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终有好时节》 第一章 我出名了 一个小时前，我还在想今天是否要提前结束拍摄回家给宋先生做个丰盛的晚餐庆生，此刻时间有了，我却没有了心情。 嗯，对，我忘了说，半个小时前，我被一脸严肃的经纪人叫到老板办公室里面。然而我还没来得及看清老板那张冒油的脸，就被扔过来的劈头盖脸的报纸相片砸懵了。 “你被解约了。”看来老板并不打算和我多说什么，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过身，似乎是连看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被砸的晕头转向的我只得把地上的照片和报纸捡起来，毕竟死也要死得明白吧。 可当我看到标题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原来是“宋齐晟被绿帽，娇妻竟与其助理偷情！”的标题承包了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 我看完却不说话，只是拼了命，嘴角也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苏一，你先走吧。“毕竟是一起共事有些时日的经纪人姐姐，大抵她也看不下去，所以还是客客气气的请我出去。 噢，是的，我叫苏一。那么苏一是谁呢？苏一就是报纸上报道与宋齐晟经纪人偷情的三流模特。没错，我是苏一，我就是宋齐晟的老婆。 我出名了，可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再火了。 ”苏一，从后门走吧，前门都是记者。“经纪人姐姐还是追出来，又把她的便服递给我。 ”谢谢。“我始终面带微笑。 我换了便服后，从后门出去。此刻我本该是天崩地裂，万事俱灰的心情，可我却无比的冷静，就连旁人的那些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也没让我有半分想要崩溃的的感觉。 在经纪人姐姐的指引下，我顺利走出拍摄片场，抬腕一看，四点整，时间还来得及做一顿晚饭。 深呼吸一口气，我拿出手机给宋先生打电话，却是一阵忙音。我想宋先生应该还在忙，早上发给他说晚上等他一起吃饭的短信，现在也没有回过来。 我没再接着打过去，十月的天气，莫名有了些寒意，我拢了拢口罩，拦了的士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家。 六点，他没回来。 七点，他没回来。 八点，他没回来。 九点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客厅灯亮了，我微微失神，是他回来了。 “你太晚回来了。”我拢了拢散落在耳边的碎发，站起来才发现忘记脱掉围裙，这让我一瞬间有些手慌脚乱，更是半天没能解开。 “我来吧。”他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没两下就解开了围裙。 “呐，那吃饭吧，有些凉了，我去热热吧。” “不用了。”他走过去，拉了椅子坐下来，就着摆放好的餐具，十分优雅的开始进食。 “吃冷的会不会对胃不好？”我伸手，打算拿掉他的餐具，却被他一把握住。 “够了，苏一，吃完饭，我有东西要给你。”我转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还是一如当初令人惊艳的眉眼，此刻嘴角微抿出一个淡漠的弧度，如墨色一般的瞳孔里倒映出我濒临崩溃的神情。 “为什么？”我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问他，又似乎在问自己。 “嗯？”他松开我的手，拿起餐巾，慢条斯理的擦手。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几近于蚊子的声音。 “看来你知道了。”宋齐晟笑了笑，也不大介意我知道了，他又接着说，“那么，苏一，你还记得秦桑吗？” 听到秦桑二字，我如遭雷击。不，不能让他说下去！仿佛直觉知道他要说出来什么，我捂住耳朵，一整天如热油滚在心里的情绪彻底崩塌，眼泪一颗一颗汹涌而下，我忍不住哽咽：“你不要说，你不要说，求你！” 依旧是从前温润的笑脸，宋齐晟剥开我捂在耳朵旁的手，一字一句，却犹如在把我千刀万剐，“秦桑是我妹妹。” 哈哈，难怪当初宋齐晟要接近我，要娶我。我不过是一个三流模特，怎么可能入得了他宋齐晟的眼！可笑我还幻想过真的是一见钟情的爱情，原来，原来却是一个有阴谋的结合！ “秦桑不是我的错！”我逼迫自己抬起头，“我劝过她，不要去，好好珍惜自己。”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的什么表情，“是她，她还是为了她那狗屁的爱情去了！” “那你为什么把聊天记录给媒体？” “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我出去找她，手机不知道被谁拿给了媒体。” “小桑一直拿你当朋友，可你却出卖了她！” “宋齐晟，小桑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出卖她” “曝光后，她跳楼了，她死了，你再也挽回不了了。” 是的，秦桑死了。我如坠冰窖，她就这么懦弱的死了！这么久，秦桑一直是我的禁忌。可就在今天，却被我最爱的男人重新捅破。 “你是来替她报复我的吗？”许久，我还是呐呐的带着一线希望的问他。 宋齐晟的那副表情或者那一句话，或者是那个光线昏暗的场景，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她是为什么放弃生命的，我也一如初的还给你。”宋齐晟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我，神情阴冷的像一条吐着红信子的蛇。 我看着精心准备的餐桌上，牛排还未来得及品尝，开了瓶塞的红酒，却再也不会有共饮的机会了，就连为了烘托氛围，特意摆出来的两根蜡烛，也在一旁默默滴蜡，仿佛在嘲笑我的愚笨，我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祝你生日快乐。”在这个最后的时候，我压抑住情绪，我想善良的，微笑的不带怨恨的，祝福我最爱的男人。 可惜眼前的那个人不打算这样放过我。宋齐晟一把挥开我，略带嘲讽的说：“今天我当然开心，苏一，你该没忘，今天也是小桑的生日吧。” 最后一丝力气也仿佛被用尽，我就这么被推在地板上，而推我的那个人却是我名义上的老公，宋齐晟。 第二章 往事回忆（1） 恍恍惚惚里，我想起秦桑还在的时光，那会儿我和她都还是刚出道的模特，因为在秀场看中同一款鞋子而相识，又因为彼此直爽的性格所吸引，迅速的相交成为闺蜜。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秦桑不会死，而我应该现在还会和秦桑在一起快快乐乐的走秀，疯闹吧。 可我的心里是恨她的。是的，我恨秦桑。她最后的懦弱不仅放弃了她自己的生命，也毁了我。那天，我也是在天台上求她，求她从天台上下来，我会陪她一起面对，可她还是决绝的跳下去了。 对不起，她就留给我这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跳下去了。 十二月的天气非常寒冷，我呆呆看着地面，秦桑美丽的容颜渐渐被血染红，她的笑容支离破碎，她不再睁眼对我笑的眉眼弯弯，不再哭的眉头紧蹙，往后就是是一片闪光灯，我却浑身如被定住，动弹不得。 记得悲痛中我被谁从人群里拉出来，我回头看，是裹的密不透风的孟哲。尽管他戴了宽大的眼镜和鸭舌帽，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次手比嘴快，我一巴掌的力度不轻，直接打掉了他的眼镜，他的脸被打的偏向一侧，我还是满眼通红的怒视着他，像一头要吃人的老虎。这件事一切的源头都来自这个人，这个三心二意的男人。 孟哲倒是对这一巴掌不以为意，他只是用手摸了摸被打的略红的脸，倏尔替我拢了拢围巾，他才开口道，“秦桑现在已经死了，你认清现实吧。” “小桑死了，都是因为你！”被他再次提及秦桑死去的事实，我像发了疯一样，正要再抬手，却被他抱住。他的声音带了点无奈，或者一些些的怜悯，“难受就哭吧，苏意。” 苏意是我，没错的。三年前，秦桑还没有死的时候，我还没有众叛亲离的时候，我是叫苏意的。后来随着秦桑的离去，我也很快的一无所有，孤身一人的我，改名为苏一。 “我不会原谅你，你永远都对不起小桑。”我用尽力气推开他，尽管我已是泪流满面。混着十二月的冷风，我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分不清是冷还是悲痛无法自抑。 “你认为我需要你的原谅吗？”他只是自嘲的笑笑，“我和曲靖下个月要完婚了。” “小桑才刚死，你真是好无情的人！” “苏意，今天会到这个局面，是，我承认是我的责任，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那么轻易的相信别人，今天又怎么会爆出来？”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难道这件事和我有关？ “你不知道？你手机在哪儿”他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又凄惨的笑了笑，“我早该知道不是你的。”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你在说什么？昨天晚上秦桑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劲的哭着说要去找你，我劝不住她，吵嘴后她就跑了，我担心她出事，出去找她，走太急，我没带手机。” “走！这里有人！” 孟哲突然一把拉住我，我不得不跟着他上车。关上车门的时候，我才从反光镜里看到那熟悉的光点，我这时候意识到，我们被偷拍了。 我不知道孟哲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里是一片海滩，因为最好的拍摄时间过了，所以暂时并没什么人，不过我想我很快就会知道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了。 “小意，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你说。”我对他实在无法用上什么好语气。 “这里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孟哲像是陷入了回忆里“那天你们都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集体拍摄，海风却吹走了你的帽子，大概是第一次拍摄，你有些害羞，慌慌张张的跑去捡，是我把帽子递给你的，还记得吗？” “你想说什么？”我不耐烦的打断他。 “小意，我喜欢的人是你。” “你真是一个混蛋！”这巴掌他没躲，实实在在的挨下了。“小桑才刚因为你跳下去，你怎么可以这样！孟哲，我宁愿你去死，你去陪着小桑！”我不知道我的眼泪是流的有多汹涌，海风刮到嘴里，全都是咸的。 “苏意，你记住，我今天告诉你，不是因为我想对你做点什么，而是我打算放下了。”他把大衣脱下来搭在我的身上，他认真的说，“苏意，秦桑死了。我们都进了圈套。” “你说什么？！”我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你自己看吧。”他拿出来手机给我，“秦桑应该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吧。” 我拿过来一看，却是关于秦桑的新闻。大致内容就是昨晚秦桑与某导演开房，却被正室人赃并获。那个正室是带着记者去的，所以很快上新闻了。我看着照片里，秦桑那心如死水的表情，我就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留住她了。 “她说是去找你”我呐呐的说。 “她是来找我了。”孟哲没否认，“我告诉她我有未婚妻了。” “可你之前却打听她的喜好，时常约她。”我有些哽咽，“她是那么单纯的孩子，还满心欢喜以为你爱慕她。” “我只是想通过她了解你。”孟哲的声音里带一些压抑，“我不知道她。。更不知道那晚她是抱着这样的决心来的！” “孟哲，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语气尖锐起来，“身边谁都能看出她喜欢你，你现在说不知道？你一直在利用她！” “那么你呢？我百般讨好你，你还是对我避而远之，秦桑确实满足了我有时候脆弱的男人自尊！” “我为什么对你避而远之？那么你告诉我，东泰集团的太子爷，下水玩票玩的开心吗？” 这会孟哲倒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东泰集团的太子爷？” “这倒多亏了曲靖，我在她的相册里看到了你们订婚的照片。”我压住眼泪，才能保持说出顺畅的句子，“我劝过秦桑，那天晚上我和她吵起来，她说要去问你。” 第三章 往事回忆（2） 孟哲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说话，不管我怎么控制情绪，我的眼泪也流不尽。许久，他叹口气，取了围巾又给我擦泪。 “小意，这条路是秦桑自己选的。” “你胡说，小桑她不是那种会背着偷情的人。” “她当然不是那种人。”孟哲苦笑一下，“小桑不知道那导演已婚了。” “那天晚上她去找你，为什么最后却在那个导演那里？”我有太多的疑问，不得不问清楚，问个明白，因为我可怜的小桑，就这么死了。 “那天晚上她来找我，她问我是不是和曲靖订婚了。”孟哲的眼神飘忽，“我说是，她对我很平静的笑了笑就走了。她走后，我仔细想想又觉得她不太正常，所以打电话给你，可你没接。” “手机忘记拿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诉说我的懊悔。 孟哲很悲悯的看着我。因为他知道，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让我这一生都痛不欲生，“你的手机现在媒体那里，你们的聊天记录也成为了证实她是勾搭有妇之夫的证据。” 是的，那天我给小桑发过信息，让她不要再去找他，他已经有家了。不要那么犯贱，好好珍惜自己。我说的他是孟哲，可现在已经被有心人拿去，成为了小桑是知情人勾搭那个导演的证据。 “我该怎么办？”即便裹着他的大衣，那种寒意也是从心里蜿蜒而上。我有些麻木的看着孟哲，海风吹着我的头发，散乱的像个疯子，可我却像个木头，仿佛失去了全身的活力。 “小意，你别插手了，”孟哲还是抱住我，我动动手指，拉住他的衣角，终于如同婴儿一样的放声大哭。“这件事，就让他到此为止。相信我，秦桑知道她在做什么的。”孟哲不忍心看我这幅样子，又解释道，“你知道不知道，秦桑很缺钱。她最近突然缺很大一笔钱。vindo的品牌模特选拔，原本就是打算在你们其中挑选一个。秦桑她大概知道你父亲住院，也需要钱，她有意放弃这个机会，那个导演已经找过秦桑很多次了，所以她打算不和你争，去拿这个电影的女主角。” 我可怜的小桑，我那么温柔，善解人意的小桑！为什么这么多重要的事情，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想秦桑是挣扎了很久吧。她问我，其实是想赌一次爱情的。可我，我变相拒绝了她。”孟哲的胳膊勒紧我，他靠在我的肩膀上，听着他有些哽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利用过她没错，可我，可我也从未想害过她！我和曲靖只是家族联姻，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是打算安于天命的。” 我不知道一个人的悲伤究竟可以有多深，我也不知道我的眼泪湿透他的衣服，他冷不冷，我只知道那天我似乎要把我所有的眼泪流尽。这是一种绵绵密密的伤痛，它深入骨髓，扎进了血液里。 “小桑她，究竟是谁在这样对付她？”我仍然坚持要问到底，我不能让我的小桑不明不白的一个人冰冷的去那里。 “苏意，听我的话，放弃vindo总决赛，拿着我的这张卡走吧。” “孟哲，你告诉我究竟是谁！” 我抓着他的衣角，因为用力，青筋尽显，孟哲不敢看我的眼睛，偏过头闭而不答。 我的脑子这时候才开始运转，想想事发前的一些奇怪的事情。不一会儿，我就想到了一个人。 “是曲靖。对吧。”我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vindo女郎选拔赛开始以后，公司把我，秦桑，曲靖三个安排在一个公寓，曲靖那天起突然开始对我热络起来。原先只是当住在一起，没有觉得这个热络有任何奇怪之处。可现在想想，除了曲靖和秦桑，又还能有谁知道我手机的解锁密码，那个聊天记录又能有谁能截图发出去。是我害了秦桑，是我太容易相信别人！ 孟哲深深看了我一眼，“小意，是谁都不重要，因为你根本无力抗衡。” “难道让我看着小桑就这么死去，什么都不做？”我泣不成声，“孟哲，你是不是人！”我根本无法理解他这种默认，这种无动于衷。 “你以为秦桑不知道吗？”孟哲眼里充满了痛苦，“她知道！所以她才义无反顾跳了下去。你能拿什么救她？信息的截图，现场抓奸，有哪一个你能洗清？何况秦桑真的拿了钱。” “可就算一切是真的，起码活下来，活下来，我们才有希望啊。” “那个导演或许就是曲靖安排的，”孟哲这句话，就像平湖里扔下的又一颗炸弹，“那个导演纵然好色，但他平时不敢胆子那么大，还有他老婆来的也太是时候。”他不停顿，接着说，“秦桑再怎样也只是一个模特，参与个vindo选拔，还没出决赛，就能有导演找上门，这个事情，不是有人介绍穿插是不可能的。” “曲靖这样是为了什么？vindo选拔的总冠军？”纵使当初我知道娱乐圈会水深，可我一直自信能不沾染一点，然而现在我的闺蜜，我的傻小桑就这么死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年的冠军意味着什么？美国奢侈品牌MCE已经和举办方达成了协议，会挑选今年的V女郎作为驻中国站品牌大使，那是多少人想要的一不蹿红名的机会。小意，放弃这次比赛。” 我笑得没心没肺，“孟哲，你在怕什么？你怕曲靖也让我身败名裂吗？”兀的，我像发誓一般的说，“这届的V女郎我拿定了，我不会让曲靖拿走！”我的傻小桑因为这个被人害死了，我不能让那个凶手还拿到那个代言！ “小意，我求你，你放弃这个比赛，去另一个城市吧。” 我冷冷的剥开他的手指，“孟哲，我们不必再见面，小桑已经死了。”我不再看他，“你和曲靖还要结婚，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管我会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如何，不要再来找我。” 十二月的天气暗的很快，我回头看，海平面和天际都昏成一片。孟哲低着头，再看不清他的表情，海水澎湃，混着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我只在心里默念，再见，孟哲。 第四章 同归于尽吧 回忆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很显然宋齐晟并不打算让我接着回想下去，他将案边的几张纸递给我，我堪堪移目去看，上面显眼的离婚二字是那么的刺痛我的心。 “宋齐晟，你爱过我吗？”我在这个悲情的时刻仍然难不免问他这个全天下女人都愚蠢的执着于此的问题。但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想我一定会让自己有骨气的接受这个现实，接受协议，从此远远逃离这个对自己用着算计的男人，也许，也许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 “没有。”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世人都说，爱一个人到就会不自觉卑微到骨子里面去，从前我是不信的，可此刻我却跪坐起来，拉着宋齐晟的衣角，语气卑微到地里去，“宋齐晟，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事情。”他却是一点也不想听，只是眸色暗淡的看着我，“签了吧，苏一。” “我不签！”我一把打散他递过来的那几张纸，“我怎么可以签？宋齐晟，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最好是自己签比较好。”他似乎是有一瞬间是怜悯的，转而是更加阴冷无比的声音，“否则我会向法院以出轨起诉你破坏婚姻关系离婚。” 是的，我怎么会忘了向媒体爆料我出轨的账户正是来自眼前人的小号呢。如果不是有他的安排，我又怎么会在喝酒以后被他的助理带去套房更被拍下照片。 “为了这一天，你是谋划了很久吧。”我无奈的笑起来，“你知道的，那天晚上是你让他把我带走的！我是那么的相信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小桑也是这么无助过。” “宋齐晟，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心里苦极，“秦桑她死了倒好，一了百了，可我呢？生不如死！” “那也是你自找的。” “宋齐晟，你毁了我，只怪怪我识人不清，可你将来一定会后悔今日种种！” “那我到要看看你这个现在被全国唾弃的女人怎么翻身！” 或许是他的这种不以为意，彻底击垮了我。为了秦桑，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就在我以为我不会有幸福的时候，宋齐晟来了。可当我把他看成我的救赎的时候，却发现他竟然是来索仇的！可我该如何去说，秦桑和我都是被设计的！当年为了秦桑出事，父亲拒绝用我的钱接受治疗，不出几日，就含着悲愤离世，他走后，母亲也扬言和我断绝了关系。如今，这看似的温暖也是藏着的怨恨与报复。秦桑死了，一了百了了，可我呢？为什么不明真相的世人要如此待我！我又做错了什么？！如果注定这样，那就不如同归于尽吧！绝望中我不知道抓住了什么。 他没有躲，切牛排的刀很顺利的扎进他的胸膛，淌出了血渍，慢慢在他的白衬衣上晕开，我在他眼眸里看到这样一个疯子：束发的皮筋不知何时挣开了，一头黑发此刻凌乱不堪，鹅蛋脸上布满了泪痕，精致的妆容也早已晕开，快要糊成一团，“哐当”一声，兢惧之下，刀子从手里滑落，我浑身战栗，一句话好半天才完整的抖落出来，“你为什么不躲？” “苏意。”他眼神迷离的叫我，不是苏一，而是苏意。我突然很害怕他这样，更怕他说出来什么。 “你走，带上协议走。”我捡起来那几张纸，迅速的签字给他。“宋齐晟，你以后都不要在出现我的人生。” 他最终走了，连带那份离婚协议书。我打了120后，很快就来了医生，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走了。这个房子是他最后选择留给我的，此刻清清冷冷的。其实也没有太大关系的，即便他在，这个家也是清清冷冷的，因为他不怎么在家，大部分的时光也是我自己一个人度过。 我一直安慰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滑落。秦桑，你为什么当时不能从天台上下来，再苦，我都会陪着你。可你为什么就这么懦弱的跳下去，为什么连个解释也没有！你可知，我的世界从你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就成了炼狱的开始。 认识的朋友都说，我能嫁给宋齐晟是不知道上辈子修了多少倍的善福，更有人说，我能闪电般的嫁给他，是因为我看中他的名气和钱财。但是没人知道，我爱的是五年前那个还带着稚气的他。我五年前就见过他了，然而我一直以为他是秦桑的追求者之一。 五年前，我和秦桑在巴厘岛一起拍摄花漾画报封面的时候，宋齐晟出现了。那时结束拍摄休息的时候，以往秦桑都会和我一起走，可是那天一结束她就跑的不见踪影。我遍地寻她不着，只好收拾东西自己一个人先走。 “小意！”远远的听见有人叫我一声，我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林荫树下，宋齐晟穿了一身清爽的t恤配着白色的帆布鞋，眉眼干净，笑意融融的站在秦桑的身旁。 “小意，你在发什么愣！”秦桑见我不应声，又提高声音叫我。 被这一声惊醒，我才赫然脸红了。我竟然盯着别人看到发愣！不过宋齐晟倒没看我，他拿了纸巾正在给秦桑擦汗。我朝着秦桑点了点头致意后，“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从此我的心里就再也无法忘记那个侧脸温柔的男人。所以当他向我走来，我无法拒绝，说不。 可再也不会有这么美好的时光了，小桑活力鲜亮的声音，大树下少年温柔的笑脸，父母关怀的问候，这一切都早已经离开了我。 既然世人都如此憎恨于我，而我又无力证明我的清白。就让我到处结束吧，这太苦了。我捡起地上的刀，在手腕处划出痕迹，血液渗出来。 我坐在餐桌上，慢慢喝着本该两个人庆生的红酒。也许是我醉了，也许是失血带来的晕眩，眼前的影像从清明变得模糊，最后回归一片黑暗。 第五章 任性的代价（1） 身体一阵剧痛，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脱离了我的身体。 我不想再醒过来，我喜欢黑暗，我害怕活过来，害怕逃避的那些东西，我醒来还要面对。 可上天总爱跟我开玩笑，它还是让我活下来了。 入眼是一片白，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晒进来，夹着新鲜味道的风，连带着插在旁边瓷瓶里的花也显得格外清新。 即便是这样的美好，也掩盖不了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我试着微微动动右手，一阵刺痛，我凝神一看，正挂着吊瓶。全身都软绵绵，我微微喘口气，环顾一周才发现病房里就我一个人。 “你醒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个人进来。 “是你。”我的语气毫无波澜，尽管是三年不曾这么近距离见过面，这个时候见到了，我也面色如常。 来人正是孟哲，平时里都能在财经杂志封面看到他。这三年一直都是这样，断断续续的通过报纸新闻看到他的一些事情，但两个人却是真真切切不再打过任何照面。 自那件事后，他回家继承了家业，并顺利和曲靖成婚。这三年，他就像答应她说的那样不曾再来找过她。 孟哲坐到病床旁边，替我掖了掖被角，“饿了吗，我买了些粥，要不要尝尝？” “谢谢。” 就像熟悉多年的老友，我没有去问他如何知道我在这里，他也没有开口去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曲靖下午拍摄完了，我先送她回家后再来看你。” “嗯。” 三年不见，孟哲已经不是那个染着一头红发，桀骜不驯的整天喊着要叛逆玩摇滚的花花公子了。曾经耀眼的红色被洗掉，现在他把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一身西装加领带，俨然一副商业精英的气质。 “有事，给我电话。”他拿过我的手机输入一串号码，我点点头。 我拿过手机后，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开浏览器。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我的头条新闻了。我有点不敢置信，连忙输入自己的名字“苏一”，翻了很多页才零零星星的看到一点消息。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出轨的那件新闻竟然销声匿迹了！爆料的小号也删除了所有微博信息和照片，点开宋齐晟的微博一看，他发了说明：在此申明，我与我妻苏一小姐系婚后聚少离多，感情生活有所淡然，两人已经过和平协商离婚。现外界有不属实消息的散播，已经严重危害了我与苏小姐的私人生活和工作，如再有恶意发布者，我将采取法律途径。 哼，他竟然突然转性发这种说明。贼喊抓贼么？我又兀地想起那天晚上他眼神迷离的叫我的名字，我不敢再想，只是握紧了手机。 孟哲再来的时候，太阳下山了。我看着窗外的夕阳一点点沉没下去，最终回归地平面一下，我感叹时间的流逝是如此之快，天地如此之大，自己果然像个蝼蚁，面对命运的安排，却无能为力，就连选择死亡也得不到解脱。 “饿了没？”孟哲拿了打包盒出来，“带了点梁记的鸡丝粥，要不要尝尝？” 我转过头看他，西装革履，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眉眼间的倨傲消弭，平添了很多干练，或许是许久不被我这么认真的看着，他竟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先喝点吧。”很快他就镇静下来，也不再问我的意见，只管喂我。 我没说话，倒也听话，一口一口的慢慢吃下去。既然死不了，只能赖活着。因为我的任性，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上天狠狠惩罚了我。我摸着平坦的小腹，一时如鲠在喉，眼泪忍不住，汹涌而下，我只能哭，咬住牙哭，我不能软弱！ 对我的突然的哭并没有显出一点点的异色，他把碗放到桌子上，又抽了纸巾慢慢为我擦泪。 一切就如同三年前，秦桑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那个在旁边陪着我流泪的人，还是孟哲。这次他没有抱住我，只是默默替我擦泪。 “孟哲，听说曲靖怀孕了。”我冷不丁的开口问他，语气怪异极了。 他平静的语调里吐出来的话却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没有，她有些感冒。” “我说是什么新闻压下了我的头条，”我仰起头，双眼直视他，“原来竟是孟氏公子和当红影后曲靖曲氏千金疑似有喜！” 他面色不改，“不小心被拍到。” “孟哲，你倒是有能耐！三年前，我被陷害成出卖曲桑的消息刷出来，结果第二天，你孟大公子和曲氏千金巴厘岛大婚的消息立马占据了各大版面，现在我爆出出轨，你又能这么巧，陪同进妇产科并任由其偷拍，放出和曲靖疑似有喜的消息？孟大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碰巧。”他避开我的目光，“和曲靖本来就有婚约，那天也是她说不舒服，我有时间就陪她一起去看看。” “孟哲，你还爱不爱我？” 这回他面色变了一变，“苏意，你知道你在问什么。” “我知道，孟哲，我离婚了，”我仰头嘲讽的笑了笑，“你该自由的，不是现在这样的。不是说过不要再来管我了么。” “我不离婚，”沉默很久，他就是给我这个回答。 “放自己自由吧。”我握住他的手，“我不会再争了。或许你说的对，三年前如果我听你的，我不去争，也许我父亲不会死，母亲也不会和我断绝关系，而如今，我为自己的懦弱放弃生命，可肚子里那个孩子却代替我走了。我想这就是我任性的下场，我想我不能再轻易放弃生命，我要坚强起来。” 孟哲的侧脸此刻看起来格外的温暖，他说，“小意，你一定会幸福的。” “孟哲，你也要放过自己。如果不爱曲靖，就和她结束婚姻吧，不必再为我所累，你该是自由的。不要再爱我，不要再为我承担我的麻烦，不要再委屈自己。”最后我亲了他的脸，“你真是我温暖的大哥哥。” 第六章 任性的代价（2） 上天真是爱跟我开玩笑。在我失去我的孩子以后才让我知道我怀孕了。我想它一定是在报复我，所以才会让我的孩子死了，让最想死掉的我活了下来，生生受这折磨。可我可以怪谁？怪宋齐晟算计我？可我又能怪他什么？选择割腕的人是我，当年执意要给秦桑争气的也是我。三年前，我的父亲没能相信我，选择去死也没原谅我。三年后，我的孩子没了。 就当一切是我自作自受，可我的孩子他是那么无辜，才不到一个月，他还那么小。 我宁愿自己没去洗手间，我宁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曾经剜过一块肉。 “你知道吗？607房的女人真可怜。”一个护士正在用消毒液洗手。 “607那个病人不是被救过来了吗？” “你们都不知道把，她怀孕了！” “不是吧？怀孕了她还想不开？” “失血过多，胎儿在体内缺血缺氧，子宫收缩，胎儿不保，流产了。送她来的人不让告诉她流产的事情，她估计压根就不知道她怀孕了。” “也是，谁会狠得下心在有宝宝的时候还想不开。只不过可怜了孩子。” “谁说不是呢。才不到一个月那么大点。不过那人真是可怜了。自己没死成，孩子却因她去了。” “哎，我说那个女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是不是前几天新闻遭黑出轨的那个女模特？” “我们也别瞎猜测了，病人隐私，咱们可别乱说出去了。再说上头来交代这事不得外泄，应该是上面有人在压着呢。” “应该不是吧，我瞧着入院名字都是加密的。，” “走吧走吧，干活了，这也不关咱们什么事。” 因为蹲马桶太久，我有些腿麻，又或者是外面那番话像个晴空霹雳，它生生浇灭了我所有人生的热情和希望，我久久都不能站起来。 “苏小姐，你在里面吗？”有看房的护士见我久久没出来，急得进来寻我。 我没应声，我不敢开门，我想大声的对他们说，我错了，谁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这次我没有流泪，只是像一只鸵鸟，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了我的隔间外。 “苏意，你是不是在里面？”是宋齐晟的声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我此时此刻并不想见他。 “苏一，你说句话！”外面的声音有些着急。 “你再不打开，我就踹开了！” “砰——” 我原来不晓得一个人的力气可以有多大，但宋齐晟强行打开门和我被他拉出来似乎就是转瞬间的事情。我两眼无焦距的看着他：他穿着病服，少了一些凌厉的气息，应该好几天没有刮胡须，下巴有些胡茬子，看起来有些颓唐，和平日里严谨的样子相去甚远。 “你在这儿做什么？”缓缓响起我的声音。 他没理我，只是很认真看我两眼，确认我没什么问题后将我打横抱起，我没挣扎，没有故作矫情去拒绝他。上一次他抱我，还是结婚的时候，因为那是婚礼一个必经的程序，他没有拒绝，但这次却是他主动抱我。 还是我心心念念的怀抱，从前我半夜醒来，都会靠进他的胸膛偷偷听他的心跳是那么的沉稳，我就想原来美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如今我蜷缩在他怀里，他的心跳是那么急促，而我的美梦早已经被惊醒了。 “对不起。” 如果没有在洗手间听到那段对话，也许我会天真的以为是他良心发现，选择相信我了，为伤害我而向我道歉呢。 我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可是道歉有用吗？那个还没来得及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你走吧。”该怪他吗？该恨他吗？我不知道。因为我也难辞其咎。我想或许不再见面才是最好的。 “一切会好起来。”许久，他吐出这么一句话。“结束了。” “结束了？用我的孩子？”我似乎是无法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这个孩子难道不是你的吗？你就不会觉得难过吗？”我无法不怨恨他，这个连失去自己孩子后竟然能轻飘飘说出结束的的人！ 他眉毛一挑，语气里不自觉带出一丝凌厉，“谁告诉你的！” “你想瞒着我？”我恶狠狠瞪着他，“你不是想看我一无所有，声名狼藉吗？”我以为我又会流泪，可我竟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此刻你不是应该痛快并残忍的告诉我，因为我自杀，孩子没了，让我悔不当初吗！” “宋齐晟，怎么能够结束呢？你没有心吗？你不会痛吗？死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子！” 他就定定看着我，一言不发。我期待能够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愧疚，一丝动容，但没有，他从头到尾，神情不变。 “呵呵，现在看到我这样，有没有觉得计划中的痛快？我的孩子抵了秦桑一命，所以这就叫你的结束了？或许连孩子也是你一早计划好的？” 也许是提及秦桑，他的眼眸从平静无波变得阴云密布，“你真的是疯了。”他吐出这一句话后，似乎是压着些怒气。可我宁愿他忍不住打我，骂我，那至少表明他在意，可是他走了。 我的心就像被挖了一个洞，正有冷风嚯嚯的灌进来。 再后来我记得傍晚时分，孟哲来了，我亲了亲他的侧脸，说让他自由把。 孟哲不问我如何得知流产的，他不问我将来打算如何，亦不开口安慰我，只是用纸巾默默给我擦泪。 我心里既为秦桑的事情迁怪于孟哲，却又因为明白而感激于他处处的维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三年前，秦桑出事的那天，是他陪着我，给我拥抱，被陷害的时候，亦是他用自己的新闻压住，如今，在这个昏暗的光景里，他还是来了，就坐在我的一旁，默默的拭去我奔腾的泪水。 可为什么人会有那么多爱恨煎熬的情感，如果爱一个人便一直爱，恨一个人便一直恨，是否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煎熬与难舍？ 第七章 临行前的告别（1） 天还未亮，路上行人甚少，再次回头看了医院一眼后，我不停留，大步走出来。 孟哲昨晚何时走的我并不知晓。这几天，接踵而至的这些事情，件件都似在我的心里钻了无数个孔。或许是美梦就太容易被惊醒，接下来我跌进了无边际的黑暗里。 a市真的很大，可是却没有一处是我的容身之所。这就是我曾经妄想过要在这里安一个家的城市。然而这么大的一个城市，却依旧无法包容我这个小小的人，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像个游魂游荡在街边。 可我曾经也有父母疼爱的。那时家里并不富裕，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大好，一直住院，实在不忍心母亲一人工作还要照料父亲，所以在被模特公司看上后，我便偷偷辍学了。这事被母亲发现，我狠狠挨了一顿打，可最后母亲也是红着眼眶，搂着我说，“委屈我们小意了。”后来来了a市以后，母亲总不大放心我的安全，拍摄很晚的时候，母亲都会在结束后打电话过来，直到我安全到家才挂断。 是多久没再吃过母亲做的菜了？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了吧。她最终没能和父亲一起相信我，她早已经不要我了。 我的心里是埋怨他们的，我也恨他们为什么不能肯相信我，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可我更恨父亲，就这样离我而去。 但是我还是如此的思念你们啊，父亲，母亲，我还是想看一眼，想在离别前再看你们一眼。 火车晃晃荡荡的蜿蜒前进着，太阳破云而出，天亮了，外面的风光正好。淡蓝色的天空一望无垠，白云似棉花一团一团的漂浮着，远处如墨色的般山峦一座连着一座。 火车里的平静很快被一个突兀的男人声音打破。 “爸，你怎么了？爸，你别吓我！列车员，列车员在不在！” 火车里开始骚动起来，我越过人群去看，似乎是老人在火车上发病了。 “大家好，我是本次列车长韩峰，有没有医生职业的乘客，请速来4号车厢，有乘客突然昏厥不醒。” “小姐，麻烦让一下。” 闻声，我抬头一看，是坐在里侧的男子，只见他取下深灰色的围巾放在桌子的一边后，眉头微挑，又把黑色的呢绒大衣脱了搭在靠背上。 我让出路，他只是点了点头示谢。再没有见过这么淡若清水般的男子了，眉目如画，姿容胜雪。宋齐晟毫无疑问是冷酷霸道的，孟哲更是热情如火，这个男人与其他人都不同，身姿隽秀的如一副笔墨淡淡的山水画。 之前还嘈杂不安的车厢似乎有那么几秒的安静，他穿过人群，我看着他拿出类似于工作证的东西给列车员后，便蹲下去仔细查看老人的状况。不知道他又开口说了什么，列车员向着我这个方向走过来。 “小姐，那位先生说需要你得帮忙。” “我？”我略有点吃惊。 “对。” 确认是真的叫我后，我也没耽搁，立即起身跟着她乘务员走过去。 “我看过了，不是你们猜测的心脏病，老人之前还有没有什么病史？” “半年前有一次小中风。” “最近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不健康的症状？” “前两天又吐又拉，有点类似胃出血的症状。” “叫救护车提前准备着，一到站带去医院做检查。”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镇静作用，一时间只听得他有条不紊的安排。 “你过来，”他看了我一眼，“会不会害怕？” “不会。” 他又深深看我一眼后，立马把参与救治的人分成七组。“我会给你们示范一下动作，你们要给他轮流来按穴位。” “你过来，和我十分钟一换，掐他的人中和合谷等穴位。” 我听话的跪坐下来，等在一旁。不一会，他就有汗意了，头上绵绵密密的有薄汗了，我却不敢用毛巾给他擦。 “擦一下汗。”许久他说。 “噢。” “准备换。” “嗯。” 10分钟，20分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抢救还在紧张的进行，病人却还没有清醒的迹象，车厢里的空气都像是被冻结了，一时间安静无声。 “醒了，醒了！” “让他保持平躺，家人陪同说话，其他人轮班按摩，不要让他睡着。” 经过这么激烈的抢救后，我也像累脱了，手腕更是酸痛无比。或许是蹲的太久，刚站起身，眼前却一片黑，一时间没站稳，竟歪歪的向一旁倒去。 “没事吗？”没想到我会被他扶住。 “没事。”我站稳后，对他笑笑。 他抓过我的右手，摸了摸手脉，“你需要静养，不是乱跑。” “我是被你叫过来的。” 我原以为会囧到他一下，没想到他却认真的向我表达歉意，“抱歉，我上车看你背包有红十字会的物件，我需要个会的助手，没想到你最近。”他顿了顿，又似乎是想寻一个更合适的说法，“身体欠佳。” 这人真是贴心，说话间也十分注意，怕戳到我的伤口。 “没事的。”被他提及，我始终难不免会想不到我那个还未来得及呵护就远去的孩子。 “你手流血了。”他试图去拉我的左手，我却一把避开。 “不要碰。”我的语气有些躁动。怎么可能给别人看呢，即便手腕的缝线拆了后，医生也说会留疤。 “消毒水在这里，有棉布，你自己处理一下。”他递给我一个医药箱，“不要闷住伤口，注意避水，小心发炎。” 再回到座位的时候，我已然累极，晃荡的火车声像个催眠曲，我忍不住这睡意来袭，靠在一旁睡着了。 朦胧中，我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拿过我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替我上药换布。可我太困，实在无法拒绝。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小时候，我跌倒了，擦破了皮，母亲抱着我，温柔的摸着我的头，父亲拿着竹蜻蜓哄我。我但愿这个梦永远不会醒，永远停在六岁的时候。 第八章 临行前的告别（2） “你醒了。” 是他，那个在火车上的人！可我为什么又在医院。 “我怎么在这儿？” “你在火车上晕过去了。”他说完，端了桌上的粥过来，“先喝点粥吧，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我伸手想去接过粥，手腕却传来一阵剧痛。 “我喂你，你别动。” 我不再逞强，靠在软枕上，“这里是哪里？” “c市。” “我要出院。” 他没有阻拦，“我送你到淮安把。你的手也算是我的问题，并且你现在这个情况，并不太好。” 我没有拒绝，我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个状况都多糟糕。不知道我就这么走了，孟哲会怎样。宋齐晟呢？这应该算是如了宋齐晟的意了吧。 c市离淮安很近，不出两个钟就到了，这也是我能答应让他送我来的原因。 很多年没有再回来这里了。淮安，听名字也能感觉到这里的古文气息。现在我走在青石板桥上，仍然有种恍如梦境的感觉。 第五个巷子口转进去，就是母亲住的地方。我一直踟蹰的在远处走来走去，却不敢走近。 倏尔，“吱丫”一声，门开了，母亲出来了。远远的看过去，母亲老了。一头的银发，身形也有些佝偻，但步伐还算稳健，想必身体还好。此刻她正在和隔壁的大婶寒暄，不知道讲到了什么，露出了儿时经常看的熟悉的笑容，我几乎再也无法抑制这思念之情，向着她走过去。 “你女儿真有福气，生的大胖小子模样真好看。” “苏家婶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的家人？一个人住在这里，瞧着你，我就怕你一个人孤单呐！” “我老伴和女儿都已经不在了。” 我的脚步就生生的停在的几米后的栅栏外，听我的母亲说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母亲她已经把我完全剔除在她的生活外了，她早就不要我了，我又还要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母亲已经生活的好，我也不再打扰她，我就这么远远的看她最后一眼罢了。 再见，母亲。我在心里这么说。 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竟下起蒙蒙细雨来。山里的路沾了雨水，有些泥泞，我走的有些艰难。 今天墓园没什么人，我走进去，很容易就能找到父亲的碑位。 父亲的黑白照是从前退伍那会拍的，那时候父亲还是精神奕奕的，两眼极为有神，一身军衣，显得意气风发。大概长大后看多了他因病虚弱的模样，这样的精神劲照片倒让我看的眼眶一红。父亲一生刚烈，所以，最后才会在急救的关头拒绝治疗，他不愿用那种钱。 父亲走的是那么快，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听完我的解释，就那么走了。他是怀着失望的心情走的吧。 父亲，我来看你了。 父亲，我要走了。 上天注定要让我一无所有把。也许很多人都认为我该死，可我既然又活下来，是我的孩子换回了我，我不能再轻易寻死。 头上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我回头一看，是宋齐晟。他拿了伞，此刻正替我遮着雨，我心里的惊讶没有藏在心里，“你又来做什么？” “你父亲么？“他避开我的问题，似乎是不打算回答。 “是的。“我的语气是那么的惆怅。 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秋风夹着寒意，之前被淋湿的我此刻看起来嘴唇有些发白。宋齐晟察觉到我的异样，脱了外套搭在我肩膀。 “我们已经离婚。“我微微顿了一下又语速极快的说，”你来做什么？“ “或许我也不知道。“低沉的语气带了一些不确定，不明了。 这是第几次我认真的去看这个我爱的人，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但还是丝毫影响不了他的英俊，此刻他薄唇微抿，眉头紧蹙，似乎是被什么想不通的事情而困扰着。 我突然意识到他再也不是记忆里那个微笑的男人了，更何况那个温柔从来都不曾给过我。我就像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突然一下子就醒了。是啊，我都忘了，他早不是那个来片场看妹妹的学生哥哥，早在秦桑死了以后的很长时间他都销声匿迹。一年前才突然以万泰集团的总裁突然出席各大活动才声名大噪。随着宋齐晟的雷霆手段，万泰一举拿下A市北边娱乐城的开发权，宋齐晟在A市商业圈彻底成了举足轻重的金主。 现在想想哪里会有什么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的只是我一厢情愿对他不曾退却的爱慕。想来现在也觉得嘲讽，记得曾问他为什么是我，他反问我相信一见钟情吗。有人说真要是爱一个人，就算对方说了假话，你的心里也会替他说话，无条件去相信他。哪怕自己明知道他别有居心，也不愿意去怀疑他。 “你走吧。“末了，我如是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不是不恨他，而是因为恨的来源是因为爱，而我打算放下。自那天在医院像个泼妇一样骂过他以后，我冷静下来了，怪他又能如何？一切的起因不也都因为我自己吗?如果当初我不轻易相信别人，秦桑不会没有退路，如果秦桑没有死，今天就不会有和宋齐晟的纠缠，如果当初我听孟哲的话，带着父亲走，或许父亲也不会死。 “我。。。”他嘴唇微动，却又不再继续。片刻，他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姘头都找好了，苏意，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你说什么？” “你自己好好瞧瞧，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继而他拿出手机，赫然是我住院的时候亲吻孟哲的侧脸的照片。 “你找人偷拍我？你到底想怎样？”我不怕他再对我做什么，可我不想把孟哲卷入其中。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苏小姐？”他很是不屑，“自己的丑事也不处理的干净点。” “他只是朋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解释，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对每个朋友都挺大方。”他挑起我的下巴，力度大道我被迫抬起头仰视他。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莫名看的我有些恐惧。 第九章 临行前的告别（3） 在这种压迫下，我不甘示弱，也不想再软弱，“宋齐晟，我们离婚了，你无权干涉我现在的生活。” “嘴巴现在倒是变硬了。”他的手摩擦着我光洁的下巴，“倒不知道现在把这些照片送给媒体，你还有没有这么嘴硬。我倒是想看看孟公子这破鞋捡的值不值。” “你真无耻！” “苏一，你最好头脑清醒点，知道你在做什么，别挑战我的忍耐度。” “宋齐晟，你究竟想怎样？”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如何。如果如此恨我，又何必救我，早当初就该让我死在那栋公寓里。 “即便是我不要的，也轮不到别人来捡。”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看着他，面无表情，“就这么让我死了不就称心如意了吗？” “你认为你够干净死在那里吗？”他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刺进我的心里，“苏一，而且我发现特别爱看你这种生不如死的表情。” 我想我的语气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绝望和萧索，“我知道你不会信，可当年爆给媒体的人真的不是我。” “那你说是谁？” 他这样反问我，可我却无法回答，就算说了曲靖又能如何？又能有几个人会相信曲氏的大小姐会为了一个选拔赛的冠军而使出这些阴谋诡计，更何况自己毫无证据。 “回答不出来？”他不怒反笑，“这可是给你的辩解机会，最好不要浪费，我不能保证下次我还能有这个耐心听你解释。” 停滞很久后，我才缓缓说，“你说过两清。” “我反悔了。你不是说过你爱我，想和我到永远么？” “那是这个世界最荒谬的话了！”彼时的情话此刻被他从嘴里说出来，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如果知道会是今天这样，宁愿这辈子都永无爱人，我也不会爱上你。” 这句话说完，他的脸色遽变。随后，他的手钳住我的脖子，“苏一，我有时候真想掐死你，这样真一了百了。” 我想他是真的生气了，力气大到我呼吸有些困难，可我不能示弱，只能狠狠的回瞪着他。 “跟我回去。”最终他松手。 “咳咳。。。我不。。。咳咳。。。我不会跟你再回去。”因为突然呼吸到充足空气我剧烈的咳嗽，但还是艰难的吐出拒绝的字眼。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不回？”他狭长的眼睛又眯起来，倨傲的像个狮子，我怕极了他这样。 “不。。。” “那么你就不要后悔孟大公子明天上头条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起来，“我保证他这次可不是和曲靖的什么好消息。除了这些照片，我倒是还可以提供一些孟氏的小动作。” “你真是无耻！”我猜不透他的意图，应该说我从来都没有读懂过他。 他本就可以顺利毁了我，却偏偏在最后替我申明；痛失孩子后他说两清，此刻却拿孟哲威逼我跟他回去。可是我该回去哪儿？我已经没有家了。 “你该赔给我的一生。”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响在耳边，无端让我生生忍不住打了个冷噤，“别忘了，你还杀了我们的孩子。” 他说完，我毫不迟疑张口咬住他的手，仿佛这样我的怨恨，我的痛苦就能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他就这样轻易的揭开我的伤口，我只能拼了命眨眼，强忍住眼泪。宋齐晟没推开我，直到口间有腥气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他却不甚在意的抹去血渍，“苏一，你属狗么？” 我倒是希望可以咬死他。 “或许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回去的理由，陪我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孩子都已经没了，做这些又还能有什么意思呢?查清又如何，一切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更何况，那天晚上我也曾泪眼婆娑的求宋齐晟，恳求他相信我，可他却还是坚持要同我离婚。我不知道自我住院的那天晚上到现在，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现在要跑来和我说这些，但是现在这一切在我看来都非常的可笑。 “我不要。” “你先不要急着拒绝，”他似乎是料到我仍然会拒绝，也没太大惊讶，“你也可以当做这是我们全新的开始。” “什么意思？”我几乎怀疑我出现了幻听，这句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不是没有见过他深情且温柔的样子，那是好几年前了。可此刻他俯下身，单手扣住我的肩膀，牙印还清晰可见，我看向他的瞳孔里，明明白白倒映出我一个人的身影，心里虽还怨他，但却仍然不免有些为之晕眩。 “我说重新开始。”他直视着我，眼里写满了认真，“我们还会有其他的孩子。” “不可能再有了！”这或许是今年我听到最可笑的话了，从一个我曾经最想听他说这句话的人的嘴里说出了我认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对我说出的话。 “苏一，我不能过得好，又怎么能放你走？”他嘴角上扬，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容。“想和那小子双宿双飞？” “你到底想怎么样！” “跟我回去。” 第十章 新的开始（1） 终于醒来不再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映入眼帘的是淡蓝色的窗帘。外面是灰蒙蒙的一片，因为昨天一整晚的坐车，现在还是疲累到不想动。 “吴妈，现在几点了？”凌晨才回来公寓，宋齐晟就走了，这会儿我试着叫吴妈，我想宋齐晟应该不会带走她。 “下午两点了，吃点东西吧。” 我没想到宋齐晟这会儿会在这里，一时间有些惊讶。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把我捞起来后，还不忘记拿了软垫在我的背后。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我有些疑惑，以往他这会儿都会在公司。 “明天去，不急这一会儿。”他回答的不以为意，继而他又接着问，“是下去吃饭还是我叫吴妈拿上来？” “下去吧。” “那我先下去等你。” “好。” 看他掩上门出去后，我才下床进行简单的洗漱。 宋齐晟吃饭的姿态是极好看的，当然，我不是在夸他长得英俊，我只是在说他慢条斯理的样子了像极了欧洲贵族，十分优雅。 “夫人”吴妈叫了一声，又停住，“苏小姐，”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有些为难这个称谓。 “没关系，叫我苏小姐吧。”一个称谓而已，还不至于要让一个下人这么为难。 宋齐晟看过来，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过来坐。”他对着我说，“这个汤，你要多喝点。”他接过吴妈端上来的汤锰，细心的匀了一些到碗里，递给我。 “楼上就闻到香味了。”我拉开椅子坐下来笑笑，接过碗。 “早就问过你是不是属狗了。”难得他今天是真的心情好，还有功夫打趣我，“小心烫。” 我没能顾得上烫不烫，一饮而尽，“可以吃饭了吗，很饿了。” “当然。”他把从吴妈手里接过饭递给我，“不然一会你又该咬我了。” 似乎打趣我现在成为了他的爱好，时不时就会被他呛一下。 之前天天喝那些清淡的粥，委实我有些阴影了，今天难得能吃得上米饭，更何况吴妈做菜味道一直不错，我不由的多吃了半碗。 “吃完想做些什么？出去看电影吗？” 正当我满意的放下碗筷的时候，冷不丁的宋齐晟开口了。吴妈见状收拾干净桌面后撤下了，我有些受宠若惊看着宋齐晟。不要怪我在此刻像个傻子似得，你要知道，算是相识到现在，从来没有听到他提出过这种类似于约会的项目。 “真的要去吗？有什么正上映好看的电影吗？”这句话是真的挑起了我的兴致，想到一下午要闷在家里就有些想抓狂。 “今天下午是去不了了。你下午乖乖在家，我约了孟医生过来，换过包扎之后，你好好休息一会。” “那好吧。”我的语气是有多低落就有多低落，这人真是讨厌，不让我出去还问我想做些什么。 “晚上出去吃完饭，带你看电影。”他停顿一下，语气里带了笑意，“没想到苏小姐这么等不及要和我一起看电影。” 这人真可恶，话却也不一次性说完，尽知道挪揄我，不过是真的很久没再见他如此愉快的样子了。 “你下午要出去吗？”此刻，他坐在沙发上，我有些懒意，侧了头躺在他的腿上顺口问道。 “我能否当做这是苏小姐舍不得我？”他找到机会就不放过挪揄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和我分开吗？” “你能不能正经点？”有些受不了他，我尝试摸到抱枕，想要砸他。 他笑着去躲，“苏一，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这种好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宋齐晟的电话响了。尽管他不打算去接，但我看到他的眉头蹙起来，便推了推他道，“快去接吧，我等你。” 他没有推诿，深深看了我一眼后拿了手机去阳台。他关了阳台的落地窗，所以我并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但感觉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因为我看他的表情不好，眉头一直紧蹙。 许久他挂了电话，但他并没有立即进来，而是在外面抽了根烟后才进来。 “我。。。” “你是不是有事情？你要是有的话就先去忙吧。”我并没给他机会让他说完，他似乎也有些为难，我可不是那些个爱无理取闹的女人，所以干脆大度点。 “你在家乖乖的，两点钟孟医生就来了。”他摸了摸我的头后拿了外套向玄关处走去。 我看着他走出去，也没去问他晚上是否还要去看电影。他走后，我在沙发上静静坐了会，有些无聊，这才想起来，这些天手机一直都关机。 宋齐晟并没有没收我的手机，我很容易的在我的背包里找到了它。刚冲上电开机，就收到无数条消息，我打开一看，基本都是孟哲的电话和短信。我刚想回拨给他，电话铃声就响起来，来电提示正是孟哲。 “喂？” “小意？”孟哲的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惊喜。 “嗯，是我。不好意思，孟哲，我手机之前没电了。” “没关系。”或许刚刚只是那仅仅的一瞬间，孟哲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清明。“我怕你出事，现在确认你没事，就放心了。” “让你担心了。”我略带着歉意，想必这期间他是打了不少的电话给我。 “小意，只要你好好的就成。” “谢谢你，孟哲。”我实在不知道我还能再对他说些什么，只能重复着类似于客套话的回答。 “你现在在哪儿？”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房门被推开，吴妈声音就在一旁，“苏小姐，孟医生在客厅了，是否让他上来？” “你在宋齐晟家里？”不知为何，我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绝望的味道，“你先看医生，有时间再聊。” “我。。。” “嘟嘟——”他并没有等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暗暗想，只能下次找个机会请他吃饭来解释这个事情了，眼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向他解释。 我示意吴妈去请孟医生上来，自己却靠在躺椅上，等着医生上来。 第十一章 新的开始（2） 孟医生是被请来的家庭医生，因为宋齐晟不太爱去医院。结婚以后，有回宋齐晟喝酒喝太多夜里难受，这医生来过家里，所以我也和他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你好，苏小姐。” “你好，孟医生。” 孟医生很客气，长相也很清秀，看起来会觉得和他的职业年龄一点都不搭。不过来头真的不小，听说是从美国回来的，也不知道宋齐晟是从哪里挖到他的。 “手伸出来给我。” 我非常配合他，就算没有宋齐晟的嘱咐，我也不敢不听话。切莫以为他长得清秀就误以为他很好说话，那会宋齐晟喝的难受，可没被这个医生的毒舌给骂惨。宋齐晟平时一般都不爱红脸，他要么就是冷脸不理你，要么就是直接无视。可那天最后我硬是看到宋齐晟脸都黑了，大有“你再说一句，我就扔你出去”的架势，这医生才悻悻闭了嘴。能让宋齐晟变脸的人可谓不多，我道行低，可不想惹了这菩萨。 “苏小姐，最近有没有时常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没有。” “有没有失眠的情况？” “没有。” “有没有对食物有难以下咽的感觉？” “没有。” 他不再接着问我，只是定定的看了我好几眼。 “伤口恢复的还不错，这期间你自己要注意，不要见风，食物忌辛辣，乏物。心情尽量保持愉悦，没事可以听听轻音乐或者看看电影。” “好。” 他处理完伤口后，便开始收拾医药箱，并无多在此逗留的意思。 我踟蹰了很久，还是问出口，“宋齐晟的那个伤口好了吗？” 闻言，他笑了，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谁能那么厉害，给这小子一刀？你就该一刀捅死他，叫他自作孽不可活。”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讽刺还是开玩笑，有些尴尬之际，他反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那小子就是祸害，是要贻害万年的。那点伤，不碍事的，你看他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谢谢。” “好了，我走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就背起药箱异常欢快的走了。我心里是很羡慕他的，看起来自由自在，心性洒脱极了。 “苏小姐，是宋先生的电话。”吴妈再次扣了扣我的门。 “好。” 这个点不知道宋齐晟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他为什么不打我的手机呢？我穿着拖鞋跑下来，时间并不算太久。 “孟秋声走了？”电话里他的声音低沉沉的，就像一瓶珍藏了很久的红酒。 “嗯。”我乖巧的回答。 “他交代你的，都记下了？” “记下了。” “嗯。我挂了。” “好，你忙。” “等一下，苏一。”我正要挂掉电话，却听见他叫我一声，然后就是一片噪音，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挂掉，等着他是否还有话说。 不知过了几分钟，他那里终于变得清明，只听见他说，“苏一，告诉吴妈不用做饭，晚上等我回来。” 我压抑住内心想要喜悦的心情，异常正经的回答了一个“好”字后，他挂了电话。 结果可能太开心，导致下午我是好半天都没能睡着。 “别动。”是谁在刮我鼻子，迫使我在睡梦中醒过来了。 “醒了？” “你回来了？” “现在还能起来吗？”他摸摸我的头，“一会出去看电影。” 本来还昏昏欲睡的，听到他说到电影，我一下子就精神了。我可不想浪费这次机会，天知道，宋齐晟其实很忙的。我不敢保证错过这次，下一次他是否还会有兴致再来陪我看电影。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其实我早就看完了，苏一，你不必这么客气。” 我没接话，只是默默的把宋齐晟推到门外，“啪”一声把门给关上了，他笑得满脸无奈。 看来有时候对付宋齐晟，还是得简单粗暴点。 难得兴致很高，我找出不久前刚买的棉布裙换上，结果有些松垮垮，我似乎是瘦了。 我下来的时候，宋齐晟也刚好换了休闲装下来。骤然看见他脱下了西装白衬衣，有些还不能适应他这么亲民的样子，反倒他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样子。 他看到我，有些皱眉。 “怎么了，不够好看吗？”难得在他面前矫情一回。 “其实我更喜欢肉感的女人。”他摸摸下巴，饶有介事的说，“苏小姐，其实你不必为我减肥。” 我错了，我就不该开口，又被他调戏了一番，我决定我还是不要说话了。 大概他看我不说话了，声音里夹了一丝愉悦，“吴妈，把小姐的外套和围巾拿过来。” “宋齐晟，我快要被你裹得喘不过来气了。”我不停的抱怨着，他也没理我。 直到他给我的围巾也系好才说，“现在走吧。” 为什么他可以穿的那么少，而我却要裹得像个粽子，毫无美感可言。因为这点怨念，我一上车，都没有什么好心情理他。 “生气了？” 我不说话。 “苏一？” 盯——继续无视。 “今天天气不好，有风。”他试着解释。 我继续不说话。哼，要让他知道一个女人对于美丽的热爱，尤其对于我这种还是模特出身的人。 他摸摸我的头，也不再开口。 我抓过他的手，轻轻的咬了咬，算是表示我的接受。 他有些晒然失笑的看着我说，“苏一，你绝对属狗。” 我自然不会理他这番话。俗话说，好女不跟恶男斗。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看着车开出市区，向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去，暗道宋齐晟不会是在骗我吧，这地方怎么看电影？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尽给我留了一肚子的神秘。 “现在五点半，有半个小时多的车程才会到，你要是困就睡会，后面有毛毯，你拿过来搭着。” 这些天我一直都很疲累，刚刚被看电影的喜悦感冲起来的精神力刚刚在无聊坐车的过程中早就用尽了。宋齐晟大概也是看到我有些精神萎靡，所以才问我放了椅背。 我没客气，打算抛下他一个人开车，自己去睡觉。因为我确实需要休息，我还需要好的精力留着晚点看电影呢。 “到了我叫你。”他的声音低沉如发酵的红酒，我的眼皮一会就睁不开了。 第十二章 新的开始（3） 我被宋齐晟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没办法，深秋入冬的季节，黑夜总是来的这么快。 可能是暖气足够，我睡的更是脸颊暖烘烘。不知道是否是这种类似于小猫的憨态让他有了一丝怜惜，他的手不停地来回摩擦着我的脸颊。 “睡的可好，小猫？” 我抓住他不老实的手，声音里难免带着一些刚睡醒的慵懒，“到了？” “到了。”他反握住我的手，手指摩擦着我的手心，痒痒的。 待我坐起来后再看，外面的景象早就不是来时那么萧条的样子。这是一个看起来类似于有些年代质感的小阁楼，雕梁画栋般精美。漆金的牌匾上书“承天华府”，门口两个石麒麟分坐两旁，作嬉笑玩耍状，姿态各异。我有些疑问，宋齐晟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下来看看。”许是见到我满脸疑惑，他又接着说，“猜猜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诚实的回答。 刚下车就迎面一个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果然晚上起风，有些凉。宋齐晟走过来小心翼翼替我把围巾系好，这才牵了我的手走上前扣门。 “您好，宋先生，今儿来的真早啊！”开门的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厮，听说话的语气之间的熟络，宋齐晟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了。 “嗯。”宋齐晟只是淡淡的应声。 宋齐晟这冷淡样，小厮也不见怪，依旧一脸乐呵的神情。我此刻就算满腹疑问也只得抓紧宋齐晟的手，一路上跟着这小厮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 这里的古风装饰极具特色。入目大厅正中央是一尊青羊大鼎，有烟雾冉冉升起，再细闻，空气中隐隐约约有一股甜香袭人而来。右方又一石案，瞧着是大理石的光泽，案上磊着书籍有些散乱，那一边又设着一个斗大的汝窑花囊，插着一簇白菊。 我正暗暗想这总该是到目的地了吧，却见这小厮脚步未停，直直向大厅后面走去。末了，他轻轻移动墙壁，确是有侧室的，这原来是个画屏隔着大厅的。 “宋先生，请稍等。”这小厮说完便合了画屏，退了出去。 “我们来这里干嘛？”我现在仍旧是一头雾水。宋齐晟就算不带我来看电影，也没必要骗我来这个看起来很诡异的地方吧。 “你害怕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 “我害怕什么？”天知道宋齐晟为什么带我来这个鬼地方。如果知道晚上会来这里，我想我宁愿在家里无聊发呆。一路走进来都没什么人，现在坐在这里也感觉挺渗人的。难道宋齐晟是故意带我来这里折磨我的？ “苏一，我发现你的想法真的挺多。”好像他看懂了我的想法，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你一直又不告诉我。” 他想说什么，但很显然上天并没有给这个机会。随着突兀的“吱——”，画屏被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带进门的小厮。 “宋先生，现在您看可以布菜了吗？”这小女孩瞧着倒是眉眼如画，头发梳成髻，此刻乖顺的跪坐在案边，露出修长的脖颈，姿势优美的我也不由移目多看了几眼。 “小优，布菜吧。” 听到宋齐晟的话后，小女孩这才从一旁食盒里的把东西拿出来，一层一层的布菜。全程我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没说。实在不知道宋齐晟这折腾的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名叫小优的女孩子布完菜后就走了。 “不饿？”宋齐晟这刻看着如临大敌的我，有些晒然失笑。 “这里真是吃饭的？”我想我需要缓缓。我需要点时间来接受这里真的是吃饭的地方，以防等会我会把自己噎死在这个地方。 他这才慢悠悠解释道，“这里是私人食府，并不对外开放。这家店主人有点怪脾气，爱好古物，所以。。” “可是这么怪异的风格，在这里吃饭一会真的不会受到惊吓吗？” “他确是个怪胎。。”他顿了顿，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抿出一个开心的弧度，“你这个不懂珍惜的小东西，这里的东西可不便宜的。” 对他的话，我不置可否，只是撇撇嘴，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样子。 “尝尝这个。”他不容我拒绝，替我夹菜。 本能的看到肉质，又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可我为怕在宋齐晟面前显露，不得不僵硬着笑容，张口去咽下。 令人惊讶的是，这肉片入口爽滑，腥味尽数除去，细细咀嚼，有些酸辣，不知道是怎么烹饪的，味道真真是极好的。 宋齐晟一脸了然的看着我咽下这片肉。不知为何，却在他眼里还能看到一丝释然。 “你快喝汤。”被他看的有些赫然，我也催促他快点吃饭。要想想本姑娘从小到大，很少被人看着吃饭，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好意思。 “你确定要我吃？” 待我看清慌忙中推到他面前的汤，我的脸简直红透了，好死不死，我竟然把虎鞭汤推到了他的面前！这下糗大了，指不定让他在心里笑话千百遍了。 “我没看，真的。”我试着挣扎。 “苏小姐，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他无视我的辩解。 “。。。我不知道这是。。” “这很严重。”他头头是道。 “宋齐晟！” “唔。”他突然凑过来吻我，出乎意料的。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让他占了便宜。那般的唇舌交缠，意识恍惚的时候我想，要不就这样和他纠缠到生命结束吧，我的生命可只剩下他了。 背后是唐伯虎画的《春睡海棠图》，大片的花儿匍匐而上的盛开，而宋齐晟微微闭眼，剑眉少了冷意，吻着我的嘴角，我暗暗猜想他现在应该是深情的表情，为我。 “闭眼，蠢货。”舌头传来一阵痛，确是他为了惩罚我的不专心。 我不要拒绝，我为什么要拒绝，哪怕我的眼泪在攒动。我听话的闭上眼，现在就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 第十三章 新的开始（4） “这是利息。” 许久，烛光发出爆芯的声音，他放开我，我终于得到一丝喘气的时间。当然，我不能和他比，他肯定是情场老手，吻技出色。我摸摸唇，有些微肿，心还在怦怦跳着，暗暗骂道，真没出息，不就是个男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多吃点。”尔后，他专注的给我夹菜。 不知道是因为亲吻来的害羞还是这里的菜确是开胃，对于他替我夹得，我基本是来者不拒。 后面就是正常的吃饭，我也不敢随便再做点什么，显得小心翼翼的。万一又闹乌龙，我会怕我自己先忍不住自我解决了自己。 “要不要喝汤？”冷不丁，他开口如是说。 “咳咳。。。咳。”我这会想掐死他。 “怎么了，说到喝汤这么激动？”他慢条斯理的给我拍拍背顺气。 “这汤还是留着你喝吧。”惯性的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 “噢？”他微微皱眉。 “不，我的意思是说今天不适合喝汤。”我真的还想挣扎的。 “你这是在暗示我。” “不不，不，这绝对是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绝对符合我现在的景况。 “可我不觉得这是误会。” “这汤还是我喝吧。”我打算豁出去了。 我原本以为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但他没再接着调侃。他扣了扣墙壁后，画屏被推开，小优缓缓走过来。 “宋先生，有什么需要的？” “汤换一下，这不是我点的。” “不好意思，请稍等。”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这汤不是他点的？？为什么我会看到那名叫小优的女孩子出去前朝我扮了一个鬼脸？那动作迅速的，一眨眼就没了，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汤不是你点的？”我咬牙切齿的怒视着眼前这个好待无暇的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点的？”一句话哽死了我后面所有的话。 我表示不开心，超级郁闷中。 并且这种心情一直延续到看电影。也难为宋齐晟能在偏僻的山角里找到这个奇葩的吃饭地方，好在他晚上换了条路走，电影院的路程没花多少时间。 没有看过夜场电影，更没有和异性看过。今天，终于可以实现了。宋齐晟用围巾围住了我的大半脸，他说省的我一会不安分。人有些多，他让我在休息处待着，自己跑去柜台买爆米花和可乐，这才让我从被包成粽子的郁闷中得到了一些安慰。 百般无聊，我掏出手机来刷微博。默认登录的还是官方团队的微博账号，一时间后台提示声音接连响起。我原以为是之前事件的黑粉留言，点开一看却不是。 “在看什么？”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买完东西回来。 “没什么。”我自然的收了手机，接过他手里的爆米花。 “热的奶茶。”他不追问，仿佛在他看来那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事情，需要他注意。 “谢谢。你买的哪个场次电影？”我也打算转移话题。 我等了许久，并没有声音回答我，我有些奇怪，抬头一看，他微微别着头，脸上是大写的为难，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暗笑道，这人难道是不好意思了？ “宋大先生，你这是害羞了？” 难得我也有机会调侃他，自然我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我从宋齐晟的手里拿过电影票，仔细一看，竟然是《君生未央》，宋齐晟竟然会买这个电影的票。我原以为他会带我看商业金融片的，我可从来没指望宋齐晟这个满眼里只有算计的商人会和我看一场缠缠绵绵的爱情电影。 “我问售票小姐买的。”他的脸上还有可疑的暗红色，“她说你们女孩子爱看这种。” 说不感动是假的，我此刻也只能微扬起嘴角，伸手摸摸他的脸，“要开始了，咱们去检票吧。” 这个故事是讲遥远的宋朝有个羲和公主，在和亲的路上阴差阳错的爱上了王子的侍从。她和侍从计划私奔，却成为王子攻打宋国的借口。直到国破，她才发现所谓命定的爱人，确是王子派来勾引她上钩和获取情报的工具，最终她决定挥剑斩断情缘。夕阳下，侍从的脸渐渐模糊，他说，对不起，羲和。闻言，一身戎装的公主悲恸大哭。 前半段尽是搞笑，后半段开启了深重的虐恋，侍卫的回忆，更是将故事推到了高潮。 侍卫说，我是个胡人，出生在一个偏远的胡人部落，我们本来生活安乐。可无奈生在这个种族阶级的朝代，那一天，我的亲人就这样死在了宋人王贵的马蹄下，我必须报仇。只有报仇，这才是我现在苟延残喘唯一理由。 饶是这么有情节的故事，也没能吸引宋齐晟一点点。我侧头一看，宋齐晟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宋齐晟？”我试着叫他。 他没有应我，我摸摸他的眉头，有些皱，似乎他的梦中有着烦心事。我挣脱他紧紧牵住的另一只手，拿了手机，蹑手蹑脚走出播放厅。 此刻闭光的走廊尽头，有红点一吸一灭。我走过去，果然有个黑影靠着墙。 “你来了？”见到我过来，他掐灭了烟头，随意扔在地上。 “我需要你帮我。” “怎么帮？” “帮我之前，我有事情问你。” “什么事情？” “你留在她身边，究竟还为了什么？” “谁告诉你的？” “你收手吧。” “这个你不应该操心。” “听我的，收手吧。宋齐晟他要插手这件事了。” “他告诉你的？” “不，我看到了文件。” “你这样跑出来，不怕他发现？”他突然转移话题。 “他睡着了。” “你又是为了什么回去？那天你明明说你打算走！” “对，我没有改变，现在回去也是为了离开。” 他沉默了很久，“你要我帮你什么？” “你停手，这件事让宋齐晟来管。我需要机票，两张，飞往温哥华，时间我到时候告诉你。” 第十四章 给你的机会（1） 电影刚放到侍卫回忆的情节，万幸我还能赶在结束前回来。 “去哪儿了？”这一声在黑暗里响起，可谓是惊悚极了。 心跳一下似乎是要骤停，黑暗中宋齐晟的眼睛就这么盯着我，我微微低头，不敢直视里面究竟是什么情绪。 心里慌乱极了，宋齐晟竟然醒了？他什么时候醒的！？？ “我刚刚去洗手间。”我尽可能让自己面部表情看起来自然，随机忍不住的又用手拢了拢头发，语带撒娇的说，“倒是你，说好陪我看电影，竟然还睡着了。” 他的眸色一下变得深沉，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怀疑，他随时可能会伸手过来毫不犹豫的掐死我，但他只是用夜里猫看见老鼠那种绿莹莹的眼睛看了我一分钟后笑着说，“我睡着了吗？” “对啊，我刚刚叫你，你都没有理我。” “可能我有些累。”他抓起我的手，接着又说，“出去很久了吧，手都凉了。” 我听的是心惊胆战的，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回握住他的手，继续撒娇卖萌的笑。 “接着看吧，快结束了。”他说完这句话，就彻底安静下来。 最后我背挺的直直的，全神贯注的把电影看完了，这过程是享受多还是煎熬多，我竟也无法用言语去表达。 散场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可能在电影院睡过，所以宋齐晟精神看起来挺不错。回去的路上，仍旧是我无法抵挡困意，再一次沉沉睡去，阖眼之前，依稀我听到他似乎说了句“这是给你的机会”，但究竟是什么深意，我没去探究，因为太疲惫，我几乎是瞬间进入梦乡。 我不知道那晚宋齐晟有没有留下，反正我隔天醒来，他不在了。 “苏小姐，早点已经准备好了。”吴妈扣扣门。 “好的。” 应声以后，我想既然宋齐晟不在就于是耍个懒，就着睡衣下楼了。 没想到这时客厅里另有其人，我也不知道该再怎么称呼这人。 “您好，苏小姐，我是替宋先生过来拿文件的。” 这人还是露出和早前一样和善的脸，我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宋齐晟的助理，颜助理。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上过头条的人，我这会再见他，心中自然是百感交杂。 “苏小姐，过来用餐吧，宋先生刚刚来过电话，颜助理取了文件就走了。”吴妈毕竟人到中年，精通人事，看我眼下面色有些发白，所以及时出来打了个原场。 “你去吧。”我点点头致意后便不再看他。 早上来这一出，饶是吴妈做的多色香味俱全，我也没能有任何胃口。 草草用汤漱了口，便爬进房间。 宋齐晟为何要他来公寓拿文件？一大早是故意膈应我吗？难道是昨晚的事情让他不开心了？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颜助理。刚嫁给宋齐晟的时候，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颜助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温厚的哥哥，那会儿宋齐晟的爱好都是从他这里打听到。如果不是那些照片的事件，我今天还是会开开心心把他迎进门吧。我并不傻，如今谁还会得罪宋齐晟？那些照片可以流出去，换句话说，没有宋齐晟的首肯，怎么可能会有人拍到我和他的助理那么惹人误会的照片？还能这么顺利流出去？更何况那些照片我看到过。那天我原本是想借用宋齐晟书房里的电脑一用，但这些照片就被宋齐晟随意的丢在书桌抽屉里，也没上锁，照片的一角就那么随意的漏了出来。好奇心作祟，我没能忍住，打开抽屉就看到了。 当时我并不懂这些照片有什么用，以为只是谁无聊拍来让我们误会的恶作剧，后来直到上了头条，才知道这大概是宋齐晟故意找人拍的。 我真的有很多话想问颜助理，在那件事情里，他扮演着什么角色。可我终究不敢问出口，怕会得到一个算计的答案。 都怪我太笨，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会这样的。 我的沉思没能持续很久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喂？”我诧异的看着来电提醒，因为实在想不通这会儿前经纪人姐姐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估计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好脾气的没有挂断，想知道她找我有什么事情。 “苏一，那个。。。”估计还是有些难开口，她说了一句停顿好久这才接着说：“回来摄影棚继续拍摄吧。” “我不是被解约了吗？” “那是个误会。既然是误会，现在都已经澄清结束了，当然公司不会放弃自己的艺人。” “可你认为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实际上，我并不想为难这位经纪人姐姐。往日的工作里，我都是和这位大姐姐一起度过的，对于工作她很负责，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出事后，这个大姐姐也曾有助于自己。可我也实在难以忍受公司早前的态度，现在事情平息了，他又想让我回去。只是，这件事不知道究竟是出自孟哲还是宋齐晟的手段。我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在我出了那个震惊娱乐圈半壁江山的报道后，我原先那点可怜的粉丝，估计早都没了。简而言之就是，即便那件事情最后平息了，我也还是失去了粉丝，变得没有丝毫商业价值，他们又何必还打电话挽留，此刻显得那么刻意。 “苏一，你这又是何必呢？”她耐着性子劝我，“难道你真想退出娱乐圈？” 说到这里，我的神情又是一黯。 “也许是真的想。” “苏一，你还记得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那个问题的吗？” 我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当那些指指点点如影随形的时候，当那些冷言冷语，冷嘲热讽无处不在的时候，我也会害怕啊。 “你好好想想，晚点我再打给你。”她说完又不忘强调一句，“苏一，希望下次我打来可以听到我想要的回答。” 第十五章 给你的机会（2） 宋齐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最近我睡眠都很浅，是故宋齐晟的车子刚开进院子，我就被车轮发出的声音所惊醒了。 我抓过一边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一看，是23:30. 不久后，“哧-”的一声，门锁被打开，宋齐晟的身影还夹杂着没有散尽的冷意一起出现在视线里。 “还没睡？”他看到我坐在床边有些惊讶。 “你那么大的动静，我被你吵醒了。” 没有怪罪的意思，我走过去，接下他脱下的外套搭在衣帽间。他的手有些凉，我握住他的手，似乎是想传递一些热量过去。 “我吵着你了。”不是道歉的语气，他就是平平淡淡的陈述句。随即他又接着说:”公司有些事，回来的有些晚了。“ “不用歉意。” 他没再接话。似乎他真的有些疲惫，反手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坐在他的怀里。一时间两人都没在开口说话，他就这么静默的抱着我，他的头微微下低懒散的靠在我的肩甲处，而我似乎不用低头就能闻到他身上属于他的好闻的独特男人气息。 只是没多久，这个温情就被打破了。 “别闹，有些痒。”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新长出的胡子，扎着我的手心有些发痒，可这人还牢牢握住我的手不肯放开，任由我哭笑不得。 “今天都在干嘛？” “看书。”我如实回答。 “我怎么原来不知道你有这个爱好。“他瞟了一眼床头柜，我心里大囧，可不能让他看到我在看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从他怀里站起来，伸手欲夺过脏物，然而无奈胳膊腿和力气都斗不过这个人，只得悻悻的被他重新抱回怀里。 “【豪门恩宠：夺子大战】（此书剧情需要，纯属虚构。），苏一，你果然是个庸俗的女人。”他看到书名，果不其然，鄙视了我一番后，又随手一翻，这下他的表情变得幽深了。 见他这么不待见我的品味，我当时就不乐意了。所以，我肯定要狠狠的讽刺他一番。 “可是你书房里的书我又看不懂。”然而在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我输阵了。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一进门，他把我压在身下，灼热的呼吸絮乱的喷在我的胸口，我伸手欲推开他，却被他紧紧制住，在他的眼里我看不到一丝柔情，他粗鲁的脱了我的上衣。。。” “别念了！”我羞的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他一会念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啧啧，苏一，没想到你还有被虐的情结。” 这本小说，哎，一言难尽。下午的时候，我见外面有些阳光，便想窝在躺椅里看会书。无奈宋齐晟书房里的书基本都是金融管理方面的，我哪里看得懂那些，这才央了吴妈去替我找些能看的懂的书。刚好吴妈的女儿今天下学，落了本书在这里，吴妈想着就拿来问问我。我也是偷得一时懒，就拿来翻阅一下。 “现在有什么计划？” 他也识趣，开玩笑见得分寸，没再接着那个话题，转而又问我. ”恩？”我的手被他窝在在手里把玩着，我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他问我是什么打算。也就那么一瞬间的迷蒙，我答道：“你是说我的工作吗？“ 还没等到他来得及出声，我又接着问:”今天经纪人来找我，也是你打的招呼吗？我晚上看到新闻说你要收购这家公司。“ 可能是我这一连串的抢问，让他觉得有些萌，他摸了摸我的头，语气里满是笑意，”我要求苏小姐能给我一个喘口气回答的时间。” “五分钟自由阐述时间现在开始。” “这个呢，招呼不是我打的，公司收购呢，也是一早前就有的计划。我就顺口提了提，至于那些见风头不对就转方向的人有没有，我就不得而知了。” “哼，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很不满意这男人模拟两可的态度，我撇了撇嘴，表示无声的抗拒。 这男人真不识趣，也不知道说些好话来哄我，郁闷！我拿过他的手，像啃猪蹄一样啃了几口，以泄私愤。 “我看你真是属狗的，这么爱咬人。”他有些哭笑不得。 叫你说我，叫你说我，叫你不坦白，我又咬了几口。 突然间，气氛就变了。我表示我真的后悔了，我这人一定得学会见好就收，尤其在面对宋齐晟的时候。 如果我知道，这样会引得某人兽性大发，我一定会狠狠咬他一口再飞快的跑出门外，锁住他，不让他出来。 可惜没如果。就在他看我的眼神变的深谙的三秒钟后，随即我眼前一花，一翻身，我就被这个坏人扑倒了！ “你，你，你，想干啥`？”我惊吓到有点语无伦次。他不会要兽性大发，把我给怎么了把。 他拿开我抵抗他靠近的双手，慢慢的低下头，紊乱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子旁，那热气夹杂着暧昧的氛围，我的汗毛瞬间就起来了。他的眼眸开始变得幽深，一不小心我就深陷其中，全身不得动弹。 “坏毛病一大堆。”不知道他这句话从何说起，但接下来，他就亲了亲我的额头。 预料中的狂风暴雨般的吻没有，想象中的激情四射也没有。倒是我那一脸要英勇就义和全身僵硬的模样，逗得宋齐晟破功了。他很少笑的这样，那笑意是要蔓延到耳后根， 眉眼都变得熠熠生辉。 “苏一，你这是视死如归还是迫不及待？原来你果然喜欢书上这个套路。” 我现在真的很后悔，之前没能一把刀捅的厉害些，要是没了这祸害，说不定我可以有很多新生活。 “害羞了？” 见我不搭话，他伸手捏捏我的脸，“不早了，你赶紧睡觉把。” 我有些惊讶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未能忍住，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你要走了吗？” “苏一，不用怕，我在隔壁书房。”温柔的语气，让我恍惚中想到几年前初识他的时候，“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