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食天》 第一章 朕为天命是个笑话 阴冷窄小的屋子里,只摆着一张书桌,琳琅满目堆着满满,约有一个半人头高度的书卷,还有挂在书桌后,用帘子遮起,勉强能当做背景一看的一张窄床,就再无其他物品。 一名少年趴在桌子上,面前摊开着几本书,还有一两张泛着古旧黄色的奏折,积压已久,早就失去原有的光鲜的颜色。 少年闻姓,是罕见的姓,一般而言,姓小势微,但闻姓在大离王朝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尊贵无比,至少在平头百姓眼中,这个姓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少年名为于声,是大离王朝的现任皇帝,明面上权威最高的一人。 吱呀—— 突然,门被大力推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呜鸣声,打在墙上,“啪”一声,又弹了回来,缓缓合拢,只露着一条狭小的细缝。 一名侍女打扮的少女从屋外走了进来,披散着长发,眸子如两块寒冰,淡蓝色中泛着淡淡幽光,清冷孤傲。 “陛下。” 侍女走上前,推了推瘫倒在桌案上睡着了的闻于声,没有女性惯有的温柔,直白且粗暴,没有一个身为侍女应对主上抱有着的遵从和敬畏。 “陛下。” 看着闻于声依旧酣睡,侍女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闻于声摆弄的左摇右晃的。 大力的推搡,让闻于声醒了过来,惺忪睡眼,对于这种暴力唤醒的方式,他早就熟悉,前世所带来的起床气,也是在一顿紧接着一顿的暴打中消弭无踪。 “什么事?”闻于声挺直了胸膛,轻声说道,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虽是素衣简袍,眸星间那一抹贵气却是无法被简单的衣袍给压住。 但是他也只能通过这种贵不可言的相貌去掩盖住他名为皇帝,实为被圈养的囚徒的悲哀。 “太傅大人已经到春秋阁了,请陛下速速赶往春秋阁。”侍女面无表情的说道。 “朕知道了。”闻于声点头。 “请陛下速速赶往春秋阁。”侍女那淡漠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冷声又重复了一句。 闻于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颔首轻声说道:“我这就去。” 说着,便扶着木椅的扶手站起身来,在侍女那如锋芒利刃的目光中,缓缓向着屋外走去。 他是贵为皇帝不假,但人心的可怕可不是区区一个所谓的皇帝的名号就能够阻扰下来的。 春秋阁和闻于声自己的小屋相距并不远,穿过一个破旧、经年未曾修缮的回廊,十多分钟的步程就到了。 春秋阁的门常年是关着的,皇家书阁,除了皇室和极个别臣子之外,外人难得入内,哪怕是如今,朝纲为外人把持,春秋阁依旧是非皇族、权臣不得入内。 闻于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春秋阁内静悄悄,只有一位老人盘膝背对着门坐着,缕缕茶香从那老人身前飘出,整个阁楼内,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茶香。 听到动响,老人微微转过头,瞥了一眼身后来人的影子,才慢吞吞的起身,转过身子,规规矩矩的向着闻于声行礼,慢吞吞的说道:“太傅宰辅梁玉见过陛下。” 闻于声微微颔首,不理会老人,向着屋内走去,坐在方才老人所坐位置前一位,双手架在桌上,轻声说道:“不知粱老今日来寻朕,所谓何事?” 梁玉坐回自己的位置,轻抿了一口茶水,轻声说道:“太原府暴民叛乱。” “这军方的事,你不去找王大将军,找朕又有什么用?”闻于声冷声说道,话语中不少几丝怨气,拂袖端起身前一杯冷茶,一口饮尽,将满腹的怒气浇灭。 他这个皇位,坐的无比憋屈。 王朝皇族之事,无非三件:外政、军争、内政。 大离王朝,外政由太傅梁玉把持,一言之堂便是如是,当年闻于声初登皇位,意气风发,倒是想从梁玉口中夺得一丝话语权,但却反被这只老狐狸剪去身前身后的最后一丝羽翼,如今朝纲之上,除却七品之下的官员,无一听从他的旨意。 至今,外政这一方面,依旧由太傅梁玉一人做主,他这个做皇帝的,也只能做个为他盖章的机器。 军争一方面,由中军元将大臣王勇掌管,虽然虎符由闻于声和王勇各掌管一半,但王勇军功大盛,威名大作,不需虎符这种身外之物,大离王朝便都有近乎一半的兵力甘愿听从他的调遣。 也所幸王勇不贪皇位,只贪军权,闻于声这个皇位虽没有实权,倒也是坐的安稳。 至于外政,由闻于声祖母把持,闻于声祖母曹氏,出生平民,但手段狠辣,至少在她的掌管下,皇宫内外无不合之音。 闻于声坐上这个皇位已经有十年之久,但如今,他也不过只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 “陛下年纪已经不小了。”梁玉眯起眸子,仔细打量着闻于声,“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犟嘴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 “说这些没用的作甚。”闻于声冷笑道。 六岁他初登皇位那一年,怀抱着雄图大志,但结果第一个心眼还没有耍出来,就被呐几只老狐狸吃的连骨头也不剩,若不是护皇一族出手干涉,恐怕他早就是皇陵中枯骨一具。 梁玉微微摇头,以他心性自然不会因闻于声的态度就起了波澜:“先帝十六岁时,已经军功赫赫,老臣也是自小听闻先帝名望,才有了投身报国的志向。” 闻于声面色微微泛寒,眸子中闪烁些阴晴不定的神色:“粱老所言何意?开门见山的说便是。” 同这些老狐狸说话,越是直白,对他而言越有优势,越是隐晦的绕着圈圈,他就越容易被那群老狐狸带到一些不知名的奇怪的地方去。 “三月后,中军起兵平定太原暴乱,望陛下领兵。”梁玉突然起身,没有方才那种老人独有的疲软感,双眸中迸出两束精芒,看的闻于声心惊胆战。 “果然!”闻于声心中暗叹一声,自打梁玉说起太原叛乱的事,他心里就起了不太好的预感,这只老狐狸从来不和他说与他无关的事。 和他说的事,对于他而言,也都是坏事多过于好事。 “中军的事,自有王将军安排,粱老什么时候也插手军队的事了?”闻于声手指轻扣桌面,身体微微前倾,带有压迫意味的问道。 “陛下愿亲自率兵作战,王将军岂有不从之理。”梁玉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完整的虎符,哐一声甩在桌上,“特调遣虎卫军随行,步兵三千五百人,甲兵一千二百人,骑兵三百人,愿陛下凯旋而归。” “只有虎卫军随行吗?”闻于声双手收在袖口内,紧紧握起,指尖泛着惨淡的苍白色,咬着牙轻声说道。 “国力吃紧,也唯有虎卫精兵可随行作战。”梁玉缓缓坐下,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闻于声问道:“朕有禁卫百骑,可随行否?” 梁玉摇头否定:“不可。” 闻于声道:“为何?”话语中,有丝丝怒意。 梁玉轻飘飘说道:“皇室家眷,还需禁军守卫。” 闻于声唑唑逼人:“谁敢在皇都对我皇室出手?” “陛下年幼时,曾有六次被人刺杀,若非福缘深厚,恐怕也活不到今日。”梁玉微微眯起眸子,冷声说道。 闻于声口中的话语为之一熄,他幼时被称为麟儿,聪慧过人,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幼年时便遭遇暗杀。 次数不止六次,出手暗杀的人的并不是别的国家派遣,更不是朝纲臣子出手,他们也没有这个担子,所为这一切的而是同为皇室宗族的人,只是这种事,又岂能扯到明面上。 若真的放在明面上说出来,他这个皇位,他这条命也就留不了多久。 暗里的龌龊,只能暗地里解决,这就是规矩。 “朕知道了。”闻于声垂下脑袋,颤颤巍巍着抬起手,收起虎符,紧紧握住。 虎卫军,军名威赫,持功骄纵,是军中最刺头的一支队伍,莫说是如今的天子殿下,就算是王勇将军的命令,他们也敢不听。 更何况,虎卫军三代将军,皆是振威侯吕家子嗣。 但在闻于声初登基时,便是拿吕家下手,吕家上下全口数百余人,尽皆贬为平民,曾经威名赫赫的振威侯吕文宇,而今也不过是城北一卖酒老翁。 让他统率虎卫军,不亚于羊入虎口。 梁玉面色不动,语气淡漠道:“陛下可有疑虑了?” 闻于声无力的挥了挥手:“没有了。” “既然陛下心无疑虑,那老臣就先告退了。”微微行礼作作揖,保留最后一分面皮,便看都不再多看闻于声一眼,径直走向门外。 等梁玉走远,闻于声深深吸一口气,口中轻吐,咒骂一声:“混账玩意。” 话语如寒冰骤冷清寒,却不见一丝恙怒之意。 也不见拇指上的扳指,闪烁着淡淡晦暗的光泽。 第二章 神秘老人 朝纲被把持,权势被欺压。 种种这些,说直白了,只是因为闻于声他自己太弱了。 十六岁,后天二层的修为,放在平民武馆中,都是一个不合格的成绩,更何况是他这等掌管一国的皇家子嗣。 他父亲,即前代皇帝十六岁时,已经有后天九层的修为,差一步后天大圆满的境界。 他祖父,更是风华绝代,十六岁时就已经半步先天。 当然他也并非是真的是资质愚笨不堪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只论天资而言,并不比他父亲差到哪里去,甚至可与他祖父一较高上。 从开始修炼,至他突破至后天一层,只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 但他毕竟是幼年皇帝,朝纲中毫无根基,皇宫之内,更是各种错综复杂势力安插的内应,不知不觉中,他的食膳中,就被有心人下了毒。 这种毒,不害人性命,但却能在极大程度上阻碍一个人的修行速度。 修行十年,只有后天境两层的修为,便是这种毒药的后果。 闻于声有心改变,却无力回天。 除了还未被完全囚禁以外,他的一切都不能由他自己做主。 就像今天一样,太傅梁玉让他去出征打仗,他就不得不出征打仗,沙场征战还尚有一线生机,而拒绝了梁太傅的安排的话,恐怕明天就会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 大离王朝自有护皇一族,但他们所保护的并非是皇帝本人,而是皇室一脉,只要香火未曾断绝,传承未曾有损,护皇一族几乎是不会出手干涉朝政。 太傅梁玉碍于护皇一族的威势,不敢在明面上对他下杀手,但暗里的小动作绝不会断绝。 护皇一族从不会干涉这种小动作,甚至有时候在皇帝顺风顺水的时候,强势安排奸佞之臣。 他们所在的,不在乎这个国家能够发展繁荣到什么地步,他们所在乎的只是皇室一脉的后辈,能不能更有出息。 没有本事,死在那些小动作手中,护皇一族也只会默默为他准备好棺材,顺带在皇陵中挖好一个坑。 闻于声紧了紧手掌,重重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自以为是穿越者,就会有主角光环的庇护,不知事情明理,一味轻信自己前世的记忆能让他在这个世界混的风生水起的。 但殊不知,这个繁衍发展了数万年的世界,又岂是他这一个小小的普通人就能够揣测的。 是的,闻于声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来自于一片蔚蓝色的星球,一个文明发展了数千年的伟大国度,只是纵然自己的民族和国家伟大、睿智,可他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朝九晚五的在一个小县城的机关单位上班。 浑浑噩噩的走在那个世界上,头顶是被阴霾遮蔽了的灰蒙蒙的天,莫说人生目标,就连在自己岗位上的目标,为之奋斗的理想,他都不曾有。 然后,一朝梦醒,他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更加伟大的世界,一个文明史以万年为单位衡量的世界,也是一个武力高于规律的世界,或者说,强大即是规则,弱小即是原罪。 在普通人之上,有一群掌握着超凡力量的武者,他们吸纳天地灵气,淬炼己身。 一生所追求的,也不局限于普通人眼中的荣华富贵,而是长生不死,只手遮天的力量。 在这片世界上,唯有武者领导的势力方可称之为国家。 众家成国。 只是这国家的名字或有不同,比如闻于声所在的“大离王朝”便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国家名称,所使用的一套体系,也是更倾向于前世的国家。 这类国家,目标更加着重于王权争霸,更着眼于眼前的荣华富贵。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除了“大离王朝”这种中规中矩的国家之外,还有一些更加类似于门派势力的国家,如坐落在大离王朝西南侧的“玄清宗”便是其一。 这种国家势力的体系,更加侧重于武者的培养,里面的规矩也比王朝势力的存在更加纯粹。 闻于声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出生在更加相似于宗门的国家中,哪怕只是普罗大众中的一员,也好过王朝国家中的尔虞我诈。 闻于声在座位上多坐了一会,然后缓缓起身。 向着身后的书架走去,摸索了半天,从第一个书架的第三层上抽出一本书,塞入自己的怀中。 春秋阁虽然能容忍非皇族人员进入,但是春秋阁内的书籍,还是只有皇家能够翻阅。 “坐论经。” 塞入怀中的书记,青纸做的封皮上,隶书写着斗大的三个字。 倒不是一本修炼功法,或是武技的书籍,而是大离王朝先辈在后天境的修行经验,对于只有后天境二层的闻于声而言,这种书是最好不过的打发时间的读物了。 默默回到自己的屋子。 侍女像一根冰柱一样,杵在门口,闻于声推开门走进屋子,她动都没有动,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恍若刚才只是一阵清风从她眼前吹过。 自己的屋子,虽然狭小,虽然简陋,但毕竟是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在这里,闻于声能享受到为数不多的自由还有欢愉。 坐回自己的位置,将桌面上还未看完的书卷收齐,叠放整齐摆在桌上,然后从袖口内掏出《坐论经》,铺平摊开。 《坐论经》中的内容倒是不错,经验之谈也是大有裨益。 只是看的越多,闻于声眉头越是紧紧的皱在一起,索性将面前的书一推,站起身来,重重叹了一口气。 无法修炼,看得这种书越多又有什么用,只不过给城中人多添几分笑谈:皇帝陛下饱读书卷,却是一个无法修炼废物。 “小子,苦恼么?”突然,一道冷幽幽的声音,从闻于声身体上,蔓延而至脑海中。 “谁!”闻于声身子猛地一顿,转身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半响之后,那声音也从未出现过,刚才的那一句话就像是幻觉一般。 闻于声甩了甩脑袋,恐怕是终日压力的积压,终于让他产生了幻觉了么。 他可不相信有谁能够在护皇一族的监视下,偷偷摸摸的溜入皇宫内,更不相信能够有人偷偷摸摸躲过门前那名侍女的感官,几若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门口那名侍女,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而是一名实打实的先天高手。 而在大离王朝,除了这一名侍女,也唯有护皇一族才有先天境的高手。 “小子,你在心里说话即可,老朽我修为不高,但只是他心通这样的手段,还尚且会那么一些。”那冷幽幽的声音再度出现,只是这次有些乏累、虚弱。 “不知老先生是?”闻于声咽了一口口水,镇了镇定心神,轻声问道。 面对无法逃避的未知,那只有冷静才能换来最好的结果。 这是十六年来,朝纲、后宫那群老狐狸们交给他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老朽名号不少,唯有一个是老夫最满意的,只是小子你不一定听过。”冷幽幽的声音中有一丝自得之色。 闻于声恭敬道:“还请问老先生如何称呼?” “丹阳真人。”冷幽幽的声音深思了片刻,镇重的回答道。 闻于声微微一愣,这个名号他还真从未听过,武者中对于半步先天成为宗师,先天境强者称之为大宗师,这真人的名号,也唯有前世才听人提起过。 但无论如何,能够让门外的那名先天大宗师不察觉神迹,恐怕最低也是一名先天大宗师的存在,甚至还有可能是超脱先天境的强大。 咂了咂嘴,闻于声轻声说道:“小子孤陋寡闻,从未听闻真人名号,还请老先生宽恕则个。” “你这小国家,能出你这个知礼善谋的小辈算是不容易了,真人,可是你们这个国家再努力万年都触摸不到的存在。” 冷幽幽的声音冷哼一声,不含好意说道,语言犀利。 闻于声眸子微微眯起,这话有极大可能是夸大了说,但其中所蕴含的深意,足以让他揣测许久。 闻于声沉吟许久,迟疑着轻声道:“那不知前辈所来,是为了何事?” 嗡—— 一声轻啼从闻于声指尖传来,一道黑光从左手扳指上涌出,化作一团团浓郁的黑雾,遮掩住屋内的油灯,却不曾遮掩那油灯中散发出来的阵阵光芒。 黑雾缓缓成型,化作一位老者的模样,长须即胸,眸中蕴有精光,努力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但其身周环绕阵阵黑雾,多的还是森森鬼气。 “老朽于千年前遭奸人残害,身损陨落,所幸有秘法保住了神魂,只是今生再无缘道法。”老者眸子中目光闪烁,但口中的语气却真诚无比,“数十年前苏醒,这枚我附身的戒指也落入你的手中。” “你资质不错,老朽便起了收徒的心思,只是不知心性如何,数十年的观察,倒是觉得你小子心性不错,虽是皇室贵胄,但亦有大毅力。” 老者突然探出手来,黑雾缓缓向着他掌心汇聚,化作一枚枚泛着淡淡光泽的星辰模型,在他掌心中,以一种玄妙的轨迹运转。 “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第三章 血蛛之毒 丹阳真人手中的星辰宇宙蕴含着无穷的魅力。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年了,但星辰的概念从未在闻于声的脑海中消失,这种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星辰大海,哪怕只是虚拟出来的,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闻于声呆愣在一旁,并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被这种浩然的力量给震撼住了。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更多类似于武侠小说中的世界,人类的极限,也不过腾翔于蓬蒿之间,杀敌于数步之内,却没想到在先天境之上的力量,竟会强大到这种程度。 掌中星辰,神魂不灭,威势如神。 闻于声看的有些着迷了,力量最会让人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沉迷感,尤其当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有可能掌握这种力量的时候,血液中有种莫名的沸腾感。 这个世界独属于武者。 万年的发展,也将武者这一条道路发展并繁衍至一种无比完善的程度。 武者境界之分,有后天与先天之隔。 后天有九品,一品最次,九品至极。 后天境所使用的,只是纯粹的肉体与血气的力量,每五百斤气力一层境界,至后天境最后一重境界后天大圆满,一身更是有数千斤巨力, 闻于声虽然只有后天二层的境界,但也堪至二层圆满的境界,一身气力也打熬出近千斤的气力。 在武者的世界中,并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凡人的世界中,也勉强能算的上是高端战力,尤其是对于那群几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而言。 后天境之后,便是先天。 所谓先天,以天灵为基,以地气为辅,谓先于天时而行事,有先见之明。 敢言先天,便是在一定程度上,超脱了凡人的范畴,也接触到了超脱血肉力量的天地灵气的存在。 先天大宗师,可万人敌,摘叶飞花便可取人性命。 但也从未听过,有哪位先天大宗师能够在身死之后,保留住神魂不灭,甚至在这个世界,闻于声都不曾通过有神魂鬼怪的概念。 闻于声沉醉在那力量中,只片刻后就回了心神,那力量毕竟不属于他。 两世为人,他可从不相信有什么天上掉下馅饼的事,甩了甩衣袖,不动神色的后退两步,轻声说道:“在下资质愚笨,十六年不过后天境二层的境界,担不得老先生一句资质不错,拜师之事,还是算了吧。” “一月一层境界,这种资质也是愚笨?” 丹阳真人冷笑,翻手散去掌中的虚拟星辰,探手伸指在闻于声额头轻轻一点,然后缓缓向后拉去,一道幽绿色、油腻腻的丝线从闻于声眉心中拉扯出来。 “你只不过是中了一种名为血蛛的毒,若不是你资质非凡,恐怕早就被血蛛吸成人干了。” 幽绿色的丝线,聚小成多,在丹阳真人手中渐渐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蜘蛛模样,两螯八爪,布满泛着淡淡寒光的绒毛,一双复眼内,每只瞳仁上印照着闻于声的模样,还含有对那具年轻肉体的无尽的渴望。 闻于声微微一惊,他也知自己是中毒方才不能修炼,但却不知道竟然是血蛛这种阴狠霸道的毒。 “这就是血蛛?”闻于声看着那只毛茸茸的蜘蛛,有种心神相同的诡异感觉,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毒你排出来了?” “怎么可能?”丹阳真人讥笑道:“我如今肉身修为全部消失,空有神魂,却运转不得,只是以灵魂之法,将血蛛之毒具现化了而已,再说这种好东西,既然不会损害你的性命,将它取出来作甚。” “血蛛之毒,哪怕是先天境修士,也都不得不乖乖等着血蛛将血肉吃完,命陨的那一天。” “也就你这种怪胎,才能保证在修炼中,提供给血蛛足够的血气之力,还能保证自己修炼的进展。” 丹阳真人双眸中不无浓浓的好奇意味,血蛛之毒对于他这种层次的人而言,并不算少见,也算不上是什么无解之毒,但对于大离王朝这种小国家而言,血蛛之毒堪称无解。 天资强于闻于声的小辈,也不算罕见,但除了闻于声之外,还真从未见过能有一人在没有他人的帮助下,在血蛛之毒下硬生生撑了十多年,面色上还不见一丝血气枯萎之色。 血蛛之毒,是一种极其阴险的毒,其用处便是寄生在人体血管细胞中,无时无刻不吸取人体所有的血气之力。 这种毒虽然霸道无匹,但在大国家、大门派中,却是最常被使用的一种良药。 将血蛛饲养在妖兽凶兽体内,等到血蛛成型,再取出炼化,成为一种极为特殊的血珠,修炼中,手握血珠,从那枚血珠中汲取血气之力,再在体内加以精粹,在很大程度上,能帮助门中子弟尽快修炼至后天境巅峰的境界。 但是这种东西益处多,害处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以妖兽、凶兽精血炼化出来的血珠,固然血气精粹、庞大,但其中也蕴含了不少凶戾的兽性。 心性不坚者,在长时间使用血珠的情况下,极容易被兽性影响心性,最终精神分裂,成为疯子。 闻于声面色不虞,看着那只耀武扬威晃着螯剪的血蛛,冷声道:“这东西,让我不能修炼,怎么还是好东西了。” “十六年血气没有禁锢在血脉细胞中是真,但血气对于肉体的淬炼也是真,以你的肉体,除了东域那群只知道修炼肉体的疯子,小辈中你这肉体强度可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丹阳真人眼中泛着精光,压抑着最深处的那抹贪慕之色,抬手轻轻一挥,便驱散手中的血蛛,化作一丝一缕的残线,飘落在闻于声身上,融于在他体内。 “我这有一法,倒是可以压制住血蛛的活动,使它暂时踏入休眠期,到时候你不就可以修炼了。” 闻于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失望道:“只是暂时的压制住又有什么用,等到那法子失效了,血蛛又会继续侵蚀我的血气。” “你只要能在那之前修炼至后天境圆满。”丹阳真人笑着摇头道,“我曾前往东域,掌握了有一门精炼血气的法门。” “你体内的血蛛反倒成了滋补之物,和你同出一源,更没有炼化的需要,也不存在不必要的损耗,等你到后天境九层的境界,再吸收血蛛内所蕴含的血气之力,说不定有机会,能够勘破那超过后天境九层的境界!” 闻于声显然是抓住了重点,疑声问道:“后天境九层之后的境界?” 第四章 来自虎卫军的下马威 后天境有九层,这是深入人心的常识。 只是能从如此大能口中说出来的话,后天境九层之上的境界,恐怕也不过一个人的臆想,而是他们这些低阶修士无法解除的层面。 “先别说这些,小子,你可还没有决定,是否要拜老朽为师?” 丹阳真人眯起眸子看着闻于声,狭小的丹凤眼中,褐青色的眼珠占据了大半,那股赤裸裸的贪欲,不知是闻于声自己产生的错觉,还是丹阳真人眸中的神色就是这样,那种感觉让闻于声有一种圈中猪羊的错觉。 闻于声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袖,咬着牙。 他不想成为未知的奴隶,尤其是丹阳真人这种看起来就极其危险的人物,可是自己的未来,如果不把握住这次机会,恐怕就不知什么时候就死在了什么地方。 “小子愿意拜前辈为师!”闻于声沉思良久,猛然跪了下来,向着丹阳真人跪拜。 三扣久仰,庄重无比。 丹阳真人看向闻于声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热诚,还有隐藏起来,不易被察觉的贪慕。 “既然拜我为师,就是我门弟子,为师定然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丹阳真人欣慰的笑笑,伸出手,掌心中凝聚出一枚黄豆大小的光点,屈指一弹,光点便化作一道白茫茫的弧光,融于闻于声的眉心间。 “这是丹方,上面的草药也都是稀疏寻常之物,以你的身份应当不难获得。” 闻于声皱了皱眉头,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一些东西的感觉让他感到一丝不适,忍住在肚子里翻腾的那种呕吐感,轻声道:“这就是压制住血蛛用的东西?” 脑海中出现的,是一张丹方,一种名为“固血丹”的二品丹药。 雪莲子,乌参,固元草,养魂草。 四种草药,倒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养魂草这种草药,让闻于声稍微有些迟疑。 养魂草,是一种杂草,生于田野、林间,甚至于厕所、垃圾等污秽之地,对人无用,微不足道的蕴养神魂的用处,还不如一顿饱睡来的实惠。 对于妖兽而言,养魂草倒是一种不错的食物,闻于声在穿越初来的头几岁里,倒是研究过这种草药,从未听闻养魂草还能对血气起到益处。 闻于声年纪不大,但绝不是个提线木偶,能拜丹阳真人为师,也是迫不得已,并非是真心为之。 他可不相信,一个活了数千年,还曾掌握过强大伟力的强者,会甘心做一具灵魂体。 哪怕日后真的有法子给他炼制出一具肉身出来,闻于声也不相信,丹阳真人的目的真的纯粹的只有这样。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多年,对于前世的种种道理,他最悟彻了这一句。 就算丹阳真人是真心实意,他也得防范着,直到他看到真正的那一面,才会选择接受他。 心有疑惑,但闻于声却没有提出来。 他也不想刚拜入丹阳真人门下,就起口角之争,以养魂草药性,再怎样都做不出来一枚毒药。 “师尊大人,那我便吩咐下去,取这几种草药过来了”压住心态,闻于声平稳的问道。 “吩咐你屋前的小女娃?”丹阳真人似笑非笑的轻声说道,“那小姑娘来头也不小,也不知你那宰辅怎的就能招揽来。” 闻于声抿了抿嘴唇,不去理会丹阳真人的话,他自然也知道屋外的少女来头不小,似乎某个圣地的传承弟子。 只是少女祖上欠了梁家人情,梁玉许以重禄才将少女请来。 若非是少女来头极大,闻于声早就请护皇一族族老出手,将少女斩杀,受人桎梏的感觉真的难受至极。 “不知师尊大人可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了。”闻于声轻声说道,眸子中惆怅之色更重了几分。 若非是高阶势力不得随意插手低阶势力,恐怕他早就被少女一剑斩杀,魂归西天,哪还用得她在大离王朝这荒芜之地浪费时间。 除了宰辅梁玉,这少女也是他心头一大患。 “低阶丹药还不需要丹炉,魂火虽然薄弱,但炼制一枚低阶丹药还是绰绰有余的。”丹阳真人摇了摇头,“你先去取来那些东西,将血蛛压制住再说。” 一语说罢,丹阳真人便是化作一抹绿光,落入闻于声拇指扳指上,淡青色的扳指染上一抹幽绿的光晕,在黑暗中闪烁淡淡光泽,不似凡物。 闻于声摘下扳指,贴身放好。 取过一张白纸,抄录好丹方,轻声唤道:“聘儿姐,还请进来一下。” 一阵劲风吹过,少女的身影便是出现在闻于声面前,冷眸盯着他,先天大宗师威势内含不发,却依旧给闻于声带来一股压迫感。 长相清秀,如深冬寒冰一般的清冷,轻启朱唇,冷声道:“何事?” “还请聘儿姐帮我取几枚药过来。”闻于声叠好丹方,递交到少女的手中。 少女一言不发,打开抄录丹方的纸张,目光轻扫掠过,微微皱了皱眉头。 与闻于声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闻于声对她了解不少,她对闻于声也了解颇多,一个很有心计,很有城府的人。 有些不确定的反复看了几遍,少女并不专精炼丹之道,也不看出半分端倪。 突然将纸张抛出,秀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一道白芒从她指尖涌出,缓缓拖住徐徐落下的白纸,另一只手抬起,虚空凝印,一道嫩绿色光芒旋即亮起,在那白纸上一扫而过。 绿光扫后,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鹤,绕着少女的脑袋飞绕几圈,便向着屋外飞去。 先天境与后天境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于游离在世界之内的天地灵气的利用,后天境可凭武技巧妙,调动不多的天地灵气使用。 而先天境,便是在体内开辟一方丹田世界,容纳天地灵气,纳为自己使用。 那只青鹤便是灵气化形凝成的产物,显然是少女也拿不准的东西,借青鹤之口去询问他人。 少女的职责便是寸步不离的在闻于声的身侧,监管他的一切言行举止。 不多时,青鹤便飞了回来,背上夹着一张叠放的工工整整的纸片。 凝气成形,便是先天大宗师中,也罕有人能够做到,起码在大离王朝,除了面前的这位少女,不曾能有人做到这一点。 少女将白纸打开,上面书写一行呆板的字:“药无特殊用途,批。” 少女扫过一眼后,便将白纸攥成一团,握在掌心间,灵气暗用,白纸便被震成一堆烟尘,从少女的掌心间滑落飘走。 “齐三。”少女没有理会眼巴巴一旁站着的闻于声,向着门外轻喝一声。 “诺!”一名甲士从屋外小跑了进来,在少女身前笔挺的站好。 “去药堂将陛下需要的几味药草收来。” 少女伸手,两指捏起写有丹方的白纸,放在甲士的胸前,冷声吩咐道,甲士接过丹方,应了一声,便匆忙退下,至始至终从未看过坐在少女身后的闻于声一眼。 “你这皇帝做到这份上也真是窝囊。”闻于声脑海中,丹阳真人那阴冷的嘲讽声突然想起,没有所谓师徒间留有的一点情分。 “等我修炼有成,这些债,自然会一个一个的讨回来。”闻于声眯起眸子,在内心中冷声说道,“再让他们蹦跶几日,不然等死了,就跳不起来了。” 宫内甲士,虽然不是修士,但也是肉体筋骨极为优秀的普通人,药堂虽然距离闻于声的小屋子极远,但以甲士的脚程,不到半个时辰就赶了回来。 只是双手空空,没有任何一种药草。 闻于声面色有些清寒,冷声道:“我要的那些药草呢,莫不是药堂连那些普通的草药都供应不上了?” “陛下,并非如此。”甲士也不慌张,所谓的皇威浩荡,在他眼中,也只是小孩子闹脾气,没有半分威慑力。 “虎卫军,胡战胡校尉去药堂取走了所有陛下所需的草药。” 闻于声面色铁青,还未出发,这虎卫军就给他这个大离王朝的皇帝使跘子,来下马威了吗? 声音中夹着怒意,闻于声冷声道:“是他那个校尉大,还是我这个皇帝大!” “虎卫军急需药草滋补身体,为三月平定叛乱做准备,还请陛下不要耍小性子。”甲士不伦不类的拱了拱手,不咸不淡说道。 “好大的借口,去唤胡校尉过来。”闻于声强压住怒气,轻声说道。 甲士老油条的回复:“冯将军请虎卫军所有将官中帐集合,商讨三月后出征事宜,怕是不能前来见陛下了。” 少女没有再给闻于声开口的机会,轻声道:“齐三,你先退下吧。” 甲士行军礼,铿锵有力的一声诺,然后缓缓退出屋子。 少女也缓缓起身,眸子落在闻于声身上良久,重重叹一口气,然后也缓缓退出了屋子。 闻于声双拳紧握放在桌子上,攥的双掌泛着惨淡的白色。 “怎的,你这就服输了?”丹阳真人的声音在闻于声心中响起。 闻于声轻声道:“我倒是想出手干涉虎卫军诸多事宜,可是那胡校尉是后天境三层的修为,以我如今的修为,就算能打过,也能太过于狼狈,否则丟的还是我的威信。” “得不偿失啊!” 闻于声重重叹一口气,充满了无奈。 第五章 血融之法 虎卫军,是扎在闻于声心头上最深的一根刺。 只怪他实力太弱,否则直接以武力镇压,才不会有那些军心混乱,不听调令的事发生。 尤其是如今,解决自己体内血蛛之毒的方法近在眼前,却生生被自己的臣子撅断道路,让闻于声心里生起了无尽的恼火,还有憋屈。 胡校尉后天境三层的修为,而他只有后天境二层的修为。 只是皇家典藏武技颇多,一层境界的差距并没有两位平民武者之间的那么大。 但是与胡校尉一斗,得不偿失。 侥幸赢了,恐怕也会灰头土脸的,赢的极其狼狈,树立不了威严,反而会留下一种没本事硬逞强的模样。 如果输了,就失了大笔人心,莫说自己手下那百名摇晃不定如墙头草般的护卫,哪怕是一些能够探听皇宫闲事的百姓,都会对他这个皇帝失去崇敬之心。 可就这么忍着,闻于声又不甘。 “真不知你在苦恼什么,赢得漂亮不就可以了。”丹阳真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闻于声苦恼的抓了抓脑袋,轻声说道:“我苦恼的就是如何赢的漂亮。” “我只是后天境二层的修为,那齐三口中说的胡校尉,可是后天境三层的修为,就算我凭借我皇家的武技占得优势,但他毕竟是军伍出身,很难赢的漂亮。” “只是在担心这个吗?”丹阳真人轻笑道。 闻于声眸子一亮,惊疑道:“师傅莫不是有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丹阳真人轻声道:“我早先年间曾从东域获得一门秘法,能够调动潜藏在体内的血气。” 闻于声眸子中流露出欢欣的神采,片刻后又缓缓黯淡下去:“我只是后天境二层的修为,潜藏在体内的血气之力又能有多少。” “你可真不清楚自己这具身体啊!”丹阳真人重声感叹一声,从那话语中,闻于声又感受到那股诡异的贪欲感。 “元神为密藏,肉身为密藏钥匙,你的肉身强度,不比一些半步先天的修士差,体内所蕴含的血气之力自然无比雄厚。” 闻于声撇了撇嘴道:“我体内不是有血蛛嘛,还能留下多少血气之力。” “十多年的积累,就算是一丝一缕的,现在也极其庞大了,虽然有血蛛之毒的压制,你所能调动的血气之力不多,但冲到后天境三层,甚至是后天境四层也不是一件难事。” 丹阳真人满口的不屑之色,从那口吻中,听出来浓浓的轻视。 “况且有我指点,你还能赢得不漂亮吗?” 闻于声眸子中神色一亮,恭敬道:“还请师傅大人指点。” “这一武技,或者称呼为秘法更好一些,名为血融之法,听我口诀。”丹阳真人钻出戒指,悬浮在闻于声身前,双手接出一道玄妙的符印。 “肉身为基,天地灵气为桥,血肉苦海,一法渡......” 闻于声天赋并不弱,两世的经历,让他的神魂有超过同龄人的强大,口诀只听丹阳真人诵了两边,就熟记了下来。 体内更是有一种暖和的感觉,一股微小的气流在他的体内的乱蹿,是一股更加强壮的血气之力。 闻于声紧了紧手掌,那股乱蹿的气流,让他有一种掌握了更加强大的力量的错觉,只要他肯调动这股微小的气流,他便能立刻突破最少一个境界。 丹阳眯起眸子,捏了捏嘴边的一撇小胡子,笑容有些猥琐,轻声道:“小子,这门秘法如何?” 闻于声沉思片刻,轻声说道:“强于我闻家任何一门武技。” 闻于声见识不多,所见所闻都局限于大离王朝皇都境内,也只能以他闻家的武技来做比较。 “这一门秘法,可是能让后天境硬撼半步先天的修士,以你肉身,再锤炼一年,就算血蛛内蕴含的血气不能让你突破后天境九层的境界,这一门秘法也绝对足以让你突破那层天地桎梏。” 谈论起这些,丹阳真人话语有些唏嘘。 “东域那群只修肉身的疯子,甚至有大能者,能以血气为罡,踏空而上,斩先天不过一指之间。” 闻于声听得热血沸腾,紧了紧手掌,秘法强大,自然日后的前途也愈发光明,他不敢断言日后能称尊拜王,但他有那自信,可以超过那些前辈。 闻于声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屋外走去。 现在可就是和虎卫军算第一笔账的时候,闻于声自诩是个小人,不是君子,今日仇能今日报了,那就今日解决。 闻于声推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少女盘膝坐在屋门,听见动静,微微抬起头,有一丝错愕,却还是冷声问道:“你去哪?” “虎卫军,收账。” 闻于声同样报以冷声回道,脚步没有丝毫停留,憋了十多年的怨气,终有一日可以发泄出来,他可不想再多忍哪怕一分钟。 “自找苦吃。”少女看着闻于声愈发远去的身影,语气淡漠的轻吐出四个字。 身形缓缓隐匿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一般。 虎卫军驻扎在宫内,与禁林军同区,先帝在位时,虎卫军也是一匹极为强悍的威武之师,只是在吕家被闻于声一撸到底后,就颓废不振,成了一个军痞与混事军官汇聚之所。 闻于声缓缓走到虎卫军军帐前。 两名站岗的兵卒吹响了流氓哨,一名轻声道:“哟,这不是我们的皇帝陛下吗?” 另一名紧接着接茬道:“看来也是闲的没事,放着后宫佳丽不去宠信,来我们虎卫军找男人来了。” “我看你倒是挺合适的。” ...... 污言秽语,让闻于声面色更加铁青,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做的毫无威严,只是没想到,只是两个小小的兵卒,就敢对他如此不恭不敬。 “掌嘴!”闻于声冷喝一声。 “哟?叫你一声皇帝,还真以为自己......”一名兵卒皱了皱眉头,挺起胸膛,凶恶壮冷声道,只是话还未说话,“啪”一声脆响,兵卒的话语硬生生随着这一声脆响被咽下去。 黝黑的脸上,多了一道微微陷下去的巴掌红印。 出手的自然是那被称为聘儿姐的少女,除了监管闻于声的日常行为外,必要时,还是需听从闻于声的命令,维护皇家威严。 一个没有威严的皇家,也就缺乏了对于百姓民心的掌控。 梁玉这种权臣所需要的,不是一个无所作为的昏君,而是一个在掌控中的明君。 哒哒—— 听到巴掌响声,军营内一阵慌乱的踏步声。 随即一名披着百炼甲的大胡子从军营内走了出来,看到闻于声的身影后,微微一怔,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半跪下来,行礼道:“末将中帐校尉胡战拜见陛下。” 闻于声紧盯着胡战,冷声道:“你就是虎卫军中帐校尉胡战。” “正是末将。”胡战做了个样子,就缓缓站起身子,挺直了胸膛,中气十足道。 闻于声轻喝一声道:“朕让你站起来了吗?” 胡战皱了皱眉头,还是继续半跪了下来,身为军官,他比兵卒更懂官场上的政治博弈,私下说说,使些小跘子,用了便是,但是在明面上,只要他敢表现出一丝的不恭敬,明日就可以看见他的头颅摆在西市街口了。 “顶撞朕,该如何处罚?”闻于声背手而立,轻声说道。 胡战微微一愣,看着身前有些颤颤发抖的两名兵卒,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恐怕这两人还未意识到私下议论,和在皇帝面前出言不逊有什么区别。 虎卫军对如今陛下不敬,已经是一件摆在明面上的事。 只是朝纲被几名权臣把持,闻于声一直抽不开身来整治,才一直耽误至今,却给了虎卫军一种,当今陛下无能,对虎卫军无可奈何的错觉。 这才让那两名兵卒见到闻于声后,敢于冷言嘲讽。 胡战咬了咬牙,挥了挥手,招了两名近卫过来,轻声说道:“带他们下去,杖责五十,扣三月俸禄。” “若朕想要他两人性命呢?”闻于声向前轻踏一步,带着压迫性冷声道。 “大战将起,还请陛下为大局考虑。”胡战拱手轻声说道,却还是阻止了近卫拖走两名兵卒的动作。 “将朕需要的东西交出来,此事倒是可以从长计议。”闻于声冷笑了一声,轻声说道。 “不可,我虎卫军还需那些草药打熬肉身。”胡战惊出一声冷汗,思踌良久,却还是咬着牙态度坚决的拒绝道。 不能忤逆当今皇帝的旨意是一方面。 但也绝不能让闻于声在虎卫军树立威信,若是他这只领头的校尉乖乖听了陛下的话,这支部队岂不就是会乖乖听从陛下的话了。 在胡战心中,这只军队,始终是吕家的军队,能让他们听从旨意的,也只唯有吕家人才可。 至于当今的陛下,在他们心中,只不过是一只被操纵的傀儡,又有什么资格来掌管他们这只虎狼之师。 “你这是抗旨不尊了?可是要治死罪的。”闻于声挑了挑眉毛,轻声说道。 胡战舒了口气,同样轻声说道:“陛下敢吗?” 第六章 一击出,威严立 闻于声口中说的那句“你这是抗旨不尊了?可是要治死罪的。”胡战就知道自己不会死了,至少现在闻于声绝不敢现在就拿下他治他死罪。 闻于声来虎卫军的目的,胡战也摸了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打压他,树立在虎卫军的威信。 杀鸡儆猴,他这小小的校尉就是闻于声眼中的那只鸡。 一个因抗旨不尊被杀了的校尉,起不了威慑的作用,反而会激起虎卫军对闻于声更大的不满,人们,总是会向着为自己出头的人。 胡战心中有一丝窃喜,在他心里,闻于声虽然是皇帝,但终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心性太过于浮躁,只不过一件小事,就忍不住心中的怨气,将手伸向了他虎卫军内。 只是虎卫军,就算是如今一副落魄的模样,又岂是一个根基不稳,毫无威严的皇帝就能随意蹂躏的存在。 只要他咬定不放,哪怕明日就要挂他人头于西市坊门上,虎卫军对闻于声的态度也都只会越来越憎恶。 闻于声眯起眸子,突然迈步向前一步,五指并拢,血气之力融于五指之上,刺向胡战的咽喉。 胡战缓缓合上双眸,不躲不闪。 闻于声在指甲划上胡战咽喉时,猛地停住了动作,冷哼一声道:“胡校尉倒是好胆量。” “比不上陛下。”胡战深深吐出一口气,心中暗喜,他赌对了,面前的小皇帝不敢对他下死手,再怎么僵持,今天最终他也都会让他灰溜溜的离开。 闻于声瞥了一眼四周的军帐,沉吟片刻道:“军中向来强者为尊,朕习武多年,却没经过多少实战,不如胡校尉陪朕练一练?” “末将不敢,拳脚无眼,怕是伤了陛下的龙体。”胡战面色一紧,忙说道。 “朕和你打个赌,若是你赢了,朕放了那两名兵卒,并且赔礼道歉,若是你输了,便将朕需要的药材给朕,如何?”闻于声扭过头,看着被近卫拖住的两名兵卒,冷声道。 胡战咽了咽口水道:“既然陛下这么说了,就请宽恕末将无礼之罪。” 到这里,胡战反而放松了许多,他的修为不高,但耐不住闻于声的修为比他更低,无论是输,是赢,他只要出了全力,让闻于声难堪,就是最大的胜利了。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让闻于声脸上所剩不多的面子都给刮下来。 “那就来吧。”闻于声颔首。 胡战站起身,向着四周高声喊道:“本校尉要与陛下一试拳脚,你们这群混蛋滚一边玩去,给我和陛下腾点空间出来。” 闻于声眯起眸子,冷笑。 胡战看起来浑浑噩噩的样子,肚子里打的却是一堆好主意,这一嗓子虽然是提醒四周的兵卒腾出空间,实际上是招呼其他各军帐内的虎卫军士兵,只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皇帝糗样,威信自然就树立不起来了。 丑事自然是看到的人越多,所能造成的后果也就越严重。 “那就请胡校尉指教了。”看着四周的人越聚越多,闻于声揉捏手掌,轻声说道。 “陛下请。”胡校尉拉开架势,没有率先动手,他毕竟占得一个臣子的身份,若真的逾越太多,他的下场也只会越来越惨。 闻于声没有一丝紧张的样子,脚尖轻点,屈身便是向着胡战跃起,五指握拳,取向胡战胸腹。 胡战没有退让,迎着拳风而上。 砰—— 两拳撞在一起,发出堪比爆竹声的闷响。 闻于声血气淬炼肉身数十年,坚韧无比,胡战是军伍出身,打熬筋骨这一方面,没有再比战争更加合适的方法。 这一拳,两人倒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修为更高的胡战隐隐压了闻于声一筹。 闻于声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胡战只向后侧滑了半步。 说不留情面,胡战就一分情面不留,不等闻于声站稳身子,便欺身而上,拳、肘、肩、膝,一齐并用。 军中搏杀术,还算不上是入品的武技,但只论近身搏斗而言,一些入了品级的功法,明显比不上军中搏杀术。 一时间,闻于声有些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左脚前踢,巧劲插入。”丹阳真人的声音忽然在闻于声脑海中响起。 下意识的,闻于声便按着丹阳真人的话语踢出了左脚。 啪—— 胡战也适时抬起脚,大开大合,想来一记突如其来的辫腿,却被闻于声这一脚拦下。 “落脚,贴山靠!”丹阳真人继续指点道。 闻于声一脚重重落下,脚踏起一阵烟尘,提肩在胡战身上一送,硬生生将胡战向后推出数步的距离。 论眼光、以及战斗经验,胡战身为军人有种天生的敏锐,但与活了不知多久的丹阳真人这种老妖怪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即便出手的是闻于声,但在丹阳真人的指点下,还是隐隐占了一丝优势。 但是这样的优势,不足以让闻于声赢的干净利索,赢的不干净利索,也就难以在虎卫军中树立威严。 “果然不愧是皇帝陛下,自有一套手段,陛下修为低我一层,却还能占据上风。”胡战甩了甩手腕,嘴角勾着一抹邪笑,眸子中满满的却都是震惊之色。 修为低能够在于修为高的修士手上占得优势,对于虎卫军那一群兵卒的震撼还是不小的。 胡战也只能故意强调两人间身份的差距,用平民间身份的归属感,去抹消这份以下克上所带来的影响。 闻于声皱了皱眉头,四周兵卒脸上方才涌起的震惊之色已经缓缓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浅浅的讥讽的笑容。 强调身份所带来的后果,便是下意识的让虎卫军的兵卒将两人放在了不平等的角度,修为高的胡战被当成了弱者,而修为低下的闻于声则是被当成了强者。 在大离王朝历代皇帝那无与伦比的辉煌的光环下,闻于声无疑显得废物了许多,即便有着超出常人的智慧,但在崇尚实力的大离王朝百军中,他这个只有后天境二层的皇帝,树立不起什么威严。 他的强大应是理所应当的,而弱小则是不可被原谅的原罪。 “喝!” 闻于声起手捏出一道法印,血色的虹光在他体表外隐隐缭绕,那股上位者独有的威严,在血光照应之下,更有一种肃杀之意。 体内那股一直绕动的微小的气流,在绕过法印,转换之后,旋即便化作一股磅礴的血气气流,后天境二层的境界,应势而涨。 后天境三层! 血气磅礴,不见颓势,后天境三层的瓶颈并没有消耗太多的血气之力。 后天境四层! 突破至这一层境界之后,血气之力虽然有所损耗,但大势不减,仍奔腾滚滚流动在经脉、血肉之间。 后天境五层,最终修为止在了后天境五层的境界。 剩余不多的血气之力,汇聚在双眼内,如一簇火焰,挂在瞳仁上,雀跃抖索,杀神临世,狂神暴怒不外如是。 胡战呆愣愣看着,在片刻间,闻于声整个人气势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从不知道,从后天境二层到后天境五层,竟然只需要眨眼的时间。 闻于声紧了紧拳头,虽然只是通过秘法驱动,短暂的拥有这样的力量,但已经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满足感。 “爆步,冲拳。” 在闻于声脑海中,丹阳真人轻声喝道,带着些许不满之意。 闻于声应声而动,脚下发力,重重踏出,一拳轰向胡战,拳风劲道,抖索成风,挂着刺耳的破空声,让胡战来不及反应,就重重打在他的胸膛上。 咔—— 骨骼的碎裂声,遮掩住胡战那微不住地的惨叫声。 威力恐怖如斯,方才还能与闻于声一较高下的胡战,便只一拳,就被闻于声击溃。 闻于声微微舒了一口气,这一下,算是赢得干净利索了。 整个校场上,除了胡战呜咽的哀嚎声,空寂寂再无一丝声响。 干净利落的秒杀,现在虎卫军的众多兵卒都还反应过来,在他们眼中无比懦弱的皇帝,竟然会如此强大,威严。 闻于声缓缓收回手,背手而立,轻声说道:“胡战,朕且问你,这个时候朕说的话还有用没有?” 胡战死死瞪着一双眼,刚一开口,就咳出一口血,淤住的血块卡在喉咙,让他吐不出来半句话。 “半个时辰后,朕需要的药材放在我寝宫前。”闻于声不去理会胡战,冷眸在四周的兵卒身上一扫而过。 四周依旧鸦雀无声。 闻于声皱了皱眉头,些许微弱的血气之力灌入喉咙中,冷声说道:“朕说,半个时辰,朕需要的那些药材放在我寝宫屋前,可否?” “喏!”四周的兵卒打了个激灵,大声应答道。 “皇家威严,又岂容肆意冒犯。”闻于声身后一指身后那两名被胡战亲卫抓住的兵卒,语气淡漠道:“押入军牢,三日后问斩。” “诺!”被闻于声那眸子扫过,两名亲卫只觉得被洪荒猛兽盯上了一般,忙挺直了身子,大声应道。 闻于声呼出一口气,拂袖离开。 这一行,不亏。 起码虎卫军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给他再下什么绊子了,等药材一到,也就再不用担心体内那血蛛的侵蚀。 第七章 固血丹 闻于声是促步小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一回到屋子,便紧紧的合上门,随手拖了一张椅子,架住门柱上。 微微抬起头,迎着阳光,一张脸煞白,不见一丝血色,眸子中那跃动的血气火苗,也消散不见,留下裸露出苍白色的双眸。 后天境五层的修为已经尽皆散去,气势萎靡不振,显然是用过秘法之后的副作用。 咕咕—— 体内,一声声双耳难闻的低鸣声在他体内缭绕着。 在丹阳真人刻意动用灵魂力增强闻于声感官的情况下,这一声声低鸣如同满天雷光大震,震得他双耳耳膜生痛。 啪—— 闻于声脚下一个踉跄,双脚一绊,面朝下摔倒在地上,干裂的黄泥土地,摔出一道浅浅的人印,飘起一阵半人多高的烟尘。 闻于声被呛了几口,撑着地面,挣扎了几下,却还是没有站起身来。 他的肉身虽强,但这种太过于剧烈的修为起伏,对他难免还是造成了损伤,而这种损伤便以肉身上的痛感表现出来。 更何况,他体内还有一只血蛛。 嗅到血气之力,就疯狂发癫的血蛛。 通过秘法从体内调动出来的血气之力,大半都被这只血蛛给吞噬,甚至他体内的几道本源血气之力,也都被血蛛给吞噬了不少。 虽然有惊无险的给虎卫军下了一个大的下马威,但他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是罕见的凄惨,等恢复过来,恐怕所剩不多的修为,也要掉下去一个小境界。 不过换来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丰厚,起码在百军之中,他这个做皇帝的,也算有了不小的威名。 众口铄金,只要稍微偏差一点,他在百军将士心中的地位,就会打好一个良好的基础,更便于日后的掌控。 后天境,虽说是血气与肉体并重,但无疑,血气为基,肉身为辅,肉身的强大,也只是为了能够容纳更多的血气之力。 没有血气之力的加持,肉身也只是脆弱的如同一个陶罐。 若是有血气之力在身,莫说是这点痛苦,就算再翻倍,闻于声也都能咬着牙挺过去,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气若游丝,生不如死的模样。 倏得一声,闻于声贴着胸口放着的扳指微微一亮,一道鬼气深深的烟尘飞出,在闻于声的背上停住,赫然正是丹阳真人的身影。 丹阳真人面色阴晴不定的盯着几若昏厥过去的闻于声,眸子中神光闪烁,一只手微微抬起,结出一道晦涩的符文。 符文成一个倒“人”字形,半面青芒幽绿,半面赤红如血。 只是有些犹豫不决,符文打出一半,又扯回了手,将那符文打散,驱散在空中。 “血蛛还尚未解决,若是用这具身体炼药,成功率恐怕十之一二。” 丹阳真人小声嘀咕,眸子中一道寒光闪过,他现在就是第一个大写的矛盾集合体。 “只是,这种机遇,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了,神魂之坚,除了那几个圣地的神子,还真没有多少可以与他相比的。” 正当丹阳真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强横的波动,从皇庭深处席卷而来。 坚韧、凝实,且生机勃勃。 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缭绕在丹阳神人身周的烟尘气息,瞬间瓦解,只剩薄薄一层紧紧贴在身上。 丹阳真人面色骤然坍塌了下来,撇嘴咒骂道:“真是走运的小子,这次就饶了你了。” 赶在那股波动还未扫过来时,化作一抹流光没入戒指内,闪过了几次黯淡的青光,便再复古朴无华的戒指模样。 波动横扫而来,在闻于声的小屋子里多停顿了片刻,察觉到那瘫倒的人体上还有生命气息,便不再理会,神魂直直向着皇庭深处收敛而回。 “靠,这小小的王朝怎么竟然会有先天之上的强者,晦气。” 丹阳真人的声音在屋子里缭绕了片刻,话语中说出不来的懊悔之意,短暂的一阵发泄之后,便复安静。 等闻于声醒过来,已经是月上枝头,鸦声喑哑。 闻于声揉了揉自己昏沉沉的脑袋,踉跄从地面上爬起来。 门外,三道人影。 一道盘膝而坐,倩影如画,显然就是他那名小侍女的背影。 剩下两名皆是披着甲衣的兵卒,笔挺的站立着,一丝不苟。 闻于声微微回忆了下脑海中略有些混乱的记忆,这两个人不出意外,就是给他递送他所需要的药草的兵卒了。 整了整身上的衣袍,素身白衣染了不少尘土,调动所剩不多的血气之力微微一震,将那些尘土尽皆震散。 走到门口,拖开凳子放好,向外推开门,眸子一挑,胡战那两名亲卫笔挺的站在屋门外,两人中间,看押着一个半人高左右的巨大木箱子。 听到开门声响起,两名亲卫忙起身对向闻于声行礼,恭声道:“叩见陛下。” “药材给朕送来了?”闻于声压着嗓子说话,用低沉的声音遮掩住自己身体内那由心而发的虚弱。 “是的,按陛下需要的药量,计十份送来了。”一名兵卒微微近身向前。 另一名将箱子打开,铺散的药香从箱子里涌出。 十株小臂长许的野山参躺着零碎的药草上,盈盈泛着一种淡淡的浅橘色神辉。 “你这小王朝,好东西倒是不少,这种品相的人参,即便是一些大王朝、大势力也都极为罕见的存在。” 丹阳真人轻咦一声,惊喜道。 “这些药草你还满意?”闻于声在心中轻声问道。 “自然是满意的。”闻于声怀中戒指内,一丝青烟逸出,幻化做一道介子版的丹阳真人,目光落在那堆药草上,满目浓浓的渴望。 最深处的那抹渴望,却不是落在品相最好的野山参上,而是埋在最底下的养魂草上。 “搬进去吧。”闻于声没有注意到这一道小小的人影,大手一挥,吩咐道。 两名兵卒把药箱搬了进去,就匆忙告退。 端坐在门前的侍女,从始至终从未看过身边的动响一眼。 闻于声紧紧关上门,插上门栓,从怀中掏出戒指,对着戒指轻声说道:“师父,还需要药炉吗?” 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人畜无害。 炼丹,或者炼药,是一名极为特殊的技艺,在这片大陆上会的人并不多。 入门简单,精通困难至极,并不比成为一名出众的修士简单多少。 大离王朝倒是也供奉这几名炼药师,待遇是远超寻常客卿长老的优厚,珍惜药草之类的,除了皇家人之外,也是他几人优先选择获取。 年幼时,闻于声倒也看过几次那些炼药师时的景象。 热、乱,是炼药师留给他的最深的印象。 邋遢混乱,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刺鼻的草药味道,即便是用寒石筑成的屋子,也都常年高温不下。 那些炼药师制药,成功率不过十分一二,只不过能勉强能占得一个正式炼药师的名号,就已经被大离王朝护皇一族当成宝一样珍藏起来。 但即便如此,那些炼药师,也无法离了炼丹炉,如果说炼药的技法是筷子,那么炼丹炉就是人身上的一张嘴,离了筷子勉强能吃饭,只是困难了一些,而离了嘴巴,就是连饭都没法吃。 没有提及炼丹炉,是闻于声故意为之。 其理,占得几个字,无非就是对丹阳真人的考究。 “炼制这种低品阶的弹药,还不需要炼丹炉的辅助,还真以为我这丹阳真人的名号是叫出来玩玩的?” 丹阳真人从戒指内涌出来,单手一指,箱子内的药材随之腾空而起,悬浮在他身侧,按照一种极其圆润不变的弧线旋转。 “你且看好了,我这一门的炼丹之法。” “其名,无上上元之法,不同于一般炼药师传承,我这一门,讲究以魂火制丹,入门极难,但无论是练出的丹药的数量,还是药效,都远超一般炼药手法。” 丹阳真人眸子中,迸射出两束焰火,是同他魂体一般的幽绿色。 两束火光缓缓在他胸前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的火团,火光艳艳,但没有那股火焰带来的炙热感,反而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森森寒意。 几味药草从那火团中穿过,便被火焰燎烧去草木外壳,萃取出蕴含浓浓草本精华的药液。 丹阳真人大手一挥,火焰便化作一条狭长的火蛇,将那几团药液包裹而住,火焰翻腾,不时卷到那几团药液上。 也不心急,耐心等着那几团药液中的杂质被燎烧殆尽。 这一步骤,足足持续了近乎两个时辰,闻于声在一旁盘膝而坐,险些就打盹入眠。 “看好了,接下来可是我门炼药最关键的一步。” 丹阳真人突然轻喝一声,单手凝成一道符印,符印并不复杂,但闻于声只是目光刚落在那道符印之上,一股极其浓郁的眩晕感就袭上心头,心中悸动,那股心脏欲夺框跃出的违和感,让他十分之不好受。 “百转牵丝!” 不计其数的细小白色细线随着丹阳真人的一声轻喝,从他双眸中涌出,穿过那团幽绿的火焰,插入那几团药液内。 PS: 抱歉,那个我们这边修地铁,合肥修地铁,不知道有多少朋友知道的,然后昨天断更了一下,今天也是停电到九点的样子,身体又不太舒服,就弄到现在,明天双更补上,么么哒。 今天把这一千字补上,十二点之前,双更补上,我天,要死要死了~ 么么哒 第八章 固元丹药效 才发现第八章有点问题,复制的时候出错了,改了下重新发了上来,晚上还有一更,这几天在改文,请教了大神自己的写作手法上还有一点问题,等改好了,会双更的 百转牵丝,又名牵丝法。 其本是一名山野散修研究出来的一种微末技法,平日喜好傀儡戏,便研究出这么一种以神魂为线的术法,后来被丹阳真人门人得到,并开发成一种无上技法。 只是嫌弃“牵丝法”这个名字不够雅观,才换名为“无上上元法”,无上上元阶。 这片大陆上,决定一个修士修为高低的,有三大因素。 其一是修为高低,修为高者,除非似闻于声这般,有强大秘法支撑,否则,一名后天境三层的修士,面对后天境二层的修士,必然是百分百的胜率。 修为高者,战力也就越高。 其二是修习的武技的强弱,同等阶中,修炼品阶高的武技的修士,战力自然高于修炼品阶弱的武技的修士。 武技之间的分化,同修炼等阶一样,在数万年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归纳出一个完整的体系。 分有个四个等阶:本、灵、妙、元。 每个等阶中,又分上、中、下三品。 本法武技只是简单的拳法,最多也不过是肉体血气的运用,能将自身的力量叠加出一至两层,就已经是本法武技中,颇为不错的存在了。 这类武技,也是作为大部分平民武者,或是散修所能接触到的品阶最高的武技。 灵法武技,就已经涉及到天地灵气运动,简单的引动天地灵气的变化,或是体内灵气的变化,这类武技能够将自身的力量叠加出近乎三层,最多至五层的程度。 灵法武技就已经是稀罕之物,一本上灵品的武技,甚至都可以换取一个小国家的掌控权。 哪怕是大离王朝,品阶最高的一门武技,也不过是中灵品的等阶。 妙法武技,已经超脱了武技的范畴,涉及到对于一些本身规则的运用。 比如这一门“无上上元法”,虽然名为上元法,但也只是一门中妙品的武技,涉及到基础的灵魂妙法运用。 一门妙法武技,足以让数个国家为之开战,也能让高阶修士完全不理会规则束缚,对怀有妙法武技的势力出手。 至于元法武技,千百年难得一见,据传闻上一门元法武技面世,是在一千五百多年前,但到底这个等级的武技是否存在,看着野史上的记载,闻于声是抱着一种不可置否的心态。 无上上元法,虽然只是中妙品武技,但其效用并不比一些上妙品的武技差。 用于炼丹之上,更有无上妙用。 神魂掌控药液火候,细腻到极致的感触,在极大程度上能够保证炼丹的成功率。 这也是丹阳真人为何会选择直接空手炼制固血丹的一大原因之一。 魂丝如发,探入药液之内,搅动药液起一阵阵涟漪,药香在四周弥漫,泛着镇人心神的味道。 “起!” 丹阳真人轻喝一声,双手陡然松开,而后合十,药液腾空而起,在火焰上空中汇聚成型,几团药液各成不同的模样。 乌参为马,鬓毛上染着淡淡血色,马眼里染着一丝浓厚的棕色,嘶吼低鸣,宛若活物。 雪莲子化作一朵九品莲花,飘飘然悬浮在空中,散发着一股独属于雪莲的清香。 固元草却不似上面两种草药,有着独特的化形,反而是同养魂草纠缠在一起,化作一条身形极小的青色小蛇。 闻于声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何曾见过这般鬼魅的炼药手法。 大离王朝那些炼药师炼药时,无一不是兢兢战战,小心翼翼的模样,取个药材的分量,还要那个小秤子衡量半天。 炼药的过程也都是狼狈至极,一般而言,他们那些人炼一次药下来,就要毁了一身衣服,染得一身烟尘火药。 又何曾有丹阳真人这般随性自如的样子。 闻于声有些艳慕看着丹阳真人,这手炼药手段,引动了他心中的一丝悸动,似乎拜这个人为师并不是一件坏事。 丹阳真人大手一挥,几团药液在火光的驱动下,缓缓融汇成一团,小蛇居最中央的位置。 液体的药液,也在火焰的靠烤烧下,渐渐凝固成固体,成一颗颗的丹药。 丹阳真人招了招手,驱散包住丹药的火焰,那丹药也随着丹阳的动作,落在丹阳的掌心上。 一共有七颗丹药,丹药成淡蓝色,身周缭绕着三道波浪般的丹纹。 丝丝冰寒之意,在那丹药内萦绕。 “丹药成了?”见丹阳真人敛收了火焰,闻于声开口轻声问道。 丹阳真人一脸倦色,这种程度的炼药虽然不算什么,但对他自己的灵魂而言,还是有些负担的:“自然。” 屈指一弹,一颗丹药从丹阳真人手中飞出,如玉珠落玉盘,飞入闻于声的手中。 闻于声伸手接住,丹药沉甸甸的重量,似铅丸一般,丹药上虽铭有三道丹纹,但像是从丹药内里长出来一般的,整颗丹药都光滑无暇,滑腻似处子肌肤。 “师傅,这丹药应该怎么服用?”闻于声单手捏起一枚丹药,对着从窗外投入屋内的月光。 在月光的照应下,丹药如玉,泛着朦胧淡淡的光泽。 “直接吞服即可。”丹阳真人浅笑,“你现在就可以试试,以你的肉体,压制住血蛛之后,最多一周,就能突破一个等阶。” “能修炼了呀。”闻于声重重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丹药,话语中无尽唏嘘,就像在沙漠中苦苦求生了数十年的人,终于看见沙漠的边界一样。 虽不用性命之忧,但是能活的更好,能有一条走向更高位置的道路,谁又不想抓住这个机会。 从自己的桌子下翻出来一支白玉小瓶,虽然他是个落魄皇帝,但总归还是个皇帝,白玉、黄金这种在这个世界只能充当货币的东西,他还是想要多少能有多少。 将六枚丹药悉数装入玉瓶里,塞入桌子下的暗格里。 然后盘膝坐下,将那一枚丹药塞入自己的口中。 生的如玉一般的丹药,入口却化作了一滩流水,带着一丝甘甜意味,顺着喉咙滑下。 丹药入腹,蹭的就生起一股冷意,少年人本就血气方刚,更何况是专修肉身的后天境的修士,但这股由丹药而生的寒意,硬生生将体内的血气凝固,难得运转。 就好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顷刻间便被冰霜冻结一般。 寒气入体,引得一股躁动在小腹在生成。 血蛛是至阳之物,以血气为食,这种森寒的冷气,最是让它不喜,这股冷意让它从进食过的小息中惊醒出来。 它迫切的需要血气,就像受寒的人迫切需要热量。 闻于声面色上平缓的表情猛地一个抽动,小腹内那肠子抽动一般的感觉,让他十分痛苦,以前那种不时才会有的肚子疼,在这一刻异常的明显。 若不是那股寒气将他的四肢冻僵,即便是再强大的命令,也无法让四肢动弹,恐怕现在他就已经缩成一团。 前世,他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子,来到这个世界,他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即便大权掌握在他人手中,也依旧是锦衣玉食。 这种痛苦,又何曾遭受过。 小腹传来的扭曲感,几若将他撕裂,那若有若无的温热感,更是让他有一种生命体即将从他肚子中破壳而出的错觉。 只是丹药的药效,超出寻常的强劲,并没有给血蛛太多放肆的时间。 寒气在闻于声体内汇聚成型,浅蓝色的寒气一团团漂浮在血肉、经脉的狭缝间。 陡然便化作数柄狭长的剑,倏忽一声,便是穿过体内那脆弱的软肉以及薄如蝉翼的经脉,落至血蛛的头上。 头悬蓝剑,血蛛那生为野兽本能的感知,让它感受到一股逃脱不掉的危机感。 血蛛犹豫迟疑了一会,能源源不断为它提供血气之力的肉体太难得一见,没有人愿意将一张稳固的长期饭票扔掉,动物也一样。 但头顶那选择的蓝色小剑,却让它犹豫不定,当危机感大于一件东西所带来的利益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选择放手,哪怕再舍不得。 张开满是小小啮齿的嘴巴,微微一吐,一口还未完全的笑话的血气之力就被它吐了出来,凝固成块,堆积在丹田的一角。 那一块小小的地方,已经堆积了不少类似的血气块,都是它还未吃完囤积下来的口粮。 血蛛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一堆口粮,脚下八爪却是毫不犹豫的向外攀爬,那蓝色小剑给它一种天敌的感觉,再不离开这家伙的体内,恐怕它这一条命就会没有了。 体外,丹阳真人对着冻僵的闻于声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只是想震撼一下这小子,没想到丹药药效太好了,将他冻晕过去了吗?” 第九章 滋事上门 还没写完,先一章补下,然后凌晨给改回来 闻于声是促步小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一回到屋子,便紧紧的合上门,随手拖了一张椅子,架住门柱上。 微微抬起头,迎着阳光,一张脸煞白,不见一丝血色,眸子中那跃动的血气火苗,也消散不见,留下裸露出苍白色的双眸。 后天境五层的修为已经尽皆散去,气势萎靡不振,显然是用过秘法之后的副作用。 咕咕—— 体内,一声声双耳难闻的低鸣声在他体内缭绕着。 在丹阳真人刻意动用灵魂力增强闻于声感官的情况下,这一声声低鸣如同满天雷光大震,震得他双耳耳膜生痛。 啪—— 闻于声脚下一个踉跄,双脚一绊,面朝下摔倒在地上,干裂的黄泥土地,摔出一道浅浅的人印,飘起一阵半人多高的烟尘。 闻于声被呛了几口,撑着地面,挣扎了几下,却还是没有站起身来。 他的肉身虽强,但这种太过于剧烈的修为起伏,对他难免还是造成了损伤,而这种损伤便以肉身上的痛感表现出来。 更何况,他体内还有一只血蛛。 嗅到血气之力,就疯狂发癫的血蛛。 通过秘法从体内调动出来的血气之力,大半都被这只血蛛给吞噬,甚至他体内的几道本源血气之力,也都被血蛛给吞噬了不少。 虽然有惊无险的给虎卫军下了一个大的下马威,但他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是罕见的凄惨,等恢复过来,恐怕所剩不多的修为,也要掉下去一个小境界。 不过换来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丰厚,起码在百军之中,他这个做皇帝的,也算有了不小的威名。 众口铄金,只要稍微偏差一点,他在百军将士心中的地位,就会打好一个良好的基础,更便于日后的掌控。 后天境,虽说是血气与肉体并重,但无疑,血气为基,肉身为辅,肉身的强大,也只是为了能够容纳更多的血气之力。 没有血气之力的加持,肉身也只是脆弱的如同一个陶罐。 若是有血气之力在身,莫说是这点痛苦,就算再翻倍,闻于声也都能咬着牙挺过去,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气若游丝,生不如死的模样。 倏得一声,闻于声贴着胸口放着的扳指微微一亮,一道鬼气深深的烟尘飞出,在闻于声的背上停住,赫然正是丹阳真人的身影。 丹阳真人面色阴晴不定的盯着几若昏厥过去的闻于声,眸子中神光闪烁,一只手微微抬起,结出一道晦涩的符文。 符文成一个倒“人”字形,半面青芒幽绿,半面赤红如血。 只是有些犹豫不决,符文打出一半,又扯回了手,将那符文打散,驱散在空中。 “血蛛还尚未解决,若是用这具身体炼药,成功率恐怕十之一二。” 丹阳真人小声嘀咕,眸子中一道寒光闪过,他现在就是第一个大写的矛盾集合体。 “只是,这种机遇,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了,神魂之坚,除了那几个圣地的神子,还真没有多少可以与他相比的。” 正当丹阳真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强横的波动,从皇庭深处席卷而来。 坚韧、凝实,且生机勃勃。 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缭绕在丹阳神人身周的烟尘气息,瞬间瓦解,只剩薄薄一层紧紧贴在身上。 丹阳真人面色骤然坍塌了下来,撇嘴咒骂道:“真是走运的小子,这次就饶了你了。” 赶在那股波动还未扫过来时,化作一抹流光没入戒指内,闪过了几次黯淡的青光,便再复古朴无华的戒指模样。 波动横扫而来,在闻于声的小屋子里多停顿了片刻,察觉到那瘫倒的人体上还有生命气息,便不再理会,神魂直直向着皇庭深处收敛而回。 “靠,这小小的王朝怎么竟然会有先天之上的强者,晦气。” 丹阳真人的声音在屋子里缭绕了片刻,话语中说出不来的懊悔之意,短暂的一阵发泄之后,便复安静。 等闻于声醒过来,已经是月上枝头,鸦声喑哑。 闻于声揉了揉自己昏沉沉的脑袋,踉跄从地面上爬起来。 门外,三道人影。 一道盘膝而坐,倩影如画,显然就是他那名小侍女的背影。 剩下两名皆是披着甲衣的兵卒,笔挺的站立着,一丝不苟。 闻于声微微回忆了下脑海中略有些混乱的记忆,这两个人不出意外,就是给他递送他所需要的药草的兵卒了。 整了整身上的衣袍,素身白衣染了不少尘土,调动所剩不多的血气之力微微一震,将那些尘土尽皆震散。 走到门口,拖开凳子放好,向外推开门,眸子一挑,胡战那两名亲卫笔挺的站在屋门外,两人中间,看押着一个半人高左右的巨大木箱子。 听到开门声响起,两名亲卫忙起身对向闻于声行礼,恭声道:“叩见陛下。” “药材给朕送来了?”闻于声压着嗓子说话,用低沉的声音遮掩住自己身体内那由心而发的虚弱。 “是的,按陛下需要的药量,计十份送来了。”一名兵卒微微近身向前。 另一名将箱子打开,铺散的药香从箱子里涌出。 十株小臂长许的野山参躺着零碎的药草上,盈盈泛着一种淡淡的浅橘色神辉。 “你这小王朝,好东西倒是不少,这种品相的人参,即便是一些大王朝、大势力也都极为罕见的存在。” 丹阳真人轻咦一声,惊喜道。 “这些药草你还满意?”闻于声在心中轻声问道。 “自然是满意的。”闻于声怀中戒指内,一丝青烟逸出,幻化做一道介子版的丹阳真人,目光落在那堆药草上,满目浓浓的渴望。 最深处的那抹渴望,却不是落在品相最好的野山参上,而是埋在最底下的养魂草上。 “搬进去吧。”闻于声没有注意到这一道小小的人影,大手一挥,吩咐道。 两名兵卒把药箱搬了进去,就匆忙告退。 端坐在门前的侍女,从始至终从未看过身边的动响一眼。 闻于声紧紧关上门,插上门栓,从怀中掏出戒指,对着戒指轻声说道:“师父,还需要药炉吗?” 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人畜无害。 炼丹,或者炼药,是一名极为特殊的技艺,在这片大陆上会的人并不多。 入门简单,精通困难至极,并不比成为一名出众的修士简单多少。 大离王朝倒是也供奉这几名炼药师,待遇是远超寻常客卿长老的优厚,珍惜药草之类的,除了皇家人之外,也是他几人优先选择获取。 年幼时,闻于声倒也看过几次那些炼药师时的景象。 热、乱,是炼药师留给他的最深的印象。 邋遢混乱,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刺鼻的草药味道,即便是用寒石筑成的屋子,也都常年高温不下。 那些炼药师制药,成功率不过十分一二,只不过能勉强能占得一个正式炼药师的名号,就已经被大离王朝护皇一族当成宝一样珍藏起来。 但即便如此,那些炼药师,也无法离了炼丹炉,如果说炼药的技法是筷子,那么炼丹炉就是人身上的一张嘴,离了筷子勉强能吃饭,只是困难了一些,而离了嘴巴,就是连饭都没法吃。 没有提及炼丹炉,是闻于声故意为之。 其理,占得几个字,无非就是对丹阳真人的考究。 “炼制这种低品阶的弹药,还不需要炼丹炉的辅助,还真以为我这丹阳真人的名号是叫出来玩玩的?” 丹阳真人从戒指内涌出来,单手一指,箱子内的药材随之腾空而起,悬浮在他身侧,按照一种极其圆润不变的弧线旋转。 “你且看好了,我这一门的炼丹之法。” “其名,无上上元之法,不同于一般炼药师传承,我这一门,讲究以魂火制丹,入门极难,但无论是练出的丹药的数量,还是药效,都远超一般炼药手法。” 丹阳真人眸子中,迸射出两束焰火,是同他魂体一般的幽绿色。 两束火光缓缓在他胸前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的火团,火光艳艳,但没有那股火焰带来的炙热感,反而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森森寒意。 几味药草从那火团中穿过,便被火焰燎烧去草木外壳,萃取出蕴含浓浓草本精华的药液。 丹阳真人大手一挥,火焰便化作一条狭长的火蛇,将那几团药液包裹而住,火焰翻腾,不时卷到那几团药液上。 也不心急,耐心等着那几团药液中的杂质被燎烧殆尽。 这一步骤,足足持续了近乎两个时辰,闻于声在一旁盘膝而坐,险些就打盹入眠。 “看好了,接下来可是我门炼药最关键的一步。” 丹阳真人突然轻喝一声,单手凝成一道符印,符印并不复杂,但闻于声只是目光刚落在那道符印之上,一股极其浓郁的眩晕感就袭上心头,心中悸动,那股心脏欲夺框跃出的违和感,让他十分之不好受。 “百转牵丝!” 不计其数的细小白色细线随着丹阳真人的一声轻喝,从他双眸中涌出,穿过那团幽绿的火焰,插入那几团药液内。 电视台录节目去,回来补上,么么哒 后天境有九层,这是深入人心的常识。 只是能从如此大能口中说出来的话,后天境九层之上的境界,恐怕也不过一个人的臆想,而是他们这些低阶修士无法解除的层面。 “先别说这些,小子,你可还没有决定,是否要拜老朽为师?” 丹阳真人眯起眸子看着闻于声,狭小的丹凤眼中,褐青色的眼珠占据了大半,那股赤裸裸的贪欲,不知是闻于声自己产生的错觉,还是丹阳真人眸中的神色就是这样,那种感觉让闻于声有一种圈中猪羊的错觉。 闻于声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袖,咬着牙。 他不想成为未知的奴隶,尤其是丹阳真人这种看起来就极其危险的人物,可是自己的未来,如果不把握住这次机会,恐怕就不知什么时候就死在了什么地方。 “小子愿意拜前辈为师!”闻于声沉思良久,猛然跪了下来,向着丹阳真人跪拜。 三扣久仰,庄重无比。 丹阳真人看向闻于声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热诚,还有隐藏起来,不易被察觉的贪慕。 “既然拜我为师,就是我门弟子,为师定然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丹阳真人欣慰的笑笑,伸出手,掌心中凝聚出一枚黄豆大小的光点,屈指一弹,光点便化作一道白茫茫的弧光,融于闻于声的眉心间。 “这是丹方,上面的草药也都是稀疏寻常之物,以你的身份应当不难获得。” 闻于声皱了皱眉头,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一些东西的感觉让他感到一丝不适,忍住在肚子里翻腾的那种呕吐感,轻声道:“这就是压制住血蛛用的东西?” 脑海中出现的,是一张丹方,一种名为“固血丹”的二品丹药。 雪莲子,乌参,固元草,养魂草。 四种草药,倒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养魂草这种草药,让闻于声稍微有些迟疑。 养魂草,是一种杂草,生于田野、林间,甚至于厕所、垃圾等污秽之地,对人无用,微不足道的蕴养神魂的用处,还不如一顿饱睡来的实惠。 对于妖兽而言,养魂草倒是一种不错的食物,闻于声在穿越初来的头几岁里,倒是研究过这种草药,从未听闻养魂草还能对血气起到益处。 闻于声年纪不大,但绝不是个提线木偶,能拜丹阳真人为师,也是迫不得已,并非是真心为之。 他可不相信,一个活了数千年,还曾掌握过强大伟力的强者,会甘心做一具灵魂体。 哪怕日后真的有法子给他炼制出一具肉身出来,闻于声也不相信,丹阳真人的目的真的纯粹的只有这样。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多年,对于前世的种种道理,他最悟彻了这一句。 就算丹阳真人是真心实意,他也得防范着,直到他看到真正的那一面,才会选择接受他。 心有疑惑,但闻于声却没有提出来。 他也不想刚拜入丹阳真人门下,就起口角之争,以养魂草药性,再怎样都做不出来一枚毒药。 “师尊大人,那我便吩咐下去,取这几种草药过来了”压住心态,闻于声平稳的问道。 “吩咐你屋前的小女娃?”丹阳真人似笑非笑的轻声说道,“那小姑娘来头也不小,也不知你那宰辅怎的就能招揽来。” 闻于声抿了抿嘴唇,不去理会丹阳真人的话,他自然也知道屋外的少女来头不小,似乎某个圣地的传承弟子。 只是少女祖上欠了梁家人情,梁玉许以重禄才将少女请来。 若非是少女来头极大,闻于声早就请护皇一族族老出手,将少女斩杀,受人桎梏的感觉真的难受至极。 “不知师尊大人可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了。”闻于声轻声说道,眸子中惆怅之色更重了几分。 若非是高阶势力不得随意插手低阶势力,恐怕他早就被少女一剑斩杀,魂归西天,哪还用得她在大离王朝这荒芜之地浪费时间。 除了宰辅梁玉,这少女也是他心头一大患。 “低阶丹药还不需要丹炉,魂火虽然薄弱,但炼制一枚低阶丹药还是绰绰有余的。”丹阳真人摇了摇头,“你先去取来那些东西,将血蛛压制住再说。” 一语说罢,丹阳真人便是化作一抹绿光,落入闻于声拇指扳指上,淡青色的扳指染上一抹幽绿的光晕,在黑暗中闪烁淡淡光泽,不似凡物。 闻于声摘下扳指,贴身放好。 取过一张白纸,抄录好丹方,轻声唤道:“聘儿姐,还请进来一下。” 一阵劲风吹过,少女的身影便是出现在闻于声面前,冷眸盯着他,先天大宗师威势内含不发,却依旧给闻于声带来一股压迫感。 长相清秀,如深冬寒冰一般的清冷,轻启朱唇,冷声道:“何事?” “还请聘儿姐帮我取几枚药过来。”闻于声叠好丹方,递交到少女的手中。 少女一言不发,打开抄录丹方的纸张,目光轻扫掠过,微微皱了皱眉头。 与闻于声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闻于声对她了解不少,她对闻于声也了解颇多,一个很有心计,很有城府的人。 有些不确定的反复看了几遍,少女并不专精炼丹之道,也不看出半分端倪。 突然将纸张抛出,秀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一道白芒从她指尖涌出,缓缓拖住徐徐落下的白纸,另一只手抬起,虚空凝印,一道嫩绿色光芒旋即亮起,在那白纸上一扫而过。 绿光扫后,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鹤,绕着少女的脑袋飞绕几圈,便向着屋外飞去。 先天境与后天境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于游离在世界之内的天地灵气的利用,后天境可凭武技巧妙,调动不多的天地灵气使用。 而先天境,便是在体内开辟一方丹田世界,容纳天地灵气,纳为自己使用。 那只青鹤便是灵气化形凝成的产物,显然是少女也拿不准的东西,借青鹤之口去询问他人。 少女的职责便是寸步不离的在闻于声的身侧,监管他的一切言行举止。 不多时,青鹤便飞了回来,背上夹着一张叠放的工工整整的纸片。 凝气成形,便是先天大宗师中,也罕有人能够做到,起码在大离王朝,除了面前的这位少女,不曾能有人做到这一点。 少女将白纸打开,上面书写一行呆板的字:“药无特殊用途,批。” 少女扫过一眼后,便将白纸攥成一团,握在掌心间,灵气暗用,白纸便被震成一堆烟尘,从少女的掌心间滑落飘走。 “齐三。”少女没有理会眼巴巴一旁站着的闻于声,向着门外轻喝一声。 “诺!”一名甲士从屋外小跑了进来,在少女身前笔挺的站好。 “去药堂将陛下需要的几味药草收来。” 少女伸手,两指捏起写有丹方的白纸,放在甲士的胸前,冷声吩咐道,甲士接过丹方,应了一声,便匆忙退下,至始至终从未看过坐在少女身后的闻于声一眼。 “你这皇帝做到这份上也真是窝囊。”闻于声脑海中,丹阳真人那阴冷的嘲讽声突然想起,没有所谓师徒间留有的一点情分。 “等我修炼有成,这些债,自然会一个一个的讨回来。”闻于声眯起眸子,在内心中冷声说道,“再让他们蹦跶几日,不然等死了,就跳不起来了。” 宫内甲士,虽然不是修士,但也是肉体筋骨极为优秀的普通人,药堂虽然距离闻于声的小屋子极远,但以甲士的脚程,不到半个时辰就赶了回来。 只是双手空空,没有任何一种药草。 闻于声面色有些清寒,冷声道:“我要的那些药草呢,莫不是药堂连那些普通的草药都供应不上了?” “陛下,并非如此。”甲士也不慌张,所谓的皇威浩荡,在他眼中,也只是小孩子闹脾气,没有半分威慑力。 “虎卫军,胡战胡校尉去药堂取走了所有陛下所需的草药。” 闻于声面色铁青,还未出发,这虎卫军就给他这个大离王朝的皇帝使跘子,来下马威了吗? 声音中夹着怒意,闻于声冷声道:“是他那个校尉大,还是我这个皇帝大!” “虎卫军急需药草滋补身体,为三月平定叛乱做准备,还请陛下不要耍小性子。”甲士不伦不类的拱了拱手,不咸不淡说道。 “好大的借口,去唤胡校尉过来。”闻于声强压住怒气,轻声说道。 甲士老油条的回复:“冯将军请虎卫军所有将官中帐集合,商讨三月后出征事宜,怕是不能前来见陛下了。” 少女没有再给闻于声开口的机会,轻声道:“齐三,你先退下吧。” 甲士行军礼,铿锵有力的一声诺,然后缓缓退出屋子。 少女也缓缓起身,眸子落在闻于声身上良久,重重叹一口气,然后也缓缓退出了屋子。 闻于声双拳紧握放在桌子上,攥的双掌泛着惨淡的白色。 “怎的,你这就服输了?”丹阳真人的声音在闻于声心中响起。 闻于声轻声道:“我倒是想出手干涉虎卫军诸多事宜,可是那胡校尉是后天境三层的修为,以我如今的修为,就算能打过,也能太过于狼狈,否则丟的还是我的威信。” “得不偿失啊!” 闻于声重重叹一口气,充满了无奈。 第十一章 威势逼人 第十一章疯魔身法 闻于声有种打心底而来的浓浓怒火。 多年来的委屈求全,不意扰乱朝纲,方才顺着那群老狐狸的意思。 只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即便是位居高位,一味的畏畏缩缩,时间一久,哪怕是地位低下的人也敢欺上门来。 昨日那被斩首的兵卒,就是最好的一记例子。 闻于声心中翻涌着浓浓的火气,他不想再忍,知道自己日后修炼之路无虞后,他也没必要再忍。 没人敢明目张胆取他性命,等他日后修为涨起,修为不需太高,只要有后天境九层的修为,整个朝纲,包括大将军王勇在内,都没人敢触碰他的霉头。 毕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一国之家的掌握者,也需要强大至极的实力,才能让麾下臣子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卖命。 “冯俞,你可知罪!”闻于声冷声轻喝道。 “我有何罪?”冯俞瞪圆了一双眼睛,粗声道。 “皇家尊严弃之如履,大呼小叫岂有前门将威严,戒律严规念你乃军功重臣,一再忍让,却得寸进尺,是不是真要将我皇家的脸面撕到地上踩几脚才肯罢休。” 闻于声一拂衣袖,端正了坐姿,头顶上正悬着红玺,迎着光亮着闪烁的明光。 血气之力暗含在他体内,蓬勃却不发,整个身子便被这股血气之力撑了起来,双眸中精光如芒,少年英气也蕴含其中。 像模像样的倒是有几分皇帝的威严。 “你这贼小子的还有什么脸面。”冯俞撇了撇嘴,他不暗算计,也不知道他顶头上司还有梁太傅心底打的是什么算盘,直来直去的,就把话说了出来。 “意图罔害朕的性命。”闻于声没有理会冯俞的话语,置若罔闻,双手缠在一起,架在膝上,轻声说道,“你说朕该不该治你这个罪。” 冯俞敢来闹腾的底气,不外乎就是三个月后就要爆发出的战争。 站前准备,最重要的无非是粮草、兵卒。 兵卒最重要的无非是军心、士气。 胡战的死亡,对于胡战所统率的那一支军队而言,士气上的打击是极大的,兵卒对于闻于声这个明面上赤裸裸的谋杀者,自然也是怨恨无比。 冯俞也是借此契机,才能敢如此无礼对待闻于声。 只要找不出一个能够圆满解决这件事的方法,闻于声好不容易,拼了几近半条命换来的威望,就像喂了狗一样,从此消失不见,也更难在虎卫军中树立威严 皇家威严,不容挑衅。 但只要有一人挑衅后,还能全身而退,那这威严也就不值一提。 冯俞敢闹事,也是拿捏了闻于声为了稳固军心不敢动他的心思。 一军之将,军魂所在,将领身亡,或者在大战前夕调离,没有数年的调息时间,这支部队难以休整回来。 哪怕是闻于声的祖父,一代武帝,也不敢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他发上脾气。 可是闻于声现在的状态,让冯俞有些胆寒,那一句“朕该不该治你这个罪”更带着一股发自骨子里的凛然杀意。 “陛下,是什么意思?”冯俞硬着头皮问道。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悔意,他这些年来,做的大大小小的错事,没有千把,也有数百,从未有一件让他感到后悔,哪怕是当年亲手送一千兄弟当做诱饵,罔送他们性命,这数年间,他也没有后悔过。 可就今天他后悔了,他后悔不应该来找闻于声,找这个看似懦弱无比的皇帝。 闻于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神海中那突然出现的绿色火焰,自己能侥幸不死,也怕会重伤难堪不已。 “我倒想问问冯大将军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是前门将,就可肆意对朕下狠手了?”闻于声吐了口气,冷声说道。 “只是想要陛下给我一个交代罢了。”冯俞口不对心说道。 他是个粗人,不懂诗书,心肠狭隘,更不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他从来都是有仇报仇,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在他眼中,凡是欺负他的兵的人都是错的。 对闻于声出手,自然是少不了携私报复的心思。 当下被闻于声这么一提,黝黑的面孔也不由得一红,期期艾艾的答复,明显就是说谎的模样。 闻于声也不挑破,轻声说道:“大离戒律,对皇室出手者,有威胁其生命倾向者,平民者杖百,勋贵者,削其爵,发配边疆。” 一字一句将大离律念出。 第十一章疯魔身法 闻于声有种打心底而来的浓浓怒火。 多年来的委屈求全,不意扰乱朝纲,方才顺着那群老狐狸的意思。 只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即便是位居高位,一味的畏畏缩缩,时间一久,哪怕是地位低下的人也敢欺上门来。 昨日那被斩首的兵卒,就是最好的一记例子。 闻于声心中翻涌着浓浓的火气,他不想再忍,知道自己日后修炼之路无虞后,他也没必要再忍。 没人敢明目张胆取他性命,等他日后修为涨起,修为不需太高,只要有后天境九层的修为,整个朝纲,包括大将军王勇在内,都没人敢触碰他的霉头。 毕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一国之家的掌握者,也需要强大至极的实力,才能让麾下臣子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卖命。 “冯俞,你可知罪!”闻于声冷声轻喝道。 “我有何罪?”冯俞瞪圆了一双眼睛,粗声道。 “皇家尊严弃之如履,大呼小叫岂有前门将威严,戒律严规念你乃军功重臣,一再忍让,却得寸进尺,是不是真要将我皇家的脸面撕到地上踩几脚才肯罢休。” 闻于声一拂衣袖,端正了坐姿,头顶上正悬着红玺,迎着光亮着闪烁的明光。 血气之力暗含在他体内,蓬勃却不发,整个身子便被这股血气之力撑了起来,双眸中精光如芒,少年英气也蕴含其中。 像模像样的倒是有几分皇帝的威严。 “你这贼小子的还有什么脸面。”冯俞撇了撇嘴,他不暗算计,也不知道他顶头上司还有梁太傅心底打的是什么算盘,直来直去的,就把话说了出来。 “意图罔害朕的性命。”闻于声没有理会冯俞的话语,置若罔闻,双手缠在一起,架在膝上,轻声说道,“你说朕该不该治你这个罪。” 冯俞敢来闹腾的底气,不外乎就是三个月后就要爆发出的战争。 站前准备,最重要的无非是粮草、兵卒。 兵卒最重要的无非是军心、士气。 胡战的死亡,对于胡战所统率的那一支军队而言,士气上的打击是极大的,兵卒对于闻于声这个明面上赤裸裸的谋杀者,自然也是怨恨无比。 冯俞也是借此契机,才能敢如此无礼对待闻于声。 只要找不出一个能够圆满解决这件事的方法,闻于声好不容易,拼了几近半条命换来的威望,就像喂了狗一样,从此消失不见,也更难在虎卫军中树立威严 皇家威严,不容挑衅。 但只要有一人挑衅后,还能全身而退,那这威严也就不值一提。 冯俞敢闹事,也是拿捏了闻于声为了稳固军心不敢动他的心思。 一军之将,军魂所在,将领身亡,或者在大战前夕调离,没有数年的调息时间,这支部队难以休整回来。 哪怕是闻于声的祖父,一代武帝,也不敢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他发上脾气。 可是闻于声现在的状态,让冯俞有些胆寒,那一句“朕该不该治你这个罪”更带着一股发自骨子里的凛然杀意。 “陛下,是什么意思?”冯俞硬着头皮问道。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悔意,他这些年来,做的大大小小的错事,没有千把,也有数百,从未有一件让他感到后悔,哪怕是当年亲手送一千兄弟当做诱饵,罔送他们性命,这数年间,他也没有后悔过。 可就今天他后悔了,他后悔不应该来找闻于声,找这个看似懦弱无比的皇帝。 闻于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神海中那突然出现的绿色火焰,自己能侥幸不死,也怕会重伤难堪不已。 “我倒想问问冯大将军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是前门将,就可肆意对朕下狠手了?”闻于声吐了口气,冷声说道。 “只是想要陛下给我一个交代罢了。”冯俞口不对心说道。 他是个粗人,不懂诗书,心肠狭隘,更不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他从来都是有仇报仇,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在他眼中,凡是欺负他的兵的人都是错的。 对闻于声出手,自然是少不了携私报复的心思。 当下被闻于声这么一提,黝黑的面孔也不由得一红,期期艾艾的答复,明显就是说谎的模样。 闻于声也不挑破,轻声说道:“大离戒律,对皇室出手者,有威胁其生命倾向者,平民者杖百,勋贵者,削其爵,发配边疆。” 一字一句将大离律念出。 第十二章 疯魔身法 第十二章疯魔身法 冯俞拂袖离开。 闻于声看着门被他重重关上,遮掩住那几道投射而入的阳光。 重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前世的时候,他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是富二代就好了,如果能穿越到过去当个皇帝也不错。 可他现在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哪怕只能苟活六七十年的时间,也好过在朝野上勾心斗角。 若是能将这些勾心斗角的时间,放在自己的修炼上,那该有多好。 “你小子,现在感觉如何?”丹阳真人的声音悄悄出现在闻于声耳旁,他不管朝纲之事,也不懂朝纲之事,声音中有些几丝虚弱,颇为关切的问道。 “感觉好多了。”闻于声心中涌起一抹暖意。 像这般关心他的,在这一世中,除了早早就过世的母亲之外,他丹阳真人算是第一人。 “也算是你小子福运深厚。”丹阳真人笑骂道,“也不知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肉体强度竟然不比一些玉骨境的修士差。” “那丹药,药力即便是一些弱的玉骨境修士,也都承受不下来,虽然你又我分你的一缕魂火相助,没想到现在你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闻于声傻笑:“还是师傅的本领厉害,否则就我一人的话,恐怕早就死了。” 恭维的话,闻于声会说的不少,反正这种话,说出来别人也喜欢听,他也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 “你这小子的肉体强度,倒是适合一门武技。”丹阳真人从戒指内出来,轻轻在闻于声脑袋上敲打一下,轻声说道,“可不能白瞎了我那一缕魂火。” “什么武技?”听闻武技这两个字,闻于声眸子中就闪烁着一股淡淡的精光。 “疯魔身法。” “身法武技吗?”闻于声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眯起眸子,细细思索,“倒也不错,不过是品阶的?” “是灵法武技,还是妙法武技?还是元法!” 闻于声翘首以盼,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丹阳真人,似要将他烧化了一般。 “上灵法。”丹阳真人轻声说道。 闻于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只是上灵法呀。” 丹阳真人摇了摇头说道:“但练至大成,并不比寻常下妙法差上多少。” 闻于声瘫软下去的身子,在顷刻间就挺的直直的,向着丹阳真人微微鞠躬,双手摆在膝上,无比恭敬的说道:“请师傅教我。” “今日,还是明日?”丹阳真人微微眯起眸子,本就猥琐的一张脸,现在皱巴巴揉在一起,更添了几分惊悚的样子,“我觉得你还是做一些准备比较好。” “不需要了,现在就开始吧。”闻于声坚定的摇头说道。 “那就把衣服脱了吧。”丹阳真人一指闻于声身上的衣裳,轻声说道。 闻于声惊讶道:“啊?脱,脱衣服?” 丹阳真人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无比自然的点头道:“就是把衣服脱了。” 冯俞拂袖离开。 闻于声看着门被他重重关上,遮掩住那几道投射而入的阳光。 重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前世的时候,他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是富二代就好了,如果能穿越到过去当个皇帝也不错。 可他现在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哪怕只能苟活六七十年的时间,也好过在朝野上勾心斗角。 若是能将这些勾心斗角的时间,放在自己的修炼上,那该有多好。 “你小子,现在感觉如何?”丹阳真人的声音悄悄出现在闻于声耳旁,他不管朝纲之事,也不懂朝纲之事,声音中有些几丝虚弱,颇为关切的问道。 “感觉好多了。”闻于声心中涌起一抹暖意。 像这般关心他的,在这一世中,除了早早就过世的母亲之外,他丹阳真人算是第一人。 “也算是你小子福运深厚。”丹阳真人笑骂道,“也不知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肉体强度竟然不比一些玉骨境的修士差。” “那丹药,药力即便是一些弱的玉骨境修士,也都承受不下来,虽然你又我分你的一缕魂火相助,没想到现在你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闻于声傻笑:“还是师傅的本领厉害,否则就我一人的话,恐怕早就死了。” 恭维的话,闻于声会说的不少,反正这种话,说出来别人也喜欢听,他也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 “你这小子的肉体强度,倒是适合一门武技。”丹阳真人从戒指内出来,轻轻在闻于声脑袋上敲打一下,轻声说道,“可不能白瞎了我那一缕魂火。” “什么武技?”听闻武技这两个字,闻于声眸子中就闪烁着一股淡淡的精光。 “疯魔身法。” “身法武技吗?”闻于声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眯起眸子,细细思索,“倒也不错,不过是品阶的?” “是灵法武技,还是妙法武技?还是元法!” 闻于声翘首以盼,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丹阳真人,似要将他烧化了一般。 “上灵法。”丹阳真人轻声说道。 闻于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只是上灵法呀。” 丹阳真人摇了摇头说道:“但练至大成,并不比寻常下妙法差上多少。” 闻于声瘫软下去的身子,在顷刻间就挺的直直的,向着丹阳真人微微鞠躬,双手摆在膝上,无比恭敬的说道:“请师傅教我。” “今日,还是明日?”丹阳真人微微眯起眸子,本就猥琐的一张脸,现在皱巴巴揉在一起,更添了几分惊悚的样子,“我觉得你还是做一些准备比较好。” “不需要了,现在就开始吧。”闻于声坚定的摇头说道。 “那就把衣服脱了吧。”丹阳真人一指闻于声身上的衣裳,轻声说道。 闻于声惊讶道:“啊?脱,脱衣服?” 丹阳真人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无比自然的点头道:“就是把衣服脱了。”冯俞拂袖离开。 闻于声看着门被他重重关上,遮掩住那几道投射而入的阳光。 重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前世的时候,他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是富二代就好了,如果能穿越到过去当个皇帝也不错。 可他现在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哪怕只能苟活六七十年的时间,也好过在朝野上勾心斗角。 若是能将这些勾心斗角的时间,放在自己的修炼上,那该有多好。 “你小子,现在感觉如何?”丹阳真人的声音悄悄出现在闻于声耳旁,他不管朝纲之事,也不懂朝纲之事,声音中有些几丝虚弱,颇为关切的问道。 “感觉好多了。”闻于声心中涌起一抹暖意。 像这般关心他的,在这一世中,除了早早就过世的母亲之外,他丹阳真人算是第一人。 “也算是你小子福运深厚。”丹阳真人笑骂道,“也不知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肉体强度竟然不比一些玉骨境的修士差。” “那丹药,药力即便是一些弱的玉骨境修士,也都承受不下来,虽然你又我分你的一缕魂火相助,没想到现在你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闻于声傻笑:“还是师傅的本领厉害,否则就我一人的话,恐怕早就死了。” 恭维的话,闻于声会说的不少,反正这种话,说出来别人也喜欢听,他也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 “你这小子的肉体强度,倒是适合一门武技。”丹阳真人从戒指内出来,轻轻在闻于声脑袋上敲打一下,轻声说道,“可不能白瞎了我那一缕魂火。” “什么武技?”听闻武技这两个字,闻于声眸子中就闪烁着一股淡淡的精光。 “疯魔身法。” “身法武技吗?”闻于声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眯起眸子,细细思索,“倒也不错,不过是品阶的?” “是灵法武技,还是妙法武技?还是元法!” 闻于声翘首以盼,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丹阳真人,似要将他烧化了一般。 “上灵法。”丹阳真人轻声说道。 闻于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只是上灵法呀。” 丹阳真人摇了摇头说道:“但练至大成,并不比寻常下妙法差上多少。” 闻于声瘫软下去的身子,在顷刻间就挺的直直的,向着丹阳真人微微鞠躬,双手摆在膝上,无比恭敬的说道:“请师傅教我。” “今日,还是明日?”丹阳真人微微眯起眸子,本就猥琐的一张脸,现在皱巴巴揉在一起,更添了几分惊悚的样子,“我觉得你还是做一些准备比较好。” “不需要了,现在就开始吧。”闻于声坚定的摇头说道。 “那就把衣服脱了吧。”丹阳真人一指闻于声身上的衣裳,轻声说道。 闻于声惊讶道:“啊?脱,脱衣服?” 丹阳真人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无比自然的点头道:“就是把衣服脱了。” 第十三章 错误的守株待兔 又一次精疲力尽的躺倒在地上。 闻于声散懒的趴着,眸子微微眯起,体内血气之力奔腾,不过至如今,他也能够在这种狂野暴躁的奔腾中,微微控制住自己的血气。 “你现在差不多算是入门,可以进入下一步了。”丹阳真人横躺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手中幽绿色的火焰。 已经被打磨的泛着油亮光泽的石头,绕着这一方桌子,划着一个圆润的弧线。 “下一步?该怎么做。”闻于声轻声问道。 闻于声眸子在自己的身子上一掠而过,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色,这是因痛感而产生的后遗症。 只是在血色下,有一股淡淡的金属质地似的感觉。 半个多月的锤炼,让他的肉身和之前相比较,产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是肉体凡胎,那么现在闻于声的肉身,可以说已经隐隐有超脱凡人界限的模样。 寻常的刀剑利器,在他身体上也都只能划出来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 甚至在全力驱动下,整个肉身都泛着如同白铁样的颜色,石头撞在身上,也都会发出来一阵金戈交鸣之声。 以他现在的肉身强度,不需要再使用血融法,再次对上胡战的话,虽不能一拳击垮,也能保证赢的漂亮。 “不过,在此之前,你不去解决下你自己的事吗?”丹阳真人摇了摇头,反而驴头不对马嘴的问了一语,“貌似今天这个就应该是第四个了。” 闻于声微微一愣,释然道:“又是虎卫军的人过来了吗?真是麻烦。” 丹阳真人只剩下一道残魂,但灵魂力量之强大,可以说这片小屋子附近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尽皆在他神魂的探查之下。 这活了数千年的老头,和他长相一样的不正经,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使用自己灵魂之力窥伺四周的发生的种种事情。 以至于去偷窥别人,先天境的宗师他不敢偷窥,但是这宫中大大小小的各种嫔妃都被他看了个遍。 闻于声表示,反正其中并没有自己的女人,那些嫔妃嫁入宫内,也只是为了求一场荣华富贵,被一个老头看了也就看了,闻于声自己心里并没有负担。 除了偷窥以外,这神魂之力的窥视,还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预先给闻于声提一个醒,也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人前来,让他慌张间就出了破绽。 闻于声不疑有他,慢条斯理的搽干净身上的汗水,穿好衣服。 不多时,果然门外响起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而这时闻于声也恰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将桌子给拖到原本的地方,才走到门前,将屋门打开。 门外,是一名禁军侍卫,面色焦虑,看向闻于声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阴厉之色。 不过碍于闻于声在军中盛传的凶名,不得不恭恭敬敬的行礼作揖。 闻于声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有什么事,慌慌张张有失体统。” 禁军侍卫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不过碍于闻于声在禁军愈传愈盛的凶名,不得以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恭声道:“陛下,虎卫军又有一名校尉身亡。” “朕知道了。”闻于声颔首,漠然说道。 “陛下,现在军心惶惶,冯将军又被调离,还请您出面解决这件事。”禁军侍卫一咬牙,看着闻于声那越发坚毅的面孔,轻声说道,“不然军心散乱,又何谈出征平乱之事。” 这一句话说完,闻于声还未说话,禁军侍卫就先慌了心神,倒不是惧怕闻于声这个皇帝的身份,而是怕下一个被暗杀的就是他自己。 百军之中,关于闻于声残暴不仁,善妒好杀一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 普通兵卒倒是无所谓,将其当做茶前饭后的谈资,可但凡是又官职在身的,恨不得天天将脑袋捧在怀里睡觉。 也不怪禁军侍卫这般忐忑,毕竟人的名,树的影。 闻于声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百军中已经凶名赫赫,微微摇了摇头,温和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了,朕心中自有谋算,这扰乱军心的小贼的脑袋这几日就会摆在桌案上,祭奠我百军亡去将士性命的。” “这下黑手的,还不是你。”禁军将士心中小声嘀咕道,不敢说出来,作揖告退,慌忙离开了这间阴气森森的屋子。 “你打算怎么解决?”丹阳真人飘了出来,挑了挑眉毛问道。 闻于声讪笑一声,对着丹阳真人道:“这不就需要劳烦师傅您了嘛。” 闻于声嘴角勾起一抹温润和雅的幅度,笑颜和润,但丹阳真人看上去,好似有一条蛇,一条不显相貌的毒蛇盘踞在闻于声的嘴角。 入夜。 夜深,有些清凉。 虎卫军内,一片寂静,除却几声不时响起的打更声,只有一片此起彼伏的打呼声,雷鸣电响也压不过这一片呼噜声。 就算虎卫军再怎么混乱,也依旧是一支军纪严明的队伍。 宵禁一过,就再无任何动静。 军中,一处稍偏的军帐里。 闻于声苦着脸,趴在一张桌案上,耳朵上塞了两团厚厚的棉花。 丹阳真人怡然自得的飘在闻于声身边,来回转着。 “我真傻,真的,我怎么想到这么馊的主意的。”闻于声哭哈哈的读着手中握着的书卷,书卷上千百字,一目半行,一字一句的念着,可却偏偏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无他,耳边的呼噜声太过惹耳。 整个脑子里都充斥着此起彼伏满满的呼噜声,让闻于声有种说不出来的崩溃感。 “我觉得你这个主意挺好的,守株待兔,瓮中捉鳖,恐怕他们想不到一个皇帝竟然能放下脸面,亲自抓捕犯人。” 丹阳真人努了努嘴,不可置否的说道。 他是魂体,虽有五感,但只要灵魂之力屏蔽住五感,便不识五味,这种程度的呼噜声,哪怕再翻十倍,也休想让他再听到一丝。 平日他与闻于声之间的交流,也是以心神交流居多,所以倒并不会耽误什么,只是耳朵听不到声音的别扭感,稍微让他有点不适。 闻于声翻了个白眼,趴在桌子上,要死不活的说道:“我哪知道这里的环境竟然会如此恶劣。” 闻于声不是个骄纵的人,但是个娇生惯养的人。 前世是独生子,今世又是个皇帝,两世加在一起,也还真未吃过多少苦,有不少的毛病都未曾改过,比如说矫情。 像这种打呼声,吃饭时吧唧嘴的声音,还有蹂躏纸张发出来刮心似的吱呀声,最让他受不了。 闻于声心里苦,他宁愿再受丹阳真人的摧残一个时辰,也不愿多在这个地方呆上一刻钟。 在空中飘荡的丹阳真人,突然停住了动静,目光投向西方,轻声说道:“那人出现了。” 这个计策是闻于声想出来的,守株待兔他不信别人没有想到过,只是人力有穷尽时,再怎么守株待兔也都难免会有遗漏的地方。 但丹阳真人不同,可以说,他已经超脱了凡人的界限,除非有和他同等级的大能干扰,否则虎卫军军帐,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是看不到的。 闻于声所借用的便是丹阳真人,这犹同雷达一般的灵魂之力。 只要他一露面,自然会被丹阳真人差距,到时候只需要瓮中捉鳖,自然而然的就会抓住那人。 闻于声缓缓起身,随着丹阳真人的指点,向着那人出现的军帐赶去。 落脚无声,轻飘飘的跃动在各大军帐内。 闻于声眯起眸子,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眸子中一道寒光闪过。 “一而再,再而三,还真以为我好欺负啊。” 第十四章 太原府金军三兄妹 “师傅,对方几个人?”闻于声轻声问道。 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有人形雷达在自己身边,如果弃着不用,岂不是爆遣天物。. “三个,一女两男,修为和你差不多,不过都是擅长暗杀的好手。”丹阳真人言简意赅的说道。 “三个人,暗杀的好手吗?”闻于声轻声念道。 既然是暗杀的好手的话,那么正面交锋的能力,可能就会稍弱一些,毕竟暗杀讲究的是一瞬的爆发,而不是持久的争斗。 但是,刺客最让人感到恐怖的,亦是那一瞬的爆发。 若只是一个人,有着丹阳真人神魂之力的相助,闻于声敢说自己能百分百的拿下那人,可三个人,还是三个修为并不逊色他的修士,能不能拿下来,闻于声自己心里还真没多少底。 虎卫军,一军帐里。 三人绕着一张桌子,坐在账内,桌子上摆着清酒、肉脯等食。 “贼娘的,不知道周大哥怎么想的,让我几人来杀这群官贼。”一名粗犷的汉子,满饮了一杯酒,重重叹一口气,怨声说道。 “以你的智商也不必知道,少说,多做。”那唯一的女子伸手抓了一块肉脯,塞入口中,轻声说道,声音清冷,像是刚才那句讥讽的话不是出自她口。 “如今闻家小儿不过是傀儡皇帝,又被太傅逼迫出征。”另一名男子开口说道,相貌清秀,不像是个修士,更多像是一位读书人,出口说的话,也多是文绉绉的。 “前段时间又与那胡战起了口角之争,我们只需多杀几人,将这杀人的恶名加在闻于声头上,到时候便不用多少气力,官军就自会溃散。” “我担心的是被当做诱饵,毕竟在皇都下暗杀军中校尉,未免太过招摇了一些。”女子眉头微微皱起,叹口气,轻声说道。 书生摇了摇头道:“太傅梁玉巴不得闻家小儿去死,又怎么可能出手阻拦的,死个把几个校尉,对于他那种层次的人而言,算不得什么。” “就这么被他们当成窝里斗的枪使?”女子话语中多有不快。 书生伸手揽住女子一丝发梢,握在手中把玩:“不,应当是看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两月后的大战,坐看他们像丧家犬一样逃回来。” 那汉子大口咬了一块肉,油腻腻的手挠了挠头发,轻声说道:“就是那啥,不战,不战啥来着?” “不战屈人之兵。”女子小口抿了一口酒,轻瞥了汉子一眼,冷声道,“脑子不好,就别学读书人文绉绉的酸话。” “你这妹子,话说怎的兀那难听。”汉子瞪圆了眼睛,喝道。 女子自顾吃着肉脯,不去理会汉子:“你管住你那双耳朵,不听便是。” 书生笑意盈盈看着面前的闹剧,小口抿着清酒,一言不发。 这三人赫然将这军帐当做聚会的场所,丝毫没有身处数万兵卒中央深处的心惊胆战,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心中有底气所以无所畏惧。 军帐外,夜饮笙箫声隐隐还能听到,只是隐藏在满天的呼噜声中,除非贴在那军帐帷幕上,难以被人察觉。 突然,一道寒光从军帐外撕碎帷帐,直直向着三人袭来。 三人面色一变,向后撤步,躲过这一道正向三人命脉出打来的寒光。 锵—— 寒光扎入桌子,入木三分,赫然是一片被人力掰断的刀片,抖抖索索,发出铮铮金戈震动声。 “什么人!”那大汉看着桌面上兀自震动着的刀片,高声喝到。 闻于声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巧笑嫣然,怯生生道:“见几位朋友聊的开心,就忍不住想过来凑个热闹,不知欢迎不欢迎。” “哦?那行.....”大汉挑了挑,刚想开口欢迎。 啪! 女子抬手猛地就在大汉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冷声道:“是不是喝酒喝傻了,来人是敌非友,你还看不出吗?” 书生拱手,一脸桀骜之色,冷声道:“在下三人为陛下近卫,不知阁下是何人,竟敢在军中对我等出手。” 皇帝侍卫?闻于声挠了挠脑袋,这三人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若不是这十多年来,他从未见过这三个人,他还真信了。 “皇帝侍卫?”闻于声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惊呼道。 “怕了吧,那还不赶快滚球。”大汉很夸张的大笑出来,像排演好一般说出这一段话,机械不带一丝感情,唯有最后“滚球”两个字,说的顺畅无比。 闻于声抿了抿嘴唇,咽了一口口水,人畜无害道:“皇帝侍卫好吃么?” 这一句话说出来,霎那,书生和女子的面色微变,只有喝酒上头的汉子,还一时没弄清楚状况,被这个问题绕了个糊涂,傻傻的回答了出来。 “这个,我没吃过,不,不太清楚。” 书生冷笑一声,打断汉子的话:“阁下还是莫要打趣在下的朋友了,想做什么,开门见山的说吧。” 书生瞥了一眼桌上还在兀自抖动的刀片,心有余悸,若不是他三人五感敏锐,早就被这刀片削下半个脑袋下来,像这般出手狠辣的人物,又能自由出入军帐,怎么可能会是连皇帝侍卫都不知道傻子。 这样 “你三人是何来路。”闻于声见此,也不再装傻,直言冷冷问道,“军帐重地,擅闯可是重罪,尤其是军中多乱事,你三人最好束手,和我走一趟。” “我等是陛下......”大汉扯起刚才拉起的大旗,还想再震震这个看起来极其年轻的人,只是话不多一半,啪一声,女子又是一巴掌甩在大汉头上。 “我等山野闲散人,看不过虎卫军作威作福的模样,所以扯着当今圣上的名声,做些惩奸除恶的事,若是有叨扰的地方,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书生一收刚才骄纵的嘴脸,彬彬有礼,重新作揖,恭声说道。 闻于声暗笑,若不是他刚才通过丹阳真人的灵魂传音得知面前几人的身份,说不得就会被掩埋过去。 只是不知这书生是什么人物,人可伪装出百样,但人心却通过那双眸子无法掩饰住,可这书生却是装什么样对的人,像什么样的人。 如此彬彬有礼,眸子中又暗含纯澈的义愤填膺的神色,闻于声真差点就信了。 “也别紧张。”闻于声一副取信于人的样子,跺了跺脚,哈口气,走到桌子前,兀自端起一杯酒,轻抿了一口,柔声说道,“我是这夜间打更巡逻的,见着军帐内不太对劲,就过来看看。” “我也早就看不惯那群官老爷们作威作福的样子,谁想在这大晚上苦哈哈的出来,若不是挣那一月三钱的粮饷,早他娘的不干了。” 闻于声愤恨的摔了酒杯,捏了一块肉脯塞入自己口中,难为情的搓了搓手道:“只是食人俸禄,也少不得为人消灾,还请三位给小人记下笔录,然后自行离开便是。” 三人中,隐隐以书生为首,书生默不作声,剩下两人也不敢越俎代庖,也当做没听到的样子,一言不发。 “小人上报时,就说拦不住三位英雄好汉,您三位看如何?”闻于声挠了挠脑袋,似看出来三人的为难之处,忙急着说道。 “二哥,也别为难人家,指不定这一个情报就价值数金,我们兄妹三人,又不会怕了这群狗官贼,就当随手送个人情,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女子轻声开口说道,面色间有慈悲之色,悲天悯人如是。 书生像是被劝动了一般,轻声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闻于声面露大喜之色,急忙点头,垂头下去,一边一只手向着胸口探去,一边说道:“真谢谢三位英雄,这一个情报可是价值三金,小人一年可都赚不了这些钱。” 女子眸子中寒光略过,身子猛地向前一倾,袖口一抹寒光滑出,身形闪动间,那抹寒光便是向着闻于声喉咙处抹去。 闻于声像是脑袋上长了一只眼睛一般,伸手一捞,便是抓住女子的手腕,血气之力滚滚而出,竟是想凭着这股庞大的血气之力束缚住面前的女子。 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向着女子头顶拍去,以闻于声如今的力道,拍碎一个人的脑袋,并不比拍碎一个西瓜困难多少。 女子丝毫不慌张,手腕一滑,就是从那血气之力的束缚中逃脱出去。 见一击不成,书生与汉子身上气势猛地迸发出来,如虹如芒,威势逼人。 闻于声面色一苦,心中暗骂道:“师傅,你坑我,什么修为与我相当,分明就是后天境高阶修士!” 面前的三人的修为,都要高出闻于声数层。 书生与那女子都是后天境九层的修为,而那汉子虽然弱了一分,但也是后天境八层的修士,修为也高出他一倍的数额。 第十五章 血脉溯古法(求收藏,推荐,点击,打赏) 面对两名后天境九层的修士,以及一名后天境八层的修士。 只是后天境三层圆满修为的闻于声表示自己压力很大。 他是怎么都想不出来,为何以他区区后天境三层圆满的修为,在丹阳真人口中,竟然能与后天境八九层修士并肩,称为旗鼓相当。 不过既然出面了,闻于声也不想一交手就逃跑,那真的有些丢他自己的面子。 更何况,以他天赋异禀,实力远超同阶修士,他想试试,看看他与后天境八九层的修士,到底有着怎样的差距。 闻于声面色上却不漏怯怕之色,轻声道:‘“这位姑娘就有些不地道了吧,偷袭可不是君子之风。” 女子撇了撇嘴道:“骗人才不是君子之风吧,再说我只是一个小女人,可不是什么君子。” “礼尚往来而已。”闻于声轻笑道,“在下也不相信三位是普通的闲散修士。” “大哥,怎么办?”汉子有些慌张,摸不着头脑的问了一句。 书生冷声说道,寒气逼人:“杀了便是,手上多一人少一人还不是无所谓的。” 闻于声叹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一副慈悲神色,悲天悯人说道:“杀性太重可不好,等老了可就做什么都不方便。” “那就等老了再说。”书生欺身上前,一拳向着闻于声重重打来,“现在能取你项上人头即可。” 拳风老道,如山崩落石,威势煌煌。 闻于声也不躲不闪,踏步冲拳,迎着书生的拳头就打上去。 书生嘴角狰狞,以他的目力自然是看出来闻于声只有后天境四层的修为,这一拳力道虽足,但也留了不少后手,只怕闻于声闪躲,他来不及防守,却偏偏没有想到,后天境四层的修士,竟然敢与他这个后天境九层的修士硬碰硬。 砰—— 闻于声向后撤了三步,卸去劲力。 书生却向后撤了五步,方才堪堪止住。 闻于声眸子中一片惊喜之色,书生眸子中却是浓浓的震惊之色。 这一拳他虽有留手,但也用足了六七分的气力,却没有想到,用了六七分的力气,竟然会被一个后天境四层的修士给压制住,而且明显的,那后天境四层的修士,同他一样,并未是全力出手。 按理说,应该当闻于声被他击飞出去才是,要不了他一条命,也能将他打的瘫卧在地上无法起身,可现在摆在明面上的局势,竟然是他暗暗吃了个亏。 后天境,打熬筋骨肉身,培养血气。 一层境界一重山,每多出一层境界,因血气之力的淬炼,肉身力量便会增长五百斤的力道。 如果只按照一般情况而言。 后天境九层的修为,当有四千五百斤的力道,而后天境四层只有两千斤的力道。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境九层六七成的力道,两三千斤的力量,足以强势的压制住后天境四层的修士。 但除了血气淬炼之外,还有一种增长肉身力量的手段,那就是锻炼自己的肉身。 只是这种方式,极为痛苦不堪,少有能坚持下来的,而且增长的力量,在后天境血气之力的增幅下,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锻炼肉身所增长的力量,在大离王朝藏书阁内,所记载的最高纪录,也不过是区区八百斤的力道。 八百斤的力量看似不少,可那人足足耗费了十年的时间才有如此的地步,而且这十年时间内,他的修为一直都停滞不前,踏步不行,而和他同时开始修炼的伙伴,最低一个也突破了三个小境界,增长了一千五百斤的力道。 这种方法,也就在历史的长河中,昙花一现,最终不了了之。 闻于声稍稍有些不同于那些被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人。 或许是因为穿越的原因,或者是因为这具肉身家族基因的原因,他的肉身本就超出一般人的强大。 一般而言,人的原始力量只有两百斤左右,通过发力手法不同,可以发出不同的力道,但至高也只有一百公斤,超不过这个上限。 而闻于声的原始力量,足足有六百斤,是普通人的三倍。 寻常人突破一层境界,可涨五百斤的力量,而闻于声足可以增长六七百斤的力量。 况且在丹阳真人的监督下,闻于声还修习着疯魔身法。 疯魔身法虽然品阶并没有入那足以改天换日的元法阶层,但毕竟是平民难以接触的上灵法。 淬炼肉身一道上,更有奇效。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以如今闻于声的力量,足足有四千三百多斤,并不比后天境八九层的修士差上多少。 但后天境修士之间的争锋,并不单单只看肉身的力量,还有对于血气这种力量的运用。 “阁下看来并非是一般人啊。”书生拧了拧手腕,冷声说道,他本就不是以肉身力量为主,在力量上吃了个亏,也只是让他微微震惊了片刻,就再无其他影响。 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神力,不需打熬肉身便有千斤巨力。 显然书生是将闻于声当成这类天赋异禀的人了。 “比不上你。”闻于声微微摇头说道,眸子中余光却紧盯着身侧不远处的两人。 提防着他们突然一言不合,爆起动手杀人。 “走肉身道,倒真是少见,没想到在这小小大离王朝中,竟然还能见着如此古老的流派。”书生冷笑一声,眸子中突然迸射出两抹血光。 头顶之上,凝聚而成一寸长短极其浓郁的血气短柱。 “不知,我这师门秘法,能否对你起到作用。” 书生身上那内敛的气势猛地暴虐起来,身后淡淡红晕缭绕,凝聚成一只极其模糊的凶兽模样。 血气法的运用,便是如此。 虽不能与灵气相提并论,但也是超脱了肉身力量的一种奇妙的存在。 “血脉溯古法。” 丹阳真人微微一惊,声音中那股炙热的占有感,在闻于声脑海中回荡,让他体内的血液在这一刻都有些沸腾着的流转。 “拿下他,务必要拿下他。” 闻于声微微眯起眸子,在心中轻声说道:“怎的,这武技很珍惜吗?” 丹阳真人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但话语间仍由抑制不住的贪婪:“那是上古一圣地传承的法门,在后天境中,通过构建血气脉络,回溯先祖血脉。” 丹阳真人顿了顿,然后抛下一句,震撼了闻于声心神的话。 “若是有了这门秘法,我敢断言,你能百分百窥视那个后天境九层之上的境界!” 闻于声的内心中,也起了几分火热。 前人所未能达到的境界,若是他侥幸能过这个机缘达到,那岂不快哉。 看向书生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火热的侵染之意。 “血融法!” 闻于声双手合十,符印结出,滚滚血气绕着他那因长久斯磨而越显坚韧的经脉中流转,一道有几分凰形,但却模糊看不清精细模样的符印在他的头上显聚出来。 几分灼热,让他头颅有些发热。 丹田内,血蛛囤积下来的血气方块,随着符印的构成,散发着刺目的红光。 突然,一块血气方块腾空而起,瞬间解离开来,化作一道道精粹、浓郁的血气之力,融于到经脉之内。 闻于声身上薄弱的气势,也如春竹拔节,暴涨起来。 后天境三层那坚韧的瓶颈恍若纸做的一般,被那磅礴的血气之力给冲散。 后天境四层! 血气之力不见一丝损耗,继续向着下一个境界冲击着。 后天境五层! 血气之力仍有余力,气势仍在节节暴涨中。 后天境六层! 后天境每三层是一个瓶颈,剩余近乎一半的血气之力,也只填满了六层境界一小半左右的样子。 不过,后天境六层的修为,再加上自身肉体的力量,让他有十足的底气面对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哪怕是两个联手,闻于声也敢说自己并不怕他们多少。 “大离王朝的秘法?”书生眸子中,掠过一道精芒。 “暴涨修为,看样子副作用并不小的样子,但用作保命也是一招极不错的武技了。”书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声说道,“小子,你若是将这套武技掏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闻于声冷笑,一言不发,纵身向着书生冲过去。 虽说他肉身有了十足的涨进,但在血融秘法的状态下,也并不能支撑过久的时间,一炷香的时间,就是他肉身所能容忍的极限了。 所以,现在可是一秒钟的时间,都容不得浪费。 第十六章 后天境八层,身亡! 闻于声欺身而上,抬手一掌,携夹全身血气之力,向着书生的头颅之上拍打而去。 恍若天坠流星,威势逼人。 书生色变,即便凝聚出先祖图腾,这一拳他也不敢硬抗,向后撤了几步,躲开这一拳。 如果说是战斗经验,闻于声比不得面前这三人。 但如果说是战斗构想的话,来自天马行空的前世的闻于声,远远将他三人甩在身后,这个世界对于战斗的认知,在数万年的经验之下,已经有种凝固不动的状态。 尤其是肉身境的战斗,格斗技巧,也只有军伍那群人才会在意,至于高高在上的修士,在肉身境的战斗,也不过是看谁肉身力量强,血气旺盛。 闻于声前世虽然没有习过武,但耳濡目染的也看过几本和国术有关的书。 战斗思路上,决计不拘泥于一招一式。 啪—— 向下拍的手在半空中戛然止住,闻于声右脚猛地发力,爆步冲前,掌化拳,拳凝劲,一招流星赶月,正打中书生的胸口。 书生单手护在胸前,一道血光在他手臂上凝聚。 拳打在那血光上,几道精光逸出,化作奔腾跃动的兽形,虽挡住了大半的拳劲,但剩余的拳力不加保留的打在书生的身上。 书生踉踉跄跄被击退数步,拽住头顶一根粗绳,才勉强站住,没有倒下。 倒不是他孱弱至如此不堪一击的地步,只是闻于声这一拳来的太突来,太过于天马行空,让他来不及调动体内的血气进行防御。 先祖遗泽所化的血气图腾,为书生提供不少庇护,但也只是基础的庇护。 本就不擅肉体交锋的书生,受数千斤巨力,没有当场失去战力,已经是极幸运的一件事,但即便如此,书生也并不好受。 被迫硬生生吃下这一拳,血气反噬带来的不适感,让他被浓浓血气包裹住的肉身有一瞬的僵硬。 生死交锋,一瞬的时间,就足以决定胜负。 闻于声眸子中掠过一道寒光,欺身而上,前世自小成长为人的种种遭遇,蕴养出他一颗冰冷的心,生死之间,若非他人死,就须自己死,那他人就必须死。 前世,普罗大众,又有多少人怀着一颗慈悲心。 趋利避害,趋生避死,人之本性。 当见惯了命悬一线的人却无人挺身而出伸手救援,听多了揣测人心的冷言冷语,被骗多了一颗善心,无论再经历什么,心中也再难泛起其名为善良的涟漪。 长久如此的压抑下来,单论杀人的决心,这一点上,两世为人的闻于声远比在这个世界从小长大的同龄人,有更多的准备和感悟。 “碎石掌!” 一掌欺身拍来,却不是下着死手向着头颅打去,而是直取两肋而去。 碎石掌是一门中本法武技,品阶不高,放在普通修士眼中,也都是颇籍籍无名的一门掌法,唯一的优势,便是血气之力越旺盛,这门掌法所能施展出来的威力也是越高。 所以不少后天境高阶修士,也都兼修了这一门武技。 以闻于声那无比旺盛的血气之力,还有肉身本就极其强大的力量,这一掌威势并不逊色于同阶修士所施展的上本法武技。 也所幸闻于声这一掌准备落下的地方并不是致命的部位,否则即便是开启了先祖血脉庇护的书生,也都会直接命陨。 “身后,那小姑娘过来了。”丹阳真人在闻于声这一掌还未落下去的时候,轻声提醒道。 话音刚落,身后便一道寒气袭来。 女子不知何时静悄悄出现在闻于声身后,手中拿泛着淡蓝色光泽的匕首,正瞄准着闻于声的后颈椎刺来。 闻于声忙撤力,向着一旁躲闪而去,也幸有丹阳真人的提醒,这一刀并未对他产生一丝一毫伤害,只是削去他的一片衣角。 衣角翩翩飘落,在飘落的途中,化作缕缕青烟散落。 文文静静的小女孩模样,匕首上却抹着不同于长相的毒,一种有着极强腐蚀性的酸性毒液。 “贼小子,吃你爷爷一刀。” 汉子的动静很大,但时机把握的极好,在闻于声刚刚起身时,便算准了闻于声落地的方位,拖刀而来。 刀是五六尺长的陌刀,刀身极长,刀刃极钝,刀极重。 大汉高高举起,力劈华山,用尽全身气力,汇聚在这一刀上,重重挥砍下来。 三人成掎角之势,将闻于声包了个圆。 若是不出意外,这一刀必定能正中闻于声身上,只是后天境的修为,在空中还未有腾跃的能力。 唯有进入先天境,才能借助灵气,在空中短暂的飞行,形成一种类似于前世武侠小说中轻功的法门。 但毕竟闻于声只是后天境,天地间也没有能与血气产生共鸣的物质,他只能漂浮在空中,静等这大汉那一刀落下。 闻于声调动血气之力,汇聚在上半身之上,现在他所能做的,也唯有此法,尽力减少陌刀对自己的伤害,这样逃跑的话,还尚有一线生机。 说时迟那时快,大汉这一刀劈下。 锵—— 一声劲响,刀未斩中闻于声,反而是斩落地中,溅起一阵泥土碎屑。 闻于声的身形鬼魅般的,向左侧平行移动了数寸的距离,让他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运气真是不错啊。”闻于声咧嘴轻笑,紧绷着的心微微松了下来,身后的衣襟早已被冷汗打湿。 阴影中,数道幽绿色极其狭细的丝线顺着闻于声的身体曲线,从后脑勺内向他身体内回收回去。 丹阳真人的声音有些疲惫的传入闻于声的耳中:“小子,只这一次,若再有下次,除非是必死的局面,我是不会再出手救你了。” 刚才赫然就是丹阳真人,调动他那灵魂之力,聚魂凝丝,强行推动闻于声身体移动,让他躲过了那一击。 灵魂和现实,不同属于一种法则,强行调动灵魂,影响现实中生物的运行,对他来说是一种不小的负担。 这种负担,相当于他使用魂火不休不眠的连续炼制十炉丹药。 闻于声颔首,从丹阳真人的声音中,他能听出来丹阳真人的损耗,只是当下的局势让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有心问候却抽不出心神,只能在心中潦草的道了一声感激。 “哦?”书生轻咦一声,眸子中惊疑神色不定。 女子和大汉眸子中,却是掠过一道寒光,尤其是汉子的眼中,更多了几分对于死亡的恐惧。 他可是抱着一击必杀的心思挥出这一刀。 谁能想到,后天境的修士竟然能够在空中躲避攻击,这是在大汉的认知中,从所未发生过的情况,他也从未考虑过,竟然能有后天境修士在空中挪移。 这一刀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单双手瘫软的如同面筋一样,就连双脚都是一样,紧紧握着陌刀,架着地面支撑着,才让他勉强没有倒下。 闻于声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心惊胆战,死里逃生在身体内产生的肾上腺素,让他的身体燥热无比,血气运转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连带着,似乎他自己的移动速度也快了一丝,欺身而上,一掌拍在大汉胸口处。 劲力透过血肉之躯,将那一片打的血肉模糊,心脏被那股劲力搅碎,成一团血沫,汉子手中紧握着刀,向后倒去。 那一团血沫,顺着身体另一侧被劲力打穿了的洞口流出。 后天境八层修士,陨落! 眨眼间,一个必死的局面,就被闻于声改写,甚至还反杀一人,虽然是三人中最弱的一个,但对剩下两个人而言,在心里上,无疑是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压力。 闻于声轻描淡写瞄了剩下两人一眼。 女子一脸慎重,乃至淡淡的惊惧之色,反倒是刚才模样不怎么好看的书生,现在一脸盈盈笑意,一股狐狸笑脸般奸佞诡异的笑容。 书生在这瞬间回复了不少气力。 “你小子的藏货倒是不少,不愧是闻家子弟吗?”书生微微眯起眸子,冷声说道,“倒是有些小看你了。” 闻于声歪了歪脑袋,眯起眸子,脸上挂着一副腼腆,不好意思的笑容,轻声道:“原来你这么聪明,都猜出来我是谁了?” 女子一脸震惊之色:“他就是当今圣上,那个傀儡皇帝?” 书生颔首道:“自然,寻常军士哪个又能有这般多的保命手段。” 闻于声正了正面色,厉声说道:“既然两位知道了朕的身份,何不速速投降,归顺于朕,朕还能赦免你二人的罪过。” 女子面色上有些犹豫。 书生却是轻笑,讥讽道:“一个傀儡木偶,不知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底气在哪,你不是看见了吗?”闻于声轻声道,“你觉得以我的能力手腕,那群老不死的还能束缚住我几年?” “我觉得你等不到那个时候。” 书生摇了摇头,突然发力,欺身而上,右手高高举起,血气之力滚滚,震荡着身周的天地灵气随着血气一同震动。 赫然是一门,足以引起天地灵气变化的高阶武技。 第十七章 大风撕碑手! 第十七章大撕碑手 以血气之力,引动天地之灵气。 这种程度的武技,已然是涉及到一些基础的世界规则的运用,绝不是那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就能够爆发出来的威能,引灵伺动,风起云腾。 “灵法武技吗?”闻于声眯起眸子,心中一凛,他眼光不弱,一眼便是能看出书生所施展出的武技的大致等阶。 这道武技自书生手中施展出来,让他有些心惊胆战的味道,倒不是怕了他,而是书生那身后,似有似无给予他的心灵上的威压。 以他大离王朝一国数百年的历史积累,也不过两部灵法武技。 虽不知那凝聚先祖血脉图腾的秘法是如何等阶,但想必也必定在本法之上。 这样一来,书生的手中至少也是掌握着两门灵法武技。 细思极恐,一届叛军贼子都有两门灵法武技,那反叛之军该有多恐怖。 闻于声冷笑一声,恐怕太原府那所谓的平民暴乱,也并非是无的放矢,目的恐怕并非是推翻当地府丞的压迫那么简单。 书生掌心间血气之力运转愈发急迫,如同一道乘风而起的疾风,如同抽空四周空气一般的低压,惹得闻于声心烦意乱。 灵气搅动间,带动着书生身后那先祖血脉图腾的虚影,变得越发凝实,似虎非豹的一道兽形越发清晰灵动起来。 眸子中,有点点血气火焰跃动。 一股极为恐怖的气势,从他的身体内迸发出来,恍若一头酣睡的洪荒猛兽在渐渐苏醒。 四周风声呼啸,气息在他身周流转,闻于声体内血气以及血液的运转微微有些迟缓,那是从生物本能上,面对强者产生的压抑感。 就像弱狗不敢吠于猛虎,贫民不敢直面勋贵。 闻于声强压住心中的那一阵恐慌,对于面前的书生,心中更有了一层更深的认知。 后天境九层,不止后天境九层那么简单。 闻于声微微面色微寒,搓了搓手掌,双掌间产生的淡淡暖意,让他的心里有一丝藉慰感。 虽然书生的架势让他感到恐惧,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既然丹阳真人说了,稳稳的会护住他的性命,那他也没有退缩的理由,放手一搏便是。 正当闻于声有些出神的时候。 书生的手突然动了,身子像是被手牵扯住的一般,被大力拽的一个趔趄后,随着手而动。 手掌成爪,挥动间,风嘶声吼。 大风撕碑手! 那一爪,引动四周的灵气,汇聚成一道粗黑的横印。 蛮横、霸道的气息在那横印中流转,如猛虎下山,剑挽寒花,向着闻于声的身子斩来。 这一横印速度极快,不等同于它那庞大体积的敏捷。 闻于声深吸一口气。 这一爪,来的疾且威迫雄雄。 闻于声向前大踏一步,单掌举起,血气在掌心间汇聚,那一整只手臂都泛着一股子金玉之色。 锵—— 爪击撞在闻于声手掌上,那庞大的力道硬生生推着闻于声向后踉跄推了数步,但这一击却是被闻于声硬生生扛了下来。 灵法武技又如何,他闻于声又不是没有。 疯魔身法虽不是御敌手段,但提升的是他的身体素质,这种身体素质的提升,便是等到日后那些玄妙诡恻的境界之时,也都是大有裨益。 闻于声紧了紧手掌。 那一击在他掌心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朵朵黑色的灵气缭绕在其上,让他的血液不住的流。 甚至除了血液,血气之力,也在那黑雾的引动下,向外泄露。 书生脸上不见意外之色,好似闻于声能轻易接下这一招,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 身后一拍腰间,一道流光从腰间的香囊中飞出,落入书生的手中。 那光华隐隐,赫然是一柄长弓的模样。 书生单手提弓,拇指一勾,拉动弓弦,一道由灵气凝成的金色光箭在弓弦上缓缓凝成。 咻一声! 箭似流星赶月,赶在黑色横芒消散的那一刹那射向闻于声。 闪着寒朔光泽的箭尖在闻于声瞳仁里越放越大。 闻于声心头一紧,被夹子夹住一般,脚下轻轻挪动,向着一侧闪避而去,只是身体的反应终究没有赶上箭矢飞来的速度。 一箭中的,正中闻于声的左胸。 箭矢上力道如鬼神之力,飞行数十米的距离,仍旧刺破堪比金玉坚韧的皮肤,贯穿胸腹。 胸口像是被炸开的一般,血肉横飞,炸出一道拇指粗细的伤口。 那近百公斤的身子,就被箭矢勾着,飞出军帐,死死钉在军帐外,那半个人腰围粗的木桩上。 嗡—— 箭矢尾羽微微震动,分化做四抹流光,向着闻于声四肢涌去。 变作四个金色的枷锁,牢牢锁住他的四肢,另一端则是深深没入木桩内。 闻于声吃的一痛,但却没有惨叫出来,血液的飞速流淌,加快了他脑子的运转速度,脑海中浮现数种接下来的场景,也在一一排斥着每种可能性。 他发现,他现在所能做到的东西太少。 突然,一道寒光在闻于声眼前闪过。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一道金光击穿那道寒光。 等两道光芒从他眼前消失,他才发现,那名一直都很沉默的女子,正站在他的身前,尴尬的举着手臂,手掌空握着一杆木柄。 书生眼中噙着冷冽的杀意,盯着那名女子。 “我可曾让你出手?”书生冷声说道,有压抑不住的怒气。 女子努了努嘴,放下手道:“他可是大离王朝的皇帝,杀了这狗皇帝,自然也就不用再耗费那么多人力打仗了。” “闻家还有三个亲王,四五个侯爵,可登基皇位的,至少有二十多人,你杀他一人又有何用?”书生挑了挑眉毛,摆手道,“万一换上一个手段谋略的,我们岂不是要吃大亏,不如留着这名傀儡皇帝。” 女子沉默,若有所思的轻轻点了点头。 书生大跨几步向前,突然伸手轻抚着闻于声的面颊,似陶醉在这手感中一般,无比有成就感的说道:“再说,这小皇帝可是对我有极大的用处。” “他要死了,可是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女子眼中掠过一丝忌惮之意,心中清楚这是书生给她的警告,也不再说第二句,默默的退到一旁,像木偶一样的站着。 闻于声皱了皱眉头,书生的这般作态让他有些作呕。 “将你会的那些武技都交出来吧。” 书生很快就冷静下心神,回复到那副清寒高冷的模样,双手往身后一背,似吩咐的说道。 “我会考虑饶你一命,或是收入我门下。” 闻于声嗤笑一声:“朕乃天子,你还真有好大的口气,敢说收我为弟子?” 书生不屑笑了一声道:“一个末流势力的小国家,还敢妄言称自己为天子,真是我这些年来听过的最好的笑话。” 闻于声默不作声,冷冷的看着书生,等着他接下来的言语。 果不其然,书生顿了顿继续说道:“若不是你闻家的血脉,是我正一宗急需的东西,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来培养一支势力取缔你闻家。” 闻于声眸子瞳孔猛地一所,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这小子果然是出自强大的势力。 第十八章 我不欠你的(不出意外,晚上还要一章) 闻于声早就怀疑,他出身、根脚非凡。 但万万没有想到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书生竟然会是正一宗的弟子。 正一教是这北荒中一大教统,也是这北荒九大域中的北玄域内最大的一支势力。 具体是有着何等荣耀的宗门,闻于声并未亲眼见过,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据他父亲说起过,在他们大离王朝无比珍稀的先天境大宗师,放在正一教中,也只能当做内门弟子,连真传弟子的资格都谈论不上。 只是在这片大陆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大势力不得随意出手干涉比自己弱很多的小势力,出手必然要有一个服众的原因,否则很容易被众多势力围剿。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对于正一教而言,大离王朝的确是个弱很多的小势力。 当然,规矩是明面上死板的,而人的心眼是活的。 明面上摆着,不能对弱小势力随意出手,但培养一只实力稍微高出想对付的势力的门派、国家,对于那些大势力而言并不算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借刀杀人,无疑就是那些大势力玩的最熟络的手段。 闻于声讶然,话语一挑,带着淡淡威胁意味说道:“正一教!你难道不知道大势力不得随意出手干涉小势力的发展吗?” “便是干涉了,你又能怎样?”书生轻语一口气,不屑道,“只是你武技有点意思,但却并不是必要之物。” 锵—— 书生手一翻,一道寒芒从他袖口内划出,是一柄巴掌长短的匕首,百锻痕印在月光下反射而出百转冷光。 书生握住了匕首,架在闻于声的脖子上,刀刃极锐,只是平滑的接触,就在他的脖子上印上一道白痕。 “交出来,我酌情还是留你一命,若是不交出来,我现在就要了你命。”书生脸上阴厉之气愈发厚重,匕首上倾灌入血气之力。 铮一声。 匕首发出一声轻鸣,随着血气之力的注入,泛起淡淡亮银色的光泽,以及一点淡淡的灵气波动。 这匕首也不是凡物,能在血气之力的作用下,运转匕首上锻造纹构成的阵法,引动天地灵气的效用,就算是大离王朝,也没有这等神异的武器。 这些东西,看的闻于声有些眼热。 玄妙的武器,强大的武技,这可是身为强者的标配,只是可惜暂时的他,还并没有这些东西。 闻于声不慌不忙,嘴角竟是还勾起一抹暖笑:“你是在威胁我吗?” 书生挑了挑眉:“你有被我威胁的资格?” 闻于声微微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书生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 手中把玩着匕首,挽出一朵刀花,旋即匕首便应着话尾在手掌上停住,书生高高抬起手,匕首在手中闪着寒光,便是向着闻于声的手臂刺去。 他不信,就没有屈打不成招的人。 只是他愿意,闻于声未必愿意,他并非受虐狂,好端端的也不想有任何人肆意在他身体上留下伤口疤痕。 “呵!”闻于声突然轻喝一声,血气之力滚滚,由他手臂上传出,如滚滚一股极其狂躁的血红色火焰。 啪—— 那束缚住手臂的锁链,猛地断裂开来,被那股庞大的血气之力,还有极其凶悍的手臂上的力量给硬生生的扯断。 锁链深深嵌入他手腕上的皮肉里,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血液纷飞。 血气不受其控制的从体内涌出,顺着手臂涌至头顶,旋即倾瀑落下,好似全身浴血而出,魔神临世。 闻于声迎着书生的手臂而上,在书生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以风雷之势,擒龙控鹤,直接抓住他的手腕。 大半个身子依旧被锁链拴住,只有右半身微微前倾,垂掉在空中,紧握着书生的手。 束发被血气冲散,披散落在身上。 啪—— 又一声冲击刺破心扉的重音,又一只锁链被他硬生生扯断。 另一只手挂着木屑以及金色的锁链,一拳重重的打在书生的小腹上,血气翻滚,从身体这一侧贯穿而入,从身体另一侧贯穿而出。 书生被弹开似的,倒飞入向军帐内。 闻于声不急不躁的俯下身子,伸手一抓,脚上的两道锁链被他生生掰断。 “你说的话未免太过于自满了一些。”闻于声耍着手中被他掰断的金色锁链,乒乒乓乓发出一阵细碎清脆的声响。 “正一教,我承认很强,我难窥其貌,我赖以生存的大离在你正一教的面前,不过也是一只蝼蚁。” 闻于声紧了紧手掌,掌心中的锁链,因为强力的挤压而缩挤成一团。 血气翻滚,使他的声音都多出阵阵雷音。 “但你算什么东西,大离再小,也是一国,以朕的身份,也容你指指点点。” “你先祖厉害是你先祖的本事,你又有什么本事,能压朕了?” 闻于声眸子中戾气腾空,他前世只是平头百姓,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自以为其他人无论为自己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心理。 说是嫉世也好,说是小民心理也好。 但如此仗势欺人,总归是对自己人格的碾压。 或许有人能够忍耐,但闻于声他自觉觉得他忍不下来,他不是那种心胸开阔可容天下事的圣人,甚至连是个君子都不是。 踩在他头上,能隔日报,他今天晚上都登不过去。 隔日报不了,就等实力够了的时候,再以十倍,以百倍的程度报复回来。 当然,闻于声也不是那种愿意死皮赖脸享受别人人情的人。 恩情,能今日报的,便今日报,今日无法回报的,等到他日有时间,便滴水之恩,涌泉报答。 杀气在蒸蒸夜色中,冲霄而起,有些煞人。 军帐内,静悄悄没有动静。 闻于声没有收敛自身的气势,他可不信,只那一拳,就可以让那有些可怕的书生失去战力。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黑影从那军帐内蹿出。 气势有些萎靡不振,气焰也有些黯然,但眸子中那抹凶光,却并没有因为被压制而有所减弱,反而凶光更甚,有种淡淡野兽般的不理智。 “今日,你必死。” 声音沙哑,低吼着轻声说道,眸子中赤色红芒闪烁。 背后那兽形虚影已经消散不见。 闻于声心中一紧,那先祖血脉身影虽然消散,但书生给予他的危险感,更多出刚才的那副样子。 大风撕碑手! 书生猛地跃起,武技再次施展开来,比之刚来更加蛮横,更加庞大的横印从书生手中迸发而出,斜斩而来。 而身子却隐藏在横印之后,向着闻于声出来。 短暂的接触后,书生并不觉得闻于声不是那种惜命的人物,在他认知中,闻于声必然会躲闪过这一击。 只是事情的发展方向,素来不像人心所想的那样发展。 闻于声一咬牙,血气在身前凝聚,成一块薄薄的血气护盾,准备硬抗而下。 现在可不是什么退缩打持久战的时候,刚才耽误的时间太久,他这一秘法所能持续的时间所剩不多,只有不到半刻钟的样子。 若真的打消耗战,那结果恐怕只有两种。 第一种,秘法时间耗尽,闻于声被书生一巴掌拍死,另一种则是,闻于声强行继续使用秘法,血气之力充斥满身躯,最终被那股血气之力冲爆身体,爆体而亡。 横印袭来。 闻于声挺身而上,横印虽然受到阻挠,但依旧平滑的斩断血气护盾,直直斩上他的肉身,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由左肩起至右胯收,深达两寸左右的狭长刀痕。 闻于声没有理会肉身上传来的极痛的感觉,伸出手往前一探,抓住书生的头颅。 “你这么会!”书生惊呼,闻于声带给他带来太多意料之外的惊喜,这不是第一个,但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了。 掌心中血气之力汇聚,重重向下一拍。 啪一声,这一掌如泰山压顶,重重落在书生头颅之上,这一掌让他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 这一掌,打碎书生的脑骨,震碎脑浆,让他生机绝无。 这一掌,便是要了他的命。 闻于声舒了一口气,捂住自己的胸口上的伤痕,血气灌入其中,缓缓治疗着自己的伤势。 “师傅,这人杀了,还有用吗?”闻于声讪笑一声,轻声怯怯道,“一时有点没收住手。” 丹阳真人无所谓道:“只要这人留下来就行,我门下有一搜魂法术,对死活倒是没有要求。” “只是,那条小杂鱼,你真的要放走她吗?”丹阳真人神魂在四周横扫而过,那位女子早就潜行离开,只是离开的距离还不算有多远,若真是追赶,还是有可能追赶上的。 “当然,让她回去通风报信。”闻于声眯起眸子,眼角噙着一抹笑意,丹阳真人也看不懂这抹和润的笑意,只是既然闻于声做了决定,他也不好出手干涉。 他们虽是师徒关系,但在两人的心中,这种师徒关系,更多的是利益关系才联系在一起的。 第一章 朕为天命就是个笑话(改) “那老臣就先告退了。”梁玉整了整衣袍,躬身告退。 闻于声默不作声,看着梁玉拄着木杖,伴随着“踏踏”的声响,从屋里走向屋外,再从屋外消失。 那一瘦弱、佝偻,乃至闻于声只轻轻发力就能推到的薄弱如柳叶的身子,却犹如城都三百里外的连云山脉上,那有万丈之高的主峰压在他心头上。 闻于声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因掌心温度而有些温热感的铜虎符,重重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做皇帝是一件好事,人世间荣华富贵,后宫嫔妃佳丽三千,可来这十六年了,别说连个娘们的手都没碰过,就连锦衣玉食都没有。” 闻于声心中暗骂一声,苦哈哈自嘲笑了几声。 都羡王侯将相,都说普天之下最好的职业莫过于皇帝,可让闻于声他自己选择,他巴不得继续向前世那样做一个普罗大众,而不是这足有百万人口的一国之帝。 想他贵为九五之尊,却被区区一朝太傅,逼迫着不得不三月之后率兵出征,还是率领着一队与他大有间隙的军队。 这分明是下了死手,借刀杀人,要了他的命。 闻于声眸子中掠过一道寒芒,梁玉那身影在他眼中欲显憎恶。 一个时辰前。 春秋阁内,闻于声端坐于桌案前,桌案上琳琅满目摆着或新或旧的书,还有一打一拳之高的奏章,这些都是他一日内要处理的政案。 屋子内,冷冷清清,所谓的红袖添香的待遇,他并没有。 吱呀—— 屋子那张木门,突然被大力推搡开,一道倩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一名女子,侍女模样的打扮,长发绾起,在手上梳了两朵包子发髻,长相俊美,似不食人间烟火,出尘的气质也不像是一门身份、地位势威的侍女。 侍女并没有走向闻于声身前,推开门后,止步在门前,恭恭敬敬作揖行礼,只是那双淡紫色噙着淡淡寒意的眸子中,看不出一丝半毫的恭敬之色:“陛下,太傅太宰梁玉求见。” 闻于声抬起手,在略有些酸痛的眼眶上揉了揉,轻声问道:“哦?梁太傅来了吗?可知他所来是为何事?” 侍女摇头道:“不知。” 紧接着,又夺声恭敬的问道:“陛下,是否召见梁太傅?” 迟疑了片刻,闻于声挥了挥手,轻声说道:“还是请粱老过来吧,想必也是又什么事,才让他这么晚过来,也不能让他白跑一趟。” 嘴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中,闻于声暗自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太傅太宰梁玉今年已经七十六高龄,对于一个不能修炼的人而言,已然是高寿。 况且,他在朝政上话语权薄弱,多半的原因也是和此人有关。 若是让闻于声选出在朝纲大臣中最难对付的一人,必然是太傅梁玉无疑。 正当闻于声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踏踏,铿锵有力的木击地声传入他的耳中,将他的心神从思维中拉回现实。 目光投向门口,佝偻但不是威仪的身形,一步一顿,但极其稳健的向着闻于声走来。 “老臣梁玉拜见陛下。”老人松下木杖,颤颤巍巍站直了身子,作揖道,心有余却力不足,想行跪拜之礼,但身子骨却不足以支撑他做出这种动作。 闻于声忙起身,搀扶住梁玉,引他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 “老了,不中用了,就连坐下这件小事也需陛下出手相助。”梁玉轻叹一口气,却满脸欣慰之色,轻声笑道。 闻于声摇头轻声说道:“粱老岂能这么说,我尚且年幼,朝纲大事上还需粱老多多相助,以粱老身骨,至少还能再坚持十年。” 梁玉神色微微一愣,眼角有些发寒。 闻于声话底里耍的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纵谁被说只能活十年,面色总会有些不好看,只是..... 梁玉微微抬头,看着闻于声那张满布真挚神色,人畜无害的一张脸,他不假思索涌到喉咙里的话,又被他给硬生生的吞咽了下去。 “多谢陛下吉言,只怕老臣活不到那个时候。”梁玉翻了个白眼,话语里微微带了一丝冷意,不过依旧不敢太过于不尊敬。 闻于声装作没有听到梁玉的话,起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双手架在桌上,轻声说道:“不知粱老今日来寻朕,所谓何事?” 梁玉抿了一口侍女端上来的香茶,轻抿一口说道:“太原府暴民叛乱。” “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可你不去找王大将军,派军平乱,找朕又有什么用?”闻于声冷声说道,话语中不少几丝怨气,拂袖端起身前一杯冷茶,一口饮尽,他所埋怨的,自然是他们几人将他架空的事实。 “陛下年纪已经不小了。”梁玉眯起眸子,仔细打量着闻于声,“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犟嘴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 “说这些没用的作甚。”闻于声冷笑道。 梁玉微微摇头,以他心性自然不会因闻于声的态度就起了波澜:“先帝十六岁时,已经军功赫赫,老臣也是自小听闻先帝名望,才有了投身报国的志向。” 闻于声面色微微泛寒,眸子中闪烁些阴晴不定的神色:“粱老所言何意?开门见山的说便是。” 同这些老狐狸说话,越是直白,对他而言越有优势,越是隐晦的绕着圈圈,他就越容易被那群老狐狸带到一些不知名的奇怪的地方去。 “三月后,中军起兵平定太原暴乱,望陛下领兵。”梁玉突然起身,没有方才那种老人独有的疲软感,双眸中迸出两束精芒,看的闻于声心惊胆战。 “果然!”闻于声心中暗叹一声,赶在半夜来找他,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事。 闻于声眸子微微眯起,他再没有反抗的动作,莫说他这个皇位,恐怕他这条命都怕留不了多久了。 “中军的事,自有王将军安排,粱老什么时候也插手军队的事了?”闻于声手指轻扣桌面,身体微微前倾,带有压迫意味的问道。 “陛下愿亲自率兵作战,王将军岂有不从之理,再说王将军年老体衰,陛下身为天子,也应适时参与军事了。” 梁玉轻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完整的虎符,哐一声,轻轻摆放在桌子上,推向闻于声:“特调遣虎卫军随行,步兵三千五百人,甲兵一千二百人,骑兵三百人,愿陛下凯旋而归。” “只有虎卫军随行吗?”闻于声双手收在袖口内,紧紧握起,指尖泛着惨淡的苍白色,咬着牙轻声说道。 “国力吃紧,也唯有虎卫精兵可随行作战。”梁玉缓缓坐下,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闻于声问道:“朕有禁卫百骑,可随行否?” 梁玉摇头否定:“不可。” 闻于声道:“为何?”话语中,有丝丝怒意。 梁玉轻飘飘说道:“皇室家眷,还需禁军守卫。” 闻于声唑唑逼人:“谁敢在皇都对我皇室出手?” “陛下年幼时,曾有六次被人刺杀,若非福缘深厚,恐怕也活不到今日。”梁玉微微眯起眸子,冷声说道。 闻于声口中的话语为之一熄,他幼时被称为麟儿,聪慧过人,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幼年时便遭遇暗杀。 次数不止六次,出手暗杀的人的并不是别的国家派遣,更不是朝纲臣子出手,他们也没有这个担子,所为这一切的而是同为皇室宗族的人,只是这种事,又岂能扯到明面上。 若真的放在明面上说出来,他这个皇位,他这条命也就留不了多久。 皇家威严,容不得一丝半毫的丑闻。 “朕知道了。”闻于声垂下脑袋,颤颤巍巍着抬起手,收起虎符,紧紧握住。 梁玉面色不动,语气淡漠道:“陛下可有疑虑了?” 闻于声无力的挥了挥手:“没有了。” “既然陛下心无疑虑,那老臣就先告退了。”微微行礼作作揖,保留最后一分面皮,便看都不再多看闻于声一眼,径直走向门外。 将自己的思绪从记忆中拉扯出来,闻于声又重重叹一口气。 他这个皇帝,可真是无比窝囊。 闻于声深深吸一口气,口中轻吐,咒骂一声:“混账玩意。” 话语如寒冰骤冷清寒,却听不出其中有哪怕一丝恙怒之意,只有深深的自责还有感慨。 闻于声目光落在屋门的世界上,也不见拇指上的扳指,闪烁着淡淡晦暗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