? 好端端的,给她送什么礼物啊! 这算不算私相授受? 许真真面露几分不自在,把礼盒交给铁柱,“先送入我房间。” 万庆又转身往马车走。 “干嘛去?” “方才给您的只是大东家的礼品,我、杨掌柜、林师傅等几人的还在车厢里呢。” “哎呀,不用……” …… 铁柱把堆得比他还高的礼盒进来,后面紧接着是许真真和万庆。 宾客们还没走,瞧见这一幕,羡慕得不得了。 成堆的窃窃私语,“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生个丫头片子就有这么多人送礼。我家三个孙子,未曾收过半尺子布呢。” “许娘子也是今年才发迹,早些年过得比咱们还不如的。平日里就两根萝卜干,吃半碗带米糠的粥糊糊而已。三个女儿成亲也悄无声息,不说办酒席,就是鸡都没杀一只。” “哎,她现在是苦尽甘来了。咱们巴紧她,能过上好日子的。” “那是。你们没瞧见吗?她家那几个面黄肌瘦的丫头,如今都养得水灵了些,皮肤白了,也长肉了。假以时日,怕要把那些大户人家的贵女给比下去了。” “……” 听着这些议论,杨康夫妻面色都有些难看。 几名族老悄声说,“看来这侄媳背后有人撑着,得罪不起啊。那桃林之事,咱们还是不插手了,让他们两家自行解决。” “对,莫要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世上总归是趋炎附势者多啊。 许真真不知万庆的到来,无形给自己造了势,替她解决了一些麻烦。 此时端着礼盒往里边走,有几个妇人很热切的上前,表示想帮忙,她没答应。 有人叫嚷着让她拆开看看,她也只是笑笑而已。 她跟郭谦只是合作关系,他却送这么多礼品来,是很不合常理的。只有低调,大家才不会胡乱揣测。 让沈逸飞招呼万庆,她把所有礼品都搬回自己房间,锁上。 转出来后,瞧见万庆与刘福发坐在屋厅里,聊得正欢。 他以前跟着杨瑞跑腿,是杨家的常客,与刘福发也见过两回。 十年没见,此时他们都很感慨,都有说不完的话。 其中提到最多的,便是杨瑞。 “他走的前一日,还去看了我。”刘福发红着眼眶,“说是要和省城的一挚友去北方贩皮草,做大买卖。哪知道,他这一去不回……” 杨瑞也难掩悲痛,“我相信,瑞哥他无恙,只是被困在哪个旮旯角落里。” 许真真没有进去,默默离开。 杨瑞对她而言是陌生人,她不想参与谈论,免得露出马脚。 万庆还没吃午饭,她得去给他弄点吃的来。 临时搭建起的大锅灶,在门口右侧,一大一小。大的是杨武操刀,小的李守业负责,两人配合默契,今日几十桌酒席的菜,都是他们完成的。 另外有几个男的帮着烧火、切菜,做些杂事,也都尽心尽力。 忙了整整一上午,滴水未沾。 此时客人们酒足饭饱在一旁闲聊,他们才开始吃饭。几乎每道菜都剩了些,足够他们吃的了。 只是,实在饿狠了,吃起来狼吞虎咽的。 第105章 同床,相谈甚欢 许真真往这边走来,说道,“辛苦你们了。” 这些汉子连忙站起,不约而同把碗往身后藏,腮帮子鼓鼓的,神色窘迫。 许真真忙道,“没事,你们吃,我来夹些菜而已。” 说着去拿碗。 “娘,是给庆叔吃的?我来。”李守业把饭碗一扔,拿过她手里的碗,每种菜肴都夹了点。 许真真原本是想提醒他分开装的,可他都已经混在了一起。 算了,万庆也不是瞎讲究的人。 …… 这一场酒席,到了下晌后,人们才逐渐散去。 沈月娥出来,将她带来的人打发走。 那两名丫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许真真的眼神,有些复杂。 村里人自动自发的把桌椅洗干净送回各家去。 每家的碗筷也都做了标志的,各拿自己的,没有谁把别人的占为己有。 这年头,人们都很朴实,不偷不抢,不挣不夺,真正夜不闭户的。 万庆吃了饭就和李守业一块儿回“糖心居”,杨如珠心中不舍,躲房里直哭,李守业也心疼的直掉眼泪。 但是,铺子里太忙,许真真又有心锻炼这对夫妻,便狠了心没理。 只是对如珠说,“等过些日子送你去圩上,你和守业租间屋子住下,这样就不用牛郎织女似的整日盼着见面了。” 杨如珠“哇”的哭出声,紧紧抱住她嚎啕大哭,“娘,我不要进省城,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李守业了还不行吗?你不要赶我走,嗷嗷……” 哭得那叫一个凄惨,许真真也是哭笑不得。 沈月娥在这儿住下,却没有自己住一间房,而是要与许真真挤在一张床上。 如男又回到了姐姐的身边,倒也懂事,一点儿也没闹。 晚上。 沈月娥撺掇着拆礼盒,许真真自然没同意。 “大东家太客气了,这些礼我万万不能收,日后得还回去的。” 沈月娥便没勉强。 毕竟飞儿是上门女婿,孩子是杨家的,人家送的礼,她没有资格过问的。 只是奇怪,“那你方才为何要收下?” “人多口杂,在门外推搪,引人注意,反而不好。” 沈月娥颔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道,“亲家公一去不回,老姐姐可有想过,再找个人搭伙过日子?” 这年代是允许寡妇再嫁的。 许真真叹气,“哎,哪有那份闲心思哟。这些年我过得浑浑噩噩,孩子也疏于管教,坏毛病一堆,我都愧对当家的了,若是再撇下他们不管,我怕他从地底下钻出来找我。” 沈月娥觉得她很有意思。 明明是件很悲伤的事,她却能很轻松而诙谐的说出来,丝毫不给人同情的机会。 这样豁达通透的性子,跟她相处的人,会很舒服。 便拍了拍她的手背,“老姐姐性情乐观,难过日子越过越好。” “我是想开了,与其怨天尤人、唉声叹气,倒不如自己努力一把,活出个人样儿来,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许真真笑了笑,看向她,“倒是你,在那样的环境,却能养出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我很是佩服。” 沈月娥一诧,她当真没有看轻自己?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她面色发冷,把两个孩子的婚事敲定就直接走人,都不屑于与自己说话的。 不过,或许她是真的想通窍了,不然如何解释她突然间这么大的改变? 她微微扯了扯,面露苦涩,“老姐姐过誉了,我是一步错终生错,迫不得已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而已。没能给飞儿一个正常的家,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你是身不由己。实际上呀,你比许多母亲要伟大得多。”最起码,她生下了孩子,拼尽全力的护他周全。 可以说,她能给到他的,统统都给了。 “伟大吗?”沈月娥咀嚼这个词儿,心里涩痛难言。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伟大。 她很爱飞儿,恨不得把命都给他。 可他得到的东西,却是很少很少。 终归是自己负了孩子。 她强笑着摇头,换了话题,“老姐姐,听飞儿说,你打算送他进书院读书,可有此事?” 许真真含笑点头,“是的。等后山的菜地撒上菜籽,我便去找腾云书院的山长。” 在书里的这个时候,沈逸飞还被原主磋磨着,更不可能有书读。 他是在五个月后,遇到女主,在她的帮助下,他才进去的。 “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尽管早就知道了此事,此时听见许真真亲口承认,沈月娥还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身份低贱如泥,每当书院得知飞儿的母亲是她,那些自视清高的学子与先生便会对他百般侮辱,书院也赶他走。 午夜梦回,她一想到这些,便痛不欲生。 如今能借助杨家上门女婿的身份去读,真的给了她一种绝处逢生之感。 许真真笑道,“亲家客气。飞儿是我女婿,我自是当作自己儿子一样疼爱的。” “亲家……我庆幸当初让飞儿进你家门。” “……” 两个女人相谈甚欢,鸡鸣时分才睡去。 吃过早饭,沈逸飞送亲娘回去。 许真真望着那远去的马车,默默地道: 老天爷,我已经尽力了。我无愧于沈逸飞,就差跪下来给母子他当舔狗了。 若是这样他还黑化,那么,请你快些把我收走。 杨如宝带着几个妹妹将家里内外打扫了一遍,许真真便宣布,今日全家去后山种菜。 几个姑娘立即垮下脸,嘟着小嘴,“娘,你不是说咱们出去会晒黑吗?” “对呀,我这几日天天晚上敷青瓜,都白了不少,一晒岂不是要回到从前?” 许真真噎了噎,没好气的道,“你们是猪脑袋吗?如此不知变通。平时的农活,你们可以依赖几个姐夫。可如今的境况你们也瞧见了,两个姐夫不在家,三姐夫受伤未好,这地里的活儿不是我们干,谁干?” 孩子们挨了骂也不敢还嘴,只是唉声叹气的。 刘福发便说了,“弟妹,姑娘家是娇贵了些的,让我们来。” 他家离得远,家里也没什么事儿,许真真昨晚就留他们父子三人住下了。 只是刘福发听村里人说,每日都有大酒楼的人来她家收菜,他便动了心思,吃了早饭也没提回去。 许真真一想,道,“如此我也不跟姐夫客气了。只是我这几个丫头也得一起去。哪有客人帮我们做事自己躲懒的道理,惯得她!” 刘福发咧嘴笑了笑,眼眶有些发热。 第106章 种菜,三十亩荒地 她家的菜,和别人的不一样,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诀。 肯让他跟着去,就表明她不打算瞒他。 这以后,他也能种菜挣钱了! 后山。 这些天,村里的几个小伙子和沈逸飞、铁柱等都在这里开垦。 进度如何,许真真也没管过。 此时一瞧,她惊讶不已。 在视野里,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在原先的菜地后方延伸,一眼望不到头。 我滴乖乖,这得有二三十亩地? 刘福发也被惊到了,“弟妹,你开这么多荒地啊?” 许真真摇头失笑,“我真不知道孩子们这么能干,不过几日的光景,就给我开出这么多土地。” 刘福发见她风淡云轻的,便替她着急,“弟妹啊,这些地你打算全种青菜么?若是卖价不高,你可是要吃大亏的。” 在古代,不管是荒地、坡地,只要你种了东西,就要统统交税。 寻常人家不想开荒山,也是这个原因。 一来缺水,二来土地不适合种水稻,会低产。 辛辛苦苦种出来那么点粮食,最终还不够交税。 不过,许真真不怕。 “会先种三分之一青菜。其余的……我还没想好。” 她得去省城一趟,跟郭谦那挚友见面谈一谈,看具体能吃得下多少青菜,然后她再去其余酒楼推一推,合计下总数,才好做打算。 剩余的地儿,她可以种其他的,水稻、大豆、辣椒,总之什么农作物都好,她有山泉,不担心产量问题。 “这……” 刘福发感觉她很随意,完全没规划好,面上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弟妹,不如全种水稻。哪怕低产些,也好过血本无归。” 他是个实在人,有一说一的。 种青菜的风险太大了。 卖不掉只能烂地里,即使卖掉,价格不高也亏;而水稻好歹是粮食,完全可以留着自己吃。 许真真无奈笑了笑,看来这姐夫对她是毫无信心啊。 既知水稻低产,那她还种来做什么? “姐夫,我开垦这么多地,是为了赚钱的。我这青菜口碑极好,如今城里的酒楼都供应不上,再种多点,也不会滞销。你放心,我不打没把握的仗。如果非要说万一,那我还有别的路子。” 刘福发想起昨日酒席上、村里人吃上青菜时兴奋的模样,紧皱的眉头,稍有松解。 许真真忽地一拍手掌,“姐夫,你是不是没吃上青菜?” 刘福发点了下头。 酒席上的青菜一上桌便被抢光了,昨晚上吃的剩菜里也没有。 难怪他对自己没信心,都没吃上,又怎能体会到她这些青菜的神奇?虽然是用稀释了千百倍的山泉水浇灌,里边所蕴含的能量微乎其微,可也是起了作用的,最起码,口感就比寻常的要好几倍。 不然人家那酒楼,舍得花大价钱买?他们又不是傻子。 许真真立马喊,“如玉,你去摘个十几条青瓜过来。” 如男和铁柱异口同声,“我也去。” “去去。”许真真不在意的挥挥手。 刘福发急了,这么多人去,到底要祸害多少青瓜啊? “弟妹,使不得。你这些青瓜人家都订了的,吃的都是钱啊。若是口渴,回去带两壶水来便是。” 许真真莞尔一笑,“姐夫,没事儿。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连自己都吃不上,那种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刘福发竟无言以对。 三个孩子很快回转,如男抱着三根青瓜,如玉、铁柱怀里的最少五根起,刘福发心脏直抽抽,痛心疾首。 这些孩子太能祸害了,这得多少钱哪! 许真真让孩子们分了吃。 她递了根青瓜过去,自己手里拿着一根,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姐夫,给。” 嗯,清甜多汁,嘎嘣脆。 好吃! 刘福发想要推拒,可他实在抑制不住对青瓜的好奇。 小小一根青瓜,能好吃到哪里去? 他就不信了! 迟疑了下,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伸手接过。 还没吃呢,刘平安就凑过来,小小声说,“爹,这青瓜真的好吃,比野果好吃多了。” 刘福发很是不悦,“好吃与否我自会品尝,用得着你说?” 刘平安讪讪然:这不是太激动,想和您分享吗! 刘福发咬了一小口青瓜,咀嚼了下,眼睛一亮,忍不住大口咬下。 清爽甘甜的汁液溢满口腔。 这青瓜果真不同凡响,难怪省城的大酒楼不惜天天来收! 许真真见他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笑道,“如何呀姐夫?你看我这青瓜,能不能大肆种?” 刘福发不住点头,内心激动不已。 能,实在太能了! 这青瓜无论是卖相还是口感,都是一等一好的,即便省城的酒楼要不了那么多,菜市场也会要。 不过,多也有个量。 “能卖出去多少,你合计下,心中有数了,便知要种多少。” “知道的。”许真真笑眯眯应声。 刘福发又道,“大家都眼馋你家的青菜,你得请人看着。最不济,也得买两条狗。” 许真真接口,“我这两日也在寻思此事。不过,乡亲们大多老实本分,刚得知我青菜特殊的那两日,倒是有三个人偷偷摸摸的顺走了几根青瓜,这之后再也没人敢打我青菜主意的。” 那几个偷菜的人是谁,盼娣都记下了。 许真真去找过里正投诉,那几人被里正狠狠骂了一顿,羞愧的恨不得原地自杀。 之后村里人结队去采银耳,也没人愿意带他们。 真正的一失足千古恨。 这年头的百姓,真的很质朴诚实,真的不偷不抢,拾金不昧的。 偶尔也会有人厚着脸皮问她要青菜,却不敢去偷的。 一来过不自己心里那一关,二来一旦被发现,后果会很严重——村里有村规,族里有族规,哪个触犯了,任由里正族老处罚。 轻则逐出村,重则浸猪笼,官府是不会管的。 是以,在这样道道枷锁的束缚下,没有人会乱来。 刘福发却摇摇头,“弟妹未免将人性想得太过良善。你所见所闻,皆来自于你门口那一块菜地罢了。 那儿视野开阔,你一眼能望到头,可这后山的远离你家,外人偷没偷、偷了多少,你全然不见的。” 第107章 耕地,鸡腿就是动力 如玉插嘴道,“姑父有所不知,这几日铁柱和姐夫他们,都有在后山开荒的,窃贼来不了,以后也可以找人间中巡逻。” 刘福发眼眸微闪,“总有疏忽的时候。” 如玉正要说话,许真真冲她使了个眼色制止。笑盈盈的说,“姐夫,你可是有什么妙计?” “我是有些想法,妙计谈不上。”刘福发神色有几分不自然,“你在这儿搭个棚,在村里请个孤寡老头看守,平日里让他施肥除草什么的,每月给个一两百文工钱,也划得来。” 许真真心说,你直说请你得了。 只是,把自己定义为老头,也未免太贬低自己了? 她笑了笑,“这外人我信不过。不知姐夫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能,太能了! 刘福发兴奋得差点喊出声。 只是,许真真的目光澄清无暇,却有极强的穿透力,仿佛能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内心。 “这……”他佯装迟疑与为难,想矜持一会儿。 一旁的刘平安着急了,插嘴,“爹,你在犹豫什么,咱手里一个子儿都没了,你要是不干,我可干了啊。” 别看他文文弱弱的,声量可不小。 老底被揭穿,刘福发面红耳赤,没忍住,一个大巴掌就拍向儿子后脑勺。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滚去干活。” 刘平安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好不委屈:他哪里小了? 许真真道,“姐夫,你帮我施肥除草看守,每天做的不超过四个时辰,能做多少便多少,给你每个月六百文钱,如何?你也不用着急回复我,能做就做,不能做也不伤咱们亲戚情分。” 六百文钱? 天哪,地主家的长工都没这么高! 老实的刘大贵也激动了,“爹,你就答应了,家里有我们呢。若实在不行,我俩调换,我在这儿,您在家也成。” 刘福发冲他瞪眼,“换什么换?你来这儿,让秀莲在家怎么办?” 都不动脑子想的,成亲两年了,儿媳肚子一直没动静,两人再分开,这孩子别想要了。 一个个缺心眼的玩意儿。 许真真笑道,“姐夫这是同意了?” 刘福发便顺着台阶下了,笑容憨厚,“既然弟妹关照,我若再不应,便是不知好歹了。” “那好。明日我便让人在此搭建木棚,姐夫回去做些安排便过来。” 刘福发摆手,“不用。家里拢共两亩薄田,又早插了秧,无须我操心。明日就有我和平安来搭棚。” 大哥你是不是有点着急? 不做安排,你换洗衣服总得拿两套。 许真真吐槽,不着边痕的打量了他一眼。算了,瞧他这般模样,怕是也只身上这一套衣服能穿出来的,回头让沈逸飞帮他买两身。 “那就劳烦姐夫了。” 刘大贵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他也想留下啊,舅娘这儿的饭菜也太好吃了。 然而,无人听见他的心声,如玉几姐妹,趁许真真他们说话的工夫,已经开始忙碌了。 这些地面都用锄头犁过的,都是松土。 孩子们把泥块拍碎、弄平整,再分出一陇一陇的,留出地埂,做得有模有样,小脸都被晒红了。 许真真笑容满面,“哎呀,娘的宝宝女,个个都这么能干哦。过两日加餐,每人赏一只鸡腿。” 她就喜欢勤快的小孩! 杨如珠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大声喊,“娘,我力气大,我能不能要两只鸡腿?” 道, 许真真无情拒绝,“不成,你要减肥。” 杨如珠生气了,“人家哪里胖了?相公都说我瘦了,心疼来着。” “你是瘦了点。”许真真耐着性子哄,“可那是你努力的结果呀。若你一放纵,就又打回原形了。你能忍受你自己跟以前一样胖吗?” 杨如珠看了看自己的身形,不吭声了。 她现在是胖,可比以前好看多了,相公也喜欢,前天晚上就缠着她来了好几回。 相公没熄灯,看着她那目光跟狼似的,她每回对上都心慌意乱。 不像以前,她只能仰躺在床上,动一下都累得慌,他也搬不动自己,完事后满身大汗,感觉跟人干了一场架,又累又痛。 更何况,她现在走在村里,别人都跟她打招呼了,也没有人喊她“死肥婆”,目光所及,全是善意。 是以,她得坚持到底! 许真真给她打气,“雕琢自己的过程,都是痛苦的,珠儿你忌口,再加把劲运动、做家务,定能甩掉这一身肉。” 杨如珠好不幽怨,“娘,我只有一点儿肉,没有一身。” 许真真立即哄她,“好好好,你加把劲,甩掉这一点肉。” 杨如珠这才好受了些,可下一刻,又黑脸了。 只听见如男那娇软的童音说,“娘,那我可以加两只鸡腿吗?” 许真真想也不想的回答,“可以。” “娘,那我呢?” “有。” “娘,还有我。” “行。” “娘,我也要。” “好。” 几个孩子一路问下来,许真真毫无条件的答应,个个都欢呼雀跃。 小的两个在那儿转圈圈,“喔,娘给我们加鸡腿了,娘太好了!” 铁柱砸砸着嘴,就很羡慕。 杨大贵很羡慕。 杨平安很羡慕。 他们也想吃鸡腿。 全都眼巴巴的望着许真真。 许真真没顾得上说话,如猪便愤愤不平,“娘,这不公平!为什么他们全都可以吃两只鸡腿,而我只有一只?”她气愤跺脚。 许真真反问她,“那为什么他们都没长肉,就你一人长了呢?” 杨如珠:“……” 娘,你伤害了我。 她气愤的扔了手里的铲子,消极怠工。 许真真道,“好了,别气了。可即便我想给,也没法子给他们变出那么多鸡腿来呀。” 孩子们的小脸,全垮了下来。 “娘,原来你是骗我们的啊。” 许真真笑道,“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没有鸡腿,咱们可以买鸡啊。我决定,三日后我给你们做烤鸡,在场的统统有份!三只不够,就做五只、七八只,好不好?” 为什么要三日后? 因为这三日得吊着他们干活呀。 没瞧见有些主人家让驴干活,也在它前面吊一根胡萝卜么。 第108章 种菜,常识都不懂 “好!” 孩子们欢呼不止,杨大贵兄弟也不禁跟着喊了一声,在刘福发的瞪视下,声音才弱了下去。 “那咱们这两日努力干活,好么?” “好!” 许真真笑眯眯的,她就喜欢听话乖巧的孩子。 “铁柱,你回去挑水。记住,一定要是家里的井水。” 这附近是有小溪,可用加入灵泉的井水浇灌会长得快,存活率也高。 刘福发就奇怪了,“不是应该先去挑粪?” 种青菜的过程是这样的:先将粪撒在地面,接着撒上菜籽,再泼上水。 过几日菜芽儿长出来了,就每日浇点水,等长到三四寸高,再移植到菜地。 也就是说,得先有粪,才有水。 许真真自然也知。 她想说她种菜不用粪,只用水就足够了,会有人信么? 当然不会有。 人们只会觉得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常识都不懂。 她摸摸鼻头,讪讪然,“那粪……太臭。” 这是一个蹩脚的理由。 哪个乡下人不把粪当宝贝,嫌臭嫌脏,你有本事你别吃啊。 要么就等下辈子投个好胎,当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少奶奶。 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连菜都不用摘不用洗,直接就能吃现成的。 刘福发听她这么说,也是皱眉。 不过,打量一眼,又有些理解。 她从小家境不差,被父母呵护着长大,嫁了人又被杨瑞捧在手掌心,不说下地种田,屋里头的家务都少干的。 杨瑞不在的这七年,有女儿女婿撑起半边天,她哪儿有插过手? 便出声道,“我去挑粪,我们爷仨撒下地,弟妹你带孩子们到那边整地。” “好。”许真真不想施粪,她是真嫌脏臭。 但是又不能当众用灵泉水,她只能同意,带着孩子们去弄地。 二三十亩的地儿,才整了几陇,还不到百分之一。 过不久就要栽上菜苗的,早整晚整都得整。 刘福发走了两步,忽而又问,“弟妹,为何一定要舍近求远,不用这里的水,非得回家挑井水灌溉?” 许真真一下子回答不出。 想了想,她往前走了两步,故作神秘,“姐夫,你有没觉得,我家里的井水特别清甜?” 刘福发微微点头,“是甘甜。只是我有一点不明。老人说过,若是家里的井水冬暖夏凉又清甜,便是这户人家风水好。可你家……” 他没有说下去,怕打击到她。 生了一屋子的女儿,当家人死了,穷苦潦倒,全村人都瞧不起。他实在看不出有哪一点好的。 许真真懂他的未尽之言。 “姐夫,我以前虽然落魄,我眼下已时来运转,说不定过几年,我便富甲一方,扬名立万了。” 刘福发还是不太相信。 要风水真那么好,为何招了三个上门女婿,才诞下一个孙女? “姐夫,你别不信,我们杨家风水好,无形中提升了井水品质。我这么跟你说,我家的青菜,以前挑河水浇,平平无奇。 不久前,我那个女婿偷懒,挑了井水浇门口那一块菜地,那菜蹭蹭的往上长,不但好吃,还能强身健体! 那时我跟你一样,也都不太相信,便让女婿也用井水浇后山这菜地。你猜怎么着?这青菜还真变优质了! 摘回去分了些给乡亲,他们吃了都说好,身上的小毛病都好了。神奇?这世上啊,就真有些事儿玄乎的很,不得你不服。” 许真真直说得嗓子眼冒烟,拿起一根青瓜就啃。 她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可累死她了。 若是刘福发再不信,她也没法子了。 好在他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尽管此事离奇,可她的话挑不出破绽,他也信了。 “好,以后我就挑井水来浇菜。” 累是累,可长出来的菜,价值高啊。 等弟妹的菜全长好了,他就回家自己种,到时也从这里挑井水回去。 只要能挣钱,路再远,他都无惧。 许真真不知他心里所想,只说,“辛苦姐夫了。” 忽地又想到了什么,一拍手掌,“对了,我可以在这儿挖个蓄水池啊,这样就不用每天挑水了。” 刘福发一脸怪异的看着她,“那还不是得挑同样多的水?” 不用活水,只能挑井水进蓄水池。 一次性挑和分开挑,都是相同的量。 而且,还会被蒸发大半。 实在想不明白,弟妹做买卖如此精明,可此事她脑子就没转过弯来呢? 许真真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她其实是想,从外边放水进蓄水池,然后加入灵泉改变水质来着。 但是,她不能说出来。 她讪讪笑,“我是想,从小溪山泉引一半的活水进蓄水池,再挑一半井水过来,这样省点力气,呵呵……” 刘福发一脸严肃,没有笑。 定然觉得她是个傻子。 好尴尬呀。 她就没笑了。 刘福发沉声道,“弟妹,这井水不够,青菜也长不好。” 您还知道稀释啊。 许真真能说什么呢?只能尬笑,“呵呵……” “弟妹,农活不能这么投机取巧,该施肥该浇水该除草,一样都不能少。” 许真真点头如捣蒜,“知道了。” 刘福发这才缓和了脸色。 却又听许真真说道,“不修蓄水池,我也要挖个鱼塘。” 他顿时不想说话了。 鱼塘那么大,把水井挑干也填不满。 若是从山里引水,养出来的鱼,并无出彩之处。 而且,鱼有腥味,卖不起价格,不是瞎折腾吗? 许真真一看他脸色,就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 她不管,就要挖鱼塘。 这里离家多远呀,每天要去挑井水浇菜,会累死个人。 加入山泉水,就可以直接从这里挑水了。 况且,养出来的鱼也会特别美味。 傻子才不干。 到时想个什么理由,说服刘福发就好。 想到这儿,她翘起了嘴角。 就在此时,她听见有人在声嘶力竭的她。 “许娘子,许真真!” 是邻居李婆子,就站在她家后山坡上。 这老太婆喊她作甚? 她皱眉,回她,“什么事儿啊?” “是‘糖心居’和那大酒楼的人来你们家了,说是来收青菜的。” 糟糕,她忘了这件事情! 以往都是沈逸飞和铁柱办妥的,她哪儿有空去过问呀。 “你帮我先招呼他们进屋喝水,我摘菜去,回头我再谢你。” 李婆子一听这话,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许氏眦睚必报,却也恩怨分明。 你若敬她一分,她必敬你一丈。 她说要感谢自己,那就不会食言。 嘿嘿,自己要求也不多,跟她学种菜就成。 相信她不会拒绝。 “乡邻一场,说什么谢啊,我这便回去烧茶招待客人。” 巴结她,果然没错! 李婆子喜滋滋的走了。 第109章 解决,干活与干饭 许真真感叹,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是有几分道理的。 亲戚是好,可有起急事就指望不上,邻居才能帮得上忙。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与李婆子这一家交好的原因。 “走,孩子们,咱们先去摘菜。” 如男立即欢呼,“喔,摘菜去了。”这小家伙对任何事情,都有足够的热情。 铁柱说,“我去挑箩筐来。” …… 郭谦派来收菜的人叫郭迎丰。 其实是他府里的一名护院,不想许真真落人口舌,才说是“糖心居”的伙计。 当然了,许真真给“糖心居”供食材,也是他顺便收走,没有人会起疑心。 而那大酒楼来的是一名精神小伙,姓彭。 他俩天天来,村里人都认得出。 不过,他俩很机灵,对许真真与他们东家合作之事守口如瓶。 眼下李婆子旁敲左击,各种套话,他俩都很巧妙的避过,疏离而不失客气,老婆子愣是没得到半点有价值的信息。 待许真真回到,他们忙起身迎出来,样子毕恭毕敬。 一番寒暄,把菜过了秤,他们回到马车上,背着众人将银子放入荷包,再递给许真真,别人也看不到有多少钱。 他们这个小细节做得很好,很贴心,许真真很满意。 以往他们进屋直接给沈逸飞,今日有这么多外人在,也不好单独给她,才想到这一招儿的。 难怪老板们会派他们过来。 许真真把人送走,李婆子却死皮赖脸的留下了。 “许娘子呀,你家这青菜真是长得太好了。水灵灵,扑扑脆,就跟那十八岁的姑娘家一样水嫩……” 她用脑子里仅有的词汇,来极致赞美许真真的青菜是多么的脱俗高贵,可谓用心至极。 许真真却连眼梢都没抬一下。 她如坐针毡,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目的。 “许娘子,你家的菜与寻常人家的不同,一定有什么窍门。你、你能不能教教我?” 不等许真真说话,她又急声道,“我知道,我以前过了太多混账的事,辱骂你,在村里唱衰你……”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见许真真神色如常,不为所动,她心凉了半截,一狠心,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 “是我猪油蒙心,祸害乡邻,我猪狗不如,我……” 许真真并非有意冷落,只是不想理她。 可此时瞧她把脸都打肿了,便赶紧回应。 “李婆子,你别这样。我种菜没有窍门,每一步都与大家一致的。你若不信,可以跟着去看。至于为何我的菜特别,我也不知。或许是那块土地格外肥沃,我家风水好。” 李婆子自是不信的。 同样的土地,大家也都是人,凭什么就你好,大家都不好了?你是老天爷亲闺女不成? 不过,好歹得了她一句话! 她顿时满脸堆笑,“你菜种的好,自是有缘由的,或许你自己都未发觉。你待会儿还下地儿吗?” 许真真摇头,“有姐夫帮忙,我就不去了,在家做午饭。” “啊?”李婆子微诧,想着或许她把窍门交给了刘福发,忙道,“那我得去瞧瞧。” 她急惊风似的走了。 许真真耸耸肩,进入伙房。 如宝、如男在准备做饭。 刘福发把她母子几个打发回来,说她们回头不用去地里了,有他父子三人和铁柱就成。 大概是嫌她们手脚慢。 既然如此,她就弄点好吃的犒劳下他们。 昨日做酒席剩下的鸡鸭还各种一只,用盐巴腌着,大热天的不经放,就都做了吃。 先做一个大盘鸡。 昨天炖的骨头汤还有,加水炖上。 方才她和李婆子在外头说话,如宝就把米饭蒸上了。 眼下她得指使几个小的干活。 让如玉把鸡鸭剁块,招娣把乡亲们送的野生削皮。干蘑菇、黑木耳泡发,盼娣带着如男洗青菜。 许真真开始擀面做宽边面条。 前两日她在街上买了八角、香叶、大小茴香等配料的,此时刚好能用上。 准备就绪,洗锅,热油,把花椒爆香。 加入白糖炒出糖色,然后加入姜葱蒜、香料等翻炒几分钟,加入米酒,放入鸡块、蘑菇、辣椒,焖半刻时,最后放野生淮山、面条。 这一道菜分量很足,装了足足一大木盆,一出锅。香味扑鼻。 如男端着饭碗想尝个鲜,许真真没给。 平时无所谓,可如今有客人在,不能让孩子先吃,不然很失礼。 最后做一个糯米酒焖鸭。 跟上一道不同,这道菜偏甜,有淡淡的酒香。 老鸭炖得糜烂,很入味。 最后炒两个青菜。 许真真让如玉去喊人回来吃饭,她自己推说上茅房,实际上是回房间,又进了空间。 她没去留意那男人在不在,摘了一兜子番茄就走。 回到厨房,把番茄捣成泥,加入冰糖,做了好几碗清甜略酸的番茄汁当饮料。 这会子,刘福发他们也回来了。 看到色香味俱全的满桌子饭菜,惊呆了。 也顾不上多想,那浓烈的香味深深刺激到他们,嘴里的唾沫快速分泌。 洗手,干饭! …… 一顿午饭,吃得个个肚皮滚圆。 许真真让他们回房午休,不然要晒中暑了。 她也回了房。 瞧外边天色昏暗,她忽地想起空间的稻谷还没收,便急忙开了库房,从这里边拖出箩筐、插箕、挡耙等工具,进了空间。 果然,这边也是阴天,跟外边的天气是一样的。 金黄的谷子就堆在小帐篷旁边,她拖着工具走过去,忽然从里边钻出一个人,差点没吓得她心脏病发。 这人身材伟岸,一袭洗得发白的长衫,黑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木簪挽在头顶。 脸上却戴着一个木质的面具,边缘钻孔,用两根带子穿过,系在后脑勺。 奇奇怪怪的。 虽然他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高贵气质,可她就是瞧不起他。 她不悦地道,“你这人,不会出声提醒下我么?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这人默了默,问她,“来收谷子?” 声音还挺好听! 许真真点了下头,径自饶过他,把东西放下,将插箕插入谷堆,端起,倒入箩筐,再装,如此反复。 这是一个像铲子一样的工具,只是边缘高出许多,方便装谷子。 第110章 旖旎,在帐篷里扑倒 男子走到她旁边,“我来。” “你不是受伤了么?” “已无大碍。” 既然他这么说,许真真便不再客气,起身让开。 男子有些笨拙的使用插箕。他的双手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看便知没干过农活,身份怕是非富即贵。 但是,他这身打扮又是那么寒酸。 家道中落了么? 许真真摇摇头,不去多想,自己拿起挡耙,将谷子一点点耙成堆。 不多时,男子把两个箩筐给装满。 许真真抓着箩筐边缘,心神一动,人便出现在了库房。 用插箕将谷子一点点倒入谷仓,把箩筐空出来,再带进空间。 这样一来一回,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谷子上的灰弄到身上很痒,她不住抓挠。 男子眸光微闪。 她热汗淋漓的脸红扑扑的,眼睛清亮。 她无意识的扯开了领子抓痒,露出纤细白皙的颈脖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道,“越抓越痒,你去那边洗洗。” 许真真看向那清凌凌的溪流,就恨不得脱个干净,在里头泡一泡。 可这里多了个陌生男人,她就不能这么做。 或许以后都不能了。 都怪这个入侵者! 她狠狠地剐了他一眼,转身走向水边。不能泡澡,洗掉肌肤上的谷灰也是好的。 男子被她瞪得有些莫名其妙。 转过身,继续往箩筐里装谷子。 很快,他装好了,许真真也走了回来。 “你身上起了红疹,不要再碰谷子。这担子谷子,你先放在家里,再另外拿箩筐进来装。” 许真真语气不善,“我用得着你教我做事?”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家里就两个箩筐! 男子便没再说什么。 许真真蹲下,双手抓着箩筐的边沿,刚想动念头出去。却不经意的瞧见,他左腹有丝丝缕缕血迹溢了出来。 她一惊,指了指他,“你伤势没好全?” 男子低头看了看,淡漠的吐出两个字,“无碍。” 什么叫无碍?血都从里边渗出来了,不说伤口崩开了吗? 算了,他自己都不爱惜,她着什么急? 她撇嘴,“明知自己受伤还要逞能,活该受罪。” 男子反唇相讥,“我脸皮薄,挨不住骂。” 许真真一噎。 她记得自己给他留过言,骂他不知羞耻的。 所以,他这回见她进来也不逃了,主动帮她干活。 可她也没想让他这样啊。 她没好气地道,“你自虐狂?我是让你别跟老鼠似的躲着我,不是让你带着伤帮我做事!” 男人声音淡然,“那我走?” 许真真望着还有小山似的谷堆,怂了。 她现在全身上下仿若有蚂蚁在爬一样,很痒! 天边的乌云又在积聚。 马上要下雨了! 她声音放软,“那什么……你伤到底有多重?还能帮着撑一下吗?等收完谷子,这里边的瓜果任你吃,你在这里,用灵泉水和这些谷子煮饭都行……” “好。” 许真真还在滔滔不绝试图说服他,乍然听见这个言简意赅的回答还愣了下。 回过神来,她再三确认,“你真的能行?” 男子眼里噙着一丝戏谑:“你可是要给我做检查?” 许真真面上一热,呸,想得美,谁要给你做检查! 指了指挡耙,“你先把谷子耙成堆,我去去就回。” 她心神一闪,走了。 然后把谷子入仓,空出箩筐,回到空间已累成了狗。 但是,哪里顾得休息,乌云压顶,赶紧的收谷! 好在方才她多找了个插箕,一人一个,能快许多。 不过,也容易发生意外。 例如,两人同时弯腰低头,头对头碰上了。 “哎哟!你头是铁做的?”痛得她眼冒金星。 男子只顿了顿,继续埋头苦干。 许真真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跟个幼稚的小孩般无理取闹,面上有点火辣辣的。 瞪了他一眼,也撅着屁股干活。 装满了,挑出去。 进来,装满。 过得一阵,总算把谷子都收完了,最后这一趟,只装了两个半箩筐。 她抹了一把汗,心中很感慨。 干农活真的好辛苦。 她以后种田一定要雇人,不然她这破身子,怕会累死。 可惜,这里边的田,不能找人帮忙。 不对,能的! 她视线落在跟前的男子身上,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打转,随后,换上一副笑脸,“不知这位兄弟,哪里人士?是如何闯入我这空间来的?” 男子眸光微闪,不着边痕的离她远一些,朝她拱手,“在下乃无意间闯入。如今陷入困境,囊中羞涩,需取这里的食物果腹,还得暂住此处。不过,请夫人放心,待在下他日脱困,定会百倍报答。” 许真真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一声,“你自认为你以后会对我有所回报,所以你理所当然的吃住在这里,压根儿就没想过,得先征求我同意? 非但没有跟我说,一见到我进来,你转身就逃。就连现在,你道着歉,却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我不配吗?还是你丑得见不得光?你这样的行径,与贼有何区别?”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刺来。 男子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难堪,默不作声。 许真真继续抨击,“并非我刻薄,你的所作所为,实属太不光明磊落!” 男子低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真真觉得自己喷得差不多了,便话锋一转,“不过,见你方才主动帮我收谷子,想来也不是恶劣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这样,我这里的荒地还有许多,你帮我开垦出来。 我让你在此居住,还供你一日三餐。你看如何?” “好。”男子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许真真很满意,笑眯眯的,“不错,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是你勤快,我会给你开工钱。” 男子:“这些农活本该有我来做,无需额外支付酬劳。以后你让我做任何事,都不用考虑给我酬劳。” 许真真只觉得他这话有点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便没有深想。 “那行……”又看向他衣裳上的血迹,“你不需要上药么?” 男子涩然道,“没有药。” “怎么会……”哦,他没有钱! 这一瞬间,许真真对他充满了同情,以致她差点脱口而出说要借钱给他。 第111章 羞耻,脑子抽风 她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嘴,道,“估计你也感觉到了,这里的一切都蕴含着能量,你吃住在这里,伤势应该好得很快才是。” 男子道,“我每回来,几乎都会遇上你。我出去后的当日,也不会再进来。” 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其实没住过几回,食物也没吃上多少。 许真真嘴角抽了抽,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缘分。 “你以后就安心在此住下,最好你自己在这里煮饭,不用我送……”话还没说完,雨点便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 “哎哟,我的天!”许真真伸手挡住头,目光下意识的搜寻可躲雨之处。 男子一把拽住她,钻入了帐篷里。 “哎呀,这……”她发现自己的鞋子上全是泥巴,把地上的草席子给踩脏了。 “糟了,你今晚怎么睡觉啊。” “无碍。”外边雨一下子下大了,为避免被淋湿,男子拽着她往里边躲,“你再进来些。” 由于是猫着腰往里边挪,许真真被他拽得一个站立不稳,左脚绊右脚,一下子扑过来,两人直直倒下。 四目相对,鼻息相闻。 狭窄的空间,外边哗啦啦的雨声,阻隔了这一方小天地。 他的面具做得很粗糙,怕是他自己做的。纯木色,只在眼睛和口鼻处挖了孔。而此刻,他漆黑深邃的眸,正透过小孔看着她。 她只觉得这双眼眸像是漩涡,她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空气变得稀薄,她呼吸加速,手脚发软,心脏在“砰砰”狂跳。 但是,他暗沉的声音,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 “你的手、压到我……”他痛得吸气,咬牙。 她一惊,猛地缩手。 感觉手掌心濡湿黏稠,一看,居然是血! 再一看他的衣服,更多的血渗透而出,将衣裳打湿了大片。 她顿时手足无措,“对不住……你没有药,怎么办啊!”在古代没有消炎药、没有抗生素,要是伤口感染,会死人的! 他深吸了口气,“无事,在下……” 许真真气急败坏的吼他,“闭嘴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无事! 她凶巴巴的,“脱衣服。” 男子没行动,只拿眼睛看她。 见他坚持不脱,她又气又无可奈何。 “你衣服蹭着伤口,你不觉得痛吗?脱了我去找点草药捣碎给你敷啊。” 男子正要说什么,她忽地又说,“糟糕,我把谷子给忘了!” 她钻了出去,双手挡在额头,冲进雨里。抓住箩筐的边沿,拼命的往帐篷这边挪。 男子站在门口,“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她以为他在说风凉话,瞪他,继续用力。 过得一阵,她总算把两个箩筐挪了过来,还往他帐篷里塞。 “先放这里,等天晴了你帮我倒出来晒一晒……” 她倏地住了口。 外边下大雨,这小帐篷里下小雨。 她竟没想过,这区区一层茅草,挡不住雨。 更没想过他会对自己不轨! 她怒气冲冲的质问,“你既知帐篷会漏雨,为何还要拖我进去?”她一定是脑子抽了! 此时她已全身湿透,单薄的夏衣紧紧贴着她,如同半透明一般。 雨水在她红通通的脸上流淌,胸口急促起伏,瞧那轮廓也挺有料…… 男子猛地移开了视线。 许真真后知后觉,低头一看,“流氓!” 她感觉自己气得要失去理智,恶狠狠的丢下一句,“回头再找你算账!” 落荒而逃。 只是,回到房间,她忽地又想起,刚下雨的时候,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出来? 完全不用淋雨的! 特么的…… 方才,她智商为零!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一时面露羞愧,一时咬牙切齿。 两世为人,她都没这么蠢过。 傻傻的跟他进了帐篷。 那男的也是,明知茅草屋简陋不挡雨,他还拖她进去。 是道德沦丧,还是意图不轨? 自己居然在那一瞬间,有点意乱情迷。 雾草! 太蠢了,太羞耻了! 以后她还敢进空间吗? 在她羞恼得要爆炸的时候,外边几个女儿为了找她,也差不多把家翻了个底儿朝天。 “每一个角落都找过了,还是不见娘啊。” “有没有在三姐房间,帮她带嘟嘟?” 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六神无主。 如男忽然说,“娘亲会不会累得头晕,掉茅厕里头了?” 大家一想,有可能。 上个月,娘就是头晕目眩,起不了身来着! “那怎么办?” 如玉着急,“还能怎么办?赶紧找人去捞啊!” 如珠大声嚷嚷,“啊?那里边好多屎,好恶心啊。” 如玉便凶她,“你是怕屎呢,还是怕失去娘?” 如珠被噎了噎,忽地想到什么,激动大喊,“茅厕里漏雨的,这大雨再下久一点,说不定娘就漂上来了,不用咱们动手捞!” 许真真在房内听着,额头垂下黑线。 这老大脑子有坑! 其他几个家伙也没好到哪里去,也不想想这么吵下去,她们老娘就该被屎噎死了! 不对! 我不就是她们娘吗? 此时不正好好站着吗? 雾草! 那空间里的男子有毒,自见了他,她的脑子就没正常过! 她“唰”的打开了房门,“不是午休吗?在这儿吵吵什么!” “娘!” 几个孩子目露惊喜,齐齐奔来。 一看到她的样子,又有些疑惑。 许真真想着她们方才说的那些蠢话,心情很不美丽,语气也凶巴巴的,“都这么傻乎乎的看我作甚!” “娘,你方才去哪里了?我们都找不到你。” 她没好气地道,“不是在这儿睡午觉么?还能上天下地不成?” 孩子的眼神,越发困惑,指了指她身上。 她不耐烦的看了一眼。 雾草,她又忘了,自己此时全身湿透! 几滴从额头滑落的水珠,更说明了她此时的狼狈。 杨如珠发出“喋喋”的笑声,“娘,瞧瞧您这一身的水,您是睡水床上了吗?” 许真真恼羞成怒,“你还笑!我方才去茅厕,一个个的都不知道送斗笠,我都被浇成了落汤鸡。” 几个女儿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都在憋笑,身子一抖一抖的。 她的火气急速飙升。 竟敢取笑她,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滚!” 怒吼声犹如天雷滚滚。 几个女儿神色讪讪离开。 第112章 如实,灭门之祸 她们边走边小声讨论,“娘方才还真去茅厕了啊?幸好没掉下去。” “娘明明去了茅厕啊,为何她说在睡觉?” “从茅厕到咱屋也没多远啊,娘怎会湿成这样?像从水里泡过一般。” 许真真听得额头青筋突突跳,茅厕这个梗就过不去了是? 正想发飙骂人呢,忽然听见如男软软的道,“娘好可怜,咱们去煮点鸡汤给她喝?” 她心想,还是小女儿最贴心。 但听见如玉噗嗤一笑,“你这小鬼头,自己想喝鸡汤便直说,还寻了这么个由头。” 如男不服气嘀咕,“娘确实也要补身子嘛。你没瞧见,娘的脸都是青的。” “哈哈,那是给气得!” 许真真:“……” 无话可说! 好在,她们吵吵嚷嚷的,到最后总算说了一句,“赶紧给娘煮姜汤。” …… 雨一直下,雷声滚滚。 许真真喝了孩子们孝敬的姜汤,心里还是有点堵,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忽地想起家里就如烟最怕打雷,她如今还要带孩子,便起身去看看。 外边昏天暗地,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天地都连接在了一起。 许真真进了房门,便见杨如烟抱着孩子,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烟儿,娘来了,你莫怕。”她疾步走来,坐到床沿,接过孩子放在大腿上,一手去搂女儿的肩膀。 “娘。”杨如烟眼眶泛红,委屈啦的,主动依偎进她怀里。 “娘在,没事的。”许真真有些笨拙的拍着她后背,低头看孙女。 小家伙一点儿也不受这打雷的影响,睡得很香,时不时嗒下小嘴,小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眼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 “我们家嘟嘟越长越好看,真是百看不厌。”长得美又好带,许真真稀罕得不行。 奈何女儿没回应,又一个劲往她怀里拱,她心里嫌弃,“你莫要再挤,把孩子都挤出外头了。丁点儿大的孩儿都不怕打雷,你一个大人怕成这样?” “娘,我怕。”杨如烟声音都在打颤。 许真真只能将她搂紧一些。 女孩子总会怕许多东西,例如怕蛇虫鼠蚁、怕黑、怕封闭的空间、怕打雷等等。总之,得到的宠爱越多,就越娇气。 不像她,一直都是自己,所以她无所畏惧,一路披荆斩棘,挤上那令无数女孩羡慕的位置…… 想起曾经,许真真有片刻的怔忡。 不过,眼下没空想这些。 她甩去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回神。 “烟儿,孩子满月那天,你回来后,飞儿待你可与往常不同?” 杨如烟想了想,“有。” “如何不同了?” “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他……明明在笑,可双眼里却没有笑意。”杨如烟很是沮丧,“那天他一定是看见我和林秀才在说话了。” 许真真的心直往下沉。 以往沈逸飞再怎么愤怒,面上都不会流露半分的。眼下连这迟钝的女儿都看出来他的不对劲,这是连伪装都不屑了吗? 但是,自家女儿也有问题。 哎,都不是省心的。 她叹息,没好气的道,“你如今才知道害怕?以前怎的一根筋,死死巴着林思南不放呢?满月那日有那么客人在,你还去见他,不作会死吗?” “娘,你凶我。”杨如烟雪白的贝齿咬着下唇,委屈啦的,“林秀才他长得好,又有学问,对谁都彬彬有礼,跟我说话很温柔,我喜欢亲近他。 沈郎对我也好,可是,他总是卑躬屈膝的讨好人,笑容也假,表里不一,捉摸不透。我……总之,他说什么,我都会去猜测,这是不是他的真心话。” 也就是说,虽然沈逸飞也是读书人,却心机深沉,她把控不住,没有安全感。 两相对比之下,她反而倾慕对她爱答不理的林思南。 许真真斟酌一会儿,道,“那你可想过,你不信他,同样的,他也不相信你?你都和他成亲了,还和别个男子纠缠不清,他心里就不难受?” 杨如烟大约是心虚了,没有吱声。 “他出生在那种地方,防备心很重。可以说,对除了他娘以外的人,他都怀有敌意。你如果一心一意和他过日子,他或许会试着慢慢信任你,可偏偏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娘,你就知道向着他。”杨如烟生气了,坐直了身子,背对许真真。 “我是帮理不帮亲,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有错在先?还有,满月那日,就在家门口与他私会,人来人往的,你就不怕被人瞧见?幸亏那齐月华没有带人来抓奸,否则你……” “娘,莫要再说了。”杨如烟又是烦躁又是难堪,捂脸,“林秀才递来的是诀别书啊,说第二日就见不到我了,我害怕……总之,我不再见他便是。” 许真真点头,“你能与他断绝来往,这一点做得很好。你眼下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以后遇到任何事情,你都要设身处地的为自己多想想,要不然,你有个好歹,嘟嘟该怎么办?” “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你也不要在飞儿面前提。”她顿了下,又道,“奇怪的是,按那齐月华的尿性,她定会落井下石,带人去围观的,可为何她没有?” 杨如烟也安静了,跟着想了想。 “她不想把林秀才得罪狠了。担心他高中回来,找她清算。” 许真真若有所思,“你说得对。在齐月华看来,林思南比飞儿有潜力。是以,她只把这件事告诉了飞儿。这样离间了你们夫妻间的感情,飞儿不会声张闹大,也保存了林思南的名声。” 杨如烟皱眉,“娘,这齐月华到底想做什么?多年前的恩怨,都已成为过去,爹爹也不在了,如今才想到回来报复?” 许真真摇摇头,“非也。定是他们在外头出了事,混不下去,才如丧家之犬逃回来的。陷害我们,不过是顺手而为。” 杨如烟一听,焦虑了,“那如何是好?她阴险恶毒,咱们斗不过她呀。” “此事你不用管,娘自有分寸。”许真真回应,双眸忽地变得严肃,“娘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你若是撒谎,会给咱们招来灭门之祸,全家人都得死,还是死得很惨的那种,你明不明白?” 杨如烟被吓住了,满脸惊恐,“娘,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为何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第113章 喜悦,当蚂蚁般摁死 “你先回答我,你和林思南,可有夫妻之实?” “娘,我怎会做这种不要脸之事?”杨如烟又羞又气,“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女子?” 许真真斜睨她,“难道你认为自己不是?” “娘!”杨如烟彻底离了她身边,缩到床角哭。 许真真叹气,“在亲娘眼里,自家孩子自是百般好的,以致将孩子养得是非不分,骄纵蛮横。烟儿,你这么质问娘,就说明你自己已经意识到错了,只是你不想承认而已。”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正视错误,并且及时改正,一切都还来得及。” 杨如烟还是感到无比的难堪,不住抽噎。 只是许真真方才抛出来的那一句话太过惊悚,她哭了一阵,忍不住问,“我告诉你实话了,以后咱们还会死吗?” 许真真没法给她保证。 只能说,证明嘟嘟确实是沈逸飞的血脉,她有了底气,日后沈逸飞调查也不怕。 可他不一定相信如烟与林思南之间是清白的。 况且,导致他黑化的,还有许多因素。 所以,危机还是在的。 她斟酌再三,道,“你从今而后洗心革面,一门心思对飞儿好,牢牢抓住他的心,咱们才有出路。” 杨如烟越发不解,“娘,为什么呀?沈逸飞他不过一介赘婿,用得着这么讨好他吗?” 为什么? 你男人会休了你,娶了高官之女后高中,回来把我们当蚂蚁般一个个摁死! 许真真内心恼火。 但是,她不能告诉杨如烟这些。更不能暗示沈逸飞以后会清算,不然这丫头会害怕他,继而远离他,适得其反。 她只能说,“烟儿,飞儿是入赘咱家,可他一样是你夫君,你是她妻子,他也没有比谁低贱,你俩要互相尊重体谅。 你先对他好,温柔体贴,他自然也就卸下心防了。如今有了孩子,更要维护好这一份感情。” “你若是做不到,趁早与他和离。” 杨如烟思量了一阵,“娘,我不想和离。” 许真真默了默。 不管这丫头是对沈逸飞有感情,还是碍于礼教,又或者为嘟嘟着想才说的这句话,她都想说,“不想和离就安生过日子,养儿育女,洗手为他做羹汤,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好。” “那林思南,你忘了。你做姑娘时与他没结果,以后就更加不可能。更何况,他只是利用你,居心叵测。” 杨如烟轻声应,“娘,我知道的。” 母女俩说了许久的话,许真真才从女儿房间里出来。 外边天色昏暗,雨水也停了。 也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 她走到院子,听见外头马蹄声急急,脚步一转,走到门口外。 只见一人骑着马,从官道上拐入村口。 然后翻身下马,把马拴在路边,站在那儿等候。 令她意外的是,这人是一位姑娘,瞧着还有些面熟。 只是隔得太远了,她也不好八卦,没前去一探究竟。 转身回来时,见路面泥泞湿滑,不禁嘀咕,“这路烂成这样,马车怕是不好走啊,沈逸飞出去许久未归,不会是困在哪里了?” 正想喊如玉出去寻一寻,她忽然又听见叮当作响。 转身一看,前方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这马车豪华大气,车轮子都比她家的粗。 不是她家的。 会是谁? 她不动声色的回到院子里坐下。 片刻后,车铃声叮当作响,马车在自家门口停了下来。 听见沈逸飞在跟别人说话,她感到意外,又出了去。 只见一车夫模样的汉子,与陈逸飞从车厢里搬出一摞摞书籍,最后提出来几个大包袱。 她走过去,两人恰好搬完。 沈逸飞身上的衣服又脏又湿,头发也往下滴水。 他毫不在意,满脸堆笑,冲那车夫抱拳,“沈某困于路中央,亏得莫姑娘仗义相助,沈某万分感激,还请兄台替沈某向莫姑娘致谢。” “沈公子客气。” 车夫与他寒暄了两句,冲许真真点点头,就上了马车。 许真真忙喊,“这就走了么?进屋喝口水也好呀。” “不了,我家小姐还在驿站,我急需赶过去。”车夫摆摆手离去。 意外的是,这辆马车驶出不远便停下了,方才骑马回来的女子上了马车。 沈逸飞不住挥手,直到那辆马车看不见,他脸上的笑容还很灿烂,喜悦中夹着一丝激动,仿若得到了珍宝一般。 许真真问道,“飞儿,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坐了别人的马车,咱家的呢?” 沈逸飞笑容微敛,“进屋再说。”说着弯腰搬书。 许真真搬起一摞,“这书从何处得来?” “是我娘拿出仅有的积蓄,在书局买的。”提到他娘,他脸上流露出孺慕之色。 许真真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合着你娘为你做的任何事情,你全记在心上,我对你的好,你却全然不见。 我是欠你的吗! 心里憋着气,她也不搬了,把如玉喊出来帮忙。 沈逸飞压根儿就没留意这个细节,像是一直沉醉在某些事情里,眼里带笑,好似心中的喜悦,要溢出来。 许真真心里就咯噔一下。 凭女性的直觉,猜他定是遇上心仪的姑娘了。 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他与杨如烟的婚姻危危可及,若是再有第三者插足,并且这第三者又有钱有势,那他不还是走上书中设定好的路线了吗? 可书里也没有这一个插曲啊。 忧心了一阵,沈逸飞换好了衣服出来。 淋湿的头发披散在脑后,越发衬得他唇红齿白,如同姑娘家般的秀气,美得雌雄莫辨。 许真真叹息,先不说他才华卓然,就冲他这副好皮相,就能让不少姑娘动心了。 “飞儿,快说说,你在路上遇到什么事儿了。” 沈逸飞一听,又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娘,我回来路上遇上大雨,原本想找个地方躲避,可雨太大,马儿暴躁不安,令车子打滑,摔到了一旁的水沟里。” 他就找了个地方避雨。 想着等雨停,把马牵回来,再去找人帮忙。 不料雨停后,有辆豪华马车在他身边停下,对他伸出了援手。 这马车的主人,便是莫姑娘。 她有两名会武艺的侍女,加上一名车夫和他,把他的马车从水沟里抬出来,结果发现车辕断了,车子报废。 再三思量之下,她把马车让出来,让车夫先送沈逸飞回去,侍女帮他骑马回村,她则进了旁边的驿站等候。 “那莫姑娘很是热情,小婿不好拒绝。” 沈逸飞眉飞色舞,嘴角含笑,双眸熠熠生辉,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荣耀。 第114章 谈话,让女婿和离 他地位卑微,自小被人瞧不起,如今有高贵的女子帮助了他,且对他很是尊重,他心里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高兴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他对这莫姑娘赞不绝口,反复说,那就不是……等等,莫姑娘?姓莫? 和书中的女主同一个姓啊! 她脑子“轰”的炸了! 这特么哪里是小三,分明是正主! 可是,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啊? 她记得书中的时间,他五个月后才遇到女主。 然而,转念一想,连她这个异世之人都出现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的? 书里的原主很穷,这个时候还在吃糠咽菜,没有买马车,他也没能遇到女主。 如今她穿过来,许是产生了蝴蝶效应,许多事情偏离了以往的轨迹。 如此一来,也就更加危险了。 她还没来得及送他去读书,就被女主捷足先登,她要气吐血了! 不过,最要紧的是沈逸飞的态度! 她沉声道,“飞儿,你跟我到屋厅来,我有话对你说。” 沈逸飞回神,迟疑了下,跟了上去。 许真真进去,先点着了这里的油灯。 示意沈逸飞坐下,而后开门见山,“飞儿,你对烟儿,是怎样想的?” 沈逸飞微愣,随之笑道,“娘,您这话好生奇怪。她是我妻子,我俩相敬如宾,我能有什么想法?” “别给我打马虎眼!”许真真不悦地道,“她以前糊涂,一味的纠缠林思南,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她只是朦胧的少女情怀作祟,实际上与林思南清清白白,未做过对不住你之事的。” 她顿了顿,道,“烟儿保证,她与林思南已一刀两断。你可会原谅她?” 他嘴角勾着一丝苦涩的笑意,轻飘飘的道,“原谅啊,怎么不原谅?” 许真真语气严肃,“飞儿,我不许你这样敷衍,我要的是,你真实的想法。” 沈逸飞沉默了。 他望着油灯里那跳跃不止的微弱光芒,眼神迷离。 片刻后,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笑容。 “娘,你莫要紧张,我是真心话。烟儿如今不是与那人断了么?以后安生与我过日子便是,我也不会亏待她。” 许真真默了默,忽而道,“飞儿,你如果觉得难受,就和离。无须如此委曲求全,我也不会怪你。” 沈逸飞双目微睁,眼里掩饰不住惊讶。 许真真一声叹息,“我在想,以前强行将你和如烟配成对,或许是个错误。如今,我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这个过错。 你不要觉得与烟儿和离,就要回到被看招那个地狱般的地方,不会的。你可以去衙门申请做独立户主,再认我做干娘,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入书院读书。” 沈逸飞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她竟然,连这些都替他想好了么? 可她以前那么恶毒,现在怎会对自己如此的好? 该相信她吗? 不,从小的悲惨经历告诉他,有些人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你无法看透他内心的。得一点一滴的慢慢观察,才能做出判断。 不急。 日久见人心嘛,多的是机会验证。 而今她说得这一番话,多半也是在考验他。 思及此,他装出很是感动的样子,“娘,你为我设身处地着想,前有阳光大道,后有万丈退路,我感动得无以复加……”眼眶都红了,喉结滚动,“我只能说,这辈子,我永不负烟儿,一辈子与杨家荣辱与共!” 荣辱与共……这是暗示他日后高中,也不会背叛杨家吗? 呵,果然会说话。 许真真微微动容,声音也温和了许多,“飞儿,我不要你感动,更无须你感恩戴德,我只希望,你所说的,是你的真心话。” 沈逸飞很激动,“娘,飞儿这是肺腑之言!若是娘不信,飞儿可以发誓。” “那你发誓。”许真真面色肃然。 没办法,这小子太过滑头,连自己都不能识别他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只能用这一招儿了。 沈逸飞微愣,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对他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谈何为他好? 呵! 他脸上恰当的流露出一丝受伤之色,见许真真不为所动,他咬咬牙,便真发了毒誓。 “苍天在上,我沈逸飞今日所言,若有半句虚假,就……”看了下许真真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只好继续,“就教我肠穿肚烂……” 话未说完,许真真就满脸堆笑的起身,将他的手压下,“好了飞儿,娘只是想看看你的诚意,并非真要你诅咒自个儿的。” 沈逸飞:“……” 特娘的,我誓都发完了,你才说这个? 假不假? 若真有心阻止,就该一开始打断! 许真真从他的眼神,就能读懂他的腹诽。 嘿,小子,你跟我斗,还嫩着点儿。 她笑眯眯的,“毒誓什么的,只是一个自我约束,难不成还真有神灵听见,日后应验啊?不可能的。别往心里去,啊?” 沈逸飞还能说什么? 自己发的誓,自己往肚子里咽啊。 许真真道,“只是,飞儿,娘是真的为你和如烟好,方才我说的话,你今晚好好想想,明日再答复我,可好?” 沈逸飞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娘,我想好了,我不会和离。” 许真真板起脸,“那你要记住,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的。” 沈逸飞点头,“娘,我知道轻重的。” 许真真缓和了脸色,“那好。既然你决定要和烟儿过下去,那就收起你的防备和猜忌,与她好好谈谈,彼此多些宽容理解,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 “还有,你要谨记,我们杨家不兴纳妾、养外室那一套,你不能有这样的念头。也不许再对别的女子产生想法。 像今日那样,张口闭口‘莫姑娘’如何如何的,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沈逸飞心头一凛,额头上慢慢溢出细密的汗珠。 若不是她提醒,他还不察觉,自己对那姑娘上了心! 这是大忌啊! 会扰乱自己的心神、影响学业、后院起火闹得家宅不宁,还谈什么奋斗考功名! 百害无一利! 许真真的话,如同当头棒喝,瞬间令他清醒。 第115章 心焦,忠厚老实的姐夫 心里一阵后怕,给她作揖,“是,岳母大人!多谢岳母大人教诲,小婿定谨记在心,不再犯同样之错。” “油嘴滑舌。”许真真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乐了。 …… 第二日,刘福发一早,便带着他两儿子去了后山。 昨日雨水太大,菜地被浇成了烂泥,整成一陇陇的几块地还坍塌了,撒下的菜籽和大粪,被雨水溅到哪里都是。 “唉,白忙活了。”刘福发叹气,修整好菜地,把菜籽归拢归拢,重新铺了下去。 刘平安道,“爹,你再看看天儿,若待会儿还下雨,又白干了。” “一边去,你这乌鸦嘴!”刘福发瞪了儿子一眼,却又下意识的抬头看天。 没有出大太阳,也没有乌云。 今日是否有雨? 不知道。 和人心一样,看不透啊! 忽然,刘平安激动地道,“爹,咱们今日不用干活了。” 刘福发瞪了他一眼,“怎的你比爹还会看天,知道今日有雨?” “爹,不是。”刘平安指着前方,“昨日那小老太又来了,后边还跟了一帮人。” “她来了又如何?”刘福发弯腰捡菜籽。 刘平安双眸发亮,“爹,这么多人,咱们可以让他们帮忙啊。” 刘福发却是气了,抓起一把黏泥就扔过去,“滚犊子!你舅娘花钱请咱们做事,是让你投机取巧偷懒,让他人替代你干活的吗!” 刘平安被砸了满脸的泥巴,委屈又不服气,“他们这么闲,屁事不干来这里指手画脚,让他们帮帮忙不行么?再说了,他们把地面都踩实了,还不得是咱们松?” 刘福发也叹气。 昨日李婆子说要学种菜,被许真真打发到这里。 她定是在村里大肆宣扬了。 瞧这架势,怕是全村都出动了,不然哪里来的乌泱泱一帮人? 刘大贵也皱眉道,“爹,先不管这些人了,这地儿被泡得稀巴烂,不好整不说,菜籽撒下去怕也要泡烂了。” 刘福发站直了身子,“那还能怎么着?咱们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拿了工钱,就得做事。” “爹,这地里的活儿咱们先放下,先做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在这里搭个棚。咱们可以先砍树、割茅草什么的。还有,舅娘家的茅厕漏雨,也得修葺。” 刘福发道,“老大啊,你说的这些,爹都想过了,一场大雨将山林土地都浇了个透,山里湿漉漉,毒蛇虫蚁又多,怎么也得等日头晒上一两日。” 刘大贵也没辙了。 父子三人唉声叹气,看着那一帮人逐渐走近。 忽然,不远处有人喊,“姑父、大表哥、二表哥,娘让咱们捉鱼去!” 这是如玉的声音。 捉鱼? 刘福发与大儿子对视一眼,这……有点不务正业啊。 刘平安却是双眸发亮,“爹,这不是有事做了吗?咱快走。” 这叫什么事儿?小孩子才干的! 刘福发不搭理他。 “爹,你别瞧不起这点儿小事。昨日发大水,今日洪水退去,一些河滩、小溪,一定有好多鱼虾,兴许咱们能抓个上百斤也不一定。” 刘平安越说越兴奋,上了田埂,一溜烟跑了。 刘大贵也意动,“爹,咱们也去,鱼虾可以果腹,我去多打些,好带些回家。” 刘福发面色难看,骂道,“混账玩意儿,这两日你吃住在舅娘家,打了点鱼就巴巴的带回去,你对得起你舅娘吗?” 刘大贵挨了骂,神色怏怏,“爹,我们出来好几日,只怕小秋在家都断炊了。” 刘福发被噎住。 他也不想让儿媳饿肚子,可儿子如此行事,不够磊落啊。 他一向教育儿子,人穷志不穷,饿了苦了靠自己双手去挣,绝不能跟人家哭穷博同情。 但是,弟妹说花钱请他做事,可他哪儿做成什么事儿了?还不是等于变相的接济他? 他心焦如焚、良心不安啊! 刘大贵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 他爹忠厚老实,从不拿人一针一线,这会子,心里定是百转千回,觉得对不起舅娘了。 得赶紧找样他自个儿认为的正经事让他做,不然非得把他逼疯不可。 刘大贵抓耳挠腮,忽然脑里灵光一闪。 “爹,昨日大雨,田里的秧苗不知有没有被掩,你不如帮舅娘去看看?也好顺便将田里的草和稗子除了。表妹夫一个要去读书,一个受了伤,田里怕都荒芜了。” 刘福发眼睛乍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快走。” 他把铲子锄头扛上肩头,率先跑了。 那一群兴冲冲而来的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方才见刘平安往回走就已经觉得奇怪了,此时见刘福发也走了,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们满怀希望而来,这还没下地呢,就走了? “刘福发,不整地儿做什么去啊?许娘子可是花了钱请你做事的,你怎么能偷懒?” 刘福发被质问,还是有点心虚,不敢回应。 刘大贵在生人面前,也是个闷葫芦。 倒是走在前头的刘平安说了一嘴,“大家都没听见么?舅娘喊我们去捉鱼呢。” 大家又是一愣。 他们方才自是有听见的,不过都以为是杨如玉几个孩子的主意,就没理会。 毕竟,捉鱼虾这些小事,一向是孩子们干的,大人忙得很,可没工夫去。 更何况,这青菜种植,乃是头等大事。许真真又怎会让刘福发去捉鱼,干那起子丢西瓜捡芝麻的蠢事? 可眼下看来,怕是真的? 那她的用意,就耐人寻味了。 有人就说了,“许娘子是不想我们偷师?”所以,见他们一大帮浩浩荡荡来了,便急忙把刘福发喊了回去。 便大家没答话,面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也是人为,许真真此举别有用心。 有人幽幽叹息,“哎,想来也是。人家的青菜一枝独秀,能卖出好价钱。若是教会了咱们,都种出跟她一样的青菜,那价钱不是烂大街了吗?对她百害无一利啊!” 大家赞同的点点头。 他们能理解许真真,却也发愁。 “山里的银耳都快被咱们采光了,若再不想法子,咱们又该吃西北风了。” “是啊,人家许娘子除了卖青菜,那铺子里还有分红呢。” “羡慕。不如咱们都跟着她,她做什么,咱们也都做什么。” 愁眉苦脸的众人,此时也没个方向,便都跟在刘福发身后。 其实他们错了。 许真真并没想那么多。 第116章 内疚,说好的一日三餐呢 昨晚上她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早上她起身,刘福发父子早吃了早饭下地了。 她起晚了。 沈逸牵着马去集市上配车厢,几个姑娘都在打扫屋子、喂鸡什么的。 她洗漱后,装了一碗白粥,慢慢喝着。 然后,铁柱兴冲冲跑了回来。 “东家,我方才赶两只鹅出去,瞧见山里有一处山体滑坡,小溪断流了,里边挤挤挨挨全是鱼!” “哎呀,真的吗?” 一听他这么说,许真真顿时兴奋了。 小时候,在孤儿院旁边,就有一个鱼塘,里边放了好多鱼。等鱼塘放水捉鱼的时候,好多人围着看。 那鱼被捉上来还活蹦乱跳的,生猛的很。 她瞧着心痒痒,好想亲手去捉几条,给院子妈妈做红烧鱼、糖醋鱼。 只可惜,人家塘主不让外人靠近,还特别歧视他们孤儿院的。那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像看垃圾一样,充满了鄙夷。 而这里却是任你捕捉,没人约束,傻瓜才不去! 顿时粥也不吃了,忙去张罗,“快快,快去找工具。” 孩子们异口同声,“娘,我要去。” “去去去,一起去。自己去找绳子把衣袖裤脚扎紧了。” 孩子们瞧她激动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奇怪,“娘,你也去吗?” 许真真比他们还惊讶,“去啊,这是天大的好事,为什么不去?” “可是……娘,我们几个捉的鱼都够咱们吃一日了,您在家歇着就好。” 许真真没懂。 “你们是担心,鱼捉多了吃不完?” “是呀。” “吃不完可以腌一腌晒干呀!” 孩子们不认识似的看着她。 “娘,您说过的,盐巴太贵,用来腌咸鱼的那点盐巴,都足够买好几斤鱼了。” 许真真哑然。 的确,古代的盐巴价钱很高。 有两个原因导致。 一是盐巴提取,用的是古老的法子,通过蒸煮,让海水蒸发,要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二是盐税太高,盐商花天价买盐引,这成本也算在了里头。 她平时买一小罐子,盐巴大约净重五两,就要了十两银子。 而这里的新鲜鱼虾,五文钱就能买一斤了! 即便这样便宜,这鱼虾也不讨喜。 腥味重,放少油盐了,压不住,难吃。 所以,在原主的记忆里,去捉鱼虾这种小事,都是小孩子去干的。 不过,想让她打消捉鱼的念头,那是不可能打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她不甚在意的道,“没事儿,咱们先捉回来再说,若真的太多了,到时让姑父送些回去,给‘糖心居’也送一点。” 不但她要捉,还要把其他人喊回来。 于是,等刘福发等人回到,她就已经准备好了。 木桶、箩筐、粪箕、插箕。 孩子们发现不对。 “娘,箩筐呢?” “娘,插箕?” 许真真一听,坏了。 全落空间了。 她昨天落荒而逃,都忘记拿了。 “可能藏在库房的某个角落里,我去找找。” 她急匆匆去了库房,然后从这里进入空间。 心里祈祷:那面具男最好不在…… 然而,上天没听见她的祷告。 她普一出现,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你来了?” 他没有在帐篷里,而是站在她经常出没的那片地方,双手背负在后,一副高人的样子。 她鬼使神差的就接了一句,“是,我来了。” 男子轻笑出声,眼神意味深长。 她顿时面上一热,找话题化解尴尬。 “那什么……你伤好了么?” 一提起这个,她又想起自己把人压倒的情景,面上更热了两分。 男子幽幽地道,“我以为,你会给我带药。” 啊?这…… “我、我有说过这话吗?” 男子看过来,眼神透出那么一丢丢幽怨。 好,许真真承认自己内疚了。 “对不住,昨晚家里有点事。我待会儿,不,我下晌一定拿进来。” 男子轻轻颔首,像是原谅了她。 忽然又道,“你没给我送晚饭。”这回眼神不但幽怨,还透着一丢丢委屈。 啊? “我、我好像没答应送饭……”她越说越小声。 她那时是被鬼迷住了还是怎的,自己说什么,都不太记得清楚了。 心虚了。 男子道,“你说雇我在此做农活,你负责我一日三餐的。” “对不起,我、我家里有事……”她心里满满的负罪感。 昨晚那么大雨,他这小帐篷哪里能住人啊,一定是又冷又饿,蜷缩着对付了一晚上。 哦,他还受着伤! “我还没吃早饭。”男子又幽幽地说。 “我、我马上给你做。不对,我回家给你拿。”她慌慌张张就出去了。 再次落荒而逃! 男子深邃的双眸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许真真出现在库房。 手压了压怦怦直跳的胸口,平复着心情。 都怪那男人气势太强,她一见到他就紧张心慌,心跳加速,跟做了贼似的。 片刻,她径自向伙房走去。 算起来他两顿没吃东西了,一点饿惨了,也难怪他不爽。 说了雇他做事,就要让他吃饱,不然哪有力气干活? 孩子们站在外头,见她两手空空的出来,便问她,“娘,东西了?” 什么东西? 哦,对了。 她是进去拿东西的! 她一拍额头,瞧这记性! 算了,送吃食进去再顺便拿好了。 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记起来了,咱们一去就是大半日,我得先把猪喂了。” 她小跑着冲向伙房。 孩子们在她身后大喊,“娘,咱家没养猪啊?” “说错了,在后院有条流浪狗,我、我拿点食物去喂!”她羞臊捂脸,喊着冲进了伙房。 然后听见孩子们在后边说,“有流浪狗啊,咱们去看看?” 如珠道,“也好,把它打死,咱们炖锅狗肉解馋。” 许真真听得满脸黑线,在木质的窗口大喊,“不许去!” 孩子们不解,“啊?为什么呀?” “我说了不许就不许。在那儿好好呆着,都不许动!” 她边说着边麻利的装了一大海碗粥,小菜直接倒粥里,煎饼用竹碟装着,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孩子们看着她经过,在背后窃窃私语,“娘给一条流浪狗吃那么多啊,好浪费!” “这条狗吃这么多,一定长得膘肥体壮,炖着吃多好啊,可惜娘不让。” 许真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她回过头,气冲冲的骂,“不许再提狗!不然今晚上没饭吃!” 虽然孩子们并不知她嘴里的“流浪狗”是指空间里那个家伙,可是听他们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第117章 送饭,不让说喂狗 孩子们也是一脸懵。 “娘,是你自己说去喂流浪狗的,怎的不许我们说了呢?” 明明是狗,却不让说是狗,那还是狗吗? 还有,给一条狗吃煎饼,多暴殄天物啊,老祖宗怕都气得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你们反复说,烦都烦死了。”许真真没好气地道,“以后也不许提,更不许招惹它,它有我来喂。”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强势。 做人老母亲就有这个好处,有时候解释不清的时候,可以适当的不讲理。 不服又如何,她们总归不敢质疑。 “知道了。”孩子们委屈啦的。 “乖。”她面色缓和,走向后院的某个角落,然后进了空间。 男子在帐篷边铺了一块木板,上边垫着两件撕开的旧衣服,上边放着几个水灵灵的番茄。 乍一看,他悠闲得像在野炊。 等等,番茄! 她昨晚是没送食物进来,可这里边有番茄青瓜啊! 这些都是她种的,含有神性物质,让他吃还便宜他了呢,还敢埋怨她没送晚饭,谁给他的底气! 自己也是脑子抽风,硬是没想起,被他牵着鼻子走,还神特么内疚、心虚! 这家伙,他当时心里一定笑惨了! 瞧着跟前那人懒洋洋的在晒太阳,她就恨不得上前一脚踹他下灵泉。 她咬牙切齿,愤怒羞耻。 好一阵她说服了自己:不和这样的人计较,不然显得她心胸狭窄。 做个深呼吸,她把食物端过去。 “多谢。” 男子道谢,伸手接过。 可瞧见白粥里漂浮着切得细细的小菜,像浮着一层苍蝇,他目光凝住。 许真真读懂他眼里的嫌弃,喋喋不休的表达自己的不满,“白粥怎么了?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跟你说,在这个年代,有你一口吃的,算不错的了,你还挑三拣四,谁惯得你。” “我并无此意。”男子指了指那碟煎饼,道,“一起?” 呸,谁要跟你一起?别以为几块破布拼凑在一起,就是烛光晚餐! “我吃过了,慢用。”她神色淡然,“我是拿箩筐的。” 她一眼就看到箩筐在空地上,被淋湿的谷子,他也在地上摊晒开来。 挺勤快的嘛,一大早就饿着肚子干活。 不错,请他在空间做事,还是值得的! “有水么?” 许真真心情好了些,听到他提这个不合理的要求,她也和颜悦色。 纤纤素手,“那儿不是有泉水?” 男子道,“想喝口热的。” 特么的,你耍我是不是? 许真真沉了脸,不待她发飙,男子又道,“吃了将近一个月的生冷食物,肠胃不适。” 生冷食物。 一个月…… 好,人家落魄了,没钱买吃的,要在这里吃生水和生的青菜,真的挺可怜的。 做人最基本的同情心,她也有。 “那你好好想想,你究竟吃了我多少青菜,喝了多少回灵泉,有没有摘旁边的树莓吃,你统统给我记好,日后你发迹了,双倍返还给我。” 男子:“……” 许真真气势汹汹,“你看我作甚?你自己还许诺说十倍奉还,我只收你双倍的,给的已经是友情价了。” 男子眼里噙着一丝玩味,“友情?” 许真真噎了噎,轻咳一声,“这不是重点!你记得你欠我的债务就行。” 男子颔首,道,“你记得给我拿伤药、送饭。” 我欠你的吗! 许真真怨气满满,脱口而出的却是,“知道。” 就当扶贫了。 她扫了周边一眼,眼神复杂,“你昨晚住在这里?” 男子淡然道,“出去找了个角落,对付了一晚上。” 落魄成这样啊,跟流浪汉有什么区别? 许真真正要说话,又听他说,“怎么?你要收留我?” 顿时,她心里那点同情,立即烟消云散。 她冷哼,斜睨他,“长得不如何,想得倒挺美。我顶多给你带些工具进来,你自己建个小木屋,别的,我爱莫能助。” 说着把插箕放入箩筐,又抓着箩筐的边缘,走了。 回到库房,再提着箩筐出去。 孩子们见了她,问,“娘,你喂的狗,把咱家的碗和碟子都吞了吗?” 呃…… 许真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别胡说,我喂了狗,便进库房,随手放里头了。先不管了,回头再拿出来洗,咱们先去捉鱼。” 孩子们乖巧应声,却暗自嘀咕,“奇怪,娘怎么忘性越来越大了?方才忘了拿东西,眼下又忘记拿碗筷。” 许真真只当没听见。 她整理好工具,让孩子们再检查一遍,安排如宝留守家里,而后,全体出动。 “喔,捉鱼去喽!” 很少有机会和娘一起出门,孩子们都很高兴,如男尤为激动,蹦蹦跳跳的。 “不等姑父他们了么?” “姑父应该找得到那里。” 正说着话,便瞧见刘平安回来了。 刘大贵与刘福发紧跟随后。 可在他们身后,那乌泱泱的一大帮是什么鬼? 许真真都懵了。 待他们到了跟前,期期艾艾的说了要跟着去捉鱼,她便有些哭笑不得。 “何必如此?让你们家孩子跟来就是了。” 一小妇人有些害羞的道,“许娘子,我家婆婆说了,你见识广,门路广,跟着你,总不会吃亏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的,没错。” 没见那总占别人便宜、神憎鬼厌的李婆子,都得到好处了么? 听老人家的,准行! 许真真哑然。 沉默了下,道,“你们要跟着我也行,只是,那里有一处断流的小溪,是我家铁柱先发现的,你们不能靠近。” 这话说得有点霸道无礼了。 这小溪、河里的鱼虾都是无主的,凭什么她能去捉,他们就不能? 但是,她不管。 才那么一小段溪流,能有多少鱼虾,他们几十号人,全挤上去,有多少够他们捉的? 她才不要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好在,大家的目的也不是捉鱼。 他们只是想跟着去瞧瞧,看她捉鱼能捉出什么花样儿来。 更何况,大雨过后,一些田里、河岸、搁浅的河滩里都有鱼,自家孩子一大早就去捞了,还怕吃不上? 李桂花柔声道,“嫂子,你放心,我们不会跟你抢的。” “那还差不多。”许真真哼哼唧唧的。 又说了一会儿,这帮大部队才出发。 第118章 捉鱼,收获甚丰 那小溪其实离得不远,就是出门左拐,然后往山里直走,大概走一刻时就能到。 只是,刚下过大雨的地面湿滑,全是烂泥和泥坑,非常难走。 特别是杨家几个姑娘,走得特别慢。 把鞋子弄脏了,如珠和如男都摔了一跤,好不狼狈。 这么多人看着,她们觉得好丢人,嘴一瘪,就想哭。 许真真幽幽的说了一个词儿,“红烧鱼。” 言下之意,哭了可就没有红烧鱼吃了。 姐妹俩硬生生的把哭声咽下,佯装若无其事的起来,继续往前。 众人瞧着啧啧称奇,越发觉得许真真有本事。 走了一炷香功夫,到了。 铁柱、平安、大贵几人兴冲冲的下去了,许真真和女儿也想下去。 古代礼教森严,女子脖子以下的肌肤不能外露。 然而,这是相对那些高门大户的贵女而言。 乡下人没有那么对规矩。 大部分女子都会下地干活,脚上就穿一双破草鞋。插秧、捕鱼的时候,更是光着脚的。 不过,眼下几十号人眼睁睁瞧着,她也不好当众脱鞋,带女儿们去浪。 便对那些人说,“算了,这条小溪那么长,我们也捉不完,你们到下游去捉。” 众人站着不动:我们只想守着你,不想捉鱼。 许真真暗骂,一个个的,有毛病! “你们不想捉,我也不勉强。不过请退到十丈外,别惊走我的鱼。” 众人都“哦”了声,自动自觉的往后退。 在他们眼里,许真真就是那高人。 高人嘛,她的言行,都饱含深意,寻常人是无法揣测的。 不管她多无礼,他们也都能理解。 能忍受就跟着,不能忍受你就走,没人拦你。 许真真瞧见他们那副默默忍受的模样,已无力吐槽。 但是,她才不管那么多。 带着女儿走到草丛里,把鞋脱了,只穿着袜子。 用细绳子把袜脖子系紧,然后顺着小路,慢慢往小溪边走。 脚常年没接触到地面,踩着地面,脚底微微刺痛,又酥酥痒痒的,几个姑娘觉得很是新鲜,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许真真光听着就觉得解压,心情很是舒畅。 而小溪里,铁柱等人的兴奋叫喊声,也不绝于耳。 “哇,平安哥,你看我这一条大塘角鱼,都有我手臂粗了。” 塘角鱼? 许真真脑子里浮现这鱼种的模样。 这不是鲶鱼吗? 忙走过去,“在哪儿呢,给我看看。” 铁柱便双手抓起。 只是这鱼生猛地很,不住的挣扎,尾巴那么重重一甩,就甩得铁柱满头满脸的泥巴。 “哈哈,成大花脸了。”大家指着他大笑。 铁柱跟着憨憨笑。 许真真的衣服上也星星点点的溅了些泥水。 不过她很高兴,“快放木桶里。” 她想好了,今晚的汤,就是金钱草炖鲶鱼。 补血养颜还去热毒,美哉! 那边刘平安嚷嚷,说他也逮着了一条,许真真没有兴趣去看了,她要自己捉! “孩儿们,我们从源头抓起。如玉如珠,快拿工具跟上啊。” 她一声吆喝,率先踩着田梗往上游走去。 这一走,又走了一刻时,小溪还在前方延伸。 看来这条小溪,一直通往那深山老林里的,不但难找到源头,就连山体滑坡那一段,也遥遥无期。 “好了,就从这儿开始。”再走下去,孩子们的热情都要磨光了。 小溪约双臂宽,里边水很浅,踩在里头才淹到脚脖子,浑浊。 许真真让孩子们分散开来。 “哇,娘,这水好冰冰凉凉的,好好玩。”如男像只快乐的小鸟,在水里跳来跳去。 然而,没有人有空理睬她,全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小溪。 在她身边的如玉猫着腰,眼睛直盯着正前方。 忽然,她猛地朝前一扑,一手紧紧捂住什么,另外一只手伸进去,捉了起来。 “娘,你看我,捉到了一只大青虾。” 许真真一看,好家伙,这虾子足有二指手大! “不错,这是良好的开端,继续!” 母女几人总算打起了第一响炮! 紧接着,如玉又捉了好几只大虾,如珠也捉到了几条鱼,盼娣还找到一个双掌大的甲鱼。 许真真笑得合不拢嘴,“宝宝女、乖乖女”的喊个不停。 她自己收获也不少。 如男眼珠子骨碌碌的打转,原来捉到鱼虾,会得到娘亲的表扬! 她也要得到娘亲的称赞! 但是,四姐跟她走一块儿,她没有什么机会表现啊。 抓耳挠腮的想了一阵,她悄悄往后走。 她记得铁柱哥哥说过,小溪里挤挤挨挨都是鱼的,眼下这一段很少鱼,铁柱哥他们那一段也没有,那鱼多的地方,还在前面,得继续往里走! 她要去! 到时候她捉到的鱼最多,娘一定会亲她抱她! 嘿嘿,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家伙越想越得意,那小脚丫子放得飞快。 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一处拐角处。 山谷里。 一块草坪上,坐着三男一女,手里拿着野果子在吃。 妇人抬头看了下头顶的蓝天白云,喟叹,“不记得有多久,没进过山林里了。今早一时兴起,随朱成来此捉鱼,不料收获甚丰!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古人诚不欺我。” 她正是齐月华。 她嘴里的“朱成”,是她雇请的下人,四十来岁,隔壁村的单身汉,不开工钱,每日只给些剩菜剩饭吃即可。 今早上他放鸭子出来,见铁柱到了小溪旁就急匆匆走了,满脸的喜悦压都压不住。他心泛狐疑,去了他方才离开的地方。 这便发现了小溪里的鱼,马上回去拿工具。 齐月华一家子闲着没事干,听说有好多鱼,也起了兴致,紧跟随后。 来到这里一看,果然。 小溪里的水太少,大鱼缺水,都翻起鱼肚,濒临死亡,甚是好捉。 几人下了小溪,一路拾捡。 只要大的鱼,小的不要,很快就捡了一担子,让朱成挑了回去。 齐月华一家人却留在山谷里。 她虽然没有明说原因,可她的丈夫和儿子,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杨成寿附和道,“是呀,今日收获不少。不但得了一担子鱼,待会儿还有一尾大鱼落网。” 第119章 捕鱼惊魂(一) 顿了顿,又感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真想不到,许氏竟有如此大的改变。会做买卖、有后台,‘一品甜’底牌尽出,都不能弄死她,实在强悍。若杨瑞还在世,我定夸他:娶了这样一位的妻子,有福气。” “呵,有福气?”齐月华斜睨他,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你别忘了,她生了七个赔钱货,断了杨瑞这一房的烟火。若这样的人你都认为有福气,那你去娶她,我自请下堂。” “呀,这就醋了?”杨成寿忙搂着她的肩一顿哄,“我是说,这贱妇不同常人,诡异的很,说不定是邪祟所化,咱们还是少些惹她为妙。” 齐月华冷哼一声,声音透着几分刻薄,“当初若不是她不依不饶的闹,我们用得着背井离乡?我不管她是人还是鬼,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她好过。” 她目露狠毒之色,“没了杨瑞的庇护,我看她还能蹦跶多久!” 杨如季把手里的果核扔了,抿了抿唇,沉声道,“我记得,她家有五个女儿?” 齐月华接口,“那是在我们走之前,据说后面又添了俩,如今有七个赔钱货。” 她眼珠子一转,阴恻恻笑了,“季儿,到时娘把这七个小贱人都弄来伺候你,可好?” 杨如季笑了笑,“为奴为妾还行,正妻不可能。我不想诞下有杨老贼血脉的子嗣。” 齐月华啐了一口,“这几个小骚货也配?不过是你的玩物而已,等你玩腻了卖到青楼,好歹还能赚一笔银子。” 杨如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闪烁,面色阴鸷,“那杨老贼果真死了?” 齐月华得意一笑,“上个月他是回了来,疯疯癫癫的,一时说要杀了我们,一时说他发了财,一时又抱着邻居啃,嘴里喊着那贱货的名字。也亏得他疯了,不然娘找个流浪汉将他打死扔下护城河,死得干净利落,倒还便宜了他。” 杨如季仍有几分疑惑,“爹,您当年不是找了与他合伙之人,让那人在路上好好‘招呼’他的么?怎么隔了这么多年,他还能找回来?” 齐月华道,“这山长水远的,哪个晓得起了什么变故。不过,他回来疯成这样,想来没少受罪,咱那银子,也不算白花。” 杨成寿道,“早知他如此不堪一击,咱们就不该如此匆忙的,结束城里的一切,回到这里。” 齐月华沉默了。 回来是她的意思。 到底是不够心狠,做贼心虚了。一听说他回来,立即就逃了。 失策。 杨如季又问,“既然咱逃了,为何不逃到天涯海角,反而回到杨老贼的老家?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杨成寿一声长叹。 “说来话长。” 齐月华也是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迟疑了下,道,“季儿,此事牵涉甚远,等日后再同你细说。” 杨如季心里无端的烦躁。 他看得出父母仓促回来,后悔了。 可他每次问起,父母都三缄其口,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 他拿起一枚野果继续吃,边吃边埋怨,“怎么还没人来?这日头晒死个人,我不想等了。” 齐月华拿出一方帕子帮他拭汗,温柔地道,“咱们已经等了将近十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 他把果子一扔,“娘,我就不明白了,就算那小子把许氏引过来,咱们又能拿她如何?” 杨成寿失望摇头,道,“做了这么多年买卖,季儿你这脑子还是没一点儿长进。” 齐月华斜睨他,嗤笑,“儿子性子纯良本分,学不来那些弯弯绕绕,怎么了?你以为你有多聪明? 你扪心自问,这些年若没有我在背后出谋划策,你此时,要么还是泥腿子,要么被人打死沤成泥,在哪个角落发臭发烂了。” 杨成寿忙伸手去搂她,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娘子,你消消气,我不过那么一说,没别的意思。” 齐月华不买账,冷哼一声往前移了移,让杨成寿的手落了空。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季儿,那小畜生回去带来的不一定是许老货,但一定有几个小贱人。到时有个把落单的,咱们就掳到这山里,”她笑容渐渐阴毒,“任你为所欲为。” 杨如季双眸微瞪,眼神火热,“小的那三个会不会来?” 齐月华想起儿子那不为人道的癖好,眉头皱了皱,“季儿,大的那几个,随你动哪个都无所谓,万一传出去,咱们就说是那贱人勾引你的。可小的你不能动,到时理由站不住脚,全村人都会声讨你。” 杨如季把野果狠狠往下一掷,浑身迸发凶戾气息,“谁敢说我,杀他全家!” 齐月华拉了拉他的手,“季儿,你忍忍,等‘一品甜’准备好,咱们就按照计划发动,那许真真一家认我们宰割,还怕什么?” 杨如季的戾气少了些,“我不管。待会儿来的不管是大还是小,我都上定了!” 眼里逐渐堆砌起浓烈的欲望,呼吸都急促了。 齐月华见儿子这样,好不心疼。 自从儿子腿瘸了之后,一直郁郁寡欢,给他买过几回平民女子,每一个玩不到半个月,他就转卖出去。 他真正喜好幼女,让他去过几回教坊,她嫌太花钱,也死命压制住。 眼下细细想来,儿子这一生,并无什么乐趣。 倘若来的是许老货那三个小女儿其中一个…… 罢了! 他要玩就玩,千金难买心头好,出了事,她给兜着! 她心里下定了决心。 听见杨成寿说,“来了。” 她心头一跳,走到草坪的边缘,眺望。 果然,一道小身影,出现在那小溪边上,探头探脑的。 她认出来,这是许真真的小女儿,如男! 这段时间,小丫头长胖了些,皮肤也变白了,粉粉嫩嫩的一小姑娘。 杨如季瞧见,双眼冒绿光了。 激动地指着她嚷嚷,“娘,我就要她。” 齐月华嗔怪地横了儿子一眼,里边满满都是宠溺,“你小声些。” “你父子俩醒目些,别把人吓走了。” 杨如季忙整衣肃容,杨成寿也揉了揉脸颊。 第120章 捕鱼惊魂(二) 齐月华见他们平复了心情,便冲那边喊,“小姑娘,你可是要捉鱼?到婶子这儿来呀,这里有许多呢。” 如男看过去,在前方不远处,有三个大人站在小溪边的草坡上。 她认得其中一位妇人,家里办酒席时她来搞事情,被娘赶走了。 这妇人和娘有过节,喊她过去,会不会打她? 不过,在他们更远一点的地方,有大片滑落的山体,那儿就是造成断流的源头。 所以,有鱼恐怕是真的。 要不要过去呢? 她好纠结。 齐月华见她不为所动,又喊,“小姑娘,婶子没骗你,真有好多鱼,你若不信,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如男站着没动。 这么热情?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杨如季见她反而要走,急了。 “小姑娘,婶子这里摘了好多野果,婶子吃不完,你要不要过来吃点儿?” 杨如男走了这许久,正好口渴了呢。 便下意识的点着小脑袋,要,要啊! 可这婶子和娘合不来,会好心的给果子她吃吗? 她不太信。 于是,她想出了一个法子。 转过身,大声喊,“娘,这里有好多鱼,好多野果,快来啊!娘!” 清越的童音,在山谷里回荡。 小姑娘想得挺美:先告诉娘,再去吃果子,万一这婶子要对她使坏,娘也会来救她的。 至于那捉好多鱼赢得亲娘赞扬的念头,早被她抛到了脑后。 齐月华一家人,脸都绿了! 谁特娘的要请你吃果子了? 杨如季眼神阴鸷,“娘,先下手再说。” 不等齐月华反应,他就冲了出去。 “季儿,回来。”齐月华气急败坏,“你这样子会把她吓跑的。” 杨如季不为所动。 跑起来才带劲儿啊,好比大灰狼捉小白兔,逮住她,那才叫享受! 有本事,她就跑过他呗。 齐月华瞧着儿子义无反顾的背影,便替他掩饰。 冲如男喊,“小姑娘,你别怕,大哥哥这是给你送果子过去呢,你站在那儿等他,啊?” 如男却倏地转身就跑。 她不是傻子,给她送东西,用得着这样玩命的跑吗? 那杨如季一瘸一拐的,还拼命向她跑来,安的什么心啊。 野果,她不要了,跑! 齐月华变了脸色,“坏了,这小贱人跟她娘一样,鬼精鬼精的,跑了!季儿腿脚不利索,怕跑不过这死丫头,老杨,你去!咱们不能放她回去瞎说!” 杨成寿应了声,瘦小的身子,箭一般往前冲。 如男回头看到,吓得脚都软了,哇哇大哭。 撕心裂肺的喊,“娘,救命啊,有坏人要抓我!” 许真真这会子兴致正高。 这条小溪真是宝藏,什么水产都有。 河虾、螃蟹、青蛙、泥鳅,品种太多了。 孩子们对鱼儿不太满意。 太小了,都是手指头大小的多,肉少。 可许真真却很喜欢。 河鱼小,骨头也细啊,能嚼着吃,不用挑刺,多好? 烹饪手法也多样,油炸、香煎、紫苏焖,又或者熬一锅奶白的鱼汤……天哪,不要太美味! 她忍不住想,那些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平时为何不去捕捞鱼虾充饥? 可随之又笑自己天真。 古代水量充沛,江湖海水都很深。 就是这条小溪,平时也很大水。 不是专业的渔夫,用趁手的工具,别想捕捉到鱼。 偶尔能在岸边捞点小鱼虾,又或者发大水,鱼虾被冲到岸边、水坑、水田里,寻常百姓才能捕捉到一些。 而今日铁柱发现了这条断流的小溪,那是他运气好。 倾全家之力,不过一会儿,便将两个水桶装满,一担子箩筐过半,才有这么大的收获呢。 她很满足的了。 不过,她心里有个疑惑。 “铁柱,你不是说,这小溪里很多鱼,挤挤挨挨的么?” 铁柱迟疑了下,道,“可能被朱成捡走了。我们来时,我在岔路口见到他挑着一担子东西。” 许真真随口问,“朱成是谁?” 如玉接口道,“是杨成寿家里的下人。” 如珠冷嗤出声,“啧,这一家人不种田、不做买卖,还买个下人伺候,摆什么谱呢!” 许真真也老大不爽。 被谁拾走不好,偏是他们捷足先登,她能不恼火吗! 捶了下老腰,正要继续,忽地听见盼娣尖叫,“啊!” 随之哭喊,“娘,快来啊,救命……” 她吓了一跳,快步朝她走去,“别慌!” 盼娣瑟瑟发抖,后退,指着那小溪岸边,“有有有蛇!啊,娘,你你别过来,那蛇惊到了,往我这边游,啊……” 她吓得拔腿就跑。 许真真暗说,坏了! “别跑!蛇会袭击你的!” 小姑娘一听,哭都顾不上了,只没命的跑。 许真真也只好飞快地往前冲。 石子、小刺狠狠扎脚,两边的荆棘和芒丛割破她脸和手上的肌肤,统统顾不上。 她是想冲上去,将那蛇给吸引过来,好让女儿逃脱。 可待她离得近一些,瞧见那小溪里同样也受到很大惊吓、拼命东躲西藏的爬行动物时,不禁气笑了。 “盼娣,你个傻丫头,那是黄鳝啊,哪里是鱼!” 盼娣恍若未闻,继续跑。 许真真大喊,“盼娣,停下,那不是蛇!” 盼娣如同被当头棒喝,顿住。 而后双脚一软,一屁股坐下,放声大哭。蛇啊黄鳝什么的最可怕的了,吓死她了啊! “傻丫头。” 许真真无奈摇头,走过来拉起她,搂在怀里哄。 “不怕了,不是蛇,没事的。”这丫头是几姐妹中胆子最小的,都吓坏了。 被亲娘搂着,盼娣恢复了些许安全感,从嚎啕大哭改为抽噎。 闻讯而来的如玉和如珠,一起将那条大黄鳝抓住,高高举起来。 “娘,我们抓住了!” 盼娣看过去,两个姐姐都抓住黄鳝的上半身,它长长的尾巴不住挣扎,时而卷曲时而抽打。 她想起自己方才触碰到的黏滑冰冷的触感,又是一阵恶心大叫。 许真真耐心地拍着她的背哄她,“不怕不怕,如男可比你谁小哦,她都没哭,比你勇敢……” 等等,如男呢? 猛地松开盼娣,大声喊,“如男?” 没有听见回答。 许真真慌了,“你们看到如男了吗?” 其他几个孩子直起身子,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她看了下,孩子都在,唯独不见了最小的那个。 坏了。 第121章 捕鱼惊魂(三) 她脑子“嗡”的就炸开了,举目四顾,哪里有孩子的影子? “如男!” 十几个乡亲出现在下游的拐角处,“许娘子,发生何事?” 他们都是被方才盼娣那惊恐的叫声给招来的。 许真真一脑门子的汗,急声道,“我家如男不见了,恳请各位乡亲帮忙寻找。” 她说完,看向孩子们,“快,都去找如男。招娣如玉平安,你们找下游,其他人跟我走。” 转身往小溪的上游疾步走去。 乡亲们正愁没找到机会与她亲近呢,又是关乎孩子安危之事,这个时候,自是义不容辞的。 他们回头招呼其他人,“大树啊,平南,快,许娘子出事了。” 那还了得! 大家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就跟着冲上去。 许真真却倏地停下了下来。 她像是听见如男在喊娘。 听不真切,可她能确定,自己是听见了! “如玉,快过来,如男在上游!铁柱,大贵,快些跟上,如男可能遇上野兽了!” 有了方向,她卯足了劲往前跑。 然后,如男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娘,快救我,有坏人!” 她愣住了! 她以为是兽类袭击了孩子,可谁会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会有比野兽还恐怖的畜生出现? 听见孩子气息不足,怕是撑不住了! 她失声大喊,“如玉,快!” 如玉沉着脸,飞一般的跑起来,越过许真真,跑在了最前方。 铁柱也紧跟而上,与如玉一前一后,将众人远远甩在后面。 许真真跑到快断气,却不敢停下来,喘半口气。 一直跑。 其他乡亲也纷纷加快了脚步。 近了近了! 跑在前面的如玉已隐约看见,如男被一男人抱起,另外一男人抓住她的双脚,鬼鬼祟祟的往山上跑。 她喘气,大吼,“把人放下!” 那杨成寿父子做贼心虚,被吼得身子一哆嗦。 杨如季回过头,见只有如玉一人,便挑衅地冲她勾勾手指头。 他是想着把她诱过来,既防止她回去告密,又能一箭双雕,一次爽个够,多好! 然而,他还来不及高兴,目光便渐渐凝固。 只见在如玉身后,出现了铁柱。 紧接着,是许真真。 再来是刘大贵兄弟。 然后是……一大帮手持木棍的乡亲! 如玉这时也看清了他们的样子,大声喊,“娘,要掳走小妹的,是杨如季和杨成寿父子!他们是人贩子,想把小妹拐跑卖掉!” 她这话是对跟在后面的乡亲说的。 管他们什么目的,先给他们安一个罪名,把后路堵死再说! 齐月华瞪大了双眼。 那小子不是回去找装鱼的东西,顺便喊上几个小丫头而已吗? 那后面跟着一串人,算怎么回事? 完了! “季儿,快把人放下!” 杨如季这时整个人都被吓麻木了,如男见他失魂落魄,趁机狠狠咬在他手上。 他吃痛缩手,小丫头麻溜的往下跑。 “娘,这坏人要吃我!” 齐月华在后头喊,“小丫头,别胡说啊,你说有蛇,你如季大哥是过去帮你忙的。” 如男见她颠倒黑白,哪里知道反驳,见如玉走了过来,一头扎进了她怀里,嗷嗷痛哭。 如玉抱着她哄,眼眸半眯,冷厉的眸光,如同箭矢一般,要将杨如季射个对穿。 齐月华温声说,“好了,小姑娘,你娘和你姐姐来了,蛇也被赶跑了,你也别哭了,赶紧回家,啊?” 转身给杨成寿父子使眼色,三人爬往另一侧山峰,打算从另一条路离开。 “站住!”许真真赶到,双手叉腰不住喘气,“铁柱,把那畜生给我拖过来。” 齐月华立即沉了脸,“你敢!”杨如季是她的命根,谁碰一下,她就跟谁拼命! “这样作恶多端的人贩子,人人得而诛之,我有什么不敢的?”许真真大手一挥,“铁柱动手!” 铁柱很听话,嗖的冲上去,一把拽住杨如季的衣襟角,就往下游走。 “狗杂种!”杨如季一脚踹向他的背心。 铁柱躲过,回过头,拎起拳头就砸他的脸。 如男和他关系最好,一想到那小丫头要被掳走卖掉,他就愤怒的要杀了他。 杨如季只觉得自己重锤击中,拳拳到骨,他痛得站立不住,忙蹲下去,双手抱头。 可仍有无数的拳头砸下来,他狼哭鬼嚎,痛不欲生。 齐月华扑上去,不住捶打铁柱,“住手,你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野种,你敢碰我季儿,我让你全家偿命!” 杨成寿也搬起一块大石头,眼看就要砸到铁柱头上。 许真真捡起一把石子,瞄准了对夫妻,一颗颗疾射而出。 “啊!”齐月华吃痛撒手,杨成寿手里的石头也掉了,砸到自己的脚,痛得直跳。 许真真把如男拉到身边,“宝,先别哭,娘带你去打坏人。把坏人打死了,你就不怕了,好不好?” 拉着她走到杨如季跟前,“打他!” 如男濡湿的大眼睛全是恨,捏着小拳头狠狠捶在他头上,“让你抱我,让你摸我,打死你个大坏蛋。” 小小的拳头,和铁柱的比起来,如同隔靴搔痒,不堪一击。 可她的话,却点燃了许真真的怒火。 她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杨成寿夫妻想上前阻止,却被如玉紧紧拽着,完全动弹不得。 齐月华只得大声哭喊,“救命啊,乡亲们快来啊,我儿要被许氏给打死了,救命……” 有几个后生仔跑了上来,想阻止许真真。 许真真直喘气。 她打杨如季打得差不多了,转过身,又去打齐月华夫妻。 乡亲们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将拉住,“许娘子,你冷静些,有话好好说。” 许真真很愤怒,哪怕被拉开,还是愤怒的挥舞着手脚,“我特么的,我能冷静吗?方才杨如季父子,抱起如男就往山上逃,若不是我来得快些,这孩子就要被这一家子畜生给掳走了!” “一家子都是披着人皮的狼,这会子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大家睁开双眼瞧瞧啊,人贩子!他们是人贩子!要掳走我落了单的女儿! 难怪他们出去挣了大钱,原来是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怕在外边东窗事发了,才逃回咱村的!” 这一刻,她像足了泼妇,在这儿大吼大叫,形象全无。 可她不在意。 她仅从如男的只字片语,便能猜出,杨如季猥亵了她。 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想掳走她,心思昭然若揭! 如果她来晚了,后果不敢想象! 如男还是个孩子啊! 第122章 废了,让他们生不如死 是怎样丧尽天良之人,才干得出这种事! 她恨不得杀了他。 只是,孩子那么小,这件事不能敞开来说,不然会影响她这一生。 所以,她只能通过这个法子,将他钉死! 他们不是人贩,可她说了一万遍,就会有人相信! 乡亲们瞧着眼前这一幕,都很震惊。 齐月华对村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友善,人缘并不坏。 明明是大善人,怎的就成了人贩子呢?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那杨如季扛着那孩子上山,他们虽然离得远,却是看得见的。 若此事是许真真与杨成寿一家的纷争,他们只会袖手旁观,顶多站在她这一边,帮着骂对方几句。 可若这杨如季一家是人贩子,那便不同了。 哪家没有孩子? 哪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 今日他们能掳走如男,他日也能动他们的孩子! 顿时,怒火涌上心头。 “方才大家都看见了,杨成寿父子联手掳走小姑娘,齐月华负责望风,太无耻了!” “杀千刀的,咱村一向太平,没想到会出这样的狗杂碎!” “竟敢打孩子的主意,弄死他们!” 愤怒烧毁了大家的理智,他们冲上来,将原本就被打成了猪头一样的杨如季,拽到更开阔的地方,往死里揍。 “住手,我们不是人贩子……”齐月华夫妻俩疯狂挣扎,眼看着如玉要压制不住,许真真大喊,“不好,杨成寿和齐月华要逃跑了。” “还敢逃?” 立即有十几个人围过来,把这两人拽倒在地,棍棒毫不留情的往他们身上招呼。 杨如季被打得几乎失去意识,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 这边的人少了些,许真真混在其中,往他胯下狠狠踹上一脚。 “啊!”杨如季的叫声惨绝人寰! 齐月华夫妻自身难保,听见这惨叫声感觉不对,努力的想看清是谁下黑手,如玉和大贵很有默契的挡住,一拳砸到他们眼睛上。 杨如季已晕厥了过去,许真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一面踹一面痛哭,“我可怜的如男啊,差一点就被这畜生卖掉!给人当丫头做牛做马,又或是卖到山沟沟里,被几个娶不上媳妇的老男人祸害,生不如死啊! 大家也要看好孩子,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大意,不然孩子没了,自己活着都没意思啊!” 这一番话,再次点燃了众人的怒火,心里都有个声音:打死这个畜生,打死他,这样孩子就安全了。 在仇恨的裹挟之下,他们下手更毒更狠。 许真真擦了把眼泪,又到了齐月华这边,往死里揍他们。 这对夫妻撕心裂肺的惨叫。 没有多久,便也被打得奄奄一息。 许真真住了手,走到一旁喘气。 她方才重点“照顾”他们的特殊部位死命的踹。 以这古代的医疗技术,即便侥幸外伤,内伤也好不了。 这一家人,彻底废了。 人死了一了百了,容易。 她要的是,他们生不如死。 而今目的达到,她不再管,向退得远远的几个女儿走去。 如珠把如男牢牢抱在怀里,盼娣偎依在招娣身边,四双眼睛一直看着许真真,眼里有深深的孺慕与崇拜,唯独没有害怕。 此刻,在她们眼里,许真真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护着她们。 “收拾下回去。”许真真把如男抱起来,又去喊还在揍人的如玉、铁柱、平安、大贵等几个还在揍人的孩子。 一家人默默退出,乡亲们还在原地发泄怒火。 走出很远,那边的吵杂声还能听见。 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怎的,在回去的路上,满身狼狈的孩子们,都很安静。 许真真也没有说什么。 经过这一遭,孩子们看到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内心受到的冲击很大,她们也需要时间消化。 回去换了衣服,洗漱一番,便去了她们的房间。 孩子们脸上、手臂上都有刮伤,脚底也受了伤。 有磨破皮的、刮伤的、扎了刺的,许真真心疼得不行,去陈满谷房里拿了治伤的药粉,给她们涂上。 做了顿简单的午饭吃了,便让她们午休。 一早上又是捉鱼,又是惊吓的,孩子们都累了,睡得很沉。 刘福发则带着儿子在处理那些鱼。 许真真将处理干净的用盐腌了腌,装在垫了树叶的背篓里。 进空间摘了几条青瓜,又去装了半袋子谷子,让刘大贵带回家去。 刘福发不准儿子拿,推拒了几次,许真真便有些生气。 “我说姐夫,你这是做什么呢!外甥媳妇体虚,我给点吃食她,若是能改善她身体,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不比什么都强?” 刘福发这才不好吭声。 把刘大贵送出门,叮嘱了一番,这才回转。 然后,进伙房寻了个不用的小铁锅,倒些调味料和大米,用竹筒装好。 去陈满谷房里偷偷挖了些金疮药,挤进一个小瓶子里。 再去寻了些锤子、刀、斧子、木凿、墨斗等等。 然后带着这些拉拉杂杂的东西,进了空间。 那男子不在。 他将帐篷拆了,不知哪里找来了几根木头,堆在一旁。 她把东西放下,然后在空地上写:瓶子里装的是伤药,晚饭自己煮。 正想出去,转身就看见他回来了。 他肩头扛了根大木头,手上拿着一把破损的斧子。 她问,“你发财了么?有钱买木头?” 他将木头扔下,“山上砍的。” 她愣了愣,“就用你手里这把破斧子?”锈迹斑斑,刀刃还翻卷,一看就知是被人扔掉的。 他看了她一眼,“用巧劲,慢慢砍。” 许真真看着他,眼神复杂。 看样子,他是下定决心,在这里安家了。 一个大男人,他不应该有家人照顾、有理想、有抱负去实现的吗?窝在这里给她打工,只为两顿食物,也太胸无大志了些。 她斟酌了下,隐晦的提醒他,“我这里拢共也没几亩地儿,你若是外头有事,你就先忙你的。偶尔抽空进来就可以,要么先荒着也行。我得了闲也会做一点,不着急的。” 男子将木头踹散,斜睨她一眼,“怎的?怕养不起我?” 第123章 交谈,促成了一桩姻缘 许真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让我一个乡下妇人养你,你是如何做到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的? 而且,他的话,也很引人歧义。 她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左右不过两餐饭,我自不会少你的。” 男子颔首,“如此甚好。” 许真真:“……” 男子斜眼瞄了下她写的字,“你不给我送饭?” “怕被家里人怀疑。在这里做,我……” “这便是你说的,负责我一日三餐?”他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况且,我也不擅烹饪。” 许真真气结。 她原本是想进来给他做的,结果话都没让他说完。 这一刻,他的语气和样子,都像足了她前世的大老板。 “我晚上有事,你不会做饭,就自己啃番茄。” 她语气冷淡,说完要走。 在前世伺候那狂傲拽的上司已经够了,在这里还要她受这份罪,他算老几啊,他也配? “等等。”男子出声阻止,缓缓走到她跟前。 “你今晚有何事?” 他高大的身影,带给她极大的压迫感。她不着边痕的往后移了移,“恕我无可奉告。” 他眼眸微暗,“脸怎么了?” 许真真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目光转到她手上,冷凝。 把她的手抓到跟前仔细看,“有人欺负你?” 她的手指骨节淤肿充血,脸上则是被小溪边的荆棘划出了几道痕。 她想说没事,可想起今日的糟心事,她鼻子陡然发酸,喉咙也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许多女人都是这样,在无人看见、无人依靠的时候,她可以很强势,受伤了也不觉得疼;可一旦有人关心,就会莫名的觉得委屈,想哭。 她垂下眼帘,不自然的收回了手,扯出一抹笑,“我揍人的时候,伤的。” 男子:“……” 默了默,他拿过那小瓶子伤药,拔开瓶塞,把她的手拽过来,要给她涂上。 许真真吃了一惊,忙挣脱,“不用,这么点小伤,我去喝几口泉水都退了,不要浪费……” 他不语,不由分说的给她抹上了。 虽然看不清他表情,可许真真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深邃的双眸里,压抑着风暴。 然后一低头,便瞧见他三两下就快把瓶子里药膏给挖没了,下意识的按住他的手,“好了,别抹了,这药很金贵,有钱都买不到,留点给你抹伤口。” 男子动作一顿,她趁机抽出了手。 像是生怕她又逃了,男子紧接着问,“你……几个孩子对你可好?” 她自嘲一笑,“被我养歪了。确切的说,被以前的我养歪了。” “嫁出去了几个?” “没呢,一个都没嫁。” “嗯?”男子眼神有些冷,“没人要?” 许真真想说“是啊”,但又觉得,如今孩子们都变了许多,她就不信剩下那几个找不到夫婿。 所以,不能诋毁女儿。 “不是……我招了三个赘婿。小的那几个,以后随缘。是嫁是娶,只要她们喜欢,我都无所谓。” 男子看着她,眼眸意味深长。 “你倒是疼孩子。” “自家的孩子都不疼,那不是枉为父母?”她笑了笑,“你呢?可有成家?亲人在何处?” 男子看着她,眸光微闪,“我离家太久,家中妻儿……” 并没有往下说。 许真真却自动脑补,他的老婆孩子被人接手了。 有些同情,便数落他,“你也是的,为何出来许久都不曾回家?” 男子看向远方,眼神迷离。 “我在外经商,不慎遭人陷害,脑子受创。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少年。” 原来是这样,天可怜见的。 “你如今记起以前之事了么?” 男子一声夹杂着涩然的轻叹。 “物是人非。” 许真真心想,也是,老婆孩子成了别人家的,父母也许不在了,他又落魄成这样,回去意义不大。 不过…… “你总得回去看看妻儿的,跟他们说说你的遭遇,免得记恨你。” 男子缓缓看向她,眼神晦涩难懂。 忽而,眼里溢出笑意,“你说得对。我开心见诚与妻子谈一谈,或许能破镜重圆。” 许真真一噎。 你妻子都跟别人跑了,你还想把她追回来?你这也太大度了些。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说。 然而,他偏偏问她,“你说,能否?” 能否……什么? 许真真有片刻的茫然,随之反应过来,不住点头,“能、能的。” 又觉得自己回答太过敷衍,遂补充道,“只要你不介意,脸皮够厚,缠着她,追求她,她自会被你感动。”还跟不跟你,那又是一回事了。 男子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这法子……好使么?” “当然好使。”许真真一脸严肃,就差拍胸口保证了,“烈女怕缠郎,你不缠着她,就没机会赢取她的芳心,晓得?” 男子双眸清亮,笑意满溢,“有几分道理。” “嗯,信我的没错。回头你要真把妻子追回来了,你记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男子眼神灼灼,“不会少你的。” “你要记得呀。” 许真真觉得自己促成了一桩姻缘,有点心花怒放,对男子也放下了防备。 “不知大兄弟如何称呼?” “鄙姓杨。人称杨老二。” “哦?跟我夫家一个姓呀,好巧。” 男子眸色深深,点头,“嗯。” 她想了想,又问,“你是如何进我这空间的呀?” “眼一闭一睁,便出现在此。” 瞧他不像说谎,许真真心里暗说神奇。 “你身上是否有什么物件触发?” “并无。” “那胎记?” “也无。” 她能进来,是因为她有玉佩,可他什么都没有啊? 或许他与构建这个空间的高人有缘分,让他与自己共享。 她将此事抛开。 与他聊了一阵,便出了去。 回房睡一小会儿,醒来已是下晌。 外边传来欢声笑语。 她有些诧异,孩子们方才还焉了唧的,怎的转眼就笑得如此开心? 她揣着几分疑惑,走出房门。 只见孩子们围在院子中央,包围圈里有一只浑身漆黑的小东西。 它太小了,比巴掌大一点,看不出是猫还是狗。 如男正拿一根白菜喂它,“狗狗,快吃呀。” 那小东西不屑地把头一拧,又惹来姑娘们的一阵笑声。 “它好有趣。” 许真真过去仔细瞧瞧,是只小土狗,毛色乌黑发亮,眼睛卡姿兰般的漂亮纯净,奶萌奶萌的。 她的少女心一下子被激发了,伸手去抱。 第124章 故事,淡化伤害 “狗狗哪儿来的?” “三姐夫带回来的,说是流浪狗。”如玉看了许真真一眼,“娘,把后院那只流浪狗也带过来,与这小狗一块儿作伴。” 这丫头子,是不是起疑心了? 许真真眼神微闪,“那家伙不常来,行踪不定,不用管它。” “嗯。”如玉没再追问,伸手要抱小狗,“娘,把多多给我,我弄稀饭喂它。” “多多?”许真真只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 “就是这小狗呀,三姐夫给取的名字。” 小狗被如玉抱走了,许真真仍半蹲在地,神色呆滞。 多多! 这小狗在书里,占据了不少篇幅。 因为,这是沈逸飞的宠物,也成为促进他与女主感情的重要因素之一。 这小狗,他是真的喜欢,当作自己亲儿子一样悉心喂养。 有时捕捉蛇虫鼠蚁,有时把自己的吃食让给它。 半年后,多多养得高壮威猛,如同一匹狼王一样威风凛凛。 除了沈逸飞,谁都不敢靠近。 可它唯独青睐于女主。 女主后来说,下大雨这一日,她家的宠物母狗被雷声惊走。 过得一日,却叼回来一只小狗崽。 它产子了。 可之前有兽医看过,说它怀了两只狗崽的。 所以,多多如此亲近她,极可能是她家母狗遗失的崽。 沈逸飞啧啧称奇,然后让多多与她的宠物狗相见,竟真的十分亲密。 这更让沈逸飞深信,他与女主的缘分是天注定。 天注定吗? 呵。 如果多多落入她手里呢?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知道剧情的人,还不能反转逆袭! 思及此,她起了身,跟着去伙房。 “如玉,把多多给我。” 从现在起,她亲手喂养它,让它只亲近自己,看到女主就想咬! 沈逸飞从房间里出来,“娘,我去村里看看,能不能弄点水牛奶喂它。” 果然是亲儿子啊,自己饭还没吃呢,就先顾着它了。 许真真忙道,“不用,我给它熬点米汤,加点青菜汁,保管它爱喝。” 沈逸飞一愣。 这丈母娘以前如何心黑就不说了,怎的如今对小狗也如此上心? 她真的变化很大。 不过青菜汁是好东西,随她。 便勾唇一笑,“如此辛苦岳母了。” “一点小事儿罢了。”许真真笑眯眯的,“只是飞儿啊,我觉得多多这名字太随意了,我想给这小家伙改名,叫小小,你觉得可好?” 沈逸飞嘴角抽了抽,小小……难道不比小小更随意? 不过,瞧许真真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也不好扰了她的兴致。 只说,“多多总归会长大,叫小小似乎不太妥当。岳母再想想,看是否有更合意的?” 行,只要他肯改,就不怕起不到令他满意的名儿! “那就……旺财?” 沈逸飞一头黑线,“再想想。” “来福?” 沈逸飞:“……”他连表情都懒得做了! 许真真也不敢再作,否则他改变主意,她还不知哪里哭去。 “烈风。”她一脸正色的道,“我希望它长得健壮凶猛,跑起来如狂风一般猛烈。” 沈逸飞眼眸微动,看了小家伙一眼。 毛色黑亮,眼睛灵动,或许真能长成一条凶猛家犬也不一定。 面上笑容便真诚了几分,“岳母才识过人,取的名儿甚好,小婿惭愧。” 这家伙,什么时候都不忘拍马屁。 许真真心里嗔怪,其实,骨子里还是喜欢的。 好话谁不爱听? 笑容满面,“那就叫烈风了。”摸了摸小狗的头,“烈风乖,待会儿我给你熬米汤喝。” 狗子“汪汪”的叫了两声,也不知想表达个什么。 沈逸飞道,“娘,那我去割些草回来喂马。” 一旁的刘平安便说,“不用了,我爹去了。” 许真真哑然失笑,“姐夫这是一刻都闲不住呀。那飞儿,你收拾收拾,明日随我去一趟‘糖心居’,回来便去拜访腾云书院。” 沈逸飞心脏微缩,眼里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 晚饭,许真真做了香酥鱼、红烧鱼、油焖大虾、红烧黄鳝、虾球番茄汤等菜犒劳孩子们,吃得他们满嘴流油。今日带来的阴影,也烟消云散。 晚上睡觉,小的三个闺女硬是要和她挤一床。 想着她们白日里受了惊吓,许真真格外温柔,给她们讲了小红帽的故事。 然后,让她们说听故事后的感想。 招娣先说。 “娘,那狼出现时,外婆就应该认出来的。”她细声细气的,“她太傻了。” 盼娣接口说,“那是狼擅于伪装,外婆又已年老,眼睛不好使,是畜生还是人分不清。” 她很是害怕,不住的往许真真怀里缩,抖着声音,“这世上怎会有会变化成人样儿、通人语的狼呢,太可怕了。” 如男仰着小脑袋,一脸的天真无邪,“娘,那狼把外婆吞肚子里,外婆就已经死了啊。小红帽和猎户把狼的肚子划破,出来的应该是屎才是,为什么会是活着的外婆?” 许真真:“……” 为什么她们的关注点,与别的孩子不同? 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想法啊! 这一届的孩子太难带了,她想申请下线! 按了按太阳穴,她说道,“这是寓言、故事,细节咱们不去深究了,来梳理下里边的寓意。 很显然,这狼被拟人化了的。它代表了那些表面上和善,实际上狡猾凶残,坏透了的人,也就是‘披着人皮的狼’,好比今日那杨如季。” 她看向如男,目光变得柔和,“你上当了,对吗?” 如男一下子焉了,闷闷地坐下,双手抱膝,“是。他还没有狼狡猾呢,是我太蠢了。” “不,娘的宝宝女,怎么会蠢呢?”许真真把孩子的盼娣轻轻推开,再抱住如男,“只是娘以前将你们保护得太好,没有见识过坏人的样子。因此,你们的性子都很单纯,对任何人都心不设防。” 事实上,古代的女子,都很单纯。 她们没有机会出去接触外边的世界,整日守着方寸之地,见识有限。 当然,穷乡僻壤的,也没有机会遇到什么坏人。 可她在做生意,以后家里也难免会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一定要教会孩子带眼识人。 听她这么说,孩子们就都有些迷茫。 “那坏人究竟是什么样儿的呢?” 第125章 总结,牢记教训 许真真道,“坏人分陌生人和熟人,他们不会在脑门上刻下‘我是坏人’几个字,大多都擅于伪装,你不能一眼看穿。那么,如何甄别呢?” “走在路上,陌生人要同你们讲话,最好不好搭理。如若必须要回应,例如人家问路啊、说你掉了东西啊这些,你就一定要在保持到一丈的距离,才好停下。若是在村里、家里遇到陌生人,点头打招呼即可。” “而对熟人,不管多熟,哪怕是自己的父兄,只要是对你举动异常的,例如抱你、亲你、半夜进你房间的,都要警惕,并向你信任之人求助。” 她顿了下,温柔的看着如男,“今日,你是见那杨如季同咱们一个村子,你才没有防备的,对么?” 如男摇摇头,“不,我有防着。只是,我想去拿他们果子,就没有及时逃跑,才被他抓住。” “用你在乎的东西引诱你上钩,这是坏人惯用的伎俩。”许真真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那你现在还害怕吗?” 如男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最一瘪,如乳燕般投入她怀抱,纤细的手臂软软的,勾着她脖子。 “娘,我怕的。”特别是那坏人的手在她身上乱摸,让她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 想到这儿,小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眼泪掉了下来。 “乖,不哭。”许真真心里酸痛,“如男,你听着,你是世上最好的、独一无二的姑娘,无论别人对你做过什么,那都是别人的错,你的可爱,你的美丽,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娘和姐姐们,也会一直爱你。” 她的语气柔和而宠溺,“这件事已成为过去,又那么的不好,咱们都不要去想了。咱们该想的是,明天吃什么好吃的、做什么漂亮衣裳、去哪儿玩,你说是不是?” 她试图将这件事淡化到极点。 要不然,伤害会伴随小家伙一生,她会很痛苦。 如男离开她的怀抱,重重的点了下头。 “娘,那我明日要吃糖醋鱼。” 鼻音浓浓,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呢,就惦记吃了。 许真真笑了,点了点她的鼻子,“小馋猫,就知道吃,那新衣服不要吗?” 小家伙一下子笑了,搂着她的脖子撒娇,“要哒。” 许真真心软得不行,在她的小脸上,亲了好几口。 也庆幸这小丫头不是那种敏感自卑的孩子,不然很难对她做心理疏导。 招娣偎依过来,说,“七妹,那坏人都快被打死了,你以后不许想这件事,不然心里不舒坦呢。” 小家伙“嗯嗯”的点头如捣米。 盼娣摸了摸她的头发,“七妹真乖。” 姐妹三人相视一笑。 许真真好不欣慰。 “好了,咱们再回到故事里。我问你们,那小红帽和猎户将狼杀死之后,如果再遇到一只狼,她和外婆还会上当吗?” 孩子们摇头,“不会。” “为什么呢?” 如男抢着回答,“已经知道那是狼,就不会再上当。” “哇,如男好聪明呀,你猜对了。有了第一次教训,她们有了防备,便能看穿狼的伪装。这就叫做‘吃一堑,长一智’,就是吃过一次亏之后,就记住,以后便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如男,你说,如果你再遇到今日之事,你还会再馋那点野果,而失去逃跑的机会吗?” 如男点点头,很沮丧,“娘,你说过去之事不要提的,你又说了。” “好好好,娘不提了。只是,你们都要牢记这次教训……” 母女几个说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风和日丽。 早上去采了桃胶、摘了青菜,又将乡亲们的雪耳装上马车,耽误了些时间,许真真与沈逸飞到达“糖心居”时,郭谦早已等候多时。 今天是分红的日子,早几日万庆来喝喜酒时就特意提醒过的了。 只是,她以为这点小事,郭铭在的。 郭谦日理万机,他在,就显得太隆重了些。 郭谦招呼她和沈逸飞坐下,便用很艳羡的口吻说道,“我挚友的酒楼,日日爆满。” 所以呢? 许真真一副“静待下文”的样子瞅着他。 他瞧着许真真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由一声叹息,“我在想,或许我该把糕点铺子换成酒楼,这钱来得更快一些。” 她送过去的那些青菜,里边所蕴含的神性物质很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他来说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对,味道还是极好的,清甜爽口,人吃下去神清气爽,胃口大增。不然他挚友酒楼的生意,不可能如此火爆。 可明明好东西是他先发现的,为何反而是他挚友得益?不甘心啊。 许真真真想翻白眼。 糕点铺子是挣钱的,他却去羡慕人家开酒楼的,那是见异思迁呢,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好啊,郭东家去开大酒楼,我赠送十个菜式,外加二十斤青菜。您只需将糕点铺子让给我就成。” 郭谦嘴角抽了抽,“我也不过那么一说。” 糕点铺子已多开了一间,总铺子扩张了一倍,虽然规模比不上人家大酒楼,可火爆的场面,丝毫不比人家逊色。 转让给她? 不可能。 除非她嫁过来。 不说几间铺子,他整个人都是她的。 嘿。 存了这份心思,他又忍不住打量了她几眼。 一段时间没见,她的皮肤又白皙紧致了些,皱纹也淡了,眼神清澈,嘴唇殷红饱满,就跟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似的。 神奇! 难道她偷吃了仙丹返老孩童? 还是她还有如第一批青菜那样神奇的食物? 不可能。 他派人暗中跟踪和暗访过,她家里人多,前几日还办了酒席,她若是有,不可能藏得住。 还有,她经常提起的她夫君的挚友,她的女婿全然不知,也不见她去拜访过。 这小妇人满身都是秘密。 有意思。 许真真被他这样目不转睛看得心里发毛。 她轻咳一声,“万庆那日,千叮万嘱让我今日过来。不知您所为何事?”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狡黠的小女子。 第126章 逐利,加盟代理招商 郭谦回神,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道,“今日是你与犬子定下的拿铺子分红的日子。账本已经准备好,你待会儿与杨掌柜核对一番,该多少,让他支给你。” 顿了顿,又道,“铺子是挣了些银子的,只是扩张的钱,已从这里边出,账面上怕是没有什么钱,只能先预支些给你。” “此外,我还想与你商议。下半年预计最少开两间分铺子,我积蓄无多,准备从总铺子拿钱去开,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不同意。”许真真毫不犹豫的拒绝,“你很清楚,咱这铺子的主打产品是冰食,待天气转凉,这冰食便逐渐滞销,直至无人吃。这个时候开分铺子,不亚于把钱投进水里。” 她的话一针见血。 真是个精明的妇人啊。 若是她能成为我老郭家的人,这生意还愁不好么? 郭谦心里赞叹,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 “你说的这些,我心中有数。只是你不了解,其实呀,下半年才是糕点铺子的旺季。婚丧嫁娶,还有中秋节、中元节、过年等重大节日,定糕点的顾客会很多。 对面的‘一品甜’的糕点向来火爆,最近不再搞小动作,不就是想凭借自身糕点的口碑,将咱们打压下去,反败为胜么? 可惜他们不知,咱们如今的糕点里,多了许多新品,各式蛋糕、蛋挞、雪媚娘、奶茶等,都是回购次数极高的。下半年,生意只会好,不会差。” 许真真沉默了。 不可否认,他说得对。 糕点铺子,下半年才是重头戏。 但是,他也不能把钱全拿去投资了啊,那她什么时候才分到钱? 她眼下手头上没多少钱了,等钱用呢。 想了想,她道,“小妇人见识短浅,令郭东家见笑了呢。只是,我还有个想法。您开分铺子,不一定得自己花钱去开,可以采取招加盟代理的法子呀。” 加盟代理? 她总能从嘴里蹦出些稀奇古怪的词汇。 郭谦面上的笑容深了些,“你说说看。” 许真真喝了口茶,道,“就是有人花钱加盟你的牌子,你提供铺子选址、装修、产品研制、加工等技术支持。你可以持股铺子,也可以不持股。只需时常派人去每个分铺子监督巡查即可。” 郭谦眼睛一亮,“这法子倒是新鲜。只是……”沉吟了片刻,“别的东西也就罢了,糕点方子是一个糕点铺的底蕴,若告知了他人,被仿制了去,咱这铺子的生意,也被人抢走了呀。” 许真真道,“你说这个‘他人’,可不是别人,是您的合伙人啊。他与你一起开铺子,便是为了共赢。把方子外泄,不是自掘坟墓么?再一个,您跟他合作,可是要签商业合约的。 如此一来,有道德和合约,双重约束,谁还会把方子泄露呢?更何况,咱们铺子最大的底蕴,是食材。这是不可仿造和复制的,别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有方子也做不出咱们这样的品质味道。” 郭谦眼睛乍亮,他都忘了这一茬。 她提供的食材很少,只有桃胶、银耳、白糖。 除此之外,她还会提供一份补药。 就用木桶装着,清凌凌的,瞧着如寻常山泉水一般无二。 师傅在做每一样糕点的时候,都会加一点进去。 他偷偷尝过一点,甘甜清冽,比山泉好喝了数倍不说,里边所蕴含的神性物质,比他吃过的第一批青菜还要多。 有了这些东西,只要师傅手艺不差,这糕点怎么都胜别人一筹的。 那补药,可是好东西啊,若是流传出去,怕要引起天下震动,无数人为之打得头破血流。 说实话,若不是许真真性子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强势性子、若不是他手底下的人侦查不到这些宝贝的来处,他早就使用非常手段逼迫她了。 欣赏、喜爱她又如何?商人逐利,从不感情用事。 不过,他为人做事有底线,杀鸡取卵的傻事,更不会去干。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与许真真愉快合作至今…… 许真真瞧着跟前这双眸放空、不知神游到哪儿的人,就觉得有些无语。 谈生意的时候都能走神,这也是没谁了。 “郭东家?” 喊了好几声,他才收回心神,随之击掌大乐,“许娘子,此法子甚妙啊!资金、场地、人脉背景统统得到解决,我再无顾虑。” 他眼里写满了激动,紧握拳头,“我要用此法子,将铺子开满整个翌国,成为该行业的魁首!” 这一刻,他心潮澎湃! 许真真也被他感染到,内心血液沸腾,“好,郭东家在前头拼,我在后面做储备,保证食材的供应,咱俩配合着来,做一对最佳拍档!” 郭谦望着她,双目灼灼,“说得好!我将放下手上过半的生意,重点推介咱这糕点铺子。咱俩珠联璧合,定能把它做大做强,成为此行业中的顶流柱!” 许真真笑道,“郭东家雄心壮志,小妇人信你!” “有你这句话,我无论如何,也拼了。”他的目光,有着浓浓的激赏,也有遗憾。 若是她仍云英未嫁,那该多好? 随之又自嘲,她多大年纪了啊,若是还未嫁人,那定是有毛病的,自己又怎会看得上? 如今她也是单身,只要自己成就霸业,还怕她不心动? 如此想着,他藏起了那份儿女情长。 “大妹子,你这食材供应得上么?” 好家伙,意识到她的价值了是,直接喊她大妹子,将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也好,总好过喊她真真的强! “桃胶和银耳都靠杨家村收来,越来越少,怕是供应不上了,你安排人到别处采购。只有白糖和补药是从海外进回来的,我的供应不会停止。” 白糖是她从红糖里提取出来的,按照市场价供给铺子,这差价她就能挣不少。 所谓的补药,其实就是空间的灵泉,这个也收钱。 所以,即便郭谦不给她分红,她也能靠着这两样,衣食无忧。 若是分铺子开满全国,那她就发了。 郭谦眼眸微闪,状似无意的问,“许娘子,你那夫君的挚友,对你真是照顾,如此宝贝之物,竟任你予取予求。” 这是怀疑上她了? 可那又如何? 她才不怕。 第127章 分红,沈逸飞进入书院 她神色淡然,“他与我夫君,有过命的交情。况且,他辛辛苦苦从海外弄回来,也是为了钱。我出钱向他购买,他不吃亏。” 为交情为利益才与她合作,合情合理。 可郭谦不相信。 因为他查探不到这个人。 他笑道,“不知是哪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他对咱们如此支持,我是感激涕零!改日引荐我与他见一见,当面对他说一声谢才好。” 许真真道,“无须劳烦郭东家,咱俩是合作伙伴,我替你说一声就好。” 郭谦摆手,“那不行,人家帮了如此大的忙,轻飘飘一声‘多谢’,未免太过轻率、敷衍,应有我当面道谢、设宴款待才是。” 许真真似笑非笑的睨他。 老狐狸,想要挖我墙角? 没门儿! “郭东家,我这么跟你说,他身居高位,并不想暴露身份,这海外的生意,是他亲戚的亲戚在打理。” 郭谦笑容一僵。 顿了顿,给自己找台阶下,“原来是高位者,那是得慎重。否则,从他亲戚那儿顺藤摸瓜的被查到,丢了官职事小,祸及家人那才事儿大。” 翌国官员不得从商,家人可以。 但若是查出利用职权,给家人大开方便之门的,那可是从重处罚的。 这一刻,郭谦心里平衡了。 你是高位者、能从海外弄到这些稀奇宝贝又如何,不敢放开拳脚去干,畏畏缩缩的,总归难成大器。 而老子就不一样,用你掏来的宝贝,与你心仪之女子强强联手,谋取巨大的利益, 老子是双赢! 他已经在潜意识里,将许真真嘴里那位“夫君的挚友”当作假想情敌。 此时想着他败在了自己手上,心里不知有多爽。 许真真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又将话题引到了开加盟招商会这上边来。 “合作伙伴不一定会做糕点,只要他有钱、肯砸钱,后台够硬,与咱们三观相近,那就可以。因此,不要在同行内找,做个广告,面向全国找。” 这古代有钱的富贵闲人多了去,只要投钱不用操心,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账的,哪个不想?比放那印子钱不知强多少! “这加盟费定高一些,根据铺面规模、对方的综合实力来定。就定半个月后开这个招商大会,到时我也来。” “……” 许真真与郭谦一直讨论到晌午,沈逸飞在一旁干坐着,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茶水,心里着急,却又不好打断,坐着很是煎熬。 吃了午饭,许真真又向郭谦打听腾云书院的事情。 “那是口碑不错的书院。费同求山长,曾是同庆元年的状元郎,官至翰林院学士,十年前辞官,创办了该院。底下夫子,皆是有学问、有名望的文豪学者,是当朝五大学院之一。” 他停顿了下,道,“书院不收女学生,你这是?” 许真真笑了笑,道,“我是生了几个闺女,可这不是还有三个女婿吗?先送飞儿去读书,另外两个等启蒙后再念两年私塾,看天赋如何,再考虑是否要送书院。” 郭谦神思复杂。 这妇人看似贪财,可为了家人,却很舍得花钱。 连几个赘婿都当作亲生儿培养,可见她心地善良,目光长远。 这么好的妇人,怎的就不是自己的妻子呢? 又发呆了? 许真真见惯不怪,自己在那儿喃喃自语,“今日来得匆忙,未准备礼品呢。罢了,我去后厨做些糕点。” 什么? 郭谦气笑了,手指着她,“真是糊涂。今日做出的糕点好好的摆在柜台,要什么样儿的没有?还巴巴的自己去做。等做出来,太阳都下山了。” 许真真一脸正色的道,“我自己做,只给你交点食材钱即可;可若是让我掏钱买,我买不起,也不划算。” 郭谦手指着她,连点了几下,失笑摇头。 “你个妇人,自己吝啬,就想得他人也如此。好歹是铺子的东家,拿些糕点还得花钱买,传出去,我郭某人的脸面,还能不能要了?”大手一挥,“去装,要多少装多少。” 等的就是您这句话呢! 许真真顿时眉开眼笑,“多谢大老板。” …… 腾云书院的院长,原本就是名素养极高的学者,对待所有人都很宽和亲切。 有了“糖心居”的点心作为开门砖,大手一挥,便有夫子来考校沈逸飞的学问。 通过后,交了五十六两束修,沈逸飞便成为了该院的学生。 他与许真真从书院出来,双脚都在发飘,感觉特别不真实。 日思夜想都想进书院读书! 可自己的身份,就像是难以跨越的一座大山,横亘在跟前。 盼了这么久,一朝如愿,就跟做梦一般。 许真真也很高兴,逆转人生的计划,也踏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在回去的路上,她语重心长的说,“飞儿,好好读书,实现你的理想抱负。”才预支出来的分红,一下子没了,她心里其实心疼得滴血。 沈逸飞很是激动,“岳母放心,小婿定不会教你失望。” 许真真欣慰点头。 回去时经过集市,又去买了许多东西。 油盐、调料是必须的,答应给孩子买的头绳,这个也不能少。 另外,大米两袋、喂鸡的米糠一袋,木桶、锄头、斧子、铲子、插箕等工具也要置办…… 太多东西了,拉拉杂杂的,将车厢都塞满。 “不行了,等下回来集市,咱们再买。” 她让沈逸飞把马车赶回“糖心居”等,又去了发现番茄、辣椒的那间铺子。 菜籽是必须的,粮食种子上回买的还有。 她要得最多的是花籽。 “花籽?”掌柜都愣了下。 他兼顾卖盆栽,花籽定然也有,只是没想到一个乡下妇人会买这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真真笑道,“是啊。每一种花籽都给我来一些,就来个半斤。” 半、半斤…… 你以为这是菜啊。 掌柜傻眼,他那个在天井里做饭洗衣的亲娘又出来了,一眼就认出了许真真。 “是你呀。”她笑容热情了几分,上下打量许真真一眼,“一个月不见,富态了呀。日子越过越好了。买花籽种在自家院子么?” “哪有什么好日子,不过是一日三餐多了口粥吃罢了。”许真真也是笑容满面,“我家那几个丫头爱伺弄花草,家里又有几亩荒地,就买些花籽给她们解解闷。” 几亩荒地不种粮食种花?莫不是疯了? 可这妇人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不会做傻事。 第128章 被砸,间接害了人 上回眼都不带眨的买了那两盆没用的番国盆栽,指不定人家还真当作了宝贝,天天观赏呢。 既然有能力买,老太太也就不再劝。 只说,“妹子,给老太婆我说你的地儿在哪儿,种这么多花草,长开了定然很好看,到时老太婆也去观赏一番。” 她儿子立马接口,“在下是做盆栽的,若是花草长得好,我替你推荐给那些贵人,你也能挣些钱。” 许真真种花草,并非是拿来卖的。 不过,瞧这对母子如此热情,她也不好推辞,留了地址。 忽然又想到,他们能弄到番茄和辣椒,说不定有海外关系,便向他打听土豆、番薯。 “都是地下茎块状,土豆长在地面的是苗,番薯的藤……”她很费劲的解释,掌柜听得也是一脸懵。 不过,人家还是很礼貌的说,“我会留意。” “嗯,多谢了。若是找到,请到‘糖心居’那里,给我递个消息。我叫许真真。” 许真真其实没报什么希望。 但是,也得去寻一寻。 如果有了这两种作物,普及出去,这世上饿死的人,会少一些。 出来走在街上,想着刘福发和铁柱他们统统没什么衣服,便又去了上回去的成衣铺子。 可走近一瞧,大吃一惊。 这里被打砸个稀巴烂,又被抢了个精光,除了断垣残壁,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这样啊! 她心里一阵唏嘘。 忽然,有位女子鬼鬼祟祟的出现。 “这位婶子,你可是‘霓裳坊’的老顾客?” 一面问一面警惕地盯着四周,跟对暗号似的,神神秘秘,搞得许真真也有些紧张。 咽了咽口水,“是、是啊,怎么了呢?” 女子压低声音,“你跟我来,这里遭了贼,铺子转到那边的巷子里去了。” 许真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巷子幽深黑暗,一眼望不到头,便摇头。 “不,不用了,我只是瞧这儿没开门,好奇过来看看而已,并非想买……” 不等她说完,这名女子忽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道,“你一脸和善,可见是个好人。你去帮衬下红姐,她的铺子被人砸了,一家子走投无路,快要饿死了。” 许真真吃了一惊,那铺子老板娘能说会道,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何至于落到这等田地? 就趁她怔愣的当口,那女子就把她拖入了巷子里。 感受不到女子有恶意,她也就顺从的走了一小段路。 然后看见,在巷子的左侧,那里开了一道门,另外一面虚掩着,隐约能瞧见里边有些架子,上边摆了些成衣。 这名女子很兴奋,朝里边喊,“红姐,红姐,快回来。我又给你拉回来一个老顾客。” “哎呀,莲儿,我谢谢你。”一个女子惊喜说着,从里边走出来。 这女子喜滋滋的道,“不用谢我,你像人家‘糖心居’那样,我给你拉客,你给我佣金就是了。” “放心,少不了你……”走出来的人与许真真视线对上,声音戛然而止。 怔愣了片刻,红姐开口,“是你!” 她很是愤怒,“你害得我这样惨,你还有脸来!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许真真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害你了,你跟我说清楚。” “你上回在我铺子里与那两名女子打架,过不了几日,我铺子就被人砸了个稀巴烂,到官府报案,不了了之。 屋主以我招惹了些不明身份的歹人为由,将我赶了出来,连押金都不肯退给我……好好的铺子,说没就没了,一家子断了生计!”红姐悲愤,两只眼睛红红的,凶狠地瞪向许真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遇到你这个煞星,我不会走到这一步!” 许真真真没想到,自己间接害了人。 她心里难受,“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你不知道?你好歹也是‘糖心居’的二东家,你不知道顾客发生冲突,会殃及池鱼,令店家倒霉的吗?”红姐越说越气,进屋抓起扫把,走出来劈头盖脸的就向她抽来。 那女子抱住她,“红姐,你冷静些,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红姐挣扎不得,越发疯狂,冲许真真咆哮,“你滚,你滚啊!” 她声嘶力竭,愤怒至极。 许真真反而恢复了几分理智。 她往后退了退,道,“红姐,我承认,我也有错,但错不全在我。那一日,你也瞧得清楚,那女子的婢女,想要强抢我买下的衣服,抢不到就动手,还用了刀。你想一下,若不是我女婿会些拳脚功夫,我娘儿几个是不是任她宰割了?我不过是被动防卫罢了。 还有,冤有头债有主,她们为何不来找我,偏偏要针对你,这是什么原因,我也想不明白。” 她真诚的鞠了一躬,“对不起,红姐。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去‘糖心居’给我留言、写信,又或者去杨家村找我,我能帮得上的地方,绝不推拒。” 不知是被她这一番话给打动,还是折腾累了,红姐安静了下来。 只是,依旧没有说话,双眸失神的看着某一处,眼泪无意识的滚滚而下。 许真真不忍心再看,转身走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没有半点背景的好百姓,总是任人欺凌,求助无门的。 那名女子,定是有着有着极强的身份背景,行事才这样嚣张跋扈。 她不对付自己,要么是忌惮陈满谷的身手,要么是懒得动手,又或者,时候未到。 日后遇上,总归要与她清算的。 可自己连人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真特娘的,太憋屈了。 她愤怒、气愤,闷闷地回到“糖心居”,叮嘱了李守业几句,便要回去了。 马车缓缓驶出街道,她忽然看见了铁柱的亲娘。 许是怕自己厌烦,她没敢现身,只躲在角落里痴痴地看着马车,仿佛能透过车子,就能看见自己儿子似的。 同是人母,她很能理解铁柱娘的心情。 跟沈逸飞说了声,她停车下来,对铁柱娘招手。 铁柱娘却假装没听见,转身急急要走。 许真真悠悠来了句,“你当真不想见你儿子?” 第129章 可笑,莫须有的罪名 铁柱娘顿住脚步,转过身,面上带着几分尴尬和悲苦,声音都带着颤,“东家。” 许真真皱眉道,“我不久前将地址告诉你了,你既然这么想孩子,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东家,我……”铁柱娘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真真能猜出几分她的心理。 “你是不是担心孩子见到你之后,不想干了要跟你回来,因此丢了这份活计?” 铁柱娘面色羞赧,算是默认。 家里老的老,病的病,铁柱的这点工作,实在太重要了。 许真真嫣然一笑,“你想多了。铁柱不会跟你走的,你信么?” 她很有自信。 铁柱在她那里吃好住好,一身力气得到了施展,等于实现了自我价值,不知过得有充实,愿意回才有鬼了。 然而,铁柱娘却是摇头。 自己的儿子她知道的,内向胆子小又恋家,怎么会不想娘、不想回家呢? 不存在的。 许真真呵呵一笑,“那你敢不敢随我回去看他?” 是去看自己的儿子,又不是看妖怪,有什么不敢的? 铁柱娘脱口而出,“敢!”说完又后悔,万一儿子真要跟自己回来,该怎么办? 许真真笑道,“我马车还能带一个人,你回去跟家里交代一声,我等你。” 铁柱娘也不再纠结,点点头,急匆匆离去。 沈逸飞道,“娘似乎很看好铁柱这小子?” 许真真:“不是看好,是讨好。” 讨好? 沈逸飞吃了一惊,“何至于如此?咱家挣了钱,买两三个下人便是。” 这年头,最不缺的便是人,价钱也低廉,买回来就能当牲畜一般差使的了。 许真真缓缓摇头,“买下人以后再说。铁柱力气大还很勤快,一个顶三个,用着也放心。” 沈逸飞耸耸肩。 许是丈母娘把那小子当女婿来养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许真真忽而道,“飞儿,前几日我在集市上遇到这么一件事。” 她把那日在成衣铺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沈逸飞。 “那姑娘的婢女身手了得,就是太过狠毒。” 沈逸飞何其聪明,脑子一转,便想到了那个帮助过他的女子。 勋贵人家的女子、婢女武艺高强,这两点很吻合。 “那跋扈女子,姓莫?”他面上拢上了一层寒霜。 许真真没有正面回答,又说了今日的遭遇。 “那掌柜娘子遭此一劫,对我恨之入骨,见到我又打又骂的,你若是不信,咱们这便掉头,回去找她。” 沈逸飞面沉如水,“娘,小婿并非不信你。而是,你如何就断定,那日与你起冲突的姑娘姓莫?这店家门面被砸,又怎知不是他人所为?” 许真真感到欣慰,他能理性的分析这件事情,没有偏帮谁,就已经很好了。 “飞儿,你质疑是对的。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那个莫姑娘做的。我只是提醒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与人交往记得留个心眼。特别是姓莫的姑娘,她身份非富即贵,咱们惹不起。” 沈逸飞只觉得好笑。 他在被看招长大,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 那莫姑娘目光沉澈,心地纯良,是真心实意帮他的。 这样的她,又怎会有那样飞扬跋扈的性子,还让婢女当街持凶杀人? 这一切,只怕是丈母娘杜撰出来的。 就因为他提过两回那莫姑娘,就再三告诫自己要远离她,如今还不惜给莫姑娘安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自己的女儿水性杨花、不甘寂寞,她不去守着,偏来怀疑、防备他。 说到底,还是把他当外人,所以不信他罢了。 许真真得不到他的回应,不禁有些恼火,“飞儿,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沈逸飞回神,无奈地笑了笑,“娘,我都已经发过毒誓了,您还想我如何?” 许真真心想,那什劳子毒誓顶个屁用。 “我有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这个莫姑娘会害得你妻离子散……”见沈逸飞不以为然,她心累,“飞儿,你也别怪我啰嗦,我自是希望你和如烟恩爱两不疑,白头偕老的。可倘若你依旧是不信她、不喜欢她,你一定说出来,看在孩子的份上,与她好聚好散。不然等到发迹了你才抛弃她,可别怪我报复你。” 沈逸飞压下内心的不耐烦,“娘,我知道的。” 许真真还想说什么,可见他心不在焉的,只好作罢。 “你心中有数便成。”语气带着几分无能为力的颓然。 “嗯。”沈逸飞顿了顿,转了话题,“娘,郭大东家对您,似乎有些亲昵?” “他什么心思,我管不着。就目前这样的距离和状态,我觉得挺好,也不用与他撕破脸,就先这么对付着。” 许真真有些疲惫,上了马车,靠窗而坐。 可下一刻,她听见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撩开车帘往外看,一个黑影忽地窜了进来。 “东家,走。” 铁柱娘满头的汗,气喘吁吁的。 许真真差点没被她吓死。 然后,又看到一道小身影从拐角处跑出来。 是个瘦弱的小女孩,两三岁的模样。她步伐不稳,却跑得很快,跌跌撞撞的。 她身后跟来一个瘦小的老妇人,她很孱弱,慢吞吞的往前挪步子,根本追不上孩子。 “娘,娘你别走,娘……”小女孩摔倒了又爬起来,满身的灰尘和泥巴,和脸上的眼泪鼻涕糊在一起,很脏,像是小乞丐。 铁柱娘边下车边怒骂,“你这死妞子,说了让你跟奶在家,娘去看看哥哥就回来,你怎的就这么不听话呢?” 她把孩子抱起,帮她擤了把鼻涕,往地上抹掉,手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娘,你骗人的,哥哥走了就不回了,你也是。”小女孩紧紧搂着亲娘的脖子,哭到打嗝。 那老妇人颤巍巍的走过来,试图把孩子抱回去。 “不要,我不要娘走。”孩子拧着小身子,不住的往她娘怀里躲,大声哭,“娘!” 许真真吵得额头突突跳,道,“哎,多大点事儿,把孩子带上不就得了?” 铁柱娘一怔,眼里满是惊喜,嘴上却说,“东家,这不妥……” 许真真道,“带上,孩子还小,老人家也照顾不了。” 那老妇人浑浊的眼里噙着泪花,神情激动,“好人哪……东家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大富大贵的。”缺了满嘴牙齿的嘴巴干瘪内陷,说话漏风。 许真真温和一笑,“老人家,承你贵言。你也会苦尽甘来,过上好日子的。您回去,晚些我让铁柱回来看您。” 说完挥手告别,放下了车帘。 铁柱娘抱着那小女娃上了车,一个劲的道谢。 车厢变得很挤,母女俩很是局促不安。 第130章 先知,齐月华的下场 许真真给她递过去一方帕子。 她以为许真真嫌弃她脏了,手足无措,在自己和孩子的脸上手上擦了又擦,恨不得搓下一块皮。 擦完,脏了的帕子又不知如何处置,只紧紧攥在手里,讪笑了两声,“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东家。” 许真真心里又叹,这妇人看来自尊心很强,又自卑敏感。 她递过去一盒糕点,“孩子饿了,你先喂她吃点。” 铁柱娘忙说,“不饿不饿。” 听说“糖心居”的糕点一盒好几百文,这么精贵的东西,她不能要! “不要客气,我拿回去也是给孩子们吃。”许真真又推了两回,她才敢拿。 …… 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 才刚下车,那李婆子就颠颠的小跑过来。 瞧她满面春风的,指不定有什么好事,许真真就故意慢了那么几步进门。 “许娘子,告诉你个好消息。” 许真真顿住脚步,等她继续说下去。 不料等了半日都不见她开口,一看,得了,那眼睛都黏在铁柱娘手上那盒糕点了。 双眼冒绿光,不住咽口水。 这些糕点是放在铺子里摆样的,有时候顾客嫌弃,会让铺子做新鲜的。 一日下来没卖出去,通常是给铺子的伙计分吃掉。她回来时,杨掌柜统统塞给了她,有十几盒那么多。 想着车里还有,便也拿了一盒给她。 “多谢许娘子。”李婆子欢天喜地接过,千恩万谢。 村里没有几个人吃过“糖心居”糕点的,这足够她吹嘘好几日了。 真美! 想到那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艳羡目光,她陶醉得找不着北。 许真真无奈的提醒她,“你方才想说什么?” 李婆子忙回神,道,“许娘子,大喜啊。齐月华那老货一家子,完了!” 许真真“嗯”了声,齐月华的下场,她昨日就知道了。 见她波澜不惊、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样,李婆子很不服气,“许娘子,您昨日是见到他们仨被村里打得半死不活,那您可知,他们后来怎么着了吗?” “不知。” 李婆子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吗?我还以为您是神算子,都算到了呢。” 许真真有些不耐烦了,“行了,别卖关子了。” 李婆子仍然喜滋滋的,道,“乡亲们将他们打了一顿,就丢在山坡上没管。里正找了几个人抬了回来,说等他们养几日,能动了,就把他们逐出村子。 谁知那齐月华不安分,写了血书,让朱成带着他们仨赶往县衙,击鼓鸣冤。那青天大老爷见他俩如斯凄惨,即刻开堂审问。 齐月华这老货颠倒是非黑白,诬告你和乡亲们。不料那林捕头一眼看穿,问得她哑口无言。青天大老爷自知此事另有隐情,立马严刑逼供,她这才招。” 这婆子不愧是村里第一等八卦婆,说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眼神表情相当到位,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许真真眨了眨眼,她也没有想到,那齐月华都这样了,还能蹦跶。 谁给她的底气啊。 “你是如何知道这么清楚的?” “早上林捕头带着几名衙差前来取证啊。”李婆子忽然面露古怪,“林捕头临走时,去你家摘了菜,说是征得你同意了的。怎么,他没有说起这件事吗?” “没有。”许真真摇头,“我没有遇见他。” 李婆子瞪大了眼,“那么大一个官儿,瞧着一身正气,他、他也骗人啊。”随之又一拍大腿,“坏了。他摘了许多青菜,大概有十几斤的样子,这不是明抢吗?你得损失多少钱啊!” 许真真也气。不过以后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这点青菜,就当作是孝敬他们了。 便帮着他们圆过去,“李婆子,你别胡说,上回他们来我家,我就说过,想吃青菜随时来摘,不存在抢不抢的。” “原来如此。”李婆子讪讪然笑了笑,自打嘴巴,“都怪我这张该死的嘴,胡说八道。” “你也是要改一改了。这件事若传到外头,让差爷们丢了脸面,你吃不了兜着走。” 许真真说完,便转身回了屋。 铁柱娘踌躇了下,也牵着女儿走了进去。 李婆子这才留意到这母女俩,伸手拽了搬东西的沈逸飞一把,“这位小娘子是谁啊?” 沈逸飞没说话,看着她拽着自己的那一只脏手,冷厉的目光如同冷箭一般。 李婆子猛地缩回,低声骂骂咧咧的走开。 许真真进了屋,铁柱与刘福发也才收工没有多久。 铁柱娘见到儿子愣了片刻,才敢喊出声,“铁柱!我的儿!” 铁柱没有料到亲娘会来,这时也有些发懵。 “哥哥。”他妹妹抱着他的双脚,“哥哥抱抱。” 他忙把妹妹抱起。“娘,你怎么来了?” 铁柱娘打量着儿子,双眼含泪。 变白了,长肉了,双眼清亮有神,个子也窜高了。 这……跟她脑子里想的又黑又瘦的样子,相差甚远啊! 不过一个月没见,变化就这么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是来干活,而是来享福的呢! 东家厚道啊! 心里又惊又喜,拧了儿子胳膊一下,“臭小子,有没有给东家好好干活?” 铁柱只是憨憨地笑。 “你儿子很能干。”许真真笑道,“铁柱,把你娘带你房间歇一歇,我这就做饭去。” “啊?使不得。”铁柱娘抹了一把眼泪,忙拽住她,“您歇着,我来。” 古代尊卑分明,她儿子给人家打工,她便下意识把自己代入到下人的身份。 不但把许真真推了出去,杨家的几个女儿也不让进来。 许真真无奈,只好把碗柜的钥匙给她。 “煮干饭,煮多点,确保每人能吃饱。剩下些也没事,可以喂鸡鹅。孩子们的嘴被养叼了,菜要多放点油盐。” 铁柱娘迭声应下,许真真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好让女儿们给她打下手,她借口回房歇息,把今日买的各种工具,拿进了空间。 然而,脚才踩在土地上,便有浓烟滚滚袭面而来,呛得她泪水涟涟,咳嗽不止。 浓烟中有道身影,急忙转过身,把面具戴上。 许真真半闭着眼适应,没有留意那男子的动作。 第131章 怀疑,他到底是谁 好一会儿,她才怨声说,“我说你在干嘛,你要把我这空间烧了吗?” 男子从浓烟走出,一双眼睛也被熏红,言简意赅,“学做饭。” 许真真嘀咕,“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都不知你生在什么样儿的富贵家庭。” 男子道,“火已扑灭,去那边走走,等烟散了再回。” 许真真纠结了片刻,便放下了工具,跟在他身后。 暮色四合,天空浅浅飘浮着些棉絮般彩霞,四下里很安静。 天快黑了,他也没走远,就在她经常摘树莓的那片水草的上游。 许真真问他,“你有去过空间的其他地方吗?” 男子指了指前面,“去了那里的树林,砍了几棵树。” “那边有没有房舍田地什么的?” 男子答,“我并未走远,不知。” 许真真一脸向往,“好想去山那边看看啊。”就想知道这空间里,还有没有其他宝贝。 男子道,“那明日一起?” 许真真心动了。 之前她就想去走走的,只是没胆子,一进来就待在方寸之地。眼下有人陪着,正是大好机会。 不过,爬山最少要去大半日的时间,家里太多事了。 她遗憾摇头,“我暂时走不开,等忙完这两日。” 男子看向她,“家里有这么多人在,你无须太过操劳。” 许真真无奈,“人多有什么用,也没个主心骨……” 等等,不对劲。 他怎么知道我家里人多? 前几日,他问孩子对我好不好,还问嫁出去几个,今日又提,可我明明没有跟他说过这些! 这说明什么? 他是个熟人! 这么一来,他为何戴面具,便解释得通了。不就是怕她认出来么? 哼,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个小贼。 她暗自警惕,不着边痕的往一旁移了移脚步,而后说,“还有,这村里也不太平。昨日我与孩儿们去捉鱼,我家最小的丫头淘气,自己走开,差一点就被杨如季那畜生给祸害……” 她将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仔细观察他的……没表情看,只能看他眼睛。 可他又微侧着脸,什么都看不到。 气人。 “杨如季这一家子,现如何了?”他声音很冷,蕴含着杀气,可见是个有同情心的。 可他居然不知杨如季的下场。 难道他不是村里的人? 那么,在村子外而又认识她的,除了“糖心居”那几个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林师傅? 不对,他有点胖,跟前这人身材是高大,却很瘦。 杨掌柜也不可能,这木质面具可罩不住他那张大圆脸。 万庆没有这沉稳大气的气质。 郭家父子? 可他们一点儿也不落魄。 不过,若是有意伪装,那就另当别论了。 声音可以稍作改变,面容被遮挡。就是这体型,他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这人就是和那父子俩的体型差不多,高高大大,手长脚长。 但是,如果真是郭家父子其中之一,他们就能猜到自己那所谓的补药,其实就是这里边的灵泉水。 他们完全可以自取,又何必给她分红?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她说道,“杨如季一家子眼下半死不活,如今又待在牢里,他们再也蹦跶不得,不足为惧。我的难处在于,手头紧张。才送了三女婿读书,交了束修,一点儿积蓄也没了。” 她满脸愁苦,实际上,那双眼睛,却暗地里盯紧了男子。 若是郭谦,他定会说,才给了分红,立马就哭穷了? 若是郭铭,他会说,先去铺子里预支。 可男子什么都没说。 沉默了少顷,眼里似乎有那么一丢丢心疼,“你一个妇道人家,也真是难为你了。” 他的反应都不像那对父子。 难道她猜错了? 不甘心,她又说,“好在铺子有些进账。” 男子问,“你还开了铺子?” 她愣了愣。 真不是郭家父子吗,还是擅于伪装? 她不动声色,“嗯。是和一个姓白的人做的,卖酒。不过我暗地里有加入补药,这酒的品质比外边的好,暂时缓解了我的压力。” 男子眼眸带着一丝疑惑,“酒里加补药?”这是什么配方?不怕把人喝死吗? 许真真暗地里松了口气。 商人逐利,若真是郭谦父子,听说她还能做出美酒卖,他是掩饰不住眼里贪婪的光芒的。 不是他们才好,不然他们能用这空间的灵泉,她就会失去“糖心居”的分红,她的日子就会一下子捉襟见肘。 排除了他们,这人熟悉自己,却又不是村子里的,那会是谁? 她茫然了。 顿了下,又生气地道,“你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戴个木质面具在脸上,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大热天的,你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男子眸光微闪,道,“烟散了,去煮饭。” 说着率先往前。 许真真气得对他的背影挥中指。 不料,他忽地回过头。 逮个正着。 许真真那叫一个尴尬啊,连手指都忘了收回。 男子视而不见,只说,“劳烦过来教我烧火。” 许真真唠叨,“我这不是跟上去教你么,还用得着你说。” 她借此掩饰尴尬。 但她忽然想起,古人不太懂这个手指的含义。 难怪男人眼神毫无波动。 哎,她自己在这男人跟前,会莫名其妙的降智。 男子烧火的地方,就在帐篷外的空地上。 那里捂了一堆树枝树叶,此时还在冒烟。 她好无语,“烧火要用干柴,你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这里没有干柴,这些树枝是我砍了树留下的。” 男子语气淡然,没有半点被误解后的气恼。 许真真环顾四周,郁郁葱葱的植物,在昏暗的夜色下,绿得发黑,还真没瞧见有半点枯枝败叶。 “这就奇怪了。” 这空间里的东西,保护得太好了。 即便前几日的狂风暴雨,也没有损坏一棵树或者一棵草。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空间还自带意识? 细思极恐! 男子道,“察觉到了?咱们不是光靠空间,得闯出一条自己的路。” 许真真心说,那也是我去闯,你这个指望我养着的废柴,就靠边站。 嘴上却道,“不管,先利用这空间的资源,挣出来第一桶金再说。” 第132章 生气,与养小白脸有何区别 只要加上灵泉水,无论做什么产品,品质都比别人家的好,根本不愁销路。 她种花是打算做香水、香包这些,眼下她又多了几个计划。 村里闲置人员那么多,要实施起来太容易了。 男子眼神透着奇怪,“你不是在卖酒?还没挣到钱么?” 她眼神闪了闪,道,“哎,乡下人舍不得花钱,酒的卖价不高,只能算小打小闹,勉强混个温饱。” 男子道,“你卖不起价钱,是没有定位好顾客群体,也没有树立自己的品牌。” 他说的话怎么偏现代? 许真真心里存了一丝疑惑,不过也没多想。 “我知道。底层老百姓几乎没有消费能力,但是想打入中上层,没有人脉关系,又很难。找人合伙,我没有背景,怕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与“糖心居”的合作,纯属是运气使然。 男子道,“其实不难。” 许真真顿时不服气了。 我一个现代的职场精英,脑子还不比你灵活些? “你行你来。” 男子道,“好,你给带些样品进来,我试试。” 还真想当推销员啊? 许真真暗自笑他不自量力。 摇头,“没了,酒卖光了,我来不及酿。”其实压根儿就没有,她瞎编的。 男子很无语的看着她。 没有你说个什么劲儿! 许真真摸摸鼻子,“这里边的东西都是宝,你若是有能耐,可以在外头卖出天价,一夜暴富不是梦。” 男子竟也赞同的点头,“嗯。” 你既知道,那你行动啊! 许真真是恨铁不成钢,正想说他几句,不料他伸出了手,“借我二百文。” 什么? 要她养还要花她的钱? 那跟养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 人家小白脸懂得伺候,这臭男人有什么?没取悦她,还得给他做饭。 生气! 没好气的应他,“要钱做什么?” 男子眸光闪烁,“买衣服。” 他的衣服确实又旧又破了,而且紧绷绷的明显不合身,也不知他哪儿偷来的。 可怜。 今日她想给铁柱他们买新衣服,也打算给他买两身的,结果人家铺子都没了。 算了,给钱他自己买也好。 外边的男子衣裳大概要一百多文一身,两百文不够,就给五百文。 “你等我一下。”她走过去,在一处番茄苗的旁边,往地里挖啊挖,挖出一个小布包。 她打开层层布,最后一层上有个小布条扎紧。 她解开,露出里边的碎银和铜板。 不多,一共是十二两三百文。 外出不方便携带,她就留了点这里防身。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她还能找个无人之处,进空间取出。 男子见她在这边窸窸窣窣的,有些好奇,也往这边走来。 “你站住,你不许偷看。”许真真紧张地伸手制止,而后拿了块碎银,急忙把布包回,扎好,再用泥土埋回去。 男子站在原地,看得一清二楚。 她走过来,把碎银递给他,“这是一两,足够你买衣服和作为你创业的启动资金了。不过,你记得还啊。” 她满身泥巴,手上全是泥,脸上也有。 他伸手接过,眼眸带着几分戏谑,“你把银子埋下,是希望秋天能收许多的金子吗?” 许真真翻个白眼,“我没你那么智障。” 忽然醒悟:雾草,暴露了! 他离得远,还以为看不清来着! 她火速跑到番茄树苗旁边,双手耙啊耙的,把布包扒拉出来,丢掉外边沾满淤泥的那一层,然后把整个布包搂在怀里。 “你自己去做饭,我走了。” 被发现了藏钱之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至少教会我生火。” 许真真眼珠子转来转去,“好。”她是怕他烧掉自己的空间。布包塞入袖子的口袋里,鼓囊囊的。 又怕掉出来,她这条手臂直直垂在身侧,也不随着走路摆动,木棍子似的杵着,瞧着有几分滑稽。 男子眼里噙着一丝玩味儿。 许真真走到原来帐篷的地方,瞧见这里居然挖了沟渠,看样子像是打地基,再也不是之前那随随便便的简陋模样。 “你这是打算建房子在这里长住吗?” 男子道,“是想建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小木屋,不过是给你的。” “给我?”许真真惊讶。 “嗯。我过不久就要离开,有间屋子在,以后刮风下雨,或者干活累了,你也可以进来歇歇脚。” “你要走啊?”这一刻,许真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有轻松、有惆怅,居然也有不舍。 见她如此,男子眼神变得柔和,“我会把屋子盖好、再把土地翻新播种,才走。” 许真真点点头,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岔开话题,“你这沟渠挖得挺深的,是去哪里找的工具?” 男子道,“外边借的。” 是了,他像自己一样,可以凭意念进入人家的屋子,拿了工具用了,再还回去的。 许真真只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男子眼里噙着一丝笑意,“怎么了?舍不得我?” 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意味。 许真真脸上微烫,“不至于,我俩又不熟。” 说着走到他跟前,蹲下,“我教你打火。” 这个年代有火折子,拧开盖子,一吹就燃了,比火柴还好用。 当时,吹气得有技巧,突然、短促、有力的吹,才能燃起。 “你方才不是点燃过树枝了,这个就不用教了?” 男子有些苦恼,“这回不知为何,就是生不起来。” 树枝全是生的,能生起来才有鬼。 许真真脑壳疼! 她突然想起,“你帮我收割过水稻的,那些稻草哪儿去了?” “前几日晚上有野兽嘶吼,我点火驱赶,烧掉了。” “野兽?” 许真真差点没吓死,“嗖”的躲到他身后,“这里边瞧着很太平,也会有野兽?” 男子垂眸,看了一眼她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有。” 她颤声道,“空间所有东西都含有神性物质,在这里成长起来的野兽,该凶猛成什么样儿啊!” 男子沉默,“莫怕,我在。” 他在……他要保护自己? 两世为人,一直都是自己在外头打拼,从未有人说过,要保护她呢。 她心里忽然间起了丝异样。 脸上也莫名的微热。 第133章 送饭,差点心脏病犯了 没让自己深想,她看了下四周,沉声道,“你晚上孤身一人在此不安全,得想法子在外边寻个藏身之所。” 男子道,“无事,晚上在此,我能多做些事。那些野兽,也没有出现过。” “你晚上也干活?”许真真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他双手。 前几日瞧着那手指白皙修长,眼下变得粗糙,还起泡、流血。 心里就有些涩然。 “你傻啊,我不是那周扒皮,逼着你,你这么拼命做什么!况且,这些事儿又不是一天能干完的!” 男子双眸流露出几分不以为意,“乡下人,生来便是要吃苦的。” 许真真想翻白眼,“你算个屁的乡下人。”抬头看了下天,不由得畏缩了下,“天黑了,这里很危险,走,明日再来。” 看得出她在害怕,男子便道,“你先回。” 许真真犹豫了下,道,“那我回去做饭,做好给你送来。你也别干活了,歇一会儿,啊?” 男子点头,眼眸里流露出几许柔情。 她深深看他一眼,倏地原地消失。 院子里。 如男、铁柱、和铁柱妹妹小花都在院子里玩乐,隔壁小强也来了,笑声和吵闹声直冲云霄。 那两只鹅也被放了出来,“鹅鹅鹅”的扑棱着翅膀追赶这个,追赶那个,好不威风。 许真真曾在它们的饭兜里倒过山泉水,也拍碎青瓜喂了几回,它们吃了之后更有灵性,追逐人是闹着玩,可再也不会下死嘴啄人了。 孩子们大概也知道,便由着它们追,一点儿也不怕。 多多,不,烈风这只小东西像打了兴奋剂似的,东扑西挪,没半刻消停的。 有时猛地窜到大家脚下,搞得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若是反应慢上半拍,指不定要踩死它。 不过,它也被许真真灌过山泉水,也具有灵性,在人的脚踩下来之前,它就滚远了。 小花最喜欢与它玩,抱着它就想亲。 许真真出来,看到的便是小东西不给小花亲,脑袋往后仰,小花亲不到,口水糊了它一脸。 周围的几个孩子拍手哈哈大笑。 瞧着跟前这热闹的场面,许真真脑子里浮现起空间那名男子孤独的身影。 若是他当初不离家,只怕这会子也享受天伦之乐了。 她叹息着进入伙房。 铁柱娘正在灶间忙活。 要做太多人的饭菜了,她忙不过来,许是生怕耽误主家吃饭,如玉给她烧火,她也没再敢赶人。 见许真真进来,她忙道,“东家再歇一歇,还剩两道菜,很快的。” “不急。”许真真的视线,落在炒好的那几道菜上。 如玉马上说,“娘,你又要去喂流浪狗吗?” 许真真有些不悦,“我说了不许提狗。” “哦。”如玉重新说了一遍,“娘,你是要去喂流浪猫吗?” 许真真:“……” 她敢肯定,这闺女是故意的。 猜到她喂的不是猫狗,可能是人,却聪明的没揭穿。 便娇嗔的横了她一眼,“死丫头。” 如玉“嘿嘿”的笑,母女俩心照不宣。 许真真去装饭,然后夹菜。 铁柱娘瞧她夹菜夹到手软的架势,内心备受煎熬,恨不得全给薅下来。 她一家子两日加起来都没吃这么多。 哦,还有那么多肉,太浪费了啊! 许真真瞧她眼睛骨碌碌的跟着自己的筷子转,有些好笑。 “铁柱娘,锅里菜要烧糊了。” 铁柱娘一看,还真是,忙撒了些冷水。 “嗤啦”一声,油烟升起,菜味呛出来。 许真真这时已经手疾眼快的夹好菜,放到菜篮子里端走了。 她进入房间锁好门,然后才进空间。 可不知道的是,如玉跟在身后。 见她进了房间,感觉有些奇怪,就蹲在门口等。 可她根本没听见里边有半点声音,心中疑窦顿生。 许真真在里边才把菜篮子放下,还没顾得上与男子说话呢,就听见有人擂门。 “娘,你在吗?开开门。” 坏了,是如玉。 许真真慌了,篮子都顾不上拿,直接闪身而出,坐到床边,摸出一盒药油。 而与此同时,如玉也急眼了,手掌绷直如刀,硬生生的将门闩给劈断,推门进来。 里边黑麻麻的,就着窗口那点儿昏暗的光线,瞧见床前坐着一个人,绿幽幽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她。 “娘呀!”她吓得不清,心脏砰砰直跳。 许真真一拍床板,“杨如玉,你作死啊!好端端的弄断我门闩,我今晚还用不用睡觉了?” 如玉心虚了,赔着笑,“娘,我没听见你说话,怕你出什么事儿,一时心急,才……您别气了,明日我让姑父做一个回来,行不?” 许真真却是不依不饶,“我这不过擦药油的功夫,顾不上应你就劈了门闩,若是我不出来,你是不是要把家给拆了?” 她的怒吼声估计全村都听得见。 如玉还能说什么? 只“呵呵”的傻笑,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了。 许真真见好就收,“滚,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玩意儿。” 如玉麻溜的滚了,且滚得远远的。 娘发起火来,那就如同火山爆发,没谁扛得住。 太可怕了。 不过,她好像没瞧见娘房间里有那菜篮子?不管了,娘爱藏哪儿藏哪儿。 许真真再次进了空间,忧心忡忡的对男子说,“我以后还是进来给你做饭,不然再这么一惊一乍的,我要犯心脏病了。” 男子道,“你教我做。” 许真真故意调侃他,“男子远庖厨,你竟也想学?可是想征服妻子的胃,让她回心转意呀?” 男子看着她,“是。” 许真真:“……” 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波狗粮,她这是多想不开才这么自虐! 男子吃了一口菜,“没你做的好吃。” 许真真惊讶,“才吃这么点儿就区分出来了?” 男子递给她一条小焖鱼,“你不信试试?” 试试就试试。 许真真手指头捻起,放入嘴里咀嚼,“还好啊。” 油盐没少放,鱼也是煎过才焖回来的,到底哪一点儿不一样了? 男子道,“少了紫苏。” 许真真恍然。 的确,她焖鱼喜欢加紫苏,家里的菜地就种有。 可铁柱娘没这个习惯。 “味道还是不错的,你快吃。” 男子又道,“一起吃?” 许真真忙摆手,“不用,外边也摆桌里的了,你吃,我先出去了。不然她们又来寻。” 她转身想走,可瞧着四下里黑漆漆的,一点儿火光也没有。 心里发酸,先进了自己房间,把油灯和蜡烛全拿进去给他,才出来。 第134章 离别,没半点克制 院子外点起了松枝火把,大家都在。 将近二十个人吃饭,大长桌坐不下,许真真便让沈逸飞将屋厅里的四方桌也搬出来,让几个大男人坐一桌,菜也分成了两份。 小花瞧着满桌子饭菜,兴奋地不行,“娘,有大米饭,还有鱼!”一面说一面舔嘴唇。 杨家几个孩子很是同情。 她们曾经也这样馋。 是娘变好了以后,她们才能吃上饭的。可是小花的娘看起来笨笨的,她不可能像娘那么厉害,能挣到钱。 小花以后注定要饿肚子了。 可怜的小花。 “小花,来,上桌吃饭。”如玉直接把小家伙抱座位上了。 铁柱娘风风火火的把最后一个菜端出来,忙说,“哎,四小姐,一个小丫头片子,哪能坐高位呢?我和她去灶台吃。” 把菜放下,就要去抱孩子。 许真真道,“灶台那边多热啊,也不怕热坏孩子,就坐这儿吃。” 铁柱娘应了声,讪讪然笑,手擦了擦围裙,就想坐下。 铁柱说,“娘,咱们去洗洗手。这天气热,满身都是汗。”他来这里已经养成了饭前洗手的习惯。 他去抱妹妹,刮了刮她的小脸,“哪儿来的脏兮兮小花猫,是不是偷鱼吃了?” “哥哥,你知道?是如男姐姐给我的呢。”小家伙一头扎入他怀里,小脸蹭啊蹭,都蹭干净了。 铁柱一瞧,胸前的衣服脏了一大块,哭笑不得。 挠她的咯吱窝,“坏猫儿,臭猫儿。” 小家伙咯咯的笑,小身子扭来扭去。 杨家众姐妹一脸艳羡。 她们也好想有哥哥宠。 实在不行,爹爹也行。 可家里连个男丁都没有,姐夫个个高冷疏离。 哎。 许真真没留意自家孩子的神色,她满脑子都是空间那个人,孤独地呆在没有烟火气息的空间里。 就,食不知味。 直到全家人都坐下吃饭,她才打起精神,宣布沈逸飞进入书院读书这件事。 杨家姐妹一扫方才的郁闷,个个都高兴起来。 招娣抿嘴笑,“姐夫学问比杨峰高,到时高中,看伯父他们还神气什么。” 如玉道,“傻丫头,若姐夫高中,有了官身,杨峰就是蝼蚁一样的了,姐夫还和他比什么呀。” 盼娣喜滋滋地说,“三姐夫当大官了,我就是大官的小姨子,嘿嘿。” 如男直接就下地转圈圈了,“喔,姐夫读书考状元当大官,喔喔喔……” 小花看见了,也一溜烟下地,跟着转。 烈风也屁颠颠的跑来,在他们脚下转。 两头大白鹅扑棱着翅膀跑来凑热闹。 这一处吵闹不休,要把屋顶给掀翻了去。 许真真按了按太阳穴,道,“你们的姐夫去书院住下,家里的活儿,得重新分配。” 孩子们顿时垮了脸,安静了。 只有沈逸飞夫妻笑得合不拢嘴。 饭后,所有孩子自动自觉,帮忙收拾碗筷、洗碗、打扫卫生。 沈逸飞夫妻俩早早回了房,许真真跟上去,想叮嘱女婿几句,另外给他点钱,帮他清点衣物什么的。 可她才走到门口,便瞧见这对小夫妻搂在了一起,她顿时一阵耳热,刚想退出, 听见如烟万分惆怅的说道,“夫君,你这一去就是半个月,我……” “你会想我,嗯?”沈逸飞的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嗯。”如烟娇羞不已,“夫君,我以前不懂事,纠缠人家林思南。可是,我与他没什么的,你会原谅我吗?” 沈逸飞顿了顿,道,“烟儿,我娘说,人做错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敢于承认并改正。我问你,你可曾心悦姓林的?” 如烟迟疑了下,老老实实的点了头,然后又急忙解释,“可娘说了,我那是浅表的喜欢,只是欣赏他,并非男女之情。” 沈逸飞松开搂着她的手,眸光晦涩难懂。 好一阵,才道,“你眼下可还喜欢他?” 如烟摇头,“那一日,我知他算计我之后,我很失望,可心里并没有多难过。我就知道,我没有喜欢过他。” 沈逸飞缓和了脸色,“好了,既然你知错,那么,日后不要再见他、不要再往来。可做得到?” “夫君你放心,我再不会见他。”如烟松了口气,心里有些愧疚,就想做点什么弥补。“你在书院要吃饭、买笔墨纸砚,很花钱呢。娘之前给了我一两银子傍身,我拿给你。” 沈逸飞忙拉住她,“不用,一两银子就留着。我娘给了我二十两,暂且够用一段时日了。” 如烟听他口口声声都说他娘,心里莫名的就有点不舒服。 “我娘之前也给钱你用的。” 沈逸飞笑了笑,没说话。实际上,他内心嗤之以鼻,那点钱,算得了什么。 如烟见他不以为然,便有些急眼,“书院的束修,也是我娘给的?” 沈逸飞嘴角上扬,“好了烟儿,岳母对我恩重如山,这份恩情,我会记一辈子,日后我会竭尽所能报答她的。” 如烟这才好受了些。 娇嗔的横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盈盈秋水的双眸仰望着他,“我爹走了之后,我娘脾气暴躁,她对你和两个姐夫都不好。而今她也是幡然醒悟,尽力弥补,你……可会记恨她?” 沈逸飞含糊地应了声,手勾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手不安分的捏了捏,“丰腴了些。” 杨如烟不依得羞喊,“夫君!” 沈逸飞贴着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她羞红了脸,抡起小拳拳捶他胸口。 却被他包裹住,送到嘴边亲了亲。 而后,忽地欺身,亲上她红艳诱人的小嘴。 怀里的嘟嘟许是被压挤得不舒服,哼哼唧唧的。 两人分开,如烟把孩子放床上,沈逸飞却借机将她压倒在床…… 哎哟,要死了! 许真真尴尬地慌忙退出。 这对小夫妻,分别在即,当真是没半点克制啊。 不过也是。 自成亲以来,他俩还未真正分离过。眼下逸飞去书院半个月休沐两日,对于他们来说,这离别算久的了。 她是恼恨原主没给他们的房间配上门。 第135章 烦躁,二女婿又出状况 就只有一道竹帘子与外边阻隔,若是有心偷听偷看的,站这儿半天,都没人发觉。 她急急走到外头,脸上还觉得热的慌。 出了来,院子里铁柱娘还带着铁柱在洗碗。 她想让这对母子歇一歇,忽然听见小花嚷嚷,“娘,我想拉屎。” 铁柱娘就嗔怪道,“小花儿,娘常跟你说,你是个姑娘家,说话要文雅些,别总是屎啊尿啊的挂嘴边。” 小花见娘慢吞吞的擦手,被教训不文雅,又不知该怎么表达,急得跳脚,小手捂住屁股,“娘,你快点,我屁股要吐了。” “噗……”许真真笑出了声。 铁柱娘脸颊发热,一把揪起小花,提溜着去茅厕,许是气不过,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蛋。 小家伙顿时大喊,“要吐出来了,吐出来了。” 铁柱娘没好气的凶她,“吐出来也给我咽回去!” 咽回去……怎么样咽? “哈哈……”许真真爆笑出声。 这一对母女,实在太奇葩了。 边笑边提醒铁柱,“快给你娘拿根松枝火把去。” 等铁柱离开,她溜达了一阵,便想回房歇息。 可瞧见如宝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她又想起去看看陈满谷。 从办酒席的前一日到现在,这个女婿就没出来露过脸,也不知他伤势如何了。 这回怎么着也不能偷听人家小夫妻的说话了。 她直直从门口走进去。 岂料,她才要掀帘子呢,就听见如宝的哭声。 心里一咯噔,手就僵在了半空。 陈满谷有几分烦躁,“你莫哭。即便我有心带你走,你娘也不会同意,容我好好想个法子。” “你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么?”如宝将声音压得很低,压抑中夹杂着痛苦。 “宝儿,我……”陈满谷欲言又止,似乎也不好受。 杨如宝哭着说,“你什么你!成亲这么久,你什么事儿都不对我说,如今突然说要回国都,既不带我走,也不愿意留下,我看你是想抛弃我。” 回国都? 许真真皱眉,不是失忆了么,怎的想去那里? 陈满谷沉默了。 过得片刻,他道,“宝儿,你果真愿意离开这里,随我回国都,无论有多少糟心的事,你也会和我一起面对?” 如宝道,“我跟你走,但是,要向娘禀明,不能不辞而别。还有你别忘了,你是我家的赘婿,咱们见过你家人、解决完所有事情后,你得随我回这里过日子。” 陈满谷的声音,便带上了几分恼怒,“宝儿,你明知我当初并非自愿入赘……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如宝带着几分任性与执拗,“我不管!你是不是自愿你也入了,如今想反口,怕是不能了。” 陈满谷不悦地道,“宝儿,你怎的尽学你娘胡搅蛮缠那一套!” 如宝顿时怒了,“陈满谷!你要走便走,我也不拦你。但是,不准你这么说我娘!” 一向老实寡言的如宝忽然强势,陈满谷败下阵来。 一声叹,“罢了,我先不回,往家里递书信探探情况再说,哎,你莫要哭了……” 如宝仍在哭泣。 许真真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个时候出现,便默默退出,回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边,有些心烦气躁。 刚解决完沈逸飞的事,这个女婿又出状况。 她记得书里,从沈逸飞离开杨家到两年后高中,陈满谷都一直在杨家好好呆着。 安分守己,寂寂无闻。 哪里听说过他有什么家人、要回国都? 没有的。 然而,眼下听他的意思,他像是恢复了记忆要回去。 想来是这次遇刺让他因祸得福。 可他要带许如宝回去,这事儿不好办啊。 一来,路途遥远,她不放心,如宝也不敢跟着去;二来,万一他是权贵人家,如宝却是一介平民,他还是入赘的,他家人怕容不得如宝。 怎么想,这一对小夫妻都没有未来可言。 自己是否该干扰? 但是,情感上的事,她很难帮得上忙。 算了。 事到如今,就看他们自己如何作选择。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倒是不烦躁了。望着窗外那一枚皎洁的月,又觉得莫名的空虚。 她其实和空间那名男子很相似。 他出来漂泊,家里老婆孩子都跑了。 她来到异世,又何尝不是流浪?她不但没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就连故土都回不去了。 为了活命,殚精竭虑的想法子挣钱。 多惨。 不行,进空间和他聊聊,不然她要抑郁了。 也不知他睡了没。 念头才起,外边便想起如男的声音,“娘亲。” 洗完澡的小丫头,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踩着鞋后跟进来了。 小姑娘爬上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她,“娘,今晚上还给我讲故事,好不?” 软糯的童音,干净清新的气息,小脸蛋红扑扑的,令人心软。 “好!”许真真亲了她一口,起身拿来一条帕巾给她擦头发。 她也算看出来了,讲一些有深意的故事,让孩子得到启发,比她干巴巴的说大道理要强太多了。 小姑娘笑眯了眼,“娘,那咱们开始。” “再等等你五姐、六姐。”那两个丫头这两三个晚上也都黏着她的。 果然。 过得一阵,招娣、盼娣来了。 后面跟着有些腼腆的铁柱,铁柱后面是如玉。 许真真一挑眉头,“怎的都挤到我这儿来了?” 如玉笑嘻嘻的,“娘,你昨晚上给她们讲的小红帽故事,太好听了。今晚也说给我听,好不好?” 如男却有意见,“四姐姐,我们都听过小红帽了呢,让娘说个新的。” 许真真看向铁柱,“你也想听小红帽么?不用陪陪你娘和妹妹?” 铁柱搔搔头,“她们睡了。我、我也想听。” “好,那我就再讲一遍小红帽。” 如男垮下小脸,要哭了,“娘,我不想听小红帽。”那样会让她想起昨日那件不好的事。 许真真多少猜到她的心思,道,“好,招娣、盼娣,你们明天给四姐姐和铁柱说小红帽,今晚上……我们讲个白雪公主,好么?” “好。”小丫头破涕为笑。 …… 沈逸飞去了书院,许真真清闲了些。 第136章 迷茫,帮助乡邻 农活交给了刘福发父子和铁柱,家里的家务活几个丫头轮流做,她就看看书和女儿玩什么的。 村里许多人学她开荒许多土地出来,想跟着她种菜、种花。 她阻止了。 “我找过风水先生算过,我们杨家这风水好,地里种什么都能活,且长得比别处的都好。而你们的地不一样,养不养得活都难说,更别说想要高品质了。若你们不信,可以试试,只是这试错成本太高,我怕你们承受不起。” 她说得诚恳,有八成的人信了她,有两成人不信。 “她生怕咱们种出来抢她生意,才这么说的,她想垄断市场。” “她向来不安好心,她的话能信,兔子都能上树。” 这些人说话很难听,李婆子统统都告诉了许真真。 “无事。”她说。 她已经劝告了这些人,不听也没办法。 不过,地儿种不成了,许多人又陷入了迷茫中,都来磨她找路子。 她被烦得没法子,就帮了几户人家。 教会李桂花做葛根粉条、里正儿媳小陈氏做面条、三叔公孙媳做凉粉草、李婆子儿媳做鱼丸等。 面条是北方人的主食之一,可在南方很少有人做。如果制作出来晒干来卖,怎么着也能挣些钱。 除此之外,其余的东西在古代都是新鲜物品,哪怕没有生意头脑,就在外头支个摊儿,也会有生意的。 不过,听说他们不敢尝试去做。 牛车可以先不买,但是桌椅怎么也投钱?还有锅碗瓢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们穷,越是缩手缩脚。 “最要命的一点,抹不开脸,总觉得丢人。”李婆子这么跟许真真说。 许真真就看着她,“丢人?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李婆子手指着自己,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般冷笑,“我一个西北风都没得喝的穷鬼,都快饿死化作鬼了,我还怕见生人?再说了,凭自己本事挣钱,丢什么人?” 许真真点头。 李婆子并非村里人。 是从她公公那一代搬到这里来的。 没有祖业,村里也只分了三亩地,一大家子,拼命的想法子挣钱。 男丁出去打零工、打猎,女人在家挖野菜、做针线。 为了活下去,全家是拼尽了全力。 可即便这样,她公公婆婆还是饿死了。 李婆子就是因为太穷,穷到她绝望、没了做人的尊严,就没脸没皮,总是想法子从别人身上薅羊毛。 而有些人放不下面子,就是没像她这样,被逼到绝路上。 李婆子又道,“许娘子,你是见我儿媳还没动静是?是家里没钱。我寻思着,是不是明日让她回娘家借本钱试试。” 她叹了口气,“做买卖不容易,桌椅油盐食材统统要钱,我也怕啊。但是,那不也得做吗?不然就靠这三亩薄田,我迟早步我公婆的后尘。” 许真真也叹气。 这些古人啊,怎的思维不知道转变呢? “你不一定非要去摆摊的。这鱼丸是新鲜物,在客栈酒楼里应该很吃香,你想法子给他们供货。一口气找多几家。 还有这生意不长久,还很容易仿制,如果有人逼迫你要方子,你就干脆卖掉。” 还可以这样? 李婆子先是惊愕,随之是兴奋,仿若在黑暗中见到一盏引路灯,激动得浑身都在抖,“许娘子,多谢你指点啊。我以前那样对你,你不与我计较,还教我这做买卖的窍门,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出内心的感激,便双膝跪下,抬起巴掌就往自己脸上扇。 “我不是人,我对不住你,我该死,我对不起九泉之下孩儿他爹!” 她发了狠,巴掌不住往脸上呼,一张脸打得又肿又红,许真真瞧着都觉得疼。 心说,你说你忏悔就忏悔,你咋这么狠心对待自己呢?还扯上你那过世的男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与你男人有什么呢。 便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你起来。做过的事就同泼出去的水,你把自己打死也收不回来。 你要真觉得对不住我,就让你家大牛帮我干几天活,以前那些破事就这么揭过了,以后咱两家互帮互助便是。” 李婆子喜不自禁的迭声应下,自己起身。 不过她也坐不住了。 “许娘子,我要回去把你说的这法子告诉我儿媳,而后合计合计,开始做大买卖咯!” 脸都给打肿了,说话漏风,笑容痴傻,说完话便颠颠就往外跑,就跟个疯婆子似的。 许真真喊她,“回来。” 她站住脚,转过身,有些不解。 许真真上下打量她,“你打算如何向酒楼推销鱼丸?” 李婆子嘿嘿一笑,“许娘子,我李婆子虽然没有那三寸不烂之舌,可我把话说利索是没问题的,实在不行,我就缠死他。” 许真真觉得好笑,“你想缠死谁?” 李婆子瞧她像是有些不屑,底气都弱了三分。 “我、我缠死那掌柜的……” 许真真毫不客气的说,“你想缠人家,让你见到再说。不是我打击你,你这副模样,人家连门都不让你进。” 在哪个时代的酒楼都一样,衣冠不整,恕不招待。 那里的掌柜伙计,大多数眼光长头顶上的,你若不是达官贵人,衣着华丽,就一平民,人家连眼皮子都不掀一下,还让你见掌柜? 做梦! “李婆子,我不是打击你,你想想,是不是世人都这样,第一眼看你的外表,觉得合眼缘了,才会去了解你内心的?” 李婆子点头如捣蒜,许真真又道,“而外表又不仅仅要衣着讲究,你的举止谈吐精气神,都是至关重要的。 说得再通俗一点,就是你这个人,让人瞧着舒服。 要不然,你邋里邋遢的,或者畏畏缩缩,别人打心眼儿瞧不起你,不想跟你说话,你压根儿就没机会推销。你说对不对?” 对。 就是太对了,所以李婆子心里如同泼了一盆冷水,拔凉拔凉的。 她急眼了,“许娘子,这到底要怎么做……你得帮帮我啊。” 第137章 选择,平安的转变 “你去销不合适,把你儿子儿媳叫过来,我教他。” “哎,好好好!”李婆子转忧为喜,也没舍得回去,就站到院子边上嚎一嗓子,“大牛、大牛媳妇,快点过来,有事。” 她声音洪亮,远远传了出去,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 这李婆子如此激动,是不是又从许娘子处得到什么好处了?顿时都坐不住了,从各自的屋子里走出来,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大牛夫妻俩怕他们跟进来,都没敢去走大门,直接翻过篱笆墙,进入杨家屋子。 许真真直接开门见山,“世人不爱与女子打交道,因此,销鱼丸得大牛去。” 李婆子虽然臭名昭彰,但是,她的儿子儿媳都是老实本分之人,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她那日才会去救她孙儿小强,眼下也乐意指点他们。 可大牛一听,吓得面色发白,不住后退、摆手,“不行的,我这人连话都说不利索,让我去大酒楼,我、我宁愿吃屎。” 许真真:“……” 她错了,有些人是不怕饿死的。 就好比杨大牛这种社恐严重之人,不一定怕死,却怕跟人打交道。 她看向他媳妇兰氏。 兰氏目光躲闪,小声说,“我、我也不敢。” 儿子懦弱,儿媳也胆小,李婆子失望至极,一巴掌打在大牛胳膊上,“你这没出息的玩意儿,去销鱼丸又不是让你去死,这都不敢,你还有什么用?拼了老命将你拉扯大,你怂成这样,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老爹吗?啊?” 许真真抽了抽嘴角,为毛又提你男人? 便问她,“那你呢?你敢去吗?” 李婆子一下子没了声音。 她砸下嘴,讪讪然笑,“许娘子,你方才不说了么?我这样的老婆子,人家门都不让进,又怎会让我向掌柜销东西?” 许真真道,“你买两身好一点衣服,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挺直腰板,不卑不亢,放手一搏,兴许能成。” 放手一搏……这要怎么博? 李婆子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就一土里刨食的老婆子,我、我还算了。” 得了,方才还意气风发呢,眼下受她儿媳影响,连试一试都不敢了。 许真真又叹气。 有些人之所以穷一辈子,除了懒惰、没有机遇、没关系等因素,最大的原因是害怕失败、不敢尝试。 她摊开双手,“这就很难办了。你们实在不行,就还是出去摆摊。不过,摆摊也要对顾客笑脸相迎、灵活变通的,不然投进去的钱,也会打水漂。” 李婆子这三人,顿时焉了。 他们借不到钱,更怕借了钱,万一亏进去,没有能力还。 “行了,既然如此,当我什么都没说。”许真真失望了,挥手赶人,“你们走,我也要下地了。” 李婆子三人都红了眼,磨磨蹭蹭不肯走。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路子,他们不想放弃。 可又无法突破心里那一关,在这里痛苦纠结。 许真真也懒得理他们,招呼几个闺女,准备去后山。 “平安,今日你就看家。” 此时是下晌。 吃完饭,刘福发就和铁柱去后山搭建木屋,着急要住下守着那些青菜。 见儿子面色不好,担心他中暑,所以遣他回来。 这几日,他和村里帮忙的那几个小伙子一起,把整个后山都开垦了出来。 她只种了三分之一的青菜,剩下的全种了花。 有些是撒花籽,有些则是摘了花苗扦插的。 两三天过去,她要去看看是否成活。 她起身,刘平安坐在那儿若有所思,没应她。 然后,等她往外走的时候,听见他说,“舅娘,我想试试。” 她没反应过来,“试什么?” 他说道,“我想去销鱼丸。”熠熠生辉的双眸里,蕴藏着勃勃野心。 顿时,李婆子三人齐刷刷的看过来。 许真真有些诧异。 这两日她去铺子,特意带他去走走的。许是被她影响,他也生出了要做生意的念头。 她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你是想学会制鱼丸、然后按我说的法子销售,对不对?” 刘平安摇头,道,“不,我不做鱼丸。舅娘你方才说了,去销东西,外表很讲究。我如果做鱼丸,满身鱼腥味,我打扮得再得体,人家也不会让我靠近的。” 臭小子,还知道变通,这脑瓜子灵活得很嘛! 看他身子孱弱,不显山不露水的,不成想,竟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 不错,有钱途! 许真真忍住夸赞他的冲动,“然后呢?” 刘平安瞧见她眼里的笑意,胆子也大了些,道,“我是想,让李大娘家做鱼丸,我负责销,不知行不行得通?” 李婆子激动得一拍手掌,“行得通,太行得通了。” 这样一来,他们举全家之力做鱼丸就行,不用担心销路,那真是太美了! 许真真嫌弃的瞪了她一眼,才看向刘平安,“你的想法很好,可行不行得通,取决于你的销售能力。” 刘平安腼腆笑了笑,“我想试试。” 许真真却是神情严肃,“不要试试。既然要做,就要全力以赴。不然你轻飘飘一句话,让李大娘置办一堆工具,做出一堆鱼丸,结果你一颗也卖不出去。你是全身而退了,可他们要怎么办呢?” 刘平安愣住,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些! 李婆子三人也傻眼了。 原以为能轻轻松松的挣大钱,结果风险还是落自己身上,这还怎么搞? 许真真语重心长的道,“平安,如果是李大娘自己做出了一堆鱼丸,却又卖不出,你这个时候帮她卖,能卖出去多少,她都感激你;可倘若是你让她做的鱼丸,那么,你就要承担起这份责任,拼尽全力帮她卖掉。” 这话乍然听来像是一样,可实际上是有很大差别的。 刘平安也是精明的,脑子一转,便想通了其中关键。 顿时悉心讨教,“舅娘,不知平安要如何做才好?” 许真真也很直接,“我给你提两个建议。一,你不对李婆子做任何承诺,她家若做了鱼丸,你便拿些去推销,没做便罢了;二,你让她家做少量的鱼丸,你拿去当样板去推销,等签了单子,你就下单给她做。当然,这个样板费你得付的。” 她没有点明这两个选择的利弊,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想明白。 刘平安陷入了沉思中。 好一阵,他说,“第一个,我不用承担太大的风险,可我也没和供应商打好关系,以后不能保证货源;第二,我要投钱,看似风险大,但是我有样板,增加了签单的机会,与供应商也建立了信任,这以后供货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他停顿了下,像是做了很大决心,“我选择第二个。” 许真真眼睛乍亮,“你确定?” 第138章 改变,焕发第二春 平安很坚定,“舅娘,我确定。你说过的,有压力才有动力,我肩上有责任,遇到困难就不会轻易退缩。” “好!”许真真毫不掩饰的称赞,“很好,有锐气、有冲劲、有担当,平安,你会出人头地的。” 在杨家这里的这几日,这孩子肉眼可见的成长起来。 不单单是身体,还有内在。 他心细,悟性高,有想法、有野心。 她不过带他去了几回铺子,跟杨掌柜、郭谦讨论加盟招商事宜时,也没闭着他,他就萌生了从商的想法。 觉悟太高了! 这很好,以后不用她太费心费力,只需带出去言传身教,他自己就能学到许多东西了。 刘平安被夸,白皙的脸上浮现一团红晕,双眼熠熠生辉,“伯娘过誉了。” 许真真又道,“不过平安,你要记住,合伙人之间,贵在坦诚。有什么话大家摊开来讲,不然互不信任,互相猜忌,这路也走不远。” 她这话看似对平安说,实际上,是希望李婆子这一家人,也能领悟到其中的深意。 刘平安很是感激,起身长揖到地。 “多谢舅娘教诲,平安受益匪浅,铭记于心。” 许真真点头,“你们谈谈。” 起身往后走,几个闺女也忙跟在她身后。 她这时改变了主意,不想带孩子去后山,“你们先午休,我去看看花苗就回来。” 姑娘们硬是要跟,撒娇,“娘,我们也想去。” 许真真头大,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进空间而已。 “太阳这么大,你们在外头暴晒,可是要晒黑的。” 姑娘们笑嘻嘻的,招娣道,“村里人都说我们家的井水是神仙水,人喝了无病无痛,还会变好看来着。娘,我觉得他们说得对,咱们现在天天晒,却越来越白。” 盼娣补充,“我们才不怕晒。” 许真真无奈扶额。 在她极力吹嘘之下,现在村里人都视家里的井水为神仙水,天天早上都有好多人来挑回去喝。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能让大家改善体质,她也挺开心的,就当做善事。 就是每天要倒灵泉水进水井,她起的比鸡还早,有点累人。 “既然都不怕晒就去,顺便给姑父送水,我回屋午休。”她回房进空间也是一样的。 孩子们垮了脸,她们不是想被太阳晒,更不想干活,只是想跟在娘的身边而已呀。 一个个腆着小脸讨好,异口同声,“娘,我也想跟你一起午睡。” 许真真笑骂,“一边去!” 天气这么热,又是大中午的,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还不把人热死! 不理会孩子们幽怨的小眼神,她转身回房。 为了安全起见,她还在门口站了一阵,确定她们不会来,才锁了房门,带了一包花籽进空间。 男子有好几日没出现,但是,这里面的土地每天都有翻新过的痕迹,许真真怀疑他是利用晚上的时间做的。 便给他留过言,让他不用着急,把事情办好再说。 他回复两字:无事。 给人一种高冷、不耐烦的感觉。 好歹是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合伙人,他就不能多说两句,让她心安么? 她有点生气,便没有再给他留言。 管他呢,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她拿起铲子修整土地,然后浇水,再把花籽撒了下去。 空间的土地很是神奇,不用施肥,就单单浇水,农作物就能长得很好。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这空间得来莫名其妙,就怕失去时也毫无征兆。 她得利用这里的资源,尽快挣一波快钱,否则太被动了。 而青菜不适合再种。 她记得,第一次拿青菜出去,便引起了郭谦的猜疑。 村里吃过青菜的人,也把这个当做了神药。 好在她及时用自家菜地里的菜代替,总算没人继续传播。 要不然继续传播,她就成了那些掌权者的肥肉,小命难保。 事实上,这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不适合直接搬到外头了。 因此,她只能种些粮食囤积,果蔬只种一家人吃的就够了。 剩下的这些土地,她用来种花籽。 计算短期内先收一波花,而后炼制出香水、精油,香皂、香料等等,先收着。 等外边的花也收了,她就开作坊。 外边做的正常销售,空间做的设为精品,卖高价。 空间的东西,只有经过这样加工的,就没那么显眼,她也放心大量生产。 半个时辰过去,她把活儿干完,擦了一把汗,坐到大树底下歇息。 每天吃的喝的都是这里的好东西,她现在身体好得很,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干瘦的身材逐渐变得丰盈,匀称修长,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松弛的皮肤也变得紧致光滑。 整个人的状态,恢复到前世二十几岁的时候。 甚至,体力还比前世还好一些。 再这么下去,她有可能回到十八岁,焕发第二春。 第二春吗? 那岂不是要找一位如意郎君? 那必须的呀,两世为人,还没尝过男子的滋味,实在有点亏。 就是不知找事业有成的成熟男子好,还是那种听话乖巧又好看的小奶狗? 最好在外头霸道威风,回到家对她俯首称臣,不,对她言听计从的成熟男子。 还要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身健力强…… 她嘴角的笑容逐渐猥琐,可不知道怎的,脑子里就浮现起空间男子的身影。 嗐! 好端端的,想他作甚! 虽然那人身量颀长,可那长相定然让人不敢恭维,不然他为何要戴面具?说不定还是被严重毁容了的。 事业有成更谈不上,他身无分文,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还得靠自己养,晚上一人住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孤零零的,跟失独老人一样可怜。 她才不要这种毫无作为的男子。 而且,眼下她只想暴富,男子什么的,等她颜值回到巅峰再说!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不知为何,她有点心浮气躁。 起身摘了两个番茄吃了,又去吃树莓、喝灵泉水。 太阳大得很,满身大汗,黏糊糊的。 看着那清粼粼的小河,她实在忍不住,找了一块水草茂盛之处,把衣服脱了,只穿亵衣裤,下了水。 顿时,冰凉的感觉包裹住全身。 第139章 尴尬,河里的神秘男子 沁人心脾的凉意侵入四肢百骸,在这大热天里,就一个字,爽。 她享受得闭上眼睛。 泡了一会儿,想着反正没人,她就抽掉头上的发簪,潜入水底。 河水中央约摸两米深,却清澈见底。 水底是粗糙的沙子和石头,瞧着很干净。 石头五颜六色都有,有白色的鹅卵石,也有光滑美丽的玛瑙。 她了许多放在岸边,想着带回去给孩子们玩儿。 可意外的是,她发现了一块翡翠原石! 石头的一面已经出彩,碧绿温润,在水里泛着莹莹绿光。 她顿时兴奋了,找来一根长条石头,在那里扒拉、挖掘。 然而,没有再看到玉石,却挖出一些破碎的瓷器,找到两块拼凑在一起,看着像是个彩釉花瓶,看着有些年代了。 难道是古董? 可惜碎了。 说不定在这河底或者在河的上游有古墓。 只是,她对古墓不感兴趣。 古墓阻隔外边的空气,会滋养出无数的毒物。里边的东西年代久远,即便卖掉,都觉得渗人。 她才要。 便扔了破碎的瓷器,把玉石放在那堆七彩石头上,继续潜游。 水里的鱼虾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对她这个入侵者也不害怕。时不时憨憨地撞上来又游走,甚至会去啃她的脚趾头。 好玩。 更奇怪的是,她在水里潜了许久,不换气也不觉得憋闷。 这让她很兴奋,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点点去探寻这水底世界。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些声响。 她以为是野鸭或者水鸟,没有在意。 可她扭头一看,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以优雅的姿势,从她正面游曳而来。 男子? 这里怎么会有男子? 她呆若木鸡,脑子一片空白。 愣了少顷,她忙往岸边游去。 不管这是什么人,她也不可能再待在水里。 “哗啦!”她起了身。 可没想到,那男子也在不远处冒头。 “哗啦!” 两人几乎是同时站起。 “啊!” 许真真脑子里第一念头,完了。 自己单薄的亵衣贴在身上,身体被勾勒出,被他看光了! 她从方才就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断了,只顾失声尖叫,完全没去看对方的脸,更没想到用手遮掩。 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少顷,才转过身,哑声道,“是我。” 听见这熟悉的嗓音,她猛地闭嘴。 她早该想到的,这空间里除了他能进来,还能有谁? 然而,她定睛一看,又想尖叫。 他背对着她,背脊宽广而结实,强劲有力的双臂垂在两侧,单薄的亵裤要掉不掉的挂在股骨上,露出深邃的股沟,臀部和大长腿也被勾勒而出。 水珠滑落,每一滴都带给人极致的诱惑。 要死了! 方才还在想以后找个男子过,眼下就给她来一副美男出浴图,她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快要跳出来了! 许真真老脸发烫,大声喊,“你站在那儿别动!”她转身往回跑。她方才脱下的衣服还在前面的草丛里,她得去取来穿上。 可她往后一瞥,看见男子动了。 顿时紧张万分,“你干什么?你、你别过来啊,要不然我可喊了。” 男子仍然背对着她,声音透着些许无奈,“我去穿衣服。” 许真真才哦了声。 两人背对背的跑,男子忽然又想说什么。 可一回头,瞧见她奔跑的样子,话便吞了下去。 雪白亵衣紧贴着她,滴着水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甩动,若隐若现的妙曼背影,那雪白的玉足…… 在散发着原始气息的周边环境衬托之下,这一副美人图,足以焚烧掉男子的理智。 他攥着拳头,声音嘶哑。 “穿好衣服过来,我有要紧事说。” 他说完,继续奔跑。 许真真都没敢回头,心跳如雷。 不过,他猜得还挺准,她是打算穿好衣服便走来着。 毕竟,方才那一幕,他俩都太尴尬了,她差点要原地爆炸。 但是,他既然说了,她就留下。 她也想知道,他这些天去哪儿了。 就是不知,自己脸皮够不够厚,待会能不能假装若无其事的跟他说话。 只是,她低头一看自己胸前,又好想死! 亵衣几乎透明,里边什么形状都看得见!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年代女子都穿的开档亵裤,她来没多久就拿针缝上了,否则……不敢想象! 不知道,他穿的亵裤是不是开档的…… 呸呸呸,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忙收敛心神,在湿哒哒的亵衣外套上衣服。 双脚脏了,袜子懒得穿,就只穿着布鞋,踩着鞋跟,披散着滴水的头发,慢慢走过去。 走了一阵,她内心平静了些。 记起自己那一堆宝贝还在前方,便过去捡起,用衣襟兜着往前走。 与她同样披散着头发、浑身往下淌水的男子,就站在不远处。 跟以往不同的是,他穿着一身簇新的棉麻短打,笨拙的木质面具,也被一个黑色口罩代替,整个人清爽精神了许多,那双迷人的眼眸,也看得更加仔细。 可他方才在水里是没戴口罩啊? 她记得,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具体长相没记住,但她确定,他没有毁容等惊悚之处。 要不然,以她当时惊弓之鸟般的状态,一定会再次受到惊吓的。 是以,她越发肯定,他是自己身边的熟人,生怕自己认出,才一直遮遮掩掩。 只是,古代就有口罩了么? 也没多想,把石头放下,朝他走近。 “杨兄弟,”她步伐轻快,“方才可把我吓得够呛,你何时回来的?这大中午的,你又不像我这般,干活出了一身汗,怎会想到下河游水的?” 她说了许多话,极力装出自然的样子。 可她躲闪的眼神,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窘迫。 男子轻咳一声,“抱歉,我有从外边回来便洗澡的习惯。” 轻微洁癖嘛,她懂。 她前世的老板也是如此,在公司的顶层设立休息室,里边有着令她都羡慕的大型衣帽间和浴室。 他每出去一趟,必定上去洗澡、换衣服,才开始工作。 他又道,“你……方才没被吓着?” “嗐,这算什么事儿呀,没事。”她假笑了两声。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些画面,脸都红了。 尴尬死! 第140章 给你,我挣的 男子又道,“以后不要在野外洗澡,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女孩子! 他说她是女孩子! 天知道,她自从穿到这里,天天被人喊“老货”、“老太婆”,心里有多难受! 她的脸颊更烫了,胸口被莫名的喜悦填满,她有种想要大声笑的冲动。 生怕自己傻笑出声,她捂嘴,低声说,“这里是独立空间,又只有我一人在……” 他眉头一挑,眼里深藏着一丝怒气,“敢情我不是人?” 她小小声说,“方才你又不在。” 他没好气地道,“此处我任意进出。” 他话里的意思是,他随时会回来。 她当时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她想着没那么巧。 而且她在上游下水,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即便他回来,也看不见她。 可谁想到,事情就那么巧,他也跟着下水了! 还好死不死的游到她跟前。 不过,话又说回来,被看光光的人是她,该生气的人也该是她才对? 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 难道他嫌弃她的身子,因而生恶? 嘶! 真有那么丑? 她又低头看自己。 里边的亵衣把外边衣服也浸透了,同样紧贴在了身上! 这样衣衫不整,她好想逃! 这时又听见男子说,“哪怕这里没有其他人,也有一些野兽在暗处虎视眈眈。又或者,这里的花草都具备了灵性,成妖成精了,都对你虎视眈眈。” 许真真瞪圆了眼珠子,双手环抱在胸前,失声道,“别说了!” 神特么的成妖成精,越说越吓人! 但是,在空间里孕育出的东西,又很难说! 她四处看了看,有点害怕了。 男子见她被吓住,眼神变得温和了些。 “下次还敢吗?” 她期期艾艾的道,“下次、下次你站在这里帮我望风,我到上游去。”今日的遭遇,确实令她有些沮丧。 但是游泳是如此的快乐,她又怎会轻易放弃? 男子眼睛微睁,“你还敢?”眉头跳了跳,是发怒的前兆。 她急声道,“你别生气啊,我跟你说,河底里有宝贝,适合咱们去探险!我方才还摸到一块玉石来着。”说着往回走几步,在草丛里拿起那块玉石,“你看。”阳光下,她眉目弯弯,笑面如花。 人比阳光还耀眼。 他眼神变得柔和,“你记住,以后我不在,不许独自下水。” 许真真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好。” 说了又觉得不对劲:他在,似乎才更危险好? 哎,随便。 她又把玉石往前递了递,献宝似的,“是真的玉石,你仔细瞧瞧。” 男子接过,仔细端详。 “这是翡翠原石,冰种,纹路自然,色泽纯正饱满、偏浓,质地细腻,水头足,不错。”他沉吟了下,“先妥善保管,待我寻到可靠的翡翠生产基地,是否够做一套翡翠头面。” 许真真却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怎会鉴别翡翠的?” 男子顿了下,道,“在外打拼时,有幸结识到一位珠宝商,跟他学了些皮毛。” 您这还算是皮毛? 那你让那些自诩为鉴宝大咖如何自处? 她激动地道,“我跟你说,那水底有破损的瓷器,或许还有金银珠宝,咱们找个时间,去探寻一番才好。若是多找几块这样的原石,那咱们就发了。” 至于为什么她找到宝贝,要告诉他,还邀他一起…… 别问,问就是被美色所惑,脑子抽了。 男子道,“不着急。以咱们现在的身份,护不住这些宝物。” 许真真一听,泄气了。 她不过是一乡下妇人,他是个流浪汉,俩人一旦暴露,还不得被人弄死,再抢走? 怕了。 男子瞧她沮丧的样子,又道,“别灰心,我不会一直一事无成的。” 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许真真苦涩笑了笑,“你想要出人头地,必须做官。可在这个年代,咱们老百姓想要出头,难如登天。” 男子点头赞同,却说,“也不是没有路可走。比如,科举。” 科举? 许真真想起他那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你是个读书人?可以你的年纪,去科举会不会太晚了些?” 男子目光坚定,“不会。四十岁中举之人还多的是。” “可你荒废学业许久……” “无妨。我有根底在,再埋头苦读一阵,定能迎头赶上。” 许真真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免得打击他的自信心。 顿了下,道,“你这几日去哪儿了?是不是回去见前妻了?” “前妻?”男子摇头,“非也。她带着孩子,一直在等我归来。” 这么说,他还有妻子啊…… 许真真有点呆,“既然妻子还在,你上次为何说,与妻子破镜重圆?” 男子眸光闪烁,“我是猜测,我与她分别许久,她许是恼了我,没有改嫁,心里也有了他人。” 许真真默了默,“那你此番回去,与她重修旧好了么?” 男子道,“并没有。我打算去闯出一番天地,衣锦还乡后,再同她说。” “把她这些年落下的脸面,给挣回来,对?只是,”许真真心下涩然,面上却很淡然,“你有没有想过,长久的等待,会将一份感情磨灭殆尽,到时你是成功立业了,可她的心已经不在了?” 男子目光灼灼,“不会。” 许真真摇摇头。 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 人的期望拉得太长,等愿望真正实现了,便会觉得,这结果也不过如此。同理,他与他妻子分离太久了,那份感情早已蒙尘,再也回不去的。 “你听我的,早些回去才是对的。” 男子双眸流露出笑意,走过去几步,解开一个包袱。 而后拿出什么东西,又走了回来。 他递出一沓纸张,“给你。” 许真真接过一看,神特么纸张,是银票! 全是一百两一张,厚厚的一沓,足有十几二十张! 她忍住揣入自己怀里独吞的冲动,问他,“为何给我?” “这是我挣的,给你。” 许真真心脏砰砰的跳,“你怎么挣的,为何给我?” 男子道,“我装了小罐空间的灵泉水,治好了一位权贵妻子的病,给的诊金。” 还可以这样? 这一刻,许真真恨不得兜头给自己两巴掌。 大家都是用同样的资源,她又是青菜、又是甜品糖水的折腾,遇险好几回,才挣那么百来两银子。 可人家多容易啊,出去一趟,两三千两就到手了! 第141章 关怀,可惜他是别人的 他的这法子也简单啊,她怎的没想到呢? 哎,就是自己笨呗。 瞧她一时狂喜一时懊恼一时纠结的,表情多变,像是个孩子一般,男子眼里的笑意就更浓了些。 “此法子乃投机取巧,不可取,我也只用这么一回。还得如你这般,以实业为主,才能走得稳当、长远。” 许真真知他在安慰自己,心里舒坦了些。 笑道,“你可是要考状元的人,脑子不比我灵活些,那怎么能行?” 把银票递给他,“这是你挣来的第一桶金,作为启动资金,以你的精明,很快就能挣来更多的钱。” 男子却是摇头,又推了回去。 “你已从商,我得走官道。” 许真真只觉得他这话有点怪。暗自嘀咕,我从商怎么了?影响到你了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都不搭界的好? 银票还是往前递出,“你送回去给你妻子。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定是拮据的。” 又腹诽:有钱不给自己老婆却给她,什么毛病嘛。 只有现代一些保养臭男人,才会把钱给小三花,而不给妻子的。 难道他想自己当他小三? 嘶! 她被自己的猜测给吓着了。 男子错开了视线,道,“灵泉水是你的,挣到的钱,也理应归你。” 许真真暗骂自己多心,继而琢磨他的话。 泉水是自己的,他人也是,不,他人是在给自己打工,挣到的钱……嗯,分自己一点,好像也说得过去? 思及此,许真真从一沓钱里抽出两三张,不,四五张,不,三分之一,把剩下的退回去给他。 “我拿了你借我的以及你的伙食费,剩下的还你。” 男子看着她抽去的那十张银票,口罩下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 只借她一百文钱、在这里吃住了一个月而已。 她就拿了自己一千两。 不过,无碍。 本来就是她的。 他道,“你帮我收起,我回头问你要。” 许真真越发觉得自己像小三,不愿意,摇头,拿银票手执拗的伸着。 男子叹气,“既然你不要,那我也只能转赠他人了。” 许真真不敢置信,瞪眼,“你一个一穷二白、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你有钱不用你送给别人,你脑子没毛病?” 男子没说话,只用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看着她。 特么的,比她还执拗啊! 许真真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又看了看他,妥协了。 “行了,我真是怕了你。”她没好气地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帮你保管银子,而不是被你包养,你可别起这份龌龊心思,要不然,我打爆你狗头!” 包养? 男子额头青筋跳了跳,一天天的,她那小脑袋瓜都在想什么! “不会。”言简意赅。 许真真撇撇嘴,没说什么。 男子道,“我会在一个月内把地翻完、建好木屋,日后也不定时的施肥除草,你进空间来歇着就好。” 也就是她什么都不用干。 这不是养小三是什么! 不过,自己跟他也没什么,不用心虚。 更何况,人家只在这儿呆一个月就走了。 一个月啊。 时间有点短。 心里莫名的惆怅。 又听他叮嘱,“外边的事儿,你也少做些,家里有那么多人在,让他们去做。挣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等我明年参加县试、府试,再过两年科考,你便会轻松许多。” 许真真听了,心里有点暖。 他知道她辛苦,心疼她。 又想着科举后有了地位罩着她,让她也跟着水涨船高捞好处。 好人哪! 可惜是别人的。 她心里不是滋味,强笑道,“你放心,我是个惫懒之人,有人依赖,我不会干活的。” 男子没说话,手指了指。 那边有一块地儿,虽然他不知她撒上了菜籽,可她浇过水,地面是湿的,就知道她种了东西。 林娇娇摸摸鼻头,讪笑。 “你不是没在么?我这闲着也是闲着,才只有三分地,我便撒了些花籽,不累人。” 男子沉声道,“以后你放着,等我回来。” 许真真点点头,垂眸看着脚尖。 感觉他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心。 而自己为什么这么顺从他,她也觉得有点荒谬。 男子看了下偏西的日头,“天儿不早了,你回去歇一歇。” 许真真忙不迭点头,“也好。我回去做饭,你自己别瞎捣鼓了,待会儿给你送来。” 这里条件简陋,他又不太会烧饭。 那日他不在,她在锅里发现他吃剩的一点米饭。 粘锅底的那一面是糊的,上面却是夹生的。那一刻,她心里难受极了。 男子也没客气,点头同意。 许真真把银票塞入怀里,那些石子和玉石没地方放,也一股脑的全塞了进去。 胸口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单薄的外衣快要撑破了。 在男子瞪目之下,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反正我回去就在房间,没人瞧见,不碍事。” 男子:“……”敢情是没拿跟前的他当人! 许真真走了两步,又道,“我走后,你还是把衣服换下,湿哒哒的挂身上,怪难受的。” 脸一热,她溜了。 走之前传来男子的声音,“记得把头发擦干,免得生病。” 她内心腹诽,老娘现在强壮得跟头牛一样,会生病才有鬼。 一回到家,猛地扑倒在床上,在那儿翻来滚去。 银票有三千两,其中有一千是自己的。 还收获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翡翠原石。 今日收获太大了。 大到让她一下子从升斗小民,升级为白领阶层。 为富婆的梦想,踏出了重要的一步。 不行,得想法子去给他弄些书来,最好针对科举的,让他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待他日后高中,自己也算有了个强有力的靠山。 完美! 哈哈,呃…… 乐极生悲,胸口里的石头滚出来,差点压断她的老腰。 疼! 又有人敲门。 她抽着嘴角起身,想去开门,这时才感觉胸口沉甸甸的。 忙把东西取出,银票锁好。 又想起身上的衣服还滴着水,便对外喊一声,“等一下。” 门外的如玉心里直犯嘀咕,娘到底在干嘛啊,屋里窸窸窣窣的,这么久都不开。 过了好一阵,许真真才开门探出头去。 第142章 选择,江湖是个大染缸 是如玉。 “进来。”她一面扣衣领上的扣子,一面往里边走。 如玉跟着进去,看见她换下的衣服竟是湿的,心中疑窦更深。 “娘,你怎的换了衣服?还是湿的?” 许真真不甚在意地道,“方才去了河边,瞧见河滩上有许多漂亮的石子,就捡了一些。” 如玉恍然,“我说你怎的这一觉睡了将近两个时辰,原来去了河里。只是,你去那边做什么呀?” “别提了。前几日有人跟我说,那一段河滩浅鱼儿多,我就想着去探探路,如果真有,就喊你们去捞。结果什么都没瞧见,捡石子倒浪费了我大半日的时间。” 许真真说着,把石子拿了出来。 “这石头好美。”如玉的目光被吸引,便也抛开脑子里的疑惑,伸手接过了几颗。 石子约摸手指头大小,五颜六色,光滑璀璨,好像珠宝一般。 许真真道,“过几日我去银楼问问,给你们打些银器,看能不能把这些石子镶嵌进去。” 在这里,首饰衣物是女子身份的象征。 富人家有金银珠宝头面、绫罗绸缎,寻常百姓的女儿也有一两件古朴银簪银镯戴在身上。 最底层、穷得裤穿洞只能喝西北风的女孩,则什么都没有。 这种家庭是不会给女儿挑个不错的婆家、打扮得体体面面出嫁的,而是打算养大了给家里的男丁换媳妇,或者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 她的几个女儿身上也没半点饰物。 如今手头宽裕了些,她得给她们打几件傍身,也好不让别人轻贱了去。 如玉放下石子,“娘,我不要首饰,我想要钱。” 许真真微诧,想起女儿想起过的梦想。 她沉吟了片刻,“你可想好了?江湖是个大染缸,你一个姑娘家非要挤进去,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如玉笑了,“娘,我没有要进江湖,我只是想找个大门派学武。” 许真真忧心忡忡,“你今年十四,已经错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即便真有门派愿意收你,可若你学艺不精,又或者你的师父是门派里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他也护不住你。” “娘,没有关系,我觉得自己挺机灵的,懂得察言观色和随机应变。若实在不行,”如玉握起拳头,很自豪地挥了挥,“我还有这个呢。” 哦,她天生神力。 许真真想说,真正武艺高强之人,能飞檐走壁、摘叶杀人,蛮力反而是鸡肋。 但是,又怕直说伤害小姑娘的自尊心。 思来想去,她道,“咱们离江湖太遥远,不能一蹴而就。我先给你打探清楚,为你牵好线搭好桥,才好送你去。 若万一进不了门派,拜入一些有名气的武馆,也是不错的选择。在这儿之前,我想让你二姐夫先教你,你先从基础学起。” 如玉有几分不愿意,“在家里学武,又是姐夫教,这……让村里人怎么看我?” 在古人看来,男女授受不亲,加上姐夫和小姨子,向来带有暧昧色彩,再一起单独呆着,如玉难免不自在。 许真真沉吟了片刻,“你别急,我找你二姐夫说说看,他或许有法子。” 如玉可不觉得陈满谷那样冷漠之人会给她出主意。不过,既然娘答应了她学武,这事儿就好办了许多。 她可以暗地里去打听啊。 而且,听说那些门派都很穷,如果她带一笔钱去,岂不是能顺利入门了? 思及此,她便说,“娘,你说过等给三姐办了满月酒,就带我挣钱的。眼下都过去这般久了,你是不是给忘了啊。” 许真真脑壳疼。 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她是雄心壮志,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也不畏惧权势什么的。 可自从她加入“糖心居”,遭到“一品甜”三番五次的打压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 没有后台、人脉啊,就草根一个,动了人家的奶酪,是要被人追杀的。 她唯一能做的,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的新鲜品。 这样就不会被行业排斥、封杀。 当然,等她挣到钱了,也会有人动贪念。例如索要方子、成品等等,她也一样会被人摘果子。 但是……管他呢,先抢占先机,喝了这第一口汤再说。 而且,如果加入空间的泉水,别人也竞争不过自己,不怕。 脑子里百转千回间,她便有了计划。 “丫头,你去库房装一筛子黄豆出来浸泡。”她把钥匙递给她。 如玉以为她是故意转移话题,便不依地道,“娘,我说让你带我做买卖,你让我浸黄豆干嘛?” “去,这便是买卖。”她打个呵欠,懒洋洋的往床上躺。 在空间里游了会儿泳,现在都有些累了。 如玉怀疑,“娘,我没听错?这黄豆还能做出什么名堂不成?” “有名堂,你信我。”许真真打个呵欠,摆摆手,“你出去,做好晚饭叫我。” 如玉走了两步,又问,“娘,那咱们什么时候做烤鸡啊?方才我听如男在外头跟人家吹嘘呢。” 烤鸡? 许真真睁开眼。 哦,自己前几日确实答应了孩子们的。 便道,“等我明日去买了鸡回来便开始。” 如玉见她一脸困顿,便没说什么。 她出了去,许真真才与周公搭上,迷迷糊糊间,听见外边传来哭声。 她猛地跳醒,就这么披头散发踩着鞋跟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 如男捏着拳头,高昂着头,一脸的暴戾与桀骜。 两个七八岁的女童哭到打嗝,两个妇人站在一旁,低声哄着。 她们满身泥土,头发凌乱、又脏又红的脸上全是抓痕。 见许真真快步走来,两名妇人不知对她们说了什么,哭得越发凄惨。 许真真惊愕,“这是怎么了?” 那两名妇人落下泪来。 矮胖那个说,“许嫂子,我也不知。王婆子的孙子跑回来告诉我,说如男要打死知秋和翠花。 我跟他过去一看,如男将两个孩子摁在地上打,让她住手也不听。我喊来两个后生仔帮忙,才阻止……”妇人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把她家孩子拽过来,撩起手臂,露出渗血的牙齿印,“许娘子你看,我孩子险些要被她咬下一块肉。” 不等许真真说话,她又用衣角擦眼泪,“可怜我家知秋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今日却被打成这样,我这心里头,挖肉刮骨似的。” 另外一名黑瘦的妇人没她这么多戏,只冷着脸道,“我们家孩子被人欺负,总得为她讨个说法的,不然别人都当我们软柿子好捏。” 她撩起女儿的衣角。孩子雪白的肚皮上,同样也有带血的牙齿印。 第143章 维护,如男打人的原因 许真真倒抽一口冷气,心里火烧火燎的,面上却很淡定,道,“二位别急,也哄哄你们家孩子,让她们别哭,我来问问我家如男。” 两名妇人点头。 她们是来讨说法的,不是来吵架的,只要许真真认下就行。 她不惩戒如男更好,相当于欠了她们的人情,她迟早会还的。 许真真看向自己的女儿。 小丫头也很狼狈,头发被扯散,脸上、脖子和手背同样有抓痕。 皱着眉头,咬着下唇,满脸的忿忿不平。 却很安静,不哭不闹,像是受了伤的小兽,在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只怕在她还未穿过来之前,孩子都是这般自我疗伤的。 好心疼她。 却不能心软偏帮。 许真真板起脸,样子很严肃,问她,“这位婶子说的话,可是真的?” 如男不吭声,眉头紧皱成团,嘴唇抿得紧紧的,压得唇线往下弯,小脸涨得通红。 许真真又怒声喝斥,“说话,哑巴了?” 如男呼哧呼哧喘气,面上有愤怒,有紧张,也有不忿,捏着小拳头,像头被激怒的小狮子,梗着脖子吼,“我没错!” 模样很吓人,那两个小孩都被吓得止了哭,一个劲的往她们亲娘怀里钻。 许真真忍住要哄她的冲动,淡淡地道,“你吼什么?谁大声谁就有理吗?你有错没错,把事情说清楚,大家给你评评理,不就知道了?” 如男像是没听见,小拳头捏了又捏,眼眶悄然红了。 许真真鼻子也发酸。 看把孩子委屈的。 她蹲下,整理小姑娘被弄脏的衣服和小脸,将她凌乱的头发往后拨,搂了搂她。 却发现小家伙身体紧绷,像一张被拉满的弓,已是紧张到了极点。 她心上一痛,抱得紧紧的,温柔地道,“如男,别怕,有娘在。把事情说出来,如果你真的占理,娘会护着你,断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感受到她的怜惜与维护,如男一点点卸下防备,反过身子搂着她的脖子,呜咽出声,“娘……” 忍了许久的眼泪,也扑簌簌的落下。 那两名妇人见此情景,就有点急眼。 矮胖妇人说,“许嫂子,您不能这么跟孩子说话的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打人都是不对的……” 许真真截断她的话,淡然道,“孩子吵嘴打架固然不对,可通常也是他们解决矛盾的方式之一。打了一架,过两日又和好了。况且,你们家两个孩子打我姑娘一人,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两名妇人傻眼了。 有点气急败坏,“明明是你家姑娘打我们孩子在先,怎的你颠倒黑白啊?” 许真真却是心平气和,“你说你家姑娘被打,委屈了;可我觉得,你们两个孩子结盟,又比我家姑娘大,铁定是她们欺负我姑娘在先。 你看,我们大人不了解事情经过,就认定了哪个孩子占理,对那个自以为错了的孩子一味的指责怨恨,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点?” 两妇人被噎住,心里预感不妙。 那黑瘦妇人咬了咬牙,说,“许嫂子,要按你这么说,施暴者有苦衷,因此她还占理儿了?” 许真真有些不悦,“你听不懂我的话没关系,但不要断章取义。”她又看向如男,目光柔和,“宝宝女,你为什么打人,大声告诉这两位婶子。” 如男抽噎着看着她,被泪水洗过的又黑又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 她心头一暖,又抱了抱她。 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孩子,让她如何能不爱呢? 小家伙还哭着,嘴里却微微上扬。 以为娘会很失望,会像以前那样打她、骂她,赶她走。 可结果没有。 娘抱了她,像座大山一样护着她。 娘再也不是以前的娘,娘会一直保护她的。 她不再害怕,擦了一把眼泪,道,“我和鱼儿、青竹在河边摘树莓,知秋、冷梅过来问我们要,鱼儿、青竹给了,我没给,她们就……” 听到这儿,矮胖妇人急切插嘴,“你为什么不给?大家都是一条村的,就该分着吃才是。别个小姑娘都给了,就你没给,那多突兀啊,难怪知秋和冷梅要生气。” 许如玉被气笑了,不等许真真说话,便先一步说,“合着你家孩子是公主,我妹妹就该捧着她惯着她,若不然就是该死?” 其余几姐妹也一脸气愤,如珠大声说,“我妹妹凭自己本事摘的果子,凭什么要给?有本事她们自己摘去啊。” 如宝面罩冷霜,“你这么大方,先把你家里的东西拿出来,跟大家分一分再说。” 这一刻,杨家的几个闺女,全所未有的团结,怼得这两个妇人面红耳赤。 矮胖妇人强自争辩,“不过是一点树莓,满村子都是,怎么与家里的东西相比?” 许真真道,“在孩子的眼里,那些树莓,跟你家的东西同等重要。” 她看向如男,“宝,你接着说。” 如男点了点头,手指着那两个女童,满脸愤怒,“知秋和冷梅抢不到树莓就打我,还骂我是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 说我没有爹爹,娘还年轻,挣再多的钱,也会带走改嫁,没人会要我,我到时要流落街头,变成又脏又臭的乞丐!” 许真真面色冷了下来。 难怪女儿发怒。 这两个女童也不小了,抢东西不过就辱骂人,回来就恶人先告状,心眼就这么坏,要换作是她,铁定往死里揍。 两名妇人也变了脸色。 矮胖妇人忙摆手,“许嫂子,孩子胡说八道的,当不得真。” “是是是,孩子气狠了,一时糊涂,大人也有说错话的时候,你你别往心里去。” 许真真深吸了口气,道,“那你俩觉得,我女儿该不该生气?” 两人迭声应,“该,该。” “你们家孩子口无遮掩,说话直戳人心窝,该不该替你们教育?” 两人点头如捣蒜,“该,该。” “她们两人打我孩子一人,打不过是不是她们没用?” “是是是。” 嗯? 两人应了声,才惊觉不对。 “不是,许嫂子,我们家孩子才是受害者,你护短也不该这样啊。” 第144章 男丁,注定受人欺负 许真真面色冰冷,“你们自己亲口承认我家孩子占理,反而赖我护短?我要真是护短,我现在就让如男再揍这两丫头一顿。” “被人抢东西,被辱骂,我家孩子不反击那是怂蛋!”她双眸深深看着这几个人,“事情弄清楚了,错不在如男,该你们孩子道歉了。” 两妇人一脸抗拒,她们的孩子也死命摇头,一个劲的往后躲。 许真真冷笑,“不道歉也行。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我与你们两家也少往来,买卖上更不会有交集,你们走。” 她是很想与全村人都搞好关系,可总有一些人,与她三观不合,她不想强融进来。 两个妇人却是一脸惊慌。 许真真如今是村里说话分量最重之人。 不说眼下的银耳还靠她收购,就是以后的生意机会,也指望她给,全村人都眼巴巴看着呢。 若是因这一点小事,就与她们老死不相往来,回去后,家里饶不了她们! 她们怕了! 矮胖妇人率先拧孩子的耳朵,“你个脑子缺根筋的玩意儿,如男的东西你也敢抢,没打死你算轻的,去跟人家道歉!” 另外一个黑瘦妇人舍不得打孩子,却也狠了心,破口大骂,“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家里有饭有米不吃,去馋人家那点树莓!你怎的那么贱呢,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真真听了好无语。 这两人根本没意识到孩子错在哪里,不会教育,只知道打骂。 许真真沉声道,“都消停些。” 那两名妇人一顿,许真真迟疑了下,问那个叫知秋的小姑娘,“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小姑娘哭花了一张小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另外那个叫冷梅的,怯生生说了,“不该抢如男的东西。” 许真真道,“再想想。” 小姑娘想不出来,嘴一瘪,又想哭了。 许真真道,“是不该抢东西。不单单是如男的,所有人的都不该抢。不该道途听说、辱骂诋毁他人,更不该做错事不认,不分青红皂白的抹黑别人。” 点到为止。 她不是圣母,没有替人家教育孩子的癖好。 只是这两个孩子还小,或许还有救,她才多嘴说几句。 能不能听进去,就看她们自己的了。 许是她看起来很有威严,两个小姑娘没再哭,在咀嚼她的话。 两名妇人对视了一眼,知道今天讨不了好,便各自找台阶下。 讪讪然笑了笑,各自牵过自己的孩子说,“你们许大娘说得对,做错事就得认。去,给如男道歉。” 两个姑娘抽泣着,走到如男跟前,“对不起,如男。抢树莓我们不对,那些话是我们从家里听来的,你该生他们的气……” 两名妇人神色大变,去捂孩子们的嘴。 许真真看着她们说,“孩子不可能懂说这些,除非大人言传身教。你们也真是蠢,在背后说我是非,乱嚼舌根,你们得到一毛钱好处吗?既然没有为何要说?还教坏孩子,耽误她一生,蠢到无可救药。” 她摇头起身,“你们走。” 又去牵如男的小手,“看看这小脸脏的,去那边,娘给你洗洗。” 边说边往里边走。 如男有几分忐忑的问,“娘,我今天跟人家打架了,你生气吗?” 许真真轻笑,道,“不啊,受了欺负就该给自己讨回公道。你今天很勇敢哦,一个人能打两个。只是,以后要是再有这种情况,你要回来寻求姐姐或者娘的帮助,不然要吃亏的。” 那两名妇人听得直抽嘴角,这是什么样的娘啊,竟然鼓励女儿跟人家打架! 太野蛮了! 小姑娘没被娘责骂,反而被夸,又高兴,又自豪。 “娘,我不怕的,我吃了好多饭,力气很大呢,她们都打不过我。” “很棒哦,走,娘给你做蛋糕吃。” “哇,太好了!”母女俩边说边笑着走向伙房。 两个女童,望着她们的背影,眼里全是艳羡。 要是她们也有这样的娘就好了。 两名妇人站在原地,走不是,留也不是,很是尴尬。 如玉将两扇门打开,“两位婶子,请。” 她们心有不甘,也只能悻悻离去。 晚饭的时候,许真真给空间男子送饭,说起今日之事。 “那些人表面在巴结讨好我,实际上不知有多妒忌,暗地里谩骂、编排我的是非。我倒没什么,可伤害到我孩子,这让我怎么忍?” 她很是气愤,手里拿着的狗尾巴草都给她揉成了碎末。 男子目色深沉,不发一言。 可他身上迸发出的冷意,让人退避三舍。 许真真知道他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心里舒服了些。 又说,“我也不能拿人家如何,就想着不收他们银耳,日后开作坊,也不请他们做事。可到时又定会有人说我小气,眦睚必报了。” 她面露一丝委屈,“他们也不想想,我都被逼到这份上了,我如果不反击,我们家还不得被欺负死?” 男子眼神更冷了些,“三个女婿,都没站出来维护你?” 哎。 许真真内心一声叹息。 她跟男子说这些,是实在找不到能说话的人,才一吐苦水。 可她不愿跟他说太多女婿的事情,那几个孩子各自情况不同,与自己不亲近,也不能怨他们。 她只大概说了下情况,“大女婿老实胆小,让他去‘糖心居’当伙计历练一番;二女婿性格孤僻冷漠,武艺高强,平时让他赶车、或者解决外头的事;三女婿是个读书人,眼下在腾云书院念书。” 男子看了她一眼,“这些便是他们不护着你的理由?” 许真真幽幽地道,“村里人都觉得他们是外人,认为我家没有男丁,他们护不住。” 说到底,她没有丈夫,没有儿子,做什么村里人都是瞧不起的。 这让她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 男子眼里闪过心疼,缓和了语气,“先让成亲的这三对抓紧时间生个男丁。再者,你的丈夫或许还在人世,等他回归,你也就苦尽甘来了。” 许真真听了更忧伤。 神特么的苦尽甘来,她现在过得好好的,若是那个便宜丈夫突然回来,便是她幸福日子的终结。 跟一个陌生人男人睡一张床,还要做那档子事,想想都膈应。 她做不到。 男子见她面色难看,不禁问道,“你不希望你丈夫回来?” 第145章 怔愣,他很像前世的大Boss 许真真想说是,可又觉得,人家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父亲,又是个极其负责任的男人,自己若不希望他活着回来,那也太恶毒了些。 “希望。”她违心说。 男子点点头,“家里没男人在,总让人看轻几分。你二女婿与你离心,三女婿不在身边,那就让大女婿回来。他天生性子如此,在外头历练,也改变不了什么。” 许真真心里认同。 的确,李守业整日呆在“糖心居”后厨干活,接触人不多,又是那种缺根筋的人,真的没变多少。 还是一样怯弱爱哭。 “可他总不能独立,以后分了家,他要怎么办?” 男子问,“既想要他们独立,就不能事事为他们着想、给他们铺路。你应该彻底放手,让他自己去闯一闯。” 让李守业出去闯? 可能吗? 许真真觉得男子还不够了解自家女婿,便不想深入去谈。 “再说。” 男子看她一眼,“你就惯着他们。” 许真真气结,“我哪里惯了?” 男子没说话,微微垂头,将菜里的葱一点点挑出。 他长得剑眉星眸,眉峰俊秀,眼睫毛又长又密,口罩微微绷紧,勒出他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 举手投足都有一种优雅贵气的气质,很让人赏心悦目。 许真真想,他一定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男子抬眸,撞见她专注的眼神,微微一怔。 她忙装作若无其事的转了视线,内心的小人却羞窘得要原地爆炸。 偷看别人被发现,有谁比她还丢人的? 耳边又听见男子沉澈的嗓音,“你下次带多一副碗筷来。” 她不解,“为何?” “想请你吃顿饭。” 许真真有些好笑,“请我吃饭?你会做吗?” “不会。”男子老老实实的说,“但我可以从外边买。” 许真真笑了,“好呀,我也想尝尝那些大酒楼的口味。”忽地想起什么,“你没银子在身上,我待会儿给你拿来。” 男子眼里蕴藏笑意,“我有。” “你还有?你哪儿来的?哦,我知道了。”许真真一拍手掌,“你那天没有全部上缴给我,藏私房钱了,是不是?”说着就想揍他。 男子眉眼带笑,“不藏私房钱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许真真气笑了,“你藏私房钱你还骄傲了是?你……”她忽地打住。 那钱本来就是他的啊,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算哪门子的私房钱? 难为他还顺着自己这么说。 丢脸死了。 在他眼里,自己是不是特别傻啊。 许真真低着头,有些沮丧。 看见他挑出来的葱段放在一个破烂竹碗里,便有些惊讶,“你也不吃葱的么?” 也? 男子应,“怎么?” 她前世的老板也不吃葱。 许真真抬头看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刻,她觉得他的眼神与那大boss很像。 眼眸纯黑且深邃,当他专注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那眼眸深处藏着漩涡,要把人的心魂吸走。 她神色微怔,片刻又失笑摇头。 真是见鬼了,居然会觉得大老板与这个陌生人相似。 “没。就是有个朋友跟你一样的习性,也不吃葱,就是觉得巧。” 男子瞳孔微缩,问她,“你朋友?什么样儿的?” 许真真摇摇头,不愿多谈。 那个人是个工作狂,天天加班,作为他的秘书,她也跟着倒霉。 更过分的是,每次她相亲或是在跟男人约会,他都会很凑巧的发来夺命连环call,让她马不停蹄赶到他身边,只为处理那点鸡皮蒜毛的工作琐事。 三番五次如此,以致于她那些个男性友人,都怀疑她跟他有一腿,对她退避三舍了。 明明是一个肤白貌美的白骨精,硬生生拖成大龄剩女。 哎,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好在,来了这里,总算摆脱了他的摧残。 忆苦思甜,拿现在的生活跟过去对比,好似也没那么糟糕了。 她心情好了些,起身,“你先吃饭,我出去了。” 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你到外边租个房子住,晚上不要在这里干活了,累不说,还很危险。” 男子“嗯”了声,看着她的目光深邃难懂。 许真真知他不一定听自己的,也没多说。 这时,忽然又听见孩子在喊“娘”。 她心头一紧,忙出了去。 从房间里打开门。 外边站着如男,她瘪着小嘴,“娘,那两个坏舅舅又来了。” 许沉许静? 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上回酒席散了之后,他俩死活不肯走,在这儿指点江山。一时说几个外甥女没家教,上桌吃饭还不给长辈夹菜;一时又说许真真对女婿太纵容,一时又打听许真真的生意,让她提携。 总之是各种作,神烦,孩子们说他俩是坏舅舅,也是这个原因。 只是,她已经把他们给轰走了,又来做什么? “咱们先出去。” 许真真防止个万一,锁好了房门。 外边刚好到了吃饭时候,许沉、许静已经自动坐在饭桌上吃喝上了,其他人都还没上桌。 许真真皱眉,上前直接问,“你们俩来干什么?” 许静咽下嘴里的食物,嚷嚷,“姐,你怎的这么说话呢?你如今孤家寡母的,做兄弟的不说护着你,来看看你也好,要不然,你不得被人欺负死呀?” 许真真冷笑,“我这十年来什么苦都尝透了,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 许沉轻飘飘地来了句,“以前苦,以后不苦,美美的过着小日子就行。” 许真真深深蹙眉。 不喜欢这两兄弟。 可都这个时候了,也很难撵走他们。 罢了。 就留他们一晚。 她指着饭桌,没好气地道,“挪一挪,坐到桌子角那儿去。两个人就占这么多位置,让我们大家怎么坐。” 说着又去招呼其他人,“都上桌吃饭啊,愣着干嘛!” 大家这才三五的聚过来。 许真真看了看,没见刘福发。 “你们姑丈呢?” 如玉也四处张望,“方才我喊吃饭后,平安和铁柱走在前头,姑父在后头跟着的,还以为回来了呢。” 许真真心里头一沉,大声喊,“姐夫!” 没听见人回应。 坏了。 第146章 顶替,让他们去给蚊子送口粮 许真真着急上火,“还愣着干嘛,咱们快去找啊。” 刘平安看了那对大快朵颐的兄弟一眼,迟疑道,“方才在门前的大榕树下,我瞧见父亲与两他们在一起。” 许沉、许静两兄弟像是没听见,继续吃喝。 许真真走过去,一把捏住了许静夹菜的手,“说,你是不是对孩子姑父说什么了!” 她力气大,许静被捏得嗷嗷叫,“疼疼疼,放手,先放手,我说。” 许真真没松手,“再不说,我捏断你骨头。” 许静又痛又怒,“许真真,你疯了吗?我是你亲弟弟,你为了个外人对我动手,如此不留情面……哎哟,我说!” 他痛得不住抽气,“我先说,这事儿不怪我和大哥啊。是那老头儿自己说他年事已高,你吩咐他做的事,他力不从心,我哥俩来了正好,把事儿交给我俩,他回家去了。” 他语速很快,也不敢看她半眼。 许真真看着他,连连冷笑。 “给你半刻时,即刻去把人给我追回来,否则……”捏着他的尾指,用力掰了掰。 “啊!你个毒妇!我、我去,我去行了!” 许静狂吼,许真真松开他的手。 却发现许沉正看着她,目光阴沉得可怕。 她挑了挑眉头,将手指掰得“啵啵”响,“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许沉面沉如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许真真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许沉嘴角抽搐,一拍桌子,“你粗鄙无礼,目无尊长,没半点家教妇德,败坏许家门风,许家以你为耻!” 许真真也一拍桌子,“到我家来打秋风,还想教训我,你的礼义廉耻呢?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许家同样以你为耻!” “你……”许沉气结。 “你什么你!这么多年老死不相往来,如今见我日子好过就找上门,你当我好欺负吗!”许真真一把拽住他手指,“怎么把姐夫赶走的,你们就怎么去把他请回来。要不然,我把你俩丢到深山里喂大虫!” 许沉听她这么说,身体都抖了抖。 以前的妹妹蛮横归蛮横,却没什么脑子,好哄;如今她很有主张,说一不二,软硬不吃,难搞啊! 许沉面色几经变化,最终像是无奈的叹气,“娇娇啊,哥也是为你好。你是寡妇,带七个女儿过日子,刘福发父子,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光棍,跟你们同吃同住,瓜田李下的,你让外人怎么想?” 许真真一声冷笑,“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什么事不做,也会惹来一堆是非的!我如今是虱子多不怕蚊子咬,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管别人怎么想。” 许沉:“……” 说不过她啊! 那边的刘平安心急如焚,忍不住说,“舅娘,我父亲应该走得不远,我去把他追回来。” 许真真见自家兄弟磨磨蹭蹭的,不能指望,便说,“去,你劝你爹你看开点,这么大个人了,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挑拨几下就受不住了?多大点事儿啊,要是日后挣了大钱,说三道四的人海了去呢!你让他别放心上,赶紧回来吃饭,啊?” 刘平安应声,转身走了。 许真真看向自己兄弟,双手叉腰,道,“你们为什么要把姐夫赶走?” 许沉一声不吭,许静踌躇道,“刘福发不过一小老头,他能帮你干得了什么事!我和大哥年轻气壮,一个顶他三个!把他的活计交给我们,保管帮你办得妥妥的。” 许真真巴不得他这么说。 顿时笑眯眯的,“好呀,我一个月给他六百文钱,你俩若是顶替他,这工钱就给你俩了。” 六百文钱? 够买两百斤米了! 两兄弟内心震惊,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贪婪。 “不必,我一个人足够了。”两人都异口同声的说。 许真真摆手,“不急。你俩先一起干,若真的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我再抽一人出来另做安排。” 另做安排? 两兄弟又起了心思,许静搓手谄笑,“大姐果真能干,这好门路一道道的,你弟弟穷了这么久,能不能提携一二?” 许沉也一扫方才高冷的样子,也露出了笑容,“妹妹巾帼不让须眉,一人挑起一头家。只是哥哥实在心疼你,想替你分担些,好让你少受些苦。” 许真真笑容不变,道,“谢你们俩的体恤。不过,眼下还没有什么好门道,你俩先去顶替姐夫的活计。” 两兄弟笑容险些挂不住:我信你个鬼!没门道你会说什么另外安排? 可眼下好歹她没撵人,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就先凑合着。 便心有不甘的应声。 许真真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 “那好,后山眼下没人看守,你们赶紧去。” 两人一脸懵,心里开始浮现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的笑容后面隐藏着什么。 “什么看守?” 听见她徐徐道,“看守菜地,以防有人啊,姐夫晚上都宿在后山的小木棚里的,你俩去正好,有伴儿呢。” 住在后山? 那不是给蚊子送口粮吗? 许静急怒道,“许真真你别太过分啊,我好心给你帮忙,你让我夜宿荒野……” 许真真勃然变色,“这便是姐夫的活计之一。想将他取而代之的人是你们,如今又想反悔?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不去也得给我去!” 立马吩咐铁柱,“你带上小娇小柔把他俩送到后山的棚子里,若是他俩想跑,就拿根藤绑在那儿。” 不愿意就强迫,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这两兄弟傻眼,趁铁柱去放两只大白鹅的工夫,就往门外溜。 可如玉先一步抓住了他俩,慢悠悠地道,“我的好舅舅,活儿还没干呢,想去哪儿啊。” “目无尊长的死丫头,松手。不然我喊了啊。让左邻右舍来看看你个……啊,松手,松手!”如玉狠狠一掐,他又狼哭鬼叫。 没办法不叫啊,捏的地方,正好许真真方才捏过的,十指连心,真是太疼了。 许沉这边倒还好,只是身材有点抖。 他是很想挣扎来着,可办喜酒那日他就见识过了许如玉的恐怖,他反抗得了吗? 不能! 第147章 撵走,逃不出她的算计 铁柱很快出来,身后跟着两只大摇大摆的大白鹅。 这两只家伙被养得太好了,才来一个月,就长得又高又壮,身上的毛雪亮雪亮,神气活现的。 只是,许家兄弟不明白,为什么喊两只鹅一起送人过去? 难道许真真见他们没怎么吃晚饭,心疼了,所以让他们在后山铁锅炖大鹅? 思及此,许沉嘴角向上勾起,却又想往下压,憋着笑;许静则是毫不掩饰的“喋喋”笑起,许静道,“姐,这两只鹅不知吃了你多少粮食,就这么给我们炖了,不太好。喋喋……” 笑得奸诈油腻。 许真真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们一眼,道,“小娇小柔,把这两人押去后山,他们要是敢逃跑,你就追上去咬死他们。” 两只大白鹅:鹅鹅鹅,收到、收到。 “咬死我们?许真真你莫不是魔怔了,把鹅当狗养,哈哈,笑死我了……”许静笑得弯下了腰,许沉也用一只手捂嘴,也“鹅鹅”的闷笑出声。 然而,那两只鹅却仿佛知道他们在嘲笑自己,一声长唳,猛地跳起,嘴在他们大腿上一啄,狠狠一拧。 “嗷……” 痛苦的喊叫声,冲上云霄。 邻居被惊动,纷纷出来议论。 “这杨家怎么有男子的惨叫声?” “不知道,许是许氏又在虐待她家三个女婿了。”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她那三个女婿也是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个丈母娘。” 人们又是叹息,又是摇头,仿若自己真的料事如神。 过了片刻,杨家大门打开。 许家两兄弟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的出来,两只大白鹅在他俩一左一右走着,铁柱跟在身后。 这副场景,像极了在押解犯人。 乡亲们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不是杨家的女婿。是许氏的两个兄弟。” “连自家兄弟都下得了手,这许氏心果然够狠。不过,看他们这副焉了唧的模样,也很烦啊。” 即便是天色低垂,也阻挡不了村里人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一个个出来,对着这两人指指点点。 许家兄弟气得两眼发黑,心里对许真真恨得不行。 他们故意下晌过来,想着等吃过晚饭已天黑,便能顺理成章住下了。 可谁想到,许真真会送他们去后山喂蚊子?还让两只鹅一个小孩押着去,这得多侮辱人! 兄弟俩悔恨万分,大步往前,急切地想逃离这里。 然后,在分岔路的时候,他们没有往后山那条路走,反而猛地往前冲。 去特娘的喂蚊子,他们宁愿摸黑回家,也不要受这种罪! 他们从出来就打好算盘了,铁柱力气是大,但是,奔跑的速度不一定比得过大人,他们拼尽全力跑一阵,定能甩开他。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们在前面跑,铁柱在后头拼命的追赶,距离却逐渐拉远。 真的管用! 两人暗自窃喜,更加跑得飞快。 可他们不知,此时铁柱已停下。 双手一挥,那两只大白鹅忽地加速,像离弦之箭一般往前跑。 两兄弟回头一看,妈呀,就追上了,赶紧跑! 方才被它们啄那一下,大腿现在都痛得要死,要是被追上,他们还不得被啄死啊! 跑跑跑! 两人疯狂了,不顾一切,慌不择路的逃! 路边的人家见他们被大白鹅撵着跑,又怂又狼狈的模样,都笑得不行。 “哈哈,大男人还怕鹅,真是孬种。” 两兄弟心里悲愤,可哪里敢停下来骂回去啊,此时只顾着跑,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 铁柱小跑着跟在后头,待追赶了一阵,手指放嘴里,发出尖锐的口哨声。 两只大白鹅悄然停下,而后往回跑。 许家兄弟浑然不知,一直跑到快断了气,才抽空往回头看一眼。 茫茫夜色里,哪里还有大白鹅的影子? 绷紧的神经陡然一松,两人瘫坐在地,死狗似的喘气,累得浑身都在发抖。 许静喘息道,“大、大哥,我们好像中计了!” 许沉面色阴沉,他何尝不明白? 许真真打发他们去后山,他们若乖乖去也就罢了,若是逃跑,正好让大白鹅撵回去。 无论他们怎么选,都逃不出她的算计! 真是好手段啊! 他面沉如水,“倒小瞧她了。” 许静看着四周,荒无人烟而又黑漆漆,树木、草丛摇曳间,像是有妖魔鬼怪藏匿其中,不禁背脊发寒。 咽了口口水,“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许沉没好气吼他,“你问我,我问谁!” 这里离家还远,离杨家也不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是进退两难。 许静眼珠子转了转,道,“大哥,大姐这样对待咱们,难道你就不想给她点教训瞧瞧?” 许沉冷声道,“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许静不知想到了什么,很是兴奋,“大姐如今变得精明势利,她那个大哥在她手上也吃过亏。 吃酒席那日,我好似听说,她大哥想要那一片荒废的桃林,花大价钱买,还让族老说情,大姐就是不肯,态度强硬的很。咱们若是能帮她大哥搞到手,问他要一笔好处费,又能打击到大姐,岂不一举两得?” 许沉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许静却是迫不及待,“大哥,别想了,这是最好的法子。你若不愿意,你就先回家去,我走了。”说着艰难的从地上起身,往来路一瘸一拐的走着。 许沉问他,“你做什么去?” “家离得远,我去找杨康。”许静大步迈入夜幕里,许沉犹豫了片刻,也跟着追上。 …… 那两兄弟走了之后,杨家的餐桌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欢乐气氛。过得一阵,刘平安神色焦灼,背着自己亲爹小跑着进了家门。 被颠簸着的刘福发,花白的头靠在他背上,一动不动。 许真真感觉不对劲,猛然间站起,“怎么了?” 刘平安红着眼眶,“我一路往回家的路上找,看见爹晕厥在路边。” 许真真倏然心惊,“快,背进屋里,让他躺下,解开他衣襟,让他透透气,我这便来。” 心里头是慌的,可她是一家子的主心骨,不能先自乱阵脚。 她急匆匆回房,进了空间。 男子正在河里洗澡。 见她出现,第一反应就是潜入河里。 可许真真心焦如焚,哪里记得去看他的真面目,就着夜色,揪了两颗树莓,寻着他吃饭的碗,装了一碗山泉水就走。 他忙问,“何事惊慌?” 她顾不上说,摆摆手,转身走了。 男子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发愣,嘴里喃喃,“可苦了你了。” 第148章 顿悟,一物降一物 许真真顾不上忌讳,进了刘福发住的房间,把树莓掐碎了喂给他。 屋内昏暗,刘平安看不清她喂的是什么,只以为是什么祖传妙药,没有多想,只是一遍遍的喊爹。 过得一阵,刘福发幽幽醒转。 许真真让平安喂了一大碗山泉水,他逐渐恢复了精神。 看着许真真和跟前几个孩子,刘福发知道自己是被救了回来。 不由得一声长叹,“弟妹,给你添麻烦了。” 许真真真诚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真要计较,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你为我家的地儿,起早摸黑的干,熬坏了身体,我那两个兄弟还那样羞辱你,我就是说一百句对不起,也都补偿不了。” 刘福发如鲠在喉。 他方才确实被许家兄弟气得不轻。 他们说,“你个老鳖三,加上一个娶不上媳妇的光棍儿子,父子俩都是没手没脚的废物,要靠我姐包养。你知道村里人怎么说她的吗……”啦啦说了一通。 他越听越无地自容,心神俱丧。 他认同他们的话,自己确实没用。 而且,杨家全是女眷多,他和儿子住在这里,也给她们招来了闲言碎语。 所以,他走了。 此时听许真真说这些,他更加羞愧。 “弟妹,你兄弟说的也不全是错的。我……” 许真真截断他的话,“不,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错的。第一,你们凭自己的体力就能挣钱,而我做不到这些农活,即便我不请你们,也会请其他人,何来包养一说; 第二,我家房子大,家里也并非全是女眷,我们住东厢房,你们住西厢房,并无不妥。 姐夫,那些乱嚼舌根的,定是妒忌咱家日子过得好,你又何必去同他们计较?有句话说,‘世人欺我、辱我、笑我、轻我,我且忍他、避他、耐他,不理会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挣钱,把自己的身份地位抬起来。等多年后,你已经站在他们不能企及的高度,他们还会轻贱你吗?不,他们只能仰望,当你是神,你放个屁都是香的。” 刘福发如醍醐灌顶,激动地道,“弟妹真知灼见,是我愚昧了。” 他悔啊,这些年,他在意别人的眼光,以致整日愁苦烦闷,一事无成。 更恨自己被人三言两语挑唆,离开这里,失去唯一的翻身机会。 以后,他再也不会了。 只是…… “弟妹,你是如何知道,许家兄弟对我说那些话的?” 许真真神秘一笑,“我未卜先知啊。” 其实是那两兄弟在吃饭时愤愤不平说了一些。再结合刘福发出走的原因,她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刘福发失笑。 虽然她不愿意说,但他觉得她很厉害,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双眼,当真跟仙姑一样的。 他说,“我以后不会再犯傻。” 许真真欣慰地点点头。 这么快想通,可见也不是古板迂腐之人,以后也好沟通。 其实不说他,就是几个孩子仔细琢磨一番,也有茅塞顿开之感,以前被欺负而耿耿于怀的事,此时也都释然了。 便都出去吃饭。 铁柱带着两只大白鹅回来,却没见许家兄弟,如玉几姐妹免不了好奇追问。 铁柱一五一十说了经过。 孩子们听了,都有点呆。 不是让他们去守后山吗? 怎的把人撵回家去了? 还有,小娇小柔为什么能听懂铁柱的指挥去撵人? 面对大家一连串的提问,铁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向一旁淡定吃饭的许真真,“东家,你给说说。” 许真真眼皮子都么掀一下,“说什么?那两个混账玩意儿耽误咱们吃饭,饭菜都凉了,说起来我就气,还说?都杵着干嘛,过来吃饭。” 自家兄弟蠢成那样,她觉得丢脸,都不想提! 孩子们“哦”了声,纷纷落座。 那两只大白鹅“鹅鹅鹅”的走到许真真跟前,头和脖子蹭她的脚,像是做了好事渴望表扬的小孩。 “你俩今日表现不错,来,这是奖励。”许真真夹了两块肉片递过来。 两只大白鹅张嘴,一口叼入口中,齿状喙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所有人又是一脸懵。 鹅听懂了吗? 鹅吃肉吗? 关键是,它们居然懂得讨赏! 如珠又是惊讶又是惋惜,“这两只家伙成精了啊,以后想炖来吃,都不好下手了嗦。” 许真真训斥道,“你就知道吃,得罪了小娇小柔,有你苦头吃的。”这两只大白鹅最是记仇又不是不知! 赶紧又去夹肉哄那两个小东西,“再来一块。” 但是,已经晚了。 杨如珠成功的引起了它们的注意。 两只大白鹅一摇三摆的,朝着坐在大长桌另一边的她走去。 许真真心里着急,“小娇小柔,回来!” 它们的齿状喙很厉害,啄人的时候,不亚于被牙齿咬,若是如珠被它们来一口,她可要心疼死。 然而,两只大白鹅向来桀骜,方才又将两个耻笑它们的愚蠢人类赶跑,它们正膨胀得不行呢,杨如珠好死不死的撞上来,它们哪里会忍气吞声? 咬她! 那个死肥妹居然想吃掉它们,不好好教训她,不知道本大鹅的厉害! 气势昂然的往前冲! 被女主人喝斥,也只顿了顿,便又继续“鹅鹅”叫唤着绕到那一边去。 许真真见喝不住,快气死了,一声大吼,“烈风!”一物降一物,大白鹅再威风,也敌不过那只精力旺盛的小狗。 两只大白鹅愣住。 糟了! 主人怎么知道它们怕烈风的? 那小崽子来了不过十来日,就被养得肥嘟嘟的,很健壮,一天到晚在外头疯玩,发泄它旺盛的精力。 却又爱针对它俩,动不动就追着咬,不咬下一地鹅毛不算完。 可恶的是,女主人居然纵容它,夸它做得好,把它们的鹅毛收集起来,说是要做什么鹅绒抱枕! 这小崽子为了讨主人欢心,就每天来薅鹅毛,别提有多坏了! 来了来了,它来了。 白鹅报仇十年未晚。 风紧扯呼! 两个家伙转身就逃。 第149章 教训,作死的边缘试探 烈风不知从哪个旮旯钻出,欢蹦乱跳的跑来,那粗粗短短的小尾巴快要摇断了一般,满眼都是女主人,冲她汪汪叫。 两只大白鹅一面唾弃一面跑:一条狗也学人类那样撒娇,不要脸! 下一刻,它们听见女主人说,“小娇小柔不听话,你替我教训一顿。” 烈风:汪汪汪,好的,主人。 两只大白鹅生无可恋:鹅鹅鹅,我们知错了,主人! 烈风如疾风一般扑上去,“嗷呜”一口咬在小娇肥大的屁股上。 小娇痛得叫出了狗声,小柔恍若未闻,拼命的逃逃逃,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然而,烈风向来不会厚此薄彼,直接从小娇的背脊上一跃而起,准确无误的扑到小柔的背脊上,低头就咬。 这家伙说来也聪明,它是爱欺负这两只鹅,可它很有分寸,从不下死手,只咬它们毛多的地方,也没有咬得很深,只让它们伤到点皮毛,而它也不会被处罚。 这两只大白鹅惨烈的叫声,让杨如珠很是同情。 “小娇小柔好惨呀!要是烈风一口咬死它们多好,不用再受罪,我也能吃上鹅肉,一举两得。” 浑然不觉周围人怪异的眼神,顿了顿,喃喃,“烈风也是猛,连这么凶的大鹅都能干翻,跟头小狼崽似的,我都有点舍不得炖它了呢。” 众人嫌弃:想死不要拉上我! 统统手疾眼快的夹了菜,捧着碗,躲到一边去了。 许真真也恼火,这没眼力劲儿的死丫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管旁人说什么,她都能想到吃上面来。 自己在这儿拼命的护着她,她倒好,一次次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算了,不吃点亏不长记性,就让她痛一次。 于是,也端着饭碗,默默走远。 杨如珠在那儿自说自话,见大家都走了,就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都吃饱了么?娘亲你还端着碗……” 几个妹妹翻白眼,许真真看都不看她。 啊这…… 正纳闷呢,就瞧见方才还打生打死的大白鹅与小黑狗,似乎结盟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她慢慢逼近。 杨如珠感觉有些不对劲,慢吞吞的起身,想着不知什么情况,还是躲躲。 往外走了两步,又忙走回去端饭碗。 而这时已经晚了。 烈风嗷一声窜上去,咬住了她的裤脚。 两只大白鹅上前,分别对应她两条大腿,狠狠一啄。 “嗷!” 惨绝人寰的叫声冲上云霄。 …… 第二日,许真真要进城。 不过,走之前先将昨日杨如玉浸泡好的黄豆蒸熟。 插箕上用布垫着,蒸熟的黄豆倒进去,把口子掩上,而后在房间里放一个火盆,里边是快灭的草木灰,温度不是很高。 加上门窗简陋,即便关严了,缝隙也很大,室内温度大约在三十八度左右。 这就刚刚好。 她知道做酱油的法子,就是没尝试过。 若是能成,通过跟她合作青菜的那个酒楼,倒是很容易打开销路。 到时便可以开作坊,解决村里一部分人的困境了。 她今日是去参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与郭谦商讨几回后定下的代理招商大会,在省城召开。 之所以定在省城,而不是白马州,是因为这里的分铺子生意最好,口碑已经传开,能招到更多优质的合作伙伴。 她今日原本是想让如玉赶车的,陈满谷却坚持要去。 养了差不多一个月,他的伤势好得差不多。 就是面色不太好,许真真也就由着他。 不过,暗地里给他拿了许多空间的青瓜、番茄和灵泉水。 他眼里闪过惊喜之色,难得的对许真真说了“谢谢”。 只是,这么一来,家里的几个孩子也吵着要去。 许真真想来想去,带了如宝和盼娣。 其余几个丫头自是不高兴的,但也知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加上许真真许诺她们下回统统带去集市上炸街,她们倒没怎么闹。 盼娣和如宝这是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她们都很兴奋,撩开车帘,瞧见路边的风光,在车上吱吱喳喳的说给许真真听,跟欢乐的小鸟似的。 不过路途太远,太阳太大,中途不得停靠在路边歇息。 许真真让她们戴上面纱,才站在路边透气。 此处接近省城,路上马车行人也在增多,她们是姑娘家,她可不想横生枝节。 盼娣眺望着远方,赞叹,“娘,这里的路全铺着青石,房子很气派,那些人穿的衣裳也很好看呢。” 许真真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时,一辆缓缓驶过的马车,传出一声嗤笑,“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大马路上全是灰尘,她也说好看,要笑死人。” 她身边有人细声细气的接口,“小姐,平民女子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集市都很少去的,她们跟井底之蛙一样愚昧无知,见到这省城的繁华,自是大惊小怪。” 那把声音冷意更浓,“那她们就该好好呆在那山旮旯,出门丢人现眼做甚!” “小姐所言极是。” 那豪华马车逐渐远去,她们的话,也吹散在风里。 盼娣与如宝又是羞恼又是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城里人怎么这样,还在路边就被那富家小姐羞辱了,若是进了省城中心,那还得了? 一时间,都有些后悔跟来。 许真真将她们的神色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安慰。 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贫富差距大,底层的就被受到中上层的鄙视。 如宝、盼娣才从村里出来,本身就自卑,被人一说,更觉难堪。 是要给她们做做思想工作,但绝不是现在。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才在来路上而已,更多的轻视、侮辱还在后头呢。 她淡然道,“上车。” 两个姑娘更自我怀疑了:是不是她们真的好老土,连娘都不喜欢了? 正难过着呢,不远处又有一辆马车驶来。 这辆车豪华气派,那马高大威猛,通体白色,毛色雪亮,如同神驹一般撒开四蹄奔腾,连超几辆车,似乎眨眼间,就到达了跟前。 第150章 招商大会(一) 许真真看得心惊肉跳,想让陈满谷将自家马车往旁边挪一挪已是来不及,只能带着孩子躲得远远的。 那马车呼啸着冲来,许多人以为要撞上许真真的马车而惊呼出声,结果只是擦着马车而过。 也不知该侥幸她们命大,还是车夫赶车技术好。 “这马车的主人,也真是嚣张狂妄得很,就不怕撞到人么?” “咱老百姓命贱如泥,这些达官贵人岂会将咱看在眼里?” 路人愤愤不平,却也没敢大声骂。 许真真望过去,觉得那车夫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这时,那后边的车厢里,车帘被风掀开,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那位与她在成衣铺里起冲突的女子! 再看那车夫,赫然是下大雨那一日、送沈逸飞回来的汉子。 那么,可以肯定,他家的小姐,便是书中的女主,莫初然! 果真是冤家路窄啊。 记得她爹是新上任的知府,府衙在省城。 那她跑去白马州做什么? 还很凑巧的让自己和沈逸飞都遇上了。 就希望今日在省城不要再遇见了,她没有精力应付。 盼娣和如宝打了个激灵回神,“好可怕!娘,咱们快些上车。” 姐妹俩被深深打击到了,上了车好一阵没说话。 许真真便道,“省城不比咱们村,什么样儿的人都有。你们要打醒精神,顾好自己和周边的人。” 盼娣绞着小手,闷声问,“娘,这省城里全是这些狗眼看人低之人吗?” 许真真斟酌了下,道,“娘以前也没有来过省城,不太清楚。不过我想,不管在哪里、都遇到什么样儿的人,你只要挺直腰板,不卑不亢,不怯懦,不畏缩,堂堂正正的,旁人断不会看轻了去。” 盼娣越是不解,“可是娘,方才我们在路边也没有含腰驼背畏畏缩缩的呀,为什么还招来别人嘲笑?” 许真真面色微沉,“理那些疯狗做什么。看不得人好,见人就吠,恶心死个人,谁理她谁倒霉。” 如宝盼娣面面相觑:是这样吗? “那咱们遇到这些人,该怎么办呢?” 许真真道,“她们都是堕入黑暗的疯狗,而且还是没救的那一种。你们就忍她、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总会有人收拾她的。若是她一而再三的挑衅,咱们就揍她丫的。” 两姐妹愣了愣,而后满脸的雀跃。 娘好霸气啊,她们喜欢这样的娘亲! 盼娣乖巧地道,“娘,我们记住了吗,我不会给您丢脸哒。” 如宝跟着点头。 姐妹俩就想不明白,这些城里人不都跟她们一样是人吗,哪里来的优越感? 不是骂人,就是当街纵马,无法无天的。 如今自己家在村里也算是有钱人了,她们骂人打人了吗? 骄傲了吗? 没有! 许真真想了想,又道,“你们记住,以后不管你们成长到哪一步,都给我低调些。真正有能耐之人,是低调的、谦恭的,他们更懂得一粥一饭来之不易,会珍惜一切。不会小看任何人,也不会张扬跋扈惹人恨。” 杨如宝一脸受教的样子,“知道了,娘。” 她不是愚笨之人,懂她说的“成长”是什么意思。 盼娣似懂非懂,但也跟着点了点头。 许真真有几分欣慰。 这两个孩子,一个内向寡言,一个胆小如鼠。 特别是如宝,陈满谷的身份摆在那儿,她总有一天会跟他走的。 到时候自己照应不到,风风雨雨都得她自己扛,若还是那样的单纯稚嫩,怕要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许是她自己也知道,是以,这些日子,她也主动的问自己一些商业上的事,也是抱着多学习的心态。 这很好。 遇到困难就该直面而上。 今日特意带她出来历练,以后就让她自己出来处理一些庶事。 …… 许真真与郭谦约好的碰面地点,就在自家的分铺子。 进了省城,陈满谷找人问了路,顺利找到了。 才刚下车,杨掌柜就认出了她。 生怕那没个眼力劲儿的伙计怠慢了,他忙带着万庆和李守业迎了出来。 杨如宝率先打招呼,“杨伯伯、庆叔、大姐夫好。” 杨掌柜一愣,随之笑容满面,“好好。几日不见,二小姐越发聪慧伶俐了,真有乃母之风呀。” 杨如宝腼腆地笑了笑,盼娣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喊人。 声音是小的了些,怯生生的,可她长得甜美,笑容纯净,也很是讨喜。 杨掌柜含笑着询问,“这是?” 盼娣有些无措地看了许真真一眼。 得到母亲鼓励的眼神,她稳了稳心神,小声道,“我是我娘的六闺女,我叫杨盼娣。” “原来是六小姐。难怪如此活泼娇俏、大方贵气。”杨掌柜乐呵呵的,“二东家,您的几位千金,怕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呀。” “杨掌柜谬赞。”许真真嘴上客气,实际上一脸的与有荣焉,笑得跟朵花一样,“若几个丫头真有独当一面的那一日,我这个做母亲的,就该享福了。” “能者多劳。您这样的商业奇才,若是不问商情,那可是大东家、乃至整个商界的损失呀。”杨掌柜的马屁功夫,也是炉火纯青。 “二东家,往里边请。” 说着又吩咐李守业,“你带满谷去停车。” 李守业瞧见自家媳妇没来,有些黯然。 却很听话,小跑在前,指引马车往一侧的巷子拐入,通往院门。 许真真望着跟前的铺子,暗暗点头。 不愧是郭谦,即便是分铺子,这门面也足够大。 要知道,这里是省城,又是在这样一个繁华地段,定是寸金寸土的,铺面这么宽,又装修得古色古香,在一大片铺子中间,显得鹤立鸡群。 足够吸引人眼球,生意自然不差。 今日是招商大会,许多人莫名而来,这铺子的生意更是旺上加旺,这会子里边已经挤满了顾客。 那些个衣着朴素大方的伙计穿梭期间,还能抽空冲她含笑点头,亲切而自然,显得极有素养。 她看过账本,这里一共投了三千多两。 根据这段时间的销售额,在这样的淡季,算是生意火爆了,下半年才是挣钱的时候,她预估这半年内就能回本。 就是在总铺子挣的银子都投下去了,她得穷上一段日子了。 不急,慢慢来。 第151章 招商大会(二) “杨掌柜,咱一大帮人从顾客中间挤出去不太好,咱从后门进。” 她说着,率先走向那条小巷子。 杨掌柜一想也是,便带着她们走向后门,经过走道、回廊,进入茶室。 郭谦父子都在。 另外还有一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许真真不认识。 经介绍才知,他就是郭谦的挚友、那酒楼的神秘老板,赖三千。 一番寒暄后,大家纷纷落座。 杨如宝与盼娣有些局促不安,许真真当没看见,就是让她们坐着听一听。 赖三千今日来,一则是想见见她,二来想到加盟招商会上长长见识。 他也想学习这种模式,将他的酒楼,开遍全国。 他这么说的时候,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任何技能与商业,都是捂紧了代代相传的。 他一个外人却想学,那是脸皮够厚。 许真真听他这么说,却只是点点头,神色如常。 与郭谦讨论也没有丝毫避忌,根本不作防备。 他放下心的同时,便有些羞愧。 想起郭谦对她的评价:光明磊落、杀伐果断的商业奇才。 他听到时有些不以为然,此时才觉得是自己狭隘了。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喝茶,实际上内心很是震惊。 许真真她对商业运作与模式,比他们所有人都要了解、透彻。 她一个妇道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便不再插话打扰,聚精会神的听着。 只可惜,许真真很快就结束了。 “大东家,那就这样。咱这方案事先已敲定,这会过了一遍没什么问题,该去会场了。” 郭谦点头,“那走。” 说完他又失笑摇头。 想他在商场摸爬打滚二十年,见识广,气场也足,却总是不知不觉的跟着她的节奏走,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但是,没办法,强者为尊。 无论哪一方面,她都比自己老辣精明,有她做领导,他可乐意得很。 更何况,她哪天成了自己的女人也说不定呢。 可惜她性子有些淡薄,无从下手。 不知道,与她几个女儿打好交道,行不行得通…… “郭东家?”许真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心里腹诽:这人怎么回事,总是在商讨重要之事时神游天外,是不是忙碌过头,累得脑子发木了? 于是缓和了语气,“您若是乏了,就让郭铭去,有我看着,不会出乱子的。” 她这是关心自己? 惊喜来得太突然! 郭谦内心激荡,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我无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件高兴的事。” 他想好了,若是许真真问什么事,他就说昨晚梦里与一佳人花前月下,脉脉温情,沉醉至今。 给出暗示足够明显,懂的人自然懂。 这也是逼她作出表态。 万一她拒绝,他还有招儿,不怕。 但是,许真真只是点下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而是说,“会场上的样品已经准备好了么?” 这是装傻还是真不知? 郭谦只觉得心碎了一地,捡都捡不回。 沉默了好一阵才回她,“万庆已备好。” 许真真想了想,道,“我去看看,这一环节很重要,不能出半点差错。” “去。”郭谦有气无力的,许真真狐疑地看他,“看你面色不太好,真的没事?” 他勉强笑了笑,“还撑得住。” 许真真深深看着他,有些担忧,“如宝,你去马车上拿几个番茄给郭伯伯。” 今日是招商大会,他比郭铭经验老道,她还是希望他能出现的。 就给点青菜他吃了提提神。 不过,她能拿空间的菜给陈满谷开小灶,却不敢给他。不然这老狐狸食髓知味咬着不放,她迟早要被曝光。 这番茄是自家菜地里的,是新鲜物也不碍事。 殊不知她这不经意的关怀,又让郭谦那颗死寂的心,死灰复燃。 “哎,这多不好意思。”嘴上说不用,面上却红光满面,如同打了鸡血。 许真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想,带盼娣去上茅厕。 路途遥远,可憋死她了。 等去完回来,如宝已把番茄给了郭谦。 就摆在茶桌上,一共五个,拳头大小,璀璨剔透,令人垂涎。 郭谦与赖三千围着打转,又是兴奋,又是忐忑。 赖三千问,“这是水果么?” “可以做菜也可以当水果。” 许真真回了句,让盼娣又带如宝去茅厕。 听见“菜”这个字眼,赖三千眼睛放光,“之前怎的没见你给?” 许真真眸光闪了闪。 原先她只在空间种了番茄,一个月前她从里边移植了几株到菜地里。 孩子们都以为是之前那盆番茄盆栽转摘而来,也没多想。 只是不多,刚好够自家一天三餐的吃,就没卖给他。 此时他问起,只好回他,“这是新品,才刚出第一批。” 赖三千一听,眼睛更亮了些,“那正好,让我试试味儿,回头好推出去。” 郭谦却手疾眼快的把番茄一股脑的抱在自己怀里,瞪他,“这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赖三千恼怒,“有五个这么多,全落你肚子里,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郭谦冷睨他,“这都是她给我的,你配吃吗?” “你……”赖三千被噎个半死。 不过,他也知老友对人家的心思,这会子要吃他一颗番茄,不亚于挖他的心肝,便把心思转到许真真这边。 “大妹子,你看?” 许真真好无奈,强笑道,“抱歉,赖老板,同样是合作伙伴,我应该一视同仁的对待的让你也尝尝的,是我思虑不周,真是对不住。” 看向方才同如宝一起进来的女婿,“满谷,也去给赖老板拿几颗番茄。” 看着陈满谷转身离去,赖三千立即眉开眼笑,“如果有多,大妹子不妨全给我,我另外给大妹子备上西域香瓜、甜瓜路上解渴充饥。” 郭谦愤怒,“老赖,你还能更无耻一点!” 赖三千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许真真心里暗暗吃惊。 这个年代交通闭塞,运输艰难,西域的东西不远万里的运过来,绝对是有市无价,不是有钱就能弄到的。 这赖三千的背景,怕是不简单啊。 第152章 招商大会(三) 难得的是,他一直都很诚信本分,从未想过绕开郭谦与自己接触。 有后台又有底线有操守的商人,他的路会走得很远。 “第一批番茄很少,全在这儿了,要过几日才好。” 许真真推拒了。 “过几日的我全要了。” “放屁,她的货都是供给我的,凭什么给你?” “滚一边去,你个白眼狼,是谁介绍你认识她的?” “……” 两个男人像是忽然降智了似的互掐,许真真好无语,也懒得理会,她出去透气。 过得一阵,如宝、盼娣回来,她便带着姐妹俩去了外边铺子。 大会快开始了,许多人都来购买糕点带去会场吃,这会子铺子外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异常火爆。 两三名伙计堵在门口,将所有顾客堵在外头,李守业和两名伙计在飞快打包。 万庆站在门口,拿出打包好的订单来念,念到名字的,才把顾客让进来付款。 许真真和孩子们从走道出来,瞧见此光景,便皱了皱眉头。 把万庆招过来,道,“你应该让他们排队购买。这样挤挤挨挨跟打架似的,很是影响顾客的购物体验,也降低了工作效率。” 万庆不懂什么叫购物体验和工作效率,不过,他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就是他们手脚慢,还让有些顾客不爽了。 特别是先来的没轮到、后来的却先拿走了,便很恼火。 但是,“二东家,这些人都是大爷,哪肯听啊。” 这些人没有排队意识,说了也不听,他能怎么样,他也很难无奈啊。 许真真也知道难,可也不是毫无办法。 她说,“你去喊话,说按先来后到认真排队的,将会得到本店赠送的一份小礼品,若还是这样混乱不堪,今日就不做生意了。” 万庆吃了一惊,“二东家,你不知道这些顾客来头大,很是难缠,你承诺了礼品不送,他们会去商会投诉; 说今日不做生意,更会引起他们反感,若全部走了,影响声誉,今日这招商会可就办不成了……您要慎重啊。” “照她说的去做。”郭谦与赖三千不知何时站在了许真真身后。 这么大件的事,就让二东家一个人做主?这…… 万庆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但是大小老板都发话了,他唯有照做。 他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一声吼,“大家听我说。” 人们静了一霎,随之又继续拥挤。 万庆好不尴尬,又大喊了几回,仍然没有人理会。 平平无奇一男的,没有丝毫震慑力,谁愿意听你说话? 万庆无奈,只得窘迫地走回来请教许真真。 郭谦也向她投来目光。此事棘手,即便是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他想看看她还会不会给她带来惊喜。 见她沉默不语,他又暗骂自己人心不足,她已经优秀如此,你还想她如何。 正想出声给她台阶下,却见她戴上了面纱。 他惊讶地挑了挑眉,来了。 “你随我来。” 许真真对万庆说,人就已经往铺子门口走去。 外边的顾客在吵闹,许是也有竞争对手夹在其中煽动,情绪都不太好。 她站到门口,大声说,“有个好消息公布。” 像万庆方才那样,人群安静了下来。 但是,没有人继续起哄。 好消息谁不想听? 许真真道,“这个好消息,便是给各位送好处,大家想不想听?” 所有人凭本能在喊,“想!” “那能不能排成几队,也方便各位领礼品?”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 好不容易挤到一个靠前的位置,谁都不想放弃啊。 便有别有用心的人说了,“大家别听她的,她只是在拖延时间。招商会马上开始了,谁拿着糕点进去,谁就能占据好位置,赢得更好的商业机会!” “对,大家冲啊!” 人们又骚动起来,不住的推搡,有的甚至奋力想往铺子里钻,唯恐晚了买不到。 许真真见状,把陈满谷喊过来,让他和万庆、李守业一起去把那几个搞破坏的抓起。 赖三千盯着人群目光沉沉,“这几个渣滓,让我的人去就行。”说着一挥手,他身后一名男子离去。 许真真顿了顿,又大声道,“在现场排挤他人的,本店的糕点不卖给他。” 人们静了一霎,她又紧跟着说,“不按要求排队的,一律得不到本店赠送的礼品。” 她语速极快,那些捣乱者都来不及打断,又听她说,“若所有人都不排队,本店今日就不再营业。” 有些人顿时不爽了。 “你有糕点你就很了不起啊,你不营业,本大爷还不乐意买呢。” “就是,不过一小小商贾,做出这副高傲姿态,令人恶心!” 有不少人骂骂咧咧离去,却仍然有很大一部分人留下来。 但是,谩骂未曾停止。 而赖三千的人,此时已混入了人群里。 许真真又道,“看来,这礼品你们不想要了。今日的糕点也不想买了,那么,好。我数十个数,若你们还未开始排队,就按我方才说的,关门赶人了。” 大家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再骂人。 只有那几个搅屎棍,见苗头不对,又在那大声嚷嚷,“她在玩套路,不知是想骗钱还是……唔唔……” 话还没说完,便被捂住口鼻推下去了。 人们吓了一跳,这是要干嘛,说错话要被处死? 许真真赶紧解释,“这几个是劫匪,他们方才混在其中制造混乱,就是想浑水摸鱼。幸亏衙门的便衣捕快将他们逮了出来。 眼下大家赶紧排好队,不要给那些歹人有算计的机会,也好拿礼品啊,何乐不为?” 大家一听慌了。 这么混乱,这些人要想偷东西,那是如鱼得水。 这会子看身边哪一个都像小偷,一面赶紧排队,一面互相防备。 “刷刷”的,门口立即排了三条长长的队伍。 这快速的程度,令郭谦与赖三千叹为观止。 看许真真的眼神,也越发火热。 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啊,这手段,绝了。 她真的是座移动的宝藏啊,就没有她干不成的事! 许真真看到这效果也挺满意,便把位置让出来给万庆。 第153章 张扬,痛打落水狗 此时只需一个伙计守在门口,其余两三个人就可以去打包,快了很多。 许真真面露微笑,刚想往后退,忽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猛地追寻过去,却没发现人。 人太多了,鱼龙混杂,她是女人,即便戴着面巾,想来也会招来许多异样的眼光。 她对万庆说,“交给你了。”转身退回去。 这时有人大声喊,“你不能走。你是铺子的什么人,你方才说那话算不算数的?” 许真真转过身回他,“作数。不过,礼品也是糕点,根据消费金额不同,每个人拿的也都是不一样的。” 众人满意了,糕点就糕点,也好过没有。 外边又有人喊,“那你是谁?你身边那两位姑娘为何不排队?” 所有目光都投向如宝和盼娣。 两个女孩羞窘不已,都往许真真身后躲了躲,小脸涨得通红。 不等许真真回答,人群里响起嘲笑声,“那两个土包子是来打杂的,她们排什么队呀。” 许真真望过去,说话的人就在一个队伍的末尾,是两名戴着面纱的女子。 听声音很熟悉,估计就是在马路上嘲笑过两个女儿的那对主仆。 郭谦往外走出几步,像座大山一样护在她身后。 他气宇轩昂,面庞轮廓分明,衣着讲究,一看就知不凡。 他朗声道,“这两位姑娘是东家的千金,不需要排队。” 东家千金? 穿着很朴素的样子,不太像啊。 众人哗然,惊讶之余,也向那两名女子投去揶揄的目光:你说人家是打杂的土包子,但事实上,人家是这铺子的千金,这下子打脸了。 两名女子可是气死了,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她们那扭曲的面孔。 衣着华丽、身形高挑的那位微微移了下脚步,让自己站在更显眼的位置,才笑道,“这位爷,你要捧高这两位,我们没意见。只是,你没瞧见她们穿得好寒酸么?身上没有半件饰物,土里土气,哪一点儿像千金了?说难听点,我家丫鬟,都比她们体面。” “哈哈!”围观众人哄堂大笑。 如宝、盼娣遭到她们有生以来最大的侮辱,面色苍白如纸,眼泪含在眼眶里,浑身都在发抖。 许真真也是面色铁青,不过还算理智。 她冷冷一笑,“这位千金,说话可真好笑。是,许多富人好吃好穿,什么东西都要追求精美华丽的,可以理解;可却有那么一些人,有了钱还是喜欢低调,穿着朴素,偏居一隅,笑看世间繁华,观潮起潮落,心境愉悦平和的。”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冷锐,“这难道有错么?她们碍着你了吗?被你这样攻击奚落!” 众人一听,觉得也对啊。 这两位姑娘不喜欢张扬,有什么错呢? 许真真还想说什么,但是那种怪异感又来了。 她猛然看过去,还是没有发现。 心里疑惑,难道是自己太过紧张所致? 这时有人大喊“说得好”,她转了视线。 不知何时,队伍的后面,来了一帮书生,而自己的女婿,沈逸飞也在其中。 他面容俊朗如玉,天生有种贵气,一身略显寒酸的半旧棉麻青衫,硬是被他穿出华贵的感觉,在这帮身穿锦衣绸缎的书生里,也算得上是显眼的了。 他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今日书院休沐么? 许真真诧异,看着沈逸飞,他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转了头。 方才叫好的是他身边一矮个子书生。 此时他激动地疾步上前,大声说,“先帝也是农民出生,自小吃尽了苦头,当了皇帝之后,仍然身穿布衣、粗茶淡饭,在宫里还开辟了农田,自己春耕秋收。 先帝的言传身教,影响了整个皇室,如今的圣上勤俭节约,对天下农人万分怜惜,每年遇上哪儿受灾,他都会拨下巨额赈灾款,哪怕清空国库也在所不惜。 圣上尚且如此,你一个小门户的女子,凭什么瞧不起艰苦朴素之人?” 书生话音落下,顿时获得一片叫好声。 那些嘲讽的、轻蔑的、厌恶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向女子。 她往丫鬟身后躲,很是狼狈。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为了那两个土包子,出面驳斥自己,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方才如宝和盼娣有多难堪,现在她就有多难堪。 她想咒骂这些一个个无脑跟风之人,可她说不出。 这些书生熟读四书五经,说话惯会引经据典,没人能辩论得过他们的! 她慌了,急了,磕磕巴巴说了句,冲那书生嚷嚷,“你话没听全,就急着为她们出什么头? 人家可是有钱人,是这铺子的千金呢,故意穿成那样博取大家眼球的,我看不过眼说两句而已,你们一个个就都护着作甚?是不是收了人家好处啊?” 许真真便大声说了,“她们想如何着装,那是她们的自由。你却为了这个,无故羞辱、谩骂人家,跟个泼妇一般,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大家说是不是?” 人们立即回应,“是!” “那她是不是该抱歉?” “是!” 许真真便看着这名女子,“那么,你道歉。” 女子不屑嗤笑,眉目间全是桀骜,“让我道歉?她们配吗?” 说完转身急急离去。 她的丫鬟慢了半拍,才慌里慌张的跟上去。 人们发出阵阵嘘声,充满了嘲笑。 有人大声笑喊,“大家痛打落水狗啊!” “快去追啊,落水狗夹着尾巴逃了。” 人们在起哄,方才那慷慨激昂说话的书生想去拦,沈逸飞却冲他摇摇头。 那女子已丢尽了脸面,尊严被人踩在脚底下了,再闹下去,也讨不了多少好处,说不定还会有人反过来说他们欺负弱女子。 许真真这时也退回了铺子里。 万庆正要上前请教她,忽然目光在人群里凝住,嘴角抽动,满脸不敢置信。下一刻,竟推开跟前的伙计,飞快地冲出去。 变故骤生,铺子这几人都有些茫然。 好在伙计也够机灵,急忙宣读方才临时定下的赠送礼品方案,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而许真真的目光追寻着万庆,看见他冲到队伍外围,紧追着一道身影不放。 她瞳孔骤缩,那身影……有点熟悉! 空间那位杨兄? 他也出来凑热闹了? 她急急往前几步,想看清那人的半边脸。 第154章 出事,给样品做了手脚 他没有戴口罩,可离得太远了,只瞧见个模糊的轮廓。 万庆去追他做什么? 她心里揣着疑惑,郭谦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她摇摇头,仍然往外张望。 “可是见到熟人了?” 那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她有几分失落,呐呐回他,“算是。” “你面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 她抬眸,撞见他关怀备注的双眸,心里头微暖。 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咱们去看看样品,没问题就去会场。” 郭谦眉目舒朗,“好。”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便是伉俪情深,夫唱妇随的恩爱画面。 又是羡慕,又是赞叹,恭维的话不断。 而许真真没有留意到的是,那道原本已经走远的身影,听见人群里那些声音,他又顿住了脚步,往这边深深看了一眼。 在她与郭谦低头一笑的刹那,他的双眸一下子变得深谙,如千年寒潭般,似要将周边一切冻结。 少顷,看着万庆追来,他才快步离开。 …… 会场就设立在赖三千大酒楼一楼的大厅里。 到了这一步,许真真完全可以不过问。 招商方案早已拟好,前来参加的商人也足够多,郭谦又是老辣的生意人,他只要筛选合作伙伴就行,完全没有值得担心的地方。 可她心里总隐隐不安,便留下了。 她没有出面,就坐在二楼喝茶,郭谦与郭铭就在一楼大厅主持,如宝和盼娣混在人群里看热闹。 看着一个个商人上前,给郭谦他们递上资料,她们很激动,知道这回要招来许多商人投资,很快就有钱分了。 可逐渐的,她们发现了许多熟人。 第一个是当众辱骂姐妹俩的那对主仆,她们换了衣裳和面纱,却没有换发髻,盼娣一眼就认出了她们。 第二便是在路上把马车赶得飞快,差点撞上她们的那个汉子。他护着两名女子不被人蹭到,神色紧张。 盼娣没将这个放心上,如宝却盯着这两名女子,眼里满是骇然。 那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丫鬟,就是在成衣铺里与她争衣服那位。 还拿刀想杀她,化成灰,她也认得! 更怪异的是,瞧见那帮书生进来,这两名女子立即上前与沈逸飞打招呼。其中一位还摘下了面纱,露出国色天香般面容,周围所有人都面露惊艳之色。 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就一同离开了。 如宝皱眉,沈逸飞与她们是认识的? 然后,她们看到了堂哥杨峰,与几个流里流气的书生缠上了那对主仆;伯父杨康,与大舅、二舅在一起。 看着他们拉帮结派的,姐妹俩心情都不好了。 最后一个熟人,可算得上是仇人。 他是齐月华请的下人朱成。 他不是一并被衙门收监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偷窥,莫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如宝内心隐隐不安。 瞧着跟前人潮汹涌,也没什么好逛的,便与盼娣回到楼上,把遇到的这些人和事,统统告诉了自己的亲娘。 许真真越听越吃惊。 今日是怎么回事,牛鬼蛇神统统出来了。 想想也真够讽刺的,她日防夜防,沈逸飞到底还是与莫初然遇上了。 难道她做了这么多事,到最后他还是黑化了? 而自己的兄弟也站到了杨康那边。 怎的有种众叛亲离之感啊! 可这还不算最糟糕的。 如宝说,“朱成也来了,就在下面……” 听她说完,许真真惊得立马站起。 齐月华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女人,哪怕打她打残了、打废了,她还是找个机会,来咬她一口。 记得满谷汇报说,她曾在“一品甜”后门出现过。当时自己就能肯定,她与那里结盟了。 只是没想到,她人还在监牢里半死不活,这么快就有能力把手伸到这里来。 以她的为人,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这个招商大会搞砸。 朱成出现在这里,不就说明了么? 不知他会如何下手? 制造混乱,打人、讹人,将大会搅黄? 不对。 败坏“糖心居”名誉,阻拦商人咨询和投资? 也不可能。 或者暗中修改方案书? 也不太可能。 若是方案真出问题,自己改一改便是,此举毫无意义。 那他在哪儿动手脚呢? 招商大会马上要开始了,许真真急得团团转,脑子里混乱成一团,根本想不到办法。 她只好吩咐陈满谷去找朱成,而她下楼去招商柜台。 才刚下了楼梯,便看见一名商人张嘴要吃一块小蛋糕。 她脑子里陡然灵光一闪,大叫,“住口,别吃!” 这商人都把蛋糕塞嘴里了,听她这么一喊,也不知什么情况,就含在嘴里,咽不是吐也不是。 许真真急死了,“郭谦,让他把糕点吐出来,快!” 郭谦也很懵,不过本能的相信她。 拿了桌子上的茶杯,从位置上一跃而起,落在这人跟前。 茶杯递过去,“吐!” 这商人气死了,见他面容严肃冰冷,也知出了事,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张嘴吐出。 而后觉得伤了颜面,便在那儿破口大骂。 许真真急忙上前问他,“你方才有吃下去吗?” “你还问,信不信我打死你!”这商人气急败坏的扬起手掌。 郭谦忙把她拉到一旁,道,“真真,他才拿到手上,还没吃的。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真真压低了声音,“我怀疑这糕点有问题,具体待会儿说,咱先把糕点召回。” 郭谦变了脸色。 今日商贾云集,势必将生意推上新的高度。可同样的,若是出什么差错,也能让能铺子的口碑从云端跌到尘埃里。 所有的努力与投资,全打了水漂。 好在招商大会还未正式开始,样品也还没分发到商人手上。 跟前这位的意向极高,银票都准备了一摞,才破例给了他一块,其他人还没有的。 他深吸了口气,大步上前,同杨掌柜与万庆说了此事。 两人大惊失色,也顾不上问仔细,忙将已摆在招商桌子上的糕点统统打包。 所有的商人都愣住了,开始纷纷质问,是否是糕点存在问题。 第155章 救场,戴面具的神秘人 郭谦擦了擦额上的汗,赔笑道,“对不起各位,我在糕点上发现了一根头发。我家的糕点师傅有脱发的毛病,我怀疑这剩下的糕点里也有,便先撤回了。 请大家稍等片刻,新鲜的的样品马上送到。怠慢之处,还请大家见谅。” 众商人有些不解。 糕点里偶然有头发不是正常么?偷偷拿掉不就是了,谁看见啊,用得着如此劳师动众吗? 全部撤回,不怕得罪所有人? 也有个别面露不虞的。 在这样的场合出现失误,处事也太不严谨了。 不过,他们不爽归不爽,没有因糕点出现意外,也没有因此而离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郭谦又安抚了几句,让郭铭赶紧安排酒楼唱曲儿的先上活跃气氛,他和许真真带着那些样品,急匆匆回了楼上。 关严了房门,他问,“说,样品怎么了。” 许真真这会子也是满脑门的虚汗。 她仅凭自己的猜测,就把样品召回,若是猜错了,郭谦可饶不了她。 但是,她没有选择。 万一样品真有问题,那这场招商大会便彻底搞砸了。 所以她宁愿被郭谦责怪。 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吩咐万庆,“你回会场,看是否有样品糕点流了出去,若有,不惜一切代价要回来。” 郭谦心头一紧。 既然他能随手给商人样品,若是其他人也跟他一样呢? 细思极恐! 好在许真真心细! 万庆领命而去。 许真真面色仍然有些难看,郭谦暗暗自责方才语气重,柔声道,“无论发生何事、样品有没有问题,我都不会怪你,你也无须自责。” 许真真朝他笑了笑,“谢谢。” 合伙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 能毫无保留的信任的,更是难能可贵。 庆幸遇到了他这样的合作伙伴。 她定了定神,将齐月华与自己的恩怨、她勾搭上“一品甜”等三两句话交代清楚。 “朱成此人心术不正,又是她家的下人,此时出现在楼下,绝非偶然。我思来想去,他最有可能在样品上动手脚。” 郭谦沉吟了片刻,吩咐杨掌柜,“去找老赖,弄条狗来。” 杨掌柜应声离去,他看向许真真,眼神变柔,“你莫要紧张,坐下喝口水。” 许真真哪有心情,问如宝,“满谷方才有回来吗?” 话音落下,便听见有人敲门。 如宝去开了门,陈满谷走了进来。 他一手捂着肩膀,面色晦暗,“没能抓到朱成,将他救走之人,武功在我之上。” 许真真心往下沉。 陈满谷的武功她是知道的,一人能放倒数十山匪,绝对是顶级的所在。 可连他都打不过的人,那武功得高成什么样? 这以后若是找上自己一家,那又该如何是好? 郭谦沉声道,“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她凝重地点了点头。 看来朱成还有极高的利用价值,不惜请来高手,暗中保护他。 只是,若他真的在样品上做了手脚,为何还要留在现场? 想不通。 这时杨掌柜牵了狗进来。 郭谦扔给狗一块糕点。 那只狗嗅了嗅,转过头,不屑一顾。 杨掌柜有些尴尬的提醒,“东家,狗不爱吃糕点。” 郭谦冷哼一声,“不识抬举!” 那些糕点里都用了一点许真真的“补药”的,是个人瞧见了都无法拒绝,这畜生居然不吃,给脸不要脸! 万庆咬了咬牙,像下了重大决心,“东家,样品是我负责的,出了事,我难咎其职,就让我试吃赎罪。” “不行。”许真真拒绝,“样品在铺子里我已经尝过了,没有问题。定然是在送来会场的路上被动了手脚,错不在你。况且,人的性命难道不比生意更重要么,你不能以身涉险。” 郭谦点头,“不错。” 万庆越急眼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 许真真在样品里挑挑拣拣,挑了一个肉松饼,递给狗子,“吃。” 狗子嗅了嗅,当真咬了一口。 然后,三两口吃完。 郭谦笑骂,“畜生比人还精,吃个饼子还要挑个女子喂。” 众人神经都绷得很紧,也跟着无意识的笑,看起来很傻。 可下一刻,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只见那条狗猛地抽搐了两下,便从屁股稀里哗啦的拉出许多粪便,臭气熏天。 紧跟着,它开始激烈呕吐,更强烈的恶臭味弥漫开来。 它很痛苦地嚎叫,四处乱窜,一面拉一面吐,众人惊慌地躲开,呕吐物和粪便全是。 过不了半刻,它就倒地抽搐,仍然是又吐又拉,只是再也站不起。 所有人呆若木鸡。 许真真瞳孔骤缩,竟厉害至此! 若是人吃下去,在会场这样呕吐拉稀…… 这已经不是坏口碑的层次了,直接升级为丑闻! 她和郭谦,将永无翻身之日。 她心头发紧,吩咐陈满谷,“快去找你庆叔,看是否有回收样品,若是没有,你也别上来了,就在底下盯紧会场。” 等陈满谷出了门,她又喊来赖三千的一个伙计,让他去请大夫。 等吩咐完这些,又对郭谦道,“大东家,你该去主持会场了。” 眼下样品是没了,招商大会能不能成、能招到多少加盟商,她心里也没底了。 郭谦点头,安慰道,“你放宽心,哪怕一个都招不到,对咱们现在的生意,也打击不大。” 一个都招不到,就是最大的打击了。 只是,多想无用。 她也对他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过得一阵,便看到万庆上来,手里捧着几个糕点盒子。 她心中一凛,还真有流出去的! 就是不知有没有吃掉! 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直到万庆说“无事”,她才长长松了口气,“好在回收得及时。” 万庆却是面色激动,接着说道,“有些贪小便宜的顾客偷拿了样品,在咱们上来之前,把样品藏起,好在一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出来救场。 他冒充咱们,将这些样品收了回来。方才见我下楼,他把样品放桌子上,走了。” 郭谦微怔,“戴面具的人?可有询问恩人姓名?” 万庆羞愧,“小人无能,没能留住恩人。” 第156章 人才,他说是二东家的夫君 郭谦皱眉。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不要报酬的帮助,除非是自己的亲朋好友。 亲戚就算了,就是好友,他也没有这么无私的。 他不由得看向许真真。 只见她面色微红,轻咬着下唇,眉宇间带着些许羞恼之色,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女孩的姿态。 他心里咯噔一下,状似无意的问她,“真真,这位恩人,你认识么?” 许真真莫名的心虚,脸上红晕又添了三分,“算,认识。” 郭谦心里头的危机感更强了,笑道,“改日你给引见引见才好,他帮了咱俩如此大的忙,郭某定是要登门道谢的。” 许真真含糊地应:“再说。” 这是不方便? 那更说明这两人关系匪浅啊。 难道神秘人正是许真真那夫君的挚友? 可他身居高位,怎会来此? 一时之间,郭谦想了许多。 许真真此时也是心乱如麻,事情一件接一件,根本来不及梳理。 见他面色也不太好,忙道,“先放下这些杂乱无章之事,快去会场。我相信你定能力挽狂潮,让咱们这招商会完美结束的。” 郭谦含笑点头凝视着她,“大会结束先别急着走,咱们在这儿好好聚聚。” 这相当于后世的庆功宴。 许真真无法拒绝,便微笑道,“都听大东家的。” 郭谦只觉得她对自己无比的温柔体贴,心中一扫阴霾,朗声笑起,如同打了鸡血 般,金刀大马的走了出去。 许真真:“……” 郭谦这人挺好,就是有时候脑筋搭错线。 也懒得理他,带两个闺女出来,让伙计另外再给开一个包厢,女儿们进去休息,她在楼梯口等大夫。 二楼又脏又臭,不能再待。 过没多久,大夫总算来了。 只是他才一进去就感到臭气熏天,不住干呕,待瞧见满地的秽物,更是拔腿就跑。 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堪称神奇。 但是,再快也快不过许真真。 她“嗖”的堵住了楼梯口,伸手拦住了他。 “加钱。”她说。 大夫死死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你也太小看老夫了,老夫岂是那种会为了升斗米而折腰之人!” 许真真神色如常,“诊金二两,外加‘糖心居’两份新品糕点。” 大夫眼皮子狠狠一跳,“成交。” 杨掌柜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就,很佩服自家二东家。 许真真掏出银子,数出二两,塞入荷包里。 大夫从药箱里撕下棉布堵住两个鼻孔,手脚麻利的给奄奄一息的狗做了检查。 不多时,便有了结果。 “它是服用了强效的泻药,性命无虞,就是拉虚脱了。待会儿老夫开了两剂药煎服下去,便会无事。” “有劳大夫了。”许真真把荷包递过去。 他掂了掂,重量令他满意。 只是他看到那堆呕吐物里有糕点碎末,迟疑了下,道,“狗也吃糕点?” 许真真眸光微闪,道,“嗯,前日剩下了几块,舍不得扔,就喂了狗……或许正因为吃了过期的糕点,才又拉又泄的。” 老大夫吹胡子瞪眼,“胡说,泻药与吃坏肚子是两回事。”顿了顿,他又语重心长说道,“你们做饮食的,后厨重地,不可让人随意出入啊。” 许真真愣了愣。 他这是帮把她当作酒楼的人了? 他是好意提醒,不过,若他多嘴将今日之事传出,这酒楼的声誉,怕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想了想,她咬牙,又摸出了一块碎银子,“是熟人作案,也没得逞,此事还请大夫保密。” “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大的酒楼,日日爆棚,自会有眼红之人下绊子,老夫见惯不怪,不用你提醒,老夫也知道轻重。” 老大夫有些生气的推开她拿银子的手,大步走了。 许真真:“……” 得了,是她小人之心了。 杨掌柜送大夫出了门,回来找赖三千要人去打扫那个包厢,他则匆匆返回会场帮忙。 许真真也不放心,犹豫了下,也跟着下去。 她没往跟前凑,就躲在角落里。 可令她奇怪的是,她看见那些上前咨询的商人,人手一份糕点样品。 这是哪儿来的? 她很是紧张,招来万庆询问。 万庆很激动的道,“二东家,你不知道,这多亏了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人啊。” 不等许真真答话,他自顾自的往下说了,“那神秘人先是回咱‘糖心居’分铺子,吩咐伙计打包糕点送过来当样品;然后,他给后厨的师傅传话,紧锣密鼓的赶制糕点。说大会结束,还会迎来一波顾客的。” 他两眼放光,很是崇拜的样子。 许真真惊愕。 没想到,他又出现了! 而且,有谋略,看得远,是个商业人才。 随之了解,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越来越多,一时不禁心摇神驰,喃喃,“也不知这家伙是如何做到让整个铺子的人,都听他使唤的。” 万庆面露古怪之色,“他说……他是二东家的夫君。” 夫君?! 他、他怎么敢说! 许真真内心相当复杂,脸悄然红了,嘴角微翘,面上却风淡云轻,“为了取信于铺子里的人,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能理解,不怪他。你也不要往外说,影响不好。” 万庆心想,看您这嘴角翘得,怕不只是不怪,还很乐意啊。 他一副“我早看穿了你内心”的表情,许真真老脸更红了,轻咳一声,问他,“方才在铺子门口,你为何忽然追了出去?是看见熟人了吗?” 他追的和这个神秘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对方后来戴了面具。若是万庆认识,她可以说明白。 万庆想说他是看见一个很像杨瑞之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他又只是看到那人的侧脸而已。 更何况,若真的是他,见到自己定会相认,不可能头也不回的走掉,喊都喊不回来的。 不能确定之事,就不要与她说了,免得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那太残忍了。 思及此,他说,“我是看他像我一好友,只是没追上,怕是认错了。” 许真真点点头。 她就说嘛,哪有那么巧,万庆也认识那人呢。 不过,那人在“糖心居”出现时,没有戴面具,为何在会场要戴呢?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帮忙的。 或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回头再问问他。 “这位恩人还在吗?” 第157章 设宴,圆满成功 “不在,我也没能与恩人遇上。”万庆摇头。 他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恩人像刻意避开他们这些人似的。 许真真道,“行,你盯紧会场,看到可疑之人,一律带到一旁仔细盘问。” 可不能再出差错了,不然精神都要崩溃了。 万庆应了声,回到会场里。 好在,接下来的环节都很顺利,没再出什么差错。 “糖心居”的生意与商机,是个人都看得见。 只要出点加盟费,将铺子复制过去就能赚钱,风险还不大,谁不想要? 同理,郭谦亦然。 加盟商一签订合约,便立即付一大把加盟费,还没干活呢,这钱就到手了,哪个不想多招? 可他手上已经收了三十多个意向商人,离过年只有半年,他得立即派人帮助加盟商将铺子开起。 主要是手底下没人。 虽说商家都是周边省市的,可车马慢,光在路途上,都要花费大半时间。 招个十家八家,就足够手底下的人跑断腿。 贪多嚼不烂啊。 就先把人家的资料先压着,五日后,再一一答复。 这也是之前许真真给出的主意。 因为,加盟商与他本身,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管理不善,底下的加盟商挂羊头卖狗肉,或者以次充好,坏了口碑,所有的铺子都会受到影响。 因此,选择合作伙伴也是很重要的。 不仅要有钱有背景,还要讲诚信,绝不可以坑蒙拐骗的行为。 拿了资料先压着,然后派人去商人所在之地查访,回来再筛选便是。 但是,大会就这么结束,令许多商人很不爽。 特别是还没轮到的,大老远的过来,连句话都没能说上,就被淘汰了,心里如何舒服? 一个个都在那儿大发雷霆。 郭谦思来想去,便决定在酒楼设宴,款待这些商人。 “诸位远道而来,给足了郭某面子。只是郭某能力有限,未能与诸位一一深谈交好,郭某甚是惭愧。为了弥补这份遗憾,郭某今晚在这‘一品鲜’酒楼设宴,与诸位畅饮一番,也好给诸位赔礼道歉。” 他话音落下,万庆、杨掌柜等人就带头鼓掌。 不管如何,自家老板的场子一定要帮着圆。 那些商人也是见好就收,毕竟买卖不在情意在,这次合作不上,还有下一次。 便有商人笑着说,“郭东家,余某与你神交已久,今日来此,你却令余某大失所望。余某这心里啊,不喝上一两壶酒,还真舒坦不了。待会儿余某敬你,可不能推辞啊。” 郭谦哈哈大笑,“冯老哥,你放心,酒宴伊始,小弟先自罚三杯。” “三杯怎么够?起码十杯。” 那边就有人接口,“十杯过了。郭东家还要与咱们痛饮一番,若他一来就喝趴下了,咱们群龙无首,喝了也不痛快呀。” “对对对。只是郭东家要和嫂夫人说清楚了,今晚必定不醉无归,她可别让你跪搓板才好。” “哈哈……” 郭谦应酬了一番,这些人回到各自的客栈略作洗漱,半个时辰后,再到这里聚集。 郭铭与杨掌柜等人留在这里维持秩序,他上了二楼,跟许真真说了此事。 “这倒也不失一个安抚人心的好法子。只是你打着赔罪的旗号,你避免不了要被灌酒。” 许真真有点担心。 在前世又不是没见过有生意人在酒桌上被灌死的例子,郭谦要应付这么多人,他酒量再好,也扛不住。 郭谦却误以为她心疼自己,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恨不得去立即与人喝个昏天暗地,醉醺醺的回来,让她更心疼。 他大手一挥,很是豪迈地道,“无妨,这些软脚虾还威胁不到我。我有武功傍身,真醉了,用内力逼出去便是。” 所以,这便是你明知自己要被灌醉,还笑得一脸白痴的理由? 许真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道,“你就爱逞强。你能用内力逼出来一回,还能逼三回、四回?你得让郭铭、杨掌柜、万庆帮你顶些。” 顿了下,她又问陈满谷,“你酒量如何?” 陈满谷道,“还行。” 许真真便道,“那你替我出席。适当时候,帮大东家挡挡酒。” 一旁的如宝听了便有些着急,“娘,相公他伤口并未痊愈,这酒是发物……” 许真真皱眉。 今天来之前,给了陈满谷不少空间的青菜和树莓,他那点伤,只怕早被修复了。 这丫头不知,自己若是强硬要他去,只怕她要怨上自己。 但是,自己既与郭谦合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奔赴鸿门宴,而自己心安理得的躲在楼上吃吃喝喝。 伤脑筋。 李守业是一杯就倒的,不知指望,她倒是能喝一些,可这是古代,妇人是不被允许出现在酒桌上的。 怎么办呢? 正纠结为难,陈满谷出声,“岳母,小婿伤势已好,喝酒也无妨。若小婿醉酒,岳母给些青菜小婿清热解毒便好。” 许真真挑了挑眉头,好小子,又来讹她青菜了。 只是,他这两声“岳母”,喊得她倒是心潮澎湃。 之前他对自己心怀怨恨,眼下看来,这心里的疙瘩像是消除了。 既然这样,她给他青菜又何妨? 一家人嘛,哪有隔夜仇的。 不过,她还是得做做样子问他,“你的伤真的好全了?” 陈满谷点头,如宝想说什么,他便牵起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 如宝顿时羞红了小脸,低头什么也不说了。 哎,猝不及防的一波狗粮。 郭谦哈哈大笑,心里越发舒畅,“真真,有二女婿助阵,你放心了?” 真真? 二女婿? 大家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表情各异。 许真真斜睨他,“郭东家,我的好大哥,虽然咱俩以兄妹相称,可你也不能直呼我的名字呀,你看,大家这不都误会了么?” 兄妹? 他有说过这话吗? 还是暗示他,哪怕他们的关系要再进一步,也只能做兄妹? 顿时,郭谦的一颗心像是破了洞,凉风嗖嗖从那儿刮过。 他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既是我妹妹,闺名如何唤不得?” 第158章 欣慰,大女婿的成长 说着又急忙转了话茬子,“今晚人多口杂,你们不要轻易下楼走动。我会交代好老赖,这吃的喝的统统送上来,楼梯口也安排人守着。我下去了,有事让人喊我。” 目光移到李守业身上,“照顾好你娘和你妹妹。” 说完这些,他大步流星的离去。 背影匆忙,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陈满谷跟杨如宝说了几句话,又安抚许真真,“娘,我们不会有事的,你放宽心。” 许真真内心感慨,总算等到这小子喊一声娘了。 说道,“你自己也多加小心。一定要留意身边之人,就怕有人使坏。” 陈满谷点头,又深深看了如宝一眼,转身走了。 如宝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痴缠。 许真真暗说,不过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用得着这样难分难舍的吗? 怎么着,欺负她这个老阿姨没人疼没人爱? 她内心吐槽,坐到圈椅上,招手把李守业招过来。 指着身边的位置,“你坐。” 李守业垂手站在她身边,笑容憨厚,“娘。”身板挺直,干净利落,总算有几分男子汉的模样。 许真真眉眼带上笑意,“你在铺子里还习惯吗?” “习惯,就是有点想娘子和娘。”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回答。 一如既往的傻气。 “那你还想继续在铺子里做下去吗?” 李守业很认真的思考,然后说,“想。我手脚比刚来的时候麻利了许多,掌柜和庆叔也时常夸我,我、我是一个有用的人。” 在家里他也是被需要的,因为他家务做得好,可他总觉得自己是被人养着的,除了会煮饭,一无是处。 在这里,他凭本事挣钱,实现了自我价值。 许真真赞同的点点头,“挣到钱了,心里踏实,对。” 李守业微微有些羞赧,“是。” 许真真又道,“那若是让你换个地方做事,带着如珠在一起,你愿意吗?” 李守业双眸闪闪发亮,点头如捣蒜,“娘,我要去。” 许真真故意说,“那个地方离家很远,坐马车都要几天几夜,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只能靠自己,你怕不怕?” 李守业又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将离家后会遇到的各种困难、挫折都想了一遍,他发觉自己还是害怕、并且不知如何处理的。 而且,还带着如珠。 他自己没吃没穿倒还好,可是如珠被娇养着长大,他又怎么舍得她受苦? 便有些沮丧的点头,“娘,我还不能……” 还不能独挡一面。 许真真猜到了。 但是,他本身就是个怯懦的人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到这一步,已经是奇迹了。 “不着急。过不了多久,杨掌柜就会调来分铺子这边,你庆叔照看总店,到时你出来做伙计,遇到的人和事多了,你多动脑筋,很快就能独立。” 李守业傻乎乎的笑,“嗯。”到时他就能带如珠出来租房,过两个人的小日子了。 他心思单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许真真也笑,“这段时日郭东家会很忙,也会从各个铺子抽调人手,你估计没有休沐,不过也会给你加薪酬。我若是得了闲,就带如珠出来看你。” 李守业心里喜忧参半,乖巧应声,“好的,娘。” 许真真喝了口茶,又说,“对了,前几日你家里人来过,在外头叫门。如玉出去问了,是你那继母托人给你带话,让你回去一趟。我想她以前对你不好,就没理会。你怎么看?要回吗?” 李守业眼里闪过惊惧之色,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我不回的,不回的。” 许真真见他害怕成这样,便忍不住问,“你继母以前打你骂你,不给你饭吃吗?” 李守业咬着下唇,双手互绞着,脸色也有些发白。 许真真赶紧说,“好了好了,不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你是我杨家的人,你不想回,谁也强迫不了你。” 李守业红了眼眶,“娘……” 眼里满满都是感激与孺慕之情。 许真真暗说,这孩子真是感性啊,这就感动上了。 “行了,你在这里歇息,我与如宝、盼娣到楼上洗漱,一会儿再下来。” 她说着起身。 早在定下会场时,郭谦也一并定了好几个房间。 否则等到今日处处人满为患,他们只能睡大街去。 她和两个女儿一间,就在三楼。 走到门口,果然有两个目光精湛的汉子守着,一看就知是练家子。 见她们出来,他们点头打招呼。 其中一人跟着她们上楼,帮着找到房间,帮忙开了锁,进去把油灯点着。 “里边有洗漱室,一应用品皆是新的,水也是干净的,客官您慢用。” 他交代好才恭敬的退出。 待门一关,母子三人便松懈下来,盼娣一声“好累”便直挺挺的往床上躺。 然后,发出一声喟叹,“娘,这床好软,好舒服呀。” “别把身上的灰尘汗渍蹭被子上了,先洗洗再睡。” “哦。”她乖巧的去翻被褥,找出干净的衣服和帕巾。 “酒楼今日接待这么多客人,肯定什么都缺的,里边的水你少点用,咱们尽量少些麻烦人家。” 盼娣应了声,进了洗漱室。 许真真和如宝各自在椅子坐下。 今日发生太多事情,母女俩都觉得累。 许真真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如宝趴在案几上,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只过了片刻,许真真就听到轻微的鼻鼾声,如宝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心里叹息,孩子们都累坏了。 郭谦等人只怕也是疲惫不堪。 还要应酬喝酒,等下还不知如何受罪。 她是有带小瓶的山泉水,可在路上喝完了。 她心神一动,便进了空间。 那男子没在。 除了一些锅碗瓢盆,看不到他的半点生活用品,定是在外头置办了房子。 原先建帐篷的位置,打好了地基,小木屋的雏形已显露。 而不远处的那几亩地,也全除了草,翻了个遍。再撒下种子,过不了几日便能收了。 这都是他日夜不休努力的结果。 她不禁想,这么一个勤快又有责任心的男子,是自己的夫君该有多好。 随之失笑:许真真你是不是傻,人家有妻子,光是这一点,你与他就永无可能。 便有些失落,在小木屋附近走了走。 忽然,她在地上发现几个大字“离开省城!” 第159章 酒宴,她是知府千金 末尾用了几个惊叹号,感觉像是在强调、在命令她一般。 可没头没脑的,想来也没出什么紧急之事。 还有,她记得,古人极少用标点符号的,这惊叹号更是近代才有。 这个架空的时代,难道比较超前? 她心里惊疑不定,在地面刻上:为什么要我离开?原因不能说么?今晚上你能不能留下来,我晚点来找你。 写完又站在原地一阵,装了好几个小瓶的灵泉水,下一刻,出现在了厢房门口。 盼娣已经洗漱好,正在房间里找她,已经有些发慌了。 见到她,才吁了口气,小手轻拍胸口,“娘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去车里拿水喝。”许真真递给她一个小瓶。 她平时在家都烧开水喝的,出去也随身带着几个小瓶子的水,家里人以为是开水,实际上全是灵泉水。 盼娣以为她喝不惯茶,所以才去车里拿水的,是以没放心上。 “我不渴。”小丫头打着哈欠,直挺挺的倒在了另外一张床上。 许真真喊她,“先把头发擦干了再说。” 她含糊不清的咕哝了声什么,转过脸,沉沉睡去。 许真真傻眼。 这便是传说中一秒入睡的睡神? 她摇头失笑,拿过帕巾,帮她擦拭头发。 …… 赖三千大酒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而在不远处的“香满楼”大酒楼二楼的一个雅间里,也同样摆着一桌酒席。 十几个书生一扫往日的斯文模样,围着一张大圆桌推杯换盏,吃得满脸泛红,好不热闹。 矮个书生道,“逸飞兄,你少有机会吃到这大酒楼的吃食?来来来,再多吃一些。” 姓余的书生,给沈逸飞跟前的空酒杯满上,“这回能出来,多得你与山长那一番精彩辩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这一金句良言已传遍整个书院,也得到了山长与诸位老师的青睐,你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 沈逸飞含笑道,“诸位兄台谬赞了。” 对着大家拱手,“小弟出身卑微,才疏学浅,若能在学业上有些许成就固然好,若是不能,能结识到各位同窗知己,便是小弟毕生之幸。” 他玉面粉红,往常黑亮深邃的双眸,此时也有些迷离缥缈,白皙俊美的脸颊染上红晕,多了几分娇态。 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惊心动魄的美。 在场的书生,微醺间瞧他,竟一时看痴了去,心摇神驰间,对他的好感,越发增了几分。 矮个书生笑着说,“逸飞,以你的才学与仪表,做一寒门赘婿,实在憋屈。外边有许多贵女心仪于你,就连山长的千金也被你深深折服,若你肯与你妻子和离,保管她立马与你……” “袁兄,慎言啊。”沈逸飞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你这样当众议论山长的千金,要是传出去,我失德她失贞,我俩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此时的他,面上微微带上一丝冷意,眼神锐利清明,哪有半点醉态? 矮个书生一怔,暗骂他老狐狸装醉,面上装得羞窘不已,连连告罪,“对不住,我是多喝了两杯黄汤胡说八道,还请沈兄原谅则个。” 其他人也纷纷道,“都喝多了喝多了,今晚在这儿说的话,听了便算,大家伙一个字也别往外说,谁若说了谁便是卑鄙小人,我等与他割袍断义。” “那是,那是。” 沈逸飞见好就收,他说了几句好话圆了场,这包间便又恢复和谐而热闹的氛围。 姓余的书生憋不住,问沈逸飞,“今日与沈兄说话的那位姑娘好生貌美,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众书生又齐齐双眼放光,“那姑娘生得闭月羞花,又谈吐不凡,若能结识一番,倒也不失一桩美事。” 矮个书生却给大家泼冷水,凉凉地道,“诸位兄台,尔等是否患了眼疾?你没瞧见,她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沈兄么?芳心分明早已遗落在他身上,哪家的千金又如何?与尔等无缘啊。” 众书生一想也是。 不禁内心愤愤,面上遗憾感叹。 那姓余书生却是神色如常,“姑娘心有所属,在下也不奢望得到她的欢心,无妨。在下只是想,在她难过落泪时,给她递上一方帕子;她失落感伤的时候,在下能抚琴作诗陪伴她左右,为她解忧。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只要小弟的关怀,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小弟的存在,就有意义。” 他双手抱拳,冲沈逸飞道,“小弟真的很渴望与那位姑娘结识,还请兄台引荐,小弟万分感激,来世衔草结环,报答你的恩德。” 说着起身,长揖及地。 所有人神色复杂,暗骂他卑鄙。 分明就是馋人家姑娘的身子,偏生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把在场的人都当作了傻子。 矮个书生笑骂,“余文治,人家姑娘是沈兄的红颜知己,你要他挖墙脚,还要他帮你松土,你能不能要点脸?” 余文治没有半分不自在,厚着脸皮笑,“不至于,不至于。” 大家哄堂大笑,却个个眼神闪烁,暗地里心怀鬼胎。 沈逸飞也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过得一阵,余文治正色道,“沈兄,方才小弟说的那些,只是玩笑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小弟在这儿跟你说几句肺腑之言,就当是小弟给你赔罪了。 你若想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情感用事要不得,真的。你若是娶了妻,也就罢了,抛弃糟糠之妻有损名声; 可你是入赘之身,低微到极点的身份,只会是你的绊脚石。即便你进了朝堂,你也会因此而受同僚的嘲笑与排挤。 今日那位姑娘,气质相貌出身皆是不凡,又心悦于你,你若是能与她结百年之好,你的身份,也将水涨船高。” 听得他说得诚恳,方才对他不屑之人,印象有所改观。 一名身子骨纤弱的黄姓书生迟疑了片刻,小声道,“方才那姑娘,像是知府大人的千金。” 众书生心里震惊,眼睛微睁,“黄兄,此话当真?” 第160章 认真,星星都摘给她 黄姓书生看着很害羞,红着脸道,“小弟在伯父的家宴上匆匆见过一面。” “你伯父?是哪位权贵?” “伯父是衙门主簿。” 嘶…… 他伯父竟是知府的下属,关系比旁人密切,难怪这小子能接触到这种大人物。 如此说来,这姑娘真是知府千金。 所有书生眼神变得火热。 他们虽然不是出身寒门,却也只是升斗小民。有个别的家中经商、也有亲戚当官,可背景到底不够。 若是能将那小姐拿下,成为知府的女婿,这以后的道路可就更宽了。 哪怕不能高中,也能凭借关系,在书院里任职。 各自想入非非,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有人忽然恼怒,“成兄,方才你为何不提醒我等?” 其他书生也跟着埋怨。 黄姓书生涨红了脸,呐呐着回答不出。 沈逸飞眸光微闪,笑替他解围,“诸位仁兄,这是做什么?想一劳永逸的一飞冲天?可若没有真才实学,即便许你高官厚禄,你也干不长呀。 好了,难得出来一趟,别说这些扫兴的事儿,咱吃好喝好,明日一早回书院,继续寒窗苦读。” 众书生对他深有好感,加上黄姓书生是主簿的侄子,不好得罪,于是纷纷附和他,“来,喝酒……” 推杯换盏间,黄姓书生朝沈逸飞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 “一品鲜”大酒楼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喧闹声阵阵,酒肉香飘散了整条街。 今晚上的酒宴,注定要轰动整个省城,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赖三千与郭谦周旋于众宾客之间,时而畅快豪饮,时而称兄道弟,左右逢源,把控着全场。 两人喝得红光满面,面上的笑容,从未消失过。 赖三千借去茅房的功夫,把郭谦拉出来,站在通往门口的过道上透气。 他已有几分醉意,额头全是私密的汗珠。 “老郭啊,若不是有许娘子那几个茄子,咱哥儿俩今晚怕要交代在这儿了。” 郭谦笑出了声,“老赖,你这是醉得找不着北了,那叫番茄,不是什么茄子。” “是,番茄番茄。”赖三千擦着汗,“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许娘子,也就没有今晚这一场盛宴。老兄,你这合伙人,可真了不得。” 郭谦深以为然,一脸自豪。 他将目光移到那通往楼上的楼梯,微红而迷离的双眸,在这一刹那,变得清亮无比。 他深吸口气,“抓紧时间,快些结束这场宴席。” 赖三千打趣道,“怎么,着急去见她了?” “是。”郭谦大方承认。 赖三千反倒愣住。 “你是认真的?” 郭谦眉头一挑,“你看我哪儿一点不认真了?” 赖三千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许真真这妇人瞧着是像二十多岁,可生了这么多孩子,那身子,到底不如年轻女子。 若是为了生意,她如今是他的合伙人,自会尽力扶持,娶她只是锦上添花,完全没有必要啊。 犹豫再三,居于好友的立场,他还是说了,“许娘子当了这么多年寡妇,性子有些强势,做你的红颜知己还行,做妻子嘛,还请慎重啊。 你俩性子相似,若总是磕磕绊绊的,你在外头忙得焦头烂额,回去还与她争吵不休,彼此身心俱惫,甚至成为仇人,那可不妙了。” 郭谦笑了笑,“老赖,你错了,我与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吵不起来的。我也不会同她吵,娶了她,就会一辈子让着、宠着她。” 赖三千不信,斜睨他,“等她罚你在门外跪搓衣板的时候,你再来说这句话。” “那便跪。”郭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看好友,“大丈夫能屈能伸,怎能与一小女子计较?若是能让她高兴,不说下跪,我连星星都想法子摘给她。” 赖三千张口结舌,只觉得好友病的不清,“至于吗?即便她身上有秘密,能种出宝贵的青菜,可总归不过一乡野妇人……” 郭谦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这老友人挺厚道和仗义的,就是眼光格局不太行。 赖三千正要说话,门房忽然来报,“东家,少爷带回来几位挚友想要入住,可楼内并无空余厢房,您看……” 不等他说完,赖三千便已不耐烦挥手,“让他滚!” 门房见他发火,慌忙退下。 郭谦皱眉道,“老赖,子温是你独子,为何如此不耐烦?” 赖三千火气很大,“我何止不耐烦,我还想打断他双腿!我早已同他说过,酒楼每日招待的客人非富即贵,让他莫要来此胡闹,免得冲撞了贵人,他非是不听。 平日里带些猪朋狗友回来大吃大喝也就罢了,还整日宿在厢房,与一群歌姬琴女在里头醉生梦死,你说这样的孽障,我要来何用?” 郭谦听了,也是摇头。 赖三千这酒楼,一楼二楼是饮食,三楼是住宿。 自从定了许真真的青菜后,生意很好,天天爆棚,厢房得提前五日以上才能预订到。 他儿子却把厢房当作私人住处,放浪形骸,影响极坏。 这老友固然心疼被儿子挥霍的银子,可更多的是对他的恨铁不成钢。 好在郭铭争气,不但帮着打理家业,还挖来许真真这样的宝藏合伙人。 思及此,他有些得意与骄傲。 “儿女若是桀骜不驯,确实头疼。只盼子温到免冠之年后能懂事些。好了,咱俩在这儿歇了许久,那几个替咱挡酒的孩子怕要撑不住了,进去。” 赖三千应声,忽地门房又慌里慌张的跑来,“东家,不好了。” 赖三千眉头拧成结,郭谦在他发火之前开口问,“什么事儿?” 门房急声道,“方才小人回复少爷说楼内没有厢房,少爷不肯走。这时来了位书生,说要找许娘子,小人正要通传,少爷他就……” 他白着一张脸没往下说,熟悉自己儿子脾性的赖三千,却是脸一沉,疾步往外走去。 郭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也紧跟在后。 门外。 第161章 被辱,他的憎恨 沈逸飞被几名男子团团围住,无论他走哪一边,都会被人推搡回到中央。 他半边脸肿起,嘴角溢血,衣襟也被扯开,样子很狼狈。 但是他的双眸燃着仇恨,仿若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在这包围圈外,站着两名嘴角含笑的青年。 身形高瘦、气质阴柔的那个,正是赖三千的独子赖子温。 旁边的矮个子是他的追随者文明。 他俩饶有兴味的看着沈逸飞,仿若在戏耍老鼠的猫。 文明一脸戏谑,“赖兄,这小子的锐气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咱们带走,这儿人多,免得横生枝节。” 赖子温略显浑浊的双眸里,深藏着之色,“无妨。出了天大的事儿,有我爹顶着。” 他推开其中一人,慢悠悠的进入了包围圈。 其余几人懂得察言观色,合力把沈逸飞推过来。 赖子温张开双臂,将他抱了个满怀。 “呀,嘴上说不要,身子却很诚实啊,主动投怀送抱,是迫不及待了么?嗯?” “哈哈……” 几个人放声大笑。 沈逸飞面色爆红,双眸似要喷出火来。他拼命的挣扎,不成想赖子温忽地松手,他用力过猛,而狠狠跌坐在地。 “哈哈!” 这些人笑个不停,那些目光,充满了嘲弄、猥亵、戏谑、邪恶,如同一道道鞭子抽在他身上。 在被看招也试过被人这样羞辱、自尊被人狠狠碾压,可那时有亲娘护着。 而眼下,却没有人能护着他。 他愤怒、憎恨,双手紧握成拳,猩红的双眸里如淬了毒的刀子,将赖子温刀刀凌迟。 赖子温见此,一声嗤笑。 蹲下身,手指头擒住他的下巴,左右端详,“啧啧,这唇红齿白、玉面粉红的小模样,就是被看招的头牌姑娘,在你跟前,也要逊色三分呀。 只可惜,你虽然拥有这一副好皮囊,却没有个靠山,去哪儿都要受人欺辱。不过,若你乖乖跟了我,本少爷保证,你在整个省城,横着走。” 沈逸飞一口唾沫吐他脸上。 赖子温也不恼,缓缓擦去。修长的手指,毒蛇一般爬上他的脸,面上带着宠溺与情欲。 赖三千与郭谦匆匆出来,看到这一幕,他气得眼前发黑,就要上前阻止。 郭谦一把拽住他,神色凝重,冷声道,“那书生是许娘子的三女婿,不能让他知道你与赖子温的关系。否则,以许娘子那护短的性子,定会与你我决裂。到那时,她断了供应,咱俩要跌落到低谷去!” 不用他说,赖三千脑子一转,便能明白此事的严重。 “那如何是好?” 郭谦眼珠子转了转,道,“你我不出面,找个你信得过的、有震慑力的亲信,把赖子温带走。” “好。”赖三千往后退了退,打了个响指,一道魁梧的身影,从暗处走出。 “把那孽障教训一顿,再请辆马车送回去。” 这个黑衣汉子瓮声瓮气的应了声,“是!” 他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大步走了出去 赖子温的两个小喽啰察觉到危险,回过头,正想喝斥,汉子捏起碗大的拳头,简单粗暴的砸来。 “啊!”两人一人挨了一拳倒地,鼻血都飚了出来。 赖子温自是知道这汉子的。 他暗说不好,转身要逃。 汉子铁面无私,上前飞起一脚,将他踹飞。 而后紧跟过去,一顿拳打脚踢。 赖子温被打得狼哭鬼叫,赖三千听得是心惊肉跳,脸上肌肉抖动,紧张得手脚都在抖,嘴里直说,“老家伙,也不知悠着点,万一踢断他的腿,我回头抽你!” 郭谦看着他,摇头叹气,“老赖,你对你儿子太纵容了。他不务正业,浪荡好男色,当众凌辱他人,还像个人样儿吗? 若换作我儿,我不杀了他,也要将他打残,免得害人害己。” 赖三千有几分尴尬,“不至于,不至于。好歹是亲儿子,哪儿来的隔夜仇。” 郭谦气笑了。 “此事你最好捂紧了不让许娘子知晓,否则,赖子温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到时,咱俩的交情也到头了!” 他怒气冲天,一甩衣袖,离开。 赖三千愣住。 望着他那决绝的背影,喃喃,“老郭,你变孬种了啊。不过一乡野妇人,你何须怕成这样?” 而门外,在黑衣汉子面前,以赖子温为首的一群公子哥,如同纸片人一般不堪一击,不过片刻,全被放倒。 他们带着伤,如丧家之犬,纷纷逃离。 而赖子温被一顿暴打后,也被扔上一辆马车后离开。 门房把沈逸飞扶到角落里,用药油帮他涂抹脸上的伤。 他一脸的愤愤,道,“真是世风日下,什么样的人都有啊!‘糖心居’的招商加盟会在楼内召开,里边人满为患,酒楼的打手统统维持秩序去了。可谁会想到,在酒楼门外也有地痞流氓逞凶,伤害了公子!” “好在老陈出来将歹人打跑,不然公子今晚就……”门房一声叹息,又满是歉意地道,“说到底也是我们酒楼疏于防守,才让公子受了罪。公子放心,待会儿等东家空了过来,小人定会禀告他,对公子做出些补偿的。” 沈逸飞觉得此事透着一丝诡异,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思揣间听门房这么说,他便道,“不必了。” 自己被男子调戏羞辱,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他不想声张。 何况发生在门外,责任不在酒楼。 只能怨自己倒霉了。 门房面上流露出一丝窃喜,却装作满脸同情,“那公子岂不是白受罪了?” 沈逸飞满眼的阴鸷,“那帮人是谁?” 门房眸光微闪,“小人也不知。不过小人心想,只有傲慢粗野的江湖人才这般枉顾律法,色胆包天。” 沈逸飞眼眸阴鸷,江湖人是? 无妨! 等他功成名之时,便是那群渣滓死无葬身之日! 他冰冷肃杀的模样,让门房无端端的打了个寒颤。 小心翼翼的询问,“公子方才说找许娘子,可眼下您肿着半边脸,她少不了要担心,您可还要……” 沈逸飞面色阴沉,“不必了。” 第162章 委婉,他深夜表白 他来此是想从许真真嘴里套话,看招商大会结束后,家里能分到多少钱,却不想她对自己脸上的伤问东问西。 他如今已在更广阔的天空翱翔,她那廉价而虚伪的关心,他不再需要。 “我今晚不便见她,也请你不要在她面前说起。”他掏出一串铜板给门房,径自走了。 待他身影彻底消失,门房转身,小跑着躲在门后的赖三千跟前。 “东家,他走了,也没再追究。” 赖三千点头。 越发觉得郭谦方才说的话太过,心里有些介怀。 沉着脸道,“今晚上所见之事,全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 门房神色一凛,恭敬应声,“是。” …… 许真真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一楼的吵杂声足以掩盖这一切的丑陋与黑暗。 晚饭后,她与两个女儿聊了一阵,没过多久,她去洗漱,而后躺下,佯装睡着了。 盼娣跟她睡一张床,如宝担心陈满谷,原本强撑着等他应酬完去找他。 可实在太困,坐在床边眼皮子打架,头一歪,也倒下沉睡过去。 听着女儿们均匀的呼吸声,许真真再偷偷起身,从洗漱室才进入空间。 里边银月当空,虫鸣声声,偶尔从山脉中传出一两声怪鸟或者野兽的嘶吼。 静谧,且又似蕴藏着无数的危险。 很难想象,之前的每个夜晚,那男子是如何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度过的。 她壮着胆子,“杨兄弟,你在吗?我是许真真,你在的话,就应一下我。” 空旷的荒野,回荡着她的叫喊声。 得不到半点回应。 她嘀咕,“人去了哪里呀。”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前几日砍树留下树枝早已晒干,这时也派上了用场。 她走到木屋旁,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枯叶,生了一堆火。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她看见自己白日写下的那些字。 没有被擦去,也没有新的留言。 也就是说,从下晌到现在,他还未曾回来过。 而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估计他今晚都不会回来了。 省城繁华,乱花渐欲迷人眼,他不会迷失其中? 她闷闷不乐,站起身,想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内心的恐惧在放大,一股冷寒之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她浑身都在发抖,慢慢回头。 然后,差点尖叫。 就在草丛那里,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透过野草的间隙,紧紧盯着她看。 那里很黑,看不清别的,只看见这双眼睛。 动物的眼睛。 奇怪的,不凶狠,没有杀意,带着几分懵懂与好奇。 她胆子大了些,转过身,鼓起勇气,与它对视。 那双眼睛反而往后移了移,多了些许防备。 许真真尝试说话,“谁在那儿?可以出来吗?” 眼睛困惑的眨了眨,瞧着有几分呆萌。 她笑了笑,可下一刻,眼睛消失了。 她抽出一根燃烧的树枝高高举起,照见一头像雪狐般的动物,小跑着离去。 许真真怔怔地看着,忽而瞳孔骤缩。 只见它那蓬松雪白的尾巴上,一团血迹分外夺目。 这是它自己受了伤,还是别个动物的?又或者是…… 她想到大半日没见着的空间男子,不敢想象下去。 这空间实在有太多未知的东西了,而她和他一直都没有机会去探寻。 好危险! 她决定在这儿等等他。 可就在此时,她听见了敲门声。 大半夜的,会是谁? 门外。 醉醺醺的郭谦,依旧有规律而耐心的敲门,一下,又一下。 “谁呀?”好一阵子,里边才传来许真真的声音。 光听到她的声音,他都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他努力平复激动的内心,声音沉稳,“是我。” 许真真装出睡眼惺忪的样子,将门开了一条缝。 她很谨慎,人藏在门后面,“郭东家,你这是醉了么?我方才已交代厨房煮了醒酒汤,你去喝。” “我没醉。我有要紧之事要对你说,你可方便?” 肯定不方便啊,深更半夜男女相见,要被人瞧见,她晚节不保。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在这儿说,孩子们都睡下了。” 郭谦又何尝看不穿她的防备? 内心一声无奈叹息。 不过,他追求她是光明正大的,他人听见也无妨。 他轻咳一声,反倒又踌躇了。 大男人主义的他,要让他主动向女子表白,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许真真就着廊下灯笼的光,看到他脸上浮现几许羞赧的红晕,她竟觉得有些可爱。 讲真,她若非要挑个男人过下半生,他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可惜,她现在对他没有想法。 两世为人,都没有爱过谁,她期待一场甜蜜的恋爱,而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归现实。 要不然,总有点不甘心。 郭谦哼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觉得我为人如何?” 许真真很认真的想了想,片刻后,“你是个有底线而又精明的商人,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伙人。” 就这? 郭谦有点失望,“还有呢?” “至于你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我不了解,不好评价呢。” 顾及到他的自尊心,她说得很委婉。 其实她想表达的是,若真对一个人上心,一定会想方设法增加相处的机会,好好去了解对方的,可她没有。 这就说明,她对他没有想法。 但是,郭谦却理解成,她想进一步了解自己。 心里的喜悦满溢,蔓延到全身,毛孔都似舒展了开来。 他笑容满面,“回去后,我会抽空在白马州设宴,款待所有生意上的挚友。只是家中无女主人,想请你帮忙招待一二,不知你可方便?” 许真真心说,他招待生意人,这也属于应酬。 作为合伙人,她不应该拖后腿。 便爽快应下了,“好。你提前几日知会我,我去你家做些准备。” 郭谦顿时心花怒放、春风得意,“我提前三日,不,五日同你说。” 许真真点头。 见他红光满面,她以为他醉得厉害,便说,“我怀疑这是你酒醉之言。若明日你还记得今晚说过的话,你就再来跟我确认一次,别到时让我白跑一趟。” 敢情她怀疑自己在胡说八道啊。 郭谦哭笑不得,“我没醉,记得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第163章 争吵,深更半夜搞暧昧 有哪一个醉酒的人会承认自己喝酒了的? 许真真安抚道,“好好好,你没醉,你快去喝醒酒汤。” 一听就知很敷衍,郭谦好不无奈。 只是一想到她在关心自己,心里又很温暖。 自妻子过世后,他身边就没个知冷知热之人。 虽说他将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在练武上,可内心难免空虚。 好在,从今而后,他也是有女子关爱着的人了! 那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好,我喝!”他豪气万丈的一挥拳头,“喝那又苦又涩的醒酒汤算什么,就是让我上天摘月,我也去了。” 许真真只觉得这家伙醉得不轻。 “那醒酒汤不苦,是用橘子皮、陈梅、生姜、蜂蜜熬煮的,酸甜微辣,很好喝,我还加了补药提神。” 生怕他不喝,她的语气还带着一丝诱哄意味。 与寻常的醒酒汤不同啊? 那定是她特意为自己熬制的! 郭谦觉得幸福得飞起,“好,我喝,我全喝光。” 她煮的,就是喝死了也绝不给他人留半滴! 许真真面露古怪,你确定?可是足足熬了两大锅呢。 可怜的孩子,真醉傻了。 她莞尔,“那你去。”忽地又想起什么,“等一下。” 她这是对自己依依不舍吗? 好巧,他也是! 不行了,得尽早将她娶回去,再这样熬下去,他都要害相思病了。 郭谦内心澎湃万千,回过头来,“真真,我决定在六日后设宴,你后日,不,明日到我家来,咱们好好布置一番。” 许真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还没敲定加盟商,没培养督查员也没去考察,你哪里来的时间在家设宴?你是不想做这生意了还是能分身乏术啊?” 郭谦扶额,他给忘了。 也是太急切与她有个好结果才如此。 他嘀咕,“美色误人。” 几个意思? 许真真一脸问号。 他带着几分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我真喝多了。等忙完这一阵,我亲自去接你。” “不用,你就递个信……” 他已转身匆匆下楼。 许真真:“……” 她想提醒他去查一下,今日样品被下泻药之事。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走掉了,真是无语。 不过,跟一个醉鬼说话也费劲,先随他去。 她关门,转过身。 却猛地被吓了一大跳。 她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个男人! 若不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她率先把目光移到这人的脸上,她准会尖叫出声。 此人正是空间那男子! “你神出鬼没的,差点吓死个人。”她拍着胸口,质问他,“你深更半夜进我房间做什么?出去!” 她有些生气。 他深夜潜入她房间,可有考虑过她的名节? 更何况,她的两个女儿也在。 若是她俩仅穿着那薄薄的、遮不住春光的肚、兜睡觉,那岂不是被他看光了? 看到有外男在自己房间,她们又有多羞耻? 男子不语,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 他朝她走近,高大的身影,带给她极强的压迫感。 她本能的后退。 这时才想起,她对这男子也不够了解,万一他是衣冠禽兽呢? 自己能反抗,可两个熟睡的女儿,却成了代罪羔羊! 心里忽然害怕了。 她稳住心神,强忍着不往后退,瞪着他,“有什么话回空间说,孩子醒了会被吓到!” 男子停下脚步。 沉默地看了她一阵,哑声道,“你没有给我熬醒酒汤?” 醒酒汤? 这转变有点快,许真真愣了下,随之也闻到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 等等,还有脂粉味。 去喝花酒了? 她心里很不舒服,捏着鼻子,一脸嫌弃,“我未卜先知吗,我知道你醉酒?” 我又不是你的谁,吗的! 男子黑眸沉沉,无形的威压,如凝成了实质,大山一样倾轧过来。 许真真觉得自己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手脚都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种感觉,只有她前世在面对自己的老板时才有。 太特么强悍了! 但是,在前世自己被那人压榨,来到这里,断没有被人欺负的道理! 于是,她停止了小身板,用力瞪了回去。 “你想压迫谁呢?比我高你就了不起吗?醉酒难受不会回空间喝灵泉水?三更半夜来闹我,有毛病!” 男子没退,那无形中释放出的威压,更强了些。 “你为何给别的男人煮醒酒汤?” 许真真想解释,那醒酒汤是人家酒楼的后厨煮的,她只不过偷偷倒了点灵泉水而已。 可她心里也憋着一股邪火,说出口的却是,“我乐意,你管得着?” 男子双眸倏然变得深谙,他欺身上前,大步朝她逼近,一步步的,将她逼至墙角。 而后双手墙壁,将她牢牢锁住。 雾草,这是传说中的,壁、壁咚? 许真真瞪大双眼,慌了。 伸手推他,“你干什么,你、你别乱来……” 推不动,他的胸膛结实而滚烫,她双手也如同被烫着一般猛地缩回。 却又无处安放,无助地垂下两侧。 又是紧张,又是无措,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低头,双眸深沉似漩涡,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她慌得一批,都忘了作出反应,快要急哭了。 然后,她听见盼娣呢喃,“娘亲!” 仿若有闷雷在她脑子里炸响,她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念头: 孩子醒了,正看着她亲娘和一个男人搞暧昧! 她心里漫上恐惧和难堪,一寸寸回头。 在床上的孩子只是翻个身,便又砸着嘴沉睡过去。 很安全! 她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一身的冷汗,将男子猛地一推,“滚!” 不料,不知是她用力过猛还是怎的,男子竟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扶,可手才伸出,立马又收回。 是他错在先,却没有一个道歉,她心软什么! 男子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看起来有一丝落寞。 她莫名的心疼,方才的怒火,也莫名消了。 叹了口气,“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他抬起头,“我让你离开此地,为何不听?” 第164章 决裂,割袍断义 “招商会才刚结束,我想走就能走的了吗?”她火气又来了,“更何况,你多一个字都不给我留,没头没脑的,凭什么就要我听你的?” 他眉头微蹙,“我有急事。” 她一声冷嗤,怒声道,“是啊,急事,去与你那些红颜知己你侬我侬,月下对酌,可不就是十万火急的事儿么!急到哪怕耽误你一眨眼的功夫、多写几个字,你都做不到!” 他惊讶,“你知道了?”顿了下,又补充,“我是去应酬。” 许真真双手环胸,不屑一顾。 哪个男人去找女人的理由不足够冠冕堂皇? 男子见她不信,有些急了,“我是去了被看招,只是,有好多人一起。” 老娘又不是你老婆,我管你和谁在一起! 许真真一挥手,“看来你找我并无要紧事,你走。” 男子起身,站在她跟前,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她,“你喜欢郭谦?” “你知道他?”听他的语气,像是对郭谦挺熟的,所以她有些惊讶,是以忽略了问题本身。 可在男子看来,她没有正面回答,就相当于默认。 他眼眸染上沉沉怒意,“你怎能如此……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个有夫之妇?” 我特么的真是哗了狗,你管得也太宽了。 她一声冷笑,“那么你呢?你去喝花酒左拥右抱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望眼欲穿的妻儿,正可怜巴巴的盼你归来?” 她算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平时装得对妻子有多愧疚、多深情,还不是朝三暮四! 这不,方才还对她壁咚来着! 有了两个钱,便出去鬼混,还说什么应酬,真是可笑! 当初但凡他有一两个朋友,也不至于无人收留而沦落街头的地步! 眼下倒好,为了找借口,那些狐朋狗友就都蹦出来了! 虚伪的卑鄙小人! 她怒气冲天,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扔他身上,“把你的臭钱拿走,咱俩割袍断义,桥归桥,路归路。” 银票洋洋洒洒飘散开来,如同凋零的花,被风吹落。 男子的手,从这纷扬的银票中穿过,一把揪住她的衣襟。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便又听见如宝在喊,“娘?” 男子往后看了一眼,神色一凛,倏然消失。 许真真浑身僵硬,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慢慢转过身,瞧见女儿在揉眼睛,她拼命的让自己冷静,往回走,问道,“怎么了?做梦了?” 如宝看看她,又看了看她方才站的位置。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灯芯压得低,光线很暗,她没看清。只隐约瞧见许真真站在那儿,在她跟前有道黑影。 此时再抬眼看,什么也没瞧见。 “娘,我好像看到你跟人说话。” 许真真背脊发凉,面上神色如常,“傻孩子,房间就咱三个人,哪里有别人?你指定是眼花了。” 如宝一想也是,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房间门对应过来就是两张床,也没地儿藏人。 只是,她仍然有些疑惑,“娘,我还看到好多纸飘落。” 许真真一拍大腿,“那你是做恶梦了!是不是梦到丧葬队伍,飘落的全是纸钱?” 如宝想不起来。 只是想到那个凭空消失的黑影,她感到毛骨悚然,径自往被窝里钻,“娘,大晚上的,您可别说了。” “好好,那咱们快睡,啊?” 许真真哄着女儿,待听见她呼吸平稳,这才起身,把银票捡回。 …… 翌日。 吃过早饭,郭谦与许真真等人齐聚二楼包厢。 除了郭谦精神饱满之外,其他人都哈欠连连,无精打采的。 许真真就觉得奇怪,“你们这是宿醉未醒?昨晚上没喝醒酒汤么?”那里边加入灵泉水,不应该喝了还如此浑浑噩噩。 几个人一脸懵,“没听说有醒酒汤啊。” 吴铭愤愤然,“我倒是知道有,可我爹他……嗷!” 郭谦踩了他一脚,他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许真真一脸狐疑,难道郭谦这老家伙真自己一个人把醒酒汤喝完了? 不会? 那可是足足两大锅啊! 面对她质疑的目光,郭谦一脸的若无其事,道,“今日聚在这里,就是想同大家说一说,昨日样品被人动手脚之事。” 一提到正事,个个便都正襟危坐。 那狗子吃了样品后的惨状,深入每个人的内心。 不敢想象,若是那些商人吃了,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许真真声音平缓,“先来梳理下这整件事情。在分铺子时,我抽查过了样品,是没有问题的。那咱们想想,最有可能处差错的,是出现在哪个环节?” “是在把样品送来酒楼的路上。”大家异口同声。 许真真点头,又问,“为什么呢?” 郭铭道,“样品经您抽查后,我、杨掌柜、万庆亲自提上后车厢的。送到酒楼,也是我三人提下车,再摆到一楼大厅的桌子上,中间无人经手。 在大厅里,我们的人也一直盯着,外人寻不到下手的机会。” “铭儿说得不错。”郭谦接口道,“我与真真也一致认为,是在运送的路上,出了岔。” 真真…… 好亲密啊。 不过,应该不是第一次,习惯就好。 大家心照不宣,将目光投向万庆。 万庆立即起身致歉,“大东家、二东家,对不住,是我看管不力,我……” 许真真不悦地打断,“事情还没搞清楚,就忙着认错作甚!赶紧给我坐下,别耽误大家说事儿。” 万庆呐呐,“是。” 他坐下后,看起来垂头丧气的,实际上内心觉得温暖。 这件事,不管出在哪个环节,他都有不可逃脱的责任。他想先认错,不然到时追究到他身上,她处在中间,反而难做。 可她却认定,错不在他。 是以,以责骂的法子来维护他。 心里满满都是感激。 郭谦是个人精,岂会看不出? 朝他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道,“我记得,你当时赶车,有一名伙计坐在车厢里看管样品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万庆忙说,“叫祈必胜。” 郭谦记得此人。 这是分铺子的伙计,还是他亲自招进去的。 看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你去把他叫过来。” 万庆起身,许真真又道,“满谷,你陪庆叔走一趟。” 她怕那人狗急跳墙,会对万庆不利。 第165章 愉悦,咱俩有缘 陈满谷点头,陪万庆走了。 郭谦斜睨她,“还是你心细呀,也懂得心疼人。” 这话听着,怎的让人觉得阴阳怪气的? 许真真没理他,问杨掌柜,“那批样品还在吗?” “怕有人误食了出事,我全捣碎倒入了臭水沟里。”杨掌柜回答。 许真真蹙眉,“你应该留一两份出来的。” 杨掌柜一愣,随之明白了过来。 额上便溢出些冷汗,深深低头,“是我思虑不周,还请两位东家责罚。” “是要处罚,不然不知道长记性。”许真真道,“就罚你近两个月的薪酬。”他是个掌柜,但凡多思量几分,都不会把物证全毁了。 眼下相当于这件事也被抹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一切只靠推理和猜测! 恼不恼火! 嘶…… 杨掌柜震惊。 一年只有十二个月的薪酬,这一罚就没了六分之一! 而且,她罚的是最近两个月的。 铺子里的人都知道,因招商大会的缘故,铺子这几个月的生意都会爆棚,而他身为掌柜,是有销售提成的。 可如今却被扣掉了! 他欲哭无泪,可不敢说什么。 铺子是因为她才做起来的,又是老板的心上人,他不服也没法子啊! 心中憋闷得很,看向一旁的空出来的位置,他更是不忿,手指着空位质问,“万庆也有错,二东家为何不罚他?” 许真真冷哼,“这么激动做什么?哪个说不罚了?只是此事还未水落石出,他的过错有多大尚未定论,处罚还为时过早。” 杨掌柜语塞,觉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哼哧了两声,便坐下了。 郭谦好无语,为这个发小的智商堪忧。 祈必胜在后车厢看管样品,无论此事是不是他动的手脚,过错都只在他。 万庆只是一个驾车的,他能有什么错?顶多是受牵连的那个。 他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怎么当的掌柜! 原本想把他调到省城的,经过此事,更要慎重考虑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许真真这小女子,她为何如此维护万庆?难道…… 几个人没说话,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郭铭开口说话,打破了这份尴尬,“爹,许娘子,那条狗吃下样品后反应如此之大,定是下了足够分量的泻药的。 而咱们的样品无暇纯净,无论泻药是粉剂还是水状,只要沾上,表皮就能看得见。可那天您也瞧见了,那样品并无异样的。这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样品在路上被掉包了。” 许真真赞许的点点头,“少东家,你的思路不错。” 郭谦爽朗大笑。 夸他儿子,就等于夸他。毕竟,虎父无犬子嘛。 此外,他还看透了许真真的一个小心思。 赞扬跟郭铭,和他打好关系,她这个继母,以后也好过些。 他都懂的。 只是,他觉得,她太过谨小慎微。有他在,郭铭这小子还敢为难她不成? 傻丫头。 许真真看着他,满脸古怪。 不过是对他儿子说了一句客套话,这人就笑成这样,至于吗! 她跟郭铭说,“不过我听说,样品的样式是早上才敲定,而后让师傅现做的?在这么短的时间拿到样式图,再仿制出来,不太可能办到?” 为了给狗挑肉松糕点,她将所有样品都翻过了,她能确定,全是铺子的样式。 郭铭一时语塞。 郭谦也老脸泛红。 原来她并非是真心夸赞儿子,而是先扬后抑,让他明白自己相岔了,也不至于那么难堪。 心思缜密啊,他竟没有看穿。 草率了。 气氛又变了方才那样死气沉沉。 但是郭铭再也不想当出头鸟,身子倚靠着椅背,一手撑额,闭目养神。 郭谦见没有外人,儿子又装死中,他觉得有必要见缝插针的与许真真增进一下感情。 他把圈椅往她那边挪了挪,给她倒茶水,问她,“昨晚睡得可好?” 许真真用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眼睛看着他,面无表情回答,“好。” 腹诽:这不是废话吗?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她的状态好! 郭谦却又想到了另一层: 她失眠了。 而他,昨晚也失眠了。 他让人把所有的醒酒汤都送到了他房间,一壶喝下,再运功将水分和杂质逼出体外。 弄完又继续喝,如此循环,直到把所有的醒酒汤都喝光为止。 然后,他吸收了灵泉水带来的神性物质,功力提升了一个小阶段,酒解了,人也精神了,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许真真的身影。 极度的兴奋之下,他只好起来练功。 眼下看来,她昨晚或许也和自己一样辗转反侧,精神亢奋,脑子里全是对方。 嘿,有戏啊! “失眠好呀。”他面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我失眠,你也失眠,咱们还挺有缘。” 许真真:“……” 这货莫不是个神经病? 喝茶,跟他多说一个字,都拉低自己的智商! 郭谦喜不自禁,不否认便是默认! 喝茶是为了掩饰她的尴尬和内心的小羞耻! 啧,女人就是心眼儿多,自己这么大一个男人,难道还会笑话她个小女子不成?他偏要笑。 不过不是取笑她,而是愉悦的笑,欢喜的笑啊,哈哈! 瞧着眼前咧着嘴、无声地笑得浑身都在抖的男人,许真真不自禁打了个寒颤,默默地移了移椅子。 这货指不定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她得躲远点。 郭铭睁开眼,也好不无奈:老爹,就你这智商,还想俘获许娘子的芳心?痴心妄想啊! 不过也是,许娘子越来越好看,人也显得年轻,仿佛跟自己同一辈,有时面对她,自己都忍不住浮想联翩,更何况正值壮年、而定力比自己还不如的老爹? 哎,老爹是栽了。 一旁的杨掌柜也一手捂脸,转过了身。 发小笑得太白痴,实在没眼看。 但是,他也挺难受的,好像自己是一个大灯笼,杵在这对男女之间。 他浑身不自在,起身,“人有三急,我、我去茅厕。” 郭铭跟着说,“我到外头透透气。”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好家伙,一个个的,可真绝情啊。 难道就没想过,留他们孤男寡女在房间里,会坏了名节吗! 许真真腹诽,深吸了口气,也站起来,“失陪一会儿。” 岂料,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的手,倏地被他握住。 第166章 结果,林捕头出手 郭谦仍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看她,目光深情,“真真,咱俩处处。” 许真真声音冰冷,“放手!” 处你妹啊,没见她浑身都写满抗拒吗? 要不是还念着合伙的交情,老娘早兜头扇你丫的了! 郭谦见她眼里怒火腾腾,心里也是一诧。 难道……她不喜欢自己,全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备受打击,手便本能的松了松。 许真真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要走。 然而,下一刻,他一个闪身,挡在了她跟前,且朝她逼近。 习武之人,那通身的霸气,一般人抵挡不住。 可她许真真不是一般人。 更何况,有了昨晚那空间男的前车之鉴,她不会再给自己陷入难堪的机会。 她不退反进。 郭谦内心狂喜,果然是欲擒故纵,好手段啊! 就等着她投怀送抱。 她离他越来越近,近到她的呼吸可闻。 然而,在他要回抱的一瞬间,她抬脚,膝盖往上狠狠一撞。 这是人身体最脆弱的地方,郭谦身躯再强悍,也护不住这里。 而在他痛得弯腰的时候,许真真一拳捶向他耳侧。 这里也是他此时防御薄弱的部位。 他被打得偏过头,惨呼出声,人也站立不住栽倒。 许真真扬长而去。 她没有逃跑,只是在外头透透气。 她想看看郭谦待会儿如何反应。 对她动手,或是要解除合作,她便与他走解约程序,把万庆和李守业带走,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他只是生气,她就道歉,继续合作。 进可攻退可守,她不慌。 正思量着呢,便看到他从里边走了出来。 他龙行虎步,丝毫看不出方才手捂裤裆、狼狈倒地的人是他。 不过,他是武者,她是没有内力的弱女子,那突如其来的一击,只会让他痛一阵,而不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伤害。 她没有大惊小怪。 可难得的是,他没有丝毫愤怒、沮丧、阴郁等负面情绪,人还是那样的生猛。 若硬要挑点毛病,就是他双眼里,隐隐带着几分幽怨。 这个人的自愈能力好强啊! “真真,你不喜欢我牵手就直说嘛,为何要动手打我呢?”他摸了摸脸颊,那里都淤青了,“我耳朵差点被你打聋了。” 语气充满了埋怨,就好像跟自己妻子说话。 许真真愣住。 我都打了你一顿,你就这反应? “那什么,郭东家,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想和你做买卖,对你没有任何想法的。” “我知。”郭谦深深吸了口气,露出真挚的笑容,“你眼下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许真真:“……” 她竟一时无言以对。 他站在她身边,目光眺望着远方,说,“真真,你无须想太多。咱俩先挣多些银子,把糖心居发展至全国,咱俩便能归隐山田,拿着丰厚的分成,种种地、养养花,过着悠闲的小日子。” 许真真感到诧异。 他还经营着布匹、皮草、钱庄等多种生意,见“糖心居”生意好,他就毫不迟疑的放弃一大部分,将生意的重心转移到这边来,可见,他是果断、理智,而又野心勃勃的商人。 给根杠杆,他就会去想法子撬动地球的那种。 这样的人,会有田园梦? 她不信。 但是也不会去质疑。 她一脸严肃,“郭东家,你别忘了,我是个有夫之妇,希望多顾及下我的感受,以后也莫要再说这些有辱我名节的话。否则,咱们的合作即刻终止。” 郭谦微微蹙眉,“你对他还抱有幻想?” 许真真看着楼下的街道,幽幽地道,“他一日没传来消息,我就还是他的妻子。” 郭谦眼里染上怒色。 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他点点头,“那我便替你打听消息。” 许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索性去茅房。 过得一阵,她回到包厢,陈满谷与万庆也已回来。 郭谦问,“祈必胜人呢?” 万庆道,“他被林捕快带走了。” “林捕头?”郭谦不解,“他人不是在县衙当差么?” 万庆便说了大概经过。 今日祈必胜正在铺子里安分做事,万庆以老板问话为由,带他来酒楼。 谁知走在路上时,他突然暴起袭击万庆。 他有武功,却打不过陈满谷。关键时刻,他扔了霹雳弹,想要逃跑。 好在林捕头闻讯而来,将他抓捕。 郭谦皱眉,“这也太巧了些。更何况,我们没报案,他凭什么出手?” 按理说,百姓没主动报案,官府是不会插手的。 “林捕头说,祈必胜是化名,他真名是谢天仇,是官府通缉多年的罪犯。且与与袭击许娘子、陈满谷的两起案件有着密切关联,许是同一个幕后策划者。是以,他要带走审讯,也好捞些功劳。” 原来如此! “又是‘一品甜’的手笔!东家,咱们是不是也该给点颜色他们瞧瞧了?”杨掌柜恨得牙痒痒。 连着好几回,真是受够了! 郭铭道,“不妥。此案眼下既有官府接手,咱就不宜轻举妄动。林捕快之所以如此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心思,也是想取得咱们的信任。” 他顿了下,又道,“林捕头是国都人,背景深远,连县令都敬他三分,咱们只能等结果。” …… 招商会结束,郭谦等人立即马不停蹄的离开省城,去考察合作商。 许真真在省城多停留了一个晚上。 一来想带孩子们多逛逛省城增长见识,二来想等等看,沈逸飞会不会找来。 可直到第二日中午,都不见他的人影。 想着回去也经过云腾书院,便从铺子里带些糕点、另外买些瓜果礼品去拜访山长,顺便看看他。 这回倒是见到了山长,一个儒雅而温和的老先生。 他对沈逸飞一顿夸赞,言语间很是欣赏。 聊到最后,许真真提出要见沈逸飞时,他拒绝了。 他说,“常语曰:‘大禹圣者,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更多’,逸飞天赋过人,预备明年下场考试,学业紧张,当争夺寸阴。且为了避免他分心,许娘子还是不要见他为好。” 许真真怪异,再怎么争分夺秒的读书,见一眼亲人的时间总该有的? 她坚持要见。 山长只好遣门房去找沈逸飞。 可沈逸飞的回话,也同山长差不多,“学业繁重,半刻也松懈不得,等过几日休沐,再见亦不迟。” 既然他执意如此,许真真便不再勉强。 心里正憋闷着呢,结果在她的马车刚掉头离开时,她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 是莫初然! 第167章 冲突,再见莫初然 那马车慢悠悠的驶来,好像一位斯文有礼的儒者。 到了许真真马车跟前,还特意停下。那车夫面带微笑,冲陈满谷打手势,让他先过。 若不是见过他们在街上横冲直撞的狂妄模样,她会以为,这马车的主人,是位知书识礼的文雅千金呢。 只可惜,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真特么的作啊! 许真真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撩开车帘,露出三分笑意,问,“对面的可是莫姑娘?” 车厢里悄无声息。 不理人?你好拽哦,那更要说。 她满脸的急切,对那车夫说道,“这位兄弟,你还记得我么?那日我三女婿外出,马车坏在半道上,是你家小姐便让你送他回来的。 我正苦于找不到机会感谢她,今日恰逢相遇,倘若她在马车上,让我见一见,当面谢谢她,可好?” 她语气诚恳,充满了哀求。 莫初然若是再端着架子,便显得不近人情。 车夫眼神闪烁,正要说话,里边传出一道女声,“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只是,许夫人,您年纪大了,还是呆在自个儿马车里的好。小女子身子不适,若把病气过给你,那便不好了。” 声音脆脆的甜甜的,如出谷黄莺。 有人说,闻其声便知其人,声音甜美的女子,长相不会差到哪里去,性子也纯良的。 许真真记得书里,莫初然的确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但是,那心肠却是淬了毒般的恶毒与丑陋。 沈逸飞之所以会那样残忍的杀死原主一家,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吹了枕边风。 说她是毒妇,一点儿也不过分。 还有,特么的…… 你才年纪大,你全家年纪都大! 年龄是许真真心中永远的痛,她内心愤怒,面上却笑眯眯的,“莫姑娘真是贴心,知道为我着想。只是,乡下人皮糙肉厚,大冬天穿着单衣,也不会着凉的。姑娘这小小的传染病,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等莫初然吭声,那车夫便不悦地道,“许夫人慎言,我家姑娘没有传染病。” “啊?那对不住,是我愚昧,我理解错了。既不是传染病,莫姑娘你便见我一面……” 不等她说完,那边的人敲了敲车壁,示意别同她废话,走人。 车夫阴森森的剐了许真真一眼,驾车往前。 “哎,也是。我一个乡下妇人,又怎配见人家千金大小姐呢,没得辱没了人家的身份。”许真真看似沮丧的自言自语,其实那声音大到,隔着九条街都能听见。 而后,又撩开车帘,冲着那马车喊,“喂,莫姑娘,我提醒你一句,你既有传染病,便莫要进书院了,那里边人多,书生体弱,若整个书院都被传染,耽误学业,影响科举,那麻烦就大了。” 马车里的人当没听见,装死。 只是,马车都只在门口两丈以内,近得很。 方才说的话,定是被门房听了去的。甚至,那山长可能都还未走远。 莫初然与沈逸飞那点儿破事,人家不稀罕。 可听说莫初然得了传染病,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可能放她进来。 许真真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的马车,心中倒数。 三、二…… “贵客请留步。” 果然,马车往前走不到两步,便被门房拦下。 “我家小姐身子无恙……”车夫着急啦的解释,那门房还是寸步不让。 许真真满意了。 “满谷,咱们走。” 陈满谷驾车离开,如宝忧心忡忡,“相公,咱们走快些,那女人不是良善之辈,就怕她恼羞成怒,追上来对付咱们。” “不会。”许真真拿出番茄来分给两个女儿,“咱们与她起冲突,腾云书院的门房可是看在眼里的。若咱们在半道上出了事,是个人都能想到她身上去,她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如宝一愣,“娘,还是您设想周到。” 她是没想到这一层,对许真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许真真温柔一笑,“你是经历少,看待事物,没有往后退三步、往前看三步的习惯。你要有意识的去提高,多思多想多观察,就能避开许多危险。” 顿了下,又道,“娘以前也很糊涂,你爹离开后,没了他的庇护,我过得极其狼狈,神憎鬼厌的。想了许多,才琢磨这些道理。” “娘……”如宝心疼极了。 难怪娘变化这么大,没人依靠,她只好逼着自己长成了参天大树,好护着一家子。 这其中不知经过多少痛苦的煎熬! 盼娣伸手搂着她,“娘,以后,我们几姐妹多跟你出来增长见识,变得跟您一样厉害,我们就可以保护你了。” 许真真无比欣慰,“好,那娘就等着享福。” 如宝又问,“那姓莫的去书院,是要找三妹夫吗?” 许真真没想起书里有这一段。 不过,以莫初然对沈逸飞的在乎,八九不离十。 她无力叹气,“或许。” 如宝皱眉头,“那如何是好?”她不傻,女子私下里去找男子意味着什么,不用想都能猜得到。 许真真眼神变得深谙,“事到如今,只能把这件事情跟你三妹说,劝她和离。” 如宝倏然心惊,“娘,他俩感情还在,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许真真面上变冷。 若是之前,她可能还会抱着一丝希望,为两夫妻调解,让如烟主动讨沈逸飞欢心,增加两夫妻之间的感情。 可是,从这几日,沈逸飞对自己的冷漠态度上看,他起了别样心思。 要么他认为自身羽翼已丰,能摆脱她这个给他带来屈辱的丈母娘,天高海阔任他翱翔;要么就是他和莫初然勾搭上,决定舍弃如烟母女。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她都不能接受。 她沉声道,“如烟以前不懂事,纠缠林思南,让沈逸飞心生芥蒂。我以为,我们对他好,他会慢慢淡忘,原谅如烟,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 他与莫初然有了交集,只会看如烟不顺眼。快刀斩乱麻让他们分开,也好过同床异梦,心生怨恨的强。” 如宝还是很难理解。 “可是娘,单凭莫初然来一趟书院,就断定妹夫对她有想法,这会不会……太武断了?” 许真真沉默了好一阵。 第168章 独立,懂她的欲言又止 如宝不知道剧情,所以不知道沈逸飞的野心有多大,莫初然的女主光环,又有多强。 她把该做的,都做了。防了这么久,他俩还越走越近,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只能趁他对如烟还未生厌的时候,切断他俩的关系了。 这样他心怀愧疚,或许日后就不会找她一家子清算。 她摇头,“宝儿,关于他们夫妻俩的一些事,我不便多说。你只需知道,娘是盼着你们幸福的,但凡还有挽回的可能,我都不会让他们和离。” 听她这么说,如宝只好沉默。 她觉得娘对待感情像对待生意一样,太过杀伐果断,冷静得可怕。 “娘,你不是说过,咱们是一家人,就该互相包容体谅的么?三妹夫做错了事,三妹定会原谅他的。您惩罚他一下好了,何必要棒打鸳鸯呢?” 许真真失笑。 “傻丫头,这哪里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沈逸飞都跟莫初然在一块了,你觉得他还容得下你三妹吗?况且,我们也要洒脱和有骨气一些,能过便过,不能过就分,无须委曲求全。” “可是……难道真的无法挽留了吗?咱们还可以找三妹夫谈谈,实在不行,让他娘或者族老劝劝他的。” 许真真默了默,“回去同如烟说说,若是她愿意给沈逸飞机会,那就等他休沐回来,再彻谈一回。” 所有人都不知道剧情的走向,她太过强硬,会显得不近人情。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如宝只能点头接受。 许真真又看向她,“宝儿,假设满谷有一日也喜欢上了别的女子,你会怎么做?” 如宝面色大变,“娘,不会的,相公他……” 在许真真仿若洞察一切世事的目光下,她说不下去了。 陈满谷娶她并非自愿,也从未碰过她,若是换作他心仪的女子,怕是立马就与她和离了。 即便没有别的女子,他如今已恢复了记忆,走也是早晚的事。 可是,一想到要与他分开,她就生不如死! 她忽然间就泪如雨下,“娘,我……” 许真真懂她的欲言又止。 女儿和陈满谷之间的事,一点儿也不敢跟她说,所有的苦都自己往肚子里咽。 一来是她自己要嫁给陈满谷的,原主逼迫他娶,也不过顺她的意,是以,要怪只能怪自己。 二来,她太要强。自己选择的婚姻,哪怕满目苍夷,她也要笑着走下去。 原主糊里糊涂的给几个女儿拉郎配,除了老大勉强过得去,老二老三可是吃尽了苦头。 许真真无声叹息,伸手把女儿揽入怀里,轻轻地擦拭她脸上的泪,“莫哭。我宝这么好看温柔,想娶你的人,可多着呢。若他真的不喜欢你、不要你,咱就一脚踹了他,再找个更好的。有娘在,断不会让你们被外人欺负了去。” 杨如宝哭笑不得,“娘……”别人夫妻发生矛盾,爹娘都会劝以和为贵,她娘倒好,动不动就踹了、和离,一副“我闺女最大”的样子。 不过,也正因为有这样宠爱维护她们的娘,她们才会有自信和底气,去面对所有挫折。 而在前面驾车的夫君,他定然也听到这些话的,不知他心中如何想? …… 许真真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孩子们一点儿也不习惯,日盼夜盼的。 大的几个孩子还好些,在刘福发的带领下,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可如男就不行。 她还小,她特别黏许真真。在她离开之后,就一直想她,偷偷掉眼泪。 零嘴不想吃,小伙伴不想找,吃饭没胃口,每天都眼巴巴的站在村口等,都被太阳晒成了黑炭头。 这一天,她总算等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 她一下子冲出去,挥舞着手大喊,“娘亲,娘亲!” 好在驾车的陈满谷反应极快,离得还很远,他就拉紧了缰绳,马车离许真真还有段距离,便停了下来。 许真真下车,小家伙便张开双臂,小鸟投林般扑来,“娘亲!” 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嗓音,感受到她的依赖,许真真只觉得心都要软化成水。 她蹲下,搂住她小小软软的身子,“这几天有没有乖?” 小家伙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木嘛”就亲一口,“娘亲,我是最乖的。” 许真真刮着她的小鼻子,“敢情你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呀。” “真的!娘亲你不信,你问问四姐、五姐她们呀。”如男手指着走出来的如玉、招娣。 招娣笑道,“是是是,如男最乖了。乖到不肯吃饭不肯睡觉,一个劲的哭要娘亲,晚上得四姐搂着睡。” 如男被揭了老底,小脸有些挂不住。 “五姐你最坏,我以后不和你玩了!” 瞪着一双大眼,腮帮子气鼓鼓,奶凶奶凶的,可爱得紧,大家瞧着不由得都笑了。 许真真问,“家里一切都还好吗?” 如玉道,“挺好的。姑丈把所有花籽、菜籽都种下了地,小木屋也做好了,这两日,姑丈都在除桃林的草。” 招娣补充,“平安表哥从酒楼、客栈接了一些鱼丸子的单子,每日都要五十多斤,李婆子每天都去买好多鱼虾回来做,村里人都很羡慕呢。” 许真真微微有些惊讶,随之笑道,“不错。你表哥很优秀,你们都要向他学习。” 刘平安以前没有走出过大山,人又弱不禁风的,都以为他很自卑怯弱,不成想,竟是个王炸。 身穿满身补丁衣服的穷小子,也能空手套白狼,算是神奇的了。 说不定,他以后会成为商业大亨! “嗯,那你们有没有帮表哥的忙?” 招娣正要说话,杨如珠忽然哭喊着从里边跑出来。 “娘,你可回来了。再晚一点,女儿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她像如男方才那样扑了过来。 许真真站立不稳,被她撞得踉跄后退,差点跌倒。 她心里叫那个气啊,对着她的胳膊就抽了两巴掌,“你个死丫头,你是不是想摔死我!” 杨如珠委屈扁嘴,“娘,如男跑过来你就满心欢喜,我来你就会骂我,娘你好偏心!” “我偏心?如男多重,你多重,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一百三十的个儿,我才九十多斤,你这一扑来,我不得被压成肉酱?”许真真气冲冲的一顿臭骂,杨如珠的眼泪“嗒、嗒”的掉,好不悲伤。 许真真这才缓和了语气,“有什么事儿,进屋说。” 杨如珠跺脚怄气,转身往里边走。 第169章 哭诉,大女婿继母要休女儿 如玉、如宝等孩子帮着将车上的东西搬进来,许真真在院子里的石凳子坐下,把如珠喊住,“过来啊。” 杨如珠面上很是不情愿,大脚板将地面踩得砰砰响。 许真真看着就上头,总觉得这丫头的智商只有三岁半。 她深吸了口气,“方才你想说什么?” 听她问起,杨如珠哪里还记得怄气,三两步上前,“娘,李守业那继母不是人,她竟上门来说要休掉我!” 许真真一听,这还得了! “她是怎么说的?她人现在在哪儿?” “她昨天来过,是四妹给她开的门。”杨如珠气得涨红了脸,“我也没怪四妹,毕竟那老妖婆顶着守业继母的身份,若是门都不让进,外边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把咱全家淹死。 可谁会想到,这老妖婆进屋就说让我与李守业和离,若是我不愿,她就回禀他李家族老,求他们来这儿讨要说法。娘,你不知道,我都要气疯了。 当初她死皮赖脸的把李守业塞给咱们,拿了十两聘金欢天喜地,说李守业就是咱杨家的人,从此不相往来。眼下她凭什么要休我?她多大的脸啊她!” 许真真听了也是面色阴沉,“这种阴险狡诈之人,直接扔出去便是,你还受她欺负,你出息了你!” 杨如珠急切地道,“娘,我让四妹把她丢出去了,可她死命在外头嚎,把村里好些人家都招来看热闹。有几个人说过门是客,她好歹是李守业的后娘,我们不应该这样对她。四妹顶不住压力,又把人放进来了。 不料,这老妖婆拿出一张纸,拖着我手指就要往那上面摁。我着急啊,推了她一下。哪知她那么不禁推,”杨如珠越说越小声,“摔了个屁股蹲,人也晕迷不醒。” 许真真头疼扶额,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一桩桩的。 “她人如何了?” “当时围了好多人,我吓得脑瓜子嗡嗡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四妹就说,她是浑身气血不畅导致,用几根绣花针插入她心窝,促进她血液流动即可。 乡亲们见四妹说得有板有眼的,也没反驳。五妹妹当真进屋拿了针出来,她拿在手里,就要上前狠狠扎下去,那老妖婆突然醒了,推开四妹,吓得瑟瑟发抖。四妹拿着针追着她扎,把她撵回去了。” 许真真心中解气:老妖婆,看扎不扎死你,让你欺负我家孩子! 看向杨如珠,却又很是上头,“你们都把人给赶走了,还喊什么冤啊!” 杨如珠瞪着眼珠子,“可是我被她骂了啊,村里人也说,守业如今是‘糖心居’的伙计,很是能干,一个月能挣七八百文钱。”说着她又难过低头,“说我这样又蠢又生不出孩子的死肥婆,配不上他,难怪人家里要休了我。” 许真真知道世人多愚昧,总见不得别人好,总爱说三道四,与他们计较,只会活活气死自己。 但是,她还是好气。 “你就不会怼回去吗?因你娘的关系,李守业才能去铺子做事,要不然他如今就是个饭都吃不上的穷鬼!生不出孩子,那也是我杨家的事,与外人是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们要乱嚼舌根,看我不大嘴巴抽死丫的!” 杨如珠一脸激动,她当时怎么没想到?娘现在跟人吵架绵里藏针,针针见血,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而哑口无言,真是太会了! 她好崇拜娘亲! 竖着大拇指,只夸一个字,“对!” 许真真翻个白眼,“你对什么呀对!干嘛嘛不行,吃饭第一名!吵个架都不会,被人骂哭,你说你能有什么用?你给我学着点儿,下回在有人骂你,就给我往死里怼回去,吵输了也不要到我跟前哭诉,我不会替你出头的。” 杨如珠见她面色不虞,顿时又是憋屈,又是沮丧。 她呐呐,“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好没用?” 这孩子,看来被打击惨了,没了自信。 许真真换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珠儿,娘说过多少回?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自己好不好,不劳他人操心,也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你只管做好你自己,无须去计较这些。” 杨如珠“哦”了声,在仔细咀嚼这些话。 许真真话锋一转,“当然了,如果你变瘦变好看,那就更好了。你尽管美,让那些人羡慕妒忌恨去。” 杨如珠死命摇头,急切地道,“娘,我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就这样挺好,真的。” 许真真怒其不争,吼她,“你那是挺好吗?叫自欺欺人!去给我锻炼,五十个深蹲,一百个仰卧起坐,二刻时的慢跑,没做完不许吃晚饭!” “娘,你是不是疯了,一回来就罚我?”杨如珠愤怒不甘,“你说的,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我做到了,可你呢?还不是罚我做出改变,去迎合他们!” “我那是让你去迎合他们?”许真真气得头脑发黑,“那叫取悦你自己,懂吗?你一方面自我厌弃,一方面自我催眠说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就很好,你这样累不累?何不索性干脆些,来一次彻底的大改变,惊艳别人,也让自己更自信,让守业更喜欢自己?” 杨如珠低下了头,双手互绞在前,脚下愤愤地踢哒着泥土,又别扭又沮丧。 许真真很是无奈。 这死丫头,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就是懒,没有毅力。让她锻炼,像要她的命一样。 她忍不住咆哮,“还不滚去锻炼,等着日头下山吗?” 杨如珠吓得身子一抖,“嗷”一声的哭着绕着院子开始跑步。 许真真起身,跟孩子们说了几句,便回屋午休。 只是,一到自己独处的时候,她就想进空间。 然而,前天晚上还闹了个不欢而散,这个时候见,只会徒增尴尬。 还有一点,他有妻子,自己也有个有名无实的丈夫,与他生了暧昧情愫,再也不能继续下去。 纠结再三,她说服自己:进去是摘果蔬看庄稼,而不是为了看他的!不管他在里头做什么,都不要与他答话,当他不存在好了。 打定主意,她把房门锁好,心神一动,便进了去。 第170章 误会,若孩子的爹在就好了 空间里草长莺飞,勃勃生机。那些种下去的花籽、菜籽,全都长出了半尺高的苗儿,绿油油的。 那男子正在弯腰给作物浇水。 她迟疑了下,抬脚走近。 他忽然出声道,“小心!” 她身形一僵,动也不敢动。 而那男子则把头更低下来一些,快速地戴上了口罩。 她等了半日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而男子继续若无其事的干活,她醒悟过来,“你耍我呢!” 男子直起腰,平静地道,“好大一只山鼠,方才从你脚边窜过去了。” 许真真一声冷嗤,“我还以为什么呢,你看我像是怕山鼠的人吗?” 男子扬了扬眉头,“胆子这么大么?那不如,去山那边走一走?” 他的手指着对面那一片连绵山脉。 许真真看了下天色,估摸着大约还有一两时辰才天黑,不禁有些意动。 又听男子道,“昨晚上,草丛里出现一头雪狐。我想看看,这大山里到底隐藏了多少东西。” “雪狐?”许真真眼眸微睁,“我那天晚上进来也发现了。不过它好像没有什么恶意和攻击性,像是别人家偷跑出来玩的宠物。” “那一起去看看?” “嗯,去看看。”许真真兴致勃勃地往前走,没有半分迟疑。 男子眼里流露出笑意,“稍等,我去准备些水和食物。” 他从田野里走回,提着两个空水桶进入了小木屋,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根粗长的竹筒。 许真真这才留意到,小木屋已经建好了。 可她两天前还只是个大框架! 这也太神奇了! “这木屋你怎么建的?” 男子拿出一个背篓,竹筒放进去,直起腰看她,眼里噙着戏谑,“靠双手。” 许真真一噎。 “我是说,木材、人工都只靠你一个人,你是如何在短短两三天就建好的?” 男子漫不经心地道,“简单啊。从木材场买木材,再从外边带回十几个人,不分日夜的干,这不就成了?” “什么?”许真真瞪大了眼睛,“咱这空间是保密的,你却带人进来,你疯了?” “别急眼,听我说。”男子解释道,“我将他们灌醉,带到这里来,再喂几滴山泉水醒酒,让他们保持一分清醒干活。等做完事,再灌醉送出去。” 许真真张口结舌。 这家伙也太大胆了些,他怎么敢! “你是怎么做到,将这些人统一灌醉、再悄无声息地带走的?” 男子眼里浮现起笑意,“我去青楼找的。” 许真真恍然。 这些男人去青楼醉生梦死,家里人定是习以为常,夜不归宿也不会出来找寻的。 随之又想到,前天晚上,这家伙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那时闻到他身上有浓烈的醉味、胭脂水粉味,难道他就是为了办这件事? 当时她以为他是去吃花酒来着…… 误会他了! 许真真老脸一红,还是有疑问,“那些人要么是书生,要么是富家子弟,他们肯听你驱使干活?” 男子悠悠地道,“山人自有妙计。” 许真真斜睨他,对她还保密? 不过,他身上有种天生当领导人的气质,他要这一帮人干几天活,似乎也不难,他不想说,就不问了。 “好,你注意,不要曝光空间,不然咱全得完蛋。” “我知道轻重。” “那就好。”许真真瞧着跟前这木屋,说不出的喜欢,“我可以进去参观吗?” “当然。这屋子以后便是你的了,你住进来都没问题。” 还真是给她做的呀! 许真真内心有说不出的欢喜,嘴角往上翘,“在你回家之前,你在这里住也无妨,好过你花钱租房子。” 男子默了默,问她,“你可希望,你丈夫回来?” 许真真一愣,他住在这里,与原主丈夫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孩子的父亲,我自是希望他平安归来的。” “你与他分离许久,你还会与他做夫妻?” 许真真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说实话,真的分开太久了。久到记忆模糊,久到想不起他的样子来,就跟陌生人似的。不过,我会试着与他培养感情,若实在不行,就分开过。” 男子点头,像是对这个答案挺满意。 他又问,“那姓郭的,你如何处置?” “我处置他?”许真真一脸古怪,“他是他,我是我,我俩毫无关系,我有什么资格处置他? 他是对我有几分意思,可我自问自己循规蹈矩,从未与他有过亲密接触,我哪一点让你误会他和我有关系了?” 男子眼里有几分不自在,目光微闪。 “那日我听见你们铺子的伙计同别个商家说,你是他们老板娘。”他顿了顿,又道,“此外,会场外也有不少人在议论你,我怕你名声受损,便留言让你离开。” 原来这样。 她说怎的他的留言没头没脑的,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啊。 “我原先也猜到会引起别人误会。可我是他的合伙人,招商加盟如此重要的场合,我不出席,说不过去。”她又幽幽地叹,“若孩子的爹在就好了,把这些生意都交给他,我无须在外头抛头露脸,让人说三道四。” 她的语气里,透出深深的疲倦。 男子眼里划过心疼。 “你如此渴望你丈夫回来,就不怕他是个窝囊废么?在外头流浪八年,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在。 到头来身无分文,一事无成,回来还得你养着。这样的他,会是你的耻辱,左邻右舍也会笑话你,你会要他?” 许真真皱眉,“你是不是对窝囊废有什么误解?整日游手好闲,屁事不干,吃喝拉撒还得妻子伺候,这种男人才是窝囊废好? 而孩子他爹则不然。在家时做买卖、操持家务,很不容易。为了让妻儿过上好日子,更是不惜千里迢迢的去远方打拼。 许是生意不挣钱,他仍然不折不挠的坚持了这么多年。最后果断放下,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赶回来,这说明他有责任和担当。这样的男人,顶天立地,我又怎会不要?” 听她这么说,男子的眼神,相当复杂。 看得出,她很欣赏原主的丈夫杨瑞。 那他呢?在她心目中,又算什么? 许真真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自己走到了小木屋旁。 第171章 爬山,擦枪走火怎么办 屋顶是木头加木皮搭建而成,整栋小木屋大约两米多高,全部材料是木头,原木色,没有抛光,却有种原始的古朴味道。 木屋上下分两层,一楼中空,是个活动区域。里边有个木板拼成的小台,另一侧砌了土灶,还竖了烟囱。 这四周数根粗壮的木柱子支撑起二楼。二楼的墙体,是用小的木头紧密拼接而成,沿着木质楼梯上去,地面铺的是粗糙的木地板,用木条搭起的床很宽,让人想起东北的大通铺。 左右两侧开了个小窗,站在窗边,凉爽的风徐徐吹拂,送来花香、泥土、木头的清香味,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小木屋周边种满了花,若是百花齐放时,人站在这楼上往下看,整个屋子整个人都置身花海中,那是何等的唯美浪漫? 她定定地看着窗外,一时间竟有些迷醉。 男子跟着拾级而上,缓缓道,“这几日把门窗、被褥、家具等物什安装上,再晾上两日,便能搬进来。到那时,周边的花儿已全然开放,景致会很不错。” 空间里的农作物,撒下种子七日到十日,便能开花结果。 许真真转过身,痴痴地看着他。 他身躯挺拔,斜飞入鬓的剑眉,深邃锐利的双眸,口罩勒出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 整个人散发出傲视天地的气势,带给人极强的压迫之感。 可就是这样孤傲的人,却给她打造了一个梦幻的森林小屋,怎的不教她心潮澎湃,心悸难安? 她压制住内心那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冲他笑,“到时一定很美。” 她双眼亮晶晶的,像是洒满细碎的钻石。 她果然喜欢。 也不枉他三天两日不眠不休的干活。 男子心头火热,眼眸越发深邃,如同漩涡般,让她沉溺、深陷。 她万分艰难的移开目光,故作轻快地道,“走,趁着太阳还未落山,咱们去山里探险。” 像被她的快乐感染,男子双眸流露出一丝笑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她率先下了楼。 男子看了窗外一眼,也紧跟其后。 到了楼下,她见门口放着一个背篓,里边装着青瓜、番茄、两把匕首、一瓶药油以及两壶水。 准备得还挺充足。 她刚弯腰想背起背篓,男子便接了过去,大步往前。 她微怔,随之跟了上去。 穿过山泉,拐入了山林。。 这羊肠小道像是新开辟出来的,周边的荆棘、忙从和野草都被砍掉了,断枝还是绿的。 便问身边的人,“是你开的路么?” 男子“嗯”了声,“荆棘太多,无从下脚,砍了好走些。” 许真真笑道,“前不久你去山上砍树,怎的不见你开路?你这是为了照顾我?” 男子没有答话,只叮嘱她,“注意脚下。” 她应了声。 抬眼见不到小路的尽头,她心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两人默默走着,走了半刻时,才看到山峰。 山脉青翠、峰峦叠嶂,峰顶像是与天连接,上边云雾缭绕,仿若仙境。 许真真忽然打起了退堂鼓。 山峰太高太陡,她不认为自己能爬的上去。 况且,衣裳轻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勾烂,到时多尴尬? 男子走了两步,没见她跟上,便问,“怎么了?” 她讪讪笑,“如果说我不想爬了,你会不会说我半途而废?” 男子打量她几眼,“不会。” “感谢体谅。” “我原先也没想过要带你爬到峰顶。只是,在这座山的中央有一个山洞,我想带你去看看。” 山洞? 许真真脑海里立即浮现金光闪闪的“宝藏”二字,一拍大腿,“那必须去啊。” 男子满眼笑意,“那走。” “走!” 许真真兴致勃勃的走在了前头。 只是,山峰陡峭,不是那么好爬的。 没走多久,她就气喘吁吁,双脚都在发抖。 不知为什么,她丝毫没有当初跟着几个女婿、在山中寻找硝石时的勇猛,她总想喊累,喊困,想要停下来。 男子问她,“我背你?” 她吓得直摆手。 开玩笑,这里是古代,男女独处已是有悖礼教,若再被他背上,那更加暧昧不清。 她一现代人不觉得什么,可他是古人,定然误会。 男子没说什么,只是又把手递给她。 她迟疑了下,没有拒绝。 地面满是轻软的落叶,脚下容易打滑,有人拉一把,能走得快些。 他的手宽大而温厚,她的手小巧而绵软,大手小手交握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契合。 她看了一眼,不禁老脸一红。 男子的视线落在她红扑扑的脸上,眼里也泛起阵阵涟漪。 一种异样而陌生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脉脉流淌。 许真真心中遗憾的叹息,若他没有妻子就好了。 这么一想,便分了神,忽地脚下一个打滑,“啊”一声,她狠狠扑倒在地。 男子半跪着把她抱起。 她的下巴磕破了,额头被一块石头擦出了血,没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也擦破了皮。 他一手斜抱着她,一手去解背篓。 她呼吸间全是男性浑厚的气息,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看着他满是心疼而略显慌乱的眼神,她的心也乱成了一团。 伸手推开他,想要挣扎而起。 “莫乱动。” 他那只手强悍地扣住她的腰身,拿出药油,轻轻地在她伤口涂抹。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 她很不自在,“我自己来,被别人瞧见可不好。” 男子停下动作,眼里明显带着不悦,“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 她这分明是推拒! “就因为没有其他人,咱们才更该注意,晓得?”万一擦枪走火了怎么办! 许真真用力地推开他,起身,一瘸一拐的往上走。 她像是跟谁赌气似的,走得特别快,完全无视那摔得酸痛的身体。 她非要这样,时时刻刻与自己划清界限吗! 男子眼里深藏着一丝怒意,也大步跟上。 两人足足有半个时辰没有交谈,快速地爬到了山峰中央。 许真真没有看到山洞,这才问他,“你是不是记错方向了?” 山峰那么多,有点像大海捞针啊。 第172章 探险,诡异的山洞 男子道,“不会。我上回来,一路有做记号,还特意修了山路通山脚。” 雾草,她还以为那路是专门为她修的,敢情她是自作多情! 难怪方才问他,他没回答! 丢脸丢大发啊! 她觉得特别羞耻,狠狠地瞪他,“为何不早说?” 男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现在说也不晚? “你自己去找,我累了。”她赌气地一屁股坐下,“你找到了再喊我。” 男子有些无奈,“就在你头顶,你确定不上去看看?” 头顶? 许真真抬头,那里有一块突出的石头,直径约餐桌大小,但是很长,很突兀的横插在整座山体中间。 她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该不会想翻过这石头再往上爬?” 男子点点头,“山洞就在这上面。” 她傻眼。 这石头四周没有着力点,怎么爬? 男子眼里流露出笑意,“我背你。” 许真真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一个人爬都艰难,更何况还背着人。 男子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我不是那种冲动之人,你信我。” 许真真一想,也是,或许他真有什么奇思妙想也说不定。 但是,她还是怂。 咽了口口水,“我、我害怕。” 男子眼里浮现一丝促狭之意,忽地抓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我才不要陪你去送死……”她忽地眼前一黑。 “啊!” 她不知道男子做了什么,她突然间就看不见了,仿若坠入了黑洞。 不过,也仅仅才一瞬间。 她喊出声的同时,双脚也已经踩到了地面。 她倏然睁眼。 跟前是怪石嶙峋的山壁,中间是一黑黝黝的山洞口,如同张着大嘴的巨人,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这是在那大石头上面了? 而方才那短暂的黑暗……对了,是意念! 这家伙和她一样,在空间里用念想,便能去任何地方! 所以,他方才带着她,脑子里想上来便上来了,便飞翔还安全。 顿时去捶他,“混蛋,你分明打算用意念上来,还故意吓我!还有,咱们能用意念直达这里,却傻不拉几的爬了半天的山,你也不提醒,安的什么心啊!” 男子也没躲,任由她的小拳拳落在自己身上。 声音蕴藏着笑意,“我也才想起。” 真是这样? 许真真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哼了声,“再有下回,看我抽不抽你。” 男子从背篓里拿出两根松树枝,拿出松枝枯叶,用火折子点燃,递给她一根。 又从背篓里拿出一柄匕首,“进去看看?” 许真真深吸了口气,“走。” 男子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往前走。 她心头一跳,用力挣开。 男子道,“这洞穴得两夫妻一起闯,才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许真真暗说,我信你个鬼! 一个山洞还能有意识不成,知道进来几个人、他俩是不是夫妻? 便假装没听见。 然而,下一刻,她急忙后退,主动抓住了他的手。 她手中的火把照见,山洞的门口矗立着两扇青铜大门,上边刻着两个手印,一大一小,男左女右。 这摆明了要同时有男有女才能进去啊。 男子斜睨她,“这回该信了?” 许真真没好气地嘀咕,“哪个晓得它会有这么奇葩的要求。” 男子道,“你总是不信我。”语气有一点点幽怨。 许真真忙安抚他,“好嘛,我错了。无论你以后说什么,我都信,好不好?” 男子轻哼,“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雾草,这话说反了? 许真真要气吐血,却不得不哄着他,“好好,你是大佬,你说什么都对。咱们快进去。”心痒难耐了都! 男子牵着她的手上前。 而后伸出自己的左手,抵在手印上。 许真真却是迟疑了,“万一是有情人或者夫妻才能打开,咱俩便是赝品,要是被什么神秘力量处罚了,可咋整?” 男子言简意赅,“不会。” 许真真哭丧着脸,“你又没进去过,你怎么知道?咱俩这是作弊啊!万一识别出来,咱这手被黏在钢铁门上拿不下来,那可就惨了。” 男子幽幽地道,“我的手已经被黏住了。” 什么! 许真真慌得一逼,忙去拽他的手。 可他的手纹丝不动,像是被焊住了,与钢铁门融为了一体。 恐惧漫上心头,她用力的掰、拽,却是徒劳无功。 她急得掉眼泪,“怎么办?你自己也试试出力啊!” 男子神色有些黯然,道,“没用的。除非我砍掉这只手。你走……” 他话还没说完,许真真狠狠地一抹眼泪,眼里流露出视死如归的决绝,大喊一声,“特么的,不就是一只手么,老娘赌了!”手猛地摁了上去。 她没留意男子眼里这一瞬间的风起云涌,因为,清脆的“咔嚓”声响震动了她的神经,吓她一跳。 像是有什么开关开启,两扇沉重的青铜大门,缓缓打开。 许是久不开,发出“砸砸”的声响,灰尘扑簌簌的往下落。 “开了,门真的开了,我赌对了!”她笑得像个孩子,狠狠地搂了搂男子,而后迫不及待的迈步往前。 “等一等。”男子把她拦住,让她稍微往后,自己走在前面,这才牵着她,谨慎地往前。 山洞四周的墙壁全是怪石,显然是天然形成的。 里边很干燥,脚下全是灰尘。 有山风灌入,可见洞穴并不深,偶尔见到一些积满灰尘的石凳石桌。 走得一阵,前面看见些许亮光,想来是山洞的出口了。 许真真大失所望,“什么也没有啊。” 还在外头焊了两扇几厘米厚的青铜大门,故弄玄虚,真是无聊! 男子没有答话,曲指在周围的墙壁上敲了敲。 并没有什么声音传出,可见是实体的。 许真真不解,“你怀疑玄机在墙壁上?” 男子点点头。 “可这山洞挺长的,咱们分开,才找得快一些。”她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手。 在与他手分开的一刹那,整个山洞剧烈抖动。 “妈呀,地震!”许真真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整个山洞又恢复了平静,仿若方才的动静,只是她的错觉。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许真真哭丧着脸,额头全是细密的汗。 第173章 生机,那里是天堂 男子将她脑袋往自己胸膛前按了按,“莫怕,跟紧我,手不要松开。” 许真真吸着鼻子,乖巧点头。 男子带着她继续往前。 一刻时后,走到底了。 出口洞开着,山风猎猎,四周景物,尽收眼底。 洞口的上方是悬崖峭壁,底下是万丈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许真真忧心,问,“怎么办?” 男子道,“再往回重走一遍。”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男子往一旁走了几步,转过身,换了个口罩,露出眼睛和嘴巴。 许真真翻白眼,“你是多有见不得人啊!这山洞里又闷又热的,你却非要戴这个东西,我瞧着都难受。” 男子没回答,只是解下背篓。 然后,两人喝了水,吃了番茄和青瓜,补充了体力,重新点燃两根松枝,而后又携手往回走。 这一回,许真真没了方才进来时的惶恐不安,她仔细地观察着山洞,寻找着蛛丝马迹。 耳边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越发显得山洞的幽深寂静。 越安静,越让人心神不宁。 在这种情况下,她得打醒十二分精神,才能不胡思乱想,而将注意力集中到山洞墙壁上,也不太留意凹凸不平的地面。 一个不留神,她的脚重重地踢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整个人往前扑去。 男子手疾眼快的拽住了她,才避免她饿狗扑食。 手中的火把却是脱了手,在空中划了个弧形,掉在了地面。 不过,就在它熄灭的这一刹那,她瞧见地面有蓝光一闪而没。很短暂,也很微弱,像萤火虫发出的。 她激动地拽住他,指着前方,“杨兄弟,你瞧见了吗?就在那儿,有光!” 男子其实什么也瞧见,但是他信任她。 “走,过去看看。” 许真真兴奋地拉着他,小跑过去。 瞧着她难得流露出的孩子气,他眼里满是宠溺,“小心点。” 然而话音刚落,“轰”一声,脚下突然出现一道豁口。 “啊!” 猝不及防的两人,急速地往下坠落。 而在坠落的过程中,男子还很镇定地解开背篓,再换了个方向,让许真真在上他在下。 “啊!” 许真真被吓得懵了,脑子一片空白,不住的尖叫。 实际上,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眨眼间。 “噗!” 两人便坠落到底。 没有摔在坚硬的地面而被摔成肉饼,也没有掉入水中成为交颈鸳鸯,而是深深陷入海绵一般柔软的棉被里。 很多棉被,十几张堆砌在一起,足足有一米多高。 因此,许真真以为,自己二人并没有摔得很伤。 最起码,她没受很大的伤,因为她砸在男子的身上。 她忍着胸口的闷痛,即刻起身,且把男子拉了起来。 男子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一手捂住头,站起来踉踉跄跄的,站立不稳,又一头栽了下去。 “杨兄弟!” 许真真惊呼,见他眼神还算清明,暗暗松了口气。 顾不上打量周边,瞧见那个背篓就掉在离他们不远的棉被上,忙爬过去。 背篓空了,好在两个竹筒就在旁边,还有摔出浆的两个番茄。 她忙捡起来,回到男子身边,给他喂了水,又喂他吃番茄。 然而,他却拽住了她的手,从喉咙里艰难吐出两个字,“你吃。” 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急,“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吃什么呀我吃。” 顿了顿,又缓和语气哄他,“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咱们动意念不知能不能回去。你得吃下这些含有神性物质的食物,让伤势好转,才能护着我呀。” 男子却固执地拽着她的手,缓缓摇头。 “你吃。我感觉,好多了。”他吃力地说着话,眼神却是失去了焦点。 都要昏迷了还说好,不过在哄她罢了。 许真真泪眼模糊,哽咽道,“没事的,你别怕,咱俩马上回去。”握着他的手,起心念,“回去。”脑子里同时浮现起小木屋。 然而,毫无反应。 她又试了几次,出现的地点也一换再换,还是不行。 像是无形中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切断了她与空间的联系。 顿时,她慌了。 “我感应不到空间,你快试试。” 男子眼神有些涣散,却极力地凝神静气。 可他也试了好几回,还是不行。 他缓缓摇头,指了指她手上的番茄,示意她吃掉。 许真真哪里愿意? 别以为她不知道,在下坠的前一刻,是他和自己换了位置。若不是摔在他身上,此刻受重伤的人,便是她。 为了救她,他连命都不要,她又怎能将这一点生机,也吞咽下去? 她果断地掐烂了番茄,让汁液流进他嘴里。 男子却是急了,想要拽开她的手,却使不上力。 急气攻心,他倏地吐出一口血,喷了许真真一身。 “杨兄弟!” 许真真抱住他,看着他眼睛缓缓闭上,她恐惧又慌乱,“你喝了灵泉水,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她完全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你别走,抛下我一人在此,你好狠的心……” 男子的手,缓缓滑落。 这一瞬间,许真真感觉自己心碎成片,浑身都在颤抖。 她不敢去试探他是昏迷还是死了,她只抱住他的头,死死地抱着,大声的哭喊,让他醒来。 像是天地间都感受到她的悲怆,这一方天地抖了抖。 然后,对面的山壁出现一条缝隙,光线照射进来。 她愣住。 定定地看着那条裂缝越来越大,光线越来越强,待山壁裂开约两米宽的时候,那后面的世界,便彻底呈现在她的眼前。 那里生机盎然,花香鸟语,还有一所白色的、偏欧式的房子。和这个破落、简陋的洞穴相比,那儿就是天堂! 她心里有个声音,到那儿去!去了那里,就能摆脱这一切诡异恐怖之事,找到来时的路! 于是,她起身,想要抱起男子。 而就在这时,那栋房子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穿过山壁和草地花园,照耀在两人身上。 许真真感觉到温暖和柔软,像冬日里的暖阳。 可实际上,这道光芒像是x光一样,在扫描、检测她和男子的身份。 第174章 考验,断了来路 检查无误后,便形成半透明的光罩,如一个巨大的露珠,裹挟着两人,缓缓往那所房子飞去。 许真真感到不可思议,这一切就像在做梦。 她紧紧搂着身边的男子,安慰自己:不管即将发生什么,都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所以,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他们落在房子门口,光罩撤离、光芒散开。 许真真两人落在地面,那房子就在前方,而他们身边是一些巨大的、像荷叶一样的植物,叶柄足有人的大腿粗。 叶子比遮阳伞还大,约摸有两层楼那么高。 她仰着脖子往上看,忽然有一个大叶子倾斜,里边的水如露珠般滚落。 她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伸手去接这些水珠。 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舔,沁人心脾的清甜。她沾了一点涂在擦伤的下巴,凉飕飕的,伤口却感觉不到刺痛,伸手摸了摸,那里光滑无比! 竟然痊愈了,而且不留疤痕! 由此可见,这里边蕴含的神性物质,怕比灵泉水还要强百倍! 她欣喜万分,忙把男子挪到那叶子下方,将他扶起,让他的头微仰,再捏开他的嘴,让水珠落入他嘴里。 男子本能的吞咽,过得一阵,竟缓缓睁开眼,主动的喝下去。 待把一个叶子的水喝完,他已能自主站立。 他身体微微发光,特别是胸口那里,霞光喷薄,好像怀揣着宝物。 许真真忽然明白,他胸口伤得最重。 先是从高处坠落,又垫在她身下,定是断了肋骨。若是这肋骨戳穿他的心肺……不敢想象! 好在,这些叶子上的水救了他,在一点点的修复他的伤势。 她仍然有些忐忑不安,问他,“你感觉如何?” 他握住她的手,眼眸里情深似海。 “莫怕,我好了。” 许真真喜极而泣! “你快感受下,体内还有什么不适。” 男子手压了压胸口,方才断裂的肋骨已被接上,可仍然还是痛的。 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他缓缓摇头。 许真真还是不放心,抱住了旁边粗壮的叶柄使劲摇晃,还不忘幽一默,“这便是传说中的抱大腿。” 才话音刚落,“哗啦”叶子里的水倾泻而下,她被浇成了落汤鸡。 男子:“……” 她埋怨,“这叶子上的水怎会这么多,不公平啊!” “呸、呸”的吐掉嘴里的水,随之想起这是“神仙水”,忙又伸出舌头舔回来。 男子看着她这一连串迷惑性的动作,那眼神,真是一言难尽。 他伸手把她拉到一旁,帮她整理被浇得半湿的衣裳。 问她,“你身上可还疼?” 她缓缓摇头,“我砸在你身上,没受半点伤。” 瞧见他脸上的口罩又湿又脏,便想伸手去揭。 男子却说,“我们进去。” 许真真手一顿,看向跟前这栋美轮美奂的房子,心里满满都是对未知事物的惶恐,“不,咱们别去探险了,咱们顺着原路回去。” 男子眼里浮现一丝苦涩,“没有来路,只能往前走。” 许真真一看,那山壁不知何时合上了,阻隔了外界。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回不去了! 她抖着声音,“我们会不会困死在这里?” 其实,与他在这里生活,应该会很幸福。 可是,她对外面那个家产生了归属感,那些孩子需要她。如果可以,她还是会选择回到她们身边去。 男子搂着她,像哄孩子似的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莫怕,先进去看看再说。” 她没有说话,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角,对他很依赖。 男子搂着她,一点点靠近。 房子的大门同样是青铜大门,上边篆刻着繁复的图案,没有门环,只有四个深刻的手掌印。 两个大的在外面,一看便知是男子的;两个小巧的在中间,是女子的手。 许真真上前,将双手按上去。 青铜门纹丝不动,她的双手却是被吸住了。 跟在山洞外那扇门的规矩一样的,必须男女同时摁。 这其实很考验人性。 两个人当中,定然有人先按。当一个人被吸住,另外一个人定会害怕。 但凡自私一点,都会撇下同伴逃掉。 在山洞口时,许真真就没想过要逃。 一来她不是自私之人,二来她把男子当作是生死以共的伙伴,她的良知凌驾在害怕之上,她几乎没多做考虑,就跟着摁上去了。 此时她先摁,也是对男子足够信任。 男子果然也没让她失望,身躯紧贴着她的,双手也摁了上去。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这个姿势,有多么的令人羞耻。 他温热的身躯紧贴、包围着她,强劲有力的双臂贴在她纤细的双臂,呼吸间全是浑厚的男性气息。 她手脚发软,心乱得毫无节拍,里边像是揣着调皮的小鹿,不住乱撞。 而这扇门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着,过了好一阵,才缓缓地打开。 她撒了手,微微喘息。 他眼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只是很快便平息。 伸手牵她,“进去。” 她点点头,迈着有些绵软的双脚,跟在他身后。 房子不算大,进来是天井,巨大的花草藤蔓挤满中央,且攀延至整个房子,塞满各个走廊、房间。 许真真两人进去,一时不知往哪儿走。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只浑身雪白的老鼠。 它有一只猫那么大,双眸蓝幽幽的,看着有点吓人。 可看它的动作,又莫名的喜感。 它人立而起,一对前爪背负在后,一对八字胡翘啊翘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两人跟前。 许真真瞪圆了眼珠子,尽管今日已经发生了许多超乎寻常的事,但是,见到如此人模鼠样的小东西,她还是觉得震惊,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老鼠眼珠子里流露出鄙夷之色,爪子伸出,递来一个皮质袋子。 扁扁的,像是信封。 嗯? 信封? 许真真有些困惑,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老鼠不耐烦地又往前递了递。 她迟疑地接过。 老鼠退到一旁,双爪叉腰,抬头望天,一副拽酷冷的模样。 许真真不禁想起前世看过的猫和老鼠…… 手上一轻,信封被男子拿了过去,她忙回神,也凑上前去。 第175章 不赌,失去揭开面具的勇气 男子拿出一沓信纸,只见上面写满了好看的蝇头小楷,洋洋洒洒的写了大概十多张。 男子拉着她的手,坐到旁边的台阶,两人头挨着头,开始看。 足足一刻时才看完。 好一阵,两人相对无言。 这信里大意是说,一个姓杨的修仙者修炼成仙,要离开此地,去往上界了。 这一方小世界是她洞府所在之处,她特意留给杨姓后人。 只是,她痴迷于修炼,终生未嫁,飞升时忽地向往人世间的爱情。 因此,她希望后人能觅得有情人,一并带来此地,弥补她的这份遗憾。 她设下的几道关卡,要是真正有情的情侣,才能通过。 待找到这里,看到她追随者送上的这封书信,才算彻底掌控整个小世界。 也就是说,这小世界里的一切归他们所有。 包括仙人洞府里的宝物、所有的生灵。 只是,宝物太过神奇,拿到外界会引起打震动。为了安全起见,她已全然封印。等这对有情人踏上修仙之路,有了一定修为,才能解封。 男子心中应当是喜悦的,双眸异常黑亮,熠熠生辉。 许真真却是相当心虚。 这一份机缘,原本是属于杨家后代的,她却率先得到,男子后面进来,资源她已占据了大半。 惭愧啊! 还有,获得该机缘的,必须是杨家后裔真正相爱的夫妻,她和男子却是发乎情止乎礼,且各自有伴侣,哪里符合条件啊。 百密一疏,看来这神仙也有盘算错误的时候。 就怕那只看起来像通了灵的老鼠察觉到。 她有点害怕,拽了拽男子,“咱们回。” 男子偏头看她,“你有何看法?” 她很是佩服男子的坦然自若,丝毫没有当赝品的心虚与害怕。 “有,不过最好回去说。” 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也好。” 拉着她起身,把书信递给老鼠,问它,“老祖信中所言,会有一批保命法宝给吾等傍身,劳烦您带我去取。” 老鼠依旧看天,只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小脑袋。 许真真都害怕死了,这家伙哪里来的底气,不赶紧走,还敢问人家要东西,万一识穿了怎么办,还不把他俩挫骨扬灰啊? 她怂了唧的往后拽他,不住摇头。 男子把她拽入怀里搂着,小声安慰,“莫要紧张,无事的。” 无事才有鬼! 许真真气结,伸手就要摘他面具。 意外的是,男子这回没有躲,眼神竟还有些期待。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忽然就失去了揭开的勇气。 她不怕男子长得丑,就怕他是三叔公的几个儿子、杨大树、杨福海等村里的男人! 那些都是杨瑞的兄弟,她却和他谈恋爱,光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啊! 当所有的美好回忆与幻想被毁个彻底,她该如何自处? 男子一直戴着面具,不就是怕她认出来么? 雾草! 她不敢赌! 男子却想自己伸手去揭,许真真拽开他的手,“别。”语气带着点点哀求。 小老鼠回过头,蓝幽幽的大眼睛里有些不解,也有了戒备。 它指定在想,这两个人神经兮兮的,莫不是来冒领主人传承的? 许真真一看这小东西起了疑心,忙讨好地冲它笑了笑,又冲孩子瞪眼,“给我老实点,别东摸西摸的,让神兽笑话。” 男子:“……”好个恶人先告状的坏丫头! 老鼠的目光,从他俩的脸上到十指相扣的双手,眼里浮现起一丝猥琐的笑意。 许真真额头垂下黑线,小老鼠,你那了然的目光是几个意思,我说的“摸”,不是你想象那样的“摸”啊! 老鼠没管他俩,老气横秋地背负着双小爪子,迈着八字步,往前领路。 见把小老鼠唬住,许真真总算安静了。 脑子里却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说:夭寿哟,那不是自己该得的东西,竟也肖想,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无耻了? 另一个说:我既得到了仙人与她随从的认可,这机缘自然该拿。若是让男子与他妻子来,还不一定能拿到呢。 小人一:啧,倒会为自己找借口! 小人二:这不是借口,这是事实! 许真真脑子里百转千回,跟着小老鼠,很快来到了密室外,她心里就有了决定。 那些东西放在这里积灰尘也是浪费,不拿白不拿! 冰冷厚重的金属门上仍然篆刻着四个手印。 许真真与男子熟人熟路的摁下去,门“砸砸”的缓缓开启,幽幽光芒倾泻而出。 “哇!”里边必定有大批闪闪发光的宝物! 发了发了! 许真真馋得差点要两眼冒绿光,还不待大门完全打开,她便拉着男子挤了进去。 然而,里边并没有同她想象的那样有金山银山,只有几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屋顶,将屋内每一个角落照得纤毫毕现。 而在底下,陈列着几个货架,上边摆满了武器,有古代的刀剑、弩、捶、钺、戟等,也有少量的现代的武器,例如步枪、冲锋抢、手枪、手雷等等。 好家伙,这修仙者从古跨到今,从南走到北,时间、空间,对她来说,丝毫不受影响啊。 强,太强了! 不过,没有宝藏,许真真还是有点小失望的。没办法,年纪大了,就喜欢金啊银啊这些俗物。 男子却眼神火热,先是拿起了一架ak-47枪,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又放下了,选择了一把黄金璀璨的弩。 许真真吓了一跳,暗说我差点以为你是神童,连这个都会用呢。 两人盘桓了许久,许真真选了一把手枪、两柄削铁如泥的匕首,两支宝剑、一对流星锤、一道软鞭、两把弯月刀。 男子却有些难以选择,手在古代兵器间徘徊,目光却是落在现代兵器上。 许真真便悄声说,“你也觉得这些大家伙比较气派是?我跟你说,这些可都是大杀伤武器,好比这个狙击抢,能将目标对准,放大,射程达三百多丈,隔着两堵墙都能射穿,什么武林高手,在它面前,不堪一击。” 男子眼眸微闪,道,“你倒是懂。” 第176章 血迹,如玉起疑 “我是不懂,”许真真从一堆枪底下,翻出一沓积满尘埃的纸。最上面的那一张,豁然是狙击抢的介绍。 “这儿有写怎么用啊,我不懂,照着念不就完了?” 那个老祖宗也真够细心的,生怕子孙不会用,还亲手写使用说明书。 男子眼里闪现出笑意,“我便选此物。” “还有这些,手枪小巧方便,藏起来不会让人发觉,自保偷袭都行。还有这冲锋抢……” 许真真一一诱惑他,将这些兵器全部搬走。 老鼠看得直皱眉,小胡子一翘一翘。 她理直气壮,“你主子信上可没有说,我们只能选择一样兵器的。” 老鼠哼了哼,转身继续望天,来个眼不见为净。 等挑选好武器,许真真意犹未尽,往密室更深处探头,“你说这里边还有没有别的宝物?” 老鼠却“嗖”得窜过来,一只爪子撑着门边,一只爪子递出几个荷包,防贼似的防着她。 她摸了摸鼻头,嘀咕,“至于这么防着我吗?我不过是好奇看看而已。” 接过荷包就想打开,老鼠摇脑袋又摇爪子,不让她拆。 男子便说,“回去再说。” 许真真点头同意。 找了两根软鞭,将所有的兵器绑好,直接从密室里动意念。 下一刻,两人和武器,出现在了小木屋外边。 此时夕阳西下,暮色即将笼罩大地。 看着这熟悉的一切,许真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男子则去摘来几个番茄,两人分着吃。 “在里边,咱俩为了一个番茄死命推让,眼下多得是,不吃个够本都对不起自己。”许真真说着,眼眶湿润了。 这一段经历,她毕生难忘,也将是她一辈子最宝贵的财富。 她仰头看他,“谢谢你啊。” 那熠熠生辉的双眸里,满满都装着他。 他心头悸动,握着她的手,“真真,其实我……” 许真真正满心期待着,忽地听见孩子在喊,“娘,娘,出来吃饭了!”她一惊了,忙说,“你把这些武器全搬楼上去,我待会儿给你送饭再聊。” 说着急急忙忙出了去。 男子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良久,幽幽一声叹。 …… 几个姑娘聚在房门口,面露忧色。 她们留意到,许真真近来午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在外头喊许久才开门,像是两三个时辰一直都在睡,这是极不寻常的。 如玉道,“前不久大夫在三叔公家出诊,我问过他了,这是病,得治!” 如宝皱眉道,“等娘醒来,咱们好好问问她,是否身子不适。” 招娣道,“就怕娘瞒着我们。” 盼娣悄声说,“今晚我和如男跟娘一起睡,你们就过来,一起缠着娘问。” 屋内的许真真将她们的话听得真切,心里很欣慰。 孩子们以前要么害怕她,要么对她漠不关心,此时却知道为她忧心,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只是,这以后,她是得注意不要进去太长时间,否则要出事。 她急忙换了衣服鞋袜,又把头发打散,扎个马尾,在头顶绕个发髻,感觉挑不出什么破绽了,这才开门出去。 “都在吵吵什么呢?” 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喊“娘”,水亮透彻的眼睛里,全是孺慕之情。 许真真想起在山洞里以为自己回不来时的惶恐,再看眼前这帮丫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眼神变得很温柔。 如男上前搂着她大腿,“娘,你睡一个下午了,时常如此,我和姐姐都很担心你。” 几个姐姐就瞪她。 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再问的,她倒好,直接就说出来,不是找抽吗? 几姐妹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却不成想,许真真和颜悦色,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真是傻孩子,娘回房不一定就是在睡觉啊。许多时候,娘都在看书、画画,累了才上床歇一歇的。” 原来是这样! 不过也是,谁规定说回房就一定是直接睡觉的?是她们脑子没转过弯来罢了。 解除了思想包袱,孩子们无比轻松。 如玉却是有些疑惑,“娘,你的头发为何有些湿?” 在空间被那荷叶水浇的呗。 许真真摸了摸额头,“天气太热,我又做了恶梦,吓得满头大汗,头发都湿了。” 如玉又指了指耳朵,“这里为何有血?” “有吗?”许真真若无其事的摸了摸,果然手上摸到了血。 这是那男子受重伤呕血时溅到的。 “方才耳朵痒得很,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可能抓破了皮。不碍事,咱们走。” 孩子们簇拥着她出去,只有如玉看着她的脖子,若有所思。 许真真不知道的是,她脖子上也有一滴血。 院子的长桌子旁,坐着刘福发。 这个原本瘦弱驼背的汉子,来杨家不过十几日,腰板挺直了,身体变壮实了,红润的面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许真真过来,与他打招呼,“姐夫,多日不见,气色不错嘛。” 岂止不错,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咧嘴笑了笑,“真真啊,我来到你家后,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一回。” 便跟许真真絮絮叨叨说开了。 杨家新开垦出来的足有二十多亩地,全是他带着铁柱和村里那十几个小伙子一起干。 但是,他反而觉得充实,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如今鱼塘挖好了,他住的小木屋也搭好了。 在这边吃过饭,他就过去住,陪伴他的只有烈风和二两烧酒。 白天很累,晚上很孤单,但是他很满足。 有奔头的日子,即便是累死也甘愿的。 他来这里,收获最大的是平安的改变。 这小子,得到许真真的指点,干起买卖也有模有样的,令李婆子一家俯首称臣,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从此再也不用担心,这小子会病死、饿死、娶不上媳妇了。 前几日他回去一趟,大儿子现在也懂事,带着媳妇把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我打算,等平安跑多些鱼丸单子,也让他们小两口过来,在村里租间屋子住下做鱼丸。” 他眼里满满都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许真真点点头。 有些上进的人就是这样的,给他一根草,他能想到法子,编织出一间屋子。 与他又说了一阵,去放鹅的铁柱回来了。 两只大白鹅一见许真真,便摇摆着大屁股朝她冲过来。 脖子蹭许真真的脚,跟个小孩似的撒娇。 烈风也不甘示弱的摇着尾巴小跑过来,趴在她脚面上,嘴里哼哼唧唧的。 许真真失笑,“一个个都是不肯吃亏的主,都知道察言观色讨好我,也不知性子随了谁。” 逗弄了一阵,她去洗手,进伙房装饭菜。 如玉装作无意地问,“娘,又要去喂流浪狗吗?” 第177章 挑明,如烟的选择 许真真挺怕这丫头的,聪明,胆大心细,可不好糊弄。 只好用身份压她,“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嘛。好好吃你的饭,别管我。”如玉有些不高兴,“娘,你怎的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们?” 许真真抬眼看她,“该告诉你的,我不会瞒着。有些事我不想说,是为了你们好。乖乖去吃饭,我晚一些花重金给你买支宝剑回来,让你拜入一些大门派学武功。”省得整日监视她! “真的?”如玉顿时兴奋了。 电光火石间,脑子里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娘最近总是鬼鬼祟祟的送饭菜出去,说不定就是送给一位躲避仇家而又身怀武艺的武林高手! 娘这是以身饲虎啊! 母爱真是太伟大了! 她好感动,忽地搂住了许真真的腰身,喃喃,“娘,谢谢你。” 谢谢您为女儿做的这一切,女儿日后定要好好学武,混出个人样儿来! 许真真不知道这孩子脑补了什么,她装了饭菜,便往后院走。 以防孩子跟踪,她还专门在转角处等了一阵,没瞧见人,才进去的。 空间内。 木屋边上有一个包袱,想来装着男子的衣物。 许真真把饭菜拿进木屋里,在台那儿找了盏油灯点燃。 没看见男子的身影,站到灵泉旁边,听见水花溅起的声音,她猜到他在洗澡。 迟疑了下,退了出去。 晚上,她帮如烟给孩子洗澡。 小嘟嘟长得白白胖胖,大眼睛又黑又圆,十分漂亮。 平时也不闹人,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跟个小猪仔似的,很好养。 可如烟却是有些忧郁,眉宇间拢着一团轻愁,身形也消瘦了许多。 倒也难怪,沈逸飞去了书院二十多日,一次也没回,书信也不曾有过,她不愁才怪。 许真真便趁着这功夫,把沈逸飞与莫初然交往之事说了一遍。 “我能感觉到,他态度冷淡了许多。在酒楼遇见我们,他假装不认识。我以为他在同窗面前,有些害羞才如此。 可我多等了几日,未见他来找我;去了书院找他,他也避而不见。我想,”她停顿了下,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觉得有些残忍,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他心里已没有多少你和孩子的位置。” 杨如烟失魂落魄地、缓缓坐到床边,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喃喃,“娘,都怨我,是我伤透了他的心,他这是在报复我。” 许真真一声叹息,“傻孩子,他是一个骄傲自负的大男人,怎么会做如此幼稚的事?他是喜欢上那莫初然了。这一点,你必须接受。 此外,他出事决绝果断,他若决定放弃你,你做什么都没用。”她定定地看着女儿,“你唯一能做的,便是与他和离。” 杨如烟满脸的凄楚与迷茫。 她发现自己对沈逸飞还不如亲娘了解,心里头越发愧疚,“娘,是我对不住他在先,即便他喜欢上了别人,我也不怪他。我想等他回来,与他好好谈谈,看结果如何再说。” 许真真斟酌了下,道,“你过去是做得不对,但是,沈逸飞野心勃勃,哪怕你是个温柔娴淑没有半点过错的好妻子,他最终也会休弃你的,信不信?” “不会的,不会的。”杨如烟痛苦的闭眼,泪如雨下。 “那莫初然的父亲是知府,又出自国都的名门望族,沈逸飞日后想要在官场上站稳脚跟,得依靠他乃至他家族的扶持。” “娘,你不要再说了,求你!”杨如烟伏倒在床上,泣不成声。 许真真将蒙住她脸的碎发拂到她脑后,温柔地道,“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娘当初不该不顾你意愿,招他入赘,事到如今,娘只能尽力去补偿你。娘先建个作坊,过到你名下,保你衣食无忧……” 许真真说了许多,杨如烟那颗惶恐不安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抚。 她坐直了身子,擦干眼泪,“娘,我不怪你。有其恩必有其果,我当初若不是那么不懂事,整日追着林秀才跑,你也不会那么着急的把我嫁掉。 只是,沈郎一向对我不错,给过我很多次机会,这一次……我也会给他机会。只要他回到我和孩子身边来,我既往不咎。” 许真真暗自叹息,这傻孩子,她不知道女主的光环有多强大。 沈逸飞与她,是不可能的了。 “烟儿,娘怕你等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杨如烟笑容凄凉,“娘,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他休弃,不是吗?如若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那么,我宁愿是他先提出来。” 许真真想说,到时他会采取报复。 可随之又想,自己穿过来,并没有按剧情那样,苛待他,反而百般对他好,他也没流露过怨恨的神色。 那么,即便他与如烟和离,那应该也是好聚好散的。 便说,“好,娘依你。只是,你记住,万事有娘在,你不要害怕,也不用委曲求全。咱家哪怕全无男子,娘也能让你们过得很好。” “娘……”杨如烟偎依进她怀里,默默的、无声的哭泣。 她哭自己婚姻的不幸,也很感动,娘如此宠爱自己和姐妹们。 只是自家若真无男子,娘身上的担子,重若千斤! 爹,您若在,就早些回来。 若是您已离世,您就给娘托个梦,让她找个可靠的汉子,入赘咱家,帮娘分担些。 空间里的男子无缘无故的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有些疑惑,是谁在骂我吗? …… 许真真从如烟的房间里出来,几个孩子又来闹她讲故事,折腾到半夜,她实在太困,没去找男子说话,便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她准时起身,提水倒入水缸、水井。 离开这几日,她都没干这活儿。 好在菜地的土壤被改变了,即便几日没有灵泉水的浇灌,菜的品质也没改变多少。 男子宿在小木屋里,被她弄出来的动静吵醒。 见她提着两桶水,一会儿不见,一会儿又进来提,进进出出的,男子便明白了她在做什么。 不由得上前接过她的水桶,问她,“你一直都这么做?” 第178章 破绽,不要脸的狗男女 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是,不过不碍事。不用出力提的不累,就是倒水进去时费些力气。” 那也很辛苦啊! 男子目色发沉,“以后这些粗活,有我来做。” 许真真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他提起两桶水,她挽起他的胳膊,动用意念,两人出现在水缸旁。 不等她吩咐,他便自动自发的把水倒入水缸中。 如此反复几回,把水缸注满,又去挑水进水井。 在水井旁出现的时候,不等许真真说话,他就往前几步,弯腰揭开了井盖。 她心一诧,天色这么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居然知道水井的位置。 可见,他真的是跟自己同一条村的人! 多亏他方才戴了口罩,不然看见他的模样,她会忍不住把他赶出空间的! 而那些美好的回忆和经历,也会成为泡影,她日后想起,会觉得羞耻、恶心。 眼下,她不愿多想,就当是自欺欺人。 她心情复杂,看着男子倒了三担子水进水井,便让他停止了。 井水用于浇灌农作物,不需要太多灵泉水。不然多了,作物会疯狂生长,那才吓人。 男子以为可以歇一歇,谁知她又说,“还有个鱼塘。” 鱼塘! 那得提多少桶水! 男子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透着严肃,“你若每日都这般辛劳,总有一日会猝死。” 哟,你还知道“猝死”这个词儿啊。 许真真内心腹诽,面上却满不在乎,“没事儿,我身子好得很。吃了灵泉水,今日又沐浴‘神水’,壮得跟条牛似的,阎王爷想取我的命,怕没那么容易。” 男子眼神深谙。 哪个女子想自己累得跟头牛一样?她是没了依靠,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了。 他深吸了口气,道,“真真,其实我是……” 许真真忙打断,“天快亮了,咱先去鱼塘放水,回来再说。” 男子察觉到她在逃避。 为什么呢? 难道她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她不喜欢?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得让她知道,自己另外一层身份? 男子思揣间,许真真带着他去了鱼塘。 鱼塘挺大的,约摸一亩半。 挖好后晒了半个月,昨日才注满了水,还没放鱼苗。 男子手指着前方,“那里也住人?” 那里是一座小而简陋的小木屋。 门口挂了一盏灯笼,随风轻轻摇曳,越发显得木屋孤独而寒酸。 许真真正要回答,一声稚嫩的狗吠声,打破夜的宁静。 糟糕,她忘记烈风了。 这小家伙最是聪明,不是特殊情况,它不会乱吠的。而一旦它吠,刘福发便会立即警醒! 她沉声道,“快走!” 反正还没有养鱼,过几日再放灵泉水也没事。 许真真与男子前脚才刚离开,刘福发便披衣起身,提着灯笼走过来。 见鱼塘边有两对清晰的脚印,他瞳孔骤缩。 一男一女,深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偷鱼?不对。 他将目光放到前面的菜地里。 偷情不怕,最怕偷菜! 好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他顿时气怒交加,“烈风,那对狗男女要偷菜,快追!” 烈风冲他嗷嗷叫,像是在说:你个傻瓜,人都跑了,还追什么追! 但是,以刘福发的经验断定,这一男一女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离此处的,只要烈风循着气味去追,哪怕跑出村也能追得上。 见烈风不动,他又急又气,怒骂,“平日里你家主人大鱼大肉的喂你,关键时刻掉链子,要你何用?我跟你说,若是那两人逃了,今天你就别想吃饭了。” 烈风毫不憋屈,哼哼唧唧的、极不情愿的往菜地而去,刘福发狠狠骂了两声“懒狗”,便回小木屋找出一面破铜锣,用力敲响,大声喊,“有人偷菜啦,快来抓贼啊!” 进入空间的许真真,听着这声音,她就很迷惑。 敲锣示警是她出的主意。 刘福发长得瘦弱,若有人偷菜,他定然打不过人家。她买了这面铜锣,是让他发现小贼时敲响,好把小贼惊走,这样他就无须直面对上。 不过,她跟刘福发是这么说的,“哪儿需要自己跟小贼拼命啊,你一敲锣,全村人都能听见。大家包抄过来,小贼插翅也难飞。” 不是惊走小贼,而是让全村人来帮忙。 刘福发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此时敲铜锣,自是希望全村人来围堵小贼。 可问题是,他明明没有看见自己和男子啊,怎的断定进了小贼? 除非…… “脚印!”她与男子异口同声,然后看着对方苦笑。 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该怎么圆? 若是真把全村人喊来围观、拿鞋子来对脚印,许真真被曝光出来,那可要惨了。 “我去把脚印毁了。” 男子要行动,许真真拽住他,“我去。我有法子让烈风不叫,万一被姐夫看见,我也有法子圆。” 而他不同,若是村里人知道他大半夜出现在杨家鱼塘,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说着她动了意念,出现在了鱼塘边。 小木屋离鱼塘边还有些距离,刘福发在认真地瞧着铜锣,烈风不在,刚刚好。 她双脚踩在草地上,注意不要留下新的脚印,然后用手挖了一坨泥巴,将原先那两双脚印磨平,又捧了水浇在那上面,将那抹过的痕迹彻底洗掉,这才离开。 进了空间,男子正坐在门前,抬头看着天空露出的一抹鱼肚白。 “呀,天快亮了。杨兄弟,今天谢谢你啊,我先走……” 许真真刚转身,手就被他狠狠拉住。 她心慌得一批,使劲挣脱,“哎你别这样,你是有妻子的人,你……” 男子不依不饶,声音也有些暗哑,“坐下说话。” 许真真不得已,便挨着他坐下了。 他松了手,有些气恼地道,“为何不让我揭开口罩?” 许真真面露几分心虚,两腿微微岔开,坐姿金刀大马的,打着哈哈,“人们不是常说,越是朦胧的东西越美,雾里看花嘛,你口罩戴得好好的,揭它作甚?若万一你是我熟悉的人,那不膈应死人吗?” 男子目光沉沉,“你不希望我是你身边的人?” 第179章 分手,悲伤逆流成河 许真真暗说,这不废话吗? 跟自己男人的族人搞暧昧,那得多尴尬,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 于是,她沉重地点头,再次强调,“是,很不喜欢。” 男子那双眼眸一下子变得深谙,像是黎明前的天空,深沉的黑,看不到半点光。 “若我很不巧,正是你最熟悉之人呢?” 许真真腿都抖了抖。 身边最熟悉的……是满根叔的儿子杨大树?不像,他头骨长得有点抽象,额头很窄,眼前这个家伙却是天庭饱满。 是三叔公的儿子? 里正的胞弟? 杨大牛? 她不受控制的将那些人一一对号入座,结果发现一个都对不上,而她快要疯了。 反正不管是谁,总归是杨家村的人。 只要一想到他平时就在自己身边晃荡,在暗处暗戳戳地打量着她,她就浑身不自在。 “那什么,你出来这般久了,也该回去找你妻儿了哈。我这空间里,田里的活儿你也干完了,你实在没空,也少些来。哦,对了,”她忙起身,“我去把你那些个银票拿来还你。” 男子一直都在压抑着怒火,听她这么说,便压不住,猛地抓住她的手。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的手捏碎,再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许真真痛得要死,却是很怂,大气都不敢出。 她很清楚,她把这个男人惹毛了。 想起在酒楼里,他二话不说就来个壁咚,这回要是将她压地里咚、扛到二楼床上咚,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是惹了便惹了,和他再也不能这么暧昧下去了。 而自己此举,确实有点过桥抽板的凉薄意味,他要恼要恨,也是应该的。 她低着头,咬着唇,一副等着挨训的小媳妇模样,男子反而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里的感觉。 而且,她的确是自己的媳妇。 被气死也是活该,能拿她怎么办呢? 他深吸了口气,用力一拽,许真真站立不稳,身不由己的倒在他怀里。 四目相对,鼻息相闻。 许真真似乎听见自己内心有千朵万朵花开。 可惜,这花开得太迟。 “啪!”她给了他一巴掌。 他眼里有短暂的惊愕,随之燃起熊熊怒火, “惹了我就想逃?” 他手紧扣她的腰身,一手压住她的双手。 她察觉到危险,不住挣扎。 在她以为他要强吻自己的时候,却见他伸手到自己脸颊旁,就要揭开面罩。 “不要!”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之事般猛烈摇头,又挣脱一只手来死死按住他的手,“就让我保持这最后一点幻想,求你。” 你是我的初恋,是我最美好的回忆,求不揭啊,大哥! 她黑亮的双眸里满是哀伤,两颗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的手顿住,眼里划过受伤之色,“我的身份,让你感到羞耻?” 许真真默默点头。 他双眸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搂着她的双手,却越发收紧。 他不想放手。 抱着孤掷一注的心态,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真真点头,又摇头。 “我猜到你是杨家村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这不重要。”她苦涩地笑了笑,“之前咱俩确实发乎情止乎礼,如今却好像越来越出界,我再也不能骗自己说,你只是普通朋友……” 男子的双眸深处浮现起狂喜之色。 “你言下之意,是喜欢上我了?” 他的话赤果果的很直接,许真真也不想逃避,便大大方方的,红着脸点头,“咱俩曾生死与共,我又不是木头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那是正常的。但是,”她又急急补充,“你既打算回去与你妻子破镜重圆,我再喜欢,也得放手。” 男子黑亮的双眸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负载浮沉。 “为何要放手?” 她郑重地回答,“一来我没有抢人家丈夫的嗜好,二来我不会喜欢朝三暮四之人。”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忽地浮现促狭之意,“你还不是喜欢上了么?” 许真真一噎,脸颊红透,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气鼓鼓的问,“那你是那种人吗?” 男子摇头,“我不是。” 许真真便越发恼火,“你还不承认?既惦念着要与妻子旧情复燃,又与我在这儿纠缠不清,你这不是三心二意是什么!” 男子眼里流露出笑意,像是在看着炸毛的猫儿,“傻丫头,我正是想与妻子破镜重圆,才如此待你呀。” 他的声音轻轻的、沉磁的、饱含着宠溺,像是羽毛在撩拨她的心脏,酥酥痒痒,让她有种难以扼制的、吻上去的冲动。 然而…… 她只是冷笑,“我算是明白了,你是想脚踏两只船,坐拥齐人之美!” 两世为人,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同时也为自己感到不值。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结果却是这样的人渣! 可是,明知他渣,她还是喜欢。 亲手毁了自己初恋的,其实是自己。 渣女! 她深吸口气,“放手, 让我起来。”语气冷漠。 男子这一刻,也是哭笑不得。 他以为自己给到的暗示足够明显。 可她还是没醒悟过来。 心好累。 不过,逼得她承认了对自己的心意,也足够了。 于是,他松了手。 许真真慌忙坐起,退到一旁,整理自己凌乱的衣物。 男子望着她,“你确定不让我揭面罩?” “确定,以及肯定。” “不后悔?” 许真真佯装洒脱冷嗤,“绝不后悔。” “不怪我?” 许真真眼神透着古怪,“是我求你不揭的,我怪你作甚?”我特么的又不是神经病! 男子眼眸闪动,良久,却是低头,幽幽地道,“我明白了。” 见他很是落寞的样子,许真真差点忍不住出声安慰。 可念头才起,便生生抑制住。 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啊,再与他纠缠下去,吃亏的总归是你自己! 许真真内心悲伤逆流成河,面上却露出僵硬的笑容,“你也不要太难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她说不下去了,心好痛! 又听男子说,“你希望,我以何种面目,重新出现你跟前?” 噗……伤痕累累的心,又被插了一刀! 都说了分手,你丫的听不懂啊,还见什么见! 许真真气得面目狰狞,“你回去与你妻子好好过日子便是,还跟我见面作甚?不需要!” 男子了然点头,又问,“你当真不想知道我是谁?” 她咬牙切齿,两个字从嘴里迸出,“不、想!” 男子“哦”了声,眼里满是受伤之色。 第180章 深埋,分手快乐 其实他是假装如此,想看看,她会不会心软。 然而,她面无表情…… 他倒要看看,她能狠到什么程度。 便说,“你这几日尽快建好香水作坊,我帮你收割完这一批花,便回去。” 顿了顿,又道,“这段时日,我会解决好一日三餐,你没什么事儿,就不用时常进来,我买了些书籍,想专心读书。” 许真真:“……” 特么的,你这翻脸也太快了些。 上一刻他还像个弃妇般满眼幽怨,眨眼就冷血无情,不但不能见面,连空间都不让她进! 见要分手了,连伪装都不屑了是? 很好! 她又是愤怒,又是心寒,冷冷地道,“不必劳烦你。我有手有脚的,我干这点活儿还死不了,你走。” 见她戴上冰冷的盔甲,像只刺猬一样刺人,男子有些后悔试探她了。 便柔声道,“真真,我方才是……” 许真真只觉得心都凉透了,哪里还听得下他说什么! 一声狮子吼,“滚啊!” 男子不想再刺激她,只说,“我会再回来的。”身影一闪,离开了。 许真真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只觉得心也缺了一块,钝钝的痛。 她跌坐在地,无声痛哭。 麻蛋,初吻都没机会送出,初恋就这么没了,谁有她惨! 而在她哭成狗的时候,那天边的朝阳,正一点一点的撕裂黑暗,从山顶上渐渐升起,而后绽放出万丈光芒。 这一方小世界,一下子变得鲜活。 她却觉得很讽刺。 他在时,周边全是黑暗;他刚一离去,光明立现。好像在隐晦的告诉她,与他分手才是从黑暗走向光明的明智之举。 可是,为毛不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给她来一场倾盆大雨,渲染她的悲伤,祭奠她那逝去的爱情! 这样阳光普照的,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再哭下去。 回。 她用衣袖擦掉眼泪,而后消失在原地。 成年人的崩溃,通常只在一瞬间。 不过,由于经历过太多风风雨雨,自愈能力也很强。 哭过痛苦过后,这一切她都会深埋于心底,接着认真且努力的生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那男子又回到这里,在田里忙碌。 …… 刘福发的破铜锣,在寂静的杨家村、在村里人将睡未醒的拂晓时刻敲响。 人们吓得跳起,听清是有人偷菜,顿时急得拍大腿。 许真真家的菜可金贵的很,被偷了还得了? 顿时,一个个全拔腿往她家的菜地跑。 大多数人都是各怀心思,一些人是妒忌得到菜的小贼,一些是想在许真真跟前刷好感,只有少数的因为义气。 可不管怎样,跑来抓贼的浩浩荡荡有二十多个人。 只是,当他们气喘吁吁跑到菜地里,什么也没看见。 刘福发说鱼塘上有一对男女的脚印,又都去看了,什么也没有。 大家便都以为他梦魇了,说了他一通。 刘福发也好懵,蹲在那脚印消失的地方,在怀疑人生。 许真真睡了个回笼觉起来,便听如玉说了这件事。 她默默的同情刘福发一秒钟,便去吃早饭。 招娣熬了香糯的芥菜瘦肉粥,如珠做了煎饼,炒了两盘子绿油油的青菜,端上桌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哎哟,不错哦。姐妹同心,其利断金,以后做任何事情,就像做饭一样团结有默契,就都能完成得很好。” 许真真毫不掩饰的表扬两个孩子,然后坐下来认真吃早餐。 以前看电视电影,女人失恋会很痛苦,茶饭不思,人比黄花瘦。 可她却多吃了两碗粥。 “我这是化悲愤为力量,并非没心没肺。”她如是安慰自己。 饭后,如玉带她去看了前几日蒸的黄豆。 她当时去参加招商大会,走得匆忙,特意嘱咐如玉在室内加温的,理应没出差错才是。 可孩子却是有点沮丧,“娘,我是按你说的法子制作的,为何不行呢?这黄豆都长满了黄绿色的毛,我想丢,又舍不得。” 钱没挣到,还搭上十几斤黄豆,她好不挫败。 许真真一看,黄豆上长满了曲霉和酵母菌,显然已经在发酵的过程中。 不由得笑道,“傻丫头,多亏你没丢,不然有得你哭的。” 如玉不敢置信,“娘,你是说,这黄豆还能要?” “嗯,等发酵好,基本就成功了大半。” “那太好了。”如玉喜不自禁,想伸手去捏一捏,许真真忙拽开,“别乱摸,手有油有汗都不行。” 如玉讪讪然缩回爪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得发酵两日,注意控制室内温度。” 许真真与小姑娘说了一阵,回了自己房间,大半日呆在里头写写画画。 午饭后,她把陈满谷喊来。 她直截了当的问,“你什么时候回国都?” 陈满谷没有丝毫防备,整个人都愣住。 好一阵,他反问,“如宝都同你说了?” “她没说,我猜的。” 陈满谷掩饰不住自己的吃惊。 这个岳母,变化越来越大,心里强大,智慧如妖,再也找不到过去半点愚昧刻薄的影子。 从她配合自己将十几个山贼抓获时,他就对她刮目相看。 之后发生种种的事情,她的行为,她的手段,以及那些蕴含奇异能量的青菜,都令他心惊,就感觉她很是神秘莫测。 眼下更是连他的来历都知道,本领可谓手眼通天! 他不免有些忌惮。 只是,既然她都知道,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老老实实说,“还未想好。” 许真真冷睨他,“有什么好想的?想回就回,不回就留下,全凭你自己做主。只是,你别想着把我女儿拐去国都,不然我饶不了你。” 女婿这种生物,其实挺讨厌的,家里养得好好的猪,总是被他们拐走。 她霸气的话,引来陈满谷的不服,“宝儿愿意跟着我,你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鸳鸯?”许真真一声冷笑,“你与如宝成亲一年多,她还保持着处子之身,你们这也算鸳鸯?” 陈满谷眼眸微睁,心里震惊万分。 这是他和如宝最私密之事,如宝是不会对她说的。 可她竟然也知道! 那么,在她跟前,他还有隐私可言吗? 第181章 摊牌,二女婿的身世 许真真又说,“陈满谷,你对宝儿是何种心思,不妨如实告诉我。我如今脑子清明,以往的错误不会再犯,你不用担心我会强迫你。” 陈满谷内心很混乱。 他看不透这岳母,只觉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让他生不出半点欺瞒的念头。 他斟酌再三,道,“我被逼婚,内心很抗拒,如宝也不愿勉强我,还答应我,等我养好伤,就让我走。就这么过了半年,我还是没能恢复记忆。 一时也没处去,就一直留在杨家。半个月前,我脑子再次受伤,竟断断续续的记起了许多事。待养好伤,记忆便彻底恢复。” 许真真追问,“所以呢?” 陈满谷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鼓起勇气,“我想与如宝和离,再带她回去,重新成亲。” 许真真佯装惊讶,“你不是不喜欢宝儿么?放你自由了,你还带着她做什么?” 陈满谷面上有几分不自在,耳根子微红,“相处了两年,处出了感情,我无法割舍。” 好一个无法割舍。 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把如宝当什么了! 她讥嘲道,“只怕宝儿不愿意?” “可,这是我唯一能和她在一起的法子!”陈满谷满脸急切,“我是护国公的嫡次子,若国都知道我入赘平民家,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继而迁怒于你们。不说我与宝儿没有结果,就是你们,也性命难保!” 他上了杨家的族谱,已是杨家人,家族定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会如何处置岳母一家,还很难说。 许真真皱了皱眉头。 没想到这小子来头这么大,这件事还真的挺棘手。 她沉吟了片刻,道,“既然这样,我便做主让宝儿与你和离。以后你与她是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要见面了。” “娘,不要!” 她话音落下,便响起了两道声音。一道在屋内,出自陈满谷之口;一道在屋外,是杨如宝发出。 后者急冲冲进来,小脸上满是泪痕。 “娘,我不要和陈郎分开。” 许真真看着她,幽幽地道,“那你就舍得和我分开?” 杨如宝不住摇头,“娘,我是死也不会离开你的。” 许真真心里有些欣慰,拿出手绢给她拭泪,“娘也不是非得要你们都在我身边陪伴。只是国都千里迢迢,娘实在不想你跟他回去被人歧视,受尽委屈。” 她又看向陈满谷,“我不让如宝跟你回国都,我方才的提议,你也不同意。那么,你得再想出别的法子,不然我唯有让你俩和离,让你离开。” 陈满谷满脸苦涩,低下头,“娘,让我再考虑几日。” “我这个家又不是容不下你,你考虑多久都无所谓。”许真真话中有话,可陈满谷不知是心乱如麻没有听出来,还是不想回应,便没吭声。 许真真叹息,“罢了。我喊你来,是想你帮我做件事。” 她递给他一沓她画了一早上的图纸,“你去打铁铺看看,有没有人能将这些东西做出来。”又递上一张银票,“可以就下定。” 做香水其实挺简单,只要一架蒸馏器,她方才的图纸上就有,此外还有过滤器、漏斗等铁器物什。 只是古人没见过,也想象不出,陈满谷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出什么来。 许真真又道,“另外,再去菜市场买十几只鸡,眼下就能杀来吃的那种。”她还欠孩子们一顿烧鸡来着。 陈满谷点点头,出去了。 许真真看向一旁红着眼眶默默垂泪的女儿,暗骂原主造孽。 她斟酌再三,说,“丫头,娘不是想拆散你和满谷,只是护国公是天子近臣,咱是平民百姓,与人家有着天与地的距离。你明白吗?” 杨如宝泪如雨下,“娘,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他走。” 许真真苦涩一笑,“你觉得这可能吗?” 如宝不说话,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想来她也是明白的。 这个年代的男人,心中先有天地亲君师,再有家族、自己、子嗣等东西,女人真占据不了多少位置。 即便陈满谷真心爱她,也不会为了她,而背弃一切。 许真真叹息,拍了拍她的肩膀,“走,跟我去村里串串门。” 杨如宝诧异,大眼睛里还含着一泡眼泪,“去做什么?” “我想成立两个作坊,得买两块地,还得找一批勤劳能干的乡亲帮忙,咱们去里正、三叔公、二大爷家走走,透透口风。” 如宝道,“娘,隔壁的李大娘爱串门,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您若要找人,问问她,她比谁都清楚。” 许真真略一沉吟,“也行。只是她如今在做鱼丸,不知得不得闲。” “娘,咱去问几句话,耽误不了她多长时间的。” “那好,咱们去她家走走。去喊上如烟,自从她出了月子,就还没有出过门。” “嗯。” 母女俩边说着边出了屋厅,去找了如烟。 正要去李婆子家呢,就瞧见如玉带着几个妹妹气呼呼地从外边回来。 “娘,咱家的桃胶都被人摘走了。” 什么? 许真真面色发沉,“是谁干的?” 盼娣气鼓鼓的,“银锁叔告诉我们,他昨日见到两个舅舅进了桃林。” 如玉补充,“他俩如今住在大伯家。” 难怪。 现在桃胶每七日摘一回,摘回来简单加工,再送去“糖心居”。 那片桃林离这里较远,她和孩子们每次去摘,手脚都放得很快。有偶有乡亲经过,也假装在除草,很是小心的。 更何况,万一真的有人看穿她们的障眼法,也不知她们摘来做什么。 可齐月华曾指使杨康来讨要桃林,她定是知道桃胶的价值和用途的,只是没告诉他。 不过,眼下他多半也知道了,所以才让许沉、许静这两个混账去偷,而他一点儿事也没有,还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见她面露忧色,如玉更气了,“娘,我去大伯家抢回来。” 许真真意动。 这年头,女子的名声比命还重要。 可自己一家都是女的,若不强悍些,岂不是要被人欺负死? 再者,忍气吞声,也不是自己的风格! 思及此,她点头,“去。不过,能动口就别动手,动手了就别让自己吃亏。” 如玉眼前一亮,双手握拳,“太好了。”她老早就想这么干了! 许真真道,“喊上铁柱,带上烈风。” 盼娣和如男也在嚷嚷,“娘,我们也去。” “你俩还小,别跟去添乱,跟娘去小强家蹭鱼丸吃。”许真真把两个小的带走,如玉去后山找铁柱,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杨康家去。 第182章 闲适,孩子们的特长 李婆子知道最近村里的人都在羡慕自己一家,可她哪里顾得上去炫耀啊,这几日都忙疯了。 刘平安接来了许多单子,每一张都是大宝贝,都要认真完成。都顾不上去捕鱼,直接从外头买大的,每天睁眼就是杀鱼、去鱼骨、剁鱼蓉,一天到晚连轴转。 村里也有些人来访,她都让孙儿堵在门口不让进。 屋子到处脏兮兮的,腥臭味熏天,她不想人看见,也不想人进来添乱。 因此,当许真真带着女儿来访时,那小家伙就把人拦在了外头。 她好说歹说,他才不太情愿的进去通报,“奶,隔壁大娘说,她来看看你……” 李婆子跟前放着两个砧板,她两只手各拿着一把菜刀在剁鱼肉蓉。 孙子话还没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打断,“一边去,没点眼力劲儿的臭小子,我这都忙晕头了,哪有功夫见闲人。” 说完,双手持刀剁鱼,“咄咄咄”的响,小强又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也懒得理会。 许真真没想到自己会吃闭门羹。 不过人家确实很忙,她也没往心里去,只说等李婆子空了再回来,然后和女儿,抱着孩子在村里走走。 嘟嘟这个小家伙第一次走出家门,显得很兴奋,乌黑的眼珠子四处乱转,看什么都新鲜,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和双腿,如烟险些抱不动她,许真真便接了过来。 说也奇怪,这小家伙反而安静了,老老实实的窝在她怀里吮小手。 她娘气得拍了拍她肥肥的小屁屁,“你就一欺软怕硬的主儿,等你再回到为娘手中,看我怎么治你。” 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叫,像是在抗议,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许真真望着这四周的景物,她很是感叹。 来到这世界三个月了,她连自己居住的小村庄,都未曾好好见过。 此时瞧着,竟是那样的美。 石砌的或是泥巴的房屋依山而建,低矮狭小,老残破旧,好在错落有致。一条石子小路在中间蜿蜒伸展,怒放的金黄小野菊点缀其间。 更远一点的是开垦出来的土地,种了许多郁葱青翠的庄稼和蔬菜,老农与老妇穿梭期间施肥浇灌。 村子里鸡犬之声相闻,小孩在路上嬉闹,偶尔能瞧见几只鸡鸭悠闲踱步,处处透着古朴、宁静、祥和的气氛。 若是不出意外,自己这辈子就在这里养老了,想想都觉得安定温暖。 盼娣和如男不耐烦跟着她走,蹦蹦跳跳的跑前面摘野花去了。 如烟脸上带着几分雀跃,说道,“娘,您以前总不爱出门,也不让我们出门,说全村人都瞧不起咱们。可是您看看,乡亲们笑着和咱打招呼,让进屋坐呢。” 许真真淡笑不语,如宝便说了,“傻三妹,那些人都是势利的,瞧娘挣到钱了,在外头又有关系,这才巴结讨好的。若是以前,他们断然不会如此。” 如烟被噎了噎,小声嘀咕,“那不是娘太凶悍,人家不敢惹才躲着么?” “你!”如宝气结,“娘她一个妇人带七个女儿,她不厉害些,难道等着旁人欺负吗?” 杨如烟一想也是,便愧疚了,“娘,对不住……” 许真真平静地道,“娘以前只一味的怨恨别人,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才会与大家关系越来越差。以后,你俩多思多想,懂自我反省,识人情世故,与人交好,就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两个姑娘听了若有所思。 许真真便夸她们,“如宝如今懂得为身边的人着想,话也多了些,进步很大呢。若再多点笑容,活泼些就更好了。” 又看向三女儿,“烟儿也不错,懂事了,稳重了,把嘟嘟照顾得很好,真正的贤妻良母呢,就还是有些娇气。以后娘建了作坊,把你送进去磨一磨,就更好了。” 两个孩子就笑。 许真真这是先扬后抑,不过话很中肯,她们反而爱听。不像以前那样,只有无尽的谩骂,从未得到过认可。 如宝又道,“娘,听郭伯伯说,分铺子里的一些食材全有咱们供应,这足够咱们忙活了。若是再开作坊,只怕您忙不过来。” 许真真摇头,“没事,咱们能供应的食材很少,不用怎么忙。而且,鸡蛋不能全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糖心居’不受咱们把控,有种握不住的感觉,咱们还是发展自己的事业为好。” 如宝还是有些懵懂。 不过,她谨记许真真说的“多思多想”,她把这件事的利弊和眼下的局面,都认认真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她高兴地道,“娘,我懂了。” 许真真赞许地点头。 生意上的事,如烟插不上嘴,便同路边的乡亲打招呼。 “三叔婆,忙着种菜呢?您呀就是能干,身后这些菜长得多好呀,青翠水嫩,看着就招人喜欢,下了不少肥?” “五叔祖,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挑粪下地哪?虽说您身子骨硬朗,可几个叔伯都是孝顺的,他们定是不爱看您操劳,您呀,就该在家含饴弄孙,享享清福。” “王大嫂子喂鸡呢……” 许真真看着女儿笑语嫣然的和村里人聊天,不禁目瞪口呆。 好家伙,分明是拍马屁,可她拍得不着边痕,让人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同时,村里人对她也分外的亲切、热情,都亲昵地喊她“烟儿”,可见她人缘之好! 这丫头,就一隐形的外交官啊! 许真真 而看着女儿那张明显比在家里明媚灿烂的小脸,她也似乎明白,这丫头为何总不着家,老爱往村里疯跑了。 她本就是外向的性格,喜欢出来,喜欢跟别人说话聊天,只不过生了孩子,她压制住了这份天性。 这有点浪费了。 许真真内心火热,脑子里一转,便有了培养她的方向。 母女几人走了一圈,拒绝了不少邀请到家里坐的乡亲,许真真也凭感觉,定下了两处建作坊的地方,便往回走。 过得一阵,如玉、招娣、如珠也出现在小道上。 姐妹三人也不知聊了些什么,有说有笑的。 第183章 鼓励,让孩子们说出梦想 她们如今是大变样,身材苗条,原本蜡黄的小脸变得白皙粉嫩,因营养不良而枯黄的头发也变得乌黑发亮。 眉眼清秀,双眸清泉一般。 如珠是三姐妹当中最胖的,却不肥硕,只算是丰腴。 三姐妹各有各的美丽,一眼看过去,就像三朵金花,是一道极美的风景线。 到了跟前,几姐妹汇合,那更不得了。 七朵金花,或是热情或是英气或是青涩或是娇羞,个个亭亭玉立,站在那儿,就能吸引全村人的目光。 便有小伙子止不住的前来搭讪。 姐妹几个也不像以前那样羞怯躲避,都大大方方、异口同声的回应,反倒惹来几个小伙子羞红了脸,落荒而逃。 望着娇笑不已的丫头们,这一刻,许真真是骄傲的。 前世总听到有人说,生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母女三人出来炸街,特别带感。 她这里足足有七个,带出来炸村,也很有成就感啊。 “娘,我来抱。”如玉上前接过嘟嘟。 许真真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鬓发,“你那两个混账舅舅可有欺负你?” “娘,你太小看我了,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我以后如何行走江湖?”如玉微扬脑袋,很是傲娇。 许真真笑了,出于信任,也没问她经过。 如宝却是很惊讶,“如玉,你说什么……行走江湖?” 如玉道,“二姐,娘已经答应我,让我拜师学武去。待他日我学成归来,便去考取功名,到时,再也没人敢欺负咱家。” 女子学武?骇人听闻! 几姐妹都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她。 如玉就笑了,灿烂的小脸,眉宇间英气十足,“你们这么惊讶做什么?娘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你们也好好想想,自己以后要走什么样儿的路。娘很开明,都会支持咱们的。” 许真真也笑道,“对。咱女子不止一条嫁人的路,可以做很多有趣、有意义的事。” 几个孩子听了眼睛发光,如男率先说,“那我可以做女掌柜吗?像娘这样,坐在家里就有钱进账,很爽的。” 这样傻气的话,令几个姐姐都忍俊不禁。 许真真戳了戳她额头,“你只看到娘光鲜的一面。你可知娘在做女掌柜之前,娘读过多少书,写过多少字,走过多少弯路?你若真想跟娘一样,就先从念书开始。” 小家伙垮下小脸。 正巧一只蝴蝶经过,她一声惊呼,“蝴蝶。”然后追着笑着跑远,烈风欢蹦乱跳的跟随她左右。 如宝微微有些不悦,“小妹的性子越来越野了,整日在外头疯跑,娘你也不管管。” 许真真摇摇头,笑道,“她还小,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要太过束缚她,她健康快乐就行。” 几姐妹看着那个去拖狗尾巴的小家伙,不禁赞同点头。 以前原主将她们困在房子里,一家子过得沉闷压抑,每日都死气沉沉的,自是不希望这小家伙也要承受这种痛苦。 只有些严肃古板的如宝觉得不妥,“娘,七妹总归要嫁人的,若她太过率性而为,怕婆家容不下。” 许真真道,“不急,她还小。应该有个快乐的童年。小孩子需要玩耍、运动,需要蓬勃的旺盛的生命力,才有会积极阳光的人生。” 见如宝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又补充一句,“你放心。在她嫁人之前,我会教她许多事情,让她有许多东西傍身,绝不会让婆家轻看了去。” 看向几个女儿,“你们也是,要对自己未来有规划。” 几个丫头有些兴奋,个个都在思考。 如珠嘿嘿地笑,“我就想给守业生几个小崽子,请几个老妈子和丫鬟伺候,再请一个得力的厨娘,我什么也不用干,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嘿嘿。” 许真真抽了抽嘴角,这理想倒是朴实无华。 几个姐妹也是差点笑出了声,脸颊泛红。 内心纷纷吐槽,生崽这样没羞没臊的话,她也不敢当众嚷嚷,大姐脸皮真厚啊,也不怕路过的人听到! 但是她们不敢说出来。 如珠一直备受宠爱,性格也粗野,跟她们都不太合得来。 若是惹恼了她,挨了她的拳头不说,还要被亲娘责罚。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如珠发表完豪言壮语,得不到妹妹们的回应,顿时不爽。 “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为何都不说话?” 几个妹妹纷纷将目光投向许真真。 许真真只能说,“你们大姐这个想法好,接地气。只是,如珠啊,你买房子买马车请佣人生孩子等统统都要钱,按照守业如今的收入,这些都还很遥远。那么,你就得做个计划,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尽快实现。” “这么复杂呀,那我还是不要什么梦想了,一辈子呆在娘身边,也挺好。”如珠立马放弃。 许真真好气又好笑,“我养着你是没问题,可你想好了,你和守业若一直这么碌碌无为,就一直都无法过你们的小日子。等几个妹妹各有出息离家,家务活便落在你一个人身上。” “娘,不带这样的,你这不是逼我们离开你吗?”如珠气急败坏的跺脚,眉宇间满是委屈。 许真真叹气,“娘倒是希望你们一辈子都陪着我,不婚不嫁。可是,娘不能那么自私啊。你们不单单是为我而活。 你们会有爱人,有孩子,有属于你们自己的人生,如此,若我发生不测若是我百年后,你们也依然过得很好。”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 孩子们不敢想象若是没了母亲,她们会变成什么样,便都急声道,“娘,不会的,你会活到千岁……” 许真真慈爱一笑,“傻丫头,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咱们不能逃避,得直面它。”见孩子们都快哭了,她只好转了话题,“好了,想想你们喜欢做的、快乐的事,都来跟我说。” 招娣举起小手,“娘,我喜欢做衣服。” 许真真这才想起,这丫头拿她之前带回的布匹,都给全家人做了衣服。那样式全是她自己鼓捣的,丝毫不比外边的差,顿时眼前一亮,“好,娘过几日给你些花样子练练手,以后再看看,要不要开个成衣铺子。” 小丫头激动得眼眶发红,“娘,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第184章 开明,孩子们都是宝藏 这时,盼娣也不敢示弱,“娘,我想写故事。” “嗯?想成为小说家吗?”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是小说家,但是,她知道如何表达,“您讲过的故事,我全记着呢,我想写下来。” 许真真一拍大腿,妈呀,她都忘了这个孩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好!不过,你要融会贯通,在娘说的这些故事的基础上实现创新,写出你自己的故事。娘明天就去给你找学堂,你认真读书,识了字,才能更好的表达。” 小家伙被夸,有几分羞涩和欢喜,忙不迭点头应声。 几个丫头各有目标,如宝和如烟都有些着急。 如烟犹豫再三,才期期艾艾的道,“娘,您是要建作坊对吗?那我能不能帮您看着工匠做事?” 也就是做管事呗。 这丫头嘴巴甜,人缘好,做管事是能行的,就是不知脑子够不够灵活,遇事懂不懂随机应变。 但是,她可以慢慢教。 便笑道,“可以。不过,要从底层做起。每一个工位,踏踏实实的去干一个月,之后给我写心得体会,我再考察看能不能过关。” 这样便能避免这丫头眼高手低、好吃懒做。 “娘,这好难啊。”如烟嘟嘴撒娇,“况且我认的字不多,怎么写心得体会嘛。” 许真真笑眯眯地道,“所以呀,我把盼娣、如男送学堂,你们几个做姐姐的,就在家跟我学习。” 她话音落下,孩子们一阵哀嚎。 之前沈逸飞教过她们,很是严格。若当日教的字学不会,就不给吃饭,她们都怕了。 而且,那些字好难认啊。 “必须学。不管你们将来做什么,不识字就是一大阻碍。想要突破,就得给我认真学。” 许真真一锤子定音,孩子们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她们一想到自己朝着梦想迈步,心里头也满是欢喜与憧憬。 许真真将目光落在如宝身上。 “宝儿,你呢?” 杨如宝面色白一阵红一阵,很是不自在。 她以前都围着陈满谷打转,从未考虑过自身。 倘若从兴趣出发,她倒是有一样喜欢的。 可那和姐妹们的相比,那种兴趣又太不入流,她怕娘会生气,姐妹们取笑。 许真真看得出她的犹豫和挣扎,便柔声说,“没有关系,大胆的说出来。每一个行业,每一个梦想,都值得被尊重。” 杨如宝没想到她会如此开明,眼泪一下子冲上眼眶,有什么热辣的东西,在胸口鼓荡。 她不再有顾忌,坦诚说出,“娘,我喜欢玩泥巴。” 玩泥巴? 许真真有片刻的怔愣,其他几个孩子也吃惊地看着她。 果然,别人都不能理解。 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窘迫、难堪涌上心头,她低头,双手互绞,脚指头恨不得抠出一条缝来,让她钻进去。 许真真见她如此,忙道,“玩泥巴没什么不好。只是,我想弄清楚,你是喜欢泥巴的味道,继而和田地打交道,还是你喜欢用泥巴做出各种事物形态?” 杨如宝小声道,“我喜欢玩泥巴,搓圆捏扁,偶尔也做些鸡鸭狗等小东西。” 她很难为情,小孩子才玩这些东西,大人玩是不务正业。 许真真见她没表达得很清楚,就进一步引导,“喜欢到什么程度?想过要将所有东西都做得惟妙惟肖,然后永远的保留下来吗?” 杨如宝眼眸放光,“娘,是的。只是,真的可以保存吗?” 许真真笑道,“可以,只是得换一种可塑性很强的黏土。做好烧制出来,便能保存。咱们用的碗、陶罐、紫砂壶等等,都是用这种陶泥做的。” 杨如宝双眸更亮了,“那我做小动物,烧出来会有人买吗?” “有的。你这种叫陶玩,海外那些国家,有许多人喜欢呢。只要你得形象逼真,不愁没人要的。” 怎么说,也是新鲜玩意儿啊。 “太好了娘!”杨如宝激动地抱住她,“娘,这种黏土去哪里找呀。”一向有些刻板守旧的她,此时也不淡定了。 许真真笑道,“这个你得问问满谷。他若是不知,就在外边问问别人,做碗碟的泥巴在哪里挖的,你让他给你弄一堆回来。” “好。”杨如宝小脸泛红光,很是激动,其他几个孩子也是一脸雀跃。 许真真不得不打个预防针,“我跟你们说啊,有梦想是好事,最难的是持之以恒的坚持,和锲而不舍的摸索。 时间很宝贵,绝不能半途而废,不然你这辈子就和梦想无缘。我会支持你们去做,但是能不能成,全靠你们自己了。” “知道了,娘。”孩子们异口同声。 许真真点头,“那咱们先回,该做饭的做饭,该扫地的扫地。你们在追梦的同时,别忘了把家务都做了啊。” “是!”孩子中气十足的吼。 那些乡邻瞧着这一帮娘子军竟如此激动,都有些云里雾里。 许真真面露微笑,她的孩子,每一个都是一座宝藏! …… 第二天,下起小雨来。 好在也无须外出,许真真就在家睡懒觉。 吃过午饭,才去找里正,询问要建作坊那两块地的价格。 挨着后山她开荒出来的那些地,一块在左,一块在右,这样挨着好管理,以后也不用刘福发一人孤零零的在那儿守夜。 里正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喜上眉梢。 这些荒地荒山本是无主的,谁若是开荒耕种,就去里正处登记,再把信息提交给朝廷,交税就行。 可若是有人买去,村里也能分点钱的。 可随之一想,她买地定是又有大动作的,分到的那点小钱,便不足为道了。 犹豫再三,还是觍着脸问她,“许嫂子啊,咱村没多少银耳采了,地里收成也不好,今年的冬天,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你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你看有什么门路,能带着大家伙一起做的?” 许真真一想,也行。 便说,“里正,我实不相瞒,我要那两块地建作坊。若是大家想参与,就都来给我做事,工钱每月按时开。只要每个人认真负责,作坊挣到的钱,我每年让出三成给大家分红。” 里正倏地瞪大了双眼,“许嫂子,你、你此话当真?” 第185章 分红,带着大家一起挣钱 许真真淡笑道,“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有钱大家挣。” 招大家做事就已经很好了,还有分红,这…… 里正被巨大的喜悦砸中脑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一阵,才平复激动的心情,道,“村里有与你交恶之人,你也给分红吗?” 许真真道,“杨成寿一家已被逐出村子,自然不算。其余的,都给分。只是,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每家至少有一人在作坊做事。 第二,每户出一到两人,组成自卫队,分两班,日夜巡逻。这自卫队不给工钱。” 里正想,这不都是小事情么?乡下什么不多,就是闲置劳动力多啊。 “此事不成问题。”里正轻咳一声,借此压下那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可还有要补充的?” 许真真递过去一沓纸,“麻烦你帮我找些工匠来,按照此图纸建作坊。我想早些建好,人越多越好,我会比外边的多给一成工钱。” 也就是说,村里人从建作坊就开始赚钱了! 里正拍胸口保证,“嫂子你放心,我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许真真莞尔,又道,“对了,还得帮我找两名账房先生,一名负责计数,一名出纳。两个作坊先都有他们负责,若是忙不过来,就再找。” 里正沉吟了片刻,“这计数我在行,不用请人了,我来兼顾。出纳得管钱,你找个你自己信得过的人才好。” 许真真就笑了,“里正啊,我这两个作坊大小事可多了去,我准备请你帮着管理来着。你要是再计数,那得多忙呀?” 这里正稳重、责任心强,处事公允,最关键是,在村里拥有着极强的号召力,她两个作坊,怎么能少了这个灵魂人物参与呢?一早就算计进去了好。 里正反而觉得受宠若惊。 让他做两个作坊的领导? 这…… 整日盯着他们做事,可比当里正威风多了! 最重要的是提高了政绩,不说他能连任里正,被提拔进衙门做事都有可能。 当他成为一名小小的官吏,食朝廷俸禄,也算真正的熬出头了。 而且即便不给他开工钱,到了年终,相信许真真也会给他包一个大红包的! 有钱又有权,简直不要太美! 他内心乐翻,面上却很严肃,“许嫂子如此信任我,小弟惶恐。建作坊、做买卖是村中之大事,我身为里正,管理、规范好,那是义不容辞!” 很识趣的没有再提计数。 许真真也是一脸郑重,“如此,我这两个作坊,便劳烦你费心了。” …… 许真真轻松地解决掉作坊之事,她心情很不错。 下雨天,也做不了什么事,想着陈满谷昨日买的一笼鸡还在后院放着,便决定给孩子们做承诺已久的烤鸡。 可随之一想,没有锡纸和烤箱,怕做不好,又改成了烧鸡。 烧鸡挺好做的,把拔毛掏空内脏,然后在表皮涂上饴糖,放入锅里油炸。 完了之后,放入用生姜、香叶、花椒、砂仁、小茴香、丁香、大料等等香料熬制的卤汁里,熬煮完成。 这些香料,都是她在街上的店铺里搜罗而来,或是李桂花等人进深山老林里摘银耳时为她收集的,齐全得很。 才放锅里煮半个时辰,浓郁的香味便飘散开来,整条村都要闻到。 “这许娘子家又做什么美味吃食了?可馋死我了。” “等老子有钱,也天天搞肉吃!” 在全村人都羡慕的时候,忽然听见“咣咣”的敲锣声。 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里正,拿着铜锣走在小路上大声吆喝,“都给我听好了,许娘子给咱指了发财路,每家派出一两个代表到祠堂商量表决,去晚的缺席的就没有份啊。” 众人刚开始都以为自己听错。 待听个两三遍确定了,那叫一个兴奋激动啊。 “许娘子要带着咱们一起发财了,大家快去!” “过不久,咱也能吃上像她家那样喷香的肉,太好了。” 大家纷纷往祠堂跑。 甚至连蓑衣没穿,就光着脚跑进雨里。 里正又喊,“去祠堂是商量正事,哪个带娃儿去添乱的,我这里正,便让给他当。” 大家就都嘻嘻哈哈的笑。 里正是谁都能当的么?他这是故意赌气呢! 于是,那些原本想去凑热闹的妇人就打消了念头,让自家男人去。 不到半刻时,每一家的代表都来了,乌泱泱的挤在食堂,足足有几十号人。 可就在这时,大家感觉有些不对。 “许娘子怎的没来?” “她家一个人都没到啊,是不是里正诓咱们啊?” “你们没闻到那股子勾人心的香味么?人家正在家里弄好吃的呢,哪有空闲理会咱们?” 一个个开始猜忌、不满。 里正最后一个进来,解下蓑衣和斗笠,站到祠堂正中央。 威严的双眸扫过,镇压全场。 “怎么?许娘子没来,咱就不能说事了,是不是?” 众人讪讪。 有个汉子鼓起勇气说,“此事是许娘子牵的头,理应她出面同咱们说分明才好些。” 里正从鼻子里哼一声,“谁跟你说,是许娘子牵头的?” 众人错愕,“不是她?谁还能替她做决定不成?” “难道是……” 顿时齐齐看向里正。 里正高昂着头,双手背负在后,一脸骄傲,“不错。向许娘子要门路的人,是我。许娘子答应我在村里建作坊,负责管理的人,还是我。” 可惜,大家的关注点并没在他身上。 “什么?村里要建作坊?那咱们是不是都有事做了?” “我家五个劳动力,按每一个五百文的工钱算,一个月岂不是能挣二两二!” 大家越讨论越兴奋,有个甚至激动得手舞足蹈。 里正脸都给气黑了。 又一敲铜锣,“肃静,肃静!” 整个祠堂都安静了下来。 有个会来事的汉子,看着面沉如水的里正,联想到他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便说道,“咱别只顾着高兴。这件大喜事是里正给谋来的,咱可得念他的好,别寒了他的心哪。” 见他面色稍霁,这汉子便知自己的马屁拍对了,又说几句好话,里正才打断他,“行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多说。我身为里正,自是希望你们都过上好日子的。 今日喊大家来,有两件事宣布。第一件,许娘子在村里建两个作坊,请村里人做事,我当管理……” 在村里集体开会的这个时候,许真真与孩子们坐在屋厅里美美的吃着烧鸡。 第186章 奢侈,人手一只鸡 烧鸡炖得表皮酥香,鸡肉熟烂离骨、肥而不腻,那浓郁的香味,那软烂的口感,令她这个做了祖母的人,都吃得丝毫不顾形象,更别提孩子们了。 刘福发却是心疼肉疼,只吃了几块鸡胸肉,就不肯再吃。 忍不住劝说,“弟妹啊,这个烧鸡是好吃,可咱也不能这么奢侈呀,该留着配晚饭吃。” 哪里听说过,人手一只鸡当零嘴吃的?地主家的傻儿子都不敢这么吃,说出去要吓死个人。 许真真道,“姐夫,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咱这又不是龙肝凤髓,只是鸡而已,该吃还得吃,啊?” 哎哟,还龙肝凤髓,你咋不上天呢! 刘福发急得额头青筋都跳了跳。 半是开玩笑半是生气地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这性子哟,怕是得杨瑞回来,才能治得了你了。” 许真真嘴角抽了抽。 这姐夫莫不是有什么错觉,自己跟他同辈,他算哪门子的老人啊?还提杨瑞,他都不知还在不在世呢。 “姐夫,人辛苦挣钱是为了什么?除了温饱,是不是希望自己过得好一些?如今咱家吃得起烧鸡,那就吃,别太委屈自己。” 她说着撕了一只鸡腿放他碗里,“饭食顿顿吃,烧鸡不常有,姐夫多吃点,想要再吃,又不知何时了哦。” 刘福发哭笑不得。 杨如烟也道,“姑丈,娘说得对。咱们穷人乍富,自是好吃的好穿的统统都想尝试下的。等真正变成有钱人,咱都享受过了,反而能返璞归真吃糠咽菜了。” 杨如男嘴里塞满鸡肉,口齿不清地说,“素啊,姑丈。烧鸡好好吃,不吃的是傻子。” 刘平安撕了一条鸡胸肉给他,低声道,“爹,不就是吃顿鸡么?瞧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那撕开的鸡肉汁液横流,香气只钻鼻子,无不再刺激刘福发的味蕾。 再看看满嘴流油的孩子们那满足的笑脸,他总算下了决心。 吃! 不吃就是扫兴、另类。 可内心又有些惶恐:他感觉自己定力不够,容易被许真真带偏。 乡下人本就朴实无华,一粥一饭足矣。这样大口吃肉的……以后由奢入俭难啊。 杨瑞啊,你要活着,就赶紧回来,姐夫怕撑不住。 空间里的杨瑞又打了个喷嚏:真真在骂我? …… 许真真酒足饭饱,让如玉去菜地里摘些番茄回来,切片拌上白糖让大家吃了解解腻,她自己回房歇息。 之前总爱拿歇息当借口往空间跑,现在她不会了。 外面落雨纷飞,气温不冷不热,午觉刚刚好。 躺下不到半刻,便沉沉睡去。 但是,就在她酣睡正甜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可以说是恶梦。 她梦到杨瑞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她,身材高大,肩宽腰窄。再结合脑子里关于他相貌的记忆,就知这是一个极其英俊和富有魅力的男子。 女儿们都欢呼着跑出去见她,她是心思复杂,想见见他,又有点害怕想逃避。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迎出去的时候,画面一转,他又身穿银袍、骑着高头大马,神气活现的缓缓从那小路上走来。 他身后、路边,像是有许多人在疯狂地追着他,喊什么“状元郎”、“大喜”类似这样的话,他挥手致意,像极了领导。 却不知为何,他脸上像拢着一团雾,她怎么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俊秀的眉峰,像极了空间那名杨姓男子! 她错愕万分,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也越跳越快,她的双脚,不自禁地向他走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骑红妆横空出世,斜地里朝着杨瑞飞奔而至。 马上的红衣女子貌美贵气,朝他伸着手。 杨瑞皱着眉头,没有理会。 女子反而妩媚多情地笑了笑,忽然飞跃而起,如一朵红云,姿态优美地飘到了杨瑞的怀里! 紧接着,她动作很快速,不等杨瑞有所反应,她便拽紧缰绳,迫使马匹掉头。 在转身的刹那,她冲着许真真微微一笑。 那笑容得意而挑衅,许真真都要气炸了,眼睁睁看着那匹马绝尘而去。 杨瑞频频回头,焦虑地冲她喊:真真…… 雾草! 许真真猛然间坐起,额头全是冷汗。 怔怔地坐了一阵,脑子里那双熟悉的眼眸、以及那女子得意的笑挥之不去。 空间那男子与杨瑞终归是宗亲,眉眼相似也是正常的。 就是那女子,还插足别人的婚姻,真特么不要脸啊! 可怜了杨瑞这个不会武艺的,当时就跟被挟持了一般,一定很羞耻、很无助? 许真真气得想杀人,下地喝了几口水,气才消了些。 忽然又觉得好无语。 杨瑞多半是不在这世上了,还梦到他高中,又被贵女抢走,这也太扯了。 都怪那些人,最近总在她跟前提起他,这才有了这怪光怪陆离的梦。 可笑的是自己醒来还当真,出奇的愤怒。 嗐,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男人什么的,她是可有可无,爱咋咋滴,把孩子们培养好才是要紧。 如玉着急想拜师,自己是得为她安排了。 她不由得摸了摸脖子上毫不起眼的玉佩。 这是她妈妈留给她的。 她也凭借这玉佩,进入空间取了山泉水加到甜品中,继而成为“糖心居”的股东之一,成功的在这古代站稳脚跟。 是以,她确信,这个空间与自己也一定有很深的渊源,要不然她不可能进得来,还比男子更早一步。 更何况,杨瑞也姓杨,也是那位仙人的后人,自己是他的遗孀,也有资格得到传承,再传给后代。 就是有一点,她与男子竟被洞府判断为有情有义的夫妻,两人携手才能拿到那些东西,就很狗。 她看了外边的天色,然后进了空间。 里边也在下雨,她一手挡在头顶,急急忙忙的冲入小木屋。 一楼的四周挂上草席帘子,里边还装了一层布帘,围得密不透风。 一旁的小灶有烟熏火燎的痕迹,说明这几日他都有在煮东西。 “杨兄弟,你在吗?” 她喊了好几声,没听见人应答。 她迟疑了下,上了二楼。 第187章 挑选,绝世武器 楼梯上来的右侧,有个小花厅,上边摆着一张圆几,上面放着两本厚重的书籍,是《大学》和《中庸》。 这四书五经是秀才必须读得滚瓜烂熟的,他这个时候才看,会不会太迟了些? 她随手翻了翻,里边用一张纸,写上注解,密密麻麻的全是蝇头小字。 她不太感兴趣,又喊他一声,确定人不在,便掀开那卧室的帘子。 原木色的地面像是刷上了一层清漆,光滑油亮。 有点像榻榻米式的大木床,上边铺上干净而柔软的白色被褥。床两边都有窗户,有点像现代那种民宿酒店。 就好想在那床铺上面打滚。 更想在这里住下来。 可现在已被男子占了。 哎。 在杨家老祖洞府里拿回的那些武器,则堆在房间一角,那几个红彤彤的荷包,也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她过去,想将自己选择的武器搬到一旁。 可她试了好几回,除了软鞭外,其余的硬是搬不动,太沉了。 一样最少有上一百多斤重!她只能一点点的挪到一起。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好奇,去拆开那些荷包。 打开一看,有点小失望,全是黄纸符箓。 上边刻画着鬼都看不懂的符咒,也不知能用来做什么。 不过,她翻过去一看,倒是神色大变。 因为,背面写着三种符箓的用途。 有“替死符”、“还原追溯符”、“扭转乾坤符”。 三种符咒,每种有两道,一共就有六张。 她拆开来只有五张,一检查,少了“替身符”。 这东西能代替你死一回,可是绝世珍宝! 她没有丝毫犹豫,收起了最后一枚。然后将其余的符箓一分为二,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剩下的放回原处。 之后带着武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晚饭后,外边的雨势更大,全家人在屋厅吃过饭,便都回了房。 许真真喊来如玉、陈满谷和铁柱。 其余的孩子想进来,她没同意,全挡在了外头。 然后开门见山的问,“满谷,你师从何处?” 陈满谷沉默,少顷,“家父。” 许真真摇头,“你父亲常年带兵打仗,只能抽空教你兵法,不会有时间教你武功。你的师父,定是另有其人。” 这岳母,竟精明至此! 陈满谷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说道,“吾师有两位,皆是江湖中人。” “他们出自江湖里的大门派?” 陈满谷点头。 许真真语出惊人,“不知让如玉拜入他们门下,需要什么条件?” 陈满谷的惊讶掩饰不住,“岳母为何会有此想法?” 许真真淡然道,“没什么。如玉想学武,我一时不知去哪儿给她找老师,想来想去,还是让她拜入你师门稳妥些。” 只是想学武,就让她去了? 陈满谷啼笑皆非,不知该说这个宠女如命的岳母什么好。 “吾师年事已高,怕不会再收徒。况且,师门也没有收女子为徒的惯例。” 许真真神色如常,“我给你师门准备了些礼物,你过来看看。” 她手持油灯,把几个孩子引到窗台。 陈满谷皱眉,内心懊悔方才说的话太过委婉,以致没让岳母打消这可笑的念头。 江湖人高傲,若不是父亲对他师父有恩,是不可能上门给他当老师的。 把所有武艺教给了他之后,师父们就回了师门,他偶尔上门拜访,也避而不见。如玉又是一女子,哪怕你准备黄金千两,也撬不开师门啊。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过去。 窗台下方放着些什么,屋内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 许真真把油灯放下地下,再拔下头上的簪子,将灯芯拔高。 而后,转身离开。 孩子们豁然看见,这地面堆着的是匕首、宝剑、流星锤、软鞭、弯月刀。 除了软鞭外,其余每一样武器都乌黑发亮,在灯光下隐隐透出红光,散发出森然肃杀的气息。 “这……”陈满谷瞳孔骤缩,像是见到什么宝贝般,眼神变得火热滚烫,不自禁的往前走两步。 许真真闪身挡住了他。 “你、如玉、铁柱各挑一样自己趁手的兵器,然后,从剩下的挑选一件,送给你师父,作为拜师礼,可好?” 能被一神仙收入库房的武器,怎么可能是凡品? 兵器重量惊人,绝对不是铁或者钢,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材质。 方才瞧见一向淡漠的陈满谷竟兴奋成这样,她便断定,这都是绝世兵器! 用这种稀世珍宝作为拜师礼,她就不信,撬不开他师门! 陈满谷胡乱点头,眼睛只盯着那些武器,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想快一点触摸到这兵器,好验证自己的猜测。 “那好,你们去。” 许真真走到一旁,陈满谷快步走过去,然后是如玉,铁柱站在原地不动。 “铁柱,你天生神力,我不想你埋没,想让你和如玉一起学武。”许真真笑道,“你别担心,这武器是我送你的,不扣你工钱。” 铁柱却是摇头,“东家,你对我好,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出人头地,只想留在杨家做事。” 许真真温柔地道,“傻孩子,你现在还不懂,等你更大一些,你便知自身强大与权力的重要。” 铁柱便有些迷茫。 他这么大还没走出过山村,没有眼光与见识。 但是,他现在有事做,能挣到钱,每天都能吃饱,他很满足。 “去,等你学有所成,你才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也清晰明朗。”许真真温柔地道,“我会让你爹娘也过来做事,在村里找个地方让他们住下,你奶平时也能帮着缝缝补补,让你无后顾之忧。” 铁柱眼眶都红了,“东家,你为何栽培我?” 许真真道,“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你出生就比别人不同,日后的人生,也注定不凡。我对你好,是想结个善缘,日后你有出息了,也能照拂我们一二。” 铁柱低头不吭声,一颗眼泪砸在了地上。 他不相信自己会比别人有出息,他是觉得东家把他当作了儿子一般,才如此培养他。 不过也是,东家没有男丁,日后定是无依无靠的。 那好,就让他去学一身本领回来,以后守护着家人和东家。 少年的思想一下子转变过来,他狠擦了一把眼泪,神色坚定,“好,我学。” 说着,也走了过去。 如玉挑了软鞭,陈满谷要了支宝剑,他选了弯月刀。 女儿的兵器似乎不怎么样啊? 许真真担心女儿以后吃亏,走过来拿过软鞭瞧了瞧,然后走远了些,往地面轻轻一甩,竟发出“啪”的爆炸声。 第188章 可怕,变大力士了 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扔了鞭子。 陈满谷却是很激动,“这是江湖中传说中的霹雳鞭,乃是用上古神兽夔的尾巴所制作而成,鞭子抽动,便会引起如同使用霹雳弹般的爆炸。 若是内力深厚者,一鞭子抽出,能将一座城炸毁。只是传说流传了数百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嘶…… 这是什么变态宝物,杀伤力这么强,谁敢用? 许真真一阵头晕,“如玉,乖,这个鞭子太可怕了,咱先收起来,你去选……”目光在那所剩下的兵器中扫过,指着那不太起眼的匕首,“那个看起来会好些,就它了。” 陈满谷又忍不住科普,“娘,除了软鞭,其余的武器全是玄铁制作而成。玄铁您听说过吗? 三百年前,一半圆物体从天外飞来,砸进了原始森林。那里毒瘴弥漫,猛兽毒虫盘踞,武功再高强者闯入,也会陨落。 曾有人冒死进去切割少许出来,也引发整个武林争夺。因为,用那玄铁炼制出来的武器,内蕴含无穷之力,一刀一剑皆能斩山河!” 雾草! 许真真身子一个摇晃,差点栽倒。 那仙人不是说,将所有拥有神秘力量的宝物都封印了么?那这些个恐怖的东西,是什么?小牙签吗? 早知道她选现代的热武器给孩子们防身算了,还学什么武! 只是回不去了,后悔也没有用。 她扶额,急声道,“如此神奇的兵器,咱们一个普通老百姓,怎能守得住?玉儿乖,咱不要了,我再去外头给你买别的兵器,啊?” “不知这些宝物,娘从何处得来?”陈满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许真真眸光微闪,“你莫问,总归是明面上来的,只要你们不拿出去惹人眼红,便不会有问题。” 陈满谷沉吟道,“岳母大人,江湖人看重的是武林秘籍,只要武艺到达顶峰,武器反而成了鸡肋。此物虽稀奇,但是,有个别大门派也有藏品。若来路周正,在外头使用,又有大门派护着,倒也无妨。” 许真真忙问,“那你家师门,可是大门派?” 陈满谷微微扬头,面带骄傲,“这个自然。江湖中有五宗二宫十三派二十门,我师门乃五宗之首葵方宗。吾师分别是宗内四大长老中的大长老、四大护法中的逍遥护法。” 许真真哪懂什么护法长老,急声道,“你就告诉我,将这些宝物贡献上去,他们能不能保我闺女!” “能。”陈满谷道,“我身后是我爹,我爹身后是朝廷。即便是武林盟主,也不会与朝廷交恶。” 许真真腹诽,听起来很牛的样子,可你家族能不能接受如宝做你妻子还尚且未知,你爹又怎么可能护如玉? 她摆手,“不行。不过学个武,不值得冒这个险。可以给你师父送玄铁兵器,如玉和铁柱却不能用,等他们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再说。就是你自己,也要将武器先留在我这儿,待你回京,我再给你。” 陈满谷面上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事情轻重,便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许真真上前,指着一柄小小的匕首,“你帮我拿这一柄匕首出去卖掉,再给他俩打造两把合适的兵器。” 陈满谷便问如玉,“四妹,可是喜欢软鞭?” 如玉立马摇头,手指着那把流星弯月刀,“我喜欢那样的。” “你天生神力,轻便类的武器,的确不太适合你,弯月刀不错。”陈满谷又看向铁柱,“你呢?” 铁柱搔搔头,上前拎起一对流星锤。 “这个?” 许真真眼皮子直跳,“这玩意儿死沉,你力气又大,一锤子下去,还不得把人砸成一团血雾,连渣都不剩?不行,你选秀气一点的。宝剑啊,宝剑多好。” 她怕啊,这孩子还小,若是与人起冲突,武器一出,便是死亡,那可怎么办? 可是铁柱觉得宝剑太轻,不能体现男子汉气概,便抿唇不说话。 许真真瞧他这样头疼死,看向陈满谷,“你给他推荐一两样试试。” 陈满谷想了想,问他,“斧子?” “这个也太……不过比流星锤好。”许真真妥协了,看向铁柱。 铁柱又挠耳朵,“可以要两把么?不用太锋利,但一定得重一些,一把最少一百斤。” 许真真额头垂下黑线,“同等重量下,铁的大小约摸比石头小三分之一,你就想想看,一百斤石头的三分之一,得是多大。” 铁柱不笨,他对重量很敏感,脑子里顿时就有了个模型。 也就两个人头大小,也还行啊? 一旁的陈满谷便说,“娘,一百斤一柄斧子不算惹眼。要知道这些玄铁武器,可是每一把都三百斤以上的。” 三百斤?她还以为是一百斤来着! 那为毛她能挪得动? 是不是喝了空间的灵泉水,她也变成大力士了啊,好可怕! 许真真被吓住了,挥手,“那要打什么样式的、重量多少,你们商量去。我不参与了。” 她需要喝口山泉水压压惊。 等陈满谷抬脚要走,她又补充,“对了,你得尽快找个时间,带他们去拜师啊。这些玄铁武器太重,马车装不了的,你得回师门说说。若他们同意收如玉和铁柱为徒,能不能麻烦他们自己来把武器拿走。” “是。”陈满谷应声。 许真真在他内心的神秘感再度升级,他都不敢有半个字反对。 …… 接连下了几日雨,总算停了,全村人都松了口气。 明知建作坊就能挣钱,可因下雨什么都不做了,那种着急的心情,真是煎熬。 天才放晴,里正便又将他们聚集起来商讨建作坊的事。 最终商定,全村男女老少一起出动,争取十日内做好,也不拿许真真的工钱了。 许真真一想,也同意了。 一起出力一起经营的作坊,大家才会有凝聚力与归属感,到时她不用怎么管理,就能自主运作。 会议后,大家全涌去那两块地,除草打地基去了。 熙熙攘攘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许真真也大方,提了好几桶空间的山泉水出来,还让姑娘们摘了外边菜地的青瓜番茄,任由他们吃喝。 第189章 欢乐,齐心协力干活 许真真没干活,就站在一旁同他们说笑,也帮着照看在四周疯跑的孩子,很是惬意。 这一刻的她,美丽大方,平易近人,村里人对她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之前跟她打招呼、套近乎,总是带着几分算计和刻意,现在就是很自然的想要与她说话聊天,当自己人一样的。 有个小伙子咕噜噜的灌了好些山泉水,很是解渴消暑,嚷嚷,“许大娘,你们家的水真甜,加了糖似的。” 旁边的大人就笑骂,“滚一边去,喝口水你都能拍须溜马。只可惜这一招,对你许大娘不管用。” 这小伙子就不服气了,“我没有拍马屁,你们不信,自己尝!” 他生气了,涨红了脸,俯身砍杂草,虎虎生风。 大家一看他这般,又觉得他或许没有说谎,便有几个大人过去尝试。 如宝体贴地用木勺倒入竹筒递给他们。 喝过后,确实清甜,清凉沁人,便一致认定,是许真真在水里加了糖。 “许娘子,你太客气了。” 大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有使出浑身解数干活。 可奇怪的是,越干越有劲,好像都感觉不到累一般。 他们纷纷说,“定是里边加的糖太补了。” “不止。咱们还吃了青瓜和那个什么茄的,那可是好东西,堪比人参的存在!” 大家心里头过意不去,说话都少了,只顾埋头干活,做事效率又比方才有所提高。 见惯了现代那些尔虞我诈的许真真,望着大家那一张张淳朴的笑脸,心情甚是舒畅。 还是乡下人好啊,对他们好一些,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回报你。 同他们打交道,太舒服了。 “真真,你家如烟都生了娃儿,为何老大和老三还没有动静?” 上了年纪的老大娘,过来拉她的手,话家常。 也有妇人在窃窃私语,“许娘子长得比城里那些贵夫人还好看,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就这么守活寡,太可惜了。” “可不?你看好些汉子和小伙子都在偷偷瞧她。若是她再嫁,定能觅得好夫婿。” 李桂花就说了,“咱许嫂子是个有主意的,她有何打算,咱支持她便是,何必在背后议论呢?一不小心,戳到她痛处,那就不好了。” 这几个妇人神色讪讪,便不再说什么。 里正这时又敲铜锣了,“都看看有哪些人没来的,报给我,我去找找。若是说不出个缘由来,作坊的分红他们也别想拿了。” “里正英明。”大家应了声,开始左顾右盼找人。 有些人早就心中有数,直接就报了出来,“杨康家没人来。” “杨奇海没来。” “还有杨大娃家。” 里正等了一阵,见没人报了,便说,“就只这三家么?还有没有?” 大家安静了下,又有说,“李婆子一家。” 只是话音刚落,便听见李婆子连喘带急的声音,“来了,来了。” 众人看过去,只见她一手压着头顶上的草笠,一手扛着一把铁锹,迈着两条短胖的腿,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便有人逗她,“我说李婆子,你家做鱼丸都挣大钱了,还用得着来掺和么?” “你这人说话真好笑。村里建作坊那么大一件事,我们家若是不参与,挣再多的钱也是外人,有什么意思?”李婆子跑得是累,声音却是中气十足,只是一不留神,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又手忙脚乱的去捂草笠,捂不住,掉了。铁锹一头上扬,差点打中她的脸。 她样子实在滑稽,大家都笑了,“哈哈……” 李婆子可管不了那么多,放下铁锹,她小跑着到许真真跟前,一张满是皱纹的圆脸堆满了笑,“许妹子,可真是对不住,前几天我不知是你来,小强那小王八也没说个清楚,让你吃了闭门羹……我今晚送你十斤鱼丸赔罪,还请你妹子原谅则个。” 旁边的人听了就起哄,“李婆子,你挣几个钱就飘了啊,许娘子可是你的引路人,你连她都不见,你是想上天还是怎么着?” “李婆子,我去找了你几回,你门都不让我进,你是不是也得给我送几斤鱼丸?” 李婆子便笑骂,“去去,一边去。老娘白天黑夜连轴转,拉屎的工夫都没有,哪里来的空闲招呼你们。人家许娘子来找是有事,我不见便是耽误事儿了,能一样吗?” 众人又笑。 许真真笑道,“我那日正好得闲,带几个孩子在村里四处走走,一时心血来潮,想去你家串串门而已。没什么事儿的,你莫放心上,那十斤鱼丸也拿回去。听说你们忙不过来,都做不够给平安卖呢,给我浪费了。” 李婆子嗔怪道,“看你说得,给你吃怎么能说是浪费呢?若不是你,我们连做都不会做。” 顿了顿,又道,“平安太能干了,接的单子每日都有一沓,我全家忙得够呛,不过,心里头高兴得很。就是时间长了,有点吃不消。这不,两日前,我把在省城打工的小儿子和女婿都喊了回来,还有兰氏娘家人一起,合力一起做。我今日才有机会溜出来。” 旁边有人搭腔,“李婆子,就出你一个人的劳力,就想分红?你打的如意算盘哪!” 李婆子急眼了,“哪个跟你说,我家只出一人的?我儿子儿媳马上就来。日后建好作坊,我两个儿子上工,我就进巡逻队,我们全家都出力,鱼丸就给我女婿和亲家做了。” 大家有些诧异。 “你鱼丸这么挣钱,你舍得?” 李婆子扬着下巴,“鱼丸是挣钱,可咱这作坊好好搞,难道就不挣钱?给工钱还有分红,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我跟你们说,不听许娘子的,可要吃大亏。” 大家都安静了片刻。 以前她与许真真不对付,如今竟如此信任她,还真是挺让人意外的。 “说得好!”有人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李婆子老得意了,“我跟你们说,不管许娘子做什么买卖,只要跟紧她的步伐,不愁挣不到钱!” 许真真摇头失笑,“行了,把我说成了老妖怪一般。我又不是未卜先知,做买卖一样有极大的风险。” 李婆子不服气,“那我也不怕,就跟。” 整一个无赖的样子。 许真真无语了。 里正便道,“你们赶紧干活,我去找找那几家人,究竟怎么回事。” 他转身离去。 只是过不了片刻又回转,还带来几个人。 “许娘子,你家里来客啦。” 第190章 来访,商场兵不刃血 许真真一看过去,这不是赖三千和郭谦么? 忙迎过去。 里正说,“你们家关门,我只能把他们带这边来了。” 用眼神询问她:我没给你惹事? 难得天气好,杨家人全出来了,就连如烟都抱着孩子在那边跟老妇人说话呢,家里自是要关门的。 许真真回了个安抚的眼神给里正,“这二位都是我的合伙人,一位是‘糖心居’的东家,这位是‘一品鲜’酒楼的老板,来找我是有事相商。” 里正忙道,“那赶紧回去,请人家屋里坐啊。” 许真真点头,郭谦含笑看她,“不急。” 她的脸被太阳晒得红粉纷飞,越发显得肌肤白皙细嫩。额角有些汗湿,头发有些凌乱,温柔中带点野性的妩媚。 不一样的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 被全村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许真真很是不自在,“回去说。” 又喊几个闺女,“丫头们,家里来客了,该做饭的,要回去准备了啊。” “哎!”孩子们应声。 轮到今天做饭的如玉有些苦恼,“娘,要不主菜还弄烧鸡?”那个简单,再炒几个小菜就够了。 许真真道,“你们自己做主。只是,两位伯伯远道而来,总不能失礼了去。若是太寒酸,我可要罚你做一个月饭的。” “啊?”杨如玉哭丧着脸,感觉自己今天好倒霉。 郭谦朗声大笑,“不怕,做得好,郭伯伯有奖。” 杨如玉豪气抱拳,“谢过郭伯伯。” 那边杨如男哒哒地小跑过来,糯糯地道,“郭伯伯,我也帮四姐姐做饭呢。” 也就是说,她也想要奖励呗。 许真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对郭谦说,“别管她,这丫头野得很。” 郭谦摆手,“无事,小姑娘家家,性子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率真烂漫最是难能可贵。” 笑着看如男,“你是小七,对不对?” 杨如男笑得灿烂,露出两颗小酒窝,“郭伯伯,我是。你猜对了,好聪明呀。” “哈哈。因为小七最显眼,最招人喜欢。”郭谦就想抱抱她,许真真不着边痕的去牵她的小手,笑着吩咐如宝,“记得摘些青瓜番茄回去。” 转身往前走。 郭谦刷够了存在感,也是见好就收,冲大家拱手告辞。 大家有些受宠若惊,有些慌乱的回礼。 而在他走后,他们纷纷议论。 “这两位贵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特别是这位郭东家,气宇轩昂,又与许娘子关系莫逆,若是家中无妻,两人倒是登对。” “哎,你说的不废话么?人家有钱有权,怎么可能无妻?” 郭谦很想对他们说:郭某无妻,求撮合! 但是,想到许真真上回在酒楼说的那些话,又暗自叹气。 追妻之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 待走了一阵,离那些人远远的了,许真真才问,“怎么的有空过来?” “我明日去巡视考察合作商,赖兄提议来你这里看看,便来了。” 许真真站定了脚步,“展会过去许久了,你还没出去么?” 郭谦笑容微敛,“铺子出了些事,处理好又连日大雨,耽搁了。” 许真真心头发紧,皱眉,“什么事儿?” 郭谦原本想搪塞过去,可瞧见她清澈的双眸望着自己,便不由自主的说了,“有顾客吃了糕点后上吐下泻,李员外的老娘更是吐血昏迷。这些人告到官府处,铺子被封,我也被带走问话。” 许真真意识到此事的严重,面色都变了。 “那后来呢?” “后来……”郭谦用戏谑的眼光看着她,“在我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你的护花使者突然出现了。” 许真真不悦,“说话注意些,什么护花使者。” 赖三千帮着补充,“就是上回在招商会现场,帮了你们好几回的黑衣人。郭兄以为,此人爱慕你,才这样时刻关注着与你有关的一切,又总在关键时刻,帮上忙。” “胡说八道些什么。”许真真嘴上喝斥,却不自觉的红了脸。 她捏着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垂眸掩下眼里的羞意,道,“他这回是怎么帮的?” 郭谦:“他自称见到一鬼鬼祟祟的人混入顾客中,东摸西摸的,便怀疑此人在打包好、放在角落里准备送出的糕点上动了手脚。 他尾随那人离开,跟踪到他的藏身处,然后折回。待听说我吃了官司,他便来了,还当场画出那贼人的相貌。” “官府连夜行动,不费吹灰之力,便抓到了人。那杂碎起先死活不招,这黑衣人就说,他或许是用细小的中空管子,从糕点底下插入到中间,再将药粉喷出的。和在招商会上的手段如出一辙。” 许真真恍悟,“原来是这样。” 招商会上的样品全被杨掌柜处理了,以致后面一直都查不到,别人是如何下的泻药。 不成想,那家伙竟猜出来了。 郭谦接口道,“果不其然,听他这么说,那杂碎便有些慌张。林捕头看他神色不变,便用了酷刑,这才全招了。” 许真真问,“是谁指使的?” 郭谦笑看着她,“他说是你。” 许真真啼笑皆非,摇头,“这人没救了。” 这人想反咬她一口,估计不知她也是股东,不可能对自己捅刀,而郭谦也不可能猜疑她。 郭谦苦笑着叹气,“小贼奸诈,暂时还被关押牢里。不过,即便他没招供,我也猜到幕后指使人是谁。就是不能将他绳之以法,有些气人。” 许真真对那“一品甜”也真是心烦到了极致。 “能不能用同样的法子,也让他们一地鸡毛?” 郭谦阴恻恻笑起,“能,怎么不能?我郭谦,可不是吃哑巴亏之人。” 许真真吃惊,瞧着他阴险的笑容,她明白了。 这家伙,这几日一定做了反击。 一旁的赖三千插嘴,“商场如战场,商人过招,向来是兵不刃血,你来我往,笑到最后的,才是最大的赢家。许娘子,你慢慢适应就好。” 许真真点点头。 赖三千转了话题,“对了,你带那些村民在开荒还是?” 他现在对许真真的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感兴趣。 因为,那都是商机,都是钱啊! 第191章 琐事,如玉与铁柱离开 许真真不想作坊还没有开起来就节外生枝,故而没有说真话,“总归是闲着,就想着多开些地来,种些瓜果什么的。” 不料,赖三千兴味更浓,“你可会教授他们种植法子?” 许真真含糊其辞,“先除了草再看,泥土质量很重要。” 这话却扼杀不了赖三千的期待,“赶紧种,多种些番茄,你供应给我酒楼的,少了。此外,我还想多开两间分酒楼,所有蔬菜,找你提供。” 艾玛,光偷偷提山泉水出来浇灌,都累死她了好! 许真真忙摆手,“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我就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只有这么点儿菜,自己都舍不得吃,怎还有多余的卖给你?” 赖三千斜睨她,“你就跟我哭穷。若当真这么可怜,方才为何舍得摘了两三担子给乡亲们吃?那里好歹有上百斤,若你那些乡亲知道,他们一口吃掉几十两银子,不知如何作想?” 许真真一噎,叹息,“那青菜里含有轻微能量,他们吃了身子骨好些,也能帮我多做点事嘛。都是乡亲,哪儿计较得了那么多。” 赖三千板着脸,像是有些生气了。 可下一刻,又忽而莞尔一笑,“我总算明白,为何郭兄会栽在你手里。你这样的女子,实在有趣。” 许真真嘴角抽了抽,嘀咕,“我谢谢他!” …… 带着他们回到家,她看到门口拴了好几匹马。 原来路上泥泞,不适合马车,郭谦等人都是骑马来的。 难得他们有这份心意,便让女儿们齐心协力,把午饭做好。 郭谦与赖三千吃好喝好,自是相当满意。 临走时,赖三千要买下许真真那烧鸡的配方,她大方的送给了他。 可这厮又死磨着她每日增加二十斤菜,番茄额外多十斤。 她咬牙答应了菜十斤,番茄五斤,他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马。 郭谦走在最后,他深深地看了许真真一眼,说道,“那黑衣人带官兵去抓拿小贼时,不慎受了伤。” 许真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而这时他已策马离开。 她慌了,找了个借口,回房翻出买了许久的伤药,急忙进了空间。 这里晴空万里,五颜六色的花儿已开满了大地,一眼望不到头,热烈奔放。 彩蝶儿纷飞,蜜蜂穿梭期间,勤劳而又欢快,像一个个花间精灵。 一阵风吹来,掀起层层花浪,花香扑鼻,她染上幽香,仿若自己置身于仙境,又仿佛自己也变成了那千万朵花的其中一朵。 这一刻,她恨不得抛弃一切世俗,就在里边住下来。 但是,她也只允许自己沉沦迷醉小片刻,很快,她就进小木屋找男子。 只可惜,没看到人。 喊了几声,又上了楼,还是没看到他。 他换下的衣物晾晒在木屋旁,其中就有两身黑衣。 她拿起一件黑衣看了看,在左下腹那里,被利器划开了一道口子,哪怕洗干净,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是腹部受伤了。 可不在空间好好养伤,人跑哪里去了? 她找不到人,就给他留了言,说晚上送饭给他。 但是,晚上她进来,他依旧不在。 …… 天放晴了几日,陈满谷去宗门走了一趟回来。 “娘,我师父说这世上天生神力者,不够一掌之数。是以,他惜才,将四妹与铁柱都收入门下,成为关门弟子。” 许真真点头含笑,“很不错。你师父对拜师礼,可有意见?”给他选了一把宝剑、一把弯月刀送去的。 陈满谷罕见的露出笑容,“师父很满意。” 送上如此大礼,他也面上有光,在师门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那就好。”许真真往深一层想,又有些担心,“只是,你师父之上,还有其他长老护法,也有宗主,若是他们妒忌眼红,岂不是反而害了你师父?” 陈满谷笑道,“娘,师父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因此,他以你的名义,把这些礼品献给宗门,当镇宗之宝。全宗上下很是高兴,以此为荣,很是期待四妹与铁柱的到来。” 许真真这才放下了心,“你师父拿得起放得下,既不辜负我们,又对宗门忠心耿耿,真乃君子也。回头替我好好谢谢你师父。” “是。” “你在师门,可有相熟的师兄弟?也投其所好给他们送些礼,好照拂下如玉和铁柱,免得他俩被欺负了去。” 陈满谷有几分羞愧,“两位师父当初是离开宗门,到我家中教授武艺,我很少接触到师门。” “如此,你更要拉拢好关系。”许真真摸出一沓银票,“你可以请示你师父,看是请客吃饭还是送礼,你看着办。” 陈满谷接过一看,惊讶。 三个月前家里还三餐不继,如今送礼都给五百两,这短短的时日就挣了那么多钱,这岳母好手段! 许真真却是苦笑,“家里的积蓄都在这儿了。没办法,教育向来烧钱。就希望如玉和铁柱能吃苦,学有所成。” 陈满谷微微蹙眉,“娘,小婿以为,这礼送不送,意义不大。宗门收了大礼,定会照顾好四妹、铁柱的。” 许真真却是坚持,“要送。江湖险恶,即便在宗门,也有勾心斗角。如玉有点心眼,可铁柱还是傻小子一个,若有人帮着提点一二,他俩会安全许多。” 陈满谷便没有说什么。 这是一个母亲,为远行的孩子准备的一份心意,他无权拒绝。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第二日,他两位师父竟亲自上门接人。 也是此时他才知,他还是低估了这两种宝物的珍贵。 两位师父慈眉善目,平易近人,许真真知道,那不过是表面。没有一个江湖人,是真正心慈手软的。 但是,只要他们善待如玉与铁柱,就足够了。 许如玉和铁柱匆匆收拾东西,拜别了全家人,随着他们的师父离去。 这也是第一个离开自己的孩子,许真真心中满是怅然。 消沉了一两日,她才找来村里人帮忙,将村头那两间荒废的屋子修葺好,让陈满谷把铁柱的父母接来。 培养铁柱这件事,她几日前,让陈满谷带他回去,跟他父母商量过了。 只是,她特意嘱咐满谷,不要对铁柱父母透露自己有安置他们的意思。 因为,她不想他父母为了摆脱困境,而违心同意。 不然日后铁柱万一有什么不测,他们也会怪她。 如今铁柱走了,她才兑现给他许下的诺言。 到了下晌,陈满谷把他们一家子带回。 一见面,这一家几口热泪盈眶,就要给许真真磕头。 第192章 作坊,白酒与香水 前几日下大雨,屋子坍塌,铁柱爹的腿落下残疾,出去做工没人要,铁柱奶奶淋雨生了病,铁柱走了,一家人举步维艰,看不到希望。 许真真的安排,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们的黑暗。 许真真带着几个女儿,收拾屋子床铺,给他们送去柴米油盐、衣服被褥,又在他们那里做了晚饭一起庆祝入伙。 如此,这一家子算安顿了下来,成为杨家村人。 …… 南方的夏季雨水充沛,时常大雨倾盆,作坊的建造很是缓慢。 可当全村人的劲儿全往一处使的时候,那力量是相当惊人的。 磕磕碰碰十日,简洁而不简陋的两座作坊,总算完成。 而期间,村里有三户人家,从头到尾都没参与的。 杨康一家眼高于顶,不屑来; 一家是风氏的婆家,不知为何,他们死活不愿来; 最后一家是村里的杨大娃。 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就挑起了整个家。他生了病,家里只有一个老迈的奶奶和五岁的小妹,便来不了。 里正宣布,前两家失去作坊分红资格。日后也不得接近作坊半步,否则出半点问题,都算他们头上。 至于杨大娃,则因许真真替他求情,给他保留了分红名额。 村里私底下里有人说许真真对外人好,对自己人却心狠,虚伪得很。 因为,如玉那天与铁柱去杨康家抢桃胶,不但出言顶撞杨康与冯氏,还将两个舅舅打伤,许真真却不闻不问,两个弟弟还是杨康一家医治照顾的。 虽说许沉、许静也挺混的,可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弟弟,她此举,未免令人心寒。 李婆子这几日又能抽出时间去村里闲逛,将这些人的议论,告诉了许真真。 “他们不懂。”许真真摇摇头。 “亲兄弟又如何?当他不断的在你背后捅刀子,站到了你的对立面,他就先抛弃了那一点淡薄的亲情。” 既然这样,那就一路交恶到底,用不着假惺惺的做给世人看。更不想他俩再跟水蛭一样缠上来,给我自己找不痛快。” “至于帮助外人,我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无论是铁柱还是杨大娃一家,他们处境艰难,犹如在万丈悬崖挣扎,我拉他们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这样就能结下善缘,于我是百利无一害,我为何不干呢?” 李婆子算明白了,她是个爱憎分明之人。谁敬她一尺,她会敬人家一丈;可谁若毫无底线的伤害她,她会记恨一辈子! 庆幸自己没有做出过分之事,并且取得了她的原谅。 不然此时身处深渊的,会是自己! 思及此,她心情一阵激荡,将发达的胸脯,拍得砰砰作响,“许娘子,你放心,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李淑兰没齿难忘,日后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许真真:“……” 没能跟上她的脑回路,目光落在她浑身发颤的肉肉上,默默移开。 过得两日,许真真设计的机器,也生产了出来。 拉回来安装这一日,全村人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大家伙,就觉得好高大上,好兴奋,一个劲催促许真真快些开业。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机械,最大件便是蒸馏器。 四个,两个作坊,设四条生产线,每条生产线一个。 大家又有疑问了,“这器具瞧着都是一样的,许娘子,你打算两个作坊,都生产同样的东西么?” 许真真卖了个关子,“到时你们便知。” 大家越发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开工才好。可还没看见其余原材料回来,便只好按耐住。 许真真试了机器,没有什么纰漏,便带着如宝频频外出。 一来定制酒壶、酒坛、香水瓶子,二来,分许多个地方,大肆购买酒水、粮食;第三,她去找了卖盆景花草的那位老板,向他采购鲜花。 如此准备了多日,在乡亲们一再追问下,她才公开这两个作坊要生产的东西。 “高浓度的酒和香水。” 古代的酒,度数低,口感不好。但是,只要加点灵泉水,再让酒水经过蒸馏器提纯,这质量便能上好几个档次。 此外,将高度数酒再次蒸馏,便能得到较纯的酒精。在这个医药匮乏的年代,酒精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而有了高纯度的酒精,香水的制作,那是水到渠成。 听她这么说,乡亲们全都激动叫好! 香水他们不太懂,可酒却是知道的。 一壶酒约五两重,卖价就要十五文,还供不应求的。若是他们能酿制,那还愁挣不到钱吗? 有个老人有些不放心,问她,“真真啊,你当真会酿酒?” 古代的许多技术都来自家族的传承,许家和杨家没有出过酿酒之人,原主之前又毫无作为,她怀疑是正常的。 许真真笑道,“我是从一本海外的书里看到的酿酒法子。我反复试过好多回,总算成功。可以说,我的酿酒技术,是这世上最领先的。” “真的?那太好了!咱们以后可以做大做强啊!”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乡亲们兴奋得不行,跃跃欲试。 许真真道,“也就这两天了。” 又对里正说,“明后日原材料逐一送到村里,还得麻烦你安排卸车、搬运和存放。” 里正应下。 许真真又去做其他准备工作。 例如写下每个工位的工作内容、注意事项等等。 直到认为准备妥当、万无一失才进空间,给男子留言,让他收割空间少量的花。 说起来,这个家伙也真够狠心的,说不见她就不见。 无论她什么时候进去,他都不在,也不知是不是刻意避开她的。 但是,他又不离开。 她每天都起得很早,想从空间提灵泉水注入家里的水缸、水井、鱼塘,可她却发现木桶贴上纸条,上边写了字,“已挑水,你安心睡觉”。 她一一检查,果然都挑过了。 进木屋找他,人却不在,每次都这样。 到后来,她也懒得理。 记得他说帮着收割完花就回去,这是他当初答应过的,算是他的一种执念。那么,就给他一个履行诺言的机会,让他收割花束。 第二日,各种原材料陆续送来。 她要签收、付钱、清点,无暇顾及其他。 可就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驿差送来一封信。 第193章 来信,杨瑞要回来 这个年代还没有邮驿,但是,有些驿站的驿差也会揽一些送信送物资的私活,只是收费很高,哪怕是商人,也不一定承受得起。 当然,许真真不知道这些。 里正刚想提醒她,便瞧见带着几分好奇,当场把信拆开了。 信笺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如同闷雷一样在她脑子里炸响。 她身形踉跄,手里薄薄的纸张也飘落。 里正忙一把捞起,看完,抑制不住地激动大喊。 “杨瑞没死,他要回来了!” …… 作坊开张了两三日,许真真忙得头晕脑胀。可一旦停下来,她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之前跟孩子们说,是她们的爹托梦,她才幡然醒悟做出改变的。 可谁会想到,他竟没有死,要回来了。 那她托梦的借口,就有些站不住脚。搞得这几日,孩子们看她的目光都怪怪的。 而且,他与原主做了十几年夫妻,对她十分了解。 自己这截然不同的性格,他定会起疑。到时,她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最尴尬的是,她要与他同床共枕。 与一个陌生人睡一张床,做夫妻间的亲密之事,太恐怖了好? 光想想就让人崩溃! 她好想摞担子不干了啊! 哪怕是刚得知自己穿书、会被沈逸飞残忍虐杀时,都没有这么沮丧。 但是,还没到绝境,她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等等,看看八年未归的杨瑞,究竟有什么变化。 到时若真的难以相处,她就躲到空间里,不出来了。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她颓废了两日,又振作了起来,继续忙碌。 好在,香水和酒的制作都很简单,各个工位上的工匠们很快便上手。 她得到第一批成品的时候,村里的稻谷也全都成熟。 各家各户忙着抢收,好开始下一轮的播种。 农民,还是以耕种为根本,他们是半刻都不敢松懈。 许真真干脆给他们放几天假,她也好去城里接单卖货。 可就在这时,离家两个多月的沈逸飞也回家了。 原来,他们书院也放农忙假,一共七天。 难得他回来一次,许真真也不急着进城了,在家做些好吃的给他补补,打算与他谈谈。 不料,他却主动说起生意之事。 “娘,这香水与白酒,你还和郭东家合作么?” 许真真摇头,“不了。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每个人的资源都是有限的,郭谦为了抵御‘一品甜’,底牌尽出,我不能再指望他,得另外发展。” 沈逸飞眼里异彩连连,“那您找好合作商了吗?” “还没有。我打算去省城,看看能不能找到行商或者商队合作。若是不行,就找间小铺面。” “娘,有些冒险啊。”沈逸飞面露忧色,“别个铺子自有作坊,商队也有合作商,咱很难插得进去。” 许真真想说自己有计划,可见他很是担忧的样子,她心头一动,便问他,“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做?” 沈逸飞:“娘,小婿顾着科举,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见识浅薄,更不懂商业,给不了您好的提议。 只是,小婿想起有两位同窗,家中正巧经营着酒坊与脂粉铺子,您若是与他们合作,不用承担什么风险,就能拿到钱。” 许真真看着他,面色平静,“是吗?我与他们同是制造者,你说说看,我们该如何合作?” 沈逸飞眼眸发亮,“小婿方才想过了,有两个合作方向。其一,我同窗的家族合作商多,渠道也多,可以委托他们代卖; 第二,送样品给他们看过,若您制造的东西比他们的品质还要好,那么,咱们可以连方子、器械一起卖给他们,得到一大笔钱,够您安享晚年了。” 许真真望着他有些激动的脸,声音微冷,“你希望我与他们合作?” 沈逸飞微怔,“你觉得这法子不好?” “你觉得好?” 沈逸飞点头,“我觉得很不错。” 许真真沉默,忽而一笑,“飞儿,我从不打无把握的战。生意上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你好好读你的书,啊?” 沈逸飞漆黑清亮的双眸,一点点冷了下去。 “娘,你不信我?” 许真真啼笑皆非,“飞儿,我只是对这合作模式不感兴趣,怎的和信不信你扯上了?” 沈逸飞敛了戾气,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委屈,“娘,你与‘糖心居’的合作也和我说的差不多,你为何就不能和我同窗合伙?” 许真真叹气,“飞儿,你不懂商业,是以区分不出来这二者的不同。你只需知道一点,我凭着方子与食材,便得到了‘糖心居’铺子的三成股。如今分铺子、代理商遍地开花,这里边的利润,依然有我的一份。 而你方才提议的,要么把货物让你同窗贱卖,要么他随意给个价格,我就把所有东西给他,这不就跟双手送给他差不多么?” “如此……”沈逸飞讪笑道,“没想到,这生意还这么多弯弯绕绕。娘您却能理清,小婿自愧不如。” 许真真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哪个生来是什么都会的,还不得学?我呀,也是多看了些书,多思多想多做,盲人过河一般一步步往前探路而已。” 顿了下,问他,“上回在省城的招商会上,你为何没来找我?” 沈逸飞有些难为情,“小婿在分铺子门口看到您,想同您打招呼,被同窗拉去喝酒。第二日宿醉不醒,同窗把我丢马车里带回书院。因此被山长责罚,两个月内不准出院门半步。” 许真真恍然。 难怪他没来找自己,也不见她。 “我那日去找你,那莫姑娘也去了书院,她可是去探望你?” 沈逸飞皱眉,明显的不悦,“岳母,请慎言。莫姑娘冰清玉洁,云英未嫁,此话若是传出去,有损她的名节。她路过书院,给小婿送上一点吃食而已。” 许真真双手环胸,“我看到她进去了。” 沈逸飞噎了噎,“她顺道去看山长夫人。” 许真真定定地看着他,“最好是这样。” 凭感觉,他说了谎。 所以,她气不过,很严肃地道,“飞儿,我再一次跟你说,你想离开这个家,我放你走,如烟也不会纠缠你。 你留下,自然皆大欢喜,我会当你儿子般看待;可倘若你作出伤害烟儿之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194章 争吵,女生外向 沈逸飞眼里里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 他倏地站起,“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既然如此,那你便做主,让我与如烟和离。” 他面色涨得通红,感觉受到了侮辱一般,出奇的愤怒。 许真真神思复杂。 不愧是书中从一介卑微的赘婿,爬到朝堂中那高位上的大反派,她自认为阅人无数,这一刻竟看不透他此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良久,她道,“好,既然你我互不信任,就没有必要勉强成为一家人……” “娘,不要!”杨如烟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神色凄婉。 许真真叹气,原主生的这几个女儿真不太行啊,哪怕母女关系再好,可一遇到自己心爱的男子,就胳膊肘往外拐。 这丫头如此,杨如宝亦然。 每次跟她们的夫婿谈话,都躲在外边偷听。 一有冲突,便都按奈不住,让自己暴露出来。 “娘,即便那莫姑娘对相公起了仰慕之心,可相公心里有数,不会对她如何的。” 她泪眼婆娑,眼里深藏着一丝哀求。 许真真内心衍生起深深的无力感的同时,又有种无力掌控的愤怒! 认定一旦与男子和离,就永无出头之日? 如此的委曲求全与卑微,这古代的女子,都这么傻的吗? 可自己对她言传身教,又说会留一个作坊给她,让她无后顾之忧,这样她都没有底气吗? 她冷冷地看着如烟,毫不怜惜的戳破她自欺欺人的面具,“你这句话,只怕连你自己都不信。你也很清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层层包装。 能窥见一二句真话,都是他良心发现。正因为他捉摸不透,你没有安全感,才在成亲后,还去找林思南。 如今,你早已迷途知返,他却一再的编织重重谎言,你彷徨不安,心无所依,便迫切的想留住他,是不是?” 她的话一针见血,杨如烟的面色都白了几分。 呐呐,“娘,我只是想,给我和相公,各自一个机会……” 许真真看向沈逸飞,“你怎么说?” 沈逸飞面上的怒气逐渐消失,取之而代的是苦涩的淡笑。 “看得出,莫姑娘对我有几分好感,偶尔也嘘寒问暖,可也仅此而已啊。娘,我知道分寸的,您为何就不信我呢?” 杨如烟濡湿的双眸里,也带着控诉。 得了,自己为他俩好,反而里外不是人了。 许真真气不打一处来,“你就知道指责我不信任你,可你扪心自问,你对我说真话了吗?在‘一品鲜’酒楼开招商大会上,你明明在一楼,却没来找我,反而与莫初然一起出去。你说你若不是心虚,为何要刻意隐瞒?” 沈逸飞眼神微闪,“当时人多口杂,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便和几位同窗,与那莫姑娘一起去了书斋。” 许真真眼里带着些许嘲讽,“你还知道那里人多口杂啊?那你又记不记得,那里的招商大会是我们发起,越是人多,越需要人手帮忙?没想过?你压根儿就没把这个家的事上过心。” 说难听点就是只顾着他自己! 沈逸飞目露惊讶,随之一脸羞愧,“岳母教训得是!小婿头脑简单、阅历短浅,是以没想到这一层,小婿知错。还请岳母以后对小婿多加提点,让小婿避免再犯相同错误。” 许真真心里冷笑。 本质上是自私自利的人,他能怎么改? 但是,也没有法子啊,自己女儿要跟着他,她总不能逼着他俩和离? 沉默了片刻,她语重心长地道,“飞儿,做人坦诚些,有一说二,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 我们又不是你的敌人,你戴着一副面具给谁看呢?你不累,我们都觉得累。 还有,你是个有才学的孩子,无须借助外力,你只要好好读书,便自有出路。 你既想与烟儿好好过下去,就再也不要见那莫初然。其余的女子,你也能避就避,不要给人家希望,自己更不要心存幻想。因为,只有夫妻同心,后院才不会起火,你也才能走得更远。” 沈逸飞神色肃然,“小婿明白。”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许真真道,“难得回来,你多陪陪烟儿和嘟嘟。过两日田里的稻谷足够成熟了,咱全家一起下地收割。” 沈逸飞微不可见的蹙眉,“这些农活,不都是二姐和二姐夫做的么?” “你也知道说都是他夫妻做,那就不能今年换一换,他俩休息,咱们去做?” 沈逸飞见她面露不悦,忙道,“娘,您别误会。我是想说术有专攻,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什么样的事儿。就好比我喜欢读书,二姐二姐夫擅长农活,大姐夫忙家务,若互换过来,未必能做得好。” “这不是什么互换,而是在为咱共同的家付出。”许真真道,“没有人天生就什么都会,也没有人喜欢辛苦、操劳。他们主动揽下家里的农活,是家里没人动手。 你别在这儿巧舌如簧为自己辩解,自己懒就懒,大方承认,没什么好遮掩的。” 停顿了下,她忽而笑了,“我以前也懒。因此,我也要去。” 沈逸飞也只好跟着尬笑,“娘教训得是。” 许真真又问起他读书之事,这回他态度明显好了许多,有问必答,没有半点不耐烦。 她心里的憋闷之气消了些,笑骂,“早这么老实坦率,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何至于在这儿争吵不休?” “都是小婿的错。”沈逸飞笑容带着些歉意,长揖到底,“还请岳母原谅则个。” 许真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算看出来了,这小子狡猾又自私,又惯会做错事后粉饰太平,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人。 就希望他还保留着做人的底线。即便不喜欢如烟,最终也好聚好散,不要对自己一家怨恨。 “你们聊,我做饭去。”把空间让给了夫妻俩。 她前脚刚走,沈逸飞就伸手搂着如烟。 “你清减了许多,受苦了。” 杨如烟眼眶一红,扭了扭身子,甩开他的手。 第195章 八卦,埋下怀疑的种子 “相公好狠的心!你三番两次不见娘亲,又与那莫姑娘有牵扯,她很生气,让我俩和离。我想着嘟嘟以后要没了父亲,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日子过得度日如年……” 哽咽得说不下去。 沈逸飞柔声哄道,“好了,都是些误会。以后我不回来,就给家里写信,你和娘就不会担心了,嗯?” 杨如烟仍觉得委屈,“我娘说了,你不许有三妻四妾,哪怕你日后做官了也不行。可别再跟其他女子来往了。” 沈逸飞肃然道,“遵命,夫人。” 方才还认真吃手手的嘟嘟,听他这一嚷嚷,乌黑澄净的眼睛看向他。 忽而无声笑了。 小脸粉雕玉琢,唇瓣粉红,笑容是那样的干净无瑕,如同冬日的暖阳般驱散人心头的阴霾,治愈人心。 沈逸飞伸手抱过,温柔呢喃,“柔儿,一段时日不见,可有想爹爹呀?” 感受到他对女儿的爱,杨如烟心里变得柔软。 偎依着他,小声说,“相公,我爹还活着。” 沈逸飞手一抖,差点把孩子摔了。 “你说什么?” 杨如烟语笑嫣然,“我父亲,他还好好的。过不久,就要回来了。” 沈逸飞脑子里嗡嗡作响,愣住了。 “怎么会……若人安然无恙,为何这些年都渺无音讯?” 杨如烟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把孩子抱了回去。 “我爹定是出了意外,才耽搁的。”斜睨他一眼,“怎么,我爹爹归来,你不太高兴?” 沈逸飞面上神色几经变幻,勉强笑了笑,“自是欢喜的。只是从未谋面,心里有点发悚。” “你多虑了。我爹爹温文尔雅,外人都说他不像生意人,像书生,脾气温和,人缘极好,可比我娘好多了。”杨如烟声音压得低,生怕许真真听见,“他对我几姐妹很是疼爱,又怎么可能为难几个女婿呢?” 沈逸飞只是笑笑,眼神深邃难懂。 …… 午饭后,天色有些昏沉,夏风凉爽。 他抱着孩子在小路上散步消食。 站在田梗上的两个妇人同他打招呼。 他含笑点头,“桂枝婶儿、兰花嫂子。” 笑容如沐春风,人如芝兰玉树,这两个妇人顿时心花怒放。 桂枝笑得如同枝头的花喜鹊:“哎呀,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看我们飞儿,满身的书卷气,贵不可言,谁若说他日后没有一番作为,我跟谁急。” 兰花忙接口,“那还用说么?全村长得最好看的男子,他若没出息,这世上就没有出息之人了。更难得的是,还帮着带孩子,让自家婆娘在家睡懒觉。这样的好男子,真不知去哪儿找。” 桂枝越看沈逸飞越觉得迷人,心里不禁有些妒意,“这如烟呀,十指不沾阳春水,生的孩子也不好看,鼻塌眼小,她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嫁了你这么个好夫君。” 沈逸飞心头一动,“我孩子,与我不多似么?” 兰花一声嗤笑,“真是个傻小子,像不像你自己不会看么?” 沈逸飞看了看,摇头,“我看不出来。况且,我娘说了,孩子一长一个样儿,不到十八岁,都很难说像谁。” 两个妇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古怪地笑了笑。 “真是个傻小子。” 她们调笑了几句,便回了。 沈逸飞抱着孩子,看着自家女儿,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内心,悄然种下。 抱孩子回去后,他又兴致勃勃的去找了许真真。 “娘,我想到了一个售卖咱货物的好法子了。” 许真真兴趣缺缺,耐着性子问他,“哦?是什么锦囊妙计,说来听听。” “我娘不是在被看招么?送些样品给里边的姑娘用,好了自然找咱们。” 许真真欲言又止。 她生产的香水与白酒,定为中高档,顾客是殷富人家以上。可若是率先出现在烟花之地,那就降低了档次啊。 她批量生产,虽然不能当奢侈品卖,可也不想低价售出。 更何况,她前面的这几批,加了灵泉水和空间里的花酿制,属于高档品,没有好价格,宁愿不卖。 但是,她不能直说。 不然他又误会自己歧视他那个可怜的母亲。 斟酌再三,她只能说,“因是试营业,头几批做得都不是很好,等过一段时日生产更多的出来,再去考虑。你可以先去看看你娘,询问下她意见。” 沈逸飞点点头,没说什么。 只是第二日一大早,他就说要去被看招看他亲娘。 许真真来不及准备礼品,就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买点东西过去。 可他走后没有多久,管作坊作坊的杨大兴就来找她。 “婶子,逸飞拿了五坛酒、二十瓶香水走了。” “什么?” 许真真倏地站起,“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签字的字条,库房的东西,不许任何人动么?” 杨大兴见她面色难看,心里暗说不好,急忙道,“他说他回去看他娘,是您让他到库房挑礼品的。” 哼,真是狡猾。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杨大兴不起疑,他爱搬多少便多少。 也等于告诉她,他难得回家一趟,带点自家生产的东西回去孝敬亲娘,是理所当然。 该死的! 这还是她品质最好的那一批! 她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心里不爽到了极致。 杨大兴越发心不安,“婶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深吸了口气,“这批样品有瑕疵,是赝品,拿去送人未免失礼了些。你待会儿找几个人,送到我家库房来,我自己用,回头记账上,从我分红里扣除。” 是。”杨大兴想到大家辛辛苦苦做了几日,居然不能卖钱,有点小失望。 待他离去,许真真坐在原处,久久不动。 过得一阵,如珠从外边进来,大声嚷嚷,“娘,娘你在哪儿呢?” 声音大得跟雷公似的,许真真都不想理她。 她自己却找到了屋厅。 “娘,原来你在这儿啊,怎的不应我啊,害我好找。” “什么事儿?” 杨如珠瞧她神色不对,就急了,“娘,你面色好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真真咬牙,“不说就滚!” 她被吼得吓了一跳,“娘,你做什么凶我啊,惹你生气的人又不是我!你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许真真黑脸。 第196章 端倪,恶毒的连环计 杨如珠见她这般,越发觉得很委屈,“娘你变了,你偏心几个妹妹,天天逼我练跑,看到我就讨厌,你根本不疼我。” 许真真烦躁,“你是奶娃子还是怎么着,天天追着让人疼?除了撒娇与妹妹争宠,你就没有其他事情做是不是?” “娘,你这话直戳我心窝子!”杨如珠跺脚,“敢情在你眼里,我就一无是处、跟酒囊饭袋似的只知道吃,什么都不做!那家里的饭菜是谁做的?鸡鸭狗是谁喂的?里里外外是谁打扫的?我每日都在做这些事情,你都看不见!” 她越来越气,“好,你不待见我,等爹爹带了后娘回来,你别指望我站你那一边!” 许真真给她一记冷眼,“什么后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杨如珠抽泣着道,“外边都传遍了,你膝下无子,爹爹又八年未归,定是有了外室。不但有后娘,还有弟弟。 等爹爹带他们回来,要么你被休弃,要么那女人作平妻,与咱和平共处。你若再对我们不好,爹爹要赶你走,那该如何是好?” 许真真都要被气笑了。 “你是猪脑子吗?外人乱嚼舌根的话你也信?你爹要真的外边有人,他信上不会说吗?” “娘,那万一真有呢?” 许真真沉默了。 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 一个顾家的男人,除了在外头有家,几乎找不出足足八年不归家的理由。 但是,除非亲眼所见,否则她不会无端猜测,自找不痛快。 “没有万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真有那么一天再说。”许真真看着女儿,“你方才火急火燎的进来,想说什么?” 杨如珠眨了眨眼,脑子里忘了委屈,想起了来意。 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娘,方才有人跟我说,姑丈在鱼塘边晕倒了,让你去一趟。” “什么?”许真真急着要往外走,杨如珠一把拉住她,“娘,你听我说完。那妇人特意交代了,别让太多人跟着去添乱,只让你单独去。你不觉得,这很不对劲吗?” 许真真一愣,随之挑眉看她,“不错哦,我们的大小姐,竟也学会思考了。” 杨如珠顿时喜上眉梢,跺脚撒娇,“娘,你怎的这般称赞人家,搞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呢。” 猛男,不,猛女害羞,胸前抖三抖,脚下震三震,辣眼睛啊。 许真真移开目光,将偏到没边儿的话题拽回来。 “那妇人是谁?” “说是隔壁村的,挑着一担谷子路过。” 这背后之人,特意找了个外村人来演戏,究竟想做什么? 绑架她? 不管如何,也得先找个人去看看刘福发。 “你二姐夫呢?” “和二姐去收稻谷了。” 许真真正要说什么,外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出去一看,是杨大兴带着两个小伙子,各挑着担子,把作坊这几日做的货搬来了。 因是摸索着生产,是以产量不高。 酒大约四十坛,香水二百二十瓶左右,她家的库房,也勉强能放下。 不过他们生怕摔破,挑得少,估摸要走好多趟,才能搬完。 “大兴,先别急着搬,你帮我个忙。” 许真真把杨如珠方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末了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去了也不顶事。你们帮我看看,若孩子姑丈真晕了,就帮我抬回来。” 杨大兴也感觉此事透着古怪,便道,“那能不能摘条青瓜,掐点汁儿喂刘叔吗?” “可以。但你得快些带他回。”菜地的菜蕴含的神性物质太低,是救不了人的。 杨大兴应声,带着两个小伙急匆匆离去。 许真真仍然心神不宁,回房拿了几个小瓶子进空间,装了灵泉水,又去找了杨如珠,“走,咱们也去看看。” 杨如珠懒洋洋的不太愿意,许真真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我让你懒!” 她“嗷”的一声,往前跑。 “娘,你对我太狠了,等爹爹回来,我要向他告状。” “我让你告状!”许真真往前,又拍了她一巴掌。 杨如珠捂着被打疼的地方,跑得比兔子还快。 没一会儿,母女俩就追上了杨大兴等人。 片刻后,他们来到鱼塘,却没有看到刘福发。 “姐夫?” “姑丈?” 许真真母女喊了好几声,才听见从小木屋那边传来他的应答。 “我在这里。我身子不适,就不吃午饭了,你们回去。” 以为许她们是来喊他吃饭的。 可他声音沙哑、略带气喘,一听就很不正常。 许真真试探地问,“姐夫,你回家去,我给你找大夫瞧瞧?” “我无事,你走,赶紧走!”语气很是急促不安,越说明有事! 许真真怀疑,他被人挟持了。 便小声吩咐,“大兴先随我进木屋,其他人尾随在后,见机行事。” 杨大兴点头,与她小心翼翼地往前。 可随着慢慢靠近木屋,许真真内心充满了困惑。 听见他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时不时喘息嘶吼,像是一头困兽般焦躁不安。 透过小木屋的空隙,只有他一个人在。 这是怎么了? 她看了杨大兴一眼,他也是满脸问号。 她定了定神,而后一个闪身,出现在小木屋门口。 猝不及防之下,刘福发根本来不及躲藏,只错愕地站着。 因此,许真真看清了他的模样。 面红耳赤,眼睛也猩红,浑身散发出奇怪的气息。 就好像…… 电光火石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这是被下了药! 那人让她过来,他定会把控不住要侵犯她。 然后再带人抓奸。 这恶毒的连环计,分明是她要死! 一瞬间,她愤怒至极! 深吸口气,猛地转过身,把跟随而来的杨大兴等人往后推,“他真病了,身上起疹子,怕是什么传染病,你们别靠近。” 杨大兴等人忙不迭往回跑,生怕沾染上。 屋内的刘福发一脸懵,我没有起疹子啊? 片刻后反应过来,她定是看出什么了,所以把人轰走,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顿时羞愤欲死,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第197章 逮住,是齐月华的人 许真真让人退到数丈外,说,“我带了些药油,拿给他试试。”又转身回去。 她站在木屋外,小声说,“姐夫,你是被人下药了。不过你别紧张,我这里有治百病的药,我放门口,你拿了全部喝掉,一定会好的。” 刘福发沉默了好一阵,才哑声问,“是谁算计我?” “还不知道。你歇息一会儿回家吃午饭,咱们梳理下蛛丝马迹,总能找到的。”许真真说着放下了小瓶子。 走出去后对杨大兴等人说,“姐夫他可能喝酒过敏,涂了药油就能好。你们回去,别对村里人说,以免引起恐慌。” 一帮人惊魂未定,听她这么说,胡乱应下。 回到村口,许真真看到有个人躲在大树后面偷窥,忙大喊,“快,那个是贼,快把他抓住。”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定是想去看看是否算计成功,好带人去抓奸的,只是刚好遇到她回来,这才躲起。 必须抓住他! 听见她的喊声,那人转身就跑。 杨大兴等人急忙去追,可愤怒的许真真比他们快,几大步越过他们,风一般的往前跑。 这男子边跑边回头,一看妈呀,立即要追上了,吓得脑袋发懵,便猛地加速。 许真真渐渐被拉下,不服气的她,暗暗提了口气,又飞快的往前冲。 眼看追不上,一面喊抓贼,一面从地上捡起石头扔他。 杨大兴这边三个小伙子,见自己的体力还比不上许真真,惭愧得要死,便知耻而后勇,也奋力追赶上来,很快就把这人抓住。 是名长相普通的陌生男子。 杨大兴喝问他,“你是谁?到我们村来做什么?” 男人焉了唧的,“我是隔壁村的,我叫王福海。我家有田在这边,我婆娘方才挑谷子抄近道从你们这边经过,说看到位老大爷晕倒在鱼塘边,估计是许娘子家的亲戚,便告诉了她家姑娘。回去仍然坐不住,担心传话不到位,让我又过来瞧瞧。” 杨如珠迟疑道,“对,方才是有个婶子跟我说了。” 如此说来,这男子的话对得上,也没什么毛病。 杨大兴问他,“那你为何见到我们就跑?” 这男人指了指许真真,“她说我是贼,我又是外村的,我不跑等着被抓吗?” 这话也是合情合理。 若许真真不是当事人,就要被他骗过了。 她冷笑,“编得跟真似的,我方才问了,孩子姑丈可没晕倒。大兴,把他带去里正家好好审问,鬼鬼祟祟的不像什么好人,我怀疑他想毁坏咱们作坊,要么就想偷方子。” 她几乎能肯定,刘福发身上的药就是他下的,只是不好当众捅出来,就先把这个人钉死再说。 一听与作坊有关,杨大兴吓得心跳骤停。 作坊是全村人的希望,要是出点差错,村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麻子、瘦柴,去找根绳子绑起来。” 许真真忙道,“我去,你们三人看好他,别让他逃了。” 她转身那一刻,看到僵着一张脸的男子,眼神却闪烁不停,不住地瞟向那大树后面。 想着方才就是把他从树后边揪出来的,她心头一动,抬脚往那边走。 杨如珠比她更快,嗖的就窜过去了。 男子眼神慌乱,拼命挣扎。 杨大兴也看出来不对劲,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给我老实点。” 男子猛地收住脚,下蹲,挣脱他的钳制,反身要逃。 杨大兴反应慢了半拍,许真真一脚踹向他背心,将他踹了个踉跄,另外两个小伙子忙冲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 而那边,杨如珠从树洞里掏出一套女子衣裙,以及一张薄薄的东西。 大树旁还有一担箩筐,上边放了一层稻苗,底下却是空的。 她拿那层皮过来问,“娘,这是什么东西?面皮么?” 薄薄的一张皮子,吹弹得破,神奇的是,居然还有人的五官轮廓。 许真真略一思索,便面色大变,“这不是什么面皮,是人皮!” “人皮,人……娘啊!”杨如珠猛地甩开,跺脚又拍手,浑身恶寒,都快哭了。 面皮摔在叫麻子的少年脸上,他惊慌失措的拿下来,扔给瘦柴。 瘦柴朝着杨大兴扔去,太慌了没扔中,便掉到了地上。 许真真捡起,拿在手里看了看。 是人皮,确切的说,是一张人皮面具,轻薄透气,看面相,像是女性的。 她走到那男子跟前,贴上他的脸。 杨如珠一脸见鬼似的指着他,“他、他就是那个大婶!” 果然如此。 许真真一声冷笑,把人皮面具揭下来。 底下仍然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庞。 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僵尸脸。 她伸出手,男子目露惊恐,不住躲开。 杨大兴双手钳住他的脸,许真真手疾眼快,用力一抓,手里又是一张人皮面具。 男子的真正面目暴露了出来。 杨大兴惊愕,“朱成?” 许真真目光冷寒,顿时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 朱成被押到里正跟前审问。 先确定了他假扮女子给许真真穿消息,又躲到大树后易容成男子躲在那儿。但是,他死活不肯说出动机。 许真真也不会揭发他给刘福发下药之事。 因为,这件事很不光彩,即便她与刘福发是清白的,那些长舌妇也会胡说八道,传得沸沸扬扬。 她只能咬死了他是打作坊的主意。 “定是杨成寿夫妻指使他的。把我骗走,然后潜入我家中窃取到香水与白酒方子。那对夫妻以前经商,他拿到方子,再去卖给与他们相熟的商人,便能得到一笔钱。” 大家纷纷附和: “对,一定是这样。” “又是人皮面具,又是乔装成女人,这是势在必得。里正,一定要将他扭送官府,以儆效尤。” “依我看打断他的双腿,再把杨成寿一家赶出去!” 村里人都很愤怒,许真真却是怒到生恨。 一而再三的陷害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真想杀了那一家人。 她质问里正,“杨成寿一家,不是定罪收监了么?怎么的又回来了?” 第198章 损招,求生不得 里正有些尴尬,“那林捕头说,这一家人太过无耻恶劣,没有资格吃牢饭,让人扔到了大街上。一家子回到村子里养伤,我赶了几回都不走。 他们伤的重,伤口发蛆起脓,我也有些于心不忍,就让他们多待几日,没想到……” 许真真很是无语,“他们品性差成那样,连衙门都不收,你却反而留下了了?咱村是废品回收站吗? 我不管,他们害我,绑架我女儿,眼下又想窃取我方子,此仇不共戴天。他们不走,我走!” 说完,她扬长而去。 这可把村里人吓住了,她是大家的财神啊,她走了,那两个作坊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以后也得不到她的照应,全村人又回到那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想想都恐怖啊。 个个急声说,“里正,这杨成寿一家把人家许娘子害得多惨,若不让他们做出赔偿,她都咽不下去这口气。” “还审什么,这齐月华一家就跟豺狼一般,谁接触谁倒霉,直接殴断脚,丢到山里喂大虫好了。” …… 最终的处理结果是,打断朱成一条腿,将他和杨成寿一家赶出杨家村,清除户籍。 杨大兴与杨大树等汉子将朱成带回去,而后在杨成寿家里翻箱倒柜,找出十几两银子,拿给许真真,当作补偿。 许真真没要,嫌钱脏,捐给村子中公。 她把陈满谷喊回来。 “你去跟着那一家人,待他们离了村,你就去打他们一顿,让他们死不了,却也无法再作恶。”停了下,又补充一句,“要不去搞点毒药,毒得他们半身不遂说不了话就行。” 她真不想他们出来蹦跶,但长在红旗下的她又没有杀人的勇气,只能用这些损招了。 陈满谷点头,“我知道。” 许真真叮嘱他,“你带点干粮去吃,等夜色降临后动手。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陈满谷应声离去。 刘福发没吃午饭,晚饭也是许真真让孩子们去喊他好几回,他才肯过来。 垂头丧气的坐在餐桌前,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 许真真安慰他,“姐夫,你只是遭了小人算计了而已,没什么的,就当作了场恶梦,醒过来就好了。更何况,那畜生也得到了应有的制裁,你别往心里去。” 他抬眸,见她眼神清明,神色坦荡,没有半点鄙夷、责怪他的意思,他羞愧悲愤的情绪,便得到了缓解。 哑声问,“那人是谁?又是如何被制裁的?” 许真真便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若是你脑子钻进死胡同出不来,我得愧疚死。” 刘福发面色发沉,握紧拳头,“不关你的事,是那几个杂碎卑鄙无耻!上回他们想拐走如男,我就恨不得生吞他们的肉,如今又将主意打到你我头上,我再也忍他不得!” 他站起就要往外走。 “姐夫!”许真真急声道,“我让满谷去了,保管让他们痛不欲生,后悔活在这地上,你别冲动,回来!”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很好! 刘福发满意了,回到饭桌前。 许真真又说,“你是被害的,千万不要心里有压力。” 他微不可见的点头,坐下来默默吃饭。 他的日子才好过些,马上要给二儿子娶妻了,绝对不能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 许真真见此,才放下心来。 就怕这件事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毁了他后半生。 孩子们一直来回的看着他俩,一脸懵。 “娘,你们在说什么呢?怎的都听不懂呀?” “吃饭吃饭,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 除了埋头苦吃的如男,几个女儿都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娘,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娘就是敷衍我们。等爹爹回来,找他说理去。” 如男抬起头,下巴还粘着饭粒,“娘,爹爹长什么样儿的呀?” 她还没见过爹爹呢。 许真真心疼她,摸了摸她的头,“你爹爹长得好看,很是疼惜你们几个。你很期待他回来,对吗?” 小家伙点点头,忽而又摇摇头。 许真真惊讶,“这是几个意思?” 小家伙有些闷闷的,“我想看看他。可是,我又怕他打我。还有,小强、大狗、二牛他们都不欺负我了,爹爹不回也无妨。” 许真真哑然。 她懂小家伙要表达的意思。 在她最需要父亲的时候,父亲不在;而今她感觉不需要了,他回不回都无所谓。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的,错过就是错过,再怎么弥补,也是枉然。 但是,她相信,顾家的杨瑞,也不想错过她的成长的。 正想为他说几句,又听如男轻声说,“要是他真有了后娘和弟弟,他还是不回来的好。” 小姑娘说完,低头扒饭。 一颗晶莹的水珠,滴落到碗里。 那边的盼娣也红了眼睛。 杨瑞离开时,她才三岁。 面对陌生人一般的父亲回归,她们心里其实也是惶恐不安的。 许真真喉咙发紧。 心疼孩子们,也心疼那个在外头漂泊八年的男子。 “行了,别听外边那些人胡说八道,什么后娘外室,影儿都没的事,人家拿来说是闲得慌,咱信了就是大傻蛋。 别的不说,你爹能回来,证明他还活着,是件大喜事。” 都给我高兴起来,明日都给我下地干活,等收割完稻谷,就统统你们爹准备礼物。” “啊?”孩子们惊愕,各种声音,“娘,我可以不下地吗?” “娘,我不知道给爹准备什么呀?” “不能!自己想!吃饭。” 许真真是一言堂,吼完孩子们便都不敢吭声。 如烟轻飘飘的说了句,“娘,那你给爹爹准备什么呢?亲手做的衣裳鞋袜?还是一首诗、几壶美酒?”声音软软的,满是揶揄。 许真真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如宝忙装了一碗鸡汤给她喝下,喉咙里才好受些。 她冷眼瞪如烟,“死丫头,胡说什么呢。爹娘一把年纪了,还要准备什么礼物,不恶心死人。” 如烟反而凑到她跟前,小声说,“娘,你最近多吃些滋阴养颜的食物,木瓜炖鸡汤更要多吃,把自己养得跟十八年华的姑娘似的,就是给爹爹最好的礼物了。” 许真真的脸一下子红了,暗暗看了下自己胸口,伸手打她,“好你个不害臊的死妮子,连你娘也打趣,我打不死你。” 她没有躲,笑嘻嘻的,那巴掌落下就有些重。 怀里的嘟嘟亮晶晶的双眼看着许真真,忽然“哇”的就哭了。 许真真立马投降,“这么小就知道护着你娘,我不打了,我不打,行了?” 许是她退了开去,嘟嘟抽抽噎噎的扁着小嘴,却没有大声哭。 许真真感叹,“这么个小豆丁,也知道护着你。若沈逸飞有她一半好,我也就不担忧了。” 杨如烟不依,“娘,你看你,又来了。相公他如今对我比以前好,我很满足的。” 许真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吃饭。” 第199章 下场,齐月华的恨 晚饭后,许真真洗漱完毕,三个小丫头早已横陈躺床上,等她“临幸”——说故事了。 她担心陈满谷,有些心不在焉的,让盼娣将她讲过的白雪公主照着说一遍。 招娣与盼娣一开始抗拒,可盼娣这丫头说得抑扬顿挫、活灵活现的,与娘那有些刻板无趣的语调不同,很快便被吸引住,听得是津津有味。 嗯,真香! 许真真好笑地摇了摇头,站在房门口,耳边听着外边的动静。 过得一阵,听见开门的声音。 她心头一跳,忙对孩子们说,“我给你们二姐夫热热饭菜,你们先睡,不用等我。” 边说着边摸索着往外走。这四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她却走得很快,转眼就出到外头。 陈满谷正锁门,她打招呼,“回来了?” 陈满谷没想到这么晚了她还在等,心头有些暖。 “娘,怎的还没睡?” “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睡得着。”她站在原地,等他走过来,压低了声音问,“如何了?” 陈满谷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杨成寿父子早已被打残,腿断手断,被废了子孙根,新伤添旧伤。齐月华好一些,仅是残废而已,但一介女流,浑身污秽不堪,想来也遭受过无数的非人折磨。” 许真真微诧,原来这么惨了啊。 但是,她可不会同情。 谁让他们一再而三的害她?自作孽不可活! 若不是她奋起反击,自己一家的下场,只怕比他们还不如。 看见女婿神思复杂,她顿时不高兴了,“怎么?你同情他们?” 陈满谷摇头,“不是。只是他们已成了废人,我无从下手,没有完成您的任务。” 许真真缓和了语气,“还不算糊涂。那朱成如何了?” “他要好一些,只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还能爬行。” 许真真皱眉,“你应该把他的另一条腿和胳膊也打断,如此他便不能再出来害人。” 陈满谷一怔,低头认错,“是小婿愚昧了。” 许真真白了他一眼,“你是心不够狠。或者,你是不想将人想得太恶毒。你觉得,这市井小民,能有多大的坏心眼呢?不过是口舌、意气之争罢了。 可是,我告诉你,他们不是普通人。心肠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十年前,我们两家就结了仇。 他们一回来,就不停的针对陷害我,哪怕他们被废了,还不忘指使朱成来害我,可见对我们的恨有多深。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没有弄死他们算好的了,你还对他们心生不忍?” 陈满谷神色凛然,低声道,“小婿知错。” 许真真语重心长的道,“满谷,不知你有没有上过战场,如果有,你就应该懂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该狠得狠,不然丢掉性命的,只会是自己。” 陈满谷神色肃然。 那一家子对自家人做过的事,在他脑子里走马观花的闪过,也激发起他的恨意。 “娘,这几人遍体鳞伤,身上都爬满了虫蚁,生活不能自理。或许活得生不如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许真真苦笑,“我何尝不知?只是,满谷,你忘了,之前他们就被打得半死不活,还被关在监牢里,那朱成都还能找到帮手,在招商会上陷害我们,那手段狠辣,计划天衣无缝,可见这幕后者手眼通天。我怕他们会被救走。” 陈满谷眼里浮现杀机,“小婿这便去杀了他们。” 他转身就走。 许真真想了想,把他喊住,“还是算了。为这种人犯下命案,不值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们是罪有应得,你无须同情或愧疚。 让他们自生自灭,若是如此还能回来复仇,那也是我的劫数。” “小婿知道。” “好了,你去吃饭,饭菜都在锅里热着。” …… 深夜,万物俱寂。 惨白的月光,将杨家村外的山路照得发白。 地面上趴着几个人,姿势奇怪的扭曲着,时不时往前爬几步,嘴里断断续续的发出痛苦哼声。 为首的是名女子,她披头散发,状若疯狗。她不屈不折,即便是这样,爬得比所有人都要快一些,可见是个心性强硬之人。 此人便是齐月华。 落后于她的,是她的丈夫儿子以及仆人朱成。 “娘,我身上好痛。我累,我不想爬了。”杨如季哀嚎,两行血泪,从他眼里流出。 他痛,齐月华更痛。 千宠百爱着长大、以往掉根头发她都要心疼半天的儿子,如今落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还有比这更令她痛苦的吗? 没有了。 痛,挖肉剔骨、肝肠寸断。 恨,有多痛就有多恨。 若是能伤到许真真半分,哪怕将她凌迟、五马分尸,她也在所不惜。 这也是为什么,她伤得爬都爬不起,也要指使朱成,配合“一品甜”,搞砸许真真的招商会。 失败后,听说杨瑞归来,她再次铤而走险,让朱成去设计她和刘福发。 只要那两人苟且,被当众抓住,便必定被沉塘。 而杨瑞也会因此而再度陷入癫狂。一箭双雕,计划完美。 可是谁想到,还是失败了呢? 她好恨啊! “季儿,再忍忍。咱们很快就能翻身,报仇雪恨。”她很虚弱,说每一个字都要花很大的力气。 杨如季却是崩溃大喊,“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报仇,你简直是丧心病狂!你想害我到何种地步! 若不是你执意对付许真真,我又怎会如此悲惨!我恨透了你,我现在最想杀的人,就是你!”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尖刀深深刺入齐月华的心窝。 她对许真真的百般算计,都是为了儿子。 眼下儿子却当她是仇人,丈夫默不作声,那猩红流泪的眼里,也满是对她的怨恨。 一瞬间,她迷茫了。 她错了吗? 可若不是她的不择手段,十年前被逐出村子时,他们流落街头了,哪里还有今天? 所以,不是她错。 错的是害她的人。 她声音冷静,“季儿,莫哭,振作起来,咱们还有翻身的机会。” 第200章 膈应,杨成寿与朱成之死 杨如季听了又哭又笑,“我比废物还废物,全身瘫痪,你让我拿什么振作?我完了,我们全家都完了!你还妄想翻身,你做梦去你。你这样的恶人,也只配在地狱做恶梦了,哈哈!” 齐月华呼吸急促,死死地瞪着他,陡然怒吼,“好歹咱还活着,不是吗?” 杨如季声音一顿,随之又癫狂大笑。 “一团烂肉而已,猪狗都不如,也配叫活着?” 齐月华第一次恨儿子不争气,咬牙,“你给我硬气些!我早已在给‘一品甜’的信上说明,不管今日朱成得手与否,他们都得再拉我们一把,晚上来接走。只要离开这里,娘就有法子去请神医,将你治好。” 杨如季顿了顿,又笑,“你抬头看看,如今还是不是晚上?月上中天了啊,马上要天亮了,哈哈,你的人呢?死了吗?” “齐月华,接受,这就是你的下场。你被那‘一品甜’的管事玩弄那么久,我和爹却装聋作哑当不知道,这也是我俩的报应,哈哈!” 齐月华“噗”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以为他们不知道。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死都不怕了,被那男人玩弄,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她还有利用价值,那人不会不管她。 她神色平静,不再说话。 杨如季一个人在疯疯癫癫的又哭又笑,喃喃自语。 片刻后,齐月华听见了马蹄声与角铃发出的“叮当”声响。 “来了。”她眼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 随之,杨如季等人也听见了,死死盯着来路。 一辆灰扑扑的马车,沐浴着浓郁的夜色,缓缓出现在他们跟前。 孔武有力的车夫下车,先将齐月华抱进了车内,随后是杨如季。 而后坐回驾驶位上,就要驱车离开。 地上的杨成寿与朱成,忙爬到他脚下,手扶着车轴,挣扎着爬起,明明很惊恐,面上却带着谄媚的笑,“这位爷,还有我呢?您忘了我。” 那车夫面无表情,“我不是爷,我只是一介马夫。我们爷也不是菩萨,不养废人。更何况,爷早已与尊夫人说好,带她和令公子离开,你留下的。” 什么? 和月华说好的? 杨成寿震惊错愕,眼泪大颗大颗的飚出来。 车厢里的齐月华低声道,“夫君,你别怪我。那位爷说你和季儿用处不大,他不想救。我求他,承诺日后给他做牛做马,他才愿意留下季儿。而你……” 杨成寿急促的打断她,“我不用他救,带我一起走就好,我自己找人治。” 朱成也爬过来,哀求道,“夫人,我是替你办事,才落得今日这个地步,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齐月华一声叹息,没有说话。 她的余生,只为复仇而活,这些人留着,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杨如季不知是真疯还是假装的,给他补了一刀,“爹,你还不明白吗?那人不想见到你这个窝囊废。朱成,你这条苟然残喘的老狗,做点事还搞砸了,你还想活命?做梦,哈哈!” 杨成寿愤怒,伸出骨折的手,想要揍他。 车夫不耐烦,将他一脚踹倒,而后扬长而去。 朱成也被车带得扑倒在地。 瞪着远去的马车,两人目龇俱裂。 “啊!” 山路上爆发出野兽般痛苦嘶吼,整个山村的人都能听见。 第二日,便有人在山路上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一个咬舌自尽,一个撞树而亡,却同样是眼睛暴突,死不瞑目。 还被野猫、老鼠啃食,死状惨不忍睹。 “两人罪恶滔天,落得如此下场,是他们的报应。”村里人说。 报应不报应不知道,许真真只觉得膈应。 但是好歹死了人,里正是要报官府,好让衙差来确认,再销户的,因此,那两具苍蝇密布的尸体,可能要在外头放一整天。 想想就恶心啊。 临近中午,沈逸飞回来了。 春风满面,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直接找许真真,“娘,我娘把酒和香水,全送出去了。幸运的是,惊动了被看招的老鸨,直接给她下了一批单子,您看看。” 献宝似的把契约书递过来。 许真真并没接,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这批货是什么品质吗?就敢偷走接单。” 沈逸飞不以为意,笑道,“我知道您做的东西比外边的要好,老鸨也承认了,是以,她也很大方,出的价钱,比市面上的高一成。” “高一成?”许真真忍不住冷笑,“我这么跟你说,飞儿。我这头两批货,是从成品里再提取精华,提纯炼制而成,耗料是寻常的三倍。哪怕它有瑕疵,价值也比市面上的高十倍。你觉得,你接到的单子,我能做吗?” 沈逸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随之,他眼里浮现一丝愤怒,一声哂笑,“娘,你说这些货物是批量生产的,也就是烂大街的东西,可你还做得如此高档,不是给我挖坑么?” 许真真的怒火,快要压制不住,“这批货,我是打算卖给贵族的。你私自拿走,问过我了吗?” 沈逸飞面色有几分不自然,“可你事先并未言明,只说有瑕疵。” 许真真声量陡然加大,“我不说,因为这是商业机密,懂不懂?你要我把老底都揭开给你吗?” 沈逸飞的火气也上来了,冷笑,“机密是针对外人而言。可我们是一家人,有必要隐瞒吗? 哦,不对,你对我刻意隐瞒,那说明,你心里当我是外人。”他往后倒退,笑容充满了讥嘲,“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你莫要在此颠倒黑白,此事我并未对任何人说起,包括我的亲生女儿,难道我也当她们是外人?”许真真面罩寒霜,“你未经过我的同意,便拿走我的东西,连声道歉都没有吗?” 沈逸飞笑着摇头,“娘,若你一开始就对我坦诚这批货物的价值,我不会犯这种错误。” 许真真直接被气笑了,“哈?你偷东西,倒成了我的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逸飞面色一点点变黑沉,“我没偷!” 许真真毫不退让,“不问自取便是偷!你若不道歉,我便此事捅到你山长跟前!” 沈逸飞面色涨红,眼眸跳跃着怒火,拳头捏紧,关节“咯咯”作响。 他处在暴怒的边缘。 但是,只维持了一阵,他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低头,给许真真跪下认错,“娘,对不住。是我错了。” 许真真不觉得他是真的知错,便冷着脸不理他。 他也不管,“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头,便起身要走。 第201章 争执,他并非无药可救 “站住。”许真真喝住他,“你去把被看招的单子退了。你自己惹的货,别想我给你擦屁股。” 沈逸飞背对着她,声音微颤,“你做些寻常的货物,按那个价钱给她,不可以么?” “你觉得可以?”许真真为他的智商感到失望,“我都说了,你送出去的样品是精品,人家老鸨是按照此标准定的货。我若是交寻常的,货不对板,人家不收,我名声毁了不说,还有可能因此吃上官司。 更何况,即便是寻常的,我的品质也比市面上的好几倍,按那个价钱给她,我血亏。” 沈逸飞沉默。 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点了点头。 午饭后,他让陈满谷送他去被看招退单,然后直接去书院。 他跟许真真说,“小婿愚钝,做了许多错事,还是赶紧回书院读书的好,免得做多错多。” 许真真知他心里不痛快,想着让他冷静下也好,便道,“去。”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而又回过头,幽幽地问,“若是作坊盈利,可否把我娘接过来?与咱们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许真真诧异,“你是说,替你娘赎身?” “是。” “你娘赎身要多少银子?可是筹够了?” “我娘要养我、供我读书,积蓄不多。这么些年来,也才攒了二百两。您若是方便,就先借我一些,他日我双倍奉还。” 许真真了然。 她斟酌了下,道,“我预估作坊今年内能收回成本,可要盈利,则要等明年。‘糖心居’的分红,都投在了扩张上。卖蔬菜和食材的钱,我又投在了买地、挖鱼塘和作坊之上,是以手头没有什么钱……” 空间男子分给她二千两,用了一千多,还剩七百两压箱底;他的二千两也在她手上,但是,他的钱不能动。 她沉吟了片刻,“我眼下只拿得出二百两,若你要八百两,就得到明年下半年。” 陈逸飞虽然极力压着情绪,一张脸还是很难看。 声量也大了些,“既如此拮据,为何娘给四妹的师门送了大礼,还给五百两做人情?” 许真真不悦,“满谷同你说了?送如玉去学武,与送你去读书是一样的,都是博个前程。只是,她那里跟你又不同,完全封闭式教学,一学就三年起。不帮她打点一二,出了什么事儿,都没个照应。用五百两给她买个平安,我认为值得。” 沈逸飞面色稍缓。 “你确定明年年底就能借我?” 特么的,老娘欠你的么! 许真真心里愤愤然。 不过,沈月娥为人不错,她也愿意帮一把,便耐着性子说,“我只要有,就都借。只是,你爹马上回来了,亲家母住进来不太合适。她若是不嫌弃,到时就在附近找个地方,给她盖两间房。” 沈逸飞面上浮起一丝冷笑,“那为何姑丈能住进来?家里全是女眷,你怎的不怕外头人说闲话了?” 许真真气结。 不住的默念:这是自己的女婿,自己选的,自己选的。 将火气一点点压下去,才又道,“你姑丈两父子是做客的形式,在咱家住几天。如今都住在木屋,别人说什么?” 他面色阴晴不定,过得一阵,他呼出一口污浊之气,道,“届时再说。” 许真真把他送出门,暗自松了口气。 这反派女婿,实在难缠。 在书中,他善于伪装,永远都顶着一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面孔,很少有真实情绪外露的时候。 可现在的他,喜怒哀乐全冲在她跟前流露,几乎没有隐藏。 这说明,他对自己没有书中对原主的那种刻骨怨恨。 他是把自己当亲人的,心不设防。 所以,她感觉这孩子毛病是多,可也不是无可救药,还能要的。 女儿也不愿和离,就先留着。等孩子爹回来,也问问他意见。 中午有些闷热,她睡不着,把那男子的二千两银票带上,进了空间。 令她意外的是,那男子也在。 正背对着她,在田里干活。 割了花朵的苗茬子得拔掉,再将土地翻新,就能重新种一轮。 原本她想把银票放他房间就走的,他在,就亲手给他。 只是,她有点不懂,既然他不想与自己有牵扯,为何还要帮自己做这么多事? “嘿。”她跟他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男子迟疑了下,默默的掏出口罩戴上,才转过身来,面对她。 许真真心里微涩。 别看她和他的距离,只有一个口罩。可实际上,人家有放不下的前妻,她有丈夫。那距离,堪比天与地。 她勉强笑了笑,“你不是要读书科考么?这么点活儿,就留给我做。” “无妨。”男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听说你夫君即将归来?” 许真真一诧,他怎么知道的? 随之恍然。 对了,他就也是杨家村的人,他不知道才奇怪。 她含笑点头,“对。” 男子深深地看着她,“你很期待?” 许真真想了想,诚实地点了点头。 “家里总归要有个当家男子才像样。”虽然自己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但是,他是孩子们的爹,有事可以和他商量着解决,心也淡定些。至于能不能与他夫妻,又另当别论。 男子这一刻,心情相当复杂。 他成了她丈夫。 可她期待归来的那个人,不是他。 所以,他妒忌原主。 许真真掏出银票递给他,“喏,你的银票。这是你应得的,可不许再推啊。” 男子迟疑下,接过。 “你开了作坊?是做香水和酒?” “嗯。” “拿些样品给我,我有路子。”他相当不客气。 许真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们曾同生共死过,太过客套,反而生疏。 “好。只是,我这头批生产的,用了空间的花和灵泉水,定位是精品,你得卖个高价才好。要不然,浪费了这好资源不说,还拉低档次。” 男子显得胸有成竹,“我知道。” 许真真还能说什么呢? 人家当初拿一罐灵泉水出去,就能挣回几千两,那销售手段,比她高明多了。 之后他没有用同一招数继续谋利,说明他冷静睿智,且杀伐果断。 他似乎天生就是商业人才,自己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好,如果你接到单子,我看利润多少,再决定给你多少提成。” 就非要与他划清界限不可么! 第202章 压抑,不想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不需要。”男子有些冷漠,有些酷。 许真真却被他这副样子迷得不行,心脏扑通扑通,如同怀春少女,面上都飞起了云霞。 她垂眸,“你不是说,你要衣锦还乡找你前妻么?这要花很多钱。该给你的,你就拿着。回去也更风光。” 男子沉默,像是接受了。 “我这便去拿东西进来。” 许真真出了空间,进入库房。 片刻后,十坛酒和二十瓶香水就出现在了小木屋一楼。 许真真把他喊进来,道,“这是头批,不多,被女婿拿了些送人。如果你接了大单子,记得给我预留长一些交货期。” 男子微微蹙眉,“拿去送人?哪个女婿?” “是飞儿。”许真真把沈逸飞做的事说了一遍。 “他不懂商业才如此鲁莽,你不要往外说。” 男子斜睨他,“他不问自取,擅作主张,分明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还维护他?” 许真真神色讪讪,“要不然呢?” 男子冷声道,“让烟儿与他和离。”不容毋庸置疑。 许真真有些诧异他插手自家的事。 “烟儿不肯。” 男子冷哼一声,双眼透着威严,“既非良人,就该果决些,拖拖拉拉,受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许真真越发惊讶。 沈逸飞在村里人缘极好,他的所作所为,村里人也不知,哪个不说他好?这男子仅凭这一件事,就将他否则到底,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那孩子是有许多毛病,可烟儿能忍受,夫妻俩都不愿和离,我总不能强行拆散了?” 男子双眸黑沉,沉默了片刻,“你给我说说你三个女婿,都是些什么样儿的人。” 许真真看着他,“为什么想知道?” 男子哑然。 默了默,“那便等我回去你再说。” 许真真吓得直摆手,“可别。你回去千万别来找我,不然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假意看了下天,“天儿不早了,我回了。” 说着要走。 男子一把拉住她的手。 她转过头,不经意,撞入他深不见底的双眸里,仿若漩涡般,将她的心魂都吸了进去。 空气像是凝固了,风也停止了,心脏漏跳了一拍,随之疯狂跳动。 她浑身发软,无力自拔,仿若要溺死过去。 恍恍惚惚间,男子沉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明日出去跑一趟便有结果。你后日进来,我同你细说。” 结果? 什么结果? 许真真困惑地眨眨眼,迟钝的脑袋,半天没反应过来。 男子眸色越发深邃似井。 这副呆萌迷糊的样子,是要诱惑谁! 若不是怕吓着她,他当真就亲上去了。 他深吸了口气,松了手。 许真真总算回神,若无其事的捋了捋鬓发,一张脸却早已红透。 “我后日中午过来,顺便给你送饭。” 说着心念一动,人已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心仍砰砰跳得厉害,脸烫得能煮熟鸡蛋。 她双手捂脸,甜蜜、苦涩、遗憾等情绪充斥着内心,令她眼眶发胀。 她好想飞蛾扑火一般,不管不顾的扑向他,让他留在空间里,永不回人世间,她也留在里边陪他,再也不用面对陌生的丈夫,与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但是,她更不想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再痛苦、煎熬,也好过自我厌弃! 她咬着下唇,苦苦压制,眼泪从指缝间迸出,然后,扑倒在床痛哭。 好在哭了一阵,感觉舒服多了。 去外头洗了脸,然后嚎一嗓子,“孩儿们,统统给我出来,收割谷子去。” 听见各个房间传出女儿们的哀嚎声,她心情也好多了。 半刻时候,她挑着箩筐、提着装水,带着几个孩子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田里。 同一片区域的乡亲们见她下地,很是稀奇,与她打招呼。 她一一挥手回应,笑容从容淡定。 然而,待她蹲下,照着如宝教的法子割时,她发现,自己似乎自信过头了。 那镰刀都不太听使唤,差点把手指头割伤。 如宝又耐心教她两遍,她倒是勉强会了。 可收割的速度是那么的慢,几个小的割得“刷刷”响,转眼就往前面去了。 就连如珠也比她强。 她差点仰天长啸。 两世为人,她都干过这活计,这能怪她吗! 不行,她不能落后于女儿后头。 于是,撅着屁股,埋头苦干。 可惜,有些事,不是你憋着劲,就能干好的。 她割不到一刻时,便累成了狗。那稻叶子割得她的脸和手,又痒又疼。 她喘气,直起腰,看着跟前似乎没有怎么动的这一小块稻田,很是郁闷。 正所谓一顿操作猛如虎,定睛一看原地杵,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如宝站直身子,头发有些凌乱,一张小脸被晒得通红,却是对她说,“娘,你去那边歇一歇。” 许真真“哦”了一声,顺从地放下镰刀,坐到田梗上喝水,乖巧地像个孩子。 不是她想偷懒,也不是她娇气,而是这活计,她实在干不来,腰疼! …… 第二日、第三日连续下大雨。 百姓们可愁坏了。 稻田的谷子被风雨压倒在田里,两三日就能沤出芽儿来。 杨家种了两亩地,前几日倒是把稻谷全打回来了,可也得找个通风透气而又遮风挡雨之地晾开才好。不然发热发潮,出芽苗更快。 好在房间多,屋子上边盖的是瓦片,每间房晾一点,倒也勉强晾完。 可其他乡亲哪有钱建房子,住的屋子低矮简陋,泥巴垒的墙,屋顶盖着茅草,漏雨又漏风,根本没办法可想。 “做农民真是太苦了。”许真真感叹。 全靠老天爷赏口饭,令人太没安全感。 话说今年也是诡异的很。 雨季本应在春、夏两季,可前几个月都没怎么下雨,如今已到初秋,这才雨水不断,真不知要闹哪样。 看来,大家的谷子要沤坏不少,下半年怕要吃土了,她得赶紧让作坊开工挣钱才好。 于是,她给男子送饭,顺便问一问结果。 空间里也是大雨倾盆,还好她动的意念是在小木屋里边,要不然她要瞬间被浇成落汤鸡。 尽管这样,男子也不让她在一楼待。 “水汽重,小心老了得老寒腿。”他不由分说的就把她拽上楼。 她不干,死命的巴着柱子。 “有话在这里说就好。” 男子黑沉沉的眸子紧锁着她,“你在害怕什么?” 第203章 顾客,杨瑞下了大单 她瞪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个女子不害怕?”她狠狠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岂料,他再次扣住她的手,反转到她身后,再顺势将她推到木柱子上,揭开口罩,就要亲上去。 “啪!” 许真真扔掉手里装着饭菜的篮子,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心念一动,回到了房间。 男子怔愣在原地。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模糊了他的视线。 良久,男子一拳打在木柱上。 …… 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五日才停。 乡亲们在这期间,也冒雨去把稻谷收割回来,在伙房里生火,把谷子晾在这里边。 但是,谷子减产,是无可避免的了。 交了税,就剩不了多少,也不知今年能不能挨过冬。 见大家都愁眉苦脸的,许真真便想去外边接单,解一解燃眉之急。 可山路绵烂,不说马车,就是人都走不了,根本出不去。 在等了一日、路况还是不理想的时候,她焦急了。 于是,她决定铤而走险,从空间直接去省城。 可就在她做准备的时候,几名男子骑着马,直接找上门来。 为首的男子说,“你丈夫在我这儿接了三百瓶香水、五百坛酒。” 丈夫? 杨瑞回来了? 许真真傻眼了。 一旁的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喊,“哇,爹爹接了大买卖,爹爹回来了。” 许真真忙喝住了孩子,抬眼打量来人。 这四名男子深眼鹰鼻,身形魁梧,毛发微卷,腰带上镶嵌着翡翠、狼牙等饰物,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野莽的气息,一看便知是他国人。 她沉着开口,“几位来自何方?我夫君外出,许久未归,何以得知村里建了作坊,又接了你们的单子?” 几名男子面面相觑,满脸的惊愕。她的丈夫不曾回来,那给他们下单的人,是鬼吗? 此事必有蹊跷! 不过,这些货物太过珍贵,他们不想因此而放弃。 于是,为首一五官深邃而精致的年轻男子,耐着性子说,“我等是东吴国商人,我们的商队,做香料、美酒、布匹为主。你丈夫三日前,给我们看过一些样品。”说着他从口袋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子,“你看看,可是你们作坊的货?” 许真真面色微变。 这瓶子外形就是她设计的! 她接过去,拔开塞子闻了闻,是自己的东西无异。 那么,他们嘴里说的丈夫,便是空间那男子! 他怎么敢! 他这么做,就没有替她想过,她要如何面对杨瑞? 这一刻,她进退两难。 她可以否认,就说是居心叵测之人冒充她丈夫,不承认这单子。 可这几个人怕是不好对付,到时闹得人尽皆知,于声誉有损。 她思虑再三,提出,“我可以看看契约书吗?” 男子见她神色不对,内心疑窦更生,拿出来只给她看了一眼,便收了回去。 可她读了将近二十年书,早已养成了一目十行的本事。 那契约书上寥寥几行字,她一眼就看完了。 上边标明了数额、价钱、交货日期地点、以及违约金等条款,清晰明了。 那家伙还签字摁了手指印。 他签的名儿居然是杨瑞! 这混蛋,是铁了心让她与杨瑞生嫌隙和离还是怎的! 太可恶了! 可是,每瓶香水定价五两,酒二十两。 这样的价格,她无法不心动! 不管了,先接了单,等杨瑞回来,她再想个法子编个谎言看能不能把他哄住。 实在不行,就和盘托出,看他如何定夺。 财帛动人心,财迷的她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看字迹确实是我夫君签的,此订单自是作数。几位爷远道而来,还请进屋喝口水,咱再探讨包装、运输、定金等细节。” 为首的男子往里边看了一眼,“你丈夫不在?”似乎不太想跟她谈。 “他外出未归,作坊是我建立,我想他有嘱咐过你,一切有我做主的。” 男子仍然有几分踌躇。 翌国的女子,太过柔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识短浅,实在没什么好谈的。 许真真再次抛出诱饵,“况且,我们只做少量精品,大量生产的货是中档品质的,你确定不感兴趣?” 顶级富豪的钱好赚,可大众化的生意才是长久之计。 男子抬眼看她。 跟前的女子,二十余岁,白皙圆润的脸庞,乌黑澄澈的双眸透着沉着冷静,瞧着是比一般妇人精明。 他勾唇,“好,进去说。” 许真真露出微笑。 让陈满谷把客人的马赶到后院的棚子照料,吩咐如宝如烟去洗刷茶具、烧水煮茶,她则把客人往屋厅迎。 孩子们勤快,屋子四下里都打扫得很干净,院子里也撒上碎石子和干沙,对于在一场大雨过后的农宅来说,实在是清新脱俗。 几个人一路上见惯了破败潮湿的景象,瞧着她这干燥宽敞的屋子,也暗自点头。 许真真让他们坐着,她离开片刻。 她拿出装满灵泉水的小瓶子,去了伙房。把瓶子里的灵泉水倒进开水里,又去吩咐招娣盼娣,“你俩去摘些青瓜和番茄,切条或片状,用碟子装起端上来。记住,动作要快。” 孩子们应声去忙碌,她这才回转屋厅。 “让诸位久等了。” 她客套了几句,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后,便切入正题。 “我夫君跟贵商队签订的契约书真实有效,只是,我有个疑问,这里边提到的三成定金,是交给了我夫君,还是?” 几名男子对视一眼,为首的那名男子叫闻人庭,他问,“你丈夫没有写信回来告知?” 许真真淡然自若,“他有事在外头耽搁了,不日将归来。他信得过你们,这信不写也罢。” 闻人庭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过,只要不影响生意交易,他也懒得理。 “自签订契约书后,就一直下雨。今日难得天儿放晴,我们几个才出来走一趟。就是想看看货,把细节完善,再给定金。” 许真真很爽快的答应,“好。只是最近农忙,作坊放了几日假,我只能带你看看设备。” 他微诧,随之满意点头。 他原本只是想看到实物,可她竟肯带他们看作坊,那说明她诚意十足。 “我们村的里正帮着管理,我介绍他给各位认识。”许真真说完,便让陈满谷去喊人。 几名男子暗自欢喜。 这笔生意,他们原本心里没底,如今能见到作坊,又能见到里正,那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招娣把切好的青瓜与番茄端了上来。 第204章 生意,从未试过如此真诚 许真真笑道,“远道而来,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的,请各位吃些青菜解渴。” 几个人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们在家乡,可都是大口吃肉喝酒,什么时候吃过青菜了? 还用青菜招呼客人,这得多寒酸啊。 但是,乡下人太穷,他们没法子嫌弃。 只推说不用,就干坐在那儿,没有多余动作。 许真真仍然热情招呼,“几位骑马辛苦了。这青瓜与番茄清甜可口,吃了能提神,还是迟一些。” 把招娣细心准备好的竹签都递了上去。 几个人看在合作的份上,不再拒绝。戳了块没有见过、颜色鲜艳的番茄,皱着眉,放入口中。 然而,下一刻,他们齐齐眼睛一亮。 此物微酸,却很是清甜,生津解渴,比一般的果子还消暑啊。 “好吃。”几人毫不吝啬的赞美,又继续向青瓜进攻。 这青瓜清脆爽口,吃起来别有风味。 很快,一碟菜吃得半点不剩。 他们感觉到了丝丝的热源,流窜至四肢百骸,滋润着丹田,很细微,就好像吃了补药的感觉。 几个人面色微变,彼此间交汇了下眼神,内心火热。 闻人庭指着那碟子里剩下的青瓜、番茄籽,“这些菜跟寻常的不同,味道极好,可是品种不一样?” 许真真笑道,“没有不同,只是我这儿水土好,种出来的东西,比别处的要好。就好比我们的香水和酒,品质属于极品,在这世上独一无二,无可替代一般。” 闻人庭看了她一眼。 她眼里有着深切的自豪感。 这都源自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对自己制造的东西充满了自信才如此。 能说会道,这很坦诚。 就是他们做不这样的好东西来,有点惋惜。 若是有这样的种子,该多好? “那可否量产?” “土地有限,种不了更多。眼下种的这些,也已经全被人定了的。”许真真满是歉意,“抱歉,让闻人先生失望啦。” 闻人庭叹息,“确实很遗憾。”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望着这里延绵不绝的大山,心中暗叹,果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人和物都非比寻常。 他的几个同伴也走出来,用他们自己才能听得懂的家乡话说,“这个地方不错。若有客栈在此,咱们直接住这里得了。” 他们的话,与现代某地方言差不多,许真真听懂了。她眸光微闪,没有说什么, 却暗暗记在心里。 过得一阵,里正急匆匆赶来。 许真真给双方做了介绍。 聊了几句,便往建在后山的作坊而去。 连日下雨,地面泥泞,一行人走得很慢,不远的距离,足足走了两刻时。 作坊里有两名后生仔值守,听见声音,忙迎了出来。 许真真亲切地道,“贵子、满城,这是我们顾客,闻人先生。闻人先生,这两位是我们村里的后生,叫贵子、满城。” 双方都愣了愣。 都不太明白,不过是两个工人,她为何要如此郑重其事的介绍。 许真真见他们的神色表情都看到眼里,便道,“闻人先生似乎有些惊讶?不瞒你说,这两个作坊,村里占了三成股,严格上讲,每一个村民都是股东,你是我们的顾客,我们所有人都应该认识你、招待你。哪怕我不在,他们也都能对接上。” 这一番话,令里正和两个后生大受触动。 这作坊原本是她的啊,她给大家分红就很不错了,还特意跟顾客介绍说他们也是股东,她这是把大家都当作了亲人啊! 闻人庭恍悟,而后点头,拱手,认真地道,“贵子,满城,我是闻人庭,往后多多指教。” 杨满城和杨贵子两个后生既激动,又手足无措,许真真笑道,“无须拘束,就跟对待自家亲人一般就好。” 他们这才稳住了心神,表现得自然了些。 “闻人先生,您日后多多关照我们才是。几位这边请,看看我们的车间。” 他们把人迎了进去,热情地介绍各个工位的职责以及器械的作用,半点都不隐瞒。 如此的大方坦率,令闻人庭很满意。要知道,这里的人,作坊都是捂得紧紧的,都不给外人进的。 把两个作坊走完,他心中有了计划。 “许娘子,不知这批精品的交货时间,有没有问题?” 许真真就跟里正和两位后生仔说了单子的事。 他们目瞪口呆。 三百瓶香水、五百坛酒! 这么多,这得卖多少钱啊! 许真真瞧他们神色呆滞的样子,不禁莞尔,“里正叔,你给算算,咱们要多久才能做好,人家闻人先生还等着呢。” 里正一个激灵回神,他压下内心的兴奋,轻咳一声,道,“香水这边,我们的日产量是二十瓶左右,半个月能确定交货;白酒五百坛,得要一个月。” 闻人庭双眸深谙,“还能制作快一些么?” 许真真不解,“这契约书上写着,我们交货期限是四十日,您这是?”自己这边,分明能赶上交货期的呀。 闻人庭道,“夫人,若这精品货生产时间过长,我将无缘见到中档产品。” 许真真一愣,“您言下之意……你们商队停留的时间很短暂?” “倒是没限制时间。只是,我们今年采购的布匹多了些,就想在秋天时赶回去,冬天带皮毛过来。” 也就是说,除了这一批精品,其余的,他们今年内都不再有采购计划。 许真真有些遗憾摇头,“那估计您是赶不上了。” 闻人庭道,“样品都不能?” 许真真笑道,“闻人先生,您不用心急,只要来年您找到这里来,会有样品给你的。” “不,我若有样品带回去,一些大的贵族部落,会向我下单。” “如此。”许真真沉吟了片刻,“那您需要多少样品?” “给你五十日,你能生产多少,我便要多少。” 许真真惊讶,看向里正和两个后生。 他们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接触到她的目光,不住点头,恨不得代替她答应下来。 许真真莞尔。 “我搭档他们答应了。” 闻人庭一握拳头,“太好了。”都说翌国商人奸诈,可他在这个小妇人身上,感受到的,全是真诚。 谈生意从未试过如此的顺畅与愉快! 第205章 高兴,接到了大单子 他来的这一趟,超值! 看了作坊,一行人回到了杨家。 他们才进屋,便闻到了茶香。 “好茶。”闻人庭脚步都快了几分。 这股香味很独特,馥郁芬芳,令人闻之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 许真真笑而不语。 茶是山上摘的山茶嫩叶,纯天然,是有几分清香。 可若只是茶,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唯有加入灵泉水,才会如此的清新脱俗。 她没急着进去,与里正在门口说话。 闻人庭率先踏入屋厅。 看到如烟正用杨瑞留下的茶具泡茶。 她面容清丽,眉眼如画,氤氲的热气,给她添了三分的朦胧之美。 诗一般的女子,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秀美典雅。 闻人庭有些迷醉,一时间,竟分不清吸进鼻里的是酒香还是茶香,其余几人眼中也是异彩连连。 真是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中,也有这样的貌美女子。 杨如烟嫣然微笑,小巧精致的茶托,把茶杯送到了他跟前,“闻人先生,请。” 一笑百媚生。 闻人庭有些窘迫的转了视线,瞧见她那白皙细嫩的手背,上边竟有着几个可爱的肉漩。 跟他们那边的草原姑娘宽大的手掌完全不同。 她那小手一定是肉肉的,绵软无骨。 好想捏一捏。 闻人庭猛地醒悟,自己竟起了这样的心思,吓得连忙端起茶,喝了一口。 “小心烫……” 杨如烟话没说完,他就急急放下了杯子,速度太快,以致杯子打了个旋儿,茶水飞溅。 许真真与里正进来时正巧看到他像是扔了茶杯,心头一惊,疾步而入。 “怎么了?” 杨如烟有些无措的站起来,满是歉意,“娘,我忘了提醒闻人先生,这茶水是烫的。” 闻人庭忙摆手,“不不不,是在下的错……”他的脸涨得通红。 喝口茶都要人提醒烫不烫,真是丢死个人! 许真真他和如烟之间看上两眼,便心中有数了。 这丫头定是心急想做作坊的管事,急于表现,才在这里泡茶的。 她性子外向,能说会道,是个应酬的好苗子。 可这里是古代,女子不宜出来抛头露脸的啊。 不说名声,就是遇到个把心怀不轨的男子,也会被轻薄、甚至强行掳走。 就好比跟前这闻人庭,他若是武功高强而又肆意而为之人,他想带走如烟,她能拦得住? 女人要经商,实在太艰难了。 她叹息一声,“无事,丫头你先下去。” 杨如烟行礼退下了,闻人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不放。 “不知这位姑娘是?” 许真真含笑道,“是我三女。她略懂茶艺,故而让她泡茶招待贵客。只是,到底是见识少,思虑不周,差点让您烫伤,实在是罪过。” 闻人庭惊讶地看着她,“你夫妻俩瞧着不过二十年华,何以有这么大的女儿?”还是排行第三的,那这妇人几岁便生孩子了? 许真真一愣,那边的里正却已是哈哈笑起。 “闻人先生,你有所不知,这许娘子比我岁数还大,如今已年近四十。她显年轻,不过是驻颜有术罢了。” 许真真心中老大不爽,什么叫年近四十,她才三十六不到! 还驻颜有术,她是老妖精吗! 闻人庭却是目露精光,“不知许娘子用何法子保养?是否有什么灵丹妙药?” 好家伙,不愧是商人,立马就嗅到了商机。 许真真好气又好笑,“没有。我凭自己本事变年轻的。” 闻人庭却是不信。 他的同伴说,“方才吃的那些青菜,味道极好,人吃了精神。可是吃多了这些好东西的缘故?” “是的。”许真真淡笑。 …… 把单子敲定下来,里正也找了几个妇人到杨家做饭招待。 许真真不久前,从铁柱娘那儿买来的鸡仔大了,捉了三只去杀。 有个妇人打小娇小柔的主意,可没想到,反过来被它们追着跑。烈风凑热闹,也去咬她的裤脚,院子里“鹅鹅鹅”、“汪汪汪”的叫声、妇人的惊叫混合在一起,不绝于耳,真正的鸡飞狗跳。 除此之外,杨家还有些鱼干、腊肉,许真真想着让陈满谷骑马去买些菜,里正阻止了。 他让妻子陈氏从自家带了只鸭子过来,李婆子贡献几斤鱼丸子,杨满根送了捞来的两条大鲶鱼,铁柱的爹送来两斤小鱼…… 几乎集全村之力,搞了一顿异常丰盛的午饭。 闻人庭看在眼里,吃得满嘴流油之余,又很是羡慕与感慨。 “从未见过有哪个村子的村民是如此齐心协力的。万众一心,活该你们以后发财。” 里正笑得合不拢嘴。 “是大公无私的许娘子,教会了大家什么是团结友爱。她已把作坊送到大家手里,若是如此大家都不知道感恩配合,那岂不是与愚蠢的畜生无异?” 闻人庭听了,若有所思。 许真真只是笑了笑。 她心知肚明。 哪有什么大善大爱,一切都是利益使然。 她许给大家利益,他们尽心尽力的做事,也是因为利益。 只不过,他们会把作坊当成是自己家的,有共同的目标,人心凝聚在一起,这力量会很惊人,最终受益的,也是双方。 签了单子,全村人都很兴奋。 第二日,里正又给大家开会。 先强调订单的不易;再说目前粮食减产,大家的困境;第三说订单将会给大家带来生机。 “单子已经收了三成的定钱,原材料的钱足够了,也够给大家发工钱。你们好好干,等交了货盘点,指不定过年前能发点分红,到时就不愁没钱过年了。” 大家很激动,纷纷说,“分红不敢想,毕竟作坊建起来不易,成本用了多少,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我们只要有工钱,一直做到过年,不愁温饱就很好了。” “可不?就知道分红,工钱它不香吗?” 里正好无语,笑骂,“一个个的,能不能有点出息?拿那点工钱就满足了?我跟你们说,不想拿分红的,都是偷奸耍滑之辈。否则,若勤快做事,豁出命去干,作坊又怎会不盈利?” 大家一听,纷纷点头赞同。 “那倒是。” 有个别人却觉得他将事情想得太简单。 第206章 太渣,猜到了他是杨瑞 “里正叔,听说这一批货只够咱做四十天。若是做完了没有别的事做了呢?此单挣的钱,还不够补贴建作坊的运营费用,又哪里来的分红?” 里正愣住了。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许真真给他的感觉是十分强大的,从来没考虑过,她接不到单子。 这时有人说,“五斤,你真是杞人忧天。你知不知道,这个单子是谁接的?杨瑞。他人还没回来呢,就帮咱们做生意了,日后有他坐镇,你还愁没单子?” 顿时,所有人的眼睛和心灵敞亮。 是啊,杨瑞可是第一个从村里走出去的人。在商海浮沉二十载,那眼光和手段,非寻常商人能比。 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杨大兴却又提出了新的疑惑,“可是,瑞叔还没回来,如何得知咱们有作坊,作坊做的是香水与美酒呢?” 人们安静了片刻,有个妇人说,“你傻啊,定是许娘子给他去了信,告知他的。” 杨大兴摇摇头,“许婶子都不知瑞叔人在哪儿,这信往何处寄?” 众人一想也是,不禁傻眼了。 而许真真这会儿,也是失魂落魄的坐在家里。 她送走了闻人庭等人之后,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空间男子为何要无条件的帮自己,签名也用杨瑞的,深藏自己的功与名?他抢了这单子的功劳,不就可以为他自己风光回归而添砖加瓦吗? 不合常理。 于是她就问里正,“村里有没有把妻子留在家里、自己外出流浪数年的男子?” 里正就说,“倒是有这么一个男子,他在外头赌博,输光了钱,整整三年未归。” 在她以为这就是空间男子的时候,里正话锋一转,“可他从未娶妻。” 她哑然。 然后里正又说,“若说外出数年的,就只有一人。”他看着许真真叹息,“就是杨瑞啊。” 许真真身影一震,面色青白交错,差点没把里正吓坏。 所以…… 答案昭然若揭。 那么,之前她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也都通了。 难怪他总是密切的关注着自己的一切,难怪他想知道几个女婿的情况,难怪他让杨如烟和离。 皆因这些都是他的家人! 真是混蛋啊,明知自己在家为了生计焦头烂额,他却迟迟不肯回来! 可他若真是杨瑞,为何一直不与自己相认? 她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进了空间。 然而,里边依旧没人。 他猜到她要用到花,就帮她收割了一些,摆放在一楼的厅子里。 她想给他留言,可转念一想,算了。 他不是要瞒着自己吗? 等他回归,自己也假装认不出,看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许真真回到家里,让陈满谷骑马去定鲜花和白酒。 陈满谷却说,“冯掌柜介绍咱们去的那片花田,原本已收割得差不多。这几日又恰逢大雨,那些花,怕都没有了。”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许真真道,“只是,你总得去问问冯掌柜,看还有没有别的推荐。若是没有,咱们就出个告示,看能不能从民间收集野花。” 她只是要外边的花遮掩,有没有香味无所谓。空间的花香味浓郁,只要少许,就能制作出香味醇厚的香水。 陈满谷应声离去。 可是,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许真真辗转反侧,既担心女婿的安危,也在想空间那男子,确切地说,是杨瑞。 她初见他时,他眉眼清隽,深邃的双眸里蕴含着看透世事的沧桑,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她心不设防的相信他,后来更是不可救药的喜欢上。 她表面抗拒,内心却无比的渴望,都快人格分裂了。 当时只觉他人格魅力太大,现在想来,是这具身体熟悉他的一切,知道他便是自己的丈夫,本能的想要亲近。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啊,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而他,就是原主心心念念、无数次午夜梦回、想得入骨入髓的色。 可恶的是,他将自己的挣扎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一直隐瞒! 太渣了,不可原谅! 许真真咬牙切齿的骂他,一面又恶狠狠的唾骂自己。 因为,她内心在期盼他归来。 他可以隐瞒,看她笑话,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太不争气了…… 许真真想得太多,一时兴奋一时沮丧一时埋怨,鸡鸣时才勉强合眼。 天亮后,杨如烟来找她。 “娘,你今日起晚了,可是身子不适?” 许真真困乏,有气无力地道,“昨晚担心你二姐夫,没睡好。” “娘,那待会儿你在家歇着,作坊我替你看着。” 许真真没有回味她这句话,只“嗯”了声。 杨如烟又扯了些别的话题,见她没怎么搭腔,便把心一横,说道,“娘,我要去作坊里做事。” 语气很坚决。 许真真懒洋洋的,“作坊里的工位不都安排下去了么?哪里还有空缺?” “大兴媳妇怀上了,昨日晕倒在地,大夫说身子虚弱,要卧床歇息,不然胎儿难保。是以,这个位置,我争取到了。孩子我让铁柱娘帮忙带,我的工钱都给她,我不要。孩子饿了帮我带去作坊让我喂奶,平时也喂点米糊糊。” 嗯? 许真真睁眼,看向她。 “你是认真的?” “娘,你不是说,我有做买卖的天赋么?我一直记着呢。”杨如烟苦涩笑了笑,“娘不看好我与相公,我就想自己独立些,万一有和离的那一日,也好减轻下娘的重担。” 许真真叹息,“烟儿,你总算长大了。”默了默,“作坊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没依靠关系进作坊,也就不会被他人诟病。你去,好好干,尽快熟悉每一个工位。我可不希望你一直呆在车间,这作坊的担子,总归得你们姐妹挑起来。” 杨如烟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答应,兴高采烈,“谢谢娘。” 她走后,许真真也没了睡意。 她起床洗漱,如宝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来。 “娘,相公一夜未归,我心里发慌,想去城里找冯掌柜问问。” “我正有此意。可路不好走,咱们得步行半个时辰的山路,到了主道上,再看看有没有过往的马车搭乘。若是没有,得一直走到城里。”许真真想到就头疼,“来回最少走两个时辰。” 也就是四个小时! 杨如宝却是神色坚定,“我不怕。” 许真真暗说,你个死丫头,你不怕,老娘怕啊。 但是,不走这么一趟,她也实在不放心。毕竟,“一品甜”曾暗算过他。 而且,作坊里还有点干花库存,作坊尚且能开工一两日。若是再订购不到鲜花,那就得停工了。 “好。那赶紧吃早饭,我和你走一趟。” 第207章 质检,安置铁柱娘 母女俩吃了点粥,便出了村子。 这才走到村口,远远便看到陈满谷骑着马回来。 “是咱们心急了些。”许真真说着,冲他挥手。 陈满谷停了马,问,“娘,你们要去集市?” 杨如宝红了眼眶,“去什么集市?你一夜未归,娘不知有多担忧,正要去寻你呢。” 陈满谷一愣。 去集市要走一个多时辰,她们要去找他? 心里有些感动,面露愧意,“我有事耽搁,未能及时赶回……” 许真真见风氏从村子牌坊探头出来,便摆手打断他的话,“回去说。” 陈满谷点头,忽然把手伸给杨如宝。 杨如宝愣了愣,他这是要带自己骑马兜风呢。 心里一下子像灌入了蜂蜜,好甜。 娇嗔道,“干什么,娘还在呢。”一张俏脸布满了红晕,面上灿若桃花。 许真真忙道,“你俩去,我回作坊。”说着转身便走。 见她如此,杨如宝才红着脸,犹犹豫豫的伸手。 陈满谷一把握住,一个用力,让她跃起半空,他长臂伸出,勾住她的腰身,往马背上一带,她便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拉着缰绳,让马掉头,而后扬长而去。 这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利落而又不失浪漫,许真真瞧在眼里,也不禁心头火热。 不禁暗叹,年轻真好啊! 大把的光阴,夫妻俩想怎么造就怎么造,不会有人盯着你说年纪大了要老成持重,要自尊自爱。 她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跟男人这样去浪了。 这坑爹的穿越,欠她一场恋爱! 尼玛,真的好遗憾啊! 她郁郁地回了家。 听见嘟嘟在伙房里哭得厉害,她连忙进去。 小家伙被放在一个木头做成的架座里,有点像现代的学步车,方方正正的,只是底下少了轮子。 铁柱娘一面给她熬米糊,一面哄她。 可小家伙又热又饿,铁柱娘又是个面生的,哪里肯,闭着眼睛一直哭。 许真真进去时,她的小脸涨得通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不哭,不哭。”许真真抱着她哄,也不知是不是哭累了,还是与她更亲近一些,小家伙止了哭,趴在她肩头,吸着她的衣服。 许真真心疼得不行,“铁柱娘,孩子不过才三个月,还不适合吃米糊糊。你去找如烟,让她给孩子喂奶。” 铁柱娘有些无措,“作坊里男子多,如烟她在里边喂奶……总归不太好。” “那我不管她。她不把孩子安置好,我就不许她再去作坊上工。” 铁柱娘垂下眼眸,“好,我跟她说。” 眼下一家子全靠铁柱留下的工钱在支撑,作坊指望不上,村里分的一亩荒地不知何时有收成。若是不能带嘟嘟,家里没有半点收入,一家人又要过上以前那三餐不继的日子了。 若是如此,她搬来这里,又有何意义呢? 许真真将她忧愁神色看在眼里,问她,“作坊没通知你上工么?” 她勉强笑了笑,“我一家子初来乍到,还不太适应。里正说,等我们所有事情都上了手,再去找他。” 许真真明白了。 他们是外来户,村里排挤呢。 作坊每个人都是新手,大家都在摸索,等一段时间,所有工位都已尘埃落定不说,别人也成了熟手,有位置她也插不进去了。 她进不了作坊,也就没有分红。 许真真叹气,里正瞧着是个正直公正的,却没想到他如此排外和短视。 铁柱一家都将户籍迁过来了,他们若是过得不好,还不是会拖他后腿,影响政绩? 许真真沉吟了片刻,道,“我记得香水作坊这边还缺一位质检,你要是不嫌累,就去试试?” 铁柱娘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点头,“我想去。” “那好。随我去作坊瞧瞧,我教你。不过,如烟还没有给嘟嘟请到奶娘,你得帮她带几日。这个工位是我新增的,别人还不知道,只要我不安排人,就一直给你留着。” 也就是说,她干这活儿是十拿九稳的了。 铁柱娘喜极而泣,“谢谢东家。” 许真真笑了笑,“铁柱是个好苗子,人又机灵,我把他培养出来,日后也好与我几个孩子守望相助。我向他保证过,会安置好你们的,就绝不会食言。” 铁柱娘用衣袖压着眼角,“我家铁柱能遇到您,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 许真真带铁柱娘去作坊回来,陈满谷两夫妻也回了家。 只是她想象中,杨如宝这会子该是春风满面、春心荡漾的,可此时的她恰恰相反,眉目间拢着一层忧郁,林黛玉一般的愁容满面。 仔细看,眼眶还泛红。 联想到陈满谷一夜不归,许真真心里咯噔一下。 铁柱娘带孩子进去了,她就问如宝,“怎么了?” 一向沉默寡言到近乎冷漠的女儿,忽然投进她怀里,“娘。” 声音发哽,娇小的身子微颤,像只受伤的小猫,惹人爱怜。 许真真心疼,冲坐在一旁石椅子上的女婿恶狠狠地挖了他一眼,轻拍下女儿的后背,“不怕,万事有娘在。” 杨如宝只是抱着她默默流泪,一个字也不说。 她没法子,只好问陈满谷,“说,你如何惹她了?” 不料,陈满谷一脸无奈,“娘,冯掌柜昨日留晚饭,我与他小酌半杯,后来醉酒,便在他家借宿,宝儿她便不高兴了。” 就这样? 许真真不信,“你还说什么了?” “并无。” 许真真将杨如宝推开,看着她,“是这样吗?” 杨如宝轻轻摇摇头,拽起衣角擦去眼泪,“娘,我无事。我只是期盼爹爹回来,心里高兴。” 她这种隐忍却又敏感的人,越说没事越有事。 可她不愿说,许真真也不好强迫她。 只冲陈满谷瞪眼睛,“她是你媳妇,她为什么哭,你不知吗?” 陈满谷无辜又无奈。 女子心比海底深,如何是他能揣度的? 许真真什么也问不出,暂时撇下不管。 又问,“冯掌柜可有鲜花卖家介绍?” “并无。只有酒。” 许真真一诧,“他卖种子卖盆景,得到的信息也是农作物类的,怎的又与酒搭上了?” 第208章 和离,三女婿要回去 陈满谷道,“他大哥是粮商,利用粮食建立了酿酒作坊。他知我要买酒,便想替他大哥牵线搭桥,做咱们的生意。” 许真真默了默,“咱们买酒加工虽然算不上商业机密,可这么快传出去,总归不好。你怎么回他的?” “我说此事我不能做主,让他找您说。” 许真真道,“你这么做是对的。咱们买酒只是解燃眉之急,日后我们自己会酿酒。不过,与他们做不成酒的生意,却可以做粮食的。那鲜花呢?他找到了吗?” “他寻到了一处农庄,说那儿以往都给燕之坊供货。只是不知为何,燕之坊今年迟迟没下定。眼看花期要过,庄主很着急,却也还没松口。冯掌柜答应明日再探消息,让我后日再去。” 燕之坊? 上次去省城,她记得有一家气派古典的大门面好像就叫“燕之坊”。 那里专门做高档胭脂水粉,老板的财富地位,定然也是高高在上的。哪怕他们不合作的供应商,怕也不容许他人觊觎。 冯掌柜却愿意为了自家去得罪他们…… 许真真望着陈满谷笑了,“你是得知他大哥有酒坊,故意泄露咱家要买酒,他才这么积极的?” 陈满谷被看穿了心思,神色有几分不自在。轻咳一声,“还请岳母不要怪责我自作主张。” 许真真笑得合不拢嘴,“你总算肯为这个家费心思了,我高兴。” 这个女婿,以往都是自己吩咐他如何便如何,如同一具提线木偶般冷漠而机械,不懂得为这个家思量半分,毫无人情味可言。 眼下却主动帮着解决问题,一来是对宝儿有了感情,二来这个家有了归属感,三来,对她这个丈母娘,也多了几分认可。 不容易啊。 她差点要喜极而泣! 陈满谷面色微红,瞧着竟有几分羞窘,“娘终日里忙碌,小婿愚钝,帮不上什么忙,甚是羞愧。我如是想,若是冯掌柜能帮咱们找到好的供货商,您也能轻松些。” “好!”许真真抚掌大乐,“你此话深得我心,我再苦再累,也值得。” 她不由得红了眼眶。 要得到自家女儿的亲近与认可容易,可要改变几个女婿,那是比登天还难。 李守业的性子软弱不堪,是没指望的了;沈逸飞心比天高,主意比自己多,没把自己气死是好的;原以为这个平日里闷不做声、对自己心怀怨恨的女婿,也只会给她搞破坏而毫无建树,不曾想,他却是最知道心疼自己、懂得帮她分担的那个! 呜呜……真是感动死她了! 看她哭成个孩子一般,陈满谷手足无措,“岳母,我……” 杨如宝好笑又心酸,“娘,你莫哭,你哭得我们心都慌了。” 许真真便止了哭露出笑容。 可笑着笑着又哭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不亚于中彩票头奖,她难以自抑啊。 可随之,杨如宝的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冷水,对着她兜头淋下。 “娘,您醒醒,他都要回国都了,对您好这一回,不过是良心过意不去罢了。” 许真真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他要回国都了?” 太过突然,以致她看向陈满谷的目光,都透着几分茫然。 陈满谷皱眉,“宝,你为何……” 杨如宝眼里满是控诉,“事到如今你还装?你前几日叹息说,国都有变,你们家怕是不能独善其身了。昨日又专程去了省城探听消息,不是要回去是要做什么?” 陈满谷默了默,“你是如何得知我去了省城的?” “你送我的梅花簪,上边有‘锦绣阁’几个字。这间珠宝首饰铺子,就在省城。上回娘带我们去逛了逛,那里的伙计说,他们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集市没有,周边的县城也没有。” 杨如宝一双眼睛成了兔子般的,满是失望和委屈,“你要去,跟我说一声便是,何至于这般,偷偷摸摸的?” 陈满谷心抽痛着,只觉得自己混账至极。 若知她有这七窍玲珑心,能顺着蛛丝马迹而推断出他的动态,他又怎会故意隐瞒而伤她的心? 他哑声道,“我并非不坦诚。只是,我还未想好,如何对你说。” 杨如宝落下泪来。 “你一早便想好了,不是吗?” 陈满谷哑然。 他垂眸,满脸的痛苦。 许真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满谷,你听我说,你失踪三年,你家里一直都没找人来寻,对吗?若真对你如此无情,你贸然回去,你家人对你也不会太友善?要不然,先送封信回去报个平安?” 她不好让他留下,毕竟她也为人母,若儿子不见,那要急疯了,要再知道是有人拦着不让他回去,更要气得砍人。 但是,先探探情况是有必要的。 陈满谷沉声道,“我上回在省城,已往家里递了书信,只是没告知地址。这段时日,家里通过驿差找到了巡抚。我昨日再次找那驿差时,便被巡抚扣下了。” 许真真吃了一惊,“那他定然也查到我这里来了?” 陈满谷默了默,“我不许他声张,他便会给我面子不探究,但是,定会将我状况如实禀告给我家族。” 这下子,连许真真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护国公,那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在国都都是一庞然大物,对于她这样的乡下人来说,更是天神一样的存在。 若是要对付自己一家,她纵有百般手段,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权衡再三,她问如宝,“你既心悦于他,不如就随他回去一趟。你放心,娘会给你置办一份独一无二、价值千金的嫁妆,断不会让人小瞧了你去。”护国公以武力取得如今的地位,送一份玄铁武器,他们定会欢喜。 陈满谷也满是希翼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我父母并非唯利是图的小人,你与我一同回去,若是他们接纳你便罢了,若不然,我还带你回来。” 杨如宝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低声说,“我娶的男人,名叫陈满谷,而你不是。你有你自己的名字,我并不知道。我对你一无所知。所以,我俩和离。” 她的声音清冷,这一番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的。 不说陈满谷愣住,就是许真真也惊愕不已。 第209章 解决,夫妻俩圆房 她很清楚,这丫头有多爱陈满谷。 千辛万苦的将他从救回来,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几个月;嫁给他之后,遭受了冷暴力,成亲三年未碰过她。 她却没有丝毫怨言,一如既往的爱他,忘了自己,卑微到了极致。 也正因为知道这丫头的心思,自己才忍痛让她跟陈满谷回去。 可谁想到,她竟会提出和离? 陈满谷急声道,“宝,何至如此。咱们之间……” 杨如宝凄婉一笑,打断他的话,“你给一平民当上门女婿,这是你们家族的奇耻大辱。不和离放你归去,难不成等他们来杀我们全家吗?” 许真真也不禁变了脸色。 此事若处理不好,当真会惹来杀人之祸。 可凡是都有两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她沉默了片刻,道,“如宝说得没错。满谷,你家族会将此事视为你人生中的一大污点。只是,若往深处想,此事可大可小,就像一把双刃剑,看你怎么用而已。” 陈满谷原本都有些绝望了,听她这么说,忙问,“怎么说?” 许真真眸光深深,“你当初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是我这丫头一步一步、从深山老林里把你背回来的。你不愿意入赘,是我逼迫你的,这点是我不对。 可如今为了你和如宝,你必须这样说:你养好伤,却失了忆,无处可去,又与她暗生情愫,才以身相许做了上门女婿的。” 陈满谷皱眉,全村人都知他是被逼着上门的,他为何要……他忽然醒悟过来。 把被逼说成自愿,结果会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人们会说宝儿心善救了他、杨家大义收留他,而他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如此一来,他上门做赘婿这件事,会成为一桩美谈。 若是家族强制他与宝儿和离,便会被世人诟病。 唯一的法子,是派人来和岳母谈,看能否重新操办这场婚事,从“嫁”变成“娶”。 然后,他与宝儿在一起,就变得名正言顺。 不得不说,这个岳母很精明。 他沉吟了片刻,“此计策甚好。明日小婿便去省城,将此事宣扬出去。只是,村里人都知详情,只怕会……” “事关重大,我会找里正、族老商量,让全村人配合咱们的。当众口一致时,假话也变成了真。哪怕有个别人捣乱,也无惧。” 许真真停了下,又道,“你家族既已得知你的消息,你现在就该开始行动,将此事在国都宣扬开去。制造舆论,让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他们若是暗地里出手,咱们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陈满谷点头,沉声道,“小婿这便去省城做安排。” 许真真问他,“国都太远,鞭长莫及,你家族怕已对驿站监控,消息递不出,你可有其他法子了?” “小婿有几个相熟的江湖侠士,给点银子,让他们往国都跑一趟,找些说书先生,将此事当故事般,在茶馆说开。” 许真真点头,“此法子甚好。只是……” 杨如宝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娘,我不想随他去国都。” 许真真一愣,“为何?” 她幽幽地道,“国都太过遥远,我不想去。” 通红的双眸里满是委屈、不舍。 远嫁啊,一去就几乎是老死不相见了,有几个姑娘愿意的? 许真真很是心疼,“丫头,娘也舍不得你远嫁。那要不,你与满谷和离算了?” 陈满谷傻了眼,不是在商量着怎么解决事情么?怎的又说到和离上来了? 他定了定神,看着杨如宝,“宝,我不会与你和离的。你若不喜欢国都,等咱俩回去禀告了父母,再回来这里。” 杨如宝吸着鼻子,“真的么?” “真的。”陈满谷信誓旦旦。 许真真欲言又止。 国公府的公子,可不是说走便能走的。 但是,她又不希望,这两夫妻和离。 思来想去,她道,“满谷,等你把消息发散出去后,你就先回国都。与家人沟通好了,再来接如宝也不迟。” 杨如宝又说,“娘,我不想去国都。” 许真真反问,“那你想和满谷和离吗?” 她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了。 她方才觉得与陈满谷没有可能,才鼓起勇气提和离。眼下既已有解决的法子,她便不会再做那愚蠢之事。 可是……国都离家山长水远,她真的舍不得离开家乡和亲娘啊。 抉择好艰难。 陈满谷搂了搂她,“宝儿,莫要担忧,万事有我。” …… 许真真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一直到晚上,全家人洗漱完回了房,她才一拍大腿,急急忙忙的就去找陈满谷。 来到这对夫妻的房门口,她差点直接就往里边闯。 好在那些异样的声音,先入了耳。 “你、你放手,不然我就、我就喊人……唔,混蛋……”如宝气急败坏的声音像是被堵住,只发出“呜呜”之音。 不用猜,也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 许真真老脸一红,转过身想离去,又听见如宝带着哭腔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着离开这里,是以从不碰我,不想与我有牵扯,更不想承担责任。既然如此,你坚守你的原则便是,还惹我作甚?” 陈满谷声音微微带喘、暗哑,“宝,我承认,娘强迫我娶你令我很反感,一直没给你好脸色。可是,相处久了,我也慢慢喜欢上了你。如今咱俩把心结解开,便不要再蹉跎光阴了。” 杨如宝发出一声似愉悦似痛苦的闷哼,呼吸也变得急促,“你就没想过,我会怀上孩子,而你却被家族扣留在国都?” “不会。无论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回来寻你。”陈满谷说着,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翻身而上,也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听着那些暧昧的声音,许真真落荒而逃,老脸烫得能煮鸡蛋。 哎,成亲三年,却在这当口圆房,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 第二日,陈满谷又去了省城。 回来心情不错,跟许真真说,他已找好了几个江湖朋友帮忙入国都。 第三日,他去集市上找冯掌柜。 第210章 追问,二女婿的过往 路况好了许多,他驾车去,如宝跟随。 许真真也要外出。 一来想同冯掌柜谈谈,二来去“糖心居”看看,三来她要采购大量的红糖,为分铺子的供应做准备。 上了车,如宝站在前面与陈满谷说着什么,那灿烂明媚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三分。 夫妻俩这两日是蜜里调油,若是能一直这么下去,那自然是极好的,就怕好景不长。 哎,总感觉暴风雨的前夕。 许真真发现自己最近特别爱叹气,那都是为孩子们愁的。 没法子,天生的劳碌命! 她倚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等陈满谷把如宝送上车,她便出声问,“满谷,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陈满谷一愣,杨如宝替说了,“娘,他叫刘志洐。” 许真真微不可见的点头,又问道,“你堂堂国公府的公子,为何会流落到鬼谷山,又被如宝所救?” 这个问题,是她之前一直忽略的、却又是至关重要的。 陈满谷神色一凝,道,“实不相瞒,小婿乃是一名将军,随堂兄驻守在五百里外的御方城。三年前,我与堂兄回京述职,回来途中,遇到一伙强盗抢夺百姓财物,为首几人还掳走了几名女子。 我与堂兄怒不可赦,各自率领五百士兵分两路追去。 然而,这伙强盗异常凶悍,又熟悉地形,我的士兵哪怕身经百战,在这深山老林里也如同被束缚住了手脚,慢慢的,被这伙人用各种陷阱、诡计消灭殆尽。 我身受重伤,又迷失了方向,躲进了鬼谷山的岩石洞。在里边饿了两日,宝儿出现打救。” 他自始至终都望着杨如宝,眼里满是深情。 许真真苦笑,“相差五百里远你俩都能相遇、且结为夫妻,不得不说,这缘分真是老天爷追着给的。” 她看向杨如宝,“丫头,咱家离鬼谷山也挺远,你当时又是如何去那儿的?” 杨如宝很是惊讶,“娘,你忘了?那时好多人都在传,鬼谷山里有金矿。村里有不少人去那边搭棚住,整日找山洞钻来着。” 许真真摸了摸鼻头,“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 她是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不错,可到底是多了一世的记忆,信息量太大。原主认为无关紧要之事,便都模糊了。 杨如宝深陷于记忆里。 “当时,我和大姐、如烟,也被你逼着去鬼谷山。如珠才走出村子就偷偷回去了,我和如烟傻乎乎的跟着村里人,一直走到深山里。 村里人四处散开找地方驻扎,我和如烟被孤立起来,不让靠近。我俩很害怕,什么都不敢做,只想找个山洞对付一夜。 也是运气好,在一棵大树底下发现一个被藤蔓遮蔽的山洞。”她含羞望向陈满谷,“夫君就在这山洞里,快要晕过去了。好在我带了水和饭团,喂他吃了些。 他瘦得皮包骨,我背起来不费什么力气。出了鬼谷山,便与如烟轮流背。那时天全黑了,野兽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如烟一手拿着点燃的松枝,一手拿着棍棒,哄我说,她一棍子能抽死一头大虫,让我不要害怕,一直往前冲……” 她现在想起,仍然心有余悸,“那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从未想过,若真有大虫,我们这几个瘦骨嶙峋的,一口就能把我们吞了。” “让你受苦了。”陈满谷握紧她柔软的小手,眼里写满了千言万语。 “可结果,你们一路上未曾遇到过半只野兽,畅通无阻的回到家,犹如神助。”许真真失笑摇头,“你们这逆天的缘分,我还能说什么呢?” 她看向陈满谷,“你失踪三年,国都那边,或许早已断定你牺牲,且对你追加封赏。不知道你的回归,会不会对一些人造成困扰。甚至,损坏某些人的利益。” 陈满谷双眸微睁,眼里闪过一些厉色。 许真真便知自己猜对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先回去,等解决完所有事情,再来接如宝的缘故。我不希望她受到半点伤害,明白吗?” 陈满谷慎重点头,“小婿明白。小婿决定五日后,动身前往国都。” “好。” …… 路面泥泞不堪,马车走得不快,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达集市上。 “糖心居”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对面的“一品甜”被反衬得越发冷清萧条,行人都下意识的远远避走。 奇怪的是,生意差成这样,他们仍照常营业,门口站着神清气爽的伙计,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从早笑到晚,路人瞧着都替他们脸酸。 许真真的马车从他们门前走过,将这些瞧在眼里,她也很是佩服人家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 绕到了“糖心居”后院,下了车,进入后厨。 这回可没有伙计来喝斥她出去。 因为,铺子里挑的伙计和帮厨,全有郭谦亲自挑选。不说多精明,最起码,他们不蠢。 她目不斜视的疾步走来,可见对这里相当熟悉。当她走进厨房,他们也不急着赶人,而是继续观察。 有伙计和她打招呼,再一看,杨师傅都笑容满面的看过来,那说明,她在这里的地位不低。 到这一步,他们彻底放下心来。 许真真看着这些新面孔,都在专心做别的事情,便暗自满意点头。 心说,杨掌柜这回挑人,总算有几分眼光。 杨掌柜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听说她来了,他急忙来找她。 “李守业被大东家开除了。” “什么!”许真真惊得站了起来。 李守业是她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若不是有大过错,郭谦是不会动他的。难道,郭谦要与她解除合作? 她面色阴晴不定,一时之间,想得有点多。 杨掌柜知她误会了,忙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随我来,到外边说。” 他把人带到了会客室。 进门让许真真坐下,他坐在对面,熟练的烫淋茶具,准备泡茶。 许真真都急死了,“又不是外人,茶喝不喝无所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说啊。” 杨掌柜叹气,用茶托给她递了茶。 第211章 教育,大女婿被解雇 许真真要抓狂了,“老杨,你再不说,我就自己找他去。” 杨掌柜忙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李守业那继母天天在铺子门口闹,大东家被闹得烦了,一气之下,才将李守业解雇了的。” 原来是这样。 不是李守业本人犯错误就还好。 许真真暗暗松了口气,横了他一眼,“这有何不能说的,你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杨掌柜嘀咕,“我这不是怕你与老郭因此而生了嫌隙么?” 许真真没好气地道,“您觉得我是那子是非不分之人?” 杨掌柜讪笑,却暗自腹诽:您不是不明是非,只是比较护短而已! 许真真喝了口茶,又道,“李守业的继母,闹到这里委实太猖狂,咱们的生意都受了影响,你们为何不报官抓她?” 杨掌柜一脸无奈,“抓过一回。关了几日罚了些银子便被放了出来。她不反思,反而变本加厉,带着全家在街对面叫骂,巡逻的衙差还没走近,人就四下逃开。” 许真真一阵恶寒,“不敢去我们家闹,就来这里吵,真够恶心的。守业人呢?” “听说你来,他便去收拾行囊了。” 许真真轻哼一声,“他倒是积极。他家里人来闹,他没阻止么?” “一个‘孝’字压在头顶,他又能如何?” 许真真没再说什么。 这个女婿软弱老实,别指望他能对抗得了他继母,否则,他以前也不会被欺压得如此悲惨。 她喝了口茶,又道,“郭谦不是在外地考核供应商么?他怎的回来了?” 杨掌柜给她倒茶,道,“省城的分铺子出了事,大少爷解决不了,大东家只能连夜赶回。前两日他到了这儿,说此事很棘手,他留在省城,让大少去见那些代理商。” 难怪他火气那么旺。 “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杨掌柜叹气,“那背后之人除了在糕点上做手脚,还能做什么呢?” “可是‘一品甜’的人做的?” 杨掌柜点头,有些气愤,“老朽想不明白,大家凭本事做生意不行么,非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打压他人。” 许真真道,“商场如战场,无形的战争上,向来兵不刃血,却硝烟弥漫。只是,真正的商人,是应该在产品的质量、口碑、售后、价格上取胜,而不是通过打压竞争对手,获取资源与生存。这‘一品甜’毫无道德底线,所作所为已触犯了律法,商会应该出来抵制它。” “省城有商会,但‘一品甜’没有加入商会,铺子又在这里,是约束不到的。” “怪只怪咱国家,并没有与商人商业的相关律法。” 许真真与杨掌柜说了一会儿,李守业提着包袱,磨磨蹭蹭的出现在会客室。 “娘。”他面容憔悴,神情沮丧,整个人了无生趣一般。 她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一点挫折,你做这副鬼样子给谁看?给我打起精神来。” 李守业立马挺胸收腹,身板笔直,眼眶却红了。 “娘,我、我是不是好没用?” 许真真好想应“是”,但是这孩子已经禁不住打击,她不能再落井下石。 只没好气地道,“是你太傻,总是任人欺负。” “娘教训得是。只是,他们是我爹娘,劝又劝不走,我实在想不到法子……”李守业低着头,眼泪叭叭的往下掉。 许真真又来了气,“你当人家是爹娘,人家当你是傻蛋。你劝不动,你不会以牙还牙么?” 李守业愣住了。 “还不懂?”许真真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他们哭闹,你也跟着哭;他们撒泼打滚,你也跟着一哭二闹三上吊。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还愁治不了他们?” 李守业傻了唧的看着她,“娘,我是男子,怎可学那妇人一般没脸没皮?” 许真真嗤笑,“呵,你也知你是男子?你动不动就哭的时候,怎的没这个意识?” 李守业面色发红,低垂着头,喃喃,“娘……”自尊心被伤到了。 许真真面色严肃,“他们能肆无忌惮的欺负你,也能找到机会欺压如珠,甚至以后你的孩子! 到时你还能退缩到哪里去?我可把话搁在这里了,若是你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儿,我不认你这个女婿。” 不认? 那是要把他赶走吗? 不要! 李守业满脸惊慌,“娘,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下意识想跪,可想起岳母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又生生忍住,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如同被遗弃的小狗。 许真真缓和了语气,“既已知错,就该做出改变。你那个家,没人把你当人,你还顾念那根本不存在的亲情,不是傻么?” 李守业不耻下问,“娘,那等他们再找上门来,我该怎么做?” “就按我方才说的呀,他们骂你,你就一面哭一面说他们是如何虐待你的,我保管他们以后,见到你都害怕。” 李守业生怕被赶出杨家,哪里还会去想此法子会不会丢人,郑重点头,“娘,我知道了。” 许真真与杨掌柜聊了一阵,把新的糕点方子交给了他。 杨掌柜拿在手里,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又有新品上市,咱这铺子想不挣钱都难。” 许真真莞尔。 这人虽然不够精明,对郭谦却是忠心。哪怕不能去负责省城的铺子,他也没有怨言。 他当掌柜挺好。 从铺子出来,她又去见了冯掌柜。 他老母亲精神烁烁,还是一如既然的热情。 一见到她就拉她的手,到天井里坐。 “你上回从我家搬走的两盆海外的盆景,可养活了?” 许真真笑道,“养活了。结出的果子红艳艳的,瞧着就喜庆,用来做菜,也十分好吃。” 她说的盆景,就是番茄和辣椒。 番茄她大量种植,南方人不太受得住辣椒的辣,因此还没开始推。 老大娘惊讶不已,“你还真敢吃啊,就不怕吃出毛病来?” 许真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这种盆栽,在海外的某个国家,是用来做配菜的。” “难怪你当初执意要带走。”想着失去了两种新鲜作物,老大娘眼里全是遗憾。 第212章 心酸,活得还不如女儿 许真真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笑道,“当时我也不确定,想着先带回去试试,不成想,还真的能吃。对了,我也给您带了些过来。” 她接过如宝手里提着的包袱,打开。 老大娘喜出望外,“哎呀,还真给我带啊,有心了。” “主要是新鲜物,种子能值些银子,冯掌柜又帮我甚多,我这也算投桃报李了。”许真真笑着给她解说,“这是番茄,可以生吃、炒菜、煮汤。它的籽可以刮下来晒干当种子。这是辣椒……” 老大娘听得两眼放光,不住道谢。 然后,迫不及待的进去准备午饭,也好把空间留给他们谈事情。 然而,冯掌柜给许真真的答复,无疑是令人失望的。 “那农庄执意要把花留给燕之坊。”他如是说。 许真真见他面露苦涩,便知此事他已经尽力了。也没有细问,反过来安慰他几句。又闲聊了一阵,便起身告辞。 老大娘出来留人,拽着她不让走。 许真真推说要赶往省城办事,老太太才心有不甘的放人。 走在街上,许真真向孩子们解释,“咱们与冯掌柜交情不深,人又比他们多,不好留下吃饭。” 如宝问,“若是郭伯伯留咱们呢?” 许真真道,“那自是可以的。郭谦与咱们是合伙人,跟亲人差不多,不用太见外。” “可要是爹爹回来,不喜欢咱们与郭伯伯走得太近呢?” 许真真神色一滞。 那个家伙,确实质问过她是不是喜欢上郭谦来着……可是,谁让他迟迟不归,向她隐瞒身份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要做买卖养家糊口,总少不了要跟男子打交道的,谁管得了你吃不吃醋! 她轻哼了声,“那让他自己与郭谦对接生意去。我不用出去抛头露脸还乐得个清闲呢。” 跟谁怄气似的,她带着几个孩子去酒楼奢侈了一把。 包厢外边是一个大的荷塘,荷叶有些颓败了,荷花也尽数凋谢,只剩满池碧绿的莲蓬。 一阵风吹来,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也送来少许荷花的清香。 许真真几人吃上了咸香的莲藕糯米饭,另外还有莲藕炖排骨、清甜的莲子百合羹等菜肴。 李守业夹菜频繁,却是没有吃,而是放在一旁干净的碟子上。 许真真瞧着奇怪,“你这是做什么?” 李守业有些无措,脸也涨红,杨如宝便笑了,“娘你还看不出来么?姐夫这是想打包回去给大姐呢。” 许真真恍然。 好气又好笑,“吃你的。那丫头在家养得珠圆玉润的,你还心疼她吃不上?” 李守业呐呐,“这莲藕做成的吃食,她还没有吃过。” 许真真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敢情她活了三十几年,还不如一个杨如珠。 那没心没肺的死丫头,自小被原主父母宠着爱着,嫁了人老公还当她如珠如宝。自己有什么?除了一大堆事,什么也木得! 郁卒! 杨如宝也是一脸的酸意,瞟了一眼旁边埋头苦吃的陈满谷,眼里满是幽怨。 “呃……”陈满谷差点被噎着,忙给她夹菜,“这排骨鲜嫩美味,娘子你尝尝。” 见许真真面色不太好看,也给她夹,“娘,你也吃。” 李守业后知后觉,夹起一块焖烧五花腩,“娘,你吃肉。” 许真真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正吃了口菜,又见李守业夹了肉放入如宝的碗里,“二妹,你也多吃点。” 许真真:“……” 姐夫给小姨子夹菜不出奇,可那得用公筷,而不是用沾了自己口水的筷子。 陈满谷脸都黑了,直接把自己的饭碗与如宝的对换,还不忘瞪他一眼,“姐夫自己吃好就行,如宝有我照顾,不用你操心。” 李守业“哦”了声,丝毫不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劲,也没听出连襟弟话里带刺。 他低头夹菜放在碟子上,自己舔一舔筷子上的菜汁就着吃一口饭,还一脸享受。 看他吃得香,许真真摇头失笑,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守业沉默了好一阵,才期期艾艾的道,“娘,我想开个摊子,就摆在那路口旁边。” 许真真也不意外,问他,“想好卖什么了么?” 李守业放下筷子,“就卖糕点。我想过了,虽然我做不到跟‘糖心居’一样的味道,但是,品相也有七成。价钱定得也比那儿的低,我想,买不起‘糖心居’糕点的百姓,会买我的。” 他原本漆黑如墨的双眸闪闪发亮,灿若星辰。 许真真点头,“想法不错。只是,你核算过成本么?‘糖心居’定价高,并非是为了暴利,是原材料本身就贵。你要做得八分像,就得采购跟它一样的食材。若是你将价钱降低,你还有利润么?” 李守业傻了眼。 他被炒了鱿鱼后,就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想了好久,才定下摆地摊的。他认为这是自己最聪明的一次。 殊不知,还有这么多讲究。 “娘,那这摊是摆不成了么?”他声音透着怯弱与苦涩。 “我会教你做一些接地气而又易饱腹的糕点,你到时核算下成本与卖价,你认为能做,就做。” 既然他一心要创业,决定权就得还给他。 李守业又高兴了,“娘,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和如珠好好干的。” 吃过午饭,许真真去花卉市场转了一圈,跟许多花农、老掌柜聊了聊,也得不到半点关于鲜花的信息,不禁有些着急。 陈满谷说,“明日我去省城打听。” 许真真叹气,“我也去。不单单是省城,沿途也要问。若实在没有,就得在外头收购山花了。” …… 李守业的归来,令杨如珠欢呼雀跃,夫妻俩手拉手一起去为做晚饭而做准备。他们需要美食来庆祝这场团聚。 许真真进去洗了把脸,李婆子来找。 “大妹子,我听说咱作坊快没有花了,对吗?” 许真真点头,“帮我跟里正说,让乡亲们也去周边打探,看哪里的农庄和山谷有花,再告知我去收。” 李婆子一拍大腿,“巧了,昨日几个小媳妇去采银耳,见到两处山谷,全都长满了野花,不知有多好看。” 许真真喜出望外,“真的?” 李婆子笑道,“还骗你不成?她们每人摘了一把回来给自家闺女玩。说的那地儿我也知道,我明日带你去。” “嗯。通知那些小妇人也去,等摘了我给她们工钱。” 有了这一批野花做幌子,她就可以加入空间的花和灵泉水,能顶上好几日了。 晚上她睡得很好。 第213章 摘花,山谷里遇险 第二天起床洗漱后,换上一身利落的短打,同样精神饱满的李婆子来找她。 “昨日跟好几个小媳妇说好了,她们一会儿就来。” “行。”许真真招呼她去吃早餐,“走,一起去,乡里乡邻的,不要那么客气。” 李婆子笑着摆手,“如今我也是吃得上早饭的人了,肚子吃得饱饱的,哪里还用得着蹭你的?” 许真真失笑。 李婆子又道,“作坊正常开工,村里人都没有以前那么抠了,多少烧点白粥吃了才去上工的。你待会儿也不用招呼那几个小娘们,人家可不会亏待自己。” 许真真笑着点头。 过得一阵,外面响起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许真真三两口解决掉一碗粥,而后迫不及待的出去了。 这些小妇人在二十岁左右,都还很年轻,朝气蓬勃的。 可当她看向最后一个时,目光突然凝住。 齐月华的远方表妹,风氏。 李婆子也看见了,皱眉看她,“你怎么来了?” 风氏跟个小媳妇似的低着头,走到许真真跟前,“扑通”就跪下了。 “之前我不懂事,介入你和齐月华的恩怨中,与你作对。对不住,我错了……”她声泪俱下,“我全家人不得进作坊,也不收我们银耳,我们已走投无路,请你网开一面,让我跟着去采摘野花,挣点钱补贴家用。” 许真真躲了开去,没有受她这一跪。 “你是不是搞错了?里正可是在村里通知了好几遍,让大家帮忙建作坊,日后就能进入作坊做事的。是你们自己不去的,关我什么事?” 她一脸的嫌恶,“说得好像是我打击压迫你们一样。那山又不是我的,你要去摘野花是你的自由,你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求我作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听她这么说,那几个妇人看向风氏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人家许娘子什么都没做,就把屎盆子扣人头上,也难怪人家生气。 风氏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她低低地问,“那你会收我的野花吗?” “说实话,像你这种心眼多之人,我是避之不及的。说句不好听的,你心里怨恨我,谁知道你有没有在花上下毒?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大家互不信任,没有必要合作。” 许真真的话很直白,直说得风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我明白了。”她抽泣着说,“我不会让你为难,我不去了。” 说着站起身,捂着嘴哭着离开。 有个别妇人目露不忍,带着一点希翼看向许真真,希望她能把风氏叫住。 结果,她不为所动,转身吩咐陈满谷进城里打听消息,又去准备上山用的绳子、水、干粮等物质。 这些妇人一声叹息,都觉得她心肠太硬。 因有两处山谷,妇人们分做两队。 许真真、李婆子和两个小媳妇走一处,其余五个妇人前往另外一个山谷。 王春秋、冯月是新妇,嫁入杨家村不到半年,还保留着少女的天真,一路上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 李婆子问她俩,“你们如此年轻,怎的没进作坊做事?” 王春秋笑道,“我相公在省城做工,一个月有六百文,我小姑子进了作坊,婆婆身子骨不好,我只能在家了。” 冯月没有说话,只抿着唇娇羞笑了笑。 李婆子心里咯噔一下,“丫头,你该不会是怀上了?” 冯月一张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低着头羞嗒嗒的。 王春秋笑嘻嘻地道,“李大娘您眼神真好。月儿才刚怀上的,还不到两个月呢。” 李婆子训斥,“胡闹。顶着个肚子满山跑,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怪在谁头上?” 冯月被骂得脸一白,结结巴巴地道,“我婆婆也知的。她说月份低,注意些没事。” 许真真好无语,“你婆婆也是心大,头三个月胎象是最不稳定的时候,哪个怀着不小心翼翼的?你快回去。” 冯月咬着下唇,“可我想去山谷,那儿好美。” “你是爱美还是爱肚子里的孩子?”李婆子直翻白眼,“山路湿滑,谁都会摔个一两跤,我们疼一疼也就过了,可你呢?你是想把孩子摔出来?” 冯月面露踌躇,“我、我昨天没摔啊。” 王春秋便拽了拽她,“大娘说得没错,你还是小心些的好。” “那好……” 冯月恋恋不舍地回去了,许真真这边只剩三个人。 李婆子叹息道,“早知道,我多找几个人。” 许真真安慰,“无妨。咱们先摘一些应急,明日再组织更多人手也不迟。” …… 前几日下了好几日大雨,山路仍然有些湿滑,几个妇人走得很慢。 在歇了两回、翻了两座山、喝了一罐子水、吃了两个包子后,总算到了她们说的山谷。 在数座山峰中间低凹处,格桑、雏菊、野杜鹃等野花组成了连片的花海。其间有涧溪流过叮咚作响,难以言喻的、原生态的美。 王春秋手指着那片花毯,兴奋得嚷嚷,“看,李大娘,我没骗你。” 李婆子笑道,“你是个实诚的,我又怎会不信你?只是,你可要当心些,花丛里有蛇也不一定。” “昨天我都采过了,我才不怕。”王春秋说着把背篓解下来,迫不及待地迈入其中。 女子爱美,哪里拒绝得了这一片花海? “咱们也快些采。”许真真也下了花丛,冲王春秋喊,“靠近些,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别跑远了。” 王春秋应了声,却是头也不回的往前面钻,那花草都快没入她头顶了。 许真真摇头失笑。 李婆子抱怨,“这丫头就像脱缰的野马,哪里还受你管束?” 许真真说,“就怕有沼泽或者猎人设下的陷阱。” 两人靠得很近,一面采一面说话。 可过不了多久,忽然听见王春秋“啊”的一声,许真真心头一震,忙问,“春秋,你怎么了?” 没有人应答,四下里是诡异的安静。 她慌了,疾步往前走。 李婆子年纪大了些,跟得有些吃力,脚下一个不慎,被绊倒在地。 许真真要回过头扶她,她急忙喊,“我没事,去救王春秋要紧。” 许真真一咬牙,继续往前奔。 忽然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她脚步一顿,转过身大声喊,“李婆子!” 第214章 暗杀,她的杀手锏 没听见李婆子的应答,她脑袋“嗡”的炸开。 忽地又感觉脑后生风,心头一紧,忙矮身躲过。 她身后是一名蒙面黑衣人,原本想一记刀手劈晕她,却不成想一击不中。 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快速地发起攻击。 她身手敏捷,躲过一波又一波杀招,而后瞅准机会,一记左勾拳快速击出,正中他的面门。 男子吃痛,下意识捂鼻,一看,手上带血,鼻血都飚了出来。而就在他分神的这当口,许真真一记鞭腿揣向他左侧脖子。 “啊!”男子感觉脖子要被踹断了一般的痛,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许真真捏着拳头,一拳捶向他太阳穴。 可就在此时,她后脖子遭受一记重击,猛地麻痛,脑袋瞬间晕眩。 她艰难地转过身,看到身后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像她包围而来。 他们眼里都带着嘲弄,像是嘲笑她不自量力。 完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暗杀! 她猛地咬下舌头,剧痛令她混沌的脑子多了一丝清明。 而后,心神一动,她进入了空间。 那群黑衣人双眸暴突,见鬼了似的盯着她消失的地方,又看看四周,惊骇欲死。 此时的许真真在空间里,大口喝着灵泉水,让能量去抵消脖子上、那一记重击带来的晕眩发沉之感。 一直喝到肚子撑不下去,脑子也清醒了,心神一动,出现在木屋的二楼。 杨瑞的这些武器还在,这也是她的杀手锏。 她拿起冲锋抢就走。 她是脱困了,可王春秋与李婆子还在那里,她不能见死不救。 此外,那些人见到她凭空消失的手段,也得杀了他们。 她没有用过真正的枪,但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玩过野外生存的游戏,也算是拿过枪的人,总不至于不会用。 到了一楼,她先练习了一次。 将枪抵在肩膀下蹲,右手大拇指紧扣保险,身体略微前倾。手掌与握柄与紧密接触,否则会因射击的震动而导致移位。 她的视线,要略高于瞄准线。瞄准后,拇指用力扣下保险。 “砰!” 子弹擦着一棵树而过。 树干碗口粗,可惜只擦掉一层皮,并没有射中。但若是人体,射击的范围广了些,她会多几分把握。 况且,一次打不死,就打第二、第三次,冲锋抢里上百颗子弹,根本没再怕的。 许真真压了压被震得酸痛的肩膀,重新回到山谷。 那些黑衣人不信邪,手持着刀,正在花丛里搜寻她。 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抬起冲锋抢,一顿“哒哒哒”的扫过,黑衣人猝不及防纷纷被打中,惨叫声不住传出,不消片刻,统统被打倒在地。 只是,除了一个被打中大动脉外,其余的都没打中要害。 许真真端着枪一步步走近,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般,黑衣人恐惧绝望,生不出半点反击之心,只是拼命的往花丛里钻。 然而,她技术再菜,近距离的射击,也能将人打成蜂窝。 “哒哒”两声,解决完一个,其他的早已吓破了胆,不住求饶。 许真真将枪抵着一黑衣人,冷声问,“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黑衣人惊恐万状,一面说一面倒退,“小、小人不知。我们是江湖上的杀手,拿钱办事,从不问雇主……” 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便被解决掉了。 另外几人吓得尿都要飚出来,有个领头的大喊,“横竖是死,大家靠在一起,跟她拼了!” 他们分散不远,一听这话,便都全往一处聚集。 但是,此时他们身上都中了枪,幡然醒悟也太晚了些。 许真真拎着冲锋抢射杀,他们或是逃或是攻击,不过都是负隅顽抗。 一阵“哒哒”声响起,又死了一个。 她追杀另外一人时,一个黑衣人忽然从花丛里窜出,一把搂住她。另外两人扑过来,一个将刀架在她脖子上,一个抢夺冲锋抢。 配合得很默契。 许真真却一点也不慌,嘴角还勾起讥嘲的笑容。 这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待双眼能视物时,他们发现,自己已在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风和日丽、花香鸟语,景色不是特别惊艳,可天地万物都像是蕴含着神奇的大道奥义,身处其间,身心都仿若经过洗涤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放松、平和、舒服。 因为太过震撼,以致他们怔愣了片刻。 待回过神想起要对许真真动手,便已经晚了。 许真真一枪一个,将他们全给崩了。 既然他们不知道雇主是谁,就没有必要留活口。 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她真正的仇家只有一个,那便是齐月华,很明显,这些人也是她派来的。 那日乡亲们发现杨成寿与朱成的尸体,唯独没有她与杨如季的,她定是被人所救。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能翻盘,真不是一般人。 只是,距离她逃跑到现在,才过去多少天啊,伤成那样,命保不保得住都还难说,居然有心思派人来杀她,真是够狠毒的。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样的疯子后患无穷,许真真很后悔没让陈满谷杀了她。 她把冲锋抢放回二楼,回到山谷。 这里的花丛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山风吹过,送来淡淡的血腥味。 她高声呼唤,“王春花、李婆子……” 叫声在空荡荡的山谷里回荡,片刻后,传来微弱的回应。 她大喜,循着声音小跑过去。 她们坐在一片视野开阔的草地上,却被捆绑了手脚,嘴里塞了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焦急叫声。 “不用怕,我马上来救你们。” 许真真很着急,在花丛里奔跑。 可下一刻,她感觉到不对劲。 她们为什么冲她摇头,很是焦躁,似乎让她别来。 难道有陷阱? 她猛地收住了脚,看着前方。 而就在此时,忽然从斜地里窜出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里的刀刺向她。 好在她提前有了戒备,在黑影动的瞬间,她就跟着往后仰倒。 然后就势在花丛里滚了几圈,捡起一块大石头,爬起来就跑。 那黑衣人提着刀,穷追不舍。 第215章 击毙,谁人指使的 许真真方才与他打了个照面,记得他衣裳没有血迹,人没有受伤,有此可判断出,他方才在看守李婆子两人,并没有没有参与围杀。 听见同伴不住惨叫,他也没有乱了心智下场,可见他心性之坚定。 是个狠人! 许真真没有把握能杀得了他,便往反方向逃。 她目的是远离李婆子两人的视线,再把男子带进空间解决掉。 可就在此时,她脚脖上忽然一紧,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已被重重绊倒。 紧接着,一道黑影猛地压了上来,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瞳孔骤缩,这人心脏、腹部各中一枪,是方才她击杀的三人之一,可他却没有死! 许是掐她的力气不够,这黑衣人松了手,捡起一旁的刀,抬手就要往她脖子上抹。 “住手!”在身后追杀她的黑影人大声喊,“雇主说要活抓,死了也算任务失败!” 这黑衣人却是不买账,“她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你不替他们报仇,反而还惦记那点钱,你还是人吗?”瞪着许真真,目龇俱裂,“贱人,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话还没说完,许真真便拎起石头,狠狠地砸向他的脑门。 他翻了翻眼白,晕了过去。 许多反派都是死于话太多。 许真真又拎起石头,砸了一下。 那黑衣人已快速赶到,一脚将她踹飞。 而后跟随而上,又是一脚。 许真真被踹得吐血,摔在地上,许久动弹不得。 待她积了些力气想站起,散发着森森寒光的刀刃,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黑衣人将一截绳索扔了过去,“识趣的自己绑了。” 许真真却是将手放在刀刃上,冲他诡异一笑。 他眼神一黑。 待他睁开双眼,已置身于另外一个地方。 他错愕地看着周围的景物,手里的刀也易了主,随之,腹部猛地剧痛起来。他低头,那里插着一把刀,鲜血汩汩而出。 目光顺着刀锋刀柄、到持刀的主人,再到一旁三个同伴的尸体,他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他方才能猜到同伴们都遭遇不测,以为是高人出的手。 可谁想到,这一切竟是跟前这名妇人干的? 许真真笑着问他,“可有临终遗言?” 黑衣人低下了头。 他看似认命了,实际在调动全身的力量,积聚到手掌心。 而后,猛地朝她拍出一掌。 他们是不入流的杀手,武艺一般般,没有多少内力,要不然也不至于被许真真枪枪打中。 可是,他还是想试试。 这濒死发出的一掌,希望能伤到她。 哪怕伤到点皮毛都好,因为,他们七个人全死在她手里,实在是太憋屈了。 然而,没有内力加持的掌力真是太弱了。 许真真只感觉跟前多了一股阻力,她没退反进,将刀往前送,还绞了绞。 黑衣人单膝跪倒,身体绵软如泥。 许真真拔出刀,手起刀落,便砍了他的脑袋。 也来不及整理现场,任由几具尸体散落在此,她再次回到山谷。 此时李婆子与王春秋惊惧欲死。 她们看到许真真被黑衣人扑倒,之后便再无声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如今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多半凶多吉少了。 她是村里的宝,若是死了脏了,那她们还有何面目,回去面对全村人啊。 两人痛哭流涕,背靠着背,双手互相帮忙解绳索。 可下一刻,许真真就笑面如花的出现在她们跟前。 …… 给她俩松了绑,许真真去寻回几个人的背篓,坐在草地上喝水。 而后直接仰躺在地,看着天空云卷云舒,伸展着酸痛的身体,一动都不想动了。 频繁的进出入空间,加上长时间的绷紧神经,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王春秋白着一张脸,欲言又止,“许娘子,方才那些人……” 李婆子也在一旁忧心忡忡,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许真真没有隐瞒,说道,“这些黑衣人,是齐月华派来杀我的。幸亏一位见义勇为的武林高手相助,将他们击毙,若不然,咱今日可要遭殃了。连累到你们,真是对不住。” “原来是那老货搞的鬼。”李婆子恨声道,“就没有见过这么恶毒之人,我诅咒她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许真真问王春秋,“你们是如何发现这个山谷的?” 王春秋以为她在追究责任,心里害怕,迟疑了下,才结结巴巴地道,“是我们几个一起发现的。” 许真真皱眉,“那齐月华提前让黑衣人埋伏在此处,咱们才着了道。可她又不是神仙能先卜先知,怎会掐算得如此精准?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小媳妇当中,有她的人。故意诱导你们,带着我一步步往这里走。 你们好好想想,都有些什么人,跟你们说过关于山谷的什么话。” 李婆子神色凝重,“有几个年轻小媳妇跟我说,山谷里的花也能制香水,她们想去采些回来,卖给作坊。又说这个云谷的山花最多,路也最好走。我就想,若是你一同去,定让你走这边……” 她忽然明白了过来,这是有人利用了她。 顿时气得一拍大腿,“那几个小蹄子竟敢算计我,回去定教她们好看!” 许真真道,“你再想想,是谁特意跟你提这个山谷的,她十有八九是齐月华的人。即便不是,也曾接触过,顺藤摸瓜往下查,总能查得到。” 李婆子冥思苦想,一旁沉默了一阵的王春秋忽然脱口而出,“是风氏!” 许真真目光发冷,“我就知与她脱不了关系。” 李婆子忙问,“春秋,你为何这么说?” “这两处山谷本就是她发现的,回来告诉了大家。冯月爱看这些花花草草,便怂恿大家一起去看。也是她跟冯月说……” 王春秋顿了顿,犹豫了下,继续往下说,“她跟冯月说,这云谷的花儿最是茂盛,许娘子为了寻找花朵而焦头烂额,若是将此信息透露给她,便是一件大功劳。冯月没敢找你说,却告诉了李婆子。” 许真真恍然。 这环环紧密相扣,少了其中一环,都不能成事。 齐月华没在村子里都能安排得如此缜密,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她的对手是自己,注定落败。 第216章 被逼,双手染满了鲜血 她叹息,“齐月华与我有过节,这风氏我自认为没有得罪过她,竟也跟条疯狗一般撵着我不放,真是匪夷所思。” 李婆子有些惊讶,“妹子,你忘了?这女人当年是个有夫之妇,与现在的男人做那苟且之事时,被抓奸在床,村里原先是要将他俩绑去浸猪笼的。 可不知道齐月华跟当时的里正、族老做了什么交易,将她给保了下来。她至此便当齐月华亲娘一般孝敬。哪个说齐月华半句不好的,她都要上门咒骂一番,非得逼着人家道歉不可。” 许真真眸光微闪,“竟有这回事?几个月前生了一场大病,我好多事情都忘了。” 若那风氏真的对齐月华如此忠心耿耿,便不能再留了。 “哎,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了。”李婆子叹息一声,又道,“这件事我们仨回去,谁也不往外说,知道吗?” 许真真道,“我正想交代你俩呢。” 王春秋却是一脸懵懂,“为什么?” “傻丫头,你也不想想,咱三个弱质女流,在荒山野岭遇到一帮黑衣人,哪还有名声在?” 王春秋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脸都白了。 “可咱们还是清清白白的,那些歹人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全死了啊。” 李婆子道,“你呀真傻,外人哪管咱们清不清白,他们只会唯恐天下不乱,把咱们往死里说。” 有些人天生就带一张贱嘴,什么好的坏的全添油加醋的往外传,恨不得那当事人遗臭万年被人用唾沫淹死才好。 她很清楚这一点,因为,她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人。 听她这么一说,王春秋顿时慌乱无措,“那可如何是好?” 许真真沉声道,“方才李婆子已经教了你,你还不明白吗?” 王春秋着急,“我知道。可是,咱们满身伤痕,还有这些人的尸体,这些要如何自圆其说啊?” “你就说我们遇到了野猪,奔跑逃命的时候,受了伤。至于这些人,”她看向另一边,“把尸体拖过来扔下悬崖,如此一来,便神不知鬼不觉。” 王春秋咽了口唾沫,点头赞同,李婆子也毫无异议。 接下来,三个女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三具尸体拖到悬崖边,推了下去。 她们在花丛里找了一遍又一遍,没发现其他尸体。 李婆子说,“奇怪了,我记得有七八个人的,怎的只有三具尸体?” 许真真眼神闪烁,道,“那高人武艺很高,一掌能将人拍成血雾。那几个人怕是直接被他拍成肉酱了,咱们自然找不着。”她又问,“究竟是七个人还是八个人?” “记不太清楚。”李婆子摇头。 王春秋道,“我记得是七个。我被打晕后,一人把我扛在肩头,往草地这边走。我被颠醒,睁眼一看,另外有六个人朝着你包抄过去。” 许真真点头。 这里死三个,空间四个,那是没差了。 李婆子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提议再去搜一遍。 “别傻了,那些人的尸体在哪里沤烂了都与咱们无关。可若是他们还活着,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咔嚓的扭动你脖子,你才死得冤。” 被许真真这么一吓,李婆子魂都没了,哪里还敢坚持? 把拖拽出来的痕迹毁去,又对了一遍回去后对所有人的说辞,直到准确无误,许真真才宣布打道回府。 在路上,她叮嘱两遍,“春秋,你要牢牢记住,此事关乎着你的名节,不管是谁,你都不能往外说。即便是最亲近的丈夫、父母,也不能提,知道吗?” 李婆子是个人精,她担心,就怕这个小姑娘心眼浅,被人三两句就套出话来。 王春秋不住点头,拍胸脯保证,“我就烂在肚子里,不说。” 许真真叹息,姑且就信她这一回。 她这一组差点铩羽而归。 好在回去的时候,走了另外一条道,每人捡了半筐子蘑菇和雪耳,又捡了一窝野鸡蛋平分,这才算有些收获。 回到家,已是黄昏后。 许真真洗漱一番,急匆匆进了空间。 四个黑衣人横七竖八的躺着,腥臭味冲天。 她去将木屋那儿搬来一些干柴,将尸体叠在一起,一把火烧了。 看着火光冲天起,闻到那空气中燃烧带来的恶心气味,她心神一阵恍惚。 她杀人了。 还一次性杀了七个,双手染满了鲜血。 这多可怕啊! 上辈子她是个手无抓鸡之力的精致女子,来到这里却步步为营,如今还面不改色的杀了人。 生活逼得她都不像个女人了! 她双手捂脸,滑坐在地,失声痛哭。 直哭得头晕脑胀,也没见杨瑞回来,便怏怏地出了去。 第二日,她脑袋发沉昏眩,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爬都爬不起了。 昨日体能耗尽,又连惊带吓的,不生病才怪。 好在喝了灵泉水补充能量,要不然,她这会儿小命都没了。 她起不了身,又见外头下起了大雨,不禁焦灼心慌。 那些小媳妇们去采摘到的野花有限,作坊早没了干花储存,香水交货期只剩三十多日,外边又没有鲜花的消息,她都快急疯了。 她进了空间。 她以前不知道空间男子便是杨瑞,此时既已猜出,她哪里还用得着跟他客气?只要逮住他,将这一切告知,让他自己想办法就好。 那个也是他的家,她扛不住了,他爱管不管。 她在一楼大厅写了留言,而后在二楼的大床上躺了下来。 整个空间很安静,只有沙沙的雨声,很是治愈人心。 可惜她无福消受。 身上火烧火燎的,脑袋里像是有一千个人在吵架,很沉很痛,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享受,每一刻都是煎熬。 恍恍惚惚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 她睁开眼,便看到杨瑞的脸。 和记忆中差不多,棱角分明、英俊绝伦,只是多了几分沧桑与焦虑。 她伸出手,傻傻地抚上他的脸颊,呢喃,“你可算回来了。” 她分不清这句话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发出,还是出自她的内心。 就是觉得,心一下子安定了。 就像那迷了路的夜归人,在长久的跋涉后,终于回到家的那种尘埃落定的踏实之感。 “是,我回来了,让你受苦了。” 他沉磁的声音响在耳边,她眼眶发潮,心里发苦、委屈,一颗泪滑落眼角。 此后,她睡了很久。 第217章 羞耻,下道雷劈死她 脑子浑浑噩噩,不断地做恶梦,又和原主的记忆搅合在了一起,混乱不堪。 她一时想逃离,一时想拨开这片混沌到达光明之地,便不住的挣扎着,扭动着,呓语不断。 而这时往往有一道好听的声音在哄着她,手也被人握着,温暖又温柔,她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安静下来,便会沉睡一会儿。 可过不了多久,便又会惊惧醒来,再次吵闹不休。 如此反复了无数回,她终于累极,沉沉睡去。 等她彻底清醒,已是三日后。 她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帐顶,脑子里的记忆一点点回笼。 过得片刻,她瞪着帐顶,气愤得双脚乱踢。 她明明是在木屋里睡过去的,此时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家伙把她送回来了这里,而他自己又回空间里呆着了。 可恶! 为什么要一直呆在里面,和妻子孩子一起不香吗? 许真真满心的怨气,想去倒水喝,可动一下头都晕得厉害,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 竟虚弱至此! 她病得这样重,身边也没个人陪着,也太惨了些! 于是,她的怨气无限放大,朝外头大声喊,“都当我死了还是怎的?有没有人,来给我倒杯水啊!” 喊完差点一口气抽不上来,要原地去世。 外边有人应声,脚步声随之纷沓而至。 如男跑得最快,欢喜得奔到床前,“娘,你醒了。”趴到她身上,眼眶红红的,“你睡了几天,可把我们吓坏了。” 许真真哼了声,“我看你不是吓坏,而是乐坏了。没人管束,没人逼着学习、做家务,你们还不乐得找不着北么?” 小家伙委屈嘟嘴,“娘,哪有这么舒坦啊,爹可比你严厉多了。每天让我们绕着院子跑跑步,回来吃了早饭就得练字读书,没完成作业的,不许吃午饭、晚饭呢。” 许真真错愕,“你说什么?你爹?” 如男比她还惊讶,“娘,你不知道?” 一旁的如宝道,“七妹,娘病得重,整日昏睡,又怎会知道这外边的事?”她帮许真真掖了掖被角,“娘,你病倒的那一日,爹就回来了呢。” 那家伙,真的回来了! 可他不是说衣锦还乡的吗? 就这么突然回归,哪里来的风光?是因为她,才打破计划的吗? 许真真心乱如麻,又见盼娣噘着小嘴说,“爹还把我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呢。” 她脑子也不够清明,只是本能的接口,“为何?” “爹说我们不懂得替娘分担,让娘积劳成疾。爹爹说得也对,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娘。”招娣很是愧疚,“娘,对不住。” 许真真弱弱的说,“我不怨你们。” 招娣粲然一笑,“娘,爹爹很是心疼你呢。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喂你吃药,扶你拉屎拉尿,给你换衣服,给你熬粥……” 雾草,真的假的! 许真真内心震惊,脑子里浮现这几日的记忆。 一道高大的身影抱起她下床,给她松了裤头,扶着她半坐在恭桶上。 完事后,她累得站不住脚,迷迷糊糊的就想往床上爬。 他无奈,只得拿草纸帮她擦屁屁。 然后,扶她躺好,他才提着恭桶出了去。 天哪! 她怎的生个病都能把自己生傻了,神志不清,做过什么统统不知道的? 还让人擦屁屁! 那是人干的事吗! 老天爷,下道雷劈死她,她不活了! 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蔓延全身,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丫头们见她一脸羞愤,都有些不解。 如宝猜出她几分心思,“娘,你高热烧糊涂了,所作所为自身并不知的。你和爹爹是夫妻,是世上最亲密之人,他照顾你是应该的,你无须不自在。” 许真真腹诽:死丫头,你说得轻巧,你让陈满谷给你擦屁股试试? 她叹了口气,“我乏了,你们先出去,让我静静。” 刺激太大,她要想想该怎么面对他。 “那好,您歇着。爹爹在伙房给你熬小米粥,一会儿就好。”如宝给她倒了杯水,便领着妹妹们往外走。 许真真看着几个女儿,忽然问,“如珠呢?” “跟姐夫在菜地里浇菜呢。” 许真真觉得新奇,“她肯干?”那死丫头愿意干家务,却从不肯去田里地里,说会晒黑。 如宝道,“爹爹说,不去不给饭吃。” 许真真翻白眼,“你们向来姐妹情深,这一招儿管用吗?”她之前不也处罚过不给她吃饭?结果呢,小的这几个,偷偷给她送,罚等于没罚。 如男忙说,“爹爹说,姐妹间就该有难同当,一人犯错,所有人连坐。大姐没有饭吃,我们也没有。” 小家伙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一回来就惩罚啊。” 许真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谆谆善诱,“错了,正是因为你们爹爹太喜欢你们,希望你们变得更优秀才如此。否则,他才懒得管。” 小家伙抬起头,双眸清亮,“真的吗?” “不然呢?我哄你有饭吃?” “太好了。”如男咧嘴大乐,嘴里缺了好几颗牙齿,粉红的腮边露出两颗浅浅的酒窝。 小丫头粉粉嫩嫩,可可爱爱的,许真真瞧着心情大好,问她,“那你呢?可喜欢爹爹?” 小家伙害羞点头。 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神透着忐忑,“爹爹只处罚大姐,那是不是只喜欢她,不喜欢我们?” “小七你很不错,学会思考、懂一举反三了。”许真真表扬了她,“不过,你要记住,都是爹爹的孩子,没理由只喜欢大姐不喜欢你的,别胡思乱想,好吗?处罚你大姐,是你爹看到她的小毛病,让她改正。没处罚你,是没揪住你的小辫子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累得直喘气。 如宝看在眼里,开始赶人,“行了,娘累了,咱们出去,让她歇息。” 如男“嗯嗯”点头,神色看起来很开心,“那我去帮爹爹烧火。”说着跑了。 其他几个孩子鱼贯而出。 房间内安静下来,许真真浑身疲惫,困意来袭,她闭上了双眼。 可随之,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 她猛地睁眼,便看到了杨瑞的脸。 第218章 交谈,他迟迟不归的原因 之前就很熟悉的、深邃锐利的双眸,斜飞入鬓的剑眉,五官相当精致。 身材高大挺拔,浑身上下透着威严与尊贵的气息。 是她理想中的夫君,又帅又霸气。 他正站在窗前的小桌子旁,用木勺子,从热气腾腾的小砂锅里舀粥到碗里。 动作优雅,瞧着就赏心悦目。 许真真看不够,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带着带着刺儿,“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八年未归的杨瑞老爷子啊。你不是爱戴面具么?这会子怎么不戴了?都还没扬名立万呢,就灰溜溜回来了,你就不怕别人看轻了去?” 杨瑞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装粥。 许真真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她脑袋发晕。 “为什么不应我?你娘难道没教你,不回别人的话,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杨瑞走过来,眼里竟带着一丝笑意。 “能这么中气十足的骂人,想来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抱她坐起,让她斜靠着床头,往她后背塞了被子垫着,嘴里说着话,“我之前,是想等挣多点钱,买几个仆人,风风光光回去的。 可我瞧见你做生意的艰难,我便改变了主意。先回家见妻儿,再把生意做大,也是一样的。” 许真真哼一声,“骗谁呢?你要真有这个觉悟,就不会一直龟缩在空间里不出来。” “从空间出外边方便啊。”他把粥端过来,“若是我回了家,出行都得马车,一去便是一整日,下雨天还不能外出,多耽误事儿啊。” 许真真张口结舌。 她万万没想到,他不回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杨瑞坐在床边,挖了一勺粥吹凉了递来,“乖,张嘴。” 当她小孩子一样伺候啊。 许真真面颊微红,“我还没洗漱呢。”生病的人嘴巴最臭的了,她可咽不下去。 杨瑞有些为难,“你在床上不好弄,会打湿被子。我昨日帮你漱,水全洒被子上了。外边下雨,几日都晾不干。” 许真真有些无语,“你傻啊,我是病了又不是瘫,醒了就该起来梳洗,还赖在床上作甚?” 杨瑞看着她,“你确定你能起来?” 许真真试了试,果然不行。 脑袋很晕,身上虚软无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很难调动,估计她站都站不稳。 “那麻烦你给我打水,我手捧着口盅,我保证不让水撒出来。” 杨瑞只好又出了去。 许真真漱口洗脸后,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杨瑞端粥喂她,她也难得矫情一回,张嘴就吃。 看一眼他的俊颜喝一口粥,嗯,真香! 但是,想着他一直戴着面具隐瞒真实身份,她内心又愤愤,“你之前为何不肯与我相认?” 杨瑞道,“我被奸人所害,脑子受创,这些年都过得浑浑噩噩的,记忆不完整,刚开始都没认出你来。” 许真真却是不信,“你没认出我,为何要戴面具?” 杨瑞面色有几分不自然,“偷拿你的东西,总归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况且,我日后还要科举,因此事而留下污点,未免得不偿失。” 许真真总觉得这不是他的心里话。 默了默,又道,“那后来你慢慢了记忆,为何没说?” 杨瑞嘴角上扬,“我以为,你找了别的男子搭伙过日子。或者,有了心仪之人。我就想,你等了我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若你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应该离开。” 难怪他说什么破镜重圆,敢情他以为自己改嫁了。 可自己傻傻的给他出谋划策,让他重新追求妻子! 好丢人! 他当时心里一定笑疯了! 许真真羞窘难当,瞪他,“后来有许多机会说,你不也没坦白?” 杨瑞叹气,“说实话,我也是与你去了老祖宗的洞府出来,才确定你心里没有其他人。之后我几次想摘面具,都被你挡了回去。” 许真真哭笑不得,“我以为你是村里的。想着你与我丈夫同宗同族,那多尴尬啊。” 她还有一句没说出口:最怕的是毁了那一份美好。 “所以,许多误会便是这样形成的。”杨瑞给她喂粥,“我也气你不让我摘面具,才没对你言明身份。 不过,倒是利用空间之便,在外头做了不少事情。原想再过些时候回来,哪想你生了病。” 许真真冷哼,“你要再不回,我人就没了。” 杨瑞双眸紧紧盯着她,“我在空间里看到被焚烧过痕迹,以及还未烧化的人骨,发生了何事?你生病可是与此事有关?” 许真真面色微白,点了点头。 朝外边看了一眼,招手要他靠近,在他耳边小声地将自己被骗到山谷、又将七个黑衣人击毙的经过。 “那些人躲在花丛里,我都吓死了,浑身都在抖。可是为了活命,我又出奇的冷静,一枪又一枪的射出去,有两个人都被我射成了马蜂窝。好在有空间,不然我真死得不能再死了。” 许真真心有余悸,身躯微微发颤。 杨瑞坐在床边,将她搂在怀里,“不怕,我在。” 双眸里凶煞之气冲天。 一个弱女子面对七个歹人,若是寻常妇人,胆都吓破了!那齐月华竟敢如此伤她,他要让她付出沉重代价!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做得很好,很勇敢。” 偎依着他,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许真真心里安定了些。 “有一点我不明白,杨成寿一家为何突然回来?难道仅仅为了对付我?” 杨瑞眼眸如深潭,“因为,正是他们买通了我合伙人,让我在他乡遇害。得知我未死,怕我清算,便连夜逃离。” 许真真面露憎恨之色,“果然是这几个渣滓!”停顿了下,又道,“为何他们没有逃往他乡,反而回村?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一来见我神志不清,断定我不回来;第二,他们对你出手,倘若我真的回归,也会被刺激得再次发疯;第三,最重要的一点,”杨瑞双眼越发冰冷,“他们要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许真真惊愕,“是什么东西?在村里吗?” 第219章 很亏,都老夫老妻了 杨瑞道,“还不知。我不久前蹲守在杨成寿家门外,隐约听到他们骂以前的里正和五大族老不作为,又说时间快到了,要他们归还所拿之物。” 许真真脑子一转,便理清了这中间的关键,“我说他们当初被逐出去,怎的户籍还在村里,敢情是当时的里正和族老得了他们的好处,把户籍压了下来。” “可惜,那老里正过世了,几个族老也走了两个,剩下三个老弱病残神志不清,死无对证,他们想拿回东西,怕是不容易哟。” 杨瑞道,“这一家子不足为惧,你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等我给你挣个诰命夫人,享享福。”望着她的双眸里满是柔情,“粥都凉了,快趁热吃。” 许真真瞧着他下巴都冒出了胡须茬子,一脸的沧桑,也不禁心疼,“把碗给我自己吃,你也去吃些。” “无妨,等你吃完再说。”杨瑞执意要喂,许真真只得由他。 待一碗粥下了肚,她恢复了些力气,却疲乏得睁不开眼。 杨瑞转身放碗到桌子上的功夫,她就差不多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瞧着好笑又心疼,拿过瓷杯子让她漱了口,又问,“可是要方便?” 她脑子里浮现起他给自己擦屁股的场景,脸都红了,立马摇头。 瞧她的神色,他便猜到她想起了什么,轻笑出声,“这回让你自己来。” “你还提,还提!”许真真恼羞成怒,拎着拳头捶他,“你恶不恶心啊你,一提再提!你就不会掐醒我,让我自己解?” 那拳头软绵绵的,落在身上也没个力道,杨瑞就让她捶,满眼都是笑意,“吃喝拉撒睡是人的生理本能,娘子又何须不自在?” 许真真气喘如牛,“你说得轻巧,要是换过来,我替你那什么,你心里怎么想?” 杨瑞一时愣住,而后装作收拾碗筷放托盘上,借此掩饰他的尴尬。 那画面太辣眼,不敢想。 反正打死他,都不会让人帮忙的。 许真真见他吃瘪,心里舒坦了,“噗”的笑出了声。 “吓着了?你放心,我不会像你那么傻。若你真动不了,我就在你身下垫一堆的草纸,让你自己拉、自己擦,完事了我把纸扔掉就行。” 杨瑞光听着就嫌弃自己嫌弃得要死,“莫说了。” 总算把你给恶心到了! 许真真笑个不停,“咯咯……” 杨瑞无奈又宠溺地睨她一眼,而后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快睡。” “嗯。”许真真抿唇笑,看见他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心里有些甜。 可想起不久前做的一个梦,他被一个妖艳的女子劫走,又有些怕,手拽着他的衣角,“你别走。” 她苍白着一张脸,可怜兮兮,手将他拽得紧紧的。 杨瑞心变得柔软,顺势就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好,我不走。” 许真真含糊地应声,眼皮子直打架,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像只慵懒的猫儿般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到片刻,她便睡得昏沉。 可拽着杨瑞衣角的那只小手,却丝毫松懈。 生怕吵醒她,杨瑞便躬着身子,将她往里边挪了挪,自己合衣躺在她身侧。 原本是想陪她久一些,让她熟睡,可他躺下没多久,也跟着沉沉睡去。 这几日,他也累了。 …… 许真真这一觉睡到第二日天大亮。 她旁边有个窝,显然有人睡过。 枕边人已不在,却还带有余温。 两世为人,第一次与男人同床共枕,可是她睡死了什么也感觉不到,有点惋惜啊,嘿嘿。 她的笑容带着几分猥琐,慢吞吞的起了身。 病去如抽丝,麻蛋,她现在浑身软得跟面条一般,可好歹也比昨日好受了些。 打开衣柜,发现衣柜里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分开两边放,一边是他的,一边是她的。 而两人的内衣裤,单独放在一个格子里。 这…… 自动脑补他粗糙的大手、拿着自己柔软的贴身衣物的场景,心头一热,差点留下鼻血。 不行了,得打住! 她随意拿了一套衣服,准备换。 可是,她忘了房门没反锁,而杨瑞又不像孩子们那样守规矩敲门,所以,当她脱光光、而杨瑞推开门进来时,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杨瑞反应也够快,反手锁门,而后快步上前,拿起衣裳帮她披上。 直到这时,她才回神,差点尖叫出声,杨瑞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他说,“这几日都是我替你换的衣裳。” 言下之意是,惊讶什么,你全身上下还有哪里我没见过? 对了,还是老夫老妻呢。 许真真忽然就觉得自己很亏,瞪他。 杨瑞当没看见,很是娴熟地帮她穿衣。 “今日难得天晴,我带你出去走走。”说着就要抱她。 许真真忙制止,“别,我自己走。”都一大把年纪了,抱来抱去成何体统?她就是扶着墙,也要自己走出这屋子。 杨瑞便也没勉强,就站她身边,全神贯注地盯紧了她,生怕她摔了。 许真真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蹒跚学步的小奶娃,你至于这么紧张么?” 他神情没有丝毫放松,“你大病一场,身子弱,比小奶娃好不了多少。” 许真真没理他,刻意加快了步伐。 外边阳光很大,明晃晃的刺得她眼睛生疼,却处处生机勃勃。 孩子们把被淋湿的柴禾、凳子等统统翻出来晒,正中央晒着谷子。 见她出来,纷纷喊娘。 杨如珠急忙上前投诉,“娘,这几日,我要被爹爹罚得脱层皮了。”把手掌摊开,“你看,都出血了。” 许真真一看,掌心确实多了几个血泡,就有些不认同地看了杨瑞一眼。 “女孩子家家的,在家做家务针线就行了,那些粗活,你们男人干去。” 杨瑞道,“大夫说了,她体质偏寒,才成亲多年未孕。建议她多晒太阳,多做农活,去去体内的寒气。” 许真真惊奇,“竟有这事?你给她请大夫号脉了?” 杨瑞淡然道,“给你请了大夫,我顺便让他给全家人都把了脉。” “那结果呢?” “就如珠有毛病,其他人都挺好。” 第220章 琐事,他是家里的顶梁柱 许真真便看向杨如珠,见她躲避自己的视线,明显是心虚,便说,“那你今日还去浇菜。姑丈打理鱼塘和花田顾不上后山的菜地,你正好可以帮忙。” 杨如珠顿时哭嚎,“娘,我让你给我主持公道,你怎的反过来罚我啊?那么多地儿,得浇到什么时候?你是想把我累死吗?我不干。” 许真真把脸一板,“你是想偷懒不干活,还是要孩儿?” 杨如珠没有丝毫迟疑,“不干活。” 许真真:“……” 斜睨她,“你确定你不生?” 杨如珠想说不,可看向一旁的李守业,便又泄气了。 她无所谓,可李守业很爱孩子。对如烟的孩子稀罕得不行,一回来就抱得不撒手。 她也希望,能孕育与他共同的孩子。 许真真哄着她,“去,和守业一起慢慢干。等日后体质变好了,就歇息。” 杨如珠跺脚走了,李守业忙跟了上去,温颜轻语的安慰。 许真真失笑摇头,“真是一对活宝。” 杨如烟迎上前,问她,“娘,你好些了么?这几日爹爹寸步不离的守着你,都不让我们进去探视,说打扰你歇息。” 微微嘟嘴,朝杨瑞瞟了一眼。 许真真下意识替杨瑞说话,“你爹说得也对。我病得昏昏沉沉的,你来看我,我也不知,过病气给孩子更是不好。对了,”她疑惑地问,“你不去作坊上工么?” “今日夫君回来,我同管事告了一天假。”提起沈逸飞,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明媚动人,白皙粉嫩的脸庞仿佛在发光。 许真真顺从地让杨瑞搀扶着坐下,惊讶地道,“这不过节,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飞儿他回来做什么?” “爹爹离家八年回来了,他总得见见才是。”杨如烟抱着嘟嘟走上前,“何况,娘大病一场,不说侍疾,他也要回来探病呢。” 杨瑞皱眉,“他既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又何必知会他?回来把你娘气出个好歹,我打断他的狗腿。” “爹爹……”杨如烟一双水眸里带着几分委屈,“您是不喜欢他么?” 杨瑞不习惯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撒娇,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浑身不自在。见她怀里的嘟嘟正安静地吃着手手,便伸手去抱,借以掩饰他的不自在。 嘟嘟顿时高兴了,嘴里“咿呀呀”叫着,小短腿不断地乱蹬,嫩藕似的胳膊乱舞,小手触碰到他的脸,口水全糊了上去。 杨瑞嫌弃,刚想把孩子塞给许真真,又想起她大病初愈,不能让她累着,便还是自己抱着,只是双手叉着小家伙的腰,离自己远远的。 嘟嘟以为他在跟自己玩游戏,兴奋得不行,一双小肥腿翘起、放下,不断地重复,速度很快,肥肥的屁股如同一个电动小马达臀。 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口水流出来,滴到杨瑞的手背上。 杨瑞:“……” 瞧他一脸便秘的样子,许真真笑得直拍大腿。 杨如烟抽了抽嘴角,正要上前接孩子,忽然看见小家伙的裤子“下雨”了——她太激动,结果笑尿了。 这个年代的孩子可没有纸尿裤,天气热也不垫尿布的,一泡尿眨眼就把裤子湿透。 杨瑞看着地上那湍湍流水,不禁傻了眼,孩子抱不是,不抱也不是,求助地看向许真真。 许真真才不接手,一脸戏谑地看着他,“看我干嘛呀?你以前不是很会带孩子的么?怎的才过几年就生疏了?” 杨瑞无奈地看着幸灾乐祸的某人,认命地叹气。 正想按记忆里的法子帮嘟嘟脱裤子,在伙房忙碌的铁柱娘风风火火的的走出来,“老爷,你把嘟嘟放着,让我来。”她一把操起嘟嘟就走。 杨瑞忙去水井那儿舀水洗手、洗脸。 许真真收回目光,笑着对杨如烟说,“你不要误会,你爹对逸飞没有偏见。只是那小子有点滑头,你爹向来严肃古板,自是有些看不惯的。” 杨如烟柳叶眉轻拢,“这么说,爹爹还不喜欢夫君,该怎么办呢?” 许真真捏着眉骨,“让他老实些。” 杨如烟眉头蹙得更紧,愁容满面。 杨瑞走过来,“方才那妇人,可是你说的那大力小子的母亲?” 许真真应他,“正是。” 杨瑞道,“让她给咱家做家务,是不是不太好?” 许真真明白他的意思。 答应铁柱把人安置好,就断没有让人家当佣人的道理。 “我原先安排她当质检的,只是我病了几日,她没人教,她又闲不住,就过来帮忙。” “那让她明日上工,我来教她。此外,请个奶娘带嘟嘟才好,家里也要有个老妈子做饭洗衣什么的。我这便去省城找人牙子,看有没有合适的。” 杨瑞说着就要去走,许真真忙把他喊住,“咱家空房只有一两间,你安排这么多人进来,把房子住满了,有个客人来,也没地方住了啊。” 杨瑞道,“我不希望你操劳这些琐事,人要买,房子没有可以建。” “可是你要参加科举,也不能让这些杂活分散你的精力撒。” “无妨。你安心养病,我会安排一切,也不会耽误读书科举。” 两人就像真正的老夫老妻一般商量着事情,很自然。 而他目光坚毅,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许真真心里爱得不行。 她自穿过来,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多想有个人说:你放着,让我来。 眼下总盼到了,不禁眼眶发潮,柔声道,“那你吃了午饭再去。” “不,太晚了去,今晚赶不及回来。” 杨瑞走了。 杨如烟感叹,“爹还没回来时,我们都担心爹在外头找了外室,生了庶子庶女带回来认祖归宗的。 可谁成想,爹爹不但没有找女人,对娘还加倍的好,村里人人都说,娘这回是掉进了福窝里了。 我不敢奢望夫君像爹对娘那般对我,我只希望,他努力读书,考取了一官半爵,再给他娘赎身,我们平安喜乐的过下半生,就很知足了。” 许真真笑道,“他若上进,你便做贤妻良母;他若纨绔,你就当个女强人。总之,生活要靠夫妻俩共同经营,不断的磨合、包容,才能走得更长远。” 杨如烟苦笑,“娘的话好有智慧和道理,可是,不一定能做得到。” “夫妻俩要多沟通,有什么摊开来说,不要有隔阂。”许真真嘴上说着,心里想着的却是那狡猾的女婿,向来说话口不对心,注定很难沟通的,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岔开了话题,“你爹是怎么回来的?” 第221章 闲话,都来探望她 杨如烟打起精神,说,“爹说他从北方坐船到省城的码头,雇了一辆马车回到集市,再从集市坐搭客的牛板车回到村里。他身穿一件半旧的灰色长衫,提着简单的行囊,风尘仆仆,样子很憔悴和沧桑,村里人都说爹在外头一定吃了很多苦。” 许真真心里一片苦涩。 她的一场病,打乱了他的计划,不管不顾的,就这么仓促归来。 说好的荣归故里,却是这样的落魄与狼狈。 太傻了。 好心疼他。 杨如烟又道,“爹爹回来这么多日,一直都在屋里无微不至的照顾娘,村里的妇人都很羡慕你呢。” 许真真深以为然,一点儿也不害羞,“你爹确实给村里的男人做了榜样。咱们女子不容易,就该让男人对自己好一些。” 杨如烟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觉得娘话里有话,在暗示自己什么。 可夫君饱读诗书,他的思想和意志,又岂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本事。 若是有娘一半能干,不说夫君对自己言听计从,有些事,多少能听进去一些? 她说,“娘,我去上工了。” 许真真惊讶,“不是说请假了么?怎的又去了?” 杨如烟回过头,双眸满是勃勃野心与斗志,“我想快些接管作坊。” 许真真嘴张了张,没说什么。 她是说过,会给这丫头留一座作坊,但前提是,她得与沈逸飞和离。 眼下她和沈逸飞好好的,若把作坊给她,对其他孩子是很不公平的。 不过,她说的是“接管”,或者她只是想管理而不是占有。 但不管怎样,在自己的言传身教之下,孩子们学会了奋发上进,自己想要的东西,大胆争取。 作坊挣钱,她们肯定都想要的。 看来,她得和杨瑞商量,到底要怎么分配管理才好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为钱而手足相残。 她默了默,又问,“我病了几日,作坊早没鲜花了?怎么还能开工?” 杨如烟走回来,“娘,爹爹把这件事解决了。” 许真真惊讶,“他怎么做到的?” “听说是爹爹让二姐夫带他去找了冯掌柜,然后一起去了给燕之坊供货的农庄。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那场主的,结果总归是他们家的鲜花,源源不断的送来。” 许真真赞叹,“你爹真是个商业奇才啊。之前他做那些小打小闹的买卖,可真是屈才了。” 杨如烟笑得露出两颗浅浅的酒窝,一脸的自豪,“谁说不是呢。” 她走了之后,许真真自己静坐了一阵。正想回房,却见李婆子提着个菜篮子进了门。 “前几日杨瑞拦着不让我们去看你,今个儿听你家小丫头说你出来晒太阳,我这便火急火燎的过来。” 她边说着边从菜篮子里拿出食物,“我想着你大病一场,胃口定是不太好,就给你做了些小吃食,保管你喜欢。” 很快,桌子便摆上一碗绿油油的艾糍、软糯的姜糖和酥脆的芝麻酥。 东西不多,却做得很精致。 许真真嗔怪,“你说你来便来了,这么客气做什么?这些东西都用糖做的,那得花多少钱啊?” 李婆子只是笑,“你救过小强的命,又指点我家做鱼丸挣钱,花这点钱算什么。况且,我做了不少,只给你带这么点儿,其余的都用来招待客人了。” 许真真拿了块姜糖含在嘴里,随口问,“你家什么客人呀,要用这么金贵的东西招待?” “我家不是在鱼丸吗?小牛又在作坊做事,前几日便有媒婆上门,为我家小牛说亲来着。” 李婆子满脸喜色,“外边买的糕点死贵,我自己花点钱买糖买米粉做,好吃又划算。这媒婆拎去那姑娘家,他们还以为我花了老多钱买的呢。 这媒婆也识趣,把我家吹上了天去,那姑娘的娘,恨不得立即将女儿嫁过来。这不,今早上就随媒婆来我家看了,见我家小牛长得俊,笑得合不拢嘴。我看这事儿啊,准能成。” “哎哟,敢情是你家有喜事呀。”许真真感同身受,替她开心,“那我得多吃点,沾沾你家喜气才行。” 拿起一个艾糍,大大的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外边是软糯的皮儿,里边是花生碎和糖浆,咬一口、爆出来,满嘴的香甜。 “艾草祛寒祛湿,多吃点,这病才会好得快。”李婆子叹气,“去摘点野花你要遭这么大的罪,说来也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听那些小蹄子的嗦摆……” “你小声些。”许真真往左右看了看,“隔墙有耳,你千万要注意。此外还要叮嘱王春秋,一定要闭紧了嘴巴,否则这件事爆出来,咱们的名声可比屎还臭,用水洗都洗不掉了。” 李婆子压低了声音,“你放心,我晓得轻重的,在外头,半个字都不提。春秋那丫头没心没肺的,她说像是做了一场恶梦,都忘光了,一点儿也没放心上,自然也不会往外说的。” 许真真苦笑,“她没有亲眼见到那些人被杀,倒是不怕。” “那些黑衣人针对你,你首当其冲。也幸亏有贵人相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婆子恨声道,“风氏这小贱人生怕咱清算,在咱回来的那天,连夜逃了。” “哼,她倒是狡猾。” “可不?她男人出去追她,不小心摔断了腿,两个孩子在村里哭上哭下找娘亲,她婆婆天天坐院子里哭骂,老惨了。” 许真真眼神冰冷,“她这种人自私自利,只顾自己脱身,哪管身后洪水滔天。”李婆子接口,“她男人也是活该,明知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与她勾勾搭搭,还娶她进门。如今尝到恶果了?当初她如何抛夫弃子的,眼下就如何对他!” “谁说不是呢?自作孽,不可活。” 两人说了一阵,得到消息的李桂花、里正的夫人陈氏和儿媳小陈氏,也纷纷来看望。 每个人都带了东西来,更难得的陈氏带了瓜子。 这可是稀罕物,才从西陵那边传到国都不久的,南方这边还很少有。 第222章 便宜,买了四个下人 陈氏正要说吃法,许真真随手就抓起一把磕了,顺口问,“怎的都有空到我这儿来了?你们家都谁去作坊上工呀?” 陈氏看着她嘴皮子麻利地吐壳留仁,一时间心里有些堵。 她还想显摆一二呢,结果人家已经磕得很娴熟,不知吃过多少回了。好在没说要教她磕,不然丢脸丢到家。 李婆子也学许真真笨拙地嗑瓜子,“你不知道么?你家杨瑞将作坊改良了,用不着这么多人,村里每家出一人足够。有些安排不上的,他说等消息,好像还准备再弄一个作坊来着。” 许真真却是吓了一跳,“他改我作坊?改成什么样儿了?不行,我得去瞧瞧。”她利用现代知识建立了蒸馏器,杨瑞他再能干也是古人,他不懂原理,还不得给她改得面目全非? 李婆子却是将她摁住,“你着什么急啊,你家杨瑞见识广,又是读书人,只会改好,哪里会改坏的?” 陈氏也说了,“我听我当家的说,这两日人少了产量反而翻倍,一点问题也没出,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还有这事儿?”许真真很是惊讶。 “你不信等他回来,你问他不就得了?” 许真真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许娘子,你是不知道,就咱作坊开起来的这几日,村里好多说不上媳妇的后生,都有媒婆上门说亲了,过不久啊,估计全村不断有人办酒席,可就热闹了。” 许真真就笑,“这么神奇的吗?这作坊才开工几天啊,工钱还没领到,手里头也还是没钱啊。” 陈氏道,“你不知道,有作坊在,就有希望。有钱没钱,总有个盼头不是?” 李桂花说,“外边人说,咱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罢了。” 李婆子顿时有些急眼了,“你听那起子得红眼病之人胡扯。他们说的什么望梅什么渴是指下鱼饵,吊人胃口玩儿的。 咱这作坊只要开工,不光有工钱,还有分红,这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不能混为一谈!” 李桂花笑道,“得了,老婶子,我一直都坚持许嫂子,我还不知道这道理么?我只是想给大家提个醒儿,别听外头那些人胡说八道,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 一帮女人坐在一起,说的全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直说到日上中天,杨家要吃午饭了,她们才纷纷告辞归家。 许真真午睡醒后,已是黄昏。 浑身仍然有些乏力,正想起床,眼角的余光瞧见,杨瑞手里拿着一卷书,正靠着窗,就着窗外的光线,看得入了神。 他的侧脸轮廓很精致,眼睫毛很长很翘,脸上的胡须茬子不知什么时候刮掉了,人显得很年轻,而又带了几分书卷气,整个人显得儒雅斯文。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才二十多岁。 说来也好笑,他在外漂泊多年,吃遍了苦头,心理年龄怎么也得三十好几了,大的几个女儿,他也看着出生,可面对如烟的撒娇,他竟会无所适从、浑身都不自在。 不过,也许是分隔太久的缘故。 没有关系,她对几个丫头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就让她做他们父女之间的情感纽带。 察觉到她的视线,杨瑞也看向她。 “醒了?” 他放下书,向她走来。 许真真淡笑,想要坐起,他两大步跨过来扶她。 许真真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瞧把你紧张的。说是去买下人,可有挑到合适的?” “买了一家四口,花了二十两银子。” 许真真抬头看他,“好便宜啊。可一家子有老有少,不全是劳力,也不划算?” “你莫急,听我说。” 杨瑞帮她背后塞了被子,挨着床边坐下,才徐徐道来,“这一家子是开宁那边逃荒过来的。一对夫妻、一个老爷子外加一个小姑子。 夫妻俩有一五个月大的孩子,淋了雨后一直高烧,不久后没了,那小姑子的未婚夫也在洪灾里丧生。 一家子都生着病,为了活命,便卖身给人牙子。只是,也不知怎的,他们拿了钱,也没把病看好,人牙子生怕他们死了血本无归,便搞了个特价处理。我瞧着他们老实本分,便给买了回来。” “路上给他们喝了灵泉水,瞧着人精神多了,就找间医馆,给他们看了病。说了染了风寒,吃了药发一发汗,便都好了。” 许真真便高兴了。 “这么说来,他们并没有得什么大病,是那奴隶市场环境太恶劣,他们才好不了。咱们倒是得了莫大的好处。” 要按照市场价,每个奴隶的价钱,是八两到二十两不等。他们眼下二十两就得了四个,不是占了大便宜是什么? 杨瑞笑了笑,叹息,“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建房子之事,得提上日程了。” 许真真道,“可不?人家这对年轻夫妻还得生孩子的,大的几个会添丁,小的会长大,要独立的房间。” 顿时发愁了,“老杨,我这才发现,咱这是一个大家族啊。七个孩子七个家庭,咱们得建多少房间才够啊。” 杨瑞微微蹙眉,“七个闺女全留家里?我是预备将他们全分出去,咱俩过清静日子的。” “全撵出去也太冷静了,留一两家?但是,这留谁都会被孩子们说偏心,这也是个问题。”许真真苦恼了。 杨瑞皱眉,“咱俩正值壮年,不会自己生么?” 许真真一愣,她怎么觉得这话有些怪呢?那些孩子,不都是两夫妻自己生的么?虽然她换了个芯不是原装货,可他也不知道啊。 正要说话,房门被敲响。 夫妻俩对视一眼,杨瑞去开门。 看一眼,一言不发的往回走,面色有些不好看,身后跟着笑容满面的沈逸飞。 许真真暗说,这小子心理也是够强大,这样都能笑得出来。 但是,自家男子给脸色女婿看也是不应该,便警告得瞪了杨瑞一眼。 “飞儿,你回来啦?这是你爹,你俩还没见过?” 又对杨瑞说,“这是咱们三女婿,沈逸飞。” 第223章 争吵,三女婿天生反骨 “嗯。”杨瑞应了声坐下,沈逸飞双膝下跪,“小婿沈逸飞,给爹磕头了。” “咚咚咚!”行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礼,当老祖宗般对待了。 杨瑞面色稍缓,沉声道,“起来。” “多谢爹。”沈逸飞起身,一脸郑重,“爹的事,烟儿都已写信告知与小婿。您为了这个家在外打拼多年,吃尽了苦头,小婿心痛如绞,恨不能以身相代。 如今历尽千辛万苦回来,小婿恳请爹爹不要再外出,留在家里好好休养。 小婿也一定发愤图强,高中状元,光耀门楣,让爹和娘扬眉吐气、享清福。”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是喊口号般掷地有声,很有感召力。 若许真真与杨瑞是一般农民,可要被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只可惜,这两人接触到人,比他吃过的饭粒还多,又怎会被他糊弄住? 许真真腹诽,这小子的废话总是那么多。 笑着说了声“好孩子”,招呼他坐下,问起他读书情况,“读书累不累?笔墨纸砚可还够?功课很紧?最近有没有出去应酬?” 沈逸飞一一作答,没有丝毫不耐,可那双眼睛却是偷瞄着杨瑞,心里直犯嘀咕: 按理说,这岳父做生意失败,心中充满了挫败与颓废感,自己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定能带给他极大的震撼,继而对自己刮目相看才是。 可怎的他神色淡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是不是没听懂? 杨瑞被他看得不耐烦,直截了当问他,“你来所为何事?” 沈逸飞被他满是威严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毛,讪笑道,“听说娘病了好几日,小婿这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得紧。眼下回来了,定是要亲眼瞧见娘无恙,才踏实的。” 杨瑞淡然道,“人你已经见到了,就出去。” 沈逸飞一噎,笑容僵了僵。 丈母娘原本就够难缠了,没想到,这岳父更不是省油的灯! 他笑容依旧,道,“爹,小婿其实还有些话想说。” “说。” 竟如此的冷傲,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沈逸飞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怒色,不过,他掩饰得很好。 他看向许真真,笑容透着几分讨好,“娘,我想明日便去给我娘赎身。” 许真真有几分为难,“可以等到年尾再说么?家里又添了几个下人,我和你爹手里那点钱,怕是支棱不起来。” 沈逸飞笑眯眯的,“娘,您误会了,我不是问您拿钱。我向一位家里经商的同窗借了一千两,我答应他,高中后还。所以,这赎我娘的钱,我自己出。” 许真真却是不太相信。 “飞儿,这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啊,你这位同窗,不会是给你借印子钱,或者设什么圈套给你钻?” “不会。”沈逸飞一口否决,“娘,这银子的来路绝对光明,您放心。我想说的是,我娘在被看招不太会照顾自己,既然家里有了下人,我还是想把她接过来住,也好有个照应,我也能安心读书。” 杨瑞的面色不虞,许真真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沈逸飞说,“飞儿啊,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我有七个女儿,日后便是七个家庭。 方才正和你爹发愁,到底要建多大的房子,才能住得下这么多人来着。我实在不敢答应让你娘住进来,太挤了。” 沈逸飞脸上便浮现一丝戾气,“娘,不久前我找你,你也说住不下,可这才过多久,却不声不响的把四个外人给安排进来。 外人能住,我娘就不能,你是当我三岁小孩哄吗?” “放肆!”杨瑞怒声说,“你是怎么跟你娘说话的?” 沈逸飞一点也不怕,双眸透着桀骜,“娘说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就摊开来讲,藏着掖着没意思。” 杨瑞冷冷地睨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顽劣的孩子。 许真真夹在中间,都快急死了,推了推他,“帮我倒杯水来。” 杨瑞坐着没动。 看得出,他在隐忍。不过,最终还是败在许真真恳求的目光之下,起身去桌子那边。 许真真心平气和的对沈逸飞说,“飞儿,我病了,家里的大小事务总要人做,你爹便买了几个下人回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让他们几个挤一挤,家里也总能住得下。 可你娘是退回来养老的,何必要委曲求全的在这儿挤呢?找间清静的屋子,雇一两个下人,过得多舒坦啊。再说了,你娘她自己也不愿意,对?” 沈逸飞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幽幽地道,“我娘喜欢热闹,不图清静。她喜欢柔儿,烟儿去作坊上工,让她带,不正好?” 许真真泄气了。 这是没法沟通了。 杨瑞沉声道,“那么,你说,让你娘在哪里?” 沈逸飞又没声出了。 家里确实没空房间了。 过了良久,他憋出一句,“就不应该把那四人买下来。” 说着起身要离开。 “站住!”杨瑞喝住他,“你既然对我的安排有意见,那你是不是打算自己回来,把他们的活儿全做了?” 他天生有种威严与尊贵的气息,此时发了怒,沈逸飞心里也发悚。 硬着头皮,小声说,“之前不是烟儿几姐妹轮流做的么?眼下大姐夫回来,还多了铁柱娘的帮忙,不至于忙不转?” 杨瑞不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许真真急声道,“飞儿,你四妹和铁柱走了,满谷也要离开。家里几个,如烟上工,如宝忙农活,招娣做衣服,盼娣和如男读书,你让我指望谁?” 沈逸飞不吭声了。 他确实没想到那么多,但是,他认为,家务活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样,并不多,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 杨瑞见他一脸的不以为然,内心很失望,眼眸也一点点变冷。 “我是一家之主,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决定的事,不会因你而改变。你的事,我们无能为力,你自己解决。” 沈逸飞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地大步离去。 “哎,这是……”许真真头疼,“他是小辈,你就不能多包容一些么?”他可是个大反派,要是逼反了他,麻烦可就大了! 杨瑞面色发冷,“真真,此人天生反骨,留不得!” 第224章 决定,让他俩和离 许真真不吱声了。 这三女婿在书中可是大反派,杀了那么多人还平步青云一路高升,他若不反骨,这天下就没坏人了。 她只是想,自己穿过来成了他丈母娘,改变了书中的剧情,他也没受多少欺凌,或许不会黑化,若能拉他一把,对谁都好。 毕竟,书中的他黑化后,死了太多无辜的人。 可现在,他越来越狡猾,她也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她幽幽地道,“你跟你女儿说去。” 杨瑞不吭声了。 原主离家八年,孩子在记忆里早模糊了。他对他们只有责任,算不得亲近。 如烟爱撒娇,他会感到尴尬,不好谈啊。 许真真满肚子怨气,又忍不住唠叨,“我也知这小子不好对付,可烟儿不肯和离啊。又生了嘟嘟,这离不离都是个难,我能有什么办法?” 杨瑞沉吟了片刻,道,“不然,从那小子身上入手?” 最好不过。 许真真道,“你去试试。找他或者找他娘都行。”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坐在大长桌上,好不热闹。 这也是许真真穿过来后,真正的团圆饭。 因为,男主人回来了嘛。 可过得一阵,她发现,除了如玉外,饭桌上还缺了一个人。 沈逸飞。 她看向如烟,“你没喊飞儿吗?” 杨如烟眼里划过一丝苦涩,强笑道,“他说身子不适,让咱们先吃,不用等他。” 许真真与杨瑞对视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以前的沈逸飞虽然滑头,脾气却挺好,瞧着大度、懂事,口甜舌滑,在村里人缘很好。 可自从他遇见了女主后,性子变得易妒易怒,动不动就发脾气、耍性子,令人捉摸不透。 是女主跪舔他,所以他骄傲了,膨胀了,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既然这样,就让他祸害女主去。 许真真面色冷淡,“那不管他了,咱们先吃。等他感觉好了些,你再给他做。” 杨如烟低下头,差点要落泪。 方才沈逸飞的话,还萦绕在耳。 “你爹瞧不起我,你娘瞧不起我娘,我留在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 爹娘不是势利之人,又怎么会瞧不起他母子? 定是他说了什么,让爹和娘反感了。 他闹脾气不出来吃饭,爹娘也不会惯着他。 可自己夹在中间,又能怎么办呢? 许真真看出她情绪低落,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握不住的手中沙,不如扬了它。有爹娘在,不怕。” 杨如烟猛地抬头,一脸的震惊。 娘这是决定舍去夫君了吗? 可是…… 她将目光投到女儿身上。 铁柱娘坐在桌子末尾,将她抱在怀里喂米糊。 小家伙嘴巴全是米糊,望着满桌的菜,一面咿咿呀呀的叫,一面流口水,用力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很是活泼可爱。 心里头不禁钝痛。 她缓缓说道,“爹离开这些年,我们被人欺负,被人骂野孩子,被嘲笑、看不起。我不想嘟嘟也承受这样的痛苦,她不能没有爹。” 她声音很小,可整桌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真真愣住了。 是了,在民主开放的现代,两夫妻离婚,对孩子都能造成很大的伤害,更何况在这礼教森严、思想守旧的古代? 哪怕杨如烟能觅得良人再嫁,她进了别人的家门便身不由己,也是护不住孩子的。 但是,沈逸飞也不能再留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她左右为难,一脸忧愁地看向杨瑞。 杨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烟儿,吃完饭,随我到屋厅。” 杨如烟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孩子们意识到家里要出问题了,便都有些忐忑不安。 刘福发几次想说什么,可瞧见杨瑞面沉如水,他又不好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沈逸飞就站在屋檐下,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 他面上神色几经变幻,忽地往自己腹部狠狠擂了一拳。 然后,就在大家要动筷子的时候,他捂住腹部,缓缓走了过来。 “爹、娘,方才我腹中绞痛,甚是难受。眼下好了些,我想喝碗粥应该没事了。” 许真真抬头,见他面色苍白,一脸的痛苦,也懒得去猜测他的话是真是假,“好,你赶紧坐下。若是待会儿还疼,便去请大夫瞧瞧。” 大家急忙坐挤一些,给他腾地方。 如烟简直是喜极而泣。 他不是闹脾气不吃饭,他是真不舒服的! 她和他的婚姻,还有救! 她擦着眼泪去给他盛粥。 沈逸飞主动抱过嘟嘟,让铁柱娘吃饭。饭桌上,他试图挑起话题聊,却没人搭话,全家人都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很是压抑。 饭后,杨如烟抱着孩子,急忙和沈逸飞回了房。 “夫君,吃饭之前,你去娘的房间,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给娘请安,看她好些没有。”沈逸飞面露不解,“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紧张?” 杨如烟紧盯着他的双眼,“夫君,你对我也要隐瞒么?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去问娘了。” 沈逸飞面露不耐,“不过是想把我娘接过来一起住而已,你娘不同意,我便不想再提,没有什么隐瞒不隐瞒的。” 杨如烟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不过,就因为这一点,娘就要她和离,也太过离谱了些。 “夫君,家里人多,有点挤,娘再住进来,定会增加矛盾。我想咱们在外边租间屋子,把娘接过来一起住,咱们也算尽了孝道。” 沈逸飞看着她,冷笑,“你别忘了,我是入赘你们家的。若是咱俩搬出去,那算什么?” 杨如烟噎了噎,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逸飞面色冷淡,“既然都不同意,还能如何?我只能让娘先在被看招待着了。待他日我高中,再买高宅大院,接她去享福。” 杨如烟默了默,道,“既然夫君心中有数,为何还要对我爹娘不满呢?” 沈逸飞表情无辜,“我没有对他们不满啊。” “没有最好。虽然你是入我家门,可我爹娘从未轻看你半分,也不欠咱们什么,你有任何不满,冲着我来。”杨如烟说着就哽咽了,“你也知道,我们家没有男丁,我爹娘又分别了八年,这些年过得很是艰难。如今一家团圆,我真的不想因我俩的事儿,让他们再伤心。” 沈逸飞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杨如烟向来只在意自己的衣服发饰好不好看,要么就整日不着家,何时这般在意家里人了? 第225章 和好,干不来缺德之事 此外,她对他说话的语气变了。 之前是温柔小意,带着几分讨好;眼下随意自然,甚至还有点强势。 是岳父的回归,给了她底气吗? 他眼神微闪,上前搂住她肩膀,给她擦眼泪,温声道,“好了,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提我娘的事,也不去他们跟前添堵,行了么?” 杨如烟抽抽噎噎的,“那我问你,你当真与那莫姑娘没有什么吗?” “怎的好端端的,又提起她了?她好歹也帮过我忙,你们却对她百般猜忌,对得起人家吗?”沈逸飞说翻脸就翻脸,走到一旁生闷气。 杨如烟也面色发冷,“我们也就在你跟前这么一说,能把她如何?你如此维护她,刚好她对你也有想法,你何不与我和离娶她去?” 沈逸飞一诧,随之失笑。 “得了,还学会呛我了,翅膀硬了不是?”上前去搂她,“我没有维护她。子虚乌有之事,你却反复问我,我有些烦罢了。咱俩可是要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的,什么和离不和离,以后休要再提,不吉利。” 杨如烟仍然有些委屈,“是你自己总打马虎眼,让人心里不踏实的。” “我改,行了么?” 她擦了把眼泪,“你呀,就不能实诚一些么?方才你赌气不吃饭,爹爹让我去屋厅找他。我估计,他是想让咱们和离呢。” 沈逸飞面色变得很难看,“我又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就这么容不下我么?”他冷嗤一声,“别人家做父母的,总是劝和不劝离,你父母倒好,却总是将和离挂在嘴边,想让咱俩早早分开。说到底,” 他双眸发冷,面露愤慨,一拳砸到墙壁上,“不过还是瞧不起我的出身罢了。以往家里穷,你娘没有赶我走的想法。如今她挣到钱了,你爹又已归来,家里有了顶梁柱,哪里还容得下我!”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爹娘。”手背手心都是肉,杨如烟的心刺痛。 见他面露痛苦之色,又不禁心软。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害我,唯独我爹娘不会。让我俩和离,也是为了我好。你若真心和我过日子,我自会他们说,我们绝不和离。” 他满脸苦涩,“上回我俩在娘面前,不是做了保证么?还想我如何?” “那我知道了。”杨如烟目露坚毅,“你等着我,我去一下屋厅就来。” 沈逸飞去牵她的手,“一起。” 杨如烟不同意,“不,我带嘟嘟去。”她怕爹娘会为难他。 “咱俩一起面对。” 杨如烟心头泛暖,点点头。 屋厅里。 杨瑞端坐在上头,许真真坐在下首,夫妻俩相对无言。 过得一阵,杨如烟来了。 她把孩子给身后的沈逸飞抱着,二话不说就跪下。 “爹娘,夫君他已知错,还请你们饶过他这一回。” 杨瑞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许真真道,“烟儿,飞儿说过几回知错了?可事实上,他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么说,他的三观与咱们不同……” 她科普了下什么叫“三观”,而后语重心长地道,“娘说过,有爹娘在,不用委曲求全。飞儿跟你处不到一块儿去,就不必勉强了,咱好聚好散。” 杨如烟一脸坚定,“娘,我如今学会了思考,我知自己想要什么。我与夫君还好好的,并没有到过不下去的地步,因此,我不和离。”她看向沈逸飞,“夫君,你呢?” 沈逸飞也是面露严肃,“我承认我不够沉稳,总是说一些话伤爹娘的心,但我对烟儿的心意,天地可鉴。娘也说过,夫妻间需要慢慢磨合,我俩都懂得,是以再怎么争吵,也会和好。”双膝下跪,“还请爹娘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杨如烟抱着孩子,也跪下了。 许真真又没辙了。 人家夫妻俩不想和离,她非要逼着,那不是很缺德么? 总之,她干不出这样的事。 杨瑞许是也感到此事棘手,沉默了许久,才说,“烟儿,不管飞儿日后是否有出息、他如何对待你和家人,你都不后悔?” 杨如烟惊讶。 爹是看出什么来了吗?夫君会对家里人不利? 她迟疑了下,看了沈逸飞一眼,还是决定相信他。 她点头,“是。” 杨瑞又看向沈逸飞,“你是否能保证,无论贫穷或富有,都会一如既往的对烟儿,且自身安分守己,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沈逸飞神色凛然,“爹,我已对岳母发过誓的,您若不信,我便再发一次。”说着举起了手。 “不用了。未来之路漫漫,你谨记砥砺前行,不忘初心便好。” 杨瑞让两人起来,说了一些勉励之话,便放他们离开。 他与许真真各自去洗漱。 晚上回了房,夫妻俩才又说起这个话题。 许真真调侃他,“你不是沈逸飞反骨么?怎的没有狠下心,让他俩和离?” 杨瑞拿着用布块拼接而成的大毛巾给她擦拭头发,“烟儿说得对,他俩的感情并未破裂,还不到和离的时候。若是强行拆散,烟儿会伤心,日后也难向嘟嘟交代。” 许真真哼了哼,“你知道就好,就怕你说我妇人之仁,做事不够果决。那眼下,就让他俩拖着吗?” “他俩不长久,静观其变。” “就不怕沈逸飞做些对咱家不利之事?” “无妨。有我在,他翻不了天。” 许真真顿了顿,她又问,“那如珠呢?哪怕她体寒,喝了那么多灵泉水,也早该没事才是。” 杨瑞不高兴,“以前或许是,如今却已无大碍。我那样说,是不想她在家躲懒。人都胖成那样了,还不运动,便是有灵丹妙药给她吃,那身体也要废掉。” “你也会说‘运动’这个词儿?”古代也有这个词汇吗?许真真觉得好新鲜,不过也没有多想。 “如珠现在一百三十多斤,一米六五的个儿,不算太胖,可以了。” 说完又猛地住口,看向杨瑞。 要死了,一时说漏嘴,这古代也没有“米”这个长度单位,他要是追问,自己该怎么答? 好在杨瑞似乎也没在意,只说,“这里一斤可是十六两的。” 许真真一噎,随之哼了哼,“我说的是一斤十两的那种。若要按十六两算,她顶多只有一百二十斤。” 杨瑞看着她,有些无奈,“你呀,就知道宠着惯着她们。” 许真真心想,虽然我不是她们亲娘,却与这具身体血脉相连,母爱由心而发,我能当自己外人么? “三个女婿你见到了,除了飞儿,另外两个,你对他们有什么安排?” 第226章 温馨,夫妻夜话 杨瑞沉吟了片刻,“满谷不是要回去么?就让他回。守业说要摆摊,你就教他做些小吃食,让他试试。 总之,先按他们的意思来,我眼下顾着作坊和建房子,一时顾不上。” “也唯有这般打算了。”许真真叹气,“满谷家世显赫,就怕他一去不回。我方才瞧如宝这丫头失魂落魄的样子,怪让人心疼的。我在想,是不是让她跟去国都?” “不用。我问过她了,她喜欢玩泥巴,我打算建个陶瓷作坊让她负责。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陶瓷上,陈满谷回不回来,问题都不会太大。” “你给她建作坊?”许真真惊讶,“好家伙,我之前是想挖点黏土给她捏着玩,还担心村里人会不会说说我太惯着她。可你倒好,直接建一座作坊给她,你这是凭实力宠女啊?” 杨瑞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自在,轻咳一声,“难得她有这方面的特长,就该合理利用。让梦想照亮现实,发展成事业,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许真真接过他的毛巾,也帮他绞发,“你没见过她用泥巴捏出来的东西,怎知她能做好?更何况,你得买地建作坊,还得建窑。耗钱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得花精力在这上面。还是你不打算科举了?” “我读了将近二十年的书,再熟读四书五经以及儒家经典书籍,这科举便算成功了一半,焉有放弃之礼?” 许真真暗说,你就吹,你上了三年私塾、书院读了两年,便出去跑商,娶了原主后,家里的书都被扔完,你是怎么做到读书二十年的?做梦吗? 她真想戳破他的牛皮,但见他一脸自信,又觉得不好伤他的自尊心。 算了,他是个聪明人,怎样鼓捣都无所谓,只要他心中有数就行。 “那咱几个女儿,你有什么想法?” “如烟手快嘴甜,能与工人打成一片,天生适合管理,就让她在作坊锻炼;如宝做陶瓷,招娣不是爱做衣服?你给她一些新颖的衣服样式,我给她买些布匹练手;盼娣和如男还小,先送私塾读几年书再说。” 许真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瑞语带调侃,“那咱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许真真有些害羞,没接他的话,只说,“只是这么一来,咱们四处投钱,这个家入不敷出啊。” 杨瑞转过身,冲她一笑,“夫人何须担忧,夫君我计划。” 雾草,他笑得也太好看了! 她心漏跳了半拍,忙低头,佯装擦拭自己披散着的头发。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她感觉他跟记忆中不太一样。 以往他开朗亲和,脸上时常带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可如今的他不苟言笑,严肃威严,不像家长像领导。 就跟她那老板一样,无形中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因此,他这突如其来的那么浅浅一笑,她就感觉特别飒,像是撕裂天边的朝阳般的灿烂。 不过,虽然她年纪才二十多,可原主却是三十好几妇人了,这么容易害羞,怕是要露馅啊! 为了打破尴尬,便转过话题,“听说你还打算建作坊?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杨瑞拉她的手,“床上说。” 什么玩意? 床上? 许真真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明。 是了,他是自己的男人,是要睡一张床的。 可是,她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要和男人同床共枕,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不受控制的脑补了许多画面。 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我、我病还没好,我……” 啊啊啊,睡觉什么的,真的好羞耻! 杨瑞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抱起,走向大木床。 她紧张得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语无伦次地道,“我浑身乏力,头晕目眩,我还不困……对了,小七每天晚上都要我讲故事哄睡的,我去找她。” 杨瑞把她放在床上,她立马就要爬起。 杨瑞压住她的手脚,“你莫怕,在你还未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我不碰你。” 许真真暗暗松了口气。 可随之又疑惑,他这话什么意思?都做了二十年夫妻,做什么不都很自然么,还要什么心理准备? 在她发愣的当口,杨瑞已脱去外衣,身穿单薄的内衣,躺在她身侧。 男子清冽的气息袭来,她的脸又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热。 他虽然说不碰自己,可万一把持不住呢?毕竟分别了这么多年,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她感觉自己要紧张到窒息,空气都变得微妙起来。 忙说,“我方才问你话,你还没回我呢。” 杨瑞侧身面对她,她下意识的往里边挪,蚕蛹一般。 见她防自己跟防狼一样,他便起了戏耍之心,也跟着挪。 她又挪,离他远远的,长头发却被自己压在身下,头皮都差点被拽掉,她悻悻然地把头发拽出来。 想不明白古人都留那么长头发做什么,神烦! 杨瑞忍不住一声低笑,换来她一记恼羞成怒的瞪视。 “好了,我不逗你了。”他给她盖好被子,重新躺平,道,“作坊建起来不难,纺织、服装、造纸等作坊一抓一大把,但是,贪多嚼不烂,因此,不打算再建,只需将现有的扩大即可。” 他语气很平淡,许真真却感到相当的震惊,双眸打量他,“你竟然会这么多东西?” 这人还是不是杨瑞啊? 杨瑞看着她,笑容神秘莫测,“毕竟读了二十年书,又经商如此之久。” 又来了,你能不能别吹! 许真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听说你给作坊做了改良?” “嗯,我减少了几个步骤,将几个工位合并在一起,节省了人力。” “这么神奇?那我明日得去瞧瞧。” “不急,你好好歇着,把身体养好。外边的事,都交给我。” “好嘛。”这正中许真真的下怀。 以前累成狗,现在有人养着,她不介意做咸鱼。 她停顿了下,又道,“不过,‘糖心居’那边,我得介绍给你和郭谦对接。我当初是靠供应咱家的桃胶、村里采摘的银耳、我炼制的白糖、冰块以及糕点方子入的股,灵泉水也有给,不过我说是你海外的朋友给的补药……” 许真真将她与“糖心居”合作的经过,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第227章 舒坦,卸下了重担 “目前招了许多代理加盟商,等敲定合约,咱们的供应也得跟上。” 杨瑞道,“此事我已同郭谦说好,你放宽心。” 许真真惊讶,“什么时候的事?”这速度也太快了些。 杨瑞神色淡然,“你病的这几日,他与赖三千来过。” “他们又来?为了什么呢?” 杨瑞斜睨她,“还能为什么?自是探望他的红颜知己了。” “瞎说什么呢。”许真真有些不自在,“定是赖三千打番茄的主意,郭谦来找我商量事儿,两人凑到一块儿去,便都来了。” 杨瑞轻哼一声,“你对他俩倒是了解。” 许真真横他一眼,“做什么说话阴阳怪气的?我跟他们合伙做生意,总少不了与他们打交道的。” 见她气鼓鼓的,杨瑞忙道,“好好好,不逗你了,你说的都对。” 她轻哼了声,“再要胡说,看我还理不理你。” 杨瑞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亲,“商人奸诈,如今我回来了,你以后就少些与他们往来。” 她被亲得一阵心悸,嘀咕,“你当我想?你既接管了生意,我还过问这些事做什么?逛街美容吃美食它不香吗?” 杨瑞望着她,双眸里满是柔情,“只要你高兴,你想做什么都行。这些年,你受苦了。” …… 夫妻俩说了大半宿的话,许真真不知不觉睡着了,杨瑞给她扇风,过得一阵,也沉睡过去。 许真真醒来时,天色大亮。 条件反射地猛然起身穿衣,忽然想起,家里的重担子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她又躺下了。 半眯着眼看着阳光爬满窗台,两朵牵牛花在窗边随风摇曳,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心中无事一身轻哪。 等脑子清明了些,她才慢吞吞的起身、洗漱,然后溜达到伙房。 大锅里放着一碗香糯的小米粥、两个杂粮馒头、一碟酸脆的萝卜干。 与往常的早餐对比,算是很清淡的了。 可不像杨如珠的风格啊? 她有些疑惑,正把东西端出放小桌子上,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女子,扛着一把柴火进来。 见到她有些紧张,把柴火扔到角落,过来要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许真真愣了愣,这才想起,杨瑞买了四个下人。 昨日他们都在后厢房歇着,吃晚饭时也不同桌,是以她还没有见过。 “无须多礼。”许真真虚扶她一把,“你叫什么名儿?” 女子头都不敢抬,很是拘谨,“奴婢张翠。” “嗯,你是你们家里的儿媳还是女儿?其他人呢?” “奴婢是女儿,嫂子正在房间里给小小姐喂奶。” 许真真点点头,“吃过早饭了么?” 张翠瑟瑟不安,面上也有几分惶恐,“奴、奴婢吃过了。” 谁知许真真随口问,“吃的什么?” 张翠“噗通”就跪下了,“对不起夫人,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吃早饭的。” “你这是做什么?”许真真错愕不已,忙去扶她,“吃早饭怎么了?我这儿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一日三餐总能让你们吃饱的。” 张翠眼泪“嗒嗒”往下掉,“奴婢们卖身于人牙子时就说过,一日只给两餐稀粥就足够的。 可早上老爷让奴婢们烧了好多吃食,小姐姑爷们吃了还剩好多,老爷说剩下浪费,就让奴婢们吃,奴婢们一时没忍住……其实吃不完可以喂鸡鸭,对不起夫人,是奴婢们贪心了。” 许真真好无语,“让你们吃饱不是应该的么?不然你们哪儿来的力气干活?以后一日三餐跟着我们吃,不吃饱就扣工钱,知道吗?” 张翠不敢置信,期期艾艾的道,“夫人,粮食来之不易,家里人口也多,奴婢们吃上两顿饱饭就已经很好了。” “怎么?我的话不好使?”许真真沉了脸,无形的气势释放,面上多了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严。 “夫人,奴婢、奴婢……”张翠不知所措,急得快要哭出来。 “哎,你紧张什么呀,我又不吃人。”许真真笑了,牵她的手起来,“以后你只管听话照做,少质疑多做事,就保管不会出差错。” “谢谢夫人。”张翠起了身,眼里噙着泪水,眼里满是感激。 “不用这么拘束。”这丫头眉清目秀,眼神清澈,许真真瞧着挺喜欢,“你父亲和你大哥,被指派了什么活儿?” 张翠道,“老爷让大哥学驾车、跑腿,我爹则去田里帮刘老爷的忙。” 许真真点点头,“我知了,你去忙。” 后山的花和蔬菜都长出来了,要施肥、除草,刘福发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让张老爹去搭把手,是最好不过。 张翠退了出去。 只是,不到半刻时,她又进了来。 “夫人,有两名自称舅老爷的男子要见您。” 舅老爷? 许真真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的两个兄弟。 他们上回偷桃胶,被如玉教训了一顿,据说手骨都给掰断了。 他俩也好意思,赖在杨康家一两个月。眼下又来,谁给他们的底气? 她叹气,“带他俩去屋厅。” 也没胃口吃了,烧了些开水兑着灵泉水喝了解渴,便走了出去。 一见到那两兄弟,吓了一跳。 原本就纤弱的身躯瘦成了麻杆,显得头大眼睛大,眼底还有深深的黑圈,乍一看,像是营养不良的大头娃娃。 “二姐,你可总算肯见我们了。”许静痛哭流涕,“还以为,你不认我和大哥了。” 许真真神色淡淡,“你们做过什么,心里有数。我认不认你们,都在情理之中。” 许静哭声一顿,将她还是一如既然的冷静,心里越发没底。 踌躇了下,道,“姐,你也瞧见了,我和哥如今落到苟然残喘的地步,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只想在你作坊讨份活计,好让几个孩子有口饭吃。” 许真真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 可听他提到孩子,又于心不忍。 只说,“作坊的每个工位都安排了人,无法安置你们。不过,我家里打算建房子,若你们不嫌弃,就来帮忙搬砖、砌墙,或是做些杂活。” 许静大喜过望,许沉面色也微微动容。 他们不约而同地道,“我们愿意干。” 神色激动,眼里带着绝后余生的欣喜。 许真真越发惊讶,这两人这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性子、态度,转变得也太大了些。 第228章 兄弟,烂泥扶不上墙 她忍不住问,“你俩怎么回事?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许静委屈扁嘴,道,“那杨康夫妇刻薄无情啊……”然后巴拉巴拉的说开了。 许是太气愤,他说得有些颠三倒四。 许真真听了好一阵,才捋清了他话里的意思。 总结起来,就是这两兄弟刚去杨康家的时候,杨康尚且给他俩几分好脸色,就是每天撺掇他俩去偷桃林的地契。 这两兄弟没法子,便去偷桃胶。不成想,如玉上门把桃胶抢回,还将他们打了一顿。 杨康觉得他们没了利用价值,就把他们赶走。 这两人却死活不肯离开,还各种威胁利诱,让杨康请大夫给他们治伤。 杨康注重名声,他儿子明年科举,不敢太过强硬以免把事情闹大,便忍气吞声,暗地里在吃食上虐待他们。 许静哽咽着道,“每日半碗发馊的稀粥,没油没盐,狗都不吃的玩意儿,却硬是要我俩吃掉,他还是人吗!” 许真真翻白眼,“人家又不欠你的,给你口粥水算仁慈了。还有,既然日子过得这样凄凉,你俩不会回家?死皮赖脸的赖在别人家,我看你俩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两兄弟垂头丧气不吭声,许真真气不打一处来,“问你俩话呢,哑巴了?说,为什么有家不回?” 许静被她吼得吓一跳,呐呐,“家里没米下锅了。” 杨康对他们再差劲,也好歹有口粥喝。可如果回了家,那就要饿死了。 许真真气极反笑,“你们俩真是出息啊。爹娘留给你们每人都有十几亩地,即便自己不种,佃出去收租也足够温饱。如今却沦落到要出去行乞的地步,你俩才不是人!” 许静被骂得神色讪讪,许沉却是阴沉着脸,“我是你大哥!下人们都瞧着,你就不能给我留几分面子?” 许真真冷笑,“呵,伙同他人算计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你是我大哥?怎么不知道要脸面?” “够了。”许沉面上挂不住,“我是来给你做事,不是听你教训的。你要是看我们不顺眼,我俩走便是。”说着转身往外走。 许静气急败坏地拽了他一把,“大哥,这个时候你犯什么糊涂,咱已经走投无路,你能往哪儿走?” 许沉压低了声音,“这死丫头气焰嚣张,不压压她,都要骑我俩脖子上了。” 许静急声道,“大哥,你省省,你还看不出来吗?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咱们端着架子没有用,咱俩实在些,她还会多瞅两眼。” 许沉怒气腾腾,“屁话!长兄如父,父亲不在,我便是她的父亲,我便能教训她!她可倒好,把我骂得跟孙子一般,换作是你,你愿意?” 许静心好累,无奈地道,“大哥,你还不明白吗?她不认咱们!什么大哥小弟,她统统不认,咱们若是能给她干活,她就给工钱,就这么简单。” 许沉默了默,又开口,“她对咱们比对这里的村民还不如!我就是气不顺!” 许真真嗤笑,“大哥,想什么呢?乡邻虽说八卦了些,可没暗地里害过我。他们与我夫君是宗亲,所以他们在作坊有分红。而你们,明目张胆的找人对付我,就跟仇人一样的,还想我像对待乡邻那样对待?做梦!” “你!”许沉气白了一张脸,手指着许真真,浑身哆嗦,说不出话。 许静将他的手指头按回去,“大哥,没事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口恶气,咱们先吞了它,等日后挣了钱,才能扬眉吐气。” 许沉看了面沉如水的许真真一眼,沉默了。 许真真相当强硬,他是拼不过的。 许静又冲许真真笑了笑,“大姐,大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别跟他一般见识,啊?”笑容里透着卑微和讨好。 他原本长得唇红齿白,眼下却是苍白着脸,皱纹都多了不少,跟个小老头似的,许真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俩这是被杨康赶出来了?又想到我这儿蹭吃蹭喝,家里的妻子孩子全然不顾了?” 许静苦笑,“大姐,你就这么轻看我和大哥?再怎么着,我俩也不可能不顾妻子孩子啊。” 许真真却是讥嘲,“说得你俩好像顾过他们似的。” 许沉又要发怒,许静忙给他一个安抚眼神,向许真真做求饶状,“大姐,我和大哥知错了,你莫要再揪着以前那些事儿不放了。” 许真真一声冷哼,“我也不想管,奈何你俩实在太混账。说,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你俩才下定决心,到我这儿干活谋生的?” 许静低下头不吭声,许沉有些不自在,又有些沮丧,他说,“几日前,我和你三弟回了家。家里仅剩的两亩地全被洪水淹了,颗粒无收。你嫂子和弟媳都带孩子回了娘家,说我和二弟什么时候挣到钱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许真真:“……” 她好想说一句“活该”,可心里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之感。 “大哥,你早慧,书读得好;二弟,你孝顺、脾气好,见谁都笑呵呵的,爹娘以你俩为荣。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你俩变得懒惰、拈轻怕重而又自私虚荣的?那些田产,可是祖辈父辈一点点攒下来的祖业,就这么被你们一点点变卖,让家道中落至此,你俩对得起爹娘和妻儿吗?” 许静呐呐,许沉默不作声,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许真真叹气,“生命是爹娘给的,可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却得靠自己双手挣来。你若不上进,连口饭都吃不上。就算天上掉陷阱,也轮不到你捡。” “我言尽于此,你俩好好想想。我家里没住的地方,房子也还没开始建,你俩先回去,若是真想来干活,十日后再来。” 许静抬头,一脸的忧愁,“作坊就没有杂活适合我们干的么?” 许真真道,“都已安排下去,半途很难插入。你要实在困难,可以从我这里预支十日工钱,解燃眉之急。”她对这两兄弟信不过,不想让他们接触到作坊。 许静眼睛一亮,许沉也一扫方才的郁色。 两人异口同声,“最好不过。” 毫不客气而又迫不及待。 许真真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但想想又算了。 第229章 好惨,裤子都被拽下来 这两兄弟烂泥扶不上墙,是不能指望的了。但是,嫂子、弟媳和孩子们还有救,这两日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他们找点事儿做。 顺便也拜祭下父母。 “还没吃早餐,坐着,我给你们下碗面条。” 许真真招呼两人在屋顶坐下,她去了伙房。 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抱着嘟嘟进来,给许真真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是翠儿的大嫂,怎么称呼你?” “奴婢王小花。” 许真真暗暗吐槽这个名字,面上却是很亲和,“小花儿,你抱孩子出去晒晒太阳。” “夫人,让奴婢来煮。” “我来。”张翠从门口走进来。 许真真忙道,“都别争,这面条你们可能没烧过,就先看我煮一回,等熟练了,以后再让你们动手。” 南方人不懂烹饪面食,城里的包子铺和面馆都是北方人开的,像这种成品面条还没有卖,都是她自己制好晒干的,寻常南方人不会做。 张翠姑嫂俩不住点头。 许真真从碗柜里拿出干苗条和两枚鸡蛋。 “水要彻底烧开,再把面条放下去煮,不然面条会又黏又烂。加点油盐在里头,过一会儿加点凉水进去,这样的面条才会爽滑劲道。” 许真真跟她们说了些技巧,便去菜篮子拿了新鲜的蔬菜洗净切碎。 面条煮好后捞起,重新起锅,放入油盐炒了鸡蛋,再炒青菜,卧在面条上面即可。 面条看起来很香,姑嫂边看边吞口水。 许真真故意煮多了些,装了两大海碗上来,剩下的嘱咐她们装起来吃。 她们却忙摆手,“夫人,万万不可,这是用来待客的,断没有让奴婢吃的道理。” “没事儿,就尝个鲜,你俩就分着吃。要趁热,不然坨了就不好吃了。” 许真真说着,便要把面条端出去,忽地听见许静在外头狼哭鬼嚎喊救命,她心头一跳,连忙疾步而出。 门外。 许沉兄弟俩正被两只大白鹅撵得无路可逃。 刚才在屋厅坐着实在太无聊,他俩就出来,看看许真真把新房子建在哪里的好。 两只大白鹅呢,自从铁柱走了之后,就没人带它们去河滩了,它俩每天自由活动。 它们多数跟着如男在村子里四处溜哒,偶尔下河,也偶尔去后山搞破坏。 今日哪儿也没去,与烈风在门口那些收割完稻草的田里玩闹。 不成想,竟瞧见许沉兄弟在门口指手画脚。 冤家见面,分外眼红。 两个家伙立即飞腾回家,追着两兄弟啄。 上回它们把人撵得远远的,回来许真真奖励两截大黄瓜,可香甜了。 它们还记着呢! 这回说什么也要加倍努力才行! 可怜这两兄弟原本就虚弱无力,此时跑得快断了气,气喘吁吁的,却不敢停下。 被鹅啄的痛苦,不亚于被狗咬。 实在是记忆犹新,此生不想经历第二回。哪怕是死,也不要停! “大姐,你再不来,我的小命,就要交代在此了!”许静见到许真真很激动,不料,就是在他分神的这一刻,小娇一口啄在他的小腿肚上,然后用力一拧。 “嗷呜……”许静痛得发出狼叫,“痛痛痛!”他边哭嚎边跑,小娇的长嘴滑脱,落在他的裤脚上。 他跑得太快,“刷”裤子都被拽了下来。 “啊!”闻声而来的张翠看见他露出半个屁股,顿时羞得双手捂脸,飞快往屋里跑。 而许沉那边更惨,见许静被啄,原本想过去帮他的。 谁知被小柔绊倒,然后浑身上下都被小柔啄了个遍,站都站不起。 那么严肃骄傲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哭得跟个小孩子一般无助,涕泪横流。 偏偏烈风还嫌不够乱,兴奋得嗷嗷叫,在这中间蹦来跳去。 许真真烦恼地捏了捏眉心,而后一声大吼,“小娇小柔,住嘴!” 两只小家伙见她像是发怒,有些发愣,松开嘴,冲许真真“鹅鹅鹅”叫,像是在问她:女主人怎么了,我在帮你惩戒坏人呢! 许真真瞪着它俩,“你看看你俩把人祸害成什么样儿了?以后我没有我的吩咐,你俩不许啄人,不然我把你们嘴巴给剪掉,听见没?” 小娇小柔可气死了,不住地“鹅鹅鹅”抗议:我帮着赶坏人呢,主人为什么骂我? 许真真险险地把眼睛一眯,“是不是不听话?” 两只开了灵智的小家伙很识趣,立即把嘴闭上了。 “烈风,把它俩赶到田里,天黑前不许回来。” 烈风冲许真真摇摇尾巴,便去驱赶小娇小柔,“汪汪……” 小娇小柔委屈巴拉的许真真好久,见她不搭理,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闯祸了。便耷拉着脑袋,一步步朝外走。 许沉许静互相扶持着站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衣裳也全是泥巴。 许真真一脸嫌弃,“多大个人了,还哭!” 这一对难兄难弟心酸落泪。 许静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人穷连只鹅也欺负咱。” “你可拉倒,若不是你们心怀不轨,让它俩记住了,又岂会被它俩追着撵。”许真真没好气地道,“去那边打水洗洗,再过来吃面条。” …… 许静兄弟吃饱喝足,许真真又给了他们每人三百文钱和两包谷子,这才把人打发了。 这时她也有些疲乏,毕竟大病初愈。 可不成想,张翠说,“三姑爷和亲家夫人来了。” 她一听就头大。 不是让他自己想办法安置人吗?怎的还是带回了家? 她吩咐张翠,“你先把亲家带到屋厅,给她泡茶,我换身衣服就来。” 歇了好一阵,她才出去。 沈月娥一身布衣裙钗,素面朝天,打扮得很朴素。 赎身出来,便算是良家女子了,衣着朴素,人低调务实,才少些人说三道四。 不得不说,她比沈逸飞聪明。 许真真不着边痕地打量着亲家,便听她说,“听飞儿说亲家大病了一场?可好些了?” 许真真微笑道,“眼下已无碍,劳亲家挂心。” “我瞧着亲家清减了不少,等身子好了,得好好补补才是。” 一番寒暄,许真真落座。 便开门见山说了,“亲家可想好了,在哪里安顿下来么?” 第230章 计划,母子谈话 沈月娥淡笑,“飞儿说,我孤身在外边居住,他放心不下,让我在村里寻一处房子住下。难得他一片孝心,便依了他。” 许真真看了沈逸飞一眼。 他正含笑看着自己的母亲,眼里有着孺慕、喜悦、羞涩等神色。 这是一个做儿子看母亲该有的眼神? 许真真瞧着就有些怪异,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我觉得,亲家既是独处,还是在集市、省城住着好,买菜和出门都方便。再买个小丫头或老妈子伺候,多舒坦呀。” 沈月娥缓缓摇头,“不,亲家,我在闹市住太久了,早已生厌,如今只想在乡下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让飞儿考上状元,我这辈子,也值了。” 哎,劝不动啊。 许真真只好说,“也好。待会儿让飞儿带你去找里正,看村里哪里还有空房子。” 沈月娥面露苦涩,“不,亲家,我这等风尘女子,向来遭人轻视,哪个地方都不会接纳。亲家在村里有威望,若能帮我同里正说一说,倒还有几分可能让我留下。” “这……”许真真为难了。 古人对青楼女子很是歧视,她若是强出头将人留下,日后沈月娥与村里人有什么是非恩怨,怕都要闹到自己头上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想背这个责任。 便委婉地道,“亲家,你太抬举我了,我虽然做些小生意,可村里的事,我不好插手啊。还是让飞儿去问问,他人缘好,又是读书人,他的话比我好使。” 沈逸飞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娘,这举手之劳的小忙,你都不肯帮,你……” “飞儿。”沈月娥冲他摇摇头。 过得一阵,母子俩从杨家出来,并排走着去里正家。 沈逸飞愤愤不平,“娘,那许氏太过分了!你方才为何拦着我,不让我说她几句?” “你小点儿声,隔墙有耳!”沈月娥嗔怪道,“你岳母是个精明的,她不想惹麻烦,咱自己走一趟便是,何必为此事生气?” “娘,她有你一半的大方得体就好了。以往虐待辱骂我,看在她供我读书的份上,我原谅她。 可为何变得如此势利无情?家里有钱有粮,不愿意借钱给你赎身,不给您住到家里,让帮忙去说几句话也不肯,你说她有把我当家人吗?” 沈逸飞语气里充满了怨气。 沈月娥谆谆教导,“她有夫君护着,又很少与外界打交道,心胸与目光,自然不及男子。况且,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个人身上没点毛病的?她是你岳母,你只能包容,不能嫌弃。” 沈逸飞却是不悦冷哼,“哼,这样的岳母,不要也罢。” “飞儿!”沈月娥声音陡然冷锐,“你胡说八道什么!孝字当头,若被有心人听见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吗?” 沈逸飞见她发怒,神色有些收敛。 呐呐道,“难道不是么?她对我提供不了半分助力,连我的母亲都安置不了,要来何用?” “飞儿!”沈月娥恨铁不成刚,“你是入赘到杨家,才摆脱了被看招那个牢笼,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你怎能否决她对你的帮助?” “娘,你听我说。”沈逸飞耐着性子道,“我在书院,得时常参加诗会、与同窗外出饮酒作对,她给的那点钱,不够塞牙缝。若不是……”他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若不是莫姑娘隔三差五的派人送钱来接济,这书我根本念不下去。” 沈月娥蹙眉,“加上我给你的钱,也不够?” 沈逸飞失笑,“娘,那是你的养老钱,我哪敢动啊,都存着呢。你这都出来了,回头我都给你。” “你真是个傻孩子。”在那种腌臜地长大的儿子,积极上进,对自己还如此孝顺,沈月娥心里头又酸。 “你与莫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然儿。”沈逸飞眼睛看向前方,思绪飘出很远,熠熠生辉的双眸,盛满了柔情。 “她欣赏我,为我付出了许多,给娘赎身的银子,也是她的。我此生,定不负她。”他看向沈月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渴望。 “娘,莫姑娘是知府的千金,只要榜上知府以及他背后家族的这棵大树,儿子定会如虎添翼,扬名立万。” 沈月娥心思复杂。 她在被看招躲躲藏藏的将儿子养大,自是希望他能出人头地的。 若是他能有捷径走,博一个锦绣前程,她就断没有拖后腿的道理。 “你预备要怎么做?” 沈逸飞豪情万状,“然儿现在帮我四处活动,将我的诗词文章散布了出去。借助才华,提高声望,到人人推崇时,知府自然留意到。 如果得到他的认可,然儿又铁了心要嫁给我,相信他会帮我出谋划策。” “搭上知府这条线,没错。”沈月娥露出欣慰的笑容,“原来我儿并非想当然耳,而是心中已经有了详细计划。娘相信,你定能成功。” 她很高兴,眼里含着泪花。 只是,心里头,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那烟儿和柔儿怎么办?” 沈逸飞笑容敛起,眼里流露出一丝阴鸷之色。 “她与林思南纠缠不清,柔儿是不是我的种还不知。不过,眼下杨家供我吃穿,我不好与她反目。看看然儿这边如何,若是能成,让她做主处置杨如烟。” 沈月娥心有不安,“这不好?许氏不是善茬,你抛弃烟儿母女,她怕会去告状。你若高中,日后是要做官的,可不能留下污点。” 沈逸飞莞尔,“娘,知府的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若莫知府连一个乡野妇人都对付不了,他又如何在朝堂立足?” 沈月娥恍悟。 不禁上下打量儿子两眼,心中感慨万千。 儿子变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受了伤就寻娘亲安慰的少年,如今的他心机深沉,连她这个做娘的都未必能猜透他在想什么。 但是,他能成长到这一步,也很不容易。 可苦了他了! “飞儿,娘很欣慰,你心思缜密、运筹帷幄,能独当一面了。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娘都会支持你。” 沈逸飞笑容温柔,“娘若是安好,便是晴天。” 沈月娥笑着打了他一下,“贫嘴。” 第231章 离别,二女婿回国都 许是看在许真真的面子上,又或者觉得沈逸飞日后会有出息,里正没有询问几个族老的意见,便同意沈月娥入住杨家村。 沈月娥拿出积蓄买了一小块地,雇人在那里盖两间屋子。 然后,在建房子期间,她没有地方可去。 许真真只好把如玉的房间腾出,让她住进来。 这下子家里热闹了,将近二十口,做饭都要两个人才能忙得过来。吃饭时,一张大长桌都坐不下,几个下人只能在灶台吃。 好在沈月娥也不是多事之人,吃完饭就回房间诵经,相处起来,倒也相安无事。 杨瑞早出晚归,给作坊接了一批单子,找到了做陶瓷的黏土。 准备建陶瓷作坊和房子。 总之,在他的努力之下,一切都在慢慢走上正轨。 许真真的病来得快,好得也快。 不过,她仍然以养病为由,躲在空间里提炼白糖。 郭谦签了五个代理商,食材有他统一供应,光是白糖的损耗都十分惊人。 别的食材她无能为力,只能让他外购,就是这白糖的利润很高,她要自己挣。 空间里,云淡风轻。 空地上架起了几口大锅,里边红糖水翻滚,许真真在锅前来回烧火。 杨瑞从外边买回来了许多干柴,此时他正挥着斧头劈开。 见她热得满头大汗的,小脸熏得通红,他用汗巾擦了一把自己额上的汗珠,走过来,“我来。” 许真真蹲着没起身,“你一天天够忙了,这点小事儿哪还用得着你?” “无妨。我扛得住。吃了灵泉水,身体壮实,也不觉得累。”他接过她手里的干柴,看到她白皙的手背被划拉了一道口子,眼里划过心疼,“快去用灵泉水洗洗。” “洗是要洗的,但不是现在,得把事儿做好再说。”许真真又去抢回柴火,“这是轻活儿,你就让我干,不然我闲得要发霉了。” 杨瑞斜睨她,“你闲?你答应给盼娣的话本子写好了?给招娣的衣服样式画了吗?还有如宝的陶瓷碗碟样式。大晚上还在那儿写写画画,三更半夜都不歇息,你说你闲在哪儿?” 一提起这个,他就很有怨言。 这丫头在前世情商几乎为零,他对她做了那么多事都视而不见,反而视他为洪水猛兽,令他好无奈。 眼下来了异世成为夫妻,她却要磨蹭到很晚,等他睡着了才上床,他一点福利都没得到,真是恼火。 许真真嘀咕,“我这不是想帮你多分担些么?你铁了心明年要参加科举,眼下却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没有好好读书,等明年名落孙山,你可不要哭。” 杨瑞好气又好笑,“我一个大男人,我哭什么?”双眸盯着她,“你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知道吗?” 嗯? 是什么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她双眼眨巴眨巴,没想起来,眼里满是茫然。样子有些呆萌,他倏地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声音沉磁,“想到了么?”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跳,脑子成了浆糊一般,哪里想得到? 杨瑞瞧她脸颊上浮起红晕,眼睛水汪汪的,说不出的迷人,他喉结滚动,再度俯身亲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的蜻蜓点水,这回变得火热而缠绵。 锅里的糖水翻滚,甜味氤氲了这一方小天地,人的心都要甜醉了。 …… 又是建房子,又是建作坊,整个村子的劳动力都利用了起来,大家忙得热火朝天。 而在这个落叶飘飞的时节,陈满谷要回国都去了。 许真真给他准备了美酒、香水给家人当见面礼,又摘了不少番茄黄瓜让他路上吃,再给些盘缠,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娘,您给的已经够多了。”陈满谷提着大包袱挂在马背两侧,望着为他送行的家人与乡亲,内心很感动,也越发不舍。 入赘三年,此时才发现,这个家的点点滴滴,早就不知不觉深入他的骨髓里。 这里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淳朴,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好。 哪怕那个看起来威严古板的岳父,也是面冷心热,昨天还骂他来着,今早上却偷偷塞了二百两给他。 若不是家中有父母等着,他真恨不得在此过一辈子。 “娘,等我与父母商量好,就回来。” 许真真心里欣慰,点点头,“万事小心。” 他应声,又说了几句,大家很识趣的进了屋,将空间留给如宝和他。 然而,夫妻俩却相对无言。 离别的痛苦,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说出口。 沉默了片刻,如宝松开被他紧握的手,强颜欢笑,“你去。” 他默了默,一言不发翻身上马,玄色衣裳翻飞。 坐骑是枣红大马,是他通过巡抚弄到的。 他端坐在上头,整个人显得丰神俊朗,气势如虹。 如宝强忍着没流泪,微笑着仰望他。 “等我。”他说着,一狠心,策马离去。 秋风猎猎,他衣袂飘飘,像一朵云般飘出她的世界。 她痴痴地站着,泪水模糊了眼睛。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掩面痛哭。 至此一去,不知归期,夫妻俩的未来也渺茫无依。 许真真走出来,搂着女儿进去。 “你好好的发展陶瓷大业,专心等他归来。” 杨如宝哭着点头。 可是,一整日杨家都陷入了伤感里。 陈满谷早已融入了这个家庭,不说如宝难过,就是许真真自己,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家里的农活一直都是他做,我外出也是他驾车,早已熟悉他的存在,就跟自己孩子似的,忽然间就走了……”许真真长吁短叹,“但愿他真会回来。要不然,宝儿不知改怎么办。” 杨瑞把玩着她光滑的秀发,漫不经心地道,“那就让她嫁过去好了。” “咱一个农家人,嫁去高门大户,得多被人瞧不起啊。很难想象,这句话会从你这个女儿奴的嘴里说出来。”许真真的目光透着审视,“你是不是离家太久,对女儿的感情都淡薄了?” 杨瑞靠近,伸手搂住了她。 “白日里围着女儿打转,晚上也说女儿,你就不能为咱俩留点空间么?嗯?”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肌肤上,眼神很是火热,跳动着小火苗。 “咱都老夫老妻了,还讲究什么呀。”她佯装镇定地推他。 他双眸流露出笑意,“老么?我怎的感觉,我俩新婚燕尔,正是甜蜜的时候?” “整日都在外边忙活,哪里甜蜜了?”她小声嘀咕,脑子里却浮现起今日在空间里被他亲得要窒息的场景,一张脸红透。 在昏暗的光线下,甚是好看。亲们,昨晚停电,今天才补回来,对不住。小可爱们动动小手五星加评,也可以留言,我每天都有看哒。 第232章 恶梦,爹把娘霸占了 “这是埋怨我没有好好陪你?”他说着亲上了她的脸颊,“这样呢?甜不甜蜜?”手也不老实,从她腰间往慢慢往下爬,仿若带了电,让她不由自主的战栗。 紧张得手脚都无处放,小声说,“你不是说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再……” “再什么?”他装傻。 她羞恼地捶了捶他的胸口。 在他看来,这小动作是欲擒故纵、欲说还羞。 于是,他得到鼓励,翻身把她压住。 叹息,“不能等了,再等下去,我就要爆炸了。” “瞎说什么呢?你……唔……”她正张嘴说话,他却低头,猝不及防的亲上来。 她又羞又急,推他,声音有点含糊不清,“房间不隔音……” 下一刻,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她已置身于空间小木屋二楼的大床上。 雾草! 房间内居然点了手臂粗的龙凤蜡烛! 床上挂着红纱帐、大红喜被、鸳鸯枕头,每一个角落都贴满了红囍字。房间被照得亮堂堂而又红通通,活像人家的洞房花烛夜,喜庆极了。 他什么时候布置的? 白天她来过,明明这里还是如往前一样的。 提前点蜡烛,他这是一早便算计好了,今晚把自己拐进来颠鸾倒凤的! 呵,狗男人!原来他一直在馋自己的身子! 还说什么会给自己心理准备,都是骗人的。 大骗子! 她瞪着他,双眸里满是控诉。 他在忙着脱衣服,“娘子莫急,为夫这便来。” 神特么的急! 哪只眼睛看到她着急了? 她气恼踹了他一脚,却被他压制地死死的。 四目相对,她羞红了脸。 双眸不敢看他,四处乱瞟,“都老夫老妻了,还布置这些做什么呀!” 他双眸熠熠,里边像是装着星辰大海。 “以前的我们成为过去,从现在起,属于我们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过去?现在? 许真真似懂非懂。 而就在她怔愣的当口,他俯下身,抱住了她。细碎而密集的吻,落在她脸上、颈脖处。 她身躯微微颤栗,却也主动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就在情意正浓的时候,一声“娘”让许真真脑子瞬间清醒。 “娘,你醒醒,我想跟你睡。” 是如男! 她声音还带着睡意,有些含糊不清,软软的。 许真真便推他,想要出去。 杨瑞握了握她的手,“你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而后,他火速套上衣服,出了去。 四下里安静了下来。 许真真拥被躺下,听见“吱呀”的开门声。 杨瑞打开房门,看着门外那半大的小丫头,“有什么事儿?” 如男抱紧了怀里的布娃娃,“爹爹,我做恶梦了,我害怕。” 这小家伙的眼睛又大又圆,怯生生的,杨瑞瞧着也有些心疼。 不自觉就放软了语气,“你娘睡着了,不要吵她,去跟二姐睡,好不好?” 如男紧了紧手里的玩具,没有说话,眼里却流露出委屈。 杨瑞不禁心软,而空间的许真真已整理好衣服,出现在他身后。将他推到一旁,朝女儿招手,“如男,快进来。” 如男原本黯然的眼睛一下子亮起,完全无视他幽怨的眼神,从他一旁钻了进去。 许真真搂着女儿的肩膀,对他说,“我和女儿睡床,你睡贵妃榻。” 杨瑞:“……” 所以,他精心准备的浪漫之夜,就这样被破坏了,对吗? 他悻悻然走向贵妃榻。 走是不可能走的,上半夜不行,那就等下半夜,把孩子哄睡了再下手。 小家伙小声地道,“娘,爹爹好像有些不高兴。” “你莫管他。”许真真牵着她的手进屋,很温柔地问她,“做什么恶梦了,跟娘说说。” “我梦到我和娘在深林里摘野果子,忽然有一只大鸟飞来,把娘叼走了。” 小姑娘往杨瑞那边扫了一眼,一脸防备,紧紧搂着她的胳膊,生怕谁来跟她抢似的。 许真真暗暗好笑,“你觉得你爹是那只大鸟?” 小家伙没吭声,等于默认。 在她心里,确实是爹爹把娘抢走了。 导致她不能赖在娘怀里撒娇,不能听娘讲故事,还夜不能寐。 许真真就笑着说,“可是你爹和咱们是同类啊,他不会把娘抢走的。他和娘一样,都在你身边,守护着你。就像是大树,为你遮风挡雨。” 小家伙思考着她这句话,脑子里浮现出杨瑞这几日忙碌的身影。 爹高大挺拔,如同一座大山,守护着全家人,让她心安,再也没人敢欺负她。 有爹她很高兴。 就是有一点不好。 “可是爹爹晚上霸占娘亲了呢。” 杨瑞忍不住走过来,“小鬼,你见哪家的爹娘不睡一张床的?你才是雀占鸠巢的那个,晓得?” 如男不懂什么是雀占鸠巢,她就知道,从此以后,她就不能跟娘睡了。 顿时眼泪哗哗的流,“爹,你能不能不要跟娘睡在一起?我把暖暖给你,你抱着暖暖睡,好不好?” 说着把自己最心爱的布娃娃递了出去。 这是不久前,许真真画了花样子,让招娣缝制的,用褐色的布条编织了两条长辫子,粉色的衣裙和帽子,像个公主,小家伙很喜欢。 可为了能和娘亲一起睡,她毫不犹豫舍弃了。 杨瑞就很无语,却又不知该如何教育她。 思来想去,只好说,“你想不想有弟弟?” 弟弟? 如男双眸一亮,不住点头,“那些人都说娘和姐姐都生不出儿子,咱家要绝后。挣再多的钱,以后也是便宜外人。要是有个弟弟,他们就不会小看我们了。” 小丫头要上钩了。 杨瑞眼里闪过笑意,道,“那么,爹娘晚上要加倍努力,把弟弟制造出来。只是,你得自己睡,或是跟姐姐睡,不能来打扰。” 许真真脸上浮起红晕,打了他一下,嗔怪,“跟孩子胡说什么呢!” 小家伙听她这么说,原本都要答应了的,见此又有所怀疑,“爹,你该不会是骗我的?为什么非得是你和娘才造出弟弟来?带上我不行么?” 杨瑞一头黑线,这一届的小孩好难带! 第233章 帮忙,爹娘是如何造弟弟的 许真真瞧他吃瘪,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斜睨她,“跟孩子普及生理、生育、性等知识,好像是你的责任。” 许真真笑容僵在脸上。 对了,这年头可没有老师教这些。 大户人家的少爷有通房手把手教,千金小姐也只是在成亲之前,被母亲塞一本小册子自己看。 而穷人家的孩子,只能靠自悟。 在她的记忆里,原主就没有教过几个女儿,就连她们成亲了,也没提过一嘴。 可问题是,她也不会教啊。 轻咳一声,“小七,你还小,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懂。等你大一些,娘亲自跟你讲解,可好?” 小丫头想说不好,可又不想忤逆娘亲的意思,就抱着布娃娃不吭声咬着下唇不吭声。 许真真心软,想把孩子留下。 可某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今晚上他精心准备了一场,若拂了他的好意,日后指不定要如何“磋磨”自己,便硬着头皮对如男说,“你看啊,你二姐夫今日走了,二姐这会子定是哭湿了枕头,你去陪陪她好不好?就给她讲些娘和你六姐说的故事哄哄她,她就不会难过了。” 如男脑补了如宝抱着枕头、嘤嘤地哭得肩头一抖一抖的画面,顿时鼻子一酸,“好。”自己哧溜下床,抱着布娃娃就冲了出去。 “等等,如男。”许真真忙把她喊住,“爹娘要造小弟弟的事,不知能不能成,你不要往外传,对谁都不许说,免得人笑话,知道么?” 小家伙“嗯嗯”的应声,迫不得已的跑了出去。 她一心只想救赎可怜的二姐,也没留意到自己刚转身,门便立即关上了。 到了如宝的房门口,抡起小拳头“砰砰”的敲门。 过了许久,杨如宝打着哈欠出现在房门口。 “如男?” 如男瞧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分明是从睡梦中醒来的,不禁有些傻眼。 “姐,姐夫走了,你不伤心吗?” 如宝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她今日眼睛都哭肿了,才平复了心情睡着,这小丫头又来揭伤疤了,真是坏水。 “二姐,娘说你这会儿正伤心欲绝,让我来安慰你。” 如宝一脸问号,让一个小豆丁来安慰自己? 娘亲几个意思啊。 “我没事,你回去陪娘亲。”说着就要关门。 小家伙一只手挡住,“姐,娘现在有爹爹,都不爱我了,你也不要我了么?” 她说着就红了眼眶。 她就一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老可怜了。 听她这么说,如宝总算知道娘亲为何要把她打发到这里来了。 面色有几分不自在,“爹和娘在一起才能有小弟弟,你以后晚上别去他们屋里添乱了,来我这儿。” “二姐,你怎么知道?爹爹也是这么说。”如男瞪大了眼睛,觉得好新奇。 如宝面上浮起一丝红晕,轻咳一声,“这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家莫要再问。” 小丫头产生了怀疑,“你说话怎么跟娘一样,你俩是不是事先串通好的?” 如宝失笑,“小祖宗,同样的道理,我和娘自然说一样的话。好了,进去,你今晚跟我睡。” 小家伙迈步进屋,“二姐,那你待会儿可要跟我说说,爹娘是如何造弟弟的,我看我能不能学会帮帮忙。” 杨如宝:“……” …… 一夜酣战,夫妻俩都起晚了。 许真真浑身酸痛,起身穿衣,手脚都发抖。 是哪个说,男女鱼水之欢能令身心愉悦来着? 骨头都被拆了好? 反观某人神清气爽,一脸餍足。 她就像吃了柠檬,酸得很,负气地道,“我累,我不想出去了。” 杨瑞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不出去也好。这里空气清新,你在这儿好好歇着,我让他们不要来打扰你,睡一整天都没关系。” “我给你带早餐进来。” 许真真“嗯”了声,心里只觉得甜暖。 她懒洋洋地重新躺下,他给她盖了张轻薄的被褥,便出了去。 四下里很安静,风中送来花的清香,她感觉到舒服,很快便昏昏欲睡。 过得一会儿,杨瑞也进了来,手里端着的是小米粥和煎饼、肉包子。 “来,起来先吃点东西。” 杨瑞将她从被窝里挖起,然后给她塞刷牙用的鬃毛牙刷,他则给她拿着漱口杯子。 许真真瞧他这样体贴周到,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打起精神,自己洗漱清爽。 可随之想上厕所。 这里没有设茅厕,只能到外边上了再回来。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异常想念上辈子的抽水马桶。 她说,“咱新房子的茅厕不要做成原来那样了,我给你画个图,让人打造。” 杨瑞道,“你是想要那种有管道、将秽物排到另外深坑里的陶瓷蹲坑?” 许真真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我见过。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新房子就这么做。” 许真真暗叹,没想到这里的古人还挺先进,连现代的厕所都有了。 她捏着鼻子去蹲坑,回来碰到如珠夫妻在后院喂鸡鸭。 杨如珠大嗓门嚷嚷,“娘,爹说你身子不舒坦,要在房间里歇着,可我瞧你这面色红润,就跟人家那新进门的媳妇一般,不像是有毛病啊?” 许真真心虚,瞪她,“你管我舒不舒服。这太阳老高了还不出摊,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几日,夫妻俩的小糕点摊也摆在了集市路口。 两人都不会招呼客人,又是新面孔,生意不是很理想,只够生活费。 听她提起,杨如珠便有些不得劲,“娘,一日才挣十文钱,我和守业何时才能挣到钱搬出去?” “所以今日就想罢工?我告诉你们,遇到困难挫折就退缩,终究一事无成。”许真真有些生气。 如珠急忙解释,“不是,今日不是圩日,集市上没什么人,我俩就想晚些去。”顿了顿,她又期期艾艾地道,“娘,你给烟儿、宝儿都建了作坊,那我和守业,你是不是也给建?” 许真真毫不客气地说,“那是她们各自有特长,建了她们自己就能管理好,你说说你自己会什么?” 如珠一下子没了声音。 她好像除了吃,就什么都不会了。 好挫败啊。 第234章 压力,再带来十万两 许真真缓和了语气,“想要做买卖挣钱,就要动脑筋。你俩自己琢磨法子,要如何做才能客似云来才是。不然总依赖他人,何时才能独立?” 她就是要淬炼他俩,不会给他们出谋划策的。 “娘,你好狠心。”杨如珠跺脚走了,李守业呐呐地说了句什么,许真真都没听清,他就追了出去。 许真真叹气,进空间和杨瑞说了此事。 “每个人都有特长,可他俩的优点,我还看不出,就让他们先摆摊。” 杨瑞装了小碗粥,递给她,“趁热吃。” 许真真端过来,吃了两口,“也是怪了,他俩成亲好几年,如珠那肚子一直没动静。” “那日大夫看过,夫妻俩都没问题的。”杨瑞沉吟道,“或许得问问,他俩是不是出在同房的姿势上。” 许真真又是羞又是好笑,“又不是傻子,总不会不得其门而入……”话没说完,就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对象是女儿与女婿,背后说起来,总觉得怪。 杨瑞莞尔,“你以为咱这女儿女婿有多聪明?也只比傻子好一点罢了。更何况,从未有人对他们说过这些,不懂也不出奇。过几日,你问问如珠。” 许真真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杨瑞又道,“不过,我也不指望他们。我杨家的子嗣,你生就足够。” 许真真抬眸,瞪他一眼,“都七个女儿了你还让我生?你当我母猪啊?” 杨瑞喝着粥,“你忘了昨晚我说过的话了么?隔了八年我俩才在一起,等于是重生一回,孩子自是得重新生。” 许真真一想,他这逻辑好像也行得通,便没说什么。 她很喜欢小孩,上辈子忙于打拼,顾不上谈恋爱,每每看到人家全家出去游玩,她就很羡慕。 如果孩子的爹是杨瑞,她愿意给他生。 她三十六岁,长期喝灵泉水,身体回到了二十岁的状态,孕育孩子完全没问题。 “事先说好,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只生一个。” 杨瑞没有正面回应,只说,“粥凉了,快些吃。” 许真真拿起煎饼吃。 面饼摊得很薄,却很有嚼劲,吃着很香。 这都是张翠的手艺。 她是一个在厨艺上很有天赋的人,虽然做面食是许真真教的,可她做的更好吃些,明显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家里的伙食不错的。 只是,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杨瑞的压力也是很大。 她便道,“杨瑞,你手里还有银子么?我手上还有一千两,你先拿去周转。” 杨瑞没应她,自顾自吃东西。 她生气,“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杨瑞抬眸,“有吗?你喊我什么了?” 许真真一愣,“杨瑞啊。” “看来,昨晚上我对你说过的话,你一个字都没记住。”他拿毛巾擦了下嘴,“我想我有必要带你重温一遍……” 许真真抽了抽嘴角,忙说,“不,我记着呢。”开玩笑,再被他折腾一回,她骨头都碎了。 “那你说,你该喊我什么?” “相公。” “这是在人前的称呼,私底下呢?” 啊? 他有说过私底下喊什么吗? 许真真一脸茫然。 杨瑞伸手就要搂她。 “啊,别。”许真真绞尽脑汁,憋出一个词儿,“老公。我喊你老公,对不?” 杨瑞眼里闪过异色,轻哼了声,却没再说什么。 艾玛,这回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给蒙对了。 想来是自己情动之下才喊出的现代称呼,这家伙觉得不错,就对号入座了。 真是好险! 若是她不够机灵,这会儿又让他找到借口,对她动手了。 杨瑞喂她吃粥,“我是你男人,我不想再听到你连名带姓的喊我。” 这该死的大男人主义! 许真真撇撇嘴,却是乖巧应了。 杨瑞这才回答她方才的话,“你那一千两留着应急,明日我出去一趟,若不出意外,能带回来十万两。” “十万两!”许真真惊愕,喊得都破了音,“你这是要去打劫人家银庄还是怎的?” 杨瑞微微一笑,“北省首富的娘亲得了怪病,悬赏十万求医,我打算去试试。” 许真真张口结舌,“人家得了怪病,定是找了不少大夫医治的。你又不是医生,去了也不顶事啊。” 杨瑞道,“我打听到,她浑身发黄、乏力、消瘦、右上腹疼痛,看过的大夫说她肝腹有毛病,吃了药却是无效,我怀疑,她是肝癌。” 许真真道,“肝癌是不治之症啊。哪怕你用灵泉水,也不一定能治好。” “就试试。治不好也总会改善。”杨瑞显得很有信心。 许真真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十万两银子,实在是太诱人,值得冒险。 “那我也要去。” “咱这灵泉水不能暴露,我乔装打扮去,拿到银子直接进入空间,他们想贪掉,也奈何不了我。你就在空间里等我回归便是。” “好。”许真真还是有些担心,“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钱可以慢慢挣,机会多得是。” “遵命,夫人。”他给她敬了个礼。 她抿嘴笑了。 两夫妻吃完早餐,杨瑞去作坊交代一声,便也回了空间。 许真真躺床上睡觉,他就坐在旁边看书。 一时之间,只觉得琴瑟和鸣,岁月静好,内心无比的充盈满足。 第二日,杨瑞便从空间里直接出了去。 孩子们问起,许真真就说他进山寻一味珍贵药材了。 孩子们心中疑惑,却也不会多问,因为,她们或是上学或是去作坊,可忙得很,根本顾不上。 许真真把空间里炼制好的白糖装出来,让张翠和王小花打包。 她们从未见过白花花的糖,因此很是震惊。 但是,许真真警告过,不管见到什么稀奇东西,都不许往外说,就连自己的亲属、她的孩子都不能讲,因此,她们只默默做事,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许真真抱着嘟嘟去了后山。 由于鱼塘里加了灵泉水,这里的作物生长都很快。 新种的蔬菜都长出了秧苗,王小花的丈夫张大明与他爹都忙着扎篱笆。 花苗也长高了,估计不出十日,便会来花苞。 而刘福发则忙着割草喂鱼。 这鱼也长得快,不过才两个多月,之前才手指头大的鱼苗儿,就养到了巴掌大。 刘福发瞧着欢喜,忙完活儿就蹲在鱼塘边看,整天看都不腻。今天去拔牙,几个医生围着转,拿着锤子钳子又捶又凿,麻药都打了两回,半边脸肿得老高。我以为麻药过去会痛不欲生,结果没有多痛,我还码了三更,我厉害?快给我好评, 第235章 滑稽,天不黑就造小弟弟了 许真真溜哒一圈才回家,把嘟嘟给王小花喂奶,便去收拾库房。 这里堆积了许多东西,比如嘟嘟满月时,郭谦、杨掌柜送的礼盒、最近一些合作伙伴送来的腊肉、咸鱼等等,统统得整理分类。 然后,选了糯米粉、面粉、鸡蛋,喊张翠一起进伙房做好吃的。 今日是杨瑞的生辰,随意做了顿午饭吃了,便开始准备丰盛的晚饭。 干货有酱板鸭、腊肉、干笋、木耳、新鲜食材则是自己种的养的,现成就有。 此外,一个超大号的蒸蛋糕得给安排上了。 还有一些小鸡蛋饼、蛋挞也得做。 与“糖心居”合作许久,自己家人却没怎么吃过甜食,趁着有点时间,她都做些来犒劳大家。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担心杨瑞,一旦停下来就有焦虑,恨不得出去找他,只能不断地给自己找事情做。 好在到了下晌,杨瑞回来了。 他大步跨入伙房,正好看到许真真与张翠将大蛋糕从蒸屉上抬到桌子上,他赶紧过去搭把手。 许真真一瞧见他,满心欢喜,“你回来了?” 上下打量,见他毫发无伤,便松了口气,“可有吃午饭?” 杨瑞心里奇怪,这个小财迷居然没问事成不成? 那可是足足十万两! 见她白皙的手背被蒸气熏红,他心疼,将她拉过来数落,“病好没几日,怎的又操劳了?” 她试着把手抽回,没成功,脸微微发烫,“做什么拉拉扯扯的,下人都看着呢。” “那随我进空间。”他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手往房间走去。 如男正好从学堂回来瞧见,顿时嚷嚷,“爹、娘,天还没黑,你们俩就回房造弟弟了吗?” 又忽然想起娘说过不能在外头说此事,心虚地捂嘴,“我什么都没说。”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很是滑稽。 张翠和张小花忍俊不禁,“噗嗤”就笑出了声。 许真真一张脸红透,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去把这几日夫子教的字写上五页,写不完不许吃晚饭。” 抬头见盼娣跟着进门,又说,“小六监督,不许她偷懒,不然一起连坐。” “娘!”如男跺脚,好不幽怨,“你怎知我写不完?连你也觉得我不如六姐,是不是?” 姐妹俩和杨家村的一些半大孩子都进了私塾念书。 平时结伴去,一起回,倒也没有中途打退堂鼓。 就是如男调皮,学业上不用心,常常被夫子罚。 而盼娣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把所有的书籍都读了个遍,字也写得漂亮,成了夫子的骄傲,被他天天挂嘴边称赞,这让好胜的如男心里很不是滋味。 许真真一早就看穿她的心思, 此时正好借机说她两句,“丫头,你扪心自问,你六姐是不是比你厉害?才去学堂几天,就把课本倒背如流,不说你,就是我们都做不到。 小七,你别不服气,别人的优秀,你要看得见,要从心里认可,并以此为榜样,追着她往前跑,一点点缩短你与她的距离。 若不然,你会无所作为,只会看着人家越走越远,自己一辈子活在悔恨和痛苦里。” 若是以前,这番话于如男来定是水淋鸭背,左耳进右耳出的。 可她上了学堂,知道许真真没说错,便听进去了。 感觉自尊心受到打击了。 她低着头,小手捏着衣角,“娘,我是不是好没用?” 许真真挣脱杨瑞的手走过来,抚摸她的头,“傻孩子,姐姐优秀,你应该为此感到自豪。可你也有你的好,是独一无二的,是爹娘的掌心宝,不应该自卑。” “娘!”如男抱着她,头深深埋在怀里。 娘三言两语就将她心里的郁闷情绪驱散,这个世上,只有娘最疼她、最懂她。 “娘你真好!” 许真真莞尔,“好了,伙房里有小点心,吃一点便去写字,听见没?” 如男变得很乖巧,“嗯、嗯”的应。 许真真又看向盼娣,“小六,你也是。” 盼娣微微一笑,“知道了,娘。” 这小丫头以前胆小如鼠,立志要写书后,便有了清晰的奋斗目标,整个人变得大方自信,也很懂事,就跟那名门闺女一般。 许真真欣慰,“好,你们乖一点,我和你爹进屋商量些事情,吃晚饭时喊一声。” 如男还想黏着她,嘟着小嘴,“天还没黑,娘就要和爹造……” “你住嘴!”许真真脸都红了,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说了让你别往外说,你却整天都挂在嘴边,是不是娘的话你不听了?” 如男又投入她怀里,“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往外说你和爹造小弟弟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真真一脸黑线,敢情造人这个梗过不去了是? “好,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你乖,去吃东西。” 好说歹说才摆脱了这个磨人的小丫头,她赶紧与杨瑞进了屋。 锁了房门,心神一动,进入空间的二楼。 房间里角落里放着几个大包袱,打开一看,里边全是崭新的被单被套。 而床上的被褥已经全拆了,只剩被芯、枕芯。 她往一楼看了看,果然,全晾在了外头。 她笑了,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洗的?” 这两个晚上太胡闹,被子都有些脏了。可她完全没想起要拆去洗,只有这家伙记在心里,出门办事回来,还悄咪咪的洗了。 “我方才进来没看见你,闻到有些味道,便都拆了。”杨瑞拉着她的手坐下,“坐着说话。” “站着也行啊,又不累。我感觉你把我当作了瓷娃娃。”许真真嘴上嗔怪,嘴角却是上扬起甜蜜的弧度。 她喜欢这种被人时刻关注、爱护的感觉! “这两个晚上,你受累了。”他搂着她,在她额上亲了亲。 轻轻的、凉凉的吻,带着怜惜与男子特有的气息,许真真心也跟着软成了水。 抿嘴一笑,“还好啦,有空间的果蔬,也有灵泉水,体力一下子就恢复了。” 杨瑞却是一脸严肃,“听大夫说,你之前的身体已油尽灯枯,好在吃了许多灵果和灵泉水,才保住了性命。 但是,灵泉水能改善你的身体,你却一直都在伤神忙碌,从未停下来休息,当损耗的速度比改善的还快时,你的生命也会进入倒计时。” “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是给你的一个提醒。你要再不重视,可要一病不起了。” 第236章 黄金,拿到三万两 许真真被他吓住了,“不是,人喝了灵泉水还长生不老呢,我这点小毛病,算得了什么呀?” 杨瑞斜睨她,“你听哪个说,喝了灵泉水就能长生不老的?” 许真真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杨瑞又道,“灵泉水蕴含灵气,能修复人的身体机能,也能让人延年益寿。可它不是绝世丹药,不会保你不死不灭。你乖乖的给我养好身体,不许再操劳,明白么?” 许真真讪讪然,“我也没有很累,家务活都没做过。” 他捏了捏她的手,“做饭、外出谈生意也不行。” “那我会闲得发霉的。” “不会。”杨瑞神秘一笑,“我会有许多法子,让你闲不下来的。” 许真真张嘴想问他什么法子,可又觉得他的笑容不怀好意,便没追问,以免自己又掉入他的圈套。 两夫妻说了一阵,杨瑞这才说起那十万两的事。 “那首富庞大贵的娘亲六十一二,面黄肌瘦,病症与我打听到的差不多,只是人更为虚弱,已卧床一年余,她喝了灵泉水,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人也能下地活动。只是,我估摸着,她还得再喝两三回,才能彻底好。” 许真真顿时忧心忡忡,“这灵泉水太过神奇,只适合做一锤子的买卖,就好比你上回拿去救人那般,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可若是反复使用,定会引起有心人窥觊。你再去会更危险。” 杨瑞不以为意,“无妨。我已做了伪装,有事直接进空间便是,任何人都奈何不了我。” 许真真道,“可若是突如其来的刺杀呢?” 若别人逼迫他不成,便干脆毁灭呢?他不会武艺,根本避不开啊。 杨瑞微怔。 不排除这个可能。 可这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的,不冒点险不可能。 “不怕。我警惕心强,见情形不对,我立即离开便是。” “可是,相公……” 杨瑞不等她说话,便从一旁的抽屉往外掏东西,一把又一把,放在小几上。 雾草,是金元宝! 金灿灿的,堆成了小山样,房间也被映衬得亮堂起来。 许真真果真忘了自己想要什么,眼睛冒起了绿光,拿了一锭,放嘴巴咬了咬。 有个小牙痕,是真的! 她拿起一锭又一锭,爱不惜手。 这玩意儿谁不爱? 在后世,指甲盖那么大一块,都要一两千,她手上的这些可都是实心的,老值钱了! 笑眯眯地问杨瑞,“老公,这是哪儿来的?” 杨瑞看着她,嘴角微勾。 不愧是小财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特大号的金元宝。 “这是庞大贵的。十万两银子,他是根据他娘病情的好转情况分批给的。这年代,六两银子值一两金,这里一百两金子,就抵消了六百两银。剩下的,给的全是银票。” 说着他又掏出十几张银票。 许真真拿过一看,一千的、五千的、一万的,全是大面额的,一共有三万三千两。 她拿在手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可一想到自家男人冒险得来,又开始忧心忡忡。 “相公,咱们有了这么多钱,你别去治那老太太了。” “不行。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他经商多年,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已养成了习惯。 若拿了钱不办事,他良心上过意不去。 许真真没辙,只能退而求次,“那你带上我,我也乔装打扮,他们不会认出来的。” 将她搂入怀里,修长如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方才我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嗯?” 什么话? 她脑子慢半拍才想起他让自己养身体。 “我又不用赶路,一点儿也不累,相公你就让我跟……” 他低头,亲上那张红艳的唇,截住了她的话。 …… 夫妻俩说进屋谈事情,一谈便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 晚饭早做好,全家人都聚集在院子里,就等他俩了。 刘福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问,“如宝,为何不去喊你爹娘出来吃饭?” 如宝摇头,“爹娘把事情谈完,自会出来。” 开玩笑,在如男的宣传下,除了刘福发,全家人哪个不知爹娘在屋内忙着造人?她去喊人还不得尴尬死? 刘福发又喊张翠,谁知她转身就走,“还有一道菜,奴婢去端来。”她说。 刘福发越发奇怪,便自己去喊人。 两夫妻齐齐应声,过了好一阵才出来。 他们脸色红润,面上荡漾着浓浓春意。 不过天色黑,刘福发看不出来,只是觉得夫妻俩过于亲密、黏糊了些。 桌子上摆满了菜肴,奇怪的是全都一式两份。 许真真笑道,“今日是相公的生辰,特意多做了些。相公,难得高兴,不如把里正、族老和作坊的几个管事一起喊来,喝几杯?” 杨瑞方才还春风满面的,却因她这一句话而染上阴霾。 别人的生辰,她倒是记得准! “不必了。”他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许真真不知他为何突然间就不高兴,只小声说,“食材是我准备的,那个特大号蛋糕是我亲手做的,你能不能给点面子,笑一笑?” 杨瑞瞧着她绯红的脸红艳艳的唇,心结忽然又解开了。 她虽然记住的是原男主的生辰,却是为自己而洗手作汤羹。 她的心是属于自己的。 再去纠结别的,就太不应该。 于是他很配合,嘴角微微上扬。 笑容明朗,没有半点牵强,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许真真又被他的笑容闪到,差点忍不住亲他一口。 她定了定心神,吩咐张大明跑一趟喊人。 而后她带着孩子们把另外一份饭菜端回屋厅里,把位置留给男人们。 过不了一会儿,男人们纷纷到场。 里正很感慨,“杨哥,时隔多年,咱哥俩又能坐一起喝酒了。” 二大爷也说,“瑞哥儿一走八年,我就戒了八年酒。还以为你客死他乡,不成想你竟平安归来。能在有生之年与你再畅饮一回,我这把老骨头死也值了。” “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真真给整了这么多好菜,就是让咱们吃好喝好的。酒呢,拿几坛出来!” “今晚不醉无归!” “好!” 男人们豪气万丈,开始纷纷落座。 第237章 热闹,欢乐聚餐 这一刻,杨瑞也被激起了几分豪情,让张大明父子也上桌,再把铁柱的爹也喊来,满满一桌子人,开始吃吃喝喝。 而许真真这边,也把张翠姑嫂和铁柱的娘、妹妹、奶奶,统统叫来了。 她们有些不安,不敢坐,都站着。 “都是自己人,不要这么拘谨。”许真真把铁柱妹妹铁小花抱坐在位置上,又搀着她奶奶坐下。 “铁柱是个有本事的,你们以后就等着享福。” 铁柱奶奶衣衫朴素,背脊佝偻,一直都是畏畏缩缩的。听了许真真的话,便忘了卑微,腰板也挺得笔直,咧开无牙的嘴巴笑,满脸的皱纹,“他不给东家惹麻烦就好。” 因为铁柱,家里的生活才得到改善,孙子就是她的命根。 她不清楚孙儿在做什么事儿,只知道他有出息,她打心里高兴,很骄傲。 许真真笑着给她夹菜,“老人家,你可要多吃些,保重身子,等铁柱回来好好孝顺您。” “不不,哪儿能让夫人给夹菜。”老人忙不迭避让,许真真执意递来,她才很是惭愧地用碗接了。 “咱乡里乡邻的,不要喊什么东家夫人的,听着怪别扭的,喊名字就好。” 许真真说着,见张翠与王小花还站着,又把她俩拽坐下,“来到这个家,没给你们接风洗尘,我心中过意不去。今晚难得齐聚一起,就不要站着了,都给我坐着吃。” 张翠身不由己坐下,可王小花抱着嘟嘟,说什么也不肯,转身出去喂孩子去了。 许真真扬声喊,“饭菜凉了不好吃,一会儿就回来,听见没?” 听见王小花应了,她才坐在主位上。 大家都没动筷子,看看她,又看看沈月娥。 因为,沈月娥面色不太好看,看起来像是不太高兴。 许真真猜到她可能不喜欢人多太挤,而且铁柱奶奶和铁小花指甲里有黑泥。 但是,她也不可能因此而赶人。 只能抱歉地对她笑笑,“亲家,人多热闹些。你若是不习惯,我另外给你装一份,你回房吃,可好?” 沈月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让这些肮脏的下人上桌,却让她这个做亲家的离席?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个许氏,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不过,飞儿有大计,以后总归会与她反目,眼下无须与她一般见识。 她面色淡然,“如此,便有劳亲家了。” 许真真不知她心中所想,便拿了个大海碗给她装了饭,每样菜都给她夹了一点,然后跟在她身后,送去她房间。 重新回到饭桌上,发现大家都还在等着,忙说,“都愣着干嘛,吃呀。” 这才纷纷动筷。 如烟悄声问她,“我婆婆是不是生气了?” “哪有,吃你的饭。”许真真不想说沈月娥的不是,这样会导致女儿婆媳关系不好。 杨如烟没说什么,只是用筷子挑着饭粒,心不在焉的。 许真真忙着招呼大家,也没留意她。 张翠大口扒饭,忽然落下泪来。 许真真一惊,“这是怎么了?” 张翠忙擦眼泪,哽咽道,“没事,奴婢是太高兴了,一时忍不住……” 许真真给她夹菜,“傻丫头,高兴该笑才是,哭什么呀?” 张翠眼泪哗哗的流,“夫人,我眼下很幸福,可想起以前,又很心酸。洪水把我们村的河堤冲垮,整条村的人被埋了三分之二。 我们侥幸逃出来也没口吃的,路上有些人饿极了去偷去抢,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没钱治伤,拖了几日,也去了。到最后只剩我们几个,也病了。 不得已,卖身给人牙子,病却没有好半分,眼看着就要死。老爷却把我们带来,还请大夫治病……” 一路上饱经风霜,没人拿他们当人。 可来到这里,主家没给半分眼色看,让他们吃好穿好,处处尊重,把他们当做了自家人。 这世上,除了父母,再也没人对她这么好过! 许真真听着也眼泪汪汪的,觉得古代的人太苦,太艰难了。 感叹,“活着就好。” 忽然见张翠要给自己跪下,连忙去扶,“做什么呀?我这儿不兴这一套,快些给我起来。” “夫人,遇到您和老爷,是奴婢上辈子烧了高香,奴婢一辈子感激您。” 许真真道,“是你们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哭了,好好帮我做事,三年后我还你户籍,让你嫁人。” “夫人!”张翠不敢置信,“你花这么多银子买下奴婢,就这么放奴婢走?” “给我做三年,够了。”许真真摆手,“莫说了,快吃饭。” 张翠又要跪,“夫人,奴婢哪儿也不去,一辈子伺候您和老爷。” “再说。” 这个年代的人尊卑分明,她无法去左右他们的思想,只能顺其自然。 吃完丰盛的晚饭,那大蛋糕就推了出来。 男人们吃饱了喝足,又醉意昏沉,原本想回去睡觉的。 可一闻到蛋糕的香味,顿时来了精神。 他们是吃了大鱼大肉,可家里的妻儿没吃上啊,眼下有什么好东西,自己吃不下,带回去给他们也是好的。 蛋糕在外边的长木桌上,上边点了蜡烛。 孩子们瞧着可新鲜了,都围得很近。 隔壁的李婆子也按捺不住,带着孙儿过来串门。 人多很热闹,许真真教孩子们唱生日歌。 曲调优美的歌儿,孩子们喜欢听,又有些害羞,一边唱一边笑嘻嘻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许真真让杨瑞许了愿,然后让他吹熄蜡烛,再来便是切蛋糕。 家里的碗全都拿出来了,每个碗装上一块,每个人都能吃到。 “好香啊!” 如男迫不及待就吃了一口。 小强却舍不得,“我要放着,每天闻一闻,我能闻一年!” “放一年都臭成什么样儿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 第二天,许真真夫妻要外出,有张大明驾车。 只是到了半道,杨瑞便下了车。 说是去访友,实际上是进入空间,再去那首富家。 许真真则去了集市。 先是去“糖心居”与杨掌柜等人聊了聊,又去找冯掌柜,通过他的引荐,见了他哥哥,向他订购了大批粮食,交了定金,再去采卖。 塞了满满一车物质便回去了。 只是,才出集市不久,天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张大明只好将车停在附近的村落躲避。 第238章 塌方,救起一对老夫妻 等雨停,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路面全是积水和淤泥,非常不好走。 张大明驱车走得很慢,生怕车轮子陷入哪个泥坑里出不来。 走没多久,便发现了一处山体滑坡。 路被埋了半边,慢慢驾着车也能安然过去。 然而,才过到一半,许真真忽然听见微弱的求救声。 她以为自己听错,凝神再听,声音越发清晰。 她看向那一堆淤泥,发现了一架马车的轮廓,还有一条马腿。 她忙喊,“那土堆里有人!把车往前边停一停,咱再回来救人。” 张大明急忙把车使了过去。 待车停稳,许真真率先跳下,跑到土堆旁,大声呼喊,“里边是不是有人?有就应我一声!” “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那土堆里传出,许真真确定了人所在位置,便开始用双手挖。 “夫人,用这个。”张大明给她递来一根扁担。 许真真试了下,泥土湿软,一扁担下去都黏住了,怕挖到人又不敢用力,还不如双手好使,便又扔了用双手刨。 张大明看着她整个人都成了泥人儿,仍然不管不顾的拼命挖掘,心里感动,也跟着挖了起来。 “快点!”许真真很紧张,人被压在泥土下,可撑不了多久,必须争分夺秒。 张大明被她催促,也意识到情况紧急,猛力爆发,泥土被他全推到一旁,一个人就能顶上两个许真真。 逐渐的,许真真看到了一只脚。 “快,就在这儿!” 她激动大喊,加快了速度。 她很快就挖到了这位妇人。 这妇人还有意识,能说话。她是被车厢压着的,泥土落下有车壁挡着,她的脑袋没被泥土压到。 但是,救出来也是奄奄一息。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着泥土堆,“我老伴……”说着头一歪,晕了过去。 许真真明白了,里边还埋有人! 她急忙喊道,“小张,你继续挖!” 她把老妇人扶起,靠坐着一块大石头,把她脸上污泥清理掉,喂她喝下灵泉水。 老妇人幽幽醒转,“不用管我,救我老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许真真。 见她一时性命无虞,许真真也撇下了她,跟着张大明一起挖泥。 过得一阵,挖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没有老妇人那么幸运,整个人都被泥土掩埋。 挖出来已经没了鼻息,只有胸口有暖意。 许真真扒开他口鼻的泥土,把灵泉水往他嘴里灌。待全部喂完,她便扯开他破损的上衣,跪在地上,双手交叠在他胸前,给他做心脏复苏。 可是,折腾了好一阵,老人也没有反应。 许真真没有放弃,喘着气,吩咐张大明,“快,你来给他做人工呼吸。” 张大明不懂,她示范了一遍,他张口结舌,涨红了脸,下不去嘴。 这动作就跟亲嘴一样的,太羞耻了! 许真真面容严肃,“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能退缩,快点!” 张大明被她一喝,忙跪了下去,低头往老人嘴里吹气。 许真真没有放弃,继续做人工呼吸。 那边的老妇人精神恢复了许多,见此老泪纵横,“老头儿,这两个孩子为了救你拼了命啊,你若不醒来,都对不起他俩!” 许是感应到老伴的悲伤,又或者许真真的法子管用,老者从鬼门关转了回来,恢复了心跳,脑袋也动了动。 只是,睁眼看到一个后生噘着嘴就要亲上来,他就觉得好玄幻,捏着拳头,颤巍巍地打在张大明脸上。 “小贼……猖狂!”老人呼哧呼哧喘气,一把年纪了还被人轻薄,他的贞操被毁了! 他的拳头没有什么力道,软绵绵的,张大明没被打疼,反而一脸欢喜,“醒了,老爷子活过来了。” 老妇人双眸圆睁,忙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老头儿,你真没死?你应应我。” “我、我生不如死!”老人说话声音跟破风箱似的,破碎不成音,手指头指着张大明,怒声道,“杀了他!” 这老爷子人明明那么孱弱,身上却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气势,卑微的张大明差点要给他跪下了。 许真真好无语,“老爷子,别激动,他那是在救你,而不是故意冒犯你。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王的手里夺回来,你可别一口气上不来,又回去了。” 这老人不由分说就要杀人,令她不喜。 老妇人见状,一巴掌拍在老者的腿上,“你脑袋被撞糊涂了,这是我俩的救命恩人,你要杀,先杀你自己!” 老者目露惊讶,嗫嚅了两句什么,没人听得清,他头一歪,又沉沉睡去。 许真真与张大明在老妇人的指点下,挖出马车的残骸、行囊,以及死去的枣红大马。 行囊可以带走,马却不能。 可老人舍不得把马扔掉。 “眼下四处闹饥荒,一匹马三四百斤重,马肉能救活许多人,去喊你村里人来抬走。” 许真真有些无奈,“我们村没闹饥荒,人人都能吃饱饭呢。” 老妇人反问,“顿顿有肉吃不?不能?” 许真真竟无言以对。 老妇人又说,“你先把我老头儿带走救治,我无碍,在这儿守着。” 许真真抽了抽嘴角,“老人家,你的腿折了,胳膊也脱臼,你没发觉吗?”这还无碍? 老妇人波澜不惊,“没事儿,死不了。” 许真真没有法子,吩咐张大明把两名老人送回家,让张翠把如男的房间腾出来安置两位老人,再给他们找大夫,她则留在这里,守着这匹死马。 老妇人还想坚持自己守,她把眼睛一瞪,“你再罗里嗦,我就不管你们了。” 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可不能毫无原则的惯着她。 老妇人被凶得眨巴眨巴眼睛,样子有些委屈,可总算安静了。 张大明将他们带走,许真真浑身湿冷,站在那儿瑟瑟发抖。 想着他们不会来那么快,她进了空间。 顾不上一身的泥巴,先吃点树莓,补充下热量。 又喝了些灵泉水,还是觉得冷,便生起了火堆。 身上暖意一点点回归,她坐得昏昏欲睡。 过了好一阵,她听见有人说话,连忙把火堆踹灭,出了去。 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正对着路边的死马指指点点,她骤然出现,差点没把他们吓死。 第239章 许诺,什么都可以给你 许真真忙解释,“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觉得有点冷,就站在这土堆后面躲风,没留意到你们来。” 这几人见她长相、衣着不俗,猜她定是大户人家的,便没敢发飙。 只是放下手里的铲子锄头,上前要抬走那匹死马。 许真真忙拦住他们,“各位乡亲,干什么呢?这匹马是我的呀。” 几名男子面面相觑,为首留着络腮胡的男子说,“你有何证据证明是你的?” “你看看我这一身的泥。”许真真道,“我坐马车遇过这儿,遇到山体滑坡,连人带车被埋在了底下。我家马夫从土堆里爬出,去找人来帮忙了,一会儿就能到。” 几个人又对视了一眼,将信将疑。 她满身的泥,衣服和手上都有血迹,却没瞧见她哪里受伤,总觉得那血是别人的。 一个村民指着她,“你后背怎的没有泥?” 她不慌不忙,“我背后垫着车壁,没有沾地儿。” 几个人便信了八成,又询问她几句,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一步三回头。 那是一匹马啊,若是扛回去,那得吃上好几日了。 他们其实可以抢的。 她落了单,所谓的马夫不知猴年马月才赶得回来,他们把马抬回村,没人能找得到。 可是,良心这东西,得有,不然岂不是跟畜生无异? 这些人边走边叹息,许真真瞧着他们佝偻的背影,想了想,出声道,“几位请留步。” 几个人回过头。 “是这样的,眼下这段路被土堆埋了大半,官府也不一定找人来修,我们出行也不方便。我想请各位帮我清掉这土堆,每人每日给二十文工钱,如何?” 几个人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会有这等好事! 那络腮胡沉声问,“小娘子,此事当真?” 许真真笑道,“自是真的。我乃是杨家村人,丈夫名叫杨瑞,我叫许氏,几位若是不信,往前走便能打听到。” “杨守礼是你什么人?” 许真真面上一喜,“巧了,是我家二大爷。他家三个儿子,大儿子已做了爷爷,老二老三也都娶了儿媳。” 络腮胡点点头,“听说村里建了作坊?” “对,是做香水和酒的。” 络腮胡这回信了,其余几个人也是喜不自禁。 小心地问,“敢问许娘子,这工钱如何给?” 许真真道,“我先预支一半,剩下的,等完工后结,行么?” 几个人更加惊愕,还没开工就给钱? 这…… 络腮胡问,“你不怕我们拿了钱不干活?” 许真真道,“不怕,你们的人品,我信得过。” 她一个弱女子落单,这些人都没有打什么坏主意,说明他们秉性不坏。 她掏出一个荷包,里边装着几颗碎银,“这银子给你们自己错开。不然随我回杨家村取也行,我家里有铜板。” 几个人满脸喜色,推了推络腮胡。 “我们是冯家村人,我堂妹冯梅是杨守礼老爷子的儿媳。”络腮胡喉结滑动,迟疑了下,把银子接了。 “东家,我们拿了钱,自会尽心尽力做事的。若是放心不过,可让管事的过来监工。” 许真真摆手,“无事,你们干就是了,我家做点小买卖,经常从这儿进进出出,你们勤不勤快,也看得见。” 正说着话,前方传来声音,原来是杨家村的人到了。 有里正的儿子带头,后面跟着七八名后生,手里拿着扁担、绳索,浩浩荡荡的,脸上满是笑容。 见到冯家村的人,都愣了愣。 许真真便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又说了雇佣他们清理塌方土堆,两拨人这才互相打招呼,有说有笑。 很快,死马被绳索捆绑好,往杨家村抬去。 而张大明也把马车赶了来。 许真真上车,对络腮胡等人说,“村子离这儿不远,各位若是不嫌弃,便去喝碗马汤暖暖身子。” 几个人连忙推托。 家里是无米下锅了,可大老远的去讨吃的,他们还拉不下这个脸面。 许真真也不勉强,只叮嘱他们几句清理土堆时要注意安全,以免造成二次塌方,便离开了此处。 …… 被救下的这两名老人是一对夫妻,男的名叫温习昌,老妇自称薛氏。夫妻俩无儿无女,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在外头游玩,过得倒也轻松惬意。 老爷子肺不好,经常咳嗽,听说杨家村出了能治百病的蔬菜,便想来看看。 今日行至路上,突遇大暴雨,他们躲避不及,又恰巧遇上山体滑坡,两人瞬间被活埋。 好在遇上许真真,才捡回来一条命。 老妇人的伤势还好,只大腿、腰椎骨折,胳膊脱臼,人也有精神,大夫替她接骨时,她痛得面色发白、大汗淋漓也没有喊一声。 老爷子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他断了三根肋骨,肺部和心脏被戳穿,手脚有多处骨折,脑袋被砸出一个大包,人昏迷不醒。 大夫看了直摇头,“准备后事。” 听了这话,老妇人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哭得死去活来。 她只是红着眼眶看着许真真,“你只要把他救活,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方才老头都断气了,这女子都能救回来,她就不信剩下的这些伤,她治不好。 这么豪气的吗? 难道他们的身份,大有来头? 这可把许真真兴奋得,差点笑出了声。 她故作矜持,“老太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若有法子救老爷子,绝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你若有些用不着的身外物,给我一点也无妨。例如白银十两什么……” “没有。”老妇人回答得很干脆,“我与老头儿是绝户,走到哪儿喝到哪儿,早就把家财耗尽了,如今两袖清风,一穷二白。” 没钱那你说个屁啊! 许真真气不打一处来,“那实在些,你到底能给我什么!” 她救人是本能,不是非得要好处。 可这老婆子夸下海口又不能兑现,把她给彻底惹毛了,就要跟她较劲儿。 当然,如果老婆子真的一毛不拔,她也会救人,只是心里不舒坦罢了。 老太太神色平静,“除了银子,别的我都可以给你。” 许真真撇撇嘴,暗说你就吹。 这年头,没银子能干成什么事儿?你总不能跟个慈禧似的,能许我男人高官厚禄? 顿时有些意兴阑珊,“算了,先救人再说。” 这对老夫妻在以后扳倒反派起到很大的作用,小可爱们耐心点看,文还够50万字呢,剧情得慢慢发展。明天回老家拜祭父母,只有两更,回来后会加更哦。 第240章 大笑,又得一袋金子 老妇人眼里闪过一些喜色,“有劳了。” 许真真先给她打预防针,“老太太,我劝你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不过是仗着一点祖传的补药和急救法子,才勉强救回老爷子,眼下他伤势过重,我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继续喂他补药。” 老妇人瞳孔微缩,仍然一脸淡定,“没事儿,若是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竟将生死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许真真心神剧震,对老太太竖起了大拇指,而后一言不发,转身救人。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诺言了! 这对老人家的爱情,太令人羡慕。 不过,这有个问题。 老头儿去了,老太太也跟着殉情,那她岂不是一下子要操办两个人的葬礼? 嘶…… 有点晦气啊! 就冲着这一点,她也要拼尽全力救人。 她提了两桶灵泉水出来,给老爷子灌了一些,剩下的烧开,倒入浴桶,加入艾草汁掩人耳目。 等水放到合适的温度,就让张大明抱老爷子进去浸泡。 泡的时候她没看,不过张大明出来说,“夫人调制的药浴估计管用,老爷子身上冒出阵阵白烟,面色也红润了些。” 大家都不太相信。 热水浴桶不都是热气腾腾的么? 人被热水泡过,身上不都红通通的? 张大明见大家不以为然,便有些急眼,“等着。”他转身又进了屋。 过得一阵,水变凉了,他把老爷子捞起,给他擦拭身子,然后穿好衣服背出来。 让许真真等人看他背脊上的老爷子,“看看,是不是精神好了许多?” 众人摇摇头。 张大明气结。 回了房间,把老爷子放下躺好。 床上闭目养神的老太太睁眼一看,老爷子居然醒了。 顿时激动地喊,“老头儿!” 老人也转过头,幽幽地道,“老婆子啊,咱这是到了阴曹地府?” …… 许真真被这对老人折腾得够呛。 等她坐下歇息,才忽然想起,杨瑞还没有回来! 她借口说回房歇息,急匆匆进了空间。 等了许久,直到日落时分,他才披着漫天的霞光出现。 许真真急切的双眸上下打量,“去了整整一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嘴角含笑,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提着包裹,进了屋。 在一楼,许真真早煮好了茶。 他连着喝了几杯,才从袋子里掏东西。 黄澄澄,金灿灿,一把又一把,令人目眩。 许真真掩着嘴,差点惊呼出声。 金子,又是金子! 好多,小茶几都堆满了! 该不会,整一个袋子都是? 嘶! 她倒抽了口冷气,按住他的手,“别掏了,一会儿又要装回去。” 她直接扛着袋子藏起不香吗? 喋喋喋! 她内心的小人猖狂大笑。 杨瑞挑挑眉头,“你不就是喜欢这点儿刺激、震撼么?就掏,过过眼瘾也好。” 许真真捂嘴笑,“太多了,我怕我小心脏受不了。” 杨瑞嘴角微勾,“不怕,大不了我给你做人工呼吸。” 许真真满脑子都是金元宝,自动过滤掉了某个现代词语,只是“咯咯咯”的笑得花枝乱颤,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一般。 也难怪她喜欲狂啊。 虽说孤儿院时常有爱心人士来捐赠物质和钱,还有些许政府的补贴,可院里孤儿人满为患,这点钱财,不过是杯水车薪。 若不是院长妈妈为爱发电,他们早饿死了。 她为了读书,什么苦没吃过? 小时候捡破烂、下河捉鱼摸虾,蹭到中学,便给人做家教、做寒暑假工,磕磕绊绊大学毕业,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好几年,总算爬上总裁秘书的位置,却成了苦逼的房奴、车奴。 来到这里更不用说了,差点喝西北风。 大写的穷啊! 所以,若是在这儿之前,有人告诉她,会有个男人扛一麻袋的金子送给她,她肯定会乐疯的! “老公,你太厉害了,我真是爱死你了!”她抱住杨瑞,唧地亲了一口。 “就这儿点儿福利?”杨瑞眼眸变深,在她退开的之前,一手勾住她的脖子,凑上去亲她的红唇。 可是,亲亲哪儿有金子香啊? 她心不在焉,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眼角直往金子那儿瞟。 这可把杨瑞惹毛了,一把拽入怀里,结结实实的亲了个够。 许真真差点窒息,一口气上不来,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杨瑞松了手,抵着她的额头低笑,“不会呼吸的么?小笨蛋。” “谁像你呀,老油条。”她红着脸,捂着被亲肿的唇,捶了他两下。 娇嗔害羞的样子,就很可爱! 杨瑞却又被勾起了渴望,双手伸进了她衣服里。 她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别闹,我还有事儿没和你说呢。” 杨瑞当没听见,伸手解她扣子。 她连忙求饶,“好人,我错了,下次再也不走神了,行么?快让我看看金子。” 他的动作没停,问,“是我重要,还是金子重要?” “金子怎配与你相提并论?只不过你现在好好的,我就想看看金子,饱饱眼福,不是你说的吗?”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意味。 杨瑞挑眉,“真的?” 许真真狂点头,“比黄金还真!” “那你证明给我看。” 雾草,这家伙得寸进尺! 许真真脸都笑僵了,“你想我如何证明?是不是要我把心剖开给你看呢,嗯?” 他笑容多了几分邪魅,“不用剖心,把衣服撕开就行。” 撕开! 这家伙原来喜欢火辣暴力的女人! 可古人不都是很保守的么?这么放荡,你确定喜欢? 许真真内心疯狂吐槽,面上却笑得风情万种。 “夫君莫急,今晚长夜漫漫,小女子有的是节目玩。不说撕衣服,就是皮鞭滴蜡什么,小女子也能安排呀。” 说着做了个撩人的动作,做完自己都有点想作呕。 可是,贞操诚可贵,金子价更高啊。 为了那一袋金子,勾引自己汉子什么的,那都不是事儿! 杨瑞皱起了眉头。 这丫头,竟会玩这种东西? 难道穿过来之前,他的调查出现错误,她不是冰清玉洁、努力奋斗的小可怜,而是阅文无数、经验丰富的放浪、女子? 他语气发沉,“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雾草,这是怀疑她不贞? 第241章 出货,再见闻人庭 许真真顿时发难,“你几个意思啊?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我爹收藏的话本上,就写了好些富家子弟的香艳史,里边就有提到!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专门去青楼观摩过?” 原主小时候,真的在亲爹藏起来的小册子上看到过类似的文字。由于实在太过惊悚太让人羞耻,深深刻在了脑海里,谁都没有提起。 杨瑞捏了捏她的脸颊,“是我狭隘了。”他还以为,古代的女子不可能接触到这些呢,到底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哼!”许真真拧了拧肩膀,甩掉他的手,转身去看金子。 她板着个脸,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这一袋全是金子,少说也有三四百两! 发财了! 银票其实才是大额,可感官上远不如黄金来得刺激! 杨瑞凑上来,“这里是五百两黄金,三百两银子,剩下的全给兑换成了银票。”他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她,带着几分讨好意味。 许真真斜睨了他一眼,“下次再疑神疑鬼,我可不理你了。” 杨瑞亲了她一口,又递上一沓银票。 许真真大喜。 没有什么比钱更能治愈人心的了。 她就是俗气,她就是爱钱! 她伸手统统接过,而后一张张数了起来。 过了片刻数完了,她呆了呆。 不对啊,昨天已经给了三万三千两,眼下手里的,加黄金一起,还有整整十万两! 她一脸玄幻,“老公,是不是那首富不太会数数?” 杨瑞似笑非笑,“他家的账房比我们家的人口还多。” 意思是,哪怕他是个蠢的,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可能算错。 “那这些钱是怎么回事?” 杨瑞搂着她,“说来话长,今晚上我再好好同你说。” 许真真笑睨他,“哟,还给我卖关子啊。我也有事,那我也留到晚上再说?” 都把事情留到今晚说,那还有时间亲热么? 杨瑞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小狐狸。” 搂着她坐下来,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他嫌麻烦,便把事情一次性解决了。 让那老太太喝了一次灵泉水后,等她病情好转,又让她继续喝。 这老太太一整天光喝水就饱了,还拉稀,不断的上茅房。 不过,等第三次喝水之后,她已经把体内的秽物毒素排空,脸不黄了,人也精神了,和家里人有说有笑,还喝了两碗粥。 他给了两壶灵泉水那首富庞大贵,说明日继续给老太太喝,便能痊愈。 庞大贵也爽快,把钱全给了他,且额外多赠送了三万两。 他觉得受之有愧,便再给庞大夫一壶灵泉水。 听完,许真真还是不敢置信。 “这世上竟然真有人视钱财为粪土,几万两啊,说送就送了。这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既能坐上首富的位置,背景定是极深的,那银子也来得极为容易,就跟树叶差不多,更何况,一壶水一条命,三万两就能救一人,他不亏。” 杨瑞也是挺感叹的。 他上辈子,也这么豪横过。只是没想到,重生到这里,他要为五斗米折腰,成为他人施舍的对象! 许真真瞧见他眼里的失落,忙安慰他,“风水轮流转,咱们以后也能成为别人口中的土豪。” 杨瑞失笑,“豪是要的,土却不可取。” 许真真狗腿地道,“是是是,大爷您说得对。您可是未来的状元郎,咱家以后便是书香世家,那些个暴发户怎能比得上?” …… 杨家又多了一对老人,感觉房子越发的窄了。 杨瑞狠赚了一笔,手里有钱,底气也足,立即就将周边的地儿全买了下来,雇人挖地基、拉石头、拉沙土,忙得团团转。 香水与美酒也如约交货,闻人庭亲自带人来村里装车。 作坊的第一批货要出,村里人都很激动,全村人出动。 老的少的就围在外边远远看着,年轻力壮的就搬搬抬抬,很是积极。 闻人庭瞧着全村人都齐心协力,劲儿往一处使,很是感叹。 “万众一心,其利断金,杨东家这日后的生意,怕要越做越大了。” “还得靠你们这些客户关照才行。”许真真笑着把新品递给他,“我们日后大批量生产的便是这些,你对比下,比你定的精品,要逊色多少?” 闻人庭打开盖子闻了闻,感觉香味清淡了些。 又往袖子洒了一点,来回挥动几回,再闻,味道散了五成。 顿时面露喜色,“这个也不错。暗香浮动,似有若无,最是让人欲罢不能。” 他低声与几位伙伴商量了下,又来找许真真,“您这一批新品有多少?可否全部给我带回去,打开我那边的市场?” “作坊的事,现在不归我管。不过,据我所知,我相公又从外边接了几批单子回来,估摸着能做到明年中旬,这一批,怕是给了别人。” 闻人庭便有些急了,“你做的都是周边的单子,不急,先匀给我,加快生产补回来便是了。” 许真真笑了笑,“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管事的是哪位?” 许真真便把里正和杨如烟叫来。 “里正帮着生产,排单、出货收钱,归她。” 闻人庭一看,这不是她的女儿么? 一段时日不见,越发水灵漂亮,水汪汪的大眼睛、莹白的小脸与殷红的唇,教人移不开眼。 只是,排行第几来着? 那要怎么称呼?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急得额头猛飙汗。 杨如烟诧异,这人不是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么?怎的见到自己竟紧张成这样? 瞧着样子有些滑稽,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给他施礼,“小妇人杨如烟见过闻人官人。”又向他的其他同伴,也福了福身子。 她那银铃般的笑声仿若天籁,闻人庭,只觉得心上酥麻,脑子成了浆糊状。 可随之她一句称呼,又让他如坠冰窖。 小妇人! 她成亲了? 那是不是……孩子也有了? 他呆愣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脑袋里嗡嗡作响,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他全然没听见,面色都发白了。 他不明白,为何听到这个消息,他会如此难受,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 杨如烟愣住,里正也愣住了。 第242章 交易,闻人庭的野心 好好的人忽然间失神,一脸悲戚,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真真察觉到不对劲,上前打圆场。 “闻人先生,这批货并没有产出多少,你若真想要,我就做主,给您匀出一百瓶当样品,怎么样?” 闻人庭回过神,牵强一笑,“如此,某感激不尽。” 他一只手捂着胸口,给她行了个家乡的礼,另一只手却蜷握成拳,紧紧握着。 输了爱情,他不能再丢了生意。 “此外,那酒水的新品可有出来?我也想尝一尝。” 许真真一早准备好了,便命人送上来,拍开封泥。 一阵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 这些酒只加入少量的灵泉水,味道也是比精品的淡一些。 但在这年代,这种酒也属于顶级的了,光闻着就让人醉了去。 闻人庭又笑了。 有了这好酒,他们的生意,能做得更大! 他的伙伴都耸动着鼻子,一脸陶醉。 男人爱酒,他们家乡的男人更爱烈酒。 他就着坛子,喝了一口。 灼热火辣之气充斥着喉咙,待下了腹,又化作一股暖流,流至四肢百骸。口鼻间全是酒的香味,令人回味无穷。 “好酒。” 他把酒坛子递给几个同伴,目光灼灼,“杨夫人,你能不能答应我,在我们家乡,这酒只给我售卖?” 许真真问,“你们家乡在哪儿?” 一旁的杨瑞说,“在乌达国乌塔尔。此处往北有草原辽阔、有钱有粮的强大部落,往南是繁花似锦的翌国。北方与中原的中枢,商人如织,交通便利,是个富饶发达的国家。” “闻人先生父亲是名乐善好施的商人,在当地很有威望。整个乌塔尔的销售,他都能吃得下。” 杨家村的人都看向杨瑞,目露钦佩与火热。 不愧是东家,这么快就将对方的来路摸清了,这手段通天啊! 闻人庭眸光微闪,内心也是惊涛骇浪。 翌国很少有人知道他,若要打听到他的事,得去他的家乡。 可他与杨瑞相识不过两月余,他就将自己打听的一清二楚,这也太神奇了些。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拥有庞大的信息网,或者什么秘密渠道。 想要某人的信息,第一时间就能获取。 看来这个合伙人,是深不可测啊! 许真真也与杨瑞交汇了下眼神。 她懂他的意思。 他了解闻人庭的底细,不用有顾虑,可以答应他。 她也陷入思考中。 听他这么说,这里的北方是游牧民民族,相当于她那个世界以前的蒙古、新疆。 有钱人是多,但是百姓居无定所,生活难以为继,是以一直都对中原一直都虎视眈眈。 现在不南下侵略,以后也会。 而处在中央的乌达国,便随时会有灭国的可能。 那么,与他们打交道,风险又会增加几分。 她沉吟了片刻,对闻人庭道,“你想要独家销售代理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国的代理费最少得十万两,还得签下最低起订量和销售任务的契约书。” 反正她一波就赚够了,哪管他日后是否洪水滔天。 闻人庭的几个同伴一听,都傻了眼。 还没卖货呢,就要拿十万两出来,这还有什么搞头?这不是坑人吗?顿时,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闻人庭还算淡定,他能理解这代理费的意义所在。 他想了想,道,“好,杨夫人先给我准备一批新品,等我来年开春过来,再详谈此事。” 他的伙伴惊呼,其中一人急忙拽住他,“会长,咱们商队来返两趟的收入,都挣不到十万,你……” 闻人庭目光锐利如刀,“我自有分寸。你们若是信我,就跟着我干;否则退出商队,滚回家乡去。” 统领商队多年,他是商队中最有威信的,地位无人可动摇。 这些伙伴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还为自己质疑了他的决定而感到羞愧。 许真真看得出,他们对闻人庭很忠诚。 便笑道,“你们放心,闻人先生是名很精明的商人。我提的这要求,看似他吃了亏,但实际上,他只会挣得更多。 独家代理权,通俗地说,就是在你们乌达国,我的货物,只卖给你们一家。 你们此番回去,将新品的销路打开,商人们定会闻风而动。可他们想要拿货,却只能通过闻人先生,我不能再与他们合作。” 也就是说,偌大一个国家,只有他们能卖她家的东西! 花巨额代理费的好处就在于此! 几个人恍然大悟,对她感激地行了大礼,“多谢杨夫人的关照,您的恩德,我等铭感于心,日后也定不会让您失望!” 许真真摸了摸鼻头,笑得有些心虚,“大家互相关照,合作共赢。” 她本意是薅他羊毛的,哪配得上人家的感恩戴德啊。 而杨家村的人则双目失神,被方才那个数字给砸晕了脑袋。 十万两! 分到村里是三万两,落实到每一户是多少来着?一千多两?不会算了,总之是天文数字! 有个小伙子双目痴迷,喃喃,“如若这是一场梦,千万不要让我醒来。” 旁边的里正就踹了他一脚,笑骂,“再不滚去干活,这梦直接成泡影。” 许真真也冲大家道,“乡亲们,闻人先生先带咱们的货回家乡试市场,来年春天才会来商讨进一步合作事宜,这十万两还是虚的,咱们还是实在些,赶紧干活,补上这一百瓶货物的缺口,好让别的单子也按时出货啊。” 大家听了,才从那狂喜中回过神。 是了,先把眼前的任务搞定,那十万两才有可能从虚变成实! “许娘子,闻人大官人的货装好了,我们也去干活了,有事再喊我们,随叫随到!” 上工的大多是村里的青壮年,他们气势昂昂的走了,剩下的老人妇孺也都很兴奋,不过生怕闻人庭等人生厌,忙也都散了开去。 却没走远,就在不远处看着,双眼发绿光,仿若猛兽见到猎物一般。 这话一点儿也不夸张,眼下在他们眼里,闻人庭就是一座移动的大宝藏,他们真怕自己眨一下眼,这宝藏就被人拐跑了,自然十分紧张。 闻人庭有些尴尬,便不想在屋外站着,看向一旁与自己下属交接出货等事宜的杨如烟。 第243章 达成,带她远走天涯 她亭亭玉立地站着,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巧笑倩兮。 他每多看一眼,心就要沉沦一分。 他走南闯北,见过的绝世女子不少,可没有任何一个能带给他这种心脏酥麻的感受。 若是她对自己也有情,他定会不管不顾的带她远走天涯。 只可惜……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藏好眼里的失落,对许真真笑道,“上回有幸品尝到如烟姑娘泡的茶,回味余甘,齿颊留香,不知这回在下有没有口福,再喝上两杯?” 许真真这边在与里正、杨瑞说如何加大生产力度,一听他的话,一拍额头,“呀,贵客远道而来,我却连水都没让人喝一口,我的错,我的错。” 这边的杨如烟听到闻人庭提到自己,主动过来福了福,“闻人官人谬赞,小妇人茶艺拙劣,让您见笑了。承蒙不嫌弃,请几位移步到堂屋,小妇人再泡上几杯,让几位解渴。” 闻人庭嘴角上扬,“有劳。” 杨瑞便带头,一行人在堂屋落座。 最近家里总来客人,有供应商也客户,家里的茶具都时刻准备着。 杨如烟款款坐下,娴熟的烫淋茶具。 她举止端庄,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韵味,闻人庭只看一眼,便垂下了眼眸。 她已为人妻,他不能放任自己沉沦。 在他喝茶的时间里,他的下属和里正已完成了出货交接。 “余款是九千四百五十两。” 他下属报了一个数,他点了点头,放下茶杯,站起来解腰带,他的同伴也是如此。 杨如烟惊呼出声,忙用衣袖遮挡脸面,但有杨瑞在,知他们不会乱来,是以只觉得尴尬,还不至于直接翻脸走人。 杨瑞的面色有些不好看,“阁下这是何意?” 闻人庭一愣,随之醒悟,歉意一笑,“杨叔,抱歉,让你误会了。”说话间,他已经解下了腰带,而在他腰间还捆束着一个褡裢。 他解下,从里边掏出一打银票,他的同伴亦然。 “我们出来行走,不会把银子放在包袱里,而是随身携带。” 在异国他乡找到一位优质的供应商很不容易,他警惕性很高,无论是第一次还是这一回,他都没有带护卫,就是生怕别的商队买通他身边的人。 他带来交易的,都是族人。 同一个宗族,利益捆绑在一块,不可能会出卖他。 而所有人的武功也不低,银票分散来放,也更安全一些。 听完他的解释,杨瑞了然,“阁下爽快,杨某佩服。” 这个世界,在他所熟知的历史上并不存在,战争少,人们也更富足一些,商人们除了用金银铜板交易,更多用的是纸质银票,而不是布匹、马匹、奴隶等大件的物品。要不然,这一笔跨越千里的生意也做不成。 交易达成,气氛又融洽了几分。 而许真真那边的饭菜也做好了,请几人入座,又去喊来里正族老等人作陪。 总算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美食大餐,几人自然也没客气。 这一回,饭桌上除了青瓜番茄,还多了剁椒鱼头、麻辣卤肉、水煮鱼等菜肴。 在他们伸出筷子之前,许真真就先说加了辣椒。 “比茱萸还更辣一些,味道也更好。” 闻人庭等人兴致勃勃品尝,第一口辣得猛扒饭,第二口就直呼过瘾,第三次起不想再说话,只顾埋头苦吃。 实在是太美味,太下饭,一旁准备好的美酒,都没有机会喝上。 直到吃了半饱,杨瑞起身敬酒,才想起来。 闻人庭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眼中异彩连连,“杨夫人,这辣椒不知可否卖些与我?” 北方寒季漫长,若是有这辣椒补充热量,何惧寒冷的冬天? 他可以想象,这辣椒一旦引进,会让多少人疯狂了。 可惜,许真真看穿他的心思,不会让他如愿。 战争一起,乌塔尔是敌是友难说,她又怎会为他们国家添砖加瓦? 她笑道,“怕是要让闻人先生失望了。此物很难成活,菜园子只种了一些,眼下已供应给别的大酒楼,再无剩余。” 闻人庭却是很失望,不过,他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而与她生了嫌隙。 酒足饭饱之后,许真真又送上了几筐青菜、番茄和辣椒,后山种的蔬菜已经全部长好,供应给赖三千绰绰有余。 闻人庭一看有辣椒,惊喜万分,对她一再拜谢。 “竟给我准备了如此大的惊喜,客套话某就不多说了,某只期待明年的见面。” 说着他深深看了杨如烟一眼,嘴唇蠕动,轻声说了句什么。 她诧异抬头,脸一下子红了。 此时的她,宛如一朵盛放的海棠,美而不妖,艳而不俗,百媚千娇,他的神魂都被勾了大半,自己也面色微赫,忙纵身上马,扬尘而去。 他的同伴押送着十几车货物,也冲杨瑞等人抱歉告辞。 待所有人离开,杨如烟仍然站在原地,面色发红,眼睛发直。 许真真推了推她,“方才闻人庭跟你说了什么?” 杨如烟回神,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也没什么,他说明年还来喝我泡的茶。” 话说得很委婉,许真真却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 …… 交完这一批货,所有人都惦记着发钱。 里正却说了,“每个人每个月领工钱就足以让一家人温饱了,惦记着这点分红作甚?不发,留给杨瑞周转。 统统给我好好干活,谁若是敢偷奸耍滑,我直接把他撵走。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外边洪灾不知有多少人要饿死呢。” 众人神色讪讪,便不敢再说什么。 杨瑞与许真真此时也腾不出手来计算成本,此事便先搁置起来。 村里开始二次春耕,杨瑞又接了一批白酒单子,增加了两条生产线,许真真则开始大量囤粮。 有人说,控制了粮食,就是控制了人类,她不想控制谁,只知道若是遇到天灾人祸,粮食才是最宝贵的。 趁手上有几个钱,她就先囤积着。 原本想八点发出来,居然停电,生生拖过了12点,哎,遗憾。接下来的三章,马上写到大家心心念念的沈逸飞,哈哈,或许会给你们一个意外的惊喜哦。 第244章 建房,给儿子建一栋 为防止粮食价格高居不下,翌国对粮商打压得厉害,百姓也限购。 但这是明面上的,粮商总能想到法子,弄到更多的粮食。 许真真要买也不费劲,全报上家里的人口,就有上万斤。再加上村里人的,她要搞几万斤,毫无压力。 这些是过了明面上的,要纳税。 她想要更多,就得和粮商私底下交易,要冒些风险。 好在冯掌柜的大哥是粮商,彼此信任,是以买卖很快谈妥。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让他们送到十里外的一条道上,然后她和杨瑞搬进了空间里。 这样即便粮商出事供出她,也无凭无据。 约摸囤了十万斤,她心里才淡定些。 此外,杨瑞又出钱修一条从家门口通往两个作坊的道路,马车能直达,出货入货也方便。 而新屋子的设计也出来了,在老房子的四周扩建独栋带院子的房子,七个女儿就得七栋,此外还得留两栋待客,是以得建九栋房子。 这已经很震撼了,可杨瑞不同意,非得多建一栋。 “咱儿子不得要一栋?”他理直气壮。 许真真好气又好笑,“几个女儿也不是全都招赘,日后她们出嫁,鲜少回娘家,房子都空着,岂不浪费? 再说了,你儿子还不知在哪个角落旮旯等投胎,再生又是丫头也不一定,何必就着急建?” 杨瑞看了看她的肚子,喃喃低语,“还得努努力。” 许真真脸都红了。忙四处看了看,见只有自己两人在,便瞪他一眼,“在说房子的事,你胡扯些有的没的作甚!” “房子、男丁与人口紧密相连,我没带偏话题。”杨瑞双眸带笑,“就听你的,先建九栋。” 许真真神色缓和了些,却又听他说,“儿子的留到最后,慢慢建,来得及。” 一句话把她气笑了,“儿子,你就知道儿子,我看你得魔怔了。我要是这辈子生不出儿子,你是要把我休了还是抬几房姨娘回来?” 怎么会? 两世为人,他都被一个叫“许真真”的女人给捆绑在了一起,再也不会有别的女子了。 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 他叹息,搂过怒气腾腾的她,“我想生儿子,是想咱们多一个男丁,护着你和几个女儿。” 要不然他一个人,压力有点大,也难镇住那些个不省心的女婿。 许真真沉默了一阵,闷闷地道,“我也知道咱家再生个儿子最好,女儿没有兄弟做靠山,也会被人看轻几分。 可生男生女,又不是我能左右的。若是能,以前不早生了?何至于生出一大堆丫头,差点饿死她们。” 杨瑞在她额头亲了亲,“是我的错。生男生女不必强求,也不要有心理压力,顺其自然就好。只要是咱们生的,我就都喜欢。生女孩是有遗憾,却不会失落。” 许真真哼了声。 觉得他的话有些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也没想太多,“那就这么说,房子等我画好设计图再动工。” “不必,我会。”杨瑞道。 许真真瞧他自信满满的样子,都有点不忍心打击他。 房屋设计图很复杂,哪怕再简化,也涉及到面积、周长、比例等数据,他一个古人,哪里会这些? 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还是算了,给他留些面子,等他弄不好时,自己再接手。 她想到一个问题,“地基快打好了,过不久便要动工建房子,我娘家那两兄弟要过来,几十人一起吃饭,这做饭的都费劲。 人多口杂,亲家母似乎不太高兴,我那两个兄弟又是不安分的,来了还不得闹个鸡飞狗跳?” 想想都烦。 见她忧心忡忡,杨瑞面色微沉,“这些都是外人,你无须理会。沈月娥想作妖,就让她少出来见人,若再过分些,直接让她滚蛋。 我这两日会搭建好工棚,给工人歇脚,许沉许静兄弟,便安排住到这工棚里。他们胆敢闹事,便逐出去,永不录用。” 他面容冷峻,眼底漆黑如夜。 许真真痴痴看着他。 这一刻,感觉他的侧脸,他的气势都像极了她前世的老板。 冷傲霸气,让底下的人又爱又恨。 或许有些人生来就自带气场,走在哪里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倘若他不是受奸人所害,蹉跎了八年,他此时一定有所作为了。 …… 作坊里。 出了一批货,大家如同打了鸡血,积极得很,一天干到晚,都不带歇的。 当然,整日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未免有些枯燥。 八卦闲聊,成了他们为了的消遣。 而其中,他们聊最多的,便是许真真一家。 没办法,谁让她家人多事多钱最多呢。 这天,又有人挑起了话题。 杨如烟巡视车间,便听见一位婶子说,“杨瑞失踪八年回来,丝毫不显老态,买卖做得比以前还好,许娘子这下半辈子可享福了。” 立即就有妇人“咯咯”笑着接口,“啧,瞧你那样儿,是不是也瞧上人家杨瑞了?就不怕你家那口子恼了抽你?” 这婶子很是不屑,“呸,有本事他抽!人杨瑞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让他去问问,村里哪个妇人瞧见杨瑞不脸红的?人家就是比他优秀比他有本事,他得认!” 一席话惹得大家哄堂笑起。 李桂花却是睨了她一眼,“你呀,把嘴闭严一些。若这话传到许娘子耳朵里,把你撵出作坊,你就哭。” 这婶子天不怕地不怕,“切,这有什么,许娘子在,我都敢说。杨瑞早是她的人了,我过过嘴瘾怎么了?” 李桂花嗤笑道,“我怎的闻到一股酸味儿?人家许娘子也优秀,在杨瑞回来之前,就成了‘糖心居’的股东,一人撑起整个家,咱们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和杨瑞般配着呢。也亏她大度心善,不会和你计较。” 婶子一噎,有些尴尬的道,“她是个顶好的人,就是没给杨瑞生个儿子,有些遗憾。” “人家夫妻俩眼下就跟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似的,再生几个没问题,是儿是女,也自有安排,哪儿用得着咱操心?” 这天儿没法聊下去了。 第245章 情诗,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婶子气恼地瞪了李桂花一眼,见杨如烟走了过来,想着她方才把那些话都听了进去,脸微微红了,讪讪然笑,“样儿,我方才是胡说八道的,你莫往心里去,也莫同许娘子说,行不?” 杨如烟笑了笑,“王婶子,无事。累了便歇一歇。只是闲话少说,不然惹来些是是非非,可就不好了。” 这婶子“嗯、嗯”的应,可完全改不了性子,跟着又调侃她了,“烟儿,你是越长越俏了,那走南闯北的闻人先生都看得错不开眼,可见真真是美若天仙。是什么法子养的,能不能也教教我们呀?” 李桂花翻了个白眼,“人家那是天生丽质,你没见她全家人都生得一副好相貌?” 这婶子呐呐,低声嘀嘀咕咕的,看神色像是在暗骂李桂花。 过得一阵,又说,“闻人先生腰缠万贯,人又长得相貌堂堂,是难得的良人,可惜走了,要不然,我保管给他做媒说亲。” 这回没人搭理她了。 这不是痴人说梦么?人家闻人先生是什么条件,怎会看得上她们这些乡下女子。除非相貌……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看向杨如烟。 杨如烟神色如常,“快些做,今日的任务要是再没完成,今晚上点油灯就得加班。” 大家神色一凛,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杨如烟巡视完两个作坊,便去帮铁柱娘质检。 放工后,有个小姑娘找到她,递给她一张纸。 她打开,一看那上面的字迹便面色大变,顾不上看内容,三两下就将信撕了。 “你干什么!那纸很贵的,我哥平时练字都舍不得……”那小姑娘气急败坏跺脚,伸手来夺。 杨如烟一面往后退,一面把纸撕得稀碎,而后手一扬,吹散在风中,漫天飞舞。 有些人好奇驻足,纷纷说: “那不是林秀才的妹妹么?她怎么哭了?” “方才看到她递给烟儿一张纸,定是林秀才给她写情诗了。” “啧,以前看不上烟儿,爱答不理的,眼下见她出息了,又来讨好,脸皮比城墙厚啊。” “你们怎么不说说杨如烟?她成了亲还往人家跟前凑,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谁敢要?” “她去了也只是跟他说话,并没有做出格之事,没必要揪着人家过去的事不放。” 听着这些议论,杨如烟脸红一阵白一阵。 她面罩寒霜,对那林思梅说,“回去告诉林秀才,我以前年少懵懂,只因仰慕他的才华,才追着他,想听他吟诗作对,却不知此举给他造成多大的困扰和麻烦,我羞愧万分!若他因此而有所误会,我改日和夫君上门,向他赔礼道歉,赔偿他的损失。” 说着她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 离开之后,她红了眼眶。 她曾经是迷恋过林思南的,可那点情愫,在他冷漠相待、在他亲娘一次次辱骂中慢慢消磨掉。 在他受齐月华蛊惑来欺骗自己后,彻底死心。 她眼下哭,是哭自己愚蠢,没一早看透,导致沈逸飞与自己生了嫌隙。 但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呢? …… 全村人忙得热火朝天,个个走路都带风,好似整个天下都是他们的。 杨如珠夫妻却焉了唧的,唉声叹气。 这段时日出去摆摊,他们遇到的困难挫折,太多了。 日晒雨淋、被地痞无赖欺辱、被贵客嫌弃辱骂等等,这一切都令他们倍感受挫,简直怀疑人生。 挣不到钱,看不到希望。 杨如珠踌躇再三,还是同许真真说了,“娘,我想过了,我和守业都不是做买卖的料,我不想去了。 我怀念在家里洗衣做饭、被你逼着锻炼的日子,您还让我干这个,有没有工钱给无所谓,给顿饭吃就知足了。” 短短一个月,这丫头就瘦了十几斤,一张胖脸瘦出了尖下巴,眼里满是迷茫与沧桑,可见她受到了社会的毒打。 许真真瞧着也心疼,“守业怎么说?” 李守业赶紧回,“娘子说的,便是我想说的。” 这傻大个,也瘦得跟麻杆似的了,风吹就倒。 许真真道,“你俩在家歇两日,我和你们的爹商量下,看如何安排。” 一听可以在家苟着,杨如珠整个人都放松了,腰也挺直了。 许真真忽然想起什么,“守业,你去后山捞两条鱼回来,如珠,你跟我到来,我有事让你去做。” 李守业夫妻俩双眼齐齐亮起,杨如珠一脸惊喜,“娘,捞鱼是特意为我们加餐吗?” “就知道吃!”许真真转过身往屋子走。 杨如珠屁颠颠跟在身后,“娘,你看这鱼是做红烧、清蒸还是酸辣的好?” 没得到回应,她也一直问,且乐此不彼。 但是,见许真真进屋关了门,很是严肃地看着自己,她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上。 “娘,怎么了这是?” “如珠,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守业,是否有同房?” 杨如珠一愣,随之脸红耳赤,做猛男娇羞状,“娘,你为何问人家这个。”跺脚,“如此私密之事,如何让人家说得出口。” 许真真:“……” 辣眼睛! 喝问,“快说,别吱吱歪歪的!” 杨如珠期期艾艾,“有呀。” “那,”许真真轻咳一声,自己也脸红了,“你们过程还顺利吗?” 杨如珠有些困惑,“娘你怎么了,为何要问这些?这多羞人啊,我、我不知道如何回你。” 许真真顿时恼羞成怒,“你不回我,我还不想问呢。若不是见你和守业成亲这么多年未有孩子,我才懒得理你。” 杨如珠双眼一下子变得有些黯然,呐呐,“许是见我俩太笨,孩子不愿托生到我肚子里。” “胡扯。”许真真气笑,“正经点,将经过跟我说,我来捋捋,是哪里出问题。” 杨如珠脸一下子红透,很是为难,“娘,太羞耻了,我说不出口!” 许真真:“……” “行了,当我没说。过两日我给你找女大夫瞧。” 她也觉得丢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 沈逸飞从书院回来,瞧见家里的变化,很是惊讶。 屋子的四周都挖空了,九栋房子都打好了地基,施工队也进场了,工人们干得汗流浃背,热火朝天。 他进了屋,老妇人薛氏推着温习昌老爷子在院子里散步,又是一阵错愕。待了解来龙去脉,他火气“蹭”的就上来了,第一时间想去找许真真理论。 可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又将火气压下来,若无其事的和这对老人闲聊了两句,去见了许真真夫妻,才去见沈月娥。 这两章作为铺垫,答应的给大家的交代,马上来了,所以,写得慢了些。 第246章 福报,老夫妇的算计 在他离开后,老爷子问,“这小伙儿也是许娘子招的赘婿?” “嗯。是如烟那丫头的夫婿。” 老爷子沉默了一阵,才又开口,“怕是三个赘婿中,最为头疼的那一个?” 薛氏点头,深以为然。 此人双眸深可不测,笑意不达眼底,这样的人表里不一,跟他生活得累死。 “他娘也住在这里?” 薛氏嘴角一撇,“可不!” 住进杨家这些日子,夫妻俩早就将这一家人的底细摸清。 那沈月娥是名青楼女子,从良后无处可去,便住了进来。 本就是寻常人,却整日端架子,瞧不起谁似的,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坦。 温老爷子一声叹,“那丫头也是傻,让这样的人进家门,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薛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里的“丫头”,指的是许真真。 也是,那孩子不过三十余岁,就跟自己孩子似的,喊“丫头”也是正常。 “再看。咱俩虽然是外人,可丫头是咱的救命恩人,断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老爷子沉吟了片刻,又道,“杨瑞那小子,也在读书准备科考?” 翌国对商人没那么抵触,商人也可读书科举。 薛氏道,“对。三十多岁才开始,起步是晚了些。我也同丫头说过,不如一门心思把买卖做大做强,争取做皇商,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没必要削尖了脑袋,往那朝堂上挤。 可这丫头说,杨瑞有才华,兴许真能高中,让他试试。这傻丫头,她定是不知这科举之路有多艰难,要不然哪来那么大的自信?” 老爷子笑了笑,“在她眼里,自家夫婿自是千般好的。我过两日同杨瑞喝茶,若他有真材实料,我助他一把扶摇直上又如何?” 薛氏想到那个面冷心热的年轻人,也不禁露出慈祥的笑意。随之又幽幽一声叹,“小两口很不错,若是咱俩的儿子儿媳,该有多好?” 老爷子双眸微睁,内心大受触动。 妻子不能生,孩子一直是她的心病,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早辞官,带她游历天下,让她开怀。 此时又想起这件伤心事……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容透着意味深长,“难得你有想要的东西。我便想法子,如了你的愿。” 薛氏惊讶,“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养了外室,生育了子女,此时正好借机让他们回来,认祖归宗?” 老爷子:“……” 这老伴的脑回路,跟那许娘子有得一拼。 有些混浊的眼里,透着几分无奈和宠溺,“并无外室,也无其他女人,自始至终只有你,我也变不出孩儿来。不过,我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薛氏咀嚼着他这句话,而后恍悟,“你是说?” 老爷子环顾四周,感叹,“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真是个好地方啊。咱俩在外头漂流了许久,也是时候,停下来了。” 薛氏懂老伴之意,顿时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不错,这里是真正的洞天福地,是最佳的养老之处。住了一个月,伤基本好了,老寒腿、心悸、肩膀疼痛等老毛病也消失,咱再住下去,指不定能返老还童。” 老爷子点头,“推我出去转转,我想看看丫头那菜地。” 薛氏翻了个白眼,“那么高的门槛,你让我如何将你搬过去?” 老爷子笑了,“傻诺儿,我只是腿脚的伤还未好全,不是瘫痪。你推我到门口,我自己就能挪出去。” 薛氏一拍额头,“我是老糊涂了。” 才推着他走了几步,忽然道,“你是过去了,那这车呢?” 这部带轮子的木头车,是杨瑞画的图纸,让人专门打造的,重得很。 老爷子失笑。 是了,车她搬不动,自己也不能,难道飞过去不成? 伤一日不好,就一日还是残废人啊! “看来,老糊涂的人是我。”他轻捶了下膝盖,“这伤还不好,闹心。” 薛氏道,“你可知足,咱受了那么重的伤,能好起来已是神迹。若不是有丫头,你我早已下了黄泉,身体都沤成泥了。” “嗯,这是我俩的福报。” …… 屋内。 沈月娥坐在窗边,沈逸飞跪坐在地上,头搁在她膝盖上,在低声说着话。 “我问过许氏,外边那两个老不死的,是她从半道上救回来的。呵,连外人她都安置得妥妥的,我提出让娘住进来,她却是不肯,你看,我在这个家,是不是连外人都不如?” 沈月娥叹息,手抚着他的秀发,“飞儿,是娘心聋目盲,替你选了这么一户人家,害苦了你。咱们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便好,莫提她了。” 沈逸飞道,“娘,我不会在意他们的。如今我有了然儿,杨家人,在我心里,已成了外人。” 沈月娥打起精神,“然儿对你如何?” 沈逸飞嘴角上扬,“然儿对我很好。不久前,她举办了中秋诗词鉴赏会,我应邀前往。不成想,我做的两首诗,被她安排了人流传出来,自此名声大噪,也因此而结识了许多大人物。我深信,她很快便会跟她父亲提起我。” 沈月娥欣慰不已,笑出了声,“我儿此前是明珠蒙尘,如今大放光彩,也不枉你韬光养晦这么多年。 只是,无论你以后的路走多远,你的成就有多大,然儿对你情深似海,你万万不可辜负了她。” 沈逸飞抬头仰望着她,“娘,我知的。最近天气转冷,然儿隔三差五的给我送衣物与银子,担心我吃不好穿不暖,心里眼里装的,全是我。她对我的好笔墨难书,我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 沈月娥微微蹙眉,“许氏没有安排人给你送?” 沈逸飞冷笑,“几两银子、几件衣服罢了。” “竟吝啬至此。”沈月娥眼里闪过一些怒意,“既有‘糖心居’的分红,作坊又赚得盆满钵满,却只给你几两银子,是打发乞丐吗?” 她越说越气,沈逸飞反倒心平气和。 “娘,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杨如烟与然儿也是天差地别,他们一家越是令我失望,我走得也越无压力。” 第247章 出格,母子俩谈话 “飞儿,你能想开,娘就放心了。只是,你实在无须对他们心生不舍。” 沈逸飞见她满脸气愤,不禁有些疑惑,“娘,你以前不是向着他们的么?怎的转变过来了?” “实在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太过令人寒心。”她恨声道,“我终归是寄人篱下,杨家人看不起我也就罢了。可杨如烟这小蹄子,不该当众做出令你蒙羞之事。” 沈逸飞坐直了身子,双眸冷寒,“她又做什么出格之事了?” 沈月娥冷冷的道,“她接了林秀才给她的情书……” 抬头见沈逸飞双眸里形成一股骇人的风暴,似要将跟前一切摧毁,她鬼使神差的,就没有说杨如烟把信撕毁这件事。 心疼地揽住他的脖子,低声道,“莫气,这种低贱的女子,不配让你放在心上。等你成为知府的女婿,再高中为官,你便能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温柔的嗓音,柔软馨香的身体,一如小时候那般美好。 沈逸飞安静了下来,“好,娘你也别激动。” 将沈月娥按坐下,自己再次趴在她膝盖,如一只温顺的小奶狗,“娘平日里深居简出,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沈月娥道,“娘每日午饭后,都会在村里走一走。给点好处那些留守在家里的老妇人,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此外,房间离大门不远,作坊的工人经过,说什么话也都听见。” 这么说,此事假不了。 沈逸飞暴戾地一拳砸在地面,低吼,“欺人太甚!”声音却透着狠厉,“娘,以后我定要杨如烟付出代价!” 沈月娥点点头,又道,“此外,你最近要多加注意。” “这又是为何?” “一个月前,作坊的一批货卖给了闻人庭。此人是乌达国的富商,想垄断该国的市场,你那岳母开出十万两的代理费,他也不皱下眉头。家族在本地极有声望,搞不好还是皇亲贵族。 可如此优秀之人,竟对杨如烟一见钟情。村里人都在替如烟可惜,说许氏若是没招你入赘,她便成了富商夫人。 我看,你岳母也有些后悔。若是她寻到你的错处、将你休了,然儿那边又还没有消息,你便会立即陷入困境。” 沈逸飞双眸微眯,“没想到,那个水性杨花的无脑花瓶,竟也有人看上。不怕,她如今对我死心塌地,又有嘟嘟在,她娘不会拿我怎样的。” 沈月娥不屑地冷哼一声,“这小贱人是有几分姿色,可外人又不知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自是受她迷惑。” 听出她语气里浓浓的厌恶,沈逸飞微微仰头看她,“娘,是不是她还对你做了什么?”以前娘对杨如烟还算满意的。 沈月娥摇头,“并无。只是如今才看穿她的真面目,失望透顶罢了。” 纤细白皙的手指,抚上他的面庞,双眸里温情脉脉,“飞儿,你为了躲她,一个多月未归,娘盼你归来,这脖子都盼长了。” 沈逸飞内心大受触动,站起来,握着她的手,紧贴自己的脸,“娘,是儿子思虑不周,让娘受苦了。” 见她身形单薄,腰身盈盈一握,越发心疼,“娘如今形单只影,很是孤单寂寞,儿子恨不能陪伴左右,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儿子懂我! 是的,离开被看招与男人,她感觉自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寂寞空虚冷。 面对杨家满屋子鲜活美丽的女人和恩爱甜蜜的许真真夫妇,她妒忌到心脏发痛,深夜更是空虚,如百蚁噬心,绝望到窒息。 沈月娥顿时红了眼眶,将头轻轻倚靠在他的颈脖间,言不由衷地道,“只要你好好的,娘受再多的苦,也都值得。” …… 许真真并没有如杨瑞所期待的那样,清闲下来。 所有“糖心居”代理商的食材有她供应,赖三千连开了三间酒楼,所有的蔬菜也从她这边走。 每天早上,来拉货的马车都好几辆,光是过秤、记账都要忙到中午。 此外,也得隔一两日往鱼塘、水井里加入灵泉水。 而杨瑞要忙着外出购花。 香水作坊加大生产,光靠自家花田的花是不够的,此时已是秋天,必须抓紧时间去寻访农庄,采购到最后一批花朵,然后制成干花留存到冬、春,不然这两个季节要吃土。 还有,空间的地也要种。 不过,之前收成很快,如今同样的农作物,成熟期却多了一倍。 她怀疑再种下去,土地的养分要被耗光了,就没让他频繁的种,只先种些花,等想到增加养分的法子,再好好种一波。 可即便是这样,也足够他忙的了,晚上还要挑灯夜读。 这不,这天才麻麻亮,就又带着张大明出去了。 哎,稳食艰难。 郭谦的人郭迎丰也来收食材,找到许真真说,“赖东家酒楼新开张,生意好到爆,人手短缺,那姓彭的小伙儿也临时被抓去当了伙计,他问您今天能不能安排人帮他把菜送过去?” “老赖这回要发了。”许真真有些羡慕,问,“只是今天送而已?”离省城那么远,若是长期送,她可吃不消。 “是,就今日。对了,赖东家还给您送了请帖。”郭迎丰递过来一张红色硬纸。 请客得提前送出请柬,之前没有,就说明不打算请;不过是想到要麻烦她送菜,这才临时才给的而已。 倒也不是赖三千刻意怠慢,而是他可以预见开业当天生意有多火爆,许真真来他也没空招待,倒不如过后再来聚。 许真真也明白这一点,是以笑笑说,“很遗憾,我也没有空闲去给赖东家祝贺,日后再去向他讨酒水喝。” 不过,请帖还是要接下的。 她去通知刘福发与张老爹摘菜,特意多摘辣椒与番茄,然后进入库房,从里边挑了些礼品,吩咐沈逸飞走一趟。 “菜送到‘一品鲜’酒楼就好,他们自己会分流到分店去,我们不用管。礼品是祝贺他开张的,辣椒和番茄是额外赠送的。 不过,以前我没给过他辣椒,你仔细与他解说一番才好。听说酒楼人很多,他若顾不上招呼你,你就告辞出来,自己在外头吃。” 说着递上了一锭十两的银子。 才这么点儿! 第248章 送菜,沈逸飞遇险 沈逸飞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接过随手放入了衣袖里,面上带笑,“娘放心,我定将此事办妥当的。只是,家里也缺人手,送菜我自己一人去即可,不用麻烦姐夫了。” 许真真迟疑了下,想着他也只是交货而已,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点了点头。 “那你当心些,早去早回。” 沈逸飞心里想的是送完菜,去找莫初然出来一聚,说说话,牵牵小手,心里美得很,脚步无比的轻盈。 早些日子下了大雨,路况不太好,坑坑洼洼的。 他却能借助技巧完美避坑,将车赶得飞快,风驰电挚般。 两个时辰的车程,硬是被他压缩到一个半时辰。 “一品鲜”酒楼没做早餐,此时旭日东升还没开门,外边已经排了几道长长的队伍。 这生意竟火爆至此! 他瞧着也深感震撼,上前自报家门。 那门房眸光闪烁,“郭公子,你怎么来了?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逸飞温和一笑,冲他抱拳,“见过老丈。” 上回他被赖子温的人打伤,还是这门房给他上的药,他心里一直都记着。 只是,门房的神情,让他感到奇怪,“贵酒楼腾不出人手送菜,我岳母让我走一趟。怎么?有何不妥么?” 门房正要说话,门外一个家丁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那里边满满都是杀意与警告,他哆嗦了下身子,忙强笑道,“不、不,小的以为,该让下人送才是,您亲自送来,有些意外。小的这便带您去见主管,让他安排杂役卸货。” 沈逸飞手里拿着礼品,又指了指车厢,“闻赖东家开张之喜讯,岳母甚是欢喜,却因要事缠身不能前来祝贺,深感遗憾。特让在下前来向赖东家道声喜,不知老丈能否向赖东家通报一声?” “这……”门房面露难色,眼神若有似无的往身后飘。 沈逸飞往后看了看,没发觉什么不对。 门房接到暗示,忙道,“很不凑巧,新酒楼开张,我们老爷已一早赶往部署。您可以把东西交给我们管事。” 也只能这样了。 沈逸飞拱手,“劳烦老丈通报。” “不用通报,公子跟我来。”门房急急往前走,一只手在身后做了个手势。 外边那家丁便往里边酒楼的另一侧跑去。 没多会儿,出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车厢里的菜都搬走了。 沈逸飞捧着礼盒跟在门房背后,走向后门。 起先他以为是去厨房,可结果还是绕开了。 他顿时起了疑心,“老丈,你这是要带我往哪儿去?” 门房也着急,都没敢回过头来看他,只说,“有些食材是从后院送进来的,管事在看着,咱去见他。” 沈逸飞不信,站住不动了。 门房顿时慌了,不管不顾地朝后头喊,“曹管事,杨家女婿送菜来了,你倒是出来见见啊。” 这时便有名汉子匆匆走来。 身材矮小,长得尖嘴猴腮的,一双斗鸡眼里深藏着一丝慌乱,没有一点管事的样子。 他训斥门房,“不过是来迟了些,大声嚷嚷什么,吓坏了外头的顾客,看少爷不抽死你。” 门房不敢说半个字,默默的退到一旁,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不说话。 这名管事递给沈逸飞一个荷包,“我这会子正忙着,也没空称菜,这里是一百两,你拿去。少了回头再补,多了算你的。” 沈逸飞想说,菜钱已变成了月结,这钱不用给。 但是,这两人神色不对,他多说一个字都不愿,胡乱点点头,把手里的礼盒交给他,也没说番茄和辣椒的事,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待坐上自己的马车,他心里才镇定了些。 掉转了车头,往外驶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有一人骑着马,也悄然跟在他身后。 知府的府邸在东大街还往南走半里路。 沈逸飞想到要见到佳人了,内心火热,心急如焚。可街上行人如织,他速度快不了,便不想走正街,抄近路,专从那些小巷走。 这正中那人的下怀,他纵马绕到小巷口的另一侧,弃了马,早早等候。 巷子光线不好,沈逸飞驾着马车,远远看见一蒙面黑衣人双手环胸堵在出口,意识到不对,便把马喝住,想要掉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人飞扑上前,不费吹灰之力便擒住了他。 他心中惊骇欲死,刚想呼叫,颈脖上一麻,便被打晕了过去。 这人扛着他,从小巷里离开。 …… 沈逸飞浑浑噩噩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浑身动弹不得,人躺在床上,嘴里也塞了破布。 灭顶的恐惧让他几近晕厥,他用力咬下舌尖,脑子恢复了几分清明。 这里像是在客栈的客房。 门外传来说话声。 他挣扎坐起,慢慢挪到门口。 听见一人粗犷的道,“这小子上回被爷调戏,他那丈母娘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竟主动跟咱少爷提出,一千两卖了这小子,也真够狠的。 不过,也活该他倒霉,上回要是乖乖从了少爷,五百两不就成了他自己的了?” “轰!” 沈逸飞脑子里似有惊雷炸响,整个人都懵了。 又听见一把尖细的声音说,“他也不知咱少爷是‘一品鲜’的东家,财大气粗呀。等会儿他醒来,我好心提点他一二。要不然,他不知好歹得罪了少爷,不知要受多少罪。” “滚你的,难道就你懂怜香惜玉,咱少爷是个大老粗?我可跟你说,从未见少爷对谁如此上心过,肯一掷千金买他一夜,指定是动了心的,定不会像以往那些妖艳货般,往死里弄他。 不过,这小子细皮嫩肉,弄起来怕比娘们还舒坦,不知少爷爽完会不会把他赏给咱们?老子很期待啊,喋喋喋。” 一阵怪笑声中,沈逸飞已是面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 万万没想到,那看起来面慈心善的丈母娘,会这样对待自己! 不过,也是,杨如烟被闻人庭看上了,许氏想要撮合两人,不得找个由头,休了自己? 若是自己被男人玩弄,她就可以用“失贞”为由,达到目的了啊! 既得到了银子,又除掉了自己,一箭双雕! 好狠! 沈逸飞恨欲狂,整个人都要被熊熊的恨意燃烧,外边还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进去了,只恨不得冲到许真真跟前,将她剁成十八块!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赖子温走了进来。 “小宝贝,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哦。” 第249章 说服,他日定清算 他淫笑着,伸手捏了捏沈逸飞白里透粉的脸颊。 “不要碰我!”沈逸飞如同暴龙一样咆哮。 这副样子,反而激起了赖子温兴致。 他挥挥手,让手下关上门。 “老子不喜别人听墙角,都给老子滚远点!” 他转身朝沈逸飞一步步走来,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欲念,“脾气不小,我都迫不及待了呢。” “你不要过来!”沈逸飞惊慌失措,一步一步往后跳。 赖子温也不着急,如同猎人在欣赏掉入自己陷阱的猎物,看他挣扎,看他绝望恐惧。 然而,沈逸飞的心理素质也没那么差。 方才被愤怒烧毁了理智,此时被分散了注意力,反而冷静了下来,脑子里也在飞快运转。 他很清楚此时的处境,若是自己一味的反抗,总归难逃毒手。 可如果自己曲意奉承,争取时间,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思及此,他平静了。 哪怕赖子温已将他逼到了墙角,将他困锁在怀里,如同狗一样,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他也没有抓狂。 “赖少爷,你先别急,我来跟你谈一笔交易,如何?” 赖子温一口咬上他的耳垂,低笑,“我不喜欢做买卖,只对你感兴趣。” 沈逸飞身体一个战栗,恶心得快要吐了。 瞧他脸颊粉红,赖子温越是热血沸腾,将他一把扛起,扔到了床上,人跟着扑了过去。 沈逸飞正要挣扎,见他在解绳子,便强忍不适,任由他上下其手。 可惜,赖子温只解开他的双脚,并没动他被反绑在后的双手,就猴急的去脱他裤子。 羞耻、悲愤、恶心等等情绪涌上心头,沈逸飞险些又要失控怒吼。 但是,赖子温又压了上来,情况危急,容不得他放任自己的情绪,急忙道,“只要你不动我,我可以为你带来几个比我更嫩更纯的书生。” 赖子温动作一顿,望着他唇红齿白的脸,下腹的热流升腾,险些失控。 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此话当真?” 赌对了! 此人放纵男色,且格外贪心,只要有更多选择,绝不会为了他这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的! 沈逸飞内心兴奋,面上强装镇定,“我一介卑贱的赘婿,哪里有胆子欺骗赫赫有名的赖公子?只要你放了我,莫说给你找鲜嫩的小公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赖子温一双眼眸滴溜溜地转了转,忽而笑了。 一把擒住沈逸飞的下巴,笑容邪肆。 “小宝贝,在你眼里,我是那起子愚蠢不堪之人?放了你,便如同扯断绳的风筝,我还能找得回来么?” 说着俯身,亲上了他的唇。 沈逸飞整个人都要炸了,羞耻感淹没了他,抬起膝盖就要撞来。 然而,赖子温似乎早就猜到他的动作,先一步往后退开,而后又猛地扑上来,双腿死死压着他的。 沈逸飞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丝毫动弹不得,绝望恐惧都不足以形容内心的崩溃。 他嘶吼,“我是知府千金的心上人,你敢动我,我让你不得好死!” 嗯? 赖子温停了手,看向他。 “你是莫初然的相好?” 那女子惊才绝绝,倾国倾城,他的那些猪朋狗友对她垂涎欲滴,整日挂在嘴边,他却没兴趣。 可若是她与自己抢人,那又该如何是好? 在他怔愣间,沈逸飞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内心在叫喧着逃。 但是,他不能露怯,否则会被欺负得更惨。 他坐直了身子,神色淡漠,“错。不是相好,是夫婿。我正要与杨如烟和离,入赘知府家。你要动我,便是与知府以及他背后整个莫家作对。你掂量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赖子温一声嗤笑,“你一个村姑的赘婿,地位卑贱,人知府千金是知府独女,会看得上你?即便她一时受你甜言蜜语蒙蔽,知府也没有心聋目盲到,会让你入赘的地步!” “怎么不能?”沈逸飞挺直了背脊,徐徐道,“我相貌他不稀罕,可若是我有状元之才呢?” “状元之才?”赖子温愣住了。 他不学无术,整日在外头厮混,便也忘了沈逸飞是个读书人。 倘若他真的惊才绝绝,真的成为知府的乘龙快婿,日后再高中状元,那岂不是要与自己清算? 观他神色自若,语气笃定,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像是璞玉初露,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他面上神色几经变幻,内心在衡量利弊。 沈逸飞见状,便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又加了一记猛药,“我的诗词文章,在腾云书院是出了名的,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莫知府可能不稀罕,可若是,然儿怀上了呢?” 赖子温瞳孔骤缩。 莫知府年过五旬,膝下子嗣只有莫初然,视若珍宝。 若是怀了孕,马上便会有孙儿,或许就不会计较沈逸飞的出身了。 他沉默了。 他对沈逸飞是真心喜爱,一瞧见便浑身火热,从未放弃过打他的主意。 此外,有人握住了他玩弄男子的把柄,又给了他一千两,逼着他配合策划这一出来搞沈逸飞。 且特意让他知道,是许真真把他给卖了的。 他想,自己总归是要睡沈逸飞的,又有钱拿,等办完事,好生安抚沈逸飞,再给他五百两了事,也懒得去揣摩这人的来历与目的。 可现在根据沈逸飞所说的,他将这些关键线索串联在一起,便大概能猜出,那人是与许真真有仇,逼得沈逸飞与她反目,便会利用知府为自己报仇。 嘶…… 好一个连环计,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自己断不能被人利用了! 那什捞子把柄,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爹知道了也不会把他往死里打。 可若是被知府惦记上,自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还会搭上整个莫家。 划不来! 想通利害关节的赖子温,惊出一身冷汗,眼里的欲望退得半分不剩,忙去给沈逸飞松绑。 “我也是受他人指使,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们去,可千万不要找我啊。”赖子温哭丧着脸,掏出一沓银票,“我方才轻薄了你,我也不知作何补偿,或是你亲回来,或是你拿钱走,你选一样,放过我,好不好?” 放过你? 怎么可能! 你今日对我的侮辱,他日我必百倍返还! 第250章 脱困,赶往莫府 沈逸飞垂眸,掩下眼里的憎恨,只道,“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我知是谁害的我,我自会找她去。你幡然醒悟,帮我松了绑,我便既往不咎。” “好好好。”赖子温忙不迭应声,把银票随意扔床上,慌乱地去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索。 沈逸飞松开了双手,生怕他后悔,鞋也不敢穿,只抓了一把银票,也没抓全,掉了一地也不管,快速往门外跑。 门外两个家丁不敢靠近,远远守在出口。 见沈逸飞冲出来,他们神色一变,急忙阻拦,“滚回去!”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少爷疼你爱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赶紧滚进去,否则打断你的腿!” 沈逸飞一言不发,转身看向那洞开的房门。 赖子温满面寒霜,疾步跑来,“都特娘的干什么,我让你俩拦他了吗?都给爷滚开!” 两名家丁一脸懵,反应慢了半拍,赖子温上前抬脚就踹。 “狗奴才,爷的话都不听,看爷不打死你俩!” 两名家丁不住躲闪,其中一个身材高壮的的着急嚷嚷,“不是,爷,你是不是被他蛊惑了?你说要好好玩……” “玩你娘!”赖子温“啪啪”就是两记耳光,“没个眼力劲的东西!爱玩是,你给我等着。朱光,去通知我那几个好友,过来陪他玩玩。” “少爷,不要啊!” 沈逸飞不知道这两名家丁的下场,他只顾逃命。 人逃到一楼,还听见他们狼哭鬼嚎。 外边没有人阻拦他,他一路奔到大道上,仍然没敢放松警惕,拼了命的发足狂奔。 他光着脚,衣衫不整,人们觉得奇怪,纷纷驻足。 瞧他书生模样,便有热心人询问,是否遇到什么事儿了。 他顾不上理,只一味奔跑。 见路口那里停靠着几辆马车,他停住脚步,喘气如牛,问那些车夫,“哪位送我去莫知府府邸,十两银子。”扬了扬手中的银票。 才多远啊,就给十两银子? 几个车夫眼睛都直了,可惜他们都是别人家的家奴,没有使用马车的权力。只有泊车在角落里的老人冲他招手,“小伙子,快上来,老汉熟那边的路。” 沈逸飞留了个心眼,故意说,“我与知府大人约好晌午一起喝酒的,不巧我被要事拖延,迟到了这许久,老丈可要开快些才好。” 表现出自己与知府交情甚笃的样子,心怀不轨之人想要打他主意,就得先掂量掂量。 几个车夫听了,当真有些肃然起敬。 老汉一拍胸口,“小哥请放心,老汉驾车几十年,定能又快又稳当将小哥送到知府大人府邸。” 沈逸飞点头,弯腰上了马车。 …… 莫府。 “然儿,你看看这几位公子的画像,有才有貌,家世也在咱家之上。”从衙门回来,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下的莫如海,觍着笑脸,将画册递到女儿跟前。 莫初然端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莫如海笑容不减,从中抽出一张,指着上面说,“这位是都指挥使的二公子,他年方十六,才名远播,小小年纪已是一名举人,自从宴会见过你一回,便对你念念不忘。” 莫初然将手里的折扇打开,瞧着那上边刚劲有力的字,漫不经心的问,“他有沈公子有才华吗?” 莫如海睨了她一眼,又抽出一张,“这位,抚台大人的嫡子,学问好,长得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素有小潘安之美称。” 莫初然把折扇翻过另一面,神色依然淡漠,“他有沈公子长得好看吗?” “够了。”莫如海忍无可忍,一拍椅子扶手,“一个闺阁姑娘,张口闭口就是沈公子,你的礼义廉耻呢?” 莫初然一双水雾迷蒙的杏眼瞅着他,微微扁嘴,“爹爹,你说过的,你千娇百宠将我养大,是让我享福,而不是送我到别人家受苦受气的。” 莫如海一噎。 瞧见女儿委屈可怜的样子,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那沈逸飞再好,也只是个低贱的赘婿,也配你这样惦记?” 莫初然瞪他,看似气鼓鼓的,声音却软萌奶凶,“不许你这么说他。他的出身是不好,可哪里是他自己能选择的? 他出生在那样腌臜之地,却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人如玉树琼枝,才华横溢,定是不凡之人。只有他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我。” 莫如海面对这样美丽又可爱的女儿,他眼里只有宠溺。 没好气地道,“什么才华都是狗屁,我看你看中他那副臭皮囊才是真!” 莫初然反驳,“哼,爹难道不是看中娘的相貌,才娶她的么?” “我没你那么肤浅!你娘她是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你奶奶瞧上了,便给她下聘的。” “那也是娘气质好、相貌好,奶奶才看得上。倘若她长相平庸、毫无气质,哪怕娶回来,你在新婚夜,也都掉头就走。人就是这么肤浅,不肤浅的还不是人了呢。我不管,我就要嫁他!” 莫初然一脸娇嗔,嘟着小嘴,眉宇间有愠色。 “你……”莫如海气结,看向一旁气定神闲喝茶的妻子,冲她道,“女儿如此任性蛮横,你也不说说她。” 戚氏略略掀掀眼皮子,“说什么?我当初非要嫁给你,我娘她说半个字了么?”莫如海:“……”打脸是猝不及防! 这是同意了? “娘!”莫初然满脸的惊喜,上前搂着她的脖子,俏脸贴了贴她的,“娘对我最好了。不像某个人,总说疼我,可实质上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里不一,哼。” 说着嘟嘴斜睨了下莫如海。 “我表里不一?”莫如海手指着自己,都给气笑了,“我来此上任不到半年,你带着两个侍女借以了解此处民生为由,在外头吃喝玩乐、四处游荡,任性逞强,惹下多少祸事,我为你擦了多少次屁股? 远的不说,就几个月前,你与侍女在白马州与人起冲突,被林捕头抓个正着,他将此事捅到了上边,朝堂上就有人参了我一本。若不是刘丞相,你以为我还能坐得稳这个位置?” 第251章 溺爱,莫家对他的认可 “爹爹,此事你罚也罚了骂也骂了,你又提,又提。”莫初然不依跺脚,“我都被人欺负死了,你也不肯帮我出气。 那人不过一捕快,你却任由他将我狠狠训了一顿,在他跟前点头哈腰,你好没用,你知不知道?你还意思说我。” “你知道个什么!”莫如海这回是真的生气了,“那林捕头的身份来历惊人,不是你我能置啄的,你若再这么不知轻重,终归会害人害己!” 他的语气很重,莫初然顿时委屈地红了眼眶,“爹,你……” 侍女急匆匆进来,冲莫如海夫妻福了福身子,附耳在莫初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莫初然乍然欢喜,出水芙蓉般的脸上绽放出夺人的光彩。 “爹爹,女儿有事先走了,回头再聆听爹的教诲。”她又去抱了抱戚氏,最终欢呼雀跃地跑了出去。 莫如海冲她背影喊,“你去哪儿啊?” 戚氏淡然自若,“除了去见那小子,还能去哪儿。” 莫如海张了张嘴,片刻才说出一句,“你默许她跟那小子了?” “不然呢?”戚氏叹气,“你自己的女儿有多倔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都是你惯的!”莫如海火气腾腾,“那小子是入赘之身,咱就然儿一个掌上明珠,若是嫁了他,咱这脸面往哪儿搁?” “是脸面重要,还是女儿重要?”戚氏斜睨他,“那小子我在诗会上见过,谈吐不凡,彬彬有礼,面对众才子也不怯场,与诗词大家侃侃而谈,将来必然有一番成就。 然儿不受拘束,骄纵蛮横,偏生心悦于他,将他的话奉若圣旨,那以后,也只有他才能镇得住。” 莫如海听妻子这么说,也陷入了沉思中。 他知道女儿被自己宠坏了,可就那么一根苗儿,不宠她宠谁? 让她做出改变是不可能的了,寻常人家也容不得她这样不守礼教、蛮横无理的性子。 若是嫁给沈逸飞,以那小子的素养,倒是能包容她…… 他有些意动,又道,“可那小子有妻儿,若人家不愿和离,他一辈子都不得自由,然儿哪里有机会?” “你这人呀,朽木不可雕也,真不知你当年是如何中榜眼的。”戚氏娇嗔地横了他一眼,“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割舍的,只要利益够,父子会反目,手足会相残,更何况一对没有感情的夫妻?” “那杨家本就一穷酸农户,那小子的丈母娘许氏,这几个月才出来做些买卖挣了几个钱,蝼蚁一样的人,使些银子,施点压,你还怕她不放人?” 莫如海略沉默不语,内心在天人交战。 让沈逸飞抛弃糟糠之妻是不道德的,可他这样惊才绝绝的人物,不应该被一村姑羁绊一生。 女儿心悦与他,与他情投意合…… 罢了,他呵护在掌心的女儿,与其让她嫁入那些豪门受苦,倒不如顺了她的意,让她选择个出生低的,无拘无束的过一辈子。 至于世人如何说,他不会太在意。 若能让她幸福,他豁出这张老脸,又如何? 觉得此事可为,便舒心笑了。 “还是夫人设想周到。” …… 莫初然一早就收买了门房与护院,沈逸飞每次给她递消息,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传给她侍女,再转到她手中。 她回房看到沈逸飞相邀的字条,她欣喜若狂。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自己呢! 连忙梳妆打扮,赶往他指定的客栈。 可待见到他衣裳破损、脸颊肿胀的狼狈样子,她的喜悦烟消云散,只剩彻骨的心疼。 她泪水涟涟,上前小心翼翼地想要抚摸他的脸,又生怕弄疼似的缩回手,未语泪先流。 “逸飞哥哥,是谁如此狠心对你,我让爹把他抓来,好不好?” 沈逸飞红着眼眶,强颜欢笑,“一点儿皮外伤而已,无事。然儿,我喊你来,我……”他哽咽了,忽地一把抱住了她,搂得紧紧的。 莫初然脑子里第一反应:他抱我了! 整颗心都欢喜得冒泡,人像置身于云端,轻飘飘的,恍恍惚惚,好没真实感。 可下一刻,她从他绷紧的身躯,感受到了他的悲愤,他的痛苦。 她吃了一惊,忙推开他,一看,他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逸飞哥哥!” 她心痛如绞,手忙脚乱的帮他拭泪,“你莫哭,然儿……” 她捂着嘴,自己也哭了。 心好痛! 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竟被人伤害至此! 沈逸飞要的就是她的心疼,不然怎么利用她给自己报仇? 他急忙擦掉泪痕,露出比哭还难看几分的笑容,“然儿,莫哭,我无事。” 莫初然拉着他坐下,抽泣着道,“逸飞哥哥,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沈逸飞便垂着头,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莫初然瞪大了双眼。 杨如烟被乌达国富商追求? 许真真一千两就把逸飞哥哥的清白卖给了赖子温? 逸飞哥哥说服赖子温放了自己? 这……这些事,在上辈子统统没有发生的啊!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莫初然内心惊骇万分,但瞧见沈逸飞眼底压抑的痛苦与愤怒,她也顾不上多想,紧紧搂住了他。 “逸飞哥哥,不怕,不怕的,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你就当做了一场恶梦,好不好?”她心痛,她害怕。 逸飞哥哥差点被赖子温强了,他的骄傲他的尊严怕都被摧毁了,难怪他方才哭了。 男子不是不流泪,只会未到伤心处! 她的逸飞哥哥啊,上辈子是那样叱咤朝堂的风云人物,眼下却被许真真这个山野村妇害成这副模样,她恨不得生吞其肉! 上辈子那村妇也是粗鄙恶毒,却也没有卑鄙到这种地步! “逸飞哥哥,许氏那毒妇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我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沈逸飞勉强扯了扯嘴角,“然儿,算了,她也是急于摆脱我才如此。怪只怪我太傻,看不穿她的真面目。 她好歹是我妻子的娘,我不会报复她。待我强大,有了力量,她再也伤不到我半分。” 这副隐忍的模样,直接令莫初然崩溃,也让她对许真真的仇恨,深入骨髓。 她抱住他,亲吻他肿、胀的脸。 嘴里呢喃,“逸飞哥哥,以往都是你护我爱我,这一生,我来保护你。” 沈逸飞觉得她这话有些怪,但是,也没多想,因为还差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第252章 定情,她是重生者 他喉结滑动,面带苦涩,“只是,此事终成我心中的一根刺,我再不计较也无法坦然面对杨家人……” 莫初然急忙道,“逸飞哥哥,我让父亲向杨家施压,让杨如烟与你即刻和离!” 沈逸飞搂着她的肩膀,眼里满是深情,“然儿,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逸飞哥哥……”莫初然小手环抱他的腰身,娇羞地将脸埋在他胸前,“这辈子,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她思绪万千。 上辈子他在“一品鲜”酒楼当伙计,她带着两名侍女去酒楼尝新出品的菜式“发财鸭”。 她走路有些冒冒失失的,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他精致如画的容貌,让她惊为天人。硬是拽着他,陪自己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她更是被他的才华折服,又带他去了湖上泛舟。 至此以后,一颗心便遗落在了他身上。 她通过调查得知,他被丈母娘虐待,穷苦潦倒,他的妻子与林秀才牵扯不清,孩子似乎也不是他的,她心痛如绞,制造了一些误会,让他与杨家人彻底决裂,她再求爹爹,顺理成章的让他入赘到莫家。 后面他果然高中,一路平步青云,逐渐成长为朝堂上的一品大员。 而他也一诺千金,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女人,哪怕她没有生育。 遗憾的是,她在二十五岁这一年,在梦中意外猝死,只与他做了九年夫妻。 许是上天怜悯,她竟重生回到与他相见之前。 那一日,她欣喜若狂,立即来白马州寻他。 来杨家村的路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她和侍女进了农户家躲避。 等雨停出来,正巧遇到他。 那一刻,她听到自己心花开放的声音! 两世为人,她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只是,通过他口中得知,许真真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生活也好过了,她怀疑许真真也重生归来。 因此,她暗地里找上“一品甜”的老板,与他联手出钱出力,让齐月华对付她。 可谁曾想,齐月华接连二三的出事,而许真真生意却越做越大,上辈子早死在外头的杨瑞也回来了。 所有的事情发展,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有点慌了,给齐月华最后通牒,不惜一切代价,让沈逸飞与许真真决裂。 现在想来,今日此事,是齐月华策划的也不一定。 毕竟,齐月华并不知自己心悦于逸飞哥哥,她为达目的,逸飞哥哥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不过,也有可能真是许真真做的。因为,她本就是那种恶毒无耻无下限的泼妇啊。 但不敢怎样,受伤的总是逸飞哥哥! 好心疼他! “然儿。”沈逸飞动听的嗓音响在耳边,打断她的思绪,“我和离后就马上入赘你家,可好?” 莫初然仰头看他,眼里全是细碎的光芒,“不,逸飞哥哥,我不要你入赘。这辈子,我要嫁入你们沈家,为你开枝散叶。” 沈逸飞身形剧震,推开她,满脸的不敢置信。 “然儿,你……” “逸飞哥哥,我要你彻底摆脱赘婿的身份,做你自己。”莫初然深情的偎依进他怀里,双眸含情脉脉。 竟愿意为他,委屈至此! 沈逸飞压下心里的触动,深吸了口气,道,“然儿,你嫁过来,你爹定然不许,若是我入赘,则要容易许多。” 莫初然嫣然一笑,“逸飞哥哥,你放心,我能说服爹爹的,他一定会同意。” 沈逸飞摇头,“然儿,我入赘你家,能保留你的荣光。可若是你嫁过来,便是一个青楼女子的儿媳,身份降到最低。你为我付出许多,我怎能让你为难和委屈?乖,此事听我的。” 孰轻孰重,他心里很清楚。 他娶妻是比入赘好听,可他一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的人,母亲又是青楼女子,身份卑微到极致,连科举都没资格参加,要名声何用? 可他入赘莫府便不同了。 他变成莫家的人,人们总会高看他几眼,也能借用到莫家家族的力量。 莫初然却没想到这一层,只是以为他为自己着想,才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顿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忍着羞涩,凑到他唇上,亲了亲。 沈逸飞却一把搂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唔……”她嘤咛一声,大着胆子回应。 …… 许真真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 起先以为是外出的杨瑞出意外,可直到他平安归来,那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除。 “飞儿送菜未归,不会出什么事儿?”此时已近黄昏,她不免有些担忧。 杨瑞正要说话,沈月娥从房内走出。 许真真只觉得一阵香风扑鼻,便瞧见沈月娥饶过了自己,走到杨瑞跟前,微微仰头看他,蛾眉轻蹙,水眸里满是担忧。 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只有巴掌大,瞧着很是楚楚动人。 “亲家,飞儿去了许久,快些让人去寻一寻。” 杨瑞微垂双眼,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道,“不急。我也才从省城回来,未曾听说道上有不好之事发生。许是他外出访友,又许是赖三千留他喝酒也不一定,今晚上他若未回,明日再去寻也不晚。” 沈月娥面色稍有不虞,“亲家也只是猜测,万事皆有可能。若我飞儿当真发生不测,明日去还有用么?” 顿了下,她又道,“不过也是,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针不刺到肉不知痛,又怎会在意呢?”语气带着几分悲凉的讥嘲。 许真真微微蹙眉。 这人怎回事? 哪有好端端的咒自己儿子的? 说话还阴阳怪气的,这是责备她对沈逸飞不够好?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她住进家里,性情改变了许多。清高孤傲,说话带刺儿,好像看谁都不顺眼。 在下人面前,还总爱端架子,俨然一副严苛女主人的派头。 不应该啊。 以往的她多识大体啊,人也爱笑。 难道现在更年期提前? 罢了,懒得理。 第253章 忍耐,受够她了 她耐着性子说,“亲家又何必说这些负气的话呢?飞儿是我女婿,相当于半个儿子,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没回来,我也着急。但是,省城这条道很太平,不太可能出意外。咱就先等等再说,啊?” 沈月娥面露悲戚,“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是我的命根。不像亲家有三个赘婿,以后还会有更多,我是容不得他出半点差错的。既然亲家不愿意出去找,那我自己去。” 许真真满头黑线,看向杨瑞。 杨瑞神色淡漠,“亲家若执意如此,那也罢,就让张大明送你去。” 沈月娥张了张嘴,气恼地瞪着他,眼睛里水雾氤氲,“亲家,我一介女流,你真的忍心让我自己去找?” 许真真瞧她这副委屈啦的样子就想吐。 这是我男人,可不是你那些恩客,你矫揉造作给谁看! 以往对沈月娥的那点欣赏与尊重,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去不去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们可没有强迫你半分。你还是考虑清楚再说,免得你在外出什么事儿,飞儿要怪在我们头上。” 说着她把杨瑞推了出去。 沈月娥气得面色发白,悻悻然回房,伸手将桌面上的东西全扫落在地。 她也不是犯骚想勾引杨瑞,她就是看不惯许真真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还有,那杨瑞也是。 明明她长得比许真真好看,为什么他从不愿意正眼瞧她? 她走在村里,不知多少老少爷们垂涎欲滴,他杨瑞目不斜视,难道是圣人不成? 不,她在被看招二十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就没有见过真坐怀不乱的君子。 这杨瑞也不过假正经罢了。 虚伪! 看,等改日我飞儿站稳了脚跟,我非把你这层面具给撕下来不可! …… 许真真推着杨瑞回房,跟他吐槽,“沈氏的那屋子什么时候建好啊,跟你说话嗲声嗲气跟撒娇似的,我真的受够她了。好想她快些搬走,眼不见为净。” 杨瑞斜睨她,“你才发现?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她瞪大了眼睛,“别个女子觊觎我家男人我会不在意?我是死人吗?” 杨瑞面色稍霁,“我已加派了人手,下个月即可完工。” “那就好。”许真真松了口气,“我感觉,我越来越无法忍受沈逸飞母子俩了,是我包容心不够,还是他们的小毛病越来越多?这以后要怎么相处啊。” 杨瑞一声叹,“是你傻,看不透人家的伪装。” 许真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她看了杨瑞一眼,小声说,“要不,咱们说服沈逸飞,与烟儿和离?” 杨瑞有些奇怪,为何不是说服自己女儿? “真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许真真不知道怎么说。 斟酌再三,道,“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很坏,常常虐待沈逸飞。后来,他结识到一位官家小姐,休了烟儿,入赘了过去。 接着他进入书院念书,高中状元,一路平步青云,成为朝堂上的大佬。咱一家子,被他全弄死了。 正是做了这样的梦,我幡然醒悟,转变了性子,不再苛待任何人。但是,梦境与现实太相似了,我怕沈逸飞对咱们不利,对他便多了几分忍让。 如果真要他与如烟和离,那么,我希望是他提出,免得他日后找咱们清算。” 不是她怂,是沈逸飞这个男主的光环太强大了,她不可能阻止他爬上高处的。 虽然她也有很多保命手段,可当他掌握了权力,多的是法子对付自己一家。 她能做的,是尽量的不被他记恨。 杨瑞双眸深深地看着她。 瞧她那心虚的模样,他不相信她是做梦才知道的这些。 那她是重生? 能预见未来? 哎,这丫头对自己不够交心啊。 不急,迟些再与她算账。 “真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骨子里便是偏执自私之人,你越对他忍让,他越欺负你。 你对他的好,他也全然看不到,你伤害他的一句话,他却能记上一辈子,并非是你忍让,他就能原谅你的。” 许真真好惆怅,“那怎么办?” “此事交给我……”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张翠说,“夫人,大姑爷与几个妇人在门外吵起来了。” 许真真一愣,“是些什么人?” “是外村的,奴婢不认识。” 许真真立即联想到他那继母。 “呵,连累我女婿丢了工作,我还没找她算账,她自己倒找上门来了,看我不弄死她。” 她撸起袖子,像只战斗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杨瑞抽了抽嘴角。 女人间的战争,他不懂。 她们征战的快乐,他也感受不到。 不过,他得跟着,可不能让被别人欺负了。 …… 门外。 李守业双手紧紧巴着门板,明明眼里满是恐慌,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却能挺直了腰板,“娘,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死了这份心。” 继母张大梅诧异他的改变,越发坚定了来此的决心。 “守业啊,你怎的那么不听话呢?养你那么大,你爹都病成那样了,你也不回去看看,你还是人么?” 李守业眼里一下子就溢满了泪水。 他爹从未当过他是人啊。 他在家睡猪圈、睡柴房,弟弟妹妹吃饭他喝粥,他们喝粥他就喝粥水。 三岁起就包揽了家里的大小活计,却连件破旧的衣服都没给他穿,七八岁了身上只系一条破肚兜。 继母更绝,若是哪一点没做对,她就用那种细细的竹鞭抽他那里。 他疼到浑身抽搐,而又羞耻欲死,却又不知对何人讲。 后来是里正瞧不过眼,和爹说了,才赏他一身爹穿破的衣裳。上衣破破烂烂,补丁打到没处打,裤子短了半截,还是露腚的。 继母倒是不打他隐秘之处了,却抽他屁股。 时常顶着满屁股的鞭痕出去,村里哪个见到他,不都笑话他的? 熬了这么多年,他总算逃离了那个地狱一般的家庭,如今想他回去? 不可能的。 如果非要逼他,他宁愿死在杨家。 他索性抿紧了双唇,一声不吭。 第254章 动手,张大梅被群殴 张大梅耐心耗尽,又一拍大腿,哭天抢地的嚎,“哎哟,你个不孝子啊,你爹生你养你,生怕你忍饥挨饿,让你一个壮劳力给人家做倒插门。 可谁曾想,这一走便不肯回头,你足足四年,没有回去看过你爹他半眼。上回去铺子找你问几文钱看病,你不给,还将他推倒在地,伤了脊椎。 就这么一病不起,如今躺床上灌粥水都不知道喝,眼看没几天日子了,你却不肯回去看他最后一眼,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天打雷劈啊。” 哭嚎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一些在家带孩子的婆子老汉纷纷出来看热闹。 李婆子手里捏着两个肉丸,也走了出来。 顿时嘴角一撇,冷嘲道,“哎哟,你可真够损的。人家好好的,你搁人门口嚎,你是有多盼着人家不好啊?” “我也不想,就是忍不住……呜呜,我太难受了。”张大梅见人越围越多,便越哭得起劲。 大家都知道李守业胆小懦弱,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半只,一向被继母拿捏得死死的。 他不肯回,是怕继母欺负。 可若是爹快死了,他都不会去看他最后一眼,那就说不过去了。 因此,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特别是那些老人,他们也有儿女,若像他这般冷血,那他们还有什么活头? 倒不如一开始掐死算了,免得浪费粮食! 便纷纷说: “守业,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你爹临终前想见你一面,你都不肯,简直不是人啊。” “是啊守业,就回去见见。他对你再不好,也是你爹。” “自己日子好过了就不管爹娘死活,畜生不如。” 面对一张张责备、鄙视、轻视的脸,李守业内心悲愤、委屈、痛苦,泪流满面,浑身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未经人苦莫劝人善,你们不是他,又怎知他经历过什么,他为何死都不愿意回去?”许真真徐徐走来。 李守业却如同见到救星,猛地跑到她身后藏起。 人们下意识的给她让出一条道,面上是恭敬的,眼里却是不以为然。 有位老人说,“真真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守业他爹再过分,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让守业回去看一眼,给他送终,尽尽孝道,也好过一辈子背负不孝的骂名啊。” 许真真笑了笑,“三婆,守业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他虽性子软糯,却是心地善良,绝对不是石头心肠之人,他不肯回,定是有什么苦衷,我来问问他。” 她转过身,目光温和,“守业,你告诉我,为何不愿回去?” 李守业慌张又激动,眼泪一直流,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许久才憋出一句,“娘,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听话……” 许真真最烦他哭唧唧而又答非所问,顿时满脸失望,冷冷地道,“一点长进都没有,白送你去当伙计了。” 娘生气了! 李守业惶恐不安而又不知所措,不敢再逃避,期期艾艾的说,“娘,我没有推过我的爹,他身子骨好好的,装病是想骗我回去,逼我在和离书上摁手印。娘,我不想和离,你不要赶我走。”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那边的张大梅急忙站起身,大声道,“死崽子,是谁教你扯这弥天大谎的?你爹病没病,回去一瞧不就知道了么,我用得着骗你?我逼你和离,我有什么好处?你一餐要吃五碗饭,让你和离回来,我又拿什么养活你!” 李守业一见到她就害怕,又往许真真身后缩。 却也敢壮着胆子反驳,“我舅父给一富商出海跑船,挣了些钱,他想带我一起。你让我和离,就是想让我跟他走,挣了钱好给两个弟弟娶妻。” 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张大梅非要他回去,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顿时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卑鄙无耻。 张大梅气得面色发青,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守业,你舅舅几时来过家里啊?你以前从来不撒谎的,来了杨家就变坏了,不想回去看你爹,竟胡说八道诬蔑我,你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李守业面红耳赤,急声争辩,“我没有说谎。那天你们来‘糖心居’闹事,我给大弟一盒甜品,他什么都跟我说了。” 他看向四周的人,“你们也知道,我向来不会说谎。” 张大梅这回想否认都不能了。 自家儿子都把她给卖了,她装了也哄不回李守业,还不如不装! 她顿时一扫方才悲戚的模样,挺直了腰杆,擤了一把鼻涕,手随意往衣服上擦了擦,冲许真真道,“我不是刻意来闹,只是想与你说些事而已。可这么久以来,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守业他爹是病了,不过只是风寒,我没钱治,守业要爹,就拿钱给我。 我想说的是,我这继子可是做伙计的人才,当初你只给十两聘礼,不够,最少得一百两,你给我补来。 此外,他在你家这几年做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两个女儿都各有作坊,他也必须得有。” 她一股脑地说完,一脸的理直气壮。 许真真给气笑了,看向李守业,“你继母当初是怎么虐待你的?” 张大明神色大变,指着许真真,“你、你做什么!别想往我身上泼粪,好岔开话茬子!” 许真真没理,只是看着李守业。 李守业眼眶发红,里边闪烁着泪光,“她打我骂我、不给我吃,不给我穿,让我睡猪圈。” 众人哗然。 “天哪,竟看不出,她这么恶毒!这样的人,就该天打雷劈!”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那李木匠也不给管管!” 在一片骂声中,许真真继续问,“还有呢?”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如今人高马大的李守业不至于怕成这样,一定还有更过分的。 李守业战战兢兢的,“她拿鞭子抽我、拿火炭烫我、逼我吃粪便……” “哗!”人们震惊了。 其心性之阴毒,真是闻所未闻。 第255章 不归,沈月娥的吵闹 当时的李守业还只是个孩子啊,她也是做母亲的人,怎的下得了手? 看李守业那痛苦到扭曲的脸,只怕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下作手段虐待他,他只是太害怕,不敢说出来。 人们惊愕愤怒,手指着她,怒吼,“她不是人,是恶鬼的化身!” 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头丢到她身上,“去死!”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便也被带动,一拥而上,将张大梅往死里揍。 “救命,要打死人了啊!”张大梅狼哭鬼嚎,拼命地想逃,却怎么也躲不开那密集的拳脚。 她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本那胆小懦弱如鼠的继子,居然胆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该死的,到底哪一点出错了,她不过是想从这继子身上榨取更多的价值利益而已,怎的就走到被群殴的地步了? 跟她一起来的那两三个妇人,早不知躲哪儿去了。 许真真拍了拍李守业的肩膀,“你看,曾经你以为多么厉害恐怖之人,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心术不正,还不是被人压着打?她已经毁了,你不用再害怕。娘也希望你走出那片阴影,重新活在阳光之下。” 李守业没有回应,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如同被吓傻了一般。 实质上,他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的,那一座一直牢牢矗立在他心底如同大山一样的恶鬼头像,正一点点坍塌。 原来,继母她并非无所不能无坚不摧。 原来她也有丑陋、狼狈,陷入绝望的时候! 他双眼发直,泪水却一串串洒落。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在脑海里翻腾。 他死死握住拳头,想要压下内心的憎恨与杀意。 许真真在他耳边轻声说,“去,为自己出一口恶气。但是,记住留她一条狗命,让她在余生里慢慢忏悔。” 他受到了鼓舞,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大吼一声,上前挤入殴打的队伍,一拳砸在张大梅的腹部上。 “啊!”张大梅痛得弓起了身子,看到他眼里的疯狂,忽然意识到,他对自己的仇恨,从未停止过! 他会杀死自己! 她恐怖万状,在地上爬行,不住呼喊,“救命啊,李守业要打死我,大家救救我,救救我啊!” 没有人理会她,正如当初小小的守业呼救得不到回应一样。 李守业踢了她几脚,便住了手,站在一旁。看着她被打得遍体鳞伤面无全非,他又哭又笑。 这个女人被打残了,日后再也不会伤害他。 真好啊! 许真真瞧着情绪失控的女婿,很是心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没有被杀意和仇恨蒙了心,能及时抽身,是他足够善良。如珠嫁了他,是捡到宝。 她跟一旁的里正夫人叹息道,“这张氏做得太过。以前虐待守业,他入赘到我家,她还把手伸过来,恶毒又贪婪。若她是咱们村的,让族老处罚她,保管她不会再犯,也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可她是外村的,咱们除了将她打一顿,别无他法。” 里正夫人恨声道,“这样恶毒的女子留着也是为祸人间。回头我跟老杨说说,看能不能给他们村的里正修书一封,细数她的恶行,将她惩治。” 只能这样了。 许真真点点头,冲李守业招呼,“守业,咱们回家。” 回家? 是了,这里才是自己的家。 李守业用衣袖擦了一把脸,露出憨笑,欢快地应声,“哎。” 许真真看了一眼他擦得满是眼泪鼻涕的衣袖,一脸嫌弃,数落他,“多大个人了,还弄得跟小孩子一样邋里邋遢的,你就不会用帕子么?” 李守业挨骂,反而咧着嘴笑,当真跟个稚童一般。 转过身,杨瑞就站在门口。 他站在台阶上,越发显得身材高大,像大山一样。 李守业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岳母站在他身后,岳父站在岳母身后, 这么算来,他有双层保护呢。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他分毫。 他也无须畏惧谁了。 真好。 转身往屋里走,身后又传来一个大嗓门,“是谁欺负我家相公,问过我没有!” 是那个大大咧咧、看似凶悍、实质护短的娘子! 她方才去后山摘菜了,说还要让姑丈钓两尾鱼上来,今晚加餐的!许是得了讯儿,才匆匆赶回。 李守业嘴角咧开,转过身,生怕她看不见,跳起来,冲她挥手,“娘子,我在这儿!” …… 晚上沈逸飞没有回来,沈月娥又哭又闹,骂许真真夫妻俩没良心,不拿沈逸飞当家人。 许真真火了,直接要她滚。 “你儿子夜不归宿,你不悄无声息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还有脸嚷嚷?滚!我们杨家没你这种嚣张又愚蠢的亲家!” 沈月娥傻了眼,她没想过许真真半分面子都不给自己,当众翻脸。 她半眯着眼,冷冷地道,“许氏,你能不能做个人!我儿子出去帮你送菜,夜不归宿是十有八九出事了,你却说得我儿子是自己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你还有良心吗?” 许真真气个半死,“既知是去送菜,你又怎知出事?他是迷路了、被打劫了、被拐卖了还是怎么着? 省城那是主干道,设有关卡让官兵守着,我自家男人一天走好几回,以前二女婿也时常独自外出,你儿子难道是金枝玉叶,走这么一趟就让人给劫了? 更何况,我有让人陪他一起的,是他自己硬要单独走,真出事,也怪不到我头上!” “你……”沈月娥手捂住胸口,气得面色发白。 她看向杨瑞,“亲家,你是一家之主,你给说句话!”美眸里溢满泪水,我见犹怜。 许真真气笑了,“呵,你怕是不知道,家里的事,我说了算。你要再作妖,就给我滚。”许真真转身出去,吩咐张大明与李守业套马车去找。 杨瑞沉声道,“我去。” …… 他这一走便是大半日,许真真也急了。 晌午过后,沈逸飞托人带了个口讯,说他回书院了,不用去找他。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许真真疑虑更重。 沈月娥又开始哭闹,说她儿子定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 许真真被烦得没办法,便想带如烟去找他。 这个时候,杨瑞回来了。 他说,“我已去过书院,他避而不见。” 沈月娥一愣,越发觉得自己猜测没错,便开始痛哭,闹着要去书院。 许真真巴不得她离开,便大方地给了她二十两,还让她收拾包袱。 这不是摆明了要赶她走吗! 沈月娥很是愤怒,但是更想弄清楚儿子发生了何事,便也收拾了细软,让张大明送她去云腾书院。 杨如烟也想跟着,她怒从心头起,恶狠狠地道,“腾云书院,是纯净之地,你这种不守妇道的肮脏女子,去了只会脏了那儿的地!” 许真真一听,怒不可赦,一巴掌抽去。 “啪!” 这一巴掌力道极重,沈月娥直接被打懵了。 第256章 和离,决裂到底 忍无可忍,许真真豁出去了! 她咬牙切齿,“烟儿是犯过糊涂,追在林思南的屁股后边跑,可她从未做过出格之事,身子是清白的,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肮脏了?” 她嘴角勾起嘲讽,“倒是你自己,在被看招伺候这么多年,去了人家腾云书院,只怕那门房要泼粪?” 她现在也懂了泼粪这个梗,立即套上了。 沈月娥气得胸脯急促起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当初是为生活所逼才沦落风尘,许氏非但不同情,竟当众羞辱她! 杀人诛心! 她冷冷讥笑,“你女儿是清白的?笑死人。你问问全村人,哪个不说柔儿与林秀才长得像,没遗传到我儿子半分的?喜欢人家四五年,天天送上门,你当那林秀才是阉狗,只看不懂干?” 杨如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眼里闪过错愕、难过、失望,她不住摇头,满脸的泪痕,“娘,那时夫君不爱与我说话,我心里苦闷,只想与林秀才说说话,并没做任何出格之事;而以林秀才骄傲的性子,他不可能动我。 嘟嘟是夫君的亲生骨肉,是您的亲孙女!苍天在上,若我有半句虚言,就教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沈月娥没料到她会发毒誓,一时愣住了。 许真真沉声道,“沈月娥,你既瞧不起我女儿,我也不稀罕你儿子,这亲家咱俩也别做了。” 她一把拽过沈月娥的包袱,从里边搜出她方才给的二十两,再把包袱劈头盖脸的扔回去给她。 “让你儿子回来拿休书,自此以后,他与我杨家,再无瓜葛。” 什么玩意儿? 要休了儿子? 不过是吵几句而已,怎的就走到这一步了? 儿子学业还未完成,被人休了,跟着没有户籍的自己,这以后他怎么科考? 沈月娥茫然地抱着包袱,整个人都懵了。 “娘!”杨如烟抱着孩子泣不成声,也在哀求许真真,“娘,心里是不痛快,可不至于和离啊,至少得等他回来,问清楚他发生了何事再说。娘,我不想嘟嘟没有爹……” 许真真声音变得温柔,“嘟嘟不需要那样的爹,她那么可爱,定会有真心爱护她的后爹。如果没有,她还有她的外公外婆,七个姨母姨父。她会是我们全家的宠儿。” 她顿了顿,眼眶也红了,心疼地看着女儿,“傻孩子,沈逸飞以前对你使用冷暴力,你才去黏林秀才的,你忘记了么?那个时候,你们的婚姻,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 烟儿,我杨家的孩子,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沈逸飞与你无缘,就要放手。娘不是说过么?握不住的东西,倒不如扬了它。” “可是娘……”杨如烟咬了咬下唇,“或许我可以补救。” “傻丫头,你还是没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许真真叹气,“沈逸飞和他娘,从未真心对你,一直都在猜忌,怀疑嘟嘟不是他的种,也不曾尊重过你。 他们不与咱们决裂,不过是想当蚂蟥,吸干咱们的血罢了。一旦他高中,他还不将你一脚踢开?” 沈月娥忙道,“不是这样的,烟儿,你别听你娘的。” 又期期艾艾地对许真真说,“亲家,我实在是太担心飞儿了,一时鬼火遮眼才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只想先把局面稳住,再去找儿子回来,看有没有法子补救。 许真真看着她冷笑,“事到如今,你再说这些鬼话,还有用吗?” 杨如烟神色呆滞,满眼的迷茫与无助。 她既想挽回这场,又觉得娘亲说得对。 和沈逸飞在一起,是能感受到他的体贴,却感受不到他的真心。 仿佛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刻意为之。就好比他常常面带笑容,可那笑意从不达眼底。 而婆婆呢,也从心底里瞧不起自己。 总之,这段关系的裂痕越来越大,她想补救,也无从下手。 日后他高中,越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她委屈点没有关系,可不能让爹娘和嘟嘟受他的气啊。 但是,一下子放手,她又舍不得。 沈月娥将她的挣扎看在眼里,心里越发紧张慌乱。 若是连杨如烟都放弃,此事当真无法挽回了。 “烟儿,你别听你娘的,你想想飞儿对你和嘟嘟多好,无缘无故与他和离,那不傻么?你想过你自己和离后,别人如何议论你、你日子会过得有多艰难吗?嘟嘟被别人追着喊野种,你又于心何忍?” 这句话击中了杨如烟软肋。 她泪眼婆娑,“娘……”若是她自己,她无所畏惧,可是,她不想孩子受到伤害。 许真真面罩如霜,冷声道,“沈月娥,我向来不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摩人心,想着生而为人,谁都不容易,谁都有苦衷。 所以我一再而三的给你们机会,可谁知道,你们一次次的挑战我的底线,一次次拿我当傻子!” 她看向杨如烟,“烟儿,她这是在粉饰太平和算计你。沈逸飞对你好不好,你自己知道。嘟嘟是我杨家的孩子,在这里,没人能伤害到她!因此,你和沈逸飞必须和离,这是铁板上的事,说什么都没有用!你抱孩子回屋。” 杨如烟绝望了,抱着孩子一下子蹲下,嚎啕大哭。 王小花急忙把嘟嘟抱走,张翠和薛氏也出来,把她搀扶了进去。 杨瑞面色阴沉,对张大明说,“把她拽下来,我的马车,不给这种蓄意伤害我女儿的人坐。” 张大明早就看摆架子的沈月娥不顺眼了,闻言立即上前。 沈月娥不敢置信,“送我去一趟书院都不行?你非要做得这么绝?” 许真真冷笑,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真要做绝,此时你已是乱葬岗上一抹游魂!” 沈月娥打了个冷颤,面色发白,身躯瑟瑟发抖。 许真真退开,转身回屋,不再多看她一眼。 张大明上前,一把拽住她,“下来你。” 她滚落在地,骨头都摔疼了,一时动弹不得。 张大明把马车赶往后院,杨家人也都回去了,关上了大门。 第257章 撵走,沈月娥投奔沈逸飞 不明真相的乡亲在不远处指指点点,李婆子拿着一根木棍,气汹汹的出来,“千人骑万人枕的小贱人,你也有今天! 往日里仗着有许娘子的维护,在村里搔首弄姿,没少迷惑汉子。如今没了杨家的庇护,我看你还怎么犯骚。” 又冲远处的人喊,“大家快来啊,把这个肮脏货赶出去,还咱村一方净土!” 大家便起哄,和她一起,驱赶沈月娥。 然而,沈月娥佯装被伤着了,哼哼唧唧的,赖在地上不走。 他们赶不走,索性几个人一起将她抬到村口。 村口早已建了两座小屋子设为保安室,有村里自发组织的安全队看守。 沈月娥被扔下,李婆子便吩咐他们,“许娘子把沈逸飞休了,这女人也不再是她亲家,你们可看好了,不许她踏入咱村半步,不然你们自己去里正那领罚。” 村里的老鳏夫杨老头应下,“知道了。” 沈月娥抱着包袱,无助又可怜,“你们怎能如此!我在村里盖了屋子,不让我进去,我去官府告你们。” 原本已经走了好几步远的李婆子听了,又急忙跑过来,双手叉腰,冷笑,“真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那屋子是里正看在许娘子的面子上,半卖半送的,盖房子的材料,是从许娘子这边摊过去的,你能花几个钱? 如今你成了外人,还想要这屋子?想得美!告诉你,这屋子村里回收了。也休想找借口回村,你儿子不是还回来拿休书么?到时把你交的银子退给他便是。” “你太过分了!”沈月娥气得面色青白交错,一双白皙纤手拽紧了包袱,“我儿子有状元之才,你们如此待我,就不怕我儿子高中,跟你们清算吗!” 有老汉嗤笑道,“真是天真,他都被休了,跟着你这样无根的妇人,连个户籍都没有,你让他拿什么考状元?” 沈月娥被戳中痛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 手哆嗦着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上一枚碎银,“这位大哥,我这便去问里正拿钱,你通融一二,让我进去一会儿。” 不料几个老头一脸轻蔑,“你当我们安全队是摆设的啊?村里两个作坊,全村的希望,想要拿银子收买我们,问过我们祖宗了吗?” 沈月娥一脸懵,这关你们祖宗什么事? 且早死了八百年的人,让她去哪儿问? 她不知所措的呐呐,“我本就是这个村子的人啊,我进去又不搞事。” 杨老头道,“你的事我会转达给里正的,你先走。” 沈月娥感觉他比较好说话,往这边靠了靠,“大哥,谢谢你。”微微带点羞意,濡湿的美眸波光流转,勾人摄魄的。 另外几个汉子就有些不是滋味,纷纷取笑。 “杨老头,人家小娘子冲你撒娇呢。看来是对你情有独钟,你艳福不浅啊。” 杨老头一声冷嗤,肆无忌惮的上下扫了沈月娥一眼,一脸嫌弃,“骚里骚气一股子狐狸精味儿,送我都不要。” “咿……你一个娶不到婆娘的鳏夫,还嫌弃人家,好大的口气啊。”几个汉子喝倒彩,挤眉弄眼,哈哈大笑。 沈月娥感受到全所未有的羞辱,她抱着包袱,哭着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外边,也是她运气好,拦到一辆牛板车,出了一两银子,便被送到了腾云书院。 见她有些姿色,气质也有,书院的门房没有狗眼看人低,通报给了沈逸飞听。 待一相见,沈月娥控制不住,直接一头扎进儿子的怀里痛哭。 那门房瞧着觉得怪异,连看了好几眼。 沈逸飞好不尴尬,拉着她往附近找了间客栈,将她安顿好,然后询问她来意。 她哭得打噎,“飞儿,那许真真不是人,你一夜未归,她、她就把你给休了!” 沈逸飞面色发冷,眼眸半眯,“真是迫不及待啊。想来是得知我没被人玷污,想着下手为强。” 沈月娥大惊失色,“飞儿你说什么?你被玷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经过那一场祸事,沈逸飞越发沉着冷静,一双眼眸,深如黑潭,“娘,你先安心住下,我且去办两件要事,晚上回来陪你。” 沈月娥拽着他不让走,“儿子,你能不能先跟我说几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慌得很。” “娘,莫慌,此事我会处理好。” 沈逸飞不由分说的拽开她的手,关门离去。 沈月娥差点摔倒,怔怔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泪水又流了出来。 儿子,好像变了。 …… 逐鹿书院。 林思南提着包袱,在离门口还有半里路的时候,便踌躇着不敢进去。 他在书院里,欠了大半年束修。 上半年青黄不接没指望,下半年水灾粮食减产,税收都凑不够,更加拿不出。 书院账房一催再催,同窗诸多取笑,各种白眼轻视,他抬不起头来。 那日请假回家要钱,乡亲们兴高采烈的集体去上工,父母却闲在家里唉声叹气,他惊讶不已。 细问之下,才知杨家开了两座作坊,雇佣村里人做事,还给发工钱和分红,却有几户没有,他家就在名单之内。 他悲愤莫名,要去里正理论。 然而,当他去到作坊的时候,看到什么? 杨如烟正指点工人们做事,与他们有说有笑。 是那样的阳光,那样的自信,那绝美笑颜上有两颗梨涡浅浅,像蕴藏着一坛美酒,不经意瞧上一眼,人能醉死过去。 不单单是他神魂颠倒,另外一条流水线上的汉子,也都在时不时偷看她,脸上醉醺醺的,像是喝了酒,在一旁傻乐,晚上做梦,估计也全是她。 可就是这个丫头,曾经如同牛皮膏药一般黏着他不放,令他烦不胜烦,很是厌恶啊。 如今她变成天上的云,高不可攀了。 他完全忘了来意,失魂落魄的走了。 晚上回去,他辗转难眠,脑海里梦里全是她的模样。 天亮后,他犹豫再三,还是提笔给她写了信。 第258章 出事,糖心居被封 他在幻想,她拿到书信后定然喜不自禁,小心翼翼的捂在胸口,小脸儿上醉醺醺般的晕红一片。 她会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把书信展开,一点点的看,一点点的迷醉。 然后,在信末稍微提了那么一嘴,隐晦地表明了自己如今窘境。 她正是心神澎湃的时候,会慷慨解囊的。 此举简直完美。 但是,谁会想到,她竟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当众撕毁了那封信! 她出奇的愤怒,像是感受到了侮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那一番话。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耻,无地自容,至此称病,在家闭门不出。 如此苟了半个月,父母把能借的都借了,才给他凑来这么五两银子。 依然还不够交书院的束修! 他想不通为什么书院的束修这么贵,寒门学子要读书如此之艰难。 再想到日后参加科举仍要很大一笔钱,他就很迷茫,怀疑自己走这条路是错误的,脚步也有如千金重。 真不想去书院了啊。 可他这样的人,不读书,怕日后妻子都娶不到。 废人一个! 正当他失魂落魄、步履蹒跚的时候,身后忽然来了两个人。 他想回头,忽然颈上一麻,人软软倒下。 黑衣人扶住了他,拿出麻袋把他套进去,扛上一辆马车带走。 …… 接连连日,杨家气氛低迷。 嘟嘟不知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的,一直哭闹,谁也哄不好,看完大夫,也找不出毛病; 杨如烟在房内哭泣,茶饭不思,谁劝都不听,女儿也无心理。 许真真绞尽脑汁的安抚她,后来她倒是不哭了,就是坐着发呆。 而就在此时,又发生了两件大事。 这天,焦躁万分的万庆,急匆匆来到杨家。 “杨哥,嫂子,‘糖心居’被官府封了。” “什么!”许真真惊得面色都变了。 下半年正是“糖心居”挣大钱的时候,忽然被封,无疑是晴天霹雳! “是什么原因?” 万庆摇摇头,“官府没说,只是说有人吃了糕点丢了人命,把铺子里的所有人都带回去问话。我那时在外送货,逃过了一劫。” 许真真与杨瑞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事态不妙。 官府给出的理由太牵强了。 许真真问,“郭家父子与县令不是交情甚笃的么?在这件事情上,怎么也没能帮上忙?” 万庆一脸颓然,“我不知,我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许真真只能安抚他几句,然后给了他青菜,让他先回家等消息。 随后,杨瑞出去打探到的消息是,“糖心居”售卖过期糕点,有好几个病人吃了上吐下泻,其中有两个死了。 “没有中毒,只是过期而已,说是竞争对手陷害,都说不过去。” 此事太过棘手,所有的分铺子也都被封,一时没有解决的方案。 代理商很气愤,去郭家闹腾,甚至还找到杨家村,问许真真夫妻要说法。 这一波还没完,紧接着作坊又出事。 有几个批发商说酒水有异味,全退了;另外几个说香水太香把人熏死了,要赔钱。 一听就知是趁火打劫的。 “糖心居”这边,杨瑞去与官府交涉,而作坊的,则统统有许真真出面处理,夫妻俩忙得焦头烂额。 好在这个时候,杨如烟从悲痛中走出来,撑起两个作坊。 先安抚工人,再清洗作坊上下,器皿全煮了开水烫淋过,严格按照每一道程序走完,让作坊步上正轨,她再与那些顾客见面商谈退货事宜。 杨如珠夫妻打理好家里大小事务,杨如宝从陶瓷作坊里走出,辅助刘福发打理庄稼与鱼塘。 想到家里着急用钱,她还做主把鱼卖掉了一些。 许真真有她们分担,轻松了许多。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赖三千的酒楼又出事。 那天,直接来了六个捕快。 为首一人鼻孔朝天,“这里可是供货给‘一品鲜’酒楼的许娘子家?” 许真真上前施礼,“正是小妇人许氏。” 捕快头子轻慢地看了她一眼,道,“今晨,‘一品鲜’里有客人吃了饭菜中毒,大夫检测过,毒出在青菜上,因此,你和你夫君,跟我们走一趟。” 许真真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青菜怎么会有毒,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联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忽然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有人在背后策划,就是为了针对她和杨瑞。 虽然这些案件有很多破绽,但是,人家有背景,她夫妻俩进了衙门,还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很简单,一顿暴打,趁他们晕过去,抓住手指在供词上摁上血印画押,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所以,她说什么也不能去。 只是她不能当面拒绝,只能去到半道上,逃进空间躲避。 在她思揣间,孩子们早已吓得魂不守舍。 爹娘好端端的,怎会吃上官司! 他们不会坐牢? 一个个都很害怕,李守业反而是最先恢复冷静的那个。 他抹了一把脸,拿出在“糖心居”做伙计的本事,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的招呼几个捕快,“岳父外出办事未归,几位差爷一路上辛苦,先请坐下喝口水,小的也好为诸位送上些瓜果解渴。” 几人对视了一眼,便大刀阔斧的坐下了。 省城离这儿远的很,骑马也足足要一个时辰,正又渴又累呢,有得吃喝,他们哪里会拒绝。 许真真趁机提出,“诸位差爷,小妇人在后山有些田地,雇佣了两位乡亲在耕种,我想过去交代他们一些事情,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捕快头子断然拒绝,“不行,你不可离开我们视野。” 许真真没法子,只好让如宝去通知里正、如烟、刘福发等人过来。 捕快又说了,“我等喝口水即刻动身,许娘子有话交代给家人便是。” 言下之意,不能浪费时间。 许真真应了声,嘱咐如珠进房间的柜子里,拿些银子出来。 然后给每个官差一个荷包,她道,“天气变冷,我想多带几件衣服,还请几位差爷多给一些时间,好让下人收拾。” 第259章 被捕,青菜毒死了人 那官差头目掂了掂手里的荷包,那重量令他满意,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我等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许娘子虽是嫌疑人,但只要配合我等,一些小事还是可以通融的。” 冲张翠挥挥手,“去,手脚快些。另外,路途遥远,也给你家夫人准备些吃食路上吃。” 进了监牢,怕是吃都没得吃了呢。 张翠会意,强忍着泪水,应声,“是。” 而这个时候,李守业已准备好果蔬端上来。 这些官差一看,乖乖,除了青瓜,其他的好像都不认识啊? 这些新鲜物什,能吃么? 红红绿绿的颜色鲜艳,这许娘子该不会要毒死他们? 像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许真真拿起竹签,扎了一块番茄张嘴吃下,“这是番茄,供给‘一品鲜’酒楼的特色青菜之一。” 一听这话,这些差爷更加退避三舍。 开玩笑,都吃死了人,死者的家人衙门大吵大闹的,他们还吃,是有多想不开! 许真真却借机说道,“各位差爷,这些菜,我们天天吃,‘一品鲜’也不是第一天跟我们合作,之前都好好的,突然间就说菜有毒,那么,问题可能出在菜上面吗?” 几个捕快被问得哑口无言。 沉默了片刻,捕快头子也叉起一块青瓜,“许娘子,你也不要太过忧心,或许你与此案关系不大,只不过出了命案,相关人等都得带走问话,走个流程罢了。” 青瓜入口,眼睛一亮,出乎意料的甜脆! 他又叉了一块,招呼几个同僚一起,他则向番茄进攻。 许真真见他们吃得眉开眼笑,把一碟水蜜桃往前递了递。 几个月前她在空间种下好几种果子,有桃子、香蕉、李子、梨子等。 这段时间纷纷成熟,个头大,饱满多汁,摘了又重新开花结果,吃都吃不完。 这些捕快没有见过如此高品质的果子,李守业又细心的切成块,是以一时没认出来。 捕快头子叉起一块桃肉,甜美的汁水溢满口腔,那滋味简直了。 他一个字都不说,直接抱着装桃肉的碟子,用手抓着吃。 几个同僚想尝一口都不给。 许真真借机问,“小妇人斗胆问下咱大人的名讳,可是叫莫如海?” 几个捕快忙着抢果肉,头也没抬就应了一句,“对。” 许真真内心却变得十分沉重。 莫如海与她毫无瓜葛,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对付自己,唯一的可能,是沈逸飞搞的鬼。 按书里的发展,他年末才遇到莫初然。 第二年休了杨如烟,入赘莫家,紧接着下场科考,从此一路直上,等中了状元,有了官身,衣锦还乡,才回来收拾原主一家。 但是,她穿越过来,已经尽可能的对他好,哪怕他不领情,也不可能对她有这么大的仇恨,往死里整她才对。 难道是休了他,他恼羞成怒? 可这速度也太快了些,才休了两日便有了动作,若不是提前开始部署,根本做不到! 那么,是什么令他怀恨在心,很早就想过要对付自己呢? “娘,里正叔和姑丈他们回来了。”杨如宝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丫头眼睛红红的,强忍着泪水,神色倒还算镇定。 里正满脸焦急,大步走进,“许嫂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福发跟在身后,也急眼了,“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咱们去活络活络?” 许真真淡笑道,“不用。我是清白的,相信知府大人会还我公道。守业,陪着几位差爷。里正、姐夫,如宝、如烟都到这边来,我同你们说说作坊上的事。” 几个捕快忙往她那边看一眼,见她只是走到一旁,并没有远离自己的视线,也就没有说什么。 这个距离他们听不见,许真真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听我说,不要打岔。等杨瑞回来,就告诉他,是知府莫如海针对我们的,因为,沈逸飞成了他家的赘婿……” 杨如烟瞳孔骤缩,脱口而出,“不可能!” 惹得几名捕快看了过来。 许真真忙冲他们讪讪笑,另外一边的李守业很有眼色的又递出一盘果肉,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她才瞪了杨如烟一眼。 “此事千真万确,你不信,等你爹回来,让他去考证好了,眼下先听我说。” 她顿了下,见女儿忍住悲伤、咬着下唇看着她,她很是心疼,“好在前几天咱就下定决心休了他,不然他此时反过来休了你,你名声就坏掉了。” 杨如烟凄凉一笑,“他是入赘咱家的,他拿什么休我?” 赘婿就跟嫁出去的女子一样的,不想过下去,只能提出和离,还得丈夫同意才行。可如果丈夫严重违背道德礼教,女子是可以休夫的。 沈逸飞亦然。 许真真也是想到这一层,所以她道,“若是他拿你当初痴缠林秀才之事做文章呢?” 杨如烟只觉得晴天霹雳,踉跄地倒退了几步。 她双目失神,嘴唇哆嗦,喃喃,“不可能的,看在嘟嘟的份上,他不会那么绝情的。” 她若是这样被休,便会背上荡妇之名,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孩子也会因此而蒙羞! 许真真恨铁不成钢,又在她伤口上捅了一刀,“傻孩子,你省省,他根本就不信嘟嘟是他的骨肉,他如今恨不得弄死我们一家,哪里还在乎你的名声?” 杨如烟痛彻心扉,蹲在地上,捂脸痛哭。 那边的捕快频频看过来。 许真真顾不上安慰她,对里正道,“你们听着,我走后,作坊正常运作,后山的庄稼也要打理好,安抚稳定乡亲们的情绪,造谣生事者开除,陌生人不得靠近作坊半步……” 细细叮嘱了一番,才让他们离开。 她面对如宝和如烟,把声音压到最低,“你们听着,莫知府要对付我的手段太多了,不说去了衙门任他宰割,在路上他就能让人杀了我,再安我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往捕快那儿快速扫上一眼,见他们没留意,继续道,“因此,我打算在路上寻个机会逃脱。等你们爹回来,就让他去找我,他知道我藏在哪儿的,我俩一起想办法。 若是遇到官兵回来搜村,你们也不要害怕,镇定自若的让他们搜,找不到我的。” 两个女儿已吓得面无血色,身躯发抖,险些站立不住。 第260章 交代,前往衙门 许真真沉声道,“咱家无男丁,遇到这种事情,你们就得顶硬上,知道么?” “是。”两姐妹扶持着,红着眼眶应声。 她又说,“烟儿,你现在马上去找族老帮你写休书,上边要写明沈逸飞与莫初然多次幽会,违背道德礼教等等,对了,记得从杨家剔除户籍,然后你摁上手印签上名,日期写沈月娥离开的那一日。” 杨如烟不知该怎么应她。 沈逸飞与莫初然在一起,为何要置她爹娘于死地? 而娘亲对这些也仅仅只是猜测,毫无根据啊,为何就非得认定是那样的呢? 许真真知道她不太相信,她也不好解释,只说,“你照我说的去做,娘总归不会害你。若我没猜错,这两日沈逸飞就会送休书过来,你事先准备好,不至于太被动。” 杨如烟想着她都身陷囹圄了,还在为自己操心,便忍着泪应下。 那边的捕快头子见这边说了这许久,心里隐隐不安,便催促上路。 许真真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让女儿们照顾好两个小的,便也动身。 可就在这个时候,招娣哭着跑出来。 她一直在屋里做衣服,两耳不闻窗外事,是方才如珠进去说,她才知道。 “娘……”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其他几姐妹听了,也忍不住纷纷哭出了声。 她们未真正经历过风雨,此时父母要被带去衙门,只觉得天都塌了半边。 “不哭,娘没事,会很快回来的。”许真真也红了眼眶。 温老爷子夫妻也跟了出来,问那捕快,“我女儿所犯何事?” 众人一脸懵,上下左右都看了:你女儿在哪里? 捕快应都不应他,只让许真真快些上门外的马车。 温老爷子被无视,气得浑身哆嗦,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令牌,上边刻着“如朕亲临”几个大字。 捕快头子一愣,随之满脸惊恐与愤怒,“好你个糟老头,这样的令牌岂能随意伪造!被上头知道,不光诛你九族,我们大人还有我等,统统人头落地!来人哪,一并锁了这老头去见大人!” 温老爷子气定神闲,一点儿也不慌张。 这些山野刁民不懂甄别此物,那知府还不懂么?正好见了他,把许真真保出来。 但是,许真真也以为此物造假,心慌得一批。 忙把令牌抢走,塞回老爷子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捕快头子,赔着笑,“老爷子做梦都想成为天子重臣,他如今年纪大,脑子越发糊涂,就用一块木头刻了这几个字……回头我让人即刻销毁,您就当没看见,行么?” 温老爷子生气,“丫头,这可是货真价实……” 许真真急得瞪眼又跺脚,薛氏想了想,捂住了老爷子的嘴。 捕快头子没接银子,面色仍然很难看。 许真真又塞过去几锭银子,另外几个也一人一锭,这才缓和了脸色。 “立即摧毁,马上。” 温老爷子气极,“你个狗……” 许真真一把捂住老爷子的嘴。 她头疼得要死,在老爷子耳边咬牙说,“辱骂朝廷官差,罪加一等啊,老爷子!” 这死丫头,气死我了啊! 老爷子气得眼里的血丝都出来了,许真真又说,“不用担心我,我有法子脱困。” 这才放开他。 “守业,带爷爷进伙房,把那东西烧掉。” 老爷子想说什么,薛氏冲他摇摇头。 许真真转身往外走。 她走得很快,生怕老爷子又犯浑。 捕快头子防止她逃脱,也没和老爷子纠缠,急忙跟了上去。 可是,到了门外,又是一愣。 只见全村男女老少都来了,站在门口两边,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手持木棒,满脸怒容,像是随时都会一拥而上。 捕快头子瞧这阵仗,吓得脚都软了。 他们也有些同僚下乡执行任务时,被一些刁民乱棍打死的。 眼下这么多人,一人给他们一棒子,都得打成肉泥了啊! 对视一眼,抽出佩刀,抵在跟前,“你们想干什么!可别、别乱来啊……” 杨满城大声说,“许娘子种的青菜,我们全村人都吃过,若是有毒,我们全村人早都死透了,哪里还毒到那些金贵的城里人?” “不错!分明是别有用心之人陷害她的,你们不能把她带走!” 乡亲们挥舞着木棒,喊着口号,“不准带走!” 不准带走!” 他们目光坚定,毫无畏惧。 经过作坊这件事,他们早已把许真真当作自己的亲人,当作全村人的主心骨。只要能保下她,让他们做什么都愿意。 许真真很感动。 这些人都念着自己的好,沈逸飞那畜生却反过来要对付自己,人与人的区别,就是这么大。 她含着泪说,“各位乡亲,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是无辜的,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平安归来。请大家守护好我们的作坊,正常的上工,让每一批货都顺利出给顾客,做个守诚信的人。” 乡亲们犹豫,有几个妇人哭出了声。 因为她,大家才吃上饱饭,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若是她不在,不敢想象,他们以后会怎样。 更何况,她自己也才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呢。 李桂花恨声道,“许娘子,到底是谁陷害你的,我们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错!” 里正与刘福发方才听许真真说才知是沈逸飞,却没有往外说。 此时他不得不站出来,安抚众人。 “既然许娘子向咱们做了保证,就一定不会食言。大家都散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好让她安心。” 乡亲们又犹豫了一阵,才让开道来。 几个捕快如获大赦,忙跃上马,留一人驾马车。 许真真同乡亲们挥手,钻入马车。 她透过车窗,看到孩子们流着泪的脸。 她忙放下车帘,不敢再看。 虽然不是生离死别,可孩子们会恐慌,会难过,她看着也心疼。 “许娘子,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我们明日会去探监的,你别怕。” 听着这些真挚的话语,许真真的眼泪都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她一定尽快解决此事,让生活回归平静与安宁。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边才刚出门,杨瑞那边就已经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261章 杀气,大杀伤力武器 这几日,他闯入了白马州的地牢,却没有发现郭家父子的身影。 没法子,他只能用手枪压迫县令,撬开了他的口。 原来,是省城衙门的捕快,手持知府批发的拘捕令来抓人,县令无权干涉,案情也就不清楚。 杨瑞得不到有价值的消息,无奈之下,又去了知府衙门。 但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做了伪装直接空降莫府,用刀抵着莫如海的脖子。 “说,到底是什么人,陷害郭家父子!” 谁知,莫如海根本不怕,反而大义凛然的喊人来抓他。 他不想背上命案,只好先离开莫府。 随后,他又想抓住莫初然威胁。 可她身边有无数武功高强之人护着,他没有武功,出手总比他们慢半拍,竟一时没抓到她。 思来想去,他只好利用空间之便,潜伏在莫如海身边一两日,看能否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这一天有人报案,说“一品鲜”酒楼有人吃了饭菜中毒身亡。 杨瑞内心震惊,却不动声色,仍然蛰伏。 谁曾想到,莫如海竟只是传来相关之人草草问了几句,便让六个捕快去捉拿他夫妻二人归案。 如此草率敷衍,他险些没气死。 他进入空间,提了一把冲锋抢出来。 等莫如海回了书房,才刚坐下,便觉得太阳穴一冷,被什么东西抵住。 一看,是一根黑漆漆冷冰冰的金属杆子,样式很像火铳,顿时脑子“嗡”的就炸了。 跟随其后的师爷瞪圆了眼珠子,下意识要喊,杨瑞抬手就是一枪。 “砰!” 伴随巨大的声响,师爷身后的墙被轰掉了半边,泥沙瓦砾齐飞,师爷直接吓得瘫坐在地,沙尘落得他满身。 莫如海瞳孔骤缩,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 这是比火铳还高级数倍的武器! 整个衙门轰动,所有的捕快与衙役都朝这里冲了进来。 看到坍塌的半边墙,他们惊恐万分! 杨瑞再度把枪口抵着莫如海的脑袋,冷眼睨着那一帮手抖脚抖的官差,“退下!我只是与大人聊几句,莫逼得我再出手。” 所有人都面色发白,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这人手中的定然是神器,人力根本无法抵抗! 但是,知府在他手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要跟着陪葬! 横竖都得死,他们倒不如拼一拼。 莫如海却差点没气死。 特娘的,没个眼力劲的东西,没瞧见墙都被轰塌了吗!你们的血肉之躯,还有城墙厉害? 他故作镇定的挥挥手,“退下。” 有个别责任心强的捕快犹豫不退,他愤怒地瞪过去:特娘的,你是不是想老子死! 总算揣摩到了他的心思,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一个捕快还体贴的把师爷拖走,掩上那只剩半边的房门。 书房内安静了下来,莫如海额头上也溢出细密的冷汗。 在这之前,他在家也被杨瑞逼迫过一回,丝毫不慌。 因为他断定杨瑞不敢杀他。 可现在,他感受到了杨瑞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他怕了。 怕死,更怕脑袋被轰成豆腐脑。 “有话好好说,整日想着犯罪,当真不怕死吗!”他还是用之前的语气撑场子,温和中带着威严,有几分长辈训斥后辈的意味,好让对方放松警惕。 可是,他想错了,论玩弄人心,杨瑞可不比他差。 那冷冰冰的杆子往前一推,他的头都被推偏了。 杨瑞声音冷沉,透着浓浓的煞气,“你脑子里塞了屎吗!杨家与‘一品鲜’合作许久,青菜不可能有毒。 即便有,那也是外人下的,不去抓与‘一品鲜’相关之人一审便知。可你反而去抓杨家人,他们有杀人动机吗?你这种不分是非黑白的狗官,要来有何用?” 莫如海被喷得面红耳赤,脑筋急转,“你是杨家的什么人?” 杨瑞看着他,双眸深邃而锐利。 这是个皇权至上的世界,皇帝在顶巅,底下的官员按照官阶排列下来,形成了金字塔。 可哪怕是最低等的九品芝麻官,那也是平民要仰望的所在,所以才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招惹他们。 “糖心居”和作坊出事,他也是用最温和保守的手段解决。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们打压生意也就罢了,竟开始对他夫妻俩下手! 他想做个守法的农民,安分守己的种种地,却总有虫子来蹦跶,怎么办呢? 摁死便是! “莫大人避而不答,还想套我的话?”他嘴角一侧勾起讥嘲的弧度,“看来,为了这起案子,你是下定决心,要牺牲自己了。” 冰冷的枪管顶了顶莫如海的脑袋,冰冷与恐惧之感漫上心头。 他面色发白,露出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别……壮士千万莫冲动,有话好好说。” 杨瑞声音冰冷,“撤销逮捕杨瑞夫妻的命令,即刻提审与‘一品鲜’相关人员,包括赖三千父子、事发时所有在场的顾客、所有接触过青菜的所有人,争取在今日内破案,做得到否?” 莫如海很想立即答应他 毕竟整件事,他都有参与策划,最是清楚不过的了。可此时是拉许氏下水的最好时机,就这么放弃,他不太甘心。 便佯装为难,“这……” 杨瑞二话不说,端起枪,又往他身后崩了一枪。 “砰!”巨大的枪声之下,博古架和架子上的古玩被轰得粉碎,莫如海最后的一丝心理防线崩塌,他面容扭曲,吓得大叫,“能,本官能做到!” 杨瑞一把捏住他下巴,往他嘴里扔了颗冰冷的丸子,用枪指着他,“咽下去。”莫如海内心惶恐,不得不咽。 丸子一股子泥腥味,如同粗糙的沙砾,咽得嗓子眼发疼。 “这是致命毒药,药效十二时辰后发作。若是你今日之内破不了案,就等着肠穿肚烂而亡。”杨瑞平静的声音落下,在莫如海耳里,却仿若死神般恐怖。 他浑身打颤,“本官把案子审完,去哪里问你要解药?” “我晚些会来。不过,你记住了,你若敢耍花样,你便是把案子结了,我也不会给你解药。”枪口又戳了戳他的脸。 第262章 案件,莫如海的怒火 “本官不会拿自己姓名开玩笑的。还请壮士早些来,我年纪大,怕这毒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点头哈腰,面上的笑容透着谄媚之色。 然而,却没得到杨瑞的回应。 他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人? 他忙奔出去,没有看到人影。 一帮手持佩刀的下手在外头守着,紧张地盯着门口。 那人轻功再好,也得先从屋里出来,才能跃上半空,那么,他们不可能看不见。 可看他们的神色,还真是没瞧见。 那么,那人是怎么没的? 凭空消失? 神鬼莫测啊! 若当真要杀自己,那是易如反掌。 而且,自己死也是白死,他全身武装到只露出一双眼睛,又来无影去无踪,想抓他难如登天。 沈逸飞那混蛋,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儿的、大恐怖的存在! 莫如海细思极恐,浑身冷汗湿透。 方才晕过去的师爷凑上前,带着几分讨好,“大人,那小子不是说他还会来吗?咱在此布下天罗地网,任他插翅难飞……” “啪!”莫如海一记耳光扇来,“蠢货!此人行踪飘忽不定,他能在室内凭空出现,一定有诡异莫测的手段。寻常的陷阱,又如何困得住他?” 师爷捂住脸,呐呐,“大人英明。”退到一旁低下了头。 方才他被吓瘫在地,此时又被训斥,顿觉脸上无光,再也不想说半个字。 莫如海脸色阴沉,眼神几经变幻,往外喊人随从,“长贵。” 长贵一进来就请罪,说保护不力云云。 莫如海懒得听这些。 “去把小姐和沈逸飞给我带来。” 长贵有几分惊讶,却也领命而去。 莫如海又吩咐道,“师爷,派两个人,快马加鞭的去白马州杨家村通知程海等人,释放杨瑞夫妻。” 师爷走了出去。 莫如海重重地坐在椅子,捏着眉心,深感疲倦。 自言自语,“然儿这死丫头,你爹这回怕是要搭上这条命了。”语气有些埋怨。 师爷折回来,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莫如海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怒从心头起,冷冷睨他,“老沈,别以为我不知,那日然儿带着那沈逸飞鬼鬼祟祟去找你,回来就开始调兵遣将,家丁仆人全派了出去,两日后便有百姓来状告‘糖心居’。” “你敢说,这不是你出的鬼主意?”他随意抓起一本书,劈头盖脸的扔去。 师爷没敢躲,挨了个正着。 他一脸苦涩,“大人,小姐与沈公子已有肌肤之亲,又以死相逼,属下也是迫不得已。况且,属下自小看着小姐长大,见她如此痛苦,属下也不忍心。” 一提到这个,莫如海也是叹气。 “她要死要活跟那小畜生,我也就认了。可她为何非要害许氏夫妻,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怎能纵容她?” 师爷欲言又止。 莫如海一声喝,“有话直说,磨磨蹭蹭的作甚!” 师爷神色一凛,凑到跟前,小声说,“那许氏用三千两把沈公子的清白,卖给三千之子赖子温,沈公子差点被霸王硬上弓。若不是他机警逃出,他这一生,也就完了。” “还有这事?然儿也没提,是怕我看轻那小子吗!”莫如海一拍案桌,火冒三丈,“许氏该死!手段残忍下作,简直不是人!” 沈师爷察言观色,适时道,“大人,所以呀,沈公子和小姐这一对苦命鸳鸯,咱若是不帮上一把,他们举步维艰,该有多心寒?” “大人,小姐对许氏恨之入骨,发了誓要让她永无翻身之地的。此案,你看……” 莫如海面沉如水,默不作声。 这几起案件,他自然清楚是女儿找人做的,甚至后面这一件,他自己也参与了。 之前他还有几分心虚和愧疚,此时却是恨不得杀了许真真。 然而,他被黑衣人喂了毒药自身难保,还能如何? 他有种力不从心的颓然,“你先下去,让我静一静。等然儿到了,再喊我。” 沈师爷应声退下,他站起身,在室内踱步。 而缩在屏风后面的杨瑞,将这些话听得只字不漏。 他等了一阵,便先回到了空间。 他将此事梳理一番,便明白了。 沈逸飞以为自己是被真真所害,所以榜上粗大腿的他,便迫不及待的采取一系列的打击报复。 “愚蠢!”他骂了一句。 真真不愿用恶意揣摩他,对他很宽容,可换来的还是他的猜忌与怨恨,以致一有人挑拨离间,立即就深信不疑,陷入了圈套中。 他就没想过,若真是真真做的,她随便找个人跟赖子温交易即可,用得着暴露自己么? 好在自己知道了真相。此事如同拨开云雾的山,一切都那么清晰明了,也变得不再棘手。 他去喝了水,想了想,在一楼大厅给许真真留了言,然后又出了去。 …… “爹爹。”莫初然一见莫如海便泪水涟涟,双眸上下打量他,“听长贵说,那恶人在衙门里持器行凶,还挟持逼迫你,你没事?” 莫如海苦笑,“他没跟你说,爹被喂了毒药?” “什么!”莫初然变了脸色。 或许长贵说了,只是她心急如焚走得太快,所以没听清。 “爹爹,那现在怎么办啊?” 莫如海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她没问毒有没有法子解,只关心这个案件,这说明,沈逸飞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凌驾在自己之上。 思及此,他瞪向落后两步的沈逸飞,心里对他多了两分厌恶。 “你可没有告诉我,许氏身后有这么一位大人物撑腰!” 沈逸飞不慌不忙的行礼,道,“大人请放心,以往许氏出去谈生意,小子都有跟在其左右。她的人脉关系,小子摸得一清二楚,除了郭家父子与赖三千,再无其他人的,所谓的大人物,也是虚的。” 莫如海顿时火了,手指着那被轰掉的书房墙壁,“你瞎吗?没有大人物,又岂能请得动这样的顶级杀手,还持有官府才有的巨大杀伤力武器火铳?” 沈逸飞被挨骂也不生气,说,“大人,此僚无视律法,恐吓朝廷命官,又持有极度危险的武器,列为头号通缉犯也不为过。听长贵说,他晚些还回来,还请大人尽快部署,将此僚抓拿归案。” 莫如海冷哼一声,“你在教我做事?” 沈逸飞心里咯噔一下:这未来的岳父,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这字字带刺的? 第263章 妥协,把杨瑞夫妻摘出来 当下低眉顺眼,“小子不敢。只是大人,得把此僚活抓,才拿到解药,不是吗?” 莫如海不置可否。背负双手走了两步,道,“何须如此麻烦?就按他说的,把许真真夫妻摘出来,把此案作个了结,便万无一失了。” 沈逸飞与莫初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愤懑。 辛苦策划一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功亏一篑,好不甘心! “爹!”莫初然上前挽着莫如海的手臂,撒娇,“这件事情,咱不是说得好好的,给许氏夫妻定罪,让他们在牢里老死么?逸飞哥哥无后顾之忧,明年便能安心科考了,怎的又变卦了呢?” 莫如海怒气腾腾,“我为什么变卦?我中毒了,不按照对方的去做,我马上肠穿肚烂而亡!你想我死是不是?” 他看向女儿的双眼里,满是沉痛和失望,“你压根儿就没将我中毒之事放在心上。” “爹,不是的,我……”莫初然一张脸红转白,眼泪潸然而落,“爹爹对不住,我不是不担心爹爹,我、我是是太害怕失去,我才不敢去想你中毒这件事。” 意外接踵而至,她心乱如麻。 上辈子的许氏就跟蝼蚁一样的,是逸飞哥哥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死了她。 可这一世,她变了个人似的,精明敏锐,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自己这边却损兵折将。 与逸飞哥哥设下的这陷阱,眼看就能成功,可谁想到会出现这样一个强大的神秘人来罩着她,还害爹爹中毒? 她已经六神无主了! 若是爹爹死了,那她和逸飞哥哥,该怎么办? 逸飞哥哥还怎么借助家族的力量往上爬? 见她确实哭得很伤心,莫如海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却有些心灰意冷,“行了,此事就先这么着。”他看向沈逸飞,“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也不用急于一时。” 沈逸飞低着头,面容因过度的隐忍而扭曲。 莫初然抽泣着,怯生生地拽紧了他的衣袖,“逸飞哥哥。” 软糯糯的嗓音里流露出不安,而正是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让沈逸飞生起了保护欲。 他挽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粲然一笑,“我没事。”熠熠双眸看向莫如海,“一切单凭爹爹做主。” 莫如海见他听话,神色有所缓和。 只是仍然瞪他,“哪个是你爹爹?胡闹!你与然儿尚未成亲,若被有心人听见,不知要如何编排她。” 莫初然顿时不乐意了,噘着小嘴,“爹爹,逸飞哥哥今日就能休掉那杨氏入赘咱家,这一声爹爹是早晚的事,哪个敢说什么?” 莫如海冷声道,“你就知道向着他。他一日未进我莫家的门,就一日不能乱喊。否则将礼教置于何地?” 莫初然还要争辩,沈逸飞紧了紧握她的小手,“乖,听爹爹的话。” 她立即温顺得跟个小猫儿。 莫如海不禁暗叹夫人英明,一物降一物,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女儿,果然肯听这小子的话,也不枉他以身犯法,帮这小子设计害人! 这一回,他总算拿正眼瞧沈逸飞,“那‘一品鲜’的案子,让谁去下的毒?” 他是参与了策划,可执行的过程并不清楚。 沈逸飞道,“赖子温。” 莫如海惊讶,皱眉,“怎么会是他?他是赖三千的独子,那‘一品鲜’便是他自家的酒楼,他下毒害自己的顾客,毁掉自己的生意?” 莫初然便有些得意地开口,“爹,你不知此人最是贪生怕死,女儿将爹爹搬出来,他便吓得魂不守舍了,哪敢不答应? 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天衣无缝,可就怕万密一疏,赖三千寻到些蛛丝马迹追查到咱们头上。可若是赖子温做的,哪怕他查到真相,他也会想方设法的毁掉。” 哪个做父亲的,愿意看到自家儿子锒铛入狱的? 更何况赖三千本身就溺爱赖子温。 让他下手,错不了。 莫如海看向女儿,神思有些复杂。 丫头是刁蛮任性,性子却单纯软糯,不然他也不会寻那么多武艺高强之人保护她。 可如今她害起人来也面不改色,心思比他这个浸淫官场的人还要老练缜密,是她之前擅于隐藏,还是被沈逸飞带坏了? 女儿家家的,还是天真无邪些好,一旦开始深谋远虑,她就再也回不到那无忧无虑的时候了。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丫头,这些都是谁替你想的?” “没有谁,是……”莫初然刚想说出自己,沈逸飞便拽了下她,“岳父,小婿不才,从酒楼逃出后,日夜不能寐,想了三天三夜,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但有仇不报非君子,赖子温差点毁了我,让他付出点代价,小婿认为很公平。” 做父亲的,最不愿意看到,自己女儿被人带坏。他倒不如揽到自己身上,消除他的敌意。 莫如海见他一脸坦然,便没在此事上打转。 “行了,既然如此,我传几个赖子温的帮凶,再佯装顺藤摸瓜的查到他把此事圆了。 都有什么人参与,你俩去跟师爷说说,让衙差把人带回来。但是有一点,你俩得想个法子,不要让赖子温攀咬到你们身上才好。” 莫初然笑了,“爹爹你放心,我和逸飞哥哥都把尾巴断干净了的,哪怕他供出我俩,他也没证据。” 莫如海面色不太好看,瞪她一眼,“瞧你那小样儿!姑娘家家的,沾染这些腌臜事很光荣?沈逸飞的事你以后少掺和。” “爹爹。”莫初然不依跺脚,“你嫌弃我了是不是?你难道不知道,后宅妇人间的争斗比这个还阴损么?我要是像以前那样很傻很天真,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莫如海哪里不明白,要不然他也不会女儿都十七了,还舍不得给她找婆家。 也不想听女儿说教,便不耐烦挥手,“行了,滚。” 顿了下,又说,“以后不要再去找许真真夫妻的麻烦,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沈逸飞面色变了变,道,“爹,那神秘人身材是什么样儿的,他有什么特征呢?” 一提起神秘人,莫如海就想起自己中毒之事,怒气又起。 “你问这些作甚?怎的,凭你这副小身板,你还能去报复人家不成?” 第264章 公堂,赖子温认罪 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讥讽,令莫初然很是难受,她想争辩几句,沈逸飞却冲她摇摇头,恭敬地道,“爹,我过几日便去武馆学武,以后便能护着然儿了。小婿打听神秘人之事,是怀疑此人极有可能是杨家人。比如,杨瑞本人。” “杨瑞?”莫如海愣住,随之摇头,“不可能。火铳有兵部军营管制,官员都弄不到,何况他一介小商贾? 再一个,那玩意儿也藏不住,一搜就能找着。他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若真有火铳,绝不可能外露,更不可能拿来轰杀朝廷命官。此外,他也没有神出鬼没的身手。” 沈逸飞却仍然不认同他的说法。 杨瑞身上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与威严,他深邃的双眸锐利如刀,又仿若洞察一切世情,自己每次一靠近,就感觉到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内心的心思也无所遁形,所以在家他都躲着杨瑞。 而他内心越是畏惧,越感受到杨瑞的深不可测。 那神秘人极有可能是他。 “不管如何,都请您派人监视杨瑞。而且,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挟持恐吓您,也是极其危险的人物,您定要上报朝廷,将他揪出来,也好查出火铳的来源。” 莫如海沉默不语,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过得一阵,他再次挥手,“下去。师爷,准备升堂。” 所有人鱼贯而出,藏在屏风背后的杨瑞也先行离开,而后藏匿在公堂的一个隐秘角落。 虽然他已经知道案件的结果,但是升堂的过程,他还是想听一听的。 更何况,等结了案,他还得找莫如海。 沈逸飞带着莫初然进了后堂的一间厢房。 莫初然有些愧疚,“逸飞哥哥,对不住,没能帮上忙。” 沈逸飞摸了摸她的头,“小傻瓜,你和爹爹已经尽了力,还道歉做什么?” 莫初然偎依到他怀里,眼眸里流露出怨毒之色,“逸飞哥哥,我真的好恨,恨没能打压到许氏,让这个恶妇,继续过逍遥日子。” 沈逸飞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也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可爹也说了,等我强大起来,再去报仇也不晚,咱们只能先按兵不动。” 莫初然乖巧的“嗯”了声。 默了默,又道,“你说那神秘人会不会不给我爹爹解药?” “怎么会?”他嘴角勾起嘲讽,“这种贱民最是惜命,哪里敢真的毒杀朝廷命官?况且,爹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做,他用不着杀人。” 莫初然抬头看他,“逸飞哥哥,你为何就认定那神秘人就是杨瑞?” 沈逸飞一脸笃定,“是他,我的感觉不会出错。” “他如此神秘莫测,咱们以后岂不是拿许氏没法子了?” 沈逸飞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民不与官斗,人胜不了天。待我高中,招纳一些能人异士,他这只小虫子,一只手就能摁死。” 莫初然深以为然,不住点头,眼里全是崇拜与爱慕之色。 上辈子他就是这样的,强大而自信,没人能打倒他。 “逸飞哥哥,你是天底下,最厉害之人。” 沈逸飞亲上她的樱唇。 她的温柔,被如灵泉一般滋润了他千疮百孔的心。 …… 身穿官服头戴乌纱帽的莫如海,端坐在肃穆的公堂之上,神色冷静而威严。 底下,赖三千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忏悔的赖子温,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个逆子,就因为自己阻止他出去胡闹,他便怀恨在心,给自家顾客下毒? 他就算疯了,也绝不可能糊涂成这样啊。 看着他眼里深藏着一丝恐惧,赖三千心头一动,怒声道,“逆子,你如此贪生怕死之人,给你十个水缸做胆,你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说,受了谁的指使才做假供!否则,你若是蹲了牢房,我便与你断绝关系,我赖家的家产,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然而,赖子温哭着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莫如海一拍惊堂木,沉声道,“赖三千,你可知罪?赖子温已经招供,他的帮凶也已指认,你却引导他将所犯之罪推到他人身上,你这是藐视律法与公堂,按律当杖责三十,两年监禁!” 赖三千双眸猩红,抱拳道,“大人,草民之子胆小如鼠,定是被人胁迫才受屈认罪,草民恳请大人深挖与此案关联的所有线索,把真正凶手找出来,还我儿一个公道。” 莫如海沉了脸,“你言下之意,是本官昏庸无能,冤枉你儿子了,嗯?” 左右衙役敲击廷杖,嘴里喊“威武”,层层威压如潮水般压迫而至。 赖三千脸色发白,不由得跪下,“草民不敢。” 赖子温却如同崩溃一般嚎啕大哭,“爹,你回去,爹。儿子不孝,儿子该死,我对不住你,你就当没了我这个儿子……” 赖三千心痛至极,也不禁潸然泪下。 莫如海朝沈师爷看了一眼。 师爷心神领会,“来人,将供词呈给嫌犯。” 便有衙差手捧托盘上了公堂。 供词打开,笔墨与印泥也准备好。 “赖子温,这是根据你的供词,犯案经过已写得很清楚,你细细看来,若无疏漏,便签字画押。” 赖子温却是看也不看一眼,手指沾上印泥,正要摁在供词上,赖三千目龇俱裂,“子温!” 他扑上去想阻止,却被几个衙差摁倒在地,头脸被廷杖压得死死的。 “儿子!”他老泪纵横。 赖子温哭着摁下手指印,师爷将供词呈上公案。 莫如海阅览一遍,见供词无误,便要扔竹签定罪。 忽然,他身侧响起一道声音,“慢着。” 他一看,失声尖叫,“啊!” 一个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底下也是满堂惊呼。 一个人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已经颠覆了大家的认知! 鬼魅邪祟! 一定是的! 所有人心脏狂跳,面色发白,愣了好一阵,才想着冲上前。 “保护大人!” 黑衣人正是杨瑞。他缓缓举起枪,对准了莫如海的脑袋。 第265章 震慑,再证清白 “我是来旁听的,不会干扰办案,莫要逼我出手。” 一群衙差愤怒得想破口大骂。 你特娘的见过哪个旁听的拿枪指着大人脑袋的? 莫如海内心也在爆粗,但是面上他不能发作。 他挥手让衙差退下,低声下气的道,“这位壮士,此案马上结束,还请您稍等片刻。” “莫大人,只要此案与杨瑞夫妻无关,我对你如何胁迫、指使他人代替令嫒作奸犯科,不感兴趣。” 莫如海身体一抖,此事他做得极为隐秘,此人是如何得知的? 底下的赖三千也听出了些弦外之音,猛地挣脱衙差的强制,站起身要质问莫如海,却又听杨瑞说,“我出现,是想问一问赖子温,关于他强暴沈逸飞之事的详细情况。” 什么? 强暴沈逸飞? 赖三千脑袋一阵空白无法思考,只是本能的看向自己儿子。 赖子温此时瘫软如面条,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只觉得自己被逼上了绝路,四面都是悬崖,说不说都要死。 他在自家饭菜里下药毒害顾客,是莫初然与沈逸飞威胁他,说知府已经知道了他所作所为,只要配合他们将许氏夫妻弄进监牢,他便能功过相抵,否则便教他生不如死。 莫如海的人方才说更改了计划,让他把罪先认下,回头再捞他出来。所以,他信了,也很配合。 可若是他当众说出自己差点强了沈逸飞之事,不但他受世人唾骂,就是沈逸飞,名声也坏了。 他们还会放过自己吗? 不会! 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杨瑞冷声道,“赖子温,你聋了吗?没听见我问话?” 赖子温忽地爬起身,头重重地撞击着地面,崩溃大喊,“不要逼我啊,让我死了。” 杨瑞抬手就是一枪。 “砰!” 巨大的声响爆出,子弹将赖子温身旁的地面击出一个大坑,泥土溅了他一身。 他脑子里绷得死紧的一根弦“嗡”的断了,眼睛一翻,就要晕厥。 “你要敢晕过去,我就把你脑子打成豆腐浆!” 杨瑞冰冷无情的声音如同死神发出,赖子温瞬间条件发射般猛地挺直了腰板。 杨瑞暴喝,“回答我方才的问话!” 赖子温吓得身躯一抖,话就那么不禁大脑的说出,“一个蒙面的陌生妇人,交给我一千两,让我将沈逸飞掳来,嫁祸给许真真……” 那女人找上他,用他过往做的荒唐事威胁他,又给他钱,让她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 并且告诉他,这两日沈逸飞正好在家,杨瑞带着随从早出晚归,找个借口把沈逸飞引到酒楼来,毁掉他。 在威逼利诱之下,他同意了。 第二日,他就扣下了去杨家收菜的彭姓伙计,让“糖心居”的郭迎丰同许真真说,麻烦杨家送一回菜。 而后见果真是沈逸飞单独送了菜来,他一阵狂喜,让手下人按照之前的计划,等沈逸飞出了酒楼就动手…… 他说得很清楚,点滴不漏,将开始说到沈逸飞逃脱,整个公堂也很安静。 赖三千却感觉自己站在了那凛冽的寒风中,越听越控制不住颤抖。 儿子好男色,也曾在酒楼门口调戏过沈逸飞。 可他以为,人不风流枉少年,儿子是纨绔了些,可还没坏到骨子里,还有救。 可是,谁会想到,他竟恶劣至此! 把人掳走、强暴、嫁祸……跟个强盗一般,毫无底线! 还嫁祸给许真真? 脑残! 他就没想过,若此事曝光,她不再为自家酒楼供货,自家酒楼的生意,也会瞬间一落千丈? 或许他真的没有想过。 他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就只有猪朋狗友。 哪里想过他这个老父亲啊! 愤怒、失望、痛心以及对儿子下场的惶恐不安,使得赖三千失去了理智,他犹如暴怒的狮子,一脚踹向赖子温的心窝。 “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害人害己,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他怒吼着,提起 赖子温的衣领,对着他的头脸,劈头盖脸的扇下去。 赖子温被打得嘴鼻流血,惨叫怒吼,“你打我有何用?你从小就没教我区别是非对错。 我在外头被人欺负了,你就只会让我拿钱去买好吃的笼络他们,你没告诉我,我要用拳头反击啊。你就只顾着挣钱,你教育过我吗?” “你打,你打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赖三千的心脏犹如有把刀捅入,他痛极,松了手。 赖子温将他一把推开,而后坐在地上,又哭又笑,面目狰狞,形如疯子。 几个捕快上前,将父子俩拖到一旁。 “莫大人,你可听清了?要害沈逸飞的是另有其人,可不要再张冠李戴,将什么腌臜事,都安到杨瑞夫妻身上。” 莫如海沉着脸,没说话。 此事公开,沈逸飞的名声也毁了。 他有没有被赖子温得手,世人不关心,他们只是想将这件新鲜刺激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宣扬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口口相传,便会有一百一千个版本的事件出来,沈逸飞便彻底脏了,臭了。 杨瑞得不到他的回应,一点儿也不客气,枪托重重敲在他脑袋上,“莫大人,我同你说话呢!” 莫如海愤怒,想要反抗,可枪管再度抵上了他的脑袋。 杨瑞的眼神冷厉如刀,“杨瑞夫妻是我的恩人,我只是想替这夫妻俩讨回个公道而已,别逼得我大开杀戒。” 听出他话里的杀意,莫如海忍着屈辱,重新坐下。 “你目的已达到,何时给我解药?” 杨瑞徐徐道,“莫急。‘糖心居’也遭了人算计,你一并审了,再把郭谦父子放了。” “你!”莫如海内心恨意翻涌,他苦苦压制,低声道,“你说判了‘一品鲜’的案件,便给我的,怎能出尔反尔?” 杨瑞的枪管又捅了捅他的脑袋,“‘糖心居’与‘一品鲜’两个案件是一起的,幕后之人是谁,你自己心中有数,还想在我面前装蒜?” 沈逸飞眼下已怀疑到了他头上,若他当众揭穿沈逸飞与莫初然是罪魁祸首,让他俩下了狱,这莫如海一定会疯狂报复。 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与官府对抗。 是以,只能先放过那对狗男女! 第266章 强大,沈逸飞的恐惧 他知道! 自己暗中策划的一切,他全知道! 莫如海内心惊骇,生怕他当场抖露出来,忙不迭应声,“本官正是锁定了两个嫌疑人,只是还未下命令抓捕,多谢壮士提醒。眼下‘一品鲜’酒楼下毒案件了结,是时候审讯‘糖心居’的了。” 杨瑞缓缓道,“希望结果不要让我失望。” 他看向四周。 许是知道这案件不光彩,此次升堂并不公开。 是以,此时公堂之上,除了衙门的所有公差官员,便无其他。 如此甚好。 他也不想自己过分暴露,引起朝廷与外界的主意。 他提高了声音,“在场的所有人,给我听好了。我修习了一种秘术,能够来无影去无踪,这世上无任何地方能困得住我,我想去哪里,随心所欲。 为了不引起民众的恐慌,关于我的事,不得外传。若是哪个敢违背,我便半夜坐他床头上,将他脑袋割下来。” 嘶…… 夜半鬼敲门! 他不是鬼,但他比鬼还可怕三分! 他不会敲门,是直接出现在你床头,阴森森的看着你。而你还在美梦里,脑袋便被割了下来,来不及做任何事情,你便已开这里! 这是何等的恐怖! 众人呼吸急促,纷纷惊恐后退。 “大家无须怕他!”沈逸飞牵着莫初然从后堂走了出来,他双眸炯炯,“杨瑞,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介低等平民,竟敢装神弄鬼愚弄百姓,胁迫朝廷命官,你就不怕祸及家人,诛九族吗!” “放下武器投降,争取从轻发落,不要自误!” 他声如洪钟,掷地有声,眉宇间正气凛然,顿时成为了正义的化身。 然而,杨瑞眼里只有淡漠。 像是神明俯视众生般,将他漠视到底。 这令沈逸飞感到无比的屈辱。 自己在这里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结果人家眉眼都没扫一下。 他冲莫如海抱拳,“大人,此人嚣张跋扈,公然大闹公堂,藐视律法,挑衅天子威严,还请大人下令将他捉……” “砰!” 巨大的声响震耳发聩,脚下火星四溅,泥土飞溅到他大腿和脸上,火辣辣的痛! 这一击,沈逸飞便被震得心神俱丧,脚指头死死的扣住地面,硬是压下内心的恐惧,抑制那想要逃跑的冲动! 恐惧在四肢百骸蔓延,令他遍体生寒。 这世上竟有如此强大的武器!若不是那人手下留情,此时他怕已被轰成了肉酱! “不要试图挑衅我,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杨瑞缓缓收回了枪,冷冷睨了莫如海一眼,“我希望,在我下次出现之前,‘糖心居’食物中毒案,已经有了结果。” 说完,他忽地消失在了原地。 沈逸飞瞳孔骤缩,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身旁的莫初然也没好到哪里去,面色惨白,娇躯摇摇欲坠。 没有人能在室内凭空消失。 如果有,那一定是神明或者邪祟! 这些东西神秘而强大,不是人力能够战胜的! 这一刻,他也不禁怀疑,此人强大如斯,当真是杨瑞吗! 若真是他,又是如何获取这超凡力量与武器的? 整个公堂,死一般的安静。 人家来去自如,他们这些人,全成了摆设。 莫如海双拳紧握,面目狰狞,声音冰冷阴森,“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外传,否则,本官要他的脑袋。” 他也是急了眼,否则不会当众威胁。 杨瑞三番两次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令他威严颜面扫地,尊严在地上狠狠摩擦。 若是此事被传出去,他被问责、被同僚轻视是无可避免的。 他背后的家族,也会放弃对他的扶持。 在场的众人也不是傻子,听他这么说,便纷纷下跪表忠心。 莫如海疲倦摆手,“自己封住嘴巴就行,都起来。师爷,宣判赖子温的罪名。而后休堂两刻时,再接着审‘糖心居’的案子。” …… 回到后堂,莫如海倚靠在圈椅上,伸手揉了揉眉心,样子很是疲倦。 沈逸飞踌躇了下,忍不住道,“大人,朝廷也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或许有法子对付他。” 莫如海方才一直压着的火气“轰”的爆发,怒声道,“朝廷是你爹还是你娘,会惯着你宠着你?我堂堂知府,连一个小贼都抓不住,自寻死路!” 他怒不可赦,抬手将茶杯劈头盖脸的砸过去,咆哮,“滚!” 沈逸飞想躲,有道人影比他更快,“嗖”地闪身挡在他跟前。 是莫初然! 茶杯不偏不倚的砸中她的额头,滚烫的水浇了她满脸。 “啊!” 一声尖叫后,她昏厥了过去。 “然儿!” …… 马车在道上快速行使,左右前后各有骑着马的捕快跟随,路上行人如同躲瘟疫般远远躲开。 马车内的许真真被颠得七荤八素,实在受不了,便不再忍耐,直接进入空间。 这里跟外界一样寒风凛冽,却没有万物凋零,反而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人一进来,浑身的毛孔舒展开来,仿若沐浴着春光,令人无比舒适。 她不禁感叹,“若是生活稳定,每日都进来这里享受惬意的时光,那该多好?” 不过,她知道,有人类的地方,就有争斗、饥饿和贫穷,她想一劳永逸,得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才行。 也没再纠结,喝了山泉水、吃了树莓,回到木屋的一楼。 她囤的粮食,有小部分放在家里的库房,大部分都堆放在一楼靠墙的这一面。一包包灰扑扑的麻袋,垒得成了小山,与古朴精致的小木屋有种违和之感。 可是,她瞧着却是很喜欢。 有钱有粮,她心里才有安全感。 她走了进来,忽地目光一凝。 杨瑞有给她留言! 她蹲下,仔细地看。 越看,面色越发阴沉。 难怪她两夫妻被针对,原来是沈逸飞在搞鬼! 这小畜生怕是早已在策划,她才被打压得如此猝不及防。 亏她还以为,人之初性本善,她只要以最大的善意对待他,他就不会黑化,最终能和如烟白头偕老。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第267章 回家,送休书 沈逸飞变得冷血无情,出生的环境固然有影响,可最大的原因,还是他心胸狭窄黑暗,为人自私重利。 像杨瑞所说的,这种人,你伤害他一分,他会千百倍的讨回来。 想感化他、拯救他? 天真! 许真真极度的愤怒,坐在那儿呼呼喘气。 她真的当沈逸飞是自己孩子般的。 他却背叛了她,陷害她,要将她置于死地,这种背叛的感觉,令她险些气炸。 等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她继续把剩下的留言看完。 杨瑞写的是前面发生的,所以她还不知道沈逸飞狡猾到利用了赖子温。 她只知道杨瑞用武力镇压了知府,自己如今无罪,那么,就得配合衙差,走这一趟了。 乔装过的杨瑞在衙门靠着诡异莫测的手段,震慑了众人,她再凭空失踪,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她和他的关系。 她歇了一阵,心疼杨瑞在外奔波劳碌,便给他做饭。 过了两刻时。 几个捕快便发现她失了踪,顿时头大如箩,在那条道上四处搜索。 这时,许真真才悠然自得地出现在路的那一头,故意走得一瘸一拐的。 看到她,捕快们松了口气。 捕快头子擦了一把额上的虚汗,恶狠狠地瞪她,抽出佩刀威胁,“别想在老子跟前玩花样,连累爷丢了差事,爷特娘的杀你全家!” 许真真装着害怕委屈的样子,“差爷,你冤枉小妇人了。路上太过颠簸,我没抓稳,径自从车里摔了出去。 几位差爷目视远方,没瞧见,我喊了喉咙也没理我,我只好用双脚一点点走来。在岔路口时,我选了另外一条道,走了不知多少冤枉路,感觉到不对劲,问了路人,才拐回来这边的。” 得了,反倒成了他们的不是了。 几个捕快信了她的话,便都有些心虚。 他们一心赶路目不斜视,人掉下去,滚入车底,他们没发觉,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除了这个原因,他们也想不出许真真失踪的缘由。 捕快头子不耐烦催促,“行了,赶紧上车。” 许真真微微撇嘴,装作不满的样子,爬上了车。 马车继续往前。 又过得一阵,莫如海让来宣布释放许真真夫妻的衙差也到了。 两拨人马在半道上相遇。 那捕快头子听说要把许真真送回去,脸都绿了。 “大张旗鼓的抓人,又灰溜溜的把人送回去,逗我玩呢!” 那衙差四处看了看,神神秘秘地道,“大哥,我也不想。可这女人的帮凶有大杀伤力的武器,随意那么一指,墙便被轰塌了半边,咱大人魂都吓没了,这不得下令放人么?” 这两个衙差没有参与升堂,早早出来了,是以并不知莫如海下了封口令。 “娘的乖乖,一招轰掉半边墙,若是轰在人身上,岂不是屎都打出来?”捕快头子倒抽一口冷气,想了想,有些不信,“你小子又吹牛了不是?这世上若当真有如此神奇的武器,还不早被朝廷挖走?” “此事我也想不通,大哥,别问那么多了,赶紧把人送回去,咱也好回衙门复命。” 捕快头子烦躁,“你去跟那许娘子解释。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把人家当什么了?”不管那神秘人是真是假,他都不想得罪许真真。 衙差苦笑,只能硬着头皮跟许真真说了。 许真真很大度,“无事,把我送回去就成。” 几人如获大赦,七八个人一起将她送回了杨家村。 她被抓走,杨瑞不知所踪,整个村子都陷入气氛低迷中。 如烟、如宝极力安抚,作坊也如常运作,也不能让他们打起精神来。 一来夫妻俩是主心骨,二来如烟如宝还很稚嫩,接触作坊的时间不长,对她们没有信心。 “希望杨瑞没有被抓。”这是他们心里头唯一的念头。 而就在他们唉声叹气的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声,“许嫂子回来了。” 大家不敢置信,纷纷从屋里跑了出来。 “许娘子,到家了,请下车。”捕快头子亲自给她掀起马车的帷幔,态度毕恭毕敬的。 许真真便在大家的瞩目之下,缓缓下了车。 “真是许娘子!” “老天爷保佑啊!”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五个人带走她的,对?为何送她回来却变成了七个?” “定是官府抓错了,回来便多派两个人许娘子保驾护航,好让她风光些呗。” “噗……滚你。这又不是送嫁人越多越好,多让两个衙差跟回来就风光了?那知府是怎么想的?” 大家心里轻松了,议论纷纷,看向捕快与衙差的目光,也充满了戏谑。 该!不分青红皂白就锁人,抓走了又得灰溜溜的送回来,累死你们! 许真真招呼官差们进屋喝水,他们哪里敢? 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要告辞。 可就在这时,又有马匹飞驰而来。 一名身材魁梧、家丁模样的汉子下了车,“请问这里可是杨如烟的家?”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 才放了许真真,又要抓杨如烟?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许真真马上起了戒备之心,“何事找她?” “在下奉沈公子之委托,前来给杨氏送休书的。” 休书? 沈逸飞他怎么敢! 大家怒了,许真真也面沉如水。 这畜生果然绝情! 幸亏自己让烟儿做了准备,不然此刻就被动了。 许真真转过身,正好看到哭红了眼的盼娣、如男打开门,便说,“三姐在家吗?” “娘!” 两个小家伙一见她双眼发光,哪里顾得上回答,像枚小炮弹般奔过来,把她紧紧抱住。 许真真搂着怀里的女儿,温柔地拍了拍她们的后背。 那名家丁不耐烦了,转身往屋子走,大声喊,“杨如烟何在?” 此时已是傍晚,正是作坊放工的时候。杨如烟与几个女工走在一起,见家门口围了好多人,她心生警惕,站在原地。 听见他找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回了句,“你是何人?” 家丁皱眉,“请过来说话。” 杨如烟没回应,见到人群里娘亲的身影,她面上一喜,也就不再畏惧,大步走来。 家丁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到她脚下,冷漠地道,“你与他人苟且,做出伤风败俗之事,令沈公子蒙羞,这是他给你的休书。” 第268章 发泄,将他打趴 “轰!” 晴天霹雳! 杨如烟脸上的血色尽失,身躯摇摇欲坠。 她不住摇头,失神的喃喃,“我没有对不起他,我没有!他怎能对我如此绝情!”内心悲愤到了极致,她仰天长啸。 “沈逸飞,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你要走,我放你离开,好歹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和离不好么?你非要用这种恶毒的法子摆脱我,你让女儿如何抬得起头做人?沈逸飞,你不得好死!” 随着她的一声声泣血的咆哮,天空中忽然风云变幻,冥冥中像是有什么气机降下,与下界有了联系。 莫家。 莫初然斜靠着床头,脸上额上都缠满了棉布条,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和精致的下巴。 沈逸飞坐在床边,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然儿,方才在衙门,你不该替我挡的。” 莫如海扔茶杯是发泄郁气,他忍忍就好;可莫初然这么上去一挡,那便成了为了他,她反抗了自己的父亲。 这就直接导致,莫如海对他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莫初然却觉得委屈,“我这不是怕伤着你么?” 她太爱他了,才会在那一瞬间,奋不顾身的替他挡下。 眼下额头破了个洞,脸上被烫伤,不知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她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他却还怪她! 她越想越愤懑,猛地抽回了手,眼泪哗哗的流。 沈逸飞心里有几分不悦。 做错了事就该认!这才说两句呢,便发了脾气,这以后要如何相处? 正想到这里,心脏像是被插了一刀,陡然尖锐地痛起。 “啊!” 他痛呼出声,一手压在心脏,一手撑着床边,额头青筋暴突。 莫初然大惊失色,“逸飞哥哥,你怎么了?” 沈逸飞面色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吓得魂都没了,大声呼救,“来人哪,快来救救逸飞哥哥……” …… 杨家村这边。 天空上的云彩急速游动,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 有人疑惑,“要下雨了吗?” 也有人开玩笑说,“怕是那沈逸飞做得太绝,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要收了他。” 许真真目光闪了闪。 她记得自己曾逼沈逸飞发过毒誓,若是背叛如烟,便不得好死的。 方才如烟那么一喊,该不会应验了? 报应哟!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休书,下便撕成了碎片。 那名家丁想阻止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将碎纸往天空上抛去。 漫天雪白的纸屑飞舞,许真真的声音响起,“抬头三尺有神明。烟儿,不要紧,他会遭到报应的。去,把你的休书拿来,给他情人的家丁带回去。” 那家丁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什么休书?不守妇道的女人,也配休夫?我可不会带。” 许真真倏地变了脸色,走到他跟前,忽地跳起,一巴掌扇到他脸上。 她身高不及男子,跳起来打人这个动作,其实很滑稽的。 但是,她面罩寒霜,气场足有一米八,没人觉得好笑,反而从骨子里生出畏惧。 这家丁直接被打懵了。 她怎么敢! 做人奴才免不了被呼喝打骂,但是,被一介村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这样屈辱的手法打,还是第一回。 他一把抓住许真真的手腕,抬手要反击。 许真真手疾眼快,另一只手又给了他一记耳光。 连续两次吃瘪,他快要气疯了,他骨架大,蒲扇大的手足够抓住她的两小只。他腾出来一只大手,高高扬起。 这一巴掌下去,怕是许真真的头都要被打断。 众人惊呼,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娘!”离她近的盼娣如男不管不顾的撞到这家丁身上,令他的巴掌落了空。 紧接着,她俩对他又踢又咬。 杨如烟也是疾步上前,一口咬住他的手。 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内心的憋屈、痛苦,全发泄在这上面,咬得他的手鲜血淋淋。 “啊!松手,你个疯女人,我打不死你!” 家丁松开了许真真,一拳捣向杨如烟后背。 她痛得发出一声闷哼,却咬得越发的紧。 “烟儿!” 如宝怒极,捡起一块石头,砸向这家丁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拼尽了全力,打得家丁不住惨叫。 姐妹四人在巨人一般的家丁面前,显得很娇小,可她们发了狠的样子却很是吓人,如同被激怒的小兽。 许真真眼眶湿润,往后退了两步,从腿上抽出一把匕首,就要上前跟家丁拼命。 旁观的众人回神,捕快头子去夺许真真的匕首,其余几人去拉杨家姐妹。 而那些乡亲则上前,对家丁拳打脚踢。 家丁吃痛,想要躲闪,可杨如烟咬得太紧,痛得他要疯掉了。 “松口啊,你个疯子!”不得已,抡起拳头,又一拳砸向她脑袋。 忽然,他的手腕被人大力捏住。 “你们这些蝼蚁,仗着人多欺负人,是不是!”他暴怒,边破口大骂,边看向来人。 然而,迎面而来的是一记拳头。 “啊!” 这一拳带着雷钧之力,瞬间打得他头往后仰,鼻血都飚了出来。 几个姑娘眼睛一亮,是爹! 杨瑞沉声道,“你们先退下。” 两个小的乖乖走开,杨如烟却像没听见,仍死命的咬着那家丁的手,眼睛猩红,里边满是仇恨的凶光。 杨瑞看到她这样痛苦,心里也不好受。 手略微僵硬地抬起,摸了摸她的头。 “烟儿,我是爹。”沉磁有力而又温柔的嗓音,有极强的治愈力量,杨如烟转动着眼珠子看向他,瞬间泪如雨下。 嘴里发出呜咽,“爹,我好恨!” 眼见家丁再次挥起拳头,她使劲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咬,一扯,生生将他咬下一块肉来。 “啊!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家丁痛得整条手臂痉挛抽搐,捏着硕大的拳头砸向她。 杨瑞迎上前,将如烟护在身后,一拳砸向他胸口。 他前世也曾拿过武术冠军,此外格斗、搏击等也擅长,面对莫初然身边那些武林高手他没辙,可这家丁没有武功空有蛮力,很轻松就能将他打倒! 家丁撤回拳头后退,躲开他的攻击。 然而,他拳头这一击是幌子,真正的攻势是他下腹。 “嗷!”家丁最为柔弱的部位被砸中,惨叫声直冲云霄。 …… 没过多久,家丁便被打趴在地。 杨如烟拿了休书出来,塞到他怀里。 第269章 心疼,家庭的温暖 许真真蹲下,拍了拍他的脸,说,“其实,这封休书,沈逸飞他签不签名都无所谓,我们里正和族老都签了字,便生了效的,晚些我们报给衙门,注销他的户籍即可。 让你带回去,是好让他知道,到底是谁休了谁,以后出去别颠倒黑白的胡说八道,坏我女儿名声,不然告他诽谤。” 家丁愤怒咆哮,“有话好好说不行么,非要打人?”吼完呜呜的哭。 他肿成了猪头脸,被生生咬去大块皮肉的手不住流血,悲惨又憋屈。 特么的,他宁愿死在外头,也不愿用这副狼狈的样子回去! 许真真一脸同情,“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已经疯了。”说着又拍他的脸颊,“你跟你家主子一样高高在上而又不长脑子。” 手上用了力道,打得“啪啪”作响,咬牙,“骂我女儿,诋毁她的名声,不打你打谁?” 家丁嘶嚎着想要反抗,无奈双手已经被人反转在背后,他的背脊被杨瑞的脚压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 捕快衙差们看得眼皮子直跳,想着他好歹是知府的家丁,捕快头子讪笑着上前解围,“各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天儿也不早了,让他带休书回去。” 然而,杨家人齐齐向他看来。 目光凶狠而阴险。 糟糕,捅马蜂窝了! 他忙拱手,“告辞。”冲几个同伴挥手,翻身上马。 乡亲们翻白眼,纷纷说,“早该走了,在这儿杵半天,是想蹭饭。” “呸,杨家的饭菜他也配吃?” 听着这些议论,捕快头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是乞丐吗?等在这里便是要饭! 乡下人的粗茶淡饭他都不配吃,这些人对他们是多不待见! 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没错! 回去一定要禀告给大人听,想法子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该死的刁民! 几个捕快衙差无比憋屈的离开,家丁也哭着爬上马走了。 杨家人进了家门。 待门一关上,几个孩子便将许真真夫妻围住。 “爹。” “娘。” 如男抱住杨瑞,盼娣抱住许真真,小脑袋在他们怀里蹭啊蹭。 大的三个女儿也靠过来,眼里含泪,嘴角微翘。 “你们没事,真是太太太好了。” 如男用了好几个“太”字特意加重强调,软糯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几姐妹都笑了起来,许真真也红了眼眶。 面对孩子们的亲昵,杨瑞有些不自在。 许真真在孤儿院带过很多比她小的孩子,所以穿到这里,能很快的进入角色。 可他自小在古老的财阀家族中长大,养成了矜贵疏离的性子,又一直单身,忽然间就有这么大的孩子,还是七个,他心里头就觉得很怪异,不知该如何孩子们相处。 不过,源自身体血脉里的亲近,不会觉得她们累赘,反而会不由自主的疼爱,她们靠近,就觉得温暖。 他有些僵硬地伸出手,摸了摸如男的头。 “乖。有我在,不怕。” 又看向如烟,“不要伤心,我,爹以后给你挑个好夫婿。” 杨如烟抱住他的手臂,泪如雨下,“爹……” 他的话,让她明白,即便没了丈夫,爹和娘家也是她的靠山。 在方才她痛苦到失控的时候,也是爹给了她依靠。 以前她怨过父亲,抛下娘和她们,一走便是那么多年,音讯全无。导致她们被人欺凌,穷困交加。 可是当他回来,得知他在外头的遭遇,她心里头就只有心疼。 爹受的苦,不比她们少。 回不来,他比谁都痛苦。 毕竟,他是可以豁出性命去护着全家人的爹爹啊! 杨瑞被女儿搂着胳膊,身子一下子绷紧。 然后木着一张脸说,“我去洗漱,你们准备开饭。” 说着从两个女儿的拥抱中挣脱,大步往屋里走,背影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许真真噗嗤的笑出了声,几个孩子一愣,随之也哈哈大笑。 “娘,爹爹也会害羞呢。” “我看到爹爹的耳尖红红的,好可爱呀。” 母女几个笑个不停,张翠与王小花抱着孩子出来,含着欢喜的泪水,过来行礼。 嘟嘟冲许真真咧开嘴笑,肉肉的小身子直直往她身上扑,嘴里“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胖嘟嘟的小手捧着她的脸,很认真的端详了一会儿,忽然一口咬住了她的鼻子,哈喇子成串流了下来。 许真真哭笑不得,“小东西,你这是把我当你的口粮了?” “哈哈。”大家都笑起。 在一片笑声中,小丫头啃得很认真,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意味。 杨如烟望着女儿粉嫩的小脸,想到自己被那无良人抛弃,孩子自此是个没爹的小可怜,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上前抱走她,流着泪,哽咽道,“娘,我想请两天假,在家带嘟嘟。” 许真真点头,搂了搂她的肩膀,心里很难受。 这个年代,没了丈夫的女人,会很苦。 特别是她被沈逸飞抛弃,心里创伤不知有多深,外界那些污言秽语,也不知有多少。 哪怕有他们护着,只怕她也一时半会,也难以走出来了。 “今晚你带嘟嘟睡。”得找些事情给她做,不然她一个人独处,更会胡思乱想。 她点点头,抱着孩子走了。 这时,温老爷子夫妻从屋内走出。 他们的伤势一个月前就好了,只是他们没说要走,又无儿无女的,去到哪儿都是流浪,杨家人心里同情,便让他们住下了。 “丫头,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子激动得胡子发抖,像是老父亲见到脱困归来的女儿那般高兴。 许真真莫名觉得古怪。 记得她被衙差带走时,这老爷子对衙差称呼自己为女儿,内心就有个想法:这对夫妻,该不会想认自己为义女? 薛氏也露出慈爱而欢喜的笑容,“我这便给你准备个火盆,还摘些柚子叶回来洗澡洗头。” 对自己这么好? 许真真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只是,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只要他们不再提起,她就不动声色。 第270章 迷糊,她还是没醒悟 “大娘,不用。我还没去到衙门呢,半道上就有衙差说释放我夫妻俩了,什么事儿也没有,倒是让你们受惊了。” 老爷子很是惊讶,“怎么说也是吃了青菜引发的命案,你算是嫌疑人,怎的还没审讯呢,这就放人了?是凶手被抓了,还是找到替死鬼了怎么着?” 许真真看了杨如烟的背影一眼,眼神晦涩,“此事说来话长……” 温老爷子是个老狐狸,见状便能猜到是与沈逸飞有关。 许真真不想让杨如烟听见,再往她的心窝捅刀,便不好当众说。 他装作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那便不说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你得赶紧去找守业。那小子拿了我的令牌不还,就想趁我不注意,在伙房里融掉它呢。” 李守业最是听许真真的话,这老爷子拿他也没辙。 许真真想起那一面金光闪闪“如朕亲临”牌子,抽了抽嘴角。 伪造御赐金牌,有十条命都不够赔! 好在那些捕快着急带走她,又得了她的好处,睁只眼闭只眼,老爷子因此而逃过一劫,否则要大祸临头了。 “老爷子,那牌子可是个祸害,融了兑些银子傍身也好。” 她那日一眼就看出令牌是金子铸造的,却说是木头刷金漆,骗过了那捕快头子。 温老爷子见她不信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丫头好胆,这是御赐之物,损坏一丁点都掉脑袋,你还想融了?” 你既知事情轻重,那你还装? 许真真面色变得严肃,“老爷子,事关皇室威严,这可开不得玩笑。” 温老爷子气得无语,“敢情在你眼里,我便是那昏庸糊涂之人,故意去造这么一块破金牌,好满足自己那颗虚荣膨胀的心?” 许真真心说得了,不听劝还恼羞成怒,这老爷子怎的这么倔呢? 见她沉默,老爷子气得原地暴走,“死丫头不信我,气煞我也!” 许真真无语望天。 薛氏在她耳边轻声说,“孩子,是真的。” 许真真瞳孔骤缩,看向她,“真的?” 她轻轻地、肯定的点了点头,“先去吃饭,今晚再说。” “饭后咱在堂屋喝茶。” 许真真压抑住兴奋,第一时间去找李守业要回了令牌。 …… 晚饭很丰盛,杨瑞夫妻化险为夷,全家人都很高兴。 但是,杨瑞才吃不到两口,便说饱了。 孩子们担心他哪里不舒服,一个个追着问。 他神色有几分不自在,只托说在外边太饿,买了包子吃,而后回了房。 许真真知他说谎,也没揭穿。 等吃完饭回房间,没见着他,便进了空间。 结果,却看到他在吃自己方才做的饭菜。 就着一盏小油灯,四下里黑麻麻的,看着就寒酸。 “哎,你是傻子么?这饭菜都凉了。”她上前要夺走,他却躲了开去。 他双眸熠熠,道,“凉了也能吃。” 他方才进空间回家,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的食物香气,便知她煮了饭。若是不吃,岂不辜负她一番心意? 许真真被他一眨不眨的瞅着,那双黑亮的眼里全是她,心里一暖,嘀咕,“外头有热的不吃,偏生进来吃凉的,有毛病么!” 杨瑞微微一笑,“娘子做的,岂能浪费?再说了,这世上谁做的饭菜,有你做的好吃?” 许真真:“……”猝不及防,又被撩了,一大把年纪了都。 造孽哟! 她脸上有抹酡红晕开,像是涂了胭脂。 不自然地轻咳了声,“贫嘴。我去给你热一热。” 杨瑞忙阻止,“不用,就这样挺好。” 他索性将饭倒扣到菜盘子里,端起菜盘子就开干。 许真真忽然生气了,“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儿?你胃不好,吃冷的硬的会胃疼,你给点耐心,让我热一热饭菜不行么!” 杨瑞却不是很在意,“我这点小毛病,早被灵泉水给治愈了。” 说完,两人都愣了愣。 真正的杨瑞没有胃病! 杨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许真真便道,“以前你身体很好的,在外头三餐不继,连胃病都染上了。好在有灵泉,不然这毛病不知何时好。” 边说着边起火热菜。 她老板就是这样的,平时看起来好好的,犯了胃病便会面色发白,站都站不住,好几次都住院了。 身为他的贴身秘书,他这个毛病令她印象深刻,所以,她才一时张冠李戴,记在了他的头上。 所以,她面上心疼,心里却心虚、尴尬得不行,都不敢看他。 杨瑞面露古怪,却也没揭穿她。 这丫头,别看她在公司风风火火、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可实际上,她时不时会犯迷糊。 来这里,他露出那么多破绽,有他是杨瑞的,也有他原来身份的,可她硬是没起疑。 他有次在空间故意同她打招呼,“来了?” 这是现代人玩过的梗“古龙体”,一般人都会下意识的回,“来了。” 她当然是接上了,他以为她会因此而领悟过来,结果没有。 就让人很无语。 若不是她突然发病,他还想晚一些再表明身份,气一气她。 而眼下他是杨瑞,她对他很是信任和依赖,若没有需要,他不会主动揭穿身份的。 就等着看她社死了。 许真真这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对了,后面升堂,审得如何了?” 杨瑞眼神微冷,“沈逸飞与莫初然指使赖子温下的毒,帮凶全是赖子温的人,二人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咣当!”许真真气得把勺子都扔了,“这对狗男女,害得咱家一地鸡毛,他们却全身而退,我真恨不得弄死他俩。” 杨瑞沉声道,“不可。沈逸飞的名声已毁,恐已无缘科考。那莫如海不是泛泛之辈,将女儿视若生命,我们若逼得太紧,怕会遭到他疯狂的反扑。” 许真真点点头,“我知道轻重的。特别是你神出鬼没的本领,他很忌惮。若逼急了狗急跳墙,咱们无法对抗。所以啊,不光是我,还有你自己,眼下也先别惹他,蛰伏一段时间再说。” 停顿了下,她又有些困惑地道,“那赖子温又不是傻子,为何会听沈逸飞指使给自家顾客下毒?” 第271章 浪漫,迟来的爱情 杨瑞接过她手里的火钳,往灶膛里添柴火,说,“赖子温是个好男色的纨绔,上回开展会,他便看上了沈逸飞。齐月华抓住这个关键点,找上了他。” 接着他把那件事的经过说了一遍。 许真真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难怪沈逸飞突然反目,原来他是误会了自己。 可若不是他对她怀揣着最大的恶意,他又怎会因别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深信不疑? “那赖三千瞧着也是个爽朗之人,没想到他竟养出那样一个废物儿子。”她眼里满是憎恶,“沈逸飞在酒楼被赖子温调戏,他十有八九是知道的,可他没有对我说。这样的合伙人,不要也罢。” 杨瑞点头,“这也是我想说的,我们不再与赖三千合作。待入了冬,地里的青菜收成锐减,便种上雪耳、人参。” 什么? 许真真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去哪里弄种子?人参长在深山里,咱这田里的泥土,适合种吗?” 杨瑞敲了敲她额头,“傻媳妇。冯掌柜那儿就有人参种子啊,只是很难成活罢了。可我们可以试试。若是土壤不合适,用灵泉水浇灌一段时日,便能改造过来。” 许真真一拍大腿,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相公,你不愧是商人,这脑子太好使了。” 她苦巴巴的种菜卖、建作坊,却没将金手指的最大作用挖出来。 忽然有些沮丧了,“相公,你说我是不是好笨啊,有这么多好东西,却不知合理利用。” 杨瑞微微勾唇,深邃的眼里满是宠溺,“谁说的?找了个好相公,你便比所有人都聪明。” 许真真斜睨他,“啧,拐着弯夸自己,脸皮也太厚了?” 这货可是原主挑的,跟她一毛钱关系没有! 杨瑞眸光闪了闪,轻声说,“我口误,不是相公,是老公。” 他眼里满是细碎的光芒,像是在期待什么。 然而,许真真早就喊他老公了,他这刻意提醒,也没能撬动她那大条的神经。 只是觉得他怪怪的,也没往心里去,想起这起案件,“没想到,这些事情,都是出自齐月华的手笔。这女人当真是百毒之虫死而不僵,只剩一口气吊着还能翻身、出来蹦跶害人,好想将她摁死。” 杨瑞见她还是没醒悟,就无奈地笑了笑。 顿了顿,笑容收起,“她夫妻二人从未停止过伤害我一家,我不会再让她活着。” 他语气里浸染上浓浓的杀意,许真真一诧,“相公,她有幕后支持者啊。除了‘一品甜’的老板,或许还有其他人,她在暗,咱在明,还有莫如海的人在暗地里盯着你,你再忍一忍,千万别冲动。” “没事,我会把握好分寸。”杨瑞接过她的锅铲,把菜盛起,拉着她回到小桌子旁,递给她一双筷子,“一起。” 许真真想着陪他吃点配菜也好,便也顺从坐下了。 杨瑞开了一壶酒,给她也倒了一杯,“这是咱们酿的,尝一尝。” 许真真捏着酒杯,说,“赖子温将所有罪过揽下,怕是要被判死刑了,可怜赖三千白发送黑发人。不过,子不教父之过,他儿子成这副模样,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心里感慨,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糖心居’那食物过期,又是怎么一回事?” 杨瑞随手又给她的酒杯满上了,“我没往下听,便先回来了。不过,莫如海会释放郭谦父子的。明日我俩去接他们出来,再问问。” “也好。经过这一遭,沈逸飞应该会安分一段时日了。”许真真想着他坏了名声无法科举,她便又高兴了,端起酒杯,“为了咱们日后这安稳日子,干杯。” 杨瑞莞尔,端起杯子,与她碰了碰,“你只能喝两杯,这一杯慢点儿喝,喝完不可再续。” 许真真不干了,瞪眼,“为什么?” 杨瑞眼角扫了下她小腹,淡笑不语。 她不依不饶追问,他也没说。 把酒一口喝光,而后起身去灶台那边,手里拿了什么,背在身后,坐回她身边,道,“今晚在这里歇。” 他话题太跳跃,她跟不上,只巴巴的问,“为什么?” 这回他正面回答了,“这里舒服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又没人打扰。” 她脸红了,热气上头,脸颊滚烫,打了他一下,“尽起些坏念头。” 他一声轻笑,“为夫是说,在这里洗漱方便,床铺够软和,娘子想到哪儿去了?” 许真真脸更红了,就捶他,“是你故意误导我的,坏人!” 他握住她的拳头,揽着她的腰,望着那深邃的天空,与及才露出来的浅淡星子与月牙,“在外头,我们是上了年纪的老夫妻,是孩子的父母。 只有在这里,我们才真正的属于自己。今晚,我们在这里吹吹风,赏赏月,享受属于我们的浪漫。” 许真真仰望他俊美绝伦的侧脸,心都要化了。 哪个女人不喜欢浪漫? 她不过不说罢了。 她的身份是三十来岁的女子,一言一行,都要佯装老成稳重。 她喜欢杨瑞,却不能过度热情,不然要崩人设,他怀疑,孩子也会怀疑。 可是,她的心,到底还是年轻的啊。 情侣该有的,她也渴望有。 但是,没想到,他一个古人,竟然懂她,也知浪漫这个词儿。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重重点头,“好。” 他微微勾唇,一直别在身后的手,忽然往前递出,“送你的。” 一大束花出现在她眼前。 花束在黑夜里不显眼,有什么品种都不知道,可那浓郁的香味,却熏得她整个人都醉了,酥了。 她愣了愣,有热辣之气涌上眼眶。 他低醇有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花是花田里现成摘的,他也是借花献佛。” 是啊,他摘来不费吹灰之力。 可难得的是,他肯动心思去摘。 他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男子,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愿意为妻子去做,也从不会去想取悦自己的妻子? 杨瑞往前凑了凑,看到她落泪,内心便有些酸涩的疼,“不许哭。” 不等他说完,她忽然转过身,用力吻住了他柔软干燥的下唇。 她很庆幸,自己来到这个时空,还能找到爱情。 尽管,来得有点晚。 她认真而缠绵,喉咙里传出啜泣声。 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他内心也有些激荡,把她抱在怀里,开始疯狂地亲她,吻掉她脸上的泪痕。 他呼吸有些急促,附在她的耳畔,用气息轻哄道:“多大的人,还哭鼻子。” 她拽紧他的衣襟,只是摇头。 “再哭我可又要吻你了哦。” 她不语,主动亲了上去。 他体内像是有团火在炸开,再也忍不住,抱起她,还不忘提上小油灯,上了楼。 …… 夫妻俩不知道的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浪漫,有许多人为等他们,熬了一晚上的夜。 将近半个月,我会尽量保持三更,宝宝们给力点催、更啊。还有哪个说,把反派赶走就改评分的?帮帮忙,拜托啦。天气冷,凌晨还在码字呢,呜呜。 第272章 食言,绝望的莫如海 衙门里。 今日连续审了两个案件,所有人都累了。下衙后,除了几个值守衙门的衙差,其他人都早已离开。 四下里很安静。 连惊带吓、劳累了一整日的莫如海几乎瘫坐在太师椅上,面色苍白。 看着外边的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他心里头的恐惧便一点点加大,心脏保持长时间的快速跳动,快炸裂了。 随从长贵神色凝重,眼里深藏着恐惧。 那个神秘人说,等案件有了结果,他便会出现,给老爷解药的。 可眼下天都黑了,却不见人影。 他很有可能,不会来了。 他食言了。 那么,老爷的命…… 不敢深想下去,他小声道,“老爷,奴才去后厨给你做几个菜,今晚将就在这儿吃一点?” 莫如海有气无力的道,“不必。”小命都要没了,还吃什么饭! 长贵想劝两句,但是,看到他灰败的双眸,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起身去把廊下的灯笼点上。 转回来又把油灯灯芯拨了拨,室内变得明亮了些。 可再怎么亮,也难以驱散这满室的黑暗。 莫如海的心,也随着外边那逐渐形成浓稠如墨的夜,慢慢的沉下去,沉下去,沉到深渊,沉到了地狱。 看着那边那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灯笼,他忽然道,“长贵啊,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啊?” 苍老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沧桑。 “老爷……”长贵斟酌着措词,“作为一个父亲,你把能够给的,都给了小姐,您是天下最好的父亲。” 除此之外呢? 不是好儿子,不是好官,不是好丈夫? 莫如海嘴角抽了抽,勾起一个似哭似笑的弧度,心里有着深深的挫败感。 他想起赖三千今日在公堂之上,那悲痛欲绝的样子。 为人父母,总想把这世上所有的最好的东西争来给儿女,特别是家中只有独子独女的,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但是,给得太爽快、太多,她会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若是少给、或者不给,她便觉得你不够爱她。 当这一切都形成习惯,你与她感情会越来越淡薄,你除了源源不断的任由她榨取你的价值外,便什么也不是了。 他其实和赖三千,很相似。 赖三千白发送黑发人,他呢,为了女儿的心头好,他拿命去拼,傻不傻? 太傻了! 他面色晦暗,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长贵瞧他这样,都替他憋屈,心里头涌上怒气,“老爷,您太宠小姐了。宠得她是非不分,任性妄为,为了一个见利忘义的书生,让双手沾满鲜血,老爷您为此而搭上自己,太不值得。” 他父亲追随莫如海二十多年,十多年前去世,他就顶替了父亲的位置,成为莫如海的随从之一。 他不像父亲那样与莫如海年少相随,一起成长、感情深厚,他是小辈,更是下人,对莫如海只有敬畏。 这一番话,他是堵在心里头很久了,如今压制不住,才说出来的。 是以,他说完就开始后悔。 “对不起老爷,是奴才逾越了。”他仓惶下跪,“请老爷责罚。” 莫如海索然无味,挥挥手,“你下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长贵不敢忤逆他,躬身退下。 莫如海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神情麻木呆滞,像是临死前的囚犯。 忽然一声温柔的呼唤响在耳边,“海哥。” 他精神恍惚,以为出现了幻觉。 寻声望过去,只见风姿卓越的妻子,正从门口那儿款款走来,她的奶娘打着灯笼,跟在身后。 戚氏将挂在臂弯的外衣,披在他身上,“海哥,我们回家。” 莫如海忽然有点不敢面对她。 不确定她有没有得知自己中毒,若是知道了,心里头该多难过? 她曾经在国都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不顾父母反对,下嫁于他,从此为他洗手作汤羹,侍奉公婆,数十年如一日,若是自己死了,她该怎么办? 女儿是掌心宝,可妻子也是心头肉啊。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帮沈逸飞对付杨家。 后悔到心口发疼,恨不得撞墙。 他双手捂脸,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开始呜呜哭泣。 他不怕死,他就怕自己死后,妻子女儿无依无靠,任人欺凌! 戚氏也红了眼眶,微微仰头,把眼泪逼了回去,上前揽过他的头,让他在自己怀里呜咽发泄,任由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裳。 别看他在外头威风凛凛,可在她面前,却一直都像个长不大的男孩。 更何况,被羞辱、被下毒、惶恐不安的等待死亡,换作是谁,心态都会崩。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说,“老爷,没到最后一步,都还有希望。妾身得到消息后,立即让人去凌城请了莫神医。 估摸脚程,再有一个时辰回到。老爷随妾身回去梳洗一番,吃些东西,让莫神医问诊,可好?” 莫如海哭声一顿,听着妻子嗓音冷静平稳,便不好意思再哭,声音闷闷地从她怀里传出,“你都知道了啊。” “发生这么大的事,难不成老爷还想瞒着妾身?”戚氏给抽出一方帕子,给他擦眼泪、擤鼻涕。 他感觉好受了许多,便坐直了身子,又惦记起女儿来。 “她伤势如何了?” 女儿额头被自己砸伤,他还是有些心虚的,本能的偷看妻子的脸色。 可戚氏今日对他却格外的包容。 她没打没骂,只是气道,“你被人下了剧毒,她回去闭口不提;她不过被砸破点儿皮,你就这么担忧,你有点骨气行么?你看你都快成女儿奴了。” 往日视女如命的妻子,也对女儿不满了吗? 那丫头,确实有点过了。 他叹气,“咱们活了这大半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不疼她疼谁呢?等咱们百年之后,还有谁疼她?” 戚氏对女儿是爱恨交加,闻言冷笑,“你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人家有了心上人,对他言听计从,把他当作了天上的神那般,还有咱俩什么事?” 第273章 诊断,他吃下的丸子是什么 莫如海笑了笑,“她的性子,和你当年一模一样。她与沈逸飞的事,也与咱们很相似。依我看,这都是命,咱俩也没法怨。” 戚氏冷哼一声,“你到现在还惯着她!那沈逸飞是什么货色,也配和你相提并论?” 莫如海诧异,“我记得你一向对那小子赞不绝口来着,怎的忽然就恼了他?” 戚氏恨声道,“那是他擅于伪装,我受了他蒙骗。否则,像他这种卖妻求荣之人,进门我都要打出去。” 莫如海见妻子眼里深深的厌恶,他心都提了起来,“到底怎么了?” 戚氏愤愤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给那杨氏送休书,殊不知人家早就先给他准备好。方才家丁打回来,我看了一眼,你知道那休书上,写了什么吗? 写了他与咱烟儿勾搭苟且!上边摁满了整个杨家村村民的手指印,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不真实! 若是去衙门盖印除户籍,咱们整个圈子也瞒不住,他俩要被钉在耻辱柱上!还有,品行不端,云腾书院也会让他卷铺盖走人。” 莫如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站起了身,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他的事,咱们一早知晓,既已接受,再多加指责已无意义……” 不料,戚氏急声打断,“老爷,这也就罢了。可是,你知道,他俩回家后,休书还没送回家之前,发生什么吗? 天空忽然乌云压顶,像是风雨欲来,又像是天灾人祸降临,我心里头打了个突,很是害怕。 就在这时,一道乌光落在咱家,紧接着就听到然儿喊救命。我冲入房内,见沈逸飞手捂胸口,躺在床上申吟,唇白脸青的,很是吓人。 我出去找人去请大夫,再回到房内,我听他说,他曾在许氏面前发过毒誓,一辈子不负杨如烟的。天上风云变幻,不知是不是毒誓应验到他身上去了,不知他会不会死,他若死了……” “死”这个字眼深深刺痛了莫如海,他瞪眼,“住口!你饱读诗书,应知天变乃是自然现象,怎的也学那些愚妇,信这些江湖术士之言?若毒誓真那么好使,这天下每日不知要死多少人!” 戚氏被丈夫数落,顿时有些委屈,“好,即便不是天罚,那么,他突发急病总是真的?咱女儿才跟了他,他若是死了,那我女儿算什么?守寡吗?” 事关女儿的幸福,莫如海也很是焦躁。 “不是请了莫神医么?咱们赶紧回去,让莫神医先给他看看再说。” 说着急匆匆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回来,把老妻的手牵上。 …… 莫如海的府邸离衙门不远,步行一刻时就能到。 其实衙门里也有给他配置住房,只是,手底下官吏太多了,戚氏不愿与他们的家眷挤在一处住,才另外购房的。 回到家,屋里各个角落都掌了灯,那莫神医竟已等候在内,比预估的时间提前到达。 一阵寒暄后,莫神医立马给莫如海诊治。 望问诊切,他诊断得很详细。 时间一点点流逝,莫如海心跳如雷,浑身被汗水湿透。 足足过了两刻时,莫神医才给出了结论,“莫大人乃因肾虚阳亏引起的喘咳,不碍事,老朽两剂药下去,药到病除。” 莫如海瞪圆了眼,“就这……?” 这莫神医,其实也就一高明点儿、良心点儿的大夫,被百姓冠与“神医”的称号,救死扶伤同时,也不忘敛财,属于取财有道之人。 戚氏让人去请他时,并没说莫如海的状况,但是给的诊金多,他便也没多问便来了,因此他对并不知情。 此时他一脸不解,“大人这话何意?您才四十不到,正值壮年,除了小毛病,身体并无大碍。” 莫如海神色古怪,“我身中剧毒,莫神医就没诊治出来?” 莫神医比他还惊愕,“莫大人莫要开玩笑,你体内并无中毒迹象!” 莫如海脸色沉了下来。 “本官性命堪忧,并无心情玩笑。那毒丸是贼人逼本官咽下去的,哪里还有假?你再仔细为我诊断,若说不出个好歹,我便将你这庸医披着的神医外皮给剥下来。” 莫神医神色凝重,压下心里的怒火,又重新给他把脉。 这一回折腾了许久,他确定自己没错。 “莫大人,您体内正没中毒。若是不信,你多找几个大夫验证。”说着起身去背药箱。 虽然他不是神医,但好歹也是大夫,他也是有脾气的。 当真没有? 那他吃下的那颗丸子,是什么? 莫如海仍然不敢相信,面上神色不定。 戚氏却是信了几分,忙上前挽留莫神医。 又是说好话,又是塞银子,才让他消了气,去给沈逸飞治疗。 莫如海一个人在堂屋里踱来踱去,一时愤怒,一时怀疑,一时激动,内心像是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觉得这样胡乱猜测不是办法,便吩咐下去,“长贵,赶紧去请城西药堂的张大夫、城北老郎中过府。这大半夜让人家出诊,去账房预支银子,每位大夫给二两诊金,不,五两。” 长贵领命而去。 而这时,戚氏也送莫神医出来。 莫如海忙迎上去,“莫神医,那人说我体内的毒在十二时辰后发作,也就是明日午时。真真假假分不清……你要不再瞧瞧?” 莫神医用很轻蔑的眼神,上下扫了他一眼,“莫大人,你侮辱我可以,但请不要侮辱我的医术!” 说着拂袖而去,戚氏去追,头也不回。 这小老儿如此嚣张,底气很足嘛! 莫如海反而信了他九分,顿时通体舒畅,仰天大笑。 “我没中毒,我不用死了,哈哈!” 戚氏忍了许久的泪落下,脸上却扬着笑容,“老爷洪福齐天,那些龌龊小贼有十个胆,也不敢真的谋害你。” 莫如海却忽地敛起了笑,双眸迸射出怒火。 那该死的混蛋,竟敢骗他! 害他绝望悲伤了一整日,腹内滴水未进,方才还在娘子跟前失态痛哭! “好胆鼠辈,竟敢欺骗本官!本官要将你碎尸万段!” 夹杂着雷霆怒火的嘶吼声冲上云霄,久久不散。 …… 第274章 底牌,温老爷子认亲 与此同时,温老爷子夫妻坐在堂屋里喝了一肚子茶水,也不见许真真现身。 老爷子嘀咕,“这丫头,该不会放咱们鸽子?” 薛氏叹气,“她很早回房,今日诸事烦忧,她八成歇下了。” 老爷子一声冷哼,“我看她不是乏了,是被某人缠得脱不开身。” 薛氏当然懂他的意有所指,横了他一眼,“怎的?妒忌啊?人家正值壮年,你妒忌得来么!” 老爷子被戳中痛处,二话不说就抱起老婆子,急切的想回房,身体力行来证明一番。 薛氏羞愤欲死,不住捶他打他,“你个老不羞的,你想作甚!快放我下来,孩子都在外头,你不要脸我要!” 老爷子抱着老伴往外走,咬牙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吵,我觉得我能行。” 小老太一愣,啐了他一口,“都几年没动了,前不久又受了重伤,你这把老骨头都快埋泥土里了还能行?莫不是在想屁吃!” 嘴上骂人,人却没再挣扎扭动,身体变得温顺而柔软。 老爷子嘿嘿笑,“你没听村里人说么,丫头那些菜能生死而肉白骨!咱吃了这许多,都变年轻了,浑身的力气,你没感觉出来?” 小老太脸红红的,没反驳。 她又不傻的,哪里没感觉。 就算不照镜子,单看有劲儿的手脚、白皙紧致的肌肤,就知那些菜都是至宝。 只是,说起来也丢人,她一大把年纪了,上个月还来月事,也有了年轻时的冲动。若是老头儿真的可以…… 她羞嗒嗒的双手搂住了老头儿的脖子,“如若你让我失望,我明日就给你炖十全大补汤。” 老头儿闻言,哭丧着脸。 …… 第二日,许真真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家人面前。 她眼角含羞带俏,那双乌黑的眼眸流转间,如星子般光华璀璨,里边水光潋滟,谁多看两眼,都要醉死过去。 杨瑞一袭玄色外衣,头发整齐地冠在头顶,露出干净利落而又精致绝伦的五官,与许真真站在一起,就如同一对双十璧人,温润如玉而又朝气蓬勃。 反观温老爷子就有些惨了。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手撑腰,走路一瘸一拐的,嘴角有伤,看起来又老迈了些。 老婆子精神倒还好,身材风韵犹存,就是唇上有伤,她不好意思让人看到,遮遮掩掩的。 饭桌上。 刘福发早就吃完,与张老爹下地干活去了,盼娣与如男也去了私塾,只有大的几个闺女和李守业在。 看到这两对组合,孩子们表情不一。 杨如珠夫妻疑惑,杨如烟与如宝暗自脸红好笑,招娣笑着同长辈们打招呼。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 老爷子瞧见大家都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捂着被咬伤的嘴,先声夺人地冲许真真道,“丫头,昨晚同你说好了有要事相谈,结果等你到月上中天也不见人影,一会儿去堂屋好好说,可不许再放鸽子了。” 许真真看着他眼底的一团乌青,笑了笑,“老爷子,我觉得你待会儿需要睡个回笼觉,要么去泡些红枣枸杞。” 温老爷子一愣,随之大手一挥,“无妨。老夫是老当益壮,顶得住!” 许真真差点笑得一口粥喷出来。 这老爷子也不嫌臊,大大方方就承认了,可比那些古板守旧的老人有意思多了。 薛氏掐了一把老爷子,又羞又恼,“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当着孩子的面胡咧咧,是不是要我拿针缝上你的嘴巴才好?” 老爷子呐呐说着什么,可怜巴巴的。 许真真指了指她的嘴角,“二老这是怎么了,嘴角都受伤了?” 薛氏不自在地笑了笑,“昨晚上一起摔伤了。” 老爷子嘀咕,“难道不是意犹未尽,求之不得,因而心里生恨……” “啪!”薛氏摔下筷子,一把揪住了他耳朵,“你个死老头子你还说,你还有脸说……我呸!” 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薛氏羞恼地离座而去。 “呵……”许真真捂嘴偷笑,这对老夫妻,太好玩了。 她很想知道,为何小老太欲求不满咬他,那她自己嘴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冲小老太的背影喊,“大娘,去洗个脸回来,咱就在饭桌上把事情说了,啊?不然我可要和相公外出了哦。” 薛氏脚步一转,又走了回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吃。 许真真:“……” 这小老太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啊,这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强! 她把碗里的粥吃完,开门见山的道,“大爷,这里又没有外人,咱就接着说说那令牌的来历呗。” 老爷子呼噜噜的喝着粥,擦了擦嘴巴,说,“这有何好说的?那玩意儿说是免死金牌,是当今圣上御赐之物,可不能融来换银子使,没有什么用。 是可以在关键时刻保自己一命,可昨日你也看到了,穷乡僻壤里谁认这东西?没见识的刁民愚妇,还以老夫伪造圣物为由,要对老夫敲诈勒索一把哩。” 他一面说一面瞟着许真真,那眼神,相当幽怨。 许真真也是尴尬,心说我不谨慎能行么?谁知你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子,还真有御赐之物啊,若是你伪造的,我全家岂不是受你牵连? 也没管他,问下一个问题。 “老爷子,你是对国家做了什么杰出贡献么,圣上赐你免死金牌?” 温老爷子忽然沉默了。 好一阵,他一脸严肃的反问她,“我夫妻二人膝下空虚,如同浮萍般在外头漂流,晚景甚是凄凉,若我认你做女儿,长期入住你家,你愿意么?” 你夫妻二人环游世界,凄凉个屁! 糟老头子跟我打悲情牌,狡猾得很! 一早有心理准备的许真真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看向杨瑞。 杨瑞微微蹙眉,“老爷子,您二位想长期住便住,新房子建好后,大把的地方。只是相认女儿这事儿就不用了,我家人口众多,牵扯进来是个麻烦。” 温老爷子没想到自己把底牌掀出来,还是遭到了拒绝,一时下不了台,便有些恼羞成怒。 第275章 金牌,认义父义母 “你家这十几个人也这叫多?我看你是没见过国都那些庞然大族!光是老夫温家……” 薛氏出声打断,“老温,莫急,让丫头自己拿主意。” 轻柔的一句话,就让温老爷子冷静了下来。 他是很想认许真真作义女。 她是他夫妻俩救命恩人,她的人品秉性又深得人心。 可前提得是,她得是自愿的,不能用身份压她。 不能提家族,他心里更没底,眼巴巴地将许真真望着,“丫头,我和老伴从未有过要认义子义女的想法,如杨瑞所说的,这里边有太多的牵扯、麻烦。 但是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俩就觉得你合眼缘,对脾胃,这就很难得。或许,这便是世人口中的‘缘分’啊。总之,丫头你好好想想,认下我夫妇俩当义父义母,你不会吃亏的。” 许真真看向杨瑞。 他神色很平静,显然是让自己拿主意。 她沉吟了片刻,道,“大爷,大娘,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是一家子的主心骨,有爹有娘的家,才算是家。 可惜我们夫妻俩没有什么福气,父母早早过世,凡事都没长辈提点,一直都走得磕磕绊绊的。 这段时间里,二老和我全家相处融洽和睦,让我们体会到什么叫天伦之乐,若是能认下二老,是我们全家的福气。 只是,二老也知道,沈逸飞与我们反目傍上了知府,以后定会针对我们一家。这个时候,实在不宜把二老牵扯进来。等过个两三年,我们与沈逸飞的事情有了个结果再说,二老认为如何?” 她很坦诚,这一番话发自肺腑。 温老爷子自然看得出。 他笑了笑,“丫头,你是不是还以为,我那金牌是伪造的?老夫既拥有圣上御赐之物,又岂会惧怕一位小小的知府?” 许真真心想,不错,能得到如此浩荡皇恩的,定是那位高权重而又为国家作出杰出贡献的人。 这样的庞然大物,是不会把莫如海放在眼里的。 可她记得,历史书上提到的免死金牌,不是金子做的,是一块丹书铁契或金字铁券,铁质。 也不能真的免死,犯了大错,皇帝一样杀你,说白了,这玩意儿就跟荣誉证书差不多。 所以,她认为,这金牌是假的。 那么,老爷子是没有自保能力的,自己总归会连累到他。 许真真为难了,“老爷子,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家这一滩浑水,您背后也有族人,加起来就牵连太广了,您得慎重考虑。” 温老爷子反而气定神闲,“丫头,你无须有顾虑。” 在官场浮沉数十载,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丫头是真的为他着想,而不是敷衍或者其他。 她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她若是愿意,哪怕自己夫妻俩是乞丐,而小看半分;若是不愿,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什么改变。 所以,这一刻,温老爷子决定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不瞒你说,老夫曾是太子太傅,虽说已告老还乡,但朝中还有学生与老友,谁要动老夫的义女,他得好好掂量。” 说话间,他挺直了腰板,气质也跟着改变。 仿若回到了那充满了杀伐与威严的朝堂,双眸里精光闪烁,无形的官威与霸气散发而出。 只是,别看老爷子表面淡定从容,内心却仍然忐忑不安。 这丫头会不会被自己身份吓坏啊? 会不会还拒绝? 许真真内心是相当震惊,万万没想到,这老爷子来头这么大! 想到日后要接触到他的圈子,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老爷子见她久久不语,便有些急了,“丫头,你不用担心,我俩夫妻还有些银子,不会增加你的负担的。” 许真真笑了,“老爷子,我家好歹也有几十亩地,无论世道如何,混个温饱是可以的,二位算不上负担。” 这是……答应了? 温老爷子与老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 许真真看向几个孩子,“大爷和大娘给你们当外祖外母,愿意吗?” 几个闺女互相看了看,心中都在思考,一时没吭声。 温老爷子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冲几个姑娘说了些好话,笑容带着几分讨好,脸都成了菊花样。 杨如珠首先表态,“只要老爷子不和我抢鸡腿,我无所谓。” 许真真顿时满额黑线,“珠儿,你长大了,你已经得到过不少好东西,更好的以后也会有,而长辈和小辈得到的更少一些,所以你要让给他们,这叫尊老爱幼,知道吗?” 杨如珠没想明白,瞪眼,“凭什么呀,我自己的东西!我是得到过,可我还想要更多啊。就好比咱家有了钱、却还要挣钱一样的道理。我总不能我有了我就知足了,我就不要了,送给别人?” 许真真险些被气死。 “是让你给自家的老人和小孩,不是赠送!你曾经也幼小,在长辈的照顾之下才能长大;以后,你会慢慢老去,行动不便,想要什么也争取不到,只能后辈照应抚养。 所以,在你这个年纪,就该担当起你的责任。不管是钱和物,都要先照顾家里的老小,其次才到你自己。 还有,以后别动不动就拿钱来做比较,这世上许多事情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杨如珠似懂非懂,搔搔头,“也就是说,是咱家的老人和小孩,我就让,不是咱家的,可以不理会,对?” 许真真想了想,道,“这个‘让’呢,是有讲究的。在家里,好东西是先孝敬老人、让给小孩; 但是出门在外,则是照顾和礼让就够了,不一定非得把自己的东西给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咱们先顾好自己,有能力了,才好帮助他人。” 杨如珠这回像是听懂了,不住点头,“所以呀,大爷大娘并非咱家的人,我不用把鸡腿给他俩。” 许真真扶额默了默,忽地怒吼,“死丫头,你是不是非得要和我杠?过门是客,你得让着客人,你懂不懂礼仪?” 杨如珠最怕就是老母亲的说教,此时被吼得耳朵嗡嗡作响,她嚷嚷,“总之,不管他是不是咱外公,这鸡腿我不让也得让,是不是这个理儿?” 忽然把下巴搁在桌子上,一脸沮丧,小声嘀咕,“老爷子坑我鸡腿,我为什么想不开认他做外公啊?才不要。” 第276章 定下,老爷子的底牌 许真真又想骂人,温老爷子冲她摆手,笑呵呵的道,“珠儿啊,你放心,只要你认了我做外公,我以后不会抢你鸡腿,你喜欢吃什么,我还给你做。” 老爷子也是个吃货,对于做饭,很有经验的。 “真的?”杨如珠顿时开心了,“那这个外公,我认下了。” 一个鸡腿就被收买,这丫头也就这点出息了! 许真真翻了个白眼,看向其他几个女儿。 杨如烟道,“爷爷奶奶早跟我们分了家,爹和娘没人疼没人爱的,认个祖父祖母刚好弥补这份遗憾,挺不错的。” 杨如宝惜字如金,“附议。” 许真真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在陈满谷离开后,话越来越少了,人比黄花瘦。 陈满谷走了两个月,毫无音讯,十有八九,是不会回来了。 若早点认识温老爷子,攀上他的关系,或许还有可能让陈满谷把她娶回去,现在…… 暗自叹息一声,看向招娣。 招娣笑道,“娘,大娘刺绣很好,她教会了我许多东西,她能当我外婆,我真是太高兴了。” 许真真莞尔。 这丫头性子温婉娴静,就喜欢做衣服和刺绣,整日呆在自己房间里,是最让人省心的,家里多两个人,她也不会在意。 “那么,全票通过。”许真真看向那对老夫妻,笑了,“承蒙二老抬爱,我以后就喊二位一声爹、娘了。” 成了! 温老爷子双喜地一拍大腿,“闺女,你放心,日后再有人胆敢欺负你,爹豁出这副老骨头,也要护着你。” 薛氏笑容满面,眼里的泪光在闪烁。 不过,她看了杨瑞一眼,笑嗔道,“丫头,你还没和一家之主商量呢,就做决定了?” 不等许真真说话,杨瑞便说了,“我与夫人一条心,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薛氏张了张嘴,一时间噎住了。 她见过许多恩爱的夫妻,但大多是男主外女主内,任何决策都是丈夫决定,做妻子是不能干涉的。 可他却直接让妻子做决定,这感情得深成什么样儿,才会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啊。 顿时很欣慰。 温老爷子冲杨瑞竖起大拇指,“阁下真是高手。” 薛氏往他脑袋打了一下,“什么阁下,他是你女婿,没个正经。” 温老爷子被打得缩了缩脑袋,嘿嘿笑了声,继续吃喝,完全没放心上,想来并不是第一次挨打。 薛氏看着许真真,眉宇间全是温柔与慈爱,道,“丫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咱找个日子,把这事儿给办了?” 许真真笑眯眯点头,“好的,娘。” “哎哟喂,娘的好闺女,”薛氏的心都要融化了,褪下手腕上的玉镯,捉过许真真的手,就往手腕上套。 “娘,您这是?”许真真忙推让。 “这是你外婆留给我的,我传给你,你不要我可要扔掉的。”薛氏不由分说的给她套上了。 玉镯水头很足,晶莹剔透,沉手,一看就知是戴了许久的老物件。 这种传承之物,已经不能用金钱衡量。 “娘,这太贵重了。” “贵重什么,早知会遇到你,我和老温就不将那些家产变卖了。好在还有些积蓄,放在老友处,以后去取回给孩子们当嫁妆。” 薛氏说着就落了泪,“闺女,娘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听到这一声娘……” 温老爷子可不想看到老伴哭,打断她,“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闺女,也喊一声爹来听听。” 咧开嘴笑得有些过火,露出一口大白牙。 杨瑞却道,“老爷子,介意借金牌一观否?” 温老爷子有些不高兴,“怎的?不信老夫?”到底还是从怀里掏了出来。 杨瑞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许真真凑了上来。 这金牌昨晚她从李守业处拿回,天黑光线不足,她没顾得上细看,便还给了老爷子。 此时只见正面是“免死牌”三个字,背后写着“恕卿九死,子孙五死。” 底下有几个篆体字,她没认出来,估计是皇帝的名讳。 杨瑞问,“老爷子,这牌子有什么法子辨别真假么?” 这玩意儿没有辨识度,铸造也没有半点技术含量,若真能保命,那些豪门世家是不是都可以造一堆在家放着了? “当然。你以为皇家御赐之物是烂大街的么?”老爷子指着那两个小字,“看到没?‘学生宏玄’,此乃陛下亲手所书,再让人篆刻上去的,‘宏玄’是他的字,给足了我面子的,这天底下哪个有这通天本事仿造?” 好家伙,堂堂天子自称学生,看来皇帝对这老头子很尊崇。 这么说,这金牌有点硬啊。 不但给温老九条命,还能保子孙后代。 许真真叹息,“老爷子,你若早些说,我便不用给那捕快封口费了。哎,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温老爷子顿时黑了脸,“丫头,还不肯改口喊爹吗?” 许真真脆生生一句,“爹。” “哎!老闺女!”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想给见面礼,可往兜里掏啊掏,却什么也没掏出来。 顿时尴尬了,“没带身上,待会儿我回房拿。” 许真真笑了,“那您要记得。” 老爷子:“……”他压根儿就没有好吗! 杨瑞把金牌递了回去,“你收好。我那两个妻舅不是省油的灯,若得知真真是你的义女,又瞧见此物,定不会罢休。” “我都黄土埋脖子上的人了,还要这玩意儿作甚?拿着,用不上就当传家宝。”温老爷子把他的手推回去。 “你说许沉、许静那两兄弟?无妨,两个头脑不灵光的小子罢了,老夫一根手指头就能摁住他俩。” 老爷子毫不在意。 也是,他曾经是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高位者,哪里会将两个只会耍滑头的无脑乡下汉子看在眼里。 许真真苦笑,自己的兄弟被贬成这样,她也是面上无光。 …… 杨家人起得早,吃过早餐,太阳也才升起来。 然而,即便天色还早,杨瑞都嫌晚了。 “糖心居”出事,是针对许真真而来,郭谦父子俩受了无妄之灾。 所以,今日他要亲自去接父子俩出狱、赔罪的。 可若是去得太晚,人家早被接走了,那还有他什么事儿?只怕那对父子越发怨上自己一家。 于是,他也不叫家里的马车了,直接从空间去了省城。 还有一章。 第277章 毛蛋,好心的李婆子 许真真原本也想去的,但是他不许。 不去就不去,她昨晚被他折腾好几回,都累坏了,刚好补个回笼觉。 然而,才想回房,李婆子来了。 又提了一篮子她自己做的点心,“给你做了些艾糍,驱寒褪邪。” 许真真眉开眼笑,“我说老嫂子,你这是怎么了?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想贿赂我呀?” 说着也不客气,揭开了菜篮子,将里边的食盒都拿了出来。 李婆子嘿嘿直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以往呀,别说让我进来了,我就是经过你家门口都不往里边瞧一眼,看到你那张苦瓜脸就讨厌。 可如今你家大变样了啊,你本人也转了性,我家还是你靠你才做起鱼丸挣钱,你在我心里,就跟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你说我能不来么?近你者非富即贵啊。我告诉你,我若一天没来这儿,我就跟丢了什么似的,浑身不得劲。” “你还好说我以前,你以前不也尖酸刻薄、讹人诈骗没个底线?”许真真想起她以前那令人厌恶的嘴脸,嘴上也丝毫不留情的损她,“如今你是有所转变了,这溜须拍马的本领,也是学得炉火纯青啊。” 李婆子面不改色,大方承认,“嗐,都是穷得慌。家里没吃的,几个孩子饿得哇哇哭,心里烦躁,又不知能干什么,便四处转悠,看能不能搞点吃的。 大多时候,空手而归,人就暴戾,逮着谁骂谁,跟个疯婆子似的。自己也知道,就是改不了,改了就真的不想活了。没饭吃的日子,太苦了。” 毕竟过去不光彩,她不愿多提,揭开了盖子。 “如今鱼丸也有许多人仿制,都在打价格战。只不过,我取了你家井水去做,到底比别人家的好吃些,平安那小子咬死价格不松口,这利也就还行,可以说,我这两年内都不愁温饱了,我还图什么?能时不时来你这边转转,我就满足了。” “什么?你家这么快脱贫啦?”许真真很是吃惊,“平安这小子能干啊,他最近都在忙什么呀,等他回来,我得向他取取经才行。” “你不知道吗?这孩子读书去了。”李婆子把吃食一一端出来,“他逢一在学堂,二四六的日子便去酒楼客栈打转,或是同顾客聊天说话,或是寻找新客户,可能干了。” 许真真内心惊愕了。 这绝对是一个对自己未来有清晰规划的青年,做生意还不忘读书,真是个宝啊,当初自己应该大力培养的。 不过,他当时很介意别人说他父子三人在她家吃软饭,他才想去和李婆子合作的,倒也勉强不来。 “你倒是捡到宝了。”许真真酸溜溜的,逗得李婆子哈哈大笑,“运气这玩意儿,来了谁都挡不住。 好比你以前,整日在家打骂孩子,跟个魁星似的,谁会想到,你有一天会做买卖开作坊,带着全村人一起发达?而今有钱有声望,失踪多年的男人也回归,村里哪个不说有福气?” 许真真笑了笑,“他们也是势利的,我而今除了挣了几个钱,性子好相处些,膝下还不是只有几个闺女?怎的不说我家没男丁,说我是杨家的罪人了?” “嘿,你还真别说,杨瑞没回来的时候,村里的长舌妇就说,你再风光你也是个寡妇什么的,那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可如今杨瑞回来了,嘿嘿。”李婆子笑得有些阴森,端出一碗吃食,用手半掩着,放她跟前。 “尝尝这个。” “什么呀?”许真真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毛蛋! 已经细心的剥了壳,没有什么调料,清白的皮裹着小鸡的胚胎和毛发,瞧着有些恶心。 淡淡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她一下子站起来,离得远远的,捂着鼻子,“快端走,这味儿太上头了。” “嘿,你不识货呀,这可是滋补的好东西。”李婆子凑近她跟前,笑容逐渐变态猥琐,“男子吃了龙精虎猛,女子吃了嘛……嘿嘿。 你夫妻俩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想要个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多吃些好东西,补补,没准儿还能好几个,总能生出带把的来。” 许真真听了哭笑不得。 这毛蛋里的营养,在小鸡胚胎发育过程中,早已消耗殆尽,吃了没价值啊。 还有,她和杨瑞生不生娃这件事顺其自然的好,怎的这婆子比自己还心急? 李婆子见她一脸嫌弃,便有些恨铁不成钢,“生孩子要抓紧,你别不当回事,杨瑞如今做买卖又准备科举,大有前途。过不久,你若是再无动静,那几个族老准撺掇他娶小妾,你信不信?” 她急眼了,竟用手拿起毛蛋,递到许真真嘴里,“你就吃个试试,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老方子,能传这么久,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不不,我真不用。”许真真躲开,抓了一个艾糍塞进嘴巴里,“我都这个岁数了,底下好几个孩子,怀不怀上无所谓,你别替我瞎操心了。” 李婆子递过去她就躲,最后没法子了,她借口喝水,跑伙房里。 喝了些水,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又转回来。 李婆子还没走,就坐她家大长桌上吃毛蛋。 那味道够呛,许真真没敢走近,“李嫂子,那风氏是不是真不在村子里了?” 李婆子一愣,“好好的,咋就想起她来了?没听说她回来过。她男人去白马州打零工,倒是挣了些钱,日回一趟,带米带肉,老娘欢喜得不行,逢人就说儿子有本事。” 许真真却半眯了眼,“之前闹水灾,大把的人吃不上饭,她男人就这么容易找到活计?” 李婆子不解,“你想说什么?” 许真真便把齐月华陷害自己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她知道杨瑞那几日很忙,早出晚归,又知沈逸飞回了家,送菜势必会让他去,她那条毒计才如此成功。 我怀疑,这村里有她内应。风氏曾经给她通风报信,风氏男人又恰巧在此时频频外出,巧合到不能再巧合了。” 李婆子听她方才说的那些,面色已经变了数次,此时更是吓得面无血色。 第278章 休书,林秀才摁了手印 太可怕了,心思缜密、步步惊心,这绝非是乡下人吵吵闹闹能相比的。 若是许氏两夫妻没有贵人相助,可就栽进去了。 毒死了人,是要被杀头的! 李婆子定了定神,“你说得不错,定是风氏的男人去给齐月华通风报信了。” 她面色阴沉,“这齐月华无人性也就罢了,风氏这贱人与你无冤无仇,竟也掺和进来,还拉上自己的男人,里应外合,置你于死地,太恶毒了。” “我也想不通那对夫妻,为何要给齐月华卖命。”许真真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往外说,帮我留意此人,不过你不要打草惊蛇。” 李婆子拍胸口,“你放心,我保管帮你办得妥妥的。” 忽然她想起什么,看了四周一眼,神秘兮兮的说,“对了,听说那林秀才去学堂的路上,被人洗劫一空,倒在路边,还是好心人可怜他一介书生,给送回了家。他娘给他东拼西凑的束修没有了,后脑勺老大一个包,人也半晕半醒。你说,你们家烟儿会不会犯傻,去探视他?” 许真真一愣,穷酸书生也会被人打劫? 随之摇头,“不会。烟儿也不是以前那个傻丫头,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心中有数。” 李婆子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许真真这是盲目乐观。 但是,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又说,“哎,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遇上沈逸飞这个白眼狼。说来也奇怪,那小畜生不过是一个妓女生的,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怎的就有那么大的本事,勾搭上知府的千金?” 许真真没有吱声。 为什么?因为他是书中的男主,光芒强大,想如何便如何呗。 李婆子又碎碎念,“还给烟儿写休书,呸,可真不要脸的,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那林秀才也是该死,居然在休书上签名摁手印,承认烟儿与他有关系,缺德玩意儿,也难怪被人打劫。” “林秀才摁了手印?”许真真震惊,“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李婆子一诧,见她不像开玩笑,便道,“那日沈逸飞派来的家丁,一进村就喊,‘杨如烟与林秀才勾搭成奸,沈公子不堪受辱,泣血离去,留下休书一封,林秀羞愧万分,对此事供认不讳,在休书上签名与摁手印,各位若是不信,有休书为证’云云。 他喊得老带劲了。到了你跟前,见有许多人围着,生怕被围殴,他便住了口。” 许真真面色铁青。 当时场面很混乱,全村人都围在一块骂捕快,吵得不行,她根本没听见这些话。要不然,她定要把那家丁给废了。 李婆子又道,“那家丁便是沈逸飞那相好家的?果然有什么样儿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下贱胚子。” 许真真一声冷笑,“说不定就是她授意的。” “这小娼妇果然恶毒。”李婆子咬牙切齿,“呸,一对奸夫银妇,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玩意儿,早晚天打雷劈!”气不过,又说,“他们这么整你和烟儿,你就不寻思着报仇?” 不报仇?不可能! 怒火都要把五脏六腑烧没了,怎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许真真内心愤怒,面色却有些平静,“恶人有恶报,老天爷自会收拾他俩。” …… 莫府。 沈逸飞斜靠在床头,面色苍白而憔悴。 “飞儿,莫知府不太待见你,这可如何是好?”沈月娥手里捏着帕子,压了压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 儿子莫名其妙的患了心绞痛的毛病,在莫府又饱受冷眼,她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沈逸飞面色平静,内心却是愤怒的。 他以为摆脱了许真真,有莫初然的维护,又有才子的名声在,莫家人便会高看自己几分。 殊不知,莫如海夫妻对他冷淡无情,比许真真还不如。 就连莫府的下人,也敢给他脸色看。 一个个的,压根儿就瞧不起他! 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我与然儿已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对我如何我无所谓,我眼下要做的是养好病读书,等待来年科举,扬眉吐气。” “我儿命苦。”沈月娥想着儿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隐忍,心里酸涩。 她恨声道,“都怪如烟那贱人,不顾半点夫妻情分,用那样的理由休了你,休书上还有全村人摁下的手印,将你踩到了脚底下,要不然,这莫家人也不会轻看你至此。” 沈逸飞沉默了。 事实上,他给杨如烟的休书上,也写了她与林秀才苟且,甚至还写了嘟嘟不是他骨肉。 为此他还抓了林秀才,逼着他在那上边摁血印。 所以,他和她都是半斤八两。 但是,他没想到,许真真竟如此强悍,当众就把休书撕了,让他的策划成为泡影。 更没想到,杨如烟也一早准备了休书,让莫府的家丁带回。 莫初然的娘看到火冒三丈,自此一改以往亲切温和的态度,对他冷嘲热讽、冷眼相待。 这一连串的反应,便奠定了他在莫府的地位——比奴才都不如。 恨杨家人吗? 自然是恨的。 他恨不得将那一家人都剁成肉泥喂狗。 但如今的他,也只是无能狂怒,什么也做不了。 然儿又是个纯良无害的,不能指望她帮自己报仇。 所以,眼下只能蛰伏,说什么都没用。 沈月娥哭了一阵,见儿子没搭理自己,也就擦干了眼泪。 “飞儿,那日天生异象,你偏生又心绞痛,府上的下人都说是你……” 沈逸飞倏地看向她,眼里带着冷厉。 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眼下最害怕的便是这件事,他已极力遗忘,她偏偏又提起。 沈月娥被他凶狠的目光吓到,猛地住了口。 可接着又委屈地道,“娘这不是担心你么?你凶我做什么!你是有了然儿,就不要娘亲了,是吗?” 说着又伤心落泪,“我怎的就这么命苦,沦落风尘也就罢了,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也不跟我亲,这以后我还有什么盼头啊。” 第279章 接人,枝节横生 沈逸飞见她难过,既心疼又头疼,“娘,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和你亲,和谁亲呢?只是有些事情,咱俩知道就好,别说出来,免得落人口舌。” 沈月娥压了压眼角,坐到床边,偎依着他,低声问,“那娘问你,在你心里,娘和然儿,谁更重要?” 沈逸飞伸手搂住了她,叹息,“娘,你在害怕什么呢?你给了我生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沈月娥呜咽一声,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飞儿,娘离开被看招,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可不能,有了然儿就不要我了啊。” “不会。”沈逸飞拍了拍她肩膀,又亲了亲她额角。 母子俩正是温情脉脉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敲门。 “沈公子。”是莫初然侍女的声音。 沈月娥忽然有些心虚,急忙站起身,整理下衣裳,才去开门。 “沈公子,小姐说,今日释放郭谦父子,杨家会来人,问你是否去见见?” “见杨家人?不去。”沈月娥不由分说拒绝。 侍女便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一丝厌恶之色划过。 果然是出生低贱不知好歹表子,跟你说话了么,居然敢截断我的话。 沈逸飞掀被起身,“让人进来替我更衣。” 侍女一诧,老爷都是自己穿戴的,这沈公子竟还要人伺候? 太离谱了些! “是。”侍女转身就走。 沈月娥不傻,早就看出她眼里的轻视,她冷哼一声,“哼,狗眼见人低的贱皮子!” 侍女身形一顿,娇躯微微发颤。 握着拳头忍了又忍, 她到底转身离去了。 沈月娥道,“飞儿,住在这莫府也不是长久之计,连个下人都看不起咱们,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沈逸飞苦笑,“娘,哪个做上门女婿的,日子会过的?” 沈月娥被噎住,随之神色黯然。 杨家人对她很尊重,她过得逍遥自在,以致都忘了儿子的身份。 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两个丫鬟进来,沈逸飞赶人,“娘,你乏了,回房歇一歇,我去去就回。” 她不情不愿的出了去。 莫府很大,外边有假山有庭院,很是气派。 奴仆婆子走动间悄无声息,对她视而不见,不行礼不说,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一股郁气涌上心头,越发堵得她心窝憋痛。 莫初然方才去了前厅,与李氏说了一会儿话,出来便瞧见李氏失魂落魄的往后院走。 她身穿一身素净的藕色衣裙,肤白胜雪,白皙柔美的脸庞上拢着一层轻愁,我见犹怜,风韵犹存。 不得不说,这位婆婆,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风姿卓越,楚楚动人。 也难怪逸飞哥哥总是担心有人欺负她,去哪儿都惦记着。 只可惜…… 莫初然没有上前打招呼,只假装没看见,目不斜视地匆匆离去。 一来不想见到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撕了她;二来想起上辈子她死状凄惨,有些心虚,不敢面对。 然而,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沈月娥刚好转身,看见了她。 她幽幽地道,“见了面连声问候都没有么?” 她脚步不停,当没听见。 沈月娥内心泛起悲凉。 飞儿,只怕莫初然对咱俩,不比杨如烟好啊。 …… 杨瑞以为很容易便能把郭谦父子接出来,结果他连衙门都进不了。 他询问衙差,“‘糖心居’之事,昨日不是已经结案了么?两名嫌疑人应该无罪释放才是。” 衙差回答,“大人发现此案件有新的疑点,要再捋捋。” 杨瑞沉着脸离开。 莫如海这狗贼,定是察觉出自己喂他吃下的那颗泥丸不是毒药了,因此恼羞成怒,出尔反尔了。 既然如此,便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在外头找了个隐秘之处进了空间,把手枪握在手里,用意念说:到莫如海身边去。 莫如海正在衙门里办公,四五个彪然大汉保护着他,师爷与长贵站在两旁。 杨瑞骤然出现,吓得他跳起,心跳骤停。 黑黝黝的手枪,抵住他的太阳穴,“为何不放人?” 那冰冷的触感,那如凝成实质的杀气,令他胆战心惊,暗自骂娘。 你说你有那么多杀人神器,你对付谁不好,你非得逮着我薅,贪我好欺负是不是? 也不怕把我给薅没了啊。 他欲哭无泪,“壮士,有话好说。不是我不想放,而是此案疑点重重,我想……” “砰”的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 “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按杨瑞的习惯,枪声是为了震慑人而不是伤人,所以大家都往左右前后看。 并没有看到哪里有被打过的痕迹啊。 可能是这枪短小无力,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大家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便听见莫如海嚎叫。 一看,他臂膀上穿了个洞,血不住的飚出来。 “啊!”他们比莫如海喊得还大声,站在那儿惊慌跳脚。 杨瑞冷幽幽的枪口对准了他们,“闭嘴!” 所有人立即噤声,特有默契。 杨瑞的枪又抵在莫如海的额头,“我再问一遍,放不放人!” 莫如海愤怒又屈辱,竟要动手抢枪。 那四个壮汉如迅猛的猎豹,或是拳头或是铁腿,朝杨瑞攻来。 杨瑞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这四人攻击落空,将莫如海围在中央,双眸戒备着四周。 杨瑞再次出现。 “砰!” 一名壮汉小腿中枪,他噗通就跪下了。 其余三人没有扑过去,发出三种不同的暗器。 他们感受到杨瑞没有内力波动,也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他可以躲开他们的攻势,但是暗器发出去时无影无踪,他察觉不到。 然而,他们小看杨瑞了。 见他们身形微滞,没有第一时间朝自己进攻,杨瑞便想到有诈,立即进了空间。 各种暗器钉擦中了他的衣服,却晚了一步。 他消失的同时,“笃笃”暗器深深插入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有飞刀有长针,全都淬了毒的。 莫如海瞳孔骤缩,这些暗器都是几人的独门暗器,这都奈何不了那黑衣人,那还有什么指望! 沈师爷如梦初醒,大喊,“快保护大人!” 第280章 自尊,被踩在脚底下 三名大汉靠拢,捕快兵将们也都从外边冲了进来。 “砰砰砰!” 杨瑞手持冲锋抢出现,直接把三名大汉干翻。 枪托重重敲在莫如海的脑门上,声音像淬了冰,“我不杀你,不代表我怕你。我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大家退一步,有商有量。否则,别逼我大开杀戒。” 莫如海见几个大汉倒地不起,自己胳膊上的血越流越多,满脑子都是自己死去的模样,心都吓得要炸裂了。 他闭了闭眼,妥协。 “沈师爷,去放人。” “再敢耍花样,下一回我打的可不是胳膊了。”杨瑞戳了戳他的伤口,消失在原地。 莫如海面容抽搐,牙根咬得咯咯作响,随手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落。 长贵瞧他手臂上不停流血,忙大喊,“快送大人去医馆。” “直接把大夫请来。”莫如海眼里满是森然的气息,“你去门口蹲着,若是杨家人来接嫌犯,便进来禀告。” 长贵应声退下。 空间里。 杨瑞坐在树底下喘气。 没想到,莫如海通过一枚假毒药,就断定自己不敢杀他,因此没有释放郭家父子。 好在眼下看来,他还是怕自己的。 郭家父子他也会放,但是,他对自己起了疑心,所以有可能会在外头伏击。 衙门全是莫如海的人,他有恃无恐。 而他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他不能去接人了。 他上二楼换了身衣服,拿了些碎银子,而后离开。 再次出现,是在省城的街角。 这里是北省的中心,四通八达,哪里都人山人海。 人气旺,做什么生意都好挣钱,因此,也有人专门置办马车来载客。 杨瑞找到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给他五两银子,让他去衙门接郭谦父子,送回白马州的“糖心居”,人送到目的地,再给十五两。 “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是糖心居的杨掌柜让你来的。” 省城离白马州一个半时辰的车程,来回就要三个时辰。 但是,他给的酬劳足够高,汉子也没过多犹豫就接了这笔生意。 郭谦父子走出监牢,望着外边的蓝天白云,恍若隔世。 “莫名其妙被抓,稀里糊涂被放……”郭谦顿了顿,看着衙门外那些如临大敌的官兵,“这里边的水,太浑了。” 郭铭道,“爹,铺子里不知咱们今日被释放,因此没有人来接的,咱们步行到大街,才能雇车回去。” “二位请留步。”沈师爷走出来,“二位的几位下人这几日都有来过,今日想必也会来,二位等等。” 莫如海做不到鱼死网破,是以没敢真正伏击杨瑞,只让官兵隐身在暗处,一旦杨瑞出现,他们阻拦,让张师爷找借口靠近,看他是否是胁迫他的黑衣人。 郭谦半眯着眼看他,“沈师爷,那依你之意,我是走不得了?” “再等等。” 沈师爷不由分说的让人把他们带到门口左拐进来的一间屋子里。 过得一阵,听见有马车往这处驶来。 顿时,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待那赶车的汉子下车时,大家又都傻了眼。 不是杨瑞! 沈师爷面色发沉,一把拽住这汉子的衣领,“谁派你来的?” 汉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啊,吓得瑟瑟发抖,内心暗暗后悔一时的贪念,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况之中。 他哭丧着脸,“是、是杨掌柜。” “什么杨掌柜?他是不是叫杨瑞?” “小、小的不知,他说是糖心居的杨掌柜。” 沈师爷气得将他一把扔在地。 其实他是不是杨瑞喊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杨瑞本人得出现在这儿。 眼下他没来,那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策划了。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的汉子把郭谦父子接走。 沈逸飞来迟了一步,看见那扬尘而去的马车,顿时急得跳脚,“快拦住他,我有法子证明,杨瑞便是神秘人。” 沈师爷却是摇头,“不是他。”转身挥手,让那些官兵都散了。 沈逸飞不明白,“他没有来?那接走郭谦父子的人,是谁?” 沈师爷没回应,转身进了衙门。 沈逸飞焦虑万分。 他永远忘不了那神秘人给他的那一枪。 只稍微那么偏一点,他就没命了。 所以,急切的想弄清楚,杨瑞是不是那人。 但是,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回杨家村找他,就想在这里把他拦下求证。 他紧跟在沈师爷身后追问,“方才到底发生何事了?” 沈师爷烦不胜烦,转过身。 可瞧见的是莫初然眨巴着黑漆漆而纯净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他的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这丫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而跟前这令人有些讨厌的年轻人,是她选择的夫婿。 自己应该,尊重他。 他深吸了口气,“沈公子,大人以及重金请来的几位护院全被那神秘人打伤,此时火气上头,你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又被打伤? 这到底是为什么? 沈逸飞傻了,莫初然没想那么多,听见莫如海受了伤,便拉着沈逸飞往屋里跑。 岂料,还没踏入门槛,一个茶杯就从里边飞出,“啪”的碎在脚边。 “滚!”莫如海声音如天雷滚滚。 莫初然摸了摸额头,那里还包着棉布,昨天的伤还没好,今天又想用茶杯砸她。 爹爹不爱她了! 她委屈地瘪了瘪嘴,转身往外跑。 沈逸飞在她背后喊,“然儿,莫跑,爹爹受了伤,咱先去看看他。” 莫初然没应,里边又飞出一只茶杯。 正中他后脑勺。 打得他眼前一黑,险些站不住脚。 转过身,想要骂回去,却又不敢。 他双手紧握成拳,愤怒似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燃烧殆尽。 讨厌一个人,连关心都是罪过。 太憋屈了! 这一刻,他很想闯进去,好好问问,为什么要将他自尊踩在脚底下! 然而,他不敢。 他怕。 如果再失去莫家这个保护伞,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为了以后,他只能像条卑微的虫子一样活着,等待破茧成蝶的那一日! …… 郭谦父子回到“糖心居”,铺子还贴着封条,杨瑞倚在墙角,双手环胸,看着他俩。 这两日的会有些平淡,大家将就些。不过不要囤着,要每天刷一刷哦,不然追读上不去,我没动力写哇。唔唔唔,可怜卑微的小扑街飘走鸟~~ 第281章 不爽,和情敌喝茶 这副高冷而又傲视天下的样子,让郭谦很有压迫感。 本能的皱眉,不喜欢。 更何况,他是许真真的丈夫,是自己的情敌。 便当没看见他,上前三两下撕掉了封条,刚想开门,才想起身上的钥匙早被搜走了,顿时气得他头晕气闷,转身看向杨瑞,将怒火转嫁到了他身上,“你来作甚?看我笑话?” 杨瑞淡然道,“来接你父子二人。” “呵!你来接我?”郭谦指着自己,都给气笑了,“你接我,你特娘的你不去衙门,你跑到这儿守株待兔?” 杨瑞神色平静,“知府针对我,我不好现身,便让车夫去接了。” “你让车夫……”郭谦这才留意到,那车夫并没有走,正点头哈腰的站在他身旁,觍着一张谄媚的笑脸。 见杨瑞掏钱给车夫,郭谦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没了发泄口。 这时郭铭已经绕到后门,从里边把门打开了。 他这才木着一张脸招呼杨瑞,“进来。” 杨瑞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散发出的傲人气势,让郭谦又心生抵触,他大步往里边走,把铺子的所有窗户打开,进了会客室。 杨瑞在椅子上坐下,“要明前的,谢谢。” 郭谦愣了愣,醒悟过来便气得牙痒痒。 “明前”是指清明前就已经采摘下来的茶叶嫩芽,产量低,价格昂贵,即便是他,每年也不过才搞到斤。 这家伙毫不客气的指明要,想屁吃呢他! 他嗤笑一声,“你一个乡巴佬倒是懂得享受。可惜啊,我也只是个小商贾,买不起那金贵的东西。您要真想喝,出门左拐,谢谢。” 左拐有个公厕,喝个够去。 杨瑞神色淡淡,“在中间柜子的左下角。” 郭谦笑容一僵,而后拉开抽屉,看到一个古色古香的漂亮木盒。 他拿出来一看,竟然真的是明前茶! 可这……怎么可能啊。 这茶叶他宝贝得不行,从未往外拿出来,就放家里,馋了才泡一点来喝。 今年为了招商,他将攒下来的都送出去了,哪里还有? 难道,是这个家伙自己带来的?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杨瑞淡笑道,“我上回放进去的,不用太感激我。以后待客就用这种,我还有。” 听听,这叫什么话!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有? 你一个在外头漂泊好几年的流浪汉,我好歹是一个商人,你有我没有,我…… 你厉害! 郭谦气得心肝肺疼,偏偏自己屡屡吃瘪,拿他没办法。 “既然茶叶是你的,那这茶你来。”他赌气坐到了一旁。 杨瑞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后厨走去。 郭铭想说让他去烧水,也被他瞪眼,便只好摸摸鼻子,坐下了。 古代没有电动茶桌,一般是从别处烧了开水,倒入茶壶里,然后再在室内放上火炭保持高温,方便泡茶。 可“糖心居”的后厨压根儿就没人,冷锅冷灶的。 若杨瑞想泡茶,他就得去先去后厨烧水。 但是,一个大老爷们,要烧火可不容易啊。 杨瑞啊杨瑞,这回你轮到你吃瘪了? 郭谦美滋滋的翘起了二郎腿。 他就是看不惯杨瑞那一副稳如老狗的样子,仿若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似的。 啧。 装什么啊? 要真那么能,当初何至于被人陷害,流落街头? 郭铭瞧着他这副嘚瑟的模样,就有些无语,“爹,你是不是对杨大哥有什么误会?” “你这不废话吗?他抢了老子的女人,我没弄死他算好了,你还想我对他笑脸相迎?” 郭谦瞪着儿子,“他与我平辈,你喊他大哥,你特娘的脑子烧坏了吗!” 郭铭被喷得一脸口水,离他远远坐着。 “爹,你要搞清楚,许娘子是他的妻,不是你的。要较真起来,您才是撬墙角的那一个。此外,”他一本正经的纠正,“我觉得他夫妻俩与我才是平辈,您是长辈。爹,真的,不信您跟他走出去,看别人是不是称呼他为‘哥儿’,喊您为‘老爷’。” 那许娘子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肤白貌美,自信大方,想他当初,也差一点喜欢上她了呢。 如今许娘子的相公回来,相貌堂堂一笔人才,比老爹年轻了太多了好吗! 郭谦被气得头顶冒烟,操起一个茶叶盒子就扔了过去,“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东西,你去找你的杨大哥大嫂,别在老子跟前晃悠!” 郭铭身手敏捷的躲开,盒子却砸向后面的一个人。 是杨瑞! 他手上提着一壶水,瞧见一个物什直冲面门,他反应也快,身子微偏躲过。 神色如常的走到茶桌前,往茶壶里倒水。 郭谦瞧着那升腾而起的袅袅轻烟,满脸惊愕,“你烧水这么快?”要是他,只怕火都还没烧起! 杨瑞道,“做多了便熟能生巧。” 郭谦回到“糖心居”,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他方才进空间泡茶看书,又与许真真说了许久的话,才掐着时间出来。 他进后厨没烧火,直接在空间里提的开水。 郭谦心中愤愤:特娘的,想让这小子吃瘪,咋就这么难呢! 死死的盯着杨瑞看,就是想透过他的外表,看穿他的内心。 杨瑞坐下,悠然自得的烫淋茶具、泡茶。 他手掌修长、骨节分明,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隐居山林的雅士,出尘脱俗。 他看起来很享受。 看他泡茶的人,也很享受。 在他跟前,郭谦忽然有种自行惭秽的感觉。 特娘的,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人模狗样,年少时岂不赛潘安? 难怪真真不喜欢自己,有这样出色的丈夫,谁还能入她法眼?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这家伙。 好打击啊。 喜欢的女人得不到了,这下半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没有了。 索然无味啊。 郭谦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杨瑞递过来清香扑鼻的茶,也没心思喝。 杨瑞睨了他一眼,“关几日就焉成这样,牢里有女妖精不成?” 坐牢那点小打击算个屁啊! 郭谦内心狂怒,却懒得吭声,样子了无生趣的。 第282章 心动,活脱脱一座金山 杨瑞又把他那杯茶往前递了递,“据说你背景深远,这回进去,你那些老伙计定是出了不少力保你们?” 他想知道这家伙的后台,是不是他吹的那么大。 郭铭却是苦笑,“杨叔,我们那天被抓太过突然,没来得及交代底下的人去活络找关系。 此外,是知府下的命令抓人,与咱交情好的要么帮不上忙,要么不敢得罪他而选择明哲保身。这么算下来,是没什么人能指望得上的。” 杨瑞道,“如此说来,若不是我力保,你们还出不来了?” 郭谦父子错愕不已,“是你把我父子俩捞出来的?” 杨瑞点点头,很是平静的样子。 郭谦大声嚷嚷,“不可能。你一个乡巴佬,哪里来的能耐让知府听你的?我使了银子从狱卒里打听到,我做错了些什么事儿惹恼了知府大人,他誓要将我父子俩钉死,谁求情都不好使的。” 杨瑞嘴角一侧微勾,“在监牢里还有银子贿赂,你这手段也挺高明的嘛。就是不知,你这银子藏在哪儿?” 嫌犯押进牢里之前,狱卒会将他全身扒个精光,检查头发脚底没有饰物锐器,才给换上囚衣的。 待出狱时,会把衣物还给你,但是身上所有的物件都没有的了。 郭谦一噎,面对他充满戏谑的目光,竟老脸一红。 良久才憋出一句,“你、你管我藏哪儿,总归我是打探到了消息,揭穿了你的弥天谎言!” 杨瑞身子椅背上靠了靠,“不,我没有说谎的习惯,也没有必要。” 见他不像开玩笑,郭谦便有几分信了。 但是,越是这样,心里头越不得劲。 他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地道,“那让我猜猜看,你是知府大人的干儿子呢还是女婿?” 杨瑞邪魅一笑,“都不是。” 很好笑吗?哪个不知道你不是?笑成这样,想迷惑谁啊! 郭谦怒气腾腾,又听他说,“我是他如今最憎恨之人,欲除之而后快。” 顿时愕然。 脑子一转,便明白了什么。 他一声冷笑,“能成为知府的仇人,让你很自豪啊!” 他怒而拍桌,“我父子俩怕也是受你牵连,才有了这牢狱之灾的?你特娘的差点害死老子,你还有脸提!” 杨瑞微微挑眉,这家伙这么快就想到了。 “此事确实是因我们而起……”他把沈逸飞与莫初然狼狈为奸,设计“糖心居”、“一品鲜”之事说了一遍。 “沈逸飞能插手‘糖心居’,说明这里边有人被他收买;‘一品鲜’这边,全程是他主导,让赖子温指使下人做的,哪怕我揭穿,也是赖子温一人背黑锅,他被知府摘了出来。” 郭谦听得两眼发直,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 “那沈逸飞不过是一长得好看些的小白脸,竟有这等心机,将你这样的老滑头耍得团团转?” 杨瑞靠着椅背,闲闲地道,“郭东家纵横商界数十载,不也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连你也认为沈逸飞人畜无害,那么,我看不穿他,也不奇怪?” 郭谦一噎,嘀咕,“你别往我脸上贴金,论揣度人心,十个我也比不上你。” 随之又想起赖子温的下场,他很是唏嘘,“赖子温后半生都要在铁窗里度过了。都怪老赖对他太过纵容溺爱,害人又害己。” 杨瑞眼眸微凛,“赖三千该死。早在沈逸飞被赖子温戏弄、侮辱时,就应该处罚,且告知我们;结果他却替赖子温包庇隐瞒,不把他人的尊严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就该让他尝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他深邃乌黑的眼里杀气弥漫。 这么说,赖子温要被判死刑了? 这一瞬间,郭谦无比忌惮,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赖子温是死有余辜,若是他没有伏法,他怕是连赖三千都不放过。 真是个狠人! 幸亏自己与他不是敌对关系,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作死得罪他! 他有些难受。 赖子温没了,赖三千也要倒下了。 他毕竟是自己多年好友! 杨瑞道,“不过,不管如何,你父子俩也是受了牵连。因此,我让出‘糖心居’的一成股,作为对你们的补偿。” 郭谦诧异瞪眼,“下半年正是挣钱的时候,你这个时候让出,是不是傻?” 杨瑞勾唇,“正因为挣钱才能让给你,否则,我说的补偿不就成了一句空话?” 郭谦微怔。 这家伙,倒是光明磊落、深明大义,说补偿就绝不整虚的,那么大的利益,说出让便出让了。 大气、豪气! 不过…… 他狡黠一笑,“杨兄其实不必如此。你一大家子要养,这分红让出来,日子怕要捉襟见肘了,到底不好。你若真想补偿我,你可以这样,把供给赖三千的青菜让给我,他给你什么价,我便给你什么价,如何?” 杨瑞笑睨他,“你怎知我不再与赖三千合作?” 郭谦有几分得意,“许妹子向来恩怨分明,老赖隐瞒了他儿子对沈逸飞所作之事,暴露了他漠视生命、道德、人伦的本性,许妹子定是对他失望、厌恶至极,合作也不可能进行下去。” 不愧是生意人,窥斑见豹,从这件事中便能肯定他们不会和赖三千合作,精明得很。 不过,做生意有哪个不精明的? 杨瑞淡笑道,“你说得不错,我夫妻俩不会再和赖家打交道。只是,我没有青菜卖给你。” “什么意思?是已经有了合伙人吗?”郭谦急眼了,有些语无伦次,“这才过去几天啊,你就找了别人,咱俩好歹相处了这般久,我赖某的为人如何你也了解,你为何不考虑我?”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赖三千的酒楼,生意有多火爆。 主要是青菜味道太好了,吃过的人身上的病痛都在逐渐减轻,因而累积了一批忠实顾客。 而在顾客口口相传之下,顾客越来越多,遍布整个北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群体,一天不吃便要闹事,所以,赖三千经营不到半年,便连续开了几个分酒楼。 照此此去,若是没出意外,只怕他的财富要冲上北省前三。 只可惜财不配位,出了这档子事,这几间酒楼,怕是要垮得彻底了。 这时若是自己这时把酒楼开起来,依旧用许真真的青菜,那这些财富,便变成自己的了! 活脱脱一座金山啊! 然而,眼下杨瑞却拒绝了。 第283章 计划,种植人参 这让他火烧火燎,“你若是嫌按照之前的价格给低了,那么咱们再重新定价。甚至,咱们还可以合伙,你占六我占四,本钱我出。” 杨瑞摆摆手,“老郭,不是钱的问题,你别激动,听我说。” 郭谦吹胡子瞪眼,“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我、我特娘的捶死你。” 杨瑞淡笑不语,气定神闲的泡茶,动作行云流水,很是优雅。 茶香氤氲,热气袅袅,他的声音像也被滋润过一般,清醇悦耳。 “种菜卖太耗时间太累人,我打算全种上人参。” “你特娘的青菜能卖出天价你还嫌……”郭谦骂人骂到一半才后知后觉,整个人倏然站起,瞪圆了眼珠子,“你说什么!你种人参?你……” 他忽然语塞了,词穷了,张着嘴,呼吸急促,一个字都说不出。 人参比黄金还珍贵,比种青菜好千百倍,若他当真能种成,那还得了? 要发了! 他内心瞬间火热,不住地搓着双手,“老杨,杨哥,你看,你都要种黄金了,不,种人参了,你是否带带小弟?大哥你吃肉,你好歹也给口汤小弟喝。” 杨瑞笑睨着他,“贪心了不是?虽然你父子俩无罪释放,可‘糖心居’的名声坏了,生意一落千丈,那些代理商都在闹着退代理费,你这善后工作,都要忙得头晕脑胀,哪里还能兼顾其他?” 郭谦一拍额头,特娘的,焦躁啊! 郭铭带着几分谦恭地问,“此事闹得甚大,代理商怕是对咱们失去了信心,代理费要退了。可这笔钱,爹已用在宣传、装修之上,若是从铺子里抽出来,断了资金,几个分铺子便转不动。不知杨叔,可否给点建议呢?” 郭谦手伸不到人参上,心里不得劲。 闻言便没好气地道,“他能有什么建议?他脑子要是好使,也不会被人骗光了钱,在外头流浪了。况且,这招代理的招儿是许妹子出的,他哪里懂?” 杨瑞没理他,只跟郭铭说,“你将所有的代理商召集起来开会,明确的告诉他们,我们这一回是被针对陷害,才陷入的困境。 既然大家代理了我们的糕点,就得跟我们同一阵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起想办法度过难关,好迎接下半年喷井式的利益爆发。 若有个别想不开执意要退出,那么,就扣除所有的运作费用,给他退钱,并且终生不再合作,他的铺面,也有我们接管。” “嗒!”郭谦目瞪口呆,手里把玩着的茶叶小匙子都掉在了地上。 所有代理商的货源,都统一从总铺子这边走。 不久前爆出糕点过期,导致多个顾客上吐下泻危及生命。 出现如此大的质量问题,所有的代理商失望至极,心态都崩了。 可眼下听这个家伙这么说,似乎这件事,很容易解决? 郭铭也是惊愕,随之面上浮现狂喜,“杨叔,你的处事风格跟婶子一样,强势又霸气啊。我相信,您的法子,定能力挽狂潮。” 郭谦又不爽了,“马屁精。” …… 与郭家父子坐了一阵,杨瑞告辞回家。 可郭谦死活要跟他走。 “你连累我坐了好几日牢,精气神都耗光了,你不请我吃一顿好吃的,你对得起我?” 郭铭也笑着说,“杨叔,我和爹就馋你家青菜。改日你把青菜都拔了,想吃,可都吃不到了呢。” 话说到这份上了,杨瑞哪里还好拒绝? 让他们回家洗漱换衣服,他去市场买菜。 等几人碰头,他发现车上多了个杨掌柜。 他不想太挤,便让他们先去,他再多雇一辆马车,顺便再多买些东西。 在他们走后,他又喊上万庆,这才往家里赶。 许真真知道他把郭谦父子接回了“糖心居”,却不知他们来蹭饭,这时她还在后山的花田里忙碌。 冬天快来了,树叶花草凋零,天地间有几分萧条。 这里的农作物也逃不过宿命。 虽然加了灵泉水浇灌,青菜仍然不够鲜嫩,花朵长得也细弱,还得天天浇水施肥,刘福发与张老爹每天都很累。 所以,杨瑞说拔除了种人参,她是赞成的。 先拿种子到空间培育出苗儿,再移植到地里。 不过,这东西金贵,虫害多,种植年份要很长,估计得从头到尾用灵泉水浇灌才能长得快些。 此外,雪耳的培植方法,她也懂,就是没实践过,也可以尝试。 若是能成,可以带领全村人一起种,哪怕开荒地种也不怕。 这所有的一切,都得一步步来。 她对刘福发说,“姐夫,我不再供菜给‘一品鲜’,晚些我算下账一共挣了多少,给你算分红。咱这青菜三日后拔掉三分之二,种上其他的。” 刘福发跟沈逸飞学了一点算学,每天卖出去多少青菜、收多少银子,他都用木炭歪歪斜斜记在木板上的,拿来一算即可。 “弟妹,这钱不用分我,当初说了给工钱,我便拿工钱。只是……”刘福发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菜地,眼眶微红,“这些菜还好好的,全拔掉,很可惜啊。” 每一颗都是他亲手种下的,不知流了多少汗水! 许真真默了默,道,“姐夫,其实这菜不会浪费。咱们可以把拔下来的菜做成菜干、腌酸菜、酱菜,留着以后慢慢吃。 然后,这地里,我们再种上人参。这人参种植时间长,你平时除除草就好,不用这么累。” 刘福发瞳孔缩成了针状,怀疑自己听错了。“种什么?” 许真真笑了,“种人参。” “能成功不?” “试试。不过,我有七成的把握。” 刘福发大喜过望,“这些菜拔了,我马上拔了。” 他只是害怕自己把青菜拔了自己没事干没收入,既然能种人参,那还怕什么? 许真真瞧着好笑,“不着急,等我买些大缸坛子,等几日再说。” “好好好。”刘福发眉开眼笑,忽然听见有人喊爹,一看,是刘平安。 这小子来到杨家村后,整个人都变了样。 变高变壮实变黑了,清秀的五官,乌黑的双眸神采奕奕。 刘福发很是欣慰,“儿子,今日没去学堂?” “没呢。”刘平安大步走近,嘴角含笑,“爹,你猜谁来了?” 第284章 撕破,杨康上门 刘福发一愣,看着儿子的神色,激动了,“可是你大哥大嫂来了?你让他们来的?” 刘平安笑着点头。 刘福发看了许真真一眼,责备道,“你这孩子,也不知先跟你舅舅舅娘商量一声,这般突然,你让你舅娘如何安置他夫妻俩?” “爹,不用麻烦舅娘。”刘平安看向许真真,“舅娘,沈大娘那屋子建好了,可以租给我两年吗?” 许真真愣了片刻,才想起这“沈大娘”是指沈月娥。 之前不想要她一起住,她催杨瑞加快速度先建好她那屋的。现在建成了,却已人去楼空。 她道,“自是可以的。那屋子有堂屋、有东西厢房,共有六个房间,你们一家子刚好住得下。 只是,这地儿是村里卖给沈月娥的,地契还在她手里。她只给了三成银子,里正得去官府申请解除契约,并把钱退给她,这地才能摘出来。要不然,她若是回来要房子,我们也无可奈何的。” 刘平安微微蹙眉。 他原以为屋子没人住,他或是租或是卖都可以,没想到这么复杂。 “舅娘,建这屋子的材料和人工都是你的,沈月娥不能把房子要回去?” 许真真苦笑,“我当她是亲家,自掏腰包帮她的,房子还是属于她。” 果然,大人的事儿,就没一件是简单的。 刘平安苦恼了。 许真真又道,“她一时半会儿也还回不来,你先把你大哥大嫂安顿好,我晚些带你去找里正,看能不能把这屋子过到你头上。” 刘平安微诧,有几分窘迫,“舅娘,我只需要租,我……”他还没有足够的钱,能把地和屋子一起买下。 许真真笑道,“你长时间在这边,总要固定住所的,这房子坐北朝南,采光也好,你不买,以后也有人买。你定下来,等以后娶媳妇了,再往两边扩建。” 她顿了下,“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爹还有分红在我这里,若还是不够,我可以再借你一点。” 刘福发急声打断,“弟妹,我说了这青菜我不拿分红,你怎的还要算给我?” 许真真道,“姐夫,该是你的,我自是要给的。而且,平安该娶媳妇了,你得为他准备聘礼。” 刘福发还想说什么,许真真转身去忙。 可这时,却听见如烟在喊,“娘,爹回来了,还有郭东家、杨掌柜、万叔来做客。” 许真真一听人这么多,忙道,“姐夫,捞几尾鱼上来,要大的。” 她又冲如烟喊,“你先回去招呼,我摘多些菜回去。”除了做晚饭,还要给一些他们带回去。 如烟点头离开,刘福发与张老爹去捕鱼。 刘平安也进入菜地帮忙,许真真忙说,“平安,放着让我来。你把你大哥大嫂安顿好,不能冷落了他们。那屋子里还没有家具,你先打扫干净,过来一起吃饭,热闹热闹。晚一些我弄些被褥席子过去,先对付着住一晚上。” 舅娘对自己一家真的很照顾,体贴入微! 刘平安很是感动,“舅娘,那我先回去了,喊李大娘来帮你。” 许真真又叮嘱,“对了,小娇小柔最爱欺负生人,你让如珠把它们关起来,后院的鸡鸡鸭鸭也要关好,不要让它们到前院去。” …… 郭谦父子在杨家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又装了满满一车的果蔬,心满意足的离开。 晚饭吃得早,散席了才夕阳西坠,杨瑞便想带平安去找里正说房子地契的事,可还没踏出门口,杨康便找上了门。 对于这个哥哥,原主没有多少记忆。 就记得他自小就相貌堂堂,表现不俗。 读了十几年书,却因性格太过清高,从未参加过科举。 娶妻冯氏,生的三个儿子也很有出息,是以父母都偏心他,祖业全留给了他。 可以说,他集杨家福气于一身。 原主曾经有多落魄,多不受人待见,他就有多风光,多让人艳羡。 他骄傲自负,也势利冷血,从不和原主一家来往。 听说不久前,他受齐月华煽动来谋夺屋子和桃林,后又收留许沉许静兄弟,想方设法对付真真。 今日找上门来,不知又图什么? “坐。”杨瑞只招呼他一句,便不再理会。 他手里拿着一卷书,边看边喝茶,冷漠疏离到了极点,令杨康感到无比难堪。 他强压下心里的愤怒,轻咳一声,道,“二弟以前不爱读书,如今却对书籍爱不释手,是打算科举么?” 杨瑞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大哥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八岁那年,信誓旦旦的对爹娘说,你以后能考取功名,让爹娘把所有资源都砸你身上。 又说我无心向学,最终也会无缘科举,与其浪费银子,不如我在家务农,帮轻一二。爹娘对你言听计从,哪怕家里有些积蓄,也不让我上学堂。” 杨康老脸一红,只好不住地咳嗽,掩饰内心的尴尬。 “二弟,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以你的资质,是真考不了举,何必浪费时间。你选择经商后,日子过得舒适自在,证明大哥是对的。” 杨瑞微微抬眼,“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大哥了?不如这样,你放长双眼等着,看我能不能科举?” 杨康一怔,随之摇头失笑,“二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争强好胜。你如今手头宽裕,不差那点钱,你想科举便试试。只是,大哥要提醒你,你这个年纪还折腾,暗地里笑话之人,不知凡几。” 杨瑞没回应,只是端起了茶杯。 这是送客之意,杨康不可能不懂,他只是脸皮厚,当没看见。 他道,“二弟,我今日来,别无他意,是想与你叙叙旧,说会儿话的,你用不着防我什么。” 杨瑞神色淡淡,“不必了。你我向来不睦,又何必假惺惺?偷来浮生半日闲,我就想看看书,喝喝茶,大哥回去。” 这已经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杨康脸皮涨得发紫,阴沉着脸冷声道,“爹娘时常教导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二弟如今挣了些钱,却连我这个做大哥都不认了,还谈什么团结?如此的断情绝义,二弟就不怕百年后没脸见爹娘吗!” 他一甩衣袍,大步离去。 第285章 黑锅,杨瑞与表妹的那些事儿 许真真忍不住吐槽,“啧啧,果然人至贱天下无敌啊。爹娘在世的时候,他就和咱们断了往来,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 如今他倒反过来指责你没有情义,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呸,不当人子!脸皮比城墙还厚!” 杨瑞拉她坐过来,“今日他来,必有企图,以后咱们多注意些,别被他算计了。” “他这种自负到极点的人,肯放下身段来找你,他所图不小。”许真真点点头,同时有些忧心,想起他之前就打屋子和桃林的主意,忙问,“咱家所有地契、屋契在哪儿呢?快去找找看,别被人偷了。” 杨瑞拧眉想了想,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家伙,到底把东西藏在哪儿啊? 许真真带着几分好奇,与他一起往房间里走去。 进了房门,杨瑞端走油灯,出去后点上。 许真真惊讶,“东西不在房间里?” 杨瑞摇摇头,牵着她的手,走到库房。 开门进去,再掩上门。 杨瑞把油灯放在柜台上面,光线更足一些。 这里堆满了粮食,只留下一丈见方的空地,两个人站着,几乎脸贴脸,感觉空气都变稀薄了。 许真真有些不自在,双眸左顾右盼,“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杨瑞转过身,与她面对面,双眸灼灼,里边有热浪在翻涌。 “好热,你靠这么近做什么!”许真真害羞了,推了推他。 他发出愉悦的低笑,亲了亲她额头。 她羞恼地捶了他一下,他的手包裹住她的拳头,低声道,“真真,我们能在此重逢,真是缘分。” 许真真觉得他这话有点怪,但是也没有多想。 跟着感叹,“在外头流浪了那么多年,你还能找到回家的路,感谢老天爷保佑。” 这都没醒悟,丫头的神经真是大条。 杨瑞将她轻轻推开了些,“这屋子有个地窖,你没来过么?” “没有。”许真真语气有些不满,“你从未对我说起过。” 杨瑞凝神回想,确实没有找到与许真真来此的记忆,不由得有些心虚,眼神有些发飘,“没说过么?我怎么记得,和你一同进来过的?” 许真真双眸紧锁着他,声音冰冷得吓人,“你确定,和你进来的是我,而不是你那娇滴滴的表妹?” 是的,她记起来了。 杨瑞是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妹的,叫马文珺。 是他一位姨母的女儿。 马文珺父亲是一名县丞,熬了几年,成功转为县令。 那一年她六岁,她娘生怕丈夫纳妾,便把她托付给杨家,自己急匆匆的跟随丈夫走马上任去了。 这一走,便是七年。 等马家遣人来接,情窦初开的马文珺已喜欢上了杨瑞,死活不肯离开杨家。 而杨瑞对她却是兄妹之情,与她说得很清楚,且很快便娶了原主。 马文珺这才死心,黯然离去。 后来她嫁得不错,据说丈夫是某位知府的嫡子,身份高贵。 她一嫁过去便生了个儿子,夫家人对她备受宠爱。 那一年,她回来省亲,原主一见便自行惭秽。 她的气质、容貌都无可挑剔,雍容高贵,谈吐不俗,原主觉得自己,连她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马文珺对她也很和善,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原主都发自内心的喜欢她。 唯一令原主心里不舒服的是,马文珺拿了许多礼品给杨瑞,随同他一起进了库房。两人一起在里边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 可笑的是,杨家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个个不当回事,神色如常。 原主强忍着不发作,等马文珺走后,她才质问杨瑞。 杨瑞解释说,马文珺哭诉自己被丈夫虐待,他就当安慰自己妹妹一般,和她聊了许久。 原主半信半疑,但见他坦然自若,此事也过了,她不想自己揪着不放惹他不快,便刻意的将此事遗忘。 这么多年过去,她再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她相信,杨瑞那日一定与她发生过了什么,否则,绝不会在里边待那么久! 还有,他从未与自己说过,这里有个地窖! 她瞪着杨瑞,眼眶都红了。 这个时候,杨瑞也想起来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原主干的,为什么要他背黑锅啊。 不过,凡事不要慌,只要坦白便能从宽。 他一脸诚恳,“真真,我当初没骗你,马文珺真是哭诉她被家暴,想要和离云云,我劝了她好久,她才止住不哭。然后,她说想置办些些田产,手里有财底气足,婆家人也会高看几分。” 许真真神色稍霁,“你说的是真的?” 杨瑞双眸满是深情,“我不会骗你。” 她咬了咬下唇,还是问了出来,“那你们……有没有亲热?” 被马文珺单方面搂了抱了亲了额头,算吗? 当然不算! 况且那是原主,不是他! 杨瑞果断摇头,“没有。我和她是发乎情止乎礼,清清白白的。” 许真真瞧他神色淡然自若的样子,便信了。 “所以,她问你借钱了?” “嗯。”杨瑞这回很诚实,“给了她六十两。” 许真真:“……” 她默了默,深吸口气,忽地一把揪住他耳朵,“我那时怀着如宝,大夫说气血不足,得好好补补,你嘴上应了,却没有实际行动。我问你,你说买卖亏了,手里没钱。 我理解你,见你愁眉不展,我还安慰你。可现在你跟我说,你不是没钱,是拿钱贴别人家的小妖精了!”她吼得眼泪都飚了出来,“你怜香惜玉心疼她,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孩子?” 手上用力的拧,咬牙切齿的。 实在是太委屈,太生气了! 第286章 毒计,李守业被抓 杨瑞只觉得自己要被冤死,那都是原主干的好! 而且,原主男女的事儿,咱们是穿来的,与咱俩无关啊。 但是,见她哭得难过,他又很是心疼,忙道,“是我蠢,是我该死,是我不分好歹,媳妇你先别哭,让我把话说完。” “我跟你这种薄情寡义之人,没什么好说的。”许真真抹了一把眼泪,到底松开了拧他耳朵的手。 杨瑞揉了揉那快要拧熟的耳朵,嘀咕,“许真真你胆儿肥了,若是以前,我准让你用手抄公司的年度财务报表。” “你说什么?”许真真听见上半句,下半句含糊不清。 “没什么。”杨瑞深吸了口气,“我承认,我当时是可怜她,但是,我并不愿意借钱。她就把手上的礼盒都给我,说是她家逢年过节收的礼,让我想法子给出了,钱三七分。 我打开礼盒一看,有好酒、还有两根手指粗的野生人参,便有些心动。她适时提出,让我预支六十两,她急用。我想,我手上有这么多好东西在,也不怕她不还,便欣然同意。” 许真真觉得这里边有猫腻,沉默了下,问,“你把东西卖了,怎么分钱给她?” 杨瑞摇头苦笑,“我被她坑惨了,还给她分钱?” 许真真一惊,“怎么?” “那些统统都是假货啊。酒是水,人参是萝卜,我一毛钱都没得到,买家还以为我坑骗他,差点被他打了一顿。” 许真真嘴张成了圆形。 “她一介女流,怎么敢!”她看向杨瑞,“你也是真蠢。在外头行商这么多年,连人参和萝卜都分不清!” 杨瑞心说,这能怪我吗? “库房太暗,又没有提防她,才……”他的解释虚软无力。 许真真冷哼一声,“你对她心不设防,还不是念着旧情。可笑的是,你的深情款款,反倒成了她骗你钱的利刃。” 杨瑞暗叹,这丫头好狠,字字诛心哪。 又听她问,“后面没有找过她?” “去过一回。她给的是假地址,她夫君也是杜撰而出,查无此人。” 也就是说,那六十两打了水漂。 难怪那段时间他整日愁眉苦脸,长吁短叹的。 好在他跟马文珺没有私情,要不然…… 许真真心里仍然不舒服,又找茬,“你为何没有告诉我这里有地窖?” 杨瑞回答,“这地窖是我儿时一时兴起所挖,很小,除了书籍,就只有屋契地契了。” 许真真明白了。 原主怨自己的秀才爹没本事,便也不许杨瑞看书,发现半页纸都会烧掉。杨瑞偏偏是个爱看书的,为此两人没少闹矛盾。 后面他做出妥协,家里的书一夜之间消失。 她以为送人了或者烧掉了,谁知是拿到了地窖里。 他生怕她烧了藏书,便没告知这里有地窖。 她有些无语,“你去远方经商,重要的地契文书不交给我,万一别人来霸占咱田地,我契书拿不出,那我要怎么办?” 杨瑞看了她一眼,说,“官府那边有备案,一般人霸占不了。其实,我更怕你被人骗,把契书变更给别人。” 许真真哑然。 以原主的智商,确实有可能。 所以,他才一直隐瞒。 “那地窖在哪儿?” “就在这谷仓后边。” 杨瑞打开了库房的门,又让她拿灯盏在门口等着,“地窖久未开启,会产生有毒气体,我先打开入口,晾上两日通风透气。” “你小心些。”许真真叮嘱他,“只怕那里边的东西,都风化了。” “坏了就不要了,地契可以去官府补办。” …… 又过得几日,杨瑞从地窖里搬出一箱又一箱的书,从书籍中翻出了屋契,许真真这才松了口气。 心想,至此以后,再也不怕杨康来讹屋子了。 然而,她还是错了。 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天气变冷了,村里人也开始了秋收。 杨家人田地不多,两日便收完了。 作坊也放了几日农忙假,难得有几日清闲。 李守业把后院那些鸡鸭赶出去吃稻田里的谷粒和昆虫,好让它们长快些,过年便能宰杀。 可这两日,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放出来的鸡群里,总有两只离群索居。 赶回去的时候,它们也不跟着他,反而往另一边走,无论他怎么撵,都要走别处。 等他不追的时候,便进了杨康家。 第一回,他在外头探头探脑不敢进去找,第二回,他心想鸡总是这么丢也不是办法,便追着两只鸡进去,想把它们逮住。 可谁知,里边传来一声尖叫。 随之,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这是杨康的妻子冯氏! 她拍大腿跺脚,大声呼喊,“来人哪,有色狼流氓偷看我洗澡意图不轨,来救命啊……” 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在家。 她这一嚷嚷,左邻右舍全都跑出来看热闹。 李守业一看情况不妙,转身要逃。 然而,一早在屋里等候的杨康和两个儿子及时冲出,三两下就逮住了他。 冯氏揪着他耳朵一顿捶打,“你个无耻之徒,我是你大伯娘,你竟也对我下手,你禽兽不如啊……” 见周围人只站在一旁指指点点,没有上前,她一咬牙,发出惨烈的悲呼,“我、不活了,我死了算啊。” 她忽然转身往门口撞去。 杨康闪身挡住了她,强忍悲痛,“我这便将畜生打死,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听见他这么说,邻居们才急忙走过来,劝道,“杨康,你冷静点,把他交给里正,让里正处罚他。” “里正眼下与我二弟交好,他会真的处罚这畜生?”杨康摇头苦笑,“不,不会的。他会和稀泥包庇他,将此事淡化!但是,”他眼里满是悲愤之色,“我作为一个男人,我的妻子洗澡被偷看,这对我来说,是多大的侮辱?”他转过身,缓缓看向乡邻,“我不能忍!” 这一句话从他胸腔内吼出,犹如天雷滚滚,震动人的肺腑。 这一刻,大家忽然间对他感同身受。 是啊,如果是自己妻子或者妹妹被人看了身体,那会怎样? 她会被人议论、轻视,成为那些色胚嘴里的谈资,她生不如死! 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第287章 陷阱,李守业被打 所以,此事绝对是真的! 顿时,所有人看李守业的目光,都透出了鄙夷与讥诮。 “光天化日之下,竟干出这种事情来,真是猪狗不如!” “李守业,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忠厚老实之人,没想到,你竟是披着人皮的色狼,太令人失望了!” “淫贼当诛!” 李守业整个人都吓傻了,嘴里反复说,“不,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 没有人肯听。 见大家的愤怒被激起,杨康便知火候到了。 顿时一声大喝,“杨峰、杨鹰,还在等什么!上去给我狠狠的打,为你们的娘,出一口恶气!” 杨峰与杨鹰兄弟随手操起一旁的干柴,对着李守业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啊!” 李守业惨叫。 他不想哭,也不想喊的,可是,太疼了! 他哭着喊着解释,“我没有偷看大伯娘洗澡,我家的两只鸡跑到这边来,进了屋子,我是来找鸡的……” 然而,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 众所周知,自家养的鸡,即便放出去也会回主人的家,怎会跑人家去? 不可能的。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你真是死不悔改!这样的恶魔,留着也是个祸害!杨峰、杨鹰,往死里打。”杨康大声嘶吼,自己也操起木棍上前。 没过多久,李守业已被打得遍体鳞伤,人瘫在了地上,头耷拉着。 他还有意识,只是很沮丧。 他想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也比以前警惕了,为什么,还会着了别人的道。 这一回,娘救不了他了。 但若是带着这样的耻辱死去,那又太惨了。 见他一动不动,人们的理智稍微回归了些,隐隐觉得此事有些不对。 有两个小伙子立即转身去给杨瑞家报信,另外有人上前阻止杨康父子,“行了,适可而止。把人打死了,杨瑞那边没法交代。” 除了务农的杨鹰有些精神外,养尊处优的杨康与杨峰已气喘吁吁。 有人劝阻,便顺着台阶下了。 “就这么打死,未免太便宜了他。”杨康喘着气,面目狰狞中夹杂着兴奋,“把他绑起来,我倒要看看,里正给不给我主持公道!” 杨峰兄弟住了手,李守业被死狗般给拖了进去,捆绑在院子里的榆树下。 杨瑞这边得知了消息,顿时便怒了。 这杨康为了逼迫他,竟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让李守业成了牺牲品! 实在太可恶! 他进空间里提了一桶灵泉水出来,叫上刘福发父子三人与及张大明,往杨康家走去。 杨如珠哭嚎着也要跟上,许真真阻止了她,“你爹是去干架的,咱们就别去添乱了。” 杨如珠急得跺脚,“可是相公他会被大伯打死的!” “不会。”许真真目光阴冷,“他不过是以此来逼迫你爹,给他想要的东西罢了。” 杨如珠愣住了,她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愣了好一会儿,“这么说,相公是被陷害的?” 许真真点点头。心想,还不算傻到无药可救。 “嗷!那我更要去看着,相公胆子小,又怕疼,他会被屈打成招的啊。”杨如珠嘶吼着往外跑。 “回来。”许真真一把拽住了她,“你给他留点体面,别去。你爹会处理好的,你相信他。” 什么体面? 杨如珠咀嚼这个词,倒是没再闹。 …… 见到李守业的这一刻,杨瑞火冒三丈,愤怒得想杀人。 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不说,还被扒光了衣服,吊在榆树下,任村里人围观。 杀人不过点头地,竟将一个老实人侮辱至此! 杨瑞深吸了口气,上前用木勺舀起一勺清凌凌的灵泉水,灌入他嘴里。 原本已昏死过去的李守业,眼里睁开了一条缝,气若游丝的哼了声,“爹……” 杨瑞阴沉着脸,用木勺舀水,“哗啦啦”的浇在他身上。 深秋已变得寒冷,冷水泼来,冰冷入骨。 灵泉水慢慢修复他的伤势,他原本已经麻木的身体,痛楚越发清晰。 杨瑞用木勺将他全身上下洗了个遍。 “啊!” 他痛得不住惨叫,不住挣扎、扭动,越发显得那些淤肿溃烂的伤痕,触目惊心。 待一桶水泼得见了底,他脑子变得清明,想起这件事的始末,他委屈,愤怒。 抬起青紫不堪的一张脸,肿胀出血的嘴唇困难地上下颌动,“爹,我没有……你信我。” 眼泪不争气的滚滚而落。 “我信。”杨瑞脱下外衣,披挂在他身上,“别着急,没事的。你好好看着,我是如何替你讨回公道的。” 转过身,走向杨康,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杨康一脸沉痛,“二弟,你气势汹汹而来,是想向我兴师问罪吗?你的好女婿,玷污了他的大伯娘,我教训他一顿你心疼,那么我的老妻呢?你对她没有半分怜悯之心,难道她是生来就该承受这些痛苦和侮辱的吗!” 一声声悲愤的质问,令人震耳发聩。 他悲痛欲绝的样子,看起来老了十岁都不止。 杨瑞却是一声冷笑,“我不怜悯她,我甚至还厌恶鄙视她。为了算计我,不惜配合你这个衣冠禽兽,诬陷侄女婿偷看自己洗澡,丢掉贞洁与道德,这样无耻之人,死后都不配入我杨家的祖坟。” 该死的,竟敢辱他! 杨康眼里闪过阴狠之色,痛心疾首的悲呼,“二弟,你怎会变得如此毫无人性!那是你的大嫂啊,她受了玷污,生不如死,你还这般诬蔑侮辱她,你让她还怎么活?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他面色发白,不堪打击般身影踉跄了几下,若不是杨峰手疾眼快扶一把,他差点栽倒在地。 围观的乡亲们瞧着也心生不忍,看向杨瑞的眼神里带着责备。 杨瑞只觉得内心憋得要爆炸。 他压住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情,去通知他的那个村民已经说得很清楚:李守业鬼鬼祟祟的摸入杨康家,紧接着冯氏就大喊大叫,披头散发的跑出去,说李守业偷看她洗澡。 之后杨康父子三人把李守业抓住,不由分说的给了他一顿揍。 很显然,这是一个陷阱。 第288章 恶毒,断子绝孙 他问李守业,“听说咱家有两只鸡进了这里,你是跟着进来逮鸡的,对吗?” 李守业拼命点头。 杨康却是摇头叹息,满脸的失望与颓然。 一旁便有乡亲忍不住说,“胡说八道!自己家的鸡,怎会无缘无故进人家的屋子里?” 其他乡亲纷纷附和。 杨瑞缓缓道,“不错。自家的鸡自不会去别家。”他忽而一笑,“若是去了,那一定有人抱过去的。” 什么意思? 大家很是不解,只有杨康预感不妙,面上快速的划过一丝慌乱之色。 杨峰也有些紧张,鼓起勇气,沉声说,“二叔,李守业进我家行那龌龊事,邻居们都看见了,你却在为他寻找漏洞,颠倒黑白,就这么想置我娘于死地吗!” 少年身影有些瘦弱,身板却挺得笔直,很倔强。他村里最年轻的秀才,也是最有潜质能中举的,备受人尊敬。 他的世界里,应该只有诗词歌赋的美,与及对未来的憧憬;可此刻,他却要站在这里,面对丑陋肮脏的人性。 看他强忍着悲愤与难过,大家都不禁心生怜惜,对杨瑞生出几分厌恶。 “杨瑞,冯氏才是苦主,李守业被打被抓一点儿也不冤,你在这儿咄咄逼人,不觉得过分了吗?” “就是,此事大家亲眼所见,你还想替他狡辩?” “你要护短,没人反对。可也得分什么事儿啊,李守业这样的,打死都不为过,你还有脸维护?” 要换做以前,杨家村的人是不太多管闲事的。 因为那时穷苦,自己都要饿死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可现在他们吃饱穿暖,那些以前淡薄了的正义感、良知、道德等等,也都随之苏醒。 此时他们义正言辞的指责着杨瑞,觉得自己就是那绝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正直义士。 杨瑞深深皱着眉头,“此事我自会给大家一个答复。但是,在真相未明之前,还请你们不要插手。” 他是作坊的老板,身上又自带威严,大家发自内心的忌惮,便没再说什么。 杨康父子三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慌了。 那个人说,只要激怒杨瑞,逼得他出手就好。 可眼下他还是那么的冷静,情形不妙啊。 “二弟你非要保这个畜生是!既然如此……”杨康把心一横,大步走到李守业跟前,硕大的拳头,狠狠砸向李守业的裤裆,“我就先毁了他!” 平安等人大声喊,“不要!” 然而,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得那拳头砸中李守业,耳边听见他惨绝人寰的叫声,所有人都傻了。 而杨康还嫌不够狠,又是抬脚狠狠一踹。 “啊!” 这一脚,李守业怕是要废了! 杨瑞目龇俱裂,猛地冲上去,将杨康一把掀翻在地,抬脚便踹。 “爹!”杨峰杨鹰兄弟上前,早就憋着一腔怒火的平安等人捏着拳头,就朝他俩攻了过来。 杨瑞没再理会杨康,将剩下的灵泉水倒入木勺,递到李守业跟前,“快,张嘴喝下。” 然而,李守业已被打得不成人形,哼都不会哼了,血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杨瑞只好捏起他的下巴,把灵泉水灌入他口中。 也不管他肚子会不会涨,将桶里剩下的灌完,李守业身上冒起丝丝缕缕的轻烟,但是现场已经混乱不堪,好多人都加入了械斗当中,没有人看见。 杨瑞也没留意到,他在忙着给李守业解绳子松绑。 杨康被他打得头晕脑胀,浑身剧痛,一直在地上躺着。 他不明白,那黑衣人明明说,只要他把杨瑞刺激得足够愤怒,任务便算完成,杨峰儿在外头欠的债,就可以一笔勾销。 可是,眼下杨瑞被刺激得发了狂,黑衣人为何还不出现? 他该怎么办? 偃旗息鼓吗? 他不知如何是好,见李守业被杨瑞放了下来,想到自己所谋划的一切要毁于一旦,顿时紧张万分,挣扎着爬起,扑了上去。 然而,不等他靠近,杨瑞面色一冷,一脚踹向他心窝。 他被踹翻在地。 “爹!”一旁的杨峰避开刘长贵的攻势,转身一拳砸向杨瑞背心。 杨瑞抱着李守业是能避开的,可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里正与几个族老正急匆匆的走来,他便忍着躲。 于是,在他人的眼里,他被杨峰一拳击中,抱着李守业踉跄着扑倒在地。 杨峰见状大喜,正要乘胜追击再补上一脚,里正等人看在眼里,着急大吼,“住手!” 几个后生三两步跑来,一把拽走他,双手反转在背后。 里正快步走近,愤怒地踹了他一脚,“他怀里抱着被你们打得生死不知的李守业,你竟还对他动手,你是不是要把人弄死才甘心?峰儿,你好歹也饱读圣贤书,不曾想你行径如此的阴险!你枉为读书人!你太令人失望了!” 杨峰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是村里的骄傲,里正和族老,向来对他赞誉有加。 可现在他们却在谴责自己,那些话如同利箭一般,狠狠插入他的心窝,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有些后悔了。 一旁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平安愤怒大喊,“里正,方才大舅还踹表姐夫的命根,他想要我二舅断子绝孙!” 里正倒抽一口冷气,周围的人听到这句话,也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都是亲兄弟,杨瑞家没有男丁,就指望几个女婿,杨康却干出这样的事来,未免太恶毒下作了! 杨康成为众矢之,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与心虚。 他梗着脖子大声说,“他玷污我老妻,我打他怎么了?我废了他杀了他,都不为过。” 杨瑞神色恢复了平静,“事实胜于雄辩,你莫要在此煽动人心,真相如何,我一问便知。” 杨康急得颈脖间青筋暴突,“我煽动人心?这么多人瞧着,你当他们是傻子么,不会辨别不会看?二弟,你别想颠倒黑白,你……” “够了!既然大家不是傻子、瞎子,就让杨瑞问,你着急什么?”里正怒气腾腾的打断他。 在他眼里,杨康一家就是搅屎棍,平日里跟谁都不亲,跟隐形人似的,村里好不容易过上太平日子,却出来蹦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杨瑞也不废话,问李守业,“那两只鸡进了这里,你追了进来,对?” 李守业奄奄一息的点头。 那边杨康又想插话,却被里正一记眼神给瞪了回去。 “那两只鸡,是我们的吗?” 李守业愣住了。 第289章 真相,杨瑞怒斥众人 他一直没想通,两只鸡为何不回家。 却没想过,这两只鸡,不是自己家的,而是杨康的!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惊呼。 “这两只鸡莫不是杨康率先抱入杨瑞家鸡棚的?如此一来,守业把鸡放出去,两只鸡自然会回他家。 李守业顺着鸡找过来便中了计,被他诬蔑偷看冯氏洗澡……嘶,越想越有可能啊。” “我说怎的他才进去,那冯氏就跑出来喊人了,这么点时间,怕是连洗澡房在哪儿都没摸清,原来,他压根儿就没偷看她。” 不得不说,村民们的思维都很活跃,一下子就猜中了事实。 杨康的面色难看,“我是疯了吗,毁掉自己妻子的贞操?再则,我陷害李守业,有什么好处?” 人群里静了一霎,然后有人说,“你陷害李守业,逼他和如珠和离,杨瑞家后继无人,他家的财产,以后就成了你儿子的。” 又有人补充,“或者你提出私了,让杨瑞赔偿你钱或者田地,你就对外声称,此事是误会。” 杨康:“……” 你们都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吗,心思竟全被说中!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所有人都猜不透,那便是激怒杨瑞。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居然很平静。 “你们要臆想,也请切合实际。我就问你们,如何证明那两只鸡进了我家?又如何证明是我的?” 大家一时语塞。 杨瑞问他们,“李守业撵着两只鸡过来,你们就没看见吗?” 左邻右舍想了下,纷纷摇头。 那两只鸡走得太快,他们没留意,只看见李守业往杨康家走去而已。 杨瑞又问李守业,“你有法子证明,那两只鸡是他的,不是我们家的吗?” 众人都齐声笑了。 “鸡不都长一样么,这要如何证明?” 不料,李守业却说,“有。” 杨瑞眼睛一亮,“快说。” 人群里忽然有位族老说,“瑞哥儿,你看守业伤得如此的重,不如先送他回去,找大夫救治好了,再说此事。” 杨瑞摇头,“不劳四爷爷费心,守业还能撑得住。” 翻案得打铁趁热,趁他们慌乱无章、还未来得及毁掉一些证据的时候,把蛛丝马迹抽出来! “瑞哥儿,你别犟,守业伤到要处,得先看大夫。”四爷看向刘福发,“快,把人抬走。” 刘福发迟疑了下没动,杨瑞徐徐看向四爷。 冷漠而透彻的双眸,仿若看穿了他的内心,带给他极强的震慑力。 族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其实,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猜到了此事是杨康夫妻设的局,而杨峰很有潜质,不能让他父母的名声毁了前途,所以,他想私底下同族里商量,看如何处置杨康夫妻而已! 没想到会被杨瑞警告,顿时便觉得下不了台,冷哼一声,拄着拐杖疾步离去。 杨瑞在他背后,缓缓说,“咱杨家人口众多,甄选族老,是希望几个老祖宗能教导与监督后辈,奋发向上不要行差踏错,以及处理族中庶事。 可若是你们为了某些理由,不能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那便是失职。” 他声若洪钟大吕,“我们要的是正直有担当的族老,而不是倚老卖老毫无作为的朽木!若是做不到,族老会,不如解散!” 轰! 这些话如同惊雷般轰在大家脑子里! 杨瑞他怎么敢! 那是四爷啊,他爷爷的兄弟!他骂成这样,让老人家如何下得了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四爷顿住身形,艰难的回过头,浑浊的双眼,看向杨瑞。 杨瑞目光清明,毫不退缩。 族老会的族老被全村供养,平日里不作为,遇到事情只会和稀泥,他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四爷爷,我不是说你,你莫要对号入座,我是给在场的各位族老,提个醒儿。” 得了,把整个族老会都得罪了。 四爷手指着他,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其他族老也统统变了脸色。 杨瑞没管他们。 “守业,你有何法子,说。” 虚弱至极的李守业睁开肿胀的眼睑,缓缓说,“我前几日给家里的鸡头上点了墨水,方才进去的两只,头上定是没有的。” “那你还认得出是哪两只吗?” 李守业点头,杨康坐不住了,他怒声道,“荒谬!我家的鸡这么多,你是想随便指两只当替死鬼吗?” “那两只,不一样。早上我给鸡喂了些烂青菜,其中有番茄。鸡吃下去没多久,这会子还在鸡嗉里,把鸡杀了取出鸡嗉,就能证明。” 他被打得不成人形,声音很小语速很慢,却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要这么说,那两只鸡没有做过记号,就不是杨瑞家的;却吃了番茄,那么,当真如大家所猜测的那般,是杨康最近两日,才把鸡抱到杨瑞家的。 这是一场阴谋! 杨康父子三人都慌了。 他们平时没做什么坏事,原本就心虚脚软,此时成为众矢之,他们怕得想逃。 杨康佯装镇定,道,“好,即便这两只鸡不知何时去了二弟家,李守业也是真的撵鸡回来,才进了我家。可他偷看了冯氏洗澡,也是事实!” 杨瑞一声冷笑,“杨康在你眼里,是不是我们都是傻子?守业他把鸡撵进了你家,然后,在你父子三人的注视下,他摸去洗澡房?” 众人也都笑了。 家里有三个男人在,他去偷看女主人洗澡,这是有多想不开? “不许笑!”杨瑞陡然大喝。 “很好笑吗?此事本就经不起推敲,你们却偏听偏信,失去本身就具备的判断能力,任由杨康在自编自导,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守业打成重伤!” 他冷厉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我以为,建两个作坊,给大家分红,便会团结一致,共同进退,殊不知,你们依然冷血、麻木、愚昧!太令我失望! 若是守业能养好身子便也就罢了,若是不能,”他深吸一口气,“我杨瑞一家,将搬离杨家村,远离所有杨家人,从此江湖路远,一别两宽!” 轰! 这句话落下,不亚于十级地震,大家全都懵了。 第290章 离开,成了血人 杨家村是根,他要搬走? 那岂不是连祖宗都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全村人都依附他的两座作坊生存,若是他走了,那作坊也开不成,他们该怎么办? 大家茫然了,呆愣在原地。 杨康心里很不是滋味。 杨瑞一直不如他,如今一句话便能震慑全场,而他无人理会! 他冷哼一声,“你少在这儿威胁大家,祖宗根基全在这儿,你要真狠得下心搬离,你以为还会像在自家村里这般,有这么多人追随你,为你做牛做马?哼,天真!一个数典忘祖、不要祖先之人畜生不如,世人不屑与你为伍!” 杨瑞却是冷笑鄙夷,“傻比。” 他背起李守业,看向里正,“此事给我一个交代。” 里正点头,沉声道,“定不会让你失望。” 杨瑞其实无所谓,家族给不了他太大的帮助,反而事事拖后腿,他内心早有断尾求生的想法。 带着全家人,找一个合适的地方隐居,种种花养养鱼,休闲舒适,多好。 之前没做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在原主失踪的这些年,族里对他妻儿多有照拂,他念着这一点情义。 可作坊开了几个月,帮他们度过这个艰难的冬天,恩情也偿还得差不多的,接下来,他要为家人、为自己而活。 他招呼一声,“姐夫,我们走。” 刘福发应了声,看着杨康,一脸沉痛,“大弟,你知道为何你大姐从不与你亲近吗?是因为你没有人情味,眼里只有利益。 冯氏给你生了三个出色的儿子,你为了陷害二弟,便毫不犹豫把她牺牲掉,你的狠毒,令人发指!你是杨家的耻辱!” 说完,他与两个儿子搀扶着离去,杨康气得面色发青,对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你父子三人好手好脚,却甘心给杨瑞当奴才,奴颜媚骨,卑贱入泥,没有底气尊严的软骨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刘福发没再理会。 这时人群中有人幽幽来了一句,“帮杨瑞做事便是奴才,那岂不是我们全村人都是?” 不成想,他这一句话犯了众怒。 所有人对杨康怒目圆瞪,冷声道: “总归我们是靠自己双手挣钱,不像你,不事生产,只会靠着这卑鄙无耻的手段讹钱!” “呸,披着人皮的恶鬼,用阴招废了人家守业,还在这儿若无其事的教训他人,不要脸!” “我很期待看到你被杨瑞打出屎来!” 面对大家的怒火,杨康父子尴尬、难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里正不耐烦挥手,“行了,逞口舌之快有何意义?眼下我们该考虑的是,如何平息杨瑞的怒火,让他打消离开的念头。” 大家沉默了。 这一件事,许多人选择相信杨康,眼睁睁看着李守业被打得奄奄一息,杨瑞怕是彻底心寒了。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消气。 有人小声说,“我看瑞叔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家风水好,水土好,靠种青菜挣了不少钱,两个作坊也是大家帮忙撑起来的,他若要走,损失的可不止一点点。” 有些人一想,竟也觉得对。 只有里正破口大骂,“白痴!人家手里攒了多少钱,会在乎这点损失?光是明年,那闻人庭的返单,就足够让他挣个盆满钵满。离了咱村,他还不用分红给我们,你告诉我,他损失在哪儿?”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都忘了这一茬了! 分红才是最大的利益,他若是走了,他不会亏,反而血赚! 之前他二话不说就让给了全村人,可大家回馈他的又是什么?是事不关己,是眼睁睁看着李守业被废! 换作是谁,都会失望寒心。 所以,他说要走,只怕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顿时,所有人都慌了,后悔了。 “里正,那咱们该怎么办?” 里正没有说话,冷厉的双眼,缓缓看向杨康。 所有人都看向杨康。 …… 李守业被杨瑞带回了家。 见他血人似的,如珠顿时吓晕了过去。 许真真也是大惊失色。 她以为杨康抓他,无非是想讹诈利益,哪里想过他会被毒打? 看这伤势,只怕当时是真的想过要把他打死的! “讹人也就算了,还不让人活,真是没人性的畜生!”许真真抹眼泪,内心又愤怒又心痛。 这个傻傻憨憨的大女婿,这一辈子真是太苦了。 儿时被继母虐待,入赘杨家被丈母娘苛待,好不容易过上几日安稳日子,却又被害成这样。 她把如珠抱回如宝的房间,交代如宝如烟看着她,她匆匆进去看他的伤势。 李守业躺在床上,早已晕厥了过去,浑身是血,不成人样儿,危在旦夕! 杨瑞把刘福发等人打发走,对她道,“灵泉水能修复守业身上大部分伤势,以后或许能慢慢养好,可这里他伤得很重。”他指了指下腹之处。 许真真心头一震,“那你快看看究竟如何了。”她转过身去。 杨瑞试着脱去李守业的裤子,可那里的血黏住了布料,他不好用力撕扯,便说,“去找把剪刀来。” 许真真在屋里翻找一圈没找着,想着如珠从未做过针线可能没有剪刀,便放弃了寻找,转身出去,进了如宝的屋子。 这时如珠也清醒了过来,正哭着喊着要进来看李守业。 许真真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也不住流泪,“珠儿,你爹在帮守业处理伤口,会没事的,你乖,去给他熬点小米粥,等他醒来吃,啊?” 杨如珠哭着不住摇头,“娘,你骗人,他方才被人抓住的时候,你说爹会处理好的,结果带回来一个血人,我再也不信你了!” 许真真没敢回应,一面哭一面找剪刀。 是她低估了杨康的狠辣! 如烟帮着劝如珠,“大姐,娘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出了意外。咱们去伙房里做些好吃的,给姐夫补补身子,好不好?” 杨如珠不吭声,紧紧拽着如宝的双手,浑身发颤,眼泪成串的滴落。 她在害怕。 全所未有的害怕。 方才见他头脸肿胀,浑身是血。他要是救不活了,该怎么办? 第291章 严重,为他准备后事 “珠儿,你爹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的,别怕,没事的。”许真真抱了抱她,安慰了几句,便推门离开。 房间内。 杨瑞把李守业的上衣脱去,目光凝住了。 许真真进来瞧见他神色凝重,眼皮狠狠一跳,“怎么样?” 杨瑞指着李守业肿胀的脑袋,“不排除脑震荡、颅内出血的可能。” 又指着他的左肋处,道,“这里淤青、皮肤渗血,怕是肝脾破裂。” 许真真被他说得心惊胆战,“你再看看他的重要部位,我进空间摘些树莓。”把剪刀交给他,心神一动,进入空间。 古代医术很难救治内伤,情况紧急,灵泉水和灵果要比请大夫好使。 她摘了许多树莓,急匆匆就出来了。 正好瞧见杨瑞把李守业的裤子剪开。 她没敢靠近,抖着声音问,“是不是很严重?” 杨瑞沉默了许久,才道,“废了!” 许真真脑子“嗡”的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觉得头晕目眩,难以接受! 在明知有灵泉水的情况下,他还说废了,便代表真的长不好了,可见这伤势有多重! “他这里,不知被打了几回,打得血肉模糊……” 许真真不知所措,心里愤怒,更多的是悲痛,“我、我去给他报仇!” “别冲动,救人要紧。”杨瑞道,“我想带他回族地。” 族地? 对了,那里的荷叶水能让人起死回生! 许真真眼前一亮,一拍手掌,“是我急糊涂了。咱们找个借口带他出去,然后进空间……” 忽然想起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杨瑞回来之前,她就给每个房间都装了门,虽然没有什么隔音效果,但是给了女儿们一个独立空间。 她隔着门板问,“谁?” 如烟的声音清晰传来,“娘,大夫来了。” 许真真眉头一皱,看向杨瑞,“你喊人请来的?” 杨瑞缓缓摇头,“不是。不过,让大夫进来看看也好。” 如今只能这样了。 她去开门。 背着药箱的老大夫面色发红,上气不接下气,“老夫正在村尾出诊,听说你家女婿被打伤,几个老婆子就撵着老夫到你家来……别看她们一把年纪了,这身体比老夫还壮实,跑起来都不带喘的。” 许真真焉了唧的说了声,“辛苦您了。” 老大夫摆摆手。 他之前给她诊治过好几回,也算是老熟人了,客套话自不用多说。 他走进来,许真真想关门,却被杨如珠手疾眼快一手撑开,闪身进了来。 大夫被李守业悲惨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 “怎么被打成这样!” 他急忙放下药箱奔过去,有个人却比他更快,旋风般冲到床边。 “相公!” 杨如珠看到李守业的惨状,面上血色褪去,浑身瑟瑟发抖。 许真真心疼,轻声说,“珠儿,咱们先让开,给大夫诊治。” 杨如珠目光呆滞,整个人如同毫无生气的娃娃,任由她拽到一旁,一声不吭。 老大夫坐在床边,给李守业号脉,又查看了伤势,愤然道,“多处骨折,颅内出血,脏器破裂出血,下手之狠毒,真是闻所未闻。” 杨瑞道,“这男子象征,可还有救?” 老大夫看了李守业被捣烂的某处一眼,缓缓摇头。 虽然结果很残酷,可这是事实,他不会隐瞒。 杨如珠身影一震,呆滞的眼里,有泪水疯涌而出。 杨瑞哑声道,“可否为他缝好?我有上好的伤药,抹上许能长好。” 老大夫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你以为是衣服,缝缝补补就能好?不说这一处,就是他身上的每一处都是致命伤,好不了。” 他摇头叹息,“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有人伤成这样,还能撑到现在的,这孩子,不甘心啊。他的生机渺茫,如风中烛火,你们还是……为他准备后事。” 话音落下,杨如珠仿若听见“嗒”一声,一直绷紧的心弦断了。 她脑子一片空白,转身往外跑。 “珠儿!”许真真追了出去,“珠儿,你听我说,守业还有救。” 杨如珠根本听不进去,她慌不择路的跑,速度很快。 许真真在后头苦苦追了一阵,眼看距离越来越远,她气哭了,冲她的背影喊,“你不要做傻事,不然等守业好了,就让他娶别个女子。” 杨如珠泪如雨下。 只要他好起来,不说娶别的女子,就是要天上星星,她也愿意去摘! 可是,不可能了! 他身上全是致命伤,他运气再好,也熬不过的! 他要走了,要离开这个残酷的人世间了。 那她该怎么办? 相公以前不讨娘亲喜欢,经常被罚被打骂,她也看他不顺眼,也学娘一样,动不动就罚他下跪、扇他耳光。 可是相公从未计较,一直都对她好,如珠如宝似的护着她。 全村的人都笑话她傻,她胖,只有他夸奖她,说她可爱。 她偶尔也挺感动的,就是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的胆怯卑微,她打心里瞧不起他。 好在娘今年不讨厌他了,她瞧他也就没那么碍眼了。 直到他去“糖心居”做了伙计,她才感觉到他的好。 她被娘责罚,再也没人哄她、给她擦眼泪;她饿了,没有给她偷偷做好吃的;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没人抱她亲她,给她说那些老掉牙的精怪故事。 他早已成为她生命中,密不可分的那一部分。 他是这世上除了娘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她发疯的想他,想到心都疼了。 不久前,他继母找上门来闹,她才知道,他幼年惨遭虐待,被血泪浸泡着长大,她恨不得杀了那老虔婆! 好心疼他! 眼下,他却被人活生生打残,头脸肿成了猪头,身上皮开肉烂,就连那处也打烂了! 她摔一跤,膝盖起淤青都觉得好疼,那他一定很疼很疼,比她现在心要裂开的感觉,还要疼上千百倍! 这么痛,怎么忍? 怎么忍? 打他的人,该死! 该死! 杨如珠内心有凶兽在愤怒咆哮,不住地撞击她的胸膛,想要冲出牢笼,将打伤李守业的人,撕成碎片! 怒火烧毁了她的理智,她拼命的往前跑,不知累不知痛。 许真真惦记着带李守业回族地,回去喊了招娣来追她。 可等招娣出来一看,哪里还有人影啊? 天地茫茫,她都不知去哪儿找! …… 第292章 危机,烈风来到 杨康父子三人被带走,家里只有冯氏和大儿媳张氏以及不到三岁的孙儿。 秋风飒飒,空气里飘散着鲜血的腥味。 婆媳二人从未遇到过这样惨烈之事,男人又被带走了,六神无主之下,各自龟缩在房间内不出门,伏在床上害怕哭泣。 院子里有棵巨大的榆树,方才李守业就被捆绑在树下,地面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变成了深红色。 大树随风婆娑,那浓密的树叶间,忽然传出两人的窃窃私语。 一人说,“也不知这杨康是怎么想的,李守业不过是一上门女婿,哪怕把他打死,也不至于让杨瑞失控暴露。搞得自己如今肉吃不上,还惹来一身骚。” 另一人说,“因为李守业蠢,好算计。其他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是那看起来有些傻的长女,防备心都很强,不好下手。” 一人说,“也是。这回只是小试牛刀,就让杨瑞家乱成一锅粥,这结果不错。接下来,该把杨瑞这只蛤蟆扔水里,慢慢煮了。” 另一人道,“不错,此人太过猖狂,折辱我们主子,不把他和他家人千刀万剐,难消我们心头之恨。”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确定那神秘人是他了?” 另一人说,“主子分析,那神秘人不会武功,依靠神秘莫测的隐身术和武器,与杨瑞的特征吻合。况且,不是他又如何?神秘人终归是为他出头,弄死他,一点儿也不冤。” 一人低声说,“我有点担心,这样会惹怒神秘人,大开杀戒。” 另一人冷嗤,“你放宽心,他不可能知道是我们做的!与杨康联络时,我故意泄露了一个消息,说我主子姓齐,他们逼问出来,也只会怀疑到齐月华头上,与咱主子无关。” 一人说,“也是……小心隐藏,有人来了。” 树上叶子微动,接着悄无声息。 外边大门洞开,杨如珠头发凌乱,疯一般闯进来。 “杨康,给我滚出来!” 空荡荡的院子里寂然无声。 她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榆树下。 她奔过去,瞳孔顿时紧缩成针。 凌乱不堪的地面全是血,树干上也沾了血,以及被绳索勒过的痕迹。 她可以想象,当时的李守业是如何的痛苦绝望! “畜生啊!” 她痛彻心扉,状若癫狂的往屋里闯。 “杨康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有胆害我相公,就没胆见人,躲在屋里装缩头乌龟吗!” 她哭着骂着,暴戾踹开每一间房,进去搜寻。 过得一阵,她找到了杨鹰的房间,把张氏母子拖了出来。 杨鹰是个庄稼汉,他找的女人也是老实巴交的。 她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张氏吓得瑟瑟发抖,满脸都是眼泪鼻涕,“不要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儿子也在哇哇大哭。 杨如珠喝问,“杨康呢?” 李氏抖着声说,“公公他们,都被里正带走了。” 杨如珠不信,踹了她一脚,转身又去搜。 不消片刻,便找到杨康的房间。 冯氏就藏在被窝里发抖,她进门便看见了。 冲进去,猛地一把掀开被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二话不说,跳上床骑在冯氏身上,左右开弓的煽她耳光。 冯氏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被打得不住痛哭嚎叫。 外边的张氏搂着儿子缩在墙角,捂着耳朵痛哭。 榆树上又传来说话声。 一人说,“有意思。杨瑞嚣张霸气,他这女儿也不遑多让啊。” 另一人说,“据说他最为疼爱这长女,若是被咱们毁掉,不知他会不会发狂?” 一人说,“你可悠着点,他神秘强大,惹恼了他,咱们谁也承受不住。” 另一人低低笑起,语气透着疯狂,“若是能证明他便是杨瑞,主子有一百种方法教他生不如死,我虽死犹荣呀。” 一人默了默,“你想怎样做?” “看我的。” 一个黑衣人如一枚落叶般,轻飘飘落下。 张氏强忍住冲出喉咙的尖叫,把孩子的脑袋,死死的压在怀里,视而不见。 房间内。 天天喝着灵泉水的杨如珠,将养尊处优的冯氏被打得浑身发沉晕眩,毫无招架之力,哀嚎声都小了。 杨如珠也打累了,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对着她被打得青紫的脸冷笑,“你喊啊,你不是挺能的吗?一把年纪了,对着全村人喊我相公偷看你洗澡,你说你有多下贱?” 冯氏痛哭求饶,“珠儿,我也是有苦衷的,我迫不得已才如此,要不然,那些人会将峰儿……”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门口出现一团黑影,顿时惊骇万状,浑身抖得跟落叶一般。 杨如珠瞬间汗毛倒竖,她冲外边大喊,“烈风!” 是的,她在来路上,遇到了在外头游荡的烈风。 之前家里的饭菜都是她做的多,烈风好吃,时常在她跟前摇尾巴撒欢,就想她赏块肉什么的。 她瞧着这小家伙可爱,就自己吃肉,把骨头赏给它。 虽然它有时候表现得很嫌弃的样子,可它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偷偷吃掉。 这一来二去,一人一狗便培养出了友谊。 是以,烈风见她神色不对,竟一声不吭的跟在她后头。 来到杨康家,她不让烈风进来,她自己进去,想着万一有什么意外,还能让烈风回去找人。 现在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不,不对! 听那狗吠声,她怎么感觉这货冲进来了? “烈风你个蠢狗,你回去搬救兵……”话还没说完,后脑勺被挨了一记,人软软倒下。 黑衣人抱着她正打算离开,烈风旋风般闯进来。 不过半年,它便长得膘肥体壮,威风凛凛。 吃过许真真种的青菜、喝过灵泉水,它犹如开了灵智般,十分聪明。 见杨如珠在黑衣人手上,它没有丝毫犹豫,跃上一旁的柜子,借力飞扑到他头上,对着他的鼻子,狠狠咬下。 黑衣人手里抱着人,反应慢了半拍,被咬个正着。 “啊!” 黑衣人痛苦惨叫,抛开杨如珠,双手猛地抓来。 烈风却先一步跳下,一口咬在他的小腿肚上,用力一拽。 其实不想把李守业写得那么惨,但是,他和如珠,总得成长起来。我想了想,还是给他俩加了这一出,篇幅还有点长。经此以后,两个人都会好好的了,大家别担心。 第293章 脱困,烈风命悬一线 它力气很大,黑衣人被拽得重重倒地,脑袋被摔得阵阵昏眩,一时动弹不得。 烈风紧跟着扑到他身上,毫不费力的一口咬上他脖子。 尖锐的牙齿,深深刺入黑衣人的大动脉,猩红的血喷出,溅了它一身。 “啊!”一旁的冯氏疯了一般尖叫,烈风松了口,有些害怕的呜咽,身子微微瑟缩。 它是啃噬过野物,可咬人还是头一回。 况且,黑衣人的血那么多,也把它吓着了。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瞬间。 外边的黑衣人听见动静,冲了进来。 烈风本能的感受到危机,闪电般冲向窗口。 窗户关得严实,但是它猛地窜上去,竟生生把插销撞断,把窗户撞开。 黑衣人隔空对它轰出一掌,它正往外跳,那掌力擦着它的屁股落下。 “轰!” 窗台倒塌,烈风的尾巴炸开,屁股皮开肉溅,狠狠的摔在窗外。 但是,它知道危机还没解除,便忍着痛,飞快逃窜。 黑衣人顾不上追赶,蹲在同伴身旁,一手捂住他的伤口,一手点穴止血。 然而,已经晚了。 烈风几乎把他的脖子咬断,血流了一地,他眼神涣散,身体抽搐,不可能救活了。 “阿九!” 黑衣人嘶吼,单膝跪地。 濒死的同伴,令他很痛苦。 他倏地看向一旁的杨如珠,目光充满仇恨,面容狰狞恐怖。 他抬脚向她走去,倒地的同伴却拽住了他,喉咙荷荷作响,嘴唇哆嗦,努力地想要说什么。 他伏低身子贴在他耳边想听清,没发觉如珠的眼睫毛动了动。 就在这个时候,烈风出现在门口。 它压根儿就没有跑远。 它惦记着如珠,见没人追来,它杀个回马枪,跃上围墙,悄无声息的潜进来。 这一刻,见黑衣人毫无防备,背后全是破绽,它意识到是个机会。 与此同时,那倒地的黑衣人拼尽全力吼出一个音,“走!” 黑衣人身体一震,烈风迅速窜上他的背脊。 他亡魂皆冒,不等它张嘴咬,将内力提到十成,运于掌心,狠狠拍下。 就这一刹那间,早已悄悄爬起来的如珠猛地朝他撞来,以致他的手掌失去偏差,拍在烈风的左侧。 烈风半边身子被轰烂,气劲钻入它体内,肆意破坏它体内的生机。 它很痛,但是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咬上黑衣人的脖子。 同样的有血喷出,这一回它却没松口,嘴上用力一个撕扯,生生把他的脖子撕开一个豁口。 黑衣人直着眼,用仅剩的力气,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它身上。 烈风支撑不住,从他身上滑落,摔在地上。 黑衣人抬脚要踩,躲在一旁的杨如珠再次撞向他后背。 “唧!” 他一头往前扑倒,身子耸动着想挣扎而起,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杨如珠呼哧呼哧喘气,看了一眼旁边的烈风,浑身直哆嗦。 它的样子太惨了。 被打得皮开肉溅,只剩半边身子,气若游丝,哼都不能哼了。 为了救她,它豁出命去了! 她双眸浸染上仇恨,上前狠狠地踹这黑衣人的头。 一下,两下,三下…… “咔嚓!” 黑衣人原本脖子就被咬断了半截,被她愤怒之下活生生踹断,头一歪,气绝身亡。 “啊!” 杨如珠吓得倒退好几步,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我杀人了! 恐惧让她头大如斗,人如坠冰窖,退到角落,瑟瑟发抖。 但是,也只维持了片刻,她看到烈风的惨状,理智瞬间回归。 “烈风。”她跪在地上,颤抖的伸出双手,哽咽道,“我们回家。” 烈风强撑着睁开双眼,便又颤巍巍的闭上了。 杨如珠小心翼翼地把它搂在怀里,走出门口,再发足狂奔。 其实她知道,小家伙伤得这么重,自己奔跑颠簸,会加重它的伤势。 但是,她有种直觉,如果不快点回到家,它会死得更快。 “烈风,爹和娘一定有法子救你的,你坚持住,听见没有?”她脑子里全是烈风为了救自己而奋不顾身的样子,大声说,“如果你敢不听话就这么走了,我以后就天天去你坟头吃鸡腿,馋死你。烈风,你听见了吗?烈风……我相公救不回了,你也要走,老天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啊!” 她一面跑一面语无伦次的哭喊,悔恨与悲愤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 许真真把大夫送出了门,吩咐两个女儿,“你爹在外头学了些古医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你们姐夫救活,我在里边给他打下手。为避免出差错,等我关了门,谁也不让进来。” 顿了下,她又道,“我这眼皮子跳得厉害,你喊张翠和王小花也去找找如珠。” 两个女儿神色肃穆的应了声,她才进了去。 杨瑞给李守业套上里裤,背到身上,许真真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然后夫妻俩十指紧握,心神一动,出现在那族地外面。 上次他们只是好奇探险,并不知族地的存在,也不得其门而入。在山洞里徘徊探索了好久,才意外从缺口处坠下。 现在想来,只怕那个缺口是后人进来的唯一入口,是以才在这里堆放十几张柔软的棉被,避免摔伤。 好在他们已经得到了族地的认可与传承,这一回无须如此,直接用意念进入此处,等待族地的感应与召唤即可。 对面的山壁微微抖了抖,然后出现一道缝隙,光线射进来,仿若黎明前的一道光,震撼人心。 裂隙越来越大,光线越是越强烈,山壁后缤纷多彩的世界呈现在许真真夫妻跟前。 白色的城堡,郁郁葱葱的草地,蝶舞纷飞的花海,梦幻的美。 从城堡那儿爆发出一道光束,在三人身上停留片刻,光束形成光罩,把许真真夫妻笼罩在内,而李守业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剥离,扔在了地上。 许真真惊愕,光束检测出李守业不是杨家后人,所以不让他进族地? 她急忙说,“带上他,他是我们女婿!” 然而,光罩没有自主意识,不可能领会到她的意思,没有丝毫的停顿,把夫妻俩送到族地,便消失了。 第294章 治好,李守业的忏悔 许真真脚一落地,忙从包袱里掏出两个瓷瓶,跑向那荷叶下方,等待上边的露珠滚落。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 杨瑞上前,抱住树干用力摇了摇,才有大量的水珠滚落。 夫妻俩被浇成了落汤鸡,而许真真接到的,只有少量。 “继续。” 夫妻二人浑身湿透,才把两个瓶子的水接满。 为了争分夺秒的救人,夫妻俩不敢耽误半刻,一人拿着一个瓷瓶,意念一动,出现在李守业身旁。 杨瑞扶起他,发现他鼻息全无,只有胸口还有一点暖气! 他原本就命悬一线,方才被扔下,造成二次伤害,便没挨过去。 杨瑞让他靠在怀里,让他的头平仰,捏开他下颌。 许真真抹了一把眼泪,拧开瓷瓶塞子,把荷叶水灌入他嘴里。 他没法自主吞咽,水灌入一半流掉一半。 但是,仅仅是这一半,就已经足够了。 只见丝丝缕缕的轻烟,从他脏腑、七窍、伤口处缓缓飘起,瞧着很是神奇。 荷叶水在快速的修复他的伤势,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结疤、愈合。 他逐渐有了心跳、呼吸,体内生机一点点加强,而后,眼皮子动了动,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眼神有片刻的茫然,好一会儿,神采一点点凝聚。 “爹、娘!”李守业看到杨瑞夫妻惊喜万状,一下子坐了起来。 许真真瞧见他这般,也含泪笑了,把另外一个瓷瓶递过去,“这是药,再多喝一点。” 李守业向来听话,也不问是什么药,抓起来就灌。 许真真忙提醒他,“剩下一半还有用。” 李守业“吨吨吨”的喝了几口,把瓷瓶还给她,意犹未尽。 酸酸甜甜,很好喝。 许真真看向杨瑞,隐晦地提醒,“快给他洗洗伤口。” 闻言,李守业往自己身上一看,所有的伤口都结疤脱落了。 他不敢置信,伸出被杨康用脚碾过的双手。 原本骨裂皮烂,鲜血淋淋,此时连疤痕都没有! 他震惊万分,浑身都在抖。 “爹、娘,这……” “一会儿再跟你解释。”许真真催促杨瑞,“快点儿啊。” 杨瑞勾唇淡笑,“傻媳妇,他眼下已重获新生,身上那点伤,还算得了什么呢?” 许真真一想也是。 不过,仍然有些不放心。 “守业,那你自己看看,身上还有哪里没好?” 李守业摸摸自己的胳膊和腿,又前后左右看过,不但全好了,还感受到身体里蕴含着无穷的力气,似乎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 他压下内心的狂喜,犹豫下,转过身,走到棉被的角落,扯开裤头,忐忑不安的往里边瞧。 看一眼,心头剧震! 不敢相信,又看一眼。 连续看了好几眼,他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全好了! 而且比以前还好,充满了蓬勃的力量!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他曾千百回幻想自己能好起来,可以给珠儿真正的快乐,让她怀孕生子。 可是,每一次,他都很绝望。 他愧对妻子,所有每次都尽可能的用别的手段让她舒服,也跟她暗示过自己不完整。 可是,她每次都不当回事,不耐烦听。 他以为她不懂男女之事,就哄着她、耐心的跟她讲解过一两回。 结果她却绕到吃上面去了。 就好无奈。 每次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这件事,关乎着他的尊严,又害怕失去她,害怕离开家,回到那个肮脏可怕的家庭,所以,他一直没有勇气向爹娘坦白。 正是因为他的自私,让娘子失去做母亲的机会。 他每天都在惶恐不安与愧疚自责中度过,所有人都以为他胆怯懦弱才哭,其实,他只是借此发泄内心的痛苦而已啊。 思及此,他放声痛哭。 许真真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捶了一下杨瑞,“让你给他看看你不肯,你看他现在多难受!” 杨瑞也想不通,为什么他都脱胎换骨了那里还没好,皱了皱眉,便要走过去。 可李守业却小跑回来,一下子跪在许真真跟前。 “爹、娘,我有罪!” 许真真与杨瑞对视一眼,惊讶,“这是怎么了?伤才好呢,你别折腾了,有话起来好好说。” 李守业摇头,面露羞愧,“我、我之前……不举。” 他脸涨得通红,不住磕头,“爹娘,对不住,我不该隐瞒,我是罪人,求爹娘处罚我。” 许真真傻了眼。 她没想过会是这样。 她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珠儿知道吗?” 李守业羞臊得满脸通红,摇头,“娘子她并不懂男女之事。我同她谈过几回,她每次都能绕到别的事情上边去。” 许真真想到那个只会吃的大女儿,也有些无语。 “之前不是让大夫瞧过你身体了么?他说你没毛病的。” 李守业耷拉着脑袋,“大夫给我做了检查,没瞧出什么来;又问了些话,都是娘子替我回答的。” 许真真一下子气笑了,“你傻,若她当真这么懵懂无知,她又怎会替你在大夫面前做掩饰?她那是为了顾及你的脸面才如此。” 李守业张了张嘴,面皮发紧,狠狠地打了自己两巴掌,不吭声了。 许真真严肃地道,“你讳疾忌医,还刻意隐瞒,实在不地道。我回去会和珠儿谈谈,她要不要原谅你,就看她了。不过,对你处罚,是一定要的。” 李守业红着眼眶,“谢谢娘。” 许真真看他的神色举止跟以往有了很大的变化,便试探性的问,“你就不怕我赶你走?” “怕。”李守业很是诚恳,“爹和娘豁出命来护我、救我,在我心里,就跟我亲生爹娘一般;娘子对我情深义重,我也舍不得离开她。 但是,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娘赶我走,我毫无怨言。我会出去闯一闯,等有了出息,就回来求娶娘子,用八抬大轿抬她过门。” 瞧他满脸的自信,眼里深藏着丝丝野心,这还是之前那唯唯诺诺只会哭泣、连出门都不敢的大女婿吗? 许真真诧异极了,“小子,不错啊,你这算是凤凰涅盘,还是顿悟了?” 第295章 族地,李守业觉醒了灵根 李守业搔了搔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我只是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把自己的命运和希望,寄托于他人。 您和爹对我很好,处处护着,可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时,人要站起来,最终还是只能靠自己。你们是我最亲的人,那个家也是我的家,我想自己也有能力守护。” “况且,您用神药治好了我,我体魄好了上百倍,暗疾也好了,我很能打,我不怕的。” 他忽而又轻轻叹息,“我再也不想承受那种被人压着打、而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憋屈了。” 没料到一向傻里傻气的,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许真真一时愣住。 杨瑞大为赞赏,“不错,有责任有担当,这才是大丈夫所为。不过,想不被欺负,就要想法子努力变强。” “爹,我知道的。我之前卑躬屈膝,跪着活,许多人还是挑我下手,不给我活路;我这回死过翻生,就想试试硬气的站着往前走,看能不能把那些欺压过我的人,踩在脚底下!” 这一刻,他一扫过去的颓然,整个人都变得光芒万丈。 此外,他身上有股神秘的气息,令许真真夫妻俩心悸,像是面对洪水猛兽一般,想要逃。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惊愕。 喝了荷叶水,或者说复活过的李守业,改变太大了! 许真真有些害怕,拽了拽杨瑞的衣角。 杨瑞却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对李守业道,“那么,以后能站着就不要跪着。起来说话。” “是,爹!”李守业收敛了那骇人的气息,站起身,四处打量这里。 “爹、娘,这里是哪儿?” 许真真道,“这里是神仙居住之地,一会儿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害怕,以后也不要往外说,知道吗?” 李守业慎重点头。 而后,他看到对面的山壁竟然从当中裂开,一个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呈现在眼前。 他惊得目瞪口呆。 许真真夫妻被那光束笼罩,如同置身于一颗透明球体般,缓缓往里边飘去。 直致山体合上许久,他才缓缓回神。 他敢肯定,那里一定是神仙之地! 难怪爹和娘行事那么强势,原来背后有如此大的靠山! 背后有超出世上的力量在撑着,所以,他作为杨家的女婿,还有必要怕那些人欺负吗! 没有了! 许真真夫妻从包袱里翻出十几个瓶子、坛子,全部接满了荷叶水,送回李守业这边,又进去族地,找那小老鼠要修仙法子。 通过这件事,杨瑞知道,自己不会武功很吃亏。 可他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练武,只能从修仙这方面入手。 然而,小老鼠用很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夫妻俩,第一次口吐人语,“二位连淬体的基础都没有,这个仙,如何修?” 许真真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怼它,“不合适就不不练呗,何必这样阴阳怪气的埋汰人呢?” 小老鼠学人一样背对着双爪,“不打击打击,又怎会死心?” “你!”许真真气得不行,杨瑞一手拉她,对小老鼠说,“不练便不练,但是,我继承了族地空间,修仙秘法是我祖先之物,我要,你就得交到我手里。” 小老鼠一诧,随之笑眯眯的点头,“小伙子不错,有热血。” 明知它是非凡之物,却没有丝毫畏惧,态度不卑不亢,很有大家族掌门人的气概。 “待会儿给你拿。我想问问,山壁对面那小家伙,是你俩什么人?” 夫妻俩对视一眼,没有直面回答,“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觉醒了灵根,数万年没有见过这样天赋高之人了。他将是你们那片世界上,唯一能修行之人。” 什么? 李守业这种憨憨,居然能成为修仙者? 许真真与杨瑞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打击。 小老鼠道,“修仙之法,可以传给他。我可以略施手段,让他对你们足够忠诚,好护着杨家千秋万代。” 许真真苦笑,李守业才刚说要守护所有人,转眼他就能修仙了。 一语成谶! 这孩子的时运怕要来了。 他的崛起,势不可挡! 可惜,他与如珠并无夫妻之实,这族地不认他! “可他不是杨家人,带不进来教啊。” 她言下之意,是想让小老鼠给开后门。 小老鼠却是苦笑,“这是主人定下的规矩,我也没法子。不过,你们可以把修仙秘法带走,传授给他。” 夫妻点头,相视一笑。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这么强大的东西,当然是自己拿到手再说! 随之跟小老鼠去了密室。 它拿出一本本无字天书,让夫妻俩滴三滴血。 血液没入其中,跟前闪起一道金光,两人的脑海里分别有海量的文字信息涌入,很粗暴狂野,像是水银一般倒灌进来,脑袋快要炸开一般,痛得他俩直翻眼白。 杨瑞瞧着许真真痛得流泪,他心疼万分,一脚踹向小老鼠,“事先不提醒下,你特马的想搞事是不是?” 他自己再怎么疼都能忍,可许真真是他媳妇,眼睁睁看着她疼,他受不了! 凡人的一脚,根本对小老鼠造成不了伤害,它躲都懒得躲,斜着眼看他,“这么点儿苦就受不了,还想修仙?” 杨瑞顿时大骂,“我特么的能不能修、想不想修,是我的事。你莫要仗着倚老卖老在这儿装腔作势,你是我祖上的奴从,那么,我也是你的主子,你最好客气点,要不然我弄死你。” 祖先既然留下这种逆天的老怪物在族地,那么,就一定给后辈留下克制的法子的。 否则,岂不得让它翻身做主人,在自己后人头上作威作福? 果然,小老鼠一听他这么说,面色几经变幻。 随之笑道,“小主人气势如虹,有老主人当年的风采。” 杨瑞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夫妻二人也顾不上梳理脑海中接收到的东西,便从密室里挑选了大量的武器,不管现代还是古代的,只要能搬得动,就统统搬回小木屋。 走了好几趟,这才作罢。 小老鼠看到那内室被搬空了大半,面色有些不好看,却没敢说什么。 杨瑞又说,“这族地外人也进不来,你若是没什么事,就随我出去,给我看家。” 小老鼠:“……” 老子好歹是有着十万年修行的神兽,给你一介凡人看门,你莫不是想屁吃! 李守业这件事收尾了,下一章反击开始! 第296章 回家,烈风得救 它内心腹诽,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敬,强笑道,“要教小主人失望了,老主人早便将我的三魂七魄锁定在此,我连结界都出不去,莫说人世间了。” 杨瑞想了想,“也是。放你这种祸害出去,只怕人间要大乱。罢了,你就此看门。” 小老鼠无能狂怒:你特娘的能不能换个好听点儿的词儿?老子这是镇守! 杨瑞将小老鼠气得够呛,他也算出了口恶气,夫妻俩带着李守业,回到了家里。 然而,才一进房间,便听见门板被捶得“咚咚”作响。 杨如珠心急如焚的声音传来,“娘,快开门啊,救救烈风,它要死了!” 烈风? 许真真挥手让李守业躺床上,急忙去开门,“来了。” 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如珠浑身是血,而她怀里的烈风破烂不堪,残缺的半截身体,在不断的流血! 情况紧急,不容她多想,“快进来。” 她转身去拿荷叶水。 如珠抱着烈风大步跨入,却看到床上的李守业,在冲自己笑。 她惊得“啊”一声,手里的烈风都差点扔了。 “相公,你好了?”她惊喜万状,抱着烈风冲到床边,双眸死死盯着他看,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就没了。 “娘子,我好了。” “相公,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杨如珠喜极而泣,眼泪“嗒嗒”的往下掉。 “娘子,我没事。”李守业很想抱抱她,可看到她满身是血,顿时面色一白,“娘子你伤哪儿了?” 杨如珠哭嚎,“不是我的血,全是烈风的。” 李守业将视线落在她怀里的烈风上,眼里浮现戾气,“谁打的?” 如珠抽噎着道,“我去杨康家,两个黑衣人想带走我,烈风舍命相救。” 李守业惊愕,“什么?有黑衣人要绑架你?” 许真真从衣柜里拽出一件如珠的旧衣服,铺在地上,闻言插嘴道,“待会儿再说,救烈风要紧。如珠,把它抱过来。” 如珠小心翼翼的把烈风放下,许真真道,“烈风,张嘴。” 烈风一动不动,生机渺渺。 杨瑞蹲下,捏开它嘴巴,让许真真灌荷叶水。 烈风的肠子和脏器都缺失了大半,水从它的嘴巴进入,却从它的下半身流出。 如珠捂住嘴,呜呜的哭。 可下一刻,奇迹出现了。 它身体缺失的部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长了出来,期间有点点光晕闪烁。 如珠瞪圆了眼睛,手指着它,话都不会说了。 许真真又在它身上洒了不少荷叶水,它的身躯逐渐的从残躯变得完整。 接着,又往它嘴里灌入荷叶水,它的内脏修复好,水也没有渗出来,全被吸收。 很快,它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女主人,明显的愣了下,而后猛地站起来,“汪汪!”冲她欢快地吠了两声,便倏地扑过来。 杨瑞却先一步挡在跟前,一脚踹来,“你自己个头多大没点数吗?如此鲁莽的扑过来,也不怕把她压死。” 如珠一看,愕然。 的确,现在的烈风变化太大了。 体型比以前大了一倍都不止,站着到成人的腰部,浑身毛发顺滑黑亮,如同狼王一般高大凶猛,威风凛凛。 烈风站在原地,有些几分小委屈。 不过,仅是一小会儿,它便又摇晃着大尾巴,黏在杨瑞身边,伸着舌头,上蹿下跳很是欢乐。 许真真见它如此生猛,也很开心,走出来摸了摸它脑袋,“你救了珠儿,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今晚给你炖肉吃,好不好?” “汪汪汪!”烈风兴奋得尾巴乱摇,仰着头,享受她的抚摸。 杨瑞却是敛了笑,问如珠,“究竟怎么回事?” 如珠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低着头,期期艾艾地道,“那什么,相公被打成那样,我不是太气了么?我便去了杨康家……” …… 温老爷子不知道自己夫妻俩出去一趟,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他和老妻身体比以往硬朗健康,在家就有些坐不住,于是出去访友。 顺便带点后山的青菜送给老友,不然拔掉晒干有点浪费。 一走就是三日。 这天归来,村子还遥遥在望呢,就有乡亲拦住了他们的马车,把这件事情说了一遍。 “我们都是土里刨食的,老实疙瘩一个,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的。那杨康设的这个局,我们看不透,从表面看,就觉得守业这样的色胚就很恶劣无耻,就想着被教训下也好。 可没想到,杨康这对父子暗地里下毒手,专往守业脆弱的要处打。眼下,守业生死不知,里正在祠堂审杨康父子…… 杨瑞恨上我们整个杨家村了,若是守业救不活,他一家子就要搬走。温老爷子,你是他的义父,求求您帮着劝两句,我们全村都感激您。” 温老爷子越听面色越是发冷,“守业被打,你们全在那儿袖手旁观,如今要失去利益,你们才知道着急?” 几个乡亲面色有些发红,“老爷子,我们承认,当时是真的糊涂了。主要是,杨康弄的这陷阱,一点儿破绽没有,咱真的识别不出。” 向来为民做主的温老爷子,这回气得头发都在抖。 “哼。既然你们看不穿,为何就只听他杨康的片面之词,不容我家守业说半句?守业这孩子什么性子,你们心里没点数? 哪怕不信他,也该公平一些,把他交给里正处置,而不是任由杨康滥用私刑。你们的忙,我帮不上。如果杨瑞要搬走,我也举手赞成。” 老爷子说完便上了马车。 赶车的张老爹沉着脸道,“有些人生来心聋目盲,更何况畜生?各位爷,让开,这马不长眼,要是伤了各位,可就不好了。” 张老爹一家人病得奄奄一息、要被人牙子抛弃时,是杨瑞将他们买了回来。 等于杨瑞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杨家个个都是他的亲人,听闻守业被伤成这样,他就恨透了这些人。 因此,把话说完,他也不管这些人退没退开,鞭子一扬,把马车赶得飞快。 众乡亲飞快躲开,却丝毫怨言也不敢有。 …… 第297章 受害,兄弟对话 杨瑞听完杨如珠说的经过,便想去杨康家看看那两个黑衣人的尸体。 才走出房门口,便见老爷子夫妻急匆匆进来。 “守业这孩子如何了?” 杨瑞把老爷子拽住,“人我救回来了,但是此事不简单。咱爷俩得合计合计,才能更好的反击。” 老爷子愣了下,点头,“不错。得查清哪个王八鳖孙设的局,咱爷俩以牙还牙,去把他老窝给端了。” 这回轮到杨瑞愣神,竖起大拇指,“老爷子热血!” 爷俩边走边说话,往祠堂走去。 祠堂里。 里正和几个族老面色阴沉,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康父子三人,眼里满满都是厌恶与憎恨。 “为了钱和面子,你去设计侄女婿,我们整个杨家村的祖祖辈辈,都没出过你这种无耻之徒!” “逼得杨瑞与我们所有人离了心,害我们丢掉饭碗,你是我们全村的罪人。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把你打死都不为过!” 杨康被打得鼻青脸肿,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方才挨不住打,把这件事招了,惹了众怒。 深知眼下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他索性把嘴巴闭严实。 里正和族老骂够了,轮到乡亲们上场。 臭鸡蛋、烂树叶、石头树枝,全往父子三人身上扔。 他们骂的话也很难听。 然而,杨康已经麻木,他丝毫不在意。 大家发泄够了,便有人说,“里正啊,这杨康招了,是时候找杨瑞来,给他个交代了?” 里正沉着脸没说话,另外有人说,“你特娘的是不是傻?守业这会子可能刚没了,你去找杨瑞,不是找死吗!” “去你的,你怎知李守业会死?” “人都烂成那样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所有人沉默了。 李守业的死,彻底成为他们与杨瑞之间解不开的结。 杨瑞搬走,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了。 作坊也完了。 大家唉声叹气,气氛很是低迷。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说,“杨瑞和温老爷子来了。” 大家眼前一亮,有个小伙子说,“杨瑞既有心情来这儿,难道守业有救了?” 另外一汉子冷哼道,“别天真了,定是守业去了,他心里难受,这会子来杀杨康父子泄愤的!” 顿时,所有人都被吓住了,胆战心惊。 “事情还没搞清楚,都别特娘的自乱阵脚。”里正喝斥一声,转身迎了出去。 杨瑞大步走来,直接开门见山问他,“审得怎么样了?杨康都招了吗?” 见他神色平静,大家内心越发忐忑。 里正强笑道,“招了招了,我正准备让人去喊你呢。” 杨瑞点点头,看了杨康一眼,“幕后指使人是谁?” 杨康眯了眯被打肿的眼,没有吭声。 里正气结,踹了他一脚,大喝,“问你话呢,哑巴了?当真想我们把你父子几个沉塘吗!” 杨康怕死,立马怂了。 “我方才不说了么?是两个黑衣人,他们抓住了峰儿在外头欠高利的把柄,让我想办法惹怒杨瑞,然后他们帮我把那债务消了。” “黑衣人又是谁的人?” “我不知。”杨康缓缓摇头,可下一刻,杨瑞倏地一拳头砸到他脸上,鼻血瞬间飚了出来。 他痛得嚎叫,“杨瑞你特娘的……” 杨瑞又是一拳打在他脸颊,将他打得扑倒在地。 杨瑞面无表情,“好好想想,他们有遗留什么线索没有?” 杨康痛得龇牙咧嘴,“呸”的吐出一口血水和一颗断牙,“特娘的疯子!” 他咒骂了一句,脑子却在拼命回想。 过得片刻,“那黑衣人倒是随意提过那么一嘴,说他们的头目姓齐。” 不等杨瑞说话,那些乡亲们就自动脑补,“姓齐?齐月华?” 也不怪他们敏感,主要杨瑞与齐月华的仇恨太深了,卯足了劲也要弄死对方,如果这个仇家也姓齐,那一定是这娘们儿。 杨康听大家这么一说,他也回过味儿来,顿时就炸了。 “我擦,齐月华她和你有仇,她搞我作甚啊?我也是受害者,你们一个个把我往死里揍,公平吗!” 听见这么不要脸的言论,杨瑞都气笑了。 也懒得理他,跟里正说,“那两黑人就潜伏在他家,我家姑娘想去找他,不料倒霉遇上,亏得我家的狗够猛,将他们两人咬死,要不然,我又得赔进去一个姑娘。找两个人,去收了那两具尸体呗。” 里正听了一阵后怕,眼神凶狠地瞪着杨康,“你居然还窝藏了同伙,真是无可救药!” 杨康傻眼了,“不是,那两人是指使我干活的,可我也不知他俩还在我家啊。” 大家哪里会信? 纷纷怒骂他,“杨康你特娘的不得好死!” “列祖列宗在上,杨康这渣滓害人害己,下道雷来劈死他。” 杨康这回确定,自己是永无翻身之日了,颓然地坐倒在地。 杨瑞蹲在他身边,“杨康啊,爹娘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了你,够你滋润的活一辈子了,为何要如此想不开,犯贱害人呢?” 杨康摇头苦笑,“二弟,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了。我特娘的又不是脑子坏掉,有好日子不过非要搞事。” 他叹息一声,“二弟啊,我说了,我是被逼的。” 杨瑞故作不解,“哦?” “你别不信。”杨康便絮絮叨叨说开了。 原来,杨峰受同窗挑唆,染上了赌博这个恶习。 家里的积蓄全被他挖走败光不说,还在外头欠下一大笔债务,其中有一大笔高利。 杨康没法子,所以想从许真真手里坑点钱补一补这窟窿。 可谁知道,他钱没坑到,还惹了一身骚,被许真真被喷得不行。 无奈之下,只好典当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可那窟窿非但没有补上,反而越来越大了。 他绝望啊。 这时黑衣人找上门来,提出只要激怒杨瑞就行,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起初只是想绑了李守业,把杨瑞逼出来。 可结果,他打杨瑞打上瘾了,下手便不知轻重。 后面杨瑞来了,软硬不吃,他便被激起了怒火,又见此事不能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把李守业废了,让杨瑞发怒…… 杨瑞看着与原主血脉相连的亲哥,眼里透出几分怜悯,“杨康啊,那我问你,倘若守业死了,我也失去理智杀人了,那你得到什么呢?” 杨康喃喃,“黑衣人说话算数,自会把峰儿的债务堵上。” “你觉得,可能吗?” 杨康不说话了。 第298章 惊骇,最害怕他的人 他那时处于绝境,听见有人愿意帮忙,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命巴住。 现在想来,人家一早就知道他动杨瑞后的下场。 也就是说,他只有一次的利用价值。 利用完了就弃了,还指望人家信守诺言,帮他还钱?做梦呢! 杨瑞问,“你后悔吗?” 杨康耷拉着脑袋,丧到了极致。 后悔吗? 肯定的! 可这世上有后悔药卖吗? 他很烦躁,“二弟,哥对不住你,哥死有余辜。只是,事儿是我搞的,杨峰、杨鹰是听我的才如此,你能不能网开一面,放过他俩?” 杨瑞闲闲地看着他,“放虎归山吗?跟齐月华那样的?” “不是,这两个孩子不一样……”杨康急切地想要解释,可看到他脸上的冷漠,忽而放弃了。 他苦涩一笑,“算了,他俩也任由族老处置。只是,你的侄孙儿还小,三岁不到,你能不能不动他?” “对妇孺出手,我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但是,做错事呢,就要接受惩罚的。村里如何处置,我不会插手。” 他站起身,背对着双手,“老爷子,热闹看完了,咱们走。” 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的温老爷子极其严肃的“嗯”了声,转身跟在杨瑞身后,跟班似的。 杨康想到自己就这么死了,内心忽然强烈的不甘,对他的背影嘶吼,“二弟,你是恨我吗?可我是迫不得已啊。峰儿借了高利钱,我若是拒绝,全家都要被拖死! 我是被逼到了悬崖上,进退不得啊!这特娘的,老天爷就没给我活路,你说我有得选吗? 我那天想去找你商量借点钱,你压根儿就没给我开口的机会!我谁都指望不上,我唯有铤而走险……” 杨瑞突然大踏步回来,一脚踹他胸口上,而后抡圆的胳膊,大耳光扇他。 破口大骂,“你特娘的你借高利,关我鸟事?老子一家活不下去的时候,你特马的有过问半句吗? 早就老死不相往来,如今把我女婿打死了,才来跟我打感情牌?合着你特么的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是草芥?” 一旁的杨鹰红着眼扑上来,却被村里的两名的小伙子死死摁住。 他帮不上忙,心急如焚,“杨瑞,你别太过分了,我爹好歹是你亲哥,你……” 杨瑞反手就是一巴掌抽来,“亲哥,我让你亲哥!害我家人的时候当我是虫,求饶的时候来攀交情,谁给你脸了!” 杨瑞将杨鹰打得脸颊肿胀,鼻血横飞,仍然不解恨,又拽过一旁的杨峰,摁在地上摩擦。 “有好好的阳关道你不走,你偏生要走秃头巷,你连累家人还不够,还要来搞我家人,你这种败类人渣,就不配活在这世上,我打死你算替天行道!” 杨瑞以前温和大度,脸上挂着笑容,很好相处;虽然这次回来变高冷了许多,可大家还是觉得他挺好说话的,此时见他如此粗暴愤怒,都吓呆了。 同时也猜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李守业可能真没了。 顿时,或是心虚或是愧疚,大家都不敢劝他,怕触他霉头。 眼睁睁看着他将杨康父子三人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 杨瑞打累了,也发泄够了,这才住了手。 “原先我懒得理会,让村里酌情处置便好,可你觉得自己好无辜好委屈,还冲我吼,我只好让你醒醒脑子了。” 他将手上的血迹往杨康身上擦了擦,“你看,这么多人看着我打你,却没人替你说一句话。守业被你活生生打死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体会到了吗!” 杨康被打得彻底没了脾气,趴在地上,双目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对了,再问你件事儿,”杨瑞道,“你是如何把那两只鸡,悄无声息放入我家鸡圈里的?” 杨康一声不吭,杨鹰生怕他又挨打,忙道,“是那黑衣人从我家抱了两只鸡,直接扔到你鸡棚里的。” 杨瑞点点头,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没人敢问他李守业到底死没死。 …… 杨瑞和老爷子回到堂屋喝茶。 沉默了一阵,老爷子道,“这事儿不是那什么齐月华做的。” 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杨瑞有些惊讶,不过随之想起他的身份,又释然了。 作为曾经的天子近臣,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不错,那黑衣人刻意为之。”没有哪个暗卫会稀里糊涂的将自家主人暴露出来的,太假了。 温老爷子问,“你知道幕后者是谁?” 杨瑞点点头,眼眸深处深藏着杀意。 老爷子问,“是不是上次害你们的那些人?” 杨瑞也没有隐瞒,承认了,“是沈逸飞与莫知府。” 温老爷子沉声道,“你预备怎么做?” 杨瑞眼眸微闪,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方才出了些恶气,此事先不提了,咱俩喝茶。” 温老爷子紧盯着他,神色严肃,“把这事儿交给我。” 杨瑞一愣。 “你傻看着我作甚,不认识还是怎的?”老爷子横了他一眼,“我这回出去可听说了,莫知府被一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挟持、威胁,才火速的将让几起案子水落石出,百姓拍手称快。” 杨瑞没有说话,神色平静的泡茶。 “这黑衣人强势霸道,身手神出鬼没,手持强大的暗器,若是江湖绝顶高手对上他,都要饮恨。” 温老爷子看着他,“他成功地引起了各方权贵官家的注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瑞手微微一滞,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倒水,很配合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老爷子瞪眼,“因为他现在成了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刀!哪家没有几个仇人、竞争对手? 一旦找到他帮忙,悄无声息的就割了别人的脑袋,割了还能功成身退,哪个不怕?” 杨瑞沉默。 温老爷子双眸冷锐,像是看近他的骨子里去。 “如果那神秘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那么我问你,在这一拨人当中,最害怕他的人,会是谁?” 杨瑞神色淡淡,顺着应他,“是谁?” “当今圣上!” 老爷子的话,如同惊雷般在杨瑞的脑海里炸响,他脑袋都晕了晕。 是啊,皇位谁不想做?这天下想杀皇帝人多了去,皇帝平时也都严密防范着。 可若是有这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在呢? 他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那怎么办? 死命追查啊。 有点蛛丝马迹都咬死了不放过。 而自己与莫知府有过节,顺着这条线,他不难猜到自己就是黑衣人。 宁杀过不错过,他一道圣旨,就能让整个杨家村,人头落地。 他内心惊骇不已,他面上却没流露出半分,只淡然道,“这儿的世道消息,透不到皇帝跟前去?” 第299章 无耻,沈逸飞再次登门 “哼,天真!”温老爷子冷笑,“你以为皇帝凭什么能掌天下权?不说朝中各个臣子的动向他都掌握在手里,就是这天下哪里发生些什么奇闻异事,都有专门的人,弄成小册子送到他跟前。” “那黑衣人是强大,皇帝哪怕倾全国之力,都不一定抓捕到他。可是,他没有家人吗?没有族人吗?没有朋友吗?但凡这世上有一点他在意的东西,都会成为他的束缚,也会拖着他下深渊。” 杨瑞沉默。 他不知道老爷子是已经猜到他是神秘人,还是仅仅以为他与神秘人交情深而已,所以不好说什么。 不过,能肯定的是,他说这些话,是出于好心。 若没有他的点醒,自己这样贸贸然去干掉莫如海,只怕他要轰动天下,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到时,那些权贵都不用干什么,就是派几个暗卫来盯着,他和真真都扛不住要露马脚。 他斟酌再三,道,“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一介草民,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动莫如海之前,我是不会干鸡蛋碰石头的蠢事的。 老爷子你放心,这件事,我知道如何处理。” “放心个屁啊!”老爷子瞪眼,破口大骂,“老子在这里跟你说了半日,你全当作耳边风,是不是?” “不是老爷子,你好歹曾经也是文官之首,怎的脾气这么暴躁呢?”杨瑞笑嘻嘻的,“就为了这么一件事,要动用你的关系,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老子的孙女婿差点被害死,孙女也被掳,这特娘的还是小事?”老爷子急白了脸,“老子虽然远离朝堂,但我的人,不是哪个混账想动便能动的。你赶紧的,把跟那龟孙子之间的过节,详细的给我说一遍,我来搞定这事。” 杨瑞愣了愣,“老爷子,你真要管啊?这个莫如海可是个狠角色,要动就要往死里摁,要不然让他翻身,他一定会咬死我。” 温老爷子斜睨他一眼,“你当我那几十年的官是白当的?要如何做我会不知?” 杨瑞哑然失笑。 不过,如今这局面,他倒真是不宜露脸。 老爷子愿意掺和进来,他挺感动的。 “老爷子,只要此事不会对你产生影响,那我就配合你。” …… 第二日,老爷子与杨瑞便外出办事了。 许真真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如何做,但是老爷子的关系够硬,要动一个知府,想来有的是法子。 她就怕被人捉住把柄,老爷子晚节不保。 让一个本该颐养天年的老人家,来奔波处理自家的事情,她心里头很是过意不去。 但是,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想要收场,还得指望他。 她无以为报,想着这老人家喜欢美食,从他们离开,她就开始琢磨,弄点什么好吃的犒劳他。 可她没想到的是,他们才走了没多久,那莫初然与沈逸飞居然找上门来。 马车停在门口,听见有人叫门,张翠去开。 一看,都愣住了。 莫初然她不认识,可沈逸飞母子,她熟悉啊。 想着这两人来者不善,她扭头就往屋里喊,“夫人,那吃软饭的坏胚和他那不要脸的娘又来啦!” 他们和村里的乡亲,对沈逸飞母子厌恶至极,私底下都这么称呼的。这一着急,她就喊了出来。 沈月娥顿时黑脸,上前一巴掌扇来,“贱婢你找死!” 张翠脸上立即出现五个手指印。 她红了眼发了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打了回去,“你个忘恩负义的货色,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沈月娥打得整个人都打懵了。 沈逸飞与莫初然也愣住。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奴婢的竟敢动手打人、骂人。 沈月娥回神,她目光狰狞,“好哇你个贱婢,你敢打我?”她手挥过来,张翠下意识的后退了退,却没料到扇耳光只是幌子,沈月娥真正做的是伸脚来踹她。 她没躲开,挨个正着,踉跄了几下,便坐倒在地。 从里边走出来的许真真刚好瞧见,顿时气炸了。 上前扶起张翠,回头喊一声,“烈风。” 李守业现在力道无穷,倒是能把这几个人轰出去,可他伤得那么重,突然间好了可说不过去。 得以养伤为由,在屋里待够半个月以上,才能出门。 这边沈逸飞听见她喊“烈风”,眼神一亮,难掩激动地对莫初然说,“这小家伙便是我在路上捡到的那只狗崽。只是然儿,你为何就能断定,这是你家母狗产下的崽子呢?” 莫初然嫣然一笑,“我家狗子小黑其实是从西域那边弄来的狼狗,很难得的品种。那日小黑跟随我出来游玩,那天在半道上下大雨打雷,它受惊离开,我让人把白马州的附近都找遍了,也找不到它。 谁知第二日,它自己出现了,还叼回来一只小崽子。可之前大夫就说过,它怀了两只崽的,带回去一只,那么就还有一只。 而你恰巧在它消失的那一片地方捡到烈风,我就想,这十有八九便是小黑的崽。” 沈逸飞有些兴奋,“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待会儿你好好看看烈风,如果真的是小黑的崽,那咱们把它带走。” 莫初然含笑点头,“好。” 许真真听了翻白眼,“你们俩当我是死人吗?当着我的面来谋夺我的狗,谁给你们的底气?” 沈逸飞倏地敛了笑,面目阴沉,“烈风是我捡回来的,是我的东西,我要带走,我看谁敢拦?” 他话音落下,才把马车泊好的车夫,带着一条通体发黑的狼狗过来,站在他身后。 许真真摇头笑了笑,“沈逸飞,你是不是没搞懂你以前在我家什么地位?赘婿啊,就跟奴才差不多。 不说你捡的一条狗,就是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我杨家的。 你走的时候,我没让人给你扒下来,是看在嘟嘟的份上,我不想她日后怨我。可没想到,你还敢回来自取其辱……” 她怜悯地摇头,又往屋里嗷一嗓子,“烈风你个小王八蛋,你再不来,以后休想我给你炖肉吃。” 烈风此时正在伙房里,和如珠抢肘子。 第300章 动手,烈风显威 肘子用各种卤味炖得香软弹牙,可美味了。 它吃了一只都不够塞肚,便在那儿缠着如珠要加餐。 一人一狗正沟通到关键处,听见许真真喊它,有有些为难,纠结了片刻,便当没听见。 可眼下明显女主人生气了,哪里还敢不听啊,顿时从伙房里飞奔而出。 旋风般跑到许真真跟前,沈逸飞等人一看,傻眼了。 这特娘的是只狗? 这体型如此彪悍,比狼王还要高大威猛,小山似的,看着太吓人了啊。 这时,其他人也纷纷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许真真也没多废话,手指着他们,“烈风,咬他们!” “吼!”烈风低声咆哮,身子半压后倾,做出攻击的姿势。 莫初然忽然喊了声,“烈风。” 她声音很温柔,像是对待老朋友那般。 同时让到旁边,让车夫把小黑牵了进来。 烈风对上小黑,愣住了。 那种源自血脉里的熟悉感,让它莫名的想要亲近。 小黑却如临大敌,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哼声,像是威胁,又像是害怕。 烈风不知自己喝了荷叶水、血液骨骼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小黑根本感应不到它,因此对它的反应,很是不解。 “汪汪汪!”小黑冲它吼了两声,竟然往后退了两步。 “汪汪汪!”烈风察觉到同伴的敌意,也有些生气,跟着嚎了几声。 它的声音很响亮,夹杂着一种摄人的威势。 小黑更加怂了,又往外退了退,继续虚张声势的叫唤。 烈风不耐烦了。 管你是什么东西,你看不上老子,老子就干你。 它倏地冲过去,那小黑居然夹着尾巴,转过身撒腿就跑。 “小黑,小黑你回来。”那车夫连忙转身去追,“你回来。它是狗,你也是狗,你特娘的你怂成这样,你是乌龟的下的种吗?” “哈哈!”许真真毫不客气的大笑,如宝如烟几姐妹也露出讥嘲的笑容。 沈逸飞与莫初然对视一眼,脸都红了。 许真真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哟,不好意思啊,把你家的狗给吓走了。不过,这正好证明我家烈风,不是你那只母狗产的狗崽。 毕竟,我家狗子体型比你家母狗要大上两倍,威风凛凛,跟位将军似的;而你们小黑如此惧怕它,一看便知它俩不是同一个品种的。 你以后可千万别在外头说,烈风是你家宠物下的崽了,免得降低我家烈风神兽的身份!” 莫初然面色一阵红一阵青,强忍着不发作。 她上辈子就知道,烈风不是一般的狗。 它极具灵性与狼性,它懂人语,贪吃任性,偶尔也向主人撒娇,萌萌的很可爱。 可一旦遇上危险,它狠辣凶残,它身手灵敏,会豁出命去护主。 所以,上辈子的沈逸飞最贴心、最忠心的护卫,便是这条狗。 她重生后,只恢复了少部分记忆,缺失的那些,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慢慢一点点回想起来了。 关于烈风的事,她是前几天才想起的,当时恨不得直接过来,把它抢走。 不过,她知道许真真不好惹。因此,她足足准备了三日,才敢和沈逸飞来。 她沉声道,“虽然我不知你是如何让烈风变得这么高大的,但是,它确实是我家小黑下的崽,你让我领回去,我给你二百两,作为它从小到大的伙食费。” 许真真看见如烟抱着孩子、满脸都是隐忍的痛苦,心里的火气,就怎么也压不住。 话也不想多说,一挥手,“烈风,上。别弄死就好。”鲜血淋淋的不好看,还会吃上官司,划不来。 方才小黑的离去,深深伤害了烈风的自尊心。正恼羞成怒来着,听女主人招呼,它嚎一声,立即飞扑而上。 站在最前面的沈月娥首当其中,被它庞大的身躯压倒,只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她痛得大声哭嚎。 沈逸飞朝着烈风一脚踹去,“烈风,你个畜生,当初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你不认我,反而认别人,你对得起我吗!” 烈风躲了躲,怔怔地看着他。 它不记得被他捡回来的事,但是它记得他对自己的好。 平时和它玩耍,吃饭先顾着喂它。 趁它怔愣间,沈逸飞用力推开它,把他娘搂在怀里,死死护着。 “飞儿,这里太可怕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娘,不怕的,有我在呢。” 母子俩紧紧相拥。 一旁的莫初然眼神刹那间有些阴暗恐怖,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朝外拍了拍手,顿时有两名侍女飞跃而至。 她让开了身子,“既然他们不识趣,便教教她们做人的道理。” “是!” 她这两名侍女当中,有一名曾经与许真真在成衣铺发生过冲突的,是以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阴笑着朝许真真走来。 许真真着急大喊,“如烟,带孩子回去。” 那边烈风也总算回神,它一个飞扑,从侍女的背后扑来。 “唧!” 侍女被扑倒在地,骨头都不知断了几根,痛得她反应都慢了半拍,烈风已借机一口咬上她的肩膀。 尖锐如钢刃的牙齿,深深插入她骨肉之中,痛得她惨叫连连。 那边的侍女顾不上她,一把掐住了许真真的脖子。 “贱狗,放开她,不然你主人就得死。” 烈风大人何时受过威胁,顿时一跃半丈高,对着这侍女的头脸,狠狠撞了过去。 “砰!” 侍女被撞仰面倒地,许真真也被带倒。 不过她身后有垫背的,她无所谓,这侍女伤得却是有些重,后脑勺都摔出了血。 趁此机会,许真真转过身,一把掐住了侍女的脖子。 另一名侍女爬起来,甩了甩昏眩的脑袋,从腿上抽出两把匕首,快步朝这边走来。 烈风窜起老高,又扑到她肩膀上。 这侍女事先做好了准备,下盘扎得稳,烈风这一扑,居然没有把她扑倒,反而给了她机会,举着匕首狠狠朝它刺下。 然而,烈风的皮毛像涂了油,她的匕首划过,它毫发无损,反而被它一口咬住鼻子。 “啊!” 侍女的鼻子被生生咬下来,她倒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 这个时候,门口又冲进来一人,是方才去追小黑的车夫。 他一瞧这屋里的状况,不禁神色凝重。 第301章 打架,毁掉他的脸 莫初然察言观色,知道即便是他,也没有多大把握能弄死烈风,一颗心直往下沉。 许真真这边其实没讨到什么好处。 这侍女虽然受了伤,可她意识是清醒的,许真真一掐住她脖子,顿时便被她反掐回来。 而且她有内力,若不是及时拽住她头发,那许真真便要生生被她掐死了。 就在僵持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如珠如宝也一拥而上,各种撕扯咬,手段百出,还是被侍女一个一脚一拳打飞。 这边如烟把孩子交给王小花,她和张翠也扑上来。 侍女却缓过脑袋被撞击后的晕眩,猛地站起,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掐住了她俩的脖子。 倒在地上的许真真正要拼命,这时听见莫初然在喊,“许娘子,快住手,不然你掐死她,就要吃上官司了。” 许真真沉着脸,“先让你的人住手。” 莫初然很配合,“采菊,别打了。” 采菊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如烟那两人甩了出去。 然而,烈风见女主人站都站不起来了,它更不甘心,慢悠悠上前,却倏地跃起,将采菊扑倒。 莫初然气得差点爆粗,她给车夫使眼色,低声道,“梁叔,把狗给我杀了。” 她得不到的东西,她宁愿毁掉。 车夫点头,对着烈风轰出一掌。 他不像采菊这两名侍女,只会些拳脚功夫;他武功高强,功法有内力加持,威力无穷。 如果是烈风没有吃荷叶水之前,它定然躲不开。 可如今它脱胎换骨,完全不同。 掌风未至,他一个挪腾跳跃,便窜出去一丈多远,那掌力全轰在采菊身上。 “呃……”采菊胸部以下被轰烂,哼都不哼一声,便头一歪死了。 “啊。”杨家的女眷遇到的事情足够多了,可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她们还是忍不住尖叫。 许真真眼眸微闪,向莫初然走去。 莫初然感觉到了杀意,顿时吓住了,不住喊,“梁叔、梁叔。” 然而,那车夫追着烈风一直往后院去了,谁也帮不了她,任由许真真将她逼到了围墙角。 那边的沈逸飞想要放开他娘,胸襟却被拽得牢牢的,只好大声喝斥,“许氏你要做什么!” 许氏斜着眼看他,有点流里流气的,看得他莫名的心惊胆战。 她也没说话,就是用手拍了拍莫初然娇嫩的小脸,“你看,你倒贴给他睡,在他心里,你都比不过他娘一根汗毛,你说你为的什么呀!” 莫初然眼里有难堪和悲愤之色一闪而过,那边沈逸飞急眼了,狠心拽开他娘的手,慌乱起身,快步走过来,“然儿,这恶妇明显在挑拨离间,你别信她。” 莫初然粲然一笑,“逸飞哥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不会信她的。” 她眼里还含着泪,却笑颜如花,惹得沈逸飞越发怜惜。 他抬头看向许真真,怒斥,“你作恶多端,害人害己尤不自知,还想离间我和然儿的感情,你……” “啪!”许真真抡圆了胳膊,给了他一巴掌,顺便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舔狗!” 沈逸飞不知“舔狗”是何意,可许真真打他、这一口唾沫以及她眼里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刺痛了他。 “你敢打我?”他高高扬起手掌。 这一瞬间,杨如烟从一侧疯了一般冲过来,抬手就往他脸上刮,“啪!” 沈逸飞被打得脸都偏了,杨如烟不解恨,扬手又是一巴掌。 他完全被打懵了。 一旁的莫初然瞪圆了眼睛,“你敢打我逸飞哥哥?”她跟头小牛犊般也朝杨如烟扑过去。 许真真一把拽住她头发,将她用力一推,撞上围墙。 “你特么的抢我女儿的男人,你还想打她,谁给你脸了,啊?”她语气粗暴,显然是气疯了。 她说着话,拽着莫初然的头,往墙上狠狠一撞。 一下,两下。 撞得莫初然头晕目眩,不住尖叫。 两世为人,她都一直被保护得好好的,何时试过被人这样粗暴对待过,顿时又怕又愤怒,“许氏,你有本事弄死我,看我爹杀不杀你全家!” 许真真本就猜到那两个黑衣人是莫如海派来的。 李守业差点因此而死,如今又听到莫初然这样嚣张狂妄的话,她控制不住,将莫初然一把拽倒在地,骑在她身上,往她脸上扇耳光。 沈逸飞完全傻眼,他从来没有见过女子能疯狂成这个样子。 杨如烟方才与他厮打一番,累得呼哧哧喘气。 转头见许真真发了狂的打人,她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恨沈逸飞恨到了极致。 目光搜寻,发现了那把方才侍女扔在地上的匕首,她捡起来,藏在身后。 如宝瞧见了,上前想阻止,却被她一把推开。 沈逸飞六神无主,正上前去拽许真真的头发,杨如烟平静地喊了他一声,“郎君。” 因这一声称呼太突兀,沈逸飞回过头来看她。 她手里的刀猛地递出,在他脸上狠狠地刺落。 她愤怒、憎恨,但是她没有失去理智。 她只想毁掉沈逸飞这张小白脸,让他后半生痛苦地活着,也不想杀他,脏了自己的手。 “啊!”沈逸飞一声惨叫,一摸脸,一手的血。 顿时慌得不行,杨如烟第二道刺下,他用手挡了下,刀在他手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点燃他的怒火,他冲杨如烟甩了一巴掌,伸手要夺匕首。 然而,下一刻,他脑袋突地剧痛,毫无征兆就倒下了。 而杨如珠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块砖头,呼哧呼哧喘气,目光凶猛。 所有人都愣住了。 莫初然率先回过神,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逸飞哥哥!”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许真真一把耸倒,她翻身而起,连滚带爬到沈逸飞身边。 许真真喘着气起身,喊张翠,“去拿绳索来。” 莫初然冲她喊,“你想干什么!逸飞哥哥受伤了,你去找大夫。要不然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许真真伸手又是一巴掌,“你特娘的你吓我呢!” 莫初然的脸已被打成了猪头一般,真的被打怕了,这时实在忍不住,崩溃大哭。 “许氏,你竟敢如此对我,你一定后悔的!” 一旁的沈月娥又冲许真真撞来,“你害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许真真伸出一只脚,就给她绊倒下了。 “你若不是犯贱带他来闹事,我用得着打他?我打人的手不疼吗?” 她正骂骂咧咧,拿着绳子想将这几个人捆起来,忽然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 第302章 来客,给如烟送生辰礼 他们左顾右盼,喊了声,“这是许娘子家吗?”边问边把目光转过来。 看到狼狈的一家人,顿时愣住了。 瞧他们穿着跟闻人庭那伙人一样,许真真捋了捋头发,站出来,“你们是?” 对方不着边痕的打量了她两眼,背脊微微弯了弯,满面堆笑,“许夫人,冒昧打扰了。我是闻人庭商队驻守在此地的族人,我叫闻人沐,这几位也是我族人。” 许真真愣了愣,“闻人先生应该随商队回乌塔尔了?不知几位找我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闻人沐笑容儒雅,让人如沐春风,“许夫人,我们商队与您的合作,顺利而愉快,我们商队很满意,特别是管理的作坊如烟姑娘,给予了我们许多帮助和便利,是以,闻人庭走之前交代过,如烟姑娘生辰这一日,我们来送些小礼物给她。” 女儿生辰?送礼物的? 许真真有些懵,下意识去看杨如烟。 这丫头身上溅了血,满脸的血污,披头散发,样子很狼狈,也是一脸懵逼。 沈月娥与莫初然强撑着坐起,愕然之余,更多的是妒忌恨。 杨如烟不过一个和离的女子,还带着个孩子,凭什么让那什么闻人庭一直惦记着啊,离开之前还不忘让人在她生辰当日送礼? 太不公开! 沈逸飞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如珠那一砖头力气不足,没有让他晕厥。 他双眸半眯,看着杨如烟,面目阴沉,“杨如烟,先和林秀才苟且生下孽种,又与自己的顾客勾三搭四,你是有多银荡,多饥不择食?” 不等杨如烟说话,那边闻人沐的面色已阴沉了下来。 他毫不客气地道,“你说话注意点。闻人庭是很欣赏如烟姑娘,但是,与她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半分逾越。 给合作伙伴送生辰礼,是我们一贯以来的习惯,是一份心意。闻人庭是我们商会会长,是我们最尊敬之人,你若是再往他和如烟姑娘身上泼脏水,休怪我们不客气。” 从沈逸飞方才的话就能猜到如烟与他的关系,再结合眼前的状况,闻人沐大概能猜到几分情况,因此对他没有半分客气。 他说完,便没再看沈逸飞半眼,走到杨如烟躬身笑道,“您便是如烟姑娘?东西就在车里,请你上前过目。”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杨如烟愣愣地点头,低头见自己手里还拿着匕首,忙扔了。 手上有血迹,又忙往身上擦了擦,见藕色的衣服上染了血而触目惊心,她越发窘迫。 她抬脚往外走了几步,又是一愣。 有好些左邻右舍聚集在门外,齐刷刷的望着门口。 杨瑞与族老闹翻,村里人现在对他是又敬又怕。 方才听见杨家里有打斗声,他们纷纷从屋里出来。 可生怕惹恼了他,却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进杨家半步,直到闻人沐进来,他们才敢靠近些。 此时见到如烟这副狼狈的样子,顿时愣住。 李婆子急忙上前,“怎么了这是?” 沈逸飞等人都在围墙里,外边人瞧不见他们的。 许真真出来跟大家打招呼,“我简短的跟大家说两句。沈逸飞母子回来闹事,不光打我们,还想抢走烈风,我咽不下这口气,便带着孩子们与他们干一场。 没料到莫初然的两个婢女和车夫都是会家子,好在有烈风,不然我和孩子们要被他们弄死了。 眼下既然大家来了,就帮忙把他们赶走。再通知族里,来两个人,把那具尸体抬走。” 大家听了都目瞪口呆。 “死人了?”李婆子咽了口唾沫,浑身受不住控制的抖了抖。不过,也抓住了许真真话里的关键,顿时就炸了。 “沈逸飞你差点害得杨瑞与真真坐牢,还让作坊停产,你还有脸来?” 她气势汹汹地往里边走,看见沈逸飞,双眸恨意冲天,一把拽住他便往门口拖,“昨日让杨康搞事的人说不定也是他,乡亲们,这是我们全村的仇人啊,你们还在等什么?打死他啊!” 乡亲们顿时也怒了,“呼啦啦!”全都围上来,把沈逸飞拽下台阶,你一拳我一拳的往他身上招呼。 今日作坊都开,杨瑞说是整顿维修,事实上,还开不开都不知道。 他们正惶恐无助来着,面对始作俑者,哪里有心慈手软之理。 莫初然受不了,冲出来护着沈逸飞,“住手!我爹是知府,你们打我夫婿,信不信我让他把你们都抓了?” 沈月娥断了肋骨,痛得起不了身,也从里边一点点的挪出来,目光凶狠,“你们敢打我儿子,等着吃牢饭。” 听见对方来头这么大,大家纷纷住了手,不自禁的后退,眼里都流露出畏惧不安之色。 许真真冷嗤道,“大家别听她胡说。堂堂知府千金,怎么可能跟那泼妇贱货那般,上门欺负人呢?她看着莫初然,拍了拍她的脸,“你一定是沈月娥的姐妹,受她蛊惑蒙骗,才找上门来的。我说得对不对?” 李婆子也回过味儿来,附和道,“可不是么?人家知府千金可金贵的很,怎么会找一个吃软饭的赘婿当夫婿呢?只有这种千人枕万人骑的小贱人,才好歹不分将这小白脸当宝。” “呵呵,老姐姐是个明白人。”许真真看着莫初然那张红肿淤青的脸,被气得铁青,心里十分解气,赞了李婆子一句。 李婆子笑道,“我也曾经心聋目盲,多亏有你指点,我才看清了许多东西。” 大家听了都有些无语。 这两人不是睁眼说瞎话么?谁不知道沈逸飞傍上知府了啊,硬将人家姑娘埋汰成青楼女子,这多损啊。 没看到那姑娘和沈逸飞气得头顶要冒烟了么!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若还是不表态,以后就真的别想沾杨家的光了。 一壮汉怒目圆瞪,“沈逸飞,你害了人,还敢来我们村撒野?当我们是死人吗?” 说着上前一拳砸过来。 莫初然转身抱住沈逸飞,生生挨了这一拳。 听见骨头断裂发出的脆响,莫初然忍不住惨叫出声。 她咬牙死死强撑,“没有……我们是来找里正的,你们误会了。真的别再打了,要不然我将我们所受的伤,全都推到你们身上。” 第303章 热闹,狗咬狗一嘴毛 乡亲们这一回没有迟疑,纷纷说,“你扣,许娘子帮了我们这么多,正愁找不到机会报答呢。” “不错。守业差点被打死,我们袖手旁观就已经错了,眼下瞧见你们欺上她家来再无动于衷,那我们真是猪狗不如。” “你特娘的骗鬼呢,要找里正,找到杨家来?” 大家越说越愤怒,一把推开她,继续揍沈逸飞。 莫初然顿时崩溃大哭,跺脚,“梁叔,快回来,救命啊!” 许真真忌惮那武功高强的车夫回转,此时便见好就收。 “好了,恶气出了,咱就收手,免得把人打死了,要搭上我们自己,划不来。来几个乡亲,把我院子里的这两具尸体抬出去埋了呗,不然留在那儿多晦气?” 乡亲们一想也是,便上前帮忙。 闻人沐几人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面带微笑,仿若这一场闹剧,压根儿就没入他们眼里。 许真真对他们便多了几分好感。 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插手,他们拎得清。 上前道,“家里发生了些不愉快之事,让闻人公子笑话了。待我与小女下去洗漱一番,再来与闻人公子喝茶,”又回头吩咐一句,“张翠,把客人请到堂屋。” 李婆子眼珠子转了转,“大妹子,这位是?” 许真真笑道,“这位是闻人先生的族人。说如烟做事认真,与他们工作对接得很顺利,省事了许多,因此特定来给她送生辰礼作为报答的。” 李婆子一听是大金主那边的人,顿时热情洋溢,“哎哟,这闻人先生可要真够意思的,都回去了还给我们如烟送礼呢。 也是我们如烟能干实在,人家闻人先生才这般欣赏,若换作那些专门抢人相公的妖艳贱货,闻人先生定然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沈月娥顿时冷笑,“李婆子,你真不要脸,一把年纪了还跪舔一个无耻下贱的弃妇的臭脚,你恶不恶心? 闻人庭走之前,杨如烟与我飞儿还未和离,她就和人家勾搭上、把生辰八字都说了,你说她有多骚多贱?” 李婆子被她这话弄得羞臊得要死,“放你娘的狗臭屁……” 话还没说完呢,一旁的闻人沐伸出脚一踹,就把沈月娥踹出一丈远。 “闻人庭是我们的会长,他的声誉容不得他人诋毁。” 他双手背负在身后,笑眯眯的,仿佛方才踹的只是阿猫阿狗。 莫初然见沈月娥被踹吐了血,脸上一白,怒声指责,“你这人怎的如此蛮横无理?她说错什么了吗?杨如烟若不是一早与你们会长私相授受,你们又怎会知道她的生辰,给她送什么礼物?” 闻人沐依旧笑容满面,“就不能,是我们自个儿问乡亲们要的?” 莫初然一愣,然后她发现,这个笑呵呵、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男子眼里,深藏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她害怕地后退一步,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她爹虽然只是知府,可在这弹丸之地,也算是有身份之人了,多少芝麻小官和商贾上赶子巴结他啊,更别提那些平民百姓对他如何惧怕、敬畏了。 她这个知府千金,去哪儿也是众星捧月,争着跟她搭讪说好话。 是以,她向来有些优越感,也从不把外边这些乡村野妇放在眼里。 可谁会想到,她来杨家会栽跟头! 这些无知刁民受许真真蛊惑也就罢了,眼前这个人,不过一低贱商贾,竟也想杀自己这些人,这太不合常理! 像是为了打她的脸,闻人沐话音落下,便有一妇人主动站出来,“并非是闻人庭先生刻意打听烟儿的生辰的。那日他参观作坊,我与春花聊天,无意中说出我与烟儿同年同月同日生,他问了句是哪一日,我便随口告诉了他。闻人先生一直都记着,可见是个有心人。” 杨如烟垂眸,掩住眼里的羞意,伸手捋了捋秀发,没有说话。 乡亲们心思活络起来,纷纷说, “闻人先生好眼光,如烟可是全村最优秀能干的姑娘,倒也配得上他。” “如烟好着呢,咱村里哪个不喜欢她?只有那些瞎了眼的白眼狼,看不见她的好,非得去外边找。” “家花那有野花香?况且还是一朵盛世白莲花。” 听着这些捧高踩低的话,莫初然感到无比的屈辱难堪。 但是,她又能如何呢?两个侍女很能打,眼下都折了;梁叔武功高强,追条狗把自己追丢了。 她势单力薄,只能忍了! 她转身去扶沈月娥,想把她扶上泊在一旁的马车。 岂料沈月娥陡然发怒,“别碰我。” 她被吓了一跳,沈月娥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个惹事精,我说去问里正要回那屋子的定金就走,你非得要上杨家说什么要回狗子,实质上你是来显摆! 你显摆也罢了,可一点料儿都没有,底下一个个都废物,连条狗都弄不死,反而自己人全折了,还连累我和逸飞! 我浑身都断了几根骨头,飞儿被打成这样,明年不知能不能参加科举,脸上也破相了,他的前程都要败在你手上了,你个扫把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月娥以前也是一位温柔娴淑的女子,可现在她躺在地上,披头散发,在这儿泼妇骂街。 在莫家受的侮辱,对莫初然的妒忌,以及来到这里被伤害的种种如同山洪暴发,摧毁了她的理智。 莫初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呼吸急促。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那嘲弄戏谑的眼神,也逼得她要发疯。 她大喝,“你住嘴。” 见她愤怒,沈月娥越发解气,骂得越大声,说她无耻下贱,勾引沈逸飞等等,那些话不堪入耳。 莫初然双手捂耳,受不了了。 在一旁看热闹的许真真心神一动,上前狠狠地踩了踩沈逸飞的脚。 方才他被人打晕过去,脚上的剧痛,令他幽幽醒转。 而这时,莫初然的忍受到了极点,她大吼,“别说了!”倏地上前,一把揪起沈月娥的衣襟,兜头盖脸的就扇过去。 第304章 拳头,杨如烟的蜕变 “啪!” 这一巴掌打得好狠,沈月娥嘴角都溢出了血。 沈逸飞原本有几分迷离的双眸,倏地清明睁大,不敢置信,“然儿,你做什么!” 莫初然自己也懵了,她站起身,游魂似的走回他身边,手不安的、无措的拽了拽他,“逸飞哥哥,我……” 沈逸飞眼神阴鸷,一把甩开她的手,尝试着爬起。 但是,他身上骨头都不知断了几根,满身青紫,伤得重,努力了几回都没能成功。他便一言不发的往沈月娥那边爬。 沈月娥被莫初然打了一巴掌,反而没闹,怔怔地盯着某一点发呆。 见儿子往自己这边爬,她回过神,哭着也向他爬去,“飞儿,这些人太狠,太可怕了,咱们走,以后再也不来了。” “娘,你别哭,没事的,一会儿就走。” 母子俩向着对方爬去,身后都留下一条带血的爬痕,就跟生死离别的情人似的,怎么看都有点腻味和怪异。 许真真看着就反胃,让乡亲们进去帮忙抬走那两个侍女的身体。 而莫初然怔怔地看着跟前这一幕,泪水哗哗的流,眼里爱恨交缠。 杨如烟瞧着那对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母子,眼神惊愕。 母子情分再深,也是有距离的。 可像这样当众搂抱的,正常吗? 忽然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苦笑摇头。 她和莫初然真是愚蠢,为了这个男人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可人家的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亲娘。 无论是亲情,还是男女之情,都只有她。 她抬眸,眼里满是嫌恶,“沈逸飞,亏得咱俩和离了,不然你们母子俩,将会是嘟嘟这一生最大的耻辱。” 她说完,没再看这对母子一眼,要不然她会控制不住上前打死他们。 太令人作呕了。 沈逸飞也没有理会她。 经过这一次,他对杨家所有人都恨之入骨,杨如烟在他眼里,就如同那肮脏的臭虫,多看她一眼,他都觉得恶心。 更何况,他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自己与沈月娥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倒是沈月娥回了句,“也亏得那野种不是我飞儿的骨肉,不然有你这样的娘亲,她这辈子都翻不……” 话还没说完,杨如烟忽地冲回来,将沈逸飞一把拽开,捏紧拳头就往她脸上砸。 “啊!你个下贱疯子,你敢打……啊!” 沈月娥骨头断了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挨打, “杨如烟!”沈逸飞早被打废了,强撑着一口气没晕过去而已,此时气急攻心,吼得自己气血翻涌,呕了两口血。 他艰难的抬手去拽她,嘴里艰难地说着,“杨如烟,你住手!你也有娘,你不要打得她,此事就这么揭过,要不然……” 杨如烟转过来,抬脚就踹他,“你算什么东西,威胁我,你也配?” 一旁的乡亲生怕她把沈逸飞打死,想要上前拉开她。 李婆子却把他们拦住,“这孩子被欺负狠了,你们让她发泄一回。” 乡亲们想说什么,她摇摇头,“没事的。” 她看得出,杨如烟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那拳头落下,没有什么力道,不会对沈逸飞母子造成很大的杀害。 果然,杨如烟才打了几拳,便喘不过气来。 她出手挠,用力的、狠狠的,直把沈月娥母子挠得满脸的血痕、不住求饶才罢手。 她身躯笔挺,面罩寒霜,眼里只有冰冷的杀意,血珠顺着她的双手往下滴,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畏惧的气息。 不说沈月娥怕得瑟瑟发抖,就连乡亲们看着也觉得心头发紧。 “再让我听见谁喊我姑娘野种,我杀了她。” 她冷冷撇下一句,转身走了。 许真真眯眼看着女儿那挺直中透着倔强的背影,暗想,沈逸飞母子俩恶心归恶心,倒也帮了她的忙,让这孩子彻底死心,真正从和离的阴影走出来。 就是,有点心疼她。 一旁的莫初然方才很沉得住气,此时才上前,心平气和地道,“逸飞哥哥,我们上车再说。” 许是被虐惨了,沈逸飞也平静了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道,“梁叔怎么回事?” 听他语气有质问的意思,莫初然有些不悦。 沉默,没有回他。 忽然听见乡亲们发出阵阵惊呼,她不由得看了过去。 一看,心里更堵得难受。 原来,这边的闻人沐把杨如烟引到马车前收礼,大家这才留意到,在他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几辆卸掉车厢的马车,上边装满了货物。 “如烟,你好几车都是给你的生辰礼吗?闻人先生好大方啊。” “可这也太多了,这买这礼物的钱,怕是能把咱整个杨家村买下来。” 人们纷纷赞叹,闻人沐笑道,“各位乡亲误会了,除了前面两车是给如烟姑娘的外,其余的是给杨家的年礼。 也不是什么新鲜物什,只是一些我们闻人家族产的玛瑙玉器皮毛等俗物,还望如烟姑娘和许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他话音落下,众人震惊又有些无语。 这些金贵东西不值钱,那您送我两车呗。 许真真皱眉,“闻人先生,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闻人沐笑呵呵的,“许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们自家有矿,有牧场,只是顺手拿点儿,真算不得什么。” 听听,家里有矿! 这就是底气啊! 这也是阶层的差距! 许真真叹气,羡慕也没用,人家的江山,定是几代人打下来的,然后倾整个家族的力量,才发展、延续至今。 这样的庞然大族,之所以愿意这么捧着自家,一来是他们看出这香水和酒的品质非比寻常,潜力足,值得他们拉拢争取; 二来,闻人庭定是看穿了她那些青菜的特殊,也想打这方面的主意; 至于第三,是喜欢如烟。 闻人庭这人不错,可乌塔尔太远,她不太愿意把女儿嫁到那边。她不会阻扰,但最起码得让对方知道的态度。 “不,闻人先生,东西的贵重,在于是否用心。闻人先生对我们的诚意,我感受到了,很感动,真的。但是礼物呢,你也请带回去。我们就一乡下人,收了也没处显摆,何必让明珠蒙尘呢?” 闻人沐的那令人春风拂面的笑容,便淡了些。 第305章 打压,悲惨的几个人 许真真又笑道,“闻人先生,我是真当您自己人才如此,你也别和我客套,啊?咱进去,喝喝茶,一会儿带您去看看我们的花田。对了,我们青菜要全拔了,一会儿给您装两车带回去,要不然烂菜地里也是浪费。” 一旁还没走的沈逸飞等人,听了她这话,暗自嗤笑,傻子似的看着她。 人家豪气万丈的送你几大车的宝贝,你不敢要也就罢了,还提什么花田和送青菜, 是不是有毛病? 有机会傍上这样的大客户,不懂得珍惜维护,一手牌被她打得稀巴烂! 闻人沐略一琢磨,却是笑了。 是啊,人家有花田,有这世上最高品质的香水和美酒,还有那蕴含着神性力量的青菜,人家也不缺什么,跟你是站在同等的位置上,不收你这么大的礼,你有什么好丢脸的啊? 你有的,人家以后会有;你没有的,人家有。 这就是底气啊。 他的笑容比之前多了几分真诚。 “许夫人,是在下唐突了。送杨家的礼儿,你不收,那如烟姑娘的,您可不许拦着。要不然我们会长得知,可要怪责的。” 许真真不说话,拿眼睛看向杨如烟。 杨如烟伸手捋了下头发,笑了,“难得闻人先生有这份心意,小女子便领了,等来年见到会长,小女子也送他一些好东西。” 她一扫以前的颓然,笑容里多了几分爽朗和通透。 以前她是有夫之妇,事事避嫌;如今她单身了,收别个男子的礼,别人只会羡慕,而不会说她什么。 更何况,这也是维持商业往来的一种手段,她没有必要拒绝。 许真真也笑了笑,“好了,瞧你这副狼狈的模样,礼品等会儿再看,先进去洗漱,再出来同闻人先生喝茶。” “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刀剑,家门不幸,出了一个畜生,又很庆幸,能有闻人先生这样的朋友,这边请。”杨如烟神色轻快,做了个请的动作。 “能和杨家合作,也是我们的荣幸。美丽大方的姑娘,请稍等片刻。”闻人沐招呼族人让马车靠边停泊,将马拴在路边,再把东西卸下,搬进来。 东西太多了,几个车夫跟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往杨家搬。 见此情景,乡亲们自然又是一番惊叹,满脸的艳羡。 李婆子摇头叹息,“啧,有些人真是眼瞎心也瞎,把身边的宝当草,将人踩到了脚底下。幸亏这世上也不缺有眼光懂得欣赏宝贝之人,要不然得憋屈死。” 沈逸飞双眼撑开一条缝,向她看来。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李婆子啐了他一口,“你个忘恩负义的软骨玩意儿,你等着,你抛弃如烟,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这话莫初然听着很反感。 说逸飞哥哥会后悔,言下之意是她不如杨如烟? 正想怼两句,却看到乡亲们把两个侍女的尸首抬了出来。 她们一个被狗咬得浑身是伤,一个被梁叔的掌风轰掉了下半身,死状极为凄惨。 这是莫家花费大价钱培养起来的侍女,一下子折了两个,这令她相当愤怒。 “许氏,你杀死我两个侍女,你还若无其事,视人命如草芥,你这样冷血无情的恶人,我回去一定要报官抓你。” 许真真简直要气笑了,“你还能更恶心一点吗?是你带人闯入我家,要杀我们在先的,我们为了自保才反击。 人死了你推到我身上,你当官爷是傻子吗?哦,对了,你爹是知府能只手遮天,想要颠倒黑白弄死我们,那我是没办法,只能向阎罗王讨公道了。” 一旁的乡亲们纷纷发声,“许娘子,不要怕她,她敢告,我们就敢去为你作证。实在不行,我们就告到国都,我就不信,倾我们全村之力,还告不倒一个知府。” “对,我们挺你。” 许真真笑着向所有人道谢,莫初然眼神阴鸷,不再多说什么。 她正在想如何把沈逸飞弄上马车,忽然远远听见梁叔在喊,“小姐,快上马车,快!” 众人看过去,顿时惊呼出声。 梁叔往这边飞奔而来,他身上有好几处在流血,衣裳被撕个破烂,布条似的披挂着,瘸着一条腿,边跑边拖着逃。 而烈风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像一头凶猛的狼王,似乎几个纵跃就能到达跟前。 莫初然很想问问,为何堂堂高手会被一条狗搞得如此狼狈,可瞧见他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她又不忍责备。 只能朝许真真怒吼,“你倒是拴一下你家的恶犬啊,它已经咬死了两人,你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它咬死我们,你才开心?” 许真真翻个白眼,“蠢货。你不动我们,它会攻击你?自作作受!” 说完她转身回屋。 而梁叔冲到跟前,转过身面对烈风,“畜生,你家主人在此,岂容你放肆?” 烈风来个紧急刹车,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许真真,似乎在问:主人,要不要继续弄他? 许真真摸了摸它的狗头,“回屋。” 那几个人都伤得很重,再弄下去没必要了。 “汪汪汪!”烈风仰头犬吠了两声,觉得自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有几分得意,夹着尾巴跟许真真进了去。 莫初然忽然喊了声,“多多!” 她不甘心啊,自己家母狗下的崽,反而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想想都要吐血。 “多多”是它上辈子的名字,她没辙了便喊来试试,看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然而,烈风充耳不闻。 许真真反而身形一震,惊愕地看向她。 在书里,沈逸飞给这条狗取名“多多”,将它视为自己的伙伴,在他干的许多大事里,都有这条狗的影子。 可是,她穿过来了,强行给它取名“烈风”,把沈逸飞要取的“多多”这个名儿扼杀在了摇篮里。 那么,莫初然是如何得知的? 她难道也是穿越者? 或者重生的? 若是这样,她的出现,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一瞬间,许真真如临大敌,想了许多。 而莫初然看她反应这么大,心里也咯噔一下,有了跟她同样的猜测。 第306章 治伤,如宝的异常 今日,她和沈逸飞母子,确实是来找里正的。 但是,不是要拿回定金,而是想把尾款交了,拿下那一块地。 那屋子是许真真这边帮忙盖的,眼下闹成这样,沈月娥不可能回来住,只是莫家不在乎这几个钱,她就想留着,恶心下许真真也好。 可她在车上想来想去,又决定来杨家。 有几个原因。 一来,莫如海被那神秘人吓破了胆,最近晚上都不曾睡着过,所以她想来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能证明那杨瑞就是黑衣人,然后逮捕他; 二来,她想显摆下自己的身份,看看如烟落魄的样子,好给沈逸飞长脸; 三来,想把烈风带走。 她带了两个会武的侍女,以及家里的护院头目梁叔,然后在确保杨瑞出门的情况下,才进的屋。 她自认为保护措施做得很足,计划也完美,不会有什么阻碍。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没想到烈风能成长到这一步,比上一辈子更凶猛、更机灵都不止,将她侍女干倒后,又把梁叔引了出去,让自己这边的人就被压着打。 上辈子,它绝对没有这种力量!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许真真而作出的改变,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 不等沈逸飞这些瘟神走,把闻人沐等人迎进屋,许真真便关严了大门。 院子里打斗过的痕迹和血迹,都被清理掉了,倒也不算太失礼。 许真真让大家清洁好伤口,换掉沾了血的衣服,来自己房间。 然后拿出灵泉水,分给所有人喝了治伤。 家里三番两次有人身受重伤却又奇迹般好起来,这灵泉水早就瞒不住,大家都知道了。 不过,大家也不会拿到明面上说,只能心照不宣。 许真真看了大家一眼,没发现如宝,“她去哪儿了?” 如烟道,“娘,我方才瞧见二妹面色不太好,问她是不是哪里不适,她说不是。我想,她是吓着了,你要不去看看她。” 许真真点头,“我这就去,你先出去给闻人先生泡茶。” “嗯。” 孩子们出了去,或是做饭、或是陪客人,各有各的忙碌。 许真真进空间又装了些灵泉水,才出来找如宝。 只是,她在门外敲门许久,这丫头才开门。 她神色有些慌乱和不安,许真真以为她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便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伸手拂开她额上的碎发,柔声道,“你放心,以后没这么多糟心事了,也就没那么累。” 杨如宝胡乱的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 许真真又道,“方才那样的事情,我们以后也有可能遇到。不要害怕,我们都在你身边……” 杨如宝忽然打断她,“娘,你可以先给我喝点那神仙水吗?我身上疼。” 许真真见她急成这样,疑惑,“你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杨如宝眼神躲闪,“不是很严重,就是疼,我受不了。” 许真真疑心更重,“伤哪儿了?”边说着边把灵泉水递给了她。 她一把夺过,急切地倒入嘴里。 喝完一小瓶,她又问,“娘,还有吗?” 许真真微微皱眉,给她递上两瓶。 “喝一瓶,拿一瓶涂抹伤口,会好得快。” 杨如宝却是将她的话当作耳边风,拔开塞子,直直往嘴里倒。 待两瓶下了肚,她面上才多了几分血色。 许真真紧张地盯着她,“怎么样了?” “嗯。”她缓和了神色,“谢谢娘。” 许真真也松了口气,“你到底伤哪儿了?” 杨如宝压了压胸口,“娘,我没事。可能方才在外头被人打中胸口,憋痛到难以呼吸,有些害怕……” 许真真定定地看着她,好一阵,才说,“那现在好了么?” “嗯。”杨如宝勉强笑了笑,“娘,我忘了跟您说,明日我想重开陶瓷作坊。” 她的陶瓷作坊其实没有几个人,一直都还没正常运转。 许真真瞧着女儿憔悴而苍白的小脸,满是心疼,“你不多歇息一阵再开始么?” “娘,不用。您说的,有事情干,才不会胡思乱想呀。” 许真真沉吟了片刻,“那你开始。你的陶艺作品,总归需要时间创作,不着急,慢慢摸索。” 杨如宝道,“不,娘,我暂时不想搞创作,那样来钱太慢了。咱家里两个作坊的酒坛、香水瓶子,不都需要外购么?我想接过来,我自己做。” 这丫头,之前不是对钱财不太感兴趣的么? 许真真诧异,“你为何忽然就想挣钱了?是不是缺钱花了?” 杨如宝红了眼眶。 她默了默,垂头,“我只是想,将和他的距离,缩短一些而已。” 许真真一愣,随之明白了。 陈满谷走了三个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孩子着急了。 内心不由得一声长叹:傻孩子,权贵与平民的差距,哪里仅仅只是金钱? 但是,也不好打击她。 只说,“可以呀。你需要家里什么样的帮助,你做一份计划书给你爹。不过,咱们作坊生产的东西,都是高品质的,同等的,外包装也一定要上档次。 你作坊想接,就必须拿出真本事,做出一批样品来。检验部检验合格,你才能投产。而对于瓷器制造,爹和娘也不专业,不能给你更多的指导和建议,一切都只能你自己摸索。” 杨如宝露出浅笑,“谢谢娘。” 许真真总觉得这丫头有些怪怪的,像是有事瞒着自己。不过,她不愿意说,她也不好问。 她脸上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娘,我累了,我想躺一躺,您先出去,好不好?” 许真真一诧,嗔怪,“臭丫头,娘这才坐多久啊,就开始撵我了?” 她声音软软的,“娘,我是真的困。” 见她难掩疲倦,许真真只好给她盖好被子,退了出去。 这到了晚上,杨瑞与老爷子没有回来,不过,临睡前许真真进入空间,在小木屋的二楼见到了杨瑞。 他穿着睡服躺床上,显然回来有一阵子了。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忙起身提了油灯给她照着走路。 “今日事情办得还顺畅么?” 第307章 计划,后台够硬 “外边冷,床上说。”杨瑞帮她把外套挂好,拉着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 这里的时间流逝是跟外边一样的,此时已是初冬,天气冷,南方虽然不会下雪,却是那种阴沉沉的湿冷,没有暖坑和火墙,可不比北方人好受。 而这里的小木屋更是四面透风,整个人就像站在那荒野中,那酸爽,别提了。 许真真躺进柔软的被窝,仍然觉得冷,哆嗦着搂紧了身边的“暖炉”,“明日起赶紧给这四面围上帘子。”顿了下,又问,“义父义母歇在哪儿呢?” 杨瑞拨开她额前的乱发,“在巡抚家里。” 许真真惊讶,随之笑起,“老爷子可以啊,找了这么有分量的大官。 不过,都说官官相卫,巡抚肯帮忙弄莫如海么?” 她记得书里说,莫家是盘踞国都一角的庞然大族,族中许多子弟都在朝中身居要职,其中莫如海的大哥更是内阁大学士,底子很足,一动而发全身,他可轻易碰不得。 但是,自己一个妇人,不可能接触到这些信息的。 她昨天晚上点了下老爷子,说从郭谦那儿得知,莫如海背景渊源很深,要动他怕是不易。 可老爷子听了只是笑笑,不以为意、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便没有继续说。 杨瑞道,“没事儿,今晚巡抚设了宴席,周边的大小官员全到场,从他们对老爷子的态度上可以看出,老爷子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还是很强的。 虽说如今没在朝堂,可在文官派系里,他的关系还在,要收拾一个莫如海,不难。” 许真真高兴了,“那就好。说交给他,他就真的扛住了,这老爷子还是蛮靠谱的嘛!” 杨瑞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狗眼看人低。” 许真真道,“这不能怪我呀。这小老头什么都不讲究,整日笑眯眯的,和如珠抢鸡腿,没个正形或气势什么的,就跟种庄稼的老头儿一般,若不是义母作保,我还真怀疑他的身份呢。” 杨瑞笑了笑,“能做到文官一把手的位置,老爷子的手腕和心机无人能及,少有人能透过他的外表看透他的内心。” 许真真笑了笑,“是我道行不够。对了,今天沈逸飞母子上门来,弄得鸡飞狗跳的,还死了两个下人,我估计莫如海很快便会对我们展开报复。” 杨瑞眼神倏地变冷,“他们来做什么?” “沈逸飞要抢回烈风。” “家里人有没有受伤?” “都受了点轻伤,喝了灵泉水,已无大碍。不过,幸亏有烈风,不然还不知如何收场。” 许真真简短的将经过说了一遍。 杨瑞沉默了一阵,道,“你们表现不错,挺狠的。” 许真真相当霸气,“不狠能行么?他们一进门就打人骂人,我能惯着她吗?我以前没有男人,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如履薄冰,眼下我有老公有父母撑腰,我还怕他们?” 她忽然反应过来他的关注点不对,便有些生气,“不是,你老婆孩子被人欺上门来打,你就这点反应啊。” 杨瑞面色阴沉,“我今日没在,没能护着你们。我明日同义父说,马上收拾莫如海。” “能这么快行动么?不需要收拾他一些罪证、或者给他挖坑什么的?” “不用,先从他妻子开始。” “他妻子?她犯什么罪了吗?” “莫如海曾经有两房侍妾被她毒害,其中一个死之前怀有身孕。此外,他暗中收的两名的外室,也是怀孕死于她之手。” 许真真张口结舌,“这……下手也太狠了?” 杨瑞道,“戚氏自从生了莫初然之后,便再无所出。她出生于名门望族,又是个心狠手黑、眼里容不得沙子之人,动起手来肆无忌惮,莫如海事后知道,也不能拿她如何。” 许真真默然。 女人心不狠,地位不稳,特别是这些豪门大族的后宅,不知有多少阴暗、肮脏的手段,她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如此隐秘之事,你们一天的功夫就打探到了么?” “今晚有锦衣卫的人在场。老爷子招来询问,便得到了这些信息。” “咱这个朝代,也有锦衣卫啊。” 杨瑞应声,“嗯,此人还是你熟悉的。” 许真真抬头看他,“是谁啊?” 杨瑞哼了哼,“来过咱家好几回的林捕头。” 许真真惊讶,“是他?”脑子里便浮现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影。 身穿朱红飞鱼服,腰配绣春刀,威风凛凛。 “那小伙子很年轻啊,真看不出来。” “还很帅,是不是?” “嗯。”许真真老实巴交的点头,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杨瑞气恼,翻身将她压住,“你确定?” 许真真一愣,随之失笑,打了他一下,“别闹,快些和我说说你们的计划。” 他将她的双手抵过头顶,俯身亲在她颈脖上,她“咯咯”的笑,“别,我痒痒,你放开我呀,咱还有话没说完。” 杨瑞继续亲,满是胡须茬子的下巴,扎在她娇嫩的肌肤上,“那人帅不帅?” 许真真一面笑,一面求饶,“不,那人就是一坨狗屎,只有我相公最帅。” 他黑眸沉沉,落在娇艳的面容上,眼里满是宠溺。 喉咙里溢出低笑,“真的?” 沉磁的嗓音,听得她心都酥了,“真,必须真,珍珠都没那么真。好人,快些放开我,咱好好聊聊。” 杨瑞退开,却是一个用力,与她换了位置,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四目双对,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深深的情愫。 经过方才这一闹,她微微有些气喘,脸颊微红,身子软绵绵,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白腻的肌肤。 他呼吸急促,眼神太过火热,她有些害羞,把头埋在他胸膛,继续方才的话题,“你们计划抓戚氏,是想先给莫如海一个下马威吗?” 杨瑞作个深呼吸,压下体内那股燥热,“是,也不是。戚氏犯了罪,始终要抓的,正好赶上了而已。 至于莫如海,关于他的黑料是有一些,却不足以扳倒他,得搜集更多的罪证,或者布局,才能将他一次打得翻不了身。” “既然如此,那近期内都不能办他啊。否则证据不足,又打草惊蛇,那才是最大的隐患。” 第308章 妥了,莫如海下马 “不,他的人今日动了,那咱们必须快速反击,先打断他的手脚,再慢慢收拾。要不然,他随意给咱们安一个罪名,咱全家便无路可走。” 看着她,“媳妇,有老爷子帮忙,无论阴谋权谋,我都能玩得转,你就别操心了。” 说着伸手戳戳她脸上浅浅的梨涡,“别愁眉苦脸的,笑一个。” 她的嘴角向两边扯,露出敷衍而虚假的笑容。 “好假。你不笑,难道喜欢哭?像昨晚那样,嗯?” 他的声音充满缱绻缠绵,好撩啊。 许真真脸都红了,在他腰间的软肉上一拧,“我那是被你弄疼了。” 没经验没技巧,辣鸡技术,呸! 他双手落下她纤细的腰上,“你确定,你不是欢愉到了极致才如此?” “你说这些做什么呀。”许真真羞得埋头,“再跟我说说宴席上的事。” 求求你不要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了,她这个曾经的万年单身狗,要招架不住了。 杨瑞掀了掀眉头,“你是想打听林捕头之事?” 什么鬼!怎的又绕到别人身上去了! 她气得戳他胸膛,“你是不打算放过林捕头了对?” 他睨着她带娇嗔的眸子,呼吸微微一顿。 有些含糊的说了句,“今晚让你舒服。” 许真真捶他,“你还说,还说!” 他眼神深谙,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忽地亲上了她的红唇。 她瞪眼,这人怎么这样啊,一言不合就开亲! 不过倒是被他撩得有些意动,大家都是夫妻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便也主动迎合他。 然而,下一刻,肚子却像是抗议一般,忽而酸胀。 她沉醉于甜蜜之中,没有在意。 在他伸手去揭她小衣时,肚子越发不舒服,胀痛不止,下腹忽然涌出一股温热。 雾草! 她脑子瞬间清明。 “等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大手,仍然伸了进去,“欲擒故纵?” “我来那个了。”她觉得扫兴,有点沮丧。 之前原主身体太虚,已经闭经一年多。 她喝了灵泉水之后,身体逐渐变好,生理期也正常了。可最近两个月又开始紊乱,她自己都掐不住时间,谁知道会在这个时候来? “那个?”杨瑞一脸问号,看她的表情,忽而反应过来。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记得她一个多月没来,以为她怀上,还暗地里高兴了好久,谁知道在这儿等着呢! 他把手贴在她的小腹处,“会不会难受?” “还好啦。”热源从他手掌心上传来,令她舒服的眯了眯眼,“就觉得奇怪,我喝了那么多灵泉水,为何还会有轻微痛经呢?” 杨瑞抚摸了下,“许是你里边有什么顽固的毛病,灵泉水一直在慢慢修复、重组,好得也慢。” 啊?不会是什么癌之类的?那真是太可怕了啊! 许真真心里忐忑,自己也捏了捏,没感觉到有结块什么的,肚子酸痛感也没方才明显,这才松了口气,“有可能。” 杨瑞忽然叹息,“两三个月来努力耕耘,为何就没有收获呢?” 她又掐了一把,“你是嫌弃我了还是怎的?” 他一声轻笑,在她唇上吻了吻,“我出去帮你拿干净的裤子和用品?” 许真真觉得不好意思,“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听话,外边冷。”他薄唇在她额前贴了贴,起身穿衣。 被窝太暖和了,肚子又不舒服,她妥协了,“那……你知道我那些东西在哪儿吗?” 他准确说出位置,“在柜子左侧最里边。” 然后俯身亲了亲她,“我去去就来。” 许真真点头,吃吃的笑。 …… 这几日有霜冻,早上起来,水面就会结一层薄冰。 很少试过这么冷的,今年又是个灾年,外边冻死、饿死的人不知凡几。 附近村子时常有人冻死,也有 不少衣衫褴褛之人跪在村子外边,想进作坊做事,好吃上口饭。 可是,只有两三个作坊,村里的劳力刚好管够,许真真没有继续扩大的想法,又怎会从外边雇佣些身份不明之人? 她只能在村外边建立围墙,村里的巡逻队加强巡逻,不能让那些别有心机之人,混进来。 杨家村的人都庆幸,今年村里建了作坊,挣了些钱,要不然,这个冬天,还不知要怎么过。 他们最害怕的是杨瑞一家要搬走,因此,全都要求将杨康一家处死。 处死是不可能的,几个族老开了好几天的会,决定把这一家子的田地,找人接手或卖掉,留三分之二给李守业做赔偿,而后把他们驱逐出去作数。 这一家人都是爱面子的,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脸面留在这里,想来想去,便同意了。 许真真想着他们的田地都挨着后山,质量不错,便花钱买了下来。水田二十五亩,山岭和坡地三十亩,一共花五千三百多两。 但是,有赔偿金,等于她只需花三分之一的钱就能买到,划算。 这原本就是杨家的产业,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杨瑞手里。 杨康伤得严重,他两个儿子要求晚十日再走,征得许真真同意,他们得以留下。 至此,与大房的矛盾,算告了一段落。 而后山的青菜都拔完了,刘福发让地晾晒两日,再与张老爹除草什么的,把地修整好,计划种植人参。 过了足足四五日,杨瑞和老爷子夫妻归来。 待他们坐下喝了水,许真真便迫不及待的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爷子边喝水边应她,“妥了。” 她顿时笑逐颜开。 “怎么个妥法啊?” “戚氏谋杀无辜,莫如海收受贿赂,被收监听候审理。”老爷子放下茶盏叹气,“到底是老了,关系不同往日,不能一撸到底,遗憾啊。” 许真真嗔笑,“您这出去才几日,便把一个四品大员给办了,你还想要多厉害呀?” 这老爷子老凡尔赛了,啧。 顿了下,她又问,“那莫初然与沈逸飞这两人呢?” 杨瑞道,“莫如海这个老狐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们去的时候,他们早一日去了国都。” 许真真皱眉,“可是,前不久沈逸飞把我们害得多惨啊,那些事全是他指使的。眼下莫如海倒了,难道不可以翻案么?” 第309章 遗憾,沈逸飞回了国都 老爷子道,“莫如海既然把他摘出来,那么,他身上就是干净的,那些案宗也做得毫无破绽,翻案意义不大。” 许真真皱眉,“没想到,这莫如海对女儿溺爱到这种地步,拼了老命去护沈逸飞。” 温老爷子道,“只求利己,不择手段,是他们莫家人的本性。莫如海之所以帮沈逸飞,一来他与莫初然已有了夫妻之实,这个女婿,不认也得认; 二来在学问上,沈逸飞确实有过人之处,值得扶持和拉拢。” 许真真听了若有所思。 “但是,这莫家,会收留沈逸飞吗?莫如海夫妻,可是因为他,才折进去的。” 温老爷子道,“莫家那帮龟孙子,理智到近乎冷血。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壮士断腕,及时止损,从沈逸飞身上榨取利益,又怎会为难他?” 许真真微怔。 也是,大家族看重的是个人的能力和价值,人没了只要利益还在,就还行。 内心不禁暗叹,主角光芒真是强大,这都没能弄死他,反而推着他走向更高的了。 “沈逸飞也不是什么善茬。他这样八面玲珑之人,进了国都,还不如鱼得水?他对我们恨之入骨,他起来了,就该来弄我们了。”许真真忧心忡忡,“义父,有没有法子在国都动他?” 温老爷子伸手搓了搓脸,样子难得严肃,“莫如海夫妻没了,沈逸飞再出事,会引起莫家的疯狂反扑,现阶段不动为好。” 许真真一听便有些着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趁他自己还没有力量,打他个措手不及多好。 要不然等他高中,翅膀硬了,自身价值提高,莫家越发护着他,岂不是更难办他么?” 温老爷子一听在理,背对着双手思考。 许真真便不好再多说,心里七上八下的。 杨瑞看她的神色,眉头微蹙。 这丫头不对劲。 还没与沈逸飞翻脸时,她对他比谁都好,就跟亲儿子一般;沈逸飞离开杨家,她又时时刻刻都想弄死他,似乎对他很是畏惧。 她定是有很重要之事瞒着他。 一旁的温老夫人道,“可不可以这样,找人暗地里带他吃喝玩乐,将他往纨绔废柴的路上引?” 许真真摇头,“这人自制力、毅力非一般人能比,在被看招那样复杂的环境下都能洁身自好,可见心性之坚强,要引诱他,很难。” 老爷子道,“丫头,说实话,沈逸飞不过是一个有才华、却无良无德的读书人而已,去了莫家,也会受尽排挤。 离科举那一步还很遥远,他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我并未把他放在眼里,没安排人去追截他。 可眼下听你这么一说,我不得不重新审度他。” 温老爷子沉吟了片刻,道,“这样,我来制定些计划,深化他和莫家的矛盾,让莫家将他赶出去。” 许真真想了想,“其实莫初然对他的感情,才是最关键。看得出她与沈月娥关系并不好,若能激化她俩的矛盾,只怕效果会更理想。” 温老爷子眼睛一亮,冲她翘起大拇指,“丫头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关键所在。” 许真真笑了,“义父啊,你太抬举我了。前几日他们来闹事,沈月娥发疯骂人,那莫初然直接就给了她一巴掌,我是根据这一点推算出来的。” 温老夫人有些惊讶,“这丫头如此彪悍,有其母之风啊。只是,当众打婆母,沈逸飞又是个孝子,能容得下她么?” 许真真道,“沈逸飞是那种很能隐忍的人,他即便怨恨莫初然,在她还有利用价值之前,他不会流露出来的。” 在书里,她看到沈逸飞将原主一家残忍弄死、而书评区一片叫好之后,气得奶疼,在书评区怼了一遍,又去翻看了下大结局,知道他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后,她就弃书了。 并不确定,沈逸飞是否与莫初然走到了最后。 因此,只要在他还未考取功名之前,让莫初然对他失望、继而感情破裂,他被赶出莫家,就能有效地打压到他。 温老爷子一锤子定音,“那就这么的,我来运作,丫头你不用再操心此事了。” 许真真等的就是这一句。 她是对沈逸飞有些了解,可要论权谋策略,十个她也比不上这老爷子的一根手指头。 顿时笑盈盈的,“谢谢义父,有劳了。” 老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客套话作甚?”顿了下,又道,“你要真想谢我,就给我整几个菜,让我和阿瑞、老刘、小九、老张几个好好喝两盅。” 许真真的厨艺,比其他人的都好,小老头儿每每想起,就馋得不行。 和几个对脾胃的人吃喝畅饮,更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许真真也没有推辞,“好,我这便去做准备。” 她起身走了出去。 却在门口拐弯处,看见一片靛青色衣角。 她微怔,追了上去。 杨如烟踩着虚浮的脚步,精神恍惚的往外走。 她这几日都有去作坊。 忙碌让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内心变得充实,晚上就不会失眠,倒头便睡。 得知杨瑞回来,她特意回家看看,顺便吃午饭。 可方才听见家里人谈沈逸飞的事,那些刻意遗忘的痛苦,又在心头翻涌而起,心脏像有千枝针在扎,难受至极。 “烟儿。” 许真真大步追上来。 她转过身,强颜欢笑,“娘。” 许真真站在她跟前,看着她发红的眼角,默了默,“丫头,你方才都听见了,对不对?” 她低垂着脑袋,“嗯。” “你是怎么想的?” 她苦涩一笑,“如今与他已是桥归桥,路归路,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许真真沉默了很长时间,“我逼着你与沈逸飞和离,你怨我吗?” “娘,不瞒您说,在几日前,我心里是有点怨气的。但是,”杨如烟很诚实,“经过前几日那么一闹,我看穿他的真面目,不再怨恨谁,心里只有后悔。 后悔没早些看穿他,后悔没听娘的话,早点与他和离。若早些与他分开,他就不会被齐月华送到赖子温的床上,与咱们结下生死大仇。” 她垂眸,轻声道,“若能与他好聚好散,嘟嘟长大后,也不会那么难受。” 第310章 吃货,人生知己 许真真沉默了。 确实,亲人反目,夫妻成仇,受伤害最大的,是孩子。 若是把其中一方干死了,孩子知道,该有多痛苦? 父亲杀害了自己的母亲,或是母亲杀害了自己的父亲? 那样子太残忍了。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谁也无能挽回,只能缓解如烟母女的痛苦。 她斟酌了下,道,“烟儿,是沈逸飞背叛了咱家,且冷血无情,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不得已,才反击的。 嘟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咱们是身不由己,会谅解咱们的。” 杨如烟点点头,看向前方,“娘,我没事。等我缓过来,就好好经营作坊,争取做皇商,提高咱家的地位,以后一般人都动不了咱们。” 其实,地位越高,要承受的压力和打击也越大。 普通人是不用防了,但是会被那些庞然大物盯上,防不胜防。 不过,无论是个人还是家族,如果有机会,还是会往上爬的,所以,许真真也不会对杨如烟说这些丧气的话。 她只有表扬,“丫头,不错呀,有眼光,有魄力,目标,在你的带领下,咱家的香水和美酒,说不定真有一天能进驻皇宫。到那时,沈逸飞只能仰望你,给你提鞋都不配。” 杨如烟俏皮偏头,“他现在就已经不配了。” 许真真一诧,母女俩相视一笑。 …… 许真真转回来,发现老爷子背对着双手,猫着腰,正往伙房摸去。 她不动声色走近,听见伙房里传来烈风哼哼唧唧和如珠说话的声音。 “烈风你这只不要脸的馋狗,滚出去等着,这鸡汤还差点火候,我就尝尝味儿,你跟着吵吵凑热闹,是想我娘来个人赃并获吗?” 烈风只用呜咽声来表达心中的不满:咱俩的过命交情,一只鸡腿就破了么! 许真真也是哭笑不得。 这几日,如宝精神不好,吃不下,面色发黄,都瘦成纸片人儿了。 偏偏这丫头死倔,白天黑夜都泡在作坊里,还让人搭木屋,想晚上也宿在那边,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 她心疼得不行,今天特意煲了鸡汤,给她补补的。 可谁想到,倒先让如珠这丫头给捷足先登,眼下老爷子也盯上了。 伙房里。 灶台上咕嘟咕嘟的炖着鸡汤,砂锅都封不住那鲜美的味道。 如珠专心啃着鸡腿,嘴里敷衍地说着,“傻狗,你去门口守着,等我把这鸡腿啃完,就把骨头给你吃。” 烈风:“汪汪汪!”不只是骨头,我也要吃肉喝汤! 它的叫声浑厚响亮,它一叫,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如珠紧张了,“傻狗,你不要叫啊,把娘引来,咱俩都得玩完!” 正想把烈风撵走,老爷子已经摸到了门口,大喝一声,“如珠,你在做什么!” 如珠被吓得跳起,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掉在地上,烈风火速叼往外跑。 “我去,老爷子你吓死我了。傻狗,你回来,还我鸡腿!”杨如珠拔腿就追,老爷子一把拽住她,“你傻啊,烈风啃过的,你追回来还有什么用。” 如珠生无可恋,“老爷子,我鸡腿没了。” 老爷子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没了锅里不是还有吗?” 如珠有几分胆怯,“可偷吃太多,娘会发觉的呀。” 老爷子引诱,“你吃完了毁尸灭迹,哪个知道?” 如珠眨巴眨巴眼睛,忽地一拍大腿,“对啊,我吃肉喝汤,把骨头给烈风啃,娘不就不知道是我了么?” 老爷子见她上钩,兴奋得直搓手,“聪明。那你也给我来一碗,咱俩有难同当。” 如珠就有点不乐意了,“老爷子,你红光满面的,不用补身子了?” “补不补无所谓,主要是香。”老爷子嗅了嗅鼻子,馋得很。 “老爷子,英雄所见略同啊!”如珠兴奋得两眼发光“我有时吃东西,不是肚子饿,就是馋食物香。我不管它是补还是伤身体,我只要瞧见了,就想吃。” 鲜宰杀的老母鸡,加入灵泉水、虫草花和野生菌小火慢炖了一上午,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深深觉得遇到了知己的杨如珠,屁颠屁颠的去给老爷子装了一大海碗的鸡汤和肉。 门外的许真真想要阻止,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这鸡汤她也没说是给如宝喝的,这爷孙俩都吃上了,她阻止也无法挽回,露面反而大家都尴尬。 好在此时才是黄昏,再炖一锅晚上吃也还来得及。 如珠热情的招呼老爷子,“咱就坐这柴垛上,将就着吃完。” 老爷子端着鸡汤,都顾不上应,站着就喝了几口。 鸡汤鲜美,清凌凌的一点儿也不油腻,特别好喝。 味蕾被深深刺激到,他缓缓坐下,开始吃鸡肉。 鸡肉炖得软烂入味,野生菌鲜甜,味道好到爆。 杨如珠美得半眯了眼,“老爷子,好吃?” “嗯。”老爷子含糊不清的应,吃得停不下嘴,却不忘叮嘱,“再装一碗,我端给你外婆。” 如珠为难了,“照咱这么吃,一锅鸡汤得造完啊。” 老爷子豪气地道,“吃完再炖,我掏钱买鸡,请全家人吃。” “老爷子,你可拉倒,你压根儿没钱。” “有。我今天问几个门生要了几万两银票,咱爷孙俩可劲造。” “啊?”如珠兴奋了,“那咱明日去集市上买只奶牛回来好不好?奶牛的奶能喝,还能炼制成奶油,娘说蛋糕抹上奶油,可香可甜了。” 老爷子终于抬头,“蛋糕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好吃,贼拉拉的好吃,这世上最好吃的糕点,没有之一,我能吃撑到喉咙!” “那行,咱整十头牛回来,不,二十头,咱天天造。哦,再弄几十头羊,到时我请你吃烤全羊。” “哎呀,外公,您真是我的亲外公!对了,咱家没有养猪,咱也整个十来头回来,时不时宰头猪,做蒜香猪头肉、爆炒五花肉、红烧猪蹄、酸菜扣肉……哇,可美了。” “行,都整。我再让人给造个大石锅,做石锅鱼吃。” “好,再造个大的瓦锅,现在天冷了,咱们涮火锅。” “什么是火锅?” …… 两个吃货坐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流不完的口水,堪称人生知己。 第311章 粗活,许家兄弟叫苦 许真真失笑摇头,走了。 瞧这两货的架势,一锅鸡汤,准得造完。 她得去让张翠多宰几只鸡,放大锅里炖,一家人吃。 可她不知道,温老爷子惦记她亲手做的晚饭,就只喝了两碗鸡汤,便给老伴端去一大碗。 午休起来,已是黄昏。 夫妻俩在村里走走,回来已是晚饭时候。 鸡汤还是跟今天早上的差不多,鲜美馋人。但是,更令他惊喜的是许真真做的家常菜。 平平无奇的萝卜炖猪肉。 白萝卜炖得软烂,大块的猪肉软糯咸香,筷子戳了进去,咬一口能美上天。 鱼香茄子煲。 微辣,茄子软趴趴的鲜咸入味,特别下饭。 鸡肉炒香菇。 鸡肉斩成小块焯过水,葱姜蒜叶丢下油锅,爆出香味后,放鸡肉下去,将表皮炒到金黄,加入一大把拍碎的蒜末,而后加水焖一会儿,再淋上秘密调制的料汁,小火煮一会儿收汁即可出锅。 这样炖的鸡香嫩顺滑,没有肉香味,只是蒜香与肉香,吃的让人欲罢不能。 总之这是一顿美味至极的晚餐。 老爷子夫妻吃得心满意足,饭后在村里走走,散步消食。 许真真也想出去走走来着,可这个时候,有人找上她。 许沉许静两兄弟,现在帮杨家盖房子,不会砌砖什么的,只能做一些挖坑、搅拌泥浆、搬搬抬抬的杂活。 由于以前没干过活儿,两人刚开始很难适应,总找借口偷懒,大家也知他俩是什么德性,睁只眼闭只眼,也没往上报。 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两三个月,顶不住了。 “姐,不是我们不想做。只是你看看,我和大哥,都成什么样儿了?”许静之前白净俊美的脸晒黑了,有些沧桑。 他跟个小孩子似的撒娇耍赖,“反正我不管,我再也撑不下去了,我要进作坊。” 而年近四十的许沉,脸上倒是多了几分沉稳。 “什么人做什么样儿的事,我和阿静闲惯了,真做不了这种粗活。”他伸出双手,“我已经尽力了。” 许真真一开始听许静说话,就下意识的觉得他俩又在找茬找借口,此时见着他满手的血泡,再看看他饱经风霜的脸,忽然沉默了。 那些干活的人每天有说有笑,看着轻轻松松的。可人家那是自小吃惯苦的,粗活杂活私活,统统做过。 而许家兄弟不说养尊处优,却从未干过活,又已人到中年,体力活,或许真的很难适应。 见她沉默,许静一声苦笑,“你还是觉得我俩偷奸耍滑,不愿意做事,对吗?你成了亲后,见姐夫出色,便瞧不起我和大哥。 我俩心里有气,加上爹娘过世的时候,你没有回来,我和大哥,便也断了与你的往来。 此时你日子好过,我和大哥又来找你,你怕是越发瞧不起我俩。 但是,我和大哥是走投无路才找你的,你要真不念亲情,那么我俩,走就是了。” 许真真皱眉,还是没说话。 许沉缩回双手,一声叹息,“真真,若不是你大嫂他们带着孩子跑了,我定不让你为难。” 许真真一声冷笑,立即反唇相讥,“若是日子能过得去,大嫂弟媳会跑吗?你在家啃棺材本,你需要我为难吗?” 许沉面色发青,一甩衣袖,“你帮就帮,不帮就不帮,为何说话如此难听!” “我说的是事实,再难听,你也不能逃避。”许真真叹气,对这两兄弟,她是骂也骂过了,如今有所改变,她也不好再教训,要不然,会适得其反。 但是,要怎么安排他俩呢? 正为难间,杨瑞进了来。 他方才在门口站了一阵,对话都听了进去的。 “姐夫。”许静喊了他一声。 许沉则是点点头。 杨瑞直接开门见山,“你俩先去后山帮忙一段时间,工钱照给。” 家里又多了从杨康那儿买来的地,农活现在是刘福发和张老爹在做,根本忙不过来。 兄弟俩一听,眼神都有些暗淡。 作坊的事儿轻松,不用日晒雨淋。可是,即便有亲戚关系在,这夫妻俩还是不同意自己兄弟进,好冷血! 许静不服气,忍了忍,还是说了,“姐夫,我就不明白了,村里那么多人你都录用了,为何就是不要我俩呢?” 面对杨瑞,他是一点儿脾气都不敢有,说话声音都小。 杨瑞解释,“作坊每个位置都有了人,你俩又不是熟悉,插不进去的。” 许沉看了他一眼,“农活就农活。不过,得先给我结算建房子的工钱,再让我歇两日,我去外家把妻儿接回来安顿好。” 杨瑞点点头。 第二日,他们拿到了五百多文钱。 这是一个月的工钱,前两个月的,他们早预支了。 不多,他们还是很高兴。 自己辛苦劳动所得,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们借我的钱,别忘了啊。现在不扣,等下一回,每个月从工钱里扣一百文出来,慢慢还。” 许真真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来,两兄弟瞬间被浇给透心凉。 许静顿时叫冤,“大姐,那十两银子,你就当施舍给我俩行不行?这一个月几百文钱勉强养家,你让我再抠出来,孩子饭都吃不饱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个欠钱的不想还了,就扮可怜,可又有谁来可怜借钱的那个人?” 许真真斜睨他,“一百文钱还不上,那就五十。总想依赖谁,或者不劳而获,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不缺那点钱,但是,得让他们还,他们才不会理所当然的问她要钱。 许静张了张嘴,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许沉面色不太好看,却也不敢说什么。 这半年来,他们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这世上,除了自己的父母,真的没有谁会惯着你、无条件对你好的。 即便是兄弟姐妹,也不会。 所以,她要还,就得还,哪怕她并不缺那点钱。 见他们不闹,许真真反而去库房里,提了许多东西出来,有米有油有盐,还有各种干货。 “大哥、二弟,你俩帮忙搭把手,帮我搬上马车。” 两兄弟原本想走了,见她吩咐干活,有些不乐意。 但是,想着她以后是自己东家不好得罪,便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 待装了差不多一车,许真真才喊他俩上马车。 两兄弟有点懵,“这是让我俩给谁送货吗?” 许真真没好气地道,“是不是傻!你俩回家,我让你俩给谁送货啊。” “那……这些东西,是给我们的?” “不是。我给大嫂、弟媳和孩子们的。” 两兄弟不敢置信、目瞪口呆! 第312章 期待,回娘家 许真真对自己不是很吝啬的吗? 怎么会转变这么快? 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两兄弟兴奋不已,许静说话都结巴了,“姐,昨、昨天你还让我们还钱来着,今、今天就给送东西,你这不自相矛盾吗?” 许真真给他一个大白眼,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她早就计划好等闲了就回娘家一趟,这些东西一早准备了的。 前段时间一直在忙,难得眼下有点时间,便和杨瑞一起回去看看,给父母上柱香。 这时张大明绑了好几只鸡放笼子里,塞上了马车。 许家两兄弟站在原地说话,好不激动。 许静嚷嚷道,“哥,我说二姐不是那起子冷血无情的人?你看她给咱们又是送米又是送鸡鸭的,多大方。不过,若一早便知她是面冷心热之人,咱就不会听信外人挑拨,三番五次的去闹她了,搞得大家里外不是人。” 许沉背对双手,沉吟道,“也不怪咱俩,小妹嫁了人后,确实没有什么人情味。” “倒也是。”许静想了想,“大姐这半年变化很大,样子和性情完全不一样,不像同一个人。” 许沉倏地看向他,默不作声。 许静往许真真那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大哥,你说大姐会不会是……” “你特娘的少在这儿胡思乱想,妖言惑众。”许沉忽地破口大骂,“你当杨瑞是傻子吗?咱俩能看出来,他看不出来?若小妹真的有什么蹊跷,他会无动于衷?” “大哥,有话好好说,你急什么眼啊?”许静道,“你没发觉,姐夫也不太对劲?他以前对咱们挺热情的,一见面就要拉着咱们喝酒,现在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都没主动和咱说过话。” 许沉默了默道,“行了,别疑神疑鬼了,他也不是仅仅对咱们冷淡,除了小妹,他对谁都如此。 在外头飘了八年,他遭遇了什么,是你我无法想象出来的,性子变了也正常。” 许静正要说什么,那边许真真等得不耐烦了,冲他们嚎一声,“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啊?” “走,走。”两兄弟急忙上了车。 这边是张大明驾的车,他是杨家的忠仆,两人不太好聊杨家的事。 不过,想到车上的物资,他们对回家也有了期待。 …… 车走了半个时辰,到达许家。 时隔十二年,许真真代替原主,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地方。 许家村比杨家村还要大些,马车也能直通许家大门口。 只是,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这些边角村落富有之人不多,所以也很少有马车进村。 许真真他们车子一停,便有不少人从房子里出来,远远看着。 见许家兄弟大摇大摆的从车里下来,乡邻们越发惊讶。 村里谁不知道,这兄弟俩早把家里那点薄产给造完了,妻儿也跑了,可谓是落魄到极点。 眼下居然坐马车回来,是搭上了有钱人吗? 许真真也被杨瑞的搀扶着下了车。 被那么多人围观,她有些尴尬。 时间隔得太久,关于村里人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她不认得这些面孔,只能笑着点点头。 人群里有老人迟疑了下,问,“你是真真的闺女吗?” 许真真看向这位老人,脑子里有点印象,“你是……王大爷?” 王大爷是外来户,却是打猎的一把好手,与原主的父亲交情不错,时常在一起喝两盅。 王大爷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她,眼里惊疑不定,“你娘跟你提起过我?” 许真真嗔笑,“什么我娘?我是真真呀。” 王大爷瞪圆了眼珠子,“不能?你是吃了不老仙丹还是怎的,这都二十年了,怎么越长越回去,瞧着比成亲之前还年轻啊?” 其实这话也没多夸张,二十年前的原主年轻貌美,只是皮肤粗糙暗黑,衣着朴素,身段也没有这么纤细。 现在的许真真顶着原主精致的五官轮廓,被灵泉水滋养得皮肤白皙剔透,身材凹凸有致,没有半点岁月留下的痕迹,却多了一股灵气和成熟的韵味,比以前好看不知多少。 许真真抿唇笑,“大爷您真会哄我。瞧您这精神劲头,同二十年前一般,您才是吃仙丹的那个。” 王大爷哈哈大笑。 瞧见张大明和许家兄弟纷纷从车上搬东西下来,小老头眼里冒出精光,“你回娘家一趟,东西给得还不少啊。家里发达了?” 一旁的许静道,“嘿,王老头,你咋说话的呀,这些东西就不能是我哥俩挣了钱买的?” 老大爷一挥手,“你俩什么德性,咱村谁不清楚?过去二十年挣不到钱,去真真家帮忙做事不到半年,就能挣大钱置办这么多东西?你在想屁吃。要真挣了,那也是真真故意从手指头漏下来给你俩的。” 大爷话糙理不糙,一针见血,直说得两兄弟面色变得数变,恨不得把脑袋藏裤裆里去。 许真真忍不住想笑,大爷还是你大爷,眼光毒得很呢。 她从车里拿了几小袋大米和一些干货分给有印象的邻居。 她来之前,就考虑到有乡邻,许家兄弟去接妻儿也要拿礼物,是以,所有的东西都是分开装好的,要分给谁,拎起来就是单独的一份,省事。 王大爷等人没料到,她会大方的把这些好东西分给自己,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推辞。 “真真使不得,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把东西拿回去,啊?” 许家是大族,村里有私塾,好多人小时候都念过书,识大体讲礼仪,也有几分风骨,是真的不好意思拿。 许真真坚持给,“可别。我大哥和我二弟不着调,这些年家里承蒙大家照拂,这日子才能囫囵对付着。这点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大家不要嫌弃。” 原本属于自家的东西给分出去,许静本就有些不满,此时听她这么说,顿时忍不住嚷嚷,“他们哪有照应我和大哥啊,没落井下石算好……” 许真真一记手肘撞向他胸口,低声说,“不会说话就不要瞎叨叨。” 不说这些乡邻近几年如何,就单是以前和原主父亲的关系,就值得给这些东西。 第313章 疯狗,莫名其妙被针对 许静被撞疼了也不服气,还想说什么,杨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他感觉千钧压顶,浑身都要发抖,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王大爷目光落在杨瑞上,道,“这位是许家姑爷?真是仪表堂堂,一笔人才。跟真真一样,丝毫不见老去,跟许静站一块儿,就跟两代人似的。” 杨瑞嘴角含笑,“老丈人过奖。” 许静却是炸毛了,“雾草,老王头你捧高踩低也就罢了,为毛要与我做对比,你能不能要点脸!” 王大爷眼睛一瞪,“小兔崽你在叨叨指责谁呢?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儿,心里没点数? 还说我们没照应你,摸摸你的良心,这几年你从我们大家手里讹的钱还少吗?” 周边人纷纷附和,有个后生气呼呼地道,“许静,你别不认。就三个月前,你还在我面前说,要大家凑点钱鼓捣个工匠队伍,然后出去接活儿干的。” 许静一下子心虚了,小声道,“我那不也是想带着大家一起发财致富吗?钱拢在一块儿投,劲儿往一处使,那力量得多大啊,什么事儿都能干成撒。” “话倒是好听,”王大爷一巴掌呼他头上,“可你特娘的出钱出力了吗?钱你花完了还想忽悠大家,看我不抽死你。” 说着抡起脚边的拐杖就往他头上砸。 许静被打得嗷嗷叫,其他的乡亲们觉得解气,在一旁哈哈大笑。 他们都知这许老二是什么人,给的钱不多,都是一文两文的,本就没有生气。 许真真瞟了许静一眼。 这家伙倒有几分融资天赋,只可惜手段太下作,直接把大家的钱都吞了,人家不打死他,算是看在他爹的份上了。 也懒得理他,拿出一大包麦芽糖,分给围观的孩子们。 大人得到米,小孩得到糖,都欢喜得得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劲的说好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真真么?给咱这些不相关的人派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发达了呀?” 许真真望过去,是一个摸三十出头的女人。 她长得珠圆玉润,一身赘肉被一套粉色衣裙勒成了肉粽一般,有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小眼睛大葱鼻小嘴巴,长得很不协调。 可她记忆里没有这一号人物。 便没理,继续给孩子们发糖。 那妇人被她忽视,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笑着说,“听说你丈夫走了七八年,眼下突然又有男人带回来,这是改嫁了,还是给人家当侍妾外室啊?” 吗的,哪里来的神经病啊! 许真真变了脸色! 这话相当的尖酸刻薄,不但她发火,就是周围的乡亲,都面色不虞地看着这妇人。 妇人一点儿也不悚,语气傲慢,“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说得不对吗?一个个的,给你点好处,就跟狗似的上杆子舔上人家,也不去想想这钱是怎么来的,这些东西有多脏!” 许真真半眯着眼看她,冷笑道,“王大爷,咱许家村的风气,是不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我不过回一趟娘家,这恶毒的泼妇无故往我身上泼脏水,这村里出嫁的闺女,谁还敢回娘家?麻烦您问问里正,到底要不要管管,这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 “你!”妇人没想到以前只会胡搅蛮缠的许真真,如今变得如此的牙尖嘴利,顿时气得头脑发晕。 “是我故意泼脏水吗?是你本来就脏!”她满脸鄙夷,“但你脏也罢了,偏生回娘家招摇显摆,愚弄乡邻,可把我给恶心坏了,不说说你,都对不起我自己。” 许真真正要说话,一直沉默着的许沉忽然双手握拳,走上前去。 “沈花枝,你特娘的十年没刷牙,嘴巴这么臭,在这里满嘴喷粪。你再恶意中伤我妹妹,我把你牙齿敲碎。” 许真真见他护在自己跟前,神色有些复杂。 其实,原主小时候,和许沉许静的情感都很不错的。 她闯了祸,很多时候,许沉也是像现在这样,挡在她跟前。 可惜,各自成家后,掺杂了太多东西,这感情变淡薄了。 沈花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嘴角冷笑,“许沉你个窝囊废,你配与我说话吗?怎的,你想打我?” 她扭头冲身后的屋子嚎一嗓子,“许老三,你聋了吗?没听见有人要打我?赶紧操家伙出来。” 王大爷喝斥,“沈花枝,你够了啊,你再刻意挑事,待会儿去里正那儿走一遭。” 其他乡亲也是冷眼相对,“不错。人家真真又没招惹你,你无端找茬,也太不要脸了。” 沈花枝一见引起众怒,心中越发不甘怨恨。 不过,她得先服软,不然真的引起大冲突,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她撇撇嘴,轻描淡写的道,“我也没说什么啊,只是想让你们看穿许真真的真面目而已。” 许沉道,“看你娘的真面目。哪个告诉你,我妹妹改嫁了?如果你没有眼瞎,那你为何认不出,这便是她的夫婿杨瑞?” 沈花枝? 许真真咀嚼这个人名,脑子有点印象了。 这货是和原主一起长大的闺蜜,人又馋又懒。 家里一让她干活,她就带着原主下河摸鱼、摸田螺,甚至去偷摘别人的菜。 等别人找上门,就推到原主这边,让原主做秀才的父亲,给人家赔礼道歉。 原主傻不拉几,对她掏心掏肺,她却利用原主当挡箭牌,还教她打人骂人,村里没少孩子被她欺负,忒坏了。 只是,按理说,即便各自成家了,这女人和原主的关系都还在,今日为何当众针对她? 真是令人费解。 沈花枝听了许沉如是说,猛地抬眼看向杨瑞。 顿时,心跳加速,脸颊染上红晕,双眸痴缠着这道高大的身影。 真的是他! 整整二十年了,现在的他跟以往有很大的变化,可那轮廓还在,只是人比以前更英俊,更有男人味了。 好喜欢啊! 再看看送回娘家这些物资,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许真真瞧她眼神不对劲,手肘撞了撞许沉,“什么情况啊?” 第314章 桃花,来自情敌的针对 许沉摇摇头,“回家说。” 转身去帮忙搬东西去了。 许真真嘀咕,“神神秘秘的。” 拉着杨瑞进了屋,招呼在外头还没散去的乡亲们进来坐坐,她看见沈花枝直挺挺的站在门口中央,双眼发直迷离,像是透过层层光阴,隔着千山万水,看向杨瑞,心里头顿时很不舒服。 “特马的神经病!” 许真真气呼呼的,砰地关上两扇木门,也将那两道目光阻隔在外。 然而,这屋子许久没人打理,哪里都积满了灰尘,这样用力地一关,那些灰尘都扑簌簌的往下掉,落了她满身。 她沉着脸往回走,冲杨瑞吼,“先是表妹,眼下又有个什么沈花枝,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杨瑞心里发苦:特么的这都能摊上事儿,上哪儿说理去啊。 但是,这事不好糊弄,得好好说,要不然晚上他得在外边以天为被地为床,思考人生。 他斟酌再三,低头小声说,“我与表妹是兄妹情,你是知道的,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一茬了,免得外人笑话,嗯?” 许真真冷哼一声,径自在满是灰尘的凳子上坐下。 他又屁颠颠的跟过来,道,“至于这什么沈花枝的,我猜,是我以前陪你回娘家,她见过我一两回,被我的绝世风采迷倒,一直挂念至今。” 许真真差点笑出来。 这家伙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斜睨他一眼,“你对自己的长相倒是挺自信。” 杨瑞双眸绽放出异彩,“我的自信,也是你给的。” “咳、咳。”许真真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猝不及防就被撩,老脸都涨红了。 许静兄弟此时瞧着他俩,眼睛都直了。 杨瑞的强势,他们深有体会。 建房子那些工匠,有几个也傲气,可见到他像老鼠见猫一般,可见他的气势有多压人。 眼下他在许真真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心里和视觉双重冲击,深深震撼他们内心。 许静一声哂笑,“钢铁绕指柔了呗。” 许真真一记冷眼扫来,直瞪得他俩神色讪讪,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为止。 “大哥,这沈花枝方才发什么疯?是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吗?” “你当真不知道?” 许真真摇头。 许沉看了杨瑞一眼,忽然叹息,“人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也不是什么好事。” 许真真道,“你可快说,别墨迹了。” 许沉默了默,便大概说了下沈花枝的事。 许真真听完,苦笑不得。 杨瑞还真蒙对了。 她成亲那日,沈花枝来喝喜酒送嫁。 见到杨瑞的第一眼,她就深深喜欢上,竟借酒醉的名头,给杨瑞表白,还说她不介意做小的。 杨瑞不同意,她又假装酒醒了,说自己胡言乱语污了自己名声,寻死觅活的闹腾,她娘没法子,就开口让杨瑞娶了她。 杨瑞果断拒绝。 原以为她死心,谁知原主与杨瑞三朝回门,她又来闹。 原主的爹没法子,去请了里正,找两个人将她绑了去跪祠堂,这才消停。 奇葩的是,这些事,原主完全不知道。 一来她心大,成亲当日没看见沈花枝卖骚,回门也躲在屋里和娘亲说体己话,自不会多想; 二来许秀才和杨瑞为了保护她,守口如瓶。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沈花枝之后嫁给了对面的许老三,与这边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时常起摩擦,总之积了大半辈子怨气。 后来,听说杨瑞离家八年未归,生死未卜,她觉得万分解气来着。 可今日见许真真衣着光鲜归来,她顿时妒忌成狂,不管不顾的当众讽刺她。 可她哪里想到,那个满眼都是许真真的男子,正是自己暗恋多年之人? 这下子,她可够痛苦了。 “嘿,这女人以前就样样要比我强,如今被我刺激到心态崩了?不知还能不能与许老三过得下去哟。” 许真真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 该!坏女人,想抢我男人,让你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杨瑞瞧她眼里有一小束邪恶的光芒在跳跃,心里好笑,揉了揉她的头。 许真真瞪他,嘀咕,“满山都是你的烂桃花,真一个红颜祸水。” 他没说话,看着她的眼里只有宠溺。 许真真不自在地别开眼,转移视线,“大哥,二弟,你俩都杵着做什么,快些收拾下这屋子,好去接妻儿回家啊。” 两兄弟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许真真不悦,“又干嘛了?” 许静面露苦涩,“姐,我也不想瞒你。也不知大嫂和我郑氏事先说好的,上回我俩去了她们外家,说什么也不愿回来,只管问我们要钱。这回想要她们跟我俩走,只怕不容易。” 许真真冷笑,“你俩混到现在,家产败光,一事无成,今年地里还颗粒无收,你妻儿不心寒才怪。” “姐,你怎么尽帮外人说话。”许静又要跳起,“以前家里有点钱,她俩也没劝我和大哥做点什么,就跟着一起啃棺材板,啃完了,拍拍屁股走人,怎能全赖我俩身上? 咱们是一家人,不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现在我和大哥落魄了,她们就想另择高枝,哪有这样势利无情的?” 许真真沉默不语。 她记得,嘟嘟满月时,许沉被沈月娥的人打,陈氏拼命地护在他身上。 而许静的媳妇胆小怯弱,可对孩子也是极好的。 是以,这两妯娌不可能不要男人不要这个家,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令她俩失望至极的事才如此的。 她冷眼瞧着这两兄弟,道,“媳妇孩子都不愿意跟你们,你俩不该好好反省吗?我不管,我现在杀鸡去山上拜祭爹娘,等我回来,我要看到他们。若接不回来他们,以后你俩的事我不管了,也不要去我那儿做事,随你们自生自灭。” 许静变了脸色,“我去,你用得着这样逼我和大哥吗?” 杨瑞淡淡睨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 许静顿时怂了,不敢顶嘴,许沉起身,大步往外走。 “等会儿。”许真真双手叉腰,“你俩是不是傻,你妻儿在岳父家吃住这么久,你俩就这样两手空空的上门接人?是个人都不愿意跟你俩回来啊!” 她快要气坏了,吩咐张大明,“你送他俩去。帮准备一只鸡、一挂猪肉、两条鱼、一包米、两包糖,每人一份,你帮着亲自提进门口。” 许静黑脸,大声嚷嚷,“你拢共才带了这么多东西来,这一分就没了,以后我妻儿吃什么?” 许真真气得不想说话。 第315章 心酸,娘家近况 好一阵,她才耐着性子说,“你不带这些东西,妻儿就不回来,他们吃什么,还轮到你操心?” 许静搔搔头,没再说什么。 他们离开后,许真真便进入伙房,打算烧水杀鸡。 可进去一看,顿时没了动手的欲望。 柴火没有一根,灶台锅碗瓢盆积满厚厚一层灰,黑色的烟灰混着杂物一串串的垂在头顶。 这要打扫起来,身上的衣服别想要了。 杨瑞想动,许真真拉住他,“别。咱们回来是给爹娘上香,而不是当苦力的。咱们拿上酒杯茶杯碗筷这些回空间洗,顺便在里边杀鸡。” 杨瑞略一沉吟,“行,不过动作要快点,否则等他们回来,咱俩玩失踪,说不过去。” 许真真摆手,“没事儿,你忘了?咱们在哪个地方进的空间,那么,那个地方的声音,我们在空间里也能听得见。” 就好比她在自己房间进的,孩子们喊她,就好像只隔着一层纱,听得一清二楚。 杨瑞点点头,转身去拿碗。 许真真从鸡笼里抓了鸡出来,让他拿绳子绑住。 他见那鸡脚上全是鸡屎,迟迟没有动作。 许真真催促他,“这鸡吃青菜也喝过灵泉水,生猛得很,你赶紧绑,我快要抓不住了。” 他默了默,“我抓鸡,你绑。”伸手来抓鸡翅膀。 许真真拿着草绳愣了愣,“你也有洁癖啊。” 他神色有几分不自在,没应,等于默认。 夫妻俩把东西收拾好,便进了空间。先把锅碗瓢盆洗干净,开始杀鸡。 祭拜先人的鸡,该如何杀,也是有讲究的。 割断鸡的软喉放血,但不能把整只鸡的脖子给割断,不然不吉利。 除了鸡毛后,从鸡脖子以下割一道口子,再从鸡屁股的位置,也开一道口子,这样把硬喉和内脏组织统统拽出来,不用剖开鸡肚。 清洗鸡壳子后,与整挂猪肉放锅里煮,熟了捞出,把鸡爪从关节处掰折,曲回鸡肚里。 再把鸡头向上抬起、压在鸡背上固定,放进盆里装起,这样看起来整只鸡是跪卧着拜山的。 许真真脑子知道怎么弄,但是实操起来,就没那么顺手。 烫鸡的时候,水温太高,把鸡的好几处都烫坏了,拔鸡毛把皮都拽了下来。 然后,煮的时间长了,鸡煮得有点烂,鸡脚被从关节处破皮掰断…… 总之,整只鸡皮开肉烂,看起来挺凄惨的。 一切准备好,听见有人拍门,连忙出了去。 开了门,只见张大明,却没看到许家兄弟。 马车只有一辆,人却有这么多,拉谁都不合适,他只好把人送到处了,自己先回来。 进了屋,见伙房冷锅冷灶,可许真真夫妻却把鸡炖熟了,茶煮了,忽然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没开火,哪里来的熟食? 太吓人了。 但是他也不好问啊,只能缩到角落里,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很快,许家兄弟陆续回来了。 一群孩子强忍着害羞,纷纷向许真真夫妻问好。 “姑母好、姑父好。” 这一代,可谓是人丁兴旺。两兄弟总共七个孩子,男孩女孩都有。 大的十八岁,小的也有八九岁,个个面黄肌瘦。 这么冷的天,他们穿着单薄的衣裳,补丁摞着补丁,小的两个还光着脚,冻得面色发青,鼻涕流到了嘴边。 而大嫂陈氏和弟媳黄氏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蜡黄,嘴唇发白起皮,乍一看跟难民似的。 许真真瞧着心里发酸。 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冲许沉许静骂道,“爹给你俩都留了产业,就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也知道把田地放出去收租,让一家人吃饱穿暖啊。 可你俩倒好,混吃等死,全啃个干净,到头来毛都没一根,连妻儿都养活不了,你说你俩有什么用!” 在妻儿面前挨骂,两兄弟的脸,都有些挂不住。 许静攥着拳头,“你又不种地,你懂什么?这几年天灾不断,地里收成锐减,连交租都不够,哪里还有佃农租田?我和大哥年年抠老本交租,垫付了好几年,棺材本都没了,不卖地,哪里还有活路?” 许真真摇摇头。 世道是艰难,可家里这么多田地,只要用心耕耘,总有一口粥吃的。 要不然,按他这么说,所有的老百姓都不用种地,去山上啃草得了。 但是,许静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错的,争吵无益。 “那卖地的钱呢?” 许静气焰一下子降了下来,眼神躲闪,都不敢看她。 感觉他不对劲,许真真又看向许沉。 许沉蹲到地上,双手插入发间,不说话。 一旁的陈氏与黄氏都红了眼眶。 这是被骗了还是被他俩造完了? 当真孩子的面,也不好质问。 许真真作了个深呼吸,进堂屋里拿麦芽糖分给孩子们。 孩子们眼睛齐齐亮起,眼里写满了渴望。 他们知道这是糖,世上最美味的东西,对面虎子的娘时常买给他吃,他也经常来炫耀。 可是,他们伸手接,全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家母亲。 在家教这一点上,就比许沉许静好太多了。 许真真觉得欣慰,把糖塞到孩子们手里。 “姑母不是外人,姑母给的,就拿着。” 孩子们忐忑,见黄氏和陈氏含笑点头,他们才敢收。 剥了外边的一层荷叶,他们先塞到母亲嘴里。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生怕自己亲娘不吃自己的。 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本能的、发自内心的,说明在他们心里,母亲比自己重要。 这就是孝道。 黄氏和陈氏嘴边递过来三四根糖,眼里含泪却带笑。 拿了老大的放进嘴里含着。 孩子们忙问,“娘,甜不甜?” 两人含笑点头,“甜,好甜。” 孩子们都笑了,这才小心放进自己嘴里,慢慢舔着吃。 这一幕,很幸福,很感人。 许真真看着很惊讶,随之笑了。 “大嫂、弟妹,我替爹娘谢谢你们。”她对二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把孩子教育得这么好,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黄氏和陈氏害羞腼腆,都有些不知所措。 第316章 安置,还是种田 那边许静又有意见,“姐,你谢她俩作甚,孩子是我和大哥教的,她俩都跑路了,哪里不离……” “你给我闭嘴。”许真真瞪眼,“自己是什么样儿的人,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若是能教出这么懂事的孩子,你俩也不会把家产祸害完。 大嫂和弟妹带孩子回娘家,是家里没米下锅活不下去了,厚着脸皮给孩子讨一口吃的,而不是要离开你们,你明白吗?” 许静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旁的许沉抬头,冲许真真吼道,“你能不能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许真真想说,面子是自己给的,别人没有义务惯着你。 但是,瞧他满脸沧桑,话又咽了回去。 黄氏与陈氏,惊愕地望着许真真,眼里迅速有泪水积聚。 丈夫游手好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知道家里艰难? 自己带孩子回娘家蹭吃,假装没看见他人的白眼与辱骂,只是为了让孩子活下去。 而自己没了尊严,没了廉耻,跟条卑微的狗一样活着。 没成想,懂自己的痛苦和感受的,不是枕边人,而是小姑子! 顿时,委屈、羞耻、难堪等情绪翻涌而来,令她们崩溃。 两妯娌一下子蹲下,捂脸痛哭。 孩子们慌了。 大的几个知道是怎么回事,跟着蹲在母亲身边,小声劝慰;小的几个不懂大人发生了什么,嘴一瘪,也跟着“哇哇”的哭。 许家兄弟,第一次见妻子哭得这样绝望,都懵了。 许静神色有些慌乱,“孩子他娘,你莫哭,我在大姐家做事,以后我、我会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的。” 许沉也蹲到老妻旁,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好了,小妹在呢,别哭了让她笑话。” 陈氏与黄氏没有回应,只顾着哭。 两妯娌的性子其实都很相似。 传统贤惠,懂得顾及丈夫的脸面,从不跟他吵闹,也很少提家里的困境,隐忍而善良。 眼下之所以情绪失控,就是太委屈、压抑太久了。 许真真也没有劝,任由她们发泄。 过得好一阵,她才擦了把眼泪,“弟妹,大嫂,孩子们都饿了,先做饭。尽管煮干饭,没了我回头我再买。 那些干货,也加点盐泡发,待会儿炖了吃。我去拜祭下爹娘,大哥、二弟,你俩也去。” 两妯娌这才衣角胡乱擦干眼泪,站起身。 陈氏无措地站着,有些难为情,“小妹,你来便来,还提这么多东西,这……” 许真真笑道,“没事儿,都是一家人,能帮一点是一点。” 她带了三四百斤米,够这一家人吃两个月了。 黄氏吸了吸鼻子,道,“小妹,那你去。爹和娘的坟头,我不久前才和远山去修过,不算荒凉,只是山上路不好走,你当心点。” 许真真点点头。 黄氏又生怕她准备得不够,去检查她放在篮子的东西。一扎香、纸钱、烧好的鸡和猪肉、茶酒等等,一应俱全。 她探头往伙房看了看,顿时有些奇怪。 “弟妹,你没起火,是怎么烧的鸡啊?” 许真真笑了笑,“去邻居家借了灶台用。” 黄氏便没有怀疑,一旁的张大明,明显的松了口气。 …… 山上不是路难走,是压根儿就没路。 许沉父子在前面用柴刀开路,许静挑着担子,许真真被杨瑞牵着走都够呛,频频摔跤。 走到父母的坟头,她累得手脚发抖。 不过,也帮忙除草什么的,整理坟头。 拜祭的时候,她给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她一个异乡魂,占了人家的身体,就得感恩人家父母。 令她意外的是,许沉许静兄弟也学她三拜九叩之,“咚咚”的,把额头都磕出了血。 要走的时候,许静忽然又双膝跪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山峰呜咽,寒风刺骨。 许沉也跟着下跪。 她不知道这两人是在缅怀父母,还是在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回去的时候,都很沉默。 她没说话,心里琢磨着那一群外甥如何安排,一不留神,被重重绊倒,差点滚下山崖。 脚崴了,手和脸都被擦伤,杨瑞心疼得不行,背着她走下山。 回到娘家,黄氏和陈氏已将屋里内外打扫干净,饭在锅里蒸上了,淡淡的米香飘散出来,几个孩子在外边的水井旁洗洗切切。 很温馨和谐的场面。 过得一阵,开饭了。 孩子们饥肠辘辘,双眼都要冒绿光了,却极力隐藏自己的渴望,只等大人坐好,他们才找来小凳子挨着边角坐下。 而黄氏与陈氏,却还是给自己煮了很稀薄的粥。 面对许真真责备的眼神,她俩有些腼腆地笑笑,说,“习惯了,饭太干,吃不下。” 听她俩这么说,大的两个姑娘,低头偷偷抹眼泪。 是习惯了,不过是饿习惯。 饭桌上有鸡、鱼,清甜的青菜,孩子们吃了许久未曾有过的饱饭,很是心满意足,有两个孩子背着大人,偷偷舔饭碗,许真真看到都心酸。 吃完饭,她把大人和大的几个孩子,叫到一起。 “我那边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一百亩地,我给五十亩你们种。” 她话音刚落,许静就大声说,“我们本来就不会种田,你还让种,种了颗粒无收,岂不白忙活?” 许真真瞪他,“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许静哼哼唧唧,到底没说什么。 “这五十亩地,我打算一半种黄豆,一半种人参。土壤非常好,你只要按照杨瑞姐夫的法子去种,绝对有收获。 我也不会让你们承担风险,因为,我是花钱雇你们做事的,有没有收成,都是我的事,你们不会亏损半分。” 对于许静许沉这样头脑简单之人,给他们分红提成什么的,他们不会太感兴趣的。只说一天给多少工钱,他们看得见这利益,才有动力。 两兄弟一听,果然兴奋了。 许静搓手,“种人参可是大买卖。不知大姐给我家算几个劳力,又给多少工钱?” 许真真道,“你和雨航给六百文、弟妹给五百,媛媛不适合下地,跟我家五丫头做些针线活,看能不能上手。风临去私塾上学,我出钱供。” 雨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媛媛十三岁,风临八岁,这样安排,已经很照顾了。 第317章 出事,歹徒进屋 许静夫妻大喜过望,许沉也沉不住气了,罕见的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小妹,那我家……” “大哥你这边也一样。两个儿子随你们种地,小薇学针线,阳子和小雷去上学。” 许沉夫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小妹,你供我们这么多孩子读书,你……负担太重了。” 许真真笑了笑,“我也是没法子了。咱许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底下的子孙若大字不识,父母九泉之下,怕也不得安生。 大哥和二弟是没指望的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小的这几个身上。眼下他们启蒙都有点晚了,到时我给夫子送送礼,看能不能私底下给他们补补课。” 一席话,说得许家兄弟神色讪讪,羞愧不已。 自己没本事,孩子都要靠人家养。 在沉默间,忽然有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姑、姑母,等我挣到钱,我也想识字,可以吗?” 说这话的是许沉的大儿子,远山。 不等许真真说话,许沉便沉着脸,“胡闹!你已十九岁,读了也没有机会科考,读什么书,浪费银子。” 远山被训得脸红耳赤,半个字都不敢说。 许真真皱眉,“大哥,这你就错了,不一定非要去科举,才能读书认字的。人识字能明事理,辨是非,以后要做什么,也方便。 我是没法子供那么多孩子上私塾,要不然,大的这几个,也要送去的。不过,等你们安顿下来,我会让我义父教所有人识字。” 什么? 所有人都有机会识字? 孩子们眼睛都亮了,就连黄氏、陈氏,都激动难抑。 朝廷重文轻武,读书人高人一等,如果说你能断文识字,身价都往上提两截。 许静又有些担忧,“可我们在杨家村没田没地没房子啊。” 许真真斜睨他,“不是有山洞么,为了挣钱,就勉强住一段时日呗。” 许静嚷嚷,“住山洞?那也太寒酸了?同乞丐有何分别?” “你家都断炊了,你说你和乞丐有分别么?” 许真真一句话怼得他哑口无言。 许沉咬咬牙,“住山洞便山洞,等熬过一阵,就能给儿子娶媳妇了。” 许真真笑道,“还是大哥想得开。” 等说了一会儿话,门外陆陆续续有乡亲拿东西来送给许真真。 几根野生淮山、几个萝卜鸡蛋、一些糍粑等等。 都是些寻常之物,可却是他们仅有的东西,所有弥足珍贵。 许真真不想收,他们硬是塞,没法子,她只好收下。 坐了一阵,她与杨瑞打道回府。 黄氏、陈氏带着孩子送出门口。 可是,门外的马车边上,却站着一个人。 她身穿大红牡丹抹胸长裙,壮阔的胸部被勒得变形,外面罩着一件白色广袖纱衣,粗肥的麒麟臂勒成莲藕状。 最吓人的是,巴掌大的小脸,涂成了猴子屁股般的。 唯一的优点,被她毁个殆尽。 这是原主的好闺蜜,沈花枝。 她一手撑着马车,嗲声嗲气地道,“杨公子。” 许真真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大步上前,将她一把掀开,动作极快的上了马车。 沈花枝被她掀得一个踉跄才站稳。 也没顾得上说什么,只羞嗒嗒的瞅着杨瑞,“杨官人,这天寒地冻的,赶路多遭罪呀,奴家已温了酒,进去喝两杯,暖暖身子罢。” 杨瑞面无表情,径自坐上了马车的位置,一个字都说。 她咬咬下唇,又贴了上去,“哎呀,杨官人,耽误不了多少时辰的,您就……” 杨瑞一掌推开,把缰绳一拉,马车往前奔去。 沈花枝倒在地上,看过那扬尘而去的马车,眼里满是愤恨。 周边看到她的乡亲,捂住嘲笑。 “哼,不识抬举。”她冷哼一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佯装若无其事的起身,往自家屋子扭腰摆臀的走去。 她或许当真不觉得难堪,又或者只是故作坚强,不管如何,都没人理解她为何要做出这伤风败俗、而又令自己名声扫地之事。 或者她贪慕虚荣,或者心中有执念,又或是她有不甘。 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回去的路上,许真真坐在马车里,很快睡着了,与杨瑞没有交谈。 快要回到村口时,杨瑞发现,许多人惊慌失措的往他家跑去。 有人瞧见他了,便大声喊,“杨瑞,快点,你家进歹徒了!” 许真真猛地跳醒,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杨瑞将马车赶得飞快,路上不住有人喊,“快点,那伙人杀人不眨眼,家里只有妇孺在,只怕凶多吉少!” 许真真差点没背过气去,脑子嗡嗡作响。 掀开车帘,大声问,“那些都是些什么人,进我家是抢劫还是杀人?” 路边有人回她,“我还没去,不太清楚!” 跑在前面的回过头大声回她,“听说是追债的,要钱!” 许真真懵了,“我家没欠债啊!” “是杨峰欠下的,究竟怎么回事,你得去问问他们。” 许真真面色沉了下来。 那小畜生,害人又害己! 杨瑞火急火燎的赶,后面的张大明开着空马车,也紧贴了上来。 “不要停家门口,把马车停里正家。”杨瑞冲他喊。 他不知缘由,但是也没有多问,越过他,驶向里正家。 杨瑞把马车停在杨满根家,拉着许真真往家里跑。 杨家大门敞开着,张翠、王小花、招娣、温老爷子夫妻,被五花大绑押着跪在门口。 嘟嘟被歹徒抱着哇哇大哭,另外五六个歹徒,手持泛着寒光的尖刀站在一旁。 孩子们出去念书,如宝和如烟在作坊,在家的都在这儿了。 一个脸上有道疤痕的歹人大声道,“告诉杨瑞,我再等半刻时,若他再不出现,我便杀光了这些人!” 乡亲们手持木棒,怒目圆瞪。 “你只是要钱而已,何必杀人?” 这歹徒一声嗤笑,“不杀人,他舍得掏钱?” 安保队的杨老头怒斥,“这明明是杨峰欠下的债务,为何要算到杨瑞头上?” 歹徒龇牙笑,“我那欠条上签字的是杨瑞,我自然找他。” 第318章 反转,歹徒被打 杨老头仗着人多势众,也不怕,直接怼他,“放你娘的臭屁,你来的时候,明明说找杨峰还钱的,找不到人,才去找的杨瑞。 合着谁欠你钱都是你说了算啊!你的话这么好使,你咋不上天呢?” 歹徒将刀指向他,目露凶光,“你特娘的是不是想死?这与你有关系吗?” 杨老头害怕得缩了缩脑袋,却没有退缩,反而往前跨一步,“你特娘的嚣张个什么劲儿,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说着一扬手,隐在人群里的十几个安保队的,手持柴刀、斧子,上前几步。 那歹徒头领一愣,随之睥睨他,“老家伙,能行吗?瞧你们那风烛残年的模样,我一刀捅去,能串好几个,信吗?” 杨老头轻蔑一笑,“你杀我几个好家伙算什么?我们全村那么多人,我们死了,大家是为我们报仇的。”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回应,“不错,我们这么多人,大家一起上,摁死这几条恶心的蛆。” “对,一起上!” “把人给放了,你们走。晚了,想走也走不了。” “放人!放人!” 所有村民举起木棒怒吼,一时士气高涨,又往前逼近两步。 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杨康动李守业那件事,大家的反应让杨瑞失望,这回被搞的又是他家,若他们再不坚定一点,干点实事,他一家子当真离开杨家村,那就完了。 因此,为了生活,为了报恩,也为了杨瑞这个人,他们同仇敌忾,与杨家共进退,寸步不让。 歹徒有些意外,这村子瞧着人不多,村民这么团结? 不过,他们有人质在手,也不悚。 歹徒将“哇哇”大哭的孩子举到头顶,“来一个试试,我先摔死这小崽子,再跟你们好好说。” 这一举动,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 “畜生啊,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人们怒吼,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时,才得到消息的作坊那一帮人,从不远处奔来。 人群里的杨如烟瞧见这一幕,吓得脚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倒。 但是,她又很快地爬起,跑得比谁都快。 歹徒看见前方出现乌泱泱的一群人,少说也有两百左右,也不禁心里发毛,握紧了手中的刀子,抵在人质的胸口。 杨如烟远远大喊,“放开他们,你们要钱,我给你。” 歹徒们一言不发,沉默着看他们冲到跟前。 “多少钱,我给你……”杨如烟喘着气,神色惊惧、慌乱,跑得红通通的小脸,却灿若桃花。 歹徒头领眸光微闪,笑道,“我只为催债而来,不想伤人。既然姑娘识趣,那么,欠款一共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五两,你结一下。” 话音落下,人群都炸了,“这也太多了!” “是啊,你让她赔上整个杨家,也凑不到这个钱。” “杨峰一介书生,他也不可能借那么多钱啊。” 瞧见群情汹涌,歹徒面上浮现狠戾之气,“安静!” 一把拽过温老爷子,刀刃对着他脖子,“哪个再闹,我先宰了他!” 大家顿时住了口。 这时,有几个人注意到老爷子膝盖处已被鲜血浸染。 “快看,老爷子的脚给打折了!” “畜生啊,如此对待一位老人!丧尽天良!” 人们的怒火再度烧起,握着棍棒就想冲过来。 “老家伙不老实,我便收拾他。哪个看不惯的,来,我一块儿收拾了。”歹徒面目狰狞,用刀尖对着大家,大喝一声,“来啊!” 大家被他凶狠的样子吓住,又怕他丧心病狂伤害老爷子,一时间竟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站在人群外的许真真便想冲进去,杨瑞拽了拽她,摇摇头,低声道,“等我,不要冲动。” 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他心神一动,进了空间。 温老爷子面容严肃,大义凛然,“老夫双膝只跪天地、君王、双亲,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徒,还承受不起老夫这一跪。” 说完他缓缓坐倒在地。 既然无法站着活,那么,他便选择坐着死。 慷慨赴义的决绝模样,让村民们肃然起敬。 同时,他们对这伙歹徒也憎恨到了极致,一个个的握紧手中棍棒又朝前逼近一步。 那歹徒有些慌了,一刀捅进老爷子的大腿。 鲜血飙出,有人吓的尖叫,转身就逃。 杨如烟急忙上前,想要扶起老爷子,可一把刀横在她脖子上。 “不许动!” 杨如烟面色发白,强忍着泪水,“放我进屋拿钱,若是不够,我再出来向乡亲们凑一点。” 嘟嘟哭声震天,她又道,“把孩子也给我,不要吓坏她。” 歹徒嗤笑一声,“人在我们手中,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吗?告诉我们,你家的钱藏在哪儿,我们自己进去找。” 烟如烟没辙了,身子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那歹徒头领忽然接过了刀,“我陪她找。” 几个歹徒瞧见头领眼里的欲望,顿时心神领会,露出暧昧的笑容。 “好呀,小姑娘,带我们头领进去。” 人群里有些人反应过来,顿时炸了。 “干你娘的,你敢动一下如烟试试,老子把你那玩意儿剁下来喂狗!” “我们这么多人在,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这狗日行凶而无动于衷吗?一起上,把这几条恶犬打死了丢河里喂鱼!” “冲啊,一起上!” 十几个热血青年冲在前面,后面的人便不再惧怕,跟着一起往前冲。 歹徒把嘟嘟高高举在头顶,“来呀,我看谁更狠。” 这名歹徒红了眼,“干你娘的,催点钱咋就这么难,惹恼了老子,把你们全村都屠……” 话还没说完,一人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从侧面一把夺过嘟嘟。 这人力气很大,歹徒都被带得一个踉跄,不等他稳住身形,这人又一脚踹倒他。 然后转过身,一头撞向歹徒头领。 “啊!” 歹徒头领其实习过武,有几分内力的,反应也够快,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没躲过,他感觉像是被一座大山撞上,整个人便摔出去一丈多远,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 其他几个歹徒都懵了,反应慢了半拍。 趁此机会,这人又用同样的法子,左踹右撞的把剩下几个歹徒打倒在地,生猛的一塌糊涂。 大家惊呼出声,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浑身缠满布条的男子。 第319章 绝望,放了歹徒 越看越觉得熟悉,再仔细一看他的脸,这人不就是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李守业吗? 这才过去不到十天,他就变得如此生龙活虎了? 其实李守业也很为难。 他在屋子里就已经知道家里来了歹徒,但是,他这段时间都装做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床上,如果出去救人就暴露了,那村里人还不得把他当做邪祟烧死? 左思右想之下,他只好把单薄的里衣撕成布条,将全身上下都缠了个遍。 然后咬破手指在布条上涂了点血,便冲了出去。 他觉醒了灵根,杨瑞早就暗地里把修仙法子给了他。 他脑子不太好使,有很多内容都理解不了,还在慢慢摸索当中。 但是,被改造过的身体,反应能力和力量比寻常人不知好了多少倍,一脚一拳蕴藏着千斤力道,这些歹徒挨了一下,骨头都断了,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力气竟变了这么大,心里也是害怕的。 把嘟嘟塞给如烟,便装作体力不支,踉跄几下倒在歹徒头领身上,把他压得死死的。 冲乡亲们有气无力的喊,“还不快、快点上来抓住他们,还等什么啊?” 乡亲们回过神,立即一涌而上,手里的棍棒毫不留情的重重挥下。 许真真站在原地,嘴巴张成了圆形。 而从空间拿了手枪藏在树上的杨瑞,也是惊愕不已。 他们方才还在担心,若是再次使用枪支,会不会暴露。可没想到,如此凶险的局面,被女婿三两下给解决了。 …… 乡亲们将这些歹徒足足打了一刻时,才把他们拽起来,脱光了衣服,捆绑在杨家门外的大树底下。 里正手里拿着两张欠条,在他们跟前扬了扬,“这上边写着借白银三百两和五百两,为何尔等要催收一万多两?” 几个歹徒没有吭声。 他们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骨头都不知断了几根,浑身全是伤痕,样子有点惨。 杨瑞手里拿着他们的刀,走到歹徒头领跟前,“不是找我要钱吗?为何我回来了反而无话可说?” 头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目狰狞,目光凶恶,“你将我们打成这样,钱我特娘的不要了,你看我们青龙帮,如何将你们一个个弄死就完了!” “青龙帮是吗?”杨瑞忽然将刀背狠狠砍在他膝盖上。 只听见骨头断裂的轻响,头领惨叫出声。 “想弄死我们是吗?”杨瑞把他的另一只脚也给敲断了。 “啊!” 头领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周围围观的村民们也被吓住了。 杨瑞用刀尖抵着他的脖子,“能不能说话?能不能?” 这一刻他杀气腾腾,匪气十足,看着比歹徒还凶悍。 歹徒头领涕泪横流,把下唇都咬出了血。 他抬起猩红的双眼,从喉咙里吼出,“能!” “甚好!”杨瑞用刀拍了拍他脸颊,“这钱,是杨峰借的?” 歹徒头领咬紧牙关,“是他借的,可担保人写的是你。他没钱,这债务自是要落你头上。” 杨瑞从里正手里拿过借条,指着上边的字,“这字儿是我本人签的吗?” 头领不吭声了。 他旁边一尖嘴猴腮的歹徒说,“是杨峰自己签的。借钱的时候,他跟我们作了保证,说你是他叔,倘若他还不上,你能帮他还。 如今他父子几人被打残,家里一个铜板也没有,不找你找谁?” 杨瑞听了面色发黑。 许真真花了大价钱从杨康手里买了地,除去赔偿给李守业的,他手里最少也有一千多两。 他有钱不还,还指使歹徒到自己家里来吗? “是杨康让你来找我的?” 歹徒头领倒想说是,让这两家矛盾更深,以后狗咬狗。 可杨瑞目光太锐利了,仿若能看透他内心,那刀尖也还抵在脖子上。 他不敢。 “老子自己找人问的不行的么?非要他说?” 杨瑞面色稍缓。 如此说来,杨康这人还不算无药可救。否则,要自己亲手弄死原主的大哥,怎么都有点膈应。 “你找我作甚?欠债的是杨峰,他一家子,早已我家老死不相往来,比陌生人还不如,你想让我背他们的锅?可能吗?” 歹徒头领突然冷笑,“就找你了,你又能如何?杀了我哥几个?我告诉你,只要我没回去,我青龙帮几千号人,定将你这小小的村里给踏平喽,你信不信!” 杨瑞沉默。 忽然缩手,冷不丁的,刀背狠狠砍在头领的手臂上。 手臂也骨折了。 头领大声哭嚎,“你杀了我,有本事杀了我。” 杨瑞面容冷漠,“我这人脾气不太好,莫要再挑衅我。” 几个歹徒闭紧了嘴巴,头领嚎叫声都小了。 他们算看出来了,杨瑞是个狠角色,与他硬刚,受罪的是自己,在还没有脱离这里之前,他们只能忍。 里正把杨瑞拉到一旁,“老哥,这事儿相当棘手,要不然报官。” 杨瑞沉吟了片刻,道,“不用,放他们走。” “啊?”里正一脸懵,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伙人杀人不眨眼,咱们放虎归山,他们定会采取报复的啊。” 杨瑞摆摆手,“无妨,他们的人,来不了。” “为何?” 杨瑞道,“你听我的,放他们走,不会有事的。” 里正心里仍然忐忑不安,思量再三,面上浮现起一丝狠厉之色,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老哥,我还是想把他们给做了,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杨瑞看着他,神色平静,“怎么?你打算也做了杨康一家?” “不可能。”里正脸都白了,“他们不是悍匪,我顶多将他们驱逐出去,自生自灭,没有必要下死手。” 杨瑞道,“那么,这伙人来过咱村,哪怕全村上下守口如瓶,杨康也有可能往外说。一旦走漏了风声,那会是什么后果?” “这……”里正为难了,“你说歹徒身后的人不会来了,泄露出去,也不怕?” 杨瑞摇摇头,“阿九,不管他们来不来,要外边的人看见他们走出杨家村,他们再出什么事儿,都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你明白吗?” 里正双眼倏地发亮,“你是说,等他们离开这里,再……” 杨瑞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尽管放人,我心中有数。” 第320章 计划,逃命的歹徒 里正还想说什么,杨瑞冲他缓缓摇头,他愣了下,便憋了回去。 “那你当心些。”他只能这么说。 这边的歹徒见他俩在一旁嘀嘀咕咕,心中也浮现起不好的预感。 “黑老三。”歹徒头领踹了踹挨着的歹徒,拼命地往他这边挪,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使劲地够着他的手。 黑老三也往他身边靠,双手开始帮他解手上的绳结。 杨瑞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与里正结束了谈话,走过来。 他站定,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俩,忽然说,“我来帮你。”刀背狠狠砸来。 “啊!” 黑老三双手手骨被敲断。 杨瑞面不改色,对剩下四人也如法炮制。 “啊!”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村子。 有个别乡亲站在旁边远远看着,也不禁胆战心惊,不过更多的是解恨,不住叫好。 这些歹徒绝望了,望着杨瑞的双眼,满是怨毒。 可下一刻,他们又瞪大了眼睛。 杨瑞将束缚他们的绳子砍断,冷声道,“你们走。” 这帮人不敢置信! 瞪着他好一阵,见他没有别的动作,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们被打到没脾气,此时的杨瑞就跟那阎罗王差不多,哪怕得到了自由,精神也没敢放松,一脸防备地瞪着他。 杨瑞道,“我数到三,你们若没行动,便不用走了。” 几个歹徒互看了一眼,眼里惊疑不定。 杨瑞淡漠开口,“一。” 歹徒们呼吸变得急促,蠢蠢欲动。 “二。” “跑!”歹徒们不顾身上的伤,争先恐后往外逃。 被敲断了双脚和双手的头领,他爬都爬不了,大声吼,“黑老三、天明,你们几个,特娘的都不管老子了?给老子回来!” 然而,一伙人当没听见,头都没回。 原本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为了利益聚在一起而已。 此时这正是逃命的时候,他又是个废柴,得背着走,谁愿意理他啊? 头领绝望了,在那儿破口大骂。 杨瑞开口喊,“把你们的人一并带走,不然,我让你们出不了村子,信不信?” 有三个人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有两个人仿若未闻,拼命的往前跑。 杨瑞把手里的刀,用力一扔。 那刀从那两人的头顶掠过,深深扎入他们前方的土地上,吓得他们立即掉头。 几个人灰头灰脸的回来,争执了几句,便让黑老三背着头领走。 可他们双手都折了,用牙齿叼,或是用肩膀顶,费尽心思,也无法把头领弄到他的背脊上。 头领反而被碰到伤口疼得半死,大男人“呜呜”的哭得跟在孩子似的,老惨了。 还是里正看不过眼,喊来两小伙子,才把头领拽到黑老三的背脊上。 杨瑞对两个小伙子说,“你俩跟在他们后头,一直跟到十里外。记住了,他们几个人来,便几个人一起回去,若哪个中途丢下伙伴不管,便回来告诉我,我立即骑马去追,把他们统统弄死了作数。” 两个小伙和歹徒们都很困惑,不懂他为何这么做。 里正却是懂了,刻意再强调一次,“一定要看着他们出了咱村,哪怕是死,也是死在外头,知道吗?” 两个小伙子神色一凛,应声,“是。” 杨瑞转身回了屋。 家里除了铁骨铮铮的温老爷子受了伤,其他人都只是受了惊吓,就还好。 许真真让老爷子回房,给他喝了灵泉水,然后让温老夫人用灵泉水帮他洗膝盖和大腿的刀伤。 最后,涂上他们自带的金疮药。 这样双管齐下,老爷子稳住了伤势,痛楚也减少了许多。 对于灵泉水,老爷子夫妻一点儿也不陌生。 他们之前遇到山体塌方,夫妻俩被埋,老爷子只剩一口气,就是被许真真用灵泉水反复灌,才救活的。 那李守业之所以能从鬼门关夺回来,只怕也是吃了灵泉水的缘故。 这灵泉水的神奇和珍贵,他们心中有数。 许真真毫不犹豫的就给了他们用,他们心里感动,却不会多问什么。 “老爷子你是受了我们的拖累,才遭了这一劫,真心对不住。”许真真把几瓶灵泉水留下,“当水喝,隔两个时辰也涂些伤口处,估计过两日,便能好利索了。只是,您也要同守业一样,不能出去,呆在房间里二十天以上。” 老爷子道,“都是一家人,不存在谁拖累谁的说法,以后不要同我这么客套。”想到自己要在房间里窝那么久,他又好不恼火,“等过一段时日,我出去一趟,定让人把这些悍匪给收拾了。” “到时候再说,您好好休息,我看看张翠和王小花。” 许真真去看了王小花姑嫂,又安抚了下如烟,这才出了去。 杨瑞则进了李守业房间。 他没受伤,杨瑞只是叮嘱他,继续绑着白布往床上躺着,不管谁来,都不要再出去。 杨瑞出来后,许真真拽他回房,小声问他,“你方才没把马车停门口,是生怕歹徒驾马车逃?那你为何又把人放了呢?” 杨瑞双手背负在后,“之前我是打算抓了他们报官,可他们说,他们身后是站着的是一个几千人的大帮派,我便改变主意了。” 许真真一愣,“你想做什么?” 杨瑞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亲,“我先去办点事,等我回来再说。” 许真真嘀咕,“到底去做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可杨瑞身影一闪,已经进了空间。 她想跟着进去看看,忽然听见有人往这里奔来。 “娘,你在哪儿?”是如珠这个大嗓门。 刘福发和张老爹在后山捕鱼,这丫头就偷偷去烤鱼和烈风吃。 等工人们回到后山的作坊,告诉她这件事,她才赶回。 许真真不好再跟着杨瑞,打开了房门。 …… 丧心病狂的歹徒还未跑出杨家村,背着头领的黑老三就承受不住,一头栽倒。 跟在后头的那两名小伙子,好心地帮他把头领移给另外的歹徒背,再拽他起来,让他跑。 不记得过了多久、跌倒多少回,他们总算逃到杨家村十里外,远离了那地狱一般的地方。 两个小伙子回去了,这几歹徒累成了死狗,虚脱地躺在地上。 第321章 解决,歹徒团灭 “操特娘,差点被那杀贼整死!春哥,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回去后,我定带着兄弟们,非把这村子踏平不可。” “别人也就罢了,这个叫杨瑞的,我定将他手脚剁掉,扔咱们帮里,让兄弟们一日干他千百回!” 几人纷纷骂娘,受伤最严重的头领,痛得浑身哆嗦,却没说什么。只是问,“咱们那几匹马拴在什么地方了?” 大家一愣,“就在杨康家门口啊。” 头领面色阴沉了下来,“为何不去牵马?” “你没瞧见那杨瑞那直娘贼,提着刀在咱后边追么,大家只顾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马呀?”黑老三语气带着不满。 另外一个歹徒直接呛头领,“不是,您怎的就没认清眼前境况呢,咱双手都折了,去牵马又有何用呀,咱们骑不了!” 头领大声喝骂,“俩蠢货!咱那些马都带有帮会的标识,把它们放跑,万一咱们没了,这马从这村里跑出去,便是唯一线索!” 一帮歹徒愕然。 “大哥你什么意思?咱们都跑出来了,咋会没呢?” 头领环顾四周,目露惊恐,“我不知道,我感觉,咱们会被灭口。” 大家顿时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黑老三咽了口口水,道,“大哥,你别吓唬人啊,咱都跑出来了……” 忽然一道声音插入进来,“你大哥的直觉没错。” 在他正前方,一个浑身散发出恐怖气息的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们跟前。 “啊!” 黑老三吓得双脚蹬地,连连倒退,其他人连滚带爬的想要逃。 来人正是杨瑞。 他一身黑衣黑头套黑面具,从脚底武装到了牙齿,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帮歹徒吓破了胆,黑老三嘶声大吼,“你特娘的你想赶尽杀绝是?老子告诉你,你杀了我们,你也跑不掉,倒不如大家坐下来谈谈。” 杨瑞沉默,只做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动作——他握住两个歹徒的手。 然后,所有人眼前一花,三人凭空消失了。 “操!” 黑老三等人差点把眼角瞪裂,呼吸骤停。 人呢?怎的突然没了? 他们刺激过度,脑子一下子卡壳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跑啊。” 几个人回神,像蛆一般蠕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然而,杨瑞又出现了。 “娘呀,逃啊!” 黑老三吓得屁滚尿流,拖着断腿,一瘸一拐的拼命逃窜。 杨瑞身形一闪,挡在他跟前。 “啊哈哈!”黑老三狼哭鬼嚎般掉头,垂死挣扎。 杨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手抓来。 其他人想逃,也不过是负隅顽抗。 过没多久,所有歹徒统统被杨瑞送入了空间,原地只留下一些血迹。 杨瑞一早就在暗处观察过了,这里远离杨家村,离下一个村子还有几里路,很是荒凉,不会有人看见的。 空间里。 黑老三等人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心里直发毛。 不过,那古色古香的小木屋,以及那地里的番茄黄瓜,感受到浓浓的生活气息,他们心里的恐惧感消了些。 有人就有诉求,可以谈,就有机会保命。 他们不能自乱阵脚,把自己给吓死了。 头领喘息着叮嘱他们,“黑老三,这人把咱给掳来,定是想让咱们做些什么,咱待会儿听他的就完了。” 黑老三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晓得的。” 头领脑袋阵阵发昏,感觉到自己伤势在加重,他很是后悔,“他娘的,这一回,留住狗命,咱们再也不能干这些伤天害理之事了。” 其他歹徒没有回应。 不干这个便没出路,难道回去种田? 那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没得到回应,头领明白大家心中所想,便没说什么,只是发出一声叹息。 黑老三抹一把脸上的冷汗,道,“天明,这四周全是密林,咱们钻进去,不管谁想杀咱们,都够呛找的。” 别的歹徒附和,“对。想杀我们,没那么容易。快逃。” 头领自己动不了,便不同意,“莫冲动,先看看情况再说,要不然,惹恼了那人,咱们也没有好下场些。” 黑老三一脚踹来,“可滚你娘的,咱们不逃,和你这个累赘一起,死得更快。” 所有歹徒挣扎爬起,开始四散奔逃。 头领看着那些曾经与他称兄道弟的那些人的背影,眼里满是失落和绝望。 而这时的杨瑞已经返回,在楼上架起了狙击抢。 其实人都被打残了,他随便拿把小手枪都能灭了他们,杀鸡无须用牛刀。 但是,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这种平时接触不到的大型热武器?不狠狠轰炸这些丧心病狂的畜生,都对不起自己那一腔沸腾的热血。 半蹲下,在微光瞄准镜里对焦好目标。 “砰!” 黑老三身上爆起一团血雾,半个脑袋和身子都没了。 其他歹徒看到亡魂皆冒,惨叫着纷纷寻找障碍物躲藏。 然而,他们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砰!” “砰!” 不过半刻时,歹徒们全被消灭殆尽。 杨瑞把尸体都码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烧掉。 他没想过把这些人留在这里劳作。 首先,这些人身心腌臜,不配吃喝这里的东西,二来,他们的身体得到改造,万一如李守业那般觉醒了灵根,他一介凡人,很难管束他们。 把他们处理好,便去了杨康家。 歹徒的几匹马都拴在外头,他解开绳子,让它们拖着缰绳走。 浑身缠着布条的杨鹰站在门口,踌躇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那几个歹徒跑了,这马便成了无主之物,你不要,我要。” 说着就去抓马绳子。 杨瑞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这与你何干?” 杨鹰住了手,眼睁睁看着马走远。 杨瑞转过身,道,“收拾下,你们今晚就走。” 杨鹰愣了愣,怒声道,“不是说好了,给我们十几日养伤的吗?如今才过去几日啊?而且,眼下天都黑了,我们一家子老弱病残,能走到哪里去?” 杨瑞头也不回,“死,或者离开,自己选。” 杨鹰紧紧攥着拳头,“凭什么?你是皇帝吗?一句话能定人的生死!” 第322章 关系,没有消息便是答案 杨瑞转过脸,冰冷的话从他嘴里吐出,“就凭你们杀死李守业、凭你们欠下巨额外债却安在我头上!你们如此冷血无情,留多一日,不知有多少人遭殃。” 杨鹰面色几经变幻,拳头松了又握紧。 他向来寡言,老实本分的耕田。 可在杨康的言传身教之下,他也形成了自私自利的性格。 这一家人的宗旨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要自家过得好,外人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是以,他从不觉得自己一家人有错,只觉得杨瑞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他做个深呼吸,“明日走行不行?” 杨瑞没有回应,转身,大步离去。 那些走出去的马饿了,出去便往山里钻。 村里人都在作坊忙活,山里没人。 他很快跟上来,把它们全弄回了空间。 回到家,喝了口水,跟许真真说了一会儿话,他便去找里正,让他督促杨康一家离开。 这杨康一家实在太过分,里正也没有推辞,带着人就去了。 只一位颤巍巍的族老说,“瑞哥儿,要不然明天?这天一黑,外边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杨康一家携家带口的,怕是有危险呀。” 杨瑞道,“大奶奶,您如此关心他们,可以派人保护。” 这位喜欢倚老卖老的族老,被噎得半个字都说不出。 晚饭过后,杨康一家才磨磨蹭蹭地、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杨家村。 杨峰背着杨康,杨鹰夫妻背着家当,戚氏背着孙儿,提着东西。 他们沉默着,一步三回头。 可惜,没有人送别,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曾有。 从不与乡邻亲近,又做了那么多恶事,走了别人没放鞭炮庆祝算好的了。 杨康一家人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 混到背井离乡的田地,他们也算失败了。 至此,许真真又少了个眼中钉,心情不知有多舒畅。 晚上。 杨瑞跟老爷子说,“明日咱给巡抚大人去个信,找个由头清了青龙帮。或者找个杀手杀掉那几个头目。 掌舵人死了,底下一乱,就再也不会有人追踪黑老三这群人的去向。” 老爷子看着他,目光炯炯。 “那帮人,是不是你给弄了?” 杨瑞神色如常,“老爷子你太抬举我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对付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 温老爷子哪里会信?手指头连点他,笑骂,“你小子不老实。” 杨瑞笑儿不语。 这是他保命的底牌,他不可能承认的。 最终老爷子叹息,“行。这伙人太可恨了,老夫动了他们,也算为民除害。” 第二天,老爷子便写了封信给巡抚,让杨瑞送去。 然后,过得几日,许真真去集市上采卖东西,便听见有人在议论: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日省城衙门出动了一千多名官兵,将青龙帮的大大小小好几十个头目抓了。” “啊?为什么呀?那青龙帮是盘踞一方的大佬,有着极其深远的背景,这也敢动?” “据说他们放高利印子钱,还拐卖人口、在各处设关卡拿钱、贩卖牛羊马匹……总之,罪名海了去,随便一个,都够他们牢底坐穿。有凭有据,即便是他们身后的人,也保不住他们。” “我的乖乖,怕是一早便被盯上了?不然不会准备得如此充足的。这雷霆一击,他们防不胜防,栽跟头也不奇怪了。就是不知,能不能吊到他们身后那尾大鱼。” “那可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了。青龙帮群龙无首,帮会里彻底乱套了,不知有多少人脱离青龙帮出来搞事呢,咱们早些回家,这周边乱得很。” …… 许真真听得心头发紧,早早回来,把事情告诉了杨瑞。 “这事儿不是你干的?” 杨瑞笑了笑,“我一个平民百姓,如何能调动官兵?” 许真真脑子一转,明白了过来。 他调动不了,可老爷子能。 顿时笑了,“解除了心头大患,我待会儿做顿好吃的,犒劳下义父。”顿了顿,她又问,“那齐月华有消息吗?” 没有把她挖出来,她始终不放心。 杨瑞也是有同感。 他面色微冷,摇头,“找不到,像是人间蒸发了。巡抚动用地面上的力量,也没能挖出来。” 我尝试过利用空间,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可不知空间出状况了还是怎的,根本没反应。” 许真真沉吟了片刻,“那她隐姓埋名了?” 杨瑞道,“不,最大的可能,她已经离开了这里,离咱们太远,空间无法识别,便穿不到她跟前。” 许真真道,“或许也去了国都?她被打得半残,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别人会带她走吗?” 杨瑞似笑非笑,“就不可以是别人爱上了她么?” 谁说中年人不能有春天的? 许真真怔了怔,失笑,“对不起,是我肤浅了。” 杨瑞摸了摸她的狗头,“她为了对付我们,底牌尽出,眼下不过苟然残喘罢了,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许真真仍然有些担忧,“我有预感,我们还会遇到。” “无妨,咱们休养生息,先把地位提上去。又有金手指在手,何须惧怕。” 许真真点点头。 “希望咱家不要再出事了,要不然又得义父出面解决,欠下那么多人情,咱都不知怎么还。” “对了,我想让义父打听下满谷的事,你觉得,妥当吗?” 杨瑞沉吟了片刻,“有时候,没消息便是答案。” 许真真张了张嘴,沉默了。 陈满谷是名男子,哪怕他家不同意他娶如宝,也不可能禁他的足。 是以,他要递个消息回来,是非常容易的。 可如今渺无音讯,那只说明一件事,他不想联系。 明知事不可为,便不再给如宝希望。 想着两个女儿婚姻都受挫,许真真内心升起无力之感。 …… 寒风呼啸,大地一片萧条,转眼间,就已是腊月。 销出去的香水与酒水口碑逐渐形成,杨瑞接单接到手软。是以,即便天寒地冻,工人们仍然上工。 可实在太冷,大家的衣物又不保暖,缩手缩脚的,活干得也慢,杨瑞便想法子让人在作坊里修建了火墙御寒。 这样一来,把四处的竹帘拉下来,作坊里可暖和多了,工人个个都说,比家里的被窝还舒服,放了工都不想回家,想蹭一蹭现成的暖气。 天灰蒙蒙的,冷飕飕的,杨家人躲在屋里不出门。 杨瑞、里正和一群族老在堂屋吃着火锅。 切得薄薄的鱼片,在锅里那么一滚,捞起,又鲜又甜又脆,不用蘸酱,都很好吃。 还有那弹牙的鱼丸,软糯香甜的野生淮山,爽滑的鸭血…… 一帮老爷子吃得热火朝天,心满意足。 见吃得差不多,有位族老按奈不住,问,“瑞啊,你今天喊我们几个老家伙来,是有什么事儿?” 卡文了,坐在那儿半天都写不到几句,呜呜…… 第323章 谈话,族老会的改革 “嗯。”杨瑞应了声,继续吃。 他这个不甚在意的样子,族老们心里越发没底,都觉得,他可能真的要搬走。 顿时嘴里的食物都不香了。 这时,大奶奶说了,“瑞哥儿,咱们杨家村,祖宗世代生活在此,咱杨家人,是死都要死在这儿的,落叶归根嘛。 杨康、杨成寿这两家针对你,做出那丧心病狂之事,我们不得已,才将他们驱逐。可瑞哥儿你不一样呀。 在村里建了作坊,大伙信你,拥护你,跟着你一块儿挣钱。如此和谐稳定的之地,是你去哪儿都比不了的。” 老太太这话说得挺高明的。 先隐晦地提了杨康与杨成寿是村里帮他撵走的; 然后指出他的作坊,是在乡亲们的支持之下,才建立起来; 第三说他此时若离开,损失会很大。 活到这岁数,又是族老会成员,这老太太也是个人精,说话一套一套的。 杨瑞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又对折起来,叠得方方正正的,放在一侧,动作优雅得像个贵公子。 然后,才淡淡地道,“大家对我好,村里看重我,是我有作坊,又做成了一些事。倘若我一事无成,连以前的生意渠道也失去,无田无地,艰难度日,在家混吃等死,那你们,又是如何对我?” 所有人都愣住。 杨瑞一摊手,“不会再关注我,甚至挤兑我,对么?那能说你们势利吗?不能。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我一普通人,没钱没权,亲近我又没饭吃,犯不着,对不对?” “但是,即便我看得清楚明白,我还是很失望。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几个族老面面相觑,一脸问号。 杨瑞见他们如此,险些气笑。 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说,“因为,咱们并不是陌生人,而是族人,是连理枝,我们血脉相连。咱们有割不断的血脉情,这是利益给不了的。 可咱村里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遇事高高挂起,人与人之间相当冷漠。那么,为何会如此?” 族老们又回答不出。因为,他们从未思考过这些问题。 杨瑞已经对他们的领悟力不抱任何希望,所以,见他们一脸懵,他心里还算平静。 “因为,大家没有读过书,思想狭隘,二来,生活艰难,食不果腹,无心思去思考;第三,族老会没有起到一个引导作用。” “长辈对后代的言传身教,会直接影响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而咱们族老会,便是一家之主,咱全村人,它负责教导全村人精神、信仰、文化、素养等核心内容,也借此提高自身的凝聚力、公信力与影响力……” 杨瑞“巴拉巴拉”的说了许多,这些人越听越脑门子冒汗。 听不懂,不明觉厉! 杨瑞说了几句,发现他们不在状态,只好无奈地停了下来。 一老妪擦着额上的汗,道,“瑞歌儿,你想我们如何,不妨直接说。” 杨瑞也没有磨叽,直接说,“我有两个方向。一,族老会改革,二,村里抽出作坊的分红建学堂,全村人不管男女老少,统统抽功夫去读书。” 族老们一愣,“族老会如何改革?”这与他们切身利益相关,也是他们最为关心的。 “以往的族老会成员,都是筛选德高望重的长辈担任。但是,老人家上了年纪,思想已经固化,年轻人的言行无法接纳和理解,也就无法令人信服;二来,遇事习惯扯人情,做不到公平公正……” 杨瑞还没有说完,族老们便急眼了。 你意思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中用了,要统统下了呗。 “杨瑞,你也知道说,我们德高望重,我们做什么决策,村里哪个敢不听?这不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影响力么?还有……” 老爷子们口才也不错,情急之下,集体朝杨瑞集体开火。 许真真在外头听着,几次想进去怼人。 可杨瑞有言在先,不管他和族老谈得如何,都不许她插手的,她只能忍住。 听见他里边侃侃而谈,面对几个族老的压迫,依然游刃有余,她有刹那间的恍惚,仿若看到了自己的老板在各种大小会议、谈判桌上,字字珠玑、掌控全场的身影。 她越想越觉得,这两人实在太像了。 特别是杨瑞说的话,夹杂了许多像“公信力、影响力”这样的现代语言。 之前他也偶然说过,可她以为是他觉得好玩,故意拾她牙慧的。 但是,今日他说的这些,她确定自己从未说过! 那么,他为什么会? 细思极恐! 许真真没敢继续听下去,匆匆回了房,心脏砰砰跳。 她大概能确定,家伙跟她是来自同样一个地方。 还是她最熟悉的男人——她的老板。 而且,他极有可能也一早就认出了她。 飞机失事的前一刻,大boss帮她稳住身形,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来着。若她穿来这里,他来了也不奇怪。 可他没有说穿啊,这就很狗! 她对自己的身份自以为是掩饰的很好,毫无破绽,孰不知人家一早便知,配合她演戏。 啊啊啊,大型的社死现场! 她好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那家伙暗地里怕是笑疯了。 大家同事一场,又一起穿了过来,你好歹给我个提暗示啊,结果你闷不作声,就把老子给睡了,这特妈的,是人干的事吗? 太可恶了! 坏人! 在前世,他比现在长得还好看,一米八几的个头,一张像是艺术家精雕细琢的脸,整个集团就没有哪个女人不迷恋他的。 作为他的秘书,她也时常对着他的侧脸流口水。 但是,这家伙冷酷拽,不苟言笑,每次面对他都是帝王将相的即视感,她哪敢有什么想法呀。 只希望自己工作上不出任何纰漏,对他发布的每一个指令都能完成,让他挑不出毛病来,保住狗命,就阿弥陀佛了。 更何况这家伙是个工作狂,不说晚上,就是周六日也时常加班,让她谈个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难得的几次约会,也都被他搅黄。 所以,她怨他还来不及呢。 可是为毛换了一个时空,在不知道是他的情况下,喜欢上他呢? 第324章 说亲,手巧的招娣 答案不言而喻——她很早之前就喜欢他了。 无关时空,无关身份地位,她就是喜欢他这个人。 很难说得清楚是为什么,只能说他身上具备令她心动的气息和感觉。 那么,他呢? 他不是那种委曲求全、优柔寡断的性格,如果他心里当真没有自己,那他一定会提出和离的。 可他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有揭穿,顺其自然的和自己在一起,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对自己也有一丢丢心动呢? 嗯,一定是这样! 哎哟,我的娘,我居然嫁给了大老板,这事做梦都不敢想,忽然觉得自己好牛批呀。 还有,既然他没有说穿,我就假装不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便是他。 嘿嘿! 许真真心里乐的不行,在被窝里翻来滚去,好像喝了一瓶二锅头一般的兴奋。 门被敲了好几回,她才听到。 “娘,您在吗?” 她忙坐起来,捋了捋头发,才去开门。 招娣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小姑娘已经十四岁了,模样全长开,大眼睛,瓜子脸,被灵泉水养得水灵灵的,文静甜美。 她在家里的存在感不高,总是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做针线,见到她,你会明白什么叫岁月静好。 乖巧安静的令人心疼。 “丫头,冷,快进来。”许真真去拉她软乎乎的小手。 她的几根手指头硌手,一看,上边起了厚厚的老茧。 这是长期拿针线留下的,许真真不禁有些心疼。 招娣甜甜地笑,“娘,我做了一些衣裳,想让您看看。” 许真真温柔地笑了笑,道,“好呀,咱们走。” 她转身关严了房门,母女俩并肩朝外走去。 “丫头,你是见我今天在家闲着没什么事儿,才跟我说的?” 招娣抿了抿唇,道,“娘前一阵子忙着和郭伯伯做买卖,没过多久又开作坊,后面又为三姐的事操心,累得很。我也不急在一时,所以就没找您。” 许真真摸了摸她的头,“娘确实顾不上那么多,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娘就没有怎么将心思放在你身上,你不要怪娘。” 小丫头微微偏头,“娘,你支持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还给我画了许多衣服样式,您已经对我很好了。 我就想着日后开一间成衣铺子,挣好多好多的钱,让您和爹爹过上好日子。” 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许真真一颗心都要化了。 晃了晃她的小手,“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两个作坊现在都在挣钱,家里不缺钱,知道吗?” “娘,我知道的,我慢慢来。” 母女俩说着话,进入招娣的房间。 温老夫人也在。 她曾经也是大家闺秀,对针线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加上她很喜欢招娣恬静乖巧的性子,所以很多时候,她都在这里,和小家伙一起研究做衣裳。 这几个月来,招娣做了不少衣裳,柜子里塞满了,床尾又摞的高高一堆,很是用心。 她拿起一套衣裳抖开。 “娘,您看看这套,我昨天做的,我想送给二姐,您觉得好不好?” 许真真笑道,“你不是说,做这些衣裳是为了开成衣铺子么?怎的想到送你二姐了?” 许真真拿着这套衣裳比了比,不禁眼前一亮。 招娣这丫头,似乎天生就适合做衣服的。 粉色掐腰水墨荷花盘扣上裳,白色百褶披纱裙,飘逸灵动,很美很仙,也适合招娣自己。 招娣道,“我看二姐精神不好,我送她衣裳,或许她会心欢一些。” 想起那失魂落魄的女儿,许真真也很是心疼。 面上却不显,笑嗔道,“好个偏心的丫头,你只给你二姐做,我们都没份,是不是?” 招娣连忙说,“娘,咱全家都有呢,我只是额外多做了两套给二姐。还有,这些衣裳没有加内衬,冬天穿不太合适,还没有送出去。” “为什么不加内衬呢?” 招娣眨了眨眼,“没有合适的呀。” 许真真哑然失笑。 “我记得,闻人先生送了不少皮毛给你三姐,她不爱做衣裳,留着也没什么用,回头我问她要来。此外,你可以加入一些丝绒或者鹅绒棉花等保暖的填充物。 再过几日,你两个表姐来帮忙,你再做一些棉衣棉袄、披风斗篷什么的。” 招娣点点头。 犹豫了下,她问,“娘,那闻人先生,是真的很喜欢三姐。” 许真真在翻看她的衣裳,随口回了一句,“小孩子家,问这些做什么?” 招娣急切地道,“娘,我不小了。” 许真真一诧,随之揶揄道,“呀,这一晃我们招娣,都十四了,都到了定亲的年纪,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了呢。” 招娣小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不依地道,“娘,你取笑我。” 她害羞的把脸藏在温老夫人身后。 温老夫人道,“真真,招娣确实该说亲了,这是孩子的终身大事,你要多上点心。” 许真真点点头,“娘,我知道。你说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家才好?” 温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说,“前面三个闺女都是招赘,小的这几个就外嫁。挑近的、家境好一些,人本分勤快,对丫头好就行。” 许真真道,“对丫头好不好,也要他们成了亲才知。得双方见过,感觉不错,再找人去摸一摸对方的老底。”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我明天去村里溜达溜达,放一放风声。” 招娣的小脸涨得的通红。 不是来看衣服的吗,怎么说到亲事上面去了? 不依跺脚,“娘,外婆,你俩再取笑我,我、我出去做饭了!” 许真真和温老夫人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有人慌里慌张的喊,“许嫂子在家吗?如宝在作坊里晕倒了。” 许真真一听,脑子都晕了晕。 忙不迭走了出去,温老夫人和招娣也紧跟在后。 来报信的小伙子杨雨是二大爷的孙子,他眼下跟杨如宝在作坊里学习制作陶器。 许真真心急如焚,边走边问,“怎的好端端的就晕倒了?” 杨雨。欲言又止。 许真真大喊一声,“说啊。” 杨雨被吓了一跳,连忙说,“如宝姐姐的身体很虚,这段时间又急着做酒壶香水瓶子的样儿,因此……” 许真真忽然转过身,掏钱给他,“麻烦你帮我去请大夫来。” 杨雨点点头,离去。 第325章 揭穿,如宝怀孕 “娘,作坊那边路不好走,又天寒地冻的,您在家烤火,我去去就来。”许真真把老太太劝住,又去吩咐张翠待会儿杀两只鸡,这才紧赶慢赶去到陶瓷作坊。 杨如宝一直没能烧出完美的产品,也就不能量产,因此这里只有个人给她打下手。 作坊离家有点远,这几日她索性在这里煮中午饭,晚上忙到很晚才回家,许真真许久没有和她好好说过话了。 温老夫人心疼地道,“傻丫头,什么事儿不比自己身子重要?你只顾着干活,你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如宝强笑道,“我昨晚上没睡好才如此,今日早些回去便是了,没事的。” 招娣拉着她的手,“姐,不如你现在就跟我们回去歇着,娘让小翠杀了鸡,过一会儿你就有鸡汤喝了。” 如宝说,“等我把手头上的活儿……”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忍不住,作了个干呕的动作。 招娣一脸担忧,“姐,你没事?” 如宝摇摇头,用手压了压胸口,压下那恶心的感觉。 可下一刻,干呕又来。 她猛地推开如宝,冲到那边的荒地上呕吐。 招娣着急,想要跟上去。 许真真拉住她,去隔间拿了她漱口的杯子,装上水,递给她。 招娣心神领会,端着杯子就出了去。 过得一阵,姐妹俩慢慢走回来。 许真真盯着如宝憔悴瘦削的脸半晌,“丫头,你担心我容不下它,才这样遮遮掩掩,对吗?” 如宝的脸,一下子苍白如纸,娇躯摇摇欲坠。 她神色慌乱,“娘,我……” 许真真很失望,“丫头,这么大一件事儿,为什么不同我说,反而刻意隐瞒?难道在你心里,娘就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这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娘会狠心到要扼杀它?” 如宝咬着下唇,眼泪“嗒、嗒”的往下掉,“我、我没有,我只是不知如何是好,就、不想任何人知道……” 其实她真的怕被许真真强迫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这不是说她亲娘狠毒。 这世上有一种爱,叫“娘为你好”。 陈满谷一去不回,她若坚持把孩子生下来,就等于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以后得守着这孩子过一辈子。 在她看来,她娘亲理智冷静,为了她的后半生,一定会劝她打掉孩子的。 可是,她怎么舍得? 先不说她爱着陈满谷,心甘情愿为他孕育血脉;就单单是肚子里的这条小命,她也舍不得放弃。 她要留下它、保护好它。 所以她躲在作坊不回家,一来躲避家里人,二来想快些把作坊建立起来,好挣钱养孩子。 但是,怀孕的过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头晕嗜睡、恶心想吐、吃不下睡不着,她压根儿就做不了什么事。 熬过头三个月,她以为会好受些,可身体的疲倦感越发重了,站着都能睡过去。 小腹也微微凸起,她生怕别人看穿,整日担惊受怕。 终于,今天莫名其妙的晕倒,让她暴露了。 许真真叹息一声,拉着她坐下。 女儿有事不跟自己说,这让她心中很不爽。 可这也侧面反映,自己对孩子们的关心不够。 因此,她要给到最大的耐心与宽容她们。 “丫头,满谷是不在了,可你有爹有娘,还有姐妹,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再也不要自己扛,跟娘说,知道么?” 杨如宝抬起泪眼,幽幽地道,“娘,您不怪我么?” 许真真心里是怪的,可瞧女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心软。 她没好气地道,“事到如今,怪你有何用?” 杨如宝泪如雨下,心里又愧疚又难过。 头靠在她肩膀上,“娘,我知道错了。” “知错就好。”许真真伸手环过她肩膀,“你要记住,无论何时,爹娘都会尊重你,做你们坚强的后盾。以后的路如何,都不要害怕,勇敢的往前走。有困难挫折,咱们一起克服,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娘。”杨如宝破涕为笑,伸手搂着她的腰,那颗惶恐不安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过得一阵,大夫来给她把过脉,确认她是怀孕。 只不过身体太虚,需要滋补和静养。 许真真当即就宣布陶瓷作坊放假一个月,杨如宝的几个助手,分散进入其他两个作坊做事。 杨如宝虽然不甘心,但是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只能同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许真真自是希望她和陈满谷有个好结果。 是以,她思量再三,还是找上了温老爷子。 “如宝的情况,您也了解,您有法子,给护国公府递消息吗?” 温老爷子沉吟了下,道,“不难。就是不知递了有没有用。” “总得试试的,死马当活马医。” 温老爷子“嗯”了声,顿了下,又道,“那糖醋鸡排?” 许真真无奈扶额,“老爷子,如宝胃口不好,我特意给她做的。又甜又酸,是孕妇的口味,您吃得下么?” 老爷子双手背负在后,一脸严肃,“我想试试。” 许真真:“……好。” 老爷子高兴了,直搓手手掌,“我马上帮如宝写家书,你给我做鸡排,一手交信一手交货。” 许真真好无语,“如宝也识字,不用劳烦你。” 不过,她还是乐意做给老爷子吃。 别人煎鸡排,会弄得又干又柴,她做的口感却很好,香嫩柔软。 一口下去,还会爆汁,口感饱满扎实,勾芡的汁儿酸甜解腻,如宝都吃了好大一块。 可酸酸甜甜的,大老爷们会喜欢吗? 结果,老爷子吃得相当满足。 每天都有不同的惊喜,老爷子办事也利索,写寥寥数字,交给杨瑞,再给巡抚,他就知道往哪边派送,方便的很。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了。 第二日,许沉兄弟,拖家带口来到了杨家。 许真真之前说,让他们来了,住山洞去。 可山洞又湿又冷,她怎么忍心?不过是气话罢了。 在建作坊的时候,特意建了几间泥胚做成的员工房,是留给外地的员工住的。 如今作坊的工人全是本村的,这房子也就空置了下来。 在她开口之前,她就想过,把这两家人安顿在这房子里。 是以,当听说不用住山洞时,孩子们都开心得跳了起来。 接下来的剧情会比较平和,没有那么多算计和冲突,大家给点耐心。 第326章 吵架,安置两兄弟 因为,天实在太冷了。 要住山洞,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许沉兄弟之所以拖了那么久没有过来,也是不想家里人吃这种苦头。 这几日,他们在家吃不下睡不着,急得嘴里都冒了泡。 最终,还是向现实妥协。 不妥协不行啊,许真真是给了一些物资,可家里没田没粮,熬过冬天,不一定能熬过来年春季。 而且,一家子过去干活,算几个人的劳力呢,咬牙干几年,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若是放弃,一家人又得重新回到那半饥不饱的状态。 吃过大米饭,又怎么还忍受天天吃糠咽菜? 两人最终说服了自己,可来的路上,心情还是很沉重! 眼下听她一说,顿时松了口气。 “大姐,你瞒得我好苦啊。我这天天看着孩子,想着他们住在山洞里冷得瑟瑟发抖,我这心就像被什么拽住一般,又疼又酸。”许静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许真真一巴掌呼他脑门上,“在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你现在知道愧疚了,早干嘛去了?心疼孩子住山洞,那你这些年咋就不知道心疼孩子忍饥挨饿呢?” 许静被打得特委屈。 “谁说我没心疼孩子?我不一直在想法子挣钱么?只是努力的方向不对,总是失败而已。” “那你知道自己瞎鼓捣讨不了好,为什么不踏踏实实干活?那么多的田地,哪怕是个傻子,只要好好干,怎么也能混个温饱,至于让孩子饿成这样?” 许真真想到王大爷那些人说他骗钱就生气,“再说了,你那叫什么挣钱法子?完全是投机取巧,坑蒙拐骗!总想干些不费力气来钱快的活儿,一劳永逸,这世上要有这样的美事,人家财神爷都要失业。” “你……”许静气红了眼,“你当孩子的面这样骂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许真真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黄氏和孩子们一眼,她到底还是压下了火气。 她沉默了下,道,“真希望你知耻而后勇,从此痛改前非,踏踏实实的做人。”她语气透着疲惫。 这个弟弟是个混不吝的,无论你说什么,他都是不知悔改,这让她有种深深的无力之感。 而且,吵架也很伤感情。 父母都不在了,兄弟姐妹就是最亲近的人,见面便吵,心会很累。 许静瞧她忽然间就神情低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低声喃喃,“我、我承认我没用,做什么都不行。可我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你冲我发什么火呀。” 许真真摆摆手,“不说了,你们歇一歇,吃过饭,再去整理下住房。我家人口众多,以后就不一起煮饭了,你们两家各自开火。” 许家兄弟俩没再说什么。 许真真让张翠和王小花杀鸡杀鱼。 刘福发从后山拎鱼回来,同杨瑞商量,“那鱼养得挺大,咱们是不是要卖掉一批?” 这鱼塘占了好几亩地,平时他和张老爹从菜地里拔出的烂菜叶、野草,直接扔鱼塘里。 空闲了两人也会在周边割些草喂,也没费什么心思,可里边的鱼长得就是快。 从巴掌大杨家就开始吃,吃到如今,一条鱼都二三十斤重了,感觉鱼塘里的鱼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大冬天的,也没草割,鱼大了,不卖还能怎的? 杨瑞沉吟了片刻,“可以卖。只是,咱这鱼品质好,得先联系好买家,要不然贱卖了可惜。” 刘福发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来着。赖三千儿子宣判后不久,就有人通过平安找来,说想买咱们青菜和饲养的鸡鸭鱼。 可这时你和真真决定把青菜拔了种人参。看你俩又很忙,早出晚归的,我便没有跟你们提,擅自做主,回绝了那些人。” 杨瑞放下手里的书,“都是些什么人?” 刘福发道,“对方明说,他们也是做酒楼的,知道咱们是赖三千的供货商。 之前不敢来找咱们,一来赖三千盯得紧,再来咱与你之间,有郭谦这一层关系在,不好撬动。” 杨瑞摩挲着下巴,“鱼给什么价?” 刘福发道,“寻常塘鱼五文钱一斤,给咱们是五十文,翻了十倍。” 杨瑞笑了笑,“他们知道,赖三千给多少钱买咱们青菜吗?” “肯定知道的。”刘福发迟疑下,道,“但是,赖三千那是与咱们合作出情义了,才给到这样的价钱。对方并不知咱们东西是好是坏,一开始,定是给不到那个价钱的。” “不,他们知道这些鱼的价值,不然他们不会想方设法的与你搭上。” 杨瑞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们只是欺负咱们是毫无见识的乡下人,以为给十倍的价钱,咱们便会欢天喜地接受。” 刘福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你言下之意,是再与他们磨磨价钱吗?” “不必着急,鱼是要卖的,但不一定是卖给他们。”杨瑞慵懒地起身,“我和老爷子出去一趟,回来再说。若是他们再找你,你便说做不了主,推了。” 刘福发沉默了下,道,“瑞啊,咱们能遇到赖三千这样大方的主顾,是郭谦在中间牵线搭桥,咱们自己,是很难搭上线的。 依我说,价钱差不多得得了。先与他们打上交道,来年地里种点别的,也好卖给他们。” 杨瑞道,“姐夫,这么跟你说,无论咱们种什么养什么,都不愁销路。” 刘福发惊愕。 他对杨瑞的认知,还停留在以前那个只能挣点小钱的小商贾之上。若是新鲜物什,他倒有几分能提高价。可像青菜、鱼这些很寻常的东西,他很难卖出好价钱。 思及此,他还想再劝,杨瑞已经转身,迈开大长腿往外走。 他只能叹息一声,去了村头的屋子。 这屋子原本建给沈月娥的,她离开杨家后,里正第一时间过户给了刘平安。 只有三四间房,却成了一家人的栖身之所。 刘长贵夫妻如今也跟着做鱼丸,有刘平安销售,一个月能挣好几两银子,比去作坊做事强。 刘福发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他喜欢伺弄土地,并没有参与。一家人各司其职,倒也心满意足。 “平安,你回了那边,那鱼你舅父不愿卖。” 第327章 开心,放塘捉鱼 刘平安惊讶,“给的价钱不低了啊,为何舅父不同意?” “他是想找赖三千这样的主顾。” 刘平安摇头,“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啊。这鱼短期内怕是难卖出去了。” 刘福发又叹气。 忽然外边有人在喊,“刘公子,在吗?” 刘平安父子几人面面相觑,统统都走了出去。 一看,是张大明。 “哟,大明哥,你怎么来了?”刘平安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去。 张大明虽然是杨家的家奴,可他是杨瑞的随从,村里哪个不给他半分面子? 张大明冲他点头打招呼,微微弯腰,对刘福发说,“刘老爷,主子说,让您明日和我爹放塘捉鱼。” 刘福发一愣,“这么快就找到买主了?” “奴才不清楚,您明日捉便是。渔网、木桶、鱼篓等您得备好,大小鱼儿一起捉了,等来年重新放鱼苗。” 刘福发道,“全捉啊?那得年后一二月份才有鱼苗,足足三个月空着呢。” “主子说了,大鱼咱捉了,小鱼小虾让乡亲们捞,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刘福发眼睛一亮,抚掌大乐,“如此甚好。” 养大的鱼拢共也只有那么多,做不到全村人都送。 但是,让他们自己捞小鱼,不费力,还送出人情,何乐而不为? 张大明点头,又看向刘平安,“主子让您明日随他外出一趟。” 刘平安愣了片刻,也没问去哪儿,便答应了,“行啊。” 张大明把话带到,便回了杨家。 也没去哪儿,就钻伙房里帮忙洗洗切切。 乡下人,什么都会干。 今日杨家多了十几口吃饭,光是他媳妇和妹妹做饭忙不过来的,他就得搭把手。 说实话,自从来了杨家,一家人做的事要比以前多。 可是,吃穿住却比以前好了十倍都不止。 人想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都得勤奋努力。 日子有奔头,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 整了一桌丰盛的午饭,许沉许静两兄弟吃得满嘴流油,而后带着妻儿回去整理住处。 杨瑞与老爷子在房间里聊了半日,也不知谈了什么,许真真回屋睡午觉。 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窗台边看书。 冬日的窗台有些寂寥,爬满岁月和沧桑的痕迹。 但是,那人坐在那里,映衬得窗台格外的明媚亮眼。 阳光不燥,微风正好。 她起身,走到他跟前,双眸直直看着他。 想要透过他的双眼,看到那个熟悉的灵魂。 他抬眸,明亮的双眸将她望着。 “醒了?”声音沉磁性感,落在她耳里,仿若给心脏通了电,又酥又麻。 她半蹲下,仰头看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 杨瑞微怔,随之轻笑。 “自然是同你一块儿来。” “那你几时察觉出是我的?” 杨瑞将一旁的凳子拉过来,再把她按坐下去,笑道,“进入空间的第三日,我见里边种了番茄和辣椒,便猜测出,你和我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不过,原主长时间神志不清,记忆错乱,我穿过来,掌控了身体,记忆却无法融合,一时没认出你是原主的妻子,也没识穿你的身份。” “难怪你总是神神秘秘、若即若离的。”许真真斜睨他,“你没揭穿我,是不想和我绑在一起吗?” “刚开始不知道是你,就想着帮你做事,替原主尽一尽责任。之后确定了,你却三番五次阻扰不让说。”杨瑞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说便不说,让你自己发觉。” 许真真脸红了红,嘀咕,“我是没反应迟钝了些,可你也是的,直接说不就行了嘛,遮遮掩掩的,有毛病么。” 杨瑞气笑了,“你但凡留个心眼,都能发觉?难道让我画个人儿,还要画出肠子来?” 许真真捶了他一下,转过身,不搭理。 他什么都知道,就看她一个人在那儿演,多尴尬啊。 “好了。”杨瑞搂她入怀,“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跟你坦白。” 哎哟喂,大总裁向她道歉了。 前世的他多拽啊。 啧啧。 她心里美,红唇微翘,“你之前并不打算和原主做夫妻?为何知道是我,就……”就二话不说把她给谁了? 她害羞,没敢问这下半句。 大总裁专注地盯着她。 眼睛那么好看,眼睫毛很长很翘,像两把小刷子,眨一下眼,都令她心悸不已。 她低下头,听见自己心脏在噗通噗通的跳,脸都红透了。 他不说话,瞧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深情。 其实,他挺感激这一场穿越的。 上一辈子,他仗着家族的背景与资源,在商界叱咤风云。可同时,他为了家族,也要与豪门千金联姻。 许真真是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孤儿,与他身份不匹配,想要娶她,家族不会同意。也就是他一直犹豫、没敢同她表白的原因。 那时真的好煎熬啊。 偏偏这小妮子看不懂他的心意,天天春风得意,隔三差五的去相亲约会。 他整个人都要憋得爆炸了,忍不住使坏,搅黄她的好事。 就在他决定冲破万难,借由出差之便,向她表白的时候,遇上飞机失事。 那一刻,他真的好绝望。 抱着她,想着去了黄泉,也能有个伴。 谁会想到,来到这里,和她同时附身在一对夫妻身上? 果断的顺理成章在一起。 可算是老天有眼了。 多好。 许真真被他看得浑身燥热,一双手攥得紧紧的,空气中像是有无形的东西在发酵,人也犹如飘浮在云端。 原主夫妻成亲了二十年,老夫老妻了,可体内却是两个年轻的灵魂,心头的悸动,令双方都难以自抑。 他缓缓低头,亲上她的唇。 她呜咽一声,紧紧搂住了他。 …… 第二日,刘福发与张老爹开始给鱼塘放水。村里得到消息,除了去作坊上工的,许多人都拿着工具,往这里跑。 水放得快到一半,已经能隐约看到鱼背。 “快看,那是草鱼。好大一条啊,最少有二十斤。” “那是甲鱼吗?天哪,个头太大了,那壳子得有脸盆大!” “那条是不是红鲤鱼?红通通的,看起来也不小。” 人们兴奋不已,站在田梗上,手舞足蹈。 杨满根道,“刘老头,你这鱼放得挺杂啊。” 第328章 送鱼,都想要青菜 刘福发却是一脸懵,“没有呀,我只放了草鱼、罗非鱼、鲫鱼、鲩鱼这几种,其他的没放。” “那怪事了,这些鱼是哪儿来的?” 张老爹呵呵大笑,“许是我与老刘每日丢些青菜叶子进去,把水源里的小家伙,给引了过来。” 大家一想,这也行得通。人人都知道杨家的青菜是宝贝,那么,那些鱼虾蟹又怎会没感觉到?万物皆有灵嘛。 “哈哈,这些贪吃的家伙,来了就别想跑了。” “可不?今日要沦为我们的盘中餐咯。” 杨瑞昨日说小鱼给大家捉的话,早在村里传遍了,像这种杂鱼,他们有很大机会捡漏,一个个都兴奋地不行。 鱼塘里的水渐渐减少,很快可以收网。 大家站在凛冽的寒风里,冷得直哆嗦,双眼却死死盯着鱼塘。 可这时,刘平安快步走来,说,“爹,舅父说先捡大的鱼捉个十几条,他先送一些去城里。剩下的就先留着,等他明日回来再说。” 大家心都凉了半截。 合着在这儿喝了半日西北风,结果什么也没捞着啊。 顿时,这心里怎么都不舒坦。 刘福发也觉得杨瑞此举有些不地道,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不会说外甥的不是,只说,“是送给城里的大人?瑞哥儿明年下场考试,提前把关系打好,日后路也好走一些。” 大家一听,是给大人物吃的,心里顿时平衡了。 刘平安眼神古怪地看了他爹一眼,心说爹你会读心术还是怎的,还真被你说对了。 既然不是一次把鱼抓完,那这个时候捉刚刚好。 不然水太少,受惊的鱼儿四处乱窜扑腾,会受伤死亡。 这边刘福发与张老爹收网,瞄准大的鱼,网兜斜插下去,猛地捞起。 顿时,鱼拼命扑腾扭动,水花四溅。 “哇,大鱼!” 这是一条鲩鱼,肥美生猛,几乎占据了整个网兜,拼命挣扎,刘福发险些握不住,好在张老爹手疾眼快抓住网兜,不然要被它挣脱了去。 把鱼放入一旁的大鱼篓,继续捕捞。 刘平安看到红光一闪,忙道,“爹,捞那条红鲤鱼。大人们都喜欢,意头好,不够千万别弄死了,要活捉。” 刘福发将网兜伸入渔网里。 “老刘,在那边,泛着红光呢。” 大家看着刘福发追赶着鲤鱼,纷纷叫嚷,比他本人还紧张。 最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刘福发和张老爹一共才捞了十条鱼。 不过,这样也有好几百斤了,送谁都足够了。 此外,有不少受惊的鱼扎入淤泥里,受了重伤,再折腾,估计得折掉一半。 把鱼分批装入水桶,乡亲们自告奋勇,帮忙抬回杨家。 杨瑞早让张大明把一辆马车的车厢拆卸下来,换上板车,上边放了几个大澡盆,里边放水,养着鱼。 等弄妥当,便让平安坐板车后头,方便看着鱼,张大明驾车。 而杨瑞也驾了另外一辆车,车厢里坐着温老爷子。 老爷子望着那些鱼,暗地里吸溜着口水。 “瑞啊,你小子确定,你真会做糖醋鱼、剁椒鱼、片鱼粥?” 他不厌其烦、反复的问,杨瑞回答了两次,最后懒得应他。 “杨瑞你说话啊。你要真不会,我去把真真接来。不然接如珠也好,这丫头得了她娘的几分真传,做的吃食勉强能入口。” 杨瑞沉默。 老爷子唠唠叨叨了一阵,自觉无趣,便也住了口。 这去的第一站,是朝阳书院。 这里的院长方万青,曾经是老爷子的同僚,官职多大老爷子没说,但是,从他的气质上看,应该曾经也是手握重权的大臣。 老爷子极力推销,“上回的青菜,也是我这女婿家种的,他家水土好,种出的东西不凡,养的鱼,也不是寻常之物。” 方院长瞧着那水盆里的大鱼,一手捋长须,笑呵呵的,不住点头。 “看你被养得珠圆玉润、红光满面的,就知道你平时吃的,都是非凡之物。” 方院长看向杨瑞,“这鱼我收下了。你下场科考之前,随时可到老夫这里来,老夫给你恶补些科举题目。” 杨瑞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又细心地跟他说了如何处理鱼腥味才不会重、鱼要如何做才好吃,方院长听得仔细,还不耻下问。 “老家伙,我还有几处要去,就不同你多说了,回头再聚。”老爷子等得不耐烦,催促着离开。 方院长追在后头,依依不舍,不住说,“有青菜再给我送些,我愿花钱买。” 老爷子道,“嘿,不说你,就是我近水楼台,也没得多少青菜。” 方院长疑惑,“这是为何?种了十几亩,哪怕是冬天,也能活一些?” 老爷子叹气,“全拔了。” “这……这太可惜了些。”方院长急得胡子乱颤,冲杨瑞嚷嚷,“小伙子,你不你早些说,全给我,多少钱我都买得起。” “知道你有钱。”老爷子斜睨他,道,“他种人参呢。” “胡闹,那青菜比人参还好,你这是暴殄天物啊。”方院长痛心疾首。 杨瑞笑道,“若是论滋补和价值,自是人参比青菜好的。我这人参来年春季便能收一批,回头送您一些。” “小子满嘴谎言,人参十年才长一小截,你明年就能收,你以为是种大萝卜?”方院长备受打击,挥手让他走,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杨瑞斟酌再三,道,“我家还有些青菜,明日让人给您送几斤来。至于这人参,我是之前便培育好,再移植到田里的,此时已然有手指粗,真不骗您。” 方院长只听见“青菜”二字,其他的词汇,全被他自动过滤了。 顿时笑眯了眼,“好好好,明日老夫在此等候,小子要守信诺啊。” “一定、一定。” 待离了书院,杨瑞冲老爷子说,语气有些埋怨,“好端端的,您提什么拔青菜啊。” 老爷子理直气壮的怼回去,“那人家问起青菜,你不得回吗?” 杨瑞道,“好在屋门前的菜地,不然不够分。到下一站,您可千万别提青菜了。” 老爷子哼哼唧唧的,心里不得劲。 对于拔掉青菜,他也有怨言的。 那水灵灵的,清甜又滋补,多好吃啊。 “该!青菜种得好好的,非要种什么人参。菜能当饭吃,人参能吗?” 第329章 关系,送他上位 杨瑞叹息,“人参不能当饭吃,却是宝贝,来钱快呀。只要手里有钱,我便可以安心科举了。” 老爷子纳闷,“你当个富贵闲人不行么?为何非要挤进朝堂?” 杨瑞苦笑,“老爷子,哪有什么闲人和富贵?不过是几代人努力奋斗的成果罢了。我们杨家,在我这一代,才刚起步。 没有靠山,一穷二白,经营起买卖来,很吃力。我这两个作坊,维持现状还好,一旦扩张,便会有许多竞争对手。 就好比不久前,沈逸飞找人搞的这一回。如若我上边没人,只怕第一回合,我便撑不住。” 这个国家,商贾是可以参加科举的。他得抓住这个机会,站稳脚跟,才能护着家人。 老爷子沉思了片刻,“以你的年纪,在朝堂上不会有太大的作为,高不成低不就,日子怕是更加难过。” 年纪大了,即便中了状元,皇帝也不会给你派什么好差事。 杨瑞道,“先混个官身再说。若实在不行,我告老还乡,再经商也不晚。” 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就给他弄个光宗耀祖,让老杨家也威风威风。 老爷子冷嗤一声,“退下来也四五十岁了,还不晚?你以为你能长命百岁?” 杨瑞笑了笑。 他吃了那么多富含神性物质的东西,还有金手指,想要活个百来岁,不成问题。算起来生命才走了一半,做什么都来得及。 更何况,老爷子带他去结识那些人物,不也是起了栽培之心? 眼下劝他不要进朝堂,只是吃不上青菜,忽然就闹情绪罢了。 瞟了老爷子一眼,“来年多种两亩地的青菜,不卖,留着咱家自己吃。吃不完,便送些给亲朋好友。” 老爷子听得两眼放光,心花怒放,“不错。还建个牧场,鸡鸭鹅全集中在一处,再养些牛羊,随时宰来吃。” 杨瑞嘴角抽了抽,“我先收一批人参,手头宽裕些再说,此计划暂时搁浅。” “不不,牧场我自己建。”老爷子相当豪气。 杨瑞上下打量他,“你两袖清风,能行吗?” 老爷子斜睨他,“瞧不起谁?我从梁博生那儿拿了三万两银票,够建好几个牧场了。” 梁博生是老爷子的得意门生之一,十年前在翰林院做编修,辞官后做生意,混得风生水起。 上回老爷子有意无意的哭穷,说自己现在落魄缺钱,靠义女养活,他二话不说,就给了老爷子一沓银票。 杨瑞道,“老爷子厉害啊,离开官场这般久,余威还在呢。” 老爷子一脸傲娇,“说什么余威,我逼迫他要钱似的。是我身居高位,从不揽财,人家打心眼儿敬我。” “说实话,有没有后悔?” 老爷子认真地思考了很长时间,出乎意料的道,“有。我自视清高,从不收礼受贿,只吃俸禄,圣上赏赐的钱财,也统统捐给慈善堂。堂堂文官之首,却清贫一生,令人唏嘘啊。” 杨瑞没有说什么。 老爷子是那种很纯粹的人。 他一心辅助皇帝成就霸业,不计较得失,不在乎自身。这种人有着极强的信念和信仰,不能用寻常人的眼光看待。 老爷子只有片刻的惆怅,又打起精神来。 “没事儿,杨瑞啊,我这些时日,带你见了许多人,便是为你上位做铺垫。虽说我临老了落魄,可那些老家伙还念几分我提携之恩,愿意照拂你的。 只要你中举,怎么说,也能捞个官身。到那时,我再教你,如何当一个有底线又安全的贪官……” 老爷子唠唠叨叨的,话有些多,却蕴含了老父亲对儿子般的殷殷期待。 杨瑞内心感到温暖,偶尔搭上一两句。 爷俩儿奔赴在路上,一往直前。 第二站,去的是一位大儒的家里。 这位大儒饱读诗书,有多部着作被天下文士奉为经典。他不出仕,门生却遍布天下。 性子与老爷子有些相似,表面清贫,精神世界却很富足。 这样的人,物欲很淡薄,外人送礼,也不知送什么好。 老爷子上次送的青菜,却深得他心。 这回收了鱼,又听老爷子吹嘘说如何如何美味,他馋得很,硬要杨瑞亲自做来尝一尝。 老爷子是不同意。 “老家伙,趁这鱼还活着,我和小子先送出去,回头再与你聚。” 大儒有学问,说的话却接地气得很,“我说老温,你是想让这孩子接你的班还是怎么着?带他这一圈圈的跑,不累啊?” 老爷子道,“你说对了,我还真有意让他进朝堂。这孩子农民出生,承受了太多权贵的毒打,我扶他起来,少受些罪,以后子孙也会好过些。” “不求大富大贵、扬名立万,只求安身立命,不难的,挺好。”大儒双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与他寒暄了一阵,老爷子和杨瑞又赶往下一站。 最后,把大鲤鱼留给了巡抚,算是还他下令捕鱼的人情。 “鱼跃龙门,鸿运高照,好意头!” 巡抚很是高兴,留杨瑞等人吃午饭。 他家有专门的厨子,不用杨瑞指点,就能把鱼做得很好吃。 巡抚吃得很是享受,连连称赞,“鱼肉新鲜滑嫩,汁多味美,真是回味无穷啊。” 老爷子提醒他,“你仔细感受下,是不是体内有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流淌?” 巡抚凝神静气,还真是! 顿时眼睛一亮,“先生,这鱼,大补啊!” 老爷子得意了,“那当然。若是寻常东西,我何必千里迢迢送来?我跟你说,我女婿家的水土异于常处,青菜水果堪比人参,养的鱼能比肩龙肉。 如今他打算种人参,回头送你尝尝,我不说,你绝对以为年份在千年以上。” 巡抚眼里满是兴奋,“竟有如此神奇的土壤?底下莫不是仙家洞府?” “难说。不过,这是杨家人的福缘,外人羡慕不来,也夺不走。” 老爷子一语双关,就怕有些人起了不该有的歹心,想要下手占有。 巡抚面色微微变了变,随之若无其事的笑,“或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气运。不说了,先生,来,趁热多吃点。” 正要拿起公筷给老爷子夹菜,他的一名随从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逐渐扬起嘴角,等随从说完,他已朗声笑起。 第330章 鱼饵,争先购买天价鱼 温老爷子惊讶,“这是有什么大喜事么?” 巡抚笑得合不拢嘴,“不瞒您说,我家老太君原先瘫痪在床,吃了您送的青菜,脑子变得清明,手脚也灵活了,就是胃口不太好。 方才她吃了小碗鱼肉羹,她多吃了一碗饭,这会子已下地走动。还有我家姑娘,这几日积食,茶饭不思,方才也吃了一碗鱼肉羹一碗饭。 可见这鱼啊,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我内人说,这鱼能不能天天送几条过来?就今日送的这种二三十斤一条的。” 老爷子看了杨瑞一眼,笑道,“这不凑巧啊,杨家今日便放水捕鱼了,明日大小鱼一块捉,捉完得明年中旬才有了。” 巡抚便有些着急,“养得好好的,捉它作甚?不许捉,给我养着。那一塘鱼估摸要多少银子,你尽管说,我掏。” 温老爷子气笑了,指着他,“好你个李毅,你是强盗还是怎么着如此霸道?凭什么我家的鱼不能卖要留给你?” “先生,您听我说。您女婿放塘捉鱼,不也是拿来卖么?既然是为钱,那我出钱把这鱼给包了,这不行么?” 老爷子摇头,“这一池鱼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养活,村里村外的乡亲早已垂涎欲滴,定然不能把鱼全给你的。” “不是……”巡抚正要说什么,一名家丁从门外小跑进来,“老爷,方院长、周先生、梁公都派了人来,要面见温老先生。” 巡抚觉得稀奇,“哦?所为何事啊?” “说是想找温老先生再要一些鱼。” 巡抚一诧,随之明白了过来。 看向温老爷子,摇头失笑。 “看来,鱼非鱼,而是鱼饵,吃鱼者才是鱼啊。老先生,为了杨家,真是颇费苦心了。” 老爷子送鱼来,大家尝过,鱼肉鲜美,胃口被吊起了,自然会买。 因此,鱼便是鱼饵,他们反倒成了鱼。 家丁困惑地搔了搔头,没听懂。 温老爷子捋须大笑,“老夫钓鱼,愿者上钩,寻个乐子罢了,子敬莫要往心里去才好。” 巡抚笑了笑,“千里送鱼,足见先生对学生的照顾,学生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怪责先生?” 他看向杨瑞,“贤弟,你这鱼是稀罕物,外边许多人等着要,你就给愚兄开个价,如何?” 杨瑞双手抱拳,“承蒙大人和诸位先生厚爱,草民万分荣幸。草民有多少鱼,便分多少给诸位。钱财虽好,情谊价更高,是以,这银钱……不谈也罢。” 巡抚笑道,“贤弟,你是商人,这鱼本是你养来卖的,我等怎好吃了抹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该多少便是多少,你直说,并不影响咱们的交情,啊?” 杨瑞装作为难的样子,“这……” 温老爷子替他解围,“子敬言之有理。瑞啊,这鱼养了一年多,每日专门有两人伺候,这成本挺高的。你这样,这鱼你就卖五两一斤,不求挣钱,只求回本。家里拢共也没多少,就吃点亏,当作跟子敬他们交个朋友。” 杨瑞点头,“义父所言极是,小子便依义父之意,五两一斤。” 巡抚大人:“……”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俩是在演双簧戏。 五两一斤的鱼,比市面上的翻了一百倍的价钱都不止,还装作一副很吃亏的样子,要不要这么虚伪! 巡抚内心好一顿腹诽。 不过他知道这个价钱物有所值,因此,并不抵触。 “好,就五两一斤。你明日给我送一百斤来,要新鲜的、活的,吃不完,还能养着。若是不小心弄死了,我只要五十斤,且两个时辰内送到我处。” 杨瑞点头答应,“一定。” 巡抚吩咐家丁把外边的人迎进来。 几个小厮纷纷行礼后,说明了来意。 “我家老爷说,想麻烦杨公子每日送个几十斤鱼来。” “是,我家老爷亦如是说。” 温老爷子便道,“很不巧,我女婿家明日放塘捉鱼,过了明日,得等明年中旬才有。 我方才以五两一斤的价钱卖给巡抚大人,我一视同仁给几位老友同等价钱。你们请示你们老爷,这个价钱是否接受。” 几个人一诧,想到明日就没了,立即异口同声说,“小人斗胆替我家老爷做主,定个一百斤。” 温老爷子道,“一百斤便是五百两,让你们老爷准备好银子。” 几个小厮各自掏出几张银票来。 杨瑞看得有点懵。 他们只是说要定鱼而已,这钱却一早准备好了,这是有多急切? 还有,大儒和院长不是勤俭节约的吗? 竟也舍得买这天价鱼吃? 温老爷子一巴掌拍向他肩膀,“收钱啊,发什么愣?” 他回过神,伸手接过银票,“替我多谢你们家老爷。鱼可能在明日下晌送到,请耐心等待。” 几位小厮回礼,客套一番之后,其中有两名小厮递给杨瑞请帖。 大儒家的小厮道,“我家老爷在年终举办一场赏梅大会,敬请杨公子拨冗出席。” 方院长家的也说,“我们书院举办年终诗词赏鉴分享会,请杨公子务必到场。” 同时两家邀请? 杨瑞迟疑了下,温老爷子便伸手把请帖接了过去。 他看了下时间并不冲突,便道,“回复你们老爷,届时我会与女婿上门叨扰的。” 两名小厮大喜过望,“老先生肯赏光,府上蓬荜生辉,期盼老先生的光临。” 又寒暄了一阵,他们相继离去。 杨瑞与老爷子吃过饭,又聊了几句,也往家里赶。 …… 许真真接过杨瑞递过来的一沓银票,瞪圆了眼珠子,“你把自己给卖了?”不然偶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杨瑞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朝她摊手,“我把自己卖给你了,给钱。” 许真真笑眯眯的,把银票往身后藏了藏,“你是我穿越过来老天爷附送的,不要钱。” 杨瑞暗自磨牙,“我以前怎的不知,你这般伶牙俐齿?” 许真真冷嗤一声,“你整日板着脸,像座移动的冰山似的,谁敢靠近你呀?又是我顶头上司,我有个行差踏错,饭碗不保,我有多想不开,要去招惹你?” 杨瑞:“……” 竟无言以对! 他默了默,悄声问,“你就没有过一丢丢喜欢我?” 今天只有两章了。 第331章 表白,喜欢亿万年 许真真脸红了,取笑他,“哎哟喂,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我家冷酷拽的大boss,居然也会问这种幼稚可笑的问题?” 杨瑞眼神微闪,脸色有些不自然,“女人心海底针,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你一些么。” 见许真真抿唇笑得跟个小狐狸一般,他眼神深谙,忽地伸手到她腋下。 许真真怕痒,“咯咯”的笑,在他怀里缩成一团。 他抱起她,放在床上。 然后整个人压了上来。 许真真扫了一眼窗外,天还没黑。边笑边躲,“好人,别闹了,待会儿孩子们来找,那得多尴尬。” 杨瑞没有说话,低头亲了上去。 “喂,你先起来。”许真真推他,但是他的胡须扎着她的颈脖,她又好痒,止不住的笑,又怕孩子们听见,只好妥协,大声嚷嚷,“我怕了你了!我喜欢你,可以了?” 杨瑞停下,眼眸里溢出笑意,手又伸到她腰间,“你喜欢谁?” 许真真边笑边喘息,“喜欢杨元旭!”这是大总裁的大名。 杨瑞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有多喜欢?” 许真真破罐子破摔,“喜欢很久很久。如果非要我说个期限,那便是,一万年!” 吼完,她自己都有些恶寒地抖了抖。 偏偏杨瑞却是欢喜得紧,在她脸颊上大大地亲了一口,“媳妇儿,我也是。” 许真真一愣,脑子空空,慢了半拍,才想起,我这是被大boss表白了吗? 她有种不真实之感,杨瑞这时松开了她,直起了腰。 她一把拽住他胳膊,“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杨瑞嘴角的笑意加大,双眸里碎金点点,透着坚定,“我喜欢你。” 像是有什么东西忽地砸得晕头转向,她傻乎乎的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真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她的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又娇又黏糊。 杨瑞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很久很久以前。” 她轻笑出声,“那你会喜欢我多久?” 他学着她方才的语气,“很久很久,如果要加一个期限,那便是,亿万年。” “咦,好肉麻呀。”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内心的喜悦和甜蜜,却是要满溢出来。 不过,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所以,我每次相亲或约会,你总有紧急任务派下来,你是故意的?” 杨瑞笑吟吟,没有否认,样子坦坦荡荡,仿若他做的一切,都理所当然。 许真真要气炸了,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软肉,“我那会儿还是饱受你摧残的可怜小秘书,咱们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你凭什么阻碍我寻找幸福?” 杨瑞敛了笑,用前世常用的、充满威严的语气说,“许秘书!你胆儿肥了是不是,竟敢以上犯上?” 许真真条件反射的缩回手,急声说,“对不起总裁我……” 腾地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好哇杨瑞,上辈子奴役我也就罢了,来了这儿,还想欺负我?做梦你。”她一个使力骑在了杨瑞身上,彻底翻身做主人,张嘴就朝着他的脖子啃了下来。 想起上辈子的憋屈,她可没半分留情,在他脖子留下深深的牙齿印。 他没躲,任由她发泄。 前世是自己负了她,她怎么样都不为过。 许真真闹了一会儿停下,瞧见他眼里的笑意与宠溺,她微怔,心里涌上酸涩、委屈和甜蜜之感。 她捶了几下他胸膛,而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呜呜”的哭。 …… 知道接了几百斤的单子,还卖出五两一斤的天价,刘福发激动得一晚上都睡不着。 第二日天还没亮,他便起来放鱼塘水。 昨日有些鱼受惊,受伤的留了几条在家里吃,另外几条用来晒鱼干,其余的放回鱼塘。 他以为活不了,这会儿一看,居然没有鱼浮上来,暗暗高兴。 殊不知,是许真真昨晚及时往鱼塘加了灵泉水的缘故。 待到太阳升起,水位已经降到最低,他与张老爹开始捕鱼。 因有灵泉水,这些鱼一夜之间,又长大了些,他瞧着合不拢嘴。 “我以为昨日捉的是最大的鱼,哪成想,更大的在后头,这鱼好会躲。” 张老爹是个敦厚老实的老头儿,闻言也是乐呵呵的,“我估摸这里头得有两三千斤鱼,听说有人管老爷要了好几百斤,那这剩下的,得拉到集市上卖了。” 刘福发笑容一敛。 前面的五两一斤,已经将鱼的价值升起;若再拉到集市上,只怕五十文钱都难卖出去,这多让人难受啊。 而且,杨瑞说过不贱卖的。 他想了想,道,“要不然,咱们今日只捉个几百斤,其余的还养着。这鱼好,那些个大老爷吃完了,定然还会再买的。” 张老爹一诧,“可咱村里的乡亲,都盼着咱们把鱼全捉完,他们好捡漏呢。老爷也答应了的,这会儿又不让捡,这……” 刘福发叹气,“哎,是我妻弟失策,没想好便做了承诺,这回可要亏大了。” 他顿了下,“这样,咱们就捉个六百斤左右,除了给那些大老爷的,剩余两百斤,宰了分给乡亲们,一人给个两斤,他们不会再说什么。” 张老爹点点头,“那您回头同老爷说说。” 刘福发还想说什么,抬头瞧见杨瑞大步走来。 “姐夫,张老,鱼能捉了么?” “行了。”刘福发应,“你读书去,这里有我,待会儿长贵和平安也会来帮忙。” 他这个妻弟来年可是要考科举的,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耽误了。 杨瑞笑了笑,“无妨。昨日定了鱼的顾客,已遣了下人来拉鱼,此外又多要了几百斤,都在上边等着,我搭把手也能快一些。” 刘福发张了张嘴,面容肌肉抖动,半天憋出来一句,“我的乖乖,这帮大老爷真有钱。” 方才还在为多出的几百斤鱼发愁,转眼间就说卖掉了,惊喜来得实在太快。 “准备下鱼塘。”杨瑞脱鞋挽裤脚。 刘福发瞧着他露出来的白皙小腿肚,眉头跳了跳,去撵他,“你还是回去,我和老张能行。” 杨瑞哪里肯,下水摸鱼,是他当了十几年总裁,都未体会到的快乐。 “不,姐夫,我今天说什么也要玩一把。” 第332章 快乐,一万斤鱼卖光了 刘福发满头黑线,敢情你这是为了好玩,而不是做帮手啊。 杨瑞把衣袖挽起,手臂也很很白。 他许久没下过地,平日又是长裤长衫裹着,接触不到阳光的肌肤,说肤白胜雪都不为过。 刘福发没眼看,只好由着他。 “姐夫,我们帮忙来了。”许静远远便兴奋大喊,他身后是许沉和几个男孩子。 刘福发却是如临大敌,暗自吩咐老张,“这两人干什么都不行,待会儿你看紧点儿,别让他们碰大鱼。” 一条几十斤,弄死一条,那都是大损失。 张老爹点头。 许沉两兄弟很快到了跟前,见杨瑞也下了鱼塘,便忙卷衣袖裤脚。 许真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大哥,二弟,你俩站在那儿,别下去。” 许静两兄弟不乐意了,许沉率先问,“为何不让我们下去?” 许静也是气呼呼的,“就是,瞧不起谁!” 许真真往这儿一路小跑,“不用你俩抓鱼,留着体力,等晚一点下去捡漏,捡多少算你们的,那不更好么?” 两兄弟听了两眼发光,许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是大姐想得周到。”许真真双手叉腰,不住喘气。 总算把两货给哄住了。 不是刻意针对他俩,而是他俩的脑回路与寻常人不同,一条鱼实在太珍贵了,死了的人家不要,多亏啊! 又冲杨瑞喊,“相公,你也上来,别在那儿帮倒忙了。” 杨瑞顿时不乐意了。 什么叫帮倒忙? 他还能把鱼撵死了不成? 合着在她眼里,他就是和许静一类人呗。 “我自有分寸。” 呦呵,不让他捉,他还不高兴了? 行,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老娘不想在外人面前和你吵,若真弄死了鱼,今晚上别想上老娘的床。 许真真翻个白眼,没说什么。 很快,平安兄弟也来了。 鱼塘太大,他俩用渔网在中间隔开,留一片真空地带,然后把鱼往两头的岸边赶。 鱼塘的水已经很少了,只到人的膝盖。 杨瑞瞧见周边挤挤挨挨全是鱼,忽然有个疑问,“咱这不止三千斤鱼?” 刘福发瞧着那些鱼群,也懵圈了。 他擦着额头的汗,“当初我买了一千条鱼苗放下去,按三、四成的存活算,顶破天也只有两千斤。可瞧着这鱼的数量,搞不好有九成存活了。那么,得有上万斤啊。” 杨瑞皱了皱眉头,如此看来,这鱼不能全捉了。 他手里的单子加起来也才一千多斤,这上万斤,怎谁消化得了。 可他说让乡亲们今日捉鱼的,又得食言了? 正思揣间,温老爷子健步如飞走来。 “还不快些捉鱼,傻愣着做什么?” 许真真接口,“义父,估算错误了。咱家的鱼不止一千斤,得有上万斤呢。” 老爷子眼睛一瞪,“这一千斤和一万斤差别如此的大,这都能看错?” 刘福发冷汗连连,“我的错,我的错。” 老爷子果断地道,“那只捉一些,别的不捉了。” 张老爹道,“回先生,接连两次惊扰,这鱼儿怕有不少伤亡,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啊。” 杨瑞道,“无事。受伤的捞起来,我们自己吃便是。” 温老爷子沉吟了片刻,道,“这样,鱼先别捉,我上去同那些老家伙的下人商量商量,看能否全要了。” 许真真惊讶了,“不能,老爷子。这上万斤呢,即便人家是抱着接济咱们的心理,他们也吃不下这么多啊。” “丫头,说什么接济,人家都是心甘情愿买的。算了,你没认识到这鱼的价值。不说了,你们先别动。” 老爷子火急火燎的走了,这些日子养得有些圆润的身子居然十分敏捷,走得飞快。 刘福发等人在鱼塘里凌乱。 那到底捉还是不捉呢? 杨瑞道,“先捞个几百斤,放一旁养着。慢慢捉,等老爷子的消息,不着急。” 刘福发便与张老爹分工合作,开始捞鱼。 而村里人也收到风声,全都往这儿赶。 过得一阵,老爷子背着双手,慢悠悠走来。 “成了,这鱼我给卖完了,你们尽管捉,有多少,要多少。” 大家哗然。 他们不知道老爷子的身份,只当许真真心善,想收留这对老夫妻,才认下他们的,暗地里都有点瞧不起吃白食的老爷子。 可眼下,他去同别人说几句话就卖掉了一万斤鱼,这…… 顿时,大家看老爷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许真真悄声问他,“这么说,他们每人要了一千斤?吃得完吗?您确定没有对人家威逼利诱?” 老爷子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她,“为了这区区万把斤鱼,我至于出卖我的人格,我的情操?” 许真真无言以对。 杨瑞问,“老爷子,要这么多鱼,该怎么送?” “分批送。赶紧捉,让人家一日之内能来回个两三趟。”老爷子边说边开始挽裤脚。 许真真忙去拽他,“干爹,你别去添乱,在这儿看着就好。” 老爷子顿时炸毛了,“臭丫头,哪个添乱了,瞧不起谁!老夫我下地种田的时候,你还在地上爬呢。” 许真真哑然失笑。 “老爷子,我没有瞧不起您的意思。只是水太冷,您年纪大了,容易得老寒腿。您要真的心痒难耐,等会儿下去捡河蚌、摸田螺,不更好玩一些?” 老爷子立即站直了身子。 老寒腿什么的倒不怕,他就馋田螺。 老爷子被劝住,村里没进作坊做事的几个小伙子下去了。 水放得很少,大鱼的背都能瞧见了。 张老爹手持三角网慢慢放下,猛地一捞。 一条足有二十几斤的白皖被捞入网内。 但是,它太过生猛,在网里跳跃挣扎,张老爹手一滑,三角网倾斜,它从网里蹦出来,在原地一阵扑腾,泥浆和水溅了张老爹满头满脸。 围观的乡亲们哈哈大笑,孩子们紧张大喊,“鱼跑了,快捉啊。” 他们手舞足蹈,恨不得以身相代。 而刘福发那边,也面临着这种尴尬。 一条大鲤鱼搁浅了,他用三角网没捞起,便想用手捉。 可鱼太大,他一双手都抱不住来。 鱼受了惊,在原地拼命扑腾跳跃,刘福发脚下一滑,摔了一跤,顿时成了泥人。 第333章 捡漏,上辈子体会不到的快乐 “哈哈!”乡亲们瞧他滑稽的样子,又大笑不止。 许真真急声道,“姐夫,这大冬天的,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再来。” 刘福发在水深一点的中央洗了洗身上的泥浆,说,“不碍事,我……阿嚏!”话还没说完,便打了个大喷嚏,鼻涕泡都喷了出来。 又引得乡亲们大笑不止,孩子们在岸上起哄。 他也怕自己生病,忙爬上岸,往家里跑。 少了一个人,捉鱼的速度慢了。 好在,在鱼塘的两头早就张开了渔网,只要把鱼赶进去就行。 这时里正和杨满根这些年纪大一些的汉子,也下来帮忙。 一头十几个人,手持竹竿驱赶鱼到一头的岸边,而后扔了竹竿收网。 至于搁浅在四周的,只能一条条的捞。 鱼都很生猛,力气大,很多时候,网一条要两个人使力。 不过人多力量大,没多久便捉了许多。 待把大鱼全捉了,里正又让平安等人再用三角网滤两回,感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便作罢。 这个时候,轮到捡鱼的下场了。 里正宣布可以下鱼塘,乡亲们全都欢呼一声,孩子像条小泥鳅似的率先钻下去。 捉鱼倒是其次,主要是有了玩水玩泥巴的好借口,他们是一刻都不会浪费的。 大人们也挽起了裤脚袖子,老娘们和小媳妇们脱了鞋,也厚着脸皮下去。乡下女子也下地劳作,所以,露手脚什么的,没那么讲究。 “娘,快看,我抓到一条鱼。”一个晒得脸庞黝黑的半大小子,高高举起手中的鱼,笑脸如花儿一样。 岸上的妇人满眼欣喜,“狗仔,你好厉害,今晚我煎给你吃。”她也急忙下去了。 一个妇人举着一个有二指粗的虾子,“这虾也太大了!” 又有人惊呼,“快看,小遇那边抓到一条大鲶鱼。” 大家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那瘦弱的小子,手足无措的抱着一条大鲶鱼,足有五六斤重。 这谁还呆得住啊,岸上有一个算一个,全下去了。 虽然家家都有劳力在作坊上工,可要想顿顿都是大米饭和肉,还是做不到的,这鱼和虾仍然是稀罕物。 捉一条能吃上一整天,谁不眼馋? 杨瑞这时反而没捉鱼,双手举着一个河蚌,献宝似的,“媳妇,你看,多大个呀。” 许真真一看,好家伙,一个河蚌比他双手合起来还要大。 顿时脱了鞋,也跟着下去了。 那边的里正瞧着有些气急败坏,“我说老哥,你也太不知轻重了,这鱼等着分给别人的,你晾这儿不管,去摸什劳子河蚌啊。那玩意儿能换钱吗?” “鱼在那儿养着,等一会儿不碍事。”杨瑞头也不回,又摸到一个手掌大的螃蟹。 “媳妇儿,去拿个桶来装。” “好嘞。”许真真也是兴致勃勃。 她转过身,却踩到硬邦邦的什么东西,便用手抠起来。 一看,乖乖,又一只超级大河蚌。 她兴高采烈,“相公,你看我这个,比你的大。也不知里边有没有珍珠呢。” 杨瑞笑了,“回头杀了看看。” 一听说有可能有珍珠,大人们都纷纷留个心眼,专捡河蚌。 许真真瞧着跟前有一条长长的东西游了过去,她定睛看了看,忙喊,“哇,那儿有条大黄鳝,相公,快捉住它。” 杨瑞一瞧,忙躲了开去。 城里人嘛,黄鳝和蛇傻傻分不清的。 许真真气得跳脚,“那是黄鳝,不是水蛇,笨蛋!” 自己又怕那滑不溜秋的东西,便让就近的许静去捉。 谁知许静溜得比杨瑞还快,还是远山扑过来,一手摁住那黄鳝的头,把它的身卷起,才把它拿下。 “你一个个的,好没用啊。” 许真真不想指望谁了,自己去提木桶过来,又拿了一个三角网兜。 过来时瞧见一条鱼儿在跟前游曳,网兜猛地盖过去,捞起。 “哈哈,我捉到一条大鱼。” 大家一看,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那是一条鲫鱼,才两三斤重。 这样也算大鱼,那鱼网里拢着几十斤重的算什么? 杨瑞也捉到了一条鱼,悄声问许真真,“媳妇,你看看,这是不是我们吃过的泰山赤鳞鱼?” 这条鱼乍一看像鲤鱼,可它身子比较细长,只有他手腕粗。 许真真却是兴奋了,“真的是!我们吃的时候,不过才拇指粗,这条这么大,最少长了五十年。” 赤鳞鱼是淡水鱼中的珍稀品,肉质细嫩,刺少,味儿鲜美,在前世,只有去泰山才有机会吃得到,不过价格高昂。 在民间曾经有人养了一条这么粗的,五万块卖掉。 没成想,在自家鱼塘也有这种珍稀鱼种。 杨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别嚷嚷,这边有一群。来,把网兜给我。” 许真真小心翼翼的把网兜递给他,她自己也咪咪摸摸的溜过来,在一旁看着。 几条赤鳞鱼慢悠悠过来,很警惕的样子。 杨瑞手疾眼快,网兜猛地扑下,捞起,抓到两条,而且比他方才徒手捉的还要大一些。 许真真拍手大乐,“相公你好厉害!” 别人听得嘴角都抽了抽,眼下谁没捉到鱼?普普通通啊,哪里厉害了? 刘福发看着这对夫妻俩,也好无语。 放着几万两银子的鱼不管,反而去抓那些小鱼小虾,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许真真见杨瑞捉了十几条赤鳞鱼,乐得不行,不远处的老爷子不屑冷嗤,“捉条小鱼有什么好得意的,看看我这儿,田螺都摸了半桶。” 所有人听了都暗自好笑。 田螺没什么肉,又不好吃。 平时实在没吃的了,馋得紧,才会有一些孩子下河摸来解馋。 眼下有鱼有虾,谁还稀罕那东西啊? 这老爷子还拿来当宝贝,真不知说他什么好。 许真真也没工夫搭理他。 因为,她跟前的小窝里,全是虾。双手抓,能抓到好多。纯天然的野味,大都小的,统统都不放过。 一向腼腆的雨航,弯着腰,双手深深插入淤泥里,冲许真真大声喊,“舅娘,我这儿有一只大甲鱼,能捉吗?” 许真真随口应,“能啊。” “可是,它太大个儿了,会不会成精了啊?” 许真真直起身,“有多大啊,我看看。” 第334章 宝贝,竹篮打水一场空 雨航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然后“嘿!”的一声大喝,猛地掀起一只大家伙,泥浆被带起,哗啦啦的往下掉。 许真真一看,目瞪口呆。 这甲鱼比脸盆还大,四只爪子乱蹬乱刨,有人拳头大小的头颅伸得老长,拼命往后扭,想咬雨航的手,异常凶猛。 听说甲鱼一年才能长一两斤,那么,这一只大家伙少说也活几十年了,不成精,也不远了。 人们瞧着很惊讶,各种羡慕妒忌: “好小子,这大家伙卖掉,得挣多少钱啊。” “很难得的大补之物,卖掉多可惜,留下补补身子不好么?” 人们议论纷纷,雨航的脸涨得通红,“姑母,这甲鱼怎么办啊?” 这大家伙举在头顶,就像头顶扣着一口锅。 许真真道,“先带回家,放水缸里养着。” 雨航“哦”了声,踌躇了片刻,又鼓起勇气说,“我家里没有水缸,可以先放您家吗?” 他们初来乍到,锅碗瓢盆样样缺,水缸自然也没有。 “家里只有一口水缸,放了甲鱼,那水缸里的水就不能用了啊。”许真真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一群人,他们正是杨瑞那些主顾家的小厮、管事。他们在杨家等得心痒难耐,才想要来这里看看的。 其中一人目露惊诧,驻足后反复看了几回,急忙说,“那位小兄弟,你手里的是甲鱼吗?能不能卖给我?” 另外那几人走在前面,听他这么一说,也纷纷看了过来,“卖给我,价钱好商量。” 雨航有些懵,无助地看着许真真,“姑母,这……” 许静跳了出来,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上,“有事无事都喊你姑母,你当你老子是摆设的啊?” 伸手来夺甲鱼,“没你小孩儿什么事了,一边玩去!” 雨航把甲鱼给了他,委屈巴拉的看着许真真,好希望姑母能给他做主。 许真真皱眉,“二弟,你不清楚市道上的价钱,别急着卖,先养着,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不好说鱼的卖价给他做参考,只能先稳住他。不然以他的性子,定要把甲鱼贱卖的。 但是,许静却以为她想要回甲鱼,非但没听进去,反而生出抵触的情绪。 道,“大姐,这事儿我自己做主便好,你别管了。” 温老爷子提着半桶河蚌,沉着脸走过来,“你是翅膀硬了,还是长四条腿了,不用你大姐管?” 充满威严的双眼看向那些小厮管事,“只要征求到乡亲们的同意,他们手上之物都可以卖。你们先记好账,回头我再与你们老爷谈价钱。” 许静一听就觉得有猫腻,“不是,老爷子,这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替我们做主啊?” “你可给我闭嘴。”许真真瞧着这个没半点眼力劲的弟弟就来气,“顾客是老爷子找来的,这件事情他有权做主。” 许静心中相当不服气,凉凉地道,“也就是说,老爷子明目张胆的找借口挣差价呗。” 温老爷子一生清廉,老了却被人诋毁,许真真又急又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老爷子是为你着想才如此。你那几个臭钱值得他算计吗!” 许静撇了撇嘴,“他若真那么高风亮节,就不该管我们的事。” 许真真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 “罢了。”老爷子一挥手,“确实,尔等如何交易,与老夫无关,老夫也不该多管闲事。” 他看向那几个小厮和管家,“尔等可以与他们合作。只是,他们与老夫非亲非故,买卖不能与我女婿混为一谈,也不必顾及老夫,该是多少便是多少。” 方院长那些老家伙是看在他份上,才给杨瑞高价。 可周边这些人,与他并无关系,并不想为了他们,平白的欠人情。 这些出来跑腿的人,都是人精,都听出了他的话里的弦外之音,顿时异口同声的说,“温老先生,小人明白。” 温老爷子没说什么,拖着木桶又去捡田螺。 那些人又说,“老先生,小人不应该来此,这便回杨家等候。” 见老爷子没有理会,他们转身就走。 许静有点懵,急眼了,“哎,你们不是要买我这甲鱼的么?先别走啊,价钱好说。” 他们充耳不闻。 开玩笑,方才老爷子已经很不高兴了,又刻意撇清与众人的关系,谁还自讨没趣的往跟前凑? 除非不要这份差事了。 眼看到手的熟鸭子要飞,许静气急败坏,“喂,你们给我回来!什么价钱你们随便开,够意思了?” 还是没有人回应。 他大声嚷嚷,“喂,这甲鱼是我捡到的,也没花什么力气。你们若是要,随便给个几文钱一斤拿去,就当大家交个朋友,好吗?” 反正是捡来的,卖多少钱都不亏。 几个人身形一顿。 这样的好东西,几文钱一斤,半卖半送的,相当于白捡,真是太诱惑了。 但是,也只能想想。 温老爷子与自家老爷的关系有多好,又不是不知。 为了这点东西得罪他,划不来。 见他们迟迟不表态,许静以为是被自己的话给打动了,顿时心上一喜,“诸位,想好就下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哎,怎么又走了?” 那些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许静肠子悔青,就是其他的乡亲也都惋惜不已。 同时,也为老爷子的力量暗暗吃惊。 那些人都在高门大户里当差,却任由老爷子呼来唤去而不敢有半点不快,这老爷子,来头挺大啊。 …… 这一场矛盾,在温老爷子的强势镇压下化解了,大家又开始有说有笑的捡漏。 许真真夫妻俩捉了一小会儿鱼,便恋恋不舍地上了岸。 原本说好给乡亲们的,自己又反过来去捡,显得很小家子气。 夫妻俩提着战利品去小溪里冲洗干净,在里正的咱三催促之下,杨瑞才去和村里人抬鱼回家过秤。 许真真没有参与卖鱼,在小溪里洗河蚌的时候,她按奈不住剖开一个,从里边取出两颗紫色的大珍珠,顿时欢喜得不行,立即又返回鱼塘里摸河蚌。 直到那些人走了后,杨瑞递给她几万两银票,她才后知后觉,那些鱼才是珍宝。 第335章 挖人,苦命的红姐 “乡亲也捡了许多好东西,没能帮他们卖出去,可惜了。” “不能让他们与那些人私底下交易,否则咱们的鱼价被泄露出去,会惹来不少麻烦。” 杨瑞顿了顿,又道,“咱眼下是树大招风,种人参的计划也要取消。或者只在空间种,外边种一两亩地掩人耳目。” 许真真思考了片刻,便赞同点头。 “那咱们这么多田地,种什么好呢?” “我想好了,小部分种青菜,其余的全种花。香水作坊要扩建,只要花能自给自足,香水的利润也很可观。” “另外,你的酱油不是做出来了么?那些山林坡地,就可以种大豆,到时酿制酱油。” 许真真问,“那咱岂不是要开个酱油作坊?” 杨瑞也犯了难。 东西做得太杂,盘子摊得太大,反而丢芝麻酱西瓜,什么都干不好。 “我想想……” 许真真没给他想的机会,道,“招娣做的成衣有好几百套,也是时候给她开个小铺子了。” 好了,又要多分一份精力出去。 这古代很少有商业上的人才,也没任何的电子通讯,想要挣点钱,得自己亲力亲为不说,还很不安全。 杨瑞头疼,道,“开成衣铺子,你可以雇佣掌柜与女伙计,五丫头在家设计、制作,不用在外抛头露脸。酱油作坊,弄小一点,让老大夫妻负责便是。” 许真真迟疑了下,“也好。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奋斗,若能发光发热,咱们就助力一把,送他们扶摇直上。若是干不成,便让他们关门大吉,种田去。” 杨瑞“嗯”了声。 两夫妻达成共识,形成默契,便开始着手行动。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时间一晃,到了年末。 成衣铺子选好了位置,许真真想起了那名叫“红姐”的女子。 红姐曾经在集市最繁华的地段,拥有一间大的成衣铺。 然而,自己与莫初然在她铺子里发生冲突、她没有偏帮莫初然,铺子被人砸个稀巴烂。 房东赖掉她的房租,还把她给赶了出去,她不得已,在附近的小巷摆摊为生。 说到底,她也是受了自己的牵连,才落魄至此,不知她是否肯当掌柜? 许真真思来想去,还是找到了那幽暗的小巷。 可是,这小巷两边都紧闭着门窗,静悄悄的。 她喊了几声“红姐”无人应答,便要转身离开。 忽然,身后“吱呀”一声响,有人开门。 一名白发苍苍的妇人探身而出。 她大喜过望,忙上前询问,“这位老姐姐,我想问下,红姐是住在这儿吗?” 这妇人身形佝偻,面容憔悴,一双浑浊的双眼眯起,似在努力辨认她的模样。 而后,陡然神色大变,颤抖的手指着她,“是你!” 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还有这五官轮廓,也像是在哪里见过? 许真真在脑海里回想她所见过的人,而这妇人已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哆嗦,“就是因为你,我才落得如今这地步,你给我滚!” 妇人声嘶力竭地吼着,且跨出门槛,上前捶打、推搡着她。 但是,她很虚弱,拳头落在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道。 许真真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你是……红姐?” 妇人身形一震,随之凄凉落泪。 她双手无力垂下,满脸的颓然。 幽幽地道,“你个害人精,嫌害我不够,又来雪上加霜吗?” 许真真解释,“红姐,你还恨我,是吗?可是,之前我已说过,我与莫初然闹矛盾,可整你的人是她,你最该怨恨的人,是她才对。” 红姐双手捂脸,靠墙蹲下,崩溃大哭。 许真真瞧她满头白发乱颤,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心里震惊又心酸。 轻声问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红姐没有回应,只一心一意的宣泄自己的悲伤。 许真真很有耐心,站在原地等她哭够了,才上前去。 红姐扶着墙壁站起,身形踉跄,许真真下意识的伸手扶她。 可她一个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许真真惊呼,“红姐。” 红姐一动不动,已然晕厥了过去。 许真真忙把她抱起。 身子没有什么力道,如破败的棉絮。 把她抱进屋,一路进入房间。 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灵泉水,给她喂了些。 过得片刻,她幽幽醒转。 她瞪着黑扑扑的帐顶,嘴里喃喃,“欢儿。” 眼泪从空洞的双眸流出。 许真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走还是留。 犹豫了下,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 红姐将呆滞的目光转向她。 “我全家都死了,只剩我一人苟然残喘,你想我跟你说什么?” 许真真心头一震,面色变得煞白。 “可是莫初然害的?” 红姐眼里陡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大吼,“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 许真真便没再说话。 沉默了许久,她才说,“如果我说,我能帮你对付莫初然,你会振作起来吗?” 红姐忽地看向她,眼眸锐利如鹰隼。 她声音沙哑,“你与她有仇?” “是。不过,在我对付她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红姐默了默,“何事?” “我开了个成衣铺,想请你当掌柜。” 红姐嘴角勾起讥嘲,“你们弄垮了我的成衣铺,反过来自己开一间,还请我当掌柜?你还能要点脸吗?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许真真神色黯然,“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刺激你的,我不知道你遭遇如此悲惨。” “方才知道了,为何还提?” 许真真叹气,“因为,我对你有愧疚,我不想你这样萎靡下去。逝者已逝,生者当前行。你要为家人报仇,你最起码,得活下去。” 红姐沉默了片刻,“你要向我承诺,让我手刃莫初然。” “好,我答应你。” …… 就这样,许真真挖了一员大将,帮招娣的事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李守业在房间里养了一个多月,也出来建立自己的酱油作坊。 忙碌间,已是年三十。 这一日,外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冬日小雨。 害喜严重的如宝,总算盼来了陈满谷的消息。 宝,天冷了,要记得穿衣保暖啊。今天去医院检查,只有两章了。 第336章 姐妹情(一) 当年,国都上下都以为他英勇牺牲,皇帝还追封他为忠勇将军。 然而,时隔两年他突然回来,英雄光环没了,皇帝不高兴,与他家敌对的言官甚至抨击他贪生怕死当了逃兵,有家不回,在乡村苟且偷生。这样的懦夫,没有资格享受朝廷俸禄,应该削去官职,降为庶民。 护国公维护儿子,据理力争,和言官针尖对麦芒,在朝堂上寸步不让。 最终,皇帝念护国公戎马一生、劳苦功高,陈满谷又曾在战场上屡屡立功,便没有降罪于他,只是收回封号,命其面壁思过。 如此一来,谁都知道,皇帝不喜了他,前程尽毁了。 曾做农家赘婿这件事,他更加不敢提。 否则,他便会坐实懦夫之名,他的家族会以他为耻,会暗地里对杨家灭口,抹掉他的污点。 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蛰伏,不敢有半点动作。 但是,这样两难的处境,他不知道要如何跟如宝说。 温老爷子的人通过层层关系,联系上了他,他犹豫了好久,才给如宝写了这么一封信。 如宝把信反复地看了好几遍,心痛如绞,却没有流一滴泪。 字里行间,他都只是在冷静的陈述事情经过,不带丝毫情感,不见半点温情。 他处境艰难她不知,可她望眼欲穿,他是能猜到的。 他却不肯写封信来安慰她半句,任由她受尽煎熬,他的心里真的有她吗? 或许曾经有过,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被消磨殆尽了。 与他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么,就这样。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立桥。 散了。 年三十收到这样的消息,杨家人心情格外沉重。 但是,村里却是欢天喜地,欢声笑语。 前几日,村里人拿到了作坊的分红。按人头算,每人能分到二两三。一户人家都有十几两到几十两不等。 今日是团圆夜,大家不再吝啬,鸡鸭鱼肉都摆上了桌,孩子们也穿上了新衣服新鞋袜。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富足、最令人开心的除夕。 两相对比之下,杨家稍显冷清。 信是晌午收到的,到了下晌,许真真意识到这样不行,便打起精神来,让张翠和王小花杀鸡杀鸭,祭拜祖先。 然后,在外头建了一个土灶,做烤猪、烤鸭、烤鸡。 做法很特别,肉香味随风飘散,惹得村里人围了里外三层的看。 大人们议论纷纷,孩子们在四周打闹嬉戏,热闹的声音传入屋里,那压抑沉闷的气息,被冲淡了几分。 “二姐,你看开些。”杨如烟轻声劝慰着如宝,“娘说,咱们来这世上一遭不容易,凡事不要想太多,多爱自己一些才是。” 如宝轻轻点头,面色平静,将痛苦深深隐藏。 如烟舔了舔干燥的唇儿,不知怎么劝。 她和沈逸飞的感情并不深刻,可每日回到房间,往日恩爱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她也会感到钻心的痛。 而二姐深爱着二姐夫,那分离的锥心之痛,不用说,都能感同身受。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房间里沉寂下来。 过得一阵,杨如宝主动说话,“三妹,你后悔过嫁给沈逸飞吗?” 杨如烟想了想,“后悔。” 她那时并不爱沈逸飞,甚至有些瞧不起他。 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而是他那虚假浮夸的笑容,令她心里很不舒服。 如果她果断一些,以死相逼,或许娘就不会勉强她了。 杨如宝语气坚定,“我不后悔。” 杨如烟微诧,点点头,“你心悦于姐夫,嫁给他时,你定是幸福的。即便结果不如人意,也无憾了。” 杨如宝笑了笑,“因此,你无须劝我,我不难过,真的。” 杨如烟嘴张了张,随之笑了。 “那么,我们去找五妹。听说她给全家都做了新衣裳,咱们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杨如宝微微勾唇,“五妹乖巧听话,针线活又好,是几姐妹里,最让娘省心的。” 杨如烟一声叹息,“都怨你我二人命不好,婚姻不顺,让娘操碎了心。” “砰!”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杨如珠大步走了进来。 “我说你俩都躲屋里孵蛋呢还是怎的?外边多好耍,也不见你俩挪窝的。” 杨如烟看了那还在晃动不止的门,嘴角抽了抽。 这大姐,力气还真不是一般大。 “大姐,稀客啊。”杨如宝给她拖了张小凳子,让她坐在火盆旁,“您坐。” 杨如珠斜睨她一眼,“难得来你这儿一回,怎的说话阴阳怪气的?” 杨如宝淡笑,“你看,你自己都承认难得来一回了,我的话,有没有说错?” 杨如珠偏头想了想,“那是以前,还提来作甚?那时咱家个个戾气都很重,不光是我,就是你们,也不爱搭理人啊。” “还有娘也是。天天打人骂人,魔怔似的。” 杨如烟接口道,“倒也是。自从爹爹离开后,娘一直都挺凶的,我不敢在家,很羡慕林秀才的娘温柔和善,天天往他家跑。” 杨如宝苦笑,“娘骂我跟木头似的,不待见我,我也不想见到她,宁愿在外头做农活。” 杨如珠哑然。 沉默了下,她自嘲,“如此看来,这几姐妹当中,娘还是疼我多一点。” 杨如宝道,“那还用说么?我们吃粥你吃干饭,你吃肉,我们喝汤。家里唯一的鸡蛋,也是你独享,小七生病,娘都没给她吃半个。” 杨如烟道,“大姐,咱几姐妹里,只有你独得娘的专宠。有时候我都疑心,只有你才是娘的孩子。” 杨如珠听了老大不爽,“你们这是作甚?踩我呢?娘为嘛愿意捧着我,你们心里不清楚啊? 那神算子说我什么旺夫益子,杨家有我,会兴旺发达。娘信以为真,才将我当财神似的供着。” 杨如烟听出她话音里的抱怨,与杨如宝对视了一眼,闲闲地道,“娘供着你不好啊?总比我们几个吃不饱穿不暖、挨打挨骂的强。” 杨如珠气呼呼的,“这种带着目的的好,能维持几年?我成亲这么久,连孩子都没怀上,有没有福气,不是明摆着么?” 第337章 姐妹情(二) “娘自欺欺人这么多年,今年总算醒了。可她又感觉没了希望,才一下子病倒。 她幡然醒悟后,你们见她对我如何?天天骂我,逼我跑步,还不够我吃饱! 而你们成了宝宝女,想吃什么买什么,这差别多大啊,我都抑郁了呢。” 她怨气满满,如宝如烟相继笑了起来。 这个大姐,以前眼高于顶,从不正眼瞧人,没想过她也会说这些掏心窝的话,还挺接地气。 “姐,那你怨娘吗?” 杨如珠瞪圆了眼,“娘现在才是真的对我好,我傻子么我怨她?” “呵……”如宝姐妹俩都笑了。 杨如珠摸了摸鼻子,“二妹、三妹,我同你们说,爹娘如今有了本事,咱家日子好过了,那些不好的人和事,就忘了。我们都要好好的,相亲相爱……” 她忽地“嗷”一声,“好肉麻,受不了!” 打了个寒颤,双手搓着脸上的鸡皮疙瘩,又惹得如宝、如烟一阵大笑。 如男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几个姐姐一脸笑意,气氛和谐,便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大姐、三姐,你们在聊什么呀。” 杨如烟拉她过来烤火,“在聊你这个小鬼头,是不是又躲在伙房里偷吃。” 如男毫不犹豫的把如珠给卖了,“才不是我。娘在烤芝麻薄饼,大姐和外公、烈风在那儿偷吃,全给造完了,娘这会子还在骂她呢。” 如珠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那有什么?娘一天不骂我,她心里都不舒坦的,习惯就好。” 杨如烟笑道,“娘也难,你这皮糙肉厚的,她骂了也没用。” 杨如珠扒拉下火盆,“嗐,娘那是越老越唠叨。说起来,爹比咱们可怜。他平时跟个官老爷一般威风凛凛,可在娘跟前,立即变成听话的小弟弟,一点儿男子汉气概也木得。” 她的几个妹妹差点没笑死。 杨如烟笑得抽气,道,“大姐,你同情咱爹,那大姐夫呢?他对你言听计从,都快成你儿子了。” 如男补刀,“不,娘管这叫舔狗。” “哈哈!”众姐妹大笑。 杨如珠不以为然,“你们不懂,自家丈夫还是要听话些好。不然他就像那断了线的风筝,你想拽也拽不回。” 得了,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杨如烟和杨如宝各自想到自己那远走高飞的丈夫,一下子黯然神伤。 杨如珠尴尬了,正无所适从,招娣出现在门口。 “姐妹们都在这儿呢。” 她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堆折叠好的衣服,“正好,这是新衣裳,姐妹们都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哎呀,五妹,辛苦了。”杨如珠喜滋滋的起身,“我是老大,让我先试。” 招娣把衣服放在床上,拿起最上边那一套,“大姐最近又清减了,衣裳可能稍大了些。” 杨如烟笑道,“那就给二姐穿,她显怀了,穿了刚刚好。” “一边去,想都别想。”生怕被谁抢了,杨如珠拿过衣裳才去关门。却有一只手伸出,把门抵住。 一看是盼娣,便松了手。 小丫头瞧见屋里气氛融洽,便也笑眯眯的,“几位姐姐,你们怎的都聚在这儿呀?” 招娣问,“那你怎么也来了呢?” 小丫头搔搔脑袋,“我来问问二姐,想吃什么,让娘做一点。” 杨如烟等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杨如宝鼻子陡然发酸。 读完陈满谷的信,她没有落泪,此时却差点忍不住。 姐妹们定是得知了信的内容,都想着来安慰自己,才不约而同出现在这里的。 这种温暖,是以往从未体会到的。 她轻声说,“这半年来,咱家发生了许多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爹娘的守护,咱们也没受什么伤害,反倒跟着享福了。这以后,咱们姐妹团结起来,把作坊做好,让爹和娘也享享清福。” 杨如珠一面穿新衣,一面挥舞着手,“不错。爹娘苦了一辈子,老了还让他们奔波劳碌,那是极大的不孝。 我在这里先表个态,明年我作坊的酱油,销满整个白马州的杂货铺、酒楼,挣好多好多的钱,让爹娘吃香的喝辣的。” 几姐妹面面相觑,忍不住憋笑。 她顿时炸毛了,“笑什么,瞧不起我咋的?” 杨如烟抽了抽嘴角,“大姐,你能将眼界放宽一点么?这白马州拢共也才两间铺子,三间酒楼、两间客栈,你能销几瓶酱油啊?还挣好多钱,切。你应该说,你要铺满整个翌国,再销往其余国家,乃至海外。” “好,我重新说。我要我的酱油铺满世上的每一个角落,特别是……”她停了下来,冲如烟挤眉弄眼,“特别是乌塔尔。三妹,到时你帮我说两句,闻人先生定然愿意帮忙。咱们与他里应外合,把整个乌达国拿下,嗯?” “姐姐你说话便说,提我作甚?”杨如烟俏脸绯红,推开她就急急往外走。 杨如珠伸手拉她,“哎哟,三妹,你新衣裳还没试呢。” “你们先试,我去带嘟嘟。” 杨如珠拽着她不放,“嘟嘟有王大姐带,咱姐妹好不容易聚一块,一起说说话。要不然年后各忙各的,想见一面都难了。” 杨如烟便依了她,“那你可不许浑说了。闻人先生是人中龙,咱们可不能随意开人家玩笑。” 杨如珠想说,扭扭捏捏的作甚,若是老娘,可不管他是龙还是虫,只要我喜欢,就把他抢过来再说。 只是,三妹终究不是自己,她无法的思想更为保守,是以,此事不提也罢。 “行了,都依你。快帮我瞧瞧,这衣裳我穿得好看不?” 这是一套鹅黄色的衣裙,加上雪白的毛领和毛袖口,衬得她的小圆脸白皙剔透,她如今不胖,只是稍丰腴,是以,也不显臃肿,反而有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杨如烟不住点头,“好看,贵夫人也似。” 如男也拍着小手,“太美了太美了。” “真的吗真的吗?”杨如珠活了二十年,头一回被人夸好看的,顿时心花怒放,眼睛都湿润了。 众姐妹异口同声,“哄你做什么?” 第338章 热闹,年三十 杨如烟看到招娣手里拿出那套不久前、许真真见过的飘逸灵动的裙子,眼里闪过惊艳,忙伸手去接,“好妹妹,这是送给我的吗?” 女人对漂亮的衣服,从来没有抵抗力。 招娣笑道,“三姐,你的还等会儿,这一套是二姐的。” “给我的?”杨如宝眼里也满是欣喜。 “嗯。娘说了很衬你,二姐你试试。” “好。”如宝也脱去外袍,让盼娣去锁紧门窗,她脱得只剩下一层里衣。 把衣服拿在手上,生怕弄脏了似的小心翼翼穿上。 几姐妹的目光却都齐聚在她那微微凸起的小腹,各个垂下眼帘,掩盖住眼里的悲伤。 心里都在想:孩子还没出世,便没了爹爹,实在可怜。 如宝也很可怜,自己以后一定要对她好。 如宝把衣裳穿上,感觉到大家的神色有些不对,便疑惑地道,“怎么了?我穿这衣裳不好看么?” 几姐妹迅速调整情绪,抬起头,嘴角露出笑容。 只是,下一刻,脸上浮现起诧异。 这一套衣裳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太合适,太好看了! 如男张着小嘴,“二姐,你好美!” 盼娣也惊叹,“是啊,仙女下凡一般。” 如宝心情大好,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你俩净会哄我。” 乍然一看,她面容清秀,谈不上多惊艳,却是属于耐看型,越看越好看。 两个小家伙一脸严肃,如男道,“真的真的,不信你问问大姐、三姐。” 如宝抿唇害羞地笑了,脸上浮起几朵红云,越发灿若朝霞。 杨如烟双眼发光地看着招娣做的那些衣裳。 “五妹,你的脑子太好使,手太巧了。这些衣裳别出心裁,不知道有多美,我感觉,你的成衣铺要火了。” 招娣也很欢喜,小脸红扑扑的,“我手艺一般般的,主要是娘画的样式好。” “我不管,你要给我多做几套才好。”杨如烟向来爱美,这会子已经忍不住去翻那些衣裳,“这一套该是我的了?” 如男急忙上前,“我也要试穿。” “我也要试试。” 招娣还没给如宝弄好,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慢点儿,一个个来。” …… “这帮死丫头,一个个都去哪儿了?” 许真真在伙房里忙得腰酸背痛,杨瑞把她换下来,接手她的工作。 主人都下厨了,张大明、张老爹不好闲着,也进伙房帮忙。 伙房不够宽敞,张翠不好意思呆着,便退了出来。 刘福发想露两手做几个菜,便进了去。 温老爷子一向爱凑热闹,也跟着溜达着进去了。 李守业把在外头烤好的肉端进伙房,便也没再出来。 如此一来,杨家便成了男主掌勺,女主逍遥。 许真真抱着嘟嘟转悠一圈,没找着几个姑娘,倒是从如宝的房间里传来欢声笑语。 她一怔,随之明白了她们都在开解如宝,心里头便有些暖。 站在房门外嚎一嗓子,“丫头们都干什么去了?还不出来帮忙贴春联?” 丫头们欢快大笑。 “来了。” 一道窈窕的身影,或是宽袖遮脸,或是媚眼乱抛,或是一摇三摆,从房门里鱼贯而出,古灵精怪的。 此时此景,许真真脑海里莫名的浮现起猪八戒选媳妇的场景。 这几个姑娘水灵灵的,个顶个的好,艾玛,太自豪了。 “娘,我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娘,看我看我。” 姑娘们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只把许真真喜得合不拢嘴。 “美,好看,如那翩翩起舞的蝶儿,又如那闭月羞花,美极了。” 许真真大笑。 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几个天仙般的女儿,她这辈子真是赚大发了。 如男冲她扮鬼脸,“咦,娘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 许真真冲她指了指,“你个小鬼头,娘若说你不好看,保管你要哭。” 杨如宝忽然问,“娘,四妹妹那边,有讯儿来吗?” 许真真的笑容微敛。 如玉和铁柱是通过陈满谷的关系,进入那大门派的,如今陈满谷在国都,他们也就失了音讯。 “并无。不过,等过完年,我会和你爹去找的,定会把他们给找回来。” 杨如烟适时宽慰她,“四妹和铁柱天生神力,咱给他们宗门的礼数也足够,定会平安无事的。” 许真真点点头,“小七,你去喊铁柱娘一家过来一起吃团圆饭。” 铁柱爹喝了灵泉水,腿不瘸了,在白酒作坊做搬运工,他娘在作坊做质检,他奶奶身体也好了,在家操持家务,他妹妹小花平时跟如男一起上私塾念书,一家人都被安排得好好的。 如男不像以前那样单纯,也懂得思考了,闻言有些踌躇,“娘,要去铁柱家,得经过两个舅舅的住处,若是喊他们过来,那舅舅……” 许真真叹气。 许静那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在他们看来,铁柱一家是外人。喊外人不喊他们,若得知后,又该闹腾了。 但是喊他们,又得喊长贵、平安兄弟,几家人挤在一块儿,闹腾得很,她不是很喜欢。 “算了,你去伙房跟你爹说一声,让大明弄些烤肉过去给他们尝尝便是。” 几个姑娘面露古怪,“娘,爹爹在伙房做饭?” “嗯。”许真真不以为意,“你们先把新衣裳换下,咱们先贴春联,再打扫屋子,然后吃饭,洗澡洗头洗衣裳。” 话事权如今在她手里,谁敢不听? 姑娘们纷纷应,“是。” 许真真又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是家长,好像要给孩子们派压岁钱,这又急匆匆的回房准备。 天色全黑了之后,一家人总算坐在屋厅里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 小雨早就停了,外边爆竹声声,孩子们都出来玩了。 年轻男孩女孩们也出来玩爆竹、跳格子,杨家几个闺女也想凑热闹,饭都没吃上几口,便去洗澡洗头,好出去玩。 饭桌上,只有张老爹、温老爷子、刘福发几个上了年纪的,在喝着小酒聊天。 张老爹眼眶红红,“瞧咱们村这般光景,让老奴有种身处盛世的错觉。实质上,在这样寒冷的年三十,外边饿死、冷死的人,不知凡几。 老奴每日吃着大米饭,都在感念老爷的恩德。若不是有他,老奴一家子,全没了。” 第339章 过年,他的痛苦 当时他们濒死,杨瑞就好像天神一般从天而降,把他们带走。 虽然以奴仆的身份进入杨家,可杨家人,却从未当他们奴仆。 与主人一样的食物,一样的穿着和住处,还有他们发自内心的尊重。 这些,让他们感到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卑贱如牲畜的奴隶,内心感到无比的温暖。 可今日是年三十,那些刻意遗忘的人,在脑子里、心里都鲜活了起来,所以张老爹很难受。 张大明抹了一把眼泪,强笑着劝说,“爹,都过去了,今个儿高兴,不提了啊。” 张老爹点点头,冲杨瑞道,“对不起,主子,是老奴败兴了。” 他脸上肌肉抖了抖,想笑,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滑落。 温老爷子看着这对默默垂泪的父子,心里也一时感慨万千。 翌国近三十年无战争,民众得以休养生息。 可即便是这样,国库还是很空。 但凡民间出现天灾人祸,朝廷都无能为力,赈灾力度很薄弱。 他在外行走这些年,见过太多在灾年饿殍千里的惨景。 内心悲痛又能如何? 他在位期间,做了许多努力,也有所改善,却因此引来皇帝的猜忌,逼得他不得不急流勇退。 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弱了。 温老爷子面色几经变化,最终负气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想了!这天下始终被那一帮人握在手里,手握重权的大臣尚且没有办法,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能做得了什么?但求有口暖饭吃,便心满意足了罢。来,喝酒,喝酒。” 杨瑞几人对视了一眼,都好无语:您都站在道德制高点抨击“朱门酒肉臭”了,谁特娘的还能心安理得的继续吃吃喝喝呀! 刘福发小声道,“温老,您也知咱们是小老百姓,有些话,你不能明说,是要杀头的。” 他端起酒杯,“知您心怀百姓与天下,但是,个人之力实在太过微末,咱只能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便问心无愧了。其他的,听天意,尽人事。来,走一个。” 温老爷子没想到,被许真真逼着才认几个字的刘福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听天意,尽人事…… 他怔了怔,忽然心灵通透。 端起酒杯,“好,喝酒!不醉无归。”与刘福发的酒杯碰了碰,便干了手中的酒。 然后,一直吃吃喝喝,最后都醉了。 刘福发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张老爹在哭,温老爷子手持酒杯打太极,杨瑞脚步踉跄的离去。 在这几个男人中,他或许是头脑最清醒的,也是最痛苦的。 许真真在院子里,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等她忙完,回屋厅一看,见几个酒鬼在抱头痛哭,顿时头疼。 把去给妻子提洗澡水的李守业喊来,先给他们喂了灵泉水,再一一送回房去。 等安置好他们,她才去找杨瑞。 杨家几姐妹在院子里搞了个火堆,有的出门外与邻居们聊天说话吃瓜子,有的就守着火堆,和温老夫人说话。 火堆发出毕啵声,火光映照出她们柔和的脸庞。 门外寒风凛冽,孩子们的喧闹声,驱散了寒冷。 这是一个喜庆温馨的夜晚。 许真真进了房间,没发现杨瑞,便又跟着进了空间。 杨瑞果然在这里。 他没有点灯,手持酒壶,坐在一楼喝闷酒。 一枚孤冷的月挂在天边,月光撒下来,清凉如水。 四面八方的黑暗,将他围困在中央。 许真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落的样子,一时间怔愣在原地。 只是,略一细想, 她便能理解。 她是个孤儿,对前世那个世界没有什么牵挂。 可他不同。 他有父母、好友、公司,突然间就永别了,心里定然很痛苦。 之前为了生存,也为了更快的适应这里,他将这一切埋在心底,在外头奔波劳碌。 而今晚是年三十,又喝了点小酒,那压抑的情感和悲伤便爆发了。 很心疼他。 她去点了灯,然后回到他身边,瞧见他英俊绝伦的面颊都染了红晕。 “你喝多了。” “嗯。”他从鼻腔里应了声。 “我去装些灵泉水给你醒酒。”她转身欲走。 手却忽然被他拉住。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拉到怀里,牢牢圈住。 男人声音低醇沙哑,“陪我坐会儿。” “好。”她温顺地偎依着他,纤弱的身体缩在他温热的怀抱里,整个人都有些燥热。 他吻了吻她的发丝,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内心那些兵荒马乱的伤痛,一点点被抚平。 穿越过来,非他所愿。 他初时很抗拒,很想顺着原主混乱的思绪,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但是,他遇到了她。 一如既往的美好。 哪怕他深处黑暗的绝望深渊,她依然是他生命中的那道光。 …… 春节过后,杨瑞开始了真正的埋头苦读。 所谓“十年科举,八年模拟”,每个考生都没有捷径走,都只能不断的背书、读书、做题。 他得先通过县试、府试、院试等三关,当上秀才,才能获得秋闱的资格。 但是,他已年近四十,若考不上定会被人取笑“白发童生”,失了脸面不说,只怕自己都没有勇气考第二回,此时不悬梁刺股,还待何时? 然而,前世他高考很轻松就考上了名牌大学的金融系,一面读书,一面在家族企业里任职,他是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可穿越再来一遍,他却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因为,他最擅长的科目是数理化,这里却只考与文字相关的,只有算学,他才有点把握。 关关难过,关关得过。 温老爷子出去一趟,回来给他带了几箱子书。 “这是历代状元总结出来的科考精华。” “这些年的县试考题全在这里了。” “这些是破题的窍门,还有我押的十道题,你统统给我吃透咯。” 杨瑞就有些无奈。 老爷子现在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文章,全都一股脑的塞他脑海里。 但是,有个努力的方向,总比无头苍蝇乱转的强。 就死记硬背下来,自己再慢慢消化了解呗。 想要好前程,再枯燥无味,也得受着啊。 第340章 归来,准备科举 老爷子语重心长地道,“你在年末那两场诗会闯出了名声,几个老家伙已放出了话,只要你考取了举人,无论如何也要为你弄到官身,你争气些,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杨瑞硬着头皮应声。 他有些后悔在年末时参加诗会。 原本是北省的一些青年才俊吟诗作画、把酒言欢的聚会,他一个中年人硬是挤进去,显得非常突兀。 但是,因为吃鱼吃出了感情,方院长和大儒他们全家上下,都对他热情得不得了,惹得那些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公子哥,越发针对。 于是,就有了诗词大比拼。 他身处其中,原本想推掉,便遭到他们语言暴力,冷嘲热讽。 说什么他是“懦夫”,年纪这么大,也出来争风头。 加上大佬们也想看看他有没有“料”,便起哄。 那他能怎么着? 骑虎难下,只能应战呗。 自己不会也没办法,只能借用古人的杰作了。 好在他记性不错,那些着名诗词,都刻在了脑子里,无论他们出什么题目,他都能信手拈来。 可万万没想到,他装逼过头,每首诗词出来都一鸣惊人,成为全场的焦点。 最后,还让他荣获“诗圣”的雅称。 温老爷子与有荣焉,看他的目光,就跟看待自己儿子一般,对他寄以厚望,时刻盯紧了他。 其实不仅仅是他,就是整个北省的文人书生,都放长双眼等着他中举呢。 这压力多重,可想而知。 而且,他二月份就得下场了,时间不够。 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只能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每日除了吃饭,就是窝在房间里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许真真也没让外边的事烦他,里里外外一把抓。 与郭谦等人开了会,制定新一年的计划;族老会重组,族会的细则要宣读……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作坊的事,丢给孩子们。 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生意,哪怕接不到单子都无所谓,她手头暂时宽裕,先挺过去再说。 此外,她最大的牵挂,便是杨如玉那边。 一入江湖深似海,寻常百姓根本打听不到那些门派的消息。 她思来想去,只能让老爷子从国都那边再联系陈满谷。 而就在她提出这个要求的第三天,如玉和铁柱两人居然回来了! 两个孩子都很瘦,面色有些发白,手上全是老茧,可见是吃了不少苦。 但是,他们的气息和精神,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如玉彻底褪去少女的青涩,英气勃勃,仿若即将上战场的女将军般,意气风发;铁柱的身段抽长了一大截,成为一个俊秀的少年郎,浑身却散发出与他年纪不符的沉稳老练气息。 “可算回来了。”许真真搂着女儿,既欣慰又心疼,眼眶湿润。 她才刚穿越过来时,表面看似强悍,实际内心惶恐不安,是这个力大无穷的丫头陪伴自己度过最艰难的时刻,因此,在她心里,是稍微偏爱她的。 牵肠挂肚这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多不容易啊。 如玉红着眼眶打量她,“娘,您瘦了。” “没事,娘是刻意减肥才如此。”许真真拉着她进来,又去看铁柱。 “东家。”铁柱给她恭恭敬敬的行礼。 “哎,好孩子。你家我给安顿在村尾那间小破屋里,不过我有让人修葺了两回,刮风下雨都不怕的,你回去看看你奶奶去。” “那我爹娘呢?” “他俩在后山的作坊做工,每个月能有一两多工钱领,足够温饱了,你不用担心。” 铁柱眼里满是感动,“噗通”就跪下了,不住给许真真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许真真忙伸手去拽他,发现他脸上竟挂着两行清泪,心里头就被针刺了似的疼。 “小小年纪就让你去吃苦学武,可苦了你了。你若是不愿回宗门,那……便不去了?” 铁柱摇头,一个字不说,只是流泪。 他看起来面上挺刚强的,实质上内心很柔软。到底是半大的小子,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情绪便有些压不住。 杨如玉轻声道,“娘,我们是随师尊出来办事的,明日就走。” 许真真一诧,“这么匆忙啊?就没有个假期什么的么?” 杨如玉摇头,“师父说我俩起步太晚,怕是学个年都不能出师,让我俩憋着一口气,不要松懈。” “如此。”许真真强笑道,“那你去见见你爹,外公外婆他们,我去库房给你准备点东西,给你带回师门。” “什么?”杨如玉猛地瞪圆了眼睛,“我爹他……回来了?我还有外公外婆?他们全都死而复生了么?”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呀。”许真真笑嗔道,“你爹是你亲爹,你外公外婆是我的义父义母。来,过来见见。” 话还未说完,杨如玉就已经扭头,大步往里边走。 爹娘的房门没关,她瞧见一男子坐在窗边,眉目疏朗,气质儒雅,一如记忆中的模样,顿时激动落泪,“爹!” 杨瑞猛然抬头,瞧见一位又美又飒的姑娘朝自己扑了过来。 他本能的,站起来躲开。 可如玉如今会武功,他的动作,在她眼里,都放慢了无数倍,所以,她很能准备的捕捉到他的动作。 在他起身躲避的时候,她就先一步抱住了他的胳膊。 “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如玉微微仰着小脸看他,眼睛红红的,笑容却十分灿烂。 杨瑞看向自家媳妇,见她满脸都是老母亲般的慈爱,顿时反应了过来。 “你是如玉丫头么?” “嗯。”如玉激动地大力点头。 杨瑞露出老父亲般的慈祥微笑,“回来就好。” …… 国都。 整个正月都在下雨,哪里是湿漉漉的,雨雾飘在半空,像雨像雾又像风,令人无端的添了几分愁绪。 莫初然带着撑着油纸伞,去了书房。 站在台阶上收了伞,她有些急切的往里边走。 屋内。 沈逸飞站在窗边,一手背负在后,一手执书,边看边小声背诵,聚精会神的模样,竟没发觉她的到来。 她默默的站了一阵,叹气,“相公,娘还是不肯喝药,你去劝劝她,好么?” 沈逸飞转过身,眼里有着隐忍的戾气。 “娘吃软不吃硬,你就不能哄哄她么?我这几日都在她跟前侍疾,书没怎么念,离科举一个月不到,我一天只睡两个时辰。我累成这样,你就不能替我分担些?” 第341章 心病,她下的药 莫初然听出你语气里的不满,顿时气红了眼睛,“你这是在埋怨我吗?你娘什么脾性你自己不知吗?除了你,谁靠近她谁倒霉,不是被打便是被骂,我怎敢靠近她?” 沈逸飞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眸变得柔情似水。 上前牵她到火盆旁坐下,搓揉她冰冷的小手,放嘴边呵气,又搂在怀里暖着。 “然儿,对不住,你已经尽力了,我不该说这些混话的,原谅我,好么?” 莫初然垂眸,眼泪哗哗的流。 自打杨家那儿回来,和他就总是无故争吵。 爹娘被抓入狱,她带着他回来,又被家族里的人瞧不起。 这里是自己的家,上边还有祖父母,她却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她迫不得已,在外租了这小小的屋子,远离大宅院那些人。 这相当于,是自己扛起了整个家。 这种种的痛苦和压力,他可曾见到? 而上辈子,所有的一切不好的,都没有发生。 爹和娘都好好的,哪怕她成了亲,也一如既往的疼爱她。 他入赘不久便中了状元,外放当了知县,之后仕途亨通,一路畅通无阻的升官发财。 可以说,她上辈子的一生,都在幸福甜蜜中度过。 哪里像如今这般落魄狼狈? 她真是受够了! 见哄不好她,沈逸飞眼里满是厌烦。 若不是她百般勾引, 他此时还在腾云书院安心读书,何至于死皮赖脸的在这儿遭人白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温柔地道,“然儿,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你先忍一忍,只要我高中,有了官身,我就能带你离开这里。哪怕做个九品芝麻官,我也会让你幸福的。” 莫初然止了哭。 是了,只要熬过这一段艰难的日子,随他外放,日子便好过了。 她抬眸,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忍了忍,又哽咽道,“相公,我爹娘……怕是过不了这一关,我只有你了。” 沈逸飞瞧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也有些心疼。 揽她入怀,叹息,“你我都是命苦之人,以后咱俩相依为命,互相包容,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吵了。” “嗯。”她缩在他怀里,温顺得跟个小猫似的。 沈逸飞道,“我娘她性子是古怪了些,但她也不是那起子不讲理之人,你同她好好说,哄哄她,她便不会使性子。” 莫初然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她为什么使性子,你不是心知肚明么? 虚伪! 不过,不怪他。 一切都是沈月娥在作妖。 那一次,沈月娥病了。 她煎药回来,发现房门反锁,里边却有些异样的声音传出。 她亲自熬的药,沈月娥从不喝,都倒入了花盆里。 从那儿开始,她恨沈月娥入骨。 她不是爱生病吗?那便如她所愿,让她一直病下去! 她给沈月娥下了毁坏脏器的毒药,每次量很少,大夫也诊断不出来。两年后,她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 而她死了之后,沈逸飞消沉了一段时间,很快便振作起来。 所以,莫初然认为自己是对的。 除掉沈月娥,再也没人从中作梗,她与沈逸飞不知有多甜蜜、和谐。 她敛了心神,道,“逸飞哥哥,娘的病反反复复不见起色,不如咱们再另外找个大夫瞧瞧?”做戏要做全套,这样他才不会对她生疑。 “娘这是心病。”沈逸飞眼神阴郁,“她在杨家大受刺激,郁结在心,唯有我衣锦还乡,让她一雪前耻,或许病才会好。” 莫初然垂眸,掩住眼里的笑意。 上辈子给沈月娥下药,她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这一世有杨家做挡箭牌,她将无所畏惧,而沈月娥,会死得更快。 她佯装眉头紧蹙,恨声道,“杨家人带给我们的耻辱,我一辈子都记得。爹娘遭罪,也有可能是他们搞的鬼。逸飞哥哥,等你做了官,你可要为我们报仇雪恨。” 沈逸飞眼里煞气弥漫,“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那一日,他被杨家人殴打,全身骨头都不知被打断了几根。 好在那时莫如海还未出事,有钱有权,给他找了几个大夫一起会诊,又是针灸、又是药浴,断骨用木板固定,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多月,才痊愈。 可即便是这样,他脸上还是留下几道很深的疤痕,右手有两根手指坏死,无法动弹。 岳母找来宫廷御用的祛疤膏,脸上的疤痕涂了淡化到几乎看不见。 可手指头废了,谁也不敢说,就连莫初然都瞒着。 因为,朝廷不可能让一个身体有残躯之人做官的,若他说出去,便是自毁前程。 杨家害他至此,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俯身,在莫初然的额上亲了亲,道,“我们离开北省时,听说杨瑞会参加科举。你回头去找你爷爷,看能否能在此事上做做文章。” “我知道了。”她很是善解人意地道,“逸飞哥哥,那你专心读,我去开解下娘亲。” 沈逸飞修长的手指轻抚她娇嫩的小脸,双眸里深情款款,“然儿,咱们手头拮据,请不起丫鬟妈子,里里外外都靠你一人操持,让你受苦了。” 莫初然原本有些委屈,此时听他这么说,便释然了。 她双眸含情,面带娇羞,“逸飞哥哥,只要你心里有我,我纵是死,也甘愿。” 沈逸飞低头,含住她的红唇。 …… 离国都五里外的杨家庄,由于靠近天子脚下,乡亲们平时都种些瓜果蔬菜去城里卖,家中的男丁,也都能找到活计做,是以,村子里的人家,大多都家境殷实。 可最近,村尾那座废弃的屋子,住进来一户人家,日子却过得很艰难。 第342章 算计,齐月华的不甘 乡亲们闲暇时,都忍不住议论: “说是逃荒而来,可我瞧他们长得细皮嫩肉的,衣着光鲜,反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和少爷。” “许是家道中落,或是哪位大老爷养在外头的外室和私生子。” “他们难道都没有体己钱么?有病没钱治,穷得揭不开锅,我昨日给两个馊掉的黑面馒头,母子俩都吃掉了。” “哎,那儿子双腿是瘸的,他娘也是一身的病,都是可怜人,咱们就少说两句。” 乡亲们摇头叹息,便都转了话题。 这一日,一顶灰扑扑的轿子,停在了村口。 乡亲们起先不太在意,可从这轿子里钻出来一位身披斗篷戴着面纱、气质出众的姑娘、往这家人走去时,他们便很惊讶,纷纷瞩目。 “咳咳……”从低矮的屋子里传出一连串强烈的咳嗽,姑娘身身形顿了顿,随之抬脚进去。 入门进去,左侧便是房间。 见她进来,斜靠在床头、瘦得只剩一架骷髅的男子,无神的双眸倏然焕发出神采。 “娘、娘,莫姑娘来了。”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那咳得直不起腰的妇人抬起头。 她便是消失许久的齐月华。 只是,她脸上多了几道疤痕,干瘦的身形有些佝偻,样子比以往苍老了十倍都不止。 当然,她落得这个田地,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为了对付许真真,找上了“一品甜”的掌柜。 合作几次,两人勾搭成奸,便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在她全家坐牢、回到村里又被驱逐时,那掌柜还念着几分旧情,派人去救她。 可她和杨如季伤得太重,掌柜为了救她,花了一大笔钱后,心灰意冷,便不再管她。 这时,莫初然找上了她。 之后许真真遭遇到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出自她之手。 可惜,许真真气运加身,她所有的算计都成了泡影。 令她想不通的是,莫初然回国都,居然也把她母子俩带上。 安置在杨家庄后不闻不问,也不给生活费,让她母子俩吃尽了苦头。 眼下莫初然突然来访,她无比错愕。 怔愣了半日,才手足无措的站起,“你……你来了。” 莫初然扫了她一眼,道,“这天寒地冻,你穿着如此单薄,如何受得了?” 她苦笑,“我母子俩身无分文,受不住又能如何?” 莫初然双手环胸,“你在埋怨我没给你银子?” 齐月华微微低头,“不敢。” 莫初然冷哼一声,道,“你把事情办砸了,我没杀你算好的,还想我拿钱养着你?” 齐月华默不作声。 “你可知我为何千里迢迢,把你带到这儿吗?” 齐月华垂眸,摇头。 “那我告诉你,许真真一家,迟早要进国都,你能猜得出来吗?” 齐月华愕然抬头,“不可能!” 许真真是什么人? 粗鄙恶毒的无知村妇! 哪怕她做生意挣了钱,可刻在骨子里的卑贱,是无法抹去的,就好像狗改不了吃屎那般。 这样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来国都生活? “呵……你反应这么大,应该是妒忌她了?”莫初然笑了笑,“她的夫君,比你夫君优秀千百倍,你是羡慕不来的。” 齐月华内心顿时崩溃了。 忌恨、不甘、愤怒、悲伤等情绪,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向来爱和许真真做比较。 她自认为长相不俗,秉性好,理应比许真真过得好。 可眼下自己却是一无所有,而许真真却能过上她梦寐以求的生活,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不,不能让她得逞! 她深吸了口气,道,“我承认,她嫁得好。但是,还没到最后那一步,我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哦?”莫初然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还有何本事对付她?” “我自己便是本钱。”齐月华微微仰起脸庞,傲然道,“给我一笔钱,我能在此挖几个大坑,埋了那贱人一家子。” 莫初然道,“不,抱歉,让你误解了。我并不打算让他们来国都。” 齐月华诧异,“你是想?” 莫初然笑了笑,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齐月华迟疑了下,向她靠近。 莫初然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这样……” 说了好一会儿,齐月华的神色,从惊讶一点点变得阴森。 …… 如玉在家里过了一晚上,第二日便随师尊回去了。 她留了师门地址,他们门派里每个月固定也有人出来采卖,把地点也告诉了许真真。 若是有急事,倒也好找到她。 许真真有些不舍。 不过,她不能影响到杨瑞,很快便收拾好心情,投入到忙碌的生活当中。 后山的田地全种上了花、青菜和豆子,留下那一小块地,也开始种人参。 家里的田地也该播种插秧。 这些全是刘福发带着许静许沉兄弟做,她做不来,也不过问。 她要做的是,接替杨瑞的工作,在空间里种花、种人参。 花是要送入香水作坊的,一刻也不能耽误。 如今在空间里种一轮农作物,要十几日才能收一批。好在之前收了足够多的干花,要不然香水作坊得停产。 此外,开在村里的酱油作坊、在集市上开的成衣铺子,也正式开张。 没有宴客,可杂事太多,也让她忙个不停。 成衣铺子聘请红姐当掌柜,她安排得井井有条;酱油作坊有李守业坐镇,杨如珠没有什么经验,指导工人干活时总出错。 因此,许真真在她这边,花费的时间最多。 过了半个月,她总算上手了。 可是,这一日,她忽然说头晕难受。 找大夫把脉,居然是怀孕了。 才一个多月,脉象不稳,大夫说休养半个月,他再来复诊。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李守业欢喜得要疯掉。 什么事儿也不许她干,只顾给她弄好吃的,作坊也不去。 许真真要被气死,狠狠训了他一顿,他才有所收敛。 可杨如珠才刚怀上,也不好让她操劳,只能她顶硬上。 忙忙碌碌的过完正月,马上迎来了县试。 考试前一天,许真真比杨瑞本人还紧张。 第343章 心软,孩子气的一面 早在五日前,她便和杨瑞到了城里,找间好些的客栈住下。也亏得她有先见之明,到了县考这两日,客栈人满为患,街上也全是人,根本找不到住宿。 这也加深了她的焦虑。 “你说你这一个月才临时抱佛脚,你有把握能过吗?若是没有,咱再等下一届好不好?信心足些,也稳妥些。” 杨瑞淡笑道,“你错了,科举我早有计划。我穿过来的第五日,我便开始读书。白天忙,晚上挑灯夜读。足足准备了八个月,这县试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才甘心的。” 许真真回想下,确实,从她见这家伙第二回起,就见他的狗窝里带了书。至此以后,每天都有看,老勤奋了。 她发现,越是出生显赫的孩子,他们就更要有出众的能力,才能掌控家族企业,不然,会被淘汰出局。 所以,她家的大boss生来便是做大事的人,无论在哪个地方,什么时候,都有长远的计划,清晰的目标和持之以恒的毅力。 这就很棒! “好嘛,是我多虑了,那咱们赶紧睡觉。” 夫妻虽然住客栈,但晚上还是宿在空间里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 杨瑞应了声,伸手揽过她,开始解她小衣的扣子。 她一脸懵,揪紧了衣领,“你明日就上战场了,你今晚还要交作业,不会对自己太残忍吗?” 杨瑞满头黑线,“我是看你穿得单薄,怕你生病,想让你穿上棉衣睡来着。” 她哭笑不得,“咱都盖两床被子了,一左一右又放着两个火盆,足够暖和,我是多有想不开,才会穿那累赘的棉衣睡觉?要是以前,我还摞睡呢。” 杨瑞神色一滞,脑子里瞬间便有了画面感,浑身热血都似被点燃了。 许真真接触到他狼一般的目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的往床角缩去,“你冷静点,兄弟!疲软会影响你考试的发挥……” 他眯了眯眼,“兄弟?” 他衣服都脱了,结果她把他当兄弟? 许真真讪笑,“不是,同志。为了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咱们这友谊的小船,得一直平稳航行,才能到达……啊!” 杨瑞猛然将她扑倒,狠狠在她脖子上啄一口,“我让你同志。” “不,你冷静,你听我说……”许真真还在垂死挣扎,然而身上一阵清凉,某人已经熟门熟路的,解开了她的衣扣。 许真真急眼了,火大地道,“你脱衣服作甚,老娘来姨妈了。你特么是不是想浴血奋战啊。” 杨瑞双眼发直,愣了好半晌,“来个开门红也不错。意头好,明日我定能旗开得胜。” 又要埋头苦干。 许真真默了默,道,“我一大耳刮子扇得你七窍流血,那意头更好。” 杨瑞总算认清了事实。 从她身上起身,伸手拽过棉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大手覆在她冰凉的小腹上,心有不甘的嘀咕,“你大姨不是才刚走不到二十天么,怎的又来了?” “这具残破的身子,生理机能全坏了,姨妈期不准算什么,若没有金手指,我小命都没。”许真真抓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好了,别惦记这点破事了,养精蓄锐,明日好精神抖擞上战场,啊?” 他委屈、不甘,哼哼唧唧的闹起了情绪,在她胸前拱来拱去,像是要不到糖的小孩。 从未见过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搞得她也有点心软。 伸手轻拍他后背,轻声哄,“睡,睡。” 一面哄,一面打呵欠,声音含含糊糊的,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哄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她比谁都累。 精神一放松,便扛不住了。 杨瑞抬头,满眼都是心疼。 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唇,然后结结实实将她圈在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 同是月黑风高夜,同一间客栈内。 三楼的一个房间里。 一袭黑衣,戴着黑色面巾的女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身形魁梧的蒙面大汉站在她右侧,跟前跪着一名身材矮小、贼头贼脑的男子。 女子道,“事成之后,再给你二十两银子,让你远走高飞。倘若你露了,你便咬死了说没有幕后指使,是你自己曾经想进杨瑞的作坊做事,吃了几回闭门羹后怀恨在心,找人随意摘抄的文章,故意陷害他的。 如此你顶多坐几年牢,我会想法子将你捞出去,再保你娘安享晚年。可如果你不配合不老实,或者将我卖了,我会让你在监牢里,也生不如死。” 女子全身隐在黑暗里,这些话仿若从地狱里发出,冰冷嗜杀,令人不寒而栗。 哪怕这男子是个滚刀肉,此时听来,也不禁心发寒。 他咽了口口水,“为何是我?” 女子面纱下露出的一张红唇,嘴角勾起,“因为,你该死。” 男子浑身一颤,目光惊疑。 “你偷蒙拐骗,无恶不作,你死了,定会有很多人拍手称快。”女子闲闲地道,“你可以不做。只是,你方才吃的饭菜里有毒,若没有解药,你会死得很惨。” 男子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在发抖,怒目圆瞪,“你个贱人,休想骗我。” 女子道,“让我想想,你眼下应该是喉咙火烧火燎,胸口闷痛,这是毒发的前兆。怎么,你感受不到么?” 男子一下子站起来,狰狞的目光游离,忽地扑来,“你、你给我解药。” 女子纹丝不动,她身旁的大汉上前,一手拽住男子的衣领,将他高高提起,砂锅大的拳头,砸在他鼻子上。 顿时,鼻血飚出。 大汉吼,“能不能干?”两拳。 “能不能?”三拳。 男子被打得满脸的血,浑身抽搐,忙大声喊,“能,能!” 大汉将他狠狠一掼。 男子痛得蜷缩在地上,咬着牙,没发出哀嚎。 女子道,“那对夫妻的模样,你已见过,明日你见机行事便是。机灵点,别把事情搞砸了。” 男子痛苦地申吟,从鼻腔里发出“嗯”的声。 女子挥手,“滚。” 男子强撑着站起,凶狠地瞪了女子一眼,抬起衣袖和胳膊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起身踉跄着离去。 房间内仅剩的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第344章 县试,毒计形成 大汉率先打破安静,“临时找的地痞混混,信得过么?” 女子反问,“咱们早已山穷水尽,还有更多选择么?” 汉大汉哑然。 女子慵懒地起了身,往床边一坐,“他不知咱俩的来历,信不信得过,都无所谓。” 大汉脸色沉了下来,“小姐让我千里迢迢送你回来,是希望你能做成点事儿,你若是搪塞敷衍了事,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儿子。” 女子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深藏着一丝杀意与愤怒。 良久,忽而一笑,“心急吃不成热豆腐,我心中有数。此计不成,我还有别的招数,你大可放心。” 大汉面上有几分烦躁,“小姐离了我,在国都举步维艰,你最好快些,不然我先回国都,留你一个人在此。” 女子沉吟了片刻,“梁大哥,我不让你为难,咱俩即刻动身往国都赶。” 大汉一诧,“事成与否,尚且未知,这便着急离开,岂不是白跑一趟?” 女子缓缓摇头,“太危险,必须先撤。若是事成,杨瑞这辈子都无缘科举,他定然会发疯的挖咱们;若是不成,他从这混混口中得知咱们的存在,也必然会找上门来。” 大汉攥紧了拳头,“他若敢来,我便做了他!” 女子一声轻笑,“他能悄无声息的弄掉你主子,便不是泛泛之辈。和你主子相比,你还更精明些?” 大汉无语。 女子的声音,幽幽发出,“走,我这几日外出,便是布置了后手。他不死,也会残。” 这两人,便是齐月华与莫初然的忠仆,梁叔。 半个月前,他俩从国都回到此处,开始谋划害杨瑞。 今晚毒计形成,两人又匆匆逃亡。 不得不说,齐月华对杨瑞很忌惮。 但是,她祸害杨家人的决心,却从未改变。 那么这一回,她是否能得逞呢? …… 第二日,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许真真嘀咕一句,“天公不作美啊。”身子有些不适,却也不敢耽搁,急忙起身。 空间里没有厕所,她回客栈解决人生大事。 然后,下一楼大堂点了早饭。 夫妻俩吃过,再检查一遍考篮,感觉没什么遗漏的,便准备出门。 “等一下。”许真真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件长衫,“快来,把这个穿上。” 杨瑞哭笑不得,“我已经穿了五件衣服,再穿就成粽子了。” 许真真抖了抖衣裳,“全是单衣,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你坐那儿不动,十件都不见得能顶得住。乖,穿上。” 科考不允许穿带夹层、里衬的衣裳,哪怕这样的天气能把人冻僵,也绝不放宽的。 杨瑞一想也对,便顺从的穿上了。 “裤子也穿多一条?” “不用了?万一要当场脱下检查,那多尴尬。” “尴尬也好过冻成冰棍啊。算了,你不愿意,那就多穿一双袜子,不然脚上要冷到发麻。” “去到那儿又得脱下来,影响真不太好。” “你还当你是那个大boss啊,还讲究个人形象?无名小卒一个,谁稀罕瞅你啊。赶紧的,穿上好出发。” 夫妻俩斗了一会嘴,杨瑞最终妥协,多穿了一双袜子,这才手持雨伞,往考场走去。 细雨蒙蒙中,许真真将雨伞硬压着往杨瑞那边倾斜,他却又反过来压到回来,许真真便有些气急,“你做什么,你还要考试的,能淋雨吗?还有考篮里的东西,淋湿了怎么办?” 杨瑞温柔一笑,搂紧了她的肩膀,“那你靠近些。” 当街搂搂抱抱的,有伤风化啊! 但是,许真真此时已顾不上那些异样的眼光了,只想早点把这货送入考场。 但是,越走人越多,临近考场的那一段路更是水泄不通,路上全是人和马车。 夫妻俩是特意提前半个时辰出来的,可此刻瞧着那拥堵的人群,还是有点着急,生怕迟到了。 好在,衙门很快便出动了捕快、衙役来维持秩序。 “不要挤,马车停下靠边,人排成两队慢慢走,不然谁都过不了。” “你们这几个书生,对,说你们呢,挤什么挤?排队没听见啊?不守规矩,信不信锁你进衙门,让你考不了试?” 衙差们大声吆喝,许真真抬眼,不经意间竟看到了老熟人,林捕头。 也不是她眼尖,实在是这人太过显眼。 面容冷峻,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英姿飒爽而又明艳逼人,站在那儿犹如鹤立鸡群,不知有多少女子偷看他。 说实话,真的很养眼。 但是,她现在是有丈夫的人了,多看一眼都是罪过啊。 她只瞟了一眼,便快速的收回了目光。 然而,他的视线已追踪了过来。 同时,杨瑞也发现了他,身形微微一僵。 突如其来的尴尬是怎么回事啊? 这下子假装视而不见,似乎太刻意了。 许真真只好若无其事的看向他,冲他颔首问好。 而就在夫妻俩都有些怔愣的时候,突然有人挤到跟前,重重地撞了下杨瑞,考篮差点被打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人无比慌乱地扶稳了考篮,还顺手帮忙蒙上了那被风雨掀开的碎布,低着头又匆匆钻入人群里。 许真真瞪着他的背影,“人这么多,你走路当心些,若是撞了其他人,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了。” 拽着杨瑞往旁边躲了躲,双眼打量他,“没事?” 杨瑞摁了摁被撞疼的肩膀,正要答话,忽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他抬头,见林捕快拔出了刀,指着那道钻入人群里仓惶逃逸的身影,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那人身影一震,越发快速往前逃窜。 林捕头喊他也没有指名道姓,其他人都一脸懵逼的互相对视,只有他像个亡命之徒,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这里,定然有问题。 其他差役也发觉了这人,指着他大声喊,“停下,不然依律法逮捕了啊。” 那人恍若未闻,很快便窜到街角的三岔路口。 林捕头倏然纵跃上半空,如一只雄鹰般掠过众人头顶,朝这人扑了个过去。 许真真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么,“快,相公,检查下你身上有没有多或少什么东西!” 杨瑞回神,带着她站到一名衙差身旁,把考篮递给她,给自己搜身。 第345章 打劫,青龙帮余孽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搜的。 他身上全是单衣,没有口袋,也没有袖袋,只有裤腰带能做做文章,是以,他只要松了松裤腰带,便知身上藏没藏东西。 夫妻俩搜完没有什么异常,便齐齐将目光投在考篮。 许真真拿开那层薄布,里边所有的东西都没变动,就是多了两个包子。 这是几个意思? 夫妻俩面面相觑,一时没想通那人的目的。 这时,那人也被林捕头拽着,往这边走来。 他身材矮小,长得贼眉鼠眼的,样子猥琐,话说得也滑头,“小人方才真不是故意拥挤的。人有三急,小人肠道不适,着急去对面的公厕。差爷,行行好,饶了小人一回,小人下辈子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林捕头一言不发,将他拽到许真真跟前。 “你夫妇俩可有丢什么贵重物品?” 许真真摇摇头,“没有丢,反而多了样东西。” 林捕快意外地掀了掀眉头。 “这个。”许真真手指着那两个包子,“这不是我们的东西。” 林捕头拧眉,看向那猥琐男,“可是你的?” 猥琐男眼珠子滴溜溜打转。 方才那么多人看到他触碰到考篮,他想否认,那是不可能的。 为今之计…… 他眼里闪过狠绝,忽地抓起两个包子往嘴里塞。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 杨瑞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醒悟过来,伸手去掰他的嘴。 林捕头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跟着上前,卸下了他的下巴,二指插入他喉咙,将包子抠出。 猥琐男脸颊痛苦抽搐,挣扎着往后退了两步,俯身呕吐。 在吐出来的包子皮和馅当中,像是有小小的纸团。 杨瑞也顾不上脏不脏,扒拉出来,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是两页从书籍上撕下来的纸张,里边是《策论》里的内容! 人群顿时炸了。 “这位官人要县考?此人用这种手段害你,太下作了。” 县试中途不能出来,吃喝拉撒都得在考场里解决。午饭考生自带,但是,带的吃食,也是要检查的。 包子馒头要掰碎了看,饭团和菜,也要拿筷子搅过。 倘若这两个包子他没有提前发觉,在考场里搜出,他便被坐实了作弊的罪名。 古代作弊是重罪,不但自己会被重判,连保的四个书生,也要跟着遭殃。 这手段太恶毒了! 他拽起猥琐男的衣领,“是谁派你来的?” 猥琐男嘴巴开合,“呜哇呜哇”,手指了指下颌。 他下巴脱臼了,不能说话。 杨瑞看向林捕头。 林捕头沉吟道,“你先去考场,此案情节恶劣,我带他回衙门受审,等你考完,再传你问话。” 杨瑞点点头,拉着许真真要走。 “等一等。”许真真拽了拽他停下,对林捕头说,“与我们有过节的是莫如海的女儿、他的赘婿沈逸飞,以及之前要拐卖我姑娘的齐月华,你往这几个人身上去查,方向不会错的。”她给林捕头施了一礼,“麻烦您了。” 林捕头双眸深深,“‘糖心居’食物中毒案、‘一品鲜’酒楼投毒案,与他们可有直接的关联?” 许真真有些奇怪。 这两件案子本来就是他们干的,可莫如海却推到了赖子温身上,且已经结案,主犯是谁,案宗上也都清楚明白的写着,他还问这话,是何意呢? 难道,他也知这两起案子另有蹊跷? 可证据早被莫如海销毁了,她说什么都不起作用了? 她正斟酌着要如何回答,林捕头又说了,“莫如海进监狱之前,已把这两起案宗销毁。” 毁了? 那莫如海岂不是罪加一等? 她脑子一转,明白了。 这些案件的实情,全是莫如海本人伪造的,定然有破绽,上层一查,便能查出来。 他找个理由毁掉,来个死不认账,上层拿他没办法,他或许能博到一线生机。 可眼下又有人蹦出来,若是能查到幕后指使者,再顺藤摸瓜,那他岂不是永无翻身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兴奋了,急忙应声,“对,他们才是主犯。不过,之前的证据或许没了。”她手指那猥琐男,“从他身上查起,定有收获。” 林捕头一挥手,“把人带走。” 顿时有两名衙差上前,将猥琐男架着拖走。 猥琐男拼命挣扎,嘴巴无法合拢说不了话,只呜哇鬼叫。 “有劳了。”许真真再次对林捕头施礼,与杨瑞正要离开,却又被他喊住。 “等等。” 他走到杨瑞跟前,“曾有神秘人暗杀莫知府,暗器与火铳相似,威力很大,一发便能轰掉半堵墙。此事,你可曾知晓?” 许真真心头一紧,浑身冒冷汗。 杨瑞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安抚她。 面上淡然自若,“与义父访友时,听说过一二。” 在巡抚家做客时,他是见过林捕头的。 席上也谈论过此事,他若是否认,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不好。 林捕头定定地看着他,眸光透着探究。 半晌,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许真真夫妻也继续前往考场。 她低声说,“你说,这林捕头是不是对你起了疑心?” 杨瑞道,“难说,你也别担心。他没有证据,奈何不了我的。” “嗯。”她应了声,细细叮嘱,“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后手,你多注意些。” 怕他太紧张,又说,“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他们再有能耐,也不能在考场里搞鬼。你把试考好,比什么都强。” 杨瑞站定,“你在客栈里也要当心。” “嗯。”许真真还要往前走,杨瑞拉了拉她,“到了。” 她抬眸,瞧见大门近在眼前。 若再往前多走几步,就要撞上去了。 在外头等候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大家都成群的在外头说话,只有她,恨不得贴在门上。 丢人死了! 她用宽袖捂脸,急急往后退,狠狠掐杨瑞的手。 退到人群外,她气急败坏,咬牙道,“到了你不早说,故意看我出丑的,对?” 杨瑞嘴角微勾,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女人许多时候都是不讲道理的,你不能与她吵,吵也吵不赢,只有装傻充愣。 第346章 严格,县试开始 许真真见他这副模样,翻个白眼,转过身,不理他。 这时她才注意到,这周边来的许多考生,大多年纪都在二三十岁之间,也有不少两鬓染了白的中年男子。 那么,她家男人这样的年纪科考,也很寻常啊。 这不禁让她想起范进中举。 读到老,考到老,真正中举后,已是白发苍苍,人生过了大半,回首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不过,很难说这份执着究竟值得还是不值得。 古代的男人,想要有所作为,唯一的出路,便是考取功名。 想做文官,便去读书;想成为武将,便去学武,没得选的。 她和杨瑞都是穿越者,还带金手指,不也得走科举这条路? 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谁也不能超凡脱俗啊。 她想得入神,杨瑞喊了好几声“娘子”,都没听见。 等她回过神,跟前那两扇朱红的大门,已缓缓打开。 她顿时紧张了,“相公……” 杨瑞掐了掐她的脸颊,“客栈不安全,进了房间,你便进里边待着,乖乖等我。”他这是让他进空间。 她温顺的点头,看着他提着篮子走了进去,那蒙蒙细雨飘在他身上,才想起自己忘了把手上的雨伞给他。 算了,雨伞提进去,怕是也会没收。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她又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她和许多考生的家属一样,慢慢地走在街上。 所不同的是,他们似乎都认识,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说话,而她孤零零一个人。 也有两个妇人上前与她说话,她礼貌地回应,却没有交谈的欲望。 许是察觉到她淡漠疏离,两个妇人觉得扫兴,便也没理她,走在她的前面。 街上人还是很多的,街道两旁的商贩热情招呼着顾客。 方才在街上维持秩序的衙差撤了,她生怕方才的事情重演,便远远坠在大家后面,暗暗提高警惕。 就在此时,前面的街角忽然传来凄厉的大喊,“打劫啊,救命!” 街道上“哄”的一声,人们纷纷四散躲避。 许真真“嗖”地冲入旁边的商铺,再探头往外看。 几个蒙面黑衣人从一间铺子里快步走出,又去了下一家。 有两个黑衣人将目光投到街上的人群里,盯上了一位穿金戴银的妇人。 两人扑上去,把她身上的首饰抢走。 许真真吓得忙缩回了头,铺子里的掌柜拍大腿嚎,“天哪,青龙帮余孽又出来搜刮民脂民膏,我们这些小商贾,真没法活了。” 说着就要关门,许真真忙问,“掌柜的,你怎知他们是青龙帮的?” 掌柜悲愤地道,“官府抓了青龙帮十几名头目,底下三千帮众群龙无首,四处溃散,有的占山为王,有的打家劫舍,全没一个干好事的,光是我们这条街,便被他们洗劫过两回。他们便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许真真呆了呆。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因自家而起。 青龙帮那几个渣滓上门催债,温老爷子一怒之下,找上巡抚,派兵抓了他们高层。这事儿处理得不好,导致这些帮众流窜出来,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她怔怔地道,“官府不派人抓他们么?” 掌柜一脸无奈,“能抓得了多少?监牢都满人了啊。这伙人算准了今日县考,衙差在考场维持安全,怕是越发肆无忌惮。不和你说了,你快走,他们要过来了。” 掌柜将许真真一掌推出门外,咣当的关上了门。 “哎,掌柜的你让我进去躲躲啊。”许真真喊了两声没人理,她没法子,便往回跑。 林捕头在街角出现,见她惊惶奔逃,便喊了她一声,“许娘子。” 她没留意,拐进了小巷子里。 见四下里无人,她心念一动,进了空间。 林捕头让捕快去抓捕青龙帮余孽,他过来找她。 他原本是想叮嘱她藏好,可进入那小巷,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他站在原地,面色渐渐凝重。 这是一条秃头巷,尽头是一堵土墙。 她不会武功,不能飞檐走壁,却能凭空消失。 她的情况,与那拥有大杀伤力暗器的神秘男子,如出一辙。 …… 考场外的院子里。 杨瑞和众考生在走廊里排队,等待搜检。 这时他才知,不管你穿多少件衣服,都得全脱掉检查,只留里衣。 脱下的衣服也要搜过,看是否在衣服上写字、里边有携带纸张等等。 脱了衣服,再脱鞋袜和纶巾帽子,查得十分严格。 也真有心存侥幸、第一次参加考试的蠢人暗地里做手脚的,瞧着跟前这架势,魂都吓没了,还未轮到他,便佯装突发急症,躬身驼背一脸痛苦的走了。 此时走,下回还能考。 可若是当场被查出来,是要坐牢的,一辈子都毁了。 衙差也知他们身有屎,想着他们只是一念之差,以后定会悔改,便没有必要揭穿,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们去。 过了许久,轮到杨瑞。 脱衣服鞋袜、检查考篮。 他带的午饭是煎饼,哪怕薄薄的,也被掰成好几片。装水的瓷杯子也拧开盖子,上下都看过。 他不禁暗暗庆幸,方才林捕头目光如炬,发觉出那猥琐男搞的小动作。 若不然,此时那两个包子便还在考篮里,他将是第一个被架出考场的。 检查过的考生,集中到大院的另一侧。 过得一阵,全部检查完毕,主考官入场讲话。 说的无非是考试的注意事项,但杨瑞听得很认真。 接着开始“唱保”。 县试是有“结保”制度的。意思是,五人一组结保,起一个互相监督的作用,一人作弊,四人连坐。 再找一名廪生做保人。再三确认考生身份的环节,就叫做“唱保”。 这廪生可不简单。 府学、县学岁考前十名的秀才,才称作廪生,也才有资格给考生做担保。 可杨瑞没有进过学院,闲云野鹤一只,人家不知他根底,保人和廪生,是不会愿意与他打交道的。 好在认了温老爷子做义父。 在他的带领下,认识了方院长和大儒。他们的一句话,书院的学子和门生,都争着给他作保,若不然,他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环节,他顺利通过。 考棚是临时搭建的,用的木头和茅草,很简陋,倒还干净整洁。 第347章 科举,等待放榜 杨瑞被分到中间的位置。 前后都有竹片夹茅草铁箕的墙隔开,杜绝一切作弊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谁若东张西望,便会成为考官第一个观察的对象。 杨瑞正襟危坐,很快沉下心来,开始答题。 县试的第一场,是填空题,从四诗五经里出的题目。这个他很熟,他答得很顺畅。 接着是默写经帖,他记得熟,没问题。前世自小便练习书法,字写得也好。 吃了点东西继续。 最后是作试经诗。 作诗是他的短板。 虽然从小他被爷爷逼着背过不少千古名句,但是,用在这里,好像都不合适。 不过,试经诗注重格律,他只要不错韵脚,懂歌功颂德,问题不大。 他绞尽脑汁的拼了一首诗,检查了好几遍,瞧见有不少人交卷了,他便也交了上去。 走出考场,已是黄昏。 外边已经不下雨了,天空湛蓝,纯净剔透,像被滤过似的,让人心情愉悦。 考生几乎全出来了,有的人脚步轻快,神情轻松,有的人愁眉苦脸,萎靡不振。 有的甚至晕倒了,有的跟个孩子似的呜呜大哭。 谁考得好,谁考得不好,似乎一目了然。 杨瑞瞧着这一幕幕,像极了上辈子高考结束后的场景,内心也不禁生出感触。 “相公!”许真真边朝他挥手,边小跑了过来。 杨瑞急迎了几步,捉住她的手。 她有些害羞得躲了躲,便甩开,便任由他握着。 她仰着脸,笑问,“饿了?咱们先回去吃饭。” 没问他考得如何。 都考完了,好不好都已成定局,问也只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没有必要,等结果便是了。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往客栈走。 夕阳斜照,在夫妻俩身后,洒下一地金黄。 …… 回到客栈,先让小二传热水,夫妻俩洗了澡,又点了菜。 这些事情,是可以回空间做的。 但是,你人住在客栈,总要有些动静的,不然别人要起疑。 等洗漱好,天色也不早了。 杨瑞拿帕子帮许真真擦头发,她说起今日在街上的遭遇。 “那青龙帮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众财物,实在猖狂。当初巡抚就应该派官兵把整个帮派全剿灭了。” 杨瑞皱眉道,“此事也是我思虑不周所致。如今导致百姓受苦,巡抚也有可能因此被参。” 许真真愁眉苦脸,“那怎么办呢?连累了这么多人……我这心里挺难受的。” “你莫急,过两日我与义父再去找巡抚。”杨瑞拉着她,在小几子旁坐下,“先吃饭。” 许真真应了声,手捧起饭碗,却迟迟不下筷子。 “怎么?不合胃口?”杨瑞给她夹了她喜欢的红烧茄子。 许真真迟疑了下,如实道,“我心里有点慌,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儿。” 杨瑞心想,她定是被今日的事吓着了,心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怕,万事有我。等吃完饭,我们一起来想想,这件事要如何圆过去。” 许真真这才露出些许笑容,“好。” 杨瑞莞尔,给她夹菜。 两夫妻很快吃完饭,让小二把剩饭残羹撤下,两夫妻便进了空间。 房间里一早就燃起了两个大火盆,将寒冷阻隔在外。 夫妻俩蹬掉鞋子,脱掉外衣,嬉笑着滚到温暖的被窝里。 许真真道,“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等过两日放榜,咱们就回。” “得先去和郭谦聚聚,尽量快些往回赶。”杨瑞的手,压上她有些冰凉的小腹,“怎的还是这么凉?后日咱们去找个老中医瞧瞧,别落什么病根了。” 许真真把自己深深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小脸,“不用。荷叶水便是神仙水,什么病治不好?我明日多喝几口就行。” 杨瑞拧眉,“之前为何不多喝?” “我喝了许多。没察觉出身体有什么毛病,我总不能拿它当开水喝,那得多浪费啊。” 杨瑞有些不信,“上回你不也是身子不适?那时就应该多喝一些。” 许真真一脸无辜,“我喝了呀,我也不知为什么我生理期还会腹痛,可能原主得了什么癌还是什么的重症,荷叶水只能一点点消除修复,而不能一次性消除。” 杨瑞倏然变了脸色,压着她小腹的手也紧握成拳。 许真真的小手覆盖他的拳头上,“莫要紧张,我只是说说而已,并非真有那么回事。而且,我这一回的症状很轻微,几乎可以忽略,就说明,我已经没多大问题……” 杨瑞急切地打断她,“那荷叶水在哪儿?” 她愣了愣,瞧见他面容冷峻,下颌紧绷,像是变回了之前那个严肃的他,不禁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话都说不利索了,“在、在柜子里有两瓶,家里房间也有备用。” 杨瑞一言不发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把被子压严实,再去找荷叶水。 过得片刻,他找了出来,就着瓶子,架在火盆上温。 许真真瞧他穿着一件单衣,坐起来劝他,“喝凉水是对身体不好,可这水本来就是治人的,凉也无所谓,你拿给我喝。” 他只说,“一会儿就好。” “哎呀,你快来,我冷。” 许真真一再催促,他还是坚持把水放火堆里烤上一阵,才起柜台上拿杯子,把荷叶水从罐子里倒出来,递给她。 “你呀,可真倔。”她嗔怪地横了他一眼,接过水喝了一口,暖暖的,有股清冽的薄荷水味道。 “嗯……”她一脸陶醉,“好甜呀,我感觉我在喝蜂蜜,好好喝。” 好造作的样子。 杨瑞微微勾唇,“快点喝了躺下,小心着凉。” 许真真三两口喝下,拽着他,急忙钻入了被窝。 “好冷!” 两人再次滚入了被窝里。 …… 第二日,天空还在下雨。 今日杨瑞还有最后一场考试,是与断案、律法相关。 但是,他运气很不错,考的题目,他都从温老爷子给的资料里刷过,所以答得也顺畅。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老爷子为了让他考上,费了多大的心思。 最后一场是附试,也就是附加题,难度升级。 这一场,他是绞尽脑汁、根据自己敏锐的思维判断的,大约也断得八九不离十。 两场试考完,他回到客栈,倒头便睡。 许真真也没打扰他,给他做好吃的。 接下来便是等待放榜。 第348章 相聚,青龙帮余孽又来 夫妻俩趁这空隙,去找郭谦聚了聚。 因沈逸飞的算计,“糖心居”伤了些元气,夫妻俩主动让出两成股,当作是给郭谦父子的补偿,平时也很少过问这边的生意。 但是,怎么说许真真也是在郭家的帮助下,才站稳脚跟的,她心里都记着这份恩情,得了闲,还是要走动联络交情的。 郭谦瞧这对夫妻之间的神态举止,就跟初婚男女似的腻歪歪的,像是打翻了醋瓶子,一开口便是一股酸味,“哟,您二老,现如今去哪儿都成双成对,神仙眷侣,夫唱妇随,真令人羡慕呀。” 许真真笑了笑,“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开年后,铺子的生意如何?” 郭谦坐在她斜对面,插着手,“有你新研发出的糕点撑着,自是要比往年好些的。只是,去年年末错过了第一波红利期,以后想要喷井般爆发,可没那么容易了。” 郭铭恨声道,“沈逸飞这畜生,害人不浅。”他一个潇洒的公子哥,无端端进了趟监狱,给他的人生抹了黑,心里恨死了沈逸飞。 许真真愧疚地道,“也是我太蠢,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郭谦道,“不要把他人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有些人表里不一,咱们都是凡人,不是任何时候,都长着一双慧眼,看透人的内在的。” 他一脸唏嘘,“就好比赖子温,我看着他长大,顶多觉得这孩子偏执、纨绔,可谁能看出他好男风,内心是那样的龌龊不堪?” 许真真默然。 杨瑞问,“赖三千现状如何?” 郭谦双手一摊,“独子死了,酒楼被封,举目无亲,除了颓废,还能如何?” “赖子温没了?”许真真诧异,“案件往上报,又等层层批复下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判决没那么快下来才是。” 郭谦嘴角勾起嘲讽,道,“说是人在狱中病逝了。” 许真真沉默了,一时想到了许多。 赖子温身娇肉贵,又被行了刑,天寒地冻,一时挨不过去,也不奇怪。但是,最大的可能,是莫如海在销毁案宗的同时,就对他灭了口。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老赖憋屈啊。”郭谦一声长叹,“就这么一个独子,被人陷害而死。他或许要倾余生之力,对付沈逸飞。” 许真真很想说,他儿子那样的人渣,与沈逸飞是半斤八两,都该死。 但是,人都没了,再多说也意义。 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气氛变得低迷。 郭铭便转了话题,“杨大哥,你来城里是参加科举,对?” 郭谦一巴掌打在他头顶,“喊叔,没大没小。” 郭铭手捂着脑袋,好不憋屈。 杨瑞道,“老丈人是位读书人,一直都希望我参加科举。大半辈子一事无成,再虚度光阴,以后怕要愧对祖宗,便想着去试试。” 敏感的郭谦觉得他这话在影射自己,正想怼回去,铺子的伙计忽然急匆匆进来,“东家,青龙帮余孽又来了,咱们赶紧关门躲一躲。” 郭谦一下子站起,“前两日不是才来过么?怎的又来了?” 伙计抖着声音说,“那时他们没来咱这边……” “他们为什么没来?是因为这边的商铺,给青蛇帮交了保护费。这两个帮派,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很有默契,他们不敢碰咱们。今日却来了,便是过界。” 看向郭铭,“你找个护院从后门走,去青蛇帮的联络点喊人。” 郭铭急声道,“爹,我会去的。但是,青龙帮敢这么多大张旗鼓的来闹,像是有恃无恐的样子。而且,青蛇帮不可能没收到风声。” 郭谦皱眉,“你是说?” “青蛇帮重信诺,既收了咱们钱,就会护咱们周全。这会子还没出现,我怀疑,他们也出了事。” 郭谦一下子面色变得难看。 默了默,吩咐伙计,“去关紧门窗请护院,让他们守住后院。” 自上回铺里遭人算计后,他便请了几个做过镖师的汉子当护院。平时就住在铺子的后院,有事才出来。 几个伙计忙碌起来。 许真真问,“青龙帮听说过,这青蛇帮又是怎么回事?” 郭谦摆摆手,起身探头,瞧见外面关了门,他才放下心,坐下沏茶,才回答她, “整个北省,有两大帮派,青龙帮与青蛇帮。青龙帮在国都有总舵,据说有皇室背景,是以行事猖狂。 只要来钱快,什么脏活儿都干,下作无底线,在整个北省,名声极臭。” 他看了许真真一眼,笑了笑,“你当初拿着制冰方子与糕点方子来找我合作,是很冒险的。好在这个帮派在北省的北边,离咱这够远,要不然早便盯上了你。” 许真真也是一阵后怕。 那时候她只顾找钱,哪里想得到,这里也有黑帮? “那青蛇帮呢?” 郭谦喝了一口茶,“青蛇帮的前身,是一个大的江湖门派。据说帮主得罪过武林盟主,在江湖上,他们受尽排挤与欺凌,不得不退出,在北省的南边驻扎。 平时他们也接一些走镖和保护的活儿。帮主为人正派,很讲信誉,有不少商户给他们交保护费,求平安。 只是费用极高,一般小商贾雇不起。我是去年年末,才下定决心,与他们达成合作。” 许真真眼前一亮,这是青龙帮的死对头,有搞头啊。 忙问,“青蛇帮人有多少啊?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郭谦捂着胸口叹气,“一千两,护省城的铺子三年。” 许真真好无语,“这也不算高啊,千金难买人安全,你若一早交了,那沈逸飞或许就算计不到咱们头上来了。” 郭谦立即叫冤,“哎哟我的姑奶奶,如今您作坊遍地开花,财大气粗,一千两您是不放在眼里了,可我这升斗小民,一千两可是要好久才能挣回来的。” 许真真翻白眼,“抠死你得了。这是总铺子,所有的分铺子都围着它运转,万一出点差错,分铺子跟着遭殃。这孰轻孰重,你自己不会掂量吗?” 郭谦被噎住,又听杨瑞问,“郭兄,你是否能引荐青蛇帮给我?” 第349章 剿灭,再见梦中女子 便没好气地道,“你方才没听我儿子说么?青蛇帮这会子怕已自身难保,我去哪儿给你引荐?” 许真真听他拿话堵自己男人,顿时不乐意了,“你之人说话怎的这么冲呢?你不引荐,我们自己可以联系的,黑脸给谁看呢?” 郭谦顿时要炸了,“不是,我……” 正想说话,郭铭从后门的走道走来,面带喜色,“爹,青蛇帮的人过来了,在外头追杀青龙帮余孽呢。” 郭谦一拍大腿,“可算来了。你方才可有与他们的人接触?” 郭铭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外边乱做一团,我哪敢出去啊。” 郭谦咬牙骂了句,“你个怂蛋!” “爹,我那叫识时务。外边那么乱,歹徒通街跑,我手无缚鸡之力,跑出去不是找死吗?您又那么抠,万一他们绑架了我,勒索个千百万银子的,你指定让他们撕票。” “滚你娘的。”郭谦黑脸,一脚踹过来。 郭铭敏捷躲过,继续淡定喝茶。 许真真道,“郭公子,我想和青蛇帮的人谈谈,你一会儿帮我引荐下,可好?” 郭铭很爽快便答应,“行啊。” 郭谦瞪他,灌了一壶又一壶茶,也不知在生什么闷气。 众人一时没了交谈,只听见外边兵荒马乱的,有人惨叫,有人打斗,有人奔跑,令人胆战心惊。 过了好久,街上有人敲铜锣,“青龙帮余孽全被抓走送去官府了,大家都出来。” 伙计们大喜,就要去开门。 “等一等。”郭谦大声制止,大步走出去,贴着门板听外头的动静。 “吱呀!”听见隔壁的铺子的门打开,人们走在街上纷纷议论。 他这才放下心,挥手让伙计开门,往会客室走。 “特娘的,这青龙帮如今不过丧家之犬,竟也敢来惹青蛇帮,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许真真起身往外头张望,“青蛇帮的人,还在外边吗?” 郭谦斜睨她,“你这么着急见青蛇帮的人作甚?怎的,有相好在里头啊?” 许真真懒得跟他说话,冲郭铭说,“你带我去找他们呗。” 郭铭立马站起来,“走。” …… 青蛇帮业务广泛,除了伤天害理之事,什么活儿都接,是以,他们四处设立了不少分舵。 许是不想与官府的人发生冲突,分舵没挂牌,隐藏在深巷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很是低调。 许真真夫妻跟着郭铭左拐右拐的,走了好一阵,才到了地方。 分舵的守卫,是认得郭铭的。 他进里边禀报,分舵主李少锋便迎了出来。 见面一阵寒暄后,他朝郭铭躬身致歉,“少东家,今日我们少帮主下来巡察,兄弟们都在开会,青龙帮余孽来的时候,反应慢了些,还请你多担待。” 郭铭忙摆手,“舵主客气。你们也没料到那青龙帮余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们没任何损失,此事不提也罢。” 李少锋沉吟了半晌,道,“那些贼人,其实并非青龙帮余孽,他们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果真?”郭铭咬牙道,“这些杂碎,真是该死!” 李少锋看向许真真夫妻,切入正题,“不知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杨瑞道,“可否进里边详谈?” 这是来活儿了啊。 李少锋立即又热情了几分,“二位里边请。” 一行人走了进去。 里边全是清一色身穿黑色玄衣的汉子,倒茶上点心的也是十来岁的小厮,可见这世道学武的女子,是很少的。 坐下喝茶、聊天,还是没见杨瑞夫妻提起来意,李少锋便有些纳闷了。 郭铭倒是心神领会,借故走了。 杨瑞这才开口,“我想请贵帮剿灭青龙帮余孽。” 李少锋一愣,随之苦笑,“杨老爷,您太抬举我们了。青龙帮余孽众多,又已四散出去,我们人本就不多,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杨瑞道,“你们做他人之事也是为了挣钱,剿灭青龙帮也是挣钱,那为何不帮我呢?” 李少锋一时语塞,“这……” 楼上忽然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二舵主,可是有贵客来访?” 随着声音落下,一名女子,沿着木质楼梯,缓缓走下。 她身穿一身利落的劲装,头发高高束于头顶,双眉修长,面若芙蓉,清丽中透着妩媚。 是一个洒脱的绝色女子。 只是,许真真盯着她的脸看,越看越觉得面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她怔愣间,那女子已落落大方的到了跟前。 李少锋忙介绍道,“杨老爷、杨夫人,这位便是我们少帮主。” 女子双手抱拳,“小女子莫敏芝,见过二位。” 许真真与杨瑞也学着抱拳,“幸会,幸会。” 几人复又落座。 莫敏芝莞尔一笑,“我们青蛇帮与青龙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方才听见杨老爷提起,我冒昧来问问,您为何要剿灭他们呢?” 许真真瞧见她的笑容,顿时如遭雷击! 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杨瑞高中后,被一名妖艳的女子骑着马劫走了。 她当时死命追,那女子回过头,冲她得意一笑。 方才她就觉得莫敏芝面善,此时她露出笑容,便与那梦中的女子重叠在了一起! 她敢肯定,梦里的人,就是她! 顿时,她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了。 虽然梦境不一定会成真,可这女子的潇洒与自信,带给她很强的压迫感,又是那么的青春貌美,她心中危机感重重,真的不想与她打交道! 但是,青龙帮祸害四方,官府也无能为力,也只有他们青蛇帮有可能剿灭,不找她不行啊。 怎么办? 许真真坐立不安了,杨瑞察觉到她不对劲,握了握她的手,“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顿时,几个人都看向她。 莫敏芝淡然笑了笑,道,“我在楼上有个雅间,杨夫人不如上去歇一歇?” 许真真挺直了背脊,道,“我没事儿,你们继续说。” 杨瑞却道,“不知贵处可有汤婆子?” 莫敏芝微怔,笑道,“并无。我们学武之人,血气旺盛,冬日穿一件单衣都会出汗,帮内无须准备任何御寒的外物。” 这个朝代重文轻武,一般武者在文人面前,都有些自卑。 可这女子笑容坦然,想来,武者的身份让她很自豪。 大方、坦率,真的很特别啊。 第350章 出色,与莫敏芝谈条件 虽然说的话透着一股浓浓的绿茶味,可至少她年轻貌美,英姿飒爽,相当惊艳的。 而她呢,虽然看起来也还年轻,可年龄摆在这儿,都能做人家的妈了,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难怪梦里杨瑞被她劫走,也没回头看自己一眼…… 许真真有点自行惭秽,又有点委屈,面上看着有点局促。 杨瑞瞧她这般,越发认定她畏寒或者不舒服,便道,“少帮主、李舵主,很抱歉,内人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去看大夫,晚些再来叨扰二位。” 李少锋和莫敏芝都有些错愕。 男子处事向来大局为重,剿灭青龙帮之事已搬上了台面谈,他却因妻子一时不适而终止,这也太…… 找不到一个词儿形容他,就觉得他跟别的男子不同。 但是,被他爱护着的人,一定很幸福。 莫敏芝看向许真真的目光,便透出些许艳羡。 许真真见他紧张自己,心里觉得暖和,也淡定了许多。 笑着说,“不用,相公,我没事儿,真的。青龙帮余孽在外为非作歹,此事拖不得,咱们快些请少帮主帮忙解决。” 她语气轻快,面色也挺好,杨瑞放下心来,回答莫敏芝方才的话,“少帮主,我要剿灭青龙帮的原因,我便不说了。我只是想知道贵帮要什么价钱或者条件,才能接这笔买卖?” 莫敏芝淡笑,“杨老爷,青龙帮如今是一盘散沙,要杀光他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您这样,您直接开个价钱,我与帮内兄弟商讨,若是能接,我们便全力以赴,若是不能,咱们还是朋友,您看如何?” 开价高了,担心生意黄了;开低了,生怕自己吃亏。 又把皮球踢了回来,这女人真是个人精啊。 许真真抢在杨瑞面前说,“莫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若是青龙帮高层还在、团结一致,那我给你再多的银子,你也不敢去动他们,对? 如今他们虽然分布散,可群龙无首,你们青蛇帮出手正是时候。除了获得报酬,还博取了一个除恶扬善的美名,你这边是双赢的。” 莫敏芝有些意外,这妇人说得有理有据,她竟一时无从反驳。 而且,她称呼自己为“莫姑娘”,而不是“少帮主”,这无形中减弱了自己身份,自己的气势,也被压了下去。 这妇人也是个精明之人啊。 有了许真真这些话的铺垫,杨瑞接着谈,便容易了许多。 “莫姑娘,我是个读书人,平时做点小买卖,没什么积蓄,我只能拿得出二千两银子。不过,你们若是想被官府收编或招安,我可以代为引荐给巡抚,替你们争取较大的利益和生存空间……”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少锋便变了脸色,“不必。我青蛇帮虽说不是什么大门派,可也不是土匪草寇,要低三下气、自甘堕落的当官府的走狗,受他们压迫,杨老爷好意,我等无福消受。” 他怒不可赦,若不是有莫敏芝在,怕是要将杨瑞夫妻轰出去了。 许真真暗自捏了把汗,面上淡然自若地道,“二舵主,请息怒。我来之前听说你们退出了江湖,独立在外。可你们帮众三千,又个个武艺高强,官府真能放心么? 要知道,大的镖局都不超二百人,一个藩王的家丁加上私兵也不过一千五而已。你仔细想想,便知我相公的话,不是无的放矢的。你们被官府收编,是早晚的事。” 李少锋却是不信。 他甚至以为,这对夫妇是官府派来的说客,内心越发怒火高涨。 正要拍案而起,莫敏芝一记有内力加持的眼神,压得他动弹不得,他也只能干瞪眼。 莫敏芝笑了笑,“杨夫人看得通透,事实也是如此。我们青蛇帮现处于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位置,确实尴尬。 可官府收编了我们,只会当牲畜一般圈养,一有战事,便拉到前线当人肉盾牌。我青蛇帮皆是有血有肉的汉子,宁愿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不会为了安逸的生活,而丢掉尊严的。” 她的话掷地有声,娇艳的脸庞焕发出朝阳一般的光芒。她身旁的李少锋,用近乎痴迷一般的目光,注视着她。 许真真总算明白,为何青龙帮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他们青蛇帮却能团结一致了。 归根到底,是上边的领导人有坚持、有信念,有领导能力以及人格魅力,底下的人才会誓死追随,万众一心。 这莫敏芝如此出色,他们帮主,定然也是人中豪杰。 杨瑞却神色淡然,“莫姑娘,你们领导者是能决定青蛇帮的方向,却不能代表所有帮众做决定。 你们帮众里,可能有过半以上,是吃不上饭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觉悟没有那么高,在饥饿面前,信仰、尊严统统都不那么重要。 我想,这些人是愿意加入官府的军队,结束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的。当然,这是你们帮内之事,我只是多嘴那么一说,你不要介意。” 李少锋呼吸急促,面色难看。 他看向莫敏芝,愤然道,“少帮主,他这番话明显带有煽动与引诱意图,若是传入帮内,定会人心惶惶,催生事端。 属下认为,这夫妻俩居心不良,极有可能是其他帮派或官府来的奸细,将他们押回总舵审理,方才妥当。” 莫敏芝倒是气定神闲。 “锋哥,稍安勿躁。”她清亮的双眸,将杨瑞盈盈瞅着,“劳杨老爷费心了。只是,现如今我青蛇帮尚且能维持温饱,并无太大的危机。 以后的路要如何走,我爹自会和兄弟们商议,咱们说这个无多大意义。这样,你掏一万两银子,一千斤粮食,我便把这青龙帮给办了,您看如何?” 李少锋瞪圆了眼睛,想要说话,莫敏芝又是一记眼神瞪来,堵住了他的嘴。 许真真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沉默了。 青龙帮余孽少说也有两千多人,按照一个人头十两银子算,她这价钱真不算高。 可是,夫妻俩的积蓄也拢共才两万多,要给出一半,一大家子人还有生意周转…… 第351章 吃醋,家花哪有野花香 许真真斟酌了下,道,“不瞒莫姑娘,我们最多只能拿出三千两,二千斤粮食。” 莫敏芝笑道,“杨夫人,我是痛恨青龙帮余孽才答应合作,实质上,我并没有把这当做是买卖,是以,不接受讨价还价哈。二位不用着急答复,回去考虑考虑。” 她站起身,“我还要去下一个分舵,锋哥,你同二位贵客聊聊,我先失陪了。”冲许真真夫妻俩拱了拱手,转身往门外走。屋内十余位黑衣大汉,纷纷追随在她身后。 背影是如此的超然洒脱,只有真正在江湖中成长起来的人,才会这般大气自信。 许真真下意识的偷看杨瑞,见他神色如常,暗暗松了口气。 不等李少锋说话,便提出了告辞。 “恕不远送。”李少锋冷冷说完,一甩衣袖,便往二楼而去。 他的恶意,毫不掩饰。 杨瑞牵着许真真的手,出了门口和小巷,在街上慢慢走着。 夫妻俩都在想着事情,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街上行人匆匆而过,有人直挺挺的撞来。 杨瑞反应极快,猛地将许真真拽入怀里。 而这人手上的油纸包“嗒”的掉下,几个包子在地上滚满了灰尘。 这是一名壮汉,单薄的短打衫勒出他发达的胸肌。 瞧着就像是个练家子。 他一脸凶相,双目圆瞪,“你特娘的眼瞎啊,故意撞掉我包子,老子揍死你!”扬起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打人。 杨瑞把许真真推到身后,双眸冷厉,“怎么?你青蛇帮也想学那青龙帮,做那持强凌弱、仗势欺人的地头蛇不成?” “青蛇帮、青龙帮”几个字最为刺耳,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 壮汉咬牙,“你!”拳头扬了又扬,却不敢落下。 他方才在屋内瞧见杨瑞夫妇惹得舵主不快,便借故找茬,想私底下教训两人一顿。可谁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是青蛇帮的? 众目睽睽之下,真打了人,那便是坐实了杨瑞的指责,给帮会抹黑,而他也犯了帮规,要被驱逐出去的! 他的气焰也弱了,争辩道,“你特娘的撞了人不道歉,反过来指摘我,你当我青蛇帮的好欺负呗?” 杨瑞不急不躁,“我没撞你,连你的衣角都没碰到,路过的人都可以作证。” 他声音响亮沉磁,人长得斯文贵气,从容不迫的样子,很有路人缘,顿时有人指责壮汉的不是。 壮汉见人越来越多,心有不甘的钻入人群里离开,许真真夫妻也回到了“糖心居”。 与郭谦父子去酒楼吃了饭,而后回客栈歇息。 生怕青蛇帮那壮汉跟踪报复,夫妻俩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 晚上也没敢住客栈,进入了空间。 许真真脱了鞋,有些疲倦地躺到床上,“老公,我觉得我们该调整下思路。剿灭青龙帮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应当有官府出资或是号召民众商贾集资才是,咱们不该承担。” 杨瑞斜躺在她身侧,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本能的放在她小腹上暖着。 “你可是与那莫敏芝认识?” 总裁就是总裁,什么都逃不过他眼睛。 许真真犹豫了下,便把那个梦的内容告诉了他。 “按梦境所示,你会高中,但是你会被别的女人抢走。”她斜睨他,“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认为家花没有野花香,永远要追求新鲜感呐?” 杨瑞闷笑不已,“你是一竹竿打死一船人。你不能因为一个梦,便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身上啊。我连她的长相都不记得,何来追求一说?” “你意思是说我无理取闹呗。”许真真捶了他一拳,“我做梦之前,你还没跟我说你是杨瑞,因此我从未有过我丈夫会高中的想法,这女人更是从未见过。 那你不觉得,我这梦是个预兆吗?” 吃醋的模样还蛮可爱! 杨瑞伸手点了点她的俏鼻,“在前世,围绕在我身边的女人,你觉得如何?” 许真真回想了下,用特别夸张的语气说,“我大boss可是钻石王老五,全国十大杰出青年,您身边的女人,必须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天仙一般的呀。” 杨瑞勾唇,“这些女子,与那什么少帮主相比如何?” 许真真想了想,“不分伯仲。” “那我可曾与她们交往过?” 许真真微怔,眨巴眨巴眼睛,“我又不是你的老妈子,谁知道呀?” 杨瑞眉头一掀,“你是我的贴身秘书,你敢说你不知?嗯?” 许真真又捶了他一拳,“什么贴身秘书,说得也太难听了。我命苦,给你鞍前马后做牛做马,可我从不曾干涉你私生活,谁知道你有没有金屋藏娇?” 杨瑞气得牙痒痒。 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老子为她守身如玉,她还这般埋汰人,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低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 第二日,是放榜的日子。 衙门外的公告处已经粘贴了出来,这里挤满了人,可谓是人山人海。 许多人有气无力地站在外头,都顶着一对黑眼圈,双眸无神。 这几日他们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生怕落榜梦碎,个个踌躇着不敢向前。 然而,许真真夫妻却是神采奕奕。 别人都以为杨瑞中了,心里暗暗艳羡。 谁知,许真真这样安慰他,“你心态要端正,不管中不中,都要乐观面对,知道不?” 大家顿时齐齐绝倒,“超!” 你没中你乐呵个什么劲儿! 郭铭父子也来了,郭铭远远便喊,“杨大哥、嫂子。” 话音刚落,郭谦一巴掌扇他脑袋,“说让你喊叔,你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啊!” 郭铭这回却躲得快,哧溜便钻杨瑞后边去了。 杨瑞道,“郭兄,你们也来了?” 郭谦大大咧咧地道,“我来沾沾你的才气,明年我也好下场试试。” 许真真夫妻:“……” “中了,中了,榜首,我家公子是榜首!”一个人高马大的书童,欢天喜地叫着喊着,冲对面招手,“公子,这边,快来看啊。” 人群喧哗起来,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只见一位面若冠玉的公子哥,手持折扇,对着众人淡然一笑。 玉树临风,风姿卓越,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命好富贵的。 他身旁跟着的小厮掏出一把铜钱撒了出去,引发众人哄抢。 这时榜单前的人少了许多,郭谦仗着高壮的身躯,双手那么一拨,便挤到了跟前。 第352章 放榜,倒数第二 不消片刻,他又钻了出来,大声嚷嚷,“中了中了,我兄弟中了。倒数第二名,哈哈哈……中了,中了,倒数第二!” 众人听他这把大嗓门也都跟着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杨瑞,不知该向他道喜,还是该同情他。 倒数第二,可不是什么好名次啊。 许真真瞧着笑成傻子样的郭谦,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杨瑞面色也不太好看。 这家伙是故意的还是怎的,中了是好事,可倒数第二,怎么说也不好听,能当众嚷嚷吗? 其实夫妻俩都冤枉了他。 他家祖宗十八代读书都不行,在他看来,只要能中,管它倒数第一还是第二,都是一种荣耀。 自家没指望的了,不过杨瑞这个合作伙伴能中,他也与有荣焉,他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 瞧他笑得跟魔怔似的,郭铭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爹,回魂啦。” 打完心里暗爽:总算报仇啦。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郭谦身子都往偏了偏,踉跄了几下,差点栽倒。 “你个混账,险些吓死老子!”他转过身要打,郭铭溜得比兔子还快。 能考中,怎么说也是喜事,杨瑞夫妻当晚又与郭谦聚了聚,第二日,也顾不上回家,先去省城找巡抚。 郭谦不让杨瑞驾车,说要见巡抚,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太过寒酸,便让自己的随从充当了他的跟班。 夫妻俩坐在车厢里。 路上,许真真欲言又止。 杨瑞叹气,“媳妇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一直自我感觉良好,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考得这样差。倒数第二,好丢人啊。” 许真真瞧他一脸的挫败,便有些心疼。 这家伙在上辈子可谓是顺风顺水,到了这里却屡屡碰壁,还考出一个令他感到耻辱的名次,心理上,一时难以接受了。 便装作没好气地道,“你中了还觉得丢人,你让那些考了好几回都不中的人怎么活? 咱们看榜单的时候,你没瞧见,旁边有几个大叔大爷在那儿放声痛哭么?人家考了一辈子都考不上,你考一回就过了,你多厉害啊,哪里差了?” 她偎进他怀里,满眼都是崇拜,“老公,我不许你妄自菲薄。这是古代的科举,题目跟咱们脑子里的知识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你真的已经很优秀了。” 杨瑞将她额头的碎发别到脑后,“真的?” “我怎会骗你!”许真真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他修长的手指,摁在她唇上,隔着手指,亲了亲。 又道,“我这回是侥幸过了,还有府试、乡试、会试等好几关要过,随时会被刷下来。” 许真真黑亮的眼眸瞧着他,“你怕了?” “嗯。”杨瑞大大方方点头,“我怕你失望。” “傻瓜。”许真真莞尔,也伸手指点他鼻头,“咱家日子过得不差,你考上当官儿是锦上添花,若是考不上,那咱们什么损失也没有,不是么?” “呵……”杨瑞舒心一笑。 是啊,这小傻瓜容易满足,心又大,自己真的名落孙山,她怕是真没多大反应。 不过,她对自己如此包容,自己又怎会令她失望? 回去继续悬梁刺股挑灯夜读。 …… 夫妻俩腻腻歪歪的,时间倒也不难过。 到了巡抚府邸,门房认出杨瑞,都不用他说,便屁颠颠的去通报。 巡抚得知,立即让人请了进来。 倘若杨瑞是个平平无奇的种田汉子,哪怕有温老爷子扶持,巡抚也懒得多看他半眼的。 但是,他家的青菜种得好,鱼养得好,人吃了百病消,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如今北省的权贵圈子里,谁人不识君? 眼下又参加了科举,若是高中,便是同僚,仗着这些宝贝,在国都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前途无量啊。 在这样的人才面前端架子,那不傻么? 那么,他们这些权贵,打过这些宝贝的主意吗? 自然有的。 宝贝哪个不眼红? 可是,他们试过了,从他那里拿回的种子,自己请人种养出来的就跟寻常的一样平凡。 温老爷子也说,是杨家的土壤好。 那他们把地儿也占了,不就行了? 不行。 那是杨家的土地,整个村子都姓杨,你强占了全村人跟你拼命。 二来,杨瑞的东西是宝贝,整个北省知道的人太多了,哪怕你杀光了整个杨家村的人占了地儿,也会有风声传出去。 屠杀无辜百姓要诛九族,你是皇帝的儿子,也没人能护得住你。 再一个,有温老爷子护着呢。 他虽然退下来了,可门生遍布朝野。 他为了国家鞠躬尽瘁,皇帝念着他; 他一生无子嗣,那些门生都拿他当亲爹般敬着; 当朝的现任首辅,还是他关门弟子。 如此强大的背景,你动一下他试试? 言而总之,杨瑞动不得,只能交好。 他们这些人,爬到如今的位置,钱只是一个数字。 只给点钱杨瑞,又不用提心吊胆的,便能得到那些能让人延年益寿的宝贝,何乐而不为? “几日前便想请贤弟过府一聚,怎奈管家说,贤弟要科考,我只好打消了念头。”巡抚精湛的双眸里满是笑意,“县试过了?” 杨瑞拱手,“托大人的福,侥幸吊车尾上,过了。” 巡抚亲自泡茶,“吊车尾?你这比喻倒是别致,不愧是才华横溢的大诗人呀。” 杨瑞苦笑,“大人莫要取笑我了罢。若我真有才华,不至于考出这样的成绩。” 巡抚道,“哎,贤弟,此言差矣。科举考的题目广泛,哪怕你是诗圣,有些题你未曾涉及,你也吃力不讨好。 贤弟诗词精彩绝伦,想必文章也不差,到了会试这一关,你的优势自会显露。” 杨瑞拱手,“也多亏了大人和义父帮忙押题。若不然,我定是要被刷下来的。” 巡抚闻言哈哈大笑,“那是你运气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贤弟福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承大人贵言。” 从交谈中,不难看出,巡抚对杨瑞相当客气,仿若真正的知己好友一般。 这不单单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杨瑞自己本身的实力,也迎得了这些高位者的尊重。 两人寒暄互吹了一阵,杨瑞说了青龙帮余孽在四周强抢掠夺之事。 第353章 讨钱,见巡抚 说完,他一声长叹,“这帮杂碎不除,周边的百姓,怕是要长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巡抚面色有几分不自在,也跟着叹息,“此事怨我考虑不周,顾头不顾尾,害了百姓。” 杨瑞道,“大人为国为民之心,天地可鉴。分明是这帮杂碎毫无人性,又怎能算在您头上?您无须自责,我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法子,或许能解眼前困境。” “哦?”巡抚眼前一亮,“快说来听听。” 杨瑞便把打算雇佣青蛇帮的事说了。 “青蛇帮帮众武艺高强,给些银子,他们便能把此事做好。” 巡抚微微皱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瞒贤弟说,这看似深不可测的江湖,实质上也在朝廷的管控之中。 青蛇帮人数众多,既已从江湖中退出,就该回归官府。剿灭青龙帮,是他们份内之事,等任务完成,朝廷自然会有所嘉赏,无须咱们再额外掏钱。” 许真真夫妻听着这番话,就有些反感。 既想收编人家,又不肯花钱,还扯上朝廷这张大皮,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呗。 人家青蛇帮要养多少人啊,你饭都不让人吃一口,换谁都不乐意? 杨瑞道,“大人言下之意,是想先谈收编,再让他们派人剿匪?”既然如此,他也懒得趟这浑水了,让他们闹腾去。 巡抚手捋胡须,道,“青蛇帮个个都是刺头,怕是不好谈。剿匪之事迫在眉睫,倒不如让他们先把这事儿给干了。 而后收编,再另行嘉奖。此外,有了这份亮眼的功绩,圣上龙颜大悦,赐他们帮主和几位高层侯爵之位,那更是光耀门楣,名利双收啊。” 他说得自己都要兴奋了。 得了,又开始画大饼了。 杨瑞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大人心中已有了定夺,我便不啰嗦了,祝他们旗开得胜,个个平安归来。” 巡抚急声道,“可别啊,贤弟。当初我动青龙帮高层,是为了帮你解决麻烦的。眼下出了意外,若是处理不好,我掉乌纱帽都有可能,你可不能置身事外啊。” 杨瑞没好气地道,“我已同青蛇帮谈妥,可你否决了我的计划,我还能如何?” 巡抚一愣,“你真打算给这帮土匪钱和米粮啊?” 杨瑞总算看出来了,这巡抚压根儿就瞧不起青蛇帮。 他面色微冷,“大人您误会了,我一介升斗小民,哪能负担起这些?我能出面与青蛇帮沟通,但是这米和钱,得大人想法子解决。” 巡抚面皮抽了抽,叹气,“贤弟,我也难啊。今年北省旱灾,我已号召了大小商贾富商捐了好几回款,朝廷也拨了赈灾款项。 若这点匪患,我都处理不好,朝廷上那帮言官,岂能饶了我?” 许真真听了直想笑。 这巡抚不但狡猾,还是个戏精。 前面招数尽出,见杨瑞不落圈套,便又使用哀兵策略。这一套套的,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杨瑞也是个腹黑的主儿,怎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安心看戏便是了。 杨瑞面露难色,“大人,您想要我如何做,不妨直说。” “这个……”巡抚沉吟了片刻,“你说,先收编再剿匪,不可取,是?” 见杨瑞点头,他又道,“那你同他们谈,先剿匪再收编。” 杨瑞无语,这不是一样吗? 他道,“我只与他们谈了剿匪,收不收编以后再说。” 问题又绕回了最初。 巡抚喉结滚动,一时无言。 杨瑞接着道,“我应下给青蛇帮一万五千两白银,五千斤粮食,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大人若不然,再找他人试试?” 巡抚满脸费解,“你不是没钱么?你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 “您方才也说此事迫在眉睫,我心里头着急啊。” 巡抚沉默了良久,才道,“贤弟高义啊。”他眼神复杂,“为了百姓安危,你散尽积蓄与家中存粮,铲除青龙帮余孽,此举感天动地,我定会向圣上奏明此事,赐你杨家为‘积善之家’,御赐匾额挂门头。至此贤弟光耀门楣,名扬天下。” 杨瑞好无语。 他故意把价格报高了些,好有砍价的余地。可谁想到,这老头儿心太黑了,一毛钱都不给他报销,全推他身上了。狗屁积善之家,全是虚名,有什么用? 不行,不能被他这么欺负。 杨瑞道,“大人,我也是没法子,我只是想,这件事因我起,便从我结束。不过,我把银子花光了,这种人参的地儿,还没买。大人若是方便,借我个百两救救急,到时人参种好了,送大人几根。” 巡抚满头黑线,“你原先不是有几十亩地么?这春耕早开始了,你还没开始种人参?” 杨瑞苦着脸,“我香水作坊没了原材料,那些地儿全拿来种花了。” “那么好的土地,你拿来种花?简直暴殄天物!” 巡抚如同喝了两斤烈酒般,很是上头,起身背着双手在室内走来走去,“你把那些花全给我拔了,全给我种上青菜,不,全种果子,到时我让你做皇商。” 皇商即与“巨富”挂钩,商人们听到这么说,定会无比欣喜。 可杨瑞反而苦笑,“我出钱剿匪后,全副身家不超一百两,我这算哪门子的皇商?哪怕您给我牵了关系,我也没银子维护啊。” 巡抚把眼睛一瞪,“行了,你小子莫要在我跟前哭穷,卖鱼你都收了五万两,你当我不知?” 所以他一直不肯松口出钱,是算准了自己有钱? 呃…… 不过,只要自己不尴尬,别人尴不尴尬无所谓。 杨瑞神色自若,“大人,我家二十几张口嗷嗷待哺,建房子、买地买种子,不说五万两,就是十万,也撑不了多久。无论如何,这种人参的地儿,你得帮我解决。” 巡抚手指着他,笑骂,“好小子,你还讹到我头上来了是?这地儿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你爹,我凭什么给你解决?” 杨瑞笑了,“大人对我多加照顾,我又怎会让你为难?方才与您说笑罢了。我后山那边,有一大片荒废的沼泽田以及周边几个荒山,您价钱低点批给我就好。” 第354章 识穿,被林捕头带走 “此事好办。”巡抚佯装拭汗,“你小子话没说明白,差点没把我魂给吓没。那些地儿荒着也浪费,回头我同你们知县聊聊,半卖半送于你便是。” 杨瑞勾唇,拱手,“多谢大人成全。” 巡抚瞧他的笑容,有种自己被算计的感觉,顿时气不顺,“你小子滑头得很,以后怕要黑白两头吃啊。”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你买这么多地,打算种什么?” 杨瑞叹气,“我们乡下人,也没多少门道,就田里种稻谷,山里种花种果树呗。” 巡抚眼里精光一闪,“品质如何?” 杨瑞摇头,“寻常地儿种出寻常物,并无新奇之处。” 巡抚眼里闪过失望。 不过也是,那些丢荒许久的地儿,怎么可能是长出非凡之物的神土? 巡抚劝道,“贤弟,寻常物并无多大价值,你眼下手头也紧,何不晚些再买地儿,将心思全放在科举之上?待你高中,会在国都赐下府邸和田地,你到时两头顾,很是费心神。” 杨瑞道,“大人,家里人多,不多种些地儿,揭不开锅啊。” 巡抚失笑摇头,没再说什么。 他是想套杨瑞的话,弄清楚他究竟要种什么,可杨瑞半点口风没露,搞得他索然无味。 …… 在巡抚家吃完饭,夫妻俩又赶回了县城。 空间里。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寒冷而湿润的天气,令人十分难受。 除了外出,两夫妻都想裹在被窝里聊天。 屋内的火盆燃的暖意融融,炭火中不时传来“毕啵”的轻响。 许真真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往他怀里缩了缩,“相公,明日你要去找青蛇帮谈吗?” 杨瑞将她搂紧,“也没什么好谈,就给钱给粮完事儿。此事因我而起,便从我处了结,咱们就当买个心安。” “一万两……咱这回可是大出血了。”许真真道,“你老实说,咱家到底有多少积蓄?” 杨瑞也困了,声音都出现了凝滞,有点黏糊糊的,“钱不都在你那儿么?你说只有两万的。” 许真真打了他一下,“少来。我说我这儿只有两万,可没说钱全在我这儿。” 杨瑞一下子清醒。 “媳妇儿,你好好想一想,卖鱼那一日,我是不是把三万五千银票全给你了?” 有吗? 许真真眨巴眨巴眼睛,记起来了。 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 主要她放好那一沓银票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用上,她现在心宽了,也不财迷,因此,就把银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杨瑞拉开她的手,“别拍,已经够糊涂了,再拍就真成傻子了。” “你才傻,你全家都是傻子。”许真真怼他,怼完又觉得说这话太蠢,把自己都骂进去了,又忍不住笑。 杨瑞捏了捏她脸颊,“这不是小傻子是什么,嗯?” 许真真吃吃傻笑,“以后家里的钱归你管,我真怕我老年痴呆了,不说银子,就是我自己,都有可能丢了。” “穿之前你脑子挺好使的,到了这儿却丢三落四……”杨瑞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家里人太多,她要兼顾每一个人,太累了。 他心疼地亲了亲她的头发,“以后无论我外出做任何事情,你都不要跟着去了,在家好好歇着,嗯?” 许真真睡眼惺忪,轻轻地“嗯”了声。 她出来要顾着跟前,又牵挂家里,确实有点分身乏术。 夫妻俩又说了些话,许真真沉沉睡去。 …… 第二日,杨瑞又去了青蛇帮。 许真真在空间里睡到日上三竿,洗漱好,去客栈一楼吃早饭。 这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林捕头。 他开门见山,“许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真真顿时心生警惕,“有什么事儿吗?我相公外出未归,要不等他回来再说?” 林捕头眉头微蹙,“我只找你。”顿了下,难得解释,“是关于案情的,我公事公办,就问你几句话。” 许真真不想去,但是人家在查案,她不配合,有可能要被锁走的。 “那你稍等,我上去披件外衣。” 林捕头颔首。 许真真快速跑二楼,进了空间,拿了一把手枪揣在怀里,给杨瑞留了言,穿披风戴面纱,压下心里的慌乱,这才下去。 下了楼,客栈的掌柜和东家在与林捕头说话。 瞧见她,都愣了愣。 林捕头主动解释,“前几日有人当街陷害杨老爷,我来传杨夫人回衙门问话。” “哦。”掌柜与东家恍然大悟。 “恕我失陪。” 林捕头转身离开,许真真欠了欠身,跟随其后。 到了外头,并没有瞧见马车。 林捕头道,“随我来。” 许真真只能跟他走。 一直走。 穿过大街小巷,走过那日被猥琐男撞到的地方,然后拐入那日她躲避的铺子,再往左侧拐,那里有一条秃头小巷。 她忽然停住脚步不走,心里怦怦直跳。 她正是从那里进入空间的。 林捕头径自往里边走。 察觉她停滞不前,便回过身,“怎么不走?” 她骤然发怒,“这里封闭狭窄,你让我进去做什么?孤男寡女的呆一块儿,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林捕头默了默,“我想知道,那日你躲入此处,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许真真心头巨震,面上却是很镇定。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没来过这里。” 林捕头眼里染上怒意。 “你既没来过,又为何知道这尽头是秃头巷?” 许真真神色如常,“我听客栈里的人说过。” 林捕头面上浮现起讥嘲,“你为了圆谎,到底要编多少谎才够?那日你往这边跑躲避青龙帮余孽,我跟在你身后,进了这秃头巷。” 许真真脸上血色尽失。 被抓个现行,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但是,她怀疑这人是讹自己的。 或者,他并没有看见自己消失,只是追到这里,自己不见了。 若是这样,还有余地。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道,“我原想着低调些,可没想到,还是让你发觉了。不错,我暗中请了武林高手保护。那日我冲入秃头巷,他施展轻功,将我带离了此地。” 林捕头:“……” 他气极反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像傻子?” 第355章 逼问,林捕头破防 她深深皱眉,“那你希望我说什么?说我自己是妖怪,会飞天遁地?” 林捕头一时语塞。 他审讯过莫如海。 他口中的神秘人神出鬼没,他身边几个护卫,都未曾看清此人是如何离开和出现的。 因此,他推断出神秘人是位武功登峰造极之人。 而那轰掉半边墙的,乃是强大的暗器。 可是,跟前的妇人,除了驻颜有术、长得清丽脱俗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没有武功,那她是修习了诡术吗? 或者如她所说的,有武功高强之人暗中护着她? 林捕头内心百转千回,好不苦恼。 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抽出佩刀,抵在许真真胸口,“去巷子里。” 那刀泛起寒光,许真真心脏砰砰跳,“做、做什么?” 他脸上浮现凶戾之色,“废话少说,进去。” 许真真吓了一跳,反而“哇哇”大叫,“救命啊,衙门的捕快要杀我,救命啊!” 这一嚷嚷,路边好多行人驻足,且往这边走来。 许真真受到故意,越发叫得大声。 有人喝斥林捕头,“做什么?放开她!” 林捕头皱眉,沉声道,“锦衣卫办差,闲人回避!” 许真真震惊。 他竟是锦衣卫? 难怪当初县令都对他恭敬有加,原来他是朝廷的鹰犬! 她的心都凉了半截,行人也如受惊的鸟儿,一哄而散。 只有几个有血性的男子,站在街边远远看着。 她又鼓起勇气大喊,“不是的,他欲行不轨才故意说,大家不要信他……” 话还没说完,林捕头掏出一枚令牌,立在她跟前,“看清楚了。再不配合我,就地处决。” 许真真瞧见他眼里的杀意,顿时闭了嘴。 那几个想英雄救美的男子,也逃得无影无踪。 她便被他用刀,一步步逼入逼冗的小巷。 “你究竟想干什么?”她抖着声音问。 “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明白?”林捕头一声冷笑,“说出你的秘密,你还有一线生机。若不然,我禀明圣上,诛你九族。” 许真真心里暗骂他千百遍,面上讪笑道,“林大人,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呀。” 林捕头不语,刀尖对准了她胸口。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仰头看天,大喊,“许老,快点现身救我啊。” 她这一招儿叫声东击西,若是以往施展,百分之二百好使。 然而,林捕头办过多少案子啊,什么样儿狡猾的人没见过? 他不为所动,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许真真又猛地看向他身后,拍着手,“许前辈,你总算来了。他冤枉我,你帮我杀了他。” 林捕头面无表情,只有那深邃的眼里,深藏着一丝不屑。 许真真泄气了。 她安静了下来。 林捕头嘴角一侧勾起,“还有招儿吗?” 许真真面沉如水,“这世上谁还没有点儿秘密?我不说有我的理由。我既不伤天害理,也不祸乱朝纲,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林捕头冷面无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自然留你不得。” “那你把我杀了。”许真真闭上了眼睛。 林捕头冷笑,“有时候,死并不可怕,怕的是生不如死。巧了,我手里正好有一千种法子,保管能让你生不如死。要不要尝试下?” “来。”许真真背脊靠着墙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林捕头面色有些难看。 他无意杀她,只是想逼她露出破绽,哪知她油盐不进。 一个小妇人,心性如此强硬,太棘手了。 直接带走吗? 锦衣卫办案虽然雷厉风行、六亲不认,可也是在有证据的前提下。 自己什么都没掌握就把人带走,她的相公和义父不是省油的灯,到时闹到国都去,自己可讨不了好。 怎么办? 就这么放走,又好不甘心! 林捕头内心百转千回,最终一咬牙,做了一个令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 他忽然收起了刀,面上露出阴邪的笑容,朝她步步逼近。 许真真震惊他的变化,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手撑在自己左侧。 耳边听见他说,“你不说也可以。但是,你方才也说了,咱俩是孤男寡女,难得独处,不发生点什么,是不是有点无趣?嗯?” 她瞬间石化,不敢相信地瞪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挑起她的下巴,神色轻佻,语气轻飘飘的,“虽说你年纪不小了,可至少徐娘半老,保养得也不错,比起那被看招的头牌,也不遑多让。不知道这滋味如何?”他另外一只手,爬上了她的腰身。 许真真恶心到想吐,眼里迅速浮现一层水雾,里边蓄满震惊、不安、羞愤等等情绪,使得眼珠子特别的黑亮,比星子还耀眼三分,灼灼地将他望着。 她的娇躯在微微发颤,如同暴雨里枝头的一朵梨花,楚楚可怜。 林捕头只觉得像是被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发麻得厉害,一时怔住了。 他是想故意羞辱激怒她,好让她心里破防。 可现在看来,破防的好像是自己啊! 许真真察觉到他分了神,便抓住机会,猛地抬起膝盖,向他胯部狠狠撞去。 尖锐的痛,使得他弯下了腰,捂住了关键部位。 许真真微微退开,背对着他,手肘猛地用力往后撞击,正中他的侧颈。 这一下子太狠了,他颈脖的大动脉血液一下子断流,脑部缺血,便翻了白眼,“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许真真动作一气呵成,往小巷前后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便手触碰到他,带他进了空间。 可弄进来了,她又一时犯了难。 他多次帮过自己,难道自己真要恩将仇报,杀了他吗? 但是他对自己已经起了疑,不杀他,自己乃至全家,都有可能被他弄死啊。 算了,他不仁我不义,若他方才没有威胁我,我还可以说服自己留他一条命,可他既然狠了心肠,也别怪自己无情。 许真真掏出手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你这是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许真真整个人跳起。 杨瑞大步走近,瞧见了躺在地上的林捕头,不禁皱紧了眉头。 第356章 回归,惯着她们 “发生了何事?” “我露了。”许真真无奈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是个锦衣卫。哎,这下子麻烦了。” 杨瑞皱眉思考了片刻,看向她手里的手枪,“你是想?” 她咬牙,“他说若我不配合,便将我和神秘人之事禀告给皇帝,诛我们九族。相公,我不敢赌啊,唯有……” 她说不下去了。 杀十恶不赦的歹人,她不会犹豫。 可林捕头不是恶人,他还帮助过自己。 杨瑞道,“他来找你之前,不知是否有和他同僚说过,又是官府的人,杀了他,只怕会后患无穷。” 许真真着急了,“那怎么办?” 杨瑞沉吟了片刻,“我们带他去一趟族地,看小老鼠能不能篡改他的记忆。” 也只有这样了。 夫妻俩把林捕头带入了族地。 期间见他幽幽醒转,又一掌劈向他颈脖上,让他再度昏厥。 而后小老鼠出手,按照许真真的意思,把他的记忆改了,然后扔回小巷。 林捕头再次醒来时,脑里的记忆是:他把许真真逼迫至秃头巷,她就跟他坦白,她的确有高人护着。 说完,她大声呼唤。 然后,一仙风道骨的老人从天而降,一把拽起她,施展轻功要飞走。 他出手阻拦,被老人一掌劈晕。 这个记忆,对她那日为何在小巷消失的原因做出了解释。 按理他应该对许真真打消了怀疑才是。 可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解释太过刻意、完美,反而有点假。 而且,脑海深处,有一双水雾蒙蒙的动人眸子盯着他,眸里全是惊愕、羞愤、不安之色。 这双眼眸的主人,便是许真真。 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她才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为何自己没有这个的记忆? 林捕头蹲在巷子口,苦恼地捶着脑袋,半天也没想明白。 …… 许真真夫妻回到了杨家村。 村里的人一早便从各自的亲朋好友那儿得知杨瑞过了县试的消息,早就翘首以盼了。 夫妻俩一回到村,左邻右舍和族老们纷纷来贺。 许真真回房拿出几串铜板撒在门口,惹得孩子大人们疯抢,嘻嘻哈哈的,很热闹和喜庆。 “打小我就看这孩子行。”族老们如是说。 不久前杨瑞提出族老会整改,他们不同意,虽说有里正压着,这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可不久前杨瑞又建了两个作坊,如今还过了县试,这名和利都有了,凭实力压迫,他们眼下,心里头多少也有点服气了。 强者才有话事权,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三叔公笑眯眯的,“瑞哥儿,村里出钱,给你摆两桌?” 杨瑞摆手,“不用,等我考取了秀才再说。” 接下来,他生怕许真真没有精力应付这些人,便以读书备考为由,把来祝贺的人都打发走了。 不过,在各个作坊里担任一把手的女儿们,却是纷纷请假回来,亲自下厨,做了满桌的饭菜,犒劳亲爹。 饭桌上,她们都端起了酒杯,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孺慕之情,“爹,恭喜你。我们一起敬您一杯。” 爹一走就是八年,把家庭的重担压在娘亲身上,她们怨过恨过他。 可他回来后为家里所做的一切,令她们感受到温暖和父爱的伟大,所有的怨恨,便烟消云散。 如今的爹爹,学问好,又懂做买卖,对她们又体贴温和,这世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爹爹了。 杨瑞瞧着女儿们仰慕的小眼神,内心十分受用。 他举起杯子,碰了碰,“这酒辣喉,你们小酌一口罢了。”手指着杨如珠和杨如宝,“你姐妹二人,不许喝啊。” 都记得她俩怀了孕呢。 杨如珠“哦”了声,乖巧的把杯子递给李守业,让他代替自己喝。 可一向听话的如宝却是有些踌躇。 她害喜严重,吃什么吐什么。 眼下就想吃点重口味的,这酒味对她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真的好想尝一尝啊。 “乖,先把酒杯给我。”许真真接过她杯子,倒掉半杯酒,然后掏出一个瓶子,往里边倒了点水,“可以了,喝。” 酒里兑水,这是什么奇怪的喝法。 如宝嫌弃皱了皱鼻子,还是接过了。 难喝总好过没得喝啊。 不过,这酒里加入的是荷叶水,有股清新的味道,冲淡了白酒的辛辣味,清清甜甜的,很好喝。 杨如珠瞧着眼馋,问了句,“辣?” “有一点。”她吐了吐舌头,样子有几分俏皮。 怀了孕的她,在家人的关爱之下,她没有再过多去想陈满谷,把所有的精神寄托都放在了肚子里的孩子上,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 变温柔了,也感性了,举手投足之间,不再是呆板木讷,而是活泼灵动,满满都是少女气息。 许真真望着女儿姣好的侧脸,暗自叹息,这应该是她状态最好的年岁了,可她却要怀孕生子,丈夫也不在身边了,真不知该说她还是陈满谷没有福气的好。 杨如珠忍不住了,撒娇“娘,我也要这样喝。” 她以前馋,怀孕了更馋。 许真真无奈,也给她酒杯里倒了一点点荷叶水。 招娣和盼娣闻着那清冽的味道,也跃跃欲试。 有姐姐们带头,如男也不干了,她也要喝。 杨瑞看着她分荷叶水,就有些无奈,“你就惯着她们。” 这都是能起死回生的神水,她却拿来给孩子们兑酒喝,若他那位升仙的祖宗得知,怕会气得回来找她算账。 许真真一语双关,“能吃是福。孩子们体能跟上,身体健康,少病少灾,比什么都强。” 言下之意,孩子们提前喝了荷叶水,身体机能被改造了,哪怕有意外,也不至于一下子丧命。 杨瑞没再说什么,许真真索性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一点荷叶水。 温老爷子夫妻知道这又是什么神奇的药水了,一口喝下,一滴都没浪费。 饭后,李婆子又端了些自己做的小吃食来看许真真。 “你呀,我一回来你就给我带好吃的,就不怕村里人说你拍须溜马么?”许真真便说着边捻了块山楂糕进嘴里。 第357章 来访,家长里短 刚吃过饭吃这个就很好,解腻开胃。 “非要这么说,我就拍须溜马了,怎么着?若没有你们一家,这会子全村都要吃草根了,我做点小吃食给你,怎么了?” 李婆子骂得嘴角涌出白沫,一面从篮子端出各种小吃食,又冲许真真说,“你也别光顾着自己吃,把你家两个怀孕的姑娘给喊出来,她们定是也爱极了这些小吃食的。还有你家老太太,哎哟,快去喊。” 许真真失笑。 这婆子以前恨不得杀自己全家,后来站到这边来,立场坚定不移,对自己也没有阿谀奉承,相处起来很随意,倒反而成了与自己走得最近的人。 不做作,不刻意,大家都自在,挺好的。 她冲里边嚎一嗓子,“孩子们,李大娘带好吃的来咯,快来呀。” 没有什么反应。 过了一小会儿,才见杨如珠和温老爷子腆着肚子,从里边慢吞吞的挪了出来。 方才他们都吃得很饱了,听见说有好吃的,觉得自己又行了。 许真真见只有他俩,便又吆喝一声,“快来了,有山楂糕、姜糖、酸梅糕……” 这么一吆喝,烈风率先小跑而来,“吼吼!” 在她跟前跳跃撒娇,尾巴都快摇断了。 “你这家伙,你嘴这么馋,你也怀上了是?”许真真一脸嫌弃的扔了块山楂糕给它。 它“嗷呜”一声接住叼住,立即吞了下去。 不够塞牙缝。 砸下嘴巴,意犹未尽,尾巴使劲摇。 许真真不肯再给,“一边去,不过是让你尝个鲜,哪能让你当饭吃。若还馋,去找张翠要些剩菜吃。” 它“嗷呜”一声,当真掉头去找张翠。 许真真好无语,才刚吃完半桶饭和一碟猪骨头,此时又去讨吃的,这养的是一头猪? 此时孩子们从屋里走出,“李奶奶。” 许真真捻了块山楂糕给如宝,“快尝尝。” 李婆子眉开眼笑,“酸男辣女,如宝爱吃酸的,肚子里怀的怕是个小子……” 她话还没说完,便瞧见如宝饶过许真真,拿了块姜糖放进嘴里含着。 这…… 她张了张嘴,用手指头挠了挠脸颊,神色有几分尴尬。 杨如珠吃的倒是山楂糕,她主要是解腻。 李婆子又想说什么“酸男辣女”,许真真生怕她再次被打脸,便截住她的话,“上回听你说,结了个很合心意的亲家,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别提了。”李婆子面色有些不好看,“那小贱人低眉顺眼的,我以为她温柔贤淑;她老子老娘笑呵呵,我瞧着便觉得好相处的。可谁知一家人都是披着人皮的下贱胚子牲畜,老娘看走了眼。” 许真真一愣,“怎么?” “去年我三书六礼的给那小蹄子提亲,聘礼也送了,就想着年末把人娶回来过年。可谁曾想,杨瑞随口说要从杨家村搬走,这话传到了外头,那小蹄子的爹第二天就来退亲。 说你们走了,作坊定然也没了,我家以后没分红,二牛也没活干了,他家闺女嫁过来要吃苦。 你听听这话多新鲜哪,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哪有不吃苦的?不过是多吃还是少吃罢了。 我好话说尽,他还是死活要退,我家二牛就说,他娶不起这样嫌贫爱富的女子,当日就给退了。 退了亲,磨磨唧唧的不肯还聘礼,我两儿子和两女婿,去他们家大闹了一场,这才追回八成。 后来得知,这小蹄子给外村的财主做了妾,给了一百两聘金。她老子拿着这聘金,和讹我家的二成的聘礼,东拼西凑,花了三百两,给自家的傻子娶了媳妇……总归这事儿太伤人,我家二牛到现在都还不想说亲。” 李婆子说完,有些焉了唧的,想来这事儿给她的打击也不小。 许真真便安慰她,“你呀,也别愁了。咱村后来不是都发了分红?别个村收到风声,只怕那些姑娘们,都想削尖了脑门往咱村里钻呢。 你家二牛又那么勤快,媒人都快把你家门槛给踏破了,还愁娶不到媳妇么?” “那倒是。”李婆子又有些得意,“我家二牛如今是炙手可热,只是他不愿将就,我也就由着他,让他缓一缓。” 许真真接了句,“儿女自有儿孙福,你呀操心也没用。孩子们的缘分到了,你挡也挡不住。” 李婆子“嗯”“嗯”的应,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招娣。 忍了又忍,还是问了,“你家招娣,也有十四了?” 许真真愣了愣,“啊。” “女大十八变,这孩子越变越水灵了,鼻子是鼻子眼是眼,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李婆子对招娣好一顿夸,直说得她害羞走掉。 才又对许真真说,“你也该给她留意了,有合眼缘的赶紧找媒人说亲。再也不要像她前面三个姐姐那样,等着别人找上门。” 许真真愕然。 是了,孩子都十四了,十五及笄,便能嫁人生孩子了。这个时候,就该给她定亲,三书六礼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差不多要一年。然后留在家里一年再出嫁,刚刚好。 她之所以忽略,是在她那个世界,这个年纪的还是个孩子。 李婆子又问她,“这丫头,你还打算还给她招上门女婿么?”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就连几个女儿都刻意回避,也就李婆子敢问她了。 原本走开的招娣脚步一顿,走到旁边的柴垛,假意整理鞋子,实质上在暗地里偷听来着。 许真真摇头,“我想开了,我只要孩子幸福,上门不上门的无所谓。更何况,我家赘婿还有守业,足够了。以后这几个孩子,各自寻找她的意中人便是。” 李婆子一拍大腿,“哎哟,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许真真瞧她这个模样,顿生疑窦,“怎么?是不是有谁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没,哪有。我是替这丫头开心。这不用选赘婿,放开手脚去挑,总会挑到一个合心合意的。” 李婆子双眸躲闪着不敢看她,忽地又话锋一转,“对了,你不是让我盯紧风氏的男人么?几日前,我瞧见他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许真真的注意力,“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第358章 挑唆,入伙宴 李婆子撇撇嘴,“他老母亲说,他儿子结识了达官贵人,进城给那贵人办事去了。事成之后,有十两赏银呢。说这话时老神气了。我寻思着什么呀,还指不定让他去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呢。” 许真真沉吟了片刻,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你帮我盯紧他,他一回来,你立马告诉我。” 李婆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 杨瑞过了县试,令杨家村的人无比自豪。 而他又得紧锣密鼓的准备下一场考试,但是家里有点挤,新房子建好了许久。 是以,许真真抽空办了新房子入伙宴。 请的都是村里人,以及娘家那边的一些亲戚。 房子白墙红瓦,相当的气派。 而在屋子外边,垒起高高的院墙,阻隔了外边的窥视,安全又神秘。 门庭内外铺着青砖石,里边错落有致的分成几个小院落,每个女儿都有单独的院子,相隔不远,却又保持了彼此的隐秘性。 院落之间,有那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相连,有小花圃间隔,种了些花草,说不出雅致。 最令人侧面的是,那每个院落里都有一个主卧,里边安了浴室,有能泡澡的大浴缸、还有光滑的小蓄水池和蹲坑,方便完,用水一冲,秽物便被冲走不见,好不稀奇。 杨家村的人还好,他们提前参观过了好几回,早就惊讶到麻木了。 可许真真娘家人却是没见识过啊,一进来便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双眼瞪得圆溜完全不够看,嘴里只剩惊叹。 “真真,你爹以前常说,你命格好,前半辈子受些苦,下半辈子会享尽荣华富贵。我们不信,还取笑你爹呢。 现在瞧瞧你这豪宅和这些客人,才知我们是有眼无珠啊。” 许真真淡然一笑,“不是你们看走眼,而是我真的很穷。直到去年,也不知时来运转,还是老天爷看不过眼赏了口饭吃,靠着种种养养,居然也挣了几个钱。 家里人多有点挤,我当家的回来了嘛,就省吃俭用的省了点钱,给盖了这屋子。” 大家善意地笑了,“无论如何,你如今也是苦尽甘来了,你爹娘泉下有知,不知有多欢喜!” 她请的这些人里,有些是父亲的堂兄弟,有几个关系好的邻居,见她过得好,大多数都是替她高兴的。 只有几个婶母和沈花枝除外。 婶母是她要请的,毕竟他们也没对自家做过什么出格之事,现在理应恢复走动。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上次回娘家时没给这些人东西,他们心里是生了怨的。 来吃酒也想找机会奚落她一番。 只是见她光鲜靓丽、下人们时不时来请示、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他们不敢造次,把妒忌深藏在了心里而已。 而沈花枝是闲着慌,又想见见杨瑞,便死皮赖脸跟着大家来的。路上她被王大爷骂了好久,那些妇人也全拿话挤兑她。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统统忍了。 来了这里,瞧见杨瑞身躯高大挺拔,浑身散发出尊贵威严的气质,以及这美轮美奂的大宅子,她整个人都痴了,傻了。 长得英俊有魅力,还会挣钱,让自己的女人过上精致富足的生活,如此优秀,给个皇帝夫君她,她也不换啊。 望着被簇拥在中央笑颜如花的许真真,她内心的妒忌之火,越烧越旺,险些难以自控。 她深吸了口气,晃到水井旁。 老屋也被圈入围墙内,离新房子仅几步之遥,是以这屋子后期修葺下,留给下人住。 新屋的伙房不开火,都过这边吃饭,今日的入伙宴也是在这边开的。 此时村里的妇人在洗碗洗菜,许真真的娘家大嫂和弟媳也都在这里帮忙。不过她俩都有些自卑,妯娌俩呆在一起做事,离其他妇人稍微远了些。 沈花枝晃荡过来,蹲下,对黄氏说,“新房子有差不多十栋房子,哪一栋是分给你们住的呀?” 黄氏瞟了她一眼,不说话。 陈氏接口说,“那是杨家的屋子,我们凭什么要?” 沈花枝一听,来了精神。 “话不是那么说啊。你们拖家带口的过来给她干活,她不对你两家人好些,对得起你们么? 这么多新房子,每一栋都是独门独院,拿一套出来,足够你们两家人住了。她不愿意,那说得过去吗?百年后下了九泉,都没脸见你们爹娘啊。” 两妯娌没有吭声。 沈花枝瞧她们这样,嗤笑了两声,嘴里啧啧作响,“你们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那温老爷子夫妻与她许真真有半分关系吗? 还不是被捧成了老佛爷,端坐那高堂之上?而你们丈夫是她嫡亲的兄弟,是不是更应该被照顾?可她没有。而你们也都不敢提,活该你俩一辈子当穷鬼!” 两人面色大变,黄氏咬牙压低了声音,“够了沈花枝!别以为我不知你那点小心思,你在这儿煽风点火,不就想我们和真真闹吗? 我跟你说,若没真真拉我们一把,我妯娌俩这会子怕早饿死了。我一辈子感激她。今日她家办喜事,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作为她的娘家,可不想搭理你,免得丢人,你识趣的滚一边去,别给脸不要脸!” 沈花枝被一顿喷,样子有几分错愕。 她回过神,微微仰着头,满脸讥笑,“给你一个子儿,你俩便开心得像个傻子,殊不知人家腰缠万贯,良田千顷,平日里人家给下人的赏钱,都比这儿多。 行,你们知足感恩、不争不抢是,我倒要看看,你们拿什么给女儿当嫁妆、给儿子娶媳妇!” 说着起身,一摇三摆的离去。 黄氏妯娌瞪着她肥胖的背影,面色很是难看。 沈花枝的话,戳到了她们的肺管子里。 两家人来到这里,给许真真耕地、种植。 不但解决了温饱,还能存些小钱,小日子过得滋润,心里头也是满足的。 可现在听沈花枝这么一说,心里便难受了。 许真真收养的一对老夫妇跟着她吃香喝辣。 村里的人在作坊领工钱,还有分红。 就他们挣几个苦力钱,什么都没有。 连她家的下人,吃的穿的,都比他们好。 第359章 心思,百般算计的沈花枝 他们住在那简陋的员工宿舍,许真真连老屋都没邀请他们进去住,更别提新房了。 自家男人可是她兄弟,在她眼里,连个外人都不如! 又联想到自家孩子。 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却一事无成,跟着面朝黄土背朝天,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男娃晒得黑泥鳅一般,女孩儿也是肤色黑黄,就跟那些难民似的,比在家的时候还埋汰,这要如何说亲? 长期以往,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了。 妯娌俩蹲在原地,越想越不甘、气愤、委屈,眼泪一滴滴的滚落了下来。 在不远处,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的王春秋,眼珠子转了转,起身走了出去。 李婆子如今把杨家的事当作是自己家的了,这会子正在后院指使几个老娘们杀鸡宰鸭。 王春秋一路小跑过来,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阵。 李婆子听得直皱眉,把手里的鸡毛一扔,“好个下贱的小蹄子,跟过来蹭吃蹭喝还兴风作浪,待老娘去收了她。” 说着急匆匆就要往走。 王春秋眼眸微闪,忙追上去,“那黄氏和陈氏呢?她们有了心结,会不会怨许嫂子啊?” 李婆子身形一顿,“回头告诉真真,让她找那两妯娌谈谈便是了。” “她俩轻易便被煽动,可见这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您骂她俩一顿,或许就把她俩骂清醒了。” “我知了。”李婆子迈着两条短腿,跑得飞快。 沈花枝正在外头寻找可以下手的目标。 她想过了,既然杨瑞不接受自己,那么,就在他和许真真之间制造矛盾,让他俩吵架,她再在自己身上弄点伤,顺理成章的留下,便能寻到机会,趁虚而入。 而就在此时,外边缓缓驶来两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停下,郭谦父子从里边出来。 他们长身玉立,仪表堂堂。 虽然比杨瑞逊色了些,可也比那些乡下男子强太多了。 沈花枝瞧着两眼冒绿光,心头荡漾,扭着腰肢就要上前搭讪。 李婆子沉着脸从屋里出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走,一起去找我真真妹子聊聊天。” 沈花枝一脸懵,“你谁啊?你脑子没毛病?” 李婆子沉声道,“这外头全是男子,你在这儿晃悠什么?大伙儿都在屋里跟真真说话呢,走,一起去。” 沈花枝一听到许真真的名字,就恶心得起鸡皮疙瘩,“你放开我。”重重地甩开她的手。 李婆子手指着她,“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对许家妯娌说了什么话心知肚明,别逼我当众把这些话说出来。” 沈花枝便有些心虚。 但是,郭谦父子都看着呢, 她怎么也不能怂啊。 便硬着头皮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头晕,在这儿歇一歇不行么?” “头晕在这里歇?你当我傻子,看不出来你在卖骚?”李婆子被气笑了,“像你这样的,一个水桶粗、两个水桶高、脖子以下全是腰的货色,送给人家当下人都不要,在这儿卖弄什么呀?” “噗嗤!”郭铭率先笑了。 这婆子骂人太损了。 外边那些顾客和木棚里的厨师们都大笑起来。 “你!”沈花枝面色青白交错,跺脚捂脸跑开了。 便有些杨家的远方亲戚问,“这女子是谁家的媳妇啊?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杨家有这样的亲人?” “许娘子的娘家人呗。” 顿时,大家都不吭声了。 香水作坊和白酒作坊都是许真真亲手建立的,她在杨家的地位,能与杨瑞平起平坐,谁敢吐槽她的家人? 李婆子却是一脸不屑,“你们别往真真脸上抹黑啊,这女人和真真娘家人可没有半分关系,是她自己死皮赖脸跟着来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想吃白食啊。那你们为何不把她撵出去?” 李婆子叹息,“吃一顿白食没什么,杨家也不差她这一顿饭。可她妒忌真真嫁得好,总想搞事……这就难办了。” “这有何难?这事儿交给我。”说这话的是邻村的一位小伙儿。他的姨母,便是杨瑞的奶奶。 虽说是远亲,可他想进入作坊干活,就得费些心神,博取大家的好感,才好同作坊的管事提。 他清楚此时是表现的机会,便自动请缨。 王春秋有几分着急,“大娘,此事不妥……” 李婆子给了她一个眼神,截断了她的话。打量小伙儿一眼,笑道,“饭可以给她吃,就是不能让她进来,免得坏了事儿。你做得到么?” 小伙儿认真想了想,道,“我试试。” 李婆子同意,“好,你去。”愿意尝试,说明他有几分把握。若是他拍着胸膛保证没问题,那反而不太可信。 就看这小子如何把那花痴女带走了。 沈花枝急匆匆回到新房子这边。 与她同村的人,全在这儿。方才外边的冲突,还没传进来。 她喝了口水,心里头的不安消散了些。 可紧接着,便有个小娘子同她小声说,“外头有个小伙儿找你。” 她气呼呼地道,“我又不认识他,找我作甚?不见。” 小娘子面露古怪之色,“他说你不去见他,便把你做的那些丑事,全抖露出去。” “这特娘的谁这么阴毒啊?”沈花枝气得不行,倏地站起,“我去去就来。你不要同他人说。” 小娘子不住点头,在她急匆匆离去的时候,她立马转身和同乡说,“哎,你们知道吗?这沈花枝在这杨家村,也有相好……” …… 入伙宴很热闹,桌子上的饭食也花样百出,酒肉香飘散出去,笑声要掀翻屋顶,一片喜庆。 沈花枝被小伙子威胁,一直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别人在室内大鱼大肉,她在外头冻得直哆嗦,就着冷风吃白饭。 不过,她心里头却是窃喜的。 这回还不让她因祸得福,借机佯装冻病了留下? 然而,等客人散去,她瑟瑟发抖地想进许真真的家门时,却被那小伙儿堵住。 “你们村的人都该回去了,你等等。” 沈花枝顿时火了,“我都在外头站一天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小伙子道,“李奶奶说,你太脏了,会弄脏许嫂子家的新房,让你别进去,在外头等。” “她娘才脏!不过许真真的狗腿子,凭她也想限制我行动?”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沈花枝也不太在乎自己丢不丢脸,伸手就去扒拉小伙儿。 第360章 孤独,两人的丑事 可是,小伙儿是铁了心要办成差事的,情急之下,一记刀手将她劈晕了过去。 让她斜靠着围墙,等许真真娘家人出来,他便把人唤醒,自己快速离开。 沈花枝抚着酸疼的颈脖,回过神又想往屋里闯。 可是,许家人早收到了风声,也知她在外头被罚站了,哪里还会让她重蹈覆辙?几个人架着她就跑了。 她一心想飞上高枝头,算计一番来此,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可笑又可叹。 而许真真把客人送走后,便找黄氏与陈氏谈话。 当初让他们过来时,是说让她们的女儿跟着姑娘们学学针线的,养一养性子和肤色,也好说门亲事。 可徐媛媛和许小薇这两个丫头不知是自卑还是怎的,死活不愿意,天天跟去地里干活。 而几个小子里,除了十九岁的雨航外,其余的,她都打算让他们读书的。 但是,外边的私塾太远,村里的又还没有建好,这件事便也搁浅了。 她忙着去杨瑞去考试,也就忘了同黄氏与陈氏交代一声。 “大嫂,弟媳,都是我的错。我做了承诺却没兑现,又没有同你们交代,你们难免心里难受。 这样,我过几日买几台织布机回来,你们带着两个丫头帮我织布、做针线,工钱比之前的高一些。 私塾我让人快些建好,小子们先读书,挣钱的事,以后再说。房子别在这边建,你们的根在许家村,孩子们成亲也从那边走,所以得在老家建。”顿了顿,她语重心长地道,“大嫂、弟媳,你们好好帮我干活,我挣了钱,不会亏待你们的。” 黄氏、陈氏羞愧的低下了头。 她们方才被沈花枝说动了心思,思想也一下子走了岔。 等她走后,她们仔细想过,心里又忽然释怀了。 许真真若是那无情之人,便不会把他们一家子带到杨家村来。不让他们住进新房,定然有别的打算。 可没想到今日之事走露了出去,而许真真也知道了,妯娌俩顿觉丢人,没脸见她。 “那些个别有用心的,就是见不得咱们好。他们无从生有、挑拨离间,想尽法子让咱们生嫌隙,他们好在一旁看笑话。大嫂、弟媳,你们可千万别被他们给利用了。” 许真真谆谆善导,又劝又哄,总算给这两妯娌吃了一记定心丸。 …… 王春秋回到家里,内心有些烦躁。 婆婆在床上悄无声息的躺着,也不知睡没睡着。 小姑子在作坊,男人在省城做事,整个家里里外外都透着冷清,她才从热闹喧哗的杨家回来,心里落差很大,涌上难以言喻的寂寞和孤独。 转身进房间,想睡个囫囵午觉,忽地窗外传来轻微的扣响,一个人影在外头晃动。 她心头猛地发紧,手都哆嗦了。 犹豫了片刻,她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一个身影矫健的身影,从窗外爬了进来。 王春秋心脏砰砰直跳,到外头看了看,便把房门关上了。 这才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男子身材挺拔,面容清隽,就是双眸染上欲望,有些混浊,瞧着有些猥琐。 他没回话,呼吸粗促,急切地去拽王春秋的衣扣。 “这青天白日的你要作甚,被人撞见如何是好?问你话又不回,你要急死我么?” 王春秋却抓挠他的手,躲了开去。 男子顿时像是被戳破气的球,一下子焉了,软软坐倒在地。 “我着急回来见你,快累死了。” 王春秋这才发现他衣衫褴褛,手背和脸上全是划伤,身上散发出一股臭味,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给他倒了杯水,才问他,“你这是打哪儿来?弄得如此狼狈。” 男子重重叹气,“哎,别提了。那臭娘们让人把我喊到省城,便是让我盯着杨瑞,衣角都没让我碰一下就走了,狠心至极。 我蹲守许久,再没下手机会,这才往回赶。路上遇到青蛇帮与青龙帮的人斗殴,我差点被他们劈了,在深山里躲了许久,才敢出来。我……”他在头上、身上挠了挠,“搞得十几日没洗澡,晦气啊。” 王春秋气得面色铁青,“那你敢来寻我作那事儿,就没想过我会染上脏病?” 男子嬉皮笑脸地挨过来,“秋儿,你莫要如此。我是想你想得紧……” 王春秋情绪上头,悲愤地将他一掌推开,“起开,你只知害我,何时怜过我半分?当初若不是你强上了我,又被风氏发觉,我会被她胁迫,去干那起子伤天害理之事?杨日华,我恨透了你,你给我滚!” 男子一愣,有些无措,“秋儿,我是真心爱着你、情难自禁才对你动手的。你家男人时常在外头,你扪心自问,这半年是不是我陪在你身边? 不过是让你帮我婆娘办一点边边角角的小事儿,哪里伤天害理了?你怎的一遇到点破事,就否决我对你的好呢?” 王春花压低了声音吼,“你对我好?不过是瞧我能替风氏办事,才愿意哄着我罢了。在你心里,我不及风氏的十分之一好。 你去找她啊,你来祸害我做什么?你个没良心的,我巴不得你死在外头呢!” 说完坐在床边抹眼泪。 男人愣了愣,也挨着她坐下,磕磕巴巴的哄她。 王春秋哽咽道,“当初是你们说的,让我帮了最后一次忙,以后都不找我的。可为什么,还找上我?我不过一妇人,你们放过我行不行?” “就一次,最后一次。”男人搂住她,“齐月华从国都回来,再一次给杨瑞下套。若是能成,她便能翻身,风氏也就能回家。到那时,你若不喜欢我来,我便不来烦你了。” “哼,她回来了,你自是不用找我了,我毕竟是个替代品。” 王春秋冷笑,眼里全是恨意,“齐月华给杨瑞下套,人家如今好端端的回来,怕是又失败了? 这都第几回了,她还不肯放弃,是想要将上了和她同一条贼船的人全害死了,才罢休?” 男子敷衍地安慰,“不至于,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王春秋沉默了。 第361章 发誓,最后的任务 男人是风氏的丈夫杨凡,半年前,她独自在山坡上挖野菜,被他强了。 事后他连哄带骗,又给了她五百文钱,加上她不敢宣扬出去,便被他堵住了嘴。 此事有了一次,便有第二次和无数次。 他贪图新鲜,她男人长时间在外,内心也寂寞空虚,便半推半就的与他纠缠着。 可是,有一天却被风氏撞破,让配合她对付许真真,否则就把这件事捅出去。 她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去年风氏得知云谷里有大量野花,又得知许真真要找野花当香水作坊的原材料, 便同齐月华制定了一个杀许真真的计划。 杀手在云谷里把许真真杀了撕碎,再推下悬崖,造成失足坠落后又被野兽撕咬啃噬的样子。 而分配给她的任务,就是把许真真引入山谷。 等事成了,她再回去喊人来。 至于许真真用枪杀了那一帮杀手,她没看见,也不知道。 之后谋划陷害许真真的一些事件里,她也有参与。 只是风氏对她不够信任,始终让她在外围打杂,因此她一直没有暴露。 可她不能这样永无止境的做害人的帮凶。 不久前她将杨瑞的行踪报告了上去,便要求退出。 离开杨家村、躲在暗处不现身的风氏回复说,让她办好最后一件事,便把她摘出去。 这件事是在许真真家庭里制造矛盾,让他们从内部瓦解。 她思考了两日,便答应了。 今日她就是撺掇李婆子闹事。 可李婆子也是个精明的,并没有往死里闹,只是让个小伙子把人撵出去而已。 这件事情又办砸了。 还没有缓过气来,杨凡又找上门。 这步步紧逼,让她感觉喘不过气来,这内心反感厌倦到了极致。 杨凡见神色不对,也有些紧张,“秋儿,齐月华已把一切都安排好,就差最后一哆嗦了,你可千万别关键时刻摞担子啊。” 王春秋看向他,忽而笑了。 “杨凡,为了风氏,你心甘情愿的为齐月华卖命,既如此着紧风氏,为何还要偷腥?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跟条狗似的在我面前摇尾乞怜!多下贱哪!” 杨凡面色变了变,苦笑,“秋儿,你取笑我做什么?当初我脑门子一热,便答应帮她的,压根儿没有多想。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你我都回不了头,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王春秋很冷静,“那是你。我没有对许氏做过什么,哪怕事发,她也不会拿我如何。” 她顿了顿,用哀求的口吻,“杨凡,看在我俩相好了一场的份上,你放过我,再也不要找我了,好不好?” 杨凡面上肌肉抽搐,“你去挑拨离间杨家人,让他们闹起来,让杨瑞无法参加乡试。完成后便能退出。” 问题是杨家人团结一心,她很难找到机会下手啊。 王春秋皱眉,“若是我完成不了,是不是就一直不让我走?” 杨凡双手揽住她的双肩,“你莫激动。只要你配合,这最后一次,不管成不成,也都让你离开。” 停了下,他举起手,“我发誓。”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若逼得他狗急跳墙,他怕是要杀了自己。 王春秋忍了忍,将他的手按下,强笑道,“不用发誓,我信你。” 杨凡一把抱住她,笑出一脸的皱纹褶子,“就知道你会心疼我。”一张臭嘴在她脸和脖子上乱啃乱咬。 王春秋嫌弃地推拒他,“熏死人了,去去,你回家洗刷干净,晚上再来。” 杨凡喘着粗气,双手又去扯她衣扣,“等不了。小心肝儿,可想死我了,你再不给我,我便精尽人亡了。” 王春秋也有些情动,小手却仍坚定地推拒他,“一边去。你不洗就别想上老娘的床。” …… 入伙宴后,杨瑞开始闭门读书。 许真真则在空间锄草、修整土地,撒下了人参种子。 忙碌了几日,给孩子们张罗春夏衣,带她们去省城逛街、买首饰。 杨瑞说出去透透气,无论如何也要跟着。 许真真不能读死书,他确实要放松,便由着他。 怀了孕的如珠和如宝没去,夫妻俩带如男坐一辆车,招娣、盼娣、如烟一辆,一共两辆车去了省城。 “锦绣阁”是省城最大的珠宝行,店小二和掌柜素养都挺高的,不会以貌取人,不管什么样的顾客进来,都会热情招待,铺子的氛围,也很令人舒服。 首饰的品种繁多且精美。 当然,价钱也不低。 许真真给如男招娣置办了璎珞、珠花、发簪、步摇、手串等金银饰物,一共花了她三千大洋。 给大的几个丫头挑的是成套的头面,这个更贵,银的三百两起,金的一千两。六个女儿,每人一套金一套银,一万五千两就这么没了。 铺子掌柜倒是眉开眼笑了,她却是心痛肉痛。 接着杨瑞给她也挑了几样首饰,她推说不要。 首饰材质是金子中镶嵌玉石,价值比孩子们的贵。 可杨瑞便说给他撑脸面,理由充足。她思来想去,一咬牙一跺脚,便依了他。 几大千又没了。 首饰是好看,姑娘们笑面如花,心里头很高兴。 许真真也开心,就是女儿太多,有点费银子。 出来转一圈,销售两万多。 饶是杨瑞,也倍感压力。 他跟许真真暗地里说,“赶紧把人参种起来,先出第一批变现。手上钱不多,这心里总不踏实。” 许真真点头,深以为然。 夫妻俩带着几个孩子走出铺子门口,才将将下了台阶,街上忽然传来骚动与惨叫声。 人群里有人在大声喊,“快逃啊,青龙帮余孽又出来作乱啦。” 青龙帮? 不是让青蛇帮的人剿灭了吗? 虽然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全杀了,可在这条街上有青蛇帮的分舵,他们不可能容忍死对头在自己的地头上撒野的呀! 许真真夫妻俩心里七上八下的,正要喊孩子们重回“锦绣阁”躲避,可不经意抬眸一看,那跑在最前面被追杀的,赫然是那日想教训自己夫妻的、青蛇帮的壮汉。 他浑身是血,嘴里在喷血,疯狂逃命,还不忘大喊,让街上无辜的百姓闪开。 后面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大刀,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许真真疑惑,不应该是他剿匪么?怎的反过来被人追杀? 第362章 毒计,青蛇帮被反杀 壮汉这时察觉到许真真的视线,顺着看过来,便发现了这夫妻俩。 顿时,他眼里燃起怒火,瞪着两人目龇俱裂,“杨老贼,你个腌臜泼才,纳命来!” 他嘴里“哇哇”鬼叫,冲着许真真夫妻奔来。 不料背后一刀砍来,他整个人踉跄了几下,往前猛地一扑,口鼻窜血,倒在杨瑞等人跟前。 “啊!”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如男和招娣尖叫出声,不住往许真真身后躲。 杨瑞挡在望着那几位追杀之人,目光如炬,喝问,“青天白日之下,尔等竟敢当街行凶?令民众恐慌,更是罪加一等,尔等就不怕官府制裁吗!” 说也奇怪,这几个瞧着像是凶神恶煞般的杀手,眼神游离,居然不敢直视他。 而后心虚地对视一眼,竟齐齐往反方向奔跑。 “杀才,有种别跑……”壮汉挣扎着要去追,不料走了几步,又一头栽倒在地。 杨瑞不知该如何处置他。 只好拦住一位路人,让他去找青蛇帮的人过来扶他回去,给一两银子作为报酬。 谁知这人像见到鬼似的逃掉了。 又接连的找了几个人,一听说要去青蛇帮,便个个摇头,逃得飞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怎么会这样? 杨瑞调整思路,找个人问话。 “青蛇帮对青龙帮下手,结果遭到青龙帮反杀,此时他们分舵正被血洗。你们不要瞎打听,被当成同党便麻烦了。” 这人说完,急匆匆离开。 杨瑞和许真真两个人都愣住了。 青蛇帮的人武艺比青龙帮强,又很团结,怎会被这群乌合之众屠杀? 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真真掏出小瓶子灵泉水,蹲下。 原本奄奄一息的壮汉,不清楚她的意图,便剧烈反抗。 许真真手上的瓶子差点被打翻,杨瑞手疾眼快的抓住壮汉的双手,双腿也跟着压住他的,才把他制服。 壮汉发出惨绝人寰的悲愤吼声,“杨瑞杀才,你不得好死……咕噜咕噜!” 许真真借机把灵泉水倒入了他口中。 不敢用荷叶水。 那东西太逆天,灌下去伤势会快速痊愈,要吓死个人,她还是低调些的好。 壮汉差点没被呛死,不住挣扎。 可紧接着,他便感觉体内有股清凉的细流缓缓流淌,修复了伤口,又流向四肢百骸,如同旱地得到了滋润一般,说不出的舒畅。 他脑子变得清明,意识也回归了。 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抬手就要一掌劈向杨瑞。 杨瑞往后退开,伸手把妻儿互到身后,怒斥,“我们救了你的命,你便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壮汉一愣,那蒲扇大的手掌抖了抖,最终也没落下来。 他坐在地面,愣愣地看着人群,忽地崩溃嚎啕大哭。 “帮主,我胡老三没用啊,我救不了大家……” 杨瑞记起方才那路人的话,想着青蛇帮情况紧急,忙大声说,“告诉我,青龙帮究竟发生了何事?” 壮汉哭声一顿,忽地一把揪住他衣领,猩红的双眸,怒瞪着他,“你这驴草的杀才,枉我们少帮主和舵主如此信任你,你却设下陷阱陷害我青蛇帮,我今日便是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也要杀了你,为我青蛇帮的兄弟报仇!” 扬起拳头,便要砸下来。 “慢着!”许真真出声喊道,“若是如此,我们何必救你?你冷静下,把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壮汉虽然冲动,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 他能感觉到,方才自己喝下的药水不是凡品,定是千金难求的,杨瑞用不着拿这么金贵的东西来做戏骗自己。 他放下拳头,却仍然怒不可赦。 “杨老贼,我青蛇帮仁义,低价接了你的单子,铲除青龙帮余孽。可谁曾想,却另有一股黑衣人,在暗处放冷箭,屠杀我青龙帮帮众! 你张口闭口的说是误会,那我问你,这帮人是从哪儿来的?” 杨瑞面色变得很难看,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深吸了口气,道,“可否将此事说得详细些?” “我说你娘!我青蛇帮如今危危可及,我赶着回去救人,没空听你在这儿磨磨唧唧!” 壮汉用力将他扔下,便要离开。 杨瑞一把拽住他,“这么多人在拼杀,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不把事情搞清楚,这事态会越来越严重,死的人会更多!” 壮汉冲他大吼,“你特娘的闭嘴!” 杨瑞闭嘴,深沉锐利的双眸紧锁着他。 壮汉呼哧呼哧喘着气,接着颓然跌坐在地,脑袋耷拉到了裤裆。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 杨瑞也不废话,“方才追杀你的,是青龙帮余孽,还是你提的那伙神秘人?” “神秘人。青龙帮里鱼龙混杂,真正武艺高强的人很少。高层一倒,底下那些烂鱼烂虾不成气候,我一只手都能打十个。 而方才那伙人武艺虽说比我们逊色些,可他们采用车轮战术,五个一组,配合默契,训练有素,战力提升十倍不止,不说我,便是我们舵主、堂主,单独遇上,都要饮恨。” 杨瑞面色凝重,“你们舵主或者少帮主,也没看穿他们的来头?” 壮汉沮丧摇头,“没有。” “如今只是你们分舵受到攻击么?总舵有没有事?” “他们人数众多,总舵、分舵同时被攻击。”壮汉攥紧了拳头,咬牙,“总舵已沦陷!” “他们可有攻击青龙帮余孽?” “不清楚。青龙帮已被我们剿灭过半,这伙人混入其中,我等以为是青龙帮堂主、分舵主,因此并未起疑。等我们反应过来已晚矣。” 壮汉痛心疾首,不住地捶胸捣足,“老帮主时常说我们变得骄奢淫逸,丧失本该有的警惕与战力,我等还不服。可到了关键时刻,我们才知。可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没有时间了。”杨瑞不想听他忏悔,“这位壮士,我们先回分舵。” “不行!”许真真伸手拦他,“你不会武艺,去了也是白白牺牲,你不许去。” 第363章 被坑,成了他人的垫脚石 杨瑞默了默,上前拉着她,走到一旁哑声道,“总要救一救他们的。” 许真真眼神躲了躲,继而变得坚定,“你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不完全是你的错。上层铁了心要收拾他们,即便不通过你,也会找别人。” 杨瑞叹气,“可总归因我而起。” 许真真红了眼眶,嘴唇哆嗦。 她瞪着杨瑞,眼里有不解、愤怒和失望。 灵泉水的神奇,他又不是不知道。 平时救个把人,还可以用各种理由,遮遮掩掩的敷衍过去。 可如果在大众跟前使用,一定会引起全天下人争夺。 自己一家子会被那些人给撕得连渣都不剩的! 他这是要当舍小家为大众的圣人吗! 杨瑞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利害,他上前搂了搂她的肩膀,柔声道,“莫要担心,我心中有数。” 许真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他要救人的坚决。 以往在商界冷酷无情的他,到了这里反而重情义了? 又或许是,舍不得莫敏芝死? 她心头涩痛,不敢问。 从衣袖的兜里掏出三个瓶子,假意抓住他的手,借着宽袖的遮掩,放入他掌心里。 哽咽叮嘱,“你可千万要小心,我和孩子们在上回住过的客栈里等你回来。” “好。”杨瑞点点头,转身要离去。 忽然。 “爹爹!” “爹爹!” 几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喊出了声。 她们不清楚杨瑞要去什么分舵做什么,她们也无力阻止,只是能感觉到,他是为了救人,才以身涉险。 心里头感到很骄傲,也很感动。 杨瑞转过头,瞧见她们强忍着泪水,心里头不禁也有些发涩。 孩子们异口同声,“爹爹,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杨瑞勾唇,露出温柔的微笑。 “我会的。” …… 青蛇帮分舵。 那群黑衣人方才莫名其妙的急急撤离了。 可帮内死伤无数,分舵主战死,首级被割走,底下群龙无首,受轻伤的、或没受伤的全部逃了。 分舵被毁,已成定局。 杨瑞站在门口,探头一看,里边全是伤员和断肢残臂,鲜血把地面和家具染红,整个场景仿若修罗场。 壮汉一进去便悲痛哭嚎,但是大多数同门,都只抬起沉重的眼皮瞧他一眼,便又垂下了。 绝望和死气弥漫,令人窒息。 杨瑞把壮汉拽出来,低声说,“无论如何也要把少帮主带出来,让我见她一面。” 壮汉已经痛苦到麻木,也不问原因,如同行尸走肉般点点头,慢吞吞的往里走。 杨瑞在门外的角落蹲着。 事到如今,答案已昭然若揭。 很明显,他被巡抚坑了。 让他拿钱请青蛇帮铲除青龙帮,再以此设圈套,让官兵混在其中,屠杀青蛇帮帮众。 这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是巡抚为了捞功绩升官发财,视人命如草芥所设。 清除匪患原本是有功之臣的青蛇帮,非但得不到嘉奖,还遭到灭帮之祸。 而他也因此得罪两大帮派,全家乃至全村人,都要被人灭口泄愤。 他和青蛇帮,都成为巡抚往上爬的垫脚石! 何其卑鄙、恶毒! 此事他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他眼里闪过狠戾,内心逐渐已经有了计划。 等了足足一刻时,那壮汉才出现。 “少帮主说不怪你,只是,也不会再见你,你走。” 杨瑞有些惊讶,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虽然他是被利用的,可若不是他出钱剿匪,青蛇帮就不会遭此劫难。 即便以后巡抚也会对他们出手,但绝不会如现在这般措手不及,毫无反击之力。 所以,明知道他无辜,莫敏芝却无法抑制恨他。 可在他的计划,少了她,便不能成功。 于是他起身,大步往里边走。 壮汉愣了一下,忙追上去阻拦。 可是,杨瑞的身形,倏然消失。 下一刻,杨瑞的身影出现在大堂内。 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移形换影”绝世武功? 大堂内,有不少帮众的认得杨瑞的。 一见他出现,他们愤怒、癫狂,拿起武器,朝他轰杀而来。 在上百人拼力一击之下,即便是莫敏芝,也护不住他。 壮汉不忍直视。 然而,他只觉得眼前一闪,杨瑞再度凭空消失。 那些人的攻击落了空,也都愣在原地。 下一刻,杨瑞出现在楼梯。 “在那儿,杀了他!” 众人蜂拥而上,杨瑞又不见了。 再次出现,人已在那雅间的门口。 他敲了敲门,不等里边的人应答,他便推门进了去。 莫敏芝伤得很重。 胸前、背后各中了一剑,口鼻窜血。 几名侍女帮她包扎好、褪下血衣,正要穿上干净的衣服,杨瑞进来,她们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帮她掩上衣裳。 莫敏芝倏地起身,拽过屏风上的罩衫裹住玲珑有致的身躯,淡淡的馨香混合着血腥味飘起,她人已到了杨瑞跟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动,她口鼻又流出血来。 她毫不在意,猩红的眼里,满是刻骨的恨意。 看似纤细的手,却力大无穷。 杨瑞感到喉管要被捏碎了般,困难地挤出几个字,“还有救……” 把手里的三个瓶子,缓缓递到她跟前。 莫敏芝神色微怔。 面露挣扎之色,最终,她没有狠下杀手。 杨瑞不住的咳,瓶子还是递到她眼前,“祖传的药……能救十个濒死之人。” 莫敏芝红了眼眶,“用不着你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悲愤的语气里,杂夹着几分怨怼。 杨瑞缓和了口气,轻声说,“先保住性命,再寻思报仇。” 莫敏芝看着那几个精致的小瓶子,再看看杨瑞那张英俊的脸,她的眼里,流出两行血泪。 …… 客栈里。 夜已深,杨瑞却还没回来。 许真真的房间里,除了如男熬不住睡着了之外,招娣几姐妹都没睡着,陪在她身边。 她想着不能把孩子们保护得太好,总要经历些风雨的,便告诉了她们,杨瑞找青蛇帮灭青龙帮余孽之事。 这件事不同于乡下人的打架斗殴点到即止,事关数千人的生死,整个省城也因此而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很恐怖。 她们很害怕,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全挤在许真真床上,偎依在她身边,故意与她说话,安抚她。 许真真瞧着这一张张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都有些心疼。 “你爹没事儿的,快回去睡。等明天早上醒来,你们便看到他一起和我们吃早餐。” 她反复强调和催促,孩子们才怀着担忧离去。 而她进了空间。 月光如轻纱般笼罩这一方小天地,却越发显得深夜的孤冷。 这里说一下,为什么会有这条支线出来。一则是女配出现,二来激发男主对权力巅峰的渴望。为了守护家人,为了不再忍受这样的憋屈,他以后会变强,变得越来越强。 第364章 应对,杨瑞重伤 杨瑞没有回这里,也没有给她留言。 她默默坐了一阵,又回到客栈。 天气太冷,她干坐着也受不住,躺在床上,把冻得缩成一团的如男搂在怀里。 像是想了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迷迷糊糊间,她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太阳已升起老高。 孩子们已在房门外徘徊了许久,她打开门,便都走了进来。 见房间内有杨瑞的影子,她们很懂事的没有开口询问。 眼眶在眼泪里打转,却佯装若无其事,询问了许真真后,招娣和如烟下楼点了早饭。 然后,又给妹妹梳头、穿衣。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她们也变了许多。 遇事不慌张,淡然镇定。 许真真也没有提杨瑞。 她打算早饭后找个借口,独自前往青蛇帮分舵。 可就在此时,杨瑞回来了。 房门没有关,他直接从门口走进来。 他逆着光的身影,显得是那样的高大,在孩子们眼里,犹如保护神。 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轻声对妻儿说,“已解决,没事儿了。” 孩子们欢呼,“太好了。” 许真真却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除了面色发白,有些憔悴外,没瞧出有什么问题。 可身上的衣裳,换过了。 她心头发紧,面上神色如常,“好了,你们先回房。你爹累了一晚上,让他先歇一歇,咱们下晌回家。” 孩子们乖巧应声,纷纷退出,把如男也带走了。 许真真关严了房门,正要转身回来,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杨瑞支撑不住倒下。 这一瞬间,她无法思考,本能的飞扑过来,在他倒下之前,一把抱住了他。 “你怎么样?伤在哪儿了?”她声音发抖,几不成音。 即便她知道,有荷叶水和灵泉水,他性命无虞,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与心疼。 杨瑞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珠,他一手紧紧捂住左下肋骨,有血从他指缝间流出。 他沉声吩咐,“先回空间。” 许真真点点头,心神一动,下一刻夫妻俩便已置身在小木屋里。 杨瑞褪去了外衣,左侧边里衣,已被鲜血浸透。 那里用棉布包裹着,已做了简单的处理。 他拿掉棉布,露出一条长长的血肉模糊的划痕,血水已经将撒在表面那一层黑扑扑的药粉冲掉,能瞧见断骨和内脏! 伤得这么重,也不知他是如何支撑这么久的! 许真真面色变得煞白,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我去给你装灵泉水来。” 杨瑞拉住她,“不用。” 他满手的鲜血,握得她的手也黏糊糊的,触目惊心。 他踉跄着走向小溪,而后纵身跃入水里。 水里红潮涌动,而后慢慢淡化,他的伤口一点点被修复。 他边游动边大口喝灵泉水。 过了好一阵,他从水里起身,大步朝小木屋走去。 他的伤口已经痊愈,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单薄的里衣,紧贴他精瘦的身躯。 他身上那成块的血脉偾张的肌肉,颀长的身体却强劲有力。 走动间,不住往下淌水。 二楼上,许真真一早便准备了干净的衣裳,燃了两个火盆。 他褪去湿衣服,许真真拿着大毛巾帮他擦拭水渍,看到他方才捂着的地方,有一道将近二十厘米的伤口。 早已愈合,且已淡化成一道白痕。 她摸了摸,仍然心有余悸。 忍不住数落,“你受了重伤,应当先回空间喝灵泉水。否则失去意识回不来,那该怎么办?” 杨瑞道,“莫姑娘执意护送,我只能先回客栈。” 莫敏芝? 想着他与梦中的情敌再次有了纠葛,许真真心里头不太舒服,“你怎么和她在一起了?”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许真真拉他坐下,用大巾帕给他擦头发。 杨瑞默了默,把他已付之行动的计划,简短的说了一遍。 他把灵泉水给了莫敏芝,让她把伤势过重的高层救活,缓解了青蛇帮对他的仇恨。 接着,他说服莫敏芝,秘密绑架了巡抚的儿子,逼他下令,解除了对青蛇帮的屠杀。 然后,他制造了万人血书。 上边写清楚了巡抚的阴谋,青蛇帮有剿匪之功,是英雄,却被人残忍屠杀,令人心寒,请求朝廷停止杀戮无辜帮众。 底下密密麻麻,全是百姓摁的手指印。 这个很简单,青蛇帮原本在民众里声誉就高,无能的官府此举,更是引发了众怒,百姓们对他的行为很是不齿。 再给每人一两文钱,自然个个愿意摁手指印。 然后,他让莫敏芝带着这封血书,去国都告御状。 许真真一愣,“告御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见到皇帝?再来,巡抚是二品官员,官职高,背后又有各种的利益纠葛牵扯,皇帝会为了一个帮派动他吗?” “会。”杨瑞目光如炬,“这青蛇帮向来安分守己,如今更有剿匪之功,巡抚为捞功绩,滥杀其三千帮众,实乃罪大恶极,这件事只要曝光,谁都包庇不了他。而且,义父以往带我参加宴席,我便能感受到,当今皇帝心怀天下,爱民如子,他不会不管此事的。” 许真真想了想,道,“可君心难测,你怕也没多大把握,对不对?” “现在这般光景,咱死马当活马医罢。”杨瑞一声叹息,“我已让莫姑娘将青蛇帮解散,若万一告御状不成,这些无辜帮众,也能置身事外。” 她皱了皱眉,“无论如何,这个计划都要冒很大的风险,青蛇帮帮主肯听你的么?” 杨瑞笑了,“所以,我需要莫姑娘当说客啊。有三瓶灵泉水和巡抚的儿子,便能平息帮主的怒火。” 许真真轻哼一声,“她倒是听你的话。” “莫姑娘洒脱而聪明,懂审时度势,知道我这方法可行,焉有反对之理。” 杨瑞看向她,双眸流露出笑意,“我这么做是为了青蛇帮,而不是为了她,媳妇儿,你大可不必吃醋。” “谁、谁吃醋了?”许真真脸上浮起红晕,心虚地不敢看他,忙转移话题,“巡抚与义父有很深的交情?你动了他,要如何向义父交代?” 第365章 解决,演了一出苦肉计 杨瑞不屑一笑,“此人在整治税收方面,很有才能,义父知人善用,曾提拔过他。可他的为人,义父从不苟同。 义父在位时,他阿谀奉承,将义父视作亲生父亲般;义父退下来后,态度便一百八十度转变,面上恭敬,实质上阳奉阴违,不以为意。 若不是义父朝中关系过硬,怕是他连门都不让义父进了。所以,咱们站到他的对立面,对义父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许真真惊讶,“不能?咱们去他家做客的时候,他多热情啊,当你亲兄弟似的。” 杨瑞曲指弹了下她额头,“傻媳妇儿,他可不是看在义父的面子才如此。是咱们有神奇的青菜和鱼,咱们自身的价值,值得他交往、讨好。” 她呆了呆,巴巴地道,“那义父当初为何把他引荐给你认识?” 杨瑞拉着她在火盆旁坐下,和她一起烤火,“很简单啊,我想经商挣钱,巡抚想敛财。我给到他足够的好处,他给我谋取许多福利与政策,我俩便能成为最佳拍档。” “记得上回卖鱼吗?大半部分顾客来自他。卖鱼所得六万余两,分他一万多。这只是开始。” 许真真惊讶。 她以为,温老爷子带他出去应酬,是为他日后铺路,可谁曾想,竟是因为做买卖。 老爷子在位时不是两袖清风的么? 如今远离朝堂,竟也为了这些阿堵物折腰? 是为了自己吗? 她晃了晃脑袋,暂时抛开这些想法。 “那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对?” 杨瑞点点头,“青蛇帮会处理好。” 她还是有几分不放心,“追杀青蛇帮的那些黑衣人见到了咱们,那么,巡抚便猜到你会插手。青蛇帮里一切变化,他都会联想到你。他不会对付咱们吗?” 杨瑞眼眸里闪过一丝寒意。 的确,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自己卑贱如泥,要弄死自己一家,实在太容易了。 他冷笑一声,“那狗官不敢。他不是莫如海,他很机警。他从我们的那些青菜和鱼中判断出,我们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在没有把握将我全家弄死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的。更何况,他嫡子还在青蛇帮手上。” “那他会不会把咱们的信息,卖给比他更上一层的权贵呢?” 杨瑞想了想,“之前不会,以后难说。不过,此事我会和义父商议,做出应对的。” 许真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沉默了片刻,她又道,“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去了趟青蛇帮总部。他们的高层对我有很深的敌意,一时不察,便遭到了暗算。”杨瑞脸上有一丝不自然。 许真真狐疑地盯着他,“做得了他们高层的,一定是武林高强之人。他们只需一掌,便能把你拍成肉泥。用得着拿刀剑暗算你么?” 杨瑞眼眸微闪,左手随意搭在无处安放的右手上。 这是他前世忽悠人之前,不自觉流露出的动作! 这家伙果然还有事瞒着她! 许真真立即手指着他,“哦,心虚了不是?杨大总裁,我想你在骗我之前,好好想清楚,欺骗我会有什么后果。” 杨瑞抬眸,无奈一笑。 “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与莫姑娘回到青蛇帮总舵,高层完全不听我解释,杀机四伏,连帮主也压不住。 莫姑娘便与我演一出苦肉计,她装作被高层说动,悲愤欲绝的想要杀死我,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只是她拿刀刺向我胸口时,故意慢那么几分,让我躲。没想到的是,同时有一名高层对我下手。 我避开了那凌厉的掌风,却避不过她的刀。” 许真真光听他说都觉得惊险万分,冷汗都下来了。 明明很心疼他,脱口而出的却是,“杨大总裁好胆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孤身一人深入虎穴英雄救美,啧,这下子还不赢得美人归么?” “就知道你会多想。”杨瑞捏了捏她的脸颊,“瞧瞧你这小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 许真真瞧见他眼里的宠溺,还妒意消散了些。 嘀咕,“我真怀疑,你这苦肉计是针对她而设的。” 杨瑞弹了弹她额头,“胡说八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莫姑娘不会起那种小女儿心思的。” 许真真忍不住笑,“你这是什么傻话。她是江湖女子,可也是豆蔻少女,怎么的就不能怀春了?” “我年纪足以做她父亲,她当我长辈一般。” 许真真嗤之以鼻,“你扪心自问,你的外表,你的言行举止,哪一点像中年人?你不顾一切的营救青蛇帮,是热血青年才有的冲动好?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换作是我,心都酥了。” 原本以为他不会与她有过多交集,可现在看来,他会像梦中所见的那般,被她抢走! 杨瑞一怔,双眸沉沉将她望着。 “那么,我两世都爱着你一人,从现代追到古代,跨越时空与时间的长河,你的心,酥没酥?” 许真真心头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说他爱她! 他或许看穿了自己没有安全感,知道自己患得患失,所以,他表白了! 他爱自己! 他爱她! 他的话,在她脑海里循环轰炸,心里头浮现起难以言喻的幸福、甜蜜与愉悦。 她的红唇不受控制的上扬,纤细的双臂勾上他脖子,红唇轻启,“我的心,何止酥了,简直是融了,化成了水。” 她温柔地说着上辈子认为最恶心的情话,主动亲了上去。 客栈之外。 身形纤细的莫敏芝站在暗处,望着那客栈门口出神。 冷风将她单薄的衣裳扯紧,勾勒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发白的脸上眉头紧蹙,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意味。 壮汉胡老三在她身后两丈远,站立了许久,才上前。 “少帮主,咱们当真要进国都?”他原本只是个分舵的小堂主,却因护着莫敏芝与杨瑞进入总舵有功,一跃进入高层,且将陪着莫敏芝上京。 莫敏芝收回目光,“对。” 她冷然道,“此事只有你、我、我爹和杨老爷知,若再有他人知道,便是你泄露的,我定不轻饶你。” 胡老三点点头,忽地又意识到不对,怪叫,“少帮主,哪能是属下呢,那杨夫人定然也知的,还有杨老爷一家……” 莫敏芝黑沉沉的眸光压迫而至,他只好闭嘴。 过得一阵,他心里又有了疑问。 可不知自己当不当讲,在那儿犹豫,如同百挠抓心,忒难受了。 第366章 渴望,至高无上的权力 莫敏芝声线清冷,“你还有事?” 胡老三眼一闭,心一横,问,“咱们既知是那狗官下的手,暗地里把他杀了,给兄弟们报仇便是,为何还要冒险去国都求皇帝?” 莫敏芝双手背负在后,“狗官把我青蛇帮屠尽后,再把我等打成反贼。即便是死,我等也会背负骂名,被后人辱骂鄙视,一辈子挂在耻辱柱子上。 是以,我等要先下手为强,将他的罪名,公布于天下。” 胡老三搔搔脑袋,有些想不通。 “此事好解决啊。咱们一刀剁了他,不就破了他的奸计么?” 莫敏芝责备瞪他,“糊涂,杀了朝廷命官,江湖容不下,官府通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咱们三千帮众,只能往深山老林里钻,像老鼠野兽一般苟且偷生,那我爹建立帮派的意义在哪儿?” 胡老三的脑子其实有时会抽风,闻言不悲反喜,“嘿嘿,进深山当土匪才快活哩,不用汲汲营营,也不用看谁脸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辈子逍遥自在。” 莫敏芝:“……” 她脑子里忽然浮现起,她被杨瑞说服、一同去了青蛇帮总舵的场景。 整个屋子里,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到处充斥着同伴绝望的惨叫和哀嚎。 她满心悲戚,痛不欲生。 而他对高层说出了计划,试图说服他们反击,可他们根本不听,对他只有嘲讽与杀意。 他便悄然同她商议,演一出苦肉计,化解他们对他的仇恨。 她不同意,他却说,若此事不成,所有人都得死! 她只好妥协。含着泪,挥刀刺向他。 原本她只是做做样子,他却主动撞上来。 原本刀要刺向他胸口的,她硬生生收了势,却在他左侧划了一刀。 他用自己的鲜血,迎得青蛇帮众的尊重,也救了整个青蛇帮。 他重伤要晕厥,却是咬着牙,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所有的生命,都不应该被放弃。我们可以卑微如蝼蚁,绝不可扭曲如蛆虫!救人,也是救自己。我们一起努力,度过这一道难关!” 那一刻,他像是浑身都在发光,照亮整个浓稠的黑暗笼罩着的青蛇帮。 大家如死灰般的心,再度复燃。 青蛇帮的士气,在那时,也达到了顶峰。 不会再质疑帮主的任何决定,也对未来,抱有很大的信心。 真正的做到了万众一心。 一切都是因为他。 这世上如果真有神明,那一定像他的模样。 他拿命给青蛇帮谋划了一个未来,那青龙帮就不该贪生怕死、龟缩不前! 她徐徐看向胡老三,眼神凌厉如刀,重复了杨瑞那一句话,“我们可以卑微如蝼蚁,绝不可扭曲如蛆虫! 哪怕我们要退,也是清清白白的做农民,而不是那人人厌恶的过街鼠!你给我听着,先去国都为我们青蛇帮洗刷冤屈,把狗官拉下马,才能去做你的田舍翁。 在这儿之前,你若胆敢退缩逃离,我把你全家人的皮给剥了晒人肉干!” 胡老三神色一凛,“是!” …… 经过这一遭,杨瑞的心态,已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渴望至高无上的权力。 唯有如此,他才能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遇到一些极其离谱的不平之事,自己也能管一管。 而不是像青龙帮这回,自动送上门去任人宰割,才能得到自辨的机会。 只是,这样朴实无华的愿望,他若想实现,也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为此,他又去了一趟族地。 与小老鼠聊了许久,回来后,自己关在房内三天三夜不出。 许真真用意念进入空间,想从空间进入房间,却是不能。 房间内像是被下了结界,谁也进不了。 因此,谁也不知道他在里边做什么。 许真真一度还怀疑,他无法修行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在里边挥刀自宫了…… 总之,他出来后,神色如常,晚上许真真检验他的能力,竟比以往还强几分。 只是他比平时更加玩命儿的读书,以往要靡战至大半夜的,他却只要一回。 在她身上耕耘完,立马下床,又在书本里耕耘,令她挺无语。 而家里人也都不吵他,做什么都蹑手蹑脚的。 但是,有个别人除外。 杨如珠怀孕快三个月,她才出现孕吐。 一大早,在她“呕、呕”的吼个没完,吐了之后,在那儿“哎哟、哎哟”的喊,有时受不了就哭,惹得李守业心疼死,变着花样儿哄她。 许真真这个时候也会生气吼他俩,“你俩怎么回事,一个要哄一个要抱,比小娃娃还娇气。 清早的就开始炖鸡汤。天天吃这么油腻,能不吐吗?” 其实最主要是,如宝也是个孕妇,她被丈夫抛弃,你天天在那儿秀恩爱,人家会好受吗? 可是一根筋的杨如珠真没想太多,被亲娘吼,就会委屈巴拉的掉眼泪,“娘,你没瞧见我什么也吃不下去么?我就好那一口汤! 我若是吃不上,这心里跟猫儿抓也似,难受得要死掉。我想,是不是我肚子里的宝宝也想吃?” 李守业也忙帮着说话,“娘,我回头让人再抓几十只鸡回来。” 他脑子变灵光了,如今他再也不是那个身无分文、眼巴巴等丈母娘赏饭吃的可怜虫,他是酱油作坊的东家,手底下三十几个人给他打工,整个北省的市场,都要被他占领了,手上有银子,出手也阔气了。 许真真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让她吃,是心疼那几只鸡吗?是想告诉你,早餐你给她整清淡些。一天少食多餐,肉要吃,可更要多水果蔬菜,这对她对孩子都好。 以后也不能天天炖鸡这么补,不然养得胎儿过大,她难以生产,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李守业恍然大悟。 可随之又小心翼翼的问,“娘,这难以生产……是难到何种地步?” 许真真没好气地道,“难到生不出,要剖开肚子取出胎儿,行了?” 李守业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去握杨如珠的手,“那咱不生了,这便去城里找大夫开打胎药。” “你说什么混账话!”杨如珠气得眼都红了,一头向他撞来,“你敢动我孩子,我跟你拼了!” 李守业也没避开,任由她“砰砰”的撞击自己的胸口,温柔地道,“我不想你有危险。” 杨如珠听了感动又心酸,“可那是我们的孩儿,你难道就狠心不要?” 李守业便说,“那咱们听娘的,好好养着孩儿,少吃多餐,以后你生它也少受些罪,可好?” 杨如珠方才真被吓到了,一面抹泪,一面拼命点头。 李守业马上就给她端来一碗小米粥和两个白煮蛋,一碟酱菜。 “娘子,好好吃早饭。” “嗯”杨如珠当真把粥都吃了,并且没有吐。 许真真瞧见李守业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暗自警惕。 这小子变聪明了也腹黑了,自己以后也要防着点他才好。 第367章 消息,如烟对慕容庭的态度 杨家这边整天都很热闹,刘福发家里也传来喜讯:他大儿媳怀上了。 这可把他给乐得啊,差点找不着北。 以前家里穷得吃不上饭,儿媳成亲三年肚子都没动静,小儿子又病恹恹的,村里上下没人瞧得起。 经过别人家门口,都要被人骂晦气驱赶。 那时真是苦过黄连。 现在小儿子身子好了,挣到了钱。 全家过上了好日子,儿媳也怀上了,算是苦尽甘来了! 也不让小两口做鱼丸了,儿媳在家歇着,做做饭养养鸡鸭什么的,他则带着刘长贵给许真真种地。 这活儿虽然挣得少,可安逸啊,还可以照顾儿媳。 况且,他不缺钱。 许真真卖青菜,分给他一千五百两;卖鱼分了他五千三百两。 六千八百两,只要省点花,足够维持祖孙三代人的温饱了。 只是,他如今这一切,都是杨家赐予的。他不能得了好处便走人,那是白眼狼的行为,他唾弃。 这辈子,他都不会离开杨家,只要杨瑞夫妻不嫌弃,他就一直做到老死。 他已经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 许真真也替他开心,送了十只鸡鸭给小秋补身子。又从空间里拔了一颗人参,叮嘱她每次炖汤切一根人参须,或者指甲盖的一小片放下去。 人参还未长成,别看小小的一根,那药效特别强。 她炖一锅汤,里边只放了一根,全家二十口人喝,结果喝了全都热血沸腾,差点没爆血管,起来跑步吹冷风。 而她和杨瑞酣战了一整晚,第二日还精神十足。 好在她留了个心眼,两个孕妇只让先喝一小碗,若不然,怕是要出事。 到了忙碌的春耕,杨家就开始从外村雇佣长短工。 当然了,杨家还开着几间作坊,为避免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来做事的人,都有村里的安保队严格核实、筛选的。 到目前为止,许真真夫妇一共有一百亩水田,五百多亩荒地、沙地,五千多亩山林,一跃成为了方圆百里的首富。 春耕过后,莺飞草长的季节,慕容庭来了消息。 他的商队比去年的扩充了两倍多,侍从护卫账房等等,熙熙攘攘一共竟有五百多人之多,以致在边境时遭到拦截。 驻守边防的大将军启用八百里加急请示朝廷,再三核实这些人的身份与目的地,才敢放行,一拖就是十日。 令慕容庭更郁闷的是,由于人太多,路过每一道地方和关卡,都能引起轰动。 重复确认身份浪费时间不说,还要给好处费。 这样一来,原本与及春耕时赶到的,硬是拖到了四月份。 这给他急得嘴上起泡,望眼欲穿啊。 期间都不知道给许真真写了多少封信,一来发泄内心的焦虑,一来隐晦的向杨如烟报告行踪。 许真真回信安抚他之前,跟杨如烟谈了话。 她开门见山,“慕容庭心悦于你,对此你怎么看?” 杨如烟脸颊微红,很认真地道,“娘,此事我已反复思量过,慕容先生对我很好,以后也不会亏待嘟嘟,我对他也颇有好感。 只是,乌塔尔太远了。远到我没有勇气跟他回去。” 许真真点头,“我明白了。我也舍不得你远嫁,等他来,我就回绝他。” 杨如烟如释重负。 许真真道,“只是,你要想好,你若错过了他,以后可能遇不到这么优秀的人了。” 杨如烟咬了咬下唇,道,“娘,我要找最合适自己的。就好比大姐夫,他不见得有多好,甚至别人都嫌弃他,可他对大姐视若生命,大姐也爱他,如此足矣。” 许真真点头,“你心里有主意就行。” 杨如烟踌躇了下,又道,“娘,你说我是不是太不识趣?村里的姑娘都想嫁给慕容庭,我却不愿意。若因此而惹恼了慕容庭,他不再给咱们下单,估计咱全村都要恨我。” 许真真板起了脸,“我倒要看看谁敢?你想嫁谁是你的自由,关他们什么事儿?作坊的分红是你爹送给村里的,若他们还想得寸进尺要拿你去换取订单,我就把作坊关了,他们爱干嘛干嘛去。” 这一刻她霸气侧漏,毫无保留的支持女儿。 杨如烟吸了吸鼻子,“谢谢娘。” 许真真摆手,“一家人,谢什么呀。”顿了顿,又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喜欢林秀才?” 林思南上回遭人打劫,村里人都很同情。 可沈逸飞给杨如烟送来的休书上,赫然有他的签名。大家都唾骂他落井下石,卑鄙无下限,对他的态度也一落千丈。 他今年没有上京赶考,整个人都颓废到底。 以前所有人都说如烟配不上他,现如今颠倒过来,若谁听说他喜欢如烟,定会冷嘲热讽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杨如烟摇头,“娘,我是看透林思南此人了。我以前不顾一切的纠缠他,他装得多高贵,如同神明一般俯视我,从未给过我好脸色。 这是我自己作贱,如何对我,我都认了。可他不能一面瞧不起我,一面不动声息的把我的东西全收了。 还受齐月华嗦摆,向我讹钱。多虚伪、多恶心啊。我对他是彻底死心了。我如今回过头看看,只觉得自己傻得可怜,对他不恨不怨。” 她眼里深处隐藏着一丝苦涩,神色却是平静的。 林秀才或许只是她青春年少时的一场迷恋,梦醒了,她脑子也清明了。 “你能看得开,那最好不过了。” 许真真从她房间里出来,暗自叹息。 其实慕容庭挺不错的,可惜太远。 不过,也看缘分。 如烟不喜欢他,情深缘浅,他再好,也是白搭。 两人没有多少可能的了,她便给慕容庭写了封疏离而又不失礼的信。 如此,等他来到村里,便不会再贸然向如烟表白了。 保全了他的脸面和尊严,希望他不会太难过。 不过,得到他要来的消息,整个杨家村都沸腾了。 他去年承诺过,包揽乌塔尔整个香水市场的。 那么,光是他的单子,作坊都可以做一年了。 还可以扩建作坊,接外边的单子。 这得有多少分红? 想想就让人激动! 他若是做了许真真的女婿,那更加不得了,以后的生意都不用愁。 这简直是移动的财神爷啊,谁不爱? 大家自动自发的将村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一干二净,等候他的到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第368章 遇袭,是青蛇帮的人 天在下瓢泼大雨,路况不好,慕容庭的商队前进速度很慢。 就在举步维艰的时候,一伙武艺高强的蒙面人,在半道上打劫了他的商队。 他敢如此声势浩大的出来行商,商队里自然有高手坐镇的。 一路上披荆斩棘,不知收拾了多少山贼流寇。 也不是说他这些高手有多强,只是这片大陆上,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武林人不干涉朝堂与商界之事。 大家保持默契,不过界,便能维持平衡。 否则,便会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与战乱之中,如同蛮荒时代,文明不在,四处是杀戮,国将不国。 因此,慕容庭整个商队都当这伙人是寻常流寇,只是沉着冷静的应对,丝毫不紧张。 只是谁会想到,这突然出现的这几十号人蒙面人,且全是武林高手? 猝不及防之下,才一交手,便伤亡过半。那被内力加持的掌风,轰得人仰马翻。 好在队伍里的人都常年跑商,经验十足。 遇袭的第一时间,便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短暂的慌乱过后,开始有序的散开,以打游击的方式拖住这伙人,以等待救援。其实,商队早分成三股走,前后相隔只有十里地。 袭击的这伙人,显然没有仔细勘察了解过便动了手。 并不知道这是第一队,后面还有两个队伍。 而慕容庭就在中间的队伍里。 他增援的速度最快。 他身边配有火铳和霹雳弹,还有几个使毒暗器的高人。 黑衣人同样是被打得措手不及,一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最后仅余五十多伤残之人,仓惶逃窜。 慕容庭没有追,只是抓住了几个俘虏。 他手下也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两百多人里,还有不少受了伤。 他去就近的官府报案,又动用了家族的力量,往国都发了一封言辞犀利的质问书。这还没喘口气呢,收到许真真的信,他立即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少爷,你!” 他的幕僚大惊失色,忙把信接过。 可是,看完不明所以。 许真真在心里安抚他耐心等待,这边的香水已堆满了仓库,能让他第一时间把货物装回去,好赶在冬天之前返回装第二轮。 语气熟稔而亲切,合作伙伴之间的那个度,把握得刚刚好。 只是在末尾提的那句话,有点突兀:小女去了省城谈单子,顺便散散心,归期不定,慕容先生喝不上她泡的好茶,或许会有点小遗憾,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不是吗? 就在他们在琢磨这话是何意的时候,便看见慕容庭在给几个下属交代处置俘虏、配合官府破案等事宜。 正奇怪着呢,见他出来跨上马,一副要单独行动的样子,顿时吓坏了,忙上前阻止。 “少爷,这道上极不太平,方才那些匪人一无所获,难保他们不杀个回马枪,您一人落单,实在太危险了。” 慕容庭手里拽紧了缰绳,眉头紧蹙。 他向来不是冲动之人。 他方才乍然见到坏消息确实情绪失控,此时已冷静下来,便不会率性而为。 他默了默,对随从说,“长明,去拿我的噬魂鞭。” 随从下去,他又吩咐其他人,“将俘虏押上来。” 有下属应声,“回少爷,俘虏已经招了。” 慕容庭一怔,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怂。 “招了我就要信?提过来!” 他语气不容置啄,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两个幕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里看到了惊讶。 少爷自经商以来,处事圆滑周全,很少试过这样杀机外露的时候。 是被袭击这件事人惹怒了他,还是别的一些什么原因? 很快,五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被人押着跪在慕容庭身边。 噬魂鞭也送到了他的手上。 鞭子是铁质的,黑沉发亮,上边镶嵌如獠牙般的倒刺,间隙里沾着许多黑漆漆的东西,那是未清除干净的干燥血液和皮肉形成的污垢。 慕容庭执起碎魂鞭,随意抽了抽。 听见“噼啪”的破空声,那几名俘虏统统变了脸色。 “不、不用动刑,我交代。” “我是青……” 慕容庭陡然怒吼,“你们说,我就要听吗!” 脑子里闪过那惨死的无辜同伴,他心里悲痛万分,鞭子被灌上内力,狠狠地抽了下去。 “啊!” 跟着一瘦小黝黑的俘虏被抽得皮开肉溅,倒刺狠狠扎入体内。 在鞭子抽出的时候,带起大片的血肉,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抽搐。 其余几人惊恐万状,有的狼哭鬼嚎,有的暗暗蓄力想要施展轻功逃离,还有的咬牙自尽,总之是吓傻了。 武林人向来快意恩仇,很少有被这样虐打的。 然而,盛怒之下的慕容庭,却不会因此而手软。 那道散发出恐怖气息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打得半死,才让人逼供。 很快他便知道,这些人全是青蛇帮的。 杨瑞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他已收到莫敏芝从国都发回来的消息,说已顺利见到了皇帝。虽然她父亲暂时被关押,可皇帝也派出钦差南下,彻查此事,目的已达成。 至于钦差是谁,她打探不出。 希望杨瑞帮忙打点好,务必让钦差秉公办差,还青蛇帮一个公道,届时她爹也能保住性命回来。 杨瑞看了苦笑。 这小姑娘真是太看得起他了,他一介平民,有什么能耐,与钦差打交道? 他把这封信丢给了温老爷子。 这小老头在杨家过着悠然自得神仙般的日子,他自是很乐意给杨瑞分忧解难的。特别是他在迎接府试,不想他分心,更要帮忙。 当天便坐马车去了省城。 杨瑞有些担忧。 也不知他在北省能使多大的力气,不过若连他都搞不定,那自己也无能为力了,只能听天由命。 他不知道的是,那钦差在莫敏芝的信到达之前,早已秘密来了这里。 而巡抚也一早嗅到风声,一面清除手下人屠杀青蛇帮的证据与痕迹,一面带人找到了钦差的下榻之地,各种威逼利诱与暗示,希望钦差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 若是钦差包庇他,那杨瑞和整个青蛇帮也完了。 好在,温老爷子的文官之首不是白给的。 第369章 解决,被招安 从年少中举成为一个芝麻官开始,便步步为营,几十年的时间爬到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整个翌国的文官里,有三分之二都是他的人。 哪怕在这山旮旯的省市,他也能调兵遣将。 他一早便让人抓了巡抚的狗腿子和部分官兵的家眷控制,等钦差传讯,他们便会指控他。 此外,巡抚从未想过会有人去告御状,是以,此事他做得一点儿也不隐秘,留下的痕迹太多,只要钦差不是傻的,就都能查到他身上。 钦差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不属于哪一派系,只忠于皇帝,巡抚是拿他没办法的。 巡抚下马,已成定局。 因此,老爷子优哉游哉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又过了几日,钦差果然立案提审巡抚。 巡抚大喊冤枉,说青蛇帮有三千人,既已退出江湖,便等于脱离了朝廷的管控,迟早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他铲除青蛇帮,是为民除害,为朝廷除隐患,何罪之有? 这一番话乍一听有几分道理,可仔细琢磨,就知他在狡辩。 青蛇帮一没扰民,二损害朝廷利益,安分守己的做点小买卖,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再退一步讲,你若真放心不过,你可以招安,也可以与高层谈将人解散。 三千人,你说杀就杀,分明拿人命当草芥! 钦差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受他蒙蔽,当日就下了他的官服官帽,把他打入了大牢。 消息传回国都,皇帝龙心大悦,下令将巡抚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此案尘埃落定,杨瑞与温老爷子齐齐松了口气。 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美解决了,可谁知道,过不了两日,又横生枝节。 这事还得从慕容庭在路上遇袭开始说。 他当场抓获的几名歹人招供后得知,他们是青蛇帮的人。 帮主宣布解散后,他们离开了青蛇帮。 他们回不去江湖,又当不了农民种田,迫于生计,只能当绿林大盗。 袭击慕容庭的这一次是临时起意,没有策略没有后援,什么都没有准备,就想着劫点钱就逃的。 只是他们低估了慕容庭的人,也高估了自己,以致在阴沟里翻了船。 被抓了之后,熬不住酷刑,个个都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吐完了。 慕容庭大怒,上书质问礼部:翌国上百人堂而皇之的打劫他,猖狂至厮,是想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吗!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礼部节度使是哑巴吃黄连,不得不将此事上奏朝廷,顺便弹劾遇袭所在地的一众官员。 皇帝一听又是青蛇帮,顿时黑了脸。 不久前,青蛇帮还帮主莫云天在他跟前,拍胸脯保证,青蛇帮帮众个个都是一等良民,誓死效忠自己和朝廷。 可这才过去几日啊便打了脸,让他帝皇的脸面往哪儿搁? 皇帝雷霆大怒,要立即处死莫云天。 好在温老爷子留了一手,一早便让自己的门生与暗棋密切留意此事,保证莫云天的性命。 是以,在皇帝暴怒的时候,便有人死谏,说处死莫云天,青蛇帮帮众失去精神支柱,会有更多人没了理智与良知,变成真正的悍匪。 倒不如让他即刻把帮众召集回来,接受朝廷的招安,戴罪立功。 皇帝一想有几分道理,便接受了他的提议,出动隶属于他本人的龙庭卫,协助莫云天。 三千身怀武功的青壮年啊,收回来只需训练下,便是一群强悍的铁血将士。 饶是坐拥整个天下的皇帝,也有些眼馋。 到了这一步,莫云天再不甘心,也没得选择。 怪只怪他底下之人一念之差走上歧路,也连累他深陷了进去。 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供皇帝差遣,总比巡抚好一些。 而杨瑞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去找了慕容庭,让他撤销对青蛇帮的指控。 没想到慕容庭不能理解,且很愤怒。 “这伙是杀人不眨眼的劫匪,我不告他们是退缩,是懦夫!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杀人越货!” 杨瑞温声道,“慕容,打劫你的人,朝廷绝不姑息。可余下的青蛇帮帮众足有三千人,他们是无辜的,不应该让他们背负骂名。 而且,他们被朝廷招安,也算是朝廷的人了,你退一步,让圣上也好有台阶下。” 慕容庭沉着脸不语,他的族人怒声道,“你们皇帝要台阶下,那么我们呢?死了那么多族人,你让我们如何给族人和他们家属交代?” 杨瑞不卑不亢,语气始终温和,“相信朝廷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答复的,定不教你们失望便是。” 慕容家族的人也不吭声了。 人死不能复生,说再多也没意义,剩下的是善后问题。 而且,还指望着合作呢,真把杨瑞得罪死了,他们更加得不偿失。 慕容庭沉默了下,道,“既朝廷已对这些人招安,自会着手处理此事,你为何要多此一举要我撤回指控?” 杨瑞道,“我方才说了,除了那几十个人犯错外,其余的没犯错。他们与青龙帮余孽浴血奋战,是英勇的战士,若是受此事牵连,那实在太遗憾了。” 慕容庭这时察觉到一丝端倪,“你似乎很维护青蛇帮?” 杨瑞叹气,“此事说来话长。” 慕容庭一下子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 杨瑞与慕容庭和他族人谈了一下午。 到最后,慕容庭说,“让如烟姑娘来同我说,可好?” 杨瑞倏地看向他,眼里有寒光闪过。 “不好。”拒绝得很干脆。 慕容庭内心浮现起很深的无力感,“我到底要如何才能见到她?” “那是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我不干涉。但是,我绝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利用、牺牲我的女儿。” “杨老爷,你误会了。”慕容庭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这是唯一能见到她的理由,我不想失去。” 杨瑞眉头皱了皱。 许真真这会儿已安排如烟离开,就是为了避免和他见面尴尬。 可是,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 如烟总要与他说清楚才好。 他沉吟了片刻,“可以。” 慕容庭一怔,随之笑逐颜开。 …… 青蛇帮这件事,至此也算圆满解决。 杨瑞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躲在空间里悬梁刺股读书,没人打扰他。 第370章 委屈,丈母娘不信他 许真真开始紧张。 其实杨瑞科举失败也没什么,只要有温老爷子在,那些眼红她生意的人,就不会敢动手。 而老爷子在灵泉水的滋养下,再活个十年不成问题。 这几十年,足够杨瑞成长了。 但是,男儿志在四方,他有他的理想抱负,又正值壮年,不会满足于只做个商人或田舍翁的。 她了解他,所以她不会拖他后腿。 可她不知为何,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总放心不下。 或者,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没有安全感。 不想增加杨瑞的心理负担,她很少进空间。 而且,外边的事务,足够她忙的了。 也不知杨如烟跟慕容庭说了什么,青蛇帮袭击他商队之事悄然平息,那家伙还屁颠屁颠的把一整年的订单下了过来。 如此一来,干花已经不够用,她让如烟出去探寻农庄找货源,又号召周边的百姓种植鲜花。 而不久前杨瑞通过巡抚之手低价买来的山林、坡地,也全都开始种植。 好在从空间的灵泉水,能加快作物的生长。她每隔十亩地就修一个蓄水池,在里边加入灵泉水。 也不能太离谱,原本需要两个月的,她提升到一个月就刚刚好。 若是别人有疑问呢? 不管。 问就是刘福发等人勤快,将土地沤得肥沃,是他们的功劳。 还有就是她家风水好,种什么就长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为以后准备,远水解不了近渴,眼前的困境,还是得有货源增添进来才能解。 这个时候,就该让已经知晓空间秘密的李守业上场了。 空间的地,他晚上进来种。 然后,在每日拂晓前,从空间里提水到每个蓄水池里。 许真真只需手指头挨着他,就能带着他进进出出,她不用费什么力气。 此外,李守业还要忙作坊的事,照顾娇气的杨如珠,有些分身乏术。 也亏得他浑身的骨骼血肉重塑,若不然,定然吃不消。 许真真为有如此能干的女婿而欣慰不已,“守业啊,辛苦你了。” 李守业就咧开嘴,憨憨地笑,“娘,我巴不得天天有事做呢。” 有事做,他才感觉到自己是有价值的,而不是依靠妻子,混吃等死的废物。 许真真笑了笑,“修炼方面,也不要懈怠才是。你踏入修行这一步,就已然超脱在世人之上,不要辜负老天爷的厚爱。我们杨家,也得靠你来守护呢。” 李守业没想到许真真对自己寄予如此大的厚望,一时间又惊又喜。 回过神后,羞愧地涨红了脸,“娘,我还在摸索……”也就是说,还不得其门而入。 许真真哑然。 这家伙生来有些愚钝,尽管身体被彻底改造过,也已经比许多人优秀了许多,可他在修炼上的悟性,还是很差。 “庶务杂多,让你分心了。不着急,慢慢来。”她只能这么说。 “是。”李守业迟疑了下,鼓起勇气问,“娘,我可以再喝一次荷叶水吗?” 许真真惊讶,“倒是还有一些。只是,这对你修行,有什么帮助吗?” 李守业忙道,“有的。里边蕴含着修行书籍里所说的灵气,不但救了我的命,还将我如此愚笨之人,推上修行之路,说神仙水也不为过。我若再喝,身体便能进一步得到改造。” 许真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可以。只是,我独自一人进不了族地,等你爹府试过后,我再与他一同前往。” 李守业大喜,“谢谢娘。” 许真真看着他,忽然说,“守业,你会背叛我们杨家吗?” 等他踏入筑基,就真的成为超凡的存在,说能力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到那时,权势利益,地位财富,统统手到擒来。 他还会保持这份纯真,窝在这个小村庄里,一如既往的对如珠好吗? 李守业陡然抬眸看她,澄澈的眼眸里,迅速溢满了泪,“娘,没有您,我此时早被后娘赶出家门,不知在哪儿流浪了。 我心里当您和爹爹是自己的爹娘,这里便是我的家。我若连爹娘、连家都抛弃了,我还是人么?” 举起手就要发誓,“苍天在上,我李守业若是背弃……” 许真真压下了李守业的手,“不必发誓。沈逸飞曾也信誓旦旦,可他不光背叛,还反目成仇,还各种阴谋暗害,如烟的心都被伤透了。 以后嘟嘟知道,还不知如何伤心。我是想说啊,这誓言是起不到约束作用的,得看一个人的秉性。” 不等她说完,李守业泪水滚滚滑落,又是着急,又是委屈。 许真真脑壳疼,吼他,“我怎么你了啊,让你哭成这样!赶紧把眼泪给我擦了,丢人!” 李守业被吼得一跳,不敢哭出声,抽抽噎噎的,就跟个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 许真真一手扶额,“我的错,我不该质疑你的。你去忙,我下回再也不问这样的蠢问题了。” “是。”李守业低着头走了出去。 他觉得丈母娘对自己还是不够信任,心里头好难过。 但是他能理解她。 三个女婿就有两个背叛的,换谁也不会轻易相信剩下那一个。 都怪沈逸飞! 若让他再遇到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定要好好教训他! 而他一定会跨入筑基,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到时看谁还敢欺负杨家人! 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不行! 李守业站在门外,抬眸望着天空。 被泪水洗刷得分外纯净的双眸里,满是坚决。 …… 正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的沈逸飞,忽地一阵心悸,猛地跳醒。 手里的书滑落,又忙伸手去捡。 在他身旁做针线的莫初然也给吓得心头一跳,忙放下手里的活计,“逸飞哥哥,怎么了?”手下意识的探向他额头。 沈逸飞微微皱眉,有几分烦躁,“我睡多久了?你为何不喊我呢?” 莫初然叹息,“逸飞哥哥,你这一个月以来,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你再这么下去,身子骨如何能撑得住?” “我县试在前十名以外,若再不努力,府试定然也取不到好成绩。”沈逸飞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 第371章 情意,四月芳草碧连天 莫初然叹气,站起身,纤细的十指在他颈脖处,恰到好处的按捏、捶打,“相公,你在第十一名,远在那些大书院的学生、大世家的子弟之上,这已是很逆天的成绩。 前些天儿,我莫家老祖,遣人送来了上等的银炭和笔墨纸砚,这说明,你已入他法眼,你慢些来,只要考上秀才,他定会好好栽培你。” 沈逸飞眼中异彩连连,抓住她的手,把她按坐在自己腿上,摩挲着她手指头上老茧,叹息,“然儿,辛苦你了。” 莫初然莞尔,“作甚好端端的,又同我说起客套话来?” “若你不烦,我是时时想同你说来着。”沈逸飞深情款款的捧起她的脸,在唇上轻轻地啄了一啄。“然儿,你的好,我形容不出十分之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相公。”莫初然娇羞地把小脸埋入他胸膛。 “呵。” 沈逸飞在她颈脖上轻轻落下一吻。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莫初然又问,“逸飞哥哥,你方才可是做梦了?” 沈逸飞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心中一阵恶寒。 摇头失笑说,“是个荒唐至极的梦。我梦到自己被李守业一拳头抽上了半空,摔得浑身筋骨尽碎,你说多可笑?” “李守业?许氏的大女婿?”莫初然掩嘴偷笑,“逸飞哥哥你这梦也太离谱了些。那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蛤蟆,又蠢又怂。 逸飞哥哥你吼他两句,他都恨不得缩到地底下装死的。他又怎会有那样的力量和勇气对你出手? 不过,梦都是相反的,定是逸飞哥哥将他打趴才对。” 记得上辈子,她的人偷偷跟她说,逸飞哥哥回杨家复仇,将许氏的骨头一节节敲碎、削掉四肢做成人彘扔进了粪坑里。 其他人随意弄死,倒是因为这个李守业对杨家忠心耿耿,逸飞哥哥对他极其厌恶,便格外招呼,让人凌迟至死的。 是以,说李守业能打倒逸飞哥哥,怎么可能呢? 总不能他也是…… 莫初然脑子里忽然起了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变了脸色。 “阿嚏!”沈逸飞打了个喷嚏,莫初然回过神,忙递给他帕子擦鼻涕,“我这便下去熬姜汤。” 大考在即,若是生病,可就麻烦了! 沈逸飞摇头,将她搂住,“我无碍。杨家的食物和水能治百病、强身健体,我被打成重伤,却恢复如此之快,也是得益于这些东西。因此,你无须担忧,我即便病了,也能扛过去。” 莫初然心神一动,“真有这么神奇?不若我去同老祖说,看可否能把……” “不必。如此神物,得握在咱们手里才好。只要我高中,杨家的东西,还不手到擒来?”他精湛的双眸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 莫初然微怔,纤细的双臂,搂住了他脖子。 “可惜了,爹官职还在的时候,咱们就应该动手。” “有神秘人压制,爹不敢轻举妄动的。”沈逸飞在她额上亲了亲,“无妨。顶多三年,我便能得到。” 莫初然黛眉微蹙,“可是,我得到消息,杨瑞也过了县试。” 沈逸飞惊愕,“杨瑞一介商贾,在外漂泊许久,他也能过?” “是挺让人意外的。不过,听说那温老爷子时常带他外出访友,也带了许多书籍回来,说不定他得到什么高人指点,也不一定。” 沈逸飞双眸变得阴冷。 杨瑞心狠手辣,若他当真挤上那朝堂,他想对付杨家,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齐月华回来了么?你在杨家村是不是还留有后手?” 莫初然迟疑了下,道,“有是有,却不成气候,只能帮着打探些消息的。” 沈逸飞起了身,背着手,来回踱步。 他有预感,杨瑞会成为他最大的威胁。 莫初然忍不住道,“相公,你莫急。等你考取了秀才,这些小杂鱼,老祖会帮你清理的。” 沈逸飞停下脚步,满眼欢喜,“然儿,我的宝贝儿,万幸有你!” 莫初然俏脸上浮起红晕,眉目含羞,娇躯轻软,越发娇柔动人,“逸飞哥哥。” 沈逸飞将她紧紧搂入怀里,“吾有三愿。一高中,二娘亲病愈,三,与你白头偕老。” 莫初然心颤了颤,愧疚垂眸,“逸飞哥哥,我没那么好。娘心中郁结,缠绵病榻许久,我没照顾好她。逸飞哥哥,我……对不住。” 沈逸飞扳着她的双肩,温柔而多情地看着她,“不要这么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娘的病,得我来治。你堂堂千金,甘愿为我洗手作汤羹,侍奉我娘,为我做得够多了,我爱你敬你一辈子。” 莫初然娇躯一震,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说他爱她! 上辈子都没听他说过这个“爱”这个字! 内心的情潮汹涌而至。 “逸飞哥哥!” 这一刻,她真觉得,就是死也甘愿! …… 春末夏初,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杨如烟与慕容庭漫步在作坊外的小路上。 村里人远远看着,个个都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微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扰他们。 对此状况,杨如烟有些无奈,“让你莫要到村里来,你看,大家瞧我俩的眼光,多奇怪?” 慕容庭站定,转过脸看她。 她玉面粉红,嘴角含着嗔带笑,如同三月桃花杨柳。 微风吹来,她身上馨香袭人。 她用了作坊产出的、“在水一方”系列的香水。 并不浓烈,却是清幽自然,若有若无。闻得久了,那渺渺香气便仿佛深入骨髓了一般,令人沉迷。 他幽幽地喊了声,“烟儿。” 杨如烟如何没瞧见他眼里掩饰不住的爱意? 只是…… “慕容先生。”她的这一声叹息里,饱含了千言万语。 慕容庭喉结滚了滚,“烟儿。我们乌达国之人,要比贵国自由、开放些,女子能自主选择伴侣,男子娶再嫁女子,也很寻常。你无须顾虑太多。只要你愿意,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阻碍。” “谢慕容先生厚爱,我还是那句话,我尚未有成亲的想法,教你失望了。”杨如烟抬眸看向远方。 视野里远山青翠,绿草茵茵,景致如画。 第372章 脆弱,深情的闻人庭 人间四月,芳草碧连天。 很美。 她捻起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柔声道,“我娘说过,女子并非只有嫁人生子一条路可走。” 她的纤纤玉指,指着那巍峨大山,“看到了么?这里山高林立,我以前一想到我会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就觉得很绝望。 那时心里想呀,如若能让我走出这片大山,到外边看看,真是死也甘愿了。 如今这个愿望并不遥远,我只要好好经营作坊,给家里挣到足够多的钱,便能实现,我将为此而努力。” 仅仅只是为了这个吗? 闻人庭神色一松,一脸深情,“我想与你长相厮守,并非要你做金丝雀。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不会阻拦,还会陪着你,一起。” 杨如烟瞧见他满眼都是自己,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是,她内心满目疮痍,很疲惫,不想再去接纳谁。 “谢闻人公子厚爱。只是妾身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她只能这么说。 闻人庭定定地看着她。 她明亮动人的眼眸,深藏着伤痛。 面上坚强,实质上脆弱得跟琉璃一般,令人心疼。 他见过她以前那个油头粉面的丈夫,当时还为她嫁给这样的人做妻子而惋惜,没想到,他竟会抛弃她。 伤她如此之深! 他怎么舍得! 闻人庭握了握拳头,“烟儿,如果说,我愿意入赘到杨家来呢?” “你说什么?”杨如烟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双眸紧锁她,眸光熠熠,“烟儿,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杨如烟嘴张了张,仍然觉得匪夷所思。 “闻人先生,你家世显赫,无须如此……”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有一股热辣之气冲上了眼眶,她转过头,看着那静默中的群山。 沈逸飞以前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她假装不在乎,转而去讨好林思南。 然而,也同样得不到回应。 这两段感情让她很挫败,自卑到尘埃里。 也自我厌弃,觉得是自己不好,才不被人喜欢。 可眼下却有个人,甘愿为了她,放弃一切。 这令她大受触动,内心也有所动摇。 他真的做得到吗? 他真的值得自己托付终身吗? 她还敢再赌一次吗? 闻人庭见她不说话,一颗心直往深渊沉去。 生怕她拒绝,他急忙说,“烟儿,我并非逼你,而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而已。你认真考虑,不着急回答,我可以等。一年,十年,二十年,我都等得起。” 杨如烟抬眸迅速看了他一眼,又转了视线,看向远处。 “闻人先生,抱歉,我、我眼下不想去考虑……” 闻人庭深吸口气,唇角扬起,“无妨。我说了我可以等。只要你一日没心上人,我都可以等。” 他带笑而深情的双眼,像是装着星辰大海。 杨如烟一下子愣住。 …… 大考前,杨瑞照例提前几日去定客栈。 许真真这回没有跟着。 一来家里有两个孕妇要照顾生意要照看,二来杨瑞说什么也不让她去,生怕那林捕头会出现盯着她。 为避免他分心,不去就不去! 虽然他在客栈订房,晚上他也会回空间住的,等于没有分开。 到了考试这一日,许真真天不亮就给他做好了早饭,让他吃了早点去排队。 他走了之后,她紧张得像自己要上刑场似的,便没在空间待。 她换身宽松的衣裳出来,沿着曲折迂回的小路,慢慢走到老屋。 天才蒙蒙亮,张翠在伙房里,为一家人准备早饭。 轻薄的雾笼罩着四周,烟囱里冒出轻烟袅袅,食物在整个屋子里飘散开来。 她晃进去,装了碗豆浆喝,再到院子外晨练。 然而,她才刚走出去,便看到人影在门口晃了晃。 男人一见到她,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转身就逃。 她心里咯噔一下,忙追了出去。 身后却传来一声,“娘。” 她扭头一看是招娣,她又一言不发往外跑。 招娣着急,抬步跟上,“娘,你去哪儿啊?” 许真真头也不回,“回头说。” 她说着话,人已冲了出去。 天色朦胧,她只看到一个模糊人影,手里提着食盒,不知道是谁。 “站住,不然我喊人了啊。” 那人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明显是受了惊吓,却不肯停下。 许真真正想提气追赶,却瞧见那人消失在了李婆子家的门口。 她一愣,忽而醒悟了。 难怪瞧那背影的轮廓有几分熟悉,那不是李婆子的小儿子二牛么? 这小兔崽子,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不然为何见到自己要逃? 他手里提着食盒,又是给谁的? 招娣站在门口,神色纠结,小拳头握起又放下。 然后像下定决心似的,提着裙摆,小碎步跟上去。 瞧见许真真在那儿发呆,她暗暗松了口气,上前。 佯装疑惑,“娘,怎么了?” 许真真转过身,看着跟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若有所思。 招娣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娘,你这是做什么?” 许真真的目光,透着审视,“丫头,我记得你这几日不在家吃早饭,说作坊里的哪个小姐妹给你带了?” 招娣娇躯微颤,眼神游离,小小声说,“是。” “你那小姐妹都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招娣嘴角微微上扬,“给我的葱油薄饼子。摊得薄薄的,上面撒下一层葱花,有韧劲,有嚼劲,可好吃了。” 许真真看着她张灿若朝阳的小脸,眼里有怒火积聚。 她一声轻笑,“看来这李婆子别的本事没有,倒将我的厨艺,给学了个七八成啊。” 招娣刚想点头,忽地反应过来,脸“腾”地红了。 喃喃,“娘亲……” 许真真瞧女儿这副含羞带怯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南方人很少会做面食,在她穿过来之前,这个村子里的人,只会偶尔做些面疙瘩而已。 而她早餐喜欢做煎饼、各种包子、面条,李婆子吃过一两回,便缠着跟她学。 这婆子决心大啊,她没请下人之前,每天早上站在檐下候着,一见她进伙房,就屁颠屁颠过来帮忙。 是以,没学几回,便尽得她真传啊。 可谁会想到,那死婆子有一天,会拿从她这儿学会的美食,让儿子来勾她的女儿? 这特么谁忍得了? 第373章 生气,不如亲上加亲 她怒容满面,一把拽住女儿的手,一面走一面数落,“杨招娣,你出息了啊你。自家早餐花样儿百出你不吃,你去蹭别人家的,你丢不丢人? 有句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二牛天天给你送早餐,他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她怒气腾腾,走得很快,招娣被她拽得踉踉跄跄的,委屈又难堪,“娘,你慢点儿,二牛哥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这样,那他是怎样?”许真真声音陡然拔高,瞧见周边有几个早起的邻居看过来,便强忍着气,拉着孩子进大门,拖回她房间。 期间张翠和王小花都有见到,只是她们不敢询问半句。 “你是不是喜欢上二牛了?”许真真开门见山。 “娘,你怎会这样想?”招娣很吃惊的样子,又有些受伤,“我与二牛哥一同长大,就跟兄妹似的。 如今我们两家都不差那一口吃的,他家做的恰巧我喜欢吃,他给我带一点不可以么?我顶多付他银子便是了。” 听到她否认,许真真心里好受了些。 “你用你那脑子想想,那是吃的问题吗?”她语气仍然有些气急败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俩大了,就该避嫌了。 村里人嘴碎你又不是不知,惯会偏听偏信捕风捉影,一点儿小事被无限放大。你俩这样被人传出去,便是私相授受,名声可就毁了。” 招娣面色变了变,眼神闪烁,小手无意识的卷着衣角,喃喃,“竟如此严重么?” 许真真心好累,“敢情我平日里教导你们的话,一句也没听见啊?” “我听了,娘。”招娣不是如珠,她脸皮薄,面对亲娘的怒火,她有点不知所措,“你说咱女孩儿成亲前,要与陌生男子保持距离。可我想着二牛哥是邻居,不是陌生人……” 许是想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便心虚了,越说越小声。 许真真心想,这丫头只是无知一些,看着与那二牛还没有发生什么,还有挽救!顿时精神一震,“我问你,你对二牛是什么心思?算了,你不用回答,你喜欢他与否不重要,我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 “为什么呀?”招娣睁大的双眼里只有好奇,并没有伤心和愤怒什么的。 “还问我为什么?”许真真烦躁,“他家人的三观,和咱们一样吗?你再想一下,李婆子是个好相与之人吗? 咱家落魄的时候,她瞧不起我们,还诬蔑沈逸飞偷鸡蛋,轻视你三个姐夫,骂的那些话有多难听,不用我复述,你都还记得? 如此势利之人,格局心胸比针眼儿小,我们只能与她维持表面的客气即可,不能深交,懂吗?” “可是,”招娣怯生生的瞧她一眼,“您以前也是瞧不起三个姐夫,也骂他们?”见许真真变了脸色,她急忙道,“我是想说,你去年都变好了,那么她也能。这村里也就她和我们家关系最好,她……” 许真真双手环胸,不耐烦地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招娣忽而笑了,笑容透着狡黠,“我想既然李婆子与咱家走得近,不如亲上加亲?” “你敢!”许真真怒目圆瞪,双手叉腰,“你要敢自己定婆家,看我不打断你狗腿!” “噗!”招娣笑出了声,“娘,我说笑呢,瞧把你紧张得。” 她都快气得头顶冒烟了,这死妮子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许真真上前揪她耳朵,“你个蠢丫头,若不是我点醒你,你打算让人家二牛送多久早饭,啊?家里的东西就那么令你难以下咽?” “哎哟,娘,疼疼疼!”招娣一手护耳朵,不住求饶,“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许真真到底舍不得拧疼她,愤愤地松了手。 “丫头,我跟你说,无论你对二牛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你与他都绝无可能。从现在起,你给我离他远点,听见没有?” 招娣还想倔两句,可对上许真真那锐利的双眸,还是应下了。 想了想,她又略有些羞涩地问,“娘,什么是三观?咱家是比李婆子家挣多了点钱,可她家日子也好过了,二牛也挺有本事的,为何我不能同他……” “三观是说我们对待事物的看法、对未来的追求与规划,”许真真绞尽脑汁才笼统的做了这么一个概括。 “为什么有些人一见如故,之后相处越来越很融洽,有些人却越来越难以相处,满满都是矛盾?那就是,她和你三观不合,不是一路人。” “哦……”招娣搔搔脑袋,不明觉厉。 许真真瞧她一脸茫然,也不想再在这上面啰嗦。 “你老实对我说,你对二牛有没有想法?” 招娣果断摇头。 “那就好。”许真真面色缓和,“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小伙子?” 招娣脸忽然红了,“娘,你为何有此一问?我还未长大,你就要撵我出去了么?” 许真真道:“我这是为你好。你若是有心上人,不妨同我说,我好替你把把关,不然傻乎乎的被人拐跑了,以后苦的是你自己。 或是你不说,我随意给你配个夫婿,哭的人也还是你自己。” 她这不是在逼自己去找夫君吗! 招娣害羞跺脚,“娘!” “行了,娘也不是催你嫁人,只是让你心里有个数。记住,你要远离二牛啊,不然我告诉你爹去。”许真真不耐烦挥手赶人。 招娣撇了撇嘴,忽然正色道,“娘,我不想嫁人。” 许真真一愣,“为什么?”难道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开始恐婚? 招娣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总之,我不想现在嫁人。”便转身跑了。 许真真愕然。 早饭后,同两个怀孕的女儿说了会子话,便去了后山。 这里新建的两排平房,充当办公楼。 几个作坊的管事、账房、采卖统统汇集在此。 中间那两间,便是她和杨瑞的。 她与他的位置,还跟上辈子一样,他是总裁,她是小秘书。 只不过,她如今在外是秘书,回家是老总,再也不用受这丫的气,也算是逆袭成功了。 今日他在考试,她帮他坐镇。 过没多久,便有人陆陆续续的进来。 签名的、请示工作任务的、要批款项的、商谈合作的等等。 这些事儿,其实可以交给女儿们的。 可她们都泡在作坊车间里抓生产,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想要她们能独当一面,是要花时间培养的。 忙碌的上午过去了,王小花抱着嘟嘟过来喊了几回,她才起身回家。 “夫人,李婆子等您一上午了。” 宝宝们,我好久不看评论了,昨天一看,我犯了个错误,把“闻人庭”写成了“慕容庭”!抱歉! 第374章 规划,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力量 许真真愣了愣,没好气地道,“她爱等多久便等久,不管她。” 母子二人打她女儿的主意,被发现了便想来负荆请罪,没门儿! 王小花也不知是什么个状况,便小心翼翼地道,“她这会子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陪她说话呢,那您……” 许真真面无表情,“我回老屋,吃过午饭便又去办公,她要有胆就过作坊堵我。” 王小花应声,“奴婢知道了。” 于是,许真真在作坊呆了一日。 晚上她回到家,陈翠说,李婆子也等了她一日。 她心里头的火气总算消了些。 但是,也没打算理会那婆子,就这么晾着。 还没到晚饭时间,她借口回房休息,就进了空间。 杨瑞在一楼做饭。 他身穿宽松的居家服,意态悠闲,从容不迫,身上儒雅与尊贵气质并存。 许真真瞧着很是赏心悦目,真心不想打扰他。 不过,想到他考试累了一天,到底没舍得他操劳。 “我来。”上前想要接过锅铲,却被他避开。 将她按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给她倒了杯茶,“你在作坊累了一日,坐着歇一歇。” 她想了想,便顺势坐下了。 他在灶间忙碌,动作却是行云流水,夕阳西照,他整个人都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 仿若从画中走出。 她的男人,连做个饭都这么好看,真是世间少有。 她托着腮,望着他,目光痴迷。 “今天家里没什么事儿?”杨瑞问了句,没有得到她的回答。 一回头,瞧见她傻傻呆呆的,像极了以前她陪他出差应酬醉酒后的样子,心里变得柔软。 上前曲指弹了弹她额头,“在想什么呢?” 许真真回神,摸了摸被弹痛的脑门,瞪他,“老是弹人家额头。” 两世为人,尽是被同一个人欺负,真是见了鬼。 “疼吗?我看看。”他微凉的手指头抚上她额头,人靠过来,带来清冽的气息。 他深邃的双眸里倒映她微微张嘴,傻乎乎的模样。 她老脸微热,不自然的往椅背后缩了缩,“你在考场上发挥得如何?” 说完懊恼得要咬下自己的舌头。 她压根儿没想过要问,可方才不知怎的脑子一抽,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杨瑞情绪却是没什么波动,“还行。此乃第一天,考的四书五经,明后日才是关键。” 他接着又说,府试分为三场,前面的内容总共才考一天,最后考的是策论,连考两天,考生要在里边过夜。 许真真顿时如临大敌,推他,“那你赶紧背书去,我来做饭。” “无妨,做饭也是一种放松。”杨瑞亲了亲她额头,转身继续干活。 许真真哪里还坐得住,帮着洗菜、切菜、烧火,以平复自己那颗紧张得砰砰乱跳的心。 晚上,夫妻俩躺床上,许真真说起二牛给招娣送早饭的事。 末了愤愤然道,“那早餐是李婆子亲手所作,不用问,也知是她授意的。我当她好邻居,她却在我墙角挥锄头,这婆子当真可恶。” 杨瑞也是面色发冷。 “那小畜生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许真真失笑,“癞蛤蟆倒不至于,二牛这小伙子还是挺不错的,勤快能干,也没给咱家落井下石。就是他娘以往的所作所为,我心里不舒服,不想与她做亲家。” 杨瑞冷哼一声,“他再好,也不及我女儿十分之一好。我女儿才十四,他便起了那龌龊的心思,猪狗不如!待我回去,看不把他狗腿给打断了。” 对于做父亲的来说,打女儿主意的都是流氓。 许真真打了他一下,“你是考科举的人,可别冲动,给自己留下污点。回头我敲打下李婆子,这件事便这么过了,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杨瑞看了她一眼,倏尔笑了,“这么期待当官夫人?” 许真真也笑,“那当然,人若没有追求,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不想当官夫人的都不是正常女人。” 杨瑞掀了掀眉头,侧身瞧她,手爬上她的腰,“那让你当六宫之首,如何?” “不如何。”许真真拍开他作乱的手,“和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身家性命都系在他身上,这样有什么意思?” 他眼里满是玩味儿,“女人权力的巅峰啊,你当真不考虑?” 许真真翻个白眼,“说这个有意思吗?我想要,你是不是就能给?” 杨瑞一脸认真,“只要你想,我就去争取。” 他双眸澄澈黑亮,那勃勃野心,不再掩饰。 她大吃一惊,忙一骨碌爬起,“你不会真想?” 杨瑞翻过身仰躺,双手枕着后脑勺。 “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不做也罢。但是,我必须拥有至高的地位,以及强大无匹的力量。”他转过脸看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护你们周全的力量。” 许真真一愣,“你是指自身的力量,还是借助第三方,例如官职、军队什么的?” 前一个是修仙,第二个是依附在皇权之下,壮大己身。 有个清晰的目标,才好规划未来。 杨瑞的双眸灼灼生辉,犹如朝阳当空,“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爱做选择题。”许真真倒抽一口冷气,“鱼与熊掌很难兼得,你……”她想说他做不到,又怕伤他自尊。 斟酌了下,说,“咱们没有修仙资质,还是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待咱们富可敌国了,皇帝也忌惮三分,咱们又何惧谁?” 杨瑞摇头,“不,若只有财富,而没有力量,咱们无力自保。” 许真真一诧,狐疑地盯着他,“老实说,你闭关三日,是不是悟到修炼的法子了?” 杨瑞薄唇微勾,“天气冷,躺下说。” 她顺从地躺下,只是还未待她躺好,他便已翻身压了过来。 “喂,你还没回答我……唔……” 她的声音被他吞没。 宽敞的大床,嘎吱嘎吱作响。 细碎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荡起阵阵涟漪。 月亮羞得躲入了云层里。 …… 其实府试是每考完一场,便要休息两日,等放榜过了,才能进行下一场。若是不过,那就收拾包袱走人,连考试费都省了。 每到放榜日,那告示榜前都哀鸿遍野。 第375章 恶气,与李婆子吵架 杨瑞第一二场都过了,名次往前靠了靠,倒数第十。 而到了最关键的最后一场,他更是被分到了厕号。 许真真不知道他这么倒霉,就想着他连着两日一夜都泡在考场里,定是身心俱疲的,便一早给烧了洗澡水。 但是,等他回来,闻到那股子咸鱼大粪的味道,她差点没吐出来! 杨瑞苍白着一张脸,也没说什么,提了几桶水放浴盆里,脱了衣服,整个人埋进热水里,这才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许真真上前帮他捏骨捶背。 他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方才熏着你了?” 许真真老实的回答,“有一点。”顿了下,忍不住又问,“你是考试时太紧张了,所以把屎尿拉裤裆里了吗?” 杨瑞:“……” 不说话,只是用复杂的目光瞪着她,难得的有几分恼羞成怒。 嘿,冷酷拽的冰山大总裁,也有羞窘的一日! 她抿唇低头,憋着笑。 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的小伪装。 “想笑便笑。”他叹气,“我只是被分到了厕号而已。” 许真真惊讶抬头,“厕号?” “嗯。就是挨着茅房最近的位置。” 他闭了闭眼,一脸悲痛,“几百个考生,都在里边排泄,你可以想象,那味道,有多销魂!” 许真真瞪大了双眼。 这么说,这两日一夜,他吃喝拉撒睡都得在那个位置不动? 他可是威风凛凛的大总裁啊,西装革履帅到掉渣的,何时这么窘迫过? 她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却笑着安慰,“无事。粪通金,这是好的兆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家夫君这是要起飞的节奏。” “策论考的都是国家大事,好多题不太会,我按自己理解蒙的。”杨瑞又叹息,“起飞不敢想,我只希望,不要再倒数。” 许真真听他这话,老心疼了。 可一抬眼,瞧见他眼里全是嘚瑟,便听这货考得不错,顿时兜起水浇他头上。 “得意什么,先把你这一身晦气给洗去再说。” 杨瑞黑脸,“胡说什么,这一身是喜气。”一向自信爆棚的他,这回也没什么信心,还信起迷信来了。 许真真顺着他,“是,是喜气,财气,旺气。”拿来皂荚粉,帮他搓揉头发,暗自嘀咕,“真是读书读傻了,说话也要讲究意头,正洗澡呢,这一洗,不全没了么?好也变成坏了。” 杨瑞:“……” …… 也不知是晦气还是喜气,离放榜还有两日,谁都不知道。 杨瑞这两日也没读书,在空间里给那些人参翻土。 这东西矜贵,即便是种在灵田里,日日有灵泉水浇灌,长势还是缓慢。 这两三个月过去,才长出尾指般大。外边种的更别提了,才发芽没多久。 想要收获,需要经过漫长的过程。 许真真没法子陪他,因为第二日,李婆子又来了。 陈翠妯娌俩知道她不喜欢这婆子,故意没通报。 殊不知在她去作坊的半道上,李婆子给堵上了。 “真真,早啊。”她一副笑脸。 见许真真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又道,“真真,你先别气,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许真真冷眼睨她,“是说你如何帮你儿子出谋划策,勾搭别家姑娘吗?” 李婆子老脸一红,有些气急败坏,“哎呀,我回头给你请罪行不?眼下这件事,你要错过了,终生后悔。” 许真真收回目光,懒洋洋地道,“是不是我家的女婿,又偷你家鸡蛋了?” 李婆子面色顿时挂不住了,“真真,你要这么说,我老婆子是没有这个福分,跟你聊天儿了。”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许真真面带恼怒,“你在我落魄时落井下石,在我伤口上撒盐,打心眼儿瞧不起我一家。 我去年是怎么待你的?救回你孙儿的命,还教你做鱼丸,让平安领着你挣钱。可到头来,你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婆子平时虽然爱舔她,可也不是能受气的主。 此时听她翻起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说,语气便也变冷了。 “许氏,你去年转了性的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要不然我也不会处处讨好你。但是,你跟我提过去作甚啊? 我对你不好,但是你自己有多刻薄,你不知吗?你不准我经过你家门口,不然你回头准在我家门口泼粪; 我家的鸡过篱笆墙,你逮住了便杀来吃,我家的田地在你家的下游,每回我家引水进田里,就得先给你家的浇灌够了,才允许流进来…… 这桩桩件件,你问问谁,到底谁无理?好,我再同你说送早餐这件事。我家小子对你招娣……” 许真真倏地打断她,“你可住嘴,在这儿扯,我孩子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是你非要说么?我就来同你掰开算算呗。”李婆子也是见好就收,“这件事回头再说。走,你跟我看一场戏去。” “什么戏啊?我还要去作坊忙呢。” 许真真不太愿意,却被她拽着走,“再忙也不差这一会儿。况且,此事与齐月华有关,你不想看才有鬼。” “你这老货,不早些说!”许真真反过来拽着她跑,“也不知这会儿散了散,你应该在那儿看完了回来复述与我听的。” “你放心,抓奸在床,闹得这么大,我回来时,才喊里正过去扯皮儿,来得及!” “这么劲爆的吗?你别告诉我,是齐月华那货回来了啊。” “不是齐月华,你去到就知道了。哎,你慢点儿,我这把老骨头,都被你拽散架咯。” 许真真哪儿管她,她两眼放光,脚下生风。 两人一路小跑,路上也遇到几个好事的妇人,大家打个照面,便心照不宣的朝着人群赶过去。 待来到王春秋家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里外三层。 她踮起脚,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女人“呜呜”的哭声,与两个男人的怒吼声。 她不禁问,“什么情况啊?” 周边的人一看是她,便主动让出了位置。 第376章 被抓,一对狗男女 身旁一老妇神神秘秘的说,“你不知道啊,这老陈氏家的儿媳大白日的偷人。” 许真真很是吃惊,“我不知道啊。” “我知道。”李婆子赶紧接口,“今个儿一早,王春秋的男人杨虎天不亮就动身去城里上工。 不知怎的半路折回来,撞见她与杨凡在床上滚做一块儿,他逮住人一顿好打,拿来绳索将杨凡捆了,便去找里正。 可杨二丫,就是杨虎的妹妹,也是个泼辣的,当场就给王春秋几个耳光。王春秋又吵又闹,老陈氏又吵着要上吊,这家里啊,吵翻了天。” 许真真暗暗咂舌,可又疑惑,这与齐月华有何关联? 老妇见张婆子抢了自己风头,一时有些不高兴,白了张婆子一眼,“你不是才来么?如何得知这些的?” “我一早便在杨凡家……”张婆子差点说漏了嘴,又道,“我一早便听说了。” 不想和这老妇说话,她拉着许真真换了个位置。 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很是兴奋得往里边看。 许真真却是兴致缺缺,“这两人与齐月华有什么关系么?” 张婆子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这杨凡便是风氏的夫婿。前一段不是消失了么?上个月又回来了,隔三差五的去城里。 你让我盯紧他,我有空就在他家门外转悠。今日我在那棵大树底下摘野菜,他出门瞧见杨虎走了,便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来。 我跟在他后头,谁知他偷溜到王春秋房间去了。我想坏了,这混账要祸害人了。王春秋可是个好孩子,到底要如何做,才不毁她名声,又能救她呢? 我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凑到她窗前,却听见他俩在里头打情骂俏,我都懵了。这还不算,这小蹄子居然提到了我。” 许真真对这些腌臜事真不感兴趣,只好打起精神,顺着她话往下问,“提你什么了?” 张婆子满脸气愤,“骂我老不死的,提醒杨凡,说我整日盯着他,定是受了你的指使。那杨凡没听进去,就想弄她。 她气得骂杨凡不走心,说万一事情走漏了怎么怎么着……杨凡邪火没处发,反而被数落,便也同她吵。说她没在你们杨家制造矛盾,挑拨离间,是个废物…… 我听到这里,肺都气炸了,这时我瞧见杨虎匆匆往回,嘿嘿,我站着听了一阵,心里头那么叫一个痛快!” 许真真面色阴沉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这个什么王春秋正是上回和她一起去了云谷。 当时她遭到十几个黑衣人的暗杀,若不是有枪,这会儿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过后她就想,那日去采摘野花的有两拨人,杀手为何会提前在云谷埋伏,她就怀疑,是有人利用张婆子,故意把她往那儿领的。 后面与张婆子也筛选了一遍,实在想不出谁可疑,这件事便搁下。 现在才知,这王春秋是内鬼! 看张婆子的样子,她似乎还没有往王春秋身上想。 不过也好,那些黑衣人都被她弄进空间一把火烧掉了,这件事还是不要翻出来的好。 张婆子咬牙切齿,“这对狗男女通奸,又想暗害你,罪大恶极,村里不会放过他俩的,我回头同里正说,让他绑了人去浸猪笼,死了都不能投胎。” 许真真道,“先别弄死。你待会儿让里正把人押到我家去,我来问问究竟是想害我。” 张婆子一愣,“这还用问么?害你的定是齐月华啊。” 许真真反问她,“那你知道齐月华在哪儿吗?” 张婆子哑然。 …… 许真真一回到家,便进空间,与杨瑞说了此事。 “齐月华这女人,真是无孔不入。”杨瑞脸上凝聚一层杀气,“等我找到她,非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许真真蹙眉,“她太过狡猾,咱们想找到她,有些困难。若能让那对狗男女开口,顺藤摸瓜,倒是有几分可能。” 杨瑞沉吟了片刻,“你让老爷子审问,他比你擅长。”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先出去了,一会儿里正把人送过来。”她说着就要走。 杨瑞又拽住她,道,“若是青蛇帮有人来找,你先打发走,让他们过两日再来。” 许真真眉头皱了皱,“他们不是去国都了么?还来找你做什么?” 她对这个帮派,没有半点好感。 在他们与青龙帮厮杀的时候,巡抚派进去搅乱的全是官兵,招式路子跟武林人是不一样的,他们竟没区分出来。 官兵人数也不多,他们却被反杀,伤亡惨重,真不是一般的愚蠢。被解散后,许多人竟落草为寇,截杀商队,打劫百姓,无恶不作。相信闻人庭只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 若不是他们在剿杀青龙帮时立了功,如此愚昧又可恶的帮众,即便朝廷招安了,也会拿他们当炮灰。 杨瑞见她神色不渝,便笑了,“怎么?又想起莫敏芝了?” 许真真一愣,什么鬼? 斜睨他,“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她。你主动提,莫不是心虚?” 他深邃的眼里漾着笑意,“我以为,她成了你的心结呢。” “呵……”她皮笑肉不笑,“她若真能把你劫走,那是你的耻辱,我操心个什么劲儿?” 杨瑞:“……”伤害来得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许真真催他,“青蛇帮的人来找你作甚快些说,再要磨叽我可走了啊。” 杨瑞双眸定定地将她望着,“媳妇儿,我觉得我俩需要去度一度蜜月。” 许真真一诧,随之气呼呼的伸手去推他,“行啊,杨大总裁,嫌弃我无趣,嫌生活没有新鲜感是,那你去找别个女人啊。 这里的女人便宜,随便花个几十两,就能买几个如花似玉的回来。你三妻四妾十妾,夜夜笙歌,天天做新郎,也不会有人指摘你的不是。” 杨瑞一把拽住她的小手,眼神险险眯起,“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上辈子是什么样的人!” 许真真意识到危险,立马怂了,讪笑着连连后退,“杨总,我同你开玩笑呢,有话好好说,别发火啊。我……啊!” 杨瑞二话不说将她一把扛起,往楼上大步走去。 第377章 牵连,一网打尽 “喂,你干什么呀,我着急出去办事呢,你放我下来。”她急得不行,不住挣扎。 他在她臀部上打了一巴掌,“我杨瑞要找女人,需要来古代,嗯?” 许真真瞬间石化。 他竟敢打她屁股! 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她低头,一口狠狠咬在他肩膀上。 他痛得一声闷哼,火气也上来了,又粗鲁地拍了一巴掌,“给我老实点!” 许真真身子一僵,随之一声尖叫,对他又踢又咬,“老娘跟你拼了!” 杨瑞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将她扔到床上,开始脱衣服。 她跳起来就跑。 可没跑两步,便被他抓住,重新扔回床上,武力镇压。 “杨瑞你个混蛋,你放开我,唔……” …… 两夫妻在空间妖精打架,里正把杨凡与王春秋押过来,四处寻许真真不见踪影,温老爷子便帮她审问。 没有怎么严刑拷打,只需拿一根绣花针,往他们手指甲里扎,他们立即受不住。 等她满脸红晕的回到家,便已有了结果。 风氏之前三番两次对许真真动手,在齐月华的安排下,逃离杨家村,做了“一品甜”管事的外室。 杨凡在镇上疯了似的找她,最终还真要让他找到了,哭着求她回去。 她便借机给他定条件,让他帮助齐月华整垮杨家,她便回来。 杨凡答应了她,并且把王春秋也给拖下了水。 许真真听了好无语。 这些个古人,怎的比现代人还要随便开放? 王春秋最离谱,被杨凡强暴后,竟破罐子破摔,时常与他偷情。 这叫什么? 还有,她和齐月华之间的恩怨,他们却一个个都插脚进来,是觉得她好欺负还是怎么的? 她让李守业和村里两个小伙儿,押着杨凡去镇上找风氏。 那女人还不知杨凡露了,这会子去,正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到了下晌,人回来了。 李守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娘,幸不辱命。” 村里的两个小伙子也是身水身汗,面上难掩激动,“许婶子,这风氏实在狡猾。我们找她,居然说我们是劫匪,给杨凡使眼色。 杨凡大声喊救命,说被我们劫持了。那管家的家丁和街坊,要抓我们送官。” “还好守业哥机灵,他说风氏与杨凡通奸,要带回村给里正处置,否则就报官。” “那管事或许知道风氏与杨凡曾是夫妻,他态度很强硬,让家丁把我们赶出去,不肯放人。 这时守业哥左右勾拳,飞起连环脚,硬是把那些人全给打趴下了。” 两个小伙子见识到了传说中的英雄,兴奋得手舞足蹈、满脸红光,望着李守业的双眼,满是崇拜。 搞得李守业脸红耳赤,话都说不利索了。 许真真也有些意外,这大女婿极度的胆小怕事,哪怕他被改造过得脱胎换骨,可性子还是没有很大的转变,动不动就爱哭的。 可没想到,他竟会与别人沟通、周旋。 她一脸的与有荣焉,“我家守业变聪明了啊,还一个人打好几个,厉害!这是你第一次独立去完成的事,处理得这样好,我很高兴。” “娘……”李守业眼眶都红了。 又得到表扬了呢,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心里的欢喜,难以言喻。 许真真又问,“你们把风氏押回来,中途她可有借故离开过?”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一小伙子说,“她倒是找了不少借口,可守业哥说了,她是想尿遁,不要管她,让她尿裤裆里。” 许真真笑了,“守业你真机灵!” 李守业搔搔脑袋,笑得见牙不见眼。 “大树、小林子,你俩也很不错,辛苦你们了。都去吃点东西,我来问他们话。” 许真真把人打发走,她看向跟前这被五花大绑的三个男女。 王春秋披头散发,脸上全是指甲印和巴掌印,神色颓靡,眼神呆滞;杨凡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有风氏气定神闲,仿若是来做客的。 “风氏你白了胖了啊。”许真真围着她上下打量,嘴里啧啧有声,“你一个伺候人的妾侍,却被养得珠圆玉润的,看来你家的正室夫人没什么手段,拿捏不住你啊。” 她又看向杨凡,“你也是个没本事的,风氏跟你时瘦骨嶙峋,你看看人家现在,吃好穿好,跟那少奶奶似的,你说她可能吃回头草再跟你吗?不过是利用你对付我罢了。傻的天真。” 杨凡垂下了脑袋,风氏一言不发,傲然地挺直了腰板。 只有王春秋的眼里,浮现悔恨之色。 “行了,我也懒得废话。”许真真在他们跟前金刀大马的坐下,“你们以往如何作恶,牵连了多少人,我不想知道。我只问风氏,齐月华哪里去了?” 风氏略略抬眼,摇了摇头。 许真真深深看她一眼,忽而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一个字都不多说,起身去找温老爷子。 “爹,帮我逼问出她和齐月华的联络线。”她说。 老爷子背着手,“一个脸盆大的蛋糕、两只烧鸡、一只烤乳猪、一份酸菜鱼。” 许真真瞪圆了眼,“这么多食物,您吃得完?” 老爷子道,“我明日约了几个知己老友泛舟喝酒。” 她惊讶,“这么好兴致?” 老夫人便笑着接口,“明日是老头子生辰。” “哦,难怪。”许真真恍悟,“早说嘛,我给你办个生辰宴啊。” 老爷子忙摆手,“不必,太麻烦了。” “那我明日操办几桌酒席,请里正族老一起吃顿饭?” “真不用。丫头,咱是一家人,不要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怎么舒坦怎么来。” 许真真便依了他,“行。那我明日多给你整些菜。” “好。”老爷子高兴了,“走,咱们去问话。” 许真真忙不迭摇头,“不,我不去。我作坊还有事,我先走了。” 确切的说,她不敢。 她可以发狠杀人,唯独给人行刑,她手软脚软干不来。 …… 老爷子的手段不用怀疑,有他出马,就没有拿不到的情报。 许真真在外头绕一圈回来,他便已经在屋子里等她了。 这回得到的消息,令她有些意外。 第378章 喜气,府试过了 齐月华先后跟过“一品甜”的掌柜和东家,后面被两人抛弃,差点流落街头。 后来一陌生女子找上了她,给她钱和人,她才又爬起来。 之后她的每一次算计都是失败的。 莫如海倒台,她便去了国都。 不久前回过一次,她做了什么,风氏不清楚。 只知她很快又走了,临走前让风氏收集杨家的消息,每隔两个月,就有人来拿走。 最近这两个月,那人出现了。 他轻功了得,风氏从未见过他的样子,也没有与他的联络方式,得到消息便离开…… 许真真沉吟了许久,道,“这么一说,这三人对齐月华来说,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那要不要留下他们,把她引出来呢?” “没有必要。”老爷子道,“那女人如今鞭长莫及,她对付不了咱们,咱们也拿她无可奈何,一切等去了国都再说。” 许真真想了想,便点头同意,把这三人交给了里正发落。 里正想将他们驱逐出村子作罢,但是村里人和族老都不肯。 这三人害了许真真好几回,又是道德败坏的,留着也是祸害,不如统统绑去浸猪笼算了。 岂料王春秋的丈夫不同意,联合她娘家浩浩荡荡二十几人一起,大闹杨家村。 而杨凡的娘心思也活泛,带着两个孩子,长跪在里正门口,要求放了儿子,不然就吊死在他家门口。 这两家都没人在村里作坊做事,所以他们也不怕得罪全村人。 这样一来,里正就很难做,只得硬着头皮来找许真真。 温老爷子大手一挥,“既然如此,把人送官府处置,快去,别妨碍真真做饭。” 他有些不耐,生怕这件事影响了许真真的发挥,连带着他也在老友面前失了脸面。 毕竟,自己吹过的牛皮,无论如何也要实现啊。 里正还在犹豫,许真真便说,“就听我义父的。他们要闹事,你怎样处罚,他们都不会满意的。” 这三人去了官府,定不会好过。 通奸那一对狗男女,定不会轻饶的;而齐月华是留有案底的,结合风氏的供词,她定也会被列为嫌疑犯。 至于是否能牵扯出她背后之人,就看县令的本事了。 无论结果如何,对她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 第二日放榜,张大明带回来杨瑞中了府试的消息,杨家村再次沸腾了。 “我们老爷这回可不是倒数,而是顺数过来,第十五名!”张大明兴高采烈,“同我们一起住客栈的书生,大多都没过,过的也是名次往后。只有我们老爷,越考越往前,这以后啊,定会高中状元!” “对对对,中状元。”族老们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阿九,让村里买两头猪宰了,全村人贺一贺。” 许真真立即阻止,道,“别,还有院试没考呢。即便过了院试,也只是秀才,离中举还远得很,现在不宜张扬,免得日后别人笑话。” 科举之路,千山万阻,关卡重重,过了一关又一关,被刷下来的人何止千万? 难度堪比修仙! 族老们听了,也冷静了下来。 是啊,这个时候还是低调为好,别给他捧杀了。 但是,还是很让人振奋啊! 三叔公道,“这样,杀几只鸡祭拜下祖宗,再买些烟花爆竹回来放,全村人沾沾喜气。” 这是小事情,许真真便随他们去了。 杨瑞还在城里访友,要过两日才回,她心里头高兴,也杀鸡宰鸭,全家人一起庆祝了一番。 晚上,杨瑞没在空间,她等了许久,扛不住困,便睡了。 清晨醒来,她发现身边有人睡过的痕迹,便知他昨晚有回来。 只是,下了楼,却不见他人影,说明他天不亮就出去了。 她心里直犯嘀咕,才刚考完试,他干什么啊这么忙? 穿戴好衣裳出去吃了早饭,过得一阵回空间,没见他返回。 等了许久,她才又出去。 张翠和王小花两人正如无头苍蝇般乱转。 见到她,两人大喜过望,张翠道,“夫人,您方才在哪儿啊,奴婢把这四处都找遍了,也没瞧见您。” 去哪儿? 许真真神色有几分不自然,“胡说,我方才就在老屋的后院捡鸡蛋来着。” 陈翠满脑子问号,自己分明去过那儿喊夫人呀,难道她没有听见? 当下也没去纠结这个小细节,道,“夫人,有位姓莫的小姐来找老爷。” 姓莫? 或许是莫敏芝! 她不是在国都吗? 回来做什么? 她皱了皱眉头,“你没同她说,老爷还没回来?” 陈翠道,“奴婢已告知了莫姑娘。只是她说,也想拜见您。” 许真真默了默,道,“小花你去办公楼那边装些点心过来,陈翠你去泡茶。” 陈翠姑嫂应声退下,许真真整理了下衣裳,向堂屋走去。 莫敏芝正端坐在座位上,双眸望着窗外出神。 她身穿一身银色锦袍,如丝绸一般的墨发高高束起,露出高洁的额头和娇艳的脸庞,越发显得身姿卓然,英气逼人。 见许真真进来,她面上浮现起一丝紧张,站起身,喊了一声,“许夫人。” 许真真见她如此拘谨,感到有些意外。 她微微颔首,“莫姑娘,请坐。” 莫敏芝等她坐下,她才矜持落座。 许真真开门见山地道,“莫姑娘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听闻杨老爷过了院试,我、我过来给他道声喜。”莫敏芝极力装出自然的样子,可她搁在膝盖上的手,却微微曲起,无意识地蹂躏着布料。 这个姑娘向来自信潇洒,何时这么别扭过? 该不会又要求杨瑞做什么? 许真真心中生出一丝警惕,淡然道,“你有心了。” “我是真的很感激杨老爷。”莫敏芝肃然道,“我们青蛇帮被官府反杀,其实不关杨老爷的事,他也不过是被利用罢了。 他却将此事揽在身上,指点我们去国都,找圣上讨回了公道。他的恩情,我们青蛇帮上下铭感于心,若有需要到我们的地方,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她双手抱拳,很是郑重。 第379章 来客,莫敏芝登堂入室要作妾 许真真神色缓和,“此事我家相公一直心怀愧疚,如今你们度过难关,他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放下了。就是不知,圣上对你们如何?” 莫敏芝嫣然一笑,“承蒙圣上隆恩,我爹成为了北灵侯,还被赐予侯府大宅,二百名核心帮众做家丁,余者全进了军营……就都挺好的。” 许真真嘴角扬了扬,“这么说,你们对这样的结果挺满意的,对?” 莫敏芝笑容越发灿烂了些,“的确如此。虽说失去了自由,可换得一生衣食无忧,也免除了落草为寇的落魄。很不错了。” 许真真含笑道,“那就好。” 莫敏芝点头。 一时之间没了话题接上,两人沉默了下来。 一股陌生、疏离带来的尴尬蔓延开来,气氛变得奇怪而压抑,两个人都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许真真忽而笑道,“莫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其他人,猜来猜去的,太累人了。” 莫敏芝一怔,随之面上染上了红晕。 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吗? “杨夫人,我……”她难以启齿,连耳根子都红了。 她原本就生得美,这一害羞便灿若桃花,越发显得妖艳绝世,勾人心魄。 许真真心里又莫名的浮现起危机感,也没有催她,让她自己说。 莫敏芝很不喜欢如此扭捏作态的自己,握起拳头,任由指甲掐入手掌心,又作了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道,“杨夫人,不瞒你说,我爹虽被封侯,可国都的勋贵富豪圈子,并无我们一席之地。我爹设宴这一日,朝廷中没有任何官员到场,我爹丢尽了脸面。” 虽然得到一个封号,却是没有什么实权,皇帝要是一个不高兴,随时都能撤销的。也没有任何资源和家族底蕴,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贵族,哪里会将她爹放在眼里? 许真真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同情,“人都有排外心理,哪个圈子都一样。不急,你爹效忠圣上,寻到机会建功立业,自是能慢慢融入进去的。” 莫敏芝眼神陡然清亮,“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对我爹说的。可是……我爹他不这么认为。”她微垂着眼眸,神色有些黯然。 许真真顺口问,“你爹心急立功了?” 莫敏芝沉默了,握着的双拳,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神情有委屈,又有几分愤怒。 犹豫了许久,她才郁闷地道,“我爹想把我许给成王当侧妃。” 许真真不觉得意外,在她方才挑起话头时,便猜到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爹被皇帝下了手底下的人,利用价值不大了,搁在风雨中飘摇,若是不能自保,便会成为弃子。 这个时候,她爹慌了,还不抓住一切救命稻草,想拼命往上爬么? 她佯装惊讶地道,“据说当今圣上正值壮年,你爹这站队也太早了?” 莫敏芝深以为然的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我爹向来心高气傲,他眼下急于扬眉吐气。” 许真真拧眉道,“皇储之争,向来残酷。成了功成名就、鸡犬升天;落败了死无葬身之地,九族受牵连。让你爹谨慎些。” 莫敏芝诧异她的见识与眼光,内心生出几分敬佩,眼眸清亮,“杨夫人高见。我有一计,可行与否,在于夫人。” 许真真心中浮现起不好的预感,面色也冷了下来。 恰巧陈翠奉茶上来,她端起茶盏,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在水面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我一乡野村妇,哪懂这些,不过是话本子看多了,才在你面前卖弄两句而已。你的计策,关乎着你一族人的命运,我又怎能大放厥词,坏你大事?咱们还是说点别的。” 莫敏芝暗暗心惊。 自己并未流露出来意,她怎会如此防备? 一句话全堵死了,太精明了! 这样的人,不好对付。 倒不如直说,再绕来绕去,怕是她要开口送客了。 只是这件事……也委实让人羞于开口。 若来之前,先找位媒人,以爹爹的名义来探探口风,或许便不会如此被动。 哎,眼下这光景,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莫敏芝内心百转千回,样子很无措,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也无处安放般,揉来按去。 许真真淡定喝茶,视而不见。 像是过了很长时间,莫敏芝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杨夫人,我不愿嫁入皇家。若终归逃不脱做人侍妾的命运,我倒不如……” 她忽地单膝跪下,“敏之想侍奉老爷与夫人左右,求夫人成全。” 什么! 自己猜到她有事所求,可没想到,她竟想给杨瑞做妾! 太无耻了! 许真真惊得差点摔了茶盏,杯盖重重搁下,“荒唐!” 莫敏芝没料到她这么大的反应,有些难堪,面色白一阵红一阵。 她一咬牙,硬着头皮道,“杨夫人,我给皇家做妾侍,与到杨家做,分别不大。唯一的不同,我、我是心甘情愿跟杨老爷的。 而且,他对我们有恩,我爹不会多说什么,也因此而打消站队的念头,我们莫家,也就安全了。” 她越说越觉得这是一桩美事,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玉面娇艳似花,“杨夫人,您放心,我若进了杨家,定会恪守本分,伺候好老爷和您的。” 许真真一声冷笑,“你人长得不如何,想得倒挺美。你所思所想,全为你自己与你家族考虑,你可有想过我和杨瑞的感受?” 莫敏芝握了握拳头,“杨夫人,我知道,这天底下的女子,没有几个是愿意与他人共侍一夫的。 可您也知道,咱女子侍奉公婆,操持家务,红颜易老。过了二十五,服侍夫君便会力不从心。这时若有位你信任的女子来辅助你,岂不是轻松许多?也好过他从外边带那些不清不楚的女子回来的强?” 把话说开了,她不再害羞,口齿伶俐,思维清晰敏捷,仿若胜券在握,又恢复了以往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 许真真不屑一顾,“你觉得杨瑞会在外边找女人?” 第380章 杀机,抬手就是一枪 莫敏芝一愣,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杨大哥是人中之龙,哪怕他不找,也难保有别个女子主动缠上他,不是吗?” “这个我信。”许真真讥嘲地笑了笑,“我跟前不就有一位?” 莫敏芝一愣,清高中透出愤怒,双手握拳,下巴微扬,“我不一样。” “你是不一样。”许真真嘴角的笑容加大,“别个或许遮遮掩掩,生怕正头夫人发现,你却是自动上门来挑衅,你比她们更加无耻。” 莫敏芝面色一白,下巴倔强的绷紧,“我没有挑衅!我与杨大哥两情相悦,我尊重你,我才来找你谈。” 两情相悦? 想起杨瑞今天的古怪,这一瞬间,许真真的心钝痛,差点就信了她的话。 但是,很快,她否决了。 杨瑞在前世也是个桃花运旺盛的主,身边从不缺美人。 既然他青春年少的时候不碰那些女人,那么,就断没有来到这危机四伏的古代找的可能。 她嘴角一侧玩味的勾起,“你的意思是,若你不尊重我,早就对杨瑞霸王花硬上弓了?” 莫敏芝到底是未婚少女,听她说得如此露骨,内心倍感屈辱,面色变得很难看。 她强忍着怒意,道,“杨夫人,杨大哥膝下无子,你给女儿招赘也没能诞下男丁,为了延续杨家烟火,你无论如何,都得替杨大哥纳两门妾室的。 那么,为何不选我呢?我好歹顶着个侯府千金的名头,留下我,对你百利无一害。” “呵,威逼利诱,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许真真放下茶盏起身,冷淡地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家男人一辈子都不会纳妾。” 她顿了顿,眼里流露出杀意,“他也不敢纳妾。” “你!”莫敏芝猛地站起了起来,“你这是嫉妒,犯了七出之罪,杨大哥有权休了你。” “那你让他休了呗。”许真真闲闲地道,“一个因妻子人老珠黄、生不出儿子来便嫌弃她的男人,我也不稀罕。” 阳光从窗户折射而入,她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莫敏芝一下子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妇人,女子哪个不依附男子生存的?哪怕她那出生镖局的娘,也一生围绕着他爹转。 三妻四妾,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她竟毫不掩饰嫉妒,还说她不稀罕! 话是挺霸气的,可也相当愚蠢。 女子离了丈夫,会活得很艰难。 她面罩寒霜,一声冷笑,“那我倒要看看,杨大哥真要休你的时候,你是否真能这么硬气。” 许真真神色如常,转身往外走,连个眼角都不屑给她。 她气得面色铁青。 若许真真大声对她吼叫、辱骂她也就罢了,可这副对漠视到极点的样子,让她感到万分难受,自尊心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杨夫人,我喜欢杨大哥。”她大声喊。 许真真脚步一顿,手深入衣袖里,若无其事的往前。 莫敏芝不甘心,又道,“你不让我进门,他日你定会后悔的。” 眼看许真真要走出门口,她又喊,“我会得到他的。” 许真真忽而转过身,脸上冰冷的杀气浓郁到要凝为实质。 莫敏芝正为自己激怒她而欣喜,下一刻,便感觉到危险袭来。 听见“亢”的一声响,她来不及思考,身子一扭,弯成诡异的弧度,堪堪躲了子弹射来形成的银线。 她眼角的余光,看见身后茶桌上的茶壶爆开,碎片与开水飞溅而出。 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好厉害的暗器! 一个没有内力的寻常妇人,能让暗器发挥出这样的杀伤力,实在是匪夷所思! 还有,最重要的是,她居然真的想杀了自己! 莫敏芝心生忌惮的同时,内心也燃起熊熊怒火。 “我怀着善意来,像只卑微的虫子一样求你,是不想让杨大哥为难罢了!没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想杀我……” 不等她说完,许真真抬手又是一枪。 “亢!”这一枪的速度太快,她猝不及防之下,只顾得上侧了侧身子。 子弹偏离了她的胸口,射入她左边胸脯,大片血花飞起。 她身子一个踉跄,手捂着伤口,满脸的不敢置信。 许真真连续两次都没能杀她,心也乱了,手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但是,她的神色却是超乎寻常的冷静,手持着枪对准莫敏芝,冷声道,“从我家滚出去!” 莫敏芝浑身杀气弥漫,“你要杀我,还想我放过你?” “你敢动我或者我的家人,我和我相公,有的是法子让你青蛇帮上下三千人口陪葬!” 许真真面容冷酷,眼神狠戾如恶狼,这一瞬间,莫敏芝竟有些胆怯。 这样的神情,她只有在穷凶极恶之人的身上看到过! 太狠了! 莫敏芝忽而笑了,“你放心,杨大哥救了我青蛇帮上下,我不会恩将仇报去杀他的妻儿和家人。” 她一手捂着伤口,一步步走向许真真,“别紧张,我再说一句就走。我想嫁给杨瑞,但是我莫敏芝光明磊落,绝不会耍那些阴私手段。我要圣上赐婚,光明正大的成为他的平妻,或者,”她红唇轻勾,“正妻。” 她面上的笑容扩大,令人目眩,“届时我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宴,全国都的人,都会看着我风光大嫁。” 瞧见许真真面色惨白,她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也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心。 她笑得邪妄,轻声说,“最好杨大哥考取了状元,我到时求圣上赐婚,也容易些。” 她什么意思? 她有什么筹码,能让皇帝听她的? 许真真不禁想到那个梦境,心乱如麻,心脏窒息般的难受,再次摁下手枪的开关。 然而。 “亢!” 枪响的同时,莫敏芝从窗口跃出。 许真真定睛一看,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她绷紧的神经一松,整个人便瘫坐在地。 她方才愤怒至极开了第一枪,之后全凭一硬气撑着。 此时莫敏芝走了,她浑身的力气便抽干了,手脚都在发抖。 脸上冷冰冰的,泪水流了一脸。 她不怀疑杨瑞对她的感情。 她就怕,这皇权至上的时代,有太多的东西,她和他都无力掌控,最终像梦境那般,他被莫敏芝带走,而自己无可奈何。 第381章 散心,离家出走 纷沓的脚步声传来,她胡乱摸了一把脸,把枪收入了衣袖里,去寻回了那几颗子弹头。 陈翠率先冲进来,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愣了下,“夫人……” “没什么,和那贱人打了一架而已。你进去收拾,我回房躺一躺,不用喊我吃饭了。” 她冷静地交代下来,陈翠怯怯的问了句,“夫人,您没事?” 许真真摇头,却摇得脑袋一阵昏眩,差点栽倒。 陈翠伸手扶她,却被她甩开。 “我没事。” 她身形踉跄的往外走。 陈翠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愧疚极了,喃喃,“夫人,对不住,奴婢方才在外头院子里除草,没有进来护着您。” 她生怕许真真有事要交代,就没有离开这院落。 她听见堂屋里有争吵声,过不久又听见莫敏芝在喊什么“我喜欢杨大哥”、“我一定要得到他”这样的话,她猜到了什么,内心很愤怒,可也没敢往前凑。 然后第一、二声枪响,听见许真真和莫敏芝在争执,知道是两人动了手,就又犹犹豫豫的…… 总之现在才过来,莫敏芝已经逃跑,晚了。 她无比后悔,若是她勇敢一点,或许夫人就不会受到伤害,这样失魂落魄的了。 听到动静才从老屋赶过来的王小花一头雾水,“夫人怎么了?” 许真真摇摇头,“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转身走了。 陈翠没有错。 她们是下人,主人与客人说话死,没有得到主人的传召,她们会不敢冒然进去的。 王小花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主人这般模样,心里也不好受,问小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莫姑娘呢?” 陈翠把她听到的话说了一遍,末了恨声道,“看她衣着打扮像是个爽利的姑娘,不成想,是披着人皮的狐狸精。 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有如此不知羞耻的女子,自动上门说要给人做妾的。呸,不要脸的下贱货,瞧把她给狂的,勾栏院里卖肉的都比她强,咱老爷会要她才怪了。” 王小花也是面容铁青。 她早已成亲,对许真真的心情,最能感同身受。 “老爷知道她来吗?” 陈翠道,“多半不知。这贱人刚瞧见夫人的时候,还一脸讨好来着。许是提出入府被夫人拒绝,才与夫人动了手。屋子砰砰的响,打得可激烈了。” 王小花顿时气了个倒仰,“你犯了什么浑?夫人她不会武艺,还不得被那姓莫的摁地上打啊。” 陈翠傻了眼,“不至于,都是女子……难不成那姓莫的会武艺?” 王小花翻白眼,“你没瞧见她装束与寻常女子不同么?那是江湖人才这样装扮!” 陈翠面色都白了,“遭了!那咱们夫人岂不是被她打了?” 王小花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铁定是了。你也是的,屋里都闹成那样了,也不知道进去瞧瞧!你这榆木脑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陈翠愧疚欲死,红着眼,“那如何是好?” 王小花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嫂子你做什么去?” “让你哥套车进城找老爷。” 陈翠吃了一惊,跟着追了出去,“咱们不能擅自做主,得去找老爷子啊。” 她话还没说完,王小花就小碎步跑了。 “嫂子!” …… 许真真进了房间,机械地躺到床上,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好像想了许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心情确实有点低落,说不上是被气的,还是被打击到了。 脑子木木的,也不好思考问题。 她决定出去散散心。 起身麻利地收拾了几套衣裳,把家里所有的银票和银子全绑在腰间,等收拾妥当,便出去给陈翠姑嫂作个交代。 “难得空闲,我去西山寺住上一段时日,吃斋念佛,为全家祈福。家里的事情,让老爷子做主便是。若实在不行,还能去找族老和里正。” 陈翠都快哭出来了,“夫人,那姓莫的本就嚣张至极,您还刻意避开!就不怕她登堂入室么?” 许真真笑道,“你们就这么傻么?人来了不会打出去?” 陈翠瞪大了双眼,“还可以这样么?老爷他……” 许真真眼里浮现暴戾之气,“他敢阻止,这个家,我就永远不回来了。” 陈翠张口结舌,王小花却是满眼崇拜,“夫人你放心,有奴婢在,那贱人休想进来。” 陈翠:“……”嫂子你似乎忘了人家会武功! “好了,替我看好家门,回来我有好东西赏给你们。”许真真心情好了些,“去喊大明准备马车。” 陈翠与王小花对视了一眼,她硬着头皮,“夫人,大哥去城里接老爷了。” 许真真一诧,“谁让他去的?” 王小花“噗通”跪下了,“是奴婢擅作主张,请夫人责罚。” 许真真脑筋一转,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叹息一声,“起来,下不为例。” 她提着包袱走了出去,陈翠傻傻的跟在她身后,内心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皱眉,回过头,“我到村口外的驿站乘牛车便是了,你不必跟着我。” 陈翠忍不住道,“夫人,家里还有辆车,何不让大姑爷送您呢?作坊里也有管事进出办事,您坐他们的车也行的。”一个人提着包袱离开,怎么看都令人心酸啊。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回去。” 许真真摆摆手,大步往前。 陈翠站在她身后,眼泪流了出来。 见她头也不回,一咬牙,转身去温老爷子的院子里。 可她冲进去才想到一个问题,方才枪声那么响,老爷子夫妇俩为什么没有出来查看? 极有可能不在家! 进他们院子一看,果然没人。 陈翠着急了,掉头就往后山跑。 后山种满了瓜果蔬菜,还有漫山遍野的花儿,还有搭建起来躲荫的木棚,老俩口平日里里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喜欢去那里种种地、除除草什么的,累了渴了,摘几个青瓜番茄,以及芭乐、香蕉,快活似神仙。 陈翠找到他们,气喘吁吁的把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温老夫人急了,“死丫头,怎的现在才来找我们?” 陈翠小小声说,“夫人不让。” 温老夫人板着脸,“眼下为何又来说?” 陈翠红着眼,“夫人她离家出走了。” 第382章 失踪,她并未走远 “什么!”温老夫人顿时急了,“你个死丫头不早说,这会子怕真真都离村了。” “赶紧走。”温老爷子扔了锄头,也顾不上老妻,自己率先往回跑。 温老夫人也不慢,陈翠反而落在了后面。 等三人紧赶慢赶,一路追到村口,可哪里还有许真真的影子? …… 夜幕降临,夜风微寒。 一辆马车在夜色下,疾驰进村子。 车停在杨家门口,杨瑞下车,大步迈入家门。 到堂屋坐下,陈翠自动自觉的跟进来。 杨瑞沉声道,“将今日之事说一遍。” 陈翠便从莫敏芝进屋说起,一直说到许真真离开。 说完又鼓起勇气补了一句,“奴婢看得出夫人很不开心,她若有心躲起,老爷你未必能找得到。” 杨瑞面色阴沉,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陈翠感觉自己跟前站着的是一头凶兽,吓得脚都软了。 杨瑞朝她挥挥手,她才如获大赦退下。 杨瑞整个人缩入圈椅里,疲惫地捏了捏眉骨。 他过了府试,郭谦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抓着他庆祝,去参加宴席、应酬,还帮他介绍采购香水与酒水的顾客。 这两日他连轴转,就想着快些谈妥结束,回来陪陪家人。 可谁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 莫敏芝,她怎么敢! 自家的小女人本就敏感,她却忽然上门说喜欢自己,故意挑衅,到最后还动了手! 实在太过分! 若早知她如此可恶,他断不会出谋划策救她青蛇帮! 在这个世界,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与他同甘苦共患难的许真真而已,其他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杨瑞浑身杀气腾腾,心神一动,进入空间。 这里边漆黑一片,没有半点人的气息,冷寂得像是死人墓穴。 他摸黑上楼,点上油灯,没有她回来过的痕迹。 这丫头,连个信息都没给他留,定是连他也恨上了。 可这深更半夜的,她能去哪儿呢? 想起陈翠提到的西山寺,他念头一动,便出现在了寺院门外。 这里也同样冷清,且四处黑灯瞎火,只有个别禅院或者房间还传来唱诵声。 也不知是信徒还是哪个僧人心神不定,半夜还在诵经。 可又舍不得费那香油钱,并没掌灯,那声音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传出,犹如恶鬼低吟,令人毛骨悚然。 杨瑞静静站立了一阵,不好大张旗鼓的找人,便退了出去。 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不亮他就翻箱倒柜,想要拿钱去西山寺捐些香油钱,好打听她的下落。 可谁知道,他把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看见银票。 又进空间找。 这回找到一包铜钱,只有四五贯。 毫无疑问,她把钱都卷走了。 这是做什么? 即便她要远走高飞,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她这是泄愤吗? 杨瑞坐在地板上,哭笑不得。 他身上只有五十两,还真别说,她这一招儿立即让他陷入尴尬为难的境地。 先不说这生意上的周转,就是这偌大一个家庭的家用,也够呛了。 就是去西山寺也不够。 思来想去,他去每个作坊的账房里各支取一百两,这才动身前往。 但是,捐了香油钱,又寻了寺庙的和尚问了,许真真压根儿就没来过。 他不信,在寺庙内外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着急了。 古代女子出行,危险重重。 而且,她没有别的亲朋好友,她能去哪里呢? 杨瑞心急如焚,去了“糖心居”,又去找郭谦父子,都说没有见到她。 他没有法子,让张大明先回去安抚家里人,说她和他在外头游玩散心,而他独自一人,在外头沿着她走过的地方,细细寻找。 隔个几个时辰又回空间看看,她是否回来。 然而,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也找不见。 他慌了。 …… 许真真其实哪儿也没去。 她那天离家,还没走出村子,就进了空间。 在里边呆呆的坐了一阵,想着杨瑞回来,自己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便背着包袱去爬山。 这回选择与杨瑞爬过的对面的山峰。 说实话,自穿越过来,每日忙于生计,都还未好好开发过空间。 这里边的山坡荒地,甚至山林,都可以开发出来,种上农作物。 这样每收一轮的作物,价值十万两是少不了的。 可是,蕴含的神性物质实在太浓郁,这里的东西,不能流到外头。 听起来就惋惜,但是也无可奈何。 若是自己能修行就好了。 她如是想着,一边爬山一边感叹。 不知不觉到了山顶。 然后,她居然听到了海潮声! 难道这里边有大海? 那它与外界相通吗? 海水是不是有着与灵泉一样,有着神奇的力量? 她大喜过望,也不想继续爬了,直接使用了念力。 她原本是想去大海的,可却出现在了第二座山的山头。 怎么回事? 她疑惑不解。 在这里,海浪的声音越发清晰,甚至还听见海鸥的叫声。 她很是欣喜,继续往前。 到了第三座山,那浪潮声仿若就近在咫尺。 她这时精神力便有些不足,但是为了找到大海,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第四座山、第五座…… 她精神力耗尽,浑身的力气也像是被掏空了,趴在山顶上累成了狗。 可那大海仿若就在眼前,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水,和暖的阳光、干净洁白的沙滩、带着腥味的海风……一切是那么美。 然而,这不过是她脑海里自带的画面。 实质上,这里的大海,她看不到,摸不着。 是离得远呢,还是她中了什么幻术? 她已经越过了十几座山峰,这个空间到底有多大啊。 最大的极限,又在哪里? 为何她和杨瑞第一次进来空间时,是出现在木屋那边的位置? 是因为族地离那儿不远吗? 杨家那升了仙的老祖说,这一方小天地是他以往的洞府,那么,这些山峰,是不是也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哎,自己和杨瑞不能修炼,真是暴殄天物啊。 她深深扼腕,掏出几瓶灵泉水喝下。 体内的力量一点点恢复,她又动了念头。 这回发出的意念仍然是去大海。 她想着若是去不了,就同方才那般,出现在第二座山峰。 可是,下一刻,她的双脚就已经踩在冰凉的海水里。 她正发着愣,一个浪头打来,吓得她连滚带爬的往岸边跑。 第383章 赶海,原始的生活 可仍然是晚了一步,整个人被浪花从头浇到尾,浑身湿透。 她急急忙忙跑到岸边,把塞在腰间的银票拿出来——全副身家都在这里了,若因自己一时的任性而毁了,那她可真是怄死。 好在,那浪花只打湿她外边的衣裳,裹在里边的银票丁点水花也没沾到。 她又塞回胸口藏好,离岸边远远的。 她打量着这片海域。 深蓝的海面上盘旋着一群海鸥,除了海中央像是有座岛屿外,四周没有山石实木,海面无边无际,与天边相接。 若不是有浪涛汹涌,有海鸥飞翔,她会怀疑这是一面瑰丽美丽的镜子。 她回过头,身后是树丛与苍莽的大山。 这是她来的方向,但是这里已经离小木屋很远了,想要回去,她得吃东西增加体力,中途还要再喝一回灵泉水。 若不然光凭着双脚走,她大概要走十天半个月。 另外,还有件事,她想不明白。 在外界,她一个念头,能从空间直接白马州,至少跨越三十公里,可这里她只能移动一个山头。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山头与山头之间灵气太过浓郁,因而产生阻力? 不过她是出来散心,不是来给自己添堵的,想不通的事,她就不去想了。 眼前天空蔚蓝,大海壮阔,脚下的沙子细白绵软,跟前世的北海银滩相似,却又更加洁白、纯净,景致极美。 她四处观察了一阵,没有发现有别的生物,也没有危险。 于是,她把银票拿出来,装入包袱,再把包袱藏到岸边的树丛里,用一块大石头压着。 她轻吁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大喊一声,“大海我来啦!” “哗啦!”更大的浪潮扑来,像是对她做出了回应。 “杨瑞你个乌龟王八蛋!” “莫敏芝,你去死!” 这样乱七八糟的喊了一阵,心里舒坦了,也兴奋了。 她脱了鞋袜,踩在沙子上,在海水里蹦跶,感受到自由、无拘无束,很是快活。 玩累了,她坐在沙滩上,望着大海发呆。 直到夕阳西下,她饿得胃都抽了,便掏出山泉水喝了几口,打道回府。 一座山一座山的翻越,回到空间,天都黑了。 她没有进小木屋,在灵泉水的另一头洗了洗身子,喝了些水,又摘了树莓吃。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看见小木屋亮起了灯光,她便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偷偷进了伙房,拿碗装了些盐、自制的鸡精、辣椒等调味料和火折子,再进入自家库房,拿了被褥、布匹、绳索、木桶、柴刀等东西,便回了房间。 换上干净的衣服,她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不亮,她就进了空间,出现在灵泉水的另一头。 这回她没带银票,带了从库房拿出来的所有东西和工具。 把昨晚换下的衣服洗了,塞在桶里。 又装了几个竹筒的灵泉水,把东西裹到被子里,绑好,扛在肩头。 虽然要换十几山头很麻烦,但是,她并不费什么力气,所花时间也不多,半个时辰不用,人就已经置身在昨日那片海滩上。 只不过来得比较早,海潮还未完全退去,她一出现,大半个身子和手上提着的东西,全泡在了海里。 得了,衣服白洗了。 好在挎在肩头的大包裹没有湿。 她赶紧上了岸,跑回树丛后边,先把湿衣服先挂了起来。 然后,找了一棵参天大树,用刀砍出刀痕,双手抱树,双脚盘住树干,快速往上爬。 虽说她在孤儿院长大,可时常跟随院长上山砍柴、下河捉鱼,爬树掏鸟蛋,可麻溜的很。 很幸运,她在树上找到一处有两根平着伸展而出树枝。 她再砍些树枝横着捆绑好,做成床的排骨架那般,然后用布匹将四周撑起、围起来,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树屋。 等忙完这些,她把被子拖上来铺上,垫一半,盖一半,躺在里边,简直不要太舒服。 满意地下了树,她又搭了一个烧烤架。 没过多久,海水退潮,她心头暗喜,连忙拿起柴刀,提着桶过去。 礁石里一定有许多海货搁浅的。 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美食啊。 她也不贪心,只要够饱餐一顿就足够了。 对了,还有那些推上岸边颜六色的贝壳! 她不是承诺回来给陈翠带礼物吗?这孩子还没见到大海,捡这个回去,给她串两条手串子,应该会喜欢? 许真真心里盘算着,脚步跑得飞快,快乐得像个孩子。 冲到沙滩上,脚底下就踩着了一个什么东西。 一看,是个卧沙的猫眼螺。 肉特别肥美,用力一挤,有水花喷出来。 “嘿,收了啊。” 她扔到木桶里,也不管沙滩上鼓起的许多小沙包,直奔礁石。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靠近礁石时,就有不少好东西。 钻入石缝里的龙虾、大螃蟹和海虾,藏在海草里的章鱼、八爪鱼、金枪鱼…… 太多了,看都看不过来,不说抓了。 以前看那些赶海视频,那些主播发现一个海货便兴奋得不行,可这里却是遍地都是! 想象到待会儿便有美味的海鲜大餐品尝,她心里头快活极了,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数声,突然跑回树丛后边。 做什么? 做几个架子晒海鲜啊! 这么多,吃不完也不能浪费撒。 她用柴刀利落的砍落许多树枝,将用剩的麻绳割成数十段,将树枝捆好,架在大太阳底下。 而后回到礁石旁,开始动手。 大龙虾首先要收的,她速度比寻常人快,也不怕龙虾咬,一手抓起,扔入桶里。 再来是金枪鱼、多宝鱼。 嘿,在石缝里居然发现好几条海参,差不多有她手腕粗了。 再来是几头鲍鱼。 好家伙,这些海珍怎的就上赶儿似的出现在她跟前呢?搞得她都想回去召集大军来赶海了。 她捡不到一会儿,一个大木桶就满了。 没法子,她先把这些海货全敲晕了,找了大树叶铺在沙滩,将这些东西倒下,她继续捡。 一桶又一桶,不知疲倦。 不知不觉,地上堆了许多。 等日头西斜,她一看,险些要吐了。 第384章 险境,被巨兽吞入腹中 跟前的海货堆成了小山,瞧着是壮观,可是很难处理啊。 这么多弄完,得到大半夜去了。 还得全部挂上去。 真是一直捡一直爽,处理时是火葬场。 她是来度假的,可不是来做苦力的,她何苦来哉! 天哪,要疯。 许真真又累又饿,先收拾完几条手臂粗的大海虾,祭了五脏庙后,又喝了一罐的灵泉水,打了个饱嗝,才认命的拿着匕首,装了大半桶海鲜去海边处理。 这是大自然的馈赠,说什么也不能浪费了。 挑大件的弄完、晾起,等天全黑透的时候,还剩下三分之一,她不敢再单独呆在海边,只能放弃了。 把晾晒的架子拿回大树底下,在四周生起两个火堆,再用灵泉水简单洗漱,便上了树屋,换掉一声脏衣服。 累了一天,她刚躺下,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身上揣着匕首,便起床去树林转了转,找到一处山泉,摘回一兜的野果,挖了野生山药和葛根,烤了吃。 去海边捡贝壳,捉龙虾。 期间她也发现一些小动物出来觅食,并不害怕她,有的甚至如同人类一般,向她点点头便走掉了。 这说明这里的兽类大多都开启了灵智,若不是她作死主动去招惹它们,绝不会攻击她。 这多好啊,她连晚上那两个火堆都省了。 第四日,继续重复前一日所做之事。 这样看潮起潮落,观日出夕阳,捕鱼捉虾,过着原始人般的生活。 完全忘了那些令她不快的人和事,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宁静祥和。 她却丝毫不知道,外界的杨瑞心急如焚,连续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去找她。 直到第五日中午,海货实在没有地方晾晒了,她带了些回木屋那边,犹豫再三,才给他留了张纸条,让他不要找自己。 她重新带了一些物资过来,打算还住上一段时日的,可谁知,就在这天下午,就发生了意外。 这天的风特别温柔,夕阳特别的美,她把东西归置好,便光着脚,踩着海水散步。 脑子里开始梳理她、杨瑞、莫敏芝之间的事。 想得实在太投入,以致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一股浪潮袭来,一道如山岳般巨大的黑影将她整个人覆盖。 她惊惧,还不等她回头,便一阵天旋地转,被海水裹着往深渊坠去。 “真真!” 恍惚间,像是有人撕心裂肺的喊了她一声,可她身不由己,哪里回应得了。 从高空下坠之感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她便掉到了底部。 她被挤在一堆软而黏滑的秽物中间,恶臭冲天。 站起又摔倒,就那样坐着呕吐。 胆汁都吐完了,眼泪鼻涕横流。 可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她感觉浑身的皮肤开始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开水烫伤一般。 诡异的是,所处的空间是移动的,一会儿上下颠簸,一会儿往前瞬移,如同过坐山车。 她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是被巨大的海兽,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她没有猜错,方才她站在海边的时候,一头如山岳般巨大的海兽,随着浪涛向她游过来。 浪涛退走,它却跃出海面,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将她吞了下去。 也亏得这头畜生足够大,若是将她撕咬,或者一口咬去半截,她此时已死得不能再死! 不过,她此时也很危险。 这畜生的胃液会将她一点点腐蚀掉,过不了多久,她便会死去。 她艰难地从大腿上抽出匕首,狠狠地捅了下去。 空间里只是震了震,接着便没有什么大动静了。 秽物堆积,这畜生的脂肪太厚,匕首刺下去,就跟被牙签戳一下差不多。 但是,即便是牙签,她也能伤它。 她举起匕首狠狠刺下,那畜生痛得一颠一颠的,实际性的伤害并不大。 许真真自己却浑身被烧灼般的剧痛。 这畜生被刺得躁动不已,胃里的东西在加速消化。 她估计自己不超过十分钟,就要死翘翘了。 怎么办? 难道千辛万苦的穿越而来,就是为了这么没头没脑的死去吗? 不可能的! 她挣扎着起身,慢慢挪到角落的边缘,然后拽住一些像猪板油一样的网状脂肪,用匕首狠狠切断。 有效果! 这片空间猛地剧烈震动,这畜生定是痛了! 她大喜,避开秽物,靠在边缘切割。 这些都是这些畜生胃部的组织,切断了它也会感觉到痛。 她又切又捅,往死里折腾。 期间,她总是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她也回应过,可声音传不出去,应了也白应。 况且,她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痛得脑子也无法思考,只凭着一股的求生欲望在支撑,双手才得以在机械得做着动作。 好在这匕首还是从族地里拿的,吹毛断发,锋利得很,每次都扎得到底。 她便沿着那一个小伤口继续深扎,一下又一下。 这畜生果然被伤到了,它发了狂的在海里颠上倒下,将整片海域搅动起来,无数的海洋生物被它碾压撞碎。 许真真感觉自己就像是海浪里的一叶扁舟,只要她这口气泄掉,整个人就会被海浪碾压成碎片。 她咬着唇,抓住它的胃部组织,苦苦支撑着,抽空又捅上一两刀。 海兽痛得发狂,在这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许真真被高高抛上又掉落,她意识模糊渐渐模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道呼唤声,却越发清晰。 很熟悉,像是杨瑞在喊她? 她陡然一个激灵,咬破下唇,鲜血流出,脑子又清明了几分。 没错的,是他! 怎么回事? 他不可能来这里的啊! 而且,此时发狂的海兽搅动得海浪翻滚,他一个凡人之躯,怎么承受得住? “相公,是你吗?”她拼尽全力地大喊,才能发出嘶哑的虚弱的声音。 她的喉咙,也被海兽的胃酸给腐蚀了。 外边久久没有回应,在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回应,“是我。” 许真真大喜,可想着眼下的处境,更深的恐惧,袭上心头,“相公,你回去!” 但是,她发出的只有“啊、啊”的叫声。 她哑了。 第385章 绝望,赤手空拳 杨瑞确实来了。 许真真给他留下纸条不久,他便进了空间。 瞧见挂在外头的那些海货,他以为她回来了,大喜过望,进入二楼没瞧见人,然后发现她留下的纸条。 看完,无比失望。 搞失踪、归期不定也就算了,还不让去找她,这丫头还要生气多久? 不行,得把她抓回来,打一顿屁股! 他下了楼,查看那些海货。 个头都很大,异常肥美。 品种繁多,可每一样只有一两个,不像是买的,极有可能是她自己捕捉自己晒的。 那她怎么弄到的? 定是去了海边,在海滩上捡的。 而北省只有一处有海,直接过去找她便是! 他正要动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海边有渔民居住,还有码头,有那么多人在,她不能随心所欲的赶海,也待不了那么长时间的。 除非她去的区域,只有她一个人。 可海那么大,到底在哪一边? 真正是大海捞针啊。 杨瑞一阵头疼。 想了一阵,他又忽然想到,这个空间里,也有可能有大海啊。 对了,以那丫头的性格,她极有可能会一直躲在这里! 杨瑞眼睛变得雪亮,立即动了意念,“去空间里的大海。” 也不管她还在不在海边,就先去了再说。 他脑子眼前一暗,以为会到达大海,可谁知,却出现在一座山头上。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一下子警惕起来,只是不等他做出反应,人又出现在另外一座山头。 接着又是第二座,第三座…… 一座座的挪腾,太诡异了。 若不是他听见大海的声音,他定会放弃。 就这么慢慢地过来了。 在看见沙滩的另一头,那个在不远处玩着海水,跳来蹦去的熟悉身影的时候,他心里涌上失而复得的狂喜。 可是,还未等他走近,变故骤生。 一头山岳似的海兽,忽然从海里跃起,一口将许真真吞了下去。 剧变在一刹那发生,快到他喊不出声,只眼睁睁看着。 直到那海兽落入海里,他浑身的血液冲上了脑门,才大叫出来。 然后,他想也不想的跳进大海里,以最快的速度,跟上那头海兽。 这头家伙不知是什么品种,有点像多宝鱼,却有着人类的五官和蜥蜴般的四肢,真有小山那般大,在海里便是一片黑影,占据很大的区域,他完全不需要跟丢。 但是,他心里是悲凉的。 人类在这海洋中就如同一粒沙般渺小,不说周边的海兽虎视眈眈,就是前面的家伙一摆尾巴,都能将他拍成肉泥。 而在它体内的许真真,更不知是死是活。 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绝望之感。 他曾经迫切的想要修炼。 上回去了族地,与小老鼠交谈了一番。 它说其实人类体内有无限的潜能,只是未曾激发出来,便如同被一道道枷锁束缚,力量有限。 小老鼠给了他三粒能激发潜能的药物,又给了他一些吃了三天内发不出声音来的小药丸。 “激发的过程极其痛苦,你承受不住时,你可以服用小药丸,一来喊不出声,不用惊动别人分神,二来有减轻疼痛的作用。” 他道了谢,回去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迫不及待的使用了。 等药效发作,果然痛彻心扉。 像是浑身骨头被大卡车来回的碾压,那种痛,笔墨难以形容。 三粒药物,药效一粒比一粒重,而且含有剧毒,他却丝毫无惧,一天吃一粒。 期间几次大口吐血,性命攸关,他都靠着荷叶水和灵泉水强撑着。 可尽管他意志力再强大,反反复复的往死里折腾,他还是没能突破极限。 也就是,他不能修仙,没有机会拥有那种无上的力量。 他很沮丧,过后对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而到现在,更深层次的无能为力的狂怒,让他破防了,流着泪,浑身都要爆炸开来。 好在此时,他察觉到海兽的异常。 身子上下颠簸,像是要甩开什么烦人的东西似的。 他便猜测到,许真真或许还活着! 他欣喜若狂,开始大声喊她。 “真真!” 他没有得到回应,可海兽越发躁动不安,越说明许真真在里头战斗,精神还很旺盛。 这就很好! 他慢慢潜伏,寻找机会。 待海兽沉下水,他追随上去,捏着拳头,狠狠砸在海兽的肚皮上。 海兽正巧被许真真刺痛,加上他这出尽全力的一拳,它浑身一哆嗦,尾巴猛地摆了过来。 好在他一早便察觉出,避开及时,只被尾巴尖扫中。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被拍断了肋骨,一口血喷出,脑袋也变得昏沉,下意识的又大声喊妻子的名字。 这一回,许真真有了回应! “相公!” 听到她的声音,他满心的狂喜。 然而,下一刻,笑容在他脸上凝固。 许真真传出来的只有微弱的嘶叫声,破碎不成音! 这说明她状态很不好,这畜生的胃液怕要将她融化了! 他大声喊,“真真,动意念回木屋!” 对啊,她可以离开这里的! 许真真心神一动,可是,人还在原地。 她又试,还是不行,精神力竟要耗尽了。 “相公,我不行!” 她发出的只有嘶哑叫声。 杨瑞也试了试,无果,不禁心头沉重。 不知是这头海兽还是这片海域的问题,他们无法使用精神力! 处境越发危险! 他脑袋有瞬间的空白,接着冷静了下来,双眸深邃不见底,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潜游过去,在海兽肚皮的位置,又一拳砸下去。 他的力量被普通男子要强大些,可这一拳砸下去,对海兽来说,无关痛痒。 倒是在它肚子里的许真真,用匕首在深挖它胃部的伤口,令它发狂。 它猛地从水面跃出,窜起十余丈高,又如同一枚炸弹般重重的砸入海里,掀起滔天巨浪,落下时险些将给杨瑞砸晕。 而在它落下的地方,大团的血雾氤氲开来,不知砸死了多少生物。 但是海兽这一招儿,效果很好,里边的许真真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那恼人的疼痛消除了些,海兽总算安静了,也像是有些疲乏,静静的浮在水里不动。 杨瑞抹了一把脸,快速游过去。 可惜赤手空拳,压根儿无从下手。 便凑到它腹部,手拽起它肚皮,嘴巴狠狠咬下。 第386章 搏斗,九死一生 按照他这力度,怕是连皮带肉给咬下一块来。 可这头海兽太过皮糙肉厚,他只咬破一点皮。 他落在水里,浮起再接着撕咬。 一口,两口,三口…… 他累得筋疲力尽,总算出现了手指大的创口,有血液缓缓溢出,海兽动了动。 杨瑞抡起拳头,对着出血点,狠狠的砸下去。 海兽身躯抖了抖,慢吞吞的转过头来。 这点痛,对它来说,很轻微。 杨瑞出拳快如闪电,拼尽了力气,待它真正感觉到痛,便已挨上七八拳,腹部那里破了一个拳头大的小洞。 它庞大的身躯速度摆动,想要摆脱他。 他伸手死死扣住它的伤口,如附骨之蛆般跟着它同个方向转动,另外一只手也拽住它伤口,用力一撕,大片的鲜血喷出。 他的双手已皮开肉烂,一头一脸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海兽的。 “真真!”杨瑞大声呼喊,双手仍然不断地撕扯海兽的伤口。 在海兽窜起的这瞬间,他的手狠狠捅进了它的肚子,手臂尽根而没。 “嗷!”海兽发出一声狂吼,重重地摔下,杨瑞如同破布娃娃般被甩开,他张口吐了两口血,整个人往下沉。 他浑身剧痛,又筋疲力尽,意识逐渐抽离。 但是,下一刻他又猛地惊醒。 不,真真还有救,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凭空生出了一股力气,他拼命的往上游。 可待他浮出海面,茫茫的深蓝之中,失去了那头海兽的影子。 他再一次感到绝望。 “真真!”呼唤声充满无助的悲怆,如同受伤的孤狼! 忽然听见有声音回应,很微弱,似真似幻。 他心头剧震,双眸四处搜寻,而后看到前方有一团黑影忽地窜出海面又落下,将那一方海水搅得汹涌澎湃,他忙跟了过去。 这次他没有攻击海兽,而是绕到它前面不远不近之处,作出各种各样的动作挑衅。 这头海兽被激怒,猛地往前一扑,也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杨瑞要的正是这个结果! 天晕地转间,他与海水一起滑入海兽的食道,进入了胃部。 他还没坠到底,就开始大声呼喊,“真真!” 这声音就在耳边! 已经意识模糊的许真真猛然间跳起,看着那冲着自己翻滚而来、被秽物裹挟着的不明物体,她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真真!” 杨瑞滚到她身边,猛地将她搂住,紧紧的。 她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气若游丝。 但是没有关系,他若不能救她出去,便一起共赴黄泉,也不枉此生夫妻一场! 许真真张嘴想说什么,可发出的却是难听至极的“喝喝”声,眼泪滚滚而落,不住摇头,双手无力地推他。 她心里明白,他定是主动招惹了怪物,才被怪物吞入腹中的。 他怎的这么傻! 他不应该来! “你歇着。”杨瑞不多说,捡起她脚边的匕首,猛地狠狠刺下! 他力气大,匕首尽柄而没! 那海兽吃痛,再次往上颠了颠。 他将匕首狠狠一划拉,而后再刺。 就这样切了一个井口大小的正方形,然后将肉剔起割掉! “嗷!”海兽癫狂了,拼命地上下颠簸,还不住干呕,试图将他俩吐出来。 杨瑞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往外拽,如果他顺从,定能顺着这力道出去。 但是,出到怪物嘴里,一定会被它嚼成肉碎。 他果断拽着许真真跳下那道缺口,匕首继续往下深挖。 再挖出一块肉后,匕首挖到了海兽的骨头。 海兽此时上蹿下跳发狂,他不好砍,便让许真真抓住边缘,待在深坑里,他果断去挖第二个缺口。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夫妻俩逃出去的机会有多大,他只知道拼尽全力,便问心无愧。 许真真一点忙也帮不上,只是一眨不瞬的看着他。 在族地,他为了救她重伤垂死。 这一次,他又义无反顾的冲进来。 相信再有无数次,他都会做出相同选择。 究竟有多爱她,才这样的奋不顾身。 她喃喃,“相公,我爱你。” 可惜,他听不出来。 不过,他抬眸,冲她笑了笑。 即便沾满鲜血与黏糊,她依然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帅的一张脸。 她也笑了笑。 夫妻俩心中都存了死意,很平静。 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错。 可惜不能再见几个女儿最后一面。 好在,这一回,上天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杨瑞举起匕首用力捅下,这一回,竟没受到很大的阻力,收不住势,手臂直直穿了出去,触到了外头的海水! 刚好捅在方才在外头捅的那道伤口上了! “嗷!”海兽癫狂了,痛苦的吼叫声响彻整片海洋,在海里挣扎、扑腾! 杨瑞一手紧紧抓着它伤口的边缘,一手握着匕首,一刀又一刀,用力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冲许真真喊,“真真,快,咱们从这儿冲出去。” 许真真已无法站立,只是挣扎着爬向他。 只是,海兽在外头翻江倒海,作死的闹腾,她便如同被炒豆一般,跟着上下左右的晃荡滚动,压根儿去不了那儿。 她大声喊,“相公,你走,别管我!” 杨瑞没理,停止了对海兽的攻击,然后慢慢朝她靠近。 海兽痛楚减弱,安静了些,它感到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正往深海下潜。 杨瑞拽着许真真,一点点爬到它伤口处,一脚踹开那道口子。 剧痛再次袭来,海兽发了狂,发出一声厉啸! 声波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杨瑞夫妻俩瞬间失聪,脑子犹如有千支针在扎,口鼻窜血。 杨瑞动作只有片刻的凝滞,忍着剧痛,在海兽暴动时,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许真真反应也快,下沉了少顷,便速度游走。 也不曾回头,因为她不想成为杨瑞的累赘。 那海兽摆动庞大的身躯,时而跃起,时而落下,海水形成巨大漩涡与浪涛,她被裹挟其中,狠狠地喝了几口水。 憋着气离远了些,浮起水面,边大口喘气,边回头看。 杨瑞身处那漩涡中心,负载浮沉,生怕她折回来,大声喊,“往前游,尝试使用念力回去!” 许真真点点头。 她其实已经耗光了体力,想着一会儿若是游不动,就替杨瑞挡一阵,说什么也要让他脱险。 第387章 脱困,美人鱼 但是,她念头才刚起,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他被那海兽的尾巴给狠狠抽中,他整个人往海底坠去。 “相公!” 她目龇俱裂,拼了命的往回游。 杨瑞胸前凹下去一大块,汩汩直冒血水,人逐渐失去意识,缓缓往下沉。 她潜下来,往他嘴里度了口气,拽着他往上游。 待浮出水面,接触到空气,杨瑞脑子恢复了几分清明,反过来带着她逃。 他深信,只要离开这一片海域,他便能用念力脱困。 然而。 那海兽虽然没有开灵智,但也不是蠢的。发泄一通后,便冷静了下来。接着,发现了还没逃远的夫妻俩。 “嗷!”它顿时狂怒,掉头便追。 完了! 夫妻俩心头紧张,立即使用精神力,试了几回无果后,便果断的、同时松开了手——都认为是对方的累赘。 “真真,我不行了,你快走。”杨瑞喘息着说,“你回族地找老鼠指导,想法子修仙,他日回来替我报仇。” 大海茫茫,要找这么一头海兽报仇,比登天还难。 这么说,不过是让她有个活下去的念想罢了。 许真真却是摇头,伸手推他,往前方指了指,然后自己转身往回游。 他气极,大声吼她,“真真,听话!” 许真真当没听见,流着泪,拼命地想远离他。 可是,她没游多远。 她到了极限,没有力气了。 她浮在水面不动。 “真真!”杨瑞暗说不好,往回寻她。 “你走!”许真真也冲他吼。 但是,他无动于衷,过来拽她走。 许真真发怒,吼他,咬他,让他离开。 他却拼尽全力,将她往前推。 夫妻俩都想把生还的机会留给对方,可谁也说服不了谁。 僵持间,那海兽越来越近。 杨瑞心中的悲怒压抑到了极致,整个人都要爆炸了,猛地仰天长啸,“啊!” 这道声音有极强的穿透力,比方才海兽发出的还要强烈,离他最近的许真真只觉像是有把尖刀狠狠刺入了脑袋,绞碎了她的脑神经。 她口鼻窜血,翻起了眼白。 同时,杨瑞胸前爆发出出柔和的金光,如同流动的水银,将他整个人覆盖。 强大无匹的气息,从他身上迸发而出。 人想要突破身体的极限,首先得找到那个临界点。 肉体与精神,缺一不可。 他之前服用药物,感受到的只有肉体的折磨,精神却是寸步不进。 这一刻,他的身心都被刺激到了极致,又服用过灵泉水与药物作为铺垫,注定要脱胎换骨了。 那海兽感觉到了危险,掉头就跑。 这是许真真晕过去之前,看到的景象。 她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怪兽跑了,怎么说,他也捡回了一条命。 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她眼里含泪,嘴角却带笑,任由自己缓缓下沉。 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上带。 浮出水面,她看到他英俊无比的脸。 他的胸膛已恢复完好,是那样的强壮有力。 有希望逃出生天了! 他紧紧搂着她,“真真,你振作些,我们马上便能离开。” 她意识昏昏沉沉,耳边听见他这么说,便咬破下唇,强撑着配合他,划动四肢。 夫妻俩一鼓作气的游出老远。 正要松口气,忽然“哗啦”一声水响,一个美丽的女子,浮出水面。 她有着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深蓝的眼眸好像蓝宝石,完美到无可挑剔。 金色的波浪卷发如同水草一般披在脑后,身上不着寸缕,却有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人族。” 她没有张嘴,许真真夫妻俩脑海里却出现这句话,说明她的精神力十分强大,随时能控制住他们。 杨瑞心头一凛,将许真真护到身后,“我夫妻俩只是路过此地,无意冒犯,还请神女放我俩一马。” “神女?”女子嘴角微勾,“你眼睛看得挺准。不过,你们居然被那头愚蠢的海兽吞下腹,这也太弱了些。” “神女教训得是,我们这便离开。”杨瑞不卑不亢,暗暗动用精神力想回去。 可精神却被什么禁锢住了,意念发出,如泥牛入海。 杨瑞目光陡然发寒,“原来是你。” 他和许真真三番两次想用精神力离开,却一直受阻。 原以为是海兽所影响,眼下才知,是这名女子搞的鬼。 女子眼里噙着一丝玩味,“怎么?想和我动手?” 她的身体缓缓上升,“哗啦”海面出现一条大大的鱼尾。 许真真惊得张大了嘴巴,“美人鱼!太美了。” 女子腰部以下长了鳞片,越往下鳞片变大,颜色也从浅色渐变成五颜六色,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好像镶嵌了满满的钻石。 女子似乎很享受许真真的赞美,面上露出甜美的微笑,“我是女蜗的后代。” 许真真疑惑,女蜗娘娘不是人头蛇身么? 她的后代怎么成了人头鱼身? 不管,总之是好美好美! 神话故事里才有仙女模样! 女子读取到她脑子里的想法,心情越发愉悦,方才不屑的神色收敛了许多,“这是杨擎苍仙人的洞府,凡人进不来,你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许真真忙说,“我丈夫是杨仙人的后人。” 她指了指杨瑞。 她的声音发不出,女子却是可以轻松读取到的。 “原来如此。”女子语气变得温柔,向杨瑞解释,“我是这片海的守护神,我的精神力覆盖整个海面,并非针对你。” 杨瑞点点头,“是我们冒犯了。” 女子默了默,道,“无妨。我们祖上是杨仙人的好友。我先祖渡劫陨落,把后人托付给杨仙人。 杨仙人尊重好友,并未收我们祖先为奴,只是纳入洞府的范围内守护着。因此,我们不是杨仙人的仆从后代,也不曾臣服于他,感应不到你们身上的血脉,这海里的生物,便会将你们当做食物。 此处离仙人洞穴也很远,仙人仆从的后代也不知此处所发生之事,是救不了你们的。你们快些离开。” 说着她轻轻一挥,点点碎光洒落,被海兽胃液腐蚀得面无全非的许真真,伤势立即好了。 而这光芒落到杨瑞跟前,却化作流光,进入他胸口里。 女子轻轻的“咦”了声,盯着他胸膛看,有几分惊讶。 第388章 归来,孩子们的爱护 杨瑞此时感受到身体全所未有的充盈,精神力也有所松动。 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只双手抱拳匆匆道了声谢,便握着许真真的手,离开了。 他的精神力比之前强大了百倍不止,一念间,便便回到了木屋。 然后抱起许真真,跳入了灵泉水中。 两人的衣服,被海兽的胃液给腐蚀得破破烂烂。 进了水里,杨瑞三两下撕了个干净。 夫妻俩赤诚相对。 互相对视,恍若隔世。 杨瑞默默地帮她洗掉身上的污垢,从面部到身体。很虔诚,一丝不苟。 许真真也帮他洗。 慢慢的抚摸,那满溢出来的爱意,一点点酝酿成汹涌的情潮。 “相公……” 她声音软糯,微微带着颤音,却无比的勾人摄魄。 想起她在海里语不成音的可怜模样,杨瑞的心瞬间破防,猛地将她搂入了怀里。 身体微微发颤。 差一点,就失去她了。 感受到他在害怕,许真真心头悸动,也反手将他搂紧。 他低头,急切地寻上她的唇。 汹涌而至的情潮,将两人吞没。 …… 夕阳西坠。 杨家的饭桌上只有酸菜鱼、蒜苗炒肉、蘑菇炖鸡、小葱拌豆腐、盐水青菜等几道菜。 十五六个人吃饭,若是平时,这点菜早就一扫而光。 可许真真离家后,大家心情不好,胃口也变差了。 这几日连杨瑞也没回来,更加如同嚼蜡。 每个人都在划着碗里的饭粒,一个个都心不在焉的。 温老爷子打破了沉闷的氛围,扭头冲一旁小桌子上喊,“大明,杨瑞这会儿在哪儿了?” 张大明父子虽然为仆,可杨家人从未轻看他们半分,吃饭也让一起上桌。 张老爹觉得主仆有别,自己偶尔被自己老爷子邀请上桌喝两盅就已经过了,断不能再跟主家上桌吃饭的。 若不然传出去,主人一家子都会受到嘲笑。 是以,平时他就带着儿女在灶台吃,后面许真真弄了张小桌子给他们,也算是在同一处,同个时间吃饭了。 张大明忙放下筷子,站起,“回老太爷,老爷在城里。他说过,若是找到夫人,便会带她回来。” 都好几日没消息了,还能找得到么? 温老爷子叹气,“真真这丫头也是个傻的,跑什么呀?我不在这儿么?天大的事,只要她一句话,我也能给她顶着啊。” 如男嘟嘴,有些生气,“外公,不准你说我娘的不是。” “好好好,外公不说,外公错了。”温老爷子忙给她夹菜。 在朝堂上霸道强势一辈子的老爷子,面对几个外孙女,却没什么脾气。 杨如烟咬牙道,“外公,你有法子对付莫敏芝么?我想给娘出口恶气。” 老爷子摇头,“莫敏芝杀了青龙帮余孽,名声极好,又是一介女流,我不能对付她,否则太难看。她无非是与你娘争风吃醋,只须你爹出面警告她……” 他正说得兴起,衣角被老夫人拽了拽,下意识抬眸,发现六个外孙女都用杀人的眼光看着自己,顿时心头一凛。 对于孩子们来说,不管那人多优秀,只要伤害了母亲,那便是仇人! 他张嘴就说莫敏芝的好,孩子们怎能不抵触? 他忙改口,“那莫姓女子登堂入室不知羞耻,实乃道德败坏之妇也,为树妇德,正国风,老夫我明日便去找人将她清理。” 杨如烟幽幽地道,“外公,算了。那莫家才立了功赐了封号,您动莫敏芝,不是打圣上的脸么?您暗地里找个婆娘臭骂她一顿便是了。” 温老爷子笑得一脸谄媚,“烟儿就是善解人意,外公遵命。” 杨如烟龇牙笑了笑,下一刻又变得焉了唧的。 如珠下巴磕在饭桌上,也是有气无力地道,“外公,我想吃娘做的炸酱面了。” 温老爷子叹气,“我也想吃。” 温老夫人有些好笑,“让守业或者陈翠做,也是一样的呀。” 如珠好不忧伤,“我只想吃娘亲做的。” 其他人受她影响,越发食不知味。 如男红了眼眶,“外公,你把娘找回来好不好?等她回来,我定乖乖听话,每日把功课完成还练一百个大字,扎半个时辰马步。”边说眼泪边“嗒、嗒”的往下掉。 “哎哟,我的小乖乖,你莫哭,哭得外婆我心都碎了。”老夫人心疼坏了,把她搂怀里,脸贴着她的小脸,“乖,莫哭了,明日外婆便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如男边哭边打嗝,“好。” 盼娣也哭了,“外婆,我也去。” “好好好,也带上你。”老夫人也伸手把她搂着。 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去什么呀,明天统统给我上学。” 孩子们猛然间看出去,便瞧见许真真夫妻缓缓走了进来,一时怀疑自己在做梦,都愣住了。 如男率先回过神,“娘!”她欢喜大叫,起身冲着许真真飞奔而去。 “娘!” 其他几个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也全都迎上前。 才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的许真真,眼睛湿润了。 她穿过来就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来疼,她们也打心里爱戴她,彼此都是无法割舍的骨肉至亲。 不敢想象,她若真没有了,孩子们会变成什么样。 “娘亲。”孩子们都很黏她。 如男搂着她的腰身,盼娣挤入她怀里,招娣搂着她的手臂,大的三个,不管是怀着身孕的如珠和如宝,还是生了孩子的如烟,也全都偎依在她身边。 被需要与爱戴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她摸了摸如男的头,“好了,我不过才离开几日,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作什么?还没断奶还是怎的?赶紧回去吃饭。” 如男挤进她怀里,嘟囔,“娘,我好想你。” 声音糯糯的,带着鼻音,“学堂里有人说,娘走了,不要我了。娘,下回你要离开,带上我好不好……我害怕。” 许真真眼泪便流了出来,用力地搂了搂孩子,“听他们胡说八道。娘不过是出去散散心而已,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假设你爹真要找小三,把他赶走好了,娘是不会离开你们的。” 孩子们听了眉开眼笑,纷纷说,“娘亲,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如男不耻下问,“娘,什么是小三?” 许真真语气阴冷,“小三便是外室、小妾。” 孩子们直直看向杨瑞。 接触到女儿们的死亡凝视,杨瑞的求生欲变强,“你们放心,前世今生,我都只有你娘一人。” 第389章 亲人,有她才有家 这还差不多。 孩子们满意了,一个个笑眯眯的,“爹你辛苦了,快些坐下吃饭。” 温老爷子却是连连叹气。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他也反对,可这现象很普遍,做妻子也都能接受。 有的甚至还送丈夫小妾,好为家庭开枝散叶。 可杨瑞却被女儿们逼迫至此。 杨家的这些姑娘,在许真真的影响下,也对此深痛恶绝,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若是阻止夫君纳妾,那便是犯了“七出之罪”里的“嫉妒”,会被夫家厌恶、休弃。 但是他此时不宜做恶人,等此时过后,让老婆子找真真那丫头谈谈。 陈翠红着眼上前,一脸愧疚,“夫人……” 她固执的认为,若是自己那日没那么怂,冲进去帮夫人狠狠教训莫敏芝,夫人便不会那么难过。 许真真拍了拍她的肩膀,“帮我添碗饭。” “嗯。”她红着眼,手脚麻利的添了椅子,又去装饭。 王小花抱着嘟嘟上前,“夫人,奴婢去多炒两个菜。” 许真真摆手,“不用。” 瞧见嘟嘟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她伸手去抱,“嘟嘟,祖母来抱抱。” 嘟嘟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眼睛看着一眨不眨。 忽然扁起小嘴,“哇”的就哭了。 许真真有些无措,“怎的就哭上了呢?这是不记得我认生了还是怎么的?” 小家伙眼泪珠子哗哗的流,伸出一双小胖手要抱,小模样委屈巴巴的。 杨如烟便道,“娘,她这是想起了你许久没抱她,耍起了小性子呢。” 耍性子还要她抱? 好可爱的小家伙。 许真真便把小奶包抱在怀里,在她圆嘟嘟嫩生生的小脸上,大大亲了一口。 小家伙主动凑上去亲她,小胖脸在她的脸上摩擦、再摩擦,眼泪鼻涕全蹭那上面了。 许真真一脸黑线,“小东西你伺机报复啊。” 嘟嘟像是听懂了,“咯咯”的笑,喷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许真真嫌弃,“哎呀,你个小脏猪。”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杨瑞望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嘴角上扬。 她是一家人的灵魂,有她才有家。 以后一定要守护好她,再也不能让她遭罪了。 …… 由于许真真回归,全家人都从低落的情绪里走了出来,读书的读书,工作的工作,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村里人就真的以为,她只是和杨瑞在外游玩了一圈而已。 第二日,不少妇人都来找她聊天,顺便请她吃席。 从去年开始,村里的光棍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脱单,到了今年,基本上适龄男子都娶了妻,每个月都开几回酒席。 “但凡是个单身的,便都有人做媒。”村里三婆笑眯了眼,“就连那几个老鳏夫,也有妇人打听,怕也好事将近了。” 便有妇人说了,“哎,三婆,别忘了,咱们姑娘也是抢手货啊。高的矮的胖的,哪个不有几个媒婆上门缠着? 就连富贵家那一脸麻子的三丫,也都被隔壁村的孙家求娶了。人家祖上出过几代秀才,书香门第哩。” 三婆便说,“咱村的姑娘本就长得不赖,即便有个别歪瓜裂枣,这娘家有米有粮做后盾,嫁妆也不是少,哪个又会拒绝?” 言而总之,就是杨家村的人很抢手便是了。 许真真状似不经意地问,“张婆子家的二牛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可曾定了亲?” 一妇人回道,“定了,也是邻村的姑娘。那姑娘正要说亲的时候,赶上父亲去世。守了三年孝,年纪便有些大了。 张婆子说,抓紧时间操办,争取来年抱上大孙子。这几日,便把三书六礼都走完了,下个月便成亲了呢。” 许真真张口结舌,“这也太快了些。不会太委屈人家姑娘么?” 几个妇人便笑了,“那姑娘是个有主意的,正着急自己的终生大事呢,忽然有门好亲事砸头上,还不赶紧定下来,等着被人抢走么?更何况,二牛比我们村许多小伙子都优秀,也是便宜她了。” 许真真笑了笑。 她脑子里却在想,张婆子如此着急给二牛定亲,是不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和心安啊? 若是这样,那二牛若是日后婚姻不顺,且不怨了自己? 不行,得找张婆子问问才好。 她心中正如此打算呢,待这些妇人离去后,张婆子便主动来找她了。 跟她说的也是另外一件事。 “你家侄儿也定亲了,这事儿你知道?” 许真真一愣,道,“我出去了十来日,回来杂事缠身,暂时未曾与他们见面,故而不知此事。” 张婆子却是一撇嘴,“你不得闲,离得这么近,他们就不能来看看你?更何况,儿子成亲这样的大事,她也该请你去过过眼?” 许真真苦笑摇头,“我十年未曾回过娘家,两位弟妹与我有些生疏,不常来我家,也是情有可原。” 张婆子眼神复杂,“你呀,就是心善。哪怕你过去做得不对,你如今将你两个弟弟一家几口全安顿在此,你拿钱养着,还不足以抵消?” 许真真笑了笑,“也说不上是养,只是雇佣他们做事而已。” “他们不同你说也就罢了,可这件事膈应人啊。你知道,和你那大弟媳结亲的人是谁吗?”张婆子一脸鄙夷,“是邻村的王家,王春秋的堂妹。” 闻言,许真真也变了脸色。 她与王春秋的恩怨,全村人都知道。 既然如此,弟媳为何还要与她娘家人结亲? 那不光是打她的脸,而是结仇啊! 她沉默了下,“王春秋、杨凡以及风氏,村里送官处置了么?” 她离开之前,村里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可还没把人送走的。 “已送官府,只不过如何判处,便不得而知。”张婆子道,“无论如何,你弟媳都不宜与王家结亲的,你管管这事儿。” 许真真点点头。 顿了下,问,“听说你家二牛定亲了?” 张婆子面色有几分不自然,勉强笑了笑,“这孩子之前被骗过一回,心里头都有阴影了。但是,婚姻乃是终生大事,总不能不娶妻?刚好有这么一头好亲事,便定了呗,也好让他收收心。” 许真真点点头,“挺好的。” 至于是不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才如此,问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第390章 牵连,侄子的婚事 张婆子离开后,她打算去找大嫂黄氏谈谈。 不料,反倒是黄氏率先过了来。 “听说你和杨瑞出去游玩散心,可我瞧着那几个侄女整日里愁眉苦脸,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陈氏笑问,“可是两口子吵架、怄气了?” 黄氏变白变胖了,人也开朗大气了许多,与几个月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许真真半真半假地道,“也没有什么吵不吵的,只是彼此多说几句,心里头都有些不痛快,便出去走走罢了。” 黄氏嗔怪道,“你傻呀,受委屈了就该找娘家人诉苦、撑腰才是,若不然他下回指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许真真笑了笑,“都几十年夫妻了,有什么说开了也就过了。对了,”她转了话题,“听说远山定亲了?” “我家远山今年二十了,再不成亲,可没姑娘愿意跟他喽。”黄氏含笑道,“真真,不瞒你说,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许真真只装作不知,“哦?” “听说邻村那嫁到村里的王春秋,曾陷害过你?” “这事儿不是人尽皆知么?” 黄氏摇头苦笑,“我还真不知。你想呀,我们一家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整日都泡在田里,哪里有那闲情听这些八卦事?” 许真真一听这话,面色便冷了下来。 “这几人害我不浅,村里人都在为我打抱不平来着。敢情这事在大嫂眼里,变成了是非闲话?” 黄氏一噎,赔笑道,“真真,我真不知你与这些人的恩怨。若不然我也不会让远山才与王家结亲的。 十几日前王春秋出了那事儿,我们才得知的。可我们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你看这事儿闹得……” 许真真默了默,道,“此事以前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远山不是念书么?这私塾也建好了,怎的书还没念上,就让他成亲了?” 黄氏叹气,“我家远山都二十了,这个时候说不上,以后会越来越难。不久前,王媒婆提起这门亲事,我心里头没抱多大指望,便没同你说。 岂料过没多久,女方这边便回复说,已经给两个孩子合了八字,乃天造地设的一对,这辈子错过,都不会找到更好的了。王家很满意,只要这事儿能成,我给多少聘礼,都无所谓。 我一想,还有这等好事,这姑娘莫不是有什么毛病?我便自己偷偷去见了这个姑娘一面。你猜怎么着?” 黄氏眉开眼笑,“这丫头长得眉清目秀,水灵水灵的,跟她说话,也细声细气。这日后若过了门,对我家远山,还不千依百顺?我心里头欢喜啊,回来就找了王媒婆,答应了这门婚事。只是,” 她停顿下来,面露难色,“谁想到这姑娘的姐姐,竟与他人害了你……” 她尾音拖得老长,似有许多未尽之言。 许真真面色平静,“大嫂,那王家与你结亲之前,知道你我两家的关系吗?” 黄氏道,“自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才那么的迫不及待。 “那大嫂觉得,我要如何做呢?” 黄氏微微一怔,对上许真真那双清澈的眼眸,便有种自己心思被看穿的尴尬。 这小姑子,老厉害了! 她的双手摩擦着膝盖,硬着头皮道,“真真,那王春秋破罐子破摔固然可恨,可她到底也是受了杨凡的胁迫才如此,她有罪,可罪不至死。 王家的意思,你帮着在县官大人面前说几句好话,让她叛得轻一些,你与王家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许真真皱眉,沉声道,“大嫂,你摸着良心说,王春秋与玷污自己的男人苟且,又三番五次的害我,她可不可恶?你真的希望这样的女人,被轻判?” 她王家的姑娘也因此受牵连堕了名声,有个人要都不错了,他还敢向你提条件,他多大的脸,啊?” 黄氏张口结舌,“这……” “大嫂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说,远山与这王姓女子的姻缘多么的好,放弃了可惜。可你想过没有,王春秋如此无耻下贱,她若还嫁入咱杨家村,那些闲言碎语能少吗?只怕她人都会被逼疯! 除非,让远山放弃这里的一切,领她回你们老家关门过小日子。” “那不行。”黄氏想也不想的否决了。 这里不愁吃穿,每个月有固定的银子进账,回老家能干什么?喝西北风吗? 她可不愿意挣钱养儿子、儿媳。 许真真借机道,“大嫂,王家与我结怨,已成事实。王家不会让姑娘进门,你勉强也没意思,倒不如就退了亲,重新再给远山找一门亲事。 若你担心他找不着合适的,我明日便让张婆子她们帮着物色,总行了?” 黄氏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沉吟了片刻,便松了口,“也只能这样了。只是,远山的婚事再不能拖,还请妹妹多上心的好。” “这个自然。只是,”许真真斜睨她,“你可再也不能被别人煽动,上门当说客了啊。” 黄氏一怔,脸涨得通红,“你都猜到了?” “大嫂,你是个实诚之人,你方才说那些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我眼睛。”许真真笑了笑,“是王家让你来的?” 黄氏踌躇了下,点点头,“他们说,若想保住这门亲事,你得帮忙说几句好话。或许他们也没有多大恶意,只是救人心切而已。” 许真真暗笑这大嫂天真。 她陡然沉下脸,“大嫂,你还看不透吗?王家是想借你的手杀我。” 黄氏面上血色一下子褪去,“真真,你别吓我。” “你想啊,那王春秋犯了罪,如何判是县官大人的事,我一介农妇,哪有我说话的份儿?我若插手,县官大人会以为我质疑他的办案能力,定不会轻饶我!” 黄氏嘴唇哆嗦,“只、只是去求个情,不至于。” 许真真道,“王春秋所犯何罪,该如何判,自有律法作为依据,若是三言两语便能网开一面,那还要官做什么?” “这倒也是。”黄氏这下子是彻底打消了念头,恨声道,“这王家也真是毒,给我下套,差点害了你。” “大嫂明白个中利害便好。只是因我而连累了远山的婚事,我心中过意不去。” 黄氏叹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怪只怪他俩有缘无分。” 第391章 天价,桃子熟了 好在黄氏也是个明事理的,把话说开了,她便顺从许真真说的去做。 不过,王春秋那几人的判决还没下来,许真真心中也有些不安,过得了两日,她让张大明去衙门探情况。 然而,张大明带回来的消息,令她吃惊。 王春秋与杨凡处罚最重,处以宫刑。 也就是男子割势,女人幽闭,让人生不如死的残忍处罚。 相对比之下,被判十年监禁的风氏,则轻松太多了。 不过古代对于私通男女是零容忍的,更严厉一点的,会将两人剥光衣服,男子部位坠上大石头,女子骑木马驴,在囚车里游街,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许真真叮嘱张大明不要往外说此事。 让他使了点钱,才从捕快那儿套来的消息,村里人全然未知的,不宜公开,以免惹来王家人的记恨。 又过得几日,王家人才得到消息。 听说王家老母亲哭得肝肠寸断,晕厥了好几回。 这么一来,王家连整个杨家村的人都恨上了,尤其是许真真,说恨之入骨也不为过。 与黄氏家的亲事自然也泡汤。 许真真只希望他们能理智对待,不要搞什么报复,要不然又有人遭殃。 她暗自警惕,给每一个作坊建立了围墙,买了一批仆人充当守卫、家丁,再雇佣一群护院。 再排查人员,凡是与王家、杨凡、风氏有牵扯的,一律不得进入作坊做事。 这么内外兼顾,她把家里和作坊经营得固若金汤。 时间慢悠悠过去,便到了六月。 这个时候,闻人庭他们已经返回了家乡,预计八月份来到,再装一批产品回去,刚好过年。 作坊生意火爆,桃林也迎来了大丰收。 这片土地贫瘠荒凉,桃树半死不活,几乎不结果,或是结出又苦又涩的果子。 原主这些年来想卖,一直卖不掉,便一直任由它荒废着。 直到去年,许真真发现了桃胶,并且利用它赚到了第一桶金,这片桃林才成了全村人眼中的宝贝。 李守业与刘福发更是精心呵护,除草施肥翻地培土,每一样都做到极好,许真真又暗地里浇过几回灵泉水,是以,这些桃树逐渐长得枝繁叶茂,今年更是硕果累累。 许真真在村外路口、做铺子门外都打出这样的广告,“极品仙桃,进园自己摘,二十两钱一次,管饱,带走另算。地址是……” 上边还画着鲜艳欲滴的大桃子。 广告一出,引起不小的轰动。 “疯了,进一次桃林要二十两,那里边有金子还是银子?” “人随便吃,撑死就两斤。二十两银子两斤桃子?她不如去抢!” “还极品仙桃,以为自己是西天蟠桃呢?噱头罢了,谁去谁是傻子。” 人们纷纷议论,广告墙外围得里外三层,讽刺、挖苦之声,不绝于耳。 就是本村人也都难以理解,觉得许真真想钱想疯了。 可很快,打脸来了。 这一天,不知从哪里来的少爷小姐,在仆从的簇拥下,进园游玩摘桃,有杨如烟与招娣出面陪同。 许真真早就让人搭建了躲荫歇息用的茅草房,一早备上酒水。在山涧引了山泉,形成瀑布,“沙沙”流水声,听来就让人神清气爽,暑气皆消。 足不出户的千金们对这些感到无比的新奇,那饱满多汁的大桃子更是她们的最爱,边吃边玩,一时间山头上欢声笑语不断。 吃撑了还要买回去,每个仆从肩头都扛了一大袋,一帮人少说也买了两千斤。 外人瞪目结舌,纷纷猜测,这些少爷小姐都是哪儿来的,甘做那冤大头。 结果得知全是什么知府知州指挥使之类官员的儿子女儿后,个个都傻眼了。 这杨家什么来头,竟能让这些身份高贵的天骄来为自己撑场子! 卖出天价也心甘情愿的给钱,这不是换个法子给杨家送钱吗! 全城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妒忌,有几个地痞无赖就商量结伴去一趟桃园。 先饱餐一顿桃子,等出来结账的时候不给钱,借机大闹一场。如果敢打人,回头就去告他们卖天价物品,坑骗百姓,要赔偿他们精神损失。 主意打定,第二日,五六个人就大摇大摆的进了杨家村。 可是,到了果园门口一看,我滴乖乖,一帮老爷子正背着双手,真慢吞吞的往山上走。 他们面容威严,气势迫人,一看便知是那些大家族里积威深厚的,或者久居高位退下的官吏。 这些无赖虽然不学无术,可全都是老油条,看人的眼光也准,瞧那帮老爷子在指点江山,哪里还敢造次啊,连忙灰溜溜的走了。 温老爷子最近很是意气风发。 许真真给他做的美食,他带出去与老友们分享,如愿以偿的拉了一波仇恨。 眼下桃子成熟,他又邀请他们过来,美其曰品尝,实质上炫耀,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 温老爷子一面走一面说,“我跟你们说啊,这片土地吸收了天地灵气,这桃子是名副其实的仙桃,无价之宝。吃了我的桃,日后便要护着我的人,都记住了啊。” 一位白发白须的老爷子道,“老温你显摆什么?这桃子是你那义女的,又不是你的。” 温老爷子理直气壮,“老陈,我闺女的东西是我的,我的是她的,我怎么就不能显摆了?” 老爷子们齐齐哈哈大笑。 一身形枯瘦的老者冲陈老笑道,“温老是有女万事足,杨家也当他老佛爷似的供着,你偏要挑事,他不拿话堵你堵谁?” 陈老嘀咕,“我是看不惯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温老爷子耳力极好,斜睨他,“你家若有这等灵水仙果,你怕是要比我得意千百倍不止。你若不服气,也去认个有能耐的义女,让我们这群老伙计也跟着沾沾光。” 陈老没好气地道,“行了,知你运气好福气好,百年难一遇的好女儿让你给遇上了,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顺手摘下旁边的一个桃子,用力地咬了一口。 下一刻,那赌气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几位老爷子被吓住,纷纷上前询问,生怕他有个好歹。 “陈老,怎么了?不会是把牙咬掉了?” “你手里的桃子还不够熟,可是太酸太涩,难以下咽?” 第392章 赠送,投桃报李 但是,陈老顾不上回答。用力咽下嘴里的果肉,又用力的咬了一口。 吃得满嘴是汁液,胡须上都沾染了。 其他人瞧他饿死鬼的样子,心中有所醒悟,也跟着去摘桃子。 桃林分成几个区域,摘完一个区域的,再到下一个的,若不是都只挑大的摘,到最后摘的个头小,便会很吃亏。 前两日那些人摘的是第一区域,基本摘完了,老爷子摘的是第二个区域。 桃子足有人的双手大,密密麻麻的长满枝头,坠弯了树枝,随手就能摘到。 桃子粉红粉红,像是姑娘害羞的俏脸。 他们摘下,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顿时,甘甜美味的汁液溢满口腔。 果子皮薄肉软,散发出浓郁的蜜桃香味,对于他们这些口牙不太好的老者来讲,简直是琼浆玉液! 方才陈老之所以这么吃惊,是因为他的牙齿早十年前就脱光了,都不知多少年没吃过水果。 乍然尝到这清甜的滋味,他惊为天人。 古代的果子没有经过培育改良,即便是权贵的庄子上精心打理的,都带着酸涩的味道,这么好吃的,当真少见。 几个老爷子也很激动,大口大口的吃着,像要跟谁比赛吃得快且多似的。 一时之间,谁都顾不上说话,直到啃了两个下肚,陈老才摸了摸肚子,停下了动作。 他脾胃不太好,生怕吃多生冷的食物会拉肚子。 但是,当他缓一缓之后,他没感觉到体内有丝毫不适,反而有一股暖流,从小腹处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原本有些冰冷的四肢变暖和了,昏沉的脑袋变得无比清明,总之是通体舒畅,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仿若回到了年轻时代。 他意犹未尽,又摘了一个,边吃边赞叹,“好东西啊。老温,你说你走的是什么运啊,认下这么一位奇女子做义女。 这里的土地如此神奇,农作物必定集齐了天地精华,老温你天天吃,照这么下去,不说百岁,千岁你也能活。” 这会子抽空上了山的许真真,听了这话差点笑出了声。 千岁?这是拐着弯骂老爷子? 那乌龟可不是被人称作千岁么? 温老爷子眯眼看他,“按你这么说,你吃了我这么多桃子,那岂不是马上要升天了?” “噗!”许真真憋笑憋得很辛苦。 陈老眼里闪过一丝羞恼,面上却装得风淡云轻,捻须淡笑,“我吃再多,也不及你天天吃啊。我活百岁足矣,老温等你活了千岁,倒是离升天不远了。” 这句话已经有软和的意味了。 若不然一直抬扛下去,怕是真的要吵起来的。 许真真适时插嘴,“各位长者,需要喊下人过来摘桃子么?” 几位老爷子齐齐摆手,“不用、不用。” 开玩笑,进来一人收二十两,白便宜她作甚? “那可要摘些桃子带回去?” 老爷子们点头,“是要带些给小辈们尝尝。” 他们都知道这是难得的好东西,家人吃了身体好,再心疼钱也要买。 许真真点头,“行,我帮着摘一些。” 老爷子们说些“让你操劳了”之类的客套话,只有陈老与白老有些踌躇。 过得一阵,见许真真摘了两篮子桃子,这两老爷子便忍不住说了,“差不多得了,我只要几斤即可,多了提不动。” 许真真心想,你家下人大粗的,还提不动这几斤果子?这老爷子……嗯,看衣着朴素干净,肩膀和手肘处都打了补丁,怕不是跟温老爷子是同一类的清贫,自是不太舍得买这么多金贵桃子的。 说不定也买不起。 她笑了,“老爷子,那太可惜了。我还想多送您几斤桃子呢。” 陈老疑惑,“送?” 许真真点头,笑容真挚,“嗯。各位长者与义父是好友,对我夫君照顾有加,我投桃报李送长者一些桃子,还望几位莫要嫌弃才好。” 是的,杨瑞运气很好,考试里的题目许多都是押题押中的,他答起来毫无负担。 可这些题目,全是这些朝堂退下来的元老,根据朝廷的风向与皇帝的喜好,以及以往科举的经验而总结出来的。 他们肯给温老爷子,完全是出于铁一般的交情。 温老爷子把人约过来时,就已经提前和她说过,要好好招呼他们,等杨瑞院试和科举,还得依仗他们帮助。 因此,他们是许真真夫妻的大恩人。 那些押中的考题价值千金,吃点桃子算什么? 哪怕家里种的那一亩地人参,若到了收获的时候,也可以全部挖出来送给他们。 陈老听许真真这么一说,眼睛一亮,“丫头,那你帮我多摘一些。哎,我年纪大了,忘性大。我这才想起,我有两个下人在园子外等着,待会儿让他们进来提便是。” 其他几位老爷子纷纷指着他,笑骂,“老匹夫,方才说提不动,一听这丫头说是送的,就多多益善,你这脸皮比城墙还厚!” 陈老神色如常,“行,你脸皮不厚,待会儿可不许拿丫头的。” 老爷子们边笑边摇头。 他们也知这老陈在位时两袖清风,手里没有什么钱,便不好再调侃他。 “各位长者,不如我这样,我出去把各位的下人喊进来,让他们帮忙摘,也让他们吃点,可好?” 按理说,下人是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的。 可几个老爷子都不是苛刻之人,这漫山遍野的果子,他们吃了,没理由下人不给点甜头尝尝的。 许真真此举,也是根据温老爷子的脾性,揣摩到他们的心理而已。 毕竟,近墨者黑,温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好友,秉性也不会差太远的。 不得不说,她这一举动,确实很定这几个老爷子的脾胃,顿时看向温老爷子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妒忌。 认下的义女孝顺有本事不说,还很善解人意,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几位老爷子不约而同道谢,“有劳许娘子。” 许真真回礼,“几位长者客气了。若几位不嫌弃,随我义父喊我一声真真可好?” 第393章 桃林,酒醉还须花下眠 几位老爷子笑呵呵点头。 温柔体贴的后辈,哪个不喜欢? 只有温老爷子哼了声,“便宜你们了。” 陈老吆喝,“摘桃子,摘桃子,把活儿干完,回去咱们喝两盅。” 他掉光了牙齿,嘴巴干瘪内凹,说话都漏风。 白老揶揄他,“老陈,你还要摘桃子?你不光提不动,还吃不动,这么贪心作甚?” “我吃不吃得动,方才你们不是瞧见了?”陈老转过身,“真真啊,这回我要摘个十斤八斤,你舍得吗?” 许真真笑道,“不说这几斤,便是八十斤八百斤,只要您能提得动,我都舍得。” “好好。”陈老被哄得身心舒畅,“丫头,我那有一册子,根据我和我儿子考过的试题整理而成,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给你家相公作为参考。” 这古代的试题,只要是同一个朝代,这变化都不大的,来来回回都是那些题目。过了科举当上官的,作答都是十分出彩的,一般整理成册子,供后人研读,作为文化底蕴传下去。 能看到他们的答案,对杨瑞的帮助必定很大。 这可是人家压箱底的宝贝啊。 许真真眼前一亮,“真是太感谢您了。” “无妨。如你方才所说,我这是投桃报李,哈哈。” 陈老笑容畅快,其余几位老人心里却有些不滋味。 当然,他们不会承认自己妒忌了。 白老翻白眼道,“真真如此大方,老陈你却拿套破册子来哄她,真不是东西。” 陈老反唇相讥,“她摘的桃子,你不也拿了?我送她套册子,那么你呢?你能送她什么?” 白老嘿嘿冷笑,“你放心,我出手绝对比你大方。” 温老爷子接口道,“既喊你们来,就没想过占你们便宜,这银子礼品什么的,便算了。我家女婿八月份院试,咱几个老家伙再凑一起,帮他一把便是。” 陈老撸着胡须,“杨瑞小友是文学大家,对朝堂之事也有独特的见解,是个难得的人才。此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助他一臂之力,将他推到朝堂上,为圣上所用的。” 温老笑眯眯点头,“如此甚好。” 白老贼兮兮的凑到他跟前,“老温,你对你这义女婿如此上心,该不会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其余老人虽然没有插嘴,却都带着几分玩味看着温老。 温老一脸严肃,“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我准备带真真回国都开宗祠,入我温家的族谱。” 几位老人都有些吃惊,“你温家会同意?” 温老虽然为官清廉,从不贪污,可资源相当丰厚。 不说底下门生子弟各级官员送的东西,就光是这几十年皇帝夏利赏赐的宅邸田产庄子,价值都难以估算。 温老退位后,便与老妻离了国都,在外游山玩水,家里的财产,全交给族人打理。若是许真真回去,这些东西势必都要交到她手里的。 一个外人,又是名女子,温家定然不甘心。 温老沉着脸,冷哼,“此乃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哪个不服,先把这些年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再说。” 他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背后自然离不开家族的支持。 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族依靠他得到的好处,还少吗? 而且,他也为家族也挖掘、培养了不少人才,位居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有好几个。他欠家族的,早就还清了。 他夫妻二人膝下无子,对于财产也看得淡,许多东西,族人拿了便拿了。 可这回有了女儿,他们若还想趴在他身上敲骨吸髓赖着不给,那就看看,还行不行得通。 白老便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自己把握好便是。” 后面这些话,许真真没有听到。 她正往山下走,嘴里无意识念叨,“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白老突然大喊,“丫头,你嘴里念叨的可是诗词?”他听得不是很真切,只隐约觉得这是一首好诗。 许真真愣了下,应声,“啊。” “你再念一遍,大声点。” 许真真挠挠头,又重复了一遍。 陈老一拍手,激动得白胡子都跟着抖了抖,“这首诗妙啊。” 其余几位老人细细咀嚼,也是满脸的惊喜。 陈老斟酌再三,忽然道,“感觉有些不对劲。丫头,这首诗是何人所做?这后面应该还有诗句才是。” “这诗比较长。”许真真往上走了几步,硬着头皮往下说,“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话音落下,便又听见陈老说了三个好,看向许真真,“还有呢?” 许真真暗骂自己作死,好端端的吟什么诗啊,这诗只记住一半而已。 她一脸无奈,正想说没有了,一把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无酒无花锄作田。” 杨瑞背负着双手,气定神闲的站在众人跟前。 “好!”陈老欢喜得脸庞都涨红了,“虽语言浅白通俗,可意境美妙强烈,洒脱豁达,风流不羁,快活似神仙啊。妙极!小友,这首诗可是你所作?” 杨瑞薄唇微勾,“陈老过誉了。” 他在那些诗会上借用了不少古人诗词,这一首他否认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索性就一装到底。 “果真是你!”像是见到心爱的东西,陈老望着他的双眼都在冒绿光,“如此才情,窝在这小村庄真是埋没了你。” 杨瑞笑眯眯的,很是谦虚,“小子年少时不知世间险恶,轻狂浮躁,不知所谓,所作诗词全是心中美好的愿景,不切实际,让您见笑了。” 许真真嘴角抽了抽,她怎么闻到一股凡尔赛的味道? 福了福身子,她转身下山喊人来摘桃子。 听见身后的陈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小子,你故意打击谁?你轻狂无知都能写出那样恬静潇洒的词句,那你告诉我,你沉稳内敛写出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没听见杨瑞的回答,许真真回过头,瞧见他一脸便秘吃瘪的模样,差点笑出了声。 该! 装逼过头了! 第394章 说教,招娣的心思 这几个老爷子在杨家,简直乐不思蜀。 有桃林,有花海,有吃不完的新鲜果蔬,有高山流水,有杨家那便利而新奇的各式家居用品,对了,还有美酒。 这一切都美得像诗像仙境,比世外桃源还要令人治愈,做神仙也不过如此! 平日里他们在家端着个威严古板的模样,维护自个一家之主的形象,到了这里,有好酒好菜有知己老友,还有这么个美丽的地方,他们喝点小酒,便都破了防。 时而对天高歌,时而互怼争吵,时而吟诗作词,总之是彻底的放飞自我,自由奔放,无拘无束。 在杨家盘桓了好几日都不愿归家。 可在外头浪了那么久,他们再不回,家中小辈可要亲自来接人了。 而剩下三分之一的桃子,许真真送了些给乡邻,让老爷子夫妻送些给朋友,剩下的用来酿桃子酒。 其实,这个季节,还有许多水果能酿制成果酒的。 自家没有那么多果子,可以从外边收购。品质差些无所谓,有灵泉水和白糖调味,酒怎样酿都好喝的。 是以,酒作坊日夜加班加点,酿制了一批果酒。 量不多,依靠合作商和老爷子的朋友等等,内部都销完了。 杨家拥有了五个作坊,其中酒作坊订单今年已排满满,陶瓷作坊是如宝在跟,光是做自家的酒瓶、香水瓶、酱油瓶等都已足够。 酱油作坊是李守业负责,工序不多,工人也不多,可出产量极高,生意已辐射到北省周边省市,相信过不久,便能铺到全国。 其余香水作坊、成衣铺都是做女人的生意,上升空间很大,且还能接更多的单子。是以,温老夫人便开始带着如烟和招娣这两个外孙女出去赴宴。 一来为这两个作坊的生意,二来是把这个两个丫头带入上流圈子。 许真真的想法是,几个女儿当中,只让如烟出面经商,其他几个姑娘,躲在幕后负责作坊的运作就行。 毕竟,这是封建的旧社会,女子在外头抛头露脸,是会被人看轻的。 而如烟喜欢外出,以后要找丈夫,也极有可能是商人,她不太注重这些,便由她对外。 老夫人之所以带上招娣一起去赴宴,是想给她挑个夫婿。 如今杨家声誉和地位,不说村里,就是整个白马州,都鲜少有能与之匹配的人家,要放眼整个北省,或者省外,才能为招娣挑选到门当户对的亲事的。 许真真自己的人脉有限,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老太太身上。 她在家照顾快要临盆的如宝,心里暗暗期待呢,殊不知,她们才出门没有多久,便转了回来。 温老夫人与如烟面色不太好,招娣低着头,像做错事了一般。 许真真一诧,“这是怎么了?” 如烟有些气愤,正想要说什么,老夫人拉她一下,冲她摇摇头。 老太太拉着许真真走到一旁,低声说,“方才在路上,招娣忽然说肚子疼不想去。如烟问了她许久,她才支支吾吾说,高攀不起那些高门大户,也不打算嫁人,把如烟给气着了。这孩子心里排斥呢,你同她聊聊,我带如烟去了。” 许真真微怔,“这孩子去之前为什么不说?上了车才变卦,也忒磨人了。” 老夫人道,“小姑娘家家的心思复杂多变,哪儿说得准的?你问问她是不是心里有人了,语气温和点儿,莫要骂她,啊?” 许真真点了点头。 待她们离开,招娣期期艾艾地道,“娘,我去作坊了。” 成衣作坊如今有五个织娘,三个绣娘,她负责设计和监工,红姐包揽了白马州铺子里的大小活计,她偶尔过去,对对账和红姐讨论新款什么的,工作挺清闲,没到那种一刻离不开的地步。 她这么说,有种逃避或者拒绝沟通的意味。 许真真温柔地道,“丫头,说起来,咱娘俩还没有好好说过话。总归作坊的活儿你也安排好了,不如就陪娘去桃林上走走。” 招娣迟疑了下,“好……不过,把大姐和二姐叫上。你说过的,怀孕时要出来多走动,以后也好生养些。” 还是想逃避啊。 许真真内心叹息,面上却笑道,“你大姐在作坊里忙进忙出,运动量足够,你二姐下个月要生了,这会子宜静不宜动,可不能让她跟着咱们去爬山。” 招娣摸了摸鼻头,“哦。” “走。” 许真真率先往前走,招娣磨磨蹭蹭的跟在后头,很不情愿似的。 出了门,张婆子恰巧端着一个簸箕,萝卜干的味道直扑鼻子。 她神色如常的与这母女俩打招呼,招娣自己反而不好意思,默默躲在许真真身后不吭声。 待走过去之后,许真真便不悦地道,“你与二牛清清白白,遇到他家的人就该坦荡自然,缩头缩脑的,人家还以为你心虚了呢。” 招娣满脸通红,咬着下唇,应了声。 许真真瞧她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模样,语气便软了几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自己问心无愧,即便有流言蜚语出来,你也不要畏缩逃避。二牛马上要成亲了,你以平常心面对,当他是你自己大哥一般,心里便不会别扭了。” 娘亲懂她! 招娣眼里溢满了泪水,伸手去搂许真真的手臂,低着头,很是失落的样子,“作坊里有两个人是见着二牛哥给我送早饭的。最近她们都在说什么没良心、白眼狼、攀高枝,我一出现,她们便不说了,各自散开,当我是过街老鼠。” 许真真沉下了脸,“在自己的作坊都被人欺负,你是不是太软弱了些?” 招娣感到了难堪,咬着下唇,面色发白,语气却有几分委屈,“这两人是外村请来的织娘,我记得娘说过,这种靠手艺吃饭的女子,身上都有一股傲气,不好请,让我不要轻易得罪,忍忍便是的。” “那也要分什么事儿啊。她们这是明摆着对你使用了冷暴力,还乱嚼舌根,你这都不整治,你这作坊主管,还有何威信可言?还有,” 许真真恨铁不成钢,不停地数落,“作坊是咱们开的,想让谁滚蛋就谁滚蛋,你为何要忍气吞声?莫说她们只是织娘,就是贵妇千金,你也要将她们赶出去才是!” 招娣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既为亲娘的维护而感到高兴,可又为自己没及时处理而感到羞愧。 第395章 心思,与女儿谈婚姻 “有爹娘为你撑腰,你都不能硬气些,以后要面对更多的生意,要管理更多的人,你岂不是要躲回家里头了? 等嫁了人,还有姑嫂妯娌婆婆欺负呢,你也要这么委曲求全么?世上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别人如何对你,你便千百倍的加还给它,有什么好怕的?” 许真真气得不轻,瞧女儿的脑袋都快要垂到裤裆里去,便上前拽着她,“我们走。” 招娣被拽着走了几步,瞧着眼前的条路不是去桃林,惊得站立不动,“去哪儿?” 许真真没好气地道,“我女儿被人欺负了,不去为她讨回公道,还能去哪儿?” 招娣清澈的黑眸里浮现一层水雾,“娘,您别生气,我错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莫要去作坊了罢。” 模样楚楚可怜,许真真心疼得不行,心里便打消了去作坊的念头。 但是,到底是余怒未消,她冷哼一声,“你最好不要让我再失望,不然你的位置,我会找人取而代之。 我跟你们说过,有能力的才能在管理层,若是那些个没用脓包,哪怕是我的女儿,我也不会让你们留下来。我宁愿养着你们,也要把位置让给有能力之人,懂吗?” 招娣吸吸鼻子,小脑袋点了点,“懂、懂了。” 许真真叹气。 在现代职场拼杀惯了,她真的有些看不惯这个性格温吞的女儿。 但是,这一番话,说得也太重了些。 “丫头。”做了个深呼吸,她露出一抹温和亲切的微笑,“你对衣裳的流行元素与美学都把握得很准,你再好好打磨,便能做出世上最美丽的衣裳。 这是你的天赋,不知多少人羡慕你、仰慕你,你要为自己感到自豪,也无须讨好谁。因此,你若只想做设计,不想管理作坊,可以直说的。” 招娣一张小脸在绽放光彩,“那我不做管理了。” 见许真真脸黑得太快,她又有点心虚,小心翼翼的补上一句,“可以吗?” 许真真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她该生气的,却说不出责备的话。 她的这几个孩子里,也就如玉、如烟有点野心,其他几个都很佛系。 她们会把自己手头上的活儿干完做好,可如若让她自强自立,她就会很慌,很怂,只想逃避。 “你若真的不想做,我也不勉强。只是,无论如何,你都要强势些,我不希望你太软弱,去到哪儿都被人欺负,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被亲娘反复唠叨,招娣不依跺脚,“娘,我对那几名织娘心存敬意才如此,我真没有你想的那么无用。” 许真真赔笑道,“好好,宝宝女,娘说错话了。作坊的事,以后再说。”拉着她柔嫩白皙的小手,“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招娣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娘,我没有!我才十四岁,我……” 小姑娘急得眼睛都红了,许真真忙安抚,“别急,娘只是想问清楚些,并无他意。有心上人也没事,你说出来,娘给你做主。” 招娣眼眸微颤,有刹那的失神。 随之摇摇头,“娘,我没有。” 许真真笑道,“没有最好,娘便有机会替你挑个合心合意的了。” 招娣轻声问,“娘,您说的合心合意,是指门当户对吗?” 许真真道,“不完全是。可如果可以选择,先挑与自己家世差不多的一拨人,再从中选择秉性不错、与自己契合的,不是更好么?” 招娣眉头紧蹙,“可若是适合自己的,在筛选的时候便被淘汰了呢?” 许真真道,“若你俩互不相识,那说明你俩无缘无分,也无所谓什么错过不错过; 若你俩有缘相识,那么,就要考虑他是否上进、能否一辈子爱你护你敬你,再进一步打算。” 招娣面上浮现起红晕,眉眼之间浸染着羞意与欢喜,“娘,也就是说,您并不很看重门第,对不对?” 许真真沉吟了片刻,道,“看情况。你高嫁,有怕你被婆家欺负,夫君纳妾让你受委屈;你低嫁,你陪他过苦日子,他也未必对你好,生活一地鸡毛。总之两难。” 招娣苦笑,“要按娘这么说,咱们女子,唯有不嫁人这一条路可走了?” 许真真只想说这是事实。 古代女子没人权没地位,嫁了人便轻易不能出门、不能回娘家,一辈子教儿育女、侍奉公婆;嫁到穷人家还吃不上饭,为一日三餐发愁;入富贵豪门家,规矩众多,丈夫三妻四妾。 实在没意思透了。 可若是不嫁人,外人那些恶毒的语言,便能将你伤得体无完肤,过得更加凄惨。 横竖都不好过,那还是选择嫁人的好。 最起码,天黑有灯,下雨有伞,天冷有人暖,外出有人等。 因此,牢骚可以发,但不能失去对生活的热情,更不能给孩子带去负面情绪。 “不,娘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你记住,要想日子过得好,还得夫妻俩共同经营。” 招娣听了,若有所思。 …… 到了晚上,许真真很是惆怅的跟杨瑞说了这件事。 末了又道,“她不愿和娘去赴宴,还同我说什么门当户对,也不知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杨瑞手持着书本,一只手给她捏肩捶背,“顺其自然。女孩子多思多疑,你越问她越藏得紧,等有一日,她瞒不住,自会主动跟你说。” “才十四岁的女孩子,懂什么呀?心思单纯,对男子言听计从。浓情蜜意的时候,对方放个屁都是香的,哪里还会想起父母?等她露出马脚,一切都晚了。” 许真真忧心忡忡,“而且,这是古代,即便是未婚男女在一起,也是道德败坏,要浸猪笼的。” 杨瑞放下书,坐到她身旁,“孩子大了,你还能如何?多看着点儿,发现不对,找她谈话便是。” 许真真连连叹息,又想起一件事,顿觉得心累。 “如宝下个月要生了,到底要不要给满谷去个信儿?” 杨瑞斟酌了片刻,“给。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他有权知道。” 第396章 闷热,烈火烹油的痛苦 “可万一他来抢孩子呢?” “他敢!”杨瑞双眸闪过寒光,“孩子满月后,便上我杨家的户籍,我看他拿什么抢。” 许真真一拍大腿,“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顿时心里舒畅了,又听杨瑞问“疼吗”,她不明所以,“什么疼?” “你的手。” “我的手?不疼啊。” “那大腿呢?” “大腿……”许真真只觉得他问得没头没脑的,低头一看,好家伙,原来自己拍的是他的大腿。 干笑了两声,“你如今也是修行的人了,这么小气做什么?我这一巴掌不过是隔靴搔痒。” “我只是担心你手疼。”他又拿起了书本,“孩子的事,你少操点心,安心养好身子就好。” “我身子好着呢。”许真真嘀咕一声,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你说咱们的身体是不是老化了啊?” “嗯?”他放下书。 她面上浮现两朵红云,神色有几分扭捏,“咱们从未做过防护措施,可我这肚子却一直没动静……有些不寻常。” 他看着她,一脸认真,“问题或许出在你身上。” 许真真手指着自己,“我?不可能。要出问题也是出在你身上。” 这是质疑他的能力? 杨瑞黑了脸,“在你身上。” 许真真怼回去,“你身上!” “真真,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许真真捂住耳朵。 杨瑞耐着性子说,“你一到生理期便肚子疼,定是宫内有病灶……” 许真真气呼呼,“你才有病灶,你全身都有病灶。”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怀不上孩子都将责任推到妻子身上,实在可恶! 她都吃过那么多灵泉水和荷叶水,早够她起死回生千百回了,还有什么病治不好? 杨瑞眼底压抑着一丝烦躁,“真真,你能不能讲理一点?我已能修行,身体素质比寻常人要强百倍,身体怎会有毛病?” 许真真重重推了他一把,“你特么的,谁不讲理了?你没毛病,难不成我有?” 他不说话,一双眼眸定定地将她瞧着。 在他的目光之下,她想生气,又有点怂,又用力地推他,“看什么看,不服气啊?” 他们坐在床沿,她这一推,杨瑞便拽着她的手顺势往后倒。 她身不由己的倒在他身上,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他便翻身压住。 “既然我俩互相怀疑,互不信任,最好的法子便是上下探索、以身力证,娘子以为呢?”他嘴角含笑,烛火在他后面烂漫成光晕,有种浪漫的唯美。 “不是什么好主意,我……” 话还没说完,红唇便被他堵上。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他这回很是粗暴,带着惩罚意味。舌头在她嘴里肆虐,像要把她的魂给吸走。 “杨瑞,你混蛋!唔……” 她的话,悉数被他吞进腹内。 ……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人在屋内,仍感受到烈火烹油般的痛苦。 沈月娥躺在床上,身上衣裳,已被汗水湿透。 没有放冰解暑,日头照射着半边墙壁,使得这屋内如蒸笼般。 屋外的桂花树上的知了发疯似的叫,吵得她脑袋都要炸开。 她捏了捏沉痛的太阳穴,宽大的衣袖滑下,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臂。 汗津津的脸上苍白干瘪,双唇灰白,如同行将就木的老妪。 “飞儿?”她试着喊了两声。 果然,没有人应答。 她眼里浮现厌恨之色。 儿子这会子在书房里读书备考,不可能会出现这里。可莫初然是自己儿媳,本该有她侍疾,却整日不见踪影,眼里哪有她半分? 怕是巴不得她死了才好! 贱人! 用那恶心肮脏的手段迷惑了飞儿,教他抛妻弃子娶了她,好做那状元夫人! 贱人想得倒美! 等儿子高中,一定让他休了她! 沈月娥的心脏一阵闷痛,她用手压了压。 然后安静了一阵,积蓄了些力量,艰难地坐了起来。 儿子府试得了第五名,离那状元之位越来越近了。 她还没有跟着享福,可不能死了。 她慢慢挪下床,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去后,胸口的憋闷之感才消散了些。 然后,她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扶着墙,一点点的往外走。 她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浑身乏力,双脚如煮熟的面条,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云端上。 走几步便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歇息。 但是,她今日说什么也要走出房门,去找那两个月没见的儿子。 就这么靠着那一股子毅力,走一段,歇一段,她走出了房门,穿过走廊,一步步挪到了儿子的房门外。 里边传来说话声,她迟疑了下,便驻足在外偷听。 屋内。 莫初然手持香扇给沈逸飞扇风,面带微笑,“相公,虽是家庙,可里边的姑子都是我们莫家精挑细选的丫头送过去的,很会伺候人的。 且那里幽静清凉,是个极佳的避暑之地,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在附近建了避暑山庄呢。” 沈逸飞眉头挑了挑,像是有些意动,却又摇摇头,“不妥。娘亲心思敏感,如今又卧病在床,让她去家庙,她定会多想。若因此而病情加重,那我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莫初然顿了顿,劝道,“逸飞哥哥,只要你同意,我来同娘好好说。娘通情达理,定能理解相公的一番苦心的。” 沈逸飞沉吟了片刻,“我娘总归是外人,让她进你们莫家的家庙,怕是不妥?” 莫初然停了动作,看着他,“逸飞哥哥,不瞒你说,这是我祖父的意思。” 沈逸飞双眸微睁,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你是说,爷爷他?” 莫初然轻笑出声,“对,我祖父对你上了心,他让你好好考,切莫为这些鸡皮蒜毛的琐事给分了心。” 沈逸飞欢喜得不知做什么好。 莫家老太爷虽已致仕多年,可资源、威望还在。莫家子弟众多,自己一介赘婿,想要博取他眼球,那是难如登天。 因此,自己从不往跟前凑,免得自取其辱。 没想到,他竟会注意到自己! 主要自己到最后考得不差,便能借助他之手,一飞冲天! 沈逸飞回过神来,握住莫初然的双手,“然儿,谢谢你。” 要让老爷子留意到他,这丫头不知为他付出了多少。 第397章 悲凉,想送沈月娥进家庙 这双娇嫩白皙的小手变粗糙了,虎口还有开裂的口子。 没有涂脂粉的一张脸,瞧着有苍白憔悴,脸颊上有几颗明显的雀斑,显得她有些土气。 沈逸飞心中感叹她老得快,不着边痕的松开了手。 莫初然没有留意到他这细微的动作,娇嗔地横了他一眼,“逸飞哥哥,你又说傻话了,我们是夫妻啊,说‘谢谢’做什么,多生份呀。” 沈逸飞敷衍的笑了笑,“让我娘去家庙,也是祖父之意?” 莫初然眼眸微闪,点点头,“说来也是我没用。我自小娇生惯养,我只洗衣做饭、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便都有些吃力。 娘病情日趋加重,我完全顾不上。逸飞哥哥,我对不住你。”说完,她黯然低头,淬然欲滴。 沈逸飞摸了摸她脑袋,“傻然儿,我娘这是心病,药石难医,如何能怪到你头上?”莫初然蹙眉道,“娘是有心结……逸飞哥哥,那你好好考,待高中之日,便是娘扬眉吐气之时,她的病,便自然会好。” 顿了顿,又道,“这天儿太热,她整宿睡不着,也实在煎熬。不如明日便送娘过去?” 沈逸飞沉吟了片刻,道,“或许我们可以花点银子,请个小丫头伺候我娘?那家庙离这儿甚远,我有些不放心。” 莫初然神色微凛。 她把毒药一点点加入到沈月娥的汤药中,大夫也查不出来。 可若是沈月娥死在家里,说不定会露出蛛丝马迹,她不敢赌。 所以,沈月娥必须离开。 她面露难色,“相公,不瞒你说,我手上银子不多了,你还有几场试要考,我怕到时不够要去借,得留着。” 沈逸飞并不清楚她手里的积蓄有多少。 回来的路上遇上打劫,金银细软全被洗劫一空,亏得梁叔在衣服的夹层里藏了两张银票,才能从莫家搬出来,在这儿租个小院落。 若不然,这会子正在莫家老宅被人欺压耻笑呢。 因此,莫初然身上或许真的没什么钱了。 他正左右为难,忽地听到一声冷笑。 “我这还没死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遗弃了?” 沈月娥提着裙子,颤巍巍的跨过门槛。 “娘。”沈逸飞急忙过来搀扶。 沈月娥一把推开他,却忘了自己没力气,没推动他,反而推得自己踉跄倒退,一屁股坐到在地。 “娘!”沈逸飞惊呼,伸手要抱她起来。 “你滚,我没你这般好的儿子!”沈月娥坐着没起身,对沈逸飞拳打脚踢,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面色惨白,仿若下一刻便要晕厥过去。 沈逸飞有些心慌,伸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娘,你别生气,我错了。” “逸飞哥哥,你做什么!”莫初然心疼万分,抓住他的双手,“逸飞哥哥,我不许你这样伤害自己。” 沈逸飞挣脱一只手,又给了自己两巴掌才停手,“娘,您气消了些么?”声音温柔如水,眼神带着宠溺,就好像在哄无理取闹的爱人。 莫初然看向沈月娥,眼里有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她解释,“娘,你误会了。让你去家庙不是要遗弃,而是想让你得到更好的照顾。那儿的姑子细致周到,既能伺候好你,又能与你说话解乏……” 她话还没说完,沈月娥便面无表情地打断,“不必多说,送我回被看招。” “什么?”沈逸飞一脸错愕,“咱们千辛万苦才从那里离开,你怎的又要回去?” 沈月娥淡然道,“与其去常伴青灯、孤独老死,我不如回老地方混吃等死。最少还有人嘘寒问暖,陪我说说话。” 沈逸飞急声道,“娘,只是让你去养养病,住上一段时日,等我高中回来,自会去接你的,何至于要老死?” 沈月娥反问,“如果你名落孙山了呢?” 沈逸飞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考不上。 可万一呢? 自己还有信心等三年后重考吗?娘又该何去何从? 莫初然在一旁气得面色铁青,看着沈月娥的双眸,满满都是怨毒之色。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表子,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贱的人吗? 眼下还咒自己儿子,她安的什么心! “娘,你放心,相公不但能高中,还能一飞冲天,你安心的去家庙,下半辈子便能享福了。” “是啊,享福。”沈月娥眼里的讥讽很明显,“长眠于地底下,不愁吃穿,也不用遭人白眼,可不就是享福么?” 莫初然心说,你看得还挺透彻。 不过,她不想惹沈逸飞猜忌和厌恶,聪明的没有接话。 沈月娥不愿意走,那便留下好了。 大不了减少毒药的分量,慢慢耗死她,“娘,无论如何,都不能回被看招。” 沈月娥没搭理她。 沈逸飞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在杨家时生活拮据、粗茶淡饭时,娘都没动过回被看招的念头,眼下却提出这样的要求。 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自己夫妻二人对她,还比不上杨家人? 这就有点打击人了。 “不回也不是不可以,我屋里的吃穿用度全比照我在被看招的,再雇两个人伺候我,重新给我请别的大夫诊治。”许是经过一顿发泄,沈月娥反而多了几分精神,句子也说得长了些。 沈逸飞面露难色,“这……” 莫初然硬邦邦地道,“我从梁叔那儿拿的二百两,用得已经差不多了,我没钱再去买丫鬟。”她对沈月娥的恨,几乎要压制不住,要爆体而出。 沈月娥坐在地上不吭声,眼梢都对她没抬一下,轻视到了极点。 沈逸飞夹在中间,很是头疼。 亲娘态度坚决,他不好再劝,便将目光投向莫初然,“然儿,可否问莫家那边借点钱,日后翻倍归还?” 莫初然心像被针刺了下的痛。 他不想为难他亲娘,就没有想过她有多难堪? 她为了维护他的尊严,不顾身上仅有二百两,毅然决然的从老宅那边搬出来。 眼下明明忍一忍便能挨过去的,却让她回去借钱! 她心里悲凉又失望。 第398章 聘礼,祖传神药 她缓缓摇头,“问祖父借钱,他会以为我们生活艰难,继而看轻你的。不到走投无路,我都不会这么做。况且,是祖父让娘去家庙的,咱们忤逆他,不太好。” 沈逸飞内心越发烦躁,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沈月娥,“娘,你看?” “说来说去,还是要将我遗弃。”沈月娥连连冷笑,情绪很不稳定。 忽地面色一变,心头剧痛,张嘴吐了一口血,人也往一旁歪去。 “娘!” 沈逸飞急白了脸,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奔到床前,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 莫初然气急败坏上前,“相公,这是我们的床!” 他没有反应,莫初然以为他没有听见,又喊了一声。 沈逸飞倏地抬眸看她,眼神冰冷而陌生。 “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东西吗?她吐血晕厥,情形紧急,让她在这儿躺一躺,你这般嫌弃?” 莫初然眼里浮现水雾,很是受伤,“相公,天地良心,我并无此意。我是听说新婚夫妻的床,不能让外人碰,不然怀不上孩子……” 沈逸飞面色依然冷沉,“娘是外人吗?” 莫初然默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沈逸飞视而不见,转过头去给沈月娥擦汗,声音温柔,“娘,没事了,我不送你去家庙,谁也没法将我们分开。” 沈月娥眼皮微颤,却没有睁开,眼角却滑下一串泪珠。 沈逸飞握起她鸡爪一般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 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亲娘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但凡莫初然对她上心几分,都不会成这般模样! 现在想来,她三番两次的阻止自己去看亲娘,怕也是居心不良! 好个蛇蝎女人,当初怎的就瞎了眼,放弃杨如烟而选了她呢? 沈逸飞第一次后悔! 他抬头看向莫初然,心头钝痛,眯了眯眼,“还不快些去请大夫,愣着作甚!” 那语气凶煞,目光冷厉,将她当成了下人般喝斥! 可上辈子的逸飞哥哥不是这样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莫初然双手紧握成拳,眼泪滚滚而落。 与此同时,国公府。 雍容华贵的国公府夫人华氏坐在上首,两名婆子垂手而立。 陈满谷,原名刘志洐,他是国公府的二公子。 他此时坐在左下首,喝了一口茶,道,“孩儿离开妻子将近一年,是时候回去做个了断了。” 去年他回到家,被整个家族针对,大哥病情也极其不稳定,他不敢也不能提回杨家。 眼下大哥的病好了,圣上也只是收回了之前赐给他的封号,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便有了抗争的底气。 华氏慢悠悠地放下茶盏,用香帕拭了拭嘴角,漫不经心地道,“你想如何了断啊?” 刘志洐眼神坚定,“我想迎娶宝儿过门。”让他继续做上门女婿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把杨如宝娶回去。 华氏眼神微沉,“不过一介农家女,做我刘府的丫鬟都已是高攀,还想做良妾?” 自己心爱之人被如此蔑视,刘志洐心里很不好受。 他昂着头,大声说,“娘,错了。我要娶她当正妻。” 华氏立即变脸,一拍案桌,“放肆!”茶盏跳起,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两名婆子都吓得跳了跳。 可很快便神色如常的撤掉茶盏,擦干案几,再换上新的。 举手投足间很沉稳,只有衣物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 刘志洐垂眸,不再吭声。 华氏呼吸急促,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怒意,“你爹戎马一生,立下赫赫功名,备受圣上倚重与信任,想与咱们结亲的皇亲国戚,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外。 你哪个都不选,却要迎娶一名农女当正妻,你是想让我们刘家,成为全国都的笑话吗?” 刘志洐沉声道,“娘,我与杨如宝已拜过天地成了亲,不管你们认不认,我们都是夫妻。” “你!”华氏被噎住,气白了脸,胸口剧烈起伏。 刘志洐也没再说话刺激她。 室内一下子变得安静,气氛沉闷压抑。 良久,华氏恢复了冷静,端起茶,揭开盖子,吹了吹,喝了一口,再重新放下。 “想要让她过门,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语气冷锐如刀。 刘志洐抬眸看她,眼里蕴藏着怒火。 “爹说过,我们刘府的男儿自会去争取功名与荣光,无须联姻,让女子添砖加瓦。那么,我娶个平民女子,又有何不可?” 仰敬的丈夫被抬了出来,华氏那憋着的一口气,顿时泄了。 她撇了撇嘴,“我说不行就不行。别人的儿媳不是公主郡主县主,我的却是个牛腿子,我带出去多没面子啊?” 刘志洐道,“娘,没人生来便富贵的。我祖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农民,你这么说,岂不是看不起他老人家?” “你!”华氏又被气着,“你个小兔崽子,你断章取义陷我于不孝,我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什么叫长者为尊。来人……” 刘志洐眼见情况不妙,急忙打断,“娘,若她有法子治好我哥的病呢?” “什么?”华氏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不已。 刘志洐又把话重复了一遍,眼珠子一转,又添油加醋,“我当初重伤垂死,也是她用神药救我的。” 华氏猛然间站起,“此话当真?” 刘志洐点头,“那是她祖传的神药,若想得到,得娶她过门,她以此作聘礼。” “你个臭小子!”华氏一下子便猜到了儿子的心思。 可儿子向来实诚,此事重大,他断不会说谎坑骗自己。 那怎么办呢? 当真要娶那个农女做儿媳? 可是,她好不甘心啊。 她儿子长得仪表堂堂,英姿勃勃,这世上除了公主以外,哪个女子娶不得?却偏偏要娶一个泥腿子! 到时候怕要成为整个国都的笑柄! 可大儿子的病反反复复,同样拖不得。 怎么办? …… 许真真站在陶瓷作坊里,看着工人们在每一个工位上,井然有序的作业,她有些羞愧。 她之前以为,制作陶瓷产品很容易,她还曾因此而怀疑过这丫头的天赋,眼下看来,是自己自以为是,想得太简单。 第399章 谈话,林思南似癫似狂 陶器和瓷器的烧制过程非常相似,本质上却有很大的区别。 瓷器的坯料是高岭土,有正长石和石英混和而成。 陶器的却是用黏土。 因此,将二者调到合适的比例,才能制作出完美的陶瓷产品。 不过,少了现代工具和仪器,制作过程也会变得十分复杂繁琐。 首先,采土后碓舂。 也就是说,把瓷土放入缸中,加水浸没,用木棒不断地搅拌分离杂质。 接着用细箩过滤,再将泥水倒入铺了细纱布的、无底的木筐里,等水干后,用铁锹翻动压实,最后把瓷土装入匣钵,也就是模具。 只有这样,瓷器的款式大小才可整齐划一。 等脱了模,便修模、再洗料上釉色。 还要施一层有玻璃质的釉,然后在一千度左右的高温下焙烧,才能形成质地坚硬、敲击能发出清脆金属声的成品。 而光是色釉料,就得经过挑选、洗净、入窑炼熟等步骤,可见制作陶瓷产品,是多么的复杂繁琐。 她当初告诉杨如宝的,只是找到黏土,然后制模、烧制等这几步,剩下的全是杨瑞教的,然后关键细节全靠如宝自己摸索。 杨如宝没日没夜的泡在作坊里,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制作出令人满意的香水瓶、酒瓶。 这期间,她付出多大的心血,没有人知道。 此时她身怀六甲,还有一个月便分娩,她却还泡在作坊里。 身材有些臃肿却十分灵活。 脸庞白皙恬静,散发出母性的温柔光泽。 在丈夫离开后,孩子和作坊的存在,让她重新找到活着的意义,心境也平和而安宁。 许真真瞧着那道忙碌的小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不是心里不好受、难以平静,她又怎会在这个时候,还强撑着干活? 她进去作坊,把孩子给拉了出来。 “丫头,你就算不顾自己,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啊,这个时候若动了胎气,你母子俩都要遭罪。” 杨如宝默了默,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娘,我闲不住。” “闲不住也要给我回家歇着。”许真真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要往家里去,嘴里唠叨,“你闲不住,孩子马上要出生了,小衣服、包被、尿布、裙子、襁褓统统做好了吗?” 杨如宝轻声道,“五妹说了,这些包在她身上呢。” 许真真冷哼,“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她哪里来的自信包揽?” 如宝失笑,“可我也不会做针线啊。” 许真真反驳,“不会你就不知道学?以后孩子衣裳破了,纽扣掉了,你就等着人家帮你缝?”不管怎样,都得先把她拐回家再说。 杨如宝看出她的苦心,妥协,“好,我知了。” 许真真叮嘱她,“前几日才刚下过雨,你小心脚下啊。” “嗯。”杨如宝应了声,垂头看着脚下,走得很慢。 许真真很紧张,扶得稳稳的,生怕她摔跤。 母女俩并排走了一小段路,她才道,“满谷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父亲,他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我想,是不是要告诉他一声?” 杨如宝沉默了片刻,“不用了。他若心里有我,人回不来,信总该会送的。” 许真真一想,也是。 陈满谷离开这么长时间,只有过一封诀别信,这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只能说,他太绝情。 “那当娘没说过这话。以后孩子问起爹爹,你就说他死了。” 杨如宝心里难受,没有吭声,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忽然,许真真发现前面有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她猛地站住了脚,心头发紧,下意识的把杨如宝往后推。 杨如宝疑惑,“怎么了?”她抬头,也看见了那醉醺醺的男人。 “娘,这人是……林秀才!” 许真真仔细一看,还真是! 他模样邋遢,身形枯瘦,手持着酒壶,脚步虚浮,笑容却似癫似狂。 这是疯了吗? 看起来很危险! 想起他与杨如烟的纠葛,觉得他的出现不是偶然,她越发紧张,压低了声音,“如宝,快跑!往作坊里跑!” 杨如宝脚都软了,不过好歹这一年来也经历过不少事情,还不至于慌张失措。 “娘,那你当心些。”她转身往回跑。 许真真则朝着林思南走去,想稳住他。 不料,他忽地大喝一声,“站住!” 本就提心吊胆的杨如宝被吓了一大跳。 林思南不知发什么疯,又猛地把陶瓷酒壶往地上摔去。 “咣当”一声,酒瓶子摔到石头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如同惊弓之鸟的如宝,脚狠狠地崴了下,整个人往前扑倒。 只是,在倒地的瞬间,脑子里即刻便想到一旦倒地会压倒肚子,便本能的伸出了双手。 不得不说,母爱真是很伟大。 这一举动,她护住了孩子,可也对自己的脚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剧痛传来,她惊呼出声。 “如宝!” 许真真扭头一看,面色大变,转身朝她跑去。 跑到她跟前,瞧见她面色发白,她慌张无措地大喊,“快来人啊,救命!” 杨如宝咬着牙,“娘,我没事,只是脚崴到了。” 那还好一点! 知道女儿不打紧,许真真暗暗松了口气,向林思南看去。 似乎是酒瓶子的破碎声让他有了几分清醒,他目光空洞,呆滞在原地,成了木头人。 原来是一个多么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啊,却受了杨如烟与沈逸飞和离之事牵连,被学院赶出来,整个人一蹶不振,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也不想去责怪他,只对杨如宝说,“能不能站起来?” 杨如宝面色不太好,迟疑了下,道,“娘,我好像肚子有点疼。” “啊?” 该不会要早产? 这可如何是好! 许真真急得六神无主,想背女儿走,又怕压迫到肚子。 好在作坊的人听到喊声,这时齐齐跑到了她跟前。 她急忙说,“大家帮帮忙去借一副担架来,抬我姑娘回去。” 便有几个年轻后生转身往作坊里跑,两名妇人帮助她,把杨如宝搀扶起,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 许真真心里淡定些,这才想起身上带有灵泉水。 掏出几个瓶子,拔开瓶塞,让如宝喝下。 那边的林思南忽然又往这边走来,那笑容越发诡异。 第400章 长鞭,抽不死你 他脚步踉跄,披头乱发,样子很像丧尸。 许真真怕得要死,张开双手拦着他,“你要干什么!站在那儿!” 有人在她不好掏手枪,四下顾盼,她去折了一根树枝,三两下把树叶撸掉,拿在手里当武器,护在如宝跟前。 那两名妇人更狠,捡了一大堆石头,朝着林思南远远扔出去。 “滚开,死疯子!” 距离太远,石头没能落到林思南身上,只有一颗小小的石头“砰”的击中他的额头。 痛楚似乎让他脑子清明了几分,他拨开眼前的乱发,神色有些茫然。 一妇人冲他“呸”一声,“些许打击便受不住,你还是不是男人?” 另一妇人也道,“你真是该死啊,竟敢吓我们如宝?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便把你剁了喂狗!” 许真真倒是没理他,只问如宝,“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 杨如宝面上多了几分血色,“不疼了。” 许真真又去看她受伤的脚。 伤得不轻,脚脖子上一圈的红肿淤青。 她倒了一点灵泉水在上边,轻柔地按摩。 如宝一把抓住她的手,“娘,你看,他又过来了。” 许真真松开她的脚,拿起树枝,起身迎向林思南。 “有话就说,再要吓我女儿,我抽不死你。” 林思南身形一顿,又继续“嘿嘿”笑着往前。 许真真火气上头,小跑过去,手里的树枝对着他,狠狠抽下去。 “我让你装疯卖傻吓人!” “我让你懦弱无能!” “我让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她一面抽一面骂,手里的树枝如疾风,被酒麻痹了脑神经的林思南,动作迟缓,想抓都抓不到,痛得嗷嗷惨叫。 那两名妇人瞧着都倒抽冷气。 嘶! 隔着老远,她们都觉得痛! 不过,林思南这样的废柴,是该有个人好好教训一顿他的。 就好解气! 许真真一想到如宝肚子里的孩子差点被吓早产,她就火气遮眼,下手丝毫不留情。 林思南的衣服都被抽烂了,人也无处躲避,跪跌在了地上,他才出声求饶,“别、别打了我,我脑子清醒了。” 许真真当作没听见,又抽了一阵,直把树枝都抽断了,才罢手。 林思南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被一个妇人当众给打了,浑身又火辣辣的痛,他承受不住,哭得涕泪横流。 仍然用半截鞭子指着他,喝问,“说,方才你为什么冲着我来?”林思南张了张嘴,不知该作何解释,又生怕许真真教训,忽地嚎啕大哭。 “我特么……”许真真好无语。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真是没了谁! 不过,一想到他方才那副被鬼上身的模样,她就毛骨悚然。 不行,必须得逼问出他究竟想做什么,不然她心里头不安。 又找了根长的鞭子,指着他,“你再给我哭一个试试,看我抽不抽你?” 林思南猛地住了嘴。 可哭得哭得打嗝,这会子一抽一抽的。 眼泪汪汪的双眸,瞧着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许真真硬着心肠,鞭子重重地在半空挥了挥,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果然把他震慑住。 他缩着脑袋,一脸的惊恐。 “说,方才为什么要到我跟前来?” 林思南喃喃,“我没有,我只是想回家。” 许真真一怔,这条道还真是通往他家的。 这就尴尬了。 她神色有些不自然,“那你为何喊如宝站住,又摔破酒瓶子吓她?” 林思南一脸茫然,“我喝了酒,我不知……” 也就是说,这是他无意识做出的举动! 许真真明显的心虚了,“你为何笑得那么诡异猥琐?” 林思南搓了搓自己瘦削而憔悴的脸,“我有吗?” “就有!”许真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扣上罪名再说,“你吓得如宝跌倒,还要往这边凑,分明是居心叵测。你不给我说个说法,这件事别想善了。” 林思南烦躁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我真的不知……我喝醉了,都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许真真冷笑,“你的话,鬼都不信。” 林思南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躲闪。 “想起来了是?”许真真又隔空抽了一鞭子,“还不给我好好说?” 林思南吓得身子一哆嗦,话也一股脑的说出了口。 “我讨厌你们杨家每一个人,方才瞧见你母女俩便热血冲脑,想要揍你们一顿。” 他话音落下,四周静了静。 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本能的想逃。 不料,许真真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你仅仅只是想打人?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他单身那么久,难保不是借着酒意想要轻薄女人。 林思南不笨,顿时明白她意有所指,便受到侮辱似的跳起,怪叫道,“我瞧见你们杨家人便恶心想吐,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许真真嘴角微勾,“那最好。我恰巧见你也不顺眼,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林思南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怎么如此霸道!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凭什么要打我?” “我不管。你吓着我女儿了,你要么赔钱,要么看见我便避开走,自己选。”许真真鞭子指着他,“现在,给我滚!” 说着转过身,把杨如宝扶起。 林思南眼神几经变幻,扔下一句,“算你狠!”便一瘸一拐的狼狈离去。 回家的路上,如宝有些担忧地问许真真,“娘,你打了林思南,林家会不会报复我们?” “不会。”许真真很笃定,“他和沈逸飞不一样。他虽然也有做凤凰男的潜质,可他很怂,秉性也不算坏。放他一马,让他好自为之。” 如宝又道,“可他曾帮沈逸飞做假证,说三妹与他有染。” 许真真淡然道,“那是因为他被沈逸飞绑架了,性子又太过懦弱,在威胁逼迫之下才不得而为之。” “娘,那你怎么知道?” 许真真笑了笑,“我猜的。”将两件事串联在一起,随意都能猜到了。 …… 回到家,如宝的伤势好了大半,肚子也不疼了,总算有惊无险。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可谁知第二日,林老头便押着他的儿子林思南,上门来负荆请罪。 第401章 醒悟,上门负荆请罪 这一年来,杨家强势崛起,全村人跟着受益。 林家与之闹得不愉快,一点好处都得不到不说,还被全村人排斥,都成了边缘人,林老头心里极其后悔。 也不是没想过上门道歉,可许真真是油盐不吃之人,哪里肯轻易原谅? 心里头都无望了,谁知会峰回路转。 这天林思南回来说被许真真打,他细问之下,便得知机会来了! 提着一篮子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鸡蛋,给儿子身上绑上荆条,就这么来了杨家。 押着儿子跪在院子中央,被晾了好久。 许真真爱答不理,杨瑞避而不见,好事者三三两两来围观,父子俩都很难堪。 可林老头丝毫不退缩。 这回一定要得到杨家的原谅! 村里的分红不敢馋,能进作坊做事,就已经很好了! 思及此,林老头又打起精神,“许娘子,我知道,我家思南替沈逸飞那杀才陷害烟儿,让你寒了心。 可是,他当时被姓沈的绑架胁迫,也是身不由己!前两日你也出手教训了他,你能不能再揍他一顿,咱两家人便把这点恩怨化解了,行不?” 他低声下气,样子很卑微。 林思南瞧着,心如刀绞。 许真真的态度却是不咸不淡,“我们两家本就没有什么交情,不存在什么恩怨不恩怨的。 林思南之前害过我烟儿,昨日又吓得我如宝摔倒,我打他一顿也不过分。这以后啊,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互不相干便是。” 林老头苦笑,“可不能啊,许娘子。咱村里人如今是团结一致,劲儿往一处使,个个都交情好得跟亲兄弟似的,就我一家另类,如何生存下去?” 许真真面无表情,“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说着起身,“你们走,不然我家烈风要出来咬人了。” 林老头急了,一下子就跪下了。 “许娘子,实不相瞒,我想在作坊里谋一份差事,好供我家思南参加科举。里正说了,只要你原谅我,我便能进作坊。求求你了。”说着深深磕头。 许真真回过头,嫌恶皱眉,“别想对我道德绑架!说得好像我不原谅你、就是断你全家生路一般。你要搞清楚,你日子过得艰难,是你自个的事儿,可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说着起身,转身回屋。 见自己反而弄巧成拙,林老头气急攻心,一下子脸色发白,手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喘气,“许娘子……”身子忽地一歪,倒在了地上。 “爹!” 林思南急着一把抱住父亲瘦弱的身体,不住呼唤,“爹,你应我一声,你别吓我!” 林老头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面上毫无血色,嘴唇发乌,这明显是心梗的症状啊。 许真真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回来,拿了灵泉水给林老头服下。 一瓶不够,又喂了一瓶。 现如今全村人都知道她持有神药,因此见惯不怪。 林思南也是知的。他更明白这药的珍贵,此时见她好不吝啬的喂自己父亲服下,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 心里对她那一点憎恨,也烟消云散。 过得片刻,林老头幽幽醒转。 睁眼便瞧见许真真手里拿着一个空瓶子,脑子一转,便明白发生了何事,顿时便要挣扎而起道谢。 许真真没好气地道,“讲究那些虚礼作甚?你身子不好,就好好歇着!” “对不住,我……”林老头心又堵又凄凉,不禁老泪纵横。 林思南道,“爹,不要勉强许娘子,你也不用再为我操心,我不念书了,明日我便去城里搬砖,养活你和娘。” 林老头不说话,只默默垂泪。 父子俩之间那绝望的气息,弥漫了开来。 许真真终归于心不忍,她叹气,“作坊缺人手,你想进便进,找里正安排便是。” 林老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愣,大喜过望,忙拉着林思南的手,“儿子,快,给许娘子磕头。” “打住!”许真真道,“我说了,在我面前,不兴这一套。回头你踏踏实实的在作坊干活,比什么都好使。” 又看向林思南,“你应当永远铭记这一刻,你感到屈辱,感到绝望,你爹为了你,向一个妇人摇尾乞怜。 这便是现实,很残酷!残酷到你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拼命往上爬,好找回那一点尊严,和给父母体面。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你想窝囊的苟活,还是想痛痛快快活一次,自己好好想想。” 林思南心神俱震,面色发白。 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些! 被沈逸飞陷害后,他名声扫地,被学院开除,找不到方向,不知要如何证明自己,便一蹶不振,整日醉生梦死。 许真真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糊涂的脑子,瞬间清醒无比! 是了,现实是残酷的,你要么逃避,当一辈子缩头乌龟,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 要么就直面它,拼尽一切往上爬。站在顶端,傲视天下! “我懂了。”林思南真心实意的给许真真磕了头,便去搀扶林老头。 “儿子,你没事?”林老头明显的感受到了儿子的变化。 林思南道,“爹,你回去便好好歇息,挣钱的事,你和娘都别管了。我明日去书斋找些抄书的活儿,我自己挣钱上国都赶考。” 林老头听了,那叫一个欢喜,比自己能进作坊干活还高兴。 儿子不颓废了,有救了! “臭小子,顿悟了啊。”喜滋滋的在儿子屁股拍了一巴掌,“老子身子骨好得很,不用你操心。你给老子好好念书,比什么都强!” 林思南一哆嗦,幽怨地道,“爹,你能不能不打我这儿?” 林老头畅快大笑,“哈哈……臭小子还知道害羞?” 父子俩有说有笑的离开,村里围观的人意犹未尽,同时心里对许真真又多了两分敬爱。 许真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殊不知她一个善念,便又给杨家的未来,多铸造了一位有能力的盟友。 不过这是后话,且先不表。 第402章 临产,二女婿归来 时间来到七月,杨家的鱼,又长大了。 期间,温老爷子那些老朋友,不知来过询问多少回。 许真真虽然回绝了,却每次都让人捕了鱼,让他们的下人带回去,从未让他们失望而归,那关系拿捏得死死的。 这回定下了捕鱼日子,便提前去给他们发通知。 到了这一日,许多车马便早早来到村里等候。 而刘福发与张老爹也是大半夜便起来放水,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便可以下塘抓鱼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如宝忽然说肚子疼。 许真真顿时急了,“丫头,你是吃错东西了,还是真要生了?” “娘,我不知道。我……”如宝深深蹙眉,有些难为情的,“我裤子好像湿了。” 许真真心头一跳,“你是不是羊水破了?我看看。”忙搀着她进入洗漱间。 一检查,果然是! 还见红了! 情况有些不妙啊! 她忙去喊张大明与和新招来的车夫老李,套车去请曾给如烟接过生的大夫夫妇和稳婆,然后吩咐下人烧热水、收拾产房、烫淋用具什么的。 杨家上下都忙碌起来,搞得杨瑞也莫名紧张,书看不下去,鱼也不捕,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许真真瞧着他这般,也有些心烦,“哎,我说,你也别在这儿晃来晃去了,进里边摘些树莓。” “里边”指的是空间。 杨瑞道,“去拿荷叶水不更保险?” 许真真一想也是。 树莓能修复人的身体机能,可荷叶水是直接焕发生机,让人起死回生,明显是后者更保险。 只是,进族地要夫妻两人同去,一去要两刻时,如宝见不到她就没了主心骨,不知要慌成什么样儿。 “空间里还有几瓶,你先拿出来,用完再说。” 她说着急匆匆地进去,杨瑞则是回房进空间。 杨如宝这会子痛得额头冷汗直冒,许真真帮不上干着急,只能根据以往的经验,让她起来走路活动。 如宝不住摇头,“娘,太疼了,我站不住脚。”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许真真也是心疼,但是这个时候不能纵容她,得哄着来,“走动下好生产,也少遭些罪。若不然你产程太长,可就危险了。” 杨如宝咬了咬下唇,听了她的话,笨重地挪下床。 许真真搀着她,慢慢一步步的挪。 她痛得浑身绷紧,等阵痛过了,挪了两步,阵痛又来了,走了许久,房门口都没能走出。 许真真感觉不对劲,她这阵痛间隔的时间,似乎很短啊。 应该很快要生了? 便有些着急,“丫头,要不你还是回床上躺着。” 如宝以为她是心疼自己,便摇头坚持。 许真真正要说什么,忽然陈翠隔着门板说,“夫人,不好了,有名男子硬闯入宅,和护院打起来了。” 许真真这会子心里火急火燎的,哪里顾得上,随口说,“就让他们打好了。” 陈翠迟疑了下,“可护院说,那男子自称是姑爷。” 许真真不耐烦了,“糊涂!我们家只有一位姑爷,你不认识?” 杨如宝却是眼前一亮,一把抓住她,“娘,有没有可能是他回来了?” 他?谁啊? 许真真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人是谁,杨如宝却已迫不及待去开了门。 许真真急忙拦住她,“你别动,回床躺下,我出去看看。” 忽然听见陈翠惊呼,“夫人,那男子闯进内院了。” 许真真喊道,“快拦住他。”还不能确定他是谁,可不能放进来。 她顾不上搀如宝,打开门便走出去。 只见一道玄色的身影大步穿过回廊,往这边走来。 几名鼻青脸肿受了伤的护院,一瘸一拐的在后头紧追不舍。 不等她看清那人的相貌,如宝的声音,乍然在她身后响起。 “相公!” 杨如宝惊喜交加,刚要往前跑,可突然,肚子一阵剧烈的收缩。 “啊!” 有 她紧紧地扶着墙,手指掐得发白,整个人站立不住,要往下滑倒。 “如宝!”许真真转身回来,半抱半搀着她。 “娘。”如宝大口大口喘气,“我好像要生了。” 许真真把她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我知道。已经让人请大夫和稳婆了,你别怕,我这便扶你回去躺下。” 如宝痛得汗如出浆,把下唇都咬破了。见许真真没懂自己的意思,便急红了眼,加大了声量,“我是说……孩子要出来了。” “啊?”许真真整个人懵了。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肚子痛不够半个时辰,怎的就生了? 而那一边,刘志洐比她还震惊。 他离开一趟回来,怎的媳妇就要生孩子了? 这孩子是他的种? 正要掐指算时间确定,听见如宝说孩子要出来,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急忙飞奔过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产房在哪儿?” 许真真回神,连忙带路。 杨如宝偎依在心爱之人的怀里,内心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泪水滚滚而落。 日盼夜盼,总算把他盼回来了。 在这个重要的时候,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 虽迟未晚。 “啊!”一波又一波密集的剧痛袭来,像是有千斤般的重物从下腹坠落,像要活生生将她撕裂成两半。 她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他痛得闷哼一声,脚步却没停。 “你怎么才回来?我和孩子等了你好久!”她痛得失去了理智,犹如个疯婆子般抡起拳头,砸在他身上。 是发泄怨气,也是转移痛苦。 因此,下手没个轻重,拳拳到肉。 许真真瞧着都觉得疼——女儿的手疼。 便忍不住说,“丫头,别闹,留点力气,待会儿生孩子。” 如宝却猛地绷直了身体,“娘,我忍不住了,啊!” 刘志洐刚好一脚踢开房门,奔到床边,把她放下。 许真真紧跟进来,把他往外推,“出去。” 如宝拱起身子,一声大喊,“娘!” 感觉肚子一空,有什么东西猛地地涌了出来。 “哇哇哇!” 婴儿嘹亮的哭声响起。 才关了房门转过身的许真真,懵了。 这是,生了? 第403章 生了,稀罕的小子 “娘,娘!”杨如宝着急大喊,“快,孩子要掉下床了。” 方才刘志洐只慌乱的将她放在床边,她的一只脚,都还垂在边缘的。 许真真回神,忙冲过来,一把掀开她裙底。 果然,一个浑身通红皮肤皱巴巴的小可爱,挥舞着双手双脚,闭着眼睛张着嘴巴在那儿哇哇哇。 肚脐带还没剪,小衣服包被什么的还在柜子里,热水还没来。 许真真手忙脚乱,扯着嗓子喊,“王小花,快进来帮忙。陈翠,端两盆热水来。” 门外陈翠两姑嫂,如同从梦中惊醒,开始行动。 杨瑞从空间里出来,瞧见站在外头的刘志洐,他先是惊讶,待看到他一面流泪一面傻笑,又是一头雾水。 他打招呼,“回来了?” 刘志洐转过头,看着他边哭边笑。 “岳父,我当爹了。” “哦。”杨瑞应了声,忽地又“啊”一声。 他当爹? 是如宝生了? 可这才过去多久啊,怎的就生了? 还有,他喊自己岳父,这是几个意思? 他不过才进空间转了一圈出来,怎的感觉像是过去了许久,都与外界脱节了。 正疑惑着,王小花抱着裹着抱被的小婴儿,喜滋滋地从里边出来。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二小姐生了,是位小公子呢。” 杨瑞面露喜色:男孙! 刘志洐欣喜若狂:儿子! 两人同时伸出手要抱。 王小花一怔,顿时为难了。 按理说,父亲是比祖父亲一些的,可姑爷是入赘的,这孩子姓杨的呀。 她做出决定要递给杨瑞,可是手上一轻,刘志洐已先一步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他激动得不知所措,手都在抖,望着孩子的小豆丁,脸上的笑容逐渐痴傻。 “嘿,儿子!你是你爹,不,我是你爹!”实在太欢喜,话都说颠倒了。 杨瑞探身看了看,小脸红通通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咦,好丑。 也不知他得意个什么劲儿。 他问王小花,“二小姐没事?” 王小花回答,“回老爷,二小姐只是有些疲乏,身子无碍。” 刘志洐一听,把孩子往杨瑞怀里一塞,便要进房门。 王小花忙伸手把他拦住,“姑爷,你不能进去。” 刘志洐眉头一挑,“本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一身煞气,这产房的小小阴秽之气,本将军还不放在眼里。” 将军? 姑爷竟还有这一层身份! 王小花吓得脸都白了,硬着头皮道,“二小姐她……不愿您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刘志洐皱眉,“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儿,在我眼里,都是极美的。” 王小花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呐呐的不知说了什么。 里边的杨如宝听他这么说,心比蜜还甜,扬声道,“相公,这里太脏,等收拾好了你才许进来。” 刘志洐只好依了她。 杨瑞抱着小东西,看着他时而蠕动着小嘴,时而扭着身子,时而拱着小手小脚,渐渐得趣,便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 可下一刻,刘志洐又伸手抱走。 “儿子,嘿,我是你爹,嘿嘿。”笑得比李守业还傻。 杨瑞感觉已经不能用“蠢”来形容他了,智商压根儿就没在线。 不过,瞧他一副有儿万事足的样子,他莫名的有些妒忌。 几个女儿留在脑子里的记忆太模糊,以致于他有种自己只是个挂名父亲的错觉。 看了一眼小家伙,心里不屑:哼,谁稀罕! 他早晚也能造出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孩子! 他背负着双手往外走,暗自盘算,看来今晚得努努力,再加加班才行。 …… 许如宝生了个男娃的消息,传遍全村。 同时也打破了杨瑞家生不出男丁的魔咒,都说许真真这回是什么遗憾也没有了,都替她高兴。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孩子,他不一定姓杨。 刘志洐跪在许真真与杨瑞跟前,“爹,娘,我能和如宝在一起的唯一法子,便是治好我哥哥的病,然后迎娶如宝过门,孩子认祖归宗。” 许真真看了面无表情的杨瑞一眼,问他,“宝儿怎么说?” 刘志洐面色有些黯然,“宝儿不愿。” 许真真一点儿不意外。 那丫头原本就有些自卑,要嫁入豪门,她会下意识想逃避的。再有,她生了男丁,更想留下,让杨家有个后。 她沉吟了片刻,道,“宝儿这丫头的顾虑,我多少懂一点。一,她在担心,你是否给她正妻的身份,以后会不会纳妾; 二,她身份低微,过门后会不会被人看轻,婆母会不会立规矩刁难她;这第三嘛,国都离这儿路途遥远,她没有勇气远离父母跟你走。” 刘志洐苦笑,“娘都猜对了。只是小婿以为,若两情相悦,纵是千难万难,也是要在一起的。再多的艰难险阻,只要夫妻同心,也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 “还真有。”许真真道,“比如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若两夫妻连温饱都顾不上,整日都在挖空心思想怎样才能活下去,那还有心思谈情说爱么? 再珍贵的感情,也会在一日复一日的争吵,与柴米油盐中消磨殆尽的。同理,若是你家瞧不起我宝儿,宝儿时常向你哭诉,你夹在中间,心里会好受么? 矛盾多了,便会生出怨怼之心,互相埋怨,到最后也是一地鸡毛。” 刘志洐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觉得这话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许真真索性摊开来讲,“我宝儿害怕跟你回国都,我也不可能逼她。你自己好好想想,要如何给她安全感,让她心甘情愿的跟你走。若不然,你和她,就到此为止。” 刘志洐的心被“到此为止”这个词给刺痛,忙道,“娘放心,我知该怎么做了。” 实质上,他并不知。 可是,他得先稳住丈母娘啊。 若不然丈母娘一反对,他和她就更加没戏。 许真真也是看破不说破,只道,“你去,好好陪她。” 刘志洐应声。 正起身往外走,一个老头气呼呼的走进来,大声嚷嚷,“丫头,家里放塘捉鱼,为何不遣人告知我?” 第404章 见面,权倾朝野的老爷子 此人正是温老爷子。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原本夫妻俩追求的是闲云野鹤般的清静生活,可自从认了许真真做义女,便越来越嘚瑟,隔三差五的就要带点好东西,去老友家做客兼炫耀。 前几日夫妻俩又外出。 走之前同许真真说好了,要等他回来才捉鱼的。 可他却从好友口里得知,鱼早捉了卖了,他完全不知情,这如何让他不生气? 听到老爷子质问,许真真懊恼地一拍脑袋,“我给忘了。” 她不是敷衍,是真没想起来。 温老爷子板着脸,“我看你不是忘了,是舍不得让我吃上鱼才是。” 糟糕,真生气了。 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许真真过去挽着他胳膊,笑眯眯地道,“义父,瞧你说的,不过一点鱼儿,我怎的可能舍不得?宝儿突然分娩,我心里发慌,连我自己是谁都差点忘了,记不起别的,是不是也情有可原?” 温老爷子却是不买账,冷哼一声,“我怎的听说,宝儿是捉鱼的那日才生的?你要告知我,是不是应该提前一两日?” 许真真一诧,“义父,你都知道了?” 温老爷子黑脸,“我若不知,我怎会这个时候赶回?”一想到他那些老伙计的下人回去都向他道喜,而他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他就满肚子火。 亏他拿这丫头当亲生闺女,她却当他外人看待! 许真真道,“义父,你不知道,这丫头才刚说肚子疼,不到半个时辰便生了,血也流得多,大夫、稳婆统统没来,可把我吓得啊,都不知怎办才好。” 她用很夸张的语气表情,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一辈子没当过父亲的老爷子,听着果真心头发紧,“也是你笨。早该提前把稳婆、大夫接到家里好好供着了。车马都慢,等真正到了那一日,又如何来得及?” 许真真立即从善如流,“义父教训的是。您匆忙归来,一定还没吃午饭?我这便喊张老爹去捕两条鱼回来,蒸煎切片水煮,统统来一遍可好?” 温老爷子哼哼唧唧的,明显不想这么轻易原谅她,“你不是才放塘捉了鱼?还哪儿来的鱼?” “当然有呀。这才年中,小的鱼儿留下还能养大的。况且,爹都没吃上,我怎么着也要留几条大鱼啊。” “当真?” 许真真笑容满面,“真不真,这鱼捉起来不就知道了么?” 温老爷子顿时心里舒坦了,“行,那赶紧弄。我和你娘紧赶慢赶的,早饭都没吃。” “哎哟,您看看,怎的如此不爱惜身体?要不我先去给您弄些葱油饼垫垫肚子?” 葱油饼也是好吃的! 老爷子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也行。” “那行。我去伙房了啊。” 老爷子忙不迭应声,“好好。” 慢一步进来的温老夫人方才生怕两人争吵来着,可进来一瞧,有说有笑,好得跟什么似的,便有些无语。 被晾在一旁的刘志洐,则一脸狐疑地瞧着老爷子,越看越觉得他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 可是不应该啊,那权倾朝野的大人物,怎么会来到这个小山村,又成为岳母的义父? 这太玄幻了。 这时瞧见老爷子心情变好,他实在忍不住,便上前询问,“敢问老人家,您可是老首辅温大人?” 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哪位?” 刘志洐拱手,“小子乃如宝的夫婿,刘志洐。” “哦,我听真真提起过。”老爷子点点头,随之忽地想起,“你不是在国都么?什么时候来的?” 他用“来”字,便没把他当自己人! 刘志洐暗说坏了,这老爷子似乎对自己有些成见。 这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儿! 顿时心里有些慌,面上却镇定自若,解释,“回大人,小子以前脑部受创失了记忆。去年回想起,便回去见了家人,把诸事安顿好,才赶了回来。” “哦……”温老爷子把尾音拖得老长,刘志洐听得心惊肉跳,只能按耐住,静待他下文。 果然,老爷子说,“我记得你给如宝写过信,说你处境艰难,以后都来不了这儿的。” 刘志洐狂汗,他没有! 老爷子诬蔑他,虽然他没有证据! 便赔笑道,“确实有些小麻烦,不过都解决了,我此番前来,便是与岳父岳母商量,看何时迎娶宝儿过门的。” 温老爷子有些意外,“堂堂国公府的嫡次子,却给人家做了赘婿,这是你们刘家的耻辱,哪怕再换过来,让丫头嫁过去,他们也不见得能接受。你是如何说服你那顽固古板的爹的?” 刘志洐沉默了片刻,“实不相瞒,我是替宝儿做了保证能治好大哥的病,母亲才勉强同意。” 温老爷子恍悟。 “你娘在怀大哥时,遭到暗杀,导致你大哥早产,自小体弱多病,你娘内心,定是对你大哥很愧疚的。你这一招儿攻心计,使得好啊。” 刘志洐笑了笑,“老爷子过誉了,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温老爷子道,“宝儿嫁过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孩子是你做杨家赘婿的时候怀的,自是要留在杨家才好。” 刘志洐苦笑抱拳,“我刘家的子嗣,定要认祖归宗的。这一点,岳父和岳母也同意了的,还请温大人海涵。” 温老爷子哼一声,“我是心疼我那闺女的付出而已,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多管闲事?她供你吃喝这么多年,你拍拍屁股便走了,还要带走她的女儿和孙儿,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刘志洐神色一凛,“愧疚。往后余生,小子唯有会尽一切努力孝敬岳父岳母,给他们养老送终,才能报答他们的恩情。” 温老爷子看了一眼那悠闲喝茶的杨瑞,道,“真真为了宝儿,自是不会与你计较。不过,我已认了真真为义女,等杨瑞考取了秀才之后,我便会带她回去上族谱,你同你家里提一提此事,想来你刘家,不会再为难我的外孙女才是。” 刘志洐大喜过望,“多谢温大人成全。” 第405章 院试,状元及弟粥 温老爷子斜睨他,神色有些不满,“我致仕多年,早已不问朝中事,可不是什么大人。” 刘志洐一愣,一旁的温老夫人便慈爱地道,“真是傻孩子。该改口喊外公了。” 刘志洐忙行礼,“小子刘志洐,见过外公。” 温老爷子这才点点头。 又看了看杨瑞,心里有些不平衡,道,“分明是你的家事,你却置之度外,你想让真真愁死吗?” 杨瑞缓缓道,“义父此言差矣。男主外女主内,家事有真真做决策即可,我不便插手。” 温老爷子气结。 杨瑞知道这老爷子心疼自家媳妇,便又道,“如做煎饼这等大事,才是我应该做的。真真这会儿定然洗好了锅,我这便去接手,让义父尝一尝我的手艺。” 说着便起身。 刘志洐:“……” 做煎饼是大事? 岳父是怎么理解的?他给整不会了。 “算你有几分良心。离院试不远了,做了煎饼便回房背。”温老爷子悠悠说道。 …… 有了温老爷子这一层关系,对于回刘家,杨如宝便少了几分恐惧。 只是,她尚在月子中,孩子幼小,不宜舟车劳顿,是以,最终没松口说要回去。 刘志洐着急上火,许真真便给了他两罐灵泉水,让他先回去治好他大哥的病再说。 可他拿在手上,便犹豫了。 他怕把大哥的病治好,他娘反悔,不让如宝进门。 许真真看出他的顾虑,便说,“无妨。若你刘家当真是那起子说话不算数的卑鄙小人,我也不会让我家如宝进你家门的。” 刘志洐一听这话彻底没了脾气,只好恋恋不舍的辞别了妻儿,返回国都。 时间来到八月,到了杨瑞参加院试的日子。 许真真要张罗给杨如宝办满月酒,又要兼顾作坊诸多杂事,忙得脚不沾地儿,这一回,她顾不上紧张。 杨瑞这段时间,每晚挑灯苦读。 她偶尔半夜起来,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把人喊醒,样子恍惚,眼底都是青黑的,心疼又心酸。 杨瑞为了让她宽心,通常都会随她上床睡觉,只是等她睡着,他又起来了。 也正因为他如此刻苦,院试必考的题目和文章,也背得滚瓜烂熟,因此这次他成竹在胸,觉得自己的成绩,定能排在前几名。 考试的这一日,许真真在空间里,给他做了状元及弟粥。 先把猪杂清洗切好。 大米红枣、薏米熬成粥,沸腾的时候放入切得薄薄的猪杂,加入调味料,滚一小会儿,便可关火。 这样熬煮出来的粥香浓爽滑,十分开胃。 味碟里放入生姜丝,再浇上酱油和花生油,猪杂放里边蘸一蘸再吃,齿颊留香,让人回味。 杨瑞吃的心满意足,意气风发的赶往考场。 过了这一关,便是秀才,算是入“士”了。许多人都很紧张,其中不乏一些年过半百的老翁。 很多人都生怕命运不公,把自己刷下来。 然而,很大程度上,结果都是取决于自己的努力的。 杨瑞整个院试的过程都很平静,答题也很稳。 许真真晚上回空间问起他感觉如何,他的回答都是“很好”。 她哑然失笑。 觉得他是盲目自信,但也不好打击他。 可第一场的考试结果出来,他的成绩还真的很靠前,在第十九名! 她不禁感叹,总裁还是总裁,不管做什么都是优秀的。 之前说让他考功名,可她生怕失望太大,压根儿不敢抱希望。 现在开始,她有一点期待他能考上了。 不过,第一场淘汰掉的一些考生,有的厌世嫉俗的,便对名次靠前的考生下毒手。 杨瑞所在的客栈就发生了两起投毒事件,搞得人心惶惶。 不过,他没在客栈吃喝东西,也没在那儿住,因此对他影响也不大。 院试有两场,第一场是正试,第二场是附试。 正试考策论,附试除了时文、还有君子六艺中的礼和数。 这里的数,指的是数学。 古代许多读书人对算学是一知半解的。 这个时候还没有方程式,要解题完全看天赋。 所以,别看只是考个秀才,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必须得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史书律法,能填词作诗,会算术题等等,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没有真材实料,绝对要被刷下来的。 第二场考试令众考生绞尽脑汁,抓耳挠腮也没有头绪,备受煎熬。 可杨瑞却是第一个交卷的,仪态从容,自信满满,很是招了一波仇恨。 许真真这会子也才进入空间,正准备给他做晚饭来着。 见他这么早回来,愣了下,随即笑道,“既然考完了就别去想了,去洗个热水澡,起来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以为他不会做,交白卷了吗? 杨瑞嘴角微扬,也没说破,只道,“你此时进来,是如何跟孩子们说的?” 她没有随他进省城,都要找个理由离开家,才好空间。 许真真嫣然一笑,“我今日到后山采花,下晌回来同孩子们说累,便进了房间歇息。” 杨瑞微微蹙眉,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活计,“家里如今人手足够,你为何还要如此操劳?放着,让我来。” 不久前又买了好几个下人,如今家里做饭的、打扫的、带孩子的、农场和牧场,统统都有专门的下人负责。 许真真翻个白眼,“瞧你说的,我一个大好青年,干点轻活儿怎么就操劳了?难不成我这个时候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开始养老了?” 杨瑞被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小嘴,给狠狠的噎了噎。 斜睨她,“你若是精力充沛,就把自己洗干净,到床上等我。” 许真真摸摸鼻子,红着脸走开。 这家伙自从抱过如宝生的娃儿后,就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日夜缠着她,饿狼似的怎么都喂不饱。 想生儿子想疯了他! 也亏得她常年喝灵泉水身体强悍,要不然都扛不住。 她惹不起,还躲得起! 杨瑞瞧着那道荒而逃的小身影,神色也有些不自在。 他也不知怎的,一靠近这丫头就有种抑制不住的渴望,就好像飞蛾遇到火光。 之前对她也很痴迷,却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第406章 傀儡,按书中剧情走 上瘾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形成的。 他以为是自己能吸收天地灵气后精力太过旺盛才如此,可出到外头,他对别个女子,却毫无感觉。 就很无奈。 或许他该回族地问一问小老鼠。 如果他不会觉得难以启齿的话。 瞧见许真真往花田里走,他喊了一声,“媳妇儿,你去哪儿?” 许真真没正面回应,只说,“我一会儿回来。” 杨瑞便没再理会。 过得一阵,没有看到她回转,他微微皱眉,放下手上的东西,洗了洗手,便也下花田去寻她。 她恰巧从花田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一把新鲜的花朵。 她嗔怪,“你看你,我不过才离开一会儿就跟来了,这么沉不住气,害我想给你个惊喜都不能。” 她把这一大把花束递给他,“我也学你来个借花献佛,来,送你的。祝你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她笑面如花,人比花娇。 身后是一片连绵不绝的花田,夏风徐徐,花香四溢。 此时夕阳西坠,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下,就如同那传说中的花神,又仙又媚。 他一把将她拽入怀里,低下头,倏地亲了上去。 他疯狂地掠夺她口中的幽香,她双眸紧闭,眼睫毛轻颤,伸出纤细的双臂,勇敢地回应。 怀里的花束被蹂躏零落,谁也没有理会,两人的眼里心里,天地万物都不复存在,只有彼此。 万丈霞光之下,花海中央的这一对夫妻,俨然成了神仙眷侣。 …… 院试第二场揭榜之前,杨瑞对许真真说,“媳妇儿,我有预感,我这一回,能进前五名。” 许真真想说,这里是古代人的主场,你一个现代人想战胜这么多古人,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然而,事实很打脸。 杨瑞的成绩堪堪排在第五名,比第一场进步了十几名! 最重要的是,他两场都过了,从此就是见了县令不跪、不用服徭役的秀才! 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商人再有钱,见了当官的也得跪! 他成了士,哪怕之后的考试毫无寸进,出去别人也会高看几分。 更何况,他每一次都在进步,哪个又敢说,他没有状元命? 杨瑞眉眼间洋溢着得意,“媳妇,我说了会给你挣诰命的,你看我没有食言?” 许真真眼眶湿润,不住点头。 “我家大总裁向来是言出必行行之必果的,我从未怀疑过。”脑子里闪过深夜他在灯下伏案的身影,顿时眼泪汹涌。 “这不是好事么?怎的还哭上了?”杨瑞把她搂在怀里,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我能考上,都是你的功劳,我回头送你份礼物,好好谢谢你才是。” 许真真“噗嗤”就笑了,“说什么傻话。你有多努力,别人不知,我可是看在眼里。我一点儿忙都没帮上,我有个屁功劳。” “夫人怎能如此埋汰自己?”杨瑞一本正经地扳着手指算,“你操持家务、给我做饭、做十全大补汤、让我随身伺候、予取予求……” 许真真初时还笑眯眯的听着,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连喊,“停停停!” 气呼呼的瞪他,“你特么的把话说反了?” 杨瑞薄唇微勾,在她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亲,“媳妇儿,你辛苦了。” 许真真揪他耳朵,不依不饶,“你可说清楚了,我是哪方面辛苦,不然我饶不了你。” 手里压根儿就没使力,绵软软的搭在他耳边。 杨瑞将她的小手握在手里,双手扳过她的肩膀,在她唇上亲了亲,含笑注视着她。 他的笑容是那样灿烂和意气风发。 好养眼! 许真真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有些心疼的道,“咱们做生意的,有个秀才的身份撑门面也足够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杨瑞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媳妇儿,咱们来古代走这一遭,不求轰轰烈烈大富大贵,可至少,得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许真真不认同,“你如今开始修仙了,不说自保,就是掀翻整个朝廷,也足够了啊。” 杨瑞道,“没错,我修仙可以护住孩子们一辈子。可是,我无法带给他们更多的财富地位。我唯有当了官,才算将他们真正纳入羽翼之下。” 许真真默了默。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好,老公你想如何做,我都支持你。只是乡试在来年,欲速则不达,你可以慢慢学习,不要再熬夜了。” 杨瑞点头,“我有分寸。” “那就好。”许真真笑容透着幸福。 只是,忽地想起了什么,笑容又悄然隐去。 “不知道沈逸飞那小贼是不是也考上了。我还是想让义父想个办法,把他给弄没。” 书中的原主可是死在这畜生的手里。只要他一日不死,她就一日觉得那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刀,睡觉都不安稳。 杨瑞微微蹙眉。 这丫头对沈逸飞的反应,有点奇怪。 有多仇恨也说不上,却无时无刻都在想对方死,眼里还深藏着一丝恐惧。 他严肃问道,“丫头,关于这个沈逸飞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许真真思来想去,决定倒出实情,“老公,其实,咱们身处的这个时代,包括这里边的人和事,都出自一本书……” 听她说完,杨瑞沉默,内心只觉得荒诞不经,匪夷所思。 “要按你这么说,咱们都是傀儡,进来了只能按书中剧情走?” 许真真摇头,“不一定。从我穿过来的那一刻起,剧情已经发生变化。到现在为止,已经被改得面无全非,我也说不上来,咱俩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杨瑞不解,“可能改动剧情的,不应该是那本书的作者吗?咱们要是改了剧情,那这本书也不应该存在了啊。” 书不存在,那么,这个世界也不应该在才是。 那到底又是什么,在支撑着剧情往下发展? “这穿越本身就不合理。还带着空间,你眼下还会修炼。哦,对了,你还有位成了仙的老祖。这……太玄幻了。” 许真真觉得自己脑子一片凌乱,双手抱头,“不能细想,否则要疯。” 第407章 要疯,反派的金手指太大 杨瑞深若有所思,“或许是这本书的作者便是神明,这本书便是他构造的世界。他可以在这里改天换地,无所不能。” 许真真双眼发直地看着他,“大佬,键盘给你,你来。” 杨瑞叹气,“我又不是本书作者。” “你或许真可以尝试下写小说,保管你火爆全宇宙。” 这丫头魂飞天外去了? 杨瑞一声轻笑,手指头点了点她额头,“傻丫头。” 许真真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道,“言归正传。总之沈逸飞这小子不死,便是咱们死。总得想个法子干掉他,才能放下胸口这块大石。” 杨瑞双眸微冷,道,“我如今能修行,精神力也强了数倍,我去国都,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杀死。” 许真真想了想道,“这个法子我看行。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去问问小老鼠,看有什么禁忌的好。” 杨瑞皱眉,“何必多此一举?之前我杀过好几个歹徒,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也一早应验了。” 他对那只眼睛长在头顶的老鼠有些厌恶。 许真真亲昵地捏了捏他高挺的鼻子,笑着喊了声“傻老公”,以回报他方才那一声“傻丫头”,才又道,“歹徒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可沈逸飞是书中的主角,他若死了,咱们还玩什么呀? 不是说他打不死,最起码,咱们要杀了他,不会那么容易。向小老鼠问清楚,对咱们是百利无一害的呀。” 杨瑞只好同意。 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令夫妻俩大吃一惊。 “那沈逸飞是这片天地的气运之子。这世上,没有人比他的运气更好了。他自出生到年少这段时间的挫折磨难,都是天地给他的考验。 此时他已安然度过,必定一路顺风顺水,扶摇直上的。不出意外,他在三十五岁,便能一飞冲天,登上皇位。” 许真真整个人都懵了。 她拼命的去回想那本书的内容。 那书里,莫如海倾尽毕生心血培养沈逸飞,莫家的资源也毫不吝啬的砸在他身上,使得他在短短的十年时间,便官至二品。 后面她没看,草草翻到大结局,只知他坐上首辅之位,权倾朝野而又儿孙满堂,成为妥妥的人生赢家。 可是,书里没说他做皇帝啊。 难道她和杨瑞的穿越重生,起了蝴蝶效应,所有的剧情都偏离了原来的轨迹?那麻烦可就大了。 她顿时忧心忡忡,“他和我们是生死大仇,若是他当了皇帝,我们便性命不保。有能除掉他的法子吗?” 老鼠道,“他是气运之子,气运加身,没人能杀得了他,除非他自我毁灭。” 嘶…… 许真真倒抽一口冷气,这老天爷,给这大反派的金手指也太大了些! 这要她怎么活啊! 她愤愤然,“难道我们就任由他宰割?” 小老鼠沉吟了片刻,道,“他并非是不死之身,杀不了他,也能伤了他。他受了伤,也会影响气运。此外,让他自杀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就看你们自己如何布局了。” 许真真心头一松。 有机会就好。 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当今圣上是位明君,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沈逸飞又如何有机会,去谋夺大位?” 小老鼠一声嗤笑,“国泰民安,那都是寻常百姓表面看到的罢了。实际上,北旱南涝,国库亏空,如此光景数十年如一日。 加上外有敌国虎视眈眈,这国家,已危如累卵,皇帝也是心力交瘁,无能为力了。姓沈的有大气运,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他要一登高位,也不是不可能。况且,他虽为人阴险,却很适合做那心狠手辣开疆拓土的国君,这天地选择他,不无道理。” 许真真夫妻俩神色凝重。 有天地气运加身之人这么强,谁对付的了? 可他不死,自己全家就没有活路。 怎么办? 杨瑞沉吟道,“是不是伤害他,一点点削弱他的力量,破坏他的人际关系,就能破坏他气运,阻止他登基?” 小老鼠点点头。 夫妻俩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只要有破绽,就能攻克他! 接着又带了不少武器,装了好些荷叶水回空间,然后决定先回到现实生活中,晚一些再对沈逸飞动手。 …… 许真真回到家,很想大声告诉家里人杨瑞成了秀才,宣泄内心的喜悦。 可她没跟着去,这个时候还不知情。 就忍得很辛苦。 第二日,杨瑞人还没到家,他院试高中的消息,便被同乡的考生传了回来。 顿时整个杨家村沸腾,欢声雷动。 村里不是没有秀才,可杨瑞是全村人的精神领袖,众人当他是自己的至亲般的,那种喜悦与兴奋,完全是发自内心。 这一回,村里怎么说也要给他摆酒了。 许真真一算,如宝的孩子也在这几天满月,便自掏腰包办酒席,连满月酒也一块办了。 先在新老房子之间搭起大帐篷。 打上木头当支柱,芒箕和茅草做顶,两边用布帘子围起来。 这样的酒席不算简陋,要知道,这个时代,很多人住的茅草屋比这个还破呢。 此时临近九月,无雨,微风不燥,阳光正好,正是热闹聚会的好时节。 不过,村里人可能不嫌弃在外头坐,但是生意伙伴和老爷子的那些挚友,说什么也得迎到里边的。 这一日的酒菜如何的丰盛就不用多说了,反正是半空中的那些鸟儿雀儿闻到那香味,都要熏醉过去。 杨瑞与那些老爷子同桌。 他们一来是长辈,二来对他有授业指导之恩,自己作为主人,自是要招待他们喝好吃好的。 酒席上,他朝他们一一鞠躬,诚挚地道,“晚辈拜谢各位恩人。若非有恩人的赐书、教导,晚辈定是名落孙山的。 我对各位贵人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以后有晚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晚辈也定当竭尽全力。今日就让晚辈敬各位恩人一杯薄酒,再一起痛饮,不醉无归。” 说着他端起酒杯敬所有长者,一饮而下。 陈老拍手称快,“好!” 杨瑞喝了酒面不改色,一旁的张大明忙又给他的酒杯斟酒。 第408章 设宴,获陈阁老赐字 他端起酒杯,先敬陈老。 “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他一饮而尽。 陈老也一口喝光,一声喟叹,“还是你们杨家酿的酒够劲。”顿了顿,看向杨瑞,“你如今也年近四十了?可有字了?” 古人有名、字、号,例如唐代伟大诗人杜甫,“甫”是名,字子美,号少陵野老。 长辈通常喊他的名字,同辈之间就称他的字,晚辈就称呼他的号,也就是少陵野老先生。 男子弱冠后取名,字一般是父亲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辈取。 可是,乡下人哪里讲究这个啊,很多人都是随口喊什么大树、二牛、狗蛋之类的,说是好养活,能给你取个名儿都算不错的了,取字那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做派。 杨瑞也只是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他父母没有那样的觉悟。 因此,听陈老提起,他双眸一亮。 这小老头难道要抬举自己? 顿时躬身拜下,“晚辈并未有字。晚辈厚颜,请长者赐字。” 陈老心中甚是愉悦,呵呵笑着捋着雪白的胡须,“小子倒是上道。只是,你义父昔日官职比我高,又是你妻子的义父,有他赐字,最是合适不过。” 不等杨瑞说话,温老爷子便笑道,“什么官职不官职的,那都是过去之事,还提他作甚? 你若硬要计较,那你也是堂堂一阁老,又比哪个差了?我已是这小子的义父,给他赐字也不过锦上添花。若是让给你,他便多一个靠山,何乐而不为?” 杨瑞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陈老,竟然是个阁老! 陈老指着温老笑骂,“赐个字你也要权衡利弊,论滑头,这世上就没人比得过你。” 温老却深以为豪,畅快大笑,“好说好说。” 他的众多挚友感叹,这家伙脸皮太厚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有这本领,才认下这么这么好的义女。 杨瑞从善如流,再一次请陈老赐字。 这回陈老没有推托,手捻着白胡子,“你名儿是瑞,此乃吉祥之意,又可引申至丰收……” 沉思了片刻,他道,“不如就取字子丰。” 杨子丰? 杨瑞细细咀嚼,感觉挺不错的样子。 而且,还是位阁老赐的字,说出去,外边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妒忌! 立即笑容满面的朝陈老拜谢,“子丰多谢老大人赐字。” 陈老笑着不住点头,“温老啊,你这女婿对长者谦卑恭顺,学问高,诗词做得好,这以后前途无量啊。” 温老爷子湖红光满面,“哎,陈老过誉了。这小子一心二用,既钻研商道,又要顾着功名,就没有空闲的时候,考了个秀才也如此随意,不见得有多大出息呀。” 众人斜睨他:你就嘚瑟。 老爷子又道,“可惜这小子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眼下已年近四十,纵有万千抱负,又能如何?” 众人一听,也觉得惋惜。 只有杨瑞笑道,“义父,我本是一平民,能有个官身,我便很知足了。” 老爷子们只是叹气。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空有一身才华无处施展,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冷。 陈老又道,“子丰,你已是秀才,可以到府学进学。不过府学在省城,你住在里头,等休假了才回家。借此机会,多结交同窗,于你仕途,大有益处。” 杨瑞点点头,“子丰记下了。” 他并不打算去府学,可你得承人家这份提点的情意。 温老爷子知道他的心思,便道,“府学很不错,但是,子丰这般年纪,与那些个书生有隔阂了。回头咱们这些老家伙带头,多带小辈们举办些诗词大会宴席什么的,让他发光发热,自然有人朝他靠拢。” 众人深以为然。 …… 国都。 一座雅致的二进屋子里,一名丫鬟面带喜色,匆匆走过回廊,进入一窗明几净的房间,扬声道,“小姐,姑爷高中秀才了。” 坐在窗前做着针线的莫初然倏地站起来,不敢置信的问,“当真?” 丫鬟喜滋滋地道,“小姐,是真的,姑爷还是榜首呢。” “哎呀!”莫初然一拍手掌,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姑爷呢?快告诉姑爷去。” 丫鬟笑容微敛,呐呐,“姑爷在老夫人房间里。他吩咐过奴婢,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细如蚊呐。双手绞着衣角,很是忐忑不安。 小姐最恨姑爷在太夫人房里逗留的,这会子不知要如何恼怒,她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不料,莫初然却是没发火,只是冷笑一声,“你尽管撞开门去,他若要恼,你便说他中了秀才。” 说着她复又坐下了。 沈月娥的“病”越发严重,沈逸飞考试回来,便整日呆在房内陪她。 每回想起那母子俩扭曲的感情,她就觉得无比恶心,连去房里装一装孝顺都做不到。 哪怕此时得到了好消息,她也觉得意兴阑珊,喜悦从窗口飞走了。 前世沈逸飞虽然对她亲娘也是这样的,可多少都会掩饰。 至少,他顾及她的感受,去婆母的房里,都要拉上她,他自己从不单独在那儿待。 可是,这一世完全不一样。 不过也难怪,她父母坐了牢,他失去了依仗,在莫家寄人篱下,如今独立出来,他也要为生计发愁。 因此,他对她便少了一份敬爱。 其次,她与沈月娥的关系在恶化。 前世她有父母宠爱,那沈月娥对她很客气,直到死的前一刻,都认定她是好儿媳的。 不像现在,沈月娥视她为眼中钉。 定是她或是许真真的重生,改变了这一切。 那么,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一切扭转或者挽回呢? 丫鬟听了她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那姑爷看起来文质彬彬,可那目光阴冷渗人。 她去撞他的门,是嫌命长了!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磕磕巴巴地道,“小、小姐,这是天大的喜事,您亲自去同姑爷说才好呢。何况老宅那边怕也得到消息,老太爷许让人带话过来呢。” 莫初然盯着她看,面色变幻。 丫鬟是她从老宅那边要过来的,要是让她看到那对母子搂搂抱抱,指不定明日便传了出去。若莫家知道,她和沈逸飞也就完了。 第409章 痛苦,沈月娥生机渺然 便搓了搓脸,调整下情绪,道,“你说得对。在这儿帮我做针线,我一个人去就好。”说完抬步往外走。 “是。”小丫鬟虽然感到她的态度转变太快有些奇怪,不过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忤逆她。 快要走到沈月娥房间时,莫初然刻意的放轻了步子。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般,或许人都有种偷窥他人的嗜好。 她悄悄靠近房门,然后站在外头,不等她把耳朵贴到门板上,便听见里边传来异样的声音。 “飞儿……你别这样,停下来……飞儿。” 听得出沈月娥娇喘中带着激动和亢奋! 而沈逸飞虽然没有说话,可若是仔细听,也是呼吸急促! 好一对狗母子,竟白日宣淫,简直丧尽天良! 莫初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全往脑门冲去,顿时理智全无,猛地将门一把推开。 待定睛一看,顿时惊呆了。 沈月娥口吐黑血,披头散发的趴在床边,手无力地朝一旁伸着,想要抓住什么。 沈逸飞对着一盆枯萎了的牡丹花一拳又一拳的砸,直砸得枯枝花泥四溅。 他的拳头已砸破,鲜血直流。 他却感觉不到痛似的面无表情,又好像是被鬼附身一般,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暴戾气息。 这诡异的情景,跟她方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无比惊惧,扑了过去,“逸飞哥哥!” 沈逸飞转过头,猩红嗜杀的双眸,像是要择人而噬的凶兽! 莫初然硬生生止住脚步,从骨子里生出的恐惧让她如置身于冰窖,下意识的想逃。 然而,晚了。 沈逸飞身子一晃,一双带着血腥味的冰冷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她尖叫出声,那双手倏然收紧,她的声音扼杀,惊恐地瞪圆了双眼。 “飞儿,不要!你不要这样,你冷静些!”沈月娥也是惊慌大叫,她挣扎着想起身,人却扑倒在地,张嘴又吐出一口黑血。 沈逸飞眼神有了焦距,将莫初然一把推开,奔过去把她抱起。 “飞儿,答应我,千万……”沈月娥又吐了黑血,鸡爪般的手紧紧揪住沈逸飞的衣襟,“千万不要做傻事自毁前程,不值得。” 她瞪着眼,嘴里反复说着“不值得”,执拗的要得到儿子的回应。 沈逸飞红着眼眶,脸埋在她的颈脖间,语带哽咽,“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不会……” 沈月娥嘴角上扬,勾起一丝欣慰的淡笑,“如此,娘走得也放心了。” “娘!”沈逸飞痛彻心扉,抱着她的手都在发抖。 沈月娥呼吸急促,急声道,“飞儿,你把娘放床上,娘累了,想躺躺。” 沈逸飞便依言放下她,给她盖上了被子。 沈月娥蜷缩成团,浑身都在发抖。 微微抬起脸,看着儿子,强笑道,“我没事儿。你出去,我歇一歇。” 她其实很痛,毒药已经将她的五脏六腑都腐蚀糜烂,生机渺然,不过是一口气在撑着罢了。 但是,为母则刚,她不想在儿子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衰弱与狼狈。 沈逸飞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是那么的眷恋难舍,充满了痛楚。 沉默良久,他才哑声应,“好。” 给她掖了掖被角,眼里恨意翻涌。转过头看向莫初然,已换上了一副愧疚的样子,“然儿,我方才魔怔了,对不起。” 莫初然还未从那濒死般的窒息感中回神,只愣愣地看着他,“相公,为什么?” 沈逸飞黯然神伤,“大夫说,娘情况不妙,让我心里有个准备,我一时难过,就……” 莫初然仍然惊魂未定,听他这么说,仍然半信半疑,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退,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逸飞哥哥,你莫要太过担忧伤神,娘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 沈逸飞眼里有仇恨一闪而过,随之又换上哀伤之色。 “我娘为了我,在被看招忍辱偷生一辈子,又随我颠沛流离到国都,我曾发誓,一定要让她享福。可如今,她病成这样,我连治好她都无能为力,又何谈让她过好日子?我无能啊!” 他狠狠击打自己胸口,那带血的拳头,在衣襟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的血迹,状若癫狂。 “飞儿,你住手!”沈月娥惊惧大喊,又吐了些血。 她此时已分不清沈逸飞是在做戏还是真情流露,她只是本能的焦急。 莫初然上前抓住沈逸飞的双手,“逸飞哥哥,你不要这样……” 她自始至终,对他的爱都没变过,此时见他如此痛苦,早已将惧怕抛到九霄云外。 “不要管我!我连娘都护不住,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上!”沈逸飞抽出手,又开始抽自己的脸自残。 莫初然心痛欲死,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拽下他的双手,也往自己脸上扇,“逸飞哥哥,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娘,你要打,就打我。” 她是真的后悔了。 若她知道沈月娥中毒死去,会让他痛心愧疚一辈子,她说什么也不会动的。就当他纳了个不要脸的与自己争宠的妾室,恶心是恶心,可最少他会开心快乐。 不得不说,女人真正爱一个人,真的会心聋目盲。 沈逸飞方才的样子分明很诡异,莫初然心中疑团重重,可当他使了一招苦肉计,她便犹如蒙蔽了六识,立即就信了他,且为他心疼自责。 沈逸飞要的就是她的信任,怎么可能还打她? 被她握着的双手松开,改为捧住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的情感,也犹如火山喷发般难以控制,踮起脚,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勇敢的回应。 受到最大冲击的便是沈月娥。 心里说不上是悲还是痛,她浑身颤抖,对莫初然的恨,充斥着胸腔。 自己被这贱人毒害,还被她抢走儿子,已是生死大仇。 如果有刀,定将她千刀万剐。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还要看着她与儿子秀恩爱! “噗……”一道带着腥味的血箭,从她喉间喷射到莫初然的衣服上。 她浑身抽搐、痉挛。 莫初然身后那一大片血迹氤氲开来,成了一朵朵凄然鲜艳的花。 “娘!”沈逸飞推开莫初然,扑到床边,想要抱住她。 可双手落到她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却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第410章 枯萎,牡丹花之死 沈月娥目光发直地看着莫初然后背的血迹,再移到他身上,嘴里呢喃,“飞儿,忍人之所不能忍,方能为人之所不能为……” 头一歪,在他怀里晕死过去。 沈逸飞嘴唇哆嗦,泪如雨下。 莫初然弯下腰,将他整个人紧紧搂住,也落了泪。 他声音暗哑,“然儿,去帮我请个大夫来可好?” 莫初然点点头,哭着走了出去。 在她身影离开门口的一刹那,沈逸飞眉头一紧,张嘴也吐了一口血。 他脸上浮现起滔天恨意,起身将房间里的家具,全都打砸一通。 那盆枯萎的牡丹,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花盆破碎,泥土、枯枝败叶和发黑腐烂的根茎露出来。 他双脚拼命的踩,发了疯似的。 忽然,外边又传来脚步声,他喘息着停住了动作,回到床边坐着。 是莫初然去而复返。 她嘴角上扬,“逸飞哥哥,我忘了,我来这里是想同你说一件好事的。” 沈逸飞很温柔,“夫人想说什么呢?” 这一声“夫人”,让莫初然很是受用。 她面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些,“逸飞哥哥,你院试高中了,还是榜首呢。” 沈逸飞面露狂喜。 只是,上一刻他处在暴戾、悲痛、狂怒之中,眼下转变得太快,以致面容都有些狰狞扭曲。 他扬声道,“娘,你听见了吗?我中了,我成了秀才!” 他将目光投向那昏厥过去、衣裳唇角边全是血迹的沈月娥时,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娘已经毒入膏肓,在世华佗也救不了她了。 莫初然面上的笑也悄然敛去。 她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相公,我已让小菊去请大夫。” 沈逸飞轻轻地“嗯”了声,眼神空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莫初然心里越发忐忑。 他虽然没有对自己说半句重话,可那疏离之感,却若有似无的萦绕在周边。 还有这房间里被打砸过的家具器皿,显然在她走后,他发怒了。 这是怪她没照顾好沈月娥吗? 还是他察觉出什么了? 心里头一下子有些慌,回想起她方才进来时、他的怪异举动,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到那盆摔破的牡丹花上。 再落到空空如也的窗台,不知为何,心里陡然发寒。 沈月娥酷爱牡丹,搬到小院不久,便央求沈逸飞买了好几盆,摆在她房间的窗台上,每日拖着病体,悉心照顾,养得很好。 可眼下,那些花都不见了。 唯有一盆枯萎,就摔烂在跟前。 她起身,走向窗台,假装惊呼,“相公,那些牡丹花哪儿去了?” 沈逸飞双手紧握成拳,沉默了片刻,“全死了。” “这……太突然了。我几日前都有浇水、修剪了枯枝败叶来着。可惜了,究竟怎么死的?”她面带着惋惜,转过身就要去查看那盆摔烂的牡丹。 沈逸飞心头一紧,忙上前把她拉起来,温声道,“我问过外边的花农,说牡丹根须长,株棵大,盆太小,不利于生长,大多花谢后就会枯萎死亡。 这几日娘浇水太多,沤烂了根须。那最后一盆,里边还有一些白色的虫卵,想来也是遭了虫害。我方才踩了个稀巴烂,黄黄绿绿的有些恶心,你不看也罢。” 莫初然小手掩鼻,流露出嫌恶之色,“咦,好恶心。”她打消了去查看牡丹花的念头,“逸飞哥哥,那你应该将它扔掉的。” 沈逸飞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说,“我一气之下,也没顾及那么多。” …… 在家里办过酒席,杨瑞还有一场重要的宴席要参加。 这是官府专门为秀才们设的宴。 以后有些秀才高中便同朝为官了,给个机会互相认识、攀交,好积累人脉。 宴席设在知府的官宅。 莫如海去年下台,新来的知府杨瑞也没见过,与莫家的交情如何也不得而知,许真真担心他被针对,便劝他称病推了算。 可温老爷子说,知府代表朝廷设宴,是不能推托的,否则便是大不敬,她只好让他去。 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等晚上在空间见了面,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杨瑞捡了些宴席上的事说,“席上居然有不少人认识我。聊起来才得知,义父那些挚友在外头时常提起我,我又作过几首名垂天下的诗词,大家早已对我的名儿如雷贯耳,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敬佩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实在教我汗颜哪。” 许真真似笑非笑的斜睨他,“究竟是汗颜还是得意?” 出尽了风头,可不是得意洋洋? 不过,记得这家伙前世也是风云人物,却整日摆着一张自以为很冷酷的臭脸,来到这儿,怎的反而变虚荣了? 啧,真是神奇,穿个越,还能把人的性子给改变了。 杨瑞笑了笑,接着说,“知府考校了我些知识,又作了诗词,一帮人吃吃喝喝,甚是欢乐。我走时,他特意让我留下,好些人眼红。 其实,他只是问了些我与莫如海之间的纠葛而已。他态度不冷不淡,我也不清楚他站在哪一边。” 许真真道,“将来兵挡,水来土掩,先不管他,咱们空间里的人参长到二指粗了,你歇一歇,咱们过两日便收了卖。” 杨瑞一愣,“长这么快?” 许真真道,“我说老板,作物在空间里长一日便抵上外头的三个月,咱这里的人参足足种了八个月,你算算,这抵得上多少年份了。” 杨瑞哑然失笑,“完了,你的健忘症过给我了。” 顿时来了兴致,“走,咱们看看去。” 许真真看了外头黑漆漆的天空,转身便钻进了床。 大晚上的下田,他脑子被酒精腐蚀了。 …… 庆功宴后,杨瑞收到许多的文会、诗会的帖子。这是人情往来,就跟前世那些应酬是一样的,他不能推托。 他忙,许真真也忙。 闻人庭已从他家乡赶了过来,且下了更多的订单。 因为他发现,无论是香水酒水还是酱油、成衣,只要是杨家作坊出品的,运回去就一定能卖脱销,还是高利润的那种。 于是,他和他的商队决定,摒弃那些高成本高风险的商品,例如布匹茶叶丝绸这些,整个商队都全进杨家的货。 这样一来,他便成了杨家作坊最大的客户。 第411章 及笄,俏丽若三春之桃 但是,他们十月份之前就要赶回去,时间太赶,这货是多,可不一定能吃得下。 许真真不得不再次将作坊扩大,从外村吸纳工人。 其实,现在作坊里,已经多了许多别村的百姓。 都是与杨家村沾亲带故的人,只要核实过身份、作风没有问题的,里正统统放行。 只是古人见识浅,人一多,管理起来便吃力了。 许真真便提拔一些人做质检、组长、仓管、车间主任等等,然后一遍遍的给他们开会、传授管理知识与经验等等,忙得团团转。 至于她与杨瑞在空间收的这一批人参,她尝试着削几根牙签大的须去煲汤后,她就没敢出售,也没敢再重新种一轮。 为什么? 太补了啊! 全家人喝了流鼻血,除了能修行的杨瑞与李守业外,谁扛得住? 还是种农作物果蔬实在。 她和杨瑞没有时间,就抽空把李守业带进来,能种多少便多少。 此外,还有一件事困扰着她。 那便是,闻人庭邀请如烟随他一起回乌塔尔做客。 如烟这丫头一直都向往外边的世界,被他邀请,便有几分意动,向她询问意见。 她自是不同意的,劝如烟,“闻人庭对你是什么心思,路人皆知。你跟着去他家乡,不是他的人旁人也当成是了,你这以后还怎么嫁人?” 谁知这丫头却说,“娘,我不去,难道别人就不误会我和他了吗?” 她被堵得哑口无言。 闻人庭表达爱意的方式十分奔放热烈,给如烟送的生辰礼是按车计算的。 四月份过来,也是一车车的送,这回更夸张,那车队能从家门口排到外边的马路上。 全村人都看在眼里,一个个感动之余,又羡慕眼红。 虽然她都做主把礼品退了回去,可如烟已经被打上了闻人庭的标签。因此没有人敢对她有心思,也没有媒婆上门说亲。 开玩笑,人家家里可是有金矿的,这谁比得上。 所以,丫头她是什么心思呢? 许真真一时摸不准。 或许她也有些心动了,只是还在犹豫。 那么真舍得她嫁到乌塔尔吗? 那肯定不啊。 路途遥远,她想见一见女儿都不行,女儿来一趟也艰难,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整日担忧的,想想都糟心。 这件事就拖了一拖,该着急的是闻人庭和如烟,不是吗? 异常忙碌的九月过去,迎来了招娣的及笄礼。 这是女子的成人礼,预示着孩子长大成人了。 往昔大的几个姑娘没有机会,如今有条件,自然要操办一番的。 许真真请了里正夫人主持笄礼仪式,娘家大嫂黄氏作为正宾,也就是主持者的助手。 弟媳作为摈者,负责布置场地,摆放席子,协助正宾盥洗。 张婆子、李桂花等人作为执事奉冠笄协助正宾。 从外边请来了乐器班子作为乐者。 观礼者若干——除了自家姐妹以及招娣的几个好姐妹,其余的都是村里的族老和德高望重的老人。 场地设在祠堂。 许真真对这些完全不懂,全然依仗里正夫人操持。 她了解了下,大概知道个流程: 先把祠堂内外打扫得纤尘不染,烧香告知杨家列祖列宗后,在祠堂内围上帷幄、铺红毯;再来准备服制。 笄礼开始,便会有乐器班子循环演奏丝竹古琴。 然后三位执事托着分别端着盛发笄、发簪、钗冠的三个托盘,立于祠堂南端西侧,从西向东依次排列。 之后是主持者、父母致辞。 行及笄礼时,先得帮招娣采衣,逐次添加发笄和罗帕、素色的中衣,最后是钗冠等。 这采衣也有许多讲究。衣服的样式得是短褂裤,月牙白为衣,朱红色的锦边,穿普通的布鞋,梳双鬟髻。 而添加的中衣像是襦裙,衣服边缘没有任何修饰,腰带用普通的细布,戴发簪、曲裾深衣等等。 总之过程特别繁琐,这里就不一一而足。 值得一提的是,行完及笄礼后,招娣真正穿在身上的,是她自己设计、自己作坊做的衣裳。 百蝶穿花的盘扣窄腰的米色上裳,将腰身收得盈盈一握,外罩五彩刻丝石青褙子,下着翡翠绿撒花洋绉裙。 脸上化了淡妆,原本还带着些许青涩的面容,多了几分明艳。 眉目如画,红唇粉嫩,俏丽若三春之桃,却又透出一股温婉的气质,令人侧目。 杨家的几个闺女,完全遗传了许真真夫妻的优点,又有灵泉水的滋润,个个都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貌动人。 就连怀着身孕、体态丰腴的如珠,也是雍容华贵,如同贵夫人一般的。村里那些后生远远瞧着,眼都不带眨一下。 及笄礼走完,便是一场小宴席。 只是小聚,吃吃喝喝的,倒也令人舒心。 过了几日,许真真与杨瑞总算有了些空闲。 “是时候去国都走一趟了。” 诸事顺利,该是对付沈逸飞的时候了。 先去国都,然后利用空间出现在他面前,直接杀了他。 计划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或许不一定能把他杀死,可只要把他弄成重伤、残疾,明年参加不了科举,便算成功了。 主意打定,夫妻俩跟家里人交代说有事外出,并做了一些安排。 孩子们便取笑他俩又出去私会,如男就闹想要跟去,还是老夫人哄着说,这几日她不用去私塾,跟她出外访友,才破涕为笑。 夫妻俩告别了家人,让张大明送到白马州,他们便找了个隐秘之处,进了空间。 不过,是杨瑞一个人行动。 他能动用天地灵气改变自己的身材相貌,会一些简单的法术,还会用精神力构造出幻境,行动自如。 如此即便行动失败,沈逸飞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而且,他还有各种枪支。 而许真真出了能进出空间躲避,委实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成为他的累赘。 她也很有自知之明,没有硬要跟着,在空间等他回来。 只是,这种杂夹着担忧的等待,无疑是煎熬的,她得找些事情做,好分散注意力。 将空间里能收的花全收了,用簸箕装着晾晒。 又去开荒出新的土地,种上大米、花生、大豆。 除了吃饭喝水,她一整日都在田里做事,未曾有片刻休息。 然而,直到日落西山,还未见他出现。 她越发担心,心绪不宁。 第412章 妒忌,蛊惑人心的手段 杨家的香水作坊里,工人们都在挥汗如雨。 香水主要是采取蒸馏方法提炼提纯,中间架着几个大锅炉,火烧得旺。 即便眼下已入秋,这里边也还是热得很。 杨如烟正在车间末端抽查产品,在作坊看门的柳大爷走到她跟前,恭敬地道,“杨主管,闻人先生找您。” 顿时全车间的工人都朝她看过来。 杨如烟却是神色如常,戴着白手套,拧开精美的香水瓶子,在手背上滴了一滴,嗅了嗅,才回道,“你把闻人先生领到会客厅,让人助理泡茶上点心,我过个两刻时再过去。” 柳大爷应声退走,车间的人窃窃私语,大多都在说杨如烟敢让闻人庭等候,简直是不识抬举、恃宠而骄。 说这些话的都是年轻女子,她们可妒忌死杨如烟了。 杨家是挣了不少钱,可在她们看来,与闻人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无疑是蚂蚁对上大象,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而且,闻人庭仪表堂堂,她们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而有魅力的男子! 杨如烟不过一介弃妇,残花败柳,何德何能,让他另眼相看? 她还清高自持,三番两次的拒绝闻人先生,令闻人先生伤心遗憾。 真是可恶至极! 可即便是这样,闻人先生对她还是始终如一,死心塌地。 这就令人费解! 或许,她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手段…… 车间女工们,心中满满都是对杨如烟恶意的揣度。 不过她们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杨如烟如今再也不是以往那娇气矫情、柔弱无依的女人了。 别看她面上时常挂着微笑,可整治人起来,没有半分心慈手软。 在她接管车间以来,被开除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且在杨家所有作坊内都永不录用,谁来说情都不好使。 如此可怕之人,就算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惹她。 但是,这些女子自以为将自己的小心思隐藏得好,殊不知,杨如烟都看在了眼里。 她起身,缓缓踱过来,在每一个工位上,都做了停留。 女工们心虚,慌里慌张的,大多都错漏百出,有一个甚至将整瓶香水摔破在地上。 杨如烟对她们没有半分同情,做出了严厉的批评。 “我是吃人魔还是怎的,让你们怕成这样?倘若今日站在你们身后的不是我,而是顾客,看到你们如此糟糕的表现,咱们还有什么声誉可言? 二丫,你别东张西望,你看看,这是精品型的香水,你却拿普通香水装!高敏,你别在这儿偷乐,你那瓶塞压根儿就没压实,你没吃饭吗……” 一个个点了名,到了最后,宣布连续加班三日作为处罚。 她们也不敢有半句怨言,毕竟,杨如烟并非故意找茬,而是言之有物,都指出了每个人不足或者错误之处。 杨如烟训完人,心情愉悦了。 她就是喜欢看那些女人看她不顺眼、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就公报私仇了,怎么着。 谁让她们不好好做事,总爱背后说三道四。 几日前,那张婆子才过门不久的儿媳彭氏来上工,也不知她们说了什么,彭氏当场就哭着跑回家,又闹着要和离,要回娘家来着。 后面才知道,彭氏听这些人说,丈夫二牛其实心悦杨家的五女招娣。只是杨家不同意,他才娶了她,把她当作是招娣的替代品的。 杨如烟得知后火冒三丈,恨不得将那些人给撕了。 此事影响严重,已超出她的工作范围,便交给里正处理。 里正将两名妇人开除,其余的罚薪半个月,她没有再管。 而今日撞到她头上,她哪里还会客气? 喝了几口水,才优哉游哉的背着小手进会客室。 两名长相俊逸的男子,正坐着悠闲喝茶。 其中一人自是闻人庭,另外一人,是有大半年没见的闻人沐。 这两兄弟是这样的。 当闻人庭带货回去,闻人沐便来这边固守;当闻人庭过来,他便会回去。两人就像是黑夜与白天的交替,从不交集。 今日竟同时出现? 这…… 杨如烟惊讶不已,愣了愣,面上带笑地抬步进去,“闻人沐先生,许久不见,真是稀客啊。” 闻人沐站起,向她行礼,“如烟姑娘。” “快快请坐。”杨如烟回了个礼,落落大方的坐下,才看向闻人庭,“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闻人庭双眸深邃,“有。” “哦?”杨如烟道,“愿闻其详。” “想和你出去吹吹风。”闻人庭一本正经地道。 “噗!”闻人沐一口茶水喷出来。 这人是他那个严厉古板的堂哥?竟也会说这些土味情话,简直了! 杨如烟默了默,起身去将他身后的两扇窗户打开。 秋风倒灌而入,吹得窗帘和办公桌上的纸张“飒飒”作响。 “风来了。来,一起吹。不够的话,咱们到院子里去。”她的样子,比闻人庭还严肃。 “噗嗤!”闻人沐笑出了声。 然而,在接触到闻人庭那杀人的眼神后,又低下头,自动消了音。 “咳。”闻人庭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如烟莫要介怀。” “当然不介意呀,我方才也是在同你玩笑的。”杨如烟关紧了窗户,复又坐到他跟前,“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闻人庭喝了口茶,“我想杀了沈逸飞,来问问你意见。” “你说什么?”杨如烟被惊到了,“你与他有仇?” 闻人庭语气低沉,“我们在国都的档口,前两日突然被封。我的人查到是莫家出的手。” “莫家?”杨如烟有些反应不过来。 闻人庭反问她,“沈逸飞入赘到莫家,你不会不知?” 杨如烟眨巴眨巴眼睛,总算将二者串联起。 “你是说,沈逸飞因为我而迁怒到你们,继而利用莫家,对你们出手?” 闻人庭“嗯”了声,神色不渝。 杨如烟却是觉得荒诞,在那儿思考。 沈逸飞想来谨小慎微,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啊。 而且,他在莫家身份低微,他能动用莫家的力量? 莫初然可能会帮他? 但是,闻人家族在乌塔尔也是贵族,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引起两国的纷争? “如烟,你是舍不得我杀他吗?” 杨如烟想事情想得入迷,耳边便传来闻人庭阴恻恻的声音。 第413章 遗弃,拒绝到底 她回神,语气冰冷,“你何出此言?他三番五次陷害我爹娘,此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生吃其肉,我会舍不得他死?” 她气得嘴唇哆嗦,眼里恨意翻涌。 闻人庭闪过冷寒的光芒。 原来她这么恨沈逸飞! 这也说明姓沈的伤她至深! 更加留他不得! 闻人庭浑身散发出嗜杀的气息,一掌将椅子扶手拍碎,“我必杀他!” 杨如烟看了那无辜的椅子一眼,道,“你若是为了你们闻人家族,我祝你马到成功;可若是为了我,那大可不必。” 闻人庭眼眸半眯,“为何?” 杨如烟淡然喝茶,“我爹娘会对付他的。或是等我把生意做到国都去,再想法子动他。” 说白了,她就是不想欠自己人情。 闻人庭沉默,闻人沐却是笑了笑,“如烟姑娘,我们会长是不会说话,惹了你不快,可他也是想帮你而已,何必对我们这么大的敌意?” 杨如烟倒茶的手一顿,抿了抿唇没有吭声,双眸低垂,遮住眼里的黯然。 她没有对他们产生敌意。 沈逸飞对她和家人的所作所为,狠毒到令人发指。 她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对沈逸飞,心里只有恨。 闻人庭但凡有几分了解她,都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如此可见,他那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停留在表层,并非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就跟喜欢一件实物、一只宠物,没有什么分别。 可她真的以为,他是真心爱自己。 她还产生了跟他回乌塔尔的念头。 真是可笑又可悲! 被男人深深伤害过两回,还没得到教训,这是有多愚蠢? 闻人沐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继续道,“或许你还不知道?沈逸飞考取了秀才,还是榜首呢,又有莫家撑腰,你爹娘想要对付他,可不容易! 或许你真能把生意做到国都,可以沈逸飞的资源和手段,也定然爬到更高的位置,俯视着你。你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弱,只怕伤虎不成,反被虎伤啊。” 杨如烟倏然抬头看他,眼里带着讽刺,“那依闻人先生之意,我只能坐以待毙,让沈逸飞提刀来杀我全家喽?或是成为你们会长的附属物,让他替我解决?” 闻人沐似乎没有料到她的反驳会如此尖锐,不禁一愣。 闻人庭忙道,“如烟姑娘,阿沐并无此意,他是想让你认清形势,不可盲目乐观……” “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杨如烟深吸口气,露出浅笑,“我想他沈逸飞终归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只要有心,总能找到他的破绽的。无论是你闻人家族,还是我杨家干掉他,我都会很高兴。” 她站起身,福了福身子,“作坊事务繁忙,恕我不能作陪。里正会来与二位喝茶,请稍等片刻。午膳我也会让人备好,二位尽管吃好喝好。” 她分明笑颜如花,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疏离。 闻人庭皱眉,在她转身的时候,他起身,拉住她的手。 “如烟。”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三分痛楚,七分深情。 杨如烟心头发颤发软,却又死死压制住。 手任由他握着,面上却很平静,不为所动,当他是空气。 漠视到无视。 最大的伤害,莫过于此。 闻人庭闭了闭眼,心有多痛,只有自己知道。 闻人沐也站起了身,朝她长揖到底,“在下失言了,还请如烟姑娘原谅则个。” 杨如烟缓缓摇头,“不必如此。你说的是事实,并无不妥。” 她的目光,落到那握着自己小手的宽大厚实的手掌,再移到闻人庭那深邃的眉眼之上,变得温和,“闻人先生,再有十日,您便可带着货物返回。为确保万无一失,我这段时日都要在各个作坊穿梭,冷落之处,还请海涵。” 闻人庭身躯微震,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十日后,你可会随我一同回去?” 杨如烟浅浅勾唇,“那是您的家乡,我一个异乡人,去那儿做什么呢?” 闻人庭面色倏然发白,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如同被风吹灭的烛光,里边漆黑沉寂。 以前她也拒绝自己,可她神色间总会带一点羞涩和无措。 而眼下,她那明亮的目光,坦然自若的神情,仿若朝阳般穿透那暧昧的粉色迷雾,照见残酷的现实。 自己和她之间,怕是连朋友都不是了,只剩下合伙人之间的客套与应酬了。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自己说了那一句话吗? 闻人庭低着头,双唇抿得发白,握着杨如烟的手,在微微发颤。 他不肯放。 如同被遗弃的小孩,满脸的受伤之色。 杨如烟深吸了口气,狠心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掌,而后转身离去。 闻人庭往前急走两步,想要抓住她,可伸出的手却是落了空,握回来的只是空气。 会客室里只剩下两兄弟,空气却像是凝固了一般,充满了压抑。 良久,闻人沐开口,“三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 闻人庭声音嘶哑,“无妨。她心中无我,迟早也会有这一日。” 闻人沐迟疑了下,道,“三哥,恕我直言,这如烟姑娘,与你性子不合。咱乌塔尔的姑娘热情奔放,敢爱敢恨,相处起来不累。 而这如烟姑娘性格难以捉摸,对你不冷不热,如今更是与你划清了界限。你……放弃,不值得。” 闻人庭失笑,“别个女子再好也不是她。况且,”他抬眸,看向杨如烟离去的方向,双眸又重焕神采,“这世上谁的爱情,不经历点挫折磨难呢?” 闻人沐张了张嘴,“三哥,你又行了?” 闻人庭很坚定地点头,“她对我并非无感,我又怎能轻易放弃?” 闻人沐实在难以理解,摇头,“真不知该说你是傻还是疯的好。” 闻人庭也跟着摇头,“你这样的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闻人沐:“……” 扎心了! “单身狗”这个词儿很新鲜,他没听人提过。可意思可浅显的很,字面上就可以理解了啊。 有个喜欢的姑娘就如此嚣张,倘若真被他娶上了,还不知要嘚瑟成什么样儿! 不过,好在人家不鸟他。 闻人沐心里居然有点幸灾乐祸,甚至嘴角都不受控制的往上扬。 第414章 纠缠,泡妞必杀技 生怕他察觉,又忙捂住嘴,说,“如烟姑娘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咱们还是先撤。” 闻人庭道,“你先走,我去跟她解释。” 闻人沐差点翻白眼,“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你解释什么?你倒不如回去与咱们商讨个计策,看如何对付沈逸飞的好。” “你火急火燎的从半道上折回,便是为了此事?其实不必放在心上的。”闻人庭不甚在意的挥挥手,“翌国国君正直犀利,一切阴谋诡计在他跟前,都将无所遁形。让我乌达国的使者与他底下之人交涉便是,他定会还我们一个交代的。” 闻人沐一愣,“你不恨沈逸飞?” “怎么不恨?若烟儿对他的恨意有九分,我便有十分。”他闻人庭目光凶狠,像是盯上猎物的饿狼,“来日我定将他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只是这件事,” 他眼神闪烁,眼里带着隐忍,“他躲在背后,即便皇帝为我们主持公道,那也绝对查不到到他头上。 我没有理由动他,只会把我自己给搭进去,这才真正的不值得。” 别看他对杨如烟的爱有些偏执和疯狂,实质上,他是个有理智的精明人。 闻人沐张了张嘴,“好。” “国都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回去后,你守好档口,与杨家人打好关系便是。”闻人庭说着,大步往外走。 “三哥,你等等。”闻人沐往前追了几步,“你这样盲目的讨好和付出,只会引起她的反感,适得其反啊。” 闻人庭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你有法子?” 闻人沐下巴微扬,“我没有固定的爱人,可我在咱乌塔尔,好歹也是万花丛中过,潇洒才子第一人,若没有两下子,那些热情似火的姑娘,又怎会对我死心塌地?三哥,我今日教你两招,够你受用终身了。” 窗外杨如烟去而复返,听见这话,愕然不已。 彬彬有礼、气质儒雅的闻人沐,竟也会说出这些臭屁而又不要脸的话来? 她探头往里边瞧。 “哦?”闻人庭双手环胸,“是哪两招,说来听听。” “三哥,这是求人的态度?”闻人沐一脸不爽,“这是我的必杀技,并非那烂大街的下三滥手段。你如此随意,分明是瞧不起我,没有诚意!” 闻人庭沉思了片刻,缓缓扬起拳头,“那你看看,我这诚意如何?” 闻人沐脑子里浮现起小时候被他压着打的可怖画面,忙谄媚笑道,“够了,够了,诚意十足,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 “那招儿能不能说了?” “能。” 然后兄弟俩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了一阵,杨如烟半个字也没听到。 想着自己便是那个被他们议论算计之人,心里觉得怪怪的,也懒得理他们,转身走了出去。 她随意找了个女工,让她去告知那两兄弟,“说我爹娘回来了,让他们到我家一聚。” 她方才返回便是想说这个。 那女工像是捡到了大便宜般,欢天喜地的去通报。 瞧着她那欢快的背影,杨如烟觉得分外刺眼,心想等她回来,罚她加班。 可转念一想,她都已经和闻人庭划清了关系,别人喜欢他,关自己什么事? …… 沈逸飞十日后才休假,许真真夫妻俩不可能在空间待那么久,就先回了家。 听杨如烟说闻人庭要对付他,忙把闻人庭喊来,细细询问一番。 得知他的打算,杨瑞又去找老爷子一起商量,几个人研究了大半日,便制定了一个计划。 首先,闻人庭这边,让乌达国使者弹劾莫家,无缘无故针对闻人家族,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居心叵测; 温老爷子这边也让两个官员弹劾莫家,能拉下马固然好,不能也给他一个下马威警告; 第二,给沈逸飞制造意外致残,令他失去科举的机会。 他没有了价值,又有朝中人针对,莫家定会主动放弃他。 这个计划双管齐下,算是完美的了。 许真真夫妻也挑不出毛病来,只能叮嘱他们小心行事。若是不可为之,便先退走蛰伏。 过了两日,许真真又同杨瑞提起驭兽这件事。 “那里边的潜伏了不知多少猛兽,若是都能为你所用,那咱们便再也无所畏忌。” 杨瑞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傻媳妇,谁不知猛兽好?我一早便同小老鼠说过此事。它们都曾与我先祖并肩作战,随便单独拎一只出来,都能灭国,非常强大。试问我一介平民,它们吹口气都能秒杀我,凭什么要追随我?” 许真真惊愕,“它们在你先祖时便存在了么?那是活了多久的老怪物啊?” 随之又叹气,“如此说来,它们是不可能出山的了。” 这个希望又破灭,她心里多少都有点沮丧,喃喃,“这国都的阵法如此强大,不知是什么人所设?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存在着修仙者啊?” 杨瑞沉吟道,“这古代不乏懂设计机关与阵法的大能。不过,能感应到能量波动的阵法,定然有什么非凡的东西加持。嗯,不排除真有修仙者的可能。” “啊?那会不会对咱们构成威胁啊?”许真真叹气,“咱们有个金手指,也只是想吃饱穿暖,同时又能有自保的能力而已。 可现在牵扯的事情越来越多,这个金手指,也不一定靠得住。” 杨瑞笑道,“丫头,不是咱们的金手指不强,而是这里是古代,环境恶劣,律法不严,想要生存已是不易,还要自保,更是难上加难。” 许真真一想也是。 皇权至上的年代,百姓活得实在太艰苦了。 好在没有战乱。 她道,“老公,你选择考科举这条路是对的。我期待你明年上国都考出好成绩,最好吊打沈逸飞。” 杨瑞眉头微皱,“这个恐怕有点难。” “不难。”许真真握了握小拳头,“如果你不能战胜沈逸飞,我就把你打趴下。” 杨瑞挑了挑眉头,跃跃欲试,“你确定?” 许真真立马怂了,“我、我,那我换个说法,你若不能打败沈逸飞,你就不准上老娘的床。” 杨瑞笑道,“沈逸飞都不能参加科举了,他拿什么跟我比?” 宝宝们,212章被吞了,明天下午已经放出来了。 第415章 出事,如珠滚下楼梯 许真真一愣,讪讪笑,“也是哈。” 顿了顿,她有些担忧地道,“义父与闻人庭的计划会成功吗?那姓沈的可是气运之子。” 杨瑞敛了笑,双眸深邃如渊,“那也要试试。我相信,咱俩能来到这里,本身也具备了极大的气运,是有资格与这个气运之子碰撞的。” 许真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脑子里却是百转千回。 这是一个作者凭空想象的世界,本就不存在;可为何,她会穿越进来,且整个世界都活了; 从她出现开始,所发生的一切,都已严重的偏离了书中的剧情。如果不是作者改变的,那又是谁在操纵? 而这里所有人的命运,是不是全掌握在这只翻云覆雨之手? 若是这样,那针对沈逸飞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顿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见她忽然情绪低落,杨瑞伸手探了探她额头,“身子不舒服么?” 许真真病恹恹的点了点头,“我姨妈来了。” 杨瑞:“……” 他相信,如果问男人最讨厌谁,一定会回答是大姨妈。 不仅仅阻止男人碰女人,更重要的是,女人也没少受罪。 他的手伸进她衣服里,触摸她的肚皮,果然触手冰凉。 不禁微微蹙眉。 这丫头是不是真的得过什么绝症啊,喝了那么多灵泉水和荷叶水,肚子疼的毛病始终没好。 “我去给你熬点红糖姜汁。” 他说着要起身,许真真一把拉住他。 他发现她的手也是冰的,眉头拧得更紧,“痛得厉害么?” 许真真摇头叹气,看了看四周,一脸严肃,“老公,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这里是一位大能构造的世界?就好比玩过家家游戏那般,他把我们拘来,让我们各自扮演角色、再自行发挥。” 杨瑞嘴角抽了抽,这小脑袋瓜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呀? 他用力的掐了掐她的小脸,问她,“疼吗?” 若换作以往,她定然要炸毛掐回去的,可今天她实在没心情,只有气无力的说,“疼。” “真实吗?” 她很老实的点头。 杨瑞又亲了亲她的唇,“有感觉吗?” 许真真愣愣地点点头,随之又摇摇头。 他皱眉,“到底有还是没有?” 许真真没好气地道,“光这么蜻蜓点水的来一下,就要我有感觉,我是有多饥渴?” 杨瑞:“……” 扶额,“我问的是触感。” 她翻白眼,“那是你没说清楚。”顿了下,“我又不是神经病,你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作甚?” “那你告诉我,方才我对你做这些,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做梦?” “当然是真……”许真真愣住了。 杨瑞含笑道,“我们是有血有肉的,周边的一切都是鲜活的,那么,我们去追寻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还有必要吗?” 许真真脑子还是有困惑,“不重要吗?” 杨瑞道,“你感觉自己是活着的,那便是存在的意义。哪怕世界是虚幻的,可我们的意识在,就这么过完一生,也是不错的。” 许真真内心顿时豁然开朗。 是啊,只要感觉自己还活着,那便足够了。 她顿时一蹦老高,“老公,你真是个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千古难题都被你解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杨瑞眼里流露出一丝宠溺和无奈,搂住她,“既然身子不舒服,便给我安分些。” 许真真吐吐舌头,“我没事,方才我骗你的。” 杨瑞:“……” 能将骗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她可谓是天下第一人。 “骗我什么?是没来月事,还是肚子没毛病?” 许真真就笑,“生理期是真的,肚子上个月就不痛了。不过,我月事不准,隔个几日到几十日都不出奇。” 杨瑞又是一阵无语。 许真真还要说什么,门外传来小丫头青竹的叫唤,“夫人!大小姐她快要生了。” “什么?”她猛地站起,匆匆出去,拉开房门,“她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到产期么?” “奴婢听说……”青竹战战兢兢的,“好像是大小姐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许真真脑袋“嗡”的一声,转身要往外跑。 杨瑞却把她喊住,“拿点药水去。” 药水指的是灵泉水。 许真真便又掉头,奔到柜子旁拿。 她身上带了几个小瓶,怕是摔严重了不够。 青竹傻乎乎的跟进来,许真真忙把柜子合上,冷声道,“你到外头等。” 这新开的小丫头,真是不懂规矩。 她皱了皱眉,感觉山泉水放这里已经不安全,便决定全部带在身上。 不是她敏感,而是她不确定暗中有多少人盯着自己一家,还是谨慎些好。 她把瓶子全堆在腰间,外头罩了件宽大的外袍穿上,倒也瞧不出什么来。 可奔跑的时候,瓶子发出撞击的清脆声,她只好又将一部分藏到衣袖里。 就这么火急火燎的一路小跑,来到酱油作坊,看着台阶下留下的一滩血,她脑袋又晕了晕。 如珠在她的督促下,一点点做出了改变。 特别是她怀孕后,更像是换了个人。 勤快上进,天天都到作坊里看着工人,还学会了看账本,算数; 回来便去伙房帮忙,也知道关心姐妹、对爹娘嘘寒问暖。 她还一度怀疑这丫头的灵魂被掉了包。 谁知有一次试探她,她语出惊人,“娘,我承认我懒,懒得思考,懒得动弹,什么事儿也不想理会。 可如今我都是当娘的人了,我再这么懒惰下去,我的孩子要怎么办?难道让它以后也做一个像我这样的废人?那太可怕了,不如现在杀了我呢。” 许真真当时听了目瞪口呆。 过了许久,才找回了声音,“所以,你为了孩子而改变,却从未想过我?” “娘,瞧您说的,之前我玩命似的锻炼、节食,不就是为了你?我的身材硬是瘦了一半,你当没瞧见么?” 杨如珠跺脚,又开启了她胡搅蛮缠模式。 然而总之,杨如烟洗心革面、奋发上进,夫妻俩帮着分担了这个家庭的压力,是最让许真真省心的孩子。 今日她却是出事了,从那几级台阶上滚了下去! 这让许真真如何不痛心? 原因先不追究,得保证她和孩子平安再说! 她深吸了口气,几大步跨上台阶,冲入车间。 第416章 分娩,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李守业不在,十几个工人不知所措,已乱成了一团。 杨如珠状态很不好,工人们不太敢移动她,只从台阶下抬入休息室。 此时已陷入昏迷,身下流血不止,嘴里仍然发出断断续续的痛吟,可见有多痛苦。 有女工急声哭喊,“怎么办啊,秀珍姐,她出了好多血!” 叫秀珍的姑娘道,“莫慌。已经让人告知了杨家,要如何做,等夫人来再做定夺。” 她神色平静,嗓音平和,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姑娘们便淡定了些。 其中一位说,“那……咱们总该做些什么?例如去烧热水什么的?” 秀珍沉思了片刻,“都回去哪些剪刀、鸡蛋、布匹等东西来应应急也行。” “好。”几位姑娘开了门,匆忙往外跑,许真真大步而来,差点撞上了。 “许娘子来了。”大家找到了主心骨,喜极而泣。 许真真道,“你们先出去。” 这…… 大家面面相觑,想说多个人帮忙会好些,可见她面容发冷,最终什么也没说,都走了。 许真真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可她没有解释。 一来灵泉水不能在这么多人跟前使用,二来,她怀疑如珠是被人给推下去的,这人混在人群里,难保不会趁她不留神,再次对如珠出手。 等人全部离开,她去关闭门窗,放下帘子,才就着昏暗的光线,给如珠灌入荷叶水。 如珠喝下去不久,嘤咛一声醒来。 同时剧痛也将她席卷,她痛得叫出了声。 待见到许真真,她泪眼汪汪,泪如雨下。 “娘,我好痛啊!宝宝会不会有事?” 许真真郑重地对她说,“如珠,你听我说,娘给你喂的药水,是能保住你的性命,可孩子是独立的,药水能不能在它身上起作用,还很难说。所以,为了救孩子,你必须撑住,冷静,把它生下来,明白吗?” 如珠哭得涕泪横流,浑身东都在发抖,不住摇头,“娘,我好痛啊,肚子要爆了!不行啊,好痛!” 她知道女子生孩子凶险,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谁会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形下生? 孩子受到撞击,在腹内生死未卜,自己又大出血! 这样子让她怎么生? 许真真便哄她,“娘的乖乖女不怕啊,有药水在,你性命无虞,把宝宝生出来便好了。” “娘,我好痛好痛,我生不出啊,啊啊啊!”如珠崩溃了,在床上翻滚,大喊大叫,眼泪和汗水,将贵妃榻打湿。 瞧女儿如此痛苦,许真真心里也是又惶恐又心痛,流着泪,一面掏出汗巾给她擦汗,一面像哄孩子似的哄她。 瓜熟才蒂落,孩子还没足月,硬生生受到撞击而导致早产的,那种痛,不亚于五马分尸、抽筋剥皮。 而这一场意外,有可能会发生宫胞破裂、胎盘剥离、脐带断裂等状况,大夫对这些无能为力,她也是什么事儿都做不了,只能稳住如珠的情绪,希望荷叶水保住她和胎儿的性命。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有人“砰砰”擂门,杨瑞声音传来,“真儿,是我。让我进去看看珠儿。” 许真真一愣,擦了把眼泪,走过去回他,“女儿临产,你进来不合适。你让王嫂带上产包,带两个丫头过来烧水。再安排人出去找守业。” 不是怕什么产房污秽,而是父亲进女儿产房,在封建时代,是件骇人听闻的事。哪怕如珠还未生。 杨瑞也能理解,默了默,大声道,“珠儿,你莫害怕,爹娘都陪着你。你坚强些,把孩子安安稳稳的带到这世上,让它健康长大。”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杨如珠停止了哭闹,眼泪却流得更凶。 杨瑞回来后,和她说的话不多。她还以为,爹对她很失望,再也不会关爱她了。 谁会想到,他会不顾禁忌来安慰她? 三妹生的时候,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得到鼓励,心里觉得温暖,可张嘴回应,却是控制不住的喊叫。 “爹,我会的,啊啊啊!” 实在太疼了! 她在床上打滚,撕咬衣服、头发和双手,面容扭曲而狰狞,如同疯魔了一般。 许真真也是心痛如绞,没有法子,只得板着脸威胁她,“珠儿,你给我听着!若再生不出,我便剖开你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 剖、剖肚子? 那她还能活? 娘你是魔鬼吗? 杨如珠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许真真见她眼神恢复了清明,便用手比划她的肚皮,“哪,在这个位置划拉一道口子,划开筋膜和腹直肌、腹膜,剖开宫腔再划开胎膜……反正一共剖开七八层,才看到孩子。 把孩子取出,再用针一层层缝上。每一层缝不好,就成了皱巴巴的抹布了。你放心,开刀会避开肠子什么的,万一不小心割断一截,那也无事,大不了再在肚皮上开道口子,以后用管子把屎尿透出来……” “停!”杨如珠满脑子都是那血腥恶心恐怖的画面,便浑身发麻、颤抖,伏在榻边一阵干呕。 许真真幽幽地道,“珠儿,你害怕?我也怕。可你若乖乖的生,便什么事儿也没有,啊?” 她相信有荷叶水在,腹中的情况再糟糕也能修复,只要逼如珠冷静下来,这事便好解决。 杨如珠隔着一头乱发瞪她,气沉丹田,“我生!”带着几分恼怒与不忿。 不就生个孩子吗?用得着这样威胁? 她生! 吼完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喘气,大喊,“我生完要吃猪蹄、烧肉和一整只烤鸡,娘,你喊人回去准备!” 许真真一头黑线,生娃还不忘要吃的,这是有多馋啊? …… 夜幕降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杨如珠,总算诞下一名男婴。 李守业是在下晌赶回来的。 只是几个妇人硬是拦着不让他进,他也不敢硬闯,蹲在外头偷偷的哭。当然,他并不知如珠曾经痛晕厥了好几回,要不然他准得疯掉。 不过,待孩子嘹亮的哭声传出,他手舞足蹈,又哭又笑的,别人都差点以为他疯魔了。 得知里边收拾好,他便不顾那些妇人的劝阻,背起媳妇便走。 许真真亲自抱孩子,紧跟在他身后。 只是,他生怕如珠着凉,走得很快,三两步便消失在月色下。 许真真莫名的觉得背脊发寒,不禁加快了脚步。 可没走几步,她便通过地面发现,一枚影子从她身后扑来。 第418章 处罚,属于正当防卫 杨瑞淡漠开口,“你好好反省,一个时辰后我再来。” 她想求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想去抱他的双脚,却被他一脚踹开。 “啊!” 她痛不欲生,一时双手抱头,一时捧心脏,在地上翻滚。 身上的伤口不住流血,染红了泥土。 “自作孽不可活!”许真真啐了她一口,把杨瑞拉走。 夫妻俩上了二楼。 初生的宝宝在大床上哼哼唧唧的,眼睛半睁半闭,小嘴蠕动着,像是要寻口粮。 许真真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亲他嫩粉的小脸,心里头一片柔软。 可听到外边那女人在痛哭嚎叫,她的脸又黑沉下来。 本该是添丁之喜,却遭人暗算,想想都晦气。 “咱们带着孩子失踪,如珠夫妻怕要急疯了,我和孩子先出去,一会儿再进来。” 她抱着孩子离开了空间。 再次出现是家门口。 这时李守业刚把如珠安置好,想掉头去迎一迎她。 走到门口,见她突然出现,他吓了一跳。 想到她这是从空间里出来,他立马意识到不对,紧张地问,“娘,出什么事儿了吗?” 许真真便把方才被黑衣人伏击之事说了,又交代他,“能伪造身份户籍的,来头定然都不小,不排除还有同党在四周伺机而动的可能。 你看好家里,如珠和孩子你亲自照看,绝不假人之手。若有异常,你试着自己动手解决,天大的事有我和你爹给顶着。实在不行,到房间里大声呼喊我和你爹。” 李守业频频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过来,迟疑了下问,“那暗中之人,会不会对家里人下手?” 许真真想了想,“有可能。这样,你把方才的事跟家里人说一遍,再说我和你爹进衙门报案去了,在我俩回来之前,家里任何人都不要外出。” “知道了。”李守业应声,见许真真转身要走,他又喊,“娘,累了一日,不歇一歇么?” 许真真摆手,“我得去审问秀珍,她背后的人是谁,若不然今晚都睡不着。” 说完,便进了空间。 秀珍饱受折磨,不过这么一会儿,便已奄奄一息,有气入无气出了。 凄惨程度,不亚于今日的如珠。 察觉到许真真进来,秀珍拼命的朝她伸手,嘴里嗷嗷叫,双手合十,向她作揖。 然而,许真真只是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便进了木屋。 杨瑞在一楼做晚饭。 穿越过来这一年多里,他的厨艺越来越好。 许真真在摇摇椅坐下,摊直了双腿。 她眼皮好重,昏昏欲睡。 不吃不喝陪了如珠一整日,神经绷得很紧。 此时一放松,疲倦便如潮水涌来。 恍惚间,感觉杨瑞上了二楼。 过不到一会儿,她身上便多了条厚毯子。 她闭着眼,含糊说了声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杨瑞给她递来树莓,鼻间闻到熟悉的清香果味,她张嘴咬下。 甜美的汁液在嘴里爆开,她享受的眯了眯眼,体力也恢复了些。 杨瑞装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我今日炖的。放了有一阵了,能喝。” 她就着碗口试了试,温度刚刚好,便想接过,杨瑞却直接喂她。 她也没有矫情,就着碗口喝。 排骨也被他喂到嘴里。 肉炖得绵软,已是骨肉分离。她吃了肉,把骨头嚼碎,吸了骨髓,才吐掉渣渣。 嗯,真香! 很快,一碗肉汤喝完。 杨瑞道,“先歇一歇,晚饭一会儿就好。” 许真真抹了抹嘴巴,问,“你方才为何要让那女人发誓啊?难道她说谎,誓言便应验?” 杨瑞嘴角微勾,“当然。这里是我们的主场,天地法则都站在咱们这边呢。” 许真真惊讶,“天地法则?” “你可以理解为规则。” “哦……”许真真不明觉厉,“那什么灵魂契约,是真的么?” 杨瑞点了点头,“从小老鼠那儿学来的。” 许真真眼睛一亮,“就是说,你把那女人变成自己的奴隶,让她对你无条件服从,对?” “嗯。” “嘶……”她的眼神比明月还要亮几分,“这太强了?那岂不是空间的所有生物都可以和你契约?” 杨瑞摇摇头,“不能。” “为什么呀?” “我精神力不够大,压制不住。” 许真真了然点头,“那咱们多拐些坏人进来契约。”他精神力总归比寻常人要强大的。 杨瑞道,“也不行。每个人都有他既定的命运,咱们若是横加干涉,定会引来天地法则的反噬。” 许真真震惊,“那你契约了外面那一只……怎么办?” “她对咱们出手在先,与咱们有了因果牵扯,我契约她,受到的反噬会弱许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最起码,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 “那我能不能理解为,你这属于正当防卫,所以酌情处罚?” 杨瑞莞尔,“差不多。” “那这天地也挺公道的哈。”许真真乐得哈哈大笑,道,“以后谁再来刺杀我们,统统收了。” 杨瑞微怔,苦笑,“可别。每收一个,我都得接受惩罚,蚁多咬死象,我也受不住的。” “也是。只这一个也足够了,多了养不起。”许真真下巴往外扬了扬,“也是时候让她停下了?我还有话要问她。” 杨瑞拿着锅铲走出去,问,“你还是不愿意与我契约吗?” 秀珍浑身汗出如浆,披头散发,脑袋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吐出三个含糊不清的音,“我愿意。” “好。这回我饶恕你,不会再有下次。”杨瑞话音落下,秀珍便觉得浑身一松,那剧痛消失了。 她整个人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 杨瑞将她的下巴推回去,“你已经打上了我的奴隶烙印,得对我绝对服从。若不然,你的惩罚只会一次比一次重。” 秀珍没说话,眼里流出两行泪。 “媳妇,去拿些药水来,把她的伤治好。” 许真真正要转身往河里装水,忽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拿药水”,也就是说不能在这个女人跟前暴露灵泉。 便进了木屋,从水桶里舀了些装入瓶子,再拿出来。 秀珍瞪着递到跟前的瓶子,满脸不敢置信的接过,迟疑了好久都没敢喝。 第419章 驯服,彻底为他沉沦 许真真把余下几个瓶子的瓶塞拔开,将灵泉水倒到她伤口处。 打在肉里的弹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出来,伤势肉眼可见的好转。 秀珍,也就是玄影瞳孔骤缩,一骨碌的从地上坐起,扒拉着方才的伤口。 居然痊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药水……简直是神迹! 心里震惊万分,看向许真真的目光,也充满了不解,“药水如此珍贵,你竟舍得浪费在我这个奴隶身上?” “这个不用你管。”许真真横了她一眼,“不想死就把牙齿内的毒药抠出来。” 玄影眸光颤了颤,移开了目光。 看得出她在挣扎,许真真缓和了语气,“只要你配合,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以后表现好,甚至会有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好死不如赖活,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进来吃饭。” 玄影看着她转身进去,心思复杂。 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可悲的是,自己被虐得这么惨,得到一点好,竟生出了感激之情。 或许人的骨子里都深藏着奴性。 事到如今,她除了认命,还能如何? 她默默地坐了一阵,感觉体内多了一股轻微的力量,心里暗喜的同时,又在想:自己大意之下才被杨瑞偷袭得手,若趁其不备,迅速将两人制服,而后逼迫杨瑞解除契约…… 念头才起到一半, 尖锐的疼痛又起。 “啊!” 她浑身颤抖,在地上翻滚。 这回的剧痛,比方才还加重了两倍,全身似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脑袋和心脏更像是有把钝刀在慢慢切割。 她冷汗如雨下,半刻钟都难以支撑,不住大声哭喊求饶,“救命啊主人,奴婢该死,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过我这一回。” 许真真正端起饭碗喝汤,听见她在外边语无伦次的哭嚎,不禁诧异,“又怎么了?” 杨瑞给她夹菜,“定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遭到天地法则处罚了。不用管,不吃苦头不长记性。” 许真真皱眉,“就怕她受不住,咬碎牙齿里的毒药。” 对了,差点忘了这一茬! 杨瑞放下饭碗,快步走了出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玄影已服下毒药,七窍流血,只剩一口气在。 她面目狰狞,癫狂大笑,“哈哈,狗男人,想让我做你奴婢,下辈子。我先……呃!” 她还没死透,天地规则的处罚依旧在,在死的前一刻,仍然得以享受被千刀万剐的宠爱。 许真真这边已经快速的装了两罐子灵泉水,推开杨瑞,抢先一步到达她跟前,拔开瓶塞就往她嘴里灌。 原本已气若游丝的玄影,意识逐渐回归,身上的剧痛,越发强烈。 她眨了眨逐渐变清明的眼,明白了什么。 一把推开许真真,悲愤大喊,“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极度的绝望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扑到许真真身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我死之前拉上个垫背的,也不亏!” “够了!”杨瑞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玄影脑袋响起,震得她神魂发抖。 他一挥衣袖,她便如破布般被掀飞出去,趴在暗处的草丛里,许久不动。 他是玄影的主人,他对她的每一次出手,都犹如有神力加持,能给她造成巨大的伤害。 他走到草丛,把玄影当死狗一般拖回一楼外边,提着用剩的半桶水,“哗啦”一声,给她浇了个透心凉。 剩下半勺,他捏着她的下巴,全给她灌了进去。 “咳咳……”玄影被呛得不住咳嗽。 下一刻,她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方才许真真给她灌下的只有少量灵泉水,被毒药腐蚀的脏腑只修复了两成,这一勺水下腹,像是有一股热流在五脏六腑流窜、滋润。 毒,全解了。 这水同那瓶子装的药水,具有同等功效! 可这种令人起死回生的珍宝,居然是用桶装的! 而且,他用来泼洗自己身上的污垢,说明这是他们的日常用水! 或许,他们拥有一整条河的神水! 想到这里,她瞳孔缩了缩,不禁呼吸急促。 她太知道这水的价值了! 许真真冲杨瑞翻白眼,讥嘲,“直接就浪费了一桶灵泉水,你似乎什么时候,都不忘怜香惜玉啊。” 方才还知道提醒自己不要暴露,轮到他自己,却是那么的不淡定! 不是心疼人家姑娘还能是什么? 杨瑞轻咳了声,“我只是想,她总归拿不到,也不能往外说,知道了也没什么。” 许真真懒得理他,冲玄影道,“估计你也猜到,我们这水能让人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了。 你这种坏事做尽之人,一般都是短命鬼,你却喝了我这么多灵泉水,便宜你了。你以后能活百岁,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玄影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许真真坐回摇摇椅上,“我也没有时间跟你浪费口舌,你把你自己交代清楚。” 玄影缓缓看向杨瑞。 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火热,里边满是仰慕、尊崇与痴迷。 她的灵魂已属于杨瑞,经过最初的剧烈抵抗后,眼下身心已彻底为他沦陷。 只要杨瑞让她去死,她也绝不会犹豫。 她的声音又娇又媚,“主人,你问,奴婢定知无不尽。” 瞧她媚眼如丝的模样,许真真顿时炸毛了,“杨瑞,我看你是故意给我找不痛快!你要三妻四妾外边找去,非要找害女儿的这么个玩意儿,那不是打我脸吗!” 杨瑞微微蹙眉,“你胡说什么?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 许真真怒目圆瞪,“那你说,你与她契约作甚?” “我也不知她会是这样。” 许真真双手环胸,绷着脸,“我不管,总之有她没我,自己选!” 杨瑞好无奈,只好把和玄影的契约解除,再让她和玄影契约。 玄影拒绝,而后又经受了一波摧残才屈服…… 待从她嘴里套出话,天将拂晓。 玄影精神萎靡,虚弱地道,“我们是锦衣卫司下的蚕丝女。” 被锦衣卫盯住了么? 许真真面色凝重,追问,“什么是蚕丝女?” 第420章 来历,锦衣卫里的蚕丝女 “是锦衣卫里的女杀手。我们自小接受封闭培养,琴棋书画、武艺厨艺媚术织布刺绣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十五岁,我们会被派出去进行任务。我们可以是农女,可以是风尘女子,可以是乞丐,也可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宠妾,我们可以模仿任何人,也鲜少出差错。 我们之间互通消息,在全国,乃至整片大陆,形成巨大的联络网,因此,组织管管我们叫蚕丝女。” 许真真愕然。 难怪锦衣卫搜罗消息起来如有神助,有这一张大网在,什么样儿的消息得不到? 可是,有一点,她想不通。 作坊里添加新工人,一向都把控得很严格。 先核实工人的身份,无误便放进去。 杨瑞会让人暗地里去收集查访此人的信息,有不对劲的例如打架斗殴、沾染赌嫖骗这些,一律开除,无异常的还要考核期三个月。 如此仔细甄别,绝无竞争对手或者图谋不轨之人混进来的可能。 罗秀珍,家在罗家村,父母早逝,她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弟弟,蹉跎了青春,耽误了终身大事,如今二十,未曾婚嫁。 身份信息什么的都很正常,也向周边人打探过,并无不妥。 如果身份是伪造的,那周边的人呢?也一起配合她演戏? 她问,“你是怎样做到瞒天过海的?” 玄影默了默,“我们选中的目标,一般都在暗中观察她的言行举止,等模仿得差不多,便杀了取而代之。” 许真真眼睛颤了颤,“杀了?那你是如何化作她的模样……”看着她那张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脸,她倏地捂住了嘴。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 玄影神色平静,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倒了些在脸上涂抹均匀,两鬓和额角发迹等位置倒的药水更多一点。然后伸手揉捏按摩,慢慢揭下来一张面皮。 一张同样有些苍白的清秀脸庞显露出来。 果真是杀人换皮? 许真真面色发白,“你们每进行一项任务,便要杀掉一人,剥皮自己换上?” 玄影嘴角苦涩地微微上扬,“不止。有时候被杀之人脸上的骨骼脸型相差太远,伪装容易露出破绽,我们通常会放弃,重新选定目标。死掉的,会想法子转嫁给他人或者毁尸灭迹。” 许真真面色冷沉,“视人命如草芥,你们锦衣卫真是一群冷血无情的畜生!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若知自己倚重信赖的走狗,肆意杀害自己的子民,不知是什么反应?” 玄影平静地道,“得知又如何?想要成就大事,总要有人牺牲的。说不定,还是圣上授意我们头儿这么做的呢。” 许真真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叹了口气,“是谁派你来的?” 玄影默了默,“林瑾。也就是你所认识的林捕头。” 竟是他! 许真真眼里浮现一丝怒意,“他意欲何为?” 玄影道,“他已向圣上汇报,你所种植的蔬菜和你家水井的水都是大补之物,相信过不久,圣上就会遣人来找你们。 此外,林捕头还查出,温老爷子与你的几位家人,都曾处于濒死边缘,过后又奇迹般痊愈,他怀疑,你身上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奇药物。只是他不敢确定,便派我们过来当卧底。” 许真真阴沉着一张脸,没有插话。 她之前自导自演了一场金蝉脱壳,自以为摆脱了林捕头的怀疑,谁成想,在这儿等着她。 玄影继续道,“我潜入作坊两个月,仍然毫无线索,有些心急,便决定对如珠出手。” 许真真倏地看向她,目光锐利如刀,“你是想让如珠陷入危急之中,逼我暴露药水救她?” 玄影点头,“不错。” “那万一我没有药水呢?如珠岂不是一尸两命?” 玄影眸色微闪,沉默。 她们自小接受惨无人道的训练,早就成为了杀戮机器,哪里还有什么情感可言? 一个普通人而已,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好说的? 许真真也知道这一点,再在这话题上打转,已没有意义。 她深吸了口气,“你暗中偷窥到我喂如珠药水,才在我回去的路上出手抢夺?” 玄影摇摇头,“不,我只想把您打晕带走。” 许真真一愣,随之自嘲地笑了笑,道,“是我格局小了。我手上这点药水,你们还不稀罕。你们知想从我嘴里逼问出药水的来源,掌握在自己手中。” 玄影道,“计划是这样的。” 许真真一声冷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问,“假设林捕头拿到这种药水,他会怎么做?” 玄影道,“自是亲自交给圣上。” “亲自?”许真真惊讶,“他在锦衣卫里是什么位置,居然能直接面见皇帝?” 玄影沉默了片刻,“他不是锦衣卫。事实上,我们不知他什么来头、到北省来想干什么。上头给我们的命令是,无条件服从他的调遣。” 许真真讶然。 杨瑞说过,温老爷子带他赴宴时,曾与林捕头同席,那些权贵官员对他也很客气。可温老爷子没有刻意提点杨瑞与他交好或者防备,便说明老爷子也不知他另一层身份。 能瞒过一个曾经权倾朝野的首辅,此人的背景深不可测。 最起码,与皇家关系匪浅。 她思考了一阵,又问,“在我身边,你还有没有同党?” 玄影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自记事起,便在锦衣卫成长。那里,是她的家。那些伙伴,便是她的家人。 让她突然间全部背叛家和家人,真的很难。 “怎么?不想说?”随着许真真带着威胁的话落下,玄影便觉得心魂陡然刺痛,忙大喊,“不,我说,我说。” 她不想再因为无意义的反抗,再承受那种令人发疯的折磨。 许真真平静地看着她。 天地规则的处罚已然开始,她痛不欲生。 重重喘息了几声,急切道,“在主人家里,丫鬟陈小菊便是。” 许真真眼眸微眯,果然是那个丫头。 她早就瞧见过好几回,这丫头在她房间内探头探脑。 同样不确定她手上还有没有药水,那丫头表面谨小慎微,却又暗中偷窥她,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说不定在她离开后,还进房间里搜查过。 “不对。”许真真忽然又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家要买奴仆?又恰好让我相公挑中的?” 第421章 自虐,又契约多一个 玄影道,“我进了作坊,深得大小姐信任。我无意间听她说,家里人手不够,她挺着大肚子还要帮忙做饭,过几日老爷去城里买奴仆。我把这消息传给了林捕头。过了几日,小菊便出现在了杨家。” 她看了杨瑞一眼,小声道,“她联系过我,问的是杨家里的事,却没说是怎么被老爷选中的。” 许真真斜眼看杨瑞,“你是不是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 杨瑞面色有几分不自在,“她当时卖身葬父。我想着我要用人,用谁也是用,她又着急用钱,就选了她。” 许真真冷笑,“完了,又多一个毛病,英雄救美。” 杨瑞好不冤枉,“老婆,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许真真咬牙,恶狠狠的说,“一会儿再收拾你。” 转身又问玄影,“她可知你今晚行动?” “是我临时起意,她并不知。” 许真真沉吟了片刻,道,“你找个合适的时间给林捕头传消息,说我并没有神药,只有祖传治百病治伤的方子。看他对你再下什么任务,再从长计议。” 玄影应声,“是。” 许真真严肃地道,“别想跟我耍花样,只要你一动背叛我的念头或者心思,便会触动这天地的禁忌。什么下场,你自己都能猜到。” 玄影面色一凛,“主人放心,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 “只要你对我足够忠诚,我不会亏待你。”许真真手指外边的河,“进去洗掉身上的血迹,然后回作坊。” 作坊有建员工宿舍,专门给这种家在外村的工人住的,玄影也住在里头。等她回去,被大家看见身上的血,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是。” 玄影直直站起,忽然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许真真上前看了看,猜她是精力透支严重,才导致的晕厥,便让杨瑞打来了水。 帮她冲去身上的血迹和污垢,灌了几口灵泉水,再找出一套旧衣服给她换上,把她送到宿舍门口。 许真真把她掐醒,小声叮嘱,“你小心点别暴露了,小菊那边你不用管,做好你份内之事即可。” 玄影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许真真重新回到空间,杨瑞将凉掉的饭菜,又热了一回。 她一拍脑门,“忘记喊留玄影吃饭了。” 杨瑞给她装饭,面色高冷,“她差点害死如珠,没弄残她算好的了,还想吃我亲手做的饭菜?” 许真真想了想,“也是。不过,我也是看在她还有利用价值才放她走。若不然,直接做了算数。” “做了会打草惊蛇,就这个方式挺好。”杨瑞在她身旁坐下,“明日我把陈小菊弄进来契约。” “不行。”许真真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她就先放着不管。我契约了玄影,看天地对我的反噬程度如何,若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我可以再契约多一个。” 杨瑞放下筷子,双眸深深地看着她。 许真真一脸无辜,“怎么了?” 杨瑞气道,“如果不是你非要坚持,我也不会把玄影让给你契约。还打陈小菊的主意,明知是惩罚也要抢着上,你的脑袋瓜子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许真真也“啪”的放下筷子,“我又不是自虐狂,你当我想啊。被你契约过的女人都成了花痴,她们看你就像见着了唐僧,恨不得将你拆骨入腹,我看着就恶心!” 杨瑞:“……” 这丫头的醋劲也太大了些。 他颇为头疼,“玄影能临时起意害如珠,也保不齐陈小菊也会狗急跳墙伤害家里人,这事儿不能拖。 这样,我把她带入空间,先将她浑身的骨头敲断,让她对我产生畏惧,我与她契约,再治好她。如此一来,我就不相信,她还能对我有想法。” 许真真冷嗤一声,“你舍得?” 杨瑞手撑着额头,“‘怜香惜玉’这个误会,就不能过了是?” “这叫事实而不是误会,你逃避有什么用?”许真真翻个白眼,“别忘了还有个莫敏芝躲在暗处憋着放大招儿呢,你若不把她揪出来,来日她指定要弄死我。” 杨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古代女子不都性子纯良质朴的多么?怎的他遇到的个个都心怀不轨? 他憋着气,“我明日便去国都杀她。” 许真真听出他有些恼羞成怒了,便缓和了语气,“算了,国都的大阵,就好比张着大网等你自投,为了那样的贱人铤而走险,不值得。” 杨瑞没辙了。 “那你想我如何?” 许真真瞪他,没好气地道,“吃饭!” 第二日天不亮,她便回了家。找个由头让陈小菊出来,趁着四下无人,便带她进了空间。 也没多废话,先咬破手指把血摁她脑门上,完成灵魂契约,再和她聊。 一顿令人迷惑的操作,小菊没能反应过来。 只隐约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半个字都不多说,直接对许真真出手。 然而,才将将窜起,便被无形的力量抽飞,难以言喻的剧痛,蔓延至全身。 “啊!” 她连连惨叫,在地上扑腾。 经过半个时辰的非人折磨,她总算学乖,不住的求饶。 接下来,就好办了许多。 许真真告诉她灵魂契约之事,让她给林捕头传达与玄影一样的消息,在杨家继续潜伏。 陈小菊内心震惊万分,回应慢了些,又被处罚了一阵。 这下子真是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解决完此事,许真真暗暗松了口气。 可她却忘了,属于自己的惩罚,还没开始。 …… 如珠生的又是男娃,村里人都说,这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这杨家了。 发财又添丁,是天大的好运道! 整个杨家村,也被带得旺气冲天,大家以后的日子,只怕会越过越好! 全村人热血沸腾,喜气洋洋,纷纷进城买礼物给孩子送洗三礼。 洗三这一天,艳阳高照,天气回暖,大家又将这份好天气归算到孩子头上。 “前两日还刮着北风下毛毛雨,这孩子出生后,天立即便放晴了,且一日比一日暖和,真是个小福星啊。” “可不?好在他爹是个上门的,他是咱们杨家的,他福泽后人,也是我们得益。” “接连两个初生儿都是男丁,杨家真是时来运转了。” 参加洗三的人纷纷说着,也不怕杨家人听到,满心满眼都是喜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第422章 处罚,还是赚了 许真真今日穿了一身粉红衣裳,映衬得整个人容光焕发,如一朵行走的牡丹花。 她不是装嫩,也不是刻意张扬,而是心情很好,她故意穿得喜庆些的。 当然,村里人对她也是不余遗力的赞叹。 她心满意足。 问过丫鬟,确定孩子已经沐浴过,也该开始举行仪式了,便让丫鬟把收到的洗三礼物,统统送入如珠的房间。 她则带着大家,前往堂屋。 而就在这时,意外来了。 她突然毫无预警的浑身抽搐起来。 须臾后,整个人像是被谁踹了一脚般飞了出去,摔在了花圃里。 众人诧异地瞪大了双眼,不知发生了何事。 许真真却是心知肚明。 暗中有一道道无形鞭子狠狠抽在她身上。 这是天地秩序组成,别人看不见,也无法干扰——属于她的处罚,开始了。 她痛得浑身发抖,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那要溢出口的惨叫。强撑着从花圃里爬起,然后蹒跚着一点点往前挪。 雪白的脸上挤出强笑,“我想我是病了,我回房歇一歇,请各位乡亲前往堂屋,呃……洗三继续。”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些话。 然后再也顾不上许多,踉踉跄跄的往自己的院落跑去。 但是,那无形的鞭子不间断的抽打着她心魂她身体的每一处,四肢使不上力气,不住的跌倒。 那尖锐的痛楚,让她想撞墙。 她倔强的一次次爬起,下唇被咬破,强撑着往自己的房间那儿挪步。 “许嫂子!” 大家回过神,纷纷上前扶她。 “不用管我!”她嘶吼,像是受了伤的困兽。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她,既害怕又担心。 心里都在想:她是不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过短短二十丈的距离,许真真却觉得有如千里般的遥远,如同丧尸一般拖动着发软的双脚往前迈,走得很艰难。 她很痛,很痛! 剧痛把理智一点点吞噬,她克制不住的想要大嚎大叫。 好在此时,得到消息的杨瑞从屋子里冲出来,抱住她,往房间跑,吩咐下人,“张翠,去请里正夫人来支持洗三礼。嘶……” 痛得发疯的许真真,往他腰间的软肉狠狠一拧,痛得他也差点喊了出来。 抱着她冲入房间,锁了房门,便进了空间。 “啊!” 到了这儿,许真真便彻底放开,不住的吼叫,发泄着痛苦。 杨瑞双眸透着紧张,问她,“天罚开始了?” 许真真没有回答,只是用脑袋去撞击木屋的柱子,撞得“砰砰”作响。 杨瑞心痛如绞,抱住她,哑声道,“我把陈小菊与玄影带进来,将契约转到我身上。” 许真真死死抓住他胳膊,不住摇头,嘴里迸出两个字,“冷静。” 玄影那天晚上夜不归宿,作坊里已经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若是再失踪,所有人都会起疑,自己这苦,也白受了。更何况,能代替他接受处罚,她心甘情愿。 你都这样了,让我如何冷静? 杨瑞一拳砸在木柱子上,眼眸里写满愤怒与无助。 许真真拽着他,“抱我……去河里。” 他一怔,也不多问,抱起她大步往前走。 许真真连衣裳鞋袜都来不及脱,整个人扑到了水里。 “啊!” 她将剧痛转化为力量,不住的击打着水面。 或是化作游龙一般,在水里窜来窜去。 或是浮出水面,仰天惨嚎。 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之中。 杨瑞喉结滚动,眼眶都红了。 他放在掌心里疼爱的姑娘,竟要遭受这些苦! 他跟着下了水,陪在她身边,亲吻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许真真总算安静了。 她仰面浮在河面上,半闭着双眼,顺着水流慢慢的游荡。 杨瑞游过来,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问她,“熬过去了?”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杨瑞却是气得掐她的脸颊,“下次还敢不敢这般胡闹了?” 她嘴角微勾,声音嘶哑,“我的惩罚比玄影她们要轻许多,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杨瑞:“……” 气得失言! 过了片刻,他低吼,“就是一千个一万个玄影,也比不上你的一个手指头。你明不明白?” 生气了? 许真真睁开眼,抱着他胳膊,很干脆地道,“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语气带点点撒娇意味。 杨瑞看向她的眼神宠溺又无奈,“你呀,就不知错字如何写。” 她笑面如花,把头倚靠在他肩膀上,“老公,我累了。” 杨瑞又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头,才搂着她,游回岸上,把人抱起。 …… 许真真身心饱受摧残,一睡便是两日一夜。 这期间有很多人探视。 杨瑞只能让她在房间沉睡。 探病的人,也好隔着窗户,远远的看上一眼。 不过,瞧她这不吃不喝的昏睡,村里人越发觉得,她是撞了邪,有些人自发的请来神婆道士作法。 杨瑞不让这些人进,他们就说服李婆子,在她屋子旁边搞。 许真真清醒后听说此事,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很感动。 她还是很虚弱,在床上又躺了两日,才感觉好受了些。 她不禁感叹,陈小菊与玄影遭受的处罚比她的还重,时间更长,可她们恢复的却比她快,这说明,她们的身体素质比自己好很多。 原主的身体本就是衰老、油尽灯枯的状态,哪怕整日和灵泉水,也不是这些常年练武的年轻女子能比的。 这也是她一直没能怀上孩子的原因。 现如今,她外貌变年轻了,可身体素质还没完全转变。虽然杨瑞不嫌弃自己,可她可不想莫敏芝那小贱人喊她老太婆! 于是,她决定减少工作,明日开始跑步练瑜伽! 不过,离闻人庭的交货期越来越近,在这最后关头,她怎么着也得盯紧些的。 最后,货物如期完成,再过几日便可交货。 而闻人庭与温老爷子联手对付沈逸飞,这几日还在等消息,故而也没有催货。 眼看要到十月,他的归期还未能确定下来,分外焦虑。 许真真便让杨如烟请他过来喝茶,在山间散步。 他那颗浮躁不安的心变得平静,甚至希望时间走得慢一些,好与她多待一些时间。 如此又过了五日,国都那边总算有了回音。 第423章 值得,到底还是动心了 闻人沐出现在堂屋,告知众人,“沈逸飞的母亲去世了。” 闻人庭面色发青,一拳砸在茶几上,“该死!天不佑我!” 他的计划是,暗中做手脚,先让莫初然与沈月娥的婆媳关系恶化,再让沈逸飞与莫初然发生争吵、猜忌。 可沈月娥一死,这矛盾的根源没了,以后要对付他,更加困难。 许真真也觉得有些意外。 在书里,沈月娥是在沈逸飞中了举之后才死的。 算时间,是在明年的年中,足足提前了大半年。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令她病情恶化? 可若不是绝症,她不至于死那么快才是。 温老爷子面色也不太好看,“沈逸飞这无耻小儿,还真奈何不了他了?” “其实无须如此投鼠忌器。”闻人庭眼眸冰冷,“我暗中杀了他,再给莫家足够的赔偿,断不会再与我计较。” 温老爷子捋须,他也在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许真真沉吟道,“那沈月娥的死因是什么?能打探到么?” 所有人看向闻人沐。 闻人沐立即明白许真真的用意,“我们的人也想过在此事上边做文章,因此打探得很清楚。 据大夫说,沈月娥上国都思念故土,心中郁结难解,伤神伤脏腑,年前便一病不起,拖了这大半年便去了。你们看,” 他看向大家,面露苦笑,“没有能下手的地方啊。” 大家感觉到此事的棘手,纷纷沉默。 许真真却是不认同,“这不过才离开北省一年不到,再怎么思念故土,也不会到要人命的地步。沈月娥的死,定然不寻常。 你们可以尝试从伺候她的丫鬟下人去查。无论死因与沈逸飞夫妻哪一方有关,他都不会好过的。 此外,还可以设局把他打残,让他参加不了科举,他前程尽毁,莫家自会放弃他,到那时,想对付他,还不容易么?” 大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温老爷子道,“与我先前想的不谋而合。小庭子,这件事就交给老夫,你先送货回家乡,等我的好消息。” “这……”闻人庭犹豫。老爷子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却把他卷进来,他过意不去。 思量再三,他道,“外公,杀鸡焉用牛刀,此事我能处理好,就不劳您费心了。” 一旁的杨如烟瞪圆了眼,“你胡说什么,谁是你外公!” 闻人庭痞痞一笑,没做出回应。 其他人都在想事情,也没有在意这点小细节。 “义父,你远离朝廷,再插手这些事,若被皇帝知道,怕要降罪于你。”许真真也道,“此事一时不好下手,我们还可以等一等。” “再等下去,他羽翼丰满,要动他更难。”温老爷子摆摆手,“就这么定了,先把他弄残再说。此事我简单部署下,便能天衣无缝,你们放心。” 老爷子的性格倔得很,他的话容不得别人反驳和质疑,许真真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聊了一阵国都的形势,便有下人来禀,“老爷,外边来了几个人,牵着几头怪牛,说是闻人公子让送的,您看?” 怪牛? 所有人都看向闻人庭。 “是我们乌达国的奶牛。”闻人庭双眸灼灼看着杨如烟,“这一年来,承蒙如烟姑娘的配合与关照,买卖才这般顺利。奶牛送她,来年合作愉快。” 他动不动就给如烟送礼,大家早已见惯不怪了,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等等不一而足。可这回送的奶牛,令人耳目一新。 最开心之人就数温老爷子了,抚掌大乐,“奶牛好啊,这以后不愁没蛋糕吃喽。” 杨如烟还因上回的话题而心怀芥蒂,道,“外公,这份礼太贵重,我们不能要。” 温老爷子不以为意,“这几头奶牛它能产奶,咱们留下,大不了咱们也送他几头水牛。” 杨瑞悠悠地道,“这几头奶牛跋山涉水的来到这儿,可不简单。” 许真真仔细一想,倏地抬头,吃惊地看着闻人庭,“乌达国到这儿四千多里路,你是怎么送到这儿来的?” 闻人庭嘴角微勾,闻人沐抢先道,“这十几头奶牛老金贵了,我三哥安排了二十人伺候着。不敢走水路,一直走陆地,走走停停,硬是走了大半年,才到达这里。” 走路半年!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闻人庭。 许真真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有二十人伺候十几头牛?那为何外边只有几个人几头牛?” 闻人庭兄弟眼神都有些黯然。 “路途中遇到泥石流、劫匪,牺牲了三人,奶牛也死了大半,剩下的,都在外头了。” 嘶…… 这么一想,简直比唐僧取经还艰难啊! 闻人庭为了如烟,竟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杨如烟看着他,眼神复杂,“如此劳心劳力,大费周章,三个无辜之人还为此失去性命,只为满足我那点口腹之欲……值得吗?” 闻人庭眼眸凛然,闻人沐却是语气不善地道,“如烟姑娘,我们会长为博君一笑,从不会去计较得失。 下属遇难,我们都很难过。可你要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送奶牛是我们对你和杨家表达友好、感恩的法子,不单是下属,就是他自己本人,若能分身出来,他也都愿意走这一趟的。” 杨如烟哑然。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令她内心很震撼。回顾闻人庭对她所做的点点滴滴,确实看得出他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 送奶牛,他或许真的没有多想,只是希望自己开心而已。他的属下为此牺牲,他定然很心痛,自己不领情还说风凉话! 内心顿时愧疚万分,低头道,“对不住,闻人先生,是我肤浅了。” 闻人庭顿时嘴角上扬,“无事。这奶牛,你收下可好?”深邃的眼睛里,像盛满美酒一般,闪烁着迷醉的光泽。 杨如烟莫名的就脸红了,垂着眼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许真真瞧女儿这副模样,内心五味夹陈。 这丫头到底还是动心了,离沦陷也不远了啊。 再看那满面春风的闻人庭,怎么看怎么碍眼。 第424章 失望,颓废暴戾的沈逸飞 闻人庭起身,“如烟姑娘,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奶牛。” 杨如烟俏脸粉红,眼神躲闪,“不,不用了。让下人把奶牛赶到牧场安置好就行。” 闻人沐笑道,“如烟姑娘,这奶牛有些娇贵,南北气候不同,只怕会水土不服。此外,吃喝拉撒也很讲究,让会长同你好好讲讲。” 杨如烟迷惑,“牧场有工人,交代他们便是,同我说有何用?” 闻人沐一噎,闻人庭给他使个眼色让他闭嘴,对如烟笑道,“我对贵国的语言掌握得不太准,还是你帮着译一译的好。” 许真真眼眸微睁。 好个睁眼说瞎话的小贼,你在北省做买卖不知多少年,本地方言说得比谁都顺溜,竟以这蹩脚的理由来坑拐我女儿? 她心中恼火,面上却很平静,“闻人公子,你那运送奶牛的下属,本来便是养殖奶牛的?何不让他们留下接着养?工钱我多付两成,你看如何?” 闻人庭一愣,笑道,“许夫人,你放心,我会让他们留下精心照顾奶牛,传授养殖法子给您的下人,直到教会为止的。” “如此便多谢闻人公子了。”许真真笑颜逐开,“义父,那牧场我甚少踏足,不知里边情况,劳烦您去看看奶牛安置在哪儿。如果有奶的话,顺便让工人挤点儿回来,我给您做姜撞奶。” 温老爷子眼睛一亮,连说了三个“好”,顿了顿,道,“不能做奶油蛋糕?” 许真真看了下天,有些无奈,“这都下晌了,来不及。” 温老爷子还是有些不甘心,沉默了下,“能不能做点别的简单食物?” 他是馋,也是出于猎奇心理。 许真真想了想,“能。” 温老爷子眼睛又焕发出神采,“是什么?” “木瓜红枣牛奶汤。” “好!”温老爷子不余遗力的夸赞。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木瓜也能做汤?好喝吗?” 许真真嘴角上扬,“怎么不能?不但好喝还催乳。如珠和如宝喝最好。” 温老爷子:“……” 大家:“……”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 闻人庭轻咳一声,“如烟姑娘,咱们先去牧场。” 杨如烟心里想:不是外公去吗?怎的又扯上我了? 正想着要不要拒绝,便听许真真笑道,“闻人公子难得来一趟,我们杨家得尽地主之谊,给他安排些有特色的佳肴才好。 这样,如烟随我去伙房帮忙做菜,闻人公子和我义父去牧场转一圈,回来便能吃晚饭,时间刚刚好。” 闻人庭:我特么最近天天来,哪里只来一趟? 杨如烟:我什么时候也会做菜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走了,如烟。”许真真拉着女儿就走。 冒着满头问号的一对有情人,就这么硬生生的被她拆散。 …… 国都。 深秋过去,进入寒冬。 一座古朴的小屋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可屋子里却有种诡异的安静。 没有人气,没有烟火,只有北风刮得门窗“呼呼”作响的声音。 沈逸飞趴坐在床边,半闭着眼,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回忆往昔,憔悴消瘦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恍惚的幸福。 忽然,窗台外传来“砰”的声响,吓得他整个人跳起。 暴戾染上他眉眼,“说了不要吵我,听不见吗?” 他随手拿了瓷枕,狠狠往外扔去。 “咣当”一声,瓷枕撞上窗台又摔下,碎了满地。 只听见外边“喵!”惊恐而短促的惨叫。 一只猫儿吓得逃开,三两下便窜得没了影儿。 沈逸飞收回目光,继续趴在床边,又闭上了双眼。 坐在隔间和几个丫鬟做针线的莫初然叹了口气,缓缓走出。 在他跟前站定,“相公。” 沈逸飞视而不见。 莫初然蹲下,修长的手指抚摸他的眉眼,“相公,娘走了多久,你便消沉了多久。可大考在即,你也该醒了。否则你名落孙山,娘在九泉之下得知,也会很伤心的。” 沈逸飞淡然道,“我心中有数。” “你如今一蹶不振,能有什么数?”莫初然的话带上了几分怨气,“国子监休学,书不看,茶饭不思。你心中悲痛,我能理解。 但是,祖父让我们搬回老宅,你不愿意,便是打了他老人家的脸!若他不照拂你,你将举步维艰。” 沈逸飞嗤笑,“他何时照拂我了?是请老师帮我押题,还是给我开后门了?我如今秀才的身份,可是我自己一点点争取的。你就看看,我不用他扶持,能不能考上状元。” 莫初然气结。 “你说话莫要阴阳怪气的,你无后台无根据,即便考取了状元,也谋不到好去处。 想要在朝堂上占一席之地,更是难上加难。 而莫家的底蕴之厚,超乎你的想象。你若能被祖父看中,将步步顺遂,年便能到达你拼搏十年的高度。” 说完,见沈逸飞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自从沈月娥过世后,他变得颓废而暴躁。 屋子里不能弄出声响,丫鬟不能随意走动,任何人都不能进沈月娥住过的房间,否则便打骂身边之人,所有的家具器皿,统统被他摔烂。 他不闹的时候,便会不吃不喝,连续几日坐在这房间里发呆。 这么一个多月下来,人瘦得皮包骨,不成人形。 不管她如何劝慰、撒娇、心疼流泪,他都无动于衷。 这样的他,与之前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判若两人。 可上辈子,在沈月娥过世后,他明明很快便从悲痛里走出的。 总之,这一世,她觉得他很陌生,像是换了个人。 她想要的是把自己放在手心里呵护的逸飞哥哥。 而不是冷冰冰、性子阴晴不定的沈逸飞。 她好难过。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老宅烧着地龙,很暖和。你若要安心读书,还是得搬回去。不然,你自己在这儿待着,我走。这屋子太冷,我受不住。” 说完她急急起身,感觉有一股热辣之气冲上眼眶。 两世为人,她第一次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跟他说话。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好受,又委屈又难过的。 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他冰冷的手握住。 第425章 暗夜,刺杀失败 “然儿,我……”沈逸飞喉结滑动,他艰难地道,“再给我多一天的时间,明天我和你回去,好么?” 莫初然鼻子陡然一酸,落下泪来。 她的逸飞哥哥,在她面前,何时用过这般卑微的语气恳求过自己? “好。”她转过身,紧紧搂住了他。 她没留意到,沈逸飞的眼眸深处,隐藏着一丝阴鸷。 在她离开后,沈逸飞独自在房间内逗留至深夜。 实在困乏得承受不住了,便脱了鞋袜,上了床。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陡生。 一黑衣人从白日被瓷枕撞破门框的窗口跃入。 他身手轻巧,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可这段时日,沈逸飞的神经绷得很紧,任何风吹草动,落在他耳里,都像被无限放大。 这人跃下来,他便已经发觉。 一骨碌的爬起,将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抽出,才大声喊,“有刺客!” 他与杨家成了死仇,也生怕他们会买凶杀自己,是以,他都贴身藏着两把匕首。 这个时候,又有一名黑衣人从窗户外进入。 听他这一喊,先前那黑衣人知自己暴露,挥刀便往床上砍去。 沈逸飞胡乱挡了挡,从床尾钻出,转身要往外跑。 然而,身穿白色里衣的他,在黑暗中是光一般的存在。 跑不了几步,便被后面进来的黑衣人,挥手一刀,砍在他背脊上。 “啊!” 沈逸飞发出惨叫。 不过,他也是心性坚强之人,被砍了一刀,脚步也丝毫不停顿,反而借着这一股力气,猛地朝前扑。 宿在外间的两个丫鬟会武艺,是莫初然从老宅里要过来的。 此时已冲了进来,一个带着沈逸飞逃走,另外一个则与两名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黑衣人也不傻,一人与她纠缠,一人夺门而出,追赶沈逸飞。 那丫鬟带着沈逸飞冲到院子外。 摸不准外边是否有黑衣人的接应,一时也没想好要带他藏到哪里。 就在这迟疑间,那黑衣人追了上来,挥刀对着沈逸飞的右手砍去。 沈逸飞本能的抬手格挡,那丫鬟反应也极快,一脚踹开黑衣人的手。 可还是晚了一步。 “啊!” 沈逸飞的右手被砍中,鲜血飞溅,惨叫声冲破云霄。 丫鬟怒极气极,拿走他手里的匕首,迎向黑衣人。 沈逸飞捂住汩汩流血的胳膊,跑出院子,面容阴森,却装得一副凄惨的样子,大喊,“我的手被砍断了,救命啊!” 这时四周的住户已纷纷点燃了灯,不远处响起阵阵脚步声。 黑衣人心头一凛,是打更的和巡城司的人! 这来得也太快了些! 两人互换了眼神,其中一黑衣人的招式忽然凌厉,快速将丫鬟逼退,转身对上另外一名丫鬟,另外那黑衣人,已飞身去追杀沈逸飞。 他几个纵跃了沈逸飞跟前,抬起手中的刀,往他后背捅去。 然而,高个子丫鬟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在他出手的这瞬间,她也飞扑而至,朝着黑衣人的后背,迅速的刺出一刀。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是这丫鬟情急之下想到的。 黑衣人定然也能感觉到背后凌厉的杀意,若他执意要杀沈逸飞,他自己也会丧命。 但是,人可以下次再杀,命却只有一条。 是以,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形,都是本能的避开的。 但是,令她想不到的是,黑衣人去势没有丝毫停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丫鬟大惊失色,脑子里的想法是,完了。 可当她这一刀落到了实处,结果却令她大吃了一惊。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沈逸飞猛地往前扑倒,黑衣人一击落空。 而她的刀,却准确的刺入黑衣人后背。 “噗!”鲜血飞洒,黑衣人闷哼出声。却是发了狠,不顾自己的伤势,持刀低头,刺向地面的沈逸飞。 但是,剧烈的疼痛令他双手发软,脑袋发麻,沈逸飞身手敏捷躲得也快,他两回挥刀都没刺中,人却因失血过多,头晕目眩要摔倒。 丫鬟抓住机会,将他一脚踹飞,拔掉他背后的刀,持在手中,砍向他下肢。 想要留活口,就得先砍断他的双腿。 可她手还没挥下,便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另外一黑衣人杀了过来。 她本能的往后退开,殊不知黑衣人只是虚晃一招,拽起同伴便跑。 她也顾不上追,回头去查看沈逸飞的伤势。 两名黑衣人跑不了几步,受了伤的忽然挣脱了同伴的手。 手中的刀往脖子上狠狠一划,鲜血汩汩流出。 “不!”同伴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他看着同伴,嘴里嘶吼,“走!” 他身受重伤,根本跑不动,只会拖累同伴。 若是他俩被抓住,在严刑拷打之下,他俩可能都撑不住,背叛主子。 况且,那一刀已穿透他的脊骨,刺破了他的脏腑,他没救了。 只有立即死去,才能给同伴赢得一丝生机。 同伴双眸痛楚猩红,握着双拳,一言不发。 “滚!”他又吼,满嘴的鲜血。 颤抖的手,指着他,“滚啊!” 他脖子间的鲜血涌出,他瞪直着双眼,一头栽倒在地。 他浑身抽搐,双眼仍固执地看着同伴。 同伴眼里闪过决绝,转身扎入茫茫夜色里。 丫鬟扶沈逸飞站起。 他眼眸阴鸷,一把推开她,起身便往前追。 待看到死不瞑目的黑衣人,再看一眼那茫茫夜色,他身上暴戾之气冲天,狠狠地在尸体上踹了几脚。 一直躲在屋子里的莫初然,这时就着夜色,从里边跑出来。 “相公,你有没有事儿?” 沈逸飞背后的伤皮开肉溅,却没伤到骨头。 他抬起受伤的右手。 他那时手里握着匕首格挡,手指全曲起,那一刀砍在匕首上,划拉到手臂和手背,伤势也不重。 他活动了下手指,除了疼痛,并无阻滞之感,“还好。” 顿了顿,嘴角微勾,“今晚没能杀死我,那背后之人,怕是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相公。” 莫初然握着他的手,眼泪流了下来,心里阵阵后怕。 “不哭。这一回,他们倒是唤醒了我。我不能再一味的沉溺于过去,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眼眸险险半眯,“想杀我?你们缺了点运气。接下来,该我反击了。” 丫鬟迟疑了下说,“姑爷,奴婢觉得,他们事先只是想砍掉您的右手,后面才动了杀心的。” 莫初然一时没懂,“这是为何?” 第426章 背叛,你还有我 沈逸飞冷冷地道,“除了让我落下残疾,失去科举的机会,还能如何?” 莫初然愕然,面目冷沉下来,“敢动我们莫家的人,不知死活!明日我便告知祖父,好好查一查。我倒要看看,这狗胆包天之人是谁!” 沈逸飞沉默,双眸在暗夜下泛着冷光。 丫鬟上前两步,“小姐,姑爷,打更人和巡城司的人在外头问话,黑衣人的尸体,是不是让他们带走?” 莫初然道,“不,这幕后之人是谁还不知,不能给他们。小秋,姑爷受了伤,你先去请大夫,回头再去大理寺报案,四叔是大理寺左少卿,有人想做手脚,没那么容易。” 沈逸飞忽然出声,“梁叔在哪儿?” 莫初然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几分难看,“相公,此事晚些我同你说。小秋,你去。” 小秋道,“小姐,姑爷以防贼人杀个回马枪,你们进屋子去,锁紧门窗,再让如画守外头,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莫初然赞许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小秋离开后,沈逸飞夫妻进了屋。 “相公,你趴下,我给你后背先上了些药。”莫初然点上油灯,转身去翻箱倒柜。 沈逸飞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梁叔这回是宿在温柔乡里呢,还是哪个赌档里?” 莫初然动作一顿。 梁叔对她父亲忠心耿耿,自小看着她长大,就当作是自己亲闺女似的。 可他平生有两大嗜好,赌博和女人,这是他的致命弱点。 莫如海在时,他还会收敛几分。 如今没了克制他的人,他便变本加厉,时常夜不归宿。 她也气他的不争气,可到底是护着自己长大的,她也不想沈逸飞喝斥他。 听沈逸飞问起,她便下意识帮着维护,“逸飞哥哥,你误会了。祖父过两日要举办寿宴,梁叔在老宅那边帮忙呢。” 沈逸飞声音冷淡,“然儿,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梁叔武艺高强,脾气也怪,他只服你爹一人,除了你,莫家哪个能使唤得动他? 况且,莫家家大业大,护院家丁奴仆成群,有什么事儿他们做不了,非要他去做的?” 莫初然被噎住,默不作声。 沈逸飞又道,“我在国子监里,都跟同窗说,我住在莫家。今日那两名刺客,却能摸到了这里,梁叔又恰巧不在家。你想,这是偶然吗?” 莫初然倏然心惊,急声道,“相公,那刺客去莫家老宅调查一番,便能知道咱们真实住所的。梁叔虽行为荒唐,可他绝不会出卖我们。” 沈逸飞叹气,“梁叔对你爹忠诚,对你也好。可若是他遭受威胁,譬如他相好被人控制,或是他在赌场欠下大笔债务等这些把柄,被人握在手里,他身不由己,还顾得上咱们吗?” 莫初然愣住。 随之眼泪一颗颗的滚落,呜咽道,“那怎么办?若他背叛了我,疼爱我的人,便一个都没有了。” 沈逸飞看着她,轻声说,“傻丫头,你还有我呀。” 莫初然哭声一顿,抬起泪眼看了看他,眼神轻颤,又低下头去,咬了咬下唇,不发一言。 沈逸飞爬起来,上前拖过她的双手,“是我糊涂,这段时日冷落了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如此,你原谅我可好?” 莫初然挣脱他的手,水雾迷蒙的双眸透出满满的幽怨和委屈,“你一味沉溺于悲伤之中,我饿否冷否睡否你不关心,也不看我半眼。你若心里真有我,断不会如此冷漠无情。逸飞哥哥,你让我如何信你?” 她的模样楚楚可怜,眼神透着诚恳,“逸飞哥哥,你同我说实话,可是厌恶妾身了?若是如此,妾身不勉强,就……放你走。” 说完她泪如雨下。 两世为人,她爱的嫁的人,都是他。他深入了她的骨髓,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如何能割舍?这么说,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沈逸飞眼眸微闪,搂着她,语气温柔,“傻丫头,我若不爱你,又怎会义无反顾的入你莫家的门?” 莫初然偎依进他怀里,双眸脉脉含情,“逸飞哥哥。” “只是,”沈逸飞眼眸深谙,道,“我娘为了我,吃了一辈子的苦。我承诺过,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让她风光回乡,扬眉吐气的。 可我的承诺还没有兑现,她便走了,还走得如此突然,我一时难以接受。然儿,对不住……” 莫初然伸出两根纤细的玉指压上他的唇,“逸飞哥哥,不要说了。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以后咱们都好好的,遇到任何事情,都有商有量,天大的坎儿,咱也一起跨过,好不好?” 沈逸飞点头。 莫初然的目光,落到他受伤的右手,语气低沉,“这要毁掉你的人,除了杨家,我想不出第二个。” “十有八九是杨家。只不过,他们的关系网,笼罩不到国都,定是有人帮了他们。”沈逸飞双眸透出狠厉,“去找齐月华,让她想法子取得许氏的原谅,回到她身边当卧底,把他们在国都的同伙给揪出来。” 莫初然面露难色,“逸飞哥哥,齐月华与许氏是死敌,矛盾不可能化解的,让她回去,也是白白送死。” 沈逸飞皱眉,“这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等着他们来刺杀吗?” 莫初然道,“不,此事我会跟祖父说。有莫家出手,逸飞哥哥,保管你没有后顾之忧。” 沈逸飞沉吟了片刻,道,“就怕祖父他老人家不喜了我,不愿惹这个麻烦。” “逸飞哥哥,之前你不愿回老宅,祖父确实有些不高兴。但是,有我在。”莫初然笑容灿烂,“我死磨硬泡,磨都能磨到祖父同意的。” “然儿。”沈逸飞亲吻她额头,“你真是我的宝!” “逸飞哥哥……”莫初然娇羞地红了脸,搂紧了他的腰身。 却听他发出一声闷哼,她满手的湿腻,收回一看,全是血! 顿时慌了,“逸飞哥哥,我都忘了你受了伤,快些躺下,我给你上药。” 沈逸飞面色发白,双眸里写满了柔情,“这点痛,不算什么。然儿,你可否原谅我?” 他伤成这样,还执意要得到自己的原谅!可见心里是有自己的! 莫初然心疼又感动,含着热泪,不住点头。 第427章 消停,主角光环太强大 国都这边的事,很快便传到了温老爷子的耳中。 他把许真真夫妻喊来。 他面目冷肃,“你们之前的消息有误,沈逸飞并未住在莫家,上国子监也才一个多月,沈月娥过世后,他便一直龟缩在家,不曾外出。 我的人打探到他的住所,又把保护莫初然的老仆引开,便在当夜前去刺杀。 却不知莫初然身边那两名丫鬟会武功。一番厮杀打斗,我的人一死一逃,刺杀计划失败。” 许真真愕然。 主角光环果然强大,这样都杀不死他! 她看向杨瑞,“幸亏你当时理智,没有傻乎乎的摸到他跟前,不然踩坑的人,便是你了。” 杨瑞道,“我找的那些人,估计也是一知半解,故意瞎说敷衍我。我当时便有所怀疑,故而没有行动。” 温老爷子有些奇怪,“你何时去了国都?” 糟糕,说漏嘴了! 许真真急忙补救,“没呢。相公只是请了人去国都打探消息。他打算让人悄悄的把沈逸飞做了,我不同意来着。” 杨瑞转移话题,“义父,他们可有报案?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到你身上?” “报了,是大理寺接的案子,据说在大张旗鼓的搜捕凶手。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我。”老爷子轻蔑一笑,“这点儿小破事算什么?老夫在朝政斗争的时候,他们还不知在哪个角落没投胎呢!” 许真真宽慰道,“那就好。刺杀失败也没事,就让那姓沈的多活几日,晚些相公去了京城,再想法子动他。” 温老爷子道,“如今已打草惊蛇,莫家那边将他护得滴水不漏,咱们是得先消停一阵子。” 许真真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气运之子实在是太强大了。 忽然,她眼睛乍亮,“他母亲不是过世了么?按照律法,他丁忧是不是得三年才能参加科举?” 温老爷子摇摇头,“沈月娥没有户籍,从未为朝廷缴纳过赋税,是以,律法不保护她,朝廷也不认她是子民。 沈逸飞的户籍在莫家,在律法上来说,他与沈月娥无关系。不过,这一点备受争议,哪怕闹到圣上跟前也扯不通, 因此,没有人会去做检举揭发这些吃苦不讨好的事儿。” “也就是说,他们钻了律法漏洞。”许真真咬牙切齿,“这小贼就跟那打不死的蟑螂,忒恶心人了。” 温老爷子面色也不太好看。 此前他说此事小事一桩,他能处理好。可结果却弄得一地鸡毛,事情没办好不说,还折了人进去,真是丢尽了脸。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刘志洐可有消息回来?或许可以让他配合一二。” 许真真摇头,“不曾。” 老爷子默了默,忽然怒声道,“那小子也是混,一走就是两个月,不知是醉卧温柔乡还是怎的。等他回来,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要他何用?” 说曹操,曹操便到。 刘志洐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把他这句话全听了进去。 他苦笑道,“外公,你误会我了。我在家处理了些事务,便马不停蹄的赶来。看似走了两个月,可在路上的来回,都要了一个月的。” 温老爷子一愣,“臭小子,你会未卜先知还是怎么着?我这刚提起你,你便出现,吓死我一跳啊。” 许真真抿嘴笑,“都说人前莫说鬼,背后莫说人,义父,经过这一回,你可要长记性了。” 看向刘志洐,“满谷,不是,志洐,”她觉得满谷比志洐接地气,也喊习惯了,一时便脱口而出。 她不自然的笑了笑,“你还没吃饭?我这便让人去给你热。” 刘志洐道,“娘,不急,宝儿和孩子呢?我想先见见娘儿俩。” 温老爷子道,“妻子孩儿什么时候见不着?你这赶了一日的路,先坐下喝杯茶润润嗓子再说。顺便同我们说说,你刘家要如何对待我外孙女和曾外孙。” 刘志洐想了想,便挨着他坐下了。 许真真道,“等会儿再说,如宝今日没去作坊,我去把她叫来,有什么话当着她的面一起说,免得你要再重复一回。” 刘志洐道,“多谢娘。” 他比以往开朗大方了不少,面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杨瑞亲自倒了茶递到跟前,他也不推托,接过便喝下,一杯又一杯。 杨瑞眼里流露出几分同情,“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很不好受?若是这以后一直这么两地跑,你可愿意?” 刘志洐道,“托岳父的福,喝了那神奇药水后,小婿身体壮实,这点劳碌,还能受得住。这以后如果有必要,这么跑,也可以的。” 杨瑞点头,“你哥好些了么?” 刘志洐神采飞扬,“好了,可是喝了整整两大罐药水,我爹说牛嚼牡丹,浪费了。” 老爷子接口道,“你爹早些年征战沙场,落下不少暗伤,你应该也给他喝一些。” 刘志洐笑道,“我把剩下的全给了他。他藏起了舍不得喝,说要留给属下。” “耿直宽厚,舍己为人,很好。”温老爷子点点头,“就是有他这帮优秀的武将镇守边疆,才换来百姓的安宁。 回头给如宝陪嫁一些,你务必让他喝下。只是,灵泉水十分神奇,你们整个国公府上下都得守口如瓶才好。若是传出去,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刘志洐神色一凛,“外公放心,此事家父尤为慎重,喂我兄长服用以及谈论此事时,身边都只有我和娘,绝无外人的。” “嗯。”老爷子手捋胡须,“刘国公胆大心细,他处事,我放心。” 说了一会儿,如宝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 她身子丰腴了些,肌肤粉嫩,如一枝出水芙蓉。 这么急匆匆跑来,她脸颊红扑扑,发丝微乱,体态风流,说不出的娇媚。 刘志洐倏然站起,面对蜕变得万分迷人的妻子,他竟莫名的脸红,“宝儿,我……” “你舍得回来了?”如宝淡淡睨他一眼,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他心跳加快,脸都红了,无措的伸手抱孩子,“我在家耽搁了几日,这来回也用了一个多月我……” 眼看他的手要触碰到自己的胸部,杨如宝打了他手背一巴掌,羞恼地瞪视他,“我看你回去一趟,人都变傻了,话都说不利索。” 刘志洐摸了摸被打疼的手背,有些委屈,“我这不是怕你生气,我才如此的么?” 言下之意,是被她吓成这样的。 第428章 婚嫁,几时说要嫁你 杨如宝瞪他,没好气地道,“好端端的,你怕我作甚?”搞得她母老虎似的! 刘志洐伸手抱孩子,她却转身坐到下首。 他站在那儿傻了眼,搞不懂她怎的就生气了。 许真真打圆场,“行了,坐下说话。” 刘志洐应声坐下,却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瞧着,像极了望妻石。 许真真轻咳一声,“志洐啊,关于你和如宝的事,你家里人是怎么安排的?” 她话音落下,杨如宝暗自竖起双耳倾听,面上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刘志洐瞧她这副口是心非的小模样,不禁莞尔。 “我爹很是开明豁达。他说我们刘家的男儿顶天立地,自会在战场上挣功勋,无须联姻来巩固地位,光耀门楣。 只要我们看上的女子家世清白,贤良淑德,他便不会反对。只是我娘,”他看了许真真和杨如宝一眼,面上微微带涩,“她希望儿媳门当户对,又相貌出众、品德高洁、孝顺恭谨、才识过人……” 杨如宝听着脸都黑了。 门第观念重,对儿媳要求高,有这样的婆母,她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 许真真却是赞同的点头,“很正常。我若是有儿子,我也是恨不得把全天下优秀的女子搜罗过来,给他选。但是,” 在如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时,她话锋一转,“如果我儿子一把年纪了还讨不到妻子,那么,我对他择偶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她笑眯眯的看着刘志洐,“志洐啊,你今年有二十好几了?” 刘志洐为她的话而感到震惊,听到她问,一个激灵,忙道,“我、我已二十有三。” 许真真道,“嗯,还很年轻,不过,与那些十五、六岁便娶妻生子的小伙子相比,年纪也算大了。” 刘志洐:“……” 岳母到底想说什么?一脸的茫然! 杨如宝瞧他呆头呆鹅的,就有些生气,“娘都说得如此直白,你都不能领悟么?” 刘志洐很认真的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道,“娘是说,若我娘反对,我便不娶,就这么耗着,耗到她主动让步为止,对?” 许真真矢口否认,“不不不,我怎么可能教你这些大逆不道的法子?是你自己说的,别想赖我。” 刘志洐失笑,“是,小婿错了,是小婿自己悟出来的,和娘无关。可是娘,我娘她并没有反对我娶如宝啊?” 许真真郁闷了,“你怎的不早些说?”害她在这儿啦啦的费口舌,“那你方才做那么多铺垫做什么?” 刘志洐讪笑,“我想提醒如宝,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许真真顿时有些不高兴,“要什么心理准备啊?我女儿就长这样,你娘看得上便接受,看不上也不往她跟前凑,就这么简单。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顺从包容可以,但是不能一味的曲意奉承、委屈求全。不然失去自我,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别人瞧不起,自己也自我厌弃。” 刘志洐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瞧着杨如宝一脸认同,他就头大。 看来,岳母太过精明思想太超前,也是一种压力啊。 忙说,“娘,宝儿为我们刘家诞下长子,又治好了我大哥的病,是我家的大功臣,我爹已经点头让我用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我娘断不会为难她的。” 也就是说,有了这些外物加持,他娘再怎么不喜欢如宝,也会忍耐。 听起来很勉强的样子。 许真真暗暗叹气,那边如宝便说了,“我几时说要嫁你了?”俏脸上罩着寒霜,显然气得不轻。 刘志洐直想给自己两巴掌,说什么大实话,给媳妇留下不好的印象,这都还没过门呢,就打了退堂鼓,自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他哀求,“宝儿,咱俩早已是夫妻,不过是做个调换,你入我家门,再举行婚宴而已,你莫要闹别扭了,好么?” 如宝淡淡地道,“总归咱俩要先和离,才重新结。可和离了我便得到自由,我能重新做选择的。” 刘志洐好无奈,“你这是何意?和离后就不嫁我了?那我还和离什么?我就不和离了啊。” 如宝洋洋得意,“那更好,你还是我们杨家的赘婿,勉勉是我们杨家的男丁,一举数得,多好。” “你!”刘志洐被她气笑了,许真真打圆场,“行了,是嫁还是娶,你们夫妻俩自己私底下商量好了,我们不干涉。” 一旁的温老爷子轻咳了下,道,“我说志洐啊,你就没提你丈母娘是我义女?” 老爷子向来淡泊名利,权贵高官将他越是淡忘得彻底越好。 可是,他认下许真真后,就恨不得宣告天下,这是他的女儿;也更希望,自己能带给义女荣光。 他以前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他把名号抬出来,那些人还不能高看义女几分,他就感觉,自己白活了。 刘志洐这回不敢乱说话,分别看了岳母和妻子一眼,斟酌再三,才道,“说了。我爹说您是少有为民请命的好官,能和您做姻亲,是刘家的福气。” 老爷子眉开眼笑,“你爹是得知你要迎娶的是我外孙女,才同意这门婚事的么?” 刘志洐差一点便应“是”,好在他的求生欲已变强,只愣了下,便及时改口道,“我爹娘事先并不知,待谈妥了婚事,我想起,才随口提了提。” 不是看在他面子上才答应的?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这么说,宝儿的婚事,与我无关啊?” 刘志洐一愣,对他的反应,很是不解。 许真真倒是看出了老爷子的失落,忙道,“爹,怎的就与你无关了?如宝是您的外孙,她的婚事,不得您和娘帮着操办么?” 又在他耳边悄声说,“等刘家来人商谈婚事,您要是出面谈,这聘礼,定能多要些。” 老爷子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对啊,国都谁人不识我温习昌?想娶我外孙女,除了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聘礼也断不能少喽。” 许真真笑面如花,“是这么个理儿。” 第429章 商议,年后认祖归宗 老爷子又扭头同坐在角落里含笑聆听的老夫人说,“老婆子,待出了年,咱们便带真真回温家认祖归宗。到时宝儿成亲,我振臂一呼,保管全国都的人都争先来添箱。” 老夫人瞧着乐得跟个孩子似的丈夫,眼神变得复杂。 “老头子,你想过没有,真真一旦过了明面,温家的人便会针对她夫妻俩?她在这儿还好些,可瑞儿得上国都赶考,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焉有不动他之理?” 温老爷子思考了下,道,“你说得也对。只是,子丰总归在国都闯荡,避得过初一,避不了十五。 这样,丫头先上族谱,他成了我温家的人,我护起来也名正言顺。至于科举,陛下圣明,不会有人敢在考场上动手脚。” 老夫人沉吟着点头,“来年真儿便随咱们回国都上族谱,正好可以同刘家商议宝儿的婚事。” 许真真也觉得这个安排挺好。 说实话,谁有背景靠山不想靠一靠? 自家经商,家族没有任何底蕴,想让别人不看轻自家闺女,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婆家维护,那些下人和权贵圈子里的贵夫人小姐也会瞧她不起。 但是,如果她的外公是前首辅,那又不同。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说对她要多尊崇,最起码,看在温老爷子的面上,大家会多几分客气。 思及此,她便说,“义母,那你回头同我说说,义父家里都有哪些人,我来准备些见面礼。” 老夫人就笑,“傻丫头,他们都是长辈,只有他们给你的份儿,哪有反过来,要你给的道理?” 许真真笑容甜甜的,“义母,他们给我是心意,我回礼是礼数,礼尚往来嘛。” 温老爷子摇头,“不必。我的产业,都他们在打理。这些年他们中饱私囊,给你的连根汗毛都不算。 更何况,你动了他们的利益,你给再多的东西,也改变不了他们仇视你的结果。” 也就是说,她一出现就等于翻脸,面子功夫做不做都无所谓了。 许真真有些不安,“义父,到底是您的族人,如果可以,还是和睦相处的好。好处他们拿了便拿了,我也不同他们争。要不你先给他们去封信,表明我的立场?” 温老爷子皱着眉头,老夫人笑道,“真是个傻孩子,哪个有好处不往自己身上揽的?你倒好,全往外推。” 许真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娘,钱财这些东西,我自己能挣,没有必要为此而树敌啊。况且,义父夹在中间也难做。” “好好好,都依你。”老夫人笑容透着和蔼,慈祥的双眼里透出满满的都是对义女的喜爱。 她看向温老爷子,“老头子,咱们原来便知那些产业给出去,是收不回来的。真儿眼下什么也不缺,你也不必纠结此事了。给家里修书一封说清楚,真儿便能收获他们的善意与祝福,何乐而不为?” 温老爷子眉头都皱成了川字,“我那么大的家业,就一点儿也给不了女儿?宝儿和小的这几个的嫁妆,咱俩到时也无钱添?我丢不起这个脸。” 温老夫人眼神有些无奈,又带点宠溺,“老头子,你傻呀。产业有他们打理,那么人情客往,自然也是他们操办。若他们推托,你便有理由要回产业了呀。” 老爷子一拍脑袋,“哎呀,我这脑筋,怎的就没转过弯来呢!行,就按你说的办。”喜气洋洋的看着许真真,“丫头啊,几个孩子的嫁妆,让温家包了。他们不敢与我撕破脸,定会好好操办的。你到时候就看着,若是不够丰厚,你再自己添点,啊?” 许真真笑盈盈的,“但凭爹娘做主。”两位老人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足够坦诚,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的顺从,令温老爷子很高兴,“就这么说定了。志洐,你家可准备好聘礼了?” 不等刘志洐回答,如宝便幽幽地道,“外公外婆,爹娘,你们可没有询问我是否愿意嫁。” 大家一愣,许真真道,“我方才不说了么?你夫妻俩私底下商量此事就行。” “可我还没商量,你们便在讨论婚事了,好像我定会答应嫁给他一般,那我同他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啊。”如宝的语气已带上了怒意。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空气都凝固了。 许真真轻声道,“丫头,你俩早已是夫妻,孩子都生了。志洐的身份摆在那儿,让他上门不太现实,那么,只能你嫁过去。这有什么问题吗?” 杨如宝也知自己不占理,哼唧了半日,才憋出一句,“总之,这件事我还没想好,回头再说。” 说着她抱着孩子就走了,刘志洐一愣,赶紧追了出去。 温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说,“这丫头畏惧嫁入刘家。” “也怪我们没本事,让她没有底气嫁入豪门。”许真真叹气,“义母,能不能寻到一两个曾在宫里当差的老嬷嬷,上门来教她礼仪规矩?” 老夫人想了想,“还真有一位。老头子,明日咱俩去找方院长。他大儿媳是清远侯的次女,陪嫁的嬷嬷,就曾是宫里的教习嬷嬷。” 温老爷子应了声,许真真大喜,“让义母操心了。不如把小的这几个也一起教了?” 杨瑞考科举,日后必定为官,孩子们不懂一点儿大户人家的礼仪规矩,也会遭人诟病。 温老夫人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许真真不住道谢。 聊了一阵,许真真便把下人都遣了下去,说起林捕头的事。 把与林捕头结识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道,“在我身边安插了两人。一名是酱油作坊的罗秀珍,一名是家里的小菊。” 老夫人有几分诧异,“那叫秀珍的姑娘,不久前我和老头子散步,她主动与我俩聊天,有说有笑的。 那时我还说,这姑娘性子好,人缘好,改日给她说门亲事来着。”顿了顿,她叹气,“哪知她竟是这姓林的派来的卧底。” 许真真道,“她那是为了套你话呢。这些姑娘,心思缜密,城府极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别有用心的。若不是她铤而走险对我出手,我想我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这两个姑娘,你打算如何处置?” 第430章 忠心,要上缴给皇帝 许真真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两个都策反了,让她们各自待在原位,给锦衣卫发假消息。” 老夫人也没问她是如何策反的,只是点了点她的额头,“我闺女真是个小机灵鬼。” 许真真脸埋她肩膀上蹭了蹭,“娘你不说我心眼多就好。” 上辈子她没有父母,院长为了孤儿院的生计,整日忙碌,她也要带比自己小的孩子,她没有人也没有资格撒娇。 温老夫人和蔼可亲,当她亲生女儿般疼爱,她不知不觉从心底产生依赖。 感受到义女的亲近,老夫人摸了摸她光滑的脸,把她搂得紧紧的。 温老爷子瞧着吹胡子瞪眼,很是妒忌。 闺女大了就是这一点不好,不黏他这个父亲,也不能抱一下。 他大步走到门外,冲下人喊,“去把嘟嘟抱来。” 抱不了闺女和孙女,他还抱不了曾外孙吗! 许真真眨了眨眼,好端端的,抱嘟嘟来做什么? 与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她也是一脸茫然。 “爹,嘟嘟这会子在午休,您这是?” 孩子在午睡? 那小丫头脾气可不太好,把她惹毛了,自己未必降得住啊? 老爷子有些后悔,可他要脸,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就想抱抱她。一会儿她哭了我哄。方才说到哪儿了?接着说。” 许真真内心腹诽,您老高兴就好。 问老爷子,“爹,林捕头是什么人,您知道么?” “他是锦衣卫里的后起之秀,我离开朝堂快十年,从前未曾见过他。不过,我门生来信有提起。 五年前圣上微服私巡遭反贼刺杀,身边侍卫暗卫死伤严重。林捕头冲进包围圈,杀出一条血路,救了圣上。 至此,圣上与他称兄道弟,将他编入锦衣卫。没有给职位,权力却在指挥使之上,能调动整个锦衣卫。” 许真真愕然。 “给他这么大的权限啊,我还以为他是皇族来着。” “皇族权力太大,犯圣上忌讳,不会这般放权的。此人深得圣上信任,充当圣上的利剑,指哪儿去哪儿。他盯上了咱们,得小心了。” 说白了这就是皇帝养的一条狗! 许真真一阵后怕,“幸亏将他的两名卧底给揭了,不然我们要被皇帝针对。” 温老爷子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远离朝廷,可对皇帝的忠心,却是刻入了骨子里。听许真真的语气,对皇帝没有半分尊敬,心里便有些不悦。 “依我看,你不如把你手上的东西交给圣上,博个前程,也省得防这儿防那儿的。” 许真真一愣,“真能博到好前程?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给了圣上,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义父你可要想好了。” 温老爷子一时语塞。 他曾是帝师,有他引荐,皇帝是会大赏杨家。 但是君心难测,他也不敢保证。 “我也舍不得。只是,”老爷子忧心忡忡,“你那神奇药水,治好了国公府的世子,此事一旦传出,定会轰动整个国都。到那时,我们也护不住你。” “哎哟,”许真真好气又好笑,“那什么药水,其实就是井水,谁要打这个主意,尽管来好了,大不了我不要了。” 灵泉水她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井水的神性物质少,但无论气味还是外观,都与灵泉水一般无二,只要不拿两者对比,没人能分辨出来。 温老爷子知道那药水不是井水,不过,他不会揭穿她。 只哼哼唧唧的,“既如此大方,何不交给圣上作数?” 许真真都快气笑了。 “您真爱说笑。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哪一块土地不是圣上的?这口水井,只要圣上他要,我就放手!还有我这块土地,我也还他。等那林捕头找上门,我便同他说,可以了?” 温老爷子见她生了气,便有些不知所措,“丫头,你莫要误会,我是……” 温老夫人打了他一下,瞪他,“行了,说多错多,不会说话就别说。” 看向许真真却笑容满面,“真儿,你爹他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他是想让你找圣上当靠山,这以后便没人敢动杨家了。若不然哪,那些高位者盯上了你手里的东西,到时可就晚了。” 许真真深吸了口气,“娘,爹也是为了我好,我不会生他的气的。只是,我们就这一点保命东西,我实在不敢贸然交出,还望二老见谅。” 温老夫人忙道,“那就走一步算一步,想来那刘家也知轻重,不会说出去的。” 老爷子也说,“丫头,只要你有自保的手段,我是不会过问的。不过,真到了人尽皆知的那一日,你就得作出选择。” 许真真点头。 …… 临近年关,天气阴冷,还下起了毛毛细雨。 李守业驾着马车,急匆匆行走在小路上。 天黑路滑,车却走得很快。 如今他已踏入了修仙的第一步中阶,吸纳天地灵气,化为己用。 今日一早,他来省城采卖,顺路去见了几个代理商,一看天色不早,生怕如珠等急了,便火急火燎的往回赶。 若有人仔细看,车轮子笼罩着一团轻雾,马车就像腾云驾雾走在半空中,一眨眼就走了好长一段路。 没错,这车用了灵气加持,走得快且稳。 杨家村遥遥在望。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不远处,忽然有几个人从草丛里冲出,张开双臂挥舞,“停一停!” 好在李守业反应迅速,双手勒紧缰绳,精神力轰入马的脑海里,传出“停止”的意念,及时让马车停了下来。 否则避让不及直直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把车停稳一看,拦车的有三个人,为首的是他的亲爹,两个弟弟分别站在两侧。 他的双眼眯了眯。 不久前,他的继母带着全家人去“糖心居”大闹一场,连累他失去了工作,后面又来杨家吵,里正遣人,把他们押回李家村,还告知了村长。 据说村里把这一家都赶出去了的,眼下又为何在这里? 李老汉颤巍巍的上前两步,浑浊的双眼里饱含泪水,“大娃啊,我是你爹,你看看我啊。” 见两个儿子木头人似的,又往他们后脑勺一人拍了一巴掌,“叫人都不会,要你俩有何用?” 李守财与李守富这才低低的喊了声“大哥”。 第431章 挡道,李老汉讹钱 李守业端坐在位置上不动。 那人老了,背也驼了,岁月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沟壑,瘦小的身躯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 两个弟弟也一脸沧桑,卑微的佝偻着腰,无半点少年人该有的风采。 但是,如今对他来说,他们也只不过是陌生人。 李守财与李守富兄弟,凝视着跟前那个面无表情的人,自卑从心里慢慢滋生而出,仓促的低下了头。 看着自己脚上脏兮兮的破旧布鞋,和露在外边的脚指头,他们窘迫的缩了缩。 李守业以前,大冬日连鞋子都没得穿,只能光着脚,穿着光腚的破裤子,在外边砍柴、钻深山找吃的,蓬头垢脸,比乞丐还惨。 那时全家乃至全村人,都取笑他,将他往死里踩。 他是李家的耻辱,没有人待见他。 可现在,他成了大作坊的东家,他们所要仰视的大老爷。 天壤之别。 而李老汉瞧着眼前陌生的大儿子,内心也是五味夹陈。 儿子一身合体的玄色锦袍,锦袍上滚着金边,外罩一件黑色狐毛里衬的披风,面容冷峻,通体散发出尊贵气息,令人敬畏。 他蜕变成权贵人家的模样,再也找不到过去的半点影子。 “大娃……”话一出口,他便又打住,换成“守业”,“守业啊,爹有话要跟你说。爹脖子有毛病,仰得久了会疼,针扎似的不好受,你下来说。” 李守业缓缓地道,“你说过,我是讨债鬼,出了李家的门,就不再是李家的人,你也不是我爹,不许我回去,免得脏了你家的路。 也是我没福气做你的儿子,以后,你莫要在我跟前自称爹了,我怕折了您的寿!” “逆子,你!”李老汉差点被气晕过去,浑身都在发抖。 “好,既然你无情,我也用不着跟你讲什么情义。我生你养你一场,你如今发达了,不说提携两个弟弟,好歹也给我点抚养费?” 李守业声音冰冷,“要多少?” 李老汉一看有戏,喜上眉梢,伸出三根手指头,“少说也拿个三千两,不,”又多伸出两根,“一口价,五千两。” 李守业嘴角一侧微勾,讥嘲道,“你是看我像傻子呢,还是把杨家当傻子?家里买一个下人,也不过五两银子,我这样的,能买五千个,凭什么给你五千两?” 李老汉一噎,磕磕巴巴的道,“你如今会做买卖,把酱油作坊做得很大,底下管着几十号人,你的身价高出百倍,千倍,那些贱民哪有资格与你相提并论? 我不管,你不给我钱,就从我尸体上碾过去。” 说着往回跑几步,在路中央一躺,赖死不走了。 李守财两兄弟迟疑了下,也跟着躺在路的两侧。 反正,他们已经穷途末路,都吃不上饭了,还要脸干嘛? 李守业瞧着那跟死人似的一动不动的父子三人,内心一阵悲哀。 他们从来不知良知与道德为何物,如今为了钱,更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了。 好在,他从未在他们身上体会过温暖,也从不抱幻想,是以,这会子也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 他轻声道,“我身上只有五两银子,要就来拿,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李老汉“呸”的啐了一口,“老子要五千两,你拿五两,打发叫花子呢?不要!” 李守业面色发冷,“好,从今而后,你别想从我这儿拿一分钱!” 说着,拽了拽缰绳,让马缓缓朝前走。 李守财兄弟顿时慌了神,“爹,他会不会真让马车从我们身上碾过去啊?” “他敢!”李老汉喊得大声,实质上,心里也发毛。 看那马车在加速,心里越发恐慌,语无伦次的大吼,“李守业,你当真敢让马车轧我?你猪狗不如,大逆不道,你就等着天下人讨伐你,杨家的生意,也别想做了。官差也会抓你,牢底都坐穿……” 李守财惊恐大喊,“爹,别喊了,快让他停下,那马车跑起来了。” 李守富慌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喊“爹”! “他敢轧老子,老子做鬼也……啊!” 李老汉说着恶气话,那马车却已飞奔而至,他吓得魂飞魄散,一骨碌爬起来,往两边跑。 李守财兄弟已经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眼睁睁的看着那马车奔到跟前。 完了。 “啊!啊!” 在这一瞬间,两兄弟吓得屎尿失禁。 然而,那马车临到跟前,却是飞跃而上,从他们头顶飞过,而后稳稳落地。 停顿少顷,扬长而去。 两兄弟躺在路中央,双眼发直,瞪着上边的白天发愣。 杨老汉从草丛里钻出,一人给了一巴掌,“蠢货!还不起来,等人家再轧回来吗?” 李守富缓缓爬起,面色带着一丝兴奋,“爹,他没轧上来,他心里还有咱们!” “不,他轧了。”李守财瞧着李守业离去的方向失神,“只不过咱们有神明庇护,让他的车腾飞而起,才没有轧过来,若不然,咱们现在已经死了。” 李守富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方才那马车飞起是真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除了神仙手段,谁也做不到。 李老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如此说来,咱们是气运加身了?” 李守财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爹,神明只是不忍咱们骨肉相残,才出手帮了忙,与气运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你别想出去赌。” 李老汉在他脑门又拍了一掌,“滚你娘的,竟敢教训你老子。我抽不死你!” 李守富耷拉着脑袋,很是丧气,“爹,你最近干嘛老打人啊,我和二哥原本想乞丐堆里那对姐妹的,现在她俩都瞧不起我俩,这事儿都黄了。” 李老汉破口大骂,“我娶你娘!一家子都讨饭了,你还想娶媳妇,给我增加负担!让来问点钱,也吓出一身的屎尿,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废物!” 这两兄弟的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顶撞,“大哥有用,你有本事去找他啊,让他养你,当你老佛爷似的供着你!” “就是!自己无用还怨别人!” …… 父子三人在原地争吵不休,李守业远远都能听见。他默默驾着马车离去,回到家,把马车停门口,一头扎进了房间。 第432章 不堪,还是受到了伤害 如珠坐在小桌子前吃饭。 按这里的习俗,她生孩子还没满月,四十天内都得呆在房间里,不能外出,不能上桌吃饭。 “整日关在房子里,就跟坐牢似的,我真是受够了。”她一面撕咬着鸡腿,一面口齿不清的说,“好在还有两日便满月,我便能从这里出去了。” 王小花正在给小婴儿换尿布,看了看她那张满月脸,不禁莞尔。 “大小姐,您不怕出去后,夫人逮着您减肥?” “谁说我肥了?我不肥!”杨如珠掩饰性的将鸡腿往身后藏,“张嫂子,你可别在我娘面前胡说啊,不然给她一个我很胖的印象,真逼我减,我可就惨了。” 王小花心里好笑,你当夫人眼睛不会看的么,我说胖她就觉得胖? 面上却笑盈盈的,“大小姐放心,奴婢不说。” 把包裹好襁褓的孩子往她跟前一递。 杨如珠松了口气,“那就好。”乖乖放下手里的鸡腿,进洗漱室洗了手,然后才接过孩子,坐在床边喂奶。 王小花收拾残羹饭菜,她忙大呼小叫,“别收,放下放下,我还能吃。” 王小花瞧着跟前白面馒头似的人儿,默了默,道,“大小姐,夫人交代,您要少吃多餐。” “才给我送这么一点儿,还不给我吃完,那不饿死人么。”杨如珠嘟嘴,“我不管,我就要吃。” 王小花哄她,“大小姐,你不是说这鸡汤没味道么?夫人说了,明日给您炖猪肚鸡,你不如留着肚子明日吃?” “可去你的。”杨如珠笑骂,“今晚都不够我消化,我用得着留着肚子到明天?” 王小花笑眯眯的,也没往心里去。 灾年让她失去了孩子,一家子也差点病死,因此,她对杨家人很感恩,很忠诚。无论他们如何对待自己一家,都不会生气。 当然了,杨家人对他们也很尊重,从没有过打骂,这也是他们死心塌地的原因。 她笑了,笑容中带着宠溺,“那好,您吃了在房间内走走,让食物消化得快些。” “那不行。好不容易有点东西垫底,我消化完了,晚上肚子饿得睡不着。” 杨如珠的视线落在怀里努力吃奶的小胖墩上,拍了拍他的小屁屁,“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有多能吃。” 王小花掩嘴“咯咯”的笑,这大小姐太招人稀罕了。 直率坦诚,有什么说什么,带给人无穷的欢乐。 过得一阵,小胖墩也吃饱了,松了口,小嘴微张,半闭着眼睛歇着。 他的脸蛋儿被熏得红通通的,仿佛偷吃了小酒,微醺的模样。 杨如珠忍俊不禁,伸手戳了戳他的苹果脸,“臭小子!”爱怜的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亲,眼里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再怎么不靠谱的女人,都会发自内心的爱孩子。 王小花伸手来抱小家伙,“大小姐,你快些吃,不然要凉了。” 杨如珠应声,看了她肚子一眼,“你也当心些,这小子有些沉,你自己也怀着孩子,别累着了。” “奴婢没事儿。”王小花搂着孩子,面带羞意,脸也红了。 十几日前她突然晕倒,许真真请了大夫把了脉,才知道怀上了。之后就不给她指派活计,让她帮着如珠带一带小胖墩,对她很照顾。 杨如珠眼神透着关心,“你如有不适,便同我们说,不要藏着掖着。娘说了,咱们走在一起便是缘分,不要太见外非要分什么主仆,这样相处起来才舒服。” 王小花诧异这性子大大咧咧的大小姐,居然也会说出这样暖心的话来。 她愣了下,一脸感动,“大小姐,奴婢在这儿吃好穿好,什么事儿也没有。奴婢就像是来享福的,而不是做事的,心里幸福着呢。奴婢有时都怀疑这是一场美梦,都不敢睁眼来着。” 她说着眼睛都湿润了。 杨如珠受不了别人煽情,摸了摸手臂,“你心里有数便行。以后少说这些肉麻的话,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王小花含着泪花点点头,让宝宝拍在肩头,用许真真教的方法给他拍嗝。 杨如珠坐下吃鸡肉,探头看了黑漆漆的窗外一眼,嘀咕,“奇怪,今天相公怎的这么晚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便见李守业掀帘而入。 王小花屈膝行礼,“姑爷。” “张嫂子,你下去歇着。”李守业伸手便想接过孩子。 王小花却道,“小少爷睡着了,奴婢先放床上。” 李守业却一言不发的伸手把孩子抱走了。 见他神色不对,王小花行个礼退下了,杨如珠没发觉,冲他招手,“相公,你把胖胖抱床上睡,过来喝口鸡汤。” 李守业一手搂着孩子走过来,一手搂她,抱得紧紧的。 杨如珠这才后知后觉,“你这是怎么了?” 李守业不说话,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说服自己不要对那所谓的家人在意,可心里还是难过了。 杨如珠愣了下,反过来抱住他,像哄孩子那样,轻拍他宽阔的背部。 “我在,孩子在,不怕,啊?”她少有这么温柔。 李守业一下子破防了,眼眶湿润,“娘子,路上遇到我爹了。” “我就知道!”杨如珠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这回又闹什么?是想让胖胖认祖归宗,还是要休我?” “他们想要钱。”李守业哑声道,“要五千两。” “哦豁,这回想法大气了啊。”杨如珠被气笑了,“你是怎么想的?” 李守业摇头,“钱我不会给的,一个铜板都没有。” 杨如珠拍着他的肩膀,“相公,你做得对。这些人贪得无厌,你给了这次还有下次,就跟蚂蟥一样趴在你身上吸咱们的血,不吸干都不会满足的。只是,以他们死缠烂打的性子,会让你这么轻易脱身?” 李守业面露苦涩,“他们躺在路中央,不让我过。” “岂有此理!”杨如珠气愤地道,“太无耻了,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李守业哑然。 许真真夫妻没有同任何人说过他能修仙,杨如珠也不知道。 他这会子想说,又怕吓着她,或者嘴巴不严传出去。 犹豫再三,他叹了口气,“过程很不堪,不提也罢。” 第433章 起疑,林捕头要来 他看着杨如珠,眼泪汪汪的,“娘子,我定是烧了一辈子的高香,这辈子才能与你在一起。以后,咱们都要好好的。” 说着就哽咽了。 杨如珠却是有些不解风情,不耐烦地道,“行了,你坐下喝鸡汤,磨磨唧唧的都凉了。孩子睡了,给我,我抱床上去。” 李守业把孩子递给她,用衣袖擦去眼泪,看着杨如珠抱孩子放在床上,才坐在椅子上,从煲里舀出一勺鸡汤。 这是产妇专属的月子煲,一整只母鸡斩块放些姜片、野生淮山和少许盐一起炖的,没有再多放其他调料。 杨如珠嫌弃清淡,她每天都是一边喝一边抱怨,可每次都会喝完。 他喝了两口,浑身都变暖和了,口腔里满是鸡汤的清香。 杨如珠是个护食的,肯分给他吃,对他无疑是真爱了。 他却舍不得再喝,留给她补身子。 他说,“娘子,家里给我留了饭菜的,我出去吃了。” 杨如珠小心翼翼的把儿子放下,转过身,走出来,主动拥抱他。 然后退开,佯装淡定,道,“去。” 这是…… 他眼里闪过惊喜。 他家的娘子,也懂得安慰人了呢! 他猛地一把搂住她。 她的身体柔软丰满,散发出淡淡的乳香,很温暖,很能治愈他那颗满是伤痕的心。 …… 夜灯下,许真真捏着针线,笨拙的缝着一件里衣,嘴里在唠叨,“这天寒地冻的,守业也不知回来没有。” 杨瑞手持书本,抬眸看她。 “他那么大个人了,又修炼出了灵力,你担心他作甚?” “还有,这针线活你不擅长,交给下人做不就得了?大晚上的鼓捣,也不怕伤了眼睛。” 怎么回事? 吃错药了? 许真真抬眸,见他板着一张脸,有些生气,也有些不解。 “怎么回事啊你?在这儿演深闺怨妇呢?语气这么冲,我招你了,惹你了?这是你的内衣,不是我做,你想让哪个女人给你做?” 杨瑞眼眸微闪,欲言又止,低头看书。 许真真把针线和衣服放回簸箕,一把夺走了他的书,“我从中午回来,你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阴阳怪气的作给谁看呢?想对我冷暴力还是怎么着?” 杨瑞默默的把书捡起,她一手打掉。 他捡起,她又抽气扔掉。微扬着下巴,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他双眼腾地冒出两束火苗,一把抱住把扔到床上,压了上去。 许真真气急败坏地捶他,“你想干什么!你个流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唔唔!” 人被压得死死的,声音也被吞了,可他还没说他方才怪模怪样的原因。 她起不来,只能不住挣扎,打他。 两夫妻正闹腾不休,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夫人,你要的红糖姜茶,奴婢煎好了。” 是丫鬟小菊的声音。 杨瑞动作一顿,许真真趁机将他掀开,翻身坐起,整理衣裳和头发,便去开门。 小菊端着托盘进来,许真真随手又把门关严。 小菊放下托盘,语气急促,“夫人,林捕头后日要来。” 许真真惊讶,“为什么?你败露了?” 她用的是“你”而不是“你们”,是因为小菊与玄影两人都不知对方被她策反,她也不打算说。 “林捕头并没说缘由。不过,玄影说,他以人口普查的理由进入杨家村,再查到老爷头上。” “查杨瑞?”许真真一愣,“咱家没人失踪,他又没有贩卖人口,查他做什么?” 小菊道,“奴婢也不知。不过,奴婢猜测,他是想与老爷初步接触,先摸摸底,而后再查药水。” 许真真微微蹙眉,“你不是给他汇报说,我所谓的药水便是井水么?他为何还来调查?是对你起疑心了还是怎的?” “不是的。”生怕自己失去价值而被她灭口,小菊不住摆手,“许是为了杨康之事。” “杨康?”许真真很是不解,“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 “杨康的儿子杨峰报考明年科举,知府查看档案,发现他有赌博和借高利贷的案底,便找来杨康问话。杨康说,” 她怯生生的看了杨瑞一眼,“说他与老爷您闹了矛盾,里正为了巴结您,把他一家子驱逐出村。知府听了很生气,说您……说您欺凌弱小,扼杀朝廷人才,罪不可赦,即刻让官差来锁您去问话。” “扼杀朝廷人才?” 许真真有点呆,没想明白怎么平白就担上了这个罪名。 小菊道,“那杨康因为老爷而被逐出村子,户籍没地方接收,杨峰来年无法科举,朝廷便损失一名人才。” “哦。”许真真恍然大悟,“这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杨康并非是夫君赶出去的,知府还没开始调查,便给我夫君判罪,这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林捕头也这么说,因此,他自动请缨,前来了解实情。” “这么说来,这林捕头还挺维护我们的,等他来了,好酒好肉招待便是。”许真真说着,眼角的余光扫了小菊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又问,“你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可是有眼线安插在林捕头身边?” 小菊面色平静,“回夫人,奴婢的好姐妹红衣在林捕头身边贴身伺候。奴婢前几天回去汇报,找她叙旧,旁敲左击得到的消息。” 许真真佯装好奇,“贴身伺候?那姓林的不像是好色之人啊。” “林捕头向来自律,鲜少近女色。只是红衣倾国倾城,林捕头又血气方刚,难免……” 许真真了然的点点头,暗地里却想着向玄影打听红衣之事。能被林捕头留在身边的,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或者,她的身份来头不凡。有可能是皇帝或者皇族用来牵制林捕头的,如果可以,最好也把她收为己有。 许真真问,“是不是‘蚕丝女’都有独特的名字或者代号?好比红衣蓝衣什么的。” 小菊目光一颤,温顺地回答,“夫人您猜对了。奴婢是幻媚,秀珍是玄影。” “这有什么讲究吗?” “是冯大人,哦,他是锦衣卫里的指挥佥事,他一时兴起,替奴婢们起的名儿。”幻媚的双眸水光潋滟,模样妩媚多情。 许真真只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她那两汪水潭里。 又说一阵,打发她走了。 许真真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杨瑞,“你怎么看?” 第434章 真怂,跟他干架啊 杨瑞沉吟道,“看起来,小菊并未说假话。否则她的灵魂遭受天地法则的绞杀,她不可能承受得住。” “可能她真的很能忍?” “我用精神力查探过,她并无异常。” 许真真哑然。 她都差点忘了,自家老公已是踏上修仙之路的大神,那些小伎俩,休想逃过他的眼睛。 “那你说,林捕头来咱家是何意?” 杨瑞喝了两口茶,道,“如小菊,不,幻媚所说的那样,他只是想与我初接触。此外,也有点怀疑,两个卧底办事不力。” “若当真如此,那还好办些。”许真真挨着他坐下,“等他来,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即可。” 顿了下,又道,“那杨康的户籍无处接收,岂不是说他一直没找到落脚处?那这一大家子,平时都栖身在哪儿啊?” 杨瑞伸了个懒腰,“在外家或是哪个寺庙对付着。不过,这回有知府关照,想要落户,就容易得多。那杨峰又是秀才,不知多少村子求着他住进去,好让村民将田地挂于他名下。” 秀才免徭役以及大部分的苛捐杂税,许多亲戚乡亲父老,都会将自己的田地过给他,颇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 可惜杨康太过高冷,不屑与村里人来往,也没给任何人便利,人缘差到极点。不知去了别个村,会不会懂些人情世故了。 许真真有些忧心,“看来那知府,对咱们很有意见啊,他莫不是与莫家有交情?不知他会不会针对咱们。” “要针对他早动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杨瑞把水一口气喝光,起身,把杯子放回原处,又捡起了书,“如今有义父罩着,寻常人不敢动咱们,放心。”说着要往外走。 许真真喊他,“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要去哪儿?” “去书房清静清静。” “呦呵,嫌我闹了是?”许真真瞪圆了眼,双手叉腰,气势汹汹,“行,只要你踏出这房门半步,我以后就再也不吵你,咱下半辈子也分房睡!” 杨瑞脚步顿了顿,便又抬步往外走。 许真真瞪着他的背影,眼眶就红了。 这混蛋可真绝情啊! 你特么的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 还真走? 她操起枕头就要扔过去,却见他忽地转过身,如猛虎般朝自己扑过来。 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手里的枕头下意识的扔出去,人往床角里缩。 可紧接着又懵圈,自己又没有做错事,躲他做什么? 迎上去,跟他干架啊! 便又挺胸收腹,装出一副很强悍的样子。 可实际上,当他双手撑在两侧将自己牢牢困住、黑漆如深渊的眸深深望着自己时,她的气焰一下子没了,脑袋就如同塞满了浆糊, 停止了思考。 “那什么,”她困难的咽了口口水,“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怕你……啊!” 他的身躯压下来,她很怂的喊出了声。 她结结巴巴的,“我做错了什么你直说,别这样阴晴不定的,我害怕。” 杨瑞起身,伸手将她拽出来,再推倒,然后双手撑在她两侧,用很低沉的声音说, “以后不许你单独见郭谦。” 许真真眨巴眨巴一双大眼,“所以,你是吃醋了?” 今日是“糖心居”的年终盘点,今日她便一大早进城与郭谦会面。 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他自己不去,为何反过来要吃她的醋? 杨瑞面沉如水,只一双深邃的双眸,看得出是染上了薄怒。 “郭谦他……”许真真回想下今日与他会面的每个小细节,发现完全找不到让他醋意大发的原因,不禁好气又好笑,“我只是与他聊了会生意,又一起吃了饭,期间冯掌柜、万庆、郭铭、杨师傅等人都在场,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吗?让你如此吃味?” 杨瑞冷声道,“我不爱听到别人喊他为郭老爷、喊你郭夫人,更不想听到别人说你俩有夫妻相。” 许真真一愣,随之回想起,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那酒楼的掌柜过来敬酒,见她坐在郭谦旁边,便误以为她是郭谦的妻子。 左一句郭夫人、右一句郭夫人的,都不容人打断。 本就是个无关紧要之人,有没有说她和郭谦有夫妻相她都忘了,杨瑞这家伙,却一直记得? 还有,他当时并未去城里赴宴,他是如何得知的? 许真真瞪目,手指着他,“你找人跟踪我?” 杨瑞压下她的手指,“你小点声。我在家看书看不下去,便利用空间去了你对面的厢房。透过两边洞开的窗户,我什么都能看见、听见的。” 他想自己才鬼鬼祟祟的出现吗? 许真真心里有些甜,又想发火,“大冬天的,窗户都是关着的,你骗鬼呢。” 杨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用意念弄断插销有何难?” 许真真一噎,像是想到什么,又指着他,用不可置信的语气,“你信不过我,所以弄断插销监视我?” 杨瑞:“……” 什么脑回路啊! 他曲指敲了一记她脑袋,“我见不着还出来作甚?你隔着窗户,不弄断还能怎么着?” 也是。 许真真被说服,可转念一想又不对,“那里边什么情况你也瞧见了,是那酒楼老板自己误会了,与我无关,那你还吃哪门子的醋啊?” 他一脸指控,“你没否认!” 许真真觉得自己好无辜,“他一直说个不停,连珠炮似的,都没给人说话的机会,我怎么否认?” 他语气有些冲,“你可以大声打断,可是你没有!” 不等许真真说话,他又说,“郭谦笑出一脸褶子,别人误会,他很高兴。而你,”他深吸了口气,用气音说,“你看着他笑,你也跟着笑。你们一起笑。” 许真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愣了须臾,她道,“不是,杨瑞你没应酬过啊?在生意场上,不管场面如何,谁不都得端着个笑脸? 人家只是误会了,又没有把我怎么着,我不笑难道我哭啊?我有病吗我?我想着等他说完,再开口澄清,哪知他不带喘的一口气啦啦个没完?后面我不解释清楚了吗?你没瞧见啊?” 杨瑞沉默了下来。 第435章 调查,众人口中的许真真 别人误会没什么,他在意的是,她没有及时澄清,以及与郭谦有说有笑时的样子。 特别是那郭谦,看着她时满眼放光,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 总之,心里特别不爽! “砰!”他恨恨地往床上擂了一拳,许真真被吓了一大跳。 瞧见他起身又要往外走,心里真是被气到了。 “杨瑞你个混蛋,我都解释这么清楚你还不信我,你……”她立即闭嘴。 他只是往前走几步、捡了书便回来了。 杨瑞没有看她,喝水、上厕所。 回来脱掉外衣,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特么的,还生气啊? 许真真瞪着他好一会儿,发觉他毫无睁眼理会自己的意思,她便气呼呼的离他远远的躺下了。 房间也有装火墙,挺暖和的。 可是,她还是感到冷风似乎无孔不入,从脚底下钻进来,冷意遍布全身。 没有他的怀抱,好冷啊。 而他也是僵着身体躺着,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特么的,对我使用冷暴力是? 有本事你别理我! 她朝里翻了个身,顺带着把被子卷走了大半。 他拽了拽被子,拽不动便也翻了身,将背脊对着她。 许真真感受到他这些动静,气得胸口闷痛,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被窝冰冷,无半分暖气。 穿到这里,她依旧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个前世奴隶她好几年的大老板。 现在这大老板也不理她了,她感到无比的委屈和孤独。 她开始想念前世对她好的人。 院长、闺蜜,她在孤儿院带的那些小萝卜头。 越想越难过得难以自抑,从无声的流泪,到抽噎打嗝,哭到浑身发抖,头晕脑胀。 这一刻,她也觉得自己挺矫情的。 不就是吵个架、冷战吗? 怎的哭得像得了绝症似的,满心都是绝望? 至于吗! 不至于! 但心里就是很难受,很憋屈,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发泄! 可她哭成这样,身边的人还是无动于衷啊。 行,算你狠! 许真真正要动念头进空间,身后贴上来一具宽阔的胸膛。 他的大手拿着帕子,默默地给她擦脸。 他在她耳边叹气,“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她一把拽开手帕,“听听你这息事宁人的语气!本来是你的错,反过来成了我无理取闹似的,你这是道歉吗?是给我添堵!” 她用手帕胡乱的擦了下脸,又扔回去给他,而后心神一动,便进了空间。 这里没有烧暖气,也没有火盆。 上床揭开被窝,更是冷如冰窖。 她躺在床上,却是眼睛干涩,流不出半点眼泪。 随后,她听见房间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就着窗外的月色,看到床边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他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 身后的被子拉开,床铺轻微下陷,他在身旁躺下。 她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既想妥协、讨好,心里又别扭,拉不下脸来。 倒也矛盾得可爱。 她闭上眼,很快睡着。 身旁的人却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 …… 第二日,许真真神清气爽的醒来,而杨瑞却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精神颓靡。 瞧见他这副模样,许真真心里特别爽。 明日是杨如珠的满月酒,她吃过早饭,便开始忙碌。 而她不知道的是,林瑾正带着几个捕快,在杨家村周边的村子一一问话调查,起她和杨瑞的老底。 到了冯家村,恰巧问的是之前帮她修路的络腮胡汉子。 他说,“杨家村的杨夫人啊?她为人相当不错。年前这附近有段路发生山体滑坡,埋了一对老夫妻。她和女婿徒手救出,而后又自掏腰包请人清理了那段山路的淤泥。” 林瑾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络腮胡眼神很平和,“她请的人,便是我给组织的。她很大方,给了我们每人每日二十文钱,我们干了十来日,每人拿到了三百文,撑过了最艰难的那两个月。”“此外,我堂妹是她二大爷的大儿媳。许氏的作坊扩大,对外村也招员工。冯家村里的乡亲经我堂妹引荐,已经有十来个在她家作坊做事,每个月能拿好几百文工钱,以后再也不担心饿肚子,我们全村人很感激她。” 林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听说她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奇药水?” “是她家那口井的井水。没那么神奇,不过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一些小病小痛还真能治好,要是大病,那也没辙。” 一名捕快问,“据说杨瑞把亲哥哥赶出家门了?” “哎,他亲哥哥真不是东西,换我早宰了他。”络腮胡子将杨瑞与杨康之间的矛盾纠纷给说了,末尾又补充一句,“杨峰以杨瑞的名义借了高利,催债的找上门,穷凶极恶的,差点把杨瑞一家老小给做了,亏得他的女婿天生神力,以一敌四,把这帮人痛打一顿赶跑,不然,杨家早没了。” 林瑾眉头一动,“天生神力的不是他家闺女么?据说在大门派学武未归,怎的又成了她家女婿了?” 络腮胡子眼眸闪了闪,暗暗有了防备,“小人不知,差爷去问杨家村的人才好。” 之后林瑾再问什么,络腮胡都不愿再多说。 他怕林瑾居心叵测故意套话,万一害了杨家,他可就成了这周边的公敌了。他可不管许真真是否真有犯法,他只知道,能让大家吃上饭的人,都值得他维护与守候。 从冯家村出来,一名捕快说,“接连问了几个村子都是这般说,看来这杨秀才夫妇,当真是仁义之人。” 另一名捕快也道,“不说心有多善,至少他们心中都有一杆秤,做事做人都对得起天地良心。” 别的捕快也纷纷附和,末了问林瑾,“头儿,你怎么看?” 林瑾不置可否,“看看再说。” 他来是调查杨瑞夫妻的,管他们人好不好,找到线索再说。 这样一路走一路问,来到李家村,恰巧遇上了走投无路、蜷缩在村口外的李老汉一家。 第436章 设宴,情敌见面 “差爷,您问起这杨家,我可太熟了。”李老汉如见到了亲人,拽着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许真真如何给李守业洗脑让他仇视自己、又是如何向里正施压、把自己一家子赶出来露宿街头的,说得是声泪俱下,闻者伤心。 林瑾一眼便看出他在演。 把手抽出来,淡淡地道,“这是你们两家的纠纷,你可去找衙门找官差主持公道,与我说没用。我来是想问你几句话,望你如实回答。” 李老汉顿时没了热情,嘟嘟囔囔的,“我一个吃不上饭的人,哪有那闲工夫跟你闲聊呀。”说着走回原来的位置躺下了。 “大胆!”两名捕快横眉竖眼要拔佩刀,林瑾伸手制止,道,“李老汉,人人都说许真真心善,你觉得如何?” “她心善?您说什么玩笑话。”李老汉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跳起,唾沫横飞的开始细数许真真的不是。 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最后又补充一句,“别的不说,就说她如何对几个赘婿。平日里刷马桶、洗衣裳、端洗脚水,动辄打骂罚跪,把他们畜生一样使唤。 她和几个女儿吃完饭,才允许几个赘婿上桌,每人一碗飘着米糊的粥水。自家女婿都这般虐待,她心善在哪儿了?” 林瑾瞧他一脸的义愤填膺,讥嘲地笑了笑,道,“既知你儿子在杨家遭罪,为何不把他领回来?” 林老汉噎了噎,直着脖子嚷嚷,“差爷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杨瑞心狠起来,连亲哥哥都害,我拿什么去和他斗?后面我想让我儿与那泼妇杨如珠和离,许氏不答应,还让人狠揍了一顿我一家子。” 林瑾沉默。 这李老汉对杨家满满都是恶意,所有的话都经过加工了的,再怎么问也得不到实话。 他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便走了。 就这样,他们在附近走了一日,将杨家的事打听明白,再与获得的情报两相对印,心里有底了,才去杨家。 杨家正在给杨如珠办满月宴。 这回没请什么宾客,全都是他们自发来的。 除了生意人和温老爷子在北省的好友,便是附近村子的乡亲。 他们眼下手里有几个钱了,自然不会吃白食,个个都带了礼物,大多数都是银手镯项圈这些东西,收在杨家的库房里,堆积成了山。 酒席办的是流水席,吃饱就走,待收拾好,又开始下一桌。但是,不管吃饱还是没吃,都在杨家四处走走,说说话,沾沾喜气。 而设酒席的位置,是在老房子以及外边搭出来的两道大长廊。 四周用布帘子围上,遮蔽了寒风,铁制的几个大暖炉放置在两侧,驱散寒气。 一些宾客端着饭碗蹲在暖炉旁,边烤火边吃饭,还能聊天,很是惬意。 门外,杨瑞穿着皮大衣迎客。 待看到郭谦父子出现,他的神色冷下来。 郭谦瞧他这副冷淡的模样,也老大不爽。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杨兄,怎的瞧见我便苦瓜似的拉长了脸?之前还同我称兄道弟,如今是中了秀才便瞧不起我了还是怎么着?” 杨瑞皮笑肉不笑,“哪能呢!郭老板财大气粗,整个北省哪个不敬你三分?大明,把郭老板迎进去好好招待。郭兄,我去方个便,回头再与你喝酒。” “杨兄,我一来你就尿遁,是不想见到我呢,还是肾虚了?我猜是后者。”郭谦耸了耸眉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小弟建议,你去找老大夫开几服药试试。不过,也不是我要说你,瞧着你比我还年轻些,怎的就不中用了呢?” 杨瑞双手握拳,转过身来,嘴角微勾,气定神闲地道,“听郭兄这么说,就知你是个有经验的,老大夫的药你没少吃?只是我有些奇怪,你孑然一身,无妻无妾,为何也要吃这些药?” 郭谦变了脸色,“我没有吃过,你莫要在此胡说八道!” “哦,你没吃过啊……”杨瑞语气拉得长,满是促狭意味。 又忽地板起脸,“你没吃过你便信口开河,诋毁我名声,居心何在啊?” 郭谦:“……”脸色像吃了粑粑一般难看。 “俗话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郭兄说话,以后可再也不能这么口无遮拦了。”到底是合作伙伴,杨瑞也是见好就收,“大明,还不把郭老板领进去?” 张大明隔着老远便闻到了这边浓浓的火药味,双腿都在发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觍着脸,“郭老板这边请。” 郭谦气得一甩衣袖,正要离去,忽然又听有人大喊,“林捕头等几位差爷来贺!” 他看过去,果真是林瑾。 他身穿大红飞鱼服,腰系黑色銮带,腰间斜插排穗的绣春刀,脚上踩着云头黑靴,身后是几个同样戴着佩刀的捕快跟班。 他并未戴乌纱帽,墨发用玉簪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露出的冷峻如美玉般的脸庞。 就那样龙行虎步而来,俊美又威武。 周边一众女子都抑制不住的偷偷瞧他,悄然红了脸,像是三月春桃。 瞧人家这通身的气派,郭谦不服都不行。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露出痞坏的笑容。 上前一步,与林捕头打了声招呼,便喧宾夺主的给杨瑞介绍,“杨兄,这位是林捕头。你还没见过? 你有所不知啊,你还没回来时,真真在外头遇到好几起麻烦事,都是林捕头伸出援手帮着解决的,你得请他喝上几杯,好好谢谢人家。” 他顾及许真真的名声,并未添油加醋,只是实话实说。 可以杨瑞那善妒的性子,定会看这俊俏威风的林小子不顺眼。 这样一来,就有好戏看了喂。 郭谦面上笑容逐渐猥琐,不料杨瑞朝他轻蔑一笑,冲林捕头抱拳道,“贵客莅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几位请进。”做了个请的动作。 礼数虽然古板守旧,却不失周到自然,教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而林捕头也冲他抱拳回礼,“是林某叨扰了。”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第437章 冲突,被林捕头盯上 啊,就这? 那杨瑞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怎的对这姓林的如此客套? 不应该你来我往的争风吃醋,不,争锋相对吗? 他方才白献殷勤了。 郭谦一脸失望。 林捕头眉头一挑,“郭老板怎么瞧着不太高兴?是林某哪里做得不对吗?” 郭谦哼哼唧唧,“没有,我脑子抽筋了而已。” 林捕头一脸揶揄,“你确定是抽筋而不是肾虚?” 特娘的,肾虚这个话题就过不去了是! 郭谦嘴角抽了抽,“先进去。”说着转身进了去。 而林捕头也带着几个捕快进去,再让下人传话给许真真,说要询问几个问题。 许真真让人把他带到堂屋,她则抱着胖胖完成满月礼,才去见他。 一番寒暄客套后,林捕头直奔主题。 “杨康在衙门状告你夫妻二人欺凌他,我奉知府之命,前来问话。” 他身侧的一名衙差,从怀里掏出笔墨纸砚摊在跟前的小几上,准备记录。 许真真一早便知他会来,此时装出很惊讶的样子,将杨康与自家的矛盾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他们设局陷害李守业,还将他殴打致重伤这一点。 林捕头了然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分别传了李守业、杨瑞、里正等进来问话。 等过程走完,林捕头话锋一转,“你女婿重伤垂死,大夫已宣布无救,为何他又能痊愈?” 这话问得突然又犀利,可谓是来者不善。 许真真先是装出纠结的样子,然后把心一横,神神秘秘的小声说,“大人,不瞒您说,小妇人偶然发现了家中井水能治病! 我这女婿那日命在旦夕,小妇人便死马当活马医,用井水加祖传草药汁给他泡澡,又不住的灌他喝井水,如此折腾了两三日,他的伤势居然没有恶化。 我瞧着管用,便如法炮制连续这般治他,直到他伤势好全。” 听完,林捕头神色还算平静,那几个捕快却不淡定了,惊呼,“当真如此神奇?” 许真真道,“回差爷,小妇人的女婿便是这么好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或者村里的人。” 李守业忙上前,“差爷,草民的伤确实是这么好的,岳母并未有半句谎言。” “李守业,”林捕头出声道,“方才我来的路上,遇到你爹了。你猜他说什么了?” 这话题转变也太快了? 他究竟想说什么? 李守业心里咯噔一下,面露苦涩,“他定是在差爷跟前告了状?哎,他当我是开钱庄的一般,时常狮子大开口的向我要钱。前日又来,开口便问我要五千两……” 话还没说完,林捕头忽地一掌拍向他胸口。 李守业本能的想伸手格挡。 可他忽然想起,这林捕头对自己起了疑心,便慢了半拍,才伸手去挡。 “砰!”他胸口挨了一拳,被打得倒退了半步。 却只有轻微的痛,骨头和内脏都没事,可见林捕头没有用上内力。 许真真夫妻方才都没反应过来,此时面色都有些难看,挡在李守业跟前,“林捕头,你这是何意?” 林捕头抱拳致歉,“我听说你这女婿天生神力,一时兴起,便想试试他而已,并无恶意。得罪了。” 许真真心生警惕,道,“那井水喝了能补身体,就像补药一般。我这女婿喝多了,自然力气大了些,算不得神力。” “确实。”林捕头点头,默了默,忽然有道,“不过,据说那催债的人上门,你这女婿一身的伤,却能一人敌四,将几人教训了一顿,很是英勇啊。” 许真真心中警铃大作。 与杨瑞对视一眼,道,“黑老三那几个腌臜杀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不会武,我这女婿块头大力气足,一人能侥幸赶走他们四个,也是正常。” 林捕头却道,“不,那四人可不是普通的山贼。他们是青龙帮的人。青龙帮可是江湖门派,即便是底下再不济的小喽啰,也会些拳脚功夫的。” 他竟调查得如此清楚! 好在杨瑞把那几个渣滓给毁尸灭迹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许真真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面容却装得平静。 “林捕头,你想说什么呢?” 林捕头看着她,目光灼灼,“那几个人在哪里?” 许真真一诧,随之失笑,“林捕头,那些人被我女婿打跑了,我哪知道去了哪儿?走之前倒是放出狠话来,要我们好看。 可时间过去这么久,连他们的影子都没瞧见,你却问我要人,这也太可笑了?” 林捕头薄唇微抿,目光带着压迫,“他们在杨家村失了踪,紧接着你们便请青蛇帮灭了青龙帮,这又是为何?是在掩饰什么吗?” 许真真面色沉了下来。 “林捕头,杨峰利用我夫君的名字在青龙帮借了高利,那黑老三等人又出言威胁,我们担惊受怕,索性找人灭了他们老巢一劳永逸,这有什么不对吗?你说这些,又与我这女婿有何关系?” 林捕头瞧着跟前这位端庄美丽的妇人,眼眸眯了眯。 她的模样比之前见到的还更显年轻一些,几乎欺霜赛雪,面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宛若二十出头的姑娘。 他之前都有过刹那的心动,可那时的她身上有种自然奔放的魅力,现在却已蜕变为成熟的少妇。 二者的区别是,前者等人采撷,后者名花有主。 此时除了想拿针缝住那张伶牙俐齿的樱桃小嘴外,他再无其他想法。 看着她那张染上薄怒而晕红的俏丽脸蛋,他忽而笑了,笑容。 很淡“杨夫人,你是在害怕什么,才如此的咄咄逼人。林某也不想为难尔等,只要交出那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药水,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来说去,是在打那药水的主意! 李守业率先坐不住,倏地站起,“你欺人太甚……” 许真真用眼神制止了他。 她道,“林捕头,我之前救人,总对外说,我们有祖传的古药,其实就是井水。你若不信我也没法子,我这屋子前前后后,任你搜。” 林捕头看着她,似乎想透过她冷静的外表,看透她的内心。 第438章 异术,被老爷子逼退 跟前眼一花,杨瑞挡在了她面前,“林捕头,你要搜,请先去申请搜捕令。更无须套我等的话,因为,我等无说谎的必要。” 伸手推他,没推动。 他眼神一黯,便动用了精神力。 林捕头身子一震,眉头紧蹙。 他只觉得突然间脑子一痛,像是有千万枝针刺入脑海,密密麻麻的,痛彻心扉。 这一瞬间,他想到的是自己被下了蛊,不禁大惊失色。 一手扶额,被杨瑞硬生生推得后退好几步。 “大胆,竟敢对大人出手!”别的捕快纷纷拔出了佩刀。 李守业顿时紧张了,摆出姿势,护在许真真夫妻跟前。 气氛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刘志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双眸环视一周,他神色变得凛然,“爹,娘!” 他没有回国都,方才也在帮着招待客人。 听说林捕头喊人去问话,他便往这边而来。 不成想,竟撞见这一幕。 他面露紧张,疾步而来,也同李守业一起。 他冷眼睨着林捕头,“有我在,别想动我岳父岳母。” 林捕头这会子缓过了神,面色仍然有些发白。 他都不看刘志洐半眼,只是盯着杨瑞,目光冷锐如箭,“你方才使的是妖术还是蛊术?” “既不是妖术也不是蛊术,我用的是精神力,念力,也就是异术。”杨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从脑子里发出的精神攻击。你若不懂,回去问问司天监,或许他能给到你答案。” 他早就在国都打听到,司天监的术士有研究精神控制之类的异术,便说明他会也不会受到排斥看,更不怕林捕头回去询问。 异术? 司天监监正钻研多年都毫无头绪,他一介商贾,怎么会? 林捕头双眸微睁,眼眸里隐藏着激动,“你师从何处?何时学会的?” 方才那一瞬间,他失去了对身体的主控。 若是杨瑞不是推他,改为杀,他此时已是死人! 杨瑞神色淡淡,“我在师父面前发过誓,要替他保守这个秘密,恕我不能告诉你。” 林捕头看了他半晌,缓缓说道,“异术也是妖术的一种,劝你还是坦白从宽的好,否则我报给圣上,不说你的前程,便是你这杨家上下的性命,只怕都难保。” 杨瑞双眸冰冷如寒潭,“你在威胁我?” 林捕头昂头,“我是教你认清事实。” 两人身上都释放出威严与浓烈的杀意,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许真真站出来,“林捕头,这天下修习异术的,定然不止我夫君一人。他这点微末的力量,只能够自保,对谁都造不成威胁,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林捕头勾了勾嘴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圣上向来不能容忍这些邪门歪道的存在,你说再多都无用,若不给我交代清楚,此事不能善了。” 许真真与杨瑞对视一眼,暗说此人难缠,各自在脑海里想着法子。 这时,温老爷子被杨如烟搀着,走了进来。 他语气讥嘲,“林捕头,好大的官威啊。” 林捕头微微躬身,“下官不敢。下官林瑾见过温太傅。” 温老爷子曾是太傅,后面兼做首辅。他离开朝廷后,首辅有人替代,可太傅之位便一直空着,大家猜测到的圣意是:首辅可以再招,太傅却只有一位,无可代替。 可见温老爷子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温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在我曾外孙的满月宴上撒野,可有将我放在眼里?” 林捕头低着头一声不吭,他身后的捕快按奈不住想要解释,却被他摁住。 温老爷子挥手,“我这儿不欢迎你,给我滚。” 一捕快忍不住开口,“温大人,我等是奉知府大人……” 林捕头一把捂住他的嘴,眼含警告。 “温太傅,下官告退。”拽着他往后倒着走了好几步,才转身离去。 许真真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上前拽了拽老爷子的衣角,“爹……” 温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眼里满是慈爱,“不怕,天塌下来,都有爹顶着。” 许真真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老爷子温声道,“好了,你先出去招呼客人,让大家吃好喝好,我和子丰聊聊,啊?” 许真真只好点点头,任由如烟搀着她走了出去。 刘志洐和李守业干站着不愿走,杨瑞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帮着你娘招待客人,我没事。” 连襟俩人这才磨磨蹭蹭的离开。 屋内只剩杨瑞与老爷子。 “坐。”老爷子坐下泡茶。 …… 这回的满月酒,比上两次的酒宴都要多人。宾客来了一波又一波,到了下晌,才陆续散去。 老爷子的老友们赖着不走,都说酒没喝够。 而老爷子与杨瑞在堂屋里待了许久,谁也不知他俩说了些什么,酒席过半了才出来。 许真真想去找杨瑞问问,又想起昨晚上两人闹了矛盾,犹豫再三,还是没能拉下脸去找他。 她有些气闷,出门口透透气。 李婆子忽然从她家屋子后面疾步走来。 “真真,那些差爷来找你做什么?” “杨康一家,没有村里愿意接收,户籍没处落,杨峰明年便考不了科举。杨康在衙门告状,知府便让林捕头过来了解实情。”许真真只说一半留一半。 “如此。”李婆子双手拢在衣袖里,面露疑惑,“那杨峰借高利赌钱,又陷害自己的亲叔,他还有资格参加科举?” 许真真想了想,摇头,“这个我也不知。许是没人检举揭发,没人告他,他这又不算触犯律法,官府便睁只眼闭只眼。” “呸,这个小畜生,便宜他了!”李婆子啐了一口,想了下,又道,“本该坐牢的恶人去科考当官,我们老百姓还有活路吗?我第一个不服!不行,我得去问清楚。” 说着她往屋子后面走去。 这是要去哪里问啊? 许真真正疑惑,便又瞧见她转过身,“对了,真真啊,我方才便想同你说,那几个捕快去了你家屋后那一片土地转悠。” 他们居然还没走! 杨瑞用很低廉的价格,从知府手里,把村子周边所有闲置的、丢荒的土地与山林买了下来,再将她从杨康手里买的田地与后山打通了。 可以说,从后山往后绵延一二百里的土地和山脉,都是她家的。 山岭已经开荒了一半,种上桃树、荔枝、龙眼等果树,中间穿插了容易养活的花种。水田里种高粱、糯米等粮食酿酒;种大豆、小麦等农作物做酱油。 中间的温室种了雪耳,专门供给“糖心居”。 旁边约有半亩地种了人参。 总之,除了还有两三个山头来不及开荒外,所有的田地都种满了东西,非常的丰富。 他们最少逛了两个时辰,差不多把那里都看了个遍? 为何刘福发与张老爹没有同她汇报? 第439章 气焰,林捕头打的主意 虽说他们不会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自己领土被人入侵,作为主人的却不知,那中感觉,令人老大不爽。 “走,我同你一起看看。”她三两步追上了李婆子。 后山也修了一条能开马车进去的路,直通最后的那一座山头。 原先在她屋子两边就修了围墙,蔓延到后山那片桃林。 可随着土地的增多,工程量太大,进度便拖慢了,一直在修,一直没修到尽头。 不过,由于人气旺,烈风狩猎又特别凶残,那尚未开荒的山头,也没什么野兽,不存在袭击人或祸害庄稼的问题,安全的很。 在山岭之间,还建立了许多小院落,独门独院,环境清幽,暂时作为员工宿舍。 许真真计划,等所有的山头开发好、路修好,她就出一个修建古色古香房子的设计图,起个地基便开始售卖,当个妥妥的开发商。 桃花林就做一个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农庄,已经规划好,来年施工。 而这些产业,是她和杨瑞一点点挣来的。 她走在期间,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然而,待看到迎面走来的林瑾等人,她的好心情顿时全没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捕头两个时辰前便已告辞离去,此时却出现在此处,不能让我不多想啊。 我记得,咱翌国里的律法里似乎有一条,若是肆意滋事扰民,不管是官差还是普通人,一律按律法处置。 只是这律法究竟是如何处置的,我倒忘了。不如林捕头帮我温顾一下?” 她知道自己仇家多,特意问过温老爷子翌国律法的。 老爷子没记全,跟她说了大半,她囫囵吞枣记住了些,其中便有这么一条。 “许娘子误会了,在下只是奉命做人品普查而已,并非有意打扰。”林捕头很淡定,指了指她后山那几个作坊,“此处人员聚集而杂乱,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核查。在下需在此叨扰几日,许娘子不介意?” 特么的,盯住这里不放了对? 行,你要查就查个够,我还怕你不查了呢! 许真真掀了掀眉头,皮笑肉不笑,“林捕头说笑了,您要在此办公,是您的自由,我有什么资格干涉呢?您呐,爱待多久便多久。” “你!”几名捕快想要说什么,可在林捕头的眼神压制下,只动了动嘴唇,敢怒不敢言。 许真真对他们毫不掩饰的鄙视地撇了撇嘴角,转身,扬长而去。 几个捕快气得头顶要冒烟。 古代女子没有地位,平时温顺柔弱,连话都不敢说大声。除了个别眼高于顶的贵夫人,他们还没见过有哪个妇人像许真真这般高傲的,感觉自尊心都受到了践踏。 “头儿,这女人太嚣张跋扈了,咱们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然一直骑在咱们头上,让咱们下不了台。” “是啊,头儿。你至少打压一下她的气焰,不然不利于咱们工作的开展。” “头儿……” 他们七嘴八舌,试图说明林瑾。 然而,林瑾只是掀了掀眼皮子,“你们几个去找里正安排下这几日的食宿。” 几个捕快一愣,其中有个嘴贱的问,“头儿,那你呢?” 林捕头睨了他们一眼,“我去拉屎,你去吗?” 众捕快:“……” 一个个干笑着不敢接话,等他离开后,才低声嘀咕,“咱们头儿吃错药了,火气那么大。” “那女的给气他受了。” “一个乡下娘们儿而已,老子这便以阻差办公的名义将她锁走,看她还怎么横!” “她义父是温太傅,不好动啊。要不然咱头儿怎会忍气吞声……不好,头儿回来了。话说他这屎拉得也太快了些。” “少废话,快站好!”众捕快窸窸窣窣一阵,便抬头挺胸的站好。可欲盖弥彰的味道,却是很浓。 林捕头往回走了几步,道,“看来你们很闲啊?那么,一起去。” 说着转身带头往回走。 众捕快:“……” 拉屎也能一起? 几人苦笑,“头儿,我们不用。” 可下一刻,像是有股力量在背后推,他们都身不由己的往前走。 个个内心骇然。 头儿瞧着年纪不大,内力竟如此浑厚! 走了一小段,那股力量被卸掉,他们已生不出违抗之心,只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 一直走到杨家老宅门口,然后跟门房说明来意。 门房不敢做主,便去新房子汇报。 许真真此时才回到家,正要喝水,门房来禀,“夫人,林捕头又来了,说要借咱们的茅厕方便。” 许真真蹙眉,这几个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想了想,不以理睬,“随他去。” 门房回到老房子这边,带人进了去。 这老宅成了下人的住所。 他们平时都在新房子这边当值,只有歇息了才过来。 这会子没什么人,有些安静。 以往养在后院的家禽家畜都弄到牧场去了,只剩下小娇小柔。 这两货又是通人性的,平日里大小便都到粪棚子里解决,是以,后院还算干净。 不过,这里仍然是老式的茅厕,那股子粪便的味道,总是挥之不散的。 “几位请便。”门房退下。 捕快们站在后院吹冷风,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林捕头葫芦里卖什么药。 总不能他拉屎,让他们围观。 林捕头抬脚往外走去,“有些口渴,张振去井里打些水来。” 对了,这里的井水有神奇之处! 来拉屎是个幌子,实质上是在探这井水的虚实! 众捕快总算醒悟了,全都瞪大了双眼,难掩激动。 “头儿,我也去帮忙。”纷纷争先恐后的去了井边。 林瑾将把一把柴火放倒,金刀大马的坐下,望着对面连绵的群山,不知在想什么。 张振端着一瓢子清凌凌的井水递给他,“头儿,给。” 林瑾接过,喝了一口。 一如既往的清甜。 而且,在这大冬日居然也不冰,入腹是温的。 他一口气喝了整整一瓢,丝丝缕缕的暖意,从腹部汇入四肢百骸,在外头被冷风吹得发红僵硬的手脚逐渐暖和起来。 第439章 气焰,林捕头打的主意 虽说他们不会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自己领土被人入侵,作为主人的却不知,那中感觉,令人老大不爽。 “走,我同你一起看看。”她三两步追上了李婆子。 后山也修了一条能开马车进去的路,直通最后的那一座山头。 原先在她屋子两边就修了围墙,蔓延到后山那片桃林。 可随着土地的增多,工程量太大,进度便拖慢了,一直在修,一直没修到尽头。 不过,由于人气旺,烈风狩猎又特别凶残,那尚未开荒的山头,也没什么野兽,不存在袭击人或祸害庄稼的问题,安全的很。 在山岭之间,还建立了许多小院落,独门独院,环境清幽,暂时作为员工宿舍。 许真真计划,等所有的山头开发好、路修好,她就出一个修建古色古香房子的设计图,起个地基便开始售卖,当个妥妥的开发商。 桃花林就做一个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农庄,已经规划好,来年施工。 而这些产业,是她和杨瑞一点点挣来的。 她走在期间,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然而,待看到迎面走来的林瑾等人,她的好心情顿时全没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捕头两个时辰前便已告辞离去,此时却出现在此处,不能让我不多想啊。 我记得,咱翌国里的律法里似乎有一条,若是肆意滋事扰民,不管是官差还是普通人,一律按律法处置。 只是这律法究竟是如何处置的,我倒忘了。不如林捕头帮我温顾一下?” 她知道自己仇家多,特意问过温老爷子翌国律法的。 老爷子没记全,跟她说了大半,她囫囵吞枣记住了些,其中便有这么一条。 “许娘子误会了,在下只是奉命做人品普查而已,并非有意打扰。”林捕头很淡定,指了指她后山那几个作坊,“此处人员聚集而杂乱,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核查。在下需在此叨扰几日,许娘子不介意?” 特么的,盯住这里不放了对? 行,你要查就查个够,我还怕你不查了呢! 许真真掀了掀眉头,皮笑肉不笑,“林捕头说笑了,您要在此办公,是您的自由,我有什么资格干涉呢?您呐,爱待多久便多久。” “你!”几名捕快想要说什么,可在林捕头的眼神压制下,只动了动嘴唇,敢怒不敢言。 许真真对他们毫不掩饰的鄙视地撇了撇嘴角,转身,扬长而去。 几个捕快气得头顶要冒烟。 古代女子没有地位,平时温顺柔弱,连话都不敢说大声。除了个别眼高于顶的贵夫人,他们还没见过有哪个妇人像许真真这般高傲的,感觉自尊心都受到了践踏。 “头儿,这女人太嚣张跋扈了,咱们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然一直骑在咱们头上,让咱们下不了台。” “是啊,头儿。你至少打压一下她的气焰,不然不利于咱们工作的开展。” “头儿……” 他们七嘴八舌,试图说明林瑾。 然而,林瑾只是掀了掀眼皮子,“你们几个去找里正安排下这几日的食宿。” 几个捕快一愣,其中有个嘴贱的问,“头儿,那你呢?” 林捕头睨了他们一眼,“我去拉屎,你去吗?” 众捕快:“……” 一个个干笑着不敢接话,等他离开后,才低声嘀咕,“咱们头儿吃错药了,火气那么大。” “那女的给气他受了。” “一个乡下娘们儿而已,老子这便以阻差办公的名义将她锁走,看她还怎么横!” “她义父是温太傅,不好动啊。要不然咱头儿怎会忍气吞声……不好,头儿回来了。话说他这屎拉得也太快了些。” “少废话,快站好!”众捕快窸窸窣窣一阵,便抬头挺胸的站好。可欲盖弥彰的味道,却是很浓。 林捕头往回走了几步,道,“看来你们很闲啊?那么,一起去。” 说着转身带头往回走。 众捕快:“……” 拉屎也能一起? 几人苦笑,“头儿,我们不用。” 可下一刻,像是有股力量在背后推,他们都身不由己的往前走。 个个内心骇然。 头儿瞧着年纪不大,内力竟如此浑厚! 走了一小段,那股力量被卸掉,他们已生不出违抗之心,只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 一直走到杨家老宅门口,然后跟门房说明来意。 门房不敢做主,便去新房子汇报。 许真真此时才回到家,正要喝水,门房来禀,“夫人,林捕头又来了,说要借咱们的茅厕方便。” 许真真蹙眉,这几个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想了想,不以理睬,“随他去。” 门房回到老房子这边,带人进了去。 这老宅成了下人的住所。 他们平时都在新房子这边当值,只有歇息了才过来。 这会子没什么人,有些安静。 以往养在后院的家禽家畜都弄到牧场去了,只剩下小娇小柔。 这两货又是通人性的,平日里大小便都到粪棚子里解决,是以,后院还算干净。 不过,这里仍然是老式的茅厕,那股子粪便的味道,总是挥之不散的。 “几位请便。”门房退下。 捕快们站在后院吹冷风,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林捕头葫芦里卖什么药。 总不能他拉屎,让他们围观。 林捕头抬脚往外走去,“有些口渴,张振去井里打些水来。” 对了,这里的井水有神奇之处! 来拉屎是个幌子,实质上是在探这井水的虚实! 众捕快总算醒悟了,全都瞪大了双眼,难掩激动。 “头儿,我也去帮忙。”纷纷争先恐后的去了井边。 林瑾将把一把柴火放倒,金刀大马的坐下,望着对面连绵的群山,不知在想什么。 张振端着一瓢子清凌凌的井水递给他,“头儿,给。” 林瑾接过,喝了一口。 一如既往的清甜。 而且,在这大冬日居然也不冰,入腹是温的。 他一口气喝了整整一瓢,丝丝缕缕的暖意,从腹部汇入四肢百骸,在外头被冷风吹得发红僵硬的手脚逐渐暖和起来。 第440章 结果,壮士断腕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几个捕快第一次喝上井水,感受到身体内的细微变化,仿佛手里端的是美酒,赞叹一声喝一口,激动得满脸通红。 林瑾瞧着这跟猴子一样上下蹦跶的下属,嘴角轻勾,“更神奇的来了。” “还有更神奇的?” 众捕快疑惑间,便听到鹅的叫声音由远及近。 那声音特别响亮,欢快中透着嚣张。 往外一看,两只大白鹅扑棱着翅膀,冲了进来,无比的生猛。 众捕快十分震惊。 这两只确定是鹅? 鹅头仰起人那么高,身子高大威猛,屁股沉甸甸的往下坠,瞧着特别肥硕。 有人惊呼,“我的乖乖,这里的水土分外养人还是怎么着,这两只长得可真肥啊,得有牛犊子大了?” 张振快搓着双手,露出讨好的笑容,“头儿,过两日便是知府大人的生辰,咱们凑钱把这两只鹅买下来送他,你看如何?” 不等林瑾说话,另外一名捕快便说了,“你傻呀,人家养这么大一直都没舍得卖,怎会轻易卖给你?” “你才傻。不卖不过是给的价钱不够吸引人罢了。”张振谄媚笑道,“头儿,你与杨家交情好,你待会儿问问许娘子,这两只鹅卖不卖?” 林瑾没有回应,视线落在某处。 张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两只鹅正仰着脖子,那双琥珀色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般。 “嘿,成精了还!”张振一下子来了兴趣,“喂,呆头鹅,你这么肥,吃得又多,杨家都被你俩吃空了。你猜我从你主人手里买过来要花多少钱?” 两只鹅一动不动,石化了也似,只是那一双小眼睛流露出阴鸷。 “噗……和两只鹅对话,张振你也真够出息的。” “惨了你得罪了鹅大仙,哈哈!” 几个捕快嘻嘻哈哈笑起,没留意到林瑾的目光逐渐变得怜悯。 就在这个时候,两只大白鹅动了。 小娇倏然飞起,脖子伸得老长,宽大的鹅嘴伸到张振跟前,狠狠一啄。 “啊!” 尖锐的齿状喙刺破他的血肉,鲜血流出来,痛得他眼泪直流。 那鹅嘴有铁钳子般的力度,就怕它发了狠把自己两片薄薄的嘴唇给扭断了,他低着头,弯着腰,跟个孙子似的。 别个捕快愣了愣,指着他大笑出声,“哈哈,和鹅亲嘴!” “被鹅强亲,你乃史上第一人,有资格载入史册啊。” 幸灾乐祸的笑声不过一霎,小柔便杀到了跟前。 它没有像小娇那样跃起,就那样横冲直撞冲来,逮着谁咬谁,如同一名战士般大杀四方。 “啊!” 这里惨叫声四起,鸡飞狗跳。 外边的人听到动静,跑来一看,捕快们狼哭鬼嚎,都把人吓住了。 别看两只大白鹅肥壮,可身手敏捷,力大如牛,跑起来速度飞快,他们躲避不及,一个个都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许真真听说此事,也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也没有去围观或者帮忙的意思,把他们冷落到底。 不过,她去找了老爷子。 “这林瑾不依不饶的与我们干耗,没个结果他也不肯善罢甘休。爹你和杨瑞商议出来的法子是什么呀?” 老爷子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你不去找杨瑞,你问我?” 许真真面上有几分不自然,扭捏道,“哎呀,他不是要读书么?再说了,他这人说话做事一板一眼,比爹还古板,我懒得去找他。” 这丫头似嗔似怪,神色幽怨,是与杨瑞吵架了无疑。 温老爷子斜睨她,含蓄地点了她两句,“子丰他不容易啊,既要打理这么多产业,又要念书科举。人前人后,还要维持一家之主的体面与威严,你得配合着来,可不能耍小性子,让他添堵啊。” “爹,你不问何事,便数落我,你的心偏到没边儿了。”许真真微恼,“你要再对我说教,我可走了啊。” 闺女一生气,温老爷子立即毫无原则的倒戈了。 “好好好,我闺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有错?要错也是小子。” 许真真唇瓣微勾,傲娇地道,“这还差不多。” “你呀……”温老夫人无奈而又宠溺的戳了戳她额头。 “娘。”许真真用脸颊蹭了蹭她温暖的手掌,像只猫咪一样撒娇。 温老夫人温柔地将她额头的碎发别到耳后,扭头道,“老头子,那林捕头要在村里住下了,此事断不能善了,你是如何打算的,告诉丫头。” 温老爷子沉吟道,“林瑾是圣上养的一条忠诚的狗。无论他说什么,圣上都会相信他。 因此,我想将这里的事,抢在他之前,向圣上汇报,让杨瑞在圣上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再说。” 许真真来之前已经猜到他会这么做。 是以,她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不甘心。 “这么一来,咱这井水和这些田地,都要落入圣上口袋了?” 温老爷子叹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井水能治病,寻常人喝了延年益寿,田里能种出高品质的作物,说明这片土地超凡脱俗,即便是圣人也心动啊。 不说杨瑞,便是我也护不住。除了上缴给朝廷,还能怎么办呢?难道等着皇族的人强抢豪夺吗? 不过,你也不用悲观,你们主动投诚,圣上也会念着你们的好。你们失去的这些身外之物,定会在别处补偿你。” 许真真没有吭声。 她从不将希望寄托于外人,更何况一个掌握着所有人生死的君王。 他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绝不会对你心生愧疚或是恻隐之心什么的。 可事到如今,除了壮士断腕,还能如何? 沉默了良久,她道,“若是那样,我希望义父亲自上国都一趟,与圣上谈谈。这口井和这些田地,我都可以上缴给国库,但是,这几个作坊是我一手建立,我几个孩子也倾注了无数心血,我要留在手里。” 温老爷子松了口气。 他多怕这丫头认不清现实,死死握在手里不肯放啊。 “丫头你放心,这几个作坊生意是旺,可圣上还不至于放在眼里,能留下的。等过了年,我便回国都禀告。” 许真真却是摇头,“不,爹,你得即刻动身。” 第440章 结果,壮士断腕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几个捕快第一次喝上井水,感受到身体内的细微变化,仿佛手里端的是美酒,赞叹一声喝一口,激动得满脸通红。 林瑾瞧着这跟猴子一样上下蹦跶的下属,嘴角轻勾,“更神奇的来了。” “还有更神奇的?” 众捕快疑惑间,便听到鹅的叫声音由远及近。 那声音特别响亮,欢快中透着嚣张。 往外一看,两只大白鹅扑棱着翅膀,冲了进来,无比的生猛。 众捕快十分震惊。 这两只确定是鹅? 鹅头仰起人那么高,身子高大威猛,屁股沉甸甸的往下坠,瞧着特别肥硕。 有人惊呼,“我的乖乖,这里的水土分外养人还是怎么着,这两只长得可真肥啊,得有牛犊子大了?” 张振快搓着双手,露出讨好的笑容,“头儿,过两日便是知府大人的生辰,咱们凑钱把这两只鹅买下来送他,你看如何?” 不等林瑾说话,另外一名捕快便说了,“你傻呀,人家养这么大一直都没舍得卖,怎会轻易卖给你?” “你才傻。不卖不过是给的价钱不够吸引人罢了。”张振谄媚笑道,“头儿,你与杨家交情好,你待会儿问问许娘子,这两只鹅卖不卖?” 林瑾没有回应,视线落在某处。 张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两只鹅正仰着脖子,那双琥珀色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般。 “嘿,成精了还!”张振一下子来了兴趣,“喂,呆头鹅,你这么肥,吃得又多,杨家都被你俩吃空了。你猜我从你主人手里买过来要花多少钱?” 两只鹅一动不动,石化了也似,只是那一双小眼睛流露出阴鸷。 “噗……和两只鹅对话,张振你也真够出息的。” “惨了你得罪了鹅大仙,哈哈!” 几个捕快嘻嘻哈哈笑起,没留意到林瑾的目光逐渐变得怜悯。 就在这个时候,两只大白鹅动了。 小娇倏然飞起,脖子伸得老长,宽大的鹅嘴伸到张振跟前,狠狠一啄。 “啊!” 尖锐的齿状喙刺破他的血肉,鲜血流出来,痛得他眼泪直流。 那鹅嘴有铁钳子般的力度,就怕它发了狠把自己两片薄薄的嘴唇给扭断了,他低着头,弯着腰,跟个孙子似的。 别个捕快愣了愣,指着他大笑出声,“哈哈,和鹅亲嘴!” “被鹅强亲,你乃史上第一人,有资格载入史册啊。” 幸灾乐祸的笑声不过一霎,小柔便杀到了跟前。 它没有像小娇那样跃起,就那样横冲直撞冲来,逮着谁咬谁,如同一名战士般大杀四方。 “啊!” 这里惨叫声四起,鸡飞狗跳。 外边的人听到动静,跑来一看,捕快们狼哭鬼嚎,都把人吓住了。 别看两只大白鹅肥壮,可身手敏捷,力大如牛,跑起来速度飞快,他们躲避不及,一个个都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许真真听说此事,也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也没有去围观或者帮忙的意思,把他们冷落到底。 不过,她去找了老爷子。 “这林瑾不依不饶的与我们干耗,没个结果他也不肯善罢甘休。爹你和杨瑞商议出来的法子是什么呀?” 老爷子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你不去找杨瑞,你问我?” 许真真面上有几分不自然,扭捏道,“哎呀,他不是要读书么?再说了,他这人说话做事一板一眼,比爹还古板,我懒得去找他。” 这丫头似嗔似怪,神色幽怨,是与杨瑞吵架了无疑。 温老爷子斜睨她,含蓄地点了她两句,“子丰他不容易啊,既要打理这么多产业,又要念书科举。人前人后,还要维持一家之主的体面与威严,你得配合着来,可不能耍小性子,让他添堵啊。” “爹,你不问何事,便数落我,你的心偏到没边儿了。”许真真微恼,“你要再对我说教,我可走了啊。” 闺女一生气,温老爷子立即毫无原则的倒戈了。 “好好好,我闺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有错?要错也是小子。” 许真真唇瓣微勾,傲娇地道,“这还差不多。” “你呀……”温老夫人无奈而又宠溺的戳了戳她额头。 “娘。”许真真用脸颊蹭了蹭她温暖的手掌,像只猫咪一样撒娇。 温老夫人温柔地将她额头的碎发别到耳后,扭头道,“老头子,那林捕头要在村里住下了,此事断不能善了,你是如何打算的,告诉丫头。” 温老爷子沉吟道,“林瑾是圣上养的一条忠诚的狗。无论他说什么,圣上都会相信他。 因此,我想将这里的事,抢在他之前,向圣上汇报,让杨瑞在圣上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再说。” 许真真来之前已经猜到他会这么做。 是以,她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不甘心。 “这么一来,咱这井水和这些田地,都要落入圣上口袋了?” 温老爷子叹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井水能治病,寻常人喝了延年益寿,田里能种出高品质的作物,说明这片土地超凡脱俗,即便是圣人也心动啊。 不说杨瑞,便是我也护不住。除了上缴给朝廷,还能怎么办呢?难道等着皇族的人强抢豪夺吗? 不过,你也不用悲观,你们主动投诚,圣上也会念着你们的好。你们失去的这些身外之物,定会在别处补偿你。” 许真真没有吭声。 她从不将希望寄托于外人,更何况一个掌握着所有人生死的君王。 他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绝不会对你心生愧疚或是恻隐之心什么的。 可事到如今,除了壮士断腕,还能如何? 沉默了良久,她道,“若是那样,我希望义父亲自上国都一趟,与圣上谈谈。这口井和这些田地,我都可以上缴给国库,但是,这几个作坊是我一手建立,我几个孩子也倾注了无数心血,我要留在手里。” 温老爷子松了口气。 他多怕这丫头认不清现实,死死握在手里不肯放啊。 “丫头你放心,这几个作坊生意是旺,可圣上还不至于放在眼里,能留下的。等过了年,我便回国都禀告。” 许真真却是摇头,“不,爹,你得即刻动身。” 第441章 计划,上国都面圣 温老爷子惊讶,“是不是太急了些?” 主要是他们年纪大了,天寒地冻之余,还得忍受舟车劳顿之苦,弄不好要折在路上啊。 许真真急切地道,“爹,我们这儿的事,或许人们大多不信,传播力度不强,尚未引起国都那些人的注意。 可是,林瑾是最信任圣上的人,暗中定然有人盯着他。他一旦在我们这里调查,那些人也都知道了。 到那时,那些权贵财阀定会对我们出手,还有机会献给圣上么?” 听她这么说,温老爷子也着急了,“那我明日便动身。” 许真真却又犹豫了。。 她有灵泉水、荷叶水,无论二老在路上发生何事,她都能保他们性命无虞。 可是二老年事已高,天这么冷,北方还下着雪,又临近年关,在路上遭的罪却是实实在在的,这让她于心何忍? 她惭愧的低头,“义父,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竟提这样离谱的要求,真是不忠不孝。爹、娘,对不住……” 温老爷子与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笑意。 他们愿意为义女去做任何事。 但前提是他们自己主动提出。 可若是许真真要求的,他们便会莫名的不舒服。 此时见她愧疚,心里都感到欣慰。 温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傻丫头,你也是迫于无奈才如此,何错之有?更何况,咱们是一家人,能帮则帮,不必如此客套。” 许真真坚定地道,“不,正因为是一家人,更要将二老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此事就当我没说过,您别放在心上。” “丫头,这件事非你爹去办不可……” 许真真很坚决,“不,法子可以再想,可爹娘却只有一个,我不能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 温老夫人还想再劝,许真真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娘,我意已决,莫要再说了,二老就安心在我这儿过年。” 见她是情深意切,温老爷子也笑了。 “丫头,你前一刻说得十万火急,眼下又突然放弃,是想到别的法子了?” 许真真摇头,“我能想到的,是让爹你写封信向圣上禀明这一切,让杨瑞自己想法子送到圣上面前。” 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法子。 皇宫里守卫重重,国都还有大阵,不能动意念和精神力,杨瑞不过是秀才,想要进去,难如登天。 而交给他人,不管是老爷子的好友还是门生,她一个都信不过。 老爷子显然也看得透彻,是以,他没有否决,只沉吟了片刻,便说,“我会让人给圣上递消息,争取能面圣。可问题是,他有几成把握能全身而退?” “还不知,我待会儿再与他商量。” 话谈到这里,便告了一段落。 白日白酒,吃的都是大鱼大肉。因此,许真真让厨娘将晚饭做得清淡些。 老爷子的那些好友晌午喝多了,果然没什么胃口。 但是,有水灵灵的蒜蓉青菜,倒也能喝下些稠粥。此外,那道番茄排骨汤最受欢迎。 既解腻又暖胃,喝下后通体舒畅,几个老爷子对许真真赞不绝口。 吃了晚饭,天还未全黑,漫天的彩霞。 老爷子不顾外边刮着冷风,与几位老友坚持在村里走动消食,同一些老人说说话。 林瑾等人在里正家住下,吃了晚饭,便也出来溜哒,与老爷子几人相遇。 老爷子不由分说的就把他捉到院子里下棋。 天黑了,让下人掌了灯也仍然继续。 几个捕快苦不堪言,最后都借尿遁了,让林瑾一个人应付老爷子。 他摸不清老爷子的用意。 但是,这把自己大半生都奉献给朝廷和百姓的老太傅,他打心眼里尊敬,也就顺着他,和他一直下。 其实老爷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拖着他,不让是故意使坏,让他吃点苦头罢了。 房间里。 许真真拽着杨瑞进来,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再问他意见。 杨瑞蹙眉,“我原先与义父商议定下的是,先向禀告皇帝此事,再与他合作,争取做皇商,与皇帝分利益。怎么,义父没同你说?” “没有啊。”许真真一脸惊讶,“这个结果比全上缴给皇帝好太多了。只是义父为何不说?是又临时反对了吗?” 杨瑞略一思索便懂了,失笑道,“这老头儿太狡猾了。” 许真真茫然,“怎么说?” “他对钱财名利看得很淡,对皇帝却又忠心耿耿,那么,他内心自是希望我们把这些烫手山芋上缴国库的。 可他不好说出来啊,只好退而求次,同意我找皇帝合作。你的想法,正中他下怀,哪里还会提之前计划?” 这个老狐狸。 不过爹是自己认的,只能护着了,还能怎么办? “帝皇心难测,或许他担心皇帝不会和你谈,会直接掠夺咱们的东西,处死咱们。” 杨瑞道,“国库空虚,皇帝私库也空,我抓住他弱点,也清楚我这些东西的价值,我知道该怎么跟他谈的。” 他笑容清淡,显得成竹在胸。 许真真却仍是担忧,“你有多大把握?要实在不行,就听义父的,把水井和田地舍弃了。这点损失咱们还能承受,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杨瑞捏了捏她的脸蛋,“我懂得取舍,你且等我的好消息。” 许真真瞧着他满眼自信,便打消了继续劝阻的念头。 他也曾在商界叱咤风云,打造出自己的商业帝国,他的本领,她不及十分之一,她又有什么资格质疑? 默了默,她问,“你打算何时去国都?” “明日与老爷子说下细节,再让他写几封信,我便能动身。” 许真真惆怅叹气,“那你不能在家过年了呢。” 他可以通过空间去到国都外围,然后再进入国都。 可是,路程摆在那儿,若要在路上走一个月,他便最少二十天都不能出现在别处。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无事,最少你我不会分开。” 许真真点点头,“你进皇宫要小心些。”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答非所问,“‘糖心居’若年末聚餐开会,你别去了,让守业去。” 第441章 计划,上国都面圣 温老爷子惊讶,“是不是太急了些?” 主要是他们年纪大了,天寒地冻之余,还得忍受舟车劳顿之苦,弄不好要折在路上啊。 许真真急切地道,“爹,我们这儿的事,或许人们大多不信,传播力度不强,尚未引起国都那些人的注意。 可是,林瑾是最信任圣上的人,暗中定然有人盯着他。他一旦在我们这里调查,那些人也都知道了。 到那时,那些权贵财阀定会对我们出手,还有机会献给圣上么?” 听她这么说,温老爷子也着急了,“那我明日便动身。” 许真真却又犹豫了。。 她有灵泉水、荷叶水,无论二老在路上发生何事,她都能保他们性命无虞。 可是二老年事已高,天这么冷,北方还下着雪,又临近年关,在路上遭的罪却是实实在在的,这让她于心何忍? 她惭愧的低头,“义父,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竟提这样离谱的要求,真是不忠不孝。爹、娘,对不住……” 温老爷子与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笑意。 他们愿意为义女去做任何事。 但前提是他们自己主动提出。 可若是许真真要求的,他们便会莫名的不舒服。 此时见她愧疚,心里都感到欣慰。 温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傻丫头,你也是迫于无奈才如此,何错之有?更何况,咱们是一家人,能帮则帮,不必如此客套。” 许真真坚定地道,“不,正因为是一家人,更要将二老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此事就当我没说过,您别放在心上。” “丫头,这件事非你爹去办不可……” 许真真很坚决,“不,法子可以再想,可爹娘却只有一个,我不能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 温老夫人还想再劝,许真真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娘,我意已决,莫要再说了,二老就安心在我这儿过年。” 见她是情深意切,温老爷子也笑了。 “丫头,你前一刻说得十万火急,眼下又突然放弃,是想到别的法子了?” 许真真摇头,“我能想到的,是让爹你写封信向圣上禀明这一切,让杨瑞自己想法子送到圣上面前。” 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法子。 皇宫里守卫重重,国都还有大阵,不能动意念和精神力,杨瑞不过是秀才,想要进去,难如登天。 而交给他人,不管是老爷子的好友还是门生,她一个都信不过。 老爷子显然也看得透彻,是以,他没有否决,只沉吟了片刻,便说,“我会让人给圣上递消息,争取能面圣。可问题是,他有几成把握能全身而退?” “还不知,我待会儿再与他商量。” 话谈到这里,便告了一段落。 白日白酒,吃的都是大鱼大肉。因此,许真真让厨娘将晚饭做得清淡些。 老爷子的那些好友晌午喝多了,果然没什么胃口。 但是,有水灵灵的蒜蓉青菜,倒也能喝下些稠粥。此外,那道番茄排骨汤最受欢迎。 既解腻又暖胃,喝下后通体舒畅,几个老爷子对许真真赞不绝口。 吃了晚饭,天还未全黑,漫天的彩霞。 老爷子不顾外边刮着冷风,与几位老友坚持在村里走动消食,同一些老人说说话。 林瑾等人在里正家住下,吃了晚饭,便也出来溜哒,与老爷子几人相遇。 老爷子不由分说的就把他捉到院子里下棋。 天黑了,让下人掌了灯也仍然继续。 几个捕快苦不堪言,最后都借尿遁了,让林瑾一个人应付老爷子。 他摸不清老爷子的用意。 但是,这把自己大半生都奉献给朝廷和百姓的老太傅,他打心眼里尊敬,也就顺着他,和他一直下。 其实老爷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拖着他,不让是故意使坏,让他吃点苦头罢了。 房间里。 许真真拽着杨瑞进来,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再问他意见。 杨瑞蹙眉,“我原先与义父商议定下的是,先向禀告皇帝此事,再与他合作,争取做皇商,与皇帝分利益。怎么,义父没同你说?” “没有啊。”许真真一脸惊讶,“这个结果比全上缴给皇帝好太多了。只是义父为何不说?是又临时反对了吗?” 杨瑞略一思索便懂了,失笑道,“这老头儿太狡猾了。” 许真真茫然,“怎么说?” “他对钱财名利看得很淡,对皇帝却又忠心耿耿,那么,他内心自是希望我们把这些烫手山芋上缴国库的。 可他不好说出来啊,只好退而求次,同意我找皇帝合作。你的想法,正中他下怀,哪里还会提之前计划?” 这个老狐狸。 不过爹是自己认的,只能护着了,还能怎么办? “帝皇心难测,或许他担心皇帝不会和你谈,会直接掠夺咱们的东西,处死咱们。” 杨瑞道,“国库空虚,皇帝私库也空,我抓住他弱点,也清楚我这些东西的价值,我知道该怎么跟他谈的。” 他笑容清淡,显得成竹在胸。 许真真却仍是担忧,“你有多大把握?要实在不行,就听义父的,把水井和田地舍弃了。这点损失咱们还能承受,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杨瑞捏了捏她的脸蛋,“我懂得取舍,你且等我的好消息。” 许真真瞧着他满眼自信,便打消了继续劝阻的念头。 他也曾在商界叱咤风云,打造出自己的商业帝国,他的本领,她不及十分之一,她又有什么资格质疑? 默了默,她问,“你打算何时去国都?” “明日与老爷子说下细节,再让他写几封信,我便能动身。” 许真真惆怅叹气,“那你不能在家过年了呢。” 他可以通过空间去到国都外围,然后再进入国都。 可是,路程摆在那儿,若要在路上走一个月,他便最少二十天都不能出现在别处。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无事,最少你我不会分开。” 许真真点点头,“你进皇宫要小心些。”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答非所问,“‘糖心居’若年末聚餐开会,你别去了,让守业去。” 第442章 出发,林捕头又起疑 许真真便想起昨晚的争执,推开他,“平日里,铺子的事我们也没有管,便心安理得的坐享分红。 如今说好了与十几个加盟商相聚,制定新的一年销售扩张计划,你我都不出面,你让郭谦怎么想?” “我为何不让你参加,他心里有数。”杨瑞淡然道,“好了,不说他了。夜已深,咱俩洗漱就寝。” 氛围突然就变得有些暧昧。 许真真莫名的脸红,站起身,“今日李老汉又带人在外头闹,是里正和守业去处理的,我去问问情况,你先睡。” 杨瑞看着她透着疏离意味的背影,双眸深邃如古井。 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他三两步走过去,把她打开的门关上锁严,推着她抵着墙壁,双手撑在她两侧,黑沉沉的双眸,紧锁她。 声音暗哑,“离天亮还有十小时,我让你睡五小时好不好?” 极具压迫与侵略的姿势、清冽的气息火辣的眼神,这一切都让她脸红紧张,脑子里也失去了思考。 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 他唇角邪肆勾起,俯身在她耳边说,“你说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她耳朵都红了,磕磕巴巴的,“不、不用了,你明日便要远行,得保持精力……” “我精力如何,你不是很清楚么,嗯?”他的手很不老实,钻入了她的衣服内。 她倒抽一口冷气,咬牙,“你手出去!你是不是忘了,昨晚咱还吵架来着?” 他啄了下她的红唇,双眸透出笑意,“可后来我们抱在一起睡,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 艾玛,这笑容宠溺又温暖,她都要溺死在这儿了。 许真真的心已出走,嘴巴还在顽强抗争,“那是你单方面的和解,在我这儿没那么容易。” 他低头,亲她的唇,“我道歉,好使不?” “不好使。”她倔强偏头。 “那,让你参加和郭谦的聚会?”他变得好温柔,双手很有耐心的在她身上点火。 许真真快要招架不住,“让我去也行。只是,说好了,你不许再疑神疑鬼。否则,我让你怀疑成真,呃……” 他惩罚性的攻城略池,让她全身心沦陷。 “丫头变坏了,竟学会威胁我了。”他将她双手高举于头顶,将她压得丝毫也动弹不得。 “哼。”她愤愤不平的转过脸。 杨瑞见她不妥协,有些无奈。 叹息,“我没有怀疑你,只是你对郭谦做出的一些举动,会让人误解。就好比那一日,你在酒楼门口,瞧见郭谦后背有一枚落叶,你很自然的帮他拿掉,那酒楼的老板瞧见,才误以为你是他老婆。 这举动在咱们前世来说,并无不妥,很坦荡。可在这个封建社会里,却是逾矩了。 而明知是误会,郭谦却没有否认,也没有澄清,与老板不停的说话,导致你插不上嘴解释。 这个时候,你应该恼羞成怒与他翻脸,但是,你没有。一来你没看透郭谦的阴险的内心,二来你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很上心。 可你要知道,这里是古代,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吗?” 许真真愣住了。 正如他所说,她当时在场没有外人,又挺混乱的,她都顾不上多想。现在听他指出来,确实有些不妥。 她期期艾艾的认错,“好嘛,是我大意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行了不?” 他捏了捏她的俏鼻,“乖女孩。” 他微微退开,笑容和蔼可亲。 许真真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终于从狼爪下逃脱的时候,他忽地扑过来,再度将她压到墙上,那亲吻便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呜呜……”许真真想挣扎,他却如一座大山般压得死死的。那攻势,比方才强了百倍。 她哪儿扛得住,没一会儿便器械投降。 没法子,开了荤的老男人食髓知味,太狠了! …… 第二日,北风呼啸,天气更冷了。 杨瑞与老爷子在书房谈了一会儿,便去了作坊,给管理层开会。 一年到头,这个时候是最忙的。 除了排单、出货、收货款、年终盘点外,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给村里分红。 里正说,“你既然有要事出远门,就等你回来再分便是了,还能少了谁的不成?” “不。辛苦一整年,盼的就是这几天。我不在,这分红也能发下去。” 接下来,杨瑞给所有人都做了分工,又制定年后的工作安排。 这一忙便是两个时辰。 回到家,见了老爷子,拿了信,又说了会儿话,便准备出发。 老爷子夫妇对他不肯带家丁和下人、自己要单枪匹马的闯国都很是不理解,唠唠叨叨的送出门口。 他没有觉得不耐烦,只是觉得温暖。 许真真提着他的包袱跟着他,也是满脸的依依不舍。 他暗暗跟自己说,一定要活着回来。 为了自己,为了爱人,为了孩子,为了所有爱自己、依赖自己的人。 他挥手告别,上了马车的驾驶座位上。 林瑾带着捕快走过来,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杨老爷,这是要外出?” 杨瑞颔首,一拉缰绳,驾着马车离开了。 林瑾眉头跳了跳,问许真真,“杨夫人,杨老爷行色匆匆,是有急事远行么?” 这人是有读心术还是怎的,居然猜得这么准! 好在杨瑞的行踪是保密的,除了自己和温老爷子夫妇,没有别人知道,不然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许真真内心吃惊,原本想说他是出去收账,可没带家丁说不过去,便忙又改口,“他与郭谦去见找加盟商,顺便考察新市场。” 一去要好几日,带着包袱,便说得过去了。 林瑾微不可见的点头,可眼里的疑惑却没有消散。 许真真也懒得理他,转身进了屋。 林瑾带着捕快,走到暗处,便低声吩咐张振,“你回去给大人传消息,让人盯紧郭谦。” 几个捕快疑惑,“头儿,你是觉得这许氏在撒谎呢,还是那杨瑞与郭谦有问题?” 林瑾眼眸微闪,“都有可能,小心些总没错。” 待张振走后,他让几个捕快分散去找村民聊天寻找线索,他则暗地里给了玄影和幻媚消息。 待黑夜降临,万物俱寂后,三道人影出现在河边。 这里晚上不会有人来,很安全。 然而,结果却令他失望。 同时,也有些生气。 “你俩在此潜伏许久,却得不到半点有价值的消息,要你俩有何用?” 第442章 出发,林捕头又起疑 许真真便想起昨晚的争执,推开他,“平日里,铺子的事我们也没有管,便心安理得的坐享分红。 如今说好了与十几个加盟商相聚,制定新的一年销售扩张计划,你我都不出面,你让郭谦怎么想?” “我为何不让你参加,他心里有数。”杨瑞淡然道,“好了,不说他了。夜已深,咱俩洗漱就寝。” 氛围突然就变得有些暧昧。 许真真莫名的脸红,站起身,“今日李老汉又带人在外头闹,是里正和守业去处理的,我去问问情况,你先睡。” 杨瑞看着她透着疏离意味的背影,双眸深邃如古井。 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他三两步走过去,把她打开的门关上锁严,推着她抵着墙壁,双手撑在她两侧,黑沉沉的双眸,紧锁她。 声音暗哑,“离天亮还有十小时,我让你睡五小时好不好?” 极具压迫与侵略的姿势、清冽的气息火辣的眼神,这一切都让她脸红紧张,脑子里也失去了思考。 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 他唇角邪肆勾起,俯身在她耳边说,“你说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她耳朵都红了,磕磕巴巴的,“不、不用了,你明日便要远行,得保持精力……” “我精力如何,你不是很清楚么,嗯?”他的手很不老实,钻入了她的衣服内。 她倒抽一口冷气,咬牙,“你手出去!你是不是忘了,昨晚咱还吵架来着?” 他啄了下她的红唇,双眸透出笑意,“可后来我们抱在一起睡,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 艾玛,这笑容宠溺又温暖,她都要溺死在这儿了。 许真真的心已出走,嘴巴还在顽强抗争,“那是你单方面的和解,在我这儿没那么容易。” 他低头,亲她的唇,“我道歉,好使不?” “不好使。”她倔强偏头。 “那,让你参加和郭谦的聚会?”他变得好温柔,双手很有耐心的在她身上点火。 许真真快要招架不住,“让我去也行。只是,说好了,你不许再疑神疑鬼。否则,我让你怀疑成真,呃……” 他惩罚性的攻城略池,让她全身心沦陷。 “丫头变坏了,竟学会威胁我了。”他将她双手高举于头顶,将她压得丝毫也动弹不得。 “哼。”她愤愤不平的转过脸。 杨瑞见她不妥协,有些无奈。 叹息,“我没有怀疑你,只是你对郭谦做出的一些举动,会让人误解。就好比那一日,你在酒楼门口,瞧见郭谦后背有一枚落叶,你很自然的帮他拿掉,那酒楼的老板瞧见,才误以为你是他老婆。 这举动在咱们前世来说,并无不妥,很坦荡。可在这个封建社会里,却是逾矩了。 而明知是误会,郭谦却没有否认,也没有澄清,与老板不停的说话,导致你插不上嘴解释。 这个时候,你应该恼羞成怒与他翻脸,但是,你没有。一来你没看透郭谦的阴险的内心,二来你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很上心。 可你要知道,这里是古代,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吗?” 许真真愣住了。 正如他所说,她当时在场没有外人,又挺混乱的,她都顾不上多想。现在听他指出来,确实有些不妥。 她期期艾艾的认错,“好嘛,是我大意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行了不?” 他捏了捏她的俏鼻,“乖女孩。” 他微微退开,笑容和蔼可亲。 许真真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终于从狼爪下逃脱的时候,他忽地扑过来,再度将她压到墙上,那亲吻便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呜呜……”许真真想挣扎,他却如一座大山般压得死死的。那攻势,比方才强了百倍。 她哪儿扛得住,没一会儿便器械投降。 没法子,开了荤的老男人食髓知味,太狠了! …… 第二日,北风呼啸,天气更冷了。 杨瑞与老爷子在书房谈了一会儿,便去了作坊,给管理层开会。 一年到头,这个时候是最忙的。 除了排单、出货、收货款、年终盘点外,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给村里分红。 里正说,“你既然有要事出远门,就等你回来再分便是了,还能少了谁的不成?” “不。辛苦一整年,盼的就是这几天。我不在,这分红也能发下去。” 接下来,杨瑞给所有人都做了分工,又制定年后的工作安排。 这一忙便是两个时辰。 回到家,见了老爷子,拿了信,又说了会儿话,便准备出发。 老爷子夫妇对他不肯带家丁和下人、自己要单枪匹马的闯国都很是不理解,唠唠叨叨的送出门口。 他没有觉得不耐烦,只是觉得温暖。 许真真提着他的包袱跟着他,也是满脸的依依不舍。 他暗暗跟自己说,一定要活着回来。 为了自己,为了爱人,为了孩子,为了所有爱自己、依赖自己的人。 他挥手告别,上了马车的驾驶座位上。 林瑾带着捕快走过来,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杨老爷,这是要外出?” 杨瑞颔首,一拉缰绳,驾着马车离开了。 林瑾眉头跳了跳,问许真真,“杨夫人,杨老爷行色匆匆,是有急事远行么?” 这人是有读心术还是怎的,居然猜得这么准! 好在杨瑞的行踪是保密的,除了自己和温老爷子夫妇,没有别人知道,不然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许真真内心吃惊,原本想说他是出去收账,可没带家丁说不过去,便忙又改口,“他与郭谦去见找加盟商,顺便考察新市场。” 一去要好几日,带着包袱,便说得过去了。 林瑾微不可见的点头,可眼里的疑惑却没有消散。 许真真也懒得理他,转身进了屋。 林瑾带着捕快,走到暗处,便低声吩咐张振,“你回去给大人传消息,让人盯紧郭谦。” 几个捕快疑惑,“头儿,你是觉得这许氏在撒谎呢,还是那杨瑞与郭谦有问题?” 林瑾眼眸微闪,“都有可能,小心些总没错。” 待张振走后,他让几个捕快分散去找村民聊天寻找线索,他则暗地里给了玄影和幻媚消息。 待黑夜降临,万物俱寂后,三道人影出现在河边。 这里晚上不会有人来,很安全。 然而,结果却令他失望。 同时,也有些生气。 “你俩在此潜伏许久,却得不到半点有价值的消息,要你俩有何用?” 第443章 灵气,马儿也开了灵智 玄影没吭声,幻媚倒是怯生生的,“林大人,这一家子挺和睦的,心肠好,对下人没有架子,真看不出有何不对劲之处。” 林瑾冷哼了声,“无须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你这番话,留着跟指挥使说去。”默了默,又问,“杨瑞今日外出之前,可有什么异常?或是同许氏、温老爷子说了些什么?” 这是彻底盯上男主人了啊。 她若不说点什么,便很难说得过去。 幻媚有些紧张,做沉思状,道,“今日您从堂屋离开,杨老爷和温老爷子留在里头,说了许久的话。 属下进去加水,听到他们说什么‘东西再好,护不住也得放手’,只可惜,属下待不到半刻,便被赶了出来。” 林瑾深深皱眉,“你们自小到大接受各种训练,才思敏捷,当时连找个能留下的借口都不能?” 幻媚委屈,“林大人,属下是许氏房里的丫鬟,许氏不在,属下自己留在堂屋已是铤而走险,再要往跟前凑,定会引起那两位的怀疑。” 她说的是事实,林瑾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玄影的眼里却是闪过一丝意外,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 林瑾默了默,看向玄影,“你呢?有什么收获?” 玄影面色平静,“暂无。” 不久前她已经编了一份情报上去,这才相隔不到十日,没有收获,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当初是林瑾指点她进入酱油作坊潜伏的,结果反而是她的情报最少,他觉得是自己判断出了错误,便有些烦躁。 “李守业夫妻心思最为单纯,你都不能从他俩手里套出话来,你是不是该反省下自己?” 玄影露出惭愧的神色,低头,“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林瑾气得心肝疼,按了按眉心,挥手,“滚。” …… 杨瑞出门,只是做做样子。才出了村口,走到无人的路段时,便带着马车一起进了空间。 他要从这里去国都。 许真真一早就进来等着了。 她准备了许多瓶瓶罐罐。 灵泉水和荷叶水是给他救命用的,香水、酱油、酒、白糖等等,则是带给皇帝的样品。 “如果可以,我都想弄出玻璃来。”只有稀罕物,才能打动皇帝的心。 杨瑞却推了回去,“丫头,我不打算拿几个作坊与皇帝合作。”他拍了拍包袱,“就井水和这些果蔬,足够了。” “啊?”许真真一愣,“就只是井水和田地?会不会太少了?若是以后我们作坊生意越发风生水起,那皇帝又眼红,该怎么办?” “井水和田地只是初步合作。看合作情况,再来考虑以后要不要深化。” 作坊才是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他是对的。 怎么总是慢半拍,跟不上他的思维啊。 许真真有些沮丧,低头,“是我考虑不周,对不住。” 杨瑞勾唇,摸了摸她脑袋,“小傻瓜,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挣钱养家,哪儿需要你操心这些。” 许真真“噗嗤”笑了,娇嗔的横了他一眼,“都做祖母的人了,还貌美如花。” 上前帮他整理下衣服领子,道,“先把此事解决,别着急动沈逸飞,好不好?” “我知道轻重的。”杨瑞握着她的手,“你今晚在家睡,别来这儿。”整个世界只有她,那种感觉,想想都让人心里发悚。 许真真道,“我不在这儿守着,万一马儿被这里的猛兽吃了呢?” 他们是空间的主人,猛兽不会攻击,可马不是啊。 “没必要。马儿被吃了再买就是。可若是你受到了惊吓,就是十匹、一百匹都抵不过。听话,啊?” 杨瑞亲了亲她,背起包袱,“我走了。”下一刻,他在原地消失——再腻歪下去,他担心自己舍不得走。 许真真怅然若失。 她还想叮嘱他,不许去见莫敏芝来着。 可他都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罢了,说了他会觉得自己不够信任他,反而不好。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去把马解下来,牵着它去河边,把绳子拴在树干上,让它自己吃草,她去干活。 如今外边种的农作物,很少加入灵泉水浇灌。 只是在生产的过程中,加入一点从空间里长出来的作物作为原材料,这样生产出的东西,品质就能比别人家高出一大截。 不过,这里的灵气,似乎是不能再生的。 就好比土地里蕴含灵气,作物播种下去,会快速生长;可种第二回,生长的时间会拉长,第三回会更长一些。以此类推,到最后,土地里的灵气就会被耗光,变成普通的土地。 所以,她现在不太敢过度开垦,只种木屋周边的地儿,大约十亩地左右足够。 平时她也不干活,都是抽空带李守业,让他干的。 她花了大半个时辰拔了菜地的草,又浇了些水,出了一身汗,便去揪几颗番茄吃。 忽然,草丛那边传来马匹的嘶鸣。 她惊得站起,大步走了过去。 那匹马不知发什么神经,竟像个人一样,在那儿欢蹦乱跳。 从它的双眼里看出,它很高兴,简直高兴坏了。 而在它脚下的草地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周围的草都被它啃光了。 这空间的四季和天气,是随着外边的一起变化的。 此时是冬天,仍然有绿草。 这河边的水草向来长得茂盛,李守业几次想割些出去喂牲畜,都被她阻止了。空间里的一切都蕴含了神性物质,动物吃了会开灵智。 就好比烈风和家里两只大白鹅,她喂了空间里的青菜和灵泉水后,便懂人语,通人性,她当它们是孩子一般养。 若是别的牲畜也是如此,她定然也舍不得杀,那还养来做什么?直接开个动物园得了。 如今也只是让它们喝混合了些灵泉水的井水,改善一下肉质罢了。 等等,开灵智? 许真真看着那傻了唧的马,嘴角抽了抽。 这货定然也是开了灵智了,不然哪会兴奋成这样。 它那白毛根根分明,又长又飘逸,就跟抹了飘柔似的。 还有那原本懵懂的马眼,现在变得炯炯有神,和人的眼睛一般无二,流露出内心的情绪。 大变样了喂。 第443章 灵气,马儿也开了灵智 玄影没吭声,幻媚倒是怯生生的,“林大人,这一家子挺和睦的,心肠好,对下人没有架子,真看不出有何不对劲之处。” 林瑾冷哼了声,“无须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你这番话,留着跟指挥使说去。”默了默,又问,“杨瑞今日外出之前,可有什么异常?或是同许氏、温老爷子说了些什么?” 这是彻底盯上男主人了啊。 她若不说点什么,便很难说得过去。 幻媚有些紧张,做沉思状,道,“今日您从堂屋离开,杨老爷和温老爷子留在里头,说了许久的话。 属下进去加水,听到他们说什么‘东西再好,护不住也得放手’,只可惜,属下待不到半刻,便被赶了出来。” 林瑾深深皱眉,“你们自小到大接受各种训练,才思敏捷,当时连找个能留下的借口都不能?” 幻媚委屈,“林大人,属下是许氏房里的丫鬟,许氏不在,属下自己留在堂屋已是铤而走险,再要往跟前凑,定会引起那两位的怀疑。” 她说的是事实,林瑾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玄影的眼里却是闪过一丝意外,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 林瑾默了默,看向玄影,“你呢?有什么收获?” 玄影面色平静,“暂无。” 不久前她已经编了一份情报上去,这才相隔不到十日,没有收获,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当初是林瑾指点她进入酱油作坊潜伏的,结果反而是她的情报最少,他觉得是自己判断出了错误,便有些烦躁。 “李守业夫妻心思最为单纯,你都不能从他俩手里套出话来,你是不是该反省下自己?” 玄影露出惭愧的神色,低头,“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林瑾气得心肝疼,按了按眉心,挥手,“滚。” …… 杨瑞出门,只是做做样子。才出了村口,走到无人的路段时,便带着马车一起进了空间。 他要从这里去国都。 许真真一早就进来等着了。 她准备了许多瓶瓶罐罐。 灵泉水和荷叶水是给他救命用的,香水、酱油、酒、白糖等等,则是带给皇帝的样品。 “如果可以,我都想弄出玻璃来。”只有稀罕物,才能打动皇帝的心。 杨瑞却推了回去,“丫头,我不打算拿几个作坊与皇帝合作。”他拍了拍包袱,“就井水和这些果蔬,足够了。” “啊?”许真真一愣,“就只是井水和田地?会不会太少了?若是以后我们作坊生意越发风生水起,那皇帝又眼红,该怎么办?” “井水和田地只是初步合作。看合作情况,再来考虑以后要不要深化。” 作坊才是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他是对的。 怎么总是慢半拍,跟不上他的思维啊。 许真真有些沮丧,低头,“是我考虑不周,对不住。” 杨瑞勾唇,摸了摸她脑袋,“小傻瓜,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挣钱养家,哪儿需要你操心这些。” 许真真“噗嗤”笑了,娇嗔的横了他一眼,“都做祖母的人了,还貌美如花。” 上前帮他整理下衣服领子,道,“先把此事解决,别着急动沈逸飞,好不好?” “我知道轻重的。”杨瑞握着她的手,“你今晚在家睡,别来这儿。”整个世界只有她,那种感觉,想想都让人心里发悚。 许真真道,“我不在这儿守着,万一马儿被这里的猛兽吃了呢?” 他们是空间的主人,猛兽不会攻击,可马不是啊。 “没必要。马儿被吃了再买就是。可若是你受到了惊吓,就是十匹、一百匹都抵不过。听话,啊?” 杨瑞亲了亲她,背起包袱,“我走了。”下一刻,他在原地消失——再腻歪下去,他担心自己舍不得走。 许真真怅然若失。 她还想叮嘱他,不许去见莫敏芝来着。 可他都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罢了,说了他会觉得自己不够信任他,反而不好。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去把马解下来,牵着它去河边,把绳子拴在树干上,让它自己吃草,她去干活。 如今外边种的农作物,很少加入灵泉水浇灌。 只是在生产的过程中,加入一点从空间里长出来的作物作为原材料,这样生产出的东西,品质就能比别人家高出一大截。 不过,这里的灵气,似乎是不能再生的。 就好比土地里蕴含灵气,作物播种下去,会快速生长;可种第二回,生长的时间会拉长,第三回会更长一些。以此类推,到最后,土地里的灵气就会被耗光,变成普通的土地。 所以,她现在不太敢过度开垦,只种木屋周边的地儿,大约十亩地左右足够。 平时她也不干活,都是抽空带李守业,让他干的。 她花了大半个时辰拔了菜地的草,又浇了些水,出了一身汗,便去揪几颗番茄吃。 忽然,草丛那边传来马匹的嘶鸣。 她惊得站起,大步走了过去。 那匹马不知发什么神经,竟像个人一样,在那儿欢蹦乱跳。 从它的双眼里看出,它很高兴,简直高兴坏了。 而在它脚下的草地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周围的草都被它啃光了。 这空间的四季和天气,是随着外边的一起变化的。 此时是冬天,仍然有绿草。 这河边的水草向来长得茂盛,李守业几次想割些出去喂牲畜,都被她阻止了。空间里的一切都蕴含了神性物质,动物吃了会开灵智。 就好比烈风和家里两只大白鹅,她喂了空间里的青菜和灵泉水后,便懂人语,通人性,她当它们是孩子一般养。 若是别的牲畜也是如此,她定然也舍不得杀,那还养来做什么?直接开个动物园得了。 如今也只是让它们喝混合了些灵泉水的井水,改善一下肉质罢了。 等等,开灵智? 许真真看着那傻了唧的马,嘴角抽了抽。 这货定然也是开了灵智了,不然哪会兴奋成这样。 它那白毛根根分明,又长又飘逸,就跟抹了飘柔似的。 还有那原本懵懂的马眼,现在变得炯炯有神,和人的眼睛一般无二,流露出内心的情绪。 大变样了喂。 第444章 厉害,白马拐了红马 “给我安分点,不然我把你炖了。”她吼了一句,那马便安静了,大而透彻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委屈。 “哎,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可怕的。”许真真上前拍了拍马背,“行啊老马,开了灵智,一不小心就走上人生巅峰了呗?” 马先生发出“嘿嘿”的声音,像是在笑。 “哟,说你胖还喘上了不是?”许真真打了它一下,“既然你能听懂人话,咱俩接下来沟通就容易多了。” 沟通? 女主人要跟它说什么? 白马竖起两只耳朵听。 “我这里是神仙住的地方,让你住进来,便宜你了。”许真真解开绳子,指着那小河,道,这河里的水也是灵泉水,你尽管放开肚子喝个够,我不收你钱什么的。” “唏律律……” 白马兴奋得仰天长啸,然后“扑通”的跳了下去。 它河水立即没过它头顶,它拼命挣扎,水花溅起老高。 它就没有想过河水的深浅。 雾草,这憨货,蠢死它算了! 许真真气得差点骂娘,正想着要如何救它,又见这货笨拙的划动四肢,自己就浮上来了。 它慌里慌张的爬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还被水呛着,不住打喷嚏。 “你个蠢货,水的深浅你不知,就那样扑下去,你生怕淹不死自己是不是?”许真真气得一顿臭骂,直骂得它头都要埋到了肚子底下才作罢。 把它牵回木屋的一楼,吩咐道,“我跟你说,今晚你安分守己的待在这里,屎尿什么的给我拉到外头,别把地儿弄脏了,听见没?” 白马点了点马头表示听懂了,眼里写满疑问:女主人,那你上哪儿去? 许真真大约能猜出来它的心思。 “我自然是回家啊。未来的一个月,你都要住在这里,不许乱跑。不然那森林里的野兽跑出来,把你吃掉。对了,今晚上你可能会听到那野兽的吼声,你别怂,就在这儿待着,明不明白?” 白马头颅点了点,忽然又想,万一野兽来吃我怎么办? 可惜许真真没读取到它这个疑问。 “那我走了啊。”说着便消失不见了。 白马眼睛瞪圆,人呢? …… 年关将至,村里所有人都很忙。 只有林瑾带着几个捕快四处找人聊天,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村里的老人很是看不惯。 “借公职之便,躲起来偷懒,年经轻轻的就偷奸耍滑,真不是东西。” 许真真听李婆子这么说的时候,抿着唇笑,觉得很解气。 不过,林瑾等人是官差,他们只敢暗地里说,他不会听见的。 即便他听见了也不会往心里去。 毕竟他这种人早就练就了刀枪不入的本领,些许闲话算得了什么。 “那林捕头找村里人都说些什么了?” “无非是问杨康当初为何被赶走、李守业当时受伤有多重、都伤在哪些部位。”李婆子忧心忡忡,“我怎么看这鳖孙,像是卯足了劲要弄些证据,好把杨瑞抓走下大狱啊?” 许真真不甚在意,“无妨。我夫君没有对杨康如何,就算他栽赃陷害,也算计不到他头上。” 李婆子欲言又止,犹豫了下,一拍大腿,“不行,我还是找里正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这几个人赶走。整日在村里晃荡,搞得人心惶惶。” 许真真没有阻止。 而林瑾那边,张振带回来一个消息,郭谦在城里的总铺子坐镇,各个分铺子的账房掌柜带着账本,来给他查阅,杨瑞压根儿就没出现过。 张振很是愤怒,“头儿,我们被耍了!” 林瑾没有回答,双眸深处隐藏着怒火。 另外一名捕快急声道,“头儿,这杨瑞夫妻定然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畏罪潜逃了。咱们不赶紧锁人回衙门审讯,还等什么?” 林瑾沉默了很长时间,“今日天色已晚,锁人也来不及,明日再说。” 张振激动地道,“头儿,就怕夜长梦多啊。” 林瑾摆摆手,“无妨。” 他对这对夫妻很避忌,目前还不宜撕破脸。 今晚,且让他再与许氏谈谈。 许真真回了空间,发现那匹马不见了。 她心里泛嘀咕,莫不是真被猛兽吃了。 但是,也没有心思去寻,只匆匆上了二楼。 杨瑞还没有回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坐在窗边,拿起一本书看。 太阳慢慢西斜,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马没有回来,也没见他人影,她叹息一声,便出去吃晚饭、洗漱。 等到夜晚,她拿着油灯进来。 还是没人。 她上了二楼,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油灯没吹熄,就那样点着。 那灯光能照亮他回来的路。 忽然,楼下传来了些声响。 她猛地跳起,起身便往外冲。 但是,她听到那“嘚嘚”的马蹄声,便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是那匹白马回来了,不是他。 她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退回去穿上外套,才手持油灯出去。 就着微弱的火光,她瞧见那白马就站在一楼处。 它身侧也站了一匹马,与它交颈缠绵。 不知什么品种,个头比它小一些,通体火红,毛发飘扬,如同烈焰一般,肆意张扬。 可样子却是极其温顺,一看便知是母马。 许真真朝白马竖起了大拇指。 这货消失了一整日,还以为它被猛兽拆骨入腹了,谁知竟拐了伴侣回来? 厉害了,马大哥。 白马见她出现,也异常激动。 马嘴碰了碰小红马,示意它跟女主人打招呼。 小红马有种初见家长的娇羞,抬头看了许真真一眼,便又迅速低下头。 白马仰天叫唤,“唏律律……” 吼完得意地看着许真真,像是在说:夸我,快夸我。 许真真翻个白眼,“你把它拐跑了,小心人家父母兄弟来剁了你。” 白马喷了鼻息。 那小母马也喷了鼻息。 许真真:“……” 典型的一个鼻孔出气啊。 她看向母马,“小白是我的坐骑,你跟着它,也要受我奴役,可要想好喽。” 白马一脸懵:小白是谁? 许真真拍了拍马头,“小白就是区区阁下你了。我琢磨你都开了灵智,连个名号都没有,也忒不像话了些。我冥思苦想了一整夜,觉得小白特别合适你。” 白马不明觉厉,也就没发表意见。 第444章 厉害,白马拐了红马 “给我安分点,不然我把你炖了。”她吼了一句,那马便安静了,大而透彻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委屈。 “哎,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可怕的。”许真真上前拍了拍马背,“行啊老马,开了灵智,一不小心就走上人生巅峰了呗?” 马先生发出“嘿嘿”的声音,像是在笑。 “哟,说你胖还喘上了不是?”许真真打了它一下,“既然你能听懂人话,咱俩接下来沟通就容易多了。” 沟通? 女主人要跟它说什么? 白马竖起两只耳朵听。 “我这里是神仙住的地方,让你住进来,便宜你了。”许真真解开绳子,指着那小河,道,这河里的水也是灵泉水,你尽管放开肚子喝个够,我不收你钱什么的。” “唏律律……” 白马兴奋得仰天长啸,然后“扑通”的跳了下去。 它河水立即没过它头顶,它拼命挣扎,水花溅起老高。 它就没有想过河水的深浅。 雾草,这憨货,蠢死它算了! 许真真气得差点骂娘,正想着要如何救它,又见这货笨拙的划动四肢,自己就浮上来了。 它慌里慌张的爬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还被水呛着,不住打喷嚏。 “你个蠢货,水的深浅你不知,就那样扑下去,你生怕淹不死自己是不是?”许真真气得一顿臭骂,直骂得它头都要埋到了肚子底下才作罢。 把它牵回木屋的一楼,吩咐道,“我跟你说,今晚你安分守己的待在这里,屎尿什么的给我拉到外头,别把地儿弄脏了,听见没?” 白马点了点马头表示听懂了,眼里写满疑问:女主人,那你上哪儿去? 许真真大约能猜出来它的心思。 “我自然是回家啊。未来的一个月,你都要住在这里,不许乱跑。不然那森林里的野兽跑出来,把你吃掉。对了,今晚上你可能会听到那野兽的吼声,你别怂,就在这儿待着,明不明白?” 白马头颅点了点,忽然又想,万一野兽来吃我怎么办? 可惜许真真没读取到它这个疑问。 “那我走了啊。”说着便消失不见了。 白马眼睛瞪圆,人呢? …… 年关将至,村里所有人都很忙。 只有林瑾带着几个捕快四处找人聊天,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村里的老人很是看不惯。 “借公职之便,躲起来偷懒,年经轻轻的就偷奸耍滑,真不是东西。” 许真真听李婆子这么说的时候,抿着唇笑,觉得很解气。 不过,林瑾等人是官差,他们只敢暗地里说,他不会听见的。 即便他听见了也不会往心里去。 毕竟他这种人早就练就了刀枪不入的本领,些许闲话算得了什么。 “那林捕头找村里人都说些什么了?” “无非是问杨康当初为何被赶走、李守业当时受伤有多重、都伤在哪些部位。”李婆子忧心忡忡,“我怎么看这鳖孙,像是卯足了劲要弄些证据,好把杨瑞抓走下大狱啊?” 许真真不甚在意,“无妨。我夫君没有对杨康如何,就算他栽赃陷害,也算计不到他头上。” 李婆子欲言又止,犹豫了下,一拍大腿,“不行,我还是找里正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这几个人赶走。整日在村里晃荡,搞得人心惶惶。” 许真真没有阻止。 而林瑾那边,张振带回来一个消息,郭谦在城里的总铺子坐镇,各个分铺子的账房掌柜带着账本,来给他查阅,杨瑞压根儿就没出现过。 张振很是愤怒,“头儿,我们被耍了!” 林瑾没有回答,双眸深处隐藏着怒火。 另外一名捕快急声道,“头儿,这杨瑞夫妻定然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畏罪潜逃了。咱们不赶紧锁人回衙门审讯,还等什么?” 林瑾沉默了很长时间,“今日天色已晚,锁人也来不及,明日再说。” 张振激动地道,“头儿,就怕夜长梦多啊。” 林瑾摆摆手,“无妨。” 他对这对夫妻很避忌,目前还不宜撕破脸。 今晚,且让他再与许氏谈谈。 许真真回了空间,发现那匹马不见了。 她心里泛嘀咕,莫不是真被猛兽吃了。 但是,也没有心思去寻,只匆匆上了二楼。 杨瑞还没有回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坐在窗边,拿起一本书看。 太阳慢慢西斜,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马没有回来,也没见他人影,她叹息一声,便出去吃晚饭、洗漱。 等到夜晚,她拿着油灯进来。 还是没人。 她上了二楼,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油灯没吹熄,就那样点着。 那灯光能照亮他回来的路。 忽然,楼下传来了些声响。 她猛地跳起,起身便往外冲。 但是,她听到那“嘚嘚”的马蹄声,便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是那匹白马回来了,不是他。 她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退回去穿上外套,才手持油灯出去。 就着微弱的火光,她瞧见那白马就站在一楼处。 它身侧也站了一匹马,与它交颈缠绵。 不知什么品种,个头比它小一些,通体火红,毛发飘扬,如同烈焰一般,肆意张扬。 可样子却是极其温顺,一看便知是母马。 许真真朝白马竖起了大拇指。 这货消失了一整日,还以为它被猛兽拆骨入腹了,谁知竟拐了伴侣回来? 厉害了,马大哥。 白马见她出现,也异常激动。 马嘴碰了碰小红马,示意它跟女主人打招呼。 小红马有种初见家长的娇羞,抬头看了许真真一眼,便又迅速低下头。 白马仰天叫唤,“唏律律……” 吼完得意地看着许真真,像是在说:夸我,快夸我。 许真真翻个白眼,“你把它拐跑了,小心人家父母兄弟来剁了你。” 白马喷了鼻息。 那小母马也喷了鼻息。 许真真:“……” 典型的一个鼻孔出气啊。 她看向母马,“小白是我的坐骑,你跟着它,也要受我奴役,可要想好喽。” 白马一脸懵:小白是谁? 许真真拍了拍马头,“小白就是区区阁下你了。我琢磨你都开了灵智,连个名号都没有,也忒不像话了些。我冥思苦想了一整夜,觉得小白特别合适你。” 白马不明觉厉,也就没发表意见。 第445章 被抓,出动免死金牌 母马使劲晃了晃脑袋,表示它愿意。 那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害羞。 许真真盯着它看,发现它的眼珠子也是深红色的,红钻石般的剔透瑰丽,很是美丽。 它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 绞尽脑汁想了想了一阵,这不是她去年才进空间不久,躲在草丛后面看偷看她的那双眼睛吗? 当时她追过去它便逃了,还以为是火狐狸来着,谁曾想,会是一匹小母马啊? 说起来,它是这个空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现身见她的生灵。 如今它还跟了她的马,还真是缘分啊。 不过,她有些好奇,这小母马是这里的土着,或许也能修行,应该瞧不起小白这个才开了灵智的弱鸡才是。 可它受了小白的勾搭,死心塌地的跟它回来。 为什么? 想不通。 她也懒得想。 “既然你跟着小白,那以后也得受我管束。” 见它点了点马头,她便说,“以后你就小红。” 小母马喷出鼻息,翻了翻眼白,很嫌弃的样子。 许真真火大,“你行你来。” 小母马不吭声了。 许真真打了个哈欠,“好了,不打扰你俩休息了。记得明日起早点,给我去耕地。” 边说着边偷看小母马的反应。 它毫无反应。 只含情脉脉的看着小白。 小白却瞪着她,一脸不满:耕地那是蠢牛才干的活!我以前顶多拉辆马车而已,我才不做苦力。 “呵,不服气?”许真真轻蔑的笑了,“我一日是你的主人,你就得听我的。再不舒服,也得给我憋着。” 那小红马脖子伸过来,蹭了蹭它的,舔了舔它的脸,在安抚它。 小白也亲了回去。 得了,被强塞了一波狗粮。 而她行单只影,男人还深陷囹圄。 这么一想,许真真心堵得厉害,转身上了楼。 不过,想到楼下有两匹马陪着自己,心里又没那么空虚。 躺在床上,竟很快熟睡过去。 第二日,杨瑞还是没消息。 她心里有些慌了,这时林瑾又找上了门。 他开门见山,“杨夫人,我让人查过,杨瑞并未去找过郭谦。他究竟去了哪里,你最好如实交代。” 许真真内心慌了,面上却淡定自若,“他跟我是这么说的,他真正去了哪儿,我也不知。” 张振怒声道,“哼,你分明是用谎言来替他掩护。你再要嘴硬,便跟我们衙门走一趟。” 许真真面露不耐,“差爷,我夫君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我需要给他打掩护?” 张振一时语塞,沉默退后。 杨瑞的罪行,全凭林瑾猜测,不说证据,就连线索也没有。 跟前这妇人极其嚣张,却拿她毫无办法,憋屈啊。 林瑾眯了眯眼,“杨康的案子还未结,杨老爷作为案子的被告,不得擅自离开白马州。杨夫人最好把他寻回,莫要让我等难做。” 许真真佯装为难,“差爷,他不在不代表他离开白马州了呀。他说不定在去找郭谦的路上出了意外,被人劫财劫色,或是被绑架了,我正想去报案呢,你们来了正好,一起帮我寻他。” 林瑾瞧着她满眼的狡黠,眉眼染上冷意,“杨夫人,劝你不要自误。牢房不是什么好地方,女子进去一回,这辈子就毁了。” 他在威胁自己! 许真真故作委屈,“我能说的我都说了,差爷不信我,我有什么办法?” 她油盐不进,几个捕快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林瑾一狠心,咬牙道,“许氏故意将嫌犯放走,隐瞒其行踪,情节严重,来人,将她带走。” 闻言,几名捕快面露喜色。 他们早就看许真真不顺眼了,这回总算锁她了啊。 而被鹅啄之仇,也能报了。 许真真没想到,林瑾真会抓她。 一旦进了衙门,是非黑白,全有他说了算。 “林捕头,你冷静些。”她往后退了退,脑子里思索着应对的法子。 林瑾眼眸深藏杀意,一挥手,几名捕快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 完了,今日要栽了。 许真真心中绝望。 打算先束手就擒,在路上再想法子脱身。 可就在此时,有一人挡在了她面前。 “住手!” 温老爷子手持御赐金牌,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我看谁敢动她?” 御赐金牌,如朕亲临! 林瑾瞳孔骤缩,一撩衣袍,单膝跪下。 其他几个捕快都愣住了。 事情一再反转,他们的脑袋卡壳了一般,给整不会了。 林瑾重重地咳嗽一声,“见金牌如见圣上,你们还不跪下?” 几人这才回神,慌里慌张的下跪。 温老爷子面色发冷,“林捕头,带着你的人,滚出杨家村。圣上那里,我年后自会去国都,亲自向他解释。” 林瑾喉结滑动,迟疑了下道,“属下可以不抓杨夫人,但是,属下奉命来此查案,不能无功而返。恕属下难从命。” “杨康的案子,众所周知,我女婿才是苦主,你却咬着他不放,居心何在?若你硬是打着办案的旗号,那所有人证都在村里,你大可把他们全带去问话,莫要在此徘徊,浪费朝廷的人力物力!” 温老爷子的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令人发聩、羞愧。 林瑾面色有些难看,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沉默了一阵,他才带着人离开。 “总算走了。”许真真拍了拍胸口,才感觉冷汗湿透了背脊。 若不是老爷子有个杀手锏,她就真的要坐牢了。 温老爷子严肃地道,“丫头,在杨瑞有消息回来之前,你都不要外出。” 只要离开这个宅子,他就护不住她了。 许真真点头。 她知杨瑞此时已在宫里,却毫无消息传出,心里头的担忧,比老爷子更重。 如此又过了两日,杨瑞还是渺无音讯,她彻底慌了。 无论与皇帝谈什么,这几日时间足够了。 哪怕谈得不理想,他也会抽空回来告诉自己一声的。 如今他没有出现,他定是出事了。 他在国都不能动用精神力,不然暴露自己不说,还会被大阵绞杀。 所以,他是被囚禁了,还是被杀了? 想到这里,她毛骨悚然。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 第445章 被抓,出动免死金牌 母马使劲晃了晃脑袋,表示它愿意。 那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害羞。 许真真盯着它看,发现它的眼珠子也是深红色的,红钻石般的剔透瑰丽,很是美丽。 它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 绞尽脑汁想了想了一阵,这不是她去年才进空间不久,躲在草丛后面看偷看她的那双眼睛吗? 当时她追过去它便逃了,还以为是火狐狸来着,谁曾想,会是一匹小母马啊? 说起来,它是这个空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现身见她的生灵。 如今它还跟了她的马,还真是缘分啊。 不过,她有些好奇,这小母马是这里的土着,或许也能修行,应该瞧不起小白这个才开了灵智的弱鸡才是。 可它受了小白的勾搭,死心塌地的跟它回来。 为什么? 想不通。 她也懒得想。 “既然你跟着小白,那以后也得受我管束。” 见它点了点马头,她便说,“以后你就小红。” 小母马喷出鼻息,翻了翻眼白,很嫌弃的样子。 许真真火大,“你行你来。” 小母马不吭声了。 许真真打了个哈欠,“好了,不打扰你俩休息了。记得明日起早点,给我去耕地。” 边说着边偷看小母马的反应。 它毫无反应。 只含情脉脉的看着小白。 小白却瞪着她,一脸不满:耕地那是蠢牛才干的活!我以前顶多拉辆马车而已,我才不做苦力。 “呵,不服气?”许真真轻蔑的笑了,“我一日是你的主人,你就得听我的。再不舒服,也得给我憋着。” 那小红马脖子伸过来,蹭了蹭它的,舔了舔它的脸,在安抚它。 小白也亲了回去。 得了,被强塞了一波狗粮。 而她行单只影,男人还深陷囹圄。 这么一想,许真真心堵得厉害,转身上了楼。 不过,想到楼下有两匹马陪着自己,心里又没那么空虚。 躺在床上,竟很快熟睡过去。 第二日,杨瑞还是没消息。 她心里有些慌了,这时林瑾又找上了门。 他开门见山,“杨夫人,我让人查过,杨瑞并未去找过郭谦。他究竟去了哪里,你最好如实交代。” 许真真内心慌了,面上却淡定自若,“他跟我是这么说的,他真正去了哪儿,我也不知。” 张振怒声道,“哼,你分明是用谎言来替他掩护。你再要嘴硬,便跟我们衙门走一趟。” 许真真面露不耐,“差爷,我夫君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我需要给他打掩护?” 张振一时语塞,沉默退后。 杨瑞的罪行,全凭林瑾猜测,不说证据,就连线索也没有。 跟前这妇人极其嚣张,却拿她毫无办法,憋屈啊。 林瑾眯了眯眼,“杨康的案子还未结,杨老爷作为案子的被告,不得擅自离开白马州。杨夫人最好把他寻回,莫要让我等难做。” 许真真佯装为难,“差爷,他不在不代表他离开白马州了呀。他说不定在去找郭谦的路上出了意外,被人劫财劫色,或是被绑架了,我正想去报案呢,你们来了正好,一起帮我寻他。” 林瑾瞧着她满眼的狡黠,眉眼染上冷意,“杨夫人,劝你不要自误。牢房不是什么好地方,女子进去一回,这辈子就毁了。” 他在威胁自己! 许真真故作委屈,“我能说的我都说了,差爷不信我,我有什么办法?” 她油盐不进,几个捕快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林瑾一狠心,咬牙道,“许氏故意将嫌犯放走,隐瞒其行踪,情节严重,来人,将她带走。” 闻言,几名捕快面露喜色。 他们早就看许真真不顺眼了,这回总算锁她了啊。 而被鹅啄之仇,也能报了。 许真真没想到,林瑾真会抓她。 一旦进了衙门,是非黑白,全有他说了算。 “林捕头,你冷静些。”她往后退了退,脑子里思索着应对的法子。 林瑾眼眸深藏杀意,一挥手,几名捕快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 完了,今日要栽了。 许真真心中绝望。 打算先束手就擒,在路上再想法子脱身。 可就在此时,有一人挡在了她面前。 “住手!” 温老爷子手持御赐金牌,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我看谁敢动她?” 御赐金牌,如朕亲临! 林瑾瞳孔骤缩,一撩衣袍,单膝跪下。 其他几个捕快都愣住了。 事情一再反转,他们的脑袋卡壳了一般,给整不会了。 林瑾重重地咳嗽一声,“见金牌如见圣上,你们还不跪下?” 几人这才回神,慌里慌张的下跪。 温老爷子面色发冷,“林捕头,带着你的人,滚出杨家村。圣上那里,我年后自会去国都,亲自向他解释。” 林瑾喉结滑动,迟疑了下道,“属下可以不抓杨夫人,但是,属下奉命来此查案,不能无功而返。恕属下难从命。” “杨康的案子,众所周知,我女婿才是苦主,你却咬着他不放,居心何在?若你硬是打着办案的旗号,那所有人证都在村里,你大可把他们全带去问话,莫要在此徘徊,浪费朝廷的人力物力!” 温老爷子的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令人发聩、羞愧。 林瑾面色有些难看,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沉默了一阵,他才带着人离开。 “总算走了。”许真真拍了拍胸口,才感觉冷汗湿透了背脊。 若不是老爷子有个杀手锏,她就真的要坐牢了。 温老爷子严肃地道,“丫头,在杨瑞有消息回来之前,你都不要外出。” 只要离开这个宅子,他就护不住她了。 许真真点头。 她知杨瑞此时已在宫里,却毫无消息传出,心里头的担忧,比老爷子更重。 如此又过了两日,杨瑞还是渺无音讯,她彻底慌了。 无论与皇帝谈什么,这几日时间足够了。 哪怕谈得不理想,他也会抽空回来告诉自己一声的。 如今他没有出现,他定是出事了。 他在国都不能动用精神力,不然暴露自己不说,还会被大阵绞杀。 所以,他是被囚禁了,还是被杀了? 想到这里,她毛骨悚然。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 第446章 交换,黄金用斗装 她打算去找他。 三两下收拾好保命的东西,她提着包袱下楼。 她交代小白,“我要出去一趟,你看着家,不要乱跑,也不要再往森林深处跑,听见没?” 小白用嘴巴叼住她的衣角,摇了摇马头。 她疑惑,“做什么?”她又没说过要去找杨瑞,它不可能知道才是。 小白苦于口不能言,急得在原地跳脚。 “脑子又抽什么风?”许真真嘀咕一声,抬脚要走。 小红却挡在她跟前。 声音清冷,“主人没事,你去了只会拖累他。” “我去,你会说话啊!”许真真瞪圆了眼睛,摸了摸它光滑的毛发,“那你昨晚上为何要和我打哑谜?” 小红沉默地看着她,神色很是平静。 是不屑于和她说话? 呃,这家伙不好打交道。 许真真摸了摸鼻子,“你如何得知你主人他没事?” “我们有感应。” 许真真想说,我与他尚且未能心有灵犀,你一头畜生怎么就和他有感应了。 但是,想到人家已经能口吐人语,道行不知有多深,一个眼神就能杀落她,她就不敢造次。 怕死。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安全的对?” 小红点点头。 许真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好,既然你能与他产生感应,那我也就不操心了,我出去干活了。” 年终了,事儿多着呢。 小红却道,“你该给我和小白建房子了。” 许真真:“……” 到底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小白要出去干活的,它不可能一直在这儿,建房子做什么?” 小红颈部的毛发根根炸起,“你要拆散我们?”一股威压蔓延开来。 许真真差点没被压趴下,但是,她丝毫不妥协。 动不了,便大声吼,“那是它的本职工作,它不干谁干?它若干不了,我要它作甚?宰了吃算了。” 小红沉默,小白脖子靠过来安抚它,还不忘瞪许真真一眼。 许真真气得一巴掌拍在马背上,“反了你,敢瞪我,你再瞪一个试试?” 小白昂着头,眼睛看天。 其实是不敢瞪,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怂了。 小红道,“我可以用物品交换。” 等的就是这句话! 许真真心中暗喜,却装出一副冷酷拽的样子,“这里的一切都我和我老公的,你的也是我的,你能拿什么和我换?” 小红沉声道,“那你知道,这空间里的珍宝都在哪儿吗?” 许真真被噎住。 她知道个屁啊。 她若是知道哪里有宝藏,她还用得着辛辛苦苦的耕地?为了护住那点家产,杨瑞都要去跟皇帝斗智斗勇,容易吗! 顿时,她欢喜的搓手,“在哪儿,能不能告诉我?” 小红瑰丽的红宝石般的眼珠子流露出一丝笑意,“我也不知。” 许真真感觉到自己从天堂坠落到了底,“咚”一声,真心疼! 她面罩寒霜,曲指毫不客气的在它脑袋上敲了一记,“很好玩是吗?” “不好玩,但解气。” 许真真气抖冷! 她算看出来了,这个小东西,就是个腹黑的主! 她想扭头就走,可又不甘心放弃,自我斗争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你预备拿什么跟我换?” 小红有些难过的低头,“你方才说了,我的东西便是你的,我没有资格换。” 许真真:“……” 掉头就走。 一回忍就算了,次次忍,当她圣人吗? 小白急了,马嘴推了推小红,推不动,它便挡在许真真面前。 却遭受到她不留情的叱喝,“滚开,好狗不挡道!” 小白:呜呜,人家不是狗。 许真真准备饶过它,身后传来小红的声音,“一斗黄金。” 黄金? 用斗量? 我擦,果然财大气粗! 许真真差点跌倒,她回过头,“在你眼里,小白只值一斗黄金?” 反正是一次性买卖,不刮白不刮。 而且她怀疑,这里边有金矿脉,小红手里的黄金,就是从这里挖的。 小白顿时昂起头,很是严厉的瞪着小红,试图挽救自己的家庭地位。 小红的眼睛一对上它,不但情商为零,智商也随之下降。 它羞嗒嗒的凑到它跟前,爱昵的蹭了蹭,嘴里发出几个奇怪的音符。 小白也跟着叽里呱啦的说了几个音,小红又接着说,有点急切,像是在解释什么。 许真真瞧着稀奇,这是说的兽语? 发音好像前世某个岛国的语言。 只见小红娇羞得点了点头,小白终于把说服了,走过来,马嘴碰了碰她的脚,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小红便说,“小白说你是主人,我孝敬你很应该。那么,我把所有宝物都给你。” 所有?! 不仅仅是黄金? 发了发了! 许真真眼睛都绿了,“不用不用,那是你收藏的珍宝,我怎么好意思要呢?呵呵呃哈哈……” 嘴上说不要,可那抑制不住的喜悦,把她给出卖了。 小红也是无语,“做人还是实诚一点的好。”想要便直说,这么虚伪做什么? 许真真笑容微敛,却也没介意。 “你的珍宝都有什么?大概有多少?” “没计算过。千年前主人带我爹娘出去游历,顺手牵羊带回来的。” 许真真惊呼,“都有上千年了啊,那不是放坏了么?” 小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里有灵气护着,无论放上多久都不会坏。” 许真真一想也是,不然族地那些东西不是都腐化了? 不对,族地里的东西,枪支之类的,都是近代才有的呀。 可那杨家老祖,似乎很早之前便飞升了? 难道他并没有飞升,一直都在? 擅长阴谋论的许真真顿时毛骨悚然,一把拽住小红的毛,“你先告诉我,你们主人飞升多久了?” 小红不解,“你不是去过族地么?鼠前辈没告诉你?我们主人飞升得有上千年了。” 许真真一脸见鬼地道,“可那族地里,有别个星球近代才出现的东西!” “这有何稀奇的?我们这儿与那个星球与又不是平行宇宙。” “不是吗?”许真真可怜巴巴的看着小红,“那这里的一切,与那个星球的古代,有九成相似啊。” “你说的那个星球,可是你母星?” 第446章 交换,黄金用斗装 她打算去找他。 三两下收拾好保命的东西,她提着包袱下楼。 她交代小白,“我要出去一趟,你看着家,不要乱跑,也不要再往森林深处跑,听见没?” 小白用嘴巴叼住她的衣角,摇了摇马头。 她疑惑,“做什么?”她又没说过要去找杨瑞,它不可能知道才是。 小白苦于口不能言,急得在原地跳脚。 “脑子又抽什么风?”许真真嘀咕一声,抬脚要走。 小红却挡在她跟前。 声音清冷,“主人没事,你去了只会拖累他。” “我去,你会说话啊!”许真真瞪圆了眼睛,摸了摸它光滑的毛发,“那你昨晚上为何要和我打哑谜?” 小红沉默地看着她,神色很是平静。 是不屑于和她说话? 呃,这家伙不好打交道。 许真真摸了摸鼻子,“你如何得知你主人他没事?” “我们有感应。” 许真真想说,我与他尚且未能心有灵犀,你一头畜生怎么就和他有感应了。 但是,想到人家已经能口吐人语,道行不知有多深,一个眼神就能杀落她,她就不敢造次。 怕死。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安全的对?” 小红点点头。 许真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好,既然你能与他产生感应,那我也就不操心了,我出去干活了。” 年终了,事儿多着呢。 小红却道,“你该给我和小白建房子了。” 许真真:“……” 到底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小白要出去干活的,它不可能一直在这儿,建房子做什么?” 小红颈部的毛发根根炸起,“你要拆散我们?”一股威压蔓延开来。 许真真差点没被压趴下,但是,她丝毫不妥协。 动不了,便大声吼,“那是它的本职工作,它不干谁干?它若干不了,我要它作甚?宰了吃算了。” 小红沉默,小白脖子靠过来安抚它,还不忘瞪许真真一眼。 许真真气得一巴掌拍在马背上,“反了你,敢瞪我,你再瞪一个试试?” 小白昂着头,眼睛看天。 其实是不敢瞪,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怂了。 小红道,“我可以用物品交换。” 等的就是这句话! 许真真心中暗喜,却装出一副冷酷拽的样子,“这里的一切都我和我老公的,你的也是我的,你能拿什么和我换?” 小红沉声道,“那你知道,这空间里的珍宝都在哪儿吗?” 许真真被噎住。 她知道个屁啊。 她若是知道哪里有宝藏,她还用得着辛辛苦苦的耕地?为了护住那点家产,杨瑞都要去跟皇帝斗智斗勇,容易吗! 顿时,她欢喜的搓手,“在哪儿,能不能告诉我?” 小红瑰丽的红宝石般的眼珠子流露出一丝笑意,“我也不知。” 许真真感觉到自己从天堂坠落到了底,“咚”一声,真心疼! 她面罩寒霜,曲指毫不客气的在它脑袋上敲了一记,“很好玩是吗?” “不好玩,但解气。” 许真真气抖冷! 她算看出来了,这个小东西,就是个腹黑的主! 她想扭头就走,可又不甘心放弃,自我斗争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你预备拿什么跟我换?” 小红有些难过的低头,“你方才说了,我的东西便是你的,我没有资格换。” 许真真:“……” 掉头就走。 一回忍就算了,次次忍,当她圣人吗? 小白急了,马嘴推了推小红,推不动,它便挡在许真真面前。 却遭受到她不留情的叱喝,“滚开,好狗不挡道!” 小白:呜呜,人家不是狗。 许真真准备饶过它,身后传来小红的声音,“一斗黄金。” 黄金? 用斗量? 我擦,果然财大气粗! 许真真差点跌倒,她回过头,“在你眼里,小白只值一斗黄金?” 反正是一次性买卖,不刮白不刮。 而且她怀疑,这里边有金矿脉,小红手里的黄金,就是从这里挖的。 小白顿时昂起头,很是严厉的瞪着小红,试图挽救自己的家庭地位。 小红的眼睛一对上它,不但情商为零,智商也随之下降。 它羞嗒嗒的凑到它跟前,爱昵的蹭了蹭,嘴里发出几个奇怪的音符。 小白也跟着叽里呱啦的说了几个音,小红又接着说,有点急切,像是在解释什么。 许真真瞧着稀奇,这是说的兽语? 发音好像前世某个岛国的语言。 只见小红娇羞得点了点头,小白终于把说服了,走过来,马嘴碰了碰她的脚,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小红便说,“小白说你是主人,我孝敬你很应该。那么,我把所有宝物都给你。” 所有?! 不仅仅是黄金? 发了发了! 许真真眼睛都绿了,“不用不用,那是你收藏的珍宝,我怎么好意思要呢?呵呵呃哈哈……” 嘴上说不要,可那抑制不住的喜悦,把她给出卖了。 小红也是无语,“做人还是实诚一点的好。”想要便直说,这么虚伪做什么? 许真真笑容微敛,却也没介意。 “你的珍宝都有什么?大概有多少?” “没计算过。千年前主人带我爹娘出去游历,顺手牵羊带回来的。” 许真真惊呼,“都有上千年了啊,那不是放坏了么?” 小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里有灵气护着,无论放上多久都不会坏。” 许真真一想也是,不然族地那些东西不是都腐化了? 不对,族地里的东西,枪支之类的,都是近代才有的呀。 可那杨家老祖,似乎很早之前便飞升了? 难道他并没有飞升,一直都在? 擅长阴谋论的许真真顿时毛骨悚然,一把拽住小红的毛,“你先告诉我,你们主人飞升多久了?” 小红不解,“你不是去过族地么?鼠前辈没告诉你?我们主人飞升得有上千年了。” 许真真一脸见鬼地道,“可那族地里,有别个星球近代才出现的东西!” “这有何稀奇的?我们这儿与那个星球与又不是平行宇宙。” “不是吗?”许真真可怜巴巴的看着小红,“那这里的一切,与那个星球的古代,有九成相似啊。” “你说的那个星球,可是你母星?” 第447章 归来,御赐了尚方宝剑 许真真眼眸眯了眯,“你是怎么知道的?” “主人也是别个星球来的,他时常同我们讲起他的家乡。” 许真真又感到意外。 那杨姓老祖,居然也是个穿越者! 不知是不是和她来自同地球? 小红又道,“你魂体穿过来,期间或许已过去了上千年、上万年,你母星现在,也绝不是你离开时的模样了。” “不是?”许真真被吓住了,“我前一刻还在飞机上呢,下一刻便出现在这里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怎的就过去千年万年了?” 小红淡淡地道,“你说的一眨眼,不过是记忆停顿罢了。” 许真真哑然。 果真是那样的话,她所熟悉那个世界和人,此时已化为尘埃,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小白脖子伸过来,蹭了蹭她的手臂。 她心头一暖。 这小白就是个憨货,但也单纯,她说什么便信什么,还奉她为女主人,维护她。 既然小家伙这么会来事,她也不能让它失望不是? “行了,交换什么的,不需要了。等会儿我让女婿进来,给你俩搭个棚。”许真真说着转身就走。 “主人,不是棚,你得给我们建个房子。”小红很坚决,扭头看了看木屋,“就跟这样的,只要一层就可以。” 许真真不耐烦了,“你俩又不是人类,住棚子睡干草窝多舒坦,为何得崇人媚外呢?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啊。” 小红定定地瞧着她,“我可以付钱。” 对它的执拗让许真真完全没了脾气。 她叹气,“这是大工程,等我相公回来再说。”顿了顿,又问,“是不是空间里的生物,都能与杨瑞产生感应。” 小红点点头,“也可以感应到你。” “我?” 许真真有些惊讶。 其实她也没有搞懂,杨家老祖的族地,代表着一种传承,应该直接传给杨瑞才是,为何会先出现在她身上? 她在前世,和杨家也没有关系啊。 “我不是杨家的子嗣,你为何能感应到我?” “主人千年前便已预算出,你是杨家的媳妇,是大功臣,才会将空间先送到你手上。” 许真真比了比自己,“也就是说,我是杨家内定的媳妇。可我也没做什么呀,为何说我是功臣?” 小红嘴巴咧了咧,像是龇牙笑,“天机不可泄露。” 许真真:“……” “行,你小两口先在一楼住着,我走了。” 小红叹气,“这里空荡荡的稻草都没一根,你让我们怎么住?” 许真真说,“你洞府在哪儿?把小白带过去住呗。” 小红幽幽地道,“我追求者没有一千也有五百,都在那儿附近,我怕它们会把小白打死。” 许真真:“……” 翻了个白眼,“你可真够自恋的。” 小红神色平静,“我从不说谎。” 这么受欢迎? 许真真神思复杂的看着它,“为了一棵草,放弃了整片森林,也不知你咋想的。” 小红自己也费解,“或许这便是主人常说的一见钟情。” 许真真一声嗤笑,“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你……”她忽然停下来,打量着那膘肥体壮、威风凛凛的小白,“我悟了。” 小白是马界的超级大帅哥,身材好,长相好,关键体力也好,这小红能不沦陷么? 小红瞧她神色就知她在想什么,有些无语,“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懂你。不用解释,解释便是掩饰。” 许真真摆摆手,“我先给你们弄个窝。”说着便出了去。 在村里的几户人家,偷了些干燥的稻草回来。又回家拿了两床棉被,勉强给它俩建了个爱巢。 “先凑合着。”她说着,一转身,对上一盆金光闪闪的宝物,璀璨夺目,差点没闪瞎她的狗眼。 “哎呀,说了不用,快拿回去。”她咧着嘴,一面说一面抓起一大把,往兜里塞。 小红很大方,“不用藏了,都是你的,连盆端走。小白以后就是我的了,你不可以再让它做事。” 许真真微怔,随之又抓起一把珍宝藏好,才挥挥手,“够了够了,剩下的你拿走。我做买卖向来公道,童叟无欺。” 小红想说,买小白一块金子足够,你若真的公道,就把多拿的都给我吐出来。 但是,看到小白一脸感动的样子,它又忍住了。 在它心里,女主人是个大善人,不想毁掉它心目中的美好。 许真真喜滋滋的出了空间,回到房间,便把所有东西都摊到床上欣赏。 有金簪金元宝,也有珍珠翡翠玛瑙。 做工精致,成色也很好。 更妙的是,不知是不是用法术抹去了,上边都没有刻字和符文标记什么的,以后出手也容易。 “没想到,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呀。” 许真真喜滋滋的哼着调子,忽然有人接口,“多大的财,让我看看,也跟着开开眼界。” 杨瑞的身影,出现在她跟前。 她一愣,差点大声欢呼。 她掩住嘴,鬼鬼祟祟的摸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瞧了瞧,又去看窗户,没发现外边有人,又急忙回转,拽着他的手,动了动念头,回到了空间。 上下打量他,见他没缺胳膊少腿的,放下心来,猛地扑到他怀里,嘴里反复的说,“你可总算回来了!” 激动过后,又捶了他一拳,“你怎么能出现在自家房间啊,那林瑾疯狗似的盯着我,万一他在外边布下暗哨,岂不是被发现了?” 杨瑞嘴角上扬,“无妨,圣上给了我护身符。” 她睁大双眼,“护身符?不会又是免死金牌?这是皇帝给予臣子的最高赏赐,在哪个朝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怎的就给你了?” 温老爷子也有一块,她怎么有种这玩意儿烂大街的感觉? “差不多。”杨瑞拉着她进了木屋。 面对那对他点头问好的小白小红也很淡定。 许真真便知,他方才已经进过空间了。 上了二楼,他从角落里拿出一把金色的剑。 “我的天!” 许真真拿在手里,沉甸甸,金光璀璨,剑鞘外边刻着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很华丽。 “这是……传说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尚方宝剑?” 第447章 归来,御赐了尚方宝剑 许真真眼眸眯了眯,“你是怎么知道的?” “主人也是别个星球来的,他时常同我们讲起他的家乡。” 许真真又感到意外。 那杨姓老祖,居然也是个穿越者! 不知是不是和她来自同地球? 小红又道,“你魂体穿过来,期间或许已过去了上千年、上万年,你母星现在,也绝不是你离开时的模样了。” “不是?”许真真被吓住了,“我前一刻还在飞机上呢,下一刻便出现在这里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怎的就过去千年万年了?” 小红淡淡地道,“你说的一眨眼,不过是记忆停顿罢了。” 许真真哑然。 果真是那样的话,她所熟悉那个世界和人,此时已化为尘埃,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小白脖子伸过来,蹭了蹭她的手臂。 她心头一暖。 这小白就是个憨货,但也单纯,她说什么便信什么,还奉她为女主人,维护她。 既然小家伙这么会来事,她也不能让它失望不是? “行了,交换什么的,不需要了。等会儿我让女婿进来,给你俩搭个棚。”许真真说着转身就走。 “主人,不是棚,你得给我们建个房子。”小红很坚决,扭头看了看木屋,“就跟这样的,只要一层就可以。” 许真真不耐烦了,“你俩又不是人类,住棚子睡干草窝多舒坦,为何得崇人媚外呢?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啊。” 小红定定地瞧着她,“我可以付钱。” 对它的执拗让许真真完全没了脾气。 她叹气,“这是大工程,等我相公回来再说。”顿了顿,又问,“是不是空间里的生物,都能与杨瑞产生感应。” 小红点点头,“也可以感应到你。” “我?” 许真真有些惊讶。 其实她也没有搞懂,杨家老祖的族地,代表着一种传承,应该直接传给杨瑞才是,为何会先出现在她身上? 她在前世,和杨家也没有关系啊。 “我不是杨家的子嗣,你为何能感应到我?” “主人千年前便已预算出,你是杨家的媳妇,是大功臣,才会将空间先送到你手上。” 许真真比了比自己,“也就是说,我是杨家内定的媳妇。可我也没做什么呀,为何说我是功臣?” 小红嘴巴咧了咧,像是龇牙笑,“天机不可泄露。” 许真真:“……” “行,你小两口先在一楼住着,我走了。” 小红叹气,“这里空荡荡的稻草都没一根,你让我们怎么住?” 许真真说,“你洞府在哪儿?把小白带过去住呗。” 小红幽幽地道,“我追求者没有一千也有五百,都在那儿附近,我怕它们会把小白打死。” 许真真:“……” 翻了个白眼,“你可真够自恋的。” 小红神色平静,“我从不说谎。” 这么受欢迎? 许真真神思复杂的看着它,“为了一棵草,放弃了整片森林,也不知你咋想的。” 小红自己也费解,“或许这便是主人常说的一见钟情。” 许真真一声嗤笑,“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你……”她忽然停下来,打量着那膘肥体壮、威风凛凛的小白,“我悟了。” 小白是马界的超级大帅哥,身材好,长相好,关键体力也好,这小红能不沦陷么? 小红瞧她神色就知她在想什么,有些无语,“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懂你。不用解释,解释便是掩饰。” 许真真摆摆手,“我先给你们弄个窝。”说着便出了去。 在村里的几户人家,偷了些干燥的稻草回来。又回家拿了两床棉被,勉强给它俩建了个爱巢。 “先凑合着。”她说着,一转身,对上一盆金光闪闪的宝物,璀璨夺目,差点没闪瞎她的狗眼。 “哎呀,说了不用,快拿回去。”她咧着嘴,一面说一面抓起一大把,往兜里塞。 小红很大方,“不用藏了,都是你的,连盆端走。小白以后就是我的了,你不可以再让它做事。” 许真真微怔,随之又抓起一把珍宝藏好,才挥挥手,“够了够了,剩下的你拿走。我做买卖向来公道,童叟无欺。” 小红想说,买小白一块金子足够,你若真的公道,就把多拿的都给我吐出来。 但是,看到小白一脸感动的样子,它又忍住了。 在它心里,女主人是个大善人,不想毁掉它心目中的美好。 许真真喜滋滋的出了空间,回到房间,便把所有东西都摊到床上欣赏。 有金簪金元宝,也有珍珠翡翠玛瑙。 做工精致,成色也很好。 更妙的是,不知是不是用法术抹去了,上边都没有刻字和符文标记什么的,以后出手也容易。 “没想到,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呀。” 许真真喜滋滋的哼着调子,忽然有人接口,“多大的财,让我看看,也跟着开开眼界。” 杨瑞的身影,出现在她跟前。 她一愣,差点大声欢呼。 她掩住嘴,鬼鬼祟祟的摸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瞧了瞧,又去看窗户,没发现外边有人,又急忙回转,拽着他的手,动了动念头,回到了空间。 上下打量他,见他没缺胳膊少腿的,放下心来,猛地扑到他怀里,嘴里反复的说,“你可总算回来了!” 激动过后,又捶了他一拳,“你怎么能出现在自家房间啊,那林瑾疯狗似的盯着我,万一他在外边布下暗哨,岂不是被发现了?” 杨瑞嘴角上扬,“无妨,圣上给了我护身符。” 她睁大双眼,“护身符?不会又是免死金牌?这是皇帝给予臣子的最高赏赐,在哪个朝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怎的就给你了?” 温老爷子也有一块,她怎么有种这玩意儿烂大街的感觉? “差不多。”杨瑞拉着她进了木屋。 面对那对他点头问好的小白小红也很淡定。 许真真便知,他方才已经进过空间了。 上了二楼,他从角落里拿出一把金色的剑。 “我的天!” 许真真拿在手里,沉甸甸,金光璀璨,剑鞘外边刻着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很华丽。 “这是……传说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尚方宝剑?” 第448章 利益,与皇帝的合作 杨瑞含笑点头。 “我的天!”许真真激动得语无伦次,“持有尚方宝剑的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有先斩后奏之特权,你不过才进宫几日,便能获得如此殊荣,你……你究竟对皇帝做了什么啊?” 杨瑞失笑,“他是一国之君,我能对他做什么?他为了保护水井和田地,才赐给我的。” “也就是他把咱们的东西当作了自己的私有财产呗。”许真真心中不得劲,把剑还给了他。 忍不住埋怨他,“你为何去了那么多天,也不给我发个消息报个平安啊,可担心死我了。” 杨瑞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与皇帝促膝谈心,夜夜笙歌,身边总有人守着,我找不到机会。” 她一脸狐疑,“皇帝与你素未谋面,又是谈心,又是赐剑的,竟如此信你?” “他如今深陷囹圄,把我当作了救命稻草,不想信也得信。”杨瑞舔了舔发干的唇,“有水吗?” “没有,我去给你摘几个番茄。”这几日她茶饭不思,哪有心思烧水喝。 她下楼进了菜地,摘了番茄回来。 杨瑞吃了几口,酸甜的汁液溢满口腔,舒服的眯了眯眼。 许真真便迫不及待的催促他,“你是怎么见到皇帝、又取得他信任的,你快同我说说。” “要见皇帝很简单啊,有义父的信和他的门生引荐,皇帝焉有不见我之理。至于谈合作……说来话长。” 杨瑞把一整个番茄吃完,才简单的说了经过。 原来,这两三年来,北方大旱,好几个地方都饿殍千里,寸草不生。朝廷没有税收不说,还得拨银赈灾。 去年南方也有好些地方旱灾,过后又发生水灾,又得开仓放粮。 原本就空虚的国库,被刮得比乞丐的兜儿都还干净。 “翌国穷啊!”杨瑞叹息,“皇帝和后宫嫔妃如今开始节衣缩食。平日里粗茶淡饭,宴客才见了些荤菜而已。” “这怎么可能?”许真真大吃一惊,“这翌国近百年无战争,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国家应该富裕而强大才是,怎的落得如此地步?” “那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杨瑞道,“翌国奸倿当道,贪污成风,税赋沉重,豪族外戚瓜分了大部分资源,国家处于被完全架空状态。当今皇帝苦苦支撑,怕也无力回天。” 许真真呆了呆,“那国家撑不住多久了啊。咱们与他合作,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瑞目光清亮,“不会。当今皇帝是个明君,他对朝廷的状况十分了解,也有满的腔热血和抱负,只要助他度过难关,翌国定当会迎来咱们想要的太平盛世。” 许真真讶然。 皇帝对他很信任,可看他这个样子,他又何尝不信任皇帝? 这才是第一回见面啊,就有了这过命的交情? 男人之间的情谊,有时真的令人费解。 沉默了片刻,“你是怎么看出,这皇帝还有作为的?” “前几任皇帝重文轻武,以文治国,他已意识到不妥,十年前,他便设立的武科科举,提拔嘉奖精忠报国等将士,大肆补充对军事装备,让武将势力范围得以扩张; 允许商人科举,提拔寒门学子等等。此外针对赋税等也作了一系列的变法,只是底下的人阳奉阴违,收效甚微。” 许真真不懂政事,听了不明觉厉。 “可那是他们祖宗执政上百年留下的毒瘤,不消除的话,即便他与咱们合作,挣到了大钱,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杨瑞神秘一笑,“有钱一切都有可能。我与他说了些治国的一些建议,他茅塞顿开,已经开始制定完善的治国计划了。” 许真真眨巴眨巴眼睛,好想问什么计划,又觉得自己不懂,多半要被打击得很惨,便聪明的闭嘴了。 “那咱们如何与他合作?” 杨瑞道,“他在郊外以北的地方,给我划了万余亩地。我是把井水和咱们土地里的泥弄到国都种地也好,还是建农庄、建作坊也罢,总之随我折腾。” “一万亩是多少?”许真真心算了下,张口结舌,“相当于一个皇子封地的面积了啊!他就不怕你树大招风,被人弹劾?” 杨瑞笑了笑,“无妨,这是皇帝自己的私人田产,不入国库,外人只知是一个神秘富商的田地,别的一概不知。” “那这利益的分配?” “一九分。” “一九?皇帝九,你一?”许真真皱眉,“太少了?” “皇帝的收入,要维持整个国家的运作,咱们得到的,却是进入自己的口袋里,不一样。况且,古代君王都是独裁者,他没让我给他打工,领一份微薄的薪酬,便已经很仁义了。” 许真真默然。 反正她不喜欢当工具人,也没有那种凭一己之力、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伟大思想,对这个项目,兴趣缺缺。 “那他又如何处置咱们的井水和田地?” 杨瑞握着她的手,觉得凉,给她披了件外套才说,“他看完义父的信,立刻让我把井水给他尝尝。他尝到甜头,便有了想法。” “什么想法?” “井水和农作物包装成为贡品,他御赐些给大臣,也派使臣送往其他国家。若有单子返回,所有收益,他占七成,我占三。” “也就是说,他利用他的身份,替咱们打广告?”许真真高兴了,“如此一来,豪门贵族,和各国的商人,全都会蜂拥而至啊。咱们这小小的杨家村,也要闻名于天下。发达了!” “不行,老公,咱们得把周边的田地买下来,打造一个繁荣昌盛的桃花源。作坊也要扩建……我们的产品必定火爆全国,我坐着收钱,哎哟,做梦都要笑醒。” 许真真自我陶醉了好一阵。 忽然又道,“我们的作坊,皇帝不插手?” 杨瑞道,“他之前不知作坊的存在,我说漏了嘴,他倒想插手。只是我说了是几个女儿的产业,以后与他合作的项目,也不会涉足这些,他才作罢。” 许真真拍了拍胸口,“好险,我真怕你底裤都被他骗去。” 第448章 利益,与皇帝的合作 杨瑞含笑点头。 “我的天!”许真真激动得语无伦次,“持有尚方宝剑的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有先斩后奏之特权,你不过才进宫几日,便能获得如此殊荣,你……你究竟对皇帝做了什么啊?” 杨瑞失笑,“他是一国之君,我能对他做什么?他为了保护水井和田地,才赐给我的。” “也就是他把咱们的东西当作了自己的私有财产呗。”许真真心中不得劲,把剑还给了他。 忍不住埋怨他,“你为何去了那么多天,也不给我发个消息报个平安啊,可担心死我了。” 杨瑞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与皇帝促膝谈心,夜夜笙歌,身边总有人守着,我找不到机会。” 她一脸狐疑,“皇帝与你素未谋面,又是谈心,又是赐剑的,竟如此信你?” “他如今深陷囹圄,把我当作了救命稻草,不想信也得信。”杨瑞舔了舔发干的唇,“有水吗?” “没有,我去给你摘几个番茄。”这几日她茶饭不思,哪有心思烧水喝。 她下楼进了菜地,摘了番茄回来。 杨瑞吃了几口,酸甜的汁液溢满口腔,舒服的眯了眯眼。 许真真便迫不及待的催促他,“你是怎么见到皇帝、又取得他信任的,你快同我说说。” “要见皇帝很简单啊,有义父的信和他的门生引荐,皇帝焉有不见我之理。至于谈合作……说来话长。” 杨瑞把一整个番茄吃完,才简单的说了经过。 原来,这两三年来,北方大旱,好几个地方都饿殍千里,寸草不生。朝廷没有税收不说,还得拨银赈灾。 去年南方也有好些地方旱灾,过后又发生水灾,又得开仓放粮。 原本就空虚的国库,被刮得比乞丐的兜儿都还干净。 “翌国穷啊!”杨瑞叹息,“皇帝和后宫嫔妃如今开始节衣缩食。平日里粗茶淡饭,宴客才见了些荤菜而已。” “这怎么可能?”许真真大吃一惊,“这翌国近百年无战争,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国家应该富裕而强大才是,怎的落得如此地步?” “那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杨瑞道,“翌国奸倿当道,贪污成风,税赋沉重,豪族外戚瓜分了大部分资源,国家处于被完全架空状态。当今皇帝苦苦支撑,怕也无力回天。” 许真真呆了呆,“那国家撑不住多久了啊。咱们与他合作,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瑞目光清亮,“不会。当今皇帝是个明君,他对朝廷的状况十分了解,也有满的腔热血和抱负,只要助他度过难关,翌国定当会迎来咱们想要的太平盛世。” 许真真讶然。 皇帝对他很信任,可看他这个样子,他又何尝不信任皇帝? 这才是第一回见面啊,就有了这过命的交情? 男人之间的情谊,有时真的令人费解。 沉默了片刻,“你是怎么看出,这皇帝还有作为的?” “前几任皇帝重文轻武,以文治国,他已意识到不妥,十年前,他便设立的武科科举,提拔嘉奖精忠报国等将士,大肆补充对军事装备,让武将势力范围得以扩张; 允许商人科举,提拔寒门学子等等。此外针对赋税等也作了一系列的变法,只是底下的人阳奉阴违,收效甚微。” 许真真不懂政事,听了不明觉厉。 “可那是他们祖宗执政上百年留下的毒瘤,不消除的话,即便他与咱们合作,挣到了大钱,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杨瑞神秘一笑,“有钱一切都有可能。我与他说了些治国的一些建议,他茅塞顿开,已经开始制定完善的治国计划了。” 许真真眨巴眨巴眼睛,好想问什么计划,又觉得自己不懂,多半要被打击得很惨,便聪明的闭嘴了。 “那咱们如何与他合作?” 杨瑞道,“他在郊外以北的地方,给我划了万余亩地。我是把井水和咱们土地里的泥弄到国都种地也好,还是建农庄、建作坊也罢,总之随我折腾。” “一万亩是多少?”许真真心算了下,张口结舌,“相当于一个皇子封地的面积了啊!他就不怕你树大招风,被人弹劾?” 杨瑞笑了笑,“无妨,这是皇帝自己的私人田产,不入国库,外人只知是一个神秘富商的田地,别的一概不知。” “那这利益的分配?” “一九分。” “一九?皇帝九,你一?”许真真皱眉,“太少了?” “皇帝的收入,要维持整个国家的运作,咱们得到的,却是进入自己的口袋里,不一样。况且,古代君王都是独裁者,他没让我给他打工,领一份微薄的薪酬,便已经很仁义了。” 许真真默然。 反正她不喜欢当工具人,也没有那种凭一己之力、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伟大思想,对这个项目,兴趣缺缺。 “那他又如何处置咱们的井水和田地?” 杨瑞握着她的手,觉得凉,给她披了件外套才说,“他看完义父的信,立刻让我把井水给他尝尝。他尝到甜头,便有了想法。” “什么想法?” “井水和农作物包装成为贡品,他御赐些给大臣,也派使臣送往其他国家。若有单子返回,所有收益,他占七成,我占三。” “也就是说,他利用他的身份,替咱们打广告?”许真真高兴了,“如此一来,豪门贵族,和各国的商人,全都会蜂拥而至啊。咱们这小小的杨家村,也要闻名于天下。发达了!” “不行,老公,咱们得把周边的田地买下来,打造一个繁荣昌盛的桃花源。作坊也要扩建……我们的产品必定火爆全国,我坐着收钱,哎哟,做梦都要笑醒。” 许真真自我陶醉了好一阵。 忽然又道,“我们的作坊,皇帝不插手?” 杨瑞道,“他之前不知作坊的存在,我说漏了嘴,他倒想插手。只是我说了是几个女儿的产业,以后与他合作的项目,也不会涉足这些,他才作罢。” 许真真拍了拍胸口,“好险,我真怕你底裤都被他骗去。” 第450章 分红,全村发家致富 原本她是打算逐个分的,但是考虑到工程量太大,便把钱分给各家家主,再由他自己分发给家里的人。 “杨满根,五十五两。” “杨守礼,你这一户分得八十二两。” “……” 听到这些天文数字,全村人都炸了。 从去年开始,大家就开始期盼今年能接到闻人庭的大单子,也偷偷计算过,每户能分到多少分红。 可当这钱落到了实处,还是把他们给惊呆了。 我的乖乖! 这说给就给了,如此的大方心善,这杨家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足足几十两,哪怕手头没活儿干,也够全家人吃喝好几年了! 关键是,这钱还是白得的! 更何况,他们还有工钱! 管理层还有一笔不菲的年终奖! 我的乖乖! 当真是脱贫致富了啊! 人群里沸腾了,大家欢呼着喊着叫着,有的当场便哭出声来,有的人当场就给杨家人下跪,不住的道谢。 要知道,去年六月之前,他们都还在饿肚子,每日去山头挖野菜充饥来着! 村里从几个灾年熬过来的老人,热泪盈眶,拉着许真真的手,一直说,“孩子啊,你们辛辛苦苦挣了点钱,却把钱给了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你真是个大善人!” “你家困难的时候,我都没伸出援手,如今却要靠你的钱养老,我良心不安啊。”一个个的争先恐后说个不停。 许真真笑道,“以前我也有错,心狠嘴巴毒,没人愿意亲近我,也是情有可原。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以后大家认真做事,挣钱的机会多着呢。” 有皇帝撑腰,杨瑞便能放开手脚大搞特搞,杨家村,乃至白马州、整个北省,都要腾飞了,这些人将是第一个吃到螃蟹的,不挣钱都说不过去了。要知道处在风口上,猪都能飞的。 这些老人却没听出她话中有话,只当她是作一个提携族人的承诺,顿时边笑边点头,“好好。我们杨氏家族有你这样的媳妇,真是三生有幸。” 以前人人都说她令杨家绝户,是杨家的罪人,现在又变成了杨家的宝,人真的是善变而又趋利的。 不过,所有的关系都因利益才变得牢固,谁也不是圣人。为了这点分红,他们努力干活,共同维护好作坊和村子,她得到的利益将会更多。 因此,她也不会往心里边去。 见分红都分完了,她便拍了拍手,大家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大伙儿听我说。” 她现在具有极强的号召力,看到她有话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停下。 “没什么事儿,别紧张,就是闲聊几句。”许真真笑面如花,“如今大家手里都有些钱了,不如都来说说看,这钱要怎么花。” 怎么花钱? 大家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便有人说: “我家三儿该娶媳妇儿了,这钱一半用来修房子,一半留给他做聘礼。” “我家该建新房子了。” “我买头牛回来耕地,再买些猪崽、鸡仔养着。” “……” 起了话题,大家便七嘴八舌的说开了。也有说买几个下人享福、娶一两房小妾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许真真道,“各位,可否听我一言。” 大家还在兴致勃勃的聊着,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吵杂里。 里正走到高处,大声喊,“安静!没听见许娘子要讲话吗?都给我安静!” 连喊了好几声,大家这才停了下来。 许真真道,“各位乡亲,钱在你们手上,该怎么花,我不会干涉,我只是想提几个建议。第一个,家里活计多的话,是可以买几个劳力帮忙干活。 只要负责他们一日三餐,家里人便可以腾出手去干点别的,也是挺划算的。但是,如果买小姑娘或者侍妾回来,那就没有必要了。 家里整日争吵不休,不得安宁,影响家庭和谐和财运,简直是花钱买罪受。 第二,现在田地便宜,可以买一些回来,雇人种雪耳、大豆、鲜花,这些我都收的,有收成便有钱进口袋里; 第三,把房子修建好,买粮食囤着,把家里小孩送去念书,让家里人吃饱穿好,把日子过好,钱花在这上面,才是有意义的。” 她把话说完,现场安静了一霎。 “好!说得好!”里正带头鼓起掌来。 下面的掌声从稀稀拉拉到雷鸣般的,大家连番叫好,现场气氛很是热烈。 里正又道,“许嫂子说的也是我想说的,大家伙莫要觉得身上有几个钱便飘了,外边的人饿死不知凡几,咱们去年都还在啃草根呢。 眼下有几个钱,都给拿钱添置让我们吃饱饭的家产去,挣一点是一点,别指望人杨家养着你。万一有个天灾人祸,也能安然度过。 说什么买下人伺候、买女人享福,都是特娘的瞎扯淡。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心永远无法满足,你越是要享受,想要的东西就更多。 那心就好比张着个狰狞大口,你往里边使劲填东西,怎么也填不满,就越不得劲,看哪儿都不对。这不是花钱找罪受么?人哪,要学会知足。” 里正的一番话,也博得一片喝彩声,可见是发自内心的认同。 许真真瞧着心里也挺欣慰的。 她就怕这些人久贫乍富,膨胀了,没有节制的挥霍,到头来变得更穷不说,还会生出许多事端。 又说了一阵,大家惦记今日是腊八,兜里又揣着钱,便都散了,着急与家人分享,还有进城买年货。 有人走的时候说,“许娘子,我家熬了腊八粥,记得带孩子们过来吃点。” 便有人接了一句,“人家手里头的事儿都忙不完,哪里有空闲功夫去你家啊?真有心的话,就该给她送来。” “嘿,多谢提醒了,我晚些便送过去。” 有个妇人瞧不惯这人嘚瑟的样儿,说,“就你们有?我家用黑糯米、红枣、桂圆、黑豆熬的,可香可糯了,又补气血,许娘子和她家几个闺女吃了正好。” 其他人纷纷接口,“我们家也送。” 许真真忙道,“不用,我们自己也熬了,你们留着吃。” 大家都不听她的。 这是他们对杨家表达善意与感谢的唯一法子,怎么会错过呢? 况且,所有人都送,断没有自己不送的道理。 于是,到了下晌,全村人轮流给杨家送腊八粥。 第450章 分红,全村发家致富 原本她是打算逐个分的,但是考虑到工程量太大,便把钱分给各家家主,再由他自己分发给家里的人。 “杨满根,五十五两。” “杨守礼,你这一户分得八十二两。” “……” 听到这些天文数字,全村人都炸了。 从去年开始,大家就开始期盼今年能接到闻人庭的大单子,也偷偷计算过,每户能分到多少分红。 可当这钱落到了实处,还是把他们给惊呆了。 我的乖乖! 这说给就给了,如此的大方心善,这杨家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足足几十两,哪怕手头没活儿干,也够全家人吃喝好几年了! 关键是,这钱还是白得的! 更何况,他们还有工钱! 管理层还有一笔不菲的年终奖! 我的乖乖! 当真是脱贫致富了啊! 人群里沸腾了,大家欢呼着喊着叫着,有的当场便哭出声来,有的人当场就给杨家人下跪,不住的道谢。 要知道,去年六月之前,他们都还在饿肚子,每日去山头挖野菜充饥来着! 村里从几个灾年熬过来的老人,热泪盈眶,拉着许真真的手,一直说,“孩子啊,你们辛辛苦苦挣了点钱,却把钱给了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你真是个大善人!” “你家困难的时候,我都没伸出援手,如今却要靠你的钱养老,我良心不安啊。”一个个的争先恐后说个不停。 许真真笑道,“以前我也有错,心狠嘴巴毒,没人愿意亲近我,也是情有可原。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以后大家认真做事,挣钱的机会多着呢。” 有皇帝撑腰,杨瑞便能放开手脚大搞特搞,杨家村,乃至白马州、整个北省,都要腾飞了,这些人将是第一个吃到螃蟹的,不挣钱都说不过去了。要知道处在风口上,猪都能飞的。 这些老人却没听出她话中有话,只当她是作一个提携族人的承诺,顿时边笑边点头,“好好。我们杨氏家族有你这样的媳妇,真是三生有幸。” 以前人人都说她令杨家绝户,是杨家的罪人,现在又变成了杨家的宝,人真的是善变而又趋利的。 不过,所有的关系都因利益才变得牢固,谁也不是圣人。为了这点分红,他们努力干活,共同维护好作坊和村子,她得到的利益将会更多。 因此,她也不会往心里边去。 见分红都分完了,她便拍了拍手,大家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大伙儿听我说。” 她现在具有极强的号召力,看到她有话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停下。 “没什么事儿,别紧张,就是闲聊几句。”许真真笑面如花,“如今大家手里都有些钱了,不如都来说说看,这钱要怎么花。” 怎么花钱? 大家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便有人说: “我家三儿该娶媳妇儿了,这钱一半用来修房子,一半留给他做聘礼。” “我家该建新房子了。” “我买头牛回来耕地,再买些猪崽、鸡仔养着。” “……” 起了话题,大家便七嘴八舌的说开了。也有说买几个下人享福、娶一两房小妾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许真真道,“各位,可否听我一言。” 大家还在兴致勃勃的聊着,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吵杂里。 里正走到高处,大声喊,“安静!没听见许娘子要讲话吗?都给我安静!” 连喊了好几声,大家这才停了下来。 许真真道,“各位乡亲,钱在你们手上,该怎么花,我不会干涉,我只是想提几个建议。第一个,家里活计多的话,是可以买几个劳力帮忙干活。 只要负责他们一日三餐,家里人便可以腾出手去干点别的,也是挺划算的。但是,如果买小姑娘或者侍妾回来,那就没有必要了。 家里整日争吵不休,不得安宁,影响家庭和谐和财运,简直是花钱买罪受。 第二,现在田地便宜,可以买一些回来,雇人种雪耳、大豆、鲜花,这些我都收的,有收成便有钱进口袋里; 第三,把房子修建好,买粮食囤着,把家里小孩送去念书,让家里人吃饱穿好,把日子过好,钱花在这上面,才是有意义的。” 她把话说完,现场安静了一霎。 “好!说得好!”里正带头鼓起掌来。 下面的掌声从稀稀拉拉到雷鸣般的,大家连番叫好,现场气氛很是热烈。 里正又道,“许嫂子说的也是我想说的,大家伙莫要觉得身上有几个钱便飘了,外边的人饿死不知凡几,咱们去年都还在啃草根呢。 眼下有几个钱,都给拿钱添置让我们吃饱饭的家产去,挣一点是一点,别指望人杨家养着你。万一有个天灾人祸,也能安然度过。 说什么买下人伺候、买女人享福,都是特娘的瞎扯淡。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心永远无法满足,你越是要享受,想要的东西就更多。 那心就好比张着个狰狞大口,你往里边使劲填东西,怎么也填不满,就越不得劲,看哪儿都不对。这不是花钱找罪受么?人哪,要学会知足。” 里正的一番话,也博得一片喝彩声,可见是发自内心的认同。 许真真瞧着心里也挺欣慰的。 她就怕这些人久贫乍富,膨胀了,没有节制的挥霍,到头来变得更穷不说,还会生出许多事端。 又说了一阵,大家惦记今日是腊八,兜里又揣着钱,便都散了,着急与家人分享,还有进城买年货。 有人走的时候说,“许娘子,我家熬了腊八粥,记得带孩子们过来吃点。” 便有人接了一句,“人家手里头的事儿都忙不完,哪里有空闲功夫去你家啊?真有心的话,就该给她送来。” “嘿,多谢提醒了,我晚些便送过去。” 有个妇人瞧不惯这人嘚瑟的样儿,说,“就你们有?我家用黑糯米、红枣、桂圆、黑豆熬的,可香可糯了,又补气血,许娘子和她家几个闺女吃了正好。” 其他人纷纷接口,“我们家也送。” 许真真忙道,“不用,我们自己也熬了,你们留着吃。” 大家都不听她的。 这是他们对杨家表达善意与感谢的唯一法子,怎么会错过呢? 况且,所有人都送,断没有自己不送的道理。 于是,到了下晌,全村人轮流给杨家送腊八粥。 第451章 表白,悲催的远山 一户送一大盆,推都推不掉,攒起来足足有两大水缸。 许真真分发下去,所有下都能吃上。 她给空间的小红小白送了一份,见杨瑞没有回来,便在灶台留下了一碗。 剩下的,打算送到许静许沉家里去。 她让这两兄弟耕地,刚开始不太乐意,天天跟村里人抱怨她对外人好,不待见自家亲兄弟。 许真真见他俩如此沉不住气又忘恩负义,气得直想把他们赶出去。 杨瑞劝住了她,给他俩各自划拉了一小块土地,让他们种菜或者大豆鲜花,作坊里回收。 若再做不来便滚蛋。 如今吃饱穿暖,两兄弟一想到要离开,心里头顿时无比恐慌。 只好抓住这个机会,卯足了劲头干。 许真真见他俩还算勤快,便指点他们挑井水灌溉,农作物会长得更好、更快一些。 村里每天都有人到她家水井挑水,两兄弟也知井水的神奇,只是不想问,等她主动告诉自己。 如果她不提,就说明在她心里,亲兄弟不如乡邻,他们会心寒,不会再给她种田。 好在她说了。 两兄弟很高兴,干活越发来劲。 然后,很快便有了收获。 把青菜让刘平安捎给酒楼卖掉,每日有好几百文进账。 大半年攒下来,也挣了几十两银子,很是满足。 得知村里分钱,他们也没到许真真跟前闹。 不过,那是他们不知分红有这么多,如果知道,心里定然不平衡。 所以,许真真借由送腊八粥的由头,过来安抚一二。 也给他们一点钱,当作是年终奖。 两兄弟已经搬到那些独门独院的员工宿舍里。 每人一栋小屋子,白墙黑瓦,窗明几净,有堂屋和东西厢房,一家人挤一挤倒也住得下,还有后院可以养鸡鸭,其实挺滋润的。 许真真从屋子转出来,还没去老房子那边端粥,便见远山端着一个木盆子,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偏门。 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对劲啊? 许真真下意识的往回藏。 他探身往里边看了看,见四下里每人,便抬脚进了来,熟门熟路的来到围墙角落里,坐在那棵龙眼树下等。 生怕谁看见似的,把自己蜷缩在树的后面。 许真真疑惑,他这是在做什么? 等了好一阵也没见他有什么不妥,脚都站麻了,她想过去问问他,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她赶紧往暗处缩了缩。 张翠从过堂里急匆匆赶来,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神色有些慌张。 “翠儿,这边。”远山瞧见她很激动,冲她招手。 张翠小跑过来,猫着腰走到他跟前,“表少爷,何事又找奴婢?” 她跑得有些喘气,脸颊微红,模样儿瞧着分外娇俏。 远山的脸比她的还红,磕磕巴巴的,哼唧半天也说不出半个字,只把手里的盆往她跟前递,“给,腊八粥。” “这是给奴婢的?”张翠没有接,眼里染上薄怒,“表少爷,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夫人是你姑母,你不给她送,反倒给我这个做奴才的,你这是何意?” “不是奴才,不是奴才……”远山越急越结巴,“你在我眼里,不是奴才。” 张翠脸红红的,双手卷着衣角,气焰都消了大半,“谁跟你说这个。” “我、我……”远山以为她还在生气,又急又慌,脸红耳赤的,思路都捋不清。 许真真看着都替他着急,恨不得出去帮他说几句。 好在他不蠢,知道再这么下去,这一趟又白来了,便做个深呼吸,便语速极快地道,“我姑母有,只是娘说这一锅我们先吃,姑母的在另外的锅,要熬久一些,我给你留了一份,你趁热吃。” 张翠脸颊又红了几分,嘀咕,“哪有主子不吃,做奴才的便吃上的道理。更何况,夫人仁善,府里每个人都分到了腊八粥,奴婢也吃不下了,表少爷,你端回去。” “翠儿。我说过多少回,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是什么少爷。”远山笑容透出几分苦涩,“我给你送,和你们夫人赏给你的,是不一样的。你真不要吗?” 许真真听到这里,懂了。 这两个小年轻,背着家长,偷偷好上了呗。 不对,是远山看上了人家,张翠什么心思尚且看不出,指不定是那小子单相思。 陈翠的脸已经红成了苹果一般,她无措又害羞,双手都不知怎么放。 “表……许公子,奴婢已发过誓,一辈子伺候夫人,绝无嫁人的心思,对不起,你、你还是把粥端走。以后也不要来了,免得堕了您的名声。”说着急急转身要走。 远山着急,一手箍住木盆,一手去抓她的手,“翠儿,你听我……” “你放手!”陈翠又急又羞,用力挣扎,一不小心,手一挥,打翻了木盆。 “咣当”清脆的声响,装在里边的大海碗、调羹被打碎,熬得黏稠的腊八粥洒了一地。 远山傻了眼,陈翠也愣住了。 呆愣了少顷,她捂嘴哭着跑了,远山呆呆的站在原地,那双清澈的眼睛,失了神采。 许真真瞧着于心不忍,想上前安慰几句,又觉得他可能不希望别人瞧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便又站住。 远山默默的蹲下身,用手把一滩和着泥沙的腊八粥捧回木盆里,把碗和调羹碎片也放进去,然后端着木盆走了。 那背影说不出的失落。 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早些年错过了读书,不久前她娘给他说了门亲事、又因是王春秋的堂妹给退了,眼下向张翠表白也被拒,太不顺了。 她叹息着要离开,忽然从东边的那小路口,转出两人来。 竟是杨如宝与刘志洐夫妻,怀里抱着他们的儿子勉勉。 那里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直通他们的小院落,想来他俩是从小窝过来的。 刘志洐唏嘘道,“宝儿,表弟可真不容易。”显然也把方才那一幕看在眼里了。 杨如宝淡淡地道,“翠儿是我家的丫鬟,是奴籍,我大舅不会同意他俩的,她拒绝也是为远山好。” 刘志洐道,“岳母不那么看重门第,若远山求到岳母跟前,指不定岳母会替他做主。” 杨如宝微微蹙眉,“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们自行解决便是,最好不要来烦我娘。” 她对那两个不知感恩的舅舅没半点好感。 刘志洐欲言又止。 杨如宝话锋一转,看着他,“快过年了,你还不敢回去么?” 第451章 表白,悲催的远山 一户送一大盆,推都推不掉,攒起来足足有两大水缸。 许真真分发下去,所有下都能吃上。 她给空间的小红小白送了一份,见杨瑞没有回来,便在灶台留下了一碗。 剩下的,打算送到许静许沉家里去。 她让这两兄弟耕地,刚开始不太乐意,天天跟村里人抱怨她对外人好,不待见自家亲兄弟。 许真真见他俩如此沉不住气又忘恩负义,气得直想把他们赶出去。 杨瑞劝住了她,给他俩各自划拉了一小块土地,让他们种菜或者大豆鲜花,作坊里回收。 若再做不来便滚蛋。 如今吃饱穿暖,两兄弟一想到要离开,心里头顿时无比恐慌。 只好抓住这个机会,卯足了劲头干。 许真真见他俩还算勤快,便指点他们挑井水灌溉,农作物会长得更好、更快一些。 村里每天都有人到她家水井挑水,两兄弟也知井水的神奇,只是不想问,等她主动告诉自己。 如果她不提,就说明在她心里,亲兄弟不如乡邻,他们会心寒,不会再给她种田。 好在她说了。 两兄弟很高兴,干活越发来劲。 然后,很快便有了收获。 把青菜让刘平安捎给酒楼卖掉,每日有好几百文进账。 大半年攒下来,也挣了几十两银子,很是满足。 得知村里分钱,他们也没到许真真跟前闹。 不过,那是他们不知分红有这么多,如果知道,心里定然不平衡。 所以,许真真借由送腊八粥的由头,过来安抚一二。 也给他们一点钱,当作是年终奖。 两兄弟已经搬到那些独门独院的员工宿舍里。 每人一栋小屋子,白墙黑瓦,窗明几净,有堂屋和东西厢房,一家人挤一挤倒也住得下,还有后院可以养鸡鸭,其实挺滋润的。 许真真从屋子转出来,还没去老房子那边端粥,便见远山端着一个木盆子,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偏门。 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对劲啊? 许真真下意识的往回藏。 他探身往里边看了看,见四下里每人,便抬脚进了来,熟门熟路的来到围墙角落里,坐在那棵龙眼树下等。 生怕谁看见似的,把自己蜷缩在树的后面。 许真真疑惑,他这是在做什么? 等了好一阵也没见他有什么不妥,脚都站麻了,她想过去问问他,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她赶紧往暗处缩了缩。 张翠从过堂里急匆匆赶来,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神色有些慌张。 “翠儿,这边。”远山瞧见她很激动,冲她招手。 张翠小跑过来,猫着腰走到他跟前,“表少爷,何事又找奴婢?” 她跑得有些喘气,脸颊微红,模样儿瞧着分外娇俏。 远山的脸比她的还红,磕磕巴巴的,哼唧半天也说不出半个字,只把手里的盆往她跟前递,“给,腊八粥。” “这是给奴婢的?”张翠没有接,眼里染上薄怒,“表少爷,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夫人是你姑母,你不给她送,反倒给我这个做奴才的,你这是何意?” “不是奴才,不是奴才……”远山越急越结巴,“你在我眼里,不是奴才。” 张翠脸红红的,双手卷着衣角,气焰都消了大半,“谁跟你说这个。” “我、我……”远山以为她还在生气,又急又慌,脸红耳赤的,思路都捋不清。 许真真看着都替他着急,恨不得出去帮他说几句。 好在他不蠢,知道再这么下去,这一趟又白来了,便做个深呼吸,便语速极快地道,“我姑母有,只是娘说这一锅我们先吃,姑母的在另外的锅,要熬久一些,我给你留了一份,你趁热吃。” 张翠脸颊又红了几分,嘀咕,“哪有主子不吃,做奴才的便吃上的道理。更何况,夫人仁善,府里每个人都分到了腊八粥,奴婢也吃不下了,表少爷,你端回去。” “翠儿。我说过多少回,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是什么少爷。”远山笑容透出几分苦涩,“我给你送,和你们夫人赏给你的,是不一样的。你真不要吗?” 许真真听到这里,懂了。 这两个小年轻,背着家长,偷偷好上了呗。 不对,是远山看上了人家,张翠什么心思尚且看不出,指不定是那小子单相思。 陈翠的脸已经红成了苹果一般,她无措又害羞,双手都不知怎么放。 “表……许公子,奴婢已发过誓,一辈子伺候夫人,绝无嫁人的心思,对不起,你、你还是把粥端走。以后也不要来了,免得堕了您的名声。”说着急急转身要走。 远山着急,一手箍住木盆,一手去抓她的手,“翠儿,你听我……” “你放手!”陈翠又急又羞,用力挣扎,一不小心,手一挥,打翻了木盆。 “咣当”清脆的声响,装在里边的大海碗、调羹被打碎,熬得黏稠的腊八粥洒了一地。 远山傻了眼,陈翠也愣住了。 呆愣了少顷,她捂嘴哭着跑了,远山呆呆的站在原地,那双清澈的眼睛,失了神采。 许真真瞧着于心不忍,想上前安慰几句,又觉得他可能不希望别人瞧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便又站住。 远山默默的蹲下身,用手把一滩和着泥沙的腊八粥捧回木盆里,把碗和调羹碎片也放进去,然后端着木盆走了。 那背影说不出的失落。 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早些年错过了读书,不久前她娘给他说了门亲事、又因是王春秋的堂妹给退了,眼下向张翠表白也被拒,太不顺了。 她叹息着要离开,忽然从东边的那小路口,转出两人来。 竟是杨如宝与刘志洐夫妻,怀里抱着他们的儿子勉勉。 那里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直通他们的小院落,想来他俩是从小窝过来的。 刘志洐唏嘘道,“宝儿,表弟可真不容易。”显然也把方才那一幕看在眼里了。 杨如宝淡淡地道,“翠儿是我家的丫鬟,是奴籍,我大舅不会同意他俩的,她拒绝也是为远山好。” 刘志洐道,“岳母不那么看重门第,若远山求到岳母跟前,指不定岳母会替他做主。” 杨如宝微微蹙眉,“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们自行解决便是,最好不要来烦我娘。” 她对那两个不知感恩的舅舅没半点好感。 刘志洐欲言又止。 杨如宝话锋一转,看着他,“快过年了,你还不敢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