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图书管理员的愤怒》 第1章 楔子 “擦,敢说老子资历浅!” “嘭!”一声巨响过后,华丽丽的鎏金大门被人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开,正卧在门边仰着肚皮睡的香甜的小黑猫喵嗷一嗓子,被吓得刺溜一下就逃走了,一道人影骂骂咧咧的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堆小山一样的东西,怒气冲冲的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老子都在这里干了五百年了!还特么的资历浅?!我前面的那谁谁,才干了二百五十年,就调动工作了,我都比他多了二百五,还资历浅!浅、浅、浅,浅你妹啊浅!就会拿这个字敷衍我!” 那人骂着还不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捧着的东西,愤愤的举起往桌子上用力一砸,只听“哗啦啦”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竟是百来本书被横七竖八的扔了个满桌子,还有不少掉在了地上,折了边角,但显然那人想都没想过要去弯腰捡起来。 “告诉你们,老子特么的不干了!”那人抬起手,对着屋顶方向的某处恶狠狠的比出中指,又将掉落在脚边的几本书一脚踹飞,愤愤不平的骂道: “该死的图书管理员!光荣你个粑粑,你们糊弄小孩儿呢?累的半死还拖欠工资,老子受够了!谁爱干谁干!你们等着,老子明天就辞职!” 发泄般的大喊大叫完,竟有些气短,他呼哧喘气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余光不小心从面前的一堆书上扫过,眼神顿时一凝。 “恩……”那人用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盯着那堆书,表情纠结,两个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似乎在想着什么主意,突然,他眉头一松,豁然开朗般的一拳头锤在手心,一反刚才的苦逼脸,兴高采烈的自言自语: “那家伙看我不顺眼,找我麻烦不说,还敢给我使绊子不让我升职,几个老不死的又只会向着他,通通都是混蛋!反正我明天就要辞职了,不给你找点什么麻烦表示一下我衷心的‘感谢’都对不住我自己!不如……不如我就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 他一边自言自语的碎碎念着什么,一边脸上挂着无(wei)害(suo)的笑容,如狼似虎的扑到那一桌子书上,像是原本的苍蝇屎突然变成了美味的烤乳猪,眼睛都冒出了森森的绿光!他快手快脚的将书侧边订的书线全部拆开,潇(zhuang)洒(bi)帅(fan)气(sha)的一扬手,顿时一页页的纸跟雪花似的飞的漫天都是,他看也不看,随手抓了几把,叠在一起,瞄了眼看厚度差不多了,又随便翻出一张看起来像是封面的,放在最上面,干净利落的一挥手,一本“全新”的书就这么……重新装订好了。 “嘿嘿嘿,老子现在就让你们这帮混蛋看看,图书管理员到底有有多么的‘重要’,多么的‘非我莫属’,老子又有多么特么的‘心甘情愿’!剩下的烂摊子,你们就慢慢的收拾吧……嘿嘿嘿……” 空无一人的图书收藏室里,传来了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淫(?)笑声,角落里刚刚才爬回来的小黑猫顿时被吓的一个激灵,全身毛发瞬间炸开,凄厉的惨叫了一声,再次转身逃回窝里,眼泪汪汪的找妈妈去了。 妈妈,这里好可怕,求安慰求抱抱!o(=>ω<= )m 第2章 文才兄驾到 “英台!英台——!!!” 马文才连滚带爬的扑向那座正在缓缓闭合的墓穴,心里真真是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有人来爱,最后的结局却是这样? 英台,你既是死都不愿嫁我,又为何答应这桩亲事? 英台,英台,你是要报复我吗?可你真的相信,梁山伯是被我杀的?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龌龊,两面三刀的衣冠禽兽?不论我解释了多少回,那梁山伯是被空中出现的一道绿光击中,才莫名死去,你就是不相信对吗? 我不知道“阿瓦达”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可你难道就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连三岁顽童都唬不住的故事去骗你?我马文才不能说是正人君子,也不敢自称聪慧绝世,却是干不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糊涂事,至少也会想好千万种合理的说辞来糊弄你嘛……咳咳,跑题了,英台,我这一片真心,你就真的一丁点都看不见? “轰隆隆!” 此时墓穴发出一道极大的轰鸣声,终于还是在马文才绝望的目光中缓缓闭合,祝英台的最后一点倩影彻底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从此,阴阳相隔。 他瘫坐在地上,身上大红的喜服凌乱不堪,被他一路的跌跌撞撞蹭破了好几处,再也看不出一点新人的喜气洋洋,马文才神色木然,周身环绕着一股颓唐的气息,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梁山伯的墓碑——不,如今已是梁山伯“夫妇”的墓碑了…… 马统与其他下人远远的站在身后,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而银心早已因为目睹小姐跳入墓穴中的一幕昏厥过去,四九急忙背着她去找大夫,也顾不得理会他们。 “轰隆隆!” 静默的气氛维持了仅有一盏茶的功夫,却只听墓穴再次发出一阵响动,与先前竟是一般无二,马文才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又开始缓缓打开的墓穴,心中满是期待,难道……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从那打开的墓碑中出现的却并不是那不让须眉痴情却又绝情的祝英台,而是……蝴蝶? 马文才脸颊抽搐两下,咬牙切齿的瞪着那一红一蓝的两只彩蝶相互纠缠着翩翩飞舞,身姿悠闲亲密,不紧不慢,甚至还从他的身边缓缓经过,飞向身后蓝天,后面的仆从们纷纷惊叫起来,伸着胳膊指着:“化蝶了!化蝶了!他们化蝶了!” 化蝶?都死成渣渣了还化蝶?你们怎么不化僵尸啊! 比翼双飞什么的,都去死去死吧! “马统!”马文才突然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把身后的马统吓的差点尿了裤子,其他仆从也都呆住,大气不敢再喘一下。 “少……少爷……您找、找我……什、什么事……”马统哆哆嗦嗦的凑近了两步,就再也不肯上前,头冒冷汗,满脸菜色,似乎前面那浑身上下冒着丝丝黑气的人不是自家往日可亲可敬的少爷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给老子找个扑蝶网来!”马文才嘶吼着,声调都变了,用看杀父仇人的眼神瞪着那两只翩跹舞动的蝴蝶,人也从地上颤颤悠悠七扭八歪的站了起来。 少爷,那女汉子都换了物种了,要不就算了吧?马统欲哭无泪,人虫恋不靠谱啊!但显然这话他是不敢在这时候说的,他家少爷一看就正在气头上,若是一个弄不好,保不准他就得陪着那两人一起殉情了,他才不要呢! 如此腹诽着的马统,压根就没想到他自己比他家少爷还要不靠谱,真是上梁不正,下梁……咳咳,那什么,旁边的小梁儿更歪…… “快点!”马文才眼神未变,只是默默的转移到了马统身上,马统被这绿幽幽的目光一盯,顿时一个激灵,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忙不迭的转身就往放行李的地方跑,幸好这次他在集市上还真的买了一个扑蝶网,打算回家给弟弟妹妹耍,否则以他家少爷平日里要星星就不能给月亮的性子,还不定得怎么折腾他呢。 “少爷……”马统取了扑蝶网,一刻也不敢耽搁,跑回马文才身边,弯着腰,垂下头,高举双手奉上,马文才也顾不得问马统何时学了宫里太监呈东西时的标准姿势,只一把拽过扑蝶网,一手拎起下摆,向着那两只无忧无虑游戏花丛的蝴蝶就冲了过去。 可谁知那蝴蝶看似悠闲,却躲闪的灵活,马文才没有章法的扑了几次,俱是扑了个空,他恨得牙痒痒,也不管快要拖地的下摆了,双手握住扑蝶网的木柄,紧紧追在蝴蝶后面,蹦蹦跳跳的挥舞着扑蝶网,从花丛里追到草地上,又从草地上追到山坡顶,喜袍由于他的动作更是散乱不堪,下摆也拖的更长了,几次被马文才自己不小心踩到,差点向前摔个狗啃泥,但马文才不在乎,笨拙的左歪右倒,晃悠两下找到平衡就接着追着蝴蝶跑,看起来就像刚学会走路腿短又重心不稳的稚童,颇为喜感。 马统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唉,他家少爷以往那风流潇洒的才子形象今日算是彻底毁于一旦了。 若是忽略了少爷脸上那狰狞凶残的表情,扑蝶的动作简直就比他家里那最小的小妹妹还要可爱万分。 当然,这些话马统也只敢在心里说说,是万万不能给自家少爷听见的,他鼓着脸颊,手掌从眼睛落到了鼻下,遮住了不断抽搐着死命想往上翘的嘴角。而其他仆从显然也与马统如出一辙,实在忍不住笑的就也学着他用手一挡。 “混蛋!混蛋!”马文才红着眼眶,龇牙咧嘴的跟在蝴蝶后面围着山坡团团转圈,那蝴蝶似有灵性,每每看着就要被扑蝶网扣住,却又虚晃一下往上一飞,恰恰好擦着网边躲过,像是在逗弄马文才一般,马兔子就这么跟着在山坡上蹦蹦跳跳,由于盯那只蓝色的大蝴蝶盯的太过专注,眼珠子都要成了斗鸡眼儿。 于是也就没有注意脚下的路。 “少爷!小心脚下——!” 所以当他听到马统见了鬼一般惊悚的尖叫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只觉脚下突然一空,身体瞬间失重,不受控制的在空中翻转了两圈,却不知为何最后竟成了脸朝下,马文才眨巴眨巴眼睛,呆呆的看着里自己越来越近,还泛着滔天巨浪的凶猛大海,脑子里只来得及闪现出一句话—— 本少爷不想毁容啊啊啊!!! …… 哗啦啦…… “喂,别装死……快起来!” 哗啦啦…… “……快醒醒!” 马文才动了动手指,意识慢慢的清醒过来,只觉浑身冰冷潮湿,头脑昏沉,耳边有水流过的声音,还有一道模糊的女声,正凑在他身旁不断的喊叫着什么。 他动手指的动作似乎很快便被人发现,那人立刻凑过来,伸出双手左右开弓在他两个脸蛋上“啪啪啪” 的拍了……他十来个响亮的耳光…… 马文才在海水里泡的时间长了,脸都没有知觉,并不怎么疼痛,但心里还是气愤的! 这是从哪里来的泼皮女汉子,怎的如此粗鲁?竟敢打本少爷的脸? 不想活了?马统呢?把这女泼皮给本少爷绑了,回去许给看大门的麻子脸丁瘸子当媳妇儿! “喂,我知道你醒了,快起来,不然我就把你丢到海里去!” 马文才缓了缓,身体倒是有了些力气,五感也回来了,这次他倒是听的清楚,这女声竟是稚嫩的很,像是小孩子一样。他使了力气在双眼上,总算是费力的抬起了眼皮。 一睁眼便被眼前的一张放的极大的青面獠牙死人脸吓了一跳,歇斯底里的惨叫一声,双眼向上一翻,差点又再次晕过去。 “叫什么叫!” 一个巴掌“啪”的一声狠狠的糊在了马斯巴达的脸上,马斯巴达一愣,那死人脸下面却传出一道软糯的童音,接着那张死人面瞬间一变,一张幼嫩秀气的小脸儿露了出来,脸蛋白嫩嫩的,还挂着点婴儿肥,眼睛大而黑,滴溜溜的转着,甚是灵动,是一个极可爱的女童。女童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小,此刻正紧蹙着眉头,嘟着嘴,气哼哼的瞪着他。 “声音难听死了,还敢叫!再叫我就让我爹爹把你的舌头割掉!”那女童双手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声音软糯糯的,说话却极不客气。 马文才挣扎着坐起来,看到女童手里攥着一个死人脸面具,顿时嘴角一抽,咳嗽了两声,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脸红了一瞬。 脸红……对了!脸!他的脸怎么样了?! 马文才终于想起自己先是勇猛的冲击了海面后又被人蹂躏了半天的脸,不知道还能不能要,赶紧伸出唯一能动的左手摸了上去,从上至下一呼撸,发现伤口倒是没有,脸颊却肿的老高,就以他自己的观感来说,想必他此刻的模样与猪头也差的不远了。 马猪头:“……” 那女童见他动作神态,便知他心中所想,但出乎马文才意料的是,女童不仅未感到一丝羞愧脸红,反倒咯咯的笑起来,拍着手奚落道,“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总不醒呢!” 这女童一看便是惯于刁蛮任性的,马文才无语,却也不与她计较,他只想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看了看周围,却没有任何发现,这里他完全不认识。 “我……” 他试图说话,发现声音粗哑难听,完全不像是自己的,倒像在磨砂纸,一说话喉咙还跟刀割似的痛,不知是在海里喝了多少斤咸盐水…… “别说话了,真难听!”那女童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故作成熟的拍拍他的头,嘴里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今是大宋朝,这里是桃花岛,我是黄蓉,我爹爹是这里的岛主,人称‘东邪’,你明白了吗?” 大宋?桃花岛?东邪? 马文才呆呆的眨巴眨巴眼,满脑袋都是问号,不知道这女童在说什么。 “咳咳……黄、黄蓉是吧?请问在下怎么会在这里……”他分明记得自己之前还在九龙墟,然后只顾着追蝴蝶失足从崖上掉入突然出现的大海里,难道马统没有让人把自己捞上去?这桃花岛又是何地,九龙墟方圆百里内有这么一个岛?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 那名为黄蓉的女童眼里的鄙视更加明显了,双手环抱在胸前,本是小小的人儿,却硬是要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高傲模样,怪异的是却并没有什么违和感,反倒是显得极可爱。只听她嘲道: “你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来的,我又上哪儿知道去!” 马文才尴尬的想伸手摸摸鼻子,没想到刚一动手指,才发觉自己失去知觉许久略显僵硬的右掌中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第3章 所谓黄女汉子 马文才尴尬的想伸手摸摸鼻子,没想到刚一动手指,才发觉自己失去知觉略显僵硬的掌中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竟是那马统给他找来的扑蝶网! 这东西还在他手中?在这惊涛骇浪暗藏汹涌的大海里,他到底有多大的执念,才能一直死死的攥着这种东西不撒手啊! 马文才瞬间对自己肃然起敬。可敬佩过后,心里又是一阵阵的空落,想到了化成蝶的那两人……如今一定正在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吧…… 黄蓉虽说是满脸不耐的撇着头,但实际上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正不住的斜过去偷偷打量他,眼见他眼眶发红,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以为是自己话说的重了,一边在心里鄙视这人怎的如此脆弱,倒还不如自己一个小孩子,她被爹爹骂都不会这么容易哭呢!一边又故作宽宏大量的说道,“算了算了,还是我告诉你吧,你是被大风刮过来的!” 大风……刮过来的? 马文才嘴角一抽,你在拿我寻开心吗? 我很像个二傻子? 那黄蓉见他一脸不信,有些急了,“我没骗你,你真是被风刮过来的!” 这几个月也不知是怎么了,桃花岛周围的风总是格外的大,把六位师兄师姐都给刮跑了呢!打着旋儿的大风,把他们“呼啦”一下都卷上了天,带跑了,她和爹爹乘船在海上找了他们好久,都没有见到人影,反倒是两个月前,又刮起了一阵大风,这次风里却有一个人,还正巧掉到了他们的岛上,是一个披着头发,穿着红衣服的,像女人一样的男人。 那位像女人一样的男人脾气一点都不像女人一样好,上来就质问他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又问了是什么年代,好像脑子那里有些问题一样,竟说自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那人和爹爹似乎很合得来,她常见他们在弹指峰上你来我往的过招,那人用的武器竟然是一根绣花针!他和爹爹谈得好,连带着对自己也好了,还会给她在衣服手帕上绣漂亮的花样。可过了没多久,又是一阵大风刮来,竟把那红衣服的美人儿给带走了,爹爹说他是回了自己的家,她有那么点舍不得,便天天来这海滩上等着,看大风能不能再把那人吹回来,但是她等啊等,结果今日大风果然来了,而且还真的带来了一个人,也是一袭红衣! 她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没想到竟然是张生面孔,虽然长的也很好看,但她还是不太满意,她叫了这人足足半柱香的功夫,那人竟敢装死不理!而且还有一副公鸭嗓,难听死了! 见黄蓉嘟着嘴,嘴里还不知道在嘀嘀咕咕的抱怨些什么,马文才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轻咳一声,等黄蓉看过来了,才勉强抱拳行了一礼,咧开嘴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客客气气的问:“请问这……桃花岛,离杭州有多远?” 黄蓉见他倒是懂礼貌,满意的点点头,也就没有多加刁难,“大约八百里地吧。” 八……八百里?! 马文才眼角抽搐,决定不相信黄蓉这不靠谱的“大风刮来”说。 “那请问你的爹爹现在何处?”马文才想着,还是要找大人问一问比较靠谱,也许自己还能向对方讨要一艘船什么的,好回家。 黄蓉眼珠一转,突然挑眉,一脸古灵精怪的坏笑,视线落在马文才的腿上,嘴里说道,“爹爹自然很快就会过来,不过,你打算就以这样的形象见我爹爹吗?” 马文才一愣,有些不知所谓,可当他顺着黄蓉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腿时,一张脸瞬间就变成了那乌龟壳子,幽幽的绿中还带着抹锅底黑—— 天知道他的裤子怎么没了啊啊啊! 他竟然就这么光着屁股跟一个女娃娃说了这么久的话啊! 难道他真是个二傻子吗! 马文才欲哭无泪,手忙脚乱的扯着上衣的下摆,意图将身下那个无法启齿的部位遮住,但理想是丰满的小胖妞,现实就瘦成减了肥的骷髅架子,他的上衣之前不知是遭受了什么惨绝人寰的蹂躏,早就破破烂烂的快成了碎布块儿,他费尽功夫扯了半天,除了让自己的上身j□j出更多以外,下面还是根本什么都遮不住! 他甚至连合拢双腿都做不到! 其实这倒也不能全怪马文才,他的下身还一直泡在冷冰冰的海水里,基本处于无知觉状态,又有海浪规律的漫上来,时不时的将他的腿遮住片刻,他又一直只顾着扭头与身旁的女童说话,这才让他没有及时发现自己的状况不佳,而麻木的下半身根本不受他控制,他此时竟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双腿大张,以极其不雅的姿势冲着大海尽情的“耍流氓”…… 马文才哭丧着脸低着头,不敢看身旁女童的表情,今日他才深觉自己原来竟是如此一个变态,实在是无颜再面对女童那稚嫩天真的眼神了! 只是…… 稚嫩天真,谁? 黄蓉眼见着他将那几块破布扯来扯去,不屑的轻哼一声,小大人儿一样,无比淡定道,“不用再遮了,我早就仔细看过了,你还不错,是有小*的。” 早就仔细看过……是有小*的…… 早就看过……有小*…… 看过……小*…… 小*…… 鸡…… 马文才一口血哽在喉咙,憋的自己直翻白眼。 黄蓉却没有看到他满是菜色的脸和恨不得抓心挠肝的狰狞表情,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那双腿之间的阴影处,若有所思的嘀咕,“爹爹说之前那个人都没有小*呢,我好奇死了,求了他好久,可那个人就是不让我看,我以为你也没有小*,才扒了你的裤子,结果却是有的,好失望……” 因为有小*所以让人很失望的马文才:“……” ——所以说,你其实不是稚嫩天真的女童而是泼皮女汉子外加女流氓的综合体吗! 还有那句爹爹说……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对一个小女娃娃说出这样的话来啊!作为大人来说真的不脸红吗不害臊吗竟然就如此无视礼教吗? 再有……那个人没有小*是什么意思?太监? 马-真-男人拒绝承认自己在糟心之余竟也有了那么一咪咪的好奇心…… “啊!”小黄蓉突然大叫了一声,顿时吓的马文才一个激灵,“我爹爹来了!” 说罢便转身蹬蹬蹬一路向南跑过去,光着的小脚丫在松软的沙滩上留下了两排小脚印,马文才呆呆的看着那些脚印被翻上来的浪花淹没,愣了半天才猛的反应过来,冲着黄蓉的背影凄厉的惨叫一声:“你把我的裤子扔哪儿了?” 小黄蓉根本不鸟他,张开双臂一路沿着沙滩跑过去,扑进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一个高大人影的怀中,还撒娇的用小脑袋蹭了一蹭。 马文才满脸纠结的看着那道据说是小黄蓉父亲的人影搂着小黄蓉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心里的两个小人在努力拔河——一边很希望有个靠谱点的大人出现能帮自己立刻摆脱这种窘境,一边却又不愿意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种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心急如火焚之下身体却一点都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当那道人影走的近了,马文才才看清他的模样,顿时就是一愣。 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他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身上同时有着这许多美好的气质,面容亦是他从未见过的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睛,狭长却不媚,眼角微微向上挑起,目光深邃而平静,像是能容纳百川的大海,有着属于智者的成熟,仿佛能看破这世间一切的纷繁复扰,当他只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似是极为专注,眼神中自有一股莫名的吸力,竟让同为男子的自己都看的呆住了。 青色的衣摆与腰间垂落的丝绦随着海风轻轻摇摆,那人步履轻盈,从沙滩上走一路走来,竟一丝脚印也未曾留下,海浪卷过,长靴滴水未沾。 “爹爹,就是他!”小黄蓉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抬起白嫩的小手一指面前貌似正在愣神的马文才,“这个人也是被大风刮过来的,是蓉儿亲眼所见!” 那俊朗男子目光上下打量了马文才一番,眉梢一挑,嘴角微勾,不似方才的冷漠严肃,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给人的感觉竟也有些变化,那种邪中带有三分正,正中还带着七分邪的气质极为独特,身周威压强大,只是略微靠近,便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看的马文才是一愣一愣的。 这……这位就是黄女汉子的爹爹,这桃花岛的岛主? 果然不愧为一岛之主,气场真的好强大,甩了他那位当太守的爹好几条街…… 不,就他过往的识人经历而言,还未曾有任何一人的容貌气质身形可以及得上此人一半,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为何他先前竟从未听人提起过? 还在状况外的马文才,脑子里自动过滤了小黄蓉之前所说的“如今是大宋朝”一句话。 他呆呆的与那男子对视,脑子里转着各种不找边际的想法,直到那人的视线与他错开,顺着他的身体慢慢向下移,最后落在他的—— 大腿根处。 此时马文才的下身仍旧没有知觉,但随着他努力转动身体面向黄蓉两人的动作,顺道也将他的腿挪向了另一个方向,而他对此毫不知情。 所以此刻,那人的视线正毫无阻隔的落在了他正对着那人的大张的双腿间……的那私密之处。 他僵硬的一点点抬起头,却正巧对上那男子满是玩味与笑意的目光,只觉脑袋一瞬间像是被什么重物给狠狠来了一下子一样,砸的他晕头转向懵的找不着北了。 眼前一黑,再也受不了更多刺激的马文才,这次是真的彻底晕过去了。 第4章 扑蝴蝶的伤心人 桃花岛远离人烟,周围有碧海金沙环绕,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岛上桃花终年不谢,远远望去,姹紫嫣红,一片繁花似锦,如同一处绝妙的仙境,仿佛只要站在林中,闭目深吸一口那淡雅而别致的桃花香气,便可以忘却人世间的一切烦恼困扰。 但也只是彷佛。 起码独自坐在屋内窗边发呆的马文才就没有这般的高境界。 他直愣愣的望着窗外一株正不断飘落下粉嫩花瓣的小桃树,神色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耳边隐隐能听到自外面传来的对话声,马文才不想听,或是已经听的厌烦,却也没有抬手捂住耳朵,任由那声音不断钻入他的脑中…… “爹爹,那个人还在发呆。” “恩。” “爹爹,这都是第七日了!” “恩。” “爹爹,我们把他做成哑仆吧?” “不。” “可他实在太讨厌了,我跟他说话他竟然敢当做没听见!”小黄蓉怒气冲冲,愤愤不平,“就只会盯着桃树,装哑巴装聋子,什么也不干,只会吃,还要爹爹给他做饭!” “倒是清净。”黄药师宠爱的摸摸黄蓉的小脑袋,无所谓道。 “哑仆也很清净啊!”黄蓉嘟着嘴,将手里折的桃枝上几朵正开的娇艳的桃花揪下来扔到地上,气愤的踩了好几脚,一副小孩儿心性,嘴里却狠道,“把他的舌头割下来,让他以后都不能说话!” 黄药师站在桃花林中,视线穿过层叠的桃枝,看向厢房的方向,透过敞开的窗户,见马文才仍旧是一副呆呆傻傻魔怔了似的恍惚表情,没再说什么,可黄蓉却抱怨道,“爹爹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把哑仆都赶走,如今师兄师姐们都不在了,来的又是个蠢的,蓉儿都要无聊死了!” 黄药师睨她一眼,淡声道,“我昨日教你的掌法你可是练的好了?” 唉?! 黄蓉一呆,却很快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猫儿一样蹭过去拉住黄药师的袖子,讨好笑道,“爹爹不知,我昨个儿晚上见了一双极漂亮的凤蝶,身上花纹从未见过,稀罕的很,本想抓住送给爹爹当做生辰之礼,却不小心让它跑了,今日我正寻它们呢!” 蝶? 屋内正发呆的马文才耳朵突然动了一动。 只听黄药师回道,“你若是能把我教你的掌法练熟,便是给爹最好的生辰之礼了。” 黄蓉撅着嘴,不依的晃着黄药师的胳膊撒娇,“爹爹知道我平日里就最喜欢这些蝴蝶了,如今让我见了一对漂亮的,怎么也得找到才能安心,我答应爹爹,等我找到了它们,立刻就去练功!” 蝴蝶? 马文才微微转动脑袋,看向黄蓉所在之处。 黄药师敏锐察觉,便抬头扫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目光先是一亮,然后便有淡淡杀气浮现而出,看着黄蓉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理解的兴奋与跃跃欲试。 皱起眉,伸手将黄蓉拽到自己身旁,黄蓉也发现到不对,自觉的躲在了自家爹爹身后,小手扒着黄药师的腿,歪着头,只露出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瞪着表情诡异的马文才。 马文才不理会两人反应,突然跳下了床,扑过去打开柜子掏出了一件兵器一样的东西,兴冲冲的推开房门猛的冲了出来! 小黄蓉定睛一看,却差点喷笑出来,那是什么兵器呀,分明就是被马文才带过来的那只扑蝶网! 她也不怕了,从黄药师身后跳出来,几步走到前面站定,她自小随着爹爹练武,虽不能说多厉害,但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她难道还会怕了不成? 黄药师只站在原地,并不阻拦她,目光却静静的望着满脸狰狞之色的马文才,须臾,眉头一挑,眼中露出一抹兴味来。 很快,便见马文才脚下生风,闷着头像一匹疯了的野猪一样冲着两人奔过来,马上就要冲到黄蓉的面前了! 小黄蓉摆出一个尚显稚嫩的迎敌姿势,对着马文才招手,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道,“喂,你……” 可还不等她的笑容完全打开,就突然僵在了脸上。 只听耳边“唰”的一声,眼前一花,紧接着一阵风迎面扑来,将她的头发尽数向后吹起,她的手还向前伸着,比着一个挑衅的手势,但前面却早已是空无一人! 黄蓉猛的扭回身,愣愣的看着那略显消瘦的背影,一向聪慧机灵才思敏捷的她一时竟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方才发生了什么? 这人怎么跑了? 难道他不是要冲过来与自己打一架的? 黄药师微微歪头,看着那刚与黄蓉擦肩跑过的马文才又从自己身侧经过,神色未变,似早有所料。 黄蓉气极,贝齿狠狠咬着粉嫩的下唇,一双灵动漂亮的大眼此刻却盛满怒火,自小在桃花岛长大,被爹爹和众位师兄师姐们放在掌心疼宠着的她,何曾受过他人如此的蔑视! 此仇不报非君子,他们的梁子结大了! 不论小黄蓉心中是如何的腹诽诅咒扎小人,马文才一概不知,还是一往直前,头也不回一下,像一头蛮牛一般直冲冲的闯入了桃林深处,往花开的最艳最密集的地方跑去。 黄蓉被马文才害的在自家爹爹面前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丑,气的使劲跺脚,恨不能立刻跑回房间摔东西,可她毕竟好奇心重,见自家爹爹望着那马文才离去的方向满脸古怪的笑意,她迟疑了一下,也上前两步,靠在爹爹腿上,好奇的往里看去,然后…… 她的下巴掉了。 那个人到底是在干什么呀! 只见马文才双手抓着扑蝶网的长木柄,在空中毫无章法的胡乱挥动,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在半空中翩然飞舞的十数只蝴蝶,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身周杀气滔天,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两只无辜的小粉蝶躲闪不及被罩入了网中。 他在扑蝶! 黄蓉眨眨眼睛,扑蝶就扑蝶吧,她也不是没有扑过,可这人为什么扑个蝶却像要杀人一样,眼珠子都绿了,这是什么毛病? 马文才确实恨不得要杀人,他只要一见到蝴蝶,哪怕只是听见那两个字,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那段悲惨的单恋,以及会掉入大海的原因,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会孤零零的来到这千年以后! 杭州还在,太守却不姓马,他的家人没了,熟悉的人也都不在世了,只有一个情场人生皆失意的他人不人鬼不鬼的苟活着,有什么意思? 都是这些蝴蝶害的! 马文才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旁人皆道他温文有礼,进退有度,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骨子中的傲气,从未曾消失过,所以遇到这样的事,他总不会怪罪自己不该去追蝶,反而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了蝴蝶身上,心安理得,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也正因如此,方才他在屋内一听到黄蓉提起蝴蝶二字,种种思绪便瞬间在心头翻腾,心被灼烧的生痛,抬眼从窗户望出去,却是刚刚才发现原来这岛上的蝴蝶竟有如此之多,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咬牙下了决心—— 他要抓蝶!他要把这些碍眼的蝴蝶统统抓住,方才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他也绝不会停止! 至于为何会头破血流? 这个嘛…… “砰!” “哎呦!” 马文才眼泪汪汪的捂着被撞疼的脑门,感觉手底下迅速鼓胀起了一个硬邦邦的肉包,一碰就疼的龇牙咧嘴,拼命捯气儿,可他刚一动嘴唇,就不小心又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的眼泪在眼眶子里可劲儿打转,眉毛嘴角都耷拉着,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 脸上五颜六色的挂了彩,他气的狠狠踹了面前的桃树一脚,该死的树!怎么这么硬! 乱七八糟的踢了一番泄愤,把脚尖都踢麻踢疼了,他还是继续握着扑蝶网去扑蝴蝶,真是让人不知该夸他坚强执着好,还是骂他愚蠢耍怪好。 小黄蓉用手托住下巴安回去,十分无语的看着兔子一般在桃树间蹦蹦跳跳的马文才。这桃林虽不能说是密不透风,却也枝枝杈杈的相当密集,马文才这么跳来跳去,免不了被桃枝各种挂各种划,挂的是衣服,划的是脸蛋,一番折腾下来,早不知添了多少道伤口,偏偏他还是第一次来,地形不熟悉,眼睛又只顾着看蝴蝶,连树在哪里都没瞅见,只是这一会儿下来,黄蓉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脸撞树干三次,脚被树根绊倒五次,本来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爽利模样,眨眼间滚就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土猴儿,跟变戏法儿似的,有趣的紧。 她抬起头看看自家爹爹,再看看一副狼狈模样的马土猴儿,心道怪不得爹爹笑的如此开怀,难道这人其实是杂耍班子里的倡优吗,怎的如此逗趣? 黄蓉心想,看在你让爹爹和我都看的开心的份上,你挂坏爹爹为你准备的衣裳的事我就暂且不和你计较,姑且放你自在两日,两日后我们再来算总账。 这位古灵精怪的桃花岛大小姐已经开始在心中罗列起整人计划一二三,并且越想越停不下来,直到想好了第三十八条,这才意犹未尽的暂缓下思路,小脸美滋滋的挂着一抹坏笑,觉得这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可就在她这么想着的当口,却见那人扑蝶的动作一停,弯下腰拿手在地上扒拉着什么,她好奇的上前两步仔细一看,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马文才正蹲着身子,用手在地上刨了一个坑,把扑蝶网中扑到的蝴蝶倒了进去,粗略一看,竟也有了十来只之多,那些蝴蝶在扑蝶网中被晃荡折腾一番,翅膀受了损,飞不起来,马文才双手合拢,将土坑周围的土往中间一推,便将这十几只蝶给埋了。 “喂,你干什么!”小黄蓉气冲冲的向他跑过去,嘴里嚷嚷道,“你干嘛要杀我的蝴蝶!” 马文才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双眼仍旧盯着飞舞的蝴蝶,专注而冷静,仿佛这天地间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看不见,眼里只有蝴蝶,蝴蝶,蝴蝶。 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扑蝶网的长木柄,就像握着一把长矛,一件兵器,他不是在扑蝴蝶,而是即将上战场杀敌,与他命运的宿敌决一死战。 黄蓉被他脸上的神情震慑住了,她张了张嘴,之前准备好的责骂哽在喉咙里,一时竟说不出来了。 黄药师不知何时走到了黄蓉身后,沉静而通透的眸子盛满了然。 又是一个伤心人。 第5章 初次交锋 “你……你这人有病吗?”黄蓉被黄药师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惊的回过了神,见马文才一副古古怪怪神神经经的样子,顿时心里的火气又跟浇了满满一桶油一般迅速的烧了上来,她大步走到马文才面前,踮起脚尖试图去抓他手里的扑蝶网。 “不许你抓我的蝴蝶!”黄蓉高声嚷道,声音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尖锐。 马文才微一皱眉,也不理会她,只把扑蝶网举的高高,绕过她的小身体,还是追着蝴蝶跑来跑去。 桃花岛以漫山遍野的桃花闻名,桃花多,蝴蝶也多。 在这一小片的范围内,马文才不过片刻便轻而易举的就抓了十几只蝴蝶,就算已经将那些蝴蝶埋了,周围却还是有着不少。 或者说,其实是太多了。 这些年,岛上人最多时,也就只有黄药师父女,黄药师的六个徒弟以及一个哑仆居住,九个人所能造成的影响和破坏在这座面积绝对不算小的“小岛”上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其中也只有小黄蓉和其师姐梅超风两人平日里还对这些蝴蝶感些兴趣,时不时的就扑那么两三只回来玩耍一番,接着还会放生,其他人是根本不会去祸害的,连岛上的鸟儿都只吃鱼。所以岛上的环境一直极为天然,蝴蝶不能说是多如繁星,也是极为可观,随意走在路上都有可能撞到脸上几只。若以马文才这样的效率扑下去,日以继夜的扑上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将这岛上的蝴蝶都扑完。 黄药师看没有别的事,便脚尖一点,运起轻功,身形瞬间消失,飞去弹指峰上继续练武。 可黄蓉却不干了。 这里是桃花岛,也是她的家,这家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包括这些蝴蝶! 就算她其实对这些蝴蝶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甚至有时也会觉得它们太多了很烦人,可她自己想抓想杀是她的事,别人可没有这个资格! 这混蛋未经她的允许杀了她的蝴蝶,如今竟然还敢无视她的存在? 于是小黄蓉愤怒了,跳脚了,她决定要狠狠的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顿,让他好好了解了解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她跳到还在忙着扑蝶的马文才背后,嘴里低喝一声,一招尚显稚嫩的碧波掌法便使了出来,小小嫩嫩的手掌中却蕴藏着极大的力道,猛的拍在了马文才背上,马文才一时不查,被打了个正着,趔趄着向前,“噗”的一声摔了一个狗啃泥。 黄蓉收了掌势,见马文才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脸整个都埋入了泥里,顿时乐的拍着手咯咯笑起来,又上前抬腿对着马文才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将马文才踢的稀里糊涂的向前翻了好几个跟头,这才心满意足的拍拍手,得意洋洋道,“让你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马文才被打的七晕八素,心中甚是惊骇,他未曾想过,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小孩童,怎的会有如此大的力气,竟能将他轻易踢飞?这哪里是女娃娃,简直就是狗熊嘛! 幸好小黄蓉不会读心术,否则若她知道了马文才此刻在心中竟将她比做了狗熊,少不了又得是一顿拳打脚踢。 马文才也习过武。他爹身为太守,虽不说位高权重,在当地却也是有一定威望的,况且他父子二人向来霸道,想要什么就算千方百计也一定要弄到手,所以得罪的人不少,遇到危险的机会也很大,习武既能自保也能欺负别人,他可算是相当积极。 可他那个时代所谓的习武,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锻炼,打架时更多的是仰仗着兵器,比如抡起大刀砍一砍,握着长矛戳一戳,再不然就是骑马射箭,刀劈斧砍,他哪里懂得什么叫做真气,什么叫做丹田,什么叫做内力,自然也不知道这时代武功的厉害。 可以说幸好此时的黄蓉只是个稚童,刚入武学的门还没多久,内力极少,大多也只是晃晃花架子,否则若是被其他人如此不知轻重的拍在后背上,就算不死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马文才对此还一概不知,他只觉得这女娃娃力气好大,后背上如同被熊掌锤了一下子,火辣辣的疼,但这疼却也更刺激的他失去理智,头脑一阵热血上涌,他蚕蛹似的蠕动几下爬起来,又去伸手够旁边的扑蝶网。 黄蓉:“……” 见马文才一瘸一拐着却不依不饶的还要去扑那些蝴蝶,黄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这人难道真是脑子有毛病,为什么偏偏和这些柔弱的蝴蝶过不去了呢?还有那一脸看杀父仇人似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会是如同那些精怪杂志中所写,这傻瓜的父亲遇到了蝴蝶幻化成的妖怪,受到迷惑后被蝴蝶妖怪吸干了精气,有了杀父之仇?还是他喜欢上一个女子,最后发现这女子竟是吸人精气的蝴蝶妖怪,还把他的家人都杀了,有了灭门之恨?又或者是他喜欢的女子被蝴蝶妖怪迷惑,抛弃了他转而投向蝴蝶妖怪的怀抱,给他戴了顶绝世绿头巾,有了夺妻之辱? 小黄蓉在脑海中津津有味的脑补着马文才和蝴蝶妖怪间的种种爱恨情仇,恨不能把她之前刚刚看过的那本精怪小说中所有的离奇故事(专是那种惨绝人寰的)都往他身上套过一遍才肯罢休,丝毫不知自己竟误打误撞的离真相越来越近。 ——喂喂,你小小年纪就看这样的书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小黄蓉呆呆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愣神的这片刻间,便又有十几只无辜的蝴蝶被马文才“残忍”的“屠杀”。黄蓉见状一惊,顿时怒火中烧。 我才不管蝴蝶妖怪是成了你的后娘还是给你带了绿头巾,这岛上的蝴蝶可没有招惹你! 小黄蓉决定给马文才来一次更加深刻的教训。 她要狠狠揍他一顿,最好揍的他找不着北,连自己亲娘都不认识。 小黄蓉冷笑一声,扑将过去,直取马文才的后背,挥掌将他再次拍翻在地后,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揍,一套碧波掌法完整的使下来,只见原本就全身是伤的马文才如今更是伤上加伤,衣衫破碎凌乱,眼眶青紫肿胀,鼻子下面还挂着两管血,惨不忍睹,嘴角被扯裂,连呻|吟都发着颤,别提多悲惨了。 马文才此刻心里满是苦逼,这黄女汉子果真是狗熊转生么,怎的如此厉害?! 他转头去看自己的扑蝶网,早已被黄蓉几脚踩烂,是不能再用了。 怏怏的扶着一旁的桃树爬起来,马文才神色萧索落寞,始终也没理会黄蓉,在黄蓉目瞪口呆的目光注视下,垮着肩膀艰难的迈着步子一瘸一拐的挪回屋里去了。 小黄蓉再度安回自己快要被惊掉了的下巴,看着那人与众不同的反应,脑子里却茫然的想着,为什么不还手呢? 马文才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直愣愣的望着房顶发呆。 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他的头脑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想起自己状若癫狂的难看姿态,都被另外两人尽收眼底,脸颊上微微有些烫热。 不过…… 他抬起手,看看自己骨节分明,略覆着薄茧的手掌。那一番发疯倒是让他找回了一些东西。 比如……活下去的执念。 将那些蝴蝶抓住,埋入土里,为何心里就会有一股快感无法自控的升腾而起呢?自己难道真的变态了吗?可是……这种感觉真让人上瘾。 反正这桃花岛上的蝴蝶如此之多,也不介意被他每日多抓一些吧? 否则,他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勇气了。 …… 黄蓉很郁闷,非常郁闷。 自那日马文才发疯以后,倒是再没有那般目中无人胡乱疯跑过,但行为举止也还是不似正常人。 每日早上天刚一亮,他便挥舞着重新做好的扑蝶网,准点到桃林里扑蝶,埋蝶,再扑蝶,再埋蝶,日日如此,乐此不疲。整个过程要持续整整两个时辰,残杀蝴蝶无数,才会暂且鸣金收兵,回去吃早已凉透了的早饭兼午饭。 在这种时候,他看起总是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不仅会与小黄蓉笑眯眯的打招呼,对于之前的挨打也似毫不记仇,甚至偶尔还会和她主动说两句话。只是在黄蓉又要伸掌打他的时候先一步溜到一边,虽然他力气没有黄蓉大,但论起身体的强壮程度却不会输给一个小孩子,黄蓉一时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气的原地跳脚。 剩下的半日功夫,他便会去弹指峰,看黄药师练武。 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让他异常着迷,他先前从未见过这样的身法,只觉一招一式极为精妙,姿态飘逸,进退有度,似挟带着磅礴浩渺的气势,又有着飞花拈叶般的轻灵优雅,刚柔并济,美不胜收。 当然,作为这动作的发起者,黄药师本人,也是极为迷人的。 马文才再次肯定,他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仙人之姿。 况且这仙人还让他如此心生好感。 虽至今未曾找到机会与这位仙人攀谈一番,但想起每日准时送到他桌前的美味饭食,据说都是这位尊贵的岛主亲手所做,还有无论他扑蝶时将身上的衣衫折腾成什么样子,也不会得来的训斥,以及每日早间与饭食一同出现在桌上的崭新的长衫,他便已是先入为主的肯定,这位岛主一定是位温柔而和善的人。 此刻若是让江湖上其他人知道了他的想法,恐怕早就惊的眼珠子都得掉出来了。 江湖上人尽皆知,“东邪”黄药师,狂傲不羁,亦正亦邪,最是厌恶世俗之人,脾气更可算阴晴不定,过往经历不说杀人如麻,却也与和善什么的沾不上一点边边,在某些人的眼中,甚至可说是恶人也不为过。 若不是马文才来历蹊跷,对于黄药师来说算是千年前的“古人”,言行举止极具研究价值,又有先前那红衣之人做了先锋,勾起了黄药师的好奇心,恐怕早就一掌将他拍飞到海里喂鲨鱼了,哪里容得他活蹦乱跳的在这里天天把他家闺女气的半死。 这种美丽的误会,黄药师自然是不会主动解释给他听,马文才也就这样带着这种无知的幸福,在桃花岛上长住了下去。 第6章 桃花阵杀人事件 桃花岛上有很多桃林,有大有小,遍布整个岛屿,其中最大的那一片桃林间,有一座桃花寨,里面住着桃花岛的主人,黄药师父女,此刻,还多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又性喜扑蝶的马文才。 转眼五日过去,三人间算是相安无事,马文才就算没有被割了舌头,也不是多话之人,用小黄蓉的话来说,便是个天生的哑仆。除了扑蝴蝶扑的高兴了,会跟她说两句例如“今日天气很好啊”或者“吃过饭了没有”之类的客套话,就是一个人默默的看着她爹爹练武,虽说岛上还是与往日只有他们父女两人在时一样的冷清,却也免不了比往常多了些人气。 可是小黄蓉表示,她,很,不,满。 虽然马文才一直都对她很客气,可就算那样也无法抹去他每日都扑杀不少蝴蝶的事实。 小黄蓉一直认为,桃花岛是属于她爹爹的岛,那也就是属于她的,岛上的一切,一草一木,不论一朵桃花还是一只蝴蝶,都是属于她的,只有爹爹和她有权利支配它们的生死,哪里能轮得到别人染指! 马文才踩在了她的雷区上,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岛上的蝴蝶被每日祸害蹂躏,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可忍,于是她决定,从今日开始,便着手实施心中的整人计划一二三,誓要让那人得到一个终生难忘的深刻教训,再也不敢动她的蝴蝶! 另一边,正在桃林里专注埋蝴蝶的马文才突然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意爬上来,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喷嚏。他吸吸鼻子,将手里的土填到坑里,呆呆的想着是不是天有点凉了,明日去找黄岛主多要一件衣服吧,顺便还能有借口跟他说说话。 突然,一片阴影迎头罩来,一双穿着鹅黄丝履的小脚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马文才抬头向上看过去,只见小黄蓉正低着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黄蓉的容貌大约是随了母亲,温婉柔和,不似黄药师那般刚毅英俊,反倒有着江南水乡的水润清丽,一双极漂亮大眼睛总是提溜乱转,充满灵气,烟波流转间,水意莹莹,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时一派天真烂漫,嘴角的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甜蜜可人,即使年纪尚幼,却任谁也能看出来其绝对是个美人坯子,长大后还不知得长得如何倾国倾城。 即使她往日里横眉竖眼的瞪着人,也无法让人对她产生多少恶感,更别提此刻有意讨好,笑容清纯甜美的让马文才都有些吃惊。 “你叫什么名字?”黄蓉眨眨眼,一手俏皮的卷着垂落在耳旁的头发,状若天真的问道。 因有之前那位红衣美人的先例,所以马文才那日醒来,她便将这里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谁知这人听后就跟失了魂一样,也不说话,后来更是发了疯的扑蝴蝶,自然没有机会做自我介绍,导致她直到此刻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呢。 “在下姓马,名文才,杭州宜兴人士。”马文才没有起身,就这么蹲着回了话。 “你可以叫我蓉儿。”黄蓉灿然一笑,粉嫩的脸蛋比盛放的桃花还要娇美。 被黄蓉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热情搞得有些懵,马文才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顺着叫道:“蓉……蓉儿……” 黄蓉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又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马文才没有说话。 ——你还为此指着我的鼻子骂了好几回呢,还用我再刺激你一下吗? 黄蓉也不介意,一挑柳眉,甜笑着问他,“你是不是特别想抓蝴蝶?” 马文才不明所以,茫然点头。 黄蓉突然凑过去,在马文才耳边神秘兮兮道,“那就跟我来吧,我知这附近有一处,不止桃花最多,蝴蝶也多的很呢,包你喜欢!” 马文才听罢眼前一亮,他向来对小孩子没有丝毫防备之心,此刻尽管见黄蓉态度前后不一,也只当她孩童心性,善变些倒不奇怪,便赶忙点头道,“那就劳烦蓉……蓉儿小姐带路了。” “我叫蓉儿,不叫蓉蓉儿,还有,你也不要叫我小姐,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小黄蓉笑眯眯的回道,轻盈一转身就蹦蹦跳跳的往桃林另一处跑去,眼里的算计被垂下的眼帘遮住,没有泄露一丝一毫。 马文才不疑有他,赶紧站起来,拍拍手,拿上扑蝶网,小跑着跟在黄蓉身后。 他们从桃林深处走了出来,回到了桃花寨前,马文才疑惑的看向黄蓉,为什么带他回来了? 黄蓉也不解释,只伸手往寨前一处方向指去,“你看!” 马文才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却见那里还有另一处桃林,规模不算大,跟方才他们在的那处桃林更是没法比,但桃树虽不甚多,却花叶繁茂,林木密集,桃花比他先前所去之处开的还要更加浓烈繁盛,一眼望过去,满目都是深深浅浅的粉紫,煞是好看。 作为一个上过书院的文人,马文才也是喜欢吟诗作对的,开的这样热烈浓艳的桃花,颠覆了他以往对于桃花清秀淡雅的印象,也激发出了他作诗的冲动,可还没等他想出首句,便被一旁黄蓉脆生生的笑音打断了: “那里蝴蝶最多,你不是喜欢抓吗,就快去吧!” 马文才回过神,往桃林间定睛看去,顿时心中一喜,只见那里彩蝶纷飞,落满枝头,一片热闹,数目竟比先前那处多了三四倍还有余! 他也不做诗了,也不吟对了,双眼闪着兴奋的幽光,抄起扑蝶网就冲着那处桃林扑了进去! 黄蓉看着他急不可耐的背影,掩唇娇笑,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可惜马文才后脑勺上没长着眼睛,不然就看黄蓉此刻的表情,他也肯定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眨眼的功夫,马文才的身影便被密密麻麻的桃树给淹没了,不知是否幻觉,此时那处地面似有微颤,桃林仿佛活了一般,有两株甚至往旁移了寸许,甚是惊悚。 黄蓉见状,却笑的更是灿烂了,随手折了身边一根桃枝,用手将上面的桃花瓣一片一片的揪下来,在手中攥成一团,又把光秃秃的树枝用力掷向那处桃林,笑容中透着恶意,嘴里狠道,“困你个三五天,看你还不长记性!” 说罢,冷哼一声,转身施施然回屋去了。 另一边,一进入小桃花林的马文才,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原因就出在那些蝴蝶上面。从外面看来,这桃林间应是蝴蝶满布,不说成千上万,也得有百八十只。可自打他一踏入这林子里,那些蝴蝶好似全都藏起来了一般,竟是一只都不见了! 他有些茫然的走在这桃林里,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安,往身后看看,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了,可这怎么可能呢,他不过才走了没几步,桃林也没有密集到变成一堵墙,但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是真的看不见外面的黄蓉了。 他分明记得自己只路过了两排桃树,可如今再回望,那里却是层层叠叠,桃树一排排的错落有致,竟是极幽深,他猛的转身再往前头看,只见那情景真真是一模一样。 站在原地往四周环视,就像被无数桃树密密实实的包裹起来,仿若身处花海中央,四面见不着出路。 马文才掉头便往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可不论他如何跑,跑了多长时间,就是看不见尽头。 这不合理!他从外面见过,这桃林根本不大,以他的脚程,不管他向着哪个方向跑,早就应该跑出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鬼打墙? 马文才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胆子本就不大,又曾亲眼目睹了那梁祝二人化蝶的奇幻过程,对神鬼之说甚是相信,原本周围尚有旁人,他并不如何害怕,可如今自己遇到这诡异之事,便想的多了起来。 他跑了足足有半日,天色都黑了,却还没有出桃林,马文才体力告罄,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如今回想起来,他之所以掉入突然出现的大海,又来到千年以后,就是源于他扑那两只蝴蝶的举动,再往前算,他先前霉运当头,送祝英台走的好好的水路,却莫名其妙的被大风刮到了九龙墟梁山伯的墓前,他想上去阻止祝英台跳坟殉情,却被雷劈倒,这些……这些莫不都是老天爷在看着? 马文才呆呆的背靠桃树而坐,望着头顶上密密麻麻几乎要将天都遮住的桃枝,心里想着,难道就由于他扑蝴蝶的举动,所以被老天爷惩罚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自以为明白了真相的马文才,反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心情甚至有些轻松起来,他虽胆小,但如今却不怕死,只是没有扑到梁山伯墓碑中飞出的那两只彩蝶,还有这岛上全部的蝴蝶,实属遗憾…… 反正此刻天色已黑,不如明日早些起来,仔细找找这林子里是否还有其他的蝴蝶,若是能扑的他心满意足了,就算下一刻被老天爷劈死,他也心甘情愿。 这么想着,马文才干脆席地而睡,就这么躺在桃树间的泥地上进入了梦乡。 桃林外,说说岛上除了马文才与黄蓉外的另一个人。 自打马文才一踏入桃花阵,黄药师就已知晓。对于女儿的恶作剧,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向来对女儿极尽疼爱,此时岛上人丁稀少,这大风刮来的马文才,给蓉儿当个玩具也未尝不可。 这么想着,黄药师自然也没有打扰了女儿的兴致,仍旧是每日练武吹箫,不问他事。 饭食也自觉少做了一个人的,几乎就将那个人完全忘在了脑后,过起了只有父女两人的清净生活。 直到两日后,从桃花阵中传来一阵阵抽泣声,被路过的黄药师听见,这才想起来,桃花阵里还被他家宝贝闺女关着一个人,如今算来,大概已是有三日了吧。 黄药师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脚步一转,走进了桃花阵。 第7章 反射弧太长? 刚一进去,黄药师就被人抓住了脚踝。 他低下头,看见地上趴着一人,似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般,披头散发,看不清楚面容,衣服也破破烂烂,露出了白色的里衣,只是此刻却早已不是干净的纯白,上面沾满泥土,有新鲜尚且湿润的,也有早已干到掉渣的,东一块西一块,遍布全身各处,几乎将那人裹成了一个泥人。 一根同样沾满泥土的细瘦手腕伸出,手指握住黄药师的脚,却松松的使不上力气,只要他轻轻一抬,便能轻易挣脱。 只是黄药师没有动。那人不说话,黄药师也默默的看着他的头顶不说话,如此这般过了好一会儿,黄药师似是察觉到异样,蹲下身,用手中笛子拨开遮在那人脸前的头发,心中却是一动。 马文才缓缓的眨巴着眼睛,眼里含着水光,眼角一片红晕,此时正仰着头看他,眼神就像某种小动物一般可怜,惹人怜爱,原本还算白皙的脸蛋上也布满了泥土,还有各种手指擦过的印记,将他的脸整个糊成了一个大花猫,看起来有些可笑,却并不让人厌恶。 “我……”马文才的睫毛长而卷翘,从上面看起来,像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颤动,极为漂亮,黄药师视线停伫片刻,便向下滑落到他的唇上,只见马文才两片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无声的做出了一个口型。 黄药师见状,一挑眉梢,却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 “我……好……饿……”只见马文才准确无比的用唇形比出了这三个字。 黄药师:“……” 马文才的目光怔怔的看着他,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这是饿得狠了,原本的少爷脾气给磨了个干净,此刻望着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眼前的黄药师,深觉他背后有着朦胧温暖的光晕,脸庞上写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救苦救难”四个大字…… 黄药师却看着他充满饥渴的目光,怀疑他把自己的脸看成了一个超大号的白面馒头。 “饿……”马文才可怜巴巴的用满是泥土的手指轻轻挠着黄药师的鞋面,皱着脸哀嚎,声音却由于饥饿而柔软无力,让黄药师想起了以前冯衡还活着时,对自己撒娇的声音。 弯下腰将马文才扶起来,黄药师直接运起轻功,几步便带着他出了桃花阵,回到了他原本住的客房,将他扔到了床上。 马文才无力的趴在床沿,不断的干呕,这可是他第一次飞上天!黄药师的动作也不甚温柔,他本来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再被如此一折腾,马文才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苦不堪,只想吐,可胃袋空空,吐了半天也只吐出了一些酸水,倒让他更难受了。 黄药师递给他一方手帕,让他自己收拾,转身就去了灶房,不一会儿,便端了几样热菜出来。 黄药师原本是不会做饭的。倒是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迂腐观念,只是他的妻子冯衡,不仅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还精通厨艺,做的一手好菜,他便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直至冯衡逝世。那时岛上还没有哑仆,他一个人摸索着将黄蓉喂养大,又怜惜她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就想在吃穿用度上多补偿她一些,凡事都要给她最好的,吃食更是首要,而刻意研习下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他,厨艺不仅慢慢变得精湛,如今甚至比宫中御厨做出的味道还要好。就算前两年他抓了哑仆上岛,黄蓉的嘴也让他喂的刁了,反而不肯再吃别人做的饭。 只不过别人想要得到这种待遇,也是极难的,比如黄药师的六个徒弟,就从未尝过黄药师的手艺。原因无他,也同样正是出在那小黄蓉身上。小黄蓉自从出生后,便被爹爹百般的疼爱,又是独生女儿,向来霸道惯了,对黄药师的占有欲也不是一般的强,自然不肯让后来上岛的六个陌生人吃到她爹爹亲手做的饭菜,正好黄药师也觉得人多麻烦,便将那六人扔给了哑仆,只做自己和黄蓉两人的饭食,在那六人莫名失踪后,他干脆就连哑仆也一并给赶走了。 要不是因为如此,马文才此刻怕是也没有这般的好运气。 只可惜他本人从未意识到这一点,尤其是此刻,已经缓过劲儿来,三日都未曾进食的他,觉得自己甚至都能吃下一整头牛,饥不择食到了就算是有块儿生肉放在他的面前,他也能觉得香气扑鼻,扑过去狼吞虎咽一番的地步,黄药师做的饭给他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幸好黄药师自己没有什么想法,见他吃的狼吞虎咽,脸都要埋进碗里了,眼神中还洋溢着欢悦满足,似乎一点阴霾也没有,倒觉得有些可爱。 这时原本在桃林间玩耍的小黄蓉正巧被饭菜的香味吸引了过来,她好奇的从窗户上扒头一看,见到里面的情形却是一愣——爹爹竟然给那个傻子做饭?! 她小拳头一攥,就准备从窗户直接跳进去吵闹一番,却见她家爹爹用淡淡的眼神瞟了她一眼,顿时就蔫了。 嘟着嘴,黄蓉不情不愿的往自己的卧房走,嘴里嘀嘀咕咕的骂着什么,不时回头,用愤怒的眼神瞪那间屋子一眼,确切的说,是在瞪屋子里的马文才。 马文才一无所觉,他胡乱往嘴里塞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吃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还因为吃的太快被噎住若干次,就在他掐着脖子锤着胸口,憋的满脸通红之际,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一只茶杯,他赶忙抢过来,往嘴里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然后又反射性的将茶杯迅速塞回那只手中,顾不得多想就再次扑向那堆美味佳肴,如此重复了数次。 直到饭菜被他扫下肚一多半,饥饿的感觉褪去,马文才才有些回了神,夹菜的速度慢了下来。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猛然惊觉自己似乎又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他偷偷的抬眸瞟了身旁的黄药师一眼,见他双眼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手里举着只剩了半杯茶水的茶杯,手背还由于他激烈的塞回动作溅上了不少茶水,此刻反着光,亮晶晶的,顿时臊的满脸通红,心里不禁懊恼,为何自己难得的丢丑模样,都会被黄岛主看见,也不知黄岛主心中会如何笑话自己…… 一想到此处,他便羞愧的几乎无地自容,眼前美味的饭菜也似失去了味道,怎么也再动不下去筷子了,只能呆呆的对着自己见底了的空碗发呆。 “还想吃?”突然,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惊了马文才一跳,他往旁边一看,原来是黄药师察觉到他停下了筷子,又盯空饭碗发呆,便问了他一句。 这还是黄药师第一次与他说话,马文才有些局促,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黄药师却以为他还没吃够又不好意思张口,于是放下茶杯,从他手中取了碗,又拎起空了的茶壶,转身去了灶房。 马文才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看满桌子的美味饭菜,目光微动,轻咬下唇。 很快,黄药师便再度回来,一手拎着重新灌满的茶壶,一手端着一碗盛得像小山一样的米饭,将米饭放在马文才面前,黄药师道,“别吃的太撑,积了食,当心腹痛。”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黄药师是极会照顾关心人的,不然也不可能把小黄蓉健康带到这么大,还养的如此水灵俊俏,这从侧面也证明了他的优秀,毕竟当爹又当娘的事不是一般男人能够做到的。此时也是习惯性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马文才点点头,眼中却不知为何竟猛然间涌出了泪水。 同样的话语,是如此熟悉,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时他的娘亲还没有死,他有一次被父亲考学,仅仅是有两句诗没有接上来,便被父亲毒打一顿,又罚了三天不许吃饭,娘亲怎么跪着哭着求父亲也不管用,他就只好生生饿着,直到第二天的晚上,他实在饿的不行,在屋子里哇哇大哭起来,娘亲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自己偷偷溜去灶房,为他亲手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隐约记得他当时也是这样,吃的狼吞虎咽,年纪小又不知道饱,也不怕把自己的肚皮撑破,吃了两大碗饭还嚷嚷着不够,当时娘亲就曾这样温柔的安慰过他。 “文才乖,吃撑了会肚痛,明日娘还会给文才做更好吃的菜,文才别急……” 可是这明日,却永远也无法到来了。 …… 自从那日过后,马文才对黄药师亲近了许多,每日早起第一件事也从扑蝴蝶变成了去找黄药师道句晨安,然后再去扑蝴蝶,看黄药师练武。 黄药师为他准备的饭食,他也开始珍惜起来,仔细品味之下,却是惊艳万分。之前由于心情不佳,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他也没特别的感觉到如何,如今却是不同,只觉那饭菜好吃的他都想连盘子一起吞下肚子里去。如今每次一到快吃饭的时候,他便早早地回屋等候,别提像以前一般等菜都凉了才来吃,根本是只要黄药师一进灶房他就两眼冒光,等黄药师刚一端饭进来,就恨不得扑过去啊呜一口连黄药师端盘子的手都一起吃下去。 黄蓉对他此等的转变和表现嗤之以鼻,她爹爹做饭本就好吃,只有这个傻子好像没有反应,她还为此愤愤不平,以为他有多清高,如今看来,不过是反射弧太长罢了。 不过,对于马文才并不追究那日被她骗进桃花阵差点饿死,反而还如常和她打招呼的事,她还是有些疑惑的,难道这也是反射弧长带来的结果?自己是想害死他的,他还没想明白? 黄蓉心下鄙夷,见马文才整日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更加无法容忍。她当时将马文才骗入桃花林,只是存了教训的心思,不过后来两日过去,她想了想,觉得干脆让他在里面死了也好,省的她看了生气,也就没去救,可后来爹爹将他放了出来,她见马文才并未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对自己横眉怒目,原本倒还是起了那么一丁丁点儿的内疚,然而如今看他还是那副蠢样子,不仅吃他爹爹做的饭吃的越来越多,扑蝴蝶的日常任务也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似乎自己全然白费了功夫,又想想为了这人自己还被爹爹瞪,更是气急败坏,咬牙切齿。 事情还没结束呢。小黄蓉看着马文才在桃林间若隐若现的背影,心里如是说道。 第8章 挖树破阵行动 马文才原本的作息规律是这样的:早上一睁眼,便拿着扑蝶网去桃林里扑蝴蝶,扑上两个时辰,然后回房吃早饭兼午饭,下午去看黄药师练武,晚上早早入睡。 马文才如今的作息规律是这样的:早上一睁眼,便先去找在早早就在弹指峰上练武的黄药师道晨安,然后等着黄药师练完武去了灶房,他便回房间眼巴巴的等早饭上桌,吃过早饭,去桃林里扑蝴蝶,挖桃树,中午再早早回来等午饭,下午去弹指峰上看黄药师练武,晚上听着黄药师的箫声入眠,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充实无比。 从字数上就能看出来,马文才心境的微妙转变。 当然,改变最大的,还是他从每日扑两个时辰的蝴蝶,改为了扑一个时辰,剩下的另外一个时辰,用来挖桃树。 挖桃树?挖什么桃树? 他挖的是桃花阵的桃树。 自从那日被桃花阵困住,差点饿死之后,马文才每次见到那片桃林,都有一种放火烧光他们的冲动,若不是怕引起火灾,他早已付诸行动。虽然事情已然过去,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但若是说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那也未免太过于缺心少肝,所以这片桃林就成了他泄(?)欲——连根拔起的*——的对象。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观察了一圈,为了保险起见,他选定了一棵最外边的桃树下手,势要将这棵树推倒后再狠狠蹂躏一番不可。另外两人是不会给他准备小铁锹的,他就用扑蝶网的长木柄往桃树根儿那里边戳边挖。第一次他还觉得有些心虚,心想若是黄药师阻止他,他就立刻停手,再也不挖了,但他见黄药师每日从这里来来去去,见了他的举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渐渐的放了心,于是挖桃树也成了他每日必做的任务之一。 小黄蓉又生气,跑去找她家爹爹告状,“爹爹,你也不管他,他把桃树挖出来阵法就会坏掉了!” 黄药师正在书房看书,连头也没抬,只淡道,“随他去。” 小黄蓉嘟着嘴生闷气,一跺脚跑了,没看到黄药师眼中戏谑的笑意。 他布的阵法,哪里是那么容易破的? 小黄蓉在自家爹爹那里没有得到支持,决心亲自上阵,虽然她才六岁,但她觉得,斗马文才那个脑子里只有蝴蝶的傻子肯定没有问题,虽然那个人比他大了上千岁,但书上有云:“有智不在年高,无智空长百岁”,她被爹爹悉心教导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比那个人有智慧多了,她一定能阻止他破坏爹爹辛辛苦苦才弄好的阵法! ——这就读出错别字来了你真的没问题吗? 要说小黄蓉为何表现的这样如临大敌,还得归咎于上次的“桃花阵杀人事件”。那件事过去之后,马文才对她的态度一直没有变化,刚开始黄蓉认为他是反应太慢,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马文才早已从自家爹爹口中得知那片桃林是个阵法,没有理由想不明白她将他带入那里又整整三日没有去救他的背后意图,可他为何还能对自己笑得出来? 小黄蓉自有一股执念,想不明白就要努力的去想,她绞尽脑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思索了几日,最后终于顿悟了—— 他一定是在偷偷的策划一个大阴谋! 他一定是那种表面纯真无辜,内在却心机深沉,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他一定是一边对我笑着好降低我的戒心一边在心里想办法找机会报复我! 小黄蓉越想越觉得可能,这让她一下子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每日都用警惕的目光盯着马文才的一举一动,马文才来给她打招呼,她就抱着胳膊,用一种“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瞪着他,反倒把马文才看的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马文才猜不到小孩儿的心思,只好专心去做自己的事。 小黄蓉走到他身边,探头好奇的一看,却见他拿着扑蝶网的木柄用一头在地上“啪啪啪”的乱戳乱杵,半天连地皮都没有翻起来多少,顿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心想怪不得爹爹不急,就以他这样的方式挖桃树,挖到明年也刨不出根来! 看着扑蝶网的长木柄,小黄蓉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往前走了两步,对马文才嗤道,“就你这样挖 ,一天才挖一个时辰,要到何时才能挖倒这棵树。” 马文才抬头看看她,笑问,“那你愿意借给我一个铁锹吗?” 小黄蓉道,“这岛上可没有这样的东西。我和爹爹既不种树又不挖树,要那些干什么。” 所谓睁眼说瞎话指的就是小黄蓉了。这阵法若要用桃树做成,怎可能不改变桃树的位置,黄药师布阵时,一定是要挖树再种树的,没有铁锹难道用手挖吗?他又没有练铁掌功。 马文才闻言并不吃惊,只是笑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黄蓉叫他笑的浑身不自在,她到底还小,有时谎话编不完整也在所难免,她爹爹往往一听就能识破,她却不知这马文才如何,见他不再多言,继续挖树,便甩了甩头,不再纠结,就权当他不知道吧。 于是小黄蓉又道,“我爹爹今日下午要出岛采买杂物,不在弹指峰上练武。” “出岛?”马文才一惊,心下有些意动,不知黄岛主出岛,愿不愿意带上自己?他想回宜兴看看,不知马府如今……如今还在不在。 黄蓉也是个七窍玲珑心,见他神色哪里还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心想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么,嘴里冷哼一声,直道,“怎么,我这桃花岛不入你的眼,你就这么急着想走?你在这里吃我们的,住我们的,穿我们的,还通通没有还清楚,就想这么跑了?想赖账是不是?” “在下并没有……”马文才摇头,试图解释,却又被黄蓉打断。 “我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但爹爹不可能带你走的,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果不其然,马文才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却没有再说什么。 黄蓉又道,“下午你就别去弹指峰了,我见你挖桃树挖的上瘾,好心来告诫你。你难道不觉每日早上挖桃树时土地都像是没有被挖过一样么?” 马文才闻言便点头道,“是发现了的,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黄蓉得意洋洋,“这阵法是我爹爹所创,精妙绝伦,哪里是你这等愚……这等人可以参透的!告诉你罢,这阵法每日一到夜里子时就会有所变动,桃树改变位置,你倒是执着,却不知道,这里早已不是你原本选来挖的那棵树了!” 马文才一愣,嘴里情不自禁的惊叹,“竟有这样的事?这真是前所未闻,黄岛主好生厉害……” 黄蓉听他夸自家爹爹,顿时一扬下巴,背脊挺的老直,“那是当然,我爹爹是这世间最最最厉害的人了,没有之一!” 此时的小黄蓉,倒是才有了些顽童的模样,马文才见状,笑了笑道,“那真是谢谢蓉儿了,若是蓉儿不告诉我,我不知得白费多少工夫呢!” 让马文才叫她蓉儿,这还是黄蓉自己的话,但此时她听马文才如此叫自己,用的还是一副长辈的口吻,心里顿时又有些不快,只是自己有话在前,现下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反悔,实在憋屈,但想想一会儿马文才可能会出现的模样,便又笑起来,道,“跟我客气什么,算是为上次忘了你的事道歉罢。” 黄蓉一句话,便将上次的“故意杀人未遂”变成了“过失致人死亡未遂”,性质一下子就来了个大逆转,马文才自诩半个文人,对这些文字里的弯弯道道自然是在清楚不过,但也不会如何去同黄蓉计较,便对她笑了笑,又问道,“那我该如何?” “你若是想挖倒它,便要在今日之内,夜里子时之前,一鼓作气,不然俱是白费。”这句话是大实话,不用编谎,黄蓉说的更是顺溜无比。“反正爹爹今日下午不在,你就在这里挖吧,只要倒一棵树,那阵法就不灵了,你也算报了仇。” 马文才点头,感激道,“多谢蓉儿了。” 见马文才继续低头挖土,黄蓉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回屋了,午饭时她端了一盘子清蒸鱼带去桃林边上,放在马文才身边。 “这是谁做的?”马文才吃了一惊。 “你笨死了!爹爹不在,又不是你,当然只能是我做的啦!”黄蓉不乐意的哼道。 “你还会做饭?”马文才更加吃惊,这位大小姐一看就是被黄岛主捧在手心宠着的主儿,他在岛上住的这许多日,就从未见她进过灶房,她真的会做饭? “反正我做好了,你爱吃不吃!”小黄蓉却并未如马文才意料之中的暴跳如雷出言嘲讽,反倒一撇头,火烧屁股的飞快跑走了,像是后面有什么野兽在追赶她一样。 马文才挑眉看看她的背影,又低头看看盘子里的鱼,心中却有些奇怪,为何这鱼看起来如此美味,却没有闻到香气? 他看了看周围,干脆席地而坐,将盘子放在盘起的腿间,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儿鱼肚子上的肉,就塞入了嘴里,顿时,整张脸突然狠狠的皱成了包子皮,少说也得捏出了二百五十多道褶。 又腥,又咸,又苦,鱼鳞差点将他的舌头划出几道口子,简直就是他有史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一条鱼! 黄蓉到底是如何做的? 将嘴里混着鱼鳞的鱼肉吐出去,马文才缓了半天,那苦味才稍淡了些,腥味却直钻鼻子,萦绕不去,他揉揉眼睛,将被刺激出来的泪水擦掉,低头用筷子拨了拨那条鱼,发现鱼肚子根本没有被清理过,只是鱼胆不知怎么被戳破了,流的腹腔里都是,鱼自然苦涩难咽,根本不能吃。鱼鳞没有刮,腥气无比,他又用筷子沾了沾鱼汤,舌头只轻舔过一下,就肯定那黄蓉必是将整整一罐子的盐都倒了进去,这可比那日他喝的海水还要咸上数百倍! 第9章 黑心鱼杀人事件 吃,还是不吃呢? 马文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想着黄蓉这么小的孩子做一顿饭也不容易,自己若是还端着以前的少爷架子,将她的好意置之不理,反倒是说不过去,况且他其实是有心想要和黄蓉搞好关系的。可若是真要吃吧,这鱼的味道又…… 他鼓着双颊瞪着那盘子只有色相味道却堪比毒药的鱼,心里开始无限的想念起黄药师,若是黄岛主在,自己的舌头想必不会遭这么多罪吧,更不用如此左右为难了。 最后马文才还是一咬牙一闭眼,将那整条鱼扫入肚中。 此时鱼已经凉了,味道更是古怪,马文才必须用手紧紧的捂住嘴,才能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就吐出来,脸都憋的紫红紫红。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酷刑总算是结束了。 可他还不知道,这不过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他刚吃完鱼,那黄蓉就出来了,见到只剩下鱼刺的盘子,脸上露出的竟是一种不敢置信的神色,话不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 “这种味道的鱼你都能吃下去?你是不是味觉失灵啊?” 很可惜味觉系统好的很的马文才:“……” 黄蓉非但没有露出感动的表情,反倒是用一种“你果然是个怪物”的眼神瞪着马文才,脚还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几步,似乎再靠近他舌头就会掉了一样。 马文才叹了口气,小孩儿的心思你别猜呀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拿起扑蝶网,马文才不再理会一旁的黄蓉,专心致志的继续挖桃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嘴里一直有一股腥气无比的味道顺着喉咙一直往上翻,熏的他眼泪直往下掉,看起来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可怜的很。 黄蓉见了,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些歉疚,随即一凛,心道,你屠我桃花岛上的蝴蝶,挖我爹爹的桃树,我不杀你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为何还要觉得对不起你,受点罪也是你活该! 如此想着,却不愿再看见马文才的眼泪,黄蓉一撇头,扔下一句:“记着,你若不在今日之内挖倒这棵树,就白费功夫了”便转身就跑回了屋。 马文才无所谓的点点头,握着木柄继续挖土,头脑却是晕沉沉的一片,自从吃了那条鱼,他便浑身不舒服,那味道无孔不入,像是侵入了他的脑子,连自己呼出的气他都觉得充满腥臭味。 更糟糕的是,他觉得自己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一直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他努力的压着,异常辛苦,双手已是凭着本能机械的在一下一下刨着土,连手掌被木柄划出了血口子都不知道。 他手里的这个扑蝶网,还是新做的,原本的那个木柄处被黄蓉踩断了好几截,他修补了一番,却只用了几次就彻底废了,只好又折了桃枝,自己重新做了一个,不若先前的顺手,树枝做的木柄没有经过打磨,有些粗楞,用来扑蝶倒也不碍妨什么,只是用来代替铁铲锄地,便不怎么好用了,他此刻握着又不精心,手便在木柄上来回搓动,将掌心蹭出了不少伤口,还有几处甚至破了皮。 但这些与他腹部逐渐变得明显的绞痛相比,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冷汗跟水一样从脸上流下来,马文才咬着下唇忍耐,视线都有些模糊了,直到太阳快落山时,他终于忍耐不住,将血迹斑斑的扑蝶网一扔,飞快的冲入了——茅厕。 等黄药师回来时,见到的就是面色苍白,幽魂一样的马文才抱着被子在他的房门前打了个地铺。 黄药师:“……” 马文才闭着眼睛,气若游丝:“黄……黄岛主……救……救命……” 黄药师走过去,从被子里将他的手腕拽出来,把了个脉。 马文才抽抽搭搭的控诉,“我、我跑了……跑了三十八、八趟……趟茅……茅厕……” 黄药师:“……” ——所以说小黄蓉你的三十八条整人计划就在今日一个下午就统统完成了吗? 黄药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喂到了马文才的嘴里,那药散发着一股清凉的香气,让人精神一震,一闻便是好药,马文才赶紧用舌头卷了药往下咽。感觉到湿润而温暖的舌头从指尖舔过,黄药师小指一动,面不改色的将手指抽出来,那种暧昧的触感却在指尖挥之不去。 马文才咽了药,顿时感到一阵清凉顺着喉咙一路向下,到了腹中却突然变得温热起来,舒服的感觉流向四肢百骸,马文才忍不住喟叹了一声,身体很快就有了些力气。 黄药师看了他半响,突然掀开他的被子,将他扶入了屋里。 “谢、谢谢黄岛主。”马文才几乎热泪盈眶,主要感谢黄岛主能在他魂归天际之前归来。 “你吃了什么?”黄药师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做到一旁,看着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双颊,又为他搭了次脉。 “蓉……蓉儿做的鱼……”马文才眼泪汪汪,瘪着嘴,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满脸写的都是“求安慰求顺毛”。 黄药师挑眉,蓉儿做的鱼? 蓉儿年龄虽小,手艺却尽得他真传,虽说会的样式不多,味道却是没的挑剔,更不会吃到腹泻,除非……除非那古灵精怪的丫头又想了什么法子来整人。 黄药师心里有数,却也没有说的明白,只道,“以后蓉儿做的饭,你就别吃了。” 没想到马文才却摇了摇头,“她才那么小,做的不好也是正常,不能怪她的。倒是我这个大人懒惰,还要让小孩子给我做饭,说起来实在羞愧,以后若黄岛主不在,就换我给蓉儿做饭好了。” 话中语气隐隐维护,黄药师直视他的双眼,见他眼神澄澈,一片坦荡,沉默片刻,便点了点头,道,“日后我再出门前会先做好,你吃时热一下便可。” 马文才一听,眼睛一亮,不禁用手去抓黄药师的手,激动的话音都颤了,“黄岛主,你……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黄药师似乎不以为意,反倒嗤笑一声,没有接话,随即又感到手中触感不对,便抓住他的手看了看,只见那掌中一片血肉模糊,有些血迹已经干涸发黑,翻出的肉间还扎着许多碎木屑。 马文才不好意思,“我挖桃树挖的……”他想缩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好像被铁钳箍住了一般,怎么也抽不回来。“黄岛主?” 黄药师沉声道,“别动。” 马文才连眼睛都不敢再眨一下了。 他看着黄药师起身,去柜子里翻出了一套针线,又把线扔到一旁,单拿起针,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将针在火上烧了一遍,又过来抓起他的手掌,帮他细心的挑起刺。 马文才有些不自在,想动动手指,却又不敢,掌心处传来的微微刺痛无法遮掩被握住部位的温暖,心中有些奇怪的骚动,似乎很舒服,却又无法形容。马文才不懂,却希望这种时刻能够持续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黄药师帮他两只手都挑干净了刺,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次里面是一些膏状的物体,黄药师用手指崴了一大块,涂在了伤口上,马文才顿时“啊呀”的叫了一声,有些难耐,掌中似乎瞬间爬满了蚂蚁,又痛又痒,钻心的很,幸好这感觉只持续了不过片刻,便渐渐消下去,一阵清凉舒爽的感觉蔓延上来,他才松了口气。 马文才好奇的看着黄药师的胸口,想着里面貌似藏了很多宝贝,不知道他可不可以伸手进去摸一摸…… ——现在摸会被果断剁手的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幸好黄药师的话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让他回过了神,“不许下地,我去给你煎药。” 语气与命令生病时的小黄蓉一般无二。 “不、不用煎药!我已经好了!”马文才大惊失色,猛的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只觉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晕眩感让他想吐,身体也失了力气,差点从床上一头栽下去,被黄药师给一手揽进了臂弯里。 “好、好晕……”马文才两只眼睛都绕成了蚊香圈,双颊涨红,头脑昏沉,眼皮沉重的抬都抬不起来,直到被黄药师放平在床上,才觉得稍微好了那么一些。 突然,一阵清凉的感觉从额头上传来,让他舒服的叹息一声,睁开眼,却见是黄药师的手掌放在他额上,黄药师皱着眉,低声道,“烧的很厉害。” “我发烧了?”马文才呆呆的看着黄药师,感觉他的手掌从额上拿开,莫名的有一种冲动,想将他的手再抓回来,贴在自己脸上,但双手却力不从心。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马文才心中不自觉的有了些恐慌。小时他常被父亲打的皮开肉绽,发烧也是常事,可那时每次都有娘亲在身边守着,悉心照顾,他也不如何惧怕,反倒还因为可以逃一天的学又不用见父亲而感到高兴,可后来娘亲没了,有一次他又被打的很惨,父亲也不许别人来照顾他,他一个人被关在屋里,烧了足足两天两夜,被人发现时就差一点就死了,从此便落了阴影,怕发烧,怕生病,怕自己一个人病着病着就在屋子里悄无声息的死去,直到尸体都烂成了泥也没有人发现。 眼见黄药师起身要走,马文才惊恐的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掌心的药膏擦到了黄药师的衣服上,黄药师皱眉,低头刚要说什么,却看见了马文才眼中的恐惧与乞求,就像是怕被人抛弃的孩子一般无助,他顿了一下,坐下身,放缓了声音道,“我只是去煎药,很快就回来。” 第10章 缺少母爱是通病 马文才咬着下唇,看着黄药师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那么不错眼珠的死死盯着那里,直到黄药师再次回来。 浓郁的药香充斥了房间,黄药师将碗放在桌子上,回头看他,却与他专注凝视的目光直直的撞在一起,顿时一愣。 走过去,递给他一张手帕。“哭什么。” 马文才默默的接住,用手帕盖住眼角,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说的话不知所谓,黄药师却并没有深究,这世上伤心的人很多,他自己也算是一个,因此更加了解,有的时候需要的只是陪伴,不是倾诉。 扶起马文才,黄药师喂他喝了药,又帮他盖上被子,马文才一直看着他,见他要走,顿时流露出不舍的眼神。 那目光异常浓烈炙热,黄药师脚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守着他,马文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的熟了。 真像蓉儿小时候生病的样子。 黄药师叹了口气,蓉儿是因为没有母亲缺乏安全感,那么这个人呢? 由于房间被马文才占据,黄药师当晚便干脆去了冯衡的墓,好久没有与她说说话了,也不知她是否寂寞。 坐在玉棺旁,絮絮的说了半宿,将蓉儿最近的成长与所作所为统统念叨过一遍,自然也提到了刚来的马文才。 “阿衡,蓉儿最近越来越顽皮了,哪有一点你当年温婉的影子,每日就想着如何捉弄人,这长大以后,谁家的公子敢娶?” “阿衡,我想明日我还是该去告诫蓉儿一番,省的她不知轻重,真的把人欺负出个好歹来,那马文才今日还为她说了好话,倒是不可多得,若是你见了,怕也是会喜欢的罢。” “阿衡,那个马文才,我观他心思纯良,对蓉儿也好,蓉儿差点杀了他,他也不记恨,若是留他给蓉儿作个玩伴,我看也是不错的,你认为呢?” “阿衡,你很久没有入我的梦,我已经快要忘记你长的什么模样了。” “阿衡,你是真的要走了吧,从我的生命里……” “阿衡……” 黄药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旁边漆黑一片的墓道中,不知何时蜷缩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双手环着膝盖,默默的流着泪。 第二日一大早,睡了一夜好觉的马文才立刻满血复活,又变得生龙活虎,见房中只有自己一人,没有黄药师的身影,才想起自己昨夜干的好事,跟小孩子一样撒娇不说还鸠占鹊巢睡了黄岛主的床,不知道黄岛主有没有生气,晚上又睡在了哪里…… 他坐在床上,呆呆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没想到门却突然被推开,黄药师走了进来,见他醒了,便将放着饭菜粥食的托盘搁在桌上,坐在床沿为他把脉,随即点头,缓声道,“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喝些粥吧,你这几日要忌荤腥油腻,我做的清淡了一些。” 马文才红着脸点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上一次被人如此真心实意的关心似乎已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陌生的岛上,竟然会遇到黄岛主这般温柔(?)的好人(?),真是太幸运了! “对了!黄岛主!”喝着粥,马文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蓦地大叫一声,还顺便把自己呛到,死命咳嗽了半天,眼泪都出来了,本已走到门口的黄药师只得无奈的又折了回来。 “黄……咳咳……黄岛主,蓉儿怎么样了?”马文才顾不得许多,赶紧抓住黄药师的衣角问道,昨日他只顾着自己难受,忘记了小黄蓉,她年纪小,做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菜,连自己吃了都又是腹泻又是发烧的,那小黄蓉自己吃了吗?会不会也难受了一晚上? 黄药师道,“她无事,只是精神有些不济,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是不是吃了那些菜吃的?”马文才还是有些担心。 黄药师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直接道,“做饭是她的长处。” 马文才一怔,抓着黄药师衣角的手慢慢的放了下去,点点头,道,“那便好。” 黄药师留心他的表情,却并未见到什么负面情绪,心中满意,便缓和了语气,“这蓉儿是让我给宠坏了,她自小没有离开过岛,不通人情世故,做事难免不知轻重,若是有事做的过分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马文才闻言,连连摆手,惶急道,“黄岛主严重了,她不过是个孩子,我哪里会生她的气。” 黄药师点头,见马文才开始喝粥,便起身离开了。 再说马文才,喝完了粥,他就在床上坐不住了,昨个儿刨的树由于他腹痛半途而废,算是白费了力气,他的手还没有好,今日也不适合再去挖桃树,想了想,就起身走去了昨日那棵桃树边儿捡扑蝶网。 扑蝶网还在原地,上面的斑斑血迹已经干涸成了黑色,看上去有些恶心,马文才琢磨着,是不是该重新做一个?想着便往桃树边上走了几步,却正巧看见自己昨日刨土的地方已经平滑如初,果真是前功尽弃。 马文才看着那片土地,虽然心知这是那所谓阵法的缘故,但不知为何后背还是有一股凉气爬上来,他赶紧退了两步,不敢再看那里,拿着扑蝶网转身飞奔离去。 他的手还烂着,今日是做不成扑蝶网了,就有些郁闷,走回自己原来的房间里,坐在床上发呆,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闲不住的又冲出房间,从桃林边儿上拎回了一个不大点儿的小桶,往黄蓉的房间走去。 黄岛主说蓉儿今日精神不太好,大概没有出去玩儿吧?马文才不确定的想着。 黄蓉的确没有出去玩耍,此时正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见马文才进来,便撇开头,一副不愿理人的模样。 马文才将小桶举在黄蓉的面前,一股泥土的腥咸味道钻入鼻端,黄蓉不情愿的转了一下眼珠子,却见那小桶中盛着一些土,约有半桶左右,松散的泥土间隐约能看到什么红褐色的细长东西,竟然还在微微蠕动! “呀!”小黄蓉怕蛇,平日里最厌恶那些细细长长的软物,如今一见那东西明显还活着,顿时惊的一跳,就往外推那只桶,惊叫道,“这是什么东西!离我远一点!” 马文才哈哈一笑,打趣道,“这可是蚯蚓啊,日日在你脚下的土地里钻来钻去,你怎的连它们都怕?” 小黄蓉一听这话,奇道,“蚯蚓?”这东西她倒是不怕的,书上说它们既无毒又不会咬人,还会松土能入药,是好东西,岛上下雨时,她也会在地上看见它们,见的多了,便不怕了,反倒还觉得可爱。 她迟疑了一下,又凑过去扒着小桶往里看了一眼,却见果真是蚯蚓没错。 “你拿这些来我屋子里干什么?”小黄蓉虽好奇,语气却不怎么好。 马文才并不计较,只笑着道,“我那日听见你跟黄岛主说想要钓鱼,昨个儿挖桃树时见到它们,就想着这不是顶好的饵料么,便囫囵装了这半桶,你若是想钓,我将它们送给你,你就能去钓啦!” 小黄蓉被说的心动,却又不愿意给他好脸色,只模模糊糊的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马文才心中会意,便将小桶放在桌上,喜道,“我屋里还有两个钓竿,我马上去给你拿过来!” 见马文才一溜烟跑出去了,小黄蓉故作清高的表情猛然一变,好奇的扒着桶看里面的蚯蚓,还用手指拨了拨,露出笑容,可等马文才拿着钓竿回来,她就又恢复成了高贵冷艳的死样子。 马文才也不在意,把前几日自己用桃枝做好的木杆递给黄蓉,木杆上面缠的是他去找黄岛主要来的钓线,钓线另一头绑的铁钩也是他用长钉自己弯成的,总的来说比较粗糙。黄蓉双手抱胸,斜着瞟了一眼那两根简陋的钓竿,满脸鄙夷,哼道,“你连这个都做不好,比起我爹爹差得远了!”说完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伸手接了一根过来。 马文才见状倒是高兴,嘴里跟着赞道,“那是自然,黄岛主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通,我自然是比不上的,不过这只是个小玩意儿,虽然入不了眼,但求能用,我先前试过了,钓个二十来斤的鱼一点问题都没有,走,今日阳光好,我们去钓钓看!” 黄蓉细看他表情,却瞧不出他是真心称赞还是暗含讽刺,私心里是偏向后者,反射性的就要脱口而出“谁要和你一起钓鱼!”,却想到昨日听见爹爹说的话,顿时又是一阵气闷,爹爹被这人的表象给骗了!竟然说他心性纯良,还要来告诫她不许捉弄人,还跟娘说她顽皮!爹爹往常从未像这样在娘的面前说过自己不好,都是这马文才害的! 哼!不是不让她捉弄人吗,她就偏要捉弄个够!反正爹爹现在还没有来找她,就算找了也没关系,爹爹一向疼她,她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就算把这个马文才弄死了,爹爹还能不要她了不成? 眼珠子一转,黄蓉心中又有一个计划成型,顿时也不拒绝马文才了,反倒欢欢喜喜的拎着小桶跟在他身后去钓鱼,两人选了一处不错的垂钓地点,巨大的山岩下是平静的一汪碧蓝海水,两人在大石头上坐下,黄蓉还给自己编了一顶小草帽,上面点缀着几朵桃花,衬着她花一般娇嫩水灵的小脸蛋,显得异常可爱。 第11章 钓鱼杀人事件 “这东西要怎么弄?” 小黄蓉举着钓钩问马文才,马文才扭头一看,差点没笑出来,不过考虑到小黄蓉的自尊心,他还是拼命忍住了,清了清嗓子,耐心教她,“不是这样,不能把钓钩钩在土块儿上,鱼儿不会吃土,再说放海里时间长土就泡散了。你把蚯蚓抓出来,挂在勾上就行。” 小黄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依他说的做,只是挂蚯蚓时不得章法,弄的满手都是泥,脸蛋也都成了大花猫,才勉勉强强挂好,马文才看了一番,却还是摇头,这样挂的饵,一到海里就会自己掉了。 小黄蓉没有耐心了,将钓竿扔给马文才,赌气道,“不钓了不钓了!真麻烦!” 马文才笑笑,接过钓竿,拿起一个蚯蚓挂好,又递给黄蓉,“蓉儿没用过蚯蚓?以前用的都是什么?” 黄蓉怏怏的回道,“都用菜青虫子。”那东西胖胖的短短的,用钓钩一扎,便能捅个对穿,哪里有蚯蚓这般麻烦,太细太长,还滑不溜丢的,穿又不能穿,缠又缠不牢,真真是烦死个人了。 “这样吧,蓉儿只管钓,这弄饵料的事,便交由我来负责。”马文才安慰道。 这还差不多!黄蓉对他的“识相”表示满意,往旁边挪了挪,背对他,美滋滋的下了竿,等着鱼儿上钩。 马文才把自己的钓钩上也挂上蚯蚓,把钩甩的高高的,将饵下到了更远的海里。 半日很快就过去了,快到午饭时,黄蓉又钓上了一条鱼。看着桶里已有的几条鲜活肥鱼,她不得不承认,蚯蚓似乎比菜青虫子更加好用,想她过去在这里钓鱼,一上午能钓上三条就已经顶了天了,今日却来了个大丰收,足足有七条之多呢! 她高兴坏了,又很得意,自己这么厉害,倒是可以去嘲笑那马文才一番了,看在他帮自己弄鱼饵还算识相的份上,只要让自己出了这口气,那后面的事儿就算了! 想着,小黄蓉便笑眯眯的转过身,凑过去看马文才的桶,却见里面也已经有了不少的鱼,粗略的数了一遍,黄蓉的脸色却蓦地沉了下来。 八条…… 她不相信,又闷头仔细的再过了两回数,半条不多半条不少,真真是八条没错! 他竟然比自己还多钓一条?!小黄蓉正阴着脸,却听见“哗啦啦”一阵水声,马文才一拉钓竿,又是一条鲜活肥美的海鱼被钓了上来,这下马文才桶里就要有九条鱼了! 马文才看了小黄蓉一眼,笑了笑,却将自己的桶与黄蓉的桶做了个对调,说道,“我比蓉儿大了许多,自然是该让着些的,黄岛主若是问起来,蓉儿便可说今日你钓了九条,我只钓了七条。” 这本是好话,若叫一般孩童听见了,必定是要欢喜一番的,奈何小黄蓉却并不比一般稚儿,此番话听入耳中,竟生生的听出了讽刺嘲弄,小黄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自小爹爹就教导我,做人要说一不二,实事求是,你怎的叫我说谎?你的鱼我不要,我钓了七条就是七条,你那九条就自己留着罢!”黄蓉冷哼一声,根本不领情,甩头就往回走。 马文才被噎的说不出话,看看黄蓉怒气冲冲的小小背影,摸摸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俗话说的好,女人心,海底针,这小黄蓉虽小小年纪,这心思难猜却比起女人也不遑多让,真不知这好感度该从何处刷起。 小黄蓉走的极快,似乎还用上了轻功,眨眼睛便走的不见人影,马文才弯腰提起自己的桶,迈开了步子也想回去,抬眼却见黄蓉竟然又飞速折返了回来,以为她是忘了什么东西,张口正要问,却听黄蓉指着左边天空大喊:“啊!快看!蝴蝶!有蝴蝶!” 马文才反射性的转头去看,只见白云悠悠蓝天依旧,哪里有蝴蝶半点的影子? “啊!我看错了,是这边才对!”小黄蓉又突然叫起来,这次指向了右边,马文才扭头一看,果然见有五六只彩蝶翩翩飞过,其中有两只体型最大,一红一蓝,竟与梁山伯与祝英台二人化成的彩蝶极为相似! 马文才一愣,顿时双眼圆睁,便弯腰去拿之前放在地上的扑蝶网,只是这一会儿耽误的功夫,那彩蝶已是从石头上飞向了大海,马文才只顾着目不错珠死命盯着蝴蝶,扑的时候又没注意脚下,从大石头上一脚踩空,连惊呼都来不及出口,便“哗啦”一声栽入了大海里,顿时水花溅起三四米高,差点泼了黄蓉一脸。 黄蓉见他掉在海里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立时拍手咯咯笑起来,冲着他吐吐舌头,娇叱道,“活该!淹死你最好!”说完便转身蹦蹦跳跳的哼着歌跑走了。 马文才一时不查,喝了好几口海水,被呛的直咳嗽,幸好他略通水性,倒是没有沉下去,可也够他呛的,外面阳光温暖,身体也被晒得暖洋洋的,就这么猛的泡进冰凉的海水里,整个身体都冻的打哆嗦不说,脚还隐隐有些抽筋,马文才心知若是真的抽起筋来恐怕他就要淹死在这里,赶紧挣扎着往大石头边游,幸好那块大石头并不是很高,他勉勉强强能扒着上去。 脱力的坐在大石头上,身体又不禁开始打起冷颤,牙关咬的“嗒嗒”响,这岛上虽说是四季如春,却到底八面环海,海风带来的凉意足以透骨,若是平时倒也没有什么,只是马文才昨夜才发了场高烧,今日还没有好利索,这下又泡了个冷水澡,相当于在数九寒天里光着身子又不要命的冬泳了一番,身子如何受得了? 身上越发的冷,脸色却泛起不正常的红潮,脑袋晕晕乎乎,已经退下的热度似乎又再度烧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坐着,便硬撑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寨子里跑,自己房间敞开的窗户里已经飘出了浓浓的饭香,午饭做好了就放在桌子上,他却看也没看的从窗前跑过,直奔黄药师的卧房。 “黄岛主……我又来……又来求救命了……”马文才将整个身体都贴在黄药师的门上,黄药师一开门,他差点脸朝地的摔成一张饼。 黄药师:“……” 被黄药师胳膊揽住的马文才眼泪汪汪的抬头看他,耳朵尾巴都耷拉了下去,奄奄一息,“我……好、好……冷……” 能不冷吗?没有真气护体,病也没有好利索,掉入了海里,还一直穿着湿透的衣服跑过来,里面的身体怕是早就冻成一根冰棍了,脸色也苍白的看不见一点血色,嘴唇都是白的。 黄药师无奈,将他扶入屋里,坐到床上,给他裹上了一床被子,“不知道自己还生着病?去海里做什么?” 马文才吸吸鼻子,低着头对手指,“洗海澡。” 黄药师:“……” “还是冷……”马文才用颤抖的手将被子紧了紧,还是感觉不到一点热度,身体的温度在快速流失,他又开始头晕了。 黄药师从柜子里又抱出了一床棉被给他裹上,去灶房烧了水,又搬了浴桶进来,让他去泡热水澡。 “我……我……”马文才嗫喏了半天,盯着热气腾腾的浴桶渴望的眼睛都湿润了,却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黄药师问。 “那个……那个我……我动不了……”马文才红着脸,难为情的说道。 身体已经冷到僵住,除了本能的打着冷颤之外,根本不听使唤,连舌头都是僵直的,一句话说成个大结巴。 黄药师看了看木桶,又看了看他,抬起脚走到床边,把马文才身上裹着的两床被子掀开,冷空气“呼啦”一下从四面八方涌来,马文才再度狠狠的打了两个哆嗦,只见黄药师又开始扒他的湿衣服,心下感动不已,黄岛主果真是个好人! 只是等到“大好人”黄药师将手放在了他的里衣上时,他还是颤抖了,“黄、黄岛主……” “恩?”黄药师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他手脚极利索,此时已是将他的上衣脱光,正要给他脱亵裤。 “这、这里就……”马文才想说,这里就不用了吧?不脱光光也是可以泡热水澡的…… 可是他舌头硬邦邦的,还没等他将心里的想法表达完全,就真的已经全身脱光光了…… 他努力动了动腿,想要将那里遮住,黄药师见状,瞬间了然,却是唇角一勾,表情顿时带上了一股邪意,不紧不慢道,“遮什么,我又不是没有看过。” 我又不是没有看过…… 又不是没有看过…… 不是没看过…… 二度对着黄药师不要脸的晃着小*的马文才:“……” ——QAQ黄岛主你的形象崩了真的没问题吗? 不管怎么样,马文才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遮住小*,只好双眼一闭,心中默念:这不是黄岛主这是我娘这不是黄岛主这是我娘这不是黄岛主这是我娘…… 黄药师:“……” ——既然是默念就请不要说出声好吗? 身体被烫热的洗澡水缓缓包围,马文才的眉头狠狠一皱,身体内部太过冰冷,让他此刻的感觉异常不适,全身的皮肤都像是被细细的针在扎着,他努力忍耐。背后很快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他睁开眼,动作有些迟缓的扭过头,见黄药师正手拿了一块巾帕,帮他擦着后背。 马文才受宠若惊,大喝一声,“放着我来!” 黄药师温柔一笑,暖声道,“文才兄身体不适,又是全因蓉儿才会如此,所以请一定要接受在下的服侍,千万不要推脱!” ……以上皆为马文才脑补之产物。 实际情况是—— 马文才受宠若惊,期期艾艾,“黄、黄岛主……我、我自己可以……” 黄药师挑眉嗤笑,冷声道,“你都叫我娘了,我不为你洗澡又如何说的过去?” 马文才:“……” 黄岛主我错了!请你原谅我!QAQ 马文才缩在浴桶里一动不敢动,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蜷缩在一起,又期待又羞涩,欲拒还迎的感受着来自主人的抚摸,直到全身都染上了浅浅的粉红色。 黄药师眼神一沉。 第12章 午夜惊魂 小黄蓉又不开心了。 确切的说,自从有一个叫做马文才的奇葩男人来到桃花岛,她就一直都没办法再开心起来。 她嘴里叼着一片桃花瓣,心不在焉的坐在大石头上,往远处的海水里扔石头子儿。 那人难道是蟑螂托生?大病初愈,手也受着伤就要找她来海边钓鱼,被她陷害掉入水中,据说昨夜又发起高烧,今早才退,可瞧瞧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扑、蝶! 都病成这样了还如此执着?这比她练武都勤快! 这人到底和蝴蝶有着什么样的不共戴天之仇啊,不顾身体的损耗也要将蝴蝶扑杀殆尽? 黄蓉心里烦躁异常,至今为止她已经试过很多种方法,想要让马文才知难而退,明白他自己的立场,然后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许再在岛上“横行霸道”,可马文才是受了教训,吃了苦,怎么一丁点悔意都没有呢? 难道是她的手段太温柔,教训还不够深刻? 目光随着手里抛出的小石子儿在海面上轻盈的跳跃了五下然后“噗通”一声掉入海里,小黄蓉陷入了沉思。 是夜,月朗风清,万籁俱寂,整个桃花岛都陷入了沉睡当中,只偶尔有虫鸣之声响起,衬着夜色更加静谧。 马文才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沉沉睡着,嘴里轻轻打着小呼噜,连日来的高烧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黄药师的箫声还未结束,他便已是酣然入梦,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只是从他紧皱着的眉头,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来看,这梦怕是并不怎么美好。 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在门前的土地上蹲下身飞快的捣鼓着什么。 咚。咚。咚。 鼾声一顿,人却并未清醒,只过了片刻,鼾声再起。 咚。咚。咚。 马文才侧了侧头,眉头皱的更紧,意识却已是有些清醒。 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这下马文才彻底醒了,是真的有人在敲门,他试图睁眼,眼皮却像是黏在一起了一样,没睁开,只得从床上慢慢坐起身,迷迷瞪瞪的冲外面喊,“谁呀?” 没人回答。 马文才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应,这下连敲门的声音也没了,一片安静。他打了个哈欠,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咚。咚。咚。 哈欠打到一半,马文才顿住了,那声音再次响起,看来不是梦。 揉了揉眼睛,继续打完剩下的半个哈欠,摸黑下地,拖拉着鞋就往门口走,嘴里又问了一句“是谁呀”,还是没人理会。 这时马文才的眼睛稍睁开了一些,脚步却是猛然一顿。 天亮了? 不对,若是天亮了,外面应该能听到鸟啼之声,而不是如同此刻,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那外面为何如此明亮? 接着,他骤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窗户。 只见窗外突然绽出一簇明亮的光线,略带微黄,却将整个屋子照的状如白昼,窗棂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拉出一个个长长的方形。 这……这是…… 马文才一惊,外面是什么东西?他紧走两步就要去开门查看,眼角余光中却突然瞥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他转头再往窗户那儿一看,顿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道蝴蝶的影子,正印在那扇窗户上,伸展开的翅膀抵住了窗框四边,竟是硕大无比! 扑棱棱! 那蝴蝶翅膀一阵煽动,窗棂上糊的纸也随之震颤。 蝴蝶是活的! 马文才蹬蹬蹬的往后退,直到腿弯触到了床沿,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超出了合理范围的巨型蝴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文才……”一道被刻意压低的,雌雄难辨的声音嘶哑的响起,马文才背脊一寒,活脱脱打了一个激灵。 “你……你是谁……”马文才一阵恍惚,隐隐的,他又想起了方才做过的那个梦,梦里的他,祝英台,梁山伯,九龙墟,蝴蝶…… 他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还是仍在梦中? “你连我都记不得了吗,那你为何还执着于屠杀蝴蝶……”那声音中略带着一丝迟疑,似有什么难以确定,但心神不宁的马文才并未听出。 “你!你是祝英台?!”马文才一愣,反射性的问道。 “……对,就是我,你想起来了?”那声音冷笑。 “不可能!”马文才很快反驳,手指却抖的厉害。 “哼!就算你否认,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还是一样如此愚蠢!”那声音傲慢的嘲讽。 没想到马文才一听这话,腾地就从床上站了起来,手也不抖了,冷汗也不流了,一声冷笑道,“你根本不是祝英台,她向来只会骂我‘卑鄙无耻’,绝不会骂我‘愚蠢’,你想假扮她,你到底是谁?” 窗外的“蝴蝶”登时一愣,似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身份,踟蹰片刻后,见马文才要往门外走,又惶急道,“我……我是这岛上的蝴蝶妖怪,你屠杀了我的子民无数,我此番前来便是要警告你,若你再不收手,我便要你好看!” “蝴蝶妖怪?”马文才冷笑,“原来这世上果真有蝴蝶化作的精怪,怪不得……怪不得那两人死而复生,还来个什么该死的比翼双飞,我会掉到这里,是不是都是你做的怪?” “蝴蝶妖怪”似乎有些呆住,一时没接上话来,半响后才梗着脖子硬声道,“就、就算是我,那又如何?你可知道了我的厉害?还不赶快乖乖认罪!恭恭敬敬叫我声姐姐,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马文才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那“蝴蝶”恨声骂道,“什么姐姐,你这该杀千刀的混蛋妖怪,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将手里的茶壶茶杯统统向着窗户扔过去,也不管这样能不能打到一个理论上应该会飞的“妖怪”,茶壶茶杯脱手后,又弯下腰去拿地上的几把凳子,还有房内一切能拿起来的东西,都被他抄起来,牟足了劲儿往窗户那里扔过去,脆弱的木质窗棂架不住如此攻势,早就破开了一个大洞,一抹艳红出现在了马文才的视线当中,让他想起祝英台化成的那只红色的蝴蝶,顿时扔的更加起劲,见那“蝴蝶”想跑,三两步冲过去扒开窗户爬到外面继续去追。 “啊啊啊啊——” 红色的大“蝴蝶”见他这样一幅拼命的架势,眼珠子都红果果的,这大半夜的简直吓死个人,反倒被唬的一边尖叫着一边往外跑,也顾不得再压着声音,童稚的音色暴露无遗。 若是平时,马文才这时便该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从而停下脚步,但此时却不同往日,本就做了半截子噩梦,都是那日穿越前的景象,被吵醒后又遇到了这等怪事,脑子一时发蒙,竟是一片空白之下全凭了本能行事,一腔怒火悉数冲着“罪魁祸首”泄去,生生死死都被抛诸脑后,一门心思只想着要报仇,至少要狠狠的抽那该死的“蝴蝶妖怪”一顿才肯罢休! “救、救命!救命啊!!”大约是从未被成年男子这般凶神恶煞的追在后面过,“蝴蝶”吓的闷头往就前跑,连轻功都忘了用,长长的裙子边差点把她绊个跟头,她也顾不上,连滚带爬的还要躲着不断从后面扔过来的各色“暗器”。 板凳,蜡烛,水桶,搓衣板,砖头,石子儿,烂树枝…… 只要是马文才能拿的动的东西,那可真是见什么就抄起什么砸过去,小黄蓉心中暗暗叫苦,这人又是抽的什么风,方才明明怕的连声音都在发抖,现下怎的如此歇斯底里,难不成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想到这儿,又发现到从后面发来的“暗器”少了许多,她不禁扭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却顿时吓的又是一阵尖叫—— 马文才一手举着一个长棍子,双目喷火,面目狰狞,如同牛鬼蛇神一般(黄蓉语)穷追不舍,竟已经渐渐的与她拉近了距离,但这还不是最让小黄蓉花容失色的原因,让她如此惊恐抗拒的并不是马文才本身,而是他此时手里拿着的那个棍子! “那‘搅屎棍’你是从哪里拿到的!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小黄蓉捧脸尖叫。 小黄蓉和她爹爹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他们的茅厕在建立时便由她爹爹设计好了,可以将秽物直接排入岛下深处,可是后来的哑仆却并不能与他们使用同一个茅厕,只能简单使用瓦缸,清理是个问题,于是这搅屎棍就被那哑仆按照家乡的方法给弄出来了,似乎还着实使用了一段不断的时间,只是后来随着哑仆的离开,这东西也被弃之不用,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怎的就被这马文才给随手捡到了? 她绝对,绝对不要被这种东西碰到!QAQ 马文才听了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才不管手里抓的东西是什么,此时任何话都难以进入他的耳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抓住蝴蝶妖怪,再狠狠揍上一顿! “别跑!你这该死的破妖怪,让我抓住了你,非要把你抽筋扒皮,做成标本不可!看你还化蝶,还化蝶,有本事你把我也变成蝴蝶啊!你变啊!变啊变啊你变啊!!” 在一股前所未有的执念的趋势下,马文才发挥出了往日十倍,不,是百倍的长跑实力,紧紧的咬在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轻功这么一回事的黄蓉身后,手里的搅屎棍舞得虎虎生风,离黄蓉的后脑勺越来越近,黄蓉甚至觉得鼻端已经能闻到那股丧心病狂的屎臭味…… “爹爹!爹爹!救、救命!救命啊!”小黄蓉绕着岛跑了大半圈,见连用上轻功都甩不掉马文才,而那屎棍子马上就要碰到自己了,顿时欲哭无泪,不管不顾的大声尖叫起来,“爹爹救命!他发疯了!爹爹快救我!!” 怎奈她叫破了喉咙,黄药师愣是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小黄蓉心下叫糟,他们两人如此大的动静,她爹爹不可能不知道,此时还不出现,就表示她爹爹不想救她,想到先前爹爹对她的告诫,她明白,爹爹是想借这个人的手给自己一点教训,虽然心中不忿,但眼下她怕是只能自救了…… 第13章 福祸总相依 马文才追的急,黄蓉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用手往外一扯领口,将外衫飞快脱下,向着身后马文才的脸猛的扔了过去。 “你站……唔!” “住”字还未出口,马文才就觉眼前一黑,一件什么东西兜头罩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让他一下子失了平,迷迷糊糊的蹬蹬蹬向后退了两步,脚却被突出的石头绊了一下,顿时一个标准的平沙落雁式,狠狠坐了一个屁股蹲儿。 “嘶……”咧嘴揉了揉屁股,马文才用手将那东西抓起来借着月光一看,竟是一条女子的长裙,料子是极好的,却是上过了米浆,硬的能支楞起来,颜色艳丽至极,似是大婚时的喜服,却又有精美绝伦的银线勾勒出繁复的花纹,极为美丽。 这是…… 马文才愣愣的看着那件长裙,想了想,又把长裙铺在地上,离远些一看,嘴角顿时一抽。 只见那长裙被人为固定成了一只蝴蝶的造型,甚至还用丝线细细扎出了蝶尾的弧线,若是单论造型轮廓,几可以假乱真! 这时小黄蓉见他停下了脚步,搅屎棍也被扔到了一边,便试探着往回走,小手搅弄着衣角,眼珠子四下乱瞟,不敢与他直视,嘴里却恶人先告状,“我、我就是想吓吓你,什么蝴蝶妖怪,不过是我随口一说,谁想到你还真信了,这、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胆子太小,没有认出来……” “……”马文才只能送黄蓉六个小点。 大半夜的不睡觉,将人这般折腾了一通,黄蓉也有些理亏,见他抿唇不语,心下忐忑,却又不想认错,便嘴硬道,“我看书上写,外面的文人常挂在嘴边,‘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怎的就如此相信鬼神之说呢?” 马文才微微敛眸,仍旧不语。 虽说今夜月色极好,月光明亮,但黄蓉却看不清马文才的神色,心里也有些着急,见他不似以往那般在被捉弄后还没心没肺的傻笑,又很害怕,她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学武时日尚短的六龄稚童,若是马文才真铁了心要打她,她终归无力招架,小心翼翼的看了马文才半响,见他似乎是在对着那件长裙发呆,抓紧时机扔下一句“时候不早了我去睡觉了”便匆匆转身要走。 马文才抬手叫她,“等等,你……” 哪知黄蓉听到,不但没有停下来,反倒是运起轻功一下子窜出老远,像后面有火在烧屁股一般,眨眼间就跑的没影了。 “……的裙子没拿走。” 马文才眼角一抽,手里攥着那条裙子,哭笑不得。 无奈的走回自己住的厢房,见窗户根外不知何时摆了许多蜡烛,粗粗看去就有二十来只,半截子埋在土里,有大半已然熄灭,只有五六支仍旧燃着豆大的烛光,在风中摇摇曳曳,看那光芒颜色,与先前他在屋内见到的那束奇异光线相符,他从窗户追出去时只顾着看黄蓉,倒是一时没有注意到。 弯腰将蜡烛一根根从土里拔起,敛吧敛吧带回了屋里,把那长裙随意扔在一旁,又挑了十来根蜡烛,立在窗前桌上,找火折子点了,屋里顿时一片亮堂堂。 破了洞的窗户不时吹进来阵阵冷风,那几根蜡烛便忽忽悠悠灭了几根,马文才再点上,再吹灭,再点上,再吹灭,后来终于失了耐心,便也不管它们,自己往床上一趟,和衣睡了。 屋里安静了片刻,原本闭着眼睛的马文才突然将眼睛瞪的老大,跟诈尸似的,直挺挺的“刺棱”一声翻身坐起,目光呆滞,木愣愣的从窗户的破洞向外看,外面夜色黑沉沉一片,原本明亮的月光不知何时已是消失不见,树影影影绰绰,虚虚实实,又像一个个满怀恶意的人影,正在偷偷窥视着屋内的一切。 马文才眨巴眨巴眼睛,身体突兀的打了一个冷颤,抱着被子从床上滚下去,连鞋子也顾不上穿,急急慌慌的打开门就往外跑,绕过短短一截回廊,便是黄药师的屋子,马文才抱着被子,整个人贴在那扇门上,恨不得此时能突然领悟了“穿墙术”技能然后挤进屋子里去。 黄药师的卧房里寂静无声,马文才扒住门框用眼睛往门缝里死命瞪,也只能瞅到黑乎乎的一片,由于门窗都关的严实,里面比外面还要更暗上许多。 没有任何发现,马文才不死心,想着又跑到窗户边上,左瞅瞅右看看,无果,想了想,一时手痒,竟是学起了话本中的情节,用舌头舔了舔手指,往窗户上一戳——没有破。再戳,还没破,继续戳,完好无损。 话本里明明一戳就会破的,难道都是骗人的? 不是都说“古人诚不欺我也”,怎么到他这里就不灵了? 马文才愤怒了,收回手,重新嘬了嘬手指,还哈了两口热气,就像以往常戳马统脑门时一样,对着同一个地方使了力气狠命一戳—— “啪!”的一声脆响登时在耳边炸开,在安静的深夜里格外响亮,吓了马文才一跳,他赶紧左右看看,自然不可能有人出现,屋里也是异常安静,黄药师似乎并未被吵醒,这才把乱蹦的心放到了肚子里,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这就是不会武功的古人(相对某父女二人而言)的悲剧,他哪里知道习武之人都是耳聪目明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知者才能无畏,也许倒是某种程度上的幸福。 马文才瞪着那个只有小指粗细的洞,脑子里还在想着为何与话本上描写的不同,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凑过去看,里面仍旧什么也看不清,他有些失望,抱着被子无力的坐到了墙根,缩成了一团。 昏昏沉沉的闭上眼,马文才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白馒头,他的对面是黑漆抹糊的桃林,头上是被乌云遮住了星月的暗淡夜空,耳边隐隐传来海浪不安分的翻滚咆哮声,空旷寂寥,本该惶惑惊心,难以入眠,可他背靠着黄药师房间的墙壁,仿佛里面那人的气息能透过这厚厚的阻隔缓缓沁出,熨帖着他的后背,流入四肢百骸,反倒像是有了许多安全感,很快便睡的熟了。 当他的呼吸逐渐归于平稳,一直紧闭着的门扉突然无声的滑开,黄药师衣着整齐的走出来,看到像只小宠物般可怜巴巴的蜷缩在一旁睡着,身体还被微寒夜风吹的不住颤抖的马文才,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静静的凝视着他的脸,半响,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将那人连同被子一块抱起来,回屋放在了自己床上。 …… 第二天一早,马文才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中醒来,这一觉睡的舒服极了,他甚至有些不想睁眼,只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又闭着眼赖了会床,才揉着眼睛坐起来,下床时脚在地面上划拉了半天,没找到鞋,这才有些醒了,一睁眼,看到周围陌生又微有些熟悉的环境,顿时一愣。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看着对面完好无缺的窗户以及周围的竹凳,昨夜的记忆潮水一般向着脑子里面涌来,马文才猛的拍了一下脑门,怎么睡了一觉倒睡傻了,还以为自己仍在马府呢!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半夜时不是由于害怕跑到黄岛主门外睡觉了么,现在怎么到了黄岛主的房间,还躺在黄岛主的床上? 怪不得,这一晚他睡得这么好,黄岛主的气息包围着……咳咳!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红着脸下床,赤着脚抱着被子回自己房间梳洗一番后,他便开始四处寻找黄药师。 在去弹指峰的路上遇见了正带着鬼面具逗兔子玩的小黄蓉,小黄蓉一见他,立刻警惕的站起来,把兔子举到自己面前,自己借着兔子的遮挡从毛茸茸的兔毛间偷偷看他。 马文才笑嘻嘻的与她打招呼,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还凑过去揉了揉兔子脑袋,问她,“黄岛主呢?” 小黄蓉一手举着兔子,一手往弹指峰的方向指了指。 马文才欣然点头,迫不及待就要直奔那里去。 小黄蓉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他的背影喊道,“哎!你……你等一下……” 马文才扭头疑惑看她,她低下头,脚尖在地面上划拉,“昨天晚上的事……” “啊,昨天晚上的事呀,”不似小黄蓉的欲言又止,马文才提起这事倒是大大方方,让黄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现在正是要去找黄岛主,昨天晚上我把房间的窗户弄破了,得好好道歉才行。还有,你的红裙子还在我那里,等我洗干净了就给你送过去。” 见小黄蓉表情纠结,马文才自以为福至心灵,满脸了然道,“放心吧,你吓唬了我的事,我不会向黄岛主告状的。” 被误会怕告状的小黄蓉:“……” 见马文才又要走,小黄蓉转了转眼珠,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我那么吓唬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这下轮到马文才一愣,然后突然笑出来,挤眉弄眼的逗弄她,“怎么,我不生气,你倒不乐意了?” 小黄蓉鄙视的瞪他一眼,“别把我当三岁小娃娃!” 马文才反倒乐了,“你不是三岁小娃娃,你是六岁小娃娃,我跟你计较什么,有什么可生气的。” 小黄蓉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马文才又道:“我知你这年龄正是顽皮的时候,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黄岛主那边我也会去说,总不会叫他怪到你的头上,好了,你和兔子慢慢玩儿,我这就去找黄岛主啦!” 说完竟就转身跑跑跳跳的走了,小黄蓉能看出他的心情确实非常不错。 无论怎样都被误会成怕告状的小黄蓉:“……” ——到底昨夜被一个影子吓到发抖疯癫的人是谁啊?!今天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到底是要闹哪样?! 小黄蓉深深怀疑自己的智商出了问题,她本以为自己这次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马文才讨厌蝴蝶,那日她在海边偷偷放出事先抓好的几只蝴蝶打算害马文才落水,却意外发现他格外讨厌红色和蓝色的大蝴蝶——或者说是憎恨,想着心里编排的那些个马文才与蝴蝶妖怪间的爱恨情仇故事,便灵光一闪有了主意,夜深人静,睡梦正酣时也是人的心理防线最脆弱之际,在这时若是能狠狠吓马文才一跳,那便足够他做好几个晚上噩梦的了,小黄蓉立刻兴致勃勃的翻出了她娘以前的压箱底的一条红裙,做了一番手脚,自己穿上,伪装成找马文才复仇的蝴蝶妖怪,又利用了烛光与倒影的小把戏,这才有了昨夜的那一幕。 谁知道马文才不仅突然发癫反倒把自己吓的一夜没睡好,今日还摆出一副“你人小我不和你计较”的架势,堵的她一愣一愣的说不出话,她该说这人太有心机,还是该佩服他神经堪比水桶粗呢? 第14章 懵懂心情 马文才跑到弹指峰的时候,黄药师正在用弹指神通把桃花瓣打在远处一方石壁上,看样子是在作画。 软软嫩嫩的花瓣注入内力,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弹在石壁表面,便留下足有一个指节深的花瓣印子,黄药师十指轮番弹动,那花瓣印子便层层叠叠,深浅不一,不一会儿,一幅精妙绝伦的桃花仙境图便跃然石壁之上,令人叹为观止,拍案叫绝。 马文才看的眼睛都忘了眨,目不转睛的使劲盯着,直到见黄药师将最后一片花瓣补齐,顿时热烈的鼓起掌来,不管不顾的扑到那方石壁上,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凹凸有致的纹路,眼中满是惊叹迷恋。 黄药师见他动作,不言不语,背着手站在弹指峰顶,任海风习习,将衣摆吹的猎猎作响,目光遥遥望向海面,似是出神。 “黄岛……”马文才兴高采烈的一扭头,便见他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潇洒狂放,傲骨天成,灿烂的阳光下,仅仅是那么站着,就彷佛天神降临人间,让看到的人根本无法转开视线。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天神此刻正目光专注的……看向别处,顿时抿了抿唇,眼中有不快之色一闪而过,“看到的人”举起双手圈在嘴边,加大音量对着黄药师大喊一声: “黄岛主,我饿了!” 黄药师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两人距离虽远,又有海风浪涛之声干扰,那随意而慵懒的一声低应,却像是贴在马文才耳边响起一般,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低沉微哑的性感嗓音,让他的身子都酥了半边。 仅是一闪念间,黄药师便已跃到了他的身边,见他脸颊泛着红晕,明亮的杏眼也很有神,知道他是睡的好了,便点点头,带着他往寨子里头走。 马文才跟在黄药师身后,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期盼他能和自己多说说话,可以黄药师的性子来说,他这愿望怕是必然要落空了。 黄药师喜好清净,又不是聒噪爱说的人,往日里就很少言语,除了对自己一手养大的独生女儿黄蓉话还能多些外,对别人是没有这个兴致的。 这就让黄药师有时会显得不近人情,尤其是在他不笑的时候,那几分外溢的邪气也收敛,看起来格外冷漠。 但马文才不在乎,马文才自以为他与黄药师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让他了解了黄药师的本性,马文才喜欢和黄药师待在一起,只可惜黄药师无法透视人的内心,不然就会发现此时自己的形象在马文才心中已经浑身上下贴满了“好人”标签,其它还有什么“体贴”,“温柔”,“善良”(?),“贤惠”(??),“好丈夫”(……)等等诸如此类的美好标签,连往常他和黄药师说话黄药师没理他,他也自发自觉的在心中将他的行为定义为“不善言辞”,当然,这在他心中也是褒义词。 “黄岛主,昨夜是你将我放进屋里的?”马文才见黄药师始终不发一言,决定自力更生,努力求关注。 “嗯。”黄药师仍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并不多话。 马文才也不气馁,继续颠颠的问道,“我睡了黄岛主的床,那黄岛主睡哪里?” 黄药师斜睨他一眼,不冷不热的开口,“我自有去处。” “哦。”马文才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那什么……黄岛主,我昨晚不小心把窗子弄破了……” “今日起,你睡我的房间。”黄药师沉默片刻,又看了马文才一眼。 “真的?”马文才一喜,随后却又迟疑,“那黄岛主你住哪里?” “我自有去处。”还是那句话。 马文才懵懂点头,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黄药师身后进了灶房,围着他屁股后面团团转。 由于马文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纠缠难舍,以及如今马文才搬进了黄药师卧房的这个事实,两人这顿早饭破天荒的是在一起吃的,马文才很满足,却又不知道原因,只模糊觉得今日的饭比往日还要更加美味,对黄药师也多加了几分讨好之意,抢着去刷盘子刷碗。 饭后,黄药师没有再去练武,也没有进书房,他手里握着茶杯,轻轻转动,双目凝视着当中起起伏伏的茶叶,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待马文才洗完碗碟回到房间,就听黄药师突然开口问道: “昨夜你睡在我房外,是否是被骇着了?” “嗯。”马文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红着脸点头。 “为何不唤我?” “都那么晚了,我想着黄岛主正睡的好,就没打扰,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用得着那么劳师动众的。”马文才不在意的摆摆手。 “不是大事……”黄药师重复了一次,意味深长的看他,“蓉儿将你吓成那般,你不生气?” 马文才第一念头是这两人不愧是父女俩,问的问题都一个样。后来才反应过来,与小黄蓉单纯的疑惑不同,黄药师这是怀疑试探他呢! 他怎么也是太守之子,连这点话中之意都听不出来的话那也太笨了,只是听出来又如何,反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莫名的有些伤心,马文才连声音都低了下去,带着他自己没有发现的委屈与失落,重复了之前对小黄蓉的话,“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我哪里会与她置气。” 黄药师似乎未见他难过的神情,自顾自道,“蓉儿自幼丧母,是我一手将她养大,性子也随了我,常人难容。” “怎么会!”马文才听他这么说,也顾不得自己伤心了,立刻大声反驳,“黄岛主人如此好,怎的就常人难容了!” 黄药师嗤笑一声,并不解释,接着说道,“后我收了六徒,中有一女名为梅若华,与她甚是亲厚,可这梅若华性子也偏属阴狠,自是影响了她,行事有时不分轻重。我曾买过几个孤儿上岛,想与她做个玩伴,她却不知如何与人相处,性子软的,她瞧不起,性子烈的,她容不下,最后几人均被她踢入海里,失了性命,我虽恼怒,却到底怜她无母管教,不好惩戒。这几年我在外行走,常牵挂于此,便想寻一人,足够坚韧,耐心豁达,可以将她的性子引导约束,却是万里无一人,始终未曾遇到。” 马文才听的入神,眼巴巴的看着黄药师,等待下文,黄药师却没有再说下去,反而话音一转,“蓉儿的玩笑的确开过了,我今日已训过她。” 不知黄药师为何转了话题,马文才懵懵懂懂的摇头,老实说道,“黄岛主不必如此,我并未往心里去。小蓉儿身世甚是可怜,我母亲同样走的早,最是能理解,黄岛主别怪蓉儿,小孩子活泼些也是好事。” “小小年纪便杀过了人,这也是好事?” 黄药师往常总是偏帮黄蓉,宠溺疼爱从来无下限,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话中竟隐隐透出了些不满与苛责,眼神却没有落在马文才身上,而是往大敞的窗户外瞟去,只见那里桃树林立,偶有海风吹来,桃花瓣纷纷扰扰落下,桃树间的草地上,有一只毛茸茸的灰兔子正在吃草,耳朵支棱着动来动去,不时警觉的抬头看看四周,然后继续埋头苦吃。 “蓉儿自小没有了母亲,心中想必极为苦闷,有时行为过激也是能理解的。”马文才讪讪的说着,却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不也一样不把人命当回事? 枉死在他手里的人,也少不到哪里去。既然不是好人,就别装模作样了吧。 黄药师虽在喝茶,目光却是没有离开马文才的脸,见他神情涩然,便已心中有数。 虽然马文才并未将心里的话说出去,但黄药师是何人,只见他表情,便可猜个□不离十,可他非但没有皱眉不满,反倒流露出一丝笑意,却只一闪而过,并未叫马文才看见。 “虽能理解,却必须改。”黄药师淡声道,“我的女儿,可以古怪刁钻,可以亦正亦邪,能视天下一切礼教为粪土,却不能视人命为草芥,正邪不分,她母亲温善贤良,绝不愿见她长成如此模样,若有一天我到了九泉之下,又要如何与她交代?” 马文才一向最喜欢听黄药师说话,那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异常性感迷人,每每只要他开口,必会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去仔细听每一句话,但此时不知怎么了,思绪竟是有些飘散,难以集中,情绪也很落寞,听到黄药师几次提起小黄蓉的母亲,这种沉甸甸的感觉就更明显了些,他闭上嘴,不是很想接话,但黄药师说完后便不再言语,目光锐利专注的看着他,似乎再等他的表态,他只好强打起精神,低声道: “小蓉儿本性不坏,只要与她说通了道理,想必她也能理解黄岛主的一片苦心。” 却不想黄药师闻言,只冷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心说你还不了解我的女儿。 马文才却以为黄药师已是对黄蓉心生不满,顿时一惊,也顾不得别的,赶紧劝道,“黄岛主千万别生小蓉儿的气,不过是几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罢了,哪里有这么严重。她本就少了娘亲疼爱,若是黄岛主再对她严厉苛刻,那她该如何伤心!” 说到没有娘亲的疼爱,马文才不禁便联想起了自己,过往的经历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他不禁悲从中来,更是不愿小黄蓉走上自己的老路。 第15章 无知者的幸福 既然话已经开了头,马文才便整了整思绪,略带低哑的开始说起自己的那些不愿回首的往事: “我父亲是杭州太守,家境也算是富有,我从小没有缺衣少食,反倒比一般人吃的住的用的还要更加奢华精致,可日子过的并不开心。我父亲为人严厉死板,又没有什么耐心,最信奉古人那套‘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论调,整日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毫无温情可言,甚至有几次打的我下不了地,差点死在床上,我若说没有怨恨,那连自己都骗不了。那时我娘还在,我父亲打我时她总是尽力挡在我面前,保护我,为我包扎伤口。我虽然心下愤恨,但也至少有那么个人疼爱,不至于绝望,可后来我娘为了保护我,被父亲打伤,就……就上吊死了。” 说到这里,马文才有些哽咽,黄药师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眼神很专注。 “我娘不在了,我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原本娘亲自杀,也是因为自身柔弱无法保护我,想以死来明志,让我父亲警醒,能够善待于我,可父亲自负惯了,根本不想着反省,反而只怪我娘懦弱晦气,我心里记恨他间接害死了娘,与他更加疏远,就算是如今想起,我也不能说自己不恨他。” 马文才擦擦眼角,他从未对人如此剖析过自己的内心,但看着黄药师的眼睛,不知怎的就有了一种一吐为快的冲动,他想说给面前这个人听,也潜意识的知道他不会嘲笑自己。 “父亲对我课业方面的要求极高,我不敢不拼命用功,不是为了考取功名,而是为了保命,平日里哪怕有一句考问答不上来,便是一顿毒打,两日不许吃饭,还不许下人给我包扎伤口,我几次死里逃生,实在是怕了。” 回想起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马文才不禁白了一张脸,神色惨淡,黄药师见他似要摇摇欲坠,便抬手拉住他的手腕,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马文才从善如流,还偷偷的往他身边凑了凑,几乎就是靠着他的肩膀了。 “当然,父亲的教育也不是完全失败,我虽担不得天才之名,但在整个杭州,学识之好也是出了名的,我骑射的功夫同样很不错,不是一无是处。” 最后一句话马文才加了重音,似乎想强调什么,就是不知那个别人听明白了没有。 “但我心里不开心,我娘的死就像一块巨石一样无时无刻不压在我的胸口,我怨恨我父亲,我从小没有享受过父亲给予的爱,仅有的母爱也被剥夺,外人看我才华无双,前途无量,内里的苦楚悲哀只有我自己知晓。我父亲想让我成为他的骄傲,其实我自己也想,可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于是我混迹于一群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之间,每日醉生梦死,惹是生非,做了许多猪狗不如的混账事,滥杀无辜……也是干过的。” 马文才越说声音越低,其实这么多年过去,许多事他已经埋在心里习惯了,遇见的桩桩件件伤心事,早就强迫自己去忘记,若是真要再和别人说,却已经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心中有阴影,有伤痕,却很难再剖开了展示给别人看。 他常年感到孤独,寂寞,缺少爱,渴望爱,他不愿让自己闲下来,哪怕去喝酒,打架,踢人馆子找麻烦,但哪怕他忙得脚不沾地,心里的空虚却还是骗不了自己,就像身体里破了一个大洞,外面看着再光鲜,再风流,也掩饰不了他内在的空洞残缺。 否则世间女子千千万,他又为何独独钟情于一个祝英台?不过是以为她聪慧到足以读懂自己内心的苦楚,体谅自己的伤痛,他寄望于她能成为女娲手里的那一块补天石,把自己身体里的洞给堵上罢了。 这些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从何处说起,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一个字,幸好黄药师似乎能够了解他的心情,捏了捏他的手腕,马文才抬起头,迎着他深邃的目光,感激的眨了眨眼,略过这段剖析,说出了他讲述自己往事的目的: “小蓉儿与我一样,也是自幼没有了母亲,但黄岛主却比我父亲好的太多,看蓉儿如今直率洒脱,无忧无虑的样子就能知道。可我想,当然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但我总是会忍不住这样想,蓉儿心里还是有些惶恐的,没有母亲疼爱,黄岛主就是她的所有一切,是她的天,她心里一定很怕黄岛主生她的气,不喜欢她了,哪怕她其实没有表现出来。” 马文才说的绝对是自己的经验之谈,孩子的心都是敏感的,小时父亲不疼爱他,他却仍旧努力读书,努力表现,不是为了给父亲看,而是为了给一直爱他保护他的娘亲看,他想要告诉娘亲,他是值得爱的,值得她舍身维护的,他怕极了娘亲会对他失望,如果连娘亲也不爱他了,那他就真的是什么都没了。哪怕自己是娘亲唯一的儿子,哪怕娘亲一直那么疼爱自己,也不能减少一星半点他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所以黄岛主千万别生蓉儿的气,伤了父女两人的感情,尤其是为了我这个外人,就更加不值得了。”马文才以这句话做了结尾。 其实他又怎么了解黄药师呢?他哪里知道黄药师有多爱女成命,压根不可能生小黄蓉的气,先前的一番话不过是试探他,哪怕小黄蓉以后真的长成了一个十恶不赦,正邪不分的妖怪,黄药师也是护短的,爱她的,不可能说抛弃就抛弃了。 但就如常言所说,无知有时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他为了维护小黄蓉甚至不惜向黄药师剖析自己内心世界与难以启齿的往事的行为,确实的为他自己赢得了某些好处,只是这些好处他如今还看不出来罢了…… “哼!装什么好人!” 突然,从窗户那里传来一声愤怒激动的嘲讽,马文才扭头一看,只见小黄蓉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了那里,也不知将两人的对话听去了多少。 “蓉儿……”马文才试图将她叫到屋里面来。 “别叫我蓉儿!”小黄蓉眼角泛红,却恨恨的咬牙瞪着他,“你既知道自己是外人,却又要管别人家里的事儿,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这人说什么,自己会惶恐?她为什么惶恐,她有什么可惶恐的!她是黄药师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她爹爹还能不要她了不成!要这个疯子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小黄蓉就跟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对着马文才张牙舞爪,尖声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挑拨离间,我已经看穿你了,你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和爹爹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说完,不等马文才解释,一跺脚就转身跑了。 马文才站起来就要去追,黄药师却拦住他,“你现在过去,不但讨不了好,还得挨一顿皮肉之苦。” “没事,我从小被打惯了,不在乎的。”马文才还是不放心小黄蓉,满脸焦急,“这事是我不对,不该随便揣测她的心思,我去跟她解释清楚,道个歉。” “坐下。”黄药师不容拒绝的沉声道,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看似随意,马文才却绝得是像被铁器铐住了一般,怎么挣扎也动不了,只好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去。 “蓉儿就是这般给我惯坏了的,这次正好借着机会,好好的正一正她这任性的毛病。”黄药师道。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既然马文才便是那万里挑一中的“一”,以后若能多陪着黄蓉些日子也是好的,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会像东方不败一般重回他原本的朝代,但相逢便是有缘,自该珍惜。蓉儿如今确实是难以相处了些,若是男子还好,大不了如他一般独闯江湖,离经叛道不在乎他人目光,偏偏是个以后还要出嫁的女儿家,怎能养成这般乖戾孤僻不能容人的性子?比起像他,他更希望蓉儿能随了她母亲的性子,就算实在不能温婉贤淑,至少也要风采卓然,不能总是小家子气,现下有个马文才这样的人能陪伴,板一板她的性子,长远来看,好处多多。 马文才懵懂点头,黄药师如此一说,他便彻底的放了心,不再多想别的,对于黄药师,他有一种出自本能的信任。 也许是自打来这岛上以后,遇到的所有麻烦最后都是由黄药师出面帮他解决,他甚至觉得如今他最亲近的人就是黄药师了。 两人这边各怀心思,却说另一头的黄蓉,虽然气愤至极,却也是边跑边竖着耳朵的,结果仔细听了半天,后面也没有脚步声响起,她慢慢停下,往后看,却没见有人追上来。 “哼,我就说,那个混蛋就是个虚伪的骗子,表面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在挑拨我跟爹爹的关系。看我出来了也不追,现在恐怕正不知怎么花言巧语蒙骗爹爹呢!”小黄蓉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跺脚,拿出防身的匕首,照着一旁的桃树用力砍过去,几下就劈裂了不少枝杈,残破的桃花掉了一地。 狠狠的发泄过后,气才消了些,想到刚才马文才说的那些话,顿时又是一阵冷笑。 若他一开始便说,她大约也会信上几分,可如今,在她多次要置他于死地后再去找她爹爹说那些话,他认为她还会信吗? 他把谁当二傻子呢?! 虚伪!就是虚伪!! 真就如同梅师姐所说,外面没一个好人,都是不能相信的! 虽然小黄蓉本就从未相信过马文才,却还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伤心,许是两人的对话多次提及她没有母亲的事,让她难以保持冷静,马文才还“自以为是”的为她的心情下了定义,让她对马文才的厌恶又更加多了一层,根本不愿意相信他说的任何话,恨不得这个人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才好! 黄蓉是绝不会承认,这怨恨中也混杂着被说中心事的恼怒,以及在梅若华的影响下对别人好意的本能质疑。 她想让这个扰乱自己心神的马文才彻底消失,至于方法么…… 第16章 蜜蜂杀人事件 “蓉儿说的地点,应该就在这附近吧?”马文才低声自语,手里攥着一张不大的纸条,不时展开看一看。 “向东一里,拐向北走十丈,然后再向东走……” 前后左右的桃树长的都差不多,要区分有些头疼,马文才抬头看看顶上悬挂当中不偏不向的大太阳,辛苦的辨别着方向,一点一点慢慢找着。 要说他为何中午不吃饭,却出现在桃林间的原因,还要追溯到一刻钟前。当时马文才正要出门去找黄药师,想与他一起吃午饭,却见一张纸条从门缝里悄无声息的滑了进来,他走过去拿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道: “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正在桃林里等你,你现在立刻按照下面的方法来找我,晚了我可就走了!” 然后下面是足足有百十来个字的“引路指南”。 马文才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也没顾上跟黄药师打个招呼,便急匆匆的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过去,那地址写的非常复杂,弯弯绕绕,让马文才走了不少冤枉路,还差点迷了方向,日头正当中,他更是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但马文才已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也不着恼,只当小黄蓉是想在见面前再折腾他一番,好出出气,不过他并不在乎,只要能见到小黄蓉,这些折腾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毕竟自那日起,小黄蓉便像是在刻意躲避他,整整几日都见不着个人影,他想与她缓和关系,都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是这里吗?” 马文才挠挠后脑勺,茫然的环顾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花海,与之前在桃花阵中的景象极为相似,但黄药师曾与他详细说过岛上几处桃花阵的位置,他记得清楚,这里并不在其中。 “好像不对……是不是太往东了,还是往西走一走?” 又找了一会儿,马文才算是彻底晕头转向了,来之前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总觉得只要走个大概就好,毕竟黄蓉那么大个人,离的远些他也是能看到的,可如今他都走到那位置附近了,却根本没见到任何人,难道小黄蓉嫌他来的晚,已经走了? “蓉儿!小蓉儿你在这里吗?” 马文才索性用了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喊。 围着纸条上写的那个位置附近转了几圈,喊的嗓子都哑了,也没见到黄蓉的一片衣角。 真的走了? 马文才转的有些累,正巧走到一棵比较粗壮的桃树下,便一手撑着树干休息,一手拿着纸条仔细端详,脑子里回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路线,正看到一半时,突然觉得头上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抬起头,却见一大块什么东西向着自己脑袋上猛的砸下来,他一时反应不及,脑门被砸个正着,顿时疼的“哎呦”叫了一声。 那东西掉在了地上,还咕噜咕噜转了两圈,马文才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听耳边响起一阵极为嘈杂密集的嗡嗡声,他背脊顿时一僵,身体一动不敢动,只眼珠子向左右一扫—— 蜜蜂!密密麻麻的蜜蜂! 掉下来砸中他的竟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蜂巢! 马文才惊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寻找黄蓉,连滚带爬的闷头往回跑,那群被抄了家的蜜蜂满怀恨意前仆后继锲而不舍的直追在他后面,有飞的快的已经照着马文才的脑袋脖子叮了下去,马文才哀哀叫着用手护着脑袋,手背上却瞬间多出了十几个红包,肿的像个馒头一样,疼的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慌不择路的四处乱逃,却始终无法摆脱身后追着的黑压压的一群蜜蜂,马文才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如今都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衣服由于惶急中被树枝擦刮也不可避免的暴露出更多的新的皮肤,就像一个恶性循环,马文才身上完好的皮肤正在越来越少。 先前那棵粗壮的桃树上,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黄蓉正坐在树枝上,晃悠着两条短腿,拍着双手咯咯笑着,看马文才满身狼狈的逃窜,就像在看一出精彩的大戏,还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声。 马文才此时倒是根本听不见那些,他被蜜蜂叮的厉害,只觉全身都肿起来了,火辣辣的疼,更糟糕的是,他的神智开始有些模糊了,脚步也越来越慢,最终,他被一块突起的石头绊了一个跟头,狠狠的向前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那些蜜蜂像是在无边的荒漠里终于寻到了那么一朵香气扑鼻的小花,顿时铺天盖地的向着他冲过去,密密麻麻一片的几乎要将他的身影完全遮盖住…… 小黄蓉看的津津有味,强压制住心里那一丝不值一提的不安与愧疚,等着看马文才的凄惨下场。 “轰!” 突然,一阵内力外放引发的空气轰鸣声响起,黄蓉眼睁睁的看着那群蜜蜂像是被大风刮了一下似的,不甘不愿的被吹的远了,露出了下面生死不明的马文才。 黄药师冷着脸出现在他身边,眼神冷厉的扫了树上愣住的黄蓉一眼,弯下腰将那人抱起,足尖一点,运起轻功,带着那人赶回了寨子里。 黄蓉心下一慌,赶紧跳下树,跟在两人身后,见黄药师将马文才带进屋子,她便扒着窗户边上往里看。 顾不上理会她,将马文才平放在床上,黄药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不禁皱起了眉头。 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全部红肿溃烂,还起了大片大片的水疱,看起来触目惊心,脸上已经辨不出容貌,身上则烫的厉害,四肢都开始微微抽搐,呼吸时断时续,竟已是强弩之末,生命随时可能戛然而止。 马文才对蜜蜂过敏! 在岛上住了这么久,马文才从未说过这件事,也认为没有必要说,他是对蜜蜂过敏,但偶尔一只两只的叮那么几口,并不会造成太大问题,而他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成千上万只蜜蜂追在他一个人的身后,成为足以致命的杀手。 桃花岛气候极佳,岛上桃花繁盛,蝴蝶也多,按理说,蜜蜂必是少不了的,可黄药师为了不让小黄蓉受伤,定期便会去桃林里将部分蜂巢摘除,只留够足以授粉的数量,若不去刻意碰撞蜂巢,这些蜜蜂哪怕是对小孩子来讲,也是不足为惧的。 可事情坏就坏在小黄蓉的算计上,她是在气愤之中抱持着要将马文才置于死地的念头,才计划了这次的行动,刻意选了岛上最庞大的一个蜂巢,使计让它掉在马文才的头顶上,激起了蜜蜂的愤怒,成群结队的对马文才穷追不舍,马文才细皮嫩肉的一个文弱书生,哪里受的了这个! 黄药师迅速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顿时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一闻便知不是凡物。掰开马文才的嘴,黄药师将药丸塞了进去,很快,马文才的脸色稍好了那么一些,尽管呼吸仍旧微弱的让人心惊,但总算是不再断断续续。 见药丸起了效,黄药师又从床下拿出一个不大的小瓦罐,里面是一些淡黄色的药膏,无香无味,被挖到手指上时却突然变得晶莹剔透,黄药师将马文才的衣衫褪尽,在裸|露出的红肿溃烂的皮肤上涂匀药膏,只见那药膏接触到高温的皮肤,色泽顿时变得更加浅淡,不多时便通透成了无色的水状物,缓缓渗入伤口,红肿便似乎消了一些,虽不明显,却也能看出这药膏的奇效。 那是我专用的药!小黄蓉在窗户外面看着,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爹爹为什么要把专门为自己调配的药膏给这个快死了人用!那药膏多么珍贵,其中的一味原料极难寻找,爹爹找了很久才找到一点点,整个桃花岛也只有这么两小罐,平日里连自己都是省着用,如今爹爹竟然跟不要钱似的给那人涂了那么厚的一层! 她有心想要进去阻止,却瞥见她家爹爹阴沉冷肃的表情,立刻又退缩了。 小黄蓉充分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从小就聪明伶俐,更是会察言观色,并且出于某种她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是不敢惹怒她爹爹的。不论她长大以后如何叛逆骄傲,如今她还是个孩子,就像马文才说的一样,黄药师是她的一切。 可是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黄蓉恨恨的瞪了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伤患”一眼,心道你真真是我的克星,打你一来我就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还抢了爹爹的注意力,这次你若是死不了,下次我便让你立刻断气,看谁还能救你! 于是可怜的马文才便无辜中箭,生死未卜之时又成功的拉了双倍的仇恨,并且拉的稳妥无比,目测是很难摆脱了。 黄药师衣不解带的照顾了马文才两天两夜,每隔两个时辰涂一次药膏,四个时辰喝一次汤药,一天吃一次红色药丸。 第三天的时候,马文才的脸色终于好转,连日不退的高烧也慢慢降了下去,伤口的红肿好了许多,溃烂的地方开始结痂,又过了半天,马文才的意识恢复,醒了。 “黄……岛主……”比起上次“黑心鱼杀人事件”后的腹泻,马文才这次是真正的气若游丝,眼睛肿的只能张开一条小缝,嘴唇也干裂的起皮,其实他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没看清呢,只是本能的叫着黄药师。 “嗯。”黄药师淡淡应了一声,用刚涮好的冰凉的帕子搭在马文才的额头上。 “我……还活着?”马文才不太确定。 “还没死。”黄药师的话有些冷漠,将他扶起靠在床头,拿勺子喂他水的动作却很轻柔耐心。 由于昏迷了足足两日,烧又有些退了,马文才就着黄药师的手喝了些水,便感觉腹内空空,饿了。 这个念头不过刚一起,鼻端便闻见了一阵勾人馋虫的香味,他揉揉眼睛,勉强看清黄药师手里拿的东西,竟是一碗粥,还冒着热气,诱的马文才肚子立刻咕噜咕噜乱叫起来。 他想接过粥碗,像往常一样狼吞虎咽一番,却怎么也抬不起胳膊,只好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沉默的看着他的黄药师,眼里带着渴望与依赖。 黄药师慢条斯理的舀了半勺粥,喂到了马文才嘴里,马文才赶紧“咕咚”一声咽进肚子,胃里暖暖的感觉顿时让他感动的差点痛哭流涕,急忙再张开嘴,像只朝主人讨食的小狗一样,张着嘴伸出舌头,谄媚的哼唧着,就差摇尾巴满地打滚了,黄药师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其实马文才如今的样子怎能用一个“惨不忍睹”来形容,他的脸是最先被蜜蜂蛰到的地方,也是最严重的,虽然被黄药师抹过了最顶级的伤药,却也还是红红肿肿的像个肥猪头,还不仅仅如此,再配上那二十来个痂,足足还是一个破了相的肥猪头,令人不忍直视。 原本赏心悦目的小举动,也变得不伦不类,惹人发笑。 但黄药师却莫名觉得可爱。 第17章 真假白莲花 将养了两日,马文才勉勉强强能下地了,过敏的后遗症很明显,头晕,恶心,疼痛,身体不时抽搐,四肢不听使唤,若不是黄药师每顿饭都变着法儿的给他做好吃的诱引他的食欲,他连饭也吃不下去,就算是这样,不过几天而已,整个人还是瘦了一大圈,身上没有力气,走路也只能扶着墙慢慢蹭。 连日来的生病受伤掏空了他的身子,只是挪着步子,就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湿透了衣衫,直想晕厥过去,但他并未停下,他闭上眼睛摸索着,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此时已是正午了,原本黄药师早该送饭过来,但马文才却还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只是从门外传来一阵阵的争吵声,让他坐立难安。 岛上只有三个人,他在屋里动不了,那外面在吵架的人是谁,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 终于走到门边,外面的争吵声传入了马文才的耳朵里。 “……蓉儿,别胡闹!”黄药师的声音难得带着些怒意。 “你就会说我胡闹,那个马文才明显不安好心,你为什么还要救他!”小黄蓉哽咽着哭喊,声音尖锐。 “他如何不安好心了?”黄药师皱眉。 “他……他就是不安好心!”小黄蓉噎了一下,然后继续叫道,“表面上是为我说好话,实际上就是挑拨爹爹和我的关系,梅师姐说外面有很多这样的人,让我一定小心,哼,这次就让我遇见了,幸好我早就有所准备,才没被他蒙骗!” “她的话你就信,我的话你倒不信了?”黄药师无奈。 “这次就是梅师姐说的对,你看你现在不是就在为了他骂我?他的目的就是这个!”小黄蓉急了,她抬高了声音,似乎生怕黄药师不相信她的话,“我几次想杀他,他怎么可能会真心想让我好,世间根本就没有这种人!” “够了!”黄药师冷道,“我看我就不该让你与梅若华混在一起,好的不教净教些偏激心计,你从未出过岛,见过的人不过十数之多,又如何能判别世人如何?光凭她一人片面之词,视他人真心于敝履,这是我教予你的为人之道吗?” “可是……”小黄蓉还要再辩解什么,却被黄药师打断。 “我看是我往日里太过纵容你,如此,既然你将这份饭菜打翻,那便把你的午饭换给他吃吧,你今日不许进灶房,午饭免了!” “爹爹!”小黄蓉一惊,顿时有些慌了神。 “黄岛主……”马文才一听,赶紧推开房门,就这一下几乎就用尽了他所有刚攒起来的力气,步子还没往外迈出去,就是一阵头重脚轻,脑袋直直的向地面栽过去,他闭上眼,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黄药师及时将他接住,搂在了臂弯里。 “黄岛主,你别生蓉儿的气。”马文才头晕眼花,耳鸣的厉害,还不忘替黄蓉说话。 “不用你假好心!”黄蓉反应激烈。 “蓉儿!”黄药师冷喝一声,像是真生了气,黄蓉吓了一跳,不敢再犟嘴,只是拿愤怒的眼神瞪着马文才。 “黄岛主,别骂小蓉儿,她……她也不是有意的……”马文才勉强站好,没有听清刚刚两人的对话,只接着自己的话说。“是我不小心碰到了蜂巢,才被蜜蜂蛰了,跟蓉儿没有关系……” 黄药师皱眉,却没说话。 黄蓉冷笑道,“你还装,你明明知道那事就是我干的,爹爹也晓得,却还敢这么说,你是想把自己塑造成光辉圣洁的菩萨形象?还是想博取我爹爹的怜悯,顺便挑拨一下我与爹爹的关系?” “我没有……”耳鸣过去,这句话被马文才听见了,他急忙解释,黄蓉却不想听。 她恶狠狠的发泄着心中憋屈了很久的不满,“自从你来了这里,我就没一天高兴过,爹爹以前从来不会说我不好,都是你,都是你来了,爹爹才会几次这么教训我,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要是你没来就好了,要是没有你这个人就好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蓉儿,闭嘴!”黄药师真的有些动怒了,他从不知道黄蓉竟然受梅若华的影响如此之深,连这阴狠狰狞的表情都几乎如出一辙,让他看的直皱眉头。 马文才听罢却是一愣,抓着黄药师胳膊的手指不由的攥紧,神色怔怔,半响后,却是低声道,“你说的对。” 这下轮到黄蓉也愣住了,她眨眨眼,警惕的看着马文才,以为他又想出了什么新招数。 “要是没有我这个人就好了……”马文才垂下眼帘,喃喃的重复着,“要是我没有我,我娘就不会死,要是没有我,那两人早已双宿双飞,要是没有我,蓉儿也不会被黄岛主骂……” “蓉儿口无遮拦,你不用往心里去。”黄药师看他难过,不由缓声安慰。 这人还是适合那幅每日没心没肺的样子,失魂落魄的样子难看极了。 “不,蓉儿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不该存在的。”马文才定了定神,无比认真的看着黄蓉,“我早该死了,那日掉入大海,就该死了。” 黄蓉被他的眼神看的呆住,那双眼睛里满是坦然与纯粹,没有一丝阴霾瑕疵,美好干净的让人心头震动。 “可我活下来了。”马文才继续说,“我既然活下来了,也没想着再去寻死,但毕竟生无可恋,蓉儿想杀我,我都是知道的,我却想着,若是蓉儿成功,那我死也就死了,若是失败,我就继续有一天算一天的活着。” “我的家人不在了,熟悉的人和朋友也没有了,我住在这里,却是一个没有根的人,我不想死,却也没有执念一定要活着,自从掉入海里的那天起,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就算哪一天突然结束,我也不遗憾,造成了你和黄岛主之间的误会,我真的很抱歉。” 小黄蓉抿紧唇,没有说话。 “若是你真的恨不得我死,那就杀了我吧。”马文才平静的说道,看着黄蓉的眼神却还是带着往日里的笑意,似包容似宠溺,“我不会怪你的,黄岛主也不会,因为这是我自愿的。” 黄药师睨他一眼,又看看满脸震惊的小黄蓉,保持了沉默。 “你……”黄蓉似是被他的眼神所感染,心里也不自觉的软了些,讷讷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字字出自肺腑。”马文才无奈的耸耸肩膀,“黄岛主也在这里,我说的话他能够做个鉴证,他随时可以将我丢入海中喂鲨鱼,你的爹爹你总该相信吧?” 黄蓉瞅瞅沉默不语的黄药师,又看看一脸坦然的马文才,有些拿不定主意。之前的确是想要杀他的,可现在马文才的一番话,反倒让她犹豫起来。她只是对人性不信任,并不是不识好歹,加上天生聪颖,马文才之前对她好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只是…… “我几次想杀你,你真不生我气?”黄蓉狐疑的紧盯他的表情。 “谁让你是个小孩子呢,”马文才一笑,“若是别人,我非扒了他的筋,抽了他的皮,狠狠教训一顿,就算拼了命也要全部报复回来,可谁让你这么小呢,我就是生气,也不能真跟一个六岁小娃娃如何较真啊!” 黄蓉撇过头,嘲讽道,“我想要杀你,你还当我是小孩子?”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有什么当不当的。”马文才并不在意她的语气,认真道,“我小时候也是杀过人的。” 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黄蓉顿时一惊,不敢置信的叫起来,“你也杀过人?” 她虽无善恶观,但从先前偷听到的他爹爹与马文才的对话来看,小孩子杀人确实是不好的事情,她已经做过还被自家爹爹知道了的事实没办法改变,怎么这个马文才竟然还自己承认呢?他就不怕说出来毁了他现在的圣洁形象吗? 小黄蓉心里满是疑惑,难道她的想法错了,是她太过于阴谋论了? “是,我杀过。”马文才坦然承认,“有一次我逃学被下人偷偷告密给了父亲,我因此被父亲打到半死,后来我便寻了个借口,将那下人给打死了。” 黄蓉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我那时没有人疼,性格很是阴沉暴戾,也没有朋友,见到别人家的孩子天真烂漫,玩耍的开心,却是异常羡慕。”马文才叹了口气,“蓉儿与我一样,都没有了母亲,我是希望你能过得肆意,幸福快乐,不要像当年的我,过的那么艰难。” 黄蓉眼神一动,似乎被那句“与我一样都没有了母亲”打动,神色缓和了许多,却仍旧不依不饶,“你既是如此想的,为何总挑拨我与爹爹的关系?” 被莫名其妙的扣了一个屎盆子,马文才顿时哭笑不得,“我几时挑拨你与黄岛主的关系了?我从未向黄岛主抱怨告状,有了事也是赶紧担着,你还要我如何?” 小黄蓉不由的一回想,呃,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黄药师投去求救的眼神,见到他的表情,顿时心里一紧,知道自己八成是错怪了好人,但她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是万分纠结的咬着下唇,看了马文才一眼,扭头就跑。 “蓉儿!”马文才一惊,抬脚就要追,被黄药师拦住。 “让她自己好好想想,你回房间歇着。”黄药师见他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体也摇摇欲坠,看的人揪心,便用手架着他,将他带回了屋里。 “可是蓉儿她……”马文才心里有些急,怕刚才自己话说的重了,害黄蓉像自己小时候一样自己偷偷躲起来哭。 “无事,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黄药师倒了杯热水,递到他的手里。“她每次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又脸皮薄不愿承认的时候,就会如此。” 哭是不会的,顶多回去摔摔东西。 黄药师不怎么在意,他一向认为自家闺女摔东西是一种有个性的表现,有时他心情好,还会凑上去跟着一起摔,比黄蓉摔的还狠,还厉害,什么贵摔什么,什么能听出响儿摔什么,倒能够把黄蓉逗笑了。 ——就您这么教育闺女她性格能不扭曲么! “这样啊……”马文才双手握紧手里的杯子,神色有些紧张,又有些开心。 黄药师看他一眼,“她把你的午饭打翻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重新给你做一份。” 说完,不等马文才道谢,便转身进了灶房。 “黄岛主,你真好。”马文才低着头坐在床上,意义不明的悄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第18章 后后娘什么的 “深红浅紫看虽好,颜色不耐东风吹……无情草木不解语,向我有意偏依依……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马文才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桃林里晒太阳,双手支着下巴,看着面前一大片盛开的灿烂的桃花,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神色,嘴里随意的低喃着几句诗词: “……花红不似朱颜,朱颜毕竟无情。若是桃花情重,纷纷红泪飘零……” 小黄蓉正巧从他身后经过,听见他念的诗,顿时停下脚步,满脸纠结的思索了一会儿,一咬牙,脚跟一转,来到了马文才身后,用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喂!” “……芳心……恩?” 马文才转身向后一看,见是小黄蓉,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蓉儿,你肯理我了?” 见马文才笑容灿烂,似毫无芥蒂,小黄蓉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别扭的哼了一声,还是撅着嘴,却没有再说什么尖刻的话,只问他,“你在吟诗?” “对!”马文才点头,扭回头看到面前的桃林,高兴的神色却又淡了下去,语气恹恹,“这里桃花开的好看,我只随意念念。” 小黄蓉紧接着道,“你刚才念的那句是什么?念完它。” “刚才?”马文才没反应过来,“哪句?” “就是那个‘芳心’,‘芳心’开头的那句。” 芳心?马文才一顿,继续念道,“芳心一片徒悲壮,空留桃花香。” 黄蓉表情古怪,看着马文才满脸惨淡之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终于纠结的问他,“为何你念的诗句都如此悲戚?难道是因为我欺负了你,你有气没地方发,就发到桃花身上了?” “噗!”马文才本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却被黄蓉的话逗的喷笑出来,见黄蓉眼神变得不善,立刻猛摇头解释,“不不不,我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一时有些感慨……” “从前的事?”小黄蓉被勾起了好奇心,蹲在了马文才身边,眨巴着大眼睛看他,“能跟我说说吗?” 马文才一乐,果然就如同黄岛主所说,小黄蓉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向他示好呢,真是个小屁孩子,别扭的可爱,只是心里虽然想笑,但面上却是不敢显的,他想了想,为了博小黄蓉的欢心,说一说自己从前的事倒也没有什么,毕竟事情都过去了,如今又遇到了……他也能放的开了。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马文才将自己与祝英台的相识,渴望与其成为知己的心情,知道其是女儿身后的苦恋单恋,与最终疯魔的强娶豪夺都缓缓的娓娓道来,他的声音低柔,不疾不徐,小黄蓉听的入了神。 两人都没发现,在他们头顶的树枝上,此刻还坐着一人,手指翻转着一支碧玉竹笛,深邃的双眸微微转动间,一丝淡淡的邪气流泻而出,却是衬着那副丰神俊朗的面容更加疏狂迷人,而此时那双能将人看穿的眸子如今正随意的望着头顶的一片桃花,不一会儿又移到了树下的马文才身上。 “……最后我因为追蝴蝶掉入海里,也算是遭了报应吧。”马文才为这段讲述画上了一个句号。 “你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吗?”小黄蓉惊叹,“就算那时她还是男扮女装,你以为她是男人,却还是喜欢上了?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吗?” 马文才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低声道,“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不分性别的……” 小黄蓉想了想,“那你既然喜欢她,后来为什么又想抓蝴蝶,还一定要杀了不可?” “我认为她践踏了我的心意,既然死都不愿意嫁我,为何当初还要答应那门亲事,梁山伯明明不是我杀的,她却不肯听我解释。”马文才顿了一下,然后苦笑,“当然,也可能是我本性太过霸道,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投入自己的怀抱,所以喜欢才变成了恨吧。” 黄蓉懵懂的点了点头,大人的感情太复杂,马文才讲的故事里有好多地方她都不能理解,“那个梁山伯好奇怪,明明在书院的时候还和祝英台情同兄弟来的,一知道她是女儿身却立刻就想娶了,自己的兄弟变成了妻子,不会很难接受吗?” 马文才冷笑,“那谁知道呢!不过祝英台生的秀美俏丽,家室也好,梁山伯若见了女装的她,动心倒也是正常。” “你也是因为她长的漂亮家室好才喜欢她的吗?”小黄蓉仰着小脑袋看他。 “不是。”马文才摇头,“我只是渴望能有个人理解我,曾经我以为她是那个人,后来才发现我错了。”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小黄蓉继续问。 马文才又摇了摇头,一点犹豫也没有。“我如今不恨她已经算是好的了。” 没想到小黄蓉一听这话,却用眼睛斜睨他,“这说明你对她的喜欢不是真正的喜欢,她和梁山伯之间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他们都能为对方去死!” 马文才苦笑,“也许吧。我只是一个人太寂寞了,想要有个人来陪。” 而这个人是她或者不是她,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 小黄蓉低下头,手指在地上划拉着土,低声喃喃,“其实我也一样……” 马文才微笑着摸摸她的头,“我能理解。” 小黄蓉却摇头,“你不知道的,那里,”伸手指着一个方向,“有我娘的墓穴,爹爹总是一个人去那里与娘说话,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偷偷溜进去过好几次,什么都一清二楚。” 树上的人转着笛子的手突然一顿。 “既然黄岛主不想让你知道,你这样偷溜进去没问题吗?”马文才担忧的说,想也知道提前让黄蓉知道这些事对她的成长并不好,黄岛主想必早有考量。 “没事,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的确很伤心,哭的厉害,但后来也就想开了。”这时的黄蓉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表情,眼神带着淡淡的忧伤,“我是想要娘,但我也能理解爹爹的难处,所以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马文才没有说话,他自己有过经历,知道这种事别人再怎么安慰也是徒劳,反倒徒增伤感,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体贴方式。 不知想到了什么,小黄蓉叹了口气,“我没有娘,爹爹虽然疼我,但总守着娘的墓,其实我一天里也见不到他几次,不瞒你说,有的时候我甚至还有些怪他们,总把我一个人扔下。” 不知道为什么,马文才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仍强打起精神劝她,“他们也是身不由己。黄岛主是个……是个痴情的人……” “我倒希望他不要这么痴情。”黄蓉嘟起嘴,语出惊人,“我宁愿他能像你一样,可以放下过去,然后重新开始。” 马文才一惊,“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要娘,”小黄蓉满脸失落的用手指在地上写出了一个大大的“娘”字,“我能理解爹爹,可我还是想要娘,我看书里写的,要是有娘在,一定会很疼我,对我温声软语,给我缝好看的衣裳,在爹爹吼我的时候,会挡在我前面护着我……” 马文才无奈,“有娘的确是幸福,可是若是黄岛主再娶一位夫人,却并不一定还会对你那般好,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又一个孩子,你能得到的关注不是更少了吗?” 若是让别的什么人听见了此时两人的对话,定是要惊的火冒三丈,不说跳出来呵斥教训几句,也得暗自贬损谴责一番,这世上哪里有想让父亲再娶后娘的女儿,哪里有如此直白劝小孩子自私一点的大人,偏偏树上唯一听着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无视礼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等等,一家人什么的……剧透了喂!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刚才听完你说的故事,我又有了别的想法。”小黄蓉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一副古灵精怪的俏模样,凑到马文才耳边,一手遮着嘴,像在说什么不能让别人听见的悄悄话一样,压低了声音,“要是爹爹为我找一个男后娘,他们不是就不会有别的小孩子了吗?” 马文才:“……”(⊙o⊙) “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小黄蓉笑嘻嘻的问。 马文才石化中,语言系统暂时短路。 树上的人继续转着手中的笛子,眼神却露出一抹兴味来。 “呐,反正你现在也不喜欢那个祝什么的女人了,不如,你就来当我的后娘吧?”小黄蓉眼珠子又一转,突然笑的灿烂,再次语出惊人。 “什、什么!”马文才脸色突然爆红,烫的都要着火了,几乎冒出烟来,两只手无措的胡乱搅着衣衫,低着头,结结巴巴的喃喃,“别、别胡说……后、后娘什么的……” ——这时候不是该义正言辞的驳斥吗?你这羞答答的小媳妇儿样是要闹哪样啊! 小黄蓉本是试探,如今一见马文才的反应,心中有了数,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昨日她在慌乱无措下跑回屋,冷静下来以后,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倒是对马文才彻底改了观,从小是爹爹把她养大,虽然对她诸多纵容,但也免不了有严厉教训的时候,往常她在书中看到,世人常言“严父慈母”,她就曾无数次在爹爹教训她时幻想有母亲在身边,一定会如同书中所描述,挡在自己身前,慈爱的保护疼宠自己。 当然这一切只是幻想,小黄蓉自己也是清楚的,但昨日,这一切却变成了现实。 爹爹骂她,被马文才拦住,他还为她说了好话,在抛除了心里对马文才的偏见与猜疑后,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马文才的身影就与她无数次幻想中的那个“母亲”的身影不由自主的重合起来,让她颇有些心动,当时她就想,要是马文才是个女人该多好,她就让爹爹娶了他,给她当后娘!可惜马文才却是个男人,这还让她遗憾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呢! 不过正所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看今天,不就峰回路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喜欢不分性别,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更何况,马文才之前也喜欢过半个“男人”。 多好的消息。 后娘有指望了。 小黄蓉心中为自己的灵机一动感到满意,看着马文才的目光越发的和颜悦色起来。 第19章 计划夭折 “这、这……我、我……”马文才结结巴巴,脸红成了猴屁股。 “我什么我!”小黄蓉等了半天,还是没听到马文才的表态,顿时不耐烦的踩了他一脚,“你是不是个男人?干脆点!” “这……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马文才咬了咬唇,最后红着脸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噗!”小黄蓉顿时喷笑出声,使劲摆手,根本不在意,“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呀!没事的,爹爹那里我会去说的!” 马文才羞答答的低着头,不吭声。 “娘!”小黄蓉看他半响,突然脆生生的叫了一句。 马文才脑袋都快要扎进土里了,“你、你别叫我娘!” “我就要叫你娘!反正你也快当我娘了!”小黄蓉理直气壮的又叫了好几声,什么爱不爱的,她根本不懂,在她心里,她爹爹从来都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现如今她想让马文才当她的后娘,她爹爹也一定会答应才对,只要马文才也同意,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马文才却没有她这么天真单纯,尤其是已经经历过一段过程痛苦结果凄惨的单恋,让他本能的对感情上的事没有这么乐观,他忧心忡忡的建议黄蓉,“我可以认你作义女,当你的义父。” 没想到小黄蓉一听这话,顿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了马文才一遍,嫌弃的扭过脸,“才不要!我就算要认义父也不能认这么笨的!” 被暗箭射中心脏的马文才:“……”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这就找爹爹说去,你等我的好消息吧!”小黄蓉说着很快站起身,拍拍压皱的衣服,就要往寨子里跑。 马文才赶紧拦住她,“你别去找黄岛主!” “为什么?”小黄蓉不解。 看马文才的样子,也很喜欢他爹爹的不是吗? “这、这……”马文才支吾了片刻,才实话实说,“这男子相恋的事有违天理伦常,是为世人所不容的,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我倒是无所谓,黄岛主怕是要被人指责唾骂,更何况黄岛主本就喜欢女子,感情的事不可强求,所以这件事,蓉儿万万不可再提。” “是这样吗?”小黄蓉似懂非懂的听着,眼里都是迷茫,她其实想说,我们过自己的日子,管别人说什么,她爹爹也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之人,肯定不会在乎这些,但想想自家爹爹时常行走江湖,要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作为女儿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又见马文才神色无比认真,到底也只能恹恹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马文才见她总算是听进去了,这才松了口气,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笑着说,“蓉儿能去林子里帮我找一根桃枝吗,长一些,直一些的。” “哦,好。”计划夭折,小黄蓉撅着嘴,没什么精神,但还是听话的跑进桃林,找了棵粗壮的桃树,劈了一根又长又直的树枝下来,回去递给了马文才。 “你要这个干什么?”见马文才拿着桃枝往屋里走,小黄蓉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后面。 虽然不能跟爹爹说娶马文才的事,但她心里还是认定了马文才就是她的后娘,态度自然也亲近了许多。 “做扑蝶网呀!上次的那只掉在海里了。”马文才理所当然的说。 “什么!”小黄蓉差点跳起来,“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扑蝶?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女人了吗?” 马文才也很无奈,“也许我还是不甘心吧,看着这些蝴蝶就恨的慌,扑了埋起来的感觉很爽。” 小黄蓉不能理解“扑蝴蝶”和“感觉很爽”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但既然马文才想扑蝶,她作为一个新鲜出炉的好女儿,肯定是要好好表现一番的,于是她抢过马文才手中的桃枝,跃跃欲试的说道:“我来帮你!” 马文才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摸摸黄蓉的小脑袋,柔声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说话声音也逐渐变小,坐在桃树上一直玩着笛子的黄药师深深的看了马文才的背影一眼,从桃树上站起来,脚尖一点,人已消失不见。 马文才若有所察,从敞开的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漫天艳色的桃花在微风的吹拂中微微摇曳,浓的妖艳,香的醉人。 他摇摇头,只道自己神经过敏,出了幻觉。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怎么去扑蝶呢?”小黄蓉的声音将马文才的视线拉回了屋里,他们的新扑蝶网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这东西其实很好做,再加上条件简陋,两人只随便找了一块大一些的纱布,做成一个网兜兜的形状,绑在桃枝一端的两个分开的枝杈上就算完成了,简单的很。 “我先去试试,能扑几个算几个吧。”马文才也很无奈,他的身体太弱了,修养了一天才能勉强下地,现在走路腿还是软的呢。 小黄蓉蹦蹦跳跳的跟在马文才的身后进了桃林,却见他拿着扑蝶网忽忽悠悠左摇右晃,别说扑蝶了,就那么站着都要随时摔倒,可把她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着。 “要不等你好了再来扑吧。”小黄蓉担心的看着他。 马文才脑子晕乎乎的,却还是摇头,“没事,正好我活动活动,病也好的快一点。” 骗人!小黄蓉打心眼儿里就不信,她可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别因为她小就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在爹爹的熏陶下这歧黄之术她也是略通些皮毛的,受了寒的人还是要乖乖卧床休息才好的快,就任他这样折腾下去,病一定会越来越重的! 马文才见她撅着嘴满眼怀疑,也不多解释,只笑了笑,“心情好病就好的快。” 小黄蓉这才勉强接受。但看马文才这幅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又很担心他摔倒,咬着下唇想了想,突然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成形,她兴奋的一拍手掌,这可不是顶好的主意么!既不用马文才辛苦,又能让他高兴,真是两全其美,她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当下便兴冲冲道,“不若这样,你在这里引蝴蝶,我帮你扑!” 马文才奇道,“引蝴蝶?我怎么引?” 小黄蓉从身边的桃树上随意撸了一把桃花下来,放在马文才的肩膀上,“你看,我把桃花铺满你的身体,蝴蝶自然而然就过来啦,我当着你的面扑,然后让你自己亲手把它们埋了,不是一样的么?” 因着生病,马文才的脑子本就晕乎,听了这话没多想,很高兴的点头赞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于是黄蓉就开始迅速行动起来,她让马文才坐在地上,平着举起双臂,伸出腿,整个人从正面看呈现出一个“北”字形状,然后她去桃林间摘了许多新鲜绽放的桃花,洒在他的身上。 但是没等小黄蓉来回跑两趟,问题就出现了。 马文才的手根本举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是有蝴蝶闻香飞来,但马文才的胳膊一动,蝴蝶就又都被吓跑了。 马文才:“胳膊好酸QAQ。” 小黄蓉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也开始犯愁,小手摸着下巴,该怎么办呢? 突然,她一锤手心,再次兴冲冲的提议,“不然我点了你的穴吧?这样你就不能动,而且也不会感到累了!” 马文才吸吸鼻子,只觉得手酸的都要麻掉了,也顾不上管这主意馊不馊,连忙点头。 于是黄蓉伸出指头,在他身上比划了两下,面色严肃,颇有大侠之风,突然,她出手了!指如疾风,势如闪电,啪啪啪在他身上连拍了七八下,点中了……一个穴道。 马文才:“……” ——他是不是不应该同意这个提议?可不可以后悔啊啊啊!QAQ 小黄蓉可不知马文才的心里活动,她正拍着手,高兴于自己的点穴命中率比平日里高了好几倍,完全没有接收到马文才幽怨的眼波传信。 独自兴奋了一会儿,小黄蓉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从地上拿起他们新做好的扑蝶网,开始在马文才周围像个巡逻侍卫一般来回转悠着,眼睛瞪的大大的,四处找蝴蝶。 先前说过了,桃花岛上桃花多,蝴蝶也多,虽然小黄蓉蹦蹦跳跳的来回走动惊飞了不少,但马文才周围还是渐渐的有了不少蝴蝶聚集,纷纷落在马文才的头发上,鼻尖上,手指上,锁骨上,连下半身的某个地方,都落着两只蝴蝶。 马文才:“……” 他努力转动着眼珠,瞪着小黄蓉,却依然不能将他内心中的惊恐与拒绝成功传递给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小女孩,只见黄蓉握紧扑蝶网,眼睛紧紧盯着马文才的双腿之间,那里落着两只大蝴蝶,还有一只新来的正在围着那两只翩跹飞舞。 她悄悄踮起脚尖,走到离马文才不过两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抡起扑蝶网,照着马文才的那里猛的罩了下去! “!!!”马文才只觉某个柔软的部位狠狠一痛,顿时疼的眼泪都喷出来了,还差点咬了舌头,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他眼泪汪汪的瞪黄蓉,却只看见了一个后脑勺。 小黄蓉根本没想到马文才会不会被她这没轻没重的一下子给搞成了太监,她见自己一击不中,便挥舞着扑蝶网转身又去追着扑那只蝴蝶,行为动作竟与马文才往日里扑蝶时一般无二。 倒不是刻意模仿,她往常都是用轻功抓蝴蝶,这还是第一次使用扑蝶网,便不自觉的重复了马文才的动作,只是比起马文才的囧萌可爱,她还多了一份真真正正的童真童趣,有了小孩子的活泼开朗模样。 马文才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定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算了,难得蓉儿玩的开心,他便舍命配合些又能如何? 第20章 焉知非福 能如何? 能死人! 马文才欲哭无泪,深深懊悔自己早上所做的一切糟糕决定。 没错,如今已是晚上了,太阳都落了山,他满身铺着桃花瓣,看着小黄蓉在自己眼前蹦蹦跳跳的扑蝶,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 他好想念黄岛主做的饭!QAQ 小黄蓉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如此旺盛的精力,愣是一整天没有停过脚步,比他之前扑蝶扑的还要上瘾。 只是这成果嘛…… “为什么我就一只也扑不中呢!”小黄蓉愤愤不平,握拳吼道,“今天姑奶奶不扑上一百只,绝不罢休!” 一、一百只?! 马文才眼前一黑,恨不得能立刻晕过去。 他怎么会有舍命陪小黄蓉肆意玩耍一回的想法呢?马文才做着深刻的自我检讨,如此这般折腾他,还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呢! 这时小黄蓉又一次扑空,抹了把头上的汗,恨恨的瞪着那只逃脱成功的蓝蝴蝶,跳着脚的发誓,“你等着,今天就算不睡觉了我也得抓住你!让你再跑!” 马文才泪流满面。 小黄蓉撅着嘴从马文才面前走过,眼角余光却发现了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一晃而过,她扭头一看,竟是马文才的两行清泪反射着月光,一闪一闪的。 “咦?你怎么哭了?”小黄蓉好奇的凑过去问他。 马文才勉强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无法说话。 “啊!”小黄蓉一拍脑门,“我忘记你不能说话了!我还想你怎么不说饿,连饭都没有给你端过来。” 马文才:“……” ——果然不能奢望女汉子有多么温柔细心么!QAQ 见马文才眼泪流的更加欢腾,小黄蓉伸出小爪子抓抓刘海,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那……那你要吃饭吗?” 马文才跟中风了一样拼命眨眼睛。 “我知道啦,我先给你解穴,你等等哦!”小黄蓉局促的笑了两声,食指中指并拢,在马文才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又是一番指如疾风,势如闪电,啪啪啪的混拍一通。 等小黄蓉收回手,马文才还是维持着标准的“北”字动作,分毫未变。 马文才:“……” “呵呵……呵……呵……”小黄蓉尴尬的打哈哈,“你、你别急,可能是扑了一天蝶,手有点僵,我再试试,再试试……呵呵……” 于是继续一番混拍。 马文才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飘起来。 黄蓉不敢看马文才灼灼的目光,还是傻笑,“我再试试,再试试……” 一通混拍混打。 马文才黑线:“……” “我再试试……”拍拍拍。 马文才嘴角抽搐:“……” “再试……”点点点。 马文才额头暴起青筋:“……” “我再……” ——有完没完啊!你当我是不倒翁啊使那么大的力气拍来拍去竟然还敢左右开弓! 也许是马文才愤怒的目光实在太过烫人,小黄蓉终于停下了闭着眼睛混拍一气的所谓“解穴”的傻瓜一样的行为,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马文才的脸,又心虚的低下了头,终于讷讷的承认:“我忘了点哪里可以解开穴道了。” 马文才的心在滴血。 小黄蓉突然抬起头,又急急忙忙的说道,“你、你别急,我这就去找爹爹,他一定可以解开你的穴道的!” 说完就转身一边大声叫着“爹爹”一边往寨子的方向跑走了。 独留下马文才一个人四仰八叉的坐在阴风阵阵的桃林间,无语泪千行。 黄岛主当然可以解穴,但也会看到我这幅丢人的模样…… 马文才脑子里那两个沉寂了许久的无名小人又跳了出来开始摩拳擦掌的进行起了拔河比赛,一个小人儿希望黄岛主赶快到来,像个英雄一般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另一个小人儿又不希望黄岛主来,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虽然他在黄岛主面前早就里子面子都没有了,但出于某种微妙的心里,他还是想要在那人面前保持一个完美一些的形象。 然而时间是不会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而停下来的,就在他纠结万分拿不定主意时,小黄蓉已经带着黄药师来到了他的面前。 马文才全身都无法动弹,低不下去头,只能眼珠子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对上黄药师的眼睛。 “爹爹,你快给他解开穴道!”小黄蓉扒着黄药师的裤管,万分焦急,刚才爹爹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很严厉的训了她两句,她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后悔的不得了,担心马文才的病情真的因此而更加严重。 听着小黄蓉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马文才心中一暖,小女孩只是不懂轻重,到底是真关心自己的。以后若是有机会,自己给她念些书,好好教导一番,等她通晓了人情世故,也会是个可爱贴心的乖女儿…… ……等等,女、女儿什么的……他怎么能想的这么理所当然! 正胡思乱想着,只觉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身上的某个地方微微痛了一下,身体便是一松,整个人软弱的向前栽过去,他闭上眼,放任自己倒入那个温暖而安全的怀抱。 原本脑子里的那些纷扰的杂念,在黄药师将他小心抱起的那一刻,突然全都消失了,他心中安宁,再不去想其他。 “还好吗?”低沉醇厚的迷人嗓音贴着耳朵响起,马文才心里像是有跟羽毛在挠一样,痒的不得了,但却还是闭着眼,轻轻点头。 黄药师便不再询问,只双臂稳稳的抱着他,将他带回了寨子里,放到了床上。 小黄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此时便趴到了床沿上,见他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摊着,顿时自责的吧嗒吧嗒掉眼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马文才勉强扯动已经僵化了的脸皮,对她笑了笑,“我知道,不怪你的,别担心,我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话倒是真的,他怎么着也是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又不是软趴趴的药罐子,现下只是同一个姿势维持了一整天耗尽了力气罢了,大概睡个一晚上就又能生龙活虎的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此刻他确实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了,于是便是黄岛主亲自做了新鲜的热腾腾的美味饭菜,然后将他抱在怀里,一筷子一筷子的喂他。 生了病还有这般的待遇,马文才心里直冒泡泡,看小黄蓉就更加顺眼了。 小黄蓉可不知马文才心里的小九九,她见马文才虚弱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心里更加难过,也不敢和两人说话了,只低着头在旁边,乖乖的罚站,满脸的后悔。 马文才见状,把黄蓉叫到身边,哄了半天才把沮丧的小女孩哄好,然后便催她赶紧回去睡觉,这都半夜了,小孩子应该早睡早起。 小黄蓉有些不想走,但她爹爹只冷淡的扫了她一眼,她所有的借口与抗议就都只能咽进肚子里,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间,小黄蓉本想开着门,她还能多看马文才几眼,但一脚刚踏出门槛,她却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一转身便体贴的帮两人关上了房门,在门彻底合上前还对马文才嘟起嘴,比了一个亲嘴儿的动作,又指了指黄药师,让正巧看到的马文才顿时哭笑不得。 他抬头看看黄药师,却见他正专注的盯着自己,也不知看到黄蓉刚才的小动作了没有,深邃的眸子像是能把人吸进去,马文才脸一红,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谁知道黄药师竟接着他的动作放开了他,让他躺回床上,自己端着空了的碗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等黄药师再回来的时候,马文才脸上的不舍和遗憾还没有来得及收起,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坐到了他的身边,无视他惊喜的目光,为他搭了把脉,随即皱起了眉。 “你难道不知自己的病还没好,尽陪着她胡闹!”语气有些严厉。 马文才讪讪的笑,“是不是又严重了?” 黄药师没回答,只是站起来,弯下腰为他捏起了胳膊和腿,手法熟练的帮他放松肌肉。 小黄蓉刚刚习武时,蹲马步蹲到腿酸站不起来,都是他这样一点一点的细细揉捏,精心照顾的。 马文才咬着下唇看他,心里暖融融的。 按摩很管用,虽然马文才还是没有力气,但肌肉的酸痛感却减轻了许多,他见黄药师起身,本想跟他说不用忙了自己睡一晚上就都好了,话还没出口,就见黄药师又出了门,提了浴桶进来。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但马文才还是为黄药师那能以单手轻松拎起重达二十多公斤的超大浴桶感到惊叹,以前他家里也是有这样的大浴桶的,往往都需要至少两个小厮辛苦的抱进屋,那种姿势绝称不上好看,可黄药师却不同,他仅以单手抓住浴桶的边缘,便轻轻松松拎了进来,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腰背笔挺,步伐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独特的优雅,看起来手里拎的不像是沉重无比的浴桶,而像是一把精巧的长剑一般潇洒帅气。 黄岛主的力气好大,怪不得刚刚可以那么轻而易举的把自己抱起来…… 马文才脸一红,甩了甩脑袋,似乎想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统统甩出脑海。 黄药师没有理会他,只是从房间到灶房来回几趟,将浴桶放满热水,然后来到床边——扒衣服。 由于有过上次的经历,加上马文才跟个尸体似的一动都不能动,所以这次的过程格外顺利,也格外让马文才感到羞耻。 因为他不能捂住自己该捂住的地方。 直到马文才泡入热水,这种羞愤欲死的感觉才淡了一些,幸好黄药师没有嘲笑他的紧张无措,这让他感觉好了不少。 洗完澡,黄药师再次将他从浴桶中抱出来,裹上浴巾擦干净水,正要放入被窝,却突然一顿。 马文才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黄药师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下身的……那个地方。 第21章 洗澡就要脱光光 马文才本能的想用手去遮,身体却不听使唤,急的汗都下来了,正要拼命挣扎,却被黄药师的一声低喝吓的顿时一僵: “别动!” 马文才一动也不敢动,但心里却跟吊了几个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黄岛主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黄药师看了一会儿,便将他放在床上,手却径直伸下去—— 握住了那个地方! ——卧槽他握住了我的小*! 马文才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身体瞬间紧绷,紧张的都发起抖来了,一时间脑子里全是姹紫嫣红,眼前一片白光,好半天才能看清楚东西。 他费力的稍微抬起头看向下面,却见黄药师正抓着他软趴趴的那里盯着看,眉头还皱着。 马文才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以为自己那里会有反应,会竖起来,毕竟握住他的人是……可如今怎么还是一块软肉? 黄药师的下一句话给了他答案—— “破皮了。” 啊?马文才一愣,随即想起刚刚的“精彩”遭遇,他突然紧张起来,对自己是否会因此成为伪太监的担忧超越了一切,顿时也顾不上想其他有的没的了,连忙一叠声的问,“严重吗?能恢复吗?会不会有别的影响?我以后还能不能……” 紧张的声音都颤抖了。 黄药师看了他一眼,眼中一抹笑意一闪而过,没有被马文才看见,“没什么大碍,涂些药就好了,什么也不会影响。” 马文才这才松了口气,羞耻感后知后觉的涌上来,将他淹没。 手指无措的抓着身下的床褥,他紧紧闭上眼,红着脸体会药膏凉凉的感觉,以及黄药师指尖火热的温度。 这时他心里反倒开始庆幸,幸好那里受了伤暂时立不起来,不然还不一定要在黄岛主面前出多大的丑呢! 终于上完了药,黄药师用被子将他裹成一个蚕宝宝,站在床边看他。“好好休息。” 马文才仍旧闭着眼睛,只胡乱的点头,脸颊红红。 “呵。”耳边听到黄药师的一声低笑,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马文才不禁睁开眼,却只见缓缓关上的房门,一时间心里倒是说不明白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恋恋不舍。 黄岛主真好。感受着暖暖的被窝以及身体的舒爽放松,马文才再次无声的感慨。 只是直到睡觉前,他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黄岛主既然肯摸他的那里,那是不是……是不是对男人也不是那么排斥? 但他来不及再细想,一天的劳累全部涌上来,将他飞快的拖入了梦乡。 第二天,当马文才神清气爽活蹦乱跳的站在小黄蓉的面前时,就连高傲如她也不禁感慨一句,“你的生命力真的就像蟑螂一样旺盛。” 马文才撇撇嘴,对小黄蓉的比喻不是很满意。 小黄蓉低头看看马文才抓在爪子里的扑蝶网,不禁咋舌,“你还要去扑蝶?” “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马文才挑眉,对她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炫目,晃的小黄蓉眼都花了,“这次还是我来扑蝶吧,蓉儿在一边看着,找找规律。” 其实黄蓉是很聪明的,不论是武功厨艺,还是琴棋书画,又或者是奇门遁甲之术,五行八卦阵,统统难不倒她,常常看个两三次就能够做的有模有样,可偏偏就在这扑蝶一事上,却显得异常笨拙,用轻功抓蝴蝶是她经常做的事,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用扑蝶网,那可就掉链子了,就比如昨天,她费了一整天的功夫,中午连饭都没有吃,还害的马文才累的半死,结果到最后还是一只蝶也没有扑到,真是怪事。 小黄蓉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行动迟缓能被马文才轻而易举捕获的蝴蝶,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敏捷灵巧了? 向来好胜心强的她才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又见马文才言语坚决,势在必行,于是她另做了一个小一些的扑蝶网,跟在马文才后面一点一点的学,几日后,便用的上手了,同样的一个时辰,抓到的蝴蝶数量就迅速的赶超了马文才。 只能说小黄蓉不愧是黄药师的女儿,天资真不是一般的好。 小黄蓉异常兴奋,抓的更加起劲儿了,马文才一天只扑一个时辰,小黄蓉却是新鲜之下一抓就是一天,后来更是用上了轻功,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挥舞着扑蝶网,真是如虎添翼,次次满载而归,看的马文才异常羡慕。 但是这样下来,也出现了不少问题。 比如桃花岛上的蝴蝶……越来越少了。 原本马文才站在桃林间,抓着扑蝶网随意朝着一个方向扑过去,怎么也能扑到一两只小粉蝶,有时走路快了还会有几只撞到脸上,如今可好,找上半个桃林也不见得能遇到几只。 因着前几次在其他桃林间的遭遇,马文才对别的桃林都有了心理阴影,不敢走的远了,只在常去的那片桃林里转悠,但见寨子旁的这片桃林里的蝴蝶几乎快要绝迹,马文才犯愁了,他找到小黄蓉,小黄蓉惊讶的张大嘴巴,“我已经扑了那么多蝴蝶吗?” 马文才忧郁点头,小黄蓉抿起唇,眼珠子乱瞟,有些心虚,她最近的确是玩的得意忘形了。 “我找了一个上午,只见到了九只蝴蝶。”马文才也学小黄蓉撅嘴,眼神充满控诉。 “唔……”小黄蓉尴尬的摸摸鼻子,“我倒是抓了不少,要不……要不我把它们挖出来送给你?” 马文才继续用控诉的眼神瞪她,小黄蓉一撇嘴,“好啦好啦,我不跟你抢蝴蝶了总行了吧?” 马文才叹气,如今这桃林里的蝴蝶又少又分散,他跑了一整个上午,腿都要断了,也没抓到几只,和往常相比简直就是天壤地别,连那点埋蝴蝶时的快感都被疲倦冲没了。 见他愁眉苦脸,一副腰酸背痛直捶腿的样子,小黄蓉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就试探的又提了个主意:“要不,我用轻功带着你飞?” 马文才的头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直摆手,“不不不不用了!” 小黄蓉那两下子轻功马文才早就摸透了,一个人飞还凑合,再带一个人,恐怕就是小车揽大载——力不从心了,他还不想最后落得一个非死即残的悲惨下场。 “那……”小黄蓉食指俏皮的卷着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又笑了起来,“那不如我们还用老方法,你在这里引蝴蝶,这次我也不点你的穴,等蝴蝶来了你自己扑,怎么样?” 还来?马文才心里其实很想吐槽,但嘴上却只道,“我一动桃花就会掉下去,蝴蝶也都会跑,怎么扑?” “这简单,我有一个好办法!”小黄蓉以为他同意了,还乐滋滋的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你快去烧些热水来!” “烧热水?”马文才满脑袋问号。 “别问那么多了,快去!”小黄蓉催促他,双手推着他的背硬是将他推入了灶房。 …… 马文才看着面前还飘散着袅袅热气的超大号浴桶,不由的嘴角抽搐。 所谓的“好办法”就是……泡澡? 小黄蓉在旁边念念有词,“这可不是普通的沐浴,待会儿里面还要放上花瓣,花心,花蜜,等你全身都染上桃花香,蝴蝶自然就‘哗啦啦’——全都飞来啦!”说着还比出了一个形象的手势。 不说马文才怎么看那手势怎么像是形容苍蝇,单就这半桶水就让他犯了愁。 要将身上都染满桃花的香气,到底要泡多久才行啊? 小黄蓉才不管他心中到底有多纠结,见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转身扑进桃林里就是一阵风卷残云,一捧一捧的桃花不要钱似的往浴桶里扔去,不一会就填满了整个浴桶,桃花轻盈,浮在水面上成了一座冒尖的小山,小黄蓉却还是觉得不满意,出了屋子四下张望,随手从墙角拿起根棍子带回去,瞧也没瞧就要往浴桶里插,想将花瓣和着水搅拌一番,好腾出一些空间来。 马文才定睛一看那棍子,脸都吓白了,不管不顾的飞扑过去抱住小黄蓉的腿,喊声都破了音。“住住住手!” 小黄蓉一愣,低下头看着姿态不雅“匍匐”在脚边的马文才,眨巴眨巴眼睛,这又是怎么了? “那、那个是……”马文才期期艾艾的指着黄蓉手里那根其貌不扬的破棍子。 小黄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表情跟活吞了一万多只苍蝇似的,难看的不得了,一抡胳膊,将那棍子从窗户里远远的扔了出去,跳着脚骂马文才: “你为什么还留着这根搅屎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扔了它啊啊啊!” 说完,也不等马文才回答,便“嗖”的一下运起轻功跑海边洗手去了。 “……我已经扔到外面了啊,谁知道你又给捡回来了。”马文才从地上爬起来,嘟着嘴嘀咕。 为了防止洗澡水变凉,又怕小黄蓉回来后再搞出什么幺蛾子,马文才趁着这会儿功夫,迅速的脱了衣服,钻入了浴桶里,等小黄蓉再次进屋,他都已经洗的差不多了。 小黄蓉还是满脸的不高兴,小嘴撅的能挂油瓶。 “蓉儿,你出去等我一下,我穿好衣服就出来。”马文才的笑容有些僵硬。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连亵裤都一起给顺手脱了啊啊啊?! 只是泡个香味不用这样吧?! 马文才默默宽面条泪,难不成是前几次被黄岛主剥衣服剥成了习惯,一脱就是全光光成了条件反射? 第22章 我我我饿了 小黄蓉闻言,却反而凑近了过去,压根就没理会马文才的瑟缩躲避,只闭着眼在他脸周围嗅来嗅去,秀气的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嗅完了睁开眼,嘟着嘴不满的瞪他。 “不够香!” 马文才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泡个花瓣浴就能染上桃花香气,那是话本中杜撰出来的情节吧。 小黄蓉却不信。“你把头发放下来,也泡一泡,我再去多拿点花瓣来。” 说完也不等马文才阻止,又是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马文才只好依言把头发也洗了洗,小黄蓉又抱着桃花回来,撒了他一身,然后从腰带上解了一个不大的罐子下来,一开打盖子,就能问到扑鼻的甜香味道。 “这是桃花蜜,把这个倒进水里,味道一定会更大!”小黄蓉一手拿着罐子倾斜,一边往水里倒一边跟马文才解释。 “桃花有蜜?我怎的从未听说过?”马文才茫然的看着那粘稠的蜂蜜缓缓融化在水里,用手捧了一捧凑到鼻端,首当其冲的是一股浓郁的桃花香气,只是细细闻来,却好像还参杂着些别的什么味道,只是比较淡,不容易发现。 “桃花当然是采不出蜜来的,所以这是爹爹特意用蜂蜜与桃花混合,用特殊的方法熬成的,天底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小黄蓉俏皮的说道,想了想,又得意洋洋的加了一句,“我爹爹很厉害,是天下最棒的人,没有之一!他什么都会!” 马文才刚想大加赞同,就听黄蓉又突然加了一句:“除了生孩子!” 马文才:“……” ——你这种遗憾的语气是要闹哪样啊你还想黄岛主给谁生孩子! 马文才几乎要抓狂,可还没等他站起身来,就被黏糊糊的蜂蜜糊了一脸。 小黄蓉:“脸上也抹一抹,这个能美容养颜。” 马文才:“……”我又不是女人美容养颜干什么! 小黄蓉又道:“我爹爹喜欢皮肤白净光滑的。” 马文才默默的低头用蜂蜜洗脸。 小黄蓉满意的点点头,再凑到马文才身边嗅了嗅,“已经有点香味了,你再多泡泡,让味道更浓一些。” 马文才迟疑,“可是水已经凉了……” 没有避讳的把手戳进浴桶里感受了下水温,小黄蓉点头,“我去给你再烧点热水,你等一下哦!” 望着小黄蓉急匆匆的背影,马文才既感慨于这个便宜闺女还是很可爱的,又纠结于她这种汉子性格长大不知会变成什么样,这么大喇喇的看男人洗澡真的没问题吗? 不知黄岛主往常是如何教育的,这以后若是长歪了可怎么办! 马文才很认真的苦恼着小黄蓉的教育问题。 ——你已经把自己完全带入母亲这个角色了吗? 事实证明,小黄蓉的确天资聪颖,出的主意也不尽然都是馊的,十个里还是有那么一个能算得上是不错的。 马文才“美人出浴”后,浑身便隐隐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清甜味道,仔细辨认,正是那桃花的淡雅香气,甜蜜醉人,闻之让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小黄蓉兴奋的拍着手,“真香!这样就能引到蝴蝶了!” 马文才却忧心忡忡,“不会引到蜜蜂吧?”他实在是被蛰怕了。 “不会不会!”没想到小黄蓉却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上次你被蜜蜂蛰过以后,爹爹就把岛上所有的蜂巢都摘掉扔到海里去了!” 马文才听了,心里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一种像吃了蜂蜜一般甜蜜的感觉缓缓流淌。 黄岛主…… “我们快走吧!”小黄蓉催促。 “可是……”马文才犹豫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夸张无比的装束,“用不用穿这么华丽的衣服啊?” 能被带入桃花岛的衣服,料子自然都是极好的,可这身也实在太花哨了吧,怎么看着那么像女人的罗裙呢? “这是我娘的裙子,她生前就最喜欢华丽丽的东西,衣裙自然也是啦。”小黄蓉一副“你太少见多怪了”的表情,却让马文才恨不得噗出一口老血来…… 果然是女人的衣服……还是蓉儿她娘,黄岛主的……前夫人的衣服…… 马文才突然觉得身上长了几百只跳蚤,浑身都不得劲。 ——喂喂,不要随便给人家加上“前”字啊! 但容不得他多想,小黄蓉就已经拉着他冲出了房门。黄蓉自小练武,手劲儿很大,他没防备之下差点被拽的一个狗啃泥扑在地上,东倒西歪的维持了一下平,趔趄着脚步,狼狈的被“威武雄壮”的黄女汉子大步流星的拖着走,马文才真心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死在这不大点的熊孩子的手里。 在经过走廊时,正巧看到黄药师迎面走来,小黄蓉立刻站定,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爹爹”,马文才在惯性的驱使下却没有及时停住脚步,直直的向着黄蓉的后背冲了过去。 马文才虽是不会武功,但毕竟有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这一下要是冲的实在了,总要顶小黄蓉一个跟头的,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强拧着身子往旁边一歪,绕过了小黄蓉,自己却要掉入走廊旁的石头堆里。 鼻青脸肿是免不了的了,马文才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不要在黄岛主面前出太大的丑才好…… 没想到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仍旧是那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稳稳的接住了他。 马文才微张开眼睛,垂着眼帘,没有看黄药师,只低声说了句“谢谢”,身体却仍旧留恋的窝在黄药师的怀里。 这是第几次了? 为什么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小黄蓉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多时,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黄药师顿了一下,放开了马文才,马文才赶紧站好,低头拍了拍衣服,就乖乖的站在一边,紧张的扭着手指,一副小媳妇儿样。 “爹爹,你看他穿这件衣服好看吗?”小黄蓉突然笑嘻嘻的大声问道。 黄药师挑眉,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眼中露出了一点笑意,“不错。” 小黄蓉眼珠子一转,“跟我娘一样好看?” 黄药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马文才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都要拧成麻花,耳朵却竖起的高高的,像只害羞又警觉的兔子。 看着那身曾经无比熟悉的华服,黄药师的眼神复杂,带着些怀念,带着些伤感,还带着些解脱。“恩,一样好看。” 小黄蓉捂着嘴,笑的双眼弯弯,却不知身边突然停下拧麻花动作的马文才心跳的有多么快。 却听黄药师继续说道,“在我眼里,你娘在所有女人中都是最美的。” 马文才一愣,猛的抬起头,却发现黄药师已经从身边过去了。 怔怔的看着那挺拔俊雅的背影,马文才脑子一片空白。 黄岛主……是什么意思? 由于先前的感情经历极为糟糕失败,马文才不由自主的就越想越消极,最后差点没掉了眼泪。 小黄蓉疑惑的看着他,纳闷不已,“你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爹爹夸你,你不高兴吗?” 马文才吸吸鼻子,勉强将泪意压下去,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夸我了?” 小黄蓉眨巴眨巴眼睛,“是啊,他刚刚不是才夸了你?” 马文才不信,“他夸我什么了?” “……”小黄蓉一阵无语,终于明白这傻瓜的智商到底有多么令人捉急了。“他说你和我娘一样美,又说在他眼中,我娘比所有女人都美。你还没明白?” “我明白了呀!”马文才觉得自己没有听错,眼泪又想往下掉。 果然在黄岛主心里,只有他的夫人才是最美的么…… “唉!”小黄蓉无奈扶额,怪不得这个笨蛋之前追不到那个叫祝什么的女人,真是不解风情!“爹爹的意思是说,我娘比所有女人都美,你呢,就是比所有男人都美,你、听、明、白、了、没、有?” 马文才张大嘴,傻了。 见他这幅表情,小黄蓉心念一转,便猜到了他方才的想法,不禁好笑,“你先前不会是把自己也归为女人那一类,以为爹爹只夸我娘一个人了吧?” 马文才合上嘴,眼神乱飘,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小黄蓉。 小黄蓉鄙视的斜睨了他一眼,不就是被爹爹拐了十八个弯的夸了一句么,至于高兴成这样,想笑就笑呗,装什么装,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喂!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小黄蓉不想再看这人的一脸蠢相,就要带着他先去桃林里引蝶,结果还没出声,就见马文才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一下子变了脸色,忧心忡忡的凑过来,问了小黄蓉一句话,差点没让小黄蓉一巴掌糊他脸上: “你说,黄岛主是真的在夸我?莫不是我们理解错误了吧……” 小黄蓉嘴角忍不住的抽搐,终于扔了个大白眼给他,上前一把就拽过他的手,将他猛的往黄药师离开的方向拉,快步追上去,“爹爹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马文才大惊失色,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小黄蓉力大无穷的“熊掌”,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黄药师越来越近…… “爹爹!”小黄蓉大声喊起来,“爹爹等等我们!” 黄药师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这别别扭扭的向自己跑来的两人。“怎么?” “爹爹,他说有话要问你!”小黄蓉小爪子一抬指着马文才,又对马文才挤挤眼睛,脸上满是鼓励的神色。 被小黄蓉拖在身后正一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马文才听到她的话,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让他立刻就钻进去,也就因此并未发现黄药师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定在了他的身上。 “何事?”黄药师的声音沉稳醇厚,不疾不徐,听起来让人舒服的如沐春风,又性感的令人怦然心动。 “我、我……”马文才嗫喏着不知该说什么,半天也没找回语言。 “哎呀你不是特别想知道吗,快问呀!”小黄蓉在一旁急的火烧火燎,也不管有没有她的事儿,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我……”马文才顶着黄药师专注的视线与小黄蓉近在耳边的连声催促,硬着头皮冒出一句:“我我我我我饿了!!!” 第23章 是不是喜欢 刚一出口,马文才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顿时热血上涌,脸红成了一个猴屁股。 黄药师被逗的笑出了声,小黄蓉在一旁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 “黄、黄岛主,我不是……”马文才试图解释。 浴桶旁吃空的碗碟还沾染着饭菜的热气,分明吃了还没有一刻钟,黄岛主要是认为他是大胃王无底洞不好养活可肿么办,马文才忧伤的想着。 ——喂喂,重点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黄药师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却一直没有收起。本就俊朗的面容流露出丝丝邪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富侵略性,也相当的……性感…… 马文才看呆了。 就在他这片刻的呆愣期间,黄药师不知何时已是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近到与他呼吸可闻的地步。 “黄……”马文才讷讷的动了动嘴唇。 黄药师低下头,几乎就是埋在了他的颈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沉的笑出声。 “你,真香。” 接受就摸了摸他的头,绕过石化了的马文才,走了。 直到被小黄蓉连拉带扯的拽进了桃林,马文才还是没有回过神。 “……”小黄蓉围着他转了几圈,伸手在他面前晃悠,没反应,顿时急了,冲着他耳朵大吼,“回魂了!回魂了!” 马文才呆呆的转动眼珠,看着她,表情特别二傻子(黄蓉语)。 “不就是又被爹爹夸了一句,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小黄蓉用一脸“你真没出息”的鄙视表情斜睨他。 马文才没反应,脑子里全是无限的单句循环: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你真香…… 小黄蓉的办法很管用,只是在桃林间站了没一会儿,就有不少蝴蝶被马文才身上浓郁的香气吸引而来,围着他翩翩飞舞。 马文才看着这些无忧无虑的蝴蝶,心中的执念与恨意,不知怎的,突然就没了。 “你不扑蝴蝶了?为什么?”小黄蓉满脑袋问号,亦步亦趋的跟在马文才身后,惊讶的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它们似乎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马文才心情好,步伐也轻快的像是要飘起来,蹦蹦跳跳的往寨子的方向走。 小黄蓉摸不着头脑,被他大逆转的态度给搞得有点懵。 “对了,蓉儿!”马文才似乎想起了什么,毫无预兆的突然转回身,差点让小黄蓉一头撞上去,“你那里还有多少桃花蜜?” 小黄蓉堪堪稳住身体,表情茫然,“……还、还有一罐子……” “都送给我吧!”马文才双手合十,星星眼看她。 “……”小黄蓉一顿,狐疑的打量了他半响,不确定的问,“你想用桃花蜜洗脸?” 马文才小鸡啄米。 小黄蓉一挑眉,张口便想调侃他几句,却瞥见他赧然中带着羞耻的表情,念头转了转,改了主意,爽快的点头,“行,你等着,我这去房里给你拿来。” 说完便蹬蹬蹬跑回自己房里,拿出蜜罐送给马文才,顺便还细细讲解了用蜂蜜美容护肤的每一个步骤和注意事项,有些是从书里看来的,更多的则是她母亲留下来的私密记录。 马文才通红着脸接过蜜罐,低声说了句谢谢,就缩回了屋里,不知在捣鼓些什么,直到月上中天都没有再出来过。 而就在他忙着往脸上涂涂抹抹时,在隔了一个走廊距离的书房里,黄药师父女两人正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家庭对话。 “爹爹,我想要个娘。”小黄蓉鼓足勇气,开口打破了维持多年的平静表象。 黄药师没有说话,手中转着竹笛,眼神望着窗外的桃树,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我知道我娘已经死了。”小黄蓉的声音低落下去,“我以前也不想相信的,但书上说,人死了就要进阴曹地府入轮回道,重新投胎做人,若是阳世间还有人过分牵念执着,便会束缚了亡者的魂魄,让他们成为孤魂野鬼。我不想娘当孤魂野鬼!” 黄药师哭笑不得,“你平日里都看的什么书?” 小黄蓉飞快的从身后抽出一本书,只见上面四个大字——聊斋志异! 面无表情的将书拿过来翻了翻,扔到抽屉里,“没收。” 小黄蓉苦着脸,心里却得意的对自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我特意带来一本早就看完的,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没收就没收吧,我那里还有好多其他的呢!” 这些书不知是怎么出现在岛上的,就在几位师兄师姐不见的那一天,被随意丢在桃林里,小黄蓉本着白捡的便宜谁不要的原则统统搬进了自己的屋里,看的津津有味。 感觉到黄药师的视线直直的移到自己身上,似要看穿她内心所想,小黄蓉紧张万分,也是想试图转移话题,便又再次提起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要个娘!”小黄蓉说完,又特意加了一句,“后的也行。” 黄药师睨她一眼,不再追究书的事,却也没有接话。 小黄蓉见他没有反应,有些着急,干脆挑明了说,“爹爹,我想让那个人当我的后娘!” 那个人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沉默了半响后,黄药师终于开了口,声调缓慢,“你可想好了?” 小黄蓉拼命啄米。“想好了想好了!就是他不改了!” 黄药师缓缓点头,“出去吧。” “啊?”小黄蓉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黄药师一挑眉,淡声道,“蝴蝶你也扑了许多日,应是玩的够了,今日起必须勤练掌法,两日后我要检查。” 小黄蓉一听,顿时急了,就要反驳,“我还没……” “还没什么?恩?”黄药师上扬的语调轻柔却又带着危险,小黄蓉一下子就“没玩够”几个字咽进了肚子里。 “我……我这就去练还不行么……”小黄蓉嘀嘀咕咕的蹭蹭蹭往外走,嘴巴撅的老高。 只是等她都行完了一套掌法,才突然想起来,爹爹好像还没有表态,到底要不要娶马文才呢? 第二天,当马文才神清气爽的从屋内走出来时,正巧遇到了要去练武的小黄蓉。 “果然白了一些。”小黄蓉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马文才不好意思的笑笑,“黄岛主呢?” “呦,这就迫不及待的要给我爹爹看了?”小黄蓉打趣。 马文才尴尬的咳了两声,“我只是想今日黄岛主怎么没做早饭。” 小黄蓉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马文才见状一愣,“怎么了?” “爹爹昨夜去了我娘的墓里,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小黄蓉刚说完,果不其然就见到了马文才失落的表情。 小黄蓉急道,“没事没事,你别多想,我爹爹就是偶尔会进去转转,跟散步一样,很快就会出来的。”刚想拍胸脯向他保证,却又突然想起昨日爹爹那模糊不明的态度,小黄蓉顿时底气不足了,声音越说越小。 马文才不傻,又如何听不出来,神色更是恹恹。 见他还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小黄蓉咬咬下唇,有些心焦,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高兴些,想了想,就换了轻快的语气,“你还饿着吧?我去给你做早饭!” 马文才摇摇头,没精打采的,“我没有胃口。” “那……那你就当是陪我吃!”小黄蓉僵硬的笑笑,“我们一边吃一边等我爹爹。” 听到提起黄药师,马文才勉强打起精神,陪小黄蓉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趴到窗边看着墓穴的方向,等黄药师回来。 谁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日日夜夜,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黄药师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马文才由失望到绝望最后变成了担心,他扭头问身边正因为他闹“绝食”而伤透脑筋的小黄蓉,“黄岛主两日都没出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小黄蓉正烦恼怎么让这脑子里只长了一根筋的家伙吃点东西,闻言便翻了个白眼,“能出什么事!” “里面有没有吃的东西和水?会不会饿到?会不会渴了?”马文才想起上次自己被困在桃花林中三日滴水未进饥肠辘辘的痛苦滋味,不禁打了个冷颤,就要起身去墓穴那里看看,没想到刚一站起来,冷不丁的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小黄蓉无奈的扶住他,“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都快走不了路了,怎么去找我爹爹?” “哦。”马文才有些尴尬的接过他手里的饭碗,他其实不是不愿意吃,只是太过于专心等待,忘记了而已。 心里压着事,马文才吃的不多,但总算让小黄蓉松了口气,“我爹爹是习武之人,才两日不吃饭饿不着的,你不用担心。” “习了武就不会饿肚子?”马文才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小黄蓉觉得这话似乎有些问题,但又想不出来那里有问题,于是满脸纠结的点了点头。“要是我的话,大概可以四五日不进食,爹爹武功高,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马文才眼睛一亮,这么说武功可以顶饭吃?那么练到顶峰,是不是就可以一年不用吃饭了? 小黄蓉黑线,“当然不可能!能坚持半个月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说的那是神仙!” 马文才捂住嘴,这才发现自己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习武?”就算一年不行,能坚持四五天也不错啊,况且马文才往常总看他们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好不威风,早就羡慕的不行,还有黄岛主练武时的英姿…… “不行。”小黄蓉顶着马文才充满期待的目光,硬着头皮摇了摇头,“习武都要从小时开始,长大了骨头就硬了,再练也练不好的。” 马文才失望的趴回窗户边上,怔怔的往外面看。 看他这幅白日犯相思的样子,小黄蓉实在没忍住,凑过去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爹爹?” 第24章 去色诱吧 马文才一愣,抿起了嘴唇。 见他没有回答,小黄蓉又问,“你是不是想当我的后娘?” 马文才还是不说话,小黄蓉就有些恼了。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把话说清楚是什么毛病?大人都是这么磨磨唧唧的吗?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小黄蓉双手叉腰,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吼道,就差伸指头戳他的脑门了。“到底要不要和我爹爹成亲,快说!” “成、成亲什么的……”马文才一秒变小媳妇儿样…… 小黄蓉满意点头,这才对嘛,有个明确的态度,她也好实行自己的计划。 “那就这么定了,你听我的,保证能让我爹爹娶你!”小黄蓉拍着胸脯保证。 马文才红着脸,默默的点头。 “你有什么好主意?” ——刚才不是还装深沉呢怎么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喂! “这个嘛……”小黄蓉手指点着下巴,脑子飞快的转着,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嘿嘿一笑,“我有办法了!” 小黄蓉记得,上一次她扑蝶害的马文才浑身脱力无法动弹,结果当天爹爹就亲手帮马文才洗了澡,上上次她设计害的马文才被蜜蜂蛰成猪头,结果爹爹也是当天就亲手为他涂了药,还有上上上次她扮鬼害的马文才半夜不敢睡觉,结果他当晚就住进了爹爹的房间,还有上上上上次……还有上上上上上…… 这么一想,小黄蓉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下了这么多次黑手,并且马文才竟然至今还活蹦乱跳,足可以说明其生命力之旺盛犹如打不死的小强,也算是一种可以使人钦佩不已的长处之一罢。 不过,更重要的是,每次马文才掉入她设的陷阱,被搞的半死不活之际,都能够收到“意外的福利”,还都是来源于她的爹爹,这不可不谓是天大的好运气。 既然如此,不如就还用此方法,来引出爹爹? 小黄蓉足足想了好几日,以往一沾枕头就睡着的她愣是想到失眠了,夜深人静时分,躺在床上,一点点的回忆着马文才来到岛上后所发生的一切,接着又想到了自家爹爹,他的言语动作,以及一些不引人注目的改变,然后…… 然后她突然就顿悟了! 什么嘛,原来爹爹也不是不喜欢马文才的吧!否则怎么可能后来会对他那么好!不仅每次都救他于危难之中,还对他百般维护,甚至不惜为他教训自己这个一直最疼爱的亲生女儿!而且亲手为不相干的人洗澡什么的,根本就不符合“东邪”黄药师的性格吧?! 俗话说的好,知女莫若父,但小黄蓉对黄药师的了解,也根本不是旁人能够相比的,又是仔细动了脑筋,自然就容易猜个八|九不离十。 对自己的猜测相当自信的小黄蓉一想到这些,便又有一个鬼主意冒出来,若是马文才这回又再出了个什么事,爹爹会不会提前出来呢? “是什么方法?”见小黄蓉说完话后就陷入了沉思,没有了下文,马文才着急的问。 “要说勾引我爹爹的最佳方法嘛……”小黄蓉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说着让人脸红害臊的话,“那自然就是‘色、诱’了!” “色、色|诱?!”马文才张大了嘴。 “没错,就是色|诱!”小黄蓉兴致勃勃的猛点头,双眼放光,“不是有古贤人曾经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还有人说‘食色性也’,我看的许多书上都写过,大人们就喜欢做这些,爹爹肯定也不例外的,要是你能色|诱了我爹爹,和他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爹爹肯定会娶你的!” 马文才:“……” 他真恨不得抓住小黄蓉的肩膀使劲晃啊晃!你小小年纪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啊! 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不过…… “要、要怎么做……”马文才红着脸,扭扭捏捏的低声问,还紧张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小黄蓉嘿嘿一笑,看着马文才的目光更加闪亮亮,马文才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被恶狼盯上的小羊羔,前途堪忧。 不过小黄蓉是不会给他后悔的时间的,立刻凑到马文才身边叽里咕噜耳语了一番。 “还要掉进海里啊?”马文才愁容满面,海水真的很凉啊! 小黄蓉笑眯眯的,“其他的方法都不合适嘛。再说了,你想想,到时候爹爹把你捞上来,肯定要帮你脱衣服洗澡的,你就抓紧这个机会,赶紧色|诱他,只要一成功,就可以开始准备婚礼啦!” 马文才一听“婚礼”两个字,头脑一热,稀里糊涂的就点了头。 ——你们两个真的确信不会被黄药师一起丢到海里去吗? 黄药师做梦也想不到,他家闺女离经叛道的本事比起他来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自动自发的越过他为自己找好了后娘,还敢鼓动怂恿这位“准后娘”脱光光去色|诱自己的亲爹! “什么时候开始?”马文才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的太饥渴……不不不,是急切。 “不要着急,”小黄蓉显然看出了马文才的迫不及待,继续笑眯眯的摇头晃脑,“还有好多准备要做呢!” “准备?”马文才一愣,“做什么准备?” 小黄蓉无语,“你打算怎么勾引我爹爹?” “……”马文才根本不想跟她讨论任何有关“勾引”的问题,更别提告诉她具体方法了。 “光脱衣服是不行的!”小黄蓉却以为他被自己问住了,反而语重心长的劝道,“还要讲究方式方法,否则爹爹为你洗了不止一次的澡,怎么从来没有对你这样那样?” 马文才简直要对小黄蓉五体投地了。 抽搐着嘴角,马文才对小黄蓉的未来无比担忧,到底得是什么样的男人才敢娶这样一个女汉子啊!这得有多强的心里抗压能力才不至于崩溃啊! “所以?”马文才满脸纠结。 “所以嘛……”小黄蓉一挑眉,直接道,“你跳海前还要再去泡一次花瓣浴!爹爹喜欢那种味道,到时候也会喜欢你的!” 马文才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还来不及细想,就被小黄蓉推进了他原先住的屋子里。 花瓣浴很简单,不过就是洗个澡,又有了上次的经验,不管马文才心里是怎么想的,泡入了浴桶,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犹豫了一下,又倒出一些桃花蜜敷脸。 小黄蓉被他关在了门外边,开始还会和他抱怨抗议几句,甚至扬言要将刚刚修补好的窗户再捅个窟窿,后来却也没有了声息,马文才不确定她是不是生气了,可他实在做不到在一个女娃娃面前赤身*,只好在小黄蓉扒他衣服的时候硬是把她推出去,嘱咐她在门外等着。 按照马文才的想法,他应该尽快洗完,然后出去哄哄小黄蓉,可不知怎么了,也许是今日的水有些热,也许是连日来的失眠让他疲惫不堪,他泡着泡着,就觉得脑子开始昏沉沉,眼皮子打架打的厉害,最后还是脑袋一歪,靠在浴桶边上睡着了。 窗外,小黄蓉收回吹迷烟的小竹管,露出一抹狡(wei)黠(suo)的笑容,悄无声息的推开了房门…… 黄药师在做出了某个决定时,便进入了冯衡的墓穴,一待便是整整三日。 告别的时间总是短暂,就算黄药师再无所不能,也有两件事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一是让死者复生,二是让时间停止。 可就算再不舍,天下总没有不散的宴席,在他决定带着小黄蓉迎接新生活的同时,诀别就变得在所难免。 他俯下身,最后吻了床上的“睡美人”一次,退后两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要转身往墓穴口走,却在这时突然听到了墓穴外传来小黄蓉的呼喊声: “爹爹!爹爹!马文才又发烧了!爹爹!爹爹你快出来呀!他就要烧死了!!!” 黄药师闻言,立刻皱起眉,往外走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些,到了入口处的时候,黄药师不由自主的停下,将手搭在身边墙壁突出的一个机关上,久久没有动作,却也没有回头,只是在小黄蓉又一次开始呼唤时,终于狠了狠心,手狠狠一握,将那机关按下,“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一大块巨型的岩石从上方缓缓坠落,“咚”的一声掉在他的身后,正巧将墓穴口结结实实的堵死了。 扬起的烟尘不小,小黄蓉在外面被呛到,咳嗽的惊天动地。 “爹、咳咳……爹爹,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小黄蓉茫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黄药师。 “……”黄药师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话,只沉声问,“他呢?” “他、咳咳、他在卧室呢!”小黄蓉不断挥手驱散眼前的扬尘,咳嗽的眼圈都红了。“他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又掉到海里去了,咳咳,爹爹你快去看看他吧!” 黄药师点点头,绕过小黄蓉加快了脚步往寨子里面走去,小黄蓉扶着身边一棵树,咳嗽的腰都站不直了。 直到黄药师的身影已经完全不见,咳嗽声却戛然而止,她弯着腰,慢慢的蹲在了地上,深深的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脸,一片阴影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是当她再度抬起头时,却已是满脸泪痕。 【阿衡,我会让自己和蓉儿幸福,这是你临终前让我发过的誓言,如今这个人已经出现,他对蓉儿很好,蓉儿很喜欢他,当然,我也是一样。】 【阿衡,我不会再来这里,是对你和他的尊重,可你会一直在我心的最深处,我不会忘记你,你是我黄药师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永远不会改变。】 【阿衡,再见……】 “娘……”想到刚刚偷听到的话,小黄蓉看着被堵死的墓穴,一瞬间,泪流满面。 “爹爹会永远记得你,我也会的……” “娘,我们会幸福的……一定……” 这样就……够了吧…… 泪眼朦胧中,小黄蓉似乎看到了娘亲就站在自己面前,正在对自己微笑,然后轻轻点头,她眨了眨眼睛,甩掉泪水,却发现娘亲墓碑前缠绕着的牵牛花不知何时已然盛放,浅粉色的花朵随风温柔的摇摆,美丽至极。 “我和爹爹会幸福的。”小黄蓉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对着墓碑再次肯定的轻声说道。 “娘……再见……” 小黄蓉跪下,对着墓穴磕了三个响头,又看了墓碑半响,才缓缓站起,转过身大步离开,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坚毅,以往的任性与懵懂荡然无存。 只不过眨眼,却像是突然间长大。 ——我们都会幸福的,所以,再见了,娘。 第25章 我最适合你 马文才醒过来的时候,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他抓了抓已经半干的头发,打了一个小哈欠,迷迷糊糊的揉揉睡僵硬的脖子,还有些纳闷自己怎么会睡着了。 身体不知怎么有些懒洋洋的,他眯着眼睛靠着桶壁醒盹,却不防一阵冷风吹来,结结实实的让他打了几个冷颤,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屋里好像冷的有些不正常。 窗户怎么打开了? 马文才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水里实在是太凉了,他冻的直哆嗦,就想拿起先前他搭在旁边椅背上的衣服先穿起来再说,结果手一捞过去,却扑了个空。 椅背上的衣服不见了。 难道有人来过?看着空空如也的椅背,马文才一惊,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环视了屋子一周,终于发现了更加不对劲的地方—— 不仅是换洗的衣服没有了,床单被褥也不知去了哪里,整个屋子里干干净净,甚至连一小块破抹布都不能幸免的不翼而飞。 总而言之,所有一切能用来遮身的东西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马文才欲哭无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至于这些东西消失的过程,他倒是不好奇,能肯定的是在他睡着的这一段时间里,小黄蓉一定进来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的衣服被褥都拿走呢? 马文才呆呆的想着,难道小黄蓉是想让他赤身*光溜溜的直接去跳海? 其实小黄蓉心思善变,他哪里能猜得到呢?要是放在原来,小黄蓉自己一脚将他踢入海里都不会有任何顾虑,可现在不同了,小黄蓉已经接受了马文才,甚至隐隐把马文才当做了自己的后娘,她的想法自然也和原来不一样了,马文才上一次掉入海里头,就高烧了整整一夜,人都快烧迷糊了,小黄蓉当时没有什么感觉,可如今却不想他再受这样的罪,所以虽然告诉马文才的是一个办法,可她心里却是早就另有打算。 马文才并不知道这些,只当小黄蓉想让他将“色、诱”进行到底,所以哭笑不得之余也只能无奈叹气,迟疑了一下,还是从浴桶里跨了出来。 只是双脚刚一站在地面上,就是接连的几道冷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马文才冻得瑟瑟发抖,身体僵硬的连走路都困难。 这样不行。马文才的牙齿不断打架,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的他眼泪都彪出来了,屋里连个可以擦身体的手巾都没有,这样浑身湿漉漉的他根本没办法走到海边去。 还是去黄岛主房间里拿件衣服先披上吧……大不了跳到海里的时候再脱。 马文才抱着双臂,哆哆嗦嗦的小跑着离开房间,就要往黄药师的房间奔去,却在临出门的那一刻,一下子闷头撞在了一堵温热无比的肉墙上。 他被反作用力撞的猛然往后倒过去,在他就要以一招平沙落雁式的不雅姿势坐个屁股蹲儿的时候,极其幸运被人拦腰抱住,揽进了怀里。 “黄、黄岛主……”马文才讷讷的叫着那人,被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包围着,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怎么不穿衣服,不冷吗?”黄药师皱眉,又将他往怀里抱紧了些,带回了自己屋里,放在床上,帮他裹上被子。 “你……你回来啦……”马文才低着头,有点不知所措。原本千盼万盼,就想着这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今人已经在他身边了,他却紧张的连手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恩。”黄药师只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屋内一时安静下来,两人间的气氛却弥漫着浓浓的暧昧情愫,马文才不禁红了脸,身体不由自主的试探着往黄药师身边靠了过去。 黄药师看出他的意图,干脆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拉到自己身边,用手臂环住。 马文才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蓉儿说你掉到海里了?”黄药师贴着马文才的耳朵低声说话,湿热的气息伴随着磁性的嗓音,马文才哆嗦了一下,却是与方才的寒冷截然不同,从耳垂开始泛起了浅浅的粉红色。 “还、还没来得及……”马文才脑子一懵,实话就脱口而出,他赶紧捂住嘴,却已经晚了。 “还没来得及,恩?”黄药师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却低低的笑起来,马文才的脸红彤彤的,低下头埋进被子里。 黄药师的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跟着滑了进去,温热的手掌抚在冰凉的肌肤上,让马文才舒服的想要叹息,迷迷糊糊的更往黄药师身上贴近了些。 “真香。”湿热的气息扑在耳垂上,马文才紧紧闭着双眼,身体微微发抖。 “怎么这么香呢?”黄药师几乎将脸埋在了他的脖颈间,深深的嗅着他身上芬芳淡雅的桃花香气。 “我用桃花蜜洗了头的……”马文才细声低喃,引起黄药师的又一次低笑。 “身上呢?”黄药师的声线压的很低,这是马文才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只觉得……性感的快要了他的命了…… “身上,也是香的……”马文才哆嗦着打开被子,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裸|露出来,他靠向黄药师的肩膀,“不信,你来……闻闻……” 整个身体红的像煮熟了的虾子,颤抖的厉害的睫毛也说明了他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色|诱是门技术活儿,他先前没有经验,如今正在摸索中,至于效果好不好…… “啊……”他没想到,黄药师竟然真的俯下身,在他身上嗅着,从颈子嗅到胸膛,然后将他跪坐着的腿拉出来,身体挤入他的双腿间,把他压倒在床上。 “黄岛主……”马文才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从黄药师的行为动作中他看出了什么,心中一片欢喜。 “蓉儿与我说……”黄药师用手轻轻顺着马文才铺散在床上的长发,慢条斯理的说,“她想要一个后娘。” 马文才垂下眼帘,双颊上红晕更深了。 “你说,我找个什么样的人合适呢?”黄药师继续不紧不慢的跟他说话,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我!我啊!我合适!就是我最合适了! 马文才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儿第一次有了相同的意见,异口同声的大喊大叫,急的跳来蹦去,企图将心声立刻传递给黄药师,但马文才面上却不显,只是羞涩的摇了摇头。 黄药师漫不经心的拨动着他乌黑顺滑的头发,“我曾发过誓,这一生,只会爱一个女人,就是蓉儿的娘。” 马文才表情一僵,可还没等他开始伤心难过,就听黄药师话音一转,懒洋洋的说道,“所以要考虑的话,就只有男人了。” 马文才顿时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放下心后,马文才不由的又开始振奋起来,甚至比刚才还要激动。 ——我是男人!我是男人啊!不信你摸摸我的小*! 马文才迫不及待想要让黄药师意识到这点,下|身不自觉的开始扭动,不一会就让那块软肉蹭到了黄药师的大腿上,也不怕疼,还往上顶了顶。 黄药师眼中笑意一闪而过,脸上却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接收到马文才心急火燎的暗示。 “但是男人也不好找。”黄药师叹息一声,“这世间有几个男人会甘愿雌伏于其他男人身下呢?” ——我!我愿意啊!我特别特别愿意!只要是黄岛主,我…… 马文才心里的小人都急出汗来了,马文才的脸也涨的通红,他死命忍着不说话,向一旁撇开头,假装高贵冷艳,殊不知他脸上根本藏不住心事,心里想的什么,早就在脸上表现的一清二楚了。 黄药师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就算真的有这样的男人,又哪里受得了我和蓉儿的脾气呢?” 马文才终于忍不住了,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黄岛主和蓉儿的脾气不是……不是挺好的么……” 言下之意就是——我受的了受得了受得了啊!我受得了快选我啊! 马文才心里的小人不住的跳脚,挥舞着小手绢求关注。 “可大多数世人并不这么认为。”黄药师似是没听懂,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从世人皆称呼我为‘东邪’,便可见一二。” “那是他们没眼光!”马文才一听这个,立刻忿忿的骂道。“黄岛主这么好的人,根本就是天上有地下无,他们不懂是他们有眼无珠!” 顿了一下,马文才似乎发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和“不够矜持”,又腼腆的低下声音补充了一句,“蓉、蓉儿也挺好的……” 黄药师终于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是形容人的词吗? 马文才见他只是笑,却不表态,有些急过头了,再也顾不得别的,磕磕绊绊的表心意,“总、总之,黄岛主在我心里、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别人都比不上!” 黄药师戏谑道,“你那祝英台呢,也比不上?” “当然!”马文才也没空去想黄药师怎会知道祝英台的名字,只顾着急忙解释,“黄岛主还是除了我娘以外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别人自然都是比不上的!” “哦?”黄药师拖长了音,上扬的语调意味不明,见马文才急的汗都出来了,却突然话音一转。 “伤口好了没有?” “啊?”马文才正要再接再厉继续表白,却被突如其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打断,没有跟上黄药师的思路,一时只能张着嘴呆呆的看着他。 “我是说,这里,”黄药师突然将手伸下去,一把就攥住了马文才的小*,“破皮好了没有?” 马文才的手死死的攥紧身下的床褥,眼角泛起红晕,“没……没有……” “涂的药不管用?”黄药师俯下身,与马文才的脸颊紧贴在一起,呼吸交缠。 “不、不知道。”马文才闭紧双眼,呼吸急促,声音微不可闻。 “还疼不疼?”黄药师继续问。 “疼。”马文才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哭腔,比起委屈,更像是在撒娇。 “那该怎么办好呢……”黄药师的手指轻轻在伤口附近摩挲,那里其实已经结了痂,但黄药师并未戳穿马文才的小谎言。 “黄岛主……再给我上上药吧……”马文才松开手,改为抓住黄药师的衣袍,微颤的睫毛泛起湿气,声音带着隐晦的蛊惑。 “那药可不管用了,你想让我给你上什么,恩?”黄药师的唇离马文才的只有不到一根头发丝的距离,马文才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吻上去,黄药师却还是游刃有余的逗弄着他。 “什么都好……”马文才眼角的湿意更重了,双手慢慢环上了黄药师的脖子。 “蓉儿小时受伤,蹭破了皮,有时会让我给她舔舔,舔舔就好的快了。”黄药师低笑,黯哑的磁性嗓音让马文才身体都酥了半边,“你要不要?” “要……要的……”马文才收紧手臂,将黄药师更加向下压,两人的唇已经贴在一起,周围的空气迅速炙热起来。 “要什么?恩?”黄药师伸出舌尖,舔舐着马文才的上唇,与他唇舌厮磨。 “要舔、要舔一舔……”马文才拱起下身,用软肉去磨蹭黄药师的腿,意图明显。 黄药师满意的笑起来,用手扶着他的后脑,与他深吻,在他几乎要透不过气的时候,缓缓向下移去…… “呜……” 马文才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在下身那处最敏感的部位传来一阵温热濡湿的触感时,终于忍不住的j□j出声。 沉浸在快感的漩涡之中,马文才紧闭着双眼,因此也没看见黄药师的小动作。 黄药师手指间夹着一片还沾着水珠的桃花瓣,轻轻一翻,屈指一弹,桃花瓣便被以极巧妙的力道打向房门,悄无声息的准确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间飞了出去,打在了偷窥之人的额头上。 “啪!” “哎呦!”小黄蓉捂着被打疼了的脑门,呲牙咧嘴,却不敢喊出声音,她又往屋里看了一眼,见两人终于进入了正轨,这才心满意足的关上了房门,虽然还想再看看更加具体的内容,但爹爹已经发现并且警告了她,她要是再不走,估计那两人也进行不下去了。 还是去翻翻黄历,看看哪天宜嫁娶,早点把婚礼办了吧。 我果然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儿,没有之一!小黄蓉一边蹦蹦跳跳的往外边跑,一边美滋滋的在心里想着。 END 第26章 番外醋桶要不得(上) 马文才在桃花岛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几年,左有黄药师这个体贴完美的情人,右有小黄蓉这个孝顺乖巧的女儿,每天都过得惬意无比,整个人都丰满了一圈。 只是今年不同于以往,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桃花岛上还多了六个小孩子,都比黄蓉要小上几岁,根骨资质皆是上乘,是黄药师新收的徒弟。原本的六个弟子自从失踪后就没了音信,怕是回不来了,黄药师便出外又寻了几个孤儿回来,传授衣钵,顺便给小黄蓉做个玩伴,还顺路带了两个哑仆,照顾这六人的饮食起居。 岛上一下子热闹起来,马文才却突然间就闲的长了满脑袋蘑菇。 原因无他,一次性多了六个徒弟,黄药师还要手把手的教导他们,立时就忙的脚不沾地,每日夜里马文才都睡下了黄药师才回房,早上不等马文才醒黄药师就走了,虽然岛不大他们还是每天都能见到,但就连说话的时间都很难挤的出来。 于是有一天马文才在托着下巴看黄药师教几人练了整整一天的武之后,决定重新拾起老本行——扑蝴蝶。 小黄蓉很是诧异,围在撸起袖子做扑蝶网的马文才身边团团转,“娘,你不是很多年都不扑蝴蝶了吗?这又是怎么了?” 马文才将网兜绑在桃枝上,头也没抬,“闲着也是闲着,我昨个儿从书上看了一套做蝴蝶标本的方法,想试一试。” “哦,那用我帮忙吗?”小黄蓉兴致勃勃的问,她习武习的早,也比那六个新来的孩子年纪要大,与他们学不到一起去,时间比较充裕。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来就好。”马文才笑着睨她一眼,“别忘了你的《女孝经》还有二十七遍要抄,若是今晚前抄不完,明日可就有你受的了。” 小黄蓉不高兴的嘟起嘴,像小时候一样抱住马文才的胳膊撒娇,“娘,你都不护着我,不就是不小心打坏了一个破杯子么,至于罚我抄五十遍孝经吗?” 马文才无奈,“那是你爹爹最喜欢的夜光杯……” “管它是什么杯子,重点不在这里啦!”小黄蓉晃悠着他的胳膊,娇嗔道,“你们最近都好忙,根本顾不上理我,我一点也不喜欢那几个小孩子,一个个都笨的要死,才不想跟他们一起玩儿呢,可是我一个人待着又好无聊!要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去拿爹爹的杯子,最后还失手摔了呢?” 马文才伸指头点点黄蓉的俏鼻,“就会强词夺理。” “才没有呢!”小黄蓉抓住马文才的手指,可爱的皱皱小鼻子,“我说的是事实!你们要抽时间多陪陪我,不然我会闷出病来的!” 马文才无动于衷,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千锤百炼,他早就对小黄蓉的撒娇攻势免疫了,小黄蓉见他没有反应,只好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又加了一句,“不然我抽时间陪你们也行。” “噗!”马文才顿时失笑,摸摸小黄蓉的头,柔声道,“你爹爹最近很忙也很累,你乖一点,好好完成课业,别让他操心。” 小黄蓉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也知道马文才说的是事实,只好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小跑回屋抄孝经去了。 马文才看着她无忧无虑的背影,不由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太忙了啊……” 本就微弱的声音随风飘散在空中,没有传进任何人的耳朵,马文才眼神迷茫的凝视了桃林片刻,突然低头笑了笑,没再说话,开始动手继续制作新的扑蝶网。 就在马文才恢复扑蝶的第一天晚上,黄药师破天荒的提前回了房间,马文才刚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还没睡着。 “你回来啦?”马文才坐起来扑到黄药师的怀里,高兴的拿脸蛋蹭他的胸膛。“今天怎么这么早?” “恩。”黄药师托住马文才的后脑勺,与他缠绵的吻了一番,起来梳洗后也钻进了被窝,将马文才密密实实的搂进怀里。 两人难得依偎着说了一会儿话,只是这气氛…… “怎么又开始扑蝴蝶了?”十指相扣,黄药师在爱人耳边低声问。 “没什么,就是想扑了。”咬着嘴唇,马文才低下头,说这话时始终没有看黄药师的眼睛。 “你忘了之前的事?”黄药师无奈。 马文才摇摇头,他怎么会忘了呢,当年在经历了那场“浩劫”之后,桃花岛上的蝴蝶一下子锐减了大半,蜜蜂又被黄药师赶尽杀绝,第二年满岛的桃花都开的萧条零落,让马文才很是愧疚了一番,他不再捕杀蝴蝶,又特意将养了许多年,岛上的蝴蝶数量才勉勉强强恢复了当年的最低水准。 “那怎么?”黄药师不明白,如今他怎么又想扑蝶了? 马文才不说话,黄药师又追问了一遍,他才模模糊糊的说,“反正……就是想扑了,你放心,这次不会扑很多的。” 黄药师听出了他的敷衍,拍了拍他的背,沉声道,“不许再扑了,你若是无聊,可以去书房找些书来看。” 马文才撅嘴,“我不想看书,就想扑蝴蝶!” “听话。”黄药师哄他。 马文才不吭声,但神色倔强,显然不打算改变主意。 黄药师皱起眉,“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马文才的声音不知怎的突然带上了一些恼意,伸手推开了黄药师,背对他躺下,满是不高兴的扔给他一句,“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别老管我,烦。” 正要去抓他肩膀的手一顿,慢慢收了回来。黄药师凝视着他有些消瘦了的背,目光中有暗潮涌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文才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了,其实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他发了脾气以后,立刻就后悔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未对黄药师如此说过话,黄药师对他有多好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他如今心思烦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黄药师会来哄他的吧? 按照以往的惯例,黄药师是肯定会来哄他一番的,可是他等啊等,等到黄药师都吹熄了灯,躺下也背对他睡了,都没等到该来的抚慰。 这是……冷战了吗? 马文才把脸埋进被子里,有泪水从眼角静静的流下。 第二天一早,等马文才睁开眼睛的时候,黄药师已经不在了,他揉揉抽痛的额头,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两个眼皮又酸又涩,怕是哭的肿了。 床边放着已经被叠整齐的干净的衣衫,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饭菜,是他最喜欢吃的鱼肉小馄饨,点了香油,洒了葱花,鲜香的味道顺着微风吹入马文才的鼻端,将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他穿好衣服下了床,坐在桌子边儿上,抱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一口一个的往嘴里塞,也不知是不是烫着了舌头,马文才的眼眶又红了,默默的掉了几个金豆子,顿了一会儿,又吸哩呼噜的把整碗混沌汤都灌进了肚里。 吃好了早饭,用冷毛巾把肿胀的眼睛敷了一敷,马文才拿着扑蝶网出了房间,却发现黄药师新收的六个小徒弟在寨子前的空地上玩踢毽子,顿时一愣。 “师娘好!”六个小豆丁见他出来,倒是极有规矩,立刻扔了毽子跑过来,在他面前一字排开,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叫人。 “大、大家好……”马文才显然还在状况外,梦游似的回了一句,直到听见两个小孩子的窃笑声才回过味儿来,他向四周张望了一圈,却没见到想见的人。 “你们师傅呢?” “师娘,师傅出岛了!”年龄最大的一个小豆丁站出来,脆生生的回答。 “出岛?”马文才怔怔的重复了一遍。 “是啊,刚刚才走的!”另一个小一些的凑过来回答,脸上是明晃晃的失落,“我们想跟师傅一起去,可是师傅不让我们跟。” 马文才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让跟……还不好么,你们可以休息一天……” “虽然能休息,但惜朝还是想跟师傅在一起。”那个小豆丁立刻接话。 “就是啊,小龙也想跟着师傅!”另一个也跟着叫。 “师傅最好了,就算跟着师傅要天天辛苦学武,也愿意!”又有一个孩子从后面挤过来说。 “就是……” “我也是……” 几个小豆丁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表心意。 “师娘,”马文才低头,六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子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正抓着他的衣摆,仰着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的看着他,“师娘,您跟师傅说说好不好,下次去哪里都要带着春丽好不好?” “还要带着元甲!” “带着飞鸿!” “小叶子也要!” 另外五个一听,也赶紧冲着马文才跑过来,全都围在他的身边,抓着他的衣服,齐刷刷的央求目光,看的马文才心里一抽。 “师娘……”见马文才一直不说话,叫|春丽的女孩子干脆抱住了他的腿,抽抽搭搭的要哭。 “我……会跟他说的……”马文才声音艰涩,半天才说道。 “耶!师娘最好了!”几个小豆丁立刻欢呼起来,又各自散开,跑回空地继续玩毽子去了。 马文才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桃林里,扑了一整天的蝴蝶,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小黄蓉捧着早就热了许多次却一次又一次凉透了的饭菜,站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劝的口都干了,却仍旧束手无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黄蓉想来想去,想的脑袋都大了,也没想明白原因。 直到傍晚时分,黄药师坐船回来,马文才听见了动静,才收起了扑蝶网,飞快的跑到了海边,见黄药师正从弯腰船上往下搬着一包什么东西,顿时不管不顾的扑过去,冲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黄药师抱住他,摸摸他的头,放柔了声音问。 马文才摇头,脸颊在衣服上磨蹭着,却不说话。 黄药师低头亲了他一口,一手拎着那包东西,一手搂着他,回到了寨子里。 马文才自个儿感伤了一会儿,就看见了被黄药师放在床上的布包。他好奇的拨弄了两下,“里面是什么??” “衣服。”黄药师的回答简洁明了。 “你又买衣服回来了?”马文才不感兴趣的缩回手,“家里已经很多件,穿都穿不过来,下次别再买了。” 黄药师看着他一副“贤惠管家婆”的小模样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出乎马文才的意料,伸长手臂将那布包给捞了过来,当着他的面将布包一点一点打开。 “啊!”马文才不怎么精心的随意往里一撇,却一下子惊呼出声。 第27章 番外醋桶要不得(下) “喜欢吗?”黄药师笑着问他。 马文才满脸纠结,“你买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裙子是……是给谁穿的?” 小黄蓉吗?可她是不是还太小了点?更何况,这裙子就算寻常女子穿,也实在太华丽了些吧? “当然是给你穿。”黄药师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全然不管马文才已经瞬间石化,还兴致勃勃的将那些裙子一条条的拎出来,铺在床上,展示给他看。“你来选选,看今天想穿哪件?” 马文才:“……” ——我哪件也不想穿!(#‵′) “为、为什么要我穿这些……”马文才结结巴巴的问,心里却是早就翻江倒海了,他一直以为黄药师能接受自己的男人身份是因为真的爱自己,难道他想错了,黄药师其实是把他当做女人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黄药师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那人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再次简洁明了的回答道:“惩罚!” “惩罚?”马文才呆住。 黄药师将他抱坐在腿上,大掌“啪”的一下拍在了马文才的屁股上,满是无奈的叹气,“你这小混蛋突然不听话了,我骂又不能骂,打又舍不得,还能怎么办,只好用这种笨办法了。” 马文才被爱人打了屁股,顿时脸羞窘的通红,若放在平时,肯定早就蹦起来了,但如今却被黄药师亲密无比的调笑话哄的心里又羞又甜,用脸颊蹭蹭黄药师的,细声细气的问,“什么办法?” “你扑一天蝶,就要穿一天这些特制的花蝴蝶裙子,扮成蝴蝶来给我看。”黄药师语出惊人。 “什、什么?!”马文才大吃一惊,这次是真蹦起来了,什么什么,他没有听错吧,要他扮成花蝴蝶? “你今天扑了蝴蝶,那就从今天开始算起,来吧,选一条,就现在。”黄药师的语气不容拒绝,马文才向来对他顺从惯了,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犯愁的看着床上颜色各异的花裙子,拿手拨来拨去,最后犹豫半天,挑出了一条鹅黄色绣着金线图纹的亮闪闪长裙,这已经算是里面最素气的一条了,其他的不是太艳丽就是太花哨,他实在不怎么想穿。 黄药师接过那条裙子,看了看,又打量了马文才半响,接着就毫不犹豫的随手向身后一扔,“这条不行,太朴素了,我不喜欢。” 马文才:“……” 他又挑了一件浅绿色为底,上面绣满各色花朵的棉裙,却再次被黄药师半路截去,端详了一番,扔到了身后,“这条太厚,颜色也不鲜亮,我不喜欢。” 马文才:“……” 再拿一条蓝绿黄三色相间的丝绸长裙,还是被黄药师扔到身后,“这条颜色配的不好,我不喜欢。” 马文才:“……” ——既然都不喜欢你为什么要买回来啊啊啊!!! 马文才的心在咆哮,却又不能再对他发脾气,只好耷拉着耳朵蔫巴巴的问他,“那你喜欢哪条?” 直接帮他选一条不就好了,还要这么折腾他做什么,难道这也是惩罚吗? “除了那三条以外,我都很喜欢。”黄药师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满脸的苦逼表情。 只有那三条是朴素一些的,其他的都太华丽了呀! 马文才有苦说不出,又见黄药师挑挑拣拣,从里面挑出了一条大红色的罗裙,与曾经小黄蓉拿的那件有些像,却又更加精致华丽了些。 “你穿红衣很漂亮。”黄药师用食指尖挑着衣服,笑着看他。 马文才默默的接过来,脱了衣服换上。 “乖。”黄药师亲亲他的额头。 马文才欲哭无泪。 黄药师的话并不是随便乱说的,马文才本就皮肤白皙,穿上红衣便映衬的人更加精致清秀,确实漂亮。马文才换好衣服,就被黄药师拉到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神越来越炙热,越来越露骨,马文才心中的警钟开始震天动地的响彻,抬腿刚要跑,就被猛的扑倒在床上。 接下来就是酱酱又酿酿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马文才扶着快要断成两截的腰,扶着墙慢慢挪出屋子,手里竟然还握着那支新做的扑蝶网。 小黄蓉在走廊上看见他的背影,一边感慨着她这后娘还真是学不乖,就想上前打趣儿他一番,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马文才转过头看她,却把小黄蓉吓的一声尖叫,转身就跑! 只见马文才苦着一张脸,眉毛耷拉着,嘴角却诡异的微微上勾,表情似喜似悲,诡异至极,莫说小黄蓉,一路上遇到的人没有一个不吓的尖叫逃窜的! 马文才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的拿着扑蝶网去桃林里继续扑蝶,表情仍旧古怪,嘴里却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小黄蓉躲在树后观察了他半天,也没想明白他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当天晚上,由于再次违反了黄药师的禁令,马文才继续穿上花蝴蝶衣裳被酱酱又酿酿了整整一晚。 第三天也是同样,接着是第四天,第五天…… 直到连续第七天被压榨一整晚后,马文才终于笑不出来了。 “药师,别、别再……”马文才急促的喘着气,眼角湿润,红艳艳小舌头在外头吐着,声音带着哭腔,软弱的求饶着,“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黄药师却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将下身更深的死死顶入,马文才软绵绵的哀叫着,却听见黄药师在耳边沉声说,“有我在,你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 马文才终于忍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抽抽搭搭的抱紧黄药师的脖子,细声细气的撒娇,“我、我真的要死了……已经射不出来了……恩、恩啊……我保证、我保证不再扑蝴蝶了还不行么……” 黄药师终于停下,深邃的眸子专注的凝视着他,“真的不扑了?” “真的。”马文才眼角泛红,含着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真的不扑了……” “乖。”黄药师吻去他的眼泪。 马文才哭着控诉,“我才不想乖,你现在都不疼我了。” “我怎么不疼你了?”黄药师纳闷。 一听见他总算是问到重点了,马文才顿时来了精神,把自己这段日子以来所受到的委屈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说了出来,“你每天就会和那些小萝卜头在一起,都顾不上理我了,你自己算算,都多久没和我好好说过话,多久没有……没有抱过我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和他们过一辈子是不是?” 黄药师哭笑不得,闹了半天,原来是吃醋了。 “所以你扑蝴蝶又不肯听话,其实是小心眼作祟?”黄药师搂着他就笑。 “才不是小心眼,”马文才嘟嘴,“他们来之前你每天都是陪着我的,自从他们来了以后,你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了。” 黄药师没说话,只是满怀歉意的吻了吻他的唇,马文才侧身抱住黄药师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声音有些模糊,“我不想你总看着别人,都看不见我了。” 由于过往的那些经历,马文才很渴望爱,也极度缺乏安全感,若是不能得到爱人全心全意的注视,便会时常感到焦躁,坐立难安,患得患失,表现在外面便是无理的吃醋胡闹,这是他的缺点,他自己也知道,却无力改变。 虽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黄药师却能理解他的意思,抱着怀里软软哭泣的小爱人,心里全是心疼不舍,这让他很快便做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你们要出去云游江湖?!”小黄蓉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满面春风的马文才,尖叫声差点把房顶都叫穿了。 “嘘!小声点,别让那几个小萝卜头听见!”马文才迅速冲过来捂住小黄蓉的嘴。 小黄蓉见他一副紧张兮兮东张西望的鬼祟模样,心里倒是明白了些原因,只是仍旧难以接受,“你们两个走了,那、那我怎么办啊?” “这个……”马文才一听,也犯了愁,不过他想了想,小黄蓉这里倒是好解决,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你愿意的话,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这下小黄蓉可高兴了,眉开眼笑的扑过去抱住马文才的脖子就“啵啵啵”的亲了好几口,亲的马文才脸上都是口水,被马文才无奈的拉开。 “那爹爹收的几个徒弟怎么办?”小黄蓉很快又考虑到了更多的事,这几年在马文才的悉心教导下,她早已经不比小时候了,如今的她,更加懂得体谅人,这让马文才和黄药师都很欣慰。 “药师把武功秘籍都放在了书房,让他们自己去学吧,其他的有哑奴照顾,我们偶尔回来看看就行了。” 马文才把之前和黄药师商量好的计划跟小黄蓉大致说了说。 等两个人手拉手出了房门,却见黄药师早已经将三人的东西收拾了一番装了船,就等他们两人登船出发了。 “这么快?”就连马文才都吃了一惊,怎么感觉黄药师似乎比他还要迫不及待? “恩。”黄药师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只扭头嘱咐小黄蓉,“我只给你收拾了几件衣服,还有什么要带的,去房间看看,回来我们就出发。” 小黄蓉正高兴,脆生生的应了,迫不及待的跑回房间,甚至还用上了轻功,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马文才拉住黄药师伸出的手,一个跨步上了船,正要进船舱,却被黄药师拦腰抱住,凑在他耳边低声说,“要走就快点走,省的你再看见蝴蝶,又想起些不该想起的人来。” 马文才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黄药师松开他,率先进了船舱,他站在船头,琢磨着黄药师的话和无奈不甘的语气,渐渐的,脸上的笑容开始扩大,怎么也收不住了。 看来吃醋的,又何止他一个人呢? 大家都是醋桶,那就谁也别笑话谁了罢! 马文才哼着歌,只觉得天空都格外的蓝,今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吧! 第一卷【比翼双飞都去死】完结 第28章 没一个靠谱的 夕阳斜照,宝塔生辉,晚霞映在雷锋之上,景色美不胜收。 唯一破坏此间气氛的,是夕照山上响彻着一片不同寻常的喧闹之声,净慈寺的众僧不知为何齐聚于雷峰塔之下,你推我搡凑做乱糟糟的一团,前面的人交头接耳,对着某一个方向兴致勃勃的指指点点,后面的人则是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拼命往前面张望,脸上全是看好戏的兴奋与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全无平日里的清高脱俗模样,以往的高僧形象荡然无存。 “青蛇,休要再无理取闹!” 突然,一声低喝响彻山峰,声音似近似远,宏大飘渺,却如同雷霆贯耳,足可见道法之高深,叽叽喳喳的众僧顿时安静下来,训练有素的一阵挪动,人群慢慢分开两侧,闪出了一条过道,只见有一人从尽头缓步行来,众僧皆转身面对此人,双掌合十,微低下头,表情肃穆,齐声唱道:“南无阿弥陀佛。” “法海老秃驴,什么叫无理取闹,你快些把我姐姐放出来,不然我小青今日就拆了你这破塔,为妖除害!” 一声清脆的男音紧接着响起,众僧抬眼望去,只见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不,看外表不如说还只是个男孩,正凛然站于雷峰塔下,单手执剑,正指着雷峰塔的大门,咬牙切齿的怒瞪着来人。 “我并未强行关押白蛇,她此次入塔,完全是出于自愿,无所谓不放出来。”法海步伐沉稳,不紧不慢的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虽是面无表情,却也并未因他的无理而动怒。 “你少骗人,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青蛇却不买账,横眉竖眼的瞪着法海,“许仙还在外面,我姐姐才不会自己进去呢!根本就是你打伤了我姐姐然后又把她关进塔里,还敢狡辩!” “出家人不打诳语。”法海并不动怒,神色始终淡然,“白蛇自愿入塔修行,好早日成就正果,她与许仙情缘已断,再无夫妻之名分,你若是真为你姐姐着想,便该助她修行,斩断尘缘。” “放屁!”小青性子直,闻言直接破口大骂,“成就正果有什么好,我姐姐才不稀罕!你这秃驴说的冠冕堂皇,分明就是歧视我们妖类,要赶尽杀绝!” “我不否认,原本我是有这般想法,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从古至今,不少妖邪入世害人,我佛慈悲,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出乎青蛇的意料,法海竟是极爽快承认了。“可如今我的想法早已改变,再与以往不同。” “为什么?”小青一愣。 “不久前,我遇到了一位得道高僧,乃是天上金蝉长老投胎转世,我与他彻夜长谈,对我有诸多启发。这位高僧收有三位爱徒,俱是妖物所化,可这些妖却并未为祸人间,反而助得高僧取得真经,造福世人,最后竟也能成就正果,得佛祖封以佛号。”法海一声叹息,“先前是我狭隘,以为妖类均会害人性命,竟不知大道同源,殊途同归。我自觉已是深切反省,此事白蛇亦是知晓,对她也是多有启示,便自愿要求入塔,好早修成正果。” “原来如此!”没想到小青听过后,只沉默了片刻,便是一声冷笑,“你就是用这些堂而皇之的话忽悠了我姐姐,让她被什么同归,什么正果冲昏了头脑,才上了你当,踏入了你设的圈套的吧?!” 见他始终顽固不化,什么都听不进去,法海也不禁皱眉,不愿再和他多做纠缠,沉声冷喝,“青蛇,休要再执迷不悟,我念你心思纯净,从未伤人性命,此次便饶你一回,你莫要不识好歹,速速离去,我便不与你为难!” “速速离去?可以,”小青皮笑肉不笑,不甘的咬牙瞪他,“你放了我姐姐,我就和她一起速速离去!” “塔门并未上锁,若是她愿意,自可随时出塔。”法海冷淡的撇他一眼,青蛇这一固执起来就听不进去别人说话的毛病,他在与他的几次接触中已是初步有所体会,白蛇前些日子也对他抱怨过,所以尽管两人的话题一直在原地打转,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他倒是没有真的因此而动怒。 但小青并不能理解,他只道这法海今日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别有阴谋,就他个人而言,再加上法海诸多不良的“前科”,他自然更偏向于后者。 “虽然塔门可能没锁,但里面一定有别的机关,否则姐姐不会出不来的!”小青愤怒的挥舞着小拳头。 法海终于被他的固执打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冷眼看着他。“那你想如何?” “哼!”小青得意的一笑,“果然被我说中了吧?你问我想如何?我想拆了这座破塔,今天见不到我姐姐,你休想我会善罢甘休!” 法海优雅的一甩袍袖,淡然嘲道,“大言不惭!我倒要瞧瞧,就凭你这不足千年道行的小不点蛇妖,如何能破得了我这有神将坐镇的雷峰塔!” “谁是小不点!你说谁是小不点!”小青一听法海对自己的称呼,顿时涨红了脸,忿忿的跳起脚来,“不许你这么叫我!” 周围的众僧见状,严肃的表情突然一变,纷纷凑在一起窃笑起来。 想这青蛇年龄虽不过千,却也算是老大不小了,又是个男孩子,自然早就该发育的好了,可不知为何,这身高却总是涨不上去不说,还有着一张天真单纯的娃娃脸,看起来可不就是小不点一个么。往常白蛇也总是这般叫他,他碍于自家姐姐的实力不敢顶嘴,可不知为何,这称呼竟是渐渐传播了开去,不但连许仙那个窝囊废都敢如此叫他,如今这法海老秃驴竟然也敢! 被周围的僧侣们一笑,小青的脸色更是红的发紫,恼羞成怒了,手中绿芒一闪,又是一把长剑出现在左手,眼珠子一转,对着法海放下狠话,“那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破了这个塔!” 说着便双剑合并,就要对着塔门冲去! 可恰恰就在这时,却突然从塔内传出了一道娇娇柔柔的女音,及时阻止了青蛇的鲁莽举动。 “小青,快住手!” “姐姐!”小青一听是白蛇的声音,顿时大喜,赶紧上前两步,对着塔里喊,“姐姐,你别着急,我这就破了雷锋塔,救你出来!” “哎呀,小青,我哪里是急的这个。”只听塔内的白蛇声音婉转而甜美,让人一听骨头都酥了,只是此时却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焦虑,“法海禅师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自愿进了这塔,你万万不可放肆呀!” 小青不信,“姐姐,你真被那秃驴随口讲的故事糊弄了吗?你忘了许官人还在外面等你,你怎么忍心不出来呢?还是你被这秃驴威胁,不敢说出实话呢?你放心,小青马上就能拆了这塔,以后就再也没什么能关的住姐姐了!” 说着就要再往塔门口冲。 白素贞在里面急的团团乱转,水蛇腰一扭一扭的。“小青啊小青,你这固执的臭脾气又犯了吧,怎么就听不进去别人说话呢!” 小青的第一次攻击准确的落在塔门上,却连丝灰尘也没有震落,就被护在塔外的一层肉眼不可见的金光给弹了开去。 小青气的跺脚,却也没有放弃,用法力控制着两把剑,不断的攻击着塔门。 法海在一边冷眼旁观。 白素贞在塔里,听着门口传来的乒呤乓啷的撞击声,捂着心口,只觉得心肝直颤,她如今法力被镇压,小青这一剑凿下去,要是一个不小心,塔真给他弄塌了,她可不就得被活埋了吗? “小青,快住手!”白素贞急喊,“这真是我自愿的!我与许仙情缘已尽,恩我已经报完了,观音大士给予我明示,若是能在这塔里修行二十年,便可成仙,你若拆了这塔,就是坏了我的好事啊!” “什么好事?”小青根本不搭理她那一套,只是辛辛苦苦汗如雨下的指挥着两把剑凿门破墙,“夫离子散的,这还算是好事?前一阵子姐姐不是刚刚跟我说过,大道正果皆是虚妄,惟愿做一个平凡之人,与心爱之人相守吗?我不信姐姐这么快就改了主意,一定是这秃驴逼姐姐的!你等着,我非要破了这塔不可!” 白素贞欲哭无泪,小弟啊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过吗没听过吗?我现在改主意了不行吗不行吗? 很显然白素贞心里的怨念并未心有灵犀的传递给外面的小青,他凿门凿的更加上劲了。 “法海禅师,你快阻止小青啊!”白素贞只能转而求助法海。 怎料法海却干脆背过了身,一声“阿弥陀佛”之后,竟说,“这青蛇狂妄自大惯了,如今便到了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的时候,白蛇且放宽心,这塔必定是倒不了的。” 白素贞抬头眼睁睁的看看从塔顶上被震落下来的一大把一大把的灰尘落在自己的白裙子和头发上脸上,只想仰天咆哮一句—— 到底有没有一个靠谱的啊!!! 这时外面的小青也发现了雷锋塔的变化,那层淡淡的金芒竟然消失不见了,顿时心头一喜,当下就兴冲冲的对着里面的白蛇喊道,“姐姐,那曾结界已经让我破了,你不用急,再稍等片刻,在我全力一击之下,这塔必定会破,到时候你就能出来啦!” 说完便调动起全身的法力,凝聚在指尖,缠绕上双剑,双脚一跺,飞起身来,整个身体化为一道闪电,冲着塔门闷头撞去。 法海这时惊觉不对,却已经晚了,他转回身,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尽快再补上一道法力,试图亡羊补牢,减少雷峰塔的损失。 里面的白素贞终于急了,结界没了?塔要塌了?这还了得! 她一咬牙一跺脚,拎起裙摆,也顾不上装模作样的扭腰摆胯了,迈开大步风风火火的就向着塔门口冲刺过去,心里豁出去了,就算是出塔会让她之前的修行前功尽弃她也不管了,总不能傻乎乎的在这里坐等着被活埋吧! 她这个弟弟,真是个呆子! 姑且不论她心中如何腹诽惶急,塔外小青的动作急如闪电,很快便要撞着门上,这一下若是撞的实了,怎么也得把塔撞个大窟窿不可,这下不仅仅是法海和白素贞了,就连其他的众僧侣也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瞪大了双眼,等着见证这奇迹的时刻(大雾)到来—— “嘭!” “哎呦!”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从旁边飞来一个不大的黑影,直直的冲着小青飞了过去,正巧在小青碰到大门前撞在了他的侧腰上,虽然力道不大,可小青的腰最是软,也是他身体最敏感之处,这一下撞击可把小青的力道给泄了个一干二净,人也失了平衡向着另一侧倒过去,可不知怎么就那么赶巧,小青歪过去的身子又正巧被法海随后补上的那道法力给打了个正着,小青顿时尖叫一声,身体上一阵绿芒闪烁,待得绿芒熄灭,在场的众人惊骇的发现,那里早已是空无一人,小青不知道去了哪里,再也不见踪影。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突然,一声“咚”的闷响平地而起,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原来是那道飞来的黑影撞到了小青身上,接着又弹上了塔壁,现在是从塔壁上砸到了地上,众人定睛看过去,只见那是一个通体圆圆的,模样很像蹴鞠的物件,有黑白两色,上面还写着极显眼的几个大黑字:“江戸川コナン”! 然后不由自主的的同时向黑影飞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到跑的一身狼狈的许仙,正扶着膝盖喘着气,尴尬的看着刚刚打开塔门跑出来的,如今已是呆若木鸡的白素贞。 “你、你……”白素贞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许仙,半响说不出话来。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许仙低下头,绞着手指,脸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样,“我看这个东西掉在旁边,就本能的踢过去了,怎么会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你这个老娘炮,你杀了老娘弟弟,老娘跟你拼了!!!”白素贞气的全身发抖,终于彻底爆发,抄起地上小青留下的一柄剑就追了过去,吓的许仙抱头鼠窜,白素贞在后面挥舞着宝剑边骂边跳脚边追,哪里还有原本的柔弱娇软样,连声音都粗壮了许多,仔细听来,甚至有种雌雄莫辩的磁性,虽然一样非常迷人,却让她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 法海遣散了看热闹的众僧,对一旁玩猫捉老鼠玩的不亦乐乎的二人恍若未闻,只抬起头看着小青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精气未散,人便未亡。如此看来,便是有奇遇了。希望你们兄弟二人还有能再见面的一日。阿弥陀佛。” 第29章 小青兄驾到 夜已是深了,乾清宫内一片幽暗,只有宫灯发出昏黄的暖光,映照在正坐于龙床上看书的乾隆脸上,打下了一片刀劈斧砍般的阴影,将他的五官凸显的更加立体。 乾隆低着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书页上,不时翻动一下,直到外面第二次响起打更声,才终于合上书,伸出两指揉了揉眼角,向上拉拉盖着腿的被子,打算睡了。 突然,一道惨绝人寰的尖叫声毫无预兆的在上方响起,吓了乾隆一跳。 “啊呀呀——哎呦!” 紧接着一道人影竟然凭空出现,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眨眼的功夫后,猛的掉在了龙床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发出了极大的“咚”的一声巨响。 乾隆看着床上正撅着屁股哀哀叫唤的一小团青影,淡定的收回了差点被砸到的腿,拍了拍里衣,从床边站了起来。 外面,高无庸隔着门,惊慌的一叠声叫唤,“皇上?!皇上?!发生什么事了皇上?!”后面逐渐有嘈杂的脚步声跟着响起,有太监有侍卫,都聚集在门前,绷紧了神经,只要乾隆一声令下,随时可以破门而入。 “无事,你们下去吧。”乾隆淡声吩咐,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人。 “是!”高无庸的声音明显有些迟疑,却还是带着众人退了下去,由于并不是第一次,高无庸也大致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可上一次的结局并不怎么美好,这一次…… “哎呦,好疼啊!”床上的人终于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被摔疼了的膝盖,小脸蛋皱成了包子状。 乾隆不动声色的观察,却见那是个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子,面容极美,却是雌雄莫辩,洋溢着一种张扬的艳丽,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浑然天成的妩媚,嘴唇像是最娇嫩的玫瑰花瓣,未施半点粉黛,却比他皇宫内最妍丽的妃子还要美上三分,此刻似是由于疼痛而微微嘟起了嘴,皱着小鼻子,平添了一份率真与俏皮。 乾隆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跳似乎快了那么一拍。只是他并未上前询问,却反倒后退一步,将身体隐入了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 “咦?这里是哪里?”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头晕脑胀,一时迷糊,半天才回过神来,小青看了看周围,终于迟钝的察觉到了情况不对,方才明明还是下午,现在怎么这么黑了?他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低着头揪了揪身下明黄色的丝绸床褥,发现自己对这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他离开雷峰塔了? 从床上利索的蹦下地,小青顺手拍拍衣服下摆,就在屋内随便转了一圈,惊奇的发现这里还真是华丽丽,富丽堂皇到了极致,连床上用品都是清一色的丝绸锦缎,高端大气上档次,真是让他开了眼界。只是当他走到某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毫无预兆的看到了正抱胸站在阴影处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的乾隆,顿时吓的又是一声尖叫: “鬼啊——!!!” 乾隆“呵”的笑出声,一挑眉,不由的打趣儿道,“你半夜三更的突然出现在朕的床上,朕都不怕你是鬼,你反倒怕朕了?” 尖叫声戛然而止,小青有些懵,却不影响他明白面前这人是人不是鬼,这才惊魂甫定的拍拍胸口,想到自己刚才的一惊一乍,不由的有些懊恼,自己是妖,家里还养过一只白福,什么时候竟然开始怕鬼了,都是这人,明明就看到他了为什么不出声,还躲在阴影里,火光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比鬼差还恐怖,害他吓了一跳。自觉丢了面子,小青干脆恼羞成怒了,“你是人为什么不出来,还躲在这种地……等等,你说‘朕’?” 小青后知后觉的顿了一下,傻乎乎的问,“是我理解的那个‘朕’吗?” 乾隆面容含笑,微微点头。 “啊!”小青惊呼,又赶紧捂住嘴,“你是、是皇皇皇上?” 乾隆再次微笑点头。 小青一见他承认,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慌慌张张的跪在了地上,低着头手指紧张的抓着衣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 “好了,大晚上的,又没有旁人,就别这么多礼了,起来吧。”乾隆弯下腰,抓着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喂喂喂这就牵上手了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小青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正处于紧张的连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的斯巴达状态中。他虽是妖,往常并不怎么将凡人放在眼中,但这人类皇帝却又是不同了,不论是哪朝哪代,现任的还是前任的,他们身上总是有一股神秘莫测的真龙之气护体,寻常人类看不见,都会对其无意间散发出的王霸之气有所察觉,这也是他们会将皇帝称为“真龙天子”的原因,更别提是对妖类,有极大的震慑作用,就连他的姐姐白素贞,尽管拥有极深的道行,可若是见了这人类皇帝,也得必须毕恭毕敬的行礼,不敢肆意冒犯。他先前站的离乾隆远些还不如何觉得异样,此时离的近了,乾隆身上的那种压迫感便直面扑来,让小青坐立难安。 乾隆自从拉住了小青的手,便一直没有放开,反而牵着他一直坐到了龙床上,见小青一直低着头咬着下唇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乾隆便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始终在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直到小青终于回过神,才发现乾隆正专注的凝视着自己,眼中还带着一丝戏谑与笑意,顿时脸颊就有些发烫,“皇、皇上看什么呢?” “看妖怪啊!”没想到,乾隆却兴致盎然的回答他,“朕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妖怪呢,今日第一次见,可不是得仔细瞧个够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妖怪?!”小青一听,有些莫名其妙,他想站起来,却发现手还被乾隆紧紧的握着,有些不好意思,抽了抽手,却没抽回来,他也不敢用力挣扎,只好红着脸任由皇帝抓着。 “你看看这是什么?”乾隆神秘一笑,另一只手在床上随意抓了一把,然后攥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小青的面前。 “啊!”小青一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就是一愣,然后整张脸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红的都要发紫了。 原来乾隆手里拿着的,赫然竟是小青的一截尾巴尖儿! 小青扭了扭腰,将不知何时现了原形的尾巴从乾隆手里抽回来,自己抓住抱在了怀里,心里又窘迫又害怕,隐约明白大约是受到了乾隆身上的真龙之气的影响,才让自己无法控制的变身,可他又想不通皇帝的态度,“我的确是妖,皇上不害怕吗?” “若是连你这么呆的妖怪都要害怕,朕这皇位也就不用坐了。”乾隆摸摸小青的脑袋,慈爱的看着他。 ——你确定是慈爱而不是色眯眯? “我一点都不呆!”小青反射性的回嘴,随即却意识到身边这人是皇帝不是姐姐,又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话。 “不必这么紧张。”乾隆拍了拍小青的手背安慰他,接着又状似无意的将他的手抓到了自己手心里,笑眯眯的诱哄,“来,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青。”小青老老实实的回答,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默默的吃着豆腐。 “就叫小青?没有姓氏?”乾隆随口问,手还不安分的在小青手背上摩挲,柔滑细腻的触感让他喜欢极了,一双纤纤玉手柔若无骨,软的出奇,比他至今为止抓过的所有女人的手都还要软还要嫩,乾隆捧在掌心里,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没有。小青这名字还是姐姐起的,我只是山中的一条小蛇,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小青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乾隆的掌心温暖干燥,而他的体温常年偏冷,手脚总是冰凉,被他这么握着,倒是非常舒服,也就没有挣扎。 山中的小蛇?姐姐?乾隆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却一时没有抓住。 他想了想,又问,“你还有个姐姐?” “是啊,我姐姐是白蛇,我是青蛇,我们感情可好了。”小青不明所以,直率的连带着把姐姐也给卖了。 白蛇?!青蛇?!姐姐?!感情好?! 不会吧…… 似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被扔在床脚的他方才看的那本书,又转回头看看小青,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乾隆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问一问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迷糊妖精。“你是青蛇,所以叫小青,你姐姐是白蛇,那么是叫小白吗?” 可能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这么问,小青一时有些怔愣,“额……不是,我姐姐叫白素贞……” 果然! 乾隆嘴角一抽,心中却是已然有数。 “小青,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乾隆温声问道,却放开了小青的手,神色也有了些微变化,小青敏感的察觉到,乾隆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 “我本来想破开雷峰塔救姐姐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啊!”小青本来正老实的回答问题,却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忘记的事,他还没把白蛇救出来呢! “我得去雷峰塔救姐姐!”小青从床上站起来,有些焦急的看着乾隆,他想走了! “……”乾隆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阻止,只温声道,“你去吧……” 小青感激的胡乱行了一礼,就要往外走,却被乾隆叫住,“小青。” 小青扭过头,等他说话。 “你……”乾隆欲言又止,小青歪着头看他,满脸疑惑,半响,乾隆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去了便自会知晓……” “哦。”小青挑起眉,觉得这皇帝怎么怪怪的,不过他心中还惦记着白蛇,也没心思多问,大不了等他破开塔把白蛇救出来,再回来找皇帝一次好了,他对这皇帝还是很有好感的。 “那我走了。”小青并不清楚这人间宫廷的诸多礼仪,他一向随性惯了,便照着与白蛇的相处模式,跟乾隆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小青,你若是找不到人,记得回来找朕,不要乱跑。还有,记得把尾巴收起来!”乾隆在他踏出房门后,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又高声叮嘱了一句。 “知道啦!”小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什么叫找不到人,雷峰塔又不会跑,怎么可能找不到姐姐呢,不过尾巴确实是要收起来的,不提醒他他都要忘记了。 小青可爱的皱了皱鼻子,做人类还真是麻烦。 第30章 帝心难测 小青的身影很快消失,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并未惊动外面的守卫,乾隆猜想,大概就是凭借着法术之类的吧。 他一个人坐在床榻边,想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从床脚将那本书拎了起来,也不翻开,只静静的凝视着封面上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白、蛇、传! “是青蛇啊……”乾隆喃喃自语。 敢爱敢恨,爱憎分明,忠心不二。 这是乾隆在看书的时候对这个人物角色所下的定义。 如今看起来,还应该再加上两条——艳丽无双,呆头……呆脑。 原本以为是与先前那女人一样的货色,没想到却是这书里的青蛇,那他怎么也不好表现的太过轻佻,还是要给他留个好印象,毕竟青蛇的性格,他自己也是很喜欢的。 至于要不要下手嘛…… 乾隆眯了眯眼—— 还需深入观察一番再做定夺。 由于这一番小插曲,直接导致了当晚乾隆入睡的要比往常都晚些,第二日天不亮还要赶着去上早朝,好不容易挨到散了,有些疲惫的皇帝便果断的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暂且抛到了脑后,跑去御花园里喝茶赏花,放松神经,旁边还有皇后作陪着,只是皇帝毕竟不怎么喜欢她,皇后又因为小燕子与夏雨荷之事心中窝着一股子火气,拿捏着不愿讨好,两人半天也没说上一句话,乾隆倒是落得清净,心情还算不错。 不多时,令妃也来了,请了安后便小心翼翼的坐在乾隆身边,表情还是一派的温婉含情,眼圈却是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红,手指不住的搅着帕子,不时的便给皇帝抛过去一枚哀伤的眼神,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若是搁在往日,令妃这幅柔弱怯荏我见犹怜的忧郁模样总能成功博得乾隆的怜惜,甚至心情好了还会将其抱入怀里好好哄慰问询一番,这点手段她已经用的很顺手了,可此刻她却还不知道,一切早已不复当初。 乾隆意态慵懒的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就联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人事,心里膈应的很,一点想要询问的想法都没有,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干脆装看不见。 “皇上……”见皇帝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令妃权衡一番,便期期艾艾的主动开了口,眼里竟然还泛起了点点泪光。 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就算顾念着往日的恩宠情份,听她此刻哭腔甚是明显,乾隆也不好真的不理,勉强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何事?” 不耐烦的语气并未多加掩饰,令妃自然听得出来,心里不禁就有些打鼓了,也有些莫名其妙,但面上却不显,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似是很悲痛,“皇上,今儿个一大早,福伦福晋便传过话来,说是那位从天而降的林妹妹,昨日亥时,已经……已经……” 说完悄悄抬眼,去看乾隆,却见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只冷眼扫过来,令妃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那点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便统统吞进了肚子里,怎么也不敢再搞这套欲语还休的把戏,赶忙一口气把话说完,还不忘继续用着痛心的语气,“已经不治仙逝了。” “仙逝?”乾隆冷哼一声,心说怎么,你还真把那女人当做仙女了不成?也是,两人一个德性,整日里娇娇气气动不动就哭,倒是投缘的很。只要一想到这里,原本赏花赏出来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但乾隆毕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加之怎么也有一夜夫妻之情,没好说出什么对死者不敬的话,只是说:“这林黛玉也算是苦命之人,年纪轻轻就缠绵病榻,如今又早早离世,她既无父母亦无亲戚,依朕看,不若便以福晋的礼数下葬,也不枉她来这世间走了一遭。” 皇后在旁边一听,什么什么?那女人来历不明,又是个汉女,被乾隆留下指给了福伦做侧福晋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按照福晋的礼数下葬?皇帝难道还喜欢她?气急攻心之下张嘴就要来个“忠言逆耳”,眼角余光却瞥见容嬷嬷一个劲儿的给自己打眼色,动了动嘴唇,肚子里头运着气,到底也没说出什么,只是撇开头,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 “皇上说的是,那位林妹妹可真真是谪仙似的人物,不仅姿容无双,才情也是顶好的,就是身子骨弱了些,命苦了些,这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就……”令妃说的真诚,眼中有惋惜,有悲叹,最后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拿着手里帕子轻轻擦着,泣不成声。 乾隆拿了块点心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可皇后听了令妃的话,却是忍不住冷笑,“才情再好,那也是来历不明,还是个病秧子,如今死了也好,省的让这皇宫都沾上了晦气。” 嚼着点心的嘴一停,乾隆不悦的斥道,“皇后,注意你的言辞。” “皇上,难道臣妾说的不对?”皇后立刻反问,过于耿直的性格让她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皇上不要怪臣妾说话不好听,这个叫林黛玉的女人来历实在是蹊跷,说的话也匪夷所思,整日就会哭哭啼啼不知所谓,依臣妾之见,以后皇上还是不要再收留这种莫名其妙之人留宿宫中,这里毕竟是皇宫,又不是酒楼客栈!” 这话哪里是不好听,简直就是不能听,表面上说的是这林黛玉的不是,但实际上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就都能听明白,这根本就是在明大明的指责皇帝,可皇帝是谁?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哪里容得他人指责,就算是做错了,那也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乾隆的脸就一下子黑如锅底了,厌烦的瞪了皇后一眼,心里的不喜更深了一层。 所以说这皇后吃亏便吃亏在这里,她既不愿放软身段向皇帝示好撒娇,又控制不住的对得到乾隆青眼的其他女人拈酸吃醋,说的话能好听了就有鬼了,可是这种行为却只能将皇帝越推越远,这不,令妃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每次当乾隆被皇后的“忠言逆耳”给噎到憋屈不满的时候,令妃就总是以一种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的形象出现,这也直接导致了皇帝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远多过耿直不懂拐弯的女汉子。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黛玉妹妹可不是莫名其妙之人,那日众位姐妹也都见识过了,皇上出的对子,可只有这位黛玉妹妹能够对上下联呢!”令妃瞄了一眼乾隆的表情,温声细语的替皇帝“喊冤”,“再说,皇上留下黛玉妹妹,也是看她可怜无依,皇上宅心仁厚,最是懂得怜香惜玉,怎能舍得将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弃之不顾呢!” 虽然乾隆对令妃不断提起那个林黛玉感到厌烦,但内心里还是很吃这一套的,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又有不识趣的皇后在一旁陪衬,倒也让乾隆心里舒畅了些许。可皇后见到乾隆对自己冷言冷语,却对令妃放柔了表情,被刺激的不轻,心里头想的话不禁脱口而出—— “皇上怜香惜玉,可也要看是什么香,什么玉,这姓林的女人长相过于狐媚,性格又忒小家子气,老佛爷说的果然没错,这汉家的女人就是登不上台面……”一句话,不禁把林黛玉和令妃给一起给骂了,就连皇帝也被殃及。 其实皇后也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下去了,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她自己年华渐老,比不过那些年轻貌美的少女,可话又说回来了,当年她风华正茂的时候,皇帝又何曾喜欢过她?但知道是知道,她心里就是不甘,令妃这个演技高超的宿敌倒也罢了,如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黛玉又是怎么回事?虽说是指给了福伦做侧福晋,可这宫里没人不知道,她早就躺过皇帝的龙床了。 “够了,这是一国之母该说的话吗?!”乾隆终于怒了,狠狠的一拍桌子,吓了两个女人一跳,桌上的点心水果被碰落了一地,周围的侍卫太监们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噼里啪啦的跪了一片。“朕要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臣妾不敢,皇上息怒!” 皇后和令妃也迅速跪下了,只是表情却各不相同。 咬着嘴唇一副耿直不屈模样的是皇后,她嘴里说着不敢,但心里的气愤与不服早就写在脸上了,她高高昂着头,表情倔强的很。 “皇上……” 一旁的令妃却是满脸的委屈,甚至小声抽泣起来,同时用委屈的眼神直直望着乾隆,似乎是被皇后的话所伤,希望皇帝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乾隆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围绕着他的这两个女人,一个总是板着脸拐弯抹角的骂他,一个娇气柔弱动不动就抹眼泪;一个有着林黛玉的清高傲慢,目中无人,甚至连自己也不放在眼里,一个有着林黛玉的晦气脸,整日借着哭哭啼啼来向自己邀宠,真真是让人生厌! 越看就越是心烦,原本的那一丁点儿好心情早就消失了个干净,乾隆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佛袖而去。 难道朕的身边,连一个真正可心的人儿都没有吗?乾隆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先前到底是为何那么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呢?令妃是,夏雨荷是,刚刚见到林黛玉的时候也是,他本以为她们是那春日枝头绽出的一抹新绿,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可如今再看,怎么就成了蚊子血饭粘子了呢? 还有皇后……这个不提也罢! 其实乾隆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在作祟,那林黛玉的确是才情无双,在他看来却是过于恃才傲物,那张不大点的小嘴儿说出来的话却跟刀子似的,刻薄的很,又自命清高,竟然当着他的面就敢将他这个皇帝贬斥嘲讽一番,或许这在他人眼里是不畏强权,坦率纯真,但他向来自负,哪里容得下一个女人对自己冷嘲热讽! 耿直刻薄这一点,和皇后是如此的相像,原本他就讨厌皇后,这下就更对林黛玉喜欢不起来了,再加上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负能量,一跟她在一起乾隆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连带着对身边那些爱哭的女人统统迁怒了一番,尤其是令妃,原本的宠爱也被她的眼泪都快冲没了,由喜欢到厌恶,不过是几天的功夫。 所以人常言,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令妃那时见林黛玉才貌双全,引起了乾隆的注意,不仅没有任何背景人脉,本身又是单纯好骗的性子,便私下里好生下了一番功夫去拉拢,想的是既能向皇帝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又能借着这林黛玉将皇帝的视线完全抢过来,好打压皇后,真真是打的是一副好算盘。 却没想到,这林黛玉虽然看起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却哪里能懂得这皇宫中的弯弯绕绕,人又过于孤高自傲,不愿与这环境相融,更甚至快嘴直言得罪了皇上。 偏这事发生时只有皇帝与林黛玉二人在场,乾隆顾忌着颜面,这种事儿自然不会主动往外说,林黛玉也不是嚼舌根子的主儿,所以令妃至今还未想明白,林黛玉明明正是受宠,为何突然就被指给了福伦做侧福晋,也不知道,皇帝的心思转变,她原本的那一套,早就不受用了。 被两个女人这样一搅合,乾隆赏花的兴致全无,心里烦闷,也不愿再去批奏折,便直接回了寝宫,无意间却瞥见床榻边的那本被他折了页的书,突然间想到,那条小不点青蛇什么时候回来? 第31章 三进宫 乾隆这念头一转,还没放下呢,就在当日的夜晚,乾隆正要就寝的时候,就看到床榻上突然出现一道绿色的人影,小青不知何时回来的,先前像是隐了身,这时才显现出来。 “回来了?”乾隆一见到他,眼珠子便不受控制的在小青红艳的嘴唇和纤细柔软的腰腹间留恋难舍,不知为什么心情就忽然大好起来。 ——明明就是色令智昏,心猿意马了,就别一本正经的装作想不通了喂! 小青的脸色不大好看,他此番去杭州一无所获,心情很是低落,可他见自己两次突然出现,乾隆竟然都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皇上,你没有被我吓着吗?” 乾隆一挑眉,“怎么,你很希望朕被你吓着?” “不是啦……”小青慢慢的摇头,一头柔顺的青丝只用一根头绳松松的系着,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朦胧的光泽。 “怎么了?”乾隆见他表情不对,连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倦意,便放柔了声音问他,“找到你姐姐了吗?” “没有,”苦恼的皱起眉,小青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我去过雷峰塔了,可是竟然没有见到姐姐,还有法海……” 乾隆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面上却故作惊奇,“怎么会呢,你不是说你姐姐就被关在雷峰塔底下吗,怎么会没在,难道是她已经逃出去了?” “不可能!”小青立刻否认,神色颇有些激动,“姐姐要是出来了,肯定会马上跟我联系的!一定是那该死的法海老秃驴又使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把我姐姐转移了!” “法海也不见了?”乾隆继续明知故问。 “是啊,”小青恨恨的咬牙,“他带着我姐姐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姐姐那般厉害,怎么可能任人摆布呢,”乾隆不动声色的试探,“或许是她已经逃出来了,却由于什么原因没有及时与你联系也说不定。” 小青却还是坚定的摇头,“不会的,姐姐应该立刻与我联系才是,没有联系,就是还没有逃出来,这肯定是法海的阴谋!” 乾隆还要再劝,却见小青突然攥起小拳头,满脸懊恼,“我不该这么快放弃的,我应该再找找,就算杭州没有,我也该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对,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说完便跳下床榻,要往外跑,被乾隆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 乾隆试着说服他,“你看,也许是她慌于逃命,或者是跑入了山里,一时没有顾上,你这样乱跑,到时候她反而联系不上你,怎么办?” 小青却是莫名其妙,“姐姐和我一样是蛇妖,又不像凡人一般还需写信才能联系,只需要一道千里传音就行,和我在哪里有什么关系?” 被小青这么一说,乾隆才想起来,他们是妖怪,都会法术,不然杭州离京城这么远,小青又怎么可能在一日内就打上一个来回呢。 “所以说,姐姐没有联系我,肯定是受到了法海的控制!我要去救姐姐!” 乾隆微微皱起眉,他没想到小青如此固执,似乎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心里便思量着再找些别的借口,怎么也要挽留住他,却猛然感觉手心一空,不等他阻止,小青已然挣脱了他的手,迅速消失在门外,只随风飘来一句话,让乾隆不禁露出苦笑。 “我要去找姐姐了,等找到她我就回来!” “……若是一直找不到,就永远不回来了吗?” 低喃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乾隆低头看看空荡荡的手掌心,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惋惜。 接下来便是整整半月的音信全无,就在乾隆以为小青真的不会再回来的时候,还是在一个晚上,小青再次出现在他的寝宫里。 如果说上次的小青只是神色隐隐透着疲惫的话,这次的他却是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迷茫的无助感,让乾隆只望了一眼,心就不禁跟着揪了起来。 “小青?”他走到床边,放轻了声音,小心的呼唤着看上去魂不守舍的青蛇。 小青光着脚坐在床榻中间,双手环着小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绑头发的头绳不知丢到了哪儿,漆黑如墨的顺滑长发披散而下,将他的小身子包裹起来,更显纤瘦,看上去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正盯着身下锦被上的龙凤刺绣发呆,听到声音,怔怔的抬起头,这才发现乾隆已经进来了,他看着乾隆的眼神里满是迷离和茫然,“皇上……” “小青,”乾隆在床边坐下,靠近他,还握住了他的手,“我一直在等,你总算回来了。” 温暖带笑的声音让小青微微发怔,心里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在这世间无依无靠,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有姐姐白蛇,允许自己跟在她的身边,现在白蛇不见了,他找了那么多地方,不眠不休,不辞辛苦,却还是找不到一点线索,他的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方向,没有了主心骨,他其实应该继续找下去的,就算那些有名气的塔里没有,他也该锲而不舍,继续到荒凉一些的地方找下去,而不是跑来皇宫。 可他还是回来了,莫名其妙的,就在他搜遍最后一座香火鼎盛的塔却依然一无所获,异常无措的时候,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他临离开皇宫前,乾隆的那一句:“找不到人,就回来找朕。”然后鬼使神差的,他放弃了继续搜寻,不远万里的赶回了京城。 自己的手常年冰凉,如今却被火热的掌心包裹,乾隆的笑容温暖包容,小青心里不知怎么就突然生出了一股莫大的委屈,像是狠狠摔了一跤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人,无助的情绪被无限放大,他哽咽着说,“我……我找不到姐姐了。” 小青并没有流泪,可是他的眼睛像是在哭,乾隆心里一疼,赶紧胳膊一揽,将小青抱入了自己怀里,用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紧张的不得了。 “别哭,别哭……” 小青温顺的靠着他,纤细柔软的身体微微发着抖,“我找了好多塔,好多寺庙,可是都找不到……” 乾隆除了将他抱的更紧以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分明是不同的世界,又如何能寻的到故人呢? “我还去找了法海和、和许仙,但是他们也不见了,我去问寺里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用古古怪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个疯子一样,真奇怪。” 乾隆低下头,看着尚且懵懂不知真相的青蛇,心中蓦地涌出了一股怜爱,甚至有了那么一种冲动,想将他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永远不让他知道真相,更不会重蹈那个女人的悲剧。 “别怕,朕帮你找。” 仅是念头一闪,乾隆便果断的下了决定,他搂着青蛇,在他耳边坚定的做出承诺。 小青抬头,眼神充满希冀,又有些不确定,“可是,连我都找不到姐姐……” “你只有一个人,找起来当然困难,可朕就不一样了,朕手底下有那么多的兵马,明日一早朕就让他们出去找,有名的,无名的,城镇中的,山野里的,每一个塔都不会放过,总有一天,一定能找到你的姐姐。”乾隆低垂着眼帘,遮住了眼中一切潜藏的暗流,在小青耳边说话的声音却平稳万分,让小青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小青不明白乾隆的这个承诺代表着什么,又会空耗多少的人力财力,他只知道乾隆的这个提议对他的诱惑力极大,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这时候,乾隆怀抱的温暖已经让他平静了许多,他想了想,仰着小脑袋问,“皇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乾隆莫测高深笑了笑,轻轻抚摸小青的头发,却没有回答。 ——被美色所迷这种事原来你也知道不好说出口啊?! 小青把小脑袋悄悄的靠在了乾隆的肩膀上,原本的无助和张皇都消失了,心里只剩一片安宁,有人分担的感觉让他好了很多,爽朗的性子也就渐渐回来了。 “都是这个该死的法海,到底把我姐姐弄到哪里去了!”小青恨恨的骂着,从乾隆怀里挣脱出来,坐在他旁边,绘声绘色的把自己与白蛇,白蛇与许仙,许仙与法海,法海与白蛇的故事一五一十的都跟乾隆讲了一遍,许是先前的事让小青对乾隆消除了距离感,甚至有了一份独特的亲近,语气便也随意的多,说到某些部分还配合着手势和夸张的表情,率真又可爱,看的乾隆直想笑。 “……你说,法海是不是个大混蛋?!”小青一说到气愤的地方脑子一晕就忘了尊卑,拍着皇帝的肩膀一副咱哥俩好的小模样,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求认同”的气息。 乾隆从未被人以如此态度对待过,也不生气,只是笑笑,“是,他就是个大混蛋。” 然后果然便见到小青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他本就长的艳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妩媚中又带着一丝矛盾的天真,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极为诱人,乾隆看的眼神一暗,手不自觉的便摸上了小青的腰肢。 小青身体一颤,不知是怕痒还是什么,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乾隆的手掌却如影随形,并没有收回来的打算,小青低下头看了看那只还在轻轻摩挲他腰间的大手,咬了咬唇,却没有说什么,身体的动作也被他硬是止住,乖乖的轻颤着任乾隆上下其手。 从乾隆的角度看过去,便能看到小青低垂的长睫,浓密卷翘的如同小扇子一般,还在微微颤抖,发丝间露出的耳垂通红的似要滴出血来,白皙的脸蛋也染上了一抹红晕,乾隆一挑眉。 看来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嘛。 第32章 软腰的狐媚子 在乾隆别有用心(?)的哄劝下,小青最终还是留在了皇宫里。 皇帝金口玉言,第二天就传下了旨意,帮小青寻找姐姐。当然,他不会愚蠢到直接派人按照白素贞许仙和法海的名字去找,白蛇传的故事家喻户晓,他一点也不想让世人觉得他这大清皇帝的脑子是被驴给踢了,于是他换了种手段,让人统计如今整个大清到底有多少座塔,多少间寺庙,里面有多少位僧侣,加上暂住的,通通登记,然后将名册递上来,交由纪晓岚筛选,看看有没有法字辈的和尚。 当然,在乾隆看来,这不过是走个形式,碍于小青还在皇宫,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可纪晓岚不知道啊,被莫名其妙的派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任务,简直就是一头雾水,本想如往常一般直接问问皇帝是什么意思,刚一抬眼却见乾隆正直勾勾的瞪着他,那警告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嗖嗖刮过来,他再铜墙铁壁也禁受不住,明白这任务意义特殊,连忙闭上嘴,乖乖应了是,再不敢多言。 朝堂上更是一片哗然,众臣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而又不是所有大臣都有纪晓岚那般的眼色,能揣摩出圣意,有几位大胆的文官当即便站出列来,正要发问,却听乾隆猛的一拍桌子,沉着脸阴森森的冒出一句,“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翻译过来就是: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没事早点滚蛋! 得,皇帝这就是不耐烦了,这下那几个文官也听的明白,灰溜溜的退了回去,谁也不敢再当那只最容易被打死的出头鸟。 这天早朝就这么散的异常迅速,皇帝见他们如此识趣儿,心情还是不错的,又惦记着独自留在寝宫的小青,没多待就赶紧走了,可纪晓岚就没有这般好运了,刚出殿门,就被好奇心旺盛的大臣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堵的严严实实,任他是只鸟都飞不出包围圈。 纪晓岚心里宽面条泪,面上却是一副不解神色,“各位大人,你们这是?” “纪大人,今日皇上颁的旨意,您也听清楚了,我等愚钝,实在猜不出皇上的意思,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不知可否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给予些提示?”一位站的离纪晓岚最近的文官迫不及待的问道,仔细看来,便是先前那几位“出头鸟”之一。 “就是,纪大人,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想不明白?” “纪大人,您就跟我们透个底吧,省的我们不明所以,再触怒了皇上。” “纪大人……” 围着的众大臣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听这话里的意思,像是认定了纪晓岚必是知道某些他们所不了解的隐秘。纪晓岚的脑子一下变成了两个大,感觉就像有一万只麻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吵的他恨不得捂起耳朵,他嘴角抽搐着,用力拍了拍手,试图引起众人的注意力。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请听纪某一言!” 众人安静下来,几十道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纪晓岚顿感压力山大,他努力维持着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斟酌着语气意味深长的扫视了周围一圈: “皇上的意思……” 这话停顿的异常微妙,众人一听,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一起瞪大眼睛盯着纪晓岚的嘴巴,生怕错漏了最关键的话,哪成想接下来就听纪晓岚用极快的语速噼里啪啦的说道: “皇上的意思哪里是我能知道的这随便揣测圣意可是大罪要掉脑袋的好不好纪某不敢相信众位大人也不敢我们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拜托各位大人不要难为我啦好了就这样吧纪某还要去办差迟了可没办法跟皇上交代麻烦各位大人让一让容纪某过去纪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一口气将这么多话全部说完都不带打个磕巴的,这等绝技顿时惊艳四座,周围的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全被纪晓岚的表现给彻底震撼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愣是没一个人反应过来去阻拦,只能任他成功钻了空子,从众人间左挤右钻的冲了出去。 这时,最早向纪晓岚提问的那位文官首先回过神来,盯着纪晓岚的背影不禁感慨:“不愧是铁齿铜牙纪晓岚啊,这世间怕是只有这么一个纪晓岚有如此……” 这时,旁边的人也回过神来,心领神会的将话接完,“……大的肺活量了。” 众人齐刷刷点头,又齐声感慨,“正是啊!” 还没走远的纪晓岚脚一歪,差点摔倒,心里对后面无聊至极的众人愤怒的竖起中指,却不敢回头,谁让他的脸还由于过度缺氧而通红着呢? 皇上啊皇上,希望这回不是您的又一次“心血来潮”,臣为了您可差点被憋死,您可千万别耍着臣玩儿啊! 纪晓岚心里不断的做着祈祷,可若是让他知道了这莫名其妙的圣旨竟是一出改良版的“烽火戏诸侯”,恐怕会恨不得自己方才真的被憋死了吧。 当然,这些乾隆一概不知,一下朝就和小青腻在了一起,他费了半天口舌好不容易才留下了青蛇,恰是兴趣正浓的时候,早就把原本想要私下召见纪晓岚告诉他不用过于热情专业高效的满大清寻找和尚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等到他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纪晓岚已经筛选好了,名单列了足足十几页。 乾隆拿过名单一看,好家伙,没想到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还藏着这么多座寺庙,法字辈的和尚也不少,只不过…… “最年轻的已经一百零八岁了?”乾隆嘴角抽搐, “启禀皇上,这位法号法盲的和尚生辰恰是今日,确切的说已是一百零九岁。”纪晓岚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回道。 一百零九岁,法盲…… 自然不是小青要找的那个,乾隆对这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小青却异常失落,乾隆只好安慰他,却并没有什么效果,小青一旦固执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见如今连皇帝都找不到白蛇和法海,便一门心思的认定他姐姐怕是凶多吉少了,竟关起门足足哭了三天三夜。 开始的时候乾隆还很担心,怕他把眼睛给哭坏了,但见他哭了半天,眼睛除了有点红,却连肿都没肿起来,想起小青妖怪的身份,便放心了,甚至安慰了几次不成,就干脆随他哭去了,乾隆如今不待见爱哭的人,就算这个人是小青也不能例外,只是小青的悲伤实实在在,还远没有达到让乾隆受不了的地步,所以乾隆也只是悄悄的躲了出去,等待他自己走出阴影。 第四天的时候,小青终于擦干泪水,出了乾清宫,去养心殿找乾隆。 由于小青前几次来皇宫,都是用了法术直接出现在乾隆面前,并未让其他人看见,在这里住的这些日子也基本没有出过乾隆的寝宫,再加上皇帝的刻意隐瞒,所以除了乾隆和他身边的高无庸外,这皇宫里根本就没有人认识他,巡逻的御林军一见竟有生面孔在宫里随意走动,便想上去盘问,幸好乾隆思虑周全,早就给小青准备好了一枚腰牌,那些侍卫只要走近一些便能看见,也就不再阻拦。 只是这小青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的宫,又与皇上是如何相识的,实在让人疑惑。 流言蜚语传的快,不到半日,整个后宫便都知道了有小青这样一位“男美人儿”从皇帝的寝宫出来,据说他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尤其是那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走起路来又软又媚,简直要酥了人的一把骨头,恨的后宫众嫔妃几欲咬碎一口银牙,这般狐媚之人,可不是又得把皇帝迷得晕头转向不成?好不容易死了一个林黛玉,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况且,听说这也是个文艺型的,一路上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那小眉头皱的,小眼圈红的,那个黯然神伤啊,那个梨花带雨缠绵悱恻啊,简直让人的心都跟着他揪起来了。 嫔妃们不用自己去想象,单看那些亲眼见过的侍卫太监们来禀报时那一脸的荡漾恍惚就能想见,那人的魅力究竟有多大。 “又是一个狐媚子!”众嫔妃在心里恶狠狠的骂道。 尤其是皇后和令妃两人,前者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就开始大声骂乾隆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也不怕肾虚,被差点吓死的容嬷嬷捂住了嘴,后者则是默默的咬着下唇,把手里的帕子都给扯成了破布条,心里不断算计着什么,步履匆匆的赶往了漱芳斋。 可是众嫔妃骂归骂,气归气,这件事到底也是给了她们一点重要的启发,那就是——乾隆最喜欢这种娇娇弱弱的小泪包,以后谁若是想博得圣宠了,就得先去皇帝面前哭一泡! 当然,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使得皇帝整整有半年时间一见到后宫女人出现就狼狈逃跑,让小青足足笑话了他一辈子这种事,则是后话了。 却说另一头,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的两人正缠在一起说着话,不,更确切的说,是小青缠在了乾隆身上,乾隆则是对着小青自顾自的说话。 “过几日便是祭天大典了,青儿与朕一起去,如何?”乾隆低头,手指轻轻抚摸着胳膊上缠成一副手镯的青黑色小蛇,温声细语的问着,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不禁叹了口气。 小青变回了原型,还缩小了许多倍,缠在了乾隆的手腕上,像是一副要冬眠的样子,乾隆倒是无所谓,就是小青情绪一直不高,他怎么跟他说话都得不到回应,也不肯爬下去变回人身,说是让他自己想通,到底也有些担心。 算了,祭天的时候,就带着他去吧,让他见识见识那种宏大辉煌的热闹场面,权当是散心了,没准回来就什么事都没了呢,乾隆很乐观。 况且现在小家伙现在乖巧的很,不哭又不闹,只是安静的贴着他的手腕,看起来让人喜欢的要命。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就变得黏人了许多,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每次被他撒娇,心里就像是有跟羽毛在挠一样,乾隆总是心情舒畅的。 可是乾隆不懂,他怎么能懂呢,以为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消失时的悲伤痛苦,想到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人还会关心自己的孤独无助,以及无法控制想要抓住一个人以证明自己存在过的慌张焦虑,他不是乖巧,而是恐惧,他需要乾隆的体温,需要他的陪伴,从今以后,无论乾隆要去哪儿,想不想带着他,他都跟定了! 第33章 出宫还是出恭 “皇上!”高无庸小跑着进了御书房,此时小青刚被乾隆好说歹说的哄的现了人身,正懒洋洋的靠着乾隆,看他批奏折。 “何事?”听语气便是有急事要奏,乾隆放下笔,看着高无庸,手却习惯性的放在了身边青蛇的纤腰上,手指轻轻的摩挲。 柔柔的,软软的,真是天赐的尤物啊!乾隆美滋滋的想着。 小青抖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害羞或者不愿,只是因为他的腰是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轻轻一碰就痒的很,就因为这样,以前白蛇没事的时候也会搂着他的腰摸来摸去的逗弄他,所以这动作在他看来是为了表示亲密和友好,就像猩猩会帮同类抓虱子一样,没有什么别的含义。 ——所以说什么都懂的这件事其实只是乾隆的一厢情愿吗?! 高无庸不愧是乾隆的心腹,对乾隆身边时常亲密的靠坐着一位绝色佳人的事已经是见怪不怪——虽然这次的“佳人”性别有些不同,他也只一味低着头做目不斜视状:“皇上,方才漱芳斋的小邓子来找奴才,说是还珠格格不小心冲撞了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打了三十个板子,伤的不轻,像是下不来床了,奴才已是招了御医过去,可还珠格格一直吵闹着要见皇上,皇上您看? “什么?!”乾隆一听,眉头就是一皱,爬到小青臀上越来越不规矩的手也放了下来,“明日就是祭天大典,朕还要把还珠格格引荐给老祖宗,皇后怎么在这个时候打她!这不是给朕难看吗?!” 高无庸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发表意见。自从皇上身边的这位青衣少年凭空出现,皇后娘娘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原本她只需要防备那些年轻漂亮心怀不轨的女人们,可如今才发现乾隆竟然是个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的主儿,还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比女人还要妖媚的少年,把原本正当宠的令妃都抛到了脑后,几日来更是对这位少年宠爱有加,走到哪里都带着,还让他日日宿在乾清宫,这怎能不让她妒火中烧! 她这一妒恨,宫里的人就遭了殃,乾清宫里有不少伺候乾隆的小太监,都被皇后找借口“调|教”了一番,回来时无一不是眼神恍惚,身上还挂着伤的,原本皇后甚至还想把手伸到高无庸的身上,可他毕竟是乾隆的心腹,就算皇后再如何不甘怀疑,也动不了他分毫,还因此而使得皇帝察觉到了皇后的小动作,去坤宁宫警告了一番,皇后这才有所收敛。 可不敢再动乾清宫的人,不代表皇后心里的火就要被她自己慢慢吞下肚去,皇后毕竟是皇后,找旁人撒撒火气还是可以的,这不,一下子就找去了漱芳斋。 可笑那小燕子也是个没脑子的主儿,不懂礼仪也就罢了,还不明尊卑,不辨脸色 ,见了明显心情不佳的皇后不仅不赶快行礼,还几次出言顶撞,又恰巧给了皇后一个发泄怒火的因由,于是那三十个大板就这么拍下去,血倒是没有拍出来,就是疼的嗷嗷直叫唤,一点格格的样子也没有,平白惹了众人笑话。 皇后虽善妒又冲动了些,可那小燕子也不是什么惹人怜惜的花朵,倒是打的一点都不冤。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高无庸心里想想,说是不敢说出来的,皇帝如今刚刚认回了流落民间的女儿,这女儿的娘还死了,正是满心怜惜的时候,虽然由于青衣少年的出现而转移了不少注意力,但能看出来对这个格格还是颇为纵容的,此事也只能怪皇后倒霉,选谁撒火不好,偏偏又选了一个受宠的。 皇后始终没有看清,这皇宫并不是所有人的皇宫,而是皇帝一个人的,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他才是主宰,皇帝说的话,谁敢不听,皇帝一发怒,谁不害怕?在这天下间,皇帝的宠爱便是最大的靠山,就算是出身卑贱又如何,就算是来历不明又如何,只要得了圣宠,那就是有了天大的特权。 皇后出身高贵,是一国之母,可这不得圣宠的若是想去和那些圣宠正当头的人去争,去抢,去招惹,到最后不仅不能得偿所愿,反倒只能惹的一身腥满头骚,就比如那时和令妃,就比如如今和小燕子。 顶撞皇后怎么了?乾隆意思意思的说两句不该,还得赶紧让皇后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可要是反过来呢?那就是皇后不识大体,区区小事也要斤斤计较。 这倒实在不能怪乾隆不公,人心都是偏着长的,对喜欢的人和讨厌的人态度多少都会有所区别,只是一般人能忍,皇帝却是不用忍的,尤其是后宫里的这帮子女人们,说到底都是皇帝的妻妾,哪个不是乾隆想要就要,想冷落就冷落的? 皇后是国母,在乾隆这里也不过就是个正妻,还是个格外不受宠的正妻。 乾隆有多久没在坤宁宫留宿过,连高无庸都记不清楚了。 “还珠格格是谁?” 突然,靠在乾隆身旁的小青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让正要发火把桌子上的奏折全都拍到地上的乾隆一愣,低下头,见小青眨着妩媚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还在他的胸口上来回抚摸着帮他顺气,顿了一下,乾隆的表情不自觉的放柔了许多,“是朕的女儿。” “你的女儿?”小青一听,顿时感兴趣起来,“她长的什么样子?和你像吗?” 他记得许仙生的那个儿子就和许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那乾隆的孩子会不会也是一个缩小版的乾隆?也会和他有一样的气度吗? “你想知道?”乾隆不答反问。 “嗯!”小青用力点头。 “那就随朕一起去看看吧。高无庸,移驾漱芳斋!”后半句话是对着下面的高无庸说的。 “嗻!” 高无庸恭敬的应了声,便在头前带路,一行人往漱芳斋的方向走过去。 “……疼!疼死我了!皇阿玛!皇阿玛救我!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还没走近漱芳斋,一阵鬼哭狼嚎便从那个方向传出来,乾隆起先是一皱眉,觉得这声音是不是也太大了些,身为一个格格,怎么能发出如此粗鲁的声音,但后来听小燕子一个劲儿的叫疼,心里也有些不忍,又想到已经过世了的夏雨荷,到底还是有些心疼,便放开了小青,自己紧走两步,就要先进去安慰她一番。 “哎呦!疼死姑奶奶了!我屁股都出血了!皇阿玛呢?皇阿玛怎么还没来!这是什么鬼地方!还皇宫呢!姑奶奶不干了!去告诉皇阿玛,姑奶奶要出宫!我要出宫!!!” 彼时乾隆正一脚踏入漱芳斋的门槛,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脸顿时就是一僵。 “出恭?”只落后乾隆一步的小青赶了上来,自然也听的清楚,只是他并没有留意到乾隆异常难看的脸色,只是眼睛好奇的盯着里面,伸手拽拽乾隆的衣服,“她是想要去如厕吗?就不怕屁股更疼?” “噗!”跟在两人身后的高无庸没忍住,一下子喷笑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 乾隆扭头瞪了高无庸一眼,回头却见小青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很快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低声自言自语的念叨,“也对,如厕这种事凡人是控制不了的,她想如厕了,但是屁股很疼,所以才会叫的如此凄惨吧!是我想没想到,凡人还真是麻烦!” 这真不能怪小青,他哪里知道这小燕子是刚刚才捡回来的格格,还以为她就是在宫里长大的呢,而那些正正经经养在深闺的格格们又怎么可能会整日把“出宫”挂在嘴边呢,所以小青一听小燕子不断叫唤“出宫出宫”,本能的就理解岔了,理解成了另一个“出恭”。 这下子就连乾隆也哭笑不得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先进去训斥小燕子一顿,还是该给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青解释解释清楚。 此刻漱芳斋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丫鬟奴才全进去了,都围在床边,床上趴着一只肿着屁股的杂毛燕子,谁也没有注意到乾隆一行人已经到了门口,还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就在乾隆因为小青闹出的笑话心情平复了许多的时候,里面的对话仍然在进行。 “我讨厌这个地方,我要出宫!要出宫!”小燕子还在嚷嚷。 “格格!格格!格格您别说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一听这话吓的脸都白了,赶紧阻止她。 “就是,格格,这话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听见呀!”另一个丫鬟的脸色也不好看,在一旁帮着劝,两只手都在打着哆嗦。 “听见怎么了?姑奶奶行的端,做得正,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见的!我就是要让他们听见!一会儿皇阿玛来了,我还要再跟他说一遍呢!”小燕子不依不饶。 “什么?格格您还要跟皇上说?”这下连两个奴才都站不住了,“噗通”一声齐齐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给她磕头,“格格您可千万别跟皇上说呀,皇上会不高兴的!” “哎,你们跪我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被打的人是我又不是他,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明月彩霞,小凳子小桌子,你们看,我才刚进来多久呀,就被人打成了这样,我要是再待下去,就要死啦!我必须要说,我不能再待在这里的!外面还有人在等着我呢!再说了,皇阿玛明明答应我要保护我的,结果却害我被那个恶毒的皇后打了足足三十个板子呢!他说话不算数!我不要当他的女儿了!”小燕子说到最后跟泄愤似的,声音越来越大,还用拳头锤着床榻,发出“砰砰”的声音,也不嫌手疼。 明月彩霞一听,顿时膝盖一软,和小邓子小卓子跪成了一团,四人皆是面无血色,还珠格格说的这些话,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他们可就没有活路了呀!这还珠格格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吗? 原本还觉得小燕子平易近人单纯天真的性格好的不得了的四个人,心里头一次对她产生了某种不可言明的怨怼与……憎意。 第34章 这 位小妹妹 “哼!朕的女儿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吗?!”乾隆终于按捺不住火气,扬声喝道,脚步也不再迟疑,大步跨了进去。 ——提问,这世间最尴尬的事之一是什么? ——回答,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被当事人听见。 老话常言,白日不说人,晚上不谈鬼,说谁谁就到,明月彩霞四人一听乾隆的声音,脑袋“嗡”的一下就懵了,冷汗出了一身,赶紧爬跪到乾隆脚边可着劲儿的猛磕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乾隆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们一个,一甩袍袖,直直的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怒瞪着小燕子。 小燕子一见乾隆来了,也有一瞬间的心虚,但被乾隆这样狠瞪着,屁股上又不断传来一阵一阵无法忍受的疼痛,心里也委屈的很,说话便更是口无遮拦了: “皇阿玛,不是我不跪,我屁股疼下不了床,都是被那个什么皇后打的,你不能和我计较的!” 乾隆差点给气笑了,本来小燕子受了伤,他就没打算让小燕子给他行礼,可他体谅别人是一回事,如此理直气壮的让他“不能计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小燕子成天里咋咋呼呼,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不懂,总归是让乾隆有些头疼的,但以前总想着她身世凄苦,到底是多纵容了些,不过今日看来,这找个人好好教导她规矩的事必须要尽早提上日程了,不然这大清格格的脸,包括他的脸,都要给她丢光了。 乾隆也不想和她斤斤计较,只接着刚才问,“你刚才大喊大叫什么?又是要出宫,又是不当格格的,你想干什么?” 话音虽然还算平稳,但除了小燕子以外的众人都能听出皇帝其实已经发怒了,明月彩霞四人将脑袋伏的更低,冷汗从脸上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印出一个个的水印子,但谁也不敢发出声音,心里只盼着这还珠格格的脑子能够用些,千万别再惹皇上生气了! 幸运的是,虽然这小燕子还没有达到能够自动领悟“心有灵犀”这等高级技能的地步,但凭借着动物般的直觉,还是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原本都冲到嘴边的话也本能的咽了下去,底气泄了一大半,放小了声音不甘不愿的抱怨: “皇阿玛,你看我进宫才多久,就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我以前在外面,都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的!我认了爹,却这么倒霉,我娘知道了,一定会心疼我的!” 见小燕子态度软了下来,又提起了过世的夏雨荷,乾隆心里的火气平息了不少,坐到了小燕子身边。 “你还没告诉朕,皇后为什么要打你?” 这就是差别。 若是小燕子一开始不胡言乱语大喊大叫让乾隆听见,乾隆肯定是要先安慰她的,原本他想,小燕子本来就进宫没几天,不懂礼数是正常的,皇后最重规矩,可也过于苛刻,等过一段日子小燕子在宫里学了规矩,也就好了,本身还是想护着小燕子的。 可谁知道小燕子的那一番话,却让他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他是谁啊,九五之尊,天下之主,他自二十五岁登基,在位近二十载,文治武功兼修,从来只见万民敬仰,群臣称颂,如今竟然被自己的女儿在背后这般指责嫌弃,还让在场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乾隆本就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这一辈子又都没有被人这样说过,心里什么滋味可想而知,再面对小燕子的时候,想要再偏偏心,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我怎么知道!她一见面就让我给她跪下,我给她跪了,她又不满意!皇阿玛,你说你怎么就娶了一个这样的老婆呢,不仅恶毒,脑子还有毛病!” 小燕子说就说吧,还非要手舞足蹈的配合着,她身体趴在床上不能动,只有手和脚摆来摆去,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摁在地上四爪乱抓的乌龟一样可笑。 “胡说!什么恶毒,什么脑子有毛病!”乾隆又怒了,再说明白点,就是脸上又挂不住了,按照小燕子的话来说,皇后脑子有毛病,那娶了一个脑子有毛病的老婆的他,岂不是脑子就更有毛病了? 小燕子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见自己的抱怨非但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被训斥了一番,更是不干了,好不容易低下的声音再度高昂起来: “她就是恶毒,就是有病!没病为什么非要打我的屁股!还整整三十大板,那么大的板子呀,我的屁股都开花了!疼死我了!现在肯定流血了!不信皇阿玛你看看!你看看!” 说着屁股还一拱一拱的往上撅,先前太医敷在上面的药袋子都掉了下去,乾隆的脸彻底黑了,从床边站了起来。 “小燕子,看来朕真的应该找个人好好教教你规矩了,”乾隆瞪她,“你一个云英未嫁的格格,怎么能做出这种动作,还满嘴都是‘屁股’‘屁股’这样粗俗的词汇,成何体统!朕念在你自小在民间长大,这次便不追究了,可是规矩,你可是要尽快给朕学起来!” 小燕子一愣,“‘屁股’怎么就粗俗了?我们大家都是那么叫的!不叫‘屁股’叫什么?叫后腚吗?” “噗!”还没等乾隆反应过来,一直默默的跟在乾隆身后的小青听到这话,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小燕子才发现乾隆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她勉强扭着头打量了一下,一身青衣,个子矮矮,至于脸嘛…… “你长的好漂亮……”小燕子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这人怎么比紫薇和令妃娘娘还要美呢?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媚骨天成,真的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美的人了! 小青一挑眉,嘴角的笑意还未隐去,只觉这还珠格格倒是有些意思,虽然她几次惹乾隆生气,连带着让他对她也没有太多好感了,不过也勉强还算是率真。 “皇阿玛,这位小妹妹是谁啊?”小燕子好奇的扭头去问乾隆,心想这难道也是皇阿玛的女儿吗? 这位小妹妹…… 小妹妹…… 妹妹…… 妹…… 妹你个大头鬼啊!小青嘴角一僵,额头上顿时崩出了青筋。 “噗!”这次笑的却是乾隆,而高无庸早就在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嘴牢牢的封住了,只是脸给憋的通红,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小青努力按捺住火气,耐着性子跟小燕子说,“你看错了,我是男人。” “男、男人?”小燕子的嘴张的更大了,视线在小青身上扫来扫去。 声音?软糯可人,雌雄莫辩,听不出来。 喉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太小了看不出来。 胸?这个果断没有,也可能是还没发育。 腰?这么细,怎么可能是男人?! 下边?额,好像是鼓出来一块……可是这人现在穿着袍子,是不是衣服涨的? “你骗人,你明明就是个女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小燕子琢磨了琢磨,还是不相信这么美的人竟然会是个男人。 “……”小青本是就是妖,妖长的都是雌雄莫辩,美艳不可方物,他也并不反感别人夸赞他美丽,可他不能忍受有人直接把他当做女人! “我是男人!”小青握起小拳头,再次强调。 “你撒谎!你的腰那么细!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个男人会有这么细的腰!”小燕子也很坚持,“就像柳青的腰,比大杂院门口的那棵柳树的树干还要粗呢,你的才有柳枝那么细,肯定是女人!我上次偷偷跑到京城里的怡红院,看到里面的那个花魁,就有这么细这么软的腰,好多男人都围着她转,在她的腰上摸来摸去呢!” 原本乾隆还听的津津有味,小青的腰的确是又细又软,说是柳条也不为过,他每每看着他的身影,眼神都会不自觉的先落在那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手一摸上去总也舍不得放下来,所以一开始听到小燕子的形容,甚至还有了些欣慰,想着小燕子的比喻总算是用的贴切了一回,看来也不是那么孺子不可教也嘛,可是听着听着,到了后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什么怡红院,什么花魁! 这是用来形容朕的青儿的词? 更何况,朕的手也常放在青儿的腰上摸来摸去,那岂不是也把朕与那些声色犬马的嫖客之流相提并论了? 乾隆的脸再度挂不住了,或者说,是心虚了?他正板起脸再要训斥小燕子,却被脾气更加直爽的小青抢了先,小青自然比乾隆还要愤怒,他干脆绕过乾隆,站在小燕子的床前,两手叉腰,瞪着她: “你两只眼睛是留着喘气儿用的吗?再仔细看看!我才不是女人!”小青的倔脾气上来,任何人都拉不住,就连当年的白蛇也只能望洋兴叹。 “我不相信!”没想到,这小燕子也是个不服输的,直愣愣的就给顶回去了。 小青执着的重复,“我就是男人!” “我不信!” “我是男人!” “不相信!” 乾隆在一旁头疼的看着两人跟小孩子似的竟然斗起嘴来了,他试图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去话,那两人都试图用自己的观点去征服对方,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竟然还不厌其烦,真是让他开了眼界了! 半个时辰后…… “我真是男人!”小青还在重复。 “我就是不相信!”小燕子也还在重复。 “我真的……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小青本想继续,可眼角余光却瞥见乾隆皱着眉,用手指在揉太阳穴,似乎非常疲惫的样子,便突然改了口。 “我不相……” 小燕子一愣,她的下一个“不相信”差点就说出口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问题变了。 “你……”小燕子其实早就说的口干舌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输给这个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女人”,她也是个认死理的,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男人,害的她费了这么半天的口舌,心里的火气也不小,没怎么想话就脱口而出: “你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我就相信了!” 小青:“……” 乾隆:“……” 高无庸牌背景布:“……” “放肆!”乾隆第一个反应过来,沉着脸瞪她,“朕还没看过你就想……咳咳,不对!你一个还没出嫁的格格,怎么能看男人的身体!” 虽然乾隆及时收住了嘴,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到底是让旁人给听见了,乾隆装作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发现高无庸正囧囧有神的看着自己,他不自在的瞪了高无庸一眼,见高无庸立刻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当他的背景布,这才去看小青,却见小青正摸着下巴,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小燕子对几人间的微妙气氛完全没有察觉,注意的地方也与他人不同,听了乾隆的话就是一呆,“皇阿玛,她真是个男人?” “当然!”乾隆见小青似乎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去了,心里有些痒痒,想过去问问小青在想什么,但也知道场合不对,只好先应付小燕子。 小燕子瞪大眼睛,又看了看小青,突然吐出了一个词:“人妖!”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谢谢大家支持~\(≧▽≦)/~ 第看35章 让你看个够 小青被这个词唤回了注意力,体味了一下意思,顿时火了,“你说谁是人妖!” “你!你就是人妖!”小燕子伸手指着他,满脸嫌恶,“我在怡红院里也见过的,那些人都跟你一样,长的像个女人,但是还有男人的小*,全都是变态,大家都拿砖头砸他们的!好恶心!” “你……你说我恶心?”小青用颤抖的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 乾隆的脸色异常难看,把气到都快说不出话来的小青一把拉到自己身后,冷声质问道,“小燕子,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总跑到那种地方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偷……”对突然转变的话题没有准备,小燕子一时口快,差点把大实话给说了出来,幸好及时刹住了车,“我去里面是为了……是为了……对,是为了长长见识,我从来没进去过,好奇嘛,可以理解的。” “好奇?”乾隆冷哼,“怡红院是什么地方,没进去过的女人多了去了,人人都好奇吗?就算你那时还不是格格,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竟然跑到那种烟花柳巷当中去了,你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你别一口一个我娘我娘的,”小燕子一点也不懂得看乾隆的脸色,竟然不怕死的顶撞了上去,“你要真喜欢我娘,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们!你要真喜欢我娘,怎么会让那个什么皇后把我打成这样!” 小燕子不愧是常年混迹于市井街巷的女贼,虽然有时脑子不甚灵光,但转移话题的本事却是不小,果然,乾隆一听她又搬出了夏雨荷,原本的火气便像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熄了。 “小燕子,朕承认,这次是朕思虑欠周,让你受了伤,朕这就派人来漱芳斋保护你,可好?只是你对青儿冒犯是事实,你当着朕的面给他道个歉,朕就不追究你这回。” 乾隆的口气松动了,想起已过世的夏雨荷和小燕子过往的艰苦生活,也不好对她的文化程度再多加苛求,只是小青的事确实不能视而不见,乾隆就想折中一下,让小燕子给小青道个歉,看在他的面子上,把这事给化解了。 其实,以夏雨荷来逼迫乾隆,小燕子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初或许是无意,但当她知道这能立刻得到乾隆充满愧疚的安抚以及更多的宽容的时候,她便已经形成了一种认知,她明白在关键的时刻,夏雨荷便能成为她最有用的挡箭牌,这也是她多年行骗所锻炼出的本能反应,若不是有这一手,她不知道会被人打成什么样呢。 当然,这个时候她是没有想到她的结拜姐妹夏紫薇的,也没有去想,这样的行为是不是道义,反而为自己辩解——我这是在为紫薇的娘讨回一个公道,紫薇反而应该感谢我的。 幸好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在场的人除了小燕子自己以外其他人全然不知,乾隆在愧疚心态的影响下一次次的宽容她,小燕子本想继续再闹腾一番,但见乾隆对那个叫什么“青儿”的人妖也好像爱护的紧,便转了转眼珠,决定见好就收,拖拖拉拉的道了歉。 小青怎么可能就这么原谅她,原本就不好的印象这下子可是“咣当”一下掉入了谷底,他长这么大哪里被人如此羞辱过,他又是个从不肯吃亏的人,按照他往日的性子,非要让这小燕子立刻去见了阎王才是! 可是…… 小青瞥了身前的乾隆一眼,到底还是不甘不愿的说了句:“算了。” 见他嘴嘟的能挂油瓶,乾隆自然也知道他是受了委屈,还是为了自己,心里竟突然有了些感动。毕竟他是看过《白蛇传》的,也极为了解里面小青的真实性格,身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竟然肯为了他而忍气吞声,这倒是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要知道,他本来还想好了很多的话来劝小青,没想到全没派上用场。 看看右手边胡搅蛮缠的小燕子,再看看左手边乖巧懂事的青蛇,乾隆的心“嗖”的一下,偏的找不着北了。 不愿在漱芳斋继续待下去,乾隆叫来了太医,问明了病情,知道小燕子身上的伤只是看着严重,休息一晚应该不会影响明日的祭天大典,乾隆便带着小青回了乾清宫。 “我讨厌她!”小青往床上一坐,便撅着嘴,像小孩子撒娇一样赌气说道。 “朕知道。”乾隆紧贴着他坐下,胳膊一伸,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腰,嘴里叹气,“委屈你了。” 被乾隆这么郑重其事的一说,小青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想着皇上怎么这么好,不向着自己女儿都要向着他,简直比白蛇还要好——要知道,自从有了许仙以后,白蛇大多时间都变成了向着许仙而不再向着自己了。如今白蛇不见了,他无依无靠,能跟在这么好的皇帝身边,被无关紧要的人骂个一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没有多委屈,只是……”小青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该再纠正一次,免得乾隆也被那个不靠谱的“獾猪格格”给带跑偏了,于是他盯着乾隆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强调,“我、真、的、不、是、‘人’、妖、我、是、‘蛇’、妖!” 乾隆:“……” 小青又说,“你一定要纠正她,不要再把我的品种弄错了!” 乾隆:“……” ——原来“猪”1同蛇讲与鸡同鸭讲是同一个意思吗?! 黑线过后,对小青的固执认死理的性子已经稍有体会的乾隆并没有试图跟他解释,反而提起了另外的话题,“她说让你脱……脱裤子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小青挑起眉,颇感意外的看了乾隆一眼。“你看到了?我是在想……”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些许难色,似乎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话。 乾隆心说,你不会真的在考虑脱裤子吧? “我是在想,你是不是也对我的性别有所怀疑?”没想到的是,小青却说出了另外的答案,让乾隆一愣。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小青则反问他,“你刚才不是也说想脱了我的裤子看看吗,难道不是因为一样怀疑我是女人?” “咳咳咳咳咳!!!!” 乾隆一时不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小青赶紧帮他拍背顺气,担心的看着他,“你怎么了?是染上风寒了吗?怎么咳的这么厉害?” “没、没事……”乾隆有苦说不出,当时怎么就把大实话说出来了呢,还真让这位给听见了呢?! “你听见了?” “听见了。”小青见他没事,收回了手,表情低落下来。“你也像她一样怀疑我?” “当然不是!”乾隆立刻否定。 他当然知道小青是男人,虽然《白蛇传》里写的青蛇是位货真价实的女子,但据乾隆这么多日的全方位观察与“摸索”来看,小青确定是男性无疑,至于小燕子说的,他的腰比女人的还细还软,那也不能算错,蛇么,可不就是又细又软的,谁见过硬的跟个铁棍儿一样的蛇呀?那是烧火棍还差不多! 乾隆斩钉截铁的态度显然让小青安心了不少,但是对他当时说的话又感到很疑惑。 “那你为什么还说想看?” 乾隆有些为难了,他不愿意欺骗小青,但又该怎么说呢?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朕就是想看你没穿衣服的样子”? 可他是皇上,又不是登徒浪子,怎能说出如此轻佻的话?更何况现在小青对他的态度不明,若是一个不小心,随便他扔一个法术过来,这大清可就要改朝换代了,他可没有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闲情逸致,他还想活着享受艳福呢! 乾隆并不否认自己对青蛇的倾心,毕竟他长的那么美,身段又那么魅,乾隆正值壮年,心里不痒痒才怪了,所以小青和他一起并排睡在龙床上的这几日里,乾隆都悄悄的失眠了,每每看着身边毫无危机感兀自酣睡的青蛇,那娇媚绝色的容颜,曲线玲珑的身段,领口若隐若现的肌肤,乾隆都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将他的衣服给扒下来,然后按在自己身下,酱酱又酿酿,酿酿然后再酱酱…… 那正在发育中的少年身体,一定异常柔软嫩滑,充满了诱人的馨香,能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 尤其是小青的身材虽瘦小,腰肢却异常柔软,走起路来总是一摇一摆,摇的他心头荡漾,摆的他如饥似渴,偏偏小青本人还一点都不自知,常常依偎在他身边,用那种夹杂着妩媚与天真的充满矛盾却极富魅力的眼神专注的凝望着自己,乾隆真心觉得,还没有立刻扑上去推倒他的自己,简直比起那柳圣人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这几日身边总有这么一个诱惑力甜蜜度均为五个加号的“美味大蛋糕”跟在身边,乾隆对后宫嫔妃的态度都冷淡了许多,满心都在计划如何将小青推倒“正法”然后一逞龙威的方案,就算欲求不满了也不过想找机会摸摸软腰解解馋,好像只有推倒了小青他才能得到满足一样,至于后宫那些个嫔妃,对不起了,他愣是一个也没想起来。 就是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他才会在一听到小燕子提出要脱小青裤子的提议时就立刻怒火中烧,只想着朕还没有看过,你又算哪根葱!结果一时不查,就这么脱口而出,还偏偏被小青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就是真正的原因,可乾隆一个字也不能对小青说出口,整天惦记着看别人裸|体的这种事,要是说出来,万一让小青误会他是个变态大叔可怎么办? 他这边犹犹豫豫说不出话,那边小青可就误会了,本来听乾隆否定的那么干脆,心里还有了些安定,结果现在又看乾隆根本解释不出来,他就开始胡思乱想了,难道乾隆刚才回答的那么快其实是心虚?还是怕自己伤心哄自己玩儿的? “我真的是男人……”小青抿起嘴唇,眼里有着不被理解的委屈。 “朕知道,朕知道。”乾隆一看他的表情,心头就是一跳,赶紧低声下气的哄,“朕从来就没怀疑过。” “那你是什么意思?”小青继续问,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乾隆有些头疼了,不过就是一句说漏嘴了的话,一般人听过也就算了,怎么小青这就抓住不放了呢? “朕的意思是……”乾隆揉了揉抽痛的额角,脑子飞快的转动,“朕的意思就是……就是朕与你相识了不少日子,她不过才是第一次见你,那自然是朕与你更亲,如果真要看,那也该是朕最先看,不是吗?” 乾隆并不能肯定小青今年多大了,单看他的外表,也不过刚刚十五六岁的模样,干脆破罐子破摔,就把他当小孩子哄着,如果小青不相信,那他就……就再找别的理由吧…… 其实乾隆也知道让小青接受这个解释的希望不大,小青虽然不知为何看起来很小,但大约几百岁是有的,怎么会被他这么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呢?所以他的思绪还在飞快的转动着,不断想着其他更好的借口,试图把自己这一时色迷心窍犯下的过失给圆过去。 “恩,那倒是。”没想到,小青竟然还真的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乾隆这一瞬间的心情异常复杂。 “你是不是真想看?”小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 “恩?”乾隆愣了一下,看着面无表情的小青,一时摸不准他的意思,没敢轻易点头或摇头,只是试探性的问,“怎么?” “你要想看的话,其实也是可以的。”小青突然换了一种语气,幽幽的说。 乾隆心里立刻浮上来的那句话是——那就快脱吧! 不过这次乾隆充分吸取了教训,明智的保持了缄默。 “但是,”果然,小青立刻来了一个大转折,“不能是现在。”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又沉默了,乾隆看他看的望眼欲穿,小青就是低着头不说话,乾隆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追问,“那什么时候可以?” 小青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楚神色,只有嘴角,慢慢勾起。. “时机到了,会让你看个够的。” 注:1獾猪,念:huan zhu,同“还珠”。 2“猪”同“珠”,值得是谁就不用解释了吧? 第36章 纪晓岚你3就是个悲剧 第二天天不亮,祭天大典便如期举行。 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从皇宫出发,前往天坛,乾隆与小燕子分坐在不同的轿子里,撩开轿帘,让沿街的普通百姓们能够一睹其真容,小燕子还兴奋的往窗外一直挥手,屁股下面像是有根针一样,简直在轿子里都坐不住了,恨不得飞出去。 像这样庄重的典礼,按照规矩来说,小青这样身份不明的人,是不能离乾隆太近的,可小青并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宫里呆着,乾隆也有意想让他出来散散心,就让他变回了真身,缠在乾隆的手腕上,随着他一起行动。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半路上队伍后方似乎出现了一些骚动,乾隆把五阿哥永琪叫到轿旁,“怎么回事?” “回皇阿玛的话,只是百姓们有幸见到皇阿玛的天颜,过于激动罢了,并无大事。” 永琪并未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告诉乾隆,那位大喊着“还珠格格是骗子,我才是真格格”的女子,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故意想要捣乱,他本想当场将其诛杀,但被福尔康阻止了,如今又被他早一步将那女子带回去审问,永琪便想,等问出结果来,再告诉皇阿玛也不迟,省得还要让皇阿玛白费心。 这个时候的五阿哥永琪,还是一位相当合格的皇子,分得清轻重缓急,懂得为皇帝分忧,是所有的儿子里面,乾隆目前最喜欢的一个。 在以往的祭天大典中,这样的事情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发生过,乾隆“嗯”了一声,也就没再多加追问。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一行队伍到达了天坛,清脆嘹亮的静鞭,低沉庄严的法号回荡在天坛上空,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在仪仗队正表演祭天乐舞的时候,乾隆垂下的袖袍突然动了动,接着便悄悄的钻出了一个小小的蛇脑袋。 蛇脑袋上覆盖着细细密密的青黑色鳞片,形状却与其他的蛇头不同,并不是尖锐丑陋的三角形,而是圆圆的,有些可爱,眼睛也不似一般蛇类冰冷慑人,反倒带着一些慵懒,和一丝丝的好奇。 只见蛇脑袋转来转去,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鲜有趣,乾隆低头见他目光澄澈,没有了之前的忧郁悲伤,也乐得他出来多看看,便故意没有理会,周围的文武百官目光都集中在激动人心的乐舞之中,同样并未有任何人留意到那并不起眼的一个小小蛇脑袋。 蛇脑袋饶有兴趣的转动了几圈,与众人一起看了一会儿祭天乐舞,却很快觉得有些无聊了,目光便开始四处打量,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一观察不要紧,还真的观察出了问题。 “皇上,那个是什么塔?” 小青的声音猛然在耳边响起,吓了乾隆一跳,他左右看了看,却见周围人还在专注的看着乐舞,好像都没有听见小青的声音,心中便有了数,大概又是什么法术之类的吧。 想到小青问的话,他低下头,装作不经意的把胳膊举高了一些,就见小青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祈年殿的方向,似乎恨不得把祈年殿看出一个洞来。 “那是祈年殿,是孟春时专门用来祈谷的大殿。”乾隆低声告诉他。 “你之前帮我找姐姐的时候,找过这座塔了吗?”小青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青儿,这是大殿,不是塔。”乾隆叹气,小青对塔也太过于敏感了吧。 “那就是没找过了?”结果小青根本就没听进去。“那我姐姐肯定在这里!” “……青儿,朕说过了,这不是塔,只是一个大殿,你姐姐不可能在这里。”乾隆耐心的解释。 “不!它明明就是一个塔!其他地方都找过了,只有这里没有!虽然只是个三层塔,但我姐姐一定就在这里!” 伴随着小青坚定的声音,蛇脑袋慢慢的从衣袍里往外钻,似乎想要离开乾隆,往祈年殿的方向爬过去,乾隆赶紧用手抓住他的身体,试图阻止他,青蛇的身体却又软又滑,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根本抓不住。 青蛇一落在地上,身形便骤然暴涨了许多,原本缠在乾隆手腕上时只有小指粗的那么一点点,如今却足足有碗口粗,十丈长,极为庞大,只是由于身体颜色与地面过于接近,在脚边爬动时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竟一时还没有被众人发觉。 “青儿!”乾隆见小青似乎有要变身的迹象,心脏差点没吓的停止,完全忘记了他并不能像小青一样只让对方听见自己说的话,赶紧低喝了一声,却反而吸引了周围众位官员的注意力,他们莫名其妙的看着像是在自言自语的皇帝,不知道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有激灵的却立刻就顺着乾隆的目光发现了在地上蜿蜒爬行的巨蛇,顿时吓的惊呼起来。 恰巧乾隆周围的文臣比较多,基本上就没有几个不怕蛇的,还是这么粗这么长的一条,于是壮观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只见青蛇游过的人群,便像是被摩西分开的海洋,离的近的官员们跳着脚的往后退,然后便会踩到来不及躲避的旁人,旁人往往会身体失去平衡,再歪倒在另一个人身上,于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两旁的文武百官扑倒了一大片,一个压一个,哀嚎声震天响。 有武功厉害的武将见状眼睛一瞪,拿着大刀便要上前结果了这一个吓人的“畜生”,却被乾隆的一声冷喝惊的定在原地。 “这条蛇是朕的宠物,谁也不许动它!” 众人一听,好么,原来还是皇上的宠物,我们打不得抓不得,看来,也只剩下生躲了。于是文武百官们便跟打了鸡血一样往两边使劲蹭,竟生生的给青蛇让出了一条直通祈年殿的“快速通道”来。 乐舞也早就中断了,人人都挤着推着往外跑,骤然见到如此庞大的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淡定的下来的,都心里想着,说不准这蛇什么时候就会一张嘴,啊呜一口把自己给吞进去,那也太可怕了,还是跑的越远越好啊! 因此不只是祈年殿门口,整个天坛都乱七八糟。 好好的一个祭天大典,就这样在混乱中中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青并没有失去理智,听见乾隆的低喝和众人的惊叫,便忍住了没有变身,只是依旧执着的向着祈年殿的方向爬过去,并传了声音给乾隆,“我要拆了这座塔!看看我姐姐在没在里面!” 正忙着安抚群臣的乾隆一听,顿时一惊,什么什么,要拆祈年殿?! 这还得了?! 乾隆立刻把大臣们扔到了脑后,抬脚就要去追小青,可还没走两步,却硬是被人拦了下来。 “皇阿玛小心!如此凶猛巨蛇,还是交给儿臣来对付吧!快来人,保护皇阿玛!” 永琪看着那条巨大的不合常理的青蛇,也有些惧怕,但还是勇敢的挡在了乾隆的面前,其他的禁卫军听到命令,也赶紧跑到乾隆身边,将他团团围住,与青蛇远远的隔离开来。 乾隆这个气啊! 凶猛什么凶猛!对付什么对付! 怎么,刚才朕说了这是朕的宠物,你没长耳朵是不是? “永琪,让开,这是朕的宠物,不会伤害朕。”青蛇不听话,如今这最喜欢的儿子怎么也不听话了呢?乾隆知道自己多少有些迁怒的成分,便也没有大肆发作,只是眼睛盯着离祈年殿越来越近的小青,心里急的都快冒出火来了。 “皇阿玛,这蛇如此巨大,出现的又如此突然,想必其中定有蹊跷,还要待儿臣将其捉拿回来,关入笼中,好生查探一番,若是它真不会伤人,再将它放出来也不迟!”永琪面色凝重的看着青蛇,谨慎的说道。 乾隆一皱眉,终于火了,“永琪,朕、说、让、你、下、去!怎么,现在朕就命令不动你了不成?” 这话说的极重,永琪心里一慌,一转身就跪下了,“皇阿玛息怒,儿臣只是为了皇阿玛的安危着想,儿臣……” 儿臣什么儿臣,再废话,祈年殿就要没了! 乾隆心里那个急啊,看也没看地上的永琪一眼,绕过禁卫军就往祈年殿的方向跑。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下了决定,要是祈年殿一会儿真的被小青给拆了,这笔账就算在永琪头上好了,谁让他阻着朕不让朕过去呢! ——由此可见,他的心到底偏到了什么程度。 “青儿,住手!” 乾隆大喝一声,到底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的看着小青身体微缩,再用力一弹,整个蛇便像离弦的弓箭一样冲向了祈年殿,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 毕竟是皇上,眼力自然与常人不同,乾隆能看到微微的绿光包裹在青蛇周围,那是用上了法术的! 想起书中白蛇青蛇呼风唤雨神通广大的诸多本领,乾隆猜想,要是这一下撞上去,这塔没准就真的要塌了! 就是小青,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想着,这么多塔里都没有白蛇的踪影,这座塔却是没有找过的,那姐姐肯定在里面啊,越是这么想,他越是觉得有一种隐隐的直觉,好像鼻尖都闻到了白蛇身上的气味,便果断的用了法术,想将这塔给破开,等救了姐姐出来,大不了他再想办法补偿乾隆。 ——你确定你真的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补偿常年处于色迷心窍状态的乾隆吗骚年?! 可就在他马上就要冲到祈年殿的墙壁上时,历史的悲剧再一次的重演了—— 随着一道男人的惨烈哀嚎和一道女人的尖叫声,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飞来的不明物体在空中一闪,又是在他撞墙之前砸在了他的身上,又是恰恰最敏感的腰部,又是让他浑身失了力气,害他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只是这次小青却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反而心中升起了一股狂喜——是许仙?! 许仙也在这里?那白蛇是不是也在? 他赶紧爬起来往物体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到了一个他一点也不想见到的人—— 小燕子其实也很无辜,她昨天被皇后拍了一顿板子,虽说勉强能算不影响走路吧,可是疼啊,坐轿子的时候就疼的很,只不过那时候她光顾着兴奋了,没怎么注意,如今在天坛这里老老实实坐着看乐舞,她就有些不耐烦了,屁股上的疼痛也就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难以忍受,她就跟得了多动症似的,不断的来来回回扭动着,挪动着,别说没有格格的样子,就连寻常人家的姑娘都不如,惹的周围的众位官员频频看向她。 可以说,在小青显出真身之前,她便是在场最受瞩目的人物。 可她脸皮厚习惯了,自然察觉不到,在众人被小青吓的各种逃各种跑的时候,她甚至高兴的不得了,可算是有些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这种时候就要看她的了! 小燕子运起她那三脚猫的轻功,正要飞过去擒住那蛇,脚都离地了,却一时不防备被倒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一下,“啊”的一声就四仰八叉的掉了下来。凑巧的是,下面却有另一个官员摔倒在她要落脚的地方,她一个没控制好,脚就踩了上去。 这还不算完,踩上去就踩上去吧,要是穿着平底鞋,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后果,毕竟小燕子一介女流,身子也轻,顶多就是那位官员身上的某个部位被踩青踩肿一块,没什么大碍,可她今日穿的偏偏是“花盆底”,那一脚踩下去,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一道男人的惨叫声立刻响起,吓了小燕子一大跳,又只觉一只脚下踩进了一处软软的地方,四面没有着落,立刻失去了平衡,就要往旁边摔过去,吓的尖叫起来。 旁边被男人的惨叫吸引过来目光的人,全都呆呆的盯在那一小块惨遭“花盆底”蹂躏的柔软部位,愣是没一个人反应过来去扶格格一下,于是小燕子就光荣的头朝下摔了一个狗啃泥,更糟糕的是,另一只“花盆底”还在惯性的作用下,从她脚上甩脱,飞向了祈年殿…… 于是倒霉的小青就第二次中招了。 场面越来越混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的恢复了理智,小青悄悄回到了乾隆的身边,趁人不注意缩小了继续盘在乾隆手腕上,却气的直磨牙,獾猪格格啊獾猪格格,我小青跟你的梁子结大了! 另一边,方才横遭厄运发出惨叫的男人已经被众位大臣包围了起来,左一言右一语的发表自己的关心: “纪大人啊,你没事吧?” “纪大人,是不是特别疼啊?” “肯定疼吧,被人踩到了这里……啧啧……” “纪大人,你可千万别着急,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专门治疗这方面的病,有奇效……” “可这又不是病,吃药管用吗?” “总比什么都不管好吧?这个地方要是废了……” “唉,纪大人还这么年轻,可惜了呀……” 说着说着,众人的目光便充满怜悯的落在了仰躺在地上,默默的留着眼泪的纪晓岚的——裆部。 那里已经凹下去了一个深坑,仔细看来,正巧是一个“花盆底”的印子。 纪晓岚不愧是文人,就算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在心中为自己默默的作了一首诗—— 四十年有蛋人生,不思量,自难忘。如今蛋碎,无处话凄凉。纵使粘上亦萎靡,泪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荡漾,小黄瓜,正平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夜夜肠断处,温柔乡,美人床……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忘了放存稿箱……窝都困迷糊了QAQ…… 第3 7章 意料之外的道歉 这日的祭天大典,可以说是自有大清朝以来,最为失败的一次。 当时天坛聚集的人数过于众多,消息根本压不下去,那滑稽又混乱的场面不仅让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也沦为了京城里平民百姓间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越传越夸张,什么突然出现的大蛇足足有百尺啦,什么蛇头大如麒麟,一张嘴就是血盆大口还会喷毒啦,什么禁卫军在它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大蛇啊呜一口就吞进去了几千个啦,什么朝廷完全瘫痪,当官的们吓的抱头鼠窜啦,甚至连什么皇帝作孽大清朝就要完蛋了这样的话都出现了,当然,普通百姓是不敢随便说的,但某些意图谋反的邪教组织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人人都是精神一震,风风火火的奔走在街头巷尾之间,拼了命的散布各种谣言,“反清复明”的口号一天就要被人提个上万次,都说烂了。 乾隆为此头疼的要命,连着几日都忙的脚不沾地,和大臣们在御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天都黑透了才回寝宫,天不亮就又走了,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他这么忙,自然也就没空理会小青了,只吩咐高无庸给小青仔细介绍一下祈年殿,让他明白那并不是塔。尽管觉得这命令有些奇怪,但高无庸还是尽心尽力,跟在完全不鸟他的小青的屁股后头,苦口婆心的从天坛的历史讲到作用,从祈年殿的名称由来讲到建筑风格,真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他还为此特意下了功夫,关于天坛和祈年殿的二三事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甚至一些乡间野史,灵异怪志都能说上来不少。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看似简单的任务,却简直让他愁白了头发,跑断了腿。 “皇、皇上!” 乾隆正在御书房里与群臣商讨应对白莲教的对策,高无庸却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本来门一被推开,谈话就要中断,乾隆心里是很不高兴的,可等他定睛一看,跌跌撞撞跑进来的人竟然是高无庸,顿时也顾不得生气了,高无庸这几日被他派过去陪伴小青,如今怎么却是一副慌张惊悚惊魂未定的罕见模样,乾隆一见,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难道是小青出事了? 果不其然,高无庸一张嘴就是:“小青、小青公子他……” 乾隆正竖着耳朵听呢,没想到却没后文了,高无庸一路疾跑过来,差点喘不上来气,这时候正忙着捯饬气儿呢,可把乾隆给急的,手狠狠一拍桌子,着急的追问,“他怎么了?快说!” “小青、小青公子他……他说要……说要、要拆了祈年殿!!!”高无庸几乎是拼着老命才把话给说完整了。 “什么?!”乾隆“腾”的一下就椅子上站起来,也顾不上理会满屋子呆愣的大臣了,交代都没交代一句,一甩袖就出了御书房,用比高无庸还要快的速度往寝宫猛跑。 被皇帝扔下的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屋子里一下陷入了沉默。 “小青公子是谁?”好半响后,不知道谁突然冒出了一句。 “就是,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一时之间,就像是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一样,大家突然都开始说起话来,还越说越热闹。 “是不是前几日出现在宫里的那位少年?”不得不说,文官的脑子就是转的快,很快便有人想起来了。 “他为何要拆祈年殿?”旁边的人紧跟着问。 “小娃娃牙都没长全,肯定是胡说八道呢,理他做什么!”性格粗犷脑子简单的武将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议论的。 “你若说是他信口雌黄,可皇上的样子你怎么解释?”他旁边的文官犀利的指出问题所在。 “这个……这个……”武将一下子被问住了,“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因由来。 “依我看皇上反应,这位‘小青公子’怕真是能人,能拆塔呀!”一位岁数不小的文官用手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昂着头,半眯着眼睛,满脸的莫测高深。 有不少人纷纷点头附议,但那位武将还是不服,“小娃娃毛都没长全,俺的刀他都拿不起来,怎么就能拆塔了!” “就算他没长牙也没长毛,可他有手有脚呀,怎么就拆不了塔,你没看见皇上多着急吗?肯定不是吹的!”有年轻的文官不服,竟与武将吵起来了。 “都别吵了,别吵了!”其他官员赶紧两边劝着。 “我们这么吵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找个更了解圣意的人问一问吧。”山羊胡子的文官闭着眼睛撸胡子装高深,突然扬高了声音问,“纪大人,你怎么看?”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恩?”山羊胡子没有得到回应,睁开眼,疑惑的左右看了看,“哎?纪大人呢?” “杨大人,纪大人在家呢。”旁边一位与山羊胡子交好的文官悄声说。 “在家?”山羊胡子一愣,“纪大人为何没来上朝?” 祭天大典时这位山羊胡子的杨大人被派出去公差了,今天早晨才刚刚回来,祭天大典上发生的事只听人说起了个大概,所以并不知道纪晓岚所遭遇的“悲剧”。 “纪大人在家……”那文官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抖了起来,脸也憋的通红,看表情异常痛苦,似乎在强自忍耐着什么。 “李大人,你怎么了?”山羊胡子的杨大人奇怪的看着他,“纪大人在家干什么呢?” 那李大人抖着声音憋出两个字:“养病!” 这时候,山羊胡子杨大人突然发现,周围的其他大臣不知为什么,突然跟李大人出现了一样的反应,身体抖啊抖的,像是在拼命忍耐着什么,他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都怎么了?纪大人生病了?什么病啊?” 这下那李大人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他哆哆嗦嗦的伸出颤抖的手,食指微勾,准确的指向了自己的——裤裆。 “什么?纪大人被阉了?!”这位从长相看来就神神叨叨的山羊胡子杨大人也不知道脑袋是怎么长的,第一时间竟想到这个地方去了,一下子蹦的老高,声音还特别巨大。“那我闺女岂不是要守活寡了?纪晓岚你得还我彩礼钱啊!” 文武百官:“……” “噗!”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一般的短暂寂静过后,阵阵爆笑声再也压抑不住,在御书房内震天响起,除了仍旧糊里糊涂的跳着脚的杨大人以外,全都笑的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直了。 巨大的欢笑声传出老远,引来了门外禁卫军们的侧目,他们看看御书房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身边的同伴,不禁同时在心中感慨:“每次只要纪大人出了什么事,这帮小老头儿们就会笑的菊花朵朵开,跟被点了笑穴似的,可怜的纪大人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另一头的乾隆,几乎是小跑着奔回了寝宫,见小青正作势要往窗外飞走,吓的差点魂飞魄散,立刻向那边扑了过去。乾隆早年是习过武的,虽然登基后由于政务太多而荒废了不少,但底子还在,动作也比普通人敏捷了不是一星半点,将将赶得及将小青拦腰抱住,避免了一场祸事。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在接下来的几日内,同样的场景不断重复,小青也不知是怎么了,似乎就是认准了祈年殿是个塔,而他姐姐白蛇就一定被关在那座“塔”里,他几乎每天都要告诉高无庸好几次,说要去拆塔,高无庸就立刻满头大汗的跑去找乾隆,腿都跑细了两圈。 “皇上,小青公子要去拆祈年殿!” “给朕拦住他!” 这样的对话不断重复,而乾隆在几次都恰好赶上阻止小青跑出去以后,也慢慢的发现了问题。 小青这哪里是真的要去拆塔,分明就是在闹腾着逼他。 “青儿,你到底要怎么样?”乾隆揉着抽痛的额角,无奈的问。 “你发现啦?”小青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再发现不了他就是傻子了!要是小青真想去拆塔,以他的本事,祈年殿早就悄无声息的倒了无数次了,哪里还能等到自己每次大老远的跑回寝宫他还没走! 小青抿了抿唇,“我真的是很想拆了祈年殿看看,但是,我也知道那里对你很重要……” 乾隆一愣。 “上次祭天大典的事,是我太莽撞了,我后来才明白,那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对不起,我一直想道歉,但你最近都很忙,我没有找到机会,你……你能原谅我吗?”小青睁着大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他。 意料之外的话让乾隆沉默,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歉意与期盼是那么的真切,坦率的让人不忍责怪,乾隆只觉得自己的左胸口又开始鼓噪了,冲动之下他抓起了小青的手。 “朕带你去祈年殿。” 小青顺从的被拉着往外走,小跑着跟在乾隆身后,却在乾隆看不见的角度,偷偷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 要是白蛇在这里,一定不敢相信向来我行我素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小青还会耍这些小手段吧? 可他也真的是没有办法,自己去搜天坛,也不是不可以,但小心眼的乾隆一定会不高兴。而他不愿意乾隆不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愿意。 其实他自己的脾气也不是太好,就像那天他冲出去要破祈年殿,却被那个什么“獾猪格格”给坏了事,他便因此就记恨上了她,甚至这几日还想了很多计划去整人,以报一撞之仇,由此也能看出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可到了乾隆这里,就一切都不管用了。 乾隆也阻止了他,可他却不会生乾隆的气,反而对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而心生愧疚,小青想了好几天,也没想明白原因,但他知道乾隆对自己是真的好,就像那天他闯了那么大的祸乾隆至今都从未责怪过他,就像前几日乾隆忙的焦头烂额他还几次闹腾却也没有得来训斥,乾隆把为数不多的耐心和包容都用在了他身上,小青觉得自己被感动了。 对他不好的人,他睚眦必报,可对他好的人,他会牢牢抓住,舍不得放手,就像姐姐,就像乾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月水馨墨亲的地雷~╭(╯3╰)╮么么哒~~ 第38章 邀第战 天坛内一片静谧。 这里守备的侍卫人数很多,却各个是训练有素,站岗的,巡逻的,上百号人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让小青颇有点叹为观止的意思。 乾隆带着他走到了祈年殿的前面,指着门前两侧那些表情坚毅挺直了脊梁骨站岗的侍卫们,面无表情。 “有朕的这些侍卫守着,没人能安然无恙的躲藏进去,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进去搜上一搜。” 双眼从那些侍卫身上扫过,小青却没有立刻进入祈年殿,他走了两步,靠近了乾隆身边,伸出手拉住了乾隆的衣角,摆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没有不信,只是……只是法海与常人不同,他会佛法的,就像我,要是用了妖术的话,也能偷偷溜进去,没有不相信你,真的。” 刻意放软的声音极有效的安抚了乾隆心中那并不明显的不快,他有些惊奇的看着小青,他自己本身就是玩弄权术计谋的高手,自然不可能看不见他眼中的隐藏着的那一抹小小的狡黠,却生不起气来,反倒有些好笑,没想到这看起来呆呼呼的小青蛇竟然有颗玲珑心吗? 见乾隆不再生气了,小青这才进了祈年殿,接下来就是好一通翻找探寻,整整一天下来,别提边边角角了,就连个墙缝他都没放过,差点把祈年殿翻了个底朝天,要不是乾隆赶紧阻止,找红了眼的小青便真的要掀翻了这个地方了。 “你看,真的没有人。”乾隆叹气。 小青一屁股坐在祈年殿门口的台阶上,抿着唇不说话。 “回去吧。” 乾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见他的眼睛里有水光浮动,似乎快要哭了,心里也是一疼。 不存在的人,再怎么找,终不过是空盼望一场。 牵着垂头丧气的小青回了宫,乾隆心想这样也不是个长久的事儿,还是该想个办法,最好让让小青断了寻找的念想,老老实实的在他身边生活才行。 可还没来得及等他想到办法,就又出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还要从小燕子与小青之间的矛盾说起。 自从上次的“人妖事件”发生后,又经历了祭天大典的无意阻拦,小青与小燕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原本小燕子计划着在祭天大典后就要出宫一趟,她还记挂着大杂院里的众人,尤其是被她“无意间”抢了爹的紫薇,她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就想回去看看她过的好不好,在祭天大典之前,乾隆倒是同意了她想出宫的事,只待祭天大典一结束,就会派人护送她回大杂院一天,可小青不干啊,他自己这么郁闷,又怎么能让她过的舒心呢,虽然小燕子是乾隆的女儿,他不能真的把她给怎么样了,但这也不妨碍他给她找一些小小的麻烦,于是在一股强大的“枕边风”的吹拂下,乾隆不仅没有同意小燕子出宫,反而还以纪晓岚被她踩伤为由头,罚她在漱芳斋里好好的为纪晓岚祈福,纪晓岚一天没好,就一天不许她乱跑。 可小燕子哪里是个能安分下来的主儿,再说她从来不觉得纪晓岚如今下不了床有她的过错,只一门心思的认定乾隆这就是不讲道理说话不算数了,圣旨都还没接就一下子闹腾到了乾清宫去,正巧那时乾隆前脚刚走,去了御书房里批奏折,乾清宫里就剩下了小青在,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个火爆脾气的主儿这下可是撞到了一起,顿时就吵了个天翻地覆,鸡飞狗跳。 小青性子直,又身为妖天不怕地不怕,当场就直接告诉小燕子就是自己让乾隆罚她又让她不能出宫的,小燕子找到了源头,气的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格格身份,指着小青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还尽是一些粗言秽语,两个人脸色都是铁青,就差打起来了,把旁边围观的侍卫们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有心想要阻拦,可偏偏这两人身份都不一般,谁也没那个胆量招惹,眼看着他们都已经撸起袖子向着对方冲过去了,可把高无庸给吓的心脏病都快犯了,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去找了乾隆回来,这才把两人给架开。 本来以乾隆的偏心吧,这事儿肯定是要向着小青的,谁让小青长的漂亮,还会说温言软语哄他高兴,比起小燕子的没大没小招人喜欢多了,再说又是小燕子主动闹到乾清宫,本来就不占理,可问题就在于,小燕子也不是个傻的,一见乾隆不向着自己,眼珠子一转,立刻就地撒泼打滚的哭闹起来,嘴里胡乱的喊着“娘”,乾隆毫不意外的心软了,最后也只意思意思的两边各训斥了一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乾隆的中立让另外两个人都很不满,当然,最不满的还要属小青了,本来乾隆怎么也该偏心着自己的,如今这小燕子一哭一闹,怎么就连自己也被训了? 心中憋着一股子气,再加上没有找到姐姐的苦闷,压的他烦躁不堪,讨厌小燕子的同时,竟连乾隆也一并记恨上了,一时冲动下,他决定做些什么,来出出心里的这口气,最好是能给这两人都带来点麻烦才好。 是夜,小燕子的床头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封信,上面“战书”两个大字在黑暗中依然诡异的闪烁着光芒。 第二天一大早,小燕子假借着去御花园散步,若无其事的走到了指定的地点,找了个借口把明月彩霞支开,偷偷摸摸的翻墙出了皇宫,奇怪的是,往日这里戒备极为森严,就凭小燕子那三脚猫的功夫,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偷溜出去的,可今日不知为何,外面竟连一个守卫也见不着,竟让小燕子顺利无比的翻出了宫墙。 小燕子平日里没有留心观察过,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功夫了得,比大内侍卫还要厉害,心里正洋洋得意呢,一点也没察觉出不对劲来,顾不上扶正快掉下来的旗头,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兴冲冲的往清漪园1跑。 清漪园在皇宫的西北方向,与皇宫其实是有段距离的,小燕子一身“奇装异服”,不能明目张胆的走在大街上,只好用轻功躲躲藏藏的赶路,到了中午才好不容易赶到信中约定的地点——佛香阁门前。 脆弱的信已经被小燕子的手攥成了纸团,在信里言辞极尽所能的挑衅下,小燕子直到此时此刻,心里还是窝着一肚子的火。 那个死人妖竟然敢给自己下战书? 看姑奶奶不打的他满脸开花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小燕子生在民间,长在民间,从来自由惯了,也没觉得她此时身为一个格格却私自跑出皇宫有什么不妥,她只是在心中不断的琢磨着一会儿该用什么招式来好好的“招呼”那个死人妖,至少也要打的他爬不起来才行! 谁让那死人妖不男不女的,竟然还敢在她背后给她使坏,简直就跟皇后一样恶毒!怪不得令妃娘娘如今来漱芳斋的时间变多了,还每次都以泪洗面,虽然没直接告诉她是什么原因,但只要提起那个死人妖,令妃娘娘就哭的凶极了,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呢? 哼,这样也好,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教训教训他呢,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来就连老天爷都是向着她的! 小燕子摩拳擦掌,在佛香阁门前左顾右盼,心里既有火气也有隐隐的兴奋,转着圈的等待着小青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小青信上写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可小青却依然不见踪影,小燕子不禁有些心急了,约好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小青还是没有现身,小燕子自觉被摆了一道,跺着脚骂了两句,可转念又一想,也许是小青知道了自己会武功,这是害怕自己呢? 这么一想,她又得意起来,绕着塔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塔门前,小青始终没有出现。小燕子抬头看看快要升到头顶的太阳,摸了摸饿的咕咕乱叫的肚子,终于还是怏怏的决定离开这里,回到皇宫去,至于这个敢把她约出来却不敢露面的死人妖,她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小燕子失了耐心,不愿意再等,迈步就要从原路往回走,可等她刚刚抬起脚,还没来得及落下,她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 没错,就是不能动了,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浑身上下除了眼睛以外,全都僵住了,任小燕子怎么努力挣扎,却连一根小手指头都挪动不了分毫。 什么人搞偷袭? 小燕子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武功高强的人给暗中点了穴,可那也不对呀,她怎么也是练过武的,如果有人点到了她的穴位,她不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无法张开嘴喊出声音,她怀疑这用偷偷摸摸的卑鄙手段制住她的人就是一直没有露面的小青,可是却无法证实,她抬着一只脚,以一种异常可笑的姿势僵硬的站了半天,却发现周围似乎竟然还是空无一人,别说小青,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空有一肚子的骂词,也无的放矢。 小燕子欲哭无泪。 此时已经将近正午,太阳悬挂在头顶上,肆意的散发着光和热,冬日的太阳虽然温和了许多,但在晴朗的天气里,威力还是不容小觑,小燕子穿的不少,现在已经热的汗流浃背,皮肤都晒红了,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眉骨滑下来,流入了她的眼里,让她很难受,却连抬手擦一擦都做不到,只能不断的以眨眼睛来略作缓解,眼睛差点抽了筋。 ——有本事就出来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燕子在心里破口大骂,可是嘴唇就像变成了石头一样,怎么也张不开。 就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后面隐隐传来了一些响动声,小燕子以为是小青终于现身了,使劲撇着眼珠子,试图往后面看,当然,她再努力,后脑勺上毕竟没有眼睛,她只能尽量根据声音来判断后面发生的事。 先是一阵不甚明显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上划过,接下来是几声轻微的“啪嗒”“啪嗒”,小燕子猜测,这大概是有人在碰触塔门,然后便是一阵寂静,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了。 小燕子把耳朵支楞起来,紧张的听着周围的动静,那人难道走了? “轰!” 突然,小燕子的耳边猛然炸开了一道震天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痛,紧接着,脚下的土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一阵类似房屋轰然倒塌的声音响彻耳际,灰尘扬的漫天都是! 虽然背对着塔,但毕竟离的近,小燕子没来得及屏住呼吸,一下子吸了满口的土,呛的直想咳嗽,却不能如愿,痛苦的眼泪都出来了。 可还没等她回过神,她的身体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动了起来,完全不受她控制的动了起来! 她的身体放下了抬了半天的脚,然后缓缓转过身,等小燕子看清眼前的一切,顿时瞠目结舌,脸都白了,面前的场景让她毕生难忘! 注:1清漪园,颐和园的前身,乾隆年间名为清漪园,咸丰十年,清漪园被英法联军焚毁,光绪年间,慈禧太后筹措银两重建,改称颐和园。 作者有话要说: 到年底了,最近真的好忙好忙好忙,天天加班到晚上九点,休息日也木有了,好痛苦QAQ…… 前一段时间真的是一点码字的时间都木有,有的时候忙完工作,刚打开文档,就坐着睡着了,所以更新断了,实在抱歉,窝尽量会恢复更新的,绝对不会坑,这点请大家放心! 谢谢大家的留言,窝有空就会回的,今日实在是太困了,码字的时候迷糊着了二十多次……~~~~(>_<)~~~~ 最后,特别感谢法法童鞋的地雷~ 窝爱你们~╭(╯3╰)╮ 第39章9 吓唬 作为清漪园的标志性建筑,佛香阁稳稳耸立于万寿山的半山腰上,虽然初看起来比不了其他的高塔层数多,只有三层,但总体却足足有四十多米高,八个面,四重檐,巍峨挺拔,气势恢宏,小燕子站在佛香阁的门前,想要抬头看到一点点塔尖,脖子要至少后仰上九十度。 不久前她还在为此嘀咕抱怨,因为等小青的时候她实在闲的无聊,不自觉的没事就抬头往上看看塔,直到后来搞的脖子又酸又痛,这才不看了。 可她如今却恨不得时光能够倒转,或者有谁能立刻来敲晕她,让她不用再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佛香阁没了。 确切的说,是变成了一滩十多米高的废墟。端庄宏伟的阁式建筑再也难觅踪迹,取而代之的数不清的残砖碎瓦,乱七八糟的堆砌成了一座小山,破碎的门窗和瓦块飞溅的四处都是,最近的一块碎石离小燕子的脚尖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阁内几根巨大的铁梨木擎天柱东倒西歪的杵在瓦砾中,虽然沾了灰尘,又满是划痕,却依然鲜红的刺目,这景象小燕子不知该如何形容,倒是让她突然想起了一段很久以前的,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的回忆。 那时候她还不叫小燕子,还没有认识柳青和柳红,也没有住在大杂院,她只是个刚刚记事的小女孩,不知道怎么就一个人在京城的街头上流浪,没有家,没有认识的人,她身无分文,总是饿肚子,后来,为了活下去,她便跟街上的小混混们学会了偷东西。 那是她第一次偷别人的钱袋,面色苍白的男人蜷缩在巷子里,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这里偏僻安静,没有人烟,她也是偶然路过才发现那里有个人,她站在巷子口,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儿,见那人始终一动不动,才最终鼓起勇气,咽着口水,一步步慢慢的靠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腥甜味道,让她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直到她从他腰上解下钱袋也没能惊动这个人,心口像揣了个兔子,蹦跳的厉害,她攥紧了钱袋,转身就要跑,却在偶然一瞥下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胳膊。 胳膊已经断成了两段,沾满了鲜血的白骨从皮肉中刺出半截。 就像这红漆染的铁梨木一样狰狞。 她害怕极了,再不敢多看一眼,拿着钱袋头也不回的跑了。那钱袋里的钱不少,她足足吃了半个月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可算是她童年回忆中为数不多的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她继续没心没肺的到处跑,胆子越来越大,偷东西的手段也越来越高明,只要装作无意间轻轻碰人一下,钱袋子就手到擒来,从那以后,她挨过骂,挨过打,却再没挨过饿。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良心不安的。 她遇到一个重伤垂死的男人,她没有去找大夫,她偷了钱袋跑了,那男人最后死了。 几乎等于她亲手杀了一个人。 可她很快就想通了,那又怎么样呢?那男人也许本来就要死了,就算她叫来大夫也不一定能救活,还白白浪费了银子,一个怎么都会死的人,还要银子干什么呢?倒不如给了她,也算是这人临死前做了一件好事,给自己积了点德,下辈子没准就能投个好胎,这么说来,那人说不得还得感谢她呢。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舒坦了不少,后来住进了大杂院,时间过去的久了,她更是迅速淡忘了这件事,也从未向别人提起过。 可如今不知怎么了,她怎么又想起来了? 小燕子麻木的盯着那些铁梨木柱子,却不知道自己如今眼神涣散,满身都是冷汗,脸上一点血色也无,更不知道在她身后,有一个人一直在观察着她,手指尖燃着一抹莹莹的绿芒正对着她的后脑,极为漂亮的双眼中也有绿色一闪而过,似是看到了她脑中所想,皱起眉,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这声音很低,小燕子按理说是听不见的,但却突然若有所感的回过神来,她甩了甩头,用惊惧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一堆碎石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见了鬼似的惊叫出声,“我在做梦吗?!” 这么大的佛香阁,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到底是遭到了多大力量的破坏才能让这恢宏庞大的建筑在一瞬间变成一滩废墟啊! 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眼珠子不敢置信的左右乱瞟,突然,她的双眼蓦地瞪大,视线死死的盯着一根突起的红色铁梨木,再也无法移开,身体不受控制的猛烈哆嗦起来。 那根像是碎裂人骨的铁梨木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狼狈,披头散发,面色苍白,抿成一直线的唇同样毫无血色,他微垂着头,紧闭着的双眼遮住了情绪,却有股说不出的阴鸷。 面孔既熟悉,又陌生。 男人就那么以怪异的姿势,单脚站在铁梨木的柱顶,左手扶着右胳膊,右胳膊断成了两截。 沾满了鲜血的白骨从皮肉中刺出。 就像身下刺眼的铁梨木。 “啊啊啊啊啊啊!!!!” 尽管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个梦,小燕子还是崩溃了,她抱着头恐惧的尖叫起来,因为这个男人已经跳下了柱子,正慢慢的,以僵硬的姿态,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想后退,想拔腿逃跑,却绝望的发现她的腿又不听使唤了,下半截身子就像是不再属于她,完全失去了知觉。 “为什么要偷我的钱……” 一道陌生的男音突然从耳边响起,小燕子瞪大了眼,却根本没看见那男人的嘴唇在动,但她知道,这话就是他说的,就是这个男人说的! “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她胡乱挥舞着手臂,一下子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那男人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坚定而缓慢的靠近她。 “为什么要偷我的钱……那是我的救命钱……”男人继续说,语调丝毫没有起伏,怪异的很,“你知不知道,后来我醒了,终于爬去找了大夫,却因为身无分文,因为银子都被你偷走了,大夫把我扔在门外,我身上的血流成了河,我就那么死了,真不甘心啊……真不甘心……” “我、我不知道……不、不是我害、害你的!你走开!走开!!!” 小燕子几乎要疯了,手掌被石块划出伤口,传来的疼痛让她明白这根本就不是做梦,眼见着那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竟然连后退一步都做不到,恐惧让她毫无理智的哀嚎,一会儿谩骂,一会儿道歉,一会儿哀求,眼泪鼻涕流了满身,最后,当男人拖着僵硬的步伐,走到离她只有不到一步远的距离时,小燕子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男人停下脚步,看向身侧。 “这就晕了?”一身青衣的少年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蹲在失去意识的小燕子身边,好奇的用手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那里是唯一没有被眼泪鼻涕沾到的地方,然后嫌恶的收回手,还在衣服上蹭了蹭。 男人:“……” “这下她可是吓的不轻,估计得在床上好好躺些时日了,”小青站起来,美滋滋的拍了拍手。“好了,我的目的达到了,这次谢谢你帮忙了。” 男人看了地上的杂毛燕子一眼,“不用,该是我谢你……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小青沉默,这种事,别人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男人反倒笑起来,“别担心,我很快就能投胎了,排了这么多年的队,总算快要轮到我,你运气不错,再晚几天,你就算想找我可都找不到了。这样吧,作为你叫我过来,而且帮我了结了最后一个心愿的报答,我下一辈子欠你个人情,若是有机会见面,千万不要客气。” 他虽然心有不甘,一直想要报仇,但他生前只是个凡人,一死灵魂就被黑白无常带走了,想回阳间也不行。而小青这次把他从阴曹地府召唤过来,他的确是欠了小青的人情,还极重,现在却没有办法报答,但他知道小青是妖,妖的寿命极长,这承诺倒也不怕无法兑现。 “恩。”小青轻轻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可惜,这男人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受重伤也是为了保护兄弟,可惜死的那么憋屈。 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小青用脚尖踢了踢小燕子的腿,见她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加大力气踹了好几脚(……),然后又把指尖的一点绿芒从她的额头上灌入。 从塔倒后,已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空中飘着的浮尘慢慢都落了下来,小青看着一片狼藉的塔,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 他晃了晃头,把莫名的情绪赶走,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东西。先前被小燕子攥在手里的“战书”在她的挣扎中被扔到了一旁,小青走过去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用青火烧成了灰烬。 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废墟,小青脚跟一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时的皇宫里—— “还找不到小燕子?!”乾隆愤怒的把茶杯扔到了地上,“啪”的一声,上好的青花瓷杯摔成了无数碎片,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四溅,负责搜查的禁卫军首领哆嗦着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启、启禀皇上,宫里都搜遍了,也、也没见到还珠格格……” 这禁卫军首领心里正把还那珠格格骂的半死,你说你身为大清朝的格格,虽然才当了没几天吧,但怎么说也是格格啊,怎么一点格格的样子都没有呢,整天飞檐走壁上房揭瓦的,已经够他们这帮侍卫们累的了,如今竟然还玩起失踪来了!这是要他们的脑袋啊! “……”乾隆气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又担心的要命,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再继续给朕找!”想了想,他又冷声补充,“漱芳斋的丫环奴才们护主不力,每人五十大板,打完了给朕扔到牢里关着,直到找到还珠格格!” “嗻!”禁卫军首领应完后逃也似的跑了。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啊!”见乾隆气的不轻,高无庸在身后轻声劝着。 乾隆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手习惯性的往旁边一伸,却捞了个空,这才想起今天小青竟然没有出来找他,“青儿呢?” 高无庸一顿,迟疑的说,“皇上上朝前小青公子还在乾清宫,如今应该还在……” “应该?”乾隆皱起眉,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派人去找他……算了,朕亲自去找!” 说着就要往乾清宫走,却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急的满头大汗,“皇、皇上,不好了,方才清漪园的侍卫传来话,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快说!”乾隆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冷声催促。 “说是、说是佛香阁倒了!” “什么?!”乾隆大惊,可还没等他把这句话消化完,小太监又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那侍卫说,他们在倒塌的佛香阁附近捡到了一个昏迷的人,看样子像是……像是……” 乾隆恨不得立刻下去掐着这小太监的脖子使劲摇晃,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敢给他玩结巴! 大概是乾隆的眼神太可怕,这次没等乾隆催促,小太监吞了吞口水,语速变得飞快: “……像是还珠格格!”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平安夜快乐~一生平安~╭(╯3╰)╮ 第40章 撒娇是万能利是器 乾隆看着紧闭双眼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只有昏迷着才会安静那么一时半刻的小燕子,又向下瞥一眼自己的袖子,脸色阴晴不定。 “皇阿玛!” 五阿哥永琪是第一个赶到漱芳斋的,听闻了消息一直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小燕子的床边,眼见着平日里活泼开朗的人儿如今却是这样一幅苍白憔悴的模样,心都要疼碎了,哪里舍得离开半步,乾隆都走到大门口了才恋恋不舍的起身下跪行礼,眼睛却还黏在小燕子身上,越看越难受,越想越气愤,膝行着爬到乾隆脚边,“碰”的一声磕了一个响头。 “皇阿玛,请皇阿玛一定要为小燕子做主啊!小燕子那三脚猫的功夫皇阿玛平日也是知道的,如何可能独自越过诸多大内侍卫跑出宫内,定是有歹人将她掳走,又伤害于她,她才会昏迷不醒!太医方才说小燕子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醒来后还尚不知是否会有后遗症,小燕子身世坎坷,如今才刚找到皇阿玛,蒙受圣恩不过短短数日,便遭此横祸,实在是可怜!将她掳走之人更是可恨!还请皇阿玛允许儿臣彻查皇宫,必不能将那歹人放过!” 永琪身为最受宠的皇阿哥,虽说不上城府深沉,心计却是不少,小燕子平日里到处嚷嚷着想要出宫,整个皇宫里无人不知,如今小燕子真的跑出去了,若是不先在乾隆面前为她撇清关系,以乾隆的多疑,不知会如何想小燕子,万一真让乾隆以为是小燕子自己偷溜出宫,那事情可就麻烦了。不仅如此,他还隐晦的向乾隆暗示,那掳走小燕子的歹人便是宫内之人,这倒也是对的,毕竟他已经知道了小燕子的真实身份,一个北京城里的街头混混,能和谁结下深仇大恨让人报仇都不惜追到皇宫里,那必然便是宫里的人干的了。其实以他所想,宫里记恨小燕子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若是乾隆应了他的请求,他第一个就要冲到坤宁宫里去。 乾隆倒是被他脸上那过于明显的愤慨和痛苦给弄的愣了一下,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怪异,但毕竟还惦记着袖子里那个不听话的,也没心思再往深处想,只当他们兄妹和睦,感情要好,只是永琪口中所谓的“歹人”究竟是谁自己心中已是有数,自然不能允了让他在宫里大肆搜查。 “此事确实有诸多蹊跷,但小燕子尚未出阁,此事传出于她名声有损,不宜宣扬,朕会派人暗中调查。” “皇阿玛……”永琪不甘心的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乾隆一挥手给打断。 “永琪,你毕竟身为男子,身在此处本是不合规矩,但朕念在你与小燕子感情甚佳,此次便不追究了,如今小燕子身体也无大碍,你还想留在这儿?” 声音到最后已是泛起了冷意,听的永琪心头一颤,心中暗自惴惴,难不成皇阿玛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小燕子的私情?其实他不知到乾隆只是急着赶紧回去审问缠在他腕上的小东西,失去耐心应付他罢了。 永琪到底也没敢多留,匆匆告退,乾隆在众人面前问了问太医情况,做足了样子,便也是脚步匆匆的赶回了乾清宫。 刚踏进殿门,乾隆只觉手腕一空,胸口一重,低头一看,正好跟一双眼角含着媚意的闪亮双眸对了个正着,除了那个磨人的蛇妖小青还会有谁呢。 乾隆心里先是一松,好歹人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既没受伤精神也不错,紧接着又是一股怒气上涌,他推开小青,正要开口质问,却突然被小青抢了先,紧紧的扑过去死死的又抱住了乾隆的腰,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对不起。”小青依在他身上,眼角耷拉着,绞着手指头,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声调极软,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在撒娇更合适。 乾隆冷眼瞪他。 “我知道错了,”没等乾隆发难,小青就开始低着头进行自我检讨,“我不该没跟你说一声就出宫,也不该拆了那个塔,更不该把那个什么格格也带过去。对不起嘛,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乾隆只觉头一阵一阵的开始痛起来,无奈的用手指揉了揉额角,“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青抿紧唇,抬起头,让乾隆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中的委屈,“你说过要帮我找姐姐的,可是那些塔你都没有派人进去找过,我就只好自己来了。” 小青其实是在半抱怨半撒娇,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想的是怎么才能转移乾隆的注意力,说的也是半真半假,却不知道此话却是误打误撞,反而勾起了乾隆的一丝心虚。 以前决定收留青蛇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小青脾气倔强,又认死理,一门心思的就想找到他姐姐,他也是亲口答应过要帮小青找的,却直到现在都算不上尽心尽力,尽管他知道再怎样仔细的搜查也只是徒劳,可态度多少也过于懈怠了,小青并不知内情,看在眼里,难免会有不满,想着这次大概也是心里有怨,才一声不吭的跑去佛香阁,搜了一遍还是不解气才又推倒了它,乾隆有心要惩罚一二,却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此时这事被小青毫无预兆的提起,莫名的愧疚弥漫上来,乾隆的语气也跟着软了许多。 “那你也该提前和朕说一声才是。” ……和你说你还会让我拆吗?! “对不起。”小青心里默默想着,嘴上却不争辩,只低眉顺眼乖乖的认错,态度好的让乾隆有火也发不出来。 乾隆无奈的又开始揉抽痛的额角,“佛香阁一倒,加上小燕子也出现在那处,现下朕的书房里怕是要被上奏的折子给淹了。京城里人多口杂,这事免不了要闹的沸沸扬扬,朕想替你遮掩都是心有余力不足,你得答应朕,再没有下次。” 小青眼珠子一转,爽快的点头,“我答应你,再也不拆京城的塔了!”随即很快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什么格格现在如何了?” 乾隆正在思索如何处理这事才不会将小青卷入当中,一时大意没有发现小青竟然偷换了概念,只是顺口回道,“还在昏迷。” “没事,其实她就是吓晕了,明儿估计就醒了。”小青笑眯眯的,心情似乎很好。 “为什么要把小燕子带过去?”乾隆又想起自己先前的疑惑。 小青迟疑了一会儿,坦白的说道,“我就是想吓吓她。”似乎是怕乾隆生气,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只有一会儿,后来我就把她的那段记忆消除了。” “吓吓她?”乾隆嘴角抽搐。 “你不是都知道的么……”小青窝在他怀里撒娇,拿脸蹭他的脖子。他与小燕子互看不对眼的事乾隆的确早就知道,甚至连原因都一清二楚,何必明知故问呢。 乾隆觉得头更疼了,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搂住怀里不断讨巧卖乖的少年,到底也没再说出什么责备的话。 事情已经发生了,乾隆并不想抓着没完没了,他这个人本来就偏心,既然喜欢小青,那自然是要护着宠着的,不过是一座塔而已,只要没伤着人就行,大不了再重建一次,兴许还能有更好的款式。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一次的纵容与大意,才会引发了以后一系列无法收拾的局面,让他悔恨不已。 当然,如今的乾隆自然不能未卜先知,怀里的少年乖巧可人,温顺听话的很,又不断的往他胸口上蹭着撒娇,是个男人都忍不了,乾隆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低下头,重重的覆上了小青娇嫩湿润的唇。 小青一瞬间瞪大了双眼,身体僵硬了片刻,便又软了下来,竟是没躲没闪,乖乖的承受了下来。 无论是佛香阁突然倒塌,还是还珠格格晕倒在清漪园一事,虽被乾隆刻意镇压过消息,可仍然毫无疑问的在朝廷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佛香阁才刚刚建成没几年,又是由皇帝亲自监督,断没有偷工减料的可能,结实的很,可就是这样结结实实的佛香阁,却突然间在一天之内就塌了,变成废墟了?这怎么可能?! 还有那位颇具传奇意味的还珠格格,谁知道好好的一个格格,不在皇宫里待着,怎么就莫名其妙跑到清漪园去了呢?她怎么出的皇宫,又是怎么混进清漪园的,难道守卫们集体冬眠了吗?还有,她为什么会昏倒在佛香阁的废墟旁呢?是她自己受了刺激,还是被人打晕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裹着浓雾的谜团,似乎在昏迷中的还珠格格醒来之前,没有一个人能猜出事情发生的真正经过,文武百官们面容肃穆眼含忧虑,却遮不住眼底里那隐藏的极深的兴奋八卦光芒,在乾隆看不到的地方,三五人成群,兴致勃勃的凑在一起,各种不靠谱的猜测层出不穷。 在众人的期盼下,小燕子倒是在第二天一早就醒了,可令人失望的是,她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她只记得是自己跑去清漪园的,可为什么要去,又是怎么去的,塔为什么会倒,她为什么会昏迷,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 虽然事情的真相扑朔迷离,但仍然不能阻止众人那旺盛的好奇心,当着乾隆的面他们自然不敢多言,可背地里哪个也没少议论,这让极好面子的乾隆心里头憋着一股子气,干脆狠狠罚了小燕子一顿,关上一个月的禁闭,漱芳斋的丫鬟奴才也全换上新的,皇后和令妃见状,还想见缝插针的把自己的人给安排进去,但皇帝此刻正在气头上,下定了决心要给小燕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又知道令妃素来与小燕子亲厚,干脆驳了令妃的请求,从坤宁宫拨了几个人,分给了漱芳斋。 当然,他也没真的想让小燕子从此以后都生活的痛苦无比,那样他的耳根子也肯定不得清净,所以另外还从乾清宫选了几个自己信任的,也给送了过去。 小燕子一见周围的人都换了,刚培养出那么一些感情来的明月彩霞小凳子小桌子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面容冷漠谨守规矩的陌生宫女和太监,哪里肯干,立刻就闹腾了起来,但乾隆此时早就被她闹的烦了,干脆就让人把她关在漱芳斋,开始禁闭,小燕子一个人在屋子里撒泼打滚玩上吊都没人给她开门,渐渐的也就老实了许多。 可所有人都老实了吗?显然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窝……滚回来更新了…… 第41章 什怕什么来什么 佛香阁的事好不容易被压下去,乾隆才终于找到空隙能喘口气,这几日光是处理那海一样的奏折就让他心力交瘁,每天加班加点的,别说理会后宫嫔妃,连小青都顾不上管。 不过他难得早回一次寝宫,却并没有看见小青,等到天都黑了,也没见个人影,顿时心里便不太高兴起来,这夜不归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能惯着。 可是当第二天早上上朝时,这一点点的不高兴,就已经变成了滔天怒火。 “皇上,臣有本启奏,今日早时臣得到消息,济南府的九顶塔与大龙虎塔昨日夜间不知为何突然坍塌……” “皇上,神通寺西北的墓塔林中也倒了三十多座塔……” “皇上,臣也得到了消息,这些塔倒塌的情状与佛香阁几乎一模一样,臣以为……” “皇上,臣以为……” “皇上……” “啪!”乾隆的手往桌子上狠狠的拍下,群臣一惊,刚才还憋着一肚子话纷纷要上奏的众人这下都闭紧了嘴巴,谁都知道皇上这是动了真怒了。 乾隆确实愤怒了,想着小青明明答应了他不再拆塔,如今竟然敢骗自己?!可是再仔细一回想当初小青的保证,这时候也终于反应过味儿来,合着他倒是不算骗,顶多是使了个小手段把自己给蒙混过去了。 可不是么,不再拆京城的塔,那其他地方的塔他可没保证说不拆。 想到这里,乾隆又有些哭笑不得,想着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敢在自己眼皮子下面耍小手段的蛇妖,至于怎么个教训法……想起那天的那个甜蜜的深吻,乾隆眯起眼,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就这样,在群臣大气都不敢喘,快将脑袋垂到脚面上,纷纷猜测皇帝这次的怒火恐怕要把养心殿的房顶烧出个窟窿来的时候,却没想到上面那位心里早就转到了某种诡异的粉红情事上去了。 乾隆独自荡漾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着下面正严阵以待的排排站着的大臣们,自个儿也觉出不好意思来,于是干咳了两声。 群臣们浑身都缩着,只有耳朵高高支棱着呢,这一点动静哪里能逃得过去,纷纷恨不得把耳朵拉长成兔子,好听清了圣旨是怎么说的。 乾隆想来想去,又想来想去,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虽说他文采斐然,惊才绝艳,可这一边心虚着一边还得找借口的事可是从小到大就干过两回,第一回就是上次的佛香阁事件,为了摆平几乎就把他肚子里的词都给掏空了,这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再找一个有新意的解释了,于是半天才憋出两个字: “重建!” 重建?群臣耳朵纷纷一动,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乾隆下一句话就是例行公事的“有本早奏无本退朝”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群臣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皇上,这塔倒了,怎的光重建就算了,依臣看,那拆塔之人也必须找出来,关入大牢,严刑拷打,再游行示众,扔他满脸臭鸡蛋,方能够服众!” 此时一位面目粗犷的武将站了出来,双手一拱横眉竖目的怒道,这人的样貌却是有些熟悉,仔细一看,这不是那日在御书房里说小青“小娃娃毛都没长全”的那位武将么! 要说这位武将为何会如此义愤填膺,实在是因为这位的老家便正巧是山东济南府,如今老家的塔被人无故毁了如此之多,又怎能不生气。 乾隆倒也是能够体谅,再加上那一分的心虚,虽心中对他处理拆塔之人的方式过于毒辣有所不快,却也没有对武将发怒,只平静道,“李爱卿说的在理,那朕便派人去查查,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毁我大清的塔。” 那武将竖起眉毛还要再继续上奏,想着让皇帝最好立刻派出人去调查,实在找不到人他自己上也行,却被身旁一向交好的文官狠拽了下衣摆。 武将膀大腰圆,自然不会被文官一拽便倒,却也是一下子冷静了许多,他懵了一会儿,看了看身旁努力给他使眼色的文官,又偷偷抬眼看了看上方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皇帝,到底把口中的话给咽下了肚子,乖乖的回了列。 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群臣中大部分人早就看出来了,关于这些塔倒的真相,皇帝必然是心中有数的,不然也不会屡次敷衍而过。 可到底还是有脑子没转过弯,又人缘不怎么好没人提醒的在,只见五阿哥大步跨上前,恭敬行了一礼。 “皇阿玛,关于那胆大包天敢拆塔之人,儿臣有一个猜想,不知当说不当说。” 乾隆心想你今日怎么没告假不上朝呢,这五阿哥永琪也是怪了,自从佛香阁倒了小燕子也受伤之后,就好像跟这事干上了似的,乾隆挖空心思给出不少貌似合理的解释,好话歹话说尽,其他大臣都知情识趣的不再提起那事,就他还是没完没了,纠缠的乾隆一个头两个大,简直是烦不胜烦,乾隆早就不想再看见他的脸了,但此时当着底下众臣的面,也不好将话说的明白了,最后只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永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看出皇帝已经不高兴了,听到允许便激动的说道,“儿臣前些日子曾无意间听到李将军提过,常与皇阿玛在一起的那位叫做小青的男子曾扬言说要拆了祈年殿,后又屡次提过要拆其他的塔,儿臣斗胆猜想,恐怕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小青拆了佛香阁,伤害小燕子在先,又毁了济南府三十多座宝塔在后,还请皇阿玛明鉴,严惩此人!” 乾隆听罢顿时喉咙一紧!他千防万防终究是没防住,小青的名字一被提出,终是再难从此事中清白脱身! 那李姓武将可就不光是喉咙一紧了,甚至全身都紧绷起来,牙齿打着哆嗦,汗如雨下,一瞬间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在背后议论皇帝,或与皇帝亲密之人,那可是死罪啊!他也不过是有一次喝酒喝大了,无意间将此事喊了出来,却怎知竟被五阿哥听见,还在这里提了出来,这下别说什么乌纱帽了,项上人头都有可能不保! 要说这永琪说聪明是聪明,可为人却过于高傲自负,说话办事时常不会考虑其他人,只管自己说个痛快,不管他人死活,此处他本可将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这事隐瞒下来,只说无意间听说便罢了,等乾隆追究起来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到时也不会多招人憎恨,可他错就错在一上来就将那李姓武将卖了个彻底,那李姓武将自然将他恨极,其他大臣脸色也是不虞,纷纷低下头,回想着自己是否无意间说了哪些不该说的话让五阿哥听见了的。 “荒谬!”乾隆倒是顾不上考虑那么多,反射性的便要维护小青,加上心虚,便抬高了声音狠狠骂道,“青儿不过志学之年,十四五岁的孩子,如何能拆的了塔,就算他常将此事挂在嘴边,也不过是天真玩笑,可你竟糊涂到将一个孩子的无心之言当真,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么!” “儿臣不敢!”永琪被骂的狗血淋头,脑子一懵,吓的“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身体抖的都快赶上李姓武将了,再不敢提此事。 乾隆也是头疼不已,他说的话看似有理,可大清鬼神之说盛行,难免不会被有心人猜到一二,下面的这些大臣又个顶个是人精,小青被拖入了泥潭,想再干净出去,怕是难了。 前头提过了,要说乾隆此人,虽作为皇帝无话可说,但就个人而言,优点缺点都极为鲜明,他城府深沉,英明决断,手腕高超,可偏偏傲气霸道又护短的紧,最讨厌有人违逆他,再加上那么点好色,对于往日里爱对他撒娇外加百依百顺的小青自然爱惜不已,此时也并未多加责怪,反倒是大庭广众之下将小青名字提出来的永琪,这下可着实被乾隆给记恨上了。 大臣们纷纷低头保持低调,心里却大多是暗暗在看五阿哥的笑话,当然也有五阿哥一派的,心里急的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过他们都在感叹,五阿哥平日里看着也很精明,谁想到关键时候竟犯了傻。 那日小青说拆塔的话不止一人听见,自然成不了秘密,群臣们心里大多有数,也没少私下猜测过,觉得哪怕这塔并不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拆的,也必定脱不了关系,但虽是这么猜,却谁也没傻到将这猜测说到乾隆跟前儿来,毕竟乾隆对那少年的宠爱只要是眼睛没瞎的都看的出来,就这么一个来历身份皆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人,皇帝还将他留在皇宫,好吃好喝供着,睡觉都要一张床,宠爱之心可见一斑,佛香阁倒了就倒了,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皇帝让人再修上也就罢了,花的又不是自家的银子,谁又愿意豁出性命去拂皇帝的逆鳞呢? 况且也有大臣大胆猜测,没准这来历不明的小青公子,便跟那还珠格格一样,是什么沧海遗子,明面上是什么义子义女的,实际上就是有血脉关系的私生子,反正都是皇家的血脉,人家家里边闹腾的再厉害,顶多也就是训诫训诫,意思意思关个大牢,还得是上等房间,不像他们这些外人,一个掺和不好,恐怕连命都得丢了,孰轻孰重,众人还是分的清楚的。 至于为何要说五阿哥傻,便傻在这五阿哥本是乾隆最中意的皇位继承人选,也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人,如今这么拼命的在皇帝面前刷反感度真的没问题吗? 这皇位可不是小打小闹,也许剥了你的继承权,还能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可这对于一个原本最有前途的皇子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事了。 如今五阿哥就正处在这危险的边缘,可惜他本人却是毫无所觉,过往乾隆的宠爱让他过于傲慢自大,只觉得就算皇阿玛生气,但过去也就过去了,对他还会宠爱依旧,但他却忘了帝心无常,并且这皇位要传给谁不传给谁,兹事体大,乾隆根本还在考察,随时可能更换人选,这不,最近乖巧又听话的十二阿哥不知什么时候又入了皇帝的眼,正逐渐被乾隆重视,而这一切,五阿哥均是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断断续续的生病,所以很久都被禁止开电脑了,并不是忘记了更新,最近终于好些了,会努力恢复更新的,谢谢还没有抛弃窝的亲们,窝爱你们!╭(╯3╰)╮ 第42章 尔康要找存在2感 早朝上镇住了一干大臣,乾隆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没想到竟然还有更让人哭笑不得的后续。 下了朝乾隆脚步匆匆的往回赶,急着去“教训”那个不听话又总给他惹麻烦的小妖精,哪里料到半路上却被人给截住了。 “皇上!” 福尔康翕张着鼻孔,一甩袍子,跪到乾隆脚边,过于狂猛的动作还把乾隆给吓了一跳,只见福尔康耿直着腰背,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慷慨激昂道: “皇上,如今济南的塔倒了无数,百姓们人心惶惶,民不聊生,这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臣担心的连觉都睡不着,臣请皇上一定要追查下去,不要让如此恶毒的凶手逍遥法外,臣更是愿意为皇上分忧,请皇上允许臣即刻捉拿‘小青’,送入大牢审问,臣定不负皇上期望,必将查明其身份,揭穿他狼子野心的真面目!” 乾隆一听,竟是给气笑了,高无庸在皇帝身后悄悄对着福尔康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不过是一个奴才,以“臣”自居也就罢了,怎么还想着去捉拿犯人关入大牢,还什么查明身份,这是该归你管的事儿吗?这手伸的可够长的。 “福尔康,不过是倒了几座塔,朕这大清就民不聊生了?行了,朕早已派人去查真凶了,此事与青儿无关,用不着你审他。”乾隆不欲与他纠缠,便想几句话打发了他,这福尔康仗着平日里与永琪关系好,最近是越来越不懂得规矩,若不是看在永琪与福家的面子上,乾隆早要治他个不敬之罪。 福尔康却不肯就此罢休。 “皇上!请皇上明察,这凶手分明是那位叫做小青的男子,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狡辩!皇上您可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这个人出现的太过蹊跷,行事也是古怪,谁也不知他是否精通巫术妖术,皇上还是防着点好啊!” 他只管自顾自说,一幅刚正不阿的样子,却没看到乾隆脸色一沉,阴森森的语调问道,“福尔康,你的意思是朕已经被他用妖术迷惑,不辨是非,包庇真凶,成为昏君了?” 福尔康表情一变,“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乾隆目光冷肃,如锋利的箭一般狠狠盯住他,“福尔康,你应该知道,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朕就能治你死罪!” 乾隆多年为帝,身上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若是气场全开,便能光凭借此便压的众人不敢抬头,可这福尔康却是个骨头硬的,虽是脸色惨白,却仍旧梗着脖子说道,“臣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危!再说,佛香阁和济南塔倒前,都有人听过那什么小青说要拆塔!没过几日塔就都莫名其妙的倒了,哪有如此巧合的事!还请皇上明鉴,将他押入天牢仔细审问!” 乾隆本就为了此事烦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让大臣们闭嘴,如今竟又被一个小小侍卫如此逼迫,顿时心头火气,一脚便将福尔康踹到了一边,怒喝道: “福尔康,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如此跟朕说话!” “臣不敢!”眼见着皇帝震怒,这个时候福尔康终于也不敢再多说了,爬起来再次跪下,低着头,额上冷汗涔涔。 他确实冲动了,昨日紫薇听说家乡的塔倒了无数,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紧接着一病不起,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对那罪魁祸首自然也记恨在心,誓要让他得到教训。他先前曾从五阿哥那里得知了不少那名为小青之人的不寻常之处,加上朝廷里的一些风言风语,几人还私下猜测议论过,这小青是不是皇上的又一个“沧海遗子”。 倒是没有人往情人方面去想,毕竟乾隆对令妃娘娘的宠爱早已在众人心里根深蒂固,再说也从没有人听说过乾隆好男色。 五阿哥心里本就不舒服,这“遗珠”跟“遗子”虽只差一个字,但女人毕竟没有成为储君的资格,男人却不一样,皇帝如今又如此疼爱那个少年,怎能不让他心生警惕,前几日又发生了小燕子受伤一事,福尔康没少听永琪在耳边猜测咒骂,几乎就是确定了是小青干的无疑,他与永琪兄弟情谊,原本就为他感到不平,如今又牵扯到了紫薇,这才让他不管不顾的直接过来面圣,却没想到竟将皇帝激怒。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朕看你最近的胆子越来越大,连朕都敢含沙射影的骂,来人……” “皇阿玛!” 乾隆抬起手,正要让人将福尔康拖走打板子,抬眼却见五阿哥永琪快步跑了过来,一撩袍子跪下求道,“皇阿玛,请您原谅尔康,他也是无心之言啊!” “无心之言?”听完此话,乾隆眼神一厉,看向永琪的目光深沉,渐渐的,浮现一抹若有所思,微眯起了双眼。 永琪毫无所觉,对着乾隆磕了一个头,满脸真诚,“是,皇阿玛,您不知道,现在朝廷中已满是流言蜚语,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小青到底是何许人也,能得到皇阿玛庇护,如此言语已是有损皇阿玛威名,尔康也是见儿臣为此担忧苦恼,才一时冲动前来见皇阿玛,请皇阿玛体谅儿臣与尔康对您的一片拳拳之心,饶了他吧!” 虽是在为福尔康求情,但永琪也是咽不下那口气,言辞间还不忘将一切都推到小青身上,甚至在言辞间隐晦的设下了一个套儿,期望着乾隆能够一时不查说出这小青到底是不是他的“兄弟”。 乾隆是何许人也,这点小伎俩如何能瞒得过玩弄了半辈子权术的皇帝,他看着永琪半响,突然淡淡道,“永琪,朕对你很失望。” 永琪一愣,还没想明白乾隆为何会如此说,便见乾隆已是转开了视线,一甩袖子,看也不再看一眼他们,快步直接离开了。 福尔康被侍卫拖下去,打了四十个板子,这算是极重了,若不是他习武,身体底子好,估计就当场被杖毙了,就算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不在床上躺上个一年半载的,是根本下不了地的。 永琪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皇帝对他的冷落,五阿哥永琪失宠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朝廷,永琪心急如焚,屡次求见乾隆,乾隆也不说不见,态度却是始终不咸不淡不冷不热,让他只能干着急,却是束手无策。 别人皆道,帝心难测,君王无情,可跟了乾隆半辈子的高无庸心里却是明白,这五阿哥永琪会失宠根本就在情理之中,就因为他犯了乾隆的忌讳。 乾隆重权,不想早早立下太子,也很避讳这些,可毕竟人活七十古来稀,他又不能真的活个万万岁,再不甘愿也要选个继承者,抱持着这种态度,平日里对儿子们是翻过来调过去的反反复复挑挑拣拣,要求极为严格,就拿十一阿哥永瑆来说,原本才华横溢,小时候是很受乾隆宠爱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给长歪了,为人吝啬至极,爱财如命,渐渐让乾隆看不上眼,觉得他性格狭隘,难成大器,并不是理想的储君人选,其他几个阿哥也或多或少有那么些短处让乾隆看在眼中,不满在心里,自然也落不了什么好。 往常里乾隆宠爱五阿哥,便是因为五阿哥犯的错最少,且重孝道,这是让乾隆很看重的一点,永琪也一直表现的不错,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乾隆认回了那还珠格格以后,这永琪就开始频频犯错,似乎小燕子的离经叛道也会传染一般。这些乾隆都能忍,毕竟他开始也是很喜欢小燕子的那种直率的,但这不代表乾隆没有底线。 今日虽是福尔康失态在先,永琪来求情在后,看似无辜,可以乾隆的多疑,很难不怀疑此事是永琪在借福尔康的手来试探自己,而后永琪的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永琪想知道小青是谁,是否是他的儿子,是否会影响到他的地位。 乾隆能理解,却仍旧有些恼怒,私自揣摩君意是大罪,不管是哪一代皇帝都不可能容忍,就算是皇阿哥也不能例外,更何况这涉及到立储一事,更是敏感,乾隆不能不多想,也就无法克制的对永琪产生了厌烦和猜忌。 被这些事一搅合,好好教训小青一顿的心思反倒是淡了,再加上回到寝宫小青就主动蹭过来认错,撒娇耍赖齐上,又见乾隆心情不好,亲自跑去御膳房做了几道拿手好菜,哄着乾隆说了些甜蜜话儿,献了两个吻,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第二日,京城里下起了雪,鹅毛大的一片片,到午时才停,整个皇宫便已是银装素裹,铺天盖地的一片白,往日里难得一见,景色还是不错的。 由于乾隆最近心情欠佳,小青便央着他去御花园里赏雪景,乾隆也没拒绝,在亭子里坐下,将小青抱在腿上,因着还想做些私密事,便让众人都退的远了,只留下知晓两人关系的高无庸在稍近处候着。 小青心思玲珑,又越来越将乾隆放在心上,娇蛮任性一点也使不出来了,就希望他好,知道乾隆的不高兴与疲惫都跟自己当日任性做的事脱不了关系,愧疚的不行,不仅对乾隆道了歉,还保证以后真的不再拆塔了。 “放弃找你姐姐了?”乾隆懒洋洋的问,手在小青纤细的腰肢上滑动,与其说是调戏,更像是亲密的爱抚。 “不是,”小青被腰上的感觉激的颤了一下,老老实实的说,“其实我拆塔本来就跟找姐姐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找不到她,一时生气,才会顺手把塔给拍倒,也是我太任性了,当时没考虑那么多,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以后我再找姐姐的时候,就算没找到也不会毁塔了。” 乾隆就喜欢他这听话乖巧又懂事的模样,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又亲,小青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乖乖的承受。 正在两人浓情蜜意,小青温言软语哄得乾隆心情逐渐愉悦时,御花园入口的方向却传来了一些极煞风景的声音。 “让我过去!我要见皇阿玛!皇阿玛!你别拦着我!我要见皇阿玛!” 乾隆眉头一皱,想了想,将小青放下地,却没有放开环在小青腰间的手,沉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高无庸早已去查探过,此时上前低着头道,“回皇上,还珠格格来了,想见皇上。” “小燕子?她不是还在关禁闭,有侍卫守着,她是如何出来的?”乾隆皱起眉。 “这个……奴才不知。”高无庸也百思不得其解,这皇宫里多少年没出过这些幺蛾子了,自从这还珠格格来了,怎么什么都不对劲了呢? “让她进来。”那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小燕子的大嗓门简直就像菜市场骂街的泼妇,实在让乾隆听不下去,尽管他一贯欣赏性格直率的女子,却不代表喜欢看她们歇斯底里的蠢样子。 被放行的小燕子气喘吁吁的往亭子这边跑,半途还用上了她那三脚猫的轻功,跑到乾隆面前时,形象简直惨不忍睹,旗头歪了,头发乱了,衣服也乱七八糟,一点格格的样子都没有。 乾隆眉毛皱的能夹死蚊子,可还没等他开口教训,就听小燕子冲着他急赤白脸的一顿喊。 “皇阿玛!你怎么能让人打尔康,他都快被打死了你知不知道!他流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血,到现在还昏着呢!皇阿玛,你成心打死他对不对?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呀!明明是皇阿玛偏心,护着那个死人妖,尔康他只不过是担心紫薇才去找你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作者有话要说: 晕,这章早写了,忘记发上来了……原谅我这迷糊劲儿吧…… 第43章 不不作死就不会死 乾隆正要斥责她不懂礼数,却被她话中提到的一个似乎有些耳熟的名字吸引住。 “紫薇?什么紫薇?” “就是我的结拜姐妹,前一阵子刚进宫的,现在是漱芳斋的宫女,皇阿玛你忘了吗?”小燕子见乾隆好像一点也不记得紫薇了,又开始为紫薇抱不平,紫薇啊紫薇,你心心念念的父亲竟然连你的名字也记不住,你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这人已经完全忘记了到底是谁偷走了紫薇的父爱。 “福尔康来找朕,与她有何关系?”乾隆心中一动,继续问道。 “紫薇的家就在济南啊!她一听说塔倒了,一下子就晕过去啦!尔康担心的不得了!都怪这人妖,要不是他把塔给弄倒了,紫薇就不会生病,尔康也不会挨板子了!都怪你!”说到后面,小燕子也发现了站在乾隆身后的小青,指着他鼻子骂道。 “一个宫女生病,御前侍卫竟然担心的不得了……”乾隆眼中露出深思,眯起双眼,不紧不慢的说着,“还为她闹到了朕的面前……” 小燕子不知其中利害,还傻乎乎的跟着点头,“就是就是!皇阿玛不该打尔康的,该打的是这个人妖!”手还一直举着指小青,也不怕累着。 却不料乾隆冷笑一声,“如何不该打,我看不仅该打的很,还打的轻了,打的少了。” 小燕子让乾隆话中的冷意给镇住了,不知所措的扭头看他。 “高无庸,传朕旨意,御前侍卫福尔康与漱芳斋宫女紫薇SI通,YIN乱后宫,放DANG已极,宫女紫薇按律处斩,福尔康从今日起剥夺爵位,贬为平民,逐出京城!”乾隆冷声下旨。 小燕子傻了,她愣愣的看着乾隆,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要处斩紫薇?什么放DANG,什么YIN乱后宫,这些是什么意思? 突然,她打了个激灵,正巧看到高无庸应了是正要下去宣旨,不行,不能让他去!让他去了尔康紫薇就没命了! “不许去!”小燕子尖叫一声,一脚踹到了高无庸的屁股上,高无庸没防备,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小燕子!”乾隆见她当着面便如此放肆,顿时惊怒喝道。 “皇阿玛!你为什么要杀紫薇!为什么啊!什么YIN乱后宫,她没有啊!她真的没有!”小燕子也顾不上那么多,急急忙忙的解释。“她什么都没做,她还病着呢,连床都下不来,她能做什么呀!” 乾隆不为所动,“福尔康身为御前侍卫,竟为了一个宫女在朕面前出言不逊,可见其关系定是亲密无间,这不是YIN乱后宫是什么?” “不、不是的!他们只是朋友,不光是尔康担心,对,我和永琪,我和永琪也担心的不得了!皇阿玛,我们几个人感情好,只是感情好,大家都互相关心啊!我们就像个大家庭一样,就像是亲人!不是你想的那种!” 小燕子急的差点咬到舌头,不过还算难得聪明了一回,这话一说完,乾隆的脸色倒是好了一些,但对这紫薇和福尔康的印象,那可就不止差了一点半点了。 “皇阿玛,紫薇是我的结拜姐妹,我们发过誓的,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她要是死了,我也跟着活不成了!皇阿玛,我不想死,你别杀紫薇好不好?我娘死了以后,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姐妹,我一直都当她是我亲姐妹的,皇阿玛你那么喜欢我娘,你就看在我娘的份上,饶了她吧!” 乾隆刚好了一点的脸色又是一沉,本来小燕子说到前面,他也决定算了,结果到后面小燕子竟然又搬出了夏雨荷,别的时候他可能会心软一些,可如今小青就在他身后站着呢,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唰唰唰的往他后背上扎,让他心里也不痛快起来。 “紫薇?”先开口的却是小青,只见他微微勾起唇角,脆笑着道,“原来她是你的好姐妹啊。” “青儿认识她?”乾隆不着痕迹的擦擦额角的汗。 “不认识。”小青笑的意味深长,“可我见过她与那福尔康在一起,两人躲在没人的地方,交头接耳,还离得很近,不知在做些什么。啊,他们好像确实是提到了那紫薇的家是在济南。”他还是从他们嘴里才知道济南有塔,从而决定去那里的呢。 “你、你胡说八道!”小燕子见乾隆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顿时跳脚了,“你这个死人|妖,竟然敢害他们,我跟你拼了!” 说完竟运起轻功猛的冲着小青就扑过去了! 情况急转直下,小燕子不按牌理出牌,谁也没防备,侍卫们被乾隆给支开的挺远,此时也赶不过来,高无庸似乎是摔到了腿站不起来还趴在地上哀哀叫唤,乾隆周围一时没人护卫,竟让小燕子钻了空子,一下便越到了小青身前。 “青儿!” 乾隆心都漏跳了一拍,大喊着想提醒小青躲开,却见小青不慌不忙,脚步也不挪一下,只右手在空中轻轻划了一个流畅的半圆,一道绿芒闪现,飞快的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小燕子的肚子,只听“哎呦”一声尖叫,小燕子竟被那道绿芒生生的撞飞,摔到了雪地里,滚了一身的雪和泥,旗头从脑袋上掉下来,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好几圈。 这时候侍卫们也终于赶过来了,乾隆看着在地上不住哎呦叫唤的小燕子,气的身体都在发抖。 “小燕子,这就是你这么多天里学到的礼仪?啊?这就是令妃教导你的规矩?啊?这就是你娘从小告诉你的为人之道?啊?!你、你……” 乾隆气的话都说不下去了,小青见状赶紧过来扶着他,给他拍胸口顺气,心里也是后悔的不行,为什么要跟这个鸟|人置一时之气,这下要是把乾隆给气出个好歹来,他不得心疼死! “别气,别气……”小青赶紧连连劝着。 “来人,把她给朕关回漱芳斋,从今日起,没有朕旨意,不许她再踏出漱芳斋一步!”乾隆实在不想再看见小燕子这泼妇一样的行为,拉着小青佛袖而去,这次心里再没有半分不忍。 宫里没有秘密,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儿,没过多一会儿就传的宫里人尽皆知,小燕子被关了禁闭,失了圣宠,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皇后扶着容嬷嬷的手,笑的得意:“听说这会子漱芳斋外面围了很多人?” 容嬷嬷也笑着回道:“是啊,皇后娘娘,自从这还珠格格跳窗户逃脱禁闭,又冲突了皇上后,皇上怕她再干出什么更加丢人现眼的事儿,估计是铁了心要关着她,这不,又调了二十多个侍卫,把那淑芳斋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下任那还珠格格再有天大的本事,也肯定跑不出来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容嬷嬷,我早就跟皇上说过,这小燕子来路不明,野的很,根本就不配当格格,皇上当时还不肯听,如今你看看,我果然没有说错吧?”皇后冷笑,心里说到底还是有些怨怼。 容嬷嬷安抚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娘娘这话可千万别让皇上听见,如今看来,用不着咱们做什么,这还珠格格就能把自己的脑袋给玩儿没了,咱们只用等着,看着……” 那边主仆两个言笑晏晏,心情舒畅,这边的令妃,那可就不怎么好过了。 心里第一百零八次的咒骂着小燕子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面上还得表现出温良贤淑,一心为她担忧的样子,在脚步匆匆赶往乾清宫的路上,令妃蛋|疼的想着自己又被这位折腾的少活了十年,难不成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不成? 乾隆正在屋里顺气儿,小青在旁边温言软语的哄着他,令妃在门外整了整衣服,摆出了一个伤心自责的表情,才进门行了礼。 “皇上……”简直就是未语泪先流,楚楚可怜啊!令妃在心里为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可谁成想,乾隆根本就没理会她,他刚被小燕子给惹的生了大气,正是看谁都不顺眼的时候,尤其是平日里跟小燕子亲近的几个人,更是被狠狠的迁怒了,令妃这个时候来,可算是正正好的撞到了刀刃上,连起都没让她起来,就跟没看见她一样。 “皇上,小燕子冲|撞了您,是她的不是,可您千万别为了跟她生气,把自己的身体给气坏了呀!” 令妃跟了乾隆也有些年头了,到底还是了解他一些的,这贴心话说完,乾隆才总算正眼看了她一眼。 “你这是为她求情来了?” 令妃嘴里发苦,明知道现在怎么也不该说是,可她实在没办法,自己膝下无子,还得指望着五阿哥,小燕子这颗棋子还真是暂时丢不得,想到自己先前得知的,小燕子和五阿哥的关系,令妃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赶紧摇摇头,那些得暂且放到一边,先应付完眼前的事再说。 令妃硬扯起一抹慈爱的笑容,柔声道,“皇上,小燕子还是个孩子,身世又那么坎坷,有些时候哪里做的不对,也是无心的,皇上何必与她生气,您不是一直跟臣妾说,就喜欢她的直率吗?” 乾隆冷哼了一声,脸色沉的能滴出墨来。“这是直率?这简直就是没大没小,目中无人!正好你来了,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说教她规矩,十天之内,就能给我一个仪态万千的格格,可如今呢?!” 说到后面又激动起来,“砰”的拍了一下桌子,令妃吓的赶紧跪下,“皇上息怒!都是臣妾的错!皇上别气坏了身子啊!”想了想,她又不甘心就这么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见乾隆不说话,便低头委委屈屈的又说,“皇上,并不是臣妾TIAO教无方,小燕子有那么令人怜惜的过去,臣妾知道她心里有伤,有痛,已经是那么可怜了,可难得还保持着一颗天真善良的心,虽然行为有时乖戾了些,但也跟她的经历脱不了关系,臣妾每每想到这些,就总是有些心软……” “天真?善良?”乾隆气极反笑,“所谓的天真就是随便打人?所谓的善良就是大逆不道?” “皇上……”令妃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只听乾隆淡声道,“既然令妃面对小燕子会心软,那教导她规矩的事就不用你了,我会交给皇后来办。” 交给皇后?那怎么行!令妃心里一急,脱口便道:“可小燕子一向不喜欢皇后,恐怕不妥啊!臣妾是说……臣妾是担心皇后娘娘更加难以管教她……” 乾隆怒道,“哪里容得她挑挑拣拣!” 小青在旁冷眼看着令妃,眼睛里全是冷意,这些人三番两次的过来惹乾隆生气,他都在心里记着呢,早晚他要让他们一个个的都付出代价! 被小青用这么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盯着的令妃,只觉心下一凉,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行了礼便匆匆退下,快步往回走。 可是到了延禧宫门口的时候,令妃的脚步却突然慢了下来,一种强烈的疑惑慢慢浮上了她的双眼。 那样妖异恐怖的眼神,真的是一个“人”能拥有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严打,*连DM板块都抽没了……大开眼界……( ⊙o⊙ ) ……忘记改MG词,竟然被锁了~~~~(>_<)~~~~ 份第44章 身份拆穿 心中既然起了疑,令妃便放不下了,她翻来覆去的想,足足想了一个晚上,越想越觉得这小青诡异,她曾派人去查过,皇宫的出入名册中并未记录有这么一个人,就好像他是凭空出现在了宫里似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如何穿过重重守卫进入皇宫的?皇帝又为何对此视若无睹,反而予以百般宠爱呢? 令妃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惊惧,想了又想,心中终于有了思量,第二日一早,便寻了个由头,前往漱芳斋,看望被关禁闭的小燕子去了。 小青记恨小燕子,给她的那一下可是结结实实一点水分都没有,如今虽是已过去了一夜,但小燕子却还是下不了地,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直叫唤,先前混了熟悉的明月彩霞都被换走了,紫薇因为她先前的莽撞被关了起来,金锁恨她拖累了小姐,也不肯亲近她,此时身边就只剩下两个小丫鬟伺候,然而一个是皇后的人一个是皇上的人,又不怎么得用,一时看起来竟是有些可怜了。 令妃挥退了丫鬟,坐到小燕子床前,抽出帕子,连酝酿情绪都不用,轻车熟路的红了眼眶,不停抹着泪,嘴里直喊“心疼”。 小燕子受令妃的情绪感染,再加上身上疼的很,一时也跟着哇哇哭起来,真觉得自己是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冤屈,对着令妃就嚷嚷开了,大喊着皇阿玛不讲理,只听人妖的话不听她这亲闺女的话等等,简直就是口无遮拦,百无禁忌。 令妃也没想到小燕子的嗓门这么大,反把她吓出一身冷汗,赶忙安抚,小燕子却不肯闭嘴,她此时也忘了自己压根就是个冒牌货,倒是真把自己带入了正牌格格的角色,觉着令妃能理解她,就一个劲儿的喊着冤闹腾,直到五阿哥匆匆忙忙进来,这才收敛了些。 “五阿哥,外面的人……”令妃忧心有人将小燕子的话传入皇上耳中,胆战心惊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心里简直后悔死来看这不靠谱的格格了。 “没事,令妃娘娘不用担心,我把她们都打昏了,她们什么都听不见。”五阿哥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毕竟他还没进来的时候在外面就听见小燕子的大嗓门了,一时情急,干脆就把门口守着的两个丫鬟给打晕了。 打昏?令妃一听这话,自己差点没昏了,这都叫什么事儿!这五阿哥到底是什么脑子,只想着不让别人听见小燕子的话,可别的怎么就不管不顾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该怎么说?一个堂堂的皇阿哥,打昏了门口的宫女,跑进了格格的闺房!天呐,这简直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五阿哥见令妃脸色难看,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妥,不过还是无所谓的很,“令妃娘娘放心,谅她们也不敢往外说。” 令妃只觉头隐隐作痛起来,真是百般无奈,这两个宫女本就是眼线,又如何不敢往外说了?罢了罢了,毕竟自己以后还得指望着五阿哥,一会儿自己亲自想办法帮他们摆平也就算了。 她扭过脸,假装没注意到五阿哥和小燕子的卿卿我我黏黏糊糊,心里腻歪的很,但没忘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还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小燕子当初在御花园的情景,那小青又是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小燕子一向嘴上没个把门的,一听是问那个人妖就来了劲,把当时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并且一口咬定,这小青不仅仅是个人妖,还是个妖怪。 “真的真的!当时我看的特别清楚,她一抬手,就有碗口那么粗的一道绿光‘唰’的一下子冲我飞过来啦!当时我就感觉我的肚子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的要命,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摔到地上去了!害我嘴里吃了好多雪,太可恶了!她一定是妖怪变得!不然怎么把皇阿玛迷的跟什么似的呢!自从他一来,皇阿玛就对我不好了,一定是他用妖法把皇阿玛给迷晕头了!” 令妃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尽管五阿哥不信这鬼神一说,坚持认为小燕子是眼花看错了,但令妃的心却是跳的异常快,仿佛她曾经那些被迷雾遮掩住的朦胧猜测终于被人肯定,那些小心思,以往因为惧怕而不敢去想的那些事如今却被人直接说了出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又喜又怕。 妖怪,妖怪…… 她心里不断反复的重复着一个词,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当她再回过神,却听到五阿哥在为福尔康愤愤不平的抱怨,说什么“这些塔明明是那小青给推倒的”,令妃一愣,朝廷上的事她并不怎么清楚,更不知道文武百官们私下的猜测,便赶紧问了五阿哥,五阿哥便都跟令妃说了,包括小青曾经口口声声的说要推塔,救他的什么“姐姐”…… 令妃只觉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赶紧静下心来,细细想着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听过这几个词,为何觉得如此熟悉? 妖怪,绿光,推塔,姐姐…… 小青! 似一道闪电劈开迷雾,令妃瞬间瞪大了双眼,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顾不得许多,甚至没有和五阿哥小燕子交待什么,也没有再管门口昏倒的两个宫女,几乎是用冲的冲回了延禧宫,从塌上翻出了几本书,看名字,大抵都是话本小说一类的,她飞快的从中抽出一本,用手一翻,最终眼神定在了其中一页之上,半响,嘴角慢慢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找到了! 令妃兴奋的几乎要打起摆子,书都快捧不住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小青虽是男子却如此妖媚,怪不得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怪不得能徒手拆塔,怪不得只一下就将小燕子打的下不了床,怪不得……怪不得能把皇帝迷的晕头转向,让她快要失了圣宠! 原来,这小青真的是个妖怪! 小青,青蛇,白蛇传! 令妃高兴的有些难以自持,又懊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一点,这话本原也是在宫中流行着的,许多嫔妃都看过,只是一来她们平日里的精力都放在争宠上了,在旁的事情上脑子就有些不够使,二来青蛇毕竟不是主角,众人也只模糊记得那是个女人,因此竟没有一个人把这位出现的莫名其妙的男小青与话本中的青蛇小青联系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原本她也是一样的,若不是因为小燕子与五阿哥她们与那小青多有接触,看到了他的古怪,再加上她的细心观察,恐怕她也参不透这个中秘密。 令妃冷笑一声,看了看手里的那页书,翻开的正是第一折戏《双蛇斗》,这小青最初可不就是男儿身么!后来与白蛇斗法输了,才变为女儿身,化为侍女与白蛇姐妹相称,只是如今看来,这孽畜不愧是蛇妖,果然是可男可女,小燕子骂他人妖,竟是没有骂错!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令妃有些坐不住了,她想立刻去见皇上,将这件事告诉他,省的他被这妖精迷惑,只是……令妃的兴奋劲儿过后,突然又有些犹豫了。 要说这令妃能在宫中纵横这么多年,甚至与皇后相斗都能不落下风,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若这件事放在小燕子等人身上,一定会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去找皇帝说个清楚,根本不会去想后果如何,先前的福尔康和小燕子的下场就是证明,可换了令妃,却是能够冷静下来,再三斟酌。 她就这么去了,万一皇上不相信她怎么办?如果小青真对皇帝施了法术,那这种情况会发生的几率会相当之高。另外,她还得确定这小青真的是蛇妖。因为不管如何说,书中的人物跑出来了这件事也太惊世骇俗了,若最后证明是她搞错了,那她可就真的会沦为宫中的笑柄了。 还是应该谨慎小心一些,首先要确定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想起宫中刚请来的那个戏班子,令妃心里便有了计较,即是如此,便让她试他一试吧。 说办就趁早办,翌日一早,令妃便招了戏班,宴请后宫各位嫔妃在园子里听戏,最让小青感到惊奇的是,令妃竟派人找到了他,连他也给请了。 早朝还没散,乾隆不在,小青自己待着也无聊,便跟着去了,想着顺便看看她们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反正他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是不怕的。 如果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一定会后悔自己此时的毫无防备。 能进宫里唱戏的戏班子那自然不是一般的好,将一出白蛇传唱的是惟妙惟肖荡气回肠,白蛇温婉坚贞,许仙善良软弱,青蛇忠诚不二,法海假仁假义,端的是一出让人拍案鼓掌的好戏,众嫔妃看的是连连喝彩,精彩异常。 可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专注在戏曲上时,令妃却是直盯着小青的脸,看到他一瞬间苍白的脸色,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这出戏瞧着可真是不错,别看唱的有些年头了,众位姐妹们都爱看的很。”令妃似是没看到小青的异常,侧过头用帕子遮着嘴对小青笑道,“只是这许仙性子着实懦弱,我却是看不大上的,那白蛇颜色好又聪慧,却对如此书生情深不渝,看的出来也是个眼光不好的,最后竟还能得到成仙,可实在便宜了她。” “我姐姐才不是……”小青头脑一片迷蒙,听到此话下意识的反驳道,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对,立刻闭了嘴。 “你姐姐?”令妃似是惊讶至极的看着他,“小青公子怎的突然提起了你姐姐?我说的这白蛇可是这唱本中的人物,现实里可是不存在的,你许是听错了罢。哦,对了,公子的名字也叫做小青,不会正巧也有个叫做白素贞的姐姐吧?呵呵,这当然不可能,我只是说笑罢了,毕竟这可是不存在的人物啊……” 令妃一口一个“不存在”,嘴角的笑意再也难以抑制,得意的神情张扬的露了出来。 小青嘴唇一抖,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褪了干净。 第45章 两情相悦 乾隆今日一上早朝,心里就无端端的发闷,喝了几大壶的茶水也没有压下去,偏偏这次上朝事情还出奇的多,下朝下的比平日都晚,让他烦躁的恨不得把折子摔到不断给自己找存在感的五阿哥脸上。 这可让他有点莫名其妙了,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耐性并没有多好,但这么容易就生气上火还是极少有的,这让他不禁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而这种不妙的预感在他回到乾清宫时,却真的成为了现实。 乾清宫里一片静谧,并不像有人在里面,乾隆一挑眉,招了守门的太监问话,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道,“小青公子已是回来了。” “回来了?”乾隆抓住了关键词,“他早时出去了?” 小太监不敢隐瞒,便将令妃一大早宴请众位嫔妃赏戏,并同时邀请了小青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乾隆听完就皱起了眉,不过也没有多想,知道小青在里面,他就直接大步走回了寝室。 可直到迈入寝室的门,乾隆才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 他环视一圈,并未找到小青的身影,难道他又跑出去玩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小青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孩子气,贪玩的很,总也安生不下来,大概也是妖的本XING吧,在外面野惯了,不过乾隆倒也不生气,只要小青晚上记得回来就好。 他屏退了跟进来伺候的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就想先去塌上歇一歇,可谁知当他绕过屏风,却见宽大的龙床上一片狼藉,绣着祥龙瑞凤的上等丝绸被褥卷成乱糟糟一团,床单有一半被扯到了地上,上面压着几本书,有一本上面印着几个脏脚印,一双鞋横七竖八的扔在床边,有一只鞋底子还朝着上,可怜兮兮的被主人遗忘。 乾隆只一眼扫过,视线便定在了龙床中央,那个裹着一层被子的凸起来的圆团子上。 “青儿?”乾隆试探的喊了一声。 圆团子一颤,却没有回答,乾隆心里一紧,赶紧快步来到床边,把圆团子连人带被的抱进怀里。 “乖,怎么了?” 乾隆用手把被子剥开了点,准确的露出了小青的小脸蛋,细看之下却是吓了一大跳。 “青儿,你怎么哭了?” 小青平日里干爽光洁的脸蛋上早就是湿漉漉的一片,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睛肿了一圈,嘴唇还被自己的牙齿给咬出了血,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真正让乾隆心慌不已的,是他眼中那抹浓重的绝望与迷茫。 虽然哭的浑身颤抖,但却一声不发,手指攥的紧紧的,却像是被人抽走了满身的生气。 这样的小青是乾隆从未见过的,就连当初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白蛇时,也不曾让小青露出如此深重的迷茫和无助。 他心里一痛,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的撕扯揉捏,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思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先行一步将他紧紧的揽进怀里,毫不在意小青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压下唇在他脸上不断的亲吻着,从额头一直亲到嘴唇,他细细密密的吻着,力道又大,小青被动的承受着,后来终于受不住松开了牙齿,从喉咙里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声。 乾隆温热厚实的舌头轻柔的舔过小青的下唇,吮掉冒出的血珠子,用上了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前所有未的温柔与耐心。 “青儿,青儿,告诉我怎么了,告诉我为什么哭,告诉我宝贝儿。” 小青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上面湿漉漉的挂着几滴泪珠,惹人怜爱,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只扑到乾隆怀里,放声大哭。 此时的乾隆对着怀里的青蛇,似是忽然有了无穷无尽的耐心,他一手揽着小青的腰,一手在他后背上缓缓的拍抚着,等待小青的情绪稳定下来。 小青哭了好一会儿,声音就渐渐低了下来,到底是个男孩子,不会一直哭哭啼啼个没完,本来他也是想要自己忍着难受,这才钻进了被子里,结果谁知道还没等他难受完,乾隆就回来了,那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一响,就让他心里又酸又难受,忍不住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大人一样,一时情绪就失控了。 “乖,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乾隆见他缓过劲儿来,沉着声音问道,想着小青是从令妃那里出来以后才变成这样的,心里竟然泛起了淡淡的杀意。 小青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把一只胳膊从乾隆的怀里挣脱出来,略带着颤抖的指向了地上。 乾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落到了那散落在地的几本书上,方才没有注意看,如今再定睛仔细一瞧,那本印了脏脚印的书的封皮竟是眼熟无比,乾隆略略一想,心中了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白蛇传》。 “是不是真的?”小青知道乾隆听得懂。 乾隆不语,即没点头,也没否定。 小青知道答案了。 眼圈不自觉的又红了,“那我……我到底算什么……” 今天受到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原本只是山中一小蛇,修行上千年,后又有了诸多奇遇,认识了姐姐和法海,西湖巧遇,水漫金山,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他从未怀疑过。可是如今……如今竟然有人告诉他,那一切其实都不是真的,只不过是个话本,是个小说,书里面的世界是不存在的,书里面的人也是不存在的,那他呢?他也是不存在的吗?可是他明明就……明明就…… 手指无意识的抓紧乾隆的胳膊,指甲甚至掐进了肉里也不知道,他内心的信念开始动摇,如果他所在的世界是不存在的,那自己是不是也是不该存在的人?一想到这里,便是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来,整颗心都渐渐变得冰凉。 “青儿!”小青的胡思乱想被耳边突然响起的一声历喝打断,他愣愣的扭过头去,呆呆的看着乾隆,眼里一片茫然。 乾隆似乎没有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疼痛,眉头都不动一下,他见小青看过来,便直直的望进他的眼里,让他避无可避。 “你是小青,是朕的青儿!”斩钉截铁的语气,是最强力的支撑,将小青从即将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小青傻傻的盯着乾隆深邃的眸子,那里面像是有个漩涡,将他的目光牢牢的吸引住,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不是虚幻的,也不是不存在的,你看,朕现在抱着你,你也抱着朕,对不对?” 小青傻傻的点头。 “朕能亲你。” 说着重重的在他嘴唇上“啾”了一口。 “还能摸你。” 手滑入了小青单薄的衣衫里,在他的腰间轻轻的摩挲,小青的身体开始小幅度的颤抖起来,却硬是忍着没有躲,只是惨白的脸色终于回复了一点点红晕。 “朕还能……” 继续向下,手指轻巧的拨开了系亵裤的带子,却没有直接扑向目标,而是以一种令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的手法缓缓的在滑嫩的肌肤上画着圈的慢慢接近,小青忽然大大的颤抖了一下,然后红着脸抓住了乾隆的胳膊向外推。 力度并不大,但乾隆还是停下了动作。他定定的看着小青,用平缓的语调一字一字的说着,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刻入他的心中一般—— “你是朕的青蛇。” 小青闭上了眼,心却如同半空中的羽毛,飘飘摇摇,缓缓落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在宫里迅速传播开来,不光是后宫震动,甚至连前朝都受到了影响。 坤宁宫内。 “什么!令妃被降成了令嫔?!”皇后手一抖,茶杯没有拿住,摔在地上成了两半,却根本顾不上管,她抓住了容嬷嬷的手,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太过不敢置信,声音都有点抖。“为、为了什么?什么罪名?” “说是御前失仪。”容嬷嬷也高兴的很。 皇后激动的表情一僵,随即却换上了冷笑。 “娘娘,还是听奴婢一句劝,咱们只要冷眼看着他们自己瞎折腾,却让他们挑不出错处,那就任谁也不能抢了您皇后的位置。那小青再受宠,他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再讨皇帝欢心,那也是没用的。您还有十二阿哥啊。”容嬷嬷语重心长。 昨日里听戏,皇后和容嬷嬷可也是去了的,虽然她们离的令妃和小青远一些,没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后来小青那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见他失魂落魄的跑回了乾清宫,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均是落在了嘴角含笑悠然品茗的令妃身上,皇后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她当时的那股子得意劲儿,仿佛这后宫再也没有人能压她一头。可是今天呢,今天就被降了级,虽说扯了个御前失仪的名头,但后宫众位嫔妃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令妃向来有手段有心机,这样的一个女人会御前失仪?简直就是笑话!再说,得是得有多失仪,才能够得上降级啊! 不过是对外的借口。 真实原因,众人心里皆是有数,那日的情景,也是各有猜测。都是人精儿似的人物,前前后后一想,也就串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这些女人们的态度也是各有不同,有观望的,有恐惧的,当然,还有很多因为自认拿住了敌人的把柄兴奋异常而蠢蠢欲动的。 皇后冷静下来,反在心里反复复的思量着,直到最后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十二阿哥的容颜,才算终于下定了决心。 “容嬷嬷,不管这小青到底是人是妖,我们……我们都不要插手了罢。” 容嬷嬷笑弯了眼,“哎,娘娘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啊!” 福伦府上。 “老爷,娘娘被降级了,这可怎么是好呀!”福伦福晋都快把手里的帕子给搅烂了,焦急的喊着在大厅中不断的转圈的福伦。 福伦背着手,烦躁的走来走去,急的嘴上都冒了泡,“怎么是好!怎么是好!我也想知道怎么是好!最近真是流年不利,诸事不顺!这倒霉的事怎么就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了!” 福伦福晋立刻想起了自己那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的宝贝儿子,顿时悲从中来,悔恨不已,“早知道就不收留那几个丫头,自从那个小燕子进了宫,就没一天好事!” 福伦也叹了口气,最后停下了跟福晋说,“你明日往宫里递个牌子,去见娘娘,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再想应对之策。” 福伦福晋擦了擦泪,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得点点头。 这个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即将有更大的风暴快要席卷而来,所带来的,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第46章 撞破女干情 小青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不慢,这不,难受了没两天,他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啧啧,原来是这样。”小青手里捧着本书,看的聚精会神,只是嘴里不时的念念有词,表情还特别丰富,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做鬼脸,一会儿哈哈大笑,弄的一旁守着他的乾隆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看小青总算恢复了精神,甚至还因为得知了白蛇的下落而放下了心中一直背负的包裹,人显得更轻松惬意,乾隆还是很高兴的。 这种情绪对于乾隆来说太过陌生,他自认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不管是对令妃也好,对夏雨荷也罢,甚至对后宫的诸多嫔妃,他都曾有过短暂的宠爱,不过那时候对于那些女人,他多是抱着感兴趣的态度,或者是觉得她们长的美貌,或者是被她们的某些才艺所吸引,欣赏的情绪占了大部分,至于再深入的感情,他没有过,或者说,他从没想过要有。 身为皇帝,总是以国事为重的,男人嘛,事业才是全部,至于那些个什么情啊爱啊的,不过是些总喜欢无病□□的人们搞出来的东西,他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知道占有,女人的心里面都在想些什么,他根本不关心。 人都说乾隆好情,可有谁知道,他最是凉薄无情不过。 只有眼前这个人。 只有眼前这个人是例外。 最初不过是戏弄,因为小青的美貌而肆意调戏,实际却是漫不经心,后来,见他苦苦寻找姐姐,无助而仓皇的可怜模样,勾起了他莫名的怜惜,后来的日夜相处,直到变成现在的样子——只是看着他,心中就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似是满足,似是温暖。 乾隆眯起了眼,他并不抗拒这种感觉的出现。 “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样……”小青合上那本《白蛇传》,不胜唏嘘,“这也算是个大圆满的结局了吧。” 乾隆看他一眼,“只是你大概不能成仙了。” 小青呵呵笑着把书往旁边一扔,“我才不要成仙,我要你!” 乾隆亲亲他的唇。 “对了,皇上。”小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从知道真相起就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问,“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书里……跑出来的人,那也应该知道我姐姐和法海肯定怎么找都是找不到的吧?” 乾隆“嗯”了一声,心里已是大概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了。 “我自己去找姐姐也就算了,毕竟我是妖,动作快又不累,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派人去帮我找法海呢?还有那些塔,被我平白毁了你也没有怪过我,我……我花了你很多钱吧?” 小青是妖精,没有什么金钱观念,可他毕竟不是一直待在山里的土包子,还是知道那些钱对于普通人的重要性的。 “没有,朕多的是钱。”乾隆笑道。 “可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小青锲而不舍的追问。 乾隆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你伤心。” 与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和绝望相比,只是与姐姐暂时失去联系这样的事,相对更能让他接受一些,至少还能有个盼头。如果可能,他甚至想要瞒他一辈子。 小青的眼圈又红了,乾隆心疼的亲上了他仍旧有些红肿的眼皮,“小傻瓜。” 小青撒娇的用双手环住乾隆的腰,孩子气的大声喊道,“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 逗的乾隆哈哈大笑。 …… 虽然没有明确的说出口,但他们好像都能感受到对方胸膛中涌动的沸腾情感,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那天以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好像没有变,却又变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对柔顺,宠爱与被宠爱,只是多了许多情人间特有的亲昵。不过乾隆始终顾及着小青的身体,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比乾隆大了不知道多少岁,可毕竟他的身体是一直没有发育成熟的,甚至连成年都不是,冒冒然做些什么,只怕会受不轻的伤。 乾隆对这方面执拗的很,小青劝了几句没用,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有些难言之隐,也就顺水推舟的不再提起,只是两人亲着亲着总是特别容易擦枪走火,这种时候要跑的自然不是乾隆,而是有法力会穿墙嗖的一声就能消失不见的小青了。 这一天又是,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唇和唇就像粘在了一起,简直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幸福的粉红泡泡还没有荡|漾多久,熊熊YU火就烧的两人痛苦不堪,小青只好找了个机会,从乾隆怀里钻出来,立马消失在原地,找地方灭火去了。乾隆低头看看自己身下的“大帐篷”,再想想小青那羸羸弱弱的小身板,只能无奈苦笑。 小青本性精灵古怪,使用法术离开的时候,并不喜欢总去一个地方,会出现在宫里哪个位置向来是随机,不过受潜意识的影响,这些地方也大多都是一些比较偏僻,没有人的场所。 可这次却是例外,走的实在是匆忙,几乎就算是慌不择路了,于是当小青刚一落地,却发现自己身处房顶,并且下面竟然传出了人说话声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本能的收敛了气息,就怕被人看见自己使用了法术。 等过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异常,小青才松了口气,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是漱芳斋的房顶上。 晦气! 小青厌恶的撇撇嘴,他实在不想看到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就打算赶紧离开,可这时候下面说话之人的一句话,却让他突然停住了动作。 “小燕子,你终于是我的了!” 声音深情而肉麻,却熟悉的令人目瞪口呆,小青当即一愣,反应过来,突然瞪大了眼睛,目光唰的扫向了下面死死抱在一起的人。 “我好高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天啊!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我爱着你,而你也爱着我,这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却降临在了我们身上,我们是多么幸运的人啊!小燕子,让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吧,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辜负你!” “永琪,我也很高兴,高兴的快要疯了!你既然发了誓,以后就不许再对别的女人好了,你能答应我吗?” “能!能!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能!以后你是我的,我也就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接着便是一阵“啧啧啧”的声音,刚刚才因为跟某人“啧啧啧”出火而跑出来的小青,立刻就听出来底下的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事情,脸色不红反青,他紧皱着眉头,用法术给自己隐了身,轻巧的跳下了房顶,落在了两人身边。 看着光天化日之下亲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小青脸都绿了,若是一般男女,小青不仅不会生气,反倒还会兴致勃勃的观看一番,可面前的这两个人……如果没看错的话,是亲兄妹吧? 没错,此刻正旁若无人的表演着亲热戏码的二人,正是五阿哥永琪和“还珠格格”小燕子,两人均是一脸激动,五阿哥的手还在小燕子的PI股上摸来摸去…… 小青顿时气急,你们可是乾隆的孩子啊,怎么就能这么不知廉耻,总是惹乾隆生气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乱|伦的戏码都给搞出来了! 好啊,你们不是都很高兴吗?那我就让你们再也高兴不起来! 小青眼神一冷,一道从未有过的凌厉锋芒从他眼中划过,手印相结,嘴唇轻动,一道绿芒倏然闪现,悄无声息的向着两人游移而去。 “小燕子,我……”五阿哥永琪正沉浸在得偿所愿的幸福感中,正想再说几句肉麻话一诉衷肠,低头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绿色的东西在动,他反射性的转头一看,却一下子愣住了,正想说话,却听见耳边突然传来小燕子的尖叫声,震的他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然后身体被用力一推,永琪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推了个正着,没保持住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让他惊恐异常的是,那绿色的东西已然游到了他的手边! “啊啊啊!!!蛇啊!有蛇!救命!救命啊啊啊!” 小燕子原本只是顺着永琪的目光好奇的看过去,却冷不丁的看见了那东西——一条绿色的,足足有她大腿粗细的,双眼闪着莫名凶光的巨蛇,正冲着她不怀好意的吐着信子,那极富人性化的眼神与她对了个正着,阵阵恶意顿时让她吓的惊声尖叫,双手控制不住的胡乱挥动,没想到就这样把无辜的五阿哥给推向了蛇口。 永琪顾不上埋怨小燕子,慌张的想要起身,却没想到巨蛇的动作更快,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窜到了永琪张开的双腿间,在他惊惧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张开巨大的嘴,两根长长的獠牙闪着森寒的光芒,猛然咬住了他的下TI,毒素增强了他神经的敏感度,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巨蛇尖利的牙齿是如何一点一点的刺进他下|身那团软肉里,铺天盖地的恐惧与疼痛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撕心裂肺的惨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上来,就被一连串的黄牌提示惊呆了,我的春意撩人好几章都因那啥被锁掉了……o(╯□╰)o 懒的改了……估计现在也没多少人看,不改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今年严打的好厉害啊,我奇怪的是为什么老要折腾DAN美呢?一帮子女人看的文,能有什么社会危害?搞不明白。 这个文可千万别被锁,我已经把好多词都改的模糊朦胧了,下一章的那啥词估计会更多,希望*大神保佑吧…… 第47章 男木艮克星 小燕子愣住了,她看着前一刻还在与她缠绵亲吻的五阿哥如今毫无形象的满地打滚,本想上前看看的,刚走了一步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看向了那巨蛇,却见那蛇早不知何时就松开了五阿哥的下TI,正死死的盯着她,金黄的竖瞳闪着冰冷的光泽,像在看着个死人一样,恐惧再次蔓延上她的心,她吓的蹬蹬蹬后退几步,再也不敢上前。 那巨蛇似是有灵性,将五阿哥咬了,却不着急享用猎物,反而慢条斯理的转向小燕子,慢慢的向着她游了过来,小燕子吓的再次尖叫,再也顾不上理会五阿哥,转身就跑。 “救命啊!救命!” 漱芳斋外面的护卫被小燕子的呼救声惊动,纷纷冲了进来,却见小燕子挥舞着双手疯疯癫癫的向外跑着,旗头都掉了,头发散乱着像个疯子。 侍卫们面面相觑,都有点不知所谓,他们倒是都听见小燕子喊“有蛇”了,可是不过是一条蛇,至于如此大惊小怪么,就算别的妃子格格们也会被蛇吓到花容失色,可从没见哪个给吓得这般“屁滚尿流”啊…… 不过主子就是主子,就算侍卫们心中不屑,但该做的事还得做,几个人去安抚住几乎六亲不认了的小燕子,另外的人向着后院冲去,却见到了躺在地上翻滚惨叫的五阿哥,侍卫们吓了一跳,顾不上思考为什么五阿哥这个时候会和还珠格格单独在这里,赶紧上前将人抬起来往屋里床上放。至于蛇?不好意思,这么多个侍卫,将整个后院地毯式搜索了五六遍,连条蛇尾巴都没看见。 太医们被十万火急的招了过来,五阿哥这时候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翻着白眼张着嘴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嘴唇都是紫的。太医们检查了五阿哥的身体,却没有发现到底被咬了什么地方,问小燕子吧,小燕子只顾着哆哆嗦嗦,话也说不清楚。 正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还是五阿哥拼着命的自救,给太医指了指□,太医恍然大悟,又有些尴尬,他们行医几十年,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奇事,只好将女眷请出去,解开五阿哥的裤头,查看伤口。 五阿哥的那里的确是肿了,还泛着微微的紫,看起来倒是异于常人的“粗长直”了,若是能凭借自己BO起到如此程度,恐怕会让全天下的女人疯狂,可若是因为别的…… 众太医纷纷暗自摇头,只怕离废掉不远了。 不能怪太医们此时还有心思想别的,实在是这情况太过诡异,阿哥被蛇咬伤,伤口竟然在这种SI密之处,而且蛇咬的伤口又小,光是这样看根本看不清楚,非得用手抓住那里,仔细查看一番才行,可是这样一来,太医们就很尴尬了,虽说身为医者,他们心态很平常,可当被医的患者身份为阿哥的时候,就出现问题了。若是真的摸上去了,能治好还好说,若是不能治好…… 太医们齐齐打了个冷战,这宫里的事有时候很多都没有那么光明磊落,比如某个太医突然间少了一只手什么的…… 可是不摸就不能看病,要是因此耽搁了治疗,阿哥出了什么事,他们的脑袋就更保不住了,所以太医们心中也是有很多怨气的,你说好端端的,那蛇干嘛非咬你裤裆啊,正常情况下会发生这样的事吗?五阿哥您到底对蛇干了什么? ——难道您是脱了裤子打算在后院小解却正巧撒在了蛇脑袋上? 横竖也没有退路,太医们只好硬着头皮,抓过五阿哥的“擎天巨柱”,翻过来调过去的查看,一个看完就换另一个看,最后在场的十几位太医都有幸“抚摸”“瞻仰”过五阿哥的那根了。 抛开那些顾虑不提,奇怪的是,五阿哥的那根分明是肿的发紫了,却愣是没人能找到被蛇咬过的牙印。 找不到牙印,就没办法挤出脏血,这病可怎么治? “五阿哥,恕老臣多一句嘴——您这里真的被蛇咬了?”有太医小心翼翼的问五阿哥。 永琪都快翻白眼了,听到这话更是险些气的背过气儿去,这不明摆着的事么,不然他神经错乱了才会掏出那根宝贝让这帮老庸医们“调戏”! 五阿哥本就中了蛇毒,下TI疼的钻心,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体就瘫软动不了了,这下又被太医们一气,顿时急怒攻心,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太医们急的团团乱转,怕五阿哥真被毒死了,就先开了些通用解毒的方子让下人们去熬了,这时候,问询赶来的乾隆也踏进了门。 “怎么回事?永琪怎么会被蛇咬了?”乾隆本来正在御书房与众大臣商讨国事,结果就听下人来报,说是五阿哥被蛇咬了,也来不及具体问,乾隆就急忙赶过来了。就算他先前再生永琪的气,可毕竟是他的亲儿子,真出了事他还是很担心的。 钟太医在众太医里资历最老,在皇帝面前也是最说的上话的,于是便由他将情况与乾隆说了。太医们早已做好承受圣上怒火的准备,毕竟找不到伤口,也算是他们的失职,可谁想到乾隆非但没有骂他们,反而盯着五阿哥LUO露的下TI发起呆来。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搞不清楚情况,只好提心吊胆的低着头等乾隆发话。 乾隆盯着那根紫红的“粗长直”,心里却是疑惑重重。听太医说起情况,他其实心里便有了些数,这肯定又是他那宝贝蛇妖干的。可是为什么呢? 小青虽偶尔任性了些,可从来不会随意伤人,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他的儿子下手,让他为难,所以当中一定是有什么隐情。看永琪伤到的地方,难道是他想要对小青…… 小青的心性乾隆是很了解的,五阿哥最近的表情却极其糟糕,所以乾隆想着想着就想差了,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冷冷的甩给太医们一句,“治好他”,就赶紧往乾清宫赶,急着回去看看小青怎么样了。 太医们看着满脸担忧匆匆而来,又黑着脸匆匆而去的皇帝,到底也只能感叹一句,君心难测,不是他们能够想明白的。 “钟太医,”就在众位太医感慨万分的时候,有一位年轻些的太医突然犹犹豫豫的低声道,“您难道不觉得咱们最近总在治这样的病吗?” 钟太医一愣,“……上一次是?” 这时候,另一位太医也想起了什么,插口道,“上一次?好像是……是纪大人吧……” 他没说出口的是,那个时候也是与还珠格格有关。 众太医恍然大悟。 “这个还珠格格,可真是……”钟太医嘴角抽搐,其他太医们则是不由自主夹紧了双腿,心中暗自想着,一定要与这位不靠谱的格格保持距离,他们家里可都还有如花似玉的老婆,一点也不想变成太监。 于是没过几天,还珠格格“男木艮克星”的外号私下里传遍了朝廷,就连后宫都有所耳闻,而最最凄惨的人却是我们可怜的纪大人,他不光看见小燕子就下面疼,现在一听到那个称号,也是总反射性的夹腿,怎么改也改不了,让其他人好一顿笑话,纪晓岚更是欲哭无泪。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回乾隆这里,他急匆匆的赶回了乾清宫,没想到小青也在乾清宫里着急的等着他,见他进来,就赶紧迎了上去。 乾隆看小青表情阴郁,心里不详的预感更大,赶紧抓住小青的手,心急火燎的上下左右查看着他的身体,很好,没有伤痕。 “你没事吧?” 小青正要说话,见状就是一愣,“我没事啊,怎么了?” 乾隆这才松了一口气,“永琪被蛇咬了下面,朕以为他对你……” 小青这才明白,冷笑一声,“是我放蛇咬的他,他虽然没对我怎么样,但也是对不应该的人起了心思,没废了他都是看你的面子!” “不应该的人?”乾隆皱眉,“谁?” “他的亲妹妹!”小青越想越生气,干脆将在漱芳斋看到的事原原本本跟乾隆说了,结果把乾隆也给气的不轻。 “他们竟然……他们竟然……他们可是亲兄妹!”乾隆气的顺手把身旁桌子上的茶壶砸到了地上。 乱|伦是多么大的丑闻,足以让整个皇家震动! “我一着急,就让蛇咬了他,把小燕子吓跑了。”小青说完反倒冷静了下来,再想想自己的行为,也觉得有些冲动了。 乾隆却不这样认为,他正在气头上,恨的是咬牙切齿的,“咬的好!咬的好!这个孽障,全是他自找的!只是咬了他人道的地方都算便宜了他,咬死他都不为过!” “我没彻底废了他,只是让他暂时不能和小燕子那个,”小青道,“什么时候解开你说了算。” “不解!”乾隆冷道,“就让他这么躺着,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再说别的!” 一旦明白了其中的猫腻,这几个月永琪的异常也就有了解释。乾隆是真让这个不懂事的儿子给寒了心,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两个人就勾搭在一起了,此时就算他以前再喜欢小燕子,如今也只剩下了厌恶,甚至在想,若是没有认下这个女儿就好了,若是没有认下小燕子,他原来的那个正常的儿子也不会被迷了心智,变得他都认不出来了。 “来人!”乾隆把外面的小太监叫了进来,“传朕旨意,着人将五阿哥抬回阿哥所,不许逗留在漱芳斋!” “嗻!”小太监被乾隆身上狂放的怒气吓的一抖,领了旨就哆哆嗦嗦的跑出去了。 “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心疼的还是我。”小青拽着乾隆的胳膊,把他拖到椅子上坐着,给他拍着胸口顺气,语气跟哄不听话的孩子似的,故作成熟的小模样倒是把乾隆给逗笑了,这么一笑,心中的郁气也散了大半,他把小青抱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想了想,乾隆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第48章 众叛亲离 “我见到他们的时候,能确定周围是没有人的,只是看样子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没有别人也知道我就不能肯定了。”小青老实道。 乾隆沉吟了一会儿,心中一狠,这种丑闻必须彻底封杀,决不能被公之于众,势必还得着人仔细调查一番才是。 小青见乾隆眼露厉色,便知晓他心中所想,对于乾隆,他向来是愿意为他分忧的,于是便柔声道,“想来这两人定是时常在漱芳斋内私会,这么说来,漱芳斋的宫人知道的可能性最大,可你若找人审问,怕是他们都不会承认。不如这样,我施法隐身,偷偷溜过去观察,若是探听到谁是知情者,再回来告诉你,可好?”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乾隆点头,用手揉揉小青头顶的发,温声道,“辛苦你了。” “一点也不辛苦。”小青笑眯眯的在他脸上响亮的“啵”了一口,跳下他的腿,扔下一句“等我的好消息”,就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了。 乾隆为小青的贴心感到欣慰,可一想到五阿哥的事,就忍不住的怒火中烧,他闭上眼,眉头再次紧紧皱起来,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就感觉到突突的跳动,心里烦躁的很。 只盼望着那两个孽障能够清楚利害关系,瞒的严实一些,别让太多人知晓,否则,怕是这宫里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小青在漱芳斋里“潜伏”了两天,在这两天里,除了被惊吓的夜夜噩梦的小燕子外,其他人均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似乎确实是对五阿哥的事并不知情,在宫女的闲聊中小青听到的,也只是五阿哥会常常过来,但是他一来就会让周围的宫人们都出去,所以听不到他们在一起时都说些什么。也有人疑惑过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过到底是主子,没人敢妄加揣测。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小青就回去找乾隆“复命”去了,乾隆也是松了口气。他手段狠戾,却并不嗜杀,能少点麻烦自然也是好的。 “朕这几日左思右想,永琪出了这样的事,朕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永琪已经成年,朕却还没有给他指个婚事,屋里连个像样的妾室都没有,是朕疏忽了。昨日皇后向朕推荐了左都御史观保之女,欣荣格格,朕也着人调查了一番,确实是品性端正,贤良淑德,朕打算将她指给永琪做侧福晋。”乾隆对小青说道。 “嗯,你高兴就好。”小青无所谓的点点头,只要乾隆高兴,别再为那些人伤神,就是让他把京城里所有的女人都掳过来塞进永琪的房间里都没问题。 他没问题,可有很多人都有大问题。 乾隆的旨意一下,整个漱芳斋都炸了锅,主要是被小燕子给闹腾了个鸡犬不宁,嚎叫着就要往外冲,去找她皇阿玛理论,却被围在外面的侍卫给频频拦住。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让我去找皇阿玛!我要去找皇阿玛!!!”小燕子像只鸭子一样姿态难看的扑腾着,却始终挣脱不开侍卫们的钳制。“你们敢拦我,我让皇阿玛砍了你们的头!砍了你们的头!” 侍卫们面无表情,“还珠格格,皇上有旨,请您在漱芳斋闭门思过。” 小燕子无法,无论她如何折腾谩骂,这些侍卫们根本不买账,她只好花钱买通了一个宫女,偷偷往令妃那里传递消息。 令妃,哦不,现在已经是令嫔了,接到消息,心里那个气啊。本来最近她就诸事不顺,自从小燕子进宫后,她就次次被连累着挨皇帝的骂,就连五阿哥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为了维护住这个未来的靠山,事事为他们遮掩求情,害得自己从原本的得宠一下子就变成了不受宠,迫不得已才去寻了小青的麻烦,却没想到皇帝老早就知道了小青的真实身份,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从妃子降成了嫔,还彻底的被皇帝所厌弃。 经历了如此种种,令嫔岂能不恨?她恨乾隆,恨小青,更恨小燕子。 原本五阿哥的反常她还不知道原因,可是上次她去漱芳斋,见到小燕子和五阿哥的那股子黏糊劲儿,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不过她毕竟顾虑五阿哥,便没有多问,可前两日的事闹的如此沸沸扬扬,五阿哥在漱芳斋被蛇咬了下面,如今还在床上躺着,日后能不能人道还难料,皇帝不闻不问不说,竟然还给他指了婚,别人不清楚内情,她可是知道的,这明显是皇帝发现了他们兄妹乱|伦的事,下了手段要拆开的! 就这样小燕子竟然还让人偷偷给她送信,让她去劝皇帝改变主意!这根本是想要她的命啊!若是去了,不就说明自己也是知情人了吗?以乾隆的性子,必然不会再留她活口,令妃恨的牙痒痒,这小燕子简直就是个祸害!她管她去死! 令嫔冷静的将信烧了,整了整表情,若无其事的继续梳妆打扮,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一会儿迎战那些落井下石见她失势便奚落嘲讽的贱女人们身上去了。 小燕子在漱芳斋等的心急如焚,可是送出去的信却如同石沉大海。令妃娘娘怎么了?为什么连个消息都不给我传回来?还是这信没有传到? 胡思乱想了一番,小燕子实在等不下去了,她想了又想,这宫里她认识的人不多,平日与她玩的好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紫薇和金锁还在大牢里关着,帮不上忙,永琪又病在床上,如今能帮她的,也就剩下了福家两兄弟了。 对,就去找尔康尔泰帮忙!他们一定会帮我的! 打定了主意的小燕子,根本就没考虑到紫薇和金锁被她害得如今在牢里过得如何凄惨,只想着她们不能帮忙,便连派人问也没有问过一句,而福尔康也卧床难起,又如何能为她奔波,她只想着,就算尔康不行,还有尔泰和福伦与福晋呢,怎么也能出个人来帮她吧。 她向来自我惯了,又如何懂得体谅别人呢。 小燕子花光了她所有的钱,终于让信顺利的送到了福伦府上。 福伦和福晋一看这信,就沉默了。他们的反应与令嫔几乎是一模一样,恨,恨的不行,自从他们与这小燕子扯上了关系,就没有一件好事,令嫔被连累的失宠,福伦在朝廷上不得志,儿子几乎被打死,原本他们想着,有朝一日紫薇认祖归宗,他们尔康也能攀上一位格格,可如今不说连影子也看不见,紫薇都被关进大牢了,认不上皇亲事小,别哪天连命都没了,他们家还要白白受到牵连。 况且小燕子和五阿哥的事他们是知情的,当然在他们看来两人算不上乱|伦,可是皇帝不知道啊,那又是绝对不能说的秘密,为了稳妥起见连令妃他们都没告诉。如今皇帝要给阿哥指婚,合情合理,他们拿什么去劝? 福伦恨不得从此跟小燕子他们这些人撇清关系,让皇帝别把他们想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再为了他们去找皇帝刷存在感,会有什么好下场呢,尔康就是最好的例子啊! 这时候的福伦夫妇俩,还没有想到,这简直就是他们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可是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封信没有被福伦及时烧掉,反而被另一个人给看见了。是谁呢?自然不是已经半死不活躺着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福尔康了,而是他的好弟弟,福尔泰。 福尔泰心里有秘密,这个秘密埋藏的很深很深,就连天天与他在一起的福尔康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人了,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 他喜欢小燕子。 喜欢的程度一点也不比五阿哥永琪少。只是五阿哥毕竟抢了先,而他与五阿哥又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最重要的是,小燕子与永琪是两情相悦的,朋友妻不可欺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他的这点小心思,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 可是当福尔泰看到了这封信,心里却泛起了痒痒,他从信里分明感受到了小燕子的无助,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 当然,他可不是想去找皇帝求情,本来就是么,五阿哥如果不娶别人,那小燕子就会一直对他死心塌地,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当然希望小燕子幸福,也不是不顾念与永琪的兄弟之情,若是换个情况下,有别的女人突然冒出来抢五阿哥,他一定义不容辞的帮他们扫清障碍,可这是皇帝的指婚啊!去让皇帝改主意那可是要冒生命危险的! 他不是福尔康,福尔康冲动易怒,头脑简单,对皇后都敢直接怒目而视,也算是被福伦和福晋宠出来的,可他呢,他不过是个次子,从小便不如哥哥受重视,甚至在五阿哥眼里,他也不过是哥哥的跟班罢了,可就是这样,才把他的性格锻炼的谨小慎微,更是会察言观色,比起福尔康来,要多一分谋略。 五阿哥总是要娶妻的,若是小燕子和紫薇的互换身份的事大白于天下还好说,小燕子也能顺利的嫁给五阿哥,可是他先前偷偷去牢里看过紫薇,紫薇如今的样子……恐怕这事是弄不成了的。 那么五阿哥就会娶别的女人,也许是别的格格,也许是某个朝廷大臣的女儿,反正不可能是他名义上的亲妹妹——小燕子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自己来接手,自己是学士府的二公子,五阿哥的伴读,父亲是忠勇一等公,母亲是令妃娘娘的表姐,哥哥是御前侍卫,想要娶一个皇帝的“义女”,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自己如今该做的,不是去找皇帝求情,而是该进宫,去漱芳斋,好好的安慰小燕子,与她说明利害关系,让她放弃五阿哥,这样,也许她就能看到一直守护着她的自己了。 尽管希望渺茫,可总要试一试的,是不是? 第49章 秘密不保 福尔泰去了漱芳斋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乾隆耳朵里,乾隆将手里的折子一合,眯起了眼睛,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点着。 福尔泰,福家…… 是啊,怎么把福家给忘了呢? 小燕子与永琪向来与福家人走的近,那么他们苟合在一起的事,福家人又知不知情呢? 看来,还是要好好确定一下。 可怜的福伦夫妇,终究还是让皇帝给惦记上了,若是让福伦夫妇知道了,估计得恨不得把这个儿子给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遍了。 为了怕这些龌龊事被更多人知晓,这次便还是小青悄悄跟着去,就隐着身,大喇喇的站在屋子的角落,准备看戏。 内室里,小燕子正使劲拽着福尔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怎么办!怎么办!永琪就要娶别人了!”小燕子是真急了,哇哇的哭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五阿哥毕竟是阿哥,早晚要娶妻的,宫里的其他阿哥们在这个年龄,早就成亲了,皇上先前大概是把五阿哥漏过去了,现在想起来,也是正常。” 小青闻言一挑眉,福尔泰会如此说,倒是出乎他的预料啊。他不是与小燕子和永琪关系很好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正常?这怎么会是正常!永琪明明说了喜欢我的!怎么就能娶别的女人了!你不知道的,他前几天还跟我保证了,只属于我一个人,不对其他女人好的!”小燕子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留意到福尔泰难看下去的脸色。 小青注意到当小燕子说出那句“你不知道”的时候,福尔泰明显不太高兴,但很快他脸色又恢复了正常,换上了担忧的神色,“可是五阿哥也是身不由己,皇上让他娶妻,他怎么能够拒绝呢,这可是会掉脑袋的大事啊!虽然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可你们名义上还是亲兄妹,皇上怎么可能会想到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呢。” “皇阿玛……皇阿玛……”小燕子低声喃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喊一声,“对了,我去找皇阿玛!把真相都告诉他!他要是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格格,紫薇才是他的女儿,这件事就解决了!我跟永琪根本不是兄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是相爱的!到时候永琪再向皇阿玛提亲,我就能嫁给永琪啦!” 屋里的另外两个人顿时一惊,福尔泰没想到小燕子会突然这么大声的把秘密喊出来,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一步冲上去用手堵住小燕子的嘴,压住她的挣扎,连声求饶:“我的小燕子,我的姑奶奶!这话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要是被人听见可怎么办!” “我不管,我不管!”小燕子硬是挣脱开,气的口不择言,“知道就知道,我巴不得让别人听见呢!大不了就让皇阿玛摘了我的脑袋,也省的每天担惊受怕,看着永琪娶别的女人!” “我求你了,别再说了,小燕子!我求你了!这事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啊!”福尔泰急了,“这件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他不光会摘了你的脑袋,他还会把我,尔康,紫薇,金锁,甚至是令妃娘娘和我们整个家里的人的脑袋都给摘了啊!这可是欺君之罪!你别忘了,还有皇后娘娘在后面虎视眈眈,等着挑我们的错处呢!到时候她在背后一使坏,别说让永琪娶你了,只怕你们两个就要阴阳相隔,再也见不了面了!” 小燕子被福尔泰的疾言厉色给吓唬住了,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熄了,讷讷的说道,“我、我也就是这么说说……好了好了,我不让别人知道不就行了,你冲我发什么火……” “我没有在冲你发火,我只是为你担心。”福尔泰见她不再随便嚷嚷,也缓和了语气。 “那尔泰,你帮帮我,帮帮我吧,皇阿玛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你就替我去找皇阿玛,让皇阿玛取消了永琪的婚事吧!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看着他娶别人!”小燕子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福尔泰,福尔泰真是左右为难,不过他原本就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倒也不慌张,只慢慢的柔声安慰着她。 两人却不知道他们最大的秘密,已经保不住了。 事情重大,小青沉着脸,又跑了趟大牢,去找那两个叫做紫薇和金锁的宫女确认。 从大牢里出来,小青的表情异常古怪,既有气愤,又有惋惜,还有一些不知所措。想到牢里那两个女人如今的状况,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惋惜她们所遇非人。 不过该做的事还得做,小青的一颗心早就全偏到乾隆身上去了,才不会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更何况这还是她们自己作孽,怨不得别人。 知道了事情全部真相的乾隆,不出所料的勃然大怒,气的将桌子上的折子甩了一地。 “好啊,好啊,原来竟然是这样!”乾隆怒道,“亏得朕还因为她身世可怜而对她百般容忍,可谁知竟是白白纵宠了一个女贼!究竟是谁给了她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连冒充皇亲的事都干得出来,是看朕好糊弄不成?还有永琪……永琪!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竟然伙同了一个女骗子来骗他的父皇,真真是孝顺啊!还有福家,福伦,福尔康,福尔泰……” 乾隆心冷似铁,再不存在一丝犹豫,若是从小青的角度来看,从乾隆嘴里说出的这几个名字,恐怕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 “你那个真正的女儿,叫夏紫薇的,她……”小青斟酌着说。 乾隆顿了一下,只说了一句:“与这样品行低劣的骗子结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皇家没有这样的格格。” 小青便不再多提了。 乾隆气归气,也确实是起了想杀人的心思,这几个人他一个都不想留着,可如何将几个关键人物处理了,却又成了一个难题。真正的原因肯定是不能公之于众的,不仅对皇家的威严有损,对乾隆的名声也不好听。 福家好说,在政事上挑他们一个错处,怎么也能顺理成章的将他们从京城的权力中心里剔除出去,令嫔因为确实对此事毫不知情,倒是可以免于赐死,只降个级便罢了,五阿哥与小燕子的处理,却要麻烦很多。 他要把五阿哥送去圈禁,必须要找个理由,小燕子他肯定是要杀掉的,以什么借口杀,也同样要找个理由,这个理由就成了难题。阿哥圈禁与格格被杀都是大事,尤其是小燕子,皇家还从未有过杀格格的先例,若是想杀她,便要先剔除了她格格的身份,可是之前他将小燕子认回来的时候,闹的是那么轰动,在老百姓的眼里,小燕子代表的就是“民间”,就是他们老百姓,如今小燕子若是无缘无故的死在了宫里,哪怕是因为意外,也没有办法对老百姓解释。乾隆作为一位明君,自然是深谙老百姓的心理,知道他们会将自己对皇家的不满通通加诸于这件事上面,如果处理不好,甚至会造成暴动。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乾隆偏偏还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连小青都开始帮着苦思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是还是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了小燕子他们这群人而准备的! 这不,还没等两人找到合适的理由,就有人嫌死的慢,上赶着来找死了。 就在福尔泰去漱芳斋找过小燕子的当天夜里,巡逻的侍卫们在宫墙边上抓住了一个人,乾隆赶过去一看,竟是穿了太监服的小燕子。 而好巧不巧的是,小燕子选的地方,就在最近才刚到京城来的西藏王巴勒奔休息的偏殿旁边。于是当乾隆赶到的时候,巴勒奔与他的女儿塞娅公主早就已经围观了很久。西藏的女人都豪放善斗,塞娅公主见一众侍卫们折腾半天,连个小太监都抓不住,心里鄙视不已,冲动之下还想自己上前去露一手,还是巴勒奔想的多,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那些侍卫们明明身手不错,却只是阻拦,而无一人敢伤害那飞贼,便拦住了塞娅,仔细打听之下,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个乔装打扮的格格。 塞娅公主一听,好么,这大清竟也有如此彪悍的格格,反倒是对小燕子冒出了好感,立场一下子就大逆转了,甚至开始在旁边为小燕子呐喊助威。 乾隆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鸡飞狗跳,让人目瞪口呆的混乱场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抓下来!”乾隆指着那堆跟在小燕子屁股后面团团转的侍卫们怒喝。 “是!”侍卫们一惊,见皇帝真的动了怒,两三下就把小燕子给擒住了,一人扭着她一边的胳膊给带到了乾隆面前,与刚才的束手无策全然不同,让一旁的塞娅公主看的惊叹连连。听到这明显是在看热闹的声音,乾隆的脸色更黑了一层,却也不能直接让他们滚蛋,只好将怒火统统灌注到了面前的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小燕子,反了你了!”与以往总带着少许无奈宠爱的愤怒不同,如今乾隆看小燕子的眼神确确实实是冷的都能结冰碴子,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夏雨荷和他的孩子,只是个北京城的混混,她不仅骗了自己,还把自己原先最听话的儿子给带坏了,将这宫里搅得是鸡犬不宁,真真是该死! 小燕子本来正挣扎着,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窜上了后背,激越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下来。 “我、我就是想去找永琪……” “你一个格格,大半夜的不睡觉,去找永琪干什么!”乾隆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她,不为所动。 “你白天不让我出门,我只能晚上去找他啦!”听到质问,小燕子倒一下子底气足了,反过来指责起了乾隆。 巴勒奔和塞娅在一旁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 乾隆脸色难看,“你不说我倒忘了,你如今不是还在禁闭,怎么出的漱芳斋?这身太监服是谁给你的?” 由于西藏王的存在,乾隆生怕小燕子这个口没遮拦的把他认错格格的事给说出来,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于是便一直找其他的话来转移小燕子的注意力,可小燕子是个争气的吗? 显然不。 第49章 闹剧落幕 小燕子一听乾隆的话,直接将其理解为他要找自己身边的人审问,这下她可就急了,自从明月彩霞小凳子小桌子离开她,她身边就再也没有可用的人了,干什么都需要用钱,前一阵子托人给福家送信就花光了她所有的钱,这身太监服自然也不是她买来的,而是她生生打晕了一个太监,从他身上扒拉下来的。这事要是乾隆去查,她肯定会露馅,那就更倒霉了。 她想岔开这个话题,可她没有那么多个脑子,于是周围的人就听到她不管不顾的喊道,“你为什么要关我禁闭!我才不要被关禁闭,我再关禁闭,永琪就要娶别的女人啦!” 乾隆一惊,直觉事情不好,立刻就要让人将她带走,却没想到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西藏王突然插话了。 “永琪?不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位勇士吗?你是格格,那他就是你阿哥吧,你阿哥要娶媳妇,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我家塞娅也喜欢他,正想求皇帝,给我们塞娅指婚呢!” “嗡!”小燕子一听这话,脑子瞬间就炸开了。 乾隆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燕子就像疯狗一样的冲着塞娅猛吠:“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嫁给永琪!我告诉你,永琪是喜欢我的,是属于我的!他昨天还说只喜欢我一个人呢!他只能娶我一个人!你敢喜欢别人的男人,你还要不要脸!我呸!” 塞娅哇的一声叫起来,“你才不要脸,你才不要脸呢!你喜欢你阿哥,他可是你亲阿哥呀!你才不要脸呢,想嫁给你亲阿哥!你才呸!” 女儿被骂的巴勒奔脸色也沉了下来,他阴阳怪气的对乾隆讽道,“想不到你们大清竟如此开放,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啊!” 乾隆脸都青了,手指抖的不像话,恨不得指着小燕子的鼻子骂她,“小燕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永琪喜欢你,那是兄妹间的喜欢,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你不会说话就别闭上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转头又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对巴勒奔解释:“这小燕子是我从民间认回来的义女,性格率真,却并未读过多少书,所以有时候难免词不达意,说话容易让人误会,闹出了这样的笑话,让西藏王和公主见笑了。”然后又对压着小燕子的侍卫们喝道:“还不快把格格扶下去!”希望就此将此事掩盖过去。 可还没等巴勒奔与塞娅表态,小燕子却不知死活的又嚷嚷开了,豁出去了似的:“我没有不会说话,也没有说错!永琪说他喜欢我,是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是想要娶我那种喜欢!我也是,我也是的!我喜欢永琪,是像女人喜欢男人的那样喜欢!我想要嫁给他!皇阿玛!我骗了你!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是格格!真正的格格是紫薇!是紫薇啊!她才是夏雨荷的女儿!” “什么?!”一旁的皇后与众位嫔妃顿时大惊,惊呼连连,令嫔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连嘴唇上的血色都褪了个干净。 小燕子想着今天反正已经说了她和永琪的事,与其让皇阿玛把她说的话当儿戏,让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西藏公主把永琪给抢走,还不如就干脆把话都说明白了,让乾隆知道真相,知道她和永琪并不是亲兄妹。 “我不是格格!我和永琪不是亲兄妹,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皇阿玛!你就成全了我们吧!” 梗着脖子嚷叫的小燕子,并没有注意到乾隆头顶上正在快速凝聚起来的那片乌云。 …… 假格格的事终究还是暴露了,若是只有宫内的人还好说,可偏偏在场的还有西藏王与公主,乾隆堵的住宫里人的嘴,却不能堵巴勒奔与塞娅的嘴,于是很快便传的满城风雨,乾隆这下也不用再为找理由处置他们而犯愁了,如今可是不处理都不行了。 福伦和福晋进宫向皇帝求情,在御书房门前跪了足足三日,却始终被无情的拒之门外。 三日后,处置的结果下来了。 小燕子冒充皇亲,混淆皇室血统,其罪当诛,处以凌迟之刑;福家四口,知情不报,且伙同骗子欺上瞒下,犯欺君之罪,处以绞刑,福家财产充入国库,男子年满十六者砍头,未满十六者充军宁古塔,女子年满十六者贬为官妓,未满十六者充入辛者库;五阿哥永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置国家礼法、纲理伦常于不顾,送入养蜂夹道,未得允许,终生不得入宫。 至于真正的格格——夏紫薇,却只字未提。 并不是乾隆将她忘了,而是…… 大牢里光线昏暗,只有墙上挂着几束火把可以照明,火光明明灭灭,仿若阴司。空气里四处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臭的气味,由于常年不见阳光,里面温度极低,阴冷的让人瞬间就起上一层鸡皮疙瘩,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呻吟钻入耳中,配上鼻端浓郁的血的腥气,更是令人汗毛直竖,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 乾隆紧紧皱着眉,看着披头散发,衣不覆体,哆哆嗦嗦的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两个女人,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我听说她们两个进来的时候,天天哭闹,引起了狱卒的反感,将她们关入了男囚室。”小青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她们当时的身份是宫女,罪名又是YIN乱后宫,所以……” 这大牢里,女囚室和男囚室其实是分开的,在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她们老老实实地待着,虽然受罪了些,至少能躲开身体的侵犯,可她们偏偏每日每夜的扒着栅栏大喊大叫,哭哭啼啼,终于得到了狱卒的关注。而在这个视女子名节重于生命的年代,背负这般罪名的女人,是被人所唾弃的,别说男人,就连女人都看不起她们。狱卒干脆一挥手,将她们二人扔进了男囚室,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娇弱绵羊的下场,可想而知。 “怎么办?”小青上次来就发现了这个情况,那时候他刚知道乾隆被骗,正暴躁想要揍人,但这两个女人的惨状却让他熄了心思,本想救她们出去,可当他听说这两人最初被侵犯时就早已不是处|子之身时,就再也升不起任何同情之心了。 乾隆沉默了很久,直到天色都黑了,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让她们离开京城吧。” 回去的路上,乾隆侧过头看身旁自他说出那句话后就一直沉默着的小青。“觉得朕心狠?” 小青摇头。 “她有这样的下场,其实大部分都要怪她自己。若不是轻易就相信别人,也不会被小燕子抢了信物抢了爹;若不是性格太过软弱,也不会就那么原谅了小燕子,还进宫给她当下人;若不是她因为这些而没有成为格格,也不至于与福尔康私会,不会被关进大牢,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归根结底,还是她太软弱,不够自强,同样的际遇,换个人,大抵就不会变成这种局面了。” 乾隆哭笑不得,“够强难道就能无视礼法了?” 小青理直气壮,“在我们妖的观念里,什么礼法不礼法的,全是没用的东西,只有弱肉强食才是应该遵守的法则,若是你够强,便可以自己制定规则,修改礼法,这些便全不是问题。相反,若是你自己太弱小,那便只能遵守别人的规则,别人的礼法,任别人拿捏你的命运,这才是悲剧发生的根源。” 乾隆想了想,不得不说,小青的话还是挺有道理。 叹了口气,乾隆心里不太好受,“朕对不起雨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小青说道,“你也别太自责,这件事你已经处理到最好了,若是真让她认祖归宗,成了格格,这辈子都很难嫁出去不说,还会受到众多的嘲笑讽刺。不如就这么放她们走,她们若是聪明,就去找个人少的地方,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没准下半辈子还能遇到个好人。若是在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什么秘密都保不住,依她的性子,到时候肯定会找根白绫把自己给吊死。” 乾隆疑惑,“你为何这般了解她?朕都还未与她说过话。” “我不是了解她。”小青微微勾起唇,眼中露出了一抹怀念,“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弱者,这就够了。弱者都喜欢用自杀来逃避生活中的艰难困苦,却惧怕面对现实,承担责任,从这一点上来看,她甚至还不如许仙。” 至少书中的许仙,还为了白素贞在金山寺吃斋念佛,潜心赎罪,而不是万念俱灰,跑去投湖。当然,那对于小青来说,还是未发生的事,现在的他很难想象那个娘娘腔的老娘炮会干出那么爷们儿的事情来。 乾隆深以为然。 …… “民间格格”的事终于落幕,该杀的杀了,该圈的圈了,干净利落,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 可死了的人死的爽快,活着的人看似幸运,却可能面临着更加痛苦绝望的处境。 除了被圈禁,已经完全丧失了皇位继承权的五阿哥以外,最生不如死的,就要属令嫔了。 福家被抄家,男丁女丁都被贬成奴籍,原本令嫔也会被牵连在内的,可乾隆念在令嫔多年服侍有功,再加上令嫔确确实实是对这李代桃僵之事毫不知情,便很难得的被赦免了,可是也不能继续做嫔妃,而是再次被贬,成了宫婢。 亲人惨死,自己在宫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原本是享受别人伺候的却一下子变成了伺候别人的,令嫔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祸患的根源虽然是小燕子,可是人已经死了,骨头都埋进了土里,令嫔再气愤也不能再将人挖出来鞭尸,于是便将愤怒怨恨统统都转移到了曾害她失宠了的小青身上。 若不是她失宠,又怎么会在皇帝面前说不上一点话!若不是说不上话,又怎么能生生看着家人死去,五阿哥被圈禁!她被贬成宫婢,她这一辈子都完了! 那些在她得宠时夹着尾巴连话都不敢说的嫔妃们,如今在她面前那叫一个得意,指示她干这个,做那个,恨不得什么脏活累活都要交给她亲手做,一点做的不好,动辄就打骂不说,她最受不了的,还是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小人得势的嘴脸,每每让她气的浑身发抖,却又碍着刑罚不敢发作。 她怎么能不恨小青! 原本小青是妖,她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可自从上次她被贬成嫔,心情烦郁之下,求了皇帝让她回家省亲时,遇到了那位,她就再也不会怕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在——看——吗?QAQ 乾隆和小青的故事快结束了,本来还准备了很多“脖子以下部位”的戏(你们懂得),可是由于那什么原因,不能写了,连番外都不能放,于是只能让他们清水了…… 最近听说连定制都不能放“脖子以下部位”的戏了,好严啊……我的打算又破灭了……嘤嘤嘤…… 第50章 春游□□ 时间飞逝,冬去春来,气候也转暖了,天地间转眼便不再是一片白雪皑皑,而是显出了一抹抹深深浅浅的绿色来,莺飞草长,万物复苏,又是大好的春日时光。 乾隆是惯于享受的人,厚厚的冬衣一脱,就开始早早的准备起外出踏青的行程来,其实就是换了便服,好好的出去玩一趟。 往年也一向如此,众位大臣们也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以前每次随行在皇帝身边的除了一些武功高强的侍卫以及一些善于吟诗作对的文臣们以外,也总是会带上一两位年轻貌美的丫头,或是伺候皇上,某些时候还可以用来侍寝。 可今年就不同了,不仅丫头一个没选,甚至一些年轻点或者长的秀气漂亮些的文臣们也是一个没带,点了几个人,都是上了岁数的不然就是歪瓜裂枣,对外乾隆只说感念几位老臣多年对朝廷鞠躬尽瘁,于是特许伴君出行一次,不然以后太老了腿脚不好就没办法领赏了,年轻人嘛,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话是冠冕堂皇,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众位大臣也没几个傻的,看看依偎在乾隆身边形影不离简直恨不得与皇帝长在一起的小青,都明白这究竟是为了谁,只是谁也没胆子直接说出来,只能暗地里嘀咕——这皇帝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自打这小青出现,连这好色的毛病都给改了?难道是为了给这个“沧(BING)海(BU)遗(SHI)子”树立一个当(DA)爹(WU)的好榜样? 只有昨日才被乾隆秘密召见并告知了真相的纪晓岚摊着一张脸,任周围众人如何嘀嘀咕咕各种猜测,仍旧咬着牙一言不发。 ——尼玛儿子个鬼啊?!你们见过哪个当爹的会吃儿子的醋,见不得儿子跟年轻漂亮的女人说话的?! 没错,与众人猜测的都不一样,真相是,乾隆并不只是为了改掉好色的样子给小青看,更重要的是,他是占有欲太强,怕小青被哪个女人不小心给勾引了,这才下了死命令,不许带任何女人上路! 纪晓岚心里抓肝挠腮的,皇上啊皇上,为什么非要把真相告诉我啊?这种惊悚的事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真的很残忍你知道吗? 纪晓岚脸色黑黢黢,一旁与其交好的文官见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纪大人不必忧心,虽说皇上此行不带女眷,但以往常经验来看,少不得也得进一些烟花之所,到时候纪大人有什么想法,自可以实现。” 纪晓岚脸又黑了一层,这些人想到哪里去了,难不成以为他也如此好色,缺不了女人不成?张口正要反驳,“我不是……” 结果话还没说完,另一位文官却紧接着说道,“也别为出游被选中这事烦心,虽说皇上这次对随侍们的相貌年纪有些要求,但我想皇上并不是说纪大人面目可憎(?)年老色衰(?),可能是有别的考量,纪大人切勿挂心啊。” 纪晓岚闻言顿时虎躯一震,一口钢牙差点咬碎——我没得罪过你吧?啊?你是来安慰我还是给我找膈应的? “哎呀,这也不是全然不好,”围着纪晓岚的另一人笑着接口,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以纪大人这相貌,这风姿,放在那群随侍里,简直就是一枝独秀嘛,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衬托了,想来将纪大人放在那群人里,出去转一圈,除了咱们万岁爷以外,真真是再无人能出其右,那漂亮的小丫头们,还不得跟蝴蝶见了鲜花似的扑过来,多么美的一桩好事啊!” 纪晓岚:“……” “可是扑过来又有什么用?”头脑简单的武将没领略出意思,迷茫的搔了搔后脑勺,不解的问,“纪大人的那里不是还不能用?这就跟上战场打仗一样么,敌人都冲过来了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枪折了,这哪里是好事,分明是个要命的事儿嘛!” 众人:“……” 纪晓岚:“……………………” 武将被纪晓岚绿油油的目光看的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表情无辜的很,茫然的环顾四周,却见周围众人也是一副要笑不能笑的诡异表情,更是莫名其妙了。 “你说,谁的枪……折了?”纪晓岚不自觉的磨了磨牙。 众人一看,纪晓岚的脸都黑的要滴出墨汁了,赶紧一起凑上前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一番,算是给糊弄过去了,可纪晓岚心里却给憋屈坏了。 因为他心里还有一件更悲催的事,却是不能告诉别人的,那便是乾隆前日交给他的那个任务——为他与小青打个掩护。 因为此行随侍的大都是些年纪大的老臣,观念比较迂腐,必然见不得皇帝沉迷于男色,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两人的关系,不可能同意不说,少不得还得惹上一些麻烦,毕竟“以死明志”这手段可是他们经常用的。 纪晓岚当时就想说,臣也不同意啊皇上! 可是皇帝下一句话就将他给打了个半死:“他们可不像纪爱卿一般明事理,若是纪爱卿的话,一定不仅不会反对,甚至还能理解朕与青儿,是不是,纪爱卿?” 后面的那半句话,威胁的语调简直冷森森,纪晓岚当时就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凉,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朕可是信任纪爱卿,才将此等隐秘之事告知,望纪爱卿……千万不要辜负了朕的信任啊……”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意味深长,纪晓岚浑身一个哆嗦,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是。 于是这微服出游的一路上,纪晓岚只能苦哈哈的为乾隆与小青之间的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忙前忙后的打掩护,最痛苦的还是他们两人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纪晓岚就只能绞劲了脑汁想出各种借口,最后倒也是找出了点规律,连两人你喂我一口点心我喂你一口葡萄再互相蹭蹭脸之类能闪瞎人眼睛的画面都能面无表情的顺口胡扯道:“皇上真是英明神武,胸怀博大,仁爱世人,对年长者扶持关怀,对年幼者亦是呵护有加,我大清有了您这样仁心仁德的圣明君主,简直是苍生之福,百姓之福,亦是我等之福啊!” 众随侍:“……” 我说纪大人,您睁眼说瞎话也得说点人话行不? 众人心中无语,这般理由自然连头脑简单的武将都糊弄不了,更何况是在场的这些人老成精的老家伙们,但纪晓岚敢说,乾隆也敢依旧我行我素,自然也是有理由的。 人老了,就怕死了。又不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犯不着把命赔进去,几位老臣互相看了一眼,附和着纪晓岚歌功颂德一番,也就过去了。 纪晓岚也是明白了,乾隆根本没有瞒着的意思,叫上他一起出来,也不过是适时候的打个圆场,让大面上过得去也就算了,倒也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 乾隆与小青两人压根就不在乎他们在想什么,一路上该吃吃,该喝喝,白日手拉手亲亲热热,晚上也是同榻而眠,日子过的简直不能更舒坦。 小青多日在宫里闷着,好不容易出来了,跟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一样,兴奋的走路都是蹦蹦跳跳,心情好的出奇,当然,与乾隆也是越发亲密。只是两人始终没有踏出最后一步,有时候两人在床上滚的热乎了,乾隆也想的很,可小青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让乾隆再等等,乾隆也不好硬来,当然,就这么生忍着也不是他的风格,于是就借用了小青的手。小青人软皮肤滑,手也同样,乾隆倒是觉着就算是用手,也比他以前临幸的那些女人感觉要好的多,这样下来,也是有些心满意足,不再多言。 这一日,一行人从小镇上出来,打算去小镇南面的山上游玩一圈,说起这座山,倒并不是什么名山,既不高也不险,但山上却有一种独特的野花,颜色鲜亮,香气馥郁,开起来一团团,一簇簇,好看极了,更重要的是几乎长遍了整座山,春天正是这种野花开放的时节,若从远处看,整座山几乎被鲜花所淹没,甚是壮观,且山上的山泉水异常甘甜,像是掺了花蜜,也是一大奇事,小青本体是蛇,亲近自然,一听有这样的地方,便想着来,乾隆自然奉陪,就算不在行程路线上,倒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那山离的小镇有点远,路上也没什么可看的,乾隆就拉着小青,在马车里缠绵,纪晓岚等人都被赶了出去,老臣们坐后面一辆马车,纪晓岚扯了缰绳,自己骑上了马,打头前走着。 这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这没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飘来了许多黑云,天色就暗沉了下来,风也逐渐的大了不少。 纪晓岚抬头看看天,犹豫了一下,返回到乾隆的马车旁边,努力忽视那些传到耳朵里的暧昧声响,轻咳了一声,“老爷。” 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停了,又传出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半响,乾隆带着些懒意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何事?” “老爷,看这天气,似是马上要下雨了。”纪晓岚有些担忧,“这附近并没有避雨之处,您看……是不是要加快速度?” “要下雨了?”乾隆有些莫名,方才不是还出着大太阳?一边想着,一边将帘子撩了起来,往外面一看,可不是阴天了么。 “那便……” “小心!” 乾隆正想吩咐车队加速,车内正在低头整理衣服的小青却猛的脸色一变,从后面扑上去一把抓住乾隆的衣服,将他用力扯了回来! 第51章 最强敌人来袭 “咚!”乾隆一时没防备,冷不丁的后仰过去,晕头转向间后脑勺磕到了车板上,疼的直皱眉,抬头却见小青脸色铁青,眼睛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车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皇上?!”小青动作太快,纪晓岚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见皇帝被磕了脑袋,顿时一惊。 “怎么……”乾隆刚想问小青怎么了,却发现外面的风突然间就变大了,纪晓岚惊叫一声,连底下的马都无法稳住身体,乾隆眼睁睁的看着纪晓岚被风渐渐的吹到了后面,很快从窗户里就看不见了。 乾隆一愣,就要扒到窗户边去看,却发现衣服还被小青死死的拽着。 “皇上,别去,这风刮的太邪,恐怕有古怪。”小青脸色阴沉,他从那还在不停变大的风中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熟悉味道,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闻过,只是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这邪风分明就是针对他们的! 乾隆脸色也是凝重起来,可不待他发问,就感觉身下的马车突然一阵猛烈的颠簸,差点把他晃出去,厚重的帘子也被风粗暴的撕扯开来,庞大让人窒息的风直直的冲进了车里,乾隆有一刻简直以为自己被风给吹起来了! 可等他低下头才发现,原来那不是错觉,他还真的脚不沾地,身体悬上了半空,他低头的那一刻,正巧看到马车被狂风劈裂成两半的惊人画面,只怕他们离开的再晚一刻,便是神仙也难逃了。他扭头往旁边一看,是小青带着他飞了起来,小青环着乾隆的腰,那平日里看起来细细瘦瘦的胳膊却似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尽管风大的让乾隆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但他也能感觉到那条牢牢抱着他的手臂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在狂风中也纹丝不动,这让乾隆的心多少安定了一些。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 小青看乾隆无事,松了口气,转而脸色阴沉下来,往日里的天真烂漫全然不见,竟显露出些许妖类的狠辣来。 “哼!不过区区山野一蛇妖,倒是好大的口气!” 小青话语刚落,便有一道冷喝紧随着响起,接着,乾隆便见那呼呼扫荡的邪风渐渐弱了下来,不过须臾,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是天色却并未好转,仍旧是阴沉沉的,隐隐传出些闷雷之声。 纪晓岚等人加上几匹马,全都倒在远处地上,生死不知。 “哼,山野蛇妖,也比你这无胆老鼠要好,连真身都不敢露,只会使这偷袭的下作手段吗?!”小青不屑的反讽道,心中却是警铃大作,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人分明不怀好意,最不妙的是,对方恐怕道法高深,能看破他的本体,他却竟看不透对方身在何处,如此若是对上,胜负尚未可知,加上他还得分心保护乾隆…… 这下麻烦了啊…… 面对这自来到这里以后,所面临的最强劲的对手,小青心里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嘿,你这小妖,倒是长了一幅伶牙俐齿!好,既然你如此说,我倒不好不露面了,也罢,就当成全你,让你死个明白吧!” 那人冷笑一声,乾隆只觉得眨了下眼睛,面前不远处就突然冒出来一人,竟与他们一样,也是凭空而立。 小青一眼看到了对方身上穿着的道袍,眼神顿时一变,惊叫出声,“道士?”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股有些熟悉的味道,可不就是这些自诩“除魔卫道”的家伙们身上的臭味么! 对面之人身着一身不起眼的道袍,手里拿着柄拂尘,身材瘦小,大约五十来岁,面容阴沉,极不讨喜,那盯着小青的目光不光有冷意,还有着隐藏极深的贪婪。 “原来是条道行尚不足千年的小蛇妖啊,”那道士将贪婪隐去,面容肃穆,看上去正义凛然,拂尘一晃指着小青冷声喝道,“你这妖精,不在山中好好修炼,竟入世为祸人间,连人间的皇帝都被你蛊惑,成为你的禁锢,你之恶行,天理难容!我若是不出手将你擒住,这天下必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师门走一趟,赎了这一身罪孽,到时我便将你放回山林,你再潜心修行,成仙指日可待!” “我呸!”小青冷笑一声,狠声骂道,“赎罪?如何赎罪?剥了我这千年道行,就叫赎罪?” 不成想,那道士脸皮如此之厚,竟还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口中却道,“自然是要以这种方式,不过你且放心,这不过是怕你不肯回归正途才略施手段,等你赎清罪孽,自然会将它还给你。” 小青心中明镜儿似的,并不吃他那一套,这人与法海并不一样,眼中的贪婪□裸,分明就是奔着他的道行来的,恐怕到时候他道行一没,立刻就得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他虽然外表是小孩模样,可不代表他真的那么天真无邪。 “我生平最恨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若是想抢我的道行,直说便是,何必如此虚伪,看来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都没一个好东西!”小青嗤笑。 那道士被小青一顿毫不留情的嘲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过这蛇妖的道行,他势在必得! 道士素来以降妖除魔闻名于世,哪户人家要请他们做法,都得好吃好喝好言好语的伺候着,世人皆羡慕不已。可是世人也只看见他们风光的一面,却没人知道,他们可悲之处,由于杀孽过重,道士的寿命极短,若是没有大的机缘,很难活过四十岁,除非用深厚的道行来支撑,那便还能多活几年,道行越高深,活的时间就能再长点。 这李姓道士原本法力确实高深,这才堪堪活过了四十的坎,却仍旧不能放松,尤其是最近,他隐隐感觉到了大限将至,这让他惊恐难耐,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活下去,可道行都是一天天修行出来的,不会突然暴涨,这可怎么办呢? 正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找上了他,求他帮忙除妖。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李姓道士突然灵光一闪,这蛇妖有将近千年的道行,虽然在妖类里并不算多,可对于人类修士来说,那简直就是大补之物,若是他能吞下这些道行,恐怕要活到两百岁,都不是问题! 所以,今日就是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将这蛇妖擒住! 想到这里,李姓道士面色一冷,也不再与小青废话,手中拂尘飞快扫动,一股阴风猛然乍起,汹涌咆哮着向小青二人怒冲而去! 小青顿时一惊,想不到这该死的道士竟然说出手就出手,一点也没有一般卫道士的风度,措手不及之下,只好狼狈躲闪。 那道士却仍旧不依不饶,拂尘甩动,阴风死命追着小青,又在道士的法力下凝成了一条数十丈庞大的透明鞭子,对着小青狠狠抽去。 虽说论起修炼的年头,小青不知要甩那道士多少座山,可人类毕竟是钟天地气运而生,虽说寿命短少,可一生下来便开了灵智,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而妖类却是恰恰相反,小青修行近千年,却是灵智懵懂,直到遇到白蛇才算完全成熟,如此自然落了下乘,更何况那道士虽说心术不正,可修行的却是正统的道家法术,专克妖邪,小青虽至今还未受伤,可也只能勉强自保,再加上身上还带着一个人,如此更是狼狈。 眼看着处境越来越危险,那道士倒真是心狠手辣之人,见小青顾及怀中的乾隆,便指挥着鞭子,招招直冲着乾隆攻击,甚至有一次鞭子尖差点就抽到了乾隆的脖子上,把小青吓的面色发白,阵脚一下子乱了,后背被钻了空子狠狠抽了两鞭,鲜血飞溅,小青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差点从半空掉下去。 “青儿!”乾隆大惊,转头看着那冷面道士,恼恨交加,恨不得立刻将他千刀万剐! 小青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想了想,一咬牙,胳膊一甩,便将乾隆扔了出去,乾隆惊叫一声,快要摔到地上时,一阵青色的风旋出现在其身下,将落地的冲击一缓,乾隆安然落地。 乾隆有些懵,却也知道自己在上面就是个累赘,他反应极快,甫一落地,便立刻向后跑去,尽量远离战场。 李姓道士见状,眯起了眼,拂尘一抖,就要追过去将其击杀,小青却猛然高声喝道:“无知鼠类,那可是人间的皇帝!你若是伤了他,那才真是天理难容,你也不怕天道惩罚,折你阳寿!” “折你阳寿”几个字,正正巧踩在了李姓道士的软肋之处,他费这么大的功夫跑到这荒郊野外埋伏了数日,不就是因为阳寿不多了么,人往往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李姓道士更是如此,如今哪怕损了一年阳寿,他都不愿意,更何况他也是知道的,这人间的皇帝确实不同于一般人,若是真被他杀了,天道发怒,让他当场毙命都是有可能的,只好放弃,心中却是不甘,暗恨那女人说的不详尽,这蛇妖身旁之人是皇帝这事竟丝毫没有透露给他,方才差点犯了大错! 小青见他脸色几经变幻,却也没有再去追杀乾隆,心中不由松了口气,随即面色一凛,手中变幻绿色蛇剑,冲着那道士主动攻去。 道士冷笑一声,就是放了那皇帝,这蛇妖也不是他的对手!身形不退反进,手中拂尘光华大盛,与弯曲的蛇剑狠狠撞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个夏天玩疯了,先去了躺台湾,又去泰国玩了一圈,一直就没顾上更新,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看,不过放心啦,不会彻底坑掉的~~~我觉得我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敢自己一个人背着包跟团去那么远的地方,不仅不害怕,还有点上瘾,啊哈哈~ 第53章 所谓禁制 “噗嗤!” 正巧回头的乾隆眼睁睁的看着小青口里喷出漫天鲜血,身体像是被一柄巨大的锤子狠狠砸下,炮弹一样重重砸在了地上,霎时尘土飞扬,地上竟被生生砸进去了一个数十丈庞大的深坑! “青儿!”乾隆目眦欲裂,嘶吼一声,再顾不得躲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进了坑里,把无力瘫软在地上还一直不断的吐血的小青抱进了怀里,见小青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重创,心口疼的几乎要窒息,抱着小青的手都在颤抖。 “别、别管我……快……快走!”到底是小看了对方,没想到那拂尘竟是难得一见的道家法宝,内力蕴藏道法无边,仅仅一击之下,小青便迅速溃败,身体内也受了重创,一时半刻竟连爬都爬不起来了。见那道士落下半空,正面带得色,朝这里缓步走来,他怕乾隆被牵连,连忙撑起最后一点力气,想要将乾隆推开,可乾隆哪里肯干。 “朕不走!是朕没用,没办法保护你,今日要死,那就一起死!”乾隆死死的盯着那道士,眼睛里都爆出了红血丝,自知今日难逃一劫,他也放弃了挣扎,只盼着能将这道士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他日若成了枉死冤魂,也定不能忘回来报仇! 李姓道士嗤笑一声,也没将那两人分开,只站在坑边,那柄本不如何起眼的拂尘垂在胸前,竟是亮起了莹黄色的暖光,忽亮忽暗,一看便不是凡品,待得须臾,那黄光竟是越来越亮,一股极强的威压无声的弥漫开来,小青本就有伤,重压之下,又是几口血不要钱似的吐了出来,乾隆将他紧紧抱着,奇怪的是,却并未感觉到有何不适之处,不待他想明白,那道士又将拂尘举起,对准了几乎被乾隆整个儿包在怀里的小青,用一种古怪而缓慢的语气念道: “封——妖——!” 拂尘瞬间大亮,璀璨的金光刺的人眼睛生疼,小青猛然发现在这精纯道法下他竟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心里不由涌起了一阵绝望,他连推开乾隆都做不到了! 乾隆虽说并未受到道法的威压,却也得知那黄光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会伤害到小青,他想也没想,猛的翻了个身,竟用整个身体将小青完全压在了身下,用毫无防备的背部去迎接那道光芒! 那道士一惊,却也收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法力狠狠撞在乾隆身上,心头一跳,正暗道糟糕,却又突然皱起眉,在他的感应中,刚才的那道攻击似乎……没有命中? 光芒渐弱,他往前走了两步,正要过去查看,却突然看见一道黄光迎面射来,竟与他刚才发动的那道攻击一模一样,道士猝不及防之下,被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脸面上,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飞起,摔到了远处,生死不知。 待亮光完全散去,却见乾隆身体一抖,慢慢撑起身体,他愣愣的回头看了眼道士摔过去的方向,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上,你没事吧?!”威压散去,小青也能动了,颤抖着翻身坐起来,抓住乾隆的胳膊,急的要命。 “没、没事……”乾隆纳闷道,“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光芒是从他背上被反弹回去的,他怎么没有什么感觉? 小青见他面色如常,并无不妥,心下稍安,只是却仍旧不敢松懈,在乾隆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急声催促,“我们快走,那道士只是昏过去了,还没死呢,我们得抓紧时间先离开这里!” 乾隆闻言犹豫了一下,眼神却带上了肃杀之意,“他现在昏迷,不正是我们下手的时机?趁现在杀了他,一劳永逸!” “哪儿有那么简单,”小青边走边解释,拽着他往另一边跑,“那人一身道家法宝,不光是拂尘,连那道袍也是,就算昏迷了也不是那么容易杀死,若是一个弄不好,提前把他弄醒了,我们就真得交待在那里了!” 乾隆只好随着他跑,正巧这里已经离他们目的地的那座山不远了,两人商量一番,便决定先进山躲避片刻,毕竟对于蛇来说,再也没有比满是草木的山林更好的躲藏之处了。 那山果真名不虚传,团团簇簇的野花开遍了大半个山,尽管山上树木繁盛,却也完全不能遮挡那些深深浅浅的绯色,远看简直美极了。若是平日来,小青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欢呼一声,然后扑过去在那些花儿铺成的毯子上来回打几个滚,再顺手做个花环,就像他还是条刚刚化形的小蛇时做的那样,乾隆大概也会随性做首诗,感慨一下春日美景。 可是如今,见到山的这唯二的两人,却谁也没有那个心思赏花,他们跌跌撞撞的躲入了山林里,找了个极隐蔽的山洞暂时栖身,小青还受着伤不方便活动,乾隆便出去搬了几块碎石,把洞口给堵上了一半,又扯了几根藤蔓,在石头上布置了一番,粗粗看过去,倒是不容易看出这里还有个山洞,乾隆满意了,才小心翼翼的拨开一点藤蔓,钻了进去。 “那道士没有追过来,应该安全了。” 乾隆借着透过藤蔓缝隙射进来的光线,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小青的身|体,还好,除了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也没有什么力气之外,倒是没有太严重的外伤。 小青摇头,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胸|口的衣服,脸色难看,“只是暂时而已,我能感觉到,他不会放弃,我有不好的预感……他是道家之人,手段颇多,总有办法寻到我们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差别。” 心口处隐隐传来的压抑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小青忍不住的焦躁起来,他们根本就不是那道士的对手,难道真的要坐着等死? 他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乾隆的胳膊,语调急促的说道,“一会儿若是他来了,你记得千万要快跑,你是人间皇帝,身上有真龙之气护体,受天道庇佑,他不敢伤你,你只管快跑,回刚才那里也行,纪晓岚他们身上还有生气,应该只是昏过去了,你去找他们,然后赶紧回京城,今年都不要再来出来了!” 却不成想,乾隆只甩给他两个字——“休想!” “你……”小青有心再劝劝乾隆,却被不愿意听的乾隆给打断了,乾隆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问起了他从刚才起就压在心里的疑问。 “你方才说我有真龙之气护体?是不是刚才把那道光芒反射回去的东西?”乾隆一向敏锐,方才光芒打在他背上,他身体上也泛起了朦朦胧胧的白光,就是那白光保护了他们,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龙之气? “是……”小青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 乾隆一下子高兴了,“那不就是说,朕也能保护你了?” 小青心中感动,不忍打击他,可也只能实话实说,“虽然看起来是这样的,可是我们不能总抱在一起不动地方,如果他一直按着我们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坚持的,就像乌龟一样,虽然背上有厚厚的龟壳,可是一直趴在地上不吃不喝的话,也是会死掉的。” 背着“龟壳”的乾隆龟:“……” “那至少……不会那么容易被他杀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再找机会逃跑。”乾隆不愧是皇帝,很快把裂了的表情重新粘好,也不追究小青那“错误的类比”,在心里不断盘算着逃生的方式,其实心里也隐隐有些火气,毕竟他身为皇帝,从小在皇宫,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还从未被人逼得如此狼狈,简直就是黑历史,若是一旦让他回到了宫里,他必会千方百计的将那恶贼擒住,再好好“回报”于他! “其实……”小青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乾隆一愣,“什么办法?” 被乾隆这样看着,小青的脸不知怎么竟突然红了一下,他咬了咬牙,低声道,“你该知道,我大约有近千年的道行吧?” “嗯,知道。”书上有写。自打乾隆确认了小青身份,便又仔仔细细的将那书看了几遍,尤其重点在于小青那一部分,更是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 “其实我们妖类五百年大约就已经可以算是成年了。”小青移开视线,没有直视乾隆的双眼,“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却这么小,你一直认为是因为我年纪轻,可实际并不是这样,跟年龄没有什么关系。” 乾隆一愣,不是年龄小,那还能有什么原因?他的确是以为妖类寿命长,一千年还算小孩子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小青接着说,“其实,我之所以还是小孩子的外表,是因为我被姐姐……下了禁制。” “禁制?”乾隆有点明白了,“可是为什么?” “我姐姐为了报恩,虽然如愿和许仙成亲了,姐姐也想踏踏实实的安下心来和许仙过日子,可是你也知道许仙那个人,耳根子软的很,为人又优柔寡断同情心泛滥,别人说什么他都信,一点主见也没有,对谁都好的像要倒贴上去似的,根本就不考虑姐姐的感受,还有啊……”小青本来是打算做下铺垫就过去的,结果说到许仙的毛病却越说越上劲,简直就要滔滔不绝。 见小青还要再继续“讨伐”许仙,乾隆揉揉额角打断了他,“嗯嗯嗯,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然后呢?” 小青顿了一下,然后泄了气,“我实在看不惯那个娘娘腔,可是当时姐姐还是很喜欢他的,只是许仙这个人,实在让人无法信任,我又是整日跟在他们身边,姐姐怕我会跟许仙……所以他便给我身|体下了这个禁制,让我一直保持童稚身形,若是一旦与人交|合,这禁制便会自动破除,我的身体会长大,到时候姐姐一看便能得知我是做了坏事,也好起个监督的作用。” 乾隆有点不能理解,“你姐姐不信任许仙,却为何给你下禁制?她与你感情深厚,却连你都要防?” “也不是啦,”小青大大咧咧的说,“本来是要给许仙下的,结果他体质实在太弱,就那么一个小法术而已,差点没死掉,姐姐就不敢再动他了。” 乾隆嘴角抽搐,这是多么奇葩的一对夫妻。 其实小青还隐去了部分事实,蛇性本YIN,他姐姐的确是不信任许仙,可在这事上面,也真心不怎么信任他,这才采取了这种办法。不过说句实话,小青毕竟是妖类,那时又刚刚下山,对于人类的伦理纲常是不懂也不屑于去懂的,若不是白蛇的那道禁制下的及时,他又早早的看清了许仙此人,与他相看两相厌,倒也许还真会与他来上点什么,毕竟那个老娘炮,确实长的清秀端正,我见犹怜,还挺漂亮的。 当然,如今已经与人类接触了一段日子的小青,再加上如今已经心有所属,想法自然也就改变了,现在的他,除了乾隆,可不再想要任何旁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妖类可没有什么贞cao观念,这点我觉得徐克的《青蛇》里所演的才是蛇妖的真本色,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享乐为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我们还是要和谐,要努力保住快要离家出走的下限,所以小青还是对乾隆有了贞cao观念,毕竟是真心喜欢嘛。 P.S.小青是双洁,放心啦。乾隆虽然前面那啥,后面也是洁的哦~ 其实我对这方面很在意啦,我的小说里绝对不会出现主角菊不洁的情况,任何一本里都是哦~不过前面嘛,因为有些剧情需要,也实在没办法,不然那些孩子们怎么生出来呢~受不了的亲直接忽略就行啦~ 第54章 究竟谁在上面 “所以你先前才一直不愿与朕……”乾隆恍然大悟。 “是啊,我们要是交|合了,我就该变大啦,”小青撇撇嘴,“到时候你不喜欢怎么办。” 乾隆哭笑不得,“朕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我只是自己担心嘛。”小青没好意思说,其实他还真不能确定那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毕竟对于一根筋的妖来说,人类实在过于善变,虽然自己喜欢乾隆,可姐姐白蛇的前车之鉴他也不可能忘的了。 再加上乾隆本就是因为他娇小年幼惹人怜爱才对他生出的感情,谁知道会不会见他长大就变了。 小青虽然没有明说,可乾隆城府深沉,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只是却没有辩解,他还是喜欢以事实来说话,以后的日子还长,他会让小青相信他的。 “这件事与我们脱困有关?”乾隆并不继续纠结,转回正题问道。 “恩,因为我不仅仅外表变小了,妖力也跟着便少了,”小青道,“否则我身体承受不了庞大的妖力,会爆开。也就是说,若是想我恢复全部的力量,必须先让我变大。” “就是得……”乾隆有点不自在的咳了两声,他实在对小青粗神经的“交|合”二字颇有些无奈。 “得交|合啊!”果不其然…… 乾隆想了想,倒是双眼一眯,眼底有亮色闪过,总之还是他占了便宜,又能解决眼前的困境,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乾隆自然兴高采烈的扑过去,就要脱小青的衣服,潜伏已久的好又冒出了头,虽说此时此地有点不合时宜,可他惦记小青的身|体很久了,几乎立刻就*的了。(哪里*请自行猜测,脖子以下不能写) 小青也不反抗,柔顺的任他把衣服剥干净,又眼看着他脱了自己的裤子,就要提枪上阵,小青终于忍不住了,期期艾艾的来了一句:“皇上,想要解开禁制……是要我在上面的……” 乾隆兴冲冲地动作顿时一僵,眼角一阵死命抽搐。 “为、为何?”乾隆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小青弱弱的解释:“因为许仙那个死娘娘腔是下面的啊……”所以白蛇既然为了防止许仙出|轨,自然要给小青下前面的禁制,至于后面嘛,她才不管小青会不会被别人压呢。 乾隆彻底惊悚了,简直不能更凌乱。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乾隆还来不及细想到底有哪里不对,就见小青楚楚可怜的低下头,轻声道,“我知道这让你很难接受,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这样的,我现在的妖力也并不算弱,若是再修炼两年,就能自己控制身形,到时候,我就可以和你交|合,我都打算好了,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也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女人’……” 乾隆瞬间僵直了,心里说不震撼是假的,若是像原本他以为的那样,小青是真的还没长大,那么他对于将小青压在身下并不会有任何的心里负担,毕竟小青是那么娇小,自己还真没办法想象小青要怎么压他,那该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画面。可他如今得知的真相却彻底颠覆了他原本的想法,不是小青真的就这么小,他可以长大,做一个成熟而富有攻击力的男人,可就是为了自己,他努力修炼,甘愿雌伏在他身下一辈子,就为了迁就他,成全他,和他在一起。 乾隆不能不说,他被感动了,心都要化成一滩春水了。 心疼的同时,还有些羞愧,他问自己,既然小青都愿意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又为什么不能呢? 小青似乎没有看到他脸色的变化,只低着头搅着手指头自顾自的说,“我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方法,不一定非要用的,你要是真的接受不了,我也理解,不行的话,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别的有什么办法,大不了硬碰硬,拼个两败俱伤,那道士虽然厉害,可他小青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想要他的道行,也得让他付出极惨痛的代价! 小青低垂的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冷厉的神色仅是一闪而过,乾隆并未看见,他心里正天人交战的厉害,听了小青这话,闭了闭眼,终是狠狠一咬牙。 “不用别的办法,就这个,来吧!” 说着就从小青身上翻下去,在旁边的地上躺平,紧闭着眼,颇有那么点豁出去了的意思。 小青脸上浮现一丝得逞的笑意,却很快又隐去,扑在乾隆身上,瞅准了嘴唇“吧唧吧唧”亲了几口,接着把乾隆仅剩下的上衣也给脱了,正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 乾隆闭着眼睛等了半响,也没感觉到小青更多的动作,顿时羞恼的睁开眼瞪他,“又怎么了?” 只见小青有些尴尬的眨眨眼,食指无辜的挠了挠脸颊,歪着头看他,“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乾隆看着他那懵懂迷茫的眼神,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脖子以下不能写脖子以下不能写脖子以下不能写***** 两个时辰后,当那李姓道士气急败坏的寻到这处山洞,正举起拂尘要发个大招时,却只听“轰隆”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天际,原本山洞口堆满的石头仿佛遭到了什么重击,顷刻间炮弹一样的四处弹飞了出来,李姓道士躲闪的慢了一步,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块“嘭”的一声击中了他的小腿,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滚下山去。 “嘶!”尽管有道法护身,没有造成外伤,但那强劲的力道却还是穿透了防护直接打在皮肉上,李姓道士疼的嗷嗷叫唤起来。 李姓道士也是身经百战,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退后,并立刻从那山洞里感应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妖气正在徐徐爆发而开,这妖气味道熟悉,分明是他正要找的那蛇妖,可却比方才交手时要强大数倍不止,这是怎么回事? “哼!” 一道冷哼似乎就紧贴着耳边响彻,有青色旋风从山洞里席卷而出,那青蛇正悠然立于其上,双手负于身后,一双妖异蛇瞳泛着冰冷的光泽,死死盯着他,里面的森寒杀意几欲满溢而出,一股寒意莫名从心底涌起,李姓道士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仅仅被那青蛇的气势,就逼的有些胆战心惊。 “怎么回事?”李姓道士大惊,这不过才两个时辰未见,这蛇妖怎么突然长大了,还有了如此庞大的妖力?! 此时小青已是恢复了原身,小小的个子猛然拔高,已是超过了乾隆,原本稚嫩的脸庞也已经完全长开,轮廓鲜明深邃,褪去了些许艳丽,多了些许冷峻,彻底由无知少年转变为了成熟男人,此时表情冷漠的板着脸,竟比乾隆这个帝王还要多了几份气势,也难怪李姓道士看的心惊肉跳,再清晰的感受到小青体内还在不断暴涨的妖力,不由竟萌生了几份退意。 只是他刚转头,跑了还没几步,便被一道绿芒从身后狠狠击中,顿时被巨大的力道往前撞了出去,幸好他身上的道袍不是凡物,为他抵挡了大部分攻击,可如今的小青实力今非昔比,仅这一下,那道袍便碎裂成灰,李姓道士的身体顿时□在外,失去了防护。 李姓道士脸都吓白了,连忙抱头鼠窜,嘴里不断的讨饶:“我认输!我认输!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你饶了我吧!”到后面都喊破了音。 小青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你这无耻老道,我饶了你,等你日后重整旗鼓再来报复?做梦!我小青从初开灵智至今,已是千载时光,从未妄造杀孽,涂炭生灵,就算那法海老秃驴都尚未对我赶尽杀绝,你这老鼠又凭的是什么?!” 小青越说越生气,手中蛇剑一现,被他反手用力一掷,那李姓道士尖叫一声,却再难躲避,被蛇剑当场穿胸而过,血液如同下雨般喷溅到草叶上,身体僵硬片刻,终于缓缓倒下,绝了气息。 直到临死,还惊恐的睁大双眼,似乎还想不明白,明明方才他还能轻而易举的将小青玩弄于鼓掌之间,怎么转眼,死的就是自己了呢? 小青过来检查过李姓道士的鼻息,总算放心的呼了口气,这道士的死,其实有大半原因要归结于他自己的大意,以为千年修行的妖怪真的只有那么些法力,同时也太相信依赖自己的随身法宝了。这还是正巧赶到小青的情况特殊,否则若是遇到了他姐姐白蛇在此,恐怕第一个照面,这道士就已经早早的魂归西天去了。 用法术在地上挖了个坑,将那道士扔进去埋了,他扭头望了眼渐渐传出些响动的山洞,眼神逐渐柔和起来,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只是舌尖轻轻往外添了一下,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 纪晓岚等人确实未死,将他们捡起来(?)后,乾隆也没有兴致再继续游玩,直接便返京了。 回到皇宫,皇帝大发雷霆,一时间人人自危,慌乱打探间,不知谁透露了原因,说是福家魏佳氏勾结反贼,竟趁着皇帝出宫暗下毒手,找了杀手截杀皇帝,若不是皇帝身边的那位小青公子舍生取义,吃下了能激发潜能快速长大的药丸,这才堪堪击退了凶手,保得皇帝平安,可因此身体也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回来便卧床不起,也难怪皇帝会如此大怒了。 很快,像是印证这一说法,乾隆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魏佳氏勾结反贼,证据确凿,立刻关入大牢,赐毒酒一杯,以赎罪孽! 据闻,赐酒那日魏佳氏疯了似的哭闹,甚至还耍心机想要将酒替换,可却被自告奋勇过来监督的皇后娘娘一眼识破,最后命两个大太监将魏佳氏死死按于肮脏的地面,卸了下巴硬灌了进去,不出一刻便死的透透的了。 后来,有人见皇后娘娘去了趟养心殿,似乎与皇帝关上门密谈了很长时间,出来时,表情甚是奇特,既像哭,又似笑,总而言之,再往后,皇后娘娘便安分了许多,似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十二阿哥身上,再不参与后宫的诸多纷争。 而此后乾隆并未再纳新妃,每年固定的选秀也被其以太过劳民伤财而取消,后宫的妃子们还是久久盼不到帝王的宠幸,过了没几年,便被皇帝以要修身养性的理由,遣散了出去,至此,后宫再不复往日繁荣,再不见歌舞升平,莺红柳绿。 至于传闻中伤了身体卧床不起的小青公子…… “青儿!”乾隆略有些羞怒,甩开了小青异常执着摸上来的手。 “怎么了?”小青眨眨眼,做出了一个天真无辜的表情,只是他忘了自己再不是稚嫩少年,那表情配上如今的这副硬朗容貌,真是可笑又可恨,直让乾隆气的青筋直跳,忍无可忍,简直不能再忍! “什么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朕怎么了!这已经是第七日了,朕没上早朝,没批奏折,全跟你耗在这床上了,你还不满足?”乾隆简直要咆哮了。 小青见乾隆是真的火大了,连忙赔笑,偷偷收回揩油的手,“满足,满足,我这不是想看看我的妖力对你是不是管用么,没有别的意思!” 乾隆的皮肤越来越光滑,越来越紧致,简而言之,就是变得更加年轻了,这是小青不断用妖力帮乾隆梳理身|体的缘故。说来也神奇,小青也只是心血来潮一试,效果却出奇的好,至少乾隆感觉身|体状态越来越好,力气更大了,也更有活力,至少还能再活个五十年没问题。 变年轻了,乾隆自然高兴,可唯一让他苦恼的是…… “皇上,你不走吗?哎呀,你看我这里,又*的了,这可怎么办?不然你再晚点走吧~”笑嘻嘻的搂住他的腰,不容他拒绝的压倒。 乾隆:“……” “哎呀,早朝时间已经过了呀,那干脆我们再来一发吧~”哼着歌,迫不及待压倒。 乾隆:“……” “哎呀呀,天都已经黑了呀,那正好,我们来做点晚上该做的事吧~”吹了蜡烛,再次,压倒。 正面压倒,反面压倒,侧着压倒,翻过来倒过去的压倒…… 乾隆(满头青筋咆哮):“……你这条淫蛇!!!” 小青(撅嘴):“啾~” (づ ̄3 ̄)づ╭~ END 作者有话要说: 脖子以下不能写的部分,敬请期待番外之“山洞里面发生的那些事”,如果我有心情写的话,大概也会在全文结束后了,河蟹真心伤不起啊……锁文什么的简直烦透了…… 后面有点转修真风了,哈哈,其实我一直在构思一片修仙文,当然是一贯的正剧风,不知道有没有人想看? 下面是下一个故事,提前剧透一下,我要开始大撒狗血了~! P.S.求评求动力啊,每次发新章看到没有评论就犯拖延症没有更新动力的人伤不起啊! 第55章 天外飞仙 神雕是一只雕。 说雕也并不准确,因为它不能飞。 一只不会飞,只会跑,只会跳的雕。 这听起来很奇怪,连神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从它有意识起,就只有它自己一个人生活,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人能告诉它,它到底是什么品种,当然,它也没有名字。 后来神雕长大了,从一小团毛茸茸还算能看的小鸟,长成了一个两腿粗壮,双翅短小,羽毛稀疏的怪物。 神雕从水中的倒影里仔细看过自己的,可是足足花了三天时间,它才懵懵懂懂的想明白,啊,它大约是和那些能飞上天的家伙们是一样的,毕竟它们都有翅膀。 其他的马呀,牛呀,身上连片羽毛都没有。 神雕真正确定自己是只雕,是遇到了那个人以后。 那个人很奇怪,他是唯一一个见到它,却没有被它的怪模怪样给吓坏的人,要知道,有时候就连它自己喝水的时候,也会被水中的倒影给吓一跳,这个人却不但害怕,还会拍拍它的翅膀,然后用温和的语调对它说一些话,虽然它一个字也没听懂。 不过虽然听不懂,神雕还是很高兴,因为那个人在它住的山洞里住下来了,有人陪着它,它不会再孤单了。 后来,和那人在一起的日子长了,它渐渐也能理解那人话里的一些意思了。 那人说它是雕,可是远比大雕威武,它的腿又粗又壮,爪子和嘴闪着锋利的冷光,一看就是只猛禽,于是便给它起了个名字——神雕。 神雕更高兴了,它不懂人情世故,不明白这个名字里透露着那么些的随意和敷衍,只是知道,从那天起,它也是有名字的了。 它曾经观察过别的动物,知道每一只小动物的名字都是父母给起的,那这个人给自己起了名字,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把他当做父亲呢? 然后就是十多年的时间,它和那个人相依为命。 神雕平日里最爱做的事,便是看那个人在山洞前的空地上比比划划,它不懂他手里拿着的那个长条状的东西是什么,却知道那东西的锋利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它的利爪,在它看来,那大约也是与利爪相同的作用,可以用来捕杀猎物的罢,在那人的口中,好像把那东西叫做“剑”。 他的动作时而飘逸灵动,时而迅猛无匹,好看极了,看的年头长了,神雕竟也能照猫画虎的学个一两分,虽然没有那人耍起来那么好看,但它发现自己确实比以前要厉害多了,以前那些体型庞大,皮糙肉厚它不敢抓的猎物,现在却是轻轻松松就能捕猎成功。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去。 只是,那个人慢慢的变老了,虽然他的动作依然潇洒,可也掩饰不了头上渐多的霜白,无力佝偻的腰背,神雕已经成年,再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幼崽,它知道,这个人,马上就要离开它了。 他给自己准备好了墓穴,像遇到神雕的第一天那样,用手拍了拍它的翅膀,然后只说了两个字,这次神雕听懂了,他说的是:“吾友……” 神雕突然觉得难过,可是它不懂得流泪,只能发出哀伤的鸣叫。 那人自己躺进了墓穴,再也没出来过。 神雕又变得孤独,一下子无所适从,它没有离开那人的墓穴,就在旁边住了下来,一直守着那个人,守了很多年。 山中无岁月,神雕已经不记得它在这里住了多久,又有多久没有见到别的人了,只知道山里的野花开了又谢,雪花下了又融,冬去春来,循环往复,与它做邻居的红狐狸家都不知道换到了第几代重孙,只有它一直不变。 它开始相信,自己大约真的与别的雕不一样。 不久之前,它遇到了一只真正的雕,那雕飞的地方多了,见多识广,它告诉神雕,它从未见过任何一只动物跟它长的一样,也没有雕能活那么多年。 神雕终于明白这世上只有自己,连同类都没有,它更孤独了。 转机出现在一个不同寻常的早晨。 那天天气不好,昨日还是阳光明媚,今日一大早却阴云密布,天上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叠了多少层乌云,电闪雷鸣,持续了整个早上,奇怪的是,尽管雷电的轰鸣声几乎震破耳膜,可却始终不见掉下一滴雨点儿。 神雕原本是躲在山洞里,可是始终不见雨下来,终于按捺不住的出了洞口,往天上望去,在雷电的威压下,那些长了翅膀的都不敢再飞着,往常热闹的天空上空荡荡一片。 又是一道雷光闪过,轰隆隆的巨响紧随而来,神雕却突然闭了下眼,然后再不敢置信的睁开,它方才发现那闪光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那并不是错觉,影子出现在刺眼的光芒中,只是很快便像断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向着地面一头栽落下去。 神雕与别的动物不同,它生而勇猛,什么都不怕,此时也不管那雷电可怖,迈开腿便飞快的往影子掉落的地方跑过去。 此时怪异的事再次发生,那阴沉了整个上午的天空,竟然慢慢开始放晴,乌云飞速散去,温暖柔和的阳光很快便撒了一地,前后不过眨眼间的时间,古怪的很。 神雕却顾不得理会那些,它只愣愣的看着面前匍匐在地面上的那个生物。 ——是刚才掉落的那个影子。 神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件事物很美,那个人活着的时候,对任何事情大多都是不屑一顾的,从没有赞美过什么,它也就无从学起,这导致它现在竟是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直到看到那生物身下渐渐氤开的血迹,它才如梦初醒,动作笨拙又小心的将它拖回自己住的山洞,又去外面叼回了止血的药草,小心翼翼的敷在了它的伤口上,然后便是愣愣的看着昏迷中的神秘生物发起呆来。 这是什么动物?马吗? 可是马怎么会有翅膀呢? 头上也不应该有角吧? 不过……真是漂亮啊…… 纯白无一丝杂色的身体,宽大而精致的羽翼,上面的羽毛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浓密顺滑,瘦长的小脑袋上那根尖角就像太阳一样散发金色的光芒,美轮美奂,璀璨夺目。 神雕几乎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它痴痴的看着那神秘的生物,只觉得心跳的都快从身体里蹦出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瞬间侵袭了它,而它一点也不想拒绝。 成年许久的神雕其实知道那是什么。 ——它喜欢它。 神秘生物醒来后,竟是有些茫然失措,喃喃的一直说什么这不是它原来的世界,神雕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能沉默。等神秘生物冷静下来,这才对救了它命的神雕说了谢谢,神雕反射性的叫了一声,没想到那神秘生物竟能听得懂它的话,神雕顿时高兴坏了,能够交流沟通,那是不是追求的时候就方便很多了呢? 神秘生物并不知道神雕在想什么,只是做了自我介绍,说它名叫艾里奥斯,是保护地球梦想的使者,被死亡月亮纳莉尼亚女王觊觎它手中的黄金水晶,于是将它囚禁了起来,它化作独角天马,拼死反抗,受了重伤,眼看就要绝望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劈下来,它昏迷了过去,醒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 其实除了神秘生物的名字以外,别的话神雕是一个字也没听懂,不过它也不急,日子还长,它会慢慢了解它的。 艾里奥斯离开了原来熟悉的世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先养伤,由于神雕的盛情挽留,最后它也住在了神雕的山洞里。 神雕从它口中逐渐的了解到了那属于它的世界,那玄奇的,不可思议的一切,地球,日本,魔法,变身,美少女战士,月亮…… 其实大部分的东西神雕都没有听懂,但它还是努力的听,努力的记,它知道自己长的很丑,而艾里奥斯太美了,它们能在一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它并不想轻易放弃。 外表并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它长的丑,但它捕猎的能力很厉害,它可以去抓很多很多的猎物来给受伤的艾里奥斯吃;它不会飞,但它可以温柔体贴,充满耐心,满足艾里奥斯的一切要求;它不够聪明,但它有的是执着与坚定,就算艾里奥斯拒绝它千百次,它也会一如既往的对它好,直到将它感动为止。 艾里奥斯开始是惊惧而不敢置信的,不说它们都是雄性,根本连物种都不同,它虽然如今是独角天马的样子,但也是可以变成人形的,只是现在能量耗尽,只能维持兽身,可神雕却是实实在在的野兽啊,这怎么能在一起呢? 就像神雕心中早已预计的那样,它拒绝了神雕甚至不止千百次,可神雕一直温柔而包容,有的是耐心和厚脸皮,艾里奥斯跑,它就在后面执着的追,慢慢的,到底是磨合出了些感情,加上艾里奥斯兽形维持的久了,心里也不再那么难以接受,几年过去,神雕到底如了愿。 为了神雕,艾里奥斯再没有变成人形。 那是神雕有记忆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日子,甚至比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开心,它和艾里奥斯都是世间唯一的物种,虽然不可能有幼崽,但每日能和伴侣在一起,已经是再美好不过的生活了。 唯一的问题,只是艾里奥斯时不时的还要补充些能量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据它说这些能量的来源是人类的梦想散发出的光,神雕虽然并不是很明白,但对艾里奥斯的宠溺让它无条件支持伴侣的一切决定,于是两人没有再守着那个人的墓,而是进入了人类的世界,寻找那些有梦想的人。 只是两只怪模怪样的野兽到底是太显眼了些,神雕还好,它身体健壮庞大,甚至比一些人类还高,隐隐散发着的压迫感让人类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艾里奥斯却完全相反,那漂亮的翅膀,纤细的身体,无辜而纯洁的眼神,实在太能勾起人类心中的贪婪欲念,想要将之擒过来成为坐骑。 幸好神雕对伴侣一向保护的好,一路走来倒是有惊无险,可是百密难免却有一疏,一次它们被一群狡猾的人类暗算,两人被分开逐个击破,神雕倒是还好,本身能量就不足的艾里奥斯却险些没坚持住,最后虽然神雕将那些人都赶跑了,可是艾里奥斯还是受了重伤。 神雕守着不断流血已经陷入昏迷的伴侣发出阵阵哀鸣,正急的团团乱转的时候,有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少年,突然慢吞吞的从旁边的草丛里站了起来,看样子似乎已经在那里躲了很久,那少年看着神雕极通人性的表现,眼珠子转了转,胆子极大,也不害怕,大声喊了一句:“喂,要不要帮忙?” 神雕见猛然间又冒出个人,原本戒备着,此时见他只是个孩子,加上心里着急,只对他点了点头,少年便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膏,又扯了腰带,帮艾里奥斯将肚子上受伤最严重的地方给包扎了起来,血渐渐的就止住了。 艾里奥斯痊愈后,三个不同种类的生物成了好友。 这就是杨过与神雕的初遇。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不要被章节名字骗了,此“仙”非彼“仙”哦~~~西门还没出来,这仙是独角兽拉~ (其实这一部分的章节名字都是有内涵的,不过现在看不出来,亲们以后就能看出来了~) 顺便说一下这个艾里奥斯,不知道有几个人还记得啊,是《美少女战士》里的那只白色的独角兽,也就是小小兔未来的老公啦,结果让我配给神雕了,没想到吧~啊哈哈~~本来想配张图片的,结果不知道怎么添加到这里…… 说了这一个故事要狂撒狗血,请亲们一定要坚持住哦~~ 第56章 颠鸾倒凤 “雕兄——雕兄——” “雕兄——你去哪儿啦?” 天色阴沉,看起来快要下雨了,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怕雨的动物们提早躲进了洞穴,山里比平时安静了不少,杨过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木之间穿梭,手放在嘴边,一声声的唤着,脸上却是一片无奈。 “这雕兄,一晚上没回来,也不交待一声,到底跑哪里去了?”杨过嘴里嘟囔,伸长了脖子四处找着。 这几日连着下了几场大雨,山路泥泞不堪,难走的很,杨过学武时间不长,还做不到如履平地,时不时的就踩进一滩软泥里,踉踉跄跄的,衣服和鞋都脏了,跟个泥猴似的,杨过扯扯裤子,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没停下来。 “雕兄啊雕兄,我如今可就剩下你了,你可千万别抛弃我啊……”杨过“啧啧”两声,继续自言自语,口无遮拦,仿佛已经习惯如此,说的时候眉毛都没动一下。“你是离家出走还是被人绑架了?对了,难道是去殉情了?” 语调漫不经心,可杨过还是慢慢朝着这山上唯一一处断崖的方向走过去。 结果一看到蹲在断崖旁的那一尊庞大身影,杨过顿时大叫一声,飞身扑了上去! “雕兄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神雕正望着远处默默的忧伤,突然就被人给死死的抱住了,低头一看是杨过,不快的扑棱扑棱翅膀,抬脚把他踢到一边。 杨过在地上滚了两圈,连脸和头发都沾上了泥,他爬起来,不在意的撸了把脸。 “雕兄,你不会一整个晚上都坐在这里吧?” 神雕低低叫了一声。 杨过重新走过去,也不嫌地上满是泥,坐在了神雕旁边,陪它一起看远方。并没有什么美好的景色,入目的不是树就是草,天色黑沉沉的,乌云重的像是要压下来,风凝固成一团,一寸寸的游荡,无端端给人心里添了一丝压抑。 “雕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杨过拍拍神雕,“艾里奥斯肯定不是抛弃你了,你看,我姑姑也不见了,说不定她们是有事要办,不方便带我们出去呢?” 神雕斜眼看他,像在说,你这该死的乐天派。 乐天派只是笑笑,接着说,“她们早晚会回来的。” 不知道神雕是不是被这句话给打动了,沉默半响后,终于低低了叫了一声,扇了扇翅膀,率先转头回墓穴了。 杨过起身,跟在了后面。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烦恼。 这武功才学了个开头,师傅就失踪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呢?难道还要回去面对那些牛鼻子老道不可?杨过苦恼的挠挠头,又看看走在前面的神雕,这事也没法跟雕兄说,怕勾起它的伤心事。 先不说自己实在厌烦那些道貌岸然的牛鼻子老道,再说艾里奥斯是在这里失踪的,雕兄估计是怎么也不肯离开的。算了,反正这古墓里现在除了自己也没有别人,先这么住着吧,至于武功的事……不是还有姑姑留下的《玉经》么?先练着吧,虽然少了一个人,也没有谁能指导,但有总比没有好,等哪天雕兄想开了,或者姑姑回来了,再另说。 杨过打定了主意,满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也为自己以后艰难的练武之路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峰回路转的速度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就在第二日,大雨刚停,雨后初晴的上午,雕兄出去觅食的时候,带回来一个人。 杨过把那人扔在古墓入口的空地上,蹲下好奇的打量着。 这是一个青年,看身量比自己要大一些,身上穿着长袍,大概原本是白色的,此时却沾满了泥水,黄黄黑黑的难看,头发凌乱的盖在脸上,看不太清楚容貌。 杨过也不伸手,只才旁边地上随手抽了根树枝,胡乱的把遮了一脸的头发拨开,用的力气还挺大,把那人的脑袋都给拍到了另一个方向。 杨过嘿嘿一笑,扔了树枝,又转去另一面看。 青年轮廓深邃,双目紧闭,挺俊朗的一个人,就是脸色太过苍白,跟鬼似的。杨过用手摸了摸那人的脖子,确定人还活着,这才弯腰抓住那人双脚,就那么粗鲁的将人一路拖回了古墓。 神雕跟在昏迷的人身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喂,雕兄,这人你从哪里捡的?”杨过随口问着。 虽然动作说不上温柔,但杨过打小就干过不少活,照顾起人还是很有一套,他先将那人的湿衣服给脱了干净,就留一个亵裤,拿树枝穿了架起来放在火边烤,又给人擦了擦,喂了点水,还把自己的干衣服拿出来给光溜溜的人盖上。 其实问了雕兄也白问,神雕虽然通灵性,但毕竟不会说话,杨过只不过是习惯性的会跟它说几句,就像以前只有自己的时候,也常常会自言自语一样。 果然,神雕没有反应,杨过也不在意,接着唠叨,“雕兄你看,这人还真是骚包,衣服鞋子袜子都是白的,连亵裤也是,啧啧,要是脏了怎么办,每日出门是不是还得随身带个大包袱,里面装好几件替换的衣服,顺便还得雇几个人专门给他洗衣服啊。” 神雕叫唤了一声。 “雕兄你也这么觉得吧?”杨过嘿嘿笑起来,随机又不满道,“看这人的衣着,可比黄蓉那女人还要有钱,就是身上怎么就一文钱都没有呢?” 说着还又去翻了翻那些湿衣服,结果只找到了一张湿透了的纸。那张纸原本是叠着的,湿透了就糊在一起,字迹都晕开了,他放在火旁边烤到半干,才从上面模模糊糊的辨认出几个字,这似乎是一张邀战书,大部分字都看不清了,最下面署名的地方也只能连蒙带猜的看出是“西门”两个字,后面似乎还有什么,墨迹却已经完全花成了两块黑蛋蛋。 看了半天实在没头绪,杨过就把纸扔到了一边,揉了揉不停叫唤的肚子,瘪着嘴进去古墓里面拿了瓶蜂蜜,一仰而尽。 “等他起来一定要让他报答我,没有钱也得给我弄点肉吃。每天都是蜂蜜蜂蜜蜂蜜,我都快成蜜蜂了。” 杨过嘴里抱怨,却也没有真的违逆姑姑的话吃肉,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蜂蜜。雕兄有的时候看杨过可怜,就把自己猎到的野兔田鼠什么的带一点回来,杨过也从来没动过。 虽然嘴上说的不在意,但他从小就只遇到了这么一个人,虽然也嫌弃他,却肯尽心教自己武功,并不像原来那些…… 杨过突然笑了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神雕叫了两声,抬起翅膀拍了拍杨过的肩膀,像是在安慰。 杨过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是雕兄看见了。 “怎么了?”杨过奇怪的回头看了眼雕兄,摸着下巴喃喃道,“我在想,要是下个月姑姑再不回来,我就去抓兔子吃,抓个百八十只的,蒸着煮着烤着,狠狠的吃个够,看她回来不回来。” 神雕斜眼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上个月就是这么说的。 活死人墓中不见日月,若是清心寡欲或看破红尘之人住在这里,那简直再悠哉不过,可杨过正是半大小子爱动爱闹的年纪,哪里能老老实实地待住,每日里都要往外跑,就算只能看到树和草,也绝不愿被关在牢笼里。可是这样一来,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日子却变得更加难熬了,没有别的活动,他只能练武,《玉经》最终因为少了个人配合,实在练不下去了,只好转而练□□功,可因为姿势问题,被神雕给踢飞,似乎嫌他那样太难看,每天杨过一摆好架势,就会被神雕狠狠踢一脚,于是这个也练不成了。 那个他捡来的人一直没有醒过来,杨过几次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没气儿了,这样不吃不喝的就是好人也受不了,更何况这人好像还受了些内伤,杨过本身是半吊子,也没摸的太清楚,熬了点草药灌进去,那人倒是还能喝个两口,看来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 不知道为何,神雕对于这个昏迷的男人倒是极感兴趣,天天守在旁边,晚上古墓里冷,它竟然还睡在那人旁边,展开翅膀给他盖上,天知道这是杨过都没有的待遇! 杨过稀罕的问了神雕好几次,但神雕叫了半天,杨过也没听懂,也只好任由它去了。 大雨又是倾盆而下。 杨过不知道原来这里是不是也是这样,桃花岛虽然四面环海,但下雨却并不太多,主要是岛小,风又大,乌云一会儿就飘到海上去了,不会像这样一下就是一个多月,地上全是泥水,就算间或出个一两天太阳,也晒不干。 杨过不怕雨,相反,他还很期盼下雨。 他在等打雷。 那天也是大雨,不同寻常的只是伴随而来的那阵电闪雷鸣,晃花人眼睛后,出现的闪电足足有丈许粗,杨过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闪电,简直要搅得天翻地覆,颠凤。 闪电过后,姑姑就不见了。 几天后,一身狼狈,毛几乎掉光了的神雕来找他,艾里奥斯也不见了。 就像被那道闪电带走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颠鸾倒凤,比喻顺序失常,常作谓语。”——来自度娘。 标题引用了引申义,没有实际的脖子以下内容,所以请不要举报哦~~~ 有没有人看出所埋的伏笔?每一个部分的开头都会出现哦~~~看看谁能最先发现,要是有人能猜出来,嗯,就双更一次吧~ 第57章 九浅一深 最近神雕迷上了一项游戏,就是用嘴去啄那个病号。 梆梆梆,直到把那人的额头都给啄肿了,才会换一个地方,只不过一上午的时间,那人浑身上下跟被蜜蜂啃了似的,到处都是红的发亮的大肿包。 杨过知道其实是神雕怕这人睡着睡着就醒不了了,想叫他起来。 只不过成效甚微,已经是第三日了,这人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杨过怀疑自己是不是该给这人提前挖个坑,或者干脆简单一点,就在古墓里找个棺材直接扔进去算了,还省的自己继续给他熬药。 “呜呜!”神雕猛拍翅膀,把杨过扇的在地上滚了两圈,炸着毛护在那人身前警惕的瞪着杨过,杨过只好讪讪的扔了手里的铁锹。 “雕兄啊雕兄,我没记错的话,我才是你的好弟兄吧,你怎么就知道偏心外人呢?”杨过吊儿郎当的又开始口没遮拦,“还是你见色忘义,有了新人忘旧人了?话说自从这人出现你就古古怪怪的,你这样色迷心窍,就不怕艾里奥斯回来拿角戳你?上次你们吵架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了,啧啧,一定很疼吧……” 神雕气的“哇哇哇”直叫,对着杨过就扑了过去,杨过嘻嘻笑着闪开,结果没想到躲的姿势不对,一下子闪了腰,“哎呦”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神雕高兴的“呜呜”叫着,似乎在说活该。 “……”杨过眼泪汪汪。 被神雕抬脚踢过去与那人并排躺着的杨过直叹自己流年不利,最近就没有一件好事。不,确切说来,自他出生以来就甚少遇到过什么好事。 他正郁闷,一扭头,看到旁边那张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俊脸,心情一下子就更不好了,都是你害得我扭了腰,看我不把你戳成丑八怪! 于是努力抬起手臂,伸出食指,对着那张脸一阵猛戳,动作简直就是神雕的翻版,就是力气要比神雕大的多。 等到杨过戳到第九下的时候,那人还是没有反应的,结果最后一下失手给戳的太重了,一下子把那人的脸给直接戳到了另一边去,转过去的脑袋“碰”的一下撞在了墙壁上,杨过吓了一跳,心里第一反应是早知道自己腰会扭就早点去挖坑了。 那人并没像杨过想的那样直接给撞死了,反而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眼睫颤动,似乎是要醒了。 “雕兄!雕兄!他要醒了!”杨过惊恐的叫起来,结果神雕并没有出现,可能是出去觅食了,杨过只好手扶着腰,跟个毛虫一样奋力的往那人相反的方向挪了一挪,尽量离那人远一些。 看了眼扔在不远处的剑,杨过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又转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在逐渐转醒的人。 “唔……”那人低|吟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第一眼就看到一片黑沉沉的墓穴顶,眼里的迷茫迅速退去,眼神清明的根本不像昏睡了多日的伤患。 只见他迅速爬起来,目光迅速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凝定在了正以诡异姿势躺在地上的杨过身上。 杨过抬起手冲他挥了挥,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嗨,兄弟,你终于醒了。” 那人睁开眼睛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都有所变化,原本只像是个容貌俊俏的落难公子,可如今配上那双凌厉中带着冰冷的眼神,便凭空带上了一种杀伐之气,像是出鞘的宝剑,似乎光是凭着剑气就能杀人于无形。 怎么看都是一个危险人物。 杨过将警惕与防备悄悄埋进心底,只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喂,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我,你早死啦!” “……”那人沉默片刻,才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重复,“救命……恩人?” 杨过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你昏倒在山里,是我把你背回来的,你身上有内伤,也是我给你熬药喂你的,足足喂了三天!要不然你哪里还能醒过来。”他毫不知羞耻为何物的把雕兄的功劳也往自己身上揽。 那人继续沉默,只用奇异的眼神打量杨过。 此时杨过由于扭了腰,下半身活动不方便,偏偏刚才又挪动上半身想去旁边拿剑,于是现在身体便扭成了诡异的“S”型,加上先前是被雕兄用脚踢过来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全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头发也散了,跟个小疯子似的。 “……”就算杨过的脸皮极厚,在那人满是嫌弃的目光下也控制不住的脸红了红,然后恼羞成怒的嚷嚷,“赶紧过来扶我一下啊,我腰扭了!” 那人连动也没动,甚至还扭开了头,似乎躺在那里的不是他的救命恩人,而是什么脏东西一样,连碰都不想碰。 杨过继续毫无廉耻的瞎嚷嚷,“喂!你这人怎么忘恩负义啊,我可都是为了给你采药治内伤才扭的腰,现在让你扶你的救命恩人一下,你都不愿意?” 听到“救命恩人”四个字,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弯下腰,手马上就要碰到杨过的胳膊,却又缩了回去,不等杨过抱怨,只见他低头从自己衣服下摆上扯了一块布下来,然后铺到杨过胳膊上,再隔着布用力,将人拎了起来。 杨过:“……” 不管心里多么不爽,总而言之还是能坐起来了,杨过大度的决定不与这个龟毛的人计较。 “喂,你叫什么名字?” 见那人把他扶起来以后就一直坐在原地发呆,杨过好奇的问。 那人转回目光,淡定的说了一句:“不知道。” “哈?”杨过一愣,“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那你为什么会到这山里来?” “不知道。” “怎么受伤的?” “不知道。” “你妈贵姓?” “不知道。” “……你还记得什么?” “不知道。” “……” 闹了半天,这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杨过烦恼的拽拽头发,这下可怎么是好?要是这人没有失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醒了就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运气好这人还会拿出点谢礼来感谢他这救命恩人,运气不好一言不合挥刀相向,他之前预想到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就是没猜对这一个,这下好了,这人连自己的亲爹亲妈都不记得姓什么了,那他到底是继续收留他还是该把他赶走呢? 结果到了晚上,体贴的雕兄就帮他做了决定。 看着堵门的神雕,杨过无奈的很,“雕兄,我如今自己都是寄人篱下,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养他?” 神雕不为所动,继续以庞大的身体堵着门当门神。 “要不这样,你先让开,是走是留让他自己选。”杨过苦口婆心。 神雕依然不动如山。 杨过多少知道点神雕的心思,可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外面就不再总下雨了,更别提出现那么大的雷电了,连个闪都看不见,风平浪静的很。就算困着这个人,也不一定能换回失踪的那两人。 他叹了口气,转回头看那人,想让他出门自己争取争取,结果就见他目光死死盯着墙角的一处地方,眼里的渴望与执着简直惊心。杨过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自己的剑。 他盯着剑做什么?杨过走过去,试探着把自己的剑拿起来,再看那人,果然目光跟着转动,就是在看自己的剑。 “你认识这把剑?”杨过不太确定的问,他这把剑是外面小摊子上随意淘来的,十文钱一把,就比破洞烂铁好上那么一点点,一般的铁匠一天能打出二十来把,实在没什么特色,怎么会有人用这么专注火热的目光盯着看呢? 杨过的心不禁开始砰砰乱跳起来,难道自己手里这把其实是绝世神剑,只是外表不起眼一直没被人认出来,直到自己误打误撞给买回来了?他心里又有些微微的懊悔,早知道就不跟那卖剑的人还价了,七文钱买回来自己真是赚大发了,下次再看见那卖剑的人不行自己就再补给人家三文钱好了。 结果现实说明他只是想多了,因为那人只说了一个字:“剑”。 “剑?什么剑?”杨过紧张的盯着那人,等着那人突然说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剑名字。 没想到那人竟然不理他了,而是起身走过来,从他手里“抢”过剑,走到另一边,开始拿着剑比比划划。 虽然神色犹豫,动作也有些不确定,但能看出来,确实是一套剑法。这剑法的动作并不太多,加上那人本就失忆,动作差不多都是凭借着本能用出来的,既不标准也不凌厉,就跟小孩子刚学练剑笔画的花架子似的,看的杨过直想笑。 虽然他刚练剑的时候也没好到哪里去。 突然他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又变成了哭,原来并不是自己的剑是什么稀世好剑,只不过是那人想练剑罢了。 奶奶的,下次见了那卖剑的人,要跟他说剑的质量不过关,让他再给我退出两文钱来! 在雕兄不遗余力的阻挠下,这人最终在活死人墓中住了下来。杨过觉得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叫他,想给他起个名字,结果铁蛋狗剩毛毛春花三炮小白石头都被驳回,还换来了满含杀气的目光若干,但杨过觉得这人反正失忆了,就跟个纸老虎似的,瞪就瞪呗,自己照叫不误,那人也还真拿他没辙,顶多就是不回应,不搭理他。 杨过可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这人越不理他,他越喜欢上赶着烦,哦不,是跟他说话,后来无意间一次,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提到了那张纸上的内容,那人一听到“西门”两个字,反应很大,杨过原本就觉得,这西门不是这人的名字,就是被下战书之人的名字,如今看西门的反应,应该是第一个了。 于是在那人把剑架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他终于改了口,叫他:“西门。” 那人满意的收了剑。 就这样,杨过和“西门”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狗血怎么能没有失忆梗呢?对吧对吧对吧~~~咩哈哈哈~~~~ 第58章 顶顶撞撞 人活一世,所需要的,无非“衣食住行”四个字。 对于富贵豪绅来说,自然全不成问题,他们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佳酿,住的是琼楼玉宇,出门是八抬大轿,脚不沾地,也许一生都不会为这四个字如何发愁。而平民百姓,穿的是粗布麻衣,吃的是粗茶淡饭,住的是草庐陋室,出门偶尔还能坐个马车,若是不生攀比嫉恨之心,倒也样样齐全。若是再破落些,像那街边乞讨的,缺手断脚的,无家可归的,那就更简单了,破草席子一盖,讨来的剩饭一灌,幕天席地一躺,想去哪儿靠双腿一倒腾,说不上怡然自得,那也是自由自在,天人合一。 可明明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到了杨过和西门这儿,就生生拧成了一个个解不开的大疙瘩。 首先就说这“衣”吧。 杨过反正是无所谓的,他从小寄人篱下长大,穿的多破烂,多脏都能忍,甚至你要给他一件干净衣服,他还不好意思用脏爪子去摸,怕给印上黑手印让人揍他一顿。 可西门就不行了,非白衣服不穿。他刚来的时候穿的那件杨过倒是给洗了,还挺贤惠的给洗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于是西门醒来的第一天倒是没出什么情况,穿上了白衣,还是挺满意的,可第二天问题就来了,白衣服容易脏,就算不脏,西门也龟毛的不愿意连续两天穿同一件衣服,杨过把自己的衣服给他,西门看也不看,直接给扔地上了。 杨过赶紧捡起来拍拍,怒道,“我这衣服洗干净的!” 西门连话也懒得说,只嫌恶的瞪了那堆灰扑扑的衣服一眼,转身留给杨过一个背影。 杨过直翻白眼,“我到哪儿去给你找白衣服,我都把这墓里翻了个遍,只有我姑姑的衣服是白的,要不我给你找一件?” 说完老毛病又犯了,嘿嘿一笑,没心没肺的胡说八道,“说真的,我还没见过你穿女装的样子,想想就不错,你真的不试……” “唰!”一阵风从颊边吹过,几缕发丝悠悠然落地,扭头一看,原本自己那把破铜烂铁的剑,已经入墙五分。 杨过:“……” 最后实在没办法,还是神雕半夜不知道从哪里叼来几件白衣服,西门挑来拣去,把穿旧了泛着点黄的扔了,太小的穿不进去的也不要,一件还当啷着线的半成品,本来也想扔,但转眼见到旁边好奇的拨弄着针线的杨过,念头一转,直接塞进了他的怀里。 杨过:“……”这是让他给缝好的意思? 最后只留下两件能穿的,又被西门塞进杨过怀里。 杨过愤愤不平的把怀里的一堆衣服摔在地上——当然,是趁西门不在的时候——过了一会儿看看墙上变成只留剑柄的剑,又乖乖的把衣服捡起来,该洗的洗,该缝的缝,后续服务还得努力跟进。 第一场,杨过 VS西门,杨过败! 接着就得说说“食”了。 众所周知,杨过自从拜进了古墓派,就被他姑姑逼着喝蜂蜜,美其名曰说是为了练功,其实直到姑姑临失踪前他才知道,吃蜂蜜的真相是——姑姑不会做饭。 可虽然知道了事实,杨过自己也是会做饭的,但依然把喝蜂蜜的习惯保留了下来,其实是内心还存在着一些希望,希望姑姑有一天还会回来,见他这么听话,能表扬表扬他,然后继续细心为他准备蜂蜜,对他说:“一瓶喝不饱吗?那就再喝一瓶……” 杨过的愿望很简单,原本保持的也很好,可自从西门来了之后,可就不能由着他来了。 西门才不管杨过什么愿望不愿望,成年男人一天就给喝一两瓶蜂蜜,能饱才怪了,于是西门毫不客气的冲他伸手要肉吃,杨过其实也挺怀念荤腥的,不过还是想姑姑的念头占了上风,梗着脖子拒绝了,并以神雕挡着大门出不去为借口,结果雕兄忒不给力,晚上趁他们睡觉,出去抓了八只兔子十只野鸡还有两只狍子,杨过早上醒来一扭头,血淋淋的一滩差点没给他吓出毛病来。 食材就这么齐全了,杨过也没办法,只好装死:“我不会做饭!” 让西门自己处理,可西门是那么听话的人吗?顶多就生了个火,把猎物直接穿到树枝上,又扔给了杨过。 杨过本来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结果就见西门突然起身,走到墙边,轻轻松松把原本被他插进墙里的剑给拔了出来,还爱惜的擦了擦,冷冽的剑光反射到杨过的眼睛上,杨过吓的赶紧闭眼。 该死的,他刚醒过来的时候不是连剑都拿不稳么,为什么这才短短两天,突飞猛进了这么多! 但话也只能在心里咆哮咆哮,在寒冷的剑光笼罩下,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的。 于是某人只好乖乖垂着脑袋烤肉去了。 第二场,杨过 VS西门,杨过完败! 再来就是“住”。 古墓里热闹了,也会出现一些问题,最紧要的是——床不够了。 原本古墓里就只有一张寒玉床,是小龙女睡的,等杨过来了以后,小龙女便把这床让给了杨过,自己睡绳子去了。小龙女说了,这床可不是一般的床,睡在上面,既能让人练功突飞猛进,又不会走火入魔,还能让人不怕冷,可是外面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杨过初时睡着不习惯,后来也就慢慢觉出好处来,如今每天晚上都要在寒玉床上入眠才行。 可现在古墓里又多出了个人,与他非亲非故的,他可没姑姑那么大方能把寒玉床让出去,于是就扯了些破布,在地上意思意思铺了张床,告诉西门,那就是他以后睡觉的地方。 西门顺着杨过手指的方向望向那堆……烂布头,面无表情。 当晚,杨过刚睡着,就被人从床上给踢了下去。 “哎呦!”杨过正梦到他姑姑,还没接到姑姑递给他的蜂蜜呢,就觉得脑袋一晕,屁股一疼,他揉着眼睛一看,自己早滚到一边,而那罪魁祸首正站在寒玉床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喂,你干嘛?这是我的床!”杨过简直不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人的脸皮能比自己还厚,明明自己是这人的救命恩人,怎么现在搞的跟自己欠了他似的? 西门理也不理他,自顾自的一撩袍子,也不脱衣服,就直接躺了上去。刚躺上去,便是一皱眉,似乎那寒冷的温度让他也有些吃不消。 杨过见缝插针,“怎么样,冷吧?你内伤还没好,怎么能受凉呢,赶紧下来,去你床上睡!” 西门还是不理他,只是眉毛慢慢松开,眼睛也慢慢闭上。 “喂!你没听到我说话啊!”杨过气的踢了——寒玉床一脚。 西门呼吸平稳,睡熟了。 杨过:“……” 第三场,杨过 VS西门,杨过再次完败! 最后就是“行”。 这点杨过倒是和西门想到一起去了,总在墓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毕竟是墓穴,昏暗闭塞,不见天日,到处都是冷冰冰的石头和棺材,连个太阳都晒不着,人待久了浑身难受,真不知原先古墓派的那些先辈怎么能忍受一辈子不出去的,至少杨过和西门就受不了。 可是神雕堵着门,白天黑夜不放松,就是神雕出去觅食,也会用大石头把门口堵上,杨过原本才十几岁的少年,又学武没多久,自然没什么力气,而西门还受着内伤,两人合力也没能把石头推开。 杨过去找神雕理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神雕丝毫不为所动,说的烦了,干脆一转身,拿屁股对着他,还知道拿翅膀把耳朵捂上,真是可笑又可恨,杨过也只能败退。 西门见他雄赳赳的去,灰溜溜的回来,不禁皱了皱眉。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自己的名字,可他见到杨过那把剑的第一眼,心中就涌现了无法言喻的感情,他喜欢剑,身体也记得一些简单的招式,可到底空白的地方多,他需要出去看看,寻找自己的记忆,并且还要寻回自己的武功,自己的剑。 他从地上捡起杨过的剑,对着神雕走去。 杨过的剑总是被扔在地上,和尘土混在一起,西门每次看到,心中都会涌起一阵不快,可他很快就发现,那看似随意的摆放,实际上却总是在那少年的手边。 杨过从来没有忘记他的剑,只是狡黠的不让别人看出来。 他总是没有安全感,并且不能信任别人。 只是这些跟西门无关,他也不在乎。 他只需要打倒神雕,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手中举起剑,一种久违的激动让他的指尖都在发抖,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他有了剑,就像生命已经完整,他要挥出剑,打倒面前的敌人,或者,不是敌人死,就是自己死。 没有第二条路。 零散的记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微微晃神。 “呜呜!”一声嘹亮的怪叫声响起,西门回神,双眼猛然瞪大,接着眼前便是一黑,他反射性的举剑相迎! “碰!”手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道,剑被用力震偏,若不是西门用了巧劲卸了些许劲气,恐怕连剑都要脱手飞出了。 西门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这不过只是头怪模怪样的牲畜,没想到这怪雕竟然也会武功! 眼神一凛,西门再次举剑迎了上去,很快便与神雕缠斗在一起。 杨过在一旁看的心焦,神雕的武功有多高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有心上去帮忙,剑却被西门拿走了,他只好赤手空拳加入了战斗,结果不过眨两下眼的功夫,就被神雕一翅膀给扇了出去。 还没等他晕头转向的爬起来,身上“咚”的一声落下了一个重物,把他又砸回了地上。 “哎呦!我的腰哎!”杨过扶着腰,眼泪汪汪的回头,却看见了背上衣衫凌乱脸色黑沉的西门。 “……” 第四场,杨过&西门 VS神雕,依旧完败! 作者有话要说: 对文章名字有异议的请直接度娘:“顶顶撞撞”。 这里的名字都是那啥啥十八式,差不多都能找到对应的姿|势哦~ 第59章 丹穴凤游 西门被困在古墓里已经好几天了。 杨过的佩剑几乎变成了他的,每日早上一睁眼,就拿起剑去找神雕过过招,刚开始杨过还会掺上一脚,现在干脆只看热闹,群殴变成了单挑。 西门倒是不在意,他反倒还不喜欢有人帮忙,他更喜欢自己的事自己完成。 尤其是在剑这一方面。 他与神雕越打越火热,心里也越来越惊异,他实在没想到一头雕竟然也会拥有这么高的武功,随着战斗次数的频繁,他的剑招越用越娴熟,攻击犀利不留余地,就像他的人,他的眼神一般冷冽,可就算如此,他也从未在神雕翅膀下坚持过完二十招。 西门能够确定,若神雕是个人,那一定是一位绝顶高手。 心中不怒反喜,他能感到自己的进步,无论是神雕的陪练,还是那张寒玉床,都让他武功暴涨了许多,内伤也好的七七八八,只是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自己还只处于恢复的阶段,至今并未达到自己往日的顶峰,这是失忆带来的后遗症。 不过那也不急。 西门心如坚石,并不如别人一般对自己失去记忆而感到惶恐,他只沉醉在与神雕的交锋切磋之中,或没事就专心一致的擦拭着手里的剑,尽管这剑才七文钱。 杨过简直好奇死了,他观察了好几天,实在找不出个词来形容西门这样的人。说他脑子缺根弦吧,偏偏能次次将自己压的死死的,害得自己如今不单单得每日准备不同口味的饭食,还得辛辛苦苦的为他洗那几身该死的白衣服,天知道他自己的衣服都是半年一洗……最重要的是,自己还不能反抗,哪怕只是有个念头,眼珠子咕噜噜转一下,那人就跟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样,瞬间一把剑就贴着脑袋飞过去了,还得削掉几撮头发,吓得他现在只梳马尾,可不敢偷懒披散着头发,不然哪天非得成了秃子不可。 可若是说他城府深沉吧,却常常能见他用火热虔诚的目光凝视着一把剑,那眼神毫无作伪,简直能称得上纯挚无瑕,似乎除了剑,他的生命中再不需要别的。甚至拿着把破剑当做稀世珍宝,就像和尚见了佛祖像,恨不得供起来一样。 这么看起来,又有点像是性情中人,可实际也不是。除了对着剑,除了用剑的时候外,他的表情总是很冷,常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压迫感。平日里除非必要,是连话也不说一句的,就算是一定要说,也必然是言简意赅,听起来并不客气,要不是杨过逆来顺受惯了,说不定还真得和他打起来——当然,前提也得是他要打得过才行。 这个人身上充满了矛盾,更是充满了谜团,杨过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往常接触过的,不是郭伯伯那样耿直憨傻的,就是黄伯母那样高傲猜忌的,或是郭芙那样娇蛮任性的,再不然就是赵志敬之流那样伪善奸诈的,他们都不像这人一样难懂。 越是惊奇,杨过的目光越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敢打赌西门绝对发现了自己的打量观察,却一点表示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心胸宽大,还是根本不屑于与他计较。 他希望是前者,可目前看来,还是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这一日,杨过如往常一般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双手撑着下巴,看西门与神雕过招,见到西门像之前每一次一样没多久就被神雕一翅膀拍到一边,然后并不气馁的继续进攻。 突然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输了。” 西门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动作却突然缓了一缓,神雕摆脱他的纠缠,转身回去继续堵门了。 “想不想知道?”杨过突然嘿嘿一笑,满不正经的摸着下巴,“那今天的晚饭……” 西门皱了皱眉,片刻又点点头,“我做。” 杨过这才心满意足,所幸还记得面前的是个名副其实的人形兵器,没被得意冲昏了头,也不敢再吊胃口,直接说道,“你之前学的内功心法,也都全忘了吧?” “内功?”西门一顿。 “是啊,”杨过点头,“只有招式,没有内力,你又怎么可能打赢雕兄呢?” 当然,没有使用内功光靠剑招就能与神雕对战十几个回合,已经是极不可思议的事了,要知道他自己就算加上内功,在神雕翅膀下也走不过五招去。可惜,只要他没有使用内力,就不可能打败神雕。 “内功……”西门喃喃一声,他的确忘了,而且还忘得一干二净丁点不剩,连内功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瞥了杨过一眼,“你会内功?” 西门倒是见过杨过练功的,在他眼里那不过是摆个花架子,打套拳软绵绵的没有力道,有力道的姿势又难看(像个大蛤|蟆),一看就是初学武功之人,而且还没受过好的教导,这样的人,在他眼里只有四个字——不堪一击! 当然,他也没有真对这“不堪一击”的人怎么样,尽管这人总是吊儿郎当,口无遮拦,满身邪气,让人看了混不顺眼,也没有一剑劈死他。这还得归功于杨过那张百无禁忌的嘴做出的努力,总算是让西门给他在“不堪一击”后面又加了几个字——“的救命恩人”。 换言之,尽管杨过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总是摆脱不了“不堪一击”四个大字。 这样的人会自己都不懂的内功吗? 西门仔细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看杨过练武时的场景,后来总算琢磨出点眉目,那一招一式虽然每每都没到位过,但确实是比他的剑招里多了一些东西,那东西他也无法形容,但如今想来确实是能增强一些气势,大约就是杨过口中所说的那个叫做“内力”的玩意儿了吧。 “当然会,好歹学了‘半年’的口诀呢……” 在说到“半年”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杨过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当时他因为郭芙等人的欺辱而动手打伤了武修文,在桃花岛实在待不下去了,郭伯伯便带他离开桃花岛,把他送上终南山,要他拜一个叫丘处机的道士为师,他素来渴望学武,当时心里还是存着那么一丝期盼的,可那丘处机却并不肯亲自教导他,而是把他扔给了赵志敬。赵志敬为人阴险,又心胸狭窄,只为一些小事,就把他区别对待,让他生生背了半年多的心法口诀,却连一招半式都不肯教他!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在每月一次的较武之期中被人打得狼狈,一时冲动才用了义父教的蛤蟆功打伤了人,搞得自己跟丧家之犬一样从山上逃跑,还被蜜蜂蛰伤,若不是运气好正巧遇到孙婆婆,恐怕现在自己早就成为一抷黄土了,哪里还能蹦蹦跳跳生龙活虎的,结果最后死的却是唯一曾对他好的孙婆婆。 西门见杨过脸色有异,却并未开口询问,他本就不是多事之人。只接着刚才问道:“若是背了这口诀,就能练成内功了?” 杨过回神一愣,“那倒不是,还得……” “教我!”西门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杨过嘴角一抽,脑袋动也不敢动一下,只使劲把眼珠子往下拽着,惊悚的看着不知何时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自己的剑,除了猛点头,也做不出别的动作来了。 杨过:“我教……QAQ……” 其实杨过学过两种内功心法,一种是在全真教学的,一种是拜入古墓派后姑姑教的,按理说《玉|女|心|经》的功法本是克制全真剑法的,从表面看起来要更好一些,可再怎么说这也是古墓派的传承,如今小龙女不在,西门又不是古墓派弟子,杨过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教他全真剑法。 西门虽然说是全然忘记了修炼方法,可毕竟不是初学者,身体似乎还残留着一些熟悉的印记,于是学的飞快。 不过三四日功夫,便用的比他这背了半年口诀的人还要好一些。 杨过:“……”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打击别人的。 看来这位神秘的西门,练武的资质很高啊,想来在失忆前,也必然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就是不知道怎么那么倒霉,被雷给劈了(大雾)。 只不过西门很快发现问题:“这和你用的不一样。” 杨过回道,“当然不一样,我练的是《玉|女|心|经》,你练的是全真剑法。” 他本以为西门会问他为什么两人学的心法不一样,结果西门只用惊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没有下文了。 于是好奇的便成了他,“你不问我为什么不教你《玉|女|心|经》?” 西门道,“我又不是女人,自然不能练‘玉|女’心法。” 杨过:“……” 他在心里默默决定,若是再等上几日姑姑还不回来,他就代姑姑收了西门进古墓派,然后逼着他(理想)练《玉|女|心|经》,还必须是阴的那一方! 这种想法一出,杨过自己先愣了下,然后他摸着下巴,突然觉得这个想法其实很可行。 你看,自己学的是《玉|女|心|经》,可这心法到后面就需要两个人来同时练了,本来有姑姑呢,自己不但能练还有人指导,简直不能更顺利,可现在好了,姑姑不知所踪,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呢。可没有另一个人辅助,后面练下去很容易走火入魔,杨过现在已经停了很久不敢再练了。如今他运气不错,遇到一个失忆的人,需要重新学习内功心法,那自己还不如让他也学学《玉|女|心|经》,到时候配合自己,两个人一起练,肯定比那劳什子的全真心法要好的多。 就这么定了!杨过越想越满意,简直要为自己这灵光一动喝彩了。 想到就做,杨过向来随心所欲,不受礼教约束,算是个行动派,于是他立刻就告诉西门,换心法了,不练原来那个了,来跟着我练《玉|女|心|经》。 可没想到竟然还没说完就被西门拒绝了,理由还是刚才那个。 “我说了,我不练女人的内功。”西门很坚定,并不听解释。 杨过:“……” 明白解释也是无用的杨过,干脆硬拉着西门在墓里转悠,把自己刚入古墓时听小龙女说的那些又重复一遍,并直接给他看了刻在墙上的《玉|女|心|经》。 西门看到那些交|缠的人像,眉毛往上一挑,看着杨过的目光渐渐古怪起来。 与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和年龄尚小的杨过不同,西门一眼便看出了这心法里面的门道——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双|修|功|法。 只是想必创造它们的人怕是也未经人事,所以含蓄了许多,把肌肤相亲的地方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双双光LUO,双掌相对,其中还是一阴,一阳。 再说,看看这招式的名字,什么“抚琴按箫”,抚的是什么琴,吹的是谁的萧,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 所幸方才从杨过口中听说古墓派的后人大多是黄花少女,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人能看出里面的不对劲来。 西门一副图一副图的看下去,慢慢发觉了心经里的精妙之处,倒是起了练练试试的心思。想了想,这双修功法也算是被改过,两个同|性|之|人也是可以练的,那倒不如就与杨过练上一练,总归自己要做阳的一面,不会吃亏就是了。 而杨过此时还没猜到西门心里的打算,正为西门答应与他一起练《玉|女|心|经》而乐呵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文卡文…… 第60章 冰火九重天 西门终于同意配合练《玉|女|心|经》,杨过高兴坏了。 说实在的,他那便宜祖师林朝英,倒真是个惊才绝艳之人,在武学上的造诣简直就是登峰造极。杨过虽然见识不广,武功也接触的少,但仅从他学过的这两种内功心法上看,这《玉|女|心|经》就比闻名遐迩的全真剑法要高上不止一筹,所以对于古墓派的武功,他还是满怀期待着想学的。 奈何孙婆婆过世,姑姑又突然失踪,连一个能辅助他练功的人都没有剩下,便只能无奈搁置一旁。如今西门肯配合,那便是再好也不过了。 两人达成一致,便开始研究这《玉|女|心|经》。 杨过回想当时小龙女告诉他的练功方法,迟疑道,“我记得姑姑说过,若想练《玉|女|心|经》,第一步得先练成古墓派的各项武功,第二步是学全真派武功,要到第三步才能练克制全真派武功的《玉|女|心|经》。” 他之所以迟疑,是怕西门觉得麻烦,不陪他练了。 但他显然小瞧了西门的耐心,以他对剑的虔诚与追求,在关于练武上,是从不会觉得麻烦的。就算杨过不给他提供武功心法,他有朝一日出了古墓,也会自行去寻找,不过此时有现成的,先拿来练练也不错。 杨过自拜入古墓派,小龙女也算尽了为人师的义务,古墓派的武功,不能说是倾囊相授,也是能教的都教了,杨过差的不过是花时间练习,融会贯通,并最终学以致用罢了。于是他就依样画葫芦,先将古墓派的内功所传,拳法掌法,兵刃暗器等等的修炼方法,通通传授给了西门。 其实按理来说,门派武功是不能外传的,若是小龙女在,定然也不会允许杨过如此做。可这偌大的古墓派,本就人丁稀少,小龙女失踪后,就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只剩下才刚入门派的杨过一人,入门时间尚短,杨过自是不好代师收徒,索性他从小并未接触过这些,也不懂里面的诸多讲究,再说就算懂,以他的性子,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也是不会如何在乎的,而西门这边,记忆缺失到连内功是个什么东西都忘了,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于是在两人一起钻研切磋古墓派各式外功,倒也不觉枯燥。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便已过了两年。 这两年内,杨过身量抽长不少,不再是当年的孩童模样,又过了变声期,喉音渐粗,已有了些成年男子的初貌,而西门就更不必提,比起杨过还要高上一个头。武功方面,两人均进步神速,杨过本就有天赋,又生性聪明灵慧,在习武的灵性上就比一般人多一些,就连西门也不得不承认,杨过的确算是一个习武的小天才。 可杨过并未为此而沾沾自喜,原因自然还是出自西门身上。若说他勉强能称的上是小天才,那西门才算是不折不扣的真·大天才,无论什么样的武功,到他手里总是极快上手,有些偏差的地方,不明白的地方,更是次次都比杨过更快一步领悟,甚至贯通,虽然这与他失忆前就习过武有关,但如今毕竟是差不多忘得一点也不剩了,在这样的光芒压迫下,杨过也是很有心里压力的,哪里还得意的起来,不过这对于他心智的锻炼也有着说不尽的好处,至少没有骄傲自满,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神雕已经不再日日守着门了,而西门和杨过一起沉浸在武学的世界中,也没有再提出要离开,只偶尔出去晒晒太阳,或在山林间练练轻功之类。 两年里,这里再没出现过有巨大雷雨的夜晚,失踪的两人依然毫无音讯,杨过心里大约明了怕是再见不到他们了,可也没有忍心打破神雕的期盼,只是神雕即通灵性,又哪里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呢?杨过看着它日益沉默消瘦,心里着急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在练功之余多花些时间陪陪它,好现象是,西门偶尔也会坐在他们身边,虽然只是沉默着擦剑,但心意却已经传递到了另外一人一雕的心里。 西门这个人虽然大多时候很冷,可其实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杨过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于是常常会起亲近的心思,缠着他说话闲聊,虽然基本上每次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但还是屡败屡战,乐此不疲。 可就是这些日常中不起眼的一点一滴,让两人的关系也融洽了许多。古墓里太过冷清,杨过又是个怕孤单的,姑姑失踪让他一度惶恐难安,后来西门出现,也没有因此好转,加上到底心里还有防备,常常夜不能寐。可后来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越来越深,杨过对面冷心诚的西门慢慢放下心防,西门也对坚强真性情的杨过刮目相看。 西门收起了剑,不再像最初一般胁迫杨过当仆从,杨过反倒每日心甘情愿为两人做饭,洗衣服,若杨过是个女人,两人倒也真算的上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只不过一人刚成年,对感情之事懵懂无知,一人则心中只有剑,倒也没人察觉出异常。 第一步修炼古墓派武功,两人已初步完成,虽然杨过的功力尚浅,却也达到了进行第二步的要求。 按照小龙女所说,第二步便是要修炼全真剑法。 其实说起来,杨过如今练武已经两年,加上他天资聪颖,武学根底已是不浅,再学新的武功,许多地方一点就透,再不像刚学武时那般费劲,于是一开始练全真剑法时,进展很快,可是过了十几日,突然不进反退,越练越别扭。 他开始心浮气躁起来,坐在那里生自己的闷气。 西门见他如此,沉默片刻,对他道,“武学之路不可能是一片坦途,此种情形再正常不过,若是连这点意志都没有,便趁早绝了念头,还省得浪费了时间。” 杨过烦躁的抓抓头发,“我也不是动摇,就是怪我自己愚笨,都练了这么久的武,如今却连自己为什么没练成功都不知道。” 西门道,“我也没明白,你过来,我们再来研究一番。” 杨过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是被西门安慰了,不禁脸上发烫,但还是乖乖走过去,与西门讨论起来。 结果一番梳理后,两人却并未发现有任何练岔之处,杨过不禁又有点沮丧,西门想了想却道,“这武功像是缺点什么,你先前说背过这剑法的内功,如今你再背来给我听听。” 杨过顿时精神一震,怎么把这个忘了?内功口诀是背了足足半年多的,早已深刻进脑海,立刻就背起了赵志敬教他的《全真大道歌》:“大道初修通九窍,又窍原在尾闾穴。先从涌泉脚底冲,涌泉冲起渐至膝。过膝徐徐至尾闾,泥丸顶上回旋急。金锁关穿下鹊桥,重楼十二降宫室……”1 这的确是全真教上乘的内功心法,与外功配合着修炼,果真事半功倍,如此两人又在古墓中参究领悟数月,终有小成。 当然,这所谓的小成,也不过是达到了可以进行第三部的基本要求而已,西门自然依旧是游刃有余,可杨过却稍显吃力。值得一提的是,在西门武功进步神速的压力下,杨过几次差点没顶住,都想要放弃了,结果没想到本以为早会对他有所不满嫌弃他的西门,却出乎意料的开口安慰他,甚至还鼓励了他两次,简直让杨过受宠若惊,也不好意思再提放弃的事,拼了命的努力,还算是勉强跟上了西门的脚步。 杨过心里美滋滋的,一厢情愿认定西门这是终于把自己当朋友了。 当然,事实如何,恐怕只有西门自己心里清楚。可是谁又能肯定,杨过想的就一定不对呢? 这一日,两人早早起来,收拾一番后,便聚集在刻有《玉|女|心|经》分解图的石室里,开始准备进行第三步,修炼《玉|女|心|经》的外功了。 这次修炼却比学全真剑法容易的多,毕竟这《玉|女|心|经》虽然是林朝英专门创造出来克制全真剑法的一种新的武功,但还是以她原来的武功,就是古墓派的诸多武功为基础。杨过先前已学古墓派武功两年多,自然纯熟无比,再学这外功,便觉得很多地方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上手也是极快,西门就更不用提了。 于是又过了几个月,两人这外功也算练的有模有样了。两人开始互相对战,有时候是杨过用全真剑法,西门用玉女剑法,有时候又反过来,西门用全真剑法,杨过用玉女剑法。 不过往往这时候,总是在门口默默忧郁蹲着的神雕就会进来观战,若是一定要为它这种行为作出一种定义,那一定是——“找乐子”。 因为实力的不同,这本来相克的剑法就乱了套,杨过用全真剑法时还好,西门用玉女剑法直接暴力推倒,当然,其实在神雕看来,无论这时候西门用的是什么剑法,都是一样能推倒的。而反过来,西门用全真剑法,杨过用克制他的玉女剑法时,却怎么样也推不倒西门,反而被西门用全真剑法给再次推倒—— 杨过:“QAQ还让不让人活了……” 神雕在旁边发出“嘎嘎嘎”难听的笑声。 西门:“……” 后来西门只能自己进行调整,尽量适应杨过的水平,这才勉强能练下去。 外功练的不错,两人就开始转战内功。 杨过只管兴致勃勃,摩拳擦掌,并没费脑子去想如何练的问题,反正西门领悟的总是比他快,虽然他学古墓派武功学的早,西门的功夫都是他教的,严格来说西门还得叫他一声“师傅”,但现在师徒的角色已然完全颠倒,他这本应教人的反被教,杨过也不以为耻,也是,任谁见了西门那丧心病狂的武学天赋,也再生不起比较之心了。 西门盯着墙壁上的画像看了一会儿,扭头面无表情的对杨过道,“这内功需要两人配合着同时练,否则极易走火入魔。练的时候,还要找空旷无人的地方,脱去全身衣服,才能修炼。” 杨过一惊,“脱光衣服?为什么?” 莫名的,他不太想这么做,尤其是在西门面前,只不过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原因。 “《心|经》里如此写的。”西门又看看墙,念道,“练功时浑身热气蒸腾,这热气必须立刻发散出去,不能有片刻阻滞,否则‘转而郁积体内,小则重病,大则丧命。’” 杨过犹豫了一下,虽然心里别扭,但也说不出原因,又一想两人都是大男人,就算光着身子被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反倒不像话,便也释然了,再说了,西门的身材可比他要好,若是真看,那也是自己占便宜啊!想到这里,不知怎么,杨过心里突然有些火热起来,他欣然点头道,“那就这般吧,反正这古墓里只有我们两个,算是空旷无人,现在就开始练吧。”说完就解开了裤腰带。 西门“嗯”了一声,视线落在杨过身上,“这内功心法分阴阳两种练法,原本应是女子练阴,男子练阳,可如今既然你我二人都是男子……” 杨过一愣,反应过来没等他说完就赶紧抢道,“那我要练阳……” 西门充耳不闻,不容置喙接着道:“你便练阴,我练阳!” 杨过:“……” 我同意了西门兄,可不可以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剑拿走快拿走,都快划出血了! 这种一会欢喜一会忧愁的酸爽感,真是好久没有体会到了,杨过心酸的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冰火两重天”大概更符合意境,但是木有这个姿势啊,哈哈,只有九重天啦~ 第61章 玉带缠腰 等两人(其实只有西门)分配好角色,并分别研究完属于自己一方应有的招式与注意事项,天色已经黑了,于是两人决定先睡一觉养足精神,等明日一早再开始练。 两人经过多年的“同床共枕”,一起生活,作息习惯在这几年里已经差不多同步了,早上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再加上心里惦记着事,基本天不亮就都醒了。两人从寒玉床上起来,谁也没着急穿外衣,反正一会儿还要脱的。 西门最洒脱,大大方方的就开始脱里衣。 “就,就在这儿练啊?”杨过可就不行了,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样,浑身不得劲。 “当然不是,”西门奇怪的看他一眼,“练功时身体会散发出热气,不能坐在寒玉床上,否则热气会被逼入身体,容易爆体而亡。” “那……”杨过吓的一哆嗦,赶紧从寒玉床上一下蹦起来,放佛现在就已经开始练功了似的。 西门无奈的瞥他一眼,往旁边走了两步,坐到了石室中央。“过来。” “哦。”杨过听话的走过去,眼珠子乱瞟,就是不敢直视已经脱光了上衣的西门。 “坐到我对面。”西门继而冷声训道,“又不是大姑娘,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 杨过被骂也不敢还嘴,他也觉得莫名其妙,两个大老爷们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自己这是干什么呢?再说西门这么好看,身材又很好,看看那结实的腹肌……咳咳,总而言之,又不比自己多长个脑袋,有什么可怕的呢! ——无知的杨过,天真的把这种别扭感给归结为了害怕。 “脱衣服!”西门看他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傻坐着,无奈的叹气。这么多年下来,对杨过那时不时脱线的性格他了解的不能再透彻,连气都懒得气了。 “啊?哦、哦!”杨过回神,赶紧脱里衣,对面的西门也把裤子脱了,两人浑身光|溜|溜,面对着面盘腿而坐。 杨过眼观鼻,鼻观心,眼珠子就盯着自己面前那一小块地面,目不斜视,只支着耳朵听西门讲解该注意的地方,心里却依然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可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 “都记住了吗?”西门是何许人,如何看不出来杨过在走神,所幸这些事项昨晚两人便讨论过一番,今日只不过是再回想一次,没听见也不妨事,西门的耐性这几年是越发的好了,当然,大部分都是托了杨过的功劳…… “记住了!”杨过前面听的断断续续,就最后这句听的清楚,赶紧回道,声音还没控制好,异常响亮,像私塾里学生在回答先生问题。 西门:“……” 不愿和他计较,西门摆出五心朝天,举起双手,杨过也赶紧跟上,左臂与西门右掌相抵,摒除杂念,开始行起功来。此时两人经脉一体,心神相连,若是一方运功出了问题,另一方立刻便能察觉到,继而运功为助,一起渡过难关。 就如那心经上所述一样,两人的身体渐渐散发出阵阵热气,只是毕竟是初次练,热气并不太多,两人也没敢投入太深,怕一旦出了岔子,不能及时收功,于是都留了些意识在外。 过了没一会儿,两人收了功。 西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脸色通红的杨过。“你‘又’怎么了?”那个“又”字咬的很重。 杨过低着头,欲言又止,手不自在的捂住了下|身。 西门看看他双手放的位置,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早上,在所难免。” 他这么一说,杨过本能的就抬头往西门那里看了一眼,然后“轰”的一下,脸上的红色一下子蔓延到了脖子根,明明已经不再练功了,身上却似乎又冒起了淡淡热气,其中脸上最多,看来是羞的狠了。 虽然他并不懂得这些,可隐隐也觉得看到别人的私|处是件极羞耻之事。 而且,西门的怎么……那么……大…… 这么一想,杨过只觉得整个脸都愈加发烫,跟发烧了似的,红的都要滴血了。 原来他先前忘记的,是这么个事儿啊!男人早上很容易这样,他也从去年开始,每天早上都会把被子顶一个包,怎么今天练功前偏偏就给忘了呢?早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早练功啊啊啊! 杨过悔不当初。 西门倒是并不在意,两人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洗澡也在同一条河里洗,该看的他早就看过了,没觉得有什么,练武之人不拘小节,性子洒脱自然与世俗之人不同,两人都是男子,又有什么可扭扭捏捏的。 其实杨过本人也是一个无视礼教,性格不羁之人,不然也不会让黄蓉觉得他难以管教,叛逆邪气,从而一直针对打压于他,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他就是觉得无法直视西门,也不想让西门看到他这样,如果可能,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奔离开此处,然后往身上套上十层八层的衣服,裹成个球儿才能安心! 这种心情别说西门了,连杨过自己也不说不明白。 但不管怎么说,这功是练不下去了,否则非走火入魔了不可。 杨过双手捂着立起来的那处转身去床上拿衣服了,手忙脚乱的套上裤子,披上外袍,想了想,又把床上西门的衣服拿起来,倒退着走到西门面前,闭着眼把胳膊往后伸,给西门衣服,那表情动作,仿佛西门才是大姑娘。 西门:“……” 杨过“小声”嘀咕:“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西门只觉脑门上青筋直突突。 两人折腾了半天,都快到中午了,只是谁也没心情吃饭,正好身体的反应也过了,就决定继续练功。 可是这回杨过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全衤果着了,非要穿件衣服不可。 西门素来冷峻的表情简直要破功,压着怒气威胁,“你若穿着衣服,热气入体,爆体而亡,可怪不得别人!” 杨过很纠结,他不想爆体而亡,可再像刚才一样衤果裎相对……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大概事情还会像更诡异的方向发展,只是也说不清会怎么样,对西门他放心的很,就是对自己……咳咳,没什么信心。 终于,在西门耐性尽失一掌拍死他之前,他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给你这个!”他兴冲冲地跑到寒玉床边,从一堆里衣里翻了翻,抽出两根细长的东西,又跑回来给了西门一根。 西门低头一看,竟是一根腰带! “你把它缠在腰上,然后一头落下来,把那儿遮住,你看,就像我这样!这么细的腰带,不会把热气挡回去的。”杨过拿着腰带在自己身上比划着。“你遮住我就不会分心了。” “……”西门的手已经不自觉的要去拿旁边的剑,结果被杨过眼疾手快的给先一步把剑踢飞,西门摸了个空,脸色愈加不好。 “别生气啦,我也是为了咱们两个人好啊!你想想,我要是一分心,就容易走火入魔,我要是走火入魔了,肯定也会连累你嘛!”杨过说着还拿眼偷撇了西门那里一眼,因为姿势问题,那里被阴影给挡住了,但还能看出黑黑的一团。 杨过心里火烧火燎的,难耐的很,总想做点什么,但又有点懵懂,脑子里跟装了一团浆糊一样,迷迷瞪瞪的理不清楚头绪,只是还记得努力把视线拽开,不然眼珠子都看的直了。 西门没察觉到杨过的不对劲,只是他性子本就冷,不愿多说废话,如今只想赶紧练功,练完好赶紧去没有杨过的屋子待着,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手灵巧一拉一拧,将腰带系在了腰间。这时候的腰带都很长,基本上能在腰里围个两三圈,西门只围了一圈,在肚子上松松系着,剩下的就垂下来堆在盘坐着的腿中间,勉勉强强把那里盖住,只有些浓黑的毛发从两边不羁的露出些头来。 这期间杨过不敢扭头,基本上一直是背对着西门,直到听西门说了句“好了”,这才垂着头坐回原来的位置,还是盯着那一小片地面,不情不愿的脱了衣服,然后赶紧拿腰带也绑上,西门抽抽嘴角,倒是什么也没说。 两人继续掌对掌,打算重新开始练。 结果…… 杨过姿势怪异匆匆跑出门去,西门的忍功终于破表! “杨——过——” 怒气值已经飘红!大招已在读秒中! 一把剑“嗖”的一声就追了出去,若不是杨过顺手把石门也给关上了,这剑非得给他剃个光头不可! 杨过根本没顾上回头看那把破剑剑尖是如何惊悚的从厚厚的石门另一边穿出来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闭眼前无意间看到那副画面。 他简直要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你说你给腰带就给腰带,为什么不长点眼看清楚!竟然把自己的腰带给了西门! 他无法形容看到自己的腰带挂在西门腰上,垂在西门腿间,还、还紧紧贴着他的……的时候的心情,只觉得心跳都停了,呼吸都忘了! 还有旁边那些黑黑的,肆无忌惮伸出来的……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啊! 血液全部瞬间冲入下|身,原本软化了的那个地方重新变得坚硬无比,直愣愣的顶着天,更让人无地自容的是,杨过刚才光想着西门穿着自己的腰带,结果忘了自己还穿着西门的腰带,那地方把西门的腰带都给顶起来了,不算粗糙的布料轻轻磨|蹭着自己的那里,上面好像还带着西门的体温……杨过就跟火烧了屁股似的,再也坐不住了,只好死命捂着那个地方,不让它跟西门打招呼,也不顾不上是不是还在练功,狼狈的就逃窜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过欲哭无泪,难道自己是生病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他是怎么回事了呢?啊哈哈~这章有点脖子以下的描写,但没有更具体的,其实我觉得有点危险,请看到的菇凉们手下留情,千万不要举报,若是有评也请不要回复相关敏|感内容,请尽量淡化这一章…… P.S.上一章的时候忘记说了,那章是用的“几年过后”梗,狗血梗里怎么能缺少这个呢?HOHO~这章是晨BO梗,后面还有更多狗血梗,敬请期待~ 第62章 怀中揽月 当天晚上,杨过夫君(雾)被西门娘子(大雾)给踢下了床。 一开始是连门都没让进,结果杨过这个脸皮厚的,竟是忘了下午自己是如何羞答答的跑走,还问西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他进去,西门差点让他给气出内伤,一时不察被杨过死皮赖脸的给挤进了门。 “滚!”西门眼神冰冷,搁在杨过脖子上的剑一动不动,手拿着稳的很。 “西兄,西兄,你别生气,别生气啊!这剑这么利,真伤着人就不好啦!”杨过赶紧赔笑。 西门表情瞬间狰狞了片刻,“你说谁是西兄?” 杨过惊讶,“不是你吗?你不是叫西门,姓西叫门吗?” 西门的手一抖,剑差点把杨过耳朵给削掉一只。 “哎呦别!别!”杨过笑不出来了,赶紧道歉,“我开玩笑的西门兄,西门兄,刀剑无眼,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别没事动刀动剑的,多伤感情啊!” 西门青筋暴起,“我跟你有什么感情!” 杨过见西门把剑放下,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始胡说八道,“哪儿能没有感情啊,咱们这么多年同床共枕,都是老夫老妻啦,感情深厚着呢!” 杨过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恐怕到死都改不了了。 西门简直拿他没有办法。 是的,毫无办法。 两人住在古墓的这几年里,不知道多少次被杨过气的维持不住冷漠的表情,又不知道多少次是以自己让步为最终结果,西门的耐性与当年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到现在想一想,他还对自己竟然能忍住没早把杨过给大卸八块而感到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下来,实在有太多想不明白,最后,他只好把原因归结于这家伙的脸皮太厚,怕是剑捅上去都得断成两截,他爱惜剑,才留他到现在。 西门并未深想,也懒得与他计较,让杨过一再得逞。 只是这次似乎又有所不同,杨过嬉皮笑脸的挤进了屋里,却没像往常一样得寸进尺的再挤上寒玉床,而是拿了被褥,在寒玉床旁边打了个地铺。 “……你这是做什么?”西门皱眉。原本以他的性子,自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你爱睡哪儿睡哪儿,可就像先前杨过说的,两人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总是有些感情的,西门虽然嘴上反驳,但心里也并不是无动于衷,他是为人冷漠,可到底才刚刚成年,杨过这些年对他知冷知热的关心,他还是很承情的,做不到对杨过不闻不问。 杨过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但还不等西门看见,就又恢复成了嘻嘻笑的样子,“你不是正生气么,我怕半夜起来脑袋和身体分家,还是在下面睡一晚上吧,等你气消了,我再过去。” 西门心里骂自己和笨蛋待的时间长了自己也蠢笨不堪,和这种人有什么感情可讲,刚才自己一定是练功练魔怔了。 于是也不再理杨过,心里闷着一口气,到半夜也没睡着。 杨过也没有睡着。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只听呼吸便可知人是不是还醒着,两人都失眠,对方心里都清楚,只是西门懒得理会杨过,杨过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经历了中午的那一场混乱,他自己脑子里也跟一团乱麻似的,什么也想不清楚,有心想要安静几天自己理理头绪,可听着耳边西门的呼吸,他又特别想跟他说说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心里着急的很,于是更睡不着了。 “嗳,西门兄,你睡着没啊?”杨过踌躇了半天,最后破罐子破摔,起头有什么难的,这就跟搭讪不是一样的么,说点套话不就行了,什么今天天气不错啦,早上吃饭没有啦,晚上睡好没有啦之类的,杨过还挺灵活多变,最后改了改,硬着头皮直接起了这么一个头。 其实这样问也没什么错,他要是小小声的问一问,人家要是没睡就跟你说两句,要是睡了也就算了,没什么不对,可错就错在,杨过光顾着紧张了,结果这句话一出口,就忘了控制音量,黑灯瞎火夜深人静,杨过这一嗓子出去,把在外面睡觉的神雕都给吓的一哆嗦,“呜”的一声惊叫差点没从洞口掉下去。 西门:“……” 杨过自己也吓一跳,他有些讪讪,知道自己也不用问了,这下睡着的也得给自己吵醒了。 但是西门仍然躺着没动。 “西门兄,我有点失眠。”杨过反正头也开了,也知道西门醒着,干脆就豁出去了,才不管他愿不愿意理自己呢,就开始单方面想着找人聊天了。 “……” 西门没说话,杨过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其实挺奇怪的,算起来,这算是我十四岁以后第一次失眠,也就是遇到姑姑之后,还有遇到你的这几年,一直睡的挺好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西门兄,你怎么也失眠了?” 西门心说还不是被你气的,但想到这还是杨过第一次跟他说起以前的事,他不知怎么的就有了点兴趣,大概反正也是睡不着,倒不如消磨些时间,便开口问道,“那之前呢?” 杨过没想到他会回话,还愣了一下,“什么之前?” 西门道,“你十四岁之前。” 杨过想了想,回忆道,“十四岁之前啊?那时候可多了,其实也不是失眠,就是不敢睡觉。” “不敢?”西门挑眉,“为什么不敢?” 这次杨过没有马上说话,顿了一会,才说道,“我出生之前,父亲就死了,只剩下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我母亲性子和软,不好与人争斗,那时候总有人上门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有时把他们打走,怕他们晚上回来报复,所以经常不敢睡觉。”说着原本低沉的声音又故作轻快起来,“不过后来好了,我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出办法来呢,我后来在门前窗前做了些陷阱,绑了许多铃铛,到时候铃铛一响,我就知道有人来了,自然不用整夜熬着。” 西门沉默,对于习武之人,铃铛一响,自然如雷贯耳,睡的沉也能吵醒,可对于一个尚未洗过武的孩童来说,一旦睡熟了,任那铃铛如何响,却也醒不过来,怕是只能浅浅的眯一会儿罢了。没想到他看起来没心没肺,乐观坚强,却有这样艰苦的童年。 其实他猜出来的,不过是小小的一方面,还有很多杨过没有说出来。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嚼舌根对他们母子指指点点,他正是叛逆冲动的时候,听到了就要上前与人打上一架,直到对方被他不要命的狠辣劲儿吓傻,道了歉才肯罢休,可回到家,得到的却并不是夸赞与心疼,而是母亲的责打,他记得清楚,母亲拿来抽他的小儿手臂粗的竹条,足足打坏了十来根。打完母亲就哭,抱着他哭,他虽然倔强的不肯认错,却还是心里难过的很,也跟着母亲一起哭,有一段时间,母子两人竟是常常互相抱着一哭就是一整夜,想睡也睡不了。 “后来呢?”西门见杨过没了下文,难得起了催促的心思。 “……后来我母亲也死了,我没了家,就在街上乱晃,当时身上没有钱,肚子饿了就去偷去抢,有时候被人抓住了,就狠揍一顿,晚上也没地方住,就找个破墙角睡觉,那风凉飕飕的,也睡不着。”杨过其实不太愿意说这些,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难得西门想听,说一说倒也无妨,再说这些事在他心里压了这么多年,能找个人倾诉也不容易,就算是他姑姑,也没有这个耐心听他讲这些。 “再后来我义父就找到了,他给我买吃的,给我找地方住,还教我武功,但是义父对我期望很高,我得拼命练武,晚上也不敢休息,一天只能睡一两个时辰。义父有些偏执,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杀了我。”那时候的确过了一段有吃有喝的好日子,可最后也没留下什么好的回忆,义父早疯了,和一个疯子在一起,又能有什么希望呢。 “不过到十四岁的时候,我遇到了郭伯伯,他把我接到桃花岛去住,那里特别美,到处是桃花,岛上人也少,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可惜郭伯母讨厌我,还有几个讨人厌的家伙,整日让我干活,累的要命,那个时候几乎头一碰枕头就睡着了,倒再没有失眠过。” “那你后来为何离开了那里?”西门问道。 杨过便把自己与郭芙发生口角最后打伤武修文被赶出桃花岛,郭伯伯带他去全真教拜师,却被人视之如草芥的事,和后来拜的师傅心胸狭隘,与他百般为难,最后他在较武之期中用蛤蟆功打伤了人,被追杀出全真教的事,还有古墓派的孙婆婆救了他,最后却因为他死了,临死前将他交给小龙女,这才拜入古墓派,在这不见天日的古墓里,有了容身之所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西门一时沉默。 他虽没有自己以前的记忆,但也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世肯定没有这么坎坷波折,或者他根本想不出,这世上还有像杨过这样命运多舛的人,更奇怪的是,竟然经历了这样的事这人却还没有长歪,虽然有时口无遮拦,虽然有时桀骜不驯,有时又气的人牙痒痒,可毕竟还能救了他这么个陌生人,还能和一只雕和睦共处,还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古墓里安心住了这么多年,而没有提着刀到外面杀人报复,这有多么不容易! 不过西门也忘了,就算想报复,杨过也得有那么高的武功才行。 但是总之,拥有这样的经历,却没长成内心阴暗,仇视这个世界的人,也算是万中无一。 西门这下彻底睡不着了,他干脆起身,把杨过拉出了古墓,坐在古墓口的大雕身边,与他一起赏月。 神雕无辜被吵醒,不高兴的“呜呜”直叫,使劲扑棱翅膀。 西门侧过脸,去看身边的杨过。 杨过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只是慢慢闭上眼,伸开双臂,将那洒过来的柔和月光,吹过来的清凉微风,轻轻的,轻轻的抱入了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与前面的都不同啦,算是比较完满的一个,故事发生的早,这个时候的杨过还没有爱上小龙女,西门也还没有遇到孙秀青,当然,小龙女也不会被尹志平给糟蹋——其实我对这点炒鸡怨念,所以其实神雕是金庸小说里我最不爱看的一个……当然,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小龙女的。 于妈版的新神雕出来了,我没有看,因为总觉得于妈脑门上刻着四个大字——“主角必死”!还被陈妍希的定妆照给吓着了……其实我觉得她来演郭襄很合适啊,为什么就没定位好自己呢?奇怪了…… 第63章 水□□融 自打那次尴尬的事情之后,两人便没有再在古墓里练《玉|女|心|经》的内功了,不光是杨过抗拒的很,连西门都是说什么都不再练了,毕竟上次运气好没让杨过给折腾的走火入魔,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西门冷着脸,一时半刻的都再不想看到墙上那些画,杨过却是急的不行,倒不是真怕半途而废,两人一起多年,不仅西门了解他的性子,他也同样了解西门的,西门向来不是一个有始无终的人,尤其是在练武这方面,执着的惊人,最近这不肯练,怕是心里有气,窝着火呢,甚至连瞪着他的眼神都赤果果的说明了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他若是不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最后西门等的不耐烦了,倒霉的还不是只有他么。 于是他早也想,晚也想,每天在古墓周围里走外转的——里面有西门在他不敢乱晃悠——还别说,最后还真让他琢磨出个办法来。 “西门兄!”杨过兴高采烈的冲入古墓,西门正坐在寒玉床上打坐,连眼皮都没抬。 杨过也不介意,兴冲冲道,“西门兄,我想到好办法了!我们能接着练功了!” 被打扰的没法练下去,西门只好睁开眼,无奈道,“什么办法?” “我刚才追一只兔子,结果进了山,却发现了一处好地方!”杨过上前就要拉着西门走,没想到被西门冷冷瞪了一眼。 “你倒还有心情去追兔子?” 杨过讪讪的摸摸鼻子,赔笑道,“我这不是看你最近肉吃的少了,想给你改善改善伙食么。好了好了,别计较这个了,我发现的那处地方才好,我们到那里就能练功啦。” 杨过拽着他的胳膊,西门没办法,只好跟着去了。 “当时,那兔子就从这里拐进去……”杨过拨开一大从红花,走到了更里面,西门紧跟在后。等进去才发现,这红花并不止先前看到的那么些,里面一丛丛,一簇簇,挨着挤着,成为一大片,远远望去,层层叠叠,足足有数丈长,花瓣与枝叶繁茂紧密,就如一座大屏风,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并且也不知这是什么花,香气扑鼻,闻之心醉,确实是一处难得的赏花之地。 趁西门正四处打量时,杨过赶紧道,“这地方安静隐秘,一般人找不到,我们在这地方练功也不会有人打扰,再加上这里遍地花草,周围还种着垂柳,倒是能遮掩一二,我也不会再为此分心,能好好练了。” 西门仔细检查了此地一番,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只无奈道,“真不知你究竟在计较什么。”他这被人看的都没事,他这看别人的反应倒是大的不行,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杨过讷讷的说不出话,脸红红的低下头。 两人便选定这个地方试了试,没想到还挺顺利,周围草木繁茂,地上野草也长得高,两人再往地上一坐,杨过基本上就只能看到西门的脑袋了,而西门更惬意,只能看到杨过的头顶。这下可是舒心极了,看不到脸,起码不容易被杨过气的走火入魔,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西门满意的想着。 ——幸好杨过不知道西门此刻的想法,否则肯定一把火把这里的草都给烧秃了。 如此这般,两人便开始在此处安心修习《玉|女|心|经》,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一年。 一年过后,杨过与西门的《玉|女|心|经》已有小成,两人便时常在此处对战,武功均有大进步。 不得不提一下的是,这之中还有个小插曲,就在两人快要练成最后一招的那一日,这里突然闯入了两个人,身着道士服,像是全真教的弟子,杨过仔细一看,其中之一,不正是他那好“师傅”赵志敬么! 好一个冤家路窄! 那赵志敬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杨过,本就有仇,此时又见他赤身*与一男子在这花草间不知做些什么龌|龊事,简直伤风败俗,张口便是一阵冷嘲热讽,骂骂咧咧甚是难听,这杨过平日里就是个性情中人,性子坦率直爽,也容易冲动,被赵志敬这么一激,自然按捺不住脾气,当场便与赵志敬动起手来。 而西门只在一旁冷眼旁观,两人自从练成《玉|女|心|经》以来,并未和除彼此以外的人交过手,这武功如何厉害并不清楚,此时让杨过与其过过招,倒也有好处,可没想到那与赵志敬一同前来的另一个道士竟沉不住气,见同门被欺,居然拔剑也冲了上去,杨过以一对二,那两人又是同门多年,配合默契,便一下子落了下风。 气的杨过直骂他们不要脸,可他却并不知赵志敬心中的惊骇,在全真教时杨过的武功是什么水平他再清楚不过了,连个花架式都摆不好,如今这才几年未见,竟能与他打个平手,甚至自己还隐隐被逼入了下风!这杨过到底是怎么练武的,或者说,是得到了什么绝佳的武林秘籍? 赵志敬眼珠一转,眼底流露出一抹贪婪,嘴上却义正言辞的指责杨过欺师灭祖,直招呼那个叫尹志平的道士和他一起擒住杨过。 杨过心里叫糟,这《玉|女|心|经》虽说的确厉害,但他毕竟才学了几年武,凭借着精妙剑招能勉强压制赵志敬,论内力深厚却远远不是两人合伙对手,额上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 正在他心急如焚时,却没想到西门突然插手,将那尹志平给逼退到了一边,与两人拉开距离,赵志敬没了帮手,杨过这里一下轻松了许多,专心对付赵志敬。当年被赵志敬如此陷害,若说杨过不记恨那是不可能的,在怒气的驱使下,最后将赵志敬斩于剑下。 等他平复情绪一回头,发现那边尹志平也躺在地上,身上并不见血,只在脖间有一条红线,却是已经没了声息,他看向西门,却见西门皱眉看着手里的剑。 “怎么了?”杨过走过去,专心盯着尹志平——这样就看不到旁边人那光溜溜的身体了。 “这剑法却是不凡,我方才并未用多大的力气,这人就死了。”西门面无表情。 “噗!”杨过差点喷笑出声,在西门阴郁的目光下赶紧用手捂住,心里却是乐的不行,没想到西门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没事没事,反正这些牛鼻子老道没一个好人,死一个算一个!” 杨过是解了气,张罗着要把这两人毁尸灭迹,可却没有看到西门紧皱的眉头。 西门默默的看着杨过将那两人的尸体拖出去埋了,心里却是有些沉重。他没告诉杨过,就在他刚才挥出剑的那一霎,身体竟好像失去了控制,仿佛带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将原本漫不经心只想阻拦的剑招变成了凌厉的杀招,尹志平被一剑毙命。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或者是剑,或者是自己。 那是原本的记忆,正在慢慢苏醒。 这段插曲就此过去,两人都没有再提,只是杨过见这功夫果真厉害,便学的更加用心。他虽聪明有天赋,但奈何基础差西门太多,往常两人练功时难免会拖一拖西门的后腿,西门却从未说过什么,这让杨过心里格外感动,只好以勤奋努力来弥补,却不知西门之所以没有嫌弃他,恰好也是因为他这股勤奋认真的劲头,让他很是欣赏,他甚至可以预见,杨过日后的成就必定不凡。 《玉|女|心|经》分很多章,每章都有不同的招式,含着不同的韵味,可真正的精华,却是在最后一章,这一章名为玉女素心剑,是双人剑法,需要一人使玉女剑法,一人用全真剑法,相应互援,分进合击。不过此地并无外人,两人便大多将对方视为敌人,你来我往,练习应敌手段,合击却用的不多。 “呛!” 两柄剑交错而过,发出一阵清脆的剑鸣之声,西门的剑完好无损,杨过手里那把从赵志敬身上搜来的剑却有了一点豁口。杨过捧着剑“啧啧”几声,这把剑能被赵志敬带在身上,肯定不是自己那把七文钱的破剑能比的,可是如今才没过多久,自己原来的剑什么事都没有,这把却已经是伤痕累累了。他心知这与剑的材质好坏没有关系,只与武功高低有关系,倒也不吃惊。 “西门兄,我这把剑快不能用了,我再回古墓里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剑。”杨过其实也很无奈,他练武这几年,实在是太废剑了,断了好几把,西门武功比他高,倒是从始至终用着他那把破烂剑,也不见如何损坏。 “嗯,正好,我也要回去再看看那副心经图。”西门道。 杨过奇怪,“怎么了?不是都练完了?” “虽是练完了,可其中尚有不明之处,我在运功时便已隐隐察觉到,以我二人如此练法,这武功威力十去五六,并不能将其绝顶之处发挥出来,我要回去再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杨过自然没有意见,论武功上的造诣,他比西门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或者说,西门已经凭借自己绝高的实力,在杨过心里竖起了权威,一般都不会反驳他的话。 ——除了偶尔调戏调戏。 等到两人回到古墓,却见神雕已在墓口等他们,这几年时常如此,两人也并未惊讶,只是今日却略有不同,神雕见西门要往刻有《玉|女|心|经》的屋内走,竟也用翅膀一呼扇,把正要往别处走的杨过也给扇了进去。 “疼疼疼!雕兄你干嘛!”杨过被一股大力推进屋,一头撞上了墙,疼的眼泪汪汪。 “呜呜!”神雕冲着西门叫,这叫声与平日略有不同,见西门盯着自己,又转头去看墙上的《玉|女|心|经》,继续“呜呜”叫了两声。 西门顺着神雕的目光看去,却见正是那最后一章——玉女素心剑,若有所思道,“你是否想说,你知道我们为何练” 神雕“呜”的一声,点了点头。 “咦?雕兄,你真会武功啊?”杨过也顾不上抹眼泪(雾)了,反倒被神雕吓了一跳,他还真没想到神雕竟然真的能够看懂这墙上的诸多招式,而且看样子比他们理解的还透彻? 神雕斜瞥了他一眼,翅膀一呼扇又摔了他个跟头,然后唰的扭过头,拿后脑勺对着他。 杨过:“……” ——喂喂这是什么意思啊西门兄出现前明明是我们比较要好的现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杨过内牛满面。 西门不理他时不时的脱线,他看着神雕的眼睛,淡淡道,“愿闻其详。” “雕兄它不会说话!”杨过立刻报复! 结果被神雕跳起来追着跑,用嘴啄他屁股。 西门:“……” 最后在西门的铁血镇压(是真的!)这下,一个捂着屁股趴在地上哭成泪包,一个呜呜哀叫着心疼的拿翅膀摸摸秃了的脑袋,都老实了不少。 神雕不会说话,但他会用实际行动说明,他用嘴叼来了平时几人煮粥时的铁锅,放在地上冲两人叫唤,然后就一转身跑出古墓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杨过挠挠头,“这是什么意思?” 西门淡定的把杨过踢到锅边上,“煮粥。” “哦。”杨过乖乖的拾柴禾,想也没想,煮了西门最爱喝的粥。 等粥煮好了,神雕也回来了,它嘴里叼着一个瓷瓶,放到了西门身边。 “你去终南山了?”那瓷瓶显然不是古墓之物,于是杨过便问道。 西门拿起瓶子,打开瓶塞闻了闻,没有味道,倾斜着瓶口晃了晃,里面是一种浓白色的乳状物。 “这是什么?”杨过也好奇的凑过来看。 “呜!”神雕叫了一声,又跑到锅边上,冲着西门叫唤。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里面的东西倒进锅里?”西门不大确定。 神雕却猛点头。 “这是让咱们吃吗?为什么要吃这个?”杨过莫名其妙,“跟练武有关系?难不成是增加功力的灵丹妙药?” 西门其实并不太想吃,他并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药,出于谨慎,他便想收回瓷瓶,至少要等问清楚神雕药效以后再说,却没想杨过和神雕感情深厚并不怀疑,直接从西门手里拿过了瓷瓶,西门以为他只是想看看,也没在意,结果就眼睁睁的看着杨过毫无铺垫的就把瓷瓶里的药倒入了锅里。 西门:“……” 白色的乳状物慢慢的融入水里,没过一会儿就看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杨过冷血,其实是作者对尹志平怨念太大,恨不得他赶紧死了,咳咳,所以…… 第64章 涌泉相抱 喝,还是不喝? 看着杨过傻乎乎的端起碗就喝了个精光,西门也只好叹了口气,跟着喝了下去。 “没什么感觉啊?”杨过摸摸肚子,这粥还是很好喝的嘛。 “呜呜!”神雕意味不明的叫了两声,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喂!雕兄,你去哪儿?”杨过叫神雕,神雕也不搭理他,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两人起先也没在意,过了一会,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隆隆”声音猛然响起,就连地面都颤抖的不成样子,杨过吓了一跳,一蹦老高,“我擦,地龙翻身!” 说着就拉起西门往外跑,西门却是皱着眉,隐隐觉得不对,果然,还没等两人跑到门口,震颤就很快停止,古墓修建的坚固,只从顶上掉了点灰,没有什么损伤,只门口的方向扬起一阵烟尘,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咳咳!咳咳咳!”杨过被土迷的睁不开眼,一边呛的直咳嗽,一边在鼻子前面挥手努力扇着,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门眯起眼,锐利的目光透过渐渐落下的灰尘,看向门口,随即脸色一沉。 “这是什么?”杨过此时也看到了,顿时惊了一跳,“门呢?怎么成死路了?这石头从哪儿来的?” 只见原本是用作出入的古墓门口,竟不知何时被一块巨大的岩石给堵了个结实,连个缝都没有透出来,将古墓彻彻底底的给封死了。 “雕兄!雕兄!”杨过环顾四周,还单纯的以为这石头是地龙给震下来的,怕神雕被石头砸中,急的直跳脚,到处喊它。 “别叫了,”西门冷道,“这石头就是它放下来的。” 杨过一愣,“什么?” 西门没有解释,只问他,“这古墓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杨过抿唇,显然也想到了这处,“没有了,这古墓就这一个门可以进出,当初姑姑便是这么告诉我,后来我在墓里四处翻找,也没见到别的地方可以通外面。” 两人一时都静了下来。 虽然杨过并不太相信是雕兄把石头堵在这里的,别说没有理由,就神雕那样连手也没有只能靠嘴拿东西的又是怎么把这么大的石头搬过来的?但如今两人面临的问题却很严重,不管石头是怎么出现的,两人出不去了是真的。 杨过倒是聪明,脑筋一转,返回去拿了两把剑出来,往门口的石头上试了试,结果挖了半天,也只捅出了一个小坑,而剑尖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眼看着就废了。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剑可以消磨,用手挖就更不管用了,这下可把杨过给愁坏了。 “这该怎么办……”杨过正要转头问西门,却突然脸色一红,手一软,两把剑“桄榔”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西门见杨过痛苦的捂着肚子,站也站不住了,便赶紧过去扶他,结果这一动,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 从肚子里慢慢泛起一阵燥热,放佛刚才吃的粥又再肚子里煮沸了一般,烧的人难受,西门脸色一变,本能的运功压制,结果不运功还好,越压制那股燥热越厉害,渐渐的不止在肚子里,甚至慢慢的扩散到了全身,到了四肢,最后就连西门也觉得身体渐软,连武功也使不出来了。 而西门都这样了,杨过那边显然情况就更糟,已经捂着肚子瘫软在地上,整张脸涨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发出低低的呻(吟)。 西门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有那么一刻突然觉得杨过的声音很……性(感)? 全身都软,感觉到下面那唯一硬起来的东西,西门的脸色彻底黑沉。 杨过已经渐渐失去理智,撕扯着衣服在地上翻滚,双(腿)夹在一起用力摩(擦),呻(吟)一声比一声撩(人),甚至双手都伸入了腿间,一上一下的耸(动)着。 汹涌的热潮在全身流窜,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再也无法去思考其他,杨过紧紧闭着眼,汗湿的发丝贴在脸上,因常年生活在古墓而格外白皙的皮肤晕起了淡淡的粉红,嘴唇因为难耐而紧咬,殷红的动人。 西门额上冒出了冷汗,眼看着杨过如今的模样让他的状况更加糟糕,他也有些控制不住了,想他多少年专心练武清心寡(欲),如今竟是快要无法把持自己,让他懊恼又愤恨。但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他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心里咒骂那该死的神雕竟然给他们弄了这种药,难得慌张下竟运起轻功跑回了房间。 可他这一运功,那些药便随着血液更加快速的流淌全身,西门脑子“嗡”的一下,竟有了片刻的失去意识,等他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折返,将杨过死死压在了身下。 清醒只有片刻,随即便再次陷入一片混沌。 xxxxxx我是一夜过后的分割线xxxxxx 昏暗的墓室里,一片静谧。 响彻了整整一夜的喧闹不知何时已经平息,只留一股淡淡的膻(腥)味道静静弥漫,阳光无法照进被封死的墓室,连一丝光线都没有,无法判断外面究竟是黑夜白天,又过了多少个时辰。 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四处散落着残破的衣服碎片,从颜色上看,白色的里衣要比外衣碎的更加厉害,两条腰带被扯断成了几截,扔到了屋子的角落,可怜的缩成一团。 寒玉床上,两个人影交叠着躺在一起,还陷在沉沉的睡梦之中。 过了不知多久,半趴在另一个胸膛上的人颤了颤睫毛,不情不愿的睁开了双眼,他目光无神,神情迷蒙,似乎还没完全醒过神来。 突然,眼睛“唰”的一下瞪的老圆,猛的就弹坐了起来,接着立刻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手赶紧扶住腰,却没办法去摸下面那个不能言说的地方,只能生生忍过一大波疼痛,脸都皱在了一起。 “该死……”杨过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着寸缕的胸膛,原本的光洁被各种青紫(吻)痕,咬痕所取代,两个豆豆肿的像葡萄那么大,甚至右边的上面还有一点点刚刚凝固的血痂,再看看胳膊和大腿,上面布满了一道道手印,都淤血了,不难想象当时留下这痕迹的人到底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至于那个隐(秘)的地方,更是连他自己都不忍心去看了。 他扭头看了身旁仍旧熟睡的男人一眼,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眼神复杂,但是手却不慢,想也没想的就照着西门的睡穴重重点了下去。 西门到现在还没醒,原本以他的武功,应该比杨过醒来的更早,可谁让当时西门往屋里逃时无意识的用上了轻功,内力的运转让那药彻底的流遍了他的全身,也让他的反应比杨过更大,甚至到了后来杨过发泄几轮后有了一时半刻的清醒,也没能唤醒他的神智,所以此刻睡的也更沉一些。 这让杨过庆幸,他是真不知道若是西门先醒过来,他们该怎么面对彼此,尤其是,他要怎么面对西门呢? 原谅,翻脸,还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似乎哪一个,他都不想接受。 杨过小心翼翼的扶着腰,磨磨蹭蹭下了床,刚站稳,身体就僵硬住了,感受着粘(腻)的温热从那个隐秘的地方缓缓流下,脸色难堪,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下寒玉床,上面满是zhuo白的液体,撒的到处都是,那人的身上最多,再低头看看自己,更是无法幸免。 脸色阴晴不定,杨过最后深深看了西门一眼,咬着牙,扶着墙僵硬的走出了石室,去外面找了件衣服胡乱套上,不顾腿还打着颤,就在古墓里四处寻找出口。 他暂时不想看到西门,必须要出去。 最后在他不懈的寻找下,终于在一具石棺底下摸到了一点不同,那里有一个可容下一只手的凹槽,杨过把手伸下去,反复试了几次,在朝左转动后向上一提,棺底石板就被他给提了起来,他扒着头一看,下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有一排石阶向下延伸,顾不得多想,他顺手拿上烛台,翻身就走了下去。 那石阶很长,杨过身体不便利,艰难的走了好一会儿,才在尽头发现了一条短短的甬道,转过弯去,便看到了一间石室。 “我和姑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从来就没听姑姑提起过这个地方,想必就连姑姑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间屋子吧。”杨过不禁喃喃道。 杨过继续往里走,这石室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空旷的很,也见不到有什么出口。杨过四处打量,有先前《玉,女,心,经》刻在墙上的先例,他便不自觉的就在墙上多放了一分注意力,果然,在室顶上发现了一些字迹符号,密密麻麻的,似乎也是什么武功秘籍。 若是在往日,杨过必定会惊喜万分,然后一一仔细查看,可如今他情绪沉郁,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去看,只将目光定在室顶西南角刻着的一副图上,他往那里又走近了两步,举起烛台,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如今又有了烛火之光,一下子便能看出那幅图的全貌,杨过仔细辨别了一下,心中一动。 似乎是出墓的密道。 因为不知道西门什么时候会醒,杨过心里多了一份着急,也顾不得去想这幅图的前因后果,把图匆匆记下,就返身找到了密道,顺着密道一路走了下去。 至于杨过后来如何挣扎着从水路离开,被点了睡穴,正在密室里沉睡着的西门自然是一无所知。 杨过的急切是正确的,因为他那点睡穴的举动不仅没有得到理想的效果,反而因为刺激了西门的身体,让他的意识清醒的更早了些, 所以杨过才离开没多久,西门就睁开了双眼。 第65章 猛虎下山 西门刚醒过来时,也和杨过一样,颇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也许是药效麻痹了他的神经,又也许是那场持续了整夜的狂欢,让他难得失去了平日里的警觉,反应都慢了半拍。 可随即,迷蒙飞快退去,西门的目光清醒的仿佛从未睡着,他撑起身体,冷静的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定在地上那堆被扯烂的破布上,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西门紧紧皱起了眉头。 古墓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显然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动静,西门随手抹了把腿上沾染的白|液,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紧抿的嘴唇微微泄露了心中的情绪,他赤|裸着身体,去外面找了一圈,果然这墓里只剩下了自己。 杨过去哪儿了? 最后,他在棺材里见到了那条隐秘的通道,却没有立刻下去。 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一下。 心不在焉的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回了最初的石室,他站在寒玉床前,对着床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迹,很难得的——发起了呆。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大约心中有数,绝对与那药脱离不了关系,可为什么神雕会给他们带回来这种药,他却想不出来。难道是认错了药? 西门从失忆后,在这里与杨过和神雕为伴多年,尽管他性子冷漠,防备心也重,可到底是在杨过的悉心照顾下放下了戒心,也不愿以猜忌的心思去揣测神雕,虽然神雕不会说话,可一直也算是个靠得住的“朋友”,如今却出了这种事,他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更让他懊恼的却是自己,毫无戒心的吃了来历不明的药不说,在中了那种药的时候竟然乱了手脚,动用了内力,最后竟然还无法压制本能,被药性完全控制,这简直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 清醒过来的此刻,脑子里竟然全是昨夜杨过在他身下的各种情|状,开始的记忆还是有些模糊,可后来随着几次发|泄,药性也逐渐减弱,他却被身下杨过那由于被快|感和疼痛不断折磨而露出的泫然欲泣的表情和那沙哑的掺着哭腔的哀求所迷惑,竟然一时被情|欲冲昏了头脑,蛮横的压制了他的挣扎,继续狠狠的抽出再插入…… 想到这里,西门淡定不下来了,他开始焦躁的在寒玉床前走来走去,甚至做出了以前绝对不会做出的挠头发的举动,似乎想借着这个动作,将脑子里那些不该想的东西通通抓出来扔掉。 最后西门冲到了另一间石室里,这里平日放置着西门和杨过两人一年四季的衣服,如今属于杨过的那部分已经少了一半,而且也摆放的散乱无比,还有几件掉在了地上,一看就是匆忙之间被带走的。西门几乎以与杨过当时同样的速度飞快的套上了衣服,拿起了佩剑,便顺着古墓的密道追了出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却也知道什么最重要,就是必须找到杨过。 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杨过不等他醒来就不告而别,想必心里是不愿再见他的,可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情谊,西门做了这样的事情,自觉心中有愧,虽然杨过不是女人,又性格坚韧,肯定不会去寻死觅活,但也许一个想不开,跑到天涯海角,从此两人再也见不到面了可怎么办? 西门心里乱糟糟的,他从没经历过这些,根本也想不明白,只是本能的并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后来又想着,不管怎么说,杨过都不能离开。 脑子里头转着各种念头,西门就这样带着一身毫不自知的凶猛气势冲下了山,连那些满溢的水都无法阻拦片刻。 可冲出去只后,西门却突然犯了难。 该往哪里走呢? 他从被杨过捡回山里,还从未下过山,如今他连记忆都没有,又不知道杨过会去哪儿,该怎么找起呢? 不过他毕竟是个果断的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后,就随意选了个放向,运起轻功,飞身追过去,不一会儿就上了终南山。 终南山上人来人往,全穿着统一的服饰,西门辨认了一下,竟然和他们之前杀的那两个狂徒所穿的一模一样,心念一转间,便明白了,这些人似乎就是杨过经常挂在口里的“牛鼻子老道”们了。 他心情不好,也不管那许多,脚尖一点就闯了进去,轻轻巧巧就落在了一群道士中间。 这地方是新晋弟子的住所,刚刚拜入全真教的小弟子们年纪都不大,有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稚嫩,当然武功也不怎么样,于是直到西门都大喇喇的从天而降了,也还有好些人没反应过来,只有离西门最近的两个小道士,本来正凑在一起说些从民间听来的鬼怪奇谈,正说到兴起之处,突然便感觉头顶一黑,一抬头,却见一道白影飘飘然袭来,落地无声,简直不能更吓人,于是齐齐尖叫一声:“鬼啊!!!” 声音惊悚无比,顿时激起一阵鸡飞狗跳,有跟着尖叫的,有往外跑的,也有机灵点能反应过来的,可还没等他大声质问“来者何……”就被旁边的小师兄小师弟们给挤的摔了一个大马趴。 西门脸一黑,长臂一伸,抓住一个正要从身旁跑过去的小道士,冷声喝问,“近日可有人上山?” 那小道士猛的被抓住,吓的一阵吱哇乱叫,哪里还听的进去话,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一个劲的哀求,“鬼爷爷!鬼祖宗!我可没做对不起您的事啊!我祖上三代都吃斋念佛啊!冤有头债有主,谁杀了您您去找谁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放过我,放过我吧!” 西门的脸更黑了,见那小道士裤子下面哗哗流黄汤,更是厌恶的直皱眉,“闭嘴!你不是道士,吃什么斋念什么佛?回答我问题!” 小道士脸色蜡黄,直翻白眼,好像要背过气去似的,“我……我不知道……” 见西门眉头越皱越深,那小道士更是差点吓死,“我、我是真不知道啊!” 小道士欲哭无泪,他刚拜入全真教,好多地方都还没权限去呢,哪里知道这些,这煞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西门正要说什么,却听一道冷喝突然从上方传来,“何方宵小,敢来我全真教撒野!” 西门身形微顿,立刻向后一错,面前剑光闪过,再抬眼一看,一名中年道士已持剑飞身掠来,正落于被西门随手丢在一旁的小道士旁边,弯腰抓起小道士衣领,用力一掷,将小道士丢出战圈,小道士裤子下的黄汤子随着身体在空中尽情挥洒,淋了下面因为有人出头而过来围观的其他小道士们一头一脸,中年道士也因为反作用力的原理,没有幸免于难,侧对着小道士的半个身体溅满了一点一点的黄色小水渍。 满身尿骚味的丘处机:“……” ——说好的酷炫出场呢?! 西门面无表情旁观。 丘处机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很快收敛了扭曲的表情,正气凛然的瞪着西门,抬起手中剑也指向他,“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全真教?” 西门淡道,“寻人。” 丘处机余光扫了眼周围弟子,见并未有人受伤,心下微松,却又想到面前这不知是什么人,竟能不惊动他而闯进来,若不是听见这些弟子们的哭叫喧哗声,恐怕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教里竟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外人! 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面前身穿白衣,面容冷峻的男人,丘处机问道,“你要寻何人?” 西门迟疑片刻,将杨过的外貌描述了一遍。 丘处机多年未见杨过,先不说杨过如今长大变了许多,就算小时候的样子也早忘的一点不剩,摇头道,“最近教里并未有外人进来,贫道也没见过此人。” 西门眉头一皱,心道看来杨过并未来此处,便要转身离开,却被人给拦住了。 丘处机道,“你当我全真教是何地,想来就来,想走便能走?”手里挽了个剑花,转头对拦住西门的六人喝道,“结天罡北斗阵!” 另外六人一惊,怎么一上来就把压轴剑阵用上了,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丘处机却不理会他们的疑惑,他面色凝重的望着西门,心中的警惕升到了最高,率先起阵,其余六人一见,互相对视一眼,也只能上前配合,很快剑阵便完成,从四面八方围上西门,封锁他所有退路。 西门怡然不惧,提剑便迎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天罡北斗阵的确不负盛名,自有个中妙处,虽说组剑阵的七人单拿出来实力每个都不如他,可这剑阵却能将几人的实力发挥到极致,加上天衣无缝的配合,的确够得上资格让西门正视。 若是放在平日,西门也倒有兴致和他们切磋切磋,可如今心思都放在了杨过身上,恨不得立刻再去别处把他找出来,哪里还愿意和他们纠缠。 不说西门本身天资超群,武功远胜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单就这几年练的武功心法《□□》,就是专门克制全真教武功的,所以到底也不能对西门造成什么阻碍,所以西门手下并不留情,以雷霆手段迅速重伤一人,又将另外两人踢开,破了剑阵,转身就要离开。 “小贼休走!”丘处机怒喝一声,不依不饶,再次缠斗上去。 西门目光一冷,转身应战。 十招。 只需十招,丘处机吐血倒地。 满场鸦雀无声。 小道士们目瞪口呆,就连全真七子中还清醒着的五人都不敢置信,丘处机的武功如何他们再清楚不过,就算真的不及那白衣人功夫高深,也不可能就这么败了啊,在十招内?! 可事实就是如此,西门迈步离开,这次再无人阻拦。 留下的是无解的谜题。 西门的武功真的如此高强?还是丘处机真的太弱?两人间的差距真的如此之大? 只有西门自己心里清楚,都不是。 他们之间不同的,是剑道。 丘处机的剑,是行走江湖的剑。 而他的剑—— 是杀人的剑。 第66章 老汉推车 “来来来!新出炉的包子哎——” “蜜来哎冰糖葫芦哎——” …… 缓步走在热闹的集市上,西门冷漠的面容依旧,集市上人很多,却都不自觉的与西门保持了距离,导致西门周围数尺的范围内怪异的空出了一圈,旁边的人们却抖抖索索的挤成一团,谁也不敢直视这位浑身冒着冰冷煞气的杀神,恨不得离老远就绕着走。 西门连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分给他们,眼神只顾着在人群中不断搜索,那些新鲜的,有趣的,他从未见过的事物这集市上比比皆是,也没能博得他一丝一毫的关注。 到底,去哪儿了呢? 却说那日,西门把全真教给搅合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后,就飘飘然走了,他换了几个方向,找到三个城镇,整整寻找了两个月,也没见到杨过的一根头发。 起初,西门不相信他跑远了,或者说,跑远了也没事。 他有的是耐心把他找到。 西门性子冷,很少为什么事感到急躁,可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却真真切切的尝到了这种滋味。 他很着急找到杨过。 其实真要说起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想找到杨过,看看他。看到他以后要说什么,要怎么做,他根本没去考虑,两个月里,他就跟魔怔了似的,非要找到人不可,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急迫,最近他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现在他咬牙切齿的,就想把杨过揪出来,再狠狠揍他一顿。 这种感觉很新鲜,西门一边心里气闷,一边又无法控制的感到新奇,但身边没有了人陪伴,孤独的感觉却最是鲜明。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若是找到杨过,若是杨过想让他负责,那他……就负责吧。 男人女人的,也不是那么重要,若是以后两个人能一直像在古墓里那般相伴相依,每日一起练剑,还能吃到杨过做的饭,那也不是很难接受。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人。 西门正想到这里,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了一个身影,他目光一顿,立刻转头向那里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麻布衣衫的老汉,正推着一辆木车,缓缓往城外走,木车上放着两个半人高的大桶,安静的向外散发着丧心病狂的屎臭味,原是一辆运粪车。那老汉佝偻着背,双腿一瘸一拐,像是有什么毛病,一头发丝黑白相间,乱糟糟的一团,衣服也破破烂烂,上面沾染了许多黑色的不明污渍,从周围人都捏着鼻子离他八丈远就能想到,那味道估计也不怎么好。 从西门的角度来看,就只能见到个背影,那不过是个再普通的运粪老汉,就像这城里许许多多的底层百姓一样,做着最苦累的伙计,过着最贫瘠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可西门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身影里透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熟悉感,让他只能直直的看着那老汉,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突然,他目光一凝,眼看着那老汉不经意间回过了头,面容就暴露在了西门的眼里。五六十岁的年龄,皮肤上也沾满了泥土脏污,褶子深的能夹死蚊子,的确很老。 那是一张极其陌生的脸庞。 但西门却笑了,他脚步一转,顺着那已经消失在城门外的老汉离去的放向,追了上去。 “哎呦,臭死了,怎么这么臭?” “废话,这有个推粪车的,能不臭吗?喂,臭老头,离我们远点!” “就是!妈的,臭死了!” “快滚快滚!呸,真晦气!” 一路的怨声载道侮辱谩骂,人人捂着鼻子翻白眼,那车上的东西的确恶臭不断,简直万里飘臭,实在让人不能忍受,推车的老汉也被牵连,甚至还有人往上面扔烂菜叶子。 什么?鸡蛋?那东西你知道多贵?谁肯往他身上扔! 那老汉却似并不在意,只低着头推着车闷头往外面走,若是看的仔细,就能发现其中异常:老汉虽是一瘸一拐,走路速度却极快,身体看似消瘦,推着满满两大桶的粪车却并不吃力,不光没喘没流汗,速度还不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可是一路上的人都被熏的头晕眼花,有心思观察的人,不过就只有那么一个。 出城的路本是修好的平坦宽敞的官道,老汉走了一段,毫无预兆突然拐了一个弯,走入了旁边一条小道,小道两侧都是树林,并不如何起眼,也没人注意或者关心一个推粪车的老汉要去哪里,所以老汉渐渐远离了人群,消失在树林里。 当然,更没有人注意到,有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紧随着跟了进去。 “呼……” 老汉低头走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把粪车往旁边使劲一推,连车带粪桶的就摔入了旁边的沟壑里。 “说的没错,真他妈的臭啊!” 那老汉撇了撇嘴,抱怨道。怪异的是,这老汉看起来年纪很大,声音却像少年般清朗,充满了活力。 这时候,老汉终于抬起了头,伸手把额前过长的发拨到脑袋后面,露出一双精灵古怪的眼睛,光眼神就年轻的很,朝气蓬勃的,根本就不是双老汉的眼睛! 就像是要印证这个说法一样,那老汉伸手摸了摸侧脸,在脸颊与鬓发交接处搓了搓,就好像捏住了什么,用力一拽,只听“撕拉”一声,一张人皮面具脱落下来,被顺手收入怀里,老汉,不,确切的说是少年,终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皱起了眉,龇牙咧嘴的捏着鼻子: “摘了闻着更臭了!” 那少年年纪不大,面容俊秀,眉目飞扬,眼角眉梢带着一种独特的狂放不羁,看起来又漂亮又有点坏,正是闺阁少女们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不是杨过又能是谁。 “这衣服也不能要了,”杨过把外衫脱下来,放在鼻端闻了闻,顿时呛的直翻白眼,“臭死了臭死了!” 一连说了好几个“臭”,可见其嫌弃之情,一点也不比方才的那些路人少,顿时忍受不了似的把外衫也扔到了沟里。 “既然知道臭,为什么还穿成这样?” 突然,一道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吓的杨过一哆嗦,赶紧把正脱到一般的裤子给提溜了上去。 他猛一转身,却见一人正站于他不远处,墨发白衣,面容冷峻,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正静静的看着他,不,更确切的说,是瞪着他。 “西、西门……”杨过话都说不利索了,差点咬了舌头。 “挺享受?”西门扫了眼沟里的粪桶。 “不、不是……”红晕迅速爬上脸颊,杨过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到土里。 “不是?”西门冷哼了一声,“那就是为了躲我?” 这次杨过没吭声。 西门的脸色沉了下来,“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 其实杨过也不知道。他心里很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那天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跑,他不想看见西门。 “你恨我?”西门问。 恨吗?杨过迷茫的咬咬唇,好像也……不是。 说不上是恨,若是恨,以他的性子,当时就会趁着西门睡着的时候报复回去,什么君子小人的,他根本不在乎,而他并没有那么做。而且……他也不是真的就要和西门划清界限,再也不见他,他只是想一个人冷静冷静,他……还是会回去的。 至于为什么要各种乔装打扮,甚至连推粪车如此破下限的事都做得出来,这还要追溯到他下山后刚到第一个城镇里的时候,那时候他本来住了一个客栈,缩在里面思考人生,结果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他透过窗户的缝隙,就看到了找过来的西门,还是以前最爱穿的白衣,只是脸都快要黑成锅底了,将面前挡路的人一脚一个踢的人仰马翻,真是特别特别暴力。 不知道怎么回事,杨过竟然莫名其妙的心虚了起来,于是他很没出席的——跑了。 后来他又换了一个地方躲,没想到没过几天,西门又找过去了,他动作没西门快,武功没西门高,怕露馅被抓住,就只好买了面具,乔装打扮一番,好躲避西门的抓捕。 当初逃跑的原因,也因为杨过只顾着跑了,根本就没时间去思考。 换言之,他跑了又跑,让西门追了又追,基本上可以算的上是被西门逼出来的。 当然这话杨过也只敢在心里抱怨抱怨,是决计不敢说出来找挨揍的。 西门见他只低着头不说话,顿时失了兴致,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可人还是要带回去的,于是冷声道: “跟我回去。” “哦。”出乎西门预料的,杨过只乖乖应了一声,并没有拒绝。 西门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古墓的方向走,没有用轻功。杨过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身上的外杉因为沾了污物被他扔了,现在只穿着内衫,裤子倒是还完好,但也破破烂烂的,如今要回古墓还要穿过一个城镇,饶是他不怎么在乎他人的眼光,此时也有点不自在了,幸好西门还算体贴,一进城先拽着他进了一家客栈,让他把易容卸了,又换了包裹里的干净衣服,这才又重新上路。 一直到两人回到古墓,都没有互相说一句话,西门在前面目不斜视的走,杨过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低着头在后面跟,还不时的抬头偷偷望望西门的背影。就这样走着走着,气氛竟也放松了许多,直到进入了古墓,西门的脸色不再总沉着,杨过也总算松了口气。 第67章 观音座莲 惹了祸又被两人遗忘许久的雕兄不知怎么也进了墓里,正欢快的冲两人拍着翅膀“呜呜”叫,还想给杨过一个拥抱,被杨过狠狠的拔了两根毛。 神雕:“呜呜呜呜呜!”qaq 杨过黑着脸:“雕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带回来的是什么药?” 神雕立即噤声,转身就往外跑,被杨过拽住一边翅膀,又拔了一把毛下来。 神雕可怜巴巴的直叫唤,看着没剩两根毛的翅膀,老老实实站着不敢动了。 “你果然知道啊,”杨过阴森森的看着神雕,语气危险,“雕兄,我看你这身毛是不想要了吧?” 说着就要再去拔,神雕吓的魂飞魄散,再要跑却被杨过一脚踩住了尾巴。 杨过气的狠了,就要给雕兄一个教训,却被西门给抓住了手,拖到了一边。他低头看着抓住自己手腕并且没有打算松开的,属于西门的修长手指,心不禁跳快了几拍,由于肌肤的碰触而勾起了那晚的模糊记忆,杨过只觉得腰有点软。 西门面上也有点不自在,但却没松手,只冷声问神雕,“为什么给我们吃那种药?” 这次神雕老老实实的招了供:“呜呜呜!” 杨过、西门:“……” 杨过转过脸小声说,“西门兄,它不会说人话……还是你、你听得懂鸟语?” 西门:“……咳。” 神雕似乎很兴奋,不知道是因为终于找到机会嘲笑这两个愚蠢的凡人,还是因为报了拔毛之仇,在原地扑腾了好几下后,用嘴拽着两人往外走,西门见他似乎想带他们去什么地方,拉着杨过跟了上去,却发现神雕把两人带到了刻有《玉|女|心|经》功法的石室里。 “这是什么意思?”杨过摸不着头脑。 神雕看着他们叫两声,又扭头看着《玉|女|心|经》叫两声,重复了几次,西门终于看明白了,“你让我们现在练功?” 神雕猛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明白神雕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门冷着脸瞪神雕,把神雕吓的直往后退,杨过怕西门把神雕一剑劈了,只好赶紧打岔:“不然,我们试试?” 西门将信将疑,不过也没什么损失,找出把剑扔给杨过,两人许久没有对练,此时倒都有些兴奋,连西门一贯冷漠的脸上,都难得染上了丝狂热。 此次练功,虽起因有些莫名,可不知为何,竟觉得内力运转流畅,二人间配合也格外默契,威力大的惊人,当两人无意间合力一剑竟劈开了堵门的断龙石后,杨过彻底傻眼了。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西门也吃了一惊,自从那一夜后,两人都忙着玩追逐战了,根本没空练武,就算有,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日时间内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功力涨成这样啊。 杨过猜测,“难道那天雕兄给我们吃的不是……那、那个药,而真的是……是……?” 一想到那个夜晚,杨过的脸皮不知道怎么就薄了几层,没好意思说清楚。 西门倒没那么多心思,直接把他剩半截的话补完,“你是说那本就是提升功力的药,发|情只是附带效果?” 发、发|情什么的…… 杨过的脸红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的大吼道:“应、应该是吧!” 神雕:“……” “呜呜”叫了两声,神雕带着两人来到古墓外,在一片土地上划拉起了爪子。 杨过看它跟写书法似的有模有样的,“啧啧”两声叹道:“雕兄,你真是要成精啊!” 神雕并不理会他,一心一意的在地上画着什么,西门见那图案越来越清晰,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头细细看了起来。 画很简单,也很黄暴,两具身体赤luo交叠,十指相扣,嘴唇贴着嘴唇,似乎正在接|吻。 杨过大惊:“雕兄,你什么时候学会画春|宫|图的?你……你这还是雕吗你?” 神雕扭头啄他屁股,杨过赶紧躲到西门身后。 西门专注的盯着地上的画,身体却无意识的往前站了站,正好护住杨过。 神雕不敢绕过西门去啄人,气愤的直哼哼,使劲拍了拍翅膀,见两人没看懂画,又去在画中人的头顶分别画了两个大红心,中间由一根箭穿心而过。 杨过嘀咕,“这不还是春|宫|图,难道你怕我们看成妖精打架?” 神雕气的直扑腾,还要上去啄他,杨过做了个鬼脸,动作娴熟的躲在西门背后,神雕尽管气急,也拿他没办法,这几年在西门的维护下,杨过的口没遮拦的技能点简直被点爆了。 这次神雕画完两心相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又走到旁边接着划拉爪子,这次画的还是两个人的轮廓,不同的是两人皆是手持长剑,似在练武,姿势隐隐有玉女素心剑和全真剑法的影子,神雕画完后,又如同方才那般,再两人头顶上画了个一箭穿二心。 西门有些纳罕,这是什么意思?他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却突然想起怎么半天没听到杨过的声音?转头去看杨过,却见他皱着剑眉,脸色有些凝重,若有所思的来回看着地上的两幅画。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过沉默不语,过了半天,见西门仍旧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大约能猜出来。” 这还得结合着小龙女曾对杨过讲过的古墓派祖师林朝英的往事说起。林朝英痴恋全真教的王重阳,却始终求而不得,后来独居于这古墓当中,创立了古墓派。刻在古墓墙上的《玉女剑法》,乃是林朝英一心想着念着王重阳所创,心里的诸多爱恋期盼都融在了一招一式之间,纵使招招旨在克制全真剑法,初衷却还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与王重阳双肩纵横,携手克敌,招式间若是不解其意,自然只能发挥十之二三的威力。 简而言之,想将玉女素心剑剑法威力发挥至顶点,须要用剑的两人心心相印,情投意合,若是……若是像神雕所画图中之关系,方为最佳。 杨过讲完,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神雕看看西门,又看看杨过,最后低头画了最后一幅画:一块巨大的石头被双剑劈成了碎渣。 ——一如断龙石如今的模样。 杨过终于待不住了,他慌慌张张扔下一句“西门雕兄你们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熬粥怎么样啊哈哈等我一下马上就好”就跑回古墓里了。 西门望了望杨过同手同脚的背影,又转身看地上的画,低垂着眼眸,不发一言。 跟猴子似的窜进了古墓,杨过回头,没看见西门追过来,才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之前一直被他压抑的思绪,也跟绝了堤的洪水一般涌上脑海,拦都拦不住。 其实早该想明白的,那一晚的事,若是换了除了西门外的任何一个人,他大概都会拼死抵抗,就算抵抗不过,事后也会展开疯狂的报复,又怎么会像个刚被破处的大姑娘似的羞耻到自己逃跑呢?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感情不知何时早已悄悄变了质,只是他还自欺欺人,以为不去想,不去提,就能够不去面对,自己竟然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 但让他更加无法面对的是,他对此竟还不觉得如何惊讶。 少年时也曾对异性有过懵懂的好感,可惜那点好感还没有来得及汇聚成喜欢,便被对方纠集了身边的两兄弟给欺辱成了厌恶,再加上桃花岛上郭伯母的歧视防备,更让他对女性失去了大半好感。尽管后来遇到了姑姑,但姑姑性子冷淡,积威甚重,于他算是长辈,一点也不够亲近。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过什么关怀,身边的女性要么不称职,要么没有展现一点女性的温柔体贴,而西门的出现,却恰巧添补了这个空缺,虽然不温柔,但有陪伴。 西门来历不明,还没有记忆,但撇开这些不说,却是他有生以来最亲近,也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人了。 如果他一直不恢复记忆,如果他能一直留在这里陪着自己,那么,是不是就这样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 就如同神雕和艾里奥斯,它们不仅性别相同,甚至还横跨了好几个物种,不是一样能在一起,一样能过的幸福吗? 杨过静静的坐在地上,眼神不停变幻,最后定格在坚定上,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拍了拍沾到裤子上的土,走进古墓里,拿出锅开始熬西门最喜欢喝的白粥。 从断龙石那一剑的威力上来看,素心剑所要求的条件明显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只要西门不恢复记忆,自己就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唯一亲近的人,希望这一点永远不要改变。 然而这个时候的杨过,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吸引力法则”,他不明白,这世事无常,往往越是你希望不要发生的事,它发生的就越快。 第二天一大早,杨过趁着西门还没起床,自己偷偷摸摸溜出了古墓,心里想着自己前些日子在城镇里见到的那些书生们追求心仪女子的各种方式,琢磨着借鉴一种,可是昨天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却没什么收获,吟诗作对他没那学问,金银珠宝他也没钱去买,直接去提亲吧也不知道西门的父母在哪儿,这可把他给愁坏了。后来想来想去,最终打算用一种成本最低,成功率最高的方式,去求爱。 求爱什么的……杨过有点脸红,但也没动摇他的决心,他也算是个行动派,想到就做,于是这天还没亮,就跑出来——采花。 没错,杨过想要送西门一束花。 他见过好几个书生汉子都是用送花把小姑娘们给勾搭上的——自然,富家的小姐们肯定不够,还得伴着送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不过杨过估计西门也不会稀罕那些——有的姑娘们愿意了,还会把送来的花掐一朵直接戴在头上,显得人比花娇的意思,当然,杨过对这一点基本上不抱什么希望,盼望西门能把花戴在脑袋上什么的,简直不要更惊悚…… 于是他决定出去采点花回来送给西门,也许西门一高兴,就同意了呢?他心里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吧? 杨过就这么兴冲冲地的出了门,一路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一直到都快走到了山脚,才发现了问题。 这可是冬天啊,到哪里去采花! 又不是天山,还有个雪莲什么的,这山里到了冬天不说光秃秃的吧,起码也是枝叶凋零,山石都luo露出来,连狗尾巴花都枯了,鲜花就更是别想见到一朵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杨过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愁。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眼看着天色已经大亮,该回去为西门做早饭了,他也只好放弃。出师未捷身先死,杨过垂头丧气的正想回去,眼角余光却在大石头下面发现了一抹绿色,他定睛一看,奇道,“这不是观音莲么,竟然没有被冻死?” 只见那抹绿色株形端庄,叶形如花瓣,团团簇拥,形如一朵盛开的莲花,通体翠绿,只在叶尖有一抹紫红,别致非常。 此植名为观音莲,又叫观音座莲,长生花,因为外形看起来就像观音座下的那一株莲花,又能冬日不死,因此得名。 杨过正想着此花来历,突然双眼一亮,乐道,“虽无真花,可这观音莲长的也与花差不了多少,干脆就以这个代替,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我可真聪明!” 于是乐颠颠的开始“采花”。 与此同时,终南山上,活死人墓里,寒玉床前,西门正大汗淋漓的坐起身,急促的喘着气,双手捂着疼痛不堪的头,眉头紧皱,眼眸深处却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冷冽异常。 第68章 老树盘根 “西门!西门!快起……咦?你已经醒啦?” 杨过回屋,见西门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寒玉床边,泼墨似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还未束起,有几缕随意的垂在额前,垂下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地面,神情难得带着三分迷茫,乍一看去,一贯清冷的气质中竟似平添了几分慵懒,好看极了。 杨过心里喜欢的紧,根本没注意到气氛的异样,一心想要凑过去,把手里的东西献给心上人,好博得佳人(?)一笑。 直到西门抬起头,定定的凝视着杨过的双眼,那眼神里的凌厉和冷漠,让杨过一下子定在原地,跟被人点了穴似的,再往前挪不动一步。 西门从未对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杨过双手捧着一株碧绿的观音莲,这似在盛放的莲花并不是连根掐断,当时在采的时候,杨过犹豫了半天,最后才决定连根一起刨出来,要是西门喜欢他送的这份礼物,那还可以把它重新埋在古墓里,他可以做个花盆栽上,就放在他们的床头,也算是个定情信物什么的。可惜当时没找到铲子也没有花盆,杨过徒手一点一点挖开土,数九寒冬里连土都冻的硬邦邦,他废了很大的力气,尽管有两根手指都划破了流了不少血,他也不在意,挖出来后,就这么一路双手捧着,迎着寒风把它带了上来。 此刻,他用脏兮兮的手抓着观音莲,像个孩子似的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容冷漠的男人,“西门?”冻裂的手指不安的来回搓了搓,几点泥土悉悉索索的从指缝间掉了下去。 西门见他瞪大双眼,惶恐的看着自己,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强迫自己硬下心肠,冷声道,“杨过,我恢复记忆了。” “你……你恢复记忆了?”杨过心里“咯噔”一下,见西门态度转变,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却还是强笑道,“那、那是好事啊,该庆祝,对,应该庆祝一下的,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做……” “不用了。”西门打断了他的话,垂下眼,没有看杨过的双眼,“我心里很乱,杨过,关于我们的关系,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杨过有点着急,“为、为什么啊?还有什么可想的?” 西门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自己吃饭吧,我出去转一转。” 说着就站起来,还不忘记拿上他的剑,越过杨过,一步一步往门外走。 杨过咬紧下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西门擦着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有回头,等到西门走到了古墓口,马上就要离开,杨过突然觉得心里很疼,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恐慌的喘不上气,即将要失去什么的预感让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把手里的观音莲一把扔到了地上,转身对着西门的背影飞扑了过去。 “你别走!” 西门本来能躲开的,他也打算躲开,可杨过带着隐秘哭腔的嘶喊到底影响了他,他站在原地没动,任由杨过从背后抱住他。 结果没想到杨过光是抱住了还不知足,两条腿也一起上,从后面牢牢的夹住了西门的身体,像老树盘根一样死死的紧箍住了西门的腿,不让他有一丝能离开的可能。 “你别走!”杨过把脸埋在西门的后背,不管不顾的喊,“你不能走!你有什么可想的,有什么不明白,我们一起想,你别想就这么自己走了!” 西门沉默了半响,才说道,“杨过,我们不合适。” “去你妈的不合适!”杨过气的拿嘴咬他,尽管隔着厚厚的衣服,也狠狠咬到了肉,“你少找借口,那天晚上你压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适?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感情这么好,有哪里不合适?我告诉你西门,你干了那样的事,现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好的事儿!你得对我负责!” 杨过咬的狠,他表达情感总是热烈奔放的,充满了活力,有一种不顾一切的任性,让人无奈,却也羡慕。嘴里慢慢有了一丝腥甜,杨过知道自己咬的狠了,可他此时心中气的更狠,因此也没松嘴。 只是这点小痛根本也不算什么,西门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眼里有了一丝无奈,叹道,“你也不是女人……” “不是女人就不用负责了吗?”杨过豁出去了,接着说,“再说,你那天晚上,可不是就把我当成女人了吗?我要你负责,你必须负责!” 这话实在太过羞耻,竟承认了自己被人当做女人发、泄,若放在平日,杨过是绝对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的,可如今他也不在乎了,他怕西门走,他方才看到西门那个表情,心都凉了半截,他虽然是刚刚看清楚自己的心,但感情却已经在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中酝酿的醇厚,只是一直没有发觉,而现在只要想一想西门要离开他,他就觉得受不了,只要能留下西门,他真的豁出去了。 心里充满了难过和恐慌,杨过把脸贴在西门背上,讷讷的说,“你别走,以后我都当你的女人。” 西门终于忍受不了,他转过身,用力把杨过抱进怀里,咬牙切齿,“你这笨蛋,非要逼着我心疼吗?” 杨过不说话。 西门长长叹了一声,用拇指轻柔的抹去杨过眼角的湿痕。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了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西门,告诉我为什么。”杨过打破沉默,强硬的克制了内心的焦虑,他不想莫名其妙的就面临会失去西门的可能,他想知道西门态度改变的原因。 西门搂着他,带他坐到寒玉床上,想了想,开口道,“我全名,叫西门吹雪。” 杨过揽着他的腰,把脑袋硬是埋到他胸膛上,听了这话点点头,露出一点笑意,“果然不是姓西叫门啊。” 西门低头瞪他一眼,杨过赶紧赔笑,“很好听,真的,是我长这么大听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西门懒得理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将自己的事娓娓道来,包括他的身世,他的万梅山庄,以及,他的剑道。 “你是说,若是和我在一起,会影响你的剑术?”杨过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后总结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西门不知道该怎么跟杨过解释,若想达到剑术的巅峰境界,需要全心为剑,摒弃一切杂念,心中唯剑而已,只有寂寞和无情,才能发挥出剑的最大威力。他练了这么多年的剑,早已明白,心中的感情会让剑变得迟疑,变得软弱,变得不再一往无前。 他要追求剑道的极致,就必须舍弃这些“多余”的感情。说来对别人也许这是件可笑的事,可对于他自己来说,这是从小到大唯一的执念,也是唯一的追求,就算他来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就算他因为受伤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可对于剑的热爱,却丝毫没有减少。但这《玉女剑法》虽好,却因缠绵之意过多,比他失忆之前的剑法,也弱了那么三分,这是他恢复记忆以后,所不能容忍的。 他想要再寻剑道,就要离开杨过,否则就算换回原来的剑法,依然不能发挥出十分之威力。 尽管他没有都说出来,但杨过是何人,天生的七巧玲珑心,早已经猜的*不离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松开了抱着西门的手,坐直了身体,勇敢的直视着西门的双眼,“西门,我只问你,在你心里,剑真的比我重要?” 西门没回答,躲开了他的目光,甚至有些狼狈。 “西门,你看着我的眼睛。”杨过说道。 西门不动。 杨过再一次妥协,“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看,你之前也没有动过情,怎么能确定真的会影响你的剑术呢?我们试试吧,好不好?你就当、就当拿我做试验,如果到时候真的印证了你的想法,你、你再离开我,好不好?” 这样的卑微的请求一说出口,先受不了的就是西门。 他不是没有感情,不是真的那么冷漠能狠下心肠去伤害杨过,看杨过这样,他心里跟刀割似的,他听不了杨过这样说话,看不了杨过这样的表情,更忍受不了他的眼泪。 “别哭。”西门为他擦去眼泪,紧紧抱住他,深深的叹息。“别哭。我答应,我答应了。” 他在心里苦笑,自己到底是变了,若是没有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经历过失忆,没有经历过无忧无虑的和杨过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也许他还真的能狠下心断情,只为他从小到大坚守的信念。可再说这些都晚了,一切都被那场意外改变了,失去记忆的这几年对他的影响太大,又是刚刚发生过的,就算此时找回了以前的记忆,有些事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而且……他性子冷漠,并不讨人喜欢,就算在原来的世界,也并没有几个人敢亲近于他,就连朋友也只有陆小凤那么一个,可如今不同,杨过这个人的出现,真的是一个奇迹,他不知道,就像自己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有人喜欢,能有人为了挽留他低声下气,为了得到他的回应而卑微恳求,这让他在心疼之余,又有了一种莫名的新奇和满足。 他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低下头,用吻抹去杨过满脸的泪水,杨过似乎怕他跑了一般双手赶忙抱住他的脖子,见西门没有拒绝的意思,又得寸进尺的咬住他的嘴唇,开始还是泄愤般的啃咬,随着西门纵容的轻抚安慰,慢慢变为缠绵的深吻,杨过还有些抽噎,身体微微发抖,西门环抱着他细瘦的腰身,心中满是怜爱。 罢了罢了,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他眼下最该要做的,就只这么有一件事——珍惜眼前人。 第69章 双,龙,入,洞 观音莲被西门敛吧敛吧捡了起来,找了个花盆栽了进去。只是叶子被杨过摔烂了一半,再加上冬天本来就是观音莲的休眠期,看上去歪歪扭扭的没有精神,颇有些可怜。 杨过如今哪里还有心思管它,这一天心情的大起大落让他有些吃不消,早上起的又早,与西门亲亲完就被西门哄着睡了,西门守了他一会儿,就又去看观音莲。 幸好这种多肉植物生命力格外的顽强,杨过那一摔也没伤到根系,活下来的希望还是挺大的,西门小心翼翼的给它浇了点水,想了想,又放到单独的一个屋子里,去外面拾了点柴禾回来,在地上点了个小火堆,把观音莲放在火堆不远的地方,增加点温度。弄好了就回寒玉床边守着杨过,隔一会火堆快灭的时候,他就再回来添点柴,杨过睡了一天,他也差不多这么来回折腾了一天。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的时候,观音莲的叶子看起来挺拔了不少,不再像昨日那般看起来一副快要枯萎的模样了。 杨过本来是想采来观音莲讨西门欢心的,结果回来差点被吓死,多少有了点心理阴影,并不想再去管它,没想到却是西门格外上心,小心翼翼的护了几天,观音莲总算是挺了过来,也长了几片新叶子,西门看见的时候,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让杨过都有些嫉妒,最后西门还真的把观音莲放在了他们睡觉的屋子,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 虽然当时采的时候杨过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后来并没有跟西门说过,此时他看着屋里的这颗观音莲,心里倒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若说他们两人不合适,那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合适的人了吧。 两人说开之后,很是过了一段如胶似漆没羞没臊的快活日子,白日里练剑谈心,夜晚就滚在一起缠绵,汗水伴米青液齐飞,再加上两人滚烫的热情和身体,没过几天,杨过觉得这寒玉床都化的薄了一层。 西门看起来很安于这样的生活,并不再提分手的事,可是杨过心底却总是隐隐不安,说白了,他没有安全感。 那日的话西门说了,他听了,就忘不了。他虽然不能理解剑道对于西门的重要,但这件事他是记在心里的,他总是觉得,如果这件事不能解决,他还随时可能会面临失去西门的结果,因为尽管他那天说的肯定,可实际上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影响剑道的发挥,他心里根本没谱,要万一是真的呢?西门是不是就真的要离开他了? 所以看似两人甜甜蜜蜜的没有隔阂,可一向直率热情的杨过还是有了不愿被西门知道的小心思,只要西门没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会使劲的去想,去想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能够挽留西门,拯救他的爱情。 他很执着,认定了的事情,很难再改变,他要和西门长长久久永不分离,就不可能轻易放西门离开。 绝对不可能。 西门有时候回来,看到杨过盯着某个地方直愣愣的发呆,就会深深的叹口气。两人每天都在一起,杨过的异常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可是却说不出一句保证,连一句劝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无论是他还是杨过,都不是一旦沉浸在爱情中就能够忽视一切的无知少女,他们之间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尽管两人都默契的尽量不去提,可是不提就不存在吗?到底总是要面对的。 杨过想留住他们的爱情,西门又何尝不是,只是他第一次遇到感情上的问题,这让他失去了分寸,也失去了以往引以为豪的果断,他本心上来说是眷恋这样的日子的,也不想伤害杨过,相反,他想好好珍惜他,对他好,两人携手一生,到老了死了也能躺进同一座棺椁,想想就觉得温暖。 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过去十几年的记忆与后来的几年记忆互相交缠,让他犹豫不定,过去的自己只一心剑道,如今的自己却向往比翼双飞琴瑟和鸣,这些记忆都是他,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他,理念有所动摇,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自然也就不能给杨过一个肯定的承诺。 后来,西门决定出去走走。 纵观过去几年杨过和西门的生活,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宅! 两人一门心思的在古墓里习武练剑,除非必要,根本连山都不会下,需要换衣服什么的,也都是神雕出去不知道从哪里给弄回来几身新的,当然,他们很穷,谁都没有多余的银两,所以吃的喝的都靠着山里自己解决,那时杨过尚还弱小,西门没有记忆,两人也没兴起下山的念头。 可如今不同了,别说西门,就连杨过都有些跃跃欲试,之前两人在玩追逐战的时候,也经过了几个城镇,当时是无心游玩,如今想起来,却都有些想念,尤其是杨过,仍旧少年心性,有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总是让他留恋的。 一个想要散散心,搞明白自己的想法,一个想要去人多的地方找找能把情人留在自己身边的办法,于是一拍即合,很快就收拾了包裹,带着所剩不多的银子手拉着手下山去了。 临走时,却突然出了点变故。 这次要去人来人往的城镇里面,不比其他,所以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将神雕留在古墓里看家,可谁知道神雕死活不依,非要跟在他们后面,杨过怎么劝说都没用,而论武力值,神雕说不准还在两人之上,又不能拔剑死磕,实在没办法,只能默默的带上了这么个超级大尾巴。 哦,对了,还有那盆观音莲,西门也想带在身上,遭到了杨过的强烈反对,定情信物随身带一刻也不能离什么的,实在是太羞耻了好嘛! 后来西门想了想,观音莲喜旱不喜水,几天不浇水也死不了,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临走还不停的回头看,那叫一个依依不舍。 杨过的脸又成了猪肝色。 定情信物成为心头好,送信物的人却扔一边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虐心啊! 他有点想要闹脾气,却被西门的一句“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才珍惜”给弄的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一句抱怨。 拖拖拉拉大半天,两人一雕终于踏上了行程,他们先去了离终南山最近的一个小镇,打算先在那里落脚,打听打听江湖事,想想下一步的行程,结果还不等杨过实现自己逛逛街吃吃饭的美好期望,就因为雕兄的怪异外形,被城镇里的人给打了出去。 杨过坐在城门外面,把身上的烂菜叶子一片一片的拿下来,嫌弃的远远扔到一边,苦着脸对神雕道,“我说雕兄,就跟你说了你别跟过来,你非不听,你看看,连我们也被人赶出来了吧!” 神雕“呜呜”的叫唤,使劲拍翅膀,想把翅膀上挂着的烂叶子抖落掉,结果却闪起了一小股烂菜叶子味儿的馊风,把杨过恶心坏了,赶紧躲到一边。 西门倒是仗着艺高人胆大,躲烂菜叶子躲的飞快,于是身上清爽无比,与另外一人一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下可怎么办,我们今晚难道要露宿野外?”杨过坐在那里直犯愁。 西门想了想道:“这里离古墓不远,晚上我们回去住一晚,明日再去别的镇子。” 杨过不禁有点灰心丧气,刚出来就不顺利,也是他们好久没下山,已经不太懂与人打交道的缘故。 神雕终于把身上的菜叶子都抖落干净,它抬头看了看两人,突然眼珠子一转,冲着两人“呜呜呜呜”的叫唤,声音与平日不同,略带尖锐,引得两人立刻惊讶的回头看它。 神雕见两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使劲拍了拍翅膀,似乎很高兴,接着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起初杨过还以为神雕怕连累他们要回古墓呢,结果再仔细一看,好么,方向正相反。 他叫神雕,“雕兄,你走反啦!” 神雕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这下杨过急了,就要跑过去拦神雕,却被西门拽住了手,“别急,它似乎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杨过再看过去,就见神雕扭过身,对他们点头。 杨过有些无语,但还是拉着西门的手跟了上去。对认识了这么多年的神雕,两人都是很信任的,虽然上次的春|药事件让两人深感被坑,但结局也算是好,两人就不跟它计较了。 两人就这么跟在神雕身后走,不知走了多久,神雕的速度越来越快,杨过甚至有点掉队,最后竟然要用起轻功才跟得上。 “你这位雕兄不仅会武,武功还格外高强,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在赶路的途中,西门低声对杨过耳语。 “我也不知道,我认识它的时候它就已经会这些了。”杨过道,“其实我也很好奇教它武功的人。” “能把一只动物教的如此通人性,的确非常人。”西门语气中隐有赞叹之意。 “可不是么,肯定不是正常人,教一只雕学武功,那得是多无聊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儿啊!”杨过也赞叹。 西门:“……” ——根本不是一个脑回路好么! 两人一雕渐渐走入了一个深谷之中,神雕对这里似乎格外熟悉,在山石草丛中行走如履平地,又往里走了一段,最后停在了一个大山洞前。 第70章 双燕同心 杨过往前走了两步,抬头打量山洞,“雕兄,你就是要带我们来这个地方?”转头却见神雕有模有样的对着山洞点了三下头,又叫了三声,就像人在行礼一般,然后才看向杨过。 杨过见状,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表情,心下明白里面的人大约是对神雕特别重要之人,甚至有可能是驯养过它,教他武功的那位高人。雕兄与杨过相伴多年,亦师亦友,对于神雕所重视的人,杨过自然也不敢怠慢,甚至上前行了个大礼,嘴里道:“弟子杨过拜见前辈,请恕擅闯洞府之罪。” 低着头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里面有人回应,倒是神雕走过来,用嘴叼住他的衣服,把他往里拖。 西门收回打量的目光,“这洞里并无人气,应该没有人在。” 于是由神雕在前面带路,杨过拉着西门的手跟着进了洞里。 山洞不大,置屋也很简陋,除了一张石桌和一张石凳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嗯?怎么只有一个凳子?难道这里先前只住了一个人?”杨过低声自言自语,见神雕冲着某个地方叫唤,扭头一看,就见山洞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乱石堆砌起来的坟墓,旁边洞壁上似乎还刻着些字,杨过凑近了细看,便见上面写道: 【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下面落款是:【剑魔独孤求败】。 “以雕为友,以雕为友……”杨过琢磨了一下,转头对西门说道,“看来这位独孤前辈就是驯养雕兄的人了。” 西门也凑近了看,半响后叹道,“独孤求败……凡人皆爱求胜,无一例外,这位前辈却独独求败,果然非常人。” 杨过也叹道,“大约是实在找不着能跟他对打的人,他才能闲得无聊教一只雕练武吧。” 西门、神雕:“……” “嗷!雕兄,我错了!我错了!别啄我屁股!破皮了嗷嗷!”杨过捂着屁股满山洞跑。 西门:“……” 两人在这山洞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其他的什么,杨过不禁有些失望,他以为这里会有剑谱之类的秘籍,看这位独孤前辈的语气,大约剑术可以算的上是世间顶级,若是能找到他留下的剑谱,给了西门,那是不是,西门就可以不用再去忘情绝爱追求他那无情剑道了? 杨过到底不甘心,他悄悄把神雕拽到一旁,附耳与它嘀嘀咕咕说了一些想法,神雕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只“呜呜”两声,转身往山洞外走。 杨过一喜,心想难道真有剑谱,赶紧拉着西门跟上去。 神雕却带着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了山洞后面,一座峭壁之前,那峭壁极高,从下抬头看不到顶,垂直着冲天而起,其上土石裸|露,没有什么草木,只在离地几十丈出有一块突出的山石,如一座平台,山石上隐隐刻着些字,证明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杨过正在想这块石头如此之高,他要怎么上去,就听旁边神雕咕咕叫了几声,一拍翅膀,接着冲劲就爬了上去,神雕不会飞,脚爪的力量却异于常雕,虽然身体笨重,却依然顺利的抓着峭壁极快的就翻上了山石。 杨过有点目瞪口呆,“这……这就上去了?那我们怎么办?” 他转头正要向西门抱怨,却见西门斜睨了他一眼,手一伸,本想习惯性的抓住杨过的脖领子,结果到半途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又改了路线,变成了环住他的腰,提气运起轻功,脚在峭壁上轻点几下,便轻轻松松的就带着这么一个大包袱也跃上了山石。 杨过:“……你那嫌弃的眼神是怎么样你给我解释清楚啊喂!qaq” 西门没理他,只紧紧的看着神雕的动作,看着它用爪子搬开一块上面刻了“剑冢”两个大字的山石,露出了三柄长剑,和一块长条石片。 剑下分别刻有石刻的小字,西门一一看过去,杨过兀自愤愤不平了一会儿,也耐不住好奇,跟着扒过去看了起来。 第一柄剑下写到: 【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排位在第二的却不是剑,而是一块长条石片,杨过拿起来有点莫名的瞅了两眼,又看到下面的是: 【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详,乃弃之深谷。】 “我说怎么是石头,原来是剑已经被扔了,真是可惜了。”杨过惋惜的低喃,西门没说话,他心中已有些想法,又接着看下去。 第三柄是一把极重极沉的剑,怪异的是剑却并不锋利,剑锋不仅是钝的,还有很多豁口,剑下写道: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西门看到这里,动作莫名的带了些急切,他没等杨过把上面的字念完,就去拿了最后一把剑,这把剑更怪,竟是把普普通通的木剑。 【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无剑胜有剑……”西门微眯双眼,轻声自语。似从这些话中悟出了什么,半响没动。 此时杨过也反应过来,惊叹道,“这位前辈的确是高人,这样的剑道感悟,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只是与西门的顿悟不同,杨过在敬佩高人的同时,却是一心还没忘记寻找剑谱,他心中有些预感,若是他真能让西门得到这位高人的传承,就一定能把人留住,于是他蹭到神雕身旁,低声问,“雕兄,有剑谱没?” 神雕看着他,摇摇头。 杨过一愣,心顿时凉了半截。 没有?难道这高人只留下了三把剑,却没想到要把自己的传承流传下去? 那西门岂不是还得离开他? 杨过不死心,他又问了神雕一次,“真的没有?不只是剑谱,孤本,还有石刻什么的,刻在墙壁上的也算,只要是有这位高人留下的武功都行!” 神雕依旧摇头。 杨过剩下半截的心也凉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点垂头丧气。 西门转头看了杨过一眼,眼中神色复杂。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精神,眼神一暗,走到杨过身边坐下,去抓他的手,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杨过并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有那么一点点失望,西门需要紧紧攥牢,才能止住那双手的颤抖。 并不是不在乎的,杨过有多难过,西门就有多心疼。 最终,西门还是叹了口气,轻声说:“我不离开你。” 杨过抬眼看他,眼睛睁的大大的,泛红的眼角还带着点湿润,似乎有点茫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西门见状,心里头一次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怜爱,让他愿意去为杨过妥协,愿意哄他高兴。 “没有剑谱也没关系,我不会走了。” 杨过有点不敢相信,“可是你不是说感情会影响你的剑……” 西门沉默半响,就在杨过又有点绝望的时候,却见西门起身,将最初神雕搬走的那块山石捡了起来,拿给杨过看。 杨过接过山石,只见硕大的“剑冢”两个字旁,还有两行刻字,因为太小,方才被他给忽略了,上面写的是: 【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什么意思?”杨过茫然的抬头看西门。 西门却并未解释,转身拿起那三把剑,再次揽住杨过的腰,把他带下了山。 “喂喂!你还没说清楚呢!”杨过有点不甘心,“你到底什么意……啊!你去哪儿啊喂!” 西门抱着他,头也没回,运起轻功蹭蹭蹭的一下飞出去老远,“回古墓。” “回……”身体一下子腾空而起,杨过猝不及防,吓的紧紧抱住西门的脖子,努力稳住身体,满脑袋问号,“回去干什么!我们才刚出来,你忘带东西了?不是……你说清楚啊,你不走和这破石头有什么关系啊?喂!你听到没有啊?!” 西门收紧胳膊,制住杨过乱动的身体,“闭嘴!” 杨过委委屈屈的瘪瘪嘴,最后还是老实下来,只是依然不甘心的嘀嘀咕咕:“到底什么意思嘛?干嘛不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怎么能知道呢,你到底怎么想的干嘛不告诉我……” 西门额头青筋直抽抽,手从腰上摸下去,抓住某个关键的地方狠狠一捏! “啊!”的一声惨叫后,耳边终于清净了许多。 西门满意的哼了一声,在杨过看不到的地方,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霎时间如冰雪初融,美的惊心动魄。 是与剑相伴孤独一生寂寥而终,还是两情相悦不离不弃生死同衾,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杨过不懂没关系,他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能够让他明白。 “啊!”突然,杨过爆发出一声惊呼,“雕兄!我们把雕兄给忘了!” 西门:“……” 辛辛苦苦跟在后面使劲追的神雕终于被想起来,愤怒的“呜呜呜”! ——这剑法没有我你们怎么学?竟敢把我扔了,你们都是混球!混球!!!qaq end 第71章 流儿 “咯嚓。” 罗汉鞋轻轻的踩在枯草落叶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雷峰塔静静的伫立着,一砖一瓦,皆隐没在浓重的夜色里,本应是生机勃勃的新生儿,在看的人眼里却平添了几分孤独寂寥,说不清这份感觉到底是由于周围的空旷,还是来自人心中的怅惘愁思,或者是两者皆有。 法海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刚刚完工的这座新生塔,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距离青蛇破塔救人,已经过去了两年,最初的那座雷峰塔本就有些年头,在那一场劫难中虽然勉力坚持,没有当场坍塌,可也松动了许多,加上人们心中的妄念贪婪,将塔下松动的砖瓦大量的盗走,不过短短三个月,传承了近千年的雷峰塔,终于轰然倒塌。 昔日“雷锋夕照”的美景,再不复存在。 皇帝很快下了圣旨,新塔就在原来的遗址上建起,和原来的塔很像,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昨日才正式建成。 可就算再像,也不是原来那个。 法海不能说是特别念旧的人,毕竟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不该过分在意身外之物,可雷峰塔的倒塌,却让他思考了许多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旧塔损毁,镇妖结界消失,法海本可再设一个,可他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三夜,最后也没有动手。 白蛇入世为人,只为报恩,几年来悬壶济世,从未伤天害理,青蛇率真单纯,虽有些固执顽劣,却也并无大错。反倒是芸芸众生,人心不足,贪得无厌,为了心中的贪欲,私自偷窃砖墙,最终导致塔倒,当时身在塔中修行的五十二名僧人,被巨石碎瓦压在下面,无一生还,流出的献血染红了土地,那些偷了砖的百姓却只漠然围观,连伸手帮着搬开一块碎石都不肯。 在建新塔的一年时间里,法海都在为这五十二个人做法事超度。 同样这一年,他不停的在想一个问题,就如同他当日对青蛇所说:“大道同源,殊途同归。”这句话却并不是他自己想明白的,在遇到那位叫做玄奘的大师之前,他并不了解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狭隘,与其彻夜探讨佛法,对自己的影响极大,视野也更加开阔,就算只看那三位异类的徒弟,便能明白,并不一定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是善恶自在人心。 只是后来他仍有疑虑,正巧白蛇找上门来,主动提出入塔修行斩断尘缘,他虽然同意了,但仍旧无法抛开对妖的偏见,不仅要求封印白蛇的一身修为,还特意请了守塔神对白蛇进行看管镇压,白蛇也爽快同意,但私心里,他还是不相信,一只妖能够不出尔反尔。 如今雷峰塔倒,白蛇却是被迫离开,是否就是天道在提醒他? 佛说,众生平等。 长久以来,众人只以为,所谓众生,便指得是芸芸众人,或是达官富贵,或是平凡百姓,始终不离开一个“人”字,再不济就是山间野兽,草木飞鸟,只要有生命的,都可算是众生。 那妖呢? 妖是否也算众生之一?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法海思考了整整一年。 遗憾的是,那位玄奘大师已经无处可觅,法海已经找不到人可以与他探讨佛之本义,他并不知道自己得出的结论,是否仍有偏差。 法海最后看了一眼黑夜中默然伫立的高塔,转身往回走,新塔建成,超度法事也已结束,明日,他就要回金山寺了。 “噗通!哗啦啦!” 突然,一道巨大的落水声从西湖方向传来,惊起了熟睡的飞鸟,纷纷扑楞着翅膀惊叫着从树林里飞走,树叶哗哗作响,安静的夜晚一下子喧闹了起来。 正要离开的法海也是一惊,立刻回身往西湖边上去查探。 等到法海赶到岸边,却对眼前的景象深深皱起了眉。 那是一口奇怪的大锅,大肚子小口,颜色深黑,既不是青铜也不像铁器,似乎是一种奇怪的材质制成,感觉上应该很沉,可却奇异的飘浮在水面上,看起来就像妇女们用来洗衣服的木盆一般在水面上飘飘摇摇。 大锅顺着水流离岸边越来越近,大锅里面的东西也逐渐进入了法海的视线。 一个婴儿。 瘦弱的四肢蜷缩在一起,脚面上白皙的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反射着朦胧的光晕,长而卷翘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般静静合着,在脸颊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一个小小的,不足周岁的婴儿。 法海却没有露出柔软的表情,他的眼神冷酷,还带着一丝复杂的犹豫。 一个在月光下静静沉睡的婴儿,本应该十分动人的画面,只是却被那光秃秃的头皮,身体上厚重粗糙的鳞片,还有那张,长着长睫毛的,扁平的蛇脸所残忍撕裂,不仅无法勾起人心中的柔软,若是胆小些的,只怕就要被这牛鬼蛇神般的诡异场景吓的肝胆俱裂,屁滚尿流了。 大锅越来越近,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最后准确的靠在了法海的脚边。 法海低着头看过去,一时并未伸手去捞。 这样的相貌,身上的鳞片,难道是蛇?可就他所知,就算是蛇妖,小时也是正正经经的一副蛇样,柔软滑腻,细细长长,绝不可能长有一副这么诡异的半人之体。 除非是人与蛇妖的混血。 只是想到白蛇与许仙的儿子,许士林出生时的纯正婴儿容貌,法海又不敢确定了。 水流不断涌动,大锅靠在法海脚边,似乎后面的大手等的不耐烦了,大锅摇晃几下,慢慢的远离岸边,往另一个方向飘了过去。 法海沉默的弯下腰,在大锅马上就要流走时,将它捞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沉。 法海拎着锅,带“它”回了净慈寺。 尽管“它”除了脚面以外浑身上下都是粗糙暗淡的皮肤和鳞片,法海还是细心的找来了柔软的,洗净的旧僧服,裹在婴儿身上,将它抱出了锅,放在他自己的床榻上。 不出他所料,那锅很深,婴儿身体下面还有其他东西,几乎是所有重量的所在。 他看看婴儿,又看看锅里的东西,用法力包裹住手掌,把东西一样一样的从锅里掏了出来。 第一件,是一本厚厚的书册。有材质不明的厚厚封皮,里面是空白的一张张纸页。 法海不禁再次扫了婴儿一眼,纸在这时是非常昂贵的东西,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用的起,难道这婴儿是哪位达官显贵和蛇妖的儿子? 没有任何头绪,他也不再猜测,把本子放在一旁,继续掏下一件东西。 第二件,是一个奇怪的圆环,材质特殊,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璀璨的晶石,异常夺目,用途未知。 第三件,是一个同样镶嵌着璀璨晶石的挂坠盒,只是这晶石里竟然还有图画,是一条绿色的蛇,巨口大张,尖牙裸|露,面相凶恶,法海将其打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不知是丢了还是压根就没有放进去。 第四件,也是最大的一件,是一个巨大的金杯,摸其材质似是纯金,只是非但不橙黄耀目,反倒像是被什么腐蚀过一般,表面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第五件,最后一件,更是样式奇特,既像妃嫔宫娥头上戴的步摇金钗,又更似黄金王冠,只是同样的纯金制成,同样的仿若蒙尘。 五样物品整齐的在床榻上摆成一排,法海挨个看过去,隐隐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波动,他正待仔细查看,却突然感受到了一旁婴儿的变化。 法海冷静的将目光移过去。 卷翘的睫毛还粘在一起,“它”并未睁开双眼,只是手脚抽动几下,又蹬了蹬腿,嘴里发出的并不是普通婴儿咿咿呀呀的可爱呢喃,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之声,极似蛇吟。 本来想去外面找些米汤的法海听到这种诡异至极,却又似乎理所当然的古怪声响,打消了念头,只站在床边,低着头,眼睛像是冬夜寒冷幽深的湖水,带着旁人不能理解的复杂,静静的看着“它”苏醒。 婴儿并没有立刻醒过来,“它”似乎陷入了某种挣不脱的噩梦之中,格外细瘦的四肢在空气中拼命挣扎,眉头死死皱在一起,张大到极限的嘴露出蛇一般的尖牙,本就可怖的面目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狰狞,嘴里发出凶狠的嘶吼。 法海没有叫醒他,他就这么沉默的站着,看着。 有一种出家人极不该有的冷漠,可再看看床上面目可憎的“怪物”,又只能让人赞叹钦佩这种岿然不动面不改色的勇气。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婴儿的抽搐渐渐平息下来,睫毛不停抖动,最后终于睁开了双眼。 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瞳,与法海直直相撞。 法海不动,只轻声唱道,“阿弥陀佛。” 佛说,要普度众生。 第72章 魂器的秘密 汤姆-里德尔醒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张比自己大了数倍的庞然巨脸,吓的他顿时发出惊叫。 “嘶——嘶——” 说不上熟悉的蛇吟在耳边响起,汤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之前的回忆急速上涌,他终于想起昏迷之前的事——他变成了一个婴儿。 “你醒了?”“巨脸”的主人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声音竟是说不出的平稳和悦,与汤姆难听刺耳的蛇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汤姆转头,那“巨脸”往后挪了挪,显现出一张东方人的面容,是一个剃了光头的男人,算的上英俊——当然,汤姆自认为自己比他要更英俊上十倍不止。 那男人见汤姆睁开眼,便挺起了腰背,双手合十,目光平静冷淡,静静的看着他。 汤姆从语调里听出这男人在问他什么,可是话到了他的耳朵里却变成了这样—— “#¥q@%r$%¥&*$%&@#¥?” 汤姆:“嘶——嘶——” 男人:“¥@¥#&*%#$@%#$%@¥。” 汤姆:“嘶嘶——嘶——嘶——” 男人:“#q¥#*%$&@%&#???#@¥#&x&%……” 汤姆:“……” 男人:“……” 最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同时放弃了交流。 汤姆冷静下来,也没有察觉到危险,才终于有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这里陌生的很,并不像是巫师界的任何一个地方,熟悉的巨大水晶吊灯不见了,豪华温暖的壁炉不见了,没有沙发,没有壁画,甚至连墙壁都不是白色的!这里就像乡间搭建起的小木屋,里面设施简陋,只有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一张破木桌子,两个破板凳,桌上放着烛台,上面竟然只有一根蜡烛! 这是什么鬼地方? 汤姆有些气愤,就连他小时候住的孤儿院也没有这么简陋的! 可以他没有办法发出咆哮和抱怨,就因为语言不通! 所以他既无奈又憋屈,动了动手,没有在身边摸到魔杖,心里又是一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让他还是婴儿的身体疲累的很快,没过一会儿,他就坚持不住,再次被迫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法海一直没有走,他安静的站在旁边,连动也没动一下。他看着婴儿的表情从迷茫到清醒,从惊恐变愤怒,嘶嘶的蛇吟能够听出明显的情绪起伏,甚至瞪着他的血红双眼中闪过的狠毒和杀意都被他一一收入眼中。 这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婴儿。 他口不能言,却有着成年人的思想,那眼神里的残忍毫不遮掩,可以想见,若是等其长大后,必定会成为穷凶极恶,为祸一方的妖孽。 一向坚定的目光有了些动摇,法海难得犹豫了起来,这样的妖,一看便与白蛇青蛇之类截然不同,周身戾气环绕,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若是自己将其抚养长大,却不能感化其戾气,反而让其有了害人的实力,那岂不是成了助纣为虐? 可转而又想到那位曾西游取经的玄奘大师的三个徒儿,哪一个不曾顽劣凶狠,可是后来却被佛法所感化,最终立地成佛,说到底,还是与玄奘大师的淳淳教诲,耐心坚持有莫大的关系。 连曾经大闹天庭,敢把玉皇大帝都给赶到桌子底下的泼猴都能被驯服,若是再更多点决心,更多点耐心,那这蛇婴又有何不可呢? 想到这里,法海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他深深看了睡着的婴儿一眼,转身出了门去。 …… 汤姆是在一阵食物的香气中再次醒来的。 他还没睁开眼,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令人难堪的“咕噜噜”的打鼓声,由于他的脸上都是鳞片,也看不出脸红没红,只是愤怒的“嘶嘶”叫个不停。 突然,他的身体被人扶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一个青花瓷碗轻轻贴在了唇边,汤姆抬头一看,就见到光头男人不知何时进了屋里,正把他抱在怀里喂饭。 虽然对这个弱势的姿势不满,但他也无法抗拒米汤散发出的香味,不情不愿的瞥了光头男人一眼,张开嘴……开始大口喝粥。 汤姆出身不好,可后来血脉觉醒后,他便把自己当成了一位货真价实的贵族,各种贵族的礼仪规范该学的该做的一丝不苟,绝不会让任何人挑出错来,如同此刻,就算嘴边就是香喷喷的米汤,他又饿的前胸贴后背,可依然竭力保持了往日的风度,小口小口的喝着,没有吃的太难看。 一切都很完美,可只有一点,被他忘记了——他如今只是个没长牙的婴儿。 米汤灌入口腔,顺着喉咙流下去。 法海并没有带小孩子的经验,到了汤姆这里,就模仿着曾见过的妇人抱孩子的模样来做,倒是学的有模有样的,可落实到细节上,就完全不靠谱了。 于是可怜的汤姆就这么被迫躺着往下灌米汤,然后理(xi)所(wen)当(le)然(jian)的——呛住了。 “咳咳咳咳嘶嘶!咳嘶!咳咳!嘶嘶嘶!……咳咳咳!” 汤姆咳的撕心裂肺,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次连裸露在外面的脚背都憋成了粉红色,法海一看,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汤姆竖着抱起啦,迟疑了一下,手掌悬在半空僵硬了半天,才轻轻拍在汤姆的后背上,业务极其不熟练,不仅一点帮助都没有,还让他咳的更厉害了。 “咳咳!嘶……咳嘶……嘶嘶嘶嘶嘶嘶!”【你这该死的鼻涕虫!等伟大的黑魔王恢复了,非把魔杖杵进你的鼻孔里不可!】 汤姆在咳嗽的间隙愤怒的吼叫着,用所有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这个光头男,以此来出口恶气,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再大的怨气,也架不住语言不通,法海一点没受到影响,只皱着眉,犯愁的看着表情狰狞的婴儿。 “你怎么这么笨?”法海有点不耐烦的低声抱怨,他虽然是和尚,但是带小孩却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哪里有那么多的耐心。 甚至都动了把这“麻烦”扔给净慈寺住持的念头,可一见这孩子那张“鬼斧神工”的脸,又只好歇了心思,老老实实的给婴儿拍背。 效果还是有一些,汤姆慢慢的缓过来了,本来想有骨气的拒绝再理会这个可恶的光头男,可最后还是抵不过腹中饥饿,在青花碗再度抵上唇边的时候,还是不甘心不情愿的张口把米汤给喝完了。 婴儿嗜睡,汤姆喝完汤,就算再怎么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也没坚持过一刻钟,就又沉沉睡着了。 法海把他放在床榻上,看了他一会儿,就转身将随他一起躺在锅里的几样东西拿出来,在桌上一字排开。 一共五件物品,在桌子上静静的躺着,看的时间长了,竟觉得上面微微泛出模糊的光来,可再眨眼细看,又什么都没有了,放佛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早在最初看到这些古怪的东西时,法海就觉察到了异常,只是现在才有时间处理。他仔仔细细拿起来一件一件查看,那模糊的光自然也无法逃过他的视线,他想了片刻,闭上眼,将手悬空放于五件物品上空,身体法力缓缓流转,渐渐集中在了手掌和双眼之上。 漆黑的世界里,有莹白温润的光芒渐渐浮现,一团,两团,最后足足有五团光晕,静静的飘浮,而若是再仔细观察,又能发现这五团光晕间还隐隐有着联系,一条同色细线将五团串在一起,两侧还各延伸出了一条细线,似被什么拉住一般指向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法海睁开眼,顺着指向身边的那条细线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到了床上正睡得冒出鼻涕泡泡的汤姆蛇婴。 眼睛睁开后,细线就消失了,法海却并不在意,他低垂着眼帘,深邃的眼眸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海,一切情绪都遮掩在平静水面之下,叫人看不透,想不明,却无法移开视线。 法海的相貌的确英俊,但只要这一双眼,就能让人完全忽略他的容貌,被他的玄奥和神秘,所深深吸引。 只可惜此时屋里唯一的观众正在呼呼大睡,错过了欣赏美景的机会。 “呵……”突然,法海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原来如此。” 法海走过去,袍袖一卷,将蛇婴抱起来,转身推门离开了这里。 于是当汤姆刚刚醒过来,就被一阵浓郁的书香味给呛的打了两个大喷嚏。 “……”一向都能完美控制住自己不做出这种粗俗举动的汤姆此刻无比痛恨自己这幅幼儿的身体——完全没有自制力可言,虽然这是他自己造成的结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食死徒看到他如今的落魄模样,也不会有不利于他形象的传闻流露出去……应该,是这样的吧…… 汤姆有点心虚的左右看看,却一眼就看到了正盘腿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本连封皮都掉了的破书看的认真的光头男法海,不止如此,在他面前还防着一堆纸张发黄的破书,一本叠一本摞的很高,甚至快超出了法海锃光瓦亮的脑袋。 这像是书房的地方是哪儿?桌子呢?椅子呢?就这么坐在地上看? 一向奢侈享受惯了的汤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现在相信这里一定不是巫师界了,甚至都不可能是在英国! 法海很快发现汤姆醒了,见他只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不哭不闹,满意的点点头,也就没管他,继续低头看书。 汤姆自顾自的感叹咒骂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肚子已经空空如也,之前喝的米汤没什么实在的东西,自然也就饿的快,他扭头见法海没注意到他,本来想忍一忍,能不叫这人就不叫这人,省的被看笑话,可身体的本能却让他不自觉的发出“嘶嘶”的低吟,还是惊动了法海。 法海见他叫唤的起劲,眼神却有些闪躲,不觉挑起了眉,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在一边,慢慢的向着丑陋的婴儿走来。 那书放的离汤姆并不远,汤姆的眼神也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只可惜汤姆并不懂中文,若是他能看懂,一定会发出一声惊叫,然后拼命逃跑,因为那封面上所写的几个字是——灵魂融合之法。 第73章 灵魂融合 当汤姆发现自己被放在佛像前的案桌上,并且身边环绕的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魂器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那也并不能妨碍到天性多疑的黑魔王本能的对面目平和的法海产生防备与抗拒。 “嘶——嘶嘶——”【该死的鼻涕虫,你要对我做什么?!】 当然,一如既往的,法海将他毫无意义的咆哮当成了耳旁风,恭恭敬敬的对着佛像做了一个揖。 “阿弥陀佛。” 唱罢佛号,便盘腿坐在了蒲团上,将手腕上缠了许多圈的念珠摘下,两指捏住,双目缓缓闭合,嘴唇微启,开始低声念起了佛经。 “嘶!”【你这该死的该死的光头鼻涕虫!竟然敢无视我?!】 汤姆有些恼怒,他听不懂法海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但敏锐的直觉已经开始响起警报,催促他要尽快阻止这个光头男,最好能把他的嘴给堵上!可他此时除了咆哮竟再想不出别的办法,这让他对自己如今的弱势恼恨不已,却因无力改变,而让心情更加糟糕。 不过更糟糕的却还在后面,当他发现自己寄生在日记本上的那一抹灵魂正在缓缓的被抽离,而向着自己身体慢慢注入进来的时候,汤姆简直惊呆了。 “嘶嘶嘶!嘶嘶!”【不!!!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抗议无效,汤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血一点一点被毁掉,那些他忍着剜心剔骨般的疼痛也要坚持分裂出去的,属于他的“分|身”再度丝丝缕缕回到他的身体,残缺的灵魂像被抚慰般发出兴奋的欢呼,灵魂上传来的舒畅与快|感几乎要让他忍不住发出呻|吟,可与灵魂上的快乐截然相反的,是他猛然沉下去的心。 佛堂里并未摆设铜镜,汤姆无法看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因此他也不知道,就在他徘徊在舒畅与愤恨之间被折磨的快要发疯时,他的身体也随着灵魂的整合也渐渐出现了一些不明显的变化,那原本扁平丑陋的蛇脸慢慢的鼓起了人类的轮廓,皮肤上的鳞片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虽然整体还不是特别明显,但也能看的出来,他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起码快变得像一个“人”了。 法海的佛经念了许久,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沉,兴许是法海早就有了交代,期间倒是没有和尚来打扰,汤姆被困在案桌上动弹不得,再气愤也没了用处,加上婴儿的身体体力弱,倒是忍不住睡睡醒醒的好几回,最后也没有了骂人的兴致,闭着眼躺着装死。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法海也有些坚持不下去了,毕竟这可不光是随口背背佛经的那么简单,那佛经中的每一个字,都掺杂着他的法力,净化蛇婴身体的同时,还要分心将物品中的灵魂碎片一丝一缕的牵引向蛇婴的灵魂,最后还得小心翼翼的将其融合,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就算是法海法力深厚,此时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将桌案上睁着眼看他的婴儿抱了起来,仔细打量着他身体上的变化,眼中浮现出了满意的神色。 随着灵魂的逐渐圆满,婴儿的外貌有了些变化,不再如初始般那么吓人,只是虽然初见成效,又花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可实际上一次能够融合的灵魂也不过才几根头发丝那么细,而那些物品中虽然只是灵魂的碎片,体积却一点也不小,若是想将其中一个灵魂碎片完全融合入主魂,没有半载时间根本无法做到。 法海并不心急。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可以说,法海是一个很古怪的人。事实上,他虽然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善于静修的和尚,可若是你以为他的耐心有那么充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此时的耐心,不过是因为蛇婴的特殊。 妖是否可以被感化,佛经没有给他答案,那他就自己来找。 就拿“它”,来试验吧。 如果这丑陋的,穷凶极恶的“妖”,在他付出所有的耐心,尽心竭力的感化下能够回归正途,那他便隐居山寺,再不随便捉妖,若是不能……以后遇见恶妖,他必诛之! “蛇妖”汤姆没有吐真剂,也不能摄魂取念,所以并不能看出面无表情的法海正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竟担负起了世间众妖的未来命途,他此时只想糊法海一脸,想拿着魔杖使劲的戳他的光脑袋,冲他咆哮:你知道我废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做出了魂器,都让你这没头发的鼻涕虫给毁了!你这该死的混球儿!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可是能够上蹿下跳把法海这样那样的也只能是汤姆心中的小人儿,事情的真相是,就算他有那个能力跳起来咆哮,法海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的。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狠狠“嘶吼”了一阵,喉咙都痛了也没得到任何关注,外来户汤姆终于认清了现状,下决心要好好学习语言,一旦能够顺利沟通,他发誓他可以暂时破例抛弃一切贵族礼仪,狠狠的把这秃头男的祖宗十八代好好问候一个遍,“问候语”都绝对不带重样的! 黑魔王气急攻心,甚至忘记了他只要说一个单词就可以解决这一切。1 汤姆兀自生着(闷)气,法海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对佛像拜了一拜,然后开始简单的打扫起佛堂,扫了扫地,擦了擦土,洒了洒水,这才走到案桌旁,将汤姆抱了起来。 经过了几天的磨合,法海也渐渐找到了抱孩子的感觉,不会再出现像第一天一样不小心抓住婴儿的脚将其给倒提起来的情况了。 就如这几天里无数次的情况一样,一但被法海抱起来,汤姆就立刻闭上眼睛装死,用行动表示拒绝他靠近的意图。 法海并不在意,他抱着汤姆回房间,自己又出去,过了一会儿,端了两个碗进来。 说起来,两人都可以算的上是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 不过法海法力深厚,就算几天不吃饭喝水也没有任何影响,至于汤姆,法海这个没有带过孩子没有耐心没有母爱(?)的大和尚,完全就是给——忘了。 好在汤姆的身体虽然看着小,却到底不同于普通的人类婴儿,不然饿也得饿晕了,反倒是因为之前一直在生气,根本也就没想起来饿,如今鼻子乍一闻见米汤的香气,肚子里的空虚感就再也压不住了,“咕噜噜”的震天响。 黑魔王罕见的脸红了,当然,幸运的是脸上有鳞片挡着,暂时没人能看出来。 法海先把一个碗放在桌上,然后端着另一个碗来喂汤姆,把婴儿抱起来,碗就抵在他的唇边。米汤的香气浓郁,汤姆忍不住睁开眼往碗里看了看,是纯粹的米汤,微微泛黄,闻起来是很香,可却只有碗底才隐约能看到两三颗小米粒。 汤姆有点不满,有心抗议,却抵不过腹中饥饿,身体不听大脑指挥,张开嘴喝的很欢快。 汤姆:“……”这该死的婴儿身体! 喝下热乎乎的米汤,身体也变得暖融融的,可汤姆总觉得是灌了个水饱,难受的很,他想吃东西,肉,面包,或者别的什么顶饿的,于是他很努力的抬起手,推了推碗,想说我不爱喝这个,给我吃饭。可法海不懂他什么意思啊,见他往外推,就以为他吃饱了,于是汤姆眼睁睁的看着法海把还剩了半碗米汤的碗拿走,放在桌上,自己则悠悠然的端起另外一个碗——那碗中竟然还有一个勺子——拿勺子舀着熬的稠稠的小米饭吃了起来。 汤姆气的直瞪眼,肚子里似乎又开始唱空城计,他在床上奋力扑腾了几下,法海却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于是他满腔的气愤,就又变成了“闷气”。 黑魔王暴躁的很,他心中的杀意早就压抑不住,只奈何身体不够给力,一旦恢复,必要将这看尽了他的丑态,又敢如此虐待他的秃头男给千刀万剐不可! 他心中正在发狠,身体却突然一僵。 一股热意从下面缓缓流出,慢慢浸透下身被褥。 汤姆:“……”卧槽这是什么难道真的是那个吗不不不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竟然——尿!床!了! 汤姆嘶吼的时候法海没什么反应,该干什么干什么,但他如今突然安静下来,却反而引来了法海的侧目,他看了看躺在床上,像被人猛然掐住脖子般不再出声的婴儿挺的直直的跟个棍儿似的,想了想,放下碗,往床边走了过来。 “嘶!”【不不不……该死的!你不要过来!】 汤姆嘴角抽搐,想再扑腾一下却被下身那种湿润的触感吓的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无声的表示出自己的惊恐和拒绝,可惜眼神通信不好使,两双眼睛没对上,不能正确传递信号,他只能再度眼睁睁的看着法海靠近自己,看着他掀开身上的被子,看着他脱下自己的罩衫,看着他紧紧皱眉,不耐烦的低语:“又尿床了?真麻烦!看来下次得给你少喝点水了。” 就算汤姆听不懂汉语,可法海脸上那□□裸的嫌弃他却绝对看得懂! 就算有鳞片覆盖,就算皮糙肉厚,汤姆也禁不住狠狠的脸红了一把,同时心里的小人儿再次蹦出来,模拟着要把法海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当然,这时候可还没什么桃色幻想,完全是红色相关,什么剜心剔骨,什么血肉横飞,什么千刀万剐,什么挫骨扬灰…… 统统轮了个遍。 就连一直狂热的执着于永生不死的黑魔王都第一次产生了“去死一死”的轻生(?)念头,可尽管这样,也无法阻止“没头发的鼻涕虫”法海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 法海一手拿了块巨大的干麻布,连叠也不叠,随意胡乱的攥成一团,另一只手抓住了婴儿的脚踝,法海的手很大,婴儿脚踝又细,法海一手就能抓住两个,然后向上一提,汤姆的屁股就离开了床褥,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沾在上面的水汽立刻变冷,冻得他一激灵,法海却跟没看见似的,拿着大麻布就呼噜上了汤姆的屁股,胡乱草率的一擦,又放开一只脚踝,露出*的小*,展开大麻布,往上一盖,继续,呼噜呼噜。 汤姆:让他死,不然就让我死。 可惜两样他都没法做到。 这不光是个悲伤的故事,还是个以悲剧结尾的悲伤的故事。 第74章 一岁事 比起灵魂的修补,对于汤姆来说,外貌的变化显然要更明显一些。 在法海日复一日的耐心诵经施法中,不过月余的时间,原本丑陋可怖的蛇婴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白嫩嫩,软绵绵的可爱小包子。 几乎覆盖满全身的鳞片完全褪去,粗糙暗淡的皮肤表面曝起了一层厚厚的硬皮,揭开后露出里面白皙柔嫩连个毛孔都看不见的光滑皮肤,原本光秃秃的头顶也飞快长出了头发,漆黑如墨,触手光滑柔顺,粗哑难听的蛇嗓也成了正常婴儿的清亮软糯。 如今的汤姆,若是不看那双依旧血红的双眼,任何人都会把他当成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漂亮婴儿。 他的身体也长大了一点,原本的瘦骨嶙峋由于法海不负责任的各种强迫灌饭而圆润了许多,若是偶尔抱到太阳下晒一晒,白皙的脸颊上还会出现一抹红晕,看起来气色很是不错。 只可惜他像个满腹牢骚的小老头儿一样,总皱着眉头,可惜了他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原本在嘴角一边一个,若是笑起来能让人的心都化成糖水,结果愣是谁也没见着过,只是有一次在心里正腹诽恢复身体以后怎么折磨法海想的高兴,一时忘形哈哈大笑了起来,被正好瞥过来的法海看了个正着,法海冷眼看他傻笑,只当他抽风,理也没理他,倒是浪费了这一场难得的“春|色”。 不过对汤姆来说,最大的收获大约是,经过一个来月的用心学习,多少能听懂些这里的语言了。 法海最常说的什么“吃饭”啦,“睡觉”啦,“闭嘴”啦(这个最常用),都听懂了,也会模仿着发音,只是法海毕竟不是爱说话的人,每日里就是念经念经念经,那奇奇怪怪长篇大论的催眠经文就是给汤姆一年时间他也学不会。 “哈啊——” 汤姆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困倦的揉揉眼睛,继续百无聊赖的盯着破木头房顶看。 净慈寺建成已久,虽有众僧精心修缮,可到底也不如新建成的寺庙那般光洁如新,汤姆头顶上方的木梁暗淡潮湿,他还在上面发现了一个白虫子从木头里面钻出来,一扭一扭胖的很,汤姆打了个哆嗦,移开了视线。 扭过头,顺着耳边低沉模糊不间断的诵经声看过去,法海盘坐在蒲团上,不急不缓的转着手中佛珠,双目紧闭,身上的法力如同泛起涟漪的波浪,一*的冲刷过日记本和汤姆的身体,若隐若现的灵魂丝线犹如缠毛线团般从一端卷向另一端,日记本上越来越少,汤姆身上就越来越多。灵魂一片暖融融的快感,汤姆又抗拒又渴望,其实难受的很,不过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他多少也习惯了些,不再进行毫无用处的抗议。 【哼,等我的身体再长大一些,一定要杀了你不可!】 汤姆第一百零一次的这样想着,露出了一个凶恶的表情,可配上他如今肥嘟嘟的婴儿脸,细软浓黑的头发,长睫毛大眼睛,眼尾还因为方才的呵欠有一点湿润的红,看起来非但不可怕,还可爱纯真,萌的很。 念经声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法海眼帘微掀,目光从毫无所觉正挥舞着白嫩小拳头的汤姆身上扫过,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刚捡到这婴儿的时候,看着分明是穷凶极恶的孽畜,可如今怎么成了这样?难道因为天太黑他看错了? 如此可见,长得好就是有优势,同样的动作做出来,传递出来的信号也是有天大的差别。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法海静下心,继续念经。 汤姆那里可就没那么平静了,手舞足蹈了一会儿,在心中模拟完揍人的过程,他心满意足的收回手,高高兴兴的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正要咯咯笑出声,就突然悲催的发现,自己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塞进了嘴里。 脑子里是懵的,身体却津津有味的吮咬着嘴里的手指头,嘬完了一根再换下一根。 汤姆只觉得一道天雷劈到了自己身上,劈的他外焦里嫩,汗毛直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意志力竟然输给了婴儿的本能! 法海再度停下了诵经,起身走到了汤姆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嘬手指嘬的异常起劲儿的汤姆,此时的小婴儿脸颊粉红(气的),双眼湿润(不小心杵到嗓子眼了),正用一种无比渴望(【快告诉我这只是一场噩梦】)的眼神望着他,法海一向不起波澜的心也不禁软了一些,他弯下腰,轻声问道:“饿了?” 汤姆直勾勾盯着他,继续嘬手指。 法海点头,“看来是饿了。” 汤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嘴里有东西说不出话让你把我的手指拽出来! 法海自以为得到了答案,就出去给汤姆端了碗米汤进来。 汤姆气鼓鼓的扭头,坚决远离碗边儿。 “不喝?”法海奇怪,“不是饿了?” 汤姆气愤的“哼”了一声。 法海放下米汤,再度回到汤姆身边,他静静的看了兀自生气的婴儿一会儿,突然毫无预兆的,一把就把汤姆的裤子给扒了! 条件反射狠狠咬到手指的汤姆:“……”qaq “果然是尿了。”法海满意的点点头。 我尿床你有什么可满意的!你这个爱扒人裤子的变态没毛鼻涕虫!(#‵′)凸——这是汤姆的心声。 带孩子这种事果然难不倒贫僧,你看,这不就猜对了?╮(╯_╰)╭——这是法海的心声。 汤姆恼羞成怒,跟个僵尸似的在床上挺尸,不论法海怎么折腾他他都硬邦邦的没反应,闭着眼逃避现实。 不然,让他怎么面对自己不仅尿床了而且竟然还没发现的这个恐怖事实呢? 直到被换了新的裤子,干爽温暖的感觉透过皮肤传递过来,汤姆冷眼瞪了法海一眼,对他用内力烘热裤子再给他穿上的体贴行为视若无睹,并不领情。 法海给他穿好裤子,压根没有受到那道不友好目光的影响,淡定的从旁边拿了块大麻布,直接塞进了汤姆的嘴里。 汤姆:“……” 法海:“流口水了,擦一擦。” 汤姆:“……”流、流口水?伟大的黑魔王会流口水?!开什么玩笑!不对,这块麻布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这不是昨天给我擦屁股的那一块吗?! 你敢用擦屁股的布来给世界上最伟大的黑魔王擦口水?! 也许是汤姆的目光太强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法海竟然神奇的看懂了他的意思,好心的解释了一句:“是那一块,不过已经洗干净了。” 是、是那一块?! 侥幸心理破碎,汤姆还来不及嘶吼抗议,就听法海继续道:“修道之人理应节俭朴素,准备两块布实在浪费,你每日就喝米汤,尿的也不脏,就凑合凑合吧。” 中间几个词没听懂,但也不妨碍聪明的黑魔王根据上下句的意思做出合理推测,这下可好,汤姆双眼一翻,直接给气晕了。 自诩已经很会带孩子的法海禅师看着背过气去的婴儿,疑惑的歪了歪头,然后继续用麻布给他擦口水,一边擦还一边低声赞道: “看来那几位女施主说的婴孩嗜睡一事,果真属实,看看,刚才还很精神,这就睡过去了……” 汤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睡过去了! 汤姆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险些给气的魂归西天,又回神赶紧拉回来,心道我可不能死,要是被这该死的秃头鼻涕虫给气死了,那简直死也死的不瞑目!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就这样,在两人一个“带孩子”一个“受虐待”纠纠缠缠摩摩擦擦的过程中,半年时间一晃而过。 汤姆一岁了。 伟大的黑魔王,终于摆脱了开!裆!裤!要学走路了! 这是个多么喜大普奔的好消息,那个连名字也不能提的人,独自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陪伴了他半年的开裆裤默默的埋进去,填土立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酸的吃上哪怕十公斤糖也甜不回来。 远远看着的法海不禁竖起单手唱了声佛号,由衷感慨:贫僧当年难道真的看错了?这真是个念旧又长情的娃…… 难道该继续让他穿开裆裤?可是孩子都这么大了……不过他应该尊重孩子的选择,法海决定,以后若汤姆愿意,就再给他做两条开裆裤吧! 那一头,一无所知的汤姆守着开裆裤的坟墓,抹着眼泪,嘴里却恶狠狠道: “你已经死了,就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了!听到没有!要是再看见你,我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千刀万剐,钻心剜骨……” 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对一条裤子钻心剜骨。 说到过去那半年的生活,手拿麻布抹眼泪的黑魔王表示,往事不堪回首,把那段掐了吧! 于是过去各种细节俱不可考,唯一能确定的是,黑魔王对法海的杀心不仅没有一天天变少,反而就快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迫不及待的要长大,要恢复实力,要把这该死的敢“虐待”他的光头鼻涕虫用一千零一种方法各种杀死。 当然,在这些之前,他还得先老老实实的——学走路。 半年的时间,汤姆的饮食起居都由法海一手负责,教会走路这件事,自然也是由法海来。 这下汤姆可真是叫苦连天,法海什么都不缺,只有耐心,跟被猫叼走了似的,仿佛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诵经论法之中,于是生活中,尤其是在汤姆身上,就明显缺少了这种可贵的品质。 法海把平日里练功用的木桩子并成两排,把汤姆夹在中间,一头堵上,放上汤姆,自己站在另外一头,云淡风轻的对汤姆道:“走过来,不然没饭吃。” 然后拿出佛珠,席地而坐,闭眼诵经。 汤姆:“……” 他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最后看看前边,嘴角狠狠的抽搐起来。 这五百米的距离是要闹哪样?!有刚让孩子学走路就走这么远的吗?有吗?! 再说你确定一个还没学会说话的孩子能听懂你的意思?!听都听不懂走个毛啊! 汤姆气的咬牙切齿,这该死的法海,就这么虐待他!他走过去非要杀了他不可! 心里第两万三千七百二十八次坚定了杀死法海的信念,汤姆却只能扶着木桩起身,老老实实的一点一点往法海那里蹭。 开玩笑,这秃头鼻涕虫可是冷血的很,而且说到做到,要是他走不过去,晚上可就真得饿肚子了! 可叹这法海虽然带了半年孩子,到底也没有成为合格“奶爹”的天赋,要不是这婴儿本质是前黑魔王,抗打抗摔耐饥耐饿,恐怕早被他折腾没了半条命。 就算这样,“结实”的黑魔王殿下也只走了一半就坚持不住了,腿一软,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栽了过去,眼看着脸离地面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摔个鼻青脸肿,汤姆心里顿时火了,破罐子破摔的骂道:不吃饭就不吃饭,老子就是不走了,有本事你饿死我! 什么?黑魔王怎么骂脏话了?没错,在半年间各种能让人发疯的折磨下,汤姆早就抛弃了传统优雅的英国贵族风范,彻底接地气儿了。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身前一道结实的手臂横空伸出,身体一轻,被人抱起,再度翻转,就看到法海英俊的脸。 汤姆一愣,却见法海皱紧眉头,嫌弃道:“怎么连这点路也走不过来,晚饭减半。” 汤姆:我要杀了你!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