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宝入怀：摄政王的神算小卦妃》 第1章 赶时髦赶上穿越了 “热” 言清乔有知觉开始，就感觉浑身万蚁啃噬一般燥热，越热心里越空，依着本能，她摸索着伸手，靠到了一块冰凉凉的地方。 “王爷，查到了，是言国侯府的嫡女言清乔。” “便是那个傻子。” 迷迷糊糊的，言清乔听见远远的地方传来这么两句话。 言国侯府？嫡女？傻子？言清乔？ 谁啊？竟然跟她名字一样。 等等！她不是刚刚还坐在天桥下面给人算卦吗？ 还记得来问卦的那人一身黑衣古怪的很，青天白日的非要口罩帽子捂的严严实实，没来得及伸手看相呢，头顶咔擦一声巨响，桥塌了，她眼前黑了。 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只修长又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脖颈，似乎在找哪个角度更好掐，男人冷漠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竟然送个傻子上本王的床？” “哈？” 言清乔有些没反应过来，在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里猛地睁开眼。 入眼是昏暗朦胧的灯火。 面前男人只松松垮垮披着件白色中衣，领口上暗纹随着光影在浮动，身材高大五官俊朗，通身围绕着一种藏不住的锋利，犹如一把出鞘寒刀。 这一瞬间正垂眼睨着她，四目相接，满眼洪水猛兽般的龙虎之势。 重点是，这男人，睡在自己身边！ 言清乔头皮一炸，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往后滚去，抬脚就往身边男人的腿下踢！ 妈的！她还一个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连个男人的嘴都没亲过，哪个王八蛋敢上她的床？当她几年散打防身术课程白学的？ “咚”的一声！ 用力过猛，后脑勺撞到床后面的墙上，磕的脑瓜子嗡嗡，她整个人也僵住了。 这不是她的床！ 言清乔的床两边放空，再滚也只会滚到地上，正好躲开这个男人，而眼前这个地方，床榻上铺着绘绣繁复的青色丝绸，头顶垂坠着同色帷帐，刚刚磕到的，是床铺贴墙帐内挂着的坠饰，不太明朗的光线里看不出到底是玉石还是牙骨一类的东西。 低头一扫，言清乔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这手好几个大茧子，身材又瘦又干，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 再回过头，踢向男人腿下的脚踝被男人轻易抓挡，而外面烛火映照下的所有摆设装饰，绝对不是现代有的东西。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撞鬼了不说，还赶时髦赶上穿越了？ 脚踝一紧，她整个人被拎小鸡一样又回到了男人的手里，脖颈一紧，窒息感瞬间压过来，言清乔只剩一个念头。 刚穿来就要死回去？ 男人危险的眯眼，声音低沉的如同黑暗里一双手，紧紧的掐住言清乔的命脉。 “谁派你来的？” 言清乔愣住。 鬼知道她是怎么到这里的。 随着窒息感涌来的，还有一点点模糊的记忆。 眼前这个冷漠着几乎要掐断她脖颈的男人，应该是传闻中那位残酷暴戾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陆慎恒，听说只要是沾到他边的女人，没一个能活着回去，更别提她此时此刻还出现在他的床上！ “咳咳” 完了完了，她要死了。 她连自己是谁都没弄清楚就要死了。 电光石火间她猛的想起来刚刚那个声音说她是个傻子，连忙搭上陆慎恒掐着自己的手，试图把他拉松一点，断断续续的开始装：“大胆我可是未来的皇后咳咳我要让皇帝哥哥再也不给你糖吃” “哦？” 陆慎恒挑了挑眉，眼中寒光如刀，手上的劲一点没松。 模糊记忆里，她跟当今小皇帝好像有着娃娃亲，算内定的一宫之主，陆慎恒未来侄媳。 哪知道陆慎恒丝毫没犹豫，手上的力气又紧了三分。 “装的不像，这种蠢东西，死了也不可惜。” “……” 言清乔猛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装傻被看穿，提醒原主跟小皇帝的关系没用，自己这死回去会不会发现还被埋在天桥底下？ 眼前黑点放大，瞳孔涣散得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已经接近死亡边缘了。 言清乔抓着陆慎恒的手腕，无意间搭在他的脉象上，眼皮一跳，强烈的求生意志本能驱使，她用尽全力，咬牙喊出了三个字。 “缠心毒” “咳咳咳！咳” 言清乔蜷缩在床上，捂着脖子咳了两声，没等恢复，又连滚带爬的下榻走到桌子边，给自己灌了几大口冷水。 “有没有，解药。” 她哆嗦着手，看向陆慎恒。 妈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家穿越至少还能好手好脚种田干活，她倒好，一醒来差点睡了个可怕男人，又差点被掐的死回去，身上还中着媚毒，哪个陷害人的狗东西下的污糟玩意儿？ 怕她这个傻子不会睡男人不成？ 陆慎恒的语气总算有了一点变化，单腿撑着倚在床头，半隐在帷帐阴影内，分辨不出那长了钩子一般眼睛的脸上是什么神色。 “你知道缠心毒？” “你先给我解药！” 掌心一痛，一个药丸砸了过来，言清乔囫囵闻了闻，确认是媚毒的解药，吃下去又灌了好几口冷水。 手脚酸软心有余悸，言清乔倚着一背后的冷汗直接坐在了地上，缓了半晌，才抬起头看着陆慎恒。 “缠心毒，取情花之果与花刺相互研磨成粉，混合酒水时药性最佳，需男女同时服下，类同情蛊，本为催情助孕之用，可若其中一方先死，另一方要么日夜噬心，要么断情绝爱。” 言清乔握着手里的水杯，微微发抖。 二十一世纪里，爷爷是个算命占卜的神棍，奶奶是当地有名的大巫医，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二老的本事马马虎虎各学一半，勉强能靠着两样半真半假的本事混口饭吃，平时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这缠心毒她还是偶然自学奶奶留下的古籍里读过，刚刚摸到陆慎恒脉象时也是大概猜的，没想到还真的猜准了。 可缠心毒几乎无解，日夜噬心的人活不过三年，陆慎恒这模样明显是中毒反应到了断情绝爱的层面，只有挚爱能解，让一个断情绝爱的人再对别人心动？可能吗？ 言清乔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哑着嗓子对着陆慎恒说道。 “王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第2章 交易 解药在身体里起效很快，言清乔坐在地上，察觉到身体里难耐的火热渐渐被扑了下去，有凉意从尾椎骨一路向上，连带着她说话的嗓音都冷静了不少。 “我可以替王爷解毒。” 说话的同时，言清乔尽量快速的接收这副身体里的回忆。 原主是个傻子，回忆也凌乱的很，支离破碎的画面里，只能尽量的整理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她名叫言清乔，言国侯府里十五岁的痴傻嫡女，亲生父亲为言家长房，在挣得侯门勋爵之后，与母亲双双病逝，现在住在言国侯府内，承继爵位的是言家二房，原主父亲的亲弟弟，也就是原主的小叔。 从她这满手厚茧和干瘪的身体上看，那小叔小婶一家，对她怎么都不像够意思的模样。 “说下去。” 陆慎恒口吻清冷，修长的手指挑起帷帐的垂挂，下榻走了过来。 言清乔紧握茶杯定了定神，端着副一定能把缠心毒解开的模样，稳声说道：“王爷饶我不死。” 她得活着。 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二十一世纪的言清乔已经被压在天桥底下了，就算她现在死了也不一定回得去，这里是哪个朝代不重要，既然老天愿意给第二次机会，她就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活下去！ 陆慎恒不置可否，伸脚一勾，坐到了言清乔对面的椅子上，长腿交叠，不急不缓，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他在等言清乔剩下来的话。 言清乔垂着眼睫，斟酌着什么样的说辞能让陆慎恒更能接受。 她要活，目前也只能先在言国侯府里，借用原主的身份了。 “还请，王爷助我在侯府站稳脚跟。” “哦？” 陆慎恒表情仍然淡淡，没有答应也不拒绝，手肘抵着椅子扶木单手撑头，如同一头阴冷猎豹般，懒洋洋的锁定猎物，上下的打量了一眼言清乔。 “说说，怎么个站稳法？” “王爷看我这样子” 言清乔摊开右手手掌，摇曳灯火下那掌心的茧子血泡更是触目惊心，她开始卖惨。 “言国侯府的一切乃是我亲生父母出生入死无数得来的，小叔小婶不感恩也就罢了，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我明日就会猝死，我在侯府装疯卖傻十五年才活下来，若是日后不明不白归入九泉，怕是双亲也不会原谅我。” 言清乔收回手，一字一句的说道：“至少，小叔小婶一家人，都不该留在言国侯府人模狗样，鸠占鹊巢。” 目前她挑拣出来的记忆就是这么回事。 她悄悄抬眼，扫了一眼陆慎恒，又迅速垂下眼睛。 面前这个男人，气场过于强大，即使她有着原主的讯息用来周旋，心里也忍不住一直在打鼓。 “你所谓的站稳脚跟就是承爵？” 陆慎恒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言清乔看着手里杯子的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 目前为止，她只是想活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小叔小婶这一家也确实狗，如果能顺道解决了，也算是还了用原主身体的情。 还没等言清乔心思转明白了回答，陆慎恒突然声音一提。 “你想当皇后？” 言清乔觉得屋内烛火跳了下，寒光一闪，无数杀伐之气从陆慎恒的语气中迸发出来，瞬间拢向了她。 她猛的明白了，今天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既占着小皇帝婚约的内定皇后人选，又是言国侯府长房的唯一血脉，能名正言顺承袭爵位的嫡女，还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痴傻儿，原主能活到今天，大概凭的全是运气。 言清乔连忙抬头，迅速说道：“若我想当皇后，今日就不会出现在王爷府上。” “哦？” 陆慎恒还是那副冷漠到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刚刚气势吞人的不是他，眼前只是一个三十刚出头，儒雅又英俊的闲散王爷。 言清乔背后又出了一层冷汗。 “王爷，虽然我痴傻之名在外，但皇上未曾退了与我婚约。” 这件事往深了想，就会牵扯到政事权斗。 陆慎恒不沾女色甚至说是厌恶女人，断情绝爱，言清乔又痴痴傻傻的出现在他床上，在陷害她的人看来，陆慎恒是想要杀她，分分钟生劈了的事情，不管小皇帝想不想要她这个未来皇后，都等于被打了脸。 更何况到时候一验尸，睡没睡成功，叔叔与未来侄媳，陆慎恒都不在理，甚至因此可能会被找到把柄发难。 摄政王嘛，不管跟小皇帝的感情如何，这种关系都是稍微挑拨下就能分成死对头的两派，而且原主都十五了，小皇帝十五六岁总有的，即将成年，正是这种危险关系的时间边缘。 言清乔便彻彻底底变成了划开这两方势力的棋子。 这么一想，言清乔觉得，自己的处境真不妙，及时抱准好大腿，很重要！ “王爷，您权倾朝野谁也斗不过您，清乔的命就跟蝼蚁一样在您手里，您哪日觉得不对，想要拿走，清乔也跑不了，今日受了王爷恩惠，日后刀山火海油锅地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清乔都有些佩服自己，这拍马屁表忠心加上彩虹屁，一连串出口说的也太顺溜了。 座上之人没说话，言清乔也不敢抬头，只垂眼静静的等着。 门口一个细微的声响。 一个男人立在门口压着嗓子说道：“爷，言国侯和夫人已经出府，看方向，应该是往王府来要人了。” 呸！ 言清乔暗暗啐了一口。 这他妈哪里是来接人？算准时间来收尸的！ 顿了一下她又一激灵，抬眼看向了陆慎恒。 这个口气分明就是陆慎恒早就看穿了其中玄机，一早将言国侯府那边都盯了起来。 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只听门外有凌乱小跑的脚步声，“哐当”一声门被撞开，还没等言清乔反应过来，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大叫一声直接扑进她怀里，撞的原本坐在那里的她顿时仰倒在茶桌下面。 言清乔今天脑瓜子第二次被撞的嗡嗡响。 小团子在她怀里抬起脸，高兴地手舞足蹈，奶声奶气的冲着她喊道。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我都闻见你的味啦！” 第3章 儿子 原主，竟然有个儿子？ 言清乔愣在原地半天没能起来。 “娘亲娘亲！你怎么才回来啊？小暑等了你好多年，天天想念你都瘦了！” “……” 言清乔嘴角抽抽的扶着胸口这不大不小却极为扎实的肉团子，又干又瘦的身板儿险些被压到喘不上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要是不想亲娘，现在该膨胀成什么样子？ 言清乔一时脑子短路，但很快就发觉了不对。 她现在才十五岁，可压着她的这个肉团子估摸也有四五岁了，原主就算天赋异禀，也生不出这么大个的儿子来。 这肉团子肯定是认错人了。 “小暑儿，下来。” 一直冷着脸的陆慎恒表情总算有了波动，皱着眉头命令这个小团子。 小团子双手双脚缠在言清乔身上，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爹爹坏！老是不让我见娘亲！” 说着，还使劲的蹭了蹭，差点没把言清乔刚刚喝的有点多的冷水都给挤呕出来。 这孩子，竟然是陆慎恒的？ 她这痴傻的脑子里记忆很零碎，应该是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陆慎恒这种级别的人物，除了知道他是个厌恶女色腹黑铁腕的摄政王，其余什么都不清楚。 再联想到陆慎恒身上的缠心毒…… 言清乔目光闪了闪，没敢多想下去，少知道少猜想，知道越少越安全，保命要紧。 跟着小团子身后十来个嬷嬷丫鬟这时候才跟上来，见到这场面，什么话也没敢说，直接黑压压的跪在了门口。 陆慎恒连一个目光都没赏赐给那些人，冷淡的脸上微微无奈，走过来伸手勾住了小团子，声音还是冷清。 “你放肆了。” 小暑儿八爪鱼一样缠的紧，陆慎恒这一拉，直接连着下面的言清乔都拉了起来。 言清乔总算能呼一口气。 “还愣着干什么？” 陆慎恒眉头皱紧，语气一冷。 言清乔有些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只见门口领头跪着的两个嬷嬷闻言立马站了起来，急匆匆的走进来跪到了小团子身边，一个轻哄一个轻拉。 “世子，跟奴婢们回去吃糕点？” “世子，您养的蛐蛐儿可是饿了呢。” “世子，要不要我们去后面果园摘您喜欢的大果子吃？” 那嬷嬷也不敢下重手拉，又哄又骗，没半点成效，反倒惹来了小暑儿的强烈抗拒。 “我不要离开娘亲！爹爹你走开！你坏！我不要爹爹，我要娘亲！你们都走开！” 小团子被拉扯的一下子爆哭起来，嗓门洪亮中气十足，手里死死的扯着言清乔的脖颈，耳边只能听到他的声响不说，眼泪口水也全落进她领口去了。 …… 言清乔头皮发麻又有些心软，听着这口气，怕是连自己亲娘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陆慎恒……也实在不像能哄娃的软萌奶爸。 陆慎恒眼神越发的沉了起来，那两个嬷嬷吓的话都说不利索，又不敢用强，急的满头大汗。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上辈子邻居家也有个差不多这样大的娃娃，言清乔是没亲手带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言清乔左右看了看，一手抱着名叫“小暑儿”的团子，一手撑着凳子站了起来，小心把他护在怀里，小声的哄。 “小暑儿，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的娘亲哦，你得叫我姐姐才对。” 严格按辈分来说，应该是未来嫂子。 言清乔一边哄一边小幅度的晃，很舒服的频率里，她小声的又说道：“乖，要听你爹爹的话。” “……” 小暑儿抬头，愣愣的瞧她。 言清乔冲他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可亲些。 “我不管，你就是我娘亲，你身上有娘亲的味道，你就是我娘亲。” 小暑儿捏着言清乔的衣襟口，说着又埋下了头，搁在了言清乔的颈窝里抽抽噎噎。 倒是哭声小了。 言清乔扯了扯唇角，什么叫娘亲的味道？凭味认人？小狗吗？ 一片混乱里，一个小厮急匆跑了进来，看都没看这门口的阵仗，碎步走到了陆慎恒身边，顿了下小声说道：“王爷，言国侯夫妇正在外求见，说是侯府大小姐走丢，听人说好像进了王府，特意来寻。” “让人进来。” 陆慎恒挥了下手，而后目光又看向了言清乔，最后落到了她怀里的小暑儿。 捏了捏眉心，陆慎恒沉声道：“把他拎回院子里去！” 言清乔吓了一跳，两个嬷嬷更是抖的跟筛糠一般走上来，又不敢违背陆慎恒的命令，更不敢伤了世子。 小暑儿闻言，顿时张大嘴巴扯着嗓子就要哭出来。 “小暑儿，姐姐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言清乔在小暑儿哭出来的前一秒见缝插针说道，顿了下又加了一句：“谁骗人谁是小狗！” 接下来确实有正事要做，为着给陆慎恒治病，她总要跑几次王府意思意思，也不算骗小孩了。 小暑儿张大嘴巴抬着脸，又看着言清乔，眼睛骨碌碌一转，开口问道。 “明天嘛？娘亲明天来看我嘛？” “明天啊” 言清乔为难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还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没有回答。 言清乔哈哈讪笑了两声，嗯了下点头，算是单方面答应了。 小暑儿最后被奶嬷嬷三步一回头的牵去了后院，想到传闻里的陆慎恒后院没一个女人，就这么一个孩子，言清乔心软的同时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人，要不是刚刚想抱着他大腿，最好还是离远一点好，对女人就算了，对自己儿子都这么心狠 正想着，门口一行人匆匆的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显然是来抬尸的，结果看见坐在门内上座，势如猛虎的陆慎恒，心头一怂。 等到看见站在稍远一点，完好无损活蹦乱跳的言清乔时，都愣在了当场！ 原主的小叔，也就是现任言国侯爷言定章，到底久居官场圆滑世故，第一个反应过来，殿门都没进就跪下开始给陆慎恒磕头。 “王爷恕罪！属下该死！竟然让这蠢笨的东西惊了王爷……” 月色高照，晚风微凉。 两侧华灯初上，烛火微微摇曳，映衬着陆慎恒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格外渗人。 没等言定章一番话吐完，陆慎恒转头，问站在一边的言清乔，表情可以说透着一种诡异的“慈爱”亲和。 “乔乔，你现在可能识得院中这两人了？” “……” 第4章 叫十一叔 不止言定章一行人愣住，就连言清乔也愣在了原地。 灯火葱茏，风进了门吹动烛火摇曳，陆慎恒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木上，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静静的看着言清乔，目色不明。 言定章一行人也看了过来。 原主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陆慎恒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应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啊……嗯。” 言清乔含糊的应了一声，垂手站在旁边，低下了脑袋，反正她是个傻子，应该说什么话都能否认？ 冷不丁的，陆慎恒又问。 “乔乔，他们是你的谁？” 他中衣外面只披了一件长衫，领口松垮的揽着，昏暗的灯火下面露出半个精壮胸膛，偏麦色肌肤的锁骨处，都如同沾染着无形的距离一般。 媚毒的解药虽然吃了，但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说完全没事人一样，言清乔顿时口干舌燥，连忙收回目光，小声的回答道。 “是小叔和小婶。” “……” 陆慎恒满意了，倏忽间笑了笑，如春风和煦，转头看向外面跪着的言定章一行人，道：“侯爷二位来的倒快，本王前日才让人接来宋神医，今日可巧便让他遇上了。” 什么东西？ 言清乔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言定章更是傻眼了，跪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王爷……这是？” “乔乔这痴傻症状并非无药可治，宋神医自觉有缘，正好出手相救，再养护一段时间，神智便会彻底清醒。” 陆慎恒伸手端起了旁边的青瓷茶杯，垂眸缓缓吹了下水中浮沉的茶叶，如玉俊面在氤氲雾气之后一片水波不兴。 言清乔这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给陆慎恒磕头。 “谢王爷。” 妈的，她本来寻思着还能装一段时间傻子摸清楚情况，哪知道陆慎恒今日就把这路子堵死了，这厮谎话不打草稿就算了，竟然连个预先台词都不跟她对好。 言定章带着侯夫人连晓曼反应慢半拍，也连忙跟着给陆慎恒磕头。 宋神医是谁，没人知道，但陆慎恒说出来的话，没人敢当着面怀疑。 连晓曼垂下磕头的时候，伸手拉了拉言定章的衣摆，言定章当然知道她的意思，顿了下，抬起头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属下这个侄女自幼福缘浅薄，多灾多难，怎敢当王爷与宋神医如此抬爱，这次是下人看护不利，惊扰了王爷清净，属下立刻把她抓回去严加看管，万万不会再出差错。” 这是什么话？ 言清乔侧目，看了眼院中跪着的一行人，心下冷了冷，若是现在被言定章这样带回去，估计他们不会再让她出现了。 让一个正常人彻底闭嘴的办法，可多了去了。 “这倒有意思了。” 陆慎恒笑容依旧，不过神色却冷了几许，抬眼看向了院中跪着的言定章。 “侯爷不愿意宋神医救治乔乔？” “王爷明鉴，属下只是觉得此事不值当宋神医这般费时费力……” “叮！” 没等言定章说完，陆慎恒眉峰一挑，将手里的茶盏搁回旁边案上。 茶托与茶杯相撞的响动不大，却极为清脆。 他什么都没说，言定章便被吓的定在原地，不管旁边一直在拉他衣摆的连晓曼如何折腾，颤抖的牙根里再吐不出一个字。 陆慎恒又转头，笑容里满是森冷疏离。 “乔乔，你如今神智清醒了些，可听清楚言国侯爷说什么了？” 言清乔垂着眼，心里正想着该如何跟陆慎恒讨些权势，被陆慎恒问的一愣。 陆慎恒也没真的指望言清乔能那么快反应过来，食指敲了两下椅上的扶木，缓缓说道。 “侯爷怕是忘了，乔乔还是未来的皇后，你这般强调未来国母福缘浅薄，是在影射我荣坤国运有厄么？” “王爷！属下不敢！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言定章被陆慎恒一句话吓的立马打了个哆嗦，当朝小皇帝年纪渐长，陆慎恒做了这么多年的摄政王，到如今却一直没有放权，军政国策皆出自摄政王府，朝中一些老臣虽颇有微词，但谁也不敢明面上说。 陆慎恒向来御下极严，有些事情落入他眼中比被小皇帝知道严重多了。 连晓曼原本还想跟着言定章附和几句，这会额头贴地，一个屁也不敢放出来。 只有言清乔抬起了头，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这人，虽然一副反恐精英冷锐脸，但做事挺靠谱，这两句话算是把言清乔从悬崖边上捞了回来，言定章暂时怕是再不敢轻易对她如何了。 陆慎恒一个余光都没赏给旁边双眼亮闪闪的言清乔，长眸微眯，冷眼眄视地上两人，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 “想要别人知道你什么意思，还得看你如何做了。” “是……，是！” 言定章还糊涂着，他原本以为掐着点来，言清乔肯定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到时候他带着连晓曼闹一闹，陆慎恒为了平息此事指不定还会许他们一点好处。 怎么也没想到，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风向完全相反，这个傻子不傻了，反到还得了陆慎恒的青眼。 言清乔当然不傻，一听陆慎恒这话，顿时作势对着陆慎恒连磕了几个头，感恩戴德：“多谢王爷相助，让臣女终于清醒过来，王爷大仁大义，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安国定邦之智，胸怀天下又宽以待民，就连臣女这般小事都能出手相助，王爷定会福气多多长命百岁，多谢王爷！” 未免陆慎恒再绕绕把话收回去，言清乔先塞了一顿彩虹屁进去，末了，很是狗腿的冲陆慎恒笑。 陆慎恒神色还是淡淡，不知思量何事，好像丝毫没听见言清乔在说什么。 只临走的时候，慢悠悠扫了言清乔一眼。 那一眼看的言清乔如冰泉浇身，心头一泠，连忙小声说道：“臣女明白。” 该算账还得算账。 不管能不能治好陆慎恒身上的缠心毒，她都得保证。 陆慎恒借给她的权势越多，她就越得一本正经的骗下去，骗人之前还得先骗自己，笃定自己能解了这毒。 言定章见陆慎恒似转身要走，而言清乔却还没什么动作，眉头都皱了起来，当即呵斥道：“还不快随我回府去！你一个未出阁女子成何体统？” 他一肚子气，说出来的声音也大。 言清乔被言定章如此大的嗓门叫的一激灵。 陆慎恒脚步一顿，昏暗灯火里危险的眯了眯眼，一片异常的安静。 他徐徐转身，转而对着言清乔慢慢说道。 “今日同你说过几遍了，本王是长辈，你可随陛下一道唤十一叔便是。” “谢十一叔。” 言清乔最会打蛇随棍上，立马就改了口，这大腿这么好抱，别说叫叔叔，叫爸爸她都愿意！ 第5章 小叔小婶 来的时候没想到言清乔还能坐着回去，言国侯府只带了一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一拖尸体板车。 王府门前，当着陆慎恒众多耳目，言定章自然是不敢让言清乔在下面走着，三人同只能同乘了一辆马车。 言清乔精神一振，甭管这权势依仗是怎么来的，她这会正是狗仗人势最过瘾的时候，能用就抓紧时间用，尤其是面对这夫妻两。 直接大喇喇的往马车主位置一坐，四平八稳屁股都不挪一下。 后跟着上来的言定章和连晓曼都愣住了，言定章算是懂了陆慎恒的意思，抿了抿嘴，憋着一口气坐在了侧面的坐榻上，连晓曼却不行，当即没忍住就斥责了起来。 “言清乔，那是你能坐的地方吗？” “怎么了小婶？大家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外人在，不是想坐哪里就哪里？难道小婶平日没拿乔乔当自家女儿？” 言清乔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满是少女水灵灵的朝气，天真地问连晓曼。 连晓曼被言清乔惹的一怔，顿时炸毛：“谁跟你是……” “小曼。” 言定章咬牙打断。 连晓曼做了十几年的侯夫人，早就忘记了如今家里的侯爵是沾了谁的光，可言定章记得，连晓曼若说了这不是一家人的话出口，那他们占着侯爵位置的理由都没了。 “侯爷！” 连晓曼气的跺脚，满心以为今日之后再也不会见到言清乔这碍眼的东西了，没想到死丫头命大，不仅没死，甚至连神智都清醒了，一想到这血气又上涌了几分，气急败坏。 言定章沉下了脸。 “坐着！先回府！” 纵使连晓曼有再多的不甘，此刻也不能在王府门口闹起来。 两人一边一个坐下来，不约而同的背过头不看言清乔，言清乔也省的再装，撩开后面的帘子，悠闲的看这荣坤街道。 因是夏夜，街上还有零散的人在走动，做生意的门面挂着长长的红灯笼黄灯笼，对于言清乔一个现代人来说，这点灯火映照如同鬼市。 穿着古装的人来来往往，时空交错，不知不觉她已是荣坤的言清乔。 脑子里的记忆混乱的很，她还要花一段时间去适应这个朝代的观念规矩，不过反正她痴傻刚醒，就算有什么差错也能糊弄过去。 正想着，马车停了。 言国侯府离摄政王府不算远，见马车过来，远远的侯府大门开了，一众奴仆迎了上来，好不气派奢靡。 连晓曼越想越气，言定章下了马车之后她立马站了起来，一刻也不想跟言清乔多待，等到言清乔最后一个出了马车，府门前原本的声音猛的停了。 所有人都定定的瞧着言清乔，知情的没想明白她怎么还能回来，不知情的是没想明白她怎么能跟侯爷侯夫人坐一辆马车。 言清乔站在脚踏上，眯着眼睛笑的单纯又良善：“怎么了？我只不过是去十一叔府内看了一场病而已。” “……”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再看言清乔的目光，活像见鬼一样。 连晓曼恼恨了一路，此刻一听言清乔这么不见外的称呼陆慎恒，当即回过头，冷笑着说道：“人摄政王只不过是客气了一句，你倒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一点也不知羞！” “十一叔抬爱，是乔乔的福气。” 言清乔下了脚踏，一步步走到了连晓曼的面前，笑了笑说道：“十一叔一言九鼎，我还能违逆不遵么？况且，他说的也没错，未来我总是要这样叫的。” 她跟小皇帝的婚约还在一日，这个辈分关系便是成立的，其他人还反驳不了什么，这才是最气的。 “你！” 连晓曼一路接连吃了两次瘪，搬来侯府这些年一路顺风顺水，当真没受过这么多的气，顿时连在人前的仪态都忘了，只双目赤红的瞪着言清乔。 半晌，她转过头，生硬的对着言定章行礼。 “侯爷，妾身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风风火火的就往院内走。 言定章侧目，上下打量了一下言清乔。 她自小痴傻，这么多年在府内就跟个垃圾一般扫过来扫过去随便，面黄肌瘦身材干瘪都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姑娘，今夜不知怎么了，好像痴傻好了一些，整个人的精神气完全不一样，就连后背都自然而然的挺直了。 可这对现在侯府所有人来说，绝不是好事情。 尤其在她无意间得了摄政王陆慎恒青眼之后。 “先回院子去。” 他还能忍得住铁青的脸色，说完往前院走。 言清乔挺直腰背，凉凉的看了一眼门口那些有意无意窥探她的下人，所有人不自觉闭上了嘴巴，各自退回各自的位置。 记忆里有侯府地形，言清乔往后院走，言定章没交代，下人自然不敢擅自来引路，结果她在一个路口迟疑了。 原主是个傻子，是真的分不清路的那种，言清乔走到这里已经是烧高香了，正犹豫着，一个人影匆匆的走了过来，拉起她的手就开始数落。 “小姐！你一整晚上到底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都告诉你不能一个人随便走动了！你怎么还贪玩！？” 抓着言清乔手的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但生的五大三粗，嗓门也亮的很，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她往一条小路上走。 言清乔盯着这个熟悉的背影，想起来了。 这是跟言清乔一起长大的丫鬟小曲，名字柔婉却性格彪悍，在记忆里，算是侯府里唯一一个管她死活的人了。 “小曲，你不知我今日去了哪里？” 言清乔开了口。 小曲顺嘴接下：“我哪里知道？我要是知道了……” 她突然顿住，一个激灵回过头，见鬼一样看着言清乔。 “小姐……你，你刚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我说，你怎么不把我看好，我都被人送到摄政王府上去了。” 言清乔好笑，听着小曲的口吻，到底谁是小姐了。 小曲松开了她的手，不敢相信一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小姐……你这是……好了？不对啊，你怎么会去了摄政王的府上？也不对啊，你怎么去了那儿还能活着回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言清乔哭笑不得，还没等她找借口解释，就听见一道怒气冲冲的女子爆喝声如惊雷般响起，紧接着花园口进来一个身形娇小的姑娘，拎着鞭子就冲了过来！ “言清乔！你这个贱人！臭傻子！看我今天不打烂了你的嘴！” 第6章 言娇娇 等言清乔再回过头，那娇小的身影风风火火的就到了眼前，手里牛皮鞭不过手肘长，顿时就劈了下来。 文明社会言清乔哪里见过这阵仗，眼前一花，只觉得后脖颈领口一紧，她整个人被拉了个踉跄。 “啪！” 鞭子打在了小曲的脸上，当场就是一根红色血痕，格外狰狞。 言清乔定睛一看，对面那挥着鞭子的姑娘气喘吁吁，满身珠光宝气里，一张小脸虽然没长开，但也已经有了明艳动人的影子。 是言定章和连晓曼的二女儿言娇娇。 今年才十二岁，因为生的好看加上是最小的女儿，从小几乎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最是骄纵放肆。 看见言娇娇的脸，言清乔脑子里蹦出了不少的记忆，多数是这小姑娘狰狞着挥鞭子打过来的画面。 “你这个贱婢！果然跟你那小姐一样都是贱人！竟然敢挡我的鞭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看你的脸厉害还是本小姐的鞭子厉害！” 言娇娇怒骂，眼看着又抬起了手要打下来。 小曲把言清乔抓在了身后不让她动弹，似乎也是被打习惯了，垂着脑袋木木的对着言娇娇赔罪。 “二小姐息怒，我们小姐今日刚刚从府外归来，未曾惹到你，你这般无缘无故责打” “啪！” 没等小曲把话说完，言娇娇又一鞭子落了下来，专挑脸打，这一次是直接见了血。 言娇娇压根不听她说什么，那张娇俏的脸上满是怒气，捏着鞭子指小曲的鼻子，大声呵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给我让开！本小姐今天打的就是言清乔！” 小曲吃疼，皱着眉头垂下眼睛，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夹着言清乔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坚定。 “二小姐！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今日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我家侯爷辛辛苦苦挣来的？你这样对小姐，难道就不怕” “怕！我当然怕！但你让大伯大伯母从坟地里爬出来啊！言清乔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在府门口气我娘亲的时候这么嚣张，怎么此刻见了我的鞭子就只能做缩头乌龟了？” 言娇娇嚣张的很，自她出生起，享受的就是这侯府无尽荣华娇宠，虽然是听说过这爵位是大房挣得的，但大房已经死绝了，剩下这么个傻子嫡女，能成什么气候？ 母亲连晓曼早就说过，她只要不把言清乔打死，留着一口气撑到被小皇帝退婚之日，其他的就任她折腾，再说，她打了这么多年这傻子，谁敢出来阻止过？ 后院的下人似乎也习以为常，知道这阵势今日是不能善了了，当即躲的远远的，只当看不着。 越想越得意，言娇娇那下巴抬的越高，当即觉得打不过瘾，就要越过小曲去扯言清乔。 “还听说你言清乔在王爷那边遇上神医，半日时间就把痴傻给治好了？就你这贱东西，还想攀上枝头母鸡装凤凰不成？” 一边说着，那手里凌乱挥舞的鞭子就没停过。 “贱人贱人！打死你！” “言娇娇是？我记住你了。” 一直没说话的言清乔陡然冷笑出声，拍了拍挡在中间的小曲，越过去一下子闪到言娇娇的面前，趁着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用力的扯了她一把。 “啊！” 言清乔虽瘦弱，但到底长了言娇娇两岁，身板也高了些，二十一世纪里学了好几年的女子防身，即便是对付普通的成年男人都不在话下，更别提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可惜了这副身子瘦弱，不然言娇娇今晚屁股上给开两朵花出来。 言娇娇不防，一屁股墩就跌坐在了旁边的碎石小路上，当即就哭了起来，又哭又叫。 “臭傻子！你竟然敢推我？” 话还没说完，言清乔一步向前，踩着言娇娇的小腹，没一点犹豫的俯低身去对着她脸颊上就招呼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可比皮鞭清脆多了，言娇娇被打的懵了，左边脸颊迅速爆肿，一时半会连眼泪都忘了落。 言清乔垂眼，定定的盯着言娇娇，一字一句的说道：“打你何必让我爹娘陵墓里爬起来？我就足够了。” “你你！” 言娇娇活了十二年就打了言清乔十二年，今天是第一次被言清乔反打，这会又哭又痛又气，偏偏肚子被言清乔踩着整个人好像都不能动弹，根本站不起来还手，脑子里只剩下‘臭傻子竟然打了我’这个想法，连骂人的话都一时间都卡在嗓子眼。 “小姐！小姐！您不能这样对二小姐！” 旁边一直跟着言娇娇的丫鬟这会见言娇娇落了下风，连忙走上前来想要扯开上面的言清乔。 言清乔哪里会放，扬声对着后面喊：“小曲！有个不知死活的丫鬟竟然敢顶撞我！你还要不要护着我了？” “啊？哦哦。” 小曲这早就被言清乔的一顿操作惊掉了下巴，这下彻底回过了神，冲了过来，直接就摁住了那丫鬟的脑袋！ 丫鬟打小姐是违逆，但丫鬟打丫鬟可以！ 小曲本就生的壮实，这些年来护着言清乔，在侯府里摸爬打滚早就是练就了一声的糙皮，对着那丫鬟上的肩膀上就是一拳，言娇娇那小丫鬟被打的脸都白了，伏在地上晕乎乎滚了好几下，再抬头爬起来时候，连自家的小姐也不敢救了，转头就往前院跑，一边跑一边叫。 “侯爷！大夫人！不好了！小姐要把二小姐打死了！” “小画！你给我回来” 言娇娇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丫鬟弃她而逃，再转过头喘上气了，对着言清乔破口大骂！ “言清乔我命令你！现在放开我！你这个贱东西！等下我爹爹来了，就把你打死！打的跟你那死鬼爹娘埋一起！” “小姐要不，我们也跑？” 小曲凑了过来，大脸盘子都快皱到了一起，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侯爷肯定会打死我们的。” “对，言清乔你活不了了！你跟你这个丫鬟都活不了！你等着！看我” “啪！” 又一巴掌上来。 言清乔凉浸浸的看了她一眼，吐了两个字。 “闭嘴！” “我” 言娇娇捂着脸刚要开口，就见言清乔眯了眯眼睛，小声的说道：“要不要，我们同归于尽试试？你死的肯定要比我痛苦的多。” “” 言清乔那神色莫名的森冷，言娇娇猛的一激灵，半是哭的半是被吓的，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7章 心思狠毒的人 言定章和连晓曼被丫鬟小画哭着喊着带到了后院路口的时候，见了院内三人的场面，俱是一愣。 言娇娇手里捏着鞭子，捧着肚子坐在路上，脸色惨白咬着牙微微发抖。 而言清乔，正和小曲抱在一起，跌坐在另一边的泥地里，发丝散乱很是狼狈，两人脸上都是血迹，也分不出伤口在哪里。 “爹爹！娘亲你总算来了！言清乔这个贱人，她刚刚说要杀了我” 言娇娇见了救兵来，哭的那叫一个中气十足，爬起来就扎进了连晓曼的怀里，指着地上的言清乔，眼泪鼻涕流到满脸，特别凄惨。 言娇娇从小到大基本没被人碰过一根手指头，连晓曼捧着她的脑袋，看见见她哭，原本就心疼的厉害，这会细看，瞧见了她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你娇娇脸上的指痕是你打出来的？” 连晓曼瞪着言清乔，几乎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言清乔这才茫然的抬起了脸，脸上泪痕倒没有多少，但很是无辜，也很委屈，被连晓曼指责了一句瞬间红了眼眶。 “小婶，是我打的。” 言清乔咬着嘴唇承认，还没等连晓曼发问为什么要打娇娇的时候，她就已经回答了出来。 “是言娇娇，我刚走到这路口，冲上来就拿鞭子抽我，我才还了手。” 言清乔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无声无息看起来比豪嚎大哭要冤枉的多，哪里还有刚刚踩着言娇娇小腹扇巴掌的一点影子？ 连晓曼抱着言娇娇。 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言娇娇的性格她最清楚不过，应该说府里上下所有人都清楚，她这么些年可没少打言清乔，不过是府内没人在意这个傻子，更不会有人出头，这件事情言定章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只要面子上做的别太难看。 可今天这阵势，着实就难看了，再加上那鞭子还被言娇娇捏在手里，言娇娇先打人是不可能否认掉的，顿了下，她拿出了大夫人的威严，皱着眉头立马质问言清乔。 “你推开就推开，你把娇娇的脸打伤是何居心？你年纪轻轻下手却如此狠毒！？娇娇的脸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侯爷！娇娇的脸” 连晓曼说着说着，也跟着哭了起来，抱着言娇娇就往言定章面前凑，声泪俱下。 “侯爷，娇娇的脸上若是留了疤痕你让娇娇以后可怎么办？这事情不能善了！” “爹爹我真的好痛，这个傻子她打我好几巴掌！我感觉我现在都看不见了” 言娇娇接了连晓曼的意思，立马抱住了言定章的手臂，哇哇的大哭。 言定章紧抿着唇，看向言清乔：“清乔，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言清乔早就知道两人一唱一和会是这个结果，她垂下了眼睛，眼底的碎芒随着光线慢慢的流转，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若是连小叔也认为清乔是这样的人，那清乔便无话可说，小叔小婶大可以报官，把清乔关进大牢。” “胡闹！” 言定章被言清乔反将一军，堵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侯府姐妹相争甚至动了手，这本来就是丑事，言清乔还想着报官，那就是两人的名声都没有了！言清乔是个傻子，名声什么的早就臭遍京城，可言娇娇的美貌是全京城都认同的，名声坏了如同说一个好夫婿？ 言清乔还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却是扬起了脸，定定的问言定章。 “小叔不愿意去报官，也是相信清乔不是那种阴狠毒辣之人对不对？” “……” 言定章这会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 言清乔故意松了一大口的气，很是虚弱的被小曲搀扶了起来，楚楚可怜的说道。 “清乔今日刚从十一叔府上回来，虽是得了宋神医救治，但记忆还零碎的很，都没认全府内的人，就见有人冲过来，对着清乔就要行凶。” 说到这里，言清乔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似乎是回忆起了刚刚的场景，被小曲扶着仍然在微微的发抖。 “我一看见娇娇，脑子里就各种她时常打我的场景，十一叔同我说过，我爹爹是言国侯爷，虽然现在侯府是小叔承袭，但我到底也是侯门嫡女，正正经经的小姐，谁敢打到我的头上？” 言清乔声音虽然带着哭腔，但目光冷静的很，定定的瞧着已经听愣了的言娇娇，轻声说道：“我便以为是哪个欺负我傻了多少年的刁奴，等还了手，才想起来这是二妹妹。” 言娇娇哭到一抽一抽，这是第一次听见言清乔条理清晰的讲话，连着自己都被绕了进去，听见言清乔说她是刁奴，立马哭着喊着，指着言清乔的鼻子骂道。 “你才是奴才！你这个傻子奴才！侯府是我的家！我是侯府的二小姐，你什么都不是！娘亲你快告诉这个傻子，她就是一个只配吃泔水的蠢货” “够了！” 眼看言娇娇骂的越来越不像话，言定章立马暴喝打断。 具体是如何，整个京城，整个侯府，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爹爹…你凶我，你竟然为了这个傻子凶我！？爹爹…” 言娇娇闹的厉害，连晓曼又气又心疼，小声叮嘱了言娇娇不要再说话，转头瞪着言清乔，提着声音说道：“言清乔你傻了这么多年，娇娇不过是与你玩闹，你看你把娇娇的脸打成什么样子了？就算你未曾想起来这是娇娇，也不该对一个小孩子出这么重的手！” 末了，她也气糊涂了，嘴里的话脱口而出。 “你就是嫉妒娇娇长的好看，这打法根本想毁了娇娇！” 言清乔垂着脸，拿着锦帕无声的掉泪，心里突然冷笑了一下。 她等的就是这句。 言清乔立马抬起了头，泪光盈盈，哭的隐忍又孱弱，抬头看向连晓曼，虚弱的说道。 “小婶，我知道您心疼二妹妹，可是你看！” 说着，她让小曲把脸上血淋淋的鞭痕露了出来。 那鞭痕刚刚还是红肿，这会已经形成了紫色的血块，表面甚至还破了皮。 言清乔眼泪落的更厉害：“二妹妹冲上来便打，若不是小曲挡下来，这鞭痕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才要问二妹妹，到底是何居心？清乔这几日便还要去面见十一叔，若是被十一叔见了，问起其中缘由，清乔只敢如实相告，到时候，若是十一叔认为二妹妹阴狠毒辣” 连晓曼突然腿一软。 言清乔不仅是言娇娇的堂嫡姐，还是跟小皇帝有婚约的预备皇后，今日言定章不过是说了言清乔福运浅薄，就被摄政王陆慎恒敲打成国运有厄，若是陆慎恒到时候真追究起来 言清乔擦了擦眼泪，目光一转。 哎呀！有无限次能用的靠山就是爽！ 第8章 初战告捷 初战告捷！ 言清乔垂着眼，安静的等着言定章如何为言娇娇收场。 连晓曼一口咬着言清乔心思狠毒故意挠花言娇娇的脸，言清乔最后就能反咬一口，说言娇娇就是冲着她的脸来打的，到底是谁手段阴毒，言定章心里清楚。 她这才刚进了门，那边言娇娇就能知道自己母亲受了委屈，追着打上来。 言清乔在侯府傻了这么多年，脸上虽然干瘦，但疤痕倒是没有，今日无非就是连晓曼授意，若打坏了言清乔的脸，皇家怎么会允许一个容颜有损的皇后，这样就算言清乔清醒了也嫁不了小皇帝。 但事情没成，言清乔如今又有摄政王在背后撑腰，一旦捅到了那边，那不用言清乔再做什么，就是陆慎恒的一句话，言娇娇这一辈子也只能进姑子庵。 届时就算言清乔嫁不了小皇帝，那言娇娇这辈子也毁了，完全的损人不利己。 “这鞭子，是谁放到二小姐手上的？” 言定章神色一厉，对着身后的小厮大声训斥：“去查！查到给我打！娇娇这个年岁拿此等东西最容易伤人伤己，竟然把这种东西放到二小姐的手里！这该死的奴仆是什么居心？” “是，奴才这就去查！” 身后的小厮得令，立马拱手行礼，转头就去了前院方向，去查那莫须有的“”罪人”。 言定章是聪明人，转个脸的功夫，神色就慈爱起来，对着言清乔态度格外柔和。 “清乔，你妹妹不懂事，等会小叔一定狠狠斥责她” “爹爹！你怎么！” 言娇娇再要说话，连晓曼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巴，瞪了她一眼。 连晓曼也并非真是什么蠢蛋，这会已经回过味来，若事情败露，言定章追究起责任来，言清乔他暂时动不得，言娇娇他是舍不得，可她作为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肯定跑不了的。 想到这里，说话都客气了起来。 “侯爷，娇娇今日实在是过分，妾身日后定会好好管教，清乔也不要生气，唇齿还有相碰的时候，姐妹有些口角也是正常，娇娇还小，不太懂事，清乔你是姐姐，还请你包容一二。” 说完连晓曼偷偷看了眼言定章的脸色，借口带言娇娇回去上药，摁着还不服气想要挣扎的言娇娇，灰溜溜的回了前院。 言清乔适当的目送了一会，心里暗爽，脸色却不显。 言定章也尴尬的很，估摸着这辈子都没跟言清乔如此和颜悦色的讲话，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见言清乔一一答了，神情还算柔顺，便轻咳一声，端着神态。 “娇娇年岁小，平日也骄纵惯了，才做出今日如此出格的事情，清乔你多包涵，这到底是一家的姐妹，闹出去凭白让人笑话，于你名声也有所损。” 言定章抬眼，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抿嘴，眼泪是没有，但水盈盈的眸子里免不了委屈，眼眶泛着光，模样比掉眼泪还可怜。 “小叔说的是，是清乔的错，痴傻了这么些年，无暇看顾二妹妹，清乔如今清醒了，日后若有机会，会注意提点二妹妹的。” “娇娇是过于顽皮了些，你如今大病初愈，这几日还要去摄政王府上拜访宋神医，舟车劳顿，就不要管娇娇那里的烦心事了，你小婶会好好管教她，你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最要紧。” 言定章一听言清乔说要提点言娇娇，顿时吓的眼皮乱跳，若是真的有心‘看顾’，日后言清乔病好了，就是打了骂了，也可以直接说成管教，到时候外人也会只是说言娇娇过于顽劣。 言清乔觉得好笑，好歹上辈子也装神弄鬼好些年，对付那些刁钻的客户，语言艺术就是打胜仗的关键。 不过，她这傻了刚好，过分的条理清晰反而会引得言定章不必要的猜测。 顿了下，她往小曲的身上靠了靠，有些虚弱的说道：“清乔今日受了惊吓，脑子里也乱的很，既然小叔公正，清乔先行回去了。” “好好，你回去。” 言定章有些尴尬的点头应允，顿了一下又猛然想到言清乔还没答应把这件事情瞒下来，急忙又两步追了上来，小声的说道。 “清乔，那王爷那边” “小叔说的是二妹妹今日行事？” 言清乔顿下了步子，看向了言定章。 言定章点了点头，他总共就两个女儿，大女儿言清月嫁给了当朝二王，皇家儿媳人人都得尊称一声二王妃，但论起姿色，言娇娇在言家甚至在整个京城都是拔尖，若是名声维护好，日后便是走上比大女儿更高的位置，也未可知。 言清乔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来。 陆慎恒是谁？当朝摄政王！人家天天处理政事去跟朝中大臣神仙打架，哪有空管她这点鸡零狗碎的事情，估摸着连言清乔长的什么模样都只是个大概轮廓，更别提谁是言娇娇了。 当然，她就算去抱着陆慎恒的大腿哭诉，陆慎恒估计也会一脚把她给踹出王府。 但狐假虎威这事儿，要的就是胆大包天。 “小叔，娇娇再不懂事，也是我二妹妹，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怎会在别人面前讲她的不是？不过……” 言清乔面露迟疑，很是苦恼。 言定章原本松下来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连忙追问：“如何？” “小叔有所不知。” 言清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着言定章说道：“清乔这么些年，身子底子不好，稍有伤痛便卧床不起，那十一叔府上的宋神医何等厉害”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 言定章咬牙，即使知道言清乔这是敲竹杠，也只能一口答应，这日后府上吃穿用的，都得紧着她来了。 一鞭子还不知道打没打着，反倒被言清乔抓住了把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言定章憋着气还得赔笑脸，等他带着人乌泱泱走了，旁边的小曲发现了个大宝贝一般，上下的打量言清乔。 “你真的是我家小姐？” “怎么的？看着不像？” 言清乔冲小曲挑了挑眉。 小曲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后只是拉着言清乔的手，抿着嘴笑：“小姐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瞧瞧侯爷那脸，气到花里胡哨的。” “别得意，低调低调。” 言清乔垫脚拍了拍小曲的脑门，心想着，这才哪儿到哪儿？日后的仗还长着呢。 原主的身份如此特殊，她这刚穿越过来就跳入这么大的一个局里面，等着，言清乔有预感，以后的日子，可不会是打打妹妹，骂骂小叔小婶这样的消停。 第9章 小祖宗 言定章说到做到，因着生怕言清乔觉得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到时候去陆慎恒面前稍微碎两句嘴，那言娇娇的前途可就够呛了。 晚饭还没到，言清乔原先的院子内便焕然一新，屋内所有家具换掉，衣柜里满是五颜六色各类新衣服，梳妆台上摆着如今京城最为时兴的胭脂水粉，就连院子门口的野草，都派人在天黑之前整理了出来。 言清乔坐在崭新的沉香乌木饭桌旁，正抖着二郎腿喝汤，面前几盘精致的小菜已经见了底。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吃？” 言清乔放下碗，最后问了一遍小曲。 小曲固执的摇头，站在这满是熏香味的屋子里，微微有些拘束：“小姐是小姐，小曲是奴婢。” “疙瘩脑袋。” 言清乔嘀咕了一句。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三好青年，脑子里就没有高人一等低人一等的想法，但一时半会也劝不住小曲，想想以后日子还长，也就没逼着她。 “小姐，果真跟你说的一样，我从前院来的时候，听说大夫人正在哭。” 一提到这个，小曲就笑了起来，对着言清乔汇报：“那哭声可大了，奴婢长这么大都没听过大夫人这样哭过，院子外面好多人都听见了，大夫人这次面子可是下的狠了。” “她那是哭给我听的，就怕我不知道呢。” 言清乔目光幽幽。 她如今有陆慎恒暂时撑腰，言定章也摸不准陆慎恒真正的心思是什么，现下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言清乔舒心，别再计较言娇娇今天做的事情。 两人正说着话，院中忽然传来一个有几分耳熟的孩子说话声。 “临叔，你确定就是这里吗？” “嗯。” 有人应了一声。 院中那孩子声音顿时雀跃，蹦蹦跳跳的说道：“太好了，临叔你小声一点，我要去吓吓娘亲。” “她已经听见了。” “” 言清乔开门，就见原本门外守着的丫鬟小厮倒了一片，眼睛一花，一个圆鼓鼓的身影就跟炮弹似的，横冲直撞的跳进了言清乔的怀里，撞的她往后一倒，嘴里全是今晚已经吃下去的晚饭味道。 圆滚滚的身影露出了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言清乔，大叫了一声。 “娘亲！我就知道是你来开的门！我闻见你的味道啦！” “小暑？” “是我是我！” 小暑伸出肉呼呼的小手，直接勒住了言清乔的脖颈，使劲的蹭着。 言清乔被撞的不好受，好不容易抱着小暑爬了起来，还没等说话，旁边即将要大声叫唤的小曲顿时软绵绵倒下。 “哎！这是算了” 言清乔还没来得及跟门口的黑衣人说这是自己人。 “娘亲，你要对着临叔说话，他听不见的，但是能看见，只要你嘴巴动，他就知道你是大声还是小声，特别厉害对不对？” 小暑坐在言清乔的怀里，双手捧着言清乔的脸，说完又转过了头，笑的跟只小狗一样，对着门口站着的黑衣人说道：“临叔，这就是我的娘亲，你以前见过我的娘亲，应该能……” “不像。” 门口的黑衣人上下打量了言清乔一眼，木木的打断了小暑的话。 小暑被噎的一抽，扁了扁嘴，顿时就要哭：“她就是我的娘亲，她身上的味道就是我娘亲的味道。” “小暑，小姐是生你那年就走了。” 黑衣人语气没什么波澜，顿了一下，看着言清乔下了一句结论。 “太小了。” “……” 言清乔要上火！ 他这话到底是说小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不记得，还是说她小？ 老娘上辈子三十六e前凸后翘，腰细波大，光腿长就一米，骄傲过吗？ “半个时辰，在他们醒过来之前，我会来接你。” 黑衣人目光平淡，最后又扫了一眼言清乔，还没等言清乔回味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整个人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隐匿在了黑暗中。 院内躺着的丫鬟小厮一动不动。 “我不要你来接我啦！你连我娘亲都不认识！还说是我娘亲多年的好朋友！坏临叔！我今晚要跟娘亲睡……唔” 小暑这一嗓子喊的言清乔心里都抖了三抖，连忙捂住他的嘴，关上了门。 “小祖宗！你怎么来了？” 言清乔抵着门，心有余悸的问小暑。 小暑撅着嘴，双手抱胸，真的气着了，从言清乔的身上爬了下来，吭哧吭哧的跑到了言清乔的床上，鞋子一蹬，屁股一缩，整个人就滑进了被窝里，只留下了一双眼睛加上个透亮的大脑门。 “我想娘亲了。” 他的声音渐渐染上哭腔，抽噎两下，看着言清乔说道：“小暑是第一次见娘亲，他们总说娘亲生下小暑之后就去很远的地方玩了，娘亲，你这次要去玩的话，一定不能再丢下小暑了，小暑想跟着娘亲，不管娘亲去哪里” 说着说着，眼泪嗒嗒的顺着眼角落下来，昏黄烛火里特别可怜。 饶是没生过孩子的言清乔，这会也别激发了母性，心头也会又酸又软，走了过去轻柔的哄了哄，软着嗓子问他。 “小暑不知道娘亲长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小暑都把家里都翻遍了，娘亲你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愿意留下，实在是太坏了幸好小暑鼻子灵，娘亲白天回家的时候，我就闻见你味道了！” 小暑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情绪变的特别快，这一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换成了笑脸，甚至还带着一点的得意跟言清乔说道：“娘亲，你把小暑生的特别聪明，爹爹他都忘记了你，所以不相信你回来了，我知道是你，爹爹不让我来，我偏要来！他找人看紧我，我就让临叔把他们都打趴下！” 他扬着圆圆小脸蛋，像是一块小奶糕般，冲言清乔眨眼睛：“今晚我来的特别辛苦，娘亲就让我留下来睡？” 一个好字在言清乔的喉咙里滚了滚，瞬间又咽了回去，言清乔一个激灵，立马低头问小暑。 “陆慎恒不知道你来找我？” “爹爹怎么可能知道”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一个夹着寒风的声音。 “小暑，跟我回家。” 第10章 闺房问剑 那声音低沉冰冷带着磁性，仔细听的话，甚至能听出其中千军万马杀伐味道。 不是陆慎恒还能是谁。 言清乔认出来了，小暑更是熟悉的不得了，他小屁股一扭，直接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 这小祖宗她可不敢真的留，言清乔缩了缩脖子，立马转过身，屁颠颠的跑去了门口给人开门，迎着一张快笑成太阳花的脸，张口就来：“十一叔果然英明神武，小暑这才刚到，十一叔就能知道他来了我这里，我对十一叔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 “人呢？ 陆慎恒冷冷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一个激灵，立马弯腰往后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着陆慎恒道：“小暑对您也是万分敬仰，一听见您的声音，早早的就坐在这里等您……” 床榻上面，一床崭新的锦被铺开，只最中间翘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团子形状，很‘明显’的不想让陆慎恒抓他回去。 言清乔被噎了一下，好在多年小神棍经验早就练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眼瞧着这场面逐渐尴尬了起来，连忙笑着说道：“瞧瞧这孩子，一听见您的声音，都给激动坏了，躲在被子里跟您捉迷藏呢。” 说着，她挪了两步，走到了床榻边，一把掀开了被子。 小暑整个人团在了床的中间，脸朝下屁股朝上，整个跟只鸵鸟一样，敌不动我不动。 “小暑？你爹爹来接你了，你莫不是睡着了？” 言清乔脸上还挂着假笑，伸手拍了拍小暑翘着的屁股。 小暑一张小圆脸紧紧的缩在了手里，闷着声音大喊：“我不要爹爹！我要娘亲！我就要娘亲！爹爹你走！人家都有娘亲抱着睡！小暑也要在娘亲的怀里睡！” 说着，语气里已经夹杂进了委屈的哽咽。 言清乔站在一旁，偷偷的扫了眼陆慎恒，见他眉头有要皱起来的意思，马上就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这父子的战场，干笑着补充道：“……十一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真的不知道小暑要来，毕竟我也没有十一叔这般神通广大。” “陆慎恒。” 院中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波澜不惊没什么感情。 床上的小暑立马一百八十度翻了起来，跟只灵活的小陀螺似的，对着院子外面就喊：“临叔！你快来救我！爹爹要把我抓回去了！” “……” 陆慎恒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透过面前开着的菱格窗，对着外面的男人语气淡淡：“翟临。” 院中男人一动未动，定定的看着陆慎恒。 “你耽误了小暑的时间。”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他不准离开王府。” 陆慎恒冷着脸，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对着床榻上的小暑说道。 “跟我回去。” “我我不” 小暑被吓到了，瞬间就哭了起来，眼泪金豆子一样一颗接着一颗，砸的床上都是。 言清乔有心疼又有点怂，听着小暑委屈的哭声，好半晌才试探的问向陆慎恒：“十一叔？小暑总这么哭也不是事，要不然我哄哄？您心胸宽广自有容人度量，也不急在这一时是不是？” 陆慎恒没说话，只是侧目，看了她一眼。 言清乔抿嘴干笑，把悄悄往小暑身边挪的那条腿又收了回来。 陆慎恒这个皮相绝好的帅哥，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总带上渗人的味道。 毕竟，她怂 小暑哇哇的哭了好几声，院中的翟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门口，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小暑不是专属于你的，他是小姐的孩子。” 翟临说着，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人已经冲了上来，烛光闪了闪，言清乔只觉得眼前一花，屋内两人一来一回已经在这个小空间过招了起来。 桌椅翻腾，碟瓦稀碎，言清乔立马窜到了床榻上，抱着小暑缩到了帷帐最里面，瑟瑟发抖。 看得出来，翟临也是个不好惹的大佬，人狠话不多，两人神仙打架，言清乔这才刚活过来小半天，还没活出什么精彩人生呢，真的不想再死回去。 “临叔！加油！揍爹爹！打他的脸！” “爹爹！你快走！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怀里小家伙闹腾的很，坐在言清乔怀里脸朝外，两个小拳头勒的紧腾腾，为着翟临摇旗呐喊大叫加油，时不时的还转过来抱住言清乔的脸，骄傲的说道：“娘亲你快看！临叔最棒！他说他是你的朋友，只保护我一个人，只要我有要求，他都会帮我实现，娘亲你要是再给我选个爹爹的话，就得像是临叔这种的！” 言清乔缩在床榻最里面，有些绝望的想着待会要怎么解释这一屋子狼藉，难道要说两个绝世高手恰好选中了她这个地方，来个闺房问剑？ 此时此刻听见小暑说的话，瞬间又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床底，听听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若是对一般人说也就罢了，关键对方是心狠手辣凶残暴力的陆慎恒，可别等之后打扫战场时候，听者有份，把她一块当成垃圾灭口了。 两人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难舍难分压根没有分出胜负的迹象，院子外已经隐隐有了人说话的声音，最后还是言清乔忍不住，小声的跟小暑商量：“小暑，要不然，你让他们消停一点？这样，今晚你先跟着你爹爹回去，我过几日去找你好不好？” “娘亲你是不要我了吗？” 小暑亢奋的情绪顿时熄了火，转过头看向言清乔，红红的眼睛瞬间雾蒙蒙，大有言清乔再多说一句话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不要小暑了，我只是暂时的，让小暑回到爹爹那边……” “娘亲，你就是不要我了！” 小孩子嗅觉过人，瞬间下了结论，哭包一样张嘴就能掉眼泪。 “不是不是，那不走了不走了。” 言清乔连忙解释，讪讪的笑了下，抱着小暑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帷帐前面就伸进了一只手。 “回家了。” 陆慎恒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的烛火光，背着光的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小暑呆住，一颗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怔怔的叫了一句。 “临叔？” “时间到了。” 翟临双手抱胸，站在屋子的角落里，剑已回鞘，很有原则。 小暑一下就炸毛了！死死的抱着言清乔的脖颈，声音凄厉，大声的哭喊：“娘亲！我要娘亲爹爹你把我带回去，我就死给你看！娘亲！” “……” 言清乔只觉得自己脑瓜子被这声音叫的嗡嗡响，下一秒，她整个人直接被拎了起来，连带着小暑如同拎一打小鸡仔般，直接被抓着疾走向门口。 言清乔和小暑俱是懵懵的抬头看着拎着她们的陆慎恒，一时间没想明白这是几个意思。 陆慎恒走进了院中，翟临早就不见了踪迹，他垂眼，对着一大一小两双懵逼的眼睛沉声说道。 “让她送你回府，这是极限。” 第11章 暗杀 言清乔晕乎乎的被陆慎恒拎着，一路飞出了侯府。 夜色下的京城特别静谧，月光落在屋顶上如同一层银霜。 小暑紧紧的抱着言清乔，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身上都是甜软的气息，而言清乔汗毛一根根的竖起来，也微微发抖的反抱住他，纯粹是被吓的！ 妈呀，这个世界上原来有轻功！ 这轻功靠谱吗？她身上这衣领子结实吗？这要是一不小心从那么高掉了下去，砸哪家的屋顶上就得是个大窟窿 这个念头还未转完，言清乔只感觉拎着自己的那只手一顿，倏忽间，她衣领子空了，脚尖已经落到了一个陌生的屋顶上。 言清乔一脸懵的抬起头看陆慎恒。 皎洁的月色下，他绷紧了身体，如同一只蛰伏的猎豹，警惕的听着四周动静。 小暑也迷迷糊糊的从言清乔怀里抬起了脑袋，显然已经被拎来拎去习惯了，言清乔吓成这样，他就跟坐着自家摇摇车一般平常。 “别动。” 陆慎恒压着嗓子，警告了一声，话音刚落，立马侧过头，去看左手边的方向。 那边的屋顶上，无声无息的落了四个黑衣人，黑夜里如同鬼魅，静悄悄的看着他们。 “我我们这是” 言清乔只觉得脖颈发凉，结结巴巴的话还滚在喉咙口，只感觉膝盖一软，身体歪斜，有什么东西从她耳边飞了过去，再等陆慎恒抓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拉正，回过头再看的时候，后方站着三个黑衣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就站他们的后方，离着一个屋脊的距离。 刚刚飞过去的，是一枚暗器。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言清乔脑袋就离开了自己的脖子！ 言清乔吓的腿软，她那点的格斗技巧，出其不意的打打地痞二流子勉强防身还行，可遇上这种人，自己就是长了九颗脑袋也不够削的 七个人，前后夹击，静静的与陆慎恒对峙。 陆慎恒眯了眯眼睛，脚底轻点一个位置，突然抬手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随着这声口哨的，还有对面为首黑衣人沙哑的声音：“抢那个孩子！” 言清乔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失重，脚底的屋脊竟然被陆慎恒硬生生踏碎了一块，她抱着小暑，顿时就掉了进去。 真疼。 言清乔只感觉自己这骨头架瞬间给摔散了，屁股朝下眼前发黑，手底下倒正好是床榻。 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言清乔就听见陆慎恒的声音从屋顶的破窟窿口传来：“别让人进门！” 言清乔苦笑，这十一叔真是抬举了，她身上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算，去哪帮他一起御敌？ 心里是这么想的，人却清醒了，老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手脚麻利的在屋里转了一圈，锁门锁窗一气呵成，顺便还拖了一个梳妆台抵住了大门。 屋顶上有陆慎恒守着，言清乔抬头看过去，月色下刀光剑影，杀气腾腾，每一个人都都在对着陆慎恒杀去，每一招都是要害。 “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波人想要抓我了。” 小暑还坐在床榻上，见言清乔抬头看，笑着说道：“娘亲你就放心，那帮人打不进来的，爹爹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武功特别好，就是再来十几个，也肯定能撂倒。” “这帮人，是来抓你的？” 言清乔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眼小暑。 小暑伸手，要抱，甜糯糯的说道。 “是啊，从小到大，一直有人想要抓我。” “为什么？” 言清乔把小暑抱在了怀里，有些不明白，他不过是个圆滚滚白胖胖的普通孩子，就算是陆慎恒唯一的孩子，也不至于这般抢手。 小暑眯着眼睛笑，很小声的说道：“因为我身上，有一个他们都想要的东西” 还没等言清乔问是什么东西，小暑立马捂住了胸口，摇头说道：“爹爹说不可以给任何人看见不过你是我的娘亲，我给你看。” 说着，就要拉开自己的衣襟，给言清乔看那所谓的秘密 “咔擦！” 兵器对阵交接，迸发出耀眼的火花，陆慎恒被屋顶六人围着缠斗，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另一个杀手已经落进了院中，刀口插着门缝，只需一刀，削铁如泥！大门应声而倒，梳妆台都不够那个男人一脚踹的力气。 这时候秘密哪里重要？保命才最重要！ 言清乔立马抱紧了小暑，往屋子里面躲。 那人紧追不舍，又怕被陆慎恒发现，脚步极轻，如同猫儿，就到了身后。 黑暗里，言清乔藏在了柜子底下，听见了自己的不住的心跳声。 妈的！也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运道，死了也就算了，结果还活了，活了不是挺好？这会碰上暗杀，稍有不慎又得死了。 言清乔动都不敢动，更不敢出声提醒远在屋顶的陆慎恒，月色照进屋内，杀手几乎没有声音，光线一照，手里的长剑泛着嗜血的寒光。 人就在面前了！ 这屋子应该是主人暂时外出，屋内家具一应俱全，可谁也不会在柜子里藏利器，言清乔一摸，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就趁着那股子的力气，在那杀手到了眼前的时候，瞬间抓着就砸了出去。 杀手浑身的本能，瞬间就将言清乔手里的东西挡了下来，可他没想到的是，言清乔回推了那只手，瞬间发力压着那杀手的手腕，膝盖顶上去把人放倒在地上。 剑就在手边！ 言清乔身形瘦弱娇小，力气也不大，只不过是仗着那杀手没想到的功夫一招制敌，若是给他反应了过来 想也没想，剑锋压住了那杀手的脖颈大动脉，微微用力，手上一热。 言清乔自己都懵了。 小暑目瞪口呆的贴着柜子角落，借着月色在看她。 她一个激灵，立马从杀手身上跳了开来，用力的喘了两口胸腔里的气，眼泪就瞬间下来了。 “小暑你不要看” 她一边哭着，一边又怕这样血腥的场面吓住了小暑，想要用手去捂他的眼睛，却又想起来自己手上全是血。 到了最后，言清乔只能坐在小暑的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角度，一边惊慌一边抹眼泪。 她刚刚，杀人了！ 第12章 玉佩 昏暗的光线里，言清乔看着面前趴着已经没了气息的蒙面杀手，心脏紧紧的缩着。 上辈子做个半吊子的巫医，多数在治病救人，小神棍也做的勉勉强强，多数时候，给点避开灾祸的提示，之后一顿逢迎拍马骗骗人，世人都爱听好话言好事，听的舒畅了，出手也就阔绰了，钱财到手皆大欢喜，也不算违背道德良心。 而她，在来这陌生朝代的第一天，竟然杀人了。 手上全是黏糊糊的血，言清乔甚至能闻见，鼻尖满是腥气，时时刻刻的在提醒刚刚发生的事情。 “娘亲” 小暑被她堵在了柜子的角落里，闷闷的出声问她：“你在哭吗？” “” 言清乔胡乱的抹了一把眼睛，立马侧过脸回他：“没事。” “没事啊，娘亲只不过是杀人而已，小暑刚刚可全靠娘亲救呢，要是没有娘亲，小暑现在就已经死了。 说着，小暑举手，拍了拍言清乔的后背，算是安慰。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竟然要被一个几岁大的萝卜头安慰 还没等她回过头去跟小暑说话，一个人影不知道何时到了她们的面前，两人都没看见的时候，刀剑破空，对着言清乔就要砍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言清乔站直了身体，将小暑护在了背后，抬起手无意识的去阻挡这个刀剑 手上又是一热。 言清乔愣住。 面前的杀手脑袋离了脖子，已经倒了下去。 而那个杀手的后面，站着的陆慎恒，剑上还滴着暗黑粘稠的血。 言清乔立马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完好无损。 她摸着滑不溜秋的脖子，顿时眼眶又红，差点哇的一声在陆慎恒面前哭了出来，真可谓是喜极而泣，她还以为今日就要去见了老祖宗。 “爹爹！” 背后的小暑总算是寻得了空间，看见了陆慎恒，撒欢一般，踩着那两个杀手的尸体就飞奔了过去。 陆慎恒收起了长剑，长手一捞，就把小暑单手报进了怀里，神色严肃：“让你不要出府。” “……” 这会还追起了旧账。 小暑眼睛转了转，回过身指着身后的言清乔，迅速的转移了话题：“多亏了娘亲刚刚救我。” 陆慎恒这会才看过来。 黑夜里，那双眼睛如同屋外皎洁的月色，漂亮，却又清冷。 言清乔一激灵，想要习惯性的吹一波彩虹屁给陆慎恒，此刻舌头却又跟打了结一样，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爷，都解决了。” 一个暗卫湮没无音般落到了门口，对着屋内的陆慎恒汇报。 陆慎恒身形未动，慢慢的问道：“留了活口？” “跟以往一样，牙齿里藏了毒，等我们的人抓住的时候，已经咬碎吃了下去。” “嗯。” 陆慎恒应了一声，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嗜血的冷笑，慢慢说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故弄玄虚。” 院中暗卫走的也无声无息。 陆慎恒抱着小暑，往外走了一步，然后又回过了头。 “吓着了？” 这句话，他是问的言清乔。 言清乔满手的血，正缩在柜子里发愣，闻言抬起头，茫然的看向陆慎恒。 陆慎恒目光冷冷，虽然这场暗杀的起就是他，但到底刚刚顺手做了她的救命恩人，言清乔有些想哭，又不敢哭，顿了下，只是酸着鼻子猛点头，生怕多说一个字，眼泪就要掉下来。 “那还能走吗？” 陆慎恒口吻清冷，眼神无波无澜。 言清乔看了看被他单手抱在怀里的小暑，又看了看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呆滞了两秒，吓的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急急忙忙的从柜子里爬了出来，跟了上去。 再到王府，小暑经此一役，估摸是累着了，囫囵洗了个澡，卷着毯子都没要言清乔哄，沉沉的睡了过去。 侍女嬷嬷谁也没有因为屋内多个言清乔而多看一眼，井然有序的收拾好，最后还是过来一个面容沉静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侍女，走到了言清乔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姑娘，王爷要见您。” 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言清乔正犹豫着找谁问她怎么回侯府，闻言立马跟着那侍女，快速的往前院走。 夜凉如水。 不愧是王府，虫鸣鸟叫一概没有，甚至连前面的侍女都跟鬼一样，脚步丝毫无声，恭恭敬敬的在前面领路。 前院有灯，陆慎恒还穿着刚刚杀人的那一身玄衣，坐在桌台前面，手执狼毫笔，正在批阅手底下的文书，面色很沉。 “王爷，言姑娘来了。” 侍女小声提醒，而后退了出去。 屋内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吹来的风，陆慎恒面前的烛火轻轻摇曳。 言清乔不知道陆慎恒到底想要说什么，或者到底怎么把她送回去，站在原地，就是觉得陆慎恒身上满是压迫性气场，让人不敢轻易动弹。 “会武功？” 陆慎恒声音随着烛火，一起摇曳，微微的妖异。 言清乔咽了口口水，连忙摇头，顿了下又回答道：“一直被府内人打，打的多了就好像能挡两下了。” 提笔的陆慎恒忽然一笑，幽幽的抬起眼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紧张的很，急忙的磕磕巴巴解释：“十一叔，今晚真的跟我没关系，小暑要来找我，我事先完全不知道，还有那几个黑衣人，我更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 话还没说完，陆慎恒手指翻出一块黑色的圆形玉佩，瞬间就丢了过来。 言清乔心惊胆战的看着掌心里躺着的玉佩，晕乎乎的不知道陆慎恒这是什么意思。 “留着。” 陆慎恒又下了笔，在文书底端写下一行行云流水的字：“今日你替小暑挡了那一下，算是承情，本王向来不爱欠人情，日后若是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处，可凭此信物允你一件事。” “十一叔” 言清乔感觉，有人突然拿刀抵着她脖颈，最后却塞了一块鲜香四溢的肉馅大饼进她的嘴。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什么都可以？” “……” 陆慎恒没回答，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言清乔秒怂，立马提起了狗腿的笑容，小声的说道：“对不起十一叔，我嘴欠，十一叔大人有大量，胸中有丘壑，一定是不会和我这么个小辈计较的” 言清乔抱着玉佩，迷糊糊的被人拎着再飞回侯府，一直到睡在床上，她都怀疑这玉佩是不是假的，窝在被子里拿着牙齿咬了咬，又不敢真的下力，捂在手里半晌也不敢再折腾。 握着玉佩睡了一夜，言清乔迷迷糊糊的，就听见有人在拍门。 “言清乔，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第13章 退婚 折腾到半夜才回来，也不知道陆慎恒什么样通天的本事，竟然能在小丫鬟们醒过来之前，就把屋内恢复成原样。 言清乔进了院子的时候，小曲还小声的问她怎么去了茅房这么久之类的话，弄的言清乔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了。 小丫鬟们都以为自己值夜时候打了瞌睡，比言清乔还不敢声张昨夜的事情。 屋外敲门声还在继续，言清乔迷迷糊糊的爬坐了起来，一看，外面天色刚翻出鱼肚白，不甚明朗。 门轰隆一声，被踹开了！ 小曲一下子被撂翻在地，一个非常高大壮硕的男人风风火火的进了门，劈头盖脸的就问：“是你把我妹妹打成那样的？” 言清乔一懵。 借着床头昏暗的夜灯与屋外天光，勉勉强强的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前男人五大三粗，狠狠的盯着她，是言定章和连晓曼的第二个儿子，言娇娇的哥哥，言猛，记忆里，言清乔应该是喊他二哥，人孔武有力，生的端正，年前刚被言定章谋了个御前侍卫的差事，现如今在京城内走鸡逗狗，威风八面。 重点是，言猛的手里，还提着一根长戟。 这架势，一看就是得到消息后来给言娇娇找场面来了。 言清乔咽了口口水，在估了一下自己的斤两够戳几下之后，立马往后瑟缩了一下，抬着眼睛雾蒙蒙的看向言猛。 “二哥？” “谁是你二哥？我就问你，娇娇的脸是不是你打的！” 言猛这是进宫当值之前来的这里，很急，也很不耐烦。 言清乔泪眼朦胧，拥着毯子坐在床榻上，说哭就开始掉眼泪，直接反问：“二哥，是娇娇同你说的？说我打的她？” “难道不是吗？你委屈上了还？” 言猛皱起眉头，一想起言娇娇脸上到现在还肿着，心里就满是火气！ 言清乔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人本来就营养不良，显的格外娇小，咬着嘴唇一边克制一边忍不住掉眼泪。 “如果娇娇是这样同二哥说的，那清乔无话可说，可是二哥就不想想，清乔昨日刚吃了宋神医的神药清醒了些，为什么一脚踏进了侯府的门便要打娇娇？” “自然是你记起了她平日里对你的打骂，记恨在心……” 言猛说着，这才想起来平日里言娇娇是如何对这傻子的，微微有点心虚：“可娇娇年纪小不懂事，你多说她两句便是，为何下这么重的狠手？” “那二哥再想想，清乔为什么能越过所有人去打到娇娇？” “……” 言猛一愣，他自小习武，对于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向来头疼的很，这会被言清乔反问，再想想，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对了起来。 “这么说，是娇娇冤枉了你？” 言猛挠了挠脑袋，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言清乔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扭头垂泪，小声的说道：“其中缘由，二哥不如去问娇娇，反正我说的，二哥也不会相信。” “这，清乔，这个事情，咳” 言猛是简单脑筋直肚肠，虽然跋扈，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言清乔那有限的记忆里，言娇娇打她打的过分了，言猛也会偶尔出声制止。 不过言娇娇到底是他自家的妹妹，顿了一下，言猛才说道：“清乔，这事情不怪我，早上娇娇那脸上也着实吓人，不管是不是你打的，你总要关心关心娇娇，她是最小的妹妹，她以前有做错什么，你也多包涵，姐妹拌嘴总有的。” 包你个鸡大腿！ 难道她要站在原地任由言娇娇抽死才算是包涵？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而后转过脸，红着眼眶，虽然委屈却也柔顺，小声的说道：“妹妹省的，若是真计较起来，娇娇的名声早就坏了。” 言猛心里突然一动，看向了言清乔。 他不爱想那些话外话，皱起眉头又说道：“娇娇是有错，难道你言清乔就没有错？若是娇娇的名声毁了，你在京城的名声，也早臭了，当年若不是我爹愿意接管侯府支撑侯门，现在哪有人会愿意养着你？” 她一个正正经经的侯门嫡女，光明正大的侯爵继承人，到了这言猛嘴里就成了寄人篱下的傻子？ “是，那还需要多谢小叔‘关照’。” 关照两个字，言清乔咬的格外重，她这身体孱弱的来场大病就能死，满手的老茧血泡，满身的新疤旧疤，确实是言定章一家人关照来的。 言猛隐隐的觉得言清乔这话不对，以为她还不服气，扬着下巴说道：“莫不是，你还以为陛下真的会娶你当皇后？” 看着言清乔发愣，言猛声音里得意之势更甚，大声的说道：“我乃是御前四品侍卫，陛下小时候还同我一起打过鸟！他可跟我打听过你，陛下何等的身份？会瞧得上你这种人做皇后？现如今正在挑选日子准备退婚呢。” “退婚？” 言清乔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言猛心里更骄傲，只有他才有小皇帝一手消息般，继续说道：“当然！你就算治好了痴傻，姿色在世家众女当中也是中等，陛下自然不喜。” 小皇帝喜不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如今言清乔在侯府一切立足的根本，包括陆慎恒表面上对她的慈爱，都建立于小皇帝是她未婚夫的情况下，若是真的被退婚了，不要说抢回侯府爵位，就是她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言猛看着时辰，拎起长戟，起身就要走。 “好了，我要去上值了，总之你不要再去惹娇娇了，或许以后我们侯府都得靠着她” “……” 言清乔心里陡然一沉。 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活到今天了。 言定章，他不仅要拿侯府的爵位，还想要拿她身上的婚约！仔细想想，言娇娇这个名字甚至都有把她取而代之的意思，而之所以她能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需要有人吊着婚约，等言娇娇年岁到！ 或许，她还真的是靠言娇娇。 言清乔心冷，叫住了言猛：“二哥！” “还有什么事情？” 言猛回过头。 言清乔已经下了床，微微笑着走到了言猛的面前，突然很小声的问道：“二哥，最近是不是食欲不振，内心焦躁，口干舌燥？” “……” 言猛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凑过去极其小声的说道。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二哥，宋神医其实不是普通的大夫，他给我吃的，也不是普通的药丸，我昨日好些了，再醒过来，隐隐约约的似乎能看见一些” “什么？” 言猛一激灵，鬼神之事向来不可说。 言清乔故意看了几眼言猛背后的方向，一直看到他心里发毛，同时手指在后背快速的推算了下，对着言猛说道：“二哥，你近几日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关于什么的？” 言猛回过头，看了眼言清乔一直看的背后方向，什么都没有。 言清乔坏笑，犯了老娘的忌讳！不吓的你尿裤子我枉费这么多年的职业小神棍。 “二哥后面那位不愿意让我说总之，二哥记得今日尽量面朝东方，便是行路也要靠近东侧走，切记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不能再告诉别人！切记切记！” 末了，言清乔又说一句：“二哥若是不信，便只当妹妹多嘴，若是信了，记得明日一定要来找我。” 说完，“哐当”一声，言清乔关上了门。 她背靠门后，这会更想的是让言猛吃个大亏，但想到他跟小皇帝的关系，再有她跟小皇帝的婚约。 如今，她要是能把这人拉过来，日后总有阴差阳错帮上忙的时候。 毕竟，谁不为着自己呢？ 第14章 请安 言猛是在宫内当值，又是御前侍卫，自然要比寻常人上值的早些。 小曲往外探了探脑袋，确认了一遍才回过头说道：“小姐，二公子走了。” 见言清乔打了个哈欠，小曲又问道：“要不要再睡会？” 屋外天色还没有大亮，这才刚刚过了五更，侯府多数人还没醒。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拍了拍小曲厚实的肩膀，笑着说道：“醒都醒了，打水洗脸，我们去前院。” “去前院做什么？” 小曲都愣住了，言清乔昨天刚把人宝贝女儿打的脸肿成猪头，今天这是要上赶着讨打？ 言清乔挤眉弄眼，晃了晃脑袋神秘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前院的时候，天刚刚亮起来。 言家老太太听说是在京郊佛庵堂已经住了三年，连晓曼上不用孝敬婆母，下不用照顾稚子，日子过正舒服的时候，估摸着从没这么早起过，被侍女扶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早就来了？” 连晓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些。 言清乔坐在后面的凳子上，笑的纯良：“小婶，是清乔叨扰了，一来，清乔想着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给小婶请过安，实在是不孝，往后清乔一定按时来给小婶请安。” 每天都这么早，还不把连晓曼往死里折腾？ 连晓曼捂着胸口眉头乱跳，还没找到借口说不用，就听言清乔继续说道：“二来，二哥今日一早来找过清乔了，同我说了许多话，想来娇娇脸上伤的不轻，清乔便想着早些过来看看。” “娇娇” “言猛早上去找你了？” 连晓曼话还没说完，言定章的声音从屏后面传来。 紧接着，人影绕过了屏风，一边整理腰带，一边坐到了最上首。 言清乔连忙做乖巧状，站起来对着言定章行礼，小声的说道：“原来小叔还未出门，是清乔不懂规矩，还以为小叔定是和二哥一起走了。” “那个孽障！这么早去找你做什么？” 言定章气的拍了下椅子的扶手，又连忙让言清乔坐下。 陆慎恒的警告言犹在耳，从新朝开始小皇帝继承皇位之后，言定章还没听说过陆慎恒对谁和善过，更何况言清乔如今还是名义上的皇后人选，如今又神志清醒言语清晰，真要告起状来，他们二房一家都不占理。 言清乔面色为难了一下，顿了会，才小声的说道：“小叔便不要去怪二哥了，二哥与娇娇感情好，一早上看见娇娇脸上的伤肿，定然心疼急了。” “他对你如何？” 言定章心里一沉。 言清乔颤抖着眼睫，垂着脸，好半晌才慢慢的笑着，带着一点点的委屈说道：“二哥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清乔到底是大病初愈，见着二哥的长戟，一时间被吓到了” “这个孽障！他还带长戟去了你的院子？” 言定章心里顿时被堵住，再看旁边的连晓曼低头绞着手帕不敢说话，顿时就明白了，恨不得现在就打醒这个无知蠢笨的妇人！ 言娇娇怎么可能这么早醒？定是这妇人，昨夜守着言猛下值，专门说的此事！ 她倒是想的便宜，言猛是个没什么顾忌的性子，带着利器去找言清乔，若只是吓唬吓唬便也无事，可若是一言不合真动了手，言清乔受了什么伤，严重的就是意图谋害，杀人偿命，他们一家子都可能毁在上面！ 如今人人皆知，朝中事宜俱是陆慎恒占主导，甚至言清乔若是把今早的委屈稍微提一句嘴，言猛的仕途可就完了！ 言清乔笑的虚弱又苍白，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目色盈盈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向言定章。 “小叔，你就不要再追问了，二哥也是心疼娇娇，昨夜清乔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也不甚担忧，等会娇娇来了，我定要好好的看看她。” 言定章敛目，看了眼厅中坐姿端庄的言清乔。 这话说的巧妙，听起来似乎是关心，等到再一琢磨，又觉得是要言娇娇今天给个合适的说法。 这说法不是对着言娇娇要的，也不是连晓曼，而是跟言定章要。 昨日已经说好的事情，消息还能再让言猛知道去她闺房里找场面，言定章还在不在乎言娇娇的名声了？ 她不是傻子吗？为什么猛然间醒了能懂这么多？还是这话只是无意？ 言定章端起了茶杯，垂着眉眼，抿了一口茶水，皱眉试探道：“娇娇今日还没有来，想来脸上肿痛的厉害，不愿意出门了。” “诶？这倒是奇怪了，清乔听二哥说今日一早见过娇娇”言清乔目光一闪，顿了下又淡淡的说道：“娇娇总要来跟小婶请安的，想来还未收拾好，我便在这里等等。” 晨昏定省，这是大户人家都有的规矩，不过一般是用来对付庶女庶子给姨娘立规矩的，言定章对男女之事上并不热衷，早些年有个姨娘，在生完了大公子之后就病死了，这些年就一直连晓曼在生儿子生女儿，房内只剩下两三个姿色性格俱是低调平庸的姨娘，言定章不宠，平日里连门都不出。 连晓曼便私下里毁了这个规矩，自己还能睡个回笼觉，今日言清乔就算是等到日上三竿，也未必能等得到言娇娇的请安。 言清乔是在给言定章压力。 连晓曼一听，急了，连忙笑着说道：“你这孩子，你小叔等下还要上朝，是该用早点了。” “那承蒙小婶不嫌弃啦。” 言清乔眉开眼笑，脸皮很厚，今早铁了心要坐在前院等言娇娇。 言定章顿了下，放下了茶碗，忽的对言清乔说道：“娇娇这件事情做的不对，只不过姐妹间的小争执，竟然闹到了言猛那边，小曼，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侯爷，那是” 连晓曼脑子一懵，顿时就想要把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拉，毕竟她已然是个妇人，言娇娇的名声才是大事。 言定章一抬手，瞪了连晓曼一眼。 连晓曼立马不敢说话了。 “还有那言猛，更是不像话！姐妹拌嘴他一个大男人去掺和什么？来人啊，把娇娇带去祠堂！让她好好的学习如何和睦家庭，再让言猛” “小叔。” 言清乔适时开口。 “二哥也是心疼娇娇，一时听信了别人挑拨，回来之后我与他说明白便是了，小叔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言清乔笑的文文弱弱。 连晓曼连忙点头，这会看起言清乔的目光那是一个如亲如故，跟着附和道：“是啊侯爷，言猛也是着急了，估摸是一大早看见了娇娇脸上的伤，又急着上值，这才去了一趟清乔那边” “小婶说的是，二哥性情向来忠肝义胆，耿直冲动，还请小叔不要惩罚了，不过” 言清乔话锋一转，抬眼看向了言定章，慢悠悠的说道：“不过清乔觉得，娇娇能起这么早去等着二哥上值，同他讲昨天的事情，想来，还是想同我争论一番？” “言清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娇娇才多大的年纪？怎么会守着言猛？” 连晓曼着急上火，指着言清乔就劈头盖脸的反驳。 言清乔淡淡的，挑了下眉头，立马反问道：“哦？难道小婶知道什么内情？” “” “好了！娇娇确实跋扈不懂事，清乔你容忍一些，我会让人在我回来之前禁止给娇娇拿饭！定要她认错了，还你一个公道！” 言定章是打定主意把屎盆子扣言娇娇头上，又加重了惩罚，一锤定音。 言清乔气言娇娇一人，充其量不过是姐妹拌嘴，可若是恨上了连晓曼，可就是言家整个二房的罪过了！ 言定章知道孰轻孰重，更怕言清乔真的去陆慎恒面前告状，便只能做此举。 言清乔再劝了两句，奈何言定章要狠狠惩罚言娇娇的心意已决，言清乔最后只得作罢，甚至还在前院‘开开心心’的一起用了早点，这才带着小曲回了院子。 恶心了那两人一早上，言清乔神清气爽，关上门就开始睡回笼觉，想到出前院之时院内传来连晓曼断断续续的哭声，就连做梦都是香甜的。 有个好靠山好大腿抱着，就跟人生开了挂一样，走哪打哪，看谁灭谁，一打一个准。 这副身体太过孱弱，这么一睡下去，被小曲叫着起来，用了点午饭，下午让人去打听了一下言娇娇的动静。 不得不说，在这个朝代，男人的话语权绝对大，言定章说不让吃饭，就像是连晓曼那样的人，也不敢违背意思偷偷送东西，言娇娇脸上的伤还没好，又一大早被拎起来跪祠堂，那哭声格外凄惨，最为适合伴入梦乡。 言清乔喜滋滋，想到记忆里自己被言娇娇鞭子抽到上下奔逃而无一人拦着的场面，感觉自己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人爽了，下午又继续睡，再醒过来的时候，屋外的天已经黑了。 而言清乔的榻前，站着一个人。 一个黑衣男人！ 第15章 落水之吻 言清乔只感觉脑门一炸，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屋内没有点灯，言清乔也看不清那人到底是如何的神色，她手上一个利器都没有，脑子里百转千回了各种求生的办法，就在还没决定好到底是借着夜色跑下床，还是撒娇卖萌问是不是认错人的时候，床榻边的那个男人对着她行了一礼。 “言清乔？” 男人声音沙哑沉郁。 言清乔一愣，犹豫了一下，没回答那男人。 那男人却似已经确认了，对着言清乔继续说：“属下是王爷身边的近身暗卫，黑尾。” 王爷？陆慎恒？ “王爷昨夜服用了一副您开的药，今早又服用了一副，如今不省人事，还请您现在随我去王府。” “不省人事？” 言清乔一激灵，顿时吓住了。 她以帮陆慎恒解毒的条件下作为交易，才抓住了这只大腿，但是缠心毒根本无解，除非中毒之人再爱上其他人，可陆慎恒断情绝爱已经对什么东西都不会动心了，她上哪去找姑娘凑去让他爱上去？ 所以陆慎恒跟她要药方的时候，她就随手写了一副算是补气血的药方，其中换了几个不常见的药材，再经王府请去的大夫验证，算是勉强糊弄了过去，她还想着能拖一时算一时，哪成想这才第一天就出了岔子。 也不知道此事之后陆慎恒还愿不愿意相信她。 只有陆慎恒身边的人才能知道这药方是言清乔开的，言清乔打消的疑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王爷在昏迷之前，可有什么症状？” “并无。” 黑尾摇头，往后让了一步，隐进了黑暗里，想了想说道：“王爷约是觉得有些热，午后服食了一碗绿豆汤。” 哎呀，补气血的药撞上凉性的绿豆汤，这能不喝出毛病来？ 言清乔有口难言，偏偏她还不能明说那是普通补补气血的药方。 黑尾手脚利索，话也不多，拎着言清乔便飞去了王府。 刚刚进门，一同样衣服的黑衣人立马迎了上来，对着黑尾就汇报道：“王爷已经醒了，不过在后院的池塘里，谁也不让靠近！” “快去厨房找根萝卜给我！” 言清乔一听这话，心里顿感不妙，这绿豆汤下去属于寒邪入体，再去冷水里泡一泡，那两副药的补气全成了寒气，寒邪胀气，在身体里乱窜，再耽搁下去会出大问题。 黑尾点头，对着那后面迎上来的男人命令：“黑首你去拿萝卜，我带言小姐去池塘。” “是！” 那个被称作黑首的暗卫点头领命，不过领完命之后，却茫然的挠了挠脑袋：“萝卜长什么样子？” “你” 黑尾顿时噎住。 黑首嘿嘿一笑，立马讨饶：“大哥，我真的不认识萝卜，我只见过煮好的切好的，完整的样子我真的” “你带言小姐去池塘，我去厨房。” 黑尾黑了脸，也不再啰嗦，说完便消失在了眼前。 那个叫做黑首的暗卫脸上堆着笑，冲着言清乔说道：“还请言小姐跟我走。” 黑首脚步无声，人长的小巧，背后看甚至像个瘦弱的女人，不过满脸是笑，跟黑尾截然相反，一路上连回廊里的台阶都会小声的提醒。 前院到后院池塘不算远，等到黑首带着言清乔到了后院的时候，一盆的白萝卜已经放在了池塘边，而黑尾不见踪迹。 “十一叔呢？” 言清乔扫了一圈，池塘平静无波澜，应该是没想到谁会大晚上来这里，所以除了黑首手里的那一盏提灯笼，周围没有一点的光线。 黑首习惯性的挠了挠脑袋，为难的说道：“刚刚还在这里的？王爷这是去哪里了？以王爷的身手，便是大哥跟着也吃力，大哥不会是追着王爷去了？” 明明是言清乔问，黑首却像个话痨一般，一连串反问过来。 她也刚来，她怎么知道？ “言小姐稍等，我去池边上看看，若是王爷刚刚走了，定会留下痕迹，我们也好有迹可循。” 黑首拎着灯笼，想了想飞快的说着这话，一边说着一边往池塘边走。 人还未到，左边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黑首转过头，手里的灯笼顿时就扔了，一边往左边的院落飞，一边叫喊。 “糟了，有人趁乱来偷小世子了！” “那我呢？” 言清乔也蒙了，急忙对着黑首背影大喊。 黑首的声音飘散在空中：“言姑娘等会！我大哥会把王爷找回来的！这会王爷不重要” “” 言清乔呆了。 来了这么半天，正主王爷没看着，这会连个领路人都给跑了。 那她就在这里等着？小暑的院子她只来过一次，也记不得路，她贸贸然摸过去，迷路了还好，若是被不认识的暗卫逮着了，被当成偷孩子的人贩子一刀了结了那才不划算。 言清乔看了眼悄然无声的四周，走上前想把提灯捡起来，弯腰的时候，听前面的池塘“卟噜”的一声，冒出来了一个大气泡。 她一愣。 王府的池塘里，养着大鱼？ 言清乔顿时精神了，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在意她之后，乐颠颠的往池塘边移过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逮着了大鱼，送给陆慎恒就是孝敬，带回家就是意外之财 灯笼里的烛火荧幽，天色太暗，言清乔大概猜测了一下刚刚那气泡浮上来的位置，撸起了袖子口，照着水面，凑在池塘边，往下面看。 荷香满园，正是这一池莲花开的最旺盛时候。 也不知道这池塘有多深，能不能拉着王府里的人抽空跟她一起抓鱼 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念头，水面波动了两个涟漪。 那黑暗又安静的池水里，猛的伸出了两只手，揽着言清乔的脖颈，瞬间发力将她拉了下去。 言清乔压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倒栽葱一样被勾进了水塘里，呛了两口水就要拼命往上浮，手挥舞间抓到了一个男人冰冷的肩膀。 下一秒，勾着她脖颈的手继续用力，捧着她的脑袋，唇贴了上来！ 言清乔真的是被吓住了，哇啦一口把嘴里的氧气全吐出去，手脚并用的想要往后躲。 怎奈摁着她后脑勺的手太过于蛮横，另一只手还顺便掐上了她的腰，狠狠的抵上了他的胸膛。 言清乔挣扎，水里压根看不清谁是谁，肺里缺氧快要炸了，伸手去打那男人的肩膀，因为在池塘底下，都变成了软绵绵的娇嗔。 有细密而又绵长的氧气从那双冰冷的唇渡了过来。 依着本能，言清乔开始回应这个吻。 那个提灯灯笼飘在水面，火苗朝上，顿时把没有沾着水的那一面油纸烧了起来。 光线透过水波折射，言清乔睁开眼，恰好看见了那男人的脸，光华流转，这个男人睫毛上满是小气泡，颤颤的紧闭着，似乎此刻不是他给言清乔氧气，而是从言清乔身上，得到了安慰救赎，祈求她怜悯一些生机。 是……陆慎恒！ 第16章 乔乔 看清陆慎恒脸的那一瞬间，言清乔一咕噜的猛的呛了口水。 水里无法呼吸，更不能咳嗽，肺部被压缩了起来，这一下言清乔感觉自己差点死了。 再睁开眼，陆慎恒已经把她从池塘水底捞了出来。 言清乔大口的呼吸，手底下还搭着陆慎恒的肩膀，衣服被水浸透，夜风一吹，丝丝的凉意从后背袭上来。 陆慎恒托着她的腰，仰头看过来，漆黑的眸子里满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狂热。 “乔乔。” 他低沉的喊了声。 言清乔心里抖了两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应声。 她跟陆慎恒很熟？ 不对啊，如果是那种关系，她在陆慎恒床上醒过来也不会被掐的差点死回去。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跟陆慎恒有一腿的画面啊？要是真有什么，她哪里还需要这般费尽心力的去抱大腿？ 陆慎恒一动不动，只是深深的看着她，这一刻情深的模样让言清乔头皮发麻。 “额我们之间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言清乔心里打鼓，话刚说完，陆慎恒一勾手，又摁住了她的后脑勺，拇指在她后颈满是欲气的摩挲。 盛夏的深夜，身边是满簇的荷花，香气萦绕，水波晃动。 言清乔被陆慎恒另一只手紧紧的搂着，贴着他的胸膛，眸色里不同于以往的麻木无情，反而是装满了水中映出的月色，减去了清冷，多了柔情与旖旎。 “你回来了。” 陆慎恒声音笃定，尾音发颤，带着微微的祈求。 “五年，你终于回来了。” “” 五年前原主才十岁，并且原主是真的傻，并不是什么韬光养晦能跟人暗度陈仓，陆慎恒口味不会这么清奇喜欢上一个傻子的。 言清乔瞬间就明白了，陆慎恒是认错了。 刚刚被亲懵了，这会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出来，陆慎恒不对劲。 她手底下的这副躯体，即使是泡在月色荷塘里也滚热，甚至有些烫手，脸颊隐隐发红，眼神也不甚清明，像是在定定的看着她，却又像是幽幽的在看她的灵魂。 “手伸出来我看看。” 言清乔这会真的不明白陆慎恒这是怎么了，跟她推测的反应天差地别，总要弄清楚才能对症给药。 陆慎恒倒是乖觉，抽回了放在她后脖颈上的手，摊开了手掌平放在水面上。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言清乔都能听出来陆慎恒语气里的小心翼翼。 水波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似乎是为了防止言清乔脚上没依托掉了下去，陆慎恒的另外一只手还紧紧的勾着她的腰。 血气混乱，应该是在喝过绿豆汤之后运功了，陆慎恒内功纯阳，被内气顶住思维混乱导致牵动了缠心毒。 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还按照老方法，吃白萝卜通肠胃气就好。 正在想着，陆慎恒大手掌缓缓的包住了言清乔的手指，抬眼看她：“乔乔？还走吗？” 想到了刚刚的那个吻，言清乔微微不自然的转过了头。 妈的，陆慎恒死了的那个老婆名字也叫乔乔？满城皆知陆慎恒的老婆，也就是小暑的生母死了，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只不过重名这个事情，没听人说过也就算了，陆慎恒昨天还能那样毫无心缔的叫她乔乔，心里不膈应吗？害得她刚刚都开始怀疑了人生。 抽回了手，言清乔转过头，对着陆慎恒堆着笑脸，讪讪的说道：“十一叔，你认错人了，我是你未来侄媳。” “嗯？” 陆慎恒不解，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捂住了鼻子。 他这个眼神未免也太无辜了，一个接近三十岁的男人用这样少年般纯挚眼神看着你，应该是一件怪异的事情，可偏偏陆慎恒做出来丝毫不违和，仿佛此时此刻他就是少年，那坚实的手臂线条都格外的带上少年人的欲气冲动。 她他妈要流鼻血了！ “十一叔，你先放我上去” 言清乔这话说的格外艰难。 不然她要受不住了 陆慎恒没动，眼神迷蒙，问她：“你叫我什么？” “王爷？陆慎恒？陆恒恒？十一哥哥？欧巴？” 她怎么知道陆慎恒那已经去世的老婆怎么叫他！？ 陆慎恒却突然笑了，笑的露出一排光洁的牙齿，二话不说，带着言清乔跳上了岸。 两人俱是湿漉漉，言清乔抖了三抖，颠颠的跑过去把盆里萝卜拿了出来，递到了陆慎恒的面前，讨好又快速的说道。 “十一算了，不管叫啥，你快把这个吃了。” 他这模样又勾人又害人。 昨天瞧着，只觉得陆慎恒是挺帅一人，这会近看，勾魂夺魄简直要命，这皮相还需要做什么摄政王？做个鸭子都能做头牌，老天爷给这张脸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一辈子不愁没钱花。 “萝卜好吃吗？” “” 陆慎恒歪头看她。 言清乔捂着鼻子，想要暴跳反问他，一大萝卜能吃出什么山珍海味来？你可快点吃别这样再撩了！ 但是看见陆慎恒那模样，咽了口口水又把话给咽了下去，一秒怂了。 要是她态度这么恶劣，陆慎恒清醒过来估摸会一把将她脖子给掐断？ 言清乔撇了撇嘴，想发作又不敢，委屈小媳妇似的，张大嘴巴把萝卜啃掉了一块，唧唧咽了下去。 “没毒！” 陆慎恒笑，站在她的身边，就这她咬过的地方，一口一口的啃了下去，手还死死的抓着她手腕，生怕她给跑了。 “乔乔，还走吗？” 啃完了一个萝卜，陆慎恒定定的瞧着她又问。 言清乔也不敢说走啊，拼命摇头，又塞了一个过去。 明天她是该找陆慎恒算账？还是应该先跑路？ 毕竟陆慎恒的个性人尽皆知，虽然是她被拖下水强吻，但到底人微言轻，陆慎恒这形象未免有点丢了他冷酷王爷的面子，会不会直接杀人灭口？ 陆慎恒把白玉一般的萝递了回来，对着她努了努嘴。 言清乔立马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接过了萝卜怪异的看了陆慎恒一眼，小声又迟疑的问道：“十一叔，明天你醒过来记起来你吃了我口水的事情，会不会想宰了我？” “往后我护着你，谁也不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 陆慎恒答非所问。 言清乔泄气，瞧着这模样，还是闭嘴好好的骗他吃下萝卜，等清醒了再说，免得他之后想起来自己说过这么羞耻的话，恼羞成怒三刀六洞让她活不过明天。 三根萝卜吃完，小暑院子也打完了，黑尾带着黑首还有一众暗卫急匆匆的赶来，老远就听见黑尾暴怒的声音：“你怎么能把言小姐一个人放在池塘边？都不勘察好状况！？若是言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或者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的头还要不要了！这么多年的暗卫” 话音戛然而止。 月色下，他们一向断情绝爱麻木冷酷的王爷，几十年都未曾笑过的王爷，身边三米内连母狗都不能出现的王爷，正搂着言清乔细弱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嵌入怀里一般，翘着嘴角，目色里全是温柔。 见鬼了，王爷在笑？ 言清乔：“你们听我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一众暗卫：“” 第17章 薯片 陆慎恒被放倒了。 言清乔安神香点了两根，自己嘴里悄悄咬着药都快瞌睡了过去，陆慎恒才终于睡着了。 临睡之前，死死的抓住言清乔的手，紧皱眉头竟然有微微的委屈。 简直见了鬼的反差萌。 此时此刻沉静睡着的模样，真不像外界传言冷心冷肺杀伐果断的摄政王。 言清乔承认，陆慎恒这种美色很值得人垂涎，这个身材也很容易让人馋 屋外夜色幽深，没有任何的鸡鸣狗叫，安静的很。 陆慎恒这个人，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神秘，跟传言的似乎是一样，又似乎是一点不一样。 他那个已经去世的妻子，是叫乔乔？ 能让陆慎恒这样的人甘心吃下缠心毒，又在毒发不清醒的时候仍然心心念念不敢忘的女子，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因为是夏日，长衫单薄，陆慎恒睡的不安稳，皱着眉头动了动，衣襟被毯子带着翘起了一大块，里面精壮的胸膛迫不及待的露出来些。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的锁骨下面，甚至就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顺着肩膀一直往后背蜿蜒…… “娘亲来了吗？是娘亲在爹爹屋里吗？” 屋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言清乔猛的收回了自己想要趁着陆慎恒昏睡，上去揩油的咸猪手。 她怂。 这是陆慎恒，即使是言清乔记忆里很少有这个人的信息，但只是这个名字，就让整个京城的人都有着几分天生的畏惧。 小暑应该是被暗卫们拦了下去。 暗卫们也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言清乔把陆慎恒引到屋里的时候，那帮暗卫对她的神色都是肃然起敬，就好像那一刻她变成了不得了的壮士。 他们应该是怕小暑此时此刻冲进来，撞见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这场面，光是想着，言清乔就要哆嗦两下，再低头看看陆慎恒，见鬼一样立马抽出了手，头也不回的往外冲。 她还想好好活着，言清乔现在名义上可是小皇帝的未婚妻，陆慎恒未来的侄媳，要是真的传出跟陆慎恒有什么不正当的勾搭，怕是要被第一个拿着开刀。 小暑果然被黑首抱着，手脚都跟小狗子一样扑腾，圆滚滚的身体扭来扭去，嘴巴被黑首大手掌捂的严严实实，见了言清乔出来，扑腾的更起劲。 黑首黑尾立马垂首，在回廊的尽头站定。 小暑从黑首身上蹦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对准着言清乔冲过去。 “娘亲，你怎么来了？” “你爹爹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言清乔已经免疫了小暑不管不顾叫娘亲的称谓，抱起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药方递给黑尾。 “王爷不会那么快醒过来，这个药方分三次熬，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等王爷醒了再喂下去。” 顿了一下，她又小声的说道：“我给王爷的药方里有冲性药，日后寒凉类的东都少吃为好。” 再来一次强吻，她不一定还能遭得住。 黑尾恭敬的接过药方，一一记下之后，走之前又回过头对着言清乔说道：“言小姐，刚刚属下已经派人去假扮您被王府的人接了出来，用的是宋神医给您定了时辰施针的借口，这样无人起疑心，也方便您继续留在王府等王爷醒过来。” 言清乔一愣。 “我要等王爷醒过来？” “您不要等王爷吗？” 黑尾也是一愣，抬头看向言清乔。 一想起等着陆慎恒醒过来，两人面对面那尴尬的气氛，言清乔就头皮发麻：“不不了？” 她刚刚还琢磨着该怎么逃命，就算不逃命，也要避开两天渡过这种尴尬期？ 黑尾一看就是陆慎恒的心腹，人话不多，性格沉，也谨慎的很，抬眼看了眼言清乔。 黑首立马在旁边打圆场。 “可是言小姐已经被接到了王府，再送回去未免也太快了些，再说王爷的情况属下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稳定……” “娘亲，你陪我玩一会嘛……” 小暑搂着言清乔的脖颈，抓着言清乔的手臂来回的晃了晃。 言清乔扫了眼黑尾身上那把刀。 一个暗卫首领，用了把刀柄上好几颗宝石的刀，这么招摇便是赤果果的彰显实力，光是看着也能想象得到刀鞘里的宝刀如何锋利。 “啊……哈哈哈，小暑我带你去睡觉？我好困，就暂时在王府叨扰了！” 言清乔放下了小暑，满脸不甘愿的笑，她认命的发现，她不仅对陆慎恒怂，就连对陆慎恒身边的人，都怂的狗胆都没有了。 小暑倒是认真，拉着言清乔兴奋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风平浪静，丝毫没有刚刚来过杀手的痕迹，或许这么多年杀手来的多了，众人也习惯了，这也难怪陆慎恒不让小暑出门，王府如此森严的戒备都能来杀手，更别提偌大的京城。 “我有娘亲了，我不要你们了，你们都快出去。” 小暑进了院门就开始大喊，嬷嬷丫鬟们面面相觑。 言清乔眼皮直跳，连忙小声的对着众人解释：“我先带小暑睡觉，等会再叫你们。” 府内有黑尾和黑首两位大人看着，能放进来的人，也没人敢说什么，嬷嬷丫鬟们垂着头，各自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静悄悄退了出去。 小暑很有小主人翁意识，昂首挺胸开了门，一一给言清乔介绍自己平时玩的地方，睡觉的地方，吃饭的地方。 说完又把言清乔摁在了床榻上，蹬掉了脚上的鞋子，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言清乔，问她：“娘亲，我真的能跟你睡在一起吗？” “……” 陆慎恒刚刚那个吻真的是惊到了言清乔，她到现在都乱糟糟的想着等下陆慎恒醒了该怎么办，原本还挺心不在焉的，听见小暑这么说，心头一酸，立马笑着说道。 “当然啊。” 说着，伸手把他抱了过去，略微生硬的学着电视里那些哄孩子入睡的姿势，慢慢的拍着他。 小暑缩在言清乔的怀里，隔两下抬头看一眼言清乔，这模样倒真的有几分刚刚陆慎恒的味道。 顿了好一会，小暑终于投降，从言清乔的怀里爬了起来，扁着小嘴小可怜似的：“娘亲，我睡不着……” 还没等言清乔回答，他就凑了上来，神秘的说道：“娘亲，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就下了床，在床底下的暗格里掏出了一个盒子。 他一边寻钥匙开锁，一边小声的说道：“这几年我找遍了整个王府，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但是这个，我在爹爹书房里找到的这个，一定是娘亲留给我的东西，上面有娘亲的味道……” “咔哒”一声，锁开了，里面是一个普通的木盒子，再晃晃荡荡的打开，言清乔一愣。 是六爻占卜术中，最常用的龟背和钱币。 “你娘亲会算命？” 竟然勉强算是个同行？ 小暑摇头，诚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言清乔不可思议，接过了盒子，一时语塞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注意看了看里面的龟背和钱币，这一看，头发吓的根根竖了起来！ 这盒子的最底端，歪歪扭扭的刻着两个字。 “薯片。” 第18章 干娘 这个朝代可没有什么见鬼一样的零食叫做“薯片。” 言清乔倒出六爻用具，仔细的看了看那两个字，确认就是“薯片”这两个字之后，心中万马奔腾 “娘亲，这是你的东西是不是？” “小暑？这是你爹爹书房里的东西？” 言清乔再看看那龟背和钱币，真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她的占卜术中，最得爷爷真传的就是六爻，寻常人六爻是龟背或者钱币占卜，但是她不一样，她会结合龟的卦象和钱币的排序去推算，这两样东西一般人不会放在一起，若不是言清乔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来过这个陌生的朝代，都要怀疑这个盒子是不是自己落下的，或者自己教了别人所以流传了下来。 小暑笑眯眯的，在床榻上小猫儿一般翻了个滚，再看言清乔的时候，连忙说道：“娘亲，你不要怕爹爹发现，这个小盒子就在书房一个很随便的角落，爹爹好像是不知道这是你留下的东西，我都藏了这么久，也没听说他找这个东西。” “他不知道？” 言清乔心思一转。 要么，就是真的如小暑说的一样，陆慎恒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先夫人落下的，要么就是，这个东西不是陆慎恒先夫人留下来的，毕竟小暑只是用鼻子闻闻之类没那么靠谱的条件下定论，这个东西或许无关紧要？ 总之，无论如何，这个东西，一定是跟她一样穿越过来人留下的。 小暑点点头，莫名安静了一会，才缓缓的说道：“府里所有人好像都不知道，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是娘亲走了之后才进的府，所有人都只知道我有娘亲，却都不知道我娘亲长什么模样，性格如何，是不是很喜欢我。” 小暑垂下了眼睫，小声继续说道：“临叔是记得的，可是他那个人，无论我如何问，他也不说，就连爹爹，他也奇怪的很，他好像他已经忘记了我的娘亲，我没有见过他跟任何人提，所有人都好像忘记了娘亲存在过” 说着，小暑又看了看言清乔，立马眉开眼笑，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现在娘亲回来了，你就是我的娘亲，我再也不用自己想娘亲是什么样的人啦！” 言清乔也伸手，抱住了小暑，她皱起眉头。 陆慎恒失忆了？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愿意提？奶奶留下来的那个古籍里，缠心毒记载的并不是很详细，她自己又是半吊子，对于陆慎恒的情况，是了解的越多越能让他信任。 不过，言清乔的底线还是有的，她不希望利用小暑。 “小暑，其实我不是你的娘亲” 言清乔不想让小孩子伤心，可是这样的误会越来越深，只会害人害己。 “我是被人陷害，才进了你爹爹的屋子” “娘亲，你是不要我了吗？” 原本还笑眯眯跟言清乔说话的小暑，脸上风云变幻立马就要哭了出来。 言清乔抱着小暑，认真的说道：“小暑，就算我不是你的娘亲，我也可以保护你，以后也可以常常来陪你，你明白吗？” “不你就是我的娘亲，娘亲你为什么不愿意认我？小暑这些年都好乖的，保证以后也不给娘亲添麻烦娘亲” 小暑眼泪嗒嗒的就掉了下来，一颗颗砸在了言清乔的手上，砸的言清乔立马又心疼了起来。 屋外天已经大亮。 言清乔抱着这么个祖宗，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她这痴傻了这么多年，目前唯一的起始依靠就是跟小皇帝的婚约，只有这层身份在，才能光明正大的抱陆慎恒的大腿，若是被人知道小暑喊她娘亲，惹出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她在没有找到新的牢固靠山时候，是绝对不能让人有把柄取消这层关系的。 最后没办法了，婉转的说道：“小暑，那你先跟我睡觉？我们睡醒了再说好吗？” “睡醒了你承认是我的娘亲了吗？” 小暑抽噎着反问。 言清乔讪讪的笑了笑，只得点点头。 小暑乖的很，或许是从小到大没有过娘亲，所以对言清乔格外的没有安全感，立马闭上了眼睛，颤颤眼睫一动不敢动，手紧紧的抓言清乔衣襟，生怕她给跑了。 言清乔莫名的，又想到了刚刚毒发神智错乱的陆慎恒，觉得自己跟这父子两个多玩几次总有一天得心肌梗塞。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言清乔是被门开的声音吵醒的。 黑首站在门口，小声的说道：“言小姐，王爷醒了。” 言清乔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听见立马就醒了，后背僵直着，小心翼翼从小暑手里抽回衣襟，叫苦不迭的回过头，对着黑首没话找话。 “十一叔药喝了没？” “回小姐的话，刚刚已经端给王爷了，大哥说，还是请小姐再给王爷请一次脉。” “” 言清乔此时此刻脸上就差写了尴尬二字，慢吞吞的下床穿鞋子，哦了一声。 身边的小人一下子就动了，爬坐了起来眼神清亮，也不知道是压根没睡还是早就醒了。 “娘亲，你要去看爹爹了吗？” “嗯，可不是。” 言清乔穿鞋子的空档，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小暑窸窸窣窣的动了两下，对着黑首吩咐：“你先出去。” 黑首垂头，立马回道：“言小姐，属下在院中等您。”说完便退了出去。 小暑凑过来，言清乔发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道：“要跟我一起去看你爹爹？” “不。” 小暑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一愣。 小暑抿了抿嘴，有些委屈的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认我，但这是你的东西娘亲，我还能叫你娘亲吗？” “” 言清乔抬头看过去，小暑泪光闪闪，小眼眶通红，像只被母亲抛弃了，丛林里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小兽，凄婉又不敢发出叫声。 心底里无端的伸出了一双小手，扭了下言清乔，惹的她又酸又痛。 言清乔把小暑搂在了怀里，或许是被激发了母性，鬼使神差的说道：“你想叫，以后便这样叫，但是对外人说，只能说我是你的干娘。” “好。” 小暑眼泪扑簌簌的掉，濡湿了言清乔胸口一小片。 好一会，他盒子塞进言清乔的怀里，背过身坐在床榻上，面对着帷帐对着言清乔摆手说道：“娘亲你快走，我怕我等下舍不得你，也怕你后悔，你收了我的信物，以后不管说什么，你都是我的娘亲。” “好。” 言清乔一咬牙，应了下来便往外走。 理智告诉她，与小暑走的太近，只会让陆慎恒越来越怀疑厌恶她，可是感情上，她却一次次的无法拒绝小暑。 或许是这孩子真的跟她太过有缘，她自己也说不清这道理。 第19章 他忘记了 “陛下近日流连醉秦楼，三日不曾回宫上朝了。” “他倒是越发的放浪形骸。” 被黑首带进了前院，言清乔隐隐的听见屋内传来的这么一句对话，脚步刚踏进院里，声音戛然而止，不用说，一定是被听见了动静，制止了。 屋门打开，黑尾垂头站在门内，小声的说道：“言小姐，王爷请您进来。” 言清乔虎躯一震，心里在迟疑，脚底下却不敢停，加快了两步，走进了主屋的门内。 黑尾从旁边绕侧了过去，出去的时候还顺便带上了门。 陆慎恒倚坐在床榻上，手里是两本文书，两笔勾勒了一下，淡淡的合了起来。 那表情，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冷酷着的一张脸上，锐利带着锋芒，满身都是寻常人难以抵挡的龙虎之势。 床头的托盘里，放着一碗褐色的药汁，屋内萦绕着酸苦味，言清乔瞥了一眼，一口没动。 陆慎恒指了下床榻前面离着有些距离的凳子，波澜不惊的说道：“坐。” “谢十一叔体恤。” 言清乔脸上堆着笑，屁颠颠的坐上了那圆凳。 等到人坐好了，陆慎恒才说道：“说说昨夜本王为何会那般。” 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言清乔，好像能瞬间看透人心。 言清乔咽了口口水，眨眨眼问陆慎恒：“十一叔不知道有个方法叫以毒攻毒？” 早在进门时候看见那一碗药汁，言清乔就已经猜出来陆慎恒的不信任，这一会会的功夫已经想好了托词，迎上了陆慎恒的目光，尽量不躲闪的说道：“十一叔中缠心毒为时已久，普通药物难近您身，虽说是断情绝爱对什么都动不了心，但是以我看来，十一叔已经到了缠心毒的最末期自我遗忘阶段，这般不记得所有事情，若是不下点猛药，根本没有疗效。” 陆慎恒淡淡的看着她，不置可否。 言清乔目光闪了闪，故意小声的说道：“不过没想到十一叔会用绿豆汤，那药中有热性药物，被绿豆汤冲撞了下，缠心毒的反应大了些。” 说完，言清乔又想到了昨夜的陆慎恒，顿时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微微扭开了头。 “本王确实不太记得小暑的生母了。” 半晌，陆慎恒淡淡的说道：“早些年是难以忘记，遣散了所有认识她的人，生怕有谁提她的名字。” 言清乔抬眼，看了眼陆慎恒。 陆慎恒神色依然，瞧不出喜怒，倚靠在坐垫上，声音里难得的带上了一些迷惘：“慢慢的没有任何提了，好像又突然想不起来，她姓甚名谁，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便是缠心毒最糟糕的症状。” 言清乔见缝插针，立马说道：“缠心毒起先只会是两种结果，一种是日夜噬心，三年内抵不住消亡，还有一种就是断情绝爱，即使是再想起这个人，也很难回忆起那种感觉，十一叔这种最糟，甚至都记不得她的全部。” 陆慎恒垂下了眼睛。 这整个四国大陆，确实没有人能够认出他身上这个毒，只有言清乔能毫无犹豫的叫出缠心毒这三个字。 他端起了床头上的药，微微皱眉，一饮而尽。 言清乔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她过关了。 还是小暑给的消息，她才能这样轻松。 “这毒到最后会如何？” 陆慎恒放下了空碗，问的语气仍然淡淡。 言清乔抿了抿嘴，含糊了一下：“缠心毒的关键在于女方身上，十一叔恕清乔无能，多半只能见招拆招，若是十一叔一定要个准确的答案，清乔不能保证，只能说尽力，有大几率是能解毒的。” 谈判的时候，揣摩对方的心理很重要，她从陆慎恒床上醒来的那一刻，若是不一口咬定自己能解这毒，那就存在了欺骗的可能性，陆慎恒不会放过她。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陆慎恒这样的人，应该是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病情，被言清乔猜的准确，从心理上就已经有些相信了她，她再打蛇随棍上，越是含糊的肯定，陆慎恒越容易相信。 就跟跟人算命一样，一般的套路都是讲一个灵验的事情用来震慑住对方，之后再吹捧一下，最后就表示为难，说近期这个劫难不好解开，之后再想要什么，对方都会倾向她。 陆慎恒沉吟了一会。 “回去。” 也不说接下来到底是如何，更不提昨夜的事情不过看这个模样，似乎是交易继续的意思？她这个大腿抱的还算稳？ 言清乔一边想着，一边往外面走。 她一下子又想到了小暑送给她的这个六爻用具，顿了下又返回来绕过屏风进了门，对着陆慎恒说道：“十一叔，这是小暑送予清乔的东西，毕竟是王府的，十一叔可要过目？” “王府里的？”陆慎恒打量了一眼那盒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陆慎恒书房的，说不定也是一个穿越者留下的东西，言清乔想着，或许能从陆慎恒嘴里听出什么。 没等陆慎恒说话，言清乔拿着钥匙开了盒子锁，里面的龟背与钱币整整齐齐放在盒子里，她笑着解释：“这是六爻可以用的东西。” “六爻？” 陆慎恒咀嚼了下这两个字，不知其解。 言清乔一咬牙，冒着被陆慎恒怀疑的风险，快速的说道：“清乔也只是从一本古籍上见过这六爻用具，六爻是一种占卜术” “荣坤禁占卜术。” 荣坤是言清乔所在这个朝代的国家名称。 言清乔一愣，荣坤禁占卜，她这倒是真的一点不知道。 瞧着陆慎恒的神色，他好像甚至都不知道这盒子是小暑从他书房里偷出来的？ 若真是这样，这盒子大概率真的是小暑生母留下来的，毕竟能被陆慎恒遗忘的，只会是他先夫人的东西。 陆慎恒的先夫人，也是个穿越的？ 陆慎恒端起旁边的一杯热茶，抿了口慢慢的说道：“难得小暑喜欢你，你便收回去。” “谢十一叔。” 言清乔往回收盒子，手指无意间碰到了盒中的龟背，只听咔哒一声。 言清乔没敢再翻开盒子看，毕竟这已经算是她失言试探了，再多就露馅了。 还未告退往外走，陆慎恒放下杯子，突然抬起眼，看向了言清乔，淡淡的说道。 “缠心毒会毒发一事，还望慎言。” 言清乔心里一沉。 来了来了，她还以为打个马哈哈就把昨夜的那个亲吻给忘了过去，两个人双双不提就当没发生不是很好吗？ “十一叔说的是，清乔一定谨言慎行，绝对不会走露半点风声” “下一次毒发不知何时，若是你能控制，便提前报备，本王可提前安排小暑，毕竟本王的昏迷的对于他来说，太危险了。” 昏迷？ 言清乔一愣，抬起头看向陆慎恒，嘴里的问题脱口而出。 “十一叔不记得昨夜进池塘了？” “嗯？” 陆慎恒淡淡抬眼，看过来。 眼中神色，已然告诉了言清乔。 他丝毫不记得。 妈的！这个王八蛋！竟然提上了裤子就忘记自己做的混账事？ 第20章 一模一样的龟壳 言清乔不知道自己是该郁闷还是庆幸。 郁闷的是陆慎恒那王八蛋一丁点都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搞的她只一个人怀揣着被强吻过的回忆，那还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初吻，说都没地说去。 庆幸的是，幸好陆慎恒不记得，不然以他那琢磨不清的性情，指不定现在正在哪个背地里磨刀等着宰了她，让昨夜他说出口的那些羞耻话，彻底烂在死人的肚子里。 一直到回了侯府，言清乔那心才稍稍放了一点下来。 连晓曼应该是被言定章敲打过，就算是昨天言娇娇吃了那样的苦头，现在也没敢打上门来找不痛快。 小曲去让人传饭，言清乔捏着盒子坐在饭桌旁边，翘起了二郎腿。 荣坤禁占卜？ 言清乔的记忆里没有丝毫关于这方面的概念，但是仔细的想一想，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谁去占卜摇签之类的印象。 禁占卜可不就是断了她的一条路子？那这手里六爻的用具她又该怎么用起来？ 想着，言清乔打开了那锁盒。 锁盒上的锁具铜的似乎还镀了软金，在小暑那边没来得及看仔细，如今再看，确实精致，一般人用不起这盒子，看样子这同样穿越的，就算不是陆慎恒的先夫人，也是来头不小的人。 锁盒打开，言清乔突然一愣。 那锁盒里的龟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空心位置！ 言清乔猛的丢开了这锁盒，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 别人不知道，但是言清乔太清楚了，这龟背与铜钱结合的六爻占卜术极其稀少，言清乔继承了爷爷那一脉，后来还改良了一下龟背，从中间开了一道口子和纽扣，铜钱抛进其中，这样同时看龟背卦象，也能看清楚铜钱排序，推算的更为准确。 换言之，这个世上，至少目前为止，除了她，还没人想起来用这个方法，就算是用了，更不会巧合到连跟她开龟背的机关都一样。 言清乔只觉得头皮发麻，脑子里都卡壳了，这他妈什么情况？ “清乔，你在吗？”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言清乔一激灵，急忙收起了面前的锁盒，心口噗通噗通的跳。 言猛已经火急火燎的进了门，刚进来就坐到了言清乔的旁边，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身上还带着屋外烈日的热火气，很明显是刚下值就来了。 “你妹妹，你今天救了我的命。” 言猛开口就是这句话。 言清乔转过身，不动声色的把锁盒装进了床头的柜子里，温柔笑着问言猛：“看样子二哥真被我说着了？” “不是说着了！是太准了！” 言猛在凳子上又转过身面朝了东方，连忙开口说道：“昨日到今夜，我当值的时候，正好陪着陛下去宫外，因为听了你的话，面向东方，正好看见了一个形色可疑之人，我当即带人追了出去，又故意走的东侧，估计是那伙贼人搞鬼，店铺上的牌匾砸了下来，从我旁边砸伤了我队里的死对头！现如今我抓了贼人立了头功又全身而退，陛下龙颜大悦，说明日便下旨提拔我为侍卫队副队长！” 言猛一口气说完，拉着凳子，又神色灼灼的凑了凑言清乔，小声的说道：“妹妹，你简直是神了。” “神不神的倒无所谓，二哥躲过一劫便好。” 言清乔笑眯眯的坐在了桌子边，满是一副温柔乖妹妹模样。 言猛人实在，实心眼，一听言清乔这句话，眼泪顿时感动的汪汪，当即拍着胸口说道：“妹妹，我这半条命就是你救的，以后有什么需要二哥的地方，尽管说，二哥尽量给你办到！” “妹妹在侯府过的挺好，但是二哥既然这么说了，日后妹妹若是有什么难处，便真要寻二哥帮忙了。” 言清乔乖乖的笑，捧着茶水抿了一口。 她不傻，总得要鱼儿勾住了嘴，再也逃脱不了才能用。 “妹妹这两日才清醒，我能看见东西这事二哥可千万替我保密。” “那是当然，荣坤平民占卜是大禁，妹妹不是国师天将门下的人，二哥知道轻重。” “国师天将？” 言清乔捧着杯子，闻言看了眼言猛。 言猛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极其小声的说道：“妹妹之前痴傻重病，有所不知，这国师天将只对帝王国运进行占卜，就算是天将门下高徒，偶尔推算朝中贵人运势也极其昂贵，一般人更是被强制禁止占卜之术，一旦抓到，是要被当众处刑的。” “” 把占卜做成垄断式行业，这国师在整个荣坤岂不是一家独大？没钱了就找几个冤大头推算运势，这钱财铁定滚滚，真会做生意。 富贵险中求，言清乔心思大动，这可太好了，表面是个死局，对她来说却是个大好的机会 念头还没想完，院中响起了很不客气的喊叫声。 “清乔小姐，你要的饭来了！” 要的饭？ 言清乔挑了挑眉，不过却转脸笑着对言猛说道：“二哥稍等，我出去看看。” 屋外不是长久未归的小曲，反而是个老妈妈，见言清乔出来，眼神倨傲的上下打量一眼。 “刘妈妈？” 言清乔看见这张脸，对这人有了印象，是连晓曼身边得力的人，不过近两年一直跟着言娇娇，对待言清乔那叫一个恶劣，看样子是看见了言娇娇不痛快，今天来找茬了。 “难为小姐还记得老奴。” 刘妈妈咧嘴冷笑，立马又说道：“小姐真的好不威风，前些日子里刚打了二小姐，二小姐顾着姐妹情谊便也忍了，昨日里却又三言两语逼得侯爷罚二小姐跪祠堂，便是心中半分血缘道理都没有？” 言清乔就知道来者不善，淡淡的看着刘妈妈，不接她的话：“小曲怎么这么不懂事？让刘妈妈亲自跑一趟？” “是啊，这么不懂事的丫头，我差人扣在院中学规矩去了，想来小姐刚清醒几日，也不大懂这些规矩，老奴便倚老卖老，仗着年纪大嘴碎，多说几句，小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刘妈妈站在院中，嗓门很大，也不顾烈日，端着饭盘便开始说道：“如今这侯府乃是侯爷掌管，人人都该以侯爷为尊，小姐不过是大房遗女，这么多年都是侯爷全心全意拉扯大，小姐不感恩戴德不说，还仗着与陛下那子虚乌有的婚约在侯府内作威作福，小姐不说还能不能当上皇后，便是当了皇后，这种品性德行，也要受天下人耻笑” “刘妈妈，清乔何事做的不对？还请刘妈妈明示。” 言清乔委屈状，走向了刘妈妈，泫然欲泣，似乎真的被刘妈妈说的羞愤了。 到底是小姑娘脸皮薄，哪里经受得住这样摆在明面上的教训。 刘妈妈更加趾高气昂，声音恨不得贯穿全侯府，让所有人都来看看言清乔这模样：“小姐寄人篱下不知收敛，这是一，小姐嚣张跋扈，身为姐姐不知为了家庭和睦让一步二小姐，这是二，小姐甚至因为姐妹争执这点小事，怂恿侯爷加重处罚二小姐，这是其三！让老奴说，小姐便是这顿饭，也该羞愧的吃不下！最过分的是” “啊！” 刘妈妈慷慨激昂还没说完，言清乔突然惨叫一声，连人带饭摔倒在地，那眼泪嗒嗒的就往下坠，梨花带雨哭诉。 “刘妈妈，是小婶让你来同我说这些话的吗？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彻彻底底误解清乔了！刘妈妈就算生气，也不该把饭都撒在我的身上呜呜这传出去” 言猛一出门，就见着这么个场面，暴喝一声冲了过去，对着刘妈妈劈头盖脸的就骂道：“你这个老不死！果真倚老卖老！你说的都是人话吗？” 说着就要上去打她！ 言猛可是正正经经的御前侍卫，这身上没几分真本事还真不敢揽这种瓷器活，一拳下去怕是刘妈妈半条命都没了。 刘妈妈见着言猛也在，整个人都懵了，再看他挥过来的拳头，顿时魂飞魄散，跪下来说道：“二少爷！二少爷饶命，这可是夫人的意思！” “你这狗奴才竟然还张口诬陷！？” 言猛双目赤红，被刘妈妈躲过了一拳，又上去了一巴掌。 刘妈妈眼冒金星，一边磕头一边哭求：“二少爷饶命！二少爷饶命！真的都是夫人的意思，您不信的话，就去问问夫人。” “你” 言猛冲动，人仗义也死要面子，这才刚刚跟言清乔说过要护着人家，这转脸言清乔就被亲娘踩上了脸，顿感尴尬，转过头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娇弱的坐在地上，也不申辩，也不质疑，走的那是纯种白莲花路子，只是红着眼眶掉着眼泪。 她不说话比说话还让言猛难受，言猛咬牙，对着言清乔说道：“妹妹你等会，我今天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看是我娘不讲理，还是这老奴刁蛮诬陷！” 说完，一转头，人已经风风火火的出了院子。 刘妈妈知道自己坏了事，便想要追上去解释，结果还没走到门口，言清乔已经拍拍身上的米粒站了起来。 “刘妈妈。” 言清乔小小的脸上，不见还剩半分娇弱，叫住了刘妈妈：“刘妈妈刚刚说的话，清乔还未受教。” 她神色阴狠上前关上了院门，再抬眼时，满眼阴恻恻的看着面前人。 “妈妈您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第21章 变脸 “老奴说话不中听，可句句在理，小姐你别拦我！先把二公子追回来。” 刘妈妈倒是不怕言清乔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说两句便能脸皮薄掉眼泪，又能奈她何？ 说着，就要拍开言清乔，去追言猛。 哪知道巴掌还没到了言清乔的身上，反倒是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清乔倒是不知道，妈妈说的哪句是在理的，还请妈妈现在赐教。” “你！” 刘妈妈看了看已经不见了踪影的言猛，知道言清乔今日是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恨恨的看着她：“二少爷如今可是御前侍卫，与陛下时常相见，小姐这是不要名声了吗？若是被二少爷掺和这件事情里来，陛下也会知道，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小姐。” “我的名声越坏，言家难道不是越高兴？” 言清乔淡淡的，迎上刘妈妈的眼神，微微勾了下唇。 言娇娇的每一句话都在彰显取而代之的野心，言清乔的名声越糟糕，言定章连晓曼笑的就越开心。 刘妈妈一愣，莫名的就对着这个小姑娘有了畏惧感，背后隐隐的发毛。 “小姐痴傻，难道是侯爷编造出来的不成？” “我说我痴傻便痴傻，我说我清醒，便是清醒的。” 言清乔紧紧的捏着刘妈妈的手腕，一翻转，手压在后背，把人踩在了脚底下。 刘妈妈大骇，失声尖叫。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不服气刘妈妈刚刚说的话，所以来教一教刘妈妈做人的道理。” “小姐唔” 言清乔另一只手上去，捏着刘妈妈脸上的穴位重重按下去，只听指腹下面磕嚓一声，刘妈妈的下巴瞬间就脱了臼。 刘妈妈含糊的喊了几声，下巴原本只是有些麻，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痛到眼前发黑。 “救救” 刘妈妈就着地面爬了两下，可惜院内院外的人刚刚都被她支开，此刻根本没人会觉察出这院内的异常。 言清乔的声音很是冰冷，将人利落的翻了过来，一脚踩在她心口上，一字一句的说道：“刘妈妈刚刚话说的好生奇怪。” 说着，她凑上了前，手指捏过刘妈妈的脸，看着她口腔里的牙齿。 “什么叫我寄人篱下？这言国侯府如何来的，刘妈妈还不清楚吗？是我寄人篱下还是小叔小婶这一家吃我的用我的？” “唔” 刘妈妈想要摇头，嘴巴里只能发出单音节的叫喊，脑袋却躲不开言清乔的钳制。 言清乔神色淡淡，目光里却透出了嗜血的暗芒。 “我稍微给娇娇一点点小惩罚就是十恶不赦了？才刚刚开始而已。” 她伸手，推了推刘妈妈的牙齿。 刘妈妈年纪大，牙床原本就有些松动，言猛那巴掌又结实，牙齿摇摇欲坠。 “不要不要小姐” 刘妈妈睁大眼睛，立马猜出来了言清乔的意图，拼命的摇头。 言清乔挑了挑眉，小恶魔本性暴露无遗，手指轻轻一推，牙齿瞬间被她推倒进了舌根处。 “言定章连晓曼鸠占鹊巢还亏待我这么多年，这是其一。” 啪嗒一声，推翻了第二颗。 “言娇娇脚很跋扈，我一个堂堂侯府嫡女，凭什么要忍着她的欺辱鞭打？这是其二。” 啪嗒啪嗒，接连推翻了第三颗第四颗。 刘妈妈想逃，言清乔一巴掌，甩的她眼冒金星七荤八素，脑子都给打懵了。 她实在是没想明白，刚刚那个娇滴滴碰一下就哭的小姑娘，怎么关上门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母夜叉？ “第三，刘妈妈今日上门来羞辱，我虽是无所谓，可若是真被你说的如何了，刘妈妈这倚老卖老全身而退，日后可是侯府人人都能欺我头上。” 第五颗是后槽牙，牙根扎的深，言清乔推了好几下，都没成功。 刘妈妈痛的厉害，被言清乔这么一捣鼓，眼泪鼻涕满嘴的血，眼睛已经痛到往上翻，言清乔碰她一次，就哆嗦一次。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言清乔挑了下眉头，略微可惜的看了眼刘妈妈左半边牙床后的最后两颗牙，手掌一推，咔擦一声，刘妈妈捂着嘴，伏在地上地上只剩下了大喘气。 总算是保住了那两颗后槽牙。 被推翻的牙齿还在刘妈妈嘴里，她捂着脸，当即想要呕出来。 “刘妈妈敢吐出来？信不信今天不一定能有命出我这个院子。” 言清乔目光幽幽，声音里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玩味。 “如今我还缺个好的借口，若是小叔小婶被我抓住把柄，你说这侯府，日后会是谁当家？” 刘妈妈捂着嘴巴，刚刚被言清乔整治的厉害，此刻突然这么一吓，下意识的就吞咽了下去，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言清乔。 这姑娘，还是言国侯府那个痴傻任人欺凌的言清乔？ 几颗牙齿和着血水下了肚，刘妈妈猛的磕起了头。 “有什么话应该说，不能说，刘妈妈最好分的清楚些。” 言清乔目光一闪，话刚说完，弱柳扶风般“摔倒”在地，变脸一样，表情委屈可怜，泫然欲泣。 门恰巧被言猛一把推开，言清乔红着眼眶，就跟看见了什么救民稻草般：“二哥，你去哪里了？妹妹都说了，刘妈妈教训的是，娇娇这事情都是清乔的不对，二哥千万不能为了此事，跟小婶出了生分。” “妹妹！你先起来。” 言猛皱着眉头，被连晓曼路上三言两语的辩解弄到已经有些熄火，如今看见这场面，顿时火又冒了起来。 连晓曼压根就没有想到过言猛会下了值就去了言清乔屋里，这会面色铁青，恨不得立马杀了这没有眼色的刘妈妈。 “刘妈妈！你怎么了？” 言娇娇不知何时也跟在了后面，见到地上的刘妈妈，再想到之前自己被言清乔左右开弓的经历，顿时就上前，拉住了刘妈妈。 刘妈妈眼泪哗啦啦的就掉了下来，下巴满是酸软，惶看了眼娇弱不堪的言清乔，都不知道话该从哪里说起，就算说出来，大家也未必能相信，有了言清乔之前的威胁，她犹豫了一下。 “二小姐老奴” “刘妈妈！” 连晓曼冷不丁的喊了一声，刘妈妈立马闭上了嘴巴。 她当然不敢让刘妈妈开口，谁又知道会不会再把她拉出来？ 言清乔站在言猛身边，委屈的直掉眼泪，不打算放过连晓曼，直奔主题。 “小婶，刘妈妈刚刚院中那话可谓是句句诛心，到底是您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自然不是我的意思！” 连晓曼铁青着脸，急忙否认。 言清乔哭的梨花带雨，看向刘妈妈的时候，那目光里千丝万缕，慢慢的问她：“刘妈妈好大的派头，竟然能自作主张过来指着我骂，也不知道谁给的胆子” “不是不是老奴，夫人，您” “刘妈妈！难道你做错了事情还想用我来挡？” 连晓曼厉声责问，堵的刘妈妈整个人都愣住了，在侯府当了这么多年的体面人，哪像被今天这样又骂又打过，一时间只觉得面子都丢尽了，有口难言。 “你这刁奴才还有脸哭！今日之事都是你惹出来的！” 言猛越想越气，一脚又踹了上去，刘妈妈原本就被折腾的不轻，这一脚更是要了半条命！直接伏在地上开始咳血，不知道是嘴里牙板上冒出来的还是踹坏了内脏。 “刘妈妈！” 言娇娇惊的脸色煞白，猛扑了上去，毕竟从小带她到大的人，说没有情意是假的，一边哭着一边回过头对着言猛大喊。 “二哥！那话是我让刘妈妈说的！二哥今日可是只要言清乔这个妹妹，而不要我了！？” “娇娇！今天的这个事情你不要参与，这老妈子是不能留了，堂堂侯府，就连个奴才都能辱骂小姐了不成？” 言猛本来就是冲动性子，再看言清乔一付被欺负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拉开言娇娇就要上去直接打杀了刘妈妈。 言娇娇年纪小个子更是娇小，被言猛轻轻一拉，就摔坐在一边。 刘妈妈丢了半嘴的牙，知道言猛厉害，再看连晓曼根本没有管她的意思，没人护着自己了，当即叫喊了起来。“夫人，你不能这样对老奴！把老奴叫过来” “你闭嘴！” 言定章昨日刚狠狠的敲打过连晓曼，今日又闹出这般事情，若是再被言定章知道 连晓曼压根不想给刘妈妈开口的机会。 言清乔不动声色的拉了一把言猛。 “二哥” 她身形娇小玲珑，声音娇弱，一说起话来，睫毛都跟着颤动了两下，特别可怜纯良。 言猛愣住了。 大姐言清月端庄威严雍容华贵，对谁说话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小妹言娇娇嚣张跋扈，骄纵放肆，一言不合马鞭就到了对方的脸上，言猛还真的没被这么一个娇小的姑娘依赖过。 言清乔声音很小，却格外清晰。 “二哥，左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刘妈妈也只是说错了话，教训几句便是，二哥可别真的动了气，气坏了清乔可赔不了。” 说完，言清乔凑了上去，极其小声的说道：“二哥，不可杀。” 言清乔没说原因，言猛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被牌匾砸到重伤的死对头，顿时一激灵。 连晓曼看着言清乔那一副妖艳贱货的做派，气的浑身发抖！ “言猛！你这是做什么？清乔虽是你妹妹，但到底不是你的亲妹妹！这样年岁也该避嫌！” 连晓曼想说言猛怎么把言清乔当的比自己亲妹妹还亲，但理智又拉了一点回来，没敢说出口。 言清乔白了连晓曼一眼，继续“勾搭”着言猛，故意找她的不痛快。 言猛很吃言清乔这一套，也知道他一个大男人站在妹子的院子里确实不妥，顿了下，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往外走。 “母亲还是好好的管教屋里人！别让这些狗奴才连主仆都不分了！” “你！” 连晓曼气的就差没把没皮没脸的贱货字眼骂出来，忍了半天，狠狠的看了言清乔一眼，而后去追言猛。 言娇娇本来昨天罚跪，前天被扇脸，这会又被言猛拉的摔倒，都快要怀疑了人生，也无暇顾及其他，急忙让人搀扶着去追前面的连晓曼。 等一圈人乌泱泱都走了，刘妈妈反倒没人管了。 她捂着脸，血肉模糊的牙根越来越痛，爬起来什么话也不敢说，想悄悄的走。 言清乔坐在院中石凳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眼中泛着淡淡的荧幽碎光。 “刘妈妈，小婶如何对你，你也看见了，希望你能承了我今日救你一命的情，往后侯府里的下人该如何对我，如何对我那不懂事的小丫鬟小曲，你应该都明白了。” 这才，刚刚开始。 既然她代替言清乔回来了，总归不会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太好过！ 第22章 背后的那位大人 缺了半嘴牙的刘妈妈办事效率果然快了许多，言清乔坐在院内半盏茶才喝完，小曲就回来了。 准确的来说，是被人点头哈腰的送回来了。 小曲一脸莫名的看着后面跟着的小厮和一个脸生的主管，又看了看言清乔。 “小姐，曲姑娘已经给您送回来了，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那主管上了点年纪，笑起来一脸谄媚。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看了眼那两个人。 那主管笑的客气，又带着一点的奉承，连忙对着言清乔拱手自我介绍：“奴才张达喜，得小姐关照，帮忙侯府账房先生递笔看茶，这是犬子张石，在门房上当差跑腿。” 张石脸色不善，明显不如张达喜的逢迎，勉勉强强的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 言清乔端着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回去同刘妈妈说，吞了几颗牙齿而已，不会死的。” “谢小姐，谢小姐。” 张达喜这会才松了一口气，对着言清乔拜了又拜。 言清乔轻飘飘的挥了挥手指头，让人下去。 一直到两人出了院子，小曲这才目瞪口呆的凑了上来：“小姐这是” “那刘妈妈，倒是个聪明人。” 言清乔让她承情，不管她是真的怕再丢命还是想换个主子投靠，如今把家里人在言清乔面前露脸，都是最聪明的做法。 放下了杯子，言清乔拍了拍小曲的脑袋，问她。 “伤着哪里没有？” “没有。” “真的？” 言清乔上下打量了眼她。 小曲又虎又憨，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见言清乔不信，又站起来转了一圈，小声的说道：“那刘妈妈让人带我回去，也没说怎么处置我，大家都是在侯府当差的，那帮人怕小姐之后怪罪，没有主子的命令，当然不敢拿我怎么样。” 哪有什么怕言清乔怪罪之类的话，不过是看着傻乎乎小曲自己的面子，真要动起手来，可真要吃点苦头了。 末了，小曲还傻乎乎的添了一句：“我还在那里喝了一壶茶。” 真是傻人有傻福。 言清乔笑着摸了摸小曲的脑袋，顿了下才说道：“你这次就算吃点苦头，也是值得的，从今日起，再也不会发生那种随随便便谁都能把你欺负了去的事情。” 刘妈妈上她院子一趟，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回去，明面上虽然没人说，但是私下里这事情一定会在侯府传开，不管传的什么样版本，侯府里的下人不会再敢轻视她了。 若是运气好些，甚至能将刘妈妈这一家子归为己用。 这顿午饭吃的晚了，言清乔下午又睡了一觉，傍晚的时候，小曲满脸亮光的过来，一边扭开面巾递给言清乔洗漱，一边小声说道。 “小姐，侯爷回来了。” “可有听见是什么动静？” 言清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来了这叫做荣坤的朝代，几日都跟连番打仗似的，难得睡了一下午的好觉。 小曲嘿嘿一笑。 “侯爷说是在前院大发雷霆，奴婢路过的时候，听见侯夫人又哭了，听说还去人请了二少爷。” “言猛也去了？” 言清乔精神一振，想了想，丢回了帕子当即站了起来穿鞋子。 小曲不解。 “小姐？可是要什么？” “我们去前院。” 言清乔话说的干脆，鞋子套好，随意在脑门上插了两根珠钗。 小曲吓了一大跳，连忙拉住了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小姐，如今侯爷已经知道这事情是因你而起，心里正恼火着，若是你这时候去，被侯爷抓住了把柄你忘记侯爷之前是怎么对你的吗？” “小曲，今时不同往日。” 言清乔拍了拍小曲扎实的脸盘子，笑眯眯的说道：“我就算不去，小叔想要发作我，难道我就能躲得过去？” 再说，她现在刚抱上陆慎恒的大腿，正是最春风得意适合狗仗人势的时候，此刻不去大显神威，更待何时？ 这话虽然没错，可小曲还是担心，眉头死死的皱着。 言清乔笑了笑。 “别担心，我说的今时不同往日，不止是我得了摄政王的青眼。” 更多的是，她言清乔，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随意被人拿捏的痴傻言清乔了。 “这火烧的不够旺，我们去添把柴火。” 言清乔穿好衣服，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屋内的纸笔上，走过去提起笔写了一连串的字在上面。 还没走出去又折返，小曲跟着回来，虽然不明白言清乔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终于不再多问。 寻常人家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晚霞被暮色挤到了西边最底端，言清乔到了前院的时候，连晓曼哭的那叫一个娇弱凄惨。 “侯爷！这事情真的不是我指使，侯爷让我千千万不要再招惹那言清乔，妾身怎么会在这时候再去找侯爷的不痛快？” “你这个蠢货！当我是傻子吗？这事情若是没有你的指使，刘妈妈那种货色敢上了言清乔的院子去泼主子一身子饭？还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言定章虽说是承袭了言清乔亲爹的爵位，但到底久居官场十几年，脑子还算是清醒的，连晓曼这种小伎俩在他面前都不够看。 连晓曼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仰起头抓着言定章的衣摆，小声的说道：“侯爷！我们多年夫妻情分，就是侯爷配合那位大人，把清乔送去妾身也从来没有胆小过，侯爷如此的不相信妾身妾身不如死了算了” 言清乔的脚步一顿。 旁边的门房要进院子通传，言清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那门房被一个小姑娘的眼神震慑住，竟然瞬间有了一种手脚冰凉后背发毛的感觉，愣在原地半晌没敢动弹。 “侯爷，可还记得陆大人当初说了什么？那位大人可是明明白白通过陆大人的嘴表示出来，言清乔那个贱人根本不配如今的身份，送去摄政王的床上，让她死在谁又知道那时候她跟那摄政王又发生了什么？” 连晓曼越说越来劲，紧紧抓着言定章，心头满是恼恨。 “一个有帝王婚约的女子上了王爷的床，侯爷，这事情日后也不一定会不会成为我们的把柄” “你闭嘴！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竟然这事情” 言定章的语气，恨不得一巴掌把连晓曼给拍死，连晓曼的声音里满是祈求，可怜兮兮的对着言定章说道：“侯爷，小曼都是为了侯爷，为了这个家，刘妈妈不是我指使的！就算是我指使的，我便是让人去骂两声又如何？难道我们还怕这么一个毛丫头不成？” “哎！你糊涂啊！我们不怕她，但你别忘记了，那丫头后面还站着摄政王陆慎恒！” “陆慎恒若是那夜跟那贱人有了什么，跟自己未来侄媳有勾搭，难道他还有理吗？这事情就算被抖出去，谁死还不一定！” 连晓曼话还没说完，言清乔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妹妹，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言清乔吓的一激灵，连忙回过头。 言猛的脸色在门下的灯火里荧幽，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第23章 走白莲花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说实话，那一瞬间，言清乔是真的有点怕的。 她怕言猛反水，伙同言家在这一晚置她于死地，她就算是现在让人去摄政王府求救也来不及。 言清乔之前就猜过，原主身份如此特殊，不可能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摄政王府陆慎恒的床上，这其中一定有言定章的手脚。 她初初来到荣坤，对这个国家的朝局并不了解，能联想的，不过就是看起来与陆慎恒站在对立面的小皇帝，或许是言定章是小皇帝一党，一旦陆慎恒中局杀了她，到时候小皇帝省的背着个不守诚信的骂名，言定章也能把她这么一个碍眼的爵位继承人扫除，一举两得。 可刚刚，听连晓曼口中的意思，若是小皇帝，就不该在院中只有两人的时候，称呼小皇帝为那位大人 陆大人又是谁？ 言猛也参与进了那时候的事情里？ 仅仅几步的距离，言猛已经到了身边。 言清乔温柔的扬起了笑，小声的说道：“二哥怎么来了？清乔是突然想起来这个” 说着，言清乔把手里那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了言猛。 言猛接了过去，看见了上面好几行的药草名称和剂量，眼花缭乱的问言清乔：“这是什么？” “宋神医给清乔施针时候，听见他在教徒儿治疗头昏症的药方剂量，清乔记着小叔似乎也有头昏症，便央求宋神医的小徒弟留抄了一份。” 纸上写的确实是个头昏症的药方。 言清乔大大方方，顿了下问言猛：“二哥怎么也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正睡着觉，父亲让人来叫我。” 言猛把药方又塞回给了言清乔，挠了挠脑袋，小声的说道：“真难为你了，实话说，你痴傻时候我们待你并不好今日那老奴才确实过分，你放心，二哥像你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嗯，我信二哥会好好护着清乔的。” 言清乔笑容乖乖的，养了几日，人也精神了很多，比原本那面黄肌瘦人干模样，初初有了一些小女儿的娇憨。 “清乔可要记得二哥今日说的话了。” 言清乔放心了，言猛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个性，若是刚刚在旁边注意了好久，此时此刻应该就立马问了出来，想来也是刚刚才来，正好遇见。 正说着，前院的门开了。 言定章皱着眉头，站在大门内，应该是听见了刚刚言猛问的那一声，此刻心里有些忐忑。 “清乔怎么会现在过来了？” “清乔隐约记得小叔有头昏症，今日便向宋神医讨要了一剂药方，小叔可让外面的大夫调整一下克重，宋神医妙手，想来总归比京城的大夫方剂要好些。” 言清乔说的温婉又妥帖，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的垂着，眼睫轻轻颤动，特别乖巧。 言定章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有些摸不清言清乔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言猛却没那么多的心思，大咧咧的进了前院，对了言定章和连晓曼行礼之后，开口就问：“父亲大人，你寻我来为何事？” “清乔也进来。” 言定章自然是不敢轻易的放言清乔走，更何况今晚叫来言猛，也是为了刘妈妈去院中叫骂一事，主人公就是言清乔。 言清乔点头，进了院门厅堂，坐在了下首，举止优雅娴静。 “着人去叫刘妈妈。” 言定章挥了挥手，顿了下又加了句：“把二小姐也请过来。” 这是要准备聚齐了人重新定案了。 这样的话，言定章竟然是信了连晓曼没参与进这件事情的话？ 言清乔端着茶水，抿了口，余光看了眼连晓曼。 连晓曼收拾的很匆忙，脸上还有泪痕，眼睛也红，一看就是刚哭过，一听说言定章把人全部叫过来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手却紧紧的捏住了锦帕。 言清乔抿了下嘴，心里好笑。 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要。 言猛急性子，站了起来立马说道：“那刘妈妈着实刁蛮，她进清乔院内的时候，我刚下值，见她一进门就开口骂，知道的说她是个奴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奶奶！母亲您也是糊涂，心慈手软把这一帮老东西养的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哎刘妈妈她也是见着娇娇受苦，心疼气急了，言猛，娇娇也是你嫡亲的妹妹，你不能只觉得清乔委屈了，便不管娇娇了呀” 连晓曼那边刚收拾好了眼泪，听见言猛这么一说，立马就嘤嘤嘤哭了起来，眼泪落的那叫一个恰逢时机恰到好处，看起来平日里这项绝技没少对人用。 言猛实心眼，听了连晓曼的话，连忙就说道：“母亲，这本就不关娇娇的事情，我们说的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奴才，竟然蹬鼻子上脸进小姐院子里骂小姐的事情。” 连晓曼那边都摆开架势哭了，言清乔自然也不能示弱，当即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了下来：“二哥，小叔小婶，这事情清乔谁也不怪罪，以后就莫要再提了。” 说着，又伸出孱弱的小手，可怜见的拉了拉言猛的袖子，小声的说道：“怪只怪清乔命苦，父亲母亲走的早，留了这么一大摊的府邸，小叔小婶管理多年自然劳累有怨气，若是清乔也有小叔小婶这般的父母，二哥这般的亲哥哥，哪里由得这般的老奴才上门来说道” 说着，更是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言定章听着言清乔这话，眉头直跳。 这么多年过去，侯爵的真相早就没人敢说没人敢提，偏偏言清乔清醒了，她还是整个侯府上下最能把“名正言顺”这四个字摆出来的人。 言猛连忙哄道：“妹妹，日后二哥护着你。” “言猛，你” 连晓曼瞧着言猛那样子，心惊肉跳的要提醒什么男女大防，哪知还没开口，那边言清乔哭的更加可怜了，直接走到了言定章的面前，抽抽噎噎的说道。 “小叔，清乔多年痴傻一朝醒悟，日后就把您当亲父亲那般对待，今日之事清乔不想也不愿再追究了，就算是小婶心疼娇娇，让人去警告清乔，清乔也觉得是应该的，小叔小婶帮着父亲母亲管理侯府多年，已经是劳心劳力，清乔只求不要再给小叔小婶添任何麻烦” 这话明里暗里还是指着连晓曼。 言清乔摆着一副又无助又倔强的善良小白莲模样，再看连晓曼那边，已经是目瞪口呆。 走白莲花的路子，让绿茶无路可走，言清乔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挑衅。 连晓曼气急攻心，眼前发黑，拍了一下旁边的扶手，眼泪也不流了忍不了破口大骂：“放肆！你这蠢东西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就算我指使的你也不计较？什么叫我与侯爷帮着你父亲母亲管理侯府？你一个女儿家” “连晓曼！” 言定章摔了茶杯，怒发冲冠！ 言猛皱着眉头上前，十分不赞同连晓曼的说法。 就在这时候，院门外匆匆进来一个身影，手里马鞭劈风带寒，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就奔着言清乔而去！ 第24章 碰瓷 “我要打死你这个贱人！” 言娇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冲出来。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等人冲到身边的时候，言清乔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挡，但念头一转，微微侧过了身，让鞭子顺着后背的衣服擦过，自己惨叫一声，整个人往旁边一倒！ 言娇娇气急败坏，伸手又要打，旁边的言猛一把捏住了她的肩膀，气的大喊。 “言娇娇！你疯了不成？” “二小姐不要啊” 刘妈妈缺了半嘴的牙，说话带着气音，抱住了言娇娇。 混乱里，言清乔的目光与刘妈妈一碰，而后迅速分开。 言清乔捂着手背，开始哭的凄惨：“娇娇妹妹，你我虽不是嫡亲，但好歹同姓言，你次次这般对我，到底是为何？” 那眼泪珠子就跟一颗颗水晶似的，在庭院里被灯火折射，熠熠生辉又转瞬即逝。 “我打的就是你！你这个贱人！就不该活在这阳间！仗着有那色心蒙蔽的摄政王撑腰，竟然来压制我的父亲！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我要打花你的脸！这样看陛下还要不要娶你进宫？那陆慎恒还会不会瞎眼保你！” “娇娇” 连晓曼听的心惊肉跳，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言清乔伏在地上，委屈的眼眶和鼻头都红了：“娇娇妹妹说的什么话？我与陛下的婚事是自出生起就父母定好的，十一叔也是见我可怜才出手救治，我父亲乃当代文官中流砥柱，先皇赏识，这才赐了婚，娇娇妹妹若是能去找先皇说，让他改变主意” “你这个贱人就是一张利嘴！我母亲便说你自清醒了之后，言国侯府就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今天又要打花你的脸！又要撕烂你的嘴！你这种姿色再加上破了相，陛下会看上我还是看上你” “够了！” 言定章怒气冲心，听见言娇娇越来越放肆的话，当即眼前一黑站都要站不稳。 言清乔凄凄惨惨戚戚，锦帕摁着眼角，一字一句的说道：“原来娇娇妹妹竟然是这样看我，原来小婶也是这般看我，那我为何要清醒过来啊！老天待我不公，痴傻多年便也罢了，父母双亡无人庇佑也罢了，如今就连一门还不知道能不能履行的婚事，也早早就有人惦记上了！罢了罢了！既然这样，我不活了！” 她哭的惨，整个人娇弱的如同雨后海棠，侧倾在青地面上，身形本来就比其他人瘦弱，将养了几日，脸色红润了一些，看起来也更加楚楚可怜了些。 “娇娇！你确实放肆了！” 言猛也看不过去了，出声斥责。 言娇娇捧着养了十几年，这几日的风波几乎让她感觉瞬间就跌进了尘泥里，本来就处处受气，再眼看连晓曼这样辛苦，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 最重要的是，言清乔给言娇娇身边又添了点菜，刘妈妈三言两句的挑拨，这火越烧越旺，烧的言家众人脸色青红交加。 刘妈妈抱言娇娇，一副慈爱又愧疚的模样，小声的哭诉：“二小姐，你不要糊涂，这事情就这么过去算了，您就委屈一点，向小姐赔个礼” “我呸！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凭什么配我去赔不是？刘妈妈你别怕！你去院中骂这个贱人的事情，就算在我头上好了！我就不信了！父亲还会为着这一个外人如何了我！明日我便去寻陛下，把她和摄政王之间的事情” “啪！” 言定章抖着手，等到众人平静下来了之后，言娇娇脸上血痂被打坏了，又隐隐的冒出血珠子。 “父亲你你竟然打我” 言娇娇捂着脸，很是不敢相信！ 言猛还钳制着言娇娇，脸上的神色有痛惜也有不可思议：“妹妹！你今日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我说了便是说了！你们都虚假的很！我不是说好，若是言清乔被陛下厌弃了，我便很有可能顶替上去” “言娇娇！你还不知收敛？”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被言娇娇此刻说出来，连晓曼真的是悔不当初，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当即就跪在了言定章的面前，小声的哭道：“侯爷！娇娇年纪还小，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也是闹着玩，侯爷万万不可与她较真啊” “妹妹如此小的年纪，这种念头，又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账在妹妹面前灌输的？” 言清乔见缝插针，捏着锦帕擦了擦已经哭累了的眼睛，死咬着没放。 连晓曼被噎住，回过头恶狠狠的看着言清乔，低声的嘶吼。 “言清乔你什么意思？” “清乔的意思，小叔小婶从来没有懂过，但是小叔小婶的意思，清乔今日全部都懂了。” 言清乔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似乎是被伤透了心，满脸决绝的就要往外走。 “今日之事，清乔会记在心里，还望小叔小婶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便带着小曲往外走。 言猛那边很是为难，放开了言娇娇就跟了上来：“妹妹！妹妹你听我说，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二哥的公道是什么？不过是打杀个无辜的下人，刘妈妈是受谁的指使，二哥难道还装傻充愣吗？打杀了个刘妈妈，以后无数的王妈妈李妈妈不照样还是这般？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我一个堂堂的言国侯府嫡女，在言国侯府已经落得了这般境地” “妹妹，我保证，日后侯府的下人” “二哥不用说了。” 言清乔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跟言定章和连晓曼恩断义绝，侯府这么多的下人，总不会是不透风的墙，今日言娇娇这嘴里的说法一旦传了出去，自己在小皇帝耳朵里的名声瞬间就能扭转。 言清乔虽然不会告诉陆慎恒，但言定章和连晓曼日后理亏，不好颠倒黑白跟别人面前诋毁她，就算说了什么，别人也总要掂量几分这其中的真假。 言清乔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来言猛和小皇帝的直接联系，顿了下又站住，眼泪汪汪的回过头，很是可怜的问言猛。 “二哥，今日之后，你还是我二哥吗？” 她想起来了，现在还不能跟言猛撕破脸。 言猛那心都软了，连口就答应了下来。 “是！是！我永远是你的二哥！” 第25章 争取 一步，两步，三步 言清乔的第四步还没有踏出去，背后的言定章猛的出声。 “清乔，此事是你妹妹太过于放肆，你受了委屈，就算是给你公道，你也应该留一会做个见证。” “小叔会如何给清乔公道？” 言清乔站在前院的门口，目光一闪，再回过头时候，泪满睫盈，楚楚可怜。 言定章抿了下嘴，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该罚的，该表态的，他早就敲打过，如今再要罚，言娇娇毕竟年幼，不一定能吃得消。 “清乔想要如何的公道？” 他把问题反抛给言清乔。 言清乔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没动：“清乔所谓的公道，都是小叔给的。” 言定章终于，认认真真，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 他的印象里，言清乔瘦弱的很，因为常年吃不好，又在侯府里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角色，有段时间甚至瘦的如同一个骷髅。 如今将养了几日，人肉眼可见的丰润一些，原本比例失调的五官，随着脸颊的光彩协调，整个人不管是气质或者举止，都大有不同，认真看起来，隐隐的竟然有了一种惊艳感觉。 若是到了这种时候，言定章还没警觉，那便真的是蠢了。 言清乔把问题又抛回给了他。 言猛撸了两把袖子，对着言娇娇怒声斥责：“娇娇，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年岁如此小却有如此龌龊的念头，是该好好找人来教教你，何为礼义廉耻！” 言清乔没说话，目光淡淡的看向言定章。 她要的，不止是这些。 言定章暗暗心惊，顺着言猛的话说道：“明日起，我会着手请女先生，为娇娇教学，此等念头，自己家说说还罪不至死，若是被陛下知晓，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谋害未来皇后，言娇娇不要说名声，就是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言定章说完，又加了一句：“女孩子就不要学什么打打杀杀了，来人把娇娇手里的鞭子收起来，日后不准再用，有了这么个东西，她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言定章说的生气，可绕来绕去，都不是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言清乔没动，也没说话，院中灯火葱茏，让人看不真切她的想法。 可言定章是聪明人，他知道言清乔的意思。 还不够。 他说的这些惩罚，对于言清乔来说，还完全不够。 言定章抿了抿嘴，顿了下，猛的喊了一句。 “跪下！” 言娇娇连晓曼都愣住了，一时间没明白言定章这是让谁跪，两人都没动弹。 言定章拍了一把椅子扶手，回过手，对着连晓曼就是一巴掌。 连晓曼被打懵了，瞬间捂住了脸，呆站在原地。 言定章抖着手，指着连晓曼，声音里满是严厉：“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平日里都找了什么狗东西在她耳边乱嚼舌根？单单是今日说的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整个侯府，整个言家，怕是都要声名尽毁！” “侯爷” 连晓曼瞧出来了言定章是真的动怒了，此刻也不敢想言定章第一次打了她的事情，连忙就跪了下来，膝行到了言定章的脚边，满脸的眼泪。 “侯爷，是妾身看护不力，让有心人在娇娇身边嚼了此等大逆不道的舌根，往后妾身一定严加看管，万万不会让此等的事情再发生了！” 言娇娇到底是言定章最小的女儿，疼了这么多年，长相又如此娇美，日后指不定是如何大的造化，想要责罚刘妈妈，言清乔又提前说过，刘妈妈不过是被人指使的一个下人 这一会会的功夫，言定章已经把在场的几个人排好了先后等级，能开刀的，就只有连晓曼。 言清乔站在院门口，看着看着，竟然是又哭了起来。 言定章和连晓曼如今看见言清乔掉眼泪，就觉得头皮发麻。 言猛浑然不觉，开口问言清乔好端端的为何哭？果然，言清乔开始哭诉：“真羡慕娇娇有小叔小婶这样的父母，能时刻在身边提点，就算是娇娇说错了什么话，也能有小婶在后面周旋，能及时制止，不像是清乔，言家大房只剩清乔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好像是无名无分，谁都不知道我以什么身份在侯府住下去” 言清乔哭的克制，眼泪嗒嗒的掉，声音里都是哽咽，但完全不同于连晓曼泼妇式放肆的哭，节奏把握的很好。 “妹妹 言猛脑子直，听得心里酸溜溜的，轻声的叫了一句言清乔。 言定章却倒抽了一口冷气，定定的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这话里的意思，是逼他把言娇娇和连晓曼隔开来，什么狗屁羡慕，这是要挟！ “二哥，清乔失言了，索性清乔还有父母亲留下来的一桩极好婚事，又机缘巧合，得了十一叔的照顾” 言清乔说的又慢又稳，垂着眼睫，格外的羸弱。 言定章这会要是有胆子，就应该会杀了言清乔。 这是拿着小皇帝和陆慎恒一起来压他了！这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她今日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明日这消息就到了照顾她的陆慎恒耳朵里。 “小曼，娇娇品行蛮横，也是你这么多年骄纵出来的，你也好好的思过，娇娇学好礼义廉耻之前，你便不要去打扰她了！” 这算是默认了，之前言娇娇说的那些放肆念头，就是连晓曼灌输的。 “侯爷侯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不止娇娇这么一个女儿，清月也是我的女儿啊侯爷，清月乃是堂堂的二王妃，皇家交口称赞！侯爷！娇娇如此年幼，我若是不在旁边提点照顾，该如何是好啊！” 连晓曼原本还想着等之后好好的跟言娇娇说道，没想到言定章要把她两人分开，什么叫学好礼义廉耻？有的人一辈子也学不好，有些人几日便有所长进！ 言清乔目色幽幽，收住了眼泪，这个禁闭的时间可是全由言定章决定了，言定章这还是留了后路。 眼见言清乔还不满足，言定章咬牙开口：“去！阖府上下发通知，日后谁再敢藐视侯府小姐，乱棍打死！” “” 言清乔满意了，一旦侯府里的人摸到了风向，到时候她就有很多的变动空间，看着连晓曼的模样，也不像是有能把侯府上下管的一块铁板能力，到时候总有能用得上的人。 言清乔也怕言定章狗急跳墙，顿了下，敛住了眉目间的锋芒，乖巧的开口：“小婶，小叔向来治家颇严，一言九鼎，您现在难过，也不要气着小叔了，娇娇性格急躁，收收心性也好。” “你！” 连晓曼差点破口大骂！ 不过她也不敢。 她与言定章，对立着言清乔，算是各有优又各有把柄，言清乔怕言定章狗急跳墙，所以见好就收，连晓曼也怕言清乔突然翻脸反悔，回过头就告诉了陆慎恒，到时候真的会如言定章说的那般，于言娇娇而言，就不是名声问题了 言清乔表面看着乖巧的很，对着院内的言定章还有连晓曼规矩行礼，轻声漫语：“小叔小婶，这都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过了便忘记了，小叔也不要生气了，清乔已经气消了。” “若是小叔被气的头昏症犯了，一定要记得试试清乔誊抄回来的药方，宋神医的能力，小叔小婶可是有目共睹的。 “…” 第26章 表少爷 “妹妹。” 刚出了前院，言猛便跟了出来。 言清乔回过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连忙就对着言猛行礼。 “你我兄妹，以后不需要这些虚礼。” 言猛单手就把言清乔扶起来。 言清乔生的娇小玲珑，言猛人高马大的，便是想要把她拎起来，也跟拎小鸡一样。 “谢二哥。” 言清乔被抬的掂了下脚，抽回了手臂，乖巧出声。 言猛站在面前，似乎有些尴尬，欲言又止，半晌没找到适合开口的话。 言清乔抬起头，看向言猛，眨巴眨巴眼睛，面上不解，其实心里门清，言猛这般，无非是因为怕她为此与二房生分。 最重要的，还是怕言清乔是对他见死不救，他背后可有言清乔亲自捏造出来的“鬼”呢，言猛能不悚然吗？ “我母亲那人说话便是这般，妹妹你不要生气了，父亲也已经惩罚了。” 怎么的？嘴巴吃了屎，喷出了恶臭味还得旁人忍着？不能生气了？ 言清乔心下冷笑，手上锦帕擦了擦眼睛，有些无奈的说道：“二哥可要为了小婶和娇娇，同妹妹生分了？” 言猛没想到言清乔如此坦荡一语点穿，连忙点头，然后又连忙摇头，快速的说道：“不是，我就是这个意思，怕妹妹会迁怒我是绝对不会跟妹妹生分的。” “那二哥还要问清乔？” 言清乔眨了眨眼睛，看着言猛。 言猛有些拿不准，就听言清乔跟着说道：“小婶是小婶，娇娇是娇娇，二哥是二哥，再说，小婶与娇娇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一家人住在一起，总归会有些争执，这点清乔还是明白的。” 她既没回答会不会跟言猛生分了的话，又没说会原谅连晓曼和言娇娇，至于言猛听成了什么意思，一切都得看他自己如何理解了。 言猛那个直肠子却突然松了一口气，站在言清乔面前挠头：“妹妹，谢谢了。” “二哥这可就生分了。” 言清乔笑了笑。 言猛做了个请的姿势，送言清乔回她的院子，走出了好一会，才小声的问道：“妹妹我身后这个” “哥哥说是这个女鬼？” “女鬼？” 言猛脸色白了白。 言清乔故意看了眼言猛背后莫须有的空气，再看向言猛的时候，眼中便有了丝丝笑意：“二哥不要怕，这女鬼是见二哥生的威猛，心生恋慕，再加上二哥时常值夜，身上总带着几分路上阴气，不过我已经同她表达清楚，二哥阳寿未尽，她也已经明白与二哥没有结果，便是多待几日就走，二哥最近些时日只需多多注意就行。” “我该怎么注意？” 这是真的让言猛犯愁了，急忙问道。 言清乔又假装侧头，听了一会那空气里的风声，而后再看向言猛，眼中潋滟的波光，如同一潭湖水：“二哥多来寻寻妹妹，我会听那女鬼的要求，再传达给二哥，平日一切照常便是。” “好。” 言猛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 绕过花园，再往前走就是言清乔的院子，言清乔对着言猛行礼，笑的很是温柔：“二哥，便送到这里回去。” 离着言清乔的院子也没几步了。 两人到底不是亲兄妹，过分密切难免有流言蜚语，言猛不多送，回过头走了出去，估摸还得去一趟前院，再把这件事情扫个尾，再听连晓曼念叨那么几句。 言清乔进了院子关了门，脸上哪里还有一点可怜的神色，换了个人一般，对着身后的小曲说道：“给我打盆水洗脸。” 这锦帕上被滴了葱水，那叫一个刺激。 小曲手脚利落，一会会的功夫就端来了水，正是盛夏，屋内闷热，言清乔就在庭院里洗了一把脸。 绣帕已经被她丢的远远的。 “小姐，二小姐的心思也太过分了，我们不如去告诉摄政王，让他给你主持公道。” 小曲犹自还不服气，被欺负了这么些年，对方只轻飘飘的关了禁闭分开一段时间，想想都觉得不解气。 言清乔捧着面巾帕子，擦了擦脸，有些失笑。 “真当摄政王平日吃饱没事干，就顾着我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 “这是小事情吗？” 小曲嘟囔了一句，收回了言清乔手里的面巾帕，小声的说道：“你看看二小姐那模样，若是小姐今日真的被打伤了脸” “你放心，你小姐我心里有数。” 言清乔伸手，揉了两下小曲的大脸盘子，手感很不错。 就算伤了脸，言清乔也有把握不留疤， 她现如今不能让小皇帝把婚给退了，但绝对不是靠脸，就算是留疤毁了容貌，跟与小皇帝的婚约，陆慎恒的约定，都没多大的关系。 再说，言娇娇那点小骨头，言清乔有的是把握。 现如今这都不是要紧，要紧的是谁是陆大人？言定章和连晓曼嘴里说的那位大人又是谁？ 言清乔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怀疑过自己出现在陆慎恒床上的动机，如今一听，果然有阴谋，陆慎恒既然是将计就计没追查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没空追究，她拿着这几句没什么分量的话去找他，陆慎恒也未必肯帮忙，她或许只能自己去查了。 言清乔目光清亮，被天色一照，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光华。 小曲站在旁边，恍惚了一会，突然低下头，小声的笑了两下。 言清乔挑了下眉头，莫名其妙的瞧了下小曲，瞧着她面泛红光神清气爽，不像是中邪，倒像是走桃花运。 “笑什么？什么事情？说出来给你小姐也乐呵乐呵？” “奴婢就是高兴。” 小曲扭捏了一下，半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言清乔啧了一声：“被人关起来了一下午还高兴，给人关糊涂了还是吓傻了？” “奴婢就是高兴，小姐清醒了，感觉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受的欺负，都能一口气讨回来！感谢宋神医大恩大德，感谢菩萨保佑，让小姐清醒过来。” 小曲说着，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一边拜一边念叨。 “小姐清醒了，这样终于不再受委屈了，一定是侯爷夫人在天有灵，终于有人来收整二房这帮人了！若是被表少爷知道，他肯定也会特别高兴。” “谁？” 言清乔刚准备往屋里走，结果脚步一顿。 小曲歪过头，看向言清乔，反应过来言清乔并不记得她口中的表少爷之后，连忙解释道：“就是表少爷啊！是小姐您舅舅家的表少爷，秦骁。” 第27章 秦骁表哥 秦骁这个名字，言清乔并没有什么印象。 想来想去，她那支离破碎的记忆里，也没有多少叫别人表哥的记忆。 小曲一边帮言清乔开门，一边说道：“表少爷去年中的武举人，人人都说表少爷在这个年纪里有如此的武功，来年再中武进士已经是板上钉钉，表少爷特别厉害，便是二少爷遇上了，也会敬佩几分，只不过平日里一直学堂读书练武，好些日子没来我们侯府了。” “我还有舅舅家表兄？” 言清乔诧异。 原主双亲身亡，她自己又当年年幼，加上痴傻，这才有的后来言定章上来承爵，让言家二房占据侯府的事情，若是她有娘舅家中一丁点的支持，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么惨的下场。 “当然了。” 小曲压根没想这么多，应了一句继续说道：“不过老太爷老太公走的早，我听说我只是听说，小姐的舅舅，似乎一直跟侯爷有来往” “” 这就说的通了。 想来，她恰恰好变成了舅舅手中的把柄，不管是用来威胁言定章还是讨好侯府，都很有用。 “我那表哥，对我如何？” 言清乔看向小曲。 小曲见她问的认真，仔细的想了想说道：“表少爷人很凶，不过对小姐人人都嫌弃小姐抓泥巴玩蚯蚓的时候，只有表少爷，他会大声骂小姐一顿，然后也只有他愿意，一点点的帮小姐擦干净手。” “” 这话听得，秦骁应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不过一想到这个朝代表亲能通婚的习俗，言清乔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缩进了洗澡桶内，想着可别是什么阴谋，连忙让小曲别提这个人了。 这边刚好奇着秦骁是个什么样的人，没过两天，言清乔就见着了这个传说中的表少爷。 那会言清乔正在院内折腾小花园里开到正艳的夹竹桃，满手的毒汁水，准备拿去害人，便有人进了门。 言清乔还没注意，便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就跟只兔子一样，被人拎着手腕拽了起来。 “让你别折腾这些花草你偏不听，你院子里那么久没修缮过，谁能保证会不会召蛇来？” “蛇？” 言清乔莫名抬眼，只觉得面前这男人生的很是正气硬朗，目若流星轮廓深沉，身上自带着一种武人的气势，但不同于言猛身憨憨的气质，眼前这人，身上有锐利的杀气。 “是！是毒蛇，咬一口你就死了的那种。” 这男人皱着眉头，嘴里凶狠，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色锦帕，擦了擦言清乔的手。 “小曲？给你们小姐打盆水洗手洗脸。” 说到洗脸，男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言清乔的脸。 这一看，就是一愣。 言清乔在家养的这几日，侯府里好的贵的都往这院子里送，她更是没客气，就差拿着百年人参泡脚的养法，早就脱离了原本瘦脱了相的模样。 人还是那个人，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个子也还是小小的如同一只小鹌鹑，如今清晨阳光正好，小姑娘睁着眼睛看过来，一大早忙活到现在，鼻头上都是晶莹的汗珠，光线正好，脸上细小的绒毛很是温柔，看起来如同一只可口的蜜桃，水灵灵的歪头看他。 秦骁心里一惊，手里就放开了。 言清乔看着秦骁的脸，勉强记起了一些秦骁的记忆，多数是一边凶她，一边给她收拾残局的场面。 “秦骁表哥？” 少女开口笑。 秦骁却上下来回的打量了好几下，半晌都没说话。 小曲从院外进来，一瞧这场面，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表少爷来啦？哎呦瞧我这记性，还没跟表少爷递消息过，我们小姐，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说着拍了拍脑门，走上前来的模样跟秦骁很是熟稔。 秦骁一时间有些不好接受，手里还抓着给言清乔擦过手的帕子。 言清乔笑，让小曲去打水，也不管秦骁要说什么，言笑晏晏的把宋神医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那你现在，这是好了？” 秦骁皱了下眉头，立马又恢复成了那凶巴巴的模样：“好了都还胡闹？怎么能一个人进院子的花园里？” “我在进去之前，都用竹枝敲过一遍。” 言清乔委屈巴巴的，却把秦骁手里的帕子抽了过去，笑着说道：“我给表哥帕子去。” “又胡闹！” 秦骁还是凶的，尤其配合着他剑眉的模样，看起来还挺吓人。 言清乔嘿嘿的笑，凑着水盆，认认真真的拿着皂角把帕子和手上的毒汁都洗了一遍，这才问秦骁。 “秦骁表哥近来习武怎么样？” “小姑娘少打听我们打打杀杀的事情。” 秦骁还有些不适应言清乔这模样，总觉得眼前的人就跟被换了一样，先头是回驳了一句，顿了顿又说道：“今日校练场休沐，早日里文书先生也身体不适，这才有空来了。” 说着，又把手里的东西拎在了水盆旁边。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算了，我等下再带回去，你估摸也用不着了。” “别呀，秦骁表哥给我带了什么？” 言清乔扭干了帕子，笑眯眯的从秦骁的手里夺回了盒子，这一打开，里面是几张干净帕子，一块香胰，几个瓶瓶罐罐。 “啧，打开做什么？” 秦骁别扭的很，看见言清乔扭开瓶罐去闻，皱眉就夺了过去。 里面一瓶补气血的药丸，还有一瓶跌打损伤的药膏，还有一瓶是蚊虫药膏，这几样东西可比冷硬的金银财物暖心的多，言清乔看向了秦骁。 秦骁被这样的言清乔盯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连忙就扭开了脸，随意的指着一处：“你这院子修整的不错。” “” 言清乔还没说话，秦骁就跟火烧屁股一样，站了起来抱着盒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你这模样，我看着别扭，还适应不过来，你等两天，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哎！秦骁表哥” “别别，别这么叫，你以前都叫我大坏蛋，我被你现在叫的算了，随便你。” 秦骁头也不敢回，这次来真的是被言清乔惊到了，抱着东西火急火燎的就出了府，小曲就是紧赶慢赶都没赶上。 他帕子还在言清乔的手里 第28章 通灵 小曲去追了半晌，回来对着言清乔行礼，小声的说道：“小姐，表少爷已经跑远了。” “跑什么啊他？还是每次都这样？” 言清乔发笑，手里正在挑夹竹桃花。 素手拈花，阳光正好，人比花娇。 小曲也跟着嘿嘿的笑，挠了挠脑袋，这才说道：“表少爷估计是还没习惯小姐长成了这样。” “我变化很大吗？” 言清乔问着，伸长了脖子，凑在了水盆的上方瞧了瞧。 只不过是长胖了一点，看起来干净利索了些。 小曲倒是认真了起来，站到了身边，看了言清乔好一会才说道：“奴婢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小姐虽然还是这个样子，但是又觉得，哪哪都不一样。” “我这样有什么不对？” 言清乔微微心虚。 小曲立马摇头。 “大概是，没想到小姐会变的这么漂亮” 小曲说完，突然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凑到言清乔身边说道：“要不是小姐与皇上有婚约，其实表少爷也很好。” 说完还在那边碎碎念了起来：“要不是年纪不到，表少爷早应该是武状元了，我听侯府厨房里的妈妈说过，表少爷可是京城内少有的，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多少官眷眼巴巴的瞧着表少爷未来的婚事，可惜的是，表少爷在京城权贵那么多的地方里，家世不太好，不然现在，就算入不了摄政王爷的眼，也应该是个天子近臣了。” “舅舅家是个什么职位？” 言清乔继续挑手里的花，话刚问完，面前的小曲应声倒在了凉亭内，一个男人的声音沉沉响起：“秦家世代簪缨，不过没出过什么领导大才，最高也不过是个护军校尉，秦骁的父亲现任校场校尉，比侯府的官职小多了。” “翟临？” 言清乔手里还捏着夹竹桃花，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翟临何时何地到的凉亭内。 翟临颔首，声音木木的：“小暑闹着要见你。” “现在？” 言清乔一愣。 或许是因为没有听力，翟临与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很是专注。 “他已经让人来侯府下了帖子，等会就会有人来接你。” “哦”言清乔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的问道：“那你” 这是打算先把她拎去王府，之后再让人顶替假装上马车？小暑这点时间也等不了？ “小姐有东西，在你这里？” 翟临双手抱胸，杵在凉亭内，居高临下的看着言清乔，压迫感倒是没什么，但是言清乔总觉得翟临神色直勾勾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小暑那边露出去的消息，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 言清乔点头，放下了夹竹桃花，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是小暑送给我的。” “会用？” “” 言清乔犹豫了一下。 她不明白翟临这是什么意思。 会用又如何？不会用又如何？ 还不等言清乔说话，翟临单手执剑，剑未出鞘，鞘尖抵着一朵红艳艳的夹竹桃花，声音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这花做毒水的方法，是谁告诉你的？” “” 言清乔惊到了，这个朝代，知道夹竹桃有毒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医者，也只会认为一般的毒液都聚集在茎叶中，她防止引人注目，还专门挑了毒性并不十分强的花朵，翟临又如何知道她在制作毒水？ “不愿意说？” 翟临剑鞘微动，手指勾着剑柄，手中长剑在天光下，露出一点点的寒光。 “我我自幼爱看书” “我要实话。” 还不等言清乔这一个谎扯完，翟临手里的长剑已经露出了半截，光线潋滟，翟临声线难得提高了半分，盛夏里寒气逼人。 言清乔确实没半分骨气，眼见对方真的动了怒气，立马缩着脖子叫喊了一声。 “我我醒来之后不知道怎么了，就能通灵占卜，这个法子是个女子教我的，还说要先从这个练手！” “铿锵！” 宝剑回鞘。 翟临喃喃的重复了言清乔嘴里“女子”那一词。 半晌，他冷不丁问道。 “人呢？她在哪？” “谁？” 言清乔不自觉的捂住了凉飕飕的脖子，一时间被吓的有点发愣。 翟临眼中暗流汹涌，手指紧紧的抓住他自己手里的剑柄，声音又急又颤抖：“她在哪里？” “啊她啊，她去玩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找我。” 言清乔缩在凉亭桌椅的后面，心想自己这作的是什么品种的孽，实话实说没人信，随便胡扯个谎，言猛信了，就连面前这个冷面聋子翟临都相信了。 “她不在这？” 翟临盯着言清乔，声音呐呐，说不上是多少的失落难过。 言清乔猛点头，盯着翟临手里的剑，吞了口口水。 老天爷能愿意给她第二次活着的机会，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再给她第三次机会。 “那她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 这都什么跟什么？言清乔晕乎乎的回看翟临，后者抿了下嘴，那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脸上，破天荒的有了表情。 “算了，她那么不负责任的人想来到了哪里，自己是谁都不一定说，更不要说提起我。” 言清乔脑子开始飞快转了起来，迟疑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是，你喜欢的人？” “我哪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翟临苦笑，声音里满是自嘲，顿了下，走上了前来，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言清乔。 言清乔站在凉亭桌椅的后面，一直被翟临看的心里发毛，才听见他说话：“难怪小暑如此亲你，名字也是相同，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罢了。” 她胡扯出来的人跟小暑有什么关系？ “小姐她向来随性，下次她再出现，你可用这个唤我，我有事要问她。” 说着，桌子上多出了一根信号焰火。 “这” 言清乔被动的接受了这根信号焰火，自我消化还没完成，再抬头的时候，凉亭内哪里还有人？ 只余微风吹动夹竹桃花，小曲悠悠转醒。 前院来人通报，说是摄政王府宋神医传见，一切都跟算好了般 小暑，小姐，翟临喜欢的人，夹竹桃毒水 言清乔坐在去往摄政王府的马车上，捏着手里的信号焰火，一拍脑门，猛的明白了过来。 这事情弄巧成拙了？翟临莫不是以为，她刚刚胡扯出来的那个女子，是小暑的母亲，陆慎恒的先夫人？ 第29章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娘亲！” 小暑就站在摄政王府的大门口，靠在门边眼睛巴巴的望着，一见言清乔下了马车，一蹦三尺高，当即要冲出来抱言清乔。 或许是被下了不准出王府半步的死命令，小暑这边刚有了动作，黑首就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愣是半步没越出门槛。 “娘亲来了！你放我下来！” 小暑又推又搡，两条胖胖的小短腿使劲蹬着，被黑首摁着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大肥猫。 言清乔加快了步子，连忙走进了门，等到府门关了起来，才从黑首的手里把小暑接了过来。 “娘亲，我好想你，你都好几天没来看小暑了。” 小暑抱着言清乔的怀里，声音格外的黏糊，头埋在言清乔的肩膀上，怎么都不松手。 “言小姐。” 后面的黑首对着言清乔行礼。 言清乔笑了笑，问他：“十一叔如何了？” 黑首立马回道：“王爷这几日吃睡皆好。” “那他找我来？” 言清乔一愣，陆慎恒可不像是那种来找她闲聊的人。 小暑这会才抬起了小脑袋，对言清乔眨巴眨巴着眼睛说道：“是小暑让人去请的娘亲。” “王爷并不在府内。” 黑首也跟了一句，顿了下，又小声的说道：“小世子实在是” 那脸上的表情，挺一言难尽的。 “哼，娘亲我们都不要理他们，他们都是坏人，走，小暑带你玩去！” 说着，从言清乔的身上跳下来，拉着言清乔的手就往院子里面带。 还没走出几步，小暑又气鼓鼓的回头，对着黑首和另外几个跟着的暗卫大吼：“我又不出府！你们不要跟着我！看好门不让别人进来不就行了吗！” 说着，又拉着言清乔带小跑绕过前院，进了后花园。 言清乔哭笑不得，听见陆慎恒不在府内，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之后，把小暑抱在了怀里，揉他的脑袋。 “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 “他们不让我出府。” 小暑耷拉下了小脑袋，一提就委屈了起来，蹭了蹭言清乔的手臂。 言清乔失笑：“外面多危险呀？你上次去侯府，半路还遇上了坏人来着。” “我有临叔，才不会怕！临叔可是谁都打不过的高手中的高手！” 言清乔抽了抽眼角，莫名的想到了翟临与陆慎恒那夜一同拆她家的模样，貌似跟陆慎恒也没分出个胜负？ 小暑毛躁躁的头顶在言清乔手心里拱了两下，然后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立马又说道：“不对，我不要临叔了！” “嗯？” 花园池塘里荷花开的正艳，午后阳光正好，波光潋滟吹着微微的风，小暑扭头拉着言清乔进了凉亭内，喝了口水才说道：“临叔说你的坏话，说娘亲亲近我，都是为了讨好爹爹。” 言清乔一愣。 这话，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确实不假。 至少刚开始，小暑扒上来就喊娘亲的时候，如果换成了其他普通的孩子，言清乔可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推拒，也没那么快的亲近起来。 小暑奶凶奶凶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大声的说道：“临叔这个大坏蛋！我才不相信呢，爹爹对我特别冷淡，才不会因为我喜欢谁，他就喜欢谁呢！若是真的有用，我喊了娘亲这么多天，爹爹就应该把娘亲娶回来才是！” “噗！” 言清乔一口水喷了出来。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陆慎恒那种断情绝爱的属性，娶回家估摸着连形婚待遇都不如，言清乔可没兴趣跟一块大石头过一辈子。 “娘亲，刚刚临叔可是去找你了？” 小暑哒哒的跑过来，伸手抬起了言清乔的手臂，上下的打量她。 言清乔连忙放下水杯，笑着回道：“嗯，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受伤？” “我为什么会受伤？” 言清乔有些莫名，就听见小暑说道：“还好你没事临叔那个大坏蛋说，要去警告你，以后不要跟我来往，这个坏蛋！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言清乔抱着小暑，突然就一个激灵。 原来刚刚翟临去找她，是为了警告她不要打小暑的主意，若不是她误打误撞的说了通灵之类似是而非的话，让翟临产生了误解，指不定她现在能不能好手好脚的坐在这里了。 “娘亲，今日爹爹不在家，我带你去玩玩？” 察觉到言清乔的僵硬，小暑眼睛一转，略微讨好的带着笑，拉着她的手就往花园里面走。 盛夏的天，即使接近暮时，也是暑热刚退，小暑走了一小会就累了，周围的下人早就被他挥退，或许是早就习惯了小暑这一人横冲直撞的个性，两个人在花园小道上走了半晌，都没见着一个人。 玩了好一会，小暑脑袋上全是汗，小脸也垮了，又不敢要求言清乔抱，毕竟自己的重量在那边，越走越慢，嘴里还在念叨：“娘亲，前面就到院子里了，很快就到了。” 言清乔看着他那苍白小可怜的模样，便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两人都是一身的汗，小暑起先还有些小心，说着自己没关系之类的话，结果见言清乔没把他放下来之后，直接伸手勾住了她的脖颈，脑袋枕在肩膀上，小声的松了一口气。 “娘亲，你回来了真好，你真的跟小暑想象中一样。” “嗯。” 言清乔心软，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暑的呼吸就在言清乔的脖颈处，痒痒的，潮潮的，甚至还带着奶香气。 “娘亲不要生气哦，爹爹是失忆了才没有认出娘亲，等到爹爹想起来了，小暑一定帮你一起教育他！娘亲就委屈一下，不要那么容易的就离开爹爹身边” “可惜，除了那盒子，小暑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关于娘亲的，只听临叔说过几句，说娘亲是个特别厉害的大巫师，小暑想要再问，临叔就不再开口了，可惜爹爹说所有人都不准说占卜的事情，要不然能有个信物也好也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娘亲” 小暑蹭了蹭言清乔的颈窝，呼吸渐渐的平稳。 言清乔把小暑往上抱了抱，防止他掉了下去，心思却飘远了。 小暑的母亲，陆慎思先夫人，是个穿越过来的大巫师，想要吃薯片所以在盒子底下玩味的刻下了那两个字，又懂提炼夹竹桃花毒水的方法 竟然，跟她喜好这么相似。 要不是年纪不对，言清乔也没有来过这个朝代的记忆，她倒真的要怀疑，是不是跟自己有关系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有必要，她一定要去了解下这个人。 花园里小路看起来曲折，实际只有一个方向，言清乔抱着小暑往前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竟然走进了密密匝匝的竹林中。 气温不算高，晚风夹杂着暮色，言清乔抱的手脚酸麻，低下头想问小暑这个方向对不对的时候，再看小暑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 没办法只能再往前走，还没走几步，竟然听见了竹林后面，隐隐传来人声 第30章 听壁脚 “你近来，着实放肆了些。” 是陆慎恒的声音。 很快就有另一个不太正经，年纪稍小的男子声音响起。 “朝中无大事，天下太平，母后在后宫这也管着我那也管着我，我出宫玩玩，谁也不知道。” “叮铃。” 瓷器杯底轻轻触碰石台的声音。 陆慎恒声音淡淡的：“若是你老实些，我便不会动人查你。” “十一叔，我可没怪你查我，你查便查，我从小到大做的荒唐事还少吗？不就是死了个秦楼女子，我已经让人赔了钱，那家人还千恩万谢。” 这满京城，甚至一整个荣坤，能叫陆慎恒十一叔的，除了占着便宜不松口的言清乔，就只有那个传闻中不着边际的小皇帝了。 好巧不巧，是言清乔的未婚夫。 言清乔站在一大片的竹林后面，听着这对话，再看看怀里已经睡着了的小暑，这会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么说，我还得夸赞你会自己擦干净屁股了？” 陆慎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小皇帝声音里带上顽皮的笑意：“那不敢当，十一叔夸起人来” 小皇帝没再往下说，那其中语气，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口吻，顿了下，又凑着问道：“十一叔，听说那言国侯女儿被你府上的宋神医治好了痴傻？” “你这消息倒也灵通。” 陆慎恒不置可否。 暮色越发的沉了，原本准备悄悄走的言清乔脚下一顿。 小皇帝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捡着个什么瓜果在吃，嚼的卡蹦脆，含糊的应道：“这不是关系到荣坤未来皇后的事情吗？我好奇也很正常。” “你不是在她身边安插了人？何需再来问我？” 陆慎恒这人，说话似是而非滴水不漏，却听得言清乔一愣。 她身边有小皇帝的人？言猛？ “十一叔真的是，铁水浇出来一般，谁也撬不开您的嘴，我的人哪有十一叔的人做事利索？也是求个准信安心不是？” “若是喜欢我的人，我便拨两个给你用用？” 陆慎恒第二次端起茶杯，口吻清冷，抿了一口。 那边小皇帝立马跳了下去，脚步声落的又轻又快，立马笑着说道：“嘚嘚，十一叔的人我可不敢用，我不问了，过几日我找机会亲自去看。” 顿了一下，那边小皇帝念叨了一句：“十一叔这边的果子都要比我宫里的好吃，我走了！待的时间久了，母后又要念我，您是不知道她老人家年纪越大，就越啰嗦，逮着我就是一顿碎叨，还整不出几个新词来，翻来覆去就那几个” 声音越来越远，晚风轻轻吹进竹林，竹叶瑟瑟作响。 言清乔抱着小暑，确认小皇帝走远了，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皇帝在她身边插了人？是言猛？若是过几日就要见，那她得迅速的琢磨琢磨，该如何让小皇帝这婚退不成的事情了 “既然都来了，还走做什么？” “” 竹林前面，陆慎恒轻轻的放下手里瓷杯，声音似乎都要融进这冷清的晚风里。 言清乔吓的手臂上鸡皮疙瘩一粒粒冒起来，不确定陆慎恒是不是在和她说话，半晌没敢动弹。 沉吟了一会，里面的陆慎恒继续出声。 “怎么？需要我出去请你？” “” 言清乔抱着小暑，绕过了竹林，看见陆慎恒就坐在竹林前面开辟出来的小凉亭中，一人在饮茶。 小皇帝早就不见了踪迹。 “十一叔哈哈，好巧。” 言清乔小碎步的走到了陆慎恒的面前，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很是心虚。 她刚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听了眼前这个天子之下第二人，手掌军机大全，坐拥百万雄师，喜怒琢磨不透的摄政王，陆慎恒的壁脚 陆慎恒没说话，单单坐着，垂着眼睛嘴角锐利，那浑身就是天然的杀气，满是虎龙之势。 说实话，小言清乔吓的有些腿软。 她很清楚自己所在的朝代是如何模样，也很明白，自己这会就跟一只蝼蚁般，眼前这陆慎恒稍微不高兴了，便可能随便捏死她。 “十一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只是路过。” 言清乔尽量让自己笑的好看点，看着陆慎恒，吓的跟一只想跑又不敢跑的小仓鼠般。 陆慎恒微微抬眼，目光停留在了言清乔怀里的小暑身上。 言清乔立马解释道：“小暑说顺着这条路便能到他的院子里，他也说过十一叔你今日不在院子里面，他可以给我作证！” 哎呦我的小祖宗，真的是净把她往火坑里推。 “坐。” 陆慎恒点了点石桌对面那个座位，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就连脸色，也隐藏在了暮色昏暗里，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言清乔立马客气又恭维的笑：“乔乔乃是晚辈，怎么敢坐在十一叔旁边？十一叔有事尽管吩咐，乔乔一定严谨对待，认真贯彻十一叔指导方针” “坐。” 陆慎恒眼睛都没抬，重复了一遍，伸手去端身边的茶杯。 他手指极为修长，端着瓷杯衬托的骨节分明，莹白如同青瓷颜色，都不像一个武人的手。 趁着陆慎恒变脸之前，言清乔急忙坐了下来。 怀里的小暑睡的更加安稳了，在睡梦里还不忘蹭蹭言清乔的脖颈，奶声奶气的咕哝了一句娘亲。 陆慎恒端茶的手一顿。 半晌，他慢慢的说道：“小暑虽然如此喜欢你，但是能过翟临那关的人，你是第一个。” 言清乔坐在石桌旁边，没敢说话。 翟临私下找过她的事情，手眼通天的陆慎恒已经知道了？ 她这要是没过关，这会是不是已经永远消失在荣坤了？ “你若是想留着我的依仗，确实该好好对待小暑。” “是。” 言清乔偷偷的打量了眼陆慎恒，后者只是坐着，也气势逼人，她压根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陆慎恒这个意思是把她抱大腿的条件摆在了明面上，摊开来说了？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被这样坦荡讲出来，言清乔还是觉得怪异的慌，果然大人物的心思套路，不是她这种鸡胆子的人能揣摩的。 陆慎恒说完，站了起来，踩着暮色，往竹林外走。 “你与皇上的婚约，我无法插手，言家那边，不要得意，言家真正的大人物你可还没见到，你离在言家站稳脚跟，还远的很。” “啊，谢谢十一叔提点。” 再等言清乔反应过来，陆慎恒早就离开了竹林。 晚风一吹，即便是盛夏也有些冷了。 言家，还有真正的大人物？难道是她还没见过的二王妃言清月？ 第31章 起卦 “妹妹，你可起了？” 天刚刚亮，言清乔这边就听见了言猛在门外叫的声音。 要不是知道言猛是皇上的人，她留着还有用，言清乔真的想现在就暴跳起来，锤爆这起的比鸡还早男人的脑壳子！ 小曲也进了门，声音压的很小，叫了一声。 “小姐” “嗯。” 言清乔扒拉了一把毯子，迷茫的应了一声，而后就听见言猛大喇喇的声音：“没事没事，我就来问个事情，妹妹等下可以继续睡。” 在等言清乔回过头，言猛已经进了内室。 “二哥。” 言清乔立马扬起了笑脸，软乎乎的对着言猛笑了下。 言猛挠了挠后脑勺，从手里递出来一块厨房刚出的小米糕，脚勾着凳子坐下一边解释道：“如果不是急事，我也不会这么早打扰妹妹。” “怎么了？” 言清乔接过了小米糕，看起来很是关心。 言猛坐在榻边，顿了一下，没说话。 言清乔立马反应过来，侧过头去对着小曲说道：“你去备水，我跟二哥单独说会话。” 等小曲出了门，言清乔才笑着问言猛：“什么事情啊？二哥怎么神神秘秘的。” “咳，我昨夜做梦，梦见那女鬼了。” “啊？” 言清乔一愣。 言猛有些不大好意思，张口结舌的解释：“就是就是那个喜欢我的女鬼啊” “啊，梦见她了？” 这一大早的，言清乔脑子还是懵的，这会再看言猛，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他说的女鬼是谁，再看他那神色，估摸着，也不是什么特别正经的梦 想来，言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上次言清乔说了有个女鬼仰慕他，他自己脑补，很容易就能想到了什么采阳补阴之类的事情，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不做那种梦才怪。 言猛那一张脸微微发红，竟然是有些娇羞的点了点头。 言清乔可不敢再往下问了，连忙就说道：“梦见就梦见，可是她跟你说些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 言猛支支吾吾的，眼看着天就要大亮了，他离上值的时辰越发近了，言清乔还是懵懵懂懂的表情。 “妹妹，你能不能问问她，她什么时候走？” “哈？” 言清乔瞬间就明白了言猛的意思，大概是昨夜梦的太过旖旎美好，这会还有点意犹未尽。 “二哥！” 言清乔正了正神色，认真的说道：“这种梦，多了伤身，你总要为未来的二嫂想想！” 一大早脑补的这限制级画面，简直辣的言清乔不能直视言猛。 她从一个小神棍成功升级成青春期少男的心理导师了。 言猛到底不是开放的现代人，被言清乔这么一说，自己本来就不太好意思，这会更是尴尬了，连忙站了起来，挠头搔耳的艰难开口。 “我就是心里不安定，怕今日白天会出什么差错，毕竟昨夜我走了，妹妹你继续睡。” “嗯。” 言清乔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来了昨日在摄政王府听见小皇帝说的话，急忙又叫住了言猛。 “二哥” 言猛虽然是个实心眼，但是言清乔也不能贸贸然的直接开口问小皇帝的事情。 言清乔心思一转，抬手从床头柜上把六爻拿了下来，小声的说道：“二哥既然心里不定，我便给你起一卦，但是二哥记得给我保密，万万不能跟任何人说我会占卜的事情。” “一定一定。” 言猛一瞧言清乔拿出他完全没见过的东西，精神一振，立马又回过头坐在了床榻边，一脸新奇的看着言清乔手里的六爻。 言清乔装模作样的打开了盒子，拿出了里面的龟背与铜钱，把铜钱塞进了龟背里，开始套话。 “在起卦之前，二哥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嗯。” 言猛正襟危坐，很是认真，言清乔让他闭上眼睛，他就立马乖乖闭上了眼睛，全无防备的模样。 言清乔沉吟了一会，晃荡了两下龟背中的铜钱，抬眼问言猛。 “二哥想下，今日要去什么地方，要见什么人。” “我现在去上值，一切还得看皇上今日的兴头，他若是要出宫，八成是往京城中秦香楼去。” “秦香楼？”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言猛点头，闭着眼睛慢慢的解释道：“在城西皇上爱去”好像又猛的想起来言清乔跟小皇帝有婚约，连忙又圆回来：“皇上也不是特别爱去，去也是为了听听姑娘小曲这种。” “”这种屁话就连十岁小孩子都骗不过，言清乔还真的不敢相信小皇帝去秦楼那种地方单纯是为了唱唱卡拉ok。 “叮。”的一声，言清乔又晃了一下龟背，铜钱撞的叮当响，又开口问道。 “那二哥，最近可有做过什么违背道德人伦的事情？” “没有？” 言猛犯了难，摇了摇脑袋。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 她记得昨日小皇帝说过，他在秦楼玩死过一个女子，还赔了钱，言清乔得在言猛的嘴里听这话的真实性，也要确认言猛到底是不是跟她完全说的真话。 “二哥你再想想，比如最近莫名的沾染上了血腥事情” “啊，要是这么说的话，倒是有件”斟酌了下，言猛迟疑的说道：“皇上向来怜香惜玉，前两日秦楼中有个唱曲的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惹怒了皇上，被皇上当场打杀了，后来是我去赔的钱，不过那家人好说话，给了钱也就没再计较。” “嗯。” 言清乔点头，应了一声，又问了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给前面两个关系到小皇帝的问题打掩护，最后抛出了卦象。 大吉。 言清乔眼睛一转，笑眯眯的对着言猛说道。 “二哥可以睁眼了，卦象上显示并无大碍，不过秦楼那种地方可能会惹的二哥身后那位不开心，二哥若是这两日要去了，去之前可来我这里一趟，妹妹给你画个符，保你平安顺遂。” “谢谢，谢谢妹妹。” 言猛双手合十，很是虔诚。 时辰不早了，他跟言清乔说了小皇帝平日里出宫的大概时间，防止他回来之前遇不到言清乔，顿了下，倒是真心实意的说道：“妹妹，皇上他，年纪小，爱玩爱闹，其实并非什么良人。” 言清乔愣住，看向了言猛。 顿了下，她垂下眼睛，小声问言猛。 “二哥，这话是你的劝告，还是皇上曾经说了什么” “皇上他在妹妹没清醒过来的时候，是提过要退婚，但现在，也说不太准。” 言猛迟疑了下，又看见言清乔那摇摇欲坠的目光，以为是她委屈的厉害了，连忙又说道。 “不是不是，我是在当值时候，见过宫内的皇太后，总觉得妹妹以后不该是过那种日子的人，外面人或许不懂，但我们都清楚，后宫是最消磨人的地方。” 说完，言猛极其隐蔽的对着言清乔说道：“里面的女人都有点疯癫。” “婚姻大事，又哪里是妹妹自己能做主的。” 言清乔不动声色，慢慢的往回收龟背和铜钱。 她能抱住陆慎恒的大腿不被人闲言碎语，只有绑劳和小皇帝的婚约，这婚约她是绝对可不能现在让退的。 言猛摆摆手，大喇喇的说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妹妹你不要当真。”说着就往外面走。 走了两步，还没等言清乔重新躺回被窝里，他又回来了，隔着屏风叮嘱了一句。 “我昨日听母亲说，大姐今日可能会回侯府，妹妹你无事就不要乱走，大姐那人你懂的” 第32章 知礼 言清月那人，言清乔倒是真的不太懂。 记忆里，那是一个高傲又清高的女人，原主疯癫的时候，言清月根本舍不得赏一个眼神给她，虽然说不上喜欢，但是也谈不上如何的欺负。 既然言猛不让她睡的好，言清乔索性起床梳妆，去打扰连晓曼。 等言清乔到了前院的时候，连晓曼看起来才刚起，头发都没有梳好，出了屏风，皮笑肉不笑的招呼言清乔。 被言定章接二连三的打压，连晓曼如今老实多了，加上言猛也一直护着，言清乔倒是真的清净几天，好吃好喝好用供着，倒真的有了侯府嫡女大小姐的待遇。 “小婶。” 言清乔施施然的给连晓曼行礼。 连晓曼恨的牙痒痒，面上对言清乔笑的也很是敷衍，让人看了茶水，三两句话没聊，就慢慢的说道。 “清乔，你这丫头也真是孝顺，年岁正是要睡的时候，又是大病初愈，我们侯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用隔三差五来请安，有时间多休息才是。” “谢小婶体恤，不过清乔不累，理应来问安才是。” 言清乔微微勾着修长的脖颈，看起来知礼又娴静，甚至笑眯眯的模样真像个孝顺的女儿。 连晓曼厌恶的很，用了一大口的醒神茶，才又笑着说道。 “到底是你知礼，娇娇就没有那份心。” “小婶太过客气了，娇娇不是现如今跟女先生习规矩吗？等有了规矩，自然也就懂了小婶的苦心。” 言娇娇为的什么被女先生摁头学规矩？还不是被你言清乔给逼的？ 连晓曼这么一大早，心口一堵，半晌才缓了一小口气说道。 “可怜娇娇年纪这么小，就要受此等的辛苦，便是清月，也没有说在女先生那里学习规矩而不让见面的 “小婶有所不知，小叔如此严厉的对待娇娇，必然是期望娇娇有更大的作为。” 言清乔端起茶杯，抿了抿杯中清茶。 连晓曼一愣，偷偷的看了眼言清乔。 只见她笑的甜甜如同一团无害小奶糕，也不知道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在说那日夜里言娇娇说要取而代之嫁进宫中的话，还只是无意。 言清乔当然看见了连晓曼的神色，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连晓曼也实在是个蠢的，言娇娇的心思昭然若揭，那夜一闹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她竟然到现在还在怕着言清乔知道这心思。 放下了杯子，言清乔殷殷切切的看向连晓曼，笑着问道：“与小婶话了这么久，怎么一直不小叔出来？小叔今日休沐吗？” “” 连晓曼嘴上的假笑顿时一僵。 要不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连晓曼现在估摸着已经冲上来把言清乔给撕了！ “侯爷他，昨日去了红姨娘那里。” 连晓曼声音僵硬的很。 言清乔眨巴眨巴眼睛，顿时像是大吃了一惊般，问连晓曼。 “昨日小叔竟然没有在小婶房中留睡？清乔还想问问那日从宋神医那边抄来的药方小叔可有用过”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晓曼忍无可忍，脸上一冷，刚要冷声呛回去，言定章就已经走进了门。 应该是没想到言清乔会过来，脚步声在门口一顿。 言清乔好笑的看了眼连晓曼，转过头给言定章行礼的时候，脸上一片乖巧。 “清乔给小叔问安。” “嗯。” 言定章一进门就看见连晓曼那想要生吞人的表情，脸上当场就不好看了起来，瞪了下连晓曼，而后和颜悦色的问言清乔有没有用过早饭。 言清乔乖乖巧巧一一答了，结果又四平八稳的坐在了下面的椅子上。 连晓曼估摸着言清乔该说的话都说了，该气的人也气过了，总该要回院子了？结果等了半晌，言清乔开始喝第二杯清茶了，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连晓曼气的头发丝都一根根翘起来，但当着言定章，又不敢太过放肆，只好再笑着让言清乔留下来用饭。 言清乔抿嘴微笑，应下了。 然后大大方方的坐上了原本该是连晓曼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等着人伺候用早饭。 连晓曼气了个绝倒！ 说言清乔知礼，她竟然一点也不客气的扰别人吃饭，还等着人伺候，说言清乔无礼，她又一大早的过来请安，让连晓曼挑不出错处来。 言定章也懵懵的坐了下来净手。 连晓曼原本打算趁着言定章昨夜留宿在别的女人屋内，她再温柔小意闹一闹，惹出言定章的愧疚心，再顺便提一提言娇娇的事情，如今被言清乔杵在对面，她是半个字也开不了口。 言清乔笑眯眯的把面前一个春卷夹进言定章的碗内，柔婉的说道：“小叔可有让人看过清乔那日抄回来的药方？” “近日头昏症好了一些，不过药方我已经让大夫调整了一下，那大夫说确实是好药方，等到头昏症再犯的时候，便可寻出来用。” “那是宋神医亲手配的，自然非比寻常。” 言清乔笑，在言定章惊疑不定的目光里，堂中一片和乐。 言定章还以为，言清乔那夜回去之后，就彻底不跟二房这边来往了，没想到这几日未过，又上来同他们说话了，难道真的是年纪小没什么城府，气过就忘记了？ 门外小厮已经准备好了，提醒言定章时间差不多要去朝堂了。 连晓曼左看看右看看，趁着言定章还没走，突然叹了一口气。 言定章心里还想着那晚言娇娇的事情，听见连晓曼叹气，顿时就没好气的问她。 “大早上吃饭，好好的叹什么气？我侯府没给你吃足吗？” “侯爷可冤枉妾身了！” 连晓曼立马放下了筷子，诚惶诚恐的说道：“妾身就是看见清乔与侯爷如同父女般相处，心有所感，再想起我那不争气的娇娇” 说着，连晓曼眼睛就红了起来。 言定章很是不耐烦，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连晓曼继续说道：“侯爷，娇娇是犯了大错，可今日清月要到侯府来，要是问起娇娇” “清月今日回来？” 言定章一愣。 言清月乃是侯府第一高嫁，嫁的当朝二王做得正妃，二王盘踞京城虽然闲散，但是很受文人墨客的推崇，手里也是不少的人脉，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小皇帝太后和陆慎恒相斗两败俱伤，这之后最有机会的，就是那二王，言定章当然宝贝疙瘩似的看着这女儿。 连晓曼一听这语气有戏，立马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急切说道。 “可不是，清月一向疼娇娇，要是” “小婶。” 言清乔“啪嗒”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笑眯眯的看向了连晓曼。 连晓曼皱着眉头，就听言清乔继续说道：“小婶这是想让大姐也听听娇娇那夜说的话？” “你！” 连晓曼心里一咯噔。 言定章猛的反应了过来，言清月不比其他的京城女子，她自小便是言家老大，摆习惯了大姐的派头，若是知道连晓曼有让言娇娇做皇后的意思，怕是心里膈应的就是亲姐妹也能打压下手。 “就告诉她娇娇近日去城外玩去了，不在府内！” 言定章一锤定音！ 连晓曼再想哭，言清乔也跟着言定章站了起来，笑的一脸纯真。 “小婶，小叔这即将去朝堂，小婶这跟哭丧似的，就不怕触了小叔的霉头吗？” 第33章 言清月的下马威 出了连晓曼的院子，言清乔心情大好，吃的饱饱回院睡觉，这一睡，直接就日上三竿，接近了中午。 还是小曲进了屋，小声又为难的叫她，言清乔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最近补的好，言清乔一张小脸蛋睡的红扑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向了小曲。 “怎么了？” “嗯小姐” 小曲难得的支支吾吾，脸上有为难的神色。 言清乔觉得好笑，问她：“是不是言清月让人来叫我？” “小姐怎么知道？” “你小姐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给我梳洗，拿柜子里那招摇的红色战袍来！” 言清乔振臂高呼，大有要上去干一场的意思。 她等言清月好些时候了，能让陆慎恒都能说出不简单的言清月，言清乔倒要看看到底有几分的本事？ “啊？” 小曲有些懵。 言清乔推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道：“那套最闪的红色裙子！” “小姐，你醒过来不久，怕是还有些不知道，那大小姐虽然平日里看着不太与小姐有冲突，但是未嫁人的时候反正，是最最容不得别人比她好的那种人。” 小曲嘴里叮嘱着，却也乖乖的把柜子里裙子取了出来。 言清乔眉飞色舞。 “怕毛啊！老娘现在可是切切实实的有人撑腰了，只要我不把言清月毒死，总归能收拾的了屁股” 门外站着一不认识的婆子，一问才知道是言清月身边的苏嬷嬷，冷面相，话也不多，对着言清乔行礼之后就让小曲留在院子里面，带着言清乔去了前院。 言清乔穿的一身红红火火，阳光一照，裙摆上的金色绣线闪闪发光，不像是去见堂姐，倒像是要出嫁。 苏嬷嬷面色不变，把言清乔领近了前院的耳房里面，就要出去。 言清乔哪里给她走，当即笑眯眯的叫住了人：“苏嬷嬷，敢问姐姐在何处？” “娘娘自会来见你，小姐尽管等着便是。” 那苏嬷嬷说话的时候，听起来语气温柔，但总觉得绵里藏刀，再看她那面相，嘴角虽然上扬显示亲和，但是眼睛倒三白，看人的时候全是凶光。 这人不好惹。 “既然姐姐还没空见我，那我便先回去睡会，等姐姐有空了，苏嬷嬷你再来叫我便是。” 这种宅斗小伎俩言清乔一猜就知道，她要是真的乖乖坐下了，怕是两个时辰都等不到这二王妃，既然那边已经隔空给了下马威，那言清乔要是不反打回去，岂不是枉费了今天这一身红艳艳的裙子？ 她今天可不是来示弱的，若是可以，言清乔可以是来打架的！ “小姐这是什么话？娘娘既然叫你来了，便是想要见你，你如今要走了，可是蔑视王妃威严？” “我没有蔑视呀，那姐姐人呢？” 言清乔个子小小，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脸上回光返照般养出了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一口小米牙，看起来特别的软糯乖巧。 苏嬷嬷一阵无语，也不知道言清乔是真傻还是装傻，皱着眉头说道：“王妃娘娘还在忙，等会” “所以呀，我先回去睡会，还麻烦苏嬷嬷告诉姐姐一声，清乔不着急，姐姐慢慢的忙，前院离我那院子也不远，很快就到了。” 言清乔继续微笑脸，说完就要往外走。 苏嬷嬷估摸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言清乔这样的主，当场都懵了，对着门口的一个小侍女使了个眼色，自己立马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半笑不笑的说道。 “小姐还请等会，我们娘娘”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苏嬷嬷都愣住了，一句话还没说完，捂着脸呆呆的抬头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这几日养的好，手上也比之前打言娇娇那会有力气的多，苏嬷嬷到底是王府里的嬷嬷，脸皮子都要比其他人要嫩上些。 “我说了，既然姐姐忙，我就回院子边睡边等，听不懂人话吗？” “你！” 苏嬷嬷气的嘴都歪了！ 门外脚步声已经到了，言清月和连晓曼一前一后的出现在耳房的门口。 “怎么回事？” 言清乔一抬头，就看见了久仰的言清月。 记忆里，她是对言清月有印象的，这个堂姐从小就是个美人，又通诗书谋略，京城内非皇族根本不敢上门提亲，如今一看，即便未穿宫装，那袖口内精致的暗纹，也能显示出皇族的贵气来。 言清月意外的看了眼言清乔，一时间都没敢认。 她这些年痴痴傻傻的，整日邋里邋遢瘦骨嶙峋，所有人甚至以为她一不小心可能活不过十八岁，如今病好了，身体养了起来，被火红色的衣服一衬托，竟然初现了艳丽的五官轮廓。 “娘娘！她” 苏嬷嬷捂着脸，见到自家娘娘，第一反应就是要哭诉自己的委屈。 哪知道她原因还没说出来，言清乔那边就已经红着眼眶恶人先告状了起来。 “姐姐，你的这位嬷嬷，以为我痴傻还未好，欺负我！” “放肆！言清乔你太大胆了！应该叫娘娘！” 连晓曼还记着一大早的仇，这会好不容易有人撑腰能摆摆长辈的款，当即就训斥了下来。 言清乔一双水灵灵大眼睛无辜的很，看了看连晓曼又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言清月，扁了扁嘴，小声的问道：“娘娘？难道你嫁出去了之后，就已经不是小婶的女儿了吗？” “” “位分之事，岂可僭越？” 连晓曼就想着这个王妃女儿给自己撑腰了，故意的强调了一句。 言清乔恍然大悟的表情，拉长了声音哦的一声，而后直视言清月，笑着说道。 “那还请娘娘恕罪，清乔大病初愈，对于规矩礼制并不太懂，看那苏嬷嬷实在无礼，竟然想拦着主子的去处，想来娘娘府上的嬷嬷在我们侯府也该是个主子才是。” 连晓曼脸色一变。 谁也没想到，言清月在这时候突然笑了起来，拉过了言清乔的手，温柔的说道。 “妹妹，莫要听母亲胡说，你我是姐妹，我就算嫁了出去，私下里你亦可唤我姐姐。” 第34章 隐疾 “是？小婶您快看，姐姐说我们还是姐妹。” 言清乔笑的眼睛眯眯，纯良的像是一只软糯的小狐狸，泛着荧光看向连晓曼。 王府的嬷嬷在侯府冲撞小姐，言清月若是敢出头，就是真的让一个嬷嬷骑到娘家头上来了，言清月不敢应声，她反而是要拉拢言清乔，陆慎恒说的没错，言清月能坐上二王妃的位置，靠的不是运气。 连晓曼一早上被言清乔堵的不轻，这会看见言清乔那快翘上天的尾巴，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娘娘跟你客气，你还真的没规没矩了？” “姐姐是二王妃，一言九鼎，当然说什么清乔做什么，再说，旁人知晓我们姐妹好，也只会夸姐姐有皇家气度，姐妹和睦。” 言清乔眨了眨眼睛，狡黠里透着嚣张。 言清月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慢慢的点了一下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连晓曼一瞧连自己亲女儿言清月都不帮自己了，顿时脸色更青，站在旁边这会是真的觉得委屈了，硬着嗓子说道：“娘娘与清乔是姐妹情深了，可怜那娇娇” “娇娇不是去京郊玩去了？怎么可怜了？” 言清月侧目，看了一眼连晓曼。 连晓曼蓦的想起来言定章早上的警告，连忙圆话。 “可怜那娇娇，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去玩，都没办法同娘娘玩在一处。” “娇娇年岁不小了，母亲不该如此纵容着，也该收收性子。” 顿了下，言清月又添了一句。 “让她不该玩的，就不要玩。” “是是。” 连晓曼有些慌神，她虽然是言清月的母亲，但这个女儿她向来看不懂，如今更怕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等娇娇回来，我便训斥她。” 言清乔心下一动，看向了言清月。 言清月这话的意思，是已经知道言娇娇那日在府内说的话了？ 言清月神色淡淡，拢了拢衣摆上的云袖，转头对着言清乔说道：“耳房闷热，妹妹可要陪我去凉亭休息一会？” “好，姐姐请。” 言清乔敛下神色，笑着应了一声。 正值盛夏，凉亭周边搭了密密麻麻的葡萄架，倒也还算阴凉，连晓曼让人奉了茶水，见言清月没有给她留位置，脸色不太好看的退了下去。 放下了茶杯，言清月笑的格外温柔，一改往日的清高，问言清乔。 “妹妹瞧着气色红润，神智清醒，可还有什么不适？” “劳姐姐挂心，宋神医妙手回春，我感觉一次比一次好。” 言清乔也跟着放下了杯子。 言清月笑，对着身后的侍女看了眼，那侍女立马上前来，奉上了手里的两个盒子。 “妹妹不要笑话，这么多年姐妹，我还是第一次这般跟妹妹坐下说话，这就当做是恭贺妹妹大病初愈的贺礼，也当是与妹妹的见面礼。” 盒子打开，一个装的是对水头极好的粉玉手镯，另一个装的是一根形容粗壮老山参。 言清月这个态度，反而让言清乔无所适从了，她抱着来打架的心态，结果对方迎面就是给了她一颗枣，她这会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伸手打人还是伸手接枣。 再想到言清月提到的宋神医，言清乔下意识的就想着，难道她身有隐疾？再看言清月面庞白皙，行动利索，从面相上来看，也不像有什么大病需要求着宋神医救命的模样 盒子就放在言清乔的面前，这东西在侯府可找不到，卖肯定也能卖好多的钱。 “那便谢过姐姐了。” 言清乔笑的露出一口小米牙，反正，钱多了不咬手。 言清月目光一闪，又喝了一口茶，才慢慢的说道：“妹妹既然受了我的礼，大家都是一家人，姐姐有难处，妹妹可会相帮？” 来了！ 言清乔看向礼盒的目光一顿，而后再看言清月，目光纯良。 “姐姐想要妹妹帮什么忙？尽管说。” 反正吹牛不花钱，她得先看看这礼盒烫不烫手。 言清月笑了笑，慢慢的说道：“宋神医华佗再世，可否抽空为姐姐引见一番？” “姐姐生病了？” 言清乔惊呼，一把抓住了言清月的手，满脸的关心。 “姐姐生的是什么病？御医也看不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宋神医看看，有个放心。” 言清月支支吾吾，似乎极其不喜欢言清乔碰她，很不自在的抽回了手。 言清乔作沉思状，有些为难。 我信你个鬼！言清月脉象平稳又有力，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什么毛病都没有。 “姐姐可是知道，宋神医乃是十一叔的座上宾，便是救治我，也是机缘巧合，姐姐若是只想请个平安脉” “那你也可以同宋神医说，我有一个疑难杂症，诊金之类的更不用担心。” 言清月越是着急，言清乔越是好奇。 把莫须有的宋神医骗过去，是要给谁看病？却又不好明说？ “姐姐这不是说谎吗？若是着急，为何不让二王爷去找十一叔？让十一叔引见宋神医不是更快？” “” 言清月算是听出来了，言清乔这是收了好处还不想办事，一嘴的推脱。 二王妃这个位置坐的久了，她还没多少这么低声下气跟人说话的时候，若是陆慎恒那边行的通，她又何必亲自来找这个傻子？ “妹妹，似乎还没见过皇上？” 言清月态度冷淡了下来，端起了手边的茶杯，顿了一下说道。 “皇上前些日子还来过王府同王爷吃茶，妹妹想不想，先见见皇上？” “姐姐的意思？” 言清乔眼睛一亮。 言清月笑容淡淡：“妹妹帮我引见宋神医，我帮妹妹引见陛下，万无一失。” 正愁到处找不到见小皇帝的契机，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言清月若是一开始就开这条件，哪里需要搭上那对玉镯子和老山参？ 言清乔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那一杯茶水，笑的眼睛都要眯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姐姐就等着妹妹的好消息。” 说完，还站了起来，抱住了那两个礼盒对言清月说道：“不过宋神医为人清高，时间上还得姐姐等通知。” 言清月虽然还是那个笑，但是看向言清乔的目光了明显带上了鄙夷。 真没想到言清乔刚刚清醒过来，竟然这么贪财。 这对她来说都是小东西，宋神医才是大事。 她笑，慢慢的说道。 “恭候佳音。” 第35章 试探言猛 “原来是大姐今日回来了。” 言清乔和言清月“很是亲昵”的正在说话，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两人齐齐看过去，言猛站在前院的门口，冲着言清月行礼。 言清月终于能从言清乔的手里挣脱出来，假笑的抽出了已经被掐到黏腻的手，站起来对着言猛笑。 “你今日不当值？怎么没听母亲说你在府内？” “回娘娘的话，臣今日当值，趁着空隙，回来取个东西。” 言猛倒是规矩，荣坤礼俗重，言清月以前是再亲近的姐姐，如今嫁进了二王府，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君臣，更何况言猛还算是女眷不能接触的外男，所以就一直站在院子门口说话。 言清月实在是被言清乔给恶心坏了，听见言猛说这话，立马笑着回道。 “你看你，平日里大大咧咧也就算了，上值的事情可不能马虎，落下了什么东西？我让人去取” “妹妹。” 言猛对着言清月拱手，却叫了一声言清乔。 言清乔眉头一跳，顿时会意，笑晏晏也跟着言清月行礼：“姐姐，二哥是来找我的。” 那语气，似乎带着某种炫耀。 言清月吃了个瘪，心里不大舒服，不过想着还有事求着言清乔，便也勉强笑着，很是大方的说道：“那妹妹快去。” 言清乔抱着两个礼盒，暴发户似的，喜气洋洋的跟着言猛走出了前院，一直到走出了好远，才假意抱怨言猛。 “二哥也真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作弄妹妹了，之前还说大姐对我不喜，你看，大姐还送了礼物给我。” “送的什么？” 言猛也是没想到今日在前院能看见言清乔和言清月那个画面，神色怪异的很。 “送的可好看了一对玉镯子，还有一支人参给我补身子。” 言清乔尽量娇憨，说着要把人参给言猛用，顿了下又皱着小眉头，眼睛一转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过大姐好像是生病了，让我想办法引见宋神医，我看大姐的神色，似乎是病的厉害” “你答应了？” 言猛一惊，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抱着礼盒一个劲的点头，小髻边垂坠的珠子一直在小巧耳朵上晃荡。 言猛顿下了脚步，皱起了眉头，转过身看着言清乔说道：“你你怎么能答应？” “怎么了？姐姐对我这么好，她要生病，我肯定是要帮她的呀。” 言清乔装傻。 言猛恨铁不成钢，冷笑了一下，微微嘲讽：“大姐哪有什么病？不过是为了二王爷，二王爷体弱多病身上指不定有什么说不好的毛病，话说回来，没毛病的二王爷也轮不着我大姐宋神医把你治好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摄政王爷那边如果答应了，哪里还需要走你的门路，大姐那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根本不想想会不会拖你下水。” 言清乔愣住了。 她微微歪着头，打量了一眼言猛。 真没想到，言猛能如此直白的讲出这些话，倒是有几分真心，言清乔还以为，这整个言家的二房里，都是白眼狼，竟然给她盲抽了一个稍微不一样的言猛出来。 “反正我性子直，从小到大都很不喜欢大姐” 言猛看言清乔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以为她还不懂，急的啧了一声，立马回过头说道：“我去给你说，让大姐找其他门路，要是宋神医一气之下连你都不给诊治” “哎哎？二哥。” 言清乔立马拉住了人：“大姐要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就去跟宋神医提一下，说不定他就同意了呢？” 宋神医这事情，言清乔心里早就有了算盘对策，跟言猛提，也不过是留个心眼，未免以后言清月反水，也试探试探言猛。 “你不懂。”言猛摆手，风风火火的就要回前院。 言清乔一看这还得了，急忙哒哒小跑到了言猛的面前，拦住人，可怜兮兮的说道：“二哥，可是我已经收了礼物。” “我就知道，大姐肯定是拿着礼物来威胁你！” 言猛本来就是暴脾气，这会一听更是冒火，眼看场面要控制不住了，言清乔连忙说道。 “等下次我去宋神医那边，我试着说说，不行再让二哥陪着我给姐姐赔罪去再说，二哥这回来找我要符，总不好隔很久再去宫里？” “” 言猛这么一想，也对，言清月那人最容易扯皮，这一耽搁指不定就迟了，犹豫了下，他手指戳着言清乔的面门，嫌弃的说道。 “下次大姐再找你，你不准一个人去应付。” “给二哥说的，这姐姐跟洪水猛般。” “呵。” 言猛看着前院的方向，冷笑了声，而后转过头才对言清乔说道：“陛下已经去了秦香楼，我心里觉得不定才又折返，我不能再耽搁了。” “走走，二哥去我那边，清乔现在就给你画。” 言清乔这才松了一口气。 画符的时间也没耽搁多久，言猛这刚要升官，运势大好，言清乔索性画了一张招财符，反正他也看不懂。 送走了言猛，言清乔门一关，让小曲看着开始飞快的换男装。 “小曲，下午帮我看着门，来人就说我吃了喝了病了睡了，总之，谁想进来都不行。” 言清月被她黏糊糊的恶心了一上午，肯定不会再来找她了，再有的其他人，言清乔也不在乎。 她要去找那个青天白日上秦楼的小皇帝，不让退婚的理由她还没想好，这时候不可能贸贸然过去相认，但至少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摸清楚小皇帝的路子，再看对策。 拆珠钗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言清乔心神一动，留了一根南红珠藏在了束发下方不起眼的位置。 在小曲目瞪口呆里，言清乔手脚利落整装待发，拍了拍小曲那大脸盘子，迅速开门闪了出去。 侯府里下人都去巴结了言清月，后院人本来就少，言清乔一路通畅，又从墙角翻出了院子，正好就看见了街道那边刚刚过去的言猛，京城的路形言清乔一点也不熟悉，买了马小心翼翼的跟着言猛，等到了城西，进入了那一整片的秦香楼地界，突然觉得整个空气都不同了。 她以为秦香楼不过是电视剧中那种独栋小楼，再大一点也最多个别有洞天小院子，门口有小倌接了马，未免言猛发现，言清乔故意落了后。 等进了秦香楼的大门，一整条街的长度，即使是白日也是灯红酒绿，来来往往姑娘衣带飘香，拿着摇扇轻飘飘的从面前走过去，哪里有一点点的风尘气？ 重点是，这么大！言猛进门开始就不见了人影，她去哪里找小皇帝？ 这他妈超出了解题范围，怎么跟电视剧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第36章 逛秦楼 这一整条的街道，两侧都是秦香楼的门匾，时不时有男子女子进进出出，有些的雅正，有些的豪放，姑娘们团扇轻摇，或者一人或者成群，言笑晏晏的在街道里走着。 言清乔有些懵，站在街道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预想，她男扮女装，就算不是个俊秀小公子，这一身的衣着也该是能显露出富贵来，言清乔还故意在身上挂了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传闻中那些个老妈妈最有眼力见，她此时此刻应该是被阿谀迎进门内去才是。 结果偏偏，没有一人理她 言猛更是连鬼影子都没有了。 言清乔左右看了看，先是进了左手边一个小楼内。 小楼内装饰与其说是秦楼，倒不如说是娴雅的巨大书房，中间有一木质高台，上面一姑娘正在弹古筝，十指纤纤音调清越，高台下面有茶桌，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二楼有独立雅间，也是书香缭绕。 这真是言清乔想象中的那种秦楼？ 也太风雅了些。 言清乔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然后就看见身边一个书生模样的客人，拿着折扇走了过来，对着刚好路过的一个姑娘有礼说道：“敢问姑娘芳名？” 那姑娘神色淡然，手中的团扇扑出来的都是香风，眼波潋滟。 “小女红昭。” “红昭姑娘，人字号房可走？” 书生垂着眼睛，模样很是诚恳。 那叫红昭的姑娘上下认真的打量了下那个书生，脸颊飘红，轻轻行礼。 “可。” 言清乔复杂的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模样，一时间倒觉得自己不像是逛秦楼，更像是大型相亲现场。 路上也时不时有男子对女子搭讪，看对眼就直接走起，若是看不上，女子轻笑，躲闪过去，男子也不会过多纠缠。 再隔壁的小楼里，画风突变，高台上一女子裸露着大半后背，跳的那叫一个艳色奔放，整个楼内红红绿绿的丝带挂着，吹过来的香风都是带着热辣的味道。 言清乔有些吃不消，连忙退了出来，再看这一整条街道，至少二十来个小楼，这一个个找过来，大海捞针一样，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小皇帝。 顿了下，言清乔绕了一圈，找了很是隐蔽的角落，蹲在地上掷六爻。 她身上只有简单的铜钱，肯定是没有家里那套标准六爻好用，但是寻人这种测问，应该大差不差。 凝神贯注，言清乔在地面画了个卦盘，连掷了六次铜钱。 “乾，坎在靠水的地方？” 言清乔蹲在地上，研究卦象，犯了难，自言自语的说道：“都是小楼，哪里有水？” 话刚说完，余光一闪，言清乔顿时愣住。 左侧边一排小楼的后面，有一条长长的河，太阳一照，波光粼粼，直接是包围了这一条街道，河上还有人泛舟。 按照一般的套路，小皇帝这种大佬应该是带着姑娘在河上大船里，听听小曲玩玩头发，高兴了还能随着湖水荡漾来个船震，叫的再大声也没人听的着。 “姑娘？” 一人不知道何时站到了言清乔的身后。 言清乔一惊，立马捡起了铜钱，再转过身的时候，脚步正好踩在了卦象上，一碾，无影无踪。 面前男人看起来四十上下，大腹便便，一身的酒气，说话的时候，眼光很不客气的扫视言清乔，想要干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敢问姑娘芳名？” “哈？” 言清乔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对方是把她认错成了秦楼里面的人，立马皱着眉头粗着嗓子说道：“你认错人了。” “人字号房可走？” “不走，滚。” 言清乔正找人呢，多耽搁一会，找到小皇帝的可能性就小一分，没工夫跟这醉醺醺的男人扯皮。 说着，就要顺着旁边那条河去找上船的位置。 “诶？你这姑娘，我见你一人蹲在地上可怜，这才上来问你。” 那男人歪歪扭扭的挡在了河边那条路中间，不依不饶了起来。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你瞎吗？没听见我在说什么？老子哪里长的像女人？” 就是个子矮了点，看起来年纪小，但谁规定小孩子不能来秦香楼看美女了？ 那猥琐男人淫邪一笑，指着言清乔的脑门说道：“哪个老爷们会在头发上装珠钗？秦香楼这老板真会玩，女扮男装也是新鲜” “鲜你妈啊，都说不去了。” 言清乔爆了句粗口，索性转过身，准备绕过小楼寻人去问。 手上一紧，背后的男人抓着她的手腕，满嘴的臭气：“玩法是新鲜，但是以你的姿色，总不会做梦走天字房？” “什么天字房？” 言清乔忍着炸毛，看向那男人。 男人呵呵的笑，握着言清乔的那只手，大拇指已经不安分的蠕动了起来。 “还装傻，爷喜欢~秦香楼以乾、天、楼、人、地字房划分房间等级，我看上你，就以房号开口问价，不同房间不同的待遇，以你的姿色撑死了走楼字房！” 这秦香楼老板，也太会做生意了？开个秦楼整出这么多门道花样等等，不对！ 言清乔猛的反应了过来这男人在说什么，指着自己的脸问他：“你刚刚说，我姿色如何？” “平平。” 男人说完，打了个酒嗝。 言清乔“……” 原本是想避开这人赶紧办正事，这会她气蹭蹭的就冒了上来，顿了下，言清乔不气反笑，笑眯眯的捶了把男人：“哎呦，大人，没想到您慧眼识人，便是我女扮男装您都能给您火眼金睛看得出来，可真是不一般呀” 她声音本就软糯，此刻又故意捏着嗓子，小拳拳轻捶男人的胸膛，更是惹的男人面色涨红心痒痒。 “楼字房！走不走？” 男人咬咬牙，似乎很是肉疼的涨价。 言清乔笑，目光如同旁边的一捧湖水，流光四溢。 “好呀，走呀，大人您先等一下。” 言清乔挣脱开男人的咸猪手，左右看了看，对着男人抛了个媚眼，走到了一堆没来得及收的废旧桌椅旁边。 再回头的时候，她手里一根手肘长木方，刚好趁手。 “大人，您看好了” “啊！” 言清乔手持木方，招呼的就是那人的脸，一棍子下去，那人惨叫了起来，紧接着言清乔第二棍。 “老娘最多只能算是中等姿色？瞎了你的钛合金狗眼了！” 又一棍。 那男人本就喝的胡天海地，此刻被打，晕乎乎的想要还手，言清乔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最多楼字房？您没钱来逛什么秦楼？回家路上去找野狗解决，还不要银钱！” 再一棍。 男人被打的又痛又懵，这会缩在地上一声跟着一声叫姑奶奶求饶。 言清乔打的正爽，上下打量，目光停留在了很是大胆的地方：“您这么大的年纪了，还管不住自己，老娘一手医术最会医治你那难言之隐，一次治疗，包管终身！” 那一棍打下去，男人猪头脸涨成了猪肝色，捂着腿，嗷嗷的除了叫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旁边就是长河，言清乔手脚利落，直接将人从护栏下方，半踢半推，下去喝水。 “噗通”一声。 那男人掉进河里只剩扑棱。 小楼后侧这条或许是小路，这么长时间里，竟然没路过人，男人在水里扑腾，上下浮沉很是狼狈。 言清乔拍了拍手，再看刚刚被男人抓过的手腕，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自言自语。 “好恶心” “呵。” 一声轻笑。 言清乔陡然一惊，迅速的看向了声音来源 第37章 酒鬼少年 小楼背面的檐角上，坐着一个男子，看着年岁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手里拿着酒壶，锦衣玉面，半倚在檐角的瓦片上，长腿交叠，神态像只大猫一般，慵懒的晒着太阳，似乎刚刚那个没忍住的笑声不是他发出来的。 言清乔一愣。 河水里那个猥琐男还扑腾，断断续续的叫喊：“救命我，不会不会水。” 檐顶上那个少年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味的看了眼言清乔，自顾自又倒了一口酒水进了嘴里。 言清乔开门见山，迎着阳光，仰着一张小脸，笑眯眯的对着屋檐上那个少年问。 “敢问公子，刚刚可看见什么了？” 她声音软糯，即使是穿着一身男装，也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般，香香软软的如同一团小奶糕。 少年大概是觉得有意思，索性半躺在了屋檐上，懒洋洋的来了一句。 “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 那就是看见了。 杀人偿命，她今日出行不利，竟然被人抓了个行凶现场。 言清乔眯着眼睛笑，顿了下回过头，蹲在了河边。 她耐心的看着那猥琐男人上下浮沉，一口一口的被迫灌喝水。 屋檐上的少年轻飘飘的跳了下来，走到了言清乔的身边，也跟着蹲了下来。 “知道他是谁吗？” 那少年指着河水里扑腾的猥琐男，问言清乔。 言清乔捧着一张白团子般的脸，看着那猥琐男，反问一句。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 “” 身边的少年笑，坐在了河边，晃荡两条长腿，仰头灌了一大口的酒，侧过脸又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叫什么？” 笑话，现在说了名字等着以后公堂之上被指认吗？ 言清乔斜睨了身边少年一眼，就算是说着很不客气的话，神态也跟一只小兽般，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惹的人心痒。 还不等那少年再说话，言清乔拍了拍小手站了起来，喃喃的自言自语：“还真不会游泳河水应该喝的差不多了？”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水里咕噜噜已经漂不上来的猥琐男，确认他已经撑到极限了，这才转过身，手做喇叭状，对着小楼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 身边少年很明显没料到她会做出这种反应，挑了挑眉，捏着酒壶又是一笑，这下，眼里的兴致更浓了。 言清乔这嗓子喊的不低，加上这条楼后小路貌似很少有人来，也不嘈杂，不过一会会的功夫，最先来的，是秦香楼的小倌。 言清乔认得，这一行人穿着跟门口牵马的人着装一样，看清了河里确实有人，井然有序的该去拿东西拿东西，该下水下水，想不到这秦香楼生意做的套路清奇又嚣张，保卫人员配备的还挺齐全。 捞到了人，那猥琐男已经眼睛紧闭，嘴唇青紫了。 小倌中似乎有人认出了这猥琐男的身份，惊呼了一声，对着领头的小倌耳语了几句，同时也说明了那猥琐男身上有很明显的伤痕。 谁也不知道被泡了多久，除了言清乔。 领头的小倌迟疑了一下，对着言清乔和她身边那少年拱手，沉声问道。 “敢问二位公子，可知这位大人因何落水？” “我们怎么会知道？只不过见着水里有人而已。” 言清乔装傻充愣一把好手，直接摊手死不认账。 身边少年手指勾着酒壶，抿嘴笑不说话。 后面的小倌给猥琐男做了一系列的催吐动作，一点没有反应，也着急了起来，小声的对着领头小倌叫道。 “大哥，陆大人好像” “再救！快！” 领头小倌皱起了眉头，看样子这个猥琐的猥琐男还是个人物，不像是随便能死上一死的小喽啰。 言清乔闪了闪目光，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还没走出两步，那领头的小倌追了上来，对着两人拱手。 “还没请问两位公子今日为何走进小路来？” “你这小倌，说话挺没道理，我们闲逛不行吗？好心叫你们救人，你还怀疑人是我们杀的不成？” 言清乔不气反笑，说着直接勾住了那少年的手臂，拖着人往前走，这少年都不知道站的什么立场，就算要洗脱嫌疑，两人没对好口供，只要一分开来问，准露馅。 “两位公子，得罪了，还烦请说出为何来小路，我们的人已经报官了” “啧。”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下那领头小倌。 她可不能被盘问，原本跟小皇帝的婚约就岌岌可危，结果被人发现一清醒过来就女扮男装逛秦楼，怕是小皇帝面都见不着就得被退婚。 身边的少年是肯定要拉上同一条船的。 想了想，言清乔手一抬，拉开了自己束发上的玉簪。 一头长发随着盛夏午后的风，微微扬起，被湖水里的波光粼粼映照，小小的脸上初现了明艳，再养大一些，该是个名动京城的美人了。 言清乔抬眼，看着那领头小倌，声音也恢复了过来：“素来听闻秦香楼姑娘各个身怀绝技，我与我家公子刚逛过几个小楼，一时兴起，想找个人少的地方依葫芦画瓢试一试，怎么？秦香楼还有不准露天场合亲密的规定？” “” 那领头小倌惊了，就连身边这少年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言清乔这一出口就如此奔放。 “还请两位公子与小姐留步，若是陆大人今日真的到时候公堂之上，还请两位作证。” “就是说，这陆大人死了，你们就是执意赖在我们头上了？” 竟然姓陆。 言清乔目光一闪，不过也来不及多想瞪了那领头小倌一眼，而后转过脸，可怜兮兮的对着身边少年说道：“公子，要是被夫人知道奴婢带你来这种地方奴婢就” “” 少年这会喝酒的兴致全被言清乔带了过去，配合的说了一句。 “被那个母老虎知道，便是我，也保不了你了。” 得，问题抛了回来，看样子并不是那种能带自己走的大腿子。 小言清乔扁了扁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苦恼的没办法，回过了头，走到了那猥琐的陆大人身边。 陆大人？朝中有几个姓陆的大人能跟言定章连晓曼有来往的？死一个少一个，言清乔确实该救。 至少在她还没有头绪查起来的时候，姓陆的都得活着被问话。 在众人目瞪口呆里，言清乔翻了翻他的眼睛，又掐了掐他的鼻子，最后直接对准胸口狠狠的踩了两脚。 “不可！” 领头的小倌大骇，这话音还没落，只见那原本满脸死气的陆大人，突然原地暴咳了两下，呕出一大滩的水，开始剧烈的呼吸起来。 言清乔像是也被突然吓到，一蹦三跳的跑到了那酒鬼少年身边，柔柔弱弱的哭唧唧：“少爷，奴婢怕” 小倌赶紧忙手忙脚乱的开始重新给那陆大人排水，全部围了过去。 那少年歪着头，侧目笑看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刚刚若是救不活，你才是真的应该怕。” “怕毛，他还没到死的时候，今日我不救，也死不了。”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 这边有响动，已经陆陆续续的围了人过来，正在这时候，一男子匆匆钻过人群，对着言清乔身边的少年也不知道是要弯腰行礼还是要打招呼。 “” 少年一把将人勾了过去，一笑起来满脸的张扬阳光，冲着那男子笑着说道。 “你怎么才来？喜欢你的那姑娘小曲都唱了三遍了” “你怎么在这里？” 男子一转头，就看见了言清乔。 言清乔顿时缩了缩脖子，有些懵逼，半晌，才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 “嗨表哥，好巧。” 她的秦骁小表哥，逛秦楼无意间竟跟她逛到一起来了…… 第38章 李泽洛 秦骁小表哥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他生的硬朗，又常年在校练场，肤色比旁边的玉面少年足足深两个度，这么一凶起来，看起来就有点吓人了。 不过好像是顾忌着身边这个少年在，忍着没即刻发作，反而是迟疑了一下。 “表哥表哥，先别骂我，我来是有原因的，我是” 趁着秦骁还没凶出来，言清乔立马先认怂讨饶，一边乱七八糟的给自己绑发髻，一边快速的想着，她有什么样的借口必须要一个女孩子来逛秦楼。 “表哥？” 酒鬼少年意外的看了言清乔一眼。 秦骁立马拱手，行的礼被酒鬼少年不动声色的推开，顿了下才说道。 “这位是在下的表妹，言国侯府嫡女，言清乔。” 还没等秦骁介绍那酒鬼少年，一群人已经凑了上来。 “陆大人，就是这二位公子发现的您，您福大命大，再迟一会，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领头的小倌找人抬起了板车，把那猥琐的陆大人平放，过来感谢‘恩人’。 陆大人呛水呛的半死不活，模模糊糊的只见着秦骁和那少年，也看不清脸，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算是谢过。 少年手里还勾着酒壶，半笑不笑的，似乎对这种高门大官没什么兴趣，并不阿谀或者领功。 陆大人还得送去医馆，让人先走了，领头的小倌点头哈腰的说道。 “这位陆大人乃是兵部右侍郎，此番脱险全仰仗两位公子，等我们上报了楼主，楼主定会有所谢礼。” “楼主？” 少年挑了挑眉头。 领头小倌满脸的喜气，秦香楼里死了人倒还不算大事，但是死了个朝廷命官就很吓人了，连忙就说道：“二位公子若是方便，不妨等小的一会，小的现在就去通报楼主。” “不了。” 言清乔立马想要拒绝。 她今天来可是有正事的，更何况那所谓的陆大人认过了她的脸，别小皇帝没找到，麻烦却惹上了身。 身边的那少年却是答应了下来。 “久仰秦香楼楼主大名，今日若是得见，吾等是该好好讨教一番。” 言清乔疑惑的转过头。 少年把酒壶扔到了秦骁的手里，扬声笑着说道：“我们两人去找楼主了，你上你的天字房，丝丝姑娘再见不到你，心都要碎了。” “公子莫要说笑了，我跟丝丝姑娘真的是没有任何关系！” 秦骁急眼了，拿着酒壶就又要对着那少年解释。 少年摆了摆手，说不上是笑着还是不耐烦：“你跟她没关系你跟我解释做什么？你跟那丝丝姑娘解释去啊！”说完，又转头对着言清乔说道。 “我们走？” 言清乔：“？？？” 她刚刚不是拒绝了去见那什么劳什子楼主吗？ “要去你一人去，我可不去！” 言清乔冲着少年翻了个白眼，转而眼睛亮闪闪的看向了秦骁，软软糯糯的说道：“表哥要去天字房吗？清乔一介弱女子，路途遥远不敢一人回侯府，表哥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天字房吗？” 说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秦骁。 旁边那少年可是亲眼见着言清乔拿着木棍，把比自己体格大三倍男人打的鼻青脸肿叫姑奶奶，最后还踢进了河水里，这可实在没有什么弱女子的模样。 秦骁对上言清乔就习惯性的皱眉，瞥了她身边那少年一眼，沉着声音训斥。 “胡闹！你一个小姑娘跟我去天字房做什么？我送你回去！” “不嘛，表哥你不要跟丝丝姑娘解释一下吗？” 言清乔开始撒娇。 秦骁眉头皱的更深，显然不吃言清乔这一套，嚷嚷道：“姑娘家家的浑说些什么？” 说着就要走上来拉言清乔，带她回去。 “诶？” 旁边少年不知哪里掏出一把折扇，很不客气的打了下秦骁伸向言清乔那只手的手背，笑着说道。 “瞧瞧你秦骁一口一个仁义道德，怎么就没想起来你表妹年纪不小，男女授受不亲这档子事情来？” 说着，又转过头，满眼的戏谑，看着言清乔，挑眉说道：“既然秦骁不带你去，不如等我们见过楼主，我带你天字房走一趟？” “我不要见楼主。” 言清乔戒备的看了眼少年。 少年笑，明亮的眼睛似乎能泛起妖娆的雾气，慢慢的蛊惑。 “金银珠宝你也不要？以后秦香楼畅通无阻你也不要？或者你想要别的，楼主说不定也能满足你。” “” 想是肯定想要的。 但是小命和跟小皇帝的婚约要紧。 言清乔坚定的摇摇头，两三步走到了秦骁的身后，小声的说道：“不去不去，你就说是你发现的那个陆大人好了，功劳让给你，以后有缘，奖赏记得对半。” “啧。” 跟只小狐狸一般，这算盘打的真是精明。 少年眯着眼睛笑，阳光下的眼睛波光粼粼，弯腰凑在秦骁的肩膀旁边，对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言清乔一激灵。 她当然知道这实话实说的意思是什么，恨恨的看了那少年一眼，咬牙说道：“就算你实话实说，你也别忘记了，我们可是一条船上待过。” “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旁观，那陆大人身上可不少的伤，也不知道是谁打出来的，那叫一个可怜不过我相信，我们荣坤法度森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既然公子执意相邀，那清乔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清乔僵着脸，从秦骁的背后探出了脑袋，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那少年行礼。 少年得逞的笑，伸手熟稔的拍了拍言清乔探出来的那个脑袋。 “这才乖。” 乖你奶奶的那个溜溜球！ 言清乔忍着捶人脑袋的冲动，克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公子不为金银所动，真是世间难得的清流，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姓李，李泽洛。” 这位叫做李泽洛的少年眼中笑意更甚，甚至还带着戏谑。 “我与秦骁自小相识，言小姐既然是秦骁的表妹，那在下便斗胆，也称言小姐小表妹了。” “您真是一点都不斗胆呢。” 言清乔微笑脸。 秦骁毕竟不是当事人，秦香楼的楼主也只是邀请李泽洛和言清乔，传闻秦香楼楼主很不容易露面，更不会主动去见生人，秦骁没办法，只得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眼睛说道。 “那我便在天字房等你们。” “嗯嗯，快去，丝丝姑娘弹琴可都要把手指弹断了。” 李泽洛发现言清乔的脑袋甚是好手感，随便的对着秦骁摆手，另一只魔爪却又伸向了言清乔的脑袋。 言清乔要炸毛！龇牙咧嘴的往后又推了一步，冲着李泽洛比划拳头。 “李公子，请你自重！你要再这样”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那领头的小倌去而复返很是匆匆，到了言清乔和李泽洛的面前，急急忙忙的就说道：“不好了两位，陆大人他他死了！” 第39章 分钱 “什么东西？” 言清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过头愣愣的看向了那领头的小倌。 小倌面色匆忙，连滚带爬。 “小的刚刚去寻楼主，都还没来得及汇报陆大人的事情，手下就有人过来传话，说陆大人怕是不行了，小的想起来陆大人之所以得救全靠这位姑公子，还请公子千万要随小的去看看陆大人。” 领头的小倌到底是这种风月场里混出来的人精，知道言清乔不想以女子身份示人，连忙改了口。 言清乔喃喃的说了句。 “陆大人怎么能死了呢？” 那陆大人面相圆滑，鼻头尖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面相，但绝对不会是短命人，言清乔之所以这么嚣张，就是因为算准了陆大人今天不会死，她打的再厉害，陆大人灌了两口水，回去养几天，保准又能活蹦乱跳，怎么可能死了？ 除非有人作法，断人阳寿！ 因为言清乔发愣，李泽洛手已经摸上了言清乔的脑袋，一下一下撸猫一般，微微笑着对那小倌说道。 “人死了你去找大夫，不行就去找仵作，你找我小表妹做什么？” 言清乔原本想一个铁砂掌拍开李泽洛的咸猪手，这会一愣。 她不可能以这个身份面容露面，李泽洛似乎也想到了，这是在帮她？ 那领头小倌似乎就抓着言清乔这个救命稻草了，就差跪下来求救。 “大夫已经去过，说是没救了，公子行行好，便是去看看，若是陆大人真的死了，也能为秦香楼做个见证，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秦香楼必定会没齿难忘，日后涌泉相报。” “你等会。” 言清乔皱着眉头，推开了李泽洛一直撸她脑袋的手，转过身掏出了那六枚铜钱，快速的在掌心扔了六次，又捏指推算了几下。 陆大人肯定不会在今天死，她每日最多三卦，只有卦象清晰程度对比，从来不会算错。 言清乔很明显能感受到有外力干扰，有人在另一端做法，她若是不出手，陆大人大半会被外人断了阳寿，莫名其妙死在了这秦香楼。 这荣坤不是禁止占卜吗？听说早就被那国师做成了垄断行业，怎么还有人会这么复杂的术法？ 这猥琐的陆大人死了不要紧，不管他是兵部还是刑部的命官，都不关言清乔的事情，但是坏就坏在，在死之前，言清乔将人打了一顿，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李泽洛以外的人看见了行凶现场，若是陆大人死了，那她保不齐就是那个杀人凶手了。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言清乔都不能让陆大人死了。 言清乔这会想打自己两巴掌，真怪自己手贱，非要将人胖揍一顿，要是当时直接躲开了，哪会牵扯到这种事情里？ 转过身，言清乔又把铜钱揣进了自己胸前。 上辈子长的前凸后翘，言清乔第一次发现，平板原来用处这么多。 “我问你，你们秦香楼的涌泉相报值多少钱？” “啊？” 那小倌被言清乔问的一愣。 言清乔笑眯眯的，跟只小狐狸一般，慢悠悠的说道：“小哥你该知道，我与表哥出来私会有多危险，如今还要跟着你去看陆大人，若是被表哥的夫人知晓了，准能生生撕了我，这得为你们秦香楼担多少的风险？” 言清乔说着，真的心有余悸样子拍了拍小平板，然后目色一闪。 “若是我能救，你能给我什么数？” 玩归玩闹归闹，钱财不能开玩笑，言清乔痴傻了这么多年，手里抠搜的连几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也就今天出门买马的时候才猛然惊觉，原来钱在哪个朝代都十分重要，有钱才出门好办事，她刚刚若是有钱，直接包个姑娘杀上天字房找小皇帝，哪里需要在这里磨磨蹭蹭的算卦惹是非？ 她对荣坤的钱财度量没什么数，只能先让那小倌开价，想着怎么也不能低于五百两，毕竟电视里开口就是这个价。 小倌面露难色，估摸也是拿不准，言清乔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只看见李泽洛长臂一勾，把她脖颈勾在了怀里，对着那小倌说道。 “五千两。” “五五千两？” 不止言清乔愣住了，就连那小倌也愣住了，张开五个手指结结巴巴的跟李泽洛确认。 言清乔虽然不太清楚五千两的概念，但是从那小倌的表情里看出来，这是很多很多的钱。 会不会要的太多了？言清乔肯定是要救陆大人的，现在叫价就已经算是能赚点是一点，多少都得去，更何况人还是她打的，要是不小心被查出来，才是真正的贼喊捉贼。 “公子，这数目太大，小人不敢随意答应。” 那小倌对着两人行了一个大礼，顿了下又说道。 “但若是这位公子能救陆大人，小人相信楼主大人定会答应，不如二位公子先随我去看看？” 小倌滑头的很，给了一个不算肯定的答案。 言清乔一巴掌拍向李泽洛勾肩搭背的手，张牙舞爪瞪了他一眼。 李泽洛笑，很是过分，一边跟着小倌走，一边半搂着言清乔：“怎么了小表妹？” “我去看病，你去做什么？” 这趟可是浑水，跟李泽洛没什么关系，他一路跟着做什么？ 李泽洛歪头，脑袋碰了下言清乔的侧脸，笑的妖气四溢。 “分钱啊。” “分什么钱？” 言清乔一激灵。 那厮笑的十分欠揍，凑着言清乔的耳边，潮湿着气息暗昧说道：“小表妹忘记了吗？你刚刚还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百年修得同船渡，小表妹莫不是要拿了那五千两就忘记我这个表哥了？” 表你奶奶个鸡大腿！ 言清乔咬牙。 “谁说我一定能挣到了？” “我说的，那陆大人若是真的死在秦香楼，这可就不是五千两的事情了，楼主一定会同意。” “我说的是我！” 言清乔推搡了几下牛皮糖一般黏糊的李泽洛，恨恨说道。 “谁告诉你我一定能救陆大人？” “小表妹刚刚蹲在那边扔铜钱，脸上毛茸茸的就跟一只水蜜桃般，看起来真想让人咬一口。” “你这个不要脸的” 言清乔突然一愣，抬眼看向了李泽洛。 李泽洛看起来答非所问，实际上已经回答了她刚刚说的话，他知道她刚刚在算卦！他竟然认识六爻起卦？ 不过转念一想，小暑的母亲在几年前就在荣坤用过六爻，也指不定没人知道这个东西的用途，李泽洛怕是已经猜到些了什么。 言清乔胆怂，怕再争下去，李泽洛这种不要脸的人会直接揭发她。 “二八，你二我八！” “四六，你六我四！” 无耻！敲竹杠都能遇上对手，真是时运不济出门没看黄历，撞上人成精了！ “成交。” 言清乔笑眯眯的咬着一口小白牙，此时此刻想把李泽洛那欠揍的半张脸咬下来。 第40章 暴躁乔乔，在线踢人 那陆大人之前即便是被言清乔救了清醒过来，但到底溺了水，神智还不太清醒，秦香楼这里不敢大意，将人就送在出事地点不远处的一栋小楼。 小楼看着应该是还没完全开放，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里面的桌椅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边，空出中间大堂，陆大人就放在了小楼中本应该放高台的位置。 这领头的小倌做事很是利落，早在去寻言清乔和李泽洛的同时，吩咐人清了场，一来怕朝廷命官在秦香楼落水的事情闹大，既落了陆大人的面子，也落了秦香楼的面子，二来，也等于顺便方便了言清乔和李泽洛不方便被人看见的心思。 在外面的时候，陆大人吐了水，脸色由青转红，如今再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楼内光线不足的原因，陆大人脸色已经泛出了灰白，一眼扫过去跟死了很多天的人般，靠着很近的距离，才能听见艰难而又缓慢的呼吸。 即使查不出病因，也能看出来陆大人撑不过今夜了。 小楼内只剩下另一个小倌和一位拎着药箱头发花白的大夫，此刻都站在了一旁，见那领头的小倌带着言清乔李泽洛进门，大夫连忙对领头拱手。 “不是老夫无能，是这位大人，不知怎么的突发了急症，又或者是被水呛伤了，老夫实在是救不了。” 领头拱手还礼了过去。 “金大夫过谦了，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一切都等这位言公子看过再说。” “言公子？” 金大夫已经看见了后面长的粉白软糯，跟个孩子般的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当着言清乔和李泽洛的面，金大夫对着领头小倌直言：“老夫久居京城数十载，未曾听说医药世家有言姓家族，言公子这般小的年纪，若是未曾受过世家熏陶” 言外之意，怕言清乔就是个骗子。 言清乔原本不想理他，但是按捺不住自己的狗脾气，加上刚刚被人敲诈了两千两，当即比这金大夫还不客气。 “谁告诉你年纪越大的大夫越厉害了？有些人年纪长那么大，都长在瞧不起人的脑袋顶上不成？再说，不明白什么叫天赋异禀吗？” 言清乔冲着那金大夫冷笑了一声，而后脑袋一扬，翻着白眼在周围转了几圈。 那金大夫估计跟秦香楼交情了不少年，此刻被下了面子，当即吵嚷着要走。 领头小倌连忙赔不是，也不好解释太多，只反复的让金大夫不要生气之类的。 言清乔绕了两圈，走到了有出气没进气的陆大人身边，没什么犹豫的伸出手，开始扒陆大人的裤子 李泽洛：“” 领头小倌：“” 这，还是个姑娘吗？ 那金大夫不知道言清乔的真实性别，拉着领头小倌的手臂，指着言清乔的动作不可思议的说道：“你可看见了，哪里有大夫连脉象都不摸就开始解人腰带的？” “闭嘴！” 言清乔对着金大夫翻了个大白眼：“我今天也真是长见识了，金大夫你有能耐你自己来，别病治不好，一张大嘴叭叭的，这么能说做大夫干什么，直接改行说相声说评书不好吗？” “你！” 金大夫估计这么大年纪以来从来没被人这样当着面嘲讽，脸色那叫一个青红交加，偏偏骂人的经验太少，完全说不过口齿伶俐的言清乔，气闷了半晌，再也不管领头小倌怎么赔罪，直接扭头出了门。 言清乔懒洋洋的侧眼看向门口，确认那金大夫被气走了之后，才对着后面闲站着没事干的小倌吩咐：“去寻个蜡烛来。” 小倌被言清乔的彪悍震惊到，忙不迭的照做。 蜡烛寻来，言清乔亲自点了火，端着蜡烛左右的走了走。 “拿蜡烛的那个，接下来屋内没你事了，去看着门，今天起别让任何人进来。” “” 小楼内现在只剩下了领头小倌和李泽洛。 言清乔把烛火抬高，烛火荧幽如同跳跃在她的眼中。 “要想陆大人活着，我现在做的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一个字也不能外传。” “是是。” 领头小倌愣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说的，接连点头。 荣坤禁平民占卜，她这个手法，外行人不懂，但内行人一问就明白，即使言清乔很不服气那什么劳什子国师的独家垄断，但是强权压着脑袋，她还没准备好现在跟这种组织硬刚，当然要狗一点。 也不知道是言清乔手上端不稳的原因还是其他，明明无风的小楼，诡异的是，那烛火却烧的明明灭灭。 言清乔绕着陆大人的脚一圈，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最佳的站位，立在了陆大人光着的腿边，眼皮都没抬一下，侧斜烛台，火光照耀的脸色晦暗，烛油滚烫的滴了几滴在陆大人的两腿中间位置。 在场的两个男人同时都觉得两条腿中，某个位置一凉 这言清乔行事古怪，结果更是惊悚古怪，只见原本满脸灰白的陆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烫到了重要地方，顿时猛吸了一口气，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陆大人！” 领头小倌总算听见陆大人发出人声，就差喜极而泣，当即要冲上来普天同庆。 言清乔顿时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领头小倌莫名一激灵，背后发凉，瞬间停下了脚步，怂了 “大表哥，你过来。” 言清乔眯眼笑，表情有些诡异的对着李泽洛招手。 李泽洛挑了挑眉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他的事情，走上了前去。 言清乔把烛台往他手里一塞，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毕竟两千两，不能光拿钱不干活不是？” “你倒是挺适合说那个什么评书相声的。” 李泽洛有样学样。 言清乔挑了挑眉，扒着李泽洛的肩膀踩上了陆大人的床板，跨在那圆润跟块五花肉的陆大人身上，什么话也没说，完全不留情的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个耳刮子。 打完了，言清乔这好像才想起来，歪过头回了李泽洛一句。 “谢谢夸奖。” 要是有那说相声的本事，言清乔还废个八劲的做什么小神棍？相声演员可比神棍挣钱多多了！ “陆大人！睡醒了没！可还记得，家里除了你老母，谁还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言清乔揪着陆大人的领口，大声的问了声，顿了下又小声的添了一句：“陆大人你最近可是做了什么卖人黄花闺女的亏心事了？” 陆大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言清乔问了他什么，只看见了眼前一个长相清甜，看起来非常可口的小姑娘。 陆大人邪魅一笑，断断续续的说道。 “美美人” “美你妈个棺材板啊！？都他妈头插坟头倒立了，还美人！？” 言清乔特别暴躁！ 尤其想起来自己被人敲竹杠了两千两银钱之后，站起来对着陆大人的脑袋就是一脚！ 仿佛踢的不是陆大人，是后面举着烛火的李泽洛 陆大人又晕了过去。 言清乔又搭着李泽洛的肩膀跳了下去，顺了把刚刚因为暴躁举动而有些凌乱的头发，转头对着旁边站远远的领头小倌‘腼腆’说道：“真不好意思没控制好脾气，今晚陆大人应该是醒不过来了，等下我做个阵，吊着陆大人的命，等明天再问，你看怎么样？要扣钱吗？” “” 领头小倌往后退了两步。 言清乔满脸写着‘温柔’，他想扣也不敢啊！ 第41章 坐骑 陆大人睡倒在秦香楼里马上就能跟小鬼打麻将去了，秦香楼这边不可能不重视起来，整个小楼外面围满了护卫。 言清乔要来了红线铜钱，做了个简单的锁命阵，把陆大人五花大绑，严严实实的捆在了小楼里。 “楼主也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言小公子，五千两的事情已经妥了。” 领头小倌名字叫青金，言清乔听着是个好名字，一高兴，亲自点了他，让他今夜留在小楼内看着陆大人。 青金一听，脸都吓白了，犹犹豫豫的问言清乔为什么是他。 言清乔手里的蜡烛吹灭，摆在了陆大人的床头，眼睛抬着看了他一眼。 “我高兴呗。” “” 软柿子可真好捏。 青金跟着言清乔屁股后面转，见实在没有让言清乔改变主意的契机，最后问题变成，他今夜该注意点什么。 言清乔又挂了一个铜钱在红绳上，铜钱的旁边挂了铃铛，闻言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该注意？搬一张床睡陆大人旁边，陆大人这面相看起来贪色又贪财，你要是觉得冷清，不如男扮女装今夜坐在陆大人的大腿上，看着他和小鬼打麻将，指不定有你在身边基情作陪，陆大人能神功护体，在小鬼面前玩的把把自摸。” “” 青金看着言清乔，这会都快吓尿了，脸色苍白，双手合十对着言清乔求饶，就差给人跪了下去。 言清乔拍了拍脑门，像是这会才想起来。 “不过，小鬼嘛，向来比较贪些金银细软的，若是本公子提前给你用钱压了阵，指不定能保你一夜香甜。” “香甜就不用了，只求平安就好了” 青金肉疼的开始掏浑身的钱，左边兜里，右边兜里，胸前衣襟里，腰带上的钱袋里银票和碎银子凑出来估摸也就二三十两，全部塞在了言清乔的手里。 言清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不言而喻。 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做小神棍这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吃干抹净绝对不留一根布条。 一个到底是那么大秦香楼的领头小倌，身上抠搜搜的就这么点钱？ 青金被言清乔的眼神看到哆嗦，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咬牙脱了鞋子，从袜子底下掏出了一个带味的银票，拎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大叫一声卧槽，往后退了一大步，感觉已经被这银票熏到了眼睛。 “言言公子，这是在下攒了十来年的私房钱，六十两真没了。” “知道了知道了。” 言清乔捂着鼻子，赶紧挥手。 “两千两，该你效力的时候了。” 李泽洛：“” 言清乔不依不饶，捏着鼻子整个人说话都是小奶音：“愣着干什么？接啊？还清高？不喜欢钱就别指望分我那两千两。” “小表妹，也不知道这银票的味道，会不会合你的胃口。” 李泽洛真诚的眨了眨眼睛，歪头看了眼言清乔。 言清乔立马就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上蹦下跳能上屋顶的本事，立马就怂了。 “你自己捏着银票，放在陆大人的床头边去散味呸，去收买小鬼去。” 青金拎着银票走出去好远，言清乔才放下了鼻子上的手，麻利的把剩下银子塞进了面前小平板上。 到底收了钱，言清乔想起来今天还有一卦的位置没有测，对着青金招招手，趁着他没走近，又叫了停，就让他站在原地，看着言清乔抬手扔铜钱币。 末了，有些心疼的从身上掏出了一块铜板，捏了口诀扔给了青金。 “随身带着，保不了你长命百岁，但能让你这两个月内一次灾难的化险为夷。” “小言公子” 青金这会是真的要哭了。 言清乔对他摆了摆手：“我走啦，你今夜好好陪睡。” 青金：“” 言清乔走出小楼没多远，那边青金就已经追了出来，吭哧吭哧的说道：“小言公子您就这么走了？需不需要留个地址时间，我们秦香楼的人可以去您家接你” “怎么？不信我？” 言清乔一挑眉。 青金连忙拱手赔罪说不是。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我要是骗，能就骗你这几十两银子？再说，你信不信，我要是想走不回来，你们秦香楼的谁拦不住。” “是是。” 青金苦哈哈的点头，最后只能目送言清乔和李泽洛大摇大摆的走远。 折腾了半晌，言清乔正事没办成，反倒是屁事做了一大堆干回了老本行。 “明日几时再来秦香楼？” 李泽洛手里扇子打开轻轻扑风。 这盛夏天气闷热的很，言清乔很有眼色的绕到了李泽洛挥扇子的另一边，蹭顺便风。 “等着，要看明天谁找上来跟秦香楼要人了。” 言清乔蹭到了李泽洛扇子下的风，舒服的微微眯眼睛，像只小猫儿一般。 李泽洛觉得这姑娘有意思的很，笑了笑说道：“那明日我还在小楼内等小表妹？” “怎么的？怕我出尔反尔不分赃给你？” 言清乔白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想不通，转过头质问李泽洛：“你说你好歹也是跟太后有关系的姓氏，能住在京城想来也不是什么远亲，不该穷成这样啊，我挣钱多不容易，怎么会连小神棍的钱都想坑？” 李姓在荣坤虽然是大姓，但是当朝的太后姓李，京城内李姓不多，也不敢多，有的几家都是太后血亲，李泽洛姓李，又住在京城，想来非富即贵板上钉钉，区区两千两都要算计，掉钱眼里面去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那时候，想要的数应该不到一千两，这么算我给你挣了两千两。” 李泽洛坦坦荡荡扑了扑折扇，眼中满是揶揄笑意，这一笑起来，简直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可惜，做出来的事情确实寒冬腊月一毛不拔！ 言清乔心思被人看穿心虚的很，缩了缩脑袋，气恼的看向了别处。 天色已经慢慢的黑了，言清乔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了时辰这回事，没找到小皇帝可别还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让言猛发现她的跟踪。 “糟了，我得回去了，秦骁表哥那边你记得帮我瞒着” “这么着急？我送你啊？” “知道我家在哪吗？就说送？小心老娘住在坟茔堆吓死你这抠搜的铁公鸡！” “你表哥不是告诉过我你是谁吗？算了，一路顺风明天见！” 李泽洛朗笑冲着言清乔挥手说再见，结果言清乔跑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走近了李泽洛才听见言清乔的碎碎念。 “两千两的坐骑，能跑会飞，亏本是肯定的了，但能薅几把是几把” “” 第42章 你家里人不嫌你烦吗 李泽洛这个坐骑用的顺手，言清乔终于不像被人拎水桶一般满京城的晃荡，趴在李泽洛的背上，一路就飞回了言国侯府。 天色还没有全黑，侯府里的厨房冒出了阵阵的炊烟。 “走后门，后门。” 言清乔拍了拍李泽洛的脑袋。 难得的，李泽洛也不恼，停在了侯府的后门地方，把言清乔放了下来。 “明日几时？我来接你？” 这坐骑还当上瘾了，包接包送。 言清乔笑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好呀，我得算算几时” 说着，她就站在侯府的后门处，掏出了那六枚铜钱。 还没开始扔，言清乔拍了拍脑袋瓜子，哎呀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说道：“今天不能再算了，次数用完了。” 说着，掰着细葱白般的手指，小声的碎碎念。 早上起来至少得八九点？等发现我里面的手脚至少要十点了，再等找人，估摸都足够吃完午饭了 李泽洛饶有兴致的看着言清乔，听着她一个人可可爱爱的在那边说话，顿了半晌头抬了起来，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如同某种宝石，笑着对他说道。 “坐骑阿不，两千两，你吃完午饭就来接我，就在这个后门。” 这么一会会的功夫，李泽洛已经换了三个外号。 言清乔喜滋滋的想，等明天抽空了还能把寄存在秦香楼的那匹马卖掉，到时候又能省下一点点钱，有了随便飞飞跳跳的坐骑，还要那四腿在地上跑的干什么？ 约好了时间，言清乔用力的拍了拍屁股墩，发力一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爬上了围墙，气喘吁吁的坐在墙头上对着李泽洛笑着挥手。 李泽洛扬起脸笑，笑的朗月清风：“你今天，为什么一定要收了那青金的银钱？” “因为我贪财呀！钱多重要啊。” 言清乔说的理所当然，叉着腰想要得意的仰天大笑，结果整个人往围墙里面一摔，摔了个大马叉。 后门离言清乔的院子不远，正是各处忙着去领晚饭的时候，言清乔抱着脑袋，跟只小老鼠一般偷偷摸摸的就回了院子，进了门就开始嚷嚷。 “我的小宝贝小曲你在吗？你小姐我今天可是” 话没说完，她看清了屋内坐着的人，整个人夸张的贴在了门上，背过身去揉了好几次眼睛，再回过头去，确认了屋内坐着的这人不是鬼之后，脸上立马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十一叔今日怎么光临寒舍？十一叔果真是尊贵非凡，难怪我刚刚进院子的开始，就觉得今日我这院子蓬荜生辉，十一叔就跟那天上的皎皎明月，光辉撒大地，隔着墙都能看见您的哎呀，现在近看了，都有些晃眼，晃眼了十一叔，快把您的光芒收一收。” 陆慎恒坐在太师椅上，听着言清乔反应迅速的吹捧，眉头都没抬一下。 倒是后面跟着的黑首，没忍住握拳抵唇，笑了出来。 等言清乔一连串彩虹屁吹的差不多，陆慎恒放下了茶杯，开始说正事。 “你的宝贝丫鬟去厨房给你拿晚饭。” “哦哦。” 言清乔点头，绞尽脑汁拱着手又要吹捧一句陆慎恒平易近人之类的话，陆慎恒直接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跟着说了一句。 “之前约定好的，看诊日子。” 说着，抬起了手，放在了旁边乌木茶桌上，露出了一截修长又结实的手腕。 言清乔一愣，这才想起来，之前为了显示自己医术的高超，特别定下了五日一个轮回诊的规矩，一来能让陆慎恒知道言清乔确实是在密切又积极的给他治病，二来，她还能过一段时间就上王府里转一转，厮混的熟了还好办事。 没想到自己彻底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一直拖到陆慎恒自己上门来。 “哈哈哈，十一叔日理万机还能明察秋毫，乔乔刚刚进门的时候还念着十一叔，准备吃好晚饭就去找十一叔看诊呢，没想到十一叔体贴乔乔，真是让乔乔汗颜啊，惭愧惭愧。” “晚上没空。” 陆慎恒声音没什么波澜，手还躺在了乌木茶桌上。 言清乔立马点头，在自己床上众多枕头里扒拉了一个最小的出来，一边摆在了陆慎恒的旁边一边说道：“十一叔再忙也不要伤到了身体，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劳逸结合” “这几日我都不在京城，小暑若是想见你，我会让黑尾来接。” 陆慎恒完全无视言清乔这些没什么营养的话，过滤掉了有用的，剩下的这些屁话要么就是没听见，要么就是直接打断。 “不在京城啊” 言清乔顿时心里一喜。 今天这走的是什么发财大鸿运？简直时来运转否极泰来，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拉完屎了就有人递纸。 陆慎恒不在府内，言清月的事情顿时就好办了。 然后她又猛然想起来，自己傻笑的太过于明显了，连忙收敛住了神色，认真严肃义正言辞的说道：“十一叔可放心外出，乔乔别的本事没有，但只要有乔乔一口气在，就不会少小暑一口奶喝啊不对，就不会让人欺负到了小暑！” 言清乔被高兴冲昏了脑袋，连忙改口，偷偷的拿眼睛去看陆慎恒的神色。 哪知道陆慎恒似乎是真的听不见她的任何彩虹屁，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乌木茶桌上面的那块绣花枕头，言清乔从床上扒出来的手枕。 言清乔一愣，后面的黑首这时候倒不马虎了，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色丝绸帕，垫在了那手枕上。 陆慎恒脸色这才和缓一些，手腕搁在了手枕上，平静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 老娘床上是有小便还是大便了？之前毒发时候傻不愣登的把老娘摁在水底湿吻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嫌弃啊！？ 陆慎恒等了半晌，微微抬眉，对着言清乔说道：“开始。” 老娘不！你这个精分的男人！老娘不高兴给你治了！你自己受缠心毒绞心绞肺绞脑袋去！ 言清乔眯着一双小狐狸般的眼睛，半晌收回了手，笑哈哈的跟着陆慎恒说道：“王爷，出门几日若是不方便喝药，可以暂时停一停，缠心毒是慢性毒，一时半会也不可能靠着几幅药就立马解开，萝卜也可以不用吃了，不过绿豆汤之类的寒凉之物，也尽量不要碰。” “嗯。” 陆慎恒应了一声，已经站了起来。 言清乔看见人准备走了，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想到他接下来几天都不在王府，高兴的就差冲着陆慎恒摇尾巴。 陆慎恒整理了一下袖口，沉着眼睛，等了会，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愣愣的说道。 “十一叔在外一定要小心安全，这次路上也一路顺风，回来更是凯旋而归” “” 陆慎恒微微皱了下眉。 后面站着的黑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言小姐，王爷是在问你，有没有其他的嘱咐了。” “祝福啊那祝十一叔老人家吃的好睡的好牙口好，腿脚利索吃嘛嘛香。” 言清乔茫然。 黑首笑的更加过分：“是身为，大夫的嘱咐。” “没了没了，十一叔身体健朗又壮实，脉象都不像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怕是比那二十岁的小伙子都要精神百倍” 陆慎恒面无表情的扫了眼言清乔。 “你家里人，不嫌你烦吗？” “” 第43章 言清乔吃完午饭懒洋洋的坐着李泽洛的马车，到了秦香楼的时候，门口青金等的来回踱步，见言清乔终于来了，连忙三两步就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对着言清乔就喊。 “不好了言公子出大事了，你要是再不来” “怎么了这是？昨夜跟陆大人打的太火热，屁股塞灶膛里了不成？” 言清乔懒洋洋的翻了个大白眼。 青金被堵的口气一塞，差点没背过气去，半晌才说道。 “有人上秦香楼来要陆大人了！” “嗯，没人要我还不来了呢，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留在小楼里发烂吗？” 言清乔理所当然瞥了青金一眼，往着小楼的方向走。 青金急的满头大汗，这会就觉得，这小言公子，怎么一个姑娘家家说话欠欠的呢？ 言清乔进了小楼，照例绕着小楼转了一圈，最后留在了昨天滴蜡那个最好的站位，一边手伸向陆大人的腰带，一边问青金。 “哪个喽啰来要陆大人了？” “姑奶奶，那可不是小喽啰，是陆大人的大夫人，已经闹上我们楼主那边了” “陆大人的大婆娘？” 言清乔摆在陆大人裤腰带上的手一顿，侧头看向了青金。 青金连忙点头，这边嘴里在说着陆大人的大夫人，那边言清乔手正要去扒人家的裤子，这场面特别奇妙。 “她怎么说？” “小的昨夜留在了小楼里面，是小的一个手下去迎的人被打伤了现在还在医馆没起来，这事原本该是小的去的，难为了那小兄弟，那陆大夫人带来的人打的可真狠” 站在一边没怎么说话的李泽洛侧目看了眼言清乔。 他目光一闪，眼里带上了笑意。 言清乔不耐烦的摆手：“没问你怎么打的，问你说什么了？” “陆大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是上来就打，说陆大人一夜未归，问我们到底把陆大人如何了。” “呦，这话还没听出来呐？” 言清乔拍拍手，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眼青金，微微可惜的说道：“啧，人这么笨，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 青金：“” 他到底哪里笨了？ 言清乔一伸手，在青金心惊肉跳里，把那肥硕的陆大人往床榻边推了推，自己一屁股跃了上去，晃荡着两条小细腿，问青金。 “还没猜出来？看样子你还没有身在哪里工作的自觉，这里是秦楼，大人们找个姑娘走走房间睡一睡，就算不行，为着面子也要撑到天亮，陆大人这下午到早上，摸两个姑娘睡到起不早，有什么奇怪的吗？” “” 青金似懂非懂。 李泽洛轻笑，对着言清乔说道。 “确实够笨。” “还不明白？这是脑仁只有核桃大小？”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半仰躺撑着手，叹了一口气，看向青金的眼神，只写了五个字。 “蠢出升天了。” “那陆大夫人是陆大人托梦去了还是咋，怎么就能知道陆大人如何了呢？” “所以，陆大人身边的小厮已经回去把消息通报了，陆大夫人这是来准备敲诈我们一笔？” 青金恍然大悟。 言清乔不耐烦的晃了下腿，忽然歪头看向青金，问道。 “我问你，让陆大人回自己府里再死，算不上你们秦香楼的，那五千两还算数吗？” “啊？” 青金一愣，还没回答呢，门外已经响起了哭丧的声音。 “官人，你到底在哪里啊你快给小荷花指指路这一夜未归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声音已经到了门口，看样子陆大夫人跟楼主谈判失败，这会准备把事情闹大了。 青金也不敢怠慢，着急忙慌的去门口开门，生怕陆大夫人哭的影响秦香楼的生意。 那边见有人理她了，哭的那才是正宗的惊天动地，死也不进门，就在小楼的门口哭天喊地。 “大人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妾身怎么活啊” 青金被陆大夫人胡乱的打了几巴掌，最后退到了外面，悄悄冲着言清乔拱手。 言清乔单抬手，对着青金比了一个六。 杀人要趁早，加价要趁好，言清乔最喜欢做这些趁火打劫开口要钱的事情了。 青金都愣住了。 言清乔拍了拍李泽洛的胸脯，混着陆大夫人不依不饶的哭喊和音声，侧目说道。 “这是我挣的，不分可行？” 真是两头关照，就怕有人分她的赃。 李泽洛嘴角含笑，站在言清乔的身边，眼中全是兴味。 “不分，你这挣的怕是辛苦钱。” “怎么？” 言清乔歪头，看向了李泽洛，长长的睫毛投着浅淡的光影，惹的人心痒，看起来特别好摸。 “这位陆大夫人，可是京城里最最泼皮无赖的一位人物了，想要跟她讨价还价辛苦。” 小楼外面已经围了人过来，这秦香楼的楼主也跟死了一样一点气都不喘，这事情要是闹大了，不管陆大人死不死，秦香楼都成了死过人的秦楼。 青金没了办法，最后只得不断的冲着言清乔拱手拜托，无奈又重重的点头。 “没事，老子最擅长口水战，要是真的打起来，不是还有你这个两千两吗？” 言清乔笑，顿了下还有些懊恼可惜。 “啧，要少了，青金那边的权限，估摸要个万两也能行。” 李泽洛又笑，真是个小财迷。 可惜归可惜，做人还是要有道义的，言清乔这边加过一次价格了，就不会开口再要第二次。 想了想，她精神一振，渴战已久，对着门口那位送钱的陆大夫人就喊。 “陆大夫人，你这陆大人活的好好呢，这会哭丧，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言清乔大喇喇的坐在床榻边，单抬腿看着很是痞气，冲着门口那自称小荷花的陆大夫人挑眉。 陆大夫人一愣，脸色变化了好一会，才进了门，脸上挂满了泪珠子，进门便问。 “你是何人？” “陆大夫人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真的傻？来了这秦香楼，除了客人和姑娘，剩下的不就是我们秦香楼的人了吗？” 言清乔很没形象的挖了挖鼻孔，冲着门口那充气膨胀花花绿绿的小荷花弹了弹手指。 “你！” 陆大夫人脸色一涨！说谁是秦香楼的姑娘呢？ 青金关上了门，站在旁边讪讪的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早就说过了，这位小言公子，几乎每句话都让人想削她 第44章 宋神医 陆大夫人进了门，眼睛适应了小楼内的光线，一转眼就看见了睡在了床榻上一动不动，被捆的五花大绑陆大人。 “官人！” 陆大夫人这是来敲诈的，不是来来吵架的，说多错多，当然不愿意跟言清乔多费口舌。 “官人你这是怎么了啊？不要吓臣妾啊臣妾还等着官人回家呢啊难怪这秦香楼怎么也不放人，果然是有鬼！官人，你快起来说句话啊” 一边说着，一边往陆大人扑过来。 陆大人阳火跟被尿浇过般，只有被言清乔用些“特殊手段”才能惊醒，如今连着身体都半冷，脑门上面还带着青紫伤。 陆大夫人一摸，眼神闪了闪，想也没想对着后面跟着的青金一顿大吼大嚷：“我官人是怎么死的？你们秦香楼准备瞒多久？你们今日若不是给个交代” “陆大夫人，话别说的太着急，陆大人这不还喘着气嘛？” 坐在床榻边翘着二郎腿的言清乔笑。 说着手里摸着一根软鸡毛，对着陆大人鼻间探了探，那软鸡毛尖头果然随着陆大人快没了的呼吸在动。 “活着？” 陆大夫人一愣，立马绕过来，很是粗鲁的要把言清乔扒拉开，言清乔还没从床榻边跳下来呢，好在被李泽洛一把接住，整个人摔他怀里去。 “” 陆大夫人脸色很不好看，不是说根本活不过昨夜吗？ 不过到底是做了多年的老无赖，眼睛一转立马就说道。 “我家官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就算没死，你们秦香楼也得给一个交代出来！” “怎么的？看样子是陆大夫人亲自把陆大人送来了秦香楼，才能知道陆大人活蹦乱跳的进了门？我们还说是陆大人没进门就发了急病，我们秦香楼心善先给救治着，结果陆大夫人反咬一口要敲诈呢。” 言清乔脸色更是不好看，说出来的特别尖酸。 她在李泽洛身边站稳了脚跟，在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嘲讽。 “陆大夫人身上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竟然能亲自送陆大人进来，又亲自来接，真是” 言清乔说着，夸张的捂住了口鼻。 陆大夫人被这两阴阳怪气的话气到头发直竖，手指着言清乔的脸，尖声说道。 “官人身边的小厮昨日来报的我！” “那真是奇了怪了，我们秦香楼的人可都能作证，陆大人发病之后，身边小厮可没在，陆大夫人这么一大早的来到底是怎么知道陆大人不行了，开始哭丧的？” 言清乔眼神懒洋洋的，哒哒的从旁边拖了个凳子，跟没骨头一般，手肘靠着扶手，撑着脑袋看陆大夫人，一脸的无辜茫然。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青金这时候才有些琢磨过来，之前言清乔说他笨是什么意思。 陆大人落水之时身边根本就没有小厮，就算是提前收到了消息，陆大夫人这来的时机也不对。 言清乔救人的手段跟一般的大夫不同，青金不傻，也大概猜出来，陆大人为什么会一点病因都检查不出来就直接半死，如今再想起来言清乔昨日里把陆大人叫醒问谁知道他生成八字的事情 难道，是陆大夫人贼喊捉贼？ “我官人一夜未归，我当然” “陆大夫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既然是来了秦香楼，夜里回府了才是有问题的？况且这都一大早了，陆大夫人若是想捉奸，这会来了怕是一根毛都抓不到了，这也说不通啊。” 言清乔笑了笑，粗着嗓子上下打量陆大夫人，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陆大夫人也太着急了些，男人嘛，碰到能满足自己的女人和那种咸鱼味的女人，总归是不一样时长的。” 这陆大夫人光是从面相上来看，眼露三白嘴唇薄情，鼻如悬钩眉淡如无，那唇口一圈更是发黑，一看就是有什么隐疾，言清乔这句句，都踩着陆大夫人的脑门子。 “你算是什么东西？” 陆大夫人气的想背过气去。 大概是京城这种矜贵优雅多贵族的城池里，地痞无赖少的很，陆大夫人又是接触着贵妇圈，怕是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这会碰上了言清乔，脑瓜子嗡嗡的，只觉得自己隐私全给挑了出来，不管有没有隐疾，反正周围人都信了！ “哎？陆大夫人不光身体不大好，眼神也不大好，我是人啊，难不成算是神仙不成？” 言清乔明知故问，笑嘻嘻的冲着陆大夫人拱手，谦虚的说道：“若是真能日后得道成仙，还多谢陆大夫人吉言了。” 青金在一旁听的眼角抽搐，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小言公子这么不要脸的。 “哦对，陆大夫人还没回答在下刚刚的问题，陆大夫人是怎么知道，陆大人发了急病的？” “是你们秦香楼的特聘大夫，金大夫昨日来府里说的！” 跟在陆大夫人夫人背后抱着胸，长的五大三粗的一个打手终于没忍住，提醒了一下。 言清乔好笑的看了眼他。 陆大夫人这会才想起来这茬，眼睛一转又开始哭了起来：“可怜我官人，金大夫托人传话的时候，直接就让臣妾来奔丧了，下午就诊断出来官人不行了，臣妾那时候还不相信，道我官人平日里连伤风感冒都不曾有，何来的急病官人啊，你快醒过来看看小荷花一眼！你要是一走了之，臣妾可怎么办啊” “拿小本本记上啊！” 言清乔冲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自己在那琢磨个起劲的青金扬了扬下巴。 青金这才突然回过神来。 言清乔二郎腿换了个方向，吊儿郎当的抖了抖脚尖，对着陆大夫人说道。 “陆大夫人怕是还不知道，金大夫那个老东西，能力不行还喜欢对着外人瞎哔哔，昨日秦香楼确实是先请他来看陆大人，结果他束手无策，让陆大人等死，他都跟您说陆大人没救了，你瞧瞧，陆大人如今不还活着吗？金大夫的话，能相信吗？” “你你到底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陆大夫人的话接二连三被言清乔驳了回来，这会气的恨不得上去咬言清乔一口。 言清乔笑，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瞧我怠慢的，都没跟陆大夫人自我介绍，鄙人不才，金大夫被秦香楼卸职后，秦香楼就请到了在下，在下姓言，师从宋神医。” 对没错，就是那个，满京城都知道的，给言国侯府大小姐言清乔治好了痴傻的那个宋神医，摄政王府的宋神医。 第45章 病魔战胜了他 宋神医是陆慎恒的门客，因为治好了言清乔的痴傻，一时间在京城声名大噪。 不过人神秘的很，不少人托着消息去查探或求助，宋神医从来不露面，陆慎恒那边更是走不通，只说宋神医一切行事看缘分。他也左右不了。 高人越是神秘，传的就越神乎其神，再加上背后有个杀伐果断，谁也不敢靠近的摄政王撑腰，如今京城上下，几乎是人人都知宋神医声名。 陆大夫人想到摄政王，单单只这三个字，脸色顿时就变了，没想到这件事情后面还有摄政王陆慎恒的依仗，也难怪面前这小公子言语这么嚣张。 “你说是便是？谁又能作证？” 陆大夫人恨恨的瞪着言清乔，只恨自己嘴贱，若是没问的时候，不管不顾先上来将人打一顿，打的让他再也开不了口，事后就说不知道，到时候不知者不罪，就算是摄政王也怪罪不下来。 言清乔挑眉笑了笑，听出来了陆大夫人想要补救关于她身份的事情，直接明目张胆的说道：“师父前日里已经出京城云游去了，留下弟子言子规在京城入世，陆大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去寻王爷确认。” 陆慎恒不在京城，就算是在，也没人敢去确认。 陆大夫人彻底死心了，站在小楼中，晨日里的阳光像是一点也照不进来，只觉得此时此刻她的脸上阴郁晦暗，黑气缭绕。 “秦香楼果然是好大的派头，竟然能请的到宋神医的徒弟，京城多少天潢贵胄想要见一面宋神医都难得很，秦香楼楼主那可是富可敌国，从来不与朝中人交集，难道这其中” 陆大夫人到底也是贵妇圈里滚出来的，泼皮无赖本事一顶一，张口就扣下这么一顶大帽子。 王爷和富商勾结，多大的把柄。 青金吓的满头大汗，连忙说道：“陆大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秦香楼向来” “啪！” 一个没注意，言清乔已经闪到了陆大夫人的面前，对着她脸上毫不客气的就扇了一巴掌。 她最擅长仗势欺人，趁着陆慎恒不在京城没人能现场杀过来打她脸，她得可劲的造，最多等人回来乖乖认错，顺带再说点缠心毒的事情，陆慎恒等着她治病救命，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能解毒的人，肯定不会杀了言清乔就是。 再说现场有李泽洛在，为着两千两，关键时候打不过也会带着她溜。 言清乔胆气壮的很，小平板胸脯挺到高高的，扬着下巴看着陆大夫人，轻蔑的说道：“陆大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巴掌我是为你好，提醒你谨言慎行，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一言一行都多少人看着呢，陆大夫人刚刚说的那句话若是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 “” 陆大夫人气的发抖，下意识扬起来要反打回去的手，半晌不敢落下去。 言清乔得意的翻了翻白眼，慢悠悠的走回了座椅上面，嚣张的翘着二郎腿：“我师父是我师父，我是我，我们本就是云游四方的浪人，不过是师父为了让我入世学习，所以才让我暂时留在了京城，师父的意思，我也不能一直白吃白住十一王爷的，要出来凭着本事挣钱。” “再说，秦香楼这边之所以有钱，也是像陆大人这种财大气粗爱洒钱的人多，别的不说，就是陆大人一人在秦香楼里洒的钱，也足够请我了，陆大夫人难道家中不管钱吗？你应该知道的啊。” “你！” 言清乔意思很明白，她既能仗着陆慎恒的势，但是完全不是十一王府的门客，陆大夫人就是说上天，也扯不到官商勾结的头上。 陆大夫人气的都急眼了，但是拿言清乔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再这么吵下去，言清乔就该扯到陆府里到底贪污了多少钱了，她迟早败下阵来灰溜溜回去。 想到此，陆大夫人眼睛一转，彻底无赖上身，扑在了陆大人的身上就是一顿哭诉：“官人，您快醒醒啊！你忍心看着臣妾被他们秦香楼众人糟践，他们就是想推脱责任！官人臣妾真命苦啊！臣妾不管，就是为着争一口气，也要为官人讨回一个公道！官人” “陆大夫人既然是如此的不甘心，那就报官。” 言清乔勾了勾脚尖，小小的动作很是可爱，脸上的表情跟个肆无忌惮的小妖精似的。 “反正陆大人就睡在这里，让京城府尹王大人来好好的查一查来龙去脉，陆大人病的蹊跷，京城内多是国师门徒，顺藤摸瓜，总能把真凶查出来。” 此话一出，陆大夫人脸色都被吓白了，真没想到啃白馒头啃出个硬石子，以为是肥鱼羹却吃出了屎味，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卡在嗓子眼难受的很。 言清乔这时候对着陆大夫人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凑近些，幽幽的说道。 “陆大夫人，荣坤禁私自卜算做阵法，我可是有王爷的撑腰，若是你的意图被查了出来”言清乔侧头，看了眼后面那个五大三粗，之前插话给陆大夫人救场的打手，微微挑眉：“到时候你遭殃不说，连着你这个姘头，怕是被碎尸万段也不为过，找人做法杀了男主人，准备和女主子双宿双飞，陆大夫人那些酸不拉几的话本子看的不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大夫人冷着脸，还在死鸭子嘴硬。 言清乔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歪头对着后面干站着的青金说道：“去，报官，就说陆大人病的蹊跷，陆大夫人一定想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去让王大人请国师门下弟子过来帮忙，看看陆大人府上，经不经得起折腾。”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大夫人咬牙跺脚，这会是真的吓到了。 原本应该顺理成章的事情，陆大人死的无声无息，正好死在了秦香楼，她能乘机过来敲诈一笔，等丧事办完，拿着所有的钱带着姘头，以回乡疗养的借口远走高飞！偏偏半路杀出个野路子的程咬金，眼前这个子不高的言公子竟然好像都猜到了！ 言清乔脸上满意的笑，晨光映照，皮肤透雪，撑着下巴，转悠着自己的小脚尖，语气幽幽如同蛊惑。 “如果你想让陆大人死，偷摸带回去，有我的锁魂阵撑个把月，死了就是病魔战胜了他，谁也不关谁的事情，陆大夫人，如何？” 第46章 不愿男人三妻四妾 其实言清乔还想问问陆大夫人，关于她花钱收买，替她做法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是想想，她昨夜做了阵法阻碍了对方，都经过一夜了，对方应该早就摁不住上来想要看究竟，这一大早的既然是陆大夫人亲自杀上了门，就说明那人狗的很，不会轻易露面，她这么强逼着陆大夫人说出身份，反而是打草惊蛇，让对方以为言清乔是对立面的。 言清乔只是想挣这六千两，不管对方是国师门下的或者跟她一样四处接散活的混子，交手或许只这一次，她也没有把事情做绝，想来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不见面以后也最好别见了。 在陆大人死之前，她再想办法去一趟陆府，仔细问问这陆大人是不是跟言定章有什么来往。 如此凑巧的送到手边，言清乔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都怪怪的。 事情结束的比所有人想的都要轻松，言清乔拿到了先前说好的五千两，眼睛都笑成了金灿灿的小元宝，手指捻动数了好几个来回。 “行，等到银货两讫，就此别过。” 言清乔冲着青金拱了拱手。 青金连忙还礼：“剩下的一千两已经让人去拿了，小言公子稍等片刻。”说完，挠了挠脑袋，又忍不住说道：“小言公子，若是那陆大夫人再上门来闹怎么办？” “不会了。” 言清乔笑眯眯的摆摆手，有了银钱整个人都和气了：“陆大夫人现在就盼着陆大人能早点嗝屁，她好带着那姘头早点离开京城这个地方。” “你是如何得知陆大夫人身后站着的男人是她的姘头？” 这话倒是李泽洛问出来的。 言清乔白了他一眼:“想知道？拿两千两换。” “” 真是个小财迷，还惦记着他分钱的仇。 李泽洛眼里带了笑，斜倚在另一侧架子上，满口的痞气：“二十两。” “啧，有你这么砍价的吗？” 言清乔炸毛。 李泽洛抬手，对着她脑门不轻不重的弹了一指，垂眼看她：“不说就算了” “成交，先给钱。” 言清乔抬手摊开掌心，换了个态度，满眼狡黠。 一个铜板也是钱，二十两都足够买十来匹膘肥体壮的马了，言清乔又不傻。 青金：“” 李泽洛果然从袖兜里数了二十两碎银子出来，言清乔把银子丢给了青金：“过个称，看看有没有二十两。” 青金：“小言公子，二十两只多不少。” 言清乔接回了银子，两眼冒光的塞进了面前平板小胸脯里，这才笑着对李泽洛说道：“我与那陆大夫人干架的时候，后面那男人竟然能插嘴，还清楚的知道陆大夫人昨天见了谁，那陆大夫人也是，即使在前面撒泼耍无赖，时不时还要透过绣帕去瞧两眼那男人，这两人肯定有猫腻。” “就凭这个？” 李泽洛笑容依旧。 言清乔闲适的坐在太师椅上，喝了半杯茶水，慢悠悠的说道：“我说那陆大夫人身上有隐疾时候，只有那男人看着我，其余人注意力都在陆大夫人身上，要么，他肯定知情，只有在知道陆大夫人到底有没有毛病，才会不疑惑。” 她上辈子跟着爷爷奶奶两头混，见识的人多了去，只要别是太复杂的关系，她试探两句总能摸出来个大概。 李泽洛笑。 青金挠了挠脑袋：“可是小言公子，若是比较亲近的家奴打手，跟着主子时间长了，这些事情也能知道。” “嗯。”言清乔点了点头，认认真真的说道：“所以一分笃定两分猜测，剩下七分全靠诈，你骗着骗着，她自己就忍不住说出来了。” “啊。” 青金愣住了，脸上大写的懵逼。 沉默了好一会，还是感叹了一句。 “我也算是自小长在秦香楼，里面来来往往的姑娘恩客也见过不少，但是像陆大夫人这种” “你想说她伙同姘头谋杀亲夫，谋财害命太过可怕？” 言清乔笑了笑。 青金点了点头。 言清乔语气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换了个姿势丝毫不像个姑娘模样，腿搁上太师椅的扶手上，翘着脚尖晃荡。 “我不这么觉得。” “你觉得陆大夫人可怜？” 李泽洛坐在另一边的太师椅上，挑了挑眉。 言清乔夸张的嗤笑了一声：“我有什么资格可怜人家？我自己日子还没过好呢，我只不过是觉得，若我是陆大夫人，我怕是比她做的还要绝。” 她觉得那姿势不舒服，又翘回了二郎腿，整个人没骨头一般半躺在太师椅上：“这个朝代对女子多不公平啊，忍着男人的三妻四妾还得忍着男人的色衰爱弛，陆大夫人跟姘头在一起都不知道多久了，陆大人一点不知道还来逛秦楼，这种男人，多该死。” 小楼里另外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看我越说越远，也不知道我的钱什么时候到我手里来。” 言清乔哈哈的笑，一秒钟就变的不正经。 正说着，青金那手下揣着银票匆匆的跑了进来，言清乔眉开眼笑，数明白了是两千两之后，生怕给别人多看一眼似的，揣进了胸口里。 “多谢多谢。” 言清乔嘿嘿的笑，满是市侩，喝完了手里的茶，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外走。 李泽洛跟在身后，青金连忙一起相送。 盛夏午后让人昏昏欲睡，言清乔打了个哈欠，伏在李泽洛的背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了过去。 她困了。 侯府里近日得了言清月的敲打，连晓曼和言娇娇是彻底不敢沾她的边，今日黄芪鸡汤明日黄豆猪脚汤大后日人参排骨汤，言清乔养的一日比一日的水灵，她自己甚至都有种要被养肥待宰的错觉。 落到了侯府后门，李泽洛倒是乖觉，直接把人放进了墙内，省的她撅着屁股墩子扒拉墙。 言清乔迷迷糊糊的，抬起眼就要装傻往自己的院子走。 李泽洛大手一伸，摁住了她的脑袋顶，跟摁住了一只想要装死逃跑的小兽般。 “小言公子，我的两千两。” 他的手摊在言清乔面前。 言清乔顿时大失所望，磨磨唧唧的往怀里摸，一边掏钱一边碎碎念。 “真小气，又不是不给你，我怀里还没揣热乎呢” 割肉一般，钱塞进了李泽洛手里：“有来有往，这次我们算合作伙伴，出力的都是我，你少收点，一千五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要跑。 李泽洛一把逮住了人。 言清乔以为李泽洛这只铁公鸡真的是一毛不能拔，当即就要恼火撒泼：“五百两而已，以后江湖有缘，总有还碰着面的时候，再合作也不是没机会，你这铁公鸡” 结果只听他说道：“你与陛下有婚约，若是你不愿意男人三妻四妾，那你打算如何？” “……” 言清乔一愣。 第47章 哥哥 一句关你屁事还没说出口，言清乔很明智的收了回去。 她怎么就没想到，李泽洛姓李，是当朝李太后的亲戚，之前在秦香楼，秦骁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奇怪，如今一想，李泽洛怕还是个在太后面前有头有脸的小辈。 这么拐着弯子算起来，李泽洛说不定还能跟小皇帝认识。 脑补到这里，言清乔一个激灵，她顿时换了个态度，讨好笑着看向李泽洛，眯着眼睛问他。 “李哥哥，认识陛下？” 这一身李哥哥把李泽洛浑身的汗毛都叫直了，莫名其妙的看了眼言清乔。 言清乔笑眯眯的，像只巴结人的小狐狸般，伸手老实的把怀里的五百两抽了出来，双手奉上：“这么说以后和李哥哥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还分什么两家的钱，哥哥，你说是？” 言清乔眨眼。 李泽洛那张俊脸上总算是有了一次皱眉的表情，没瞧过言清乔这渗人的模样，被吓的后退了一步。 言清乔嘿嘿一笑，看见李泽洛的模样，变了个神色，莫名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哥哥怕是有所不知，清乔痴傻多年，但是小时候曾见过陛下一眼，陛下英姿非凡，便是一眼就能让人倾心，清乔也是小心脏扑通通的跳，想着能嫁给陛下这样的男人，定是这辈子的福气，也在心里早就下了决心，非陛下而不嫁。” 她费尽心机去找小皇帝，为的就是能了解小皇帝的喜好，一时间找不到借口让小皇帝不退亲，还能试试自己这可怜的美色，至少这段时间别退亲，等到她在侯府乃至京城站稳了脚跟，狠狠甩了言定章和连晓曼的脸，再退了也不迟。 可别她现在连小皇帝的衣摆都还没摸着，李泽洛要是把她那嚣张又泼皮的模样告诉了小皇帝，小皇帝那边吓退直接退亲，让她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 她在秦香楼里的表现，可是见了鬼了没一点母仪天下的模样。 “你见过陛下？” 李泽洛很明显的愣了下。 言清乔捣蒜一般的点头，又强调了一句。 “当然见过，陛下的身影日日夜夜萦绕在清乔心头，清乔可是非陛下不嫁呢。” 李泽洛眼里突然就有了笑意，抱胸倚着墙，再看言清乔凑上来，把他逼退到墙角的这姿势，分明一副女痞子强抢美少年的现场模样。 “所以？” 他挑了挑眉头。 言清乔笑的软软糯糯如同一个小汤圆：“所以还请哥哥若是有机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不然清乔相思清苦” “相思清苦？” 李泽洛无奈的冲着言清乔笑了笑，明朗的露出一口牙齿：“想让我在陛下美言可以，但是得看你表现。” “表现？” 言清乔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脸色变了好几变，像是一团小奶糕生生的被人挖了一大勺，万分肉疼的从怀里又掏出了二百两。 “哥哥，只有这么多了，清乔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院子人要养，挣点钱真的不容易，侯府日子不好过，哥哥既然知道我与陛下婚约，也肯定知道了我在侯府尴尬的身份，如今侯府里面清乔总要留点棺材本” 言清乔说的真诚，捂着心口可怜兮兮梨花带雨，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李泽洛被她这假假的模样惹到头疼：“谁要你钱了？” “哥哥真是胸怀大志，日后定是个做大事不拘小钱的人。” 言清乔眼睛一弯，立马把钱又揣回了平板里。 言国侯府在言清乔亲爹掌权的时候是个武官，每一分功名都是挣出来的，换到了言定章手里之后，言定章大开大合的基本换掉了全部的下人，加上言定章自己本身是文官，再招来的小厮按着自己喜好，拽两句酸诗还可以，舞两下刀枪棍棒就跟做梦一般。 没有武力镇压来的暴力直接，院内管理的松散，有头有脸的都在前院主子面前转悠，没什么上进心的，懒散的很，两人在后院说了这会子话，都没人注意。 李泽洛被言清乔变脸似的戏精演法逗的忍俊不禁，再抬起眼睛的时候，眼里顿时如同蒙了一层的雾，让人捉摸不清。 “你之前去秦香楼做什么？” “哥哥你认识秦骁表哥，自然也是认得我二哥言猛的，我二哥在陛下的身边当差，清乔仰慕陛下，又痛心陛下怎么会流连那种烟花之地，这才忍不住去看看。” 言清乔说的半真半假，她是真的想要去找小皇帝的，不过后来遇上了陆大人，事情才出现了转折，惹了这么多的波折出来，不过这趟不算亏，既是挣到了钱，也让她名正言顺的冒了宋神医徒弟名头，之后对她还有其他的用处。 李泽洛点了点头，眼里的笑仍旧意味不明，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相信，只是又开口问道：“你不是侯府的小姐吗？怎么成了宋神医的徒弟？” 言清乔直觉不对，抬起头来看向李泽洛，斟酌了一下，嗓音软软的：“哥哥连这个也要告诉陛下吗？” “总要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好帮小表妹做掩护啊。” 李泽洛循循善诱。 言清乔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想了会才说道：“那清乔跟哥哥说了，哥哥不能告诉陛下哦？” “当然。” “清乔前些年痴傻，哥哥应该知道的呀，也算是机缘巧合，那日我溜出府走在街上，拔了师父老人家两根胡须，没想到师父非但没生气，还把清乔带进了摄政王府医治，清乔得了师父的救治，这才一梦方醒。” “师父是大能之人，不光医术了得，对于卜算八卦也很是精通，他说清乔与他有缘，清乔痴傻醒来，有些时候也异于常人，师父便于太虚之境传了一些功力给我，我便懂了些皮毛。” 言清乔扯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神又是无辜又是纯净，说话的时候连带着睫毛都颤颤的，整个人沐浴在午后烈日里，孱弱的惹人怜爱。 李泽洛眯了眯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痞里痞气，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才说道。 “行，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给人瞧见了，误以为与我私会，别说你与陛下的婚约，就连我，怕是也要受陛下质问。” “那，清乔先谢谢哥哥了？也谢谢哥哥体谅。” 言清乔仰着脸笑，冲着李泽洛摆摆手，转过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饶是做了一辈子的小神棍，此时此刻也被自己一口一个哥哥欧巴给恶心到了，妈的，媚骨天成的成熟美艳型，叫个哥哥男人半边骨头都酥了，怎么偏偏抽到了个清纯软妹脸？一点都不好使。 李泽洛翻出了墙外，一个暗色身影立马闪出，半跪在了他身边。 他脚步没停，眼神却瞬间变了，把手里的银票丢给了那个暗卫，沉声说道。 “去查银票上面商号的流向。” 李泽洛目光一闪，顿了下又吩咐：“陆大人的事情，也去查，看看跟国师有没有关系。” “是！” 第48章 好消息 言清乔刚进院里，还没叫自己的小宝贝小曲呢，结果她那壮实的小宝贝就猛的扑上来，把她撞的心肝脾肺肾移了个位，还死死的捂住她嘴巴不让她叫出来。 “二少爷等半天了，小姐你快找地方换衣服去。” 说着，怀里一包衣服就塞了过来，看样子是早就等着了。 小曲急匆匆的又要进屋内招呼言猛，末了还莫名其妙的瞪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小宝贝要变成小老虎了，嗷呜一口能吃人。 找地方换好了衣服，言清乔拆了头发发现没珠钗，最后不得不披散着头发，拿水洗了把脸就进了门、 言猛正在喝茶，他本来就是急性子，言清乔都不知道他等了多久，进了门就赶紧赔罪。 “二哥，久等了，清乔刚刚洗澡去了，这才耽搁了。” “不是说，去茅房了吗？” 言猛一愣，茫然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又去小曲，哈哈的讪笑：“我刚刚拉屎去了？” 问谁呢这是？ 小曲直接头一垂，眼不见为净。 “对，没错，这天热的，清乔先去了趟茅房，然后觉得太热了又去沐浴了，才这么长的时间，二哥来了也没知道，二哥快喝茶。” 说着已经走了上来，捧着言猛的茶杯对他就是半灌了下去。 “烫烫” 言猛被烫哆嗦，最后捂着被烫秃噜皮的嘴，坐在对面，半晌才说道：“有两件事情，一个好事情一个坏事情，妹妹你先听哪个？” 言清乔眉头挑了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说道。 “好消息？” “好消息是，妹妹你说的那女鬼，昨夜又来找我了她她” 言猛老脸一红。 言清乔一听就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脑发达瞬间脑补出来几个带颜色的画面，急忙制止：“二哥你不用跟我描述，她若是没说话，你就随便她。” 她还是个孩子！ “哦哦。” 言猛老实的点头。 言清乔觉得这话净辣耳朵，实在是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就能听个少男夜夜变色了的梦，顿了下还是忍不住说道：“二哥，以后再做这个梦，就不用同清乔说了。” 这对她来说是哪根毛沾上边的好消息？ “哦哦。” 言猛又点头。 言清乔这边倒是突然想起来，抿了一口茶水突然问道：“二哥，你在京城见识多人脉广，可曾认识过李泽洛？” “李泽洛？” 言猛一愣，立马抬头莫名问道：“妹妹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言清乔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了？这人有问题？” “倒也不是。” 言猛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为难的说道：“你们姑娘家家的可能是不知道，李泽洛这人，人称京城第一大偷心贼，若是放在偏远的地方就跟采着花的大盗似的，见一个姑娘调戏一个，人长的那叫一个玉面俊郎君，可做的事情当真是过分不羁，秦香楼那地方都被他逛遍了，听说前日还去了，是李太后的最亲近的一个侄子。” “” 言清乔点头，李泽洛那模样，长的花里胡哨的，确实看起来就不太正经。 言猛放下了杯子，又说道：“我在宫内当值的时候，听人说过，李太后最近火的很，陛下最近秦香楼去的也多，李太后便说是李泽洛把陛下带坏的，李泽洛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妹妹你以后还是少提这种人，对你的名声不好。” 言猛倒是一如既往的实在。 言清乔笑了笑，小白兔似的：“就是在管家婆子嘴里听说了一句，这才想起来随便的问问二哥。” 说罢，言清乔还叹了一口气。 “二哥身为男子有所不知，我们女子整日关在这小院子不易出门，清乔又痴傻了这么多年，可想知道外面的模样呢。” 看样子，李泽洛确实跟她猜的那般，没想到真的是李太后面前有头有脸的侄子。 奶奶的，自己这算什么运气？想要跟小皇帝说两句话，结果小皇帝没碰上，又来个大爷要捧着，这要真的惹的李泽洛不高兴了，稍微去小皇帝面前碎叨两句，她那阻止小皇帝退婚的计划又得艰难许多。 贸贸然让谁去找小皇帝出来，小皇帝估摸要么觉得她一个姑娘不知羞耻，形象大打折扣，要么以为她是去约架的。 现下她最靠谱见小皇帝的办法，就只得是帮着言清月请到“宋神医”，去给言清月或者二王爷看了病，言清月再把小皇帝引见过来，假装与言清乔偶遇。 “这个” 能不能这个问题倒是把言猛难住了，世道如此，他也没办法。 言清乔本来就是随口说说，想到了这里，便开口说道。 “二哥近来若是无事，清乔倒是想请帮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你说，二哥保证给你办到！” 言猛拍着胸脯保证。 言清乔眯着眼睛笑，看起来特别的乖。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二哥也知道，清乔女子不太方便出门，但是托人去传话又怕大姐姐不高兴，还得请二哥亲自去二王府跑一趟，跟大姐姐说，宋神医已经云游去了，但是宋神医的徒弟言子规，愿意出诊，不过诊金收的比寻常大夫要高出许多” “你已经去问过了？” “嗯，只是不知道大姐姐会不会觉得言子规收诊金贵” 言清乔迟疑了下。 言猛哎了一声，对她摆手：“这你不用担心，大姐姐那人，为着多年求医，就跟魔怔了般，只收一般诊金的大夫她还看不上，宋神医名声在外，徒弟听着来头也不小，大姐姐好面子，就算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出来，她也会奉上诊金的。” 真是头伸着等宰的肥羊，言清乔顿时眉开眼笑。 这场面落到言猛的眼睛里又是另一番的意思，只觉得言清乔也太过单纯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大姐姐那人反正她只想着自己，从来不会管别人会不会为难，妹妹你这次帮过她之后，以后就别帮了，免的惹出一身腥臊。” 说罢又觉得自己讲话太粗糙了，会吓到刚刚养出来细皮嫩肉的言清乔，又解释道：“反正，下次她再找你，你就找我，我帮你挡了她。” “谢谢二哥哥。” 言清乔看着眼前有几分真心实意的言猛，突然感慨了下。 她的谢谢也带上了几分真心，喝了一杯水才想起来问。 “哦对，二哥，你说的坏消息是什么？” 第49章 这傀儡是来找我的 言猛把面前的茶水一口两口喝完了，看了两眼言清乔，确定自己这个妹子不像是那种能发得出脾气捶天捶地的人，才小声又小声的说道。 “妹妹，你还记得前两日你给我写的那张符吗？” “护身符？怎么了？” 言清乔心里一咯噔，看向了言猛。 言猛挠了挠后脑勺，这么大个的男人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我昨日夜里当值，陛下又在秦香楼过的夜，我跟两个兄弟守在门外，看见一人鬼鬼祟祟，来回的在我们附近转悠，我就让那两兄弟值守，我提刀过去看了。” 言猛说着，偷偷的看了眼言清乔。 言清乔注意力全在言猛说的话上，闻言一愣，侧头就问：“怎么了？二哥你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陛下被人灭口了？” “我的姑奶奶你在想什么？” 言猛就差拿手去捂言清乔的嘴了，未免她脑洞大开继续胡说，连忙快速说道。 “跟你说的完全沾不着边，不是在说护身符的事情吗？再说陛下的身上武功可比我们高多了，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 言清乔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能作威作福的唯一依仗就是跟小皇帝的婚约，小皇帝要是在这时候嗝屁她可能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求陆慎恒假装跟自己订婚约看上自己，也不知道陆慎恒那位冰脸大叔，会不会拎着她的后领口直接扔狗子一般把她扔出门外。 “我追上了那人，那人就冲我笑，大半夜的怪渗人，指着我护身符的位置，说我身上有金光。” 道上人？ 言清乔微微冷了脸，提着茶壶给言猛倒了杯冷水：“然后呢？” 言猛喝了言清乔给他倒的水，吞吞吐吐：“我他娘还以为是个傻子，就冲他拎刀吼了一句，说此处有贵人在，你个傻子不要冲撞了，结果没等我说完，那人突然朝我就冲了过来，我想也想没想，这大半夜碰见这么个人已经是晦气，刀又拎在手里，那人直愣愣的，就撞上了我的刀！” “撞上了刀？” 言清乔也愣住。 言猛捣蒜一般的点头，接着凑过来，小声又惊惧的说道：“那人邪乎的很，满手血就朝我扒拉，我当时也是吓愣了，一直到那人碰到了我的护身符位置，才惊醒连忙就松开手，跑了回去。”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 言猛瞧着她的脸色，又从言清乔手里把茶壶接了过去，反过来给她倒了半杯茶水。 “这事情还有怪的，我回去之后，越来越觉得这事情玄乎，等我调了两个兄弟再回去看看的时候，地上只有我的刀，连血都没有。” “说明你看见的都是假的。” 言清乔眼神冷了冷，却还是笑着对言猛说道：“二哥，护身符可还在？” “在，在，自从你把符给我之后，我一直随身带在身上，那人只是隔着衣服碰了一下。” 言猛说着，从衣兜里把那护身符掏了出来，摊手放在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垂着眼睛，伸手要把护身符拿回来，手指即将要碰到的时候，顿时眉头一跳。 那护身符上有不属于她的气息！ 言清乔腾的从桌边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掏出了火石，递给了言猛，快速说道。 “二哥，快烧！” “啊？哦哦！” 言猛被言清乔讳莫如深的模样也惊住了，想也不想，直接点燃了护身符。 护身符本就是易燃黄纸，火石一碰，立马燃了起来，连着那火光都泛着青紫的妖气。 言猛被这场面吓的半晌反应不过来，转脸又听见言清乔继续问他。 “二哥，你昨夜上值的时候可是穿了这身衣服？” “不是，我吓的一声冷汗，回来就换了衣服” “洗了？” 言清乔问着，已经在往外走。 言猛忙不迭跟上，一边小跑一边说道：“应该还没，我那屋里的丫鬟懒散的很，妹妹你要找我衣服做什么？” “上面应该还有东西。” 肯定有东西跟着言猛进了门！ 这东西是冲着言清乔来的。 那符纸被人下了狠毒的杀招，也亏的言猛最近吉星高照，自身的运势比较好，才能在昨晚上避开那凶险，不然那人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做了这阵法，刀怎么会单单掉在地上那么简单？ “什么东西啊？我今早回来的时候，仔细看过，衣服上没有一丁点的血迹。” “二哥，有些东西你不一定能看见。” 言清乔走路带上了小跑，言猛也看出来事情的紧急，拍了下脑袋，直接提着轻功就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等言清乔到了的时候，就看见言猛和一个小丫鬟都站在院子里，院子里还一个大桶，桶里都是脏衣服，言猛已经手脚麻利的把自己早上换下来的衣服挑了出来。 言清乔抬手拽下了两根树枝，挑起了言猛的衣服，找她猜测的那个东西。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言猛在旁边大气不敢喘，打发走了小丫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怎么回事啊妹妹？我怎么会惹上这东西？我最近没得罪谁啊？” “” 言清乔放下了衣服，眼疾手快的用树枝摁住了一块地方，一个人形白纸傀儡立马就现行一般，被她夹了出来，之前就藏在衣服里。 傀儡被言清乔夹住，在两根棍子之间挣扎，言清乔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把摁住了棍子，直接脚上一踩，树枝在纸人身上对穿，纸人挣扎了一下，似乎跟活的般，好久了之后才没了声息。 言清乔转过身，看向言猛，此时此刻算是真的带上了三分真心。 “这纸人是昨夜之人放在你身上的，昨日你有了护身符，他一时间动不得你，怕是等着今晚动手，二哥想想，若是昨夜那人制造幻象，让二哥伤自己，二哥还有机会逃吗？” 青天白日的，言猛被吓出了一脑门子汗，脸色有些苍白的问言清乔。 “那那这是？” 言清乔抬眼，定定的看着言猛，一字一句的说道。 “二哥，这傀儡，是来找我的。” 第50章 护短 “哪个王八蛋敢打我妹妹的主意？” 言猛大怒。 他是直来直往的实心眼，有什么就直接摆在了脸上，此时此刻是真的生气了，问言清乔。 “是哪个龟儿子？找你做什么？” “” 言清乔认真的看着言猛。 言猛骂骂咧咧，撸着袖子破口大骂：“娘个锤锤，我说折腾我干什么，原来都是冲着我妹妹来的，这龟儿子想对你一个小姑娘干什么？有本事真刀实枪上来，老子打的他娘都不认识” “噗嗤。” 言清乔突然笑了出来。 言猛一愣，手里还撸袖子要去大干一场的模样，问言清乔：“妹妹你笑什么？莫不是被那种人气傻了？你不要怕，有二哥在，这种犊子绝对靠近不了你！” “二哥，你不怕吗？” 言清乔歪头，看着言猛。 盛夏傍晚，斜阳西坠，言清乔眼睛亮亮的，这些天来的将养，人越发水灵，此时此刻阳光一照，脸上细小的绒毛糅现一层光晕，看起来就跟一只鲜红的软桃子般。 言猛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妹子皮相养起来，竟然有赶超言娇娇的势头。 言猛茫然反问：“怕什么？大哥说过，我们言家的女人，都得护着，我们言家男人都死绝了，才能让人欺负到女人的头上，你和娇娇打起来，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好管，但要是有谁欺负你们中任何一个，我绝对不能忍。” “我突然懂得了这些，可能是有些人怕我抢了他们的饭碗，所以二哥，昨夜真的凶险，他们是想杀了你，让我有所收敛。” 言清乔没有恐吓言猛的意思。 她知道是谁做的手脚。 前脚刚锁了陆大人的阳寿，想着从别人的饭碗里抢钱，她今日中午去了秦香楼，看见陆大夫人的时候还想着，这人狗的很，竟然都能忍得住不冒头，现在才知道，原来对方竟然是直接施了大阵，顺着她的印记找到了言猛。 言猛昨夜里但凡运气不好一些，如今都可能命丧黄泉，就算最后没得手，也敲山震虎用来让她不要多管闲事，甚至还跟来了傀儡示意他可以找到她？ 言清乔吃这套吗？ 当然不。 她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若是碰上陆慎恒那种天生就带着强气压，言清乔打不过斗不过抱大腿向恶势力低头，但是遇上这种，她可绝对不能忍。 同行之间忍了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这不没杀的掉吗？再说了，如果真的算起来，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早就被牌匾砸的毁了一辈子，老子这条命给你都行！妹妹你知道是谁吗？老子帮你捶他！” 言猛气性还没消，他脾气暴，又听有人欺负言清乔，气的眼睛都红了，现在就想把这个藏在后处的罪魁祸首给揪出来，暴揍一顿。 “嗯。” 言清乔点头，抬眼看向言猛，真心实意的道了声。 “谢谢二哥。” “啊谢我做什么？这不都是应该的么” 言猛被言清乔这声谢道的顿时熄了火，挠了挠脑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言清乔笑笑，垫着脚拍了拍言猛的肩膀。 “谢二哥护短。” “那是当然。” 言猛腰背挺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很有威猛气概。 决心竟然都表过了，言清乔用着当然不会客气，当即指着那傀儡人形纸，对言猛说道。 “二哥既然是说要护着妹妹，那就不能反悔了，今晚那贼人多半会来，到时候二哥帮着妹妹，一起把这人给揪出来，揍的他以后都认不出东南西北。” “这才像我言猛的妹妹！行，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二哥全听你的。” 言猛一听要抓人了，顿时眼睛都亮了。 抓这人是一件事，言清月那边的事情还要安排，眼看着天色还早，那会阵法的人就算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在青天白日里造出幻影来，所以天黑之前，言猛不会有危险。 两人分头行事，言清乔要趁着陆慎恒还没有回来，把下一单能挣钱的生意给办好，言猛去二王府传消息，言清乔准备好了晚上要用的东西，换了身衣服，光明正大的用着侯府的马车去摄政王府。 她怀里还揣着热乎的四千两，盘算着明日王府中门小厮买通大概要多少，人就到了王府门口。 这还是言清乔第一次主动来王府，进府的时候，门口管家都认着脸，也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么，当即就让人往后院带去。 言清乔还以为会去通传，结果自己一路顺风，前面小厮跑的跟兔子般，时不时的回过头看她，满眼都是催促。 踏进小暑院门的时候，就听见小暑在门内暴怒大喊的声音。 “我不吃！我要娘亲！” 隔着门，还能听见摔东西的声音。 屋子门口跪了一圈的老嬷嬷和丫鬟，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翟先生还没有来，世子你再等等，等翟先生到了，属下再给您去请言小姐。” 这是黑尾一贯冷静的声音。 伴随着碗碟落地摔到稀碎的声响，小暑在里面闹。 “你快去啊！快去啊！天都快黑了，你再不去，娘亲晚饭都吃完了！肯定不高兴过来陪小暑了！” “世子，王爷不在府内，这两日府内有所动荡，若是贼人来了，怕是世子有危险，世子稍安勿躁，既然是已经叫了翟先生，想必翟先生很快就来了。” “临叔！临叔叔！小暑好想你！好想娘亲啊！你怎么还不来啊？” 小暑在门内扯开嗓子哭，整个院子都能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更密了。 得，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言清乔总算是知道门口那管家念叨的那句总算是来了是什么意思，小暑这小祖宗，真闹起来昏天黑地也不得停，陆慎恒在府内的时候还能治治，这会不在，她再不来，怕是整个王府都能给拆了。 “谁？” 言清乔这才进了院子，还在往主屋内走，门内的黑尾察觉，随着他这一声质问，十来个黑衣侍卫齐刷刷的从院子各个角落里凭空落了下来，一个个明晃晃的刀就抵在言清乔那细脖子上。 还没等言清乔叫句好汉饶命，只听主屋内摔东西的声音停住了，一声山崩地裂的娘亲叫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声音小钢炮似的，直接就冲了出来！ 第51章 小暑的委屈 言清乔被撞的七荤八素，差点把中午在秦香楼喝的那碗茶给吐出来。 小暑像是个小狗般，扒着言清乔的衣襟，已经丝毫没有了刚刚在屋内喊叫要拆家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看着言清乔，大眼里满是泪水，委屈巴巴的喊。 “娘亲！你总算是来了呜呜呜，我以为小暑不去找你，娘亲你就再也不会来了呢呜” 哭的那叫一个惨烈的惊天动地。 言清乔抱着小暑圆滚滚的屁股，伸手揉了揉他那小脑袋，立马甩锅。 “十一叔说你想我了会让黑尾来叫我。” “坏黑尾！他早上厕所吃多了！这会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臭屁！臭屁！他非不去！” 小暑哭的那叫一个可怜，真是气的急了，骂人都换着花样。 黑尾站在后面，那么正经的一个人，这会被小暑折腾的就觉得头晕眼花，脸色发苦朝着言清乔拱了拱手。 言清乔微微颔首，抱着小暑往屋内走。 “黑尾也是担心你啊，要是他去接娘亲了，你在王府里时候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坏人都把我从小抓到大了，也没见真的抓得住我！” 小暑吸了吸鼻涕，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拦着言清乔，不让她进屋。 “娘亲我们去别地玩” 言清乔伸头一看，那可真叫满屋狼藉，饭菜汤水倒的地面床榻上都是，就连屏风上面都是油花，这会天热，怕是不消一会这要满屋子的馊臭味道了。 小暑有些不大好意思了，扭捏着垂头，脸红了。 言清乔忍不住笑，拍了拍小暑的屁股，带着他往院子外面走。 “这么闹腾，你爹回来打你屁股。” “他才不会打我，他都懒得看我一眼。” 小暑撅着嘴巴，眼中瞬间闪过失落，还没等言清乔再问，他又扬起了脑袋，脸上都是笑。 “好开心啊，娘亲主动来找我了，还以为娘亲都不想小暑。” “” 言清乔一愣，有些心虚。 她来找小暑，严格来说目的，其实是顺便的，她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买通王府门口的一个下人，她明日要从王府内，以宋神医的徒弟出门，王府压根没有宋神医这号人，更何谈言子规，到时候言清月让人来接，可别还没挣着钱就漏了陷。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歉疚感，言清乔上辈子做了二十来年的小混子，见谁都是骗，只要不过底线，她的负罪感早就被狗吃的干干净净，此时此刻，面对小暑，竟然心头发软，有一只小手从心底里伸了出来，轻轻的掐了她一把。 小暑任由言清乔抱着，香香软软的就靠在言清乔的胸前，小手拼命的抓着言清乔的脖颈，闻着言清乔身上的味道，小声的说道：“娘亲，你等会就走吗？” 这可怜巴巴的语气。 外人怕是多羡慕小暑这出生就带来的高位，谁知道他也就占着一个条件优渥的便宜，娘早死，爹不疼，连打都懒得打他。 言清乔心头一酸，语气都软了下来。 “嗯，等会就走。” 言清乔爱怜的摸了摸小暑的脑袋，顿了下，为了弥补自己的歉疚心，歪着头问小暑。 “这么说你还没吃晚饭？” “嗯。” 拆家小阎王这会脸红了，把头埋在言清乔的怀里更深，还以为言清乔要唠叨两句，却听她说道：“娘亲也没吃，走，娘亲给你烧饭吃去。” “真的啊？” 小暑瞬间抬头，眼睛亮闪闪的如同一只小狗，整个人开心蹦起来，要原地转圈圈，兴奋的不行：“小暑还从来没吃过娘亲烧的饭呢！” 厨房离前院后院都不算远，小暑认识路，想要自己带言清乔去，结果言清乔又想到上次在竹林里的事情，顿时魂飞魄散急忙招了一个小厮带路。 厨房里面应该是收到了小暑在屋内打翻所有饭菜的消息，此刻正热火朝天的准备重新做份，结果见着言清乔带着小暑进来，黑压压跪倒一片。 言清乔受不住这个架势，连忙让人出去，只留两个烧火打下手的。 幸好幸好，上辈子言清乔爷爷奶奶走的都早，她十几岁开始就自己一人过日子，厨艺不说千锤百炼，也算是能拿的出手。 也就打算着她跟小暑的饭菜，言清乔惦记着自己的事情，也没烧费事费力的大菜，挑了块豆腐，让人剥了虾仁，又炒了个两个素菜，想想太素了，又做了肉糜蒸蛋。 她手脚快，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如现代来的顺手，但一双筷子走天下，言清乔这边其他做好之后让人等着蒸蛋连着一起端去小暑院内，自己先带着小暑回去。 这才刚刚进了主屋，却见翟临已经到了，坐在收拾到干净整洁的屋内，容色麻木，一丝不苟。 面前那盏清茶显然是自己倒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小暑哼唧了一声，拉着言清乔往屋内走，嘴里已经责怪出来了。 “临叔你这次也太慢了，娘亲都自己来找我了，等你来黄花菜都凉透了。” “有点事，耽搁了。” 翟临眼神定定看着小暑，半晌，回了这么一句。 他一开口，言清乔就觉察出不对了，屋内飘着的都是血腥气。 小暑嗅觉异于常人，当即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问翟临。 “临叔，你是出去跟人打架了吗？” 翟临皱了皱眉头，一碗茶水喝了下去，再看小暑的时候便说道：“你找我来，是为了接言小姐来？” 小暑点头。 翟临也点头，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也木木的。 “她都来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 这么一站起来，言清乔才看见翟临刚刚坐的地方已经成了个血印子，怕是看见小暑找他来的信号时候正在跟人交战，急匆匆的结束战局，连治疗都没来得及就飞奔了过来。 还没等小暑再说什么，翟临那边已经走了过来，摇摇晃晃的要往外走，结果还没到言清乔面前，整个人倒头一栽，直接摔在了地上 第52章 小姐 翟临是摄政王府的常客，王府里的暗卫都认识他，言清乔一叫，黑尾已经进了门。 再等手忙脚乱把翟临抬上了床榻，小暑一时着急要黑尾去叫大夫。 言清乔是大夫这件事情，黑尾知道，但到底男女授受不亲，黑尾顾忌到这个，点了点头就要出去。 言清乔一把将人抓住，冲着他说道；“来不及了，再说你王府有宋神医，出去找大夫就是打十一叔的脸，你先去找金疮药和针线。” 说着，言清乔伸手已经开始扒翟临的衣服了。 黑尾神色一肃，心里对言清乔有了几分敬重，拱了拱手，不耽搁转头出去准备言清乔要的东西。 翟临穿着一身玄衣，被血浸染透，摸在手上全是血，也看不出伤口在哪里，言清乔索性把他上半身都扒了。 衣服刚脱，饶是上辈子见过不少伤重的病人，如今看见翟临的身体，言清乔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翟临身上光是正面，七八道伤口汩汩的在流血，特别是腹部，一道伤口深的甚至能看见肚皮下面的脏器，伤成这样，他刚刚还能面不改色的坐在小暑的屋内喝茶？ 小暑也被吓到了，跪到了言清乔的身边，紧张又无助的抓着翟临的手臂，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临叔，你这是怎么了” 翟临没听力，小暑便是哭破嗓子，他不睁开眼，也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 言清乔摸了摸小暑的脑袋，柔着嗓子说道。 “小暑，让人再去准备烈酒和烛火。” 翟临身上的伤比言清乔想象中还要厉害的多，她手头没什么趁手的东西，只能找着尽量能替代的东西。 黑尾人话少但办事靠谱，不过几息的功夫，东西都准备来了，连带着哭唧唧的小暑都拎进了门。 言清乔已经给翟临身上擦的差不多，还好伤口都很新鲜，看起来今天刚刚伤的，刀口看起来也没有涂毒，只要好好处理基本不会感染发炎。 黑尾拎着东西站在旁边，皱着眉头说道：“翟先生乃是荣坤少有的顶尖高手，属下还是第一次见他被伤成这样。” “这哪里是跟人打架，怕是一刀刀互砍。” 言清乔泡了烈酒棉线，又让人找了弯针，先把一些不需要缝合的伤口上了药，止住了血。 黑尾话不多，在后面站了一会突然说道：“翟先生偏宠小世子这件事情，荣坤人人皆知，自从王爷走后，王府这两日来的贼人越发密集” “这么多年，到底是谁想要抓小暑？” 言清乔回过头，看向了黑尾。 黑尾摇头，对言清乔倒也没有过多隐瞒：“连王爷都查了五年，对方诡诈的很，我们从来抓不到活口不说，那些死士身份五花八门，我们这边只要想深入调查，线索立刻就断，甚至不惜全家全族只要跟死士有过联系的都被灭口，我们无从下手追查。” “真狠心。”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 小暑身上也不知道到底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能让这人这么多年锲而不舍，还每一步每一个死士都详细周全。 黑尾对着言清乔拱手，沉声说道：“翟先生受伤这件事，怕是也跟要抓世子的人有关系，言小姐，翟先生暂时先拜托你了，属下这边要再去戒严部署。” “嗯。” 言清乔点头。 陆慎恒不在京城，如今翟临又受了如此重的伤，小暑无形中又少了一个保护伞，不管这其中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黑尾都不能掉以轻心。 言清乔暂时也没找到能代替麻药的东西，让人只熬了迷药，草草的给翟临灌了下去，缝合伤口的时候，还以为他会痛醒。 或许是失血过多，翟临至始至终一动不动。 小暑有点慌，紧张的站在一边一动都不敢动，一直等到言清乔把翟临收拾好了，又拿了衣服把人盖上，再回头时候，看见小暑抿嘴站旁边哭。 “过来。” 言清乔冲着他招手。 小暑立马扑了过来，小脑袋埋在了言清乔的怀里，紧张的说道：“娘亲，临叔他” “死不了，身强体壮的站起来还能再打十个。” 言清乔拍了拍小暑的脑袋，又见自己做的饭菜还在旁边的桌子上，眯着眼睛笑着说道：“不过等你临叔醒了，发现你闹脾气，甚至连娘亲做的饭都没有吃，大概会被你气死。” “” 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小暑知道言清乔在安慰他，鼓了鼓嘴，屁股一扭，立马跑到了餐桌旁边，不管不顾埋头扒拉了一口。 吃着吃着，眼泪跟珍珠一般，一颗颗都落在了碗里。 言清乔午饭吃的早，这会忙活了一个下午，也饿的心里发慌，坐在了餐桌旁边，跟着小暑一起吃。 “掉这么多金豆子进碗里也不怕齁，哭什么啊？” 言清乔拿着勺子给小暑挖了一块蒸蛋。 小暑眼泪嗒嗒，边吃边哭：“全怪小暑，是小暑只想着让临叔来跑腿，临叔肯定以为小暑有什么危险才着急过来的，临叔要是死了” 言清乔一愣。 她以为小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没想到心思这般细腻，他这是在责怪自己。 “乖，都告诉你了，他不会死的。” 言清乔怜惜的摸了摸小暑的脑袋，声音越发的轻柔。 小暑眼泪没一点停的意思，用力的扒了一口蒸蛋，小声的说道：“娘亲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临叔，临叔特别可怜，我听他们说，临叔以前听声辨物，便是十里外多少匹马，马上坐着几个人，男人女人都能听出来，但是你有一日突然走了，临叔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 言清乔愣了下。 细细想来，小暑的母亲真是个妙人，与陆慎恒这般人物有了孩子不说，便是翟临这种，也收服的死心塌地。 不过言清乔不是她，这话也不好答应，只得含糊转移话题：“你慢点吃，不是说第一次吃着了娘亲做的饭菜，不想尝尝什么味道吗，娘亲做的肉糜蒸蛋” 话还没说完，言清乔忽然感觉后颈一凉。 夸自己肉糜蒸蛋的话还没说出口，紧接着手臂一紧，一个身影已经到了身边，她听见身边男人木木的叫了一句。 “小姐？” 第53章 我可以救你一次 不等言清乔否认，翟临眼神已经清明，所有情绪瞬间退却，没什么感情的看着言清乔。 “原来是你。” “好巧好巧。” 言清乔讪讪的笑，抽回了自己差点没被捏碎了的手，放在另一只手里使劲的揉了揉。 翟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眼神定在那肉糜蒸蛋上好一会。 言清乔琢磨了下他的眼神，实在没看明白里面有什么特殊的信息，最后只能抵了抵翟临，问他。 “你要一起吃吗？” 不至于？迷药的药效虽然还没过去，但是翟临已经醒了，应该是牵一发动全身痛到不敢动弹的地步啊？怎么还会有心思想着吃饭？ 翟临侧过头，认真的打量言清乔，声音眼神俱是麻木：“这饭菜你做的？” 不同于陆慎恒身上让人发怵的抗拒压迫力，翟临就是麻木，冷漠，倒也算不上居高临下的气势。 言清乔点了点头，没想明白自己这饭菜做的有什么不妥。 翟临眸色总算有了点变化，慢慢的说道：“她教你的？肉糜塞在完整鸡蛋里最后打在蒸蛋上，是只有她一个人会的做法。” 言清乔一愣。 她很快的反应了过来，翟临说的那个她是谁。 上次她胡扯出了一个借口，结果翟临莫名其妙的就认为她跟小暑的亲生母亲有什么特殊的接头方式。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肉糜蒸蛋本来就很麻烦，更别提把肉糜塞进鸡蛋里再盖在蒸蛋上，多数人不是不会，而是觉得麻烦，小暑的亲娘多半跟她一样都是穿越过去的人，现代网络技术这么发达，这种蒸蛋方式又不是什么绝密档案，同样的做法也不奇怪。 小暑垂着脑袋，原本有些不敢看翟临，一听这话，抬起了脸，然后又把脸埋进了饭里。 “什么一样不一样，她就是我娘亲。” “小暑，抬起头来说。” 翟临声音没什么感情。 他看不见小暑的嘴型，也就等于不知道小暑在嘀咕什么。 小暑本来就心虚，抬起头来很有眼色的变了个态度，对着翟临说道：“临叔，你身上的伤口不痛了吗？” “不疼。” 翟临木木的回答了一声，而后又说道：“这伤口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我早就说过，你有任何的困难都应该随时找我，我会第一时间赶来。” “” 言清乔捏着筷子，微微侧目看了眼翟临。 真直男，用最冷漠的语气说最宠溺的话，听起来总感觉不得劲。 “嗯。” 小暑嗓音软软的，圆圆的眼睛垂下去，言清乔看着他似乎是又红了眼。 还没等感动完，翟临又添了一句：“不对，你刚刚说的不是这句话，少个字。” 言清乔：“” 小暑嘟了嘟嘴，眼神游离，小声说道：“什么一样不一样，她就是我娘亲。” “她不是。” 翟临没有任何哄孩子的概念，反而是一本正经的较起真来。 没等言清乔讪笑着打圆场，小暑立马从餐桌旁边蹦起来，皱眉大声说道：“临叔！她就是我娘亲！我都闻见她身上的味道了！那种味道小暑只有在刚出生的时候闻见过，一直记到现在！她就是娘亲！只不过你们眼睛都是坏的！认不出来而已！” 小暑据理力争。 翟临站在旁边，半晌说道：“我只闻见了她身上的油烟味。” 言清乔：“？？？” 要不是她打不过翟临，这会想跳起来捶他的脑壳子！ 怎么对她一个小姑娘说话呢？这算什么直男式发言？不会说话就闭嘴！她刚刚在厨房忙活半天，身上当然有油烟味。 小暑噘嘴，气到嘴巴鼓成一个小金鱼，抱着胸站在餐桌的对面，冲着翟临嚷嚷：“明明就是娘亲！你怎么就不明白？你还欺负娘亲！刚刚娘亲还帮你治伤口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大人！” 说完脸一撇，气的小胸脯一鼓一鼓的。 翟临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腹上那个最厉害的伤口，慢半拍的说道：“哦对，我受伤了。” 说着，手指一勾，腰上言清乔之前给他缠好的绷带扯开，看见里面那个又深又长的可怕伤口，被言清乔缝的像是一条张牙舞爪大蜈蚣。 翟临一愣，手指在伤口上慢慢摩挲。 他的神色顿时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像是难受又像是惦念，半晌，侧过脸，对着言清乔微微颔首，哑着声音说道：“谢谢。” “不用不用。” 言清乔茫然的摆摆手，而后想了想又说道：“已经止住了血，这些日子最好不要乱动，等七八日之后就可以拆线” “我知道。” 翟临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被他看的背后发毛，脑子一片空白，最后只摸到了餐桌上没吃完的饭碗。 饭隔了这么长时间都要冷了，这么被翟临看着她也嚼不下去，半晌，言清乔很是客气的问翟临。 “要不然一起吃点？” 她饿了 翟临眼神意味不明，看了言清乔好一会，就在言清乔以为他会清高拒绝，拒人千里之外之时，翟临喉结滚了滚，道了一句。 “好。” “” 翟临说完，真的很没有客气，坐在了言清乔的身边，让人上了碗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一点点都没有蹭饭人的该有的自觉。 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诡异，晚上还有大事，言清乔吃完就收拾着准备走，垂头跟小暑交代明天再来看他的时候，吃完了的翟临也站了起来，定定的走到了言清乔的身边。 言清乔讪讪的笑，只觉得翟临这人真是奇怪的很，这会是要套近乎送她出去吗？ “不用送了啊，你好好养伤，记得伤口别沾水这是什么？” 言清乔看着翟临摊手伸过来，掌心里的那枚信号弹。 翟临面无表情：“信号弹。” 我知道是信号弹啊，我又不瞎 等言清乔小心翼翼的把信号弹接了过去，抬头看翟临的时候，只听他木着声音说道：“小姐那人活泼的很，点子一个跟着一个，既然教了你这么多的东西，肯定会闹的你不得安稳，危险的时候多的是。” 翟临垂眼，定定的看着言清乔。 “我可以救你一次，当做今天的谢礼。” “啊谢谢” 言清乔受宠若惊，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个弹丸大小信号弹，晕乎乎的想，这算是，鸿运当头？ 老天爷突然给她送了一次效用的免死护身符 还没等高兴完，就听见翟临继续说道。 “你死了，她就没得玩了。” “” 喂？老天爷吗？有后悔药卖的吗？她他妈刚刚应该在翟临肚子里塞稻草！ 第54章 布阵 王府的侧门婆子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好收买。 她本来也是摄政王府的常客，除了陆慎恒和几个亲近的暗卫，根本没人知道这王府里到底有没有宋神医的存在，言清乔也只是和那婆子说明日大概上午会有一辆马车出去，届时若有人问，只消说是宋神医留在京城的徒弟就好。 言清乔揣着四千二十两来，结果只花了二十两，那婆子喜笑颜开，接连对着她拱手笑，保证照说，其他再问就是不知道。 这笔生意言清乔做的又舒心又满意，揣着没花出去的银票，喜滋滋的上了马车回了侯府，却没看见，她刚刚出了十一王府，一只白色信鸽已经飞出了王府。 回到侯府，言清乔一蹦一跳的藏了银票，揣着卦法物件立马去了言猛院子里。 言猛是个死心眼，言清乔走之前叮嘱过他，回来时候一定要盯着那纸人傀儡的动向，结果等到言清乔到了言猛院子里的时候，就见他蹲在傀儡的旁边，揣着手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傀儡，眼睛都看的通红，看起来眼睛都不敢眨。 “二哥你干什么呢？” 言清乔走过去，对着言猛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打完了又猛然想起来，不对啊，人设不对，她在言猛这里可是清纯柔弱需要人保护的妹妹啊，她这出门一趟玩的又野又浪，打顺手了，直接暴露了恶婆娘本性。 言猛被打的一个踉跄，整个人差点就栽进了地里，等捂着后脑勺抬头看言清乔的时候，一脸大写的懵逼。 空气停滞了两秒。 言清乔立马叉起腰，又奶又凶又萌，指着言猛后脑勺的位置就开骂：“你们这帮坏鬼！以后不准再靠近我二哥了！不然下次我作法，收了你们，让你们阎王殿都去不了！” 嗯，一本正经，演的很逼真。 言猛揉了揉后脑勺，顿时明白了过来，冲着言清乔就笑：“妹妹你回来啦？大姐那边我已经传消息过去了，她明日一早会亲自派人去摄政王府接宋神医的徒弟，我回来就看着这玩意，他起先还挣扎，现在被我瞪的动都不敢动！” 那是操作傀儡的那人懒，知道再动也回不去，真想动起来，还可以爬起来给你跳支极乐净土。 言清乔软软的笑，冲着言猛竖起大拇指。 “二哥真棒！” “嘿嘿。” 言猛壮汉脸一红，顺了顺被言清乔一巴掌打乱了的后脑勺头发，这才看见言清乔手里拎着的不少东西，连忙接了过去，皱眉说道：“怎么没让小曲来帮你？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拎得动这么多东西。” “嗯嗯，可重了，等下妹妹还要在院中布置下阵法” 言清乔借坡下驴，还娇弱的捶了捶自己的手臂，抹了抹脑门上压根就没有的汗。 言猛大手一挥，指着院中放着的一张纳凉椅子，冲着言清乔说道：“你快去坐着，这东西我来帮你摆，你只要看着我摆的地方对不对就是了。” “呀，二哥真好。” 一叠夸奖冲上去，言猛只觉得自己这是这辈子做哥哥以来最光辉的时刻，他跟言清月不亲近，自小就莫名不喜欢这个大姐，等到后来长大了稍微懂点事情，又越发觉得言清月那人自私自利没个度。 甚至当初他刚刚做了御前侍卫的时候，言清月就来找过他，托他在皇上面前说两句话，他直心眼，瞪了一眼直接回了句，你有什么话自己不会去说吗？拐着弯干什么？然后言清月在言定章面前嚼了一句嘴，言定章当晚就狠狠的教育了他几声，让他至今想起来都不痛快。 言娇娇就更不用说了，出生的之后，家里小幺就是公主一样众星捧月，脸蛋越漂亮脾气就越差劲，但众人娇宠着，在言国侯府就是个土皇帝，要天上星星都真的有人想办法给她摘，多言猛这个哥哥疼不多，少他也不少。 没想到，如今反倒是在言清乔这里找到了做哥哥的感觉，言猛对言清乔，有愧疚也有怜惜，如今言清乔对他越好，他那心眼里就一个劲的往外冒酸水，觉得自己以前那不闻不问的态度太混账了，现在只想好好的疼自己这个，很需要他保护的妹妹。 “这些东西摆着，今晚那人要是不来怎么办？” 言猛把八卦镜按照言清乔所说的方位挂好，一边说着一边再拿出剩下的东西。 言清乔优哉游哉的躺在纳凉椅子上，晃晃荡荡的说道：“放心二哥，我这捆着他的傀儡，他肯定要来想办法把傀儡拿回去的。” “这傀儡很重要？” 言猛指了指地上那个已经好久没动静的纸人。 言清乔歪头靠着凉倚的扶手上，应了一声。 “这人放傀儡在二哥身上，追着气息知道二哥在这里，就等于今晚肯定要来，即使不为找我，也为了警告我，再者，傀儡这东西沾染着施术者的精气，我若是狠心一点，把傀儡泡一泡尸水再放回去，那人就会像吃了茅坑里泡出来的酸菜般，得恶心好几天，他当然警醒。” “” 言猛被言清乔那描述弄的自己都恶心了起来，顿了下又笑了笑。 “妹妹你也不能太心软，有什么都有二哥给你撑着。” 言清乔笑。 她可不能只让对方的傀儡泡尸水，她出门转悠了一圈，都替今晚那人的寻好了风水宝地，就在后山乱葬岗，到时候有言猛的助阵，抓着人往棺材里丢，让那差点害死了言猛的王八蛋亲自尝一尝尸水的味道，不死也得恶心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爷爷当年千叮咛万嘱咐，施术看卦者的使命是，预知天下事，行救苦难人，再顺便挣点钱，说不上多高尚，但至少不拿人命开玩笑。 那人以陆大人命换陆大人钱，本来就已经是违背行规道德了，言清乔或许刚开始还怂，本着你挣你钱我挣我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态将陆大人放了回去，阵法反噬也是那人独自受的苦，但那人昨夜差点伤了言猛，如今还要上来摁头追打，那言清乔也不会是软柿子，落到了她手里，踩死一个算一个，不死也得脱层皮！ 两个人正说着话，言猛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冷，还没来得及提醒言清乔进屋找件衣服，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言猛！干什么呢？今天为何请假不上值？” 言猛一愣，与言清乔对望一眼。 “我爹？” 都这时候了，言定章怎么来了？ 第55章 暴揍言定章 言猛往言清乔那方向看了眼，也没看见她什么神情，下意识的就往门口走给言定章开门。 “爹？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二哥！” 言清乔一想不对，连忙站了起来叫住了言猛。 言猛伸手拉门把手的身形一顿，回过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脸色不太好看，顿时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走过来问言猛：“二哥你想想，小叔这个时候来你这里做什么？捉奸吗？” “他不是问我为何不上值吗？” 言猛还没反应过来。 言清乔声音越发的冷。 “离你上值时间并没有过多久，小叔他今日早就下了朝，又怎么知道你没去上值的？” “” 院门外的敲门声越发急促，言定章的声音在门外喊的总有些怪异，声音里没什么感情，语气却着急的很。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为父开门？” 言猛终于回过神来，收回了门上的手，有些无措的问言清乔。 “那妹妹的意思是？” “二哥，我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结果，若是做法来寻我的那人认出了你是谁，也知道你与小叔的关系，恰好他能接触到小叔” 言清乔猜测过给陆大人做法阵的人是什么身份，荣坤禁占卜，要么就是跟她一样顶风作案的神棍混子，要么就是国师那边出来的嫡系派别，如今连言定章陆大人这种朝廷命官都能轻而易举碰到，怕还真是国师那边出来的。 那想来这国师也不是什么正派的人，竟然能纵容手底下的弟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阵法。 “妹妹你是说，门外这不一定是我爹？” 言猛被吓的头皮一紧，立马就想到了昨夜那诡异又离奇的场面，毕竟他对这种东西一无所知，如今就是感觉两眼一抹黑，什么都想不明白。 言清乔点了点头，解释道：“可能是我们中了幻象，也可能是小叔中了幻象，就算门外真是小叔，我们能看见的东西与小叔看见的不一定是一样的。” “那怎么办？我这门，开不开？” 言猛犯了难。 言清乔后退了两步，从凳子上把八卦镜拿在了手里，端在身前，神色认真：“二哥你开门，我看看门口那是谁，你听我指令就行，总之就算是妖魔神鬼，也都有自己的世间规则，只要能打得到，肯定躲不过二哥的铁拳就是。” “好，听你的，你往后站点。” 言猛有了言清乔这句话，心里有了些底气，既是相信着言清乔，又怕待会外面的东西冲进来伤到她，等到言清乔退到安全距离之后，言猛才开了门。 夜凉凄清，月色诡异，门口的言定章站在昏暗里，头顶的灯笼把他脸色照的惨白。 饶是言猛再大的胆子，此事此刻也吓的背后汗毛全部竖起来。 言定章站在门口笑。 “等半天了，和谁在院里？” “和我。” 言清乔抱着八卦镜，声音清越，不急不缓。 言猛顿时清醒了，也不等言清乔说什么，抄起手边一个叫不出名字的法器，对着言定章的脑门就是暴扣！ “你这王八蛋！我妹子这么大点的年纪，你欺负她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找老子！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爷爷言猛是也！京城御前侍卫，马上就是小队长！你还更好找！” 言猛一根筋，这一出手就压根没想过手底打的会不会是言定章，手上力气一点没收，拳打脚踢，拳拳到肉。 言定章被打的懵住，一边躲一边喊：“言猛！你疯了吗？我是你爹！你在做什么？” “你是我爹？我还是你爷爷呢！” 言猛一点没客气，伸腿就是一脚，踹的言定章七荤八素，绕着那院中可怜的小树又是跑又是叫。 “言猛你这是跟言清乔一样得了失心疯了不成？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 “” 言猛一愣。 这话确实像是言定章气急说出来的。 言清乔也走了上来，端着八卦镜打量鼻青脸肿的言定章。 瞧见言猛终于停下了动作，言定章扶着树大喘气，抖落了不少的绿叶，呼哧呼哧的转头，指着言猛就是骂：“连你爹都打！这段时间我听说你一直去找言清乔！你是我言定章的儿子吗？早就跟你说过，离那疯婆子远一点！你又” 话还没说完，言定章那双肿的跟青蛙般眼睛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言清乔，他话硬生生的顿住，卡在了嗓子眼。 言猛都听到了这里，明白眼前这真是言定章，回过头看了看言清乔，有些尴尬的对着言定章说道：“你真的是我爹？” “我不是你爹，难道你是我爹？” 言定章火气蹭蹭蹭又冒了起来，想骂言猛，又顾忌着言清乔在旁边，抿着嘴左右看了看：“清乔，你一个姑娘家家，大半夜在言猛院中成何体统？这院子里，摆的这些，又都是些什么？” “爹这这闹贼呢，妹妹帮我一起抓贼呢。” 言猛挠了挠后脑勺，这会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言清乔始终抱着八卦镜，看着言定章。 可惜她得在言猛面前保持柔弱妹妹的形象，不然只要上去摸摸言定章天灵盖就能辨认出他到底有没有沾染别人的精气。 “胡闹！抓贼你让你妹妹来，她能帮你什么？” 言定章眉毛都竖起来，正在说着话的时候，往言清乔走，似乎是想要跟她说话，结果还没到面前，忽然一弯腰，拔开了地上言清乔困住傀儡的树枝！ 那纸人傀儡瞬间活了一般，言清乔再想去抓，一溜烟消失了 言定章这动作来的突然，谁也没想到。 “卧槽！” 言清乔这会忍不住爆粗口，言猛也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草，一脚就把言定章踹在了地上，上前死死的摁住了言定章的肩膀，语气里都是懊恼。 “老子就说，我爹怎么会当着妹妹的面说我不是！你这个王八蛋！” 言定章仰着头，嘴角被言猛那一脚踹出了血丝，双眼死死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是？我记住你了，这事情永远不会结束，哈哈哈哈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放跑了傀儡，就等于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言定章身上的也不过是对方一个无关紧要的附身符纸而已，言清乔根本不能反追踪回去。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人竟然认出了言猛，也能接触到言定章，竟然狗在背后，一点点也不敢冒头。 言清乔气的胸口翻涌，紧紧的捏着拳头，冷眼看言定章。 “清乔，随时恭候！” 第56章 小骗子 “打死你个龟孙！有本事冲着你爷爷来！” 言猛一听这话，顿时气的眼睛都红了，刚刚他还叫了人家好几声爹，越想越吃亏，对着言定章门面上就是一拳！ 言定章眼睁睁的看着言猛打自己，却没能力阻止，打的头晕眼花“哎呦”了一声，捂着脸大喊。 “打我干什么？兔崽子？反了天了你？” 言定章被言猛死死的压住肩膀，鼻血爆流，模样特别狼狈。 言猛冷哼了一声：“又来这套？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今天非得打死你，扒了你这一身假皮”说着，拳头又扬了起来。 言定章想闪躲，又怎么能斗得过言猛的力气，眼看着言猛的拳头就要再落下来！这么打下去，怕是命都要没了。 言清乔扔了八卦镜，走了上来。 “二哥。” 制止了言猛，言清乔伸手摸了摸言定章的脑门，脸色不太好看。 言猛有些茫然。 言清乔有些丧气的对着言猛说道：“小叔醒了。” 再这么打下去真的不好收场了。 那人的符纸已经过期了，精气散去，今晚做的所有瓮中捉鳖的准备都等于白用功，甚至跟对方结上仇。 言清乔不怕结仇，就是自己在明敌在暗，这种不平等的关系总归有种吃亏的感觉。 示意言猛把已经清醒了的言定章扶了起来，言猛还有些不敢信到底真的是不是他爹，上下打量着言定章。 言定章被言猛看的火气直冒，一把推开了言猛，厉声问他。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今天怎么没去上值还在院子里？兔崽子我看你真的是能耐了，全京城你去问问谁家儿子敢打老子？在陛下的身边当了几天侍卫，尾巴翘上天了不成？” “爹我这” 言猛直心眼，本来就不擅长说谎，这会又记着言清乔叮嘱过他，不能把她关于占卜阴阳眼一类的事情说出去，一时间嘴瓢，话都讲不利索，更不知道现在的场面该怎么解释了。 言定章只感觉自己鼻腔热热的，一摸上去，满手都是血，顿时眼睛一翻，吓的整个人都要往后仰倒。 言猛眼疾手快，把人揽住，求救性的看向言清乔。 言定章气的发抖，看着手上的鼻血，只嚷嚷着：“太不像话了太过分了” “小叔您误会了。” 言清乔上前，对着言定章行了个礼，声音神色都已经恢复乖巧。 “清乔，你怎么也在这里胡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定章只觉得浑身酸疼，对着言清乔都摆不起好脸色。 言清乔空口白牙，随便就扯了出来：“小叔你刚刚梦游了，也不知道为何，先去了清乔的院子，清乔阻拦不及又只能跟着小叔来了二哥的院子，还一个劲的要跳井，说什么跳海去潜水蛙泳，二哥阻拦你，你还不听，撞的脸上鼻青脸肿，二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叫住了您呢。” 一段话，直接把前因后果全部扯了出来，还面面俱到的把言定章身上的伤都解释清楚了，说的言定章一愣愣。 言定章有点不太信，自己这浑身的疼就像被打出来的，不像是撞出来或者摔的。 “真的？” 他转过头，看向了言猛。 言猛一激灵，只顾着点头，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 言清乔抬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跟着言猛一头，还问言定章：“小叔若是不信，就仔细想想，看看能不能想的起来你是怎么到二哥的院子里的？” “” 言定章皱着眉头，当真是想不起来了。 天色昏暗，又是接近子时，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言定章，言清乔往凉倚上一躺，心里盘算着今晚发生的事情。 言猛靠了过来，他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知道有人要欺负言清乔，当即对着言清乔就说道：“妹妹你不用担心了，二哥身上阳气足，最近也少睡点，下了值就过来保护你，到时候让谁也不敢近你身。” “没事。” 言清乔摆了摆手，她只是有些郁结，今晚严格算起来，竟然是输了。 输人不输阵，她久经卦场这么些年，就是小神棍也半真半假做了十来年，或许是没碰上，但是碰上的，还真没谁能这样直接给亏让她吃，言清乔心里当然不服气，特别对方狗三狗四的藏着，连个手指头都不敢伸出来！ 言猛瞧着言清乔不高兴，站起来转悠了一圈，把言清乔之前布置好的法器都收了回去，八卦镜已经碎了，他又走过来问言清乔怎么处理。 “已经没用了，这东西本来就便宜货。” 言清乔郁卒，越想越气，捏着凉倚扶手气哼哼的说道：“要不是买的仓促，又没工夫去淘好法器，不然一定能把对方打的屁滚尿流狗吃屎！” 言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蹲在了言清乔的旁边，拍她肩膀：“我的傻妹子，我还以为你在担心这人以后再来找你，原来是气着今晚没抓到这人啊？没事，他不是说还要来吗？到时候你叫二哥，二哥帮你把他干趴下，跪着叫你祖奶奶！” “嗯。” 言清乔恶狠狠的点头，像只发狠了的软桃子。 “不过也对，这人都能找上你，又能托到爹身上，一定是个在京城有些势力的人，再加上你这些法器也不如他，他还欺负你是个新手” 言猛碎叨的念了会，突然想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郑重说道：“妹妹不要不开心了，我们第一次没打过，也是各方面的原因，你一个姑娘家家没什么钱，我爹娘二哥有钱，二哥月例五两，除了平日里出去请侍卫队的人喝酒，估摸还能剩个三两多，二哥都给你，你攒着，到时候买个好的法器，断不能让这龟孙再欺负了你去！” 言清乔一愣，猛的坐了起来，看向了一脸真挚的言猛。 “没事，二哥也用不着啥钱，等钱攒了些，二哥带你去四处转转” 言猛还在安慰着，言清乔垂下了眼睛，突然就有些愧疚。 她对人向来三分真心七分假意，不管对谁说的话都是半真半假是个小骗子，包括对言猛，她甚至都没告诉他是为的什么惹上了对方。 言猛二话不说帮她不说，现在甚至要送钱给她 言清乔觉得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快要没有身为小神棍小骗子的职业道德了。 言猛真的，太好骗了，说什么他都相信。 言清乔皱起了小眉头，特别感动，点了点头喜笑颜开。 “二哥真是解决了妹妹的燃眉之急，二哥对妹妹最好了！” 笑话，她可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小骗子呀。 第57章 娘娘，你有病 气恼归气恼，钱还是要挣的。 言清乔一大早就坐了马车，出发前往摄政王府，去挣钱。 言清月那么大的排场，当朝二王妃，就连连晓曼这样的侯夫人见到了都要点头哈腰，不管那是多罕见的疑难杂症，也不管她治不治得好，都要宰上一宰这威风凛凛的二王妃。 未免言清月认出来，言清乔贴了胡子，描粗了眉毛，垫上了好几层的增高鞋垫，粗粗一看，确实像这么回事。 小暑倒是也想跟着，但是他体质太过特殊，还得注意牵绊住黑尾，最后只能留在王府里。 言清月果然诚意满满，早早就派人等在了王府的侧门口，旁边迎着的，恰好是言清乔昨晚收买好的老嬷嬷。 老嬷嬷瞧见言清乔，顿时笑的跟二十两般喜气，对着言清乔说道：“言神医，二王府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嗯，谢嬷嬷。” 言清乔粗着嗓子跟那老嬷嬷道谢，再看向言清月府上来的人，那小厮连忙对着她拱手。 “小言神医，奴才是二王府前门护卫统领，名叫飞刀，娘娘叮嘱，一定要把您安全带至王府。” “有劳。” 言清乔也没客气，带着一种为医者的傲气，大大方方的上了马车。 车内留一跪坐丫鬟，对着言清乔行了一礼，就开始在颠簸的马车上给言清乔沏茶。 言清乔暗暗撇了撇嘴，想想这确实也是言清月虚头巴脑的风格，一天天净整这些奢靡的东西，马车上还要安排人专门伺候茶水，显示她们王府的气派。 言清乔坐在宽敞的车内，也没多说话，端着茶水，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外面的路。 摄政王府离二王府还有些距离，一路过去都是集市，行路慢了一些。 前面似乎是避让谁的马车，言清乔这边的马车停了下来，恰好看见了一旁路边有个老伯在卖水糕，已经过了早饭点，水糕摊无人问津，老伯身边围着一稚儿在闹着吃糖葫芦，那老伯从怀里掏了几个铜板，翻来覆去的数，最后也只能摸了摸那稚儿的脑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稚儿有些失落，但还是乖巧的坐在了一边。 言清乔对着外面招手，指着那水糕摊，很没客气。 “飞刀，我没吃早饭。” “哈？” 飞刀一愣。 言清乔看了看他；“你们京城的侍卫不帮人买早饭的？” 飞刀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指使着去买早饭，艰难的眨眨眼，连忙尴尬的笑着拱手，说小言神医误会了之类的话，转过头去那水糕摊，买了一小笼放了糖的水糕，递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接了过去，放下了窗帘半躺在马车里，二郎腿翘的老高，趁着热乎一口一个，丝毫没有还钱的自觉。 飞刀眼巴巴看着已经放下去了的窗帘，摸了摸鼻子，灰头土脸的回了队伍里面。 大概是，但凡有点本事的，都有点怪异的脾气，想着王妃娘娘出门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优待这位小言神医，飞刀也不敢再说什么。 迎面让道路上所有人避让的马车终于过了去，马车言清乔问旁边那个小侍女：“我初来乍到，山野里野惯了，这京城谁那么大的排场，要大家这般避让？” “奴婢瞧着，应该是皇上的马车。” 那小侍女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垂着眼睛笑着回答。 言清乔一激灵。 “皇上的？” 奶奶的，与小皇帝又失之交臂，她还不能明目张胆的追上去，瞧着这方向，小皇帝可别去侯府找她退婚了？ 言清乔眼睛一转，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惊讶，想想小皇帝就算退婚，侯府也总要收到点风声，就算言定章和连晓曼有意不告诉她，那言娇娇那边也按耐不住，不管如何，当天和尚撞天钟，眼前的钱才是要紧的。 她翘着腿索性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师父说的入世，大概就是给皇上看病？” “宋神医还给小言神医留了任务？” 小侍女笑，给言清乔倒满了一杯水。 言清乔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按着在秦香楼那一套说辞，顺溜的说道：“可不是嘛，师父说我只有入世成功之后才能跟他一般以后出世，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入世，甚至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言清乔身上，确实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话要是往大了说，甚至可以说是诅咒小皇帝生病。 小侍女神色一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总算是到了二王府。 跟言清乔想象中的奢靡富贵有所不同，言清月本人张张扬扬五彩斑斓的，二王府倒是低调素雅的很，言清乔也不识货，不知道这些眼睛能看见的东西到底值不值钱。 门口管家早就有准备，见了言清乔来了，直接就把人迎了进去，带进了前院。 车内小侍女早就不见了踪影，言清乔安安稳稳的坐在屋内，耐心的喝着茶。 一盏茶才刚刚开始，那边言清月就已经来了，好巧不巧，身边跟着的就是那马车内的小侍女。 小侍女早就把一路上言清乔的所作所为都汇报给了言清月，如今再看言清乔杵跟个棍子一般，一动不动的回看言清月，连忙轻咳一声提醒。 “小言神医，按照我们荣坤的规矩，您该对着娘娘行礼。” “不用如此客气。” 言清月笑的高贵典雅，让人又上了点心瓜果，直接坐在了另一边，与言清乔开始说话。 “听闻小言神医的师父宋神医为我妹妹言清乔治好了多年的痴傻，宋神医大名在荣坤如雷贯耳，小言神医必然也是名师出高徒，此次劳烦小言神医了。” “” 言清乔愣住，看了眼言清月，皱眉说道。 “娘娘，你有病？” “” 言清月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 旁边的侍女急忙冲着言清乔呵斥：“大胆，小言神医怎么可如此无礼？” “我无礼什么了？你们娘娘这说话喘气哪样不好？找我来看什么病？逗我玩吗？当我很闲？有病就赶紧过来看，没病我还要去别处，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言清乔翻了个大白眼。 言清月到了现在还在耗时间试探，也当真是过于谨慎了些，言清乔可没工夫跟她在这边瞎扯闲聊，她卖的是医术，又不是卖身卖笑的，来的时候谈了的，这是陪聊的价钱吗？ “小言神医稍安勿躁” 言清月这话才刚刚说出来，外面急匆匆的进来了一个人，对着言清月行礼。 “娘娘，人到了。” 紧接着，一个言清乔十分熟悉的人，踏进了门槛。 真他娘的，凑巧。 第58章 陈道长 言清乔看见青金那一瞬，立马就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的厉害。 青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冲着言清乔拱了拱手。 “小言神医。” “娘娘，把青金寻来，是为了试探子规？若是娘娘还不相信，为何不想想子规为何能从摄政王爷府上出来？” 士可杀不可辱。 她言清乔不是那种为了金钱丢去骨气的人，当即转身，对着言清月硬邦邦的说道：“娘娘，既是如此不相信子规这样山野之人，那子规也不必多留多看了，省的子规不会说话，冲撞了娘娘这种贵人。” 说着，抬起脚就要走。 真相大白，言清月终于敢相信面前这个瘦削的人是言子规了，连忙站起来说道：“小言神医误会了” 眼看着言清乔还没有停的意思，连忙让身边的侍女去拦。 小侍女还是在马车里就试探过言清乔一波的那个，追了出来拦在面前行礼：“小言神医误会了，这秦香楼的人来，是为了其他的事情。再说，小言神医不是为了听从宋神医的话要入世吗？我们乃是荣坤的皇家，规矩礼仪是多了一些。” 言清乔绕过那小侍女，继续往前走。 言清月瞪了那侍女一眼，大有不把人拦住，就要把她抽皮拔筋的模样。 小侍女瑟缩了下，一着急，跺了下脚直接凑近了言清乔，压着嗓音说道：“奴婢大胆猜测，像是小言神医此般未曾入世的人，宋神医意欲小言神医多挣一些银两，有了金钱俗物，才是入世，千金散尽，便是出世。” 言清乔脚步一顿。 她本来就没有真要走的打算，等了半天总算是等到了到点子上的话。 “王妃娘娘如此不相信在下，之后在下怕是说什么，她都有些考究。” 言清乔抱胸站在原地，臭屁哄哄倒吊着眉毛，质问那小侍女。 小侍女脸上都快笑成了一朵花，连忙就摇头，笑着说不会。 言清乔睨了她一眼：“既然入世便是挣钱，那你同你们娘娘说，我要翻倍的价钱。” “” 言清月出手已经是大方，便是放眼京城，也没有哪个大夫在没会诊之前就加价的，小侍女也不敢贸贸然答应，垂着脑袋说道：“小言神医稍等，奴婢也需要得了王妃娘娘的同意，才敢答应您。” “你们娘娘如果是不答应，那便不要再回来同我说了。” 言清乔下巴一扬，倨傲的狠。 到手的肥羊，就得宰了再宰，刮的羊毛羊油全在手里才是。 小侍女很快就跑了回来，喜气洋洋的对言清乔行礼：“小言神医，我们娘娘说了，只要神医果真医术超群，别说双倍的价钱，就是三倍也可以！” “说到底，你们娘娘还是不相信在下” 言清乔装腔拿乔，在小侍女忐忑的眼神里，顿了下才说道：“行，那我便去看一看，不然真的让你们娘娘怀疑在下，怀疑我不要紧，若是污了师父的名声，那可就罪过大了，三倍便三倍。” 说着还一副吃亏了的心痛模样。 小侍女笑容僵在唇角，几句话的功夫，价格翻了三番，这小言神医可真是财迷心窍了。 虽说名仕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可以为了五千两折腰呀，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给的多，别说被请回头，老子站门口给你弯腰说欢迎光临都行，骨气才多少钱一斤？ 言清乔再回到屋内，站在最后面的青金小心的冲着她竖了竖手指头。 言清月就算出手再大方，这一番两番翻三倍的价钱也足够让她肉疼了，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能喊这么高的价钱，言清月对这个小言神医抱的希望也就更多了一些。 “娘娘，在下是个粗人，也不懂荣坤这边的礼仪，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还请娘娘见谅。” 练的最好的技能就是趁火打劫临时加价，见缝插针一加一个准。 言清乔说着，囫囵的对着言清月行了行礼。 “还请娘娘不要再弯弯绕绕试探，该看病看病才是。” 哔哔歪歪话这么多，这要是惹上什么急病，都够死几个的了。 言清月脸色僵了僵，却是对言清乔又敬重了两分，连忙就说道：“实不相瞒，此番确不是本宫有恙，是王爷还请小言神医随我去，给王爷请个平安脉。” “请。” 言清乔早就不耐烦了，此刻也不想反驳言清月，真是的骗鬼呢，谁花那么大的价钱请平安脉，钱多了烧屁股吗？ 之前那管家带她来的是王府前院的偏殿，离那主屋也没有多少的距离，绕过一小段的回廊，就已经到了前院的主屋门口。 “还请小言神医稍等片刻。” 给言清乔一顿收拾，言清月这下老实了不少，甚至更加客气了，进去通报都回过头打招呼。 言清乔颔首，开门的时候，听见了门内人在谈话，似乎有关于阵法之类的字眼，不过言清月推门进去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主屋内咳嗽声时不时微弱传出来，这屋子的隔音效果极好，到底是王府，光是从建筑上就已经戒备了起来，里面人在说什么，一点都听不见。 正在想着一个王爷怎么和阵法两个字扯上联系的时候，门又开了，一圆脸小厮先开了门，又侧过了身，让身后的人先出来。 青灰白的长袍，瘦削的身形，手中拿着一根七宝拂尘，一个面容还算清隽，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男人走了出来。 言清乔就站在门口，那男人迎面走出，两人打了个照面。 两人俱是一愣。 言清乔保证，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人，但是这男人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类似于陈年腐烂的尸体味道。 她身上没带任何法器，只有几片铜钱，那人应该看不出来她是同行才是。 身后小厮又回过身关上了门，两三步跑了上来，对着那男人拱手，小声的说道：“陈道长，是这边，请随小人来。” 陈道长。 言清乔垂下了眼睛。 杀戮过多的人身上是杀气，而这陈道长，在这龙气缭绕的皇城内还能有如此大的腐尸之气。 知道的，是个道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坟的。 第59章 聚灵阵 主屋内陈设素净淡雅，绕过那月下荷香的屏风，就只有言清月一人格格不入，红艳艳的跪坐在榻边，端着碗勺给床榻上的人喂汤药。 帷帐半挂，床榻上的二王爷穿着青灰色丝绸中衣，整张脸都快跟那中衣颜色融为一体，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两个人靠的近，言清月此时此刻倒像是个妖娆的蜘蛛精，一点点的在啃噬床榻之人的精气。 “王爷，这是京城有名的小言神医，臣妾今日将她请来，给王爷请个平安脉。” “王爷好。” 言清乔对着那二王爷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了，也不等言清月招呼，就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增高鞋垫放多了，站久了有些脚麻 陆慎恒是荣坤十一王，已经三十有余，这二王的年岁更大，看着模样已经四十出头，再加上如今病着，精神不济，形容枯槁，倒像是半截入了土的年纪。 言清月连忙回过头，对着二王爷解释：“小言神医出身乡野，对京城的规矩并不太懂，还请王爷” “无妨。” 二王抬了抬手，制止了言清月接下来请罪的话，使劲的挪了挪身子，坐到了床榻边，拉着言清月的手，轻咳一声缓慢说道：“只要是你请的，我都信得过。” “王爷” 言清月睫毛颤了颤，垂下眼睛似乎是娇羞，又似乎有一点回避。 言清乔觉着，现在自己的瓦数有点亮 轻咳一声，废话不再多说，言清乔指着言清月手边的药碗，粗着嗓子说道：“娘娘给王爷喂的这药，倒是有点意思。” “小言神医这话从何说起？” 她这话一说出口，惹的言清月一个激灵。 手边有小侍女上的茶水，言清乔幽幽的端起了杯子：“娘娘想想，王爷这咳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 言清月与二王爷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震撼。 细细算来，二王爷的咳嗽，确实是从服用这碗汤药开始的！ “这药方有毒？本宫还专门请了几位大夫检查过！” 言清月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 言清乔吹了吹青瓷杯子里上下浮沉的茶叶，神色满是读不懂的高深莫测。 “这药方没有毒，只不过用在二王爷的身上，就有毒了。” “小言神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言清乔越是不紧不慢，言清月越是着急，这脉还没把呢，光是闻着药气，小言神医就已经说出个三四五出来，可不就是神了吗？ 言清月现在可是对眼前的这个小言神医没有一丁点的怀疑，只想这小言神医能够快点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爷和娘娘，想要个孩子？” 言清乔压了半晌，总算是开了口。 这一说出来，言清月和二王爷的脸上，神色都有些尴尬。 这个朝代的人十五六岁订了婚成了亲，有了孩子的比比皆是，但与此同时，泄的精气也要比现代人早的多，年入四十之后，再有孩子就是老来得子，有些速度开到一百二十迈的，四十岁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四十岁还为孩子的事情忧心，确实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二王爷一直体弱多病，成亲也成的晚，言清月嫁过来也不过四五年，想要个孩子也不稀奇。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言清乔垂着眼睛，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那助孕的药停了，二王爷这是体弱导致的肾阳亏虚，这药方给一般身体的人，或许真的有助孕功效，但给二王爷服用，则是催命药，不但不滋补，反而是掏空了身体。” 言清乔说着，放下了杯子走了过去，直接拎起了二王爷的手腕，想要给他诊脉。 结果因为靠近，二王爷的面相清楚落进了言清乔眼中，言清乔忽然一愣。 或许因为是皇室嫡系，二王爷头顶有微微的龙气，但那龙气微弱的很，再往上，竟然满眉心都是污黑浊气，这浊气要是盘桓个一年半载，二王爷怕是不喝壮阳药也死的透透的。 言清月见言清乔半晌没说话，以为是摸出来什么不好，这会吓的已经快要掉眼泪，小心的问：“小言神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言清乔突然回过神，垂下了眼睛收回手，慢慢的说道：“娘娘无需担心，并不是二王爷不好。” 二王头顶的黑气看样子是有人给他做了聚灵阵。 但不应该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施阵者术法学习的不到家，二王若是想要孩子，应该是做类似攒功德的阵法，这聚灵阵虽然与攒功阵法略有相似，但是效果却大相径庭，攒功阵主新生，而聚灵阵，主重生。 怎么的？二王这是想死了之后再诈尸复活做个老妖精，跟言清月再续前缘吗？ 不过荣坤禁除了国师门徒之外的人占卜，术法占卜一类的话，贸贸然说出来反而自惹麻烦，最主要的，言清乔她今日只收了医术的钱，当然就不会多嘴去说另外的事情。 言清乔很有原则，那是另外的价钱！ “在下会开副药方，二王只需停了那助孕的药，慢慢将养着，身体总会好起来的。” 言清月目光一闪，点了点头，让人上了笔墨。 写了药方，言清乔美滋滋的放下了笔，想着即将到手的钱，捂嘴偷偷的笑了好几声。 荣坤这地方，虽说卜卦一业被那狗屁国师垄断，但是做大夫的，钱也挺好挣呀，果真背靠大树好乘凉，陆慎恒随便一句话就帮那莫须有的宋神医打出了名气，再有言清乔在秦香楼那么一折腾，直接把那陆大人起死回生，如今谁人不知道宋神医这徒弟小言神医啊，那名号报出去，身价都蹭蹭的涨。 交代好了事情，言清乔还没回主屋，出了门就又看见了那个之前见过的陈道长。 陈道长就站在门口，莫名其妙的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慢慢说道：“小言神医，山人陈友梁。” “言子规。” 言清乔微微戒备，不过面上不显，还是大大方方的跟对方拱手行礼。 这副躯体是言国侯府那痴傻嫡女言清乔的，这才短短两个月的融合，身上没有任何关于算卦占卜的道人灵气，那铜钱币也是普普通通能买糖葫芦的那种，陈道长不会看出来她是同行。 “恕山人唐突，不过是觉得与小言神医有缘，特来招呼一声，若是日后有机会，必当登门拜访。” “啊哈哈，有缘有缘，欢迎欢迎。” 欢迎个鸡！大哥你谁啊？ 言清乔假笑点头，讪讪的附和了一声，有些没明白这陈道长现在找上来是什么意思。 不过想到了能把攒功阵法做错，做成十恶不赦的聚灵阵，想来也是个道行不深的骗子。 这整个荣坤，也就国师的门徒敢明目张胆的出来卜卦摆阵，还人人尊称一声道长，都把阵法做错了，看样子这国师也不咋地，至少门风不严，就连这种徒弟都敢放出来骗人。 言清乔心里对那没见过面的国师更加唾弃了几分。 陈道长垂着眼睛又抬起来，面色有些怪异，磨叽了半天，突然问言清乔：“敢问小言神医，可是有位姓言的妹妹？” “啊？” 言清乔吃了个大惊，想过一万种可能，也没想到这陈道长张口就问她有没有妹妹。 “我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师父行走云游不过我依稀记得是家中独子，不曾有妹妹或者姐姐。” “哦山人唐突了。” 陈道长很是失落。 言清乔磕磕巴巴的扯了句，笑了笑，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了过去。 难道是她的美貌就连胡子和蜡笔小新眉都挡不住了吗？惹的陈道长荡漾了不成？还肖想自己妹子？她的姿色一般？不可能到这个地步啊 “听说小言神医乃是宋神医的高徒，宋神医离京之后，留小言神医在京城一段时间习惯入世？” “嗯。” 言清乔点头。 那陈道长有些纠结，想了想又问道：“小言神医如今住在摄政王府？” “嗯。” 言清乔又点头。 那陈道长也点头，又问道：“小言神医可还知道，祖籍哪里？” 言清乔：“？？？” 大哥你查户口吗？ 陈道长见言清乔没有回答的打算，讪讪的笑了笑：“小言神医不要多心，山人是觉得小言神医身上有故人的影子，故而觉得投缘，所以想要问清楚小言神医与山人那故人是否可能有什么关系。” “” 言清乔现在要是个女子身份，倒是可能还会怀疑这陈道长动机不良，强行搭讪，这会她都转了性别，难道刚好就撞到这陈道长的喜好上面？ 她有这么“受”吗？ 陈道看着也不攻啊。 “不记得了。” 言清乔还算客气，其实满脸都写着拒绝。 都嫌弃成这样了，陈道长也没有走的意思，又拱着手，郑重的问言清乔。 “传闻小言神医的师父宋神医，给言国侯府那嫡女言清乔医治好了痴傻，言小姐也一直去摄政王府复诊，小言神医近几日，可是替那言小姐看过诊？” “” 言清乔猛然间抬眼，看向了陈道长。 这是什么意思？ 第60章 小金元宝 “陈道长为何问这话？” 昨夜还在折腾陆大人的事情，那给陆大人下阵的人清楚叫出来她言清乔的名字，如今同是国师门下的人又来问关于她的事情，言清乔不得不多想。 陈道长笑了笑，脸上看不出如何的神情。 “山人只是好奇，小言神医若是觉得不方便说，那便算了。” 言清乔如今还没有什么能力或者金钱去抵抗在荣坤盘桓多年的国师，就算知道陆大人事件的真相，也根本不敢说出来，怕就怕，国师那边会因为这件事情先下手。 “今日来王府之前，我还刚给言小姐施过针，若是没猜错的话，言小姐现如今还在摄政王府内。” 言清乔声色未动，稳稳的回答。 陈道长眉头皱了起来，顿了一下，又问道：“敢问小言神医，言小姐的病” “陈道长。” 言清乔微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定定的看着陈道长：“言谈莫论他人是非，陈道长若是有什么想问的，该是自己去寻言小姐问才是。” “是在下鲁莽了。” 陈道长微微的恍惚，冲着言清乔拱了拱手，又干站着一会，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很快莫名其妙又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退着走了出去。 言清乔莫名其妙的看着陈道长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难道真的这么凑巧，陈道长跟陆大人事件背后之人有关系，今日碰见她，专门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试探她，看看有没有人觉察出言国侯府那嫡女的不对劲？ “好一个言谈莫论他人是非，小言神医不光是医术超群，便是医品，也令人折服。” 言清月笑着从后面的回廊走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听着陈道长和言清乔的对话，后面还跟着那个马车上奉茶的小侍女。 言清乔微微笑，很是谦虚。 “娘娘谬赞，做大夫的本该如此。” “小言神医过谦了，您有如此医德，便是宫中太医，也未必能比得上。” 言清月满脸堆笑，那模样让言清乔头皮发麻，说着就要把人送去中门。 “马车已经给小言神医备好了，诊金也已经都放了上去。” “若不是山人师父交代入世，其实今日本不该收娘娘的诊金。” 一听钱到位了，言清乔喜笑颜开，连忙拱手跟言清月客气，展现自己的医德高尚。 言清月侧头，冲着那小侍女递了个眼色，小侍女立马垂头，退出了两人十米外，警惕的看着四周。 “小言神医。” 言清月垂着眼睛，整个人有些娇弱，甚至有些难以启齿。 “本宫与王爷成亲多年，未曾有嗣，还请小言神医给个明示” 倒是言清乔明白了过来，直截了当的说道：“娘娘，孩子之事千万急不得，有些事情越是着急，往往结果强差人意。” 言清乔言尽于此。 言清月说不上命中无嗣，但是碰上二王爷那般体弱的人，便是纵欲过度也是伤身，孩子的事情，确实难。 想来，连阵法都动用到了，两人方向都不一定用对，别孩子没要到，言清月年纪轻轻成了皇家寡，最后还被别人利用。 言清月面色顿时失望，抿嘴点了点头。 快要行至中门，言清月似乎还有不甘心，对那小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匆匆退了下去，再回来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很低调的木盒子。 “小言神医，久闻您医术高明，若是连您都说希望不大的事情” 言清月说着，命那侍女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码放着好几排的小金元宝，一个个小胖椒般滚圆可爱，似乎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在对言清乔招手。 言清月垂着眼睛，很小声的说道：“小言神医，这金元宝后面的官银年号已经被处理掉了，日后花销，也无任何来源可查，小言神医难得入世，只有尝过这世间万般事物才能算圆满，有些地方总要有开支” 她话锋一转，看向言清乔，定定的问道：“小言神医可有什么秘法，若是能有了孩子，本宫便是吃些苦头也是值得的。” 现如今，最快的方法就是借种。 言清乔原本想怼这么一句，但感觉自己眼睛一下子就被那金光闪闪迷住了，满眼都是金元宝小可爱在面前飞舞，金元宝，能换多少银子呀 见鬼了一般，言清乔立马改了口：“其实娘娘大可不必忧心，娘娘还年轻，有些事情只要方向对了，努努力也未尝不可，况且王爷的身子也并不是那么不济，只要将养一段时间，等到身体好些了，山人可以再来看看。” 不管怎么样，先收钱再说，言清乔的人生格言就是，送到手的钱，不要白不要。 “哎呀，那就劳烦小言神医了。” 言清月脸上再无矜持高贵的神态，笑的跟朵花一般。 言清乔眼神一闪，笑着收了那小木盒，对着言清月说道：“娘娘若是再有疑问，可让言小姐带与山人，山人自会抽空前来。” “是了，多谢小言神医提醒，今日之事，本宫日后还要多谢谢妹妹才是。” 言清月感觉上已经有了孩子一般，言清乔这会说什么，她都毫不犹豫的点头。 言清乔笑，她心里那小算盘珠子拨的稀里哗啦响，两手赚钱两头拿钱，这下又找着借口宰肥羊了。 收了钱还得办事，言清乔想了想，临上马车前，还是对言清月说了句：“娘娘，山人听闻，荣坤皇族多喜占卜，山人虽不懂其中奥秘，却也知这占卜做阵便如请大夫，不可只听信一人，还是多方面看看比较妥当。” 言清月一愣，再想抬头看的时候，言清乔已经抱着金元宝，喜滋滋的坐进了马车里面。 没办法，见钱眼开是天性，她这也没多说什么，若是注定要与那瓜皮国师敌对，她先暗地里下点绊子也不是不行。 马车才刚走没两步，后面有了等一等的叫声。 紧接着，马车上窜进来个人影，等言清乔定睛一看，青金已经凑了上来。 “你奶奶的，收了二王妃多少钱就想卖我？随便是谁给钱给你来认人你也来？” 瞧见了人脸，言清乔没客气，一脚就踹了上去。 青金侧身躲了下，急忙说道：“姑奶奶，可没跟你开玩笑，今日我来还真不是来认你的，找你有急事。 “又怎么了？这次火烧了哪半边的屁股？” 言清乔对他翻白眼，而后就听见青金压着嗓子说道。 “陆大人，昨夜满门，全灭了。” 第61章 金库的宝贝 “什么？” 言清乔一愣。 青金点头，坐在了马车侧边的软垫上，神色没有一点的开玩笑意思。 “小言神医，陆大人家昨夜，从大人到小孩，从主子到奴仆，没有一个活口。” “你娘的！” 她那日还想着趁着有功夫，去陆府查查，这陆大人会不会是之前连晓嘴里说的那个传话的陆大人，这还没找着线索，人就死了？ 言清乔没忍住，爆了一个粗口，指着青金说道：“什么叫没一个活口？确定没骗老子？” “我哪敢骗您啊姑奶奶，陆大人家连后院养的鸡都死的一个喘气的没有，整个秦香楼现在都指望您救命呢。” 马车还没离二王府多远，青金不敢把话说的太大声。 言清乔琢磨出了青金的意思，抱着一小箱的金元宝，立马就往后退了一点，戒备的说道：“你们秦香楼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收你们钱的条件，也是救活了陆大人那一条狗命，顺带撵走陆大夫人，可没说要包售后。” “姑奶奶，这事情蹊跷的很，陆大人一家死的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京城府尹王大人已经来过秦香楼了，您不救，我就真的不知道找谁了。” 青金双手合十，对着言清乔求救。 言清乔寒着脸，她能猜到，肯定是跟那个人有关，只不过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人如此阴毒，她只不过是从中把秦香楼抽出来，并没有阻挠其他任何事情，那人竟然直接把陆大人一家都灭了口。 施术之人花费如此大的精力，逆天而行收了这么多人的精魄，那人要么就是言清乔永远也惹不起的大人物，根本就不怕这术法的反噬影响。 要么，就是根本没想过这阵法奏效之后能活下去。 她穿鞋的最怕这种光脚不要命的，不管是哪种，她都不太好再去招惹，言清乔惜命的很，这才来荣坤没多久，大好生活还没真正开始，何必跟这种惹不起的人去硬刚？ 就算是敌对，言清乔的风格也是先养精蓄锐，暗搓搓的搞些小动作，等之后有机会有实力再一举反扑，绝对不能这时候脖子洗干净伸那人的手边。 “这事跟我没关系，你们秦香楼不是最有钱吗？去收买了那府尹王大人不就成了？” “姑奶奶这话可说不得！” 青金想上来捂言清乔的嘴，被言清乔一脚踹的两米开外，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小言神医是个姑娘，急忙揉了揉屁股又爬了起来。 “秦香楼之所以能在京城一家独大十几年，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跟朝廷命官有联系，当初楼主大人之所以会一口答应小言神医的六千两，为的就是不想跟这些官员官眷有牵扯，不然那六千两赔给了陆大夫人，陆大夫人也不会把事情闹大。” “你现在是在跟我惋惜那六千两不值得？” 言清乔眉毛一竖，差点就把鞋拔子扔青金的脸上。 青金一抖，连忙告饶：“姑奶奶我不是那意思，这陆大人一家的死要被安在了秦香楼的头上，秦香楼可就完了。” “你们楼主呢？这事情他不出面？” 言清乔看向青金。 青金苦着一张比苦瓜还苦的脸，小声的说道：“要说还真不凑巧了，我们楼主昨日离了京，他老人家一向来无影去无踪，这些年来五州大陆都被他逛遍了，闲云野鹤般，谁又知道他这次去了哪里？”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楼主大人都先收到风声跑了，你还” “不是不是，楼主大人只是照例出门而已，他每年都有一段时间不在秦香楼，说是寻一个人，绝对不会是小言神医所说的跑了，况且” 青金压了压嗓子，极其小声的说道：“楼主大人走之前，把金库钥匙给了我。” “” 钱啊 言清乔只觉得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金库两个字。 秦香楼楼主的金库，光是半夜去偷，都得带麻袋去？ “不行。” 理智战胜了金钱欲念，言清乔立马清醒，坚定的摇了摇脑袋。 不说她清楚自己的斤两，就是陆大人背后那人，这么不要命的做法，她就有点怂。 青金咬了咬牙，凑到了言清乔的身边，特别肉疼的说道：“小言神医，若是帮秦香楼度过了难关，楼主大人的金库，随便你挑一个要知道，楼主大人这些年来到处走动，金库里可都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宝贝。” “” 宝贝啊 言清乔抿了抿嘴，拒绝的话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是什么样的宝贝才能世间难的一见？有一人高的翡翠雕刻件？有院子那么大的红珊瑚？有脸盆这么大的夜明珠？ 光是想想就要流口水。 言清乔这才发现，自己不光是爱钱，还爱宝贝 青金瞧着言清乔的脸色，刻意的坐到远了一些，弱弱的说道：“今日一早，我就收到了这消息，小言神医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我现在才能和你说？” “什么意思？” 言清乔突然一愣。 青金已经坐到了马车的门口，时刻防备着言清乔打上来，吞了口口水才说道。 “我今日一早便要找你，正好二王妃娘娘差人来传话说是你在王府里，这才急忙过来了，是二王妃娘娘让我闭嘴，等你给她诊治过再说这事情，府尹王大人那边应该也已经受了关照” 言清月也太不是人了，合着这世上就她和二王的事情要紧？她要是提前关照一声，言清乔也不会等到现在才知道这事情，跑也跑不了，黄花菜都凉透了！ “所以。” 言清乔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微笑，问青金。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已经把我给卖了，现如今同我说这些，就是为了通知我？” “小言神医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啊” 青金讪讪的笑了笑，又往门口缩了下：“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便是二王妃娘娘不出手，府尹王大人也会查陆大夫人之前去过什么地方，又见过什么人，小言神医您您也跑不掉啊不是府尹大人世代簪缨，人最为刚正，听说就连皇上犯了错，他都能闹到宫内去让皇上给个说法，这要是闹了起来，小言神医您与您小表哥的事情便是摄政王大人也未必能救得了您”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要不是舍不得自己这一小箱的金元宝，言清乔很可能现在就照着青金脑门砸了上去。 好不容易压下了那十分不好的暴力想法，言清乔掀开了车窗帘，对着外面的车夫叫了声：“掉头去秦香楼！” 放下了车帘，看着缩在门口笑成一脸憨憨模样的青金，言清乔抱着盒子，慢慢的说道。 “第一，我只帮这一天，让那王大人的注意力从秦香楼移开，这事情就算完成。”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言清乔就是想跑，也怕那王大人真的刚烈查到底，查到了摄政王府不怕，要是查到了言国侯府，那就真的鸡飞蛋打不好收拾了。 她只得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第二。” 言清乔竖起了手指，比了个二：“金库里我要挑两个宝贝！” 趁火打劫立马涨价，化被动为主动要钱，这才是言清乔的作风。 青金面露难色，有些不敢答应，就听见言清乔咬着牙，很是“温和”的说道：“没关系，你也可以不答应，不答应试试看，人生总得有点冒险精神。” “不敢不敢。”青金摇头。 两人这还在说着话，都还没到秦香楼，马车突然就停住了。 这是二王府的马车，皇权社会，一般人根本不敢轻易拦着。 “敢问车上可是小言神医？” 一玄衣黑袍，穿着府衙官服的男人走了上来，在马车侧边问。 言清乔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自己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麻烦惹的一串又一串，这要是在陆慎恒回来之前还没解决掉，言清乔都想不出来自己该怎么跟自己上面这条大腿子解释。 “属下是京城府尹侍卫官薛阳，奉王大人之命，在此迎接小言神医。” “我已经知道什么事情了。” 言清乔掀开了车窗帘，对着外面那薛阳微微颔首。 既然大家都明白，那薛阳也就不再多话解释，对着言清乔微微拱手说道：“事情已经被王妃娘娘耽搁半日了，府尹王大人正在秦香楼等您。” “嗯，走。” 言清乔点头，脸色平静。 结果放下了车窗帘，直接伸手掐住了青金的脖子。 “你个王八蛋，说！你到底把我卖到什么程度了？” 言清乔算起来不过是秦香楼聘请的大夫，给陆大人诊治过一回，何德何能让刚正不阿的府尹王大人亲自在秦香楼等她半天？ 青金夸张的咳嗽了两声，口水马上就喷了出来。 果不其然，言清乔很嫌弃的松开了爪子。 “我我也没说什么就是给王大人说了，小言神医是我们秦香楼聘请的大夫。” “还有。”言清乔微笑脸。 青金捂着脖子，吞吞吐吐的说道：“还说，陆大人之前就病的蹊跷，是小言神医一手救治起来的。” “继续。”言清乔现在想杀人。 这个蹊跷两个字用的可真好，怎么不直说她会风水会算卦会破阵，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法外小神棍？ 青金缩了缩凉飕飕的脖子：“还说，小言神医现在，住在摄政王府不过我也跟王大人再三强调保证，小言神医绝对不是摄政王爷的门客！跟摄政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来人啊，上菜刀！替老子照顾七舅姥爷的三外甥女！老子要跟这犊子玩意同归于尽！ 第62章 京城府尹王大人 秦香楼今日难得没往外飘一闻就觉得带颜色的香气。 府尹王大人就坐在小楼的正中间，满屋子本该是艳光四射的火辣场面，此时此刻被王大人正气镇压的安静如鸡，都聚在一起不太敢说话。 言清乔进了王大人所在的小楼，一眼就看见了模样周正，满脸肃杀的王大人，坐在小楼内的椅子上，年纪约莫三十出头，那满身的正气在这芳香缭绕的秦香楼里，很是引人注目。 第二眼，就看见了坐在中间高台边缘，单腿侧翘，手中拎着一白瓷酒壶的李泽洛。 李泽洛眼泛妖孽气息，看见言清乔望向了他，翘了翘唇角，修长的手指勾着白瓷壶，对着言清乔扬了扬，邪肆的做了一个敬酒姿势。 言清乔一愣。 真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厮天天泡秦楼里面了吗？骨头不软有些地方也应该软了？ 果然是世家出来的小纨绔，也不怕被王大人追究起来抄到老家去。 薛阳错开她进了小楼，对着屋子正中央的王大人行礼。 “大人，小言神医到了。” 王大人看了过来，双目正色，如同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言清乔笑。 “实在是失礼了王大人，山人刚刚有了点事情，耽误了半日，没想到王大人在此等了这么久。” “二王妃娘娘已经同下官说过了。” 王大人不苟言笑，直接就打断了言清乔的客套话。 言清乔扯了扯嘴角，言清月过河拆桥来了这是，用得着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压下来，用不着的时候半路都让人把她截了来，果真很自私自利言清月。 “想必小言神医来的路上也已经听说过了，那本府便不过多解释，陆大人与陆大夫人最后一次外出就是在秦香楼，小言神医，你们秦香楼脱不了干系，还请跟我去陆府走一趟。” “我们秦香楼？” 言清乔挑了挑眉，有些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聋了，怎么听岔气了，王大人这口吻，好像秦香楼是她开的一般。 王大人皱起了眉头，义正言辞。 “小言神医，如今虽然不能断定秦香楼跟陆大人一家命案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朝廷命官死相凄惨诡异，闹大了甚至会让整个荣坤人心惶惶，国师一门不能参政，小言神医有这样的本事，最快脱身的办法也是自证清白，证明此事与秦香楼无关才是。” 说着，王大人一脸冷相吩咐薛阳备马，也不管言清乔有没有答应，直接准备去陆大人府。 言清乔原地愣了足足三秒钟。 青金这个大嘴巴，她得把她之前给过他保身的那枚铜钱要回来！ 王八蛋难怪在马车上期期艾艾，原来全他妈吐了出来，被王大人吓了两声，尿都要吓出来了，怕是当日她在小楼内喝了几杯水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走，秦香楼当家人。” 李泽洛吊儿郎当的走上前来，酒壶在言清乔面前晃了晃。 酒香四溢。 言清乔顿时双眼冒火杀气腾腾！ “该死的青金，我说王大人对我说这话做什么刀呢？我刀呢？我要把这王八蛋片皮裹蛋液下油炸” “走。” 李泽洛长手一勾，勒住了言清乔命运的脖颈，勾着挣扎起来像是只猫的人出了小楼。 言清乔左右扫视一眼，确定青金这会头缩进了乌龟壳里不敢也不可能出现之后，这才侧过头看向了李泽洛。 “我被害着不得不吃下这闷亏，你凑上来干什么？” 青金即使不知道言清乔的真实身份，但是咬死言清乔不敢让府尹王大人深追下去，所以这会推的一把好锅，前面让言清乔答应出面，后面直接让她变成了全权代理。 这事情要是弄不好，王大人追查到了陆慎恒的头上，国师是小皇帝阵营的人，摄政王陆慎恒这里也出现了个会占卜的人，不管言清乔多少次表明自己不是陆慎恒的门客，那也无济于事，别人只会想着陆慎恒是不是要在明面上跟小皇帝站在敌对面了。 到时候她就又成了陆慎恒和小皇帝之间的导火索，陆慎恒若是不愿意保她，推出去一刀卡擦，用一条人命阻止了一场暗潮汹涌，很划算的事情，就算是愿意救，连带着陆慎恒都变的尴尬，毕竟先动手的人永远是错的。 妈的，怎么就跳不开陆慎恒和小皇帝的圈子了？ 李泽洛抬了抬眉，上翘的眼角妖气四溢，轻轻一暼，还带点秦楼那种用途的小倌，颠倒众神的魅惑风姿。 “这不是怕小表妹受了委屈没人哭去？” 他笑。 言清乔嫌恶的推开李泽洛的手：“好好说话，别整这种恶心兮兮的语气。” “那好，其实就是凑了巧，陆大人的事情我恰好有了参与，从秦香楼里出去的六千两，若是被查去向，我们两人谁也跑不了，王大人恰好与家父有点交情，或许有我在，事情能更方便一些。” 李泽洛拎着白瓷壶，玉面与壶同色，一笑起来，整张脸都漾着光。 言清乔这会倒是点了头。 她那钱，当天就被拿去买法器了，这么说就算她当时再低调，被查也很容易，甚至连找回来的银两都能跟着追查下去，想想就头皮发麻。 关系户啊，虽然不知道王大人这样的人面前，关系户到底有没有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再说，我闲着也是闲着，去瞧瞧热闹也好。” 李泽洛抿了口白瓷瓶内的清酒，目光幽幽。 言清乔冷笑，逮着机会就奚落。 “去死人面前凑热闹，你真是嫌自己命太长。” “小表妹这话真不中听，我这是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泽洛侧头冲言清乔笑。 言清乔抿嘴：“我还得谢谢你还是你自己也怕被查？” 毕竟京城小纨绔，整日钱都花在了秦香楼，身边的人应该都知道，他怕被谁查？ 李泽洛抬脚，长腿一跨上了马车，转过身弯腰垂头，伸手拍了拍言清乔的脑门，用只有两个人的音调慢悠悠说道。 “小表妹真聪明呀，我这钱去向还真不能被查，家里母老虎是没有，但是有个年纪越大越啰嗦的老人家，逮着我就是一顿碎叨，还整不出几个新词来，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谁都给念出个心烦意乱来。” 说罢，手递到了言清乔的面前，示意可以拉她上来。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很是彪悍的大步跨上了马车，直接进了车厢里。 李泽洛这话，她明白是明白，可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一样 第63章 羁绊之人 陆府外里三层外三层，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王大人果真是出了名的铁腕，周围甚至连个探头探脑的百姓都没有。 言清乔跳下了马车，此时此刻万分后悔自己早上垫的那后几层增高鞋垫。 王大人带着她们还没进门口，里面就匆匆跑出了几个人，通通对着王大人行礼。 “大人，您来了。” “嗯，被人耽搁了一上午。” 王大人脸色不太好看。 肇事者言清乔眼神一飘，只当没听见，又不是她要耽搁的，要怪还得言清月，是那个二王妃拿着强权压着的，她要是早知道，早就想办法脱身了，现在也不会被强制带到这里。 为首冲着王大人行礼的男人凑了上来，极其小声的念叨了一句。 饶是言清乔耳力再好，也没听清到底在说什么。 李泽洛站在旁边，手里勾着酒壶很不正经的晃荡，满身酒气甚至让言清乔怀疑，他会不会下一秒醉倒在陆府的门口。 “这是个仵作，他在同王大人说，陆大人一家，身上无任何致命伤口，喉管内也无毒药，唔但却是窒息而亡。” 言清乔：“” 别人的悄悄话被这样明目张胆的解毒出来，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啊 那仵作忿忿的看了眼解密的李泽洛，却被王大人拦了下来，指着屋内对言清乔说道：“小言神医，请。” 大门被薛阳上前拉开，言清乔这刚进了门，浑身突然一阵阴冷。 青天白日里，即使是盛夏，这整个院子却像是被笼罩了一层阴云，让人很不舒服的冒冷汗。 王大人与那薛阳皆是一身正气，牛鬼蛇神不侵扰，阳刚护体，二人进了院内似乎是什么也没感觉，直奔主屋。 身边人也跟着进了门，言清乔侧目看过去，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死不正经的酒鬼。 她有心想简单给李泽洛推测下气运，看看他能否受得住这阵法阴邪，结果一看，有些发愣。 也不知道是被这府宅内的阵法紊乱了气运，还是李泽洛这人本就机缘高深，这一眼看过去，李泽洛的眉心如同笼罩着一层淡色雾气，怎么也看不穿那底下到底是如何的模样。 言清乔不信邪，伸手抓住了李泽洛的胸前衣襟，把人拉了近前，抬眼定定看他。 起卦者三不能算，一为孕妇，因为双身子算不起，二为稚儿和膏肓，前者算不准，后者准不算，三为自己，折福折寿逆天而行，最后戕的还是自己。 但唯有一种算不清。 亲近羁绊之人。 言清乔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瞧着李泽洛也不符合前三个条件，难道这家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羁绊之人？ 手指头摸了摸李泽洛的眉心，无济于事。 李泽洛垂眼。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言清乔如今抬手碰他的眉心，就如同是撞进了他的怀里，香香软软的贴着他，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里如同蕴了水，抬眼看他的时候亮的惊人，下巴几乎都要磕到了他的胸口。 隐隐约约的触感似乎是从胸膛升腾进了喉咙口，李泽洛滚了滚喉结，不自禁的双手虚扶言清乔的腰，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了？怕了？” “怕你奶奶个鸡大腿，我问你，你你是不是找过什么高人遮盖了气运？” 一旦接受了命中注定羁绊之人这个设定，言清乔看李泽洛，就哪哪都奇怪，她勉强算是颜狗，但绝对不吃这种妖气四溢的少年脸，况且李泽洛的名声怕是塞长江里也洗不干净，她怎么可能会跟这种人有什么牵扯？ 李泽洛一愣。 言清乔指尖还在他的眉心扒拉。 他侧过脸，似乎是酒后微醺，轻咳一声含糊的说道：“大概，我们世家子弟，未免出生起就被比较，曾经有个会起卦解卦的婶婶出了个规定，一出生就要掩盖气运，一来未免被懂行的人窥探，二来也省的过于依赖这种东西” “嗯。” 这么说就说得通了。 言清乔扎扎实实的松了好大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你这婶婶还挺上道，气运命运这种东西，多数是人自己挣的，怎么能一出生就被划分等级？” 即使言清乔自己就是个小神棍，但还是不支持窥探这种天机，想来多年辗转流传下来的，行规里的不算稚儿，便是这个道理。 李泽洛拎着酒壶，抿了一口，口吻里淡淡的酒气。 “她也是这么说的。” “还真巧，有空一定要去拜访拜访你的婶婶，没想到国师门下还有这等奇女子。” 言清乔笑眯眯的，这不占人便宜吗？凭白就被拿着跟他那婶婶比较，感觉再说下去都能开口李泽洛为大侄子了。 “婶婶不是国师门下，也已经过世了。” 李泽洛目色暗了暗，垂着眼睛看着言清乔，给她把嘴唇上有些松脱的假胡子沾好。 指尖触碰，言清乔的气息温热，喷洒在他的骨节上。 李泽洛喉结滚了滚。 言清乔顿时尴尬，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捂住了那假胡子，确定不会掉之后，皱眉看向李泽洛。 丫丫个呸的，说了半天，原来已经去世了。 那还说她跟他那婶婶像，像个溜溜球，老娘要活个千八百岁，做个老妖精才好！ “算了，反正也看不清气运。” 言清乔恼了一句，也为了缓解尴尬，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铜钱，捏了口诀递给了李泽洛。 “不知道你那点阳气能不能压的住这阵法，你将就用用，承我情记得在陛下的面前多给我说好话。” 李泽洛起先听见阳气这事情还脸色一僵，而后接过了那枚铜钱，神色怪异：“你既然是跟陛下有婚约，为何不亲自去找他？” “你不懂。” 言清乔瞪了他一眼。 “我仰慕皇上，就会哪哪都觉得自己不够好，不足以让陛下动心，也没了神秘感” 其实就是没找到能拖延退婚的借口。 两人话都还没说完，主屋内的薛阳突然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小言神医，不好了，你快进来看看，王大人他他好像陆大人嘴巴里藏着东西！” 第64章 黑蛇 薛阳说的磕磕巴巴，言清乔听明白了却是一愣。 她看不清李泽洛的被掩盖的气运命格，但是偶尔扫一眼王大人，却能看的明白。 王大人阳气足，多数是夹杂着刚正之气，这种人是大贵之人，未必有钱，却能掌实权，是个可以造福百姓的好官，一般邪祟根本近不了身。 主屋内暮气沉沉，就算是盛夏日当头，屋内的气压却陡然间比院子里又低了一度，光是站在门口，便是止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因为这整个陆府的人死的都蹊跷，便是仵作也觉察出来不对，未免碰了什么忌讳，陆大人还仰躺在外侧的床榻上，能看得出来仵作验过的痕迹，不过手脚故意放轻，应该也没敢解剖。 而王大人正站在床榻前的桌子边，手捂着另外一只手背，有血顺着指尖滴了下去，皱着眉头沉声对着薛阳指挥。 “那东西在那里！” 众人顺着王大人的指向看过去，只见一条手掌长的小黑蛇盘桓在桌角底下，嘶嘶的对着众人吐信子。 言清乔看的头皮发麻，立马跳上了凳子。 “坐骑，不能让这东西碰我！” 这是肮脏浊气养尸地里被人专门孵出来的小黑蛇，满头冒着黑气，双眼却是赤砂通红，寻常人被咬一口没什么毒性，但是以算卦谋生的神棍来说，这东西咬一口甚至蹭一下就是半条命！ 似乎是听见了言清乔在说它，那小黑蛇昂了昂头，嘶嘶的对着言清乔吐了口红信子。 言清乔微微的惧怕。 她们这一行，比较吃天赋灵气一方面的东西，就好像她自己，其实不算是努力用功的人，爷爷的大多数术法书都看的囫囵，但是只消一遍，她便能摸的透彻，按照爷爷的话说，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万物相生相克，有了言清乔这种偷偷懒吃吃天赋饭的人，也就出现了专门的克星，而这个克星，就是吞吃污染灵性的小黑蛇，一旦被蹭一下，灵性没了，或者被共感污染了，她那点理论知识连个入门都算不上。 “拿盆！” 李泽洛见识过言清乔千面，也没见过她如今这模样，两只脚岌岌可危的立在圆凳子上，双眼紧紧的盯住那条黑蛇，满眼都是惊惧，鼻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模样是真的怕。 言清乔要是能哭，现在就能哭出来。 小时候根深蒂固被爷爷灌输了这种东西可怕的理念，导致她现在真的看见了，这一瞬间脑子都是不清醒的，她这两辈子加起来，立足的根本就是算卦，便是医术里，也加有别人没有的巫医元素，她要是没了这吃饭挣钱的本事，怕是在言国侯府活两天都是艰难。 薛阳也是在府衙当差了多年，反应比一般人还要快，李泽洛说过之后他便闪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好几个人，其中还包括了那个仵作。 木盆拿来了，李泽洛还没动，一直捂着手的王大人却皱眉说道：“薛阳，你去捉。” 李泽洛目光闪了一下。 屋内黑压压的人，本来就气压低，如今这般诡异，感觉整个屋顶都要塌下来一般。 那小黑蛇果然有怪异，这一整个屋内，谁也不看，就紧紧的盯着言清乔，一人一蛇对峙，场面怪异的很。 薛阳绕开了两步，因为那小黑蛇盘在桌腿上，木盆不好直接卡上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的挑下来。 言清乔脸色发白的站在凳子上，紧紧的盯着那小黑蛇，生怕它有任何的动作。 正僵持着，李泽洛突然一个闪身，从身边府衙侍卫的身上长刀，几乎看不清动作的快速，一刀下去。 那小黑蛇注意力全在言清乔身上，有利器朝自己逼近，几乎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直接张口就朝着那刀口咬了下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拿着木盆的薛阳直接一个猛扑，将黑蛇盖在了木盆底下。 黑蛇折腾的厉害，在木盆里乱窜，撞的稀里哗啦响。 言清乔也终于回过神，从身上拿了朱砂，用毛笔点了粉末，让薛阳塞进了盆里。 盆里很快就没了动静。 屋内只有薛阳的喘气声。 “王大人，你手背上可是那小黑蛇咬伤的？” 言清乔腿还有些发软，尽量撑着，让人拿了布条来。 王大人手上的伤口不深，伤口周围血液鲜红，也没有中毒的模样，应该只是皮外伤。 “那条蛇，是从陆大人嘴里钻出来的。” 王大人皱着眉头，沉声说道：“蛇怎么会进陆大人的嘴里？” 之前跟进来的仵作连忙插嘴：“大人，我给陆大人验尸时候，也检查过嘴腔，并未发现” “是蛇卵，在未孵化之前被喂进了陆大人的肚子里，刚刚才破壳爬出来。” 言清乔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劲造，这世界上能让她怕的东西不多，陆慎恒勉强算一个，剩下的就是这小黑蛇，像是从小到大的噩梦，对比寻常人就是小时候老人家讲会吃小孩的怪物一般，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小黑蛇的能力不止如此，除非刚刚孵化出来，又恰好咬错了阳气极致旺盛的贵人王大人，不然这小黑蛇不会如此虚弱。 言清乔垂着头，替王大人处理了下伤口，包好了绷带，慢慢的说道：“王大人，这小黑蛇无毒也无力，这伤口就按照普通外伤处理，三日内不碰水就可以。” “不妨事。” 王大人摆摆手，转身看向了床榻上的陆大人。 陆大人面色青紫，双眼紧闭，整个人因为死的时间久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硬姿态，嘴巴张的巨大，口腔深紫顺延那嘴里望进去，喉咙如同一个阴暗又潮湿的洞穴，深不可见底。 “陆大人为何会吞食蛇卵？” 王大人查探办案一把好手，可陆大人死的不寻常，这其中除非内行，根本看不明白。 言清乔走到了陆大人的身边，伸手用力一推，把陆大人的下巴推了回去。 众人也不知道为何，没有了那黑幽幽的口腔，似乎能松了一口气般。 “陆大人是被人卖了性命和气运，之前在秦香楼，山人跟陆大夫人说过几句话，明白点其中内情。” 言清乔伸手，手法诡异，在陆大人胸前摩挲了几下，而后只见已经死透彻的陆大人眼睛突然睁开了！ 就连并不信奉鬼神的王大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言清乔站在床榻边，垂眼看着睁开眼睛的陆大人，脸色沉的厉害。 果然。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清楚的很，这小黑蛇，是冲着她来的。 难怪陆大人事件背后之人，昨夜都放了傀儡追踪到了言猛，人却没到言国侯府，原来是来了陆府，布下这大型法阵，还顺便阴了她一招。 那人甚至是已经算到了今日言清乔一定会出现在陆府，若是刚刚没有担心李泽洛受不住这阵法余力跟他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言清乔跟着王大人一起来检查陆大人，此刻中招的就会是她。 言清乔走了几步，绕过了屏风，就看见了仰躺在椅子上面，面容紧绷，神色诡异的陆大夫人。 李泽洛跟在身后，薛阳和王大人也都跟了上来。 同样的手势，言清乔开了陆大夫人的眼睛，几乎是跟陆大人相同的情况。 言清乔眉头皱的更深。 这大型的阵法以宅院为界限，但若是没有陆大夫人或者他人的生辰八字，除了最早被卖了的陆大人，其余人最多是脱力而死，不可能丝毫察觉不到段时间内死亡的 “王大人可有查过，昨夜都有谁进了陆大人府内？” 言清乔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还得查查，陆府的人是否都死绝了。” 这事情，有些奇怪。 薛阳转过头，对着后面的一个侍卫吩咐了一声，而后对着言清乔说道：“小言神医，今日一早王大人就已经吩咐过，侍卫刚刚汇报，昨夜并无人进陆府，隔壁邻居甚至未曾听见声响，但陆府里所有人都死了，可能需一些时日去追查。” “嗯。” 言清乔对此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 陆府人都死光了，陆大夫人当初与这人做买卖，之后准备毁尸灭迹远走高飞，定会用某种特殊渠道见面，不可能明目张胆人尽皆知。 怪只怪，她无意贪财的一个举动，怕是惹上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言清乔有些头疼。 “王大人，陆大人与陆大夫人的怪异您也看见了，这其中已经不是普通府衙能查明白原因的了，这是有人做了个大法阵，直接取动了整个陆府的气运，秦香楼在京城多年，与陆大人无冤无仇，甚至还指望陆大人多扔几块银子过来，自然不会来迫害甚至找人杀了全府。” 这事情牵扯太多，已经不是言清乔自己就能查出来的，想了想，她又说道。 “阵法一事，荣坤平民禁止占卜，一般人不会钻研出这样歹毒的凶阵，就算有能力的，也未必能接触到陆大人，王大人不如去问问国师，看看国师那边可有法子能追查出幕后凶手。” 言清乔今日来，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查案，她只要抵消了秦香楼的嫌疑，就可以拿到青金允诺的报酬。 事情闹的这般大，这事情不管跟国师有没有关系，国师那边都会出人来查探，到时候借力打力，陆大人事件这背后之人，也指不定能有空来敌对她。 换句话说，言清乔只想做个路过的，顺便捞点油水。 王大人站在后面，一张正气的国字脸上，眉头一皱就有了令人胆寒的威势。 “陆大人这里已经不是本府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了，朝廷死于非命，小言神医若是想指控国师，还得跟本府走一趟。” “？” 第65章 骑虎难下 “王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山人受薪于秦香楼，今日之事只需要洗脱秦香楼嫌疑就可，并没有指控国师的意思。” 这原本不关言清乔的事情，她也没有打算管下去。 荣坤平民没有这个本事，也没办法接触到陆大人，出的问题大多数就在国师或者国师的门徒那边，她已经好心好意给出了王大人的追查方向，就算是有私心，也只是希望王大人能追查彻底，抓住陆大人事件背后之人，再也没空威胁到她而已，什么时候变成她指控国师了？ 王大人性格刚正，一板一眼，直接对着言清乔说道。 “小言神医，国师乃是天子近臣，岂能是你随意一个推测就能撼动的，我们府衙的人完全不知道这阵法的讲究，便是这条小黑蛇，在我们眼里也不过是个正常的小蛇，到时候国师直接反驳我们，说我们办案不利胡乱栽赃，我们府衙没有一个人能在陛下的面前辩驳出什么。” “可我与此事并无关系。” 言清乔往后退了两步，两手一摊耍起了无赖：“王大人，我也没有任何的必要一定要帮你们府衙。” 她现在身份尴尬不说，也没有什么实力，若是直接站在了国师的对立面，此事就算她赢了，国师记恨上，之后也要凭白无故的多出许多麻烦。 再说，目前为止，国师只是挡着她发财的路子，这事情后还有的商量，若是这次她参与了进来，日后就真的只能站在对立面了。 王大人神色发冷。 “小言神医怕是还没明白，这件事情，便是你也有嫌疑，陆大人事发之前，与你有过接触，你也会布阵，严格说起来，便是此刻我们府衙监押了你，也有足够的理由。” “” 言清乔看着一本正经的王大人，一时间有点吃白米饭吃出了屎味的感觉。 王大人对着后面围观的人挥手。 “去整理尸体。” 等大多数人都退下了之后，王大人捂着手走近了一些。 “小言神医，是摄政王爷的人？” “当然不是，我与我师父乃是行走乡野的浪人，师父与摄政王爷也只是机缘巧合遇见，也不算是站在摄政王爷身边，师父乃是出世之人，不为钱财看淡名声，最恨束缚，因为言小姐的事情被言国侯府透露了出去，已经不胜其扰独自离京。” 言清乔吓的一激灵，她自己背着陆慎恒出来赚钱，还借着他的东风已经足够作死了，要是这时候再敢扯上陆慎恒，等陆慎恒回来，怕是要把她做成手撕鸡，拎在手里大卸八块了去。 “山人也是因为未曾入过世，所以师父让我留在京城一段时间认识世间百态，山人甚至想过搬出摄政王府，可是摄政王说没关系，我才留了下来。” 言清乔看向王大人，目光坦诚。 “王大人，这话千万不能乱说。” “如此便是最好，小言神医可以自己掂量下，代表秦香楼提出查国师一门，若是不与国师一门对簿公堂，小言神医乃至整个秦香楼都脱不了干系。” 王大人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了下言清乔。 王大人这言外之意，言清乔既然是跟陆慎恒没有关系，就以秦香楼的名义指控国师，不然自己洗脱不了嫌疑。 早知道还不如说自己是陆慎恒的人，至少王大人这么一个京官，要考虑到派别问题不敢轻易用她。 言清乔气极反笑，回过头大喇喇的坐在了圆凳子上，急的抖腿。 “久闻王大人乃是京城第一办事公正两袖清风，绝不诬赖任何一个好人，如今这意思，是要直接把这帽子扣给了我们秦香楼？” “王大人，贤侄可还在呢。” 李泽洛仰头喝了一口酒，满脸醉醺醺的。 王大人看了眼李泽洛，声音冷硬。 “本府若是走正常流程，此刻小言神医已经在府衙的大牢里面，绝对不可能来到陆大人的府里，看现场的情况。” 李泽洛这个关系户，果然一点卵用都没有 言清乔脸色不好看，坐在圆凳子上看向王大人，慢悠悠的问。 “王大人，若是我执意不管此事呢？” “本府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小言神医若是坦荡荡，也可跟本府走一趟，等到本府亲自查探清楚了此事，再无罪释放。” 你可放你母亲的罗圈气！等那时候从府衙放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言清乔今日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如今再想跟青金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先是否认了陆慎恒的势力，若是连秦香楼的依仗都没有了，这死脑袋一根筋的王大人是一抓一个准。 “既然如此，王大人，我们不可先打草惊蛇，让国师那边先有了防备。” 几个转念间，言清乔终于认命，既然已经明白了甩脱不开这件事情了，就要把事情变成了最对自己最有利的状态。 她这人，练就最好的技能就是化被动为主动，既然王大人咬死了她不松口，换句话来说，如今能查清楚的也就是只有言清乔一人，王大人离了她，对这件事情也会是束手无策。 “王大人你明面上要继续查陆大人这件事情，完全没有跟国师那一边扯上关系的意思，我暗地里查下去，尽早把这个幕后凶手找出来。” 言清乔抬起了眼睛，定定的看向王大人：“严格算起来，这事若是成了，山人还算是帮了王大人一个忙，不知道王大人可愿意承情。” 她心里那一盘小算盘已经拨动了起来。 有了王大人的支持，要钱要人力要物力，言清乔都有了依靠，这事情往下深查下去，不管牵扯到谁都是王大人府衙的意思，得罪了国师那边，言清乔也不算单打独斗，她还能顺便去会一会这个威胁过她的人。 既然注定躲不掉，只能握着最大的力气打上去了。 王大人没想到言清乔会倒打一耙，看向了言清乔。 李泽洛坐在旁边的圆凳子上，仰头倒了一口酒进了嘴里。 “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我这人实在，事情给你办漂亮了，再跟王大人要。” 言清乔挑了挑眉，抱胸坐着，很是嚣张。 这大概是京城第一人敢跟王大人这般说话的人。 偏偏，王大人眯了眯眼睛，颔首。 “可以。” 第66章 算账 言清乔和王大人商量好细节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先是朝着薛阳借了一把刀。 进秦香楼的时候，言清乔刀扛在肩膀上，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青金，你个犊子！限你十步以内滚到老子面前受死！今日你和秦香楼，老子必须要拆一个！你自己算算你值钱还是秦香楼值钱！” 说完，指使秦香楼小倌搬了一张大凳子到了面前，坐在秦香楼的门口正中间，竖起十指。 “十、九、八、七” “小言神医恭喜小言神医凯旋而归，嘿嘿。” 青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言清乔的面前，特别狗腿的蹲在了言清乔的面前，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 言清乔微微笑，摸狗子一般，拍了拍青金的脑袋。 “青金小哥，成过亲没有？” “啊？” 青金设想过无数个言清乔开口的话，没想到言清乔怎么会问这个，缩了缩脖子，小声的说：“未曾” “那就是说，也没有孩子了？” 言清乔似笑非笑，小手掌放在青金的脑袋顶，盘核桃一般，继续问：“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有一十三岁弟弟。” 青金愣愣的回答。 言清乔点头，笑的满脸都是香甜，即使是那夸张的眉毛和胡子都挡不住的软糯：“也就是说，你死了，家里还有弟弟可以撑。” 言清乔脸色一变，跳了起来就要对青金挥刀。 “妈的，你个王八蛋！今天看老子怎么把你片皮！” “小言神医小言神医！饶命啊小言神医！我上有老下有” 习惯性求饶的话从青金嘴里出来，青金眼看着言清乔那刀锋明晃晃的就对着他脑门挥了下来，想着自己这次做的确实过分，眼前这姑奶奶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指不定真有让他血溅当场的意思，捂着脑袋转头就跑。 “你有个锤锤的小！我看你哪哪都小！你给老子停下来，老子让你这辈子都没得小！” 言清乔扛着大刀叫停。 青金这会才反应过来言清乔刚刚那两句话问的是什么意思，哪里敢停，跑的比兔子还快。 言清乔回过头原本还想指使李泽洛把青金摁住，没想到这不中用的东西已经坐到了她的凳子上，一口跟着一口清酒，眼神微眯狐狸一般，昏昏欲睡。 “你去追，我给你看门。” 李泽洛勾着酒壶挥了挥手。 言清乔“呸”的一声，这厮是彻底指望不上了，她只得拔腿跟后面追。 “来人啊，谁今天拦住青金，老子赏他二两！” 言清乔今日垫了厚厚的增高鞋垫，又奔波了大半天，这会双脚乏力，确实追不上灵活的青金。 二两银子实在是太少了，青金又是秦香楼最大的管事，这些年来光是好处就不止二两银子，言清乔丢出去这话，连理的人都没有。 “二十两！” 言清乔咬牙！ 青金已经跑出去了好远。 言清乔深吸一口气。 “五十两！不，六十两！不管是谁！如果是恩客，就是天字房招待！” 反正睡的不是她家的秦香楼。 “啪！” 在前面跑的跟小兔子似的青金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这秦香楼这么大，虽然说有陆大人的事情在前面，王大人来坐了半日，但最多震慑到官员，那些江湖散客，或者是李泽洛这种富二代小纨绔，丝毫没什么感觉，只要拦住人，白得六十两还睡天字房，巴适！ 言清乔扛着刀，笑眯眯的走到了青金的面前，把人拎着翻了过来，长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脸边，刀尖抵着地面，青金只要稍微动错了方向，人头就落地了。 那散了味道的六十两银票果然在他怀里，言清乔踩在青金的身上，把银票递给了那帮忙的恩客，旁边一探头探脑的小倌凑了上来。 那恩客怀里还搂着个姑娘，勾了一把那姑娘的下巴，笑的很是色气：“小爷今日带你去见识见识天字房。” 凑上来的小倌想上前来又不敢上前，磨磨唧唧的站离战局老远，很小声的问：“大哥这带去天字房吗” “” 言清乔没说话，冲着脚底下的青金挑了挑眉头。 青金心都被言清乔那挑眉吓的抖了三抖，急忙对着那小倌挥手：“还不听小言神医的？” 六十两全部家当他都没敢吭声，更别提区区天字房了。 小倌得了令，立马把那恩客连着那姑娘都带向了天字房。 围观的人还有不少，青金面色发苦，对着言清乔双手合十：“小言神医，我错了” “知道错哪里了吗？” 言清乔笑的格外渗人。 青金抿嘴点头，满脸的祈求：“小言神医，这秦香楼还得运行下去，我要是被抓起来，楼主大人回来第一个生劈了我” “所以我就可以被抓？” 言清乔对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刀锋离青金的脖颈又近了一分：“你卖老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老子比你楼主大人先到，先生劈了你？嗯？” “小言神医我是绝对不敢卖你的呀，就是那王大人太过雷厉风行了我不说实话，他以后照样也会查得到，到时候秦香楼还得关一段时间，我们也都要跟着受罪，我受罪是没关系这秦香楼多少的姑娘指着恩客撒钱过活姑奶奶，姑奶奶疼” 刀口碰到了青金的脖颈，一道浅浅的血口子擦了出来，青金现在已经变成了呆头鹅。 言清乔冷笑：“怎么？以为老子拿尿做的刀在跟你玩过家家吗？不疼我削你干什么？” 青金脖子伸的恨不得比肩长颈鹿，嘴皮翻的巨快：“陆大人那事情一看就蹊跷，也就小言神医你能帮到我们了” 言清乔冷眼看着，刀锋离着又近了一分。 青金冷汗直冒，知道今天这事情是不能善了了，急急忙忙泥鳅一样扭动了两下，从脖颈里掏出了一个骨节长的钥匙，睁大眼睛看着言清乔。 “金库钥匙两件真的不能再多了，楼主大人真的会杀了我好，三件。” “成交。”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收回了脚，重新扛起了大刀。 “早说也不用受这些皮肉苦了。” “姑奶奶，真的，我都不知道我答应了什么，楼主大人要是回来，我这条命真的要保不住了” 青金急的一脑门的汗，拍了拍屁股爬了起来，苦哈哈的对着言清乔诉苦。 言清乔下巴一扬，伸手拍了拍青金的胸口。 “放心，有你小言神医在，你活个百八十不成问题。” “小言神医” 青金想哭。 言清乔却一愣，手停在了青金的胸口上，皱了下眉头。 青金原本就想哭，这会看见言清乔脸色不对，更想哭了，一个激灵过去就急忙对着言清乔拱手：“小姑奶奶，怎么了？你这脸色好像我明天就会死了一样。” “没事，死不了。” 言清乔从身上掏了一张符纸出来：“不要质疑我的专业，你最近倒是真的有一劫，我上次给你那铜钱，你不会扔了？” “姑奶奶我哪里敢。” 青金点头哈腰，立马从怀里掏出了那枚铜钱。 言清乔把铜钱包在了符纸里，包成了一个五边形，塞回青金的手里：“带着，关键时候能挡劫。” “” 青金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奶奶，能不能问问什么劫？” “啧，我要是全部都能知道，我做什么神棍？我做神仙，他不香嘛？” 言清乔狠狠的拍了拍青后脑勺：“带路，挑宝贝去。” 传闻中楼主的金库果然藏的很深，言清乔被青金带着，七绕八绕，又进了一个不起眼的三层小楼，云鬓软玉满是温柔香的大堂被绕了过去，就在言清乔快没了耐心，忍不住想踹一脚青金的时候，一个小倌迎了上来，利落的看了眼青金和背后的言清乔，拉开了脚底下的一层木板。 “哦豁，藏的够深啊。” 言清乔站在地道入口，往里面瞧了瞧。 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青金脸上隐隐有了骄傲的神色：“我们楼主大人一生传奇，多年游历五州大陆，手里的宝贝可都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孤件，小言神医你就看好了。” 说着，人已经下了密室通道。 言清乔还扛着刀，确认这底下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把刀扔给了旁边的那小倌，叮嘱了一声看好刀，也跟着下了去。 青金手里拎上了火把，带着言清乔走过了一条很长的甬道，总算是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面前。 推门之前，青金声音特别神秘。 “小言神医，要先闭上眼睛。” “搞什么啊？这么神秘，说的好像老子一点见识都没有” 上辈子就算没见过真的，互联网这么发达，电视电影里就算是假的也见过不少。 言清乔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门被推开，火光瞬间照耀进这间密室里面。 她顿时被眼前的东西，震撼的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67章 金库 一整个密室足足有两居室的大小，正中间似乎是用了名贵琉璃水晶造了一根大柱子，柱子一直通到顶端，密密麻麻的分隔出来一个个小格子，水光十色的格子里，每一样东西都被摆的整整齐齐。 密室内，整个屋顶用金箔贴成，下面坠着数不清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满室雪亮，青金手里的火把光亮反而被压缩的很小，满眼就剩下了荧光。 青金很有眼色的把火把放在了门外的桶内，小声的对着言清乔说道：“这里，光是头顶装饰的一颗夜明珠，都价值连城。” 四周墙壁上贴着的都是木格子，木格子大大小小，里面的东西杂七杂八什么种类都有，华贵水晶雕刻，模样水润的翡翠，镶满红宝石绿宝石的皇冠 总之言清乔一眼看过去，眼花缭乱，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逛起。 青金理所应当的看着言清乔的神色，已经先在屋内逛了起来。 “小言神医，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整天都没回过神。” 言清乔无意识的跟在后面走，真的是被震撼了，进门之前她想过，金库嘛，里面最多就是满地堆着金子，各种珠宝首饰，火光一照金灿灿的看着特别喜庆。 如今进了门，才发现这金库内属于金子的东西很少，金库这两字在这些绝世宝贝面前，竟然是有些庸俗了。 言清乔伸手，在墙壁里的一个木格子上拿下来一个小物件，小玉球不过拇指头大小，轻轻晃动，清脆玲珑，层层叠叠皆被打磨成球状，每球周身雕百孔，机缘巧合才能看见最里面，青玉翡翠中间竟然藏着一颗红米珠，夜明珠一照，透光璀璨，鬼斧神工。 竟然是套球。 还是最最难得的玉雕套球，这东西要是带回到现代，估摸着别说房子了，整个楼盘都能买下来 言清乔把东西小心的又放回了木格子上。 人之初性本贪，她应该带着麻袋来的！ 青金凑了过来，大有种在旁边看乡下人第一次进城时候的感觉，笑着小声说道：“小言神医，长见识了？” 言清乔没理他，她现在满脑子都钱票子在耳边稀里哗啦响的声音，心里的算盘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拨，一路看过去，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敢贸贸然的选好。 金库最中间侧边木格子边，挂着一幅画。 言清乔看见那画，微微的发愣。 画中女子身形修长，肤白胜雪，说不上丰腴，却是前凸后翘，腰部盈盈一握，站在一棵杨柳旁边，发丝逼真到甚至可以随风浮动起来。 “这画倒是奇怪。” 言清乔站定在那画前，喃喃的说了一句。 青金歪头，不明所以：“这画从金库刚有就挂在了这边，也不知道谁画的，未曾提名也未曾提诗，奇怪的很。” 换句话说，就是不值钱。 言清乔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指着这画说道：“你看这画，笔触细腻，天边那隐隐约约的飞鸟，近前这片被虫咬掉一口的残叶，这女子腰间的玉坠的光线什么都画好了，为什么没有脸？” 光是从这画上面的细节来看，这画师定是那种极致认真一笔一画全是郑重的人，光是看着身形，便能知道这画上女子如何的绝世风姿，却偏偏留了脸上的一片空白。 这一幅画在满室的绝世珍宝内，显的格格不入。 青金也不知道这幅画其中有什么门道，站旁边看了一会，很是理智的说道：“小姑奶奶，这画上没有任何的名家印章，也没有什么绝世好句提诗，就算是笔触细腻什么什么的，那脸都没画好，这要是挂出去，应该” “我又没说要拿这个。”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 只不过是看着这画的时候，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灵媒算卦之人的直觉都格外的准，言清乔也说不上来那感觉到底是什么，不过算起来，确实是个不值钱的东西，她绝对不可能拿的就是。 青金耸了耸肩膀，又去看其他的宝贝，这波操作颇有洗眼睛的感觉，宝贝不是自己的，他也不敢拿，但是看看总是好的。 言清乔也想要继续看下去，走出去两步，心里记挂着那画，又回过了头。 那画挂在一个巨大的格子柜里，光是柜子顶上，就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光华淡淡的洒下来，那画中女子的发丝，似乎真的能动一般。 鬼使神差，言清乔伸手，拇指动了动那莹亮光滑的发丝 “咔哒”一声响，在这安静的金库里格外的清晰。 言清乔一个激灵。 青金从旁边隔层里绕了出来，火急火燎的问了一句：“小姑奶奶你到底做了什么” 话还没说完，那画似乎是被牵动，卷到了最顶端，背后竟然还有一个暗格，慢慢的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 谁也没想到，甚至青金看着楼主大人的小金库这么久，都从来没发现这里面的暗格，两人都愣在了原地，金库内安静的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那暗格里，摆着一个琉璃宝盒，琉璃很透，宝盒内部一清二楚，藏着一个青玉桃花镯。 “我要这个！” “这个不行” 言清乔和青金同时叫了出来。 青金着急的跺脚抿嘴：“小姑奶奶，桃花玉不算值钱的东西，你看看后面，那里还有个桃花玉一套的行头，水头颜色哪个不比这个好？” “玉这个东西，要的是合眼缘。” 言清乔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是什么，就是第一眼看见，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镯子，如今看见，似是故人归。 青金不知道这里的暗格，更不知道这东西为何会放在这里，只能大概的猜测楼主大人的用意，估摸藏起来就为了不让别人看见。 言清乔已经伸手把宝盒拿了出来，她骨量小，镯子的内径对她来说有些大，不过真是难得的合眼缘，甚至让她放弃更值钱的东西，挑了这么一个。 “你都说了，这东西都没有旁边的一整套值钱，在这金库里更是不起眼，你们楼主放在这里，估计自己都忘记了。” 青金心惊肉跳的看着言清乔手腕上的玉镯子，一时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东西，确实没那么贵。 可是，他直觉，被自己送出去之后，会被楼主撕了 “小姑奶奶” “啧，小气！” 言清乔竖起眉毛，她宰人从来不心软，不过这镯子藏在这暗格子里，看起来确实是那楼主大人的心头好，君子不夺人所好，幸好她不是君子。 言清乔放下了袖口，把宝盒放回了暗格子里，那机关好像是承重感应一般，暗格恢复原样，那张奇怪的画又放了下来。 画上女子，手腕上确实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手镯。 青金太着急没看见，言清乔却做了亏心事一般，捂着镯子转过脸往外走。 “算了，不挑了，剩下的等你们楼主大人回来再当着他面挑，省的你这个舍不得那个不可以。” “哎呦，小姑奶奶你确定不看其他的了吗？后面还有好多你见都没见过的宝贝” 言清乔回了地面上，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生怕青金要硬抢。 “这东西真的不好给你姑奶奶，我叫你姑奶奶了你可能让我见不着以后的太阳” 青金跟在后面急的要跳脚，一路追着一路小声的讨饶，言清乔被他唐僧一般念的烦了，这才想起来还在小倌那边存了薛阳的刀，等回过头，扛上了大刀之后，青金彻底闭嘴了。 “薛阳，谢谢你的刀。” 言清乔到了门口，把刀扔给薛阳，火急火燎的就要往外走。 李泽洛还在原本那凳子上，整个人邪肆的仰躺在凳子上，白瓷瓶子里的酒喝的空空，见了言清乔出来，慢慢说道：“等你呢，手里的酒喝完了都没去打。” “你回去，我也回去了。” 言清乔扬了扬下巴，言清月借给她的马车还在秦香楼的门口等着，这会言清乔火烧屁股就要上车。 青金还追在后面，嘴里磨磨唧唧的在叫：“小言神医” 就见言清乔拨开了手边的车窗帘子，冲着青金龇牙咧嘴。 “自己答应的！我已经算客气了，再说我就再去摸摸看有没有暗格。” “” 青金哪里还敢放一个屁。 再说这宝贝确实不名贵，甚至相对于那金库里多数来说，垫脚料子都算不上，楼主大人也一向有猎奇心理，指不定只是当初一时好奇，拿回金库之后又觉得没那么喜欢，随手放在了那里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呢？ 青金这会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言清乔瞥了他一眼，嘁了一声。 算起来，她还亏了，多少宝贝没拿，拿了这么个不值钱的。 “东西你自己答应要给的，青金，做人不能太狗。” “是是是” 青金根本拿不准这东西在楼主大人那边的分量，但话确实是他答应出去的，秦香楼楼主向来大方，临出门之前也确实说过，必要的时候金库里面的东西能拿出来卖。 他站在马车车窗下面，最后只得弱弱的跟言清乔说道：“小言神医总之你一定要保管好这个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我要走了。” 言清乔对他不耐烦的摆手。 李泽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马车车头上，好笑的看着言清乔：“不是去追杀了吗？怎么好像被追杀的回来？” “不说了，你要真的这么闲，明日府衙见，我也需要帮手。” “我是帮手？” 李泽洛得寸进尺，满身酒气的钻进了马车，车帘放下，勾了把言清乔的手。 “帮你哪只手？” 言清乔白了李泽洛一眼，没理他的调戏，又抬帘子伸出了脑袋：“薛阳。” “属下在。” 从陆府出来，薛阳就一直跟着到现在，不用说，言清乔也能明白王大人是什么意思。 “你也回去，好好休整一夜，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哦对，那条小蛇，夜里让人喂点生肉养着，明日想要找到那人，非这条小蛇不行。” 薛阳微微的迟疑。 言清乔已经放下了窗帘。 “薛阳，我就算想跑，秦香楼也跑不了，我住在摄政王府里，你想要找我随时，你说我好好一个神医不当，会想要当畏罪潜逃的通缉犯吗？” 她话说的直白，既然是拿了秦香楼的好东西，当然要办事，她不是没本事去找到这个幕后凶手。 小言神医这个名头多好用？事情不是她做的，她现在跑，反而直接被定了罪。 李泽洛撑着脑袋笑，修长的手指勾着车窗帘，对着外面的薛阳挑了挑眉头。 “回去，按照小言神医说的去做，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是。” 薛阳目色闪了闪，拱手对着马车行了一礼。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泽洛：“王大人竟然会给你这个无知无权的纨绔面子？” “这可不是给我面子。” 在等退回来，李泽洛坐到言清乔的旁边，笑问她：“又抢了什么宝贝？” “是青金小气。” 言清乔白了一眼，不自觉的缩了缩袖口。 不是给李泽洛的面子，那就是给太后面子了，想不到李泽洛这关系户还有点用。 “我要回去了，等会我二哥回来指不定又要找我。” 言清乔看向李泽洛：“我要先去摄政王府，你现在还不下车，是准备跟我一起？” “我可不敢去，那摄政王，严格来说也是我的十一叔，那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啊” 李泽洛夸张的笑了笑，勾着空酒瓶说着就往外面走：“明日一早我府衙门口等你，哎呀，这日子过的，也太清闲了。” 马车都没停，李泽洛已经消失了。 说到吃人不吐骨头，言清乔不自觉的缩了缩脑袋。 她趁着陆慎恒不在京城，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也不知道正主大腿回来了会不会生气。 不过想来，她钱也挣到了，也没有把麻烦带去摄政王府，应该还有救？ 手上的镯子触手生温，言清乔无意识的摸了摸，算了算明日要用人，再强大的牛鬼神蛇都是虚假，真刀实枪到了眼前，是什么东西都得倒下来。 言清乔明日只要带几个能打的，找到这人，掘了对方老家便好。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言清月的马车用的还真不错，言清乔跳下了马车，抱着一沓银票和那一小箱金元宝，对着飞刀挥了挥手，喜笑颜开往王府里面走。 经过了大半天的洗礼，飞刀已经多少明白了这小言神医的喜怒无常，哪里还敢再提早上水糕的事情。 言清乔进了院子，先就着井口打水洗了脸，脸还没洗完，背后突然站了一个人。 黑尾那张严肃的死人脸出现在言清乔的脑后。 “言小姐，我们王爷回来了。” 第68章 陆慎恒回来了 言清乔只觉得头皮一炸。 黑尾一贯严肃，冷不丁说出来的话，让人跟着整个心脏都缩了缩。 “十一叔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言清乔心虚的摸了摸鼻头。 黑尾眼神没什么波澜，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满脸就写着四个大字。 你死定了。 “王爷要见你。” 黑尾说完，转过身就要引路。 言清乔心虚又尴尬，背后搞小动作被抓了个现行，正主回来了，这感觉就跟要上刑场一样。 “现在吗？十一叔奔波劳累，理应休息一会” “” 黑尾没有理言清乔的垂死挣扎，只在前面带路。 言清乔手里还拎着小箱子，木箱子里一个个小金元宝在里面晃荡，发出细碎的声响，认命的跟在黑尾的身后，已经在盘算着待会该如何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最不济，分一半钱财给陆慎恒好了。 “王爷，言小姐来了。” 黑尾现在每说一句话，都在给言清乔宣判死刑一般。 屋内没人说话，黑尾推开了门，请言清乔进屋。 言清乔抖抖索索的进了屋内，背后的门瞬间就关了起来。 陆慎恒盘腿坐在一张矮桌面前，手中执笔，桌子上堆着一大堆的文书，正在低头批阅。 屋内光线自然不比外面，言清乔的角度只能看见陆慎恒坚硬又冷厉的侧脸，他向来都是这般寡情少言的模样，也看不出到底是喜怒。 “啊哈哈，十一叔回来了啊，真是凑巧呢，清乔刚刚从外面得了一小箱的金元宝，正好送给十一叔，十一叔奔波劳累，行走各地也是需要用这等庸俗之物的。” 言清乔爆哭，自己果然一点骨气都没有，来的路上还想最多送一半，话到了嘴边，还没讲顺溜就把自己这么多天以来折腾的大半部分贡献了出去。 “十一叔不要嫌弃，清乔也是” 言清乔瞧着陆慎恒的神色，试探的把手里那小木箱子送到了陆慎恒的面前。 陆慎恒至始至终笔都没停，跟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好像是言清乔把木箱子送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这才猛然间知道言清乔来了，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言清乔被陆慎恒这一皱眉吓的手心里全是汗，一激灵急忙就收回了箱子，抱着箱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陆慎恒一直到把面前的一沓批阅完，才抬头，看向了尴尬的不知所措，抱着箱子神情茫然，像只小兔子的言清乔。 “坐。” “啊？哦，谢谢十一叔。” 陆慎恒说话向来这样，语气里没有什么命令的意思，可是周身压迫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总觉得自己必须服从。 言清乔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万万没想到陆慎恒会是这个态度，还让她坐。 不过凡事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不指望陆慎恒能放过她，但至少她嘴巴放甜，坦白从宽，主动认错，打的能轻一点。 “十一叔你忙，清乔还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就好。” 言清乔话说的特别软萌，说完了，真的乖乖的坐在了旁边的矮凳子上，抱着木箱子垂头不说话。 外面天热，言清乔从一大早就奔波到现在，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沁着晶莹的汗珠，脸上还挂着要脱不脱的那嘬滑稽的胡子。 陆慎恒继续低头，手在文书上面写了一个字，顿了下还是放下了笔。 “胡子。” 他脸色平常，不算好也不算坏，却是又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抱着箱子一个激灵，而后立马反应了过来，急忙伸手在脸上胡乱的摸了一把，那嘬胡子早就没了粘性，刚刚言清乔又洗了半把脸，如今一碰就掉了。 陆慎明明说的是胡子，言清乔却整张脸都摸了过来，之前在水井旁边刚刚洗脸就被黑尾打断，眉毛没洗干净，这会被胡乱的摸了把，那黑色的眉膏糊的脸上都是，再加上她自己不自知，嗒嗒看向陆慎恒的神情里，倒像蠢萌的小花猫。 陆慎恒垂眼，想要继续批阅，顿了下却又抬头，看向了乖巧坐好的言清乔。 “乔乔，小言神医的位置，好坐吗？” “” 言清乔吓的一跳，下意识的就从凳子上蹦了下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十一叔你都知道了啊？你听我解释，我在外面都是跟人再三强调跟摄政王府绝对没什么关系，只是暂时借住，所以绝对不会让人怪罪到王府里面来” 言清乔紧张的抱着箱子，箱子里的小元宝稀里哗啦的响：“十一叔，这事情原本我也没有想闹的这么大，刚开始就只是想挣点钱，那秦香楼那陆大人不知道怎么了就要非礼我，我我跑了，但是那陆大人后来又生病了，他老婆又要赖上我，要讹诈我我会点医术，那会想的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十一叔说过的那宋神医所以当时脑子一愣，给陆大人保住了命，又怕陆大夫人纠缠，现在再想后悔，已经晚了” 陆慎恒没说话，神色淡淡的放回了毛笔，搭在了红丝石砚台上。 言清乔话说的磕磕巴巴，一脸委屈又怯弱，很小声的说道：“清乔也不知道踩了什么霉蜂窝，那陆大人一家就突然死了王大人又要指控我，说我杀了陆大人” “所以，这才，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 言清乔声音说的越来越小，不明白这手眼通天的陆慎恒到底知道多少。 这就是最后的结论，虽然对于小言神医这个事情早有预谋，但是言清乔原本只是打算走言清月那边薅一波羊毛，陆大人这里真的是很委屈又很无辜的牵扯了进来。 言清乔抿了抿嘴，头都快埋进了自己的怀里，也不敢抬眼看陆慎恒，就很心虚的抱着那小木盒子。 陆慎恒没什么声音发出来，言清乔等了半晌，越等越忐忑，越等越心焦，实在忍不住了，只能很小心的抬起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摄政王府没有主母，甚至连丫鬟嬷嬷都很少见，丫鬟嬷嬷的手也伸不到陆慎恒的屋内，这屋内的家具摆放都稍微随意了一些，窗户口甚至有一面放了高柜，此刻已经是傍晚，斜阳西照，透过窗格和柜子上的摆件，斑驳的落在陆慎恒身上。 昏黄的光线把陆慎恒笼罩了起来，那一瞬间，陆慎恒只是淡淡坐着，如同谪仙。 “我出门这几日，你给小暑做过饭？” “啊？” 第69章 要么杀了 “啊，是是做过一顿” 言清乔有些凌乱。 陆慎恒这思维跳跃的有些快，她跟不上节奏，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打算，言清乔甚至连怀里的薪酬都能主动交出去，主动认错曲解事实，祈求陆慎恒能别那么生气，从轻发落，没想到陆慎恒丝毫没有表态，也没有问她借东风的事情，反而是突然说到了她做饭。 陆慎恒神色仍然淡淡，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应了一声说道：“回来时候，小暑跟我说过。” “哦哦。” 言清乔茫然的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像是一直笨拙又无措的林中小兽。 陆慎恒看过去，指了指她原本坐着的凳子，又说了一句。 “坐。” “嗯” 言清乔抿嘴，又抱着金元宝的箱子，坐回了原地，眼巴巴的看着陆慎恒。 叔叔，你到底要说什么？要发落要杀要剐你倒是给个准话，这话题扯的也太远了，言清乔现在心里烈火烹油似的煎熬。 陆慎恒把面前的文书合了起来，慢慢的说道：“小暑表面看着傻里傻气，其实心思很细腻，小孩子最为敏感，他能感受我身上的缺失，很长一段时间，小暑都不太愿意和我说话，我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是我也能知道，与小孩子这样的相处方式不对。” 陆慎恒大概也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长长的手指在文书的边上慢慢的摩挲，他受缠心毒影响，对感情来的格外迟钝，几乎断情绝爱，喜怒哀乐之类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今日一进门，小暑乐颠颠的围着他说话，吹嘘自己母亲做菜做饭如何的好吃，言清乔又是如何用一顿饭收服的翟临，他那心底里，竟然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嗯。” 言清乔又点头。 她现在除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光是她一个外人的角度，就能看出来小暑与陆慎恒有时候并不亲近，陆慎恒看起来并不是个会哄孩子的人，多数时候，即便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小暑说话，都带着一丝丝淡漠。 但她一个外人，去评价陆慎恒对孩子的方式如何错误，特别是在她做了亏心事的时候，这不是逆着方向在惹毛他吗？ 言清乔觉得自己还小，还能再抢救一下，不想年纪轻轻，挣的钱还没花光，就先嗝屁了。 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是不可能，难道，向陆慎恒吹嘘自己做菜如何的逆天好吃？ 不太合适？ 陆慎恒抬眼，看了她一下。 “宋神医的事情，我不会追究了。” “” 言清乔一愣。 说着，陆慎恒拿起了桌子边的一枚钥匙，放在了旁边：“这是京城城中一个二进宅院，不大，但是对于小言神医来说，格局足够，离王府不远，日后你切换身份，也不必一定要到王府来转换。” “？” 言清乔懵懂的看着那枚钥匙，一时间气都不敢喘了。 我的妈！ 她抱着的大腿子！她的依仗！她莫名其妙认的十一叔，竟然一挥手给她送了个二进京城四合院？ “爸爸呸！十一叔，这院子的意思是” 言清乔有点晕乎，不管如何，她都想抱着陆慎恒的大腿叫金主爸爸！ 陆慎恒神色未变，好像没看见言清乔那满眼冒金光的模样，淡淡的说道：“小言神医离了王府，日后不会牵连到王府里。” “嗯，对对。” 金主爸爸说的都对！ 言清乔抱着箱子点头，眼睛里已经只剩下了那枚金光闪闪的钥匙。 “拿了钥匙，黑首会带你去找地方。” 金主爸爸手一挥，言清乔觉得自己现在脚底下能生出彩虹来，无数的小金元宝争先恐后的扑面而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十一叔”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言清乔已经慢慢的走到了陆慎恒的桌子的前面，小心翼翼的跪坐了下来，爪子伸向了那枚钥匙。 手碰到钥匙的前一秒，言清乔又是一愣，反应了过来，抬头再看陆慎恒。 “十一叔，这意思是为了避嫌？” 陆慎恒的意思，不会是她只要是拿了钥匙，就意味着小言神医被摄政王府扫地出门，她言清乔也没有理由再到摄政王府来，那她，也就意味着失去了这只大腿子抱？ 言清乔的爪子一下子就缩了回来，接连摇头。 “不不，十一叔，我觉得，还是摄政王府好，您府上要什么有什么，清乔” “确实是为了避嫌。” 陆慎恒看着如同一只小仓鼠的言清乔，慢慢的继续说道：“我说过，宋神医的事情我不再计较，但名声已经被你传了出去，日后你这个小言神医一举一动必然是跟我有所关联，对于不可控的人，要么推远一点避嫌” “要么就杀了。” 陆慎恒即使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声音仍然清淡，似乎只是平静的在说今日太阳不错。 言清乔膝行，后退了两步，吞了口口水。 “那那我还是拿钥匙” 陆慎恒的狠，这整个荣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他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难怪陆慎恒提了一句关于她给小暑烧饭的事情，其实就等于在告诉她，如今言清乔还有选择的余地，已经是看在给小暑烧饭，让他感受到母爱的份上，若不然，那所谓小言神医，或许都活不过今晚。 不一定是要言清乔死，但小言神医，这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不可控身份，一定不能留。 言清乔跪坐在旁边，小木箱子还没离手，此时此刻满心的沮丧。 “十一叔那缠心毒” “我会定时找你。” 陆慎恒收回了目光，长长手指已经离开了手底下的那个文书。 离了陆慎恒这大腿子，言清乔之后得怎么办？自己造个小言神医的大腿子？没有正当的身份，言清乔估摸着还没等把小言神医这个身份造成大腿子，风言风语传出来，跟小皇帝的婚约也就黄了。 “回去，之后该做什么，你应该明白的。” 陆慎恒已经重新提起了笔，他面前文书堆的很多，只这一句话的功夫，垂着眼睛慢慢看那文书上面的字，无形中就形成了一层拒绝的屏障，任言清乔再想办法挣扎求饶，狂吹彩虹屁也没有用的那种。 言清乔磨磨唧唧的，抓住了钥匙，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是，谢十一叔” 一步三回头，走的比乌龟还慢。 言清乔脑子打转，完全找不到还有任何余地的借口，脚步走到门边，言清乔回过头，张了张嘴。 “十一叔，你那缠心毒” 话还没说，门口突然落下了一个轻巧的脚步声，急匆匆的就对着门内说道。 “王爷！不好了，小世子遇伏！” 第70章 小暑受伤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没等言清乔有反应，陆慎恒每一步都裹挟着冷风一般，急速的就出了门。 一听是小暑出事，言清乔手里的金元宝一丢，急忙就往小暑的院子冲了过去。 小暑的院子里，小暑哭声震天，言清乔到的时候，只看见了陆慎恒手中执剑，满脸阴狠的站在院中。 没有想象中那样大的场面，院中聚集了十来个暗卫，一个个垂着头，脸上的神情有些羞愧，嬷嬷和丫鬟跪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一个个脑门贴地，瑟瑟发抖。 陆慎恒剑上有黑血，院中却没有敌人，言清乔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进去了。 毕竟陆慎恒讲的很明白，她在背后搞小动作，他已经足够容忍了，甚至还因为小暑的关系送了房子，她再进去牵扯不清，怕是要让陆慎恒以为她得寸进尺不知进退了。 陆慎恒果然不擅长带孩子，小暑就坐在地上哭，也没想起来去抱着哄哄，暗卫丫鬟嬷嬷们因为陆慎恒在场，更是不敢动弹一下，满院子只剩下小暑爆发的哭声。 小暑嗷嗷的哭了一圈，一转脸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言清乔，眼泪哭的衣襟口都湿了，冲着她就张开了双手。 “娘亲呜呜，小暑好痛痛，娘亲，小暑要抱抱。” “” 言清乔犹豫了一下，缩着肩膀尽量降低存在感，绕着暗卫的后面，掩耳盗铃的想溜进院子里面去，结果就听见了陆慎恒扔掉手里的剑声音。 铿锵一声，言清乔一个激灵，一只脚抬着不敢放下去，或像只受惊了的小麻雀。 陆慎恒微微皱眉，转过脸对小暑：“不用怕了。” 大概是真的没哄过，声音都僵硬的。 小暑哪里吃他这一套，明白了陆慎恒的意思，当即哭声更大了，大叫着：“坏爹爹你走开！小暑不要你！小暑要娘亲！呜呜小暑要娘亲哄，要娘亲呼呼” 说着，小暑抬起了雪白又软胖的小手臂，对着言清乔惨兮兮的哭道：“娘亲，小暑好痛啊小暑被小蛇咬了” 那藕节一般的小手臂上，一个指节大的小牙印，此时此刻已经冒出了血珠子，虽然不深，但格外醒目，看着让人心疼。 “你被咬到了？” 陆慎恒显然也没想到，随着他话说出来，言清乔面前的十来个暗卫齐刷刷全部跪了下来，脑袋垂的都快能锄地，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小暑不理陆慎恒，皱巴巴着一张小脸，眼泪嗒嗒的大颗往下砸，只是看着言清乔，伸手要她抱。 言清乔偷偷看了一眼陆慎恒，见他没有反应，两三步就冲到了小暑的身边，把他抱了起来。 小暑其实聪明的很，扁了扁嘴，恶狠狠的看了眼陆慎恒，哭唧唧的抓着言清乔的手臂，借着言清乔的手臂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珠子。 “娘亲，小暑要呼呼。” “被什么小蛇咬到的？” 言清乔皱眉，有些心疼的抓住了小暑手臂，仔细观察那伤口。 小暑抱着言清乔的脖颈，伸手指向院子中央，边哭边气：“就是那条小蛇，我在花园里面玩，它突然冒出来，咬了小暑一口，娘亲，小暑超级疼。” 小暑嗓音软糯，言清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等看清楚那地上躺着的小蛇时候，猛的一个激灵！ 地上的小黑蛇，竟然是跟陆大人嘴里那条一模一样！ 这种小黑蛇寻常人看不出来，碰到了也只当普通的小蛇，可言清乔能认得出来，这小蛇眼睛是红色的，头顶罩着一团黑气。 应该是陆慎恒刚刚过来的时候，把小蛇找了出来拦腰切断了，那小蛇已经分成了两截，即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上下两截还在蠕动，似乎随时再抬起头来咬人一口。 言清乔抱着小暑就往屋里面跑，这会也顾忌不到什么，对着院子里的人吩咐。 “赶紧把小蛇用笼子装起来，明日午时暴晒，千万不能让这小蛇沾一滴水！” 现在已经是傍晚，阳气不够，不夸张的说，这小蛇只要还有一点生机，沾到一滴水就能再害人！ “按她说的去做。” 进门之前，言清乔只听见陆慎恒说了这么一句。 “小暑，你听娘亲说，等下可能会很痛，娘亲要把你伤口里的血挤出来。” 言清乔说着，到处去找手帕，没找到直接一伸手，把身上的一块衣襟布撕了下来。 小暑眨巴眨巴着眼睛，抬头看言清乔。 言清乔也不清楚小楚到底被咬了多久，这小蛇若是咬了普通的人，阳气衰弱最多将养着两天，但小孩子不同，小孩子的阳气过于纯净刚烈，虽然不至于死了，但可能会影响很长一段时间。 小暑坐在凳子上，顿了下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娘亲，你来，小暑不怕痛。” 这孩子，真让人心疼，刚刚坐在院子里，一口一个要抱抱的，如今竟然能收住了眼泪，咬牙把自己那伤口露出来。 陆慎恒也跟了进来，言清乔着急的上下看了眼他，开口跟他说道：“十一叔，恕清乔随便，十一叔把你腰带给我！” “怎么回事？” 陆慎恒微微皱眉，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怀疑，腰带已经解开递到了言清乔的手里。 言清乔接过去，很快上手，直接绑住了小暑的手臂，声音尽量轻哄：“小暑不痛不痛啊，娘亲给你吹吹。” 说着，她两个手指捏着小暑手臂上的伤口一齐用力，小暑痛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但是有言清乔的话，愣是咬着牙，只是抽了一口气。 言清乔手里抓着两片布，接住了小暑手臂伤口里流出来的两滴血，借着夕阳照进来的光线细细的看。 那两滴血挂在布片上面，正在慢慢的蠕动 陆慎恒就站在旁边，微微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 “娘亲” 两个人注意力都在衣襟布的血上面，只听后面小暑虚弱的叫了这么一句，然后“咕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第71章 同一条母蛇 言清乔再回过头去看，原本坐在凳子上的小暑，不知道为什么脑袋一歪，摔在了地上。 “小暑！” 言清乔吓的魂飞魄散，急忙就要去抱他。 陆慎恒手脚比她快，已经走了过去，抱起了小暑。 “小暑？” 陆慎恒叫他。 小暑难受的呼了一口气，眼睛都睁不开般，小声的叫了一句：“娘亲” “嗯，娘亲在这里。” 言清乔凑到了面前，伸手拉住了小暑的手。 小暑声音越来越轻，只是喃喃的说道：“娘亲，小暑想要抱” 说完，整个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言清乔鼻头一酸，急声叫道：“小暑！” 陆慎恒皱着眉头，抬着眼，看着言清乔，问道：“是中毒？” “不是。” 言清乔摇头，没等再跟陆慎恒解释，急忙就跑了出去，抓住外面的黑首问：“刚刚那条小蛇呢？” 黑首看着言清乔这神色，再看后面抱着小暑跟出来的陆慎恒，神色一肃，急忙就带着言清乔追了出去。 黑尾手里拎着笼子，听着言清乔之前说的认真，也不敢乱放，甚至准备让人单独看起来，后面人追了上来，言清乔也不顾自己对于这种东西天生的恐惧本能，急忙就打开了笼子。 笼子里的小蛇还没死绝，切成两段的身体还在抽搐，似乎能感觉到言清乔一般，打开笼子的瞬间，头就扬了起来，盯住了言清乔。 黑首性格比较大咧，看见这小蛇到现在还没死，立马就说道：“这小蛇怎么这么邪乎？死不了了还？” 黑尾瞪了他一眼。 言清乔上下打量了一眼，等看见那小蛇双尾尖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的愣了好一会。 这条小蛇，竟然跟陆大人嘴里那条一模一样，黑蛇刚孵化的第一天都是不太明显的双尾，再有几日，另一条尾巴会渐渐枯竭掉落，刚刚言清乔也是想起来这条小黑蛇的体型，这才怀疑起来去看看。 “怎么了？” 陆慎恒是亲眼见到了这条小蛇的古怪，再看言清乔在那边发愣，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小暑还在怀里昏迷，除了言清乔，谁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言清乔被陆慎恒叫了一声才回过神，回过头对着他说道：“十一叔，去查查王府内，是不是有什么人死了。” 言清乔脸色当然不好，这两条小黑蛇很明显是一条母蛇产出来的，若是恰好是陆大人事件之人，跟着她一路到了摄政王府，原本是想要攻击她的，结果咬错了人 言清乔不敢想，也不敢说。 陆慎恒这人如此护短，可以因为小暑一两句话而饶过她背后搞小动作，也就能为了小暑的一个伤口，当场撕了她。 黑首黑尾的手脚要比言清乔想象中的快，不过是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黑尾已经回了这里，对着陆慎恒拱手。 “王爷，找到了，后院看守花园的王伯，女儿在一个时辰前死了，死状” 黑尾迟疑了一下。 言清乔立马站了起来，问他：“是不是双眼紧闭嘴巴张开？” “是。” 黑尾颔首。 那就是说，这个蛇卵是前几日就有人放在了摄政王府里，这条小黑蛇，本来就是冲着小暑来的。 言清乔站了起来，垂着眼睛，让黑尾把断成两截的小蛇按照原来她交代的那样去处理，然后转过了头，问陆慎恒。 “十一叔，可是得罪过国师那一边的人？” “未曾。” 陆慎恒还抱着小暑，从笼子里那条蛇身上收回目光，再看向言清乔，目光微微审视。 “这条小蛇，是国师那边的东西？” “我不敢确认，但确实是修炼占卜阵法这一方面的人才能养出来的东西。” 荣坤禁占卜巫术，除了国师门下的人，其他很少有能够花费这样大精力去养殖母蛇。 小言神医的事情被陆慎恒知道的一清二楚，言清乔会占卜和化解阵法这事情也没办法再瞒下去。 “小暑” “小暑有事，这小黑蛇看着咬了小小的一口，对于寻常人或许无所谓，但是对于小暑这个孩子来说，他阳气破损污染，甚至可能会影响很长一段时间，十一叔，我们现在只能找出这条母蛇，杀蛇渡血。” 万物相生相克，这小黑蛇如此阴毒，产出蛇卵的母蛇血液却是修补阳气最好的东西。 小暑缩在陆慎恒的怀里，已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胖乎乎的小手无意识的拉着陆慎恒的衣襟，神情很是依赖。 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样能找出这条母蛇。 事情紧急，言清乔就算知道说出来不好，但还是开了话题。 “十一叔可知道陆大人家中的事情？” “嗯。” 陆慎恒抱紧了小暑，沉着脸应了一声。 只这一声，言清乔也不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斟酌了一下，慢慢的说道：“产出这种小蛇的母蛇十分难得，这母蛇也有习性，方圆五十里内只能存活一条，蛇卵更是难得，而近日陆大人家中，也抓捕了一条这种小黑蛇。” 简而言之，这两条小蛇，一个母蛇产出，并且这附近，只有这一条母蛇，害陆大人一家的那个人，很可能跟想要害小暑的这个人有关系。 凑了巧了。 言清乔明日确实要拿着那条小黑蛇，去找母蛇。 一旦找到了那母蛇，也就等于找到了母蛇的主人，也就是这一连串事情的始作俑者。 事情巧合到，言清乔说出来的时候甚至自己都有些咋舌。 “十一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明日，也要去找这条母蛇” 言清乔话说的有些艰难。 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陆慎恒已经全明白了，他的模样还是看不出什么喜怒，抱着小暑，只是问道：“今晚就走？” “不行，更深露重，特别是去找那条母蛇路上，阴气太重，我们不要紧，小暑吃不消。” 言清乔摇头。 心里松了一小口的气。 这事情巧合到言清乔心惊，陆慎恒若是多疑一些，甚至直接有理由怀疑这条小黑蛇是她从陆大人府上带回来的。 “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想要找母蛇，还要用到府衙里活着的那条小黑蛇，我也要去准备些东西。” 想了想，言清乔还是不太放心的交代了一句。 “十一叔，小暑身上阳气受损，你身上阳气足，今夜最好带着小暑一起睡，明日一早我便会过来。” 言清乔心里沉的很，这事情还有想不通的地方，小暑还是个孩子，不是学占卜巫术的人，被刚孵化的小黑蛇咬了一口，倒像是天赋灵性被吞食了一般。 再有就是，陆大人跟小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这背后之人为什么会对他们同时出手？ 第72章 鸿门宴 陆慎恒亲自把言清乔送回了言国侯府。 言定章和连晓曼收到了消息，连忙出来迎接。 “摄政王爷来了，有失远迎，言某罪该万死” 言定章琢磨着自己最近都快把言清乔当成奶奶供养着了，应该没惹到才对啊，摄政王陆慎恒怎么亲自来了？ 站在马车下面，言定章立马就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连晓曼。 连晓曼喉头一哽，虽然气恨，但也不敢拿乔，急忙摇头表示自己的无辜。 也不知道见了什么鬼，原本痴傻任人拿捏的言清乔，一转眼就变成了口齿伶俐，条理清晰的言国侯府嫡女大小姐，言娇娇在她身上吃了几次亏就算了，言猛莫名其妙开始维护也就算了，就连那一向高高在上的女儿言清月，都千万关照最近一段时间不要找言清乔什么麻烦。 连晓曼最近气的胸口疼头疼，整日在屋里都快气出了抑郁症，再多的坏想法也只能脑补，哪里真的敢随便动什么手，缩的都快成王八了。 言定章有些忐忑的看向了陆慎恒的马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欢迎这个权倾朝野的男人。 言清乔从马车内下来，陆慎恒才挑开了一些窗帘，露出了紧绷又凌厉的下颌角：“言国侯爷，叨扰了，凑巧顺路，把乔乔送了回来。” 陆慎恒声音无波无澜，从言定章的角度里，也就能看见陆慎恒搭着窗帘，那根骨节分明格外有力的手指。 “多谢摄政王爷，清乔在王府里，受小言神医救治已经是万分叨扰，理应该让乔乔传消息回来，我们侯府的人去接才是。” “” 陆慎恒没说话。 言清乔走到了言定章的身边，对着马车施施然的行礼。 “今日多谢十一叔了。” “以后是一家人，不用多礼。” 陆慎恒声音微敛，没有下马车的打算，淡淡的说道。 “明日本王会带着小言神医出一趟城，乔乔治疗正是一段疗程，小言神医言明，得带着乔乔同我们一起奔波，不然往日的治疗全白费，快则一日内来回，慢则两三日。” 陆慎恒怀里还抱着昏昏沉沉的小暑，不方便下马车。 言清乔就是小言神医，没办法让别人顶替来传这话，言清乔自己说要出门两三日，怕是连晓曼在这上面要做不少的文章，未免麻烦，只得陆慎恒亲自走一趟。 明日去抓那母蛇，找背后凶手，一番周折谁也不知道要多久，总有陆慎恒做保证，言定章才不敢多嘴。 言清乔看向了言定章。 言定章这才反应了过来陆慎恒这句话是跟他说的，啊了一声，迟疑着说道：“王爷，这清乔毕竟是小姑娘这要是跟年纪相仿的小言神医出城怕是对名有些不妥。” “本王是乔乔的长辈，自然会看护着她，怎么？言国侯爷对本王有疑？” 陆慎恒声音一沉，言语里自带着天生王者的威势。 言定章被吓的心里抖了一下，连忙说着不敢，立马顺风改口，直说这是应该的，有了陆慎恒的看护，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云云。 这一吓，言定章背后已经是一层的汗。 “明日我们走的早，乔乔你提前些准备。” 陆慎恒又恢复成了淡淡的语气，没再理言定章，说完了这句话，放下了车窗帘，对着外面的黑尾说道：“回府。” 言定章腰都弯成了九十度，心下已经打突，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罪了陆慎恒。 “恭送王爷。” 马车浩浩荡荡的回了摄政王府，言清乔看着差不多，假惺惺的对着言定章说道：“小叔，清乔疲乏的厉害，明日可能还要早走，失礼了，清乔先回院子去了。” 说完就要回去。 言定章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汗，急忙叫住了人。 “清乔，还没吃晚饭？你大姐等你许久了。” “大姐？” 言清月？ 言清乔一愣。 小言神医今天才从她王府内出来，言清月现在来找她干什么？ 探口风看看小言神医有没有把她的难言之隐爆出来？或者专程来感谢的？ 言清乔跟着言定章往前院走，把可能性过了一遍，觉得这些缘由都有些奇怪，她这一天经历了想不通的事情太多，已经转不动脑子了。 言清月若是想探口风，顺便感谢言清乔，大可等之后来言国侯府的时候提一嘴，就连拜托她去给宋神医搭线的事情都是屏退左右说的，又怎么会当着言定章和连晓曼的面提这种事情？更何况言清月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也实在不像是那种上赶着来送礼感谢的人。 小曲迎了出来，跟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模样，言定章在前连晓曼在后，夹着言清乔上刑场一般，小曲也不敢贸贸然上来插嘴。 言清乔走着走着，哎呦了一声，对着小曲使了个眼色。 小曲眼疾手快的扶了上来，连声就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走路崴了一跤。” 言清乔摇头。 趁着夜色，言清乔对着小曲挤眉弄眼，做了一个“二哥”的嘴型。 隔山打牛借力打力，也就言猛能光明正大跟言清月硬刚了。 连晓曼满脸的假笑：“你这孩子，怎么走路都不看脚下？” 言清乔笑眯眯的也看不出到底什么神色，侧过脸对着跟上来的连晓曼说道：“小婶跟在清乔后面，清乔这心有愧疚，想着怎么能让小婶这么一个长辈，跟个下人一般跟在后面低头走路，清乔想着，便愧疚了，这才崴了下。” “” 连晓曼脸色顿时僵硬，要不是大家都要她忍，她这会肯定上去打烂言清乔的嘴，说谁是下人呢？原本想暗讽言清乔走路不长眼，这会吃了憋，连晓曼偏偏不好发作，好一会只是笑着说道。 “还是好好看路才是。” “谢小婶提醒。” 言清乔笑着受下。 打嘴炮，她还真的没遇上对手。 小曲眨眨眼，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扶好了言清乔，机灵的退了下去。 言猛也不知道有没有下值，言清乔只能硬着头皮镇定的跟着言定章进了前院院内。 主屋内饭菜已经摆好，言清月坐在最上席的太师椅上，倒是真的一筷子没动，在等言清乔。 夏日傍晚，蚊虫上来最厉害的时候，言清乔站在主屋外面，无数的蚊虫‘嘤嘤嘤’的在耳边飞，脑海里就只浮现了三个字。 “鸿门宴。” 第73章 谢礼呢 “妹妹回来了，等你许久了。” 言清月见到了言清乔，真是难得主动打招呼。 言清乔受宠若惊，垂着眼睛叫了一句大姐，先告了罪：“不知道大姐在家中等候清乔，耽搁的有些久，大姐莫怪。” 连晓曼听着言清乔叫言清月大姐，浑身都难受的厉害，僵硬着跟言定章一起坐到了席位上，恨不得眼里长刀子，把言清乔戳个三刀六洞出来。 言清乔笑的越发亲昵，故意摆出一副跟言清月很亲近的模样，用来给连晓曼长针眼。 “哪里的话，毕竟是在摄政王府，侯府内的消息也传不过去。” 言清月满头扎着金钗金步摇，烛火照耀，亮光闪闪如同一只花孔雀。 还故意换了衣服来侯府找她？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笑的眼睛都成了小月牙，也看不清其中到底是如何的神色。 言定章沉脸说开席，下人们站到旁边开始布菜。 言清月有些爱怜的转过脸，对着言清乔说道：“可怜见的，在王府里该是拘谨着没吃多少，现在自家人面前，多吃些。” “谢谢姐姐。” 言清乔笑的甜甜，本着敌不动我不动心态，捏起筷子就开始吃，吃的凶猛，让言清月插嘴的时机都没有。 言清月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言清乔夹的一筷子菜堵了回去。 “妹妹，姐姐今日来” “姐姐，小叔小婶给清乔教规矩的时候，不是说食不言寝不语吗？” 没等言清月说个什么出来，言清乔捏着筷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了她，声音细细的，话里都是怯弱。 言清月嘴里腔调一堵，顿时僵在了那里。 连晓曼忍了半晌，见言清月吃瘪，当场没忍住，拍了一把台子。 “放肆，这是你跟娘娘说话的态度？” “小婶？姐姐说现在坐着的都是一家人呀？娘娘金口玉言” “吃吃，先吃饭，是食不言寝不语。” 言清月面色尴尬，招呼着言清乔先吃。 言清乔也没客气，傻大妞一般，笑眯眯的说道：“姐姐也吃。” 要是能骂脏话，言清月现在估计已经开始口吐芬芳了。 言清乔吃了一口红烧鸡，慢悠悠的想着。 到现在言清月也没提谢礼的事情，又穿的花里胡哨权势压人的模样过来，估摸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言猛怎么还没来？自己要是动了手，言清月那谢礼还可能给她吗？ 言清乔吃的越来越慢，吃到后来，确认言猛今晚值的晚班，不会来救她之后，才放下了碗筷。 “妹妹吃完了？” 一桌子三个人都在等她吃完。 言清乔笑吟吟的对着言清月说道：“大姐不要生气，今日清乔在十一叔那里被针扎了整整一日，如今头昏脑涨饿的发慌，承蒙大姐叫来，不然清乔要饿死在路上了，大姐真是聪明睿智又爱护妹妹。” “瞧你这小嘴。” 言清月接收了这一波彩虹屁，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轻咳了一声，眼神看向了连晓曼，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真如长姐般慈祥，摸了摸言清乔的脑袋。 “清乔真是乖巧懂事，能懂姐姐的用心，不像是娇娇，被母亲宠坏了，如今还在女先生那边学规矩，一步都不准离开呢。” 来了来了！ 言清乔就知道，这事情言清月会插手，不过就是没想到，言清月竟然这么迫不及待，这今天小言神医刚被请到了王府里溜达了一圈，晚上就开始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言清乔喝了口丫鬟端上来的消食茶，没接话，只当对方放了个屁。 言清月等了半晌，见言清乔不识趣，脸色微微冷了下来。 “清乔” “大姐，娇娇学规矩对她来说不是坏事，连大姐如此温和好性子的人都说娇娇性格骄纵，可想而知娇娇如何的无法无天了。” 言清乔又喝了一口消食茶。 言清月听明白了意思，脸色微冷，估摸着是太久没人敢反驳她了，语气当即不好了起来。 “清乔，你也是姐姐，往后的日子长的很，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正是因为清乔是姐姐，才应该督促娇娇学些规矩，大姐难道不知道吗？小叔小婶对娇娇给予厚望，日后嫁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家，没个规矩，哪里方圆？” 言清乔仍然笑眯眯的，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有一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还以为言清月得了自己不是跟孩子无缘的消息之后，一高兴还能赏她个几千两，现在一看，都是狗屁，抠的跟个铁公鸡一样，完全不提谢礼的事情。 言定章知道言清乔是个难啃的骨头，再加上陆慎恒刚刚在门口说了那般的话，估摸着今日的事情不会成了，便皱了眉头开始充当气氛搅屎棍。 “娘娘，清乔年轻气盛，说话有什么冲撞到的地方，还望娘娘不要放在心上，天色不早了，娘娘乃是皇家妇，总不好在侯府留夜。” “妹妹恭送姐姐。” 言清乔麻利的从凳子上窜了起来，立马开始送客。 言清月连着吃了两次瘪，此刻彻底来了脾气，站了起来，冷笑着看向言清乔。 “娇娇还小，日后女儿远嫁，总要相互扶持着才是，清乔这般肆无忌惮，是日后不想跟娇娇来往了？” 啧，真给脸不要脸。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眼睛，肉疼自己没到手的谢礼给飞了，微笑着对言清月说道。 “大姐提到了这个，清乔倒是想了起来，这两日在王府内诊治，没事的时候看了些小言神医整理的医术，性格急躁心情郁结之人，指不定是肝火旺盛，若是大姐也认为娇娇用得着，清乔也可以腆着脸，给娇娇去请一请小言神医，也是为了娇娇好。” “你把娇娇的名声放在了何处？” 言清月甩了下袖子，还真就不信言清乔软硬不吃。 偏偏，言清乔除了为万恶的金钱折腰，其他的还真软硬不吃，她歪头，看向言清月：“这又如何？大姐不也请了小言神医吗？娇娇看个性情急躁的病又如何了？小言神医觉得与清乔有缘的很，应该会来的。” “” 言清月一口气堵在了心口。 言清乔这是，威胁上了？ 第74章 不知好歹言清月 不好意思了，言清乔这绝对是赤果果的威胁。 小言神医跟她关系好，能被她央求着去二王府，指不定还能因为她几句坏话，直接不去了二王府，毕竟诊金已经给了，小言神医咬住不去了，言清月还真的不能拿她怎么样。 言清乔笑眯眯的，看着纯良又无害。 言定章和连晓曼都不知道言清乔帮过言清月的事情，这会看言清月不说话，以为被气着了，心里纷纷打起了鼓，特别是连晓曼，气的从饭桌旁边站了起来，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大声的质问。 “言清乔！这可是二王妃娘娘！她是给你脸了，才同你商量着说这件事，要是不给你脸呢？直接一个命令，到时候京城谁人不知你言清乔跋扈，容不下妹妹？” “小婶这话说的，清乔都听不懂了，清乔名声不好听了，娇娇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清乔反正孑然一身，只是被小叔小婶给予厚望的娇娇，被清乔带着一身泥水，未免得不偿失了。” 对于这种低段位选手，言清乔压根不屑跟她对阵，笑着说完这句之后，又转过脸，看向了言清月，温柔又怜弱的问言清月。 “大姐，你说是吗？” 言娇娇反正是她的亲妹妹，再生分也甩脱不开，言清乔可不一样，这只突然醒过来的小野兽，披着温软小白兔的皮，下面却藏着一只大灰狼，真的要撕破了皮，到时候咬到一个是一个。 言清月顾忌太多，言娇娇的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必要解决的，这段时间好好学学规矩也不是不行，言清月夫妇两个还都指望着小言神医呢。 这场嘴仗，从一开始，言清乔的底牌就握的比言清月多，言清乔又能豁的出去，早就注定了胜败。 言定章也看出来了，轻咳一声，给言清月递了台阶。 “清月，清乔到底还病着，娇娇的事情不着急，你早些回去，我那有一支难得的山参好货，你回去的时候带给二王爷。” 言清乔乖巧的垂下了眼睛，嘴角慢慢的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言清月气恼今日的丢面子，还以为言清乔是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软柿子，没想到这么难啃，啃的自己都下不来台。 “侯爷娇娇她” 连晓曼还有些不死心，这可是好不容易在言清月那边求来的恩典，这次之后，连言清月都不救言娇娇的话，她都想不出来还能有谁能救那可怜的娇娇。 言定章这会听见连晓曼提娇娇的名字就头昏脑涨，睁圆眼睛瞪着连晓曼，急声说道：“你给我闭嘴！” 两个小辈面前，训斥连晓曼总归有点让她下不来台，言定章忍了忍，缓了一口气才说道。 “今日摄政王亲自送清乔回来，明日清乔还要跟着小言神医去奔波，娇娇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先让娘娘和清乔都会去歇息。” 一番话说出来，算是全了两个人的面子。 连晓曼虽然没什么眼色也没什么智商，不过还是了解言定章的，言定章来了脾气，已经在忍了，她要再开口，今晚铁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结果，连晓曼闭嘴了，言清月却突然问向言清乔。 “你与摄政王爷还有小言神医明日要去奔波？” “是呀姐姐。” 言清乔就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什么话也没听见那般，言笑晏晏的回答言清月。 言清月接着问。 “去哪里？去干什么？” “” 言定章快要捂脑袋绝望了。 要说言娇娇骄纵放肆，这言清月就是当习惯了大姐，对事情的控制欲比其他人要强的多，加上侯门小姐一跃登上皇家媳，没受过什么风浪，又不把言清乔放在眼里，那性格暴露的一干二净。 言清乔垂下了眼睛，笑的恬静：“姐姐您贵为娘娘，想要知道什么都可以知道，可是清乔不是呀，十一叔乃是摄政王，清乔哪里敢问行踪，不是找死吗？” 言清乔抬眼睛，眼了言清月一眼。 言清月皱起眉头，冷笑问言清乔：“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又跟陛下有婚约，小言神医才如何的年岁，这般出门，名声不要了吗？把我们侯府的脸面放在了哪里？” “清乔病灶去除的关键就在这几日，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小言神医也不会带着清乔这么个拖油瓶，再说，有十一叔这个长辈在，若是外界真要传言清乔名声不洁，清乔来来往往摄政王府，也早就该有风言风语了。” 言清乔说完，看了言清月一眼，这下不藏，就类似一种看傻子的神色。 看看一个个的，问的都是什么蠢问题。 言清月被看的心里直冒火，想了下，还是忍住了，尽量笑着，叫出了后面的一个小侍女。 “你一个女子，代表着我们侯府的脸面，单独跟男子出去总归会被别人拿住话柄，这是我身边用惯了的小侍女小琴，明日你带着，往后姐姐也好出来给你作保。” “” 言清乔一时间没这骚操作迷了眼，震惊的回不过神。 这他妈，这大姐脑子里长凹槽了吗？有水又有坑的，陆慎恒和小言神医要带她去哪里，关她什么事情？用她的人跟着做什么？ “这不好？不说清乔身边有个用顺手的丫鬟小曲，就是侯府也有这么多的侍女，哪里需要姐姐王府里面的侍女？” “小琴也是侯府跟着我陪嫁的侍女，严格算起来还是侯府的侍女，你就当自己的侍女用，摄政王与小言神医根本不认识她，也就不会认出来，最主要还是要帮你和小言神医避嫌。” 言清月总算找到了合适的借口，心里舒坦了，脸上的笑都得意了起来。 言清乔反应了过来，这大姐，心里打着的算盘是看看她跟小言神医的关系呢，言娇娇的事情还没死心，要去看言清乔的底牌了。 言清乔微笑脸，反而是看向了言定章。 你的女儿发疯你不管？再说老子翻脸给你看。 言定章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不知道言清月要在这上面插一脚是什么意思：“娘娘，这不太妥当？” “小琴就留给清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本宫疲乏了，要回王府了。” 言清月开始耍赖了。 这时候走了，这小侍女除了杀了，可就没退路了。 言清乔错开一步，挡在言清月的面前，笑的有些阴冷。 “娘娘，还请你收回这小侍女，清乔可用不起，十一叔大概也会不高兴。” “怎么了？本宫送与你一个小侍女也不可以了吗？” 言清月被言清乔彻底激怒，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直言不讳。 “娘娘想的也太好了，你把二王府的侍女送给清乔，去跟踪十一叔和小言神医的行踪，这居心，清乔可不敢抗，况且，清乔凭什么抗？” 言清月怕是不知火舞的妹妹不知好歹，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变本加厉，言清乔不敢保证，言清月要是再这么无赖下去，她会不会向言清月展现下自己不骂人的教养，直接一巴掌上去让她知道什么是力量， 这事情，言清乔占理，特别是陆慎恒如今的状况，这种碍事的怕是捏死了也没那么困难。 “娘” 正僵持着，一个身影突然蹿了出来，对着言清乔就来。 “你竟然敢气我长姐？” 言清乔一愣，被言清月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东西给气着了，一时间没注意，等到言娇娇冲上来的时候，她也没注意，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了下来。 “” 巴掌停在了言清乔的脸侧。 言清乔连忙往后跳了一大步，看向了身后。 第75章 二哥加油！ “娇娇，你这么多天，跟着女先生，就是学的这规矩？” 言猛声音阴寒的厉害，手里握着言娇娇的手腕，气到眯着眼睛。 言清乔回过头，看见言猛，心里松了一口气。 言猛是言清乔找过来的，一进门就看见言娇娇冲过来，扬手就要打向言清乔，再想起之前的事情，甚至言娇娇还挑动过他去找言清乔的麻烦，急脾气当时就冒出了火气，手上顿时就没了分寸。 言娇娇挣扎了一下，冲着言猛大声说道：“二哥！你不要拦我！你没看见长姐被这个贱人气成什么样子吗？你莫不是被这个贱人鬼迷心窍了？你” “这个贱人？” 言猛手指一紧，瞪着言娇娇，恨不得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生吞了下去。 言娇娇还想嘴硬，手上却越来越痛，她从小众星捧月的长大，言猛也一直疼她，从来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哪里吃过这样的力气。 “二哥疼疼” 言娇娇眼泪稀里哗啦的就流了下来。 言清乔冷眼站在一旁，没说话。 言猛一把将言娇娇的手腕甩开，言娇娇吃不住那力道，整个人摔向了旁边，抱着手腕哭的特别凄惨。 “爹，娘。” 言猛扫了一眼院中众人，叫言定章和连晓曼。 “你们听听，这就是我们爱护了这么多年的娇娇贱人这个词，竟然从她嘴里出来，还是用来形容自己堂姐的！” “言猛！这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太放肆了！难道言清乔没错吗？娇娇在女先生那吃了多少的苦头，要不是言清乔一直不让她回来，她会气成这样吗？” 连晓曼扑了过去，一看言娇娇的手腕都红了，顿时心疼的要掉眼泪。 言猛看向连晓曼，不可思议的问道。 “娘，娇娇这两日吃的苦头，能有清乔一半多？你看看娇娇这脾气，日后什么样的婆家敢要？” “娇娇年纪小！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个儿子，这会竟然在胳膊肘往外拐！” 要不是言猛的年纪大了，连晓曼真恨不得上来撕打他，真是青红皂白是非不分！ 言猛看向连晓曼，有些绝望。 “娘，你扪心自问，如今你可还记得，站在的是谁家的地皮！承袭的是谁人的侯爵！吃的是谁家的粮食！？” 言猛每句话每个字掷地有声，怕是此时此刻这家里唯一还能记着这事情的人。 连晓曼气的直掉眼泪，捂着言娇娇抱头痛哭，也不理言猛到底说了什么，反驳不了就只能无理取闹的小声念叨。 “真不知道我当年为何生养下的你，如今大了就知道帮着外人欺负家里人，真是年纪越大越不分远近” 言猛被连晓曼气的头疼。 言清月拢了一把手上的金镯子，看着言猛冷冷的说道：“二弟，你把娘都气哭了，实为不孝。” 言猛抿嘴，看向了言清月。 “娘娘真是孝顺，都高嫁了皇家，跟着皇族姓氏了，还不忘记管我们侯府这里面的小小破事。” “” 言清乔站在后面，听着言猛怼人，脸上未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 果真是生猛直白的言猛，说起话来，叫言清月回嘴的余地都没有，脸上那叫一个精彩变化。 言定章脸上有些挂不住，绷着脸，怒斥了一声。 “混账东西！娘娘就算不是皇家妇，也是你的长姐！你怎可如此说你长姐？” “长姐？” 言猛笑了一声，扫了一眼院中其余几人。 “言清月是我长姐，言清乔何尝不是我妹妹？” “那能一样吗？” 连晓曼抱着言娇娇，狠狠的说道：“言猛！你不要被这个小她说的未必是真话！你” 连晓曼也想骂言清乔小贱人，但是言定章还在旁边，那两个字就没有敢说出来。 但大家都能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言猛好像第一次认识连晓曼一样。 “往日我只知道爹娘不待见清乔，今日才明白，原来爹娘是捧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吃着清乔家里留下来的东西，却这般果真是带着娇娇一手好教养，就连大姐，良心也被狗吃了。” 言猛失望灌顶，不再看连晓曼，转过身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眼睛像是被眼泪洗刷过一般，似是这夜空中零碎的星子，一点点的，泛出幽暗的光。 言猛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轻劝。 “清乔，日后你在院子里过你自己的日子，这言国侯府里的任何人，你都不必原谅谁，二哥给你撑着，大不了我们上公堂，上至陛下的身边，让陛下决断，到底谁占理！” “言猛！你什么意思？” 言清月一听他都把陛下提了出来，声音顿时添了三分的冷。 言猛不理她，带着言清乔就要往外走。 言定章意识到事情闹的太大，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指着言猛的背影大喊：“言猛！你太混账了！你要做什么？” “我没有要做什么！” 言猛站在院子的门口，头也没有回。 “爹娘还是好好想想娇娇日后该如何，别跟爹娘学着，总想着抢别人的东西！” “” 这话，对于言猛这个身份来说，确实重了。 言猛走的快，加上人个子高，天色昏暗，闷着脑袋就往前走。 “二哥。” 言清乔没忍住，觉得自己做法对言猛不公平，叫住了他。 言猛停了下来，这才想起来言清乔小胳膊小腿的跟不上，回过头等她，等人到了面前，又说道：“妹妹你不用担心，这言国侯府里没人护着你，有二哥护着你，以后不管是谁，都别想把你欺负了去！” “二哥知道今晚怎么回事吗？” 言清乔探探底。 言猛点头，他就是那种很讲义气的人，胸口里满是男儿血性，粗着嗓门说道：“小曲来找我，言清月等你等了那么长的时间肯定没好事，娇娇在场，肯定言清月拿着她那长姐和王妃娘娘的势头压你，让你放过娇娇了。” “嗯。” 言清乔点头。 言猛摆摆手，神色倒是认真了起来。 “娇娇小时候软糯可爱，这两年越发的不成模样了，是该好好的吃些规矩，我没有说错，确实是为她好，以她现在那脾性，日后在婆家吃了亏，我这个哥哥也保不住她，我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她一辈子给她招婿。” “二哥” 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 叫言猛过来，也是为了挡住言清月，言清乔完全没想到言猛今日会这么刚，直接连着言定章和连晓曼都骂了进去，确实是护着她的。 但是，该卖的时候还得卖。 言清乔暗搓搓的看了一眼言猛。 “二哥，还有一事，大姐倒是提醒了我。” 言清乔一边往回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一边说：“二哥，这件事情我只同你说，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你说。” 言猛正了正神色。 言清乔斟酌了一下，对着言猛说道：“二哥你是知道我本事的，十一叔有个孩子，名字叫小暑，被道人养的小蛇咬了一口，明日我以小言神医的身份，和十一叔一同去寻解药。” “嗯，你要二哥怎么做你说。” 言猛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是帮你保守秘密，不让人进你院子发现你走了？” 他还不知道陆慎恒今晚把她送回来的这件事情，刚刚下值回府里就被小曲叫去了前院内，一路过来只是在院子外面囫囵听了几句。 言清乔摇头。 “不是，明日我已经找到了借口跟十一叔同去，但是” 言清乔假意迟疑了一下。 言猛急的要抓头发，急忙说道：“妹妹你快说，你要急死我。” “但是，这解药路上诸多凶险，我说万一，万一真的碰上了智能逃命的时候，十一叔那人冷心冷情，他一定会保着自己的儿子。” “这怎么能行，他儿子是人，我妹妹不是人了？” 言猛还没明白。 言清乔再接再厉。 “到时候我言清乔也会跟着小言神医走，刚刚大姐便是在说这个，说我会败坏侯府的名声” 言清乔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看的言猛心都软了，想想这么小的一个妹妹，这些年来受的这些苦，如今还要过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 “妹妹，你不说我还忘记了，陛下今日不知为何，突然给我放了三天的休沐日” “那” 言清乔一愣，还有这种好事？ 言猛拍了拍胸口。 “你不要怕，明日我与你一同走，只要我言猛有口气喘，我家妹妹言清乔就绝对不会有事情，之后陛下若是问起了这事情，我还能给你解释作保，妹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真的吗？我刚刚还特别担心” 言清乔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很是惊喜的看着言猛，好像突然被言猛点醒，才想到这个绝妙的主意一般。 不是她多想，明日要遇见的凶险她自己都不敢保证，言清乔手里没有特别好用的法器，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钱落在了摄政王府，什么好东西也淘不到，赤手空拳的要跟人家真刀真枪的拼，总归越有保障越好。 言猛是御前侍卫，肚子里墨水没多少，手上的功夫却很值得人信任，也正好保全了言清乔在小皇帝面前的名声。 言清乔笑眯眯的看着言猛。 言猛拍了拍她的脑门。 “傻孩子。” 是啊，真是傻孩子。 言清乔抿嘴笑，目光闪的如同纯色琉璃。 她可是狡诈的小骗子啊，不骗言猛这样的铁憨憨骗谁啊？ 第76章 灵山 陆慎恒来的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早。 天刚麻花亮，小曲眼睛亮闪闪的，冲进了屋里就把言清乔拉了起来，捧着她的脸就叫道：“小姐小姐，你大靠山来了，要带你出去玩了。” “” 去寻母蛇的事情被小曲这么一描述，还以为陆慎恒要带言清乔去游山玩水呢。 言清乔翻了个身，迷糊了一下。 外面太阳都没有出来，屋里还昏暗的很。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言猛每日上值的早，即使是休沐，生物钟促使下也早早的准备好了，如今听见了院内的动静才出声，大家都在等言清乔。 言清乔迷迷瞪瞪的，猛的一激灵，问小曲。 “你说，十一叔已经来了？” “是啊，已经在侯府门口等着小姐了。” 小曲点头。 言清乔心里大叫一声“卧槽”，连滚带爬的爬起来洗漱，她怎么忘记了，十一叔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已经过了她这种贪睡的年纪了。 连赶是赶，言清乔也一炷香的时间才跑到了门口。 言定章已经到了快要上朝的时间，但这会走了又怕得罪了陆慎恒，站在马车下面，左右为难。 言猛带着言清乔出来，言定章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当即口气不太好：“瞧你，像不像一个闺阁少女？跌跌撞撞还有个规矩吗？” 言清乔还没开口反驳，马车的车窗帘被挑开一角，陆慎恒冷淡的声音在里面传出来。 “乔乔，要出发了。” “好嘞十一叔。” 言清乔应声，侧目睨了言定章一眼，就差问出来他算哪根葱。 言定章吹胡子瞪眼，也不敢说什么，见言猛跟上来了，找到好欺负的儿子，当即拉着人就问。 “言清乔要出门，你跟着后面瞎掺和什么？” “父亲慎言。” 经过昨晚的事情，言猛对言定章还有气性，此时此刻微微弯腰，态度恭敬又冷漠：“陛下放了我三日休沐，妹妹跟着小言神医出城，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要看着护着，之后还跟陛下有个解释。” “陛下？陛下知道” 言定章愣住。 言清乔已经爬上了马车，陆慎恒怀里还抱着脸色苍白的小暑，见她上来，眼神示意了一下。 言清乔点头，言猛是她请来的。 陆慎恒又挑开了车窗帘的一角：“言猛，走。” 那语气，不像是恩准，倒像是早就知道他要跟上一般。 言定章嘴里的话一堵。 “是。” 言猛拱手。 马车离了言国侯府门口，言定章看着天色实在不早了，也没胆子去追言猛让他不要跟后面，只得气急败坏的上了自己的马车出发去皇城。 小暑睡在陆慎恒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看了言清乔一眼，小声的叫了一句。 “娘亲。” 这一叫，委屈的眼泪就出来了，两只手松开了陆慎恒的衣襟，要往言清乔怀里钻。 言清乔心疼，坐到了陆慎恒的旁边，把小暑接了过来，柔声说道：“娘亲在这里呢” 孩子一抱到了手里，言清乔就感觉不对了，小脑袋滚烫，就连说话的时候，嘴里的气息都是热烫的。 小暑的眼泪砸在言清乔的手背上，抱着言清乔的腰，深深的眷恋。 “娘亲，小暑好想你” “小暑早上开始发热，不过热度不高，这才提前来了。” 陆慎恒侧过脸看言清乔，半侧面的线条干净利落，冷锐的唇角里，说出来的话都似乎带着清晨冷冽味道。 “十一叔，你昨夜，一直抱着小暑？” 言清乔有些心虚。 他们世家中的孩子出生时候就被迷了运道障眼，陆慎恒这种皇族更加不能窥探阳气，昨夜言清乔只想着小暑阳气被损，让陆慎恒抱着过渡一些给他，却没想到陆慎恒乃是皇族人，又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龙气缭绕，小暑不一定能吃得消一夜。 陆慎恒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就说道：“是好事，十一叔身体阳气丰沛，龙起缭绕，护着小暑阳气不被继续吞灭，一点点小发热没事。” “不过现在，小暑还是给我抱一会，我的阳气要和顺一些些。” 言清乔笑的跟只小仓鼠般，把小暑抱的紧了些。 陆慎恒不置可否，半倚在马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小暑贴着言清乔，心里好受了一些，温度顿时也没有那么高了，抱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娘亲，爹爹昨天为了抱着小暑，一夜没睡。” “” 言清乔点了点头，偷偷的看了一眼陆慎恒。 她昨夜没交代，其实只要抱着睡觉就可以了吗？没说一定要坐着抱在怀里啊 “我们现在去哪里？” 正想着，陆慎恒冷不丁开口。 言清乔一激灵，连忙就说道：“先去府衙，王大人手下有个薛阳，这件事情还牵扯到陆大人，要先去府衙里提另一条小黑蛇，只有那条小黑蛇在，我们才能找到母蛇的具体位置。” “大概位置在哪里？” 陆慎恒闭着眼睛，声音沉沉。 言清乔心里打鼓，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陆慎恒这个人，明明他对她什么也没做过，她却好像对他做过不少亏心事一般，就是莫名的怂。 想了一会，言清乔把小暑搂在怀里换了一个方向，掏出了身上袋子里装的六爻和铜钱，在桌子上沾水画了一个简易卦图，扔了六把钱币。 “看方位，京城往北，似乎有山。” 言清乔捏着口诀推算了一遍。 陆慎恒抱着胸，声音冷静。 “京城往北的山，名为灵山，南面向阳树木丛生，在顶峰处有一道天堑，背后的人过不来，易守难攻。” “嗯，那可能母蛇就藏在灵山中，不过还是要等小蛇到手，才能知道具体什么位置。” 言清乔点头：“十一叔果然胸怀家国天下，对各处地形了若指掌，不愧为” “藏在灵山？” 闭着眼睛的陆慎恒突然睁开了眼睛，目色幽暗。 言清乔卖力狗腿拍彩虹屁的神色，刚好就被他看的一干二净。 言清乔眨眨眼，捣蒜一样点头，收回了剩下的那些话，不敢再拍马屁拍下去了。 陆慎恒靠着车壁，忽然冷笑了一声。 “这还真是巧了，灵山中，正好有个灵山观。” 第77章 兵分两路 薛阳昨日就住在了府衙里，言清乔到之前，找地方换了衣服，贴了胡子，去到府衙门口的时候，太阳才刚刚露出来。 “小言神医。” 或许是跟王大人手底下当差久了，薛阳一身的正气，对着言清乔拱手。 言清乔颔首，粗着嗓子问道。 “黑蛇带了吗？” “是。” 薛阳回过头，从府衙门内拎出了一个竹笼子，黑布打开，里面的红眼小黑蛇立马冲着外面吐信子。 似乎是闻见了言清乔的味道，那小蛇的方向始终对着她，对她龇牙咧嘴。 “看什么看？马上就送你去见你老母亲！” 言清乔想要拍笼子恐吓一下，算了算自己的胆量，还是忍住了。 忍着恶心和惊惧，绕了一圈左右看了看，确认笼子里这东西短时间内不会死之后，言清乔才让薛阳把小蛇用黑布罩了起来。 薛阳抬起头，看向了陆慎恒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目光闪了闪，问道。 “小言神医，我们几时出发？” “等李泽洛。” 言清乔答了一句，薛阳继续问道。 “可有什么大物件？可需要多叫两个兄弟？” “我是去找人斗斗法，又不是走亲戚串门，带着大物件送礼吗？” 言清乔白了他一眼。 薛阳愣住，顿了下才说道。 “还以为小言神医会带什么法器。” “带刀就行。” “” 她是想带，可是又没钱又没空，真的赤手空拳来的。 说话的时候，薛阳还在有意无意的打量街道边停的那辆马车。 陆慎恒这次动作并不大，架着马车的是黑尾，坐在旁边随侍的是黑首，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个骑马的劲装男子，面色沉敛，从言清乔下车之后，站在原地就连脚下的马都没动一下。 一看就是收敛了气息的高手。 言清乔看向薛阳，声音里带上了冷意。 “薛阳，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是。” 薛阳一愣，不过很快垂下了头应声。 陆慎恒，薛阳，言猛，现在就差了一个李泽洛。 言清乔没想到陆慎恒会来的这般早，不过昨日交代李泽洛的时候，也说过要早一些，想来应该不用等太久。 言清乔去与陆慎恒关照一声还要继续等人，陆慎恒轻声嗯了一下，不再说话。 小暑的体温降了下来，体温稍微降了些，隔着帘子探头探脑的说道：“娘亲我饿了。” 言清乔给他那一声娘亲吓的一身冷汗，掀开了马车帘钻了进去，对着小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胡子，示意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的样子。 小暑神情恹恹，坐在陆慎恒的旁边，抬脸问道：“那我应该喊你什么？喊爹爹？” “” “叫哥哥。” 陆慎恒似乎在养着精神，眼睛闭着，靠着车壁，这会却说了这么一句。 他说的认真，真的是在回答小暑这个玩笑兴致的问题。 言清乔：“” 小暑：“” 有陆慎恒在场，又是一夜没睡在养精神，言清乔盘腿坐旁边，不敢跟小暑太闹腾，想了想拍了拍小暑的头。 “娘亲给你买糕点，你不要吵着爹爹。” 她声音放的特别低，跟小暑的说话的时候，嗓音里又带上了那种哄孩子似的特有柔软，话音刚落，言清乔一转眼，就看见陆慎恒已经睁开了眼睛。 在看她。 言清乔被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神看到心下一突，有些无措的坐在原地没敢动弹。 简直见了鬼了，她上辈子可是地方出了名的小骗子，不管对上谁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游刃有余，从来不翻车，偏偏这辈子对上了没什么喜好也没什么弱点，让人没办法下手的陆慎恒，她又怂又软，屁都不敢崩响一些。 大概这就是长期金主与生俱来的恶势力 仅仅一瞬间，陆慎恒面无表情的又阖上了眼睛，仿佛刚刚他那一眼，不是在看言清乔。 言清乔小心的松了一口气，磨叽了一下，确认陆慎恒没什么交代了之后，轻手轻脚的下车去给小暑买早点。 府衙门口摆摊做生意的人已经出来了，陆陆续续的叫卖声传来，附近立马就热闹了起来，言清乔买了品种不一的早点，掏钱的时候反而是言猛凑了上来，默默的给她付了钱。 “二哥？” 言清乔侧过脸，歪头看他。 言猛一边接着老板手里的糕点油纸包，一边小声的说道：“你哪里有什么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言清乔抿了抿嘴，忍住了狡黠的笑意，乖乖的退到了二线。 给每个人都发了点心和豆浆水，言清乔是万万不敢在陆慎恒面前嚼东西的，便蹲到了府衙的门口，一边等李泽洛，一边吃东西。 结果东西吃完了，太阳都照到屁股了，也没把人等来。 言清乔有些尴尬，毕竟李泽洛是她约的人。 “小言神医。” 陆慎恒的车窗帘掀开了一角，客客气气的叫她。 言清乔屁颠颠的就跑了过去，巴巴的看着马车车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天色不早了。” 陆慎恒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言清乔讪讪的笑了两声：“要不然，我们先走” “小暑跟着我，就只能坐马车，你们骑马要比我们脚程快，我们先行。” “十一叔王爷的意思是？” 言清乔一愣。 “可是，我想跟娘亲一起。” 小暑在陆慎恒面前也不是特别敢放肆，加上现在阳气混乱，说出来的话都弱弱的。 陆慎恒的声音淡淡的，即使是对着小暑，也说不上有多亲昵：“灵山靠近脚下地方有善堂，再往后上山的路很是陡峭，马儿上不去只能步行，我们可以在那里等她。” 说罢，他侧过了头，看了过来。 说是在商量，那眼神幽深，却已经做了决定般。 言清乔原本已经生出了不再等李泽洛的心情，这会被陆慎恒一看，吓的魂飞魄散，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点头。 “好。” 十一叔您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车窗帘放了下来，陆慎恒对着外面的黑尾说道。 “去灵山善堂。”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上。 言猛凑了过来，问她。 “怎么了这是？” “十一叔车上带着小暑，马车不方便又没有我们马儿快，就先走了。” 言清乔压着嗓子解释了一句。 李泽洛这王八犊子，幸好言清乔留了一手骗来了言猛，要是真的指望他关键时候救命，指不定昨夜在女人身上玩的野了，反而是第一个腿软！ 言清乔咬牙，恨恨的说道。 “我们再等两炷香的时间，这人来了，我一定狠狠的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第78章 下去捞鱼 别说两炷香，就是三炷香的时间，都没有把李泽洛这厮给等到。 提了马，言清乔呸了一口这只有鸡胆子，还吹牛逼说大话的王八蛋，赶紧就追着陆慎恒，往灵山的方向去了。 灵山就在京城后面二十来里的地方，快马加鞭几乎都用不到半日就能到山脚下，不过言清乔不擅长骑马，颠颠簸簸的腿胯疼，不由自主的就慢了一些。 言猛是知道言清乔是个姑娘，从小到大碰到马的次数甚至都没有碰到言娇娇的马鞭多，见她慢了，也就放慢了马。 薛阳就更没念头了，只是跟着言清乔一起慢下来。 三人到了灵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接近了中午。 陆慎恒的马车和马都看在了山脚下面，看样子已经上了灵山，在陆慎恒所说的那个善堂中等她们了。 言清乔想了想，在山脚下面多买了一包吃食，准备留作午饭，三人栓了马，一同往山上走。 薛阳在王大人手下当差多年，自是万事通，对京城所有的地形都很熟悉，那善堂在山脚靠上一些，但灵山奇峰陡峭，想要到善堂，还需要绕过一段环形山路。 盛夏正午，烈日高照，山中阳面土壤肥沃，林木四立，言清乔这些日子将养的体力尚可，如今走起山路来虽然吃力，但是还能勉强跟得上。 绕过山路的路口就是那善堂，山路不高，旁边是一捧不知名的小湖泊，言清乔站在路上休息了一口气，这一眼看下去，立马一个激灵。 此山为灵山，薛阳一路上也简单的介绍过几次，虽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峻岭，但靠着京城，抵御背后的外敌，城中达官贵人也有不少人信奉。 按理说，只要是有人信奉跪拜，这山中来来往往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信力，不说灵气缭绕，但至少不会瘴气冲天。 “小言神医？” 薛阳见言清乔挺了下来，凑上来问怎么回事。 言清乔蹲在山路上，指着脚下的湖泊，问薛阳：“你看见这河水有什么异常吗？” 言猛也凑了上来，迎着正午的阳光，微风一吹波光粼粼，湖底并不清澈，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小言神医请明示。” 薛阳不懂。 言猛也茫然的挠了挠头发。 言清乔索性坐在了山路上面，对着湖水扬了扬下巴，挑着眉说道：“薛阳，下水。” “好。” 薛阳在王大人手里当差多年，早就养成了不该问绝对不会问的习惯，王大人既然是交代了跟着小言神医查陆大人的事情，那小言神医就等同于王大人。 二话不说，薛阳脱的只剩裤子，一个闷头，就扎进了水里。 正值盛夏，又是最热的正午，这时候下水本该是正正舒爽的时候，薛阳跳了进去，一个大老爷们却生生的一个哆嗦。 湖水，好冰。 言清乔盘腿，正好坐在一处树荫下面，伸着头问薛阳。 “可有什么感觉？” “小言神医请明示，属下应该有什么样子的感觉？” 薛阳不懂，在水里半飘着，还不忘记给言清乔拱手。 言清乔觉得这人正经到特别有意思，便翘着唇角回了一句。 “有没有女人冰凉小手摸你的感觉？” “” 原本还不觉得如何，被言清乔这么一描述，薛阳突然就感觉脊背发凉，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 荣坤国师入驻多年，自从上一届老皇帝开始，就有鬼神一说，即使是刚正如王大人，只当自己不惧鬼神，并没有完全否定掉这东西存在的意思。 言清乔笑了笑，见薛阳真吓着了，这才慢悠悠说道。 “骗你呢，青天白日的，就是有鬼也摸不着你。” 说着，她又伸头，在水面看了一会，指着东北角的位置，对薛阳说道：“水性好的话，去那地方看看，里面应该东西。” “是。” 薛阳点头，精壮的身子潜入水中，游鱼一般，向言清乔指着的位置去了。 言猛蹲在旁边，凑过来问道。 “是什么东西？” “反正不是鱼。” 言清乔笑了笑，静静的看着湖水，那眼中的荧光被湖水映衬，粼粼波光，潋滟浮动。 那底下，可是有不得了的东西呢。 言猛看着这样的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妹妹，似乎是那个娇弱又楚楚的妹妹，可似乎又不是了。 湖水不深，底下就是山石，薛阳很快就从东北角的位置钻了出来，脸色苍白，整个人满脸泛着死气往回游。 但似乎气力不济，在水里浮浮沉沉，十分艰难。 言清乔看向言猛，水灵灵的说道：“二哥，快去接他。” 薛阳那模样，看样子是没办法独自游回来了。 言猛这才回过神来，直接了当的扒了上衣，冲进了水里，几乎把那薛阳抱着游回来。 薛阳呛了好几口的水，被言猛托着上来的时候，言清乔搭了一把手，只感觉他浑身冷透，过了冰一般。 言猛爬了上来，一个激灵抖了抖，一边拧头发上的水一边念叨：“真是见了鬼了，这山里的河水竟然这般冰？” “可不就是见了鬼。” 言清乔冷笑了一声，就让薛阳在太阳下面晒，过了好一会，薛阳才缓过神。 “小言神医这水底下，有东西。” “当然有东西，不然我让你下去捞鱼吗？” 言清乔白了他一眼。 薛阳即使是在太阳下面，也抖的厉害，唇色青紫活像雪地里冻了一会才掏出来。 四周蝉鸣鸟叫吵嚷的厉害，他歇在地上，深深的吸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言猛都还没开口问呢，言清乔就换了个更加嚣张的姿势，小腿挂在山路旁边，朝着下面那湖水晃荡。 “都这样了，薛阳，你是指望我一个人把水底的东西捞起来？” 言猛一愣。 地上躺着的薛阳也是一愣。 言清乔语气轻飘飘的，看向了她们来时候的山路。 就在这时，一个人终于憋不住，匆匆的走了上来，对着薛阳拱手。 “薛统领，您怎么样？” 这人走出来，后面立马跟出来一小队的人，一个个低垂着头，井然有序的站在了后面。 第79章 青铜树 言清乔笑了笑，勾着脚尖，几乎触到了湖水，轻轻的晃了晃。 “王大人就让你们几个人来了？” 一眼看过去，也才十来个人。 陆大人不是京城内籍籍无名的小官，特别是一家子被害的没有一个活口这件事情，消息一旦放出家，满京惊慌，王大人又不是第一天做京城的府尹，怎么可能真的放心只让薛阳一个人跟着。 这队官兵应该是早上就安排在了官衙内，薛阳看见了陆慎恒隐秘的马车，留了个心眼没有让这队官兵出来，想要探一探陆慎恒的底。 言清乔倒也没有到了嫉恶如仇的地步，薛阳在王大人手底下当差了这么多年，王大人能什么势力都不靠，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没点心眼本事光凭一身正气，给谁都不会相信，只不过她在官衙门口的时候就出声警告过，薛阳还是不信任，那言清乔也就不客气了。 她的性子，只有她骗人，谁要是骗到她头上，必定要想办法整治一番的。 那领头的侍卫领队迟疑了一下，才对着言清乔拱手说道：“是。” “行，勉强也够，你们几个都下水去，把水里的东西拿上来。” “小言神医” 躺在地上的薛阳咬牙坐了起来，一想起水底下的东西，仍然止不住的哆嗦。 言清乔知道他想说什么，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让他们下去就下去，屁话这么多？你替他们下去？” “水底昏暗不清东北角竖着一青铜树。” 薛阳手有些止不住的发抖。 领队有些疑惑，看向薛阳。 只是一青铜树而已，应该不至于把薛阳大人吓成这样？ “树上有什么？” 言清乔盘腿坐在原地，冲着薛阳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薛阳深吸了一口气。 “树上挂着的，是无数个孩子的人头”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捞。” 言清乔愣了一下，才指着位置，让人去捞湖底的阵法东西。 她知道这地方阴邪不对，但却没想到是拿小孩子的头做的阵法。 下山借了麻绳与用具，侍卫们纷纷下了水，青铜树即便是栽的越深，也架不住十个人来回的挖。 一共十来个侍卫，下水就吐了两个，等青铜树被送上了水面之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 薛阳坐在最烈的日头下面，脸色青白。 他跟着王大人当差足足有八年，各种奇闻案件都经手过，便是尸体也摸了无数个，刚刚下水的时候只是撞到了两个孩子的头，如今青铜树被挖了出来，全貌展现，就是连他，脊背也忍不住的发寒。 青铜树足足有两人高，树干伸出无数的枝丫，枝丫上面挂满了小孩子的人头！ 那些孩子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处理过，一个个以发做绳，牢牢的绑在青铜树上，山风一吹，眼皮一开一合，嘴唇被用刀割开，做成了诡异微笑的形状，此刻这个场景，让人遍体生寒。 “妹妹” 言猛也被吓到了，好半晌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就往言清乔面前一堵，结结巴巴的说道：“太残忍了，你还是不要看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看了都受不了，更别提言清乔这娇滴滴的小姑娘。 言清乔冲着言猛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从水边站了起来，沉着脸往那青铜树走过去。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这青铜树上挂着的，密密麻麻四十九个孩子的人头，这是不顾一切的大阵！ 言清乔皱眉，此刻绝非乱世，天下太平，这么大的怨气能用在什么上面？难道真的有人想要去地狱做九幽阎王？ “丧尽天良！这么多的孩子！” 侍卫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恨恨的把手里的衣服往地上一摔，侧过头去擦脸上的水。 薛阳已经尽量撑着了，站到了言清乔的身边，轻声问道：“小言神医，这些孩子” “活着的时候，被人从头上开了口子灌进了水银，即使是泡在水中多年，也能保证尸体腐化的没那么快。”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有些家里有了孩子心软的，已经默默的别过头，不忍心再看，红了眼眶。 这么多的孩子，得是多少人家的心肝宝贝，就这么被做成这副样子塞在水下，若不是今日被打捞上来，得多少年才能重见天日？ 言清乔伸手，捧住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脸。 那孩子脸皮早就被啃噬干净，只留下了水银与铁水做成的壳子，一双眼睛眼皮倒是还在，这样的角度里，半阖起来的眼神如同在看言清乔。 言清乔默默的，掉了一颗泪珠子。 “这是用来专门积怨的阵法，便是乱葬岗也没有这般大的功效，这山上，果然有巨大的古怪。” 言清乔收回了手。 这帮孩子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去，每日看着路边人来人往，孩嬉戏玩闹，他们本应该长大成人，如今却半步走不动，孩子的高兴最容易，憎恨也就最纯净，憎恨自己，憎恨布阵的人，甚至憎恨所有活着的人。 从身上掏出了符纸，言清乔塞进了薛阳的手里。 “这些孩子都有家人，让你的这些手下把孩子安置了去。” “是。” 不用言清乔交代，薛阳也会想办法把孩子安置妥当，只不过这些孩子被水泡的面目全非，怕是要费一番周折。 言清乔让人把所有的孩子都从青铜树上取了下来，再看薛阳的时候，目光微微的冷厉。 “薛阳，我早就说过，你该知道的事情，会让你知道，你不该知道的事情，你就算是想知道，我也未必愿意说给你听。” “是！” 薛阳神色一肃，对着言清乔拱手。 他是，小瞧了言清乔。 阵法一事寻常人并不懂，薛阳对于那辆神秘的马车，也只是怕会影响陆大人这案件的进展，并没有存着坏心。 有了一棵巨大的青铜树需要忙活，那些侍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是再跟薛阳走下去，还是先处理青铜树。 薛阳也迟疑了，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指尖修长莹润，指着那些个人，问薛阳：“我问你，若是今日遇上发狂的东西，你这些手下，有几个能有用的？” 质量好一个就足够，这些帮不上什么忙的侍卫，带着也是累赘。 薛阳又冲着言清乔拱了拱手，明白了。 言清乔抱着胸，顿了下才说道：“合作这种事情，大家相互信任才能共同走下去” 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听见了那湖泊底部传来一个声响，紧接着，水底“哗啦”的一声，翻出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第80章 巨兽 即便是青天白日，头顶的日头照下来似乎瞬间也变成了冷光。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湖面。 几个侍卫刚刚都下过水，水底不算太深，刚刚下去的时候还平静的很，如今水底下到底有什么，能翻涌出如此大的水泡？ 言清乔愣了一下，四周环视一下，突然心神一震。 “大家！快跑！” 她大声的冲着所有人叫，话音刚落，那水底突然伸出来了一条巨大黑色的触手，直接冲着路上的人就过来了！ 这湖泊上面的路，每日都有善男信女来来回回的走，多少年了，若不是言清乔今日看出来这水底有古怪，甚至不知道还要平静多少年，又有谁能想到水底下会出来这样的一根触手。 没头没脸的水花扑了过来，言猛就在身边，言清乔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人扑倒在了地上。 触手贴着两个人的头皮撸了过去，即使薛阳也蹲了下来，但后面的那帮侍卫就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了，只听见几声惨叫，侍卫被挥出去好远，有的痛到在地上佝偻着身子，有的直接躺在原地，甚至都不知道生死。 言清乔拉着言猛就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喊。 “赶紧跑！别管青铜树！” 这是受这强烈怨气阵法影响，在水底里养出来的生物。 言清乔来荣坤的时间不长，加上这青铜树上面的孩子尸首腐烂程度也没有到骷髅白骨的程度，潜意识里就觉得这湖水里面养不出什么样的怪物，也就在刚刚才发现，这里天然环境下面就是一个豁口，气流走湖泊上面走过，本来就会产生不稳定的东西，如今再被这青铜树阵法一养，没有怪物才是奇怪的！ 嘴里叫着让人先走，言清乔却从怀里掏出了符纸，捏了口诀，扔向了那墨黑色的巨大触手！ 符纸如同长出了灵魂般，立马就飞到了那触手上，即使是滑腻的环境，那符纸触碰到的瞬间，立马就燃烧了起来。 那触手似乎是吃痛，剧烈的抖动了两下。 “给我刀！” 言清乔冲着薛阳大喊。 薛阳想都没有想，立马就把手里的刀扔了过来。 正好接到的角度，言清乔拎着刀就往后跑，一边跑一边掏怀里的符纸，一连贴了三张上去，她感觉到背后瞬间发凉的触感 “来了！” 言猛大叫一声，急的声音都变了调子，立马冲着言清乔就跑来，想要捞她一把。 言清乔痴傻了这么多年，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即使是神智清醒了之后，也不过将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长的再快也没有结实到能挡得住这古怪触手巨大一击的能力！ 完了！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就能壮实的男人都吃不住，更别提看着孱弱又软绵的小言神医了！ 触手即将碰到言清乔的瞬间，言清乔突然不跑了，她站在原地，转过了身体，自眉心抽刀，高举过头顶，又快速的变幻了一个手势，下一秒直接就插进了那触手正中。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阴风，言清乔整个人被刮的有些站不住脚，紧紧的握住了刀柄才站定，一脚就踩在了那滑腻腻的触手上面。 言清乔翘了翘唇角，摁着刀，冲着僵在原地的众人挑眉说道：“娘的，老子今晚请大家吃八爪鱼刺身！谁也不准少！”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她。 奇怪的是，那触手足足有言清乔腰那样粗，自从被言清乔那带着符纸的长刀插在了地上之后，似乎瞬间老实了，除了偶尔蠕动一下，其他就跟死了一样。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言猛已经走了过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言清乔刚刚那生猛的模样，咂咂嘴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阳倒是真的佩服五体投地，走过来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小言神医厉害。” 人都喜欢被拍马屁，言清乔眼睛都笑弯了，挑了挑眉有些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不然也不敢单枪匹马的上山去打贼王八。” “那这东西” 后面的侍卫还有些犹豫，指着言清乔脚下面的巨大触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言清乔摆摆手，无谓的说道。 “应该没事了，我施了定身咒，这东西再能耐也动不了，我带着言猛和薛阳继续上山，你们自己想办法，把水底下的东西捞出来，杀了就行。” “小言神医这” 那侍卫领头苦着一张脸，再看言清乔脚底下的那大触手，心有余悸。 他们一行人虽然接触的尸体不在少数，但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巨大的怪物，如何处置就不说，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东西从水里捞出来。 言清乔从怀里又掏出了三张符纸，跟那犹豫的侍卫要刀。 “之后再给你一把写好符纸的刀，你若是觉得不放心，再插一刀权当片出来今晚烧烤了。” 说罢，她还叹了一口气。 想想她做了多少年滑不留手的小神棍，从来不做的生意，如今被王大人摁住了把柄，不说，还包管售后服务了。 天底下哪有她这样做神棍的？落魄啊落魄。 正想着，薛阳一抬头，突然惊呼了一声，抬手看着侧边，半晌都没发出声音。 言清乔这符纸刚刚捏了口诀贴好，还低垂着头，笑话薛阳：“薛阳我说你怎么也算是个大老爷们，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吗？” 话音刚落，她转过了头，瞳孔一缩，吓的一哆嗦。 那湖水里，本该是一动都不能动，完全僵掉的巨兽，此时此刻从湖水里竖了起来，直接冲出了两米多高，甚至是悄无声息。 那油黑的脑袋沾满了滑腻腻粘液，被阳光一照，小灯泡似的甚至有些发亮，跟言清乔猜想的一样，果然是个八爪鱼的形状，只不过这八爪鱼，比她想象中大的太多了！ 特别是，八爪鱼巨兽此刻应该是很不高兴，一双血红的眼睛都要呲出来，看了看言清乔脚下的触手，浮动了一下巨大的身子。 那双眼睛滚动了一下，紧紧的盯住了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刀的言清乔！ 第81章 八爪鱼 言清乔被那眼神看的真是一激灵。 说不发怵，那是假的。 现代社会里高楼林立，言清乔即使是做了多少年的小神棍，两辈子到现在加起来也没遇见过这么大的玩意，斗巨兽这种符箓法术，在她所学里面，应该算是最差的。 被那黑色脑门上两双血淋淋的眼睛盯着，浑身都有些发软。 “清乔！” 眼看着言清乔没动弹，言猛再也顾不得其他，叫了一嗓子，直接扛着言清乔往旁边的山石上面跳。 那八爪鱼只有一条触手被刀定住，此时此刻看见了言清乔这个罪魁祸首，顿时火冒三丈，另一只触手夹着腥冷的风，快速的扫了过来！ 言猛身上的功夫算是在场里都好的，扛着言清乔落到了上面的山石上，那一瞬间觉得脚边有风，立马踮起脚尖一个点地，又飞上了另外一块山石。 言清乔离开了那八爪鱼的眼神，这会陡然间清醒过来，站在山石上冲着那八爪鱼大骂。 “丫丫个呸的！你爹是没睡过雌性吗？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敢对老子施定身术？老子” 话还没说完，言猛一伸手又把她拎了起来，天旋地转，落定之后再回过头去看，她原本站着的山石被巨大触手哐当打掉，巨大的石头压在路边，很难想象她刚刚如果站在那边继续骂街，现在会怎么样。 言清乔缩了缩脑袋，顿时有些虚的慌。 “小言神医！我们怎么办？” 薛阳领着众人躲闪开，实在没办法了，抬头对着言清乔问。 言清乔勾着头回他。 “没本事的就赶紧跑，有本事的拿起刀，这玩意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大八爪鱼” 再厉害的道士，再大的巨兽，说到底没飞升成仙之前，都是肉体凡胎，一把刀下去，片皮还可以当刺身。 薛阳神色变了变，迅速做出判断，让后来的那十来个侍卫往回跑，自己跟着言猛，手脚利落的往上跳。 那大八爪鱼两三次都没打到言清乔，来了气性，发出了一种类似喷气的叫喊声，除了被定住不能动的那只触手，已经爬了另外三只触手上来，离言清乔更近了一些，专挑这仇人打。 山石动摇，树木横倒，这东西被怨气养的时间太久，越长越膨胀，那触手几次三番的都要碰到言清乔。 言清乔刚刚吃了亏，此时此刻也被挑起了火气，撸了把袖子，露出了藕节一般雪白的小臂。 “你娘的二哥，带我继续往上，把这东西彻底引上来！” 她倒要看看，这玩意到底有多大。 言猛没应声，一连跳了三块大石，越来越往上，引着那八爪鱼爬上了岸。 再等往下看去，在场的三个人难免都心惊肉跳了起来。 荣坤是内陆偏北，海货一般不进不到这里，这里面除了言清乔，没人能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这八爪鱼已经养成了庞然大物，触手能够半支撑立起来，完全上岸了之后，立起来找言清乔，甚至比他们所站的位置还要高。 “快快，往上，再往上！” 言清乔挥着刀，拍了拍言猛的手臂。 言猛一咬牙，拎着言清乔往左边跳去寻找借力点，脚步刚站稳，就听见薛阳在下面一截的位置大喊。 “右边！” 言清乔和言猛一同往右看过去，只见另一条触手几乎已经到了面前。 那王八蛋八爪鱼竟然还懂得战略，左边那只触手一直紧追，右边那条悄无声息的就靠了过来！ 言猛反应快，往后腾空，拎着言清乔翻了个跟斗，慌乱里，另一只手勾住了凸起来的山石，借力使力往上跳了一段，直接把言清乔像个物件般，扔给了薛阳！ 言清乔：“！！！” 她只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往站在石头上的薛阳飞了过去！ 薛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住，好不容易才贴着山石站定。 有惊无险。 言清乔快要被吓死了，抬起脸就要骂言猛，却又一愣。 言猛整个人轻巧的落在一块山石上，根本来不及再跃起，那触手已经到了眼前。 在死伤中选一样，言猛下意识的就侧过了身子，宁愿被触手扫荡到了一旁，也不能被这东西刺个对穿！ 言清乔的角度里，言猛被扫到了石头里面，半晌没了声响！ “二哥！” 言清乔急叫一声，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 言猛是她骗来的，不说毫发无伤，但人生安全她一定要保证，况且整个言家，也就这么一个歹竹里出的好笋还有些良心，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快快，薛阳，上去！” 言清乔急的眼前一片血红，只感觉腰上一紧，薛阳就把她抱了上去。 言猛被那触手扫进了山石平坦一点的位置，言清乔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另一条墨黑色的触手，夹着凌厉的风，扑面而来！ “你奶奶的！老子今天要把你塞回你娘肚子里从新造！” 言清乔手一抬，快速的捏了一个口诀，刀口上染了她中指的血，非但没躲，反而冲着那根触手迎了上去，整个人猛扑，一刀扎进了那条触手里。 山石坚硬，刀尖铿锵一声，定不住位置，巨兽吃痛，怪叫了一声，宁愿受着被生劈了的痛，迅速的把那触手收了回去。 言清乔身上被溅了一道腥臭的黑血，整个人面目狰狞，冲着那巨兽嚷嚷。 “你个王八蛋，敢打老子的人？老子今天吃你要加辣！” 说着两步并做一步，追着下面另一条触手而去！ 结果跑了没两步，只感觉手上的刀一轻，再低头看，那刀的刀尖竟然掉了。 言清乔：“” 这玩意！这个时候掉链子！？ 气氛停滞了一秒钟，言清乔还没来得及往回跑，那八爪鱼像是聪明绝顶看穿了局势，两只触手立马回过了头，左右夹击，让言清乔避无可避！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不死也得缺胳膊少腿了！ 言清乔脑子空白了一下，还没等那滑腻腻的八爪鱼触手甩到脸上，只感觉后颈衣服一紧，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 第82章 旖旎 两只触手太过用力，急切的想要置言清乔于死地，一时间没拍到人，发出“啪”的一声响，撞在了一起。 言清乔被小鸡一般拎着，飞到了上方一棵树木枝丫上，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人。 陆慎恒天神降临般从天而降，言清乔靠在他的肩膀旁边，这个角度里，只能看见他凌厉又紧绷的下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 脖颈上明显的喉结，正好就在她的眼前上方。 “黑尾，黑首。” 他微微启唇，喉结滚动，冷眼喊了两个人的名字。 黑尾黑首立马就冲了出来，无需陆慎恒再多说，立刻对着那巨兽围剿厮杀。 陆慎恒一只手拎着她的后颈衣服，另一只手抱着小暑，小暑见言清乔看向了他，抿嘴笑了笑，眼睛都眯成了一道亮闪闪的缝。 “娘亲，爹爹听见这边声音就立马跑过来了，爹爹很担心娘亲呢。” 言清乔：“” 那是在乎她吗？那是在乎你啊傻孩子，她嗝屁了，去哪里给你找母蛇放血解毒啊？ 下面的八爪鱼要比陆慎恒想的难对付，没有言清乔的符箓加持，黑尾黑首砍掉的巨大触手不多时又长了出来，如此往复，不厌其烦。 黑尾黑首不至于吃力，但被这些纠缠着，脸色总归有些不好看，这么打下去没完没了了。 “符纸。” 瞧见言清乔发呆，陆慎恒垂下了头，静静的看她。 讲真的，摸着良心讲，陆慎恒的皮相真的好，按道理也三十岁的男人了，特别在这样的朝代里，理应留两撇八字胡，逐渐见了苍老才是。 偏偏，陆慎恒身形高大，面容冷峻，介于少年与大叔气质的中间，垂眼看过来的时候，那个角度波光潋滟，光影浮动里，言清乔有一瞬间甚至迷了眼睛。 如果不是这断情绝爱的属性，京城多少已婚的未婚的姑娘得前赴后继 陆慎恒微微皱眉。 言清乔瞬间惊醒，急忙忙去怀里掏了七七八八的符纸出来，笑眯眯的露出一口乖巧小米牙，双手捧给了陆慎恒。 陆慎恒把她放在了树干上，又给小暑找了一个妥帖的位置坐着，把手里的剑扔给了言清乔，看样子是准备亲自上场了。 言清乔抱着剑，正了正神色，挥去了脑子里被惊艳到了男色，沉下心去捏了口诀施了术法。 陆慎恒接过了剑，言清乔乖巧坐正，捏着小拳头，连忙拍着马屁说道：“十一叔，加油！肯定一招就把这玩意打趴下！” 小暑被太阳晒了这一会，学着言清乔的模样，拳头捏的紧紧的，冲着前面挥舞，对着陆慎恒也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句。 “爹爹！加油！让娘亲被你迷倒！” “” 陆慎恒已经飞了出去。 言清乔拨开树叶，她所处高地，视线开阔，刚好把路上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见着薛阳已经找到了言猛，扶着人站了起来，看样子言猛刚刚是被触手敲晕了过去，这会还能站起来就是死不了。 陆慎恒身若鸿雁，快速的掠了过去，黑首黑尾见到了陆慎恒剑上的符纸，再想到那八爪鱼其一条触手被定在地上一动不动，立马明白了过来，训练有素的引开其他的触手。 言清乔感受到自己所在的这枝丫动了动，回过头就看见小暑跟个小猴子般，顺着树枝手脚并用的要爬到她的身边。 “小暑你别动！” 言清乔吓的魂飞魄散，急急忙忙放下了面前的树叶，回过身爬到了小暑的身边。 “小祖宗，你要是掉下去，我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给十一叔的。” “娘亲，抱。” 小暑见言清乔到了身边，双手一伸，言清乔眉头直跳，急忙就把圆滚滚小奶球抓住，一手抱住了树枝，一手揽住了小暑。 小暑咯咯的笑。 “原来娘亲也很厉害呀。” “” 言清乔不知道自己厉不厉害，反正她知道了，小暑是很厉害。 好不容易找到了靠近树干的地方，抱紧了小暑在怀里，言清乔满头大汗。 小暑此时此刻格外贪恋言清乔，也丝毫不觉得这盛夏的温度热，紧紧的贴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还是靠着娘亲舒服，娘亲香香软软的，爹爹那里是硬的。” 哪里都是硬的。 言清乔抱着小暑，青天白日里，莫名就想到了刚刚那个角度看陆慎恒的喉结。 “你爹爹，阳气太旺盛了。” 言清乔想起来了，陆慎恒那王妃去世了之后，应该是没再碰过女人了，这种男人，即使是看不见气运道势，也该想得出来多大的火。 还是怪自己粗心大意了。 言清乔把小暑往怀里揽了揽，再抬眼看向路上情形的时候，最后只看见陆慎恒手中捏剑，脚尖一点，迅速的冲到了那八爪鱼的头顶，在两只血红的眼睛中间找到了位置，一剑深深的插了进去！ 巨兽怪叫挣扎，除了不能动的那根触手，其他七条巨大的黑色触手疯狂挥舞，痛到毫无章法的乱打，山石震动，即便是言清乔抱着小暑离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脚下隐隐的颤动。 不过也没有坚持多久，言清乔对自己的符箓术法还算有点自信，只见陆慎恒猛踩了一脚那巨兽脑门，随意一翻，雨燕般轻轻落地的瞬间，巨兽软趴趴的摔了下去，死的透透的了。 言清乔咂咂嘴。 真帅啊真帅，拍电视剧一样 “这东西再养两年，怕是要成为地方一霸，为祸百姓了。” 等到陆慎恒波澜不惊的走近过来，言清乔立马奉承道：“十一叔英姿飒爽为名除害，清乔佩服的五体投地，恨不得洋洋洒洒写下万字长书，用来表彰十一叔今日举啊！” 彩虹屁还没拍完，陆慎恒已经跳了上来，一把讲她和小暑拎了下去。 言清乔脚步落地，回过头怨念的看了一眼陆慎恒，心里苦。 小暑被抱在怀里跟个宝贝小宠物似的，怎么到她这里，上上下下都跟拎水瓶一样的姿势？ 她心里那点，因为陆慎恒太过于有魅力而旖旎的心思彻底消散了。 这么不解风情！难怪没有狂蜂浪蝶前赴后继！呸！ 第83章 普济堂 薛阳和言猛已经走过来了。 言清乔连忙给言猛查看伤势，好在言猛身子骨硬，身上也有武功弹性，即使被那触手挥了一把，也只是在肩头上摔的肿起来一个小包，其他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反观薛阳，虽然一直以来都没被触手碰到，但是刚刚言猛直接把言清乔扔给他的那个凶险举动影响，两只手臂半脱臼，刀是短时间内拿不起来了。 跟着薛阳来的那些侍卫此刻也没有走的很远，听见这边没了动静，很快就回来，面对已经死透彻了的庞然大物，一个个发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言清乔说了几个注意事项，算是把这个事情交代了出去，这东西不能留在这里，入了子时阴气重的时候，再活过来也不是不可能，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清理掉。 山脚底下有巨兽作怪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附近百姓一片哗然，薛阳首当其冲，要去解决这东西，还要安抚民心，一时间是没办法再跟着言清乔上山了。 言清乔乐悠悠的抱着胸，倒是正好，一个不能拿刀的护卫，带上山去确实也没有什么用。 言猛担心言清乔，肩膀上微微肿起来的地方对他来说是小伤，自然还是要跟着，薛阳原本还有些担心，一听说言猛是小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那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陆慎恒，小皇帝，这朝中代表着的两方势力聚集在小言神医一个人身边，可想而知这其中有多少的隐情，王大人向来什么立场也不沾，这事情既然这两方已经插了手，便拱了拱手，算是在山脚下面拜别了。 绕过了这条山路，便是灵山观在山脚下面设的善堂，进门之前，言清乔抬头看了一眼善堂上面写的三个大字，冷笑了一声。 “普济堂”。 不知道普的是谁的法，济的是什么人。 已经到了午时，阳光热烈，四周蝉鸣鸟叫好不热闹，刚刚到了门口，便有一年纪尚小，看着不过十来岁的小道士迎了出来，对着陆慎恒行礼。 “王爷，师尊已经备好了饭菜，诸位里面请。” 陆慎恒刚刚在这普济堂内已经等了一会，听见旁边那巨大的响动才过去救言清乔，普济堂内小道士认识了也正常。 普济堂不大，里面进去不过是个一进的院子，左右各两个厢房，用于香客歇脚，饭菜设在饭厅里面，一行人过去的时候，里里外外除了那小道士，一个人都没有。 这场面略微诡异，黑首黑尾对望了一眼，但又都没有说话。 言清乔站到了那十来岁的小道士面前，笑着问道。 “小道士，你们师尊人呢？王爷都来了，怎么不亲自来迎？” 言清乔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没饶人。 “你们这灵山观普济堂的，是准备造反另外当王吗？” 小道士听见言清乔说的前一句话，脸上还有忿忿，大概是道长们性子都清高的很，不愿意与这些俗客有过多的往来，想着吃完饭想往哪里去就哪里去，不给钱支持下善堂，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结果听见言清乔后面跟着的那句重话，顿时脸色都被吓白了。 “这位这位公子何出此言？我们师尊道人，身心顺理，唯道是从，从道为事” “别整那些虚的，你这意思，我们今天不在这普济堂留点买路财，你们那师尊道师就不会出来接客了是？” 言清乔言语里满是不耐烦。 小道士到底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被这么吓了一顿，嘴皮子都不利索了，言清乔这话又很是粗俗，小道士愣在了原地半晌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言清乔啧啧了两声，转过身一边往饭桌上靠，一边对着那小道士说道。 “你这个小道士，回去同你们师尊说，他若是不出来，就是藐视皇族，荣坤律法里，蔑视皇族乃是大不敬，砍头什么的分分钟，你们师尊就是施法再长出一个头，也不够砍的。” 说完屁股一挪，往凳子上坐了下来。 小道士气的红了眼眶，又说不过言清乔，转过身一边抹眼泪一边往主屋的方向跑。 等到人走了，言清乔气哼哼的翻了一个白眼。 “故弄玄虚。” 小暑愣了愣，眨巴着眼睛看言清乔，有些没明白她为什么对着个小道士不温柔。 黑首黑尾和其他两个侍卫站在了一旁，黑首性格泼皮，一边给陆慎恒伺候碗筷，一边没忍住，问向了言清乔。 “言姑娘可是看出来这普济堂内有什么不妥？” “没有不妥，就是看不惯那清高的狗屁模样。” 言清乔随口回答了一句。 这个答案似乎是让陆慎恒不满意了，他侧过脸，睨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心里一怂，立马换了一副狗腿又讨好的笑脸，对着陆慎恒极其耐心的解释：“十一叔有所不知，我们这行观运势行正事，那旁边湖泊里的巨兽在里面至少养了两三年，不管这个阵法跟普济堂内这位师尊有没有关系，这位师尊一不警醒世人，二不斩妖除魔，这种不作为就不配称之为道师。” 当然，言清乔自己也不算什么一身正气的人，此时此刻说这些话别人听着没什么，自己却觉得违和，顿了下又笑眯眯的补充道。 “最主要的是，这院内，有一股奇怪的煞气。” 一个道观有煞气，就跟宠物猫店养小狗一样，砸自己的招牌。 言猛皱起了眉头，急性子立马就问道：“那这怪物，说不定还跟这普济堂有关系？” “这倒不一定，我得先看看这师尊是什么人模狗样。” 言清乔说着，已经拿起了筷子，动桌子上的饭菜。 她把饭菜翻了翻，尝了几口几样，笑着说道：“十一叔，可以吃了，这饭菜里没有毒，味道还不错。” 正说着，言清乔吃了一口汤碗里做的猪血汤，顿时眉头一挑。 陆慎恒放下了筷子。 言清乔抿嘴，足足半晌，把猪血汤端在了小暑的面前。 “小暑乖，喝了它，尽量多喝些。” 呵呵，还真是要什么来什么，他们这一行人大张旗鼓的去找母蛇血，结果言清乔却在山脚下面的普济堂内吃着了母蛇血，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小暑解毒的了。 这事情巧的诡异，是想要掩盖山上的东西吗？让他们止步？ 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事情，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小道士的声音到现在还有些委屈，小声的说道：“师尊，他们还在饭厅里吃饭。” 言清乔捏着筷子，回过了头，笑眯眯的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第84章 未卜先知 那位传闻中的师尊道长一身青白长袍踏进了门内，看着年纪没有那么大，但是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言清乔捏着筷子，看着门口进来的那人，一直愣了有两分钟，才不可思议的说道。 “陈道长？” “竟然是小言神医，真是有缘。” 陈道长一直以来也没有露面，只是听小道士描述说是陆慎恒带着一行人过来了，此时此刻见着言清乔，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言清乔夸张的哈哈了两声，满是痞气，放下了筷子冲着他拱手。 “有缘有缘。” 在二王府见过那一面，陈道长莫名其妙的拉着她问了好些话，这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屋内的陆慎恒和言猛也没想到言清乔会认识普济堂的师尊道长，一时间有些弄不明白言清乔想要做什么。 言清乔站了起来，示意小暑继续吃那汤碗里的猪血，再看向陈道长的时候，眼中带着微微的打量。 “陈道长，今日这份饭食可是你安排的？” “是的。” 陈道长手中拿着浮尘，点头应下，目光闪了闪。 既然都已经承认了，那言清乔也就不绕弯子了，单刀直入十分直白。 “陈道长，你我既然是有缘，那在下便把事情都说了，你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言清乔笑了笑，也看不出来眼神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笑眯眯的跟一只小狐狸般。 “这位是摄政王，他的孩子在院中游玩的时候，不小心被小蛇咬了一口，若是一般的小蛇，在下都有些办法，但是那小蛇乃是极阴之地养出来的母蛇产出，小世子年纪这小，若是被坏了阳气，日后是要影响一辈子的，而唯一解毒的办法，便是去找到这条母蛇，放血出来给小世子服下。” 说完，言清乔定定的看着陈道长。 陈道长抿了抿嘴，微微皱起了眉头，还没等他说话，言清乔又连忙说道。 “陈道长也不要急着回答，在下的师父宋神医，手头上还算有些本事，在下自小跟着师父学了一些，便推测出母蛇的大体位置，想要靠着小蛇去找山上的母蛇，这一切本来不关陈道长的事情，谁又能知道母蛇到底是谁养出来的呢？” 言清乔语气幽幽，慢慢的踱步，绕了陈道长一圈。 她又笑了声。 “这事情怪就怪在，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上山找母蛇了，结果就在山脚下面，陈道长的普济堂里，吃到了母蛇血。” 言清乔指向了小暑手里端着的那盘猪血汤，似笑非笑。 “陈道长到底是能掐会算道术高深，在我们来之前就未卜先知我们为母蛇而来，还是这一切只是个巧合？” 谁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竟然是如此，陆慎恒坐着没动，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了陈道长。 言猛急脾气，当场就忍不住了，跳起来就说道：“难怪小言神医说院子里面有煞气，原来就是你这道长在搞鬼，是你养了母蛇？” 陈道长站在原地，手中拿着浮尘，脸上笑容仍然淡淡的，没有理会言猛的辱骂，却是转过头，看向了言清乔，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你竟然懂道？现如今可是道师了？” 道门中有各种不同方向的侧重修炼，道师是一种对身体底子有一定的要求，捉鬼化煞，斩妖除魔的分类。 言清乔上辈子的爷爷就是道师，不过那个年代，这种职业已经演变了不少，高楼林立里鬼怪一类少之又少，道师这一门早就没落了，言清乔更是半吊子，当初年纪学的并不认真，也远远没有到了道师的程度。 “我七岁的时候就是了！” 言清乔挺了挺胸脯。 她上辈子的时候，七岁才刚刚算是真正意义上入行，但是可是吹啊，可以膨胀啊，她天资好，学的快，谁又能看得出来？ 陈道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站在饭厅偏门口的位置，看着倒不像是道士一贯满脸的戾气，反而温温柔柔的，笑着说道。 “你倒是跟我说的那位故人，很像。” “啊？” 不对，话题怎么被扯到了这里？言清乔明明是想要兴师问罪的来着。 言清乔正了正神色，刚要继续问陈道长要怎么解释母蛇一事的时候，谁知道陈道长却突然对着言清乔说道。 “你我既然是有缘，我便不忍心看着你送死，回去，小世子吃了母蛇的血，将养两日便无大碍了。” 这一副口气 言清乔一激灵，立马就上前问道。 “那陆大人家里的事情又是如何说？” 那可是朝廷命官被满门灭口，王大人把这件事情都押在了言清乔的身上，言清乔要是不给个满意的交代出来，自己这些天作的死骗的钱，可是要被翻个底朝天了。 “陆大人，那其中牵扯过深，小言神医，若只是学会入世，大可不必了解这些，一旦牵扯其中，想要脱身出世，可就艰难了。” 说着，陈道长往前走了一步。 陆大人背后牵扯的朝局？ 言清乔猛的就想起来了，之前言定章和连晓曼吵架的时候，那嘴里透出来的陆大人，她一直以来也不方便去陆府追查有没有蛛丝马迹，如今听着陈道长说这话，反而是瞬间就想到了她刚刚穿越过来，躺在陆慎恒床上的事情。 如果跟她想的一样，那就等于，这件事情的线索口瞬间就断了，言定章连晓曼那里也是跟陆大人接头，牵扯到了陆慎恒这件事情，言清乔去言行逼供，他们两个人屁都不敢崩出来一个。 “小言神医只在京城内玩玩便好，可千万别牵扯进皇族中。” 陈道长似是而非的说着，又往言清乔面前走了一步。 言清乔其实就是个纸老虎，离着陈道长远一些的时候，把自己吹的无限膨胀，结果陈道长丝毫不怵，反而向她走过来的时候，那心里就止不住的发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退完了又后悔。 刚刚自己这个举动实在是太怂了！ 陈道长看着言清乔这模样，眼神里似乎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陆大人家中所有人气运都是被卖出去的，你若是想要找人顶罪，不妨让人查查满门陆府，可有漏网之鱼。” “你的意思是” 言清乔愣在了原地。 陈道长垂着眼睛，看了看言清乔，而后慢慢的说道。 “各位既然没有其他的疑问了，还请回去。” 说完，转身就要走。 一直坐在饭桌旁边没有动的陆慎恒，手边极快的翻转了一根筷子，迅速的对着陈道长扔了过去。 陈道长没动，陆慎恒也没有杀他的意思，那跟筷子从陈道长侧边脸颊飞过，定定的扎在了木质门框内。 “慢着。” 第85章 上山 陆慎恒手中还有一根木筷子，修长的手指轻翻，把那筷子玩弄在股掌，似乎下一刻就能飞出去。 黑首黑尾已经闪到了陈道长的面前，即使没有拿利器，也足够气势逼人。 陈道长转回了头，脸上还是淡淡的笑，看向了陆慎恒。 “王爷可是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既然母蛇与你有关，那你便解释一下，那小蛇为何要来咬我儿子。” 陆慎恒坐在饭桌旁边，神色冷厉，抬眼间似乎是千军万马杀伐果断。 言清乔咽了口口水，默默的又坐回了小暑旁边，安心的退居战斗二线，先吃饭。 小暑转过头，眨巴眨巴的看着言清乔，对着碗里的血块扁了扁嘴。 言清乔伸筷子，没说话，把那血块又塞了一个进了他的嘴里。 陈道长似乎无法忽视言清乔，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微微一笑，但话却是对着陆慎恒说的。 “小世子身上有什么，王爷难道不知道吗？” 有那么一瞬间，言清乔甚至感觉到面前的空气结了冰。 小暑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陈道长显然意料之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甩了下浮尘，对着陆慎恒行了一个道礼，笑着说道：“王爷，这事情您最好不要插手，我们隶属国师，所行之事向来与陛下息息相关，若是您贸贸然的追查，难道就不担心，陛下与您生了嫌隙吗？” “放屁，你这道士咋净泼脏水？照你的意思，难不成是陛下让你养的大蛇，陛下让你放蛇咬小世子的？” 言猛一听扯到了小皇帝，顿时就急了，拍桌而起对着那陈道长破口骂。 “还有那旁边湖里养出来的怪物，你这老道，到现在没发现不说，还要栽赃嫁祸给陛下，说是陛下养着当宠物不是？” 陈道长有些意外的看着言猛这个莽汉，打量了好一会才笑着说道：“竟然是你？” 言猛一愣。 “你这老道傻了不成？你我见过面？” “你父亲言定章，那日被傀儡附身之后，可将养好了？” 言清乔猛的一愣，立马就从桌子旁边站了起来。 难道，陆大人事件背后这人，就是陈道长？ 可也说不通啊，陈道长若是那人，应该能够一眼看穿她身上的气息，既然准备拖她下水，就根本不会在山脚下面就劝她回去，甚至把后面的路都指明方向。 “呵，有意思。” 一直听着这陈道长说话的陆慎恒突然薄笑了一声，随着说话的空隙，那手中剩余的筷子立刻飞出，这次就没有像上一支筷子这么客气了，直接对准的是陈道长的眉心。 没人能躲过陆慎恒的攻击。 言清乔心惊肉跳的以为自己要见着什么血腥场面了，结果那筷子尖触碰到陈道长的瞬间，眼前的陈道长突然变成了一个披着衣服的纸人，被狠狠的钉在了门框之上。 言清乔一个激灵！ 竟然是傀儡术！ 她被山下的那八爪鱼血污了脸，到现在都没有来得及去洗掉，加上这陈道长应该是在院中设了阵法，竟然一点异样气息都没有漏，言清乔一时间也就没有看得出来。 所有人目光从那纸人的身上，不由自主移到了旁边站着的小道士身上。 小道士吓的两腿并拢，自己也吓的脸色苍白，连忙叫喊：“不关我的事情我不知道啊师尊怎么会” 一边说着一边摆手，眼泪稀里哗啦的就往下掉。 能掉泪珠子，看样子真的是活人。 黑尾长着一张冷脸，丝毫不管那小道士摆手嘤嘤嘤的哭，直接腰间长刀露出了一角，寒光侧倾冷冷的问。 “你们师尊去哪里了？” “我真的不知道也是你们要我去找师尊，我才去叫的，师尊之前一直在房里” 小道士越哭眼泪越多，揉的两只眼睛通红。 “灵山观中有多少人？” 陆慎恒抬眼，看向那小道士。 小道士立马吓的僵住，连眼泪都不敢掉了，哆嗦着说道：“我我也只是去过没几次，师尊不让我过多的跟观中师兄们见面我上次去，至少有十来个师兄。” 陆慎恒挑了挑眉，勉强算是有了个反应。 言清乔转过脸，看向陆慎恒，不明白连她都没有看出来的傀儡破绽，陆慎恒一个外行人如何看得出的。 陆慎恒没有解释的自觉，只是对着小暑慢慢的说道：“吃饱了我们上山。” “十一叔要上山？” 言清乔一愣。 能劳动他老人家的事情不多，这次来也是为了小暑受伤一事，言清乔甚至以为只要小暑没什么事情了，陆慎恒肯定就此罢手回去了。 她刚刚还在想自己接下来要如何，闻言特别意外，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侧目。 “你不去？” “我” 言清乔迟疑了，她已经有了方向，按道理来说，这件事情应该到此结束了，她拿钱拿好处，给了个王大人能够接受了的理由，这其中，基本没有她什么事情了。 “无妨，你也可以回去，小暑这些年来受这些东西扰乱的厉害，我自然要带着他去查查，这一波人跟一直以来想要抢他的人是不是一起的。” 哦对了，陈道长能看出来小暑身上的东西，又说自己隶属国师，小暑这么多年几乎不太敢出王府，陆慎恒当然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有可能的线索。 “况且，这山脚下面都能养出这种东西，那山上的东西，将来未尝不会变成我荣坤百姓大难。” 陆慎恒声音幽幽。 言清乔这才想起来，她抱着的这个大腿子，不是每天只知道在家睡觉无所事事的小王爷，他还是个将黎明百姓放在肩膀上的摄政王。 小暑默默的放下了碗筷，可怜兮兮的看向了言清乔。 陆慎恒见他吃完了，就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乔乔，既然你与此事无关系了，便回去。” 言清乔：“” 说实话，言清乔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正义感，完全相反，她给自己设了个底线，只要在底线上面，她想骗就骗，怎么算计对自己有利怎么来。 但是此时此刻钱不钱的无所谓，抱着个摇钱树大腿子，要什么钱没有？ “十一叔真是将天下百姓为己任，清乔佩服！前路凶险，清乔愿意助十一叔一臂之力！况且，小暑也需要我” 陆慎恒顿住脚，侧目睨了她一眼。 言清乔立马换上了一个甜甜又狗腿的笑容。 “主要是，那陈道长要是骗了我，我这不是永远也找不到十一叔这般可靠又厉害的同路人嘛？” 第86章 舅舅 普济堂不过是灵山观设在山脚下面的善堂，京城贵人多，来来往往的香客多数也只是停留在了山脚下的普济堂内，很少有人愿意徒步上灵山的。 灵山奇峰险峻，山中野兽多，山路又很陡峭，山前面便是繁华京城，没有山民愿意在山中过清苦日子，所以灵山上踏足的人极其少，这里简直是一个天然的阵法保护场所。 上山的路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除了言清乔，其他几个都是大老爷们，常年锻炼脸不红气不喘，黑首黑尾脚底下都能飞起来，言清乔怨念的看了一眼在陆慎恒身上昏昏欲睡的小暑。 如果不是怂，她也想要被抱 越逞强越跟不上，言清乔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刚走到半山腰，就感觉自己眼前发黑快要不行了。 言猛托着她，看见言清乔脸色苍白的模样，连忙小声的问道：“妹妹，怎么样？” “有事这路也太难走了。” 言清乔泪眼汪汪，转回头去看言猛。 这路上多数都是山石，因为常年没有人走，路旁边灌木丛张扬的探过来覆盖山路，导致山石上面照不到阳光，满是泥泞的湿苔，加上高度落差大，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 言清乔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就该直接找借口回侯府，以后再做打算才是。 言猛抿了抿嘴，看向了陆慎恒的背影。 他到底是属于陛下的人，跟陆慎恒走的太过亲近，难免会得罪了陛下，最后得不偿失。 言清乔冲着他摇摇头，示意不用他张嘴，她就是嘴巴贱嗖嗖的，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把言猛往火坑里推。 两个人都还没说话，陆慎恒总算是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照顾一点言清乔，指着旁边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开口说道：“休息一炷香时间。” 小暑原本被摇晃的昏昏欲睡，一听说能下来玩了，立马就要从陆慎恒的身上跳了下来，张开手就往言清乔身边跑。 “娘亲” 一声娘亲算是把言猛给叫懵了。 言清乔也跟着懵，山路上面本来就滑，小暑又是腿脚不稳的小孩子，还没跑两步，脚下一滑，冲着言清乔的方向就滚了下来。 言清乔眼皮直跳，再想要去接已经来不及了。 陆慎恒把小暑放下来之后，原本想看看接下来要走的方向，听见小暑的惊叫声音，立马回过头看过来。 言清乔根本接不到小暑，旁边的言猛手里还拎着小蛇，眉头一皱，立马伸手，勉强把小暑勾住，不过装着小蛇的那个笼子骨碌碌的滚了两下，直接跳下了悬崖。 “娘亲” 小暑大鼻涕泡子都吓出来了，伸手要言清乔抱。 言清乔连忙走过去，把小暑接到了干燥的石头上，声音还算温柔。 “没事，娘亲知道小暑不是故意的。” 小蛇的作用本来就是为了找母蛇放血，他们这一行人上山，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治小暑，如今小暑都解毒了，那母蛇杀不杀，全看造化了。 陆慎恒已经走了过来，看着这模样，什么话也没有说。 言清乔是真的累了，抱着小暑往石头上面一坐，眼看着陆慎恒站在旁边，还是没忍住的问道：“十一叔，斗胆问一下，清乔或许是道行浅显，一直没看出来陈道长的不对，十一叔是如何识破的？” 陆慎恒神色淡淡的。 “国师门中很早就听闻过傀儡术，第一根筷子飞过去的时候，陈道长没有丝毫的惊惧。” “哎？陈道长不是回头了吗？”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对着黑首黑尾挥手，示意两个人先去开路：“他只是为了和我说陛下的事情。” “所以陈道长说这事情是陛下的授意，到底真假？” 陆慎恒与陛下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血缘上是叔侄，明面上是摄政王与小皇帝，私底下，却还能见面聊一聊，言清乔之前无意间听过两个人谈话，听着语气，还算客气，只是比正常的叔侄稍微再严肃一些，再加上陆慎恒对谁都是这半死不死的态度，倒也还算正常。 若是小黑蛇咬伤小暑的事情真是小皇帝做的，如此护短的陆慎恒，怕是不会善了？ “换做是你，你会故意回过头暴露是谁指使你做这事情吗？” “” 所以陆慎恒还是相信小皇帝的。 言清乔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如果陆慎恒和小皇帝撕破了脸，她这个被陆慎恒找的宋神医救治，又是小皇帝的未婚妻，身份可就尴尬了。 言清乔开始作死了，小心的试探了下陆慎恒，想要大概明白陆慎恒对于小皇帝的态度。 “那十一叔有没有想过，如果第二根筷子飞去的时候” “只不过是一个道士而已。” 陆慎恒把小暑喝完水的水囊接了回去，又挂回在了腰上，语气轻飘飘的甚至像是在说一只蚂蚁的死活。 他自然是能明白言清乔在说什么，若陈道长是国师门下，他杀了个道长，很可能因此得罪了小皇帝，可手握百万雄师的陆慎恒不惧怕任何人，即使小皇帝一党上蹿下跳要他交回兵权，他也没有理会过，甚至轻轻一抬眼，众人心中都要跟着抖一抖。 这人又足够的实力去支撑自己的自信，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眉头都不会动一下，即使那些反对的人屁放再多，也没人敢真正在陆慎恒面前说什么。 言清乔有些发怵，一直等到陆慎恒去看接下来的方向了，都没再说话。 言猛确认找不回黑蛇的笼子了，有些懊恼的走到了言清乔身边。 “小黑蛇丢了。” “没事，我们都上山去找这帮道士了，这母蛇肯定会现身，只不过是个遇见顺序而已。” 言清乔小声的安慰，顿了下又说道。 “我们跟着上山也好，至少能找出这陆大人事件背后真正的人，一刀下去了结了，我们以后就不会受这个人威胁了。” “嗯。” 言猛点头，好一会才突然问道。 “对了，妹妹，小世子为什么会叫你娘亲？” “” 言清乔就知道，言猛肯定忍不住会问。 小暑抱着言清乔，听见了这话连忙转过头对着言猛说道：“舅舅，娘亲就是我的娘亲，只不过她不记得了而已。” “舅舅？” 言猛被小暑这一声自来熟的舅舅吓到眉毛都要掉下来，还没找到办法开口否认，陆慎恒便对着他们说道。 “时间不早了，再休息的话，天黑就到不了山上了。” 第87章 鬼打墙 小暑这一口一个脆生生的舅舅，可是把言猛彻底叫的不知所措了。 言家子嗣不算兴旺，大房就言清乔这么一个独苗苗，二房虽然多，但都没有成亲，唯一的言清月，这么多年也没有蹦出孩子来叫言猛舅舅，这还是言猛生平第一次被个孩子叫舅舅。 小暑还特别乖巧，因为吃了母蛇血解毒，上山的路途上终于摆脱了恹恹的神情，笑起来软糯糯的模样像个小雪团子般，这一口一个的舅舅，简直要把言猛心都叫化了。 不过想到眼前的这是小世子，不说立场问题，就是辈分问题，言猛也不敢贸贸然的答应一声。 前面开路的黑首黑尾，后面殿后的黑左黑右，瞧见小暑叫言清乔娘亲，一个个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陆慎恒更是无动于衷，言猛心里那个纳闷，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敢再问出来。 山路越走越艰难，低处可能还有过人烟痕迹，林木长的稀稀拉拉，越往上，树木长的越密，多年的山林之地，每一棵树都铆足劲的往上生长，野蛮扩大自己的范围，一行人走在下面，即便是黑首他们也走的艰难了。 言清乔更不用说了，走山路走的那叫一个头昏脑涨，这个身体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加上这么多年身体就没有养好过，好不容易才养的稍微像个人了，走这样的路走了大半天，完全吃不消。 越往山中走，光线就越暗。 前面的黑首黑尾几次停下来，欲言又止。 言清乔满头的汗，还好今天穿的是男装，不然薄纱的衣服要是汗湿了，那才尴尬。 四周闷热的厉害，几乎蝉鸣的频率都是一样，言清乔皱起了眉头，抬头往上看。 密不透风的树墙内，一丝风也透不进来，头顶天空看的也勉勉强强，黑首性格相对来说要活泼一些，回过头看言清乔停下来了，终于忍不住，跑到了陆慎恒的身边，小声的说道。 “王爷，似乎有些不对。” 陆慎恒抿了抿嘴。 明明山下时候还是青天白日，如今这密不透风的林子里，黑沉沉的让人看着特别不舒服。 闷热的人心头有些焦躁。 黑尾也跟了上来，斟酌了一下才指着一棵歪脖子树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属下的错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这棵树也在这个位置，相同的场景出现过。” 说着，他上了前，用手里的刀狠狠在其中一个枝丫上劈了一个刻痕。 小暑缩了缩肩膀，在陆慎恒身上小声的说道：“爹爹，这地方臭死了。” “常年照不到阳光，腐枝烂叶的味道。” 陆慎恒声音沉沉，不过还是说道。 “继续往前走，大家小心一些。” 言清乔仰头看了半晌，自己嘀嘀咕咕的在原地走了一圈，眼看着陆慎恒要再走，连忙说道：“十一叔等等，我们好像，是进了什么阵中了。” 不过这阵法设在这里应该有些年头了，几乎与树木长在了一起，有天然的优势，言清乔累的头晕眼花，何时入阵的还真的没看出来。 陆慎恒停下来等她。 言清乔追了上去，没跟陆慎恒说话，反而是看向小暑。 “小暑，要尿尿吗？” “啊？娘亲？” 小暑愣住。 他路上水喝的不多，周围潮湿闷热，加上又被陆慎恒一直抱着，流了不少的汗，还真的没有尿意，猛的被言清乔问住了。 “这是个迷阵，布阵者应该道术还算可以，天时地利人和，这迷阵会引着我们一直转圈转圈，类似于民间传说的鬼打墙，童子尿可以解。” 言清乔推算了一下方位，走到了西南角，用脚杵了个印子出来，回过头问小暑。 “能尿的准吗？” 小暑从陆慎恒身上滑了下来，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憋了半泡尿出来，周围似乎没什么改变。 言清乔纳闷了一下，把小暑又抱回了陆慎恒的怀里，顿了下才说道：“我们再往前走一段看看。” 从怀里掏了几张护身符纸，防止遇见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行人再往前走，一炷香的时间，天色好像突然就昏暗了。 明明是盛夏，四周像是进入了另外的一个季节，黑沉沉的天色里起了雾气，妖娆的缠绕在一行人的身边，刺骨的冰冷。 言清乔脸色不太好。 黑首在前面狠狠的砍了一根挡路的灌木之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真是见了鬼，这都什么鬼天气，入夜了要下雨了不成” 话还没说完，他再抬头的时候，突然一激灵。 眼前出现了一棵歪脖子树，正好挡住了所有人的路。 四周雾色似乎是染了墨，能见度不足一米，他那一路走一路说，也就抬头的时候才突然看见了眼前的这棵树，诡异的很。 黑首二话不说，顺着其中的一个枝丫摸了过去，满是潮湿雾气的树干上，刚刚好出现了一道新鲜的刀疤。 “卧槽！” 黑首吓的大叫，急忙朝黑尾招手：“这玩意，是不是你刚刚刻上去的？” 黑尾沉着脸走过去，上手一摸，回过身对着陆慎恒说道：“王爷，薄刀口，三分力，是属下刚刚刻上去的。”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看了眼小暑。 “难道是之前被小黑蛇咬的阳气受损还没恢复好？” 小暑眨巴眨巴眼睛，雾蒙蒙的表示很无辜。 言清乔看向了前面的人：“还有童子尿吗？” 在场的，她肯定是没有的，女人的阳气不够，陆慎恒也不用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言猛属于世家子弟，在十五岁那年就有通房丫头开过脸，剩下的四个侍卫 言清乔在小暑之前尿过的位置叫他们。 “你们自己商量。” 说完找个稍微平坦的地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总算能趁着时间歇一口气了。 四个侍卫脸色都有些扭捏，黑左黑右两人对望了一眼，黑左率先说道：“属下已有妻室。” 黑右连忙跟着朝陆慎恒拱手：“属下虽然没有妻室” 剩下的话他不太好意思说。 四个人又不傻，谁都知道童子的意思是什么。 黑首左右环顾了一下，看向了黑尾。 “大哥？要不然您来？” 黑尾脸色一沉，凉浸浸的看了一眼他。 黑首顿时心口发苦，一边骂骂咧咧的走到了言清乔指定的位置，一边拉裤子腰带。 “等我下山，等我下山，你们都有相好的，就我一人” 一泡水刚刚放完，四周的雾气突然就散了 第88章 垂涎 “黑首大哥果然是货真价实。” 一直殿后的黑左黑右在黑首提裤子的时候对着他拱手，算是调侃。 黑首面上一黑，几步就冲了上去，一人不轻不重的给了一脚。 “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着给自己找媳妇，怎么就不想想我？是不知道我胃口还是不知道我口味？” 黑左黑右嘿嘿的笑了两声。 几个人原地等了一会。 雾气逐渐消散，再抬头看的时候，透过树木枝丫抬头看，月朗星稀，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是入了夜，天气看着还不错，丝毫没有刚刚雾气沉沉要下雨的模样。 算着时间，刚刚好到晚饭时间。 阵法被破，大家总算是轻松了一点，再往前走，脚步都轻快了一些，想要快点到灵山观。 这四下无人的，只有他们一行人在路上走，又是陷入了阵法里，几个人都不太懂里面的门道，难免会生出某种不知道该往哪里使力气的挫败感，即使是知道灵山观是非之地，也想要快刀斩乱麻，找到人就能揍，刀口到了脖子边，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走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只感觉一直在往山上走，灵山观的宝塔却影影绰绰起来，黑首黑尾不敢轻忽，觉得有些不妥，脚步就迟疑了起来。 “言姑娘这宝塔，怎么一直不见近？” 黑首回过头问言清乔。 似乎那宝塔一直在那个方向，他们走了那么长的时间，离那宝塔没有近也没有远，感觉顿时诡异。 陆慎恒也发现不对，抬头借着月色，定定的看着那模糊的宝塔影子。 黑首留在了原地，黑尾借着树枝向上攀爬，一路飞上去，好一会再落下来的时候，脸色特别不好看。 “王爷，属下到了树顶，与在这里看见的宝塔，是一样的。” 换句话说，不管几个人走的有多高，走多远，往什么方向，那宝塔的位置都在眼前。 几个人中，没有在山中寻踪辨物特别厉害的人，此时此刻陷入了一种僵局，甚至不知道走的是什么方向，天色又黑，想要按照树木长势看南北都不行。 言清乔累的够呛，捏了口诀，绕着走了一圈，结果阵法没破，转过脸，却看见了另外的一条山路，蜿蜒的尽头，赫然是一片小小的村落。 那村落何时出现，又怎么会恰好就在旁边的那条路上，没有人知道。 有人家中掌灯，此时此刻正是晚饭的时候，炊烟袅袅升起。 黑首黑尾对望了一眼，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单手抱着小暑，站在路边，脸色淡淡的，看向那村落的时候，眯着的眼神意味不明，慢慢的说道。 “灵山上，竟然有村落？” “据属下出发之前的了解，灵山上连山民都没有。” 黑尾迟疑了一下，他性格稳妥，想了会慢慢的说道。 “隶属荣坤境内的灵山，并无山村在其中的记录，不过刚刚我们一直跟着宝塔的方向在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或许是” 要么就是他们走错了方向，走到了荣坤京城背后的突厥境内，谁也不知道突厥那边有没有村落坐落在这里，又或者，这小小村落地方根本就是他们的幻觉。 言清乔奔波了一整天，午饭吃的不多，此时此刻饥肠辘辘，哪里有心思去看这村落正不正常，看见那升起了炊烟，肚子很不客气的咕噜噜叫了一声。 这么多人都没饿，就她饿了，这肚子真的很不争气，搞的就她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 小暑动了动耳朵，眨巴眨巴圆滚滚的眼睛看向了言清乔，嗓音软糯糯的。 “娘亲，你饿了吗？小暑也饿了。” 言清乔：“” 好了，还给她点明了，她原本还能耍赖说不是自己肚子叫的来着。 夜黑风高，几个人两句话的时间，原本消散了的雾气又起来了，淡淡的笼罩在大家的身边，似乎是变成了妖怪鬼魅的手，时不时的出来扰两下大家的心头。 黑左黑右两个大老爷们，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地方，怎么突然阴冷了起来？ 陆慎恒单手抱着小暑，回过头来看言清乔，问她能不能看出这其中的门道。 言清乔是真的觉得冷了，符纸在身上也觉得阴气附体，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对着陆慎恒哆嗦的说道：“村子太远了，看不清到底真假。” 加上她此时此刻特别的不舒服，顿了一下又说道：“这地方，是阵中阵，老阵法里面套了新阵法，童子尿只可解开其中一个阵一段时间，我们刚刚走那段路，离开了这个阵法，不知不觉又走进了另一个阵中，那阵法指引着我们再次进入了这个阵中，如此循环往复。” 一阵套一阵，似乎是专门为了阻挡人上山，让人走不出去。 陆慎恒声音淡淡的。 “可有办法解？” “有。” 言清乔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符纸。 要说解阵，这阵法常年累与早就长在了这半山腰的脚下，一时半会没办法破坏，自然也就解不了，但是扔张符纸指指路，只要能顺着方向走出阵法就行。 言清乔捏了口诀，一张符纸在她手中燃了起来，伴随着那一缕青烟，对着其中一个方向就飘了过去。 言清乔一边跟着那符纸走一边交代。 “不要在乎脚底下看见的是什么，或者自己的自觉告诉你有多不对都不要理，跟着我的符纸走，我们在阵法里，看见的东西，感觉，都不一定是真” 话还没说完，那个符纸突然直愣愣的掉进了脚下，火花哔啵一声，诈尸都不愿意。 言清乔：“” 今天还要丢人丢到什么时候？ 自己在山下被那巨兽的血溅到，本来就阳气有些损障，如今四周阴气肆虐，符纸效力本就随着施术之人的天赋灵力高低变化，言清乔道行本来就不高，被这么来回一折腾，阳气灵力之类的东西全部混乱，只满心想着饿了。 她怀里倒是有今日中午在山下买的一顿午饭，但是这么多人，一人一口都不够分，自然不好意思拿出来自己一人吃独食，主要是不好意思当着陆慎恒的面吃独食。 言清乔眨眨眼，冲着陆慎恒讪讪的说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失误失误。” 小暑趴在陆慎恒的怀里笑。 言清乔瞪了他一眼，往言猛的身边靠了靠，试图攒点阳气再来。 第二张符箓甚至在手里直接燃不起来。 言清乔很是尴尬，左右看了看，四个侍卫多少都有点被阴气侵蚀，加上心理作祟，脸上眉间都印着淡淡的黑气，唯有陆慎恒。 这种人生来尊贵，命里带金，眉目里满是战场磨砺下来的滚滚杀气，一般的东西根本不敢靠近，此时此刻即使是看不见气运，光是从黑曜石一般的眉眼里就能看出来，他一点没受影响。 最后不得以，言清乔慢吞吞的走到了陆慎恒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十一叔，借手用一用。” 陆慎恒侧目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言清乔那个怂那个忐忑，琢磨了半天，不知道陆慎恒到底同不同意，没敢动弹去陆慎恒身上借阳气。 言猛急脾气，当场就着急了。 “妹妹，你这是？” “我” 言清乔刚刚张嘴，陆慎恒单手抱小暑，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摊平在言清乔的面前。 月色照耀下来，似乎是把雾气都打上了妖娆的清冷光，安静的停留在了陆慎恒的掌心。 他的掌纹生命线智力线事业纹都长于普通人，干燥又有力的掌心里，唯有婚姻线，纠纠缠缠繁复勾连，仿佛早就注定了他爱情的纠结与复杂。 言清乔不知道怎么了，顿在原地愣了一会。 直到小暑伸手，勾住了她的脖颈，想要到言清乔的怀里来，迫使陆慎恒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靠的更近。 言清乔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对一个叔叔，垂涎了。 真见了鬼了！ 言清乔抱着小暑的肩膀。 陆慎恒抱着小暑的屁股，微微皱眉，语气里似乎冷淡的很，但是言清乔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无奈。 “小暑，不要闹。” “想要娘亲抱。” 小暑扁了扁嘴，撑着看言清乔，摇头摆尾的想要摆脱陆慎恒。 为了掩饰自己刚刚那瞬间的慌乱，言清乔连忙大声的笑了下，冲着小暑挤眉弄眼，故意不去看陆慎恒。 “我看你不是为了想要我抱，是为了我怀里的这个。” 说着，把小暑推回了陆慎恒的怀里，拿出来了那份吃的东西，笑眯眯的放进了小暑的手里。 “你那鼻子这么灵，是不是早就闻见了这个味道？” “哇！肉味！” 小暑眼睛一亮。 言清乔笑着摸了摸小暑的脑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孩子多吃点长快快，也就不用你爹爹一直这样抱着了。” “娘亲我也很厉害的！我已经长很高了！” 小暑确实饿了，不过听见言清乔这调侃的话，还是故意挺了挺胸膛，表示自己很强壮。 陆慎恒把小暑往怀里揽了揽，隔着清冷的月色，看向了言清乔。 他的手，还摊在言清乔的面前。 第89章 牵手 言清乔纵然这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心，但不代表，自己不是一不喜欢男色的女人。 馋，是真的馋。 怂，也是真的怂。 众人还在等着言清乔，言清乔小心的抬头看了眼陆慎恒。 他垂眼看她，隔着冷清的月色雾气，眼底像是溪水底部被冲刷了千万回的卵石，温润却又冰冷，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言清乔伸着自己的小手，指尖触碰到陆慎恒掌心内的时候，心下跟着跳了两下。 符纸燃烧的速度很慢，顺着眼前的小道一路向前飞，避开了去村落的那条路，火光照进了密林深处。 黑首黑尾连忙跟了上去。 陆慎恒一手抱着正坐在自己怀里吃东西的小暑，一手牵着言清乔的手，跟着火光处也走了进去。 林木道路狭小，两人并肩，光色昏暗。 言清乔是真的没被男人牵过手，心里小鹿乱撞，还要专心的盯着那符纸驱动，脸色半红不红，拼命憋着。 符纸悠悠荡荡的往密林深处走，绕过了一棵大树甚至几乎看不见火光了，黑首黑尾在前面开路，看着面前足足有两人手臂张开才能抱得住的大树，迟疑了一下。 言清乔总算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抽了回来，看见两人迟疑，急忙小声的说道。 “先别动，我要去看看啊！” 言清乔一个不小心，因为刻意忽略掉了自己勾住陆慎恒的那只手，言清乔想要跟前面的两人说话，结果侧边一脚踩空，整个人都往旁边摔去。 旁边是高度落差的斜坡，这要是滚下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爬上来了。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言清乔只感觉腰上一紧。 陆慎恒手还牵着她的那只手，只不过是反绞，从后侧边把她整个人揽了上来。 言清乔双脚腾空，回过头去看陆慎恒，只能看见他那一双沉静如同黑色漩涡的眼睛，一瞬间晃了神。 这个角度，似曾相识。 “小心些。” 陆慎恒把言清乔放到了地上，话里面也说不上到底是关心还只是觉得言清乔麻烦的语气，说完了之后，就看向了前面开路的黑首黑尾。 前面的符纸已经因为言清乔注意力没集中，落的无影无踪，现在挡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棵巨大老树，旁边大小树木几乎是密密麻麻的站成了一排，透过月色阴影看过去，背后根本就没有路，影影绰绰的树木如同一双双诡异交叉的手，时时刻刻的想要冲过来扼住这边人的喉咙。 言清乔小心的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说道。 “我们身在阵中，眼见不一定为实，加上天色太晚阳气不足，很难看穿那是什么。” 说着，言清乔抬起了手，手指中夹着符纸，念了个口诀，把符纸抛了出去，想要继续让符纸引路。 气息不稳，心思混杂，言清乔想要借住陆慎恒的纯净阳气，就只能自己的中指触碰着他的中指，即使是阳气借到了，也很难再定下心来。 符纸刚刚飘起来，就晃悠悠的掉了下去，只留一缕青烟。 言清乔：“” 美色误人！ 古有美人倾国倾城，今有美男杀我片甲不留。 言猛怕陆慎恒责怪言清乔，连忙打圆场问道。 “妹妹，除了符纸，可还有其他的办法，这鬼地方真的太阴冷了，别说你了，我一个大老爷们都想哆嗦。” 亲哥哥啊 言清乔轻咳了一声，小声的说道：“现在天黑路障，天然阴气侵蚀，这阵法也早就长在了山石树木里，很难破阵，不过到了天亮，自然可解。” 长夜漫漫，更何况太阳才刚刚落山，这夜色才开始，一行人要被困在这里困一夜，不说蚊虫叮咬，蛇鼠出窝，就是这阵法，也足够让人不安定了。 言清乔也知道这是最糟糕的办法，想了想，偷偷看了眼陆慎恒。 斟酌了下，言清乔开口：“十一叔，不管如何说，你得先跟我到了那大树前面，就算是被困在阵中，也不能困在这里。” 陆慎恒颔首，抱着小暑拉着言清乔，向那个大树走过去。 场面太过和谐，小暑眯起来的眼睛跟只小宠物一般，勾着陆慎恒的脖颈，小声的说道：“爹爹，你牵了娘亲的手，是要给我生一个弟弟出来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有的骗小孩话，异性牵手就会怀孕。 言清乔一窘，下意识的就要抽回手。 陆慎恒轻皱了一下眉头，在言清乔还没松开手的时候，张开手掌直接把言清乔的小拳头攥在了手里。 “不要理他。” 陆慎恒声音清清冷冷的。 陆慎恒紧紧的攥着她的手，掌心不算热，很是干燥。 他的手掌特别大，言清乔本来就营养不良没长好，加上骨架小，被他牵着，大手牵小手，不像拎水壶了，像牵着大女儿。 言清乔点了点头，定住了心神，走到了大树的面前，上下打量着面前挡住的巨大树木。 这树木不管是树皮上的纹路，或者是伸出来的一小根枝丫吐绿叶，在眼前都特别清晰真实，甚至言清乔伸手去摸，那叶子触手生凉，在手指里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言清乔顿了好一会，侧过脸对着陆慎恒说道。 “十一叔，还请抓紧乔乔。” 说完，她眼睛一闭，一边被陆慎恒抓着，一边直愣愣的闭眼就对着那大树撞过去！ “妹妹！” 言猛跟在后面心惊肉跳的叫了一声，完全没想到言清乔来这一招，这力度撞到了大树上面，不过磕昏过去，就是脑袋上一个大包都算庆幸了。 周围冷的人哆嗦，阴气就像是一双双若有似无的手，在脸上身上抚摸，随时随地化为利器掏心窝，言猛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心里在那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言清乔不会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 他站在陆慎恒的后面，小路下寨，言猛想要去拉言清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言清乔撞到了那大树上面。 言猛心里那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没转完，没有预想当中传来的嘭声，反而是听见了言清乔在树后面叫的声音。 “你们可以过来了。” 第90章 铁树开出公鸡花 言清乔的手还在陆慎恒的手掌里。 面前的大树看起来足足有两个人张开手臂合抱那么粗，甚至都看不清言清乔的面前有什么，仿佛隔着的不是一棵大树，而是一个天然的障碍屏障。 言清乔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过来，似乎隔的很远，可手臂就好像从树上长出来一般，那藕节一般的小手臂就在陆慎恒的面前。 言清乔冲着所有人喊。 “大家，都闭上眼睛，忽略感觉走进来。” 话音刚落，言清乔听见陆慎恒低沉的一句话，似乎就在耳边：“小暑，闭上眼睛。” 站在阵中，听着言清乔的声音很远，可实际上两人只不过是隔了一层幻觉屏障，踏了过来，就正好站在了言清乔的背后。 言清乔感觉到牵着自己手的人近了，一回头，就看见陆慎恒在垂眼看她。 过阵之后没有雾气，山月却越发的冷清，陆慎恒这皮相千好万好，最好看的好是这双眼睛，即使是没有任何感情去看别人，那眼湿润的似乎是漫天星河，月色一照，盈盈碎光。 言清乔发誓，这辈子，不，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长成这样的男人。 五官凌厉声势龙虎，气质冷清到满脸写着拒绝，可一双眼睛，却长着勾子般，勾魂夺魄。 她头皮一麻，连忙就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点的距离。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是从来没有三番五次的离陆慎恒这样近，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美颜暴击，整个人遭雷劈一般被劈傻了，反反复复的被一个丧妻的男人惊艳到。 小暑肉呼呼的小手还挡在眼睛前面，陆慎恒没有让他放下手，他就真的没放，抿嘴就偷偷笑出来。 “我猜，一定是找到娘亲了，我都闻见娘亲身上的味道啦。” “手可以放了。” 陆慎恒侧目，看了眼小暑。 小暑放下了小手掌，睁开眼睛就瞧见了站在月色下面的言清乔，伸手就搂了过去，娇软软的说道：“娘亲，你真厉害，带小暑和爹爹走出来了呢。” 因为另一只手还牵着言清乔，又怕小暑摔倒，陆慎恒不得不往前靠了一步。 小暑把言清乔的脖颈揽过去就是一顿亲，靠的太近，言清乔甚至有种自己缩进了陆慎恒怀里的错觉。 后面的人跟了上来，言猛冒冒失失的先踏过来，因为闭着眼睛，心里没数，过来就嚷了一嗓子：“妹妹，你在这里吗？” 这一声叫了出来，整个人也在跟着往前走，总共就这么一条的路，言猛大块头就撞上来了，他眼睛还紧紧闭着，前面两个人没想到言猛会笨到这模样，一起被撞的一个踉跄。 两人本来就靠的近，陆慎恒往前倾，加上怀里抱着小暑，言清乔没防备，整个人往后面摔过去 等到后面四个侍卫一起出来了之后，就见着言猛挠着后脑勺，和他们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陆慎恒单手搂着言清乔的腰，小暑在一边一手一个，勾着两人的脖颈，三个人的脸凑到了一起，特别是从五个人这背后的角度来看，几乎都可以看成陆慎恒在强制拥吻言清乔！ 这简直震的四个侍卫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陆慎恒之前有过一次反常，言清乔解释说是中毒了，放倒睡一觉就好。 后来阖府上下没人敢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原以为那感觉就是镜花水月，再也不会见了，没想到今天历史重现，摄政王陆慎恒这个老铁树，是要迎来人生第二春，开出了一朵公鸡花不成？ 言清乔：“” 言猛已经走了上来，看见两人只是靠在一起，松了一口气。 而后心里那口气又猛然间提了起来！ 他的妹妹，言清乔，跟陆慎恒侄子小皇帝有婚约的人，竟然在跟叔叔辈的男人贴着这样近？ 他妹妹这么纯洁胆小，柔弱无辜，一旦被陆慎恒这老玩意看上了可咋办？ 小皇帝兵权争不过陆慎恒，女人再争不过，估计要第一个拿他言猛开刀！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陆慎恒对于言清乔来说，也太老了！ “妹妹！” 言猛风风火火的冲了上去，一把将言清乔拉的后退了一步，连着小暑都塞回了陆慎恒的怀里，说话稍微的有些不客气，语气硬邦邦。 “王爷，我妹子年纪小不懂事，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言家生出来的这几个孩子都是风火急性子，脾气急，别看言清月当了二王妃之后看着人模人样的还算稳重，其实私下里一言不合就能摔盆子摔碗，上天入地去揭仇人家里屋顶的瓦片，言娇娇是娇气，言清月是坏脾气，言猛是耿直。 到了言猛这里，即使是怕着陆慎恒，也不是个愿意出卖自己妹妹，去逢迎拍马的人。 言清乔抬头，嗒嗒的眨眼，看向言猛。 言猛护崽子一般，把言清乔完完全全的挡在了身侧后，双手都摆出了老母鸡挥动翅膀的姿势，有些戒备的看着陆慎恒。 生怕他偷自家的娃。 言清乔：“” 刚刚是她主动去牵陆慎恒的手，也是被言猛一撞，她差点摔个狗吃屎，陆慎恒顺手救了她一把，姿势才这么让人浮想联翩，要防，也是他们王府那边防贼才是，言猛还防上了。 陆慎恒神色淡淡的，什么话也没有说。 怀里的小暑在陆慎恒身上左右摇摆的滑下来，蹦蹦跳跳的扑在言清乔的怀里，揉了一会才抬起头，看向了言猛。 “舅舅，你破坏气氛了！” 言猛：“”那一声舅舅把他叫的眉头都纠结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这孩子改口。 言清乔拉了拉言猛的袖口，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有什么事情两个人私下单独说。 陆慎恒到底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言猛就算是小皇帝身边的人，也不该得罪了他。 还在说着的时候，黑首突然指向了言清乔的背后。 “王爷，小言神医，你们快看！” 在等众人转过头去，纷纷都僵在了原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踏上了去往那炊烟袅袅村落的小路上 第91章 村落 之前被阵法迷惑，大家都能明白那村落里面的古怪，所以即使是路摆在面前，也没有想进去，直接就避开。 结果在大家都以为出了后面那个阵法的时候，再看看周围的环境，竟然不知不觉是已经进了这古怪的村落里。 刚刚那一眼还是在分岔路口，要走一段的路才能进村，如今众人再看，村落几乎就在面前，那双眼可见的烟火几乎触手可及。 村落几户人家已经到了眼前，天色昏暗，有微凉的夜风，村口挂着的白色灯笼泛着微弱的光，被风轻轻一吹，摇晃的每个人心口都发凉。 侍卫们对望了一眼。 言清乔也有些犹豫。 这村落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她阳气受损，符箓之类的照样用，但是用的次数和效率都不会太多，一旦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能做的大概只有撒开腿跑了。 “既然躲不开，就去会会。” 不等言清乔再说，陆慎恒下了命令，黑色的眼眸泛着淡淡暗色的光，抱着小暑一马当先的往村落里面走。 言清乔迟疑了一下，连忙让人停下，在众人身上化了符纸。 “我看不清这里面都有什么，先说好，我们一起进去之后，里面的东西不要吃，茶水不要喝，热闹不要凑。” 众人见言清乔一脸的认真，知道这村落里面多的是看不清的凶险，当即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暑已经吃饱了，笑眯眯的对着言清乔肯定。 “小暑一定听娘亲的话。” “嗯，小暑乖。” 言清乔笑着夸赞了一句，然后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陆慎恒的身上。 陆慎恒以为言清乔也在等他的保证，微微颔首：“知道了。” 小村落跟寻常的山村没什么两样，进去的时候，最靠近村口的地方有一棵大槐树，夜风一吹，树叶瑟瑟作响。 言清乔看着那棵大槐树，眯了眯眼睛。 可惜天黑昏暗，她又掉了链子，即使是知道这村落里面的古怪，也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门道。 每家每户基本都亮着油灯蜡烛，一行人再往里面走，先是看见几个孩子正在路上聚在一起玩，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孩子抬起头，一双双眼睛里满是好奇。 再往内走，有三两个老头老太太从藤椅上站起来，似乎是刚聊过饭后家常，散了往回走。 倒是看见了言清乔这些外来的人，一老头呦呵。 “嘿，你们几个，干什么的呢？可是寻人？” 四个侍卫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言清乔冲着这老头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老伯打扰了，我们一行人上山游玩，天色黑了寻不着下山的路，误入此地。” “哦，你们山下来的。” 老头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顿了下问道：“天色这么晚了，你们是打算趁着黑下山还是想在我们村上住一晚？” 来都来了，如果想走，在山下普济堂就回去了。 言清乔连忙说道：“现在天黑路滑，我们又带着小孩子，想要回去怕是诸多危险，还请老伯行个方便，指条明路。” “不想下山啊？” 那老头站在阴影里，似乎是笑了笑，拿着拐杖在地上杵了杵，指向了村子东边。 “往前走，最大门头的就是我们村的村长家里，那里应该有地方给你们睡。” “多谢老伯了。” 言清乔又拱了拱手，带着他们往东边走。 背后几乎没有了什么声音，言清乔走在陆慎恒的旁边，没回头，只是低声的对着后面的五个人说道：“不要回头。” 可是说话的时候已经晚了，被陆慎恒抱在怀里的小暑一下子没忍住，又借着姿势的正好，下意识的就回过了头去看。 “娘亲” 小暑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眼皮一跳，一个错步上去，也不管陆慎恒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直接伸手从他身上把小暑夺了过来，咬破了中指尖摁了一下他的眉心。 众人都围了上来，言清乔摇了摇头，把小暑抱在怀里，小声的说道。 “乖啊，小暑，没事啊，你看见的都是假的。” “假的？” 被言清乔的中指摁了一下，小暑好像突然回过了神，眨巴着泪盈盈的眼睛，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暑扁了扁嘴：“可是我看见那老爷爷突然追着我们来了，都碰到黑左的肩膀了。” 小暑声音虽然小，但是黑左可听的真真，顿时脊背灌冰，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言清乔没有回头，但是话对着黑左说的。 “黑左，人身上有三把阳火，一把在左肩，一把在右肩，一把在头顶眉心，你后面没有人，所以大家不管是听见什么声音，谁叫你，谁碰你，你都不要答应，只叫称谓不叫名字，今晚一定是要在这里露宿了，但是这里” 言清乔顿了下，她也拿不准这里有什么。 村口招阴大槐树，路上碰见的全是死人，这村子这房子，出出古怪却又看不清古怪在哪里，阵法把他们引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总之，除了黑左的名字已经叫过了，大家之后不要叫名字了，不管谁叫你，都不要回头，最好是一夜平安睡到大天亮，这里的东西我们不管，他也别动我们！” 言清乔声音厉了点，似乎是说给身边人听的，又似乎是说给这附近听着的东西，眸色暗的很。 有陆慎恒在身边，一般邪祟不敢靠，言清乔心里安定了一些，抱着小暑继续走。 向东的路也没有走多远，不过是十来户人家，一行人就看见了老头说的那户最大门头的人家。 “大家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言清乔最后叮嘱了一句，最后敲了敲门。 老头说是村长，结果来开门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古稀的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还拎着个灯笼，一看见言清乔，愣了一会，竟然来了一句。 “姑娘，你怎么来了？” “啊？” 言清乔也是一愣。 她今日穿的是男装，刚刚还没有开口说话，寻常人见了肯定觉得她是个男子。 最奇怪的是，一路走过来，言清没见着一个活人，结果这个老太太，竟然是有阳气的！ 第92章 可怜的小暑 “哎呀这都多晚了，你怎么能来这里呢？” 那老太太手中烛火甚微，说话的时候轻轻晃动，看着着急的脸色在光火里明灭。 言清乔愣住了，做好了各种对着这不知名老村长的准备，却没想到这老太太会说这个话，顿了下才问道：“老太太，您认识我？” “怎么了？姑娘你忘记我了？你六年前来过这里可记得？” 那老太太也是愣住。 言清乔抿了抿嘴。 算了起来，六年前原主才九岁，那时候还是痴傻，来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干什么？ 那老太太见言清乔是这样的神色，手中的灯笼提高了一点，浑浊老花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言清乔，半晌却说道。 “哦，原来是我认错人了。” 言清乔：“” 您老闹着玩呢？这是逗她呢？ 老太太放下了灯笼，叹了一小口的气，忽然又看见了言清乔手上的那个镯子，眼睛一亮。 言清乔垂手站立，原本镯子被塞进了袖口里面，被这一整天的折腾，镯子从袖口的衣服滑出，被灯笼昏暗的光线一照，隐隐生光。 言清乔见那老太太盯着自己手上的镯子看了半晌，莫名的抬起了手腕。 这镯子到底是在秦香楼藏宝库顺来的，玉这种东西不管好坏都有灵，言清乔回去时候便用红绳绕了大半截，只露了一点点的玉色，透着水润的光。 那老太太似乎是感叹又似乎是踌躇，顿了下才说道：“你们若是下山，我便给你们指一条路去，即便是夜里走，也宽敞的很。” 一路行来，多少人劝他们下山，若是真的想要下山，也不会走到这里了。 言清乔面露难色，对着那老太太拱手。 “老太太，我们还带着个孩子，这番下山了去，孩子夜半总归会受惊扰。” “那就是不愿意走了。” 老太太沉吟，然后让开了身子，让言清乔一行人先进了屋。 “家里地方小，一共只有四间房，你们自己分配一下，今晚将就，明日早上再说。” “多谢了，老太太。” 言清乔顺着老太太指着的内院方向，看了过去。 房间都很靠拢，就是普通的农家院子模样，比寻常人家稍微大些，除了老太太睡的主屋，剩下的两侧边各有两间房。 老太太拎着灯笼去了厨房，门房屋内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大家身上都有带火折子的习惯，黑尾摸索了一会，找出了另外的一盏油灯，点燃放在了屋子正中。 有了光线笼罩，大家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一些。 言猛急性子，最先忍不住问道。 “妹妹，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今晚肯定是要在这里住下的，我们一路走过来，遇见的那些说话的人，或者炊烟袅袅的门户，都不像是有活人的地方，反倒是这老太太，真的是个活人。” “啊？” 黑首愣的疑问了一声，然后很小声的说道：“瞧这一路热闹的，就这里冷冷清清。” 热闹的不是人烟，冷清反而是人。 言清乔点了点头，想了下叮嘱道：“，一路过来，我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修炼的鬼道，我们几个大活人在这里，这些小东西未必敢碰我们，今晚在这里睡觉的时候，不管屋外有什么动静，谁进了你们的门，对你们做什么动作，你们都假装没听见没看见，眼睛闭着睡觉。” 人一旦自己产生了恐惧的心理，那阳火便会降三分，那些个东西也就是在旁边跳一跳，真要对人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未必有那能力。 言猛在旁边一直点头，想了下说道。 “妹妹，你今晚跟我一屋。” 两个人是堂兄妹，言猛对言清乔没有其他半分的意思，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可其他人，可就保不准了。 言清乔点了点头，一个嗯字还没说全乎，旁边的小暑立马伸手，抱住了她的脖颈。 小可怜声音还颤颤的，显然是被刚刚回过头去看的那一眼吓住了。 “娘亲，外面会有很多人要进我们屋里吗？” “不会的，你爹爹身上阳气旺，龙气足，不要说外面的那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了，就是稍微有些修为的，也不会敢碰你。” 言清乔小声的安慰了句，把小暑接着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后脑勺。 陆慎恒声音在昏暗里让人觉得定心，对着黑首黑尾四个侍卫吩咐道：“你们四人两两一屋，夜半的所有动静，都以我的信号为准。” 四个侍卫一齐点头，对着陆慎恒应了一声：“是。” 小暑可怜兮兮的勾着言清乔的脖颈，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她的身上，声音里面已经带上哭腔。 “娘亲，小暑怕。” “不怕不怕，小暑有爹爹保护着呢。” 言清乔出奇的耐心，又摸了两把小暑的脑袋。 正说话着，门房的后门被推开，那老太太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正好七个茶碗，见屋内多了份烛火灯光，似乎是不适应那光线，微微眯了眯眼睛。 “山高路远，你们上山来一定不容易，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各位喝碗安神茶，都是山中野草药泡的，效果特别好。” 言清乔被小暑抱着，脱不开身，对着言猛使了个眼色。 言猛连忙起身，接过了那老太太手里的托盘，大声笑着对那老太太道谢。 茶碗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众人之前有过言清乔的关照，一时间都没敢动。 老太太站了会，确认自己是认错人了之后，对言清乔也冷淡了许多，该有的劝说言尽于此，最后冲着几个人摆手。 “人老了，年纪大了到了晚上就撑不住，我就先回去睡了，你们自便。” 几个人道谢了之后，言清乔坐在那里耐心等着，好一会，听见陆慎恒淡淡说道：“人走远了。” 他耳力好，听着老太太这么一个大活人的步伐，确认她确实是回屋子里面睡觉了。 言清乔一听，端起了面前的茶碗，凑着鼻子下面闻了闻。 “确实是普通的安神汤药。” 老太太目前为止没有想害他们的意思。 即使是有言清乔这句话，几个人最后也没敢喝汤药，找了不起眼的地方倒了一些，算是喝过了。 等几个人走到院子中的时候，老太太屋内的灯光已经熄了，月色冷清，把这一整个院子照的如同覆盖了一层白霜。 四个屋子门都开着，黑左黑右是真的被今天这事情给吓住了，特别是黑左，一想起来小暑说过的，那个诡异的老头摸过自己肩膀，他就觉得自己肩膀沉的厉害，似乎是有人挂在上面，又似乎是有人坐在上面，抱着他的脑袋笑嘻嘻。 越想就越心惊，这么个大老爷们，勾着黑右的肩膀，缩的跟小虾米似的。 即使荣坤这么多年来，对于道法一类的事情有诸多传说，但是几个人都是京城中被陆慎恒养大，国师一门在他们的印象里，除了装神弄鬼测算运道，其他的似乎离他们都很远，哪里这样直面面对过，这可比杀杀巨兽那一类的事情恐怖多了。 言清乔抱着小暑，也怕这四个屋子真有什么不妥当，尽职尽责的都看了过来，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让黑首黑尾他们住了进去。 她抱了这么一会小暑，手臂酸软，轻轻的哄着好一会，小暑才嘤嘤嘤的放开了言清乔的脖子，被陆慎恒抱了回去。 “妹妹，这小世子怎么一直叫你娘亲？” 陆慎恒前脚刚走，言猛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他疑惑了一路，但是眼看着陆慎恒和他的那些侍卫都没什么反应，自己这贸贸然问出来，小暑难缠不说，还可能得罪了陆慎恒，憋到现在才有空问。 言清乔蹬了鞋子上了床，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句。 “二哥，先睡下再说，累死了。” 言清乔是真的累了，爬山能爬一整天，又是跟着这么几个男人，可想而知她现在手脚的酸软程度，几乎往床上一靠就要躺。 言猛虽然大大咧咧，不过今天言清乔的吃力他都看着，指了指脚下。 “我今晚睡这里。” 就算是堂兄妹，这个年纪也不该同席，言猛用板凳凑了一个地方出来，抱着毯子随便铺了下，坐在了上面，倒是劝说。 “妹妹，小世子身份特殊，你跟陛下的婚约暂时又没有解除，若是被有心人听了过去，怕是要在你和王爷还有陛下的身份关系上做文章。” 言猛是真心实意的为着言清乔着想，不过这个语气嘛，倒像是她跟陆慎恒已经有了什么。 言清乔连忙举起双手，投降的模样对着言猛说道：“二哥你不要想太多，我跟十一叔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言猛皱着眉头挥手，示意言清乔声音小点：“我就是怕你年纪小，不懂京城里那些弯绕。” 言清乔眼神波光粼粼，真心实意的瞧着言猛笑。 不过转脸，就躺在床上双手撑着脸，懒洋洋的像是一只小狐狸，眼神动人又澄澈，湿漉漉的看着言猛。 “小暑没见过他亲娘，这么多年王府也没有什么女人能够进去，我被宋神医救治，长时间相处下来就特别依赖我，这孩子可怜，二哥你看那十一叔，对女人那叫心狠手辣，可对孩子，那都不像自己亲生的，小暑长这么大，特别缺少感情，外加上是十一叔的儿子，这些年来，受过的暗算暗杀，比我们一辈子经历的都要多” 言清乔语调可怜，言猛坐在凳子上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小暑那孩子，原本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不可一世的小世子，陆慎恒的儿子到哪里不横着走，没想到原来这么可怜。 主要也是，陆慎恒确实不像一个会疼儿子的人。 言清乔眸光荧幽，看着言猛那模样，知道自己骗成功了。 这个铁憨憨的二哥呦。 “就算可怜，你也稍微避讳点，毕竟” “叩叩叩。” 言猛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响起来了敲门声！ 第93章 想拱他家的白菜 言猛这么个大老爷们，被吓的一激灵，后背瞬间就出了一层的冷汗。 “妹妹” 两人这连睡都没睡下，刚刚进了屋，难道那些不好的东西第一个就上赶着来了？ 言清乔侧过头，对着言猛挥手。 “不是的，真要是二哥想的那样，哪里还会客气的敲门。” 言猛未免也太过单纯了，还以为那东西想要进门，进门前还要敲门问有没有人在不成？ 说着，言清乔对着门外问了一声。 “谁啊？”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来嘤嘤嘤的哭声，哭的言猛直发毛，那种志怪传说，可都是先从哭声开始的。 言清乔听了半晌，听出来外面的是谁了，无奈的叫了一声：“小暑？” “是我们。” 陆慎恒的声音也在外面响了起来。 言猛那边还没反应过来，言清乔就连忙下了床，屁颠颠的去给人开门了。 小暑挂着一脸的眼泪水，见着言清乔了，扯开嗓子就哭。 “我要娘亲跟我睡我要娘亲！” 一边说着，一边七扭八扭的从陆慎恒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冲到了言清乔的面前，连忙把她抱住了，语气特别委屈。 “娘亲，小暑好想你，这里好吓人，小暑想要跟娘亲睡” 言清乔把人抱了起来，坐到了床榻边，跟小暑贴着额头慢慢的柔声说道：“小暑不相信娘亲吗？” “相信的。” 小暑抽抽噎噎，扁着嘴，腮帮子上挂着好几颗晶莹的泪珠子。 言清乔拿着袖口给小暑擦眼泪，又问道：“娘亲不是跟你说过吗？刚刚你看见的都是假的，没有老头，也没有人碰上黑左，黑左不是活蹦乱跳的跟黑右去睡了吗？乖啊，不要怕。” “可是” 小暑更委屈了，惨兮兮的眼泪珠子就一颗颗的砸下来，被昏黄灯火映照的像是能折射反光，楚楚看着比谁都可怜。 言清乔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哄他。 “你爹爹可是荣坤第一厉害的爹爹，会好好保护小暑的！” “我不管，我不要，我不行，我只要娘亲。” 终于听出来了言清乔话里面的意思，小暑彻底爆发了，死死的就勾住言清乔的脖子，圆滚滚跟个吃奶的小兽一般，奶凶奶凶的在言清乔怀里折腾。 言清乔不管说什么，小暑都再也不听了，只抱着言清乔的脖颈，整个人八爪鱼一般贴着言清乔，生怕她把他丢出去。 眼见着小暑哭的越来越委屈，怎么也说不通了，言清乔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还站在门口，灯火映照里，昏暗的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 吞了口口水，言清乔瞅着陆慎恒，尽量小声的商量。 “十一叔，反正你就在隔壁，不如小暑今晚跟我睡？” “不可。” 陆慎恒铁面无私，似乎今晚一定要小暑做出个选择来，反正他是不可能让小暑离开自己半步的。 显而易见，小暑选择了言清乔这个半路便宜娘亲，把那亲爹爹甩在门口，连一个脸色都不愿意给。 “爹爹你走！我要娘亲保护我，你今天要么把小暑给杀了，要么就把小暑给摁死，反正小暑绝对不离开娘亲！我不要离开娘亲，娘亲会保护我的哇哇哇” 跟个孩子讲道理，这种事情完全行不通。 小暑双手双脚缠着言清乔，一边哭一边去偷偷看陆慎恒。 陆慎恒寒着一张冷锐的脸，眼神里看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说道：“小暑，不准闹。” 小暑被警告的一激灵。 在场的人当中，小暑最能明白陆慎恒是什么样的人，即使这么多年护着他不被人拐走，但是这种事情对于陆慎恒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本能，老子护儿子的本能。 小暑想要更多，陆慎恒就一点都不会有了。 他是个小孩子，本来就没有娘亲，想要从父亲身上得到的远远不止护着他性命这种感情，他还想要陆慎恒陪他玩，陪他温柔说话，陪他看功课 可是这些都没有。 甚至此时此刻，小暑都能猜到，若是自己还无理取闹，陆慎恒会用什么样的一种表情来对他。 陆慎恒的形象在小暑心中，这一刻被添油加醋起来，甚至比今天晚上看见的那些东西还要可怕 “乖乖，没事没事。” 怀里这个小团哆嗦的厉害，言清乔知道，小暑是真的害怕了。 她不敢去瞪罪魁祸首陆慎恒，只能不住的哄特别执拗的小暑。 陆慎恒不愿意走，这屋里就只有言猛能走了。 她看向了言猛。 言猛被看的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暑可怜巴巴的已经从言清乔的怀里抬起了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小声又可怜兮兮的叫了句。 “舅舅” “啊？” 言猛挠了挠头，被小暑当着陆慎恒的面叫舅舅，瞬间就变成了王爷的平辈，凌驾于京城内大多数人，这感觉心虚的同时竟然还有些奇怪的暗爽。 小暑耷拉着眉毛，往言清乔怀里缩了缩，扁着嘴小声的对着言猛说道。 “舅舅，你可怜可怜小暑，小暑不想跟娘亲分开可是爹爹不同意，爹爹发起火来特别吓人” 说着，眼泪嗒嗒的就掉了下来。 言猛这么个老爷们，要说真刀真枪到了眼前也未必没办法，可对上这么个粉糯团子，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叫舅舅，心口一软，还真的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言清乔也知道没办法了，皱着小眉头，委委屈屈对着言猛叫了一句：“二哥” 可怜加倍，软萌双倍。 言猛哪里扛得住。 “我走？” 言猛琢磨了过来。 一大一小一齐点头。 这一屋子，也就这么一个心软甜糯的软柿子可以捏，不撵他，还能撵谁？ 这个心软甜糯的壮汉言猛，站起来接近一米九的个头，挡住了这屋内桌台上的大半灯火：“妹妹” 他倒是想说，让言清乔跟陆慎恒在一屋子的时候注意一些的话或者其他，结果似乎是能感觉到陆慎恒站在背后若有似无的冷冽目光，脊背发凉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直到出了门，言猛才反应了过来，站在门口叹气。 这都什么事情？ 言清乔那身份，怎么能跟陆慎恒睡一屋呢？不说被别人知道了，就是不知道，言清乔那么点小胳膊细腿的，陆慎恒这老玩意要真的起了兽欲，他这个妹妹连呼救都来不及。 瞧瞧这一个两个的，一时间被小暑迷惑了，人荣坤坐拥百万雄师摄政王的儿子，要他心软可怜个啥啊？ 小世子不会是被他老玩意爹怂恿，专门来拱自家白菜，偷自家小鸡崽的？ 第94章 同床共枕 屋外言猛不敢吱声，屋内言清乔噤若寒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暑这下高兴了，恨不得在言清乔怀里打滚，眉开眼笑没了一点哭过的模样，抱着言清乔就差跳了起来。 “终于能跟娘亲一起睡啦，娘亲~娘亲~小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小暑笑的跟只小狗般，对着言清乔拱着小脑袋，使劲在她怀里蹭啊蹭。 言清乔也忍不住笑，摸了摸小暑滚圆的脑袋，小声笑着说他：“你就知道欺负我二哥。” “二舅舅是好人。” 小暑先是发了好人卡，然后眼睛骨碌碌一转，看向言清乔的时候，神色里就带上了机灵：“再说，娘亲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可不就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骗子？ “是是，我也就敢捏捏我自己的二哥。” 言清乔这么说着，反而是伸手捏了捏小暑的脸蛋。 陆慎恒已经走了进来，言猛倒是贴心的，旁边凳子都铺好了，确实是个好骗又好心的憨憨。 言清乔见陆慎恒走过去，连忙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踌躇了一下，弱弱的说道：“十一叔要不然，你和小暑睡床，我睡下面这个” 小暑今晚是肯定要跟她睡的，陆慎恒就算再断情绝爱，绅士风度还是得有的？她到底是女孩子 言清乔捏准了这一点，也就是跟陆慎恒客气客气。 按照常规操作，陆慎恒肯定一声不吭，往那凳子上一躺，就什么话也不说了。 小暑还挂件似的挂在她身上，闻言抬起了头，看向了言清乔，小声的问道：“娘亲，那我睡哪里？我想跟娘亲睡在一起。” 陆慎恒手到了凳子上铺好的被子旁边，果然什么话也没有说。 言清乔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垂下头笑着对小暑说道：“娘亲睡在那边，跟你睡在一个屋内，也算是睡在一起了” 说是这么说的，言清乔却已经准备好要带着小暑一起睡床了。 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一暼，言清乔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陆慎恒把言猛原本铺在凳子上的薄被褥一把抽了起来，直接卷起来走到了床榻边，在言清乔震惊的眼神里，两只手一抖，摊平。 “你睡里边。” 陆慎恒看向了言清乔，指向了床铺里面的位置。 言清乔一激灵，眨巴眨巴眼睛看陆慎恒，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抱着小暑结结巴巴的说道：“十一叔这是？” “凳子太远了。” 陆慎恒侧目，定定的看着言清乔，眼神凉浸浸的，慢慢的说道：“小暑睡在我们中间。” “凳子”远吗？ 言清乔不由的看向了摆好的凳子，眼神转了转，又回到了床榻上。 虽然没人知道他们睡在一起，但是言清乔到底还是黄花大闺女，跟一个男人，皮相这么好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同床共枕！她能吃得消吗？不会折寿吗？ 言清乔表示自己不折寿也不能接受。 “十一叔，清乔到底还是个姑娘，要不然，还是我睡凳子？凳子也挺好的，凉快” “” 陆慎恒把小暑抱着搁在了床上，这会倒是认真的上上下下打量起言清乔。 言清乔被他那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头皮发麻，讪讪的嘿嘿笑了两声，小仓鼠一般往后面缩了两步。 “你对我来说，是个晚辈。” 陆慎恒似乎总算是顾及到了言清乔是个小姑娘，难得有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言外之意，他压根没把言清乔当个女人来看。 这要是放到其他男人身上对她说这话，言清乔保准挺起胸脯扭出曲线，向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证明自己的女性魅力。 可偏偏，对方是陆慎恒。 言清乔又怂又怯，不管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还是对方的威势，她都不敢造次，只能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声说道。 “十一叔你不照镜子的吗？” 长成你这样的叔叔，需要对别人有想法吗？勾一勾手指头，多的是神魂颠倒主动凑上去的女人，言清乔是怕陆慎恒对自己做什么吗？她怕的是，她经不住陆慎恒这绝色好皮相诱导，大半夜不怕死的凑上去揩油，明早起来发现自己揩油的双手双脚都被剁了可怎么办？ 叔叔你清醒一点啊，言清乔怕的是自己这色中饿鬼本性压不住了好嘛？ 说了这么多，言清乔还没动弹。 陆慎恒站在床榻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言清乔到底在说什么，轻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 “好嘞叔，我往里面睡睡给你腾地方。” 言清乔被陆慎恒那皱起来的眉头吓到心惊肉跳，顿时鞋子一脱，撅着小屁股麻溜的就上了床，靠在了床榻最里面，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个长条，乖巧不占地，再也不逼逼叨叨。 自己跟小暑果然都是鸡胆子，平时看着张牙舞爪上蹿下跳，一旦真的碰上陆慎恒这样的硬茬，都不用驯服，乖的跟一只呆鸡般。 小暑凑了过来，讨好的抱住了言清乔的手臂，跟她一起缩成一团，光是动作，就能看出来对言清乔有多少的眷恋，小暑跟言清乔的个性差不多，也太懂这种感觉了，大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人凑的也就更紧了一些。 陆慎恒一抬手，屋内灯瞬间熄灭，言清乔大气不敢喘，床榻是硬板草席，感觉那边陆慎恒合衣躺了下来。 四周安静的虫鸣蛙叫都很少，言清乔似乎能听见陆慎恒清浅的呼吸。 妈的，也太折磨人了。 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睡到有陆慎恒的床榻上，那会差点穿越过来当天就死回去，本以为从今以后再也不可能睡陆慎恒，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她他妈第二次睡陆慎恒身边了，甚至还带着个孩子。 人都说睡陆慎恒床上的女人都死绝了，言清乔暗自想着，自己这都睡第二次了，离死还远吗？ 言清乔能听见自己七上八下的心跳声。 这不争气的心跳声，感觉都要透过床板去轰给陆慎恒听了，倒也不是说心动，更多的是，忐忑又紧张 小暑第一次跟言清乔睡在一起，见她浑身僵硬不动弹，勾着她的手臂摆了摆，小声的问道：“娘亲，你浑身都睡僵了，怎么不动一动？” 言清乔：“” 这个没眼色的小东西！你现在点出来干什么！？ 言清乔不得不配合着，动了两下，明明一张双人床，偏偏给她睡出了一种不合尺码棺材板的感觉，逼仄的厉害。 换了个姿势也没有多好受。 小暑往后撅了撅屁股，然后往旁边靠了靠，拍了拍面前的空床榻位置，小声的叫道：“娘亲，你往这边睡一睡呀，那边好小。” 言清乔琢磨着，陆慎恒身材不胖不瘦，虽然很有线条感，但是应该也不用那么大地方睡觉才是，一边想着，一边往中间的位置挪了挪。 地方宽敞了，果然好受多了。 言清乔又喜滋滋的把小暑抱进了怀里。 小家伙还挺懂事，虽然有时候没有眼色，但是很会递台阶过来，她也最会借坡下驴，配合很完美。 “娘亲，你会不会有点冷？” 小暑被言清乔抱在怀里，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 第一次跟所谓的娘亲睡觉，小暑现在激动的别说睡觉了，要不是陆慎恒在旁边，他怂他不敢，非得原地蹦起来，跟着临叔学习，直接后空翻，翻个十七八个，造到九霄云外去。 言清乔下巴碰着小暑的头顶，上下摸了摸他的身上，同样小声的问道：“你冷吗？” 此刻是盛夏，夏天夜里最多盖半张毯子，不过这里是半山腰，加上阴气重，要比山下冷了很多，小暑年纪小，加上受损的阳气刚刚修复，觉得冷也正常。 还在想着，只感觉外边床榻上的陆慎恒似乎是动了一下，紧接着，薄被把言清乔和小暑都包了起来。 陆慎恒应该是没猜到小暑完全缩言清乔的怀里，这一伸手想要隔着被子给小暑盖好，结果长手一捞，把两个人都抱了个满怀。 言清乔脑子嗡的一声，宕机了。 陆慎恒那边迅速的收回了手，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暑见说了好几句话，陆慎恒都没有什么严厉的制止，胆子大了一些，感受到了刚刚的变化，又问了句言清乔。 “娘亲，爹爹刚刚是在抱你吗？” 言清乔：“” 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暑。 见言清乔不理他，小暑往言清乔怀里缩了缩，碎叨叨的又添了一句：“你们动作轻些啊，白天的时候刚刚牵过手，肯定是有弟弟了，要是动作太大，伤到弟弟了怎么办？” 言清乔咬牙，黑暗里面红耳赤的想要小暑闭嘴。 小暑偏偏最没有眼色，又扬起了小脑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言清乔的下巴上：“娘亲，你说你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我想要个弟弟，这样他就能以后陪我玩了，我也想要个妹妹，他们说妹妹会特别可爱，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妹妹的，只是可惜了，没有哥哥” 祖宗，求你别碎叨了行吗？ 言清乔这会彻底僵硬了。 黑暗里，陆慎恒的声音淡淡响起，波澜不惊。 “小暑，还要睡觉吗？” 小暑：“”大气不敢喘了。 累了一天，小孩子兴奋收敛的早，睡的也快，陆慎恒不让他说话了，小暑便安安稳稳的躺在了言清乔的怀里，一句话也不说，慢慢的呼吸平稳，睡着了。 言清乔松了一口气，她也累的够呛，听了会陆慎恒的动静，听他确实没有任何的举动，心里稍微放松了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言清乔是被耳边的歌声吵醒的 第95章 丧歌 言清乔累的浑身发软，睡到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头顶位置有人在吵吵嚷嚷，像是有人在床榻的前面说话，又像是在唱歌，总之窃窃私语吵的不得了。 言清乔睡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皱着眉头还没醒，甚至都分不清自己睡的到底是哪里，只感觉有个东西缠着自己的手臂，将醒未醒间，一只手摸索了过来，瞬间摁住了她的嘴唇。 言清乔一激灵，顿时醒了。 嘴巴上面的手带着温度，指腹干燥，骨节分明。 怀里的小暑动了动，往言清乔怀里钻了钻，嘤咛了一声，还没被吵醒。 言清乔分辨出了现在自己的境况，等反应过来现在捂住自己嘴巴的人是谁之后，吓的彻彻底底醒了。 老天保佑，她没有流陆慎恒一手的臭口水。 意识到言清乔醒了，陆慎恒试探的松了松手，言清乔连忙无声的点头。 手收到了旁边，言清乔也松了一小口气，这才来得及听身边的动静。 屋内没有点灯，总共就前后两个小窗户，昏暗的几乎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言清乔能听见头顶窸窸窣窣的声音，先是看了一眼跟自己同一张床的陆慎恒。 三人靠的很近，本来就是一张床的距离，小暑缩在言清乔的怀里，陆慎恒就只能靠过来，才能第一时间保护小暑。 昏暗里，陆慎恒手指抵着唇边，对着言清乔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言清乔竟然看清楚了，因为靠的太近，有些微微的炫目，连忙垂下眼睛，假装去看怀里的小暑。 小暑平生第一次在所谓的娘亲怀里睡觉，安全感特别足，是有被床头的动静吵到，不过往言清怀里又钻了钻，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手臂，没心没肺的换个角度睡沉了下去。 言清乔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屋内紧闭的门，她没有听见有人开门关门的声音，今晚她虽然累，但是这么大的动静不会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床头唱歌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床上的三人太过无动于衷，头顶的吟唱哼唧了一会，声音突然大了一些，似乎靠的更近。 言清乔总算听明白了床头的东西在唱什么，是丧歌。 道门之中，人死之后或多或少都会做一场安抚法事，引领人死进入酆都，而丧歌，就是那种类似的歌曲，既安魂，又吓生魂。 “我睡前在床上四角贴了符纸。” 言清乔声音小小的，对着陆慎恒说话。 门没有开关，这床头的东西到现在都没有现行，没有活人的气味，面对这种属于自己领域的东西，言清乔反而不怕了。 两人的头隔着一个小拳头的距离，言清乔甚至感觉自己说话的时候，嘴巴里潮湿的气息会碰到陆慎恒的下巴上。 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言清乔说话的时候几乎就是嘟囔。 “所以这些东西就是只能起到吓吓我们的作用，不敢对我们如何。” 特别是旁边还有陆慎恒这样阳气壮，有天生龙气围绕的人在。 陆慎恒似乎也看出来头顶的东西这么长时间没有敢进一步动作，想来也真是没什么其他的威胁了，他只是颔首，嗯了一声。 两人都清醒，怀里的孩子在睡着，头顶上诡异的歌声还在继续，言清乔怎么都觉得，这场面有点与君生同衾，死同椁的错觉。 怪异又尴尬。 陆慎恒没有动，黑暗里，言清乔也看不清他到底是如何的神情，只不过侧着身，长长的手隔着被子，把她和小暑护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范围内。 “十一叔什么时候醒的？” 被头顶那玩意唱的心烦，言清乔开始没话找话，试图缓解尴尬。 陆慎恒顿了好一会，才吐出两个字。 “刚刚。” 这刚刚是多久？言清乔也不敢问下去了。 又沉默了一会，言清乔又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个话题，小心翼翼的问道：“十一叔，明天上灵山观找出那人之后，如果发现是国师的人” “乔乔，这些你不该问。” 还没等言清乔问完，陆慎恒便淡淡的出口。 黑暗里，他的声音似乎是染上了一种迷雾，不知不觉的靠近了人心，等到别人忍不住拨开迷雾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个后面，藏着一把锋利又冷锐的刀，刀尖直指自己。 言清乔突然就有了一种被这刀尖抵着喉咙的感觉，不由的吞了吞口水，紧张了起来。 “十一叔，我没有打探你口风的意思，您心系荣坤，清乔佩服您这样大义之人，我虽然跟陛下有婚约，不过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陛下，所以也从来没有立场一说，这婚事既是清乔的救命稻草，也是清乔头上悬着的一把刀，清乔自己只想活命，想在侯府站稳脚跟，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言清乔开始卖惨，声音柔弱又可怜。 她虽然说的半真半假，但是之前那句话是真的没有试探陆慎恒的意思。 陆慎恒没说话。 昏暗的屋内，那头顶的歌声越发诡异，陆慎恒越没声响，言清乔就越发紧张，软软的嗓音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十一叔，清乔绝对没有跟陛下有什么私下的联系” “有人来了。” 陆慎恒微微的抬头，床榻上方的窗口月光透了进来，把他的眸色照的很冷。 言清乔一愣。 还没想明白陆慎恒为什么能这么快的分清人和鬼的时候，他起了身，对着床榻旁边一直在唱丧歌的影子扬了扬手掌。 那手掌还没有碰到那影子，影子立马一个激灵，瑟瑟发抖的缩回到了门口边。 “十一叔你你能看得见？” 言清乔不记得她给陆慎恒开过阴阳眼，那东西一般人看不见，陆慎恒这种阳气壮的人，更加难以看见，他怎么会这么准确的找到那影子的位置？ 陆慎恒收回了手掌，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不见，但是能听见。” 言清乔：“” 正在说话的时候，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陆陆续续的，进来了无数道影子 第96章 吵醒我儿！ 言清乔立马看向了门口。 门被半开，断断续续的进来了不少人，屋外月色清冷，倾泻了一地。 小小的厢房里，顿时光线亮了不少。 陆慎恒还侧着身子往里面睡的姿势，也看不清门口的情况，顿了一下，只是说道：“是个男人。” 言清乔轻微摇头。 陆陆续续进来了足足有十来个“人”，一个个画着白纸面大红脸，眉毛浓的像条蚕虫趴在额头上，一个个半飘着进来，脸上挂着十足诡异的笑容，很明显就是炼化过的东西，伤人不至于，目的为了吓人。 想啊，大半夜睡觉的时候，一群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站在床头盯着你诡异的笑，你一睁眼就这个场面，不哭也得尿裤子。 人被吓着，阳气便会不由自主的变弱，那些有些道行的小鬼东西就会纠缠上来，扰的人最先心理防线崩塌，最后自我放弃。 言清乔数了一下，对着陆慎恒小声的说道：“有十个。” 她想要抬起头去看那个之前被陆慎恒吓到的小鬼，结果发现自己浑身酸软的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言清乔发现自从自己进了山，杀了那大型八爪鱼之后，体力就越来越不好了，总觉得浑身不舒服，人乏力也就算了，符箓法术也时好时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拉硬拽着她。 言清乔原本在那鬼打墙阵中的时候，以为是被陆慎恒皮相迷惑心浮气躁，可自己都睡了这么一会，本不该再这样浑身酸软神志难清了。 都不知道她是斩妖除魔的，还是靠着这山里阴气阵法活这么大的了，破了阴气阵法对于道师来说，本来是好事，反而让她感觉不舒服了。 陆慎恒还保持这那个姿势没有动，停顿了一会，正在言清乔侧过脸要继续跟他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个重下来的步伐，从门口进来。 言清乔一个挑眉，只见那人同手同脚木讷的进门，站在这一行小鬼的最后面，站姿僵硬，面色被涂成跟前面小鬼一样的吓人模样，屋内昏暗，也看不清到底是谁，只能看得出，真的是个男人。 陆慎恒阳气壮，此时此刻还隔着被子揽着她和小暑，看不见门口，炼化了的小鬼祟自然是看不见，也听不见脚步声，倒是真的从门外很远的地方就能听见最后这个男人的脚步声。 男人是活人。 只不过像是被附身了一般，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也看不清如何的神色，脸上涂的太厚了。 “十一叔您神了，真的有个男人。” 言清乔面对陆慎恒，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昏暗里，他的下颌骨线条很是优越，紧绷着颔首，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意料之内的模样。 言清乔窘了窘，继续念叨。 “不过十一叔不用怕，这些小东西伤不着我们，最多吓吓人，我们只要防那个男人就行。” 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一张符箓就能治的服服帖帖，就是不知道那后面跟着的男人是什么路子，真刀实枪的上来，她们还是需要躲一躲的。 陆慎恒侧着身，角度刚刚好的回望言清乔。 月色垂坠，似乎屋内仅有的光线都被陆慎恒的眼睛吸附了过去，这么长时间过来，言清乔总算在陆慎恒眼神里看出了某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波澜不惊的重复了言清乔刚刚说的那个字。 “怕？” 言清乔：“” 沉默了半秒钟，言清乔立马替自己挽尊，小声的讪笑，连忙吹捧。 “瞧清乔说的什么混账话，真是睡觉睡糊涂了，十一叔何许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带着千军万马行军打仗的时候，清乔还不知道在哪里撅屎和泥土糊糊呢，刚刚就是说顺嘴了，十一叔不要往心里去，清乔此时此刻在十一叔身边，觉得安全感十足” 话还没说完，床头也不知道哪个小鬼突然尖叫一声。 “啊！” 小鬼的叫声极其有穿透力，因为炼化程度的关系，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这一声叫声突如其来气如山河，真真硬生生的把言清乔吓的一个哆嗦，嘴里再有的话瞬间就胎死腹中，愣了好一会。 怀里的小暑终于睡不下去了，瞬间就被那叫声吵醒，动了两下，哼哼唧唧的要哭出来。 言清乔刚刚被吓的浑身发冷，这会气的血气上涌，一看这小鬼肆无忌惮的跟她在这吵，把小暑都吵醒了，顿时火冒三丈，也不管陆慎恒有没有在身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暑抽噎了一下，想醒又难，哭唧唧奶萌萌的叫了一句；“娘亲” “乖乖，没事，娘亲在这里。” 言清乔伸手，摸了摸小暑的脑袋，安抚了一下他。 十来个小鬼自那一声尖利又诡异的叫声之后，突然站成了一个圈，把陆慎恒和言清乔睡着的这一方小小床榻围了起来。 因为言清乔施了符咒，这种东西不能进入，所以站在外面干瞪眼？ 不，他们微微开合了嘴巴，一起合唱起了丧歌。 诡异又晦气的丧歌。 小暑慢慢的被歌声吵醒了，就看见言清乔蹲在床榻上，背后是爹爹，面前是娘亲，破天荒的，他没有起床气，只是茫然的看着此时此刻姿势稍微有些爷们的言清乔， 言清乔看了他一会，确认这小家伙没有哭闹的打算，这才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目光很是锐利。 她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符纸，眼神转了一圈指着其中一个飘着的黑影，开口就骂。 “去你娘的！老子撅你坟了你要这样吓我儿？你给老子出来！老子今天打的你魂飞魄散，进不了五道！” 那黑影当然认得出言清乔手里狠厉的灭魂符，这要是被沾一下，直接从此世上再无他了，或许是炼化的久了，已经有了意识，见言清乔指着他，他还躲闪了一下。 言清乔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这些狗玩意到底为的什么来，直接捏了个口诀，对着被她认出来的那倒霉鬼就把符箓扔了出去！ 符箓燃起，所过之处气势如虹，来的这一行小鬼多多少少都炼化过，见了这符箓飘过来，直接二话不说，纷纷跑向了门口。 也不管门有没有关，隔着木门就撞了出去。 最后那个男子大概没意识到自己是个人，隔着木门也要跟着其他小鬼出去，结果“碰”的一声，撞的木门哐哐响。 男子有点懵。 陆慎恒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了那男人身边。 “黑左。” 他的声音里连意外都听不出来。 涂着花脸的黑左已经没有了自我的意识，茫然的看着陆慎恒，而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直接闷头一撞，把木门下半截撞出了一个窟窿，自己这么一个身高体长的老爷们，直接从那窟窿里连滚带爬的钻了出去，那样子，也不知道是他活见鬼了，还是屋内的三人活见鬼了 第97章 不相信 “是黑左？” 言清乔把小暑抱在怀里，愣住了。 她有在四个厢房的床榻上都贴了符箓，这些小鬼祟东西就算再折腾，也不会伤到床榻上的人，只要他们按照言清乔之前说的只当看不见，一觉睡到大天亮，黑左根本不可能被带出来，再说黑右跟黑左睡在一起，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慎恒刚刚下去认人，没来得及穿鞋子，现在反倒不紧不慢的回过头，坐在床榻边穿起了鞋子。 “我出去看看。” 他伸手一勾，鞋子穿好便要走，这句话是对言清乔说的。 言清乔犹豫了一下。 现在对于她来说，床榻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不舒服，对自己没信心的同时，对陆慎恒也没有特别大的信心。 怀里的小暑转了转圆滚滚的脑袋，看了看言清乔，又看了看陆慎恒。 陆慎恒回过手，要来接小暑。 正如言清乔不能完完全全相信陆慎恒一样，陆慎恒也不能相信言清乔，两人算起来本来也没什么交情，甚至在出发来灵山之前，陆慎恒仁至义尽的在京城买了宅子，要言清乔彻底没了以他作为依仗的借口。 小暑刚醒没多久，懵懂的看向了陆慎恒，还有些没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陆慎恒上前一步，已经把小暑抱在了怀里，拎上小暑的鞋子往外面走。 因为是夏天，小暑睡前除了鞋子，其他什么也没有脱，被陆慎恒抱在了怀里，几步快到了门口，小暑才反应了过来，伸手虚空的抓向了言清乔的方向。 “娘亲” 言清乔猛然醒悟了过来，二话不说下床榻穿了鞋子就追了过去。 “十一叔，你抱着小暑多有不方便，我抱着，无论碰见什么情况，清乔至少还能帮十一叔打打下手。” 说着，就朝着陆慎恒怀里的方向伸手，试图把小暑接回来。 陆慎恒侧目，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什么话也没有说，长臂却也没有松。 小暑整个上半身都斜倚了过来，腿还被陆慎恒抱在怀里。 言清乔抿了抿嘴。 她知道，自己刚刚那个犹豫迟疑，已经让陆慎恒看出来什么样的想法了。 顿了一下，陆慎恒停下了脚步，还算有耐心。 “乔乔，你既然是跟我上山，我自然就会对你负责。” 陆慎恒手一松，小暑圆滚滚的落到了言清乔的怀里。 言清乔抱着小暑，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眼睛，不敢直视陆慎恒。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能看穿人心，言清乔刚刚抱着小暑没动弹，那表现并不明显的不信任被陆慎恒看的一干二净，陆慎恒是什么样的人啊？久经权谋场，自从掌权之后，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敢说不字，这样睚眦必报又极端护短的人，言清乔那点小伎俩就好像摊在手掌心摆在他面前一般。 他看穿了，所以警告。 言清乔她本性如此，上辈子没爸没妈，爷爷奶奶去世了之后，十几岁的她一个人在镇上摸爬滚打长大，好人肯定是有的，但是坏人也多，好人与她非亲非故，见到不平有仗义一些的会出手相助，胆小懦弱一些的，就在旁边叹息着离去。 她吃的苦头多了，也就慢慢忘记了相信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看着任何人的时候，脑子里就自动分析了对方对于她来说的可用程度。 带言猛上山的目的也是如此，言清乔知道如何巧言善辩的把自己变成每个人心中最值得保护的模样，却没想到自己演的骗的全被陆慎恒识破。 陆慎恒这句话已经算客气了，他让言清乔不要算着心里的小九九，一行人一力气不往一处使，的出来的结果大相径庭，再说回来，上山的时候，陆慎恒曾经给过她回去的机会，是她自己权衡，最后跟着上山来的。 言清乔理亏，一时间讪讪的没说话。 怀里的小暑不乐意了，奶凶奶凶的歪头对着陆慎恒就叫！ “爹爹，你好凶！” 小暑抱着言清乔的脖颈，坐在她的手上，冲着陆慎恒挥舞他的小拳头，小手摊平，手背就是一小滩的肉窝，捏起来就是一小团的肉球。 “你这样怎么能追回娘亲！？” 陆慎恒：“” 言清乔：“” 陆慎恒被小暑教训的面无表情，侧目看了眼言清乔，刚要开口训斥小暑，西边厢房那边传来了男人痛呼的声音。 什么话也没有说，陆慎恒已经拎着剑走了过去。 言清乔连忙抱着小暑跟了上去。 厢房的门紧闭，里面男人痛呼的声音断断续续，听着额外的压抑。 陆慎恒没有犹豫，抬脚就把门踹开，屋内一片黑暗。 “黑右？” 这四个侍卫都几乎是陆慎恒一手带大的，即便是隐约的声音也能听得出来到底是谁。 屋里面顿时没了声音。 山中夏夜蚊虫多，各个厢房的窗户都没有开，这四面的厢房摆设都差不多，言清乔之前来的时候也留意过，大概感受了一下屋内，没有小鬼祟在里面捣乱，便走了进去。 小暑在言清乔怀里，陆慎恒跟在后面。 言清乔怀里有火折子，吹了两口，点燃了桌子上面的油灯。 有了火光燃起的一瞬间，床榻方向终于传来轻呼的声音，黑右戒备的所在床榻最里面，疑惑的叫了一句。 “王爷？” 言清乔端起了油灯的把手，走向了床榻边。 黑右立马叫道：“不要过来，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还需要本王亲自去请你？” 陆慎恒这话里面明明没有什么威胁或者不高兴的情绪，可是给人听着，就是压迫感十足，也只有陆慎恒才能用这样的神色说出这样语气的话来。 “王爷，你真是王爷。” 言清乔之前交代过，一行人睡在床上的时候，不管谁叫都不准答应，一直到现在，黑右才敢确定屋内站着的这位真的是陆慎恒。 黑右从床榻上几乎是飞奔了下来，捂着肩膀走到了陆慎恒和言清乔面前，迎着灯光，黑右满手的血。 陆慎恒眯了眯眼睛。 “怎么回事？” “夜里属下半梦半醒的时候，被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一睁眼就看见黑右站在门口，跟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聊天，属下便叫他，结果他被我叫了一声，突然回过头冲过来，对着我就咬” 黑右说着，微微松开了手，手臂上连着衣服都撕破了一块，一个嘴巴形状的肉块摇摇欲坠，黑右这么一个爷们都不得不小心的呼气了一口。 言清乔放下了手里的油灯，抬手就把小暑眼睛蒙了起来。 “什么啊娘亲” 小暑还没看清楚就被言清乔拿开了油灯，有些不甘心的去扒拉言清乔放在面前的手，等到他再看见的时候，黑右已经又把肩膀捂了起来。 言清乔轻声开口。 “十一叔，黑左那是被魇着了。” 有些时候，人的心理暗示要比自己想的更加厉害，小暑之前无意间看见的那一幕说出来，黑左不管有没有被那死鬼老头碰到，他一旦有了这种假象，被小鬼祟稍微一勾搭，就很容易上套。 陆慎恒带着人往屋外走。 “可有解？” “有的，抓住了人，喝我一碗符水就好，反倒是黑右，等下我要看看他有没有被咬的太重。” 言清乔之前小小的得罪了陆慎恒，这会连回答的话都麻溜了起来，生怕把自己唯一有那么点用的作用体现不出来。 陆慎恒站在院中，对着黑首黑尾的厢房位置吹了个口哨，三长两短，之前在王府的时候，有人来劫小暑，言清乔也听过类似的暗号。 黑首黑尾立马从屋内冲出来了。 言清乔把小暑放在了院子当中的石桌子上，想要借着月色去看黑右手臂上的伤口。 黑右迟疑了一下，他在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刚刚陆慎恒是和言清乔一起进的他门，东南边的那个厢房门开着，而北边的那个厢房里还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么一推算，也就是意味着 他家王爷，刚刚和言清乔，睡在一个屋内？ 之前在王府也早就隐隐约约听过关于言小姐如何勇士的传闻，听说能把发病的王爷治到服服帖帖，这关系，他也不敢让她看啊 “不要命了？给她看。” 陆慎恒此时此刻哪里能猜得通黑右在心里挣扎什么，还以为他信不过言清乔，所以才纠结了。 这话到了黑右的耳朵里，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了。 这语气，怎么就觉得听起来比他这个一手带大的暗卫还要熟稔？ 不简单啊不简单王爷跟这位言小姐，肯定有什么奸情呸！不可告人的关系！ 黑首黑尾走了出来，看见这场面，心惊肉跳急忙问陆慎恒可有受伤。 陆慎恒不回答这种智障话题，对着两个人说道：“黑左不见了，应该还在附近，去找，绑回来！” 黑首黑尾连忙点头应声。 “是！” 话音刚落，东北方向那个厢房，言猛睡着的那个地方，传来了言猛一声叫骂。 “卧槽！你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 第98章 小鬼祟 陆慎恒带着黑首黑尾奔着那东北方向的厢房就去了。 暗卫们身上多数都会随身带着伤药一类的药物，言清乔处理了那伤口，撒了药粉拿着割出来的干净布条临时包扎起来。 不清楚那边的情况，手里的黑右还没包扎好，再想到陆慎恒他们不懂术法鬼祟，可能会吃亏，言猛还在屋里面，言清乔心里一着急，手上力度稍微重了些，黑右原本那还好的脸色瞬间七彩斑斓，一直到言清乔快要把布条打结了，才小声的说道。 “娘娘呸，言姑娘，稍微就是稍微，有一点点紧。” 黑右脑子里天人交战，正在想着言清乔以后要是成为王妃了，自己该不该巴结言猛的事情，被太过于紧的布条扎到痛的吱哇想叫，又不太敢明说，毕竟很可能是未来的王妃亲自给自己包扎伤口，黑右他哪里还敢挑三拣四，结果一顺嘴，就叫错了。 言清乔这低头看才反应过来包的太紧，连忙又拆了重新包，也没有注意黑右喊她什么，一来一回耽搁了时间，再等包好了伤口，就听言猛在屋里面嗓门最亮。 “王爷，这玩意该怎么打？” 言猛生的还算一身虎胆，能让他没办法的东西，肯定是发现自己的刀剑劈不坏那些合唱丧歌的小鬼祟。 言清乔抱起了小暑，确定黑右没事了之后，从怀里拿出来了符纸，奔着那东北角的厢房就去。 “十一叔，把剑抬起来。” 站在门口，言清乔也不看屋内的情形，先捏了口诀把符纸送了出去。 被这些小鬼祟缠的烦了，言清乔直接下了灭魂符，一片气势汹汹的符箓飞了过去，屋内原本还在捉弄几个人，笑声漫语的小鬼祟，一见这符箓来的几乎是夹杂着赶尽杀绝的意思，吓的纷纷四处逃窜。 言清乔就堵在门口，一手抱着小暑，一手捏着同样的灭魂符，眼神锐利如同一把沾了火的长刀，吓的什么东西都不敢从门口方向跑。 屋内乱成一团，小鬼祟涂着雪白的一张脸，红通通的脸蛋，故意描黑的眼睛，一个个顶着相同的表情，诡异的笑着慌乱瑟瑟发抖，尽量往陆慎恒远一点的地方躲。 黑左也在其中，他不是小鬼祟，只是被魇住了，无意识的由小鬼祟牵引到了这里，也压根不认识言清乔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外加小鬼祟慌乱，黑左第一个就往门口的言清乔冲过去，张大嘴巴，嘴角满是血，似乎还是刚刚咬黑右的那一口。 陆慎恒的声音立马响起。 “黑首黑尾！” 不用他吩咐，黑首黑尾几乎是瞬间闪到了言清乔的面前，一人一边，伸手摁住了黑左的肩膀。 黑左拼命的挣扎，言清乔眼睛抬起来的瞬间，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张符纸，在黑左的面前晃了晃，手横劈成手刀，把面前的那张符纸切断。 在正常人看来没什么意义的动作却给黑左带来了很大的震动，原本还折腾的上蹿下跳的黑左如同被突然定身，睁大眼睛盯着言清乔，满眼的血红，嘴巴紧抿，那个表情格外的吓人。 黑首脑筋灵活一点，手腕用力想要把黑左扭个方向，免得吓到言清乔。 没想到言清乔面不改色，挑了挑眉顺便还抽出手里的符纸，丢向了想要趁着门口的人不注意，从门缝里逃窜出来的一只小鬼祟。 符箓烧在小鬼祟的身上，小鬼痛的都来不及叫，彻底的化成了一缕青烟。 后面还有跃跃欲试的小鬼祟彻底不敢出来了，这些小鬼祟并没有什么智商，很多动作都是依附着本能，见到陆慎恒手里贴着灭魂符的长剑怕，见到言清乔这满身灭鬼气势的道师更加怕。 解决了那不听话的小鬼祟，言清乔这才从怀里又挑了一张符纸出来，把小暑放在了旁边，双手合十，嘴里念了一句口诀，手里的符箓瞬间化成了灰。 “把他嘴给捏开。” 黑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黑尾冷着一张脸，一只手摁着黑左肩膀，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一个用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头声，反正黑左的嘴巴是合不上了。 言清乔摊平手掌，把手里的纸灰吹到了黑左的嘴里，一个干净利落的抬手，黑左那脱了臼的下巴瞬间又被推回了原位。 黑左瞬间浑身软了下去，倚在了旁边黑首的身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没事，他缓一会就好了。” 言清乔歪头，拍了拍手上的纸灰，又把旁边的小暑抱了起来，才冲着屋内的陆慎恒说道：“十一叔，记得留一个，要问话。” 言外之意，其他屋内的小鬼祟都可以杀了。 还没正式交锋，这背后之人就弄出这么多的烦扰，这些小鬼祟虽然没有多大的价值，但是炼化也需要一段时间，言清乔就是要这背后之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些心血付之东流。 陆慎恒这杀伐果断的性子，也根本不会心慈手软，在第一个小鬼祟面前，陆慎恒眉头都没抬一下，只不过刀口轻碰，那小鬼吱哇乱叫，“嘭”的一声就跟爆炸了一样，原地消失毫无痕迹。 他杀的很有节奏，杀第二个小鬼的时候，故意看了看第三个小鬼的位置。 这些小鬼祟道行并不高，炼化的时间不够长，甚至都没有炼到能随意切换要不要被普通人看见的地步，来之前应该是被那背后之人定了法，此刻根本避无可避。 刀口将碰未碰，陆慎恒看向手下的这两个小鬼，开口问道：“可有什么要说的？” “” 第二个小鬼拼命的摇头，还没开口，被陆慎恒刀口上的灭魂符碰到，整个嘭的一声炸了，鬼火都没炸出来。 第三个小鬼吓的不轻，化成人形，拼命的对着陆慎恒磕头。 陆慎恒刀口向那小鬼祟探去，冷冷的问道：“你们的主子，现在在哪里？” 第三个小鬼一个劲的往后面缩，抿着嘴一个音节也没有发出来。 陆慎恒挑了挑眉头：“不说？” 言猛在旁边咂嘴：“这年，小鬼当的这么硬气吗？” 谁都能看得出来，言清乔抛出来的符纸非比寻常。 言清乔冷笑了一声，似是而非的说道：“谁知道呢，说出来背后的主子是谁，在哪里，我或许还会放他一命，顺手的还能炼化养养，留在身边用，这灭魂符上来，可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这话刚说完，屋内小鬼瑟瑟发抖的引起了一阵骚动。 他们算是困在这里，甚至这里所有的一切多半都是灵山观中之人早就准备好的，再说他们在山下碰见过陈道长，陈道长是知道言清乔手里有些东西的，不可能只准备了这些花里胡哨吓唬人的小东西，言清乔总觉得，这后面还有东西在等着他们。 小鬼的嘴里不一定能套出来，但是试试才知道。 人惜命，这些被炼化的小鬼多数是做人时候不尊重生命，入不了酆都或者五道轮回，得了特别稀少的机缘被炼化成了鬼祟，也明白了以后除了做鬼没有更好的去处，应该比人更加惜命才是。 第三个小鬼化为空气。 陆慎恒拎着剑，此时此刻在小鬼的眼里，如同阎罗在世，他的一个动作都让这一群小鬼瑟瑟发抖。 言猛抱胸站在一旁，看着看着，这么一个大老爷们，竟然琢磨出了陆慎恒这模样似乎是很帅的感觉。 他脑子简单急性子，当即冲着门口的言清乔叫道。 “妹妹，我也要符纸，我跟王爷一人一边，还能快一点。” 他当的是侍卫，平日里只需要直来直往的保护小皇帝就行，根本没有审问“犯人”的节奏，只想着把小鬼祟都杀光，最后一个总归能把真相吐出来。 言清乔抱着小暑，也不好明说，只是突然说道。 “二哥，你不能拿符纸。” “啊？为什么？” 言猛愣住，还以为自己这是得了什么的毛病，这下符纸是不想要，连忙从屋内跑了出来，凑到了言清乔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了？这里面的有什么说道？” “你没有什么说道，但是二哥该为自己身后这位想想才是。” 言清乔拢起手，靠在言猛的耳边说的很小声。 言猛起先还没明白，等到言清乔若有似无的看向他背后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自己背后那位可同样是鬼，可别拿了符纸误伤了。 言猛不敢要符纸了，屋内小鬼被杀了大半，言清乔站在门口看着，眼见着没有一个小鬼敢开口，眯了眯眼睛。 陆慎恒也知道这样审鬼的节奏不对，可是手里这灭魂符实在太过狠厉，完全不给他折磨的余地。 顿了一下，他看了一圈，指定了一个小鬼出来，站在旁边，走马观花一般，在那小鬼面前斩杀鬼祟，脸色冷漠的厉害。 “说！” 陆慎恒说一个字，手底下的小鬼就化没了一个。 到了最后，剩余的小鬼祟都恶狠狠的看着那个被陆慎恒拎到一边的小鬼，满是鬼怨愤恨。 “你说啊你说啊” 人性有时候奇怪的很，当不能自救，只能依靠别人来救自己的时候，那人不救，理所应当的就会怨恨起那个人，由人变成的鬼祟也是如此，因为是鬼祟，所以那怨恨来的就格外清晰。 到了最后一个小鬼祟的时候，那个被单独拎出来的小鬼祟终于忍不住了，脑门贴在了地面上，没有眼泪，同样诡异的笑，脸色却很痛苦。 “来了来了你们都来不及跑了！” 第99章 故人 来不及跑了？ 言清乔心里一个咯噔，立马退出了门槛，看向了头顶的圆月。 凄清夜色里，白天黑夜温差大，山风突然吹来了阵阵迷雾，那迷雾似乎是能流动一般，聚集到了这院中，不过是隔了这一句话的时间，雾色瞬间把众人笼罩了起来。 “奶奶的，后手来了！中这王八蛋的计了！” 言清乔叫了一声，立马冲着屋内的陆慎恒大叫。 “十一叔！快出来！事情有变！” 陆慎恒到底还是没放过最后那个说了一句话的小鬼，手起刀落，屋内顿时什么都不剩下，他脚尖轻点，已经落到了院子中。 雾气将月色笼罩，原本有了月色照耀勉强看得清东西的院子内顿时暗了光线，雾色如同沾染了这夜色里的黑，绕在身边让周围看的都不清晰，虽然不至于人鬼不分，但是总让人觉得主动权不在自己的手里，有些不安。 “那帮小鬼是用来拖延我们的！” 言清乔咬了咬牙，抱着小暑恨恨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应该是到了子时。” 子时，逢魔出世，阴气笼罩。 那些邪祟众物吞食了子时的阴气，要比白日里厉害许多。 “要有大东西出来了！” 话音刚落，言清乔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怀里的小暑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对着言清乔说道：“娘亲好臭！” “什么？” 言清乔往后退了两步，想着这院子的出口方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暑在说什么，就听见小暑继续说道：“就是臭味啊，娘亲，我们在山下那个普济堂的时候，也闻见过这个味道。” 小暑勾着言清乔的脖颈，防止后仰掉下去。 跟山下普济堂一样的臭味？ 言清乔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东西，后退途中摸到了一样东西，心里同时一沉。 那是院子中间的石桌子。 刚刚她站在这里为黑右上药包扎，她还想着摸一摸院子的出口，怕这院子有诈，至少出了院子，大家把风险平分。 现在已经确定了，这雾气里面阴气太多，还夹杂着迷瘴，让人分不清方向，就算她能走出去，剩下的四个侍卫和言猛都未必能找到出口的方向。 而能够有能力带着这么大瘴气出动的，必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 小暑在她的怀里，陆慎恒就一直跟在言清乔的附近，妖娆雾气里也看不清具体脸色到底是如何。 言清乔已经听见了这院子里有异响，一时间也不敢贸贸然的让侍卫和言猛报位置。 黑暗里，言清乔对着陆慎恒小声的说道：“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听着是个人的脚步，很有节奏，院子里这迷雾带着瘴气，混乱人的视觉听觉，分不清那脚步到底冲着谁来的，等到言清乔看见人影的时候，雾色缭绕里，那人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陆慎恒就在旁边，雾色还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他下意识的伸手过来想要握小暑的手，顿了下，却又改变了个方向，伸脚错开一步，站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宽阔的肩膀几乎把言清乔半个身子都挡住了。 来人手握浮尘仙风道骨，脸上还是那一副淡然笑着的表情，走到了他们正对着的位置，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甚至陆慎恒拔剑出来，陈道长就连躲都躲不了。 借着夜色，言清乔认出来了。 “陈道长。” “小言神医。” 陈道长丝毫没有在乎自己被认出来的事情，看了眼站在言清乔前面的陆慎恒，笑了笑，再看言清乔的时候，突然问道。 “小言姑娘？” 言清乔：“？” 她皱起眉头，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是男是女，妨碍她施术杀小鬼祟吗？ 陈道长就站在原地，似乎也没有要等言清乔答案的意思，顿了下竟然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我明明给了你全部的退路，你何苦再上来与我为敌？” “等等，我还是没明白，这位大哥，你到底姓甚名谁？我们以前有过交情？你干什么总是用这种肉麻兮兮的语气跟我说话？” 言清乔抱着小暑站在陆慎恒的后面，胆子特别肥。 她可是有人撑腰了！ 陈道长你来啊！我有叔叔，可以打爆你的狗头！ 陈道长轻笑了一声，也不恼言清乔这恶劣的态度，只是慢慢的回答：“跟你说过，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故人。 言清乔抬手摸了摸脸。 她难道真的长了一张大众情人脸？这个说她像个朋友，那个说她像个故人，敢情她出门一圈都能认几个亲戚回来。 “你我有这么一点点的缘分，念在你三分像她，我真心劝你一句，回去，这次事情我本意不想牵连你，山下普济堂也已经给了你退路。” “不关我事？” 言清乔琢磨这意思，突然抬起了脸，看向了陆慎恒。 来的一共只有这么几个人，如果不是冲着她来的，肯定也不会是故意把言猛引到这里的，那么就只有陆慎恒和小暑了。 是有人故意要引着陆慎恒上山来的！ 山下的时候，陈道长出现，又安排了小暑吃那一顿饭，难道就是为了让言清乔有机会可以跟陆慎恒分道扬镳？ 他们吃准了陆慎恒一定会再上山来？ 陆慎恒眯了眯眼睛，神色里看不出如何的情绪，只是淡淡的问道：“这么说，一直以来，确实是你们在小暑身边做手脚？” 陆慎恒上山的主要目的，就是因为这事情，小暑这么多年来身边几乎没有什么安全的时候，一直来来往往有人想要动手脚把小暑劫走，陆慎恒每次抓住点线索就被切断，如今小黑蛇来咬了小暑，跟道法有关，就算是错杀一千，陆慎恒也不想放错了一个。 陈道长脸上微笑的表情像是做了半永久，甩了下浮尘，慢慢的说道：“等你能抓住我再说。” “你不在这。” 陆慎恒挑了挑眉。 言清乔呸了一口，又是这种替身傀儡的小伎俩。 陈道长只是微笑，不置可否，反而是看向了言清乔，最后说道：“小言姑娘，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放什么屁呢？逼逼赖赖的说到现在，要打就打，老子怕你不成？我十一叔可是天下第一！在我心里天下第一！你算个球球！天天就知道东躲西藏，跟个老鳖一样缩脑袋！” 言清乔口吐芬芳，压根没有回去的打算。 走都走到这里了，她不傻，现在回头就等于彻底放弃了陆慎恒这条大腿，临阵脱逃，结缘不成反倒是结仇，她以后在言国侯府乃至整个京城都可能没有立足的底气。 命重要还是金主重要？当然金主爸爸重要！没了金主爸爸她现在在京城多呼吸一口气都艰难！ 特别难得的，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取悦了陆慎恒，竟然惹的他勾了勾唇角。 言清乔余光瞥见，吓的差点以为自己瘴气入体，神志不清出现了幻觉。 “既然这样” 陈道长见劝说无用，似乎是有些惋惜，慢慢的说道：“小言姑娘，我也只能说到这里，既然你执意蹚浑水，那便得罪了。” “别废话！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十一叔去切你那老鳖脑袋！” 言清乔扬起了捏的紧腾腾的拳头，冲着陈道长的背影挥舞叫骂。 怀里的小暑很架势，同样举起了拳头，奶声奶气大叫了一声：“爹爹加油！” 这个画面，也很有爱了。 陆慎恒回过头，隔着雾气看了身后这两人，揉了揉小暑的脑袋，迟疑了一下，也拍了拍言清乔的脑袋。 言清乔抿着嘴，心里直接乐开了花。 陆慎恒态度的松动，对于她来说，就是腿子更加好抱，那买宅院跟言清乔断绝往来的这事情，指不定还有转机。 彩虹屁吹吹，还是有用的。 这心里乐腾的那个劲头还没下去，言清乔突然就感觉到陆慎恒眼神一变，紧跟着，天赋直觉牵引，她背后的汗毛突然全部竖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背后对着她冲过来！ 不等陆慎恒有动作，言清乔抱着小暑，下意识的往旁边就地一滚，避开了这股子让她难受的危险气息。 陆慎恒手里抓了个空，不过也迅速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施展轻功立到了院内的一棵树上。 言清乔抱着小暑，她学习道法掐算，多数时候靠着天赋和直觉吃饭，所以从来不怀疑自己对于危气息的直觉，在等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回过头去看的时候，突然呼吸一滞。 原本她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凹陷，似乎是刚刚有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下来，那凹陷里聚集着一滩的粘液，腥臭无比，煞气冲天！ 可是茫茫雾色里，又是夜里子时，四周根本看不清任何的怪物身影，就连几个侍卫和言猛也看不见了。 小暑坐在言清乔的怀里，双手捂住鼻子，没忍住小声的说道：“娘亲好臭啊” 他呼吸嗅觉本就异于常人，如今就连言清乔都觉得这东西味道熏眼睛了，更别提小暑现在的感觉了。 只是这一点点的声响，言清乔的那直觉又来了，左半边身子鸡皮疙瘩炸起，几乎要发麻！ 雾色夜色混杂在一起，这条件对于言清乔来说实在太过艰难，她身上不过是三脚猫的拳脚功夫，等到再躲开，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冰冷又滑腻的东西上。 那东西似乎也被惊到，快速的躲开，发出嘶嘶的响声。 言清乔脑子忽然一空，抿住了嘴巴，抱着小暑就往后跑。 妈的，这他妈是那母蛇的尾巴！ 母蛇就藏在院中！ 还是吞食了子时阴气，此时此刻已经膨胀巨大，极其难对付的母蛇！ 第100章 祛瘴 言清乔碰到了一处的院墙，大概估摸了一下方位，心里才稍微有些放心。 母蛇一定是藏在院中这雾气里面，昨天晚上进院子之前，她大概看过地形方位，北边是主屋，东西各有两室侧屋，最前面是院门，她能摸到院墙，说明在偏南的这个角落里。 想要驱散这雾气，这地形里只有从西南侧才可以下手布阵法。 再有，母蛇在院中出现，此时此刻一定是仗着子时吞食的阴气无所畏惧，到处在找人攻击，肯定不会畏畏缩缩的贴着墙。 她对着小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先是在院墙上面贴了一张祛除瘴气的符纸，而后听着周围的声音，确定母蛇没有在这附近之后，给小暑化了一张屏瘴的护身符。 还好这些时日在言国侯府无聊时候，没事就光在画符了，怀里揣的鼓鼓囊囊，一沓沓分好，这会余量多，种类也是乱八七糟都塞了一点。 小暑捏着符灰，过了好一会还是摇头，示意这符纸没用，他还是捂住了鼻子，臭的一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言清乔也没办法了，这个瘴气并不能害死人，就是臭了一些，现在也不是讲究舒服的时候，她这会也没工夫再去查探为什么这符纸对于小暑来说没有用。 她连着躲那母蛇的攻击，跑的稍微有些远，雾气缭绕里已经失去了陆慎恒的位置，想了想从旁边摸了一块大石子，找了一个能发力的角度，用力的把那石头扔了出去！ 顿了一秒，言清乔抱着小暑开始跑，一边跑一边说：“院子里的是母蛇！没有视觉呸，看不见，只能听见我们的动静！” 言清乔说着，已经跑到了另外一个位置，怀里抽了符纸，摆足的架势要伤一次母蛇。 她算的差不多，母蛇听着她石子扔出去的声音，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冲着那个声音掠过去攻击，等到她开口，母蛇再回过头到了她面前，她的符箓已经扔了出去，肯定能打中母蛇！ 陆慎恒也肯定能听见她的话，到时候把她拎小鸡一样拎走，配合简直完美。 话音刚落，言清乔就听见了母蛇腹部鳞片摩擦院中泥巴地的声音，她微微勾唇，心里底气有了五六分，也做好了陆慎恒如果离的太远，来不及救她，或者她没打中母蛇之后要跑的路线，结果就听见院中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句叫骂。 “谁打老子？有本事给老子出来！玩什么不好玩阴的扔石子？你老娘没教你怎么做人吗？” 是言猛的声音！ 言清乔怎么也没算到，自己那个石子好死不死的就扔到了言猛的脑壳子上，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捡块大板砖，砸晕言猛那个铁憨憨，让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母蛇本来就对准了那个石子的声音去了，半途才听见言清乔的声音再回头，这刚回头言猛的声音就响在了母蛇的面前，母蛇当然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咬言猛。 “二哥！快躲！” 言清乔大叫一声，陆慎恒已经循着她的声音到了身边。 各人体质不同，受瘴气的影响也不同，吸食瘴气时间久了，体质抵挡不住很容易就出现幻觉幻听，或者什么都听不见，言清乔也保不准言猛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那声喊，背后瞬间出了一层的冷汗。 “卧槽，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言猛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利器交接的铿锵里，言清乔听见言猛在乱窜的脚步声。 他到底是小皇帝的近侍，手上的功夫完全不低于黑首黑尾几个侍卫，只不过脑子不太好使，上蹿下跳的还吱哇乱叫，生怕母蛇找不到他似的。 他叫的越大声，母蛇攻击的肯定就越快速。 院中雾气不散，月色就照不进来，言清乔记着自己刚刚那个跑的方向，把小暑交给了陆慎恒，听着言猛虽然慌乱，但是暂时吃不了亏的声音，倒是不紧不慢的去了东南角的院墙贴了一张符箓。 对面的位置各有了符箓镇压，院内的雾气突然就少了一半，特别是言清乔和陆慎恒站着的位置，能清楚的看见彼此的位置表情。 有月色光华缓缓流下来，陆慎恒抱着孩子，站在她的身边，只是瞥了这一眼，有些看错了，以为他的目光被月色照耀的有些温柔。 言清乔连忙见了鬼似的往旁边转脸，错开了目光。 她可不是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正经人。 不远处站着的是受了伤的黑右，因为不清楚情况，之前又被黑左咬了一口受伤泄了阳气，旁边还趴着黑左，被言清乔叫魂叫了回来，现在吸食了一点瘴气，还没有醒，软绵绵的靠着黑右的腿。 这雾气来的突然，对于黑右来说，散的也突然，他还要护着黑左，一时间不敢确认这雾气中站着的两个人到底是不是陆慎恒和言清乔，一直到小暑开口说话了，他才拎着黑左屁颠颠的过来。 “娘亲，我还想要娘亲抱” 小暑坐在陆慎恒的手臂上，哪里能比言清乔香香软软的舒服，只觉得坐了这一会屁股蛋子都给坐变形了，也不管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想要到言清乔的怀里去。 言清乔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小声的说道：“等到娘亲忙完。” 言猛这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言清乔这边的声响，不管不顾的就往前半截雾少的地方边打边跑，嘴里怪叫。 “你们，就没有人管管我吗？” 说着，人已经跑到了前半截跟前，先出现的是被母蛇咬到一排缺口的长刀，然后言猛就地翻滚避开了母蛇咬过来的牙齿，见到了站在这里没动弹的这几个人。 “我在这里负隅顽抗，你们竟然聚在这里聊天？” 言猛有些不敢相信。 趁着雾色，言清乔白了他一眼。 言猛打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摸清楚母蛇为什么冲着他一个人打的规律，言清乔这会要是有一把瓜子，就该站旁边磕起来，边磕边看，看看言猛这个憨憨什么时候能醒悟过来。 背后半隐的雾色里，冲出来一个足足有三人高的黑色鳞蛇，头高高的扬起，后面的尾巴隐藏在雾气里，看不清到底有多大。 不同于一般蛇的口腔，母蛇上牙床各长了一颗弯刀型牙齿，又长又尖利，月色与雾气的围绕中，散着诡异的青色，杀言猛已经杀红了眼，听见言猛说话，顿时冲着他站着的位置又是一杵。 言猛是真的狼狈了，往左边的石凳上跳，结果母蛇抬头又来一下，他躲闪不及，用长刀抵挡，刀片断裂，人在左侧，石凳被母蛇的牙齿硬生生劈裂，言猛堪堪避过！ 陆慎恒侧过脸看了一眼黑右。 黑右把黑左推到了墙角边，无声的冲着陆慎恒拱了拱手，朝着母蛇快速的掠了过去。 有了人分担战力，言猛总算能松了一口气，加上前半截院子有了阵法符箓，瘴气被清扫，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还有空开始跟言清乔聊天了。 “妹妹你不要怕，这玩意看着大，但是准头不行，咬了我好几口也没咬到我哎呦！” 言猛一开口说话，母蛇就找到了位置，一张嘴咬下来，牙齿尖端都是寒光，冲着言猛就扎下去。 长刀刚刚被切断，言猛上蹿下跳的只能闪躲，碰上个嘴贱还非要说话，母蛇原本被黑右引去了注意力，结果偏偏言猛就在牙边，这一个回头，就冲着言猛过去了！ 黑右半隐在雾气里去攻击母蛇的尾部，肯定是来不及去救言猛了，电光石火里，言清乔飞过去一张符箓，直接烧在了那母蛇的眼睛上面。 母蛇怪叫一声，巨大的脑袋左右摇摆，吃痛的厉害。 言清乔冲着言猛叫：“二哥你可闭嘴！” 这院子只有半截雾色少了些，黑首黑尾到现在都没有听见动静过来，一定是被困在了瘴气当中，言清乔交代完言猛这一句，趁着母蛇还在被符箓干扰的时候，快速的对陆慎恒说道。 “十一叔，这母蛇后面不知道有多少的小黑蛇，你抱着小暑尽量注意，我去把黑首黑尾带出来，我们要速战速决。” 母蛇一窝产卵无数，陆大人嘴里一颗，王府一颗，这满山遍野里不知道有多少颗，如今母蛇出动，只需要一声叫喊，黑蛇们就会过来，到那时候才是难办。 靠着言猛和受伤的黑右肯定是拿母蛇没办法的，加上黑首黑尾，再看得清母蛇的状态位置，严格来说，她们赢面更大。 言清乔有那个信心。 话音刚落，她后背突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脸色一边，言清乔下意识就想躲，还没动弹，就已经看见了身后靠过来的长牙！ 说时迟那时快，言清乔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被陆慎恒拎在了手里，前一刻还想着单打独斗，后一刻被陆慎恒揪在手里像是个无辜又弱小的小鸡仔。 “符纸要放在什么方位？” 陆慎恒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第101章 打错人了 这意思，要帮她一起了。 言清乔精神一振，也不管自己现在被陆慎恒拎着的姿势像不像一个小水桶，立马小声的指挥道：“到雾色交接的地方。” 这个朝代的宅院建造的并不方正，多数是长方形，他们借住的这一个宅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来直往没有任何的阻挡，形状跟个棺材一样，只四方贴符纸一定不够驱散瘴气，雾色交接的中间位置，还得两边对面各贴一张，才能让院中清晰明朗一些。 言猛被言清乔刚刚提醒，果然一句话没说，应该也是想明白了那母蛇为什么追着他打了这么长的时间，悄无声息的只时不时的去骚扰一下再消失。 那母蛇眼睛上被言清乔用符箓烫痛，此刻刚刚清醒过来，恰好听见了言清乔小声说的这句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都不管自己腹腔那边黑右的比划，直接冲着言清乔的位置就冲了过来。 陆慎恒手脚足够快，拎着言清乔刚刚把她放在了院子两侧大概中间的位置，回过头抽出长剑迎了上去。 锋利长剑与母蛇的牙齿撞击，雾色里如同亮起了闪电，火光四射！ 陆慎恒手里还抱着小暑，小暑应该是习惯了这种场面，在言清乔面前才会表现怯弱软糯丝毫不见，与母蛇时远时近的上下翻飞里，用力的对着那母蛇吐了一口口水。 “去你的王八蛋玩意！竟然敢咬我舅舅！” “小暑，不准说脏话。” 陆慎恒沉着眉眼，这时候来了这么一句，竟然还有空管起了孩子，刀光剑影里，已经飞向了母蛇的眼睛位置。 刚刚言清乔的符箓直奔母蛇的眼睛，可想而知这眼睛是母蛇的弱点，陆慎恒眉头都没有抬一下，手里的长剑刺了过去，脚尖在剑柄上踢了一下助力，剑尖直指那母蛇的眼睛，自己却借力，带着小暑翻了一个跟头，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母蛇吸收了这地方的阴气，动作比陆慎恒想象中要灵活，电光石火里，蛇颈往旁边错开，那长剑顺着母蛇的眼角，一路切撕了过去！ 母蛇吃痛，怪叫两声疯狂甩头，那眼角的黑色蛇血落在了地上，顿时腥臭一片。 随着母蛇血液出现的，还有越发浓黑的瘴气。 言清乔一张符纸刚好贴在了墙上，眼看着陆慎恒与母蛇那边对付的游刃有余，再看这冒出来越来越多的瘴气，想了下，顺着那院墙就往北边主屋的位置摸索。 黑右受伤，黑左昏迷，言猛手上没有刀，就是个憨憨，这时候也就陆慎恒能够牵制住那母蛇，她必须要速战速决，贴好了符纸捏了口诀，把院中的瘴气清除，趁着母蛇发狂把小黑蛇们都叫来之前，杀了母蛇！ 院子前半部分的瘴气都被驱赶到了后半截院子中，比原本的瘴气浓度要高出一倍，雾气特别大，把头顶的月光遮挡严严实实，伸手不见五指。 言清乔半捂着鼻子，顺着院墙往北走。 格局简单，过了一个厢房的门再往前走应该就是主屋的院墙，那老太太睡在屋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动静，反正到现在都没有听见别人说话的声音，想着要么老太太早就跑了，要么就是睡在屋内看着外面的这一切，什么声音也不发出来。 摸到了主屋的墙，言清乔捏了口诀，把符箓牢牢的贴在上面，还没来得及退开，就感觉到背后一个人影走了过去。 雾气太大，又是夜晚，言清乔只能直觉背后有人，等到回过头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言清乔吓的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 顿了好一会，没有听见身边有什么动静，言清乔捏着符纸，小心的往西侧走，刚刚走出去两步，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就搭上了她的肩膀！ “你奶奶的，你祖宗的肩膀也敢搭？” 言清乔之前有了防备，如今真的有东西碰上来，紧绷着的身子瞬间跳起，捏着符纸就对着背后这东西门面招呼了过去！ 符纸贴在了那人的脑门上，言清乔恶向胆边生，想着自己堂堂也算半个道师，竟然被个莫须有的小东西糊弄吓住，当即有些羞愤，抬起脚对着那东西就是一脚。 “瞧你这狗样子，一看就是做人的时候没有做好，下了阴曹地府，连酆都都不愿意收留你，敢吓老子？老子让你吃老子的脚丫子！” 说着，一脚踩踏上去，对着那东西的脑袋就死死的摁住。 那东西应该是被打的措手不及，加上言清乔实在是凶狠，有些被吓住了，好一会才弱弱的说了一句。 “言言小姐？” 嗯？ 吃了她的符纸还能说话？ 言清乔一愣。 脚底下的人想缩脑袋，又被言清乔死死的踩住，格外艰难的自报家门。 “言姑娘是我是我我是黑首啊” 言清乔：“” 再厉害的东西还没有能在言清乔的符纸后面躲躲藏藏，甚至还能这样说话的。 “黑首？” 言清乔有些尴尬的缩回了自己的脚。 黑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小声的说道：“属下之前听见了言姑娘的忠告，所以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这地方雾气太大，分不清东南西北，小心翼翼的走着到现在才遇见言姑娘。” 黑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院中有东西，所以格外的小心，准备跟其他人汇合再说，大雾里瘴气太多，吸食了一些难免会分不清东南西北，如今被言清乔一张符纸贴了上来，又被打了一顿，脑子总算清醒了一些。 言清乔讪讪的笑了笑，指着手边主屋的墙说道：“你顺着这个墙走，拐个弯过了两个门，十一叔就在那边。” 靠的这样近，言清乔才隐隐约约的见到了黑首的脸，黑首脑门上还贴着符纸，无声的用手指去擦鼻血。 “好” 黑首应下。 言清乔这个罪魁祸首格外的心虚，指了路说完就走。 “那你去，我们分头行动。” 把自己人打成这样，也真够砸她这个神棍招牌的。 跑出去没两步，言清乔手腕一紧。 “不是让你反方向走吗？” 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是个有温度的活人，言清乔第一反应就是黑首又跟上来了，结果她说完回过头的时候，突然就摸到了对面飘扬过来的浮尘须 第102章 傀儡咒 言清乔听见陈道长的声音就在背后。 “你为什么一定要帮他？” “什么？” 言清乔下意识的要往后退，手腕却被陈道长抓住，一时间没有挣脱开，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道长。 妖娆雾气里，陈道长皱着眉头，即使是这样近的距离里也似乎看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 “这次的事情不是冲着你来的，你为什么不听我劝？我不想伤你。” “陈道长？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言清乔用力的甩开了陈道长的手，往后又退了一步，这个距离看对方，只觉得陈道长要被黑暗吞噬，即使是站在那里，隐隐的也有种狰狞感觉。 “我们很熟吗？为什么你一直要对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手腕被陈道长抓的火辣辣疼，言清乔甩了甩手，暗自琢磨着，该怎么样不引起陈道长的注意，又能把陆慎恒或者其他能打的给引过来。 陈道长刚刚能够抓她，手掌里带着温度，现在站在她身边的这个陈道长就肯定不是傀儡，陆慎恒如果能抓住他，也不用费尽心思的打母蛇了。 就在同一个院子里，不过是因为雾色瘴气，所以看不见前后。 陈道长很明显属于道师行列，众所周知，道师对身体条件要求特别高，言清乔上辈子学习女子防身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捉鬼驱邪光靠劝说两句肯定不够，必要时候武力镇压才是王道，言清乔没有跟真正的陈道长交过手，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的底细。 正想着，陈道长又开了口。 “你那镯子” 陈道长抬手，指了下言清乔手腕上被红线缠了一半的玉镯子，顿了下，又似乎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言清乔摸了摸手镯，心思一动，难道陈道长认识这个手镯？这样说来的话，陈道长与秦香楼的楼主说不定也认识。 还没开口说话，一个人影便从旁边慢慢走了过来。 村长老太太行动不是特别便利，脚步声比寻常人迟缓很多，一直走到了陈道长的身边，才小声问他：“你也看见那手镯了？” “嗯。” 陈道长点了点头，眼神晦暗，欲言又止。 老太太手里拿着灯笼，暗色的雾气里面，只有她那一处有火光，照耀她与陈道长两个人说话的场面特别诡异。 “没错的，那手镯当初她要送给我，我虽然没要，但是注意看过，是小姐的手镯。” 村长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一别已经好几年了。” 陈道长晃了两下浮尘，声音暗哑了三分：“那是个负心人，这么几年，从来没有听见过他伤心的消息，今日一见，也还是那般，已经把她彻底忘记了。” “我看不尽然，这言小姐能留在他的身边” “她确实跟她有缘分。” 陈道长与村长老太太两个人说的很隐晦，言清乔云里雾里，手臂碰到了身后的院墙，抿了抿嘴。 三十六计走为上，就是这位陈道长愿不愿意配合她放了她了。 “从这里走，那里是后门，你下山去，之后我会去找你。” 陈道长与村长老太太说了半晌，终于看向了言清乔，浮尘一挥，雾气瞬间驱赶了不少，指向了主屋西侧。 言清乔顺着那浮尘的方向看过去，浅淡雾气里，月光下那扇小门隐隐的出现。 竟然这时候还想把她放下山去。 “你们二位，还没弄清楚情况？” 言清乔突然冷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快速的说道。 “二位，我跟你们不熟，你们在这自说自话我一句也没听懂，神经病兮兮的” 言清乔倒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种人，只不过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丢下陆慎恒他们在这里，仗义不仗义的不说，她自己与陆大人这件事情没解决，反而得罪了陆慎恒，这笔买卖不划算。 说着，言清乔转头就跑，已经摸到了西边的院墙，一张符纸贴了上去，顿时捏了口诀施下了阵法！ 雾色翻涌，瘴气回聚。 院子两边迷雾消散，月色冷冷清清的照下来，中间那一段因为阵法符箓还没有驱动，一段距离里明显分隔出了雾色瘴气，不过却已经能看见陆慎恒和那母蛇。 雾色散了才发现，黑尾就在不远处。 言清乔精神一振，大步的往黑尾的方向跑，边跑边喊：“黑” 一个字卡在了嗓子眼，言清乔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整个人就定在了原地，一分一毫动弹不得，就连嘴皮子都掀不了。 她跑出了这么几步路，都不够陈道长一步追的，就是这一个字的功夫，陈道长已经跟了上来，对她施了傀儡咒！ 王八蛋！ 真是阴沟里面翻了船！ 她只想着陈道长身上功夫不弱，刚刚趁着他说话的时候，防备的都是怕他突然发难，没想到他竟然能在后面施了傀儡咒，让她一点动弹不得。 “你先带她下山。” 雾气消散，陈道长脸色不太好看，不过看了一眼言清乔手腕上的镯子，又叹了一口气，示意村长老太太带着她从后门走。 老太太接过了陈道长递给她的符纸，废话也不多说，拉着言清乔便走。 符箓在老太太的手里，言清乔就算万分不情愿，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老太太从小门出去，出了这个是非的院子。 夜黑风高，山里的山风卷起来似乎都带着某种不甘的味道，出了院门，言清乔听见院中有异响。 想来她的阵法把雾气都驱散，陆慎恒和陈道长两边已经打了照面，要打起来了。 言清乔心砰砰的跳，确认陈道长没有跟上来之后，闭上眼睛开始念心决，陈道长应该是没有想到她会这种比较偏门的挣脱束缚心决，傀儡咒下的并不深，只不过念了没几遍，言清乔就能活动手指了。 下山的路有些难走，村长老太太拄着拐杖，尽量带着言清乔走平坦的山路。 言清乔瞧着前面的老太太腿脚不利索模样，暂时没有回过头来看的功夫，她掐着手指，狠狠的刺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傀儡咒瞬间被挣脱，言清乔扭头就往院子里面跑！ 第103章 同归于尽 老太太腿脚不利索，应该也是没想到陈道长的术法会失灵，再想要追言清乔已经来不及了。 后门已经被陈道长关了起来，言清乔推了好几下，透过门缝看见里面已经上了锁。 夏日夜色清冷，月光照下来，整个院子如同被一团看不太清的雾气笼罩，里面没有多少的声音，应该是听了言清乔刚刚说过的话，知道了母蛇的弱点，所以众人都放轻了声音。 言清乔着急的满头大汗，那村长老太太在后面跟上来，嘴里反复的念叨着：“让你不要淌这趟浑水，你偏不听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言清乔不想跟这个老太太交手，左右看了看，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闷头往前面冲，大概摸索着方位。 受这母蛇的阴气牵引，这宅院周围不少鬼火，飘飘荡荡的闪烁晃动，纷纷在院子外面探头，想要进这院子。 不过里面有陈道长施下的阵法，这种小喽啰没人看得上，言清乔当然也看不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捏了口诀，狠了心直接开了灭魂符，浑身冒着金光冲到了院子的前门。 隐隐约约的那些鬼火都消失了，言清乔刚到院子前门口，只听见小暑叫了一声。 那一瞬间血气上涌，言清乔抬脚就踹开了前院的大门，闷头就冲了进去。 谁敢欺负她干儿子？ 小暑被陆慎恒抱在怀里，陈道长手中浮尘化作了剑柄，反向刺出来了一根长剑，正在跟陆慎恒缠斗，武功竟然不弱，一时间把陆慎恒都缠住了，不过算起来陆慎恒是单手在跟陈道长打，处处受制，应该是刚刚凶险，吓到了小暑。 另一边黑左还没有醒，昏昏沉沉的睡在墙边，只能看出来还是个活的。 黑右之前受了伤，打的有些吃力，言猛和黑首黑尾与那母蛇交战，母蛇乃是阴气地里，万里挑一出来的产物，浑身鳞片就如同铠甲，普通的刀剑根本就拿它没办法，黑首黑尾眉头皱的深，加上这母蛇诡诈的很，只待在言清乔刚刚没有来得及祛瘴的一段雾气里，隐隐约约的更加难打。 小暑趴在陆慎恒身上，瞧见言清乔冲了进来，顿时无声的冲着她伸了伸手，要抱的意味很是明显。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母蛇刚刚听见了小暑的那声叫，迅速的就冲了过来，对着陆慎恒咬了过去。 “小暑！” 言清乔叫了一声，手里一连两张符纸丢了出去，整个人也跟着朝陆慎恒跑了去！ 陈道长看准时机，就藏在了母蛇的侧面，想要趁着陆慎恒抵挡母蛇的时候，阴陆慎恒一招。 言清乔的角度刚好看见，不管是小暑受苦还是陆慎恒受伤，现如今对于言清乔来说都是最坏的结果，那一瞬间言清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咬破了手指，掏出了怀里的符纸，直接画了一张血符！ 血符里注入了道师本身的阳气，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这一仗之后言清乔可能要将养很久才能把这精气养回来，但是此时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小暑出事。 血符果然刚烈，碰到了那母蛇的脸上，连带着一整块黑色的面皮都烧了起来，母蛇怪叫，想要甩开那血符，瞬间就打到了藏在脸侧的陈道长。 陆慎恒退了回来，陈道长也被甩了出去，落地了之后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心口半蹲在地上。 “娘亲抱抱” 小暑到了地上，立马跟个小猴子一样从陆慎恒身上跳下来，扑到了言清乔的身上。 血符乃是禁忌，施术者段时间内根本恢复不了气力，言清乔足足实实的被小暑撞到，整个人一骨碌的坐到了地上，脸色瞬间苍白。 小暑被吓到了，抱着言清乔的腰，有些无措的看来看去，看着看着眼泪就要掉了下来：“娘亲你被小暑撞坏了吗！？” 言清乔刚要笑着安慰他，结果还没开口，就听见对面半隐在雾气里的陈道长吼叫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言清乔说。 “我三番五次想要救你，是你自己来送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母蛇竖在他的身边，那一瞬间，黑夜几乎把这个人与他身边的巨兽一同吞食，只留下略有不甘的说话声。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都为她陪葬！” 说着，他放下了浮尘，双手结印，嘴里念着口诀，眉间冒出了阵阵的黑气！ 全是煞气！ 言清乔吓的眼皮直跳，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这时候已经顾不得怀里即将要哭出来的小暑，火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箓，跑到了西侧院墙中央，甩了一张符纸上去，指尖捻动结阵法！ 院中雾气瘴气顿消，陈道长眉间飞出来的全是煞气，言清乔在这边催动阵法除瘴，他在那边无限释放，两边无形中就形成了一种冲撞之势，紧紧的碰在一起，相互抗衡！ 陈道长竟然一直在以身养煞！ 这满身的煞气最少养了五年，看着这模样，是铁了心要这一院子的人今晚死在这里了！ 言清乔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这时候也分不了心，全神贯注的抵抗着陈道长的煞气，场面陷入了僵局。 言清乔中指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因为用力，猩红的血液顺着手指一直淌到了手背！ “妹妹” 言猛皱着眉头，看言清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疼的不行。 言清乔本来就瘦，加上这么多年没有养好，身子骨要比同龄的小姑娘要弱很多，如今站在院墙那边催动阵法，孱弱的几乎一阵风都要吹走了。 言猛就站在离陈道长不远的距离，这会来了气性，从黑左的身上抽出了长剑，奔着站在原地念口诀的陈道长就去。 言清乔阻挡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言猛被煞气瞬间弹开，撞到了后面的院墙上，抵在角落里半晌都没有能动弹。 “二哥！” 言清乔心里一疼。 你奶奶的！言猛只能老子一个人欺负！ 言清乔心一横，手指蹭着旁边的院墙上，用力杵了一把，指尖的伤口瞬间扯到了掌心，无数的血液流到了掌心里，落的地上都是。 那就同归于尽！ 第104章 抱紧我 血流如注，言清乔是真切的感觉到痛了，不过随着痛感而来的，有一股清明感，笼罩在了脑门上方。 她身边的正气爆涨，无数的血液透过她指尖的符纸滴落到了地上，化作金色的清气盘旋在身边，贴在院墙上的符箓，无形里似乎被风吹动，哗啦啦作响，六张符纸中间被似乎一根绳索扣住，隐隐的竟然全部朝着院子中间的言清乔的方向飞响，阵法启动，院内再无雾气瘴气，所有人跟着心里一松。 但是对于母蛇来说，这种逼仄压迫感觉并不好受，之前被血符伤到的地方被阵法催动，疼痛难忍，左右摇摆脑袋，但是没有陈道长的指引，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陈道长沉着眉头，从言清乔的角度里看，陈道长眉眼里喷薄出无数黑色的煞气，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没。 母蛇垂下了头，就靠在旁边，吸收了陈道长释放出来的煞气，嘶嘶的吐了两下猩红的舌头，脑袋上被言清乔伤过的两处正在慢慢复原。 “你奶奶的！” 言清乔咒骂了一声。 以身养煞，以煞养母蛇，合着这陈道长还是个中转站。 这完全超出了言清乔的预期。 母蛇吞食了这么多的煞气，身材膨胀了不少，鳞片上面甚至泛着黑色的煞气光泽，低声的呜咽声显示出它此刻如何的渴战。 “黑首黑尾，快过来！” 言清乔正在催动术法，半步都不能移动，陈道长那边煞气护体，根本没有人能够靠近，几个侍卫束手无策的站在一旁，被言清乔叫了才跑了过来。 母蛇摇摆了两下尾巴，紧紧的盯着言清乔，恨不得一口把她吃进肚子里面去，黑首黑尾他们对付母蛇本来就吃力，此刻母蛇能力暴涨，再想要对付，就更加艰难了。 黑首黑尾刀不离身，被言清乔叫过来的时候，还拎着刚刚对付母蛇的刀剑。 陈道长那边似乎是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屏障，言猛被反弹开之后，黑右去扶了，言猛被撞的不轻，黑首想要试探着看看能不能闯进去近身，刀剑才到那个距离，整个气流冲击的刀片嗡嗡作响，传到刀柄上面，黑首甚至都差点握不住，即使是眼睁睁看着陈道长带着母蛇起了变化，他们也完全没有办法。 言清乔单手支撑着手印，看向了两个人手里的刀，眉眼一沉，把两个人叫着靠近了些说道：“母蛇的弱点在脑门正中的那块黑皮，那附近一块一直到眼睛都可以攻击，只要能把剑插进那块不起眼的黑皮里，母蛇就再也攒不住阴气了，它现在吃了不少陈道长身上的煞气，等会一定会攻击我们，小心点。” 说完，言清乔一狠手，握住了那个原本就在流血的手掌，让黑首黑尾平躺刀身，嘴里念着咒语，血水不断的滴进了刀身中，顿时如同活了般，不知道钻到了什么地方。 “你不要命了吗？” 陈道长阴沉的声音传来，隔着远远的夜色，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对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的说道：“关你屁事，老子愿意！” “陆慎恒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值得这样为他卖命？” 陈道长慢慢的在收回手势，煞气几乎释放的达到顶峰。 母蛇越发的兴奋起来，说明煞气对它来说已经足够，陈道长要把母蛇引出来用了。 言清乔垂着眼睛，在黑首黑尾两个人的刀上面都施了血符，抿了抿嘴，脸色更加苍白：“不关十一叔的事情，我们也算是私人恩怨，那晚你不也拿着傀儡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刚开始吗？既然你说是刚开始，这确实是刚开始。” 这时候千万不能扯上陆慎恒，不然言清乔就是带着目的性的让陆慎恒承恩，多少会让效果打折扣，言清乔不傻，她越是这样撇清，陆慎恒反而会越承她的情。 陈道长站在院子中央，黑色的迷雾煞气把他包裹，不过这会却愣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开始不开始？” “那晚上的人不是你？” 言清乔也一愣。 在她的概念里，养母蛇的人，也是这一路走来所有阵法的受益人，至少陈道长这一身的煞气，天时地利绝对养不出来。 以身养煞，以煞养蛇。 陆大人临死前都被放了一颗蛇卵用来阴她，而言清乔当时确实是贪财了，所以才与陆大人的事情扯上了关系，陆大人背后之人气恼她毁坏了计划，拿出了小蛇想要咬她，顺带咬了小暑，才阴差阳错的把几个人都带到了这灵山上。 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除了三番五次出来阻挠的陈道长，至少到现在没有其他的人选，陈道长是养母蛇的人，也等于是陆大人事件的背后主使，刚刚也承认了，是他把陆慎恒和小暑引到的山上。 “这事情或许是个误会。” 陈道长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对不远处这个气喘吁吁孱弱到满头大汗的言清乔格外心软，皱着眉头想了会说道：“以后不会追究陆大人的事情了，你现在可以走。” 陈道长弯着手指，慢慢的说道：“看在你手中镯子的份上。” “我呸，要来大家一起来，要走大家一起走！” 言清乔打断了陈道长那磨磨唧唧的话，大声的说道：“瞧你娘们唧唧的，要打就打，哔哔歪歪话这么多，敦煌来的？” 陈道长：“” 言清乔这话说的有意思，她已经看出来了陈道长身上的煞气绝对不是她这样的道行就能抵挡的，表面上是在拒绝，实际上却在讨价还价。 只要陈道长答应，把所有人都放走，她也就拉着陆慎恒灰溜溜的下山去。 毕竟保命重要。 “不可能，只能放你一人走。” 陈道长一口拒绝。 他这人看着仙风道骨，但讲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黏糊，特别是对上言清乔，言清乔又没有让陈道长放她一马，可陈道长偏偏上赶着要放她下山，左一个有缘右一个有缘，把言清乔的鸡皮疙瘩都有缘出来一身。 “既然如此，那别废话了。” 言清乔很不耐烦，时间拖的越久，她血流的越多，灵气就越弱，她还是个贫血的小姑娘，哪有这么多的血任由着淌。 这时候下了山，失去了陆慎恒这个依靠，她跟小皇帝摇摇欲坠的婚约根本靠不住，在言国侯府里没有大靠山，光靠言清乔自己，指不定哪天就被生吞活剥了去，还不如在这里搏一搏，指不定博到大摩托，日后陆慎恒就再也没有理由能轻易撵她了。 “我说了，今天院子里的人都要死。” 陈道长还要劝。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陈道长，语气很不客气：“我说这位大哥，你到底什么毛病？还打不打？我言清乔别的没有，就是属狗行了？谁给老子逮着咬到，就死也不松口，你要是怂了你就赶紧滚，别耽误老子上山。” 陈道长的意思言清乔已经明白了，很明显，他费尽心机把陆慎恒引上山，根本不可能因为言清乔一句话或者一根镯子就能放下去，今天是一定要不死不休了。 言清乔别的本事没多少，但是气人的本事是个顶个，陈道长被她这么一堵，脸色顿时涨红，气的喷出了两口煞气，也不再劝说言清乔。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你，让你先死！” 陈道长说完，转换手势捏了个口诀，母蛇早就迫不及待，应声而动，直接对着言清乔就冲了过来！ 言清乔收回了手诀，有些狼狈的往旁边一躲，回过头对着陈道长破口大骂。 “还是人吗？开局之前不给个休息时间的？” 陈道长收了法阵，言清乔也就没有再维持院中阵法的必要，主要是，言清乔阳气灵气损耗的都特别厉害，加上血流的也有点多，此刻眼前阵阵发黑，也实在没有气力再去维持祛除瘴气污浊的法阵。 母蛇气势大涨，整个都要膨胀到极致一般，根本不给言清乔喘口气的机会，听见她说话，张开深渊巨口，立马追了上来！ 完了！ 言清乔眼前一黑，只感觉自己这辈子啥也没捞着，就算是到头了，别人穿越要么深仇大恨要么七八个哥哥全家使劲宠，只有她，不明不白的穿越过来，又莫名其妙的被母蛇给吃了。 念头还没转完，言清乔只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跟个布偶娃娃一般被拦腰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侧过头去看。 陆慎恒冷峻着一张脸上没什么情绪，仿佛救她已经成了习惯，带着她脚步轻点往另一侧飞去，头微微扬着，分明的喉结在夜色里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眉眼里似乎是旋转的漩涡，不太明朗的月色里，光影浮动，垂头看言清乔的时候，言清乔只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跳了。 真他妈帅啊。 女娲娘娘在造这个人的时候，应该费了不少的心思？言清乔自认为自己还算是好看，以后好好养养，倾国倾城红颜祸水不至于，但是至少不会丑到睡不着，可相比较于陆慎恒，她就跟被不小心甩出来的泥点子一样，长的太随意了。 言清乔甚至发现，自己竟然是个在生死面前还能被男色轻易迷惑的人，也不知道哪里养来的色气性子，被人抱了下就发了花痴。 陆慎恒点了下脚尖，轻声说道：“抱紧我。” “啊？” 言清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懵。 坐在另一边的小暑一把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腕，什么话也没说，就看陆慎恒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陈道长的煞气圈中，直接落到了陈道长的背后，抬脚 猛踹！ 第105章 你想复活谁 “啊！” 陈道长应该是没想到能有人直接进这煞气圈中，没有被弹开，所以压根就没有防备，一直到陆慎恒的脚到了脑门上，他都没反应过来。 前一秒还在跟言清乔各种放狠话，后一秒就被陆慎恒踹了个狗吃屎，偏生陆慎恒是个武人，战场里面多少年摸爬滚打磨砺上来的武功，根本不是他这种道师分门别类的花拳绣腿能反击的。 言清乔被小暑拉着手，有些愣愣的坐在陆慎恒的怀里。 陆慎恒双臂勾起，把她和小暑抱着坐肩头，一边一个，特别合适。 煞气阵法顿时中断，陈道长的脸被狠狠的踩在陆慎恒的脚底下，不要说反击了，就是稍微动个手指头，陆慎恒眯着眼睛脚上稍微用点力气，也能够把他的脑袋踩炸了。 “这么多年，是你一直让人来截小暑？” 陆慎恒声音冷的厉害，配合着那一张冷峻的面目，垂着眼睛看地上不能动弹的陈道长，语气里甚至有些不着痕迹的怒气。 毕竟这么几年一直不分昼夜时不时的被骚扰，给谁都要有了气性。 “你为了什么？” 因为注意力都在陈道长的身上，小暑又把言清乔给拽着，一时间陆慎恒倒也忘记了把怀里的言清乔放下来。 “小世子身上有什么，难道王爷不知道吗？” 气氛凝滞，言清乔看了一眼小暑。 小暑捂住了胸口，直接抱着怀，眼神很是防备的看着被陆慎恒踩在脚底下的人。 母蛇回过头看见了陈道长被钳制，似乎通人性一般，想要再回来救陈道长，也就在这时候，黑尾找到了母蛇的破绽。 有了言清乔的血符咒加持在刀刃上，黑首黑尾打的格外轻松，几乎每一刀下去，都能伤着母蛇，两人是个中好手，过了几招便反向拿刀去刺那母蛇的鳞片下面，母蛇怪叫，有想要回来救陈道长，黑尾眼疾手快，脚尖一点纵了上去，拿着长刀就对准母蛇脑袋正中心的软穴刺去！ 母蛇吸食了这么多的煞气，结果被两人拿着刚烈的血符咒刺伤，每一刀都像是在胀满的气球上扎孔放气，等到黑尾追上来的时候，整个蛇身都萎靡了，狼狈的堪堪避开，整个身形就迅速的缩小了下去。 陈道长败势已定，这会反而不见一丝着急，冷笑了一声。 或许是修行这种下作道法的原因，整个人不知不觉里透出了一种诡异，慢慢的说道：“这事情对于王爷你来说，也不算坏事，既然我阻止不了你，让你亲眼见见也好，我倒是想知道，王爷你拿什么颜面去面对她。” “谁？” 陆慎恒皱起了眉头，显然，他是真的不明白陈道长在说什么。 言清乔眉头一跳，顿时从陆慎恒的身上跳下来，蹲到了陈道长的面前，皱着眉头看他。 “你的意思是，灵山观那一伙人确实跟你一伙的？” 刚刚陈道长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开始不开始的，说明那夜想要伤害言猛，又附身言定章的人并不是陈道长，这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陈道长侧着脸，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本来就生的娇嫩嫩，跟着陆慎恒上山折腾了一天一夜，竟然看着清减了一些，一双眸子就如同这山中纯良小兽，垂眼看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湿漉漉的。 其实跟那人一点也不像。 可是就是说不清，到底哪里让人感觉像。 就连林大娘都觉得像，人世间的缘法特别奇妙，他穷尽一生未曾让她改变心意，结果是，陆慎恒身边又有了一个跟她极其相像的人。 “小姑娘，做个替身，值得吗？” 陈道长问她。 言清乔皱起了一张不太明白的小脸，看着软糯糯可可爱爱，说出来的话却彪悍的很。 “什么玩意？老子要替谁的身？” 陈道长：“” 他似乎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到丢跟她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天色微微发黄，东方已经掀起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母蛇躲避黑首黑尾的追杀很是狼狈，有言清乔那狠厉的血符咒，陈道长又没有能力再释放煞气供养它，黑首黑尾还知道了它的弱点，母蛇看了眼自顾不暇的陈道长，一转头，直接钻进了墙角下的老鼠洞里。 再想要去找母蛇，非掘地三尺不行了。 陈道长看着东方，也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叹一口气，慢慢的说道：“不要再问了，问了也没有用，已经来不及了，不管怎么样，阵法已经催动，谁也无法中止了。” 言清乔顺着陈道长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了天色，又猛然间回头看向了山顶了灵山观方向。 她暗暗咬牙。 陆慎恒眯了眯眼睛，问向陈道长：“所以你在这山腰上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拖延住我们？” “我倒是想杀了你给她做见面礼，可惜你阳寿未尽，死也死不了。” 陈道长这时候反而无所谓起来，即使是被陆慎恒踩在脚底，脸上竟然还带着笑。 “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一直碎叨叨说的她，到底是谁？” 言清乔蹲在陈道长旁边，还是有些不明白。 陈道长抬眼看向言清乔，那一瞬间，眼神竟然有了一丝恶趣味。 “杀了我之后，你跟着你这王爷去灵山观，你就明白了。” 总之，陈道长就是个锯嘴葫芦，问来问去说的越来越玄乎，就是不回答别人的问题。 沟通是真的困难，言清乔累了，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撑在腿上，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掰算着，神情极其认真。 “山脚下面的阵法，给你用来养煞。” “山中的阵法，为了困住我们拖延时间。” “废了这么大的力气，陆大人一家人被你拿去绝对不会是用来养煞，陆大人那肥肠满脑的模样，养出来的煞气估计都带着油，恶心死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也养不起来，所以是为了催动阵法？” 言清乔挑了挑眉，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里面一闪而过。 顿了好一会，言清乔突然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啊，言清月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给你送多少白花花的银子，竟然给你摆了其他的阵法。” 她那日在二王府，见到二王的气色就觉得不对，如今再联系起来想了想，恍然大悟。 言清乔凑近了一些陈道长，陈道长因为被陆慎恒踩在脚底下，双目赤红，一瞬不眨的回看她。 她觉得有意思，小声的问道。 “人命在你面前这么不值钱？用多少人的命去换这一个人的？” “你想复活谁？” 第106章 言猛只能老子来欺负 “如果我没猜错，灵山观中催动的，是复活大阵。” 见陆慎恒不太明白，言清乔坐在地上抬头对他解释。 “我扮成小言神医的时候，曾去过二王爷府上，二王爷多年孱弱无子嗣，便找了这成道长花钱花力做了祈福求子的大阵，那时我观二王爷的面相，便觉得有些怪异，如今几件事情都串联了起来，才想明白，这陈道长，伙同了灵山观中的那些人，拿着二王爷的钱与福，办了自己的事情。” 复活大阵与祈福求子阵法有些类似，只不过祈福求子用的是积德功法，复活大阵则是极其阴损的养煞功法。 言清乔给陆慎恒解释完，又自顾自的想了一会，垂着眼睛看陈道长，若有所思：“你复活大阵已经催动，关十一叔和小暑什么事情？” 这话是对着陈道长问的，陆慎恒却慢慢的回答道：“这应该，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想要来劫持小暑的原因。” “哈哈哈哈” 陆慎恒刚刚说完，脚下面的陈道长突然笑了起来，很是癫狂，即使是被踩在了肮脏的泥地里，仿佛也丝毫没有被人钳制的自觉一般，语气里满满嘲笑。 “小姐这么好，识人不明，喜欢上你这个负心汉，没想到你自己也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我何曾说过我是一直想要劫持小世子的那个人？可笑！你当人人与你一般的无情意，爱过谁恨过谁一朝一夕就能好忘记了” “小姐。” 言清乔听着这话里的意思，慢慢的琢磨了出来，抬头又看向了陆慎恒。 她明白陈道长要复活谁了。 陆慎恒死去的那位妻子，小暑真正的生母。 陆慎恒当然也听明白了，整个人一瞬间僵硬了起来。 是谁呢？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叫什么名字呢？长成什么模样？陆慎恒全然记不得了，只是听别人贸贸然提起来，突然心口里，翻涌起了无数的酸涩腥气，这感觉一直麻麻痒痒的生长到了掌心里面。 “你要” 陆慎恒难得的迟疑。 也松开了脚，略微戒备的看着从地里爬坐起来的陈道长，斟酌着要开口。 这些年，他情感丧失，无情无爱，这些不必要的情绪早就慢慢消失了，如今甚至都没有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只是一个她字，他心口里竟然起了无数异样的感觉。 话还没说完，陈道长冷哼了一声。 “她一定恨死你，陆慎恒，你的报应，从今天开始来了。” 陈道长说完了这句话，转过头，怪异的打量了两眼言清乔，嘴角还带着嘲讽的弧度，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会再说更多，陆慎恒你自己去面对她，哈哈哈哈看看你身边的这位” 笑完，陈道长满目的苍凉。 直接对着自己下了一个封口咒，不会再开口的决心很明显了。 陆慎恒神色冷淡了下来，那一瞬间出现的各种情绪转瞬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神突然间空洞洞的，如同月色下的一滩湖水，即便是微风吹过，也不愿意起一丝丝的涟漪。 天色要亮了。 四周呈现出了一种诡异又静谧的蓝色，就连空气似乎都变成了这个颜色，带着某种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伤悲。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阵法已经被催动了，复活大阵属于少有的几个巨大型阵法，已经不是简简单单说是逆天改命了，生死人肉白骨，言清乔活到这么大，甚至可以保证包括爷爷，也没有见过这个阵法能够启动成功。 陈道长不是那种坑蒙拐骗的三脚猫，这个阵法把陆大人和二王爷都牵扯进其中，一定是做了不顾一切的打算，不会让这里面出了什么差错，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陆慎恒抱着小暑，往屋内走。 “天亮上山。” “娘亲快点来哦。” 小暑打了个哈欠，冲着言清乔招了招手，后半夜没睡，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伤了，这会松懈下来已经有点撑不住，说完就往陆慎恒怀里缩了缩，马上就要睡着了。 陈道长就在院中央，黑首黑尾手中明晃晃的刀站在旁边，陈道长就是有通天的本事这会也躲不过真刀实枪，言清乔倒也没担心他跑，走向了言猛。 言猛体格好，似乎被煞气撞伤，也只是撞到了手肘，见言清乔走过来，小声的说道：“没事妹妹，刚刚那会是被摔懵了，这会已经反应过来了。” 说着，抬了抬手，因为夏天，衣衫单薄，被撞开扯破，露出了里面蹭破的血皮。 言清乔皱着眉头，什么也没说，跟黑右借了药，慢慢的给言猛处理伤口。 言猛的印象里，言清乔虽然不多话，但是多数时候还是温柔的，此时此刻这般不言语的模样，莫名的让人有些发怵。 “真没事，也不怎么疼。” 他强调，说完还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胸脯，大声的说道：“我耐揍的很，小时候我爹打我，棍子打断了都没把我打坏，这也是后来我为什么习武的原因，我皮糙肉厚” “不会了。” 言清乔垂着眼睛，给言猛倒了一些金疮药在伤口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言猛有些没明白，挠了挠脑袋，小声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不会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二哥，就算是言定章，动了你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他用一条腿来偿。” 言清乔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睛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的神色，可是言猛就是心惊，突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这个二妹说话了。 包扎好了伤口，言清乔沉着眉眼，转过了身，走到了陈道长的面前。 她招手过来黑首，把他手中的剑拿了过来。 “你释放完煞气，此刻就是个空壳子，按理说你死不死都无所谓，但是你吓我儿子，欺我二哥，你就得拿命去偿！” 为了个可笑复活大阵，山底下那么多无辜丧命的孩子，陆大人一家，多少条人命在其中，只为了一个人，陈道长才是真真正正一个可笑的人。 更何况，言猛只能她言清乔来欺负，别人染指一分都不行 言清乔举着剑，眼睛都没眨一下，刺向了坐在地上的陈道长！ 第107章 林大娘 言清乔向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错杀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自己人的人，陈道长手上沾着这么多无辜的人命，言清乔倒也不说站在正义的角度，就算是报私怨，她也没有放过陈道长的想法。 剑刺向陈道长的时候，言清乔心里什么也没有想。 眼前一闪，言清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人影窜了过来，挡在了陈道长的面前。 言清乔根本来不及把剑收回来，直接扎进了那人的肩头，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杀错了人。 院内雾色瘴气早就被驱散，陈道长刚刚释放出来的煞气普通人根本看不见，言清乔借着清冷的月色，看清楚了剑底下的人。 是村长老太太。 老太太一手捂着肩膀上的剑，一边回过头对着身后的陈道长大喊：“快走！快走！” “林大娘？” 陈道长解了嘴巴上面的符咒，震惊的看着半路冲过来的林大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林大娘看年岁很大，样子应该是有了七十年岁，此时此刻拐杖都扔到了很远的地方，回过头冲着陈道长说道。 “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趁着十一王不在。” 陈道长：“” 迟疑了一下。 言清乔那一剑下去，根本没有留余地，直接把林大娘的肩头几乎刺了对穿，林大娘满脸的痛色，着急的不得了，死死的抓住言清乔手中的剑，不让她动弹，坚决的说道。 “你等了小姐这么多年，你不亲眼看着她活过来，你能安心吗？” “可是你也” 这种时候，陈道长反而是犹犹豫豫的。 林大娘直接没有给他接下来说话的机会，快速的说道：“帮我看一眼她，告诉她，我从未忘记过她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我是不能再继续跟在她身边了，下辈子做牛做马，再回报！” 说着，手掌里已经崩出了无数的血显然因为太过于用力，所以手掌碰着刀口，切破了！ 陈道长若是再多说一句，按照林大娘的说法，等到陆慎恒从厢房内出来，那林大娘这一剑算是白捱了。 陈道长咬了咬牙，转身往院子外面飞去。 他的武功并不弱，因为受陆慎恒的钳制，所以才被绊脚到现在，加上阵法加持，这院子中任何一个侍卫都留不住人。 陆慎恒那厢房奇怪的很，到现在没有一点的动静，言清乔心里着急，跟着就要追出去想要留住成道长，却又被林大娘一把抓住了裤脚。 “小姑娘。” 林大娘到底年岁大了，又生生受了这一剑，抓住言清乔的裤脚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脸色惨白的很，对着言清乔断断续续的说道。 “求你，求你不要去追他。” 言清乔会解阵，搭档着黑首黑尾，或许还能把陈道长留一段时间。 黑首已经追了过去，黑尾回过头，看向了言清乔。 只有黑首一个人，绝对留不住陈道长。 “陈道长真的太不容易了，他筹谋了五年，才能看得到今日小姑娘，你就当可怜可怜他。” 林大娘下了不小的决心，死死的抓住言清乔的裤脚，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言清乔被绊住一脚，再抬头时候，陈道长已经飞出了院子外。 在这深山老林里，对于陈道长简直是个天然的布阵地，黑首若要强追，反而会伤了。 只这一步的距离，言清乔就知道自己追不上陈道长了，皱了皱眉头对着黑尾说道：“去把黑首叫回来。” 她知道，陈道长一定是去了灵山观，天亮之后他们也要去灵山观，大型的阵法启动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把陆慎恒的妻子复活了，言清乔倒也不怕这一帮人现在就跑了。 黑尾应声而去，院中还留着言猛和黑右，黑左靠在院墙边上，迷迷瞪瞪的看着也要醒过来了。 天色已经要亮了，月亮退出去了一段距离，东方隐隐的翻出鱼肚白，天地间很多东西看着更加清晰了。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林大娘。 私心里，她其实是不想救的，但是严格来说，林大娘对她们并没有做什么，并且之前还要带言清乔下山，言清乔能接受自己不报恩，但是不能接受自己恩将仇报。 她拎着衣摆，靠着剑身迅速的割了两条布条出来，什么话也没说，蹲到了林大娘的身边，干净利落的给她包扎手上的伤口。 林大娘看着言清乔，那眼神看的言清乔浑身的鸡皮疙瘩。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修道的，不能滥杀无辜，你并没有害我，你就不能因为我而死。” 折寿又作孽。 就像是那催动复活大阵的人，为了一条人命而残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若是本身修为不够，几年也活不到。 “哎姑娘” 林大娘看着言清乔，听着她说话，毫无预兆的，突然红了眼眶。 言清乔都给她哭懵，看着她肩膀上插着的剑，顿了好一会才僵硬的说道：“你这剑也难拔，痛也没办法，这么大年纪了。” “我不是因为痛而哭的，是姑娘让我想起来了我家小姐我家那命苦的小姐。” 林大娘抬起了手，拿着言清乔给她包扎的绷带手去抹眼泪，无声却又委屈。 “我家小姐以前也给我这样包扎过。” 言清乔：“” 这已经是好多个人说她像陆慎恒那死去妻子了，甚至几乎是见的大多数人都说像，陈道长见她第一面的时候，问他有没有妹妹或者其他，应该也是觉得特别像，所以才贸贸然的开口问那么唐突的话。 林大娘冲着言清乔摆手，小声的说道：“姑娘不用费心思救我的命了，小姐很久之前就给我测算过，我只能活到这几天，小姐算的卦，从来没错过，这就是命。” 言清乔蹲坐在了林大娘的旁边，看了看伤口。 伤口确实深，但不是致命的位置，放在言猛或者黑首黑尾的身上，基本不算什么特别重的伤，但是手底下的这林大娘最少也有七十岁了，早就经不起折腾了。 林大娘声音沙哑的很：“况且我的命，早就献祭给了灵山观里，就算姑娘费心力救我，我也活不过这几天。” “你献祭了？” 言清乔眉头一挑。 复活大阵是需要人的精气神献祭，但是根本不会要了献祭之人的性命。 林大娘无声的点了点头，喘了一口气，有些无力。 “是灵山观上面的人要你献祭的？”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言清乔再想要去救，确实没什么意义。 林大娘又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身边刚刚还好好的言清乔突然捂住了胸口。 一阵血腥味道翻涌，言清乔只感觉口腔一热，顿时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第108章 作孽 言清乔都被自己这一口血吐懵了，捂着胸口，只觉得自己浑身躁动的厉害，满口的血腥气味，胸腔里面不断的往上翻涌不舒服的感觉。 上山之后她就发现自己身体隐隐奇怪的很，有力气使不上来，灵力忽高忽低，起先她以为是山上瘴气还有阵法导致，可是现如今都吐血了，难道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遭了陈道长的暗算？ “妹妹！” 言猛就在旁边不远处，见到言清乔愣在原地，急忙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吐血？” 他自己身上还带着伤，这会看言清乔这吐出的一大口血，惊的浑身连疼痛感都没有了，想要上下查看言清乔的情况。 言清乔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冲着言猛摆手。 “没事，我感觉” 不像是内伤。 言清乔自己是巫医，身体上如何的感觉多数都能推测出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她到现在没有被谁狠狠的打过，加上浑身上下也没有哪个位置具体的疼，已经排除了内伤的可能性。 顿了一下，言清乔捏了一张符纸，犹豫着对着自己下了定魂符。 她也不知道这举动的意义是什么，只不过是凭着直觉，总有一种再不贴符箓的话，自己魂魄要飞走了的感觉。 躺在地上的林大娘看着言清乔的举动，突然眼神一亮，也不管自己肩头上还插着长剑，立马伸手，抓住了言清乔擦嘴角血的那只手。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言猛见林大娘动作，以为她要害言清乔，当机立断抬手，打开了林大娘的那只手。 “你这婆娘！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林大娘没回答言猛的话，甚至连肩头上扎的越来越深的长剑都感觉不到一般，目光灼灼的看着言清乔，问她。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言清乔。” 言清乔根本不懂林大娘的意思，她一直到现在都糊里糊涂，不过还是拉住了言猛的手，对他说道：“去救十一叔。” 院内这么大的动静，陆慎恒那边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可想而知，陆慎恒和小暑是被困在厢房里面了。 给了言猛两张符纸，交代了什么用法，言猛没动弹，戒备的看着林大娘，还是有些担忧言清乔会吃亏。 不管别人如何看言清乔，在他心里，言清乔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就林大娘这么一个年纪大的老婆子都干不过。 言清乔拍了拍言猛的肩膀，示意她没关系。 林大娘满脸死气，或许跟她口中所谓的祭祀也有关系，就这模样如今不要说伤言清乔，就算是她没有受伤，估摸着活不过今日。 “言清乔，言清乔” 林大娘转了个身子，伏在地上，反复的读着言清乔的名字，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 莫名其妙的念叨了这么两句，林大娘连忙又抬起头来，对着言清乔说道：“姑娘，你快上山去，复活阵法启动了，谁也不知道会这样的” “你在说什么？” 言清乔还是一头雾水。 林大娘着急的满头大汗，话说在言清乔的耳朵里，简直是胡言乱语。 “至少要弄清楚了之后才能继续阵法啊虽然奴婢也不敢相信，但是实在太过巧合了。” “姑娘，你手上的镯子” 说着，林大娘又看向了言清乔手腕间被绳线缠起来的玉镯子，神色复杂。 言清乔听的模糊，使劲想要明白林大娘这些话其中的关联，便冷着声音问林大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个镯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只不过，这镯子是小姐的。” 林大娘看着言清乔手腕上的镯子，神色悲戚。 “作孽啊作孽，小姐，原来你说的回来，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 言清乔听的脑壳疼，被林大娘这么云里雾里的绕，她一句没明白。 镯子是她从秦香楼楼主那边半抢回来的，原本也不是她的，听着林大娘的意思，这镯子是她小姐的，也就是陆慎恒已经亡故的那位妻子。 秦香楼楼主与陆慎恒亡故的妻子或许是认识的，言清乔机缘巧合的得到了这镯子，也没有什么值得哭的？ “这镯子怎么了？” 言清乔刚刚问出来，林大娘的情绪顿时就刹不住了，抓着言清乔带着镯子的那个手腕，大哭特哭起来。 “小姐啊小姐，你走的那般急匆，怎么就没跟奴婢说清楚？奴婢这些年，做了多少的错事，到头来小姐一直都有自己的打算小姐啊” 林大娘趴在言清乔手腕上面哭，言清乔被她哭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要抽手竟然一时间也没有把手抽回头，只是尴尬的说道。 “林大娘，我不是你小姐，我不是十一叔的妻子，你看看我，我才十五岁！” 当一个人把你认错的时候，言清乔或许不会怀疑，但是这么多人都把自己认错的时候，言清乔此时此刻已经不敢理直气壮站出来说自己跟陆慎恒那亡故的妻子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她确实是言清乔，上辈子死之前的场景历历在目，自己现在这副身躯不过才十五岁，根本不可能生出小暑这么大的儿子 乱七八糟的思绪混在了一起，言清乔一点头绪也没有抓到，林大娘哭的悲痛欲绝，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小姐，不，你现在不是小姐来不及了，你快去灵山观内找陈道长，快告诉他” “砰！” 一句话没说完，东厢房的门被猛的踹开，陆慎恒抱着正在揉眼睛的小暑，脸色阴寒。 言猛还站在门边，应该是刚把符纸贴在上面解除了阵法。 陆慎恒到了眼前，言清乔回过头，紧紧的抓住了林大娘的手，快速的说道。 “林大娘你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林大娘的脸肉眼可见的灰败了下来，人说话也恹恹的，甚至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言清乔在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看向了陆慎恒。 “王爷奴婢错了啊，原来，一直以来，是你从未忘记过小姐” 正说着，林大娘突然猛的捂住了胸口，呼吸急促又苍白，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如同一只挣扎的虾，满头冷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 言清乔一愣，急忙蹲到了林大娘的旁边，想要替她把脉。 林大娘拼命摇头，指向了山顶的方向。 言清乔再转过头，看向山顶冉冉升起的火光，顿在了原地。 “作孽啊，作孽。” 第109章 阵法启动 “十一叔，阵法启动了。” 寻常人眼中，那不过是几个升起来用作照明的火光。 言清乔的眼中，那火光带来滔天翻涌的杀意，几乎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一种血腥的诡异暗红，笼罩在整个灵山观的上空，看着诡异又瑰丽，让人心尖都带着的颤动。 陆慎恒抬头，看着灵山顶上，灵山观上空飘着的火光，眸色暗了暗。 言清乔手指已经搭上了林大娘的脉象，这么摸下去，顿时就愣住了。 这个脉象，虽然细软无力，但是摸着竟然不像一个七十岁老太太该有的脉象。 清冷月色下，林大娘看着言清乔，眼神闪动，那目光里有太多言清乔看不懂的情绪，被月色照耀下来，甚至如同一潭清水，心满意足的清水，波澜不惊。 “小姐。” 林大娘用尽全力握住了言清乔的手，声音里满是无力。 “你果然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言清乔：“”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答林大娘，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问林大娘，或许是林大娘眼中的感情做不得假，不知不觉的把所有人都带入进了那种情绪里面，言清乔在摸到林大娘很明显越来越孱弱的脉象时候，心尖跟着都颤了一颤。 这种感觉太过于诡异了，言清乔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皱着眉头看林大娘，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她做了这么多年铁石心肠的小神棍，招摇撞骗遇见了五花八门的人，林大娘绝对是里面最为普通的一种，为什么她会在刚刚对林大娘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林大娘，你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大娘的态度转变也太过于戏剧性了，要说她是为了保命，可言清乔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她，陆慎恒再嗜血，也不至于现在就杀了她。 言清乔没等到林大娘回答，只感觉手底下这个老太太大喘了几口气，用力的抓了一下她的手，慢慢的，突然就没动了。 “林大娘？” 言清乔觉得不对，伸手去拍了拍林大娘的肩膀，手掌刚刚拍上去，就感觉林大娘浑身僵硬的厉害，再注意看，林大娘肩头虽然还插着长剑，但是血液已经凝固，一张脸瞬间又苍老了许多，在朦胧的月色和晨光里，似乎头发都花白的更加厉害了。 摸向了林大娘的脉象，言清乔愣在了原地。 陆慎恒见她不对劲，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坐在地上，半晌回过神来了，抬起头来对着陆慎恒说道：“十一叔，她死了。” 不是被言清乔的剑刺杀，是因为灵山观上面的复活大阵，抽走了林大娘所有的精气神，在阵法催动运行的时候，林大娘就已经死了。 难怪她刚刚说，自己活不过今夜了。 陆慎恒轻轻颔首，没有说话。 言清乔蹲在林大娘的尸体旁边，顿了下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陆慎恒。 “十一叔，林大娘说，她曾经是您那位夫人的身边人” 陆慎恒就算有缠心毒在身，断情绝爱关于这位夫人的记忆全无，但是也不该连那亡妻身边的嬷嬷侍女都忘记的一干二净。 陆慎恒何等的聪明，自然是能明白言清乔在问什么，借着朦胧的天色，他倒是真的蹲了下来，仔细的看林大娘的脸。 言清乔有些紧张。 如果这林大娘真的是陆慎恒那亡妻身边的人，那刚刚拉着她说的那些话，又算是什么？她又到底跟那亡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人人都说她像她？ 晨光从东方慢慢的升了起来。 已经过去一整夜了。 有了太阳光，地上林大娘的脸更加清晰了起来，言清乔屏息看着陆慎恒，等着他的回答。 顿了好一会，陆慎恒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言清乔一眼。 “不认识。” “那就是说，这林大娘在骗我们？” 言清乔只感觉这林大娘和陈道长一行人奇怪的很，难道是因为重生大阵的缘故，所以导致脑子不太好？ 说是这么说，不过在得到陆慎恒这个答案之后，言清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林大娘说的所有都是在骗他们，那也就不必纠结他们一行人的怪异。 言清乔刚要站起来，胸口突然一阵憋闷，口腔里顿时一阵血腥气又要翻涌上来。 她这一夜丢了不少的精血，如今还要掉血，再这么下去，山都不一定能不能给她好好下去了，言清乔捂住了嘴巴，生生的把那口血吞咽了下去。 陆慎恒蹲在身边，目色沉了沉，伸手捞了她一把，把言清乔扶稳。 没等他开口问，小暑就紧张的问言清乔。 “娘亲，你怎么样？怎么回事啊？” “没事。” 言清乔摇了摇头，定住了心神，头上还挂着一张定魂符，皱着眉头，小声的说道。 “我身上灵气足，大概是被山顶上的复活大阵影响，所以弄的不舒服。” 何止是不舒服，言清乔只感觉胸腔里翻涌的都是血，想要一口一口接着吐。 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会，言清乔倒是难得实在的抬头看向陆慎恒，小声的说道：“十一叔，这山上阵法诡异的厉害，我们天亮之后上山或许会好一点，但是可能我能帮你的不多了。” 打架啥不行，装死第一名。 反正逞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言猛也在旁边，一听急眼了，顿时就拉着言清乔说道：“妹妹，不如我们天色再亮一点下山去？你伤成这样手心里留疤怎么办？” 这时候言猛还把言清乔当成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来看，竟然还怕起了言清乔掌心里会不会留疤。 他是没看见外面人怎么喊言清乔小姑奶奶的。 言清乔摇了摇头，看了眼陆慎恒。 金主大佬没发话，她怎么敢表现的太过于雀跃。 她想要下山的，至少现在是想要下山的，现在她又受伤了，就算是下山了陆慎恒也会记恨或者怨怪她，此时此刻是下山的最好时机，这一行除了查真凶，其他跟言清乔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管复活谁，也不管谁杀谁，她现在眼前发黑，确实只想下山。 这趟浑水有点难淌。 陆慎恒轻轻颔首，表示准了她和言猛下山，还没开口说话，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王爷，这是不是林姐姐？” 第110章 林姐姐 开口的是黑右。 陆慎恒身边的老人了，他蹲在林大娘的尸体旁边，没有去看脸，反而是看向了她的手腕。 因为刚刚林大娘死之前的挣扎，她本来就干瘦的厉害，袖口褪到了手腕的位置，借着刚刚出现的晨光，黑右看见那手腕上，赫然有一道长疤痕。 陆慎恒抱着小暑，回过头去看黑右。 黑右冲着陆慎恒拱手，脸色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说道。 “属下是五年前最早一批进的府内，当时林姐姐曾经同属下说过几句话，属下依稀记得，林姐姐手腕上也有一道相同的疤痕。” 陆慎恒闻言，走了过去，蹲在了林大娘露出的那截手腕上，细细的看。 他皱着眉头，眼神里倒是看不出太多的情绪，盯着那道伤疤看了半晌，没有说话。 黑首已经被黑尾追了回来，两人一同落进了院内，看见陆慎恒和黑右都蹲在林大娘的旁边，愣了下上前来，对着陆慎恒汇报。 “王爷，人跟丢了，不过应该是去了山上。” “嗯。” 陆慎恒轻轻颔首，似乎是进入到了某种恍惚的情绪里，盯着林大娘手腕上的伤疤，眯着眼睛一时间根本看不出翻涌出来的是什么样的情绪。 黑右抬起头看向了黑首黑尾，慢慢的说道：“你们还记得林姐姐吗？” “林姐姐？谁？” 黑首没忍住，问了出来。 黑尾也同样茫然，摇了摇头。 “我记得，五年前那一波，属下应该是最早到摄政王府的，也就在属下到王府的第四天，林姐姐失踪了。” 黑右蹲在地上，垂着眼睛看林大娘手腕上面的伤疤，若有所思。 黑首点点头，钝钝的说道。 “我们是后来进的王府，没有见过什么林姐姐。” “嗯，整个王府，除了我，现如今在王府的，应该没人能记得林姐姐了。” 黑右点了点头。 黑尾一直没说话。 黑首却挠了挠脑袋，他性格本来就比较活泼，如今看着几个人打哑谜一样的说话，顿时就着急了起来。 “五年前那件事之后，王府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也有不少，现如今能留在王府的，基本都是跟我们一起进来的，黑右你说的林姐姐到底是谁啊？” 五年前的那件事？ 言清乔之前就疑惑过，若是说陆慎恒中了缠心毒，断情绝爱忘记所有，那他是怎么做到让前夫人的痕迹彻彻底底消失在的摄政王府？ 就算他忘记了，也总该有接触过的前王妃的人，时不时的总归有人能提出来，就算陆慎恒下了死命令不准人提，如今问起来，也总归有人记得的，但是看着这模样，整个王府好像一起得了失忆症般，没有人记得过这个前王妃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便是来历都没人能说得清楚。 黑右声音发沉，慢慢的说道。 “林姐姐是娘娘身边的婢女，不过当时我年岁小，加上新到王府，跟所有人不熟，所以与林姐姐说话的机会不多，在加上那件事情刚刚发生过，王府一片混乱，多少奴仆卷着细软跑了出去，我也就没注意林姐姐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啊？真的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人？” 黑首惊疑了一声，走了过去，跟着蹲到了林大娘的面前，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位嬷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黑右你这个称呼” “那时候林姐姐还很年轻。” 所以一直到现在，黑右在看见林大娘手腕上伤疤的时候才有些犹豫的说了这句话。 借着天色，黑右仔仔细细的打量林大娘，顿了下，又跟了一句。 “样貌也有些相像。” 黑右说着，看向了陆慎恒。 按照黑右的说法，五年前摄政王府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导致奴仆卷着细软逃跑，一片混乱陆慎恒也没有管，死的死伤的伤，导致那一次直接王府大换血，如今能够认出这位林大娘的人，只剩下陆慎恒。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言清乔也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蹲在林大娘的身边，如同入定了一般，这么长时间，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换动作，只是定定的看林大娘。 反倒是身上的小暑，察觉到了陆慎恒的不对劲，举起了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捧住了陆慎恒的脸，小声的叫了一声。 “爹爹” “无事。” 陆慎恒快速的反应了过来，抓过了小暑摸着脸的手，刚刚有一瞬间，言清乔以为陆慎恒想起来了什么，结果他再站起来，缓缓说话的时候，平静的让人心惊。 “确实是她身边的人，我似乎有点印象，不过，我记得她身边跟着的是个婢女。” “是因为献祭。” 言清乔站在原地，回答了这么一句，只觉得浑身的血气上涌。 “重生复活大阵是终极逆天改命大阵，阵法出世，尸山血海血流成河，非千人性命不能换的，除此之外，还需要有人自愿献祭，复活大阵应该准备了很久，这位林大娘之所以住在这里，或许也跟献祭有关，献祭需要贡献人的精气神，加速衰老。” 所以，或许五年前，这位林大娘确实是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 得出了这个结论，言清乔再想起来林大娘拉着她的手说过那些话，怪异感涌上来，无数的谜团纠结在一起，她一点头绪也找不到。 若说她跟那位王妃娘娘没有一点关系，那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在说她像王妃娘娘。 可是言清乔确确实实才十五岁，小暑也确确实实是那位王妃娘娘的孩子。 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缘由？ 言清乔看向陆慎恒，这一切问题的中心点都在陆慎恒的身上，而陆慎恒偏偏中了缠心毒，什么也记不得了。 想得多的了，言清乔捂住了胸口，内里血气翻涌。 天色已经大亮了起来，晨光照进了这院子，如今再一看，哪里还有半分人住的模样？四处残垣断壁，如同一片鬼区，昨日夜里的热闹连同着阳光的出现，彻底消散了。 言清乔捏紧了胸口，顿了下，对着陆慎恒说道。 “十一叔，阵法已经启动，灵山观内肯定还有很多的活人用于献祭，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她要上去看看，就算是无力解开复活大阵，至少见一见这位被复活了的王妃娘娘，或许一切问题就有了答案。 第111章 为什么上山 此时此刻一行人在半山腰，离山顶的距离并不近。 因为上半夜几个人都睡了一会，如今再上山，也不算特别吃力，言清乔除外。 她是自从上了这灵山，就浑身都不对劲，但是具体因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最后只能归结于，她同是修道之人，对于周围环境比别人敏感的多，复活大阵乃是百年难得一遇，除非天时地利不能催动的阵法，所以她最先受影响。 越是近灵山顶上的灵山观，言清乔越是感觉自己难受，靠近那复活阵法近了，胸口里面翻涌的都是血腥气。 “妹妹？你怎么样？” 言猛一路搀扶着言清乔，如今看她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不禁有些着急，走在旁边小声的说道。 “妹妹，不如我们下山？你看你这模样，脸色白的吓死人，不舒服就不要硬撑着，这里面本来就没有我们的事情了。” 言猛倒也不是没有血气，只不过他看见言清乔这难受的模样，心里心疼：“你若是担心陆大人的事情，只要让王大人过来捉拿那陈道长就是，更有，陈道长在山下的时候不就是给你说过，陆大人一家的命是别人卖出去的吗？我们只要找出那个卖命的人” “二哥。” 言清乔打断了言猛的话，也借机站在原地，调匀气息，长呼了一口气才慢慢的说道。 “二哥，复活大阵是道法禁忌阵，现如今灵山观中关押着至少上百人，阵法需要鲜血去围供，上百个手无寸铁的人” 言清乔余光瞥了一眼陆慎恒的背影，顿了下继续说道。 “不说我不忍心这上百个人的性命，便是已经上来了，也该为自己铲除这道法中滥杀无辜的败类！” 言清乔说完，叉着腰给自己牛逼了一会。 漂亮话是真的会说，她其实只是想上来看一看陆慎恒这个王妃复活出来到底是什么神圣，跟自己又有几毛钱的关系。 “妹妹你有王爷在，你还犟什么？” 言清乔都把灵山观中无辜的性命搬出来了，他好歹也是拿着荣坤俸禄的小官，此时此刻在陆慎恒面前肯定是说不出什么，他就是单纯的心疼，毕竟言清乔脸色实在是太不好了。 还没等劝说出了结果，陆慎恒已经叫停了所有人。 小暑没有出早饭，此刻临近中午，已经是一个孩子撑着的极限了，陆慎恒回过头，看了眼言清乔，而后让黑首黑尾出去找山里能吃的东西，剩下的人留在原地休息。 言清乔总算是能休息了，当即找了个地方就坐了下来，她昨天中午那一顿之后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浑身难受的同时，还感觉眼前阵阵发黑，饿的胃里面都缩到了一块。 小暑从陆慎恒身上跳了下来，颠颠的就跑到了言清乔的面前，连他这么个孩子都看得出言清乔脸色不太好看，捧着一张小脸就蹲在言清乔的身边，紧紧的盯着她，似乎生怕她随时会跑掉一般。 黑首黑尾受过多少的极限训练，如今这样的强度对他们来说都还好，黑左清醒了大半，不过被附身之后总归要有一段时间的绵软无力，跟在黑右的身边，有些自责，半晌都没有说话。 不多时，两人捧着东西回来了，山上多年无人踏足，错开这小路，不少果树，填饱肚子绝对没问题。 陆慎恒手里接过几个大果子，顿了下，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垂着眼睛看她。 “勉强？” “不，没事。” 言清乔嘴里说的逞强，抬起头的时候却一脸的惨白。 陆慎恒伸手把果子递到了她的面前：“你想知道她是谁？” 他讲话向来直截了当，不带任何的拐弯，此刻揭穿言清乔那漂亮话的时候，丝毫没留情。 言清乔被问的一噎，她当然知道陆慎恒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顿了下，接了果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一半是因为被这般直白辛辣揭穿的尴尬，一般是发现自己真的无话可说。 “为什么？” 陆慎恒接着追问了一句。 他鲜少有这般刨根问底有耐心的时候。 没等言清乔回答，小暑捧着一个红通通的早油桃，在身上使劲的蹭了蹭，捧给了言清乔，一脸献宝般的模样。 “娘亲，你尝尝这个，这个红，肯定特别甜。” 言清乔侧过头，去看小暑。 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她不是小暑的亲生母亲，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舍不得小暑之类的话，更直白的原因就是，她想明白自己跟那王妃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乖，你吃，娘亲这里有。” 言清乔伸手，摸了摸小暑的脑袋顶，而后抬起了头，头顶还顶着黄灿灿的定魂符，这个角度看上去，像只可怜又警惕的小奶猫，说话都温声温气的。 “有太多人说我像她了，这种滋味，很不好受，我希望我能亲自看看她，也希望小暑能够喜欢他自己的娘亲。” 这回答半真半假，但是足够陆慎恒相信了。 陆慎恒收回了目光，沉吟会，说了一句：“别太勉强。” 从上了灵山开始，不对，是遇见了陆慎恒开始到现在，言清乔跟他说过这么多的话，真真假假的，竟然从这句里面听出了些许的情绪。 陆慎恒这是关心？ 她见了鬼了？ 休息的时间并没有很长，言猛拗不过言清乔要上山的想法，最后没办法，他只能蹲在言清乔的面前，粗声粗气的说道。 “虽然你已经这个年纪，本该我避嫌才是，但是你这样，我实在不放心你走上山去，你上来，我背你上去。” 说完就蹲在原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等着言清乔。 言清乔记得，言猛肩膀之前被母蛇甩到的时候受过伤，自己走本来就吃力，更别提负重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当即就不同意了起来。 “二哥，不要闹，我能走。” “你才是不要闹，这么点年纪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执拗？你是吃苦的人吗？就算你以前吃了多少的苦，以后有着二哥在，也不该再吃苦才对” 言清乔不愿意，还要争辩，突然就感觉身边有人影走了过来，眼前一花，她被人抱在了肩膀上面 第112章 金主爸爸 因为事发突然，言清乔脑子一片空白，手上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顿时就紧紧抱住了陆慎恒的脖颈。 两人之间的呼吸近在咫尺。 另外一只手里，小暑捂着嘴巴在笑。 言清乔蹭蹭蹭的，脸就红了，又急忙松开手，又不敢往后退到后仰，僵直着后背坐在陆慎恒的手臂里面发懵。 “哎？” 言猛跟在后面，想要开口说话，毕竟言清乔看着再娇小，也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还有着婚约，这般坐在男人的怀里，总觉得有点不对。 还没等言猛斟酌出好的用词来，陆慎恒已经加快了步伐，走在了一行人的最前面。 言清乔本来就生的一副小骨架，再加上早些年吃的那些苦，一直没有太发育开，到了荣坤之后，好好的养了一段时间才稍微好一点，如今坐在陆慎恒的手臂里，倒也不算很重，一大一小两人，一人一边，竟然看着很是合适。 总算是不用自己走路了，但是客气话还是要说两句的。 “十一叔你放我下来，我没事的” “要下来？” 陆慎恒挑了挑眉头，竟然真的不客气的顿下了步伐。 言清乔：“” 似乎她只要再说一句自己可以走了的话，陆慎恒就会毫不犹疑的把她丢下去。 坐人怀里不用自己脚多舒服啊，昨日上山的时候，言清乔就在羡慕小暑，如今才刚刚梦想成真。 陆慎恒眼神荧幽，定定的看着她。 他是那种很少见的长相，五官锐利带着钩子一般，那么俊朗的眉眼里，目若朗星，只消看你一眼，就好像随时能够看穿你。 不是好像，言清乔确实是被看穿了。 从刚刚自己大言不惭的说灵山观里有上百条无辜的百姓等着自己去救的时候，陆慎恒就已经把她看的一干二净，包括现在，她稍微扭捏又客气的话，陆慎恒都能毫不犹豫的撕开，看穿她心底里的最真想法。 “娘亲，爹爹身上虽然硬，但是坐久了也很舒服的。” 小暑在另一边伸手，紧紧的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臂，生怕她这会真的想不开要跳下去自己吭哧吭哧上山。 言清乔听着小暑这话，心里哀嚎。 小屁孩，你都没发现你无意间说出了什么虎狼之词吗？ 事实是，言清乔不会这么没有眼色，立马眯着一双笑眼，讪讪又很厚脸皮的说道：“清乔是怕十一叔过于辛苦了。” 然后又连忙加了一句。 “十一叔身体强悍，走这么长时间的路都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清乔佩服，如此就劳烦十一叔了，清乔日后必当重谢。” 身后跟着的黑首没忍住，噗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言清乔侧过脸，绕过陆慎恒的背后，瞪了他一眼。 陆慎恒脸上仍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心在跳。” 言清乔：“” 她就是一句恭维的顺口溜，陆慎恒这是吃了哪门子的真言长大的，随便一句话都能较真？ 黑首在后面笑疯了。 这五年里，陆慎恒不要说抱女孩子，就算是跟女孩子说话都觉得费劲，如今看来，他们这个王爷是真的要转性了，竟然开始调侃起小姑娘来。 言清乔老脸一红，扒着陆慎恒的肩膀，又瞪了一眼黑首。 反正她是不敢瞪陆慎恒的。 陆慎恒又迈开脚步走了起来，他人高腿长，加上体力出乎寻常的好，即使是抱着两个人，也轻松的很，抬头看着灵山观的方向，已经很近了。 陆慎恒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很好，就像是小暑说的那样，果然很硬，磕着不舒服，但是这深山老林里，能有个人抱着自己上山，这会言清乔只想抱着对方叫爸爸，哪里还有这么多的要求。 见了鬼了，言清乔又想起来了之前在半山腰时候见到的陆慎恒喉结，她现在这个角度，甚至只要稍微一侧眼，就能再看见 言清乔手上还有伤，之前敷了金疮药之后用布条随意包扎着，这会待在陆慎恒的身上，越发的想到了那样的场面，依稀又想起来，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陆慎恒似乎是刚刚洗过澡，中衣半开，往椅子上面一坐，露出了那腰腹上干净利落的腹肌。 言清乔此时此刻，感觉自己的腿侧在摩擦着陆慎恒的腹肌 不能再想了，再想要脸红了！ 言清乔口干舌燥，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一看就看上自己手掌上的布条，立马拆了重新绑，还在努力的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时候，抱着她的陆慎恒突然开口说话了。 “乔乔。” “嗯？嗯！” 言清乔起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忙答应了一声。 金主爸爸在叫自己。 陆慎恒脸上没什么表情，迎着透过树影斑驳了的光线，整个人如同朦胧的镀上了一层光芒，侧面也很好看啊 “你若是想要什么，就直说，不用在我面前弄虚作假。” 陆慎恒踩着一块石头，朝着上面方向踏出了一大步。 言清乔连忙解释：“十一叔，清乔对十一叔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清乔特别敬仰您” 陆慎恒瞥过来，淡淡的一眼。 言清乔一激灵，剩下的彩虹屁任是有万般本事，一时间也张口结舌拍不出来。 陆慎恒很明显的不相信她这套。 言清乔换了个脸色，正襟危坐，乖巧的点头。 “好的，十一叔。” 她最会看眼色，变脸也能跟翻书一样。 陆慎恒似乎这才满意了一点，继续往上走，边走边说：“这次关于小言神医的事情，我不追究，也不问责，只不过日后你想要做什么事情，用着摄政王府的势头，需要提前跟我打招呼，我同意了才可以。” 言清乔愣了足足有三秒钟。 妈呀，这是老天开眼了？ 陆慎恒又给她丢馅饼！ 这是等于，之前说的让她分出去，变相断绝往来再也抱不着大腿的事情彻底作废啦？她做了这么多，终于感动了陆慎恒这块冷石头？ 她又可以开开心心抱金主爸爸的腿了？ 不能得意忘形，不能欢欣鼓舞，淡定淡定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头还是不自觉的靠在了陆慎恒的手臂上，双手抱住了他的大手臂，小声的说道。 “谢谢十一叔，清乔以后一定乖，都听您的。” 真叔慈侄孝的感人场面。 陆慎恒被她突如其来靠着的动作惹的一僵，不过再抬头时候，灵山观，已经到了。 第113章 灵山观 越往上走，山路越为陡峭，地上更是湿滑，因为常年没有人走，山路不太成形，弯弯扭扭的顺延下去，灵山观的大门就在眼前。 原先还稀薄的光线豁然开朗，一行人到的时候，正午刚过，灵山观上面漂浮的阵法火灯已经被撤了下去，如今站在道观的门口，通身寒意被驱散，那一路走过来时候跟着的那种难受黏腻的感觉顿时不见了。 言清乔坐在李宗煜的怀里，不禁的咦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直到了现在，她自从坐到陆慎恒怀里的开始，胸口里翻涌的那种血腥气突然消失了，发觉走了那么长的路，言清乔这才反应了过来。 陆慎恒侧过头，因为是角度的关系，加上她坐在他的怀里，说话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靠近，看着竟然非常诱人。 至少言清乔的角度里看过去，确实是如此。 言清乔连忙刹住了自己脑子里的车，耐心的听陆慎恒说话。 “有什么不妥？” 馋您老人家的身子。 言清乔吞了口口水，被陆慎恒这么一提醒，强迫自己转过了头，看向了灵山观。 整个灵山灵气极其稀少，这一路过来，瘴气丛生，阴冷的厉害，如今到了灵山观的门前，竟然隐隐的有种三清真人的正气笼罩，灵山观周围环绕的也都是纯真灵气，以她这么一个内行人眼光看来，若不是山下面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倒真要相信这是完全正常，甚至说是宝地道观了。 “说不上来，重生阵法虽然是禁忌大阵，但是也变相的可以让灵气复苏。” 道观变成这样，也不算特别的奇怪。 陆慎恒轻轻颔首。 还没等再说出什么话，道观的门突然大开，一行道长道童从内全部走了出来，两边排开，齐刷刷的看向了他们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年纪看起来约莫四十的道长，容音神色比陈道长仙风道骨的多，一手拿着浮尘，一手打着印结走了出来，身上道袍整洁，脸上带着笑容。 “摄政王爷，小言神医，久仰。” 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们一行人要上来，那道长打过招呼就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着他们说道：“内里已经设好了饭菜，我们边吃边说？” 说完再侧过头，看向了坐在陆慎恒怀里的言清乔时候，微微一愣。 言清乔也一愣，心想这道长倒是有点意思，知道他们是来拆道观寻私仇的，竟然还拱手让他们进去吃饭，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 言清乔是真的好奇，手肘撑在陆慎恒的肩头上，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她这一路过来放松了不少，如今人也展露出了本性，放肆的本性，完全把陆慎恒当个坐骑了。 陆慎恒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反而是顺着言清乔的话，看向了那道长，神色不可捉摸，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山人周宏，已经知晓了您几位上山来的目的，一切都是误会，我们不如边吃边聊。” “不急。”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上下打量那周道长，慢慢的说道。 “既然是误会，那也得解开了才能继续想下面的事情，不然谁知道周道长这顿饭菜是断头菜还是鸿门宴。” “这” 周道长没想到言清乔这么难缠，几个人听见言清乔说的这几句话，愣是一步也没动弹，便是想引进屋内下套也难。 周道长又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不为所动，手臂两边各自抱着人，没动弹的脚步，却也代表了他赞同言清乔的话。 看样子，不拿出点东西来，这一行人是不会吃他准备好的这餐饭了。 周道长眼神转了转，对着旁边的一个小道点了点头。 那小道立马就跑进了门内，不一会，拉着一个人出来了。 “陈道长？” 真是冤家路窄。 言清乔意味不明的勾着嘴唇笑了笑。 陈道长被五花大绑，只留着一双腿能动弹，嘴巴里都被塞了布团，一点发声的余地都没有。 周道长见人来了，开始慢慢的解释。 “山人不知道门内出现这样的叛徒，竟然意图催动那样枉顾人伦的禁忌大阵，现如今人已经抓到了，山人忍痛将陈师弟交出来，大义灭亲。” 黑首和旁边的黑尾对望了一眼。 他们一行人走到现在，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再说这什么重生大阵本来也是陈道长主导，也没见谁是个从犯，周道长直接把这个重量级的主谋交了出来，似乎真的像那么回事。 陈道长恶狠狠的看向了周道长，可惜嘴里被塞了布团，不然一定会跳起来把那人给活生生咬碎掉。 看起来越发的真了。 言清乔惯性动作想要撸一把自己耳边的头发，这会一把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这会还是男儿的装扮，只得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顶。 装逼的气质荡然无存，全剩下软萌。 小动作正好落在了陆慎恒的眼底。 言清乔也没管被捆成了肉虫子的陈道长，反而是看向了周道长，笑了笑说道。 “真是奇怪，在下其实也对道术方面略有研究，像是重生复活大阵这种大型阵法，虽然是第一次见，也知道这般大的阵法想要一个人准备，可有些困难呢。” 这其中涉及了至少千人的性命，只有陈道长一人，给谁都不信，再说，如果言清乔没有推断错，这灵山观中至少还有百人活口等着围供，阵法才能启动，这种蹩脚的谎言，言清乔拆穿都觉得没意思。 “这或许是还有其他的同伙，山人刚刚才发现陈师弟的诡计，接下来还要好好的盘查一番，看看具体有没有伙同做出这等事情的人。” “嗯，周道长可要好好的盘查盘查，陈道长的同伙一定是还在观中，一想到说不定还藏在厨房里对着我们即将要吃的饭菜动手脚，在下这个心里哦，就特别的不安定，怎么可能安心的吃下这顿饭，若不然，周道长盘查结束了，把同伙揪出来，我们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言清乔巧舌如簧，一番言辞说下来，冠冕堂皇四个大字就顶在了脑门上，再看向周道长的时候，眼中都是狭促的笑意。 千说万说，就是不挪地，还要让他再交出人来 周道长脸上绷不住，顿时冷了下来。 第114章 同道中人 山顶灵气环绕，也不知道是因为靠近陆慎恒还是因为重生大阵被催动，所以灵气复苏，言清乔觉得自己精神了很多。 言清乔这会还坐在陆慎恒的怀里，一时间用着这个坐骑正顺手，也想不起来下来，陆慎恒注意力都在周道长的身上，也没想起来把怀里的言清乔放下来，就这么一直抱着。 周道长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但似乎是顾忌到陆慎恒的身份，再加上他想要让人进灵山观，所以还是极力的忍下了心里的不适，尽量客气的说道。 “小言神医，陈师弟已经被我抓住，众人刚刚也都谴责了一番，这时候再要去查剩下是否要同伙，应该要废一番的功夫，不如几位贵人先进观中用饭，等山人检查清楚其中事情，再给几位贵人一个交代。” “饭就免了。” 言清乔拍了拍陆慎恒的肩膀，歪着头看向他，小声的问道。 “十一叔，要不要去看看复活大阵中的人？” 陆慎恒那边似乎迟疑了一下。 主要言清乔自己想要去看，这会见陆慎恒犹豫，立马就再接再厉接着说道：“复活大阵没有这么快能催动，但是既然已经催动了，也就没有这么快被中止，既然想要复活重生，魂魄归位，那肉身一定也在说不定，对十一叔你也好。” 说不定能让言清乔找到陆慎恒心动对象的方向，日后就算没有硬件去解开缠心毒，找个类似的女孩子去勾搭一下，只要让陆慎恒心动，这毒自然而然也就解开了。 顿了下，陆慎恒轻轻颔首。 从言清乔的角度看过去，因为靠的很近，所以自然能够看到陆慎恒的眼神里，掀起了一层暗色的波澜。 “周道长不如带我们去看看复活大阵。” “真想不到，原来小言神医也是同道中人。” 周道长眼底抽搐了一下。 言清乔每一句都扎在要害上面，丝毫不按着他的节奏来，周道长就是想要下手也找不到地方。 “同道中人不敢当，周道长有陈道长这样的师弟，就连传闻中的重生大阵都能施展，言某佩服，主要也是想要见识一下。” 言清乔还真就有说话要把人气死的本事。 周道长要是能吐血，这会已经吐了。 “既然王爷与小言神医执意要去复活大阵看，那还请跟山人来。” 周道长知道今天遇上了硬茬，看了眼在旁边被小道压注肩膀不能动弹的陈道长，眼神暗了暗，便带着陆慎恒一行人往灵山观里面走。 陆慎恒这才发觉两人此刻的姿势不对，在进入灵山观之前，侧过头来问言清乔。 “可有好些了？” 言清乔人精一样，自然立马就懂了这话里面的意思，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从陆慎恒的手臂里跳了出来，嘴里恭维的话已经说出了一大串。 “已经好多了，还是十一叔身上有这荣坤最壮大的龙气和阳气，乔乔刚刚被阴气入体，所以一直不舒服，靠近了十一叔才” 话都没说完，陆慎恒已经一马当先的抱着小暑走进了灵山观内。 小暑伏在陆慎恒的肩头，笑的牙不见眼，捂着嘴巴笑眯眯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想起来了，陆慎恒说他不喜欢这种恭维话来着，她都习惯了，下次得稍微改改。 不过话说回来，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 言猛憋了一中午的疑惑，一直到现在才跟了上来，有些担忧的看着言清乔，上下扫了好几眼，好像在检查自己家被猪拱过的白菜可还能根正苗红的长起来。 “妹妹你怎么样了？” “没事，已经觉得好多了，刚刚应该是被山腰上的瘴气影响了。” 言清乔摆了摆手，不过一下子又想到了另一个事情，便拉着言猛走了几步，伏在他耳边很小声的交代道。 “二哥，等会你找机会，在这观中转一圈，找找看这附近是不是有人被关了起来。” “你说那上百人？” 言猛不笨，只不过心眼直了一些，言清乔这话一说出来，他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言清乔点了点头，神色里露出了狐狸一般微微的狡黠光芒。 “这周道长绝对有问题，但是既然他能答应我们，带我们去那复活大阵旁边，说明那上百人肯定没有关在那里。” 论起弄虚作假，虽然不至于言清乔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的程度，但是一般的作假逻辑还是有的，到底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小神棍，如今是顺着周道长的角度，一猜一个准。 一百多条人命是大事，言猛当即也不耽误，相对来说，言清乔有陆慎恒一行人护着，就算真的遇上了什么，性命总归没问题的，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会就寻着机会脱离众人。 黑左黑右黑首黑尾四个侍卫跟在后面，黑左神色还恹恹的，不过这灵山观中到底灵气充足，即使是昨日被附身离魂有了后遗症，但是这会也应该好了许多，左右看了看，便听见黑右开口。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王爷对言小姐，很是特殊？” 四个侍卫走的最末尾，前面周道长一直在叨叨叨的讲话介绍，言清乔也拉着言猛，正在找机会办正事，也就没人注意这后面四个侍卫凑在一起都快聚成一团了。 黑尾不爱凑这种八卦的热闹，没搭话。 黑首科最爱这种，当即飘给黑右一个眼神，满眼都是这还用你说的表情。 或许是出于男人那奇怪的好胜心理，黑右这会不得不抛出了自己认为的重磅炸弹，对着几个人压低着声音说道。 “之前的事情你们肯定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昨夜，我看见的场面，你们绝对错过了。” “什么场面？” 黑首立马来了兴趣。 就连一直兴致不高，想要将功补过的黑左都竖起了耳朵。 “昨夜黑左半夜失心疯，自己一个人讲了半天的话，我不是想要阻止，结果被他咬了一口？哦对，说起来这个，黑左，记得你欠我一顿酒。” “哎呀，说场面的事情呢，你跳什么酒上面？昨夜你看见了什么？” 黑首这会已经凑到了黑右的面前，恨不得耳朵就长在黑右的嘴巴边。 黑右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然后小声的说道。 “昨夜，言小姐和王爷，是睡在一个屋内。” 第115章 小言，不得放肆 言清乔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言猛的身上，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后面四个侍卫到底在窃窃私语什么。 周道长显然更加在乎陆慎恒的想法，一直在前面带路，还时不时的侧过头跟陆慎恒说话，言谈之间全是关于道法的好处，延年益寿积福积德。 偏偏陆慎恒是个冷着脸的，抱着小暑只是在前面走着吗，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些话听了进去，周道长是真的遇上了油盐不进的对手，气氛微微的冷。 看着时机，言清乔对着言猛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注意着时机，自己凑到了周道长的面前，边走边问。 “周道长，若是你不知道陈道长这段时间做的阴谋诡计，那你也就不知道他在院中布下的到底是什么阵法？”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两分的笑意三分的挑衅，看着周道长的时候，那个眼神就是让人特别的不舒服。 反正干啥啥不行，言清乔就是气人第一名。 周道长果然中招了，以为言清乔在显摆自己懂得阵法道术的优越感，顿时吹胡子瞪眼，对着言清乔讲话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山人虽然对于道术方面并没有如何的精进，身上更是没有多少的天赋灵气，但是这种普通的阵法还是识的的，这是我们道术当中最为禁忌的重生复活大阵，用来逆天改命生死人肉白骨的，传闻这种阵法阴损之极，对于催动阵法的道师也是反噬极其大。” “哦？就连周道长也是知道这复活大阵牵扯极其多，根本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准备好的，这个意思是，周道长是知道陈道长在观中布下此等的阵法，却故意视而不见？” 言清乔挑着眉头，眉目流转看向周道长，那个眼神在上上下下打量周道长，就是给人一种轻佻又不屑的感觉，周道长好不容易才在陆慎恒面前把自己撇清了，这一下子又被言清乔拉回了原来的地方，顿时大呼冤枉，冲着陆慎恒拱手赔罪。 “王爷，冤枉啊，山人至始至终从来没有发觉师弟在观中布置此等的阵法，即便是后来有所怀疑，也以为师弟是给二王爷用作积攒福德求子的阵法，便没有去管师弟，这才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陆慎恒不为所动，垂着眼睛看了一眼拱手鞠躬的周道长，再回过头去看言清乔的时候，就见着她眼里满是狡黠，像是一只习惯骗人的小狐狸，这会看向周道长的眼神，脸上就差表现出几个大字。 言清乔这段话就是来找茬的。 再往后面看，四个侍卫全部冷着脸跟在后面，而言猛已经趁着周道长弯腰鞠躬请罪的时候，不知所踪。 意图很明显了，陆慎恒淡淡的看了言清乔一眼，不置可否。 周道长说的还像那么几分的意思，甚至不惜把二王那边的事情也拖了出来，这一路走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再往后看竟然没有跟着一个小道或者道童，只周道长在前面叨叨叨的讲话解释，一路过来的神情，按照言清乔说的话来说，就跟某种邪教组织的上级，极力的拉拢路人傻白甜入自己的伙。 可惜，陆慎恒不是个傻白甜。 还是个戏精，该配合的时候，一个字也不会少。 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冲着言清乔叫了一句。 “小言，不得放肆。” 说完，又转脸看向了周道长，脸上带上了有些许虚假的笑容，慢慢的说道：“周道长跟这件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也是受害者，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直接把陈道长交了出来，其心可鉴。” 陆慎恒不愧是大佬，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深意，言清乔冲着他调皮的抖了抖眉毛，这才收敛了的模样，冲着周道长拱手，压下了声音说道。 “周道长见谅，小言初出茅庐，对于人际交往并不是特别的擅长，如今也是跟着王爷出来见见世面，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反正我这人就是不会说话，若是有什么无意中得罪了的地方，周道长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言清乔肆无忌惮。 周道长1却没看见她那暗搓搓的小表情，言清乔毕竟是摄政王爷身边的红人小言神医，不管他此时此刻要不要原谅，面上都不敢表现出来，连忙就大方的摆手。 “小言神医言重了，毕竟重生阵法对于我们道家来说过于阴损了，牵扯也极其的大，您多问两句保险一些，也无可厚非。” “周道长海涵啊。” 言清乔笑眯眯的，看起来年纪又小，真像是不问世事的小神医，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有些冲撞。 还没等周道长再继续寒暄，就听见言清乔继续的说道。 “不过这件事情毕竟牵扯很大，陈道长在山腰上面直接布下了阵法，甚至还牵出了母蛇，直言要我们一行人的性命，特别是王爷和小世子，小言不得不多嘴问两句，周道长可还知道这里面的隐情？” “这” 周道长被问的一愣，拱着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反应了好一会才说道。 “贫道近日来都在后山一个山洞中间辟谷，不问世事专心钻研道法和心法，所以对于灵山观中的事情并不并不太了解，所以” “哦~” 言清乔拉长了腔调，见甩锅第一名的周道长意料之内的说出了这句话，立马就问道。 “诶？那周道长刚刚还说，之前发现过陈道长行为有些许不妥，发现了阵法里面或许有问题，难道是，周道长辟谷之前就发现了？周道长在发现自己师弟行为有问题之后，还能抛下一切去辟谷，真可谓是醉心道法第一人了，又或者，周道长是前两日复活大阵都要被催动的时候才发现不对，结果还被糊弄了过去？” 言清乔话还特别的多。 周道长被问的一愣愣的，刚要开口回答，却发现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如果说是之前，那自己根本配不上灵山观道长的称谓，在知道陈道长不妥之后还能继续去辟谷不彻查，若是之后，那他前两日阵法都已经成型了还被糊弄，说什么醉心道法的事情，就跟个笑话一样。 眼见着周道长越来越难堪，面目甚至有些狰狞了之后，陆慎恒才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 “好了小言，可以了。” “是，王爷。” 言清乔回答的很乖巧，想着这几句话的时间言猛应该是已经走远了，周道长被绕来绕去，应该也没空数他们一行人到底几个人，这个时候收手刚刚好。 周道长被言清乔和陆慎恒两个人耍的团团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阵法地里，已经到了。 第116章 血缸 阵法并未设置在灵山观的正中间，而是在侧殿的后面院内，灵山观胜在奇峰峻岭，一般人不容易来的地方，让人从心理上就会觉得这会是高地，灵山观甚至要比荣坤其他的道观要小上许多。 进门之后是一个巨大的前院，前院正对着的是三扇门，中间正堂，供奉着三清真人，两侧都是独立的侧院，在侧院子后面，又把三个大门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后院，后院内假山湖泊，奇石遍布，高耸着锁妖塔，也算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而重生的复活大阵就摆在右侧的侧院子里面，从门上挂着的锁头来看，这侧院子并不是那种常年锁起来没有人进入的模样。 言清乔目光一转，又四处看了看。 周道长果然在说谎。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陈道长已经把脸撕破成了这般模样，为什么周道长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还把陈道长给逮捕了起来，捆着送到了他们的面前，想要避免这场战争打斗？ 是因为陆慎恒威名在外，周道长也知道陆慎恒身边的几个人各个都是高手，所以在听说昨日夜里陈道长败了差点丢小命了之后，临时补救，认怂想要揭过去这一茬？ “王爷，这便是陈师弟布下的阵法所在地。” 周道长这会丝毫没有道家一丁点的风骨，反而冲着陆慎恒笑的甚至有些谄媚，点头哈腰的像是一个推销东西的掌柜，生怕陆慎恒有任何的一丝觉得这地方不太好。 陆慎恒对于阵法一类的一窍不通，只是轻轻颔首，算是知道了。 言清乔知道了他的意思，走上前了几步，左右检查了一番。 刚刚阵法启动时候的招魂灯还摆在地上，不过确实有阵法被打断了的痕迹，院子中间摆着一个大缸，用一个盖子压的严严实实。 小暑进了院子就开始捂鼻子，很是嫌弃的小声说了一句。 “爹爹，很臭” 他鼻子最灵，能闻见寻常人闻不见的东西，言清乔看了陆慎恒一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她站在这院子中间，依稀能够感受到这院中因为阵法催动而产生的灵气聚集，可以确定，这个地方确实是阵法的中心。 陆慎恒冷淡的看向了别处。 言清乔绕着院子中间的大缸走了一圈，因为不清楚那大缸里面摆着什么，再加上自己的灵力道法没有养护好，一时间不敢贸贸然的掀开大缸上面的盖子。 周道长见言清乔对着那大缸感兴趣，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凑了过来小声的说道：“小言神医，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好不好看可不是周道长说了算，再说，在下还真的不知道周道长所说的好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周道长头上插支花才好看？” 总之，众人算是看明白，言清乔真的有本事把每一句话都讲的达到气人的目的，让人想要不顾一切都揍她。 可惜周道长他不敢。 他只是擦了擦脑门上面的冷汗，站在言清乔的面前，不让她再继续往前走了。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抱着胸口吊儿郎当的对着周道长说道：“周道长，你我多少也算同行，这里既然是重生大阵的中心位置，就根本不会这么安静，所以那些糊弄鬼的话，周道长还是省省，总归要留着一点存货，等到自己有天下去了，见着了那些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被啃掉了总归会有些憋屈的你这缸里藏着什么？” 趁着周道长憋着脸色，即将发怒的边缘，言清乔立马转移了话题，指着面前的那个大缸。 周道长原本都要发火了，这会被言清乔最后一句话问的顿时心虚，支支吾吾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糊弄着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是吗？” 言清乔翘了翘唇角，手掌抵在了那大缸的边缘。 大缸的表面还是湿的，很可能是他们在门口的时候，周道长安排人临时仓促的擦洗过，手掌释放了一些感觉出去，并没有感觉到大缸里面有什么活的东西。 青天白日的，白天不怕鬼晚上不怕人，既然缸里没有活的东西，她倒是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言清乔对着后面的黑首招了招手指头。 黑首听着两个人说话已经半晌了，他们武功高强的人耳力都极其好，过来了就知道言清乔让他干什么，当即也没有客气，立马就抬脚，用力的朝着那大缸踹了过去。 大缸的材质是陶土，哪里能吃得消黑首那一脚，直接就翻在了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言清乔手脚快，立马往旁边跳了一大步。 周道长是压根没有想到这两人可以放肆到这样的程度，都可以爬到他的脸上拉屎撒尿了，直接胡来来的把大缸给踹翻了，整个人压根就没有躲，顿时就被缸内的东西浸染了一身。 是血。 足足有一缸的血。 整个血似乎还带着温度，没有凝固起来，泼溅了周道长一身，他像是站在血海里的邪恶修罗，阴恻恻的看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知道这大缸是整个阵法的中心眼，肯定是要破坏了，这重生大阵才能说是变成了无法挽救的死阵，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血液。 “小言小言神医。” 周道长已经笑不出来了。 言清乔正好躲开了，身上没有沾到血液，这会有些懵，指着地下的血问周道长。 “这是人血？” 得多少人的血液积攒在这里，才能凑满一缸？ 陆慎恒定定的看向了周道长。 周道长抿了抿嘴巴，顿了好一会才说道：“这怎么可能是人血，是猪血。” 言清乔不信。 周道长这会已经又笑了起来，对着陆慎恒拱了拱手，慢慢的说道：“王爷，还请恕罪，山人去那边院子换一身衣服，这个地方就是复活大阵的阵法中心，想必小言神医也能看的出来，您先带着小言神医自便，山人去去就来。” 就算是笑着说这话，脸上隐隐抽搐的表情已经间接证明了他被言清乔彻底惹到了，等到陆慎恒颔首同意了之后，才出了这侧院的大门。 “肯定是人血。” 言清乔低头，看着地上的血液，心里面翻江倒海。 “人呢？” 还是陆慎恒的话提醒了她上来还有其他的目的，不管陆慎恒到底是问灵山观中关着的无辜百姓还是那个差点就被复活了的女子，言清乔反正是已经反应了过来，掐算了一下手指，指着院中西北角的一个厢房，快速的说道。 “十一叔，在那里。” 第117章 亡妻 言清乔自己说完，就想着西北角自己指着的那个厢房跑了过去。 她此时此刻心里面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按照她原本的猜测，或许是因为陆慎恒这亡妻也是穿越者，再加上也相同的会巫蛊之术，所以才会让人感觉有许多地方的相像。 但是林大娘在死之前说的那些话让她不安。 不管如何，她总要看看屋内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或许在见到她本人之后，这里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言清乔比陆慎恒的动作还要快，这会跑到了门口，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箓，四周感应了一下会不会有阴邪的东西，确定屋内除了要比寻常地方更加阴冷之后，便隔着一段的地方，拿着符纸先开了门。 门被符纸的冲力拉扯，缓缓的打开。 一股阴冷的感觉扑面而来。 倒也不是那种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阴寒，而只是单纯的冷。 随着门的打开，屋内的场景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整个屋子虽然小，但是很精巧，其中装饰摆设看气啦爱都是那种精心布置过的，在屋内的正中间，放着一口巨大的黑沉木棺材，摆在了两边用凳子垫起来的位置里面，棺材的四周围起来了一圈红色的蜡烛，因为在门口的角度问题，看不见棺材内躺着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模样。 言清乔在屋内试探了一下，谨慎的很，她在半山腰的时候损失了不少的灵力阳气，此刻上山，虽然在山顶这灵山观内养了这一点点的时间，但是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会灵力损耗已经到一定的地步，根本就容不得再有一场巨大的折腾了。 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整个阵法的中心，刚刚的死穴就在那装满一大缸人血的位置，这厢房是阵法里面唯一的生门，随着门的打开，言清乔甚至感觉到有无数的灵气争先恐后的涌入了进来，屋内烛火无风自动，一时间把这场面衬托的有些诡异。 言清乔感受了一下，确定没问题了之后，静悄悄的进了门。 屋内什么人都没有，甚至说一个带有不好阴气的东西都没有，或许是因为这是生门的缘故，屋内甚至没有人看守，阵法被打断，灵气逐稀薄，烛火也是明明灭灭。 在场的就只有言清乔有寻找这屋内机关阵法的能力，她人已走到了棺材的面前，再回过头的时候，发现侍卫都跟了上来，偏偏陆慎恒站在门口，抱着小暑，脸色晦暗不明，一步都没有挪动。 言清乔遥遥的看向他，想了想，大概是能够理解那种感觉的。 因为那缠心毒，所以陆慎恒到现在把自己这个亡妻忘记的一干二净，如今尸体就在眼前，想要往前走几步，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言清乔走到了棺材旁边，隔着烛火望过去，棺材内果然是躺着一位女子，眼睛紧闭，手指平展，神态除了微微的僵硬之外，其余的都如同睡着了一般。 即使能够看清楚了那女子的脸，言清乔竟然还是有些微微的失望。 想着能入陆慎恒这般人眼睛的，该是不是人间的仙女才是，棺材内的女子虽然长相也还算清秀，但是绝对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言清乔站在棺材边上，盯着那尸体看了一会，发现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她其实跟这位王妃娘娘没有任何的关系联系，只不过还是因为职业属性有些类似，再加上同样是穿越者，所以很多言行举止和想法都会相似，这才容易让人认错？ 毕竟最熟悉这位王妃娘娘的翟临，看向她的时候也说过她一点也不像这位王妃娘娘。 想到这里，言清乔反而是释然了。 也怪自己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的胡思乱想，真的还以为自己跟陆慎恒的亡妻有过什么关联的地方，现如今想来，这里面有很多不可能的地方，至少言清乔她现在就只有十五岁，根本不可能是那林大娘口中说的那样。 还是她自己多想到了。 棺材由内而外的冒出一股子寒气，在这盛夏的天气里，冒出了阵阵白色的冷气。 黑首围着棺材看了一圈，倒也没有过多的惊艳或者其他的感觉，只不过心里还是微微的敬畏。 “这棺材还会冒烟。” 黑首念叨了一句。 言清乔指了指那棺材最底下白色结晶体，慢慢的说道。 “看见那个了没有？那可是好东西，千年寒冰，估摸是被挖过来保存尸体的，可以保持她常年尸身不腐。” 连这种书上才出现过的宝贝都现身在荣坤了，言清乔这会倒是真的想给自己现代的爷爷烧一直香，感谢他当年拎着鞭子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强制性的让自己去看这些收录奇怪法宝的书。 黑首点了点头，愣了一会，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言清乔。 昨天言清乔跟陆慎恒还有小暑一家三口睡在一起的消息，他们几个侍卫可是都知道了，虽然不明白言清乔为什么只字不提，但是严格来说，这个场面可是新欢旧爱见面最尴尬的时候了。 隔着烛火，他也看不明白言清乔这会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多问，毕竟陆慎恒就站在门外不远处。 言清乔觉得自己跟陆慎恒这位亡妻没有一毛钱关系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还觉得有些高兴。 她得好好的观察观察这位王妃娘娘长着什么模样，若是日后有机会，她去京城或者其他的地方找个长相差不多的，去勾搭勾搭陆慎恒，说不定就让陆慎恒心动了，他身上的缠心毒就彻底解开了。 黑首的眼神里，就见着言清乔看棺材内躺着的女子很认真。 他不着痕迹的抵了抵身边的黑右。 黑右心领神会，除了黑尾不屑参与进这场眼神交流，其他三个侍卫纷纷心领神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还没等言清乔琢磨出这王妃娘娘身边有什么让人感觉到特别惊艳地方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是她。” 声音毫无波澜。 小暑在这个人怀里，猛的点头附和。 言清乔被吓的一激灵，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问陆慎恒细节的事情，结果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两声不正常的闷雷声音 第118章 诈尸 言清乔也来不及去问陆慎恒刚刚那句不是她是什么意思，只听见门外闷雷滚滚，竟然隐隐的朝着他们这个屋子劈过来的感觉。 几个侍卫竖起耳朵听这怪异的雷声，陆慎恒已经走到了门口。 这会大家也顾不得什么尸首不尸首的事情了，急忙都走到了门口。 黑首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有些不解的小声念叨了一句。 “怎么了这是？不是打雷？” 天上没有任何乌云的模样，可是几个人刚刚听见的明明是闷雷的声音。 言清乔手脚没有几个侍卫和陆慎恒快，这会站在屋子的最里面，此时此刻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脸色顿时一变。 “糟了！” 王八蛋！ 黑首没明白言清乔这说的是什么糟了，抬头四周看了看，也没见周围如何的变化，只见着言清乔的脸色变了。 “言姑娘这是？” 黑右问的很小心，言清乔当即也没有犹豫，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符纸，接着念了口诀把符纸催动，飞向了四个侍卫和陆慎恒。 因为这地方是复活大阵的生门，灵气要比这整座山都要充沛，言清乔站在这屋内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修养，这会只是把几个人的灵识开出来，让他们能够更加敏锐的观察到这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人原先还不明白，等到符纸在眼前燃烧融化，再抬头看的时候，脸色变的比言清乔还厉害。 “那那是啥啊。” 黑首最先扛不住，手指颤抖的指向了院子的上方。 言清乔气急了，对着被染红了的天色，破口大骂。 “他妈，那是重生大阵又启动才会出现的模样，在之前我们走来这道观内，看见阵法启动时候，那时候天空就是这副场面！” 整片天空如同被浸染了一大片的血，随时都能下一场血雨，原本落到了地上的阵法明灯在这时候慢悠悠的升起，所有的阵法如同复活了一般，只这一个小小的院内，仿佛闻着都沾着血液的腥味。 言清乔这会想把那周道长拖出来锤爆他的狗头！ 这王八蛋竟然在换衣服的功夫，又去把这复活大阵重新催动了起来，那之前又何必把他们一行人放进来？ 这阵法中间为什么停住了？ 闷雷滚滚，血红色的天空里，时不时的闪现出金黄色的闪电，越来越近，竟然像是要对着他们这边劈过来模样。 小暑吓的紧紧捂住了耳朵，他虽然看不见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似乎天生就要比寻常人敏感许多，此时此刻已经感觉到了这院子内的灵力波动，小脸难受的煞白。 “周道长一定在这院子里！” 言清乔转过头，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皱着眉头，抱着小暑无意识的哄了哄，对着四个侍卫扬了扬下巴。 四个侍卫紧跟着就分散了开来，黑尾似乎是其中的小头目，因为是一个院子，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四周都是厢房，里面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传出声音来，他们就只有一个个的排查，所以他给其余三个侍卫安排了方向，自己顺着最近的地方行动，若是陆慎恒这边有什么动静，他还能及时的回来救他们。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快速的方法。 言清乔看着陆慎恒，心里面很是着急。 “这阵法在我们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断了，若是想要重启，就只有继续杀人放血！” 换句话说，他们现在耽搁的时间越久，无辜人的性命丢失的也就越多！ 陆慎恒看了一眼天上压的越来越近的血云，眸色暗了暗，转过身来，把小暑冲着言清乔的方向送了送。 小暑脸色不好看，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看见陆慎恒肯放过他了，立马就可怜巴巴的冲着言清乔求抱抱。 言清乔把小暑抱在了怀里，拍了拍后背，小声的哄道。 “没事没事，娘我在这里呢，我们小暑不要怕。” 她已经习惯了在小暑面前自称娘亲，但是这会场面尴尬，根本不是自称娘亲的时候，毕竟那个真正的娘亲很有可能就在背后的棺材里睡着，她当着这个真娘亲的面，这么说未免也太狂妄挑衅了一些。 小暑双手紧紧的搂着言清乔的脖颈，声音又软又奶，还有点怂。 “娘亲，这是要下雨了吗？” “不是” 言清乔这句话还没解释出来，突然整个人就陆慎恒突然伸手，拉进了怀里！ 连带小暑一起装进了陆慎恒的怀里，言清乔鼻子磕在陆慎恒的胸口，顿时眼泪汪汪的抬起了头，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陆慎恒的下巴。 陆慎恒紧紧的抱着她们两人，也没有解释，直接把两个人又抱着后退了一大步！ 与此同时，言清乔听见了耳边的风声。 她就算再迟钝，也想着不可能陆慎恒在这个时候对她起了什么别的心思，这一转头，立马就吓的魂飞魄散。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那个原本睡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的女人已经到了他们的后面，此时此刻手指甲长的如同玄铁刀片一般，动作十分迅速的扑了过来。 “卧槽，这他妈是起尸？” 言清乔这辈子长这么大，在现代，因为是相对落后的城镇乡村结合部，条件没有那么好，更偏僻的地方，也有过处理不当不小心起尸的经历，但是那就一次，还是刚刚去世没几天的。 这冰棺里面躺着的姑娘一看就死了不少天，刚刚也没人去动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起尸？ 况且此刻这阵法是重生复活大阵，现在阵法被重新催动，这棺材内的姑娘就算没有这么快的醒过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尸变！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言清乔一时间没有理顺这是什么情况，背后已经完全诈尸了的姑娘可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也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顿时又扑了上来，那行动迅速的让言清乔甚至花了眼睛。 “这玩意不能碰。”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可惜她万万没想到这里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压根没有带桃木剑一类的制服的东西，只能用符纸先压一压，找清楚情况再说。 这么想着，言清乔符纸刚刚飞了出去，背后就传来了黑首高声叫的声音。 “王爷，找到周道长了！” 第119章 孕妇 来不及去看周道长到底在哪里，陆慎恒已经在这时候抽出了剑，刺向了那已经诈起来的女尸。 言清乔眼皮一跳，眼看着剑已经扎到了那女尸身上，陆慎恒手腕还要继续往前面送，她急忙伸手，一把就握住了陆慎恒的手腕。 “十一叔！不要！” 陆慎恒一愣，似乎被言清乔伸过来的手掌烫到，整个人一震，侧过头来，看她。 言清乔摇头。 那女尸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被陆慎恒剑扎到像是完全没有反应一样，眼看着陆慎恒停下了动作，立马追了上来，双手挥舞，比手指还长的指差点点就要碰到言清乔的后背！ 陆慎恒动作足够快，立马带着她往后飞了一大步，再低下头来的时候，眼里突然就冒出了三分的怒气。 “你疯了吗？” 这语气把言清乔吓的一愣。 她本来就因为陆慎恒刚刚太过用力把她抓进了怀里，言清乔一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撞的眼泪汪汪的，这会瑟缩着肩膀，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她不得不使劲仰头才能跟陆慎恒对视。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被阳光一照，楚楚可怜，又软又柔，便是陆慎恒知道刚刚情况紧急，这会也觉得自己说话重了些。 但是他不是个对谁低头的性格，轻微皱了皱眉头，便将目光移开了。 移开的同时，言清乔揉了揉鼻头，委屈的说道。 “十一叔你不能碰那女尸，那女尸已经尸变了，身上都是尸毒，你的手刚刚碰上去的话” 不等她说完，陆慎恒已经把她又拎了起来。 这次不抱了，又换回了之前惯用的姿势，拎水瓶一样拎着她两。 言清乔捂着脸，默默的想，陆慎恒这是不是生气了。 “不能碰？” 女尸再扑上来的时候，陆慎恒好歹问了一句。 黑尾就在旁边没多远，这会已经跟上来了，伸刀拦截住了那疯狂的女尸。 女尸早就没有了任何的情感，更没有认准哪一个打的感觉，看见了黑尾的刀，等于他离她要更加近一些，立马调转了方向攻击了过去。 这边腾出了空子，一行人这才注意到了黑首那边。 黑首站在一个东南角厢房的门口，很是着急的看这边战况，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要上来帮助陆慎恒的，结果又看了看屋内，急的满头大环，愣是一步不敢走。 陆慎恒见这边有人接手了，侧头看向了言清乔，意思很明显了。 言清乔立马对着黑尾交代。 “黑尾，不要被女尸碰到，尽量从背后攻击，这女尸现在还是僵硬的，不能攻击到后背的位置。” 顿了下，言清乔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陆慎恒，欲言又止。 陆慎恒眉头皱的更深。 “有事快说。” “十一叔，没别的意思，你先别激动，别人生气你别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感受到了陆慎恒凉飕飕的眼神，言清乔很明智的收住了自己的彩虹屁，立马就问道。 “十一叔，冒昧问一下，这位小姐是不是你以前的王妃” 不然，她让人剁了这女尸，还当着陆慎恒这前任情人的面，这得多作死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言清乔她也不敢扛下这责任啊 “不是。” 陆慎恒这会似乎更加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很是不爽的模样，一副言清乔刚刚在问废话的感觉。 言清乔点了点头，心虚的摸了摸鼻梁，然后才对着黑尾说道。 “女尸要尽快解决，解决办法就是大卸八块，不然越拖下去，受这院内灵气波动就会越难对付。” 黑尾正在应对着女尸的攻击，闻言立马一跳，提着脚尖绕到了女尸的后背，一刀上去，女尸钢筋铁骨一般，纹丝不动。 不过他是这几个侍卫的小头领，这会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迅速的提刀又挥到另外一侧，慢慢的试探着女尸的弱点。 有了黑尾对付女尸，他们终于能到了东南方向的那厢房面前。 黑首已经着急的不行，这会见到她们来了，立马就说道。 “言姑娘，周道长就在里面。” 说着，指向了厢房内一口巨大的陶瓷缸内。 与刚刚摆在院子当中，被黑首一脚踹碎了的大缸一模一样。 黑首到现在还没有动手，一定是有原因的了，不然以他那样的个性，肯定早就一脚踹翻了对方。 言清乔走了过去，听见了缸内很明显的呼吸声音。 屋外天光大亮，阳光肆虐，走进了厢房里好一会才适应了光线，如今走到了大缸的面前，先是看见了两个头。 周道长和另外一个满头大汗的女人在里面，女人嘴里塞着布团，此刻瑟瑟发抖。 而周道长的另一个手边，也趴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腹部隆起，趴在缸边，手腕和大腿的根部都割着深可见骨的刀口，刀口不断的往外喷涌血液，那孕妇奄奄一息，看见人来了，似乎想要求救，张了张嘴，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眼神立刻就灰败了下去。 言清乔下意识的就要去救人，结果周道长手里的那个孕妇也惊叫了出来，再看周道长的刀就抵在那女子的脖颈处，走近了才看见，周道长手里的女子也是个孕妇，肚子甚至要比旁边快没了气息的孕妇还要大，看起来已经要临盆了的模样。 两个人坐在血泊中，周道长看见言清乔要上前的模样，立马大叫。 “你再走近一步，我让你一个也救不成！” 说着，手里的刀已经更加靠近了那孕妇的脖颈。 孕妇吓的粗重的呼吸了两下，想哭又不敢哭，满头的汗。 言清乔愣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立马捂住了小暑的眼睛，像是怕把孩子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几步，退出了门外。 黑首还站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不敢动弹，陆慎恒不动声色的跟了上来。 言清乔抱着小暑，离开了陆慎恒的身边，走到了大概是院子中间的位置，掐指推算了一下，再看这头顶汹涌的血云，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十一叔，快想办法救人，周道长手里的两个孕妇，今天怕是一个也活不了！” 第120章 周道长的威胁 不等陆慎恒问这里面有什么门道，言清乔便倒豆子一般，把现如今的情况大概说了出来。 “这阵法原本是灵气复苏的重生大阵，阵中心的位置就在刚刚黑首踢碎大缸的地方，生门就在放着那女子尸体的位置。” 言清乔脸色郑重，是觉得这次真的玩大发了。 稍有不慎，就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甚至这整个京城都要跟着遭殃。 陆慎恒沉着脸慢慢的听着，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发问，只是侧着脸，看着言清乔。 他在认真听。 言清乔指了指屋内的大缸，小声的说道。 “周道长这下所在的位置，是整个阵法的死道，他硬生生的把一个灵气复苏，除了那一百来个无辜的百姓的性命，其余的没有牵连的复活大阵，变成了毁天灭地的死降阵法，他改变了阵法的中心，却催动了阵法，所以原本在生门的那个女尸，会突变诈尸。” 陆慎恒仍然看着她，在等她说重点。 言清乔神色一肃，快速的说道。 “周道长先杀了一个孕妇，是为了催动阵法，他现在就在等时辰，到了固定的时辰，不管我们如何，他都会杀了他手里另外一个孕妇。” 双身子的人若是在这时候死了，怨气最大，灵山观内所有的灵气都会被这对母子污染，变成了最沉重的怨气，到时候怨气扩散，再加上阵法催动，山洪海啸，干旱雷雨，甚至瘟疫 言清乔倒是还不怕自己，但是谁又能想到日后变成了什么模样？ 周道长这阵法，要做的并不是重生复活谁，甚至说原本是为了重生复活谁，但是阵法半道被硬生生的改变了，转变成了可以颠覆山河毁天灭地的阵法，硬生生的要把荣坤这一个国家都要变成死亡国度。 陆慎恒脸色也变了。 可是那孕妇还在周道长的手里，现如今他们能做的所有事情就只是回头去谈判。 “你跟小暑在外面等。” 陆慎恒垂眼，看了一眼小暑。 关键时刻，小暑向来乖的很，此时此刻依偎在言清乔的怀里，对着陆慎恒说道：“爹爹，没事的，你去，我有娘亲陪我就行。” 陆慎恒丝毫听不出这是一个孩子最大的承受能力，只是淡淡的颔首，又看向了言清乔。 “时间。” “最多一炷香。” 言清乔抬头看了看天色，如果她没猜错，周道长是要在正好对应这观中阵法的天时里，把手里即将临盆的孕妇献祭。 而最近的一次，就在一炷香不到的那个时间里。 时间很紧迫，陆慎恒也明白了这阵法的强大效力，在荣坤来说，荣坤人相信道法，多少人自小就接受了这类的事情，道法也很是厉害，国师直接把这个生意做成了独家垄断，变成了又神秘又听起来很强大的一种职业，自然也深信不疑这阵法的威力。 言清乔虽然说是做了职业小神棍这么多年，但是上辈子没死之前，在高楼林立的现代，别说是有资本做一个这么大的法阵，从那个野心者伤害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被抓起来先进监狱里关上几年再说了。 根本不可能见识到这些，她如今自己能用的，只不过也只是在现代的时候，爷爷逼着自己看的那些原以为永远也用不到的书上面，所以这法阵最后到底能带来多大的波动，她自己也没有底，只知道很大很大，尸山血海颠覆国度都有可能。 陆慎恒神色暗了暗，点了点头，转头进了屋内。 言清乔站在门口，听着陆慎恒进了门，声音很是冷静，甚至还带着三分的疏离。 “你想要什么？” “堂堂摄政王爷，现如今来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你就能给我吗？！” 那周道长手里的刀就抵在孕妇的脖颈上，孕妇吓的惊叫，脖颈上瞬间出现了一抹红痕，又被眼泪和汗水浸湿。 陆慎恒点头，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甚至声音的语气都没有过多的变化。 “你说说看。” “我要金山银山，我要女人，我要土地，我甚至要你摄政王这个位置，你给不给？” 周道长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手里的那个孕妇，此刻就是狮子大开口，随便开口，就是想要拖延时间。 这厢房本来就小，如今周道长那大缸就已经占了一半，根本没有机会绕后或者其他，黑左黑右也走了过来，被言清乔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 若是连他们都进去，给周道长造成太大的压力，反而是不利于陆慎恒继续找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尾那边已经逐渐吃力了，言清乔冲着两人指了指那已经变了的女尸，小声的说道：“去帮忙，不要被碰到，尽量背后攻击。” 黑左黑右看了看厢房里面。 小暑在旁边一叉腰，立马就冲着两个人说道：“听娘亲的话！” 两人这才转身去了黑尾那边。 陆慎恒听了周道长的话，似乎是难得的给气笑了，然后言清乔听见他的声音在说道：“想当摄政王？来啊，要是人人都能当，我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呸，你就是仗着你身份的便利！” 周道长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是对陆慎恒特别的不满，顿了下又很是小声的取笑陆慎恒；“怎么样？我没有继续救你那个王妃，心里是不是不甘心？你若是这会后悔了，在我面前自刎谢罪，叫几声爷爷我错了，我就帮你把你王妃复活出来哈哈哈哈！” “不是她。” 周道长阴阳怪气的越说越兴奋，陆慎恒反而是语气淡的很，轻飘飘的一句就回了过去。 周道长被这么噎了一下，脸色涨红，立马大声的说道：“就算尸体不是，我召回来的魂魄也是！你陆慎恒那王妃都死了这么多年，哪里还能找得到尸首？” 陆慎恒：“” 一时间，他没说话。 周道长似乎是以为陆慎恒后悔了，哈哈大笑了几声，继续说道。 “对着我叫爷爷，等我阵法催动成功，把那女人的魂魄还给你” 言清乔知道这根本不可能，这一个阵法需要准备至少年，等到那时候，周道长不知道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了。 还没等言清乔去厢房门口提醒一声陆慎恒的时候，她突然手臂一紧，回过头，看见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第121章 反常的陈道长 小暑挂在言清乔的身上，警惕的看着身边的陈道长。 毕竟在他的概念里，陈道长是要杀她们一行人的人，这会即使侍卫在院子内，但是再等到小暑叫出来，让侍卫过来救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陈道长。” 言清乔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这里是灵山观，虽然周道长看起来比陈道长在道观里职权更大一些，但是陈道长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一个心腹，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周道长一个人吭哧吭哧的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很显然刚刚在灵山观门口就已经跟陈道长决裂了，如今又私自改变了阵法的运行方式，能看得出来陈道长是真的想要复活陆慎恒亡妻的，不然也不会在山腰的村子上说了这么多的话。 没有永远的敌人。 言清乔脑子一转，口吻就变了。 “你的师哥，强行改变了阵法，你想要复活的人” 言清乔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指了指院子中那个被三个侍卫围攻，看起来十分不好对付的女尸。 “原本我们跟这些一切都没有关系，陈道长，我觉得你最先应该去找里面的周道长算账，我们上山来的大多数目的，于我，于王爷，都是看一看这位故人。” 言清乔想要把他们一行人脱出这一整件事情出来。 先让陈道长和周道长斗，他们收渔翁之利。 况且现在对于陈道长来说，周道长才是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阵法改到了如今的地步，周道长手里的还有一位孕妇暂时还没有动静，说不定拼着陈道长的本事，还能扭转回来，打断阵法。 人大多数有这种心理，对于辜负了自己的人，宁愿是大家一拍两散，也不会想着事到如今就这样的感觉。 周道长背叛了陈道长，陈道长不可能给他好过。 陈道长眼眶通红，天光盛行里，他站在言清乔的面前，很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叫言清乔？” “嗯？” 言清乔有些没反应过来陈道长这意思，毕竟现在对于陈道长来说，不应该最先是安抚那个已经尸变了的女尸，然后再进厢房里找周道长算账吗？怎么这个时候反而来问她的名字？ 小暑原本就跟警觉，现在看见了陈道长这样问言清乔，立马就勾住了言清乔的脖颈，很不客气的对着陈道长叫道。 “你干嘛搭讪我娘亲？我娘亲的名字是你应该问的吗？你这个大坏蛋！” 小暑这一说，就等于变相的承认了言清乔的名字，陈道长神色忽然激动了起来，死死的咬着嘴唇，上下打量言清乔，眼眶越来越红，甚至这么一个不说大老爷们，也算是个仙风道骨的汉子，竟然有种下一秒就要掉眼泪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的名字？” 半晌，陈道长问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满脑子的问道，大哥，你谁啊？我叫什么，要早点告诉你干什么？ 眼看着言清乔不回答，陈道长抹了一把眼睛，抬起头又问言清乔。 “你是不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嗯” 严格来说，其实她是记得的，甚至两辈子的记忆都记得，只不过陈道长这么问，她就这样答了。 陈道长眨眨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靠近了言清乔一步，有些恳求甚至有些卑微的说道。 “我给你造成麻烦了是不是？” “算是” 言清乔是真的懵逼。 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话，她甚至觉得跟陈道长在鸡同鸭讲，不明白他这说了半晌，到底说的什么，反而是她回答了一句，陈道长脸色就变化三分，又伤心又难过，却又有些欣喜？ “原来你说的回来，是这个意思。” 陈道长喃喃自语。 要是在现代，言清乔甚至想要给他第一张心理医生的名片，让他去看看心理。 复活别人的亡妻这么尽心尽力，每次看见她都神叨叨的，这会还莫名其妙的说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 言清乔想了半天，勉强明白了他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没等她否认，黑尾那边一声闷哼，刀磕在那女尸的身上，如同石头一般，黑尾的刀断了，人也跟着被甩出去了很远。 女尸吸收了这阵法里面的怨气，如今更为强大，手上的指甲甚至都跟利刃般，每一爪子都差点能抓到侍卫。 原本三人围攻，还算能牵制住女尸，如今黑首受伤，黑左和黑右两个人本来就伤员，如今应付起来更加吃力，就只有躲闪的份。 躲避女尸的攻击也只能是堪堪避过的凶险模样。 言清乔侧目看了眼陈道长，又看了看怀里的小暑，没办法只能抱紧了小暑，一边在他耳边飞快的说了一句让他抱紧自己的话，一边对着那女尸的方向跑过去。 她对自己几斤几两其实是有数的，在半山腰的时候，用了太多的灵力，甚至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夜里也没有如何的睡觉，精神气根本没有养回来，即便是刚刚站在阵法中心的生门位置吸收了一点的灵气，但是对于她来说杯水车薪，如今满院子都是怨气，她能够发挥的作用并不多。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得不上去救助，不然女尸太容易就能碰到黑左黑右了，两个小侍卫的命都保不住。 从怀里抽出两张符纸，言清乔还没来得及念口诀，就见余光里有一个身影一闪，快速的冲上了那个已经尸变到了一定程度的女尸，浮尘上面带着正气法力，摔打在那女尸身上，每一下都没有留余地。 言清乔一愣。 这下她是真的相信这女尸不是陆慎恒亡妻的真身了，否则就算陆慎恒记不得了，但是陈道长肯定是能记得的，这打成这样这副躯体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想来这女尸也只是一个容纳灵魂的躯壳。 仔细想想，小暑都已经这么大了陆慎恒的亡妻少说也死了五六年，千年寒冰再厉害，也很难保持这么长时间尸身不腐烂，之前是她狭隘了，以为棺材里躺着的就一定是陆慎恒的亡妻来着。 小暑骨碌碌的看着这场面，最后把头埋进了言清乔的脖颈里，小声的说道。 “娘亲，你不能一直看别的男人，你要等爹爹想起来，好不好” 第122章 我们王爷天下第一好 言清乔神色怪异的看着陈道长拿着浮尘摔打女尸。 在刚刚她预想过陈道长或许会对着她发难，免不了一场苦战，或者陈道长气不过周道长的临时背叛，进了厢房想办法跟周道长斗法，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又或许还能扭转一下重生阵法。 结果，万万没想到，陈道长竟然是先她一步去打女尸了。 女尸已经严重尸变，身上在这一会会的功夫长满了青绿色的阴气长毛，满脸狠厉如同一只诡异又阴暗的猫儿。 黑尾和黑左黑右三个人围攻她，不过是真刀实枪，对于她一个已经死掉的躯壳来说完全不痛不痒，只要别彻底割断，就能够继续再用，况且随着这阵法逆流，灵气变成怨气，女尸的身体越来越坚硬，饶是黑尾那样的高手，也是没办法下刀子。 陈道长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浮尘上带着阵法正气，又因为专门修炼过道师类的术法技能，打那女尸一打一个准，到最后一个浮尘甩过去，直接把那女尸的头颅抓下来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三个侍卫都有点呆。 这陈道长原本很明显是另一边阵营的人，之前在半山腰的时候，几个人差点就折在这人的阵法里，如今这是几个意思？怎么突然想起来帮他们来打女尸了？ 陈道长什么话也没有说，解决完之后，直接从怀里掏了符纸，术法催动引燃，施向了那女尸，女尸顿时被点燃，在这院子内的阳光下面，熊熊燃烧起来。 “你等我。” 陈道长向着言清乔走过来，站定在言清乔面前，眼神真挚，丝毫没有任何的防备模样，说完了这句又垂着眼睛继续说了一句。 “等我收拾完师哥，你等我，我会把这里的一切都解释给你听。” “啊你去。” 言清乔虽然不太能够明白陈道长到底在对她说什么，但是在她听见陈道长对她说要先去收拾周道长的时候，她立马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狗咬狗的好机会，她站在旁边看戏，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棒呆？ 陈道长听见言清乔这样说话，似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手里托着浮尘，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奔着周道长所在的厢房就去了。 三个侍卫看着地上烧的面具全非，甚至只剩下一块黑黑焦炭，确定那女尸不会再有什么动静的时候，也走到了言清乔的身边。 “言姑娘？” 黑右最先问了出来。 他非但不明白陈道长这中了哪门子的邪，突然就转变了立场想法位置，更想不明白，言清乔刚刚答应陈道长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他的概念里，言清乔已经和陆慎恒睡在一起了，两个人不过是碍于那一层形同虚设的婚约而已，总有要真相大白的时候，怎么言清乔现在对陈道长是这个态度？ 这半路杀出来的陈道长刚刚看言清乔的眼神，是个男人都能明白？ 这王爷在孤寡了五六年这期间，完全是不沾任何女色了，好不容易来个言清乔让他们王爷有了一点人味道，可别让这么个道长给半路截胡了过去。 “不知道。” 言清乔知道黑右问的是什么，不过她确实也不知道，所以就摇了摇头。 大概是，陈道长跟半山腰的那个林大娘一样，都把她错认成了陆慎恒的亡妻？ 这真是奇了怪了，要说言清乔不像陆慎恒的亡妻，那么不可能接二连三的到处有人认错，随便来个人都问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或者说她当初说的回来原来是这个意思，但是要说像的话，陆慎恒一眼看见她，那缠心毒应该就解开了才是，毕竟他们嘴里这么像的模样。 甚至连最了解陆慎恒亡妻的翟临，也歧视过她小，说着不像。 导致言清乔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像不像陆慎恒的亡妻。 黑右听着言清乔的语气，微微放了点心，跟黑左交流了一下神色，顿了下又问道：“言姑娘可是之前认识陈道长？” 言清乔以为黑右是不相信自己。 不过想想也对，陆慎恒处于荣坤这个位置，身边养的人稍微粗心一点，就可能让自己的主子面临无数的危险，所以谨慎一些是好事情。 再说，放在她身上，她也未必能够全然去相信谁。 她连忙回答：“不算认识，之前在二王府上见过，那时候不知道陈道长借着二王殿下的由头建造复活重生大阵，谈过几句话。” “嗯。” 黑右点头。 黑左也算是看明白了，眼看着黑右接下来没话说了，连忙跟了一句。 “这陈道长长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更加不会是值得依靠的男人，道长多数清心寡欲，哪有人间快活。” “嗯，嗯？” 言清乔认同后半句，她虽然算是小神棍，但是并不是那种全身心投入修炼道法的人，学习术法观相六爻巫医，也不过是想要自己以后有个饭碗，偶尔能吃上一顿猪肉，修炼道法的人确实多数清心寡欲。 但是这陈道长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又跟能不能依靠有什么关系？ 言清乔震惊的看着黑左。 黑左清了清嗓子，小声的说道。 “言姑娘，你就听我一句劝，这些道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不敢正面对立，只会耍一些阴招，是我们王府里最为不屑的那一种人！” “嗯嗯，是的。” 黑右煞有其事的在后面附和。 黑首冷淡着眉眼，看了看八卦顶天，为自己主子看女子的两个侍卫，就差把天下男人只有王爷一人好几个大字写在脸上，再看向一脸震惊，懵逼的看着两人的言清乔，无声的撇了撇嘴。 “还是我们王爷好，天下第一好，我们王爷这么多年，洁身自好，虽然没碰过女子，但是那咳咳，跑题了，就是，言姑娘，你年纪小，我们男人看男人最准确了，我觉得我们王爷就不错” “天下第一不错” 黑右又附和了一句。 黑左黑右心照不宣的对望了一眼，眼里眉梢全是得意，仿佛刚刚拉回了一个失足少女一般。 言清乔：“” 她明白了！ 她这半晌听的话，总算有几句是能够听明白的了！ 但是，是这么回事吗？ 正在斟酌要如何对着这两个侍卫解释的时候，身后的厢房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利的痛呼声音！ 第123章 要生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言清乔手里还抱着小暑，第一时间考虑的是关于怀里孩子的安危，迟疑了一下才跟着三个侍卫，走到了厢房的门口。 门内场面诡异的很，陆慎恒正站在侧面，陈道长站在厢房的门口，脸色特别阴沉。 原本坐在缸内的周道长此时此刻刀还抵在那即将临盆的孕妇脖颈侧，大缸应该是被陆慎恒想办法已经敲破了，这会半截的缸面已经破裂了，陶缸碎裂了一地，里面的场景看的更加清晰，满出来的血正顺着破碎了的缸面露了出来。 陈道长背着门口的几个人，面向周道长，看不清脸色，只听他的声音在说道。 “师哥，离这阵法阵眼催动的时间已经足够临近了，你想要做什么？单纯给我们荣坤带来灾难吗？你现在放了你手里的孕妇，我带着你走。” “呸，从跟你一起建造这个阵法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我们还能活着出去！” 周道长一边看着外面的天色，一边跟陈道长说话，语气很是嚣张，看着陆慎恒和陈道长的眼神都很是不屑。 “你抓了这么多的人，你以为你今天就能全身而退吗？不如跟我一起，活不了一个，大家都一起死！” “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陈道长说的格外坚定，眯着眼睛看缸内已经接近疯魔了的周道长，继续说道。 “我心愿已经了了，师哥，这里的一切，我可以担下来，你也同样在这里做道长。” “哈哈哈哈，我的好师弟，师哥真的要被你感动了。” 周道长仰天笑了好几声，额头上的青筋显示了他的癫狂，手里的匕首紧紧的抵着已经痛到哭出来，满头大汗的孕妇脖颈上。 “你就是个疯子，这会想要回头？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回不了头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这阵法可是你筹谋了多少年的东西，你看看院子外面被烧成一团的东西，你自己想想，事到今天，就算我不出来改变了阵法，你这个阵法也绝对不会成功！” “不，已经成功了，或者说，我从最开始就错了，师哥你听我说，你若是因为知道今天被王爷发现了之后，就没有再回头的可能了，我可以给你保证，你所有做的事情都是受我引导，跟你都没有关系，我所做的一切，已经对她造成了困扰，这件事情本就是我做错了，所有的后果就应该由我来承担。” “呸，瞧瞧，你把自己说的多伟大。” 周道长特别不屑陈道长此时此刻这样的嘴脸，又哈哈大笑着说道：“我的好师弟，你也真的足够傻的，我说我是谁，难道我就是谁吗？” 屋内屋外所有人都是一愣。 所有人都没有明白周道长说的是什么意思，周道长用一种蔑视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陆慎恒的身上，声音特别的阴毒。 “你看看你们荣坤，说是几百年的国土，便是文化也会比别的国家多出多少，可是结果呢？明明该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你们这位摄政王，明明皇位唾手可得，可就是没动静，若说他没有想要做皇帝的心思，可偏偏又把所有的兵权和朝政权利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荣坤要灭国了，可是都五年了，你们荣坤还是这模样。” 屋内外所有人都屏息了起来，都没有明白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 站在屋子侧边，陆慎恒冷淡的开口。 “你不是荣坤人？” 不然刚刚也不会说你们荣坤人这般的话。 但是荣坤这里，陆慎恒手底下用的每一个人都是仔细查明白的人，国师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想不到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我当然不是荣坤人，我初来乍到荣坤的时候，去过王爷您的阵营，不过王爷您的手脚都太谨慎，不让我这么一个外人插足，你这边没办法，我就只能从小皇帝那边下手了。” 而小皇帝每天吃喝玩乐，过的就跟个孩子一样，没有任何的权利，即便是打进了小皇帝的内部，也没有什么用，唯一的，就只能走国师这一条道路了。 周道长又看向了陈道长，笑容阴恻恻。 “正当我还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我的好师弟，这会就送上门来了。” 一个走投无路的间谍，过来想要破碎了陆慎恒和小皇帝之间的关系，碰上了一个可以接纳他，无条件相信他的陈道长，也是最需要帮手的陈道长，自然一拍即合。 大概也是发现陆慎恒和小皇帝之间关系虽然奇怪，但是不是那种能够随便破坏的关系，所以这会直接破罐子破摔，催动这样逆天的阵法，给整个荣坤带来国难。 换句话说，周道长根本不会被说动，他想要的，现在想要的就是荣坤整个国家都颠覆了！ 想明白了这一刻，就不能再迟疑了，越是时间拖的越久，这阵法在刚刚好的时间里催动，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周道长怀里的孕妇满头的大汗，脸色苍白的听着这几个人说话，也不管他们都在说什么，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咬着嘴唇哭了出来，小声的哭道。 “我不行了，我要生了” 在周道长的怀里，这个孕妇的姿势不对，根本不能把孩子生出来！ 而用不了多久，周道长就要杀了这个孕妇了！ 言清乔看向了陆慎恒。 时间紧急，不管如何，越往后面拖，这孕妇获救的可能性就越小。 昏暗里，陆慎恒眯了眯眼睛，几乎就在言清乔看向他的同时，他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周道长似乎有所察觉，在转头的瞬间，陆慎恒身形一动，立刻暴走，冲周道长就跳了过去。 黑首站在陈道长的身边，与此同时也飞奔了进去。 周道长必死无疑。 可那孕妇 “啊” 孕妇发出了一声惨叫。 她满头的大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周道长被陆慎恒纠缠住了，况且那孕妇必死无疑了 “我要生了孩子孩子” 第124章 救救我的孩子 时间恰好在这里到了，周道长与陆慎恒和陈道长说到现在的话，就是为了拖延到这样恰好的时机。 陆慎恒并不会关于道法一方面的事情，所以具体的时间也完全猜不准，加上陈道长后来又因为不清楚周道长最具体的打算，凭白的上来说了不少的话，拖延了时间，所以即使是陆慎恒与黑首手脚已经足够快了，那即将临盆的孕妇还是在脖颈上被戳穿了大动脉。 孕妇倒在缸内，半躺在另一侧没有碎裂的陶缸内侧，手里紧紧的捂住脖颈侧的大动脉，可是那伤口太大，根本没有什么用，加上又是大动脉，血液几乎是喷射而出，即便是用手也捂不住。 言清乔站在门外，看着厢房内侧的场景。 周道长并不会是看着像是表面那么文弱，在确定孕妇确实要死了之后，直接往后翻，跳出了那巨大的陶缸，躲开了陆慎恒的攻击，手里从背后的腰带上拿出了两把足足有手肘长的弯刀，警惕的对峙陆慎恒和黑首。 习武之人或许天生就练就了一种直觉，那周道长摆开的架势来看，就知道他不是一个花架子。 那孕妇躺在缸内，眼泪混的满脸都是血水，不敢动弹不敢尖叫，一手捂着脖颈，一手捂着肚子，声音里面满满的绝望，小声的呢喃。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她甚至不敢有动作，血液流干的速度比生孩子要快的多，人的本能就是如此，不断的留着力气深呼吸，期望奇迹发生，能在死之前，生下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话没有呢喃两句，那孕妇眼泪汹涌，小声的哭：“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缸后面的周道长竟然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厉害，加上地形小空间限制，周道长这种小个子占优势，像是陆慎恒和黑首这般的人，反而没办法全部的发挥实力。 小暑趴在言清乔的肩头，听见那孕妇哭喊的话，竟然扑簌簌的掉起了眼泪，共情到了其中，小声的说道。 “好可怜。” 黑左黑右黑尾都守在厢房的门口，这厢房本来就小，里面有这么多的人，他们三个侍卫进去也只是让其余的人更没有发挥空间，再说三个人站在门口，也防止厢房内的周道长趁机从里面跑出来。 言清乔转过头，在三人中扫视了一圈，把怀里的小暑毫不犹豫的塞给了黑尾。 “保护好小世子。” “娘亲？” 小暑本来就在哭，这会又突然见了言清乔这个动作，顿时一愣，结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稀里哗啦哭的更加厉害。 言清乔来不及解释，冲着小暑只说了这么一句。 “乖，听话。” 说完之后，也不管小暑再有什么样的想法，转过头对着身边的黑左借了刀，弯着腰小跑就冲着那破碎了的陶缸去了。 陈道长手中浮尘里原本就藏着细剑，一见场面成了这个模样，立刻抽出了细剑，坐在，门口原地打坐，布施阵法，试图在孕妇没死之前，催动阵法运行的时间提前到来，这样孕妇的怨气就不能在阵法里面运行。 陶缸里躺着两个孕妇，釭那边挂着的孕妇在他们之前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此时此刻已经死的身体发硬，僵直的就挂成了那一副诡异的姿势。 进去之前因为站在几个侍卫后面，所以没有来得及打量这厢房，如今完全进去了，才发现，原来厢房里那门旁边的墙上，挂着好几具血液已经流干的尸体，尸体一律被吊了起来，有大有小的肚皮翻在外面，足足有十来个孕妇的尸体。 言清乔呼吸一滞，人已经走到了陶缸的里面。 她在刚刚的时候还想过这个问题，若是只有那挂在缸边的一个孕妇，流下来积攒在缸里面的血液根本没有这么多，再加上那院子中央原本摆着的血缸。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还有气息的孕妇此时此刻看见言清乔拎着刀走了过来，立马就摇头，不住的哭着求饶。 “不要杀我，你让我试试，我的孩子马上就要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她以为言清乔是过来杀她的。 言清乔走到了缸内，蹲在了那孕妇的面前，手里的刀放在了一边，立马把身上的套着的外面那层衣服脱了下来，系成带子捆住了那孕妇的双腿，又孕妇的裤子脱了，盖在了腿上面留了空间，未免等下孩子出生的时候因为姿势不对被母亲夹到。 “你听我说，你的命我现在肯定是救不了，我能试试救你的孩子。”：： 言清乔听出了自己口吻里面的冷风声音。 她上辈子是巫医，还是个半吊子，加上是个小姑娘，从来没有给人接生过，还是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但是如今这样的地步，言清乔如果再不出手，就真的是一尸两命了，她不能，也不忍心。 孕妇终于听明白了言清乔的话，满眼的泪水，却因为失血过多产生的些许昏厥，点了点头。 因为有陆慎恒和黑首在逼退，周道长下意识的就往厢房那种柜柜角角的地方躲，现如今离这陶缸还算有点距离。 “有想要生的感觉吗？第一胎吗？” 孕妇无声的点了点头，虽然还在哭着，不过总算是听清楚了言清乔说的话。 言清乔了解清楚了情况，伸手摸了摸肚子的形状，大概猜测了胎位，对着那孕妇继续说道：“第一胎的话，可能不太明白想要生的感觉，你有阵痛，就是那一波又痛又酸，想要拉屎的感觉，就是要生的感觉。” 她没有宫口之类硬性的经验，此时此刻也来不及再去探了，直接就说道。 “你现在，不管你有没有到能生的感觉，现在痛的稍微轻的时候，喘几口气，等到下一波这种痛来的时候，用力吸一口气” 言清乔甚至已经做好了，如果孕妇在生出孩子之前就死了，她立马下刀，把她的肚子剖开来救孩子，结果还没说完的时候，孕妇忽然大叫。 “来了要来了！” 紧接着，孕妇连脖颈上的手都捂不住，用尽生命的最后一刻力气。 孩子来的比言清乔想的要快的多。 一个新的生命，即使是满身的血液和羊水，也嗷嗷大哭的被言清乔抱在了怀里。 那一刻，意想不到的同时，言清乔竟然哗啦啦的往下掉了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是个儿子，恭喜你是个儿子。” 而那位母亲，脸色早已在不知不觉里变成死灰。 她再也无法看见自己孩子的第一眼了 “乔乔！” 电光石火里，言清乔听见了有人在喊她！ 第125章 你不是她 言清乔的手里还抱着孩子，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又因为知道周道长被陆慎恒和黑首钳制在厢房的角落里，这会满心满眼都是心痛的感觉，完全没有抬头看。 听见有人在喊她的时候，只是愣愣的抬起了头，冲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 寒光一闪，只感觉有人冲着自己这边劈砍过来。 是陆慎恒在叫她！ 应该是周道长一直躲在了那边角落里很是难打，结果突然一个举动冲了过来，让黑首完全没想到，黑首被伤，周道长冲了出来，对着言清乔就来了！ 言清乔手里的孩子若是活了下来，阵法里面的怨气不够，周道长本来就是不要命的打算，刚刚或许还抱着某种侥幸心理，现如今是彻底不想了，不管不顾的对着言清乔手里的孩子冲过来。 孩子是这阵法的唯一变数，也是唯一的希望。 言清乔陡然间清醒了过来，她怀里有孩子，此时此刻抱着孩子，根本没有办法原地打滚躲开这突如其来的冲势。 人总是有求生的本能，言清乔在那一瞬间，一只手紧紧的抱住了孩子，另一只手抬起来，试图减轻周道长冲过来产生的冲击力。 “叮”的一声！ 言清乔一愣。 那周道长也是一愣。 好巧不巧，言清乔手腕上一直带着那根玉镯子正好挂在了周道长下刀口的位置，那玉镯还算坚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周道长的刀砍下来的时候，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把玉镯子砍断裂，只是把上面绕着的红线斩断了。 怀里的孩子哭了好几声，丝毫不管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情况，没有感觉如何的危险，竟然稍微动了动，在言清乔的怀里睡着了。 也就这个一瞬间的功夫，言清乔想要往后躲，周道长要继续补一刀。 言清乔看见了陆慎恒冲上来的身影，然而没等他到了身边，言清乔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撞开，身边有人替了上来，撞向了周道长的刀口。 周道长的刀是弯刀，刺进去之后再带出来，就是连着那弯刀的勾子一起从胸腔里面出来。 陆慎恒也已经到了身边，根本没有再给周道长反应的机会，直接一伸手，长剑刺入，正中周道长的心脏位置。 一时间，这小小的厢房里面，全是血。 所有人的脸上身上，或多或少的沾着都是别人的血。 言清乔趔趄在缸内，一手还抱着孩子，眼睁睁的看着陈道长倒在了缸外，很是无措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别动，我给你给你检查下伤口” 言清乔愣了足足有两分钟，看见陈道长的血液从嘴角流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地上躺着的这个人没救了。 她现在说的话，也只是安慰她。 在言清乔的概念里，她跟陈道长并不熟，也没有什么雇佣关系，甚至严格一点来说，她跟陈道长还是短暂时间的仇敌。 实在是没想到，陈道长会突然挡上来，替她挡下那一刀。 “没用了。” 修行道术的人，多数会带着学习一些草药或者是寻常的病症，陈道长自己清楚，这一刀捱下去的开始，他就已经必死无疑了。 言清乔眼睛哭的红肿，为着的是刚刚那个坚强而又伟大的孕妇，也是为着怀里孩子幸运的新生而哭，此刻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看着陈道长。 像一只小兔子，却又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 言清乔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她的底线就是不害人，但是坑蒙拐骗一类的事情她做的一点也不少，上辈子爷爷奶奶走的都早，又没有爹妈，一个人在小地方摸爬滚打又是这样不太容易被融于世俗的手艺，导致她吃了不少苦。 她不轻易与人交心，更是不会想到替谁去死。 所以此刻，完全不能理解陈道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言清乔甚至是还有一些恼怒，她欠了对方一条人命，却还在上一刻里，试图骗他。 “为什么？” 言清乔不理解。 陈道长却伸手，一把将她那只带着玉镯子的手抓住。 言清乔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又在看见陈道长脸上神色的时候，动作迟疑了一下。 “这是天命，我就算不死在师哥的刀下，今日也会死。” 都这种时候了，陈道长还在说这样的话。 言清乔垂下了眼睛。 修道之人都信命，不管陈道长这话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言清乔明白了，陈道长在安慰自己。 陈道长把她的手放在了胸前，抬眼看她的时候，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多少年的想念和等待里，她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模样，他自己更是早就被贪念欲念侵蚀了心肠，变成了一个甚至都无法抬头面对眼前这个人的人。 她若是知道了这里的一切，所有的人命都是他给她生命的重量上面带来的，她一定受不了。 “你” 言清乔蜷曲了一下手指，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的问道。 “你，把我当成了王爷的亡妻？” 除了这个原因，言清乔想不出她跟陈道长还有什么其他的交情了。 陈道长抬眼看她，就在言清乔被那个目光惹的浑身鸡皮疙瘩的时候，陈道长却突然说道。 “不，你不是她。” 陈道长松了一口气，言清乔也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事情又说不通了。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 陈道长小声的跟了一句：“你手上，戴着她的镯子。” “就为了这根镯子？” 言清乔这会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她上辈子没有经历过任何一段感情，自己一直是孤身一人，或许出现过有好感的人，但是那种好感就好像是夏天知了的翅膀，初冬湖面的薄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就破碎了。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什么人能喜欢一个人到这种地步，为了对方做这样恐怖又绝望的阵法，又只是为了对方的一根镯子，丢了自己的性命。 “是。” 陈道长说着，手指碰了碰言清乔手腕上的镯子，那根镯子成色真的普通，其貌不扬，此刻因为陈道长手上有血的关系，被染成了一种瑰丽又诡异的颜色。 言清乔心里一动，就听陈道长继续说道。 “她生前，救过我一命如今我天命到了此刻，等在此处，似乎就是为了，还她的那一条性命” “你还是不要说话了，我给你看看伤口” 言清乔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是什么感觉，刚刚她还在想着，跟陈道长并不熟，对方这样做，对于她来说带来的是震撼和意外，可是并没有能够很快的感觉到悲伤。 可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到了排山倒海的悲伤感觉，言清乔神经质的突然想哭，这一份感觉来的太过于突然，导致她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感觉。 她不能让陈道长再说下去，想要尽可能的想办法去救一救陈道长。 陈道长捂着言清乔的手，却微微的摇了摇头。 “没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只是想让你把我想要说的话听完。” 毕竟被勾破了内脏，陈道长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他的目光微微涣散，就连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此刻像是已经不是跟言清乔在说话了，而是透过言清乔，看着她那个人。 陆慎恒已经走到了身边。 他向来警觉，周道长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了，现如今这一整个屋内，唯一有危险可能性的，只有陈道长。 陈道长若有似无的看了他一眼，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苦笑，又转过头，看向了言清乔。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无限的坚定，认真而又执着。 “我喜了你一辈子，可你从来不知道，我追随着你的脚步，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离的太远，若是你能好好活，我一定在你身边悄悄又小心的永远不会让你知道，可是你死了你怎么能死呢？” 陈道长说着说着，这么一个大男人，用言清乔完全看不懂的神色，慢慢的红了眼眶。 言清乔心里那种憋闷又刺痛的感觉又来了。 心口里难受的快要呼吸不出来了。 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起来，这种感觉不是她的。 那又是谁的？ 言清乔在没有穿越过来之前，这副身体是一个傻子，这么多年在言国侯府里被欺负，完全不可能在她之前有过其他的人来到这身体里。 那这个难过的感觉，又是谁的？ “你,你一定要记得，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也要记得，要远离陆慎恒” 陈道长已经是撑到了极限，这样的朝代这样的医疗技术，况且又是这样落后的现场，言清乔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去救了这个人。 内脏勾破了，肚子上豁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大口子，对于谁来说都是必死无疑。 “陈道长！你有话应该亲自对她说，你对我说干什么？” 言清乔手掌放在陈道长的胸口，已经能够感觉到他呼吸渐渐停止了。 “陈道长？” 言清乔叫他。 此时此刻她也混乱的不得了，根本理不清这半日都不到的时间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屋内所有人也都没有回味过来陈道长话里的意思，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候，言清乔怀里原本已经安睡了的孩子，突然被惊醒，剧烈的哭了起来！ 言清乔低头正要去哄，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了院子外面的声音 第126章 母蛇出现 黑尾抱着小暑正站在厢房的门口，连上了黑左黑右，四个人齐刷刷的转过头去看院子里发出的响声。 几个人脸色都是一变，回过头对着陆慎恒大喊。 “王爷！是母蛇！” 几个人在半山腰的村落院子里，都见过母蛇，也见识到这东西的可怕威力，甚至搭上了言清乔的半条命，如今再见到，只感觉彻头彻尾的冰凉。 言清乔看了看自己怀里哭的剧烈的孩子，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走到了陆慎恒的旁边，对着他侧头快速说道。 “十一叔，母蛇是来找这个孩子的！” 这孩子是阵法的唯一变数，周道长逆转法阵进行到了一半，即将要成功的时候，陈道长出来压制，强行又逆转回了法阵，两个人正在如火如荼的时候却又基本上算是同时死了，这时候孩子是这阵法里至关重要的地方。 孩子若是在这地方死了，这怨气根本无法想象。 这阵法既然是周道长与陈道长做出来的，就意味着那阵法里面一直养着的母蛇受命于两个人，不管是周道长留下来的后招，还是母蛇感受到了这阵法被打断，产生的本能恼怒，都是冲着这孩子来的。 陆慎恒也没有犹豫，接过了言清乔手里的这个孩子，对着门口叫了一声。 “黑尾！” 黑左黑右见母蛇冲着这厢房的位置过来，立马抽刀迎了上去。 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面对母蛇，所以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相对来说很是小心，给剩下的人留下了一点时间。 言清乔手腾空了出来，也没有闲着，跑到了门口，从怀里抽出了两张符纸，跟着黑左黑右去，尽量的作用。 再等回过头的时候，陆慎恒已经抱着小暑走了过来，对着她说道。 “我们拖住母蛇，让黑尾把孩子送去山下。” 在几个人里面，黑尾是侍卫当中能力最强也最为稳妥的一个，孩子只有离开了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但是言猛还在灵山观内，言清乔在没有找到人的时候肯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下山，她不下山就意味着小暑也不愿意走，陆慎恒就更不能走了。 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 言清乔点头，想了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塞在了孩子的胸前。 时间太过紧急了，她来不及去计算这个孩子接下来的一段路到底会遇见什么，她能做的，就是给一张护身符，压在孩子的面前。 “你下山后如果是方便，不要把孩子带去王府，去找山下的农户，若是有可靠的人愿意收养孩子，你便托出去。” 陆慎恒看了过来，没想到言清乔会对黑尾说这样的话。 言清乔小声的解释了一句。 “母蛇一次产卵不少个，况且还是这样阵法中养出来的母蛇，这山中还藏着不少的小黑蛇，我们即使是拖着母蛇，若是被小黑蛇寻到了王府里，这孩子也不行了。” 早有小黑蛇循着机会去过了王府，这阵法激发出来的母蛇有智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说小黑蛇对于成年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么小的孩子，没有办法能扛得住这么大的伤害。 陆慎恒点头，黑尾见他同意了，便也不在犹豫耽误时间，从后窗翻了出去，避开了母蛇的视线范围。 黑首冲着陆慎恒拱手，出了厢房去对付母蛇。 言清乔挠了挠脑袋，刚要出门继续去帮黑左黑右，就感觉手腕一紧。 陆慎恒抓住了她。 言清乔回过头去，就见着陆慎恒看着她的手腕，微微的皱眉，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 “十一叔？” 言清乔就是个怂货，只要是碰上了陆慎恒，不管多高的气焰多严峻的氛围，她总是能一下子就怂了，最先琢磨下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陆慎恒猛然间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把小暑放到了她的怀里。 “你留在厢房，不到万不得已别出来。” “可是” 言清乔迟疑。 陆慎恒已经不给她再继续说话的机会，走出了厢房，却又在厢房的门口突然说了一句。 “有件事情，等到这些全部结束之后，我要跟你确认一下。” “什么” 陆慎恒这人，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既不会要来征求你的同意，也不会提前给你关照，言清乔被他这句话说的摸不着头脑，看着他奔着母蛇过去了。 小暑伏在言清乔的怀里，看见她这副表情，眼睛转了转，小手摸到了言清乔手腕上带着的镯子。 “娘亲，这是你的镯子？” 言清乔猛地想起来了，陆慎恒在刚刚也看见了她身上这镯子的全貌，这镯子一定是他那位亡妻的，难道是因为这根镯子，所以陆慎恒想起来了什么？ 所以刚刚才需要跟她说之后要确认一下的话？ 被小暑提醒了之后，言清乔总算是安心了一点，母蛇在半破的阵法内，似乎是察觉到了孩子离它越来越远，但是又被下面那三个人缠的脱不开身，逐渐看出急躁了。 言清乔心里还记挂着言猛。 这灵山观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能够藏下一百多号人的地方更是不多，言猛性格虽然憨，但是绝对不笨，不可能到了现在还没有把人给找到。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太好处理的事情给困住了？ 母蛇被三人打的烦躁了，似乎是气急，仰天长啸了一声！ 就趁着这仰头的机会，陆慎恒脚尖一点，飞上了母蛇的脑袋，长剑丝毫不犹豫的刺进了母蛇的一只眼睛里！ 母蛇乃是多少年才能养出来的一个凶兽，更何况被人精心饲养了这么多年，此刻又被阵法里面的怨气冲击，体内阴气膨胀，即使是被陆慎恒一招戳到了眼睛，痛归痛，却没有立即倒下，而是疯狂的甩头！ “十一叔！危险！” 母蛇要发狂了！ 陆慎恒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言清乔的话，提脚已经跳了下来。 就在这时，母蛇竟然低下了头！ 谁也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母蛇大嘴一张，直接把地上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吞了下去。 言清乔抱着小暑，日光太烈刚开始没想起来那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是什么，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抱着小暑撒腿就跑，对着几个人大喊。 “糟了！快跑！快跑！” 第127章 锁妖塔 母蛇吃下的，是之前被陈道长符箓烧焦，完全尸变了的那个女尸！ 若是平时，母蛇把那女尸吞下去或许还不会如何，但是在周道长改变了这复活重生大阵，催动成了毁天灭地的怨气大阵，那女尸恰好从生门位置转变成了死地，一下子吸收了大量的怨气，机缘巧合之下尸变，变成了一个完全从死地里养出来的凶物。 即使陈道长后来用符箓强制性的把那女尸烧成一块焦炭，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让女尸没有了任何行动能力不能再害人，那女尸身体上的邪性怨气还存在身上，此刻母蛇把那女尸吃了下去，原本就在阵法中吃下去的怨气瞬间加倍，又被陆慎恒的剑扎在了眼睛里，激发了凶性，怕是很难对付了。 言清乔下意识的就往山下的方向跑，她腿脚慢又抱着小暑，本着一种笨鸟先飞的态度，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先跑，结果跑出去一段的路，又想起来了什么，掉头往回跑。 几个人都跟在她身后，这会看见她掉头了，都有些懵。 “不能让母蛇下山。” 言清乔指着山上的锁妖塔。 孩子被黑尾抱着下了山，黑尾就算脚程太快，找孩子的落脚地都需要一段时间，她若是顺着这个方向跑，追上黑尾和孩子不说，到时候孩子被母蛇吃掉，阵法一样启动，那才真的回天无力。 “我们去那边，引母蛇离开这个阵法。” 阵法布置的不算大，估摸也是为了防止其他人看出来，只要引着母蛇离开这个侧院子，拖延够一段时间，阵法自然不攻自破。 言清乔往回跑，所有人又往回跑。 她抱着孩子跑的不快，陆慎恒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几步就到了身边，这次没来得及拎她的后脖颈衣服，一伸手，拦腰连带着言清乔怀里的小暑一起抱住，飞快的往她之前指的位置冲。 剩下三个侍卫紧跟其后。 母蛇这会已经被激发了凶性，哪里还想得到去追那个孩子，凶兽到底是凶兽，所有的注意力就全在陆慎恒的身上，立马就追了上来，甚至因为动作太过大，直接捣毁了附近的建筑。 因为吸食了怨气，加上吃了那女尸，母蛇的身形变的极其庞大，言清乔看了一下这灵山观的地形，灵山观的风水应该是有人专门看过，每一处的院子和建筑都建造在了风水的穴眼上，那锁妖塔内虽然没有镇压其他凶兽的模样，但确实是正气充盈的位置。 言清乔想完，又微微抬眼，看了眼陆慎恒。 其实，她们现在不用这么着急跑的，母蛇的目标是陆慎恒，就算是后面的黑首来拎着她们，也比在陆慎恒身边安全的多。 从言清乔的角度，陆慎恒下颌骨紧绷，人倒也不算清瘦，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那高高的喉结，即便是不动，在脖颈上也衬托着陆慎恒的严厉与寡言。 言清乔不敢说 她果然一遇陆慎恒就怂。 锁妖塔建造在最高的山顶上，隔开荣坤与突厥地界的，是一道深长的山沟，山沟内常年照不到太阳，即便是在正午，往下看也觉得阴气森森。 再加上因为这道山沟是天然隔开了两国地界的地方，说不清到底属于谁，荣坤这里的灵山上面直接就没有山民居住，所以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去这山沟的下面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或许去了也没有人能够回来。 陆慎恒轻功极其了得，这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已经站到了锁妖塔的底下。 母蛇紧跟其后，不过锁妖塔上有阵法加持，加上八卦镜被阳光一照，光线强烈，那母蛇感受到了这锁妖塔的气息，一时间倒是迟疑了一下。 陆慎恒把言清乔和小暑放下来了之后，无声的站在旁边。 三个侍卫也很无措。 现如今就只有言清乔一人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母蛇，她不说下一步的计划，他们三个人就显示三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不需要的时候就往旁边一杵，啥也不敢做。 言清乔左右看了看情况，又看了看那母蛇的位置，掐着手指对三个侍卫说道。 “去托住母蛇，跟它打，不要硬拼。” 说着，她放下了小暑，从身上拿出了铜钱红线和符箓，毫不客气的指挥陆慎恒。 “王爷，帮我搭个线。” 说着，把线的另一头递给了陆慎恒。 陆慎恒垂着眼睛，也不知道怎么了，盯着她的手腕看了一眼，竟然一时间没有动弹。 言清乔以为他有所迟疑，毕竟这般运筹帷幄本该是金主的人，被她用的跟打工学徒似的，心里肯定不舒服，急忙就解释了一句。 “凭我们几个去杀母蛇肯定是不容易了，我要借住锁妖塔的正力，做个法阵出来，等下引母蛇进入法阵，把它困在里面。” 话还没说完，陆慎恒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接过了言清乔手里的红线铜钱绳，无声的抬眼看她。 言清乔被这一眼看的头皮发麻，陆慎恒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只是这一眼也看不出到丢是什么样的情绪，巍巍颤颤的指了好几个方向，心里琢磨着陆慎恒是不是在恼她使唤他的事情了。 陆慎恒什么话也没有说，动作倒是足够的利落，红绳落在了锁妖塔的檐角上，系的特别牢，言清乔法阵做的差不多了，不得不小声的感叹了一句，确实是做好学徒的料子。 陆慎恒离的还很远，压根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不过他的神色从刚刚开始就很奇怪，一直有意无意的在看言清乔的手腕，言清乔自己专心做法阵，也没有过分的在意，等到全部准备好了之后，丢给了陆慎恒一块石头，对着他说道。 “十一叔，麻烦你去惹怒了那母蛇，把它从这里引进来，只要进来，它就再也出不去了。” 说完，她又把旁边凑着看热闹的小暑抱了起来，踏出了法阵，站在了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手里拿着一张符纸，满眼期待的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看了看手里这颗大石块。 然后又看了看阵法边缘的言清乔，眼神突然暗了暗。 他的心里，涌现出了无数奇怪的感觉。 第128章 挑衅 言清乔也没有来得及去想陆慎恒脸色到底有什么不对，抱着小暑一大一小缩在角落里，丝毫没有犹豫的就把陆慎恒丢了出去当做诱饵。 陆慎恒紧了紧自己的手指，指甲掐进了掌心里，回过神来就已经抛开了杂念，走向了母蛇。 黑左黑右都挂着彩，黑首占着攻击力道的大头，但是如今母蛇的凶性被完全激发了出来，要说之前母蛇在侧院子中的时候，打法还有少许的迟疑，想着自己的攻击能用最省力的方法换取最大的利益，结果现在完全就是不管不顾的打法，每一下完全不计较损失的攻击着三个人。 三个人应付这条被怨气充盈膨胀了的母蛇，很是吃力。 陆慎恒手里的剑还在母蛇的眼睛上，就在这时候，他一跃飞起，从侧面攻上了母蛇的腹部，等到母蛇发现的时候，低下头来对付这个分外让它眼红的仇人，电光石火里，陆慎恒转了一个方向，脚尖在母蛇的腹部点了一下，抬起手来，瞬间就把母蛇眼睛里面的长剑抽了出来！ 血液瞬间溅了出来，腥臭又粘稠的黑色血液撒在了地上，陆慎恒长衫猎猎，一个翻转，淡淡的就落进了阵法里面。 午后的阳光慢慢的往西坠，斜斜的撒着光线，落在了陆慎恒的身上，把他玄色衣衫上面低调的暗纹照了出来，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七彩的光芒，华贵如同谪仙。 他表情始终是那般，看似平常，却又高深，让人捉摸不透。 看个帅哥打的行云流水，不得不说，赏心悦目。 言清乔抱着小暑，瞧着陆慎恒脸上总算是对着母蛇出现了一种，算是嘲讽的神色，顿了一下。 长剑滴血，落在了言清乔布置的阵法内，陆慎恒抬头，与那母蛇对峙。 言清乔怀里的小暑反抱住她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某种自豪。 “怎么样？我爹爹长的还是很好？” “小孩子，懂什么？” 似乎是被这么个年纪的孩子看穿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言清乔回了这么一句，瞪了小暑一眼。 小暑捂着嘴巴偷笑。 可就在这时候，母蛇停在了法阵的入口处，迟疑了！ 言清乔早就知道这母蛇有智力，不是一般的凶兽，但是没想到这母蛇竟然这么聪明，难道是看出来言清乔布置出来的困阵？ 两方对峙，三个侍卫就算是铁打的也有些精疲力竭，站在旁边微微的气喘。 陆慎恒抬眼看着那巨大的母蛇，两个黑色的身影竖立在这光景里，看着荡气回肠。 陆慎恒突然勾了下唇角。 与此同时，他脚尖一点，没有出阵法，却抬起了手里的剑，高举过头顶，对着母蛇凌空挥砍了一下。 真实伤害一定是没有的。 言清乔陡然间明白了过来陆慎恒在做什么，那剑身上面全是母蛇的血液，陆慎恒在激怒母蛇。 母蛇就算智力再高，也是一种凶兽，如今被陆慎恒三番五次的挑衅，立马扛不住了，仰天怪叫了一声，闷头就冲进了阵法里面！ 陆慎恒的动作比它的还要快，在母蛇尾巴进入法阵的边界线同时，他一个鱼跃，绕过了言清乔挂好的铜线红绳。 言清乔手中沾血，闭着眼睛捏了一个手诀，一张符纸自己从怀里飞了出去！ 符纸扬在母蛇的上空，符箓燃烧，纸灰落进了母蛇的身上，母蛇怪叫，左右摇摆了一下脑袋，立马就要往外面走。 法阵早已经被催动，母蛇撞击在法网上面，皮肉顿时“呲溜”一声，母蛇吃痛，也是因为要比一般凶兽智力更高的原因，倒是一下子被烫迟疑了。 言清乔确认法阵没问题了之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陆慎恒已经稳稳的站在身边。 言清乔指着阵法里面的母蛇，对着陆慎恒说道：“母蛇被困在这里，有这锁妖塔正气压制，这里地形又高，没有多少的树影，被烈日晒个几日，这母蛇就威风不起来了，到时候再收了这邪物就行。” 陆慎恒没反应。 言清乔自觉尴尬，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偷偷看了他一眼，看见陆慎恒在侧头看下面的灵山观主院，一拍脑门这才想起里说道。 “二哥应该还在这观中其他地方，我们下去找他” 话还没说完，言清乔就听见下面的主院有人在叫她的声音。 主院里面乌泱泱的出来了不少人，竟然全部是从正堂里面走出来的，想来这灵山观的下面还有密室一类的古怪地方。 因为锁妖塔在灵山观最高的地方，地理优势原因，言清乔能清楚的看见言猛的表情，他生的一副大嗓门，挥舞着双手大声的朝着言清乔喊。 “出来了！一百人，妹妹我们” 隔的有些远，言清乔只断断续续的听着言猛说的话，有些茫然。 这会陆慎恒才慢慢的开口：“他说，出来了，有一百六十三人，全部救出来了，让你下去，事情解决了回家。” “哦哦。” 言清乔还自诩耳力好，这会真的自叹不如。 “十一叔真是厉害，这么远都能听见我二哥的话，当真是” 言清乔这惯性彩虹屁还没有吹出来，猛的就感受到了一束没有那么友好的视线。 她一个激灵，立马就想明白了陆慎恒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硬生生的把嘴里那些能把人吹的飘飘然的话吞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回去，这里我会让人来收拾。” 陆慎恒没有什么表情，又恢复成了那不冷不热的模样。 言清乔摸了摸鼻子，把小暑又抱了起来，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她似乎是听见了身后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耳力比她好的陆慎恒已经先一步反应了过来，上前了一步，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臂。 言清乔侧头看了陆慎恒一眼，还没有明白到底是什么声音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了自己脚腕一凉，有什么东西碰了上去。 一低头去看，言清乔只觉得自己要炸毛，就是抱着小暑，也弹跳开了三米远。 小黑蛇！竟然是小黑蛇！ 不，是密密麻麻的小黑蛇！ 言清乔看着密林里钻出来几乎是把她们包围起来了的小黑蛇，瞬间眼前一黑！ 第129章 跌落山崖 小时候，一般的孩子被家长吓，都是用会吃人的老太太来吓孩子，让孩子听话之类的。 言清乔就不同了，爷爷奶奶都比较生猛，在奶奶面前，就是时不时的拿毒药放在她的饭菜里试探她，而爷爷吓唬的方式，就是这小黑蛇的可怕性。 如今这场面，就好像是无数的吃人老太太围着过来，疯狂的要把她吃掉的场景。 言清乔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发黑，往后退了好几步。 小暑还在怀里，陆慎恒就在身边，言清乔看了看被困在阵中的母蛇，再看看密林当中密密麻麻靠近过来的小黑蛇，定了定心神，对着陆慎恒说道。 “小黑蛇是来救母亲的。” 说着，她从怀里掏了一张符纸出来，对着那法阵又下了一层禁锢，防止小黑蛇过来碰掉防守。 下完了符箓，言清乔转头看向更高的地方。 锁妖塔几乎是建造在了灵山最高的地方，灵山的山峰生的奇峻，背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沟，言清乔算着位置，再看这四处包围过来的小黑蛇，即使对于陆慎恒来说，这小黑蛇咬一口也只不过是皮外伤，但是这么多小黑蛇，咬这么多口也不是小事了。 “十一叔，我们去那边。” 小黑蛇是冲着这阵法来的，她们站在这边方向一定会被小黑蛇连带到，站到另外的那一边山顶上，正好避开小黑蛇的方向。 言清乔别的不说，对自己的布局阵法还是有点信心的，她用了这么多的心思，再加上了锁妖塔上面的八卦镜加持，光凭小黑蛇，是不能撼动的。 陆慎恒看了看言清乔指着位置的落脚点，找准了位置，拎着一大一小就绕过锁妖塔跳了过去。 三个人刚刚落脚，就闻见了锁妖塔面前法阵的烧焦味。 再等回过头去看，就见足足有上百条小黑蛇围着法阵，撞的法网上面的铜钱叮当响，小黑蛇被法网上面的正气烧焦，粘在了法网上面，不一会就形成了一道肉墙，外面想要进去的小黑蛇就更加艰难了。 母蛇着急的看着自己孩子前赴后继，左右转头，时不时的发出低声呜咽，却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言猛在下面，见言清乔被陆慎恒拎着到了山顶被隔出来的一小片地方，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下面急的抓耳挠腮，对着言清乔大喊。 “妹妹，你怎么样？” “没事！” 言清乔这句倒是听清楚了，转过头对着灵山观主院的言猛回应了一句，说的时候还腾出一只手来对着言猛挥了挥手。 锁妖塔旁边这块山石的位置本来就不大，这会言清乔动作大了，陆慎恒早就松开了她的脖颈，因为这个动作有危险因素，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一个表情恰好就落到了言清乔的余光里，言清乔顿时尴尬，收回了高举起来的手，挠了挠后脑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角度其实不太好，言猛看言清乔也只能看一半，再加上地势低的原因，自家妹子全被陆慎恒挡住了另一半，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再想到昨天夜里陆慎恒跟小暑两个人，老子儿子都惦记自己妹子的感觉让人不爽，连忙火急火燎的回过头，把那些被周道长囚禁起来的无辜百姓先疏散了，再上去找自己的妹妹。 言清乔抿了抿嘴。 锁妖塔占据了一整个山顶，后面的位置就那么大，这块岩石刚好是侧边凸出来的，站三个人的时候不得不靠近。 言清乔鼻尖甚至能闻见陆慎恒身上的冷冽味道。 混合着怀里小暑身上的奶香，竟然恍惚里让人有种恍惚的味道。 “娘亲！快看！“ 恍惚里，小暑突然叫了自己一声。 言清乔猛的回过神，意识到刚刚痴汉脸看着陆慎恒的胸口，顿时就有些耳热，再转过头看向小暑指着的方向。 她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母蛇应该也是明白了这些小黑蛇不能越过了这道障碍，低声的呜咽变成了骂骂咧咧的哼叫声音，一双血红的蛇眼四处乱转，最后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被看的后背一僵，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就听见母蛇仰天吐着舌头叫了一声。 那叫声凄厉，眼神却死死的锁定着言清乔。 言清乔被那眼神看的背后发凉，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还没有想出来这会应该是给母蛇那边的阵法加固还是如何，就看见所有的小黑蛇停止了对法网的攻击，纷纷调转了蛇头。 无数的黑色小蛇在阳光下面看的尤为壮观，况且动作也很一致，这个场面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就想象不出来，无数双的蛇眼睛死死的盯着言清乔。 言清乔心里叫着不好，下意识的就往陆慎恒的身边再缩一点。 “十一叔” 她想说小黑蛇要过来了，陆慎恒轻功那么好，她可以在锁妖塔上选定几个落脚点，小黑蛇们一定不敢上锁妖塔来。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言清乔看见陆慎恒突然往旁边让了一步，躲开了她的动作。 言清乔这个动作确实满满的依赖。 可是事情紧急，她刚刚根本没有多想。 再抬起头，是陆慎恒皱起的眉头，他好像只有极其不耐烦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言清乔心里一冷，她倒也不是对陆慎恒抱有什么样的希望，只不过两个人到底也一路走过来，说不上多信任多熟悉，但是也不至于避她如蛇蝎。 陆慎恒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举动不太妥当，倒是回过神来侧着身子向前了一小步。 这里的位置就这么大，来回就这么一点的距离，言清乔压下心里的不痛快，刚要开口，就听见小暑在惊叫。 “娘亲娘亲娘亲！” 回过头去看，无数的小黑蛇井然有序的包围了过来，直接从锁妖塔的脚底下穿了过来，有的被正气干扰，甩了两下头却还是向着言清乔靠近！ 是母蛇的主意，它竟然能够明白术法高低与施术者息息相关的概念？ 这么多的小蛇密密麻麻的包围了过来，言清乔不想再往陆慎恒身边凑，推开了半步，皱着眉头说道。 “十一叔，可以上锁妖塔” 话还没说完，言清乔感觉后脚跟一软，咔擦一声，石头竟然断裂了！ 她身上没有轻功，怀里更抱着小暑，没有手去反应，只后脚空了，整个人就往后面仰倒而去！ 完了完了！ 言清乔似乎明白自己突然来了这荣坤是什么作用了，老天爷就是让她来拉着小暑一起死的 第130章 愧疚 言清乔抱着小暑，直直的往下坠。 背后的大山沟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的关系，此时此刻吹上来的风都带着腥风血雨的气味。 言清乔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样的高度谁摔下去都活不下去 她心里对小暑全是愧疚，没想到她来这异世界走一遭，什么事情也没办成，竟然还连累了个这么喜欢自己的小孩子。 没办法，言清乔抱紧了怀里的小暑，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眼睛闭上了。 她踩的地方本来就是山顶上斜侧出去的一块，那块石头也不知道怎么就断裂了，自己现在手上没有任何能用的东西，甚至连自救的办法都一点想不出来，真的没办法了。 下坠的太快，产生了一种迷蒙感觉，朦胧里，言清乔似乎是感觉到了腰上一紧，整个人连带着小暑都被绳索捆住。 “自己找好落脚的地方。” 有人在耳边说话的声音，言清乔蓦的睁开了眼睛，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连着小暑落到了陆慎恒的怀里？她好像停止了下坠的速度？ 陆慎恒手里拉着一根老枯木的根部，修长的手腕因为用力，暴起了凸起的青筋，一手抱着他们一大一小，脸色倒是还好，眼睛漆黑，情绪莫辨，看着她的时候，像是注视着一只湿漉漉的小水鸟。 腰上有皮鞭。 言清乔再抬起头去看，他们已经下坠了很长的距离，甚至已经看不清了最上面的山崖顶端那块石头，也听不清山顶上乌泱泱有没有人在说话。 陆慎恒竟然跟着从山崖上面跳下来了？ 言清乔眼眶一热，上辈子做了那么多年的小神棍，身边没个亲人也没有个朋友，再加上她那样的落伍职业，对自己心怀善意的人并不多，如今却有人不顾性命跳下来救自己。 虽然沾的是小暑的光。 可是言清乔还是很感动，也第一次生出了幸好自己这副身体早些年痴傻，发育比别人晚了一截，小胳膊小腿的又瘦又小，此时此刻跟小暑一起被陆慎恒抱在怀里，刚刚好的适合。 言清乔还在愣怔，陆慎恒却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这人，喜怒不形于色，一旦脸上有了表情，要么就是在算计人，要么就是在不耐烦。 言清乔心里警铃大作，急忙就回想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想到了陆慎恒此时此刻的姿势，她立马伸腿，扑腾了两下，勉强找到了能搭着脚尖的地方，手里却因为抱着小暑，没办法去抓东西，抬头茫然的看陆慎恒。 不过好歹陆慎恒不用实打实的承担她整个身体的重量。 稍微松了一口气之后，言清乔抬头看山顶的方向，小声而又心虚的问陆慎恒。 “十一叔我们现在怎么办？” 灵山地势奇特险峻，一整个山脉连绵，而灵山观就建造在这山脉当中最高的一个山峰上面，这山峰正面属于荣坤，背面隔着一道山沟就是突厥，中间空出一道天堑，刀劈斧斩一般把一座大山隔中间劈开，他们现在就挂在这峭壁上的半山腰，上面的黑首黑左他们就是想要救，都要费很大的一番力气。 陆慎恒单只手挂在一根盘根错节的枯木根部上，沉吟了一会，不冷不热的说道。 “不知道。” 言清乔：“” 荣坤这个朝代不比现代，有各种精密的设备，先进的救援技术，他们挂在这里，就是现成的想要找绳子下来搭救，都很困难，等人救的希望特别渺茫。 这前后左右都没有退路，连个戏剧化的山洞都没有，更是无计可施。 就连陆慎恒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言清乔就更想不出办法了。 “十一叔你这下来” 言清乔想说陆慎恒这跟着跳下来的意义就是延缓一下他们的死亡时间，但是一想到石头是她踩踏的，小暑也是自己跟着抱摔下来的，后面的话就不敢再说了，到了最后，嘴里的话就变成了磕磕绊绊的一句道谢。 “谢谢谢谢十一叔。” “不用。” 陆慎恒语气不冷不热，也听不出什么样的情绪，到底有没有在责怪言清乔。 小暑还趴在言清乔的怀里，听着两个人的说话，这会抬起头来，对着言清乔说道。 “娘亲，不如我们就住在这里，正好你趁着这段时间，跟爹爹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言清乔：“” 培养感情培养到了阎王面前，也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碰上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言清乔也不说别的了，低下头来对着小暑小声的说道：“小暑，都怪我，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下辈子要是还能跟你遇见，我还给你好吗？” “没事的娘亲。” 小暑抱着言清乔的脖颈，像只小猫儿一般，在言清乔的怀里蹭了蹭，小声的说道。 “小暑过了那么多年没有娘亲的生活，是娘亲给了小暑小孩子的感觉” “小暑” 言清乔心里难受了起来。 她死就死，反正也是个死过一回的人了，按照道理来说，现在在荣坤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多赚的，也不知道命运开的什么玩笑，她死还要带着小暑一起死，甚至还拖上了陆慎恒。 “娘亲其实是个好温柔的人，跟小暑想象中的一样，下辈子小暑还要做娘亲的儿子。” 小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言清乔鼻酸，抿了抿嘴。 她以为小暑什么都不懂，原来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在安慰言清乔。 “十一叔，黑首他们要是想要救我们，只能用绳子挂下来？” 荣坤这个朝代虽然有麻绳，但是这样长这样粗的麻绳应该很少见，一时间要去找，很是不容易了。 陆慎恒心里也明白这样的可能性少之又少，眯了眯眼睛。 言清乔怀里抱着小暑，此刻心里突然振奋了起来，抬起手来，蹬了两下自己的小腿，小声的说道：“十一叔，我也借着这树根站好，尽量给你减轻负担，我们可以等到他们来救的！” 想办法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总比等死好。 言清乔抬手，抓住了一根树根吸在山石上面的枝丫，手上的玉镯子被石头碰撞，叮的一声响！ 陆慎恒突然浑身一僵。 在言清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她和小暑，直直的往后面深不见底的大山沟摔去 第131章 急救 再醒过来的时候，言清乔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的。 躺在岸边，旁边是湍急的河流，浑身湿透了，也不知道到底晕了多久，四周很安静，虫鸣鸟叫都少的很，头顶一轮弯月静静的挂着，月色透过两片山崖，流淌在这山沟里。 言清乔还有点眼晕，四周黑峻峻的，只有身边躺着的这一块是唯一有月光的地方，除了这里，什么也看不清。 “疼” 半晌，言清乔才感觉自己似乎是能动弹了，想要抬手摸一下自己身上被石头咯的位置，动了手才感觉到怀里还有人。 她还紧紧的抱着小暑 “小暑？你怎么样？” 言清乔一惊，立马从河滩岸边坐了起来，抱着怀里的小暑拍他的脸。 或许是因为被河水泡的有点久了，小暑浑身冰凉，眼睛紧闭，奶团子一般的小脸惨白，一动不动的躺在言清乔的怀里，没有任何的声息。 言清乔整个心都沉了下去，伸手摸向小暑的手腕，顿了下又急忙收回了手。 “小暑，你不能死！你快醒过来，娘亲在这里，你睁开眼睛看看娘亲” 言清乔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一边哭一边给小暑做心肺复苏，她甚至连小暑的脉象都不敢摸。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虽然摔进了水里，有了水的缓冲，但是言清乔这么一个大人都觉得浑身散架子了，更别说小暑这么一个小孩子了。 “小暑小暑” 言清乔脑子还嗡嗡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哭着深吸一口气，捏住了奶团子的鼻子，给他嘴里吹气。 小暑怎么能有事呢？是她为了躲避那小黑蛇，后脚把石头踩断裂，这才一脚踩空掉了下来，连累了一个陆慎恒还不嫌够，小暑要是死了，她也绝对活不下去了。 该死的是她才对，她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应该死才是！ 言清乔手掌相互压，又是给小暑心肺复苏，又是给他人工呼吸，又是拍背顺水，只要是自己能想的起来的救生手段全部用了上去，自己也完全慌了神。 救生的手段用的越多，言清乔心里就越绝望，眼中也逐渐灰败了下去 “咳咳” 手里的小暑突然轻咳了两声，哇的一口吐出了好几口清水，趴在言清乔的大腿上，好一会才顺过了气。 言清乔都有些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小暑。 小暑吐完了，看见浑身是水的言清乔，顿时眼泪掉的跟下雨一样，哇哇的大哭：“娘亲，你真的是娘亲吗？小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娘亲” “小暑” 言清乔原本就眼泪哗哗的，这会看见小暑哭，鼻头更加酸了，抱住小暑也跟着哭，一大一小抱头痛哭。 “小暑，娘亲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自己是个永远都得不到原谅的罪人了。 小暑要是折在了言清乔的手里，言清乔不要说责怪自己一辈子，怕是活下去的每一天都格外的艰难。 两人哭了好一会，这才想起来陆慎恒。 言清乔站了起来，抹了把眼泪，现在情况哭也没有用，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找陆慎恒，此刻是深夜，这巨大的山沟就他们脚底下这一块有月光，其他基本没有一丝的亮光，从言清乔的角度看了过去，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先找你爹爹。” 言清乔牵住了小暑，哭完了，自己的脑子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们是从一个地方落下来的，陆慎恒肯定也在附近，她和小暑体质都不算好，按照道理来说，陆慎恒应该比他们更早醒了才是。 河流湍急，月色冷清。 这山沟因为是两国交界，两国的人都很少踏足这里，再加上一些不太好的传说，地势再那么险峻，这里有人烟的希望几乎为零。 言清乔打量了一眼脚下的水流走势，抬头想要辨别方向，结果发现因为山体太高，根本分辨不出他们是从什么位置的掉下来的，也就是说，不敢确定陆慎恒到底是停留在了上流，还是随着水流去了河流下端。 只有这个地方有月光，言清乔不敢乱走，深山老林没有人踏足的地方，她更加不敢贸贸然的大叫，顿了下只好坐了下来。 她身上带着六爻，此刻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了，但是唯一能寄托的东西，就只有龟背和六爻了。 摇了卦，言清乔倒是先算了陆慎恒在什么地方。 在水边。 言清乔松了一口气，陆慎恒肯定跟她们一样，从山上掉下来之后掉进了河流里，说明她现在灵力还在，摇卦也能算准。 再摇一卦。 陆慎恒在上流的位置。 言清乔收回了龟壳和铜钱，一手牵住了小暑，一手摸了摸他的脑门。 眼下，情况真的是最糟糕的时刻了，小暑浑身湿透，即便这会是盛夏，这山底也格外的阴冷，再这么晃荡下去，小暑肯定要伤风。 “娘亲，我没事的，找爹爹要紧。” 小暑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似乎是看的出来言清乔的担心，抬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格外的乖巧懂事。 “嗯。” 言清乔没有多说什么，这情况也不允许她再多想什么，脱离了月光能照耀到的范围，四周的事物勉强能辨，但是想要白天那样的反应一定是不可能了。 小暑年纪还小，言清乔直接把他又抱在了怀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顺着河流往上流走，言清乔竟然产生了跟小暑相依为命的感觉。 她发誓，如果能活着回到京城，她一定全心全意的对着小暑，再也不利用小暑半分，真的把他当亲儿子去疼！ “娘亲那是不是爹爹？” 言清乔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小暑指着河边上一团黑糊糊的影子，小声的问道。 天色太黑，言清乔怕是自己不能应付的危险，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不敢确认，稍微迟疑了才上前去，等走到了身边，才确认那真的是陆慎恒。 “十一叔！” 言清乔连忙抱着小暑蹲了下来。 陆慎恒比她想象中的要惨很多，浑身冰冷，气息几乎不可闻，整个人下半身还泡在水里，即便是没有月光的地方，也能看得清那惨白的脸色。 言清乔突然想起来陆慎恒当时救她们时候，突然变了的脸色才往后坠下来，心又沉了几分。 第132章 你主动的 陆慎恒如果是死了，言清乔也没办法对所有人交代。 至少首先自己这里就交代不了。 这人虽然冷心冷肺，铁石心肠，但是还算讲理。 严格来说言清乔来了这什么都不了解的荣坤，过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之所以还算安稳，全是因为抱着陆慎恒这位金主的大腿子，她也做过不少沾着名头讨便宜的事情，还攒了不少的银子，陆慎恒也没有责罚她，最重的处罚也不过是把她撵出王府切断关系，即使那样，还给言清乔买了一处宅子。 于情于理于道义，言清乔都不能让陆慎恒有事。 重点是还长成这样，死了自己怕是要被整个京城的女子生吞活剥了去。 “十一叔。” 言清乔蹲在陆慎恒的身边，试着叫了他一声。 陆慎恒没有任何的反应。 言清乔手探了陆慎恒的鼻息，丝毫不见动静，又连忙去探他脖颈侧的心跳。 很是微弱。 应该是刚刚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时候比言清乔他们扎在水里更深，闷在水里时间太长了，呛了水，发现再晚一点就真的要死了。 “爹爹” 小暑从鬼门关跑了一回，此刻见陆慎恒这模样，眼泪珠子不值钱的往下掉。 “娘亲，你快救救爹爹爹爹从来没有这样过” “不哭，小暑，十一叔还没死。” 言清乔双手交叠，按压陆慎恒的心室，她这急救术学的并不高明，救小暑这样的小孩子她还能有用点，面对陆慎恒这么个大老爷们，她被水泡了半夜，此刻只觉得手脚发软，力气不够，就算是整个人压在手腕上，也完全起不到多少作用。 犹豫了一下，言清乔转了个方向，捏住了陆慎恒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巴吹气。 反正也不是没有亲过，亲这周正模样的帅叔叔，她也不算吃亏。 况且她就是救生！ 两个动作交替反复，好半晌，陆慎恒都没有反应。 言清乔甚至在想着，若是救不回陆慎恒，她该怎么办，她没了靠山，小暑没了父亲，朝廷上面没了摄政王，怕是整个京城都要动荡 “咳” 正胡思乱想着，躺在河滩边的陆慎恒总算是有了点动静。 天色太黑，言清乔看不清陆慎恒的神色，凑的很近，几乎是半趴在他的身边，伸手摸陆慎恒的脖颈。 那里才是心跳最有力的证明，她的手冰凉，这会摸着陆慎恒脖颈上面的心跳，指尖能感受到一点点的热气，心里稍微安定了下来。 “十一叔？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爹爹小暑在这里！” 小暑趴在另外一边，也同样靠在陆慎恒的身边。 陆慎恒暂时没动弹，但是呼吸到底有力了一些。 言清乔抬头看了眼高不见顶的山崖，皱了皱眉头。 但是按照道理来说，这么一个大男人，体质比言清乔和小暑都好，常年习武的人怎么会摔进水里比他们还晚醒过来？ 除非 言清乔想到了陆慎恒摔下来之前的神情，心里一个咯噔。 陆慎恒是晕着摔下来的。 之前她给陆慎恒细细诊脉过，除了身上那缠心毒，陆慎恒身体倍棒壮的跟头牛一般，黑灯瞎火的，言清乔也不好对着陆慎恒上下其手去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想来想去，能让他无缘无故晕倒的病，很可能是缠心毒发作了！ 诱因是什么？在摔下来之前，她做了什么？还是小暑做了什么？ “你在亲我？” 陆慎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倏忽间睁开了眼睛，仿佛没看见哭着的小暑一般，侧头定定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脑子还在分析陆慎恒为什么晕倒，这会被这句问的一懵。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是一身的冷汗，连忙摆手，张口结舌的解释：“不是不是，十一叔，我刚刚是在救你你都没气了，我就想给你吹点” 话还没说完，躺着的陆慎恒突然坐了起来，一手揽着言清乔的肩膀，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昏暗光线里，也不管小暑是不是在身边，直接就对着言清乔压了过来。 言清乔被亲的瞬间炸毛，况且是当着小暑的面，着急忙慌的就推。 “十十一叔” 她这点小身板，本来就发育不良，再加上又摔又泡水，手上力气太小了，推着陆慎恒的力气就跟小猫挠似的，丝毫没杀伤力。 陆慎恒压根没有一点要放过她的意思，言清乔的话全被对方吞了回去，来来回回的在唇齿间辗转。 陆慎恒手掌大的很，甚至说可以单只手把她的脑袋扣住，让她不能动弹，那吻丝毫没有浅尝辄止的味道，越来越深入，原本冰冷的身子即便是半泡在水里，也慢慢的火热了起来。 起先是推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越来越多，到了后来，言清乔已经被亲的迷糊了。 陆慎恒放开了她，额头抵着言清乔的额头，鼻尖靠鼻尖，身边都是陆慎恒身上特有的冷冽味道，说不上多浓厚，却一直萦绕挥散不去。 这吻来的突然，也太过莫名其妙了。 言清乔有色心没色胆，偶尔脑子里蹦出的念头也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画面，陆慎恒浑身禁欲，偏偏这种人一旦是主动了起来，简直拨动的人心事乱颤，面红耳赤。 什么老司机，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了。 “你主动的。” 陆慎恒又慢慢的放开了言清乔。 言清乔脑子还有点懵。 主动？她主动什么了？ 她主动脸红了！ 陆慎恒坐在旁边笑，光线昏暗，面部轮廓隐隐约约，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似乎是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是笑，又是侧过头看她。 言清乔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小暑见两人终于分开了，见缝插针的爬过陆慎恒钻了过来，扑在言清乔的怀里。 小家伙看着什么都不懂，却又好像什么都懂，转过头皱着眉头一本正经。 “爹爹！别以为娘亲是你一个人的，娘亲也是小暑的，小暑刚刚就是借给你一会！” 言清乔：“” 想到她在个小孩子面前被这样，言清乔是有些害羞又有些懵，还有些气恼，伸手想从怀里掏出符纸来看看陆慎恒是不是被附身了，结果就听见坐在对面的陆慎恒抽气声音。 “她是你娘亲？” “你们都那样那样了！爹爹你还不承认吗？” 小暑坐在言情的怀里，两只手凑在一起，学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动作。 卧槽！ 言清乔表示自己没脸了！给个孩子看光了！她要怎么解释？ 而另一个没脸的人，在黑暗里沉吟了一会，突然问了小暑一句。 “你是谁？” 第133章 你是我的妻子 陆慎恒这一声问的，直接把言清乔和小暑都问懵了。 光线昏暗里看不清，三个人坐着的河滩边又恰好是月光照不到的位置，言清乔听见了陆慎恒倒抽气的声音，也听见了自己倒抽气的声音。 不用说了，也不用浪费符纸看陆慎恒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更不用把脉了，他这模样分明就是缠心毒发作了。 言清乔捂着脑袋，头疼。 上次缠心毒发作的时候，是因为吃了她的那些补药，结果一碗不顺气的绿豆汤引发了出来，现如今也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诱因，在山崖上面就发作了出来。 不然指不定三个人还能在山崖峭壁上坚持一段时间，黑首他们也不是真的什么用处都使不上，真的能找绳索下来救他们。 现如今 言清乔抬头看了眼头顶。 什么都看不见，更别说一行人来救了。 缠心毒具体的发作诱因，发作程度，发作时间都没有个定数，言清乔转过头，斟酌了一下问陆慎恒。 “十一叔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陆慎恒。” 陆慎恒坐在旁边，这会全身的杀伐果断凌厉气势都退了出去，这么乍看一眼，竟然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说话的时候，也远远没有这么沉的嗓音。 言清乔抿了抿嘴。 “感觉自己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或者什么地方奇怪的？” “我看看。” 陆慎恒听了言清乔的话，竟然真的认认真真的上下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从头摸到腿，楞不登的说着都没问题，结果瞧了一眼言清乔，又双腿改半跪姿，微微侧开了言清乔的面前，伸手掏往那地方。 言清乔也紧张陆慎恒有没有什么地方被河底的暗石磕到了，现如今不说智力担当，就是陆慎恒那一身的武功，也是他们活下去最重要的东西。 结果就看见陆慎恒这个姿势，这个姿势太过明显了，言清乔刚开始没琢磨明白，等反应过来了，脑子嗡的一声，连忙撇开眼。 看样子，河底暗石磕着脑袋了，把堂堂一个不苟言笑冷心冷肺的摄政王陆慎恒磕成了一个傻缺了。 “没问题，哪里都没问题。” 陆慎恒摸了两下，回答言清乔的话，神色坦荡，语气笃定，大有言清乔要是再问，当场脱给她看的态度。 除了脑子似乎不太好使，瞧着这模样，勉强还有自理能力。 言清乔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问。 “十一叔，你记得我是谁吗？” “你？你是我妻子，乔乔不过你这一口一个十一叔是什么意思？你又喜欢上了叔侄情趣角色扮演？” 言清乔：“” 她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愣是没跟上面前这位脱胎换骨了的爷。 陆慎恒这是又把她认成亡妻了？听这意思，这位亡妻着实会玩。 窝在言清乔怀里的小暑却不乐意了，仰着脑袋看陆慎恒：“爹爹，我呢？还记得我谁吗？” “你是谁？” 陆慎恒真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小暑，话是问着小暑，脸却是问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还没开口，小暑突然笑了，抬手把言清乔的嘴巴捂住，立马眉飞色舞的对着陆慎恒说道：“我是娘亲的儿子，我的名字叫小暑。” “嗯。” 言清乔点头，认同了这句话，这会也不是再给陆慎恒解释这其中弯弯绕绕的时候，结果就听小暑继续说道。 “不过我跟你没什么关系，陆慎恒，你可别缠着我娘亲了，我告诉你，我娘亲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小暑？” 言清乔愣住。 这剧情转换也太快了，她跟不上陆慎恒的，竟然也跟不上小暑的。 不明白这一大一小的脑回路，大的犯病了情有可原，可这小的又是唱哪出？ 言清乔以为是陆慎恒不记得他，所以小暑生气了，顿了下便小声的对他解释道。 “小暑，爹爹生病了，不是故意把你忘记的，现在也不是赌气的时候知道吗” “我才不要他记得。” 黑灯瞎火里，言清乔竟然听着小暑的语气里隐隐有雀跃的意思。 小暑小猴子一般窜直了身子，手捂在自己的嘴边，对着言清乔的耳朵小声的商量道。 “娘亲，既然爹爹不认识我了，我们就把他丢了？这人冷的跟个木头一样，从小到大都没有给我个笑脸，哪里像是我的亲爹，你给我换个爹爹，临叔就好，再不济别人也成。” 言清乔满脑袋黑线。 小暑抱着言清乔的脖颈哼哼唧唧，还撒娇了起来。 “我找新爹爹的要求也不高，热乎点，像个人就成” “小暑，我看你是皮痒了。” 言清乔本来就莫名发怵陆慎恒，他们虽然是悄摸摸的在说话，但是陆慎恒就在身边，小暑的声音也不算低，陆慎恒那一声的功夫，一里地开外的风吹草动都能听得见，更别说现在他们说的话了。 要不是光线太暗，小暑铁定能看清楚言清乔的面色，她那脸上就写着几个大字。 “不作死不会死。” 小暑噘嘴，还委屈上了。 至始至终，陆慎恒的眼神都在言清乔身上打转。 即使是没有什么光线，言清乔也被这目光盯的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摸了摸后脑勺，小声的念叨了一句。 “看我做什么？” “好看。” 陆慎恒说着，还凑上前来一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小暑说的那些话，有没有明白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说话的时候呼吸几乎都在言清乔的耳边。 “娘子长的好看，生的孩子也好看，不管娘子去哪里，我便跟着去哪里” 言清乔：“”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言清乔肯定能原地跳起来生劈了这浪荡的王八蛋登徒子！ 偏偏这话是陆慎恒说出来的。 言清乔这是又怂，又懵，又有点莫名其妙，竟然还脸红耳热了。 这种皮相的大帅哥，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不说这令人垂涎的身子，光是这骚话，就足够让言清乔脸红心跳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一犯病就逮着人猛亲，估计见谁都是他的乔乔” 她要给自己做个心理建设。 上次陆慎恒犯病也是，给自己埋水底，拉着她就是一顿摁着亲，这次还是水里，还是这样。 结果念叨还没完，陆慎恒又伸了手，大大的手掌摊平在言清乔的面前，掌心在黑暗里满是让人安稳的感觉。 “乔乔，要去哪里？” 言清乔下意识的侧过头。 黑暗里，陆慎恒轮廓都看的不太清楚，只不过那一双眼睛，竟然凭白的生出了一点流萤细碎光，定定的在看着她。 言清乔的心里，突然真真实实的狠狠跳了两下。 第134章 被这歹人亲脏了 “去哪里？我带你去” 陆慎恒手掌心还摊在她的面前，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微弱的笑意，只是这简单的一个句子，竟然让人听着有了点蛊惑的意思。 言清乔愣了一会。 她绝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陆慎恒只不过是样子长的好了一点，有钱了一点，还权利大了一点，还总之，她绝对不该乱想！ 言清乔往后缩了缩，顿时就清醒了。 妈的，美色误人！ 她言清乔好不容易得了个重新活了的机会，死过一次的人就应该什么都看淡了，人生目标就该是自己抱着一团金子过那种逍遥自在一个人的小日子，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等到年纪大了跟小奶狗谈恋爱，不高兴了就换一个，高兴了就撒钱。 留在京城的目的暂时也不过是因为为着原主出一口恶气，自己顺便攒点钱，没钱的时候，不该肖想任何的男人，有钱了也肖想不到陆慎恒。 “我们是从山上面摔了下来，现在具体是在山沟中什么位置也不知道，王爷，小暑衣服湿了，恐怕会伤风。” 言清乔清醒了，估摸着陆慎恒也恢复了大半，她抱着小暑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语气里不由的添了点要跑的意思。 陆慎恒挑了下眉头，跟着也站了起来。 “王爷？” 他似乎有些没明白言清乔说的是什么，自己现在又为什么有这种处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为了个王爷。 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言清乔尽量简短的解释了一下：“对，你是荣坤的摄政王，今年都三十岁了，我们之所以跌下来，是反正现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夜黑风高的也看不清四周的地形，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我再慢慢给你解释。”说完了之后还指了指河流的上流方向，慢慢的说道。 “这河流地处两国交接的山沟里，这里鲜少有人踏足，我们想要求生，只能先往地势高的位置走。” 走出了好几步，言清乔回过头去，却发现陆慎恒没有跟上来，在原地站着，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小暑可激动了，一见陆慎恒没跟上来，立马抱着言清乔的脖子小声又快速的说道。 “娘亲娘亲快走，我们甩了爹爹” 言清乔：“” 她不敢。 就算陆慎恒发了病变成了个小傻缺，这到底是自己的金主爸爸，有钱有颜有权，现在甩了不要紧，要是之后出了这大山沟，秋后算账起来，言清乔就算是有几个小脑袋也不够他剁的。 之前倒是大着胆子坑过陆慎恒一次，差点把自己给坑了进去，言清乔这人最拎得清，也最会审时度势，当即笑眯眯的又回过了头，走到了陆慎恒的身边。 “十一叔？怎么不走了？这黑，我们走散了可不好找了。” 谁知道这山沟里面有什么，阴邪的地方最容易养凶兽，现代的时候言清乔是万万不会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巨型凶兽的存在，结果连着对付了两个，这会就觉得遍地会生凶兽出来，她手里虽然有符纸，但是也远远没有陆慎恒那高强的武功有用。 陆慎恒站在原地，黑暗里面也看不清脸色到底是如何，顿了好一会才幽幽的吐了一口气，说道。 “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这口气 言清乔睁大眼睛努力的看向陆慎恒，难道是缠心毒在往下面消退，陆慎恒要恢复正常了？ 还没等她猜测完，陆慎恒却又突然侧垂下脸，对着言清乔的侧脸唧就一口。 “还好你还在我身边。” 我去你大爷的三舅姥爷！ 言清乔这会是真的想生劈了陆慎恒。 怎么尽干点乘人之危的事情？她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贞洁烈女，这么个长相好看的男人上赶着接二连三的送香吻，再这么下去她还清醒个屁啊！ “走，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陆慎恒亲完，心满意足，语气里面竟然带着笑，很是顺手的牵住了言清乔的手，带着她沿着河岸往上游走。 言清乔呆愣的跟在后面，寻思着要不要给陆慎恒贴一张符纸，手指就是挣脱了半晌，也没能从陆慎恒手里挣脱出来。 实在是太诡异了，陆慎恒这脑子到底算是好使还是不好使？ 小暑坐在言清乔的怀里，见陆慎恒亲她，哼唧了一声，竟然捧着言清乔的脸，凑上来也送了一个香香。 “娘亲，你不要被这歹人亲脏了！” 言清乔抱着沉甸甸的小暑，另一只手被陆慎恒紧紧的牵着，一连番莫名其妙的事情砸下来，早就晕乎乎了，这会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总觉得自己被这父子两耍的团团转的感觉。 小暑这角色代入的，指不定真的随了他亲娘会玩，真会玩。 这山沟阴气腾腾，山河图里记载的这个地方只是一道黑色的纹路，山沟内因为深再加上传说诡异，各种各样版本的危险故事里面都有份，很少有人下来，峭壁太高，也从来没有人能上去，言清乔心里倒也说不上沮丧，至少此刻自己活着，活人总能想办法。 况且还有武功高强的陆慎恒，就是不知道脑子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小暑这么一比划，陆慎恒停了下脚步，侧过脸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小暑。 言清乔眼皮一跳，以为这厮是要记什么了，结果却见陆慎恒朝她伸出了手。 “孩子给我抱。” “哼！” 小暑翻了个白眼。 言清乔还没说话，就听见陆慎恒继续说道：“放心，你的孩子我会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看待的，这一路下去不知道走多久才能落脚。” 言清乔呆了。 这什么跟什么？合着陆慎恒还以为小暑是她生的？她就长成了一副孩子娘的脸？ 小暑屁股墩挪了挪，在陆慎恒身上找了半天才找了个稍微软和的地方，坐着还一脸傲娇的扬着下巴。 “知道娘亲会累，不然我才不会坐到你的怀里。” 陆慎恒笑。 他的手又很是自然的牵言清乔的手，大大的手掌把她的小拳头包裹的严严实实，一边走一边说。 “不过安顿下来之后，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 言清乔茫然。 陆慎恒笑的阳春白雪。 “关于这孩子是你跟谁生的。” 言清乔：“” 十一叔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没走几步，小暑指着一个地方，回过头冲着言清乔大叫。 “娘亲！那黑不溜秋的地方，是不是山洞？” 第135章 我不是你的妻子 言清乔被陆慎恒拉的扭扭捏捏，加上这地方太黑，几乎看不见周围有什么。 小暑坐在陆慎恒的怀里视野比较好，似乎眼力要比寻常的人更加厉害，最先发现了那个圆圆洞口的地方。 这巨大的山沟两边都是极其光滑的峭壁，他们摔下来的那一段更是连草木植物长的都很少，上面的边山崖越往河流上游走越是靠近，没有月光能透下来，也就意味着这里的阴气沼泽一类的要比别的地方更加多。 谁也不知道这些地方里会养出什么样的怪物。 但是眼下这样的情况，三个人站在外面更加危险。 言清乔手里带着火符，虽然被水泡了泡，不过还有几张能用，没等陆慎恒上前去探路，她便先放了符箓进去。 “这地方靠近水边，洞穴又贴着地面，很难保证里面有没有野兽，放进去吓一吓，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带着一小一残，言清乔很自觉的担负起了保护者的责任。 火光照耀里，陆慎恒笑意清浅，目光淡淡的看着言清乔，说不清道不明温柔缱绻的情绪。 言清乔心头被惹的颤了两下，暗骂自己真的是不知死活的色中饿鬼，碰上了这种长相的男人，无端的就生出了几分的肖想出来。 火符飘飘荡荡的飘进了洞穴里，洞穴里没有任何的声音。 四周同样也很安静，黑暗里似乎能听见身边陆慎恒稳定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言清乔觉得自己从山崖上面掉下来，估摸这也被暗石磕了脑袋，又或许是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长相这么优质的男人？总之，她变的特别弱鸡，着魔一般，陆慎恒随便做什么动作都能让她在意的不得了。 符箓飞了一大圈，又飞了回来。 山洞里面没有任何的异响，言清乔咽了口口水，尽量的把自己的身体靠的离陆慎恒远一点，才小声的说道。 “这地方山高，上面两处山崖遮挡，应该是不常见到光亮的，就算是有野兽，也会很怕火光。” 她只能用自己的常识来推理。 陆慎恒似乎是看出来了言清乔的抗拒，竟然没皮没脸的跟着往言清乔身边凑了凑，声音就在她的耳边。 “那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能。” 言清乔要是有胆子，这会准会抽陆慎恒一个大耳刮子。 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无缘无故凑这么近干什么？再说她都解释这么清楚了，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她又不敢对陆慎恒怎么样，这厮这会脑子不太好，做的什么事情很可能缠心毒退了的时候就忘记的一干二净，到时候什么都不承认，可她却能记得清清楚楚，诡异的不公平。 黑暗里，言清乔瞪了陆慎恒一眼，又不着痕迹的往侧边退了半步，拉开了和陆慎恒的距离。 陆慎恒终于看明白了，言清乔在躲着他。 这个发现似乎是让他不太高兴，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扭头进了山洞里。 言清乔松了一口气，陆慎恒能对她冷淡一点，说明总算是恢复点脑子了，再这么凑着她下去，指不定她要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火符刚好燃烧完毕，言清乔跟着进去了，一时间也没有看清楚山洞里面的情况，就感觉前面的人影彻底淹没进了山洞中的黑暗里。 没有亮光，又是最不见天日的山洞，洞内气味不太好闻，言清乔只感觉自己睁眼瞎一般，什么都看不见。 起先还能听得见两声脚步声，等言清乔估摸着大概方向跟上去的时候，脚步声彻底不见了！ 她看不见这山洞里面的情况，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四周是铺天盖面的黑暗，几乎下一秒要在里面走出嘴角沾着血的巨兽 “十一叔！” 言清乔心里一着急，不自觉的就叫了出来。 陆慎恒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面施展轻功，毕竟这山洞是什么样的地势都看不清，难道是这山洞有什么危险的陷阱？ 叫出了声音，言清乔没听见有人回应，她着急的要去怀里掏剩下的火符，结果手刚抬起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是人，是热的！ 言清乔吓的一激灵，下意识的要甩手，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背后瞬间一层冷汗。 “娘亲” 黑暗里，小暑的声音就在面前。 火石“呲”的一声响，面前亮起了一处的火光，那光晕舒展的并不大，小暑的一张奶团子脸出现在火光的后面，眨巴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言清乔。 陆慎恒抱着小暑，此时此刻竟然还笑了，手紧紧的抓着言清乔的手腕，慢慢的说：“你看，你需要我。” 火光照耀，陆慎恒眼神灼灼，手指上传来的温度能够抚平人在黑暗中所有的不安，他几乎是捧着火光而来，来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言清乔。 光影浮动，言清乔心里一动。 紧接着，她火气就上来了。 “幼稚吗？好玩吗？捉弄我？” 言清乔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脾气，三番五次的被惹的终于炸毛，天知道她刚刚在黑暗里的瞬间，脑子里担忧害怕什么。 她不怕一个人，上辈子过了许多年一个人的生活，但是怕陆慎恒和小暑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丧了命，自己在这山洞里孤立无援，怕自己被自己的自责和害怕吞没。 她狠狠的甩开了陆慎恒的手，指着小暑手里的火光。 “既然你早有火石，刚刚在外面点个火把进来不好吗？” “你不是没没给我机会么” 是人都能感受到言清乔的怒火，陆慎恒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倒也是没有太在乎被言清乔甩开了的手掌。 言清乔想起来了山洞口的情况，气的血蹭蹭的继续往脑门上涌。 她怎么会想到陆慎恒身上有火石？这是给不给机会的事情？再回过头想起来，自己刚刚自顾自的放火符进来，跟个跳梁小丑自说自话一般。 小暑拢着火光，眨眨眼看言清乔，又看了看陆慎恒，立马甩手推卸责任。 “娘亲，是陆慎恒他的鬼主意！我是被迫的！我没有要故意吓你。” 呸！ 这一老一小没一个好东西！ 两人刚刚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分明心照不宣的捉弄她。 “十一叔你三十岁的人了，请你不要这么幼稚，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小暑你也是” “你生气了？” 陆慎恒又要凑过来。 言清乔气了半晌，眨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慎恒，这会终于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她似乎是没有跟陆慎恒强调过她并不是他的亡妻，所以从刚刚在河滩边走到现在，一路过来这傻缺版本的陆慎恒都以为她是他情深义重的妻子，所以做的这一切 言清乔猛的抬头，看向陆慎恒，皱着眉头很快解释道。 “十一叔，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不是你的乔乔，不是你的妻子。” 第136章 我会哄你的 “什么？” 火光里，言清乔看见陆慎恒瞳孔微微的缩了下。 她到了嘴里那句，“你亡妻”三个字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顿了一下才说道：“你看，你已经三十岁了，我才十五岁，你的妻子会是我这个年纪的吗？” 陆慎恒还没反应，小暑不乐意了，气的撅起了嘴巴，鼓着嘴对言清乔说道。 “娘亲，你不能因为生我们的气就不承认自己是我娘亲的事情呀！” 言清乔：“” 言清乔瞪了一眼小暑。 “好了，不要生气了，我错了看你在洞口避开我的模样我心里可难受了，委屈死了，这才逗你玩” 陆慎恒又靠近了过来，站到言清乔的身边，用肩膀轻轻的撞了她的肩膀，歪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我不是生气这个才说这话的，十一叔，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妻子吗？小暑是你的孩子，你想想我能生的出这么大的孩子吗” “娘亲！哇娘亲不要我了” 陆慎恒还没哭，小暑先哭上了，哇的一声哭的惊天动地，在陆慎恒怀里撒泼打滚，气的小脸在火光里红扑扑的，指着陆慎恒就骂。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陆慎恒，这下娘亲连我都不要了，你赔我娘亲！你快给娘亲认错！道歉！呜呜” 有小暑参与在其中，这没头没脑的胡搅蛮缠，陆慎恒压根就听不见言清乔在说什么一样，抿着嘴很是别扭的歪头瞅着言清乔。 言清乔看着这一大一小，彻底败下阵来。 现在说这些话也解释不清楚，陆慎恒这模样苦的也只有言清乔一人，她有些头疼的对着两人摆手。 “别闹了，这山洞没有什么危险的话，我们先在这里过夜，等天亮了再出去找上山的路。” 衣服全是湿的，这地方常年照不到太阳，阴气也重，当务之急也不是跟这一小一残闹，若是在这里生了病，还要更加麻烦。 陆慎恒和小暑都松了一口气，小暑立马收住了眼泪，变脸似的，从陆慎恒身上滑了下来，捧着火光献宝又讨好的抬手献给了言清乔。 “娘亲不生气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言清乔抿嘴还没说话，陆慎恒在旁边立马就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会，我去找点木柴。” 说着还没等言清乔同意，一溜烟的就出了门。 小暑见言清乔不接火光，一手拿着火，一手抱住言清乔的大腿，在那边软糯糯的晃啊晃。 “娘亲，别生气了呗，我爹傻了，你总不能跟个傻子生气？我又是个小孩子，你难道还要跟个小孩子生气吗？” 言清乔：“” 她脑子嗡嗡的，想不出对付的话来。 山洞的空间不算小，算不上好地方，但是遮风还可以，言清乔不搭理小暑了，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接过了他手里的火光，近距离的在山洞里面转了一圈。 一个圆弧形状的闪动，头顶怪石嶙峋，但是没有什么看起来危险的生物，再往里面走，内里的空间逐渐狭小。 “娘亲，爹爹这么讨好你，你也别太生气了呗，等到我们上去了，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小暑扒拉着言清乔的脖颈，脑袋贴在她的颈侧，碎叨叨的说孩子气的话。 言清乔抿了抿嘴。 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落到了这样的境地，跟个孩子讲陆慎恒生病了现在一切都是假的这种话肯定讲不通，陆慎恒那边也装聋作哑完全不理，鸡同鸭讲了。 没什么必要再往里面走了，他们不会留在这洞内时间长，最多天亮了就走，再往里面走通道越来越狭窄，应该藏不了什么巨兽。 言清乔蹭了蹭小暑，小声的说道。 “小孩子你不懂，不要跟后面瞎掺和。” 说着她就往回走。 小暑软软的贴在言清乔的脖颈侧，说了还不服气了，气鼓鼓的说道：“我才没有瞎掺和，娘亲你就是不记得了，你身上的味道真的是我娘亲的味道，小暑在娘亲身边才开心，爹爹纵然千不好万不好，但是他现在这样子也挺可爱的” 话说着，小暑突然扬起了头，亮闪闪的看着言清乔，眼里都是火光映照的荧光。 “娘亲，爹爹这样对你，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不心动吗？” 言清乔：“” 她哪里是不心动，分明是要心肌梗塞了！ 再这么被陆慎恒当成亡妻对待，言清乔觉得自己要实现不了自己年老换一个个小奶狗的大计了。 “这都是假的。” 言清乔对小暑说了这么一句，其实同时也是对着自己说的。 她肤浅的很，遇上这么个男人，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亲近，美色当头，想着他有钱有权有颜，还这么多年守身如玉断情绝爱，那点子少女心总归要被激起来的。 但是同时也是清醒的，陆慎恒虽然好，但是也只是掉下山崖的陆慎恒好，京城里那个叱咤风云的陆慎恒对谁都没笑过，谁要是对他动一点的心思，恨不得让对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那样的高岭之花可没人敢真的喜欢。 这个陆慎恒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格，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变回去都不知道，她要是真的动了什么心思，日后见了这人总归会胡思乱想有失落感，自己要是大胆点，说不定被陆慎恒摁死在哪里都不知道，言清乔最拎得清，知道自己斤两，可没有什么让石头开花的手段。 小暑还要说什么，言清乔就已经抱着他走到了山洞口里的地方，陆慎恒动作快的很，手里也不知道哪里找的一摞干柴，抱着站在山洞的正中央看向她们拢着的火光方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们两个人刚刚说的话。 言清乔一阵心虚，连忙走了过去，对着他笑着说道。 “你速度好快。” “远一点的地方应该是能照到太阳，枯草不难找。” 陆慎恒神色平常，跟言清乔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隐约的笑意，说着的时候已经把干柴扔到了地上，都不用吩咐，抓了把易燃的枯草点火。 真想不到，陆慎恒还有生火的本事。 “这地方我大概的转了转，几乎没有什么活的东西，你晚上带着小暑睡觉，我守夜，明日一早我们再做其他的打算。” 目前也只能这样，这山沟的入口和出口都不知道在哪里，若是一个单纯的洼地，没头没尾的，肯定是要废些周折才能回去。 三个人衣服都是湿的，言清乔围着火堆先给小暑烘衣服，好在是盛夏，脱光了坐在火堆旁边也没有特别的冷。 陆慎恒扔了几根干柴进火堆里面，对着言清乔说道。 “你也都湿了，靠过来坐。” 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男人的身边多少要有些温度的，他说着的时候，眼神几乎跟小暑差不多，一脸期待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当然不敢过去坐，连忙摇头：“这里也挺好。” 三个人从河滩里面出来本来也走了一段时间的路，捂着也有些干了，小暑的里衣很快烘好了，言清乔没感觉自己有多冷，就算冷她也不敢靠上去。 陆慎恒手上的动作一僵。 言清乔揉了揉小暑穿着的外衣，干了，棉布有些发硬，揉在手里几乎要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 言清乔还没再说话，光影一暗，陆慎恒坐在了她旁边，肩膀靠着肩膀。 “十一叔？” 言清乔发愣。 陆慎恒坐在火光前，闷闷的说道：“你不是说这里好？” 言清乔在这瞬间，真的有种错觉，仿佛是有了抛弃了自己儿子的罪恶感在升腾。 她三番五次的拒绝，陆慎恒这又五次三番的贴上来。 衣服塞给了小暑，言清乔侧过头，趁着小暑在玩没工夫搅局，认真的对着陆慎恒说道。 “王爷，你是不是把我认成了你的妻子？” “你就是。” 陆慎恒不看言清乔，手里拿着干树枝，斩钉截铁的说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摇头，斟酌了一下给他解释。 “十一王爷，我这么跟你解释，你今年已经三十岁还是三十一岁了，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在山顶上受了猛兽的袭击，我踩踏了石板，摔了下来，你跟着也下来了” “既然你不是我妻子，你摔下山崖来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跟着下来？” 陆慎恒都没等言清乔说完，立马抓住了话里面的漏洞，侧过头灼灼看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指着小暑。 “那是你和你妻子的儿子，我摔下来的时候，他就在我怀里，你跟着下来不是为了救我，是为了孩子。” “奇怪，孩子既然是我的，那为什么会在你的怀里？他又为什么说他是你的孩子，喊你娘亲？” 陆慎恒挑了挑眉头。 “我说了，是因为猛兽，我没有功夫，就只能帮你抱着孩子，你打猛兽，至于娘亲”鬼知道小暑为什么见她一定就认定她是娘亲了。 言清乔解释不出来就立马换了一个角度话题。 “王爷你身上有缠心毒，这种毒一旦发作，就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有点错乱，我只是你身边的一个大夫而已。” 言清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觉得自己脸上全是真诚，就看陆慎恒这个傻缺相不相信了。 结果这傻缺缺手肘撑在盘着坐的腿上，歪头看她，笑了。 “我身边没有暗卫吗？小暑真的是我儿子的话，你没功夫，我把孩子放在你手里更不安全？” “那是侍卫们都在对付其他的猛兽。”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 陆慎恒哦了一声，满眼的不相信，这会心里在想什么几乎完全展现在了脸上，歪着头继续问她。 “那你说，我妻子去了哪里？” “” 言清乔眨了眨眼睛。 她还真的回答不出来陆慎恒这样的话，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说不准心智到底健不健全，小暑也就在身边，她说不出来你老婆死了你亲娘死了之类的话。 “陆慎恒，你不要跟我娘亲说话，她就算是你妻子，但是她现在生气了，决定给我换一个爹爹。” 小暑见缝插针的搅局，喊自己亲爹的名字那叫一个顺口。 言清乔：“” 她总算是知道百口莫辩的感觉了。 陆慎恒是个十分相信自己的人，撑头看了会言清乔，半晌说道。 “没事，你气着，我会哄你的。” “哄你个头，我没生气！” 言清乔解释的口干舌燥，对方跟聋了一样一句听不见一句不相信。 火气又噌噌的往上冒，言清乔说完立马扭身，凑到了火堆的另外一边。 这多简单的事实，搭上这一大一小，偏偏弄的这么复杂，说来说去陆慎恒怎么就弄不清楚呢？搞的她真的在跟陆慎恒赌气一样。 陆慎恒笑，顺从的附和了一句。 “嗯，没生气。” 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你在生气”这四个大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言清乔那模样落在陆慎恒眼里真的是在闹别扭的小媳妇，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陆慎恒就算是故意弄出点响动惹她注意，言清乔也坚决不理。 小暑兴奋的很，在山洞里东摸摸西敲敲，好不容易玩累了，直接凑了过来，缩到了言清乔的怀里，自顾自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睡觉。 这个小罪魁祸首睡的格外安心。 言清乔靠在背后的石壁上，气着气着也开始昏沉了，心里想着陆慎恒那王八蛋反正说自己要守夜。 他都精神错乱了，言清乔还怂个毛，往日里她在陆慎恒面前装了多少次孙子，这会就该理直气壮的欺负欺负他，指不定这种事情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了。 想着，睡的也安心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言清乔猛然间惊醒，面对的是陆慎恒放大的脸 她还有些迷糊，迷迷瞪瞪的看着陆慎恒，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 背着火光的昏暗里，他的睫毛特别纤长，如同刀削斧凿般的轮廓也柔和了下来，身上没了锋利的寒光，五官里面惊人的俊秀惊艳突然让人注意，靠的这般近，言清乔有些目眩神迷的感觉。 他的眼睛里似乎带着漩涡，又似乎带着流火，近的能感受到他轻轻浅浅的呼吸落到了自己脸上。 在他即将靠上自己唇角的瞬间，言清乔突然间清醒了过来，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推在陆慎恒的胸口，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卧槽！你干什么呢？” 第137章 乔乔，来 陆慎恒本来手就撑在石壁上，虽然言清乔这出手来的又快又猛，但是对他来说完全没什么力道，被推着收回了脸，垂着脑袋反而是有些丧气的模样。 平日里不苟言笑恨不得当所有人爹的人忽然换了种神态，这张脸看着看着就让言清乔发毛。 小暑睡在言清乔怀里应该是不舒服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身边，身子下面是陆慎恒的外衣，四仰八叉的睡姿格外豪放。 “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陆慎恒盘腿乖乖的坐在言清乔的面前，说话声音都故意放的很轻。 言清乔还有点发懵，脸上蹭的红了。 她要是清醒的再晚一点，陆慎恒这王八蛋刚刚那个动作，肯定是凑上来占她便宜！ “不去！” 言清乔话里夹杂着几分的火气。 被陆慎恒亲了说不上是谁吃亏的事情，但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上辈子跟人手都没牵过，到了这荣坤破地，被陆慎恒摁着亲了几次，总归要害羞的？ 陆慎恒笑的神采飞扬，眼睛亮闪闪的似乎融了点火光进去：“你害羞了。” “什么玩意？陆慎恒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有病滚远点！老子不爱搭理你！”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言清乔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炸毛的同时一脸凶相，指着陆慎恒就叫骂。 这模样一看就是陆慎恒没有清醒，缠心毒下面隐藏的这个人格不管如何的贱嗖嗖，言清乔是想起来上次，陆慎恒之后并不记得他发病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言清乔要是再不胆边生毛挺直腰板，那可太对不起自己这两天的委曲求全了。 “走嘛，真的是好地方。” 被言清乔指着鼻子骂的陆慎恒竟然也没恼，大概是对刚刚那个乘人之危的动作有些心虚，笑是收敛了一点，但是人却还往言清乔身边凑。 说着已经伸手过来，食指勾了勾言清乔的手臂，小猫似的挠了挠。 言清乔本来就有些怂，刚刚又羞又气，吼了一嗓子之后也心虚了，哼唧了一下，收回了手，有些不耐烦的问。 “去哪里啊？” “你们刚刚睡着那会，我坐在对面，感觉这山洞里面有风，便往里面走了走。” 陆慎恒指了指洞口内更深处。 言清乔一下子警觉了起来，立马对陆慎恒说道。 “我之前刚刚进来的时候也去里面探过，山洞越往里面洞口越狭小” 不是她对自己太过于自信，陆慎恒现如今本来就是不太清醒的状态，这附近的情况谁也不太清楚，常年照不到阳光的地方更是容易出现迷雾瘴气，人吸食过多便会产生幻觉，陆慎恒清醒的时候都未必能防得住，更别说现如今变成个傻缺缺了。 “嗯嗯。” 陆慎恒压根就没听懂言清乔的画外音，还高兴的点了点头，火光里眼神都夹杂着期待，就差龇着牙冲言清乔摇尾巴了。 “绕过了那个洞口，再进去总之你跟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走。” 说完，还伸出了自己的大手掌，摊在了言清乔的面前，很认真的在邀请。 言清乔咂嘴，有些傲娇的扶着石头自顾自站了起来，完全无视陆慎恒的手，反而是走到了小暑的身边。 “那边有风。” 陆慎恒跟了上来，说的声音很轻。 真的像是变成了什么心事都藏不住的小孩子，因为言清乔没有回应他的手，所以语气里有好些子低落。 小暑睡的沉，两个人这样的动静都没吵醒他。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原本想抱着小暑一起往里面走，被陆慎恒这么一提醒，迟疑了一下。 小暑是个小孩子，在水里泡了这么半天，又从鬼门关走过来，就算是再没心没肺的应该也惊吓又疲累，里面有风的话，可能会把孩子吹的风寒了。 “远吗？” 言清乔抬头往里面看了几眼，陆慎恒立马回答。 “不远不远，几步而已。” 言清乔侧过脸看了陆慎恒一眼，他真的顶着陆慎恒一张脸，却做着小奶狗做的事情。 这要是背后长出尾巴了，这会估摸都朝着自己翘了起来， 言清乔脑补了一下，表示十分的违和，这要是陆慎恒哪天醒过来了，寻思到她曾经这样想过自己，估计会想要把她的头拧掉。 “小暑放在这里，我们快去快回。” 小暑靠着火，这地方的附近都被陆慎恒探过，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危险，就算生出了什么野兽，也不敢贸贸然的靠近火堆，言清乔打定主意看一眼就回来，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陆慎恒神神秘秘的带着言清乔往山洞里面走，一步三回头的看言清乔，眼里是挡不住的神采期待。 为了保险起见，言清乔从怀里捏了两张祛瘴符纸出来，自己脑门上贴了一张，给陆慎恒背后也贴了一张。 越往里面走越是狭窄，陆慎恒不得不弯腰走，正在言清乔想要说太远了不看了之类的话，陆慎恒却突然跳进了其中的一个狭小洞口里面， 言清乔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洞口里伸出了一只大手掌，声音里止不住的高兴。 “乔乔，来。” 手掌很大，纹路清晰，生命线要比别人长，事业条线深深的镌刻在掌心中间，所有清晰的纹路里，只有感情线，弯弯绕绕，不甚清晰。 鬼使神差的，言清乔伸出了手。 狭小的洞口踏进来别有洞天，只感觉眼前豁然开朗，清风朗月下，一大片的半人高的野草悄无声息的立在其中。 原来这山洞竟然是连接着一小块露天的草地，不同于门口那山石峭壁寸草不生的模样，这里能被光照耀，有泥土，旁边是河滩经过，那绿油油各种各样的草随着夜风吹动打着旋，远远的就传来了青草香气。 言清乔愣在了原地。 绝望的人在看过太多死气沉沉的东西之后，突然见到了月下的生机盎然，顿时心口里，涌现出了一大片的酸软。 “我是闻见了这青草的香气。” 陆慎恒歪头看言清乔，见她愣怔，也没有取笑，只是安静的等在原地。 “确实挺美。” 言清乔不是有一说一的人，她上辈子这辈子都说了很多的假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句话里七分假，左右逢迎惯了的人，如今面对这样的场景，竟然是说不出口任何还行之类的勉强词汇。 陆慎恒笑，月色下面，他原本冷厉的轮廓被染了光晕，面色柔和，眼神也柔和，几乎没有了任何关于那摄政王的影子。 “乔乔，来，坐这里来。” 陆慎恒走到了一处地方，对着言清乔招手。 言清乔刚走了过去，都还没有问换个角度有什么不同的时候，陆慎恒突然伸手，把她抱了起来，稳稳的落到了山壁上凸出来的一块石头上。 量身打造一般，言清乔双脚离地，扶着石头，坐着刚刚好的大小位置，低头去看陆慎恒。 陆慎恒的眼里有光。 月色与水色糅杂在一起，微微仰着头，看着言清乔。 “你等下，我给你看个更好看的。” 第138章 我是真实的 言清乔啊？了一声。 这一片青草地里还要怎么样更好看？ 陆慎恒嘴角带笑，退了几步，突然张开了双臂，毫无预兆的往后面草地里仰倒而去。 言清乔上一刻还在陆慎恒的对话里面，此刻被他吓的一激灵，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下意识的就叫了一句。 “十一叔！” 草丛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 言清乔要下了石头，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陆慎恒会不会是缠心毒突然起了什么样的变化，就像是在悬崖峭壁，勾着老树根毫无预兆的就闭着眼睛仰倒掉了下来 “别动” 陆慎恒声音闷闷的传来，整个人影完全陷入进了草丛里。 言清乔一顿，就真的没动。 还在想着到底怎么回事的事情，草丛里突然有了响动，陆慎恒的身影在草丛里面若隐若现，似乎在里面惹的大动静奔跑，稀里哗啦的半人高草在摇曳。 随着陆慎恒的动作，野草晃动，明朗的月色下面，无数的荧光点像是被瞬间点燃，纷纷飞出了草从，晃动在这小小的盆地山坳里。 言清乔：“” 有回旋的风扫在山壁上，又慢悠悠的回头，荡在这草丛间，无数流萤起起伏伏，随风起舞。 月色动人。 荧光与月光融合在一起，暗光浮动，美不胜收。 草丛里的人在折腾了一大片的草地之后，终于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月色下的脸颊带了笑意，少年般张扬。 因为是夜里，这里草木丰盛，旁边就是径流过来的山涧河水，山中夜里白天温差大，这会月色追西，草尖上结了一颗颗新鲜的露水。 陆慎恒惹了满身的露水和青草香气而来，站在言清乔身边的时候，还故意点了点发梢。 “乔乔，有水，帮我摘摘。” 他身上还有其他的草叶，正认真的摘着，说着头就凑了过来，正好放在了言清乔手能摸得到的地方。 言清乔就是想拒绝，这样场景下，这会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顿了下，垂手拢了拢陆慎恒的头发。 男人的头发本来就比女人粗硬，陆慎恒的头发更像是京城那个陆慎恒的性格，又硬又直，不允许有任何的拐弯，后面只用一根简单的簪器别着，露水在手里，反而是柔软了几分。 拢顺了头发，言清乔默默的想收回手，就听见陆慎恒龇牙咧嘴的继续说道。 “乔乔，还有后脖颈，应该是露水钻进去了，好痒，你帮我挠挠” 陆慎恒特别不安分的扭动了两下。 他生的不算白，或许是因为常年沙场磨砺，肌肤偏麦色，在月光的笼罩下面，泛着健康的光泽，那脖颈低垂，顺着领口看下去几乎能看见他挺直的脊梁骨，像是其中藏着一把刚直的剑，顶着这荣坤的万里山河。 言清乔手还停留在陆慎恒的发尖，几乎是被蛊惑了，抬手慢慢的靠近他的脖颈。 即将触及到那皮肤的时候，她又猛然醒悟了过来，抬脚对着陆慎恒的肩膀不轻不重的踹了一下。 “滚！” 她又脸红了！ 这么个男人杵在身边，做了这么长时间生人勿进的高岭之花，此刻又像只小狗一般柔软的来蹭你手心，这样反差出来，生撩硬拽的，她这种食色性也的人怎么能时刻防备？ 奶奶个腿的！这家伙是故意的！ 陆慎恒抬起头来，嘴角扬着止不住的狭促笑意，被言清乔踹了他也不生气，抵着石壁看向这一小片的草地，对着言清乔说道。 “这里应该是从来没有人来过，乔乔，你是第一个见到这般美景的人。” 他站在言清乔的身边，声音虽轻，却揉着说不清的磁性。 言清乔还坐在石壁上，背后倚靠着的是光滑的山壁，听见他说这样的话，侧过头去看他。 陆慎恒一直在看她。 那眼里，有清润的荧光。 言清乔的心头，随着眼前这般的美景，又微微的晃动了几分。 陆慎恒没恼她，言清乔反倒是自己恼自己了，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脑子。 “你带我来这里” 言清乔深呼吸了几口气，嘴唇都有些哆嗦了，一向伶俐的最脾气开始结巴。 她不像京城那个陆慎恒，浑身上下都是铁块做的，任别人柔软成蒲苇丝，他也不移动三分。 上辈子经历不够，没有好好的跟人谈恋爱，这辈子就更不用说了，接触的男人除了陆慎恒，其他都没挑动过她一分的心思，突然有人这般对自己，甚至带她来看这样梦幻又浪漫的美景，说这样的话。 如今在这一小方寸天地里，陆慎恒顶着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她的心不动根本不可能。 美不胜收的场景里，有美不胜收的人。 他在微微仰头跟她说话，眼里除了月色就是她。 “乔乔，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慎恒突然问。 言清乔一愣，眨眨眼有些没明白他问的到底是谁。 陆慎恒翘着唇角，往上面指了指，示意京城。 言清乔这才反应了过来，逮着话题转移了注意力，斟酌了下才回答道：“是个不苟言笑，浑身锋利，冷心冷肺的人。” 顿了下，言清乔又补充。 “也是个心怀天下，正直且坦荡的人。” 谁知道陆慎恒以后清醒了到底还记不记得这些，言清乔做小神棍摸爬滚打多少年，对待金主爸爸从来不会把话说死，必然要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陆慎恒无声的挑了下眉头，看着言清乔半晌，慢慢的说道：“这么说，也不是一个让你厌恶的人？” “当然。” 捂着心口说，言清乔只是见到陆慎恒会怂，会发怵，但厌恶什么的真谈不上。 陆慎恒笑了笑，缠心毒发作之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特别爱笑。 “那我呢？” 他又问。 言清乔这次却是懂得了陆慎恒问的什么，这个陆慎恒根本不是京城那个摄政王，他是个缺失了很多记忆，固执又爱笑的傻缺缺。 也很容易让人心动。 所以陆慎恒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她对于陆慎恒若是亡妻，就说明陆慎恒脑子不太正常，可是这番话，分明能够明白京城那个摄政王的存在，根本不像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言清乔看着陆慎恒，心头发软。 没等说话，她就猛的醒悟过来，急急忙忙的要跳下了石头往回走。 “小暑还在睡觉，我不放心，回去。” 这个陆慎恒是假的。 她需要清醒，需要冷静，不能被对方给的甜头迷惑乱了军心。 “乔乔。” 陆慎恒挡在了面前，就在言清乔以为他还要纠缠的时候，却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柔声说道：“高，小心点跳。” 言清乔：“” 妈的！ 言清乔咬牙，跳了下来就闷头想往里面走，因为自己不受控制的少女心泛滥而脸红。 陆慎恒还拉着她的手，手指头在她的掌心里小猫似的挠了两下。 “乔乔，感觉到了吗？我是真实的。” 言清乔一愣，抬头看陆慎恒。 陆慎恒侧脸完美，纤长的睫毛遮挡了明朗的月色，没有看言清乔，似乎是也有些害羞了，另一只手抵着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继续小声的说道。 “你跟孩子说的” 言清乔这才想起来，在睡前，陆慎恒去找干柴的时候，她斩钉截铁跟小暑说的那句话。 “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假的陆慎恒，却告诉她，他是真实的。 真实到手心里的感觉，他指甲轻轻刮上来，虎口因为常年练剑而产生的薄茧子，手掌又大又长，攥着她的手指头却好像很小心，也很吃力。 言清乔抿了抿嘴。 她轻轻的抽回了手，在陆慎恒微微失望的眼神里，抬起头看他。 “你既然能说出这般的话，那便是明白了现在你的情况，你是陆慎恒缠心毒发作起来才会出现的人，我不清楚你脑子里的所有概念是什么，但是我能明白，你不是陆慎恒，你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我。” 言清乔目光荧幽，她骨架子小，寻常看过去特别的柔软，像是个谁都喜欢谁都可以揉两下的，不开心了还能抱着别人的腿尽情的哭。 可是她不是。 她目光里透出来的清醒与坚韧，要比这荣坤大多数女子都来的成熟。 “就算是为了我，于你而言，你是真情实感付出，你有一天消失了，无憾了，于我却不是，我是要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眼前的陆慎恒，不是他，甚至不是一个健全的人格，两个人所有的处境，都十分不公平。 言清乔没有那么傻，也不至于被别人做两件浪漫的事情就沦陷。 就在言清乔以为自己要发火的时候，她却突然笑了下，笑眯眯的好像从来没有在乎过什么。 “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喜欢这些，我没有被别人这般迁就靠近过，女孩子都喜欢这些。” 三两句话足够清楚，她清醒且独立，如今做的所有事情，全部是为了自己。 陆慎恒呆愣在原地，有些沮丧，也有些欲言又止，还没找到合适的话来开口，山洞里面突然传来了小暑的哭声！ “娘亲——” 第139章 野熊 言清乔只感觉自己脑子嗡的一声，血气瞬间就往脑袋上涌，哪里还顾得上眼前的陆慎恒到底是真是假，太阳穴突突的什么也没办法想，着急忙慌的就往山洞里面跑。 小暑这一声叫的着急又凄厉，还夹杂着哭声。 “娘亲！救救命啊” “小暑！” 言清乔怕小暑着急，回应了一声，脚步越发的快，闷着头跑到了山洞里面。 好在那草地离着山洞不远，也就是没几步的距离，等跑到有火光照耀地方的时候，言清乔看见那样的场景，浑身的血液倒流了。 一只足足有两人高的大野熊正探着脑袋低头去嗅小暑，有些要下口却又没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的神情，上上下下的闻小暑味道。 小暑从小到大被拘在摄政王府的后宅里，连一个玩伴都没有，几乎是没有出过王府的后门，哪里见过这种野性十足的猛兽，吓的哇哇大哭，火光照耀里，小暑脸上还有粘液，应该是那大野熊的口水。 “小” 言清乔后半段的惊呼被陆慎恒锁进了嘴里，陆慎恒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在旁边小声的说道：“别吵，你会吓着它。” 小暑的哭声惊天动地，山洞又深又长，把他的哭声放大，掩埋了他们两个人跑过来的脚步声。 那大野熊应该是十分不适应黑暗里的火光，视力不太好，这会还是把小暑放在两只手掌的中间，犹豫着怎么下手。 陆慎恒确定言清乔听话了之后，松开了手，小心又轻巧的抽出了身上带着的长剑，贴着石壁迅速靠拢了过去。 言清乔清楚自己的斤两，她手上只有技巧型的拳脚动作，若是对付人，她可能占着对方想不到的优势迅速先发制人，若是对着阴气地里养出来的东西，她还有符纸，但是对上这种实打实的猛兽，她真的只有干看着的份。 陆慎恒手脚足够快，小暑看似愚笨实则聪明，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反而是有了思考的空间，继续在哇哇的大哭，不过眼神定定的锁定陆慎恒的方向。 他们走出去没多久，火光燃的旺盛，小暑就在旁边，导致那大野熊离火的距离很近。 言清乔大气都不敢喘，看准了方位，走到了大野熊的侧面。 大野熊没见过人，自然也不太能分辨小暑这种幼崽能不能吃，伸着舌头又舔了一口，还咂咂嘴，试探着尝味道。 小暑就在大野熊的双掌之间，不敢贸贸然的逃掉，只能不断的制造噪音影响大野熊的听力。 干柴火哔啵一声响，炸了一个火花出来。 就在侧面，大野熊的注意力瞬间被声音分散，竖了竖耳朵。 说时迟那时快，陆慎恒提脚跳到了大野熊的面前，在跳的途中，长剑刮的那所有燃烧起来的柴火四处分散，多多少少的火光落到了大野熊的身上。 大野熊被烫的大吼了一声，弯回过腰去看自己的屁股。 趁着这个空档，陆慎恒眼疾手快的单手拎出了小暑，扔给了言清乔，另一只手里举着长剑，快准狠的对着那大野熊刺去。 言清乔抱着小暑眼睛一花，因为力道的原因接住了小暑惯性的往后退了几步，再等抬起头来，就见陆慎恒的长剑没有刺进那大野熊的喉咙半分，大野熊这次也终于看清楚了陆慎恒，气的大吼，一巴掌瞬间就拍了上去！ 言清乔抱着小暑的手一紧。 好在陆慎恒身体灵活，大野熊的掌风还没有触及到身上的时候，就已经退出了熊掌的范围。 那野熊体型巨大，动作却没有迟钝，一巴掌没有拍到陆慎恒的身上，身子扭转了一个方向，整个脸扑了上来！ 言清乔看着那大熊刀枪不入的模样，迅速的扫视了一眼这个山洞，想找东西来分散大野熊的注意力。 她没有趁手的武器，自己能搬得动的小石子也根本就伤不到大野熊，最后目光定格在了零星火堆上面。 陆慎恒身上武功底子在，虽然大野熊的动作足够快，但是陆慎恒的反应更快，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那大野熊的嘴巴，同时把手里的长剑送了出去。 “咔擦”一声！ 那大野熊非但没有躲，反而是直接上嘴，咬住了陆慎恒手里的长剑，铁器长剑应声而裂，竟然是被那大野熊非同寻常的咬合力咬的从中断掉了！ 陆慎恒明显愣了一下。 大野熊看准了时机，连着手里的剑往前冲，靠近陆慎恒的头，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将陆慎恒咬断！ “啪！” 言清乔手里拎着燃着的干柴，朝着那大野熊又扔了一根。 与此同时，五张火符飞了出来，四张飞到了大野熊的后背，另外一张直接飞进了那大野熊的嘴里。 “出来！” 言清乔满头的大汗。 她自身的道行不高，在灵山半山腰更是几乎把自己的灵力损耗了大半，后来在灵山观中对付母蛇更是勉力，这一路下来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候，此刻催动什么样的符箓都是竭力！ 陆慎恒被言清乔一嗓子吼的精神一振，脚里发力，滑行出大熊的手掌范围，提着轻功迅速的走到了火堆旁边。 那大野熊被伤的不轻，后背的皮毛干燥易燃，咬合力虽然巨大，但是火符飞进去的时候还是被烫到，嗷呜一声仰倒着在地上翻滚，想要熄灭背后的火。 陆慎恒拎起了一根木棍，眼神在火光映照里危险而嗜血。 “原来怕火。” “这种野兽没见过光，更没见过火，应该会怕。” 言清乔解释的简短，跑到了原本小暑睡着的位置，将陆慎恒的外衣拎着又跑了回来。 陆慎恒找到了大野熊的弱点，看见言清乔的动作，眉头一挑，语气里添了些许高兴。 “都这种时候，又是夏天，没有了外衣，我不会冻着的”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 陆慎恒见她不搭理自己，心头倒是泛出了一点点的甜，微微垂头像是个藏不住事情的少年郎，抬着食指揉了揉鼻头，有些害羞又带着少年人的得意朝气，歪头对言清乔炫耀。 “我去对付大野熊。” “拿你手里那根？” 言清乔头也没抬，低头找了两下。 刚刚那火堆燃烧的虽然旺盛，但是被陆慎恒长剑一下子挑碎了，这会柴火四处散落，趁手的不多。 言清乔捡了一根出来，举起了火把。 陆慎恒会错了意思，问她。 “你要跟我一起？不用帮我的，我一定把它烧成野熊肉。” 话刚问完，就看言清乔转过了身，单手把小暑抱了起来，头也没回的往山洞外面跑！ 山洞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言清乔一手举着火把，一手辨别方向，想着往有月光的位置跑，来的时候她记过路，醒过来的河滩那边有月光，有了月光她才有灵气增长的可能，她现在就算是施出特别简单的几张火符都窒息一样难受。 这地方没有阳光没有月光，实在太过阴邪了。 陆慎恒显然是没有想到言清乔这么怂，愣了一下才追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那根火棍，很是不解。 “你跑什么？” “我使不出符箓了。” 言清乔满头的大汗，脸色也特别苍白，手里还抱着小暑，咬着后槽牙还要给陆慎恒解释。 手里有火光，陆慎恒能看得出来言清乔的不对，一边念叨着他们手里有火不应该怕，一边又很贴心的把小暑抱了过去。 言清乔眼前阵阵发黑，身上一轻，还没喘口气，就见陆慎恒把她拉住，手里的火棍塞进了她的手里，二话没说直接把她也抱了起来。 “你怎么样才能好受一点？” 陆慎恒半仰着头，把她和小暑一边抱一个，问言清乔。 言清乔心里止不住的发慌，指了指之前的方向，虚弱的说道。 “去有月亮的地方。” 话音刚落，山洞那边就听见了响动，那大野熊扑灭了身上的火花，彻底把他们记恨上了，这会已经追了上来。 “我可以” “你不可以！” 言清乔心口憋着一团气，特别的难受，没等陆慎恒说出话来，立马就打断。 喘了一口气，言清乔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另一边，让陆慎恒拐弯。 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不太好，言清乔缓下了语气解释。 “这大野熊刀枪不入，即使是怕火，那一身皮毛烧完了之后，我们也就无从下手了。” 山洞里面的火堆被陆慎恒刚刚挑掉，剩下的木柴根本来不及引燃，着大野熊反扑的能力及其强，没有火的情况下，就算是陆慎恒，也未必能弄得动它。 陆慎恒没说话了，扛着一大一小的步伐越来越快。 月亮西坠，原本还能有些光影的位置彻底进入了黑暗，言清乔慌乱里挑了个地方，从陆慎恒身上跳了下来，塞了较长的那根火棍给陆慎恒，快速的说道。 “拖住它！” 陆慎恒拿了火棍，大概是因为刚刚言清乔明显的不信任，心里带了气，手上的动作狠厉起来，直接拎着火棍到了大野熊的面前，二话没说狠狠的塞进了野熊的嘴里！ 野熊被火烫了两次嘴巴，嗷嗷的叫了两声，竟然像是变聪明了般，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对着河水奔过去。 言清乔抬头，看见了一块不算很高的石头，当即没有犹豫，趁着野熊回过头再来攻击的时候，点燃了陆慎恒的外衣，拿在手里。 “乔乔！” “娘亲！” 陆慎恒和小暑看着野熊的势头，分明是记恨上了火光，横冲直撞的对着言清乔手里就扑过去。 言清乔沉着眉眼，没动弹。 陆慎恒急了，刚到了言清乔身边想要将她拉开，结果反被她一脚给踹翻了过去！ 陆慎恒给踹楞了，没明白言清乔到底是什么样的野路子，再回过头想要去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撑着手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心脏跟着都缩了起来。 野熊扑过来的前一瞬间，言清乔隐隐翘着嘴角，挑了挑眉头。 第140章 你脸红了 言清乔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把手里的火棍给了陆慎恒，大野熊在山洞里面吃了一次火的亏，又在这里被陆慎恒强塞了一口的火，烫的嗷呜乱叫，虽然这点小火未必能真的把大野熊直接烫死，但是它吃痛，火气肯定是上来了。 言清乔此时此刻把陆慎恒的衣服下摆点燃，甩开来拎在手里，如同一个斗牛士，大野熊没有那么聪明，从河水里滚了满身湿漉漉的回来，回过头看见言清乔手里唯一亮光的位置，自然恨的牙痒痒，再加上这里夜里不见光，大野熊视力不太好，气急了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过来撞个毁天灭地。 言清乔等就等着这一招，火光在陆慎恒外衣下摆上燃烧的热烈，抖着的衣摆似乎在对大野熊耀武扬威，大野熊当然只盯着这一处黑暗里的亮光。 就在大野熊冲过来的一瞬间，言清乔手上一扭。 燃烧起来的衣服往上扔，迅速的闪了身形，很不客气的把旁边的陆慎恒当成人肉垫子，扑了过去。 “哐当！”一个闷哼，再回过头去看时候，大野熊脑门磕在石壁上，趴在那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陆慎恒把言清乔抱了个满怀，两个人一个仰躺，一个趴着，陆慎恒的这个角度里，能闻见言清乔的发香。 言清乔回过头盯着那大野熊，等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人肉垫子丝毫没有自觉的双手扶在她腰上。 她回过头，垂眼看陆慎恒。 陆慎恒睡在山壁旁边的碎石上，搂着言清乔，呆了呆。 “你把我衣服” 滚了滚喉结，陆慎恒意识到了自己在这种时候的念头不对，想要找话题终结这种尴尬，说出来的声音却全是暗哑。 言清乔眼里火气越积越多，竖起了眉毛，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把你的咸猪手给老娘放开！” 她是喜欢这傻不愣登的陆慎恒做的那些花前月下浪漫事，明知道那些事情不是为自己而做的，但是身在其中，很难有人能完全脱离出去不享受。 言清乔又不傻，没有那么苦大仇深的必须抵挡美男献这种殷勤。 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奉献出自己的甜头，言清乔上辈子混迹多少年，向来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滑头的跟泥鳅一样，真没有你来我往的概念，老子拿就拿了，你自己主动送的，可没说自己要吃亏回应点你什么的自觉。 陆慎恒给言清乔这么吼了一句，总算是醒了，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 言清乔爬了起来，走过去把小暑抱了起来，回过头看见陆慎恒还躺着，当即吼了句。 “还躺着干什么？等着野熊来扒你裤子吗？” 她恼了。 夏天衣衫薄，她刚刚趴在陆慎恒的身上往回看大野熊反应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身子下面陆慎恒的感受，陆慎恒亡妻去了五年，这位王爷可是洁身自好半分女色没沾，缠心毒下面冒出来的傻缺缺少年气满满。 这两边一结合，血气方刚的性格配合上禁欲多年的身体，怕是受不得女人碰了。 就算是知道陆慎恒不是故意的，但是被一根那么明显的东西杵了下，言清乔还是难受了。 光脑补就太限制级了，她虽然没经历过，但是现代社会里想要了解这些可太容易。 陆慎恒也面露尴尬，坐起来的时候不自觉的拉了拉上衣，挡住了腰上，跟着在后面走上来。 小暑被言清乔又抱着走出了好几步，他还小，不明白，黑暗里也看不清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脸色，顿了半晌，突然伸出了软乎乎的小手捧上了言清乔的脸颊。 感受了一下温度后，不明白的问。 “娘亲，你脸红了？” 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暑。 言清乔红了几分的脸更加窘迫，本来就是一副狗脾气，这会接二连三的被两父子惹毛，直接顿了脚等陆慎恒，人走到身边的时候一伸手，把怀里这个小的扔了过去。 “自己儿子自己抱！” 说到底她跟这两玩意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为什么一路上兢兢业业的帮别人抱儿子？ 父子两个黑暗里无声的对望了一眼。 言清乔闷头就走。 天色似乎是有要亮了的意思，言清乔往前走了好几步，她依稀记得是这个方向，但是走到现在都没有月光，头顶的山石中间勉强能看的出来露出的星河，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雾蒙蒙的。 “我们从山洞出来走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到之前的河滩边” 陆慎恒似乎是看出来了言清乔的迟疑，跟了上来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 言清乔就算是不想理，但是这是正经事情，皱起了眉头慢慢的回答道：“难道我们走错了方向？” 这话音刚刚落，言清乔就感觉背后一片鸡皮疙瘩起来了，她向来靠灵觉吃饭，脑子嗡的一声就知道有危险，随着小暑捂住鼻子叫了一声好臭的声音，言清乔手臂上一紧，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陆慎恒拉着到了她的怀里。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的大野熊扑了个空，手掌脚掌在地上摩擦的沙沙作响，黑暗里也看不太清身形，只觉得腥风臭气带着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野熊反应好快！ 言清乔本来就因为灵气缺失胸口堵着难受，这会反应速度也直线下降，只感觉黑暗里那大野熊的牙齿几乎磕到了她的脑门。 陆慎恒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更快，抱着言清乔拎着小暑，脚尖点地迅速后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方向，带着他们就跑。 四周太暗了，除了头顶山缝里有偶尔错落进来的星河颜色，其他的一切方向只能靠感觉。 没有了火光，大野熊的视力比他们三个人都要好，跟着就追了上来。 陆慎恒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带着两个拖油瓶逃跑，背后还追着体型虽然庞大但是动作却迅捷的大野熊，吃力的同时速度一直提不起来。 眼看着大野熊就要追了上来，言清乔此刻顾不得其他，从怀里拿了符纸出来几次都没有反应，急的大吼了一声。 “陆慎恒你把我给扔下来！” 三人兵分两路，死一边也算是值了！ 陆慎恒没听见一般，咬牙提了一大口的气。 电光石火里，言清乔听见身后的响动就在头顶了，当即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第141章 陆慎恒亡妻 “嗷呜！”一声。 没有预料当中的疼痛感，腥臭血气似乎也被隔绝了，与此同时有一种阴气蚀骨的感觉，几乎瞬间笼罩了言清乔全身。 言清乔猛的睁开了眼睛。 天色实在是太过昏暗，她根本看不清那大野熊是如何生生的收住了嘴巴，没有继续跟着生扑上来的动作。 言清乔能感受到手底下的陆慎恒浑身已经被汗浸透，这种呼吸的声音反而让人安心。 她还没死。 陆慎恒抱着她走出了足足十来米的距离，也终于反应过来大野熊并没有追上来，言清乔拍了一下陆慎恒的手臂，脚底落了地，看向了他们来的方向。 大野熊还没有走，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敢进来，只是焦灼的在原地踱步，嘴里发出低吼声音，仿佛中间隔着一道天然的屏障。 “这是？” 陆慎恒把小暑换了个姿势抱的更顺手一些，有些迟疑的说道：“放过我们了？” 言清乔脸色不大好看，黑暗里虽然看不清那大野熊的动作是什么，但是听着脚步声，那大野熊并没有回头，来来回回的走动等着他们出去。 “大野熊不敢进来。” 能让大野熊止步，他们怕是刚脱离虎口又进了蛇窝，这地方肯定有大野熊惧怕的东西，说不定是更加巨大的野兽。 陆慎恒虽然变成了个心智不全的傻缺缺，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明白了过来，脸色跟着不太好看。 小暑看着看着，捂住了鼻子，瓮声瓮气的对着言清乔说道。 “娘亲，这里好臭啊” 大野熊转悠在门口，前路黑暗，一眼望不到任何光亮的地方。 “我回去跟它拼一拼！” 陆慎恒咬了咬牙，把小暑放在了手边，转了转手腕真的想要上去跟大野熊拼命了。 言清乔朝着他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呵斥。 “你赤手空拳上去打？现在是逞能的时候吗？” 陆慎恒那一把宝剑碎成了两半，还不知道等他真正醒过来的时候会不会肉疼的想打死她。 后路堵死了，前路又看不清，言清乔索性盘着腿坐在了地上，掏出了怀里的六爻和龟壳。 陆慎恒被言清乔没留什么情面的呵斥了一句，他没恼，但是老实了，拉着小暑凑了过来，没看清言清乔手里的动作，会错了意，小声的说道。 “那就休息休息。” 这会还真的不是休息的时候。 言清乔抿了抿嘴，原地画了个卦图，简单的点了方位，抛了六爻其中。 她身上的灵气几乎耗尽，如今又陷入了这般不明朗的境地，甚至抛下了铜板之后，睁眼瞎一般靠着摸铜板上的花纹路，才能辨别清楚卦象。 她说不准自己这卦会不会准。 陆慎恒原本坐在她身边，看着言清乔的动作，再看她抱着的一个模模糊糊大小的东西，咦了一声，小声的问。 “你在哪里找回它的？” “什么？” 言清乔一愣，食指指腹摸到了铜板纹路上。 铜板的方位和纹路都不，世化退，退缩躲避。 明夷，伤卦。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言清乔和陆慎恒都进入了这种晦暗不明，浑身带伤的境地里。 “它啊，上次你不是说不小心丢了？还伤心了好几天。” 陆慎恒手指碰了碰言清乔手里的龟壳。 言清乔分了心神，立刻转脸去看他，眉头一跳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得来的这龟壳？” 这龟壳跟自己上辈子用的那一副实在是太像了，这些日子以来，即便是言清乔故意不去想自己跟陆慎恒亡妻的联系，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与前王妃，一定是有关系的。 但是这种关系太过模糊，她上辈子朋友很少，但是知道她手里有这样龟壳和算法的人很多，即便算是她独创的六爻算法，也不算什么独门秘术。 况且这位前王妃留下来的信息太少，言清乔跟她之前的联系明明暗暗，千头万绪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查。 陆慎恒受缠心毒影响，断情绝爱便是亡妻的一丝记忆都没有了，就算是有言清乔也不太敢问，或许这个傻缺缺能说点什么线索出来。 “我跟你遇见的时候，你就带着这龟壳了。” 陆慎恒还摸上瘾了，大着胆子游离了下手指，碰到了言清乔手腕上的玉镯。 即便是在黑暗里，言清乔也能感觉到到陆慎恒是笑了笑。 “这根镯子倒是还在。” “这镯子什么来源？” 既然龟壳是在陆慎恒和前王妃相遇的时候就带着了，这一根线索瞬间就断了，或者能从这根镯子上面另外找。 “你不记得了吗？你去惠山的时候，在山中裂缝里捡到的，这镯子样貌普通，其中神奇，你带着喜欢的不得了。” “惠山？” 言清乔又是一愣。 “是啊。” 陆慎恒点头。 山上能捡这根打磨出来的镯子真是闻所未闻，言清乔心凉了三分。 她也真的是跟着陆慎恒一起犯傻了，明知道陆慎恒脑子不清醒，能够凭着身体记忆帮他们熊口脱险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她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面还期待着陆慎恒能吐出什么正经的回忆线索来。 言清乔收回了目光，顺着卦图继续往下摸铜板纹路，不过话题还在这里，有的总比没有好。 “这镯子如何神奇了？” “你没来得及跟我细说。” 陆慎恒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却是凑着言清乔手里的龟背，小声的跟着念叨了一句。 “你那次与人斗法差点死了，我心疼，乔乔，真的心疼，我其实不愿意看你再碰这些东西，但是你喜欢我不愿意你因为我的喜欢而放弃你自己的喜欢。” 斗法？ 言清乔从这只言片语里脑补出来了这位前王妃的形象，顿时倒是有些佩服了。 目前就知道两个事情，言清乔跟前王妃同职业，大多数是同样穿越过来的人，名字 “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乔乔啊。” 陆慎恒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你今天奇怪的很，怎么都问这些问题。” 言清乔摇头：“我全名，是什么？” “言” 言清乔手指刚刚摸到铜板的纹路，眉头一跳。 卦象显示，大凶，腹背受敌。 “啊！” 与此同时，一直蹲在旁边的小暑突然尖叫了一声，再等陆慎恒去抓的时候，手里直接抓了个空！ 第142章 不要分开 “小暑！” 言清乔吓的肝胆欲裂，几乎是原地蹦了起来，飞快的就窜了出去。 天色还没有亮，虽然看不见四周但是能听见小暑的哭声，言清乔的整个心都揪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跟着小暑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腿脚没有陆慎恒的快，没跑两步就被陆慎恒拎了起来，一起追着那声响走。 跑的太快看不清，四周光线十分的暗，言清乔手碰上了某种树叶，大概的猜测他们应该是跟着进了什么树林。 言清乔怕没了响动，一直冲着前面断断续续的喊。 “小暑？不要怕！你在哪？” 叮嘱着小暑不要怕，言清乔自己吓的声音里都是颤抖。 小暑哭声就在前面，不断的哭喊着娘亲，还能听见脚步踏在草里的声响。 “娘亲娘亲” 小暑的声音有些远了。 言清乔着急的满头大汗，手紧紧的抓着陆慎恒中衣的袖口。 结果陆慎恒却突然停下来了。 言清乔一愣。 “跟丢了。” 陆慎恒咬着后槽牙出声，手里还紧紧的抱着言清乔。 言清乔立马指着自己的正前方，着急的说道：“在那在那！这个方向！我听见声音了！小暑在哭。” “不对。” 陆慎恒把言清乔放了下来，指着左侧边，慢慢的说道。 “乔乔，你仔细听。” 言清乔瞬间警觉了起来，抿了嘴站在地上，听着左侧边的响动。 这不注意的时候还好，一旦是停下来，这才发现，不止前面方向有小暑的声音，左侧边也有人在哭喊着娘亲，腔调声音与小暑一模一样。 他们两人站在原地这一会，这两边的哭声都没有远，甚至四周都有草木在动的声音，似乎一直在重复哭喊，故意引着他们两个人对着这两个方向去。 言清乔听力不错，刚刚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加上天色没有光亮，就见着小暑被突然被拖走，根本就没有看见到底是什么，这会也迟疑了起来。 他们确实跟丢了。 言清乔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她不是什么软弱的性格，心里又急又怕，宁愿是自己被拖走，也不想小暑出什么危险。 顿了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稳了情绪。 “我算算去了哪里。” 她虽然灵气不足，但是刚刚那六爻到底是准了。 他们现在失去了小暑的方向，言清乔下意识的依赖起了自己最信任的东西，用六爻来测方位。 手在身上摸了下，她一愣。 铜板落在了刚刚她起卦的地方，追的太着急了，她哪里来得及再去收拾自己的铜板。 她身上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把铜板给丢了，摸来摸去身上除了被水泡过的符箓，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一直没有休息，符箓的催动很需要灵气的支撑，都不用试，这符箓暂时是不能用了。 再回过头去看，背后黑蒙蒙的，近着能摸到长有半人高的草叶，可来时经过的地方早就不见了，回头去找都不太可能。 言清乔吸了一下酸涩的鼻子，什么话也没说，最后一丝希望的摸向了陆慎恒。 “你身上有钱吗？” “痒，你别摸那里” 言清乔这一伸手，因为身高的原因刚好就碰到了陆慎恒身上的痒肉，这么一个大男人怕痒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抓住了言清乔的手。 “我自己找。” 他不是陆慎恒，根本不清楚自己身上有没有钱，黑暗里摸索了一阵，摸到了腰上的锦囊。 陆慎恒：“” 里面是一张银票。 他们很久之前就失去了方向感，这一趟来灵山，有陆慎恒在身边，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曲折，八卦罗盘辨别方向的东西一个没带，如今就算是掐指算卦辞都没有办法。 言清乔彻底绝望，眼里那酸涩的感觉不断往脑门上冲。 她把小暑弄丢了。 该死的自己。 两边娘亲的叫声还在身边，每一声都在不断的催促言清乔快点做决定，可一旦是走错了方向，就会偏离小暑越来越远。 “乔乔。” “乔乔！” 身边的陆慎恒提高了声音，叫回了言清乔的思绪，抬头看的时候，陆慎恒只是一团朦胧的黑影。 他在说话。 “别急，想想我们现在去哪个方向，不管如何，总比我们干站在这里好。” 说着，他伸手，握住了言清乔的手掌。 有温暖又笃定的感觉传来。 言清乔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疼痛让她清醒了很多，此刻再去想小暑丢了的这种沮丧念头完全没有用，当务之急是立马做出决断才好。 她摸了摸脑袋顶，之前在山洞里怕被瘴气侵蚀而贴的符纸还在，就说明她现如今是清醒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没有因为幻觉而产生的自乱阵脚。 再看了看陆慎恒的后背，那张祛瘴符也安然无恙的贴在上面没动。 “这两个方向都不对。” 言清乔听着前方和左侧边的响动，那一声声的娘亲还在喊，但是认真听起来就会发现，语调口气都是一样的，不远不近的距离里一直在反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很显然是想要让他们慌乱里对着这两个方向跑。 言清乔转过身，指着右侧的方向和后侧的，对着陆慎恒说道。 “我们各走一条。” 他们现在早已经迷失了方向，没有了东南西北，甚至回去的路也不一定能找到，排除了另外的两条方向，剩下的两人分头各走一边最稳妥，总有一个人能找到小暑。 “不行，那我们之后怎么汇合？” 陆慎恒皱起了眉头。 言清乔迟疑了一下，她没想过这个。 比起到最后汇合不到一边去，她更怕找不到小暑。 “你觉得，小暑更可能在什么方向？” 陆慎恒从刚刚开始就没有放手，紧紧的抓住言清乔，两个方向都看了看。 言清乔抿了抿嘴说道：“我说不准。” 一旦她说错了方向，两个人扑了个空，找不到小暑，谁也不知道小暑会遇见什么样的危险。 不过眼睛却是看向了右边的方向。 做他们这一行的，道行的天赋很重要，言清乔就是属于天赋比较强，但是理论知识很少的人，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如果两条路里必须要走一条路的话，肯定是在右侧。 陆慎恒拉着她的手，模糊的看着言清乔脸向的方向，直接替她做了决定，带着她往右侧的那个方向走。 “我们先去这里，如果时间长还没有找到小暑，我们就折返，等会天亮了，这草里的痕迹就能看得出来。” 这时候由不得有任何的犹豫，多耽搁一会，小暑的危险就更多一分。 陆慎恒手里很稳，也许是因为完全忘记了小暑是自己唯一儿子的事情，没有关心则乱没了方寸，带着言清乔走了好几步，才听见他认真的声音。 “乔乔，不要小暑没有找到，我们两人再分开了找不到彼此。” 第143章 为什么离开我 陆慎恒说的很有道理。 言清乔只琢磨着最大可能找到小暑的办法，但是也忽略了她和陆慎恒现在的境况。 她虽然说平日里不是需要人保护的性格，但是此时此刻，她什么术法也用不出来，换句话来说，就算是她走这条路找到了小暑，她现在什么本事都没有，小暑若是碰到了什么危险，她也只有干看着的份。 言清乔是因为担心惧怕乱了心智了。 这一侧方向的路要比他们来的时候难走，路上很是泥泞，脚踩在里面陷下去一片才能再提起来。 背后两个方向的声音似乎是没有想到两个人会没有接受蛊惑，反而是往另一边走，估计是有些着急了，声音远远近近的跟在后面，还在试图拉回言清乔和陆慎恒。 越是这样，两人就越发的确定，脚底下原本还有犹豫，这会立马就加快了。 小暑一定是在这个方向！ 应该是接近天色要亮的时候了，两个人也不管方向如何，只能用自己直觉的方向来走，渐渐的能够感觉到四周明朗了一些，东方的鱼肚白还没有翻出来，但是天地里一见沾染了些许的光线，整个树林如同被笼罩进了一种深蓝又朦胧的空气里。 陆慎恒的手始终拉着言清乔，大大的手掌心把她的手整个都包了起来，攥在了里面。 “小暑！” 言清乔知道方向是对的，心里不说稍微有了一点底，但是到底没有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干着急了。 她断断续续的叫着小暑的名字，脚步没有停，也渐渐的能看清楚眼前的环境，不是期望小暑能够回应她，只想着小暑听见了她的声音，没有那么绝望害怕。 “娘亲娘亲” 背后两个声音还在跟着，远远的就用小暑的语调来回应言清乔。 言清乔冷了脸。 有后面这两个东西跟着，小暑若是真的能听见她的叫喊，再听见有人冒充他回应，心里该多难受？ 她挣脱开了陆慎恒的手，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慢慢的蹲在了半人高草堆里面，声音由大变小的叫小暑的名字。 之前他们走动的时候，没有留意背后的动静，如今蹲了下来，细细的夜风里，能听见在后方跟着两个细碎的脚步！ 肯定不是人。 那响动极其小，窸窸窣窣的走在草里，起先回应的声音不算大，等到言清乔的声音变小了之后，那脚步声才凑着上来慢慢的追。 言清乔看了眼身边的陆慎恒。 这两个东西把他们引到了这里，肯定是能知道小暑被拖到了哪里，不管这两个小东西是什么，反正干就完事了，把这两东西摁手里，说不定能走找到小暑的捷径。 天色太暗。 陆慎恒也蹲在了旁边，跟她肩膀靠着肩膀。 周围半人高的野草做掩护，天色隐隐要发亮的感觉，但是又因为有密密麻麻的树遮挡，光线透进来的不多，除了慢慢靠近的极小响动，陆慎恒就能听见言清乔清浅的呼吸声。 “为什么离开我？” 陆慎恒的声音就在耳边。 言清乔没料到这种时候陆慎恒会说话，也压根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他。 陆慎恒或许压根没有等言清乔回答，莫名其妙的继续说道。 “乔乔，这次，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任何理由都不行。” 言清乔：“” 这厮，缠心毒把他脑子缠坏到这种程度了？ “嘘！” 言清乔着急，手指抵着嘴唇，让陆慎恒闭嘴！ 陆慎恒就在身边，天色昏暗里，他在言清乔侧头对他做这个手势的时候，突然凑了上来，在言清乔的食指侧落了一个吻。 言清乔一怔。 说时迟那时快，陆慎恒突然从草丛里跳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确认的方位，一个跨步过去，一脚就踩在了一个东西上面！ 言清乔这边再等反应了过来，已经失去了先机，跳起来的时候，另一只小东西早就窜的没影子了。 陆慎恒是留了时间，让这两个会说话学人声的小东西靠近，言清乔走过去的时候，陆慎恒的脚不偏不倚的踩在那小东西的脖颈上。 借着稍微明亮点的天色，言清乔看清楚了，是一直小狐狸。 一条小野狗的大小，浑身灰不溜秋的毛发，眼睛狭长，此刻被陆慎恒的脚踩住了命脉，挣扎着也没有移动半分。 “小暑呢？” 言清乔也没有废话，蹲到了那只小狐狸的旁边，开门见山。 “哎呀呀” 小狐狸张开了嘴巴，发出了类似人叹息的声音，一对爪子还在扒拉陆慎恒的脚。 陆慎恒脚上有分寸，没有让小狐狸一脚断气，也绝对不会给它逃脱了的机会。 “问你！小暑呢？” 言清乔咬着后槽牙。 她可不是脾气好的主。 “姑娘，不要生气，你先让这位公子松开一点小生，小生喘口气再说话可好？” 这狐狸忽然换了一种语气，用一种公子的语气，抬头跟言清乔说话。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 狐狸一双眼睛狭长又魅惑，看着言清乔的眼神活像一个微笑的男子，灰白色的毛发在将亮未亮的天色里散发出了昳丽的光泽。 言清乔：“” 这只狐狸在给她施幻术呢？ 她勉强翘了翘嘴唇，慢慢的凑近了一点狐狸脸。 陆慎恒似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皱着眉头提声叫了一句。 “乔乔？” 言清乔抿了抿嘴，对他摆摆手。 狐狸一张笑脸越发的清晰，声音也很是温柔，像是恋爱里柔情蜜意的恋人，轻声说道：“对，来，来我怀里，姑娘，小生不才，愿得姑娘喜爱，不求富贵荣华，只求恩爱” “恩爱你娘个鸡儿！” 言清乔一巴掌拍的这只灰色狐狸脑袋差点给缩肚子里去！ 小狐狸被言清乔打的都懵了，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示意陆慎恒可以松脚了，伸手把狐狸的后颈皮给拉了出来，直接把狐狸整个拎在了手里。 她指尖捏着一张符纸，微笑脸对着那狐狸。 “对你姑奶奶施媚术呢？狗东西先把你这一身骚味洗了再装人知道吗？限你两句话的功夫给老子交代出来小暑的去向。” 言清乔勾了勾唇角，眼神里染了嗜血的杀意。 “不然老子让你别说修炼，就连个魂魄都不会给你留！” 第144章 灰毛狐狸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小狐狸叫苦不迭，就算天色再暗，也能看得出来这符纸上面的精纯正气。 他原本瞧着陆慎恒浑身正气，龙脉缭绕，就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不好得罪的主。 再看旁边站着的言清乔是个半大不大的小姑娘，说话声音都是软软的，相对来说好像好欺负一些，便准备使幻术迷惑住对方，自己找机会脱逃。 真没想到这小姑娘比那男人还不好惹。 “别急姑娘，你总要放我下来慢慢的说咳咳” 狐狸嘴巴一张一合，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因为后颈皮被言清乔抓着，这会浑身都使不上劲。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她攒了下灵气，夹着符纸的手指上便亮出了只有小狐狸能看得见的荧光，在这昏蓝色的天地里，尤为明显。 小狐狸吓的愣住，言清乔若是捏了口诀拍了符纸上来，他这条老命就没了。 “你还有一句话的机会。” 言清乔声音冷冷，她身上其实没有多少能施展符纸的灵气了，便是小狐狸这会不说出小暑的下落，言清乔或许还真的不能拿这小东西如何。 狐狸一族狡诈多媚，她言清乔也不是好糊弄的主，现如今就是看谁的眼神更凶，谁的话更能唬住对方了。 灰毛狐狸被言清乔拎在了手里，眼睛左右的闪了闪，一时间不敢吱声了。 它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出来言清乔的虚弱，但是也知道她手里的符纸只要催动起来按在它的脑门上就会灰飞烟灭，这是一场不太公平的买卖，一旦它赌输了，自己这一身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修为可就没有了。 不划算不划算。 灰毛狐狸哼哼唧唧的动了动自己尖尖长嘴，最后弱了声音对着前面的一棵大树方向说道。 “那个那个，方向是对了的。” 言清乔和陆慎恒对望了一眼。 言清乔又问。 “是什么东西抓了我儿子？” “是一只树妖，统管我们这个地方所有的精怪，我们有些修为的都臣服于她我不能再说了，再说我真的不死在大师的手里，也会死在奶奶的手里” 灰毛狐狸抖了抖身上的毛，露出了一种瑟瑟发抖的表情。 言清乔熄灭了手里的光，一边攒着灵气，一边继续追问。 “树妖抓我儿子干什么？” “这这” 灰毛狐狸迟疑了起来，眼珠子乱转，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说。 言清乔两只手指头一紧，捏住了灰毛狐狸脖子侧的脉络，挑着眉慢慢问：“你说，我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把你给捏死了？反正我等下要去会会你的奶奶，还能多拉个垫背的” “我说我说大师息怒别冲动我们这地方很少有活人来，您儿子身上带着个宝贝，那宝贝在山沟里闪了一夜的精纯光，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一辈子也遇不着，从你们摔下来这里，奶奶就注意到了，这不才引你们过来了。” 小狐狸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怯怯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皱着眉头，这会才明白了过来，在那山洞里面，陆慎恒是转悠过附近的，那山洞也没有野兽住过的痕迹，之前没来得及怀疑，这会才明白，那大野熊多半是树妖安排过去的。 怪不得那大野熊只在小暑身上蹭蹭闻闻没有下嘴，原来是在找小暑身上的宝贝！ 他们那一路跑出来，没有跑回有月光的地方，反而是被大野熊逼进了这里，也多半是按着树妖规划好的路线走过来了。 灰毛狐狸又转了转眼珠子，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看着像是笑，顿了好一会才弱弱的为自己争取福利。 “我说的可是真话，我泄露了奶奶的方向，若是回去肯定要被惩罚，大师你可以把我放了，给我点跑的时间吗？” 这会说话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声音，说着的时候，冲着言清乔眨了眨狭长又妖媚的眼睛，估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真诚和可怜，可惜没成功，狐狸眼里一看就满是精光。 言清乔垂眼看了它一眼：“让你继续说话了吗？” 说完手也没松开，拎着小狐狸往它说的方向就追踪过去。 太阳总算是露出了一点要出头的模样，东方探出来的光亮，把天地里的昏蓝色冲淡了一些，光线明了，渐渐的可以看得出来四周的环境了。 言清乔心里真的着急，可是越着急越乱，狐狸的说法，这个树妖把小暑抓了去，怕是为了小暑身上的东西。 京城这些世家大族皇室血脉在生下来的时候就被掩盖了气运走向，同时把小暑身上的那个宝贝也挡住了，防止他们这一行的人窥探，看运光的眼神当然不如这些精怪灵敏。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宝贝，陆慎恒防备了这么多年的各路杀手，平日里把王府也挡的水泄不通，难得出趟门竟然还被小妖祟给盯上了。 言清乔看了眼身边的陆慎恒。 他这会就是个傻缺缺，自己说话都没有什么逻辑，完全把自己有个儿子的事情忘记了，更别说解释下小暑身上的宝贝到底是什么，言清乔问都是无从问起。 这附近的周围环境确实是密林，四周全是参天大树，脚底下各种各样的荒草长到半人高，草尖微垂，晃荡着扫荡言清乔的腰部。 往前跑的途中他们都尽量留意着小暑的痕迹，小暑就算是小孩子，但是一路被拖着走总会有一点线索，这会光线条件好很多，也能观察下这草木的方向。 “乔乔，等下。” 陆慎恒突然停下了步伐，手扒开了面前的草丛，皱着眉头捡了一只鞋子出来。 那鞋子还没有陆慎恒的手掌长，上面沾着软泥，没有落到最底下的泥土上，只是挂在了草上，几根荒草被鞋子压的向着那大树的方向弯腰。 言清乔心头一缩，拎着狐狸走了过去，细细的摸了摸鞋子，尽量克制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慢慢的说道。 “这是小暑的鞋子。” 小暑机灵，这鞋子样式是用布条系住了脚腕，一般情况下不用手解开很难脱下来，应该是刚刚情急，他两只脚相互踩着脚后跟挣脱掉了鞋子，故意给他们留的信号。 是好事，也是坏事。 这鞋子没有落到草丛最底下，说明小暑是腾空被掳走，基本不会在荒草里留下痕迹，他们不知道小暑最后会停在了哪里。 但是方向是对的，树妖掳着小暑确实经过这里。 灰毛狐狸立马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小声说道。 “是的是的，我说的没错？真的就在这里，前面那棵大树后面就是了，我没有骗你，奶奶的身子就在那边，大师我只是个听话办事的小妖怪，除了会说话其他什么用都没有，你可以放我” “闭嘴！” 言清乔抬手对着那灰毛狐狸的脑袋又是一巴掌。 她心里冒火。 人有贪欲，喜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里的妖怪更是野性难训，竟然直接动手开始抢。 人群居住多的地方很少有小妖怪的出现，上辈子言清乔做小神棍，行走江湖摸爬滚打的范围不算大，仅仅是附近的几个小城镇走动，长这么大基本是没有遇见过能开口说话的这类型精怪，少有的认知也只是从爷爷留下来的杂书上面看过一些，手里的灰毛狐狸刚刚好可以用来开刀练习，看看这类精怪是否能用她知道的方法对付。 她手上的力道对于陆慎恒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但是对于一只小野狗大小的灰毛狐狸来说，多打几次真未必吃的消。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大师你好好好，我不说话了” 灰毛狐狸原本还觉得委屈，巴巴的看着言清乔，结果看见她又抬起了巴掌，瞬间就怂了，话锋一转垂下了耳朵，不敢再发出一个音节了。 确认方向是对的，两个人脚步速度瞬间提了起来，对着灰毛狐狸指着的那棵大树飞奔了过去。 灰毛狐狸似乎还有些不服气，晃荡了两下屁股，想要挣脱结果没成功。 这大树后面逐渐显现出来一条不太明显的小路，一定是有东西经过才有的痕迹，言清乔精神一振，刚要过去就听见手里的灰毛狐狸叫嚷。 “我真的该说了全都说了，你总要给我留点活路？我不能背叛了奶奶之后再去找它呀” “惹了你姑奶奶还要活路？” 言清乔没客气，上去就又是一巴掌，狠着声音说道。 “下一次可就是夹着符纸拍你脑门了！” “大师你说话不算话呜呜” 灰毛狐狸显了哭腔。 言清乔捏了符纸，一边往大树后面小跑，一边说道：“我说过要放了你吗？” 灰毛狐狸彻底闭嘴了。 果然，它凶不过言清乔，交手里败下阵来，这会被呛也不敢吭声。 言清乔收了符纸，这一抬脚就跑向了大树后面的那条隐约小路上，冲进去的时候只感觉浑身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再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只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往前栽了进去！ 手里的灰毛狐狸早就料到这里有陷阱，迅速的扭了扭身子，趁着言清乔慌张的时候往回扑，扒在了那大树的树皮上！ “乔乔！” 陆慎恒紧跟其后。 言清乔一咬牙，手掌在离开灰毛狐狸后颈皮的瞬间，滑下去死死的抓住了它毛茸茸的尾巴。 灰毛狐狸的爪子哪里吃得消一个人的重量，痛叫一声，不得不松开了树皮上的爪子，跟着摔下去的时候还不甘心的惨叫。 “哎呀！遇上克星了！” 第145章 栽赃甩锅的一把好手 这个陷阱不算很深，但是光线更暗，言清乔摔着躺倒的时候并没有昏迷，只不过脑子短暂性的发懵。 这傻不愣登的陆慎恒倒是尽职尽责的担任起了她丈夫的角色，没有犹豫的跟着从高地上追了下来，此时此刻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自己身上摔了一身的臭泥。 他摔的比言清乔要严重，顿了半晌都没有动作。 言清乔还没缓过神来，就感觉到手里拉着的那条狐狸尾巴缩了回去。 “哎呦，摔死老子了” 狐狸在化人形之前可以雌雄不分，大概是觉得刚刚言清乔一口一个老子比较威风，竟然也有模有样的跟着学了起来自称老子。 “真是克星！” 灰毛狐狸见言清乔和陆慎恒都没有动作，站起来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子，全须全尾只是被言清乔撸掉了尾巴上的不少毛，气的朝着言清乔的方向呸了一声。 它提脚要跑，没等言清乔跳起来去把它抓住的时候又反方向回来了，试探的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人。 言清乔没动弹。 灰毛狐狸顿时气势大涨胆边生毛，转过身来把屁股对着言清乔的脸靠近，一边找位置一边小声念叨。 “简直丢了狐狸的脸，老子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种亏让你吃屁！尝尝老子屁的味道” 它那屁股才刚刚翘了起来，就见言清乔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再一只手就拎住了它的命运后颈皮，还没等灰毛狐狸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下巴一软，言清乔坐在地上从怀里抽了符纸出来，眉头都没动一下就塞进了它的喉咙眼里。 “呕” 再想吐，言清乔已经握住了它的长嘴。 灰毛狐狸活了百八十年，平生第一次恨起了自己的嘴巴，刚刚好是言清乔一手握住的大小，还顺带着捏了下它的喉咙。 “咕咚”一声，它吞下去了。 它竟然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符纸的东西吞下去了！ 灰毛狐狸吓的后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挣扎着退了好几步，不可思议的看着言清乔。 “你你你给老子吃了什么玩意？” “还敢学我？” 言清乔竖着眉毛凑上去就是一巴掌，拍的灰毛狐狸脑瓜子嗡嗡的，就听言清乔继续说道。 “我告诉你是什么符纸你懂吗？你不是想走吗？走！” 说完，言清乔不再管它，转过身去拍陆慎恒的脸。 “王爷？醒醒，你怎么样？” 陆慎恒没动静，身后那只灰毛狐狸可是着急了，绕过言清乔想上去打她可是却怂，只敢远远的拱着后背又问。 “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符纸，对于精怪一族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灰毛狐狸的概念里，这符纸贴脑门上都可能魂飞魄散，更别说给它吃了下去！ 言清乔冷哼了一声。 “穿肠烂肚符，还是用我精血写出来的，你别想上来对我如何，我死了，你活不过明天，我不死，你跑了，你接下来几天会越来越饿，肚子里面的所有东西慢慢的溃烂，到最后呕出来一滩又一滩的黑水，呕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你就死了，当然，前提是你没有被痛死。” 她可是想了半天才想出个这么唬人的名字。 言清乔这一番描述吓的灰毛狐狸浑身的毛都抖了起来，张着长嘴气急了对着言清乔低吼。 “你你” 他接触的少，词汇不多，一时间脑子打结半晌甚至连一句合适的脏话都没想出来。 言清乔挑了挑眉毛：“哦对了，你如果不跑，带我找到我儿子出去了这个地方，你还可以每月找我化解，吃一张符纸拖延穿肠烂肚的时间。” 灰毛狐狸立马大吼：“不可能，我不信你说的话！” “哦，那你走。” 言清乔耸了耸肩膀，很是无所谓的摆出了一种随你便的表情，继续去叫摔晕了的陆慎恒。 陆慎恒动了动，好在这地方泥土湿润松软，身上倒是不至于摔伤出来，只不过因为抱着言清乔，后脖颈着地，摔的昏沉了。 灰毛狐狸骂骂咧咧的转头就跑。 言清乔垂着眼睛，目光暗了暗。 陆慎恒睁开了眼睛，第一反应扶住了剧痛的后脖颈，而后就看见了言清乔靠的很近。 “怎么样？摔到脖子了吗？” 言清乔忍住没看灰毛狐狸跑了的方向，立马伸手，想要去看看陆慎恒的脖子摔的怎么样，这要是好摔劈叉了，陆慎恒不能走动，这么大的汉子言清乔可搬不动，就两人得在这地方一起完蛋。 “没事。” 言清乔手还没碰到陆慎恒的脖颈，他轻轻一侧头，抬手挡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微微的冷漠。 言清乔一激灵。 陆慎恒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之后，皱着眉头问言清乔。 “黑首他们没有找到办法救我们？” “哈？” 言清乔眨眨眼。 陆慎恒抬头看了看四周，等到站起来的时候问言清乔。 “小暑呢？” 完了，极其护短的摄政王陆慎恒回来了！ 没在小暑丢掉之前回来，没在他们找回小暑了之后回来，偏偏在这种尴尬的时间段清醒了过来？ 言清乔心里打突，不敢吱声。 陆慎恒等了半晌，没听见言清乔的回答，啧了一声提声问道。 “乔乔，说！” 说了您老得生劈了我！ 言清乔苦一张脸，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下念头，抬头试探的先问陆慎恒。 “十一叔你是不是，只记得自己怎么从山上掉下来的？” “嗯。” 陆慎恒不明所以，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在昏暗里沉的让人心里打突，皱着眉头定定的看着言清乔，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言清乔脑子里念头一转，立马对着陆慎恒夸张的说道。 “十一叔！你是不知道，你在半山腰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缠心毒发作，我们和小暑就一起摔下了山崖，那山崖下面有水，你醒过来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言清乔舌头打了个结，立马略过了那些细节，继续说道：“你醒来之后就不认识小暑了，我们找山洞，在山洞里被大野熊攻击，等到我们出来，你自己把小暑给扔了，说带个不认识的小孩子太麻烦了，结果我在想回头去找，小暑就被一个树妖拖走了，我们现在正在去捉树妖的路上！” 嗯嗯，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言清乔眼神笃定，语气里甚至还带上了责怪，回看陆慎恒。 她真是栽赃甩锅的天才天天才！ 陆慎恒皱起了眉头，眼神发暗。 “小暑丢了？” “嗯” 言清乔只感觉自己背后发凉。 “我说，我带你去找树妖奶奶，之后你给我解了这穿肠烂肚符行不行？” 那只灰毛狐狸在这时候又跑了回来。 言清乔松了口气，见准时机连忙侧开目光去看那只狐狸。 狐狸真被吓着了，毕竟自己实实在在的吞了一张符纸，它这会跑了，言清乔没什么，它可是丢了一条命，不划算不划算。 言清乔心里一喜，面上却没动，抱着胸口对着那灰毛狐狸说道。 “看我心情。” 这不确定的口吻惹的那灰毛狐狸顿时炸毛，冲言清乔低吼：“你可别太过分，反正最后都是死，我要是死了，也拉你垫背！” “那看你有没有那能力了！” 言清乔肆无忌惮。 灰毛狐狸看了看她身边站着的陆慎恒，不敢上前去跟言清乔拼个你死我活，气的狐狸嘴巴一鼓一鼓，扭头就走。 “死就死！老子就算是死！也不顺着你！宁死不屈！” 极其慢的往前走了三步，再回过头去看，发现言清乔根本就没有看它，灰毛狐狸气的尾巴竖起来，颠颠的就冲到了言清乔的脚边。 “你这大师！！狡诈奸猾无耻！到底你是狐狸还是我是狐狸？！” 第146章 我信你 灰毛狐狸认输了，浑身的本事都用在了言清乔的身上，偏生对方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就吃死了它不敢走，无论是欲擒故纵讨价还价，言清乔是一概不答应。 都这样有辱狐权了，本该结束的谈判，在灰毛狐狸想来想去里，还是觉得命重要。 有了灰毛狐狸出来做证，间接的也证明了小暑确实是被树妖抓走了，那言清乔刚刚说的话无形当中就增加了可信程度。 当务之急还是去找树妖。 “去找小暑。” 不需要言清乔再有过多的解释，陆慎恒声音沉的厉害。 灰毛狐狸看了陆慎恒，然后又看了看言清乔，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为着丢了孩子的事情，你们两口子吵架了？” 陆慎恒：“” 即便是在光线不太明朗的地方，言清乔也能感受到陆慎恒微微冷着，如同锋利寒刀的视线。 灰毛狐狸猛的一怂。 这人怎么跟刚刚的眼神气势都不太一样了？ 言清乔急忙走了过去，一把就将这不太严实的狐狸嘴巴给摁住：“你可闭嘴！” 灰毛狐狸被言清乔抓的鼻子痒痒，甩了几下的脑袋，要往后缩又躲不开，哼哼唧唧的，竟然是委屈了起来。 你们两夫妻吵架，一个个凶我做什么？ 陆慎恒看着闹腾的两人，没说话。 言清乔讪讪的干笑了两声，瞪了眼灰毛狐狸，问它。 “树妖哪里去了？” “那里那里，大师你弄的我鼻子好酸唔唔唔” 灰毛狐狸顾着尖长的狐狸嘴，气哼哼又委屈巴巴。 陆慎恒点点头，沉声说了一句。 “走。” 说完也不再看两人，便向着灰毛狐狸刚刚逃跑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这人，怎么一会一个性格？刚刚不还爱你爱的死去活来，说话都跟话本子里写出来的那样吗？现在变心了？” 言清乔终于松开了灰毛狐狸的嘴巴，对着它警告：“不该你问的别问。” “哼，说的我很想知道一样。” 灰毛狐狸一扭头，生气了，不看言清乔。 言清乔也皱了皱眉头，她看着陆慎恒的背影，心里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这个人，又恢复成了那京城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陆慎恒，断情绝爱冷心冷肺，便是眼神也很难起一丝的波动，小暑丢了，他着急，但是并没有感觉到心痛吗？ 那个缠心毒发作的时候才会出来的陆慎恒，虽然傻不愣登的，却敢爱敢恨，比眼前这个男人要鲜活的多。 灰毛狐狸揉了揉自己的嘴巴，转过头对着言清乔说道。 “我事先声明，我只带你们去奶奶那边，其他的我可负不了责” “嗯，都可以，反正你记着一句话，我死了，你总归也不太好过了就是。” 言清乔说着，爬起来去追陆慎恒。 灰毛狐狸跺了跺自己毛茸茸的脚，一边追一边喊。 “哎呦，瞧瞧我这都是什么命？碰上你这个没皮没脸的大师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们不要走的太快，照顾照顾我这个老人家啊你们得让我在前面才能走得出去！” 两个人已经进入了森林。 灰毛狐狸喘着粗气追了上来好说歹说，到了言清乔的身边就喊。 “都说了，没我带着，没人能出的去！这地方就是为了防止外来人进来才布下的陷阱！” “这是” 言清乔站在树木的中间，看着树木的排序，竟然是愣了一下。 灰毛狐狸臭屁哄哄的开始哼哼：“跟你说了，没有我的带领你们根本就走不出去，这地方听说每棵树都是按照奶奶要求的方向长的，给陌生的人进来，走三天三夜也走不出去。” 陆慎恒听着灰毛狐狸的解释，目光一闪，看着言清乔问道。 “这里是，阵法？” 他们在上灵山的时候，一路上碰过两个阵法，虽然那时候天黑，但是也听言清乔解释过，他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这附近的树有的杂乱有的整齐，一路走过来路过的三四棵大树中间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对他来说并不难猜。 言清乔点了点头。 但是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十一叔，精怪一类的东西最怕符箓阵法，这树妖就算是手眼通天做了一方大妖，也绝对不会有修习道法的本事。” 这阵法，是道师布置的，看着这些树木大小，应该至少十来年了。 “你在说什么呢？” 灰毛狐狸表示没听懂。 光线虽然昏暗，但是这地方应该是能在一天当中固定时间段照到太阳，树木长势几乎都顺着一个方向，言清乔原地转了两步，大概的推测了一下方位，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指着一个方向对着陆慎恒说道。 “只是简单的迷阵，那里应该就是出口。” 灰毛狐狸点点头，十分认同言清乔的说法，对着两人说道：“是了，那地方看着没有路，但是我们走过的都知道，只要走哪里” 狐狸毛抖了一下，然后话顿住了，咂咂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言清乔：“你怎么知道？大师你还真的有点本事啊？这么说的话，这里不是奶奶布置下来的？” 就像是修习道法的人惧怕小黑蛇，所有的精怪都惧怕会让自己魂飞魄散的道法，灰毛狐狸也是精怪中的一员，当然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陆慎恒抿了抿嘴。 言清乔眉头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灰毛狐狸。 “你们这个树妖奶奶，成形之后有多少年头了？” “额” 灰毛狐狸一时间被言清乔问的愣住了。 “大概” 它说不出来。 这种地方所有的精怪都臣服于这只树妖，这下意识的念头似乎是变成了所有精怪的习性一般，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树妖奶奶到底什么年岁，法力有多少，还真的想不来。 灰毛狐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双狭长的眼睛垂着，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的表情反而是有了几分真诚。 “我也算是一条老狐狸了，我们这些小妖怪原本生活在这山沟里都是相互不搭着，各自修炼各自的，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天，树妖奶奶就出现了我想起来了，至少有十年了，上一次有人闯进这山沟的时候，我也在场，刚好是十年前，那时候树妖奶奶就统治了我们。” 言清乔上下打量了一眼灰毛狐狸，转过头对着陆慎恒说道。 “十一叔，这事情应该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如何说？” 说着的时候，他们已经一齐往前走了。 言清乔侧过头，认真的对陆慎恒解释：“精怪在初期大多数都比较懵懂，比较不容易成气候，像是这只狐狸能开口人言，已经算是天赋极高的种族了，能够有了修为的精怪多数野性难驯，没有什么臣服于谁的概念，打得过便占着地盘，打不过便换个地方，更别说这种跨种族的下意识听话的念头了。” 若说是这树妖奶奶只统治自己本族群，那事情还没有这么匪夷所思，但是这一整片所有的精怪都听着树妖话，而且按照灰毛狐狸来说他们是下意识的，这需要至少千八百年的沉淀累积威压。 言清乔侧头看着陆慎恒。 “这树妖若是因缘际会得的道法，这山沟里出了这么大的妖怪，不可能不惊动到京城的人。” 更不可能躲过京城那位手眼通天的国师。 灰毛狐狸甩了甩尾巴，故作高深的在那独自碎碎叨：“那孩子是你们两个人亲生的吗？你们人一般一窝能生几个崽？要我说不如算了？这崽崽要是实在留不住，你们就再生一窝呗” 等它回过头，两人已经走出去了老远。 “诶？不是说等我的吗？你们怎么先走了？就算不要我带路，也应该等等我啊” 言清乔听见灰毛狐狸追上来的响动，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问着灰毛狐狸。 “你说这大山沟有十年没有来过人了？你这一嘴的话，跟谁学的？” “当然是我天赋异禀，一点就通。” 灰毛狐狸甩了甩尾巴。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你十年前就会说话？” “那时候什么年纪？当然不会说话。” “嗯？”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这就有意思了，十年没人经过的地方，这精怪却能说这么流利的人话。 灰毛狐狸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下，弱弱的说道：“我之前跟着奶奶做了点事情多数是跟她学的” “十一叔，你看它，不止会人言，还能从善如流，甚至还用了成语，这十年里只短短的跟那树妖接触了一段时间就能这样流利，说明树妖更会说人话，狐狸这个种族带着嗓子，可是树妖可是草木类精怪，学习人话更加艰难。” “你的意思是这树妖跟人有联系。” 陆慎恒眯了眯眼睛。 言清乔点了点头：“怕是不止是联系” 这地方常年无人来，却有人布下阵法，树妖精通于人话，甚至把人话当成了与其他鬼怪沟通的言语，灰毛狐狸他们这一群精怪下意识的臣服于树妖，估摸着也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一桩桩一件件，怎么看都跟道师有关系 言清乔看了看陆慎恒。 两人一齐想到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小暑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些杀手。 天色亮了些，这一层的山木巨多，又在阵法里，言清乔喘了口气，觉得浑身的灵气回来了一些，转了转手腕慢慢的说道。 “这事情肯定不简单，我们应该会有一场恶战。” “乔乔，你有几分把握？” 陆慎恒问的十分认真。 言清乔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基本没有” 开玩笑，对方可是树妖，她这点斤两就是对付个树妖都吃力，更别说这树妖后面都不知道站着多少道师，她能有什么把握？ 没等陆慎恒再说话，言清乔忽然认真而坚定的说道。 “小暑是我的儿子。” 所以她不怂，鸡蛋碰石头也是要继续往前冲。 言清乔转过头，看着陆慎恒。 “十一叔，我信你。” 第147章 浓雾 陆慎恒侧着头，在看言清乔。 他的眼睛里还是没有什么感情，淡漠的如同一潭古井泉水，幽暗，平静，映照的是对方的脸。 陆慎恒这人，虽然受着缠心毒的影响，对什么东西都很难起心底涟漪，没有感情也就没有要将对方护住的心理。 但是这人品质良好，能力足够，言清乔这次上灵山又掉进这山沟里面，虽然私底下心里有其他的权衡打算，但是表面上，她在山脚下面就能走回去，之所有上山来，为的就是帮助陆慎恒。 虽然言清乔更多的是为了抱上陆慎恒的大腿子。 既然是因为他们父子两，陆慎恒就算是没有对言清乔的感情，在最大的限度上面，也会尽量的保证言清乔的命。 言清乔相信他，相信他的为人。 陆慎恒算是翘了翘嘴角，特别难得的对着言清乔说道。 “好。” 天光渐渐明朗，虽然没有阳光照耀下来，但是已经足够看得清四周事物，言清乔为了显示自己的真诚，一直定定的看着陆慎恒。 这人真是生得了一双好看的眉眼，在京城时候，总觉得他喜怒难辨，稍微一挑眉的眼神里，冷厉厉的神色便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发怵。 如今凑近距离看了，仿佛能看见他眉眼虽似古潭，但是却能细致到他把此刻的天光和眼中的锋芒一起融合，落在眼底里就剩下点点暗藏的星光。 言清乔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睛。 美色当头一把刀！美色误我！美色害人！ 灰毛狐狸从后面又凑了上来，见两人这般模样，一屁股又坐在了旁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人原来是这样的吗？生气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推开八丈远，现在和好了，这眼神” “你闭嘴！” 言清乔一脚就踢了过去。 灰毛狐狸机警的一下跳开，还很是欠揍的左右窜动，嘴里念叨：“诶？你打不到我，你踢不着我” 这一跳，它没收住，一个趔趄就摔了个大劈叉，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突如其来出现的雾团，惊的毛发都炸了开来。 “这什么东西？我平时走这条路的时候没有发现有雾过啊” 这一团雾色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浩浩荡荡的从他们即将要走的路上飘了过来，等两个人一只狐狸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笼罩住了他们。 言清乔下意识的就把口鼻捂住，很不见外的拉住了陆慎恒的袖口。 “十一叔。” “先看有没有毒。” 陆慎恒跟言清乔几乎同步，皱着眉头看这一团白雾的动静，似乎没有注意到言清乔拉住了他的袖口。 四周雾色逐渐变浓，言清乔往陆慎恒身边靠了靠，朦朦胧胧里几乎只能看见手里抓着的袖口。 “应该是没有毒的。” 言清乔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团雾色，没有其他怪异的味道，多数是漂浮在空中的水雾，加上他们两人身上都贴着祛瘴符，若是这白雾里面有什么，一时间也伤不到他们。 陆慎恒放下了手。 灰毛狐狸这会看起来都像一只白毛狐狸，圆滚滚的靠了过来，有些警觉又有些怂，一直靠到了言清乔的腿上才开始说话。 “大大师这是什么门道？我以前走这里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东西！” 这团雾色根本就不是正常有的，灰毛狐狸当然也能明白现在的不对劲。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左右看了看问灰毛狐狸。 “出这林子需要多久？” “也没多久就只要走到前面那个路口，再拐弯走到一颗红色的树路口呢？” 灰毛狐狸说着说着就顿住了，甩了甩脑袋，拼命看了看他们要走的那条路。 雾色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楚。 灰毛狐狸有些发怵，战战兢兢的问言清乔。 “大大师，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么” “滚！” 言清乔嫌弃的撵了它一脚，拉着陆慎恒的袖口，转过头对他说道：“这应该是那树妖搞的把戏” 言清乔想说自己施几张破阵符就能扫清这里的障碍，但是感受了一下自己手里面的灵气，又犹豫了。 这才刚刚开始，她得留着一点的灵气用来对付树妖，关键的时候还要用来自保，现在这么早的用完，等下反而是个麻烦。 “为的是让我们找不到那个路口。” “我记得路。” 陆慎恒侧过头，似乎是在看言清乔，但是雾色太浓，只能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他能记得言清乔的灵气问题，再看看脚底下哼哼唧唧的灰毛狐狸，就能猜得出来言清乔在想什么。 说完，他摊开手，反手把言清乔的小手攥在了自己的掌心，抬脚往前走。 “我我，你们不要把我丢下” 灰毛狐狸看两人也只是模糊的身影，听见两个人的说话，顿时就着急了，朦胧里什么也看不清，吓的狐狸耳朵都贴在了脑袋后面，急急忙忙的就跟了上来。 言清乔这会倒是正经了，拎了下自己的裙摆，递给了身后跟上来的灰毛狐狸。 “咬着。” 只有在相互接触得到彼此的时候，才能确保走在一起。 言清乔手被陆慎恒抓着，一动不敢动，强稳着气息跟着往前走。 说回来，她跟陆慎恒接触的已经不算少了，陆慎恒还没回来的时候，那个缠心毒下的陆慎恒没少揩她的油，搂搂抱抱亲亲一样没少过，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明知道陆慎恒就是单纯的防止她跟不上走丢了才牵的手，言清乔这心里就是静不下来。 灰毛狐狸哼哼唧唧的咬住了言清乔的衣摆，跟在屁股后面这会连话都说不利索。 “大四这雾是什么？” “这是树妖来迎接我们了。” 言清乔抿了抿嘴，努力的看向前方不去注意自己发颤的指尖，想了想又说道：“这雾里面不一定会藏着什么，我觉得树妖既然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应该不会只弄这些没什么用的小把戏来逗我们，狐狸你注意一点，你鼻子灵，有什么危险应该能闻得到。” “什么叫鼻子灵？大师请你记住，我是狐狸，不是狗好吗？你要下次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我就死给你看！” 灰毛狐狸听这话，立马就炸，要不是自己怂，稍微胆气硬一点也呸出来言清乔的裙摆，不受嗟来之食！ 可惜它怂。 只哼哼唧唧的跟在后面咬着裙摆抗议。 言清乔刚刚要斗嘴，忽然就感觉浑身一个激灵，陆慎恒前侧有一个什么东西，似乎是迅速的对着她们跑了过来！ 第148章 灵宠 言清乔下意识的就去捏怀里的符纸。 雾色太大，她只能听见面前冲过来的脚步声，却看不见任何的具体东西，浑身立刻紧张起来。 灰毛狐狸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看了眼言清乔，丝毫没犹豫的就躲到了两个人的背后，咬着裙摆边不敢说话。 陆慎恒的剑被大野熊咬的碎裂，两人现如今都手无寸铁，言清乔想都没想，现如今只能依赖自己怀里的符纸。 还没等言清乔催动指尖的符纸，陆慎恒大手掌忽然覆了过来，包住了她的手指。 言清乔心头一跳，再抬头去看的时候，雾色太浓什么也看不清。 “等。” 她能感受到陆慎恒手指上面的温热。 在这四下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依靠触碰才能找寻到安全感的时候，言清乔眼前雾蒙蒙的，只有手上的感觉无限在放大。 陆慎恒让言清乔等，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自己也没有了动作。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种面临危险时候强烈的惊惧感也越来越强烈。 言清乔急的后背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皱起了眉头，刚要开口跟陆慎恒说自己可以对付的时候，就感觉陆慎恒突然转身，对着前方脚步声冲过来的地方，狠狠踹了一脚。 “嗷呜” 一只小野兽的叫声在雾色里突然出现。 陆慎恒这一踹没有留情，那东西被踹出了好几步的远，翻滚在地上的时候动静并不大。 随着那翻滚的动静，陆慎恒揽着言清乔的肩膀，一个闪身就跳了过去，脚尖狠狠的踩在了之前扑过来的那小野兽身上。 雾色没有变淡，虽然看不清脚底下的东西，但是模模糊糊的能看得出来是一只野狗般大小的小兽。 鼻间有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那小兽被踹翻在地上，呕了一口血出来。 言清乔靠在陆慎恒身边，突然有些发怵。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一切的牛鬼蛇神在真刀实枪硬拳头面前，都是纸老虎！ “什么东西？” 雾色实在是诡异的浓，陆慎恒没看见言清乔发怂又略微崇拜的目光，脚狠狠的踩住脚底里的小野兽，声音冷的厉害。 脚底下的小兽挣扎了一下。 “哼！” 小东西还有了脾气，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陆慎恒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多年战场厮杀，尸山血海堆出来的血腥气散发了出来，眉头都没有挑一下，当即就要狠踩下去送对方归西。 “大师大师不要” 后面的灰毛狐狸这时候突然叫了出来，扯了下言清乔的裙摆，绕过了两人，睁眼瞎一般扑倒在了陆慎恒的脚底下。 “不要杀它” “哥哥，我不杀他们，奶奶肯定会杀了你。” 脚底下的小野兽终于开了口，但是似乎是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说的好像它还能杀了言清乔和陆慎恒一般，对着灰毛狐狸说了这句话，说完了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娘亲可就生了我们两个狐狸崽子，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了嘤嘤嘤” 言清乔：“” 灰毛狐狸知道陆慎恒发了狠，即使发怵的浑身狐狸毛都抖了，还是匍匐在地上，不断的对陆慎恒作揖磕头。 “还请高抬贵手，这是我的弟弟，他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还请您听他解释” 眼看着陆慎恒这个冷面王爷不动，灰毛狐狸急了，团团转了一下，又转过身对着言清乔磕头。 “大师求您让您丈夫松了脚，我弟弟什么本事都没有，他伤不到你们的” “你刚刚就知道是它？”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 灰毛狐狸不住的摇头：“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这雾气不是我弟弟弄的，我弟弟要是有这本事，也就不会跟着我一起，被树妖奶奶压迫到了如今的地步了。” 陆慎恒还是没动，灰毛狐狸尾巴打了两下陆慎恒脚底下的狐狸，出口训斥。 “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要毛毛躁躁的！你快点给两位大师解释，这雾不是你做出来的。” “哼。” 小狐狸傲娇的很。 灰毛狐狸急死，顿了好一会，直接扑在了言清乔的脚下。 “大师，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了，但是还请您相信我们，我们狐狸一族虽然脑子动的多，但是本事真的没有多少，若是我们真的有会呼风唤雨的能力，之前在上面那一层密林里面的时候，早就跑掉了” 言清乔拉住了陆慎恒的袖子口，示意他不要动。 灰毛狐狸见两人还在犹豫，深吸了一口气，竟然往后退了一步，对着言清乔开始三跪九叩。 “大师，请您放我弟弟走，您您若是不嫌弃，还请收我为灵宠，让我跟在大师您的身边修行” “哥哥！” 陆慎恒脚底下的小狐狸终于不傲娇了，嘤嘤嘤的的哭了起来。 “哥哥，你不能！我是男子汉，我做的事情我承认，我刚刚确实想杀了这两个人，但是我是躲在远的地方看见了这团雾才冲起来的！” 灰毛狐狸头抬了起来，也不管言清乔有没有同意，抖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从额头间拎出来一小颗赤红色的丹珠，深吸了几口气平稳住身体，匍匐到了言清乔的手边，把那丹珠捧在了爪子上面。 “哥哥！哥哥！” 陆慎恒脚底下的那只小狐狸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四只爪子拼命的扒拉。 言清乔愣在了原地。 她听说过灵宠，不过也只是听说，听闻爷爷的爷爷在那个时代是个大道师，身边跟着一只小花蛇，灵宠衷心，主子死了就得跟着殉葬，没有再认主的说法，一个道师主子可以收很多个灵宠，可是一个灵宠就只能一辈子跟一个道师。 但是这些也只是听说，现代社会找个野猫野狗都难，更别说找这种有些道行的灵宠，言清乔没见过，也没有养过，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把灵宠收在身边。 陆慎恒脚抬了起来。 地上差点被踩碎了骨头的小狐狸立马翻身跳了起来，抖了抖浑身的毛，站到了灰毛狐狸旁边呜呜咽咽。 “哥哥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哥哥” 雾色笼罩，能见度太低，虽然看不见那小东西的具体模样，但是能看清楚是一只身形较小的狐狸，毛色要比灰毛狐狸浅了许多。 哭唧唧了半晌，灰毛狐狸没理他， 小狐狸生气了，一边抽噎一边直接虎了唧的引出了自己的那颗红色丹珠，一样奉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大师，我与哥哥不能分开！” 第149章 他相信她 两只狐狸手里捧着的，是它们的内丹。 这种东西对于精怪来说极其重要，关乎到这一辈子所有的修为和生存，一旦是得不到妥善保管，两只小狐狸都不得善终。 言清乔没那么残忍，很久之前听见爷爷说灵宠的时候虽然还有些向往，但是后来知道灵宠要陪主子一起殉葬之后，就觉得不太好了，她也没有想要担起来这份责任，况且她不懂如何的养灵宠，到了手里反而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通了，言清乔便定了主意。 “收起来，我才不要。” “哈？” 灰毛狐狸很显然，特别意外言清乔的这个答案，抬着尖长的狐狸脑袋，呆呆的看着言清乔。 旁边狐狸弟弟也同样没想到，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傻不愣登的问道。 “你是大师么” 灵宠不用负责，用起来可比人要放心安全的多，历来多少道师在山中猎杀抓捕，结果送到手上了两只，言清乔竟然不要？ 言清乔撇了撇嘴。 “怎么？要我抽出符纸来灭了你两，才能证明？” 狐狸兄弟：“” 灰毛狐狸把内丹给收了回去，它原本也是在用一命换一命的想法认主的，这会言清乔不要，它当然乐的收回。 狐狸弟弟手里还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的内胆，突然抬起头又对着言清乔问道。 “大师？你是不是嫌弃我们？我们兄弟道行虽然没什么，但是到底也是男子汉，你这样随意的拒绝我们，我们面子往哪搁？” 言清乔：“” 她转过脸问灰毛狐狸。 “你这弟弟，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他要是正常的话，也不会自不量力冲进来了。” 灰毛狐狸甩了甩自己尾巴上沾着的露水。 狐狸弟弟更不开心了，捧着内丹特别不服气，冲着言清乔叫的很羞愤：“我是那种狐狸吗？我说认你就真的认你做主子！你还嫌弃我，我虽然其他的本事没有什么，但是我们会学声音，而且我的声音绝对要比哥哥学的还要像！” 旁边的灰毛狐狸原本还跟在旁边讪笑，一副家门不幸的表情，结果一听狐狸弟弟说的最后那一句，立马就炸毛。 “你比我学的像？刚刚骗大师的时候，他们可是跟着我的声音方向来的！” “那是他们没听清楚！” “听清楚了不是就看破了我们！？” 兄友弟恭的场面突然反目成仇，两个狐狸团子越说越生气，嗓门越来越高，到了最后开始比拼花样，各种声音夹杂着骂街当场就乱七八糟叫了出来 “雾色更浓了。” 陆慎恒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或许是因为在山中的关系，这里没有任何盛夏的影子，两个人站在这里停了一会会的功夫，身上的衣服被沁湿了大半，即便没有风，也觉得有些冷了。 言清乔这才反应了过来。 原本低头的时候还能看得见自己抓着的陆慎恒袖口，现在再低头看，只能看见浓白色的雾气在眼前缭绕，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那两只小狐狸更是，只能听见换着花样吵架的声音，身影是一点点都看不见了。 没有任何视线的范围情况下，再想要往前走就太艰难了。 言清乔拉着陆慎恒试着走了两步，周围的白色雾气更是一点都没动弹，仿佛她刚刚一步都没有走。 没了办法，言清乔拿出了符纸，口诀配合着手诀，符纸慢慢的升了起来。 一小片的火光只能照耀出一小片的地方，若是此刻使用大型的符箓阵法，等到了树妖的面前怕是一口气都吐出来。 陆慎恒看着那火光，没有转过头，却是对着言清乔说道。 “我会留意四周动静。” 如果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想要乘机出来，他能保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言外之意，就是他让言清乔继续往前走。 他相信她。 言清乔抿着嘴点了点头，符箓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但是到底有了点光亮，路过树木的时候还能看见湿漉漉的树干。 他们身上带着祛瘴符，也不用担心被阵法雾气迷失了方向感走了错。 听见脚步声了，两只狐狸这才从争吵里面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跟上。 “等等我们。” 灰毛狐狸极其顺嘴的跑到言清乔的脚底下，咬住了裙摆。 “啧，你别咬我尾巴！” “我就咬了，我不咬我怎么跟着出去？” 狐狸弟弟在后面稍远的地方，很明显，言清乔的裙摆就有一块地方能咬住，而陆慎恒的 狐狸弟弟又愣又怂，不敢。 “你有本事来，你就自己出去啊” 灰毛狐狸呜呜咽咽的声响。 狐狸弟弟哼哼唧唧的声响。 “我来了为着谁啊？你个没良心的哥哥！不然我自己睡窝里，不是更舒服？” 兄弟两个还在掐架。 言清乔被吵的不能专心，往后踢了一脚。 “闭嘴！” 狐狸兄弟一起闭嘴了。 符箓悠悠荡荡的挂在前面，很勉强的带路飞行，言清乔也很吃力，满头的大汗里，终于看见了灰毛狐狸刚刚说的那棵红色大树。 “就是这棵，就是这！” 灰毛狐狸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虽然有言清乔的符纸指引，但是距离不算大，等到看见红树的时候，已经算是站在了树的旁边。 “只要找到了这棵树，再走没几步我们就出了这林子。” 灰毛狐狸说完，毛茸茸的脑袋左右看了看：“这” 雾色太重了，谁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方向，只是往树下一站，就迷失了，灰毛狐狸不知道自己该带着往哪里走。 后面跟出来的狐狸弟弟窜了过去，自告奋勇。 “大师，我就说我哥哥没用？你看我的，我鼻子跟狗一样灵，我闻闻，给你找方向去！” “就你会闻？我也会！” 两只狐狸兄弟又掐了起来。 刚刚灰毛狐狸被言清乔说了一句用鼻子的时候还屈辱的不行，这会趴在地上四处找味道，完全没有了那高风亮节。 符箓晃悠悠的落了下来，已经是最大寿命的在用了。 言清乔失望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走这边。” 陆慎恒拉着言清乔，带着她往其中的一个方向走。 言清乔一愣：“十一叔你认识？” “应该是的。” 陆慎恒能说的应该，就是十有八九的把握。 言清乔虽然看不见前方，但是却莫名的相信起身边的这个人。 走了约莫二十来步，雾色像是一个交界线，周围瞬间明朗。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用树木搭建出来的小小城池！ 这可不像是个草木类精怪住的地方。 两人还没有再商量该如何进去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哭声。 “小暑！” 第150章 陷阱 言清乔和陆慎恒迅速对望了一眼。 他们站的地方要稍微高于下面城池，此刻没了雾气，小小城池清清楚楚的落到了两人眼底。 城池不大，前后不过几户，这种深山老林里想要起高楼也不太现实，树木搭建出来的基础上，有藤萝树根盘桓在上，紧紧相扣，几乎生长在此处空地。 脚下有一条台阶，蜿蜒曲折的顺着到了城池的大门口。 小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或许是城池太小的缘故，即便是两个人站在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听见。 言清乔看向了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起先没反应过来，等听见了小暑哭声的时候立马就疯狂摇头，浑身的灰色毛发湿漉漉的甩了几滴水来。 “这一整个地方就只有我和弟弟会模仿声音。” 那这城池里哭着的，确实是小暑。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当即想也没有想就要往下面冲，结果两狐狸纷纷窜到了她的面前。 灰毛狐狸似乎是不太好意思了，顿了下才说道：“大师，我的命现在可掌握在你的手里，还请你惜命，树妖奶奶比你想的还要厉害，不如我和弟弟先去探探风，如果我们也出不来了，您再进来？” “走开，我儿子在里面哭！” 言清乔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即便小暑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可是她心里的挂念一点也不少，此刻听见小暑在哭，脑海里瞬间都是小暑被欺负的各种假想。 “大师大师” 两只狐狸着急的跟在言清乔后面。 没走出两步，言清乔的手腕一紧，回过头去是陆慎恒微微发沉的眉头。 “让它们先去。” “十一叔，可是” 言清乔心里着急，可是看见陆慎恒微微皱起的眉头，立马就一个激灵，怂了。 眼前这位可不是那个缠心毒下面出来，任她说什么就做什么的傻缺缺了。 两只狐狸得了令，也不管言清乔有没有同意，立马就四爪着地下了台阶，鬼鬼祟祟的往下面的城池溜了过去。 他们所在的地势高，一般很难被发现，言清乔被陆慎恒拉着藏在大树后面，心里还是微微着急。 陆慎恒还是那一副扑克脸，顿了一下竟然难得的对着言清乔解释了一句。 “这地方不大，为什么我们能听见小暑的声音？” “十一叔的意思是” 言清乔被陆慎恒提醒的一个激灵，如同当头棒喝瞬间清醒了，立马就看向了脚底下的城池。 对啊，为什么她们能听见小暑的声音？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里面的精怪故意放出小暑的声音，在引导她和陆慎恒着急忙慌的奔过去！ 陆慎恒不太了解这些，靠着树顿了下，慢慢的说道。 “我也只是猜测，但我似乎” 他抬起了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迟疑。 言清乔眨眨眼，没明白他后半句要说什么，巴巴的等了半晌，那眼神引起了陆慎恒的注意，末了，他微微摇头。 “没什么。” “哦” 言清乔点了点头，蹲在了树的旁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跟陆慎恒也不是没有独处的时候，那时候她完全不会觉得奇怪，可是现如今，因为那缠心毒下面的陆慎恒出来溜过了两圈之后，她就觉得怪怪的，看着陆慎恒那张脸也会怪怪的。 各种念头绕在一起，言清乔心里着急，手里就不由自主的揪起了地上的荒草。 若真是里面的树妖在引他们去的话，那两只小狐狸也有危险了。 真的是面临了绝境的感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言清乔现在就恨自己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好好的跟爷爷学习道法，又或者说进灵山之前应该多带点用得上的法器，此刻就是个利器都没有，赤手空拳的啥也不是。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言清乔揪着地上的草，半晌试图缓解一下这诡异的气氛。 “嗯也不知道两只小狐狸值不值得信任。” “” 陆慎恒没说话。 言清乔也不敢抬头去看，又揪了一把荒草，小声的解释了一句。 “狐族脑子活点子多，古书上面记载不能绝对信任，但是听说狐族又重情重义，一旦是认准了的东西，很长的一辈子都不会变心意” “乔乔，你这一身的本事哪里来的？” 言清乔还在那边碎碎念，身边的陆慎恒突然开了口。 她被问的猝不及防，嘴里碎碎念的话说了半截卡壳在了嘴巴里，咽了一大口的气才缓过来，斟酌着说道。 “十一叔应该知道，我之前一直痴傻，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天睁开眼睛就清醒了，脑子里也有了那些医术和道术。” 言清乔半真半假的掰扯。 说完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陆慎恒，这个说法挺玄妙的，也不知道金主爸爸会不会相信。 陆慎恒倒也没看言清乔，微微皱着的眉头很是纠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就在言清乔以为这人性格怪癖不会再问自己的时候，就听见他又问了一句。 “那你的古书是哪里得来的？” 言清乔：“！！！” 她刚刚碎碎念根本就没有过脑子，荣坤道术被国师独家垄断了，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流传介绍精怪的古书，言国侯府里面的几位都是小垃圾，也不像是扮猪吃老虎手里捏着法门的人。 “啊这个，古书是其实也不是古书，就是之前看的话本子，十一叔你不知道，我们女孩子都会比较喜欢看这类情情爱爱的，话本子里描写的狐狸成精，就是痴情的很那种。” 言清乔觉得自己的这个解释挺蠢的，自己都骗不过去更别说陆慎恒。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突然哪里来的雅兴，来问起她的过往了。 她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里，心里默念爸爸可别再张嘴了，再问就露馅了之类的念头，就在这时候，灰毛狐狸回来了。 小暑的哭声也停了。 “大师，找到您儿子了，就在最前面的这户地方，我们进去的时候谁都没在” 言清乔哗啦一下站了起来。 她看向陆慎恒。 陆慎恒脸色更沉。 小暑在这个地方哭，很明显就是引他们进去了，两只狐狸不是他们要等的猎物，这陷阱，是为言清乔和陆慎恒他们两人准备的。 第151章 找到小暑 “你弟弟呢？” 言清乔看向了那古怪的城池。 灰毛狐狸身上的毛发被刚刚的雾气露水惹的湿了大半，这会很是难受的又甩了甩身上的毛发，也跟着看向了城池。 “大师您都不知道，您儿子那哭声我弟弟在旁边陪着，他才止住了哭声。” 言清乔又看了一眼灰毛狐狸，不知道这只狐狸说的话可不可信。 陆慎恒走了过来，错开了身子直接下了台阶。 明知山有虎，却不得不向虎山行。 这地方不管是不是陷阱，小暑在里面，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要下去的。 言清乔皱着眉头，跟上了陆慎恒，却是对着灰毛狐狸说道。 “我不清楚你们那树妖奶奶有多大的能力，如果等下真到了那种地步，你就带着你弟弟跑。” 言清乔虽然不是什么观音转世，甚至肯蒙拐骗一样不差，但是却不想无缘无故的让人搭上自己一家子的性命。 两只小狐狸脑子是笨了点，但是狐狸还不算坏，山中修行不易，她可不想随便做了谁的劫难。 灰毛狐狸原本跟在后面走，闻言一愣。 “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保命要紧。” 言清乔注意观察灰毛狐狸的样子，顿了下不再理它，跟上了陆慎恒的脚步。 她话说的足够明显。 灰毛狐狸吃下去的那张符箓根本不是什么断肠烂肚符，只是普通的驱邪符，可能对它有害的地方就是上面蘸取的一点朱砂，最多闹肚子两天，绝对不会要了狐狸的性命。 她没有圣人之心，这一路过来，她不能完全相信灰毛狐狸，谁又知道这下面的陷阱是不是一早就布置好的，而这灰毛狐狸就是引他们进陷阱的诱饵。 她告诉灰毛狐狸真相，也是做个最后的挣扎。 若是灰毛狐狸知道这城池里面的陷阱，说不定因为言清乔的诚意，而稍微的挣扎迟疑。 若是真的不知道这城池里面的安排，那等会他们进入陷阱的时候，这句话就是给灰毛狐狸定个心，没有什么她死了它就得死的事情，真到了哪一步就是保命要紧。 灰毛狐狸甩着尾巴上了前来，龇牙咧嘴的对着言清乔喊。 “你到底是大师还是骗子？你都在骗我？” “不骗你，你会带我们来这里吗？” 言清乔瞥了它一眼，放心了。 灰毛狐狸确实不知道这下面的城池是个陷阱等着他们跳，这会脑子不太好的还要纠结言清乔之前骗它的事情。 “那你现在告诉我干什么？” 它继续龇牙。 兄弟两个真是掐架撕逼的一把好手。 言清乔很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等会我要是死了，你跑了之后还不得吓死？” “” 灰毛狐狸一愣。 两人一狐狸已经到了城池的门口。 “你这大师虽然谎话连篇比较无耻，但是良心不坏嘛” 灰毛狐狸小声念叨了一句。 城池不大，进了大门口，里面是一条直通到底的街道，旁边竖着几户树屋，里面都是没有任何动静的模样。 小暑就在最靠近大门口的一户树屋里面，言清乔和陆慎恒进去的时候，小暑坐在一个木墩子上面，两只小脚上扣着两条树藤，见到言清乔进屋里，顿时眼泪就泛滥了。 “娘亲小暑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哇哇哇” 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简直就是洪水开了闸，哇哇哇的就哭了出来，眼泪嗒嗒的顺着下巴掉进了自己的腿上。 言清乔还以为自己肯定见到小暑就会哄哄他，结果只站在旁边，心里酸鼻头也酸，想着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从小没有娘，不能出王府，没有任何的玩伴也就算了，这好不容易出一趟门，这一路上的风波几乎就没有怎么断过。 她红了眼眶，小暑哭的就更厉害了。 狐狸弟弟坐在旁边，这会也转过头傻不愣登的对着灰毛狐狸感慨了一句。 “哥哥，我也想我那狐狸老娘了。” “我听说人和人崽子要相处二十年才会分开，我们那狐狸老娘就养了我们一年半就再也没出现过，有什么好想的。” 说着，灰毛狐狸前爪刮了刮自己的嘴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陆慎恒想要过去抱小暑，却被言清乔拦住了。 小暑脚上系的藤蔓不是死物，应该是动了什么妖法自己爬上去的，既然这里的城池确定是陷阱了，那很可能任何一个东西都会触发陷阱。 狐狸弟弟跟在后面说道：“我刚刚也想帮崽子解开，但是我怕我咬不干净。” 言清乔点了点头，左右观察了一下这藤蔓。 “你做的决定是对的。” 她从怀里拿出了符箓，迟疑了一下，要考虑用什么样的符箓比较保险。 狐狸弟弟被言清乔夸了，高兴的扬了扬脑袋，很是傲娇。 “我做的决定都是对的，我很厉害。” 言清乔：“” “娘亲” 小暑抽哒哒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手指翻动符箓，一边想着一边问小暑。 “跟娘亲说说你刚刚遇见了什么？” “刚刚我就感觉被一个东西突然勒住了，接着我整个人都被抓了起来，往后面退，等到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 言清乔抽出了一张退魔符，捏出了手诀。 “你没有见到过任何人或者是其他的？” 陆慎恒站在一边跟着问。 小暑上下打量了一眼陆慎恒，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他。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他是你爹。” 言清乔怕小暑还当陆慎恒没有回来再继续作死，顺便把之前那些事情给抖露了出来，急忙压着眉毛提醒了一句。 小暑一激灵，立马明白了过来，怂了。 “也不是，没醒的时候，有个也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的东西进来问我东西在哪里，我迷迷糊糊的，他就走了。” 小暑声音越说越小。 言清乔手中的退魔符已经引燃，两只狐狸躲的远远，被符纸的火光吓的瑟瑟发抖。 退魔符接触到了小暑脚上的树藤，那树藤似乎有生命一般，立马松开了小暑的脚踝，远远的往后面退。 “我等下给你看看是不是被道术催动过。” 言清乔手中还维持着手诀的姿势，这句话才刚刚说完，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炸了起来，都没给反应的时间，头顶上哐哐哐的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对着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就砸过来！ 第152章 你说我不行 言清乔下意识的就抱住了坐在树墩子上面的小暑。 结果她不抱还好，这一把小暑给抱了起来，像是又触发了什么机关，小暑原本坐着的树墩子突然塌陷掉进了下面，紧接着就感觉地动山摇，一整块的地皮都晃动了起来，这树屋像是变成了一块能够移动的小盒子，里面的不管是人还是狐狸，都完全站不稳。 陆慎恒的动作反应都足够快，电光石火里已经抽出了腰上的一把软剑，提着脚跳了起来。 头顶上面砸下来一个巨大的树藤圆球，陆慎恒在侧面手腕翻转的飞快，没等圆球砸到言清乔和小暑的头顶时候，四分五裂。 里面是空的！ 两只小狐狸这会也不掐架了，紧紧的靠在一起，背后的毛全竖了起来。 言清乔手中举着符纸，注意那些被陆慎恒拆着落下来的树藤，怕那些残肢里面夹杂其他的危险东西，结果看见里面是中空了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 “十一叔！” 言清乔抱着小暑靠在了旁边的一根树枝上面。 两只小狐狸忍着脚上的颤抖，匍匐着靠到了言清乔的身边。 陆慎恒也快速的反应了过来，一个翻身就往言清乔那边冲过来。 这圆球完全是为了吸引他们所有人注意力的陷阱，肯定还有其他的后招跟在后面，言清乔和陆慎恒离门口都太远了，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她靠着的这个地方是生门，应该是最薄弱的位置，陆慎恒手里有长剑，他们肯定能冲出去。 几个念头转过来，言清乔已经拿出了驱魔符。 饶是言清乔自认为自己算是个足够机警的人，这会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施法符箓，等到陆慎恒再靠近过来的时候，他们所在位置的最先出现稀里哗啦的声响，一个铁栅栏瞬间落了下来，要不是陆慎恒手快把言清乔和小暑都拉了一把，他们肯定要被铁栅栏砸到。 再想回过头从另一个方向试试也是无济于事，整个屋子里面四面都落了铁栅栏下来，那其中的铁条根根都有手指头粗细，头顶有铁链条的声音，哗啦啦的一扇正方形铁格子又落了下来，里里外外压起来，如同一只巨大的铁笼子。 言清乔试了试这铁笼子的重量，反正以她的力气，几乎是分毫都动不了。 冷兵器时代，这样的铁笼子等于是天罗地网，陆慎恒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一根贴身软剑，这会拿出来也没有什么用。 两只狐狸怂的耳朵都贴着脸了，瑟瑟发抖的靠在言清乔身上。 “这笼子” 陆慎恒垂着手中的剑，皱了皱眉头。 若是一般的道法妖术，言清乔或许还有点办法，她一路过来都故意攒着手中的灵气，想着就算对付不了什么大妖怪，但是有陆慎恒在场，这小妖怪还是有办法的。 但是偏偏，对方比他们还要机警，直接不给言清乔任何发挥的机会，这铁笼子落了下来，简直是让两个人都无计可施。 “这山沟里面，怎么会有这种铁笼子？” 言清乔握着笼子上面纹丝不动的铁条，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事情跟他们猜想的差不多，这山沟里面的妖怪绝对有古怪，不是跟人有所接触，可能是所有的精怪全部都是受着背后什么人指使。 言清乔和陆慎恒对望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了个大概。 就在这时候，四周的树木像是有了生命般退了回去，那些原本缠绕着树枝的藤蔓如同可以移动的蛇，慢慢的往旁边退走，树枝晃动了两下，跌在了旁边，又迅速的滚动起来。 无风自动，这一场面说出去，甚至都没有人敢信。 两只狐狸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立刻匍匐在了地上。 灰毛狐狸脑袋靠在言清乔的腿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奶奶来了。” 所有的树枝和藤蔓奔涌向一处，这一片城池瞬间变成了一个只是凹陷下去的空地。 “砰！” “砰！” “砰！” 一声跟着一声，像是那种巨大的脚步声，慢慢的对着他们一行人靠近。 两只狐狸吓的直接前爪捂住了耳朵，嘤嘤嘤的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言清乔手里抱着小暑，不由自主的往陆慎恒身边靠了靠。 空地的最边上，无数树枝藤蔓缠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形树怪，踏着脚步声一步步的往这边走。 小暑给吓的呆住了，看着足足有十来米的树妖，紧了紧抱着言清乔脖颈的手。 “没事，不怕。” 言清乔皱着眉头，察觉到了小暑的紧张，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暑摇摇头，小声的说道。 “娘亲，小暑不怕，只不过这风向不好，小暑觉得好臭” 小暑说着，埋在了言清乔的肩膀上，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走过来的树妖。 树妖来了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站在了对面，隔着一小段的距离，蹲了下来，凑着铁笼子看他们。 那树枝做的眼睛上下闭合，目光落到了两只狐狸身上。 “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只小狐狸对望了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言清乔能理解，小精怪与大精怪之间的等级划分很明确，一旦是这个地方的统治者出现在面前，小精怪就算性格执拗，也不由自主的被对方的灵气震慑。 “算了，两只小东西，只当你们运气不好，跟着他们一起死。” 树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两只小狐狸的身体抖的更厉害。 言清乔上下打量了几眼树妖。 陆慎恒不动声色的靠在身边，肩膀靠着肩膀，无形当中就给了一丝丝的安定。 “这树妖道行没有那么高。” 言清乔说的笃定。 “所有的精怪修行的目的都是为了向人靠拢，只有先化形成了人，才有可能再往上走，这树妖化了这样大的形体，可是身上的妖气是中空的，甚至连人形都化不成，这模样看起来” “虚张声势，掩人耳目。” 陆慎恒眯了眯眼睛，接过了言清乔的话。 言清乔点头，都这时候了，还顺嘴吹了一个彩虹屁。 “十一叔果真是文化人” 话还没说成完整的句子，陆慎恒斜睨了她一眼。 言清乔立马闭嘴。 这地方空间大，言清乔说的声音也足够低，原本想着那树妖站的这般高，应该是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结果好巧不巧，树妖耳朵比她想象中灵敏很多，这会顿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言清乔。 “你说我不行？” 第153章 狐狸本狐 “可别，大哥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我什么时候说你不行了？” 言清乔对着树妖就叫骂。 两只狐狸一直叫着这树妖为奶奶，可是精怪在化为人形之前是不分雌雄男女的，言清乔倒是要试探一下，是这个精怪故意藏拙还是真的没有修炼到了那个地步。 树妖哼了一声。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眼看着树妖并没有因为性别的原因来纠正她，她心里顿时就有了底。 “树妖大哥，你行不行也不是我说了算，你得证明给我们看看才算。” 言清乔一脸的认真。 她人骨架子小，一张小脸软糯糯的，说话时候认真起来看的就特别真诚，忽闪忽闪着眼睛抬着脑袋瞧着树妖。 树妖一愣。 灰毛狐狸悄悄的抬了一下脑袋，看向言清乔，然后又连忙低垂下了眼睛。 大师要开始骗妖怪了。 这啥大师啊，这完全就是一个小骗子。 陆慎恒侧目也看了言清乔一眼，目光闪了闪，没动作也没有说话。 树妖想了半天，没明白，问言清乔。 “怎么证明？” “这个很简单，你看我” 言清乔把小暑塞进了陆慎恒的手里，然后颠颠的跑到了铁笼子的旁边，拎着一根铁棍子用力的往上面使劲。 “我也算是个修道的，这铁笼子我这么使劲都没有办法把它移动，我们这边所有人包括这两只狐狸都没有办法把它弄动弹了，你要是能把它掀翻了，你就行，你是这里最行的人。” 灰毛狐狸把头塞进了自己两只爪子下面。 这是什么弱智的话？这套上的也太直白简单了。 树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泥地里，扎根进了土里面，看着言清乔。 它那手完全是用木棍与树藤缠在一起的，这会树藤妖娆的移动，似乎是变成了几根手指，慢慢的向着铁笼子上面伸来。 “如果是我能掀翻的话，你就说我行？” “当然，不然看你这样子，也没人知道你厉不厉害呀。” 言清乔眨了眨眼睛。 树妖挪了挪屁股，手臂上面的藤蔓已经靠在了她们面前的铁笼子最底下，似乎下一秒就能把整个铁笼子都掀翻。 “那我们说好了？” “当然啊。” 灰毛狐狸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 这也行？ 他们听命又惧怕的树妖奶奶竟然这么弱智？ 结果是，当然不行。 树妖嗤笑了一声，迅速的把手臂上的藤蔓收了回去。 “你这小姑娘，是不是当我傻？修道的人大多数正经，但是也不是说没有一个像你一样会骗的，一般来说，是越没有什么道行越能骗人。” 树妖很不屑的看了眼言清乔。 言清乔也挑了挑眉毛。 这树妖比她想象中的更了解人，也更了解道师。 她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 “哎，既然你这么聪明懂人心，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都骗不了你，你这么聪明，不像是我的这个小灵宠，笨的要死，带路带了半天，竟然直接把我们带进了陷阱里面。” 说着，言清乔伸手，摸了摸身边靠的最紧的狐狸弟弟。 狐狸弟弟都给摸愣住了。 她不是刚刚不愿意收他们吗？怎么又说自己是她的灵宠了？ 所有人都没有跟上言清乔的节奏，树妖哼了一声，被言清乔这么一说立马就得意了起来。 “这两只小东西算什么，要是他们有什么本事的话，现在就不是我站在主子的身边” 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类似人的咳嗽，那声咳嗽就是对着树妖来的，及时的打断了他已经上了套的话。 树妖突然一激灵。 “你套我话？” “真是可笑，你好歹也算是一方霸主，在这种地方，手底下有这么多的小精怪，竟然最后投奔了道师，做道师的私宠，真是丢精怪的脸。” 言清乔忽然换了一个脸色，狠狠的讽刺起树妖。 这树妖果然是道师的灵宠，这背后的道师应该是个有些道行的，竟然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地方，在这地方圈地为王，直接把这里所有的精怪都通过树妖收服了。 树妖虽然是木头，但是跟人在一起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就通晓了人性，有了人性就会有弱点，它受不了言清乔的嘲讽，立马站了起来。 “你懂什么？若是没有主子，就没有今天的我！我自小跟着主子修行” 远远的地方很不凑巧的又传来了一声咳嗽。 这声咳嗽比刚刚的声音要大，树妖显然是着急了，被言清乔刺激的说多错多，这会多说一句话就多透露三分。 言清乔抱着手臂站在笼子中间。 “原来还是个被道师从小养到大的灵宠，既然是灵宠，来这山中作威作福的欺负一些小精怪，不管是你这个树妖还是你的主子道师，真是脸都不要了。” “你才不要脸！” 树妖起的树藤在身上收紧又松开又收紧。 大概是没有遇见过像是言清乔这样的泼皮无赖，气的浑身的叶子都在沙沙作响。 “我再不要脸，也不会让我的灵宠仗着我的势力道行来山中欺负小精怪，我呸！” 言清乔故意扬着声音，指着树妖的鼻子骂。 灵宠对道师都有无法抵抗的依赖和顺从，看的出来，一个被道师从小养到大的灵宠肯定十分的崇敬自己的主子，这会被言清乔几乎是碾碎在脚底下骂，那道师受得了，树妖肯定是受不了。 “你这个坏玩意！竟敢说我的主子！我要弄死你！弄死你这张嘴！” 树妖气的发抖，手臂上的树藤刷的一下就要冲了过来。 言清乔能感觉到身边陆慎恒瞬间抓紧了的剑柄，自己手里也立刻暗暗的抽出了一张退魔符。 这山沟层层叠叠的山层，他们这一路下来至少有三层，这空地更是在最底层，奇妙的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光线并不暗，抬头甚至能隐隐的看见头顶的天色。 应该是快到中午了，言清乔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在回升，越是靠近正午，她身上积攒的灵气也就会越多，这树妖此时攻击，她说不定反而能抓住树妖的弱点 就在树妖的藤蔓即将伸到铁笼子里面来的时候，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话。 “过来。” 那声音空灵清净，回荡在小小的山谷里，几乎与山风融为一体。 言清乔一愣。 这道行 树妖反应了过来，指着言清乔难得的攒到了一句不太好听的话。 “你这卑鄙无耻奸诈的道师，你不配跟我主子做同行。” “彼此彼此。” 言清乔要是哪天被谁骂生气，那说明对方是真的有本事。 很显然，这树妖骂人的道行完全小学鸡水平，言清乔不痛不痒轻轻一吹。 树妖转身就走。 灰毛狐狸和狐狸弟弟这会终于敢抬头起来，上下的打量言清乔。 狐狸本狐，老哥太稳！ 言清乔白了他们两只狐狸一眼，转过头去看陆慎恒。 “十一叔，我与国师手下那些道师接触不多，刚刚那个声音，你能听出来是谁吗？” 故意用咳嗽声音掩盖，说明这道师怕陆慎恒认出。 陆慎恒抱着小暑，眯了眯眼睛。 “现在听不出，但是这声音我记住了。” 总有秋后算账的时候。 第154章 解释 前提是他们得有命出去这里。 言清乔抿了抿嘴，心里对这树妖的情形有了大概的了解，眼看着树妖走了，便回过头凑到了陆慎恒的身边。 “树妖被我气糊涂了，还没说出它的目的。” 废这么大的功夫把他们引到了这里来，不可能只是来跟她打嘴仗的。 陆慎恒抱着小暑，修长的手指在小暑的身上稍微紧了紧。 “是为了小暑。” 他的语气还是没有什么情绪，但是言清乔却能从里面听出了笃定。 言清乔把前后几件事情串联了起来，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陆慎恒。 “十一叔，你的意思，树妖背后的这个道师，会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小暑身边打转的那个幕后关键人？” “十有八九。” 陆慎恒眉目沉的厉害。 他这么多年一直受这些人的困扰，来来回回的一批一批人在小暑身边转悠，稍微不注意，小暑便会有危险，他虽然能大概的猜到是什么样的一伙人，但是苦于不太了解道师这一行，里面懂得的人都被国师一门完全垄断了，没有任何的痕迹能指向国师，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打转。 “十一叔，会不会是国师？” 言清乔猜的不太确定。 但是想来想去，国师很有嫌疑，毕竟这京城就这么大，灵山上面的事情闹的这么大动静，国师那边都跟聋了一样，这山沟里面这么多的精怪，树妖还是道师从小养大的私宠，有这么大能力的，就算不是国师，估计也跟国师有很多联系的人。 陆慎恒转过头，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原本也就是顺嘴猜测了这么一句，结果突然被陆慎恒这么看了一眼，心里一个咯噔。 她这些时间跟陆慎恒相处长了，心里松懈了，加上缠心毒下面出来的那个陆慎恒对她太过于特殊，又太过于自来熟，所以言清乔都快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她名义上，是小皇帝的未婚皇后，是陆慎恒未来的侄媳！ 这样的关系去猜测这句话，若是陆慎恒深究了之后真的是国师的问题，以陆慎恒的性格，怕是荣坤一场腥风血雨，若是再牵扯大一些，小皇帝这个皇位做的都不安稳。 当然与此同时，陆慎恒这摄政王，就算是当了皇帝，这头上的弑君篡位名头就彻底坐实了。 言清乔想到了这一点，立马就慌了，急急忙忙的说道。 “十一叔，我也就是随便猜测，没有指向国师的意思我” “我知道。” 陆慎恒收回了目光。 这一路过来，他微微疲累，很不拘小节的席地坐了下来，然后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言清乔可以坐下来。 言清乔有些拿不准陆慎恒的意思，更不想节外生枝再添麻烦，此刻跟陆慎恒翻脸对谁都没有好处，更何况她对着上陆慎恒，就是莫名的怂，陆慎恒让她坐，她便坐了下来，微微的忐忑。 小暑挣脱开陆慎恒的怀抱，爬向了言清乔的手，一双藕节似的小手臂环绕在言清乔的脖颈上，软糯糯的脸蛋靠着她的锁骨处，却是对着陆慎恒说道。 “爹爹！你不准欺负娘亲！” 陆慎恒：“” 陆慎恒侧过脸，又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被看的更忐忑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小暑抱的更严实了一点。 那模样，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 陆慎恒皱起了眉头。 “我与国师见过几次，也打过交道，刚刚那个声音不是国师的。” “哦哦。” 言清乔点头。 她也就是随口一提。 其实她也挺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身份特殊，按照道理来说，在这京城里，就该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挣到了银子之后，京城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两边她都不该亲近。 抱着陆慎恒的大腿也是为了方便挣着银子。 陆慎恒这人冷心冷肺断情绝爱，便是这一路走过来，也不会去相信谁，就算是怀疑她的目的，也是理所应当。 “我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刚刚在想国师身边几个大道的声音。” 陆慎恒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猛的点头，等点完头了，忽然又转过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陆慎恒。 这这是陆慎恒吗？ 这是京城里那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从来没有让谁近身过的摄政王陆慎恒吗？ 他竟然在对自己解释？ 这人原来是还会解释的？ 陆慎恒冷眼看着言清乔惊诧，也没有再多的解释，又转过了头。 “国师身边五大大道，平日里各司其职，观天象，算人伦，执掌风水布局，传道这四个人我都多多少少见过，唯独一个，我至始至终没有接到消息过。” “还有一个管什么的？” 言清乔凑着又问。 这国师也算是个人才，把道法一类的事情做成了垄断行业也就算了，竟然还体系挺完整。 陆慎恒摇头。 “不清楚。” 不清楚，没见过。 这样的人就很是可疑了。 能养这样大的私宠，又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在这山沟里这占山为王，就不可能是什么不起眼的小道，如今想来，最可能的嫌疑就是在这个人身上。 言清乔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暑。 所有的一切，包括灵山观里的陈道长都提过，小暑身上有什么宝贝，这树妖和它背后的人多半也是冲着这宝贝来的，既然陆慎恒对她的态度稍微有所松动，她要不要乘胜追击，去问问小暑身上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言清乔觉得自己有点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但是不清楚这宝贝到底是什么，心里总觉得有小猫爪子挠一样，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宝贝，让这么多人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算计。 “十一叔” 言清乔打了几遍的腹稿，刚刚斟酌出了合适的话想问出口，结果陆慎恒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瞬间警觉了起来。 “来了。” “什么？” 言清乔一愣。 没等她再反应过来，陆慎恒突然伸手，抓着她脖颈上的衣服，脚步轻点地面，三个人瞬间就往后滑行了一大段的距离，靠在了背后的铁栅栏上面！ 言清乔看着笼子中间他们原本坐着的地方，那伸出来的一大片东西，瞬间就觉得背后发麻！ 第155章 偷袭 笼子中间，一个树根形状的东西慢慢的冒了出来。 如果他们刚刚还坐在原本的那个地方，此时此刻早就被树根旁边招摇的树藤捆的严严实实！ “还说我卑鄙，你娘的你做个妖怪都这么卑鄙无耻！还搞偷袭这种小动作！” 言清乔对着那树根大骂，主要原本在嘴里的话也没有问出来，又差点被暗算，当然会冒出火气来。 言清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上辈子做小神棍的时候，为了生活讨饭，表面笑嘻嘻的，实际上背后狗脾气大的很，真的生气起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没少做过。 “东西交出来” 树妖站在笼子中间，被言清乔骂的无动于衷。 刚刚在笼子外面轻敌了，被言清乔三言两句带进了套路里面，该说的话一句没说，不该说的话全说了出来，它这会丝毫不理言清乔，只是看着陆慎恒，对着他伸手。 言清乔被陆慎恒拎在了手里，气的恨不得撸起袖子上去对着树妖就打。 “你这个私宠，说不过我自己没理，跟你主子一样无耻，还搞这种小动作，现在还有脸跟我们要东西！” 树妖：“” 树妖刚刚被它那主子叫了回去，应该是好好的叮嘱过不要理言清乔，这会听她这么说话，压根不搭理，故意不去看言清乔，专心的看着陆慎恒，等着他说话。 “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和主子就放你们走。” 树妖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皱了下眉头，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太多的变化，但是口吻却一片冷清。 “东西给了你们，不是天下大乱？” 言清乔看向了怀里的小暑。 小暑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警惕的看着树妖，突然对言清乔说道：“娘亲，我想起来了，刚刚这玩意把我拉到了这里，是有一个男人，来问我要东西，但是我没给！” “好啊，都什么世道了，抢东西都变的这么明目张胆了！” 言清乔对树妖呸了一口。 她接下来的话，几乎是句句踩着树妖的痛脚在骂。 “真是有什么样的灵宠就有什么样的主子，你这个树妖，打不过我们就知道会搞偷袭，你那主子，打不过我们王爷，就知道躲在自己的灵宠背后让灵宠出面，我呸！！真是不要脸娘亲给儿子开门，不要脸到家了！” 言清乔骂人一套一套的，小暑抬起了头，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言清乔，这会见缝插针。 “娘亲好厉害” “哼，你娘亲骂这种不要脸的东西招数多着呢，等以后娘亲慢慢教你。” 言清乔傲娇的扬了扬下巴。 两只小狐狸瑟瑟发抖的看着言清乔。 真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还说这种话。 这话才刚说完，言清乔余光里就见着陆慎恒侧目看过来，那目光里微微的无奈。 言清乔一怂，瞬间就改了口：“当然，我们礼教世家，多数时候不要这么粗俗，我们要以德服人。” 反正她没试过以德服人过。 树妖瞬间被戳到了心窝子里面去，骂它，它还能忍，但是骂自己主子就不行！ “你这道师！真是无耻！！” 他就算跟着自己的道师主子多少年，道师这个行业在荣坤很受尊崇，便是朝廷里也把国师一整个体系里出来的人都格外的优待，更别说其他那些王族贵人了，见了面只恨银子送的少了，哪里经历过言清乔这样泼皮无赖式的骂法，它能学的也不多，翻来覆去骂来骂去也很是斯文。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对着树妖这种小学鸡很是不屑。 “我再无耻也不会像你那主子，躲在别人的背后只当一个缩头乌龟！回去问问你那主子，人不好好当，偏生要当个缩头的是什么感受” 言清乔肆无忌惮的辱骂瞬间就惹怒了树妖，没等她这句话说完，树妖伸出了手上的藤蔓对着他们就冲了过来！ 它若是一直不出手，言清乔主动过去反而会最先暴露了自己灵气不充沛的情况，说了这么多，言清乔就是在故意惹怒树妖，让它主动出手。 陆慎恒拎着她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一直防备着树妖，此刻树妖出手，他立刻带着一大一小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锋芒。 言清乔抱着小暑，另一只手伸向了怀里去拿符纸。 “十一叔，这树妖实在是太无耻了，又搞突袭！打之前都不打个招呼的！？十一叔，让它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她的封魔符要等树妖出其不意的时候，那样才会大概率的一击必中！ 陆慎恒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对于言清乔很不见外的把他当个没有感情的迷惑对方工具人的事情，丝毫没有要追究的意思，退了几步把言清乔放了下来，再等树妖气急败坏对他们使出招数的时候，他提着剑迎了上去。 有了陆慎恒抵挡，树妖即便是伸出了十八条藤蔓，陆慎恒也像是割韭菜一般，尽数全部割了下去。 言清乔抱着小暑，弯腰走在后面，找准了角度，坐在地上直接手指勾勒出一个困阵，连着自己的封魔符也催动，连同着阵法与符箓，一起飞了过去。 成了！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树妖气急败坏的情况下面，本来就脑子不灵活，再这样被陆慎恒压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去应付攻击陆慎恒，完全没有注意到言清乔躲在后面的动作。 随着轻微的响动，陆慎恒一个侧身，符箓和阵法在半空中从他背后飞了出来。 树妖大骇！ “该死的！你这道师” “跟你学的，谁说只能你搞偷袭？” 言清乔的笑容挂在嘴角，在还没有完全笑开的时候，僵住了！ 那树妖如果是按照原本的角度，是百分之九十九要被言清乔偷袭到，可是偏偏，在她那阵法和符箓即将碰到树妖的时候，一阵金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过来，硬生生把她的符箓克住了！ 树妖抓准了机会，狼狈的逃出了铁笼子！ 妈的！ 言清乔差点骂出脏话来！ 第156章 陷入僵局 “你这歹人！” 树妖好不容易爬出了笼子，眼看着言清乔够不着它了，立马就回过头冲着她骂。 言清乔脸色阴沉。 刚刚那冒出来的金光是不远处道师隔空发过来的。 灵气充沛的情况下面，言清乔都未必能跟这位至始至终没有露面的道师斗法，更别说现在灵气不足，又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 树妖看着言清乔脸色不太好看，想着这人的厉害，又往后退了几步，镇定着声音说道。 “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你们就饿着，看看谁耗得过谁。” 说完，似乎是怕言清乔再弄出什么招数来引它上套，立马头也不回的望着之前道师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便是原本那庞大的身形也低矮了几分。 言清乔站在笼子中，手里还抱着小暑，眼神一直紧紧的盯着树妖。 两只小狐狸一直等到树妖走的看不见了，这才跑了过来。 “大师好厉害。” “树妖奶奶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灰毛狐狸见了言清乔的真本事，那眼神似乎是有点不一样了。 狐狸弟弟还是个傻缺缺，晃在面前左右的转。 “这树妖在我们这里都十来年了，从她一来开始，我们山沟里原本平静的日子都没有了，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平时修炼的道行本来就不高的精怪，向她臣服了之后，被她呼来喝去做了好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静下心来修炼，这些年我和哥哥几乎没有长进。” “还支使你们做事了？” 言清乔小声的问了一句。 狐狸弟弟点头。 “做啊，做了好多的事情。” “你们在这山沟里，出不去，能做什么呢？” 狐狸弟弟显然是个傻不愣登的话痨，一见言清乔搭理它了，迅速的扬起了一双长耳朵，叭叭叭的在那边说。 “每个月，树妖奶奶都会让我们这些小精怪去打扫两次她的宫殿，还会在固定的时间让我们烧水泡茶，等那天之后，又让我们去打扫，你看，这里就是上次生火的时候烧秃的一块” 狐狸弟弟扒拉了一下自己耳朵后面的一块地方，果然烫出了一个粉红色的疤痕。 不等言清乔再问，狐狸弟弟立马又说道。 “树妖奶奶的宫殿里特别的脏，不过每个月这几天，似乎都会有什么东西住过来，然后走的时候，屋里面有时候要打扫好几天才能干净。” “这是有人在这聚会呢？” 言清乔冷笑了一声。 他们这误打误撞，都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狐狸弟弟指着那道师之前传过来声音的方向，转着圈比划。 “里面空间还很大，分了好多个房间，偶尔我们还会听见那种唱歌的声音每月那几天树妖奶奶好像都会给这里添加禁制，我们都进不去” 言清乔勉力站着，听着狐狸弟弟的话，心里在想这山沟里能用当做什么，一个没留神，抱着小暑的手上一软，心里大呼糟糕。 偷袭树妖的那一下已经是她现在能使用出最大的灵气范围，使出封魔符的时候脑子里闪出了狠劲，一股脑的把自己身上的灵气和体力都拼了上去，这会整个身子都亏空了出来，加上怀里还有小暑，没注意就要把孩子摔了下去 正在言清乔脑子发懵的时候，一只手稳稳的扶了上来。 快到甚至小暑都没有感觉，看着突然上前来的陆慎恒，眨巴眨巴了眼睛。 陆慎恒一手扶着言清乔的手，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腰，防止她腿软站不下去。 言清乔侧过头，去看他。 他神色未动，似乎这个动作很是平常，丝毫没有显露出言清乔的虚弱。 一股暖流若有似无的从陆慎恒托住她后腰的那只手上传了过来，淡淡的，又稳又定。 那种暖流不似滚烫，很是熨帖，自言清乔后腰到小腹，又慢慢的回旋上升。 这是内力？ 奇迹般的，言清乔感觉自己浑身的灵气稍微回升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股暖流的关系，言清乔突然红了耳朵。 “过来。” 陆慎恒的声音还是那样硬邦邦，带着言清乔坐到了稍微干燥点的地方，大大的手掌几乎把言清乔的腰包住了。 言清乔心跳如雷，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慎恒说什么，她便跟着做了什么。 “哎呦，我牙酸。” 灰毛狐狸抖了抖耳朵，夸张的往后退了几步。 “您二位这感情飘忽不定的，一会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恨不得含情脉脉的把对方抱怀里，一会又冷淡的跟不认识不熟悉一样，无缘无故的让我们旁边的眼热。” “我不眼热。” 狐狸弟弟傻不愣登的跟了上去，大喇喇的往言清乔身边靠着一躺。 灰毛狐狸对着自己没眼色的弟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不眼热，你凑过去干什么？” “我喜欢我高兴。” 狐狸弟弟冷哼一声，还挺傲娇。 灰毛狐狸不依不饶：“你喜欢，大师又不一定喜欢。” “你又不是大师，怎么知道大师喜不喜欢？” 两只狐狸这会又要掐了起来。 言清乔被吵的心烦，很不客气的上去就是一巴掌。 “闭嘴！省着点口水！” 树妖是打定了主意要饿他们一段时间了，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几乎没有好好的吃过饭，从上山开始到现在，树妖不提还好，一说饿着他们了，言清乔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胃已经饿的开始抽抽了。 灰毛狐狸被狐狸弟弟口角上占了上风，哼唧唧在旁边不高兴。 言清乔冷着脸，故意恐吓。 “接下来不知道这树妖会饿我们到多久，实在不行，这里现成两个荤腥！” 两只狐狸一愣，俱是被吓的抖索索的，狐狸弟弟原本还靠在言清乔身上，这会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挪开了点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往灰毛狐狸那边游荡过去。 互掐兄弟关键时候总能变成好兄弟。 恐吓走了两个兄弟，言清乔抓住了陆慎恒。 两人本来就靠的近，如今她一个侧头，几乎能看见陆慎恒长长的睫毛要碰到她的额头上。 心颤。 “十一叔。” 她镇定着声音，把陆慎恒给她传输内力的手拉开了一点。 她没吃多少的东西，陆慎恒就更不用说了，大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别再拖累对方了。 之所以赶走两狐狸，是因为她不相信它们。 她便是这样的性格，表面笑嘻嘻的重情重义，其实骨子里对谁都不信任，能带着小暑走到这个地步，靠的全是内心里面那个奇特的感觉。 但是即便是走到了这一步，她也从来没有直白的问过小暑身上到底带着什么宝贝。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得想办法。” 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没水没粮，趁着有体力的时候要趁早速战速决。 “你能施展多少？” 陆慎恒没有继续固执，言清乔不让传输内力，他便收了手。 言清乔感受了一下，对着陆慎恒说道：“没多少了。” 她能帮忙的能力不多了。 “不过我应该还剩一些符纸。” 言清乔说的很小声，总不能此时此刻就陷入了僵局，说着的时候，一股脑的把怀里的符纸都抽了出来，打算清点一下，看看最大程度能发挥多少。 符箓还没轻点完，从怀里骨碌碌的滚出来了一根圆形的东西。 三人看着这东西，俱是一愣。 第157章 道师走了 “娘亲！” 小暑手脚快，急忙忙的把言清乔怀里掉出来的那个东西捡起来了。 这东西他太熟悉了，翟临给了他无数，但是这次因为跟陆慎恒出来的，陆慎恒跟翟临向来不对付，所以一根都没有带，没想到言清乔反而是带着了。 那信号弹的最底下位置，画着一柄小剑。 “是临叔的！” 小暑顿时兴奋了起来。 言清乔拍了拍脑门。 她没有故意带这个东西，翟临上次也说可以救她一次，便给了她这么一根信号弹，她那财迷的心理习惯了，下意识的就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带在了身上，这一路走过来，完全没想起来这东西的存在。 “好像泡过水了。” “没事没事，临叔的这个信号弹是特制的，就算是油里煎过也没关系。” 小暑握着信号弹，笑的牙不见眼。 “临叔可厉害了，他一定能来救我们。” 小暑握着信号弹，说的很笃定。 坐在旁边的陆慎恒眉头微微一皱。 言清乔原本还想问两句，确认下翟临的情况，这会余光里看见了陆慎恒的神情，顿时就虚了 陆慎恒这一路过来经历了不少的波折，所有遇见的事情甚至是超出了他之前所想的认知范围内，加上条件恶劣，几乎是类似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绝境，他此时此刻能带着她和小暑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已经很厉害了。 言清乔抬头看了看天。 虽然是中午，但是他们一路过来已经是下来山洞第三层了，这空地里面虽然有天光，但是具体要把信号弹往哪里放，言清乔反而拿不准了。 总共就只有这么一根，如果是放错了，不确定翟临会不会收到的话才是急人。 空地上面侧出来了一大片山石，旁边有缝隙，但是想要信号弹放到天上去，有些艰难。 “娘亲，你在看什么？” 小暑问了一句。 言清乔指了指天上。 “我们要找你临叔来帮忙搭一把手，但是这信号弹” 她跟小暑解释这个话，本来也就是为了缓解下现在的尴尬，结果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身边亮了出去 言清乔蓦的回头。 小暑仰着脸，手里的信号弹已经是个空壳子了，而对准的方向，居然是最上空的石头？ 不止言清乔愣住了，就连陆慎恒也愣住了！ “小暑” 他们陷入了这样的绝境里面，又在这种时候碰上翟临信号弹这种救命稻草，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如果翟临能够知道他们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想着办法来救，他们也不会全然没有了生机。 如果信号弹白放了 小暑见言清乔回过头来看她，连忙说道。 “娘亲你不用担心，临叔会看见我给他发的信号的。” 言清乔再抬头看，那信号弹撞到了头顶的石板上，不等火花炸出来，就已经彻底湮灭了下去。 翟临要是能看见这火花，估计是长了千里眼。 言清乔抿嘴看着小暑。 不是自己亲生的，别人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况且他亲爹虎狼之势坐在旁边，她就是想打孩子，自己也怂了不敢打。 能忍！ 小暑不太能理解言清乔的心理活动，歪头看了看她，笑的脸上都隐隐的勾出了一颗小小的梨涡。 言清乔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默默的开始收拾自己的符箓。 丧气也没有用，她只能当至始至终都没有找到这信号弹就好了。 陆慎恒没说话。 小暑倒是凑了过来，抱住了言清乔的手臂。 “娘亲，你不高兴吗？你不想临叔来救我们吗？” “” 言清乔心里苦。 她就是太想翟临能及时的出现，干翻这一大片的妖怪，抓住那一直没有露面的道师上去咵咵就是两巴掌，让这狗玩意再也不敢肖想小暑身上的东西了 可惜，原本还可能有点戏的事情被小暑彻底摁死在了石板下面。 “娘亲你不用担心的，我们都被关在笼子里面了，爹爹也没有了办法，就算你联系临叔，也是为了救命，爹爹不会吃醋怪你的。” 言清乔没忍住，斜睨了小暑一眼。 小家伙小小年纪还知道吃醋是什么。 但是这么沮丧着也不是个事情。 言清乔收好了符纸，对着陆慎恒说道：“十一叔，如果有办法把那树妖引过来，我还能用一次阵法，不过上一次偷袭没有得手，这次可能要麻烦一些。” 她话没说完，陆慎恒突然抬起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言清乔下意识的闭嘴了。 这里天光没有直射，光线相对来说比较暗淡，三个人坐在了巨大铁笼子的中间，两只小狐狸瑟瑟发抖的缩在另一边，安静的就只有呼吸声。 有极其轻巧的风声淡淡的吹过三个人，陆慎恒坐在原地，顿了一下，慢慢的说道。 “道师走了。” “啊？”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抿着嘴，原本就满是凌厉的五官在认真起来的时候格外让人发怵。 言清乔绕了半天的弯子才突然想起来，陆慎恒有醇厚的内力，有这般武功的人，听说目力耳力早就是异于常人了，刚刚那道师声音传过来，一直到现在，陆慎恒说的话都极其少，想来，应该是在注意那声音源头的道师动静。 道师若是走了，一个脑子不太灵活的树妖不足为惧。 陆慎恒冷静的开口。 “这人在走之前，一定是反复叮嘱过树妖，不要来搭理你，也不要听你说的任何话。” 这是打定主意要饿着他们几天了，有了铁笼子罩着，就是通天的本事也试不出来。 言清乔坐在了旁边：“只要把树妖引过来就行。” 她有信心，言清乔别的不行，作天作地用嘴里的话去挑对方火气还是挺简单的，更别说树妖连个脏话都吐出来的单纯小精怪。 现在的难题是，要怎么把树妖趁早引过来？ 他们三人一定被道师重点提过，树妖很可能眼不见为净直接无视他们言清乔撑着下巴看了看四周。 最后目光落到了两只小狐狸身上。 她盯着两只小狐狸，目光意味不明，两只狐狸瑟瑟发抖完全不明白这目光的意义。 “有了。” 第158章 吃狐狸 言清乔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拍了拍手，对着那两只不明所以的小狐狸招了招。 两只狐狸到底是野物，一直以来几乎没有跟什么人接触过，了解的人性多数都是不太好的传言，之前言清乔恐吓说要吃了两个，他们还真的相信了，这会见言清乔的神色和动作，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过来。” “不。” 灰毛狐狸下意识的拒绝。 言清乔仍然眯眯眼笑着，不过在听见灰毛狐狸的话之后，眼神顿时变的阴恻恻。 灰毛狐狸背后的毛都炸了起来，哆哆嗦嗦的往后面退了两步。 铁笼子总共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言清乔哼了一声，走了过去伸手就要把灰毛狐狸拎起来。 狐狸弟弟以为她现在就要吃肉，顿时吓的嘤嘤嘤小声哭，知道打不过言清乔，就趴在她的脚底下，小声的哭求。 “大师您不要吃我的哥哥，我的哥哥百十来岁了，浑身的肉又柴又干，肯定特别不好吃，大师你要吃就吃我，我比哥哥小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平时也很会保养自己，一直去河里面洗澡，草里面打滚，绝对比我哥哥好吃，嘤嘤嘤。” 言清乔一愣。 手里的灰毛狐狸已经拎了起来，四爪子并用的挣扎，嘴里骂骂咧咧。 “弟弟你在瞎说什么？谁皮糙肉厚？我比你大，活的也比你久，当然是先吃我” “谁说要吃你了？” 言清乔给气笑了，拎着灰毛狐狸的后颈肉晃了晃。 灰毛狐狸虽然不是猫，但是被抓住了命运的后颈皮与猫同效，这会浑身都使不上劲，尾巴跟着都晃了晃。 “大师？” 狐狸弟弟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拎着灰毛狐狸往陆慎恒身边走，同时对着狐狸弟弟也招了招手。 “你放心，不吃，真的想吃，就这二两的肉，都不够我一个人吃。” 灰毛狐狸听着言清乔前一句话觉得松了一口气，后面那句话一听，立马就唬住了，脸上的狐狸表情完全就是一副壮士出征视死如归的气势。 “你吃就吃一个我就行，不要害我弟弟我那狐狸娘跑的早，一窝就生了两，我跟弟弟相依为命，我死了，我弟弟还能在这地方好好的活” “哥哥，不要哥哥！我不要离开你！” 两只狐狸两两相望，如果言清乔现在松手，准能抱头痛哭。 言清乔都拎着灰毛狐狸坐下来了，看这两只狐狸还在哼唧唧的，没犹豫，不耐烦的一只脑门上赏了一个爆栗子。 “别吵！” 言清乔发狠了，两狐狸歇气了。 “我刚刚对那树妖说，你弟弟是我灵宠，我记得，那会你离我挺远你说说，你给树妖做过什么事情？” 言清乔脑子里转了一圈，已经有了主意。 但是主意能不能成，要看灰毛狐狸的脑子够不够机灵，跟树妖的牵绊多不多。 灰毛狐狸被问的愣住，这会像个人一般盘腿坐在言清乔的面前，姿势完全不是一只普通狐狸能做出来的动作。 “也没做过什么，就是平时去那处殿内打扫打扫，它叫，我就去，还有就是” 灰毛狐狸还犯糊涂，说的也哆哆嗦嗦的。 言清乔撑着下巴，瞧着它这怂样，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抿嘴拍了拍它的脑袋。 “去那边角落里吼两嗓子。” “啊？” 灰毛狐狸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 言清乔勾唇笑了笑，一张本来很是幼萌清纯的脸上出现了截然相反气质的笑容。 “你弟弟是我的灵宠，你不是，如果我要是饿上头了，第一个肯定是吃你，而你只是我半路上顺带拐来的俘虏，你要是想要求救，第一反应是什么？” 灰毛狐狸：“” 它有点脑缺氧。 陆慎恒抱着小暑坐在旁边，淡淡的说道。 “那要看树妖怎么看我们与它的关系了。” “十一叔真的是聪明绝顶盖世无双嗝。” 言清乔彩虹屁吹的顺嘴，可偏偏陆慎恒不喜欢这些，这半路子的彩虹吹到了嘴里，瞅见陆慎恒那凉飕飕的眼神之后，又被言清乔给吃了下去。 怂软了肩膀，言清乔对着陆慎恒伸手。 “还请借十一叔宝剑一用。” 陆慎恒眼神没什么波澜，从腰中抽出了那柄软剑，口吻清冷。 “小心真的伤到。” 软剑弹性大，对于会用的来说是优势，对于言清乔这种笨手笨脚只会跑的人来说，极有可能戏没演多久，先把自己给伤了。 言清乔悻悻的接过了软剑，不明白陆慎恒这句话说的是让她注意着自己还是注意着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还在傻眼的时候，言清乔抓住剑柄，故意舞给陆慎恒看一般，不服气的直接甩了甩，对着灰毛狐狸就冲了过去。 “呔！拿命来！我儿饿了！” “大大师” 灰毛狐狸：“！！！” 它一蹦三尺高，吓的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迅速的就往角落里跑！ “弟弟” “哥哥，我是主子的灵宠，主子饿了，我自愿奉献，但是主子心疼我，肯定是要先吃你这个另外的狐狸。” 狐狸弟弟虽然脑子缺根筋，容易犯拧巴，但是并不笨，这会摇了摇尾巴，悠哉的回了这么一句。 兄友弟恭狐狸兄弟这会又即将反目成仇。 灰毛狐狸瞧着狐狸弟弟的那个模样，顿时想要大骂。 “你这该死的灵宠？” 它愣住。 脑子里面的念头在言清乔的追赶间也慢慢的转了过来，跑出了好几圈，围着陆慎恒和狐狸弟弟转圈跑，好一会终于明白了。 “啊！救命啊！你这天杀的道师要吃狐狸啦！” 灰毛狐狸也算机灵，脚步没停，嗓门却大了起来。 这漫山遍野并不是只有他们几只精怪，再这样杀猪般的吼下去，怕是要聚集过来不少的精怪了。 同类弑杀同类是禁忌，精怪也不行。 灰毛狐狸一直在喊着自己要被杀了，还说是道师要杀，没说到底是哪个道师，又没说跟树妖有没有关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哪个被自己主子再三叮嘱的树妖坐不住了，匆匆忙忙的就走了过来。 “喊什么喊？” 第159章 下套 树妖在这地方圈地为王，加上背后有道师助阵，周围许多的精怪都十分的顺从于信服树妖，这地方除非是树妖叫了过来，平时其他的精怪都不能够随随便便的进入。 灰毛狐狸嗓子千变万化，短短的几句杀猪叫，就已经叫出了好多个花样，精怪们很少接触人，心思自然也就单纯了许多，附近能听见声音的纷纷冒了出来，想要听听这禁地的动静。 灰毛狐狸一整张脸都杵在了铁笼子的缝隙里，看见了上面有了几个精怪的脑袋在那边探头探脑，顿时精神一振，嗓门更大了一些。 “奶奶，树妖奶奶，这人要把我吃了！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去招惹的这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精怪们的信服大多数来源于本能，最为靠谱，变数也大，一旦是听见或者看见了什么不太好的情形，都不用灰毛狐狸再说什么，上面围拢过来的精怪们很难没有其他的想法。 同类帮同类是应该的，更何况这是这里的精怪霸主树妖奶奶，灰毛狐狸还是在它的授意下去招惹的人，树妖奶奶要是见死不救，那威信力立刻要大打折扣了。 树妖气的脑门上的树叶乱颤。 “你胡说什么呢？” “奶奶你可是看见了，这大师饿了，现在要吃我这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狐狸，奶奶你把我们关在一起，是让我今日死在这里了嘤嘤嘤。” 狐狸擅哭，不管脸上的表情是什么，但是声音婉转又怯弱，确实哭的我见犹怜。 树妖摸不准灰毛狐狸到底是真的害怕还是在演戏，迟疑了一下。 要是按照自己主子的叮嘱，它大可以掉头就走，完全不管这狐狸的死活，也不听任何的花言巧语，但是被这该死的狐狸吸引来不少的精怪，要是被这些精怪看见它冷血不保护同类，日后再想要差使这些精怪，就要费一点功夫了。 “奶奶，你快救我，你神通广大，这三个人对你来说一点威胁都没有，你把我放出去，再把他们关着，也不会很费力的！奶奶，求你救我这只小狐狸！” 灰毛狐狸哭的伤心，眼泪是没多少，但是声音已经代入进去了一多半。 光打雷不下雨的样子也就树妖能够看见。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树妖奶奶还是迟疑，到底是没有精通人性，先天的性格上面就差出了狐狸这种物种一大截，狐狸又是属于格外口齿伶俐的一族，听见这话立马哀嚎。 “奶奶，这需要知道什么真的假的？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段时间鞍前马后，都是以奶奶说的任何事情为命令，哪件事情没有听过奶奶您的吩咐？奶奶你不能在这种时候就开始怀疑我们了呀！”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救你了？只是” 如果是平时，救一只小狐狸也没有什么，但是现如今灰毛狐狸被关在有人的铁笼子里面，言清乔和陆慎恒的本事它也都领教过，没有了道师在旁边盯着，树妖哪里敢轻举妄动？ 灰毛狐狸拿着前爪勾了勾自己的脸颊，哭声立马放的最大，仰头对着老天爷也是对着旁边高地里蹲着的那些若隐若现的精怪大叫。 “老天爷呀，我们听命于树妖奶奶，平日里任劳任怨，无论是树妖奶奶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尽最大的努力做好，如今树妖奶奶只要轻轻的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救我，它都不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 树妖听它放大的嗓门，听的脑袋都要秃了，顿时就大吼反驳。 灰毛狐狸在这里算是比较活跃的主，这一小片的地方精怪就这么多，修炼了这么多年不说相互交好，但是肯定有不少的精怪能认识灰毛狐狸。 要是坐实了对自己手下的同类不管不顾，日后再想要糊弄这个地方的精怪，可就要打个折扣了！ 明明不是人，树妖脑袋顶上也急出了一头的水雾，远远看着跟冒烟了一样。 “那你开啊！救我啊！” 灰毛狐狸跟那边大喊。 不给树妖再思考想通的时间和机会，言清乔拎着软剑，对着灰毛狐狸的后面就砍。 “拿命来！” “救命啊！” 一人一狐这边唱大戏，小暑转了转眼睛，跟在旁边也要加入戏班子里，扯着嗓子喊。 “娘亲！我就要吃那只狐狸，我太饿了娘亲，听说这些东西的血液都是大补，娘亲这树妖本事也不怎么样，只要吃了这只狐狸，也许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高地后面传来了窃窃私语声音，不用想就知道已经聚集了很多的精怪，正在一传十十传百的解释眼前的这些情况。 言清乔手里那根软剑一直在闪，天光角度里花里胡哨的看着格外唬人。 树妖没了主心骨，此刻抉择格外艰难，看了看之前那个道师在的方向，又转头看向了高地上面的精怪，最后又看向了被追的上蹿下跳，弄出很大动静的灰毛狐狸。 “不对，那不是你弟弟吗？” 树妖抓住了豁口，语气顿时兴奋：“你们兄弟两个一母同胎，你这个哥哥都快要被吃了，弟弟还在旁边看好戏，怎么都觉得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 好在言清乔在之前就已经叮嘱过这类似的答案，灰毛狐狸现如今回答的非常顺口，一边跑着一边说着。 “我弟弟这个卖祖宗求荣的狐狸败类已经归降这个人了，只有我记挂着自己是奶奶的人，抵死不从，所以他们饿了当然要吃我！因为我弟弟已经是灵宠了！跟奶奶” 一样这个词还没出来，树妖立马警铃大作，对着灰毛狐狸就说道：“不要胡说八道！我现在想办法救你出来！” 精怪来自乡野，与人不亲近，最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种甘心当别人宠物的灵宠，灰毛狐狸要是把这件事抖露了出来，那树妖奶奶在这些精怪当中的威信就真的彻底没有了！ 总而言之，就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哪边都放好了套子等树妖来钻。 树妖着急了，顾不得其他，也为了向高地上蹲着的那些精怪展示自己的实力，便扎稳了步子，伸出了自己手臂上面的藤蔓，缠绕住了铁笼子最下面的部分，往上抬了抬。 “你快点过来！” 言清乔假装华丽丽的摔倒，让树妖放松了戒备，而后在笼子抬起来的一瞬间，就感觉余光一闪，一个人影拎住了她手里的软剑，顿时就从那一点点的缝隙滑行了出去！ 第160章 碧水剑 动作就在短短的一瞬间！ 言清乔摔在地上看着陆慎恒从耳侧擦了过去，那令人心惊的冷冽味道只在身边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间。 树妖也不是笨，抬着一点点的距离，想着言清乔和陆慎恒都足足有灰毛狐狸三个高，它留的这么一点缝隙，一般人根本就钻不过去。 但陆慎恒实在不是一般人。 他抓着树妖抬起来的一点点缝隙，拎着软剑滑行，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了地面上，等到树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以及站在了它的旁边。 可是灰毛狐狸还没有来得及出来！ 树妖想要收回自己手上的藤蔓，陆慎恒没给它这个机会，手中软剑挥舞，顿时就如同一条亮着银光的花蛇，对准那树妖的脸上刺去。 言清乔回过头抱住了小暑，又带上了两只狐狸，蹲在铁笼子被掀起来的位置。 现在这个缝隙不安全，一旦是树妖反应了过来，铁笼子沉下来，到时候砸到哪里都是不得了的事情！ 陆慎恒手里的软剑已经舞动成了剑花，剑气乒乓响。 “乔乔，看好了。” 他突然开口说话。 叫的还是言清乔。 言清乔这边正琢磨着该怎么能保证树妖举着铁笼子不会短时间内砸下来，闻言抬起了头，看向了他。 陆慎恒的招式就像是他的人，即便是手中挥舞着的是游动的软剑，但是每一招都带着龙虎之势，身形硬朗，轮廓深刻，连带着眼神都带着七分的凌厉。 “这把剑，名叫碧水。” 陆慎恒提气，手中剑尖绕过手背，以一个出其不意的角度钻到了树妖的面前。 树妖大骇，不得已只能往后退，避过了这次攻击，就听见陆慎恒在继续说道。 “碧水声音清透，剑身剑气俱是如同水滴石穿” 言清乔愣了一下。 陆慎恒手腕翻转，长剑绕着后背从肩头惯性甩出，直冲树妖的面门。 陆慎恒极其的聪明，之前言清乔跟他一起攻击母蛇的时候，解释过母蛇的弱点在头部，再加上灰毛狐狸之前引出妖丹也是在头顶，此刻有意无意，每一个狠下来的杀招都是对准的树妖脑袋。 树妖身形虽然巨大，但是也因为受了身形的拖累，动作远没有陆慎恒来的灵巧瞬发，被陆慎恒技巧性的动作打的后退又前进，脚步底下没怎么动，但是应付起来的时候完全没有空余的时间来注意言清乔这里。 陆慎恒声音清幽涤荡，丝毫没有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而浮动，一字一句的说道。 “碧水剑的招式讲究以柔克刚，刚中带柔，对于手腕上面的力道技巧要求尤为严格，错差一分，伤及自己。” “第一招，行云流水。” 陆慎恒眯了眯眼睛，抬手倒刺，剑身笔直，剑尖刚巧转弯，勾住了树妖脑袋上支出的一根枝丫。 树妖吓了一大跳，紧跟着肩膀上就伸出了一根藤蔓，对着陆慎恒后背飞了过去。 陆慎恒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第二招，水底探鱼。” 手中的剑跟着他的手腕方向，从那藤蔓的最中间刺了进去，直接将那藤蔓刺成两半，一路冲进了树妖肩膀的位置 言清乔愣住。 陆慎恒这是在教她剑招？ 见了鬼了！ 他还是言清乔印象中那位不苟言笑断情绝爱的摄政王陆慎恒吗？ “娘亲” 小暑在言清乔怀里，极其小声的叫了一句。 言清乔猛的反应了过来，一个激灵过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她刚刚，脑子里在想什么？ 陆慎恒这是在引开树妖的注意力！ 树妖被陆慎恒打的节节败退，脑子不太好使的情况下面，一条手臂虽然抽回去用来抵挡陆慎恒的攻势了，但是树藤却停留在了铁笼子的边框上来不及收回去，铁笼子随着树妖的退步，藤蔓晃动而晃动。 言清乔被小暑提醒的这一声彻底回过神来，手指迅速的捻动了一张符箓，趁着树妖被打退最远的地方，铁笼子被掀起最高的位置，捏了口诀直接就把定身符箓贴在了笼子上的藤蔓上面。 “快。” 有了定身符的作用，树妖那边再想要收回藤蔓就不容易了，藤蔓上的僵硬迅速的把它那一整根都冻住。 言清乔身上的灵气实在是匮乏，定身符箓只发挥到平日里两成的水平，能够定住藤蔓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长。 灰毛狐狸立马反应了过来，咬着狐狸弟弟的尾巴就窜了出去。 树妖知道了这一行人的阴谋，顿时大骂。 “你们这一帮卑鄙无耻的人！” 陆慎恒眼神都没有变，手里的剑招突然变化了一段的风格，攻击的又急又重，暴雨梨花冲向树妖。 树妖应接不暇，一时间就算是着急，也没有空来看言清乔这边。 定身符的效力还在，树妖就算是想要抽回藤蔓，也没有办法，陆慎恒那边又拖着，一时间树妖也没办法冲过来。 言清乔也没有犹豫，手中的小暑立马就递了出去。 小暑刚刚落地，还没等言清乔再跟着钻出去，上方的铁笼子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言清乔立马收住了步子，再等抬头看，树妖似乎很是惧怕她，从身体上钻出了无数条的藤蔓，陆慎恒应接的同时，树妖立马伸出了另外两条藤蔓，甚至是宁愿自断其臂，正在拉扯那两根抓着铁笼子的藤蔓。 “等会。” 陆慎恒皱着眉头，声音发沉。 铁笼子的重量不是任何一个人能移动半分的，一旦要是被压到，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陆慎恒不能让言清乔冒这个险。 嘴里在说着这话，陆慎恒手里的动作越发凌厉，提脚点着树妖的手臂飞到了另外一边的手臂上，从根源上想要把那两根捣乱的树藤斩断！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 被定身符定住的两根藤蔓虽然没有动作，但是隐隐的，言清乔已经有了要撑不住的灵气缺失感觉，怕是等不到树妖自断藤蔓，这两根抓住铁笼子的藤蔓就要自己能动了！ 铁笼子晃动，不管是定身符还是树妖自己做出来的动作，都在告诉言清乔，如果现在不出去，接下来可能就要出不去了。 深吸一口气，言清大眼睛一闭，对着铁笼子下面的缝隙翻滚了过去！ 第161章 树妖的反击 “哐当！” 一声巨响，就在言清乔的耳边。 铁笼子砸在了地面上的声音巨大，言清乔脑瓜子嗡嗡的。 “娘亲！” 小暑吓的声音都尖叫了起来。 言清乔有些发懵，灵力的缺失导致自己体力跟不上脑力也转不动，睡在地上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被砸到。 旁边的剑气声音突然停住了。 言清乔听见了脚步声重重落下的声音。 “起来。” 是陆慎恒的声音。 言清乔一个激灵，昏昏沉沉的脑子顿时清明，立马从地上蹦跶了起来，左右看看，全须全尾，自己一根毛都没伤着。 “没事没事，我没事。” 言清乔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侧头对着陆慎恒笑了笑。 陆慎恒刚才的语气挺吓人的。 她本来就怂，谁吓她都不在乎，甚至可以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但是遇上了陆慎恒就不行了，对方稍微抬点声音，她就发怵。 “不好意思吓着十一叔” 话还没说完，她看见了陆慎恒嘴角有淡淡的血色。 她一惊，连忙就跑到了旁边，小声又小心的问道：“十一叔你受伤了？” “无妨。” 陆慎恒皱了皱眉头，侧开了一步。 原本那墨色的眼睛就容易让人有距离感，此刻加上了冷淡的语气，听着言清乔又是一愣。 这人被缠心毒给毒的有点傻了？刚刚那语气分明对自己有些战略伙伴的关心，但是这会又冷淡的恨不得退开三步远。 “爹爹刚刚分心了。” 小暑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凑到了言清乔的身边，一把就抱住了她的大腿，头埋在言清乔的腿上闷闷的笑。 言清乔心里琢磨着，这一大一小今天怎么都有些不正常？ 她又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脸色如常，还是那一副死人的脸，嘴唇上面因为沁出了血液，跟个吃人恶鬼一样格外渗人。 但是这形容，言清乔也不敢说。 “想办法。” 陆慎恒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丢下了这一句，干净利落的转身，剑气再次响起，崩的树妖藤蔓炸裂，无数的藤蔓跟着蜂拥了上来。 言清乔把小暑抱了起来，看着陆慎恒去对付树妖，小暑坐在怀里小声的说道。 “娘亲，我觉得，爹爹开始在乎你了，刚刚你躺在地上，爹爹跳下来的时候被后面的树藤打了一下，爹爹可厉害了，如果不是着急了爹爹根本不是这样的水准。” 小暑念叨，那兴奋的模样丝毫没在乎陆慎恒被藤蔓打的如何了，只想着陆慎恒刚刚对着言清乔的时候乱了方寸。 言清乔抿了抿嘴。 原来她躺着的时候，听见剑气消失的原因是这个，陆慎恒被藤蔓打了一下？所以才嘴角流血了。 她跟陆慎恒，没到这种交好的程度了？ 言清乔突然有些心乱。 不对不对，是战略合作伙伴类的关心，陆慎恒这人虽然对谁都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心中有大情大义，极其可能是因为觉得言清乔受他的拖累，才一步步走到这种危险境地，所以对她心存愧疚？ 似乎也不是坏事，至少她这趟跟着过来的目的达到了。 “啊，奶奶这是” 旁边的灰毛狐狸突然惊叫了起来。 言清乔连忙回过神，再看，又是一愣。 树妖似乎是被陆慎恒打出了火气，原本只是自身不断的抽离出无数的藤蔓如同游蛇一般攻击上来，此刻却突然抓动了其他的树枝，连根拔起附近的大树，对准着陆慎恒就砸了过去。 原本陆慎恒对付树妖还占着上风，树妖拔起这些树木，直接把体型优势发挥了出来，陆慎恒手中的软剑对付藤蔓还可以，对付那些粗壮的树木就吃力了，只能不断的闪躲。 难怪陆慎恒刚刚让她想办法。 言清乔皱着眉头跟在后面看着陆慎恒的战况。 她手上灵气几乎没有了，灵气这东西跟其他的不同，基本上没有透支的可能，更何况她自己现如今本来也是属于那种接近要透支的情况了，再想要用符箓，怕是树妖不一定能打得动，自己反而成了拖累。 改变了策略之后，陆慎恒彻底落了下风，即便是树妖抓着的大树未必能伤得到陆慎恒，但是也足够他吃力的应付而没办法再顾及她们这一边。 “大师” 狐狸弟弟坐在言清乔的身边，这会看着陆慎恒，声音里有些担忧。 人的精力很是有限，这般剧烈动作里应接不暇，陆慎恒几乎是没有落脚的时间，再这么下去，很难保证陆慎恒会不会被树妖抓住差错。 言清乔抿着嘴，目光跟着沉了沉。 其实比狐狸弟弟想的还要糟糕，陆慎恒这一路过来几乎没有吃到什么东西，即便是表面看不出来，但是将心比心，言清乔自己都饿的前胸贴后背，更不要提一直在抵挡活动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 言清乔平日里不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但是此时此刻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走进了绝境，自己无计可施到只能抱着小暑站在旁边发呆。 “大师，小心！” 还没想出任何改变现状的办法，言清乔忽然听见了身边灰毛狐狸大声的吼叫了一句！ 根本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对着自己砸过来了，言清乔下意识的就往旁边翻滚，再抬起头的时候，树妖藤蔓卷着一根足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树木对着他们又砸了过来！ 这是要不留活口了！ 言清乔抱着小暑狼狈的爬起来，闪到另外一边。 陆慎恒想要过来，可是他自己那边都来不及，斩断了无数的藤蔓，立刻有新的藤蔓勾了上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言清乔看见那树妖浑身的灵气突然暴涨，原本呈现出疲态的树藤焕发了新生，抽出了新绿色的枝丫，伸向高地，去卷更多的树木。 “主子说的果然没错，你们一定会想办法脱出来，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死在这里给我做泥土肥！” 树妖发疯了！ 原来是那道师走之前就叮嘱过这样的话！ 言清乔听着它说的这些话，心头沉了沉，捏着符箓想要施法催动，手指尖连一个火花都燃不起来！ 不等她再想其他的办法，另一棵大树已经砸了过来，言清乔迅速的又躲到了另外一边。 可是还没有等她站稳，她再抬头时候发现，一根粗壮的大树已经到了脑袋顶！ “大师！” 身边同样在狼狈躲着的狐狸兄弟齐齐惊叫！ 第162章 打完了该我了 在那粗壮的大树砸下来的时候，言清乔脑子是嗡嗡的。 慌乱里，她听见了陆慎恒着急的叫声！ “小暑！” 他本来也是强弩之末，能够自保的前提下来应对拖延树妖已经是不容易，况且树妖的精怪灵气千变万化，陆慎恒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的东西，完全不知道对方死门在什么地方，应对起来更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吃力。 有了那道师临走时候的提点，树妖现如今也不顾忌会不会伤到小暑拿不到他身上的宝贝，攻势越发的快速狠毒，连着言清乔这边也不放过，眼看着那巨大的树木就要照着两人的脑门砸下来，言清乔脑子快速的转了一下，躲不开了！ 她急忙从怀里拿出符箓，慌乱里也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符纸，捻动着指尖就要催动。 身体里空的厉害，一丝丝的灵气都使不出来！ 言清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巨大树木垂直砸下来的时候，她脑子里就剩下了唯一的念头。 她要把小暑推出去！ 手中下意识的就有了动作，双手推着小暑的肚子就要把他推出去！ “娘亲，不要！” 小暑似乎是知道言清乔在想什么，言清乔手里的动作刚刚有的时候，他便反应了过来，伸手一把就抱住了言清乔的脖颈，小声而又坚定的说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来不及等她有反应，树木已经靠在了她的身上！ 没办法了，言清乔一个翻身，把小暑紧紧的护在手底下，一只手遵从求生本能去挡那不可能被挡下来的树木，一边看向了陆慎恒。 今天，她们怕是都要折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言清乔竟然是有些委屈的感觉，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心脏跟着紧紧的缩了几下，突如其来的就往脑门上冲，太阳穴被这陌生的感觉撞的突突跳动。 恍惚里，她似乎是看见陆慎恒眉目里冒出了金光！ 然而，没等她再仔细看，她听见了小暑紧闭着眼睛，苍白着脸色说的话。 “小暑儿从来没有跟娘亲在一起过，小暑儿不能失去娘亲，要永远跟娘亲在一起” 声音里满是哭腔。 言清乔心头发软，这会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再抬头看的时候，发现自己竖起来的那只手将树妖砸过来的树木顶在了手掌里。 竟然是没有觉得多重 无数灵气自她的手腕回升，缠绕着手腕慢慢的侵进了她的身体。 言清乔精神一振。 虽然还没有弄清楚现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自己想要活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强烈到手掌往上面一推，那足足要一人圈手抱住的粗壮大树被弹的飞开，连着树妖缠绕在上面的藤蔓都撕裂了开！ “小暑，抱紧娘亲。” 言清乔单手托着小暑，只感觉浑身的灵气充沛到自己随时要爆炸开来，必须是在这时候散发出来，好好的把那树妖胖揍一顿！ 只是这么想着，言清乔觉得自己脚底凭白的就生出了热热涨涨的气息，冲向那树妖的时候，可以脚不沾地一般。 树妖大骇，精怪之间对于道师的灵气变化要比人要敏感的多，言清乔浑身充盈着的灵气几乎是冒着不可思议的金光，对着它就走了过来！ 小暑被言清乔捂在怀里，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抬出了脑袋愣愣的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的睫毛很长，五官秀气小巧，本该是清纯又怯弱的性格，隐隐勾起的笑容却是明艳。 树妖那边早就慌了神，没有料到言清乔会突然变成这模样，也管不了身边的陆慎恒了，无数的树藤抓着大小不一的树木，狂风暴雨般对着言清乔就飞了过去。 言清乔单手抱着娃娃，原本还会伸手挡一下那些树木，结果在发现自己突然出现的实力灵气远远不止如此的时候，索性不挡了，闲庭漫步般向着树妖靠近。 树妖不断的往后面退，浑身的气浪显示了它此刻的慌乱。 小暑苍白的脸色也变的红润，反应过来现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眼睛顿时就亮了。 “娘亲？” “坐好，别摔了，看娘亲给你表演。” 言清乔轻轻一挥手，掌心向上，怀中飞出了两张符箓，静悄悄的在掌心燃烧，等和小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手指抬起，轻轻对着面门上面飞过来的巨大树木一点。 树木甚至承受不住她的指尖，停滞了一瞬间之后，抖动了两下迅速四分五裂！ 那树木后面，是树妖惊慌失措的表情。 言清乔勾了勾唇角。 那唇角带钩，隐隐的露出了嗜血的味道，浑身的气场如同换了一个人，即便是没有直面面对其他的精怪，那些原本躲在高地看热闹的精怪只觉得喘不上气，纷纷匍匐在了地上。 两只狐狸更是吓的缩在另一边角落里，就是想要跑开这强大的压力，也迈不开步子。 “打完了吗？该我了？” 言清乔挑了挑眉。 她向来心思活络脑子清楚，这时候根本也不是追究身上这灵气到底是如何来的，当务之急是拧下树妖的脑袋，让它再也没有还手的可能性。 说时迟那时快，言清乔突然提步，须臾间就站到了树妖的面前。 树妖吓的浑身藤蔓迅速的往回收，一股脑的对着言清乔飞过来。 言清乔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周身仿若是竖起了一层透明的防护罩，树藤在靠近这防护罩的一瞬间就被定在了原地，树妖再想要抽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瑟瑟发抖的看着言清乔站到面前，脚底生光，一头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了它头上的一根树枝。 “刚刚打爽？”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抬脚狠狠的踩在了那树妖的脸上。 头顶上的那一根树枝被言清乔捏在手里，那是树妖的命门，树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便是想要做点什么动作，也根本没有了那个能力。 言清乔脚上千钧之力，树妖瞬间就被踩倒了，仰面倒在地上没有了任何的还手之力，抖着嘴唇说道。 “要杀要剐” “小树妖，知道什么剐吗？” 言清乔弯腰垂头，居高临下的睨着树妖，冷不丁的笑了。 她不笑还好，一旦笑起来，整个天地似乎都染上了血腥的颜色！ 第163章 妖丹 这几天被这小树妖背后的主子玩的团团转，言清乔实在是憋屈，这会有了报仇的机会，几乎没有留情，脚尖稍微用了点力气，那树妖的脸就陷进去了一块。 树妖不同于灵长类动物，疼痛感没有那么大，但是言清乔这压倒性的动作直接踩碎了这么一大片地方，树妖还是怪叫了一声。 “说，你背后的主子叫什么名字？” 言清乔不知道自己身上这股怪异的力量能坚持多久，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直奔主题，一脚踏碎了树妖的侧脸颊，另一只脚随着自己问出来的问题，直愣愣的去踏向了树妖的脊梁骨。 她知道树妖的命门在哪里，踩踏的地方也不是胡乱挑地方，都是靠近命门的位置，此时此刻树妖才是绝对的能感觉到被剐的滋味。 树妖又是一身怪叫，侧过了脸，即便是痛着，也没有说话。 倒是个拧种。 言清乔冷笑了一声，干脆利落，一连踩塌了好几处的地方，只要是她挑的地方，碎了的每一块，树妖便多颤抖几分。 “说出来，我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命，草木类精怪修炼可不容易” 言清乔的声音如同鬼魅，语气循循善诱，可脚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有放松留情，说着的时候，直接把树妖脑袋和身体连接的那根藤蔓踏碎。 这根藤蔓直接连接命门，树妖疼的只剩下脑袋能够发抖，估摸着也是没想到言清乔会这么心狠手辣干脆利落，唔唔唔的冲着言清乔大喊。 “你让我死！我是不会说的！你这道师心狠手辣手段残暴，没有仁义心！你若是想在荣坤的道师圈内融进去，做梦你！” “我为什么要在那什么劳什子道师圈内混下去？老娘独自美丽不好吗？废物才会想着抱团！” 言清乔抬手，不屑的挖了挖耳朵，接着说道。 “你也不想想你对我们做了什么，老娘长这么大就不爱吃亏，你让我不好过，我现在只是在加倍还给你，老娘又不是仙女下凡，对你需要保留什么仁义之心？” 说着，言清乔抬脚，踩塌了树妖的另一半侧脸。 言清乔嘴皮子利索的很，即便是实力上让树妖没有反驳的力气，也要在言语上绝对压倒性的让对方服气。 树妖这么耐得住疼痛的物种这会也疼的只剩下能大喘气的份，呼呼的嘴巴里只剩下了出气。 言清乔垂着眼睛，没有半分的怜惜。 “啧啧，瞧瞧你，你主子都算到了我能出来那铁笼子，怎么可能没有算到你这会被我踩在脚底下？你这么衷心于你的主子，你的主子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真是可怜。” 说着，言清乔伸手，又摸了摸那树妖的命门。 不管是如何的视死如归，真的要死的时候，所有的生物都会有有求生本能，直面死亡时候的颤抖会越来越深。 言清乔这会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拨，那树枝就断了，树妖就算是灰飞烟灭了。 “根本不是！” 树妖颤抖着牙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主子掐了一下指尖，脸色不太好，急匆匆就走了的模样。 灵宠对于主子有绝对的信任和衷心，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这怀疑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你想想你那主子为什么留你这个废物来看住我们？” 言清乔啧啧了两声，踩着树妖的命门，抬起头来对着高地上匍匐的精怪们朗声说道。 “全部给老娘站起来！看看你们这一帮精怪平日里修炼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你们信服的树妖奶奶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灵宠！” “你你！” 树妖就算死，也死的不太体面了。 从每个精怪马首是瞻的信服，到了现如今个个探头探脑的出来看它。 这对于它来说，也是一种耻辱的凌迟。 “不是不是” 树妖想解释什么，却又什么都解释不出来。 完了，全完蛋了。 言清乔轻笑，故意放慢了语速，与其去策反灵宠，不如直接威胁来的更有威慑力。 “你说不是便不是，无所谓，反正你今日死在了这里，你那半截妖丹还是会带我找到你的主子，你不如干脆说了你主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一直以来到底有什么阴谋，自己还能死个痛快。” “呸！不可能” 言清乔眸色一暗，知道这树妖不管是遵从着灵宠的本能还是真的跟自己的主子有感情，短时间都不能套出什么话了。 没等树妖把话说完，言清乔手指头在树妖的那根命根树枝轻轻一扫，树枝咔擦一声就断了！ 她不确定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慢慢的套话，不如速战速决来的保险。 树妖眼里的生机瞬间全无，原本像是蛇一样游动的藤蔓也彻底变成了死物，青绿色的身体变成枯黄，满身都透着死气。 “真是不知好歹。”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手指一挑，一张符纸从怀里飞出，只是一张简单的封魔符。 她细长如同葱白的手指对着符纸轻轻一划，上面的符文消散改写，在掌心起出耀眼的火苗燃烧，紧接着，自树妖的头顶里，飞出了一颗绿色半圆妖丹。 言清乔动动手指，妖丹飞进了她的掌心里。 她跳出了树妖的脸，抱着小暑走到了陆慎恒的面前，皱着眉头小声的说道。 “真是个晦气的颜色。” 果然不是什么好精怪，颜色也不是什么好颜色，冒着不正经的绿光。 说完她收拢了指尖，微微用力，半颗妖丹在她的手里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再摊开手的时候，跟一个碧玉的半珠没什么两样。 她收起了神色，再抬头看向陆慎恒的时候，眼神变的又乖又巧，拿着妖丹凑在陆慎恒的眼前，献宝似的说道。 “十一叔，这妖丹有半颗，如果我们动作快速一点，那个道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灵宠已经死了的话，说不定我们回了京城就能找到痕迹。” 陆慎恒直直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被看的有点怵的慌，她脑子里迅速的转了几个念头，因为自己很少有信任谁的念头，所以下意识的将心比心，想着陆慎恒这么看她，是不是在质问她刚刚为什么没有使出这样的灵力？ 又或者是，他在怀疑她为什么会突然有能力，动动手指头就把树妖给杀了？ 又或者他开始重新审视她似乎是在故意藏拙，只为了引他相信她？ 言清乔讪讪的笑了笑，采用了一种最为保守的模样，歪头问陆慎恒。 “十一叔？” 陆慎恒：“” 毫无预兆的，他突然闭上了眼睛，紧接着直直的前倾对着言清乔就倒了过来 第164章 放开我的妹子！ 陆慎恒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言清乔没了准备，直直的就把她扑倒在了地上。 好在身上的灵气并没有褪去，言清乔手里原本还抱着小暑，不得已伸出另只手去接陆慎恒，三人睡倒在了地上，有灵气护体也没有伤着。 “十一叔？” 言清乔有些发懵，拍了拍陆慎恒的肩膀。 陆慎恒晕倒了，整个身躯都压在言清乔的身上，即便是言清乔这样叫他，他都没有动静。 小暑摔在言清乔的怀里，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对着陆慎恒也推了一把。 “爹爹！你个坏家伙！你这是吃娘亲的豆腐！” 言清乔：“” 她原本还没觉得这个姿势如何，现如今被小暑一说，顿时就觉得不妥当了，这才刚刚伸手要去推陆慎恒，想办法把这人换个姿势，就听见高地上突然传来一句惊叫声音！ “啊！” 言清乔硬生生的被吓的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往那传出声音的高地上看过去。 一个彪形壮汉风风火火的就从高地那边的楼梯奔了下来。 “陆慎恒！你给老子把手挪开！往哪里放呢？” 等人影到了面前，言清乔才看清楚了是谁，嗓门这么大，这么强悍的语气，这虎背熊腰的身形，不是自己的二哥言猛又能是谁？ “二哥？” 言清乔看着言猛刚要笑，心里又惊又喜，还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看见言猛一把将陆慎恒给拎了起来，拽着手臂冲着昏迷的陆慎恒大声叫唤，恨不得跟对方打个十回合。 “早就看你们父子两个贼眉鼠眼的，就想着我这个妹子了啊？三番五次的用这种拙劣的伎俩靠近我的妹子！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妹子，你应该去提亲！你现在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我妹子的名声该怎么办？” 说着手就伸向了陆慎恒的脸，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 “别以为你长的这花里胡哨的模样” “二哥！” 言清乔被吓的头发都飞炸了起来，身上轻了的同时，那心里面惊喜的感觉就只剩下惊了。 言猛果然是勇士，他是脑子一根筋不明白他手里掐着的是谁吗？ 这可是京城里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冷面阎王，稍微不高兴了，一眼扫过去能让众人打哆嗦的主，言猛这虎了唧的人就直接把人拎在手里教训了？ “妹妹你年纪小不懂事，这种歹人最会糊弄人了，花言巧语的就肖想你？看我今天我不” “二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言清乔连忙起身，一把就抓住了言猛掐着陆慎恒下巴的手。 陆慎恒要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怕是言家一个活口都留不住！ “你还给他求情？这厮刚刚手都这样这样搂着你了！” 言猛竖起了眉毛，恨不得立马把陆慎恒给生吞活剥了，言家人护短的本性在他身上放到最大，只要是认定了的人，别人别说欺负了，就是多看两眼都不行。 言清乔急的拍了拍脑门：“我的二哥！你看看十一叔现在这样子！刚刚那就是巧合！十一叔昏迷了。” 说完，言清乔还很机智的加了一句。 “是为了救你妹妹，差点被树妖给吃了，才会昏迷的！” “这样？” 言猛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眼陆慎恒。 陆慎恒确实昏迷了，被他拎在手里这半晌都每个动静，他刚刚也是气糊涂了，循着声音刚刚出了林子，就见着陆慎恒压在言清乔的身上，手放在了言清乔胸前，即便言清乔年纪还小，但是也早就是该说亲的年纪了，这场面惹的他脑门充血，顿时就奔了下来，到了这会才发现陆慎恒的不对劲。 言清乔使劲的抓着言猛的手，期望他别给陆慎恒这张漂亮的脸上留下什么红印青紫之类的痕迹，等他醒了她连解释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言猛松了一口气，听见陆慎恒是为了言清乔才会变成这样昏迷的，当即手上也留了点分寸，皱着眉头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给他赔罪，我扛着他回去” 话还没说完，一直跟在旁边的小暑笑眯眯的从言清乔的背后窜出来，对着言猛响亮亮的叫了一声。 “舅舅！” 言猛：“” 他这胸口里刚下去的气恼又窜起来了，陆慎恒都骂得，小世子没什么骂不得的，他这一路也想开的很，天知道言清乔跟着这两父子吃了多少的苦头，见了面不管什么，非得把这一大一小骂个狗血淋头！ “你” “舅舅，见到你我好高兴呀” 言猛嘴里刚刚蹦出了一个字，小暑软糯糯的就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言猛的大腿，肉呼呼的脸蛋在言猛腿上蹭啊蹭。 “舅舅，小暑这是第一次有舅舅呢，刚刚见到舅舅的时候，小暑就知道自己得救了，原来有舅舅的感觉这么好呀” 这两句话说的又软萌又可怜，隐隐的还带着撒娇的哭腔，言猛真是吃硬不吃软的主，别人拎刀架着他的脖颈，下一刻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不过碗口大的疤，他言猛吭出一声来就是个怂蛋！ 但是偏偏，这么个小孩子委委屈屈的叫自己舅舅的时候，言猛还真的一丁点办法都使不出来。 小暑眨眨水蒙蒙的大眼睛，对着言猛的腿上又蹭了两下，抬起手噘着嘴。 “舅舅，抱！舅舅是大英雄！” 言猛：“” 手里的陆慎恒直接就丢了，双手把小暑给抱了起来。 不过显然他几乎没有接触过小孩子，手指头都显着僵硬，尴尬的左右看，就是不敢看怀里的小暑。 小暑眯眯眼，笑的意味深长。 言清乔一边去拉陆慎恒，一边问言猛。 “二哥，你怎么来了？” “不止我。” 言猛怕自己的大嗓门把怀里的小东西吓到，轻咳了一声，换了个语调，尽量轻声说道。 “你怕是不知道，你们已经到突厥境内了。” 这么说话的时候，高地上的全部人都跟着下来了，黑首黑尾为首，后面乌泱泱的跟着三十来个侍卫，每个都带着各种的野外求生工具，整齐划一的站在后面。 陆慎恒自然也不用言清乔去拉了，黑首已经先冲了过来。 “王爷？言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拿出个解释，言清乔就又听见了小暑的叫声。 “临叔！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第165章 打道回府 言清乔手忙脚乱的帮着黑首把陆慎恒拉了起来，闻言转头，看向了侍卫群的方向。 翟临还是那一副无欲无求仙气飘飘的模样，双手抱胸，手中握剑，竖在肩膀旁边，走到了小暑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认全须全尾分毫没伤了才说话。 “那信号弹的手法也就你有。” 谈不上是抱怨或者是调侃，表情仍然木木的。 陆慎恒是不苟言笑，而翟临就是冷淡麻木，连带着声音说出来都是一个语调。 小暑嘿嘿嘿的笑，勾着言猛的脖子满不在乎的撒欢。 “反正临叔能看见了就得了呗。” 翟临倒也不意外言清乔和小暑在一起，此刻冷淡淡的回过头，看了言清乔一眼。 最后目光落到了她手腕间的玉镯子上。 那根镯子品相很是普通，但是翟临却认得，刻骨铭心，一些回忆随着旧物如同潮水一般漫涌上来。 言清乔能很清楚的感觉到翟临目光的变化，这冷淡麻木的人设在遇见与前王妃相关的东西时候，顿时就出现了裂痕。 不过也只是几个瞬间，再转眼，翟临已经恢复如常，木木的说道。 “她还真的什么都愿意给你。” “” 这话里，是不是有什么怨气？ 这下可误会大了，言清乔当时随意掰扯的借口却被翟临彻底记住了，这镯子还真的只是阴差阳错的才到了自己的手里，翟临怕是以为是前王妃指引的她拿到手。 翟临说完，瞥了眼一地的树妖残骸，转了转，又转过头去问言清乔。 “结束了？” “嗯？” 言清乔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大概猜测翟临是问这树妖是不是解决了，便点了点头。 翟临面无表情，目光都不愿意多留在言清乔身上一眼，对着小暑说道。 “那我回了。” “临叔你不带我回去吗？” 小暑撅了撅嘴巴。 翟临对他伸手，什么话也没说，却是立马答应了。 小暑开始得寸进尺。 “带着我和娘亲一起回去。” “不。” 翟临收回了手，冷淡的拒绝。 小暑正好坐在言猛的手里，只感觉手臂的位置刚刚好，这会挂在言猛的脖颈上上蹦下跳跟个小猴子一样撒娇。 “临叔你看你这个大人，真是口是心非，你要是不喜欢我娘亲，你干什么给她信号弹？这东西历来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用。” 小暑说者无心，言猛听者有意。 翟临在他们会武的圈子里几乎是神话级的一个人物，从上到下只要是崇尚武学的都会想得到翟临意外的青眼，可惜这么多年翟临没有收过任何徒弟，独来独往如同江中柳叶，没有为谁停留过。 按照道理来说，言猛很尊崇翟临，偏偏给他听见了小暑说的这句话，顿时目光里就自动带上了一种属于大舅子的审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家后院里一直长了一颗蔫了唧的小白菜，有一天也不知道喝了什么神仙水，突然蹿了起来，水灵灵的整个后院的瓜果蔬菜都失了颜色，太好看了那边猪要拱，这边狗惦记，总归藏哪里都不放心。 翟临轻飘飘的看了小暑一眼。 “她不是你娘亲。” 他比较古板，人也很有原则，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的心里早就把言清乔与前王妃所有一切的相像地方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答案也会格外的笃定。 小暑一听翟临还这个口气，当场不乐意了，气鼓鼓的趴在言猛的身上，扭头不看翟临，大声的说道：“娘亲身上就是有娘亲的味道，我一直记得那个味道的。” “小暑。” 言清乔也知道这是一笔糊涂账，这会也不是该解释的时候，扶了扶眉头走上前去想给小暑解释，结果话还没说，就见翟临侧目瞥了她一眼。 他反正是最能噎人的，目光回转，又落到了小暑的身上。 “我只闻见了臭味。” 言清乔：“” 我去你娘的三舅姥爷！ 她这么长时间没有洗澡，这一路过来多少的猛兽死于她手，味道肯定是不好闻，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翟临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还怎么抬头做人？ 没等言清乔发作，就听见翟临又添了一句。 “你们都臭。” 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翟临的身上，这拉仇恨的技能简直点满了，就您香，您王母娘娘花露水里泡大的，放屁都是金银花味道的！ 翟临说完，丝毫不在乎众人的仇恨值，轻飘飘的就飞上了高地，消失在了密林里面。 黑尾对着言清乔拱手。 “是翟先生把我们带过来这里的。” “哦哦。” 言清乔点了点头，黑尾问到重点了。 “言姑娘，我们王爷这是” “饿的，没事，回去吃点东西就行。” 言清乔回答的也十分爽快，也不在乎黑尾相不相信，走到了两只小狐狸的面前，拎起了灰毛狐狸。 “腿脚还利索不？” “大师原本还利索，您刚刚那一下子，怕是此刻漫山遍野的精怪都未必能找到个利索的。” 灰毛狐狸苦着脸，双爪子没劲的同时，微微的颤抖。 言清乔啧了一声，嫌弃了一下灰毛狐狸的没用，却直接挥手一扔，丢进了黑尾的怀里。 “小暑与十一叔都太长时间没吃饭了，再这么下去饿坏了，我们先回去。” 顿了下，言清乔在脑子里飞快的整合了一下信息，指着向北的方向对着黑尾说道。 “你做事靠谱又不多嘴，你带着几个跟你同样性格的，去那地方查查，我们今日在这里表面上是跟树妖交手，实际是树妖背后还有个道师，小暑这些年来一直被人骚扰，怕是跟这批人有些关系，你好好的查查。” 说着，言清乔抬手，抽了几张符箓，递给了黑尾。 她手上灵气充沛，没有什么禁制，符箓给出去就自己沾染灵气催动了，黑尾只需要让人带着身上就行了。 黑尾听着言清乔的口气，就知道这事情涉及到自家小世子，立马不敢轻忽，点头应下了。 “那我等你消息。” 言清乔懒洋洋的伸了个腰，一点没有用别人家侍卫的自觉，大摇大摆的说道。 “走，打道回府~” 第166章 傻狐狸 黑首背着陆慎恒，言猛抱着小暑，言清乔就是因为有身份的限制，不然一准也找人给自己扛着回去。 这山沟里面的地形奇巧，同样是上了高地，言清乔还以为他们一行人要回了原本摔下来的位置想办法上了悬崖回去，没想到前面的侍卫直接拐了一个弯，对着另外一边看起来光线更加不好的位置走。 言猛怕言清乔不知道，一边走一边贴心的解释。 “我和王爷的人都想左了，一直在悬崖那边打转想从那边下来，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没想到正好遇见了向这边赶过来的翟先生，黑首看翟先生的样子，能让翟先生那样的人这般行色匆匆，整个荣坤估计也就小暑了，所以我们便跟了一半的人来了。” “不要提临叔，那个大坏蛋舅舅，我以后除了娘亲之外，就喜欢你一个人好了。” 小暑还在生翟临的气，闻言轻哼了一声，抱着言猛的脖颈，脸颊紧紧的贴在了言猛的肩膀上。 言猛真的是遇上克星了，硬碰硬他就没怕过谁，偏偏遇上了小暑这样的绕指柔，心里软成了一片，早就敌我不分，嘴角也忍不住傻呵呵咧了起来。 言清乔斜睨了小暑一眼，小暑冲着她挑了挑眉。 一大一小两个小骗子，真的是看谁好骗就骗谁。 “前面有个山洞，看着吓人，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过了那山洞，外面就是突厥的境内，我们要绕一段的路。” 不过也总比冒险从悬崖上面想办法下来的安全多了。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听这话的不对，连忙问言猛。 “二哥，我们摔下来多久了？言家那边” “已经三天了，不过你放心，我爹娘那边我一个字也没说，只说你在王府看病，我这几日跟皇上告了假，家里也以为我每天上值，不会有人怀疑的。” 言猛自小在言国侯府长大，言定章是个言官，就算官做的不大，但是很在乎名声，言家几个孩子多多少少被这种风气熏陶了，该听的不听，比如言娇娇，作天作地老子天下第一，不该听的，言猛是一个不落的全部听了下去，认为女子名声第一重要。 不过现阶段言清乔还在摸索隐忍的阶段，要靠着小皇帝的婚约，还有陆慎恒的裙带关系，名声对于她来说确实重要。 言清乔点了点头，乖巧的笑着，刚要夸夸言猛，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声长长的调子。 “大师大师哎——” 所有人都回过了头。 一只浅毛色的狐狸窜进了队伍里面，直愣愣的就坐到了言清乔的脚上。 “狐狸弟弟？” 言清乔一愣。 狐狸弟弟吐着舌头，跑了半天给累着了，仰着头对着言清乔就控诉。 “大师？你就这样走了？不管我们了？” “管你什么？” 言清乔垂着头看它，一愣。 言猛给吓着了，抱着小暑退了一把步，指着狐狸弟弟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这” “没事，之后再解释给你。” 言清乔冲他摆了摆手，精怪会说话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虽然之前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多少电视影视剧里都有，她也知道确实精怪修炼一段时间会学着人说话，所以心底里对这种事情接受度就高，刚开始的时候也很轻易的接受。 言猛不太能接受，特别是一只看起来挺正常的狐狸突然坐下来开口说话了，雷劈了一样吓在了原地。 小暑最会拍马，见缝插针的捧着言猛的脸。 “舅舅不要怕，这狐狸不会伤人的，就算它有什么坏心思，小暑也会保护好舅舅的。” 哎呦，这一段话可把言猛说的捂心了，抱着小暑半晌说不出话来。 以前就没人发现，小孩子这么可爱的吗？ 言清乔暗自撇了撇嘴，言猛那点段位都不够小暑看的，怕是不消一天，言猛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大师！你就这么抛弃了我们？” 狐狸弟弟急的都要哭了，语气嘤嘤嘤的，急的用脑门去撞言清乔的小腿。 “你走了，你让我和哥哥怎么办？” “哈？” 言清乔有点懵逼，这个语气画风怎么有点跑偏？她好像个睡了姑娘不愿意负责任的渣男？ “我走了，你们继续过你们日子不就好了？” “不行，大师你要对我们兄弟负责。” 狐狸弟弟气的哼唧了好几声，接着控诉。 “我们兄弟一路过来，一直跟着大师，从来没有过其他的心思，大师若是觉得我们兄弟可用，便应该把我们收了，日后让我们兄弟做大师的灵宠，跟着大师后面修行！大师这一走了之，都没有给我们兄弟任何的眼神，实在是不负责任！” “回去！我不修行。” 她做事情，靠的是天赋，靠的是缘分，再有的就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对于金钱欲大的很，完全没有清修静心的觉悟，带着两只狐狸，能教的可能只有吃喝玩乐。 狐狸弟弟不走了，仰着头的模样又可怜，又像是要跟言清乔吵起来。 “大师！你今日不收我做灵宠，我便死给你看！” “啧！” 人间话本子看多了，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学的十成十，这是拜师吗？不知道还以为要给她生孩子呢。 “要死就边去死，别脏了我的脚。” 言清乔还偏偏不吃这一套。 说完这句话，狐狸弟弟突然就哭了起来，它哭的又急又可怜，声调就像是唱着人间凄苦的江南名伶，柔婉里带着坚韧。 “大师！你这样不对！你不收我们兄弟，我们就就就” 狐狸弟弟威胁不出来了。 言清乔说实话很嫌弃。 这狐狸娘生的两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灰毛狐狸又怂又傻，这狐狸弟弟更是傻的没边了，要把自己卖了不说，还要连着自己哥哥一起卖？ “你想做我的灵宠？你跟你哥哥商量了吗？” 言清乔觉得好笑，狐狸弟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鞋子上，大有她不答应就不挪屁股的样子，看起来这山沟里的伙食还不错，小屁股毛茸茸圆滚滚的，跟小暑的有一拼。 狐狸弟弟立马换了个脸色，不以为然回答。 “我去哪里，我哥哥肯定就去哪里，我不用跟他商量。” “不行，你们都不能分开了，我总不能收一个，发现另一个心不在我这，你先去找你哥哥，等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 小神棍开始忽悠了。 狐狸弟弟果然不识人心险恶，一下子就上钩了，两只耳朵竖起来，对着言清乔问。 “大师，此话当真？” “当真。” 言清乔又饿又困，实在是不想再跟狐狸弟弟扯皮下去，随口答应了一句。 狐狸弟弟挪了屁股，匍匐着身子，两只前爪子做出了一副作揖的模样，对着言清乔郑重的说道。 “大师，还请等着我们。” 说完掉头就跑。 言清乔给逗笑了，冲着队伍挥挥手示意继续往前走。 “真是只傻狐狸，不问住哪里，去哪里找？” 第167章 猜测 山洞就在眼前，言清乔笑眯眯的走着，心里那小算盘拨的叮当响。 这一趟出来实在是划算，陆慎恒对她的态度缓解了，她抱着的大腿子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跑了。 抬手看了看镯子，言清乔笑的更加牙不见眼。 这镯子真是个宝物，她对灵气感应极其敏感，之前从秦香楼楼主的藏宝库里找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里面内有乾坤，只是觉得很合眼缘，如今总算是找到了眼缘的原因，刚刚她之所以会突然涌现出了那么多的灵气，归功的还是这镯子。 言猛瞧着言清乔的脸色，抿了抿嘴，还是说道。 “妹妹，我要和你说个事情。” “什么？” 言清乔心情好，语气轻快，放下了手侧目去看言猛。 言猛斟酌了一下，他一向快人快语，不会这般纠结，言清乔也不着急，慢慢的等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老太太回府了。” “老太太？” 言清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言猛点头，继续说道：“老太太这个人可能会古板一些，我小时候因为格外的皮实，所以她老人家最不喜欢的就是我。” 老太太，可不就是言清乔的亲奶奶吗？ 言清乔仔细的搜刮了一下自己脑海里面关于这老太太的记忆，似乎这老太太不常在府内，所以言清乔的印象不深，没有老太太格外偏宠的场面，自然也没有老太太着人虐待她的记忆。 不过言猛这话，隐隐的已经在给言清乔打预防针了，老太太古板，就连言猛这孩子都不喜欢，更别提她痴傻了多少年的小傻子。 “老太太可有说，为着什么回来的？” 言清乔目光闪了闪，声音还是乖乖巧巧的，听的言猛心里又软了三分。 他知道老太太是谁请回来克住言清乔的，但是他不太方便说。 其实他的立场比较艰难，一边是疼惜的妹妹不假，另外一边是亲生父母，他虽然向着言清乔，但是自小的世家家教观念让他没有办法背后议论太多父母的事情。 “老太太之前一直住的京郊城外的佛堂，回来是为了总之老太太未必会喜欢你，你多加小心，能避开就避开。” 顿了下，言猛很难得的放柔了嗓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妹妹，你放心，二哥别的不会，但是一定会护着你，你往后就算在侯府吃了苦头，你吃的每一个苦头，二哥一定在你面前先替你滚一遍。” 说完，言猛似乎是不太好意思了，轻咳了一声，踏进了山洞里面。 小暑听的明白，喜滋滋的抱着言猛的脖颈，甜糯糯的说道。 “舅舅好厉害呀，舅舅一定能保护好娘亲，小暑好喜欢舅舅呀。” 言清乔笑了笑。 言猛没有说透，她也大概明白老太太这会回来是为的什么，言定章那个怂货，知道府内的连晓曼制不住她，他们原本的计划可能会落空，所以要请老太太这个亲奶奶回来了。 到时候礼义廉耻孝压下来，正常的小姑娘都会受不了乖乖听话？ 言清乔看着她这一行浩浩荡荡的人，再看那昏迷到现在都没有苏醒的陆慎恒，勾了勾嘴唇。 她言清乔还真是个，不知礼义廉耻孝是什么东西的姑娘，凡是挡她吃饭的，她绝对不手软。 光线昏暗，山洞不深，从入口处可以看见那边尽头的光亮，言清乔看着脚下往前走，黑首背着陆慎恒走在身边，言清乔随口问了一句。 “翟先生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遇见翟先生的时候，翟先生似乎已经知道进来的路了，急匆匆的虽然没有跟我们打招呼，但是一路进来几乎没有犹豫。” 黑首话多，想了想还感叹了一句。 “翟先生神通广大，按照他那样的速度，应该是以前就进过这山沟。” “是吗？” 言清乔又笑了笑。 手镯内的灵气并非无穷无尽，似乎是有什么时效，只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就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在慢慢回收，浑身疲累的感觉涌了上来。 黑首说什么起初言清乔也没有在意，跟着走了几步，身体上的不适感加强，望着前面的光影，便伸手扶了扶旁边的山壁。 这一扶，顿时眉头一跳。 这山壁，是软的？ “黑首，找个火把给我！” 言清乔立马扬了声音，她脑子里顿时掠过了灰毛狐狸和树妖说的，关于这背后道师的话，有什么东西似乎是被连起来了，但是又太过于突然了，所以一时间不太敢确定。 黑首还背着陆慎恒，闻言立马让人送了火把过来。 此刻是白天，正当是午时之后，外面光线亮的很，导致在这山洞里面几乎看不清任何的东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山洞口的光线里，自然没有人注意这四周的墙壁，等到侍卫们想办法弄了火把进来，跑到了言清乔的身边时候，言清乔看着山洞壁上包着的锦布，脑门突突的疼。 事情被她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言清乔都没接过火把，对着所有人都喊了一句。 “快点，我们回头，去找黑尾！” 翟临有可能来过这里，可惜那个闷葫芦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这山洞壁上包着软锦布，是防止人磕伤的，那高地上一格格的台阶做的也十分精妙，所有的线牵起来，直直对着的就是灰毛狐狸之前嘴里说过的那个大殿。 言清乔之前猜测过，那大殿不过是这树妖背后的道师聚集人的开会场所或者其他，如今推算下来，什么样的地方需要一直接待陌生来客？需要这般防止来人不熟悉地方磕了头？ “怎么了？” 言猛已经抱着小暑跑了回来，看言清乔如此急匆的模样，边跑边问。 “我说不准。” 言清乔自己说不准自己猜的东西是什么，特别这地方还是在突厥境内，树妖背后的道师有能力，却如此胆小，怕就是为了不牵连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场所，需要他走的这般急匆？ 可惜她对朝局懂的不多，在场唯一能够分析的陆慎恒，现如今还在昏迷，理智告诉她应该不管黑尾几个的死活，她只当不知道，但是 人命不该因为自己性格里面的劣根性而变的轻贱！ 第168章 挂着红色灯笼的大殿 既然是决定要回去了，言清乔就不能再犹豫了，她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的人，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返回，黑尾他们几个身上虽然带着她给的符纸，但是谁也不知道那大殿里面会不会给他们留了什么陷阱，那点符箓效应未必能挡得住。 言清乔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灵气在慢慢的往镯子里面回收，再耽搁下去对谁都不好，她就算是到了大殿，可能也是无计可施。 当即挥了两张符纸出来，趁着灵气倒流回去的时候，施展术法催动符箓，提了脚尖站了上去，对着后面的侍卫们叫道。 “能跟上的就跟上，二哥，黑首，你们带着小暑和十一叔在这里等我！” 说完也不管其他的人有没有答应，踩着符箓直接从高地半跳着下进了坑内，向着之前灰毛狐狸指引的那大殿方向跑过去。 陆慎恒手底下来的全是精锐暗卫，短暂的迟疑和部署之后，很快就有七八个暗卫跟了上来，其中一个暗卫首领跟上了言清乔，对她打招呼。 “小言神医，我们所有人统一听您的指挥。” 言清乔抿嘴点头。 黑首这是把权利全部放给她了。 灰毛狐狸之前指着的大殿离那低洼进去的小城池方向不远，言清乔跑的快，加上反应的足够早，这才绕过了后面竖起来的一排山石，远远的就看见了那被山体环绕起来的大殿，正好窝在了一处山坳的正中间，四周密林保护围住，天然的隐蔽场所。。 等言清乔看清楚大殿的模样时候，顿时一愣。 这大殿跟她想象中的真的太不一样，这大殿这般费尽心思的隐蔽起来，加之又藏在了突厥人烟罕至的边境之地，那树妖背后的道师很可能是国师手底下的人，细想起来，这里很可能是国师的人平时密谋的地方。 按照道理来说，不说巍峨壮阔，但是清风雅致总归是有的，结果，言清乔站在山坳的入口处，看着那两个露出来的檐角上面挂着的巨大红色纸灯笼，凌乱了 这怎么跟秦香楼分楼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风月场所。 整片建筑都被门口那巨大的红色灯笼光线笼罩，即便是白天，那灯笼里也燃着光亮的烛火，把这大殿门口照耀的如同陷入了某种说不清的纠缠氛围里面，隐隐的甚至还能感觉到这山谷里面回荡的靡靡之音。 言清乔愣神了一下，把自己心里原本的猜测全部推翻了，但是具体里面是什么模样，还要进去才能知道。 这才刚刚抬脚，大殿里面突然传出来一点点的声响，没等言清乔往里面去看看情况，就见两只狐狸夹着尾巴从大殿大门口跑了出来。 “大大师？” 灰毛狐狸明显是没想到言清乔就在门口，愣在了原地。 狐狸弟弟压根就没想这么多，嘤嘤嘤的在原地边哭边说：“大师我们正要去追你们！里面的那些人，被困住了，里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了他们，我们能出来，他们出不来！大师你快” “留在外面！” 没等狐狸弟弟说完，言清乔已经进入了大殿。 整个大殿暗香浮动，言清乔进去的同时就皱了皱眉头，迅速又退了出去。 “小言神医？” 身边的暗卫不解，急忙也跟着退了出来。 “这香味有毒。” 言清乔仔细的分辨了一下，扬了扬下巴，指挥两个暗卫上了大殿的楼顶。 “打出个洞来。” 说着，大殿的门也全部被敞开，两边通风之后，香味散去了不少。 言清乔沉了沉眉眼，进了大殿。 大殿里还有余香，淡淡的似乎是萦绕在鼻间，暗卫们一个个捂着鼻子，就听见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这香虽不要人性命，但是也害人，自己注意点。” “是！” 后面跟着的暗卫一齐应声。 言清乔沉着脸，谨慎的往殿内走，目光在殿中央巨大的香炉香灰里看了一眼。 心里又是一沉。 这媚香并不是专门为了他们一行人过来寻找证据而准备的，里面燃尽的香头跟正在燃着的这一根是一样的。 事情朝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了，这大殿内燃着的，竟然是催动男女交合的媚香，这香的药用成分含量还不低，不管是谁，进门的时候或许会觉得没什么，只要在这屋内待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吸食了这样的香气，很难自持。 有意思，一个本该清心寡欲，专心修炼的道师精怪出入场所，竟然放了这种东西。 殿内没有声音，这大殿做的并不像是表面那般大小，而是中空，挖了巨大山洞出来，半石壁半建筑的结合，从殿门口进来，中间摆着一张红色毯子铺好的戏台，两边是一排排客房，言清乔简单数了数，足足有十来间。 戏台上方似乎是一揽湖水，很奢靡的用琉璃封顶，露出了一小部分的水光，设计倒是奇巧，但是让人迷惑。 言清乔是真的不懂了，这是秦楼？ 这种偏僻地方，又是邻国地界，难道树妖背后的那道师本行挣不到什么钱，所以干起了副业，走上了老婆鸨拉客的路子？ 这种风格，这种氛围，最贴合的味道便是风月温柔乡，加上此地在山中，周围安静的很，若是没有熟人带路，应该很难能找到这里，所以恩客来了，醉生梦死恍若身处桃花源，可以在短时间内完全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光是想想，言清乔便觉得这倒真是个有情趣的地方。 戏台后面传来很轻的声响。 言清乔没犹豫，抬脚继续往前走，耽搁的时间越长，她手上能用的灵力就越少，她不是个乐观主义，完全没有信心手上的手镯能再救她一次。 几个暗卫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几乎是把言清乔包围在了里面，警惕的往前走。 戏台后面有一间最大的屋子，光是从外表上看就不是外人能进的地方，言清乔抬脚，门被踹开，屋内的情形被看的七七八八。 暗卫们纷以一种面红耳赤的诡异神色站在屋内，似乎是被看不见的墙壁困住了。 困阵。 不是高深的阵法，最多的也不过是困住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挡住了眼前的路而已。 陆慎恒手底下的暗卫们个个精锐，即使在大殿前面没有发现那媚香的不对，中了毒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只不过是被困在困阵当中看不见言清乔已经进来了而已。 言清乔捏了符纸，刚想要催动解阵，眼前一花，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暗卫突然红着眼睛扑了上来！ 第169章 被咬 暗卫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本身就有着不低的武功，手脚扑上来的时候，甚至动用了全身的轻功内力，像是一只一直蛰伏在暗处的豹子，瞬间扑向了猎物，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言清乔眉头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背后跟着另外一个暗卫压根也没有反应过来，刚好就挡住了言清乔想要后退的位置。 背后被挡住，就仅仅是瞬间的功夫，红眼的暗卫已经被媚香侵蚀了理智，抓到言清乔的肩膀，脸就要凑上来，手甚至已经开始要扯言清乔的衣服。 身边的暗卫救不及，心中大骇的同时，纷纷伸手想要拉住那失去了理智的暗卫。 就在这时候，言清乔突然挑了下眉头。 先礼后兵，她既然是退无可退，那就只能往前进！ 想着，她抬脚，膝头直中扑上来的这个暗卫命门，不管这暗卫什么年纪，这脚下去多半断子绝孙了。 膝盖上面自然的就带着缭绕灵气，力气上面又没有留情，那暗卫被踢的脸色巨变，又因为身中媚香，反应迟钝了许多，僵在了原地，一双眼睛通红的，睁圆了看言清乔。 言清乔丝毫没客气，她虽然怕陆慎恒，但从来不是个软柿子，两人中间有了距离，直接一抬脚，把那暗卫踹出去了好几米远。 “先救人。” 身边的暗卫目瞪口呆，暗卫小领头不得不想到了黑首在来之前交代他的那些话。 这位未来王妃可比他想象中要彪悍很多啊 脑子里念头快速的划了过去，暗卫领头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立马带着人往黑尾一行人身边靠近。 言清乔跟在后面，打量这附近的环境。 一间很是普通的正堂，两边有侧室，门上的锁没有打开，门框形状有些歪斜，看样子是黑尾带着人直接踹开的门，进去扫荡过。 对方是个能力很强的道师，能够在京城里面神不知鬼不觉养树妖这样的大精怪，可以推断的出这道师一定有点谋算。 “小言神医，我们进不去！” 暗卫中的小领头得了言清乔的令，最先进去想要把黑尾他们救出来，刚刚走到了黑尾的面前，无形当中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严严实实的把几个人挡在了外面。 小领头试了几次都没有能进去，这才着急的回过头对着言清乔汇报。 很多道师施法催术都有自己的特定的风格，他们这些后来的人之所以进不去黑尾所在的阵法里面，是因为在最前面大殿的时候，没有吸食过多的媚香，这道师在做后面殿内困阵的时候，直接催动了其中一个关键的因素。 一环扣一环，缺一不可。 言清乔怕这看起来就有谋算的道师留有后手，顿了下对着那小头领做了一个等等的动作，自己在两边都大概的转了转。 她浑身的灵气虽然在回收，但是勉强还能用，放在道师行里面也不算很弱鸡，两边侧室里基本都是空的，再看被锁在困阵中的黑尾，应该也没有什么收获，道师一开始应该是知道言清乔手上有些本事，不应该只是做这种一拆就能解开的简单阵法。 屋内没有让人感觉到危险的东西。 困阵困的久了容易让人发迷，黑尾一行人中已经有好几个暗卫神智不太清醒，开始自残了，几个暗卫手上的功夫都不弱，再这么下去，很难保证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暗卫小领头有些着急，看着言清乔在那边慢悠悠的晃了两晃就是不说话了，急得满头汗又对言清乔叫了一句。 “小言神医。”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她自己虽然感受不到周围的任何危险，但就是觉得这事情奇怪，不对。 那道师前面用了这么大阵仗的树妖守着，这大殿就算是已经被他搜刮干净了，只要建筑还在，陆慎恒的人也总能找到蛛丝马迹，以他们的办事效率，顺藤摸瓜这种事情易如反掌。 怎么会什么后手都没有呢？ “好了，让开点。” 言清乔皱着眉头，想着救人要紧，便让几个围在外面的人都让开点，自己掏出了符箓。 “救我救我” 还没等她手中的符箓催动，之前被言清乔断子绝孙脚伺候过的那个暗卫突然间又冲了上来！ 这次不敢摸上路，改成攻下路，扑了过来直接就把言清乔的裙摆掀起来，对着言清乔隔着裤子的小腿就是一口！ 言清乔都给咬懵了，反应回来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什么毛病？妈的！” 她要是再客气，她就不是言清乔！ 一脚对着那暗卫的脑门就招呼，那暗卫被言清乔踹的白眼往上翻！ 奶奶的，老子任劳任怨给你主子办事，就为了在你主子手底下讨口饭吃，你主子睡大觉也就算了，竟然养的暗卫都过来欺负老子了？ 可惜现如今屋内都是陆慎恒的人，她毕竟对陆慎恒还有点怂，不敢随意的把心里那几口脏话骂出来。 “啪！” 言清乔捏住了那暗卫的下巴，上去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子，那暗卫嘴角有血，也分不清到底是被言清乔打出来的，还是言清乔腿上的血。 小腿上巨疼，导致言清乔狗脾气上来，不管对方是谁的人，对着那暗卫的嘴上又是几巴掌！ “给姑奶奶看清楚，你脑子里想明白姑奶奶是谁了吗？” 媚香会让中毒者神志不清，可是言清乔今天穿的是男装，在别处她还是小言神医，这暗卫既然是辨认不出谁跟谁，又怎么会像只馋骨头肉的狗子只对着她一个人？ 原本去救黑尾的暗卫连忙又回了头，言清乔一手捏着那暗卫的下巴，一手把人托起，身上摸了两下，引来那暗卫不正常的哼叫。 言清乔翻了一个白眼，终于在那暗卫的怀中抽出了一张符纸。 是一种特殊的符箓，就是通过某种特定的因素而只对着一个人的固定催动术法，但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咬一口而已也不会要命。 言清乔看着手里的符箓，眼神暗了暗，轻轻松松的把暗卫扔了出去，对着旁边一个暗卫指挥。 “把这玩意先拖出去，姑奶奶以后找她算账。” 暗卫小领头咽了口口水，以言清乔跟陆慎恒这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暗卫就算后面清醒了，王爷也不会放过。 趁着教育暗卫重新做人的时候，言清乔又暗暗的放出了灵气在屋内各处都转了转，除了困阵，没有任何阵法或者能够触发阵法的东西，确认没了之后，言清乔伸伸手甩甩腿，一张符箓轻松的飞了出去，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那符箓停在了之前撞过去似乎是有屏障的地方，悄无声息的燃烧，黑尾几个人猛的清醒了过来。 “言姑娘。” “可别叫我姑娘了，再叫我姑娘，就被你手下的暗卫扒皮生吞了。” 言清乔最会看形势行事，这会陆慎恒不在，几个人又全部都指望着她，她当然要直截了当的跟黑尾告状，并且表示自己刚刚那阴毒的一脚并没有踢错。 黑尾一愣，有些莫名的看向了站在旁边束手无策的暗卫小头领。 小头领期期艾艾的说道：“大哥这个事情也” 话没说完，言清乔那边变脸跟翻书的一样，突然皱眉问道。 “你们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第170章 自己逃命要紧 不等别人说话，言清乔提脚便往外面跑。 屋外正对着的是竖起高台的戏台子，戏台子后面挂着高高的一片石屏风，足足有一掌的厚度，看着坚不可摧的东西此时跟个花架子一般，突然间裂开了！ 紧接着，脚底隐隐的晃动，旁边的那些耳房偏房一瞬间起火！就连戏台上方那个看起来很是奢靡的水底琉璃顶都开出了裂口，水在慢慢的往下滴！ 去你妈的！ 言清乔就知道，那道师阴险狡诈，一定留着后手。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被活埋吗？” 言清乔太阳穴突突的跳，对着后面跟出来的那些暗卫吼了一句，急忙去怀里去拿符箓！ 她刚刚就奇怪，那道师为什么没布下任何关于伤害性质的阵法在附近，原来是在全局做了这样的阵法在这里。 这么大的阵法，并且是在整个大殿前后都布置好了，真的打了一副好算盘，只要她做出了什么举动引发了这个阵法，不管这大殿里面还有没有留有什么证据，都被掩埋在这坍塌里面。 身边的暗卫也有些惊了，没想到这一路走过来没有多大的动荡，这会却直接出现了这样要命的场面，当即也不客气，还算训练有素的往外走。 脚底下剧烈的晃动，言清乔捏着符纸原本想要去探一探阵法在哪里，有没有可以解开的可能，结果在符纸即将飞出去的瞬间又收了回来。 她也在奇怪，为什么黑尾一行人进来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引发阵法，怎么她一进来就催动了阵法，混乱里，唯一能够说得出的就是，她使用了术法。 真是个阴险狡诈的道师，布下的阵局一环扣一环，从门口的媚香，到里面的困阵，再到如今引发全殿坍塌着火的局，真是滴水不漏！ 怕是她现在使用任何一张符纸都会加速这殿中摧毁式的阵法运行，言清乔连忙收起了符纸，对着所有人又说了一句。 “快走！我没办法！” 真是让人憋屈的阵法布置，她唯一擅长的就是符箓阵法，使用了就会加速催动阵法，不用的话，她都不一定有足够的时间从这里跑出去。 “等等，言小姐，里面还有人证！” 黑尾跟在身边跑了几步，这才突然想起来一般，竟然在这种时候停下了脚步，犹豫了。 言清乔先是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了，火气蹭蹭的就往上面冒，对着往回跑的黑尾就是一顿大骂。 “你他妈疯了不成？你不想活” 话还没说完，只听头顶发出一个“咔擦”的巨响，正好在她们站着的位置，山摇地晃里，一个黑影对着两人就砸了过来。 言清乔下意识的就要捏符纸给自己加持。 生死关头，由不得她犹豫，也顾不得是不是多用一张符箓就多催动一分的阵法，自己保命才要紧！ “小言神医！” 有人在身边，一个猛扑过来，直接借着冲劲，与她一起撞了出去！ 言清乔的后背抵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浑身都是冷汗。 灵气消失的更快了，可能也是太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言清乔整个人状态肉眼可见的越来越不好，被刚刚这块石头吓的就连平日里一向镇定的手都微微的发抖。 大石正好砸在言清乔黑尾两个人的中间，浓烟滚滚，山摇地动，头顶无数的山石大大小小砸下来，有的暗卫光顾着往外跑，没有顾忌到头顶的石头，脸上都被砸破了相，一个个狼狈的很。 侍卫小领头在来之前就知道言清乔没有功夫，黑首交代的还算详细，急忙把言清乔拉了起来，焦急的问她。 “小言神医，你还能跑吗？” “死不了！” 言清乔咬牙，隔着石头对着黑首大叫。 “没工夫了，自己逃命要紧！” 山石虽然大，但是不算很高，言清乔勉强能看见黑首的脑袋。 黑首抿了抿嘴，沉默了一瞬间，冲着她的位置拱了拱手，直接转身往那已经开裂了的戏台屏风方向跑。 “你妈的！” 言清乔气的飙脏话，这都什么时候了？是顾及人证的时候吗？ 一块石头哐当一声，又砸在了那块巨石上面，彻底挡住了她看向黑首的视线。 暗卫小领头扶着言清乔，这会直接问。 “小言神医，属下可以去帮黑尾大哥。” 暗卫们的原则性极其强，黑首在指派他们一拨人跟着言清乔的时候，直接说一切都听言清乔的，所以只有言清乔下了命令才能跟着黑尾去。 言清乔气的咬牙，没好气的瞪了旁边的小领头一眼，往殿外方向跑。 “去救他？一个下去了之后还得搭上一个，跟他一起死吗？” 小领头：“” 这位小言神医说话真的每一句都有噎到人的本事。 暗卫的使命就是如此，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就是全部自刎，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所有做的事情，都是以为主子好为主。 “他要死，就去死！老子才不管他！” 言清乔念叨了一句，急急忙忙的就要往门口跑。 刚刚跑出两步，就听背后极其清脆的一声闷响，戏台上方的琉璃顶裂痕更加大，原本只是在滴水，现如今水流形成一小束，直接挂在了戏台的高台上。 琉璃本来就易碎，上面又是明显压着一整个湖泊，只是裂口的时候还能撑一会，一旦破开了一个洞口，随之压力都会出现在这个洞口上，琉璃撑不了多久了！ 言清乔抿了抿嘴。 在这一瞬间，她想了挺多的事情。 在很久之前，修道之人极其清苦，本着的念想都是大无畏奉献，为世人，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死。 到了言清乔上辈子那样的阶段，真正修道的已经少之又少了，繁华往往会误人的眼睛，修道的本心到底是什么早就被人忘记了，包括言清乔，她自私的很，只要在原则之上的坑蒙拐骗，她一样也不会含糊，更没有因为想要救人，所以有了向死之心。 她向来如此，此刻走了也无可厚非。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面划了过去，言清乔瞬间推开了旁边暗卫小领头的手，对着他沉声说道。 “你带着所有人都出去！” 说完，她催动浑身的灵气，捏出了符箓，奔着那琉璃顶就冲了过去。 人是会变的？ 生死挣扎里，言清乔也说不清楚胸口里涌动的是什么样的情绪，也说不准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握能暂停住琉璃顶的破势，一切的行为都是遵从本能。 她想要救人，即使只有一点点的胜算，也总比黑尾一定被埋在这深山老林里面要好，或许她出手了，就都能活下来。 第171章 光明 符箓出手，包含着灵气，言清乔站到了这整个大殿的正中央的大石头块上，随之怀中飞出了九张符箓，口中念动口诀，九张符箓围绕着她，瞬间迸发出了荧幽的火光。 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猜测那道师在这大殿内到底布下的是什么阵法，没有看见道师本人，又是处在阵中，时间紧急，哪有时间给她好好琢磨？ 不得已，以一阵应付所有的阵法，言清乔把浑身所有的灵气都积攒在她现在所布下的法阵当中，自己站在大石头上维持局势，对着黑尾的方向大叫。 “黑尾你这个王八蛋还出不出来了？” 因为言清乔使出的术法，灵气巨大却又是触发那道师留下来的阵法机关关键，导致言清乔出手的瞬间，整个山洞里面建造的大殿如同被什么巨兽一口吞下，颠来倒去的全是动荡，言清乔甚至是站在大石上都站不稳，但是上半部分却又因为言清乔的术法加持，微微镇定了一些。 言清乔心里一喜，知道自己的阵法起了效果，稳住了脚去看黑尾消失了的那个方向。 她这一嗓子刚刚吼出来，就见那戏台高台后面的门被打开，黑尾背着一个看起来微微有些虚弱的女子向着言清乔的方向飞过来。 黑尾的手脚极其快，武功在暗卫中应该是最最上乘的，轻功施展极其高深，就算是背着人，也两步跨到了言清乔所在的大石头背面，抬头看她。 应该是没想到言清乔到现在还在这里，微微一愣。 言清乔气的跳脚，要不是手里的阵法容不得她动弹，恨不得现在就下去把黑尾这闷葫芦给生劈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要死就死远点，别在老娘的手下死！” 把陆慎恒这心头肉般的暗卫弄死了，言清乔再背上了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刚刚缓和的关系怕是又要回到零点。 黑尾眼神闪动了一下，跳上了大石。 “谢言姑娘” “谢你妈谢你跟对了主子！” 言清乔出口的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仅仅就这一句话的功夫，两人都听见了最上方那琉璃顶受不住水压的力量瞬间爆裂的声音！ 言清乔吓的一个激灵！ 她虽然能拖延一下这已经启动了的破阵阵法，但是只能是尽量的让破阵对这个大殿的催动作用，并不能改变那已经碎裂或者受自然环境影响下即将要碎裂的东西。 琉璃顶之上是实实在在的湖泊，碎裂了一处豁口，所有的水压顿时就压了过来，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所有的琉璃破碎，瞬间就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口，上方的水全部倾倒下来，直接灌进了大殿内。 “快走！” 言清乔手上的阵法撑不住，当即也不管其他的了，急忙就往大殿的门口跑。 她一松手，离开了延迟阵法里，瞬间颠来倒去山摇海啸，水往四面八方冲来，跟着言清乔和黑尾的身后。 大殿门口就在前面，言清乔之所以有一些把握能把黑尾救出来，也是因为算过了距离觉得自己可以拼一把。 脚下又晃又都是水，言清乔就算平衡再好，也难免打滑，一个趔趄，就听见又一个哐当的声音，破阵行进的凶狠，被言清乔刚刚施展的术法因素催动到最大，此刻就连大殿内的门框都砸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言清乔被上面不断落下的石头砸的东多西藏，又被水浇的跟落汤鸡一样，此刻就是满肚子的脾气也发不出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就要绕过门框往大殿的门口冲。 外面有人惊叫的声音，明明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走的格外艰难，脚底下的水瞬间淹过腰，言清乔个子本来就小，被晃动的水冲击的更是站不住脚。 无数的石块接连往下落，言清乔既要想着办法稳住脚，又要躲开那些很可能砸裂了自己脑门的石头，更要想办法冲到大殿门口逃出生天。 难上加难！ 言清乔看了眼黑尾，黑尾背上驮着的女子比言清乔都要瘦弱，混乱里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模样，只觉得肤白孱弱，应该挺清秀。 “黑尾！老娘今天要是死在了这里，做鬼也跟你没完！” 言清乔气的狠了，这样的情况下面，还不忘记一边想办法一边跟黑尾放狠话。 黑尾自己也狼狈的很，左躲右闪里还防止背后的女子被砸到，在水中所有的轻功都施展不开，闻言也只是紧抿嘴唇，不说话。 言清乔不是那种对方不说话就能越掐越来劲的人，黑尾要是能跟她吵几句，或许还能再说更难听的，黑尾不说话了，言清乔连继续开口骂街的想法都没有了。 脚底下的大理石晃动，水面晃动，言清乔那小骨架把劣势全占了，在上面一直落石块的情况下面，还不敢贸贸然的直接下水潜游过去。 大殿门框砸下来紧紧是第一步，那些各种各样的装饰和石头垫料，屋顶上的瓦片，门边的灯笼，一切都成了三个人的阻碍，言清乔怀里原本也没有剩下几张的符箓全给泡湿了，自己手上的灵气也大多数被刚刚阵法用掉了，此刻真的到了一种无计可施的地步。 “黑尾，你快想办法！” 言清乔急眼了。 她脑子里反复的闪过在进入密林之前测算的那一个凶卦，真是万事不吉，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面也不知道进了什么水，竟然留下来去救黑尾。 最后一卦没看见也知道是什么了，就他妈是个死卦，伤卦，凶卦！ 黑尾那闷葫芦：“” 喝一肚子水去了。 言清乔脚底腾空了，水位升上到了脖颈口，整个心脏都因为水的翻涌而浮动厉害，周围全是不断落下的重物，砸进了水里似乎是为了给这晃动添上了一份助力，言清乔看着不远处的大殿门口，不由的紧紧握住了手腕上手镯。 希望这手镯的大招cd时间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长，危急时刻总能救她 “哗啦”一声！ 言清乔蓦的睁开了眼睛。 她仰起头，胸口嘴里脑子里都被水泡的厉害，几乎到了昏厥的前一秒，眼前发黑，脑子不清明，所有的黑暗里，唯有一处光明。 而那光明里，出现了陆慎恒的脸。 第172章 大殿坍塌 “乔乔。” 陆慎恒皱着眉头，沉声唤她。 言清乔眨眨眼，有些不明白这是真实还是梦境，满身的水汽一点也感觉不到了，只是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并没有落进水里，一只手攀附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两只脚交叉落在了门框边上，腿脚湿了，手却是干燥温暖的。 言清乔觉得自己见鬼了，竟然忽然有一天感觉到陆慎恒这个大冰山温暖了。 她一定是死了，就是不知道死之前还想着陆慎恒是这么回事。 还没想完，就觉得后颈的衣领子一紧，言清乔被抓着顿时手脚乱扑腾的落进了陆慎恒的怀里，眼中是陆慎恒刀削斧凿一般的侧脸，一双幽暗如同深夜寒潭的眼睛正在搜寻脚下的水。 “清醒一点。” 陆慎恒似乎猜得到言清乔被吓着了，皱着眉头小声的叮嘱了一句，而后转过头，对着脚下晃荡的水面叫了一声。 “黑尾！” “在在这！” 有呼必有应，黑尾背着个一直以来都没有说话的女子，此刻水位已经上升到了一人多高的位置，大殿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挡着，水无法出去，也就导致了这里的水只多不少。 陆慎恒抱着言清乔，不等他再说话，门口窜进来两个人，一人在水中一人在壁上，迅速的到了黑尾呼叫的那个位置。 竟然还有人。 昏暗里，也看不清这进来的两人是谁，只是模模糊糊的看着，没等看清楚，她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陆慎恒。 “十一叔？” 她以为，她已经死了。 陆慎恒微微皱眉，轻声嗯了一声，一手抱着言清乔，一边借着山壁墙壁上的位置，快速的往大殿的门口跑。 水中冲击太大，混乱里又要防备脚下又要注意头上，反而是增加负担，借着山壁往外走，只需要避开落下来的那些石块就行。 言清乔被陆慎恒抱着，有些恍惚，下一瞬，她突然伸手，紧紧的回抱住了陆慎恒的腰。 “十一叔，真的是你。” 言清乔眼眶顿时就热了，十分没有自觉的，第一次主动去抱陆慎恒。 陆慎恒腰背突然一僵，原本拖着言清乔的那只手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推开她，结果在还没有碰到言清乔肩膀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伸不开手了。 言清乔哭了。 真是个能哭的女子，假哭的时候嘤嘤嘤，做戏的时候眼泪珠子砸的恰到好处，因为怜惜小暑没有母亲的时候，眼中降落未落的泪眼盈盈。 夏日衫薄，言清乔似乎是不愿意别人看见她被吓哭了，紧紧抱着陆慎恒的腰背，头埋在陆慎恒的胸口，眼泪水一颗颗的全砸进了陆慎恒的衣服里，热热烫烫的晕染，让人抓不着却又挥不去。 也只是顿了一瞬间，陆慎恒没动声色，手又放回了言清乔的后背，把她托在怀里，沉着脸往外飞走。 因为言清乔的符箓彻底催动的破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厉害，整个大殿已经撑到了极限，陆慎恒也说不准自己这一刻能依靠的位置下一刻还在不在原地了。 出口就在前方，陆慎恒很是难得的，破天荒给了言清乔台阶下。 “看看他们跟上来了没有。” 说着，站在璧上，摸了摸言清乔的后脑勺。 这位大冰山王爷大概是这辈子没哄过谁或者是顾及过谁的面子，把哄孩子的方法直接套用在了哄女子的身上，摸了两下觉得够了，提脚又跳上了另一个地方。 言清乔听话，哭的脑子嗡嗡的，无意识的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后面。 远远的，能够看见两个人影各自带着黑尾和女子跟了上来。 “来了。” 她闷闷的说了一句，然后又缩回了脑袋，像只撒娇的小鹌鹑，靠在陆慎恒的胸口，享受着京城最贵的衣服面料带来的丝滑安全感。 言清乔吸了吸大鼻涕，对着陆慎恒的胸口蹭了蹭，直接眼泪鼻涕全招呼在人家的胸口上，等这顺手的动作做完了之后，她突然间想起来了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谁，顿时一愣，抬起了头。 陆慎恒抿着嘴。 从言清乔的这个角度，刚巧能看见陆慎恒那看起来很是严肃的下颌。 她浑身的毛一根根竖起来了 她刚刚做了什么？对着当朝摄政王，又擦又抹又抱？ 胸口上还留着言清乔刚刚很用力擦出来的鼻涕水，混着眼泪斑驳的特别醒目。 言清乔突然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不太保险，也不知道现在加把锁还来不来得及。 水光就在前面，陆慎恒压根没看见言清乔一丁点的丰富面部表情，在冲破水光的前一瞬，他下意识的抱住了言清乔，低声却又笃定。 “抱紧我！” “” 言清乔不敢！ 叔叔你要是再这样对我，我就报警了！ 模模糊糊的，只觉得眼前的光线一闪，外面的空气都是新鲜的，言清乔被陆慎恒带着，安全落到了地上。 殿内颠簸晃荡，外面却平静无波，言清乔看见两只狐狸立马围了上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两个。 日光直射，头顶是光线的温度，言清乔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殿门口又冲出来一对人，黑首搭着黑尾，浑身湿透出来很是狼狈。 言清乔看着殿门口。 那女子比黑尾要瘦弱很多，按照道理来说应该要比他们先出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黑尾虽然喝了不少的水，此刻却也还算清醒，刚刚出殿门就回头去看。 “没出来？”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破阵已经到了最大的临界点，再耽误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顶用了，想着便往那殿门口去靠了靠。 “大哥漩涡！” 殿门口传来了虚弱的叫声，在叫黑尾。 紧接着，门口伸出了一只手，黑首黑尾同时握了上去，与此同时，就听见大殿最里面，传来了巨大的塌陷声响，被黑首他们抓住的手顿时苍白，紧紧的绷着。 “来不及了！” 言清乔着急，上前了一步对着里面的那个暗卫大喊。 “快出来，要塌了！” “拉不动！” 黑首急的浑身是水的情况下还满头大汗，紧紧的拽着那只手。 里面光线昏暗，看不清到底有什么，言清乔大概的推测了一下，这种情况怕是那女子卷进了漩涡里面，暗卫不肯松手想要救出来，漩涡那边吸力大，门口又有阵法禁制，便是黑首黑尾两个人加起来都不能把那漩涡的吸力顶掉。 “松手！你救不了那女子！再不松手你也死在里面！” 言清乔急的大吼。 这都什么时候了？那暗卫脑壳有包还继续要救那女子。 随着大殿后面的塌陷声音逐渐靠近，那暗卫还不松手，言清乔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没等她退出一段距离，门口的禁制随着大殿的坍塌突然解除，整个大殿凹了进去，彻底掩埋了所有的东西，与此同时殿内原本的水被上下增压突然从殿门口里爆发了出来，直接就冲向了门口聚集的这一群人身上。 言清乔站在偏前面的地方，巨大的水流没头没脑的就对准她砸了过来，都来不及挣扎，她眼前直接黑了 第173章 婆婆看儿媳，越看越满意 “大人，这次灵山事件一路颠簸转折，小言神医因此受伤气竭，现如今还在屋内休息，未曾醒来。” “伤势如何？” “昨夜大夫来瞧过了，不多时应该就会醒。” “无妨，他也辛苦了，不是什么急事，老夫便外堂等着便是。” 模模糊糊的，言清乔听见了有人在门口说话的声音，仅仅两句话的功夫，夹杂着一点点的脚步声离开，一切又归于平静。 言清乔脑子还没清醒，想着刚刚那两句话的声音好熟悉，但是就想不起来是谁的。 沉寂了一炷香的时间，言清乔迷迷瞪瞪的又要昏沉睡去，猛地想起来了门口那两位说话的声音是谁，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是黑尾和王大人！ 入眼的是完全陌生的床榻，她只穿着干净纯白的丝绸中衣，床榻上锦被都是上等的丝绸面料，四周不算昏暗，房间中的摆设沉稳里透出一丝丝的奢华，便是桌子上一套不起眼的茶具，都是低调却又价值不菲的竹节青花瓷 这等用度，肯定不是言国侯府。 黑尾刚刚在外面说话，王大人过来寻她，一定是来寻小言神医而非言国侯府那名不见经传的言清乔这里是摄政王府。 天光从旁边的菱格窗探了一些进来，言清乔连滚带爬下了床，赤脚走到窗户口推开了一条缝。 太阳才刚刚从东边升出半个脑袋，空气清新，温度适宜，有微微的风从窗户窜进了屋内，转了一圈之后又飞了出去。 此刻院落里安静的厉害。 她竟然睡在了摄政王府？ 言清乔头发丝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不是她怂，而是对在摄政王府睡了一觉的事情真的有心理阴影，天知道她前一刻还在天桥底下给人看手相，后一刻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传闻中杀伐果决残虐腹黑的摄政王正在撑头看她，饶是她反应足够的快，也被对方捏小鸡仔一样捏在手里，差点一个不留神就嗝屁了，这种阴影实在是难以磨灭，导致言清乔现如今僵在窗户口一个屁都不敢崩。 “你醒了？” 一低眉顺眼的嬷嬷捧着水盆路过了窗口，正好看见了窗户缝里露出半张脸正在炸毛的言清乔，温温柔柔的笑着半蹲请安：“可需要奴婢现在进来？” “额，好，好的。” 怂到炸毛的现场被抓，言清乔撸了一把头发，忍着浑身因为灵气消失的酸软乏力，勉强对着那嬷嬷笑了笑。 嬷嬷进门伺候言清乔梳洗，还没等她问，就已经开口说道。 “王爷交代了，姑娘醒来时候先着男装，用了膳食之后由奴婢引着去前厅即可，王爷和王大人都在等着姑娘。” “嗯，好。” 言清乔话都不利索，点了点头才磕磕绊绊的问道。 “我这是” “姑娘昨日昏迷了，王爷把姑娘带回来之后看了大夫，大夫说没什么大碍。” 嬷嬷手脚麻利伺候的妥帖，绞了面巾递到了言清乔的手里，尽量在合着规矩的范围内上下打量了言清乔几眼，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言清乔有些不明所以，她最擅长察言观色，很明显的就能感觉到这嬷嬷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 “嬷嬷，您是？” “哦，奴婢是王爷的乳娘，一直跟在王爷的身边，只不过这两个月家里孙子出生，回了乡下顾了一段时间才回来，你可以叫奴婢玉嬷嬷。” “啊，玉嬷嬷，您您请坐。” 言清乔原本稍微有些顺毛的头发又一根根炸了起来，王爷的乳娘，陆慎恒的乳娘，竟然在给她伺候梳洗？这种身份的嬷嬷不是早就应该供养起来了吗？ 玉嬷嬷笑的尤其温柔，伸手摁住了言清乔要从凳子上蹦起来的肩膀，淡淡说道。 “无妨。” 说罢，她又转身去托盘里面拿香脂，继续说道。 “府内几乎没有婢子丫鬟，少有的几个也在小暑那边，王爷昨日把你抱进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也就奴婢方便了，你无需介意。” 不是她言清乔需不需要介意，言清乔最怕的是陆慎恒他老人家会不会介意，用自己的奶妈子给她端茶递水，光是想着，言清乔就觉得自己脖颈处凉飕飕的。 陆慎恒这人难伺候的很，之后可别睚眦必报的给点苦头给她吃。 言清乔拿着面巾，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也纠结的厉害。 玉嬷嬷含笑站在一边，打量着言清乔，嘴角都不自觉的挂上了笑意，天知道王府有多久没有进过一个女子了，昨夜看着陆慎恒亲自把言清乔抱回来，等到人走了，一众暗卫见了她，纷纷上来给她说关于陆慎恒和言清乔的八卦，这王府多少年没有女主人了，玉嬷嬷难免心神激荡恨不得让他们原地成亲洞房，难不成陆慎恒这万年不开花的小铁蛋终于要有点裂缝了？ 言清乔被玉嬷嬷那不明所以的目光看的浑身都不自在，想到对方的身份就更加怂，混乱里总算是想起来了昨天的事情，她昨天被殿内的水流冲到，加上灵气消耗过度，身体力竭才昏迷的，现在还浑身酸疼。 她想起来立马转头去问玉嬷嬷。 “玉嬷嬷，小暑呢？他怎么样？” 总算是找到了话题。 玉嬷嬷那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明显了，更是有了几分婆婆挑儿媳，越看越满意的模样，看见言清乔醒神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孩子，心里就更加满意了。 “别担心，小世子” 话还没说完，小院子的大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一个小肉球迈着小短腿快速的跑了进来，扯着嗓子就喊。 “娘亲！你醒了吗？” “哎，在这。” 言清乔被小暑那大嗓门叫着吓一激灵，想着府内还有王大人，可别听见了什么动静，二来也不太会应付玉嬷嬷越来越诡异的态度，急忙站了起来，跑到窗边对着门口的小暑挥手，态度空前热情。 一派母慈子孝，温馨和谐，感天动地的场面。 玉嬷嬷眼神忽闪了一下，转过头去，突然抹了抹眼眶。 第174章 陆夫人姘头 就连小暑都要说是好多好吃的，那真的是恨不得把整个王府都搬空了放在言清乔的面前。 吃到最后言清乔甚至有一些积食，捂着肚子不忍心拒绝又实在是吃不下了，还是玉嬷嬷开口解围说是陆慎恒还在等着言清乔，小暑这才放人。 临走前，小暑捏着筷子眼巴巴的看着言清乔。 “娘亲，那你还回来吗？” 言清乔心头一软，低头弯腰捏了捏小暑那肉呼呼的脸蛋，想了想说道。 “要回的，娘亲要回来换衣服，才能再回去。” 她女扮男装假扮是小言神医的事情不能被言国侯府除了言猛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肯定不能就穿成这样回府。 言清乔有预感，言国侯府里那老太太这次回府，怕是一段腥风血雨在等着她。 小暑得了言清乔的肯定，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了言清乔的袖口，坐回了饭桌上乖乖的对着言清乔挥手。 “娘亲早去早回。” 言清乔临时睡的小院子离主院不远，玉嬷嬷带的路，走到了院子门口忽然对着言清乔说道。 “姑娘，奴婢在这里等您。” “啊？不用等我的，大家都在，应该会议事一段时间，等会太阳升起来了外面太热了” 言清乔吓的要跳起来，别说是陆慎恒的奶妈子，就算是普通的王府奴婢她也不敢这样，过分的要求人家大夏天的等在门口。 玉嬷嬷又笑了，温温柔柔的说道。 “姑娘你不用担心，若是时间久了，奴婢就去那处凉亭里面，奴婢这一辈子都没有女儿，儿子生的还是儿子，王爷生的也是世子，这府里好多年也没有主母需要伺候，姑娘若是不介意，奴婢等下给姑娘挽发，奴婢年轻时候在宫里可是都靠着挽发手艺摸爬滚打来的。” 言清乔：“” 她是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犹豫着还没找到好一点措辞的时候，主院的门开了，黑尾毕恭毕敬的走了出来，对着言清乔拱手。 “小言神医，王爷和王大人在等您。” 说罢，他又转脸，对着玉嬷嬷拱手说道。 “玉嬷嬷，王爷有交代，让您回侧院去等小言神医。” 陆慎恒在里面都猜到了玉嬷嬷会对她说的话？ 言清乔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既然陆慎恒发了话，她便也不需要再客气，对着玉嬷嬷拱了拱手，也小声说道。 “玉嬷嬷您先回去。” 玉嬷嬷没办法了，大有一种怕到手的媳妇飞了的感觉，微微惋惜但是也明白言清乔她是去谈正事的，便只能回去了。 言清乔松了一口气。 黑尾侧目睨了她一眼，带着言清乔往门内走的时候，小声的说了一句。 “玉嬷嬷一向如此，言姑娘不必有负担。” “嗯？” 言清乔一愣。 黑尾可不是个话多的人，印象里这人连哼哼都不屑多，这时候对她说这话，好像是照顾？ 见鬼了。 黑尾不多话，入了主屋正堂的门口前，默默的给言清乔开了门，守在了外面。 屋内茶香袅袅，王大人和陆慎恒俱坐其中，边上还跟着长的正气方正的薛阳，跪坐在旁边，黑首也跪坐在陆慎恒另一边，二人没说话，可见等候了言清乔一会。 这气氛让言清乔心里打鼓了。 跟她想象中的实在是不一样，她这次去灵山的目的只是因为形势所逼，陆大人家中的案件没人出来伏法认罪，她得去查，不过在灵山脚下的时候，那陈道长就已经给出了追查的方向，具体的事情言清乔这两天也在肚子里过了一遍，这种死局阵法里面能够出来的漏网之鱼肯定有问题。 按照道理来说，王大人手腕雷厉风行刚正不阿，有了言清乔给的消息应该早就查到了人，今日来也应该只是打个关照走个过场，示意这件事情跟言清乔彻底没关系了。 但是两个人此刻没说话就一直在喝茶，气氛完全不太对了。 “王爷，王大人。” 言清乔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一点没动，对着两人行礼。 陆慎恒放下了杯子，拍了拍桌子的另一边，示意言清乔过去坐。 气氛诡异。 言清乔乖乖的坐到了陆慎恒指着的位置，看了眼王大人。 王大人没说话，他不太爱笑，或许是因为在这京城的位置让他不能见谁就笑，此刻只是坐着，脸上带着几分的严肃。 “小言神医，既是与王爷私交甚笃，那本官便直接开门见山了。” 有事说事。 王大人从薛阳手中接过一份供词，递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匆匆的扫了一眼，眼花缭乱的还没有看明白，王大人便解释道：“这是陆大人府内出事的真凶供词，据他所说，他是陆夫人的姘头，无意中认识了陈道长，便和陆夫人一起合谋，把全府生辰八字都卖给了陈道长，事出之后二人拿着钱财一同逃离，直接南下，但是这姘头交出名单生辰的时候，连着陆夫人的一起交了出去。” 不等言清乔发问，王大人继续说道。 “说来也是戏剧，这姘头拿了钱一时手痒，想要临出城门前去赌场拼一把手气，结果越赌越凶，钱财全部输光了之后，连出城的钱都凑不到，这才一直被困在了京城，府衙的人一一核对过，信息都是吻合的。” 说完，王大人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心里一动。 这事情，巧合的有些蹊跷，似乎是有人专门拿着这个姘头出来，就等着王大人查过去。 言清乔合上了供词，知道该自己说话的功夫了，想了想点头便说道。 “这事情很有可能，我跟随王爷在灵山观中发现了巨阵，非死伤千人不能成形，陆大人一门及其可能只是其中一家，姘头手里的是不义之财，自然留不住。” 说白点，就是陆夫人这个姘头跟陆夫人一起合谋卖命要钱，结果姘头藏了私心，连着陆夫人一起卖了出去，自己独吞了陈道长给的钱。 言清乔脑海里想起来了那彪悍易怒的陆夫人，却也不得不觉得可怜，这个朝代的女子，一旦是嫁错了男人，一辈子毁于一旦。 言清乔可以理解陆夫人想要翻身，却不认同她的极端手腕。 正神游着，王大人那边拿过了供词，突然问向言清乔。 “听说小言神医与言国侯府的二小姐言清乔私交还不错？” 言清乔一愣，看向了王大人，心里咯噔一声。 第175章 定是个奸臣 “王大人这话是何意？” 言清乔眼皮直跳，这种情况，她用着小言神医的身份绝对不方便去看陆慎恒的眼色，一头雾水里心惊肉跳，急忙就继续说道。 “王大人，在下与二小姐偶尔相见，纯属是因为家师留下的特病患还需要观察治疗，便是平日里给二小姐诊治的时候，也绝对是君子之礼，绝无半点私交！” 王大人这话问的实在是蹊跷，言清乔知道王大人的为人官声，绝对不是那种随时随地能跟男人开女人玩笑的老不正经，言清乔心里惊惧，脑子里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一路走过来有没有露出过的马脚。 结果言清乔还没找到自己到底哪里疏忽了惹的王大人起疑，王大人倒是抬手，对着言清乔压了压手掌，示意她稍安勿躁。 “小言神医，请听我说。” 说着，王大人转过身，对着薛阳伸手。 薛阳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件，递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这是从陆大人府上搜出来的信件。” “陆大人府上的？” 言清乔眼皮又是一跳，伸手接了过去。 不等她拆开信件，王大人便继续解释道：“此封书信本官已经找人核对过字迹，是陆大人亲笔没错，不过发现的地方在书房的柜子下面，封口也没有封，本官推断，应该是陆大人写了一些，后来被风吹进了柜子底下，下人们打扫也没有发现，陆大人应该是另外写了一封送了出去。” 言清乔抖开了信纸，这是一封没有写完的信，信上只有最起头的一行字。 “言国侯府二小姐言清乔就是” 那最后的一个字笔顿早早停下，应该是在写信途中被打断了，匆匆收起来的。 是什么？ 这狗玩意不能写完了再收吗？搞的这不上不下的，言清乔摸不着脑袋，这封信没有让谁亲启，也无名无姓，除了让人猜测这事情跟言清乔有关系，其他的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 言清乔沉着眉眼，仔细的想了想，突然就想起来了之前连晓曼和言定章争吵的时候，连晓曼口中说的陆大人，还有背后的那位大人 “王大人这意思是？” 言清乔不傻，她虽然能知道点言国侯府与陆大人或许有点联系，但是她现在是小言神医，对于京城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明白，身份立场成疑，王大人把这封信拿给她看是什么意思？ 王大人倒是意外的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 “是这样，本官也算是了解一些二小姐的事迹小言神医几乎也算是全程经手了此次案件，外加顾忌到二小姐的名声，有些不太方便去联络二小姐，所以若是小言神医愿意帮助本官传达一下，事情要简单的很多。” 言清乔是待嫁女，又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后，未出嫁的时候就名声不太好，若是跟官衙再扯上关系，怕是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这点能说得通，但是言清乔不敢答应。 她有些怕这是王大人的故意试探，想了想还是对着王大人说道。 “王大人，在下与言小姐并无私交，王大人若是有消息，也应该在二小姐本人面前说清楚才是，二小姐日后身份极其可能不一般，在下也惶恐坏了二小姐名声。”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本官也只是想着让言小姐日后多加注意，若是有此类的线索，也可尽快告知我们。” 王大人还要再劝。 越是这样，言清乔就越发的起疑，不明白王大人这样一定要她跟言国侯府二小姐扯上关系是为了什么。 王大人微微皱眉，脸上也出现了为难的神色。 “这” “王大人，言某恕难从命。” 言清乔不卑不亢，态度坚决，撇清了她和言清乔身份上的关系。 旁边的薛阳欲言又止，看着言清乔这么直接的开口拒绝，顿了下，小声的插嘴。 “小言神医为人仗义又乐于助人，便当是帮帮我们大人。” “薛大人这话也蹊跷的很，言某一不曾入朝做官，二不欲结交人脉，留在京城的目的也只不过是受家师嘱托感受入世，理应是这京城所有事件身外之人，不该参与其中，王大人若是在乎二小姐颜面，大可以私下派人去与二小姐说个清楚，又或者二小姐父母叔婶带话，为何一定要言某去说这个话？” 言清乔摆足十成十的不谙世事小毛头样子，趾高气扬的看着王大人。 她不怕谈崩，一来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信中的内容，王大人就算之后不送消息，或者送给了言定章连晓曼最后到不了自己的手里，言清乔也无所谓，陆大人肯定是同言定章之前有过联系，想要追查下去，就只能诈一诈王大人。 二来陆慎恒在身边，言清乔留了个心眼，她不能轻易答应，若是陆慎恒雪中送炭此刻递了台阶，王大人说不定还能记着陆慎恒的好。 想着，言清乔偷偷的看了一眼陆慎恒。 陆慎恒手中端着一青釉指长小杯，眼睛微垂看不清其中神色，自始至终只是在慢慢喝茶，什么话也没有说。 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自己这个狗腿子的苦心。 薛阳瞥了一眼王大人，王大人没说话，他也就不敢动声色。 气氛有点僵，王大人喝完了手里的茶水才对着陆慎恒说道。 “王爷，下官绝对不抓错任何一人，小言神医洗脱了嫌疑，下官也不便多留” “小言，之后去给二小姐传个话。” 陆慎恒慢悠悠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口吻一片冷清。 言清乔目光一亮，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虽然不明白一向对她攀附避之不及的陆慎恒为何要给这么直白的台阶，但是对于她来说总归是好事。 言清乔抿嘴，假装为难的点了点头，打蛇随棍上的对着王大人说道。 “王大人，那若是日后在下与二小姐有什么不好的传闻，还望王大人作证，在下与二小姐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王大人：“” 一向刚直不惧钱权，能在这政治漩涡中心，不沾任何立场一身清正的京城府尹王大人，大概是生平第一次有了种被下套了的感觉。 但事已至此，王大人勉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言清乔乐的眉眼一喜，嘴上忍住了，顿了下继续往上爬。 “王大人，医者父母心，二小姐身世动荡，神智也远远没有完全清醒，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被牵扯进陆大人案件里面，日后若是方便，还请王大人有了消息便告知在下一声，在下也不算辜负了二小姐惊吓之心，王大人托付传话之情。” 话题推到了这里，言清乔看准了王大人真的不方便出面去传话，便是咬死了这一点，这会不怕王大人不答应。 刚刚还撇清关都没有私交，这会就是医者父母心了，小言神医滑不溜秋的跟条泥鳅一般。 王大人一张正气凛然的脸上这会也开始皱眉头了，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想了会才答应了下来，对着言清乔与陆慎恒拱手，慢慢的退了出去。 二人被黑尾带着往外走，跟在身边的薛阳半晌终于没忍住，特别小声的对着王大人问了一句。 “大人？” “此子不能入朝为官，一旦有了功名，怕是龙蛇入海，我们荣坤的江山，要再起风浪了” 特别还是个手中握有医术与道术的人，这般能人，放在任何朝代任何社稷里，都是自身携带腥风血雨的人。 薛阳皱了皱眉头。 “大人的意思是？” “意思此人一旦入政，定是个奸臣！” 王大人抿了抿嘴，之后再也没说话，离开了摄政王府。 第176章 不是人人都有爹娘 “坐。” 陆慎恒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拍了拍言清乔所在的那个方向桌面。 要开总结大会了。 言清乔笑眯眯的坐了下来，前一刻还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清高小神医，这会立马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狗腿子，立马伸手把旁边茶器里的斟茶斗拿了过去，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给陆慎恒斟茶。 “乔乔有些不明，还请十一叔明示。” “关于王大人的？” 陆慎恒也不知道受不受用言清乔这般狗腿子的风格，脸上表情不多，倒是端起了茶杯，吹了吹里面的茶水。 言清乔眦出一口的小白牙，点头。 陆慎恒失笑。 “乔乔，你得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王大人京城府尹当了这么多年，皇上或者是我从来没有起疑，京城如此多的达官显贵，为什么我们从来不怕王大人有其他的心思？” “额” 这个言清乔倒是没有听说过原因，心里原本想着的也只是因为王大人其人刚正清廉，不过站着的角度是在百姓身上，没有考虑过上位者的心思。 陆慎恒点拨了一下，没喝手中的茶水，放回了桌面上，淡淡睨着言清乔。 言清乔被看的心虚，开始硬着头皮猜。 “王大人长的这般正气，又是清廉名声在外，应该是没那么爱钱，至少不义之财不收，不站党派也就等于无人帮扶，王大人也没有要一心攀附往上升迁的意思，那说明王大人也不爱权，那剩下的，就只有” 色？ 但是这般也说不通，不管言清乔是什么样的身份，王大人若是真的色气，就从言娇娇言清月两个人身上来看，也应该知道言清乔不至于丑到让别人吃不下饭，本着多看一眼挣一眼的心思，王大人也不该把这种机会留给身为小言神医的她。 黑首见着言清乔脸上变幻莫测，到底泼皮，也知道言清乔已经算是跟陆慎恒熟识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猜错了？” 言清乔眨眨眼。 陆慎恒没说哈，黑首便笑着说道：“这事情只有王爷与皇上知道，王大人惧内，极其极其惧内，王夫人更是极其善妒，久而久之，像是言小姐这般只是被牵扯其中的女子，王大人不方便亲自出面，手下得用的又都是府衙糙汉子，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言小姐的身份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黑首跟着陆慎恒好几年，几乎是陆慎恒一手带大的，陆慎恒一个眼神他便大概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见陆慎恒没有阻止他说下去的意思，便笑着继续解释。 “王大人原本是想要我们王爷传话的，但是王爷一旦动用了，反而会影响王大人的立场，这才想到了您。” “这样啊” 言清乔恍然。 有个极其善妒的王夫人在后面拖着王大人的后腿，一个没有缺点的人可比有缺点的手下要可怕的多，有了王夫人就等于捏住了王大人的软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朝廷中的两派就算是拉拢不到王大人，也绝对不会打压。 这便是水至清则无鱼的另一种说法。 想通了这个关键点，言清乔不得不佩服，对着陆慎恒讨好的拱了拱手。 “十一叔真厉害。” 夸完了，她猛反应了过来，陆慎恒这是在点拨她？ 陆慎恒没有给言清乔继续揣测他心思的机会，对着黑首招了招手指头。 黑首立马收住了脸上的玩忽意思，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蓝皮小册，递到了陆慎恒的怀里。 陆慎恒接过，又放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他至始至终口吻都是那般：“还有一个原因。” 说着，点了点那蓝皮小册。 言清乔忙不迭的放下了手里的斟茶斗，拿起了小册。 那小册被水泡过，摸在手里半干不干，不过其中字迹勉强能认得出来。 “三月十一日，我在水牢里醒过来，水牢里有蛇，贴着我的小腿在游，上面有人在喊，若是我遂了他们的意，喝了酒，便会放我出去，虽然我不知道那酒里有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好东西，我不喝。” “三月十五日，水牢里很黑，水里的蛇似乎越来越多了，他们没有给饭吃过，我饿的已经拿不动笔了，想念的我爹娘，想念学堂里的孩子” “三月十六日，我昏迷了，醒来是在床上，床上还有三个男人，见我醒了，捏着我的嘴巴给我灌了糖水，然后他们他们三人强迫了我” “三月二十七日，连日来的三个男人是我的噩梦！隔一天便会来，不管我答不答应，一直到我昏死了过去才会放开我” “四月一日，我决定接待客人了，一起的姐妹说，被那三个人凌、辱，还只给很少的饭吃，若是松了口接客，至少有好吃的好喝的，不至于被客人嫌弃。” “四月二日，我站在大殿的门口内侧，穿着一根纱巾，接受过往男人挑剔眼神的洗礼，从我不知不觉到达了这个地方之后，我就知道我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现如今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抱着一丝的希望活下去而已，所有来的客人都带着面具，可他们在我眼里都是阎罗手下的恶鬼！我接待了男人，他甚至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也只需要我双腿绑住任他玩弄” “四月二十日，我被一个男人包了，以为会无所谓的我，竟然松了一口气。” “四月二十九日，我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但是偶然一次，听见别人叫了他一句，陆大人，是做官的吗？有可能会解救我吗？” “五月十七日，陆大人高兴的时候会叫我小心肝，说永远也离不开我，最近几日几乎是天天晚上过来，知道我识字还夸赞了我，他是大人啊，如果知道我非自愿，一定会一定会解救我的！” “五月二十日，大殿外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轰隆隆的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往大殿的门口运，大殿里他们的许多人都叫去帮忙了，我不能出去，我在殿内转了一圈，管的很松懈，我心里激动，立刻匆匆回了头，我跪在了陆大人的面前，即使嗓子被毒哑了，但是我可以写字，握着笔一字一句的写给他看，陆大人似乎也很震荡，想了很久，便说回去与别人商议此事，临走前还狠狠的亲了我一口，他肯定是个好官，也肯定会帮我的，我终于可以出去这个地方了！“ “五月二十一日，我没有等来陆大人，他们来了，鞭子打的好疼，我以为我死了，实际上盐水泼上来的时候，我除了眼前发黑，浑身的疼还是能感受到，我叫不出来，我说不出话，我终于明白自己是谁了，可笑的我竟然希望恩客来解救我” “五月三十日，应该是三十日了，外面天都亮了，我在角落里捡着烧焦的炭火写的这段话，我活不下去了，实在是太疼了，活着好疼，爹娘，女儿不孝，真的撑不下去了，爹娘从小育我习文断字，让我日后不至于不讲道理没有见识，我教村里的孩子们认字，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考取功名能为天下女子争取一些什么，我也只希望他们讲道理。” “可是我现在发现，这世上，并非人人都讲道理，也并不是人人都有爹娘！” 第177章 乔乔，你来查（为灰灰加更） 再往后翻，一片空白。 蓝皮小册子的册页已经有些卷翘，看着上面的日期，离着言清乔刚刚来到这荣坤的时候还要晚上几天，里面最后一页写的那行字，因为是烧完的炭写的，此刻被水泡了，已经有些模糊。 言清乔怔怔的捏着那蓝皮册子，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本册子上潮湿的手感到底是因为被谁泡过，还是许多女子的眼泪。 “这这是。” 即使已经猜到了，言清乔还是下意识的否认了，抬起头，看向陆慎恒。 陆慎恒眼中的言清乔，眼神在颤抖。 他放下了杯子，亲自拿着斟茶斗，给言清乔的杯中添了些许热茶。 茶香袅袅，盛夏炎热，屋内屋外几乎没有声音，言清乔甚至能听见自己一遍又一遍克制住怒气的声音。 “昨日那大殿，虽然被火烧过被水泡，塌陷的废墟里还是翻出点痕迹的，我着人连夜查了，是个养妓馆，馆内应该是专门有人搜罗荣坤各地的姑娘，囚禁虐待至屈服，馆内男客不透露姓名，也带着面具进入，只需银钱，便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女子在里面只是个有温度的身体。” 陆慎恒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言清乔面前的桌面，示意她喝茶。 言清乔哪里还喝得下茶水，几乎是跪坐在桌边，问向陆慎恒。 “十一叔，这馆内这么多的女子被抓进，为何你一点都不知道？这些女子的家人呢？女儿失踪了没人报官吗？” 言清乔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嗓音里就带上了责怪。 眼前的这人是陆慎恒，当朝摄政王，天下除了皇帝，就他能够管，这么多的女子，被这么轻贱的对待如同草芥，不可能不走漏一点风声，陆慎恒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吗？还是他也是同这荣坤大多数的男人一样，只当女子性命不重要？ 若真是如此，言清乔还当真是看错了人。 陆慎恒微微皱了皱眉头，没说话，手指微微推了一下，把手中的茶杯凑到了唇边。 他不说话，言清乔就更加失望了，脑子里嗡嗡的连着手指头都微微的颤抖，抿嘴盯着陆慎恒。 绝情的话在嗓子里翻涌，言清乔就是怂，不太敢说，不然此时此刻面前的茶水一定尽数到了这受万民赋税的摄政王脸上！ “主子，这罪您可不能担啊！” 黑首话多，一看陆慎恒不说话不解释了，再看言清乔那表情，顿时就察觉到不到了，急忙就在旁边蹲了下来，也不管陆慎恒有没有同意他开口，立马就对着言清乔说道。 “言小姐，这事情不能怪我们王爷，王爷这些年四处征战，朝内那帮老东西又盯着王爷不放政权天天弹劾叽叽歪歪，皇上年幼，完全顶不住事情” “黑首。” 陆慎恒眯了眯眼睛，淡淡的开口。 黑首看了看陆慎恒，又看了看言清乔，这自家王爷这么多年才让这么一个姑娘近身过，言清乔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为人善良不苛待任何人，小世子也是认准了人选，要是这种准媳妇都能弄丢，那自家王爷怕是下半辈子都要打光棍了！ 王爷打光棍不要紧，可是他们这一批跟随着王爷的暗卫可就苦了，王爷说好听点叫寸草不沾身，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厌女，府内连个小丫鬟都快找不到了，暗卫们就是想要个相好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情都不可能，王爷打光棍，暗卫们怕是成群的跟着打光棍！ 为了王爷的幸福，也为了小世子的幸福，更为了他们这一帮暗卫以后的幸福，黑首咬咬牙，就算是受罚，也不能让言清乔误会自家王爷。 “王爷恕罪，言姑娘在世家长大，根本不明白这荣坤百姓对于女子的看法，这些人丢了女儿的同时，若是不在意的，便没人说话，若是在意的，或多或少都会暗地里得了些补偿金，一来二去，报官之人少之又少，偶尔只有一两个报官的，当地县令查不出结果甚至会叛失踪女子不贞洁与人私奔，给整个家族蒙羞，父母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事情，言小姐，可想而知，这世上这种小案子发生多的是，谁又能知道后面会牵扯这么多，谁又知道有这么多的女子失踪了” “黑首，你话越来越多了。” 陆慎恒口吻还淡淡的，咔哒一声放下了杯子。 黑首脸色被吓的一青，顿时跪了下来，不敢说话了。 言清乔捏着蓝皮小册，从刚刚的愤怒已经慢慢转化成了无力，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她刚刚也是气的着急了，一瞬间脑子里就把这种自己的曾经也没有伸手的错失怪罪到了陆慎恒的身上。 “不好意思十一叔。” 言清乔冷静了下来，第一反应就是讪讪的对着陆慎恒道歉，自己真是越发的胆大包天了，甩锅就算了，还对着自己的金主甩锅发狗脾气。 顿了下，言清乔连忙又问。 “这是昨日那女子给的？” 那个女子最后 “黑尾进去大殿的时候便碰见了这女子，女子已经病了多时，该是有人知道她活不过昨日，所以任由她自生自灭。” “大哥说，一开始的时候，那女子便把这册子塞给了他。” 黑首话多，也知道自家王爷实在不是个喜欢说话解释的主，便见缝插针的解释了一句。 言清乔突然想起来了黑尾那时候一定要回头的表情，心里狠狠的颤了颤，难怪任她如何指着鼻子戳着脊梁骨骂人，黑尾都坚决的要回去救人，应该是一早看过了这蓝皮册子，所以可怜。 手中的册子格外的烫人。 言清乔似乎觉得承受不住这份重量，急忙要退还给陆慎恒。 “这事情，得查，王爷，这份册子不是一个女子的眼泪，这是在那大殿里玉殒了多少女子的骨血，甚至我们都不知道，剩下的女子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言清乔就难受。 这么多的女子被换了一个地方，从绝望到希望，若是继续过以前的生活甚至变本加厉，该有多绝望。 没等言清乔难受完，陆慎恒突然开口。 “一共五十七具尸体，凌晨时候清理了出来。” “什么？”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侧过脸，仿佛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言清乔，眼中幽暗的光芒带着盛意，只是一眼就让人发怵。 “乔乔，你来查。” 第178章 套路（推荐票满100加更） 屋内短暂沉默了一瞬。 言清乔呆滞的看着陆慎恒，有些没明白这走向是什么意思。 她查？她怎么查？什么都没有，拿着屁股给人踢吗？ 她只是一个想缩在金主爸爸怀里混吃混喝，顺便捞点油水，日后离开了京城，找个安稳的地方再继续挣钱，等想谈恋爱了，看见皮相好的，便用金钱去下套，小奶狗一搭一个准，日子想这么过这么过，不需要守这个时代劳什子的妇德，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管在什么朝代里，守着自己的初心 结果，陆慎恒让她去查案？ 还是查这个一看起来，牵扯极其巨大，并且极其可能丢命的案子？ “十一叔你在跟乔乔开玩笑？” 言清乔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就算没听错，也怀疑陆慎恒是不是说错了。 陆慎恒看她，把面前的蓝皮册子又推到了言清乔的手边，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案子，你是最好的人选。” 顿了下，他继续说道。 “这册子中提到的陆大人，时间我找人核实过，就是满门被屠的陆大人，而陆大人手中的信件，不说是送给谁的，上面也提到了你，可惜陆大人死了。” “那线索都从这里断了，我还能怎么查？” 言清乔吓的倒抽气，陆慎恒动作是快，短短一夜，便能把这些事情都理顺了出来，可是他再快，也不比这幕后策划者快，那人先一步，直接动手从陆大人这里掐断了，她就算是答应了，也根本没办法下手。 陆慎恒难得的翘了翘嘴角，非但没了温柔，反而满脸露出了嗜血之意。 他食指点了点桌子：“你还在。” 微微眯眼，陆慎恒又添了一句。 “准确的说，你还没死。” “什么叫我还没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言清乔吓的炸毛，立马从桌边跳了起来，站起来之后又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蹲在了陆慎恒的旁边，问他。 “十一叔，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是我？” 言清乔脑子里很不靠谱的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关在水牢里，有蛇在腿边游来游去的样子，顿时鸡皮疙瘩全部跳了起来。 不对。 言清乔搓着身上炸起来的鸡皮疙瘩，皱着眉头慢慢的说道。 “十一叔，你说，当初我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您老的床上，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言清乔说话的时候没注意，荣坤这里茶室一般比较奉行大茶桌，屋内垫高，用草席软垫铺就，中间茶桌也极其的矮，围坐茶桌时候只需要坐在坐垫子上面，所以导致言清乔刚刚那一系列的动作在不由自主的靠近陆慎恒，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脑袋几乎靠在了陆慎恒的肩膀边。 距离有些近，呼吸之间甚至能闻见陆慎恒身上独有的冷香，再加上言清乔说出来的话题，言清乔下意识的眼光下移，瞥向了陆慎恒的腰腹。 八块腹肌的腰腹。 言清乔脑子一短路，眨眨眼，一片空白的抬起了眼睫。 陆慎恒侧目看她，如此近的距离里，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 言清乔眼睛湿漉漉的，不算明朗的茶室里，眼神波光粼粼，微微上扬的脸蛋上，一双眼睛尤为动人。 陆慎恒从那一双眼眸里，看见了自己。 言清乔呆住。 “应该是。” 陆慎恒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冷峻的双眼里波澜不惊。 言清乔怕自己退开的举动太过于明显了，垂着眼睛默默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假装一边说话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桌面旁边。 “我在家中，曾经听见叔叔和婶婶吵架，也提过陆大人，不过似乎陆大人背后还有一位大人，婶婶没有敢说名字，只说是那位大人。” “所以你知道？” 陆慎恒挑了挑眉头。 言清乔连忙摇头，不过又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人在背后推动谋算，但是不知道叔叔和婶婶口中的陆大人就是这陆大人。” 顿了下，言清乔又说道。 “这也是我这些天一直没有动他们的原因。” 不然以言清乔的性格，不管攒没攒到钱，来了这世界第一反应肯定是狗脾气上来，直接冲到言定章和连晓曼面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先杀干净了这帮王八蛋再说！ 陆慎恒又端起了水杯，茶气缭绕里，眼中似乎沾染了些许水汽，暗沉着闪过了一丝极其不明显的笑意。 “继续。” 他让继续，言清乔就真的乖乖继续了。 言清乔双手捧着小青釉茶杯吹了吹，一口气老牛饮水一般喝了干净才继续说道。 “我怀疑，是因为我的身份。” 言清乔盘着腿坐在坐垫上，转身看着陆慎恒，害怕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眼神。 她不容易相信别人，自然也怕别人不相信她。 “我是与皇上有婚约的人，虽然痴傻，但是皇上没说解除婚约，这关系一直都在，也就是说，在明面上，我应该是皇上那一派的人，虽然我也没见过皇上，但是别人不知道啊，这幕后的人也不一定知道。” “不管这人知道不知道，反正也没有那么重要，十一叔我说句不好听的，那天你要真的在床上把我咔嚓了，现在皇上那边一定能找到你的由头，刚刚黑首也说了，朝廷里那帮文臣对你一直弹劾叽叽歪歪的，要是你把未来的皇后给杀了，怕是多少人都能找到正当理由了。” 陆慎恒没说话，神色淡淡的。 言清乔摸不准他的意思，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到时候你跟皇上起了嫌隙，最后谁能受惠？” “不是。” 陆慎恒听了半晌，等言清乔都要下结论把那个劳什子国师推出来的时候，他又突然摇了摇头，否认了她的话。 言清乔眨眨眼，没明白自己说错了哪里。 陆慎恒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对着言清乔说道。 “照你这么说，这是你的事情，你与小暑亲厚，我愿意帮你，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便是。” “哦好。” 言清乔一听陆慎恒这要什么的霸总式口吻，顿时喜笑颜开答应了下来。 还没笑裂了嘴，言清乔猛的发现不对。 她什么时候答应陆慎恒帮他查案了？ 怎么就变成了他帮她了？ 第179章 老谋深算 “不对啊，十一叔你不仗义！你这是在下套！你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事，对我下套的好！十一叔果然英明神武智力超群，乔乔跟着走着弯弯绕绕的，完全都没发现十一叔的话里有什么路子，跟着十一叔这般的领导者，乔乔就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十一叔让乔乔往东，乔乔就绝对不会往西！” 言清乔变脸如翻书，前一刻义愤填词，后一刻狗腿奉承，无缝切换，一旁的黑首叹为观止。 “但是十一叔，乔乔在查案之前，还是愚笨的想问一句，和事情牵扯的这般大，十一叔为什么不亲自着人操刀检查总比我这一个半吊子强。” 言清乔笑着往陆慎恒身边凑了凑，脸上讨好的笑容简直不要太明显，说完了还拼命的冲着陆慎恒眨眼睛。 这要是长出尾巴来还得了，怕是这会已经变成螺旋桨了。 陆慎恒十分，非常，超级难得的，竟然伸手拍了拍言清乔的小脑瓜，就像是拍小狗一般。 “乔乔不要妄自菲薄。” “乔乔这是对自己心里有b数” 小言神医的名字在京城才出现了半个月，无根无枝，无权无势，最能拿得出手的不是自己的道术，反而是能坑蒙拐骗的这一张嘴，靠着这嘴去查案吗？言清乔对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自信，怕自己这一口小白牙都给崩掉了。 陆慎恒收回了手，慢悠悠的又端起了杯子喝了口水，语气幽幽。 “你忘了，那坍塌了的大殿是谁建造的。” “我们不是不知道是谁吗啊？” 言清乔一愣，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个未曾露面的道师，立马抬起了脑袋，看向了陆慎恒。 言清乔：“所以，十一叔的意思是，想借住我的道术，去查这个人？” “算是。” 陆慎恒放下杯子，没有看向言清乔，反而是看着支起了菱格窗的窗外，慢慢的说道。 “这事情说到底是国师手下的人捅出篓子，那五十七具尸体谁也不能否认，我的身份不方便明面去介入，便是如你所说，一旦我先出了手，皇上，太后，国师那一党派的人便抓住了我的把柄，只有你这个身份，在我这里，在皇上那里，群臣那里，是最中立的。” 言清乔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有点脑子跟不上。 黑首见机会，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份文书，递到了陆慎恒的面前。 陆慎恒接过，直接又放到了言清乔的手里。 言清乔打开那份文书，懵懵的看上面的内容。 看完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抿着嘴强制不能让自己的狗脾气在金主爸爸面前摔出来，捏着文书消化了很久。 这文书，是给皇上看的，全程以小言神医的口吻叙述，把他们这一路过来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在上面，小言神医初来乍到京城，之前也放出过自己的立场并不站队，这文书里面的语言精妙，丝毫没有提任何关于道术或者是国师的事情，但是通篇看下来，又好像通通都在指向国师那一门。 言清乔顿悟了。 她小心翼翼，费尽心机的造出了小言神医这么一个世外之人，想要靠着金主爸爸加持下挣点钱好跑路，真是千般狗腿万般讨好的，就怕陆慎恒一个不高兴把这旧账翻出来，跟她断绝关系彻底断了她的财路。 结果这腹黑心机深的金主爸爸直接将计就计，把这个身份摆在了明面上，甚至还废物利用了起来，让她用这个身份去淌浑水。 言清乔想跪下 “十一叔这就，准备好了？” 就连这种上奏的民间文书都拟好了，言清乔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陆慎恒放下了杯子，眼神平淡。 “这封文书用我的手递出去，过几日皇上便可能会召见你，你只需要按着文书上面的事情如实回答便可。” 顿了下，陆慎恒还添了一句。 “王大人也会帮你的。” “王大人是十一叔的人？” 言清乔惊的一跳。 她虽然无意入局，但是兜兜转转纠缠着已经进来了，像是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推手，一直把她往政治的中心推，她是言清乔的时候如此，她是小言神医的时候亦是如此。 陆慎恒挑了挑眉头。 “王大人若真是我的人，他也坐不上京城府尹的位置。” “那十一叔的意思” 言清乔被这一连串的惊吓有些脑子跟不上，脑门上除了大写着三个“被安排”的大字，其他一点也没琢磨透，这会想知道答案，便十分焦急的又往陆慎恒的身边凑了凑。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既然王大人不是陆慎恒的人，陆慎恒又怎么会一口咬定王大人会帮助她？ 言清乔这一靠近，若有似无的，身上还带着微弱的药香。 她昨夜昏迷，滴水不进，便是连玉嬷嬷也没得了办法，大夫又一口咬定要灌了一碗药第二天才能醒过来，王府上下乱了套，本就没有几个丫鬟嬷嬷，最后剩下一众比陆慎恒还要大手大脚的糙汉子，齐刷刷的转过头去看他。 是他喂的药。 木勺撬进了牙齿缝里，举着手拖着碗生生倒下去的。 一直到玉嬷嬷面色不太好看的提醒，陆慎恒才察觉自己真的一点也不温柔。 药喂一半撒了一半，顺着言清乔莹白小巧的下巴一路淌进了领口。 然后又顺着领口，流到了胸前。 应该是换了衣服的，也不知道怎么了，还留着那一丝丝的药香，似乎萦绕在鼻尖。 陆慎恒突如其来的有些头疼，这段时间吃了言清乔给的药，关于缠心毒发作时候的头疼已经不太多见了，如今突然起了意思，便是陆慎恒自己，也被这种隐隐即将开始的头疼感觉吓着，撑着脑袋皱眉说道。 “你会是王大人的人。” 话是正常话，语气却不对，言清乔愣是从话里面听出了一点点的不耐烦。 她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这无意识的凑近应该是让陆慎恒心烦了，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蹲在了后面一双眼睛眨巴的如同只小仓鼠。 “原来十一叔都算好了。” 所以刚刚王大人来的这一趟，也在陆慎恒的算计当中。 真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 言清乔腹诽了两句，脸上却没敢表现出来，偷偷的瞥了眼陆慎恒。 陆慎恒皱眉，头疼的感觉来的迅速又突然，他记得缠心毒发作时候的疼痛，握住了桌角，还没等开口说话，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黑尾在外面语气平淡。 “王爷，言国侯夫人上门求见。” 第180章 放权 “言国侯夫人？” 言清乔一愣。 连晓曼？ 突然在别人的嘴里听出来言国侯夫人这样的称呼，言清乔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小婶，肯定来找我了。” 言清乔撇了撇嘴，站了起来对着陆慎恒拱手。 也借着这机会，言清乔站的离陆慎恒远了一些，很明显的能感受她瞬间的疏远。 “十一叔，既然都说好了，乔乔便也明白了，什么时候进宫，十一叔让人支会一声就行，乔乔会见机行事。” 既然已经是上了贼船，言清乔现在就是想跳下去也都来不及了，与其不答应去撇清，不如她也跟着将计就计，事情做熟了，她总有本事让自己捞点好处。 陆慎恒其实说的也对，陆大人很可能跟言定章原本就有联系，言清乔出现在陆慎恒床上的事情不可能是巧合，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这幕后策划这一场大戏，言清乔不得不入局。 言清乔便是这样的人，最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陆慎恒下套让她走的路子，她明知道没有挣扎的余地，反倒是安心了下来，再比如刚刚陆慎恒因为她的靠近而皱着的眉头，言清乔这会离的三步远，怕是再后退两步说话就得靠吼了。 陆慎恒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坐在软垫上，因为越来愈烈的头疼，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沉郁，知道不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反应并非只是针对言清乔一个人。 顿了下，他只是对言清乔挥了挥手指头。 “去准备。” 说完，又对着门外的黑尾提声说道。 “让人就在门房等着！” “是。” 黑尾应声，悄悄退了出去。 黑首摸了摸鼻子，想叹气又不敢。 他们的王爷哟，真的无药可救了，自己这态度对人家姑娘，结果姑娘离远点，他还气恼了。 言清乔当然也听出来这话里面的不对劲，她本来就怂，琢磨不透陆慎恒这一会阴一会晴的语气，背后发毛，连忙对着陆慎恒拱了拱手，也不听他到底后面还要不要说话了，夹着尾巴就开门溜了出去。 她现在易了容，贴了胡子又垫了身高穿着男装，不能以这个面目去对上连晓曼。 还没到侧院，玉嬷嬷便迎了上来，温柔中甚至带了些殷勤。 “姑娘，厨房已经在准备午饭了，姑娘用完午饭再走？小世子还在院子里等姑娘呢。” “不用了玉嬷嬷，我小婶在门口。” 言清乔微微笑，真是一样水养八百样人，同样是王府的人，陆慎恒那性子就跟盛夏的天一样，好起来能把人丢火炉里，不好起来简直打雷下雨满世界丢刀剑，玉嬷嬷好歹也是陆慎恒的奶嬷嬷，竟然连半点温柔都没学到。 玉嬷嬷一听言清乔家里来人了，连忙让言清乔进院内。 她昨天囫囵听黑首讲了些事情，只知道小言神医是言清乔这个双重身份的事情不能泄露给任何人，并不知道言清乔与家里的情况到底是如何的，甚至都不知道言清乔的具体身份是谁。 还是上午，太阳不算大，小暑蹲在了院子内，正指挥着一个小厮拿着铁铲子在院内挖土，见着言清乔回来了，蹦蹦跳跳的迎了上来，满手都是泥就要扒拉在言清乔身上。 “娘亲，我给你翻院子，我要在娘亲的院子里种满好看的花花。” “还真当娘亲要住在这里了？” 言清乔也不嫌弃，一把就将圆滚滚的小暑抱了起来，往屋内走。 不过转念一想，她是不可能住在这里，但是小言神医这个身份可是需要一直在王府里面走动的，这院子离主院不远，但是恰好与主院隔了一条长廊，若是日后有人追查了起来，这院子倒是正好能解释了小言神医与陆慎恒那不远不近的关系。 估摸着陆慎恒也是这个意思，小暑指挥侍卫小厮在院子里大兴土木，陆慎恒不会不知道。 想了想，言清乔便也默认了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把小暑放了下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墩说道：“那娘亲这院子里的花就都要靠小暑负责了。” “放心娘亲，小暑一定会很厉害的！” 小暑原本还磨磨唧唧的想要跟着言清乔一起进屋，一听言清乔这话，眼睛一亮，立马高兴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说完之后奔着那挖土的侍卫就去。 言清乔进了屋，玉嬷嬷也跟着进来了。 言清乔有些尴尬，自己等会要换衣服，她不太习惯换衣服的时候别人在旁边伺候着，况且这位还是这样的身份，便小声的对着玉嬷嬷说道。 “玉嬷嬷，实在不好意思” “姑娘不要介意，昨日给姑娘换衣服擦身子的时候，大概比对了一下姑娘的身形，姑娘那件旧衣上面划了一个口子，老奴便自作主张让成衣店连夜赶制了几件姑娘能穿的衣服，姑娘您先瞧瞧。” 言清乔的话还没说完，玉嬷嬷便笑眯眯的进了门。 言清乔一愣。 她昨夜被玉嬷嬷看光了？ 不过也难怪，她总归是要换衣服的。 玉嬷嬷瞧着言清乔的脸色，看她没有拒绝反感的意思，直接当着言清乔的面，拉开了屋内大衣柜的门。 金光闪闪！ 这哪里是几件，这是一个大衣柜！里面至少有五十套成衣！就连颜色都给言清乔配齐了，分着颜色深浅挂在了衣柜当中。 “玉玉嬷嬷这” 这得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对比之下，言国侯府那几件连晓曼被言定章赶鸭子上架送来的几件衣服，都跟土鳖一样！ “哦，姑娘不用担心，首饰也有。” 玉嬷嬷会错了意，笑眯眯的又去拉衣柜最下面的那个柜子门，从里面拎出了一个三层高的首饰盒，一边打开一边说道。 “这些都是奴婢让人连夜送来的，也有一早上送过来的，有的成衣还在赶制，姑娘若是觉得还能穿，奴婢便安排着再制一批一模一样的送进您府上，这些头面首饰也是” 言清乔眼晕的突然有点站不住脚。 满盒子的珠光宝气，金簪银簪玉簪那华贵的头面放到言国侯府都算得上是一套嫁妆了，放在摄政王府，就是一个奶嬷嬷随随便便能置办的东西？ “既然是姑娘家里人来接，姑娘肯定不能穿戴简单了出去，我们王府绝对不会亏待姑娘半分，姑娘不若就挑这套红的，再配上那套红珊瑚头簪，肯定显的精神” 言清乔：“” 她拿命换来的那些钱，还不如玉嬷嬷随便挥挥手给她置办的这些首饰衣服贵。 言清乔突然有点想换金主爸爸了！玉嬷嬷多好！人和善！又温柔！又体贴！又有钱！ “姑娘？” 玉嬷嬷见言清乔抿嘴不说话，以为她有些不高兴了，神情微微失落着连忙说道：“姑娘若是不喜欢” “言小姐。” 两人还在屋内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了黑首的声音。 言清乔发愣：“你说。” “言国侯夫人催促了。” 顿了下，黑首凑到了窗户下面，小声的跟了一句。 “已经在门口闹起来了。” 奶奶的！ 言清乔眼睛一转就知道连晓曼打的是什么主意，皱着眉头又问黑首。 “十一叔呢？十一叔怎么说？” “嘿嘿。” 黑首一听，竟然是乐了，声音里藏不住的高兴，大声的说道。 “我们王爷说，这是言小姐的家人，他不便过分插手，但是言小姐想要什么，想拿什么，想干什么，我们王府都听言小姐的！” 事实是，陆慎恒只说了一句，让言清乔自己去解决，话到了黑首嘴里就彻底变味了。 言清乔精神一振！ 陆慎恒这是给她放权了！抱大腿的好处来了！给她甜头尝了！ 她立马眉开眼笑，笑着一双小狐狸眼睛对着玉嬷嬷说道：“嬷嬷，麻烦你了，就穿那套红色的！看起来越镇得住越好。” 第181章 敌我不分 言清乔到了摄政王府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连晓曼指挥人正在吵嚷。 连晓曼身边围着几个婆子，个个都跟大鹅似的，抻着脖子扬着脑袋说话，一半在门口一半在里面，说的话多多少少的让府内的人听见，也为了让府门外的人听见。 “真的是夭寿了，我们府上的二小姐虽然痴傻，但到底是黄花大姑娘，王爷带出去足足有四天了，现如今我们夫人亲自上门来接，王爷都不肯放人，哪有这般道理的？” “王爷，我们二小姐什么样的身份您也应该明白，稍有闪失便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你让我们二小姐还未成亲就丢了名分，我们二小姐之后该怎么活呀” “二小姐真可怜啊” “这名分脏成这样，我们言家断不会容下的！” 几个婆子一人一句在门口喊，说给里面人听也说给外面人听，应该是闹了不小的时候，平日里威严震慑到肉包子打狗都打不着的摄政王府门口，如今竟然也聚集了几个人。 玉嬷嬷跟在后面出来了，她不清楚情况，脸上挂着笑刚刚要上前调解，结果身边的黑首已经走了出去，对着那一帮婆子大吼一声。 “吵什么？不要脑袋了吗？王府重地，岂是你们这帮妇人喧哗的地方？” “哎呦，总算是听见有人搭理我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王府连个会说话的人都没有。” 站在连晓曼身边的婆子最为嚣张，听见黑首说话，当即气不过的冷嘲热讽。 想来一行人闹到现在，整个王府就没有一个搭理的。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看了看如今摄政王府门口的情形。 黑首没好气，跟言清乔混熟了，当然知道言国侯府里养出来的都是什么货色。 “不是让你们在这里等着吗？” “把我们二小姐拘在府上，谁知道二小姐在府上受了什么罪？被逼迫做了什么事情？” 几个婆子显然商量好说辞来的，此刻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补充着应付黑首。 玉嬷嬷不清楚情况，以为是言清乔家里人怕王府的势力过于大了，有人在府里欺负言清乔。 这般上来说两句也无可厚非，黑首语气不好，玉嬷嬷瞪了这小崽子一眼。 好不容易弄来一个儿媳，你这小崽子什么语气？人家丢女儿了当然会担心，没过来打人都是客气的！ “我们夫人就算不如你们王府来的富贵，但到底也是言国侯府正经的夫人，几日不见二小姐，亲自过来接，你们王府的待客之道便是让我们在这里等着？” 婆子七嘴八舌的一个个跟上来挑错，黑首本来就嘴笨，反驳了两句，那些婆子就一副要冲上来抢人的模样，光是打口水战，当然打不过。 黑首是陆慎恒身边的心腹，光天化日的自然不能跟一个婆子动手吵架，有失风度，丢的是摄政王府的脸面。 玉嬷嬷一把将黑首拉了回去，凶狠的小声说道：“小兔崽子闭嘴！” 她彻底搞错了意思，再回过头对着连晓曼一行人的时候，脸上挂着笑。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侯夫人还请进来坐，贵府二小姐是被我们王爷带着贪玩了几日，还请见谅，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商量。” “你是什么人？” 连晓曼五官柔媚，整个人长的小巧玲珑，哭着的时候梨花带雨看起来好不可怜，但是一旦竖起了眉毛，跟人说话的时候甚至带了一些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刻薄。 玉嬷嬷满心满眼的以为对方是不满陆慎恒把人姑娘带出去多少天没个消息，自认理亏，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仍然和善。 “夫人，奴婢是王爷的奶嬷嬷，您可叫我玉嬷嬷。” “奶嬷嬷？” 连晓曼脸色一变。 陆慎恒的分量谁都知道，凡是跟陆慎恒有关的，凭白就能加上三分重量，连晓曼此次前来，就已经抱着跟王府闹一场的打算，但是肯定不敢跟陆慎恒撕破脸，整个荣坤王朝，敢跟陆慎恒撕破脸的都没几个，更别提她一个没有实权只有承袭爵位的小小侯府了。 “就算是奶嬷嬷，也应该给我们侯府一个交代？” 连晓曼怂了。 黑首是下人，就算再是陆慎恒的心腹，侯府占着道理的情况下，这下人打了她或者其他的，陆慎恒都没办法保着，但是玉嬷嬷不同，这已经是半个主子了。 “侯夫人若是不介意我这么一个老婆子的面子太小，我们不如进屋一叙，这外面日头大，侯夫人身份尊贵，有什么火气有什么要求尽管对着王府提就是。” “玉嬷嬷？” 言清乔听了半晌，渐渐意识到不对了。 这玉嬷嬷心眼虽然好，但是未免也太实在了，这实在到敌我不分的节奏了？ 玉嬷嬷以为言清乔害羞又担心，笑眯眯的对着言清乔说道。 “没事的啊，玉嬷嬷保准给你办妥帖了，不会让别人说道什么的。” “黑首” 言清乔扶了扶脑门，瞧着面前这位老人家慈母心思用错了地方，连忙让人来制止。 没等言清乔交代，黑首二话没说，上前去揽住玉嬷嬷的肩膀带着人往里面走，离开这是非地，边走边说。 “嬷嬷你干什么啊？这是谁你知道吗？这可是言小姐的小婶，言小姐父母早亡，小叔小婶霸占着爵位和家产，这些年没少给言小姐苦头吃”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无耻的人？你等着我要回过头去！” 玉嬷嬷一听有人欺负言清乔，顿时跳脚。 黑首吓的眼皮直跳，强硬的握着玉嬷嬷的肩膀往院子里面拖。 “嬷嬷你就别添乱了” “不行！姑娘要吃亏的” 两人的声音最后消失在了关门声后面，言清乔松了一口气。 她怕麻烦，嫌玉嬷嬷麻烦，更嫌连晓曼丢人。 “二小姐！你这几日在王府里怎么样？已经四五天了，府内早就乱成一团了！” 一个婆子最先开口。 “可有什么闪失？我们侯府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 “吵什么？我看着像要死要活的样子吗？” 言清乔不耐烦了，翻了个大白眼，皱着眉头对连晓曼说道。 “回去，堂堂一个侯府夫人，带着几个唾沫横飞的婆子在王府面前大吵大闹的，丢人现眼。” 第182章 不清楚自己骨头几两重 “什么？” 连晓曼没想到言清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说话这么直白，往日里就算气人，也是拐着弯打口水仗，如今被这句直接话气的心口一堵，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言清乔撇了撇嘴。 “怎么？小婶嫌丢人的还不够？要不要清乔去请一伙戏班子，吹拉弹唱跟在小婶后面去走街串巷？” “你混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连晓曼气的手抖，指着言清乔恨不得上去撕破这张脸，看起来年岁小单纯无知，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恶毒。 “看来小婶听不懂人话。” 言清乔看着外面又聚集过来的人，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突然问连晓曼。 “小婶，这次是背着小叔过来的？想来也只有小婶这般不清楚自己骨头几两重，敢来十一叔的门口喧闹。” “你！” 还真的被言清乔一猜就中，言定章那胆小鬼！从言清乔来陆慎恒这府内过了第一夜她就怂恿着去王府门口闹，言定章坚决不同意，吹了两天的枕头风，言定章丢下一句蠢货，就去了小贱人的房里！她现在来，真的想闹是一回事，也是想要出一口自己心里的恶气。 让言定章那没用的东西看一看，到底谁是蠢货，言清乔名声坏了，与小皇帝的婚约还能作数吗？就算是顺延，也轮得到她的娇娇了，言清乔就算是有陆慎恒撑腰又怎么样？有了这天下真正的主子撑腰，谁又惧怕一个王爷？ 更何况，他们还有那位大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想通了这些事情，连晓曼也不气了，眼面前嚣张跋扈的言清乔在她眼里似乎已经在跪下痛哭流涕在求饶了。 旁边的婆子见缝插针的插嘴。 “二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夫人见二小姐几日未曾回去，终日泡在王府里面，实在是担心才过来亲自接人，二小姐非但不感恩，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枉费了夫人的一片苦心。” “小婶担心我？” 言清乔冷笑了一声，口气里满是嘲讽：“这话跟说笑话似的，秦始皇听了都要鲤鱼打挺扶着棺材板啧啧称奇。” 没人明白秦始皇是谁，言清乔已经变了脸色，打量了一眼那婆子。 “你这婆子果然是目不识丁的蠢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瞧瞧你小姐我，像是被虐待的样子吗？” 言清乔红衣妖娆，双手抱胸，说这句话的时候，十指纤纤，推了一下鬓间那几根金光闪闪的金簪，一个个都有她那手指粗细，言清乔一一碰了过去，足心的金簪子上镶嵌着精巧的宝石，天光落在上面，真的跟暴发户似的，刺瞎了面前这些婆子的24k狗眼。 这场面，言清乔该就是个红衣妖娆的大魔头，对面被几个婆子护着的连晓曼就是个纯洁白莲花，被言清乔怼的脸色成了酱猪肝，反差巨大。 比起任由别人欺负着不敢还手的软柿子备选皇后，言清乔觉得自己与其做缩头乌龟，不如把自己这不饶人的名声传出去。 这荣坤的朝局如此，陆慎恒和小皇帝太后已经自成两派，小皇帝年纪小不一定顶用，说不定太后还真的就喜欢泼辣能有些主心骨一些的，今日王府门口这些事情言清乔也不怕被传出去。 太后若是真的想成这门亲事，自然会悄悄的摸言清乔的底细，也就会知道言清乔今日在摄政王府门口为何这般，太后若是不喜欢，言清乔要去跟小皇帝谈条件，也不是真的想嫁，大家你来我往谈条件，她也不需要太后喜欢。 “就算二小姐在王府没有受气，也不该这般误解夫人的一番苦心。” “好了，别逼逼赖赖的，小婶对我到底是什么苦心，我这个当事人总归比你这个蠢玩意知晓，回去。”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招摇的又扶了扶金簪子。 “这” 婆子迟疑了。 言清乔这满面红光穿戴鲜艳，跟她们来之前设想的场面天差地别，原本想着吵嚷追究的借口都没有了，几个婆子纵然有一肚子的话，一时间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言清乔嗤笑了一声，几个婆子的表情她看的一清二楚，她知道连晓曼打的什么主意，连晓曼那狗胆子哪里敢真的跟陆慎恒撕破脸，就是在玉嬷嬷面前都瞬间怂了。 兴师动众来这一趟，连晓曼就是想让言清乔丢脸丢名声，让言清乔这个备选皇后行为不端，跑去小皇帝政敌的方阵里过夜的名声传出去，让太后那边有点别的考量。 结果这才开了一个口，就被言清乔全部堵了回去。 “回去。” 言清乔演累了，眼瞧着几个婆子都吃瘪了，觉得不够打没意思，也不高兴把这些丑事露在别人面前，便想着回去了。 连晓曼今天来这里这么一闹，都不用她动手，言定章知道她得罪了陆慎恒，怕是要第一个跳起来暴扣连晓曼的猪头。 “就这么回去了？” 婆子也不确定了，话像是对着言清乔说，但是眼神却不住的往连晓曼脸上去瞥。 连晓曼脸色涨红，她当然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场面上，她再要用关心言清乔的这个借口闹下去，到时候反而是既得罪了陆慎恒，又把自己的目的暴露了出来。 言清乔已经在往外面走了，闻言瞥了那婆子一眼。 婆子一愣，被言清乔这一眼看的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 这二小姐，长相柔弱，跟个孩子一般，远远看着不过是个骄纵没什么规矩的小姑娘，这忽然被近距离看了一眼，那眼中隐隐竟然有了刀枪杀伐之意，吓的她一个年过半百的婆子背后起了一层的毛汗。 “你也可以选择留下。” 言清乔半笑不笑。 婆子吓的头发要竖起来，急忙往后退，走到了连晓曼的另一边，警惕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若是真的走了，这场戏就真的无论如何也唱不下去了！ 连晓曼急的满头大汗，看向了王府门口围着稀稀拉拉的人，突然侧身，一把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腕，大声的说道。 “你一个姑娘家家，与外男厮混四日，如今又凭白拿了人家的衣服和金钗，可别是用什么别的东西换来的？” “啧。” 言清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连晓曼。 “小婶，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183章 验身 “我当然知道！我们言家上下一门忠烈，可别出了个水性杨花的东西！言家可丢不起这人！” 连晓曼发了狠，死死的勒住言清乔的手腕，一字一句的说道。 “言清乔，我要验身！若是有什么败坏门风的东西真出现在我们言家，应该直接乱棍打死！绝不能进我们言家的大门。” “验身？”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连晓曼瞧着言清乔的脸色，心里也开始打鼓，捉摸不透言清乔到底有没有跟男子亲密过，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现在唯一能让言清乔丢名声和面子的事情只有这一个了，真的验身了，就算言清乔是清白的，曾经被家人怀疑过行为不端的名声也会传出去，这个朝代，名声就是女子的性命，皇家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女子进宫的。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连晓曼是不打算出这招的，但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她今天要是不做出什么大动静，真的让言清乔安然无恙回了言国侯府，到时候言定章一定不会放过她。 “怎么了？不敢吗？” 连晓曼扬了扬下巴。 旁边的婆子见机，立马凑了上来，自觉刚刚被这么个姑娘的眼神吓住有些丢人，这会来找场面了。 “二小姐，老奴这双手可是验过不少身！有没有跟男子私通过，老奴可看见的干干净净！二小姐若是心里没有鬼，还请在老奴手底下走一遭！” “这么厉害啊？” 言清乔似笑非笑，手腕翻转，从连晓曼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连晓曼以为言清乔要跑，急忙就又要伸手去抓。 哪知道言清乔懒洋洋的往摄政王府的大门门框上一靠，双手抱胸对着那婆子说道。 “你是小婶身边的老人？” 话题转的快，那婆子没反应过来，只当言清乔在垂死挣扎，便直接点头。 “老奴跟随夫人已经有二十年往上了，二小姐敬请放心，老奴的手底下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就算真的是完璧，她也保证能让言清乔脱一层皮！ 言清乔眨眨眼，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 “哦。” 她又问：“这么说的话，小婶未出嫁之前，你就跟着小婶了？” 其余的婆子都三三两两的跟在后面，这婆子自觉在连晓曼面前露了脸，精神一振连忙说道。 “那是自然，老奴对夫人那是忠心耿耿，一直跟着夫人到了今日当上了言国侯夫人” “那小婶嫁给小叔的时候，也是你过手验的身？” 言清乔开始下套。 把婆子冷笑了一声，以为言清乔的绊子就在这里，立马昂着头说道：“我们夫人清清白白跟的老爷，只有德行有亏，行为不端的女子才需要验身。” “诶？不对啊，我们荣坤的女子，不管是谁，在嫁进高门大户之前，都会由高门中的老人与女子身边的婆子一同验身，为何小婶不用？” 言清乔一脸的好奇。 门第相差太大的嫁娶，是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婆子看言清乔完全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以为她是心虚了，立马回答道。 “因为我们夫人嫁给侯爷的时候，侯爷还未曾发迹，所以我们夫人与侯爷那时候是门当户对，不需要” 婆子突然觉得不对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言清乔眉头一挑，呵呵的笑了声，直接对着门外瞧着热闹的人说道。 “一直被小婶误导，说什么她们言家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婶在先皇面前讨来的爵位。” 言清乔幽幽叹了一口气：“大家怕是有所不知，这言国侯爵位，是我父亲挣来的。” “言清乔，你提这个干什么？” 这是连晓曼这辈子最在意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言清乔的父亲母亲早就死的骨头都快化成灰了，言清乔又是多年的痴傻，不管是对她如何，外人都不会知道，任凭她拿捏。 连晓曼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夫人，没有人指戳她，当的理所当然顺风顺水，她早就认为自己是正正经经的侯夫人了，此刻被言清乔提出来，当然恼羞成怒。 言清乔笑眯眯的，不紧不慢的说道。 “小婶别着急呀，清乔也是把故事背景交代一下，免的吃瓜群众站错了队。” 说着，她又转过脸，对着门外的看客们说道。 “我父母早亡，再加上我幼年时候有些痴傻，怪我不争气，生了个女儿身，没成想小叔承袭了爵位当上侯爷，我这个小婶当上了侯夫人派头大，现在都能代表言家所有人，在王府门口闹了。” 言清乔这话一说出来，里面的连晓曼突然脸色一变。 言清乔在威胁她，她刚刚提了这么多言家，她现在做的举动都代表着言家，来得罪了陆慎恒也直接是言家得罪的，她怎么担待得起？ 说到底，言定章根本不同意连晓曼来闹的这一场，回去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今天这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善了了！ 言清乔翘了翘嘴唇。 真是挖坑把自己先埋了的蠢货。 连晓曼急了，她自己不敢得罪陆慎恒太狠，更不敢代表着言家去得罪，连忙就改口说道。 “谁说你跟王爷有什么了？我说的是那日日与你相随的小言神医！” “哦，说起来小言神医，这位神医机缘巧合被我识的，神医医者父母心，照小婶这般说，女子妇人便不配生病，与人相见就算是私通，瞧瞧小婶如今闹的这一场，清乔是不是也可以说，小婶跟现如今站在这里的每一位，都可能有私通的嫌疑？” 言清乔别的不行，一张巧嘴弹簧舌，至今还没遇见过敌手，泼脏水的本事那是整盆夹刀子往连晓曼脸上泼。 连晓曼手指颤抖的指着言清乔，气的眼睛往上翻。 “你你” “幼年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位高人能够治疗我的病灶，让我清醒些看清身边的是人是狗，小婶却在这时候来，阻止我继续治疗下去，哎怪我命苦。” 言清乔完全不管连晓曼是死是活，继续解释里面的背景故事。 门口的看客见言清乔有谈兴，他们也乐的吃瓜，最早一批人在那吃着半天没见王府内有人来赶人，慢慢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 言清乔捏着腔调，扯着嗓子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我这小婶到底在怕什么哟~” “言清乔！你放肆！我能怕你什么？你怕是痴病又犯了！在这胡言乱语！” 连晓曼气的跳脚，指着言清乔，想骂又怕失了自己侯夫人的风度，咬牙切齿吭不出一个难听的屁来。 败局已定，连晓曼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听着言清乔在那边耐心的给门外路人解释言国侯府的阴私，现在头皮发麻，只想把言清乔捂住嘴拖上马车带回了言国侯府。 言清乔可怜巴巴。 “我真的什么都被小婶拿去了，小婶都做了侯夫人，还不饶人，想要验身这让我日后怎么抬头做人？不如一刀捅了我！” “怎么这样” 路人看不下去了，声音说的不大，不过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连晓曼的身上，眼神让连晓曼被针扎一般。 那位刚刚在连晓曼面前得了脸面的婆子一见连晓曼吃亏了，连忙跳了出来，冲着言清乔就叫！ “来人啊，把二小姐扭送回府，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竟然神志不清的连这种混账话都能说出来，天理孝道伦常根本就不在二小姐的心里！” “天理？孝道？伦常？” 言清乔冷笑。 转过脸，对着外面的看客顿时泪眼巴巴，口吻倔强又伤心，这会真的发挥出了她那一张纯情小白花脸的优势，一哭起来，看起来简直被压榨了百八十年的模样，声泪俱下，梨花带雨。 “但凡小婶知道一点天理伦常孝道，我这个二小姐也断不会过如今这般的日子，就连一个粗使的婆子，都能对我对我大呼小叫！” “那是因为痴病犯了！” 婆子气的眼前发黑。 言清乔靠在王府门框上，林黛玉上身：“各位瞧着年岁多少都算是清乔的长辈，你们瞧瞧，我便是这么多年都被小婶囚禁在府内，他们说我有痴病，我便有痴病，他们说我没有痴病，是来摄政王府与人私通的，我便要接受他们侮辱性的验身” 连晓曼和婆子这会才知道，原来套在这里！ 言清乔哭的逼真，看客里面开始窃窃私语，但是因为这是摄政王府门口侧门，当然不敢大声的发表意见，谁都知道摄政王爷的残暴嗜血，一个说的不对了，脑袋就要被蹴鞠了！ “啧啧，怕是这位夫人怕爵位被二小姐拿回去？” 外面的看客不敢大声讨论，反倒一直在旁边看着门的一位老管家开始配合带节奏了，说完还叹气摇头一套戏份做齐了，真像是那么回事了。 言清乔抽了抽鼻子，泪眼汪汪。 “清乔相信，小婶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小婶有这样的想法，小叔也不应该是这般想法” “姑娘，快别哭了，好好一个姑娘家，真是被黑心肝的小婶折腾成这样，要不然你让熟识的人给你去传个消息，让你小叔来主持公道，我们大家伙给你作证，摄政王爷青天在上，也会给你作证的。” 有人提出了关键性的人物。 言清乔皱着眉头，哭的眼眶红红如同一只小兔子，弱弱的反问。 “真的吗？” 真是我见犹怜。 “真的姑娘，我们大家伙都在这里，若是你小叔也是这般的禽、兽，我们就去见府尹大老爷！我们都听见了看见了，爵位本来就是姑娘的！” 人群有人发声，吃瓜群众顿时正义感爆棚，一个个摩拳擦掌。 那一直站在后面跟着的王府老管家突然跟了一句。 “我去请！我倒是要看看，这位言国侯，到底是站在谁身边的！” 老管家这节奏，把握的刚刚好，言清乔眼睛红红，想笑也不敢笑，忍了半晌。 连晓曼吓的脸都白了，没想到自己今天来闹的这一遭，会让言清乔三言两句扯到了言定章头上，言定章要真的是来了，这还得了？ “站住！你这贱人！不知好歹的东西赶紧跟我回府！” “救命啊小婶，侯夫人要打人了” 言清乔泪水涟涟，脸色都哭白了，整个人直接倒在门框边上。 连晓曼想过去把言清乔拉着从侧门出去，上了马车带回言国侯府，结果反而被言清乔不动声色的反握住手腕，往王府大门里面走去！ 言清乔一边用巧劲推连晓曼，一边像是被连晓曼拉着往王府内走，眼看着已经拖到大门后面了，小女子孤苦无依弱小可怜，对着那老管家苦苦哀求。 “还请管家大人给清乔留三分的颜面！” 管家玲珑心思，对着门外的看客拱了拱手，皱着眉头很是惋惜的，让人关门。 “真是作孽呦，人老子两人长眠地下，轮到这么个小婶来作践，已故的言国侯怕是这么多年都无法安息哎” 第184章 言清乔疯了 “哐当”一声。 摄政王府侧门关了起来，彻底隔绝了外面所有看客们的目光。 门外隐隐的还传来那一群人小声讨论的声音，毕竟言清乔这模样实在是太惨了，故事也听的心惊肉跳。 “大户人家的阴私事情多了去了，真是没想到，把这么个活生生的姑娘这么对待。” “可不是嘛，说是侯门小姐，还不如做我们这种普通人的女儿。” “可怜啊，这小姐被这般对待，想来那言国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的是的” 言清乔站在门后，听了两句，翘了翘嘴角。 “反了你了！放开我！” 连晓曼急的不行，本来言定章就不同意她来这一趟，现如今被言清乔三言两句甚至还扯的言定章名声下水，言定章是文官，最为在意清正名声，这事情若是闹大了，那言定章就真的不会轻饶她！ “言清乔我看你是疯了！我要回府！难道你要把我囚禁在这摄政王府吗？” 言清乔这么小的身子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连晓曼跳脚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挪动言清乔一根手指头。 言清乔眼风扫了她一眼，一把甩开了连晓曼的手，连晓曼一个踉跄，歪歪扭扭的差点摔倒在背后。 “二小姐！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夫人，夫人是您的长辈！” 那急于想在连晓曼面前露脸的婆子连忙上来搀扶，把连晓曼扶了起来之后，当场就开始教育起了言清乔。 “二小姐，您名声不要了吗？您这样对待夫人，不怕传出去了，没人敢娶您吗？” 言清乔听着这婆子声情并茂撕心裂肺的呼喊，掏了掏耳朵，对着王府里那几个站着等到现在的侍卫扬了扬下巴。 “几个婆子先给我抓起来。” “是。” 侍卫们精神一振。 黑首在之前交代过他们，一切听从言清乔指挥派遣，言清乔在王府的身份特殊，黑首已经隐隐的透露过一些，侍卫们摩拳擦掌，就等着在这位可能是未来王妃的面前露次脸，以后说不定得用，彻底飞黄腾达了。 结果一直等到现在，看到的只是女人间的吵架，再看言清乔吵着吵着竟然柔弱的倒在门框边哭了起来，顿时就蔫了，这位很可能是未来王妃的女子，看起来跟其他的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人都在面前，她也不敢用。 没想到，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连晓曼被言清乔甩开了手，再看这阵势，顿时心里发虚，上去又要抓言清乔的手腕：“你这个小贱言清乔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言清乔慢悠悠的抽回了手指头，葱白一般细嫩的手指扫了扫连晓曼的脸。 “小婶，你要看好了，看看我言清乔，是不是你这种肩膀上长榆木疙瘩的蠢货随便捏捏的软柿子” 连晓曼看着言清乔的眼神，忽然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这是一个十五岁小姑娘该有的眼神？ 不，眼前的姑娘真的是被自己死死控制住十五年的那个傻子？ 言清乔的手指停在了连晓曼的下巴上，狠狠的捏住了她的脸颊。 言清乔人长的不如连晓曼高，但是气势上几乎可以说是绝对压倒，不知不觉的，连晓曼就感觉自己矮了一头，等到反应过来想要躲开言清乔手的时候，就听见身边忽然传来“啪”的一声。 陆慎恒名声在外，府内大多数都是男人，御下极严，此刻偌大的王府侧门后面，几乎没有不相关的人，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音，似乎在这空旷的地方撞到了石屏风面前又反弹了回来，听的连晓曼一个激灵。 旁边那个被侍卫压着不能动弹的婆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凭白捱了这一巴掌，愣在了原地。 “二二小姐？” 婆子手臂被侍卫压着，不能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几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抬起头去看言清乔。 言清乔侧过头，歪头问她。 “疼吗？” 这语气，就跟问一个孩子嘴巴里吃的糖甜不甜一般。 婆子当然疼，言清乔人看着小，手劲可是一点点都不小，只是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那婆子脸颊又热又痛，不用摸也知道爆肿了起来。 “二小姐你疯了吗？老奴犯了什么错？” 婆子怒了，冲着言清乔大叫，这么多年在府里，没人会给这二小姐低头，众人都明白，即使二小姐有着未来备选皇后的称谓，可是那痴痴傻傻的模样，荣坤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女子当皇后？也就没人怕二小姐有朝一日会翻身，大家也早就把二小姐看做一个甚至不如奴婢的主子。 言清乔觉得好笑，上下打量了这婆子一眼。 “我是小姐你是奴才，你用这个语气跟本小姐说话，你就已经犯错了。” “二小姐自己行为不端，奴婢只是实话实说，二小姐如此惩罚奴婢，可是为了躲避验身而找的借口？” 婆子不服气，言国侯府二小姐脑子不清醒这事情谁不知道？若是再加上一条疑似不贞，言清乔就彻底没了翻身的可能了。 这话倒也是成立。 言清乔挑了挑眉毛，她当然不愿意被验身，她都还不知道到底是如何验身，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婆子说的没错。 可惜连晓曼自己蠢，没抓着重点，被言清乔三言两语就挑起了火气带走了节奏，如今婆子再说这话，已经晚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摄政王府，陆慎恒放了大权给她，就是她言清乔的主场！ 言清乔不愿意跟这么个婆子扯皮费口舌，转头看向压着那婆子的侍卫，笑着问道。 “打烂几颗牙齿，让她这辈子别再说话了，行吗？我听着烦。” “言小姐，可能会有点血腥，可否拎着这婆子去背道里？” 那侍卫多少有些顾忌言清乔是个姑娘，倒是迟疑了。 言清乔轻笑。 “不用，就在这里。” “得嘞。” 侍卫是个大老粗，能想到去背地里打人这种念头已经是不容易了，得了言清乔的话，也不再问了，拎着那婆子直接左右开弓，两巴掌打的婆子眼冒金星，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是谁。 “言清乔你放肆！” 连晓曼已经开始发抖了，侍卫手上有巧劲，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又存心的想要折腾那鼻孔长眼睛上的婆子，巴掌拍的整个王府前院都能听得见，几个婆子吓的纷纷不敢吱声，缩在一边，只有连晓曼，她的下巴还在言清乔的手里，这该死的手跟铁钳子一般，一点也动弹不得。 “放肆？” 言清乔捏着连晓曼的下巴，挑了挑眉头。 “小婶，既然您都开了口说我放肆，那我若是不做点放肆的事情，都成了不听小婶话的坏姑娘了。” 言清乔笑眯眯的，一松手。 连晓曼正在往回夺自己的下巴，一个没收住自己的脚步，踉跄摔在了地上！ 老管家十分有眼色，命人搬着太师椅进了院子。 言清乔慢悠悠的坐上了还热乎的太师椅，翘起了六亲不认的二郎腿，对着还没用上的两个侍卫说道。 “还麻烦两位，把我那小婶带到那婆子面前，让她好好看看，那婆子的下场！” 疯了疯了，言清乔疯了！ 连晓曼脚软腿软，脑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第185章 去请言定章 “言清乔！你疯了吗！” 连晓曼尖叫。 侍卫只是压着连晓曼去看那婆子被硬生生的打落牙齿，并没有对连晓曼如何，如今这王府侧门内就只有陆慎恒的人，没人会走露风声，况且刚刚在大门口，言清乔哭唧唧的演了好长的一出戏，说不定看热闹给言清乔抱不平的人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根本没人想到门内会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换句话说，言清乔就是现在安排两个壮汉给连晓曼享用，连晓曼消受了也不敢说出来，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人证物证都在言清乔那里，言清乔只要手脚做的干净些，天王老子来了，也没人能定她的罪责。 “疯了十几年，小婶又不是不知道。” 言清乔轻笑，老管家上茶，直接就递到了她的手里。 “你你” 连晓曼嘴巴上说不过言清乔，局势上也没有言清乔的手腕立场，现如今一边被吓的，一边也是被气的，一口大气没喘上来，就是说话都说的不太明白。 言清乔勾了勾脚趾头，晃了晃小腿，捧着青花瓷茶杯，自在慵懒的如同一只大猫。 婆子被侍卫打的头晕眼花，迷糊里看见连晓曼靠近，顿时眼泪鼻涕跟着一起下来，对着连晓曼断断续续的叫道。 “夫人夫人救救救救奴婢。” 打的巴掌多了，嘴巴不太能动弹，就连说话都不清楚，含糊糊的就只瞧着面前的连晓曼。 连晓曼咬牙，想要扭过头去跟言清乔说话，奈何角度不对，怎么也看不见言清乔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最后只能恨恨的说道。 “言清乔，你可要清楚你的身份，如此跋扈，还是在摄政王爷的院子里面，就不怕苛待下人手段很辣的名声传出去？皇室还会要你吗？” “难道小婶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吗？” 言清乔都给连晓曼蠢笑了。 连晓曼一愣。 言清乔指着那被打的婆子，反问连晓曼。 “这婆子没积嘴德，说错了话，是小婶让几个婆子下手打的。” “什么？” 连晓曼僵在了原地。 言清乔翘着二郎腿晃了晃，声音幽幽。 “小婶，泼脏水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我是什么人？充其量不过是个病弱的言国侯府二小姐，我何德何能指挥得动十一叔的人？与十一叔的关系也不过是讨一讨嘴上的便宜，瞧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更不可能亲自上手把那婆子打成这样。” “言清乔你。” 连晓曼说不出话来，气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那婆子已经快要往上翻的眼睛似乎就在眼前，狠狠的嘲笑她脑子冲动好大喜功。 “小婶，你若是追究，那嚣张跋扈手段狠厉苛待下人的罪名，可就全在您名声上了，小叔是个重名声的文官，也不知道是觉得小婶重要，还是他自己的官职俸禄重要。” 言清乔拿着茶碗盖子碰了碰茶沫，吹了一口才想起来继续说道。 “哦对，还有大姐的王妃，也不知道她在不在乎自己母亲头上这些不好的传言。” “是啊，我们都可以给言小姐作证。” 老管家站在旁边，笑眯眯的接口。 言清乔侧过头去，看了那老管家一眼，觉得的眼生，但却格外可亲，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悄悄对那老管家比了个大拇指。 “你们都是一伙的！” 连晓曼似乎是才反应过来。 “啪！” 那侍卫眼瞧着婆子再打下去活不了，最后一巴掌总算是用上了力气，直接连着那婆子的后槽牙都打落了出来。 婆子受不了这个，原本就在朝着连晓曼求救，这一口喷出来的血沫子全部都落到了连晓曼的脸上面前。 连晓曼被吓的一个激灵。 似乎满院子都是血腥味，连晓曼虽说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打杀过下人，但是当着面看下人受刑，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头一遭，那婆子嘴里的血似乎都进了她的嘴里，鲜甜又惊人。 侍卫松开了婆子的衣领，对着言清乔拱手。 “言小姐，婆子死不了，但是不能再讲话了。” “多谢。” 言清乔想要回着拱手，却被那侍卫不动声色的躲了开去。 婆子被最后一下的重击打的晕了过去，整张脸如同发面的馒头，肿到眼睛都睁不开。 侍卫手上有分寸，言清乔只是要那婆子的牙和声音，侍卫就绝对不会让婆子的性命有问题，抱了抱拳，退到了一旁。 可是只有侍卫知道婆子没死，剩下那几个原本跟着连晓曼一起过来的婆子，原本嚣张的气焰彻底熄成哑火，要不是被侍卫压着不能动弹，此刻怕是早已经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了去。 言清乔淡淡的用了一口茶。 真是好茶，畅快。 她不露牙齿，还真当她言清乔是个软柿子，任人踩踏作践不敢还手，今日就是要让连晓曼明白，她这个人，比谁都不好惹。 “小婶，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言清乔翘了翘嘴角，问连晓曼。 连晓曼死也想不到今天的场面会变成这般的模样，此刻被血腥的场面吓到有些发愣，牙齿舌头跟着一起打结，脑子里全部空白，根本就说不清楚什么。 言清乔放下了杯子，对着身后站着的一个侍卫说道。 “还麻烦去请言国侯，告诉他，再不来，他言国侯府二小姐就被夫人打死了，问问他这个注重名声的文官还要不要头上的乌纱帽了。” 言清乔虽然这么多年没得到过皇室任何一个人的另眼相看，但是到底身上还带着一层未来备选皇后的名分，不说最后到底能不能当上皇后，至少名头还在，皇室多多少少都要表态负责，要是她在言国侯府受委屈的名声传了出去，那就是言定章看不起皇室，到时候别说乌纱帽了，便是更狠一点的惩罚都能降下来。 连晓曼一个激灵，立马大叫。 “不行！你不能去找侯爷！不能！” 可惜肩头被另外的侍卫按的死死，面前只能看见那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婆子的肿脸，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说着不能，侍卫领了言清乔的命，已经跳上了墙头迅速从暗处飞了出去。 言清乔发笑，十足的痞坏模样，不管连晓曼如何的挣扎，偏头看向了另外几个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的婆子，眼睛转了一圈，笑了。 “过来，自己领血，没人手上都要给我沾点那婆子的血。” 不等婆子反应过来，压着婆子的那些侍卫立马把那些婆子带到了连晓曼的面前，强硬每个人的手掌都在脸肿婆子的血上过了一圈。 就在所有婆子都在发懵的时候，言清乔点了点头说道。 “看看你们的主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们的性命可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该说什么，清楚？” “” 第186章 是她 几个婆子脑袋发懵的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一身红衣，云鬓斜发，金簪满头，富贵逼人，肌肤被那红衣映衬的如同白雪，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嚣张的不可一世，美的惊心动魄，如同魔神再世。 “哎呀，玉嬷嬷，都跟你说了，没关系的，我留了好多个兄弟在言小姐的身边，就那几个婆子，我兄弟们其中随便一个都能撂翻全部，你放心，言小姐不会吃亏的” 黑首说的口干舌燥，拉着玉嬷嬷不让她去掺和。 玉嬷嬷根本不听，甩开了黑首的手臂，急的对黑首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大吼。 “你这兔崽子你懂什么？我怕的是她吃亏吗？我怕的是姑娘受委屈！受委屈你懂吗？那婆娘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就算伤不到姑娘，让姑娘受了委屈，也不行！” “啊，玉嬷嬷，真的不会，言姑娘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娇弱！” 黑首抓耳挠腮，急的又要去挡玉嬷嬷，嘴里都央求了起来。 “玉嬷嬷，王爷头痛病犯了，您不担心王爷，担心言姑娘算怎么回事？” “那小子头痛不是一两天了，我去担心不去担心一个样子，倒是姑娘，要是老婆子真的能凑成姑娘和王爷，王爷就算是头疼个几次，也是值了” 玉嬷嬷不听，人已经到了石屏风的边上。 黑首急的满头汗，但是全府上下都没人拿玉嬷嬷有办法，玉嬷嬷年纪大，看着温柔和气实则最为固执，只要是她认准的事情，就算是陆慎恒劝说也没用。 之前玉嬷嬷之所以带着老管家去乡下，就是因为让陆慎恒去娶妃纳妾的事情王爷没同意，一直闹到现在才回来，如今又盯上了言清乔。 “亲娘，玉嬷嬷你真的是我亲娘” 黑首知道拦不住了，结果转头，就看见玉嬷嬷僵在了石屏风的旁边。 黑首顺着玉嬷嬷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言清乔坐在太师椅上，红衣似火，灼灼其华，整个人脸上散发出来的，是完全不符合那张小白花清秀脸庞的霸气感，正在笑吟吟的看着旁边抖成筛糠的婆子。 “嬷嬷，我就说，言小姐那性格，除了在王爷面前可能软怂一些，其他就没见她怕过谁” 黑首几乎已经预想到了现如今的场面。 言清乔可不是京城任何一个姑娘能够比拟的，千面郎君一般说变脸就变脸，满肚子的诡计阳谋，便是陆慎恒也承认这一点，不然不会敢把她推往风口浪尖，自己放心的在旁边提点。 黑首竟然隐隐的有种骄傲的感觉。 这样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能配得上他们的王爷。 黑首压着声音，凑着玉嬷嬷的身边说道：“言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王爷嬷嬷？” 黑首一愣。 玉嬷嬷一只手扶着屏风，眼眶突然红了，一言未发。 黑首大惊，还是第一次见玉嬷嬷这般的表情，急忙抓住了玉嬷嬷的手：“嬷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了？嬷嬷？我带你去找大夫” “兔崽子，你嬷嬷我长命百岁，活到拎着扫把去打你重孙屁股都不成问题！” 玉嬷嬷伸手就是一巴掌，打上了黑首的后脑勺。 黑首被打的有点懵，而后玉嬷嬷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语气急迫。 “崽子，你告诉我，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言清乔？” 黑首彻底跟不上玉嬷嬷的节奏，晕乎乎的回答。 两人就站在石屏风的旁边，跟做贼一般在说话。 玉嬷嬷紧紧的握着黑首的手，愣怔了一下，嘴里重复的咀嚼这个叫做言清乔的名字。 “言清乔言清乔是她吗？真的回来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怎么没反应过来呢？” 说着，竟然泪眼婆娑。 黑首被玉嬷嬷这奇怪的表情惹的浑身鸡皮疙瘩，懵懵的问：“嬷嬷，你说什么呢？” “言清乔啊，乔乔啊，你怎么这般傻乔乔” 玉嬷嬷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黑首一脸懵逼，明白言清乔这个名字到底是哪里戳到了玉嬷嬷，玉嬷嬷哭的都不像个稳重的老嬷嬷。 “嬷嬷？” 黑首吓的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手死死的被玉嬷嬷拉在手里，那会心里想着的，不会是玉嬷嬷老年痴呆精神不太好之类的话，而后就听见玉嬷嬷又问。 “王爷王爷这些日子是如何对待姑娘的？王爷可有什么不同？” “就，我昨晚都跟嬷嬷您说过了啊” 黑首挠了挠脑袋，还是没想明白玉嬷嬷的突然反应是什么意思，回忆着说道：“就是王爷以前沾不得女子的身体，这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言小姐穿着男装的原因，王爷甚至还把言小姐抱在怀里过，还有在路上落宿的时候，王爷曾经跟言小姐睡过一个屋里。” “这些事情不是重点，我要知道那小子对人姑娘的态度。” 玉嬷嬷要给黑首说的话抓狂。 黑首是真的不懂了，看着玉嬷嬷的脸色，小声的说道：“王爷就是也看不出来什么” 玉嬷嬷一个眼刀子上来，黑首一愣，连忙就说道：“或许，我应该说王爷对言小姐有点什么？？” “你这个蠢崽子啊，你来府上的晚，不清楚也正常，可是陆慎恒那小子不能不懂！走，老婆子今天要教训那小子！” 玉嬷嬷说干就干，也不去看言清乔了，撸着袖子竟然真的要回头去找陆慎恒算账，全府上下乃至整个荣坤，也就玉嬷嬷敢称呼陆慎恒为小子，称呼一帮暗卫为崽子，黑首吓的头皮发麻，急忙拉住了玉嬷嬷，求爷爷告奶奶。 “嬷嬷，你一人在这边念叨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这事情说给你你也不明白，只有我能知道总之，我要去告诉那小子，姑娘是王妃，是我们的王妃娘娘！那小子肯定知道！” 玉嬷嬷横了心，拉着黑首就要往回走。 黑首不敢去，也听不懂玉嬷嬷说的话，更加不敢对玉嬷嬷用强硬的手段，毕竟这么大的年纪了，只能拉扯着劝说：“你别去找王爷了，王爷头疼病犯了，你也知道，王爷头疼病一旦犯起来，没人可以近身” “脑袋重要还是媳妇重要？当然媳妇重要！赶紧跟我走！别废话！” 玉嬷嬷压根不听，原本也不是能够听得进意见的人，此刻更是铁了心，力气蛮横到拉着黑首都是一个踉跄。 两人正在拉扯着，外面突然传来了通报声音。 “言小姐，二王妃娘娘的人来了。” 第187章 二王的奶嬷嬷 言清月的人？ 二王没有子嗣，这些年身体不好一直留京，没有封号也没有封地，听说老皇帝当年死的突然，什么交代也没有留下，更别提给二王安排个好去处，这么多年下来，二王造反是不可能的，确实也无权无势，更没有人有权利给封号，所以有人来通传的都是二王妃这样叫言清月。 言定章这都还没请来呢，言清月的人反而是第一时间到了。 不用猜也知道言清月的人来干什么，言清月不是笨人，知道连晓曼今日在摄政王府门口闹的这一场目的是什么，多半是心里没底陆慎恒是什么态度，所以着人来看看见机行事。 估摸抱着一种若是言清乔占下风，自己好歹也是二王府的人，镇得住场，陆慎恒也不好太过于颇偏帮什么，若是连晓曼占着上风，便看戏加提点着些，省的落人口实。 京城就这么一点大的地方，摄政王府门口那些凑热闹的人或许人微言轻，但是传播速度绝对最快，再不加点控制，怕是言定章还能自救，连晓曼最先被口水给淹死。 言清乔端起了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原本满脸衰败落灰的连晓曼一听言清月的人来了，眼神都跟着亮了起来，立马要挣脱那侍卫的手。 可惜那侍卫手上多的是看家本事，摁着连晓曼的力气巧的很，便是连晓曼再挣扎，那双手始终压着她的肩膀，伤不到她却也让她不能动弹。 “言清乔！你放肆！王妃娘娘的人来了！你让她进来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情？！” “小婶不要着急，言清月是你的女儿她当然是来帮着你，不过你高兴的未免太早了些。” 言清乔冷不丁的笑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茶才说道。 “告诉来人，不见！这里可是摄政王府，不是什么狗杂碎不提前来通传就能进来的！” 想进来帮人？没门！ 不等言定章来，今日谁也别想进这扇大门！ 来传话的侍卫微微有些迟疑。 虽然黑首之前交代过陆慎恒对言清乔的态度，可若是把二王的人拒绝了，怕是摄政王要与二王凭白多了些许嫌隙，就算对方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可是到底也是个同胞兄弟，对于陆慎恒的名声怕是不利。 老管家眼色一沉，看向了那心思多的侍卫。 让你去你就快点去！ 侍卫连忙低头，拱手退回了侧门，低声对外面说了句什么。 连晓曼急了，彻底急眼了，挣扎间头发都微微的散乱，如同一头被困的野兽，对着言清乔低吼。 “言清乔！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贱人！你要干什么？你今天难道想你弄死我吗？我告诉你，我今天若是死在了摄政王府，我女儿不会善罢甘休！你仗着摄政王不闻不问的放任，你对我对我” “小婶，你刚刚说我什么？” 言清乔眼神忽然就冷了下来。 若说她之前就是一副讥笑又看戏的模样，耐心的等着言定章的到来，摆足了架势，就等倒打一耙，如今这会被连晓曼骂的这一句，倒是真的动了气。 她确实有爹生没娘养。 上辈子也是，这辈子也是。 她捧着小神棍的饭碗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难听的话她都听过，甚至也骂过，但是爸妈爹娘这种话，她从来不碰，也容不得别人戳着手指头来她头顶上来说。 连晓曼满嘴的咒骂，刚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一个高贵的言国侯夫人，如今这模样就是一条逮着谁就咬谁的野狗！随着言清乔的靠近，她嘴里咒骂的话越来越大声，等再看见人到了眼前，看清楚言清乔眼神的瞬间，忽然顿住了话。 连晓曼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眼神吓住，而且这小姑娘还是自己放在府里一手打大的那个痴傻东西！ 门口的侍卫皱着眉头又跑了过来，对着言清乔拱手，小声的说道。 “言小姐，门外来的是二王殿下的奶嬷嬷，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已经跪在门口了！” 妈的！言清月！ 言清乔怒气值上升到了满点！ 言清乔胆子再大，再胡作非为，最多也是在陆慎恒的手里翻腾。 即便是当初利用上了陆慎恒的身份去外面招摇撞骗，但是也从来不敢给陆慎恒拉上任何不好的把柄和名声，二王殿下的奶嬷嬷身份不低，怕是看见王府里这么长时间没动静，猜到了府内形势有变，要用强硬的手段了。 言清月这是在逼言清乔，也是在逼陆慎恒！ 这奶嬷嬷若是在王府门口出了什么事情，那陆慎恒暴虐的名声可就挡不住，朝中言官们的嘴巴又要咬住了陆慎恒的把柄了！ 言清乔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无论如何，也在心里留了一个底线，自己猜测陆慎恒最大容忍度的底线，若是超出了这个底线，谁知道陆慎恒会不会还纵着她？ 连晓曼当然看出来了言清乔的迟疑，听见了外面的来人，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嬷嬷，嬷嬷救我！” 她嗓音尖利，即便是隔着厚重的铁门，围墙外面的人也应该能够听到点什么，连晓曼觉得自己已经要反败为胜了，立马扬起了笑。 言清乔一时得势怕什么，同样是王爷，连晓曼就不信陆慎恒不在乎这些，朝中的关系本来就是如履薄冰岌岌可危，任谁都不敢第一个出来打破摄政王与小皇帝之间的局面，今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言清乔打破了这个平衡，便是首当其中的千古罪人！ 她就说，一个没有教养的小丫头而已！从来都只有她任由言娇娇和府里的下人欺负言清乔的！自己可是有一个王妃女儿的侯夫人！ 人得意，连晓曼顿时感觉到背后有人撑腰一般，一改颓势，嘴角隐隐上扬，抬着脸对言清乔一字一句的说道。 “说你有爹生！没娘养！你这杂种！爹娘全死，就是你命中带克！克死了自己的爹娘！如今还想来克我和侯爷！你该死！你应该跟着你那死透了的爹娘一起下去！一起去” “啪！” 一个巴掌上来。 连晓曼哪里受过这样的打，一瞬间觉得自己出现了耳鸣。 嗡嗡嗡的声音里，她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肮脏又腌臜的货色！” 第188章 你是我的姑娘 “玉嬷嬷？” 言清乔一愣。 要是玉嬷嬷出手再慢一点，她的巴掌就已经落到连晓曼的脸上了。 玉嬷嬷沉着脸，先没答应言清乔的话，反手给了连晓曼又是一巴掌。 “不要脸的东西！拿了我姑娘的家财和爵位你还有理了！？放到旁人的身上，怕是要把我姑娘当佛祖供起来！你竟然还连着上一任言国侯爷一起咒骂！？” 连晓曼被打懵了，言清乔也有点懵，就见着玉嬷嬷又上去了一巴掌，甚至连脚都要上去了！ “玉嬷嬷！玉嬷嬷！” 言清乔吓的眼皮直跳，连忙上去一把将人给抱住，往后拖了两步。 玉嬷嬷气上了脑袋，暴跳着说道。 “姑娘你别怕！这狗屎一样糊在脸上的东西伤不到你的！呸！就这德行还世家夫人？老奴今天要打的她脸上狗屎糊在嘴里！” 黑首在后面捂住了脑袋。 拉不住了，这位奶奶一旦动了气，不撒泼发泄出来，天王老子来也扛不住！ 言清乔被玉嬷嬷这一连串蹦出来的脏话都得惹笑了，气也瞬间消了大半，连忙抱着玉嬷嬷说道：“嬷嬷你可不能再打了，我小叔等会还要来，看见小婶这样，我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更何况还是没理去强词夺理的。 玉嬷嬷显然气的上脑了，脚尖碰不到连晓曼的脸，急的在那边干蹬腿，握着言清乔的手大声嚷嚷：“姑娘你别怕！我帮你说理！再说这人是我打的，我是听不过去替天行道，不惯是谁，想要怪罪也怪不到你头上！” “嬷嬷！” 黑首哎呦了两声，也想上来拉架。 玉嬷嬷舍不得打言清乔，但是黑首可是舍得的，一脚就踹到了黑首的脸上，破口大骂！ “你这混账崽子！不想着帮我你还想阻止我！你没看见这屎尿屁一样的玩意在欺负我？你过来帮我一起打！打死这活着污染京城世家夫人的一颗老鼠屎！” 黑首：“” 连晓曼被后面的侍卫压着不能动弹，玉嬷嬷刚刚上去那几巴掌直接把连晓曼嘴角的血都打了出来，再看闹到现在，连晓曼可是连还手都不能，这哪里像是玉嬷嬷被欺负的模样，分明是王府仗着人多势众，把连晓曼摁在地上打的场面。 “还愣着！？你这个小崽子！枉费我当年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这么大！看你嬷嬷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还干站着？还有你们也是！是要看我被欺负死了，才过来动手吗？” 玉嬷嬷那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都被气的要飞炸起来，明明一点苦头都没吃，却凭白的生出了几分真的有被欺负的模样。 黑首为首的几个暗卫都被玉嬷嬷一个个指出来，这会靠在黑首的身边，缩的都不像平日里势如疾风快如闪电的暗卫，倒变成了家里兄弟几个被娘骂的大鼻涕挂到脚后跟。 黑首听着玉嬷嬷加特林扫射一般的骂法，终于忍不住了，弱弱的问了一句。 “嬷嬷这人家也没欺负你啊” “你瞎了？脑袋上长的是一双狗眼吗？没看见我我被气到了？她气我！就是欺负我！杵在我们王府，碍到了我的眼了！” 真强词夺理。 黑首摸了摸鼻子。 玉嬷嬷还在挣扎折腾，言清乔人看着小，骨架也小的很，细胳膊细腿的玉嬷嬷还真怕自己折腾着把言清乔的手臂也弄断了，这会就算再气，也不敢强硬的去掰言清乔抱着的她的那胳膊，气的直吹气，指挥黑首上。 “崽子！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嬷嬷，你现在就提刀，把那王八蛋婆娘给我宰了！狗屎东西，老娘要晒干了她的人头烧灶台！” 连晓曼抖了一下。 碰上讲道理的人，她还真的不怕，她好歹是侯夫人，就算真的怎么样了，也是有人下了暗绊子给她，绝对不敢这样泼皮无赖般直接要砍头。 可是现在的真实情况是，这里是摄政王府，她被摄政王的人压在原地不能动弹，面前闹着的人只是个奶嬷嬷，就算真的杀了她，也只是一命抵一命，她可是高贵的侯夫人，还是一个王妃的母亲，怎么能跟这种贱人命相抵？ 言清乔吓的咧嘴，看向了黑首。 黑首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冲着言清乔两手一摊。 他也没办法。 玉嬷嬷这么多年，不管是当年在宫内还是出了宫在摄政王府，平日里看着最为温柔讲理的人一旦上头了，八匹马也拉不回头。 “去请十一叔？” 言清乔抱着玉嬷嬷的后背，冲着黑首龇牙咧嘴。 其此时此刻最不应该现身的就是陆慎恒，但是玉嬷嬷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弄不好还真的要跟连晓曼同归于尽。 连晓曼不可惜，玉嬷嬷不值得。 言清乔还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蛮不讲理的人了，没想到玉嬷嬷这才是不讲道理，甚至规矩也没了，只要是看不顺眼什么的统统去见鬼，先干了再说！ 黑首摇头。 “王爷来了也没办法。” “那小子还有一丁点的屁用！媳妇丢了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指不定还能再丢第二次！” 玉嬷嬷继续骂骂咧咧，大有要跟连晓曼不死不休的感觉。 连晓曼缩着头，生怕玉嬷嬷不要命起来真对着她的脖颈就来了，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站在原地满头大汗。 一片混乱里，言清乔听见了门外有人喊叫的声音。 “摄政王爷！老奴是二王殿下的奶嬷嬷，就算再不受王爷待见，跪在这里求您开门，您也不该无动于衷，苛待我们这种下人，就算我们身边的人不敢说，也难挡天下之人悠悠众口，难道王爷已经唯我独尊，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了吗？” 那声音就在门边，似乎是刻意靠近在呐喊，门内听的清清楚楚，更别说门外了。 言清乔咬牙。 门内的连晓曼就是个废物！门外那个奶嬷嬷才是难缠，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要把陆慎恒的名声拖下水了。 “嬷嬷！要杀人了！王府里面的人要杀人了！你快来救我！让王妃娘娘快来救我！” 连晓曼见缝插针，对着外面就大声叫了一句。 这种生死关头，谁还在乎身为尊贵侯夫人的颜面？ 玉嬷嬷仔细的听了会外面那嬷嬷说的话，偏生被连晓曼一嗓子吼的打断，气恼的青筋暴起，冲过去上去又是一巴掌！ “给我闭嘴！” 言清乔这次是真的没拉住。 再等到想要上去拉着玉嬷嬷，让她别冲动的时候，玉嬷嬷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冷笑了一声。 “这老货！跑我地盘上蹬鼻子上脸来了！” 说完，玉嬷嬷看了眼言清乔，立马变脸，怜惜的摸了摸言清乔的手腕，小声说道。 “乔乔，你是我的姑娘，瞧着，嬷嬷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不过是二王殿下的奶嬷嬷，你等着，我去收拾她！” 第189章 人不可貌相 “嬷嬷？” 言清乔一愣。 玉嬷嬷立马笑眯眯，拍了拍言清乔的手背，和颜悦色的说道：“不过，姑娘，我得跟你借两根簪子。” “啊，行。” 言清乔连忙点头，一股脑的把头上三根簪子都拔了下来，摊在了掌心里面。 玉嬷嬷也没客气，捏了两根簪子插在了自己的发间，另外一根簪子直接堂而皇之的放在了自己的袖口里面，而后对着言清乔又笑了笑，像是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对着言清乔说道。 “我借了你三根簪子之后，随便你还要不要做簪子了，我都会还十根给你。” “啊？” 饶是言清乔这般脑回路异于常人与荣坤大多数女子的思想都不太一样，这个时候也跟不上玉嬷嬷的思路。 玉嬷嬷说完了，撸起了自己两边的袖口，笑着往那侧门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安慰言清乔。 “姑娘你就放心，我认识那老货，这么多年下来，那老货从来没在我手里淘到过便宜，今天也是一样！” 说完，玉嬷嬷已经是到了侧门边，一把就拉开了大门，蔑视群雄一般的眼神，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走了出去。 言清乔盯着玉嬷嬷消失了的那个背影方向，咽了口口水。 黑首还站在旁边也没有跟上去，言清乔拿不准主意，顿了半晌问道。 “我们要去帮帮玉嬷嬷吗？” “言小姐你担心错了人，你不要担心玉嬷嬷会如何，你应该想着，外面那二王殿下的奶嬷嬷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到了二王府。” 黑首显然是已经见惯了这般的场面，说完了还摇摇头，自顾自的跟了一句评价。 “这二王殿下的奶嬷嬷怕是难回去的。” 言清乔：“” 真是人不可貌相，玉嬷嬷看着这么温温柔柔，平日里说话也是一片祥和语气的人，竟然有这么野的路子。 黑首轻咳一声，那内心里面忍不住燃起来的八卦之火熊熊烈烈，往言清乔身边靠近了一点点，然后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言小姐有所不知，我们王爷是先皇最小的的皇子，早年间行为确实是荒唐放纵了一些，导致先皇十分厌弃，批评我们王爷走鸡斗狗行为无端。” “啊？还有这种事情？” 言清乔一愣，看向了黑首。 黑首本来话就比较多，再加上玉嬷嬷刚刚跟他两个人躲在石屏风后面说的那一段莫名其妙的话，他心里面就更加确定了日后言清乔在王府里面身份上面的非同寻常，这个时候也就不把言清乔当成外人了，一字一句如实相告。 “你也知道，历来朝代里面皇子之间争储是最为激烈的，我们王爷一旦是丢失了先皇的宠爱，便是一步错步步错，过一段十分艰难的日子，那段日子里，只有玉嬷嬷跟在身边不离不弃，换句话甚至可以说我们王爷的命就是玉嬷嬷拿回来的，玉嬷嬷如果是没有这般的个性，怕是我们王爷早就那些豺狼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言清乔愣了愣。 真的看不出来，想不到曾经陆慎恒还有这样的过去，这么说的话，或许是缠心毒影响着陆慎恒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起了巨大的变化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的这个空档，听见了王府大门外面传来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喝吵架声音。 “你这个贱人！当年那件事情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主导的，真想不到你这样的蛇蝎心肠！” 是二王的奶嬷嬷突然提高了嗓子叫出来的声音。 玉嬷嬷跟在后面声音懒洋洋的，甚至带着几分的嗤笑。 “是你自己不自爱，自己做了亏心事情还怕别人告发，做奶馍馍就该有做奶馍馍的样子，我们拿了皇宫的俸禄，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然还跟侍卫通奸，既然是有脸做出来，就不要怕被告发的时候自己没脸！”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这个贱人，我当初跟你几乎没有任何的仇怨，你为什么要害我？” 二王的奶嬷嬷声音尖利，模模糊糊听着竟然还有了抽泣的声音。 玉嬷嬷冷哼。 “是我害你吗？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原本在家等着的丈夫呢？我们做奶嬷嬷的抛下了自己的孩子，得了个进宫的差事，你倒好进了宫就成了你秽乱的开始，所以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子孙满堂，也能继续留在王爷身边办差事，而你，名声臭的跟后院的茅厕一般，除了留在二王府其他没有任何的去处，就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真是可怜！” “你你！你！” 再往下面听就已经没有了什么样的对骂声音了，言清乔与黑首面面相觑。 “这是打起来了吗？” “玉嬷嬷跟我们学过几招，对付个奶嬷嬷还是不在话下的。” 黑首虽然也惊讶玉嬷嬷今天的反常，为了个才刚刚认识一天的姑娘就如此拼命，但是对玉嬷嬷的战斗力，他还是放心的。 言清乔不太放心，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来玉嬷嬷临走之前要的那两根金簪子，心里面微微有些着急，对黑首说道。 “不要最后闹出人命来了。” “玉嬷嬷有分寸。” 黑首嘿嘿一笑，听着外面扭打的声音，就大概明白了战况，玉嬷嬷若只是个泼皮无赖没有半点头脑的无知妇人，当年也不会在那样凶险的朝局里面安安稳稳把陆慎恒保下来，玉嬷嬷不过是路子野了点，打法上面毫无章法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想干什么？实际上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走的每一步路都十分的有谋算。 再说，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背后还有王爷兜着，问题不大。 黑首乐颠颠的，没有了担心的意思，反而是高高兴兴的想要跟后面看戏的模样。 门口已经吵成一团了，不用去看，也知道两位奶嬷嬷一定是把前半生所有的面子都丢光了，厮打在一起，为的事情大概还是二王殿下奶嬷嬷早年间进宫喂养二王殿下的时候，偷人被玉嬷嬷抓住告发的事情。 新仇哪里有旧怨积攒的怒气厉害，玉嬷嬷又是专门的留着步数给二王奶嬷嬷，这一打起来，那奶嬷嬷已经气的上头，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 包括外面还一直守着凑热闹的围观群众，只见两位奶嬷嬷打的不可开交，荣坤少数有这般女子豁的出去，况且还是在京城这般世家大户聚集地，怕是多少年也难得一见这样热闹的场面，哪里还能记得二王殿下的奶嬷嬷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摄政王府的？ 一团乱里，言清乔听见了远远的马车轱辘声音。 之前被她指派出去叫言定章的那侍卫终于回来了，悄无声息的避开了人群热闹的地方，走到了言清乔的身边。 “言小姐，言国侯爷来了。” 第190章 言定章来了 言定章来了。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卷起了袖子，大有一种渴战已久，振臂高呼的感觉！ 玉嬷嬷这助攻打的如此漂亮，自己也该拿出点样子来，至少不能在这场戏里面落了下风。 那侍卫过来说话的声音极其小，连晓曼只看见了言清乔突然之间神情一亮，脸颊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到底听了什么样的消息，就见言清乔几步走到了他们这一行人的面前，手上很不客气的，对着那道地还没有回过神来，被打到吐血的婆子拍了拍。 那婆子直到现在都没有清醒过来，这一段时间的吵吵嚷嚷让她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了，正在努力恢复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又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那脸颊上面原本就被侍卫打的爆中冲穴，根本不需要用力就痛得能够让人原地起飞，这一摸，直接把嘴里原本积攒的一口血全吐了出来。 言清乔很是嫌弃的噫了一声，不过还是没有过多的犹豫，双手直接摁在了老婆子吐出来的一口老血上面，弄的掌心手背都是。 连晓曼看着言清乔异于常人的行为，顿时就在心里面琢磨起来，这言清乔怎么一会好一会坏的？这脑子到底有没有被小言神医治好了？要说好，此刻的行为根本让人看不懂，要说不好，刚刚吵起架来一个顶他们一群。 正在想着，言清乔搓了搓自己长心里面的鲜血，然后往脸颊两边各自抹了一下，雪白的皮肤配上猩红的鲜血，血液在言清乔脸上映衬的尤为骇人，甚至言清乔还伸手把自己的发髻弄的半散，整个人小小的一只看起来比她们这些一直被侍卫压着的婆子夫人都要狼狈。 言清乔华丽丽的倒在了脚边，抓住了连晓曼的裙摆，扬着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挥动了一下。 所有的侍卫整齐划一，无声无息的同时缩手，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就贴到了墙边，面无表情。 连晓曼和那帮手上沾满鲜血的几个婆子这会儿都已经愣住了，不明白这戏唱的到底又是哪一出？ 言清乔这样还不够，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屁股使劲在地上磨蹭了几下，好好的绣满金线大红色衣服被弄得一团糟，许多华丽绣线已经跳了起来，来这会儿看起来更是狼狈。 整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言清乔转过头去看那位老管家。 老管家似乎就在等着言清乔看她，都没有言清乔出声交代，十分能够摸得清楚言清乔的路子，直接就走向了王府的大门，指挥着另外两个侍卫。 一扇大门，两扇侧门同时打开，府内府外都极其的热闹。 言清乔原本只想要那老管家开了其中一扇侧门，让外面的人能够听听里面的动静，没想到老管家做事情如此的干脆利落，这门大开在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万事俱备，言清乔双手血淋淋的抓着连晓曼的裙摆，抬起头来，声泪俱下，对着连晓曼哭喊。 “小婶，清乔错了！求您不要再打了，给清乔留有三分面子！” “什么？” 连晓曼千算万算实在是没有算到言清乔会走这样不要脸的路子，怕是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像是言清乔这般的人，一时间甚至都有一些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问了一句。 言清乔眼泪哗哗，泪水从眼角滑落，混合着血水一路顺进了脖颈口子里面，看起来凄凄惨惨戚戚，活像是被虐待长大的。 “连晓曼！” 言定章都没有来得及从马上面下来，一转头，透过门就看见了里面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得她整个头发都要飞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就冲下了马，暴喝一声！ “连晓曼！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 说着就已经冲着连晓曼和言清乔过来了！ 连晓曼现在就是突然长出十八张嘴也讲不清楚现如今的情况，急忙摆手冲着言定章解释。 “不，不是的，侯爷，不是你看见的这样。” 言清乔哭的声音更大更凄惨，立马就盖过了连晓曼慌乱解释的声音转过头去对着言定章哭喊。 “小叔！小叔你可算是来了！您再不来我就要被小婶打死了！” “不是这样的，侯爷你听我解释！” 连晓曼急得脸色都苍白了起来，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此时此刻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言清乔对做出这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原来都是为了等待言定章到了门口开始卖惨！ 可恨言清乔哭的声音还很大，嘤嘤嘤的扰乱别人的心绪，让她连从哪里开始解释都不清楚，本来就被气到了现在，心里面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实在是烦了，再加上言清乔死死的抓着她的裙摆，行动不方便，一时没忍住，皱着眉头对着伏在身边的言清乔就是一脚！ “啊！” 言清乔尖叫！ 直接就从连晓曼的脚边飞了出去，连着滚了四五圈才勉强停了下来一张小脸上满是血液，唯独唇色是雪白的，看着孱弱到仿佛下一刻就断了气。 有人看着外面两个嬷嬷撕逼的戏，有人自然也看着府门内里豪门家族阴私腌臜的戏，再加上言清乔这一嗓子，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言清乔伏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连晓曼就连自己也呆在了原地，她根本解释不清楚，自己明明只是着急的情况下面随意的踢了一脚，想要把言清乔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踢开而已，实在是没想到，言清乔竟然能够飞出去这么远！ “你你！你这个贱人！你对我到底做了什么？” 一口一口的大锅从天而降，连晓曼应接不暇，你别说去解释了，一时间气急攻心指着伏在地上没办法动弹的言清乔破口大骂！ 门口的玉嬷嬷瞧见了这场面，就是连她都拿不清楚言清乔到底是演戏的还是真的被踢到不能动弹，当即也不再跟二王奶嬷嬷纠缠，一脚踹上去把那奶嬷嬷踹飞了好几米远，转头就往王府里面冲！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东西！” 她一声大吼，三两步就冲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急的眼眶都红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 言清乔没怎么样，黑首却是吓的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口水。 言清乔要是真的给踢出什么毛病来了，黑首估摸着自己的脑袋会被玉嬷嬷拧下来跟着言清乔一起陪葬！ 言清乔眼睛紧闭，满脸苍白，脸上头上也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汗水，只觉得一个小小的人在玉嬷嬷的怀里，苍白孱弱的如同一张随时被风吹走了！ 玉嬷嬷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言清乔躺在玉嬷嬷的怀里，微微眯着眼睛。 太阳好大，一点风都没有，热的浑身黏腻腻的都是汗水，玉嬷嬷的怀里好香，有种特殊的草木清香气。 言清乔倒是真的有些眼眶热了。 她手指头勾勾，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玉嬷嬷的身上，悄悄的玉嬷嬷腰上划拉了两下。 调皮！ 玉嬷嬷抿了抿嘴，她刚刚积攒的情绪瞬间放了出去。 划拉就划拉算了，还在她身上画图形！ 确定言清乔是装的之后，玉嬷嬷神色未动，情绪递进的很合理，这会更加着急了，抬起头对着言定章和连晓曼劈头盖脸的骂！ “你们这一对狼心狗肺的夫妇！这孩子病弱成这般，你们不细心养护就算了，竟然还！竟然还！” 玉嬷嬷一副一口气抽不上来的感觉。 “可怜的孩子啊” 玉嬷嬷在哭，哭的门外一帮观众老爷们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完全被感染，对着言定章和连晓曼两个人指指点点。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样的人啊？狼心狗肺一点也不假！” “是啊，这小姐真的太可怜了，你们来的晚都没看见，那位夫人刚刚在门口，拉着那小姐就要打，小姐知晓孝道，人又瘦弱不敢还手，你们看看这小姐被打的，满脸都是血！” “可不是嘛！真没想到，就这样还是朝廷里面当官的！真是恶心！都不如我们这种普通的老百姓良善！我们若是指望这样的青天大老爷以后为我们主持公道，怕是冤死了都没人给我们收尸！” 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纷纷义愤填词，在门口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早上时候那小姐还给她小叔求情，说什么小叔一定不是这样的人，我看就是那小姐太过于单纯了！女人再怎么样厉害，难道能在侯府里一手遮天了不成？囚禁了这小姐这么长的时间，这位小叔难道就一丁点都不知晓吗？” “那是肯定的！真是恶心她娘抱着恶心哭——恶心死了！” “恶心！一家人都恶心！霸占着人老子留下来的爵位，拿着人家的家财俸禄，住人家的宅子，摆着人家的官威，最后还慢待人家的女儿！这种人就是黑心肝！” “这是慢待吗？你肯定刚刚来才听说这个事情？看见那小姐没？满脸是血的那个！对！刚刚被那黑心肝的夫人一脚踢到那边去的，可怜这么个小姑娘，这下怕是要踢坏了！” “” 观众老爷们十分给力，原先还只是窃窃私语，现在直接高谈论阔，胆子大点恨不得指着言定章的鼻子骂，甚至还想砸烂白菜臭鸡蛋上去，就在群众讨论声音到达最高点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啪！” 第191章 飙戏（月票加更一） 这一个巴掌的声音特别清脆，出其不意的直接挥在了连晓曼的脸上。 连晓曼甚至有一瞬间都被打的发愣，脑子里面嗡嗡的捂着脸看言定章。 言定章一言未发，直接伸手反过来对着连晓曼另一边的脸颊上面又是一巴掌。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言定章打完了，声音里面都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乎是气的也似乎是十分的不可思议，定定的看着连晓曼。 连晓曼脸上本来就被玉嬷嬷打的充血，此刻被言定章再叠加打的上去简直就是痛上加痛，痛的眼睛都要充血了。 “什么？侯爷你在说什么？” 连晓曼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没反应过来言定章到底在说着什么。 言定章也不准备给连晓曼问第二句的机会，背着手很快的就解释道。 “我听外面的人说，这么多年来，清乔跟本就没有痴傻病症，都是你这个做小婶的将体弱的清乔囚禁在侯府内！我且问你这是真是假？” “侯爷！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连晓曼甚至有些绝望，一时间脑子也没有转过弯，不明白言定章反咬一口把自己完全洗脱了出去的意图是什么？捂着脸颊，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平日里的枕边人。 王府外面的讨论声音越来越大，原本那些被连晓曼聚集起来的几位观众此刻纷纷倒戈，毕竟他们看见的就是这位侯夫人，用自己长辈的身份和侯夫人的名分，在压迫这位可怜又孱弱的侯府二小姐，这会看连晓曼被打，都觉得十分痛快，原本对言定章到底是不是主谋的怀疑也简单了许多，此刻就站在王府的门口，小声的讨论道。 “难道这位侯爷真的不知情？”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你们想想，像是这种大户人家，一般情况下女子都不会随意走动到前厅里面，再加上这位小姐看着也十分的虚弱，侯爷走过几趟，被侯夫人买通了的大夫再一口咬定这位小姐就是痴傻病，不能够见人，那这侯爷说不定是真的不知道。” “若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侯爷完全是被侯夫人蒙蔽了，你们说，这侯爷到底跟小姐的父亲是同胞兄弟，所有的好处都给他拿去了，指不定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亲情在的。” 吃瓜群众抓着府内这些对话里透出来的信息，纷纷来一场颅内风暴，七嘴八舌的都能够讨论出许多不同版本的说书故事了。 言清乔躺在地上听了一会，心里面直接想叹气。 看看，这个时代的观念就是如此迂腐，女人只会在他们心目中从坏变到更坏，而男人只需要一个巴掌就可以打消掉大多数人的疑虑。 连晓曼此时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现如今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若是她能屈能伸一点，其实这会应该迅速服软，再找一些其他的借口，把这件事情迅速的掩盖过去，等到回了侯府，言清乔就会任他们拿捏！ 可是连晓曼气不过！ 她实在是没想到，原本抱着彻底让言清乔跌入无间地狱的打算，现如今不知道怎么了就变成了这样的风向。 言定章跟连晓曼做了多年的夫妻，当然也知道面前这个女人的表情代表什么样意思，脸色一沉，立马提着声音说道。 “一直给我们府上看病的那位周大夫，是不是他怂恿你这么干的？” “” 突如其来给的一个台阶直接就送到了连晓曼的面前，连晓曼原本气到指尖发抖的心情，在这一个瞬间突然有些柔软，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言定章虽然刚刚打了她，但心里面还是在乎她的，若是把话题引导到那位周大夫身上，她也不是没有可能洗脱。 到时候完全可以推脱成都是周大夫误诊了，才让体弱的言清乔吃了这么多的苦头，连晓曼这个歌做婶婶的，之所以不让言清乔出门，完全是为了顾全言清乔的安全，也全了言国侯府的名声。 甚至可以说的出来，那位小言神医和宋神医完全没有治言清乔根本是莫虚有的痴病，那言清乔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来摄政王府，往小言神医身边凑，可是顺理成章的行为不端居心叵测！ “妾身” 连晓曼声音已经软了下来。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人也服软了，连晓曼这才反应了过来言定章这是什么意思，低垂着眼睛，柔柔弱弱的想要继续说。 这才刚刚开口就听见那边地上的玉嬷嬷突然惊叫。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就没有人给这小姐请一个大夫？” 这一声直接提醒出了府外的人，有人信言定章或许是个完全不知情的好小叔，也有人带着不一样的神色看着言定章。 侄女都被踢的躺成这样了，这两位却还在不住的推脱责任，没有一个真正关心的去请大夫来看看地上躺着的姑娘到底如何了。 这样的人，心地能好吗？ 太阳太热了，言清乔真的被晒出了一头的汗，倒是补了点因为浑身灵气缺失了之后的腰酸背痛，再这么任由言定章和连晓曼演下去，指不定就把剧情演到了另外的方向走了。 言清乔颤了颤指尖，好半晌，似乎是被玉嬷嬷着急的声音吵醒了，终于“悠悠转醒”，轻轻地“唔”了一声，然后虚弱的睁开眼睛，问道。 “这是？” “哎呦！我可怜的姑娘哎，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你可就彻底蒙冤了，六月要下雪了呀姑娘！” 玉嬷嬷铆足劲的演，抱着言清乔都哭了出来。 这演戏功力完全就是老江湖，一点都看不出来破绽，既没有跟言清乔的过分亲昵，又把热心仗义的大姐该有表现全给演了出来。 言清乔也配合，听见玉嬷嬷哭了，自己也跟着哭，哭的娇弱又可怜。 “嬷嬷，你在说什么呀，您不要哭了，清乔自幼痴傻，在侯府里都没有人愿意照顾清乔，嬷嬷是第一个让清乔感受到人世间温暖的人，嬷嬷不要哭了，是不是清乔做了什么事情让嬷嬷伤心了？嬷嬷千万不要伤心了，清乔一定改” 哎呦这一段话可是戳了门外吃瓜群众的眼泪窝子了，多可怜啊，多可怜的一个小姑娘啊，从小痴傻了，不知道在侯府受了多少的白眼，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了对自己好的嬷嬷，生怕这嬷嬷伤心，说的每一个字都可怜又卑微，丝毫不在乎对方只是一个下人嬷嬷，可见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言清乔抽了抽鼻涕，巴掌大的小脸哭的跟小花猫似的，轻轻的抓着玉嬷嬷的袖子口，小声的说道。 “玉嬷嬷，不生气了，不伤心了，清乔喜欢你。” 演的是假戏，玉嬷嬷眼神忽然动了下。 她突然真的伤心了起来。 “姑娘姑娘我可怜的姑娘哎奴婢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同你说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 言清乔听的有些愣，泪眼朦胧的看着玉嬷嬷掉眼泪，一时间分不清玉嬷嬷这是要唱的哪一出，自由发挥演的倒是看着真，但是她接不上戏。 接不上戏唯一的好办法就是把主动权拿回自己的手里！ 言清乔突然捂住了胸口，血糊的小脸看着更加苍白。 “嬷嬷，不要生气了，清乔胸口疼。” “胸口疼” 玉嬷嬷抹了一把眼泪，这会像是一个护崽子的母老虎，对着言定章和连晓曼大吼。 “你胸口疼还不是被你那婶婶给踢的！你看看你小叔还给你婶婶找借口，说什么周大夫误诊！真的是不可理喻！你婶婶对你那态度我们可是看的真真！得亏你痴傻多年，对你那婶婶没有什么爵位威胁，不然你还能活这么大吗？” 玉嬷嬷哭的特别逼真，说完了捂着心口抽泣，痛心疾首。 “你看你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你小婶生怕你病彻底好了，这就上门来要把你接回去，我可怜的姑娘哎” “嬷嬷，不要这样说，小婶平日里对清乔”言清乔很有节奏的顿了一下，垂着眼睛像是又要哭昏了过去，好半晌才继续说道：“但是小叔对清乔很好，真的嬷嬷，小叔还得清乔送过吃的呢，还给清乔买过一颗糖，清乔觉得好甜。” 言清乔泪眼朦胧。 瞧瞧，言清乔她多可怜啊！身为侯府二小姐，得到亲人的一颗糖都觉得好吃，这就算是放在了最最普通的人家，再不受重视的女儿也不至于凄惨到了现在的这样的地步。 言清乔抿了抿嘴，继续添火。 “清乔自小无父无母，没心没肺的活了这么多年，小时候好多的记忆都因为痴傻丢失了，但是真的记得小叔给清乔吃过糖，真的，嬷嬷，清乔不骗人。” 言清乔越是强调，吃瓜群众听的就越是伤心，对那夫妻二人就更加愤恨。 无耻的夫妻，人家爹娘都没有了的小姑娘，肯定从小受的都是虐待，只是小叔给了一块糖都能记到现在，这对夫妻拿了人家现成的钱财权利，还有脸苛待人家的女儿！ 玉嬷嬷更是咬牙切齿，恨的眼神都带上了刀子，对着言定章和连晓曼继续控诉。 “真是狼心狗肺一样的夫妻两人！哎呦姑娘啊，你真是老婆子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姑娘你真的心地太善良了，你可千万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好人啊姑娘，你看看你被一脚踢翻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没有的嬷嬷，小婶肯定不是故意的，我能站起来。” 言清乔说着，勉强就要撑着要站起来，试了好几次，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最后还是躺在了玉嬷嬷的怀里。 “嬷嬷” “你们今天必须要给姑娘一个交代！” 玉嬷嬷瞧着气氛达到了最高点，立马收网，抬着头对着夫妻两人审判。 随着她朝着言定章和连晓曼要说法，府外的群众也跟随着这情绪带入，高声喊着：“给小姑娘一个交代！给小姑娘一个交代！” “” 大家都被玉嬷嬷感染，也可怜言清乔，此时此刻纷纷呼喊。 “慢着！” 一个声音突然从人群里面传了出来。 紧接着，那位被玉嬷嬷打的差点爬不起来的嬷嬷拨开了人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位丫鬟头打扮的女子。 妈的，竟然是老熟人。 言清乔躺在玉嬷嬷的怀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第192章 规矩 来的是言清月身边的丫鬟，言清乔在做小言神医的时候，给二王看过一次病，当时就是这个丫鬟在马车上面奉茶。 现在想来，应该是言清月身边的心腹，当时怕那个叫什么飞刀的侍卫识人不清，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小言神医，便提前把这个丫鬟安排在了马车上面，去看他一路上的表现，再结合着二王府内被请到的青金，言清月这才确定他是真的。 有疑虑是没错的，只不过猜测的方向有些相反了，毕竟言清乔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小言神医，但是却不是宋神医的徒弟，甚至都没有送神医这个人，所以循环往复，这就是一个死证。 言清乔只当没见过这个丫鬟，顶着剧烈的日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来人，露出一种柔弱又不明所以的神情。 “给各位主子请安。” 来着的丫鬟神情高傲从容，显然是认识言定章和连晓曼的，最后目光流转间，瞥过了言清乔的身上，唇角意味不明的翘了一翘。 “奴婢名叫喜棋，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此番前来是为王妃娘娘带两句话的。” “王妃娘娘请说。” 言定章和连晓曼都跪了下来行礼。 言清乔翻了一个大白眼，很想对这个名字叫做喜棋的丫鬟来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但是现在这个氛围不太允许这样粗鲁的话从她的嘴里出来。 想了想，戏都演到了这里，如果现在露出了马脚，反而就是前功尽弃了，言清乔便琢磨着假装要站起来。 她的设定是被来连晓曼一连踢翻了几个跟头，病弱到满脸是汗，根本就站不起来的孱弱小姑娘，所以撑着手臂勉强挣扎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如愿站起来。 谁都能够看得明白言清乔的虚弱。 偏偏那喜棋就站在原地微微笑着看言清乔，有一种静静看着言清乔演的迷之微，笑容特别让人不舒服。 玉嬷嬷抱着言清乔的肩膀，冷笑了一声便说道。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看爹娘是什么样的货色，女儿就是什么样的货色，就连女儿派过来的一个小丫鬟都知道欺负姑娘，可想而知，姑娘平日里在侯府那做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嬷嬷。” 言清乔娇娇柔柔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出声阻止又似乎是欲言又止，只白转千回，在王婆外面的那些观众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想要表达的意思。 玉嬷嬷继续在旁边打配合，叹了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姑娘你就是心太软了，别人都欺负到你的头上，把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要处处为别人说话。” “不会的不是这样的嬷嬷，姐姐是王妃，虽然平日里我们都不太能够见到姐姐，但是我想姐姐应该是疼惜我这个妹妹的。” 以退为进，玉嬷嬷有点想笑，在之前不清楚言清乔是个什么样品性姑娘的时候，还担心她今日要在这里吃亏，如今在听他说的每一句话，恰到好处的拿捏住了分寸，同时也把问题抛给了对面的人，就这样的性格，果然是那个人没错了，也只有那个人能像小狐狸一般从来不肯吃亏半分。 果然，言清乔这两句话不把门口的那帮群众怜惜心理吊了出来，众人纷纷窃窃私语。 就是这样的地位，家里的姐姐甚至都没有把这小姐妹妹都已经被母亲踢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要烫，勉强站起来行礼，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吗？” “早先听说二王常年身体不太好，不管是御医还是大夫，都说这位我们也应该活不了很久了，说是好几年都没有找到个合心意的王妃，高门的姑娘看不上二王这个身体，不愿意嫁给这样的病秧子，第一门小户的有没有资格能够当上正妃，二王妃却嫁了。” “哦，那这事情我就理明白了，这位二王妃之所以能够嫁给二王当上王妃，还不是因为家里有了个侯门爵位，这才能够高攀了上去！” “嘘嘘，小点声音，你看这位二王妃，啧啧，就是这样，苛待自己的妹妹的，就算不是亲生同胞的亲姐妹，也总归会有一点感激之情？毕竟没有这位小姐的爹挣来爵位，她怎么能够嫁给了地位这样高的皇室呢？” “” 言清乔心里面发笑，假装没听见柔柔弱弱的要继续要站起来。 王府外面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其心还会压低一些，到最后甚至都开始当着面戳脊梁骨了。 那边一直笑着没有说话的喜棋，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奴婢其他的都不太清楚，只不过是娘娘身边一个听话做事的奴婢而已，奴婢只知道娘娘要交代话，大家都要跪下来接话。” 喜棋倒是一个难啃的硬骨头，说话的时候声音里甚至连气恼都没有，更没有像连晓曼那样居高临下听着就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口吻，只是淡淡的笑着，真真像是一个听话做事什么都不懂的奴婢。 言清乔咬牙，心里面也有一些气恼了，嘴上却越发的柔弱。 “是了，想来姐姐王妃日理万机实在是太过于匆忙了，娘娘说话我们是应该都跪下来” 话都还没有说完呢，言清乔突然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色瞬间更加苍白，似乎是因为刚刚几下挣扎没有站起来，结果动到了原本就已经受伤的肋骨，此时此刻疼的满头大汗，就连眼睛都失去了神采。 “这个丫鬟也是在是太不懂事了。” 府门口的人又开始说话了，这次甚至直接没有避开当事人，大有一种为言清乔这个弱者抱不平的感觉。 老管家偷偷的走进了人群里面轻咳了两声，带着节奏说道。 “这位王妃娘娘可真是一位好姐姐，任由自己的母亲欺负堂妹，却没有人现身，等到侯爷出现出来主持公道了，便派个丫鬟过来刁难传话，那不是三言两句，想把今天这些事情都带过去了？”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这样，真想不到我们京城竟然住着这般的一家人，京城的世家大族姑娘，就算再不懂事，小时候也应该接受过先生的诗书教育，更何况这位还是王菲如此偏袒自己的母亲，怕是长此以往下去，二王的名声都要被拖累了。” 人群里继续有人跟着附和。 言清乔眼风里看见老管家下场了，心里面便有底了，自己这个柔弱到不能自理的人设还可以继续，便慢悠悠的继续表演。 “嬷嬷，我想站起来你快扶我起来，姐姐这样召集宁愿让丫鬟传话到王府这边，肯定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 “哎呦，姑娘你长点心，你还没看清现在的局势吗？这位王妃娘娘分明是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占道理，所以想来救自己的母亲的，大家都能够心软，只有你不能够糊涂，你想想你这些年来受到的辛苦，只有你一个人吃了下去。” 玉嬷嬷唉声叹气，说着说着竟然又要红了眼眶。 人群里讨论的声音更大，老管家几次说话都能稳稳的带上了节奏，带动着王府门口越来越多的人，不约而同的都开始指责起了未曾露面的二王二王妃。 喜棋站在前门院子中央，原本后背还能够站得笔直，眼看着事态发展的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是谁开始起头的，甚至已经有人在恶毒的猜测，二王这么多年膝下无子是不是因为二王妃失德，老天爷不愿意让皇家子嗣沾染上这种人的血脉。 喜棋站不住了。 言清月人精明多疑，别的都还好，最最在乎的就是关于自己孩子的问题，为了能有一个孩子多方求神拜佛，能做的努力都做了，甚至疯魔到这几年不让任何在面前提关于子嗣为什么不来的消息。 若是这趟差事办的出了这种名声，怕是她第一个要遭殃！ “言二小姐若是身子实在不适，就请先别动，娘娘体恤宽容，不会追究的。” 喜棋松口了，迫于舆论压力。 可是，已经晚了。 言清乔捂着胸口，不依不饶。 “不，清乔羡慕又敬仰姐姐，今日一定要站起来给姐姐的话行礼，这才能安心。” 嘴里这么说着，捂着心口的虚弱感更加强了，别说站起来了，看那模样就是稍微大一点的风都能把人给刮跑了。 喜棋自然明白言清乔这话里面有诈，这种手段是所有正妻都不齿的狐媚子招数，扮柔弱，以退为进，苍白又娇柔惹人怜爱，这套路许多人都见过！恶心至极！ 偏偏，外面站着的那些看都还就吃这一套，不仅仅是喜棋，就连言定章和连晓曼眼神都开始不对了，怕是在心里已经把言清月和二王都编排了一遍。 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喜棋吓的背后出了一层的毛汗，急了，皱着眉头说道。 “二小姐既然是敬仰我们王妃，也应该能够明白我们娘娘的良苦用心，我们娘娘体恤二小姐，二小姐又受伤了，便不用这些虚礼了。” “好。” 言清乔见好就收，安安心心的躺着，瞥向喜棋，等着她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混账话。 喜棋被言清乔那眼神惹的心里一阵不快，她可是王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身份比外面的许多小姐都要被人看的高，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咬了咬牙，喜棋清了清嗓子，端正了身体说道。 “我们娘娘说了，她已经听闻了摄政王府门口的事情，要来交代两句。” 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来。 言清乔冷哼了一声。 喜棋扬着头，先是对着身后的摄政王府侍卫说道：“王妃娘娘的话岂是那些平民随意听的？关门！” 她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 没人应和喜棋的话，甚至没人动弹，但是这句话可彻底把外面的那帮“平民”惹恼了，人群里爆发了最为大的嘲讽声音。 “这就是我们荣坤的王妃娘娘吗？好大的派头！便是皇上下达诏令也没有这般避开我们这帮平民！” “王妃娘娘到底有什么样的话需要避开我们这些人交代的看不起我们也就算了，怕不是说了什么让别人觉得不公平的话，却又怕我们这帮平民之间起出什么流言蜚语，所以才要避开我们？” “真的实在是太过分了，王妃娘娘，贱人这般歧视我们这帮平民，也不想想他平日里所拿的俸禄，朝廷里存粮，吃的军饷，里里外外哪个不是我们这帮平民一点点奋斗努力那上去的赋税？” 喜棋这一招可是彻底的引起了公愤，门外起起落落全是讨论喜棋这个态度的声音，言清乔挑了挑眉头，顿了下对着门口站着的老管家打了个眼色。 老管家立马收到，站到了门口对着外面的吃瓜群众拱手。 “十分抱歉啊各位，我们王府虽然也为言二小姐的事情不忿，这些天来言二小姐来往于王府治病，也确实是惹人怜爱的小姑娘，但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若是我们管的多了到时候二王府那边倒打一耙，我们便里外不是人了。” 老管家这话说的十分妥帖，也把所有的战火战力都引到了二王府的头上，外面的群众虽然纷纷抗议，但是没人会怪摄政王府，人家把地方空出来给言二小姐已经是十分的不容易了，更何况还把门都开出来，让他们这帮看客看足了八卦，要怪也只会怪跋扈的二王府，让众人没有了结局看而已。 门关上了，老管家仍然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把外面所有坎坷的目光挡在了大铁门前面。 喜棋知道事态已经发展成了这样，自己彻底控制不了了，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早点把话交代出去，早点回府去汇报情况才对。 “咳！王妃说了，其一，不管侯夫人与二小姐有什么样的矛盾，这毕竟是家事，有什么问题应该回家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侯夫人却主动来到摄政王府门口闹腾，实在是太不应该。” 哦？第一句竟然是过来批评连晓曼的。 言清乔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喜棋，等着他接下来肯定还有其他的话。 果然，喜棋目光扫视了一圈，就那点功夫似乎就对着连晓曼做出了惩罚与敲打一般，然后继续说道。 “但是念在夫担心心切，着急了走上了岔路，以为二小姐是在杨浦受了委屈，所以才着急忙慌的过来，想要把二小姐带回去，这也是情有可原，这次的事情便小惩大诫，希望侯夫人日后不要再犯了。” 连晓曼原本哭丧的脸上立刻阴雨转晴，喜笑颜开的便领命，对着喜棋磕头。 “多谢娘娘开恩了。” 喜棋笑眯眯的受了这个礼，说完就转过了头，对着言清乔清了清嗓子突然说道。 “二小姐！你痴傻多年，不知规矩没有礼数，竟然在未婚之时便去外男府上留宿，实在是悖逆人伦！把我们言府所有的小姐名声置于何地？念在二小姐是来摄政王府看病的，便不作行为不端处理，但是此等错误日后一定不能再犯，未免二小姐以不清楚家中规矩为由做出无法逆转的错误事情，自明日起，王府内的苏嬷嬷便给二小姐做一段时间的教养嬷嬷，什么时候立好了规矩，二小姐方能出府！” 第193章 喜棋 “二小姐，我们娘娘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从明日起，王府内娘娘身边的苏嬷嬷会来给二小姐做一段时间的教养嬷嬷，什么时候立好了规矩，二小姐能够出门见人了，二小姐再想着出府！” 喜棋把这一段话说完，心里面只觉得很是畅快。 明明是晚辈，却屡次惹的长辈气到暴跳如雷，没有规矩不说，更是连礼数都没有，喜棋在言清月身边待的时间足够长，也听过不少这位二小姐的事迹，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关于那位小言神医的事情。 小言神医机缘巧合之下帮助我二小姐看好了痴傻的病症，王妃娘娘觉得小言神医或许真的有那么几分本事便让二小姐从中牵线，引见一下小言神医。 小言神医到底有没有本事是不好说的，但是这二小姐实在是过分，竟然在事后向王妃娘娘要好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见钱眼开，满身的庸俗气。 身为姐妹帮助姐姐不是应该的吗？ 更何况帮的是娘娘，娘娘金尊玉贵，普通人就是想要帮忙还要看娘娘乐不乐意呢，二小姐不喜极而泣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让娘娘兑现一点好处，真的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言清乔躺在玉嬷嬷的怀里，突然很认真的在思考着一件事情。 言定章与陆大人之间肯定是有过什么样的来往，甚至现在90可以确定，当时言清乔之所以会出现在陆慎恒的床上，肯定是言定章和连晓曼安排的，这其中一定是有陆大人通风报信，陆大人背后还有一位神秘的大人一直未曾露过面。 这个事情整件串联起来是没有问题的，言清乔原本是想着只要自己顺藤摸瓜就一定能够顺着言定章到陆大人的这条线索，再由陆大人这条线索走到背后那位神秘大人的身上。 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好像想岔了。 陆大人死了啊！ 言清乔再想要从言定章这里开始摸到陆大人那边的线索上，已经是不可能了，就算是摸到了那边，言清乔已经跟王大人这边接轨了，想要找到什么样的证据完全可以从陆大人身边的人下手，言定章这种土鳖，能够跟陆大人这般的人联系起来，再联系到背后的那位大人一定是郑重慎重甚至是觉得对方恩赐过来的态度想法。 所以，其实能从言定章身上找到的有效线索已经少之又少了，与其在言定章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去从陆大人的漏网之鱼下手，再不济她还可以坐在家中，安心的等着这位大人派新的线索过来。 至少按照她目前的分析，陆大人背后的这位神秘大人目标一定是言清乔，所以只要她一天没死，总归会有源源不断的线索朝着她抛过来的。 所以想到了这里是不是就意味着，言定章和连晓曼这两个人留着或者不留着，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有用的价值了？ 想通了这些，言清乔突然就感觉自己开窍了，一般瞬间耳清目明了。 她言清乔是谁？ 她言清乔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神棍小骗子，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为什么要受着这个朝代的规矩名声所束缚？ 玉嬷嬷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只觉得怀中这个小人在喜棋说了一连串压迫话之后，竟然眼睛越发的亮了起来。 喜棋等了半晌，都没有听见言清乔的回答，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起来，提着声音又问了一句。 “二小姐奴婢说的话，您到底听见了没有？” 言清乔没回答。 喜棋则是更加不高兴了起来，说了几句言清乔都没有理她，惹的她翻了好几个白眼直接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二小姐明日苏嬷嬷会在午时到达言国侯府，二小姐可否好好接待？” “玉嬷嬷，门关起来了吗？” 言清乔抬起眼睛，突然对着玉嬷嬷问了这一句。 玉嬷嬷一愣，连忙回过头去看王府的大门。 一扇大门，两扇侧门关的严严实实，王府门口的大门是用最高规格的铁水浇筑门，一般情况下除非是有人造反攻府门，否则根本没人能够从外面顶开这扇大门，此时此刻，虽然已经接近午时，但是正正好蝉鸣声音巨大，掩盖了府门外面所有的声音。 “关好了。” 玉嬷嬷虽然不明白言清乔到底打没主意，不过还是转过了头对着她答应了一句。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念叨了句。 “那我就不装了。” 说完，她从玉嬷嬷的怀里坐了起来，仰着头眯着眼睛去打量喜棋。 喜棋生得一张很是娇俏的小脸，骨相上来说，这姑娘十分的不安分，性格高傲泼皮，很容易生出反骨，怕是此时此刻，虽然听命于言清月，但是日后稍有不慎，肯定要惹出来不小的幺蛾子。 对于这样的人，放在言清月身边来说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言清乔帮着处理了反而觉得有些可惜。 言清乔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眼光里面，伸手把玉嬷嬷都拉了起来，随便的说了一句。 “这天也实在是太热了。” “是啊。” 玉嬷嬷皱了皱眉头。 包括玉嬷嬷，谁也不知道言清乔现在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样的意思，只有连晓曼指着言清乔大叫。 “侯爷！你看见了！言清乔刚刚根本全部都是装的，我说我刚刚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他，没想到她翻滚了这么远出去，你看她现在站起来哪里像是一个病人？” 连晓曼激动的甚至有一些语无伦次。 言清乔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干脆直接的承认：“是了，你这个蠢东西到现在才发现吗？我确实是装的。” “言清乔！” 连晓曼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第几次被言清乔骂了，气的脸色都成了猪肝，冲着言清乔大吼了一声。 就连言定章都皱起了眉头，不满的对着言清乔说道。 “清乔，即使你小婶有过错，往日里对你不太好，你也不该这般无视长辈尊严，出口不敬！” “嗤！” 言清乔扭开头，突然嗤笑了一声。 “不敬？小叔看着倒像是个守规矩的人，可是小叔怎么就没有看看自己这些年做的这些混账事呢？到底是你不守规矩还是我不守规矩？按照规矩如今的言国侯府爵位，应该是在我的头上，而不是被你承袭。” 言清乔背着手，穿着妖娆的红色裙子来回地踱了两步。 “小叔可知道承袭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吗？小叔现在应该是喊我妹妹喊我爹为爹爹，过继到我爹爹的门下，初一十五恭恭敬敬的磕头上香，小叔，这个规矩你守了吗？” 言定章脸色一变，突然涨红了起来。 “混账东西，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说，小叔应该守些规矩。” 言清乔笑了笑，对着后面站着的侍卫挥手。 “烦请这位兄弟出手，先把我小叔给压起来，让他暂时闭嘴了好。” 侍卫倒是也没有迟疑，二话没说，直接就上前来，一把将言定章给扣押了下去。 言定章给言清乔这一系列的操作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还没抬起头来问言清乔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言清乔看向了那侍卫。 侍卫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对着言清乔说道：“没有堵嘴的东西，就只能这样才能让他暂时性的闭嘴。” 言清乔扁着嘴，也无所谓，倒是很诚实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对着那侍卫说了一句。 “干得漂亮。” 侍卫挠了挠脑袋。 “言清乔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伙同外人把你小叔打晕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大不敬！你这个无视礼法的混账东西！我要报官！就算没有人给你定罪，我也要让你颜面扫地名声尽失！” “啪！” 对付这种人，言清乔话都不愿意跟她多扯皮，上去就是一个大巴掌。 “还没轮到你呢，先把你那粪坑一样的嘴巴给我闭上，不然我让你现在就尝尝粪坑的味道！” “你你！” 连晓曼被言清乔个巴掌扇的，脑壳子嗡嗡的，指着言清乔的鼻子，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懵的，总之就是看着言清乔十分有威慑力的眼神，顿时就怂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言清乔翘了翘嘴角，走到了喜棋的面前。 喜棋腰背挺的笔直，虽然不知道言清乔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但还是觉得自己输人不能输阵，到底是言清月的人，言清乔肯定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喜棋是？” 言清乔双手抱胸站在了喜棋的面前。 喜棋扬着头，也不知道这话该不该答应，但是此时此刻的气氛过于怪异了，让他不自觉地心虚吞了口唾沫。 “喜棋，今年多大了？” 言清乔突然又问了这么一句。 喜棋都给问迷糊了，莫名其妙的说道。 “十十五。” “十五，应该是说人的好年纪了。” 言清乔点了点头，一边说话的时候，口气里面还微微有惋惜的味道。 “真是可惜了，如果你今天没有碰上我这个场面，我可能真的会留你，很可能会成为我那便宜姐姐心头最堵的一块东西。” “什么？” 喜棋没明白言清乔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言清乔笑的很神秘：“喜棋，你是不是喜欢二王殿下呀？这么忠心于言清月，是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爬上二王殿下的床，生下个一儿半女，从此改变奴及彻底飞黄腾达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二小姐你慎言！” 喜棋脸色巨变也不知到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是藏的极其小心的事情，被言清乔么直白的像是能看透她的内心一般就说了出来。 “你听不听得懂没关系，你今天来，就是你的命数，你要死在我的手上，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作为交换如何？” “二小姐！你真的是疯了，我可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你要是真的敢动我” “噗嗤！”一声。 喜棋突然感觉小腹剧痛，低下头去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言清乔啧啧嘴。 “放心，你死不了，出了门之后你便可以去找大夫了，但是大夫一定会跟你说，你这辈子都没办法有儿女了，你受了这般大的伤害，我便用我的一个秘密告诉你来补偿你好了。” 言清乔翘了翘嘴角。 “其实，你们王妃，还是个雏。” 第194章 小婶，到你了 手起刀落，言清乔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抽出了那打晕言定章侍卫身上面的刀，干净利落眼睛都没眨的把喜棋捅了个对穿。 她这一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整个院内的人，言清乔慢慢的抽回了刀子，垂着眼睛割下了自己衣服上面的一块裙摆布，轻轻地擦拭那刀上面的血迹。 “真是可惜了，一条好裙子。” 言清乔口吻里，从始至终都是惋惜。 喜棋捂着肚子，一直到这会儿她才感觉到惊惧，浑身都抖得如同筛糠，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实在是没想到看着如此娇柔又软弱的言清乔，突如其来的发起狠来竟然杀人不眨眼！ 言清乔捅完了，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袖口，抽出了其中一包药粉，打开来对着喜棋的肚子上撒了撒。 “这药粉可以给你止血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喜棋，如果是想要活命的话，你现在从王府的后门出去左拐，找到一家不算特别远的医馆，运气好的话那里的大夫会给你医治，你的小命就不会折在我的手上。” 言清乔撒了药，随手就把那片纸包扔掉了，一边擦着刀一边跟喜棋说道。 “当然了，我让你经受了这一劫，无形当中其实也给你挡了一劫，你活命了之后，大夫便会告诉你，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的可能，你不是想上二王的床吗？言清月会给你机会的，如果你现在迫不及待的把我捅了你一刀，这件事情供了出去，你带着伤回到二王府，等待你的将会是言清月补上的一刀，最后嫁祸给我。” 言清乔手里面还拎着那把刀，血迹被擦拭的马马虎虎，上面甚至有很明显的血条，天光照耀下，映照出此时此刻言清乔的表情如同地狱修罗。 “喜棋，想要赌一赌还是把这件事情彻底隐瞒下去，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说着，她把喜棋拎了起来，指着旁边还在发愣的侍卫说道：“带她出去，从小门。” 所有人都没想到看着完全是一朵清新小白花的言清乔，发起狠来会如此的心狠手辣，饶是跟言清乔站在同一阵线的侍卫都被吓了一跳。 这世上是有狠女子，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也有那种娇弱的女子，风吹的烈了一些，女子就会迎风、流泪葬花殉情。 但是实在是没有见过，前一刻还在迎风、流泪，虚弱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随时被风吹走的女子，后一刻直接拎起了有半人身高的长刀，手起刀落，将面前的人捅了个，对于穿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样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侍卫都回不过神来。 侍卫磕磕绊绊的领命，带着喜棋往王府的后门走。 说来也是奇怪，言清乔手上刚刚洒出去的那包药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即使喜棋腰腹上面被捅出了这么大的一道伤口，但是竟然药粉附在上面没有流很多的血，甚至可以跟着侍卫慢慢的走出王府，地上没有落脏了一块。 言清乔拎着刀，看向了那二王殿下奶嬷嬷。 说实话，这位奶嬷嬷也是一个宝藏人物，在给二王殿下做奶嬷嬷的时候，直接被抓到跟着宫内侍卫偷、情，现如今搞得没有任何地方可去，只能赖在二王府里养老。 这种人别的用处不大，但是留在二王府内可以让言清月看着堵，有这样的一位奶嬷嬷在，二王府整个名声都难听了一些。 言清乔拎着刀，走到了那奶嬷嬷的面前。 奶嬷嬷在门外面先前跟着玉嬷嬷撕扯了半天，整个人早就狼狈不堪，再加上被言清乔刚刚突如其来的暴力动作吓到发抖，这会儿看见了言清乔到了面前直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二二小姐” 奶嬷嬷被吓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哪里还有刚刚在门口跟玉嬷嬷两个人撕扯的那般气势。 玉嬷嬷起先也是惊讶于言清乔如此直白的暴力动作，甚至在捅了那喜棋的时候，她都有些不理解，如今再看奶嬷嬷这般模样，瞬间就觉得自己身心舒畅，浑身上下的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看着她那惨兮兮狼狈的模样，心头只有一个字。 爽！ “呸，反正你都要死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当年你自己通奸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告发的！是跟你玩到最好的那位小七，那才是个真正的贱人，表面上跟你玩的这么好，实际上背后告发你，趁着你跟那个侍卫在御花园里做了那样不知羞耻事情的时候，直接带着人去找你，找到你之后却又悄悄地躲起来，事后还安慰你做你的好姐妹！” “什么？” 二王的奶嬷嬷一愣。 玉嬷嬷呸了她一口，抱着胸口继续说道：“我这人虽然做事情没有章法，但是向来有一说一不会无缘无故去找你的由头，你没有得罪我，我便不会主动去招惹你，所以当年的事情，虽然我早就知道你跟的侍卫有什么关系，但是根本不关我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屑说！” “我可能是小七！你别血口喷人了。” 二王奶嬷嬷犹还不信，抖抖索索的反驳。 “小七当年对我那么好，甚至在我出事之后还给我指条明路，要不是她，我根本就没有今天，一直到现在我们都会时不时的传出书信来往，你这个血口喷人的臭婆娘一定是想挑拨我跟小七的关系！我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相信。” “你相不相信拉倒，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别这么多年这么仇视我都以为那件事情是我告发的，你也不想想当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与那个侍卫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私通？这件事情你只告诉了谁？你自己心里面就没有一点点的印象了吗？” 玉嬷嬷这么多年背着这一大口的锅在背上，甚至那么多的奶嬷嬷之间从此就孤立了，她心里特别的不痛快，她虽然性格不太好，有一说一，直的让有些人接受不了，但是，其实从来没有坏的想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那些疏远掉的朋友或者奶嬷嬷，玉嬷嬷早就觉得无所谓了，可是背着这一口锅，一想就觉得心里面特别难受。 二王殿下的奶嬷嬷被玉嬷嬷说愣在了原地。 很多事情当时不去想的话，或许。还好，但是事后一旦细细琢磨起来便觉得处处可疑，细细想起来，当年她跟玉嬷嬷走的确实不近，她与那侍卫私通又极其隐蔽，一般人就算经过了那个地方也不会发现有人在里面，现在想起来那一伙抓他的人，很明显就是直奔着那个地方而去的！肯定是有人直接告诉了地点和时间才对！ “可是这个说不通呀，如果小七要害我的话，她有什么样的好处呢？” “真是个蠢东西！你也不想想，小七原本跟你一样是二王殿下的奶嬷嬷，为什么在你出事了之后你仍然可以做二王殿下这个病秧子的奶嬷嬷，而小七飞黄腾达，直接做了最受宠的七王殿下奶嬷嬷？现如今小七一家都跟着七王殿下去了封地，怕是日子过的比你那主子二王殿下都要好？” 玉嬷嬷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二王殿下奶嬷嬷垂着头，没说话好半晌，突然又哭又笑。 “真是真是的，我的人生” 言清乔拎着刀，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下刀了。 奶嬷嬷哭哭笑笑，神情疯癫，竟然有种即将痴傻的感觉。 言清乔站在这奶嬷嬷的面前，想要杀人的心思一点一点的退了下去，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己需要承受杀人的这个业障，实在是不划算。 “我说，你准备装疯卖傻混过这一关吗？” 言清乔拎着刀，刀尖抵地，刀身滴溜溜的转了一大圈，光线反嬷嬷突然被吓得一个激灵。 “二小姐，我是二王殿下的奶嬷嬷！” 她失声尖叫。 过很快又想起来，刚刚那个被捅到对穿，甚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喜棋，顿时只觉的自己的命数要到头了，连忙就对着言清乔不住的磕头。 “我是二王殿下的奶嬷嬷，所以平日里，经常会在王爷和王妃娘娘身边伺候，便是王妃娘娘日后生出了子嗣，也很可能会经过奴婢的手。” 突然间话锋一转，奶嬷嬷口气已经软下来，抖抖索索的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抛了出来，只求言清乔给一条活路。 “二小姐如若不嫌弃就将奴婢为己所用，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是二小姐想要知道的奴婢千方百计也要找到答案告诉您。” “这就是能让我不杀你的理由吗？” 言清乔轻笑，刀身靠在了奶嬷嬷的下巴上，甚至手指间把刀往前推一寸，奶嬷嬷就彻底死在了这里，就算是大罗金仙到了现场也不一定能够救得了她。 奶嬷嬷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那刀身上面散发出来的寒意，吓的两个人连抖都不敢抖，急急忙忙的继续给自己加筹码。 “就算二小姐不想知道什么，日后也总有能够用得到奴婢的地方，二小姐奴婢对你来说只是一条没有用的人命，二小姐刚刚对喜棋那般，肯定是一个善于用人的人，奴婢也可以为二小姐所用，日后就算是二小姐要求奴婢去毒杀主子，奴婢也可以做到的！” 这话把言清乔都给听的有点恶心了，皱着眉头很是嫌弃的收回了刀，却又在一瞬间手指里面滑落了一颗药丸，塞进了那奶嬷嬷的嘴里。 奶嬷嬷在想要伸手指进嘴巴里抠已经来不及了，震惊的抬起头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微微笑。 奶嬷嬷吓的一个激灵，联盟把嘴巴里的手指收了回来，咕咚一声，那不知道是什么药效的药丸顿时就顺着嗓子吞了下去。 言清乔这才满意了。 “回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奶嬷嬷不知道言清乔到底是放生了她，还是给她喂了一颗毒药，一时间脚软腿软，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言清乔轻笑。 “放心，那颗药丸不会这么快见效的，你得祈祷我快点用到你，等到日后真的用到你时候，你才是在我手里活了下来。” “是是谢谢二小姐” 奶嬷嬷叫苦不迭，却也是松了一口气，给言清乔足足实实的磕了两个头，不敢再问其他的，便又被另一个侍卫从后门带了出去。 言清乔拎着刀，这会兜兜转转，又站到了连晓曼的面前。 连晓曼早就被吓的腿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言清乔嘴边咧开一个至今为止最为畅快的微笑。 “小婶，到你了！” 第195章 是热的 “言清乔你实在是太放肆了！” 连晓曼至始至终都看着言清乔做的这些事情，这会儿就是想要跑腿上，也不争气的一点点都站不起来，唯一能够动的就只有双手和嘴巴，双手想要撑着，把两只腿站起来，一边咒骂着一边想要往后面躲。 言清乔脸上还沾着之前那婆子嘴里面吐出来的鲜血，此时此刻表情阴郁，苍白又血腥，如同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只要碰到任何人，随时随地就会把对方拖回地狱十八层！ “我要是放肆的话，你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言清乔勾着唇角，轻轻地笑了一声。 言清乔发现自己就是平日里想的太多性格路子还不够野，若是按照她自己以前的那种暴脾气或许在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发现言娇娇对自己任打任骂而整个王府都习以为常的时候，他就应该一把药直接撒进了王府里，一个活口也不会留。 连晓曼能够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她自己心慈手软的原因。 想通了这一点，言清乔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蠢了，竟然试图自己找证据去猜测连晓曼和言定章背后的那个大人到底是谁？ 她就应该早点想通，一把刀直接抵在了连晓曼的脖颈处，就跟现在一样。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顺着刀身望向了瑟瑟发抖的连晓曼。 “小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我出现在这摄政王府里，睡在十一叔的床上，是你和小叔的手脚？” 言清乔这话一问出来，不仅仅是连晓曼，应该说是整个院子里面的人都惊到要跳起来！ 言清乔，上了陆慎恒的床？ 还活蹦乱跳的，到了现在时不时的出现在王府？ 这是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重大新闻啊？要知道陆慎恒这些年不要说让女人睡在自己的床上了，就是有不知死活的女子稍微靠近自己，对方也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而言清乔！竟然安然无恙的站在了这里，还十分亲昵的每天十一叔十一叔的叫着陆慎恒。 这是什么新情趣？ 整个院子的侍卫都能装，表面一本正经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内心里面狂、风、暴、雨，波、涛、汹、涌！ 更早之前有过耳闻，他们的王爷对言清乔十分的不同，可以一直出现在王府里面，一待就是半日，这是别的女子从来没有过的待遇，私下里虽然有传言，言清乔可能会成为未来的王妃娘娘，但是时间过得越久，感觉两个人之间相交眼神越来越不像这么回事情，这个说法渐渐的也就淡了下去。 结果现在，言清乔竟然自爆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这就是，他们未来的王妃娘娘吗？ 很彪悍！很凶猛！很带劲啊！ 这会跟在言清乔身后的玉嬷嬷，突然间转过了头看向了跟在更后面的黑首。 黑首真的是有口难言，只能脸色怪异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回答到底算不算正确，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不过中间的过程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当初言清乔是被王府里面出来的细作送上陆慎恒床的，陆慎恒那日刚刚从临城回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听见了床上的动静，被子掀开，就发现一个穿着极其少的女子睡在床上，两颊绯红，睡的不安稳。 黑首还恰好是那天处理这个事情的当事人，事情的结果确实是陆慎恒把人留了下来，但目的是为了解开身上只有言清乔能够解开的毒，阴差阳错的就给表述成了，言清乔上了陆慎恒的床。 陆慎恒还把人给送了出来！ 整个院子里面，就只有连晓曼是瑟瑟发抖的，此刻突然听见了言清乔这样的话，吓的一个激灵。 “你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连晓曼上下的嘴唇都跟着抖了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威风派头？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刀微微地往前送了送，靠在了连晓曼的脸上。 “小婶你觉得，你长的漂亮吗？” 言清乔话问的没头没脑，眼神眯的让人看起来特别的软萌，声音里也如同平日里面很普通的对话。 连晓曼是彻底抓不住言清乔的套路，上下的牙齿轻轻磕着，想要强词夺理说的更多，结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脸都不敢动弹。 因为言清乔手中刀的刀锋口，已经贴在了连晓曼的脸上。 连晓曼只要稍微一动立马就破了相。 言清乔眨眨眼睛，神情竟然看起来特别软萌，一张清秀的脸上本该常年挂着怯弱的表情，此刻却突然发现有些嗜血味道。 “我去过你的房间，我记得在六岁了一年，那时候我几乎是可以跟着先生读书认字了，不说我是聪明的，但至少不傻，到现在都还能记得那一天，我不小心到了你的柜子前面，打碎了你柜子上面许多的香脂香膏，你气的狠了，命人狠狠地把我打了一顿，打的我身上全是血口子，打完了之后你不准我吃喝，我扔在了走廊外面一夜。”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回忆实在是太过于不美好了，即便是上辈子芜湖某，但还是感受过爷爷奶奶全心付出的温情。 似乎是这辈子关于言清乔所有的记忆都是痛苦的。 “小婶，那夜好冷，起先我还在想，你是我的亲人，你只是小小的惩罚我一下，之后一定会来救我的，我记得那时候有一个嬷嬷，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嬷嬷说亲人与青云之间是用一根线卖的细带牢牢栓在一起的，所以我即便是犯了错亲人也应该搭手相救。” 言清乔说着说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自己一愣。 这不是她的眼泪。 她心里面即便是感到悲伤，但是并没有不了这种非要痛痛快快哭一场的时候，顿了一下，言清乔想起来她为什么哭了。 “那嬷嬷死了。” 言清乔抬起了眼睛，看向连晓曼。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这样的事情，即便是突如其来，没有给她任何缓冲的时间，言清乔却感觉到了自己心里面有一处撕心裂肺的痛楚。 “嬷嬷是死在了那场雪夜里，我浑身是血，小婶你不让任何人接近我，也不让送吃的送暖的，只有嬷嬷来找我，她把我抱在怀里想要回房间，你不让，让人将嬷嬷也打了一顿后来嬷嬷紧紧的抱着我，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嬷嬷靠着柱子，半边身子被冻的粘在了上面，浑身都是硬的，无论我怎么叫，嬷嬷都没有答应我” 言清乔想起来了，她之前一直没想起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此刻无数的继续汹涌而来，关于那个嬷嬷的长相，那夜的雪，那日清晨升起来的太阳，嬷嬷被冻到满脸冰晶，嘴唇乌紫，浑身上下都如同一个巨大冰块的样子。 “你甚至，没有给嬷嬷好好的安葬。” 言清乔皱着眉头，没有一丝哭的表情，眼泪却稀里哗啦。 “你穿着精致的貂绒大衣，呵着气在清晨的阳光里面醒过来，还跟身边的嬷嬷念叨了一句好冷”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 “小婶，你不知道，其实嬷嬷的胸膛，抱着我一夜的那个胸膛，是热的。” 第196章 选个死法 言清乔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六岁之前，她是正常的，甚至要比许多孩子记事还早，她记得很多事情，所有的记忆都在那个雪后清晨戛然而止。 她被连晓曼打浑身血淋淋，丢在冬夜里，第二日即使是活了下来，起了高烧没有好好的照顾，才痴傻的。 即便不是言清乔亲身体验，可是接受了这段痛苦的记忆，言清乔真的是感同身受，心口里面像是有一双小手在拧着她的心脏撕，撕成了一片又一片。 对待这样的人，言清乔竟然还留她活到现在？ 言清乔“哐当”一声，忽然把手里的长刀扔在了地上，寒着一张脸，泪流满面。 她抬手，摊开手掌，紧紧的盯着连晓曼，话却是对着黑首说的。 “黑首，你身上有匕首。” “言姑娘？” 黑首听了半晌，也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跟着气愤的同时，也迟疑了。 言清乔要真的是一刀捅了连晓曼，虽然泄愤，但是并不是不会出一点问题，毕竟此刻坐在地上吓到站都站不起来的连晓曼，再不济也是个侯夫人。 “给我！” 言清乔厉声喝了一声。 黑首一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脑勺就沾上了一巴掌。 黑首脑壳子被打的嗡嗡，即便是知道谁打的，还是转过头看向了背后的玉嬷嬷。 玉嬷嬷红着眼眶，语气凶悍的很。 “小崽子！犹豫你个卵蛋呢？赶紧给！匕首呢？这王八蛋婆娘实在是太恶心了，就算姑娘不动手，我这老婆子也要忍不住了，三刀六洞给这婆娘放血！” 玉嬷嬷说完，上手又要打。 前有母狼后有母老虎，黑首一下子就跳到了旁边，捂着脑袋弱弱的抱怨。 “嬷嬷！你别打了！再打成傻子以后媳妇都娶不着了！” “就你这损样，那小子没媳妇，你们一帮人都别想有！” 玉嬷嬷虽然心疼言清乔到不行，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骂起来人一套套，让黑首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 黑首怨念了 言清乔之前还担心玉嬷嬷跟别人对上手了会不会吃亏，真是不会看人，能跟玉嬷嬷对上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几句话的功夫，黑首犹豫了一下，但是看言清乔态度坚决，最后还是把身上的匕首抽出来，放到了言清乔的手里。 “言姑娘你生气，我们大家伙也生气，不过您还是稍微冷静一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能现在就报的仇，我为什么要等十年？” 言清乔眼泪还在掉，声音却出奇的冷静。 黑首被顿时噎住，灰溜溜的往后退了一步。 连晓曼把几个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原本就被吓的抖成筛糠根本站不起来，这会只觉得小腹下行发热，隐隐的竟然憋不住感觉。 “你言清乔！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杀猪！” 言清乔神色一厉，下一瞬已经到了连晓曼的正前方，一手捏着匕首，一只手握住了连晓曼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了脸与言清乔对视。 连晓曼抖的厉害，抬手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腕，想要扒开她的手指，奈何言清乔的手指像是铁钳子一般，死死的扣住她的下巴，仰的过高甚至连咽口水都难。 “你放肆你” “小婶知道，杀猪的第一步是什么吗？” 言清乔的眼泪水居高临下滴到了连晓曼的脸颊上。 她怎么能知道杀第一步是什么？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手中暗卫特制比一般短剑都要细长的匕首靠向了连晓曼的脖颈，声音如同贴上来的鬼魅，寒凉又邪性。 “杀猪的第一步，先是放血不过那种方法是对猪，想要让猪死的痛快点，小婶似乎是不配这个死法。” “言清乔！我可是正正经经的，侯夫人！” 连晓曼屁股一热，这时候就算是丢脸，但是命更重要。 “杀猪最最痛苦的一步，我觉得是脱毛，但是我不是猪，也不确定是不是，不如小婶帮我先试一试？看看到底哪个是最疼的？” “你！你！” 连晓曼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求饶。 甚至可以说，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性思维让她低不下这头，即便怕到丢脸，在连晓曼的所有概念里，也是觉得言清乔是随时可以践踏在脚底下的那种人，痴痴傻傻的就应该关在院子里面永无出头之日，就算是现在清醒了一点又如何？爵位在言定章的身上，侯夫人的名头在自己的头上，她言清乔还不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 “啊！” 突如其来，言清乔手中的匕首在连晓曼的脸上，画上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连晓曼是真的没想到。 疼痛感从脑门侧边直接划过了鼻梁，落在了脸颊边！ 热热辣辣的痛，连晓曼又痛又吓，院子里面只剩下她的尖叫声，手指死死的抓住言清乔的手腕，长长的指甲回报性的掐进了言清乔的肉里。 “小婶，我要开始动手了，在动手之前，我给你两个选择。” 言清乔垂着眼睛，此刻看连晓曼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本该笑意盈盈，温温柔柔含羞带怯的大家闺秀，结果偏偏，出现了修罗阎王般的神色，她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这匕首制造精巧，我可以在你身上划上七七四十九刀，每一刀避开要害，专挑痛的地方下手，你不会那么痛快的死，要么血流干了死，要么活生生痛死，这期间，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清乔口吻淡淡，转头吩咐黑首去拿盐。 盐放在伤口上会变成什么样的感觉，多数人都懂。 黑首早就想走了，这会领命立马退了下去，虽然陆慎恒说随便言清乔做什么，但是黑首拿不准这随便里面包不包括杀人，还是杀的管家妻子 言清乔在连晓曼的脸上又上了一刀，另外一边下手，干脆利落的在连晓曼脸上画了一个血肉模糊的x。 “要么，你告诉我，当初那个指使你们夫妇二人，把我送上十一叔床上的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言清乔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连晓曼指甲掐上来的痛楚，手指移到了连晓曼的脖颈处。 “小婶若是肯配合，一刀毙命的感觉比凌迟要爽的多。” 第197章 意外 院子里的侍卫神色一肃。 因为小暑身上带着的那个宝贝，这些年来摄政王府并不太平，能在陆慎恒这里看家护院的侍卫都是有真本事的，风里来血里去的事情没少见过，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被一刀毙命能称之为爽的。 言清乔捏着连晓曼的下巴，眼神很冷静。 “是谁呢？” “” 连晓曼眼里的惊惧，已经把她出卖的明明白白，或许是因为疼痛，连晓曼话没说出来，但是裙摆已经湿了。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 手中细长匕首尖端靠在连晓曼的脸上，冰凉的刀身沾染上黏腻的鲜血，在连晓曼的脸上招摇滑动，似乎是随时都能在她的脸上再添一刀。 “小婶不怕痛吗？” 言清乔笑了笑，瞧着连晓曼紧抿的嘴唇，手中的匕首瞬间埋进了连晓曼的肩头。 连晓曼脸色苍白，痛到大呼：“言清乔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竟然弑杀亲婶婶，你要下牢狱，你会受荣坤所有人的唾弃” “啊” 连晓曼后面的话，都被吞没在更惊惧的痛呼声音里。 言清乔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手中匕首扎进了连晓曼肩膀里面之后，转动匕首手柄！ 那原本只是一个刀口的地方瞬间血肉模糊，里面就如同被安装了一个小型绞肉机，一个切口变成了满是碎肉的血窟窿。 连晓曼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夫人，更是养尊处优到头发丝都是水嫩的，被扎一刀已经是极限，更别说匕首在伤口里面搅动了！ “啊，言清乔你言定章！你到底要不要醒过来！？你装死躺在地上便不管我了吗？” 连晓曼算是看明白了，言清乔是真的想要她的命，绝对不是吓唬她才说的那些话，她今天要是不把那位大人交代出来，言清乔绝对不会放过她！ 言定章趴在地上，之前被侍卫捶的当场晕了过去，即便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动弹。 连晓曼看着关键时候不顶用的言定章，心里满满的绝望。 她还能指望谁来救人？言清月的人已经回去了，言娇娇又还小 “小婶倒是个硬骨头。” 言清乔难免的，高看了连晓曼一眼。 抽出刀的时候，连晓曼想要挣扎，奈何手脚都被吓的没有了力气，便是把言清乔手腕上面掐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言清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没人来救连晓曼了， 连晓曼嘴唇剧烈的颤抖，握着言清乔的手腕，即便是身高比言清乔要高，现如今却被言清乔单只手拎起来般。 “我我” 连晓曼扛不住了。 这才刚开了口，大门那边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院内原本就安静的不得了，此刻这突兀的敲门声格外清晰。 院内原本跟在后面的老管家一愣，门口内站着的两个侍卫也是一愣。 老管家挥了挥手指头，让人先去问是什么人，不要打搅到这里。 言清乔心已经悬了起来，正在等连晓曼的话，如今什么都不想管，听见连晓曼吞吞吐吐的，顿时手指收紧。 “快说，越干脆你死的就越痛快！” “我说我有条件！我要活着！不然我们一了百了！” 连晓曼被言清乔几乎要拎起来，生死关头，能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保命。 言清乔略微迟疑了一下，翘了翘嘴角，干脆点头。 “行。” “那位大人位高权重，他就是” 连晓曼挣扎了一下，在即将说出一个名字的时候，门口一个婆子喊门的声音突然传进来。 “二小姐！老奴是老太太身边的薛妈妈，老太太让我来看看你是否是受了委屈，你只要喊一声，老太太便把你接回去。” 门口的侍卫只打开了大门上面的气孔，婆子的声音就是从那气孔传来的。 门外吵嚷的厉害，肯定已经有还在等着的吃瓜群众把刚刚王府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告诉这位薛妈妈了。 言清乔注意力都在连晓曼身上，偏偏定在了这个时候，急的眉头一皱。 连晓曼神色完全相反，或许是因为看见了希望，整个人的力气顿时上来，握住言清乔掐着自己脖颈的那只手腕，对着门外顿时大喊。 “薛妈妈！你快来救我！这贱人要杀人了！你还来咳咳呕” 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连晓曼嘴巴里塞进了一根冰冰凉的匕首。 匕首刀尖锋利，刀身上面沾染着血，靠在舌头上满是腥甜。 只要连晓曼舌头再动一下，言清乔不能保证她的嘴巴会不会是第二个身上的血窟窿。 连晓曼不敢动了。 言清乔回过头，看向了门内站的那两个侍卫。 无端的，侍卫被言清乔看的心头一震，顿时发怵。 言清乔冷淡开口。 “怎么？你们王府今天改造成菜市场了？谁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 两个侍卫连忙把大门上面的气孔给关了起来。 言清乔慢慢的抽回了连晓曼嘴巴里面的匕首，也不再客气，一刀就杵进了连晓曼的腿上。 不等连晓曼尖叫，言清乔已经捏着刀柄在里面搅动了，血水顺着衣服流到了地上，言清乔一字一句的说道。 “小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了，下一刀就是你的脖子，或者我也会考虑留你一命，你若是还不说，那便不用说了，我未来的路还很长，小婶家里应该还有不少的人，父母老人孩子，只要我一天没找到这个大人，我就杀一个，近亲杀完了杀远亲，远亲杀完了杀朋友，小婶，娇娇那笔账，我还没跟她好好算算呢” “我说！我说你不要杀娇娇，娇娇是无辜的” “娇娇无辜！难道我的嬷嬷就不无辜？难道我也不无辜！到底是谁！说！” 言清乔气到指尖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连晓曼吓的整个人剧烈抖动，脸上的伤口淌血到领口，又顺着言清乔的手指流到了她的手腕上，跟言清乔的血融在了一起。 “” 连晓曼还没开口，眼神突然剧烈惊恐了起来。 言清乔突如其来感受到了危险，想都没想，往后一翻。 一张符纸落到了连晓曼的嘴里！ 该死！ 言清乔只感觉脑子嗡了一声。 第198章 连晓曼不该由你来杀 “唔！唔！” 言清乔听着连晓曼不正常的声音，再等回过头去看，就见那半空之中飞来的符纸已经飘进了连晓曼的嘴巴里，明明只是一张巴掌大的黄纸，却能瞬间把连晓曼的口鼻糊住一般，只这一会会的功夫，连晓曼眼睛不住的往上翻。 “不，你不能死！” 言清乔立马回头，很是难得的失态冲回到了连晓曼的面前，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飞来的符纸到底是什么符箓，眼瞧着连晓曼要不行了，她那嘴里的符纸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一直往连晓曼的喉咙深处挤！ 言清乔一手捏住连晓曼的下巴，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丝毫没犹豫的伸了进去，抓住了那张符纸。 她要把那符纸抓出来！ 指尖刚刚碰到了那张符纸，言清乔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紧接着这预感就实现了！言清乔手指如同刀割般剧痛，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她的手指爬向了手臂。 “妈的！” 这厮竟然在符纸上面下了咒语！ 言清乔摸着手指见的符箓，再看被噎到翻白眼脸色苍白的连晓曼，再看自己的手臂。 符箓上的咒语极其阴毒，仅仅是这瞬间的功夫，手腕上已经爬满了黑色像是海藻一般的毒气，并且还在一直往上攀爬。 连晓曼脸色由白转紫，已经被符纸噎到了极致，言清乔能感觉到手里面的符纸还在拼命的往连晓曼喉咙深处钻。 言清乔心一横，手指紧紧的夹着那符箓，皱着眉头拼命的往外扯，大有你死我活的态度。 玉嬷嬷站在身后，看言清乔这模样，上来就要帮忙，结果手还没碰到言清乔的手臂，就听言清乔一声大喝。 “别碰我！” 那符箓上的咒语只要有接触都会传染！ 玉嬷嬷一愣。 再看言清乔的手臂，那黑色海藻一般的毒气已经围绕着她的手腕，往手肘的方向行进，势头猛的很。 “姑娘！” 玉嬷嬷吓的惊叫一声。 言清乔咬牙，手指紧紧的抓着那符箓，沉着气往外拉。 那符箓上的术法法力极其高深，言清乔身上的灵气根本没有恢复多少，就算是想要斗法，也有心无力，符纸牢牢的吸附在连晓曼的喉咙壁，言清乔的手指能感受到连晓曼生理性呕吐时候那难受又颤动的嗓子。 “姑娘！自己的命要紧啊姑娘！” 玉嬷嬷急的满头大汗，即便是不明白言清乔身上这往上长的黑气到底是什么，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那黑气萦绕着拼命往上爬，言清乔甚至感觉已经到了肩膀的位置。 “呃” 连晓曼不行了。 太长时间的窒息感让她承受能力到了极限，再这么下去，言清乔拉不出符纸不说，就是连着自己也要搭进去。 “姑娘。” 玉嬷嬷急的在旁边又叫了一声。 言清乔抿了抿嘴，一瞬间的迟疑之后，不得不松开了手指头，把自己的手从连晓曼嘴里抽出来。 就差一点。 符纸瞬间飞进了连晓曼的食管内，言清乔就算是拿刀去划开连晓曼的喉咙，这时候都未必能来得及取出那符纸。 言清乔低下头，另一只手捏着口诀，深吸一口气开始逼退手臂上的毒气。 好在这符箓上面的咒语并没有太难缠，加上言清乔之前就恢复了一些灵气，也没有到毒入膏肓无药可救的地步。 言清乔原地盘腿坐了下来，运行灵气逼毒。 对面的连晓曼捂着自己的喉咙，躺在地上声息全无，玉嬷嬷拿不准到底什么情况，迟疑着问言清乔。 “姑娘，请大夫还来得及吗？” 众人都是看着有个明黄色的纸条从外面突然就冲了进来，飞进了连晓曼的嘴里，荣坤的卦卜行业已经被国师垄断，平民百姓根本接触不到这一行业的大师，高官贵族想要请，也要提前去预订时间，一般情况下，能尽快到的就只有大夫了。 言清乔手诀捏在自己的手臂上，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死不了。” 顿了下，又跟玉嬷嬷说道。 “但是被下了封言咒，如果我猜的没错，连晓曼只要说出那位大人的名字，她就得死！” 言清乔脸色不好看，一半是因为被人算计手臂上中的毒气，一半是因为想要连晓曼开口就更加艰难了。 这么几个来回，言清乔几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再耗下去就怕言清月那边察觉不对，到时候请了小皇帝一党的人过来，反而是让陆慎恒难做。 一个好的狗腿子，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坑自己的金主。 “玉嬷嬷，麻烦你把她弄醒。” 言清乔看向了连晓曼。 玉嬷嬷亲自去前门提了一桶井水，二话没说浇在了连晓曼的脑袋上。 大热天，一桶透彻冰凉的井水下去，连晓曼终于悠悠转醒，茫然又惊恐的看着言清乔，应该是脑子里还在反应晕倒之前的事情。 言清乔不跟她废话，坐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的压住自己暴躁的狗脾气，对着连晓曼一字一句的说道。 “连晓曼，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你被下了咒，一旦说出那位大人的名字身份，符咒生效你就得死。” 连晓曼抖索了一下。 言清乔盯着连晓曼，继续说道。 “但是你不说，言娇娇就得死，连晓曼，你知道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你脑子里可别想着自己不说又能保住言娇娇的办法，我只给你七步考虑的时间，言娇娇的命，还是你自己的命，今天总归会丢一个在这里。” 言清乔怕连晓曼反水，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只要你说了，我可以保证不杀言娇娇。” “你凭什么证明？” 连晓曼捂着脖颈，躺在井水里，身上流着血，恶狠狠的问言清乔。 言清乔翘了翘唇角。 “凭你现在只能信我。” “七，六，五” 连晓曼听着倒计时声音这么快，顿时慌了，急忙叫道。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四，三，二” 言清乔根本没有理。 一这个词语还没有说出口，黑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进了院内，几步便走到了言清乔的身边。 他为人谨慎，便是传话也压着声音，附在了言清乔的耳边说道。 “言小姐，王爷找您，王爷说，连晓曼此人不该由你来杀。” 第199章 不要命了 “连晓曼，那人是谁？” 黑尾话音刚落，言清乔手中的黑气退了出去，向前猛扑，手中的匕首瞬间又扎进了连晓曼的腿里。 连晓曼被冰井水浇了个透彻，原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如今被言清乔又扎了一刀，只觉得好像是浑身的伤口都疼了起来，脸色发白，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伤口如同被盐泡了之后，痛到了骨头里面。 “清乔你放过我？以后你在侯府里面做什么都行，好痛啊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清乔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连晓曼改口了，她终于开始求饶了。 一个两个来救人的都被言清乔挡了下去，连晓曼终于开始绝望了，没人会来救她了！她知道言猛最近段时间跟言清乔走的近，出门之前太过于自信，以为言清乔一定会被她闹出大动静颜面尽失，如今才懊悔起来，她把自己唯一的生机扣押在了侯府里面！ “清乔，我对不起你你就原谅我，我以前做了好多错事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保证不会这样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以后也绝对不骂你父母亲了，我天天去佛堂里面给他们祈福” “那嬷嬷呢？” 言清乔眼眶渐渐红了。 她心底酸涩的厉害，多少的记忆被尘封，一直到现在才能想起来，那些记忆扎根在深处，即便是当年那个小言清乔不是自己，可记忆在，也如同自己经历过一般，感同身受。 连晓曼没想到言清乔还在惦记着那嬷嬷，说实话，那嬷嬷不过一个下人，要是当年言清乔死在了那场大雪里面，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说到底都是那嬷嬷多事！ “我也给她祈福” “这些话，你应该去下面跟他们说，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 言清乔眼神一厉，与此同时手瞬间抬了起来，把连晓曼腿上的匕首拔下来，冲着她的脖颈就去！ 被这厮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言清乔早就耐心全无，言清乔心里恨，恨到已经不想纠结前因后果，只想要眼前这个女人死在自己的手里，至于那个位高权重的大人，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言清乔不信自己查不到，她现在只想要连晓曼偿命！给嬷嬷偿命，给父母忏悔！ “言小姐！” 黑尾早就守在旁边，在言清乔抬起手的瞬间就已反应过来，一把将言清乔的手拦截下来，打落了言清乔手里的匕首。 言清乔转脸去看他！ 黑尾垂着眼睛，看着毕恭毕敬却又古板固执，往后退了一步才继续说道：“王爷叮嘱属下，言小姐，王爷说连晓曼不该是你杀。” “十一叔放狗屁！你也跟着放连晓曼！” 言清乔被气的有点糊涂了，就连陆慎恒也敢拖下水，话都没说完，心急之下在抓住了地上的匕首，当即就要再刺过去。 黑尾眼疾手快，推了一下早已经瘫软了的连晓曼。 匕首偏锋，言清乔收不住手，匕首贴着黑尾的肩膀刺进去了半寸！ “你妈！你娘个臭傻逼！这关你什么事情了？黑尾你有毛病是不是？昨日也是！你这么有大无畏的精神想要替着连晓曼去死吗？你一个暗卫长什么不好，长一颗盛世白莲的心，怎么？见着我杀人了，还想要给连晓曼超度吗？” 言清乔又惊又吓又气，幸好刚刚连晓曼坐着的位置低矮，言清乔匕首的角度是对着连晓曼的侧脖颈去的，不然偏差几分，言清乔手里的匕首很可能就刺进了黑尾的脖颈里面！ 黑尾垂着眼睛，静静的承受言清乔劈头盖脸的骂，等到言清乔喘气的时候，才不紧不慢的还是那句话。 “言小姐，王爷说了，连晓曼不应该由你来杀，还请言小姐听我们王爷的话。” “听！怎么能不听呢！” 言清乔给气笑了，狗脾气上来恨不得嘴里吐出来的不是脏话，而是变成一颗大火球，把在场的人全烧干净了，谁也别挡着她杀人！ “姑娘。” 玉嬷嬷拉了拉言清乔的袖口。 这么多年，跟熟了陆慎恒的人都知道，这位摄政王平日里很多事情未必会在意，但是一旦是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不容置喙，谁也改变不了。 言清乔紧紧的捏住自己的拳头，半晌，又无力的松开了。 她转过脸，勉强对着玉嬷嬷说道：“没事。” 她没办法手刃仇敌，没办法给记忆深处那位嬷嬷报仇，说到底，她没有话语权，初来乍到这荣坤，她的一切全靠陆慎恒施舍。 “药。” 言清乔从身上掏出了一包药粉，丢给了黑尾。 黑尾捏着药包，没说话，只是干脆利落的拔掉了肩膀上的匕首，眼神都没有变一下，撕开了肩膀上一块衣服，就地上药。 那药是言清乔自己研制出来的，药粉刚刚撒上去的时候，血瞬间就止住了。 黑尾上完了药，对着言清乔拱手。 “多谢。” “别谢，这伤口是我扎的。” 言清乔沉着脸翻了个白眼，说完之后就便沉着脸，往后院的方向走。 既然是陆慎恒不让她杀连晓曼，那就说明陆慎恒十分清楚前院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用费心力的安排什么了，陆慎恒想管，那就让他来收尾，反正她手上有小言神医这个身份，陆慎恒需要她帮助介入朝中势力，陆慎恒不会放任不管的。 “言小姐，这里。” 黑尾跟了上来，对着言清乔作揖，比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言清乔最欺软怕硬，看着黑尾的模样，皱着眉头嘲讽了一句：“你好歹也是个暗卫小统领，别做出这一副模样来，旁人看了还以为是什么下贱的奴仆呢！” “多谢言小姐提点。” 黑尾不卑不亢，不吃言清乔这一记。 言清乔扬着头继续往前走，她才不管黑尾到底有没有被她堵到，反正她话说了出去，只图自己爽就成了！ “言小姐，王爷在屋内。” 黑尾拱了拱手，退出了院子。 陆慎恒没有在主院，反而是在竹林中的这间小屋里。 言清乔一愣。 门无风自开，陆慎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了。 “进来。” 第200章 陆慎恒要死了 言清乔在进门之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能对全世界的人发脾气，但是屋内是她的金主爸爸，不到万不得已，她就是给出千万个翻脸的理由，也不能跟陆慎恒翻脸。 说到底，她今日敢在王府门口这样放肆，拿着的也是陆慎恒给的底气。 “十一叔。” 言清乔垂着脸走了进去。 本该去给言清乔拿盐的黑首此刻站在床榻旁边，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头。 “坐。” 陆慎恒语气不高，躺在了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给言清乔不听话给气着了，所以脸色不太好看，躺着的时候，手指也在淡淡的揉着眉心。 屋内燃着清淡的沉水香，配了一些安神的东西，显的此刻越发安静。 黑首站在旁边本来就心虚，加上又是待不住的性子，言清乔这才刚刚坐下来，他便琢磨着跑。 “王爷属下去门口候着。” 陆慎恒轻轻颔首。 黑首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轻手轻脚的关了门，隔着门也能听见他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言清乔心里不舒服，面上却没显，坐到了茶桌旁边，闷声不吭的泡茶，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陆慎恒揉着眉心，似有倦色，沉默了半晌，在言清乔几乎要泡好一壶茶的时候，开了口。 “想问我为何不让你动手杀连晓曼吗？” “十一叔既然这么做，定是有十一叔的用意，十一叔心胸宽广，胸中丘壑岂是清乔这等燕雀能比的。” 水开了，言清乔开始冲茶。 其实她不懂得泡茶，反正撒了一把茶叶进去，泡出来的都是茶水味道，她心里不舒服，说话就不舒服，也想着糟蹋陆慎恒的好东西。 陆慎恒总算是听出来了，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你在跟我使性子？” “” 言清乔一愣。 她看向了陆慎恒。 或许是灵山一行，两人经历的波折太多，言清乔单方面觉得，自己在陆慎恒心里没点感情，但是至少合作伙伴之类概念总有的，如今她虽然被陆慎恒放了权，大开杀戒，但是又被陆慎恒叫停，她心里有气，难道是不应该的吗？ 但是言清乔此时此刻猛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在依附陆慎恒，况且在灵山中，感情突飞猛进的并不是眼前的京城摄政王，而是在缠心毒发作时候才勉强跑出来溜达的憨憨陆慎恒。 他们根本是两个人。 “怎么会呢？十一叔您说什么笑话呢？连晓曼到底是侯夫人，一旦今日被我杀了，东窗事发，我还得给她偿命，十一叔是为着我好，清乔心里都明白的。” 言清乔脑子转的快，仅仅就在这瞬间，立马变了脸，堆着笑眯着眼睛看陆慎恒，背后已经发了一层的毛汗。 她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刚刚用那样熟稔的语气，也是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陆慎恒微微抬起了身子，往靠枕上面坐了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我说过，你无需对我讨巧卖好。” “” 给言清乔十个胆子，你看她敢不敢对陆慎恒横眉冷对。 眼见着言清乔又不说话了，陆慎恒也没说话，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桌台上的茶壶开水里被言清乔丢了把茶叶进去，此刻水帘滚开，噗噗噗的冒热气，满屋的茶香气氤氲开来。 言清乔连忙倒了半杯茶水，端到了陆慎恒的面前。 陆慎恒闭着眼睛，近看脸色更是白的吓人，甚至连言清乔端着茶水走到了床榻边，他好像才突然反应过来般，睁开眼睛看着言清乔说道。 “放那边。” “十一叔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 言清乔放好了茶杯，问的小心翼翼。 顿了下又伸手，试探的想要摸向陆慎恒的手腕：“给十一叔请个脉。” “嗯。” 陆慎恒点头。 “除开今年，缠心毒发作之时都会头疼。” “十一叔今年缠心毒发作时可有什么症状？” 言清乔皱着眉头。 陆慎恒的脉象，似乎是不太好。 “症状？” 陆慎恒抿了抿嘴，言清乔这才想起来陆慎恒发作缠心毒时候的症状，连忙又讪讪的转换话题。 “十一叔前些年缠心毒发作的时候就会头痛，是只有今年才换了一种症状吗？” “嗯。” 陆慎恒又颔首。 言清乔手指尖搭在陆慎恒的脉上，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巫医本来也是半吊子，现代里根本就没有情花这种东西存在，更别说有过什么治疗缠心毒的经验，她所有能记住的，只不过是奶奶那本医书上面记载的寥寥几句，因情花而起缠心毒，或熬不过去心肺衰竭而死，或爱上别人缠心毒无药自愈。 这其中的过程，她也是瞎子过河，摸到一颗石头算一步。 陆慎恒的脉象怪，怪就怪在，他明明看起来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却好似病入膏肓 “十一叔” 言清乔心里咯噔了一声，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短短两个月，陆慎恒脉象巨变，即便是她时刻防备，如今也摸不清陆慎恒的门路，只是隐隐觉得 陆慎恒要因为缠心毒拖的太久，思念过度心肺衰竭伤痛而死？ 言清乔不敢有这个念头，急忙收回了手指头，对着陆慎恒说道：“清乔会给十一叔配药。” “无妨。” 陆慎恒口吻一片冷清，瞧着言清乔的模样，又淡淡的说道：“也不是一次两次，静心忍忍便好。” 言清乔还未开口，陆慎恒却又问道。 “为什么一定想杀连晓曼？” “啊？” 言清乔一愣，她脑筋还动在陆慎恒要是死了，她应该怎么自保的路子上，突然间被陆慎恒话题一百八十度转弯拉了回来，愣了一下才说道。 “因为她该死。” “哦？” 陆慎恒淡淡的看着言清乔，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这就是要言清乔继续说了。 言清乔垂下了眼睛，无意识的就抓紧了自己的手指头，想到那无辜惨死的嬷嬷，心中酸涩，眼眶一阵阵的发红。 “也没有什么，这是清乔的私仇，若是十一叔觉得连晓曼不该现在死，那便不杀，留着她的命。” 等到她言清乔有能力，她还是会拎刀，一片片的剐了连晓曼。 陆慎恒垂下眼睛。 “我何时说过不能杀？” 第201章 你还敢回来 “什么？” 言清乔蹲在陆慎恒的榻边，闻言一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言清乔在进门前已经做好了今日杀不了连晓曼的结果，如今陆慎恒一句话，又把所有可能性都拉了回来。 陆慎恒挪开了揉着眉心的手，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仔细琢磨陆慎恒这话里面的意思，蹲在榻边像是一只在啃食的小仓鼠，脸上糊着乱七八糟的泥和血，头发也乱的跟稻草一般，很不温顺的炸在耳边，小小一只，倒是把那初现惊艳的五官模糊了去。 只有那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向陆慎恒的时候，尤其亮。 亮的让人心惊。 言清乔往前凑了凑，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搭在床榻边，咬着嘴唇，看陆慎恒。 “十一叔的意思是” “” 陆慎恒没说话，反而是幽黑如同深潭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抿了抿嘴。 陆慎恒这人太可怕，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般，即便是内心起波澜，有了什么谋算，表面也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让人琢磨不透。 言清乔目光落到了陆慎恒微微皱起了的眉头，心领神会一般，立马脱了鞋子卷起袖子，乐颠颠的像只小兽，一下子就蹦上了陆慎恒的床榻。 “十一叔头疼？清乔有一套独门秘制秘创的按摩手法，给您来试试，就算不能手到病除，但是能为十一叔稍微分担缓解那么一丢丢的疼痛，清乔也是三生有幸” 奉承的话还没说完，言清乔感觉到自己手腕一紧。 陆慎恒的手指修长，虽白，但并不是文弱细腻的那种指尖，反而因为常年握剑，虎口掌心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言清乔心里一个咯噔。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那感觉是怎么回事，此时此刻正好蹲在陆慎恒的身前，被他捉住，屋内又安静的厉害，时间几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陆慎恒斜睨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收了回去，同时手扶向了自己的眉心，显然是痛的厉害了，顿了下才说道。 “去洗手。” “啊？” 言清乔有点转不过弯。 陆慎恒掌心的燥热潮湿还留在她的手腕上，即便是隔着一层袖口，也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温度。 眼看着言清乔发愣，陆慎恒的眉头又皱了皱，指了指茶桌旁边的小侧室，没再说话。 这下言清乔是彻底反应过来了，麻利的就滚下了床榻，奔向了陆慎恒指着的侧室。 陆慎恒当真是头痛的不行了，言清乔记得，奶奶的那本医书杂记里写的缠心毒症状，那上面没有描述过缠心毒发作起来到底有多疼，但是有一句，中此毒者，多数熬不到心肺肾脏衰竭而死，多数会被，活活痛死。 也是真的痛了，痛到洁癖这毛病都激发出来了，龟毛到言清乔孝敬他，要给他捶脑袋之前，还支使她先去洗手。 侧室是个空间不小的梳洗室，言清乔也没来得及多打量，心里嘀咕着陆慎恒的龟毛，下一刻就在水盆倒影里看见了自己那张脸。 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言清乔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见了鬼！ 这满脸的血泥，这炸毛的头发，这带着血腥味的手指 不说陆慎恒没有洁癖，他要是稍微龟毛一点，估摸这会言清乔已经被丢在门外了！ 奇异般的，梳洗室内竟然有女子用的梳子与香膏，洗都洗了，言清乔索性拿着毛巾把头发也顺了顺，收拾的看起来妥当了不少才出去。 似乎是起了点风，屋外竹林瑟瑟，盛夏的叶片青翠凉爽，带着淡淡的竹叶香气，吹进屋内。 榻上的陆慎恒手指还搭在眉头上，这么半晌，竟然丝毫没动静！ 言清乔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书上写的那般，疼痛难忍，活活痛死，她脑袋顶上刚刚顺好的头发丝又一根根给竖了起来。 完了完了，陆慎恒要是死了，她现在去哪里再现成找个这么好抱的大腿子？ “十十一叔？” 言清乔轻声叫出来的同时，几步就要往陆慎恒的面前冲。 在即将碰到陆慎恒的床榻的时候，床榻上面的人突然动了动，迷惘中睁开了那一双幽黑如同深不见底寒潭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了手，接住了冲过来的言清乔。 香脂的香味不知不觉的混合上了竹叶的清香，竹林里面蝉鸣的非常厉害，聒噪却又热闹。 “你” 距离太近，言清乔看见了陆慎恒眼中的迷茫。 可能头太痛了，又或许是这香脂的味道太过于熟悉，又或许是竹叶香气来的巧妙，更或许是，蝉鸣的正好。 言清乔看见陆慎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开口。 “你你是谁？” 那山洪海啸般压制不住的情感几乎在这颤颤的几个字里喷涌出来，无数难言的酸涩笼罩住了言清乔，陆慎恒大拇指刚刚按压住了言清乔手腕上的手镯。 不需要言清乔开口。 “你回来了？” 陆慎恒接着言清乔的手，紧紧的盯住言清乔的眼睛。 这两句话来的克制，却又汹涌，言清乔莫名的陷入进了这样的情绪里面，甚至在陆慎恒垂着眼睛看她这每一眼，她的心都忍不住颤栗了几分。 “我” 言清乔眨了眨眼睛，告诫自己要清醒。 陆慎恒不对劲。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像是一个溺水到了绝境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她代表的这一根浮木，不相信似的梦境般颤抖，激动却又怕吓到了对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最后所有的情绪化成了寒潭中的水，表面平静无波，实则内里早就翻江倒海。 “十十一叔” 言清乔想要叫陆慎恒。 她被陆慎恒紧紧扣着手腕，痛觉让她清醒，清醒的同时，也希望不正常的陆慎恒能够回神过来，不要再吓她。 “是我，十一叔，是我呀，我是乔乔。” 言清乔用力的往回抽手。 可惜力量悬殊，陆慎恒扣的又紧，姿势几乎是纹丝不动。 “乔乔。” 陆慎恒喃喃的重复了一句这个名字。 言清乔脊背发毛，意识到不对立马想要补救。 “我是清乔！言清” “你还敢回来！” 床榻上的陆慎恒一声爆吼，吓的言清乔一哆嗦，紧接着陆慎恒手臂发力，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直接把她拉在了自己的怀里，翻身压在身下！ “你还敢回来！？你怎么敢！怎么敢回来的？” 第202章 你清醒一点！ “十一叔！是我！你认错人了！” “你怎么能一走这么多年，你怎么舍得的？” 陆慎恒一双眼睛刹那间血红，死死的盯着言清乔，又或者是他根本看不清身子下面的这个女子是谁，扣着的手腕上，有他最熟悉的镯子，身上又有只有她才会有的味道，尤其那一双眸子，狡黠，闪亮，似有流光。 无数的回忆一股脑冲上了眼前，却又在他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退了回去，走马观花，他什么也握不住 “不是不是” 言清乔摇头，陆慎恒比她想象中要不温柔很多，暴扣住她的手腕，丝毫不管她到底疼不疼，言清乔感觉自己手腕都要断了。 陆慎恒神色一厉，咬牙切齿。 “你还不承认！？” 说罢，突然又松开了言清乔的手腕，揽住了言清乔的后脑勺，人就凑了上来。 不同于以往缠心毒发作时候会出来的那个憨憨陆慎恒，这个陆慎恒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小心翼翼，亲吻下来疾风暴雨，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满身的火气恨不得这一刻把身边所有的东西都燃烧殆尽，连着言清乔一起燃烧成灰，融入到了骨血里面。 “十一叔！十一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妻子！我是言清乔！” 言清乔被糊里糊涂的亲了好几口，只觉得身上这人跟一座山般压过来，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压根推不动，挠痒痒似的推在陆慎恒胸口。 陆慎恒不对劲，她应该早点想到他不对劲的，刚刚头疼成那样，就不应该还想在陆慎恒嘴里套个关于连晓曼处置的准信出来，就应该及时抓药及时放倒！ “乔乔，你真的狠心”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言清乔的声音，陆慎恒的下巴磕在言清乔肩膀上，呢喃的叫了这么一句。 所有的狂风暴雨瞬间退了出去，剩下的是满室生出来的暗香。 陆慎恒温柔了，他又舍不得了。 似乎是在懊悔刚刚自己的粗鲁，说话的时候，气息淡淡的喷薄在言清乔的耳朵上，惹的她耳朵红透了。 陆慎恒脑子里早就没有了思考能力，只喃喃重复叫着一个名字。 “乔乔” “乔乔” 每一声，每一遍，那名字里面隐藏的酸涩痛麻越来越重，便是陆慎恒这般的能忍的人，能忍得住痛不欲生的缠心毒发作，刀剑入身而面不改色，偏偏忍不住这名字里所带出来的任何一丝疼痛。 言清乔手还推在陆慎恒的胸口，脑子里乱的厉害。 挣扎里，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所有人都说，陆慎恒亡妻是生了孩子之后病死的，可为什么相对来说熟悉她的人在认错的时候，都说的是她回来了？ 一个死掉的人，如何能够回来？ 包括翟临，包括陆慎恒，还有灵山上遇见的陈道长。 “乔乔，别走，求你了。” 陆慎恒唇齿微动，俯下了身来，侧过脸去亲吻言清乔的侧脸。 言清乔被亲的有点懵，说实在的，她倒是不怕陆慎恒那没有怜惜的粗鲁，最怕他的小心翼翼与温柔。 即便明白这份温柔不是对着她，她也未必真的想要这份温柔，可在陆慎恒此时此刻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莫名的让言清乔心颤。 心颤同时，察觉到陆慎恒的动作，言清乔也猛的清醒了过来！ 妈的！这厮意图脱她衣服？ 上面不老实，下面也不老实！？ 被陆慎恒亲过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亲着亲着也就习惯了，言清乔也就不追究了，可是她从来没有过要献身的打算，她这算什么？ “不要。” 言清乔沉下了眼，一把抓住了陆慎恒那个不老实的手，认真的又重复了一句。 “不要。” “要。” 陆慎恒微微皱了下眉头，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充血了，此时此刻像是个挣扎在温柔边缘的暴君，仿佛下一刻就能张开血盆大口，把言清乔吃干抹净，骨头都舍不得吐出来。 “不要，十一叔不要。” 言清乔摇头，说话的同时还想往上爬，躲开陆慎恒的钳制。 这才刚刚有了动作，就被陆慎恒一把抓了回来，他那大手掌摁压言清乔的肩膀，眉头皱的更深，沉默了一瞬。 言清乔能感觉到，陆慎恒伤心了。 他这样的人，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被拒绝过几次，大手一只摁在言清乔的肩膀上，一只托住她的后脑勺，摇摇欲坠的眼神里，满是颤抖。 “为什么？” “因为” 言清乔还没来得及解释出口，陆慎恒就一把将她托了起来。 吻的汹涌。 言清乔这会是手脚并用想要逃开，躲避陆慎恒莫名其妙的亲吻，大叫道：“十一叔！你清醒一点！妈的我不是你老婆！” 与怂相比，还是小命更加重要！ “不准你走！你这辈子” 陆慎恒疯魔了。 言清乔是真的慌了，抓着机会扯着嗓门对着外面大叫：“黑首！黑首！你他妈打瞌睡呢？再不进来，你们王爷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言小姐？” 黑首在门口听了半晌的动静，正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门去看看情况，听见言清乔的声音，这才麻溜的滚了进来。 门才刚刚开，陆慎恒手掌一挥。 他发起了狠，手边抓到言清乔刚刚给他递过来的茶碗，扔向了门口的黑首。 黑首一个不防，被茶碗打退了数十米，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滚！” 陆慎恒声音无比阴寒，门被哐当一声关了起来。 言清乔是真的慌了。 她知道陆慎恒武功如何，此时此刻不清醒的情况下真的要强睡她，言清乔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慎恒！王爷！十一叔！” 言清乔慌不择言，脑子里能想到的词汇都蹦了出来，又被陆慎恒摁在手底下，没有半分能逃出去的可能，扯着嗓门试图叫醒他。 哪知道陆慎恒非但没有清醒，反而是眸色更暗，手上的动作更加干脆决绝，一把就撕开了言清乔的领口。 红色锦衣下面，露出了藕荷色的肚兜吊带，映衬的肌肤胜雪，泛着淡淡的粉红。 “你妈的！你清醒一点！” 言清乔慌了，慌的不行，她脑子里虽然没有什么贞洁一类的观念，也没有古板到必须要婚后才能跟对方睡的想法，但是这种事情应该是情到浓时你情我愿，绝对不该是现如今这般。 陆慎恒压根就没听言清乔在说什么，满眼都只剩下言清乔那雪白的肩头。 一张嘴，他咬了下去。 言清乔被疼的一激灵，推了两把陆慎恒的脑袋，反而是扯的肩膀上更痛。 情急之下，言清乔扬起了手。 “啪！” 第203章 王爷竟然这么快 这是言清乔记忆当中第一次打陆慎恒。 打完了，不仅陆慎恒懵了，言清乔自己也懵了。 那一大巴掌上去，好半晌过去了，言清乔都还能感觉到自己手掌心因为太用力，麻麻痒痒的感觉一直不退散。 屋内突然安静。 屋外的黑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会也没有任何的声响。 床榻旁边的是菱格窗，窗户用小撑子撑出了一些，竹林里清凉的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 言清乔死死的咬着嘴唇，此时此刻气息慌乱，一双亮若流光的眼睛里，渐渐的氤氲出了水汽。 她要考虑下换金主的问题，着厮有毛病！便宜占尽不说，竟然还想着吃干抹净！ 陆慎恒撑着手，垂眼看着怀里这个小小的姑娘。 小姑娘真的怕了，被他摁在手底下，衣服扯开露出了肩膀上大片的雪白，清晰的牙齿印再深一些可能就要被咬出了血肿，微微颤抖的看着他，眼泪水一颗颗，卟噜噜跌进了凌乱的头发里面。 一巴掌打清醒了，陆慎恒即便是不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如今的情形也猜出了大半。 “” 难得的，他脸上出现了情绪的波动。 平静的湖水里砸进了一块石头，对于他来说是滔天巨浪，汹涌澎湃里，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瞬间翻身，坐在了旁边，有些无措。 言清乔抽了抽鼻涕，抹了一把眼泪，翻坐起来就要往门外冲。 妈的，换金主！ 这阴晴不定随时发疯的摄政王，老娘不伺候了！ 脉象上面看起来他也活不了多久，她也应该早点找到退路才是，她言清乔好不容易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千万别人生理想还没追求到，刚刚踏步出去就栽进这陆慎恒手里了！ 言清乔抽抽噎噎的这才刚刚跨出去一步，还没栽进陆慎恒手里，一脚就栽进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太匆忙了，脑子里嗡嗡的，一边后怕一边又是生气，一个没注意竟然从脚踏子上摔了下去，脚踝一阵剧痛。 这动静不小，陆慎恒就算是个聋子，也能听见。 言清乔还没从地上爬起来，陆慎恒便已经走到了身边。 大概是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跟女子接触的记忆，再加上刚刚发生那样尴尬的事情，这厮竟然就在旁边杵着干站着，没有伸手要来扶的意思。 言清乔目光里就只有陆慎恒的脚尖，这会是真的委屈了！ 受惊吓的是她！她才是很可能吃亏的那个！怎么这个气氛好像是她言清乔强抢民男没成功？ 奶奶的！陆慎恒这么只手遮天能随便给她擦屁股的金主爸爸有那么好找吗？他伸手搭一下，言清乔就当他给了个台阶下，站起来还能解释个没关系，知道他是缠心毒发作脑子不清楚才做出这种混账事，顺带坑蒙拐骗给自己争取点福利保障，这事不是就算翻篇了？ 陆慎恒他就不伸手！ 言清乔抿着嘴，气哼哼的要站起来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就又摔旁边去了。 这会她愣住了。 脚踝？扭了？ 没等她伸手看看自己到底得了什么娇弱的毛病，身子一轻，陆慎恒就已经伸手，把她抱回了床榻上面。 刚刚那经历言清乔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她立马下意识的护住胸，往后戒备的缩了缩。 陆慎恒皱了皱眉头。 “鞋子脱了。” “啊？” 不等言清乔反应过来，陆慎恒就已经蹲了下来。 为了能在连晓曼面前镇场子，言清乔故意挑了一身火红色的衣裙，夏日里如同一团烈焰，便是她清秀的脸上也生出了三分潋滟。 陆慎恒垂着眼睛，隔着裙摆，沿着言清乔的小腿一路捏到了脚腕。 言清乔拿不准陆慎恒到底在干什么，像只弓着后背的小猫，紧张的脚尖点地，恨不得能随时跑路。 “十一叔” 刚刚哭过，言清乔嗓音里带着哭腔，软软的，像糖一样。 “对不起。” 陆慎恒显然是第一次给女子脱鞋，蹲在言清乔的面前，拉住鞋子后跟，笨手笨脚的半晌才把那双镶嵌贝珠的绣鞋脱下来。 也是第一次向人道歉。 言清乔“嗯？”了一声，满是委屈的鼻音。 陆慎恒等了一会，似乎是没想到言清乔什么也没说，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转过头对着门外叫了句。 “黑首。” 黑首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门开了，黑首捂着胸口，满脸菜色的进了门。 “王爷。” “伤药。” 陆慎恒对着他伸手。 黑首一愣。 他刚刚被陆慎恒一个茶碗打到吐血，这才刚刚让人拿来了伤药，自己还没用上呢。 不敢多想，他忙不迭的把怀里伤药双手捧了过去，递到了陆慎恒的面前。 陆慎恒接了过去，另外一只手还扶着言清乔的脚。 黑首眼睛转了一圈。 这才过去多久？就完事了？ 他们王爷不会是这么多年没碰过女人，结果太激动发生了什么有心无力的尴尬事情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瞧着两人这个气氛，确实像这么回事 黑首目光又落到了言清乔的脚上。 啧啧。 雷声大雨点小，时间不长，动静不小，把言小姐的脚腕都给扭了。 伤药是膏剂，陆慎恒把药贴撕开，那边手还没用力，就听见言清乔倒抽了一口凉气。 “疼。” 言清眼泪汪汪。 都快哭成西湖的水了。 她这平时挺利落的一个人，怎么到了陆慎恒面前就连连犯蠢？刚刚陆慎恒道歉的时候，她就应该一口气提十个要求出来，那样的气氛陆慎恒这么个大男人，又是犯了错的大男人肯定不会拒绝 因为脑子里想要的太多，结果一时间反而嘴瓢说不出了。 言清乔现在哭的是刚刚丢失掉的大好机会。 “啪嗒”一声，陆慎恒把剩余的伤药甩进了黑首的怀里。 黑首接连被砸，觉得自己肯定是受了内伤，还没收好伤药，就听见陆慎恒淡淡开口。 “出去。” “” 黑首捂着心口。 这会真觉得自己受了内伤。 言清乔茫然的看着黑首出去顺带还关了门，再回过头，有些不安的看向陆慎恒：“你是十一叔？” 可别缠心毒作祟，把另外那个不正经的憨憨给引了出来。 陆慎恒把药膏放在了旁边，一手捏着言清乔的脚掌，一手提着她的小腿，突然抬起眼睛，看向了她。 “补偿。” “啊？” 言清乔一愣，就听见陆慎恒突然说道。 “你想要知道什么，或者得到什么，无论什么，只要开口，帮你办到。” 第204章 补偿 “无论什么？” 言清乔眼皮直跳。 这果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刚刚还在懊恼白白丢失了一个最好的机会，没想到陆慎恒一转脸，直接就把这机会又重新捧到了自己的眼前。 陆慎恒没说话，手指在找言清乔脚踝错位的地方。 言清乔现在就像是一只猫儿，老天爷直接一箩筐的鱼砸在她身边，红的绿的黄的，搞的她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道从哪条开始吃的好。 什么都行？ 言清乔抿着嘴，强压着自己嘴角上面的笑意，脑子里乱糟糟的，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目前为止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十一叔，我想要，跟皇上的婚约。” “” 陆慎恒手指一顿。 言清乔的白布袜松松垮垮的掉到了地上，露出了里面莹润白皙的脚趾，一个个并排站好，因为太过于高兴，大拇指与二拇指上下分开，有些绞在一起的意思。 “我没有见过皇上，十一叔你不要误会我会站在他那边，主要是我现在的身份，一旦被皇上退婚，言家二小姐这个身份在言国侯府乃至整个京城里都举步维艰，我总不能男扮女装用着言子规的名字一辈子” 这就是一个连环牵制，因为小皇帝现在暂时没有跟她退婚，所以她的身上还带着小皇帝未婚皇后的身份，京城的人就需要敬她，言国侯府里无论是谁，在言娇娇没有长大成人的时候，都不敢轻易把她如何了。 跟小皇帝婚约稳定的条件下面，她时常在陆慎恒这里走动，也不会有闲言碎语，跟陆慎恒关系稳固了，才是她反杀言国侯府的关键。 陆慎恒摁着言清乔因为高兴而晃动的小脚，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 “别动。” 言清乔一愣。 得意忘了形，说到底，她的所有条件都是为了让自己跟陆慎恒的关系更加稳固，自己这个大腿子抱的更加瓷实而已。 陆慎恒若是不同意 “可以。” 陆慎恒垂着眼睛，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有点不相信般：“真的？” 巨大的喜悦冲击天灵盖，言清乔已经预见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依附着陆慎恒，手里不断进账的场面。 她言清乔可不是特别有骨气的人，压根就没有宁愿饿死不食嗟来之食的概念，什么新时代女性不依附别人自己独闯一片天，现成的人可以给她靠着，她又不傻，省着点力气不好吗？ “嗯。” 难得的，陆慎恒竟然回答了她的傻话，与此同时手腕一扭，一手托着言清乔的脚底，瞬间就把错位的骨头推了回去，又迅速的把膏药贴在了肿起来的地方。 言清乔这心情高的还在天上飘着，足足愣了好一会，反射弧极其长的响起了一声杀猪叫。 “啊！” 陆慎恒脸色冷淡，慢悠悠的拿着旁边的湿帕子擦手。 言清乔痛的眼泪哗哗，红着眼睛抱着脚踝，圆滚滚的趴在榻边。 “好痛好痛好痛” “自己活动活动，看看位置对不对。” 陆慎恒催促。 言清乔咬牙，合着痛不在陆慎恒身上，说话当然轻松，痛成这样，还活动个屁！ 言清乔挂在床榻边，瘫成一滩水似的不动弹，陆慎恒擦手的帕子丢在了一旁，皱了皱眉头极其认真的又走到了旁边，伸手去捏言清乔的脚。 “难道是推错了位置？” “没有没有没有！” 言清乔怪叫，不住地缩自己的后腿，因为天生五官长的精致，一双眼睛露出了三分的柔弱，眼泪汪汪的特别可怜。 越是这样，陆慎恒就越怀疑自己手上的力道不对，索性又蹲在了言清乔的面前，手指去捏她脚踝的骨头位置。 言清乔脑壳子痛的嗡嗡，急忙就伸手，抓住了陆慎恒的大拇指，含着眼泪巴巴的对着陆慎恒说道。 “十一叔，不痛了，真的，一点也不痛了，你推的位置特别对，我现在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不信你放开我的脚，我立马能冲出这个房门” 她紧紧的抓着陆慎恒的手指头，脚跟落到他的大腿上，隔着他黑色的裤子，细滑的布料在言清乔的脚跟和陆慎恒的大腿蹭了蹭。 嫩白的小脚，黑色的布帛，白与黑形成了一种极致的色差，醒目的灼着人眼睛。 言清乔起先没注意，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姿势几乎是趴在陆慎恒怀里之后，再想往后退就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尾椎骨位置往上升腾，麻麻痒痒的只觉得抓住了酸涩的舌根，言清乔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不得不说，陆慎恒这张脸，这个人，对谁都是让人迷失的蛊惑。 “不痛了？嗯？” 陆慎恒丝毫未察觉一般，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说着的时候，竟然还斜睨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个屁股的位置，彻底坐到了塌上之后，才小声又娇弱的哼唧出来。 “不痛了。” 陆慎恒把言清乔的脚放了下来。 鬼使神差的，他抬眸看了言清乔一眼。 他对于自己那位前王妃的记忆没有一丝一毫，甚至叫什么名字也早就忘记了，所有的印象里，他都是极度厌女，曾经有不知好歹的送过美妾给他，赤条条的躺在床上，最后披着一身血衣被人扔了出去，按照道理来说，言清乔当初出现在他的床上，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活到今天。 甚至还放任着在眼前活蹦乱跳。 言清乔也闹腾，眼下却像只被抓住了命运后颈皮的小猫，怂萌怂萌的坐在床榻边，小脸气鼓鼓的，平日对别人伶牙俐齿恨不得冲上去咬别人两口的女子，怂起来竟然有些软。 言清乔被陆慎恒瞥了的这一眼，看的脊背发毛，连忙讨好的说道。 “十一叔妙手回春华佗在世，若是扁鹊在旁边，怕是也要自叹不如” 陆慎恒轻飘飘的又睨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瞬间汗毛都炸了起来，噤声安稳了，乖巧又怂软的坐在旁边，不敢说话不敢动。 好半晌，她又揉了揉鼻子，蚊子哼哼的问陆慎恒。 “十一叔刚刚你说答应我的事情是为了哄我转移注意力，还是真的答应我了？” 第205章 揣摩 “你说呢？” 陆慎恒头疼，揉了揉眉心。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留下言清乔的小命了。 大概是，这张脸太过于有欺骗性，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像是晨起迷雾中突然窜出来反而被惊吓到的小鹿，只要自己稍微动一下，她一定会立马夹着尾巴跳开。 说到底，陆慎恒至始至终都把言清乔当个孩子看待。 言清乔委屈。 她原本就是因为拿不准陆慎恒的想法才会问的，她要是知道 言清乔突然眼睛一转，立马喜笑颜开，笑嘻嘻的靠在床榻边滚成了一团小仓鼠，对着陆慎恒甜甜的说道。 “谢谢十一叔。” 不管陆慎恒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既然是让她说，那言清乔打蛇随棍上立马就应承下来再说。 陆慎恒眼神一动，又走到了旁边，拿着湿帕子重复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头，对着言清乔说道。 “办妥了之后我会让人传消息给你。” “好~” 言清乔眯着眼睛，往里面靠了靠，一下子跳到了床头的位置，乖巧的拍了拍枕头，做出了一副邀请的模样。 “乔乔真的有手艺，可以缓解十一叔的头疼。” 刚刚的那事情言清乔可以迅速变脸翻篇，现在的重点是，言清乔还要问清楚陆慎恒对连晓曼到底是什么态度。 话题绕了回来，陆慎恒却不愿意了。 因为头疼，皱着眉头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修长的手指揉着眉心，对言清乔说道。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杀连晓曼？” “”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大概是属蛔虫的？她一共那点花花肠子，只说了这两句话就被陆慎恒捋明白了？ “额十一叔，是这样，我今天在王府门口挺放肆的，基本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明白了，从一开始就冲着要连晓曼命的目的去的，要是不杀了她，今天的事情很难收场” 言清乔声音弱弱的，抬着眼睛看了看陆慎恒。 陆慎恒坐在对面的窗边，菱格窗的光线投射在他的背后，光线交错里，他的脸色并不清晰，隐隐的甚至轮廓都有些模糊。 “连晓曼和言定章背后的那个人，问出来是谁了吗？” “没有，她不说，刚刚被我逼出来一点点，又被别人暗算了，应该是个道士，且位高权重。” 言清乔抿了抿嘴，后半句话没敢说。 陆慎恒却很快替她说了出来。 “你觉得，或许他们背后的这个人，跟一直以来不断在王府周围徘徊的那个人，是同一人？” “十一叔果真是英明神武，乔乔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十一叔” 言清乔见缝插针的拍马屁。 陆慎恒眉头皱的更深。 “乔乔，说重点。” “我猜，就算不是同一人，应该也会是同一伙人，十一叔这件事其实逻辑上是通的，之所以我会出现在您的身边，或许对方就是想要让我的这个身份被你杀了，这样之后在皇上那边，您凭白就被握了个把柄” 言清乔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十一叔不知道还记不记得，那已经死掉了的陈道长，在半山腰的时候说过，他是故意引您上的灵山，或许这个事情也有这伙人的手笔，只不过最后我们误打误撞的进了山沟中的窝点，或许，这件事情一开始还是冲着十一叔您和小暑身上东西来的。” “没有你说的这般简单。” 陆慎恒头更疼了，手指轻轻的点了两下椅子上的扶手，面容背光隐在昏暗里，慢慢的说道。 “这里面你算错了一步，你把自己的身份看的太重了。” 言清乔：“” 陆慎恒说这话，她还真的不乐意了，她就算还没跟小皇帝成亲，但是到底目前还占着这未婚妻的名分，若是她死在了陆慎恒的手里，一定会有人讨伐陆慎恒的手段残暴之类的。 怎么就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瞧出来言清乔的不服气，陆慎恒抬眼看了下她，继续说道。 “荣坤换个皇后备选人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足以挑动起朝局纷争的起因。” 言外之意，言清乔的一个死，甚至都不如陆慎恒主动参与进朝局争斗由头来的大。 言清乔一想，便明白了。 荣坤重男轻女，思想还停留在封建王朝，这个朝代里，女子命格轻贱，即便是很可能成为皇后的人，也不如陆慎恒一个大动作来的有重量，更何况言清乔痴傻了多年，荣坤上下都没有人把她当成未来可能成为皇后的人，那么这个局，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不成立。 “好像” “乔乔，荣坤朝局早已腐败，人员错综复杂，不是你简单想想便能揣测出幕后之人的，若是如此，我的人也不会追查了这么多年还找不到头绪。” 陆慎恒说完，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不过你今日提醒我了一点，或许你我之事的背后之人即便不是同一人，也可能相互认识，或者带着同一个目的。” 毕竟荣坤的道士就那么多，全部都在国师的手里控制着，国师那边所有人都登记在册，国师享受这般的荣宠信仰，也应该要承担手底下这些不安分手脚带来的祸事后果。 这也是陆慎恒即将通过言清乔化作的小言神医上交证据册子的原因。 言清乔猛的想到了山沟中那一伙人的窝点，那道士着实狠心，弄出那样阴毒的阵法，毁尸灭迹，即便是稍微被抓住了一点的线索，刘大人这边也早就被切断了。 “那这样说来，连晓曼今天肯定是杀不掉了？” 言清乔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的叹了一口气。 她也是一时冲动，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早知道是这样，言清乔就不该直接暴露了自己找到线索的由头，逼问连晓曼背后之人的信息。 换句话说，现如今，所有的线索都在连晓曼和言定章的身上，言清乔今日杀了连晓曼，就真的也把这边线索切断了。 陆慎恒头还痛的厉害，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头痛的感觉越来越加重，眉头也就越皱越深。 言清乔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这句话里三分抱怨的口气，急忙就要爬下床，对着陆慎恒说道。 “十一叔你等一会，我先去让人拿药，给你缓解头痛” 话还没说完，陆慎恒突然间在床边站了起来，对着言清乔说道。 “回去。” “啊？” 言清乔一愣，就听见陆慎恒一片清冷的口吻。 “你还有言定章。” 第206章 竹屋里面的东西 言清乔懵懵懂懂的站在竹林的门口，没明白刚刚陆慎恒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跟连晓曼已经把脸撕破成了这样，还得怎么样才能把话圆回来？ 满肚子气进来，又满肚子的疑问回到了前院，黑尾早就不见了踪迹，前院就只剩下几个婆子瑟瑟发抖的抱成一团，玉嬷嬷大发神威，手指头几乎要戳到几个婆子的脸上，明里暗里都在说言清乔现如今是摄政王府的宝贝，哪个不长眼的再惹毛了她，到时候尸首都留不全。 几个原本过来准备展拳脚骂街的婆子被骂的气都不敢大喘，生怕玉嬷嬷逮着借口污染了王府的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跟地上躺着到现在还生死不知的那位婆子一般。 “嬷嬷，言定章呢？” 言清乔已经走到了身边，玉嬷嬷这才看见，连忙收住了气势，温柔笑着回答言清乔。 “姑娘，他被带走了，说是王爷要见他，走的时候人还没醒。” 这么说的话，就是陆慎恒出手干预这件事情了。 说不失望的假的，反正陆慎恒又瞧不见她现在的模样，言清乔彻底垮下了肩膀。 不同于言清乔走之前那气势满满跟谁都能干架的模样，现如今言清乔耷拉着脑袋，再加上小小的身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粉唇一张一合，欲言又止，最后又忍不住问原本连晓曼躺着的地方。 “那连晓曼呢？一并被带过去了？” 那地上还留着好大的一滩血迹，连晓曼应该在这里缓了好一会。 玉嬷嬷脸上还是挂着那笑容，闻言摇了摇头，对着言清乔神秘兮兮的说道：“虽然是被带走了，不过归路跟言定章可不一样，姑娘放心，黑尾做事干净的很。” “啊？” 言清乔一愣。 还没等她再问出来，玉嬷嬷便又笑着，拉着言清乔往主院旁边的院子里走。 “姑娘你就放心，王爷一定帮你把事情办的妥帖了。” “嗯” 言清乔应了一声，兴致不高。 以为自己能化身龙王三太子，进了海里大兴风浪，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就被陆慎恒那哪吒扼住了脖颈，抽筋扒皮胆怂了。 玉嬷嬷瞥了一眼背后一直跟着的黑首，黑首捂着心口，脸色发菜，被玉嬷嬷盯了一眼，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目光躲闪，只感觉心口被陆慎恒茶碗砸的那一块更疼了。 今天还真是万事不顺。 结合着两人的模样，玉嬷嬷一猜，就知道刚刚言清乔去陆慎恒那里肯定是出事了，至少没那么如意。 陆慎恒那人就跟个石头一般，根本不能指望他能好声好气的跟谁说句话，这个不中用的臭小子！看样子是不准备自己有媳妇了。 “王爷还在竹屋里面？” “额在” 黑首瞧着玉嬷嬷的神色，就知道这位嬷嬷要发火了，说完了之后又连忙补救的跟了一句。 “嬷嬷，王爷他头疼，都已经进竹屋了” 玉嬷嬷：“” 她暗暗咬了下牙，脸上又换回了温柔的笑，转头看向了言清乔，凑着说道。 “姑娘，王爷头疼脑子可能不太好，他那人平日跟谁说话都硬邦邦的，但未必不是为了姑娘着想” “嗯，嬷嬷，我晓得的。” 言清乔点头应下。 玉嬷嬷瞧着言清乔的模样，顿了下叹了一口气，一边走着一边问：“那姑娘刚刚是跟王爷在竹屋里说过话了？” “嗯。” 言清乔又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哪知道又听玉嬷嬷说道。 “王爷哎只有在头疼到了一定的地步，忍不住了才会进那竹屋，想来今日是真的受不住了，姑娘，若是王爷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你多多包涵，等王爷恢复了过来，我再教训他。” “为什么十一叔头疼就会进竹屋？” 言清乔一愣，竹屋制造奇巧，王府侧面单独开辟出来的一片巨大竹林，林海正中间放着那竹屋，又因为放在摄政王府，多少有点闹中取静的感觉，但是也难免孤僻。 玉嬷嬷神色一暗，悄悄看着言清乔的脸色继续说道：“姑娘进了那竹屋应该也是看见了，里面有女子用过的东西，那是前王妃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几样，王爷头痛难忍的时候，一旦进入了竹屋，再出来便是脱了一层皮般辛苦，怕是只有在那竹屋里，王爷才是真正的王爷。” “玉嬷嬷你的意思是，竹屋里的东西是前王妃留下的？” 言清乔一个激灵。 玉嬷嬷点头，看着言清乔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神色，目光闪了闪，应下说道。 “姑娘你不要多想，这事情只有我们知道，王爷怕是已经忘记了那些东西是谁的，王府里没人敢在王爷面前碎嘴关于前王妃的事情。” “啊，原来如此。” 言清乔懊恼的皱了皱眉头。 她这会才反应了过来，为什么刚刚陆慎恒突然变脸发疯，甚至之后连坐着都离她很远，原来是因为她误打误撞的用了梳洗室里前王妃留下来的香膏，再加上她手上戴着的镯子，认错了也不奇怪。 “黑首，我给十一叔写两幅药方，别的不行，至少能缓解一二十一叔的头疼” 言清乔这会觉得心虚。 心虚的同时，也有些后怕。 她见陆慎恒嫌弃她，以为那东西摆在那边就是给人用的，这才动用了上面的东西，要是知道这是前王妃的遗物，给言清乔十个胆子也不敢乱用。 得亏陆慎恒不记得那香膏是谁的，要是想起来了，说不定言清乔现在头身分家了。 进屋写好了药方，言清乔吹了吹，递给了黑首。 真是老虎嘴边拔毛不自知，至少要在老虎反应过来之前先用别的方法去补偿下。 黑首应下走了，玉嬷嬷这里也利落的很，让人打来了水，让言清乔简单的梳洗一下。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能再耽搁太多的功夫，言清乔洗好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听见玉嬷嬷在门外跟黑首小声说话的声音。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小子！竟然在竹屋里欺负了姑娘？？” “嘘嬷嬷您说话小声点。” 不用想，也知道玉嬷嬷说的是什么。 言清乔轻咳了一声，打开了门，玉嬷嬷即将要发作的神色戛然而止。 “言小姐，外面已经准备好了，王爷说您可以回去了。” “嗯。” 言清乔点头，说明陆慎恒安排的差不多了，顺嘴就问了一句。 “药拿去给十一叔喝了吗？” “言小姐王爷，他说不用了。” “不用了？” 言清乔心里一咯噔。 第207章 棋子 黑首说的外面已经准备好了，果然是准备出了一个巨大的阵仗出来。 言清乔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门口站着的二十来个人，一个个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长刀长枪，神色肃穆，午后的光线折射过来，晃的她有点脚软。 黑左黑右穿着王府近身侍卫的制式侍卫服，跨在大马上面，不苟言笑，看见言清乔出了门，齐刷刷的就看了过来。 言清乔讪讪的笑了笑。 “这是？” 言清乔看向了黑首。 黑首拱手大声说道：“我们王爷说了，言小姐到底是与皇上有婚约的人，严格来说算是王爷的小辈，不管如何都可以代表着皇家的脸面，自然受得起这场面。” 背后被侍卫们推在一起的婆子听了这话，脸色更加惨白，言清乔都想象不出来玉嬷嬷到底跟这几个人说了什么，才把人吓成这样。 “哎呦，原来这侯府的小姐是未来的皇后？” 原本聚集在门口的吃瓜群众还有没有散去，众人都在等着王府内的结果，听见黑首说的这般大声，这才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不过我听说，这位小姐似乎身体上有什么不太好，所以皇室那边一直没有公开。” “这是摄政王爷给言小姐撑腰来着了。” “我们这些人聚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啊” 人群说话的声音突然小了。 多数人都是这样，觉得对方可怜弱小，需要自己来主持公道，那他们就可以化身正义，从心底里同情想要帮扶这个人站起来。 但是突然发现这个人原本就站的比自己高出许多之后，同情怜惜的心理反而成了嘲讽，对自己刚刚不自量力的嘲讽。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向前走了两步。 “多谢十一叔主持公道。” 她转过身，认认真真的在门口给王府磕头，放低了自己的姿态，脸上可怜之后的平静，隐隐看着还有哭过的痕迹。 而后又侧过身，对着站在旁边的人拱手拜谢，声音孱弱。 “清乔在此也多谢各位仗义执言。” 人群稀稀拉拉的要散开，不敢承受言清乔这次的礼。 陆慎恒这些话本意是为了帮她撑腰，直接把她抬到了皇族脸面的高度，可与此同时，言清乔刚刚在王府门口演的那场戏可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之所以费心思做这场戏，目的就是两个，一来博个名声，给宫里的那几位留个印象提个醒，这里还有个已经好全乎了的未来皇后，二来也是为了让京城的百姓给言定章施压，只要他做的有什么疏漏，到时候风言风语的文官名声全没了。 但是现在，这两个目的陆慎恒挥挥手指头全部帮她办妥当了，根本也不需要担心了。 小皇帝不敢退婚。 言定章不敢随意动她。 似乎就可以了。 言清乔抿了抿嘴，她不是这么纠结的人，许多事情更喜欢快刀斩乱麻，只要达到目的，不管过程如何，她都可以接受。 只不过不太明白陆慎恒的意思。 他帮着她，说明还是愿意让她抱大腿的，那她们的契约合作关系还是成立的，那又为什么不喝她开的药？ 是对她能不能治得好缠心毒已经产生了怀疑？ “言小姐，您请。” 黑首拿来了马凳，放在言清乔的脚底下。 人群里很小声的传来窃窃说话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恰好传进了言清乔的耳朵里。 “哎，可怜呦，这言国侯府的二小姐，真是可怜哦。” 是老管家的声音。 人群的注意力多多少少都被吸引了回去，有人忍不住的跟在后面追问。 “敢问这位老丈，这位可是未来的皇后，有何可怜？难道还比我们这些贩夫走卒可怜吗？” “这小兄台一看就是年纪小，这世家大族里面的门道多多少？你瞧着这二小姐，看着风光，却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自小痴傻，被家中霸占了家财爵位的叔婶甚至在王府门口都毫无顾忌的打骂起来，生怕她被小言神医治好几分，啧啧，可怜。” “这不是有摄政王爷出来撑腰了？这荣坤上下，又有谁敢忤逆摄政王爷的意思？” 有人不服气，七嘴八舌的反驳。 老管家声音稳如泰山。 “说是王爷出来撑腰，你们可曾见了王爷？说是未来的皇后，你们可见过一张公文？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二小姐就是今日回去死在了侯府，又有谁能替二小姐伸冤？” “不至于” 人群声音又渐渐小了下去。 在场多少人都见着了今日王府门口，连晓曼带着几个婆子翻山闹海的模样，在外面都这样，更何况在侯府里面？ 若是二小姐回去之后死在了侯府，那肯定就是这黑心肝的叔婶在背后捣鬼，今日站在王府门口的所有人，即便是不能作为人证，日后流传起来，怕是比府尹王大人心里还要门清。 几句话，言清乔的弱者身份被拉了回来。 言清乔静静的听着一群人说话，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是突然有些背后发毛。 被扶着上马车的时候，言清乔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偌大的王府。 王府门头用制式内的红砖灰瓦，门口两枚巨大的石狮子气吞山河，爪底下的锦绣石球如同这荣坤的万里江山，被这石狮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陆慎恒，心思实在是深，对人性也了若指掌，若是有缺点，言清乔或许还能安心些，偏偏此人滴水不漏，言清乔知道自己骨头的斤两，她只会成为陆慎恒手里的棋子，几乎不可能成为同盟合作的关系。 这人身上的秘密太多，言清乔无意探究，或者很多时候她抱着的都是一种鸵鸟心态，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最好能游离在这朝局之外，随心所欲的做她想做的事情，挣满了银钱随时随地抽身跑路。 可现如今看来，她在京城这潭池水里越陷越深，随着她的到来，池水被搅动的越来越浑，分不清敌我，猜不透心思。 陆慎恒今日把代表着言子规言行的文书交上去，就等于拉她入水更深，也同时强迫着言清乔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言清乔难免会担心，自己跟着陆慎恒的节奏走，到了最后泥潭深陷，她只是陆慎恒手中的一枚棋子，关键时候威胁到了执棋之手，大不了抛了她。 没了能解开缠心毒的圣手这个关键，陆慎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要是他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能轻松取代那岌岌可危的皇室，一个没有弱点甚至言清乔想要锦上添花的本事都帮不到的人，也就等于陆慎恒并不是非她不可。 她这枚棋子，就怕陆慎恒用的没有顾忌，抛的也会比她想象中更干脆。 言清乔得想办法，她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么，让自己跟陆慎恒之间的羁绊更深，要么，一个金主爸爸能抱，两个金主爸爸不嫌多，她言清乔有足够的信心自己不会轻易抱劈叉了。 第208章 老太太 这阵仗一路从摄政王府到了言国侯府门口。 言定章还留在摄政王府里，估摸着是被陆慎恒敲打去了，言清乔才刚刚下了马车，一个婆子在门口看了一眼，立马就回过头，奔进了院内。 言清乔隔着车帘瞧见了，翘了翘嘴角。 随着言清乔的下车，所有侍卫暗卫充人数的全部下马，整整齐齐的站在后面，目不斜视，尤其有气势。 黑首上前，虚虚扶了一把言清乔，小心翼翼的把人带下了马车。 言清乔也配合，暗自琢磨着黑首这举动是因为陆慎恒交代的，还是自己足够机灵揣摩出来的。 “言小姐，把您平安送到府门口，我们王爷才会放心，您是我们王爷的未来侄媳妇，代表着的是皇家的脸面，有了我们一路护卫，绝对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您。” 黑首说的大声，铿锵有力的嗓音里，似乎是谁不赞同就一刀捅了谁。 队伍后面几个被连晓曼带着的婆子听第二遍了，吓的气都不敢喘了，恨不得这会直接化成了地鼠，原地打洞钻进去，让黑首一行人回去了之后再出来。 言清乔把连晓曼一刀刀捅成了这样，即便是没当场被要了性命，但是如今言清乔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刚拿着刀子满眼通红的人不是她。 言定章也被摄政王留在了王府内，谁也不知道会被说什么，这放眼望过去，陆慎恒把言清乔宠的无法无天，有了这份宠爱，别说在言国侯府，就是在京城，言清乔怕是也能草菅人命只手遮天！ 言清乔笑了笑。 “十一叔可说过，言定章什么时候回来？” “等王爷交代完事情，他就可以回来了。” 黑首笑眯眯的。 言清乔瞧着他那脸色，多少能摸到点黑首的脾性，便小声的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连晓曼会跟言定章一起回来吗？” “言小姐想知道？” 黑首神秘兮兮的，越是看言清乔抓心挠肝的想知道最后结果，越是要卖关子，晃了晃脑袋神秘兮兮的对着言清乔眨了眨眼睛。 “你就放心，我们王爷办事情向来妥当，言小姐就安安心心的等着消息，一定会给你个最满意的答案。” 言清乔：“” 她当然知道陆慎恒办事情妥帖不需要她过问，但是她想知道答案，至少能在谁面前都有个应对。 黑首笑眯眯的，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准备回程。 言国侯府里连晓曼和言定章当家，如今这两人都不在侯府内，一行人演戏也是为了给侯府内丫鬟奴仆看的，见好就收及时退场，效果才是最大的。 “等会。” 言清乔眼疾手快，拉住了黑首的手臂，很快又放开了手，神色未动。 黑首一愣，有些没明白言清乔要等谁，还没等问出来，侯府的大门内有了几个匆忙的脚步声走了出来。 “快，开正门！” 微微凌乱的苍老声音在门后面出现，侯府的正门吱呀呀的打开了。 言清乔翘着唇角，侧过脸看向了正门。 按照荣坤这里的规矩，不管是王府还是侯府，一般情况下，府内的大门是不开的，要么是当家做主的人归来，要么是府内来了极其高贵的贵人，像是言清乔或者是外嫁女归来，都是开的侧门。 黑首愣住，没想到府内还有个有话语权的人，倒是也合规矩的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言清乔的侧边平行位置。 “我儿，你终于回来了。” 门内急匆匆的踏出了一穿着素色的老太太，头戴青玉雕镂簪，耳上挂着水滴形翠玉挂坠，衣服虽然是低调的藏青蓝色，但是隐隐的有暗纹流动，倒是表面看着朴素，内里隐隐流露出花里胡哨的老太太。 老太太上来，一把就抓住了言清乔的手，双眼含泪，上上下下的打量言清乔。 “我儿，听说你得了小言神医的青眼，药到病除彻底大好了？这可是真的？” 言清乔看向了老太太，抿着唇角，施施然的给老太太行了个标准的礼。 “清乔给祖母请安。” 言清乔人骨架小，还没有完全张开，一张脸上五官精致，行礼的时候低眉顺眼，模样看着既乖巧又温顺。 老太太抓着言清乔的手，当即大呼。 “真是老天开眼，真是老天开眼！也感谢小言神医与宋神医大爱仁心，老身就算是吃斋念佛十年，也是值得的。” 言清乔未动声色，所有的想法都隐匿在了微微上扬的唇角里面。 真有意思。 有了言猛之前的关照，在加上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关于这老太太的好，言清乔大概是知道，老太太一定是不喜欢自己的。 毕竟言家三个孙女，言清月一跃成为了王妃，言娇娇脾气虽然不好，但是可想而知的一定会长出一张持靓行凶的脸，未来嫁进多高多得力的门户都有可能，唯独言清乔，大房独女的存在就代表着二房爵位来的永远名不正言不顺，一个痴傻的人还占着荣坤未来皇后的位置，给言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言清乔讨喜。 再有，连晓曼从府里带走了这么多的婆子，杀气冲冲的就去王府门口堵人，言清乔不相信老太太一点都不知道，怕是扮聋作瞎，坐山等着言清乔这里的结果。 老太太要演戏，言清乔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埋头哽咽，眼圈先老太太一步当即就红了起来，紧紧的反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小声的哭诉。 “祖母，这些年您都去哪里了？清乔还以为祖母不喜，不要清乔了。” “哪里能啊，你可是我嫡亲的孙女，祖母疼爱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不要你？祖母是知你身体不好，去了京郊的佛庵，给你，给我那可怜的儿与媳，给整个言家祈福。” 老太太跟着眼眶一起红，瞧着情真意切，恨不得把言清乔捧在手心里疼爱一般。 言清乔抽噎了两声，皱着眉头我见犹怜。 “那祖母可知，今日婶婶去了哪里？” 一句话问完，老太太脸上僵硬了几分。 言清乔想笑，忍住了。 第209章 与老太太交锋 “这连晓曼刚刚出去了吗？” 老太太迟疑了一瞬间，看了看言清乔背后站着的一行人，迅速装聋作哑打太极。 言清乔笑了笑，这会却是反过来拉着老太太的手，生怕她会带着几个婆子掉头跑掉一般，温温柔柔的说道。 “祖母才刚刚回京，对侯府内大小事宜一定是还不太懂得的，年纪大了耳目也没有那么灵光，怕是有所不知，清乔今日，可是受了大委屈。” 言清乔开始先告状，饭食先下手为强，不管这老太太心里想法是如何，她这话要说出来，也是说给侯府内聪明人听。 她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任人欺负践踏的傻子了，她不仅仅身上有小皇帝的婚约，背后还有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撑腰，对比言定章和老太太，总归要有点想法给自己留个退路。 说着说着，言清乔声音越发柔弱，泫然欲泣。 “祖母可要替清乔做主啊，小婶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要不是十一叔出面相救，祖母现如今，指不定就彻底看不见清乔了，嘤嘤嘤。” “” 这话，老太太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言清乔这话里有绊子，若是老太太应下了，之后想要在侯府里牵制言清乔，她直接轻飘飘的一句老太太刚刚回京不太懂侯府里面的情况，那她就真是无话可说。 可若是不应 老太太看了一眼言清乔背后站着的几个男人。 一看就是陆慎恒近身的人，各个身上刀枪棍棒带的齐全，即便是垂眼站在马车旁边，那浑身上下隐隐散发出来的腾腾杀气也不是侯府里任何一个人能抵挡的。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陆慎恒今日是铁了心要给言清乔撑腰了，即便是老太太，也不敢忤逆着陆慎恒的意思来。 但是，就这么服软，侯府之后怕是要被言清乔当家了。 “乖孙，你受苦了，跟祖母先回家里去，你有什么委屈，当着祖母的面说，祖母一定给你做主。” 老太太打太极，有什么说法都不能在陆慎恒的人面前表露出来。 言清乔当然也不是吃素的，紧紧拉着老太太的手，像是突然间才找到亲人一般，脚底用力微微站定，满目真挚的泪水，盈盈欲坠。 “祖母明断，清乔知道祖母是侯府里对清乔最好的人，祖母这次一定要替清乔做主，小婶竟然带着这么多的婆子去十一叔王府的门口，当场要求清乔验身，说清乔这几日与王府内小言神医来往过于密切，恐有不洁” 言清乔没说完就开始哭，哭的蚊子叫一般嗡嗡嗡的，说话都瓮声瓮气满是鼻音，紧紧盯着老太太。 她要逼着老太太在陆慎恒的人面前表态，不然真的像是老太太说的那般，回府了再帮她做主，怕是做的什么主都说不好。 “祖母，这名声若是传了出去，清乔莫说进不进的了皇家的眼，便是被人在背后指戳两句，清乔也彻底活不下去了啊” “乖孙乖孙不哭” 老太太神色僵硬，被言清乔拉着，当着黑首的面，也不好贸贸然的抽出手先拉着人回府，更不敢应什么关于言清乔身上与小皇帝婚约的事情，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黑首带着众人，不退不进，只是无声的站在言清乔的身后，看着模样，只要言清乔不开口，他们就不会走。 侯府不比王府，王府位置清贵，一般的贩夫走卒不敢近前去叫卖，连晓曼在王府门口卖力吆喝了半天，也就那么几个人。 侯府就不同了，在这寸土寸金寸贵人的京城，言国侯府并不是绝对惹不起的存在，被言清乔在门口拉扯了几下，众人瞧见似乎隐隐有热闹瞧的苗头冒出来，这会已经明里暗里围了过来。 言清乔咬死，老太太下不来台，之前在门口看见言清乔马车回来，立马回去叫人的那个婆子这时候进了一步走了出来，对着言清乔行礼。 “二小姐，外面日头大，还是先同老太太回屋内去，您祖孙两人多日未见，定是有说不完话的。” 言清乔：“” 她转过头，看向了这婆子。 这话一说，言清乔倒是真的没什么话来反驳了。 言清乔晒着了不要紧，给老太太这么个长辈晒脱皮了，那可就是言清乔的罪过了。 婆子立马垂头自我介绍：“奴婢与老太太一直在佛庵清修，多年未曾进京，想必二小姐定是不记得奴婢了，奴婢夫家姓交，二小姐可唤奴婢交妈妈。” “交妈妈。” 言清乔泪光盈盈，拉着老太太的手，顿了一下反而是对着交妈妈行了个礼。 这可把交妈妈吓坏了，立马避开了礼，又连忙还礼，垂着脑袋对着言清乔说道。 “二小姐这可使不得，奴婢是个下人，您是主子，哪有主子给奴婢行礼的。” “哎，交妈妈有所不知” 言清乔愁容惨淡，叹了一口气才慢慢的说道。 “说什么主子下人的，清乔多年混沌，未曾在祖母面前尽孝，祖母如今也难免与清乔生分，想着交妈妈与祖母关系如此亲近，祖母都还没觉得晒呢，交妈妈都已经先一步想到了说出来，清乔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交妈妈行礼，感谢交妈妈替我们小辈服侍祖母。” 言清乔说话声音淡淡的，交妈妈却脸色一白。 言清乔这是在暗暗的打她脸。 她身为一个下人，插进了主子们说话已经是逾矩，言清乔这几句话直接把言定章和连晓曼加上孙子孙女不在身前侍奉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明着是抬高，落在侯府内下人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再给言清乔几句说下去，怕是老太太在侯府内再想抓权利就难了。 交妈妈实在是没想到言清乔脑子转的这么快，牙尖嘴利的几句话挑明白了，急忙就说道。 “奴婢也是怕老太太突然见着二小姐您，太过于激动了一时不察，这才提醒了句，奴婢侍奉老太太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这里人多嘴杂，二小姐想要说什么，还是应该与老太太进屋里说。” “这么说来，是清乔的不对了” 言清乔突然松口了，眼中泪光闪闪，委委屈屈的看向了老太太。 “清乔被小婶今日去十一叔面前闹腾，气的糊涂了，便只想着祖母要给清乔做主了，祖母，清乔真的委屈厉害，祖母要给清乔做主啊” 话题又被言清乔成功绕了回来，交妈妈张口结舌，被言清乔警告过一次不敢再随意插话了。 瞧着老太太眼睛乱转还在找借口，言清乔隐隐翘了翘嘴唇，跟着加了一把火候，慢慢的又跟着说道。 “祖母，您要给清乔做主啊，小叔小叔” 言清乔捏着锦帕轻轻的拭了拭眼泪水，趁着老太太没反应过来，隐隐的要把言定章扯出来。 侯府门口围着这么多摊贩主和路人，言清乔不怕，但是老太太是真的怕言清乔嘴上没把门，说出个言定章四五六的出来，那老太太儿子的名声可就要坏了。 老太太眼皮一跳，立马扬声说道。 “连晓曼到底是怎么当侯府主母的？再给她这么下去，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乖孙你别怕，有祖母在，一定会严惩她！” 言清乔满意了，要的就是老太太摆个态度出来，连晓曼就算是从怕你过陆慎恒那边回来了，在侯府里也别想有太好的日子过。 言清乔抓着老太太的手，这才刚刚准备收尾，就听见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来。 第210章 误会 “侯爷，您小心。” 马蹄停下，言定章从马上下来，也不知道是急了还是怎么样，脚底下一软，当即要往旁边栽过去。 好在有小厮看见了人影，急匆匆的上前牵马，顺手扶了一把，言定章这才没有摔到旁边的台阶上。 “侯爷，怎么了这是？” 老太太也吓了一跳，想要凑到言定章面前去问问情况，结果手还在言清乔的手里。 言清乔的力气比她这体格看上去要大多的多，老太太一时没察觉，竟然没挣脱开。 言定章脸色不好看，被小厮扶住之后又一把将小厮推开，沉着脸走到了大门口，显然，被陆慎恒带去谈了几句的感官并没有很合这位侯爷的心意。 黑首带着其余的侍卫暗卫还守在言清乔的后面，即便是言定章来了，眼神都没有赏一个过去。 “各位大人一路护送清乔归来辛苦，还请进侯府内喝杯水再回去。” 言定章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进了摄政王府一遭像是脱了一层皮般，就是这样也不敢怠慢黑首一行人，此刻谁也没搭理，反而是先对着黑首一行人笑着行礼。 黑首侧身躲开，笑嘻嘻的对着言定章拱手说道。 “侯爷，我们这一帮粗人可不敢受您的礼，是王爷让我们把言小姐送回来的，侯爷若真的想谢，就谢我们王爷。” 顿了下，他又补充说道。 “王府离侯府也不算远，两炷香的功夫就来了，我们若是渴了，便是回去喝也来得及。” 这是溢于言表的嫌弃言定章了。 言定章仿佛是丝毫不觉，闻言竟然真的扶袍跪下，冲着摄政王府的方向哐哐的磕了响头，高声唱喝：“臣会感念王爷大恩大德一辈子！若不是王爷出手，怕是我们言国侯府会彻底铸成大错，王爷仁德！” 彩虹屁拍的没头没尾，言清乔却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言国侯府差点铸成的大错，是什么？ 言定章姿态摆成了这般，黑首带着一行人倒是不好再敲打了，事情做的过了，反而会让人觉得王府的人被王爷纵容各个托大，就算是朝廷命官也没放在眼里。 言定章想要爬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腿软，被旁边刚刚气恼推出去的小厮又回来扶，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言清乔侧过头，看向了黑首。 黑首瞧着言定章的模样，挑了挑眉头，眼里闪过笑意，见言清乔转头看他，手指悄悄指了指摄政王府的方向。 言清乔定心了。 陆慎恒有天会把自己这颗棋子抛了的事情还在往后，现如今陆慎恒确实在撑着她，瞧着言定章这模样，想来陆慎恒说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挣脱开了言清乔的手，冲到了言定章的面前。 “我儿，你这出去一趟到底是怎么了？撞邪了不成？有什么事情你要跟为娘讲啊。” 老太太这一声我儿，跟言清乔回来时候的那一声完全不同，语气里是又急又担忧，扑在了言定章的身边。 言定章那边没出事，言清乔倒是一个没注意，摔了。 她脚上本来就带着伤，加上注意力在老太太身上，这摔的刚开始真的是没注意，等到摔到了地上，言清乔眼睛一转，就开始假了。 黑首要过来扶，被言清乔眼神制止了过去。 这里不比王府或者灵山，这个朝代的女子地位低下，她在陆慎恒府上住了那么几日，甚至带着言猛作保，都被连晓曼带着人上王府的门去捉拿诋毁，若是这回黑首上来扶她，指不定又被哪个有心人传到跟侍卫有染。 言清乔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言定章和老太太两个人都愣住了。 老太太是琢磨着自己刚刚推人的力道，明明不足以让言清乔摔倒。 言定章是惊的眉毛都要开始抖了，急忙就上前来，亲自把言清乔给扶了起来。 这才刚刚被陆慎恒用那样的手段敲打过，不说言清乔现在就是祖宗，需要言国侯府将人供起来，但是绝对是宝贝金疙瘩，还是不能碰的那种，更别说摔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了。 言定章又急又怕，顿时质问老太太。 “娘！我都说我没事了！你推清乔做什么？” 老太太被言定章这语气弄的又是一愣，还没等反应了过来，言清乔梨花带雨的对着言定章说道。 “小叔，清乔没事的，您不要怪祖母，您是祖母的亲儿，您身体不大好，祖母当然会担心的。” 言清乔言辞恳切，一言锤定了老太太刚刚推了她。 同时也在说，老太太只在乎言定章这么一个亲儿子，言清乔这个大房遗孤，自小也没带在身边，自然是不亲近的。 老太太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言。 言定章已经管不了言清乔这次摔倒，到底是老太太手上没把握了力气，真的把言清乔推摔了，还是言清乔在演戏。 特别是在黑首一行人面前，言清乔不该，也是不能摔倒。 言定章立刻皱起了眉头，没给老太太解释的时间，直接就说道。 “娘！你就算跟清乔不亲近，也不该推倒清乔，清乔也是您的孙女，您这些年未曾在京疼爱她，本来就是亏欠了。” 老太太脸色一冷，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她只知道言定章被连晓曼的事情闹到了王府内，可是王府大门后来就关上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没能探听知道，后面言定章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老太太当然也揣摩不透言定章态度的转变是因为什么。 但是言定章在侯府大门口这般对她说话，这面子下的实在是很了。 没等老太太开口，旁边的交妈妈已经走上了前来。 “侯爷，老太太年纪大了，您和二小姐都是老太太手心手背的肉，老太太怎么舍得推二小姐，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言清乔站在一旁，微微冷笑。 这交妈妈讲话真是大胆，这一推一摔里能有什么误会？无非就是在指桑骂槐，说言清乔在装了而已。 所有人都在看着言定章，等着他表态，毕竟当家做主的是言定章，他说有误会，就有，他说没有误会，那便是没有。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候，言定章突然伸手。 “啪！” 又快又狠的一巴掌！ 第211章 杀鸡儆猴 巴掌落下来的时候，言清乔眉头微微挑了下。 谁也没想到言定章会不顾文官形象，就在这府门口直接动手了。 交妈妈捂着有些充血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言定章。 言定章深吸了一口气，手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你这奴仆！主子们在说话，有你说话的地吗？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其中能有什么误会？” 当着黑首一行人的面，言定章指着交妈妈，厉声斥责。 言清乔心里一跳，抿了抿嘴，压下了笑意。 言定章这是被陆慎恒吓的一点心思都不敢有了，这是当着老太太和黑首一行人的面，杀鸡儆猴表忠心呢。 交妈妈那模样，估摸着跟着老太太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打过，一时间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实在是没想到会变成这般模样，更没想到言定章会这样当着所有人面去打交妈妈，怪叫了一声急忙就冲了过来。 “你这孽障！你打交妈妈做什么？” 老太太手脚灵活，冲过来的时候刚好就撞到了言定章的身上，一把将他撞开，去扶交妈妈。 “交妈妈！你怎么样？” 言定章也没想到老太太手脚如此利落，被撞的一个趔趄。 言清乔眼疾手快，装作顺手一托言定章，实际上顺着这力道，拉着言定章一起摔了个跟头。 言定章刚巧压在了言清乔之前受伤过的那脚踝上，言清乔脸色一白，头上立马冒汗，更像那么回事了。 交妈妈皱了皱眉头，对着老太太摇头，看向了言定章和言清乔。 两个人摔倒在地上，言清乔本来长的就娇弱，如今被言定章压住了一只脚，脸色惨白，满头大汗，这模样更加楚楚，似乎被虐待了一般，眼圈红了。 黑首这会当然忍不住了，他知道言清乔脚上有伤，就算言清乔是故意的有准备，这脚踝上的伤实打实受着了。 “言小姐！你没事？” 黑首注意了过来，言定章当然是吓的一个激灵，立马回过头去看言清乔。 言清乔娇娇弱弱的对着黑首笑了笑，勉强说道：“清乔无事，黑首你回去不要告诉十一叔，省的十一叔还以为是祖母与小叔一起苛待了我。” 这话说的巧妙，言定章转脸抬头就去看站在原地无措了的老太太。 老太太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冲撞的力气能把言定章这么个成年男子推倒，连带着言清乔这么个小姑娘一起摔在地上，那刚刚推言清乔的那一下，还能有半分误会的？ “侯爷息怒！这一切都是我这老婆子的错，还请侯爷不要误会老太太，老太太也是心慈人善，爱护奴婢才没了分寸。” 交妈妈总算是醒悟了过来，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给言定章磕头认错。 言定章皱着眉头，被人扶着站了起来，还不忘让人把言清乔扶了起来。 言清乔站起来的时候，孱弱的几乎要发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脚上在刚刚的意外里受了伤，欲言又止的眼神里，荧幽又无辜。 “小叔，您不要怪罪祖母，清乔真的没事。” 言清乔说着，却又大喘了一口气，仿佛说出下一句的时候，眼泪就要掉了下来。 嘴上说着没事，这动作却是在说，今日这事情不能善了了，尤其是当着黑首一行人的面。 不用言清乔去看，黑首立马打助攻，迟疑着对言定章说道。 “言小姐，你这看着不像没事的样子，侯爷还是尽快请大夫” 要么怎么说陆慎恒这人做事情滴水不漏，今日若是黑尾那扑克脸来了，言清乔就算是暗示的眼睛都眨出神经病了，也未必能让黑尾吐出一个字来了。 言清乔连忙说道。 “不用了” “请大夫！现在就请！” 老太太这是真的被言清乔这一副做派惹出了火气，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就是她现在的心态。 原本想着，不管是连晓曼还是言清乔最后赢了，回了这侯府，老太太永远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即便是言清乔回来了，她来个刚柔并济，小姑娘，稍微吓唬两下再哄两声，哪有敲打不了的道理。 现如今倒好，这言清乔还没进门，直接就来了一个这么大的下马威，她今日若是就这么算了，老太太这初回侯府，日后还怎么能在侯府立威？ 老太太一手带大了两个儿子，别的不说，就是言清乔的亲爹言国侯，也是她一把把喂大的，这么多年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里会看不穿言清乔在侯府门口做的这一番把戏？ 言定章看向了言清乔。 若是大夫来了，识破了言清乔是装着受伤了，那今日言清乔才是彻底下不来台了。 言清乔垂着眼睛，那一双眼睛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低眉顺眼的看着又有些可怜，轻声说道。 “不用了，只是小伤” 言清乔越是这样，在老太太的眼里就越发觉得言清乔在心虚。 老太太冷笑了一声，立马对着旁边的小厮叫了一句。 “去请大夫！” 小厮迟疑了一下，看向了言定章。 言定章虽然皱着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回看言定章，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 言定章反而是真的拿不准了，言清乔这到底是真的伤了，还只是在演戏？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老太太几乎是笃定言清乔是装的，只想好好出自己这口恶气，气的都快要指着那小厮骂了。 小厮立马垂下了眼睛，当着众人的面，一溜烟跑了出去。 言清乔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黑首无声的笑了笑，也不急着走了，直接往马车前面一坐，手里玩什么不好，偏偏玩了一把小匕首，明晃晃的刀光剑影里，言国侯府大多数人都有些忐忑。 侯爵大户里，多的是平日里用惯了的大夫，那小厮也不知道得了谁的授意，也没费多长的时间，直接请了两位大夫来。 言国侯府门口可是真的热闹了，黑首不进门，老太太又很了心要拆穿言清乔的真面目，众人都等在门口。 言清乔到底是未曾出嫁的女子，不可能当众撩裙摆给人看脚腕，便坐在了椅子上面，让两个大夫隔着衣服摸。 老太太心里舒畅，几乎可以预见结果一般，紧紧盯着言清乔。想看她被拆穿那一瞬的脸色，甚至连如何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方法都想好了。 两位大夫摸了摸言清乔的脚踝，两人对望了一眼，当着大家伙的面，对着言定章和老太太拱手。 “启禀侯爷，二小姐脚踝上的伤很是严重，需要静养半个月。” “” 老太太和言定章一口气哽在了喉咙里面。 背后唯一能坐在凳子上的言清乔，这时候才嘤嘤嘤的哭了出来 第212章 这才是杀鸡儆猴 “怎怎么可能？” 老太太惊叫了出来。 她倒还真的不是那种没半分城府的人，不然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侯门爵位也不会安然无恙的进了言定章的手里。 只不过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于意外了，老太太知道自己手上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把言清乔推成那样，再加上言清乔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这才气恼到不管不顾了，想要杀一杀言清乔的威风。 真的是没想到言清乔伤了脚，还这么严重。 言定章那个脸色，顿时就更加不好看了起来。 他也知道，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这力气根本就不可能伤到言清乔，所以要叫大夫的时候，言定章想着的也是让黑首给陆慎恒传个话，毕竟是言清乔自己作死的，他最多只能算不去找言清乔的麻烦了，麻烦要找言清乔，他也是没有办法。 言清乔哭的梨花带雨，像是这会才感觉到痛一般，哭的柔弱到变成一根杨柳，擦着眼泪小声的对着言定章说道。 “小叔不要责怪祖母与交妈妈，怪只怪清乔自己没把身体养好了” 这不是变着相在说之前侯府亏待了言清乔的事情吗？ 侯府门口这会可是聚集了不少人，京城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中午时候王府门口聚集的一群人一定跟侯府门口这一群人有交集，消息这么一交换，多少的流言蜚语就是言定章想挡也挡不住。 黑首利落的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恰到好处的时机里对着言定章拱手。 “言小姐身子不太好，这该是满京城都能知道的事情，我们王府里不管是王爷的意思，还是给小言神医的面子，可是个个都把言小姐护着，如今哎，侯爷您忙，我们差事办完了，这就回去了。” 黑首说完转过身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所有侍卫整齐划一的上了马，目不斜视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侯府门口的气氛顿时就多了几分血腥味，黑首带着人，当即转过马头就要走。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言定章已经是万万没想到了，这是又丢了自己的名声，又无视陆慎恒的敲打，想到了刚刚在王府里面陆慎恒说的那几句话，言定章顿时就是一身的冷汗，急忙让人拦住了黑首。 “黑首大人还请留步” 留步的意图，无非是为了给黑首看个今日之事的结果。 言清乔哭的抽抽搭搭，抿了抿嘴又添柴火。 “小叔，您不要责怪祖母了，祖母也是关心清乔才急忙让人请了大夫，只要祖母觉得清乔刚刚摔倒了不是误会就好。” 误会这个词，可是从交妈妈嘴里出来的。 言定章就算再笨，也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 言清乔垂下了眼睛，当真是一副可怜巴巴又十分良善的模样，看向了交妈妈的脚尖。 这点小事情，言清乔哪里能逼得动言定章去扳倒自己的亲母老太太，言清乔演的这一场戏，最开始的目的也是为了让老太太知道，她不是好糊弄好招惹的。 大家相安无事，言清乔或许会念着那莫须有的祖孙情不为难老太太，若是欺负到了头上，言清乔可是长了一张利嘴，别人逼来一步，她绝对能反咬回去，不把对方撕的满目全非不罢休。 现如今只要卸了老太太不长眼的左膀右臂，杀了威风，言清乔觉得也就足够了。 言定章皱了下眉头，直接指派了两个小厮，大声呵斥。 “还愣着做什么？等着这等擅于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刁奴来弄的侯府家破人亡吗？” 两个小厮被骂的一愣愣，好半晌才低头匆匆走了过去，直接压住了交妈妈的肩膀。 老太太这会已经有些发懵了，看着那两个小厮，又看了看言定章，急忙质问。 “怎么了这是？这” “娘，这刁奴在您身边多年，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货色，连主子都敢编排了起来，怕是多留在娘您身边几日，总有一日会编排到我的身上来？” 这是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按在了交妈妈的头上了。 老太太不是笨人，今日之事是一定要有人出来顶罪的，不说是摄政王陆慎恒那边，就是这门口围起来的这么多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也能败坏了言定章的名声。 交妈妈这会被两个小厮压着，肩膀巨疼，勉强抬头看向了老太太，张嘴求救的话才刚刚要开口。 老太太抿了抿嘴，这会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趁着交妈妈还没有说话的空档，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现在不能多话。 败局已定，言清乔脚踝伤了是事实，黑首后面代表着的摄政王陆慎恒在旁边等着结果也是事实，言清乔虽然看着在示弱，但是这每一字每一句都踩在了点子上，今日之事是一定有人要出来揽下罪责的。 言定章不能揽，老太太不能揽，连晓曼没参与，言清乔是受害人，剩下的就只有跟在后面带节奏的交妈妈了。 交妈妈到底是跟了老太太多少年的老人了，仔细一琢磨就知道了老太太的意思，一咬牙，头一埋，索性什么话也不说，全权交给老太太。 言定章让小厮把交妈妈给拎进府内处置，气的不轻，不过到底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惩奴仆。 老太太心里琢磨着事情还有转机，现如今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能，便是做，也要做给门口围着的百姓看，更要给黑首一行人看，等到了侯府内，关起大门来，罚几下手板是罚，罚一个月月银也是罚，轻巧的过去了也是罚。 还没等老太太想出来要怎么跟言定章求情，言清乔那边突然从椅子上巍巍颤颤站了起来，声泪俱下。 “小叔！交妈妈说者无意，也许只是无心的，您千万不要为了清乔，而重罚交妈妈，交妈妈毕竟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 “啊？” 老太太抱着是那心思，言定章抱着的也是同样的心思，这会听见了言清乔突然求情，跟着一愣。 黑首在旁边乐呵，还好这言清乔是王府这边要护着人，不然还真的，没谁能看得过去这做派，这手段出现在言清乔的身上，黑首只觉得王府这未来王妃说不出的可爱，给王爷知道了，一准会被萌翻。 “侯爷，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世家大族里，烂也是先从根上出了问题，越是用惯了舍不得换掉的奴仆，日后惹出来的乱子就越大。” 说完了，黑首又笑了笑，丝毫没觉得自己刚刚在说什么一般，只是又说了一句。 “小人要回去交差了，也不知道侯爷如何处罚这个当着主子面嚼舌根的交妈妈。” 黑首冲着言定章拱手。 两边都在推，无形当中似乎是伸出了一只手，紧紧的扼住了言定章的喉咙管。 “这等刁奴留在府里也是祸害，发卖了出去才是。” “是啊，但是这处罚未免也太轻饶了，这老婆子如此多嘴多舌，可别出了侯府的门还到处乱说，侯爷您今日惩罚的可不是交妈妈，而是让小人明白侯爷管制侯府的能力，也绝了日后的麻烦，否则” 否则，陆慎恒一抬手，侯府爵位大可以撤回了。 这荣坤，向来是陆慎恒在只手遮天！ 言定章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这就是赶鸭子上架，言定章就是那只笨重的鸭子！ 原以为只需要表个态度出来，没想到黑首竟然咬死了句句紧逼。 一咬牙，言定章急忙就说道。 “即便是发卖了出去，交妈妈也绝对没有能力再开口说一句话了！” 这才是杀鸡儆猴，这是陆慎恒提了刀，不费吹灰之力，让整个言国侯府上蹿下跳的猴子彻底心死，安静如鸡。 黑首满意了。 “既然如此，小人便回去交差了。” 黑首笑。 言定章满头大汗的跟着笑。 只有老太太，眼前突然发黑，一个不留神，往后仰倒了去。 第213章 心慈手软 黑首说完，完全没有给言定章反悔的机会，朝着言定章也是言清乔的位置拱了拱手。 “侯爷英明。” 言定章脸色发青，要去顾着那边已经晕了过去的老太太，又不敢怠慢了黑首，勉强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急匆匆走了过去扶老太太。 言清乔手指藏在袖子里，还是忍不住的对黑首翘了翘大拇指。 陆慎恒身边，一个个都修炼成人精了，瞧这配合打的，都不用提前商量好，黑首已经顺着话说的妥妥帖帖。 黑首冲着言清乔挑了挑眉头，兴冲冲的带着一行人上马，自觉立功了。 这往后都是一家人，他们向着言清乔，就等于向着陆慎恒。 一行人乌泱泱的走了了，门口现成的两个大夫，跟着小厮婆子七手八脚的就把老太太抬进了府内，言定章在陆慎恒眼里要做个听话的侯爵，当然也要在路人面前做个十全十美的孝子，便也跟进了府内。 被压在小厮手里不能动弹的交妈妈这还没来得及开口求救，老太太晕了，言定章走了，最后就只剩下言清乔一瘸一拐，满脸娇弱的往府内走。 交妈妈算是看明白了，全府上下都能帮自己求情，只有言清乔最不可能。 此时此刻不是开口的好时机，交妈妈干脆头一低，眼睛一闭，把自己缩在两个小厮的手里，只当看不见言清乔这人。 言清乔一颠一拐的走了过来，也只当没看见交妈妈，错过了身。 交妈妈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身上这个处罚实在太重了，最好是要等到老太太醒过来，能争取再与言定章商量一下，就算表面上是这般处罚，背地里还是可以操作一番，别受这么大的罪，到底是在老太太身边服侍了几十年的老人，言定章不会咬死不松口的 交妈妈这口气都还没顺出去，就听见错过身去的言清乔轻飘飘的对着那两个小厮说道。 “怎么？交妈妈都把老太太气成这样了，你们瞎了不成？还要交妈妈之后再去气一气老太太？” 言清乔说完，轻轻的抬手，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没有任何的疾言厉色，只是这一句话，无端的就让人生出了三分的发怵。 交妈妈心里的那点侥幸顿时彻底被扼杀了，言清乔这意思是要让她再也见不到老太太了！ 两个小厮你看我我看你，主要还有些一时间切换不过身份的感觉，毕竟言清乔在言国侯府所有人的印象里，一直是那个痴傻呆滞，任人践踏的角色，就算之后病好些的时候，跟一些下人起过口角，可那也是有言猛这个未来能够当家做主的人撑腰，言定章虽然下过这个决定，但具体怎么个操作法，两个小厮哪里敢做决定？ 言清乔目光一闪，还未开口，一人影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着那两个小厮的脑门就是两巴掌。 “主子说的话，你们一个个还想翻天了不成？” 言清乔一愣，打量了那男人好久，才勉强想了起来这人是谁。 是之前那个被她打的满嘴牙口全无的刘妈妈家里人，言清乔还能勉强记得名字。 丈夫叫张达喜，在账房，而面前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是儿子，叫张石头。 石头打完了，又对着言清乔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多谢二小姐不杀之恩。”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交妈妈，还是为了当初那个被掰碎了牙的刘妈妈。 说完了，顿了下挠了挠后脑勺，指着门内的一个方向说道：“二小姐，小的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我爹在里面等您呢，这里您就放心，一把毒药的事情，等找来了人牙子，爹说再领着人去寻侯爷要就是。”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她可记得石头当时见她的时候，那眼神都恨不得化成了刀子把她戳十个八个血洞出来，她今天倒是无意间一箭双雕了，既是惩罚了交妈妈，又能让石头明白，以言清乔的手腕和性格，当初没有杀了刘妈妈，只是卸了一口牙，真的是心慈手软了。 石头不再说话，冷着一张脸，让两个小厮带着人往府内走，仿佛刚刚都没有跟言清乔说过话。 言清乔也一瘸一拐的进了侯府大门。 大门关闭，侯府里所有的热闹散场了，门口聚集的人窃窃私语着四散了去，不管如何，言定章这黑心坏小叔的形象，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在京城里面传开了。 张达喜果然等在了大门内，该是刚刚那场面他不方便露面，见言清乔腿脚的样子，立马着人去拿抬轿，自己上前来搭手扶着言清乔。 言清乔慢悠悠的往内走，意外的赞扬了一句。 “你还真是让人意外。” 至少，言清乔以为来接自己的会是小曲。 “二小姐对小人，乃至对小人的家人都如同再造之恩，小人必定衷心，便是这条命，也是二小姐的。” 张达喜长了一张讨喜的笑脸，此刻说话的时候都点头哈腰，面前一颗不大的石子都要提醒言清乔要小心。 言清乔听着这话，笑了笑。 吹捧彩虹屁的本事，她言清乔可是一等一的，漂亮话谁都会说，重要的还是看做的事情。 藤轿子很快就被人送了过来，言清乔也没客气，上了轿子就听见张达喜小声的说道。 “二小姐，大公子被大夫人关在了屋内，着人看守了起来。” “嗯。” 言清乔点了点头。 以言猛那脾气，不管是在当值还是在侯府，但凡听见了一点连晓曼杀上王府的消息，怕是早就炸过来了，很明显连晓曼看出来言猛护着言清乔的意思，说不通了干脆放倒关起来，省得麻烦。 “小曲呢？” 言清乔问。 张达喜就等着言清乔问这话，邀功请赏似的，嘿嘿一笑就说道：“小曲被大夫人命人关在了柴房打，几个婆子跟我家那婆娘熟识，便是没人敢动手，小曲姑娘虽然在厨房里，但是没吃半点苦头。” “这事情你做的不错，之后我会让人带赏给你。” 言清乔说的直白，她向来这般性格，张达喜归顺，一来怕她，二来也是为了得好处，这件事情张达喜做的不错，她便赏，有了赏，之后一个张达喜两个张达喜，不怕没人不跟着自己做事。 张达喜说了好几句漂亮话，大概就是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不需要言清乔赏赐之类的。 言清乔神色淡淡的。 “给你的赏你就接着，跟着我，日后赏的机会多的是。” “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 张达喜脸上盖不住的喜的，搓着手带言清乔往言猛关着的屋子方向走。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屋内哐哐砸门的声音。 第214章 要二哥背 “人都死了吗？给我过来开门？有人吗？” 言猛本来就是暴脾气，再加上那一身的本事，连晓曼安排的人没有十个八个怕是制服不了他，听着这语气，怕是被连晓曼放倒了，这才清醒没多久。 那一拳拳的力气实打实砸在门上，即便是门上挂着小孩拳头大小的锁头，应该也用不了多会，言猛就能从门内，连门带锁都捶老实了。 门口站着两个小厮，应也不敢应，更不敢开门放人，急的团团转。 “开门。” 言清乔下了藤轿，对着那两个小厮吩咐。 小厮对望了一眼，没敢动弹。 把言猛关起来的这个命令是连晓曼下的，言清乔只是个素来在言国侯府内没什么话语权的二小姐，这门里关着的可是大公子大少爷，言清乔现如今说出来的话甚至都不如言娇娇那孩子有分量。 言清乔站在藤轿边，脸上一冷。 张达喜等不住了，指着那两个小厮的鼻子就叫骂。 “狗奴才，主子的话一个不听，我看你们也不配待在侯府了，再不开门，就把你们两个绑了与门口那婆子一并发卖了！” 张达喜虽然长了一张笑脸，但是冷下脸来，到底就有了老一辈的威势，冷冷的看着那两个小厮，倒是一时间真的把小厮给唬住了。 门内的言猛听见了动静，捶着门的力道更加大，急的当即就吼道。 “现在开门，我还能念你们是听了主子的话，如果等会是我把门给砸开了，不管是谁，在我手底下过了几招，看看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了我这言国侯府！” 两个小厮这是更加慌张了，言猛可是个小爷，还没进小皇帝贴身护卫队里面的时候，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一霸，走鸡斗狗跟个地痞混账似的，京城只要是有新鲜事的地界，总归有这位小爷的身影。 传闻中小皇帝也是这个性，所以点名道姓的要了言猛做护卫，两人玩在一起，倒是名声好听了点，想来一起闯的祸事都被小皇帝那边压了下去，连带着言猛都像是走了正道的模样。 但是话说回来，这种混子性格，打杀两个家奴，特别还是可能有出错借口的家奴，那就是两拳头的事情，甚至都不会有人追究。 “还不开门？” 言清乔神色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两个小厮吓出了背后一层的毛汗。 “真的被打死了，你觉得你们的大夫人，会来救你们吗？” 两人立马回头，争抢者开门，锁才刚打开，立马就跪在了旁边。 言猛从门内寒着一张脸出来，那模样估摸着谁再多说一句话，就打死谁。 都没等言猛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小厮立马就开始甩锅。 “大公子！还请饶小的们一命，这一切都是大夫人的交代，是大夫人让我们给您的茶水里面放了蒙汗药，之后锁在这里的。” “我娘？她没事关我做什么？当年我惹了多大的祸，她也没关过我。” 言猛一脸懵。 显然，他真是一觉睡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清楚。 两个小厮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言清乔，发现言清乔神色淡淡的，连忙又垂下了头，急急忙忙的把脸埋在了地上。 “大公子还请饶了我们！” “我娘让你们关就关？我娘让你们去吃屎你们吃不吃？也不知道又弄什么幺蛾子一天天不消停” 言猛气的头晕，这会才转脸看向了还站在太阳下面的言清乔，连忙就问道。 “妹妹你回来了？你怎么站那里？过来说话，那边太阳多烈？” 说完了，对着旁边跪着的那两个小厮一人屁股上一脚，那脚没加多大的力气，两个小厮就势翻了一个骨碌，就听见言猛不耐烦的声音。 “赶紧滚，别在小爷面前碍眼了。” 说话的时候，言猛已经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指着廊下有阴影的地方，对着言清乔说道。 “走，去那边说，那边绕一下，可以去你院子。” 说着就自己走了两步。 结果没听见有言清乔应他的声音，也没听见她的脚步声，这一回头，看见言清乔还站在原地，一双水眸里的水汽在阳光下盈盈欲坠，没说话，也不动弹。 言猛瞧着这模样，顿时一愣，连忙走了回头，对着言清乔挠着脑袋说道。 “昨日晚上我去当值了，有王爷那边的大夫，寻思着你今早上肯定能醒，那大夫也说你没什么大碍：皇上那边要是问起来我也得给你打哈哈，等一回来，我娘就找我，一杯茶水到了现在才没工夫去接你，你生气了？” 他还不知道连晓曼做的事情，以为言清乔为着他没去王府接的事情在生气，偷偷的看了眼言清乔。 言清乔红着眼圈，抿嘴不说话。 言猛误会的更深了，连忙就又是解释又是认错。 “好了好了，妹妹，二哥错了，妹妹要是生气，可以打两下二哥，或者妹妹要是想要什么，就是天上的星星，二哥也给你摘下来好不好？昨日就该去休沐的，不该去当值了，把妹妹一个人丢在了王府里面，竟然还没来得及去接妹妹” 言猛说着，凑了过来，歪着脑袋角度几乎跟言清乔持平的位置，小声的说道。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瞧瞧二哥，这里也这么多人呢，给二哥留点面子，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想要什么，二哥都给你。” “二哥。” 言清乔抽了抽鼻子，总算是开了口。 言猛一喜，手掌撑着腿，腰都弯到了九十度，才能凑到言清乔的面前。 “你说，要什么，二哥都给你找来，还是你想撒气？等到了你的院子里，你去找棍子，二哥给你打两下出气” 言清乔抿了抿嘴，脑子里过了不少的主意，却在抬眼的一瞬间，看见言猛单纯又诚挚眼神的时候，心里发酸了起来。 “惩罚二哥。” 言清乔声音软糯糯的。 “脚崴了，要二哥背” 言清乔微微抬着眼睛，很认真的对着言猛说道。 “二哥要背的很稳，不稳我就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第215章 取而代之 “好端端的，怎么崴脚了？” 言猛皱起了眉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张达喜和几个抬轿小厮，再回想起门口那两个小厮的眼神，顿时眉眼一沉。 他虽然憨，直来直往的没什么心眼，但是并不笨，再结合上连晓曼把自己锁在屋内不让出去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想他去帮言清乔什么。 “母亲去王府接的你？” 言猛眉头皱的更深。 连晓曼对言清乔的态度，整个言国侯府都知道，言清乔的秘密不能曝光，所以在连晓曼的眼里，言清乔这是跟在了陆慎恒或者是小言神医后面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晃荡了好几日，可想而知连晓曼是如何去接言清乔的。 言清乔一张小脸皱了起来，没有正面回答，咕哝着反而小声说了一句。 “二哥快点蹲下，清乔脚腕疼。” 她一说疼，言猛就立马受不了了，急忙蹲在了言清乔的面前，宽厚的背上还带着刚刚睡在床榻上的衣服褶皱，沉默的如同一座无言又可靠的山。 言清乔原本还没觉得什么，趴在言猛背上的时候，突然间就想起来了自己的爷爷。 她上辈子的爷爷。 上辈子父母早亡，奶奶也并没有陪他们多久，记忆里大多数都是跟着爷爷在一起，爷爷住在乡下，言清乔还没上学的时候住的那才是偏僻，深山老林里，夏季半夜的时候，甚至还能听见森林狼的叫声。 她那时候还小，爷爷要出去给人看事指点，不放心她这么小的娃娃丢在屋里，便走到哪里都带着，有时候回去的时候太晚了，爷爷就是这样，沉默无言的背着她，一步一个脚印翻山越岭，回到了那一个小小的家中。 言清乔趴在言猛的背上，垂着眼睛，眼泪嗒一下就落进了言猛的衣领口里。 言猛被烫的一愣。 即便是这盛夏午后最最热烈的太阳底下，也不如言清乔这么悄默默的一颗泪珠来的烫人。 “妹妹” 言猛嘴笨，想安慰，憋了半天只往前走的更快，提着气带着轻功，远远的把张达喜和几个抬轿小厮甩在了后头，没多会就到了言清乔院子里。 院子里谁也不在，平日里言清乔除了小曲这么一个小丫鬟就谁也没要，如今小曲还在柴房那边没回来，院子里冷清的仿佛是死水一般。 这一切落在了言猛的眼里，更是觉得言清乔真的委屈了，把人轻手轻脚的放在了凳子上，言猛才说道。 “你先休息会，脚上还有伤，我去找大夫，也把小曲找过来，侯府的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完了，言猛风风火火的就要走，那模样哪里是去找大夫，分明是去给言清乔出气找公道去了。 这要真的仔细一打听，言清乔保不准言定章和老太太那边会说出什么来，连忙就开口叫道。 “二哥！你不用去找大夫了，大夫刚刚已经看过我的脚了，还开了药。” 言清乔一把就拉住了言猛的袖口，可怜巴巴的说道。 “二哥，你给我泡壶茶，老太太刚刚在门口晕倒了，大夫都在她那边，你去要大夫，旁人肯定是知道替我要的，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我，你这样，我在侯府要更难过了。” 言清乔抽了抽鼻子，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惶恐。 言猛急，心里又气，但是瞧着言清乔这模样，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去给她再添麻烦，老太太那人言猛是懂的，府内不知道有多少人见着他把言清乔背进了院内，不用想就知道，最后肯定会怪罪到了言清乔的身上。 “哎，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家人相安无事不好吗？非要整的乱七八糟。” 言猛气不顺，但还是坐了下来，隔着桌子吩咐人去烧水泡茶。 张达喜是铁定要带着石头跟定言清乔了，账房那边的差事也没干，这会还守在门外，听了吩咐连忙带人去收拾了。 言清乔苦笑了一下，慢慢的回答道。 “大概是，我挡了路。” 言猛没听懂，皱着眉头看言清乔。 言清乔看着言猛，顿了下垂着眼睛没再说这个话，继续说道。 “二哥，可能，这个家里就你是真心对我好的。” 言猛不笨，再加上言国侯府内众人做的这般明显，这会也知道言清乔说的是实话，也就没有反驳，甚至都没有劝解，只是安慰着说道。 “二哥跟你保证，不管如何，二哥都会全心全意护着你。” 言清乔心里一动。 她其实不是那种捂不热的石头，言猛护着自己，对自己好，言清乔其实都知道，也能感受得到。 言猛心思单纯，为人诚挚，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若是言清乔今日实话实说，让言猛对于这言国侯府未来有个打算 “今日，小婶来王府接我，还带来了几个婆子。” 言清乔垂下了眼睛，手指在桌子上的空茶杯壁来来回回的划了划。 言猛听的直皱眉，急忙就问道。 “她又折腾什么？” “小婶说我在王府几日，怕是跟外男纠缠了起来，恐有不洁，那几个婆子来，是为了给我验身的。” “验身？” 就连言猛都惊了一大跳，这可不是任何一个世家小姐该有的待遇，这验身若是验出来了，身败名裂，验出来是清白的，能被家里人这般对待也是名声有损，日后想要嫁人可就难了。 “母亲她怎么这般糊涂？你是世家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她到底要如何？” “小婶这般对我，是为了败我名声，刚刚在侯府门口，甚至连老太太都要我当着大家的面给大夫看脚踝是不是真的伤了，全然不顾我还是未嫁女，能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脚踝，二哥，我今日与你实话实说。” 言清乔没去看言猛的眼睛，反而盯着手里面的空茶杯，慢慢的说道。 “我琢磨出来一件事情，其实你应该也能想明白的” 言清乔假意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眼睛，对着言猛认真的说道。 “他们这般对我，就是为了毁我名誉让娇娇，取而代之。” 第216章 坦诚与下套 “取而代之？” 言猛一愣，皱着眉头看言清乔。 “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什么叫取而代之？娇娇才多大的年纪？母亲和老太太怎么可能取而代之。” 言猛下意识的就要反驳，结果话才刚刚说完，立马就又是一愣，止住了话头。 他不笨，对于家里这些事情言猛向来都是不愿意多想，但并不是就此想不通，连晓曼这般看重言娇娇，当初言清月一个劲的凑着二王做成王妃的时候，也是连晓曼和老太太促成的，言娇娇颜色要比言清月好许多，那就意味着，连晓曼他们想的，比二王地位更加高的，无非就是宫里的小皇帝，宫外的摄政王。 陆慎恒是没人敢沾边，要说近的，无非就是小皇帝。 言清乔垂着眼睛，茶水一时间还没那么快的上来，她好不容易养的稍微细白的手指又划伤了点小伤口，表面看不出什么，其实伤痕累累。 就跟这言国侯府一般，在她未曾过来之前，一片平和，实际内里烂成了一滩脓水。 “妹妹，你的意思是，母亲想要把娇娇推上去？” 言猛原本急吼吼的想去前院给言清乔找公道，这会被这一句话说的直接兜头泼了一层冰水般，倒是安静的坐在了言清乔的对面。 言清乔嗯了一声。 言猛琢磨着，味道越来越不对，他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一双眉头几乎是皱在了一起，顿了下才迟疑着说道。 “婚约在你的身上，他们又想如何推着娇娇往上走？” “二哥，你仔细想想，我为何能活到今日？你再想想，为什么一个偌大的言国侯府，我父母老仆一个也没有留下来到今日的？” 言清乔循循善诱，她在给自己机会，也在给言猛机会。 “所以” “所以，我这条命，这名声，捏在了小叔小婶的手上，他们想要我什么时候死，便会什么时候死。” 言清乔捏着桌子上的瓷杯，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命，像是轻飘飘的说着话本子里面人的命。 言猛呼吸一滞，几乎想也没想，立马凑上来说道。 “妹妹，我这条命是你的，不管是谁，想要从你身上拿走什么，也要踏过我言猛的尸体！” “不，二哥，我不希望是这样。” 言清乔是真的有些感动了。 在这荣坤的世界里，她今日是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亲情的味道，她性格不太好，脾气不太好，甚至当初带着目的跟言猛亲近的时候，也是骗的他团团转。 言猛却是诚心诚意，满腔赤诚。 言清乔抿了抿嘴。 今日连晓曼在王府被她伤了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只要她不说，这里面的过程就没人会知道。 斟酌了一下，言清乔又继续说道。 “二哥，我今日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你帮我什么，我不想瞒着你，今日小婶在摄政王府门口大闹，弄出的动静大了，十一叔应该是恼了，小婶被留在王府里面到现在没有回府，十一叔应该不会给小婶好脸色，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小婶这次怕是要吃些苦头，你不要怪我。” 话到了嘴边，言清乔临时改了口。 她与连晓曼之间不会有个好结果，就算连晓曼开始服软了，言清乔也是有仇必报的人，她是肯定要连晓曼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言猛虽然无辜，但是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妹妹，言清乔这时候不理智的要言猛在她跟连晓曼之间做出一个选择，简直跟个笑话一般。 “妹妹” 言猛欲言又止。 他不是吞吞吐吐的人，除非是嘴里的话实在是太难说了。 言猛虽然跟连晓曼言定章乃至整个言国侯府走的都不算亲近，但连晓曼到底是生他养他的人，他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的立场站在言清乔的身边去谴责。 言清乔眼里光彩一下就黯淡了下去。 她刚刚好险，差点就要跟言猛坦白了。 “二哥，也是妹妹的错，只是当时的情形你不曾看见，小婶一定要清乔在王府门口找个地方验身，闹了好长一段时间，一向亲近的摄政王府门口都聚集了好多的人，小婶要验我的身，还是在那种地方，这是要我的命啊，我甚至都求小婶了，说回府再商量，可是小婶不答应。” 言清乔声泪俱下，委屈的眼睛都哭成了一只小兔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勾了勾言猛的袖子口，眼泪嗒嗒的掉。 “小婶被一个人留在了王府里面，还不知道会受怎么样的辛苦，二哥，妹妹当时太着急了也没有办法劝得动小婶” “这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妹妹你别哭啊这事情是我母亲做的不对，你先别哭，我们好好说，母亲这事情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放在谁家门口面子上都过不去，更别提摄政王府了。” 言清乔一哭，言猛就慌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明白，眼里就只能看见言清乔的眼泪水，他伸手去扶哭到东倒西歪的言清乔时候，那眼泪水还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言猛一愣，突然就想起来了刚刚背着言清乔时候，她落在他后颈口里的那滴无声的眼泪。 “别哭别哭，二哥给你做主，母亲被摄政王留在了王府里面，我等会就去下令，就去和父亲说，任何人不准去接她！她这些年越来越没分寸了，便是回来了，我也要去与她好好说几句。” 言猛心疼的满心犯酸水。 言清乔摇头，以退为进。 “二哥，娇娇越来越大了，日后这样的日子多的是，二哥能保护清乔一时，却护不住清乔一世二哥，等小婶回来了，清乔就去主动赔罪，让小婶气消了，清乔就主动去跟皇上退婚，娇娇娇娇” “胡说！这是你的就是你的！娇娇那脾性哪里能上的了台面？没有这样的到道理！妹妹你放心，二哥会帮你，这婚事，谁也抢不走！” 言猛被言清乔哭的乱糟糟的，当即便一口回答了出来。 言清乔眼睛一抬，湿漉漉的看着言猛，当即就回答道。 “二哥，还是你最疼清乔。” 说是这么说着，言清乔心里却突然有些难过了起来。 她终究，还是下着套子把言猛套进来了。 第217章 二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言清月那边肯定是不靠谱的，等着她去引见小皇帝，言清乔怕是等到连晓曼老太太琢磨着把自己骨肉拆分了，也未必能等到。 不得不说，言家的安排还是动过点心思的，言猛虽然年少跋扈，但并不是一个任何礼仪道德都没有的混账，言家想要言娇娇捡漏，那等着言清乔身亡之后，跟着最近的就是言猛，再加上言清月那边二王给的意思，有些话就好说的很多。 言猛表面上看着是个没什么用处的人，实际上却是这一场布局里面最关键的人物。 言清乔抹了抹眼泪，抽抽噎噎的拉着言猛的袖子口，小声的说道。 “二哥，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其实清乔就满足了。” 以退为进，言清乔嘴上这么说着，拉着言猛的袖子口，手上却微微用力，哭的更加委屈了。 言猛看着心疼，小声的说道。 “我这几日会想办法，让你跟皇上见一面。” “啊？” 言清乔假装很惊讶，虽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是言猛这执行力不是盖的，只要是他说的，那就肯定帮她办。 言清乔拉着言猛袖子口一副无措的模样，好半晌才迟疑着问道。 “二哥能行吗？这样合规矩吗？” “不合规矩。” 言猛垂下眼睛看言清乔拉着他的那只小手，叹了一口气，对着言清乔继续说道。 “妹妹你不是全然没有主意的人，这趟灵山之行，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你也不该是个看重规矩的人。” 言清乔一愣，抬眼看向了言猛。 言猛即使是坐在凳子上，也要比言清乔高出两个头，此时此刻却弯下腰，拱着后背，视线与言清乔齐平，是真正的把言清乔放在眼里的哥哥。 “妹妹，二哥说会帮你，就一定是抛开全部的顾忌去帮你，你不要哭了，一哭我就心疼，会想起来我年纪小时候做的那些混账事。” 言猛话说的真挚，顿了下又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眼睛说道。 “那边到底是我的父亲母亲，对我有生养之恩，我知道他们所有人的不对，甚至我自己早先做的也不是对的，但是我没有资格去帮着你对我父亲母亲做什么，你原谅二哥好不好？” “二哥？” 言清乔呼吸一滞。 言猛抿了抿嘴，他虽然脑子简单，但并不是真的笨。 完全相反，因为聪明机警，才得了小皇帝越来越多的信赖，也因为清醒，才知道言定章和连晓曼做的不对。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言清乔刚刚那一瞬间对自己的失望？ 言猛下了凳子，直接蹲在了言清乔的面前，抬起眼睛让言清乔变成上位者，认真的说道。 “二哥喜欢你，你虽然对人有心防，但是性格赤忱，你值得被人喜欢，喜欢的同时也愧疚于你，一想起来这些年来你受的这些辛苦，二哥有时候想想，便是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又如何不去恨？所以二哥理解你，你对父亲母亲，甚至是娇娇和大姐，有恨，是应该的。” “二哥你” 言清乔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上辈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亲人的日子，起初因为轻信别人，吃了不少的亏，与亲人的相处方式也早就忘记了干净，来到这荣坤，所有的记忆都不太好，一上来就遇见了言娇娇拿着鞭子抽打，全府上下的人冷眼看戏，言清乔从一开始就抱着一种孤身一人随时警戒的打算。 所以对待所有人，包括是言猛，对自己这般好的言猛，言清乔也从来不敢去相信或者是袒露心声，她早就忘记了亲人的滋味，而言猛却在今日，接二连三的让她感受到了亲人的包容，言猛对她越是坦诚，言清乔反而越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事的，妹妹你这么多年没有被优待，对人防备着一些是好事情，二哥不强求你全心全意的信任我，二哥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只要是你想要的，二哥就算是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也会帮你办到，为了二哥自己心里的愧疚，也是为了言家赎罪。” 言猛握住了言清乔的手，她的手特别小，老茧剥落了一些，但是却伤痕累累，言猛心疼。 他有两个妹妹，待遇天差地别，言娇娇众星捧月，被娇养宠到这么大，眼中俱是飞扬光彩，而言清乔不同，言猛知道她聪明，但她没人能信任，所以很是克制，言猛没戏没肺的活着这么多年，小时候甚至也嫌弃过言清乔痴傻不懂事，如今再想起来，又是怜惜又是愧疚。 “所以你有什么话，你有什么难处，你都可以同二哥说，不用藏着掖着拐弯抹角，只要是二哥能办到的，就算不能办到，也会想办法帮你办到。” 言猛抬着眼睛看她，这会总算是能笑了笑，松了一口气之后，站了起来拍了拍言清乔的脑袋。 “我知道你的顾忌，你上次问我，会不会因为母亲的事情跟我之间出了嫌隙，我现在再回答你一遍，我不会，我明白事情始末，也知你恨意，虽然支持不了，但是绝对不会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人，我也希望，你不要跟我出了嫌隙，也不要为了我委曲求全，放弃那些原本就应该是你的东西。” “二哥” 言清乔眼眶止不住的发酸。 她刚刚说什么等连晓曼回来去赔礼道歉去主动退婚的事情，都是对付言猛以退为进的法子，没想到言猛当真了，还在认真的劝说她。 言清乔是真的感动了，心口里塞着难言的酸涩，一把就拉住了言猛的手臂，脸埋在了上面，用力的擦了擦鼻涕。 半晌，无声。 言清乔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落泪，真心实意的落泪。 言猛笑，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了不哭了，你也知道我，有什么便会想说什么，我不想你伤心，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我的妹妹可是不能委屈哭了的。” 声音轻哄，倒真的是哥哥哄妹妹的语气。 言清乔没有过哥哥，如今却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有哥哥的感觉，头埋在言猛的手臂上，闷闷的说道。 “那好，我记住二哥的话了。” “嗯，二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第218章 收服 言猛才走了没多久，小曲就被刘妈妈领进院子里面了。 刘妈妈牙口被言清乔给掰了，又被言清乔给了药治还算能用，这会一路笑眯眯过来，竟然看着没了早些时候的尖酸势力，因祸得福的有些慈祥。 小曲这一见言清乔，人高马大的就冲了过来，那比走的时候还要敦实一些的手臂一把勒住了言清乔的肩膀，哇的一声就嚎哭了出来。 “小姐！你去哪里了啊？说好两三天，你怎么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呢？哇哇哇小曲快担心死了！” 小曲不仅身形要比一般的丫头大，那嗓门也大，还抱着言清乔就在耳边，一声吼的言清乔耳朵嗡嗡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小曲哭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水越来越多。 言清乔有些脑仁疼，推了一把，慢慢的说道。 “小曲，你再哭，就真的要给你小姐嚎丧了。” “小姐！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呸呸呸！小姐长命百岁，小姐无灾无难，小姐” “好了好了。” 言清乔哭笑不得，拍了拍小曲的肩膀，小声的问她。 “我问你，这几日在府上受委屈了？” “委屈倒是没有，奴婢就是记挂小姐，茶不思饭不想，特别怕小姐遇见什么我在府里可都听说了，那摄政王陆慎恒杀人不眨眼，要是他不高兴了起来，把小姐抹了脖子，小言神医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救” 有刘妈妈在后面，小曲不是那种说话没把门的，瞬间就换了一种担心的说法。 小曲这边在哭着，言清乔却在她靠过来的身上摸到了半块馍馍，骨碌碌的就滚到了言清乔的手指里面。 “”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担心言清乔担心到茶不思饭不想的小曲，无辜的盯着那半块馍馍，竟然还伸手接了过去，放低了声音说道。 “这我担心小姐啊，担心了我又没办法，我就只能吃越担心越吃” 说着，小曲捏着那馍馍，竟然顺嘴，咬了一口嚼几下，声音里呜咽着还带着哭腔。 言清乔难得的笑了笑，拿小曲没办法了，这会刚好是张达喜带着人烧了茶水过来，言清乔笑着指了指那茶水。 “去喝水，别噎着了，别最后噎死了还怪在我头上。” “嘿嘿。” 小曲笑了笑，颠颠的跟着张达喜到了桌子边，真的听言清乔话去喝水就馍馍去了。 张达喜是账房的，不太擅长做伺候人烧水端茶的活计，这手忙脚乱的晚了一些，言清乔略微考虑了一下，坐下来对着张达喜说道。 “你回你的账房，以后谁给你脸色，你也别让着，别人一刀，你就回砍三刀，我会给你收拾的。” 账房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又都是识文断字的人，张达喜为人随和玲珑，认识几个字，又一向谨慎不多嘴，爬了这么多年才进了侯府账房，跟人交恶的可能性极其小。 不过张达喜还是在门口跪了下来，给言清乔磕了头。 言清乔的意思，张达喜有靠山了。 刘妈妈站在一边，见张达喜跪了下来，这会也连忙跟着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的垂着头，对言清乔的惊惧大于敬。 言清乔坐在凳子上，受了。 等到人站起来了，对着刘妈妈问道。 “月银我给你翻倍，你敢不敢留在我院子里？” “啊？” 刘妈妈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上次那件事情，刘妈妈给办砸了之后，就被连晓曼从院子里面赶了出来，上个月月银也没有照常发，刘妈妈在侯府当了不少年的差，当年在侯府里拿的是身契，出去另外找活计根本就不可能，她才真的是有苦难言。 曾经被众人从来没有看得起过的言清乔一下子翻身了，不但要了她进院子，竟然还要给她翻倍涨月银？ 张达喜那个着急，自己这个婆娘自始至终就是给人拿枪使了，如今得了言清乔的青眼，已经算是泥足深陷的人被突然拔起来，眼瞧着刘妈妈还在那发愣，他连忙走了过去，对着刘妈妈小声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 “哦哦！” 刘妈妈如梦初醒，急急忙忙的就跪了下来，对着言清乔又要磕头。 言清乔笑了笑。 “跟了我，好处少不了，但是差事要给我办好了，门也看严实点，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欺负到我面前就行。” “是是。” 刘妈妈喜上眉梢，不管言清乔说什么，只点头答应着，哪怕言清乔这会让她提刀练习武术去，她也能立马答应下来。 老太太如今回来，连晓曼虽然不是那么不好对付，但是到底麻烦，言清乔怕老太太之后拿着她院子里缺人的事情做借口，给她院子胡乱塞人，到时候管教起来也麻烦。 与其让老太太塞那些明显居心不良的人来，不如自己留几个能用的，最先挡了那些人的嘴，刘妈妈也不是个软柿子，有了言清乔撑腰，庭院的门都要比平日里严。 张达喜眼看着言清乔把他们两个人都收，琢磨了一下，便又冲着言清乔跪了下来，笑着说道。 “小姐，小的还有个儿子，在门房当值，也算是得用” “嗯，我记得他，石头是，你让他先在门房上面好好做，我留他在那边有用。” 言清乔顿了下，接过了小曲递给她的那杯茶，晃了晃茶叶水，却又说道。 “私下我会补贴点给他。” “能为小姐做事情，是小人一家的荣幸，石头在门房那边还能说上话，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随叫随到。” 张达喜玲珑心思，听着小曲叫言清乔为小姐，便顺道改了口。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言清乔淡淡的垂下了眉眼，似乎是有了疲乏的神色。 张达喜看着眼色，便悄悄的带着刘妈妈冲着言清乔拱了拱手，告退了出去。 刘妈妈领教过言清乔脾气，也接二连三的见识到了言清乔的手段，这直接不跟张达喜回去，拿着扫把之类的东西，开始在院子里打杂。 “小姐，刘妈妈这” 小曲胆大心粗，大喇喇的平日里言清乔也不是计较的那种人，这么主仆二人守着个小院子也还算和谐，如今突然进来了一个妈妈，小曲摸不准言清乔是什么态度。 言清乔放下了杯子，目光闪了闪，捏了捏小曲越发敦实的脸蛋子，笑眯眯的说道。 “我的屋里只有你能进，其他一切照旧。” “哦。” 小曲点了点头，答应是答应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明白言清乔的意思。 一盏茶的功夫还没喝完，门外果然来了人。 刘妈妈在外面毕恭毕敬的通报。 “小姐，老太太的人来了。” 言清乔放下了茶杯，眯着眼笑了笑，小狐狸一般。 第219章 愧疚的心意 小曲馍馍吃完，打了个饱嗝，傻不愣登的跟着言清乔出了门。 门外已经站了一个面生的婆子，笑的和和气气，眯着一双眼睛看不出神色。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站在正堂的门口，看了过去，目光落到那婆子身上，突然间有些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言清乔来不及深究，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婆子后面还跟了几个婆子丫鬟，见到正主出来了连忙就笑着迎上来了，先开口自我介绍。 “二小姐，奴婢是老太太身边的，姓孟，您可以叫奴婢孟妈妈。” “孟妈妈。” 言清乔轻轻颔首，站在正堂的门口没动弹，眼风扫了一眼孟妈妈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声色未动。 孟妈妈也暗暗的打量了一眼言清乔。 孟妈妈和交妈妈是最早一批跟着老太太的婆子，说交妈妈是老太太的身边人，那孟妈妈就是老太太的心腹，孟妈妈比交妈妈要有城府的多，如今来了，打量言清乔，心里面着实吃惊了一把。 老太太虽然这几年不在京城，但是并不是没有见过言清乔，虽然这个孙女痴傻不着调，但是也一直放在府里没有闹出过什么事情，老太太这边众人对这二小姐的印象大多如此，如今突然看见清醒了的言清乔，一时间都有些发愣。 言清乔身量不长，骨架小，人很细弱，远远瞧着像是一颗迎风招展的小草儿，这可能跟在侯府里面一直没有怎么养好的原因，要比其他同龄人看着更小一些。 让孟妈妈惊奇的是，言清乔这一张脸上洗去了邋遢的泥污，没想到会露出那样精致又清纯的五官，傍晚的阳光斜斜的落进了这院子里面，丝丝入扣一般融合在了言清乔的脸上，那一瞬间光华大盛，孟妈妈都呆住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惊艳感过了之后，再仔细看言清乔，似乎只是清清秀秀的小姑娘，还瘦弱的好像能被人一把抓过去就能扭断了的模样，孟妈妈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多想了。 言清乔她也累了，小曲很有眼色的进屋吭哧吭哧搬了一张太师椅，就放到了廊下，言清乔也没客气，坐下来了之后才慢悠悠的问孟妈妈。 “老太太可是醒了？” “老太太没什么大碍，不过年纪还是有些大了，今日也乏了，但是心里还是记挂着二小姐，打发奴婢先来了。” 孟妈妈稳稳的笑，倒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 言清乔手肘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丝毫没掩盖的上下打量了几眼孟妈妈。 她直觉向来准，孟妈妈身上有她很熟悉的感觉，可惜似乎是被孟妈妈故意掩盖了起来，言清乔观其面相，探究了气运，这才发现孟妈妈的气运被掩盖了起来。 老太太身边的人，只不过是个贴身的婆子，竟然被人掩盖了气运？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心里在思量，嘴里倒是也“唔”的应了一声。 孟妈妈笑，往旁边站了站，给言清乔介绍着说道。 “奴婢跟老太太好些年未曾回来京城，对侯府的事情也不甚了解，也是今日才听说了这些年来侯府对二小姐的苛待，竟然院中连个得力的下人都没有，老太太醒过来得知了此事，立马就打发奴婢领着几个好用些的，来给二小姐面前，若是混个脸熟得用了，也是这帮下人的福气。” 刘妈妈这会还拿着扫帚站在后面，听了孟妈妈的话，顿时一愣，不自觉的看向了坐在那边脸色没什么变化的言清乔。 这言清乔简直神人啊，能掐会算不成？这才刚刚敲打过她，这些人立马就上了门来。 小曲站在旁边，手里正拿着个苹果在削，孟妈妈说话文绉绉，听在她耳朵里就是乱七八糟，刀子都没有顿一下，估摸着压根就没有听懂孟妈妈在说什么。 言清乔接过小曲那边递过来的一瓣苹果，咬了一口才回答孟妈妈。 “孟妈妈有所不知，自小我便是独来独往惯了，喜欢清静，如今我院子里有了一个丫鬟一个妈妈，也足够了。” 言清乔挡的漫不经心，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这是在拒绝老太太的一片心意，甚至还隐隐的控诉了一下。 孟妈妈眉头轻轻一皱，很快又笑着说道。 “二小姐，老太太一片心意，奴婢是知晓二小姐这些年在侯府受的辛苦，老太太也说至今日之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二小姐的，二小姐何不挑一挑，就算这一批没有得用的人，奴婢再去给二小姐挑一批也行，至少能全了老太太的心愿。” 孟妈妈说的滴水不漏，来之前她大概猜测了几种言清乔推辞的话，如今应对起来十分轻松。 言清乔又咬了一片小曲递过来的苹果，没等孟妈妈再逼逼叨，直接飘了一句过去。 “不想。” “？” 言清乔这一声拒绝来的突然又理直气壮，惹的孟妈妈都愣在了原地。 孟妈妈听闻了言清乔在门口做的那一场戏，来之前料想过言清乔是什么样的人，能演戏，条理清晰，口齿伶俐，既然在门口做足了戏，那一定是好面子在乎名声的。 如今孟妈妈打着老太太体恤的名义过来，要给言清乔塞人，言清乔就算是想要拒绝，一定也会找出借口来，没想到话还没说两句，言清乔直接就干脆拒绝了？ “二小姐这？” 孟妈妈整理了好一会，才勉强又抬起了笑脸，对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二小姐既然喜欢清静，那便选两个文静些的下人，这院子不小，一个妈妈一个丫鬟根本也打理不过来，二小姐就算是不想再要下人，也给丫鬟妈妈们换值的时间，免的名声传出去，说是二小姐苛待下人” “问你呢，要人跟你换值吗？” 不等孟妈妈说完，言清乔转过头，看向了小曲。 小曲从刚刚开始一直没说话，这会手里的刀都没停，继续切了一片苹的，递给了言清乔之后才说道。 “小姐起床我起床，小姐睡觉我睡觉，需要什么换值？” 小曲回答的理所当然，说完之后又笑嘻嘻的添了一句。 “当然了，小姐要是愿意把奴婢当成两个人用，开两份月银，奴婢也开心的，省的月银被那些落难时候不见人影，等到侯府开始重视起小姐了，才过来追捧的小人拿去。” 小曲这骂人几乎没拐弯，跟着孟妈妈那边来的丫鬟婆婆这会听了，顿时面皮发紧，一个个垂下了脑袋。 言清乔翘了翘唇角，在庭院里那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刘妈妈的身上。 “刘妈妈，你要帮忙的吗？” 刘妈妈拎着扫帚还在发愣呢，几乎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张达喜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二小姐，急忙就丢了扫帚跪了下来。 “小姐说笑了，总共就这么点大的小院子，奴婢一人一个时辰就能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哪里需要人打下手。” 言清乔点了点头，眼里有了笑意。 刘妈妈还算拎得清，说的话也夹枪带棒的，这是在说侯府的苛待了，正经小姐给了这么点大的院子，言娇娇可是前院主屋能睡，后面自己的小院子里还有一处两层高小绣阁楼呢。 孟妈妈没想到言清乔这么难搞，顿了下才又说道。 “二小姐，这到底是老太太的心意，您若是不满意这几个人，奴婢可以再给您挑几个” 孟妈妈这边还在斟酌，想着什么样的说辞能说得动言清乔。 没想到这话还没说完，言清乔突然松口了，慢悠悠的说道。 “行，那你多挑几批来，我让人慢慢挑，就算是应了老太太的愧疚心意。” 第220章 选奴仆 孟妈妈眉头一跳。 言清乔说着的这话，真是太有深意了。 原本老太太给言清乔院子里塞人，一来是为了找个眼线，盯盯言清乔，不求抓住对方过错，但是总让言清乔有苦说不出的就好，二来，老太太也是为了让侯府的下人们知道，侯府变天了，老太太回来了，后院的权利就不会在连晓曼一个人手里了，老太太想要谁去哪里都行。 可是给言清乔这不动声色的四两拨千斤，竟然无意间就反转了方向，给言清乔院子里面塞人就变成了老太太这么多年不在王府，对言清乔有愧疚的心意。 这两个说法，差别可就太大了。 想要的效果也是天差地别。 孟妈妈勉强笑了下，饶是跟着老太太这么多年，也算是人精的人物，一时间也没有找到把话圆回来的好说法，只能说道。 “二小姐，老太这些年不在京城，对侯府里面的形势没有那么在意，对待几个孙女孙子都是一样。” 言外之意，对言清乔没有什么愧疚心意，要是真的愧疚了，应该对全府上下的公子小姐都有愧疚之意。 言清乔把小曲递过来的苹果吃的差不多了，闻言眨眨眼，忽然说道。 “这么说的话，老太太也不一定知道侯府这些下人的脾性？既然不知道脾性” “二小姐说笑了，老太太当然是明白的” 孟妈妈被说的眉头直跳，这话说了才一半，立马觉察出不对了，等到再想收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言清乔目光微动，没说话。 身边的小曲还是那模样，专心的用刀子在对付手里剩差不多的苹果，言清乔不递眼色给她，她就绝对不开口。 一直跟在后面，下午才刚刚上值的刘妈妈左右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 “真是奇怪，老太太这些年不在京城不在侯府，对小姐公子们不上心没空照顾，倒是了解侯府的下人们？”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了院内众人的耳朵里。 孟妈妈面色一寒，转过了脸，看向了刘妈妈，冷着声音问道：“你这刁奴，刚刚在说什么？” 塞人这件事情，孟妈妈这边已经是说到了骑虎难下，说是老太太恩赐赏了下人，偏偏被言清乔说成了老太太愧疚送来的人，但若是不承认愧疚这件事情，言清乔那模样是一定不会松口要人了。 权衡了一番，还是塞人过来扎眼来的划算。 孟妈妈便索性转过头，看向了刘妈妈，转移话题。 这种伶牙俐齿的主子下面，奴婢肯定是也是伶牙俐齿据理力争的，孟妈妈冷笑了一声，走到了刘妈妈的面前，厉声问道。 “你” “我什么都没说啊。” 刘妈妈手里又捏回了扫帚，此时此刻茫然的抬起了头，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她，甚至还有点怂。 孟妈妈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被言清乔噎了几句已经感觉被下面子，满心满眼的想在刘妈妈面前找回点面子，他们做下人的不该说主子什么，孟妈妈不敢说言清乔，同理，刘妈妈也不该说老太太什么。 只要刘妈妈敢说一句话，孟妈妈绝对会手撕了她！ “难不成是我刚刚听错了吗？真是笑话，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刁奴，竟然敢” 结果，孟妈妈失算了，刘妈妈今天下午才来了言清乔的院子，完全没有随了言清乔表面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反而是把言清乔早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亮了出来，直接往地上一跪，神态战战兢兢。 “奴婢什么都没说啊，孟妈妈您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您要是硬说奴婢说了什么，那奴婢也不敢反驳，二小姐心性纯朴，时常提醒奴婢们百善孝为先，孟妈妈你今日就算是无缘无故罚了奴婢，奴婢也绝对尊敬老太太身边的每一个人。“ 孟妈妈真是愣住了。 这意思，她只要是这会惩罚了刘妈妈，那她就是个仗势欺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奴仆，刘妈妈愿意受着罚，也是言清乔平日里教育的好？ 小曲是又猛又欠揍，刘妈妈这是又怂又坏，这院子就这么两个人，孟妈妈就是长了一张老虎嘴，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嘴咬了。 言清乔坐在走廊下面，慢悠悠的吃着小曲手里的那个苹果，吃完了拍拍手，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往屋里去了。 孟妈妈这下更没法下手了。 刘妈妈见孟妈妈没反应，又小声的说道。 “孟妈妈，你还惩罚奴婢吗？奴婢还要去后面院子里看看要不要浇水” 孟妈妈气了个绝倒！ 第一拨带过来的人言清乔一个没瞧上，孟妈妈还算忍耐得住，憋红着一张脸带着人走了，那边精挑细选带来了第二拨到了院子里的时候，言清乔正吃晚饭呢，孟妈妈带着人站在门口，恭恭敬敬滴水不漏，等着了接近一个时辰。 天色黑了，结果言清乔出门来，只大概看了孟妈妈挑着的这些人，连个灯火都没有，孟妈妈甚至怀疑言清乔有没有把人看清楚的时候，言清乔轻飘飘的来一句，又是一个没看上。 第三拨人带来了，言清乔真的认认真真的挑了挑，带着小曲，一主一仆一唱一和，把孟妈妈带来的人各个评头论足了一番。 孟妈妈觉得有戏。 言清乔打了打哈欠：“啧，就是长的丑了点，孟妈妈，我这人还挺在意下人长相的，你去找几个好看点的。” 末了，言清乔还跟了一句。 “麻烦了。” “应该的。” 孟妈妈看了眼言清乔屁股后面那位五大三粗，指不定过两年能长出络腮胡子的小曲，就这长相孟妈妈脸快比黑夜还黑了。 等到第四拨人来的时候，言清乔让刘妈妈守着门，院门都没开，对着孟妈妈笑眯眯的说什么辛苦了，回去喝口水？大晚上的跑来跑去真不容易云云。 最后告诉孟妈妈，二小姐睡了，明天请早。 孟妈妈这会的脸比锅底还黑。 等孟妈妈人走了之后，穿着夜行衣的言清乔利落的翻出了窗户。 小曲在后面小声的问道。 “小姐，刘妈妈那边” “瞒着，人虽然机灵，但是也要用几天再说。” 言清乔说完，只不过小曲一眨眼的功夫，就闪进了黑暗里。 第221章 蠢东西 言清乔院子偏僻，离主院远，离老太太睡着的院子更远。 她估摸着孟妈妈的步子，赶在孟妈妈回老太太院子之前，先闪到了老太太屋后的窗沿下面。 这事情有问题。 老太太是一定不喜欢言清乔的，不管从什么角度，言清乔没言娇娇漂亮，没言清月有权势名头，名声还不大好听，就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还占着与小皇帝的口头婚约，被人当未来皇后对待。 言清乔可没那么自恋自负，以为老太太对她一见钟情，折服于她的人格魅力。 她摸不清楚老太太为什么对她笑脸相迎。 就算是笑面虎，经过侯府门口那一场动静，老太太也应该恨言清乔恨出一个洞来，恨不得生劈了她，怎么还会让孟妈妈忍气吞声的给她送下人？ 屋内有说话的声音。 “娘，王府那边口风严的很，我派了多少人去，都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小曼，王爷到底想如何处置。” 屋内沉吟了一会，老太太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蠢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娘” 言定章还想求情，被老太太出口打断。 “你刚刚去找言猛让他去走动了？” “嗯，但是言猛不愿意，娘你也知道，言猛那孩子一向愣登，小曼这次把他锁在屋内，估摸着是在生小曼的气。” 言定章声音里还有沮丧，老太太那边声音却冷了起来，似乎是拍了一把桌子，把桌子上的瓷茶碗撞茶托，叮当响。 “你现在应该庆幸言猛没听你的话去，不然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老太太疾言厉色，言定章有点懵逼。 “娘” “言猛被我们送到了皇上的身边，你让他去找摄政王，你自己想想，合适吗？” 老太太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言定章顿了一下，声音很小弱弱的试探问道。 “娘的意思是让言猛去找皇上求情？” “” 老太太气的想捶胸顿足。 “你这个蠢东西！你给我记住了！什么最重要？你的爵位你的保障最重要！在此之前，你要保证爵位别落到了言清乔身上，她随时随地能嫁人了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言猛是你的亲儿子！日后这爵位一定会落到言猛身上，你让他冒着让皇上为难的风险去给连晓曼求情？你没夫人会死吗？府里这么多鸡不够你用的？” “娘” 老太太骂的有毒又脏，言定章被骂的一愣愣，被骂成这样也没太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也就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去应对回答。 老太太瞧着言定章那傻逼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蠢东西没听懂，恨铁不成钢的又跟着吼了一句。 “真蠢！真的蠢！说你蠢的跟猪一样猪都给气死！同样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能差这么多？你要有你哥哥一点点的聪明，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官职一点没升，还把侯府弄的鸡飞狗跳，连个傻子都看不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娘你骂我就骂我，你提大哥干什么？” 言定章皱眉，眼里一瞬间闪过阴隼。 大哥言鼎从小就出类拔萃，不管到哪里都是如鱼得水，众人目光汇聚地，对比没什么出彩的言定章，从小就被拿出来比较一直被比较到大，简直是言定章这么多年的噩梦。 老太太当然也知道一些，气的狠了才说了出来，顿了下对言定章摆摆手。 “我暂时会留在京城帮衬你，你听我的，不要让言猛参与进这事情进来，连晓曼只是个又蠢又笨没什么用的女人，无权无势不值得，就算王府那边把人送回来，你也给我把她送回乡下去！这种糊涂东西留在家里也是祸害！” 顿了一下，老太太似乎是觉得刚刚说言定章说的太过分了，口气松了松，对言定章说道。 “实在舍不得，我过段时间给你寻两个瘦马，玩着玩着就忘记了。” “” 言定章垂头丧气退出去的时候，正好孟妈妈垂着眼睛进门，进门错身的时候，孟妈妈还给言定章行了礼。 “侯爷。” “孟妈妈。” 言清乔蹲在窗沿后面，没角度去看屋内的情形，但是听着言定章的脚步声，感觉言定章在回礼？ 孟妈妈不只是个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吗？就算是得用贴心了，也不至于言定章去反过来行礼。 言清乔蹲在窗外，放缓了呼吸。 言定章走了之后，孟妈妈顺便就把门关了起来。 “她那边如何？” 老太太迫不及待开了口，不用说就是问孟妈妈言清乔这边的情况。 孟妈妈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离窗户不远的那张圆桌子边喝茶，半晌才说道。 “我看不出来。” “连你都看不出来？” 老太太声音一愣。 言清乔也是一愣，孟妈妈看什么？ 沉吟了一会，老太太又说道：“这事情不怪你，许是当年老大请人做的，京城这地方，为了当年那女子，什么都变的邪门了起来，老大那样的性格，也做得出来。” 说真的，言清乔还是没听懂。 又听老太太问。 “交妈妈处理了？” “是，手腕倒是狠，连出声都没让，等我找过去的时候，侯爷已经把身契给了出去。” “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该掐死在肚子里，生只狗出来都比他有脑子！” 老太太恨恨的又骂了一句，孟妈妈没说话，连劝都没劝，似乎也习惯老太太骂言定章了。 两人又沉吟了一会，孟妈妈放下了茶杯，突然问道。 “老太太，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放过这么个小辈？” 老太太笑了一声。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这也是她想知道的答案，不过眼下，她发现，老太太似乎跟今日在门口的语调说法，完全不一样了。 门口咋咋呼呼被言清乔带着节奏耍的玩的那老太太，似乎是在隐藏实力？ 孟妈妈今天跑腿跑的一包气，这会坐在桌子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顿了下才说道。 “人我今日去探过了，嚣张，傲气，与老太太门口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看着瘦瘦弱弱的，身上的气势” 孟妈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继续往下形容，只是慢慢的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值得老太太去刻意讨好。” 孟妈妈看出来了，老太太今日的举动完全变了个人，在门口时候笑着出门，那会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拉拢言清乔，但言清乔不是个省油的灯，三言两语把老太太拖下水，或者换句话说，交妈妈从被老太太叫去大门口守着，就已经是个弃子了。 “你忘记了一个人。” 老太太说话神神秘秘。 言清乔脑子里的答案跟孟妈妈同时冒了出来。 “摄政王陆慎恒？” 第222章 老太太意 言清乔蹲在窗外，闻言抿了抿嘴。 不对。 她被宋神医道有缘，之后又被小言神医搭救，陆慎恒又跟她有些联系，这种事情在连晓曼去王府之前，老太太就应该知道。 老天太说是说才回言国侯府，但是粗算算也有好几日了，陆慎恒这边明显有了偏袒的意思，整个侯府上下都知道，言清乔不相信来太太是今天才知道。 孟妈妈坐在桌子边，顿了会才不解的说道。 “老太太您之前说” “今日我派人在王府门口探了探，你知道我听见了什么？” 老太太声音里面竟然是有了笑意，似乎是坐在床榻上面拉了把床上面的毯子，窸窸窣窣了一番才说道。 “摄政王陆慎恒，京中无人不知其脾性，不近女色多年，当初那位大人做的局，便是掐定了言清乔不能再从王府出来，如今你看如何？” 那位大人？ 言清乔又一次听见了这个称呼，听起来，老太太也是知晓当初言清乔莫名其妙上了陆慎恒床榻的事情？ “” 孟妈妈没说话，却是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老太太继续说道：“今日连晓曼去王府那么一闹，陆慎恒虽然没有出面，但是你看看王府门口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向着言清乔？没有陆慎恒的授意，这帮下人敢说那些话，敢做出那动静？” “老太太？” 孟妈妈唰的一下从桌子边站了起来，走到了老太太的床榻边，声音急切。 “您是说？” “不错，我们言家若是出了两个王妃，一个皇后，该当如何？” 老太太口气里有了笑意：“皇上那边，未必看得上言清乔，我们把娇娇找个机会推上去言清乔到底是我的孙女，若是能留下命，也是好的，若是能得了陆慎恒的青眼，那便更加好了。” “可是老太太，您也知道，京城这里早就分成了两派，这事情，怕是有些困难。” 孟妈妈想到了这点，窗沿下面的言清乔目色发冷。 她已经想到了答案。 老太太今日这接二连三的做戏服软，无非就是想让言清乔放松戒心，专心搞爱情，最好能跟陆慎恒有了点什么，言家在京城的地位就是稳字上面带了把锁，风吹雨打也摇不动了。 “不怕，我也没指望言清乔会跟我们和好，你难道没看见吗？言清乔跟言猛走的近。” 言猛是谁？ 言家生来生去，大房就言清乔这么一个女儿，二房倒是出了两男两女，大儿子常年不见人，听说一直在军中自己闯名堂，跟言家不是特别亲近，京城这边盘踞的势力不是三两天就能打进来的，言猛现如今站的位置，无疑是已经在小皇帝身边拉关系网了。 言家对言清乔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言清乔又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两边的裂缝早就不可修补了，老太太这算盘打的好，压根也没有想过言情跟言家和好，老太太也没抱着跟言清乔如何如何了的心思，只想着两边相安无事。 “可是” 孟妈妈还是没想通。 老太太呵呵笑了一声，说话间都能听见算盘声音。 “京城局势僵持了这么多年，不管最后如何解决，只要言清乔这事情成了，言家在京城的位置，至少五十年不会动荡。”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老太太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若是真的按照老太太说的那般发展，言清乔跟陆慎恒发展出来了什么，到时候言家的是三个女儿，一个是哪边不站的二王，一个是皇后，一个是摄政王妃，不管是小皇帝最后赢了，还是陆慎恒突然想收权，言猛是言娇娇的亲哥哥，又跟言清乔交好，两边抓住，最后言家都不会吃亏。 听着这语气，老太太是暂时不会动言清乔了。 言清乔抿了抿嘴。 嘿，她这个狗脾气，最最难伺候，言家来骚扰她，她嫌烦，但若是言家就此罢手想要套路了，她还就、不、愿、意、了。 老太太想的也太简单了，说的好像言家停了动作，言清乔这边就没有能力反击一样，言清乔别的没有，打击报复骚操作手段多的是。 弄明白了老太太今天为什么吃了老鼠药一般不正常，言清乔心里有底了，便想着找机会走。 床榻那边的老太太似乎是有了要睡的意思，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孟妈妈也没了动静。 言清乔起先还蹲在窗沿下面，仔细的听着屋内的动静找机会，这会耐心的等了会，突然间意识到了不对，还没从窗沿下面站起来，这边的窗户突然间就被人一把推了出来。 孟妈妈的声音在里面十分警觉：“谁？” 言清乔穿着夜行衣，但是身形没怎么变化，也知道自己要是露出了身体一定是跑不过孟妈妈这种老人精，便索性一转脸，直接就翻滚进了后面的草丛里面。 侯府绿化做的好，可能是为了防止人瞧见窗户上的剪影，所以每个屋子后面都有一定程度高的小树苗，拓开了一片地方做了小花池，这会正好供着言清乔隐藏身形。 孟妈妈手脚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要快，当即推了窗户，想都没想就跟着跑了出来，言清乔从那个草丛钻进了另一片比较高的树木后面，轻轻的屏呼吸。 “出来” 大晚上光线不好，孟妈妈又落后了一个跳窗的功夫，根本就没有瞧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会站在草丛旁边的空地上干着急，对着周围胡乱叫了一句。 言清乔倚着树翻了个白眼。 特么，唬人的手段也太垃圾了点。 这个念头没转完，言清乔突然转头，看向了孟妈妈，一种熟悉的感觉立刻升腾。 孟妈妈左右看了看，知道自己找不到人了，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符纸，嘴里念出了口诀。 妈的，这孟妈妈！竟然会施符箓？ 这是寻踪符，比较简单入门级别的。 但是在平民禁止学习道法的荣坤，一个下人，还是个女人，催动符箓已经是足够吓人的。 短暂的愣了一下，言清乔立马抬手，轻飘飘的把那寻踪符打了下来。 孟妈妈不笨，立马就感识到了破解口诀来源的地方，迅速的对着言清乔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第223章 孟妈妈是暗线 没等孟妈妈到了这边，言清乔已经利落的翻到了另外一边的树丛里面。 “是谁？” 孟妈妈朝着这个方向冲过来，看见有人打掉了她手里的寻踪符，知道碰到了内行，声音里稍微有些迟疑。 言清乔左右看了看。 绿化就这么点大，能容人的更是就这两片，要是再想躲，就不太容易了。 道法有忌讳，不能靠着道法杀人，但是言清乔身上有匕首，躲不开了，她索性露了脸，趁着孟妈妈发愣的功夫一刀过去 孟妈妈脚步声还在靠近，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就在言清乔捏着刀准备跳起来的时候，反而是顿了顿步伐，就在黑暗里面，对着言清乔的方向微微拱了拱手，小声的说道。 “您是大人的人吗？” 言清乔没说话，眉头却皱了皱。 荣坤会施符箓的人被国师把控的死死，平头百姓根本不能随意学习甚至提起，孟妈妈刚刚那寻踪符才刚刚伸出来，就被言清乔打掉，可想而知这个没有露面的人道法不低。 孟妈妈估摸着是想到了这些，又往后面退了一步，小声的说道。 “属下这两日还在摸索着言清乔的情况，所以才没有及时汇报，属下这里会加紧进度，早日摸清楚言清乔的动向。” 言清乔捏着匕首的手突然顿住。 大人？ 专门在查她？ 孟妈妈是背后那位大人的人？老太太也听命于那位大人？刚刚老太太跟孟妈妈的对话中也有提及过主导言清乔出现在陆慎恒府上的那位大人，难道就是现在孟妈妈在说的大人？都到了现在的地步，还要查言清乔做什么？ 言清乔模模糊糊的想起来，陆慎恒之前跟她说过的，她在陆慎恒和小皇帝之间的比重没有那么重，难道这件事情，真的主要是冲着她来的？ 孟妈妈是这位大人的人？ 如果是这般近的关系，言定章和连晓曼通过陆大人去联系那位大人，岂不是多此一举？ 还是有另外的大人也在主意着她？ 言清乔别的没自信，但是关于小言神医那方面，她绝对没有露出过马脚，不可能有人能够通过小言神医的那根线查到她这里。 可若是没人想到小言神医跟言清乔有什么关系，单单是言清乔一个人，无权无势无利，又有谁这样兴师动众的在查她？ 言清乔没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捏着手里的匕首。 此刻来不及琢磨这么多事情了，到底是两位大人还是一位，这会肯定是分不清了。 言清乔松开了匕首，转而去身上摸毒粉。 她跟奶奶学的更多是巫医如何救人，制毒方面做的不太精细，身上的毒粉具体能挥发到什么程度，她也弄不清楚，不过试试也好，孟妈妈懂得这么多，把人抓回去，总有办法能撬开嘴巴。 主意刚刚打定，还没有动作，就听见孟妈妈继续说道。 “另外，这言家的老太太，似乎对大人并不忠心，您回去之后还请告诉大人一声，让大人早早做个准备，老太太这边也暂时没有起疑。” 言清乔又是一愣。 孟妈妈是暗线？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孟妈妈口中的这位大人，跟当初言清乔出现在摄政王府幕后推波助澜的那位大人，有很大可能是同一个人。 “大人派您来意思是？” 孟妈妈站在后面等了好一会，言清乔这边没什么动静，已经开始起疑了，声音里都是试探。 言清乔蹲在树丛里，顿了下，变着声音说道。 “我知道了，这就回去回大人。” 临场发挥，声音里听不出是男是女，言清乔只能尽量的含糊，让孟妈妈找不到破绽。 孟妈妈点了点头，冲着言清乔的方向拱了拱手。 “那属下告退了。” 言清乔没再说话。 她要琢磨一下孟妈妈这边给的消息，若是孟妈妈是那位大人的暗线，那现在倒不是动孟妈妈的好时机，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她还想到了一件事情。 孟妈妈为什么在言清乔出手打掉了她那寻踪符之后，追过来就能确定言清乔这边是那位大人的人？ 难道是这位大人，也懂得道术？ 位高权重，懂得道术。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她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了概念，此刻是知道孟妈妈走了，便也没有注意听脚步声，结果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掰开了她面前的树丛。 “不对！你跟本不是大人的人！只有我们才会叫大人为大人！说！你到底是谁？” 言清乔微微一愣，却也在孟妈妈拨开树丛的瞬间，闪了出去，站到了旁边铺着石片道路上。 夜黑风高，言清乔站着的位置刚好是前院通往后院的花园开门处，此刻是夏夜，花园开口处种着高树，阴影洒下来，言清乔看不清孟妈妈的长相，孟妈妈就更加看不清站在更黑位置的言清乔，只模模糊糊的看出来是个人。 言清乔不说话，也不愿意打草惊蛇，当即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孟妈妈的距离。 孟妈妈噼里啪啦的说了这么多，当然知道自己今晚泄露了，心里又急又气，肯定是不能让言清乔跑了的，即便是看不清什么人，也往言清乔的方向冲。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 话没说完，言清乔手里的毒粉已经撒了出去！ 孟妈妈一愣，知道不对，捂着口鼻往后退了几步，明白了言清乔难缠，当即没再犹豫，从怀里捏出了一张符纸，口诀飞快，符箓飞向了言清乔。 是困符。 符箓的效力跟施术者灵力道法有关系，就在孟妈妈刚刚施术的时候，言清乔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灵力程度。 没有她一半高。 若是放在了平时，言清乔根本不会把孟妈妈这种小菜鸡放在眼里，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言清乔刚刚从山沟里回来，又受了伤，灵力枯竭，还真的不敢跟孟妈妈真面。 这才刚刚想着，言清乔突然感觉到，手腕上的那根镯子发力了！？ 大好的机会，言清乔抬手，直接连符箓都没有带，手诀捏了出去，轻飘飘的打掉了孟妈妈的困符！ 还没等发出第二招，前院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第224章 躲过一劫 言清乔手腕上的镯子这才刚刚发力，即便只一点点，也足够对付孟妈妈了。 但是孟妈妈未必能看得出来，她只能勉强看出来言清乔身上并没有什么灵力，这才刚刚要冲上去，前院的方向有许多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还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老太太这才刚刚从佛庵回来，应该也是急匆匆的回来，没有给侯府多久的准备时间，老太太原本的院子还没有收拾出来，暂时就住在了前院主屋的侧室，加上后来连晓曼又一直在琢磨着要怎么对付言清乔，老太太想要坐山观虎斗，便也没有着急让人收拾出院子来。 言清乔躲在老太太屋后的窗沿下面，实际上就等于躲在了前院主屋的旁边，两个人这还没有过两招，后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两个人听的是一清二楚。 这么大的动静老太太不可能听不见，在这嘈杂的脚步声里，老太太提着声音在喊。 “孟妈妈！” 孟妈妈原本还在往言清乔这边冲，这会听见了前院那边闹出来的动静顿时停下了脚步，迟疑站在了原地。 言清乔这边还没有探测过手上的这根镯子到底有多大的灵力，也不清楚擅长于伪装的孟妈妈是不是就像表面这般灵气强度，如今正好有人凑上来让她练手，一石二鸟，虽然不至于直接下狠手一招就把孟妈妈灭口，但是这第二招若是落在了孟妈妈的身上，孟妈妈今夜绝对是回不了老太太房中了。 “调虎离山？” 孟妈妈看不清言清乔身上的灵气，但仔细想想，这个黑衣人若是很厉害，也完全不需要蹲在窗沿下面偷听了，之前还想要往前躲，灵气实力应该是没有多少，便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下意识的就只能想到老太太那边有了危险。 不管言清乔这边了，孟妈妈随意甩了一张符纸过去，自己急匆匆的就往前院老太太屋内方向走。 言清乔轻轻松松的躲开了符纸，随着危险解除，自己手腕上灵气一顿，突然就收敛了回去，言清乔自身的灵气根本不剩多少，在想要追上去，手里的符箓已经发不出去了。 好在孟妈妈跑的匆忙，言清乔没追上来也只当她心虚，言清乔只得隐了身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算是让孟妈妈躲过了一劫，自己也躲过了一劫。 翻进了屋内，小曲坐在床榻边打瞌睡，言清乔从窗户跳了进去，小曲瞬间惊醒了起来，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有没有什么动静？” 言清乔一边脱夜行衣，一边问小曲。 小曲摇头，小声的回答。 “刘妈妈倒是挺有眼色，小姐没让她走，她就坐在门口守着。” “嗯，你去跟她说一声，让她回去，之后你在院子后面空出一个杂物间，刘妈妈一日值一日休，轮值的时候看她愿意，不管是在院子里睡还是回去。” 言清乔解开了手腕上的绑带，手上那根玉镯在昏黄的灯光似乎能隐隐散发出流动的光，转瞬即逝。 小曲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给言清乔倒了一杯水才要出门。 可能是瞌睡的时间长了，迷迷瞪瞪的站到了门口，这才回过头看向了言清乔，迟疑的问道。 “小姐，一日值一日轮？” “嗯，等用熟了再说。” 言清乔放下了手臂，继续脱衣服。 小曲抿了抿嘴，她脑子一根筋，这会转不过弯，又多嘴问了言清乔一句。 “小姐，孟妈妈明日肯定还来，奴婢还以为，小姐是想要刘妈妈管这些新人。” “嗯。” 言清乔又点头，而后又转过头，看向了小曲，笑着说道。 “先折腾孟妈妈几日，之后实在推脱不来了，你让刘妈妈给我挑两个老实本分的，暂时充下门面。” “哦好。” 小曲点头，言清乔吩咐什么就做什么，也没有多想，就出了门去找刘妈妈。 言清乔又抬手看了看毫无动静的手镯。 孟妈妈这根线要慢慢的查，今晚出去一趟，知道了老太太为什么会对她表现出这诡异的态度，现在明白了，原来是想要言清乔搭上陆慎恒的顺风车，这一边给言家另辟蹊径有个退路了。 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孟妈妈虽然是那大人的人，但隐藏的很好，老太太这边应该是一点不知道。 言家折损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傻子，那位大人位高权重且有道术，一定是许诺了给言家的照拂，甚至还可能是会之后言娇娇上位推波助澜的助力，言国侯府无形当中就成了那位大人站在一边的人，那也就等于荣辱一体。 言定章和连晓曼当初把言清乔骗进了陆慎恒王府这个事情，言定章和老太太都以为是接头的陆大人，陆大人这边一下子被灭了全门，言定章和老太太暂时没了那位大人之间的联系，老太太必然也是因为陆大人一家的惨状而心有余悸，见言清乔有这样给言家上保险的机会，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利用了起来。 老太太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她起先是捧着笑脸上来，见言清乔完全能记得以前的事情，没有和好的可能，便示弱，再让众人都明白，言清乔跟言府不和，就算那位大人想要说什么，老太太这里也就完全有了推脱的借口。 言清乔这边如果是跟陆慎恒搭上了，老太太找准时机，最好能小皇帝主动退婚，到时候朝中两大势力全部跟言家有关联，至于言娇娇和言清乔到底能活谁，于言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言清乔甩脱了鞋子，往床上一躺。 她其实并没有参与进这场纷争的觉悟，最好就是言家落败，她自己全身而退卷着一笔钱远走高飞，就凭着她这点卦术，去哪里都能吃得开，京城的这个圈子对于她来说又小又没意思，脱离了这里，她言清乔干什么都行。 可是总感觉自己背后有一双手，无形当中一直在推着言清乔，不自觉的就往这些纷争漩涡里面靠，言清乔想要往外跑的心思越厉害，这双手就推的越快。 还有陆慎恒的病，言清乔摸不准到底是因为缠心毒发作了才摸到那个肾脏衰竭的脉象，还是因为陆慎恒确实被缠心毒熬到时日无多 这边还在想着，院子外面急匆匆的就传来了脚步声，小曲一直到了门口，才小声的问道。 “小姐？您睡了吗？” 第225章 我知道他有多疼 小曲这才从门内出去没多久，此刻在门口问声，也是为了表现给别人看。 言清乔肯定是没睡，但还是愣了一下。 前院有嘈杂的声音，言清乔刚刚还在猜想，会不会是连晓曼被摄政王府送回来了，这会却是没想到，竟然是来找自己的。 她满心以为，连晓曼被送回了侯府，就算没有按着老太太说的那般直接打包送回连晓曼娘家，但肯定是万万不敢来找言清乔的。 言清乔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头发也松散了下来，确保天衣无缝了之后，才对着外面的小曲说道。 “进来。” “小姐。” 小曲进了门，抿了抿嘴脸上倒是很激动，对着言清乔立马就说道。 “是王府那边来人了，说是王爷给小姐送点东西。” “送东西？” 言清乔又是一愣。 忽然想起来了，玉嬷嬷白日里在王府说过，她找了店铺给言清乔做了几身衣裳，没想到这个时候送过来了。 应该是听见了侯府门口老太太做的那一番举动，怕言清乔在侯府待的不太平，这会来给她撑腰了。 “让人送进来。” 言清乔想到了之前老太太跟孟妈妈说的话，眼睛转了转，又对小曲说道。 “去开大门迎接，动静弄的越大越好。” 老太太想要，言清乔将计就计，就让老太太认为言清乔被陆慎恒格外看待。 小曲点点头，转身出了门，没多会，人已经进了门。 言清乔还在穿衣服，没听见门口的动静，几个脚步声就已经站到了院子里面，微微有些可惜，她还想表现的宠辱不惊些，不挠的老太太心痒痒不罢休。 “玉嬷嬷？” 言清乔简单的披了件衣服，这一转身，就看见了小曲后面跟着的玉嬷嬷进了门。 玉嬷嬷满脸喜气，高高兴兴的走上来，对着言清乔行了个礼，行完礼又丝毫不觉得陌生，抓住了言清乔的手。 “姑娘。” “小曲，赶紧倒茶。” 言清乔以为送衣服的人肯定是店铺里面的小厮，没想到玉嬷嬷会亲自过来。 这才刚开口准备招待，玉嬷嬷就连忙阻止。 “别忙别忙，我只是来送东西，送完就走。” 说着，对着后面挥挥手。 王府几乎没有丫鬟，只有小暑身边有两个伺候的，玉嬷嬷订的东西很显然是先送到了王府，她们才出发专门送了一趟，黑左黑右带着几个带刀侍卫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东西放在桌子上之后，又赶紧出去守在了院子里，就跟躲避洪水猛兽一般，不敢在言清乔闺房里面多待一下。 “玉嬷嬷你这是” 言清乔差点被满屋子的珠光宝气亮瞎了眼睛。 玉嬷嬷带着的一行人不算少，一个个十来捧的托盘捧进来，桌子放不下，又不敢放床榻上，最后只能放在了隔着屏风的正堂里面。 言清乔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蓬荜生辉，华贵衣服金银首饰，有的似乎是怕太过招摇了，用布帛盖着，布帛在行动间，掀开了一角，滚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步摇，比在王府那小侧院里面的阵仗还要大。 “白天的时候和你说过的，这些东西我都让人加急赶了出来。” 玉嬷嬷不发脾气的时候，笑眯眯的，温柔的像个慈祥的老太太。 言清乔拉着玉嬷嬷坐了下来，小声的道谢。 她明白玉嬷嬷的良苦用心，这是在给她撑场面了。 玉嬷嬷笑着摇摇头，却是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来给你撑场面，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连晓曼那边你完全可以放心，王府这边已经解决干净了，这人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堵了你的眼睛。” 玉嬷嬷说的斩钉截铁犹带忿忿，提到这人就还有气。 言清乔拎着茶壶，微微挑了挑眉头。 玉嬷嬷的意思是，连晓曼不会回侯府了？陆慎恒把连晓曼解决了？同样是解决，为什么陆慎恒不让她动手？ 陆慎恒一直说的那句，不该言清乔动手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嗯，玉嬷嬷请说。” 言清乔伸手给玉嬷嬷倒茶，听见玉嬷嬷斟酌了一下，才小声的跟她说道。 “你今日在王府里面受了委屈，我是知道的，我来，也是帮那臭小子给你道个歉，那臭小子年纪越大越糊涂，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但有时候脑子不太好使，有时候还会犯轴劲，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他计较，等我回去，我再去骂他一顿，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言清乔听着前半段心里还奇怪，在王府的时候明明是连晓曼上来找麻烦，跟玉嬷嬷有什么关系，等听到后半段的时候，才知道玉嬷嬷说的是陆慎恒在竹屋内发缠心毒的事情。 “没事，我知道十一叔是身上的毒发作了。” 言清乔把茶杯放到了玉嬷嬷的面前，说的云淡风轻。 肯定是黑首那大嘴巴说了出去。 也不是第一次了，陆慎恒每次发病对她都是动手动脚的，言清乔就是没胆子，这要是放在别人的身上，就是第一次就被言清乔剁了手拿去喂狗。 这件事情之前言清乔确实有气，不过也能理解，陆慎恒除了这一点以外，是个非常稳定可靠且权势巨大的大腿子，要不是迫不得已，言清乔不会想着给自己找退路。 陆慎恒的缠心毒病情走向诡异，脉象一会好一会坏，言清乔摸不准陆慎恒是长命百岁还是随时嗝屁，就算有想法，也只是动了重新物色金主的心思，也是她一贯坑蒙拐骗的风格，当然要在有限的条件下面给自己创造个全身而退的路子来。 玉嬷嬷瞧着言清乔的神态，看不出喜怒，也不清楚她心里到底如何想的，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这小子心思重，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以前的性格也不这样，这几年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越来越不会说话” 玉嬷嬷絮叨叨的讲了几句，脸色艰难的跟言清乔又说道。 “今日王爷可能也是头疼的厉害才这般，他平日不会轻易去那竹屋，若不是实在疼的没法了口气不好也有那原因，姑娘你也能担待就担待着些，王爷从小到大都不是轻易叫疼的人。” “嗯，我知道他有多疼。” 第226章 提点 言清乔说的缓慢。 她之所以对缠心毒印象这么深，也是在奶奶的书上看过那样的介绍，里面记载着让她印象深刻的症状。 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言清乔无法感同身受，却能够理解，缠心毒发作的时候，那样的感觉。 平心而论，这事情若是发生在言清乔自己的身上，别说忍耐，怕是一刻也受不了，很难想象陆慎恒是有多强大的意志力，几乎能够面色如常的说话。 玉嬷嬷看着言清乔，顿了一下，心头忽然的就软了。 “你不怪他就好，等他好了，我让他来给你赔礼道歉。” “不用，我没有生气。” 言清乔说的是真话。 她的气性也只是在陆慎恒忽远忽近的态度里面，心性不定加上肾脏衰竭不知道能活多久，想要找个更加稳妥一点的靠山而已，陆慎恒已经答应帮她筹谋跟小皇帝的婚约，有了小皇帝，言清乔估摸着应该能借势撑到自己的事情办的该差不多的时候。 玉嬷嬷没有多留，这么晚了，她又是摄政王的奶嬷嬷，逗留的时间过长，会引发京城这里不必要的猜测。 言清乔披着衣衫亲自要把人送出去，没想到玉嬷嬷摁了摁她的手，温柔笑着说道。 “不用送了，麻烦。” “好。” 言清乔知道玉嬷嬷是什么意思，也知道玉嬷嬷不是那种假客气的人，她说不用送了，就是真的不希望言清乔麻烦出去送她。 院子门口，黒式兄弟齐刷刷的站在外面，暗下来的夜色里，几乎跟黑夜融为一体，呼吸声音都听不见。 “我走了。” 黑左那边递了披风给玉嬷嬷，玉嬷嬷披在身上拉了拉，回过头冲着言清乔这样说道。 言清乔点了点头。 “嬷嬷慢走。” 玉嬷嬷刚刚转过身，突然又回过头来，凑在了言清乔身边小声的说道。 “姑娘，你想不想知道关于前王妃的事情？” “” 言清乔忽然一愣，抬起眼睛看向了玉嬷嬷。 玉嬷嬷借着手中提灯的光线，看着言清乔的神色，顿了下说道。 “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什么？” 言清乔有些茫然。 她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不管是跟谁在说话，无意里透出来的神色都十分软萌，像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满是无辜，此时此刻身上哪里还有白日里在王府门口挥刀惩罚连晓曼的半分狠厉。 言清乔听说了玉嬷嬷是陆慎恒奶嬷嬷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跟玉嬷嬷打听一下关于这位十分出名又十分神秘的前王妃，但是她自认为跟玉嬷嬷不熟，就算是玉嬷嬷对她好说着喜欢她，但也不是为难和试探玉嬷嬷的理由。 前王妃在王府里面是禁忌的存在，言清乔知道这一点，所以就没有提。 没想到玉嬷嬷却在这时候主动提起来了。 “嬷嬷，您都知道？” 既然是玉嬷嬷主动要告诉她，言清乔当然想知道，她对这位传奇又神秘的前王妃早就好奇的很。 玉嬷嬷深深的看了一眼，笑了笑。 “等你有空，来了王府，我慢慢说给你听，这事情说起来，便长了。” 玉嬷嬷神色悠远，似乎是在看言清乔，又似乎是在透过言清乔去看另外一个人。 送走了玉嬷嬷，侯府这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玉嬷嬷在王府那边露过脸，京城这地方不算大，有头有脸的人很多，多年盘踞在这京城里，消息也四通八达。 言定章和老太太一听说是王府来的人，全部都不敢怠慢，起先也以为是把连晓曼送回来了顺便敲打几句，等到看见一排带刀侍卫齐刷刷的捧着珠光宝气的东西时候，脑子也有点发懵。 这是摄政王的恩典，也是陆慎恒给的撑腰。 老太太和言定章前面还懵着，下意识的就要跟着玉嬷嬷往后院走，结果后面的侍卫面无表情的把人拦下来了，这态度很摄政王，很不动声色的嚣张。 这中间时间不算特别短，一直等到玉嬷嬷要出来了，老太太那边才打听了出来来的人是谁，一听说是陆慎恒的奶嬷嬷，当即心里是又高兴又害怕。 “嬷嬷，我送您。” 老太太比言定章反应的快，带着孟妈妈出来，收拾整齐笑眯眯的要送玉嬷嬷。 玉嬷嬷长着一张笑脸，平日里面无表情的看起来也和善，不了解的人根本就想不到这位奶奶发起疯来是什么模样，这会似笑非笑的看了老太太一眼，慢慢的说道。 “劳烦。” 老太太心里原本就装着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几乎是把玉嬷嬷捧成了比自己还高的位置，恭恭敬敬的把人送着往外走。 言定章原本还想着跟在老太太的后面，结果瞧见了玉嬷嬷身后跟着的十来个带刀侍卫，一个个凶神恶煞满身血腥气，当即就吓的有些腿软，好一会才跟在一群人后面拖着腿走。 “清乔这也太不懂事了，也没有出来送送您，真是怠慢了，等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老太太开始想要套话了。 玉嬷嬷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老太太，似笑非笑。 “言小姐到底未出阁女儿家，老奴深夜到访已经是不合规矩了，要言小姐衣衫不整出来送老奴，就是老奴的不是了。” “是是，清乔自幼乖巧懂事，得了王爷的青眼，日后我一定登门拜谢王爷。” 老太太连忙低头，改了口风，看着这模样，倒像是玉嬷嬷是侯老太，老太太是个奴仆。 玉嬷嬷清楚老太太骨头几斤几两，一听她说这话，就知道老太太在想什么，本来想着不阴不阳的讽刺两句，顿了下又改了主意，脸上带了点笑意，对着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见外了，言小姐聪明伶俐，惹人喜欢，我们王爷多照看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 老太太突然看向了玉嬷嬷。 这话 玉嬷嬷含笑不语。 老太太心里面砰砰跳，连忙又垂下了眼睛，忍着口吻里面的激动，对着玉嬷嬷小声的说道。 “多谢嬷嬷提点。” 玉嬷嬷拱手行了个礼，跨出大门口往外面的马车上走。 人还没到马车上，就听见言定章弱弱又迟疑的声音。 “这位嬷嬷，还请留步，敢问可否告知”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一把就捂住了言定章的嘴巴，眉头跳了跳，对着玉嬷嬷笑道。 “嬷嬷慢走，管家，务必要把嬷嬷安全送到摄政王府。” “是。” 管家看着跟着玉嬷嬷一起过来的侍卫，叫苦不迭，赶紧带着人跟了上去。 等人乌泱泱的走了到街口看不见了，老太太脸上的笑顿时放了下来，恶狠狠的甩开了言定章嘴巴上面的手！ 第227章 没用的东西 “我看你是疯了！言定章！你要是不想要这个爵位了你跟我说，我立马让言猛来继承！省的跟在你后面提心吊胆发狗疯！” 老太太气的胸口翻涌，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前一刻还在为玉嬷嬷那一句隐隐说出来的一家人飘飘然，后一刻直接被言定章没有问出口的话惊到一身冷汗，恨不得是一口唾沫直接就把言定章给淹死！ 玉嬷嬷已经把话提点到了这个份上，陆慎恒若是对言清乔有点意思，连晓曼今日上门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找死，言国侯府这里不感恩摄政王的不追究，言定章这还上赶着去触霉头要追问结果，简直就是领死！ 到底顾忌到现在还在言国侯府门口，门里门外多少个奴仆多少个路人在看着，老太太快要蹦出嘴的脏话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寒着一张脸，转过身去，让孟妈妈扶着往回走。 “你跟我过来！” 老太太没转头，不过谁都知道叫的是言定章。 孟妈妈扶着老太太，此刻眼神浮动了一下，小声的说道。 “老太太，莫生气了，侯爷不知道您这边的消息，没想到言清乔和王爷那边，也是应该的。” “就是这样我才会生气，他做了这侯爷也有十几年了，我前些年几乎要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要教给他，结果你看看，他开窍吗？便是这门口的察言观色也看不懂，做了侯爷这么多年，就连最简单的人脉都没有，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今日连晓曼这事情应该让人跟着去打听门口的情况” 老太太紧紧捏着的孟妈妈的手，就是越说，越觉得绝望。 若是没有过对比，或许也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失落感，可是那天资聪颖重情重义的大儿子，那般年岁靠着自己的本事爬到这个位置，却一朝陨落了 珠玉在前，小儿子这般不争气，越发让老太太心里不平衡。 可惜了 孟妈妈跟着老太太多年，自然是知道此刻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远远跟着垂头丧气的言定章，孟妈妈眼神闪了闪，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放宽心侯爷这般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至少侯爷重情义，念旧，以后会孝敬您的。” “呸！就他这样子” 老太太啐了一口，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以言定章这资质，再加上明显是来兴风作浪拿捏侯府的言清乔，这言国侯府以后姓什么都不知道，何谈言定章的以后？ 顿了一下，孟妈妈小声的凑过来说道。 “侯爷这般，也好拿捏，至少是听话的，当年大侯爷与媳妇可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过您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那聪颖又明智的言鼎，眼神闪了闪，老太太口吻终于是松了，慢慢的说道。 “他也就这点好处。” 结果这念头根本就没有转多久，言定章进了老太太的主屋，也不管孟妈妈是不是还在，直接掀开袍子，对着老太太就磕头，突然来了一句。 “母亲！救我！救救言国侯府！” 言定章这句来的莫名，老太太和孟妈妈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孟妈妈连忙避开了言定章的磕头礼，上前去把人扶了起来，又给言定章倒了一杯茶才问道。 “侯爷何出此言？” “我想要知道连晓曼的消息，不是对她舍不得” 言定章脸色惨白，捧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 “而是，当初那大人的事情，连晓曼是知道的，儿子怕连晓曼进了陆慎恒的手里，稍微给了点惩罚，就全部说出来了” “” 言定章这话一说出来，不仅老太太脸色跟着白了，就连孟妈妈的脸色都跟着不好看。 孟妈妈再联想到刚刚那个趴在窗沿下面偷听的人，她手里消息密集，京城的动向她基本都知道，当然也听闻了陆慎恒手下的那小言神医会点道术的事情，怕不是就是那小言神医知道了点什么，受陆慎恒的委托来了！ 老太太不敢相信一般看着言定章，皱着眉头摇摇欲坠：“糊涂啊！言定章！那等大事！你怎么能告诉连晓曼？连晓曼那张狗嘴是能兜得住事情的人吗？” “儿子那时候见事情不是太难，后院的事情连晓曼比儿子清楚，调动人手方面她也比儿子方便，再说陆大人” 言定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眼睛去看老太太的神色，哪知道借口还没说完，老太太忽然间站起了身。 “啪！” 瓷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一块碎瓷片在言定章的脚底打转！ 老太太满眼血红的看着言定章，眼里已经不是单纯的恨铁不成钢，失望的同时，更多是愤怒。 言定章吓的一哆嗦，连忙把手里的茶水放在了桌子上，直接又跪在了地上。 “母亲！儿子知道错了！” “你你你就是懒！你这个没脑子动的懒汉！侯府是你的还是连晓曼的？调动个人手把那废物送进王府，非得连晓曼去做？言定章！好儿子啊真是好儿子！我当初怎么会生下你这摊死肉？你肩膀上顶着的是什么？是棒槌吗？” 言老太太这会是真的想要杀人了。 当初那件事情对于侯府来说，主要也是为了针对言清乔，她死了，名声不好了，对于侯府接下来把言娇娇推上去的计划都是好的一步。 但是这里面，陆慎恒很明显也是被算计进去的一员，陆慎恒是什么人？整个京城乃至整个荣坤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手段心机，十个言国侯府也未必够他玩的！ “母亲！娘！” 言定章这边也是彻底没办法了，他虽然蠢，但是也没有蠢到什么都想不明白的地步，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连晓曼的事情。 老太太缓了好一会，才把心里这口气给缓上来，坐回了太师椅子上，问言定章。 “你告诉我，你给连晓曼透露到了什么地步？都告诉了她什么？有没有告诉她这些消息的重要性？” “母亲儿子基本都告诉了” 言定章伏在地上，涕泗横流。 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 言定章又连忙抬起头来，对着老太太补救说道。 “不过，儿子告诉连晓曼，只要把那位大人的消息透露了出去，那就是言国侯府全部命丧之时！” “所以，就等于说是，连晓曼连那位大人是谁，都知道了？” 老太太说的极其艰难。 言定章不敢说话了，跪伏在地上不敢吭声，活像一滩烂泥。 一辈子也扶不上墙的烂泥。 言老太太懂了，屁股下面的凳子也坐不稳了，站了起来，对着那言定章说道：“没有用的废物！你现在，找到任何的办法，去联系那位大人，把这件事情去解释一下。” 顿了下，她转过头，看向孟妈妈，疲惫的说道。 “孟妈妈，替我更衣，我们去摄政王府，就算至少探探口风。” “是。” 孟妈妈点头，侧过眼睛，看见了言定章正在看她。 她没动声色，又垂下眼睛，先出了主屋的房门。 第228章 我怀孕了 言清乔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走在下满雪花的走廊里，身体不由自己的控制，一路往前小跑，也不知道目的在何方，满目的雪色。 周围没什么人，很安静，安静到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甚至还能隐隐的听见了外面的雪花落在了走廊上屋顶的声音。 拐角的时候，一个侍女急匆匆的钻到了面前，二话不说拉着言清乔的手就往前跑，边跑边说。 “娘娘，在这里在这里，奴婢可找到您了。” 言清乔视线往下，看见了那侍女手腕上面一道长长的伤疤。 有些眼熟。 雪色忽然变的浓烈，无数光影变幻。 没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侍女的时候，前面侍女的脚步停了，停在了一处很小的院子门口，深吸了一了一口气，又呼出了长长白色的哈气，松了一口气。 “娘娘，奴婢同您说，您就算是生王爷的气，您也不该这般对待王爷，王爷对您用情至深矢志不渝，这么几年，王府里面未曾进一位新人，京城里谁不知道娘娘您是王爷捧在心尖尖上面的人？” 侍女转过身，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把言清乔身上的雪花掸掉，冰冰凉凉的雪粒子偶尔也会擦过脸颊。 “您想想王爷多尊贵的人，已经求到了奴婢的身边，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对您如此用心的人了，您心里若是有什么不痛快，就直接跟王爷说，王爷什么都会依您的。” 侍女说完，上下又打量了一眼言清乔，脸上挂了笑。 旁边的墙边拐角，小声的冲着她们喊了一句：“林姐姐” 言清乔转过头，拐角那边的人似乎是故意躲着她，迅速的往后面缩了下，除了一闪而过的青色衣角，其他什么也没看见。 那侍女却陡然间笑开，对着那院子的侧门用力的敲了几下，然后兔子一般飞速的跑进了墙边的拐角。 朦朦胧胧的，言清乔觉得这姓林的侍女很熟悉，甚至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院子的门没开，里面也没有动静，言清乔心里还没有想法，自己的一双手不受控制的就推开了门。 雪下的很大，漫山遍野的雪花，院子里白皑皑一片。 果然是梦境。 天气阴的厉害。 门打开了之后，言清乔没有看见想象中所谓的王爷，却是看见了一个满手通红的少年，摆了半个院子的小雪人。 小雪人排的密密麻麻，一个个小拳头般大小排在地上，列兵一样整整齐齐。 门口也有不少，甚至积雪落在了雪人的中间，覆盖住了下面的青石板，雪人的嘴巴鼻子眼睛都对着门口，这么一打开，似乎都在对着她憨厚的咧嘴笑。 “王爷” 言清乔听见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融合着冰天雪地，有些冷清。 紧接着，眼前就模糊了，言清乔似乎是能感觉到，这个身体的主人，在哭。 水光盈盈里，院子里被冻的手也通红耳朵通红，鼻子也通红的少年转过了脸，一看见言清乔，惊讶的很，手忙脚乱的想要挡着院子里的这些雪人，结果显然挡不住。 那少年没办法，只能朝着言清乔走过来，走近了一点，才大概的看见了他的脸。 天光似乎透过了阴云，故意要宠幸了那少年的眉眼，那少年笑，轮廓深刻，唇角飞扬，满目光亮，看过来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如同溪水底端被千万次冲洗过的卵石，柔润水光，却又带着不可捉摸的黑。 凡间有九千色，这少年大概是九千零一色，绝色。 “你怎么来的这般早？我跟小林说尽量让你晚一个时辰来” 少年眉眼灼灼，年纪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与多年后杀伐果断断情绝爱的陆慎恒完全不同，若不是一模一样的五官，甚至都不像是同一个人，此刻正在定定的看着她。 言清乔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的少年是谁，她想要掉头跑，可显然这副躯体没有让她如愿的打算，只是站在原地，站在这纷纷扬扬的大雪里面，仰头看这少年。 “王爷你在，干什么？” “乔乔，你看，雪下的这么大，你是不是好久之前跟我说过，下雪的时候，会在看不见的地方生出许多的小雪人？你没有骗我，你看，真的落了一个院子的小雪人。” 少年上前一步，小心的拉住了言清乔的一个袖子口，一双修长的手指头被冻的通红，即便是隔着袖子，也能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冰雪寒意。 少年说话说的小声而又小心，慢慢的说道。 “我知道，你就算说骗我，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我以后再也不说你骗我了，你不会骗我的，就算是骗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当真。”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雪下的再大，也不会生出小雪人，我都是骗你的。” 言清乔感受不到自己这副身体的悲伤，却能听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口吻里掩饰不住的哭腔。 少年陆慎恒眉眼俊朗，五官精致，轮廓深刻，这般近的距离看了，似乎是跟多年之后的摄政王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又感觉哪里都不一样。 “不，是真的，我可以把他变成真的。” 少年执拗，抓着言清乔的袖子口，口气里几乎是央求。 “乔乔，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同我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只要只要别不理我就行了，好吗？” “我要走了。” 不等陆慎恒说完，言清乔就看见自己的手坚决的往回抽，手腕上那镯子，即便是在阴天里，水光也透的很，隐隐的似乎中间在流动。 避开了少年陆慎恒小心翼翼的手指头，言清乔语气冷硬的厉害。 陆慎恒脸色迅速的灰败了下去，那被一夜风雪冻透的脸颊直接蔓延到了眼眶。 言清乔转身，往外走。 “等下。” 陆慎恒一个大跨步走了过来，挡在了言清乔的面前，看着言清乔脚底下被踩碎了的一窝小雪人，声音也如同那些碎了的雪人一般，支离破碎。 “乔乔，你总该让我明白，我哪里不好，我能改掉，或者我做了什么，让你这般讨厌” 年少的陆慎恒眉目里可见的心酸，似乎一个走到了路面尽头的人，望着面前空荡荡的世界，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真的，我不明白你的突然冷淡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我问你是不是骗我的那件事情，我以后保证，再也不问了，不管你骗我也好，不骗我也好，我都接受，你看，我们也有两年了，以前的生活，是我这辈子最最快乐的时光，你给我个机会，或者给我个理由也好” “没什么王爷，我累了，我要回去了。” 声音里满是克制与冷硬，就是言清乔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太过残忍，微微的有些于心不忍。 陆慎恒抿了抿嘴，原本想要抓过来的手，慢慢的，收了回去。 “乔乔” 这副叫做乔乔的身体没有停下脚步，与陆慎恒擦肩而过的时候，能够看见他那浓黑又纤长的睫毛在颤抖。 守了一整夜的雪，几乎半个院子小雪人，此时此刻应该还是上午的模样，少年陆慎恒冻的满手通红，似乎是浑身都被雪花浸染透了，言清乔错开他身子的时候，本该是柔软的衣料冻的邦邦硬，雪花融化成水，又结成了冰。 那个少年，鲜活又俊朗的少年，在这一刻，沉默的同他衣料一起，结成了冰山。 言清乔所在的这副躯体往前走了很远，能够看得出来，她没有目的地，眼眶里摇摇欲坠，这院子亭台楼阁模糊成了让人看不清的水光。 便是言清乔这个局外人，心里也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能这样呢？ 到底为了什么呢？ 脚步突然停住了，这身体站在原地怔了很久，而后迅速的回头跑，跑的每一步都似乎踩踏在言清乔的心尖上。 那小侧院还是那模样，跑过去的时候，她听见了其他人小声的说话声音。 “王爷，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王爷，或许王妃娘娘不是为这件事情生气的” “王爷，您这样会伤风，不要再捏雪人了王妃娘娘，已经走了。” 言清乔收住了脚步，跨过门框，又走进了院子里。 所有人都回头看过来，看向了言清乔。 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侍卫，围在陆慎恒的身边，一个个脸色发苦的劝着，还有那个让言清乔眼熟的林姐姐。 言清乔扶住门框，手掌能清晰的感觉到经过一夜风雪，那木质的门框上面冷的让人心惊。 她说。 “王爷，我我怀孕了。” 声音绝望，又满是希望 “咳！” 言清乔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像是溺水的人猛然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骨碌就从床榻上翻身起来，站在床榻边缘。 刚刚睡过的床榻上什么都没有，盛夏之夜，屋外虫鸣鸟叫，言清乔刚刚从那冰天雪地的院子里回来，此时此刻才感觉到有些许的真实感。 “小姐？” 小曲睡在外面，听见了屋内的动静，小声的叫了一句。 言清乔抿了抿嘴，对外面说了一句：“没事。” 她满头大汗，心有余悸。 站在床榻边缘，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手腕上的手镯在发热。 等到她抬起手的时候，手镯似乎有感应一样，迅速的黯淡了下去，恢复平静。 这是镯子的记忆？ 没等言清乔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巧的声响。 第229章 为什么是我 言清乔一愣，顿在了原地。 窗户外面的声响倒是停了一下，好一会窸窸窣窣的，响起来了树叶摇动的晃响。 言清乔爬上了床榻，心里的感觉似乎是还停留在了那虚无又真实的梦境里面，心有所感，推开了床榻旁边的菱格窗。 窗外微风轻动，虫鸣蛙叫的声响随着窗户的推开，更加清晰了。 言清乔抬起了头。 树上那人坐在树杈上，双腿交叠，嘴里咬着一根细长的嫩叶片，双手才刚刚枕上了后脑勺，一侧头，撞上了言清乔的目光。 月光清华，洋洋洒洒的落在了两人的中间。 有风吹过。 两人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吵到你了？” 陆慎恒好半晌，轻咳了一声，似乎被抓包一般，月色下的脸有些羞赧，从院子后面的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了言清乔窗户的后面。 两人隔着一扇窗。 “咳今晚的月亮，真亮。” 陆慎恒指了指头顶上的月亮。 确实亮，盛夏里的月色，光华大盛，抬头看的时候，天上几乎没有几颗星子，只有一轮又大又院的月亮，挂在院子的正上方，透过树叶，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眼见着言清乔没动弹，陆慎恒左右看了看，又继续说道。 “我没有要来找你的意思，就是在京城转了转，发现你院子里，看月亮的位置刚刚好” 说完了，还怕言清乔不相信似的，认认真真的跟了一句。 “是真的。” “你头，还疼吗？” 言清乔看着眼前的陆慎恒，愣愣的问了一句。 陆慎恒摸了摸额头，顿了一下，才慢慢的说道：“我头没疼过啊” “手伸过来。” 言清乔心里猜想了大半，就隔着窗户，对着陆慎恒伸手。 陆慎恒也不问言清乔要干什么，直接就把手伸了过来，放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指节修长，骨节分明。 与梦境里那双被一夜风雪冻红了的双手一模一样，似乎稍微回想一下，就能感受到这双手曾经触摸过冰雪温度。 “” 言清乔给陆慎恒远远的把了把脉。 她大概也摸清楚了规律，陆慎恒平日里缠心毒没有发作的时候，脉象几乎平稳，不懂得缠心毒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陆慎恒中了毒。 一旦缠心毒发作了起来，脉象紊乱，肾脏衰竭，病入膏肓。 收回了手指头，言清乔侧开身，对着陆慎恒小声的说道。 “进来。” 她垂下了眼睛。 天色太暗，梦境对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回过神来，即便知道自己是局外人，即便是知道这只是关于这根镯子的记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想那梦境里面的故事。 陆慎恒眉眼飞扬，不经意里总透出一种这京城摄政王身上没有的少年恣意，闻言突然笑了出来，二话没说，撑着言清乔卧室的窗户，跳了进来。 床榻就在旁边，上次来过言清乔卧房的是那摄政王陆慎恒，所以这缠心毒下面跑出来的陆慎恒并不知道言清乔屋内的格局，这会一个没注意，直接就上了言清乔的床榻上。 言清乔看了他一眼。 陆慎恒连忙爬到了床边，脱掉了一双皂靴，又爬回了自己刚刚踩了一脚的位置，讪笑的拍了两下，掸灰。 “没想到你这里有床榻，下次就晓得了” “来干什么了？” 言清乔看的那一眼根本就没在意陆慎恒是不是踩了她的床榻，言国侯府这边所有的院子房屋应该在建造的时候就规划过，言清乔住的这个院子常年没有人修葺维护，屋檐后面的树木参天，刚好就在言清乔的主卧后面。 之前睡的时候言清乔就觉得不安全，折腾着自己把床榻换了方位，床榻拉到了窗户旁边，即便是外面的树木有一点点的动静，她也能第一时间惊醒，也压根就没有想过有人会顺着这窗户进她的门。 “我记得，你脚伤了。” 陆慎恒往前凑了一点，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见言清乔没有十分抵触的模样，抿嘴小心的伸手，把言清乔的脚挪了过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在同一张床榻上，大夏天的，言清乔连袜子都没有穿，脚掌心抵在陆慎恒的大腿上。 她脚冷，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来自于陆慎恒的身体温度，脸突然就红了。 “没事了。” 言清乔急忙就要往回缩脚。 陆慎恒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脚踝上，恰好摸到了言清乔还有些肿的位置，手掌避开脚踝往上抓，抓住了言清乔的小腿。 “不要逞强。” “” 言清乔没挣脱开，皱着眉头看陆慎恒。 说着只是过来逛逛的陆慎恒看起来准备多的很，一手抓着她的小腿，一手从怀里掏出了药膏，一边拆药包一边说道。 “是我不好，不对，是他不好，白天的时候吓到你了？可惜那时候” 这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与梦境里面的那个陆慎恒如出一辙。 言清乔一个愣怔。 陆慎恒手中的药膏比白日里用的要好，一小盒躺在掌心里，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不是那种传统黑糊糊的，反而是透明的，一层冰凉凉敷在脚踝上，被他掌心稍微揉搓了几下，慢慢的发热。 言清乔伸着脚，任由陆慎恒的手掌覆盖住自己的脚。 “你都记得？” 言清乔借着月光，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低头，垂着眼睛，轻声的嗯了一声。 “自从来了这里，我便能记得，只不过，只能看着，干扰不到他什么。” 这么说起来，言清乔有微微的惊悚感。 “你是不是他？” 她又想收脚。 陆慎恒没让，固定住她不安分的小腿，手指捏着脚踝的关节，慢慢的揉捏。 “严格来说，我是，我是他丢失的那几年。” 陆慎恒是似而非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后抬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还是皱着眉头。 月色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侧边照过来，给小小的言清乔镀了一层光边，柔美又朦胧，本就生的柔软的神色，此刻更是触手可及。 “丢失的那几年。” 言清乔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 有些明白，也有些不太明白。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跟梦境里的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言清乔很确定，他就是年少的陆慎恒，只不过是用着如今的身体。 “那你记得过去吗？” 言清乔又想起来了那个让她不得不在意的梦境，心里小猫在挠似的难受。 陆慎恒点头，而后反问言清乔。 “你想起来了什么？” “不是。” 言清乔下意识的就反驳，顿了下，才慢吞吞的说道：“就是，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女子跟你说，她怀孕了。” 陆慎恒的手一顿，停在了言清乔的脚踝上，或许是因为太过于震惊，那手上不轻不重的刮了一下。 言清乔痛的背后起了一层的毛汗，皱着眉头想要收脚，脚上却软绵绵的没有挣脱开。 “你” “你都记得，所以你在山沟里面” 言清乔顿了一下，具体为什么对她表现那般已经不重要了，她立马问道。 “陆慎恒，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确定是我，因为镯子？” 言清乔抬起了手。 手腕上镯子与梦境中的一模一样，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面，水头也非常的好，莹润鲜活。 陆慎恒抿了抿嘴。 言清乔皱着眉头，脚还在陆慎恒的腿上，她向来是这么肆无忌惮的性格，如今缠心毒下面的陆慎恒冒出来，这个陆慎恒可以知道摄政王陆慎恒有什么记忆，但是醒来之后的摄政王陆慎恒就什么都忘记了，仗着这点，言清乔就更加无所顾忌了起来。 索性，言清乔往前凑，拉住了陆慎恒的手臂，认认真真的问他。 “是因为我与你的王妃太过于相似，还是因为” 第230章 死了 陆慎恒抬起了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原本一肚子的话，瞬间就缩回进了嘴里。 是她逾矩且过分了。 这不是陆慎恒，或者说，这不是与她相识的陆慎恒，她认识的那个人，是这京城里人人惧怕的摄政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可能容忍她这般无理取闹，甚至于现在她的脚还搭在陆慎恒的身上，肆无忌惮的在质问他。 想想真是疯魔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疯魔，她身上灵力天赋高，借用过镯子的灵气，自然也难免的会冲撞到了属于这根镯子原本的记忆。 “你真的，一点点都不记得了吗？” 捂着她脚的陆慎恒突然开口。 言清乔一愣，回看陆慎恒，立马反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应该记得什么？在你这里，我到底跟那位王妃有什么关系？” “” 陆慎恒抿嘴。 他眼神微微浮动，因为言清乔的挣扎，他为了配合言清乔的位置，已经转换到了床榻上另外一处地方，如今半隐半现的坐在对面，脸庞的一半被月色笼罩，惊为天人的俊朗，光华流转间美好到如同不真实的玉人。 另一半完全被阴影笼罩，看不清脸庞，也看不清神色。 “你就是她，乔乔，你说过，你会回来，我本是不信的，但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信了。” 陆慎恒长舒一口气，如今的神色没有半分关于那位摄政王的沉郁，说话的时候，眉目微微上挑，数不清的流光韵致。 不得不说，这样一张脸顶在这里，言清乔很难专注的去想陆慎恒说出来的话。 如今也觉得两人这个姿势太过于不对了，有想要抽回自己的脚，一边暗暗发力一边问。 “你能不能说的简单直白点？” 什么叫她就是那位王妃？ 她不是言清乔吗？这言国侯府的大房嫡女，不说别的，就是年龄上面，也绝对不可能生出小暑这般大的儿子出来。 陆慎恒笑的挺高深，手上的力气却没轻，仍然是一手抓着言清乔的小腿，一手抵在那已经由疼痛变为酸胀的脚踝上，笃定的对言清乔说道。 “你会想起来的。” “你是嘴里藏球了吗？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言清乔那个抓心挠肝，原本以为自己有了镯子的记忆，至少能在这个方面能够占据绝对的主导权，没想到跟陆慎恒说话，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对方引导掌控了。 如今她的问题还稀里糊涂着，脚也陆慎恒禁锢在了手掌里面，言清乔脾气本来就不算特别好，这会真的是噌噌噌的往外面冒火。 到底仗着对面这缠心毒下面出来的陆慎恒不是让她怂且怵的那京城摄政王，言清乔就连说话都没有十分的客气，长进了。 陆慎恒似乎是为了故意等她这着急上火的模样，闻言还笑了笑，目若流星，辗转情深。 还没等到他把剩下的话解释出来，窗户外面突然响起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句奶声奶气的话尽量克制着声音。 “临叔，爹爹和娘亲，在干什么？我们进去会不会打扰他们两个人的好事情？” 这句话说的瓮声瓮气，说话的时候很明显在用手去捂着嘴巴。 没听见翟临的声音。 估摸着小暑把嘴巴捂起来，听不见任何声音的翟临压根就不知道小暑鬼鬼祟祟的在说着什么，等屋内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窗口里面抖然间被塞进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皮球。 翟临扔的准，小暑那敦实的身子从窗口飞进来，直愣愣的就扑在了陆慎恒的身上。 陆慎恒还在跟言清乔说话，等着她如同一头暴躁的小狮子着急上火，一个不防，直接被小暑压着扑倒在了床尾，骨碌一下摔到了床脚下面。 光线昏暗看不清，但是听着声音，是脑袋先着的地。 “小暑！” 言清乔心里一惊，立马从床榻上翻下去，去抱小暑。 小暑大眼睛在月色下更圆更亮，抬手就跟小猴子一般挂在了言清乔的胸前，笑嘻嘻的对着言清乔说道。 “娘亲，我听别人说，别人的娘亲和爹爹晚上都要做好事，爹爹之所以不带我来，是因为要跟你做好事吗？” 言清乔：“” 这祖宗真的是，该懂的地方什么都不懂，不该懂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懂不懂。 “十一叔？” 言清乔想去捂小暑那张惹事的嘴，闹了一会的时间，想着陆慎恒睡在地上一动没动，便叫了一声。 床榻下的人没有动。 “十一叔？” 言清乔又叫了一声，顿时觉得不对，连忙把小暑放在了塌上，去看床尾摔下去的陆慎恒情况。 “十一叔你怎么样？” 言清乔赤着脚走到了床尾，推了推地上的陆慎恒，陆慎恒一动不动，刚刚那个动作来的太过突然，似乎真的是让陆慎恒后脑勺着地，磕的昏了过去。 摸向了陆慎恒的脉象，言清乔心里顿时一慌，愣了半晌。 陆慎恒脉象弱的很，探了好一会竟然有些摸不着了。 “半个时辰。” 翟临站在屋后的树木枝丫上，丝毫没觉得自己刚刚动作有什么，跟往常一样，凑着窗户口小声的说了一句。 小暑也发觉不对了，对着翟临招手。 “临叔，你快来。” “怎么了？” 翟临对小暑向来是有求必应，看着小暑的神色便轻飘飘的跳了进来，又看见了言清乔正在拉地上的陆慎恒。 他踩着床尾栏跳到了言清乔的旁边，慢悠悠的问了一句，没一点惊讶起伏。 “死了？” “快帮忙！” 言清乔是真的有点慌了，翟临向来都是这种毒舌德行，陆慎恒此刻状态不对，要是真的跟言清乔预想的那样，肾脏衰竭断气了，还雪上加霜的死在了她的闺房里，那言清乔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翟临听不见言清乔的声音，不过昏暗里并不影响他能分辨言清乔的脸色，二话没说，立马就把陆慎恒抓了起来，丢到了床榻上。 “怎么几日不见，被自己儿子砸了下就砸断气了？” 他还在说话，言清乔却没工夫跟他掰扯，又摸了摸陆慎恒的脉象。 脉象虽然越来越弱，但是气息却平稳的很。 言清乔没法，她之前有配好救命药，虽然不一定能有用，但是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当即也没犹豫，从抽屉里拿出药丸，回过头去撬陆慎恒的嘴巴。 这人脾气硬，昏迷的时候嘴巴也硬的很！ 言清乔上下左右看了看都没有下手的地方，现在这种情况也实在不能耽搁，没办法，咬牙一狠心，嚼了药丸凑着陆慎恒的嘴就去！ 床榻上的陆慎恒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231章 你的脚伤 言清乔嘴里还含着保命药丸，脸凑在陆慎恒的脸边，冷不丁的就看见了陆慎恒睁开的双眼。 无数的漩涡被月光浸染，让人目眩神迷。 “怎么？” 陆慎恒微微皱眉，抬眼看言清乔。 言清乔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口吻中清冷的气息。 小暑和翟临都在旁边，此刻目光盯在言清乔和陆慎恒中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直到陆慎恒微微皱起了眉头，惹的言清乔心里一阵哆嗦，咕咚一声，就把那颗药丸给吞咽了下去。 翟临抱胸站在一边，声音木木的。 “她刚刚以为你死了，大概是觉得撬不动嘴，所以想要用嘴巴渡药给你” “咳咳” 言清乔脑子里原本还在转着要找什么借口把这尴尬的场面搪塞过去，没想到这翟临要么不说话，一开口就是噎死人，这会直接挑明了，言清乔这动作，可就太意图不轨了。 小暑也站在翟临的旁边，听完了翟临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娘亲看见爹爹昏迷了，想要跟爹爹亲亲，看能不能把爹爹亲醒过来。” 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暑。 两人一唱一和，彻底把言清乔刚刚那个动作锤死了，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言清乔这会肯定是捂不住那两人的嘴了，没办法，只能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缩到一边去哭唧唧。 陆慎恒皱着眉头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又问。 “我怎么了？” 小暑：“”砸过去的是他。 翟临：“”被他砸的。 言清乔立马张嘴，狠狠打击报复回去：“刚刚翟临从窗户外面，直接把小暑扔进来，结果小暑扑倒在你身上，十一叔你直接翻出了床，后脑勺着地了！” 让你们两人也尝尝我刚刚的滋味！ 言清乔告状完，得意的瞥了后面那两人一眼。 翟临面不改色，小暑眼神躲闪。 “我走了，一个时辰我来接你。” 面不改色的翟临没事人一样，脸皮很厚的从窗户翻了出去，轻飘飘的仿佛没来过，没等屋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窜没了，连衣角都看不见。 翟临走了，小暑松了一口气，理直气壮的跑到了窗户口，指着窗外翟临消失的方向，对着陆慎恒说道：“爹爹！都怪临叔，他自己手上没方向，把我扔了进来，幸好爹爹反应灵敏，为了护住小暑才摔下的床榻，爹爹最喜欢小暑了” 说着，鞋子一蹬，蹭蹭的跑到了陆慎恒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陆慎恒坐在床榻上，抱着小暑，怀里倒是差不离的位置。 言清乔撇了撇嘴，这小子甩锅的性格，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出神入化。 陆慎恒单手揽着小暑，防止他不安分，另外一只手撑了撑额头，似乎是才反应过来，转头又看向了言清乔，问她。 “我怎么在这里？” 言清乔：“？？？” 大爷你问我？咋不问问你自己呢？谁半夜姑娘闺房说闯就闯的？ 陆慎恒刚刚清醒过来，现在又是完全没概念的状况，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言清乔抿了抿嘴，硬气的骨头顿时软了，急忙就解释说道：“十一叔，您应该是缠心毒发作，找来了我这里然后被小暑看见，小暑让翟临又带他来这里” “对，娘亲说的对，爹爹半夜鬼鬼祟祟，一看就是来找娘亲的。” 小暑点头附和。 而后看见言清乔和陆慎恒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又往陆慎恒的怀里缩了缩，展现自己为数不多的乖巧。 陆慎恒冷了脸，勾住小暑的后脖颈衣服，一把从怀里扯了出去，放到了床头。 “以后不准对她这么说话，耽误了她的名声。” 这话说的小暑一愣，也说的言清乔一哆嗦。 还没明白陆慎恒这又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他继续说道。 “我周身的内力运行过了，似乎没什么问题，头也不疼了。” 说着，伸出了手。 言清乔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等陆慎恒抬眼看她的时候，她才陡然间清醒，急急忙忙的凑看上去，给陆慎恒把脉。 脉象正常，很有活力，哪里还有之前那要死要活肾脏衰竭的样子？ 甚至那缠心毒的毒性，好像也没有烈了 言清乔探着陆慎恒的脉象，心里越来越琢磨不透，到底是陆慎恒身上的缠心毒变异了，还是她自己医术不精，不知道这缠心毒的规律。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陆慎恒，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陆慎恒何其敏锐，似乎能看穿了言清乔的想法，隐隐皱着眉头。 “说。” “” 言清乔怂。 心里的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只是有些为难的说道。 “十一叔，您缠心毒在身上的时间过于长了，毒性延伸，情况有点不好，现如今的情况，清乔明日去王府给您调整下之前的药方，还有就是” 言清乔说着，有些不自然的捂住了手腕上面的镯子，对着陆慎恒说道。 “您在没有发病的时候，尽量少接触关于前王妃的东西。” 之前接二连三的毒发，言清乔想了半晌，也只能是跟自己手上的镯子有关系，而这镯子几乎不用猜，被那个陆慎恒提醒过后，就应该明白，这是前王妃的东西。 陆慎恒目光也停在了言清乔的手腕上。 言清乔之前已经睡了，身上只简单的穿着中衣罩了个纱衣，纱衣垂坠在手腕口，倒也没有把手镯挡的一干二净，月光笼罩里，反而影影绰绰，有些东西，似乎在脑海里慢慢颤动，即将复苏清醒的模样。 陆慎恒本能的收回目光，从床边走到床尾，把小暑的鞋子捡起来，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了，才隐隐有恢复平静了的感觉，转过头对着言清乔说道。 “那便等明日来了王府再说。” “嗯。” 言清乔点头。 陆慎恒帮小暑把鞋子穿了起来，他的决定向来不容置喙，小暑今晚这是一路作死来的，这会也不敢惹，求救的看了眼言清乔，言清乔更是没理，最后终于死心了，乖乖的坐在陆慎恒的手臂里。 临翻窗出去，陆慎恒站在窗口突然回头，问了一句言清乔。 “你脚伤” “没事没事，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言清乔急忙摆手，想到之前两个人一同坐在床榻上的举动，面皮紧了紧。 陆慎恒没有多说，对着言清乔点了一下头，利落的翻身出去了。 言清乔咋舌，把窗户关了起来，这还没转身，就听见了窗户上又被人敲了几下。 第232章 狐狸兄弟 言清乔站在窗户口还没有走开，听见声音一愣。 陆慎恒不是毛手毛脚会忘记东西的人，不像是能忘记什么回来再找她。 “谁？” 言清乔问的声音很小。 窗口外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声音。 “是我。” 言清乔一愣，还真的是陆慎恒的声音。 “怎么了？落下什么东西了还是？” 言清乔一边开窗，一边小声的问。 结果窗户打开，陆慎恒并没有站在外面，倒是两只小东西，瞬间就窜上了言清乔的窗台。 言清乔：“ 灰毛狐狸和狐狸弟弟？ “你们” “累死了，主子，你这地方可真的不好找，我这几天差点把鼻子给闻废了。” 灰毛狐狸一边说着，一边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煞有其事的模样。 狐狸弟弟连忙凑上来，仰着小脑袋一双笑嘻嘻的眼睛，对着言清乔说道。 “不过能找到主子，就算闻废了鼻子，也值得的。” 言清乔还在愣着，就见狐狸兄弟一手挂着一只布袋，灵巧的窜进了屋内，坐在床沿上面梳理自己的毛发。 言清乔关了窗户，用了一个念头去消化这个事情，这才想起来，在回京城之前，在山沟里面对狐狸弟弟说的话。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言清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多数人会觉得精怪很可怕，可是更多的时候，精怪更加怕成群结队的人，狐狸兄弟从那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沟走出来，绕过大半个京城到了自己的窗边，可想而知费了多少的功夫。 “闻着主子你的味道呀，我们先找到了主子相公的家里，主子的味道突然就混杂在人群里淡了，我们在主子相公的家附近转悠了一段时间，刚刚看见主子相公来了，多半是来找主子的，这才跟了上来。” 灰毛狐狸抖了抖身上的皮毛，说的轻飘飘。 狐狸弟弟却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主子，之前我们兄弟二人基本没见过什么人，一直以为人都挺总之，人真的挺彪悍的。” 听着这语气，就知道一路过来多么不容易。 言清乔看向了灰毛狐狸，好笑的问它。 “你同意你弟弟的提议了？” “他要来，我拦不住。” 灰毛狐狸舔了舔手臂上的皮毛，像狗又像猫，顿了下才说道。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要是背着我经历很多危险，我在家也睡的不安稳。” “哥哥” 狐狸弟弟把身上的布包咬下来，狭长的眼里泪闪闪，蹭着灰毛狐狸两下，样子是在撒娇。 灰毛狐狸原本还在舔自己爪子上的皮毛，被狐狸弟弟蹭了两下，起初还好，结果狐狸弟弟蹭的跟个滚刀肉一样贴上来，顿时就炸毛了。 “臭死了，离我远点！” “” 兄弟感情破灭只在一瞬间。 狐狸弟弟不蹭了，直接张嘴，对着灰毛狐狸咬了几口，口水都蹭到了它的身上，恶狠狠的说道。 “你才臭！你全家都臭！我要把你浑身都弄的很臭！让你嫌弃我！” “恶心，快走开！你这个自己卖身还要拉上哥哥的痴呆！” “你才痴呆！你全家都痴呆！你最痴呆！” 狐狸兄弟好的快，这会三言两语，直接在言清乔的床榻上，相互撕咬了起来。 言清乔看着两兄弟热闹的模样，撇了撇嘴，上了床榻，丝毫没客气的，一脚一个把两只狐狸给踹了下去。 “都给我闭嘴！别弄脏老子的床！” 灰毛狐狸：“” 狐狸弟弟：“” 见言清乔眉头皱起来了，果真是老实的坐在了地上，讨好的甩了甩尾巴，不说话了。 言清乔盘腿坐在床榻上，大刀金马气势如虹，借着月色看这两只狐狸，手指敲了敲膝盖，慢慢的说道。 “你们，真的想做我的灵宠？” 言清乔原本并没有把狐狸弟弟的提议放在心上，没打算收灵兽，如今看着这模样，倒是真的考虑了一下。 狐狸弟弟疯狂点头。 灰毛狐狸顿了下，才轻轻的点了下头。 言清乔扫了一眼他们，撑着下巴说道。 “我没有什么要教给你们的，跟着我，往后未必有好事情，你们有这个功夫，留在那山沟里面自行修炼，或许比我这里还要快的多。” 这建议是真心的。 想到了陆慎恒白日里说递出去的那封信件，言清乔可以预想，自己往后日子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不太平。 两只小狐狸跟着自己，基本也不会有什么静心修炼的时间，还不如留在山沟里面。 顿了下，言清乔又继续说道。 “你们也不用担心往后山沟里面会有人去打扰，那地方最多留两个人驻守，多少人等着有人进去自投罗网。” “我们不怕。” 狐狸弟弟立马接口，两只狭长的眼睛亮闪闪的，凑在言清乔的床边，讨好的说道。 “我们喜欢主子你，才会跟着你的，以后谁要是敢伤害主子，得先过了我和哥哥这一关。” 言清乔没看狐狸弟弟，反而是看向了灰毛狐狸，翘着唇角说道。 “你怎么想？” “我会怕的。” 灰毛狐狸倒是也实诚，顿了一下，在狐狸弟弟抓耳挠腮的时候，才慢慢的说道。 “我们兄弟两个没有出过大山沟，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可能前面并不能帮你什么忙，但是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困在山沟里，那样即便是几千年后得道成仙，也没有什么意思，喜欢你是真的，但是我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 “嗯。” 言清乔点头。 她大概是了解狐狸兄弟的，狐狸弟弟性格狂热赤忱，一点就炸，也不一定能有定性，可能是说什么就想要做什么，没有考虑的这么多，但是灰毛狐狸不同，它既然是来了这里，就说明它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现如今说的这个答案，反而是让言清乔安心。 言清乔没有收养过灵宠，更是没听过有灵宠自己找上门来让自己收养的，斟酌了一下，对着狐狸兄弟说道。 “既然想跟着我，就得遵从我的规矩，内丹交一半，我手里总有点什么，才敢放心的用你们。” 言清乔就是这个性格，知道两只小狐狸抱着一腔热血来的，但是也不排除会被有心人利用。 不等狐狸兄弟回答，言清乔又快速的说道。 “这样，你们先别急着回答我，我先收留你们一晚上，给你们一晚上的考虑时间，明天早上再回答我，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第233章 先救狐狸弟弟 交内丹不是小事情。 对于精怪来说，内丹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连着自己从小到大修炼的道行一并被捏在别人的手里。 灵宠在精怪里面属于投机取巧的那一类，对于精怪来说，地位很是低下，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那山沟里面的树妖隐瞒自己是人类灵宠的原因，从自在修行的精怪变成任劳任怨的灵宠，还把性命搭在主子的手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该是个轻易的决定。 言清乔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关窗。 说完了，对着两只小狐狸的方向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从床榻上丢了一张薄毯过去，懒洋洋的躺了下去，示意两只狐狸别再出声。 灰毛狐狸和狐狸弟弟这一路赶过来，也确实是需要修整一下，言清乔收不收灵宠都无所谓，但两只狐狸若是真心的想要跟着言清乔，真心换真心，言清乔也想要两只狐狸好好的考虑一下。 顿了一下，狐狸兄弟果然是听话的，窸窸窣窣的小声拉了拉言清乔丢下来的毛毯，躺在毯子上面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夜已过半。 狐狸兄弟好长时间没有睡过安稳觉，此时此刻目的地达到，言清乔就在身边，不过一会会的功夫，呼吸均匀了起来。 言清乔却睡不着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也该累了，毕竟这一整天就没有消停过，做了个很是玄妙惊悚的梦境，后半夜就是累的，也应该很快能够睡着，哪知道人生地不熟的狐狸兄弟都很快睡着了，言清乔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烙饼一样不安稳。 透过纸窗，也能看见屋外清冷的月光，莹莹幽幽的照耀在这京城的上空。 言清乔想了好半晌，忽然一巴掌拍向自己的大腿。 她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睡不着。 刚刚陆慎恒差点死在她的床上，言清乔又怕他昏迷深了撬不动嘴巴，时间又紧急，便嚼了药，想要喂给陆慎恒。 当时那是刚刚凑上去喂，嘴巴还没碰着，陆慎恒突然又醒了，从脉象虚弱无力到活蹦乱跳，也不过是一口茶的功夫，言清乔吓的咕咚一声，直接把那用来保命吊气的药自己吞了下去。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补了。 言清乔又翻了一个身，开始后悔。 早知道不该装逼，故作高深的给狐狸兄弟休息一晚考虑考虑，她这会睡不着，想找个物件聊天的借口都没有。 也不知道翻了多少个身，言清乔抱着枕头，忽然听见了床脚下面一声轻轻的叹气。 言清乔一激灵，顿时人活络了起来，甚至还有隐隐的兴奋期待，立马翻身朝外，看向了床脚。 那是灰毛狐狸睡着的地方。 兄弟两个睡前吵了几句嘴，两人拽着毛毯，别扭的一狐一边，恨不得离对方八个床榻那么远。 “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着你。” 灰毛狐狸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是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狐狸弟弟的方向。 狐狸弟弟睡的熟，丝毫没动弹，呼吸频率都没有变。 言清乔单手撑着脑袋，看着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索性坐了起来，对着言清乔开门见山。 “我不屑与人为奴，但也不得不承认，你会是个好主子，便是在山下面那短暂的相处，我弟弟便为你折服，闹着连带着我也来到这里。” “嗯。” 言清乔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她也没准备狐狸兄弟真的来自己身边，况且自己几斤几两也实在是心里有数，在山沟里面那气势和身手，也是沾了自己镯子的光。 想着，言清乔不动声色的手指头勾起，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 还没有被摸清楚规则的镯子表示，并不想理她。 灰毛狐狸也不管言清乔到底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在它的概念里，有修炼出点东西的精怪主动上门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师做灵宠，这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道师，还拒绝了，不止一次。 所以此刻的言清乔态度不重要，他们两只既然是今晚被留在了屋里，言清乔就已经算是敞开了心扉，表示愿意考虑这件事情。 灰毛狐狸清了清嗓子，对着言清乔说道。 “我只提一个要求，若是你答应我，我们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你说。” 言清乔放开了镯子上的手指，声音小，语气却漫不经心。 灰毛狐狸双手拱起，整个身子往前趴着，似乎是在学习人躬身跪拜行礼的模样。 “我们兄弟两个不会分开，但若是以后遇见了危险，还请主子在我与弟弟之间，毫无犹豫的选择弟弟。” “” 灰毛狐狸在说出这句话之前，言清乔是有心理准备的。 两兄弟看着相互斗嘴赌气，瞪起来都瞪成斗鸡眼的模样，其实感情羁绊很深，在山沟里面的时候，言清乔就看出来了，所以此刻灰毛狐狸说出这番话，言清乔倒是也不意外。 “倒是也不至于。” 言清乔手肘抵在腿上，手撑着脑袋，看着灰毛狐狸说道。 “我在京城逗留的时间不会太长，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没有频繁会遇见性命危险的时候。” 灵山这趟走的也是例外，在这么凶险的情况下面，言清乔仿佛还能自身带着运气加成，一路都有人给自己无数的选择，走上去也是赌着陆慎恒不会这么轻易的嗝屁，日后她的大腿抱着更加安心舒坦些。 想到这里，言清乔又想起来了在山沟里面，缠心毒下面出来的陆慎恒。 言清乔把两个陆慎恒都算是接触不短的时间，正常情况下面的摄政王陆慎恒，展现出来的功夫深不可测，言清乔曾经亲眼看见陆慎恒抱着她跟小暑，轻飘飘的落在一片竹叶上面，哪里会是缠心毒下面出来的少年陆慎恒，便是偷跑过来，想要上树的动静都能被她听见 这么说的话，缠心毒或许不一定只影响寿命。 灰毛狐狸头还没抬起来，躬身坚定的说道。 “不管之后会不会危险，还请主子答应。” 这话才刚说完，床榻上的言清乔突然一愣，心里顿时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她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的月色，掐了掐手指，眉头皱了起来。 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 言清乔回过头，对着灰毛狐狸小声的说道。 “我有急事，走了。” 第234章 青金劫难 “啊？” 灰毛狐狸显然还有话要说，也没想到言清乔突然打断，并且还要走的模样，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言清乔没工夫解释，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对着屋外守着一门之隔的小曲说了一声，自己又去找了身男装，在屏风后面快速摸黑穿起来。 灰毛狐狸被言清乔这一系列顺其自然的动作给惊到了，这会也站了起来，看着言清乔一边绑着手上的系带，一边开窗要往屋后跳，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你要去哪里？” “出去有个事。” 言清乔穿戴好了，坐在了窗台上，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回过头对着灰毛狐狸交代。 “我估计能在天亮之前回来，你跟你弟弟先在这里睡一晚，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说完，言清乔就跳出了窗户，往院子外面跑。 窗户那边又想起来了脚步落地的声音，灰毛狐狸甩着尾巴也跳了出来，对着言清乔小声说道。 “我也跟着去。” “你？”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想到了即将要去的地方，翘起了唇角，微微的玩味。 “行，那就跟着。” 出了院子，直奔目的地。 夜色如水，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一整个京城进入了一种沉睡的状态，野猫野狗在路边活动，言清乔没费多大的功夫，就到了秦楼。 “小言神医。” 门口的小厮一眼就认出来了言清乔，恭恭敬敬的对着她打招呼，又快速的说道。 “您来的正好，青金大哥刚刚同我说，若是您来了，就把您带去主楼。” 言清乔点头，抱着胸往里面走，边走边问。 “他有没有说找我干什么？” 语气里有些漫不经心。 小厮摇头，顿了下又极其小声的说道：“青金大人虽然没说，不过今日楼主回来了，应该是想要引见您。” “哦？” 言清乔顿住了脚步。 青金的心思她不懂，但是秦楼楼主的心思，她或许能懂一些。 若是之前不知道这镯子的奥秘，言清乔或许有底气能够跟秦楼楼主讨价还价费点口舌把手上的镯子留下来，但是现如今知道这镯子不简单，灵气充沛能救命，秦楼楼主又专门把镯子藏在了暗门里面，甚至还留着陆慎恒亡妻的一副画像，说不定还喜欢着这位前王妃。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秦楼楼主会有多看重镯子。 东西已经到手了，言清乔是肯定不会退回去的，现如今掉头就走才是最正确的做法，秦楼楼主再胆大包天，知道拿走了镯子的人是寄宿在陆慎恒府上的小言神医，惦记人亡妻的事情，肯定是不敢正面去说的，用着陆慎恒的名头，倒是也能躲几天。 言清乔回过头去，看了门口一眼。 灰毛狐狸正站在秦楼一条龙服务街道的大门口，愣怔在原地都忘记了跟上来。 夜色越深，秦楼这里就越是热闹，不夜城里灯红酒绿，光影浮动，灰毛狐狸连人都见的少，更别说看见这种场合。 言清乔走回了门口，几步的距离走到了灰毛狐狸的身边，二话没说伸手就是一巴掌。 “看什么呢？人形都没有，还想怎么样？” “你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没见过，好奇看两眼而已！” 灰毛狐狸被打的一激灵，醒了过来，坐在地上，两只前爪抱着脑袋，哼哼唧唧。 门口之前带着引路的小厮还没跟上来，其他人远远的看着，也只是看见狐狸被打了一巴掌抱着头不动了，如果要是近一点听见了狐狸竟然能说话，怕是要以为大半夜的见鬼了。 言清乔收回手，抱着胸，犹豫了一会会。 她可以回去。 但是在言国侯府里面的时候，言清乔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给出去的一张保命符正在起效，隐隐有盖不住的气息。 她来荣坤这里并没有跟太多人透露自己会道术的事情，给出去的护身符也都是有数的，言猛一张，青金一张，再有就比较久远了，她向来算无遗漏，基本上保命符在一段时间内生效了之后就会消失，目前能想到的就这么几个人。 再掐指一算，位置在秦楼，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是青金了。 青金有难，很可能在危及性命。 她言清乔不是个无良小神棍，要么就是不给符纸，一旦给出去了，就不能辜负道行祖师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在自己这爱贪小便宜行业道义规矩里犹豫了一瞬间，言清乔还是带着小狐狸往秦楼里面走。 小厮在前面引路，不到一会会的功夫，主楼便到了。 第235章 秦楼楼主 相比于秦楼其他热闹的副楼，主楼这边即冷清又安静，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主楼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来往的人，就连灯光都故意低调一般，隐没在了这秦楼一条街当中。 带着他们来的小厮止步，朝着主楼里面看了看，半晌才有些为难的说道。 “小言神医，小的身份不高，没办法进入主楼里面，您若是方便，您看看可不可以自行上去，就在三楼最东边那一间主屋，您进了里面就知道是哪间了，不会走错了的。” 小厮歉意的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 言清乔看了小厮一眼。 她拿了秦楼楼主的东西，楼主回来了，意味着这件事情压不住了，可想而知青金是如何的焦急，怕是千叮咛万嘱咐，才能在她刚进秦楼这里，立马被带到了这里。 小厮干笑了两声，果然承认。 “是青金大哥一定交代的” “嗯，懂了，回去。” 言清乔淡着眉眼点了点头，带着灰毛狐狸往里面走。 主楼几乎没什么人，有灯光，却安静。 言清乔瞥了一眼身边跟着的灰毛狐狸，顿了下，交代着说道。 “狐狸能够说人话在我们这边是不得了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轻易开口。” “好。” 灰毛狐狸抬起头来看了言清乔一眼，没什么疑问，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狐狸尾巴甩的十分自然。 三楼最东边。 言清乔也没有找人问路，没废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上去的楼梯，好在这主楼虽然人不多，但是灯火一路都有，言清乔这才刚刚到了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一声棍子靠肉的闷哼声音。 “镯子到底被谁拿去了？” 声音就在门边，言清乔能够很清楚的听见那声音里面的愠怒。 可想而知，青金现在正在被严刑拷打，难怪门口的小厮这么着急的引着言清乔过来，原来真是十万火急。 想来，门内说话的就是秦楼楼主。 言清乔这才刚刚抬手准备敲门，门内传来了一阵风声，带着衣服翻飞的声音。 青金似乎被人捏住了喉咙管，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嗬嗬”的声响。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不需要你说了，我自己去找！” 秦楼楼主说的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不过是个镯子，虽然是个宝贝，但是言清乔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抢到手里的，若不是言清乔在里面周旋，这秦楼今日还能这般红火的营业？ 言清乔直觉不好，狗脾气上来了，心里也安慰出来几分底气，连门都没有敲，直接就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青金。” 跟言清乔估摸的场面差不多，那秦楼楼主正钳制着青金的脖颈，屋内站着其他几个人，都远远的避开在旁边。 青金跪在地上，一身藏青色衣服被血染了大半，整个人几乎被秦楼楼主掐着脖颈拎起来，嘴角有血，满脸青紫。 那秦楼楼主应该是着急了，原本就算得上是妖孽邪肆的脸，此刻回头满是杀气，甚至是有些狰狞。 “谁让你进来的？” 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冲进来，那秦楼楼主大怒，一手捏着青金，转过脸去问言清乔。 还没有等他再说话，围在屋内旁边的几个男人已经冲了上来。 “镯子在我” 本着人道主义，认怂第一名的心态，言清乔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想着先礼后兵，不管这秦楼楼主是什么脾性，先把道理讲通了，对方不接受自己的道理，再动手。 结果言清乔这句话都还没说完，只看余光里一道灰色的光影一闪，背后一直跟着的灰毛狐狸见人上来，嗷呜一声就冲了上去，四腿扒拉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身上，张嘴就咬，屋内血腥味道更浓。 屋内几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言清乔的身上，没注意后面还跟着一只灰色的狐狸，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灰毛狐狸已经咬伤了一个男人，跳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肩膀上面。 言清乔：“” 先礼后兵是不可能了。 言清乔也不再犹豫，两步冲到了那秦楼楼主的侧边，去拉青金的手臂。 “手镯在我这里！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杀一个小厮算什么？” 青金被秦楼楼主捏的几乎窒息，眼睛逐渐灰暗，言清乔想去拉他的手臂，反而是扯到了青金的脖颈，发出闷哼。 混乱里也没有注意秦楼楼主到底长什么模样，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言清乔只觉得眼花缭乱里，那楼主对着自己突然出手！ 她心里大惊，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挡。 手中的手镯似乎是感知到了现如今危险的处境，瞬间迸发出强大的灵气，言清乔一把就将秦楼楼主的手腕抓住。 连她自己都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动作！ 第236章 瞎了 言清乔拉住了秦楼楼主的手腕，微微使力，趁着这楼主愣神的功夫，一脚把他另一只手里面的青金踹了出去。 青金被捏着喉咙，时间过长，已经窒息到了某种临界点，楼主那边刚刚松了一点点的手，言清乔这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上来，青金这一大口新鲜的空气吸到嘴里还没吐出去，瞬间脑子嗡嗡的，胸口被踹到感觉断了两根肋骨，巨大的冲力让整个人飞了出去，同时也挣脱开了秦楼楼主的手掌。 大口大口新鲜的空气涌进来，青金捂着脖子，咳了几下，等所有感觉回复过来的时候，又捂着胸口，痛的连翻身力气都没有了。 “你是” 秦楼楼主没再看青金，眯着眼睛打量言清乔。 言清乔微微防备着面前的楼主，手腕上的镯子释放出源源不断的灵气，绕着她的手臂。 “言子规。” 言清乔报上了名字，侧头看了眼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青金，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转过目光看着秦楼楼主说道。 “这镯子是我让青金从你库房里拿出来的，我帮了你这秦楼大忙，若不是我帮忙，你们秦楼早就在京城关闭消失了，当然，若是没有青金许诺，我也不会帮你们秦楼。” 言清乔说了个大概，盯着那秦楼楼主，说着伸出了手，露出了手腕上挂着的镯子。 镯子不注意看的时候，很是普通，言清乔当初看中了，压根不知道这镯子的用处，单纯只是觉得合眼缘，如今知道了这镯子的奥秘，当然不会再退还回去。 大不了，打砸抢，这是她拯救了秦楼应该得到的。 秦楼楼主比言清乔想象中的更加年轻一些，长睫，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较薄，就算是此刻的血腥场面，也翘着一定的弧度，这般细长的五官里，透着让人心惊的邪肆。 若是一般人长着这般模样，一定是低调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免的出门太招眼看起来欠揍被人无端殴打，偏偏这秦楼楼主反其道而行，穿着藏蓝色长袍，长袍上金线绣花在烛火光线下面熠熠生辉，腰间挂着一袋看起来就闪眼的金色钱袋，本该是骚气冲天的装扮，搭配上他那五官，竟然真的和谐起来。 果然，开秦楼的，不是一般的有本钱。 斟酌了一下，言清乔看着这楼主也没动作，也不知道他对这镯子到底了解几分，轻咳了一声就开始瞎扯。 “这镯子也是合了我眼缘，不然你那库房里面那么多的宝贝，我总不会就拿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镯子抵消了青金答应我的两件绝世珍宝，恰好这镯子圈口也是我的手尾，与其放在你那边落灰，不如给我。” “” 秦楼楼主没说话。 他从刚刚被言清乔拦下手腕开始，就仿佛入定了一半，呆呆的看着言清乔带在手腕上的镯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言清乔在说什么。 言清乔又咳了一声，试图找回楼主的注意力，又继续说道。 “话说，玉赠有缘人，我给你秦楼当常驻大夫，你出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声，也是提的上名号的，这样，日后我不要你平日里开月银给我，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们按照次数给诊金，我不挣你钱只当交了你这个朋友如何？” 为了镯子，言清乔感觉自己牺牲足够大了。 秦楼楼主还是没说话，也没动弹，死了一般，连气都没喘，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言清乔皱起眉头，不耐烦起来，侧头看向了青金，问道。 “你们这楼主耳朵不好？” “” 青金没敢搭话，弱弱的呼吸了一口气。 言清乔没有意会，眨眨眼睛，念叨了一句。 “看着也不像是个瞎子啊，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皮相。” 毕竟从刚刚开始，这楼主就是这一副痴呆的模样，言清乔能够想到的理由就是这些。 青金郁卒的看了言清乔一眼。 姑奶奶，你可真的，别说话了。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也没有那耐心等着这个反射弧极其长的楼主住做反应，便侧过头又去看青金，一边向他靠近一边问。 “你也死了？不动弹？” “” 姑奶奶你别靠近我，免得等会打起来再误伤！ 青金肉眼可见的惊惧。 结果就在言清乔即将走到青金面前的时候，那楼主突然有了动作，转过身来，趁着言清乔完全没注意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她！ 第237章 楼雨城 言清乔还在等着青金吱个声表示自己没死，这会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心里直接卧了个大槽！反手上去就是一巴掌。 刚刚交手的时候，言清乔大概是明白秦楼楼主实力的，她做的只是惯性动作，没带上镯子的灵力，这楼主肯定能躲掉。 结果等掌心扎扎实实扇在那楼主脸上的时候，不仅屋里所有人愣住了，就连言清乔也愣住了！ 楼主那张邪肆又好看的左脸上，清晰的浮起五指痕。 言清乔：“” 这兄弟，傻不拉几的怎么不躲？她虽然没带灵力，但不代表没力气啊！天知道她天天在家举凳子搬桌子练肌肉，就为了回到上辈子那健硕的小体魄，现在手上有多大的力气？ 完了，灰毛狐狸杜绝了先礼后兵的可能，言清乔自己这举动，算是直接把这条路挖断，彻底不能善了了。 楼主没说话，也没捂脸，傻了一般，被打了一巴掌也没有动静，痴呆了。 着场面言清乔是万万没想到，顿了下，胆边生毛索性先发制人，对着楼主嚷了句。 “是你先做那种让人误会举动的！”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男装，言清乔又加了一句。 “我告诉你我不是那种人，就算是加了另外的价钱，男人与男人之间不该干的那种事情我也不干！” “男人？” 楼主终于有反应了。 言清乔扬着下巴点了点头，挺着胸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挺拔，故意说道：“我只不过个矮了点。” “不对。” 楼主脸上之前那狂妄邪肆的表情一概不见了，这会隐隐皱着眉头，直接疯魔了一般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看向戴在她手上的那根镯子，眉头越皱越深。 “镯子认主了？” “啊” 提起镯子，言清乔就有些胆怂，毕竟这是人家的东西，算是半抢半骗的把东西给搞到手的。 “镯子我是不可能再还给你了，今天我来，也是为了带青金走，我拿你一根镯子，保你一条街目前能正常营业，你应该觉得划算！大不了以后大家不往来” 言清乔话还没说完，手腕一紧，整个人又被那楼主带进了怀里。 “怎么会呢？你怎么能是男人？” 楼主喃喃自语。 言清乔脑子宕机，下意识的抬手挣扎，对着楼主拳打脚踢。 这楼主肯定脑子有毛病！接二连三的吃豆腐不说，抱着还不老实，还要伸手来摸她的脖颈？ 言清乔招式怪异凌厉，楼主被她挣脱开之后，反而是摸到了她的脖颈，顿时眼睛一亮，等看清楚言清乔不同于常人的招式套路时候，眼睛越来越亮，站在原地任由她打着，慢慢的，要笑不笑的表情。 打架这种事情，特别是没有什么仇恨基础的，单方面打对方不还手，还真就打不起来。 言清乔打了几下，只感觉气氛越来越诡异，秦楼这个神经病楼主压根不动弹任由她上手，抖s到她出手到现在，竟然感觉越打，这楼主就越高兴。 诡异。 这套路言清乔摸不清，不得不停下手，往后退了几步，戒备的看着这怪异的楼主。 长的好好的人，怎么就脑子不太好？ 她正好站在了青金的面前，感觉到青金往后缩了两下的动作，这才想到，又开口对着秦楼楼主说道。 “你既然不想要青金，就给我，这事情错不在他，我帮了你秦楼，镯子是你答谢我的礼物，青金也只是想尽力保下秦楼而已，你若是看不惯我们，最多以后见面别再打招呼了就是。” 青金苦了脸。 这事情他从主导者变成了被参与者，现在只想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会见言清乔又好死不死的拉他出来鞭尸，只想大吼一声。 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带上我？ 楼主不说话，眼睛发亮看着言清乔，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烛火里，神色亮的惊人。 言清乔就算是泥人脾气，这会也被这楼主莫名其妙的态度惹出三分火气，更何况她本来就是狗脾气，火气蹭蹭的往脑袋顶冒。 她说了这么多的话，退让了这么多的条件，这楼主跟个傻帽一样什么话也不说，这态度简直急死个人，讨价还价也总得有个吱声，话才能继续说下去不是？ 况且这事情严格说起来她也不算特别理亏，真要打起来，她手里有镯子，大不了带着青金逃回去就是。 反正背后还有陆慎恒，这楼主再通天的本事，也没有只手遮天的陆慎恒厉害。 打定了主意，言清乔脚尖抵了抵地，背着手对着青金招了招，准备找准时机先跑了再说。 青金只感觉自己被踹断了两根肋骨，这会看见言清乔还忘不掉他，简直要泪流满面，只想往后缩，别让这姑奶奶再惦记着自己。 言清乔以为青金这榆木疙瘩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又气又急，正想着怎么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呢，就听那楼主终于动弹了，幅度很小，声音也嗫嚅。 “你是谁？” 言清乔：“” 这会说我是你妈，行不行？ 她刚刚不是报过名号了？ 所以说了半天，这位楼主到底知不知道是她拿了镯子？ 言清乔窝火的很，还没开口冷呛回答，就听那楼主又说道。 “是你是你，你是乔乔，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说着，他激动了起来，上前两步又要靠近言清乔。 言清乔听着这熟悉的名字，一愣，戒备的往后又退了两步。 “没事没事，你看起来已经不记得我了，没事没事，乔乔，是我，我是楼雨城，你还记得吗？” 见言清还在懵逼着，楼雨城反而是先自我安慰了起来，冲着言清乔笑着摆摆手，急急忙忙的又说道。 “那镯子本来就是你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拿的！你想要青金？给你了，你还想要谁？别说一个人，整个秦楼，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啊？” 这下，换言清乔呆住了。 这什么路子啊。 她怎么跟不上这位秦楼楼主楼雨城的思想？ 楼雨城说着说着，突然开始飙泪，这么个上挑着眉眼，看起来邪肆又妖孽的成年男人，突然在言清乔面前哭了起来，简直是崩溃大哭，像个孩子般宣泄了无数言清乔看不懂的感情，边哭边说。 “乔乔！你终于回来了！你走了好多年了啊我有钱了，我有很多很多的钱了，我可以给你所有” 第238章 谁也没想到的走向 言清乔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认错成乔乔了，也不知道她跟那位所谓的乔乔，到底是什么样子奇妙的缘分，接二连三的被人认错，又被人一直否认，弄的言清乔自己都懵了。 偏偏眼前这位楼雨城楼主实在是激动，想要上来握住言清乔的手，察觉到她的戒备和陌生，眼神暗了下去，甚至比言清乔更加无措的站在原地。 “那个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不是把我认成了那位，摄政王前王妃？” 这么个男人在面前，糯叽叽的掉眼泪，言清乔一身的鸡皮疙瘩。 楼雨城似乎是哭的止不住，又有点觉得丢人，随地坐了下来，对着后面那几个被灰毛狐狸收拾的男人挥手，让他们出去。 几个男人如临大赦，急忙连滚带爬的出了屋子，顺带还关上了门。 灰毛狐狸舔了舔爪子上的血，威风凛凛的走到了言清乔的旁边，坐了下去，看那楼雨城的反常。 或者在它的眼里，觉得人类迷惑行为太多，有点不知道该把楼雨城现在的反应归类到什么样的人性里。 屋内就剩下了三人一狐，楼雨城坐在地上擦眼泪，看着完全没有了攻击性，青金半死不活，灰毛狐狸是言清乔的，言清乔手上又有镯子，心里有底气，等了半晌，微微的不耐烦，却也大刀金马的坐在了楼雨城的对面。 她手撑着下巴，盯着楼雨城。 楼雨城一只手抹眼泪还觉得不够，两只手凑着脸，初见觉得愤怒到狰狞，整个人妖孽到病态的一种窒息感在几滴眼泪里彻底融化，此时此刻坐在对面忍不住哭，一双上挑的凤眸微微发红，氤氲的满是水汽，轮廓清晰，皮肤雪白，浑身上下透露了一种矛盾的邪气与孱弱感。 即便是这样，气氛还是诡异，就连想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青金都忍不住往前探了探，想弄明白是这么回事。 楼雨城哭了好一会，哭的外面天色黑沉沉的，分不清夜里几时了，好一会才抽噎着擦了把脸，耸着肩膀，一抽抽的问言清乔。 “你怎么不说话？” 言清乔：“？？？”我他妈，这真是挑战人类忍耐极限。 这哭包从刚刚哭到现在，她言清乔问了一句话到现在都没工夫回答，全用来嘤嘤嘤擦眼泪了，言清乔哪里有功夫再问什么。 “你哭够了没有？哭完了就给我说说，你认识的那位摄政王前王妃，名字叫做乔乔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言清乔撑着下巴，盯着楼雨城，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不过却也在克制自己的脾气，继续说道。 “说说她跟我有什么像的地方。”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况且言清乔依稀知道，自己跟那位前王妃外表一点不一样，失忆的只有陆慎恒一人，翟临耳朵不好，但不是瞎子，王府的人虽然被几年前大换血，但是玉嬷嬷还在，况且之前言清乔恰好在灵山上遇见前王妃的侍女丫鬟，也只是感叹说是相似。 接二连三的被人认错，言清乔就算再不好奇，再不想跟这件事情有了牵扯，此刻也觉得怪异了。 “不是像。” 楼雨城抽哒哒的否认，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言清乔，原本应该是邪肆的眼睛被水汽萦绕，竟然露出了少年人几分的柔软。 顿了会，他又像是突然醒悟了过来般，立马反驳。 “不不，一点也不像，你不是乔乔。” 末了，还咬着重字，一字一句的强调。 “你跟她一点也不像，乔乔她总之你不是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看走眼了。“ 言清乔愣住。 楼雨城越是这样否认，她心里反而是比那些就认为她是乔乔的人还要怪异，盯着楼雨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来说什么。 楼雨城飞快的又擦了两下脸颊，手撑着地，尽量往言清乔面前凑，小心翼翼的问。 “京城里现下名声鹊起的小言神医是你？言子规？听说你前段时间还跟着陆慎恒出城去了？你做了他的幕僚？还是” “都不是，相互合作而已。” 言清乔回答的含糊。 准确的说，她不想要牵扯进陆慎恒的那些事情里面，但是事情走到了今日的地步，早就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了，京城这潭池水，言清乔是肯定要搅上一搅了。 楼雨城神色暗了暗，顿了下应了一声，又缩回了脑袋，半晌没说话。 言清乔坐的腿麻了，这才想起来解决事情，伸手露出镯子开门见山。 “这镯子是前王妃的旧物？我不知道，只是在你的藏宝库里见着合眼缘，就跟青金半抢半要的夺回来，那会你们秦楼能不能继续营业的关键在我手上，青金不得不答应。” 青金半躺在旁边，听见言清乔这时候还在帮自己说话，顿时感动的要泪流满面，结果就又听言清乔跟着说了一句。 “镯子我是不会还给你了，青金我也想要带走，当然你要是实在觉得吃亏，打死青金也行，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青金：“” “都给你，镯子也给你，青金也给你” 楼雨城反应过激之后反而是平静了下来，站了起来，对着言清乔说道。 “我带你去秦楼看看，这里的一切，包括我，你都可以带走。” 言清乔：“” 这小伙子人长的还行，就是脑子不太好。 这走向，言清乔是真的完全没有敢想过，甚至有点惊到了言清乔，麻木着半张脸跟楼雨城在窗户口看了一圈秦楼一条街的大概地形，又麻木的接过楼雨城递过来的楼主令牌，听着他小心的说道。 “我在京城不止就秦楼一个产业，京城，荣坤，包括五洲大陆里，零零散散的都是商铺地皮，你拿着令牌，无论走到了哪里，缺钱缺人都会有人送到你手上，凭着令牌也可以无限在钱庄拿钱” 总之，这令牌就是个隐形钱袋子，无论到哪里都能拿钱。 言清乔觉得事情魔幻到怀疑自己在做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楼雨城就亲自把她送到了摄政王府门口。 “我跟他不对付，就不跟着你进去了，你万事小心，荣坤京城复杂的很，缺钱花了就去秦楼拿。” “哦。” 言清乔木木的点点头。 楼雨城也似乎没回过神，对着言清乔点头，说自己要走了，结果脑袋缩回马车里又探了出来，突然说了句。 “你你留心陆慎恒，他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他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反正我有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随时来，我随时可以带你走。” 第239章 巧合 灰毛狐狸站在旁边，一直到楼雨城的马车走了好一会，都没忍住抖了抖身上的皮毛。 言清乔她也想抖，抖那身鸡皮疙瘩。 青金半死不活的捂着胸口肋骨的位置，站在旁边也显然还没回过神。 言清乔凑着青金，小声的问。 “你们楼主疯疯癫癫？”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见楼主这模样” 青金摇头，上下打量了眼言清乔，没敢再说什么。 已经是接近凌晨的时间，平日里原本就没什么人敢出现的摄政王府门口这会更是冷清的风都不太敢吹。 言清乔倒是犯了难。 她对谁都是这样，坦白一半保留一半，更何况跟楼雨城又不熟，言清乔只说自己住在摄政王府，没有透自己的真实身份，楼雨城也不知道是没有察觉到还是给她留面子，没有追问。 但是青金今天也跟着了，言清乔救青金只不过是一时意起不让他被楼雨城打死，没有要真留用他的意思，更没考虑好要不要掉马甲坦白自己的身份。 顿了顿，言清乔又问。 “你家住哪里？你跟我回王府不太方便。” “我是乞儿被楼主收领，这么多年都住在秦楼。” 这会他被楼雨城给送出来了，还真的不知道除了跟着言清乔还能去哪里。 言清乔语塞。 总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错觉。 青金这事情她还得琢磨，不能带进摄政王府，更不能贸贸然带进言国侯府。 言清乔头疼，看见青金这会还在捂着肋骨的位置，大概看了下，灵机一动，立马说道。 “你的伤看着挺重，我毕竟是寄人篱下，收了什么人也得跟王府这里报备两天，这样，你先去医馆修养几天，等能当差干活了，我再去把你接回来。” 说着，言清乔把有些烫手的秦楼楼主令牌递到了青金的面前，笑容很完美。 “你既然一直是楼雨城的人，身上肯定没带什么钱，你拿着令牌去用。” “” 青金看着言清乔手里递过来的令牌，一时间没敢接，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她：“你不会真的不明白，这令牌代表着什么？” “我知道啊，代表着钱。” 言清乔说的清楚明白，心里却又补了一句。 但不是我挣来的钱。 她今夜出门转一圈的目的本来也是算出来青金有难，顺手救个人而已。 她若是不来，这小伙子肯定过不完这夜，言清乔虽说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但是个对自己给出去的每一张符纸都极其负责任的人，青金带着她的护身符还惨死他人手，简直就是砸她言清乔小神棍的招牌。 楼雨城的事情她是真没算到，秦楼能在京城形成一个明目张胆的巨大产业链，楼雨城的背景身份一定不简单，言清乔不傻，虽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但是这种明显跟目前的自己还不在一个身份地位水平的人，言清乔怕她受了这令牌，无意间把自己也给卖了。 她脑子转的快，觉得不妥，就肯定不会留在身边。 青金她也不要，医馆住的时间长了，她不去接，只当缩头乌龟，青金到时候等不到她，就只得回秦楼，到时候连着令牌一起带回去，楼雨城再傻也该明白她的意思。 “我记得这里不远就有医馆，你就去他家。” 言清乔笑眯眯的。 她不明白楼雨城的意思，但是要让楼雨城明白她的意思。 青金捂着肋骨的位置，立马摇头。 “我有钱，我在医馆等你，令牌的事情你要是拿不准楼主的态度，你抽空自己还给他，不然你今晚救了我的这条命，之后还得还给楼主。” 说完他头也不回往医馆的方向走，捂着肋骨位置，一副如果能跑早就跑掉了的模样。 青金能在秦楼混到在楼雨城身边得用，靠的可不是运气，他看着傻不愣登，但脑子灵的很，一眼就能猜出言清乔的小九九，哪里还敢给她去当挡箭牌。 言清乔张张嘴，想叫他都没有理由。 摄政王府门口没人，凌晨的天正是最暗的时候，青金走的慢，言清乔听着他走一步拖一步的脚步声，想起来他身上的伤是刚刚她给踹出来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又怕青金回头发现她不住王府的事情，索性坐在了王府的大门口台阶上，耐心的等了一会。 灰毛狐狸跟着坐在了台阶上，打了个哈欠。 言清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夸赞了一句：“今天表现不错，挺英勇。” “毕竟要做你的灵宠。” 灰毛狐狸丝毫不脸红，傲娇的回答了一声，还甩了甩尾巴。 正说着话，言清乔忽然在摄政王府里听见了一些动静，极其轻巧。 还没想明白谁不要命了，大半夜的敢在摄政王府里鬼鬼祟祟，一个身影已经落到了不远的暗处。 言清乔正坐在王府门口的引路灯笼下，听见动静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几乎隐匿在了暗处的身影。 那人转头，视线刚好与言清乔相撞。 莫名的，言清乔忽然心头一跳。 她似乎，认出来了这个身影是谁。 紧跟着，后面还有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跳了出来，没想到王府门口的台阶上竟然坐着人，其中一个夜行衣男人小声的汇报。 “我们的人盯这个点已经月余，刚刚传来的第一条消息只说有了苗头，这么长时间没有后续的消息传来，怕是被人截了。” 是黑首的声音。 他话多，说完又继续跟着加一句：“不过那条消息有地点，我们这一去至少要三天，爷，需不需要跟小世子” 话没说完，他顿住了。 黑首话虽多，但是敏感，发现了陆慎恒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望过，恰好看见了站在王府门口尴尬到一脸假笑的言清乔。 身边还带着个毛茸茸的狗子还是猫。 四人一狐面面相觑。 气氛瞬间有点奇妙。 言清乔轻咳了两句，站在灯下，抬着葱白手指掩饰性的摸了摸自己的碎发。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真他么该死的是个巧合” 第240章 小猫 接近凌晨的时候，一人一狐坐在人家的大门口，被主人撞破之后还说是巧合，这话说给鬼，鬼都不相信。 陆慎恒顿了顿，已经走了过来。 言清乔心里打突，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晚上的时候还在闺房里差点起了歪心思强吻的男人，现如今天没亮又给她撞见了，还是在人家的门口，搞的她没吻到不甘心故意在这蹲守一样，她不怂不行。 “十一叔” 言清乔苦笑。 陆慎恒已经走到了面前。 他人很高，因为走的近，再加上角度问题，挡住了部分王府门庭的灯光，轮廓上镀了光影，五官被昏暗模糊，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王府给你留了院子，你想进去，不用蹲在门口。” “”误会了这不是。 言清乔冒了一身冷汗出来，急忙辩解。 “不是的，晚上的时候，你不是昏迷了吗？然后我摸你脉象有异，就想给你喂一颗救命药，结果你突然醒了，那药丸就被我吞了，太补了我睡不着，就出来溜达，溜达着溜达着” 言清乔话头一顿。 她差点就把楼雨城那个疯玩意给供了出来。 不说楼雨城跟陆慎恒不对付，就是陆慎恒这里，接下来需要她进朝堂，甚至可能会入仕，成为他的一把刀，她现在当然是身份背景越干净越好。 陆慎恒垂着眼睛，看她，眼神深邃，昏暗里似乎是拢成了一小团的漩涡，慢慢的，蛊惑的，在吸引言清乔。 言国侯府离摄政王府可不是少的距离，溜达着溜达着，结果溜达到王府门口，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黑首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黑尾冷冷淡淡的，反倒是往后退出了几步，一副不打扰的模样。 气氛似乎不对。 言清乔局促的绞着手指头，饶是小脑子转的再快，这会也找不出好借口了。 “就乱晃而已。” “京城夜里没有你想的那么安全。” 陆慎恒语气幽幽，顿了下，回过头去对黑首吩咐。 “去中门那叫辆马车出来，挂王府的牌子。” “是！” 黑首憋着笑，颠颠的又跑回了王府内，自家王府，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爬上爬下的翻墙。 言清乔垂着脑袋，她性格是强悍，可不知道怎么了，到了陆慎恒的面前，怎么的都刚不起来，骨子里都要透出一股子怂气。 “我要出京城两三日。” 陆慎恒垂眼还在看言清乔。 言清乔也垂着头，只给他看自己的脑袋顶，慢悠悠的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这么听着，倒更像是一种撒娇了。 “你若是有空，多照看点小暑，他粘你的厉害。” “嗯。” 言清乔又老实点头。 完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 陆慎恒今天话好像多了点。 脸红了，耳朵也就跟着红了，陆慎恒的角度看过去，言清乔耳朵慢慢的染了粉色，被昏黄的灯火照耀，粉色耳垂上面的细小汗毛似乎在反正光。 他目光仍然是淡的，语气也无波无澜，却莫名的又说道。 “信件我已经递了上去，这两日应该会有消息传给你，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以找借口不去面圣。” 他在叮嘱她。 言清乔垂着脑袋，又点头，答应的声音却更小了。 确实是，有些可爱的。 像只小猫儿一般，平日里张牙舞爪，毛茸茸的小爪子上满是倒钩尖刺，谁欺负了过来，她必定会狠狠的反击回去，可是这会垂着个小脑袋，头发随意的抓成一只小髻，小小的，无辜又软萌。 陆慎恒眼神一动。 在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脚步微动，是真的想要看看言清乔此刻的神色到底是什么，等到意识到自己刚刚心里出现的感觉之后，心神一凉，立马退出去了一步。 来自于对面的人形造压机突然退出到了安全距离，言清乔一愣，偷偷的抬眼，看了看陆慎恒。 陆慎恒脸色冷淡，仿佛刚刚嘱咐里夹杂的稍微一点点没那么冷的感觉全是错觉。 马车声音由远及近，黑首已经要出来了。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抱歉？” 站在对面的陆慎恒突然开口。 言清乔一愣，迷茫的抬头。 “嗯？” “关于，缠心毒复发之后，对你做的那些事情。” 陆慎恒抿了抿唇，他的眼神仍然没有什么波澜，语气算不上冷硬，但确实不能说是有什么感情或者刮眼相看。 那么能说会道的言清乔突然语塞，也不知道怎么了，脸上红意退了退，恢复如常，轻咳了一声。 还没等大大方方说出没关系的时候，对面的陆慎恒突然从腰上拔出了一根匕首，寒光乍现，几乎抵在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眉头一跳，就听陆慎恒慢慢的说道。 “缠心毒发作时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十一叔你这就见外了，我要负责把你的缠心毒治好，缠心毒发作的时候，我也需要观察你的变化对症给药” “抱歉。” 陆慎恒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止是今日你的脚，更为我记不起来为何无缘无故的去找你。” “没事” 陆慎恒没收回刀。 灯火下，黑尾早就退到了暗处，几乎是气息都隐匿了起来丝毫不打扰，灰毛狐狸站的累了，也懒得看这“人类夫妻打情骂俏”，索性趴在了一边的石台上，晃了晃耳朵不想听。 “如果事情在哪天进入了不可控的时候，你可以用这把匕首来抵抗我。” 陆慎恒眼神冷淡，气质清绝，周身的夜色包裹住了他，声音也不冷不淡。 “拿着。” 言清乔心里一突，也不管陆慎恒到底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 匕首比她想的要轻一些，拿在手里，刀身寒光如流萤，不用细看就知道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绝世好刀。 马车已经停在了后面，黑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陆慎恒侧目，不再看言清乔。 “把她送去侯府后门，路上遇见巡城兵就递我的牌子。” “是。” 黑首吊儿郎当。 陆慎恒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老路线，之后你自己追上来。” 等到言清乔捏着宝刀上了马车，陆慎恒早就没了踪迹。 第241章 小夫妻情趣 言清乔回到言国侯府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东方隐隐的翻出鱼肚白，蓝的隐蔽。 她捏着刀，带着灰毛狐狸跳下了马车，还有些发懵。 陆慎恒说的话太过于干净，言清乔忍不住的想，自己要真的在他缠心毒发作的时候拿刀捅了他，会有什么结果。 那她，就没有扎实的金大腿抱了。 “言姑娘，您请。” 黑首对着她抱拳，语气是尊敬的，脸上却笑嘻嘻。 知道言清乔穿着一身男装不方便，贴心的停在了后门，手脚也轻的很。 时间还早，侯府这里平日里不算冷清，不过还没有到人出来的时候，此刻整个京城都安静的很。 言清乔心事重重，对他也抱了抱拳。 “谢谢了。” “咱还用说谢谢。”黑首想说以后说不定都是一家人，但是又怕这话烫嘴，抿了抿又囫囵吞了下去。 瞧着这厮的模样，言清乔心里更不安定了，不得不扶着脑门解释强调了一句。 “真的是巧合！我没想到会遇见十一叔，我去那边也是有事。” “知道了，是巧合。” 黑首狭促的挤了挤眼睛。 这神情简直就差没明说出来言清乔欲盖弥彰了。 言清乔气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气的踢了脚马车轱辘，恶狠狠的看黑首。 “那你一路好走！” “好嘞，属下一定把话带给王爷。” 黑首见招拆招，笑着应下了话。 言清乔原本都准备往回走了，闻言身子一僵，气的又回过头，盯着黑首看。 好他娘个西瓜大棒槌，她说什么就要带给王爷了？ “言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了。” 言清乔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很真诚的问黑首。 “黑首，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通人性？” “嗯？” 黑首一愣，没反应过来。 旁边跟着的灰毛狐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自己太像人太通人性了，摇了摇尾巴止住了笑。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在黑首不解的眼神里臭屁哄哄的进了侯府的后门。 气的不轻。 更多的是羞和恼。 被黑首起哄的还想拧掉他那狗头。 灰毛狐狸瞧着她那气哼哼的模样，这会终于能开口说话，一边进院子一边问。 “我记得，你们人类夫妻不是有了感情就要住在一起吗？怎么你跟他分开住？” “谁告诉你我们是夫妻了？” 言清乔微笑脸，幽幽的盯着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一愣，捂住了鼻头往院子里跑了几步，小声的反驳。 “你们孩子都有了，还爹爹娘亲的叫着，难道这还有假？” “你就没听见我叫他十一叔？” 言清乔翻白眼。 灰毛狐狸坐在院子中间，歪着脑袋：“这可以称之为人类情趣？” “你过来，我要把你那狐狸头拧了，看看是不是里面藏着虾本体，脑袋里全是屎” 言清乔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巧合过多的误会，让她无从下口。 灰毛狐狸才不会死板板的坐在那里等她，立马就跳了起来，准备进屋里。 言清乔还想追它揍它一顿，跑了两步，脚步一顿。 她听见了自己屋里有响动。 响动不大，但是绝对是个人。 言清乔神色敛住，微微沉默了一瞬，脚步如常的进了屋内。 小曲当值，睡在外面的隔间，听见了言清乔开门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轻声的叫了一声。 “小姐，是你吗？” “嗯，睡。” 言清乔应了一声，脚步没有停。 小曲心大，也习惯了言清乔的神出鬼没，听见回应了，又放心躺下，翻了个身咕哝了句：“我再睡会，等天亮了再起” 灰毛狐狸的耳力也不低，刚刚虽然是跑着进来，但是应该也听见了门内的响动，坐在了门口，黑暗里，一双狐狸眼睛幽幽的冒着光。 言清乔没说话。 镯子在她的手上，她大概能拿住这镯子的特性，虽然说不上得心应手，但是这镯子似乎有自己的判断思想，只要她遇见了危险，镯子便会散发灵力。 强大的灵力就跟在打架里开了挂一般，言清乔打架有了底气，屋里藏着天王老子她也不怕。 她伸脚，用侧边把灰毛狐狸挡到了门的另一侧，慢慢的推开了门。 手上还捧着陆慎恒给的那把匕首。 怕是这辈子不一定能在陆慎恒身上用得到，但是今晚能见血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言清乔慢吞吞的进了门，神色如常的又转身把门给关了起来。 她原本想着让灰毛狐狸在门外等等，等她把人解决完了，再让它进来。 结果灰毛狐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趁着言清乔反手关门的时候，直接又透过缝隙进了门。 言清乔没理它，进了门也没有点烛。 东方的亮还没成气候，天地进入了一种混沌而又神秘的蓝色空气里，屋内黑的厉害，这会正是一天当中最黑的时刻。 走了几步便是茶桌，小曲贴心，知道言清乔这么多年没有好好养，胃不太好不太能喝冷水，言清乔出去的时候总会模模糊糊过来添热水，保证言清乔回来的时候喝温水。 如今一摸，水温刚刚好。 言清乔心里熨帖，倒了杯水，坐在茶桌上慢慢的喝着。 茶水落了一滴在桌子上，言清乔左手在桌子上画了个简单阵法，手中喝空了的瓷杯落在其中，慢慢的转了个圈。 人在床榻的位置！ 瓷杯刚停，言清乔迅速跳起，手中寒光刀出鞘，两步到了床榻边，又快又狠的对着其中一个方向刺过去！ 那人武功不低，刀尖靠近他的一瞬间就已经躲开，言清乔转身补刺，眼睛都没眨，黑暗里人影看的模糊，但是很清晰的能听见气息的声音了。 是个男人。 男人贴着言清乔的手臂转身，微微的风声在耳边擦过，言清乔手镯灵力爆发，突然回转发力，对着对方的后背心就刺了过去！ “停停！” 男人终于出声，似乎是知道言清乔没有轻功，躲上了房梁。 言清乔捏着刀，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微微一愣。 那人从房梁上轻巧倒挂下来，呼了一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 “几天不见，你吃了神仙丹了？武功涨了这么多？” 言清乔脸冷了下来，慢吞吞的收回了匕首，盯着黑暗里这张模糊的轮廓，一字一句的问他。 “你这个王八蛋，还有狗脸出现在我面前？” 第242章 一次背叛终身不信 火折子光火被言清乔靠在唇边吹了吹，点燃了桌上的烛火。 李泽洛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笑眯眯的托着腮，一双眼睛被烛火照的亮闪闪，看着言清乔。 场景美好。 人却可恶。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盖上了火折子，利落的丢到了旁边，又温吞的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 李泽洛最先忍不住，凑近了一点，小声的说道。 “生气了？” “你谁啊？有资格问我这话吗？” 言清乔继续翻白眼，杯子里的温水一口气喝的差不多了。 李泽洛吃了冷眼也不恼，笑嘻嘻的拎起了桌子上的茶壶，很是狗腿的要给言清乔倒茶。 “好，别生气，我给你送礼，南珠想不想要？我给你找个比别人手里都大的，明日送给你” “别，钱我只用自己挣的，别人送的我不踏实。” 言清乔不受李泽洛的那杯茶水，捏着杯子转身。 李泽洛抓了几下，都没把言清乔手里的杯子抓着，又放下了茶壶，凑了过来：“我这不是送的，是爽约的赔礼，也不算不劳而获。” “不要。” 言清乔气着呢，这厮不仗义，她原本满打满算的带着李泽洛这么个人，轻功武力了得，上灵山那一路有了这助力，也不至于吃了这么多的辛苦，说不定更不至于跌下山崖，转了好久才爬上山。 李泽洛当时答应了，却又爽约的连让人支会的功夫都没有，白白让她等了那么长的时间，还要被陆慎恒嫌弃，要不是她留了心眼一定要拉上言猛，言清乔指不定都活不到今天。 恼的不是他爽约，是他毫无预兆的放鸽子。 “那，琉璃杯要不要？我听说皇室里的琉璃工匠烧制了一只会出彩虹的琉璃杯，我想办法给你” “李泽洛。” 言清乔手盖在杯子上，支着手肘郑重的叫了一声李泽洛，皱着眉头问道：“你知道灵山上面发生了什么吗？” “” 李泽洛神色一僵，抿了抿嘴唇。 言清乔当然知道他答不出来，灵山上的事情被小皇帝查封死死的，李泽洛泡在花楼里的人，骨头都软了又怎么会在乎这种动向。 李泽洛这人言清乔跟言猛打听过，就是个十足的不务正事小纨绔，平日里走鸡斗狗酒楼秦楼四处转，人浪荡不说，还完全不靠谱，言猛不止一次跟言清乔强调离这人远一点。 就这么个人，言清乔想着，能静下心修了这么一身武功的人，倒也不是言猛嘴里的一无是处，也值得交往做朋友，日后做个搭档大家有钱一起赚，结果这才第一次约定，李泽洛就爽了约。 “你不知道，灵山凶险，对于我来说，几次都差点丢了命。” 言清乔难得的认真说话。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李泽洛，慢慢的说道：“生气是有的，可是更多的是失望，我以为我们能做朋友，我请你帮忙你保我命，我们有钱对分，公共平平，我失望的是你这个人，在我第一次选择相信你的时候爽约。” 言清乔静静的看着李泽洛，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提前到的地方，过了我们约定好的时间我又额外等了你接近三炷香的时间，那会我就对自己说，如果李泽洛这厮能来，我一定好好的怪他死在哪个女人床上怎么来的这么晚，结果，你连让人来说一声的勇气都没有，李泽洛，你这个人不太适合做朋友。” 李泽洛手里还捏着茶壶手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僵了僵后背。 估计是没想到这么圆滑的言清乔会突然这么不给面子，一时间反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认错了。 言清乔也不想要他认错。 她说的这么多，只是为了阐述一个观点。 我，言清乔，要跟你李泽洛绝交，绝交的理由都在之前的几句话里，总是，全是你李泽洛的错，我言清乔可怜兮兮的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以后也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有原因的” 李泽洛轻咳了两声。 言清乔收回手，大刀金马的靠在椅背上，双手抱着胸慢慢的说道。 “我回来之后让我二哥打听过了，走的那天，李府一片太平，爹没摔跤娘没生病，老太太精神的喝了三碗粥，甚至连只鸡都打鸣的格外嘹亮，你李泽洛要么是自己被人打断腿了，要么是滚在女人床上忘了时间，再有的就是怂了。” 言清乔说着，煞有其事的上下打量了眼李泽洛，坚定的说道：“就你刚刚那身手，不像腿折过的样子，如果是后两者，你这人就跟我说的那样，不适合做朋友。” “小表妹我大半夜的来给你赔罪，这事情，咱就不能过去了吗？” 李泽洛双手捧脸，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漾着光，凑的近了些，少年人身上特有的朝气味道萦绕过来。 不得不说，李泽洛这皮相，也真就还不错。 好在言清乔不是色中饿鬼，李泽洛这般不解释，侧面就说明他是真的没有借口解释了，这人劣根性太大，言清乔不是任人坑的性子，坑一次就要坚决杜绝第二次。 除了对着陆慎恒，言清乔向来直来直往干净利落，这会站了起来，指了指窗户。 “李泽洛，我日子没有你想的那般好过，想靠自己挣钱，然后离开这个地方，我没心思陪你玩，也消受不起不劳而获的赔礼，咱们以后就别见了，从我屋子出去。” 一刀两断的态度摆到坚决。 言清乔折腾了一夜，屋外天麻花亮，倒是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也不管李泽洛到底如何的反应，她铁了心肠的事情一般也没有什么人能轻易改变她。 一次背叛终身不信。 她吹了烛火，径直去屏风后面换衣服。 天色还暗着，没了灯火只能看见窗外透进来的淡淡青灰色光影，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当然，李泽洛要是胆子大了敢看见什么，言清乔也有能力让他从此看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 衣服换的差不多了，言清乔出了屏风，见李泽洛还坐在那边，还没开口骂这个不要脸的玩意，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第243章 李泽洛从你这里消失了 言清乔换了女装，身上中衣外面套着纱衣，就出来了。 翻腾了一夜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想着把李泽洛打发了，脱了纱衣就去睡，这会听见院门口的动静，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自己在侯府摆的态度足够明朗了，她暂时没空去搭理侯府这帮玩意，除了言猛，其他人对她的态度言清乔都明白，没了人在面前跳蚤一样蹦跶，她也就没想起来处理这帮人，没想到这一大早，她都还没睡呢，就有人上来给她找晦气了。 “言清乔！你给我出来！你这个贱人给我出来！” “二小姐二小姐您不能进去！我们小姐还在睡觉” 言娇娇的声音还在门口，应该是被一早过来上值的刘妈妈给撞见了，这会将人拦着了。 言娇娇那暴脾气是侯府上下出名的，既然是来找言清乔的，压根就不会有好事情，这会被个下人拦着，更是气的嚷嚷。 “滚开！你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吃里扒外还敢拦着主子？” 说着，就听见了鞭子触及到皮肉的声音，夹杂着刘妈妈的惨叫声。 “给我让开！” “二小姐！您不能进去！这是我们小姐的院子，您忘记侯爷给您的规定了吗？您” 言清乔早就在刘妈妈面前露出过点手腕，刘妈妈不是笨人，再加上刘达喜跟在后面说，这会是真心实意的把言清乔当成自己的主子，瞧着言娇娇要硬闯，说话也一分不让的硬气起来。 她知道现在是表忠心的时候，更知道言清乔护短，事后会替她撑腰，既然是来了言清乔的院子，就抱准着破釜沉舟的想法，这会更是不管不顾了，直接抱住了言娇娇的人。 言娇娇吓的尖叫。 “啊！你这个狗东西！我命令你放开我！你不配碰我！我要让我爹爹打死你！我要让祖母过来，今天我打不死言清乔那个贱人，也能打死你这个狗奴才！” 刘妈妈脸上被言娇娇抓的疼痛难忍，嘴里更是没了一颗牙齿，这会只能闷头被言娇娇扇打，期望着言清乔能早点出来。 言清乔站在门口，看向了还坐在自己屋内喝茶的李泽洛。 这厮还不走。 言清乔脑子转的快，似乎是猜到了李泽洛要说什么，趁着他还没开口的时候，立马说道。 “李泽洛，你不会想说如果我不答应以后不带你玩，你今天就不走了这种混账话？”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李泽洛终于放下了杯子。 言清乔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泽洛，想点头，但是又忍住了。 这厮没少坑她，当初在秦楼的钱还强制要她对半分见者有份来着。 不过这会时机不合适，言清乔抿了抿嘴还是换了个说辞，指着外面的方向说道：“我真的没空陪你玩，你看，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你如果不走，我可以抵赖成你是私闯少女闺房的混账，我根本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名声本来就不太好，也不在乎再加个招蜂引蝶的恶罪名，但是侯府不是好惹的摄政王那边，皇室那边都不是好轻易得罪的。” 也怪言清乔大意了，当时遇上李泽洛，只当他是个得用的坐骑，上蹿下跳的去哪里都方便，直接就让他把自己送回到了侯府里面，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李泽洛既然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闺房，自然是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是言清乔，这些年到底是怎么个名声，跟皇家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李泽洛挑了挑眉头。 少年本身眉眼干净明朗，也或许是因为气质使然，微微笑起来的时候，总觉得他身上有淡淡的妖气，那种不属于少年人本身该有的邪肆无谓。 他修长又洁白的指尖碰了碰面前的杯子，意味不明的问着言清乔。 “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但肯定是做不成朋友了。” 言清乔也只有在对上陆慎恒的时候，会示弱成一个怂包，面对别人，她多数都是刚且硬的，她说话直白，也是为了及时能跟李泽洛这种不靠谱的人划清关系，至于其他的，等到之后遇到了再说。 门外小曲已经起了，她一直大咧且护着言清乔，迷迷糊糊的已经听了个大概，这会还不知道言清乔想不想出来，直接连话都没说一句，拉开隔间的门就出了去。 “大早上嚷嚷什么呢？” “怎么？言清乔是不是没脸见我？我都这样叫她了，她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出来见我？言清乔你不会是聋了？傻子这么多年当腻味了，想当聋子了？” 言娇娇一瞧出来的是虎背熊腰小曲，言清乔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当即嚷嚷的越来越大声，很不得拿着个喇叭去叫给言清乔听。 言清乔没理她，目光还顿在李泽洛这里。 说是不太在乎自己的名声了，但是她现在在京城的立足之本，还是跟小皇帝的婚约，走到了这一步，她倒是可以用小言神医的名头在陆慎恒后面混点油水，但到时候自己可就被陆慎恒完全钳制住了，没有这边侯府嫡女来的有退路。 她脑子里弯弯绕绕多，早就转完了，还真的挺怕李泽洛留在这里不走，言娇娇今天这阵势，言清乔是肯定要闹大了的，到时候被人发现她屋里藏着个男人，还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真的有理说不清了。 李泽洛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被言清乔的直白给伤到了，不过很快又笑了笑，端起了桌子上的杯子，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既然这样，那李泽洛确实要在你这里消失了。” “嗯，再见。” 言清乔就快没抬起脚把这厮给踹出去了。 李泽洛再放下杯子，言清乔心里就有底了，看了眼灰毛狐狸和被李泽洛塞在角落里的狐狸弟弟。 灰毛狐狸点了点头，意思他们不会出去，言清乔这才出了门。 刘妈妈捱了言娇娇几鞭子，吃痛又不敢放手，紧紧的抱着她，抿着嘴一声不吭。 言娇娇人小，拿她没办法，心里就更加气，打起来更加不留情。 “你这奴才！我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谁是你主子了？这侯府到底是我爹爹的还是屋子里睡着的这个贱人的？” 门开了，言清乔走了出来，抵着门框要笑不笑的看着院中撒泼的言娇娇，慢慢的问。 “言娇娇，我倒是真想听听，这侯府到底是谁的。” 第244章 言娇娇打人 言娇娇人小脾气暴，这会被刘妈妈抱的死死的，手上的鞭子一下下丝毫不留情的落在刘妈妈的背上。 言清乔就算再能给刘妈妈撑腰，刘妈妈也是个下人，抱着言娇娇已经是逾矩，只敢半跪着闷头被打，头都不敢抬。 小曲在旁边，虽然是挡了几下，但到底不敢对言娇娇太过分，这会两人都鼻青脸肿，身上衣服甚至都有些被打破了，露出里面一道道的血痕。 言娇娇知道小曲对言清乔一直是衷心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刘妈妈会这么认死理，想起来刘妈妈曾经抱着她的那些时光，手上的鞭子就越发的不留情面。 言清乔抱着胸，冷眼看着院门口的言娇娇，顿了下，在言娇娇又抬起手中马鞭的时候，慢慢的开口。 “刘妈妈，你放开她。” 刘妈妈一愣，言娇娇也是一愣。 言清乔抬着眉眼，没笑也没生气，对着刘妈妈和小曲说道：“刘妈妈，去请小叔，这个时辰他应该还没有上朝，小曲，去请老太太，务必把身上的伤带着，路上见一个人叫一个人，让大家都看看，这侯府二房的二小姐，怕是得了失心疯。” 小曲直肠子，往后退了一步，知道言清乔不会在言娇娇手里吃亏了，当即头也没回的就去了老太太院子的方向。 刘妈妈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放开了言娇娇的腰，回头看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对她挥了挥手指。 “去。” 刘妈妈这才对着她和言娇娇各自行了一礼，匆匆的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言娇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达喜跟她强调过很多次，言清乔的手腕比侯府里每一个都高的多，侯府名正言顺上本来就该是言清乔的，即便有个老太太坐镇，这侯府日后谁做主，他们一家都赌言清乔。 她到底也算是将言娇娇从小带到大，不可能一点情分都没有，此刻抿了抿嘴，差点没忍住，想提点两句。 结果一下子想到了张达喜给她说过，一奴从不了二主的这句话，身上的伤口被冷汗浸的钻心疼，刘妈妈瞬间清醒了过来，头也没回，逃一样往言定章的院子跑。 这会院子里真的没人了。 言娇娇捏着鞭子，被刘妈妈和小曲抱着拦着的时候还叫的厉害，这会院子里没有别人了，反而是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没动弹。 言清乔听见屋里面已经没了动静，知道李泽洛肯定是走了，挑了挑眉头，满是讥笑。 “怎么了？不是说想要打死我，让我看看这侯府到底是谁的吗？我还挺想知道，这侯府到底是谁的。” 她生的清纯，五官冷淋淋的，柔弱的时候跟一朵雾蒙蒙的小白花，任谁看了都想怜惜，这会满脸嘲讽，气质里却又都是嚣张。 言清乔从来都不是好惹的脾气。 她顾念着言娇娇小，三观不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被连晓曼带着更是跋扈不讲理，为着这年纪，都不是致命的，想着以后或许还有机会改。 但三番五次到面前来挑衅，言清乔得好好自我反省下，是不是以往给言娇娇吃的苦头太少了，让她误会言清乔太善良，对她下不了手。 言娇娇暴脾气，刚刚迟疑的一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从言清乔清醒过来之后，整个侯府没谁能在她手里讨到好，看着言清乔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微微胆怂了。 但是又听见了言清乔接下去的嘲讽，脑门一热，顿时脸蹭蹭的红了，上头上脸，拎着鞭子就上来了！ “言清乔！你这个贱人！你把我娘亲怎么了？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醒过来之后，我们言家就没有好过，我今天要打死你这个丧门星贱人！” 说着，鞭子已经挥了过来。 言娇娇人小力气不大，在侯府横行多年，长鞭的技术没学好，只会用短马鞭，打人都要往前冲，等跑近到了言清乔的身边，压根就没看见言清乔怎么闪开的，只觉得手腕被人抓住，整个人被扔了出去，刹不住脚的冲进了言清乔的主屋隔间里。 言娇娇摔在了桌子边，稀里哗啦的瓷器落地，碎的狼狈。 言清乔仍然是倚着门口的那个姿势，琢磨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从陆慎恒那日不让她把连晓曼杀了之后，连晓曼到今日也没有回来。 陆慎恒那日没说明白他到底要把连晓曼如何了，只是不让她过手，隔了这几日没回来，荣坤规矩重，就算是没死，妇人在外几日不见踪迹，清白名声也没了，回来也大概是做不成大夫人了。 言清乔那日没想明白，只当陆慎恒胆怂，今日再想想陆慎恒似乎是有意把连晓曼的失态放纵往他身上去扯，把处置连晓曼的罪名拿了过去。 “言清乔！你！你这个贱人啊！气死我了！你还我母亲！你” 言娇娇被摔的大劈叉，回过头来气的双眼通红，手里的鞭子都顾不得再捡起来，对着言清乔就又要冲过来。 不说言清乔手上有镯子，就言娇娇这小身板，之前被打是因为言清乔还是傻子，这会要是还能被打到，言清乔混江湖小神棍这晚饭也是白吃了这么多年。 听着小曲和刘妈妈都还没回来，言清乔也不着急，眼睛一抬，脚上用了巧劲，直接踹向了言娇娇的心窝口。 “啧，怎么这么烦人？” “” 言娇娇被这一脚踹的倒在地上，半晌都回不过神。 最先听见的脚步声，不是言定章也不是老太太，反而是言猛。 言猛身形大，收到消息提着气风风火火的就冲进了言清乔的院子，扯着嗓门叫了一声。 “妹妹！” 一看院子里的场景，愣了一下。 言清乔倚在门框边，神色幽幽，辨不出喜怒，一张清纯小脸上，隐隐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 转了一圈，没看见言娇娇。 言猛顿了好一会，才摸了摸脑袋：“我弄错了？我还以为娇娇她又” 话还没说完，屋内的言娇娇一听见言猛的声音，顿时反应了过来，哭的都不成样子了，爬起来就冲了出来，对着言猛扑了过去。 “二哥！你可算来了！呜呜，你再不来，娇娇就要死了！” 第245章 言猛的态度 言清乔倚在门边没动。 言娇娇已经扑到了言猛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好像全天下人都给了委屈在她身上一样，一边哭着一边说。 “二哥，你快替娇娇做主，言清乔她打我！她刚刚在踹我！” 一说着，眼泪水就更加止不住了。 她也奇怪，言清乔刚刚明明把她踹出去了老远，怎么她回过头来，这会却没觉得心口疼 言猛看了看倚在门框上没动的言清乔，又看了看扑倒在自己怀里的言娇娇，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父亲不是让你跟着女先生学规矩了吗？没学好规矩不准出院子，你怎么出的院子？规矩学好了？身边跟着的丫鬟呢？” 言猛是护短，当初言清乔刚刚清醒的时候，为了言娇娇的事情没少着急上火，甚至还亲自来警告过言清乔。 但是他不是傻子。 现在天色才麻花亮，府内一些下人甚至都没到起床的时候，这里还是言清乔的院子，言娇娇的院子离言清乔这里不算近，总不能是言清乔一大早吃饱没事干把言娇娇叫过来给教育一顿。 言娇娇的脾气言猛也不是并不知道，孰是孰非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他是护短，可是两短取一长，他说过一定会护着言清乔的，况且这事情本来就是言娇娇的错。 言娇娇听说过最近言猛跟言清乔走的近，刚刚想上来打言清乔，结果没落着好得手，看见言猛来开口叫妹妹，以为言猛到底还是顾念着跟她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是疼她的，万万没想到言猛这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言娇娇愣愣的抬头看言猛。 言猛微微皱眉，推开了言娇娇的手臂：“跟着女先生学了这么久，还没大没小的去给姐姐道歉。” 言清乔一直倚在门框上看院子里的两个人，定定的看向言猛，眼神动了动。 她脚后跟踢了踢门框，垂着眼睫，心头微微有了暖意。 上辈子感受亲情不多，父母走的早，奶奶也没有陪她多久，跟爷爷相依为命的记忆回想起来似乎也很少，爷爷是个大忙人，多数时候要走南闯北给她攒学费和生活费，家里亲戚因为爷爷的职业特殊性也几乎没有往来，她跟能称之为家人的人相处，少之又少。 言娇娇刚刚扑进言猛的怀里，言清乔在那一瞬间是有些羡慕的。 她扯着言猛，骗他，给他下套，很多是兄妹可以堂而皇之提出来的要求，她心思里都要过三趟换个说法才敢对言猛说出来，本真的目的，也是纯粹给侯府这里找个不给自己捅刀子的人，若是相处好一点，或许还能给她和小皇帝之间牵线搭桥。 她没想到言猛会第一时间护着她。 至少，没有看见言娇娇的眼泪就心软的分不清对错是非。 “二哥！” 言娇娇气的恨不得连着言猛一起打，眼泪稀里哗啦的掉，一边抹着眼睛一边说道：“二哥你变了！你被言清乔这个贱人带坏了！你以前都会疼着娇娇的！自从这个贱人好了，你就被这个贱人牵着鼻子走，你自己想想，娘亲重要还是这个贱人重要？” 言娇娇是生平第一次被言猛推开，想到这么多年在侯府里面呼风唤雨的，谁见到她都恨不得缩着脑袋走，家里不管是谁都会捧着她，自从这言清乔清醒了，言猛就不说了，言定章是在前院都不敢来后院，老太太都能对言清乔和颜悦色却对自己严厉这事情就不能想，越想，言娇娇的眼泪就越多，索性直接就坐在了院子里面，一边哭一边喊。 “你们都是坏人！哥哥你鬼迷心窍了！被这贱人害的已经分不清你到底是谁的哥哥了！娘啊！娘亲你在哪里？我要娘亲！” 连晓曼这么多日都没见回来，侯府里两位主事的都绝口不提，下人们更加是见眼色行事，一句也不敢多问，只当侯府里就没有过这位大夫人。 言娇娇早就开始闹了，之前都被言定章语焉不详的训斥了回去，今日是趁着下人没醒跑出来的，她以为言猛跟她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没想到会是这样完全相反的态度。 言清乔已经走到了言猛的身边。 她叹了一口气。 她想要杀连晓曼的时候，即便是顾忌着自己道行的大忌，也没想过手下留情，更没有想过言猛会如何想。 这么一想，她对言猛的心眼，确实留的多了一点。 性格使然，她想要家人，言猛也愿意做她的家人，可言清乔自己，却未必敢放下所有心防去做言猛的家人，这是她的劣根性，想改，却难。 言猛就是个直来直去的糙汉子，这侯府到底是谁的他自己知道，这会见言清乔这个神情，以为她委屈了，他心里就更加不好受了。 “你别管我，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娇娇，我早些时候，觉得女孩子娇宠一些无妨，到底年纪小，可现在却发现，越是年纪小越得管教，瞧瞧她这骄纵的样子！” 说着，他揉了揉鼻梁，皱着眉很是头疼。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言清乔在刚刚，其实对言娇娇是起了杀心的。 “二哥！你这叫什么话？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娘亲就是因为这个贱人，所以才这么多天没有回来！你跟爹爹还有祖母，谁问过一句娘亲去了哪里？” 言娇娇一听言猛这个态度，又哭又吵更是不消停了，又一骨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言清乔的鼻梁骨叫骂。 “因为这个贱人！我出门被多少人在背地里耻笑，说我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全是因为这贱人的父母，这侯府的位置，即便是这个贱人的父母挣来的又如何？他们都死了！怎么不感谢我们一家帮他们打理侯府？如果没有我们一家，这侯府早就不在了！如今侯府姓言！言定章的言！” 言娇娇撕喊，这些日子学规矩学的她头昏脑涨，几乎是把从小到大的苦都尝了一遍，早就受不了了，只觉得侯府从上到下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人都去巴结着这个傻子！ “二哥，你也不要娘亲了娘亲啊” 言娇娇声泪俱下，哭的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言清乔冷眼看着。 言猛头疼，他直肠子最不会调节矛盾，特别还是女孩子之间的矛盾，不过他清楚，言清乔今日任由着言娇娇这般闹，没有上手把人打半死，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娇娇！” 言猛都还没开口，门外已经传来了一声怒喝！ 第246章 把二小姐送回去 小曲手脚快，再加上跑的早，正好截到了即将去上朝了的言定章。 言定章这些日子被老太太耳提面命不要去招惹言清乔，不要去打听连晓曼的下落，听之任之。 陆慎恒那边越是没消息，就越是好消息。 没想到言清乔没来找他们的麻烦，言娇娇先作死去招惹了言清乔，言定章这刚听完小曲的话，听见言娇娇又带着马鞭去找了言清乔，吓的天灵盖都快飞了起来，连让人去朝堂告假的空都没来得及有，马不停蹄的就冲到了言清乔的院子。 这还没进门，就听见了言娇娇的哭喊着要娘亲。 受着言清乔的嘱咐，小曲和刘妈妈这一路是见人就让来言清乔的院子看热闹，张达喜那边也收到了消息，和石头是鼓足劲喊人过来，这会言清乔的院子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的下人，言定章到这一看，只觉得眼前发黑。 三人在院子里，言清乔和言猛站的稍稍靠近，言娇娇站在远一点的地方大声哭闹，阵营泾渭分明。 “你又在胡闹什么？” 这是在言清乔的院子，又是在这个点，再加上小曲横七竖八的解释，言定章太阳穴气的突突，恨不得把言娇娇的嘴给捂上。 言娇娇求救言猛不成，看见言定章来，这到嘴的爹爹还没喊出来，就听见言定章的训斥，顿时那个委屈，怎么都忍不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变了！都因为言清乔这个贱人！这个傻子！你们都变了，她言清乔身上就算有跟皇上的婚约又怎么样？皇家难道会要这么一个痴傻的贱货当皇后吗？爹爹！你偏心！” 言娇娇已经被气的糊涂了，讲理没有用就开始无理取闹，对言定章的失望溢于言表：“爹爹！你已经忘记娘亲了！娘亲为了你做了什么你早就忘记了！娘亲丢了这么多天！你不闻不问不担心，整日泡在红姨娘的屋内！爹爹你不仅被言清乔这个小贱人迷惑了，还被红姨娘那个老贱人绊住了脚！” “你放肆！” 这会天才刚刚亮，言定章这一大早的，朝都没来得及上，就被言娇娇指着鼻子骂了这么一通，顿时气的眼前发黑。 言娇娇这么多年被整个侯府捧着长大，再加上被连晓曼亲自养大的，连晓曼看眼色的本事没学会，但是那些粗俗的话却一口一个不留情。 连晓曼早就给言娇娇说过，不用去怕那小傻子言清乔，言清乔身上嫡女的光环，皇室的婚约，未来做皇后的可能，通通都会落到言娇娇的手里。 言娇娇早就把那些东西都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如今看见言清乔清醒了，侯府上下又都是这个态度，口袋里的东西被人生生挖去了一样，气的脑袋发昏就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有什么放肆的！？爹爹你不要怕言清乔，你看她那样子！根本就不可能当上皇后！等我当上皇后了，爹爹” “言娇娇！” 言定章冲了两步上去，抓住了言娇娇的手臂，双目赤红。 “你怕是得了失心疯？” 站在言清乔身侧的言猛侧目，看了眼言清乔。 言清乔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能是夜里没有睡好的缘故，眼里有些猩红的血丝，整个人看着冷静，却又狠又邪气。 言清乔之前跟言猛说过，关于言家这里想要让言娇娇顶替她去见小皇帝的事情，那时候言猛虽然心疼言清乔，但没有实质的证据，对这猜想也是半信半疑，如今听见言娇娇亲口说出来，言猛只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没有！爹爹你为什么怕言清乔这个贱人？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的，我们二房替他们大房打理侯府，那侯府的所有东西就应该落在我们二房的身上” 言娇娇还在争辩，话还没说完，言定章一巴掌就已经上去了！ 言娇娇人小，从小粉雕玉琢稍微长大一些更是漂亮，言定章和连晓曼早就合计着让言娇娇在小皇帝面前露面的事情，更是把言娇娇捧在手心里养大，别说扇巴掌，就是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 这一巴掌言定章没留情，上去了之后言娇娇懵了，言定章自己也懵了。 言定章是文官，手上没什么力道，巴掌虽然响，言娇娇的脸颊也红肿了一些，但是到底没有那么触目惊心。 言清乔还站在言猛的身边，看着院内父女二人，那神情，讥讽的同时又把自己全部摘了出去，就像是看戏，戏里怎么唱，都不关自己的事情。 “爹爹你你打我？” 言娇娇还反应不过来。 她原本就在哭，这会眼泪淌成了小溪流，路过脸颊红肿的地方，辣的她眼泪流的更多。 言定章也懊恼了起来，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真真是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从来没打过没骂过，训斥都是最近几次做给言清乔看看样子的，真打了上去，心里比自己想的要痛的多。 “跟我回去！你自己看看！还像个样子吗？女先生这些日子教你的规矩呢？” 言定章已经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也心疼言娇娇，知道这事情言娇娇不占理，再牵扯下去，被言清乔发力带节奏，指不定又要带到什么地方去，这会只想把言娇娇赶紧拉回去私下训斥说道理完事。 说着，也不管言清乔和言猛到底是什么脸色，几乎是灰溜溜的，对着外面的丫鬟妈妈招手。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二小姐送回自己的院子去？！今天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谁敢说出去一个字，侯府容不得她，这整个京城，怕是都容不得她了！” 被言定章点名招手的丫鬟和妈妈头一垂，连忙进了院门，小声的劝言娇娇：“二小姐，先跟奴婢们回去？等回去再说” 言娇娇哭的不成样子，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思坏，却没有那些手腕心术，被言定章一巴掌打的脑子里失去了思考能力，被丫鬟和妈妈扶着就要往外走。 还没走出两步，言清乔声音在背后幽幽的想起。 “慢着。” 第247章 小曲，开门吧 言清乔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丫鬟和妈妈的脚底下就跟生了根一样，是一步也不敢挪动。 有时候，下人们比这侯府的主子们更能分得清时势。 言清乔自从醒过来，这才几个月的功夫，言猛向着她，言定章不敢惹她，就连一向说一不二的老太太都纵着言清乔这么一个黄花大闺女一连多少日不在家。 唯一不知死活对着言清乔开炮发难的，也就是连晓曼了，下场他们虽然没看见，但是光是听，就听见了多少个吓人的版本，那背后还牵扯到不知道为什么会给言清乔撑腰的摄政王。 这侯府里，言清乔早就能横着走了，连有头有脸的大夫人都能消失的无影无踪，更何况他们这些命若浮萍的下人们。 “你说不让走就不让走？我偏要走！” 言娇娇再蠢，看见没人帮着自己，也明白今天她是讨不到好处了，后悔早上的冲动，这会又想快点走了，走的同时也没打算让言清乔痛快。 一边往院子门外方向走，一边回过头恶狠狠的对着言清乔说道。 “我就是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小曲。” 言清乔抬了抬下颌，示意小曲关门。 小曲被言娇娇一大早杀上门闹了早觉，正是一肚子的起床气，虽然不敢跟言娇娇正面如何，但是铆足劲了就等言清乔下令了，没等言清乔再说什么，直接走到了院门口，稀里哗啦把院门关的严严实实，整个人也抵在院门后面，瞪着言娇娇。 “你这个狗奴才！” 言娇娇虽然认怂，但是不代表认为谁都能欺负她，扬起来的手还没落下，就听见言清乔的声音在后面警告。 “言娇娇，你信不信，你现在动我的人，你今晚会连觉都不敢睡？” 言清乔扬着一张清纯又柔软的脸，说话却认真，定定的看着言娇娇。 言娇娇怕言清乔，但是不怕小曲，现在也反应了过来言定章让她快点走的用意，哼哼的笑了两声，扬起手，一个比言定章刚刚那次要狠的多的巴掌落到了小曲的脸上。 “我就打了，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让我睡不着！” “很好。” 言清乔没瞧出来有多生气，慢慢的点了点头。 小曲这些年被打了不少次，护着那时候还未清醒的言清乔，受的冷眼和巴掌比这个多多了，即便是被言娇娇巴掌甩了上来，没躲，也没有后退，硬生生的受了这个巴掌之后，仍然站在门口，丝毫没让。 言清乔不看言娇娇，反而去看言定章，几乎是好笑的问。 “小叔，你认为，就娇娇这等的脾性资质，就算哪天我死了，她也能顶替了我去当上皇后？” 言定章被问的一僵。 言清乔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声音里染着嘲弄。 “想当皇后，也不会是个好看的棒槌就能坐上去的，娇娇这脑袋，就是长出来凑身高的，进了宫内，不消几个月，骨头渣都不一定剩下来，小叔，你说是？” “清乔。” 言定章被言清乔这么当面嘲讽，终究是下不来身为长辈的面子，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娇娇年纪还小！” 被言清乔绕晕了，都不记得这皇后的婚约根本就没有定在言娇娇身上。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隐隐的笑：“不，小叔小瞧了娇娇，她已经不小了，什么都能想了，已经过了天天想屁吃的年纪了，连别人的婚约都要惦记上了。” “言清乔！” 院子外面多少的下人，人多嘴杂谁也保不准这个消息什么时候能被透露了出去，惦记皇家的婚约，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名声了，保不准闹大了还可能被治罪！ 言定章当然不敢应承下来。 言清乔目光幽幽，看着言定章，丝毫没觉出来自己刚刚哪句话说的不对模样，等着言定章开口。 言定章抿了抿嘴，不敢承认，急忙就否认：“娇娇年纪小，说的什么又怎么作数？” “噗嗤。”言清乔没忍住，笑了出来。 言猛这些日子跟言清乔相处下来，见过言清乔的不少表情，此刻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言清乔这笑下面到底藏着的是笑还是生气。 言清乔生气了。 说的话可以说是恶毒了。 “所以，清乔刚刚说错了什么？娇娇她这仗着脑子热什么屎都往外拉的性格，不光是惦记着别人的婚约，还真的以为她这模样进了宫就能当凤凰了，以为皇后只要卖脸卖身子就可以了？清乔在说娇娇，又没有说小叔，小叔急什么呢？” “言清乔！擦干净你的嘴！” 言娇娇她不讲理，但是没学过怎么骂人，除了翻来覆去的贱人，她是一点新词都想不出来。 言清乔就不一样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黄话黑话都快说成顺口溜了，骂起人来能三天三夜不带重样，这会一句一句蹦出来，言娇娇连还嘴的能力都没有。 言清乔掏了掏耳朵，都懒得看言娇娇：“麻烦话说的清楚点，我听不懂狗叫唤。” 言娇娇气的不轻，脑门嗡嗡的，又明知道自己这点词汇根本不够言清乔看的，想要再闹，却又看见了一遍的言定章瞪着她，只想让她快点走。 言娇娇气不过，但是也没法，只能转过头，对着门口的小曲大喝了一声让开！ 没有言清乔的命令，小曲今日就算是死，也会死在门口，扒着门谁也别想出去。 “你这个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快点给我让开！” 言娇娇气的没法了，又喝退不了小曲，扬着手要再去打小曲。 “娇娇！” 言清乔刚刚那句警告的话没吓到言娇娇，却是吓到言定章了，眼看着言娇娇要再扬起手来打小曲，言定章急忙喝止。 他又转头，看向了言清乔，希望她表态。 夏日的天色一会一个样，院内闹腾着，晨色却照样越发明朗了起来，言清乔站在光亮照耀的地方，眸子似乎被照耀成了金色，通透，却又让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所有人都在等言清乔的发话。 言清乔翘了翘唇角，满是邪和冷。 她说。 “好啊，小曲，开门。” 第248章 孟妈妈 言定章认定了言清乔不会轻易松口让开门，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一个字都还没蹦出来，没想到言清乔轻轻松松的就答应了下来，顿时有些发愣。 就连小曲也愣住了。 还是言娇娇最先反应了过来，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人，恶狠狠的对小曲嚷嚷。 “狗东西！还不快开门放本小姐出去？” “” 小曲垂了眼睛，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的侧开身，让出了位置。 言娇娇笑的痛快又得意，狠狠的瞥了一眼言清乔，像个胜利者一般。 她就知道，言清乔这种寄人篱下的东西，名声这么臭！怎么可能嫁给小皇帝？最多嘴上沾点便宜，等她成了皇后，不管是言清乔还是言定章，谁不得巴着她给的恩惠？摄政王又算什么？真有这么厉害，这么多年怎么会被小皇帝在手下用着？ 老太太私下跟她说的那些她都不能理解，不说言清乔现在还有没有被摄政王看上，以后会不会成为摄政王妃，就是真的走了狗屎运，以后嫁给了摄政王陆慎恒，也没有她这个未来皇后名头来的大！ 言娇娇身边婆子去开的门，言娇娇这念头还没转完，就看见了大门口正中间，冷着脸色站着的老太太。 仅仅一门之隔。 近到老太太只要伸手，就能一巴掌甩在言娇娇的脸上。 全府上下的人都怵着老太太，言娇娇虽然是被言定章和连晓曼从小娇宠着长大，但是连晓曼和言定章都十分惧怕老太太，言娇娇耳濡目染，平日再嚣张乖戾的性格，这会也觉得有些怕了。 言清乔笑了笑，同样看着门口的老太太。 老太太这几日才刚得了玉嬷嬷那边模糊的信，吓的连忙就亲自去了趟摄政王府，陆慎恒的面没见着，玉嬷嬷也没见着，但是门口的管家却把她请进去喝了一口茶。 宰相门前五品官，老太太心里装着要问的东西，自然也不顾什么身份尊卑，就跟管家在门房聊了几句。 那管家嘴皮子尤其厉害，几句话就把连晓曼的最后处境和陆慎恒意思说了个大概，还直截了当的点出来，连晓曼当时冲进摄政王府门口，老太太听之任之，亦是放纵，等于同罪。 陆慎恒府内下人是出了名的少，能说上话的更是少，老太太被管家点拨到最后，是一身冷汗回了侯府。 “娇娇，你先说，你是如何出来的？” 老太太脸色阴沉，被孟妈妈搀扶着进了门，盯着言娇娇。 言娇娇心虚的往后面退了两步。 “祖母” 她想撒娇。 毕竟言定章和连晓曼都吃这一套，只要她一撒娇，基本上什么都答应了。 老太太没停，当着院内众人的面，厉声喝道。 “言娇娇！能说话就现在回答我的话！” 这一声怒气直接把院子里的人都吓到一激灵，孟妈妈垂着眼睛搀扶着老太太，顿了下，却冲着言清乔的屋子侧了侧脸。 她似乎闻见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从孟妈妈搀扶着老太太进院子的开始，言清乔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孟妈妈的身上，此刻看见她这神情，眯了眯眼睛。 狐狸的妖气重，味道大，像是言定章或者言娇娇这类从未修炼过，也没有任何灵气直觉的平常人，自然一点闻不见。 那夜言清乔差点与孟妈妈交上手，也是老太太叫了一声，孟妈妈才躲了言清乔的狠手，既然是知道老太太和孟妈妈来了她这里，言清乔就得给孟妈妈准备点礼物。 言清乔手指划了划，不动声色的撤销了一点的结界屏障，只不过这一会会的功夫，立马又手指并拢，加强了结界。 孟妈妈正闻着味道的来源，如今一点闻不见了却是一愣。 院内人不多，总共就言定章言娇娇还有两个丫鬟婆子，小曲和言清乔也算在内，一个个看着通身不像是有修为灵气的人，刚刚那变幻莫测的结界 孟妈妈神色一凛，脑补了一些事情，扶着老太太的手微微收拢。 老太太正在逼问言娇娇，这会语气倒是顿了下，似乎是被气着了，捂了捂胸口。 言清乔就站在一边，半倚着门框看戏。 要是有包瓜子，就更完美了。 孟妈妈觉得事情紧急，想了想还是凑到了老太太的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 言定章和言娇娇一脸狐疑，言清乔却是无声的笑了笑。 京城就是一个四处串风的盒子，就算是压再严实的消息，用不了多久也会悄悄的散开。 孟妈妈在跟老夫人说，有人在盯着这个院子，很可能是小言神医的人。 小言神医会术法这个消息，从陆慎恒把那封密信上给小皇帝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秘密了，现在时间过去虽然不长，但是孟妈妈背后的人一定是十分靠近皇权的位置，这种消息已经到了孟妈妈的嘴里消化了一遍。 灵山一行，小言神医可预见性的风头正劲，陆慎恒他们侯府得罪不起，小言神医也未必能得罪的起，况且小言神医严格来说本来就跟陆慎恒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太太听的脸色一变。 言娇娇那边已经是找到了借口，抿嘴垂头对着老太太说道：“祖母，是姐姐叫来的我，说有事情同我说” “所以你挑在这时候来？” 老太太气的血气翻涌，真的恨不得打死言娇娇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明明可以合作双赢的局面，总归是言清乔嫁给陆慎恒，言娇娇顺水推舟嫁给小皇帝，侯府日后前景光明，出了两个王妃一个皇后。 可言娇娇这个蠢材！直接是要姐妹反目弄的侯府四分五裂！ “母亲，您也别太责怪娇娇，娇娇年纪小，况且也都还没说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你给我闭嘴！” 老太太一听，这蠢货二号又开了口，气的喉咙口都出了痰，恨不得一口啐在那言定章的脸上。 “祖母，今日事情如您所见，小叔的态度您也看见了，具体该如何处置” 言清乔困了，不想跟这帮人再扯皮，因为一夜没睡，眼底满是血腥的红丝，整个人倒要比言娇娇看着还要乖戾。 老太太看的心里咯噔，今日的事情不管言娇娇还是言定章都不能全身而退，狠了狠心，突然伸手，对着言娇娇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第249章 歪在根骨上 言清乔眼疾手快，在老太太出手的瞬间，指尖弹了一块石子出去。 她出手快，又迅速的收了手，灵气一闪而过，孟妈妈是察觉到了不对，但是再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老太太只觉得手上一硌，一巴掌上去之后，言娇娇捂着脸，满眼的不敢相信。 “祖母” 她还是怕的。 整个府内，能让言娇娇这等掌上明珠发怵的，也就只有老太太一人了。 老太太没反应过来那掌心里一闪而过的感觉是什么，倒是还在气着言娇娇的蠢笨，当着言清乔的面，大声的斥责。 “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这是侯门小姐该做的事情吗？竟然天没亮，就上姐姐的院子门来找姐姐吵架！我看你是规矩越学越回去了！” “是她让我来的” 言娇娇捂着脸，终于找到了个好借口，扒着就不放了，一直在强调自己的委屈。 哪里想到老太太根本不吃她那一套，指着言娇娇的脸，恨不得上去再打一巴掌：“你还强词夺理，你姐姐让你深更半夜来，你就来了？当我这老婆子跟你爹一样蠢，今天的事情到底是如何我心里门清，要不要我找几个人来当面跟你对质？看看到底是你自作主张跑了过来，还是你姐姐一定要你天麻花亮的时候过来！？” 言娇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老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特别是当着言清乔的面，她觉得被下面子下的狠了，红着眼睛看着老太太，这是连老太太彻底记恨上了。 到底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言定章被老太太那一巴掌打的心惊肉跳，又看着言娇娇被骂，心疼的不行，这会终于没忍住，凑上来对着老太太小声说道。 “娘娇娇不懂事，但是年纪小还能再调教” “年纪小年纪小，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大哥在她这般的年纪，每日鸡鸣开始练武，掌灯了都没合上书，伤寒了发热到神志不清，嘴里念叨的都是他要去练武练棍！怎么你大哥就这么懂事？” 老太太气的胸口翻涌，提起那早逝的大儿子，心口一痛，再看向面前这个不知上进黏黏糊糊的蠢货言定章，越发觉得不痛快。 言定章最恨人拿他和言鼎比较，偏偏这话是老太太嘴说出来的还不太能反驳，顿了一下，才小声的祈求。 “娘，咱不是不说我大哥的事情了吗？” “你自己想想，你大哥当年如此刻苦，可曾强迫要求你跟着他一样？我曾私下问过你大哥，为何从不要求你，你大哥说过，若是他能出人头地，家母应该前后有人伺候享清福，幼弟应该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妻女平安家庭和睦定章，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想想你最近几年的混账事！可有辜负你大哥当年对你的宠爱。” 老太太自知说话又重了，言鼎已经成了她心里的一道伤口，岁月累积里，上上下下的被拨开结痂的地方重新流血，根本愈合不了。 言猛站在言清乔的不远处，捏了捏拳头。 他心里翻涌着许多事，关于当年痴傻的言清乔，关于连晓曼的苛待，关于他们二房这一家，欠大房的这些东西。 几个人各想心事，站在门口处的言娇娇却突然一声尖叫！ “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言娇娇抬着手，垂头看掌心里出现的血迹，愣怔的同时，满心都是惊吓！ “祖母！爹爹！我的脸啊！我的脸！” 一道伤口赫然出现在言娇娇的脸上！ 正好是刚刚老太太那一巴掌的位置，伤口不大，流血不多，但是显然是新打上去的。 言娇娇最值钱的就这是这张脸，从小到大，言定章和连晓曼自不用说，京城里不管是谁家的贵夫人，只要见了一面，总归要夸一句叹为观止，言娇娇凭靠着这张还未张开就已经名动四方的脸，很多东西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 她早就把自己的脸视为生命！ “爹爹！爹爹！啊，娇娇怎么办啊爹爹” 言娇娇一边捂着脸一边哭，这会是真哭了，眼泪混着血水，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看起来确实凄惨。 言定章更慌了，伤的在脸上，就算是再发怵老太太，这会也不得不抱怨了起来。 “娘您怎么娇娇这样，日后还怎么见人？” “我” 老太太抬了抬手，她更是没想到言娇娇会被她打成这样子，她的手上没有带戒指扳指，按道理说基本不会把言娇娇打成这样，就只有那伸手时候一闪而过的硌手感觉，她也没有在意。 言娇娇这张脸不得不重视起来。 老太太也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急急忙忙的就让人去请大夫，言娇娇伤脸就跟伤脚了一般，言定章直接把言娇娇背了起来，众人拥簇着出了言清乔的院子。 来的人不少，乌泱泱一下子走了，言清乔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言猛和小曲。 小曲被言娇娇打了一巴掌，脸有点红，这会揉了揉脸，大喇喇的走了过来，反倒是安慰了一句言清乔。 “没事，小姐，本来这些也不算是我们的家人。” 说完了才发现言猛也在旁边，小曲一阵尴尬。 言清乔脸色不太好看。 老太太打巴掌的时间比她算的要早，她一夜没睡，早上被人指着鼻子骂，正好心情不大好，想着大闹一场，没想到没闹起来。 不过言娇娇今夜肯定是睡不安稳了。 言清乔回了屋，拿了一盒膏药出来，丢给了小曲。 “小脸养的白嫩一点，不然出门我们俩都不像一家人。” 小曲捧着药盒，嘿嘿一乐。 言猛站在旁边，心里那个不是滋味。 “妹妹” “我没事，就是困的慌，二哥你得让我睡会。” 言清乔咕哝了一句，对着言猛摆了摆手。 对于侯府里面的任何一位，言清乔就从来没有报过任何的希望，如今是这样，似乎也没有多失落。 不过她很快又转过头来，瞪了一眼言猛：“今早的事情不是我的错，二哥，你也该想想，日后侯府这些人到底要如何了。” 言清乔说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把美貌当成筹码，这侯府，真是歪在了根骨上了 第250章 消遣 吃了救命药，言清乔这是折腾着一夜没睡。 这一大清早的这么闹腾，她再好的脾气也给惹毛了，况且她脾气本来就不好，躺在床榻上，脑子里开始打算盘。 言娇娇那蠢东西就不提了，她今早这一举动，足够让她哭个几天不敢见人，拿脸当命的人，一旦是毁容了，那些原本因为长相而受到格外的优待，会铺天盖地的反噬回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连晓曼已经算是被解决了，言清乔也没有打算留言定章，她向来不是手软的人，之前没工夫收拾，现如今不收拾放着自己看着膈应。 只不过，难免会顾忌着孟妈妈那一边。 言清乔不傻，孟妈妈是老太太的心腹，那夜交手，孟妈妈身上的修炼灵气不算低，看起来背后还有人，想要动老太太不是难事，难的是怕打草惊蛇，没办法顺藤摸瓜。 言清乔有种直觉。 老太太不简单，孟妈妈背后这人也不简单，两人还可能是各有心思的合作关系。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看今日这情形，老太太既然不能轻易动弹，那言定章，怕是动的也不会很容易。 想着睡了一会，言清乔翻了个身，屋内静的很。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着，迷迷糊糊的，眼前闪过许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镯子微微发烫，一声声模糊的呼喊，突然在耳边传来。 “乔乔，你要醒过来！” “快点醒过来，我不能没有你” 似乎有泪珠在脸颊边滑落，言清乔想要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屋外很嘈杂，鼻间都是血腥气。 “王爷！是个男孩！恭喜王爷！” “王爷，王妃娘娘出大血了！” “王爷，娘娘说过，她要生完孩子就去惠山，怕是已经预见了这般的情况，王爷您” 孩子在耳边啼哭，撕心裂肺。 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声音在脸颊上方偶尔说话。 言清乔甚至能感受到那男人冰凉又颤抖的嘴唇。 慌乱，嘈杂，无措，血腥，冰冷。 无数的情绪与感觉扑面而来，这一瞬间洪水猛兽般几乎把言清乔吞拆入腹！ 言清乔忽然间惊醒了！ 整个身体如同瞬间活过来一般，手指脚趾恢复知觉，一骨碌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四周还是她熟悉的模样，镯子更没有任何的异样。 刚刚的一切似乎只是幻觉。 言清乔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 什么也没有。 她刚刚，明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上面落下来的那滴眼泪，凉的她心口发慌。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莫名的情绪。 或许对她来说只是梦，又或许只是镯子上一任主人带来的记忆，又或者总之，她只是旁观者，不该自主的出现这种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不属于她。 两只狐狸听见了言清乔的响动，从床腿下面钻了出来，两双眼睛茫然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脸上也是茫然，半晌才哑着嗓子问。 “你们，刚刚有没有感受到什么异常？” 灰毛狐狸和狐狸弟弟俱是摇头。 言清乔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抿着嘴，想要把镯子从手上拿下来，结果使了半天的劲头，镯子纹丝不动。 两只狐狸不知道言清乔又发什么疯，只看见她气恼的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看，坐在床榻上干瞪眼，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 狐狸弟弟最先忍不住，前爪摸了摸鼻子，小声的说道：“这才刚躺下。” 言清乔闻言一愣，又爬到了床榻边的窗户口，伸手推开了一点窗户。 屋外天光乍亮，后面那棵树上的枝叶因为言清乔开窗的动作，抖落了两滴露水，冰凉的洒在了言清乔的手上。 她以为做了梦，肯定过了很长的时间，没想到这才一炷香都不到的时间。 这一大早折腾的，言清乔越想越气，这会又睡不着了。 她脾气不好，被言娇娇早上这么上门指着鼻子骂，又打了小曲，这么轻易的放过言娇娇，气不过，意外得来的宝贝镯子，好用的同时接二连三的出现副作用，刚开始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看镯子的记忆，这才过了多久，自己似乎出了可怕的共情。 明明不关她的事情。 一大早没一件事是顺心的。 言清乔越想越气，翻了几个身，想了想，又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她得找点事情让自己舒心。 等到她换好衣服准备要出门的时候，两只狐狸目瞪狗呆。 不是，这位一大早都在折腾什么？ 言清乔对着它们摆了摆手：“不出府，就去找个消遣，很快就回来。” 说完，窗户一关，人已经不见了。 言娇娇这事情，虽然没有达到言清乔预期的效果，但是在侯府内的动静已经算是不小了，再加上言定章和老太太的重视程度，府内一大早就忙乱了套。 有混乱就有空隙。 言清乔在听了那给言娇娇看脸大夫第十八次保证没事之后，人都走了差不多，她催动了手镯的灵气，双脚勾梁，倒挂着给言娇娇抹脸的药膏里滴了两滴她提炼的夹竹桃花汁。 孟妈妈跟在老太太后面，听着老太太和言定章跟大夫交流，发现言娇娇屋内有灵气浮动，再等到回到屋内，言清乔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了。 夹竹桃的汁水被她提炼过，外用不内服，毒不死言娇娇，但是那伤口就没那么容易好了。 言清乔心里这才顺了一点，吊儿郎当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两只小狐狸又看着言清乔寻完了消遣，明显心情舒畅的脱了衣服躺到了床上，翻了身没一会会，呼吸均匀了下来。 屋内静的只剩下两只狐狸面面相觑。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中午饭点过了。 小曲知道言清乔夜里没睡，早上又没睡好，直接就没有叫她。 言清乔是被模模糊糊讲话声音吵醒的。 “小姐近来吃得好睡的好，身体也养的好，没什么烦心事。” 是小曲的声音。 一个男子声音顿了下，才迟疑的小声问道。 “侯府内，可还欺负她了？” 第251章 嘴笨脸皮薄的秦骁 言清乔躺在床上，听着这男人的声音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小曲倒是还的回答，不过口吻里带着十成十的信任和随性。 “小姐在侯府里就没安生日子过，今日天都还没亮，那言娇娇就冲到了院子门口，拿着鞭子对我们小姐破口大骂，说我们小姐害了连晓曼，自己也不想想，连晓曼带着婆子，直接上了摄政王的府上，说我们小姐清白有损，这打了我们小姐的脸，也打了摄政王爷的脸，摄政王爷怎么可能放过她”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做事比她想的还要妥帖。 当时她记忆回涌，无数的画面在眼前交叠，全是连晓曼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恶待，这要是放在原主身上或许还好，但是落在了言清乔这雁过拔毛吃人不愿意吐骨头的性格上，真的恨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连晓曼大卸八块。 陆慎恒在自己那样的情况下，都能冷静的叫住她，迂回的劝解她，最后连言清乔都不知道，连晓曼到底经历了什么，之后又去了哪里。 这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让侯府内对大夫人的消失理所当然，没有一个人敢表露出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陆慎恒，言清乔忽然的，又想到了那接二连三让她困惑的梦境，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心口。 “二小姐被老太太打了一巴掌，脸上应该是打出了一条印子，侯爷就把二小姐背着走了，带着老太太一起走了，也没人给小姐道歉过，想想小姐当年，被二小姐抓的一块头皮都掉了下来，侯府里也没一个人” 小曲话多，一早上也被气着了，对着那人唧唧说了一大通，这会才自觉说多了，连忙又顿住了话，小声的说：“奴婢失礼了表少爷。” “无妨，你也辛苦了。” 言清乔这才听出来，那男人的声音是秦骁。 秦骁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拿了什么东西给小曲，慢慢的说道。 “你把这些给她，我就不多待了，风口浪尖的免得弄了闲言碎语出来。” 秦骁古板又正经，听了小曲一通抱怨，也知道形势不太好，言清乔看样子还在睡觉，一时半会等不到人，他就火急火燎的要回去了。 这脚步还没挪，言清乔那边门已经开了。 言清乔笑眯眯的从屋里走了出来，似乎是才知道秦骁来了一般，眼睛一亮，迈着小步子就凑到了秦骁的身边。 “秦骁表哥！” 她长相甜甜声音甜甜，这些日子养的好，再加上言清乔自己有意识的在往丰润了养，短短几月，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连看着言清乔从小长到大的秦骁，此时此刻都难免的呆了呆。 言清乔已经接过了小曲手里的东西。 一盒点心，一根竹竿，一条男式束发冠带，一个瓷瓶。 言清乔当着秦骁的面，直接拔开了那瓷瓶的盖子，凑上去要闻。 一双大手挡在了面前，盖住了瓷瓶。 间距正好，言清乔也没想到秦骁会拦，一下子凑了上去，鼻尖轻轻的碰到了秦骁的手背。 秦骁常年练武，因为家族势力薄弱的关系，铁了心要出人头地般，言清乔的记忆里，秦骁整日几乎泡在校练场，练到一身的伤痛力竭之后就去文书院，这么多年从不间断。 来看言清乔的日子，也只是每月休沐那一日半日的。 可能是刻苦的缘故，秦骁的手背要比寻常人黑，也要更粗糙一点。 触碰到言清乔鼻尖的瞬间，触电一样又急忙把手抽了回去，耳朵通红转开了眼，别扭的别开脑袋。 但口气还是硬的。 “你这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什么东西都直接上鼻子去闻？这东西是给你撒花园里避蚊虫的！你这闻上去，鼻子要烂掉！” 没有那么严重 壶盖拔开，言清乔就闻出来里面是什么类型的药粉了，只不过是一时间没想到秦骁为什么给她送这个，所以想仔细看看。 但言清乔还是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撒花园的，想起来了，言清乔之前去花园里面摘夹竹桃汁的时候，正好被秦骁给撞见了，所以秦骁一直惦记着。 这人面凶心热，骂的时候嘴里不留情，没想到现在还惦记着要她防蛇的事情。 秦骁一口气凶完，语气一顿。 言清乔离的近，此时此刻已经是接近正午，她这张小脸几乎就凑在身边，阳光一照，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双眼睛又亮又黑，像是一只纯净的小兽。 不过表情略微委屈。 秦骁又是一愣。 他不会哄人，与言清乔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言清乔不需要他哄，他训着，言清乔听着，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好像在这一刻，秦骁才突然间接受了，言清乔确实是清醒了的事实。 后面再有叮嘱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嘴笨凶巴巴的秦骁瞬间急出了一头的大汗，当即抬脚要走。 “时候不早了，被人看见你这么个姑娘跟我在院子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我东西你看着用，我要走” 话还没说完，言清乔却已经从篮子里，把那根男式束发带拎了出来。 “秦骁表哥，这是？” “上次就那次，你和你不要找不到东西戴红玉出去，别人容易看出来。” 秦骁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的脸了红，话都不会说了一样。 “这束带是我之前用过，荣坤男子不同品级与学士所戴的术法也各不相同总之，带上没人会再轻易欺负你就是。” 秦骁家世不高，但为人刻苦，这样的年岁在京城混成这般已经是难得，把他这种品级的束带给了言清乔，就等于变相的告诉那些认出来的人，这人有他罩着。 言清乔眯眯眼笑着点头，哦了一句又去翻腾东西。 秦骁嘴笨脸皮薄，人还凶。 这会被言清乔这么一笑，脸红的跟煮过的大虾一般，躲鬼一样火急火燎的就往院门口冲。 “进草丛玩之前记得用竹竿，敲一敲！别好不容易清醒了，又给” 后面的话就连言清乔都没有听清楚。 小曲挠了挠脑袋，看着秦骁消失的方向说道：“表少爷这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第252章 回到了这里 言清乔这午饭都还没用，睡的才刚刚醒，院子外面的刘妈妈已经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对着言清乔说道：“小姐，摄政王府那边来了消息，说是给你施针的时候到了。” 陆慎恒不在，言清乔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小暑的鬼主意，趁着爹不在家，使劲造了。 昨夜言清乔答应陆慎恒要多照看小暑，正好言清乔这感觉言娇娇这事情上面，自己算是吃亏了有些不痛快，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王府来人是黑左，言清乔一愣，想着黒式兄弟要么被陆慎恒带走，要么就死死的看在小暑的身边，这会怎么有空来接自己，结果还没问出来，马车帘子挑开，玉嬷嬷笑的很慈祥。 “来，上来。” “嬷嬷。” 言清乔一笑，先行礼问好。 小暑在玉嬷嬷背后探出了一点点小脑袋尖，极其小声的喊了一句：“娘亲。” “你怎么来了？” 言清乔一边问着，已经上了马车。 小暑圆咕隆咚的一下子就窜进了言清乔的怀里，圆滚滚的小脸使劲蹭着言清乔：“娘亲，小暑好想你。” 言清乔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吃过饭了没？来多久了这是？” “来了一会会，嬷嬷说趁着人多。” 接近正午，街道繁华人来人往，黒式兄弟排在马车边，越是这般隐于人群中，越是安全。 马车外人声鼎沸，因为人多的关系，走的不快。 小暑又抬头问言清乔：“娘亲吃过了吗？小暑想吃娘亲烧的菜了。” “正好，娘亲也没有吃，等到了王府，娘亲给你做肉糜蒸蛋。” “好呀好呀。” 玉嬷嬷瞧着他们两人的这个神色，眼眶突然一酸，好半晌才压住了嗓音里的酸涩，问言清乔：“侯府有人欺负你了？” “嗯？” 言清乔抬起眼，不解的看向玉嬷嬷。 玉嬷嬷连忙说道：“你今天出来时候脸色不对，我们来接的时候，也无意间听见下人说了几句。” “也没什么，就是不长眼的在丢人现眼。” 言娇娇在言清乔眼里还算不上一根葱，只不过言清乔性格如此，觉得这事情被老太太这么带了过去，没人给一句道歉，心里总归不痛快。 好在，她知道言娇娇之后脸肯定会毁了之后，倒也没有这么不平 玉嬷嬷点头：“你们王府消息几乎可以说四处透风，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大可以及时告诉奴婢。” “那是小事。” 言清乔一手抱着小暑，一手揽住了玉嬷嬷的手臂，撒娇一样。 “嬷嬷对我真好。” “是你对我好。” 玉嬷嬷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这见过玉嬷嬷不过几次的功夫，要说主动去对谁好这种事情，在言清乔身上基本不可能，一开始也是玉嬷嬷对言清乔突然好的不得了，让言清乔不得不反过来对她好。 都还没问出来，玉嬷嬷突然又说道。 “你想的没错，言娇娇是个小角色，稍微对付两下就过去了，你们侯府的老太太，却是个厉害的。” “嬷嬷？” 言清乔坐直了身子，看向了玉嬷嬷，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认真的说道。 “嬷嬷赐教。” 玉嬷嬷在王府当了几十年的嬷嬷，又是宫内出来的人，言清乔不了解陆慎恒的过去，但是光想想，京城皇宫与王府，单单这两个地方，就包揽了无数的血腥气。 能在这种地方混出来且全身而退的，玉嬷嬷可不是单单耍几下嘴皮子的功夫。 玉嬷嬷见言清乔神色肃整，顿了一下，有些失笑。 “奴婢认识一些人而已，谈不上赐教，你们家那老太太在京城这么多年，风平浪静人人夸赞，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凡是人与人，总归有争斗，更何况是京城这种权斗的正中心地带，能做到风平浪静的大半辈子，要么就是性格奇好，任谁都能拿捏几下，左右逢源，才能人人夸赞。 要么就是手腕狠厉，说她不好的人，已经被整治的进了阎王殿。 直觉上，老太太属于后者。 玉嬷嬷是人精，即便是戏弄过老太太，那也是因为利用了老太太的贪心。 言清乔又点了点头。 她突然间想起来了，陆慎恒似乎在很久之前就提醒过她，侯府有个需要防备的人，那时候言清乔还想着是不是连晓曼，如今再想起来，连晓曼这么容易就被陆慎恒处理了，很明显不是陆慎恒专门提醒她要注意警戒的人。 那就只有老太太了。 “侯府那老太太孤寡多年，早先您父亲在的时候，可不是这般的个性，您父母走了，她似乎是伤的狠了，这才去了佛庵里，一去就是好些年。” “嗯，老太太确实更喜欢我爹。” 这点毋庸置疑。 一个是忠肝义胆豪气云天，撑起这侯府一片天的大丈夫言鼎，一个是蠢笨无知，多情短浅，只图眼前蝇头小利的言定章，再搭配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恶毒连晓曼，老太太但凡聪明点，也知道侯府在言定章和连晓曼的手里走不长了，相比之下，谁都会喜欢大儿子言鼎。 就连现在当着言定章的面，老太太就算知道不对，也会接二连三的想到自己的大儿子。 玉嬷嬷这无意间，倒是给言清乔提了个醒。 言定章和老太太之间，也不是毫无突破口可言，至少在老太太身上，还可以在言定章对待言鼎的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等到言娇娇烂了脸，侯府里能倚靠的，谁又知道是言清月还是她言清乔呢？ 言清乔倚在马车壁上慢慢的想，想到了今日一早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放出的线什么时候能有成果回来。 玉嬷嬷见言清乔的神色若有所思，无声的笑了笑。 真的是她，一模一样。 她心里又酸又暖，听着车窗外面是不是吆喝过去的鼎沸人生，要不是怕言清乔被吓着，她甚至想要上去握着言清乔的手。 她想告诉言清乔，她特别高兴，因为言清乔，回到了这里。 第253章 转生 马车一直在故意绕着人多的地方走，一路上安然无恙，进了王府。 言清乔还没吃饭，到了王府时候，王府已经备好了饭菜。 小暑闹着要吃肉糜蒸蛋，言清乔也不嫌麻烦，拍了拍他的脑袋进了小厨房，玉嬷嬷遣退了下人，坐在灶台里面烧火。 小暑就在门口，玉嬷嬷也没有故意避开，突然问言清乔。 “姑娘，可曾好奇过王妃的事情？” “” 言清乔塞着肉糜的手一顿。 玉嬷嬷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直白。 言清乔目前的身份有些尴尬，不管是言国侯府的小姐，还是出神入化的小言神医，都是依附陆慎恒的存在，一旦哪天陆慎恒不罩着她了，她举步维艰。 以玉嬷嬷的身份，完全不需要讨好或者巴结言清乔，甚至可以用高高在上的施恩者来看她，没想到玉嬷嬷从见她第一面开始，直来直往的直接把她归类到了自己人的阵列当中，处处为她筹谋打算，甚至不惜用陆慎恒的名头，在老太太那边留了模糊的话。 这份坦荡的信任让言清乔不解，也觉得滚烫。 “嗯，好奇过。” 言清乔继续往鸡蛋黄里塞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王府内，能为我解惑的人不多。” “奴婢知道。” 玉嬷嬷又往灶台里添了一根柴，声音幽幽：“当年娘重病，王爷中毒，王府所有的下人都被换了，一片混乱，再等王爷醒过来，王府早已经不是那个王府了。” 玉嬷嬷叹了一口气。 简短的两句话里，根本就容纳不了那段岁月里透露出来的血腥气，因为王妃娘娘的离去，整个王府如同在一夜之间衰败死去，暮气沉沉。 “嬷嬷？怎么会？” 言清乔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放进了蒸锅里，听见玉嬷嬷开始讲了，直接大喇喇的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了玉嬷嬷的身边。 玉嬷嬷也不见外，伸手拉住了言清乔的手，抿嘴拍了拍她的手背。 “或许说起来会很奇怪，但是这个事情放在了娘娘的身上，没人会觉得奇怪。娘娘当年，是我们荣坤女子的骄傲，一生每一日都是传奇，因为有了娘娘入朝入仕，我们荣坤的女子才打破了多年蒙面上街的旧俗。” “以女子的身份入朝入仕？” 言清乔眉头一挑。 玉嬷嬷点头：“可想而知那时候有多艰难，娘娘不惧任何流言中伤，一手创办了钦天监，最高时候等同一品，比王爷给娘娘挣到的诰命还要高出一个品阶。” “这样。” 言清乔坐在小马扎上，呐呐的回了一句，对这位传说中的娘娘很是钦佩，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心里头，就突然有了一丝丝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总觉得，饶是她这般强悍的性格，到了这位传奇人物王妃娘娘的面前，大概是要自卑的。 也难怪陆慎恒爱到丢了半条命，甚至连回忆都不敢碰，当初宁愿选择这般空白的活下去。 玉嬷嬷似乎是陷入进了回忆里，声音悠远：“奴婢是跟着王爷从宫内出来另立府门的，娘娘初到府内的时候，是被人卖进来的，还是奴婢做主将娘娘买了下来，娘娘思想脱俗且超前，十分不屑荣坤对于女子的规矩，初到府内的时候，还闹腾过几日。” “后来，也不知道谁人说通了她，她突然间就安稳了，跟在奴婢后面跑腿干活，跟王爷遇见的时候，眼睛总在笑。” “嗯。” 言清乔不是安静的人，此时此刻却出奇的安静了下来，任由玉嬷嬷握着自己的手，听着她说那位前王妃。 “王爷有次，不知道中了谁人的暗算，中毒发急病，请了多少个大夫都无济于事，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是娘娘出了手，夜半偷偷的给王爷喂了一次药，王爷病好了，两人的关系也就好了。” “” 言清乔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做的那个梦境。 梦境里的少年陆慎恒或意气风发，或阳春白雪，或言笑晏晏。 都是属于那位前王妃的。 “娘娘不是安于内宅的人，自己也很忙，具体奴婢也不清楚，总之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娘娘不声不响的，以女子的身份入朝为官，越做越大。” “厉害。” 擅长吹彩虹屁的言清乔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感觉心里不得劲。 这位前王妃如此传奇，该会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是很厉害。” 玉嬷嬷人精一样，立马就察觉出来了言清乔情绪上的不对，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说道。 “姑娘也很厉害，小言神医这个名号，现如今在京城乃至荣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没有，那些都是仗着王爷给的条件。” 如果没有陆慎恒早先打出来的宋神医名号，再加上她这个出了名的痴傻病患，言清乔想要给自己找名头，费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大。 玉嬷嬷瞧着言清乔这模样，眼神闪了闪。 “王妃娘娘当年也不是没有得过王爷的助势。” “嗯，但是开创了女子入朝为官的先河，真是位传奇人物。” 言清乔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口吻里，微微的有些失落。 玉嬷嬷眼睛却慢慢的亮了起来。 她笑着，又拍了拍言清乔的手，突然说道：“娘娘生完小暑之后得了一场重病，她似乎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提前就准备好了所有的事情，遗体送进了惠山。” “惠山？” 言清乔一愣，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 缠心毒下的陆慎恒曾经说过，这镯子，就是那位前王妃娘娘在惠山找到的。 玉嬷嬷点头，又说道：“娘娘在临走之前，还对着我们几个相熟的人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言清乔愣愣的看玉嬷嬷。 玉嬷嬷握着言清乔的手，慢慢的说道：“娘娘说，她会回来的，让我们等她回来。” “啊？” 言清乔一激灵！ 难怪！ 从王府里出去的那个姓林的侍女，到陈道长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甚至是楼雨城所有人都在给她传达一个消息。 这位王妃娘娘，说过自己会回来！ 巧合的是，她身为同样的穿越者，与那位王妃娘娘身上自然会有些许相似之处，所以，所有人都误认为，她其实就是那位王妃娘娘转生？ 第254章 她想陆慎恒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言清乔发现，自己越想就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巨大。 “嬷嬷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因为觉得我可能是那位娘娘回来了？” 玉嬷嬷跟言清乔打直球，言清乔也没有故意隐瞒扭扭捏捏，直截了当的就问了出来。 玉嬷嬷显然也是没想到言清乔会这么直白，愣了一下，看向了言清乔。 灶膛里的火很旺，火光照耀，玉嬷嬷看向言清乔的神色，突然无限温柔。 她拉着言清乔的手，垂下了眼睛，慢慢的说道。 “你肯定不信，很多人都不会信，你只是没想起来，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话还没说完，厨房后面的窗户轻巧的开了关。 玉嬷嬷甚至都没听见，言清乔警觉，立马站了起来。 翟临一左一右拎着两只小狐狸，眼神没什么变化，声音木木的。 “它们应该是来找你的。” 说着，两只小狐狸已经落了地，连滚带爬的到了言清乔的身边。 狐狸弟弟憋不住，见了言清乔就跟见到了亲人一样，又有安全感又觉得委屈，泪眼汪汪的倒苦水。 “主子，这人不听我们解释，我们都告诉他了，我们是你的灵宠，跟在马车后面，进了这府里面，也没有恶意，他跟没听见一样刚刚差点把我和哥哥咔擦了！” 说着，狐狸弟弟嘤嘤嘤的撒娇了起来。 言清乔走的匆忙，也压根没有自己已经有了灵宠的自觉，说来摄政王府，就跟他们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声。 两小狐狸还在等着言清乔回话到底要不要收它们，虽然言清乔的决定不重要，但是至少要先走了个程序才安心，这么一想，这才跟了过来，没想到刚进王府里，就被翟临给抓个正着。 灰毛狐狸倒还稳重了一点，那一张狐狸脸露不出人该有的表情，只是咬着狐狸弟弟的后颈皮，把他往言清乔背后拽。 翟临面无表情，盯着两只狐狸看了半晌，又抬起了眼睫，看向言清乔。 “这两只狐狸，会说话？是灵山下带出来的？” “啊是。” 言清乔点了点头。 翟临没有听力，虽然会辨认唇形读懂唇语，但是遇上了两只狐狸也是没招，就见两只狐狸张嘴吐舌头，哪里能听见在说什么。 这会回答完了，言清乔这才想起来了身边的玉嬷嬷。 荣坤虽然信奉道学，但神秘力量向来只在皇权中心显现，玉嬷嬷应该是没怎么接触过，更别提遇上两只会说话的狐狸了。 “嬷嬷？” 言清乔已经走了过去，拉住了玉嬷嬷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玉嬷嬷不可置信的看着两只狐狸，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狐狸弟弟没眼色，见言清乔挪了地方，苦哈哈的又跟了上来，哭唧唧的继续碎叨：“主子，你们这的人都好可怕，明明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抓我和哥哥的时候，那动作快的我都看不清，还有他身上藏的刀” “你可闭嘴！” 言清乔见它还在吓玉嬷嬷，不客气的一脚踹了过去。 狐狸弟弟打了个滚，这会明白了，弱弱的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玉嬷嬷好一会才能喘气一样，看见了言清乔那担忧的神色，有些艰难的摆了摆手。 “早以前，娘娘也偶尔跟奴婢提起过，有些会张口人语的事情奴婢没事奴婢得去缓缓” 玉嬷嬷说着没事，瞧见了那两只狐狸，捂着心口，挪着脚出了门。 翟临站在后面，见言清乔站在原地没动弹，很不客气的补充：“玉嬷嬷今夜要做噩梦了，是你的害的。” 言清乔：“” 言清乔自认为自己说话有时候噎人气人刺人，可是这翟临，就木着这一张脸，讲出来的话让言清乔都恨不得上去掏掏看，这人是不是嘴里长刺。 翟临丝毫不惧言清乔的目光，指了指锅内的蒸笼。 “蒸蛋好了。” “” 言清乔咬牙，忍着气把肉糜蒸蛋给端了出来。 她还有事情要问翟临，不能跟他吵起来，况且跟个聋子吵架，最后憋屈的还是自己。 “我想问你个事情。” 言清乔放下蒸蛋，跑到了翟临的面前，让他看着自己，跟他说话。 翟临态度还算好，没那么恶劣了，垂着眼睛看言清乔，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言清乔指了指自己，直截了当的问。 “翟临，人人都说我像前王妃，为什么只有你说我不是？” “不像。” 翟临目光没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言清乔，继续补充。 “你没有她厉害。” “” 果然，翟临这个人，没有最毒舌，只有更毒舌，一下子就掐住了言清乔心里最在乎的那个点。 言清乔被他说的一下子就难受了起来。 前王妃已经去了，消失了这么多年，按照道理来说，言清乔可以敬仰，可以钦佩，可以觉得对方风华绝代遥不可及，毕竟只是个距离很远的陌生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不得劲的感觉。 一想到陆慎恒，这种不得劲的感觉还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酸。 “哇，你讲话真的过分” 言清乔忍不住想抱怨翟临。 这也太不留情面了。 翟临尤不自知，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言清乔的嘴型，已经转过身去拿碗筷了，自来熟的很，还算上了自己那一份。 一顿饭吃的言清乔一直被那诡异的感觉笼罩。 陆慎恒不在府内，王府比平日里戒备更加森严，不过有翟临来交接换班，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言清乔吃完饭，心想着反正没什么事情，带着小暑去林里做吊床。 两只小狐狸既然都跟来了，言清乔也就没再打发走，让一起跟着。 王府后规划出了一整片的果树林区，专门有人打理，能挂吊床的地方多得是。 翟临蹭完饭也没有走，远远的跟着，瞧见言清乔挂不上吊床绳索高度的时候，还自觉的伸手帮忙。 言清乔神色恹恹，带着小暑躺在吊床上，听着小暑在碎叨讲话。 “娘亲，这里可真舒服，原来有娘亲是这种感觉” “娘亲，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娘亲，你是不是想爹爹了？” “” 言清乔一愣。 立马从吊床上坐了起来。 她心头诡异情绪乱起，蹦蹦的跳，像是有什么隐秘而晦涩的东西，在心底里悄悄的动了一下，很快又消失了下去。 小暑说的没错，她躺在吊床上的时候，确实满脑子都是陆慎恒 第255章 两个戏精 不对劲不对劲，这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言清乔看着小暑呆了半晌，张了张嘴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能问什么？ 问个孩子，这诡异的感觉是什么？ “娘亲，你怎么了？” 小暑也坐了起来，竖着手在言清乔面前晃了晃，满脸的无辜。 言清乔被他晃的有点慌，急急忙忙从吊床上跳了下来。 翟临站在不远处的树边，双手抱胸，腰间别竹剑，一脸木然。 言清乔走到了他的面前，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带着狐狸不方便，就先回去了，小暑留给你了，十一叔可能还要两三天才回来。” “” 翟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就跟没看见一般，索性就闭上了眼睛。 言清乔一阵气结，但是想到自己也打不过这人吵不过这人，这会就是再说什么，翟临也看不着听不着，最后只得转头，又回到了吊床的方向，稳着心神揉了揉小暑的脑袋。 “娘亲今天还有事，先回去了，明天再来陪你。” “啊？娘亲这就走了吗？” 小暑还不知道言清乔这会心里的天翻地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满是无辜，一口一个娘亲叫的言清乔心里震荡更大。 言清乔点头。 她也解释不出来什么，匆匆留了几句话，急急忙忙的带着两只小狐狸就要走，屁股后面追着狗一般。 吊床正好两人的位置，翟临已经仰躺了上去，双手枕在脑后，即便是这般惬意的姿势，他脸上表情仍然木木的。 小暑有些担心，推了两把翟临，趴在翟临的身上说道：“娘亲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情了？她从来没这样过。” 慌张不是言清乔常出现的情绪。 翟临看完小暑在说什么，又闭上了眼睛，说出口的话一如既往的气人。 “不知道，被鬼影响了。” 言清乔后面还跟着两只会说人话的小狐狸，也就没有再去找玉嬷嬷，免得她继续被吓着。 送她的人还是黑左，有了翟临这种绝世高手在身边，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撸不走小暑。 马车备在王府外，言清乔这前脚才抬了上去，余光里瞥见一人，顿时一激灵。 青金微微弯腰，捂着肚子站在了马车边，一脸怨气的看着她。 言清乔这双腿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好巧？” 她想着把青金晾个几天，闷声不吭把人给退回秦楼来着，至少她没打算跟楼雨城深交，去秦楼也只是为了挣钱，青金收下了自己用着还不太放心。 没想到她这才晾人家第一天，青金就已经找了上来。 青金摇头，因为肋骨被言清乔之前踢的不太好的原因，这会还没养好，脸色微微苍白，语气却很实在。 “我早上就在这里等你了，刚刚是看着你进了王府。” “啊” 言清乔难得的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 她只算着把青金退回去，没想起来，青金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子。 能在王府出入的女子寥寥无几，言清乔这又熟门熟路的，青金那一双眼从小到大都在秦楼里泡出来的，就算是猜测，也能猜出来言清乔是谁了，如今堵过来，不用猜了，直接能确认。 青金见言清乔面色为难，抿了抿嘴，突然变了个脸色，可怜兮兮的对着言清乔说道。 “您好人做到底？我昨夜就瞧出来你不想收我，回过秦楼一次，楼主把我给打了出来，还说若是我不能留在你身边，直接按照原本说的处理了我，我是真没地方去了。” 说着，对言清乔拱了拱手。 言清乔还穿着侯府小姐的装束，一双水眸盈盈的，瞧着青金这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模样，也跟着可怜巴巴的说道。 “你说你，既然你都跟了过来，也该是知道我是谁了，我是肯定没法给你塞王府里面去，十一叔会直接咔擦了我，我家，我那侯府，你在京城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些，我那小叔祖母哪个是好相处的人？我没办法带你，真的” 言清乔说着说着，简直要含泪写三尺长书来感慨自己的不幸，叹了一口气，提了个折中的法子。 “不然，我跟你去趟秦楼，跟你们楼主说声，其实我身边不缺人？” “姑奶奶你是真不管我死活了？” 青金快掉眼泪了。 言清乔皱眉噘嘴红眼眶三件套齐全了，比青金还要可怜：“我就是想管你死活，所以才愿意跟你再去一趟秦楼，不然我拔腿走了，你还是没人管死活。” “姑奶奶哎” 青金捂着肚子，真要哭了。 言清乔眨巴眨巴眼睛，豆子大的泪珠子就滚了下来，看着更是被青金欺负了一般，哭唧唧的说道。 “你说你，一身本事远走高飞不好嘛？非得赖上我？” “我那生死契还在楼主手里，楼主肯定过几天送给你了，你还给我，我才能走啊姑奶奶，不然我就是逃奴，犯法的，要被杀头的。” 青金委屈，看着模样，马上都能跟言清乔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言清乔抹了把眼泪还要再哭，闻言一愣，立马收住了戏。 “生死契还给你，你就走？” “你愿意放，我自己脱了奴籍，多好的事情。” 青金也正了正神色。 言清乔呵呵笑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嗐，你这玩意，你不早说，走，去我家，姑奶奶给你调养去！” “谢姑奶奶了！” 青金又拱手。 二人神色俱恢复。 黑左牵着马，瞧着两个戏精收放自如，目瞪狗呆！ 言清乔心里那事情被青金这么一打岔，注意力转移了就好受多了，上了马车打道回府，还记得跟黑左摆了摆手，让他明个一早来接自己。 侯府的管家给开门，一瞧言清乔带着一白一灰两只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东西，外加后面还跟着个男人，顿时一愣。 言清乔指了指两狐狸：“跟府里人说，这是我养的两只狗，以后在府里谁也不准拦着，咬人了我负责。” “那这位” 管家抖了抖手，指向青金。 言清乔脑子一转：“养狗的！” 两人两“狗”大摇大摆的就进了门。 狐狸弟弟憋不住，瞧瞧的靠近灰毛狐狸：“哥哥，我们是狗？” 灰毛狐狸眼睛一瞪，差点对着自己的傻弟弟爆粗口。 “你才狗！你全家都是狗！” 第256章 赶巧了 言清乔这才刚进了院子，院子外面就传来了孟妈妈的声音。 “大小姐，还请留步。” 随着言清乔在侯府地位身份的提高，不知不觉的，由她自己这个院子打头，侯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跟着改了口，原本不明不白的二小姐，变成了大房唯一的大小姐。 就连孟妈妈也没例外，在今日改了口。 言清乔手指弹了弹，匿了两只狐狸一身的灵气，这才转过身，看向了门口。 孟妈妈垂着眼睛走上前来，对着言清乔拱手。 “老太太心里记挂着大小姐，知道早上的事情大小姐怕是伤了心，特别命奴婢再这里守着，老太太让奴婢转告大小姐，同样都是孙女，她是一视同仁的，只不过娇娇比较小，又不太懂事，冲撞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太太不是一视同仁，是对她有利，对侯府好的，她都想要。 言定章是个蠢的，这辈子是爬不上去更高的职位了，那一代里就这两个儿子，言鼎走的早，彻底指望不上了。 下一代里，言清月是二王妃，言猛是唯一的男丁也是御前侍卫，言清乔在老太太的眼中，跟陆慎恒打的火热，那剩下的言娇娇，嫁给小皇帝正好，一家三个女儿，非富即贵，即便是男人撑的没那么用，日后也没有人敢小瞧了这言国侯府。 “只要她别再来烦我就行。” 言清乔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无所谓。 如果她猜的没错，不出十天，满侯府的主子包括言娇娇，都要跪在她面前求她救。 孟妈妈不知道言清乔心里的算盘，只听言清乔轻飘飘的放过了言娇娇，脸上一喜，立马顺杆爬。 “老太太还交代了事情。” 说着，她拍了拍手，对着院外面的人叫道。 “进来。”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整整齐齐的进了十来个丫鬟小厮，一字排开站在言清乔的面前，个个低眉顺眼的，看不清眼神脸色。 孟妈妈笑的一脸喜气，又对言清乔拱手。 “老太太说了，今日一早会闹出那事情，也是她对大小姐照看不周的原因，大小姐这院子下人少了一些，若是有人看着门，今个一早也就不会被二小姐冲撞了进来。” 她笑，指着十来个人对着言清乔继续说道：“这些人都是老太太亲自挑选的，大小姐看看，若是有喜欢的，便挑几个留下来，月钱从老太太那里出，给大小姐看院子也好。” “呦，这还是真祖母与孙女心连心。” 言清乔老早之前就猜过老太太会想着法塞人给她，没想到熄火了这么多天，今天才找到了合适的由头送上门来了。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言清乔同样是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后的两只狐狸。 “孙女今早也是被吓着了，从王府回来的路上，刚巧就瞧见了这两只狗子，已经买回来看家护院的了。” 孟妈妈笑脸一僵，转了转眼睛，才笑着又说道。 “狗这种东西到底是牲畜，哪里有人灵活。” “人心思不容易猜，狗就简单多了，给点吃的就是主子。” 言清乔说着，对着灰毛狐狸招了招手。 “过来。” 灰毛狐狸不得不努力又羞耻的翘起了尾巴，颠到了言清乔的手里面。 言清乔笑：“看看，多听话。” 孟妈妈被言清乔夹枪带棒的说话给刺到，偏偏言清乔说的又没有那么直白，她还反驳不了。 “大小姐，这侯府人来人往的也不安全，这若是老太太哪天开了宴会，请了一众贵夫人来了，狗子吓到了人家，或者咬了谁，这可就是大事了。” “嗯，我也想到了这点。” 言清乔点头，很是顺手的拍了拍灰毛狐狸的脑袋。 灰毛狐狸被拍的脑袋发晕，差点扬着嗓子喊你干啥！ “所以孟妈妈你瞧，我还顺便买了个训狗的，专门给我养这两只狗子。” 言清乔指向了青金。 青金秦楼出身，那是京城妇人最为痛恨厌弃的地方，妇人这辈子都不会踏足那里，所以孟妈妈不可能认出青金。 青金脑子灵活，态度给力，已经接收了言清乔递过来的身份设定，立马就装模作样演了起来。 “孟妈妈好，小人青金，生于石井，有多年训狗养狗经验，今日被小姐买了回来，已经签了卖身契，日后就专心给小姐养狗了。” 说着，兢兢业业的蹲下了身子，摸了摸狐狸弟弟。 狐狸弟弟早就想表现了，看见了灰毛狐狸被言清乔摸，浑身都痒痒，立马在青金的手里蹭怀里拱，做各种特技，站起来蹲坐下来甩甩舌头汪汪叫，总之一看就是个不得了的狗子。 青金肋骨还断着，蹲下来已经是勉力，这会被狐狸弟弟撞的翻江倒海，差点没一口给呕出来。 灰毛狐狸还站在言清乔的腿边，瞧着狐狸弟弟那卖力的样子，尴尬的嘴角直抽抽。 要是这院子没有其他人，以狐狸弟弟这丢人而不自知的模样，两只狐狸分分钟能再掐起来。 言清乔看了一眼孟妈妈，眼神里满是无奈。 “怕是孙女要辜负老太太一番心意了，院子里人多了我养不起，也没地方用，有个小曲有个刘妈妈，该做的事情都能做了，现在又有了青金和两只狗，不长眼的东西到了院子里，肯定能第一个扑上去撕了他，这再要人也没什么必要不是？” “大小姐，可是这” 孟妈妈还要说。 言清乔已经伸手叫停，淡淡的打断了说道：“孟妈妈，您回去就跟老太太说，就说清乔知道老太太的好意了，只不过实在不凑巧了，清乔该有的都有，也不想让老太太过分的操心。” 操心二字被言清乔咬的格外重，孟妈妈估摸是这么些年都没碰上这种硬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抿着嘴半天，又知道这事情本来理亏，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最后只得笑眯眯的转过身，告退了出去。 人走的远了，言清乔这才撤了结界，摸了摸灰毛狐狸的脑袋。 “当灵宠的事情就定下了，这几天休息休息，隔两日，倒是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两。” 想到那到现在都没有展露过锋芒的老太太，言清乔翘了翘唇角。 等着看，侯府里的人让她不安生，那她就闹个天翻地覆！ 第257章 召见 言清乔进了院子之后，先把受伤还没好的青金安排好了地方，又跟小曲和刘妈妈各自打了个招呼，院子里多了个人口，还是个男人，怕是老太太不会这么让她轻松过来的。 再有就是两只小狐狸的事情。 灵宠的事情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今日跟玉嬷嬷聊的那几句话，倒是点拨了她。 她脑子转了快，仅仅是进门的功夫，脑子里就想了个让老太太和言定章决裂的招数，正好需要小狐狸们帮忙。 老太太动不得，言定章她是一定要动的。 这才刚刚安顿好青金和小狐狸们，门房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摄政王府那边又来了人，说是传话。 言清乔一愣。 有着翟临这种绝世高手在小暑的身边，小暑一般不会有事，她才刚刚从小暑那边回来，小暑就算再黏着她，也不会这么快就过来叫人。 想着，言清乔已经到了门口。 马车上面跳下一人，黑左去而复返，见了言清乔，先是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行礼，而后又走近，小声的说道。 “言小姐，小言神医让属下带话给您。” 人多耳杂，黑左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是言清乔看着他那神色，再联想到了黑左故意提的小言神医，心神一凛，带着黑左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青金睡不住，已经开始拿着东西逗两只小狐狸，显然带入了角色，真当自己是个训狗出身的小厮。 黑左看了看青金，又看了看言清乔，默默的想了下他们刚刚那一个比一个还要能唱的戏，等到了院子里言清乔停下了脚步示意他说，黑左才拱了拱手说道。 “皇上那边传了口谕，让您进宫。” “现在？” 言清乔一愣。 她一路上走到现在，排除了各个借口，也大概是猜测到了应该是小皇帝那边有了动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黑左点头。 陆慎恒不在，言清乔这么一个人进宫，又是第一次，定然是没底的，陆慎恒走之前就留了大概的口风，全看言清乔自己意愿。 言清乔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 “这已经过了晌午，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宫门下钥，皇上现在让我过去，这是准备留我睡一觉？” 灵山一行不是小事，往大点的来说，甚至关系到民生，关系到这荣坤未来的江山，这其中牵扯巨大，关系到了二王，又有刘大人全家，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人继续遭殃？ 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事情，小皇帝若是有心知道诸多细节，怕是下了早朝就要召见了，如今这个时辰，小言神医是外男，不能留在宫中过夜，区区两个时辰能说什么？ 言清乔在开玩笑，黑左却抿了抿嘴。 他知道言清乔就是小言神医，再想到了言清乔跟小皇帝的婚约关系，若是真的被留在宫内过夜 黑左忽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爷这万年才能开花的铁树，这才别刚可能看上个王妃娘娘，就被小皇帝捷足先登了！ “言小姐，您不能去！” 黑左说的斩钉截铁，甚至都不用言清乔问，直接就叽里呱啦的说道。 “宫里来了太监在王府里面等着，我们王府给的消息也只是说小言神医在府上暂住，现如今未曾在府上，属下是偷偷跑出来的，这就去回了消息，就说小言神医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没找到人。” 黑左说干就干，都没有要言清乔再回答的意思，急急忙忙的就往回冲。 言清乔确实没打算去，时候不对，她拿不准小皇帝的意思，况且王大人和陆慎恒都没有在，她这第一次进皇宫难免会出差错，到时候反而麻烦。 但是也不该是这个借口。 信件是陆慎恒代她递上去的，现在小皇帝相见了她又说不去，要伤了皇家颜面的。 想了想，言清乔抬起眼睛对黑左说道。 “你就说我在城南替人看病，一时间脱不开手，那些太监若是要来看，便来看好了，我会做好准备。” “这样？” 黑左一愣，想了想也只得点头。 等黑左走了，言清乔一边往屋内走，一边对着还在逗狐狸的青金说道：“你死不了的话，就跟我走一趟。” 城南靠近秦楼，青金肯定有人手。 说完，言清乔已经闪进主屋去换衣服去了。 第258章 看诊 青金福气不大，命却大，揉了揉肚子里的骨头，确定自己死不掉之后，已经站到了言清乔的窗户下面。 言清乔换好了小言神医的衣服，又给自己贴了胡子画粗了眉毛垫高了鞋底，一边扎着手腕上的系带，一边偏头看了眼青金。 年纪小，血气方刚的身体耐造，跟她出去一趟小心点就好，她确实需要青金给她指路。 “老太太那边不一定没有后招，小曲你去关了院门，就说本小姐困了，带着狗子睡觉了，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上来，小心狗子还没训练好，咬了她！” 小曲已经习惯了言清乔来无影去无踪，点头应了下来，转身去关门了。 灰毛狐狸不太能接受自己突然成为狗子的事情，坐在原地，不情不愿，听着言清乔的意思还要把它留下来。 “我想跟着你。” “把院子交给你，我也不放心。”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蹲了下来去，摸了摸狐狸弟弟的大白毛。 “只有狐狸弟弟能给我好好的看着门，你的演技不如狐狸弟弟，它上次还能学狗叫。” “汪汪！” 狐狸弟弟一听，立马就来劲了，什么人话也不说了，汪汪的两声狗叫学的惟妙惟肖。 他倒是想要跟言清乔一起出去的，不过言清乔现在有梗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他，它不能辜负了主子的期望，严格来说，这是言清乔交给它的第一个任务！ 它一定能办好。 言清乔之前没有跟青金打过招呼，青金一直只当这两只狐狸真的只是长相奇特一些的小狗，狐狸弟弟通体雪白的毛发，很通人性一般，说什么都能听懂，他还真的当狗逗了一会。 而那只看着并不太愿意配合且对他有些不屑的灰毛狐狸，突然在这会吐了人话出来，青金都僵在了原地。 狐狸弟弟哈气了两声，被言清乔夸的有些膨胀了，高傲的看了一眼灰毛狐狸，眼神很明显。 “哥哥，你输给我了！” “你赢你赢，你全拿走。” 灰毛狐狸抽了抽嘴角。 不愧是能把自己卖掉觉得不够，又要卖掉全家的傻弟弟。 “记得，小曲让你上去咬人，就去咬！” “汪汪！” 狐狸弟弟完全带入了角色，一句人话也不说，听见言清乔说的这话，只是摇了摇大白毛的尾巴，兢兢业业的跟小曲一起坐在了院子的门后面。 言清乔拿不准老太太那边会不会在她出去这段时间有动静，不过她脾气不太好侯府上下的人都知道，老太太就算再不识趣，也不会在她说着睡觉的时候让人强硬闯进来。 就算要硬闯，有了狐狸弟弟撑着，总归能撑到她回来的时候。 侯府这里不安定，言清乔出门办事都不太方便，又不可能说以后都住进陆慎恒的府上图方便。 侯府是要清理了，她被灵山一行耽搁到现在，倒真的给这一帮人活蹦乱跳的借口，以为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言清乔目光闪了闪，带着青金和灰毛狐狸从后窗跳出，熟门熟路的走着只有她知道的小路，拐出了言国侯府。 青金肚子里还没长好，不太能坐马屁，言清乔就包了辆马车，两人一狐狸匆匆的到了城南。 黑左回去还要跟宫里来接人的那帮太监回话，再等太监们吃饱喝足上路，肯定没有他们紧赶慢赶的快。 言清乔也不怕声势弄大，让青金找人手去搭了台子，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看病，给钱别来！” 怕有人不识字，又让青金调两个顺手的人来喊人。 小言神医的名声在京城乃至附近的几个城池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个朝代医药水平不发达，大夫被推上了一个很高的位置，特别是那种医术高明的，名望很高。 有了秦楼的人作保，一些人原本还不敢上前，等看见了前面先不怕死的人已经拿到了药方，再看有人给钱真的不要，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有青金在旁边护着，又有青金叫来的秦楼人在那边主持秩序，人群虽然越来越壮大，但多数都乖顺的很，一个个排着队到言清乔的面前伸手把脉看诊。 根本分不清言清乔什么时候坐在这里开始看诊的，言清乔刚给一个老太太把好了脉，一抬头，人群里已经看见了几位面白无须的男人在对她指指点点。 这么多人，言清乔又在做好事，攒了一波名声，宫里的人也拿不准，根本不敢随意的过来把人叫走，很容易激起民愤。 言清乔翘了翘嘴唇。 这边一个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言清乔也没看对方是谁，脉象把上去平稳有力，康健的能打死一头牛。 这种就是单纯来占小便宜的，对于浪费自己时间的人，言清乔这狗脾气向来不能忍。 “你有病啊，没病来看什么” 言清乔一抬头，楼雨城那张妖孽的脸近在咫尺。 第259章 好好活你的人生 不用猜，言清乔就知道楼雨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用了青金，又让青金叫了几个秦楼的人过来帮忙，楼雨城早晚肯定都会知道。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言清乔对着旁边的位置做了个请的姿势，笑了笑说道。 “先等我把这一波看完。” “不急。” 楼雨城妖孽孽的，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很是标致，没有照着言清乔给的位置去坐，反而是直接从旁边搬了张凳子，单手撑着脑袋，坐在言清乔的旁边去看她。 “这是做什么？” “义诊啊。” 言清乔随口回答，手里的药方已经写好了，递给了对面的老太太。 楼雨城当然知道这是义诊，不过他也不恼，就这么坐着，盯着言清乔痴笑。 “我是问你，怎么突然义诊了。” “劫富济贫。” 言清乔眼睛都不眨，一点不心虚。 楼雨城挑了挑眉尾：“哦？还有这心胸？” “顺便让那帮人没办法带走我。” 言清乔微微扬了扬下颌，指向了那几个太监的方向。 那几个太监虽然是男人的身形，衣服也是便服，不过只要留心，还是能一眼看得出来跟正常男人的不一样。 楼雨城没转头去看，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遇上麻烦了？” “也不算麻烦，只不过时间没到。” 言清乔回答的顺口，又问了几句面前这个病人的症状，垂着头点笔写字，又把一张药方给递了出去。 楼雨城看着言清乔，倒是没说话了。 突然安静倒是让言清乔有些不适应，顿了下，她给楼雨城道谢。 “谢谢你的人了。” “跟你说过了，我的东西你都可以用，都可以是你的。” 楼雨城倒是大方。 言清乔想拒绝，顿了下，突然转过头看着楼雨城说道。 “为什么确定是我？” 她向来会看脸色，人也圆滑的很，多数时候，需要圆滑奉承的时候言清乔是一句不落下，但是此时此刻，她很明显的能感受到楼雨城的目光在看她，却又在透过她看别人。 翟临能够勉强接受她，在言清乔的意料之中，因为翟临最先知道的是言清乔会道术这件事情，道术一门博大精深，灵鬼仙怪无奇不有，翟临误解了她的话，以为前王妃跟着言清乔旁边指点，所以能够接受。 陆慎恒则是完全没有往她身上想过。 再有的是玉嬷嬷，她说的玄乎，言清乔找不到借口来反驳，但确实也找不到理由让自己接受。 最奇怪的就是楼雨城，明明才见第一面，莫名其妙的对她这般，很明显不是对她的。 对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楼雨城望着言清乔低头写字的样子正出神，这会被问，起先是没反应过来。 “什么确定？” 言清乔没说话，看着楼雨城。 楼雨城这才反应了过来，改成手托下巴的姿势，立马否认。 “我没有说你是她。” “我都没有说她是谁。” 不打自招。 楼雨城万万没想到，自己年纪小的时候，就一直被言清乔套路，如今年纪大了，这才见过几次面，才说过几句话，轻而易举的，言清乔就又无声无息的套路了他。 楼雨城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目光下移，看向了言清乔的手腕。 言清乔心思一动，跟着看向了自己的镯子。 “就凭它认主了？” 言清乔对于灵兽灵气之类的远古道法研究的不深，重点是到了她那个年代，神棍之所以被称之为神棍，不仅仅代表着的是一个行业的落败，更是人心浮躁，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愿意好好学，师父教徒弟，徒弟教徒孙，一代传一代，手艺技术就失传了，准不准全看运气。 但是确实有些印象，她记得不知道看过什么书上说过，许多灵器一般一辈子只认一个主子。 可是她这副身体，这个灵魂，分明是跟那位前王妃没有任何的关联。 楼雨城跟所有人的态度都不太一样，灵山上碰见的林姓丫鬟和陈道长，都很不得让她立马承认自己就是那位前王妃，背负着如何如何的使命，楼雨城从见她的第一晚开始，就一直在强调，她跟那位前王妃一点关系都没有。 越是这样反常，言清乔就越想问，越是觉得楼雨城会说点什么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再问，哪知道楼雨城笑着一双桃花眼，从旁边站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道。 “不要瞎想八想，你不是她，跟她没关系，你好好活你的人生，其他什么都不用想。” 第260章 一百两一次 “你想躲我？” 言清乔见楼雨城拍完了她的脑袋就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 楼雨城越是这样心虚，言清乔就越是觉得他能说出点什么，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走。 “不会，你专门来找我，跟我话都没有说，就要走？” 聚集在这边想要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前面想要看病的病人就这么看着言清乔这个瘦瘦弱弱的男子在拉扯着长相极其出众的妖孽男子，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容易让人脑补过度。 “说什么躲不躲的” 楼雨城微微不自然，也看见了众人看向他两个探究的目光，摸了摸鼻头，被言清乔激将法逮个正着，不得不又坐了下来。 言清乔得意的翘了翘唇角，继续给前面排队的病人看病。 这一看，就直接看到天色渐黑。 言清乔动了动胳膊，看着后面紧跟着越来越多的人，有病的没病的都要过来看看，小言神医的名头这般大，众人收到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人群越聚集越多。 “可以了，再有前面十人，各位可以回家了。” 言清乔对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 后面还有不断赶过来的人，言清乔再不制止，她就是不眠不休，也根本看不完病人。 青金这已经在旁边休息了一会，这会听见言清乔出口制止了，连忙站了起来，带着秦楼的几个被叫过来帮忙的人去疏散。 有人配合离开，也就有人不满。 “都已经排队大半天了，说不看就不看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耍着人玩呢？” 一大概五十来岁的大妈最先跳了出来，指着言清乔的方向质问。 “不早点说，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你不给个交代吗？” “交代？” 言清乔给人号脉的手一顿，看向了那位大妈。 大妈已经站了起来，指着旁边的人，声音越来越大：“他们都等了这么长时间，还说你是小言神医，妙手回春，医到病除，怎么这么不负责任？说看召集人的是你们，现在又要撵人的也是你们！” 那大妈身边，原本已经要起身走的几个人，闻言顿时站住了脚，往言清乔的方向看，神情犹豫，也想看看结果。 无非就是也在蹭着看看，能不能被大妈闹着言清乔再继续看病，看到他们。 楼雨城看着那大妈，脸色顿时变了。 “你们来，为的是小言神医的名头，也是冲着义诊不要钱的原因，义诊结束了，当然就截止了，怪只怪你们住的不够近，得到消息的时间不够早。” 言清乔没想到楼雨城会帮自己说话，看向了他。 她心里越发的奇怪了。 明明跟楼雨城不熟，可是他却在无条件的帮着自己，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分明也不是跟她刚刚认识的那般语气，可是问了，他也含糊。 甚至说是只要是当年跟前王妃熟识的人，要么彻底的不相信她跟前王妃有什么关系，要么直接就认为她是前王妃，可无论是哪种看法，都没有人能够确切的告诉她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她从玉嬷嬷的嘴里了解过一些前王妃的事情，可是没人能够告诉她，她跟前王妃到底有什么联系。 那大妈被楼雨城激的面红耳赤，当即反驳。 “我又没说不给钱。” “好啊，一百两一次，青金，把牌子换了，我小言神医的名头值这个价钱。” 言清乔对青金的方向招了招手，青金顿时会意，像是要去真的把牌子换了一样。 一百两，普通人家庭里一年的收入都未必有一百两！ “你分明是抢钱！” 那大妈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理亏。 言清乔耸了耸肩膀，完全一副地痞无赖模样。 “我又没有强制你来看病，不看拉倒，剩下的有人要是想要交一百两看病的话，也随时欢迎。” 言清乔笑眯眯的，却笑里藏刀一般，看着那位大妈。 大妈说不过，又拿不出一百两去打言清乔的脸，最后没办法，自觉丢人了，只得捂着脸走了。 第261章 是不是她 言清乔向来强悍，这轻飘飘的几句话直接吓走了再想要挣扎闹事的人。 上辈子在现代，摸爬滚打的活了十几年，那些劫富济贫圣洁如白莲的性格是从来没有过，会动恻隐之心，但绝对不会软弱，一旦是别人先口出恶言，言清乔绝对会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 人群渐渐散去，言清乔还拉着楼雨城的袖子口，防止一不小心给他挣脱了，拉着他要去找地方好好的盘问盘问。 楼雨城明显有点怂，长着一张狐狸脸，却被言清乔拖着跟条狗一样，哼哼唧唧的不愿意走，被言清乔拉着袖口不知道怎么了脑子短路，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借口回避，一边走一边说。 “你不用问我了，我真的不会说，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说你像她，更没有说你就是她，你” 他话还没说完，言清乔就已经停了下来。 出来时间够长了，毕竟出来前才打了老太太的脸，言清乔也说不准老太太或者言定章会不会找借口再上来，也不知道狐狸弟弟和小曲能撑多久，她来不及再找地方安安稳稳的问楼雨城，就只是拉着他进了巷子，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青金被她打过了招呼，站在远远的地方守着。 秦楼其他几个被青金叫过来帮忙的伙计见楼雨城被叫过来，他们不知道言清乔是女子，也没觉得她动作有什么不妥，站在远远的地方，小声的说话。 言清乔目光审视，上下打量了一眼楼雨城，开门见山。 “我跟你说过，我的记忆里就只有我痴傻恢复之前的那些，至于那些卦术医术算是突然间会的，你这般躲着我，一定是知道什么，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至少下次再有人跟我说像前王妃的时候，我能找到不同的地方反驳。” “不，不一样的。” 楼雨城摸了摸鼻子，顿了一下，声音越发的小。 “她一辈子为了家国天下，从来不为自己考虑，她或许那一辈子活的足够精彩，但是我更希望她能像你这样一般，只为自己，只考虑自己的事情。” “嗯。” 言清乔确定楼雨城跟自己在一个频道上之后，放心的点了点头，这样至少沟通不会太困难。 翟临虽然懂，却是一句话不说，只要他选择看不见，言清乔确实拿他没有办法，陆慎恒就更没用了，明明是他的王妃，每一日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来的，到头来一个缠心毒，一句记不得，言清乔就是怀疑到现在，也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玉嬷嬷态度也含糊，言清乔着魔一样听了几句，心里难受的厉害，也没有来得及问再多。 按照道理来说，言清乔可以不管，可身边的人实在太怪异了，她一个连穿越都经历的人，转世一说也未尝不可信。 她还没想好自己信了如何，被否认了又如何，总之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事实，即便是别人口中的事实也可以。 “镯子，你认定我是她的原因，是因为镯子?” 言清乔抬起了手，定定的看着楼雨城。 楼雨城一脸苦瓜色，袖子却被言清乔死死的拽着，叫苦不迭又舍不得挣脱，抿嘴犟了好一会，才小心的说道。 “镯子是灵器，一辈子只会有一个主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确实是那位？” 言清乔被吓的一激灵。 她确实莫名其妙的被镯子吸引，明明这根镯子样子普通，玉质也没有那么通透，摆在了楼雨城那秦楼的藏宝阁里几乎是一点也不起眼，甚至都不如摆着镯子的那根沉香木架子台来的名贵，可言清乔就是一眼被吸引了。 并且，它确实为她所用，还很顺手，通透心意一般。 楼雨城摇头，已经自觉失言了，一句话也不说。 言清乔这会迫切的需要答案，急了，抓住了楼雨城的手腕，几乎是欺身上去，靠着楼雨城，定定的说道。 “你不想说，你有你的原因，我不想强迫你，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她？”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般迫切。 心底里，隐隐的有种她不太弄得清楚的感觉升腾而上。 言清乔说不出来，也形容不出来，有些痒有些酸，又有些痛，她这狗脾气恨不得直接上去扒开这种感觉看看最下面的答案是什么，可是不得其法，自己猜来猜去猜不到，只能从别人的身上寻求答案。 不管答案对错，她就是想知道。 “你” 楼雨城被言清乔逼着，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手腕还被言清乔死死的抓着，甚至都不惜动用了灵力，只为了不让他挣脱，大有楼雨城今天不说个四五六出来，言清乔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气势。 靠的太近，楼雨城甚至能闻见言清乔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她很小，至少对于他来说，还是个应该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就像他当年在她面前一般，对于她来说，他也只是个孩子，一个怀揣着喜欢，捂的严严实实，不敢表露半分的孩子。 “你只说，是不是。” 言清乔死死的盯着楼雨城，生怕错过他一丝的表情。 她好奇的不得了，为了所有人的态度，也为了自己心里那怪异的感觉。 “就” 楼雨城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还没说，忽然听见了头顶的响动，一抬头，一人从小巷旁边的围墙跳下来，脸色乌黑，劈手夺过了言清乔握着楼雨城手腕的手，后退了几步，戒备又敌意的看着他，死死的把言清乔护在了身后！ 第262章 我没空陪你玩 “你怎么在这里？” 言清乔一愣，上前了一步，看清了来人的脸，才问道。 李泽洛脸色乌黑，还死死的抓着言清乔的手腕，声音里满是不爽。 “我不能来吗？” “” 被呛了一句，言清乔有些莫名其妙。 李泽洛转过头，狠狠的盯着楼雨城。 楼雨城一愣，自觉没得罪眼前这面皮白嫩的小公子，皱着眉头问他。 “你认识我？” “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李泽洛的语气可以说是恶声恶气了。 楼雨城狭长的眼睛转了转，看见了言清乔被李泽洛拉的手腕，微微眯了眯眼睛。 “既然是不想认识，为什么要打扰我们说话？” 楼雨城的语气也不好了起来。 李泽洛一分不让：“我不认识你，却认识她，男女授受不亲，她年纪小不懂事可以拉住你的袖子，难道你顶着这么老的一张皮相都不知道君子之礼吗？” “你说我顶着这么老的皮相？” 楼雨城瞬间被点燃炸毛，上前了两步，要去抓言清乔的手腕。 “你认识他？他竟然说我老！？” 还没抓到言清乔的手腕，李泽洛一个侧身上前，挡开了楼雨城的手。 李泽洛一向明朗的眉目里染上了阴郁。 “难道不是吗？” 言清乔想挣脱开，甩了两次都没有把李泽洛的手指甩出去，顿时有点急了。 “你闹什么？” 她这问的气氛才刚刚好，马上就能从楼雨城嘴里套路出答案了，没想到被李泽洛这厮出来一顿搅和，瞬间打乱了节奏，之后再想要问，怕是不太容易了。 李泽洛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手指收的越发紧。 “我没有闹，你有婚约在身，怎么能当街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如果被别人看见了，对你的名声” 李泽洛从刚开始就知道言清乔女子的身份，后来言清乔也没隐瞒过，李泽洛也已经知道了她是谁，京城就这么大，一点点破事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就能知道，能知道言清乔跟小皇帝的婚约，不算奇怪。 言清乔却觉得好笑。 “我有没有婚约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你看看我模样，避嫌了才是不正常？” 以小言神医的名头出来，言清乔换的一身男装，头发也是男式的利落发髻，可能对于大多数男子来说微微瘦弱一些，但是有言清乔的刻意伪装，就算是有些熟悉的人，也很难把她和言清乔联系在一起。 李泽洛也是因为看过她两个身份的模样，这才容易认出来。 李泽洛被言清乔这么不客气的呛了一句，噎了一下，顿时没话说了。 但是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言清乔皱眉，心里还记挂着楼雨城的事情，甩了甩手，很是不耐烦。 李泽洛这厮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就是不松手。 “你等会，我话还没问完。” 言清乔推着李泽洛的手，转头对着楼雨城说话。 这话倒是突然提醒了楼雨城一般，也没工夫去计较李泽洛说他老了的那句话，眼瞧着李泽洛还死死的抓着言清乔，看出来李泽洛跟言清乔熟识，眼睛转了转，当即拔腿就要走。 “哎？你站住！” 言清乔眼皮一跳，急忙要追。 楼雨城头也没回：“我要离京城一些时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要用钱了拿着令牌去钱庄取。” 言外之意就是，不管他真的在不在京城，总之是不会见言清乔了。 丢了这句话，楼雨城已经出了巷子，而言清乔还没挣脱开李泽洛的手。 楼雨城脚步声出了巷子就听不见了，即便是天色已经晚了，巷子外面街道人来人往，楼雨城只要是想躲言清乔，除了用卦术，言清乔还真的一时半会找不到。 “你发什么神经？” 言清乔怒从中来，手上带了灵气，总算是把李泽洛的手甩开了。 李泽洛抿了抿嘴，很是别扭。 “你才是发什么神经，你跟那男人很熟吗？当街拉扯别人的袖子！” “熟不熟关你什么事情？我跟你很熟吗？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 言清乔气恼的回呛，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觉得李泽洛这人莫名其妙，坏了自己的好事。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没空陪你玩。” “我没有在玩。” 李泽洛否认的声音很小，看见了言清乔揉手腕的动作，微微一顿。 言清乔探头往巷子外面看，气的没法了，竖着眉头回过头瞪李泽洛。 “好，你没有在玩，是我在玩，求大爷你以后见着我就当不认识我，我就算当街撒尿你也别管行吗？” 说着，言清乔揉着手腕要往外面走，没走几步，手腕一紧。 “啧！” 言清乔真的要冒火了！ 李泽洛盯着她的手腕，又把手指挪开，抓着她的衣袖口，抿嘴，声音越发的小。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你跟踪我？” 言清乔一愣，往回抽手。 李泽洛却急忙摇头，拉着言清乔的衣袖口，往她身边凑了凑才说道。 “不是的，我是” “哦，知道了。” 言清乔侧了侧头，看见了不远处秦楼露出来的檐角。 为了凑青金能叫来的人，借着秦楼的势，言清乔就选了靠近秦楼的地方造大了声势，在这里碰见李泽洛，也没有那么奇怪。 李泽洛浪荡成性，言清乔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那次说的这么清楚，不管他在哪里，言清乔都不太意外，也不想去劝说。 李泽洛一愣，顺着言清乔的目光回过头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言清乔所看见的秦楼檐角，只听见言清乔继续说道。 “上次说的很清楚了，李泽洛，我不想陪你玩了，我很忙。” 言清乔说的坚决，搭伙搭不成一拍两散很简单的事情，怎么这人一定要盯着她一点不放？ 她至始至终都觉得李泽洛在跟自己玩，她说的实在话，自己也确实忙，要是没有陆慎恒安排下来的事情，她或许真的跟着李泽洛走马灯花，看尽京城色。 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你忙，我也不是来找你玩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李泽洛声音定定，松开了言清乔的袖子，反而是站定了之后问她。 “你不是想去宫里吗？为什么有人传你，你却找借口不去？” 言清乔刚要抬起的脚一顿，立马回过头去看他！ 第263章 不会反悔 “宫里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了？” 言清乔一愣。 按照道理不应该这样，灵山的事情宫里捂的严实，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是谁在背后操纵，小皇帝就算是想召见她，要么就是先了解情况，试探她到底是谁的人，或者找出国师，直接当面对质，共同找出在国师门下布下这局的人。 怎么会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定下来的时候，先放出了消息？ “你即是知道了宫里的消息，那知不知道宫里是什么借口让我进宫的？” 若是直接打着调查灵山那件事，光明正大的来召见小言神医，那小皇帝多半脑子不好使，言清乔得想办法另外想办法谋后路了。 李泽洛连忙摇头。 “没人知道的，只有我知道。” “哦对，你是李家的人。” 被李泽洛气昏了头，言清乔这才想起来，李泽洛是李家的人，是太后近亲，之前李泽洛就跟他说过，他跟太后还有小皇帝都亲近，想得点消息，还是容易的。 李泽洛抿了抿唇，没点头，也没否认。 “现在太晚了，去了说不了几句话宫内就要下钥了，你不觉得皇上现在找我，怪怪的吗？” 言清乔解释的简单，看见了巷子口在往内探头探脑的青金，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没事。 李泽洛欲言又止：“有什么奇怪的？” “哎，说了你也不懂，灵山这件事情你没有亲身经历，不懂里面牵扯了多少人，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我怕我进了皇宫就出不来了。” 言清乔说着，就要往巷子口走。 这话一瞬间击中了李泽洛的要害，因为李泽洛没有原因的爽约，在这之后，也就是言清乔开始抗拒他的时候。 天色渐晚，没有到掌灯时分，却四处昏暗。 狐狸弟弟第一次看家，言清乔怕它那核桃大的脑袋转不过来露出了马脚，被孟妈妈发现会打草惊蛇，便急着要回去。 就听李泽洛追问。 “你不想看看皇上长什么模样吗？毕竟那是你未来的夫君。” 李泽洛站在原地，昏暗里表情有些模糊，似乎是被言清乔这个态度伤到了。 言清乔向来有种本事，言语犀利直抵人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她想，说出来的话一直都是最伤人的。 “不急。” 言清乔冲他摆了摆手：“夫君不夫君的，谁又能说得准？再说了，我以小言神医这个身份去见皇上，告诉他我喜欢他，让他一定要娶我？皇上没吓到，我自己都被恶心到了。” “我说的是长相。” 李泽洛没跟上来，微微提高了点声音。 言清乔已经快到了巷子口，不想跟李泽洛在这个事情上耽误，摆摆手没说话。 小皇帝的长相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重要的，她要的也不是小皇帝的喜欢，只不过是立命根本，小皇帝的喜不喜欢对于她来说都是麻烦。 她也看开了，感情这种东西向来不可靠，与其费尽心思的去勾搭，不如直接明晃晃的摆开条件，让小皇帝暂时不要退婚，她需要的时间不多，只要把言国侯府里的人解决的时间就可以了。 青金就站在巷子口，微微侧头，看了眼李泽洛。 光线太昏暗了，青金没看明白是谁。 言清乔却又突然想到了李泽洛跟小皇帝可能熟识的关系，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去看李泽洛。 他还站在原地，手掌微微摊着，正在看她。 言清乔心思一动，又回过了身，几步走到了李泽洛的面前，微微倾身看着他，试探着问道。 “我跟你，还是朋友？只不过是我有点忙，真的没空陪你玩，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记恨我？” “什么？” 李泽洛一愣。 言清乔凑的近，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在昏暗里忽的有些明亮，湿漉漉的如同小鹿。 李泽洛几乎能闻见她脸颊上软软的香气。 “记恨我呀虽然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不太清楚你会不会很介意。” 言清乔在说话，眼睛却在盯着李泽洛，带着点试探，又带着点笑意，四周昏昏暗暗，李泽洛眼里似乎就只有了她的脸。 他脑子宕机，一时间根本没明白言清乔说的是什么，钝钝的又问了一句。 “什么？” 言清乔想翻白眼，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抬眼看着李泽洛，话说的很直白。 “你不会去皇上那边讲我坏话？或者捅穿我的小马甲” 言清乔难得的语气轻软犹犹豫豫，目光里甚至带上了一些些的祈求，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动物，下一刻就能扑进你的怀里瑟瑟发抖。 李泽洛心口一软，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答。 “怎么会呢？不会的。” 他语气太过于轻软了，几乎像是哄人的语气，言清乔一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那行，说好了，不能反悔。”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言清乔笑眯眯的如同一只小狐狸。 李泽洛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翘着嘴角，跟着也有了笑意。 “嗯，不会反悔。” 他脸红了。 耳朵尖也跟着红，莫名其妙的带上了笑意，定定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摸了摸脸。 下午吃饭没沾上什么脏东西？ “那行，有缘再见。” 言清乔把脸摸了一把，想着应该是没有什么东西能被李泽洛笑成这样，见了鬼一样就要往回走，对着李泽洛摆了摆手。 李泽洛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了两步，顿了下才问。 “你去哪？” “啥？回家啊。” 言清乔还捧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李泽洛。 李泽洛一愣。 如梦初醒一般，这会才想起来问言清乔。 “你刚刚问我什么？” “不是？你答应的事情也要反悔？” 言清乔已经到了巷子口，回过头看了眼李泽洛，眼神凉凉的。 李泽洛突然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是真的被这人弄的有些懵了，皱眉问他。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干什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老娘长的像女鬼？” “不是” 李泽洛脸越来越红，摇头否认了之后，又才想起来一般，脸色瞬间白了下去，怪异的看了言清乔一眼，问她。 “我去捅穿你的小马甲？在你心里，我就是这卑劣的人？言清乔你不要太过分！” “” 这反射弧长的可怕。 言清乔都还没再开口，李泽洛脸色煞白，直接一抬脚，上了围墙，几步就消失了，头都没回 第264章 收线 李泽洛来的突然，走的更是突然。 言清乔走了没两步就到了巷子口，巷子外面青金正等着，听见响动，侧头往巷子里面看了一眼。 “没事，朋友。” 言清乔摆摆手。 就算不是朋友，以青金这点子拳脚，更何况还受了伤，真的要等他来救自己，怕是言清乔已经死过好几次了。 青金放心了，点了点头。 这个关口上，离言国侯府时间太长，言清乔心里总归是不安定，她直觉向来准，也没有耽搁，带着青金和灰毛狐狸就往回赶。 到了言国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出去了一趟，挡住了宫里来的那几个太监，看了这么多病人，言清乔这一天就没停手。 远远瞧着言国侯府还很安静，言清乔松了一口气，想着回去能好好睡一觉，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刚刚跳到了院子后侧的小门口，突然听见了院内的响动。 她脚步一顿，立马没动了。 即便是她动静再小，院内人还是听见了，言清乔就听见孟妈妈的声音响在院内，对着她的方向大喊。 “在后门！” 言清乔一愣。 灰毛狐狸四爪快，瞬间能找到地方藏，而青金受伤不说，本身拳脚功夫就不高，又跟在言清乔的身后，这点的时间根本找不到位置能藏！ 已经有人来开门了！ 言清乔看了看青金，又看了看自己，眉头一挑。 门开了。 言清乔挺直腰背，皱着眉头，很是严肃的问青金。 “不是说你们小姐昏迷了吗？急的不得了，怎么院子里守着这么多人？” “” 青金一愣。 言清乔脑子反应快，给了几个关键词放在话里，眼神递给了青金。 青金是什么人，在秦楼里泡了这么多年，几乎是个圆滚滚的花泥鳅，谁也抓不住他，这会看了一眼言清乔，脑子立马反应了过来，连忙点头。 “小言神医，奴才走的时候院子还安静的很，先不管这些，小姐昏迷了，还请您尽快去看一眼。” “那这些” 言清乔眼风刮向了院子里呆滞了的几个人。 小曲死死的扒着门框不让进去，狐狸弟弟几乎是挂在了孟妈妈的腿上，嘴巴咬着孟妈妈的腿不让她动，即便是看见言清乔了，也没松嘴。 刘妈妈直接横躺在了门口，一脸的决绝，大有那种谁要进门就得从她脑门上踩过去的气势。 这个场面又大又乱，院子里的人手里各自都拿上了点家伙什，不过显然是刚到，小曲和刘妈妈只是有些狼狈，还没有负伤。 院内唯一负伤的还是一脸痛色孟妈妈，狐狸弟弟尖牙利齿，按照言清乔的吩咐，只要是咬着了，就不放，衣角已经渗透了血。 孟妈妈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闹，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犹豫了一下才出声询问。 “您是小言神医？” “怎么？这京城里，除了我，谁还敢夜半创女子闺房？” 言清乔挑了挑眉，微微冷哼。 这一整个京城，也就小言神医能半夜出入女子闺房而名正言顺。 孟妈妈被呛的一愣。 言清乔已经推开了呆在了旁边的小厮，皱着眉头进了院子，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小曲身上。 青金活络，带着进了院子开始，就开始进入角色，急忙对着门口的方向伸手做请的姿势，声音恭敬。 “小言神医您请进。“ 说着抬起头，对着小曲使眼色。 言清乔做事谨慎，刘妈妈跟了她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就是小言神医，看见青金一愣，看见言清乔也是一愣。 小曲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急忙忙的开了半扇门，对着言清乔拱手。 “小言神医，您请进，小姐中间醒过来一次，吐了一回又睡下了。” “嗯。” 言清乔点头，压根不看一院子目瞪口呆的众人，跟着小曲进了门，小曲还很有眼色的反手关了门。 小言神医会术法这件事情，孟妈妈是知道的，言清乔也不怕暴露，直接进门开始，释放了结界在屋子周围，挡住了里面任何被窥探的可能性。 “怎么回事？” 言清乔进门就问。 小曲连忙回答：“是孟妈妈说有急事要来见小姐，奴婢便不让，孟妈妈就要硬闯，刚刚闹了不小的动静。” “伤着了？” 言清乔上下打量了一眼小曲，小曲摇头，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语气大喇喇的。 “没有，还没来得及，闹到现在，奴婢刚开始说你睡了，她不信，后来见奴婢看的死，加上刘妈妈在旁边帮着，孟妈妈一人进不来，就出去叫了人来。” “我看看。” 言清乔伸手，把小曲脸颊左右揉了揉，揉到她脸颊泛红泪眼汪汪，总算是有了一些可怜见的模样才松手。 小曲不解，一边捂着脸往后退，一边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笑了声：“不要委屈，他们现在让你受的一分苦，以后小姐让他们十倍百倍还给你好不好？” “没有委屈” 小曲脸颊被言清乔揉的有些红，瞧着言清乔那模样，原本大喇喇的语气竟然是有些懊恼了，往后又退了一步，才小声的说道。 “小姐！你能不能说话注意点，下次说这种话时候，换身衣服。” “嗯？” 言清乔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曲本来就没心没肺，这会也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犯傻，几乎不敢直视言清乔易容之后的这相貌，连忙转移了话题。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没事，我知道他们会来。” 言清乔轻笑了一声，身形虽然文弱，但五官俊朗，活脱脱一翩翩少年郎。 她知道老太太那边迟早会找上来，只不过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 难怪刚刚孟妈妈见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态度是一百八十度转弯，这是求人求到门口来了。 言清乔也不着急了，坐到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晃荡了下，吃着小曲留着的温温茶水。 “小姐，这” 小曲不明白，也没理顺言清乔之前放的那些线，如今更是看不懂言清乔在收线，急的又不太敢看言清乔，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言清乔不急，笑眯眯的如同一只小狐狸。 “坐下，我们等会。”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了响动。 言清乔耳朵灵敏，外加放了结界，从人进门的开始就能察觉到。 她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杯子，抬头对着一脸懵逼的小曲挑了挑眉头，声音带笑。 “你小姐要去唱戏了，记得帮我留温茶水。” 第265章 破绽 言清乔从屋内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原本那些小厮婆子已经撤了下去。 言定章和老太太都站在院中，眼看言清乔从屋内出来，都迎了上来。 “小言神医。” “嗯？” 言清乔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却故意挑了挑眉头，看向了他们两人。 “二位在担心言小姐？无妨，她这些时日扎针多了，血气上涌聚集，如今已经疏通了，接下来再按疗程治疗，无需多少时日便可大好。” 两人凑上来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事情，言清乔这话一出口，两人脸上顿时都是一阵尴尬。 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反应的快，脸皮也厚，很快反应了过来，上前来殷殷切切的道谢。 “多谢小言神医，清乔若不是有小言神医这位贵人，怕是一辈子都要毁了，我们侯府人微言轻，到时候落得个不敬皇家的罪名，我们整个侯府怕是都要遭殃。” 老太太说着，拉着言定章就要再行礼。 言清乔摆足了姿态，对着两人摆手。 “不用，山人救治全看眼缘，言小姐也是我师父留下来的任务，本该尽职尽责。” 说着，她装腔作势要走。 老太太错开一步，急忙挡在了面前，姿态很是谦卑：“小言神医不止是清乔的再生父母，更是侯府的救命神医，这段时日小言神医忙，我们不敢打扰，侯府一直只听闻小言神医盛名而未曾招待过，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小言神医留步。” 说着，老太太对着言定章使眼色。 言定章愣了下，连忙也跟了上来，什么话也没说，只对着言清乔鞠躬弯腰，大有言清乔若是走了，就是不识抬举的感觉。 言清乔看着两人的模样，挑了挑眉头，就在老太太和言定章以为还要废一番口舌的时候，峰回路转，他倒是应了下来。 “好。” 言清乔早就料到，老太太和言定章会来找自己。 夹竹桃花汁性毒又烈，加上她的提取掺杂，言娇娇的脸经过那药膏的荼毒，肯定是已经不能看了，就算是后面又找过别的大夫来瞧，肯定是看不出这脸到底是因为什么。 侯府里所有人，老太太和言定章都十分在乎言娇娇的脸，毕竟那是他们能通往皇宫里唯一的捷径，言娇娇的脸伤成那样，就算不是老太太打的，怕是也着急的厉害。 这京城，唯一能救的，估计就只有名声鹊起的小言神医，侯府里的言清乔，是唯一一个能联系到小言神医的人，一来二往，怕是早就有了主意。 孟妈妈是来找言清乔给下马威的，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希望言清乔的嘴去请动小言神医，老太太和言定章得了孟妈妈的消息，急急忙忙赶过来，根本就没有她口中所说的宴席。 言清乔淡淡坐到空桌子面前的，倒也没有很意外。 老太太和言定章都尴尬的很，老太太支使言定章去催菜，屋内只剩下了孟妈妈老太太和面色未动的言清乔。 老太太亲自给言清乔斟茶。 言清乔拿捏着自己的身份，清高又不通世俗，端着茶杯慢慢的喝着，一看就不好相处。 “神医可有何忌口？” “都可。” 老太太问的小心翼翼，言清乔回答的坦坦荡荡。 小言神医通医理，懂术法，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用探听，只不过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留在京城只不过是为了入世，就算是京城达官贵人想要见，也要掐着时机，无形中就抬高了小言神医的身价。 老太太余光里在打量言清乔。 言清乔自然清楚，也没拦着，脸色淡淡的，任由她打量。 孟妈妈跟在身后，微微皱眉。 身上带着灵力的人，感官都要比寻常人敏锐许多，孟妈妈盯着言清乔的背影，愣怔了一会。 她觉得很熟悉。 但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言清乔放下了茶杯。 孟妈妈眼皮一跳，急忙走了过来，给言清乔斟茶。 余光里，她瞥了言清乔一眼，就这么一眼，顿时一个激灵，茶水洒了半截！ 这小言神医没有喉结！？ 第266章 府上另外一位小姐 她侧脸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也不去端杯子，定定的看向孟妈妈。 孟妈妈一个激灵。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可却如此的相似。 “孟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瞧见孟妈妈失礼，特别还是在如此难得的小言神医面前，惊的头皮发麻，立马责问。 言清乔眼神还淡淡的，看着孟妈妈。 孟妈妈嘴里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可又一时间拿不准，顿了下，连忙低头，朝着言清乔认错。 “小言神医恕罪，奴婢失礼了。” “无妨。” 言清乔笑了笑。 离晚饭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侯府小厨房轮值的人不多，被言定章临时叫过来，加急的先捞了几个小菜上来。 老太太坐在一旁，客客气气的给言清乔敬酒。 言清乔酒喝的不多，什么菜都吃了一点。 她倒是真的饿了，晚饭也没吃，这会倒是吃的敦敦实实，真的露出了一种酒足饭饱的神色，放下了筷子就对着老太太和言定章拱手。 “山人已吃饱，言老太太若是和侯爷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山人便让言小姐身边青金送回去了。” 她吃饱了，没工夫跟他们这么耗着，得逼着老太太和言定章谈正事了。 言定章神色一僵，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慢慢的放下了筷子，斟酌了一下，才微微凑着说道。 “小言神医有所不知，侯府家中不止清乔一个女儿，还有最小的女儿娇娇，娇娇近两日被我误伤，微微古怪” “被您误伤？” 言清乔语气微微惊讶。 正好是戳中了老太太伤了言娇娇的这个点上，老太太和言定章脸色顿时一尬，各自都没有看对方。 “是，请了几位大夫，俱是叹息查不出原因，还请小言神医帮忙看一看。” 老太太心里就算是觉得小言神医说话重点不对，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还是忍着，腆着脸，几乎是求了。 言清乔看着老太太这般模样，微微冷笑。 “原来言老太太与侯爷这般阵仗，为的不是还躺着的言清乔小姐，是为的另外一位小姐。” 言清乔这话说到直白的可怕。 言老太太虽然自己没有什么本事，但这些年也是正经京城的官家老太太，不管去哪里，别人都会给几分颜面，如今被言清乔当场下面子，脸色顿时不大好看了起来。 言定章完全相反，只要是能帮自己的人，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能应下来，这会也根本没有在意言清乔这话是什么意思，连忙笑着点头应是。 场面诡异。 言定章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刚刚说的是什么，连忙摇头否认：“小言神医说的哪里话？清乔是我大哥的女儿，这么多年我也早就把她当成亲女儿看待，她们都是老太太的孙女，就算小言神医怀疑我待她们不公，也不该说老太太厚此薄彼，清乔有小言神医帮助，痴傻都能治好了，娇娇就没有这般好运了，这才想要沾一沾清乔的福气。” “是吗？” 反正两人有事求着自己，言清乔拿乔拿大的势头做的很足，淡淡的反问了一句，喝了口茶水才说道。 “这些，跟山人听说的，倒是有些出入了。” “小言神医第一次入世，也该是要懂得了，有些人说话，难免片面。” 听出了小言神医话里话外有着帮言清乔撑腰伸张，却没有一点要帮言娇娇看的意思，老太太连话都冷了。 言清乔也不恼，轻笑了一声。 三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孟妈妈站在旁边，上下打量了好一会言清乔，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大，犹豫了一会，趁着给老太太斟茶的时候，微微低头，打算提醒老太太一句。 她还没开口，言清乔倒是开口了。 “医者父母心，山人本就不该管这些，与言小姐也不算太熟识，是山人逾矩了，老太太还请带路，山人去看看您府上的另一位小姐。” 第267章 开始拆家 小言神医这说话是几次峰回路转，就算是连老太太，都有点跟不上节奏。 言定章脑子闻言大喜，急忙起了身，请言清乔往后院方向走。 言清乔不紧不慢，破天荒的顿了一步，等了等言老太太，神色淡淡说着老太太您请。 老太太精神一振，想起来了京城传言，小言神医刚刚入世，对于人情世故方面都不太懂，刚刚那些话也未必是冲着她跟言定章说的，如今愿意去看言娇娇，也是碰见贵人了。 她走了几步跟了上来，与言清乔并肩往后院走。 孟妈妈想要说什么，肯定不能当着小言神医的面说，这一来一回，到底也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这小言神医的古怪。 一行人再去后院，言清乔的院子比言娇娇的院子要偏僻很多，印象里，言清乔还是第一次到言娇娇的院子里，果然是亭台楼阁，绣楼高筑，假山花草一看就是动过了心思布置的，比她那院子随随便便刮几棵草就算整理了要好很多。 言清乔这才刚进了院子，就听见了屋内一声巨响！ 碗碟碎裂，丫鬟跪地哭求认错的声音混杂起来，言娇娇声音尖锐：“你为什么盯着我的脸看？你这个贱丫头！我也要把你的脸划花！让你只顾着看自己的脸！没空看我的！” “二小姐饶命啊！饶过奴婢！奴婢是觉得二小姐您带着面纱也是极美，这才忍不住目光被吸引” 小丫鬟倒是会说话，磕头声音砰砰响，就算是站在门外，也能听见里面的惊恐。 言娇娇却完全不吃这一套，自小到大被人拥簇着，这些夸赞是个美人的话早就听腻了，这会听了却更加生气了，脚步动了下，已经有了剪刀的声音。 “你讽刺我？知道我的脸成为了这样，你就笑话我？还要说这些话来恶心我！？你这个贱人！我今日不把你的脸划花，我就不配做你的二小姐！” “二小姐饶命啊，饶命啊” 屋内一片混乱。 言娇娇本来就是这骄纵脾性，天不怕地不怕恨不得不顺自己心意的人都去死，现如今脸坏了，恨不得全世界都给她陪葬！ 言老太太原本还笑吟吟的脸这会一僵，连忙看向了言定章。 言定章是听见了响动，不过他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奴婢而已，弄死了就弄死了，言娇娇伤了脸，本来就不高兴，这该死的奴婢来触霉头，活该不说，要是能换言娇娇心情好一些，也是值得的。 他站着半晌没动，一直到察觉言老太太目光越来越凉，再看旁边那脸色也不太好看的小言神医，心里才陡然惊觉，连忙一声大喝，先进了门。 “娇娇！你又胡闹什么！？” “爹爹你要为娇娇做主啊，这个贱婢！她竟然笑话我！她刚刚端水给我净面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脸，让我把面纱摘下来！你说她不是笑话我是什么？爹爹！我的脸要是毁了可怎么办啊爹爹！” 言娇娇见着言定章，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感，反而是觉得她真的受了委屈般，直接就要往言定章怀里扑。 言定章原本就觉得这事情没什么关系，如今被言娇娇这么一哭，心里顿时不好受了起来，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那奴婢见言定章来了，头磕的更加响，对着言定章求情。 “侯爷饶命啊侯爷，奴婢只是想给二小姐净面，面纱摘下来才能净面啊” “你给我闭嘴！” 根本就不等那丫鬟说完，言定章顿时就呵斥了下去，转头反而去安慰言娇娇。 “娇娇不哭啊，爹爹和祖母给你找了小言神医来，小言神医可厉害了，你姐姐的痴傻都能治好，更别说你脸上那块小小的伤疤，没事没事啊” “小言神医？那不是给姐姐看病的大夫？他一直与姐姐厮混在一起，谁知道” 言娇娇不知道言清乔和老太太已经跟在后面准备进门了，这话刚说了半截，就被言老太太眼皮乱跳的喝止！ “娇娇！你放肆！医者父母心，小言神医雅正清高，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神医名医，岂是你能编排的？” 说着，老太太又连忙转过身，对着言清乔拱手赔罪。 “小言神医莫要怪罪，娇娇她是被脸上那伤口弄的糊涂了，心里着急才出言不逊，日后老身一定好好管教，带着娇娇亲自给您赔罪。” “是是，小言神医还请海涵，娇娇年纪小。” 言定章也跟在后面附和着赔罪。 言清乔冷淡淡的看了眼言娇娇，声音不冷不淡。 “无妨。” 言清乔大气的摆了摆手，要笑不笑的又盯了一眼后面跟上来的孟妈妈。 孟妈妈被盯的一愣，没明白小言神医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言清乔已经走到了言娇娇的面前，声音清润。 “言二小姐，山人与言小姐是有几分交情，但远不至于你想的那般，言小姐是有婚约的人，山人一生也将致力于医术，但凡是给人看病，必然是医者仁心，有不满的，也绝对不会利用自己的医术去害人，玷污了自己的医德。” 言清乔脸不红心不跳，谎话张口就来，目色坦荡。 老太太急忙走上了前去，狠狠盯了眼言定章怀里的言娇娇，目色狠厉。 “言娇娇！还不给小言神医道歉？” “” 娇生惯养的言娇娇根本就说不出来，只能茫然的盯了一眼言清乔，而后往言定章怀里缩了缩，我行我素。 老太太脸色变了。 这会是真的觉出来言娇娇脾性上不得台面了。 言定章跟在后面尴尬的打圆场：“小言神医，娇娇还小您不要跟她计较。” 言清乔笑了笑：“年纪小是一回事，但山人要讲清楚也是另外一回事，山人与言二小姐无冤无仇，既然是受了饭菜，答应了救治，定是会全心全意，为言二小姐这样的小孩子砸断了自己的金字招牌，不值得。” 言清乔向来在口舌上不会饶人。 这话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会说出来，就是让言老太太和言定章言娇娇几个人听的没那么顺心。 “言二小姐，请摘下面纱。” 言清乔语气淡淡，开始收网。 从这个时刻起，她要开始拆家了。 第268章 离间 言娇娇起先是不愿，长此以往以一个绝世美女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如今突然烂了脸，直接被人这般看，心里多少有点接受不了。 更何况小言神医还是个男人，是个与死对头言清乔交好的男人，更是让她接受不了。 “还磨蹭什么？” 言老太太没有言定章那般的好脸色，见言娇娇犹犹豫豫，当即催促了一声。 言娇娇委委屈屈的看言定章，拿不定主意。 言定章从小把言娇娇放在手心里养大，自然是知道言娇娇此刻心里想些什么，迟疑着看了一眼言清乔，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但是为着女儿，还是不得不开口。 “小言神医，娇娇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儿，京城圈子不大，若是伤了脸这个消息传出去，对于娇娇来说” “言侯爷，山人自从入世，从未吐露过任何一丝病患病症消息，这是医德，若是言侯爷实在不放心，便去寻再持重一些的大夫” 言清乔面色清高，声音坚定，说着的时候，已经展现出了一些不高兴，转头便要走。 言老太太一看这场面，顿时慌了。 小言神医的名声自然不用说，京城多少达官显贵想要请也没有门路去请，早先言清月托着言清乔去中间请，到现在也没人知道言清月到底看了什么毛病出来，可见小言神医的医术医德是绝对没问题的。 言定章和言娇娇格局小，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去想任何人，任由这么下去，一定会得罪了小言神医！ “言定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若是这般不信任小言神医，那便不要看了！让你女儿自生自灭了去！“ 言老太太以退为进，站在了言清乔的身边，把言清乔没好意说出来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直接要跟着言清乔一起走！ 言定章抱着言娇娇这会一愣，这才慌了，急忙就推开了言娇娇站了起来。 “小言神医还请大人大量，是我爱女心切，所以才多说了一句，绝对没有不信任小言神医的意思，小言神医医术精湛，医德高尚，还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言定章对着言清乔行礼赔罪，深深鞠躬。 言老太太也顾不得什么侯门礼数了，直接伸手拉住了言清乔，一边破口大骂言定章和言娇娇，却也没有让言清乔走一步。 言清乔也没有想走。 她乐悠悠的看着老太太对着言定章和言娇娇的态度，任凭言老太太把言定章骂的抬不起头，这才开口。 “老太太，夜深了，若真是急病，还是早些看的好，不若等到病入膏肓深入骨髓，便药石无医了。” 她故意把话说的严重，果然见着言娇娇肩膀一瑟缩。 言娇娇看向言定章的目光里带上了试探，再看言清乔，犹犹豫豫的问道。 “神医真的会药石无医吗？” 整个侯府有多在乎言娇娇这张脸，言娇娇知道自己漂亮，可一旦是只剩下了漂亮，就会可悲，这个时代的女人可悲，以皮相作为保障的女人更是可悲，这张脸对于她来说，就是安身立命能够拼命往上面爬的根本。 言清乔冷笑，微微摇头，不说话。 她不说话，言娇娇和言定章就更慌了起来，这会也不管什么会不会被言清乔看光了，等言娇娇站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面纱已经被摘了下来。 不过是一两日的功夫，言娇娇脸上原本只是一道细小的伤口，这会半张脸如同爬满了毒花，烂疮已经生了脓血，看起来狰狞可怖。 “被我不小心误伤的时候，只不过是一指头长，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伤口，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如今变成了这样。” 凑着灯火，老太太说话都小心了起来。 言清乔点头，心知肚明。 “两日了？” 她一开口，就掐准了时间。 言娇娇连连点头。 夹竹桃花汁是言清乔自己提炼出来的，毒性与发作感觉她最清楚，再简单的描述了一下，众人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言娇娇已经越过了言定章，凑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期望她看的更加清楚。 “神医，我的脸，还有救吗？” “有。” 言清乔淡笑。 言娇娇急，凑的更前：“该如何救治？神医不用顾忌，我们侯府还是有些家底的，一些别人能用得起的名贵药材，我们侯府也能拿得出来。” 言清乔眼睛一眯。 严格来说，这些都是她的，都是父母留给她的。 言娇娇真是一点不见外，她有家底？没有言鼎留下来的爵位，怕是言娇娇家里只有言定章的底里裤？ “倒不是名贵的问题。” 言清乔说话一顿一顿的，可偏偏说的准，言老太太与言定章又不敢催，只能瞪着眼睛等着。 言娇娇不管，等了半晌，急的恨不得勒死这小言神医。 “你快点说啊，难道还有我侯府拿不到的东西？” 言娇娇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话听的言老太太心惊肉跳，莫名的看了言娇娇一眼。 言定章却不觉得有什么，急忙也跟着附和。 “是的，小言神医，只要你说，我们侯府上下，不管是什么，一定能办得到。” 言老太太又看向了言定章。 言清乔把三人的神色看的明明白白，说话的语调拿捏的也很准。 “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山人自小跟着宋神医，不止学习医术，卦术相术术法也学了些皮毛。” 三人听的一愣。 言清乔眼神平淡，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 “言二小姐这脸上毒花开的蹊跷，倒不像是普普通通的毒物，更像是术法蛊毒。” “蛊毒！？” 言老太太一激灵，却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打言娇娇时候那异样的手感，越想越觉得可能，急忙就又问道。 “小言神医，可有解？” “有解。” 言清乔一口咬定，看向了一直站在后面在打量她的孟妈妈。 孟妈妈一愣。 就在她还愣神的功夫，就听小言神医慢慢说道。 “若是寻常，这毒花还真的是不好解，需要特殊体质带着灵气之人才能解，恰恰好，也是娇娇小姐注定要得救，这位妈妈，就是那特殊体质之。” 言清乔声音轻慢，看着孟妈妈似笑非笑。 “只需要妈妈每日一碗鲜血供养，七七四十九日，言二小姐不仅能恢复大好，还会荣光更甚往日。” 第269章 平起平坐 每日一碗鲜血是什么概念？ 孟妈妈身体看着不错，放个两三日或者觉察不出什么，可要足足七七四十九日，论斤称的血往外掏！她那么大的年纪，别说四十九日，就连十来日，一个人也放废了！ 言老太太也很是意外，看向了孟妈妈。 言定章还靠着言娇娇站着，四个人都呆站在当场。 “言老太太，侯爷，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言二小姐这脸若是再耽搁一日，到时候就算是山人再来，也未必有把握能治好了。” 言清乔声音清淡，幽幽的看着孟妈妈。 言外之意，除了孟妈妈，小言神医已经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就算是还有替代性，时间上也完全来不及了。 言老太太略微迟疑。 孟妈妈 言清乔眼神闪了闪，慢吞吞的又继续说道：“山人是救人治病，不是来谋财害命的，既然是说了这话，自是有把握能让这位妈妈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只不过到时候别说灵气，就是使些拳脚功夫都要费点力气。 这招用好了，不管孟妈妈忠不忠心，已经是离间，以后孟妈妈和老太太之间就永远产生了隔阂。 院内众人都看向了孟妈妈。 孟妈妈只觉得脊背一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祖母，您要给娇娇负责啊娇娇若是没有了这张脸，如何嫁进皇家” 言娇娇最先忍不住，当即开口，生怕言老太太稍微有个不忍心。 哭着哭着，她还抬头，看向了言定章，伏在言定章的肩膀上嘤嘤嘤的哭求。 “父亲，女儿的脸有救了，父亲要救救女儿呀” 因为言娇娇的脸，言定章心里本来就不大好受，心思也没有在孟妈妈到底死不死的上面，这会被言娇娇哭了这么两声，当即就乱了，转头就对着老太太说道。 “母亲，娇娇可是我们侯府全部的希望啊！” 小言神医表明自己不站队，言定章和言娇娇就这么相信，没脑子一般，话里话外都是直白，只差能立马说出来，言娇娇是未来皇后国母这样之类的话。 言老太太心也乱，言娇娇的脾性她看的干净，确实不大气。 但是女子，有了这般姣好的容颜，不管能不能嫁进皇家，日后总不会低嫁，对于侯府来说，都是未来能保住京城脚跟的因素。 可是孟妈妈 “老太太，奴婢若是拿了这么多血出来，奴婢这辈子可就废了。” 孟妈妈不去看言定章和言娇娇在说什么，只定定的看着老太太，模样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要冷静。 言清乔坐在一边，眯了眯眼睛，随即见缝插针的对着言定章小声反驳。 “言侯爷此言差矣，侯府前有言大小姐嫁给二王，后有言清乔小姐即将嫁进皇室，言二小姐再高，也高不过两位姐姐之上，何来侯府全部希望一说？” 四个人都在言娇娇的绣阁主屋，即便是言清乔故意在压低着声音，屋内所有人也听的一清二楚。 言定章一愣。 言娇娇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哭着对言清乔嚷嚷。 “小言神医不是说与言清乔并不熟识吗？怎么还出口帮她？若是我的脸不会好了，侯府上下都需要看言清乔那个的脸色，是不是就顺了你们的心意？” “娇娇，不得放肆！” 言娇娇这般不知礼数，惹的言老太太心惊肉跳，顿时出声阻止。 言清乔淡淡的笑，丝毫没在意的模样：“言二小姐这话说的蹊跷，山人不过是讲出了疑问，若是不方便回答，那也就算了，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站在小言神医的角度里，他讲的确实不错。 可言娇娇听了这话，就是哪里都不得劲，当着言老太太的面，又不敢说的太直白，最后也只是憋着嘴，咬牙切齿的说道：“现在谁又能说得准，未来侯府到底是谁说的算。” “言二小姐性情耿直娇蛮，敢爱敢恨，山人佩服，倒也不失为一种格局。” 眼看着即将要吵起来进入尴尬的局面突然峰回路转，言老太太和言定章俱又是一愣，看向了小言神医。 言娇娇被娇宠着长大，脾性蛮横，不太讲道理，结果到了小言神医的嘴里反倒是成了娇蛮可爱 言定章不敢说话了，只当是小言神医入世未深，脑回路清奇。 言娇娇原本气的恨不得跳起来给小言神医一鞭子，等琢磨回来小言神医话里面的意思，顿时脸红，有些羞怯的往言定章怀里钻，娇嗔：“嗐，你这人” 她羞的说不出话来。 言清乔仍然是淡淡的模样，也瞧不出喜怒：“山人曾听师父言语，荣坤女子大多乖顺古板，言二小姐这般泼辣，也不失为一种可爱，难怪刚刚要说，日后言二小姐可能高嫁。” 这话说的言老太太心里一动，上下打量了一眼小言神医。 这可是个男子。 或许是身处局外，所以说话格外直白坦荡，神色里未见半分轻浮 一直以来，言娇娇接触的都是京城贵妇人圈，鲜少又被男子看见，漂亮是漂亮，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可蛮横也是蛮横，琴棋书画几乎什么都不懂，就连那英姿飒爽的马鞭，到了她手里就全成了撒泼。 言老太太之所以犹豫，其实就是在权衡。 孟妈妈跟随她多年，她没有摸清楚这人的底细，任何事情也都是通过孟妈妈才能筹谋转达到那位大人的身上，孟妈妈说是心腹，可日后未必不会成为那位大人监视自己的眼线。 言娇娇就不同了，百步走不出一个言字，现在年纪还小，脾性可以慢慢培养慢慢改，再说，她们是站在长辈的角度，觉得言娇娇脾性不讨喜，可从未站在男子的角度去看这般漂亮的小姑娘在怀里作若是对了小皇帝的胃口，日后真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那言国侯府在京城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况且，有小言神医作保，孟妈妈也是性命无虞！ 没等言清乔再说什么，言老太太已经转过了身，一把就抓住了孟妈妈的手。 “孟妈妈，你我老姐妹相处多年，今朝我求你这件事情，算是老身这辈子欠你的，有小言神医作保，你一定性命无虞，日后只要我们侯府在一日，孟妈妈你穿金戴银，与老身平起平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第270章 逼迫孟妈妈 空气仿佛瞬间停滞了。 孟妈妈被言老太太拉着，双手动弹不得，望着多年老主的眼神里，都是失望。 “老太太。” 孟妈妈看着言老太太，声音沉了沉，问她。 “你可能为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负责？若是你决意如此，可是要彻底跟大人那边断绝关系了？” 孟妈妈眼眶微红。 言清乔听着，心里一动。 大人那边。 果然跟言清乔想的一样，老太太跟那边也有联系，原来老太太也一直知道，孟妈妈是那边的接头人。 只不过不知道到底衷心到什么程度而已。 言家这一家，跟那位大人都有联系！ “孟妈妈，这是我们的私交，只谈这么多年的恩义，只求你能够救我的孙女，她还这么小的年纪，脸若是毁了，一辈子也就毁了” 老太太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孟妈妈脸色却更冷了。 “既然说是私人恩义，老太太我且问你，你确信眼前这位神医就是那传说中的小言神医？他说用人血喂养，能治好你确定就能治好？我若是说，这人未必是小言神医，他说的话有可能只是” “这位妈妈，山人是有医德的人，说出来此事也真是巧了，就不谈秦楼内的人认不认识我，今日山人正好在西南义诊过两个时辰，言老太太若是不相信，随便找一人画个画像可知真假。” 言清乔不让孟妈妈把话继续往下说，坐在桌子旁，迎着烛火冷冷看着孟妈妈，快速说道：“不过，谁又能说得清楚，到底是孟妈妈疑虑山人的身份，还是故意拖延时间，错过了言二小姐最佳治疗时间？孟妈妈居心否测啊，多年老仆，竟然连关系到二小姐终身的大事都不愿意贡献出面，真是让人寒心。” 言清乔言之凿凿，堵的孟妈妈心口一滞，瞬间反驳。 “不管为什么，你是个” “老太太，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再这么拖延下去，山人便要走了。” 言清乔口吻淡淡，始终在压制着孟妈妈说话。 言老太太都还没说话，言定章已经着急的嚷嚷开了。 “娘，一个老奴而已，就算弄死了又怎么样？那边就算要怪罪，您就把实情上报了去，您怎么关键时候就磨磨唧唧的？到底是您的情谊重要还是娇娇的脸重要？娇娇若是未来能您还愁身边没有个贴心人吗？而且小言神医也说了，孟妈妈不会有事的！” 言定章说话就更加不客气了，言娇娇一听，顿时心里有底了，又哭又闹。 “祖母，您是我亲祖母，孟妈妈跟在您身边多年有情有义，可娇娇是您的亲孙女啊，日后娇娇去了哪里，都会是念着祖母的好，不管如何都不会丢下祖母丢弃侯府的！” 言娇娇当然不会放弃孟妈妈这个药引。 夜已经深了，整个京城都静的很，只有言娇娇闺房屋内吵吵嚷嚷，言定章与言娇娇不断催促，言清乔看好戏般看着这狗咬狗的场面，不说话。 言老太太急的一脑门的汗，其实她早就做出了决定，只不过被孟妈妈反驳过一次，此刻有些无法开口。 孟妈妈虽是那位大人的接头人，但只是血液供养言娇娇，并不会死，他们不亏待孟妈妈，最多等到合适的时机，那位大人再派其他人来接头就是，老太太不在京中的时候，言定章他们也是另外找了接头人，可见接头人并不是无可替代。 可言娇娇对于言家来说，才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老太太，山人还有事，把药方写给你们，剩下的是你们侯府的家事，山人不便参与。” 场面僵持了下来，言清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今夜不管最后如何，孟妈妈与老太太离了心，言娇娇的脸不会好，孟妈妈愿不愿意放血，在侯府里面接头人的这个身份以后都坐的不安心了。 老太太失去了这么一个重量级的左膀右臂，日后想要拿捏起来，不会废什么力气的。 言清乔站了起来。 这话一提醒，言老太太急忙让人上笔墨。 药方写好，言清乔又看了看孟妈妈。 孟妈妈被看的心口一堵，顿时开口：“小言神医若真的是问心无愧，又何必处处堵我的话？” “问心无愧？” 言清乔一阵冷笑。 “老太太，药方在这里了，您愿不愿意相信，是您的事情，山人也不过是受了老太太与侯爷的饭菜，这才转了个圈给府上二小姐看一看。” 说着，言清乔抬脚就要走。 言老太太之前就怀疑过一次，如今再怀疑，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况且原本也是言定章和言老太太道德绑架把小言神医请了过来，不能接二连三的质疑，小言神医还没脾气的解释。 言老太太脑子乱糟糟的，被这么一闹，急忙就对着言清乔作揖。 “小言神医，还望不要怪罪。” “不怪罪，山人只不过是给个药方，老太太若是不信，还可以去请别的大夫来看。” 言清乔神态倨傲。 若不是各个大夫都束手无策，言老太太和言定章也不会着急上火准备求到言清乔身上去引见小言神医了。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言清乔无形当中在逼着老太太早下决断。 若不是关系重大，老太太也不会犹犹豫豫，这事情放到一般的下人身上，早就被捉拿了起来，不管愿不愿意了。 “来人啊，把孟妈妈” 言老太太一头的汗。 这话还没说完，孟妈妈突然问道。 “我有得罪过你？” 话却是向着言清乔问的。 言清乔挑了挑故意描粗了的眉：“未曾。” 就算是有，也不会告诉孟妈妈。 言情扯谎，向来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道：“山人是按病开药，并无针对这位妈妈一说。” “冠冕堂皇的小人！若是有什么不服气，直接去找大人便是，何必在此用这等下作的手法？” 孟妈妈一声怒喝，无视老太太叫来那几个想要困住她的小厮，瞬间灵力暴起！朝着言清乔的面门就飞砸过来！ 原来是手上早就在偷偷结手印画符了！ 第271章 那位大人的事 小言神医会术法一事，在京城不是秘密，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 孟妈妈是那位大人的接头人，这些没有被隐瞒的事情也早就清楚，况且言清乔在之前就透露过一些的消息让孟妈妈知道，小言神医一直在偷偷的保护言清乔，小言神医又很大概率是陆慎恒的人，也就是这件事情，才让孟妈妈和老太太更加确信陆慎恒对言清乔有那么点意思的消息。 如今孟妈妈被逼狗急跳墙，今日结果不管如何都是最坏的结果，不如拼死一搏！ 那结印来的又凶又狠，直接对着言清乔的门面而来，若是普通人身受这一招，怕是神识俱灭，立马痴傻了！ 孟妈妈在赌命！ 倒是个拎得清的人。 言清乔站在原地没动，翘了翘唇角，手腕上的灵力瞬间四散，遍布四肢百骸，眼中似有火光。 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被人丢进雪地里，靠着嬷嬷心口余温捂着一夜才能活命的那个言清乔了！ 孟妈妈咬紧牙，在即将冲到言清乔面前的时候，忽然见她抬手。 只不过轻轻一下，动了手指头，孟妈妈只觉得当头一击，整个人一懵，在冲过去的半途突然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灵力袭来，眼前一黑，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屋内老太太和言定章几人吓的大气不敢出，谁也没料到孟妈妈会突然出手，更没有料到小言神医竟然能轻飘飘的反手打倒了孟妈妈！ “这位妈妈真是滑稽的很，明明山人什么都没做，却第一个想到攻击山人，山人给了药方和药引，到底是孙女重要还是你这位妈妈重要，决定权都在言家的老太太和侯爷手上，你打我做什么？” 言清乔讲话轻飘飘的，配合上他那刻意放低的音调和速度，这会听着确实气人，噎的孟妈妈头一抬，看向了她。 也就在这时，孟妈妈发现自己竟然能动！ 小言神医的灵力完全是碾压她的，从刚刚出招的时候就能发现，若是放在平常对手的身上，孟妈妈这会应该是已经没什么思考能力，灵力全失被打到痴傻了，哪里有机会在这有思考能力？ “你” 孟妈妈有些没明白是怎么个意思。 言清乔挑眉笑了笑，倒是没有多少清高出尘，眉目里染了几分不羁讥笑。 “老太太，山人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这话一出，言老太太和孟妈妈都反应了过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 言老太太大叫。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孟妈妈请到屋内去！” 孟妈妈狠狠的盯了言清乔一眼，立马爬了起来，手结术印，对着院子外面就跑了出去。 满屋的人仰马翻，言清乔手指轻轻一弹，在所有人都没看见的角度里，一件小东西飞到了孟妈妈的身上。 孟妈妈本身就有拳脚，再有术法加持，没有言清乔去追他，侯府的小厮就连她的衣服边角都抓不到，眼睁睁的看她消失在深夜里。 “这可如何是好” 言老太太站在院内干着急，小厮都追不上，更别说她这么一个老婆子。 言娇娇也追了出来，如今彻底落了空，哭的哇哇，捏着言定章的衣角让他想办法。 言定章也急的上火却无计可施，一边哄着言娇娇，一边还要在那边破口大骂。 “这个贱人奴才！我们侯府养了她这么多年，就算是泥人也生出三分的心肠来，要一点血又不会要了命！竟然这样就跑了！” “爹爹我现在怎么办啊娇娇日后无法见人了！” 言娇娇满声的绝望，看着孟妈妈消失到无影无踪的方向，哭的眼睛都肿了起来。 言定章被言娇娇哭的难受，自己又没本事没办法，只得看向言老太太。 “娘” “别叫我！我也无法！” 言老太太只觉得这晚上都在被牵着鼻子走，脑子混混沌沌的，言娇娇只会哭闹，言定章只会叫娘，唯一能跟自己商量的人，却爬着墙头飞走了 “小言神医您也看见了，我们也实在是没法了，还请小言神医出手帮忙，让娇娇有个活法，日后我们侯府上下，定会感念小言神医大恩大德，只要是小言神医的忙，我们侯府上下力所能及有求必应！” 言老太太如今能想到的，就只有站在旁边看好戏的小言神医。 言清乔半笑不笑。 “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山人去跑一趟？帮你把那位妈妈追回来？” “是是，烦请小言神医了” 言老太太忙不迭的应和。 言清乔这会是真的笑出来了。 “老太太未免也是把自己脸看的太大了些，山人自问，与老太太的交情不过是一顿饭，那还在建立在老太太答谢山人救治清乔小姐的基础上，来看言二小姐已经是客气，如今言老太太您又以何立场来让山人帮你去追人？” 言清乔话说的太难听，言老太太脸色听的一阵红一阵白，丝毫没有了一丁点侯府当家主母运筹帷幄的模样，下不来台了。 老太太拎得清，言定章和言娇娇却是猪队友，言定章着急的嗓门都提高了一些。 “小言神医怎说话如此粗俗？难道我侯府日后的好处还能少你不成？” “就是就是，小言神医既然能帮言清乔，为什么不帮我？” 两人就差唱了起来。 言清乔冷笑，也不去看这两个蠢东西，目光定定的看向言老太太。 “那位妈妈走的久了，山人未必能追到，但有件事情，山人说出来，倒是想要请老太太考虑考虑。” “小言神医快请讲。” 言老太太实在是没办法了，瞪了眼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几乎就要对言清乔作揖了。 言清乔悠哉悠哉的跟个大爷一样，抱着手倚着门框，慢慢的说道。 “老太太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是知道山人与朝中的情况，山人不需要老太太透露多少，只要老太太愿意说说那位大人，或许言二小姐的脸，还能再救救。” 老太太一愣，立马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抬头看向了她。 “这” “无妨，老太太还能再考虑小半柱香的时间。” 言清乔成竹在胸，翘了翘唇角。 她这么长时间布下局，终于揭开了边角。 第272章 收网 “小言神医，不是我不愿意说。” 老太太面露难色，有些吞吐。 言清乔挑了挑眉，看向了老太太，慢慢的说道。 “老太太知道些什么就说点什么，山人知道那位大人道行高深，这才想要接触，并不是那妈妈所说什么的敌对关系，老太太说不说，山人也有办法从别地知道，山人也不为难，若是老太太实在不愿意说” 言清乔以退为进，这么说着，人已经往外走了两步。 她要是走了，老太太对于言娇娇的脸可就彻底没办法了。 “小言神医并不是老身不愿意说，而是那位大人是谁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只知道” 老太太又停顿了下来。 言清乔眉头一动。 “老太太若是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她声音带着些许蛊惑，定定的看着老太太，不错过她的每一分神色，语气却不紧不慢。 那位大人能放心留这么多眼线在外面，一定是有自己的手腕让这些人不敢说，所以言清乔也没有着急说一定要让老太太说出那位大人是谁。 她手里不是一丁点线索都没有，知道的更多一些，到时候交手，心里更有底一些。 “老身跟随那位时间久，但是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位大人到底是谁，也一直是孟妈妈在中间来回传话，如今孟妈妈” 老太太不是傻的。 她虽是着急言娇娇的脸，但是涉及到了那位大人，她当然不敢随意说出来，得罪孟妈妈只不过是中间的接头人，到时候说明白情况紧急换一个也无妨。 可真要得罪那权势滔天的大人，难免要掂量掂量。 言清乔收回了目光。 老太太不愿意说，那她就让老太太带她去。 “既然如此，山人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也是实在好奇那位大人的事情，这才出此下策，也不是实在要强人所难。” 言清乔笑了笑。 言定章和言娇娇急的团团转，想要说话，被言老太太一个眼神给了过去，没人敢说话了。 “言二小姐的脸还是要注意一些，老太太只需要在今晚之内再找一个会道法的女子，按照山人给的药方下去，言二小姐的脸可能还来得及。” 既然是不说那位大人的事情了，言清乔就只字不提。 荣坤道法这行看的极其严格，想要去找会道法的人，还是个女子，只能去国师那边找，那位大人又是国师手下的人，老太太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到那位大人的面前。 言清乔说完，也不再多说其他，对老太太和言定章都拱了拱手，出了院子。 青金带着灰毛狐狸远远的守在外面，一见言清乔出来了，还装模作样的对他拱手。 “小的送神医出门。” 不得不说，青金这一手的戏，做的很是整齐。 言清乔笑了笑，带着青金往大门外面走，慢慢的说道。 “我晚上要晚些回来。” “要我们跟着吗？” 青金声色未动。 言清乔摇头，斜斜睨了他一眼，到底是有了几分邪肆。 “晚上去找人，对方我还没弄清楚底细，可能要一会的时间，要是天亮之后还没回来，你可能得另外寻主子了。” “这么危险？” 青金愣了下。 言清乔虽然喜欢开玩笑，但是很少有开过这种回不来的玩笑，道师多少都有些口头忌讳，言清乔更是嘴上不饶人的类型，呛人起来几句话就能把人噎死。 已经路过前院接近大门口了，言清乔脸上没多少正经，虽然本来人长的小，但这会垫了鞋底，比青金也矮不了多少，她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眼睛却正经了一些。 “危险是危险的，不过我福大命大，肯定死不了哈哈哈。” “我陪你去。” 青金皱起了眉头。 言清乔很不客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就你那浑身散架子了的骨头，去能干什么？给我当热水袋吗？” 出了大门，言清乔朝着青金挥了挥手。 “等我回来，你好好看着门。” 不过老太太和言定章都在忙言娇娇的脸，想来也没什么人大半夜的去找她。 青金就算再担心，这会也跟不上。 不说言清乔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他帮，就是他现在的身体，去了也是拖累。 言清乔在孟妈妈身上装了符纸，以她的灵力出手，孟妈妈根本察觉不了。 孟妈妈从侯府出去，第一个去的地方一定是去找那位大人，又要说明侯府的情况，还要说明小言神医的情况，有的一番汇报，言清乔这会去找，说不定能与那位大人碰个正着。 就算孟妈妈这边不去找那位大人，言老太太那边也一定会偷摸去，言清乔今晚一定能见到那位大人。 她不是固执死板的人，也没有一定要跟那位大人碰个你死我活，她只想知道那位大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她这么格外特殊照顾，以后应对起来也不会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找了个僻静地算了罗盘，言清乔跟着罗盘指引的方向走，等到了大概位置的时候，顿时一愣。 她想象中，那位大人要么国师府附近，要么皇城附近，要么住在什么阴暗的角落里不敢见人，万万没想到。 她站到了秦楼的门口。 言清乔甚至在这一瞬间怀疑起了自己的布局能力，孟妈妈在侯府经历了这么多，又察觉到小言神医的意图，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去找那位大人通报消息？ 还是那位大人正好在秦楼玩乐？ 此时此刻正是秦楼最为热闹的时刻，门口小厮认识她，早早就迎接了出来，跟她打招呼。 “楼主不在楼内。” 小厮开口没几句就这么个话。 言清乔挥了挥手：“不是来找他的，我随便逛逛。” 楼雨城被她吓的指不定逃到哪里去了。 秦楼人太多，言清乔已经不太能找到孟妈妈身上那张符纸的牵引了，只能找个僻静的地方再重新摆一下卦盘。 秦楼僻静的地方不多，她蹲在楼后面刚刚摆好卦盘，耳边忽然听见了一声响动。 言清乔心里一动！ 第273章 中招入阵 卦盘结果还没有显示出来。 言清乔眼睛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旁边跳开一步。 这一跳，再等她落脚的时候，言清乔心里一个咯噔！ 她进阵法了！ 前一秒还在夜里的秦楼，等到脚边落地，已经进了一个庭院 一个不算眼熟的院子。 没弄清楚什么情况，言清乔没动脚步，手中结印，闭上了眼睛，感受四周的灵力涌动，想要找出破阵的豁口。 等闭上了眼睛，言清乔顿时又是一愣。 她站在院子正中，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不止如此，手腕上的灵力，也不见了。 冷风一吹，大雪纷飞，吹的言清乔鸡皮疙瘩瞬间炸了起来。 好冷。 外面是夏天，言清乔身上还穿着小言神医制式的夏装，眼里看的是漫天飞雪，没想到阵法里的触感都这样真实。 手腕上的镯子还在，但是没有一点的反应，平日里看着灵动的玉色，如今看来竟然是死气沉沉！ 玉镯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在这种危急时刻掉链子。 凡遇阵法，逢阵则动，不动则伤。 没有了玉镯的加持，言清乔只能试着摆盘算卦，这才刚刚蹲下来，还没来得及起卦，就听见了院子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母亲。” 是个男孩子叫声。 紧接着，院子内的正堂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要开门。 言清乔根本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也不明白为什么阵法里还有别人，急忙往旁边的游廊拐角一闪。 一个宫人打扮的婢女从屋内出来，走到了院子口。 “十一殿下？” “是我，香椿，母亲今日如何了？” 门外男孩子没有进门，门内婢女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顶着一身的风雪，慢慢的说道。 “殿下，她说了，她不愿意见您。” “我我不用见到母亲，我只是，想听听她的近况。” 门外男孩子声音晦涩，呜啦啦刮着的风声里，除了说话声，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光是听着，便知道站的如何板正郑重。 那个叫香椿的侍女期期艾艾，犹豫了一下。 正屋传来了轻轻的咳嗽声，气若游丝，连咳嗽的力气都不大，每一下都是撕心裂肺。 香椿一听，顿时急了，对着门外叫道。 “殿下，您回去，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奴婢会看顾好她的。” 这么一说完，香椿调头就跑，急急忙忙的进了屋内。 言清乔站在游廊拐角的地方，耳侧便是内室的窗户，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有些没回过神。 进阵的第一反应，言清乔以为是攻击阵法，毕竟能带入幻境有真实触感，这阵法绝对不是什么小喽啰一天两天就能布置成的。 可既然是攻击阵法，她目前到现在只听见人说话，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若不是攻击阵法，这布阵之人花这么大的灵力阵仗，又是为了什么？ 内室窗户遮挡的严实，风雪越来越大，屋内女子的咳嗽声音好一会才平息，香椿在端药，声音里带着哭腔。 “您真的不要见见殿下吗？他每日都来，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天黑了才走，今日雪这般的大” “不要说了” 咳嗽女子声音又轻又无力，透过窗格纱布帛，言清乔看见了那女子躺在床上，听这声音，应该是强弩之末了。 “您” 香椿心有不忍，还要说什么。 那女子摇头：“陛下不喜我身份多年，把我私藏在后宫这几年不愿给我名分不愿看我一眼，我怕他被我影响，陛下一见他，就想起我，我的身份连着他也不喜了我本行将就木，又何必拖累他” 一句话讲的断断续续，绵软匮乏。 香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您，到底是殿下的娘亲，舞女又如何？又不是卖身子的娼妓，陛下他” “香椿，不可妄言。” 言清乔靠着游廊的拐角，听着屋内主仆说话，起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床上女子气息渐渐弱了，从那几声咳嗽开始，就已经不对劲了。 “不管如何你不要跟他透露这些，恒儿为了我，这些年处处受白眼，他是个心思重的孩子，香椿等我死后，你也别留在宫内了，这宫里让人瘆得慌，我待的特别不习惯” 恒儿。 这个词惹的言清乔一激灵，顿时站直了身体。 宫内，十一，殿下，恒儿。 她向来不是犹豫的脾气，电光石火的抓住了关键的信息，几乎想都没想，立马就冲了出去求证，走到院门口哗啦一声拉开了门。 孩子还不过五六岁的光景，听见了院门响动，眼睛一亮，顿时抬头。 看见了来人不是他想见到的那个人，眼里光亮转瞬即逝，恢复成了沉默又冷硬的样子。 虽然小的厉害，但是依稀还是能分辨出陆慎恒的五官模样，小小的，又冷冷的。 雪花纷飞，小小的陆慎恒站在院门口可能是一直没动的关系，发丝上，肩头上，就连那纤长到过分的睫毛上，都沾着凉凉的雪粒子。 言清乔也有些懵。 她实在是没弄懂现在的情况，更何况她一丝丝的灵力都感知不到，分不清这个阵法的意义是什么。 “娘亲如何了？” 小小的陆慎恒在问她。 言清乔没反应过来，没说话。 陆慎恒的眼神暗了暗，顿了下问道。 “你是新派来的宫女？父皇这些年只给了香椿姐姐给娘亲，你若是对娘亲好，我可以许诺你，日后会从我自己的俸禄里扣出月银给你。” “啊？我不是。” 言清乔摇头。 陆慎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似乎没什么意外的点头：“也对，已经忘记的人，该有多难才能重新记起来，父皇已经忘了母亲了。” 即便是再早熟，在谈及这些时候，小小陆慎恒还是有些失落。 言清乔乱糟糟的也不明白现在自己该怎么办，蹲下了身子才要开口问陆慎恒知不知道一些有用的东西，这还没开口，后面的正屋里，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姐姐！姐姐！” 声音悲怆，听的院门口两人心头俱是一凛！ 第274章 该有多难过 小小陆慎恒神色一变，下一刻已经冲进了院内，撞开了正殿的门，跑了进去。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熟悉的人，言清乔也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会出现在这里，便也跟着进了正屋。 屋内暖炉烧的无声无息几乎要熄灭了。 床榻上躺着一美人，发丝散落，脸色苍白孱弱，如同那屋内的炭火般，随时随地都能熄灭了去。 陆慎恒站在离着床榻两步远的地方，紧紧抿着唇。 言清乔往前走了两步，看见陆慎恒脸上的表情，心口一滞。 她不能再去看陆慎恒了。 她甚至都不明白如今这阵法里是什么情况，没有让她陷入困境，没有任何的危险，平静的让她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陆慎恒这般模样，不知所谓，手足无措。 言清乔两三步走到了床榻上女子的身边，伸手把了把脉象。 已经没有任何跳动了。 这女子的疾病是生生耗到现在，身子早就灯枯油尽，不说现如今已经死了，就算是早几天，言清乔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还是不得不看向了陆慎恒。 小小的人没发出任何的声音，只紧紧的抿着唇，看着床榻上毫无声息的女子，浓黑的眸子里排山倒海，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言清乔：“她” “你们出去，你们快出去，殿下，你不该在这里，您快带着人出去她为了你，忍了这么多年，你不能让她的心血功亏一篑” 床榻边跪着的香椿突然站了起来，红着眼眶发着狠，一把将言清乔拉了起来，连着旁边站着的陆慎恒一起往外推。 “她去了奴婢肯定要报丧，陛下不会来，可是陛下的人会来，一定会瞧见殿下您在这里的，殿下您怎么能出现在我们这种地方呢” 香椿说着说着，原本是带着哭腔的发狠，到后来，几乎是哭着在祈求，推着两个人往外走。 陆慎恒几乎是脚底生根一般，定定的站在原地，一滴眼泪没有掉，一个表情都没有，只是看着床榻上的那个女子。 那是他的母妃。 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甚至连死之前都不愿意见他一面。 香椿满脸哀求，见推不动陆慎恒，又不敢用蛮力把人扛出去，最后只得看向言清乔，声音哀戚。 “你带他走，快带他走，我们都知道的，若是被陛下知道殿下与她见面了，日后求你，快带他走” 言清乔心一痛，回想起了他母妃跟香椿的对话。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大概是觉得面前这场面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便心一横，把陆慎恒给扛在了怀里，急匆匆的抱着要往外面走。 香椿冲着外面报丧，宫里规矩重，时间太久了若是被人验出来，容易产生麻烦，轻则奴才失职，重则构陷杀害。 宫墙一片砖红，琉璃青瓦上覆盖着惨白的雪。 言清乔死死的抱着小小陆慎恒，心里乱糟糟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护着他，真的怕他被老皇帝发现，急匆匆的想要往着偏僻地方跑，刚过拐角，身形一顿，就不得不在拐角停了下来。 小小陆慎恒的手，拽住了宫墙的拐角，手指紧紧的抠着墙面，骨节与指头都泛着太用力才产生的青白，言清乔要不是及时停了下来，都怕陆慎恒把自己的手指头生生掘反了。 言清乔原本陆慎恒比她想象中的要冷静的多，至少在院内时候，他只是汹涌着眼睛，那么小的身体又慢又克制。 如今再一见，他死死的咬着下嘴唇，脸色比他母妃刚刚模样还要惨白，双眼通红却没掉眼泪，只死死的看着他母妃的那个院子。 言清乔抱着陆慎恒，突然觉出来自己不对劲了。 甚至都不知道眼前场景是真假的情况下，她发现，自己竟然心疼的厉害。 她所认识的陆慎恒，冷面，重信诺，从来没有过弱点，即便是缠心毒发作下被激发出来的另一个陆慎恒，也笑嘻嘻的模样从来没有对人展示过自己的软弱。 若是眼前这场景是真的，陆慎恒亲眼见着自己的母亲死了却不能哭闹，对于他来说，该有多难过？ 香椿报丧了之后，几乎没有过去多久，宫人就鱼涌进去，再等出来，早有准备一般，在院中宣读圣旨。 太监的声音又尖又细，言清乔带着陆慎恒就站在院子外面的拐角，隔着一道墙去听陆慎恒母妃最后的结局。 圣旨里说着贤良淑德安稳沉静，到了最后只是诞下龙嗣有功，准许安葬在皇陵北侧。 直到最后，连个封号都没有。 不说陆慎恒，言清乔都难过了起来。 “乖啊” 言清乔摸了摸陆慎恒的脑袋，还没等说话，就听见院内香椿的声音。 “公公，她走了，陛下会来看她最后一眼吗？” “香椿，哎” 那宣读的公公似乎跟香椿还算熟识，这么一问，就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这么几年，陛下都没提过这位，要不是有着十一殿下，陛下怕动了手脚寒了殿下的心，这位哪里能熬得过今日。” “公公” “好了，你也别跟着准备后事了，我劝你，赶紧收拾东西跑路，趁着陛下还没想起来你。” 说完，就是乌泱泱人的脚步声。 怀里陆慎恒突然挣扎了一下，推了把言清乔，急着要下去，方向却不是对着院内，而是反面那最高楼的地方。 言清乔心里一顿，急忙伸手抱紧，不让陆慎恒去找他爹。 那不是他爹，那是高高在上的皇，随时可以左右人的生死，陆慎恒还这般的小 他张开嘴想要叫喊，言清乔眼疾手快，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十一你不要犯傻，不要浪费你母亲这么多年的心意” 言清乔话还没说完，掌心突然一痛。 低下头，陆慎恒双眼通红，到底还是个孩子，此时此刻终于憋不住了，一双利利的牙齿死死的咬住她的手掌，眼泪稀里哗啦的全部落进了言清乔的掌心 第275章 我在未来等你 陆慎恒的力气是真的不小。 言清乔手掌心剧痛，感觉自己要被他生生撕下一块肉下来。 按照她以往的狗脾气，这会别说被人咬，就算是对方刚露出想要咬她的意图，她那嘴已经先对方一步咬上了对方先发制人，绝对不会让对方多一分好过。 可这会，言清乔一手抱着陆慎恒，另外一只手被他咬着，心里的难过比手上的痛还要厉害。 “乖，没事啊。” 她语前所未有的温柔，搂着陆慎恒也不敢久留，随便找了个偏僻的方向，抱着跑了过去。 离着不远就有个荒僻的院子，虽然上了锁，不过锁头锈的轻轻一拉就断了，言清乔左右看了看，把陆慎恒抱进了院子。 院内杂草有一人多高，大雪纷飞里，言清乔往前走了几步，都觉得草尖上的雪粒子刮着脸疼。 落了特别大的雪，漫山遍野都被染上了雪色，晃的人眼睛睁不开。 陆慎恒咬着她的嘴还没有松开，热烫烫的眼泪稀里哗啦的落进了言清乔的掌心里。 言清乔抱着小小陆慎恒坐在了废弃的台阶上，叹了一口气，心里琢磨着，虽然被咬了一口，但到底是见着陆慎恒有情绪波动掉眼泪了，倒也不算亏，指不定日后若是逼急了，还能拿这事情出来笑话他？ 雪落无声。 言清乔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被陆慎恒咬了多久，甚至言清乔觉得自己掌心里都被咬的痛麻了，陆慎恒好像终于克制住了，慢慢的松开了嘴。 没有被咬破，但是青紫一大片。 言清乔这才开始痛的吸气。 小小陆慎恒抹了一把眼睛，通红着眼眶看向言清乔，突然问她。 “你是哪宫的宫女？” “啊？” 言清乔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明是个孩子，言清乔却从此时此刻的陆慎恒眼里看出了那位当朝只手遮天摄政王的克制与冷静，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冷寂的如同一片白骨。 “香椿以为你是我的宫女，你也不是我殿内的。” “” 嗐，陆慎恒这么点年纪的时候脑子就这么清楚吗？ 言清乔干笑了两声，瞧着自己掌心里的这块牙齿印，脑子一转，捂在了上面，龇牙咧嘴的痛呼：“哎呀，这可真疼啊” 鬼知道她是哪个宫里的宫女？言清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甚至都不知道眼前的场景是真是假。 不对，肯定不是真的，现实里的陆慎恒都三十来岁了，她现在见着的这位，明明还是个奶包子的年纪，她又有什么理由去相信这是真的？ 既然都不是真的，她为什么怂？ 言清乔腰背瞬间挺直，刚想要伸手去揉两下陆慎恒那毛茸茸的脑袋，就听他问道。 “你是父皇的人？” “啊？” 言清乔一激灵，连忙摇头，摆手辩解：“说什么呢？我如果是他的人，干嘛要带着你跑？直接把你交给他不就好了。” “是啊” 陆慎恒也想明白了，宫中危机四伏，对于他这样无权无势的皇子，不管是宫里的娘娘还是皇帝，都没有理由在他身上花费这样大的精力。 言清乔接连点头：“嗯嗯。” 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又怂了。 “你若是不嫌弃我还小，又没有人庇护，你就到我殿里来。”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陆慎恒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从言清乔的怀里跳了出来，眼眶虽然是红的，但语气已经定了。 “这” 言清乔尴尬的转了转眼睛。 陆慎恒定定的在看她，明白了她的拒绝，顿了一下才说道;“没关系，你有更好的去处也好，总比留在我这种人身边” 几岁的奶娃子对着你说这种话，放在一般人身上，肯定是会说不出的违和，可偏偏这是陆慎恒，这般小小的模样里，已经可窥见日后的龙虎风骨，说出这种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陆慎恒眼里微微的失望。 言清乔想要摇头解释，但又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 陆慎恒垂着眼，看见了她掌心里的青紫，微微皱着眉头：“对不起。” “啊？没事没事，一点小伤，都不用敷药就好了，你不用在意你不要伤心了，也不要去找陛下等你长大了，这些都会好的。” 言清乔试探着安慰，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词穷和嘴笨，更叹服自己的怂气。 在那摄政王陆慎恒面前怂是正常的，毕竟那人随时主宰生死，可面前这孩子，多小啊，看着多好欺负的模样啊 “多谢。” 陆慎恒又垂下了眼睫。 他的婴儿肥要比寻常孩子消瘦一些，这么一看，倒是有了几分的孱弱。 言清乔心里又起了波澜，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一摸，又把陆慎恒的眼泪嗒嗒的给摸了下来。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匆匆的揉了揉眼睛，就要往院子外面走：“他们会找我的，你也回去。” “殿下。” 言清乔瞧着陆慎恒这模样，心口里一阵又一阵的往上泛着心疼，连忙跟在后面叫了一句。 “真的，相信我，殿下，你以后一定会，超级多的好朋友，变的特别厉害。” 言清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瞧着陆慎恒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顿了一下，很小声的加了一句。 “我在未来等你。” 院门关了起来，小小的宅院里只剩下言清乔一个人，也不知道谁接的一盆水放在的接近门口的位置，应该放置不久，还没有结冰。 言清乔没有多想，走了两步，低头一看。 她定在了原地。 水盆中倒影出来的那张脸，赫然是自己穿越前的那个模样！ 难怪陆慎恒与香椿都认为她是宫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弄明白，言清乔只感觉天旋地转，跟着院落里的雪花崩裂，犹如一整个场面里被撕开了一个大豁口！ 一人，带着满身的星光，从那豁口里走出来。 他对言清乔伸手。 “乔乔，快过来。” 第276章 让人心动 光影与雪色同时崩裂。 黑夜包裹住了言清乔，只有陆慎恒的身上，落了发光的星色，眼神微微的动， 有那么一瞬间，言清乔没有分清今夕何夕，也没明白眼前突然出现的了陆慎恒是真是假。 只是在看见陆慎恒的第一眼，心底里那种不可捉摸的东西突然破了。 如同在心田上发了芽，悠悠荡荡牵牵绊绊，长出了无数的藤蔓，缠绕着剪不断理还乱。 她头一回经历这样的突然出现又这么凶猛的感觉，几乎脑子一片空白的，把手交给了陆慎恒。 陆慎恒在抱她。 她身形小，被他这么一揽，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了陆慎恒的身上，鼻尖靠在他的胸膛上，闻见了那只有陆慎恒独有的淡淡冷香。 “十一叔” 言清乔不知道怎么了，心口突然滚热。 她仰着脑袋，水盈盈的看着陆慎恒，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见他紧绷下颌角和半张侧脸。 月色朦胧，已经快从西天坠了出去，阵法外的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白，凌晨的天光线奇妙，把陆慎恒笼罩。 让人心动。 紧跟着心口的温度，言清乔脸也烫了起来。 “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言清乔神色一凛。 耳边兵器交接，陆慎恒一手抱着她，一边抬手，挡下了那一阵的灵气攻击！ 根本就没有给多少让她脑子空白的时间，言清乔抿了抿嘴，与此同时，手腕上的镯子突然灵力暴涨，没等陆慎恒再出手，言清乔已经从他身边跳了下来。 破坏气氛！ 真气人！ 她这狗脾气，不管青红皂白，也不问缘由，站在一边手边飞快结出了手印，无形当中天地似乎都亮了几分。 也就在这时候，才能看见四周的不同寻常。 周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线，紧紧的把他们两人包裹了起来，陆慎恒似乎也是横冲直撞砍杀进来的，只有他进来的那一个方向有豁口！ 言清乔弹了弹手指，一个微弱的光点弹到了陆慎恒的剑身上：“十一叔，这是千丝阵，要把这些丝线都斩断了，找到那根中心丝，我们才能找到后面的施阵人！” 陆慎恒比她话音落的速度还快，光凭言清乔的灵气一个人解决这个阵法，还需要费点时间。 有陆慎恒在，他的动作足够快，没用多少的功夫，言清乔推着手印，闭上眼睛去感受那根灵力最大却最隐蔽的阵法中心，没费很长时间，她眼睛一阵，换了个姿势，一把抓住了那根似乎要往后退的丝线！ “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被破坏气氛，言清乔莫名的就带上了气性，很是彪悍的直接拎过那根丝线，借着手镯的灵气在丝线的尽头快速的嘴了一个口诀出来，把那施阵人定住，手指一用力，生生要把暗处的人拖出来！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念头的功夫已经反应了过来，如今被言清乔拉住，拖动了两下丝线一松，挣脱开了言清乔的束缚。 “十一叔！那边！” 几乎是下意识的，言清乔叫了一声，指向了东南。 陆慎恒余光扫过，几个人影闪动，已经有人追了过去。 千丝阵的丝线已经被陆慎恒处理的差不多了。 “这阵法攻击性极强，不是一时半刻能布置好的” 言清乔站在一根透明丝线前，顿了一下。 她在言家布局，想法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所以根本不可能存在计划泄露的可能，她是跟着孟妈妈过来的，秦楼人声鼎沸，对方得有多强大的占卜能力，才能够在三四天前就卜算到她要到这里来，再让孟妈妈引着过来？ 总不能说是言清乔自己运气不好，随便找个地方都会掉进了对方的阵法里面？ 陆慎恒已经到了身边。 他表情平淡，手起刀落，割断了言清乔面前的那根丝线，语气没有什么特别，似乎刚刚冲着阵法内言清乔招手的不是同一个人。 “跟那山下的是一批人。” “怎么说十一叔？” 言清乔侧过头，紧紧盯着陆慎恒。 陆慎恒收了剑：“这几日我亲自去查了一个地方。” 说着，他也侧头，直视言清乔的眼睛，慢慢的说道：“确认了，他们至始至终都是一批人，也确认了，他们的目标。” “是我？” 言清乔心神一动。 虽然是疑问句，但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肯定句。 她一直隐隐有这种预感，这一切所有事情的缘由，起因都是自己，灵山下的那个地方她能发现纯属偶然，可在灵山之前，身边的事情就没有停过。 可是反过来说，如果这一切的目标都是自己，那又是为什么？ 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傻之女，没人能够预测到她会落到这同名同姓的侯府傻子嫡女身上，穿越过来第一天，她落在陆慎恒床上的第一招就是死招，后来更是接二连三的招数。 “为什么？” 言清乔想不通。 陆慎恒侧脸，目光深了深，但也只是眯了眯眼睛：“暂时还不清楚。” “那十一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人的目的是我？” 言清乔继续问。 陆慎恒语气淡，口吻在凌晨的光色下微微发凉。 “西南有个不起眼的院子，里面出来了十来个侍女，我查了动向，全进了你们侯府。” 言清乔脑子一嗡：“难怪这两日老太太在给我院子塞人！” 这就对上了！ 但还是没弄清楚背后的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陆慎恒看着言清乔，目光里微微的赞赏。 她虽在局中，但没有当局者迷，这已经不易了。 言清乔皱着小眉头，站在将明未明的凌晨光下，眼睛被淡蓝笼罩，整个人水光盈盈的，透着一股格外惹人的伶俐劲。 “陛下那边的事情，你若是觉得辛苦” 他才刚刚开口，一黑影落到了眼前。 “王爷，人抓到了。” “啊？十一叔刚刚想说什么？” 言清乔心里想着事情，后知后觉的看向陆慎恒。 陆慎恒像是瞬间醒悟了过来，顿了下也只是摇头：“走。” 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第277章 可怜人 言清乔到的时候，黑尾正亲自押着那人。 “果然是你。” 那人抬着眼睛，还没等言清乔开口，看见她落了地，开口第一句就是这。 言清乔一愣。 “你认识我？” 她现在还穿着小言神医的衣服，一副男装打扮，说话的时候也粗声粗气。 “当然认识，你化成骨灰我也认识，只是想不到，我精心布置下的阵法，竟然被你那镯子挡住了” “挡住了？” 言清乔又是一愣。 她刚刚还在觉得奇怪，千丝阵是攻击性极其强的阵法，若是没有强大的灵力支撑，陷入阵法中的人一旦行差踏错，碰到了其中丝线被施阵人抓住，阵法内的人根本没办法动弹。 陆慎恒也是横冲直撞的从外面砍杀进来才能阴差阳错的破了阵法。 她竟然是被手镯保护了起来？ 那人瞥了一眼站在言清乔身边的陆慎恒，昏暗的光线里，突然怪异的笑了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陆慎恒，她回来了，却只能是这般模样，你不难受吗哈哈哈哈？哦对，我忘记了，你已经全部忘记了，可怜！” “你什么意思？” 言清乔一激灵，顿时上前一步，想要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在这一瞬间，有凌厉的灵气从她背后飞来，直扑她的后背心！ 言清乔来不及反应，这灵气来的突然又快，她想都没想，直接转身，连着陆慎恒扑倒了出去！ 陆慎恒托住了她，稳稳的后退了几步，正好脱离开了灵气攻击范围！ 再转过头看，刚刚还在癫狂冷笑的男人，笑容凝结在了嘴角，灵气汇聚成了一个球状的东西，直接打进了他的内脏，他整个身体立马呈现出疼痛过度的佝偻状态。 黑尾倒是还算冷静，一般人看不见灵气，只不过觉察出那人有些变化。 有血在他的嘴角流出来。 “你妈的！” 言清乔气的天灵盖都要飞了起来，几乎是每次都这样，这个谜团太大，她还没扯出一条线的答案，立马就被人打了回去，摆在言清乔面前的，就还只是个更大更多毫无头绪的谜团。 查了这么久，东西没查出来多少，倒是把自己陷了进去，不怪言清乔生气。 她上前一把将那看起来年纪在三十左右的男人拎了起来，催动着手镯上的灵气将那人心口里的灵气暂时稳住。 “你看，你为人做事，还没开始泄密，就要被灵气斩杀，值得吗？你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一条狗而已。” 言清乔定定的看着那男人。 因为被拎了起来，那男人的眼睛与言清乔平视，此时此刻非但没有被言清乔的激将法说动，反而是怪笑了两声。 “说到值得，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那人微微伸长了脖子，似乎想要凑近言清乔，同样是定定的看着她：“你这么主张为那些女人撑腰平等，如今已这个身份回来，你值得吗？” “平等？” 言清乔脑子里灵光一闪，抓住那男人立马问道：“所以，你和你那位大人，也一直以为我就是她？” 那个跟她表面上没有任何交集，实际上几乎是千丝万缕把她笼罩了的前王妃。 “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是可怜人！可怜啊！可怜！希望你们死前能明白，哈哈哈哈！” 男人笑的癫狂，嘴里的血噗噗的往外冒，落了几滴到了言清乔的手上。 言清乔眉头一皱，松开了手，把人甩在了地上。 这会才看见，那人手中握着一把极细的匕首，在言清乔把他拎起来之前，已经眼疾手快的扎进了自己的腰腹里！ 言清乔不是第一次这么直面一个人的死亡，但还是惊的有些头皮发麻，握着手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的血还在她的手背上。 陆慎恒站在旁边，对着黑尾吩咐：“去查。” “是。” 几个人影几乎也是瞬间，隐匿的隐匿，去调查的去调查，秦楼的阴影背角里，似乎只剩下了言清乔和陆慎恒两个人。 言清乔心里有事，皱着眉头看向了陆慎恒。 “十一叔怎么出现在的这里？” “回府途中，黑尾汇报说看见你过来，便跟了过来。” 陆慎恒微微垂眼，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十一叔” “我进来寻到你时，你便已经蹲在了这片地上，没有一点动弹，知晓不对，上来找你。” 知道言清乔要问什么，陆慎恒一字一句的答了。 言清乔又点头。 蹲着没有动，那个男人说的应该是真的，她是刚刚进入千丝阵，就被镯子保护了起来，神智灵力困在了镯子内。 那在镯子里看见的场景 言清乔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陆慎恒。 她有些不太敢问，因为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那场景根本就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说是镯子的回忆，可言清乔进入阵法里是有自主意识的，跟之前那些梦境完全不一样。 可若是假的，那水盆里倒映出来的那张脸又是怎么回事？ “有话就说。” 陆慎恒捕捉到言清乔闪烁的目光，眉头微沉。 言清乔咽了口口水，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要缓一缓想好怎么对陆慎恒说，便换了个话题说道：“十一叔，我是追着我们侯府内的一个妈妈出来的，老太太跟这位大人有联系，这位妈妈就是接头人，今天她们两人被我离间，我才想借此找到那” 陆慎恒面色没什么变化，却伸手，把手里的一叠方帕递了过来。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却没有丝毫打断人自觉，微垂着眼睛看着言清乔，似乎能洞穿人心。 “这事情我已经查到了，你做的不错。” 他很少夸赞人。 没等言清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跟说道：“但是太过于危险了，你不该一个人行动，应该等我回来。” “哦。” 言清乔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抽了，竟然能从这种冷冰冰的语气里，听出了陆慎恒三分关心的味道。 自己是不是没救了？ “还有，你刚刚想说的不是这句。” 陆慎恒面色冷淡，平平稳稳的一针见血。 “哈哈哈哈，十一叔真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清乔佩服，实在是太厉害了” 言清乔干笑，没敢接帕子。 “说。” 陆慎恒微微无奈。 言清乔缩了缩肩。 “其实” 一边说着，就看见陆慎恒抬手，捏住了的手腕，把方帕塞进了自己的手里。 言清乔心头一动。 陆慎恒却这才看见言清乔掌心里的青紫，顿时眉头一皱。 “这是哪里惹来的？” 第278章 她完了 陆慎恒这般的语气，真的跟那小小陆慎恒有些相似。 “我要说的也是这个” 言清乔有些不自然的缩回手。 掌心里这个咬痕不太好看，言清乔自己都开始不懂自己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扭扭捏捏。 “是阵法里面弄的。” 言清乔斟酌了一下，偷偷看了眼陆慎恒。 她本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就算是见着陆慎恒就犯怂，但是也不至于故意瞒下来。 顿了下，言清乔小声说道：“刚刚在阵法里面，眼前看见的景象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看见了十一叔小时候。” “小时候？” 陆慎恒侧过脸，看过来，明显是有些意外。 言清乔点头。 “是十一叔母妃去世的那天不知道十一叔还记不记得。” “说说。” 昏暗天光里，陆慎恒神色不明，那一双幽黑的双眸里，似乎是装着一池古潭，平静无波，却又在表面的安稳下藏着随时都可以掀起惊天巨浪的暗。 言清乔抿了抿嘴。 “我看见，十一叔的母妃病死在床上，但先帝似乎是极其不喜您母妃，便是去世了，也没有给名分，还看见，您母妃一直没有让您进门。” 这个话题说实在的，言清乔不是特别想说。 如同在揭陆慎恒的伤疤。 “” 前一刻的伤心难过，到了如今的冷静自持。 言清乔看着眼前的陆慎恒，感觉有一种很强烈的分裂感。 那小小的陆慎恒哭的眼眶红红又乖又让人心疼，而如今面前的陆慎恒，即便是言清乔不怕死的提起了他母妃和先帝，他神色始终是那般，没有什么波动。 言清乔说完，急忙摆手。 “有可能也只是幻象” “是真的。” 没等言清乔说完，陆慎恒便回答了出来。 他声音平静，说的似乎是其他人的事情。 “先帝在世时至始至终都没有给过母妃名分，一直到死后，母妃的封号是我提上去的，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过去很多年了。 再说，小皇帝都上任了好几年，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早就淹没进了时间的洪流里，这些相对来说没有什么价值的秘闻，没谁会去挖掘出来。 “嗯” 言清乔绞着自己的掌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母妃的疏远来换取在皇宫内生活没那么艰难的代价，一个是父亲，一个母亲，就算是再早慧的陆慎恒，也会有难过？ 清晨的风吹的有些凉。 秦楼的背角外是一大片的湖泊，湖泊上游着掌灯画舫，此刻见快天亮了，纷纷熄了烛灯，向岸边靠拢。 “母妃是乐姬出身，在宫外被醉酒先帝拉进了屋内，一夜承欢有的我，先帝那人，极其信奉正统，觉得我与母妃都玷污了他的血统，小时候，很多人的说法，都说是我母妃爬上了先帝的龙床。” 陆慎恒往前走了一小步，靠在水边的护栏上。 天光亮了，先冒出来的晨光落在他的脸上，偷跑进了他的瞳仁，染着微微颓废的金色。 “不是的。” 言清乔摇头。 她站着的地方被屋檐角盖出了一片阴影，陆慎恒有些看不清言清乔的神色，却能听见她语气里的坚定。 她说：“十一叔，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不在乎自己丈夫的疼爱，若您母妃真如他们所言，那一定会各种接近你，找机会争宠” 床榻上那女子，即便是香消玉殒了，也是美的让人心惊，若陆慎恒母妃真的有些手腕，最后也不会落得这般的下场。 “嗯，我知道。” 陆慎恒倚着石头栏杆，看着言清乔所站的位置，微微的虚无，却又好像就在身边。 “是先帝的错。” 有些时候，越是信仰亲近的人，越容易给人带来伤害，这个观念对于先帝来说，只不过是自己犯的一个错，可对于陆慎恒来说，却是伴随着整个人生的遗憾。 言清乔想象不到他花了多少的时间去克服这种失落感。 言清乔脑子一懵，上前了几步，走到了陆慎恒的面前，仰着脸去看他。 “十一叔，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你会有很多的朋友，你现在也很厉害。” 似乎是安慰般，言清乔踮起脚尖，抬着小手，就像是阵法中那般，伸手去摸了摸陆慎恒的头发。 她个子太矮，就算是故意装扮成小言神医脚底里垫了增高垫，这会姿势也没有那么容易，好不容易才触及陆慎恒的头发。 晨光把两人包裹。 陆慎恒侧眼看她。 那眸中金色光芒涌动，那一瞬间似有翻江倒海，却又平静无波。 言清乔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头皮发麻，手脚里窜满了电流。 这人长的，实在是太招摇了 她的手还停留在陆慎恒的头发上，又粗又硬，摸上去甚至有些扎手，言清乔听见了自己如雷的心跳。 她心动了。 她完了。 言清乔要完蛋了。 她纠结了好多天，为什么一直想到陆慎恒，甚至午夜梦回，她半梦半醒里也能记起陆慎恒的吻。 小小的陆慎恒，缠心毒发作下出来的陆慎恒，这个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陆慎恒 都让她心动。 她喜欢上了陆慎恒，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一次次明明被吃豆腐，却又反复安慰自己不吃亏的时候？ 或许是灵山上，他们中间隔着小暑，恍然是一家人错觉的时候？ 又或者，早在当初陆慎恒递给她一枚玉佩，跟她说日后若是有难，可答应她一个条件的时候。 总之，言清乔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不说她的理想是挣钱逃跑养小白脸，就是现如今她这个未来侄媳的身份，跟陆慎恒就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们两个人之间，又何止这些差距？ “这话，似乎是有人对我说过。” 陆慎恒侧脸看着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出声了，言清乔这才猛然间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的爪子还在陆慎恒的脑袋上，立马抽手。 这个姿势本来就艰难，言清乔脑子没带动作太大，等往后仰倒的时候，她心里大呼。 这才是真正的完蛋！ 第279章 无法不心动 言清乔吓的急忙闭眼睛。 她觉得自己要这么任由摔下去，肯定会飙眼泪。 实在是太丢人了，她怎么这么不争气，喜欢上了自己的金主爸爸，还在刚刚意识到的时候，摔了个大劈叉。 在喜欢的人摔，简直是太丢人了啊！ 脑子没磕到地面上，言清乔腰上却一紧。 眼前光影忽闪，等到她定住，恰好看见了陆慎恒微微翘起来的唇角。 “怎么冒冒失失的？” 晨光里，陆慎恒的脸被光色笼罩，多么凌厉的五官柔和了许多，他的语气里微微的无奈，甚至带着些许的轻笑。 言清乔还有些懵。 她紧紧的抓着陆慎恒的手臂，后背心惊出一层细密的汗。 “怎么？” 陆慎恒见她不动，把人扶正，抬手推了推她的脑袋。 言清乔脸颊爆红！ 妈的！ 这能怪她脑子不清醒随随便便的就对陆慎恒动心吗？这人顶着这么一张脸，无形中的撩最为致命，搁谁谁能扛得住？ “没事！没事没事！” 言清乔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急急忙忙的挣脱开了陆慎恒的手，一直往后退了两三步，心跳和脸红都止不住。 不行，她得缓缓。 她还没有理清楚自己对陆慎恒到底喜欢到什么地步了，美色误人，色字当头一把刀，智者永不入爱河。 她得忍忍。 “我我还得去追孟妈妈。” 言清乔乱的不行，急中生智一般抓住了这么个念头，这么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就要走。 这才一步的距离，陆慎恒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去了，人已经跑了。” “啊？”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眼里带了淡淡的笑意。 “已经过去好一会了，那妈妈不是傻的，不会在这里等你的。” “哦对。” 察觉到陆慎恒口吻里的无奈，言清乔愣愣的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答应着，目光又落到了陆慎恒牵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上。 陆慎恒主动牵她了。 这不是缠心毒下面出来的那个孟浪陆慎恒，这是那个不苟言笑冷淡疏离的摄政王陆慎恒。 “那也没事，我还留了后招。” 言清乔强制性的把自己目光移开，眼神躲闪着看向了秦楼旁边的那池湖水。 孟妈妈这边找不到那位大人，不代表老太太那边也失败了。 “说说。” 陆慎恒来了兴趣，声音微沉。 言清乔觉得自己有点疯了，他就这么随意的说两句话，自己都觉得被蛊惑了。 “就” 言清乔脑子一片空白。 这会倒是想有个人能救救自己，她快成失足少女了，脑子里懵懵懂懂的都是陆慎恒此刻的笑脸。 她果然是疯了，自己不知死活的喜欢上陆慎恒也就算了，竟然还觉得陆慎恒是对自己不同的。 陆慎恒等了一会，还是没听见言清乔给的答案，有些意外，挑了挑眼尾看了过来。 “嗯？” “啊就是言娇娇，脸上不太好了，我说只有去找带着灵力的女子，让对方血供总之，老太太这会应该已经要出发了。” 言清乔把握了时间，说的时候故意留出来，若是能寻得上孟妈妈，那老太太那边也不需要跟着了，若是寻不上，这会也还来得及。 陆慎恒点头：“我同你一起去。” “十一叔要插手？” 言清乔精神一振。 她人单势薄，出发之前心里根本没有多大的把握，老太太今日是肯定要去找那位大人，敌在暗他在明，对于那位大人，言清乔是一丁点线索都没有，也根本不清楚对方具体实力如何。 要是有了陆慎恒，她完全可以两手一摊，跟在后面打打酱油。 陆慎恒带着言清乔往秦楼外面走，这会瞧着她那亮灼灼的眼神，似乎能猜得透一般，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不插手。” “” 不插手要一起去干什么？让我对着你这张脸继续神魂颠倒脑子不清醒吗？ 言清乔干干的笑了两声，没敢吱声说出真实的想法，只是笑眯眯的说道：“不插手也好，十一叔动作太大，要是一出手，那边肯定都被吓退了” “你准备今日去抓他？” 陆慎恒侧过脸，看过来。 言清乔一愣：“那，今晚去干什么？” 她受不了陆慎恒这般的眼神，今晚见着人突然开窍了之后，陆慎恒每次看她一眼，言清乔都觉得自己脑子不受控制的一片空白一个激灵，根本就抵抗不了。 陆慎恒似乎是有些无奈。 “乔乔，京城的势力，比你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哦” 言清乔似懂非懂。 陆慎恒已经上了马车，见言清乔还愣在了原地，回过头来对着她伸手。 “可是伤着了？” “没有没有没有” 言清乔老脸一红，脑壳子里嗡嗡，也不敢伸手再让陆慎恒拉着她上马车，直接大喇喇的跳了上去，头都没敢抬的钻进了马车里面。 陆慎恒在外面对着人吩咐了一句，才跟着进了马车。 “我的人已经去盯着了，你再等等。” “嗯。” 言清乔应了一声，感觉面前一片阴影，紧接着陆慎恒已经坐到了对面。 他气度矜贵，即便是随便一坐，那不经意里露出来的龙虎之势也足够震慑住人，那本就凌厉的五官，此刻靠近了，倒好像没有那么凶了。 言清乔心思已经飘远了。 她不由自主的在回忆，跟陆慎恒的吻。 长成这般凌厉的人，唇角却是软的。 难怪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抗拒，两辈子加起来才开始喜欢人，经验不足吃亏的地方就在这里，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别人，再等到明白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泥足深陷，好喜欢好喜欢了。 她没救了。 她又脸红了。 “嗯？” 陆慎恒也不知道跟她在说什么，言清乔一句没听，一直等到他再看过来，言清乔才猛然间醒了过来，手里的茶杯烫的手指疼，她脸也烫心也烫，急急忙忙的丢开了茶杯。 瞬间是一片狼藉。 “十一叔我我今晚不太舒服，我要先走了！” 言清乔慌的一批，整个人状态完全飘忽着的，瞧着马车里给自己弄的茶水洒了一地模样，囧的恨不得从车窗跳出去。 陆慎恒倒是愣了，有些没明白言清乔这是怎么了。 言清乔不是能忍得住的脾气，这会越待着越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叫停了马车。 “十一叔我我先走了” “” 陆慎恒没说话，幽深的眉眼盯住言清乔。 言清乔被这么一看，心里更慌，后面有狼追一般火烧屁股就下了马车。 “乔乔。” 陆慎恒手指挑开了一点点车窗，叫住了往外跑的言清乔。 言清乔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看他。 晨光乍亮。 光亮恰好落在陆慎恒的脸上，冷清，凌厉，眼眸里却染了光晕。 在看她。 “不要轻举妄动，你只需要知道他是谁就好，我会让人跟着你。” 真是，让人无法不心动。 第280章 竟然是他 言清乔在角落里洗了一把冷水脸，扶着水缸口，盯着水缸倒影里那面红耳赤的人，深深吸了两口气。 她的手指尖还在颤抖。 第一回喜欢上人，比她想象中来的要凶猛，这感觉跟她这脾气一样，容易上头，刚刚要是任由自己在陆慎恒身边跟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等到了侯府附近的时候，老太太才上了侯府的马车，趁着刚刚亮的天色往外走。 言清乔催动灵力，不远不近的跟着。 没有陆慎恒在身边，她总算是能正常了一点。 老太太似乎是怕人跟，很有警觉意识，带着唯一的车夫，一路避开了繁华地段，兜兜转转的在附近绕圈。 言清乔跟着跟着，难免又后悔了。 有陆慎恒的顺风车不坐，竟然是靠着一双腿在后面跑，自己真的蠢死了！ 这才刚刚懊恼着，就见老太太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老太太下了马车，鬼鬼祟祟的站了一会，确定附近没有什么人跟着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她又上了马车，马车加速，顺着一条路直奔尽头。 言清乔精神一振，急忙小心跟了上去，等到了地方，她顿时又是一愣。 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又回到了秦楼！ 天亮了，不同于夜晚的繁华笙箫，清晨的秦楼如同一幢幢鬼楼，悄无声息，门口的小厮都下了值，老太太马车直行进去畅通无阻。 言清乔虽然不明白现在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是小心的跟着，一路看着马车绕过了前面的花楼，直奔最尽头的天字楼！ 言清乔蹲在屋脊上，眯着眼睛盯着正在下马车的老太太。 孟妈妈和老太太被离间，这才是昨夜发生的事情，言清乔也一直跟着，不可能两人通了气再来的秦楼。 言清乔早先以为孟妈妈故意把她引到了秦楼这个阵法里面，那男人早就在那边等着她跳进陷阱里面，秦楼就是个陷阱。 如今看来，那位大人，或者是那位大人的接头人，真的藏身在秦楼？ “叩叩叩。” 老太太下了马车，把车夫支开好远，亲自捏着一间不起眼楼的大门铜锁，敲了三下。 很有节奏。 门内没有动静，老太太也没有着急，垂着手站在门前耐心的等着。 言清乔蹲在屋脊上，尽量的散去了灵气，晨光里，如同一只蛰伏的猫儿，紧紧的盯着老太太面前的那大门。 她忽然有些激动。 自从穿越了之后，她就一直陷入这困阵里，虽然不至于没有反手之力，但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嫌疑人露头。 门后面，藏着真相。 就算那位大人不亲自来，言清乔也不会像是个无头苍蝇般一点点线索都没有的乱查。 门后面有了动静。 言清乔往屋脊上伏了伏，防止院内人开门之后看见她，一双眼睛却紧盯着门。 院门并不厚重，秦楼也一直专门有人修缮管理，那门却开的很缓，似乎是院内人还没有睡醒，很是无力一般，门开的速度慢的言清乔都要开始着急了。 门开了。 一双黑色的皂靴先露了出来。 “何事？” 是个男人。 语调里带着晨起没有睡醒了的慵懒，语调微微扬着，上挑的眼睛里染着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浪荡。 “是你？” 男人见来人是老太太，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但唇角却是勾着的。 言清乔伏在屋脊上，有那么一瞬间，人是僵的。 浑身的血液奔腾着冲上了脑门。 实在是太玄幻了，饶是言清乔自认为脑回路足够清奇，也实在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了过去。 门后面出现的，是楼雨城那张妖妖娆娆的脸！ “来找我做什么？” 楼雨城笑容里微微的不屑。 老太太脸色一僵，但一想到是来求人的，便放低了姿态，小声的说道：“清乔你知道的，我家娇娇受这件事情牵连，脸坏了，楼主，你得对我们负责” “老太太你哪里来的大脸？” 楼雨城懒洋洋的打断老太太说的话，上挑着的眉眼往上翻了翻，很不客气的说道：“清乔那件事情” 言清乔根本没来得及听见楼雨城下一句话。 几乎是下意识的，言清乔瞬间在屋脊上跳了起来，催动手腕上的灵气往后滑移，脚尖停在了屋脊高昂的龙头上。 飞符从背后来，无声无息，言清乔伏在屋脊上的时候，怕被下面的人发现，故意散去了灵气，等到意识到飞符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身边。 根本来不及思考该往哪里躲，才能避开老太太和楼雨城。 也是在她跳起来的瞬间，楼雨城就已经察觉到了屋脊这里的动静，抬手示意老太太别说话，抬眼看了过来。 飞符虽然灵气用的少，但是杀伤力不大，落到了屋脊的一片砖瓦上，倏忽间就消失了。 言清乔垂下眼，看向了下面院门口的楼雨城。 她心里乱糟糟的。 一直以为楼雨城是友军，甚至还给了她秦楼的令牌，有钱任她花，言清乔虽然还没动钱，但到底是把对方归类成了朋友。 真的没想到今日老太太会是来寻的楼雨城。 楼雨城也是一愣。 他认识言清乔的男装，这会一眼辨认出了站在清晨阳光里的人，顿时走出了院门口。 “你” “你闭嘴！” 狗脾气瞬间窜了上来。 言清乔自己都还没理清楚，也根本不想听楼雨城的解释，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都有狡辩的可能！ 楼雨城被言清乔冷呛了一句，只觉得像是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再看门边站着的老太太，哪里还有不明白言清乔一路跟过来的事情，神色一变，急忙说道。 “我可以解释。”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 伤心倒是没有，楼雨城这人，对于言清乔来说本来就跟半路捡到的便宜一样，这便宜她都还没占，丢了只是可惜，也没有割肉般的疼。 主要是实在没想到。 言清乔站在屋脊角的龙头上，眼睛在老太太和楼雨城身上转了转，然后直接蹲在了原地，垂着眼睛看不清里面的神色，点头对着楼雨城说道。 “行，你解释。” 她惯是不按套路出牌的。 至于楼雨城会解释出来什么，言清乔也不是傻子，未必全信。 这话刚落，言清乔甚至都没有听见楼雨城任何一个音，就听见有利器破空，直愣愣的对着她飞了过来！ 第281章 局中人 不是任何的符纸！ 言清乔一口气提了上来，催动灵气翻滚，才刚刚躲开不知道什么地方飞出来的箭矢，手还没有把住那屋脊上的龙头，紧跟着就听见了另一支飞到了脸侧。 言清乔一愣。 符箓术法她都不怕，可对上了这类真刀明枪，她这三脚猫，即便是有镯子上的灵力加持，也只能勉强躲开致命点，根本不能去反击寻那放暗箭的人！ 堪堪躲了过去，言清乔都还没有喘口气，就听见了另一边也同样有暗箭飞来的声音！ 竟然不止一人？ 实在是太快了，接二连三的攻击让本来就在屋脊上的言清乔吃力躲避，如今再加上了一个人，箭矢数量直接双倍，言清乔根本就来不及。 即便是听见了背后有一支羽箭朝着自己飞过来，也要应对着面前的这支，根本就没办法两边都躲开！ 电光石火里，言清乔忽然见一长剑飞来，角度与时间掐算的正好，直接劈在了那箭矢上面。 那箭矢在言清乔的眼面前被生生砍成了两截！ 言清乔脑子快，仅仅就这一瞬间的差别，已经被她找到了生机，顿时一转身，手上灵气全部散去，从屋脊的龙头上自然摔落，同时也角度正好的躲避了后面箭矢攻击！ 有风声在耳边。 言清乔是打算催动手镯灵力承托一下自己，只要不摔的太狠她都能接受，哪知道手还没扬起来催动，只觉得腰上一紧。 她落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是个男人。 脚尖轻盈点地，她完完整整的落到了地面上，甚至一个擦伤都没有。 言清乔呆愣的看着身边的人，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简直是要了命了！ 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陆慎恒这冷面阎王竟然是个阴魂不散的？怎么哪里都有他？ 明明她已经刻意的跳出马车，主动跟他保持距离，只想让自己别那么花痴，稍微冷静一点再对上他。 陆慎恒压根就不给她冷静的机会，在这种危急的关头来救人，她能不心动吗？ “十十一叔” 言清乔心跳的特别厉害。 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时候还好，懵懵懂懂的什么都无所谓，可一旦发现明白了，那种感觉排山倒海来的根本就挡不住。 言清乔有些懊恼，自己只要是对上了陆慎恒，顿时就变了一个人。 平日里说话那么顺溜怼天怼地怼空气，这会对上陆慎恒就成了个小结巴，自己可能把这辈子浑身上下的扭捏劲都用来面对陆慎恒了。 陆慎恒没说话，抬头看向了藏在秦楼中刚刚射暗器箭矢的两个方向。 不用多说，已经有人去追了，这会言清乔藏在了秦楼下面的围墙旁，那箭矢会拐弯也够不着她。 言清乔脸又红了。 她都恼了自己，怎么对上陆慎恒脸皮突然就这么薄，但就是控制不住。 “谢谢” 言清乔声音跟蚊子叫一样，垂着个小脑袋都快埋进了自己的胸口里。 都等不及陆慎恒说话，言清乔就跟脚底有炸药一样，立马跳开了好几步，扭扭捏捏的顿了一下，掉过头就绕过围墙风风火火往外面跑。 “十一叔，我先去找人。” 再待下去，她自己就要先炸了！ “” 陆慎恒愣了下，有些没明白言清乔为什么突然见他就跑。 黑尾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王爷，我们的人不能再跟了。” “嗯。” 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陆慎恒已经恢复成了寻常神色，波澜不惊的说道：“让人跟着她，我们回去。” 他们这一方的势力暂时不好干涉是一方面，更怕对方一见他们出手了，打草惊蛇直接退缩，让本来没有什么线索的事情更加查的无头绪。 黑尾点头应是。 再等到言清乔从围墙里左拐右拐的出来，路上哪里还有老太太来时候坐的那辆马车？ 楼雨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本老太太扣响的那院门这会开着，显示着主人离去的匆忙。 言清乔顿了一下，没有进那院子，转过身往秦楼外面走。 好在离了陆慎恒，她脑子瞬间就清醒了，抬起手对着后面默默跟着的暗卫说道：“回去，告诉十一叔，我也回去了。” 这件事情，有破绽。 言清乔没那么傻，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这整件事情的主导者不可能是楼雨城，怕也是那位大人做的局。 对方做了这么多准备，从把她送上了陆慎恒的床开始，直到现在，至始至终目的都很明确。 他想要她死！ 可楼雨城不想。 至少言清乔是在楼雨城面前露出过破绽的，楼雨城要是想杀她，不会等到现在。 言清乔的身份也早就在楼雨城面前曝光了，这是致命点，楼雨城到现在没有拿捏，更没有跟别人通气，看得出来孟妈妈和老太太都压根想不到言清乔会有两个身份，所以才会中了言清乔的局。 中了言清乔的局才会都来找人，这才找到了楼雨城的头上。 但，楼雨城一定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 看得出来楼雨城想解释，既然他觉得这其中有误会，那言清乔便等着。 等着他来给自己一个解释。 这趟出去耽误时间有些久了，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大亮，侯府早饭已经张罗上了餐桌。 侯府里平日最冷清的大概就是言清乔的院子了，她一直不定时的要出门，便不允许人随便打扰，至今为止，随便打扰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久而久之，即便是别地人来人往，言清乔院子门口下人路过的时候，脚步都放轻了。 言清乔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自己院子。 小曲端着发放下来的早饭，正啃着馒头就着咸菜狼吞虎咽。 青金就蹲在旁边，瞧着小曲那吃相，有些愣。 言清乔蹲到了墙头上，无声无息的，瞧着自己院子中的人。 刘妈妈应该是吃完了，这会拿着扫把在前面过道里扫落叶。 小曲啃馒头有些噎了，啃的青金心惊肉跳，急忙送水。 “以前饿习惯了，总觉得有东西吃就要快些吃，吃进了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所以嘿嘿。” 小曲也意识到青金被自己吓着了，憨憨的笑了两声。 青金点了点头，倒也理解了一般。 “没事，小姐以后不会再让我们饿肚子了。” “嗯嗯！” 小曲用力的点了点头。 狐狸弟弟懒洋洋的趴在院门的石阶上打盹。 院子里，只有灰毛狐狸，竖了竖耳朵，漫不经心的看了墙头上的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看着自己院子里的人和狐狸，顿了下，笑了声。 第282章 追到的人 言清乔走的时候说的严重，等青金看见她全须全尾的从屋内出来的时候，眼神瞬间就亮了。 “饿死了。” 言清乔伸手，朝着小曲讨馒头。 小曲也没多想，把碗里另外一个递了过去，还很大方的把咸菜往言清乔的面前凑了凑。 “小姐你先吃，我等会再给你去拿别的。” 小曲说着，直接把手里剩下的那半个馒头全塞进了嘴里，拍了拍屁股就要走。 言清乔叫住了人。 “不急，我等会有事情吩咐你。” 说完，言清乔又转过了脸，看向了青金。 青金手里还端着茶水，被言清乔这眼神看的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言清乔朝他扬了扬下巴。 “跟我来一趟？” “怎么了这是？” 青金已经跟了上来。 言清乔很少有这种严肃的时候。 换下来的那套小言神医衣服已经被言清乔收了起来，言清乔的院内下人很少，她只叫了青金一人，两只小狐狸也没有跟进来，小曲识趣的把门给关了起来。 人人都知道院子里这位主子不好惹，老太太顺着，言定章忌惮着，言猛宠着，所以没人敢在这时候过来对院子探头探脑。 言清乔坐在了椅子上，示意青金坐下。 青金这会还有点懵。 言清乔亲自给他斟了茶，在青金忐忑的神色里直截了当的开口。 “今日，我先去追的孟妈妈，又去追的老太太。” “嗯。” 青金不明所以，捧着言清乔递过来的茶水，寻思着这主子是不是又在想办法怎么把他给甩脱了。 “你猜我追到了谁？” “啊？” 言清乔至始至终没有跟青金说过自己的事情，大多数都是青金大差不离的在猜，这会被言清乔这么直白的问，突然间蒙住了。 既然是孟妈妈和老太太共同去找的人，当然也是言清乔想要找的人，之所以言清乔没有自己去找，要么是因为不清楚对方是谁，否则依照言清乔的这狗脾气，怕是当场就要打上门去了，要么，对方权势滔天，不是言清乔能动的人。 又或者两个都有。 青金放下了茶杯，略微思索了下。 言清乔有陆慎恒在后面撑腰，这种能被称之为敌人的人物，怕地位也不会低。 “难道是太后娘娘？” 青金语气试探。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只手遮天的陆慎恒不能轻易动的人，只有小皇帝一党。 既然都猜了，当然是往最高权力的去猜。 言清乔捧着茶杯的手一顿。 她侧眼去看青金，翘着二郎腿含笑说道：“青金，说实话，我本来不想留你。” “” 青金满脑袋黑线，赌气似的推了推面前的茶杯：“说的好像我愿意跟在你这种朝三暮四的主子身边一样，这不是话赶话到了这里，再说当初是你跟楼主讨的我，你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也太快了。” 说完他又不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是？姑奶奶谁又惹你了？你不是已经定下了要留我和两只小狐狸了吗？怎么这会又反悔了？” “我追到的人，是楼雨城。” 言清乔语气淡淡的，微微抬眼，看向了青金。 “楼雨城是谁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青金还想问是谁，等这个名字出了口，顿时就愣住了，不敢置信的转过头，顿了好半晌，才又问道。 “你是说，你觉得楼主跟你是敌人？” “不是。” 言清乔晃了晃自己的脚尖。 她原本真的没打算留青金，如今却舍不得了。 不得不说，青金是个很好用的人，在秦楼那种地摸爬滚打长大的人，能屈能伸，察言观色，还聪明的不行。 她身边，两只小狐狸就不用说了，连个人形都没有，对于世故人情更是一窍不通，小曲死脑筋憨憨的，虽然衷心，但不是能想全面的脑子，刘妈妈就更不能想了，到现在言清乔也留着心眼慢慢的用。 若是青金留在身边，言清乔至少还有个商量的人。 有时候局外人往往比局中人清醒，就像是刚刚，青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能一口猜到了太后娘娘这种地位的人身上，可见他心里捋条条顺顺清楚的很。 青金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说道。 “你可别怀疑我，对天起誓，自从到了你身边，你的事情我一丝一毫都没有汇报给楼主过。” “我知道。” 言清乔点头，收回了二郎腿，神色认真了起来：“所以，我刚刚说，我原本是真的没打算留你。” 言外之意，现在要留他了。 青金精神一振，立马跟着坐直了身子。 言清乔侧过脸去看他：“青金，我这话只说一遍，你要考虑清楚了。” “嗯。” 青金端坐，定定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吊儿郎当的惯了，如今这个神色，完全收起了笑意，青金知道她要说正经的事情了。 “你说。” “你既然是选择跟我，你就绝对不能再有其他的心思，青金，我这人平日里玩玩闹闹可以，一旦被涉及到了原则性的东西，比如你背叛了我，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事情，我也照做不误，所以你要考虑好，留在我身边，或者现在可以走，我可以保证你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侯府” “刚刚在外面，我看着小曲吃东西，她突然跟我说，吃进自己肚子里的，才会确定是自己的。” 青金笑了笑。 言清乔抿住了嘴，看他，思考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青金抬手，端起了面前的杯子，杯口凑近唇边的时候，才继续说道：“楼主救过我的命，我为他做了秦楼管事这么多年，他当时要杀我，我不会还手，也确实是在那时候，我已经死了。” 用了一口茶水，青金垂着眼睛，声音缓慢却又坚定：“小姐，从你把我从楼主那里救下来之后，我这条命，剩下的无论多少年都是你的，我青金这一生，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目标无梦想，甚至钱财名利对我来说都是虚妄，谁救我的命，我就是谁的人。” “” 言清乔看着青金。 她看人鲜少有看错的时候，若是这人顽劣奸邪，她当初从楼雨城手中救下来的时候，就不会说那种想要人的话。 她信青金。 不过楼雨城未必能信。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言清乔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青金也跟着放了下去，就听言清乔说道：“若是有一日，我与楼雨城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你” “我不会跟着你与楼主敌对。” 青金实话实说，他神情坦荡，知道言清乔这是在与他交心，便掏心掏肺的说道。 “但若是楼主想要伤你，必定是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 “好。” 言清乔神情微动：“我信你。” 不止是青金，她也松了一口气，又翘起了二郎腿。 真要说相信，她谁也不信，但有人在身边帮着，总归是好事。 “那” 青金还未说完话，只听窗框一响。 他急忙站了起来要去查看，还没走出一步，屋内的人爬窗户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楼雨城妖气四溢的脸出现在屏风后面。 第283章 解释 言清乔知道楼雨城要来，没有过多的意外，平静的看着他走了过来。 青金刚刚被言清乔提了个醒，见到楼雨城起先是一愣，反应了过来瞬间浑身都戒备了起来。 他给楼雨城换了杯子倒了茶水，垂着眼睛规规矩矩的站到了言清乔的身后，没打算出去。 “坐。” 言清乔朝着自己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楼雨城也没客气，坐下来之后朝着言清乔明知故问：“你在等我。” “你欠我个解释。” 言清乔眼睛都没抬，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晃了晃。 她已经换回了侯府言清乔的装扮，一张乖乖巧巧又清丽漂亮的脸，配着纱粉裙里面是一套蕊黄色里衣，这会才能瞧出来，年纪原来才这么一点，个子也小小的，似乎能随时被拢在了掌心里面。 就是动作里总透着三分的流里流气，跟个小痞子般。 楼雨城眼神落在了言清乔的身上，带着几分的惊艳，笑了笑，没有急着解释，反而是说道。 “你明明可以安安心心当个侯府的小姐，为什么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去扮成小言神医？” “关你屁事？” 言清乔很不客气的翻白眼，提着茶杯盖子抿了口茶水。 “我没记错的话，今日你是来向我解释的，一个屁还没嘣完就想套老子的话？老子看起来很好骗？” 言清乔说起话来，绝对有噎死人的本事。 这么漂漂亮亮的一个姑娘，看着多文静乖巧，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长了一张嘴。 楼雨城被呛了也不恼，有些无奈的看着言清乔。 “我没有恶意。” “有没有恶意，解释拿出来才知道。” 言清乔接着，又喝了一口茶水。 明明长着一张单纯无害不谙世事的脸，可一开口，就成了花泥鳅，怎么也抓不牢逮不到。 楼雨城被呛了两句，心情反倒是大好，笑眯眯的给言清乔杯子里添了点茶水。 “别生气嘛。” 言清乔倒是还好，青金则是惊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他也算是给楼雨城打了小半辈子的工，这位楼主从小楼做到如今这般无可撼动的产业链，不管是幼时的印象或者是到如今，哪里见到他这般低声下气的哄着别人过？ 楼雨城放下了茶壶，斟酌了一下，才慢慢说道。 “你既然是肯听我解释，定然是相信我的。” “呵。” 言清乔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楼雨城倒贴着往言清乔的方向凑了凑：“我是用了些手段跟那边人联系过，但是绝对不是对着你去的，我对你没有恶意，更没有对你做出过什么非常手段，至于你们侯府的老太太为什么找到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作为那边人帮助我的代价，我也只是当初给几个人送过消息。” 言清乔端着茶杯，半垂着眼睛，眼神晦暗，神色不明。 楼雨城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信，便又说道。 “真的，我若是想害你，现在就绝对不会巴巴的跑过来跟你解释。” “你找那边的人，是在你认识我之前还是之后？” 言清乔手肘撑着桌子，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楼雨城抿了抿嘴，脸色有些艰难：“之” “楼雨城，我要听实话，我这人不耐烦阴谋阳谋，你若是想跟我敌对，大不了我们出去打一场，不管输赢日后只会敬佩你是一条好汉，你要是不说实话，之后被我发现了，我就算是被你害死了，也会半夜从坟地里爬起来割了你的狗头。” 言清乔直来直往，抬着眼睛坦荡荡的看着楼雨城。 楼雨城微微的愣怔，顿了下声音放低了些，带了些轻笑。 “是之后。” “既然是跟我有关，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言清乔紧紧的盯着楼雨城。 楼雨城坐在椅子上，有些心虚：“就” 他一抬眼，正好对上了言清乔那目光。 已经是上午，阳光照的有些烈，透过正堂的一扇窗户落了进来，照耀的一室通明光亮。 光影浮动。 眼前的人，跟他心里的那人长相完全不一样，却在一瞬间无限重叠，变成了言清乔如今的脸。 “我想” 楼雨城喉结轻轻滚动，愣怔了一会。 言清乔等的不耐烦了，曲着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催促道：“还说吗？” 楼雨城看着言清乔，抿了抿嘴唇。 “我给陆慎恒那边，使了绊子。” “啊？这关他什么事情？” 言清乔一愣。 楼雨城往椅背上靠了靠，想了想才说道：“他想把你留在京城。” “不是，这关你什么事情？” 言清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看楼雨城。 楼雨城微微扬头，抬着眼睛看言清乔，他这个背地里搞动作的人竟然比言清乔还要坦荡，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不想你留在京城。” “我留在京城会掘你祖坟了？” 一提陆慎恒，言清乔顿时就着急上火了，急忙问：“你给他下了什么绊子？” “” 楼雨城摇头拒绝回答，只是说道：“你只要记得，我对你没有恶意，就跟我说的一样，我名下的所有产业，所有的钱，只要你想要，都是你的，足够你这一辈子花了。” “我不想要！” 言清乔有些暴躁。 她抬手指着自己的脸，看着楼雨城，不可思议的问：“楼雨城，你哪里看出来我长的像傻子了？我要是不愿意留在京城，我需要你在背后里搞小动作，才能让我走出京城？” “你你想留在京城？” 楼雨城一愣。 言清乔翻了翻白眼。 “我想不想留在京城，也不关你的事情？” “你不该留在京城这种是非地。” 楼雨城坚持己见，见言清乔这样，还是只说了这一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错。 言清乔觉得可笑：“楼雨城，我跟你很熟吗？你是谁啊？我需要你帮我主宰人生方向？” “我在为你好！” 楼雨城皱了皱眉头。 言清乔完全不领情，直接从柜子里把楼雨城之前送给她的那块玉佩拿了出来，放到了楼雨城的面前。 “你这人一开始就很奇怪，说到底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你莫名其妙的给我钱，还要莫名其妙的掌控我？我不需要你为我好，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我说的够明白吗？” 第284章 戳中了心思 “我不明白！” 言清乔说的太绝情了，楼雨城也不是石头做的，接二连三的接刀子，总算是来了一点的脾气。 “乔乔，若是你以后你会为今天你跟我说的这些话而后悔的。” “我以后到底要如何，才会后悔？” 言清乔气的脑子发懵。 一个类似于陌生人的人突然出现，对你即将走上的路指手画脚，还背地里出手干涉你，甚至还可能伤害到自己喜欢的人，如今就坐在面前这般坦荡，简直莫名其妙。 给谁都会觉得楼雨城的脑壳是不是被枪崩过。 “你你就是忘记了，乔乔，我上次就同你说过，你过的生活，应该是离开这京城的是非地，出去游山玩水，过你想过的生活。” “我想过如何的生活，为什么你会替我知道？”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楼雨城，不管你觉得如何，你想要如何，你现在去跟那边的人说清楚，给陆慎恒的绊子撤回来，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情，你如果收手”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要去见小皇帝？” 楼雨城也被说的有点急，抬着头看言清乔，打断了她的话问她。 言清乔眉头一皱：“我跟小皇帝有婚约，想要去见他一面，难道有什么错吗？” “你还是不相信我。” 楼雨城眼中神色浮动晃荡，那双上挑眉眼水盈盈的，有无奈，有心酸，有想说却不能说的欲言又止。 一时间，这感情太过于复杂，吓的言清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楼雨城皱着眉头：“我说的是，你以小言神医的身份去见小皇帝。” “” 言清乔谁也不信。 更何况是此刻在面前，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目的的楼雨城，这会眼神冷了冷，明显出现了戒备的神色。 楼雨城叹了一口气。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着言清乔的面前凑近了一些，小声的说道：“乔乔，京城的势力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以小言神医的身份去搅进了这个局内，以后就很难脱身出去，陆慎恒这样做，是把你推上风口浪尖，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 言清乔抬眼看着楼雨城，想到了什么顿时紧张了起来：“这是那位大人已经知道的事情？” 若是她们所有的计划都在那位大人的掌控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楼雨城摇头：“只有我知道，我没有告诉别人。” “嗯。” 言清乔松了一口气。 她抬眼，看着楼雨城，认真的问：“你会把我就是小言神医的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吗？” “我怎么会？！” 楼雨城知道，言清乔这会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不相信他了。 “我跟你保证，我做的这一切，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是想让你离开京城。” “我不明白，楼雨城，理由呢？” 言清乔继续追问，不过到底是心里有了底。 她就是小言神医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若是传扬了出去，就一定是楼雨城在背后搞的鬼，若是楼雨城想要对她不利，这个消息早就被放出去了，更别说今日过来跟她解释。 那位大人今日把楼雨城拖出来挡枪，两边关系必然也崩裂了，楼雨城自然也没地方去说陆慎恒要让她去见小皇帝的计划。 心里有底，言清乔口气到底松了松。 她这人最识时务，楼雨城手里握着她的秘密，又有着不明的关系网，更不知道理由目的，她不能强硬。 “你是不是，没有对我解释？” 言清乔看着楼雨城。 楼雨城垂眼看言清乔，从不太平稳的气息，可以看出面前这人心绪混乱，此刻内心翻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言清乔觉得奇怪。 她伸手，摸了摸镯子，心里咯噔一声，又问道：“跟她有关？” 两人都知道这句话里面的她是谁。 楼雨城见言清乔软了口吻，他口气也软了：“你想跟她有关系吗？” “刚开始不想，如今” 言清乔迟疑了一下。 谁也不想自己一直跟着另外一个人比较，特别是对方还是个完全接触不到的人，陆慎恒这个前王妃太过于优秀，光是从玉嬷嬷或者大多数人的只言片语里，就能听出这女子的飒爽，又哪里是自己能比较的。 言清乔这辈子上辈子都没出现过什么自卑的情绪，如今对上这样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想到陆慎恒与那位前王妃惊天动地的感情，她心里就一个劲的冒酸水。 可如今呢，若是她真的跟那位前王妃一点关系都没有，言清乔还能靠近陆慎恒吗？ 楼雨城等着言清乔的话，瞧着言清乔的神色，惊的眉毛一跳，立马说道：“乔乔，你不要告诉我，你对陆慎恒” “说什么呢？！你在想什么？你先说你的事情，别套我话！” 言清乔也被吓了一大跳，立马收回了脸色，往后退了一步，与楼雨城拉开了一些距离。 脸却有些红了。 楼雨城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随着言清乔往后退一步，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的更加清楚。 “楼主。” 一直在旁边守着言清乔的青金站了出来，正好一脚横插进了两个人之间，挡住了楼雨城想要再追过来的脚步。 言清乔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青金的背后，去看楼雨城。 光线亮的惊人，把她脸上那点红晕照的一清二楚。 楼雨城看着这样的言清乔，心里一急，声音都提高了一些：“乔乔，陆慎恒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你想不想去看看五洲大陆的风光？你若是愿意，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跟你走，你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有很多的钱，你一辈子，两辈子都花不完，乔乔。” 楼雨城言辞恳切，说着，又要把手里的玉佩递给言清乔。 “不。” 言清乔摇头。 楼雨城着急，想推开青金，又怕吓着言清乔，只能隔着青金跟言清乔说道：“你不要着急做决定，你现在还来得及脱身，你听我一句劝，不要犯傻，那人不值得你为他这般。” 言清乔又摇头，被人戳穿了心思一般窘迫：“楼雨城你走，你快些走，以后别来找我了。” 原本计划着从楼雨城嘴里再套点话出来，这会她被戳中了心思，完全不想了，只想把人支走，自己能平静一些。 楼雨城再想上前，青金挡的严严实实，虽然是没有说话，但是态度明显的很。 “你” 今天已经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了。 楼雨城几乎是有些泄气，他往后退开了两步，再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言清乔的模样，最后只能是叹了一口气。 “乔乔，我只是不想你走上那条老路。” “” 言清乔缩着脑袋，顿了下还不忘记了陆慎恒的事情，对着楼雨城说道：“你不要给陆慎恒下绊子。” 她又心虚，说完连忙添了一句。 “我没说我喜欢陆慎恒，我只是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楼雨城抿了抿嘴。 “乔乔，你该好好想想，你对陆慎恒到底是因为你是你，还是因为你跟她有关系，所以才” “我自己会想。” 想到那位前王妃，言清乔眼神暗了暗，嘴巴却硬的很。 她会想的，她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人。 第285章 迷茫 “小姐？” 青金把楼雨城从窗户口送走了好一会，确定人不会再回来了之后回过头，瞧见言清乔还站在原地没动弹。 言清乔被他这一声叫回了神，看向了青金。 青金关了窗户，走的近了些。 “虽然不明白具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感觉，你现在很迷茫。” “嗯” 言清乔坦荡的点头承认。 “哦对，谢谢。” 言清乔说的是刚刚青金为他挡的那一下，楼雨城要是再追问下去，两个人指不定又要牵扯不清的吵起来。 言清乔这人，平时还挺机灵的，提到陆慎恒她就不太清醒，过了小两辈子，第一回对人动心，言清乔是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护人的特性暴露无遗。 “要跟我聊聊吗？” 青金把手里的玉佩递了过来，楼雨城最后也没把言清乔还过去的玉佩拿走。 言清乔一瞧，抿了抿嘴，问青金。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相信楼主。” 青金坐了下来，给言清乔添茶水。 言清乔点头，直接承认：“他这样，给谁都不会相信？再说，我跟他基本也没什么交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我。” “他喜欢你。” 青金一语道破。 言清乔喝着茶被呛了一口，顿时愣住：“他？我？他才见我几面？再说了，他既然是要喜欢我，也不会背地里给我使绊子？他” 随着言清乔的动作，手腕上的镯子晃荡了一下，刚好磕在了手腕的腕骨上。 言清乔动作一顿：“他不是喜欢我他应该是认错人了。” 楼雨城是在看清楚言清乔手腕上的镯子才开始这样不正常的，偏偏无论言清乔如何追问，楼雨城就是不说她跟那位前王妃到底有什么关系。 见言清乔不接玉佩，青金把玉佩放在了旁边的桌面上。 “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 言清乔根本就不明白楼雨城到底给陆慎恒使下了什么绊子，根本就没有目标，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言清乔迟疑了一瞬，不过很快又说道：“但是绝对不能让十一叔吃下了这个绊子，我等会收拾去一趟王府，跟十一叔说说这件事情。” “不，我说的是，你要不要想好，以后该怎么办？” 青金自斟自饮，喝下了一杯茶，神色认真了起来。 “你迷茫，是因为你在犹豫，不是为了楼主的事情，是为了你自己，小姐，你是不是自己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以小言神医的身份去见小皇帝？” “啊？” 言清乔有些发愣。 青金放下了杯子，叹了一口气。 “你那日拒绝了宫内人的召见，是不是” “不是。” 言清乔矢口否认。 青金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收回了目光，声音淡淡的：“你就是在犹豫，小姐你也要想明白，这事情是陆慎恒推你走到如今的地步，他可以陪你一两次，但不可能次次陪你，那些朝堂上阴暗危险的东西，你总归要一个人面对。” “” 言清乔握着手里的杯子。 青金说的话，让她有些窒息。 她虽然自认为还算有三分小聪明，但总归人外有人，死过一回的她要更加怕死，但凡有一点躲避灾祸的可能，也会急忙往后退。 若是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解决完了侯府的事情，她就该远走高飞了。 就算不用楼雨城的钱，她自己这些时日也抠唆着攒了点，就算不够衣食无忧的一辈子，但一阵子肯定是好过的。 “所以，你也是在劝我，让我离开京城？” 言清乔抬了抬眼，看向了青金。 青金摇头，给言清乔的杯中又添了一杯水：“我是在说你如今身边的局势，留不留在京城，至始至终是你的决定。” 青金又坐了下来，倒是又跟了一句：“不管如何，我们都会跟着你。” 言清乔自己也犹豫了。 怕死是天性。 若是她解决了侯府的事情，直接离开了京城，不参与进任何的局势里面，那位大人也就没有理由像只疯狗一样追着她咬的？ “嗯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先跟十一叔说一声再说，免的他没防备着了别人的道” 言清乔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先去找陆慎恒。 留不留在京城是言清乔之后的考虑，但现在那位大人给出来的不知道什么绊子就在面前。 话音还没落，头顶突然响起来了一个木木的声音。 “他要是这么容易吃了绊子，那边也不会狗急跳墙的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言清乔一愣。 人影从梁上突然就落到了面前，言清乔吓的头发丝都要竖了起来，顿时惊出了背后一层的冷汗！ “给我倒杯茶水。” 翟临对着青金摊手。 青金也被吓的呆在了原地，听见吩咐，真的是下意识的，动作机械的去给翟临倒水。 言清乔捂着胸口：“你是鬼吗？都不喘气吗？” 一般人藏在梁上肯定有动静，言清乔的听力要比寻常人好，再加上屋子四周的灵力结界，还以为不可能有人出现她不能察觉的。 翟临垂着眼睛去看言清乔，脸上没什么表情，连着回答的声音都是木木的，开口就回答道：“我还是喘气的。” 说着，又伸手，又长又硬的手指在言清乔的脸颊上抓了一把，掌心托在言清乔的下巴上，正正经经的说道：“我是热的。” “你你来多久了？” 言清乔被摸的一愣，连忙往后退一步，皱着眉头又问翟临：“你一直在梁上偷听？” “我听不见。” 翟临收回了证明自己是活的那只手。 “” 言清乔被噎了一口，抬眼盯着翟临，恨不得把这人盯出一个洞来。 这人比她还要气人，她是故意在气人呛人，自认为没遇上过什么吵架对手，翟临则是不动声色的在呛人，明明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好像是在认真的回答你，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 “行，那你看见了什么？” 言清乔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翟临偏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妥：“从一开始你跟青金聊，我就在了。” “呵呵。” 言清乔尴尬的脚趾抓地抠出一个清明上河图，又耐着最后的性子问他。 “你过来干什么？” 翟临接过了青金递过来的水杯，张嘴喝了一小口，在雾气里回答。 “小暑想你了。” 顿了下，他又添了一句。 “我要离京，不短的时间，小暑要交给你看顾。” 第286章 这或许也是命 “没事，十一叔在家。” 言清乔对着翟临摆了摆手，想了想说道：“我等会是要去一趟王府，你要出京的事情跟小暑说过了吗？” “还没有。” 翟临又喝了一口茶水，回答的声音里似乎是沾染了一些茶香，眉目也没那么木了，微微的淡。 言清乔点头。 跟小暑说一声就可以的事情，也没什么必要刻意的跟自己说一声？ 她发现自己最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臆想症，这个对她莫民奇妙的亲近，那个好像相识多年，明明她才来了这个世界没有多久。 翟临说完没走，取代了青金，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面，把茶杯也放了下去。 言清乔瞅了眼青金，顿了下，也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青金很自觉的站到了言清乔的后面，眼观鼻鼻观心，结束谈心。 “镯子给我看看。” 翟临转了个方向，直直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啊？”了一声，看见翟临的目光落到她的手腕上，才后知后觉的伸出了手。 “拿不下来了，只能这样看。” 这才想起来，翟临这是第一次见着言清乔带着这根镯子。 日光下，镯子泛着柔润的光芒，仔细看，那镯子里似乎有流动的水纹，莹莹幽幽的。 翟临垂着目色，看着镯子，一时间没说话。 言清乔习惯性的开口：“这镯子是那位前王妃的？你也认识吗，你是不是” 说着，才想起来翟临听不见，又连忙闭了嘴。 因为听不见，翟临看的专注，日光里，似乎就只剩下了他和镯子，因为垂着眼，看不清其中神色。 “这镯子，是她的。” 翟临看了半晌，声音木木的，下了这么个结论。 言清乔点头。 她早就知道了。 说着，翟临又伸手，一双骨节分明格外修长的手指托起了言清乔的手腕，大拇指细细的在那镯子上摩挲，声音不自觉放轻了。 “是她教你，如何认主的？” “啊？” 言清乔一愣。 翟临抬起了眼。 他那一双眉眼，惯是深沉麻木没有感情，偶尔露出的神色都是讥讽，如今再看过去，似乎是什么东西引起了巨大的震荡，摇摇欲坠。 “嗯其实我不太能见到她了。” 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言清乔这才反应了过来，当初她怕翟临起疑，胡乱搪塞的一个借口，说自己能通灵。 通个鬼。 她就是个道术一般的小神棍，想要治恶鬼都要等对方作恶了霍乱人间了才能出手，哪里能感受到这种没有什么怨气的灵体。 “镯子认主了才会卡在手上。” 翟临静静的盯着言清乔，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言清乔不敢表现自己的躲闪，尴尬的笑了笑只是说道：“其实也是机缘巧合。” “这东西，这辈子只会认一个主子，不是单单靠着道术或者灵性就能改变的，不然早就落到别人手里了。” 翟临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这会说话的时候，还在摩挲着言清乔手上的镯子，接连带来的感觉有些麻痒。 言清乔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翟临盯着言清乔，目光似有打量。 “更不要提什么机缘巧合，除非它早就认出了你，就等着你来发现。” “” 言清乔一愣。 她忽然就不明白翟临今天讲话的意思了。 曾经多少人都跟她明里暗里的说过，她或许会是那位前王妃回来了，就在言清乔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那位前王妃有什么渊源的时候，最熟悉前王妃的翟临一盆冷水直接浇了下来，告诉她要清醒。 如今连翟临都犹豫了吗？ “你的意思是” 言清乔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没等她话问出来，翟临已经收回了手，面目平淡。 “不，我只是想说，万事无绝对。” “” 言清乔觉得，自己要是跟翟临再说几句话，自己就是猪。 “那你最近都没有见她？她还有没有跟你说过别的？” 翟临又问。 言清乔嗒嗒的眨了眨眼睛，摇头。 “她都跟你说过什么？” 翟临继续追问。 言清乔头如斗大，尴尬的笑了两声，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看见她，也不是像我们这样正常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她模模糊糊的给个关键词，然后我再猜啊之类的。” 言清乔觉得自己的谎快圆不下去了。 翟临侧过了身，面向外坐，侧目看了看言清乔。 言清乔被问了那么多，动了动眼睛，便反客为主问翟临。 “既然你这么了解她，你跟我说说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是走过什么样的路，或者是” “我不了解她，一点也不。” 翟临难得的打断了言清乔，语气又冷了起来。 言清乔又被噎了一句，脑子嗡嗡的，恨不得把翟临的脖子扭成蝴蝶结，跟着脑壳一起踢出去。 但是她不敢。 翟临听说是五洲大陆武学第一，言猛秦骁一类的学武之人，见面都要尊称一声翟先生，别的不说，就是刚刚他能待在梁上半天而不被言清乔楼雨城任何一人发现，可想而知翟临若是想要拧掉言清乔的脑袋，该有多简单。 两人各自沉默着喝完了一杯水。 翟临想什么言清乔不知道，但言清乔想的是，翟临什么时候能走？ “你想不想留在京城？” 翟临放下了空杯子，今天话特多。 言清乔想说关他屁事，顿了顿，换了个语气。 “还没想好。” “京城确实不算是个好地方。” 翟临神色微动，不过声音还是钝的很，似乎只是单纯的感叹了一句。 他看着言清乔，制止了青金再要上来倒茶的动作，慢悠悠的说道：“这或许也是命。” 语气里难得带上了自嘲。 言清乔听愣了，急忙问。 “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关你的事情。” 翟临已经站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又丢下了一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根本就不等言清乔再说什么，直接走进了内室，跳着窗户出去了。 言清乔站在原地，捂了捂自己的脑壳。 “青金，你让人去给我那窗户给封起来！怎么一个两个都瞧着那边像门？” 第287章 恨种 孟妈妈跑了，老太太去寻那位大人，又被下了套根本就没找到人，侯府内表面平静，实际已经是一团乱，言娇娇一口气摔了十来个花瓶，也没有把心里那口郁结之气给消除掉。 言定章去上朝，回来就看见满屋子的狼藉。 言娇娇一见言定章，泪珠子就跟雨点似的，一颗接着一颗，扑进了言定章的怀里。 “父亲，娇娇没有了母亲，老太太又不喜，娇娇就只剩下父亲一人了，若是连父亲都不管娇娇，那娇娇真的是活不下去了！父亲。” 这么一说，眼泪就更多了。 言定章自然是心疼的，不说言娇娇是他的亲生女儿，从小到大如何的捧在掌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言娇娇这张脸，也是让他在外面吃了不少的彩虹屁，言娇娇为脸上的伤口难过，言定章的舍不得一点不比她少。 “乖，没事，一切都有父亲呢。” 言定章安慰言娇娇。 言娇娇眼泪根本就止不住，一边哭着一边呜咽质问：“到底是谁啊，嫉妒我的脸，想出这等恶毒的法子，父亲，小言神医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的脸上真被人下了蛊？” “这事情做不得假，小言神医没有理由会骗我们。” 言定章想伸手把言娇娇脸上的面纱摘下，但到底是没勇气面对那样的残破，手指很快又退了回去，只是接着说道：“这事情老太太已经在想办法，你就不要哭了，你看看你，哭的眼睛都肿了。” “父亲，娇娇的脸还有救吗？” 言娇娇一听，眼泪就更多了，反正屋里也没有别人，她本来就骄纵，这会更是口无遮拦。 “老太太真的会救我的脸吗？父亲你不要忘记了，我的脸若不是因为老太太，也不会花成这样老太太就是不喜欢我，当时那样的情况，非要为一个贱人，来打我的脸，谁知道我这脸上的蛊，是不是老太太让人给下的，父亲您不是也说过，老太太这么多年来，一直跟那些道师有接触吗，指不定” “娇娇，不可胡说！” 言定章被言娇娇一连串话吓的眼皮直跳，皱着眉头立马训斥打断。 言娇娇本来就娇气，脸上破成那样，更是几天几夜的不敢睡觉，如今被言定章开口训，眼泪瞬间又来了。 “我就知道，父亲根本就不喜欢我，父亲只是觉得我这张脸有价值，所以这么多年才这般对娇娇，如今这张脸坏了，父亲就觉得娇娇没用了父亲，您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全天下就只有母亲是最疼娇娇的吗？母亲走了啊，娇娇好惨” “不是，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小的女儿，从小到大你看看我是如何对别人的，再看看我是如何对你的，你有哥哥有姐姐，父亲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怎么能说父亲不为你的事情发愁呢？” 言定章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强硬了一些，急忙就又坐下来轻哄言娇娇。 言娇娇压根就哄不好，被言定章凶了这么一句彻底就记在了心里，拧巴着从言定章怀里挣脱了出来，伏在案上大哭，眼泪把面纱阴湿了一大片。 白色的面纱湿了之后便有些透，朦朦胧胧的就看见言娇娇脸上猩红的疤痕和伤口，根本不是几滴胭脂水粉就能掩盖住的。 言定章吓的一愣。 似乎比昨日更加严重了。 “娇娇娇娇” 言定章喊了言娇娇两声。 言娇娇哭的更大声，闹着别扭不理言定章。 言定章心里着急，提着嗓门又喊了一声，几乎是带上了怒气。 被言娇娇闹了这么长的时间，根本就是说不清道理，言定章本来也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这会也已经闹出了三分的脾气。 言娇娇被凶的一愣。 言定章伸手，直接的拉去了言娇娇脸上的面纱！ 面纱下，那张脸半边还是肤若凝脂完美无瑕，可另外一边，原本第一天时候那细小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巨大的结痂，结痂旁边长出来的不知道是疤痕还是什么，翻出来了雪白的肉条，肉条上又长满了脓疮，看着尤为触目惊心！ 言娇娇忽然被拉开了面纱，尖叫了一声，伸手想要捂住那伤口，手指刚刚碰上去，痛的她直接吸气，又急忙放下了手指头。 无可避免的，她看见了言定章那震惊到失望，甚至是有些嫌弃的脸。 言定章都不敢伸手去碰，害怕那脓疮突然涨破了弄到他的手上！ 言娇娇是真的伤心了！ 言定章虽然说顺着她，可是到底没有连晓曼那个母亲来的贴心，来安慰也只是抽空，老太太就更加不用说了，除了训斥她就是训斥她，言猛更是一次都没有来看望过她。 因为一张脸的变化，从众星捧月到人人避而远之，言娇娇绝望的不行，往后退了好几步，一把带翻了花瓶，瓷器碎了一地，她脚踩上去，一阵刺痛，热热的血流了出来。 场面一片狼藉。 言定章也实在是被吓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想要哄言娇娇，哪知道言娇娇不顾脚底的疼痛，接连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连父亲也开始嫌弃我了是吗？就因为我这张脸？父亲以前待我好，全是因为我这张脸能给父亲带来无限荣耀是不是？父亲女儿真的不想活了，没有了这张脸，女儿还能有什么？” “娇娇，你不要着急，父亲这就去找老太太，跟她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再去找别的大夫，我们一定能把你的脸恢复原样，最不济你还有个姐姐，她也一定能有办法” 言定章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到底也被言娇娇那张脸给吓住了，没有上前来。 言娇娇泪如雨下。 “老太太？老太太是觉得有姐姐一个人嫁给皇家已经是足够了！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我，如今我没有了这张脸，老太太更是觉得我没有了利用价值，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娇娇，不要胡说八道，老太太自小最疼你” “根本不是！” 不等言定章说完，言娇娇疯狂的摇头打断，指着自己脸上的狰狞的伤口，几乎是恨意昭昭！ “就是因为老太太，我的脸才会因为这样！父亲！我恨你们！全部都是因为你们！你给我出去！啊！出去！” 第288章 套路铁憨憨 言清乔的院子大门紧闭，丝毫没受侯府内压抑气氛的影响。 这才得了消息，言清乔本来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事不宜迟，当即就让青金备了马车，准备去王府。 这才刚开了院门，就见到了站在院门口的言猛。 言清乔一愣，眨巴眨巴着眼睛，愣了一下，才喊道。 “哥哥？你怎么来了？” “今日休沐。” 言猛也没想到言清乔会在这会突然开门，也是愣了一下，才摸着后脑勺回答了一声，见言清乔穿戴整齐，甚至还施了水粉，便问。 “你要出门？” “啊嗯，要去一趟王府。” 具体为什么事情，言清乔也没明说，倒是让开了一点，喊言猛进门。 “不着急的事情，哥哥你先进来。” “不了不了。” 言猛连着几日当值，这几日侯府内发生的事情不是全然不知道，不过具体的细节他也不清楚，倒是难得的站在门口犹豫，吞吞吐吐的模样。 言清乔瞧着他那样，半垂下眼睛，直截了当的问道。 “哥哥今日来，不是以言清乔哥哥身份来的？” “” 言猛也是知道言清乔的脾气，直接挑开了说，或许还有余地，越是这样掩藏，她就越容易不耐烦。 顿了下，言猛点头。 “娇娇的事情我知道了，虽然都是她自作自受，但是妹妹她年纪到底还小” “所以，今日的哥哥是言娇娇的哥哥。” 言清乔很不客气，眉目里带上了冷淡。 言猛护短，这没办法，言猛不止言清乔这么一个妹妹，言娇娇也是妹妹，虽然觉得言娇娇吃点教训是好事，但是言猛听说了，言娇娇那张脸几乎是废掉了的，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言清乔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早就知道言猛肯定会找自己一趟，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妹妹” 言猛这么个一米八几的壮汉，这会委委屈屈叫着言清乔，拉下脸来求，也真是不容易。 言清乔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顿了下，对着言猛说道。 “哥哥在开口求我之前，也该想想，这么多年侯府上下是怎么对我的，小叔小婶对我如何，特别是那言娇娇，她手里有一根专门用来打我的马鞭，打了这么多年，那马鞭上的血迹能不能被洗干净了？” “是，所以我才。” 言猛嘴笨，这也是这么多天都没有来找言清乔的原因。 他觉得没脸。 “我知道，若不是刚刚我开了门刚好撞见，怕是哥哥就站这么一会，觉得没办法开口就要回去了。” 言清乔还算了解言猛。 这是言家唯一一个能让言清乔感受到亲情存在的人了。 “妹妹，你明白我就好，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帮娇娇看一看，更不可能逼你，这是你与她们的恩怨，我今日来，只是想尽到娇娇哥哥的责任，不管你答不答应，至少我没有什么都不做，我心里能好受一些。” 眼瞧着言清乔口气软了，言猛一股脑的就全部都吐了出来，把嘴里憋着的话全部都吐干净了，心里也就舒坦了。 言猛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完便要走了。 言清乔眼睛一转，立马伸手，拉住了言猛的袖口。 “哥哥，其实，我已经给娇娇看过了。” “妹妹，你我以为你你怎么去这么快就去看了？” 言猛是真的没想到言清乔已经去看过言娇娇，这会又觉得言清乔是不是圣母心泛滥，怎么这么容易就过去看，替言清乔不值。 瞧着言猛那纠结的样子，言清乔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做哥哥的妹妹可实在是艰难，我去看，你说我不值得，我不去看，你又觉得我铁石心肠做的过分。” “也没有。” 言猛也被言清乔逗笑了，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直到这会，语气才轻松了起来，摸了摸言清乔的脑袋问她。 “是哥哥的不对。” “没什么对不对的，哥哥有情有义又护短，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敢这么相信哥哥。” 一句话说的言猛那叫热泪盈眶，原本觉得自己做的没错，这会又觉得自己刚刚那些话说的真是混账，要是他站在言清乔的角度，不把这一家都害死也就算了，更别提会去给言娇娇看脸了。 言清乔让开了位置，让言猛进了院子，两个人之间说开了，气氛就松快了许多，青金上了茶水，就坐在花树下面，言清乔给言猛斟了茶水才说道。 “我是以小言神医的名头去的，其实也算不上心甘情愿，是那日我出门办事刚刚回来，恰好碰上了上门来求我的小叔，我也不好否认，这才机缘巧合去看了言娇娇。” “你能去看，已经很了不得了。” 言猛喝着茶水，心里熨帖了，瞧着言清乔的样子，又觉得对眼前这个妹子亏欠的很。 不止他一人亏欠，就是一整个侯府，都是亏欠了言清乔。 “妹妹，哥哥对不住你。” “没事，哥哥对我已经很好了。” 言清乔笑嘻嘻的，斟酌了一下，才慢慢的说道。 “娇娇的脸我看过了，不是一般的伤口，我有些没办法不，其实我有办法，但是需要我耗费全部的修为灵气去引渡，半条命都能没有了，我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哥哥不会怪我？” 言清乔以退为进，捏着茶杯去看言猛的脸色。 言猛一根筋，有什么都是立马显现在了脸上，这会听了言清乔的话，当场就急了，连忙说道。 “哥哥没有那么卑鄙，别说要靠着你的性命去救，就是找个费点劲的药材，我都为你不值得，我还算讲道理，清乔你不欠他们的，是他们欠你的。” “嗯。” 言清乔点头，放心了一些。 她半垂着眉眼，看着手里的瓷杯。 瓷杯倒影里是头顶的花树，被微风吹着，巍巍颤颤的又平静又美好。 “哥哥，我得跟你说个事情。” 言清乔放下了杯子，抬起了眼睫，看向言猛，语气真挚。 “我不想瞒着哥哥，娇娇的脸可能是老太太故意这么做的。” 开始了开始了，言清乔又要开始套路这个铁憨憨了！ 第289章 老太太操控的局 “啊？” 言猛被言清乔说的一愣。 言清乔声音慢慢的，似乎是迟疑，有些吞吐的说道。 “哥哥，今日就算你不来找我，等从王府回来，清乔也要去找你的，就是想跟你说一说这个事情，清乔自己也拿不准，到底是我小人之心了，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妹妹何出此言？” 这一句话把言猛吊足了胃口，顿时就把茶杯给放了下来，凑的近了一些，压着声音问道。 “为什么老太太要做这些？” 都不用言清乔过多的解释，言猛话里话外就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会直接就问原因了。 言清乔目光闪了闪。 “哥哥你先不要着急，这一切都是清乔自己的猜测，也没有真凭实据，我先跟你说说，也许是清乔多想了。” “嗯，你快说。” 言猛急性子，被言清乔三言两句的还没讲到重点，已经有些着急了，但又怕催烦了言清乔，耐着性子听着。 言清乔声音幽幽：“先前我应该跟哥哥说过，老太太身边有个孟妈妈，哥哥可还记得了？那位孟妈妈，是身怀道术的人，孟妈妈跟着老太太这么多年，对老太太是唯命是从，哥哥你想想，娇娇脸上，中的是只有修炼特殊道法才有的蛊术” “可是，老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 言猛皱起了眉头。 言清乔捏着茶壶，给言猛倒了半杯茶水，在茶水声音里小声说道。 “哥哥，你仔细想想，我如今的身份。” “嗯？” 言猛不明白。 言清乔放下了茶壶：“我能自由进十一叔的王府，前段时间，十一叔又为小婶的事情为我撑腰了，再加上我身上有跟陛下的婚约，哥哥你想想，若是站在老太太的角度，会不会认为，就算我最后没办法嫁给陛下，说不定，也能嫁给十一叔” “不可能？你跟王爷，那可是差了辈分的。” 言猛被言清乔带着，倒是真的认真想了想，这会念叨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手指还捏着茶水壶的把手，听他这句话，顿时一愣。 心里那酸溜溜的感觉冒了出来，吓的她连忙松开了把手，端着茶杯一口气把茶水灌进了肚子里，才勉勉强强的把那不适应陌生的感觉压了下去。 “那只是哥哥的看法，只要是喜欢，你觉得十一叔有什么东西不能拿到手的？” 言清乔自己都没有发觉，这语气里带上了赌气的成分。 好在言猛傻，压根就没有把言清乔和陆慎恒两个人放在一起想，这会听了这么句话，也觉得有道理，半晌，问言清乔。 “所以，你是觉得，老太太倒戈到了你的身边？” 言猛琢磨着这话，又觉得不对：“可是这跟娇娇的脸有什么关系？” 言清乔继续忽悠。 “哥哥忘记了，侯府内不是只有老太太一人，还有小叔，小叔多疼爱娇娇你是知道的，又巴望着这么多年，希望娇娇嫁给陛下，会同意老太太这一举动吗？那老太太是不是要想办法让小叔暂时断了这个念想？” “所以，娇娇的脸是老太太弄的？” 言猛听着心里顿时一咯噔。 言清乔咬着嘴唇摇了摇头，迟疑着说道：“都只是我的猜测，我是觉得，老太太与小叔不同，老太太道行比小叔高，心也比小叔更加大一些，老太太要的，从来不是侯府一个人的荣耀，而是想要整个侯府，因为我们这些女儿光宗耀祖。” “这确实是的。” 言清月就是活生生的个例，二王虽然是好，但到底体弱病重，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明年新米的情况下，是老太太一定要将言清月送了过去，不管言清月愿不愿意，至少王妃的名头是有了。 这个道理也能说得通。 言清乔手指沾上了一点点的茶水，指尖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绕啊绕，划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水渍。 “还有个事情，哥哥是不是没见着孟妈妈了？她被老太太支走了，我刚刚跟你说过，娇娇的脸不是无药可救，需要女性道师的灵力修为引渡，可偏偏在这时候，孟妈妈不见了怕是，要等老太太觉得娇娇的脸可以好了的时候，孟妈妈才会回来？” “是，我是好像听说孟妈妈昨日跑了！” 言猛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看着言清乔问道：“所以，这一切，其实都只是老太太在背后操纵？” “我可没说。” 言清乔矢口否认。 言猛点头，压根就不需要言清乔的肯定或者否认，心里已经就这么认为了。 “老太太也真是的，闹这么大的动静，我今日一早回来，听我院子里人说，娇娇就一直在哭，我也是实在觉得可怜，这才找到了你。” “嗯。” 言清乔点了点头，半真半假的说道;“娇娇其实吃些苦头也好。” “对，她脾气太过于骄纵任性了，其实说真的，我倒是觉得，娇娇若是脸彻底毁了，也不是坏事情。” 言猛放下了茶杯，说出了真心话。 言清乔听着这话，有些意外，侧头看向了言猛。 言猛叹了一口气，顿了一下才说道：“这话你听了不要生气，你跟娇娇势同水火，侯府里这么多年也没人好好对待过你，你看不上他们是正常的，可娇娇到底是我的妹妹，我没办法看她这样下去，她这样不对，这样的脾性日后不管嫁给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嗯。” 言清乔不意外言猛会说这样的话。 要是言猛今日不跟她说这些，她才应该怀疑言猛的为人。 各人有各人的立场，言猛这样说，证明这人心软又护短，对于言清乔来说，是好事。 “娇娇这十来年，都活在她那张脸下面，谁人见着都会夸赞一句她长的好，可这就意味着，众人就只能看见娇娇的这张脸，这张脸一句成了娇娇的命，现如今毁了才好，只要不伤及性命，留了疤痕，总归能有人看见娇娇除了这张脸以外的东西，娇娇自己也该认清楚，她除了这张脸，还剩下什么就算日后娇娇真的嫁不出去了，我言猛的妹子，只要我言猛有一口吃的，总归饿不死她，养一辈子又怎么样。” 言清乔看着碎叨叨在说话的言猛，突然间就开始羡慕起了言娇娇，她有这样为自己打算亲哥哥。 “你这般想，娇娇不会这么想，小叔也不会，老太太就更加不会。” 言清乔有些眼热。 血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虽然不一定是所有感情的依仗，但却是安全感的来源，言清乔她谁也不敢相信，即便知道言猛对自己好，如今对他说话却还是半真半假半套路。 “所以我也只能跟你说说，我也怕你因为我有这个想法而生我的气。” 言猛也不是傻的，这种话当然只能是想想。 言清乔给言猛添了杯茶水，还未开口说话，院子外面传来了响动。 青金开了院门，一嬷嬷带着一丫鬟一起进了门。 “小姐，王妃娘娘来传话，请您明日过府一叙。” 第290章 他是哥哥 来人还是两个老熟人。 二王的奶嬷嬷，言清月身边的丫鬟喜棋。 两人是来传话的。 上一次见面还是解决连晓曼的时候，那会两人趾高气昂，恨不得把嚣张两个字写在了脸上，这会见着，都是半弯着腰进来的。 “小姐好，二公子好。” 两人和和气气。 言清乔不意外，坐在旁边的言猛倒是愣了一下。 下人的脾性多数随主子，言清月是个标准的势利眼，对着比自己身份高的笑脸相迎，对着他们这些弟弟妹妹，可是一个好脸色都没有过，这些下人也跟着傲慢了起来，每次见着侯府里面的人，都恨不得拿着余光看人，哪里见过这么乖顺的。 “喊我明日去王府做什么？” 言清乔捏着瓷杯的盖子，漫不经心的拨了拨里面的茶沫，翘着二郎腿一副欠揍的样子。 二王的奶嬷嬷赔笑：“娘娘说了，多日不曾见过小姐了，有些想念，娘娘近来不方便出府，便递了请帖过来。” 说着，双手举着烫金的请帖，恭恭敬敬的往前走了两步。 青金过去，把请帖接了过来，要递给言清乔，言清乔不耐烦的摆摆手。 请帖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些客套话。 她要的是真实原因。 “小姐，上次您帮了娘娘请动小言神医，所以这次娘娘兑现诺言。” 喜棋害怕自己没有说话机会，这会都不等言清乔问，急急忙忙的上前一步，一股脑的回答了出来。 言清乔一愣。 她看向言猛。 言猛哪里知道言清月答应了言清乔什么，这会一脸的懵，顿了下才问：“是不是我不能听？” “不是。” 言清乔摇头：“言清月当时答应我，要带我见一见陛下，所以这次的兑现，难道是这个？” “回小姐的话，娘娘就是这个意思。” 喜棋能说上话，二王的奶嬷嬷就着急了，几乎有些谄媚的跟在后面确定。 “陛下？明日？明日我当值，陛下若是出宫，我必定会知道。” 言猛警觉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又小声对着言清乔说道：“不知道她叫你干什么，明日需不需要我调休去陪你？或者” “没事没事，我只是没想到姐姐那人也挺说话算话的，上次明明是训斥了我一顿，翻脸不认人来着。” 言清乔开始装傻。 言猛声音压的更低，纠结了一下说道：“妹妹，言清月那人你可以先答应下来，若是明日陛下真的要去二王府，我想办法给你递消息，你再出发，若是陛下不出宫，你也别去。” 在他心里，言清乔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手无缚鸡之力，对上言清月那样心狠手辣又工于心计的人，指不定被人拆吃入腹了都没有还手之力。 更何况这两个下人也太反常了，言清月身边人多数都是王府出来的，哪里不是眼睛长在了头顶上？ “哥哥，你能透露陛下行踪？” 言清乔一愣，心里又热乎了起来。 她当初愿意把言猛拉进自己的阵营，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言猛能够近距离的接近小皇帝。 但看得出来，言猛是个尽职恪守的人，即便是把言清乔当成自己亲妹子一般的疼，但也从来没有主动说透露小皇帝的行踪，如今为了言清乔的安危，竟然能主动说出来这个话。 言猛伸手，摸了摸言清乔的脑袋，示意她安心。 “事出紧急，偶尔一次也没事。” 他是哥哥，忧心言娇娇，更是担心言清乔。 言清乔嗓音都软了，绵绵的应了一声，给言猛添茶。 “谢谢哥哥。” “一家人说什么谢？” 言猛憨憨的笑了笑，顿了下，斜了院子里的二王奶嬷嬷和喜棋一眼，沉了沉嗓音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回二公子的话，已经没事了。” 两人一起赔笑，卑微的有些不正常。 言清乔瞧着这模样，就知道她们二人还有事，眼神动了动，附在言猛耳边说道：“哥哥你不要吓着她们，到底是姐姐的人。” 说完，她神色正常的对着青金招了招手：“这是姐姐的人，这一路奔波劳累蛮辛苦的，你负责招待好了，吃两口茶水再走。” 青金人精一般的人，即便不知道二王的奶嬷嬷和喜棋是言清乔的人，这会也知道言清乔的意思，笑眯眯的应了声，把两人带了下去。 言猛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了过来，喝了口茶水，有些嫌恶的说道：“就他们王府这些腐败规矩，一个请帖要两人来送，还要讨两份赏钱，真不吃亏！” “正常的。” 言清乔眯着眼睛笑，因为言猛愿意给她透露小皇帝行踪的开始而心情大好，不管言猛说什么，她都说好。 言猛瞧着言清乔这人畜无害的单纯和气模样，拧着眉毛啧了一声，喝完了一盏茶又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两块银锭子出来，放到了言清乔的手里。 “算你走运，前两天刚刚挣的外快，全贡献给你了。” “哥哥” 言清乔捧着两块分量不轻的银锭子，开始有负罪感了。 她跟言猛一句实话都没有，这憨憨自从上次被言清乔套路了之后，一直以为言清乔很穷，每个月的月银大半都会交给言清乔不说，这会连好不容易得来的外快也贡献了出来。 虽然说谈钱伤感情，但只有在钱面前，才能看出真感情。 “好了，我知道你穷，我手里还有点，够这月吃喝的，重点是你，别拿些不入流的赏钱最后被言清月的人笑话！” 言猛斜睨了言清乔一眼，看见她眼眶红红大受感动的模样，轻声笑了笑，揉了揉言清乔的脑袋。 “小丫头！别多想，等我消息。” 说着，已经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要走。 言清乔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轻声的问。 “哥哥要走了？” “嗯，困死了，夜里又要去当值，回院子睡一天。” 言猛点头，走了两步又有点不放心，回过头交待。 “一个人别轻举妄动，你不要以为你这个姐姐不敢做什么，她害人的心思多，你小心着点，一切等我消息，我不给消息给你，你也别去，明白吗？” “明白了！” 言清乔点头，笑的一双眸子都弯成了小月牙。 言猛放心了下来，转头往外走，对着言清乔挥手。 “别送了，我回去睡了。” 这么说着，已经出了院子。 言清乔站在茶桌边，瞧着言猛的背影，抿了抿嘴。 第291章 怕被背叛 “小姐，二少爷回院子去了。” 小曲轻手轻脚的开了院子门，又回过头把门关上，连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一些。 言清乔单手撑着脑袋，坐在院子里的石台茶桌旁边，瞧见小曲这模样，忍不住发笑。 “干什么跟做贼一样？” “确实是做贼” 小曲直肠子，心虚的厉害，脑子简单没有什么心思，也是因为脑子简单，所以什么都显在脸上。 言清乔一夜没睡，这会明显是来了点困意，打了个哈欠说道。 “你不用胡思乱想，我对哥哥没有恶意，只不过是他夹在我和小叔言娇娇他们中间，到底是难做。” “嗯，小姐的为人，小曲知道。” 小曲点头，回答的很是郑重。 言清乔听了有些好笑。 她没办法轻易相信别人似乎天性，不管对谁，她都不会全说真话，想要克制，可是等话出了口，已经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对比相信别人，她更怕被背叛。 “不过，奴婢觉得，二少爷对小姐是真心实意的！” 小曲看着桌子上的两个闪闪发光的银锭子，诚恳的下结论。 言清乔顺着她的目光，最后也落到了这两个银锭子上面，不自觉的，声音都淡了一些：“我知道。” “那小姐为什么要骗他？” 小曲不解。 院内也没有其他人，小曲说话也就没有遮拦。 言清乔撑着脑袋，真的是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 顿了半晌，她也没回答，反而是说道：“这侯府，以后会是他的，应该也” 两边对于言猛来说太难选择了，一边是言清乔，一边是养大自己的爹，亲奶奶老太太，亲妹妹言娇娇。 事情若是真的摆在了言猛的面前，言清乔怎么敢确定言猛到底会选择哪一方？ 又或者，言清乔比她自己想象的都要渴望亲人，好不容易有个对自己这么好的言猛，若是有一天言猛离开了自己，言清乔大概会很伤心？ “小丫头，你不懂。” 言清乔对着小曲摆了摆手，饶是强悍如言清乔，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直面面对自己内心的丑恶和软弱。 她又打了个哈欠，对着小曲吩咐。 “去让青金把人带来。” 二王的奶嬷嬷和喜棋还在后面等着说话，小曲点头，老老实实的往着青金的方向去了。 刘妈妈一早上就去整理了后院，这会还没回来，院子里只剩下两只小狐狸。 狐狸弟弟对着言清乔的院子正新鲜，左右乱跑上蹿下跳，恨不得能捉一条小野蛇出来陪陪自己，灰毛狐狸就一直懒洋洋的伏在树下，偶尔被太阳晒的烫了，就挪一挪屁股墩换个位置。 等到人都走了，灰毛狐狸动了动耳朵，似乎是想了会事情，垂着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走到了言清乔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言清乔一愣。 灰毛狐狸抬了抬灰色的左眼，挪了挪屁股，往言清乔脚边靠了靠。 “远点，热死了。” 言清乔嫌弃。 灰毛狐狸被斑驳太阳晒的懒洋洋，连着声音都软上了几分。 “啧，你这凉快，别烦我睡觉。” 说着，反而是更靠近了一些。 言清乔嘴上说着不要，却也没有一脚把灰毛狐狸踢开，撑着脑袋瞧着灰毛狐狸那傲娇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 青金带着人走的不远，言猛走的快，二王奶嬷嬷和喜棋估计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叫了回来。 言清乔已经开始犯困了，又打了个哈欠，问两人。 “言清月给宫里递帖子了吗？” “递了。” 奶嬷嬷笑眯眯的点头肯定。 喜棋转了转眼睛，立马跟着后面说道：“小姐，娘娘不仅给您递了帖子，也给府上二小姐递了帖子，二小姐那边已经由老太太那边应下了。” “哦？也叫了言娇娇？” 这倒是有点意外了。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如果明天真的是安排小皇帝到二王府上，那肯定是为了给小皇帝相看的。 言娇娇如今顶着那张脸，见小皇帝能干什么？吓住他不成？ “奴婢期间端茶倒水听着不全，不过这个事情应该是老太太那边拍板定下来的，言二小姐的脸老太太的意思，之后可能会更差，不如趁着另外半张脸还能看，赌一把。” “这可真的有意思了。” 老太太和言清月都是胆大的人，这种糊弄圣上的事情也敢做出来，明日那小皇帝要是被言娇娇那半张脸所迷惑，定下了婚期就是最好，反正盲婚哑嫁的，等小皇帝娶到手当晚再发现新娘子是个破相的，事情早就成了定局。 若是小皇帝看上了言清乔，日后两个人还能给言清乔卖好，说到底侯府损失也不会太大，只不过按着原本走向走的而已。 真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明日里，怕是老太太言清月和言娇娇她们三人，要合起来出演一场好戏了。 言清乔翘着唇角笑了笑，心里明白了大半，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人。 “嬷嬷可是觉出药力了？心火燥热夜里无法入眠，白日精神不济？” 二王奶嬷嬷该是被言清乔当初给吓的这一段时间都没睡好，上火到满嘴的燎疮痕迹不说，眼底下的青紫连水粉都盖不住了。 睡不好，白日里自然也就没有精神，上火了，自然心火燥热。 一听言清乔主动提起来了，奶嬷嬷真是眼泪都要掉了下来，急忙就回道：“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奴婢这些日子是真的不太好过，若是再不找机会来见小姐，怕是性命都要丢了，奴婢的小命不要紧，要紧的是奴婢没办法为小姐尽忠了” “行了。” 言清乔抬了抬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奶嬷嬷的话，从怀里拿了两颗清心丸，让青金拿给了奶嬷嬷。 奶嬷嬷喜上眉梢，千恩万谢的当着言清乔的面，就把药丸给吃了下去。 喜棋站在旁边，咬了咬嘴唇。 言清乔手掌托着下巴，晃荡了两下脚尖，好笑的看向喜棋。 “喜棋你能力比我想的弱啊，到了今日都还没爬上二王的床？” 第292章 奴婢的命 言清乔这一开口就讲到了点子上面。 喜棋被她这么直白的挑明，顿时脸色一苦，上前了两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喜棋声音又小又委屈：“还请小姐为奴婢做主，帮一帮奴婢。” “你想我怎么帮你？” 言清乔翘着二郎腿，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捏着茶杯盖，缓缓的在撇茶沫，语气里都是漫不经心。 她越是这样，喜棋就越着急。 喜棋左右看了一眼，似乎是有些难堪，顿下咬了咬牙，垂着脑袋说道：“王爷近来身子似乎是好些了，偶尔能被娘娘搀扶着在院子里坐坐，奴婢以为是时机来了，可娘娘开始防备所有的丫鬟，平日里根本就不让奴婢们靠近，奴婢根本就没有任何靠近的办法。” “哦，你想要抢人家丈夫，当然是要防着你们了。” 言清乔嗤笑。 她自己坏的明明白白，也不想有人在面前装模作样。 喜棋脸色涨红，被言清乔一句话又戳中了，顿了一会都懊恼的没有说话。 言清乔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水，翘着脚等喜棋憋不住说话，她知道喜棋想要什么，但是也要让喜棋明白，她不是在上赶着帮她。 院内二王奶嬷嬷和青金小曲都在，灰毛狐狸懒得听这些，动了动耳朵，被太阳晒的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 天气越来越热了。 不知不觉，虽然是已经开始入秋，但秋老虎比炎炎夏日更加磨人，喜棋跪在太阳下面，垂着脸憋了好久，听着言清乔开始让青金添茶水的时候，终于是知道这位小姐的脾性了，咬了咬牙，不得不说道。 “还请小姐指条明路，喜棋日后唯小姐命是从。” “吃了它。” 言清乔放下了茶杯，也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了一颗药丸，让青金拿给喜棋，办起事情来干脆利落绝不多话。 喜棋一愣。 就听言清乔慢悠悠的声音在上面响起：“既然是想跟着我，就得拿出点你的诚意出来，我不太容易相信别人，相对来说，我更相信我手里的药。” 二王奶嬷嬷一见言清乔又拿药了，不自觉的发怵，往后退了一小步。 言清乔好笑的摸了摸瓷杯，都不用喜棋问就点头应道：“就是奶嬷嬷身上的那种毒药，吃了以后，永远也不会好了，每月都要来一次我这里领解药喜棋你可想好了，吃了就反悔不了了。” “” 喜棋被迫接过了青金手里的药丸，跪在地上，犹犹豫豫的看着手里黑糊糊一小颗的东西，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吃了，这一辈子就受制于人了，若是言清乔有天不小心死了，那她们两个吃过毒药的人都得跟着陪葬！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言清乔的身上，她能不犹豫吗？ 或许是眼看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吃亏的心理，拉个人给自己陪葬也是好的，奶嬷嬷在旁边阴阳怪气的帮腔：“喜棋，想跟着小姐的人可多了是，你可要想好了，你不吃，你今日都不一定能出了这个院门！” “瞎说，跟不跟我全是看你们自己意愿，喜棋就算不愿意吃，我也会放她回去的，想跟着我的人是不少，嬷嬷难道不是心甘情愿吃下那颗药丸的吗？” 言清乔似笑非笑，端着杯子半遮住自己翘着的唇角，腹黑的霸气侧嬷嬷被吓一跳，连忙也跪了下来表忠心：“奴婢是被小姐所折服，自愿跟着小姐的，小姐以后定是飞黄腾达，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盼望着及鸡犬升天。” “嗯。” 言清乔点了点头，没让奶嬷嬷起来，也没去看喜棋，反倒是转头，看着青金给自己添茶水。 奶嬷嬷不敢再说话了，当初那颗药丸压根就是言清乔一个不注意塞进她嘴里的，要是再说下去，显得自己还不如喜棋来的衷心了。 再这么拖下去，谁也熬不过言清乔，喜棋捏着药丸，顿了下终于鼓足勇气，抬着脸问言清乔。 “小姐，可否能救喜棋？” “我只在有价值的人身上花功夫。” 言清乔口吻淡淡的，端着青金添好的茶水，不急不缓的又抿了一口。 言外之意，言清乔有办法帮她。 喜棋跪着身子，捏着言清乔给她的那粒药丸，顿了一下，几乎是泄气一般的跌坐在地上。 “奴婢这一辈子，都是被人左右，少时跟随大夫人，被大夫人分给了大小姐，防止大小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后来随着大小姐一起去了王府，又被两边主子交代拉扯着，只不过是出生不同而已，奴婢的命，向来由不得自己。” 喜棋说着，眼眶红了。 “奴婢也不是生来就想当奴婢的，若是可以，谁不想与自己的父亲母亲在一起，就算是吃些苦头，过着知足而又上进的日子也足够了” 言清乔端着茶杯，眼神微动。 这个朝代的女子就是这般，寻常人家的女子不准抛头露面，不准高声讲话，甚至连一点小生意都不配做，一生的命运就只能是被身边人所主宰。 又何止是一个喜棋，这侯府，这京城，这荣坤，上上下下的人，若是有的选，谁会想做个命运由不得自己的奴仆？ 甚至连奋斗自强的方法都没有。 还未等言清乔把手里喝了一口茶水的杯子放下，喜棋捏着药丸，当着院子里所有人的面，咕咚一声，把药丸给咽了下去。 她深深的对着言清乔磕头。 “还望小姐怜惜。” “我对人命没兴趣，你们只要听话，长命百岁我不能保证，但寿终正寝一定有，有我吃的，你们总归饿不死。” 言清乔手指捏着茶杯口，声音没有了刚刚的漫不经心。 奴仆的命向来不值钱，谁又在意这种东西？ 可言清乔神色明显比刚刚要认真了几分。 喜棋和奶嬷嬷俱是磕头。 “谢小姐！” “先回去。” 言清乔累了，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指头，顿了下对着喜棋交代：“她不让你靠近主院，你这两天就消停点，等我消息，我会让你梦想成真的。” 喜棋总算是收了眼泪，对着言清乔又磕了两个头，这才要退出去。 “等会。” 言清乔把两个银锭子递给了青金，指了指奶嬷嬷和喜棋两人。 “这” 这银锭子足足有五两，两人一年的月钱也未必能攒得到这么多。 奶嬷嬷和喜棋都有些不敢收。 言清乔坐没坐相，手肘撑着桌面，倚着脑袋声音不急不缓。 “回去好生炫耀一番，这是二公子给我撑腰打赏给你们的。” “是。” 两人虽然不懂言清乔的意思，不过还是把钱收了，默默的退了出去。 第293章 他欺负你了 “还要添茶吗？” 小曲出去送人，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青金拎着茶壶站在一边，声音问的很轻。 言清乔有些困，这一大早来来往往多少的人，她应付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 “不了，你去让人备车，我们去王府。” 言清乔抬着手对着青金挥了挥，把茶杯里剩余的茶水喝光了，提了提神。 青金应声出去了，言清乔也从凳子上爬了起来，刚想出门，顿了一下脚步，又折回进了屋子里面。 难为还专门化了很浅的妆，如今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流汗有点花了。 再卸妆重新化，花的时间就多了因为要去见陆慎恒，未免也太刻意了点。 言清乔难得的犹豫，或许是因为累了，再加上一早上就动脑筋到现在，这会就为一个要不要重新化妆的小时前，坐在梳妆台面前顿了好一会。 青金在外敲门汇报。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 “嬷嬷和喜棋也回王府去了。” 小曲在外面等好一会了，没听见屋内的动静，这会也跟着青金后面汇报，两人交换了个眼色，还没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就听见言清乔在屋内叫小曲。 “小曲，给我打一盆水来。” 小曲一愣。 言清乔坐在屋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切齿。 这个狗脾气，就知道，她要是就这么满脸汗渍的去陆慎恒，等回来时候一定悔恨的要死，已经预见的结果，不如在开始就把这种懊悔扼杀在摇篮里面！ 再等到言清乔洗了脸抹了香脂水粉上了马车，已经接近晌午了。 青金贴心的让人在马车里摆上了冰盆，也没问言清乔为什么要这样，发动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往着王府的方向去。 言清乔交代了一句青金去给小暑买盒点心，自己缩在冰盆旁边，昏昏欲睡。 可能真的是一夜没睡外加早上用脑过度了，言清乔前一刻感觉自己靠在马车壁上正寻思着这个姿势睡不好，下一刻，突然就看见，自己站在了摄政王府里。 意识清醒的很，言清乔甚至知道自己在做梦。 “十一王殿下千岁。” 不远的地方，有丫鬟在行礼。 言清乔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又到了哪里，这还没挪动步子，就见一束发少年提着脚步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言清乔抬头，瞧着面前的少年，一愣。 与每次的梦不相同，这次见到的人不是陆慎恒。 另外一边游廊不远的丫鬟见到少年，匆匆忙忙行礼：“太子殿下。” “嗯，去。” 面前少年镇定了一些，冲着那丫鬟挥了挥手。 丫鬟头都没敢抬，连忙退了出去。 这是摄政王府主院后面通往水榭的游廊，虽然看着新旧程度不同，但言清乔认得出来，她曾经抱着小暑在这游廊后面和泥巴做泥人。 言清乔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转，饶是反应再快，也没弄明白眼前这太子殿下是谁。 “乔乔。” 太子殿下在叫她。 言清乔应了一声。 在摄政王府里，能称得上太子殿下的，要么就是小皇帝的儿子，要么就是小皇帝的老子。 小皇帝十五六的年纪估摸着毛都没长齐，言清乔见鬼了才能见着这未来的太子殿下。 “咳，吃了吗？” “吃了。” 言清乔没回答，这副身体回答了，声音里几分英气，言清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八成又是进了镯子的记忆里面。 也是前王妃的记忆。 那眼前站着看起来有二十左右的少年，应该就是现在坟头上都长了草的先皇。 陆家的基因都还不错，或许是年纪的关系，先皇气质沉稳一些，五官长的板正，这会说话也是有模有样公事公办，分别问了吃了吗？喝了吗？要午睡吗？钢铁三连问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言清乔有些好笑。 沉默了一会，太子殿下终于又发问了。 “要陪着本宫去那边坐一会吗？” “不了，臣还有其他的事情。” 说着，言清乔后退了一步，对着太子殿下拱了拱手，作势要走。 言清乔想起来了，玉嬷嬷说过，前王妃后来入朝为官了，做了荣坤史上开天辟地第一个女官，所以现在可以自称为臣，应该是在之后。 那也就是意味着，前王妃要跟陆慎恒确认心意了 “等等。” 太子殿下又岔了一步上前来，挡在了言清乔的面前，确实能看得出来，不是那种会哄女孩子的男人，这会嘴笨的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的说道。 “我来十一这里，今日就是为了寻你。” “殿下寻我做什么？” 言清乔也好奇了起来。 太子殿下手指握的紧紧，看得出来有些紧张，又似乎是怕言清乔看出来，有些不自然的把手背在了身后，顿了好一会才说道。 “父皇昨日寻了本宫，跟本宫说了点事情，今日我来，是想问你的意见。” “嗯，殿下请说。” 言清乔点头，没有要避开别人的意思，只站在游廊的后面空地，声音不卑不亢。 太子殿下却是明显想要另外找地方说话：“不如，我们去那边” “殿下，臣真的有事。” 言清乔可以说是很不知情趣的拒绝。 太子殿下垂着眼睛看过来，顿了好一会，不得不妥协：“好” 吞吞吐吐，斟酌又斟酌，磨叽又磨叽，言清乔都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等到快要失去耐心翻白眼了，太子殿下终于发话了。 “乔乔” 他声音沉且低，似乎是有些害羞，又有些不太好意思，轻声的问：“我只有一个侧妃，昨夜我问过父皇了，若是你同意，身份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你可愿意做我的侧妃？” “” 言清乔一口老血差点给吐出去。 这是什么玛丽苏的情节，这坟头长草的太子殿下竟然也喜欢过前王妃？言清乔已经开始脑补两兄弟夺一妃的狗血场面了。 正在言清乔抓狂的这会，她听见自己说：“所以，太子殿下觉得给我一个侧妃之位就是恩赏？” “？” “？” 不仅是太子殿下一愣，就连言清乔都愣住了。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臣找的夫婿，从来不会在乎地位钱财名声，也不会这般对女子说话时候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阶级蔑视，臣更不能容三妻四妾，殿下还望三思，臣与这荣坤的任何女子都不同，不，或许应该说，臣与这荣坤任何一女子都相同，只不过她们不敢想不敢说！臣只愿一心一意一人！” 真是好飒的女子！ 言清乔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这位前王妃身边愿意以命相交的朋友这么多，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崇拜，这般直面的面对，人格魅力简直是光芒万丈！ “太子殿下。” 后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一晃眼，陆慎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身边。 光线正好，少年陆慎恒眉目里似乎是染着光亮，轻佻又张扬的看过来，轻声问言清乔：“他欺负你了？” 第294章 把门关起来 “小姐，没有买到荷花酥。” 青金微微懊恼的声音在马车外面传来。 言清乔眼前所有的光亮迅速退去，目光里只剩下漆木色的马车壁，竹篾垂挂在马车窗上，外面有晌午的阳光透了些进来。 京城的街道正是繁华的时候，不时有叫卖声传进耳朵里，满是烟火气。 “这个点已经卖光了？”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没睡醒被人打断，再加上她其实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这会语气不太高。 青金顿了下，才慢慢说道。 “是我惹的麻烦，荷花酥被人全部包走了。” “怎么回事？上来说。” 言清乔换了个姿势，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了的腰背，往马车里面靠了靠。 青金还在原来的位置没动，迟疑了下，没有上来，只是说道：“之前在秦楼被我请出去的一个客人，刚刚去买荷花酥的时候正好碰见，便” 言清乔不耐烦的用脚开了门帘，皱眉去看青金。 果然，青金脸上嘴角有青紫，一看就是被人打过的痕迹。 “打你了？” “小伤没事的。” 青金侧了侧头，有些尴尬的往旁边躲了躲，尽量把脸上稍微好的那一面给言清乔看。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憋着脾气问：“打赢了吗？” “” “不用看，肯定就知道你这个废物没敢还手是不是？” 言清乔弯腰，挑开了门帘，已经跳下了马车。 “小姐，没事的，本来也是我惹的麻烦，在秦楼里面，那位客人没敢动手，早就憋着火，今日见着了，被打了一顿，日后也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 “你闭嘴！” 言清乔脾气上来了，冷着脸训斥了青金一句，人已经拎着裙摆风风火火的往五味斋糕点铺去了。 天干物燥，言清乔起床气出奇的严重，本来要是青金相安无事的买回了荷花酥再出发去王府，她说不定不用被吵醒，也就不会不知道后面的事情，这会窝着火，进了门，气势汹汹的扫了一圈内里的人。 她长的清丽秀气，加上年纪小，多数时候看人的时候总带上了三分的人畜无害的软甜无辜，这会往门口一堵，倒是凶悍的很。 青金跟在后面小声的念叨。 “小姐，真的没事，五味斋不是只出一炉子荷花酥，等晚些时候，我再出来给世子买一盒，一样的。” “胆怂就滚远点！” 言清乔抬了抬脚，想把青金给踹出去，顿了下又想起来了自己那不受控制时候的力气，青金那断了的两根肋骨要是再被踹一脚，怕是以后也不用爬起来了。 顿了下，言清乔还是收回了脚，双手抱胸问青金。 “是谁拿的？” “人早就走了，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五味斋内人多的很，来来往往的有小厮有丫鬟有一些不太有地位的小姐，他家生意向来好，如今晌午时候人已经是最少的了，若是放在平日里，光是排队就要一个时辰。 青金声音又小又怂，想拉言清乔往回走又觉得不合规矩，更何况言清乔气冲冲的过来，连面纱都没有带。 在京城，只有穷人家的小姑娘出门才不用戴面纱，稍微有些地位或者财力的，都是面纱遮面防止别人指摘，更何况像是言清乔这般地位的小姐。 青金叫苦不迭。 正在僵持着，柜台旁边过来一位年纪不大的公子，身后跟着足足有八个小厮，手里俱是拎着食盒。 言清乔一看，五味斋的食盒颜色都是各种糕点配备不同颜色的包装盒，那手里拎着十来盒桃花粉的竹制食盒，可不就是她平日里买惯了的荷花酥食盒？ “呦，没被打够？还想再捱两巴掌？” 领头那看起来十分浪荡小公子瞧见了言清乔身后站着的青金，挑着眉很不客气的挑衅。 后面几个小厮也跟着笑了起来，俱是笑的嚣张。 “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小的如今已经不在秦楼了，还请公子大人大量” 青金没法了，连忙从言清乔身后站了出来，尽量把言清乔挡的严实了，赔着笑对着那小公子行礼。 那小公子大笑了两声，打断了青金的话，朝着言清乔吹了一声口哨，笑着说道。 “这小娘子长的倒是不错，你们秦楼新来的？瞧着眼生以前也没见过啊？” 说着，小公子上前了一步，隔着青金，伸头对着言清乔说道。 “小娘子在秦楼行情如何啊？多少钱一夜？在哪个楼？让爷带你去天字房爽一爽？” “”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冷冷的看着那小公子。 这是真的动了气。 青金不用看言清乔的神色，就知道这位主是被惹着了，言清乔越是生气，话就越少，动手就越快，再这么惹下去，她名声就不好了。 “公子请自重！小的已经不在秦楼了，如今公子，小的告辞了。” 青金刚刚想自报家门，一下子就想到了，以言清乔如今的身份，在五味斋的门口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肯定是会有辱名声，更何况连面纱都没带还被秦楼常客调戏了，这件事情不能张扬。 这么一想，青金就冒了一头的冷汗，自觉认怂转身要把言清乔请走。 言清乔还没动，那小公子动了，一箭步就冲上了前来，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腕，笑嘻嘻的很是委琐，对着自己的小厮招手。 “来，食盒拿来。” 小厮依言，笑嘻嘻的把食盒捧了上来。 小公子一把抓了过去，要往言清乔掌心里塞，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早知道是小娘子要吃，便是十盒八盒也给得，小娘子不要客气，爷别的没有，就浑身是钱，只要你想要，别说是一盒糕点，爷的钱可以随便你花，你买花衣服，买胭脂水粉，买嘿嘿嘿买肚兜也好，穿给爷看” “小小姐” 青金以为言清乔会炸，这会吓的一愣，急忙要上来拉扯开那小公子。 小公子哪里会让青金拉到，几个小厮顿时就要上来。 五味斋熙熙攘攘的人，几乎都看了过来。 就在一片混乱里，青金就听见言清乔开口。 一种平淡却又让人浑身发冷的口吻。 “青金，去把五味斋的门给我关起来。” 第295章 女侠饶命！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青金顿了一下，就连那拉着言清乔手腕的小公子都愣了一下。 青金不知道言清乔这举动意思是什么，却还是快速的跑到了门口，把五味斋一大半的门都从里面插销关了起来。 五味斋伙计都傻了，估摸着第一回做生意时候直接被锁门的，一直到后面的掌柜忍不住出来了，对着那小公子拱手。 “李公子这” 小公子看向言清乔。 刚刚冷的寒彻骨髓的言清乔突然和缓了语气，半笑不笑的看向了小公子：“既然公子这么有钱，今日包场总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小公子立马就笑了，笑容里满是故意做出来的风、流浪、荡：“重点是小娘子总要说服我为何今日包场？” “因为我想吃了呀。” 言清乔声音娇娇软软，这会神态无辜，朝着小公子眨了两下眼睛，看的人整个心口都酥麻了起来。 “公子，我饿了公子不是说要寻我去快活么？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去陪公子？” 言清乔长的实在是漂亮，如今又媚态十足，手指轻轻勾着那小公子的胸口衣襟，指尖轻轻的画着，触碰的那小公子几乎有些脚软。 “公子那么有钱，总不至于” 言清乔说着，抿了抿嘴，蹙着精致的眉头，眼睛含着水般的雾蒙蒙，委屈了起来。 “不至于不至于，不就是包场吗？本公子有的是钱！小美人你慢慢吃，一定要吃饱，等你吃饱了，给爷也吃饱” 小公子心思大动，几乎是有些猴急的就要对着言清乔的脸颊伸手。 青金狠狠的捏了一把汗，门都来不及关，急忙要上来。 商铺内可是不少人，五味斋来来往往的不少贵客，掌柜的可不敢得罪，擦着额头上的汗，不怕死的上来又问。 “李公子，这不太好？这位小姐若是想吃什么，直接来买就可以，也不至于包场，我们商铺这么多的客人” 没等掌柜的把话说完，小公子对着掌柜摆手说道：“老子有的是钱！” 说着，斜眼看了看商铺内的人。 这里来的多是小厮或者丫鬟，再有需要亲自来的，就是平民，扫了一眼没有宫人，小公子硬气的很，对着那八个小厮高喝一声。 “都是死的不成！给爷把人请出去！若是不识抬举的，给爷打出去！” “公子真大气呦。” 言清乔跟后面煽风点火。 小公子一听，更来劲。 有了主子的吩咐，小厮们可以说是狗仗人势，直接三两步就跑到了人群里面，见人就撵，见到小厮拳打脚踢，见到小丫鬟或者小姐，手更是不安分的胡乱摸着，嘿嘿嘿的淫笑。 有了这几个狗东西在那边仗势欺人，商铺里怨声载道，很快就被清了场，只留下几个伙计和掌柜的在那面面相觑。 “来啊，把你们铺子里有的点心种类都给爷拿上来，爷的小美人想吃饱东西了！” 小公子大手一挥，豪气万千。 言清乔翘了翘迷人的唇角，对着掌柜摆手。 “先不急。” “怎么了？小美人？” 人都没有了，小公子更加浪荡了，一双眼睛恨不得就粘到言清乔的身上，对着她那已经有些发育了的胸脯来来回回的看。 “小美人多吃点，看看这对小东西，长的可不喜人，爷待会给你按摩按摩” “青金，门关好了吗？” 言清乔一听这话，顿时冷了脸，侧着头斜睨了一眼青金。 青金被看的遍体生寒，磕磕巴巴的想要回话都没敢，连忙伸手过去把最后一扇门给关了起来。 插销嗒一声落下的开始，言清乔突然变了个脸色。 娇娇软软的小萝莉一抬手，反手就把那小公子的手腕捏住，只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屋内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小美人小娘子这” “啪！” 没等小公子一句话说完，言清乔抬手，一巴掌落到了那小公子的脸上。 小公子被打的头晕眼花，只觉得嘴里和鼻腔都是一阵腥热，一口吐出来，两粒牙齿混着血就落在地上，被窗户外透过来的光线一照，格外渗人。 “你你这贱人！你这是什么” 意思两个字还没说完，言清乔反手就又是一巴掌。 她手上带着灵力，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这会更是一点没留情，巴掌实打实的到了脸，小公子另外两边的后盘牙直接又被打下来，正好落到了先前漏出来的那两颗牙旁边，四颗牙整整齐齐不敢乱动。 原本跟在这小公子后面的那八个小厮不是傻的，这会着急忙慌的要上来救人。 小公子被两巴掌彻底打懵了，捂着嘴，想要说话都说不出来。 言清乔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脚，把最前面冲上来的那壮实小厮踹出了足足五米远，捂着胸口愣是半晌没爬起来。 青金感同身受一般抵着门，捂住了胸口。 惹到了这位姑奶奶，可真是不知死活。 再上来两个小厮，一拳头上来，都没见言清乔是怎么出招的，就听见咔擦两声，两人手臂以诡异角度弯折，捂着手臂哆嗦着连喊叫都喊不出来。 小公子被言清乔甩在了地上，屁股墩扎扎实实的坐着，眼前痛的发黑，哎呦哎呦的叫唤。 后面再上来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瘦弱的小厮，被言清乔一巴掌打的原地旋转了两圈，捂着脖子根本扭不过来了！ 还有四个小厮，是没见过如此凶悍的人，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不敢上来。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这狗娘养的贱人！竟然敢打本公子！哎呦哎呦！” 小公子这会终于看得清东西了，暴跳如雷，指着言清乔的背影破口大骂，让剩下的四个小厮上！ 四个小厮迟疑着，又相互对望了一眼，不敢上却又不得不上，两个胆子大一点的小厮硬着头皮冲着言清乔跑了过来。 言清乔眼风一带，在人到面前的时候一抬脚，踹的面前这人往后飞，连带着后面那小厮也被砸的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墙角柱子上眼前那叫荤七八素，直接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你们两个！” 小公子急了，脸色涨红想爬起来结果没成功，指不定尾椎骨给摔折了。 小公子痛呼哎呦哎呦声里面，言清乔看向了最后那两个小厮。 一高一矮两个小厮对望了一眼，齐刷刷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言清乔磕头，齐声大喊。 “女侠饶命！” 第296章 以后还想吃荷花酥吗 言清乔嗤笑了一声，回过头去看那个还在哎呦哎呦大叫的小公子。 小公子脸色青紫，气的额头青筋都露了出来，这会见言清乔看了过来，原本气势汹汹的表情顿时一僵，几乎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自己的脑袋。 “你你别过来你你” 小公子眼皮乱跳的看着言清乔一步步的往他面前走，又看见后面那八个小厮真是一口吃屎的用都没有，惊的要跳起来，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牙疼不牙疼的，急急忙忙往后爬，踉跄跑到了门边。 “快开门！这疯女人要杀人了！快开门啊！救命啊！” 青金早就把门锁的死死，这会任那小公子拍门撞门，门连动都没有动！ “救命救命” 小公子吓的眼泪哗哗，看见旁边的青金，一把抓住了青金胸口的衣襟，大声嚷嚷：“你快开门！你家这主子要杀人了！杀人偿命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一句话没说完，言清乔已经走到了背后。 小公子只觉得背后一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后颈，几乎是拎小鸡一般的姿势，把他腾空给拎了起来，摔在了地上。 五脏俱裂的疼！ 小公子虾住了腰，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下巴被言清乔捏住了。 那张小可爱的脸此刻冷的几乎化成了一把利剑，随时随地能割了他的狗头！ “你这小混账东西今天走了大运！要不是你抢了我的荷花酥，姑奶奶能一觉睡一路，你明白吗？” “” 到头来气的是没让这位姑奶奶睡饱？ 小公子吓的喘气都带上了哭腔，一边喊着一边嘴硬：“你到底是谁？有种报上你的名号！你可知我是” “日你娘头顶成精了的坟头草！你姑奶奶让你说话了吗！？嗯？” 言清乔那一巴掌又甩了上去！ “你可知我是” “我不知，也不想知！” 言清乔反手又一巴掌！ 又是后盘牙！ 小公子鼻子淌血，顺着脸颊上的红肿青紫往地上滴！ 再这么打下去，小公子可是一颗后盘牙都不剩了！ 小公子被打服气了，不敢说话了，这会躺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眼泪哗哗的淌了一地，连哭声都不敢大声。 眼泪和鼻血混合物要落到言清乔的手上，言清乔嫌恶的松开了手，坐到了旁边的待客椅子上，大喇喇的搭着一条腿在椅子上，颠颠的抖了两下腿。 “把东西拿过来！” 言清乔对着那两个还能喘气的小厮招手。 小厮这会恨不得自己是空气人，被言清乔点名了之后狠狠的抖了两下，几乎是巍巍颤颤的往着言清乔靠近。 言清乔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指着放在旁边的粉色食盒：“让你拿荷花酥！你那张狗脸腆上来干什么？” “好好。” 小厮快跟着自己的主子一起哭了。 荷花酥到了手里，言清乔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问小公子。 “喜欢吃荷花酥？” “” 小公子呜呜咽咽的，哪里还敢说话，求救性的看向了商铺内还没有受波及的掌柜和伙计。 言清乔微微皱眉，也跟着看向了柜台。 几个伙计和掌柜的都是一激灵，急急忙忙的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对着言清乔行礼。 “女侠饶命！” “我问你们，你们看见了什么？” 言清乔似笑非笑，睨了几人一眼。 只这一眼，几人背后已经是一层的冷汗，言清乔这手腕可不是盖的，习武的几个小厮都被打的爬不起来，更别提他们几个生意人了。 “回女侠的话，小的们什么都没看见！” 掌柜的打头，几个伙计纷纷在旁边附和，生怕言清乔一下子改变了主意，连着他们一起给打死。 言清乔点了点头，满意了。 “你们！” 小公子原本还指望掌柜的会来主持几句公道，如今听见这句话，直接一口气压在了嗓子里面，半晌没找到骂人的话。 活动了一会，言清乔总算是舒畅了，从食盒里拿出了一颗荷花酥，对着小公子的脑门就砸了过去。 “本姑奶奶让你说话你不说，让你闭嘴你不闭，真是个会气人的小东西！” “” 小公子又老实了，不敢说话了。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旁边的小厮看不下去了，急忙忙的跪在了小公子的并排，抵了抵他，小声的说道：“姑奶奶刚刚问，少爷您喜不喜欢吃荷花酥” “狗东西！老子不知吗？需要你提醒？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小公子跋扈惯了，丝毫不领情，对着那小厮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言清乔啧了一声。 很清晰的一个语气。 听的他心底一寒，急忙就对着言清乔回答。 “不不喜欢” “不喜欢你要跟我抢？” 言清乔半垂着眉眼看那小公子，一句也不让，摆明了就一个答案。 小公子肿着脸垂下了脑袋，不得不哼唧：“喜欢。” “喜欢啊，那就多吃点。” 言清乔说着，一颗荷花酥丢到了地上，抬脚落下，荷花酥外皮酥脆千千层，被踩的嘎嘣一声，再等到言清乔抬脚，已经跟着中间馅料和成一团了。 一团准确无误的踢到了小公子的面前，言清乔眼睛都没眨。 “吃。” “” 京城小霸王这真真是头一回遇上了对手，偏偏这女霸王虎视眈眈的让人不得不服，小公子起先不吃，急的后面小厮一头的汗，生怕言清乔这抬手落手的功夫把小公子给宰了，开始从一个小厮劝到几个小厮一起劝。 小霸王服气了，当着言清乔的面，肚子里面骂开了花，表面上是一个字都不敢往外吐，不得不当中众人的面，开始捡饼子吃。 “他吃，你们也别看着。” 言清乔纤纤十指捏着荷花酥，脚底下的嘎嘣脆就没停过，指了指站在门口的青金，对着几个小厮说道。 “去，那是我的人，你们是不是该给个道歉？” “对不起！” 几个小厮如蒙大赦，好像是知道言清乔要放过他们一般，几乎滑跪到了青金的面前，齐刷刷的给青金磕头。 青金站在门口，这会还有点懵。 言清乔轻笑了笑，冲着青金挑眉，继续对着小厮说道：“叫爹！” “” 几个小厮一愣。 青金也是一愣。 而后就是一口一个爹朝着青金砸了过去。 “爹！” “爹！” “爹！儿子错了！” “你们这帮没骨气的！本公子是怎么容忍你们留到现在的呜呜呜呜” 小公子还没骂完，两个被踩扁了的荷花酥就飞进了嘴里，噎的他捏着脖子委屈的又想哭。 “是我的错了，对你太温柔了，让你有了说话的空。” 言清乔口吻淡淡的，手上和脚上的动作却快了起来，接下来真的没给小公子说话的机会，一个接着一个，吃的小公子涕泗横流。 足足十盒，小公子吃的一个不落。 言清乔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问掌柜的。 “可还有荷花酥了？” “女侠！我不行了！女侠饶命！我要我要” 小公子以为他还要继续被喂，吓的脸色发白，一句话没说完，呕了一大口的荷花酥出来，紧跟着裤裆也湿了，眼泪也落了。 几个小厮也是吓了一跳，一个个可是亲眼看着言清乔把整整十盒的荷花酥都给小公子喂了下去，纷纷跪了过来。 “女侠！再这样下去，我们公子命就没了” 掌柜的也犹豫了，真怕在商铺里出人命。 “一盒，带回去。” 言清乔敲了敲柜台桌面，掌柜的如释重负，急忙回了厨房，不一会就捧着新鲜热乎刚出炉的荷花酥出来了。 言清乔接过食盒，让青金付钱，走过那小公子的时候，玩味的拍了拍他那脸。 “小混账，以后还想吃荷花酥吗？” “” 小公子已经不敢说话了，只一个劲的摇头，满头都是汗，脸色吓的刷白。 言清乔冷哼一声，冲着掌柜的摆摆手。 “记得跟这位有钱的公子收扫地费。” 说着，走到了门边。 这还没开门，大门直接从外打开，门被拉开，黑首那张脸第一个出现在言清乔的视线里 第297章 被欺负了 黑首手还抬在面前准备敲门，这会见着里面的言清乔带着青金出来，顿时一愣。 言清乔也是一愣，没想到在这时候会看见黑首。 两人就隔着一道门槛站在门内和门外，面面相觑。 “你来买什么？” 言清乔反应的要快一些，几乎是有些心虚的挺了挺腰板，尽量把屋内的情形挡住。 黑首注意力都在言清乔身上，也没觉察出这会言清乔的反常，瞧着站在后面的青金手里拎着的粉色食盒，指着问。 “这是买给小世子的？” “嗯，你也来买给小暑的？” 言清乔面色如常，让青金先出了门，两人心照不宣的回过头关上了门。 “可不是吗？我们王爷昨夜出去办事，这才刚刚回来，想着世子昨日念叨着要吃荷花酥，便拐着弯顺道来一趟这里。” “哦那凑巧了，让王爷隔两日再买，买多吃不完，吃的多了对牙齿也不好。” 言清乔没眨眼，对着黑首笑了笑。 黑首话多，王府里也没有几个能接得住他那么多话的人，这会见了言清乔，喜笑颜开的跟在后面念叨。 “这五味斋怎么回事？明明才大中午，竟然连门都关了起来，我刚刚还想敲门问问的来着。” “我也去问了，炉灶坏了，要修一会，还好我手里的是最后一盒荷花酥，不然我们两人都买不着。” 言清乔眼瞧着门被关的严严实实，松了一口气。 黑首眼瞧着荷花酥也有了，便跟着言清乔和青金往回走，指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小声对着言清乔说道：“王爷在里面，言小姐你也是要去王府的？正好王爷马车大，坐着舒服，不然一起上去？顺便还能跟王爷说说话。” 言清乔站在那辆黑漆宽敞的马车旁边，一听陆慎恒就在马车上，顿时脊背一直，想了一会还是怂了，带着青金就要往回走。 “反正我也是马车过来的，一道去王府，就不去挤十一叔了” “乔乔。” 言清乔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还没说完，旁边的马车窗帘微微动了动，陆慎恒修长的手指挑开了一些，露出了他那利落的下颌角。 “上来。” “” 言清乔看了眼青金，又看了眼黑首，顿了下，老老实实的往马车上面爬。 她马车水镜，至少可以先看看自己刚刚打人时候有没有影响仪容啊 “十一叔，好巧。” 言清乔缩着小肩膀，看着又乖又顺，小声的跟坐在正中的陆慎恒问好之后，尽量小心点坐到了马车的侧边。 难得的有规矩。 陆慎恒手指搁在窗帘上还没有放开，朝着言清乔微微颔首，便对着外面的人吩咐：“去醉香楼打包点菜。” 说着，又转头，看向言清乔，问她。 “想吃什么？” 马车内即便是再宽敞，两人往里面一坐，也足够的靠近，陆慎恒问这话的时候又不经意的靠近了一些言清乔，似乎就在耳边。 言清乔窘的脸上发烫，几乎想都没想，急忙就冲着陆慎恒摆手，结结巴巴的说道：“不用了十一叔，我已经吃过了，我一点也不饿，你不用问我，我就是” 话都没说完，肚子突然咕噜噜的叫了两声。 声音还巨大！ 言清乔尴尬的恨不得这会找个地洞钻进去，脚趾抓地什么也抠不出，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香酥鸭吃吗？我记得黑首说过味道不错。” 陆慎恒似乎完全没听见刚刚言清乔饿的肚子叫声音，也没听见言清乔的拒绝，脸上连个表情都没变，只微微垂着眼，声音又沉又苏。 “其实” 言清乔抿嘴，想去看陆慎恒，又有点不敢，吞吞吐吐的捏着自己腰带上系着的璎珞，感觉随时能被她自己给掰折了。 “或者，叫花鸡？” 陆慎恒今天特别有耐心。 言清乔快哭了。 果然恶有恶报，她这刚刚才教训过人，这会就被陆慎恒教训做人的道理。 “都行，谢十一叔。” 言清乔声音都弱了，她不配吃叫花鸡，她就是个战五弱鸡！ 陆慎恒似乎是翘了翘唇角，转头对着外面站着的黑首吩咐。 “香酥鸭和叫花鸡都要，你看着买。” “好嘞！” 黑首声音都雀跃了起来，跟车夫交代了一声，又去后面跟青金说了一声，这才喜滋滋的往着反方向醉香楼去了。 马车慢慢动了起来，言清乔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因为刚刚的打人运动挺激烈，这会饿的肚子咕咕叫，又是在陆慎恒的面前，言清乔只得捂紧肚子，默默给自己心理暗示要争气！ 丢人也不能在陆慎恒面前丢人！ 陆慎恒斜睨了她一眼，一张小脸因为用力，另外加上缩在角落里，看着表情阴晴不定，却又纠结的有些可爱。 “你在躲我？” 陆慎恒抬手拎着马车内配备的磁石茶壶，声音不冷不淡。 这直球打的言清乔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坐直了身子，对着陆慎恒接连摆手，笑的几颗小米牙都要露出来。 “怎么会呢？清乔爱戴十一叔都来不及，怎么会躲着十一叔呢？十一叔这么完美，清乔往十一叔旁边站站都觉得能被十一叔身上的仙气进化，每日里就只想往十一叔身上凑” “” 陆慎恒端起了一个磁石杯子，倒了一杯茶水出来，递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也不敢说不要，接过了杯子就很怂的虾回了腰，双手捧着杯子眼睛乱转，琢磨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才合适。 “就十一叔完全是多想了，这是对自身人格魅力认知有偏差。” 总之彩虹屁先一股脑上去再说。 陆慎恒手里还拎着磁石壶，眼神凉浸浸的。 “你在避讳与我同乘一辆马车。” 他说的根本就不是疑问句，而是平静的肯定句。 其实也不止是刚刚的事情，言清乔已经奇怪了两三天，莫名其妙的亲近，然后又莫名其妙的避讳逃开。 言清乔杯子里的水也不敢喝，一只手晃的都快出虚影来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不是的。” “那是惹了麻烦？” 陆慎恒终于放下了磁石茶壶，微微皱着的眉头松了些。 言清乔咬了咬手里的茶杯杯口，琢磨着总之要找个借口，不如直接点头承认。 “嗯刚刚没忍住，收拾了个人。” “什么名字？” “不知道” 言清乔口吻还委屈了起来，好像被收拾的是她。 顿了下又挺直了腰杆，对着陆慎恒小声的解释：“不过十一叔不用担心，我自小到大没参加过什么京城的宴会，也没什么人能认识我，那人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不用十一叔给我善后。” “哦？” 陆慎恒语调微微扬了扬，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似乎心情变好了。 言清乔终于敢看他了，只悄摸摸的瞧了陆慎恒一眼，立马就收回了目光。 天啊，长的也实在是太对胃口了。 就连捏着茶壶稳稳的泡茶，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矜贵和疏离都将手里的茶变的好喝了起来。 气质好也就算了，人长的还这么好看，原本凌厉的五官被马车外面晌午阳光照耀，顿时就柔和了一些，高高的眉骨，高高的鼻梁，高高的喉结 言清乔莫名其妙的脑补出了一些黄色废料，吓的手一抖，整杯的茶水就泼进了嘴里，惹的她脸色涨红，嗓子里憋着呛，手捏的紧紧的！ 言清乔你要争气！ 你为什么一直在陆慎恒面前丢人？ 啊啊啊，简直要疯了。 内心汹涌成一片，马车内却安静的很，陆慎恒在倒茶，水一滴未撒的进了水杯。 言清乔就听陆慎恒问她。 “被欺负了？” 第298章 骂人 前不久那记忆里的少年，就站在身边，语气不同，神态不同，甚至连长相都成熟了很多，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可偏偏，在这一刻里，两个人完完整整的重叠，到了最后化成了眼前的陆慎恒。 “咳！” 陆慎恒这话问的言清乔几乎是一个激灵，言清乔也被自己这奇怪的想法惹的一激灵，一来二去，原本憋在嗓子里的那声咳瞬间没忍住，重重的咳了出来。 别说陆慎恒，就是言清乔也没有想到自己反应会这么大，捂着胸口接连咳了两三声，排山倒海一般止都止不住。 眼泪鼻涕口水齐全了。 陆慎恒往她身边侧了侧，微微皱眉，破天荒的给言清乔拍后背顺气。 言清乔捂着胸口不敢抬手，觉得自己真是个优秀的凭本事单身选手，都明白自己心情了，出门都忍不住化了美美的妆容，就怕见了陆慎恒不自然的露丑。 这下好了，从见着陆慎恒开始，她就一直没不露丑过 “真被人欺负了？” 陆慎恒会错了意，一边轻拍言清乔的后背一边问，连声音都沉了沉。 陆慎恒这人，常年身居高位，是个高岭之花，不怒自威，他把声音放缓了之后，每个音节都透露着他的不高兴，无形里就添了十成十的威慑力，似乎是只要言清乔说刚刚真的吃了亏，他下一刻就能跳下马车，提刀去宰了那欺负言清乔的人。 事情朝着陆慎恒脑补的错误方向发展了，五味斋那个小公子最后受的惩罚，言清乔觉得已经足够了，急忙对着陆慎恒摆摆手。 她还没抬头，陆慎恒又坐在旁边，言清乔这么一伸手，好巧不巧的，指尖就碰到了陆慎恒的下巴。 触电一样，言清乔甚至能摸出陆慎恒下巴上冒出来的微微胡茬，手指定格，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要命！ 要命要命了！ 言清乔抓着胸口，慌乱的用袖口抹了抹眼眶和鼻子，确定脸上不会太惨不忍睹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坐的近，又被言清乔那揩油手摸的一愣，这会还没来得及坐回去，手还抚在言清乔的手背上，下意识的，半垂着眼，看向了言清乔。 她刚刚被呛，咳的厉害，这会嘴唇紧抿，眉头微微蹙起，眼眶也是通红，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里蕴含着水汽，这样一抬头一低头的姿势，就好像言清乔被拢进怀里一般。 明明是惊慌的，却还强自镇定，手指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襟口，倒是有了几分委屈的模样。 言清乔人机灵，平日里在陆慎恒面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又或者对上他时候，心虚又尴尬，摸着小脸反正就是一顿彩虹屁吹捧，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陆慎恒看的是一清二楚。 如今这般近的距离，倒是突然，看的没那么清楚了。 “有骂回去吗？” 不自觉的，陆慎恒声音放轻，磁性的如同化成一条绵绵柳枝，看着寻常，却将心鼓敲的邦邦响。 言清乔不敢喘气，脑子也没有了什么思考的范围，手指尖上还遗留着陆慎恒的触感，微微的扎，又酥酥麻麻，一直就往心底里面钻。 此时此刻，那刚刚摸过的下颌角，就在眼前。 “啊？” 她反应慢半拍，脑子里轰轰然的都是陆慎恒的喉结，没等陆慎恒再问一遍，一个激灵就连忙回答。 “好像是骂了。” “骂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言清乔发现自己喜欢陆慎恒之后，看陆慎恒就自带了特殊滤镜，或者是这两日陆慎恒对她出奇的有耐心，又或者总之，言清乔觉得陆慎恒忽然没有那么冷冰冰了。 跟时不时在记忆里出现的那个少年，也没有那么远的距离了。 玉嬷嬷曾经说过，陆慎恒年少时候不懂事，走街串巷走鸡斗狗不务正业，皇子不好好当，天天就知道玩，对那权利顶峰的位置根本就没有过兴趣。 一直到了后来，可能跟前王妃的死有关，有或许陆慎恒本性如此，站上了这样独一无二的地位根本就不需要再韬光养晦装疯卖傻了。 “好像，也没有骂的很过分。” 言清乔脑子里在想着眼前这个人，嘴里的话却还在下意识的答着。 她上辈子一个人在行业里摸爬滚打，专业的小神棍本事真的不精，但嘴皮子功夫却越练越利落。 “凶不凶？” 陆慎恒眼里带了极其微弱的笑意。 言清乔被那点甚至可以规划成为错觉的笑意蛊惑了，脑子停止思考，满眼里就看见了陆慎恒和的嘴角。 “还好。” 她回答。 陆慎恒嘴巴怎么也长的这么好看？ 嘴角很锋利，微微往上翘，如同一把银钩子，直勾勾的摄魂夺魄。 好凶啊 看着好好亲。 “还好是如何？” 陆慎恒微微挑眉。 言清乔不自觉的咬了咬嘴唇，声音也呆呆的：“就是还好啊” 此刻陆慎恒在问她，她也回答着，可看着像是回答了问题，却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简而言之就是敷衍。 偏偏也挑不出错处。 陆慎恒微微叹了一口气，顿了下，大手掌摸了摸言清乔的小脑袋。 “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就骂他，凶一点。” 这语气，简直就差明着说他给她做后盾了。 言清乔眨眨眼，眼神一亮，再看陆慎恒的时候，满眼都是小星星一般的闪亮。 “好。” “先说说，骂人家什么了？” 陆慎恒单手撑着下颌，长睫微垂，斜斜的看过来，目光里也浸染了笑意。 言清乔坐直了身子，还有些小骄傲一般。 “那可多了，我骂人可不能输。” 小家伙终于活过来一般，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说话的时候眼睛忽闪忽闪，比刚刚上马车时候那唯唯诺诺又缩着肩膀的小姑娘简直不像一个人。 这会真的有点可爱。 “哦？” 陆慎恒只一个词，却能听出来他对言清乔骂人的样子很感兴趣。 当初言清乔在王府门口舌战群雄，直接把多少人骂退的战绩可至今在王府里面流传，可惜当天陆慎恒缠心毒发作，没看见言清乔的风姿，如今倒真的想听听了。 言清乔来劲了，扭着屁股像只小狐狸一般：“十一叔想听吗？” “嗯。” 陆慎恒微微颔首。 言清乔这刚要开口，嘴边的坟头草突然顿住了。 不对不对，这事情不对。 她不是来陆慎恒面前刷好感的吗？她要开口跟个泼妇一样日天日地怼天怼地还惦记上人家的坟头草？ 怕是自己坟头草要长的比别人家的还要高 但是陆慎恒已经在等着了，看起来还挺有兴趣的模样，她也跟个小傻叉一样承诺要讲给陆慎恒听，小可爱形象会毁于一旦的！ 不等陆慎恒开口问，言清乔清了清嗓子，叉着腰，满脸做作的凶恶，对着空气狠狠的骂道：“你这个大混蛋！” “” 然后就没了。 陆慎恒还等着言清乔穷凶恶极口吐芬芳，骂的方圆十里寸草不生活着的哭爹喊娘，结果言清乔就这么草率的表示结束了。 末了，还微微歪头，满是无辜的瞧过来，一双大眼睛闪啊闪。 “扑哧”一声，陆慎恒没忍住，笑了。 第299章 王爷笑了 马车内光亮乍现。 两人离的本来就近，近到言清乔都能闻见陆慎恒身上淡淡的冷冽香气，陆慎恒一只手还自然而然的抚在言清乔的后背上，随着笑的时候，阳春白雪天旋地转。 言清乔仰着头，呆呆的看着陆慎恒。 那一瞬间，真的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漫山遍野里出了太阳却又下着雪，明明是冷的，却四处开着各种各样的花，一阵冷一阵热，酥酥痒痒的。 黑首动作快，已经去醉香楼点好了菜，等着醉香楼的人把菜送过来，正好他到了王府门口，马车也已经到了 他耳力好，刚要上去跟陆慎恒汇报，一下子就听见了那陌生又熟悉的笑声，顿时一愣。 马车停下，车身微微晃动，晃的车窗帘被风轻轻吹起，马车内风光可窥见一角。 从黑首的角度，刚好看见了陆慎恒一只手放在陆慎恒的后背上，完完全全就是把人拥在怀里的姿势。 重点是，他们王爷笑了。 切切实实的在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天知道，黑首自从被调进了王府里，跟着陆慎恒有六七年的功夫，从来没见自己主子笑过，看起来最高兴的时候，也不过是瞧着小暑的时候那微微松软的眼神！ 见鬼了见鬼了！ 不仅言清乔飘乎乎的下了马车，就连黑首，都觉得自己这会脚不沾地，整个人是飘着的进了王府。 府内暗卫接二连三的出来对着陆慎恒行礼。 “多久送来？” 陆慎恒回过头，问了黑首一句。 反应极快，平日里很少呆愣的黑首愣是垂着脑袋，一句话也没说。 黑左凑了上来，手肘不动声色的狠狠撞了下黑首，皱眉说道：“你傻了不成？王爷问你多久送来？” “啊哦，回王爷的话，醉香楼已经开始做了，应该很快就能送过来。” “嗯。” 陆慎恒微微颔首，似乎是心情不错，也没有追究黑首身为一个暗卫的职业素养，侧头看向了言清乔，声音恢复成了往日的语气，不冷不淡的说道。 “去寻小暑。” “啊哦，好好的。” 言清乔跟黑首一样是神游状态，木讷的点了点头，小步往前院里面走。 陆慎恒转身先去了书房。 黑尾已经跟了上去。 黑左和黑首落在后面，眼看着陆慎恒进了书房，黑左才敢说话。 黑左的辈分比黑首要小，肩膀撞了撞明显不在状态的黑首：“怎么了你这是？见鬼了吗？” “我的娘，我真觉得见鬼了！黑左你都不知道我刚刚看见了什么，老天爷我现在都觉得我是不是眼花了，不是眼花也是眼瞎了” 黑首一连串的词蹦出来，表示自己的惊叹，狠狠的掐着黑左的手臂，夸张却又故意压着声音的怪叫：“黑左，你快说你痛不痛，我怎么觉得我在做梦？” “” 黑左要往外抽手。 能被黑首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话痨惊叹到这样的程度，惹的黑左也好奇了起来。 “你倒是说啊，你见着什么了？” 院子里不少暗卫，平日里陆慎恒不在王府的时候，都是全程戒备的防止有人要来拐走小暑，如今陆慎恒回来了，暗卫多少也松懈了一些，几个人已经围了上来，很好奇黑首到底看见了什么。 黑首倒是想要卖关子，主要是他根本就憋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往前凑，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你们有见过王爷笑吗？” “王爷会笑吗？” 黑左翻了翻白眼。 其他暗卫也跟着点头附和。 黑首笑的一脸高深，却又忍不住的得意炫耀。 “刚刚，在王府门口，我准备去跟王爷汇报，结果刚刚到马车边，风把车窗帘吹了吹，我看见王爷抱着言小姐，在笑，王爷竟然在笑！” “真假的？” “不可能” 一众暗卫根本就没见过陆慎恒笑的模样，这会听黑首描述，根本就脑补不出来陆慎恒是如何笑的，当然下意识的就是不相信。 黑首急了，亲眼所见却被别人不认同，连声音都提高了一些。 “怎么是假的呢？是我亲眼看见的！王爷的手搂着言小姐，言小姐仰着头，王爷在笑，不是翘一翘嘴巴那种隐晦的笑，是这样” 黑首龇着牙，扬着脸转了一圈，给身边几个所有的暗卫都看见，指着自己的脸含糊的说道。 “是这样这样笑的” “我更不信了，太丑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几个暗卫年纪都不大，一句话岔开，几个人就都笑了起来，少年人在一起打打闹闹你推我躲，到底也没谁想起来言清乔在陆慎恒怀里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又或许，自从言清乔是唯一一个能频繁自由出入王府的开始，这帮暗卫早就觉得，言清乔与陆慎恒搂在一起没什么不对，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很多猫腻。 “真的！你们这帮人太气人了！我等会要去找黑尾大哥去说！” 黑首急了，也来了脾气，瞧着几个笑笑闹闹没个正形，转头便要走。 这一转头，就瞧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玉嬷嬷。 几个暗卫都是一激灵。 陆慎恒在王府里安全感十足，暗卫们知道暂时没有危险，也就没有戒备，真没谁注意到玉嬷嬷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 玉嬷嬷二话没说，上来对着黑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小兔崽子！知道小姐现在什么身份吗？你说什么呢？” “嬷嬷，这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人说的么况且他们还不信。” 黑首有些心虚。 玉嬷嬷压根不给他心虚的机会，伸手直接拎住了他的耳朵，把人往后院的方向拽，就这还不忘记回头，让几个暗卫不准透露出去一个字。 “疼疼疼” 黑首怪叫：“嬷嬷你轻点” “还轻点！？我没把你耳朵给拧下来，已经是格外疼爱你了！” 玉嬷嬷不解气，伸手对着黑首脑门上又是一巴掌。 言清乔现在身上还有着跟小皇帝的婚约，是陆慎恒正正经经的未来侄媳，这话要是被不小心传了出去，不仅是影响言清乔的名声，对于陆慎恒来说，夺妻的名声更是冒天下之大不讳！ “王爷今日路过醉香楼的时候也没让我去买肉，见着言小姐，问了言小姐口味之后才又叫的我，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哎哎，嬷嬷我闭嘴了！” 黑首上蹿下跳，却又实在是个话痨，被玉嬷嬷给制服了还小声的念叨。 “王爷都这样了，也不给个准话，就把言小姐吊在那边，也不说帮着言小姐退亲还是什么的，那人家言小姐也会心寒的？” 黑首捂着耳朵，跟只狗子一般蹲在地上，害怕玉嬷嬷再伸手。 玉嬷嬷也是一顿。 好一会，她才说道。 “反正这事情你别再说了，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也就当没看见没听见。” 第300章 很棒的男人 言清乔脸一直红到了小暑的院子。 小暑早就得了言清乔过来的消息，颠颠的迈着小短腿跑，都没见着言清乔的面，就一头扎进了言清乔的怀里。 “娘亲，小暑好想你，娘亲身上的味道今天好好闻啊。” 小暑腻歪着，在言清乔的身上使劲蹭。 言清乔顺手，把小暑给抱了起来：“小东西，你不是闻见了娘亲身上的香味，你是闻见荷花酥的香味了是不是？” “娘亲身上也有荷花酥的香味。” 小暑咯咯的笑，被言清乔抱了起来，捧着她的脸看，顿了下有些惊奇的问：“娘亲，外面太阳很热吗？怎么娘亲的脸这么红？” “去吃荷花酥。” 言清乔一阵心虚，连忙打岔过去，两人目光就一齐看向了后面跟着来的荷花酥。 小暑抬了抬眼，看着跟言清乔后面，拎着食盒的青金。 是个男人。 小暑一愣，原本笑眯眯的眉眼瞬间警觉又戒备，直截了当的问青金：“你是谁？” “小的叫青金，是小姐的仆人。” 青金这算是第一回进了王府，听着小暑叫言清乔娘亲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回答了。 言清乔单手抱娃，伸手在小暑的脑袋上撸了两把。 “青金可不是我的仆人，算是娘亲的朋友，来帮娘亲一段时间。” 青金一愣，小暑也是一愣。 外面热的很，言清乔把小暑抱进了屋内，青金也跟了进来，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面。 小暑抱着言清乔的脖子，脸色有些不好看，全程盯着青金，盯的青金自己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不自觉的摸了摸脸。 一直到青金出了门，小暑才回过头来看言清乔，肉肉的脸蛋抵在言清乔的胸口，小声又直白的问。 “娘亲，这个青金，是娘亲可以成为丈夫的那种朋友吗？” “什么？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呢？” 言清乔愣着有些好笑，揉着小暑的脸颊：“娘亲都要给你说愣住了。” “娘亲没想过就好，小暑也说的，青金长的根本就没有爹爹好看。” 被言清乔这一句话哄的，小暑又高兴了起来，坐在言清乔的怀里扭了扭小屁股，蹦蹦跳跳的说道：“那娘亲还是一样喜欢爹爹的是不是？” “” 言清乔突然就红了脸。 “瞎说什么，快去吃糕点去，刚出炉的，你娘亲为了这糕点，可是” 被人欺负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言清乔忽然的，又想起来陆慎恒刚刚在马车里的神色。 他要给自己撑腰。 他还笑了。 言清乔抿着嘴，后知后觉的忍不住想笑，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急忙硬生生的转移话题。 “翟临要离京一段日子，你知道的？” 小暑已经从她身上跳了下去，直接爬上了桌子坐在食盒的旁边，一只手里捏一只荷花酥，嘴里塞着一只，丝毫没察觉言清乔的异样，含糊的应着。 “知道啊临叔走之前跟我说过。” “嗯。” 言清乔莫名的，捧着脸松了一口气，对着小暑说道：“他走之前也跟我说过，让我多来陪陪你。” “临叔是个很棒的男人。” 小暑吃的嗒嗒，莫名的评价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捂着嘴笑出来：“你还知道很棒男人的意思吗？” “当然。” 小暑吃的摇头晃脑，又咬了一口酥脆的荷花酥，才转头对着言清乔说道。 “赤忱，忠贞，责任，强悍，心中有丘壑。” “懂的还挺多。” 言清乔听了又乐，听见小暑继续说道：“临叔年纪很大了，快跟爹爹一样大了，人生都过了这么多年，他也只喜欢过我娘亲一个人。” 小暑抿了抿嘴：“这就是忠贞，他应该是个很棒的丈夫。” “嗯。” 言清乔点了点头。 小暑转了转眼睛，立马又添了一句。 “所以娘亲如果喜欢的是临叔，小暑也愿意接受，以后跟着娘亲和临叔过呀～” “……” 言清乔捏了捏鼻梁。 小暑捏着荷花酥又凑了上来，小声的说道：“娘亲，你知道临叔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 对于言清乔来说，翟临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只听见他说出京，应该要一段时间，哪里会问去了什么地方。 小暑神神秘秘的：“我知道，每年临叔在这时候都会去惠山，母亲是在惠山去世的，听说当年也是这个时候，虽然不知道临叔在惠山经历了什么，可是每次临叔回来，都是带着一身的伤。” “能把翟临伤成这样？” 言清乔一愣。 小暑点头：“临叔有时候去天就回来，有时候去十来天，最多的一次好像是前年，足足待了半个月，回到王府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在滴血，连手指头拿东西都稳不住，一直养了好几个月。” 惠山这个地方倒是听过，言清乔手上这根前王妃的手镯，听说就是在惠山发现的，惠山上面有什么，能把武学第一人翟临伤成那样？ “不过这事情不能对别人说，临叔仇家多，去挑战的人也多，不是每个人都光明磊落，难免有小人趁着临叔受伤的时候趁虚而入。” “好，我绝对不会说。” 言清乔郑重的点头。 小暑也跟着点头：“说了也没关系，临叔藏的严实，没人知道他养伤的地方在哪里哈哈哈哈。” “小暑，是不是几天没见你，你屁股特别痒，需要娘亲拿板子拍拍？” “哈哈哈哈” 小暑颠颠的往外跑，言清乔爬起来跟后面追，还没跑两步，玉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 言清乔顿住了脚步，难得规矩又乖巧，还理了下头发，跟见喜欢男孩子家长那般的局促，笑眯眯的给玉嬷嬷问好。 玉嬷嬷一脚跨进了门槛，直接握住了言清乔的手。 “小姐小姐” 言清乔都还没说话，她向来跟玉嬷嬷亲近，这会被握着手也没觉得有什么，等看见玉嬷嬷突然红了的眼眶时候，愣住了。 “嬷嬷？怎么了这是？” “小姐，奴婢现在就就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小姐不明白奴婢此刻的感受，奴婢” 玉嬷嬷的话还没说完，院门外面鱼涌进来不少的小厮婆子，各个手上都拎着食盒，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言小姐，醉香楼的饭菜送来了。” 紧跟着饭菜来的，还有后面的陆慎恒。 第301章 鸭腿 言清乔手还被玉嬷嬷握着，有些莫名，还没明白过来玉嬷嬷这是怎么了，玉嬷嬷就已经收起了眼泪，眼眶微红的拍了拍她的手，小声的说道。 “先吃饭。” 陆慎恒已经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刚刚跑出去的小暑。 小暑在那折腾：“爹爹，放我下来！是不是我说娘亲可以嫁给临叔，所以你生气了？” “” 陆慎恒看过来。 言清乔顿时缩了缩脑袋，急忙摆手否认三连。 “不可能，不是的，怎么会？我跟翟临一点也不熟！” “” 陆慎恒心情看起来真的不错，也没说话，拎着小暑走了过来。 言清乔解释完才尴尬了起来，人陆慎恒压根就没有要她解释，她解释的这么着急干什么 小暑见着言清乔，简直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立马朝着言清乔挥手，大声的叫：“娘亲！快救我！快救我！” 陆慎恒微微的无奈，小东西在手里闹腾的实在厉害，不得已，他松开了手，把小暑递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连忙把小暑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小暑肉呼呼的小手一下子就勾住了言清乔的脖颈，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炫耀，瞧向了陆慎恒，一副欠揍的模样，就差把“有娘亲在，爹爹你根本不能拿我怎么样”几个字给刻在脸上。 玉嬷嬷站在一旁，瞧着这标准一家三口的模样，忍不住想笑，眼眶却又红了红。 饭菜摆齐全了，黑首果然是个黑手，陆慎恒一声令下简直就是给他洪水开了闸，一共就三个人吃饭，桌子上不含点心摆了接近二十道菜。 鸡鸭鱼肉菜，能想得到的都在桌子上了，把醉香楼的招牌搬了个遍。 下人们退了出去，只留玉嬷嬷在屋内伺候，言清乔又根本不可能让玉嬷嬷伺候，这会就有了一种女朋友第一次上门，在未来婆婆面前可劲表现的场面，急忙站起来，忙前忙后的装饭拿筷。 既然是装饭，小暑的饭就不用说，言清乔把饭递给了小暑，转头，又看向了陆慎恒。 “十一叔，饭装满吗？” “都可。” 陆慎恒微微颔首。 他今日看起来心情真的不错，回答言清乔的时候，甚至眼神柔软，手里抓着小暑不让他乱跑，两人破天荒的在玩闹。 这个画面，很和谐。 和谐到言清乔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内心的渴求，感官被无限放大，心里软的厉害。 她想，能一直这样。 言清乔捧着碗，拿着饭勺，顿了一下，红着耳朵给陆慎恒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碗饭，捧了过去。 陆慎恒刚刚从小暑嘴里抽出自己的手臂，伸手过来接饭，两人手指头不可避免的短暂相碰。 言清乔脸一红，想要立即收回手。 不行不行，沉住气！ 言清乔生怕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只是顿了一下，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给自己加油打气，强自镇定着装自己的那份饭，面上不显。 捧着饭坐好，陆慎恒已经提了筷子：“快吃，你不是早就饿了。” 说着，他把香酥鸭的鸭腿夹给了小暑，顿了下，又把另一条夹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捧着饭碗，脸色爆炸红！ 她完了她完了，只不过是一根鸭腿而已，鸭腿有什么好吃的？陆慎恒只不过是夹了一根鸭腿给她而已，她心里面跟揣了一只兔子一样干什么 小暑拎着鸭腿就啃，见言清乔不动，好奇的问：“娘亲怎么不吃？” “” 老娘要消化一会自己的激动！你这个小朋友能不能吃你自己的，不要管我？ 言清乔干笑了两声，垂着脑袋，默默的啃了一口鸭腿。 真好吃陆慎恒夹的鸭腿尤其好吃 言清乔发现自己真的是一点骨气都没有，大概真的会给点阳光就灿烂。 食不言寝不语，言清乔依稀记得陆慎恒吃饭的时候不喜欢人说话，内心汹涌澎湃，面上却愈发沉默。 饭桌上只有小暑在那叽叽喳喳，一路从开始讲到吃完，说的玉嬷嬷都捂着嘴一直笑。 陆慎恒先吃完了饭，放下了筷子，对着言清乔交代道：“你陪小暑玩一会，等会让黑首送你回去。” “嗯嗯。” 言清乔嘴里咬着一根老长的鸡腿，可以预想到自己这满嘴油花的样子，吓的只知道猛点头，根本就不敢抬头。 陆慎恒似乎是看出来言清乔的扭捏，翘了翘嘴角，从桌子旁边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走。 言清乔答应完了，愣了一下，放下嘴里的鸡腿急忙忙的站了起来。 “十一叔？你要出门吗？” 光顾着乱七八糟的自己脑补，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 陆慎恒听见问了，转过头看过来。 “嗯？” “我我有事给你汇报” 言清乔一边说着，一边抹着嘴边的油花，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入眼一点。 总之，她发现了，自己就是个不争气的玩意，想着要在陆慎恒面前表现的淑女温婉大方贤良，到头来一个也不沾边，就是个逗比。 陆慎恒半垂着眼，看了眼言清乔碗里的饭菜。 玉嬷嬷已经端着净手盆和毛巾来了，就听见陆慎恒的声音略微含笑。 “吃，吃饱了来书房找我。” “好。” 言清乔想嘤嘤嘤。 全完了。 形象是彻底没了。 今天这上半天，陆慎恒看她，大概就是怂，被欺负，骂人不得劲，唯唯诺诺，还特能吃！ 玉嬷嬷抿嘴姨母笑，一直等陆慎恒走了之后，才靠近了言清乔。 言清乔恶狠狠的啃了一口坏她形象的鸡腿，感受到头顶的摩挲，才抬起了眼。 玉嬷嬷揉了揉言清乔的脑袋：“慢些吃。” “哦对，嬷嬷刚刚是怎么了？” 言清乔又把鸡腿给放了下来。 玉嬷嬷眼神微动，顿了下，摇了摇头，对着言清乔小声说道：“没事，就是太久没见着你了，很想念小姐。” “那我以后隔三岔五的来见嬷嬷。” 言清乔笑的一双眼睛都弯成了小月亮。 玉嬷嬷满是慈爱，看着言清乔答应了一声好。 等吃完了，言清乔认认真真的把自己收拾了一顿，确认自己不想打嗝不想放屁不想去蹲大号的情况下，才颠颠的去寻陆慎恒。 陆慎恒果然在书房等她，甚至还让人泡了茶。 言清乔鼻子尖，站在门外就闻见了屋内茶水的味道。 是消食茶。 为了响应陆慎恒的格外照顾，言清乔一口气吃了一根鸭腿一根鸡腿一只猪脚吃的确实很多。 言清乔站在门外，拍了拍因为陆慎恒这都说不定是不是特别为她消食茶而大跳的心，暗骂自己真的一点气也不争！ 第302章 消食茶 陆慎恒正坐在书桌旁边看一张张的书信，偶尔批改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但是看的很认真，微微垂着眼睛，长长的眼睫被光线笼罩，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手中的笔被他用的行云流水笔走龙蛇。 言清乔站在书房的门口。 天气太好，太阳有些烈，但是微风在吹，吹的窗边一本书书页被刮起来，猎猎作响。 言清乔连呼吸的声音都忍不住放轻了。 黑首原本也站在门口，见了言清乔来了，笑嘻嘻的对她拱了拱手，也不知道高兴什么，仿佛任务结束一样，再转眼人已经不见了。 也没帮着通报一声。 言清乔站在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觉得不应该出声打破这种安静的美好，正尴尬的进退两难时候，陆慎恒已经开了口。 “进来喝茶。” 他头也没抬，甚至手中的笔都没有停。 言清乔一顿，又觉得有些窘迫，在门口调整了下呼吸，才假装很是自然的进了门。 陆慎恒看起来还要忙会，言清乔一人坐到了茶桌的面前，脊背不自觉挺直了，两手放在腿上，微微垂着头，坐姿特别乖。 茶桌小炉灶上的茶水开了，咕嘟嘟的直冒热气，言清乔想了会，才把茶壶拎了下来，给自己倒茶。 是消食茶。 消食茶的茶料是直接放在茶壶里煮的，这会喝味道刚刚好，再煮一会，山楂的味道要酸到不能入口了。 言清乔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小心的给陆慎恒倒了一杯，而后就听见陆慎恒在收拾纸笔的声音。 “我不用，给你泡的。” 紧接着，人已经坐了下来。 言清乔侧头，看了陆慎恒一眼。 茶水滚烫，氤氲的她脸也跟着有些红。 果然是专门为她泡的。 这个念头在心底里声音越来越大，言清乔抿嘴，忍不住想笑。 “谢十一叔。” 言清乔声音又小又软，还没等再说话，陆慎恒就开门见山。 “你今日来，是为了同我说那日陛下召你，你未曾去的事情？” “啊？” 言清乔一愣。 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马收起了自己那三分旖旎的心思，点头说道：“这件事情瞒不过十一叔，也没有想。” “无妨，我走之前就与你交代过，你第一次一人去宫里，确实会不适应。” “嗯。” 言清乔猛点头，这才端了杯子，小口的抿了一口陆慎恒专门为她泡的消食茶。 陆慎恒侧头，看了眼言清乔，又继续说道：“不过也就这两日了，陛下不急，有人也会着急的。” “好。” 言清乔又点头，放下了杯子。 她垂着眼，微微笑，除了泛红的脸颊，面上也看不出来什么。 但内心里就跟一群野鸭子开演唱会一样乱叫。 陆慎恒泡的消食茶都很好喝 还没等演唱会结束，言清乔忽又听见陆慎恒问道。 “你这两日这般躲我，可是因为不想掺这些事情来？” “嗯？” 言清乔这会是彻底愣住了，她躲着陆慎恒，是因为刚刚发现自己喜欢眼前这个人，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人，但还是理智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两天。 不然就像是现在，明明对于陆慎恒来说是普普通通的动作，到了言清乔这里，简直能在心底里掀起轩然大、波，根本就没办法跟陆慎恒正常讲话。 陆慎恒半垂着眉眼，顿了一下，问道。 “侯府的事情，快结束了？” “啊快了，应该就这两天。” 言清乔眨眨眼。 陆慎恒侧过脸，一双幽深的眼睛没什么避讳却也没什么情绪的看过来，慢慢的说道。 “你打算离京？” “当然不！” 言清乔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立马清醒的同时还有些慌乱，摆手说道：“十一叔你已经把书信递了上去” “乔乔，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想离京。” 陆慎恒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要平静，甚至说是冷淡，幽深的眉眼看人的时候犹如一潭古井，波澜不惊。 言清乔下意识的想说没有。 陆慎恒却微微笑了笑，看着言清乔的时候看得出来他在尽量保持和善：“无妨，你考虑考虑，等你侯府事情解决了之后，再给我确定消息便可。” 侯府这里，言清乔是一定要解决的，这么多年的屈辱，被鸠占鹊巢的怨气，言清乔有着记忆，那些场景历历在目，感同身受，她性格就是这样，不弄个你死我活，她不会善罢甘休。 “十一叔怎么” 言清乔略微迟疑。 陆慎恒拎着茶壶给言清乔倒了半杯茶水。 “突然就觉得，有些危险。” 因为位高权重，所以不需要遮掩，如今两人这样也算是相熟，陆慎恒直白的有些可怕，想什么便说什么了。 言清乔紧紧的捏着杯子。 妈的。 不行，这算犯规？ 这句话换个意思解读一下，是不是刚开始时候，陆慎恒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就算危险也套路她往里面钻，因为不在乎，等到所有的事情都铺好了路之后，突然就开始在乎她了，心疼她有些危险？ 言清乔抓着杯子的手又紧了紧，心跳的特别快。 “没事”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成了蚊子叫，自己都快听不清了，更不好意思抬头去看陆慎恒，扭扭捏捏了半晌。 也不知道陆慎恒是什么表情，他在说话：“无妨，等你想好了，再与我说。” “嗯” 言清乔死死咬着嘴唇，她没救了！ 她哗啦一声从茶桌旁边站了起来，动作之猛简直跟逃难一样，稀里哗啦带着茶桌上的茶碟杯子都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陆慎恒不会怎么样，她自己先窒息了。 脑子嗡嗡的什么想不出来。 “十十一叔你就不要再说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了，清乔觉得一点不危险，这两日躲着十一叔，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是为了总之之后陛下再想要召我，我就来找十一叔，跟十一叔一起进宫！” 言清乔一股脑的说完，转头就要往外走，眼睛也没看前面，风风火火的只觉得脑子一懵，额头撞到了门框上面！ 动静惹的陆慎恒都是一愣，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没来得及提醒言清乔。 言清乔双手捂着小脑门，窘的恨不得时间倒流，慌乱无措的挪了两步，才要迈出门槛。 这么一撞，倒是把脑子撞的清楚一些了，言清乔这才想起来今天来的正事，可是这会又实在是害羞，刚巧看见了院子外面要进门的黑首。 黑首见着这场面也是一愣，上来好笑的问言清乔。 “言小姐你捂着脑袋做什么？” “我高兴捂着就捂着！” 恼羞成怒说的就是现在的言清乔。 黑首莫名，摸了摸鼻子想着什么时候冲撞了这位主，就听见言清乔又转头，对着他气哼哼的说道：“让你们主子之后出门小心点！” “” 这确实是咬牙切齿了。 黑首还没答应，言清乔就一溜烟的跑了。 寻思着，估摸屋里那个钢铁直男惹着这位小祖宗了？ 第303章 喜欢他 言清乔几乎是逃一样，扭扭捏捏的来王府，最后风风火火的回侯府。 路上还一直催，让青金有种狗在后面撵着的错觉。 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言清乔都觉得自己飘乎乎的在做梦一样，第一件事情就是跑进屋内，去照镜子。 青金手里还拎着玉嬷嬷临走之前塞的各种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玩的一应俱全，让青金都误以为玉嬷嬷是言清乔的亲娘，言清乔这一趟走的是回娘家。 不止言清乔觉得这是很魔幻的一天，就连青金也觉得，这几个人都疯了。 言清乔懊恼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自觉的跺了跺脚！ 这什么鸡儿破水粉？吃个饭的功夫怎么就糊了？脸色变的好红。 难为她刚刚还在自恋脑补陆慎恒是不是对她有意思，这会见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估摸着陆慎恒是觉得她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般，所以才觉得好笑？ 青金放下了东西，瞧着言清乔这模样，顿了一下，倚在了门框边，突然问。 “你不会真的喜欢陆慎恒？” “啊？” 言清乔一愣，转过头去看青金，下意识的捧住了自己的脸，喃喃的反问。 “有这么明显吗？” “嗯。” 青金肯定的点头。 “我在秦楼的时候，这种表情最常在刚来秦楼的女子脸上见到，久而久之” “滚！滚！别拿你那破比喻对比我！” 言清乔猛的翻了个白眼：“你见过长成陆慎恒这标致模样的嫖、客吗？真有的话，我也可以！” 灵魂质问，会心一答，言清乔傻乐了两声。 青金被堵的一噎，想着明明重点不是这个，连忙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这么说，你是真的喜欢上了陆慎恒？” 言清乔讪讪的，拿过了小曲打过来的水，擦了把脸才点头说道：“嗯，你说的对。” 她是喜欢陆慎恒，没什么好遮掩的。 青金却是被言清乔的不遮掩给惊到了，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小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他那张脸上本来就在五味斋的时候被人打过，这会嘴角青紫，眼角红肿，看起来格外的夸张。 言清乔捧着毛巾，实在是看不过去，转身从化妆柜里拿了一瓶伤药出来，丢给了青金。 “赶紧上药，你这张脸配合着这表情，弄的好像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果我没听错也确实没记错的话，小姐你是跟小皇帝有的婚约？” 青金有些不敢信。 言清乔倒是一点不心虚，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是啊，真要算起来，我喜欢上的是我未来叔叔。” “” 大概没人能把彪悍无耻两个字写在脸上，只有言清乔一个人可以。 青金无话可说，只是盯着言清乔。 言清乔早就把她在王府里那乖乖女的模样丢了个干净，这会一脚搭在水盆架子上，一手在洗自己脸上的口红，甚至还不耐烦的皱着眉头，看着怎么也不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啧！” 言清乔被盯着烦了，拿着毛巾擦了把脸之后，很不客气的砸到了青金的脑门上。 “收起你那封建守旧顽固没见识的样子！老娘爱喜欢谁喜欢谁，大家男未婚女未嫁的，怎么不能肖想一下了？” 青金被砸的有点懵，痛倒是没痛，就是得坐下来缓缓，索性一屁股就坐到了门槛上，捂着小心脏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主要实在是太吃惊了，两个几乎算是差了辈分的人不说，年龄也差了一半，陆慎恒还有个那么大都能打酱油了的儿子。 言清乔怎么说也算是个强悍洒脱的人，身上还带着跟年龄相当小皇帝的婚约，怎么会喜欢上八竿子都打不着一边的陆慎恒？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又捣鼓着去抽屉里翻花脂，破天荒的开始注重起了保养，一边抹脸一边说道。 “既然你都问了，我也给你交个底。” 说着，她脚上一勾，一个凳子落到了青金的面前，一屁股往上一坐，把青金手里的药瓶抢了过去。 “我这人，看着一副上进的模样，其实最大的愿望就是挣钱，挣够了钱找个地方混吃等死养老，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留在京城。” “？” 青金一愣。 言清乔伸手勾起了一块药膏，一伸手，把药膏抹上了青金的脸，有些恶趣味的使劲用力。 青金痛的龇牙咧嘴，想要往后缩，却听见言清乔警告。 “你这张脸是那种放在人堆里都不显眼的，这要是留了青紫留了疤，以后可就盖不住你浑身的丑人气质了。” “” 青金当真是敢怒不敢言，这会也真的怕在原本就一般的脸上留下疤，不敢往后缩了。 好好一姑娘，不开口的时候多温柔多无辜看着多讨喜，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开口就这么讨人嫌？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嫁给小皇帝，你瞧我这模样，真要嫁进了皇宫，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 这倒是实话。 青金没说话，就代表了默认。 言清乔一乐，手上更加用力。 清凉的药膏愣是被她抹出了火辣辣的感觉。 “换句话说，我没嫁小皇帝，也没准备嫁给小皇帝，甚至连跟小皇帝的面都没见过，我喜欢谁，跟小皇帝都没有关系，明白吗？” “那” 青金皱了皱眉头。 言清乔翻了翻白眼：“陆慎恒要是不喜欢我，我觉得也正常，毕竟我条件摆在这里，他爱喜欢不喜欢，要是喜欢我那也正好，不管之后如何，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嫁给小皇帝。” “你做好决定就好。” 青金坐在门槛上，谁也想不到，言清乔竟然在这时候这么直白的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之后？先解决眼前的再谈之后。” 言清乔笑了笑，把药膏瓶子塞了起来，丢给了青金。 青金一愣：“眼前的？” “这一切的前提下，都是我不会嫁给小皇帝，你说什么情况下面我不需要嫁给小皇帝了？” “毁容？失德？” 没等青金说完，言清乔一脚踹了上去，把青金踹的翻出了门槛，一个骨碌。 言清乔不想跟这个傻缺缺说话了，拉着门对着青金说道：“药膏一天三遍，赶紧滚！本小姐下午要睡觉，谁也别来烦我，不然我见谁咬谁！” “砰！”的一声，门被关了起来。 青金莫名其妙的摸摸鼻头。 言清乔的性格也确实不太会伤害自己去悔婚，那除了这些就只有丧事了！ 第304章 气着老太太 言清月的帖子递的早，言清乔压根不记得还有回帖的事情，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晚上，月上东山。 青金和小曲堵在门口，愣是没让任何人能进门催，一直等到老太太亲自来了，拐杖敲的邦邦响，言清乔才被吵醒了。 “只是要个准话的事情！怎么就这么难？” “小姐身子不大好，虚弱的很，小言神医叮嘱过，万不可操劳吵闹，老太太还请回，等小姐醒了，会给娘娘那边回消息的。” 青金滴水不漏。 小曲同青金站在一排，严严实实的堵住了门，这会也忍不住去看了一眼青金。 真是说谎不带草稿，这跟花泥鳅一样让老太太空手抓不着，要是以往放在小曲身上，大概就只有重复一句。 “小姐说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老太太气的脸色都红了，捏着拐杖上面的手把，就是不敢动粗，要不是言清乔背后有陆慎恒撑腰，而言定章又没什么用，老太太早就把拐杖丢到了青金的脑门上。 两只小狐狸也守在门口，后面的妈妈倒是想趁乱进，一听说言清乔屋内这两只狗子咬过人，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得疯狗病，自然就不敢上前了。 老太太拧巴上了，觉得自己拉下老脸来给言清乔卖好，让言清乔能跟小皇帝先见一面，结果言清乔不领情不说，甚至连院门都不让进！ 门口吵吵嚷嚷的让人睡不好，言清乔睡的正香呢，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给人打断了睡觉，翻了两个身终于起来了，气冲冲的拉开了门！ “干什么呢？知道这是侯府，不知道还以为是秦楼呢！怎么越晚越野？” 她讲话向来不好听。 一般大家闺秀提秦楼两个字，想到那个地方都要闹个大红脸，言清乔就不同了，私下里把那当自己家一样方便不说，这会连着骂人的话都带上，脸不红心不跳的。 老太太被噎的一愣，站在院门口想要去看言清乔。 小曲身板壮实，青金更是高个子，这会挡的严严实实，一直到言清乔到了门口，拉开了两人，老太太才见着“虚弱”的言清乔。 脸色红润，眉眼含春，能一口气吃下是个猪肘子的感觉，哪里虚弱了？ “天黑风冷的，清乔身子那么不好，也不怕被风给吹着。” 老太太气不过，即便是再不是那种想要吵架的人，这会也难免阴阳怪气了起来。 言清乔非但没脸红没生气，貌似还挺认同的点了点头，对着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教训的是，清乔要回屋歇息了，老太太有什么话就尽快说，清乔若真是伤风了，到时候怕传染给老太太不说，还容易惹出个老太太欺辱孙女的流言蜚语。” “你！” 老太太这一上手就败下阵下，孟妈妈又已经不在了，她早已经力不从心，身边更是连个看得懂她眼色的人都没有，这会被气的胸口一堵，也没有人打圆场。 言清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真的十足欠揍。 老太太忍了半晌，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顿了下说道：“你姐姐那边等着你回话，你至少写个回帖给她，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一家人，让人去通传一声回个话就行了，老太太说的这么严重，搞的好像姐姐已经不姓言，没有在侯府长大过一般。” 言清乔就是得了嘴不饶人，把老太太每句话都要怼回去。 老太太气的脸色一僵，也终于明白了跟言清乔在这边扯皮实在是不明智，不得不又退让了一步，忍着气说道。 “那你就让人去回个话！” “身子太虚弱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生病，真的生病了，到了明日吃不好睡不好，可怎么办？” 言清乔故作娇弱，就是在气老太太。 老太太真的被气着了，声音都忍不住提高：“那你到底去不去？” “清乔还没想好。” 言清乔捂着胸口，随时要摔倒。 老太太气的掉头就要走，边走边说：“言清乔，你自己想好了，明天要见谁，你不是不清楚，这关乎你自己” “老太太，您这意思是，明天这场局是为我，只要我不去，明日就没人去二王府了是？” 言清乔吊儿郎当的，拿眼斜睨老太太。 以退为进的老太太一下又落空，顿时转过了脸，脸色阴沉的可怕：“言清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啧，这就是老太太对孙女的教育吗？敬酒不吃吃罚酒？清乔记住了。” 言清乔还是不给准话，老太太甚至此时此刻都不知道言清乔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又走出去了一大步，根本不可能再下面子回头去凑言清乔，这会气的胸口翻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本在院门口被青金气的不轻，这会碰上了言清乔，更是明晃晃的被扎刀子，老太太身边更是一时间找不到得力的人，还联系不上那位大人，只能是按照自己的招数来，偏偏言清乔是个油盐不进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太太问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言清乔看着老太太那越发红润的脸色，心想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没想做什么，刚刚就是身体虚，没想好，这会又想好了。” “到底去不去？” 老太太发誓，自己这问的是最后一遍。 言清乔也看出来老太太气的是强弩之末了，也不能逼的狗急跳墙，顿了下才说道：“那就去呗，见见我的未来夫婿也好，老太太既然这么晚找清乔，说明也有消息要递给姐姐是不是？不如把清乔的消息带给姐姐？” 堂堂一侯府老太太，被言清乔使唤的跟个下人一般，老太太就算是想要发作，但到底还有理智，知道跟言清乔再扯也是言清乔那个泼皮无赖会赢，没法了，就只能咬着牙，应了一声。 “好。” 没等老太太再交代明天打扮隆重一些之类的话，言清乔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叫道：“关门，本小姐虚弱的很，要去睡了。” 饶是教养再好的老太太，此时此刻也想骂出一些不入耳的脏话！ 言清乔笑嘻嘻的在门后面蹲了下来，眸光比两只小狐狸更像狐狸，摸了摸狐狸弟弟的小脑袋：“今晚明晚都有任务交给你们，打起精神来！” 第305章 教训妹妹 言清乔不是第一次来王府。 不过记忆里，这却是言家大房嫡小姐第一次来的这二王府，当年言清月成亲大喜，言清乔直接被关进了侯府的柴房，要不是小曲在厨房闹，甚至连饭都没人想的起来给她吃。 接近晌午，阳光照进了王府的大堂屋内，各种金碧辉煌的东西被光线照的金灿灿。 略微浮夸的装饰摆设，看得出来，言清月昨日还专门让人收整了一番，上次言清乔还是小言神医被请来的时候，柜子上那些摆设的珍宝根本舍不得拿出来，这也不知道是给谁充场面。 老太太带着言娇娇和言清乔进门，言清月早就在那等着了，笑着迎了出来，握住了老太太即将要施礼的手。 “祖母，一家人，您不用在乎那些虚礼。” 老太太还没说什么，言清乔先笑眯眯的开了口。 “谢娘娘。” 言清月脸色一僵，她是不让老太太行礼，原本还想着让后面两个妹妹全了礼数，日后不管嫁给谁，总归是给她这个姐姐跪拜过，没想到言清乔比她想的要不要脸，也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故意的，言清月现在要是反口，倒是好像不把这两个妹妹当成一家人了。 为照顾言娇娇，再有来王府赴宴之后难免要见到二王之类的外男，所以言娇娇和言清乔都带着面纱，这会言清乔笑着，只看见那一双漂亮又精致的眉眼带着笑，根本分不清面纱下面的那张嘴是什么表情。 言清月还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朝着言清乔微微的笑，算是回应了。 老太太转头瞪了言清乔一眼，示意她不要太嚣张，然后又回过头，对着言清月小声的说道。 “清乔不懂事，娘娘还请大人大量，今日是高兴的日子，娘娘莫不要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动了气。” “无妨，自家姐妹，本来也不需要客气。” 今日的局实在是难组，好不容易找到借口请来了混不吝的小皇帝，可别小皇帝还没来，就弄的不欢而散。 当然，在言清月这里，言清乔也不是今日的主角，有了老太太的叮嘱，言清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言清乔计较。 总之，言清乔是真的把讨人嫌这个准则坚持到底，言家上下没一个喜欢她的。 晌午的阳光有些烈，言清月带着老太太和言清乔和言娇娇往后面的水榭走，边走边说。 “陛下应该要午饭之后才来，府内已经备好了席面，老太太今日定要多吃些。” “那敢情好，自打几年前在王府吃过一次，后来一直在京郊没回来，其他的没有念想，唯一想念的就是王府的大厨了，可比我们侯府的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水平高多了。” 老太太立马答应了过去，不动声色的吹捧了两句。 言清月脸色好看了，舒畅的挽着老太太，小声的说道：“等祖母今晚走的时候，我让那大厨给祖母多带几个小菜走。” “那怎么好意思” 两人说说笑笑的已经到了水榭里面，假山流水在旁，丫鬟侍女站在一旁成两排，齐刷刷的给言清月和老太太行礼，场面特别豪横。 别人没吓着，倒是跟在言清乔身后的小曲被惊的跳了一下，好半晌都在捏着发麻的后脖颈。 言清乔有些好笑，回过头看她。 青金在王府露过面，即便言清月未必记得，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好，言清乔便没有把人带过来，只带着小曲。 小曲左右看了看，凑了上来，很是小声的在言清乔耳边念叨：“这也太吓人了，感觉不是来伺候主子们吃饭的，更像是来抓我们的。” “那你觉得你能打几个？” 言清乔笑眯眯的问着小曲。 小曲一愣，都没问真的是要打或者是其他的话，脑袋不转弯，认认真真的考虑了下，对着言清乔竖了三根手指头。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小曲犹豫了一下，又竖起来了一根手指头，极其小声：“最近跟那训狗的学了两招，奴婢觉得掌握到了精髓就这个数，最多了。” 青金到了小曲嘴里成了训狗的。 小曲那一张圆滚滚的脸上，这会表情特别认真，真的在考虑等会如果言清月一声令下她能撂翻几个。 要不是这会场面不合适，言清乔保准要笑的前仰后伏，伸手揉了揉小曲的脸蛋，小声又宠溺：“小东西，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老太太和言清月在细碎闲聊，言娇娇坐在老太太的身边，尴尬的插不上话题，一转头就看见言清乔跟后面的婢女聊的这么开心，当即冷哼一声。 老太太在出门之前千万叮嘱，让言娇娇今日不要去招惹言清乔，可言娇娇就是忍不住，特别是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人，怎么摇身一变就彻底不能招惹了？ “果真是下贱的东西，也只配跟下贱的侍女说说笑笑！” 言娇娇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让身边的言清乔听见。 老太太其实也听见了，不过正在和言清月说话，她怕怠慢了言清月，便没说话。 言清乔当然也听见了，她脸上笑容淡了些，倒也没有看出来多生气，只是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言娇娇，笑着说道。 “看样子老太太给娇娇相了一门不得了的亲事了？竟然把我这个侯门正经嫡女比喻成贱人，不知道什么人在娇娇眼里才算高贵？哦对，既然我都是贱人了，那娇娇是什么？娘娘也是我们的姐姐，娇娇把娘娘比喻成什么？” 言清乔声音不小，言清月和老太太都装不下去了，不得不停下了话题，转头看了过来。 言娇娇只是逞一时口头之快，这会眼看着要闹大，顿时一慌。 “你说什么呢？只是你下贱！你不要胡乱攀扯！” “娇娇！” “妹妹！” 今日要是在饭席上闹出什么，就是不给言清月面子，老太太出门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两个人都不知道收敛。 “我下贱？娇娇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下贱了？你又如何不下贱了？” 言清乔端坐在椅子上，收敛了笑，冲着言娇娇挑衅的挑了挑眉头。 言娇娇就知道言清乔是故意的，顿时把老太太之前叮嘱的忘记一干二净，气到脑门嗡嗡的直冲天灵盖，嘴里那些话脱口而出。 “你寄人篱下！你住在侯府里，空长了一张嘴！你看看你什么名声？一个姑娘家痴痴傻傻影响姐妹不说，还跟男人出去了好几天！谁知道你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不要脸的跟几个男人有过关系” “啪！” 言清乔没留情，都不等言娇娇说完，一个巴掌挥的言娇娇半张脸都麻了半晌！ 言清乔仍然是那个表情，似笑非笑：“想来是老太太忙于管理侯府，姐姐又嫁进了王府，没人管教你，让你分不清长幼尊卑了，连姐姐都开始编排了，今天我这个姐姐要是不教育你，日后娇娇你出门就要被别人教做人，悠着点！” 言娇娇捂着脸，再想要还嘴，脸上的痛觉神经已经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尖叫着捂着脸跺脚：“啊！啊！我的脸！我的脸好疼！祖母！姐姐！我的脸脸” “你干什么！言清乔！” 闹成这样，老太太只觉得头皮发麻，一看言娇娇捂着的那半边脸，老太太心顿时一沉，一边去扶言娇娇，转头对着言清乔就训斥了出来。 言清乔这会根本就不想装了，只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微微笑。 “老太太看不见吗？清乔在教育自己的妹妹，今日在王府这样，还不知道日后出去会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这种妹妹当然要及时纠正了。” “你不知道她的脸” 老太太脱口而出，刚想说什么，立马又顿住了。 言清乔确实不应该知道言娇娇的脸如何。 事实上，言清乔知道的比谁都清楚，甚至刚刚那巴掌就是对准那伤口打的，老太太又能把她怎么样？ 这边一片混乱着，门外小厮突然传报。 “二王殿下驾到！” 第306章 二王驾到 言清月没想到二王殿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急忙忙站了起来迎出去。 出门之前，她又不放心，回过头看了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心里着急，连忙对着言清月点头，言清月得了老太太的准信，这才安心了，急匆匆的出了门。 事出紧急，言娇娇被老太太几乎是从旁边拎了起来，放在了椅子上。 言娇娇捂着脸，已经满脸的眼泪。 “祖母我的脸好疼啊祖母” “都给我闭嘴！” 老太太压着嗓音一声吼，直接把言娇娇吼的一个激灵！ 老太太捏着锦帕，匆忙的给言娇娇擦她脸上因为流眼泪而花掉的妆容，声音又轻又快：“娇娇，祖母知道你疼，但是清乔不知道你的脸你知道等会要见到谁，所以你要忍住，千万不要被二王殿下看见了，明白吗？” 老太太说话遮遮掩掩，末了又抬起脸，话虽然是对着言清乔和言娇娇两个人说的，但是脸却对着言清乔的方向，声音略微发狠。 “今日要是谁让清月没了脸，回去之后就算是赔上了老身的性命，也是一定要找回场面来的！” 老太太平日里就足够的凶，但鲜少说出什么赔上性命之类的话，言娇娇被吓着了，肩膀缩了缩，捧着脸不敢哭闹了。 毕竟言定章不在，没人能无休止的纵容着她。 言清乔端坐在椅子上面，只当无事发生，隔着面纱，也根本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还没等老太太再交代两句狠话，水榭门口已经传来了言清月笑着的声音。 “殿下您也真是的，都跟您说了是我请老太太和两个妹妹过来玩玩，家常而已，还要殿下您专门过来。” “无妨，是祖母和妹妹们来了，自然是要来拜见祖母的。” 二王声音微微沙哑，不过语气轻快，言语带笑，说着已经进了门。 老太太赶紧拉着言清乔和言娇娇行礼。 二王对着她们摆手：“自家人，只当是普通家宴，不必拘束，更无需这么多礼。” 说着，已经被言清月搀扶着，坐上了一直空着的主位。 “多谢殿下。” 老太太又行了礼，这才坐回了位置上。 言娇娇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会就是有一肚子的委屈憋闷，也不敢开口，更不敢让二王殿下看出来什么，老老实实的连眼泪都收了，坐在了老太太的旁边。 言清月吩咐人准备开席上热菜。 二王为人温柔，听闻从未有人见过他发脾气，或许是常年体弱的原因，连说话都温声温气，这么几年更是没有纳妾纳侧妃，偶尔看向言清月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亏欠感。 至于为什么亏欠，在场的只有言清乔一人懂。 反观言清月。 言清乔忽的想起来言清月当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听得出来，即便是她享受着荣华富贵，心里也是在怨怪着二王殿下不能给她一个子孙，真情未必有。 开了席，因为有二王在的原因，其他几人吃饭都是意思意思，没见谁真正动筷子，言清乔和言娇娇脸上还带着面纱，吃一下掀一下，更是不方便。 言清乔吃着吃着，郁闷了，抬头打量二王，琢磨着怎么把人撵走。 二王的气色要比上次见着好了很多，额头上聚集孽障的黑气也消散了不少，还得归功于言清乔那趟灵山之行，把那聚怨之阵给打碎了，不然今日来，都指不定能见着二王。 或者还有没有二王了也说不定。 二王不是傻的，言清月今日之事，即便是没有跟他说，他也大差不离的明白，这会过来，不光是拜见老太太给言清月长面，更多的是来看看这两个妹妹。 他怕言清月为了妹妹没了分寸。 毕竟关系到小皇帝，这整个荣坤都是小皇帝的，他这个身子根本说不准能撑多久，无权无势，到时候甚至没人护着言清月，二王是一点点隐患都不敢留下。 言娇娇垂着头，可能是年纪还小的缘故，人微微缩着，看起来有些怯场，至始至终没敢抬起头。 不过从面纱上面露出来的那半张脸来看，确实是少见的漂亮，额头至眼角眉梢至鼻梁，下半张脸即便是长的没那么好，言娇娇也不会丑到给言清月埋隐患的地步。 况且二王之前依稀见过言娇娇，也听过言娇娇长相的传言，对言娇娇是一点不担心，更担心的是言清乔。 没见过言清乔不说，这妹妹是个痴傻才治好的，长相性格脾气都摸不准，这种人兀自带着去见小皇帝，谁也说不准小皇帝会如何想。 二王视线转移，微微看言清乔一眼。 结果就这一眼，顿时就是一愣。 言清乔这段时间长开了不少，能吃能喝能睡还多动，这会身形总算是赶超了言娇娇，发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正常模样。 两人都带着面纱，看不清具体长相如何，但是言清乔刚刚却在直视他，甚至好像还在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 竟然是个娇气的性子。 单论五官长相，言清乔是不如言娇娇的，但是言清乔露出这上半张脸的神态里，不知不觉的就让人感觉很灵。 那种灵就跟跋山涉水去往深山，在溪流旁边遇见的小鹿。 一双眼睛带着戒备，却也灵动的满是探知，甚至还有些无辜。 二王难得的愣怔了之后，才收回了目光。 他放心了下来。 言清月这两个妹妹都不是拿不出手的模样，不管谁能被小皇帝看上，倒也都不稀奇。 眼瞧着差不多，二王也坐的累了，轻轻的咳了两声。 言清月立马放下了筷子，很有眼色的关心起二王，没两句的功夫，二王便被言清月扶着，要回去休息了。 老太太带着言清乔言娇娇，免不得又是各种行礼各种关照叮嘱的话，等到言清月和二王都走了，言清乔早就不耐烦了，坐下来索性摘了面纱，痛痛快快的吃饭。 言清月和二王都不在，老太太也生怕再在言清乔手里讨不到好处，便也没有阻拦她的失礼。 言娇娇倒是想要吃点东西，但现实不允许，她脸上本来就有伤，又被言清乔足足实实的打了一巴掌，哭都没来得及哭，这会又痛又气，根本吃不下。 言清乔吃的更欢了。 吃的差不多时候，言清月还没回来，水榭门外倒是有小厮领着一人匆匆进了门。 那小厮谁也没看，最先对着言清乔行了一礼，声音很小。 “言小姐，摄政王府来人，说是有事找您。” 第307章 给小言神医的请帖 “摄政王府的人来寻我？” 角度问题，言清乔背对着进来的小厮，一直等到小厮行礼说话了她才愣了一下，再等回过头，看清楚小厮后面跟着的人时候，又是一愣。 竟然是黑尾。 黑尾微微抬头，朝着言清乔轻微颔首，声音平缓。 “言小姐，还请借一步说话。” “好。” 言清乔连忙站了起来。 黑尾象征性的对着老太太和言娇娇行了礼，老太太心虚不敢受，避开了之后又还了礼，再等到抬头的时候，言清乔已经带着黑尾出去了。 二王府里到处是人，言清乔带着黑尾出了水榭，一直到了后花园稍微僻静的地方，确定附近一时间不会有人经过的时候，言清乔才停了脚步。 黑尾不像黑首，黑尾性格沉稳，比黑首谨慎，先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听了一会风声，然后才转脸看向言清乔，声音压低。 “二王府今日这场宴会，给小言神医也送了帖子。” 说着，他从袖带里，把那封烫金的请帖拿了出来。 言清乔接过请帖，顿了一下：“今日名义上是家宴，跟小言神医有什么关系？” 请帖上的只说了请小言神医过府一叙的字样，没有标明其他的说法。 言清乔再看落款，日子是今日。 “还是今日才写的帖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没有诚意的急匆，哪个地方邀人不用提前几天？” “帖子是黑首接的，二王府的人带了礼，现在人还在王府。” 黑尾声音沉沉。 言清乔又问。 “是小厮送的，还是嬷嬷送的？” “小厮赶车，嬷嬷递的帖子。” “肯定不是二王的手法” 言清乔迟疑了一下，叠上了请帖，又塞回给了黑尾。 “请帖你先带走，帮我拒了，这事情我暂时没明白用意。” 顿了下，言清乔看了看黑尾。 黑尾等着言清乔的问话，等了半晌，没见着她问出来，便冷淡的说道：“言小姐还想问什么？” 言清乔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不住小声的问：“十一叔知道这事情吗？” “知道，并且着人查了，不过没发现什么异常，二王这里也没有别的举动。” 黑尾声音无波无澜，似乎没察觉言清乔的扭捏，只当是正常问话，一字一句的答了。 言清乔耳朵尖有点红，不自觉的把双手放在身前，假装不在意的抠了抠手，然后“哦”了一声。 尾音都是上扬的。 “咳，反正这事情我会留意的，你回去帮我谢谢十一叔。” 言清乔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 黑尾应了一声好。 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言清乔这两日会在侯府有大动作，两人一边往回走，言清乔一边交代，让小暑等她几日。 黑尾话不多，只是应了。 路过水榭门口，言清月已经回来了，饭席结束，三个人坐在水榭廊下喝消食茶，老太太和言娇娇先打了招呼。 黑尾又不得不行礼，老太太吃不准黑尾来的是为什么，之后再问言清乔，言清乔那刺头一定不会好好回答，斟酌了一下便问黑尾。 “敢问您这次来，可是摄政王爷有什么吩咐？” 黑尾没作声，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朝着老太太挑了挑眉头，微微好笑：“老太太可明白借一步说话的意思？” 老太太被噎的一口气憋住，看向了言清乔。 不过到底是当着言清月的面，她有了一些底气，语气也微微强硬了些：“清乔年纪小，老身是怕王爷有什么交代却被她遗漏了，到时候怠慢了王爷。”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还没开口，就听见旁边的黑尾声音清淡，倒也是好脾气的回答道：“回老太太的话，其实不是我们王爷让属下来传的话，是小言神医，今日小言神医出门之前曾交代过属下，说是上次给言小姐的药方里有一味药还需要推敲，让言小姐暂时不要熬煮，属下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才想起来给言小姐传个话。” “劳小言神医费心了。” 提到了小言神医，老太太脸色一僵，想起来了那天凌晨发生的事情。 那日后来，老太太发现后面有人，怕自己暴露了，后知后觉的要跑，也是被楼雨城撵回去的，自那次之后，老太太失去了孟妈妈，也找不到楼雨城了，也就跟那边那位大人彻底断掉了联系。 “老太太客气了，小言神医既然是住在王府，他的事情也就是王府的事情。” 黑尾说话让人摸不准话里面的含义。 言清月一直坐在旁边，见老太太败下阵来，似乎是给老太太找回场面一般，淡淡的问着黑尾：“你怎么知道清乔在本宫府上？” “回娘娘的话，属下是先去了侯府，得了言小姐跟随老太太来二王府赴宴，这才又转弯到了这里，所以耽误的时间也长了一些。” 黑尾神色始终淡淡的，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也有什么样的下属，这会黑尾脸上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逾矩，但说出来的话偏偏很完美让人找不出错处。 陆慎恒到底是现如今荣坤的事实掌权人，言清月就算再不知道分寸，也不敢过分放肆，轻轻颔首，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回答。 “原来如此。” “若是没什事情，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黑尾冲着众人拱手。 言清月点了点头。 老太太原本担心着，黑尾这次来会不会是因为陆慎恒的授意，毕竟当时玉嬷嬷跟她不明不白说了那些意味不明的话，她今日把言清乔带来跟小皇帝想看，表面上是为了将来能给言清乔卖好，但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陆慎恒给得罪了。 如今听见黑尾这么说，放心了下来，让人带着黑尾出门去了。 言清乔大摇大摆的坐到了言清月的身边，自顾自的拿茶杯倒茶喝茶。 老太太带着言娇娇没坐下，跟言清月说道：“娘娘，那我带着娇娇先去准备。” “我让人给祖母引路，过会便去寻祖母。” 言清月微微笑，让人送走了老太太和言娇娇。 言清乔端着茶杯，手指绕着杯口，目光闪了闪。 她倒是好奇的很，为了马上能见着小皇帝，老太太能带着言娇娇准备什么，言娇娇脸上的伤口用水粉也盖不住？ 难道言清月给小言神医送帖子的本意，也是希望他能过来帮言娇娇脸颊上面的伤口暂时处理下？ 还没想完，言清月在旁边不轻不重放下了杯子。 杯底靠在了石桌上，扣出了很清晰的一声响。 “清乔。” 言清月先开口。 言清乔放下了杯子，笑眯眯应了一声。 可想而知，她去和黑尾说话的时候，老太太和言娇娇给言清月说了多少关于言清乔的壮举。 言清月斜睨着她，口吻没有那么客气。 “我嫁进王府这些年，从未忘记过自己姓什么，不管是王妃还是其他，嫁做人妇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当，你对上老太太时候，总要掂量着点自己的分量，身为女子，日后总要嫁人，总要交际，莫不要为了自己一时之快，败坏了名声，甚至拖累了丈夫的名誉。” 就差没明着骂言清乔不守女德了。 言清乔仍然是笑眯眯的模样：“娘娘教训的是，不过清乔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 言清月瞧着言清乔这模样，心里那口气出不来，脸色就不太好看。 言清乔看着言清月：“何为娘家？清乔能嫁给谁，可是沾了这些人的光？” 陆慎恒的大腿是她自己挣来的，小皇帝的婚约是她父母早先定下的，跟这帮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哪里来的脸在这自称娘家人？ “你不要太过分，不识好歹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言清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年侯府人是如何对待那个痴傻言清乔的。 言清乔微微笑，油盐不进。 “清乔若是日后嫁的夫君需要清乔委曲求全装大方，仰仗娘家势力才能保全名声，那清乔为什么委屈自己嫁过去？我朝至今并不是没有和离的先例，清乔现在不会因为没有丈夫就活不下去，日后更加不会，至于交际，就跟娘娘说的那样，清乔日后当然也免不得交际，但若是一些裹了脚连带着把脑子都裹上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诬陷，清乔为什么要在乎这些没有见识的女子闲言碎语？清乔自会有自己想交的朋友。” 言清乔声音不急不缓，有条有理掷地有声。 还没等言清月开口，言清乔又端着杯子用了一口茶，声音幽幽的。 “娘娘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事情，操心太多别人的事情往往会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娘娘也该想想，离了王爷，娘娘还剩下什么。” 二王这身体别说长命百岁，再有五年光景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言清月望门高寡，又没有子嗣傍身，日后能不能被葬进皇陵都是两说，怕是日子要比寻常寡妇要难过的多。 不顾言清月惨白的脸色，言清乔手里茶水喝的格外清香。 跟她吵架，言清月还嫩在连晓曼的肚子里呢！ 第308章 计划 “祖母祖母求您了，娇娇好痛，求您不要再弄了！” 言娇娇凄厉的叫声在院子里面传出来。 言清乔找借口出了水榭，跟着言清月一路到了一小庭院后面，这会听见言娇娇的哭求声音，顿时一愣。 不是要准备去见小皇帝吗？怎么弄的跟杀猪一样？ 二王府远没有摄政王府守卫这么森严，多数的暗卫都集中在二王府主院主屋附近，言清月身边跟着的那两个小厮杀鸡都不够，言清乔轻轻松松的就落到了这小院子的屋檐后面。 窗户被关的严严实实，言娇娇的声音听的更加清晰，伴随着忍不住疼痛的哭腔，一遍遍的在求着老太太。 “祖母，真的好疼求您不要弄的，我不嫁了，我就留在侯府也行祖母” “不要胡说！再等这两个脓包挑完就可以了，娇娇，你忍一忍，挑完了你今天就是个绝世美人，皇上见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这是老太太的声音，伴随着言娇娇的哭求声，即便是隔着窗户，也能听得出来这声音里面的狰狞。 言清乔倒挂在檐角，顿了一下。 竟然是在挑凸起的脓包？ 言清月从前面进了门，也同样听见了言娇娇的哭喊，走上前来一点不温柔，对着言娇娇就骂。 “瞧你那不争气的模样！挑几个脓包的痛算什么？若是真的给你嫁给了皇上，享受了荣耀的同时，你以为你吃的苦会比你现在少吗？你现如今有人哭，日后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她被言清乔堵了话，正憋着一肚子的气，又见言娇娇不争气，彻底来了火气。 言娇娇对老太太是又厌又怕，对言清月这个长姐却一直是又敬又怕，连言清月都开了口，她就不敢放肆了，抿着嘴巴只剩下抽抽噎噎。 言清月没有因为言娇娇的服从而消了火气，指着言娇娇的脸，越说声音越大：“你以为荣华富贵这么好来吗？是父亲母亲对你太好了，让你一点点的苦头都吃不得，一点点的气都受不得，言娇娇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改掉你那臭脾气！不要没给我们言家带来什么荣耀，反倒是拖着一整个家里都下水！” “娘娘？” 老太太倒是一愣。 言清月这些年端着王妃娘娘的架子，基本上很少发这般大的火气，听了老太太的提醒，这才顿了顿，最后对言娇娇摆了摆手。 “你争点气。” 说完，她让身后的两个嬷嬷上了前，帮着老太太一起给言娇娇挤脓包整脸。 嬷嬷的手再轻，言娇娇也痛的直呼气，倒是被言清月教育了两声，哭的不敢太大声，眼泪全落到了脸上，也不敢喊的太厉害。 眼泪掉太多，上来帮忙的嬷嬷有些没法下手，有些为难的看向了言清月。 老太太怕言清月再发火，走上去对着言娇娇小声的劝道：“娇娇，不能再哭了啊，你这般哭，上的水粉又都花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见皇上，你难道真的要让皇上先去见到言清乔吗？娇娇祖母更疼你，更想你能够被皇上看上” “祖母” 不哄还好，一哄起来，言娇娇的眼泪比刚刚还要多。 也难怪她想哭，一直受着这张漂亮脸的红利，多少人自小就捧着她，言娇娇没吃过一点点的苦，甚至可预见性的未来路多好走，如今一朝崩塌，脸坏了好不了不说，刚刚还被言清乔打了一巴掌，血肉模糊着这会又要被挑脓包，上水粉，腌的她半张脸都已经麻木了。 老太太见情况不对，立马提了提声音。 “言娇娇，不然我现在带你回侯府，直接让皇上跟言清乔见面，日后你就算嫁的再好，见了那傻子你也要行礼，她现在打你一巴掌你不敢说话，日后打断你一条腿，你也一点不敢说！你要是觉得这样也可以，那就别折腾了，洗脸！现在回侯府！” “” 这以退为进直接把言娇娇给吓懵，一把抓住了老太太要上来拉她往外走的手腕，眼泪都硬生生忍住了。 “祖母娇娇不要，不要这样看着那傻子高高在上的样子，挑，娇娇忍得住，娇娇要凭着这张脸去当未来的皇后！” “这样才乖！” 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一些，对着旁边两个嬷嬷招手，嬷嬷不得不又重新给言娇娇洗脸挑疮，手里拿着胭脂水粉，亲自给言娇娇又上了一层。 除了那一块伤疤，其余白里透红无可挑剔。 一旁一直听着的言清月也在看言娇娇，目光复杂。 老太太和言定章刚开始的心思一开始其实并没有与她商量，当年言清月嫁给二王，虽是情愿，但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如今看着妹妹们一个个往更高的嫁，说不定她这个长姐以后见了她们都要行礼。 家里三个姐妹她最低价，说幸福也谈不上，说荣耀，虽然是王妃，也确实是个无权无势的废物王妃。 两个妹妹这般轻松就能嫁进高门。 那她这么多年，守个不能碰自己的活死人有什么意义？ “娇娇，今日的事情，是给你挣得的，也是给我们言家挣得的，更是为你姐姐挣得的，不管你日后嫁给了谁，姐姐永远是你姐姐。” 老太太何等的会揣度人心思，一瞧见言清月的面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便说了这句话。 言清月不是笨人，她最会权衡利弊，刚刚那几句话，算是跟言清乔有了隔阂，言娇娇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到底是比言清乔好拿捏，这皇后，给谁当也比言清乔当上的好。 “我会给你安排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你假装喝茶或者下棋，皇上只能匆匆看你一眼，不会露馅的，娇娇你就放心。” 言清月朝着老太太点了点头。 这是给言娇娇打预防针，也是给自己留退路，若是言娇娇没有入小皇帝的眼，喜欢言清乔，日后说起来也是她们牵线搭桥的功劳。 言清乔若是翻脸不认，言清月有的是法子让京城风言风语这未来皇后娘娘如何寡廉鲜耻！ 莫名躺枪的言清乔悻悻摸了摸鼻子，一转身，回了水榭。 她也想等等看，言娇娇该如何展现把小皇帝勾五迷三道的能力。 第309章 贪心的人 “小姐，喜棋来了。” 言清乔这才刚进了水榭，小曲就上前来，说的很小声。 小曲性格大大咧咧，不过不是个不能用的人，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能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宁愿说的少，也不愿意说错话。 这会因为言清乔的关系，在外面说的每句话都很小心。 言清乔点了点头，坐到了石凳子上，才看见喜棋从旁边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小姐。” “嗯，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言清乔不自觉的翘起了二郎腿，有些吊儿郎当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喜棋。 小曲一直看着茶桌，茶水还是热的。 言清乔喝了一口茶，从怀里拿了两粒药丸，丢给了喜棋。 “这是能让你达成所愿的药，但是用药的时机，你还得再等等。” “小姐这是” 喜棋捧着那颗黑色的小药丸，突然有些激动。 言清乔勾了勾唇，微微抬了抬下巴，对着喜棋说道：“喜棋，你刚刚跟我，可能还不太清楚我的脾性，我这人不喜欢别人跟我吞吞吐吐，你同我说话，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在我这里直来直往的的说话，我会更喜欢你的。” 喜棋神色一凛，连忙应道：“是，喜棋谨遵小姐提点。” “乖，这药你混在茶水里，就没有味道了，让你想要喂下的人喝完之后大概一炷香就会见效。” 言清乔笑眯眯的，如同一只运筹帷幄的小狐狸。 喜棋点头，看着手中两粒药，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 言清乔点了点那两粒药，而后手肘撑着下巴，慢慢的说道：“丫鬟爬、床是大事，你不能受孕，会是你保命的关键，到时候你把另外一颗奉献给言清月，这王府总归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原来每一步，言清乔都已经算好了。 喜棋跪在了言清乔的面前，想了想还是问道：“小姐，这药，可会伤身？” “这种催纵的药，总归带着三分毒性，不过你放心，二王殿下暂时还死不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用，记得告诉言清月，不要太猴急，隔一个月，成功率会更大一些。” “” 喜棋一愣，跪在原地怔住。 言清乔勾了勾自己的脚尖，瞧着喜棋失神的模样，忽然笑了笑。 “喜棋，人不能太贪心，你想要往上爬，总不能奢求着他还会爱你敬你疼你，把你扶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位置，这世上也没有这般的好事，你说对吗？” “是，奴婢明白。” 喜棋声音一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垂下了头。 言清乔飘了飘眼角。 “我劝你收收心，是为你好，往后的日子长了去了，谁也不知道谁心底里到底想要什么，指不定藏着藏着，就梦想成真了呢？” “奴婢谢谢小姐。” 喜棋对着言清乔磕了一个响头。 “我会找人定期给你和奶嬷嬷送药，这事情你等我消息，你随时准备着。” “是。” 喜棋点头应下，神色有些复杂的退出了水榭。 小曲过来给言清乔添茶。 “小姐” 她犹豫了一下。 言清乔斜了她一眼，知道她有话要说，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有屁快放！” “您这是，在王府里布局？” “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怎么眼都花了？还用问吗？” 言清乔很不客气的对着小曲翻了翻白眼。 小曲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嘿嘿笑了两声，还是抬头看言清乔。 言清乔才十五岁，这半年里，从痴傻到清醒甚至聪慧霸道，似乎是变了一个人，可有似乎她本来就该是如此。 怎么有胆量做这些的？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里，能在仇人面前游刃有余，如今甚至能让言清月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看我做什么？” 言清乔放下了茶杯，捏了捏小曲那大脸盘子，越摸越顺手。 小曲眼眶发热，顿了下才连忙说道。 “就是，奴婢没明白，小姐为什么还会帮喜棋，明明对于小姐来说，她自讨苦吃不说，还心比天高想要当上主子，日后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也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小姐怎么会” “就是突然感慨，你看我们，为什么我生来可以当小姐，你生来就只能当奴婢？我没有可怜喜棋，就是想看看，若是我有天不想当小姐，你不想当奴婢，像喜棋这种人，靠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步。” 言清乔说的模糊，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又两只手都捧上了小曲的脸，笑眯眯的说道。 “不对，骗你的，其实就是因为我不想用医术杀人，喜棋若是因为我的药丸而死，对于我来说可是个业障，我死后是不能做神仙的。” 她才没那么圣母，谁死谁活，谁过的好不好又关她什么事情？ 小曲被言清乔逗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大脸盘子。 “原来小姐还想过自己要做神仙。” “神仙多好啊，每天吃吃喝喝，不吃不喝想睡觉就进山洞里躲一躲，谁不想当神仙啊。” 言清乔也跟着笑。 两人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院子门口的响动。 老太太先是进了院子，言清月阵仗大，跟在后面，几乎是炫耀一般，故意带着最后的言娇娇从言清乔面前走了过去。 言娇娇已经上好了妆容，一张半透明面纱遮脸，正好伤口的地方绣了两朵盛放的牡丹，看着如同只是面纱的装饰。 再加上衣服精心装扮，如今缓缓走过来，确实是美的。 连言清乔都不自觉点了点头。 竟然能倒腾成这样。 这样也能解释明白了，为什么言清月要给小言神医递请帖，应该是为了言娇娇的脸，让小言神医暂时想办法给言娇娇盖一盖脸，但是没请来小言神医，就只能用自己想到的法子了。 转了一圈，水榭门口又进了一丫鬟，匆忙跑到了言清月的声音，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已经来了。” 时间刚刚好，言清月精神一振，以为言清乔肯定是没听见小丫鬟说了什么，对着老太太使了个神色，跟着便站了起来。 老太太接收到信号，顿时也有些激动，站起来就跟言清月对台词。 “娘娘，老身有些不适，还请恕老身下去休息一会。” “祖母可是难受？娇娇，快扶着祖母进别的院子休息再来，等皇上来的时候，再出来？” 言清月满眼的担忧，一点没瞧见老太太红润的面色。 老太太和言娇娇刚出了院子，言清月便站了起来，还专门看了言清乔一眼，有些着急的念叨了一句。 “不行，我得给老太太去叫个好一点的大夫。” 念叨的声音不小，言清乔听的一清二楚。 言清月说的潦草，走的也匆忙，大概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小皇帝那边的情况，几步就走了出去。 言清乔翘着腿，这会差点被三个人拙劣的演技给逗的一口笑出来。 她的行动之后，见不见小皇帝已经不是必须，她无所谓小皇帝的喜好，若是小皇帝真的眼瞎看上言娇娇，那就拼拼看，谁的手速更快了。 第310章 错过好戏 看样子小皇帝确实是来了，不过小皇帝名声浪荡，言清月断然不敢直接让两头在明面上碰见，所以门口的动静不大。 三人前前后后走了，言清乔坐着又喝了一杯茶水，掐着差不多的时间点，站了起来拍了拍小曲的脑袋：“走。” “啊？去哪？” 小曲一愣。 言清乔笑的特别欠：“老太太言娇娇言清月在我面前唱过一场了，我倒是想看看这三人唱的另外一场是什么样子。” “” 小曲有些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点了点头，跟着言清乔往水榭外面走，走到了门口才想起来，急忙转头问言清乔。 “所以小姐，我们现在是去找二小姐她们吗？” “你这小脑瓜，反射弧有些长啊。” 言清乔笑了笑，也没否认，门口的两个小丫鬟面无表情的伸手，不让两人走。 “大小姐，我们娘娘让您等在这里，大小姐初来王府，莫不要走深了去。” “没事，你就把我带去娘娘那边就行。” 言清乔笑眯眯的，看着人畜无害的模样，慢慢的说道：“大姐若是不想让我见，不会是做了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 “大小姐慎言！” 两个小丫鬟哪里见过言清乔这般泼皮无赖的小姐，被吓的顿时一激灵，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言清乔啧啧了两声，眼睛在两小丫鬟身上转了转。 奶嬷嬷到水榭的时候，言清乔已经把两个小丫鬟给放倒了，小曲块头大力气壮，直接一手一个，拎着两小丫鬟丢在了石桌子旁边，看着倒像是小丫鬟在打盹。 “小姐这” “没事，睡一觉就什么都忘记了。” 言清乔耸了耸肩膀，让奶嬷嬷带路。 奶嬷嬷这才放了心，点了点头出去引路：“陛下来此，先去看的殿下，如今应该快要见着二小姐了。” “那快些。” 言清乔脚步轻快，小跑了两步，还不忘回头交代小曲和奶嬷嬷两人。 “等会找个隐蔽的地方，我们先躲起来，看看言清月和老太太合起来唱的这台戏尬不尬。” “？” 奶嬷嬷步子一顿，跟上言清乔有些奇怪。 “小姐您不是去见招拆招的？” “我为何要见招拆招？” 言清乔奇怪，回过头去看奶嬷嬷。 奶嬷嬷有些不好意思了，顿了下才说道：“是您和陛下有婚约奴婢还以为” 按照以往言清乔的性格，不去拆的满院子热闹已经是客气，没想到直接是去躲起来听壁脚的。 言清乔摆了摆手。 “无妨。” 她就是单纯的想要去瞧个热闹，小皇帝看不看得上言娇娇已经无所谓了，若是看上了，说明小皇帝眼瞎，言娇娇那脸不会好，日后小皇帝娶了言娇娇，老太太和言定章那边还少不得鸡飞狗跳。 更何况，言娇娇除了那一张脸，其他也没有什么能讨人欢心，现如今一张脸都没有了，日后当了皇后又如何？ 若是小皇帝看不上言娇娇，那也可以，婚约的事情还挂在言清乔身上，等言清乔把京城这些事情办了，再找机会去寻小皇帝退婚，反正这婚约也是名存实亡，到时候一拍两散还能两边都有人情。 水榭前面就是前院，中间隔着一小片的小花园，三个人没走多久，就见到了坐在花园凉亭中，正在同老太太说话的言娇娇。 言清乔躲在树后面，奶嬷嬷和小曲都听不见言娇娇和老太太在说什么，言清乔却听的清楚。 言娇娇手里捏着一颗黑色的棋子，有些拿不定主意，问着老太太。 “祖母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娇娇，你莫怪祖母心狠，你二姐为你出谋划策至今，也费了心力，陛下的态度谁也拿不准侯府也不能把宝直接压在你的身上。” 老太太坐了下来，拍了拍言娇娇的后背。 言娇娇一个没忍住，顿时又哭了起来，不过言定章不在，再加上这是在二王府，言娇娇不敢哭的大声，只是小声的质问：“祖母，您和爹爹小时候就一直告诉我，未来的皇后位置一定是我的，您现在怎么这么说呢？陛下不也没有说什么吗，您让姐姐带去了那贱人那边，陛下有了比较” “娇娇，不可胡闹！” 老太太面子上挂不住，脸色冷了三分。 “往常那样同你说，也是盼你争气，可你呢？弄坏了脸，便是今日我求着娘娘让陛下见你一面搏一搏，便已经是压着脑袋了！若是陛下追究起来，你还要不要名声了？你脸还要不要？侯府的脸还要不要？” “祖母口口声声说我的脸，我的脸不还是祖母弄的” 言娇娇今日被打击的有点厉害，毕竟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小皇帝会一声不吭的直接走了，甚至当初还想过，就算小皇帝看不上自己，京城多少的权贵勋爵，还不是任她挑选？如今没了这张脸，小皇帝早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老太太还要在面前说这番话，简直每一句都在她心上扎刀子。 老太太当然也觉得理亏，但多年的上位心理早就对小辈没了愧疚心，这会听言娇娇责怪，只觉得恼羞成怒，当即厉声呵斥。 “还不是你！沉不住脾气去惹那言清乔！她也是你能惹的吗？你自己想想，当时你若是忍住，或者你来找我，让我先把道理同你讲清楚，你会坏了自己的脸？我会打你那一巴掌吗” 两人吵架的嘴脸可算是狗咬狗了。 言清乔听着这菜鸡互啄般的水平，翻了翻白眼，带着小曲和奶嬷嬷往回走。 听着这意思，小皇帝已经见过了言娇娇，不过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祖孙两这是抓心挠肝反目成仇了要。 “可惜了，没瞧上好戏。” 言清乔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心痛。 这还没再说话，就听见了背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竟然是直奔着自己的方向来。 言清乔一愣，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人拎着她就要往墙头上飞。 “你妈的，光天化日还强抢民女来了？老子”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言清月搞的鬼。 言清乔这手里的匕首才露了尖角，再等一回头，看见了一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 “李泽洛？你这玩意属鬼的？三天两头见你怎么就阴魂不散了？” 第311章 负责我的下半生 李泽洛明朗的眉目近在咫尺，手上还揽着言清乔的腰，听她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笑！” 言清乔瞪了他一眼，又想起来般，踹了他一脚，回过头对着小曲喊了一声：“小曲，先回去。” 李泽洛已经带她飞出去了老远，也不知道小曲有没有听见。 一直到了隔出去三个街巷的地方，李泽洛才停了下来。 “你怎么在的王府？” 言清乔脚上落了地，立马转过身，仰头问着李泽洛。 李泽洛垂着头，忽然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手还扶着言清乔的腰。 真可爱。 小小的人在自己的怀里，又香又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抬起来看的时候，如同在他心底里丢了一块石头。 卟鲁鲁的一小块，荡起了整个湖泊河海的涟漪。 看着气势汹汹的人，原来腰这么细，该多吃点才是 两人从天而降，当然不敢落在人多的地方，站着的地方本来偏僻，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开阔，等言清乔回过身，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点近。 近到言清乔一激灵，急忙退后了一步。 “哎，小心！” 后面就是墙壁。 言清乔一懵，她下意识退的这一步，幸好李泽洛及时伸手挡在了她的后脑勺，不然今天脑震荡是跑不掉了。 “啊谢谢。” 言清乔有些尴尬的往旁边挪了挪步子。 李泽洛手收了回去，抵着下巴轻咳了一声，似乎也有些尴尬，偷偷看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刚好看了过来。 她慌慌张张的本来力气也没有个数，这会才看见，李泽洛手背上被墙壁和她磕破了一块皮。 “这么严重啊？怎么跟朵花一样，碰一下就破了还？” 言清乔自知理亏，上前去拉住了李泽洛的手腕，带着他出巷子。 李泽洛哎哎叫了两句，被言清乔拖着出去，连忙说道：“跟你闹着玩的，你还生气了不成？给我拉哪里去？上菜市口砍我脑袋你才解气不成？哎？” “闭上你那臭嘴你！” 言清乔左右看了看，认出了自己脚底下是哪里，拎着李泽洛的手进了医馆。 李泽洛这才反应过来，又笑。 “还笑！？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非要直接拎小鸡一样把我从王府拎出来？不知道我今天有事？怎么就单单手磕破皮？怎么不把你脑袋磕秃噜皮了？” 言清乔瞪着李泽洛。 李泽洛今天脾气出奇的好，对着言清乔得意的晃晃脑袋，十分的欠：“嘿！小爷这张俊脸可不能破，头断了，血流了，脸不能花了，怎么样？气死你！” “看我不把你这张狗脸给撕烂！” 言清乔伸手，就要去扯李泽洛的脸！ 医馆人多，言清乔和李泽洛排着队，并排站着，斗鸡一样你一句我一句，一句正事没说上，光掐架了。 医馆本来闹哄哄的，看着两人生龙活虎的吵架，还有人乐呵了起来。 轮到两人，言清乔一把将李泽洛的手摁在了桌子上，对着大夫说道：“大夫，您快看看他的手，看看严不严重，需不需要高位截肢，脖子下面全切掉！或者脑袋也不用留了！” 言清乔的语气可以说是凶狠了。 李泽洛这厮不走寻常路，每次都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上次还说让他别出现在自己面前，结果这才几日，又碰上了，还把她给掳了出来。 那大夫见过多少苦哈哈的病人，早就见着两人，这会笑呵呵的去看李泽洛的手，拿了药粉出来擦了擦，一边擦一边说。 “是挺严重的。” 李泽洛原本还要跟言清乔拌两句嘴，这会一听大夫这话，愣了一下。 言清乔也愣了一下。 她知道李泽洛伤的不重，就手上破了点皮，带他过来看也是不想欠他的，顺便缓解下尴尬的气氛，没想到大夫会突然这么说。 这厮别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最后赖在她身上？ 念头还没转完，大夫憋不住了，哈哈笑了两声，把李泽洛的手推了回去，对着言清乔说道：“要是不快些来，你这小相公手上的伤口可是要自己愈合了。” “” 饶是言清乔脑子转的再快，也没想到大夫会说这话，顿时僵在了原地。 后面好几个生了病的人听见了，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原本沉闷又伤感的医馆气氛突然轻松了起来。 李泽洛也是愣了下，才笑了出来，冲着言清乔挤眉弄眼：“还不快扶着我回去，我伤的重呢！要切脑袋的那种。” “呸！” 言清乔难得的觉得害臊了，啐了李泽洛一口，急匆匆的走去另外一边要付钱。 大夫摆手：“不用给钱了。” “谢谢啊大夫。” 李泽洛那财迷样，一听不要钱了，立马转过头对着大夫道谢。 言清乔又尴尬，又觉得不要钱省了一笔，也跟着李泽洛后面给大夫道谢。 大夫笑呵呵的对着他们两又摆了摆手。 言清乔脸红了，她脸皮向来厚，难得一回被这么多人调侃，也觉得不好意思，拉着李泽洛赶紧出了医馆。 “我算是看出来了，跟你碰上准没有好事。” 言清乔对着李泽洛猛翻白眼。 李泽洛得意的对着言清乔现了现手背上那伤口，笑的飞扬明朗：“给你省钱了好？” “你不把我不分青红皂白的掳走，也不会破了这块皮！”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李泽洛也不管言清乔说什么，有些得意的看着手背上破了的那一块，顿了下又对着言清乔说道。 “好了，你把我弄伤了，又没花钱，还对我拳打脚踢恶语相向，你得对我负责，我的后半生指不定就靠着你了” “去你的！快滚啊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还没跟你计较你无缘无故把我从王府带出来的事情呢！你下半生我可负责不起！” 言清乔给李泽洛吓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步走开，跟他拉开距离。 李泽洛阴魂不散的跟着，慢悠悠的问：“真的不考虑考虑？指不定哪天你要回过头来求我，想要负责我的下半生” “您爱哪里去哪里！可别恶心我了好？还没说明白你把我带出来干什么呢！” “言清乔！” 李泽洛叫她。 言清乔一愣，回过头，看向后面懒洋洋跟着的李泽洛，嘴里骂人的话还没蹦出来，李泽洛突然靠近。 近的言清乔甚至能看见李泽洛纤长的睫毛。 “你会感谢我今天把你给带出来的。” 第312章 还喜欢的不得了 “什么意思？” 言清乔一愣。 阳光有些烈，言清乔抬着头看李泽洛，忽然觉得这厮长的其实也挺不错的，眉目明朗，唇红齿白，往哪里一站都是惹人注目的张扬少年郎。 陆慎恒当年也是这般，少年张扬鲜衣怒马，漂亮到即便是执一把普通的油纸伞，迎风猎猎作响，也如同天神执剑！ “这么看我做什么？” 李泽洛原本还想调侃言清乔几句，垂着眼睛看着言清乔，到了嘴的话翻来覆去的没说出口。 他的脸最先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尖，说话的时候睫毛微微震颤，连语气都带着涟漪。 言清乔又是一愣。 她刚刚在想陆慎恒。 完了完了。 这毛病得治治，明明风牛马不相及的人，明明在说别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能突然想到了陆慎恒的身上，想的自己的脸先红了。 “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言清乔连忙收回了目光，扭过了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来李泽洛跟小皇帝是狐朋狗友外加亲戚的关系，又连忙回过头，看向了李泽洛。 “你是跟陛下一起去的王府？” “算算是。” 李泽洛不自觉的手指抵着唇，没去看言清乔，耳朵却一片通红。 言清乔点了点头，又问；“所以，陛下今天心情不好？还是为的什么，你把我带出来，让我错过了面见陛下的机会，我还得感谢你？” 她说话一连串的，本来就是气势汹汹求知欲旺盛的模样，这会看着李泽洛，目光灼灼，眼神亮闪闪的。 李泽洛脸更红了，抿着嘴顿了半晌才说道：“陛下觉得，被你们言家安排了。” “陛下还没见着我，就已经猜到了言清月要做什么？” “陛下又不是傻子。” 李泽洛口吻理所当然，不过眼神还是飘着的，左右看就是没看言清乔。 言清乔一愣，不过很快，拍了拍手，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模样。 “这样正好，言清月这事情做的本来也是冒险，我跟陛下有婚约，又不是言娇娇跟陛下有婚约，就算她演的再逼真，把一切当成是偶然，陛下也不会看不出来。” “你还挺高兴？” 李泽洛斜睨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扬了扬眉：“当然高兴，我这算是先扼杀了一个隐性情敌？” 就算婚约不是真的，言清乔也不指望小皇帝能看上她，但想到言清月和老太太言娇娇三人吃瘪，言清乔还挺高兴。 瞧着言清乔那眉飞色舞的模样，李泽洛耳朵尖又红了红，也没忍住笑了笑。 “陛下不会喜欢言娇娇那种的。” 他声音有些低。 言清乔点点头，而后又凑到了李泽洛的面前，小声的说道：“这么一说的话，我确实得感谢你，说，你要什么？我请你上就酒楼吃饭？” “这才什么时辰？酒楼里面有个鬼招待你？” 李泽洛损人起来一点不含糊。 “倒是你，平时看着多凶的一小姑娘，言家安排你什么就什么？她们要带你见陛下，完全可以正大光明些，再说，也不该言娇娇在前面，你只能躲在后面，明白吗？” “” 李泽洛这厮，竟然还教育起人了来。 言清乔翻了翻白眼，眼睛转了转，又转过头，笑眯眯的对着李泽洛说道：“道理我都懂，但是架不住我想见陛下呀。” “想见陛下做什么？” 李泽洛轻咳了一声。 言清乔晃了晃脑袋，小声而又神秘的凑着李泽洛说道：“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倾慕陛下很久了，就算是远远看一眼也好。”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微微垂下了头，样子倒真的有了几分害羞。 李泽洛盯着言清乔，太阳照的耳朵尖越发红：“也不知道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当然是真的，不然以言清月那小伎俩，我能看不穿吗？陛下平时在宫里我又接触不到，等他出宫，我就更不知道他的行踪了，好难得能见着陛下一回啊。” 言清乔说谎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着，抬头，亮闪闪的看着李泽洛。 “陛下今日虽然没见着我，但是肯定对言家起了误会，我也不求你能跟陛下解释什么，但若是可以的话，你能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吗？” “嗯？” 李泽洛垂下头，侧着脸，一眼就看见了言清乔那水盈盈的眸子。 忽闪忽闪，可可爱爱。 言清乔笑的眼睛都要眯了起来，很明显的对着李泽洛有了讨好的意味：“你若是找到合适的时机，跟陛下解释两句呗？这事情跟我没关系，都是言清月和老太太想的法子，那两人一肚子坏水，也就我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孙女，任由她们摆布，陛下要是气急了想退婚，我在言家就更没地位了，指不定小命都呜呼了。” “就你？弱小可怜又无助？” 李泽洛又笑。 笑的还不得停！ 言清乔冷了脸，冲着李泽洛龇牙咧嘴：“你帮不帮？” “好好好，帮！帮！你刚刚说的，保证一字不差的解释给陛下，陛下肯定不能退婚，你在言家本来就处境艰难，全靠着与陛下的婚约吊着一口气，你倾慕陛下。” 李泽洛看着言清乔，笑了笑，意味不明的添了一句。 “还喜欢的不得了。” “行，我请你去吃饭。” 言清乔达到了目的，爽快快的拍了拍李泽洛的肩膀。 李泽洛又笑：“今天可不行，但是你欠我一顿，以后可别说什么不做朋友这种话了。” “行。” 言清乔答应的也干脆，笑的一脸乖巧。 大概用得着人脸向人，用不着人屁股向人的就是言清乔本人了，跟李泽洛要决裂那会，也是觉得这人烦人，说好的事情失信耽误事情，这会又想起来李泽洛在小皇帝那边还能说上点话，又觉得其实当朋友也无所谓。 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路，人生在世就不要这么较真了。 “那今天请不到你喝酒，你打算” 言清乔还在说着话，余光里一辆熟悉的马车从旁边的巷子里路过，顿时一激灵。 是陆慎恒的马车。 没等她脚底抹油先带着李泽洛开溜，巷子口就看见黑首在那边探头探脑的模样，显然是已经看见了她。 躲是躲不掉了，她又不瞎，现在走了好像自己多心虚一般。 李泽洛似乎也有急事，看着言清乔，笑眯眯的说道：“我要走了，小表妹，可别忘记欠我一顿酒。” “知道了。” 言清乔冲着摆摆手，想了想，往着黑首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313章 感受到了情绪 “十一叔路过？” 有了前几次躲着陆慎恒都被逮着的经验，言清乔是不敢躲了，她心虚的时候容易露马脚，马脚露的多了，陆慎恒那么聪明的人，指不定就看出来她的喜欢了。 她压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陆慎恒描述自己的喜欢。 黑首朝着李泽洛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才转过头来对着言清乔回道：“路过的时候就说看着像你。” 顿了下，又指了指言清乔刚刚站着，现在已经是空地的地方，有些迟疑：“言小姐刚刚是跟” “哦哦，一个朋友，这事情还说来话长。” 言清乔偷偷的看了一眼停在旁边的马车。 还是心虚。 李泽洛那是什么狗名声？流连花丛五毒俱全，跟陆慎恒这种异性绝缘体完全是两个极端，瞧着李泽洛笑的那浪荡样就知道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言清乔真怕陆慎恒会这么想，把她也算到了那种人里面。 到时候言清乔就是八张嘴也说不清。 言清乔又偷偷看了一眼马车。 好死不死，陆慎恒挑开了一些些的马车窗帘，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遥遥一撞，言清乔忽然抿了抿嘴，心都给跳乱了几拍。 “上来。” 陆慎恒在叫她。 言清乔莫名的怂了一下。 总有种出门偷、情被陆慎恒抓个正着的心虚感，明明她什么也没干，明明跟陆慎恒也没什么关系 言清乔看了一眼黑首。 黑首笑的意味深长，做出了一个“您请”的动作，一脸看好戏。 呸！ 言清乔心里啐了他一口，小心的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爬上了陆慎恒的马车。 车内就陆慎恒一人，车上磁石茶壶里茶水还是热的。 言清乔坐在一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乖巧一些，小声的叫了陆慎恒一声。 “十一叔。” “嗯。” 陆慎恒微微颔首，问她。 “回侯府？” “啊好。” 言清乔连忙点头。 陆慎恒手指修长，被阳光映照的白皙如瓷，微微挑开了窗帘一角，对着外面的黑首说道：“先去趟侯府。” “谢十一叔。” 言清乔声音小小，这么一想还挺尴尬，陆慎恒这摆明了是要回去，摄政王府离言国侯府完全就是两个方向，其实一点也不顺，她还厚着脸皮过来蹭车。 窗帘放下，车内空间突然就觉得小了，安静又隐蔽，能听见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 陆慎恒没说话，安安静静的递过来一杯茶。 言清乔伸手去接，指尖难免的碰到了陆慎恒的手指，也不知道是茶烫还是心烫，顿时心室一缩，连忙小声的道谢。 “谢十一叔。” “客气。” 余光里，言清乔敢肯定陆慎恒也察觉到两人手指尖相碰了，难得的顿了一下，才收回了手。 言清乔微微垂着头，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找到什么话题，只觉得有点尴尬，绞尽脑汁的找话题，开口问道：“十一叔刚刚去哪里啦？” 这么一问简直是死亡话题。 果然，陆慎恒用了一口茶，口吻清淡：“转了转。” 他出去干什么也不需要跟自己汇报？ 言清乔这会想咬死自己。 “哈哈哈，十一叔难得空，转转也好，京城挺多好玩的地方。” “嗯。” 陆慎恒又用了一口茶水。 言清乔垂着脑袋，沉默了会，脑子里想着怎么这么远还没到侯府，喝了口茶又说道：“十一叔在京城可有喜欢的地方？京城看着热闹地方挺多，但多数热闹的都在秦楼或者酒楼再或者赌坊一类的地方，十一叔以后想去玩，可以叫上我啊，我都还” 好了，言清乔头一回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不会说话。 刚刚上马车之前还坚决的跟李泽洛撇清关系，这会又自然而然的引到了这种话题上。 “哦？” 陆慎恒语气听不出好坏，声音淡淡的，倒是伸手过来，要给言清乔倒茶。 言清乔又慌又乱，表面却还不敢表露，连忙把杯子里的茶水一口气给吞了才能还给陆慎恒，这一喝，呛着了。 呛着更像心虚了。 言清乔乱七八蕉的一边咳嗽一边解释：“不不，我一点也不熟，我几乎都没去过咳咳那些地方。” “” 总之，越解释越乱。 今天的路都格外漫长。 言清乔想哭。 每次跟陆慎恒独处都想表现的乖一些，淑女，温柔，贤惠，大方，听话，懂事结果没一样能给她沾上边。 陆慎恒又把茶水递了过来。 言清乔认命的喝了一大口，才把嗓子里那口咳给压了下去。 又是沉默。 言清乔偷偷的看了一眼陆慎恒。 陆慎恒没在看她，眼神空空的看着前面，也分不清喜怒，看不出好坏。 言清乔扁了扁嘴，心里沮丧的不得了。 坏事的嘴，坏事的自己。 还没沮丧完，忽然听见陆慎恒慢慢的说道。 “乔乔，可以给我把脉吗？” “啊？” 言清乔一愣。 抬起头，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脸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口吻仍然是那冷冷淡淡的模样，不过唇角总算是带上了些许的笑意，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心情不错，还是在言清乔面前伪装的面具。 言清乔很快反应了过来，马车走的是城中大道，走的不快，路上也没有什么颠簸，她跟只小狗一样，往陆慎恒面前挪了挪，坐到了茶桌旁边。 陆慎恒伸手。 言清乔沉心静气，声音也恢复的正常了一些，手指一边搭上了陆慎恒的手腕，一边轻声问。 “十一叔最近可是觉得有什么异常？” “倒是也没有。” 陆慎恒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将凌厉的五官柔和了许多，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出里面的情绪，声音里更没有什么情绪。 言清乔摸着脉象，摸了半晌，收回了手：“从脉象上来看，并无不妥，十一叔脉象向来如此，缠心毒未曾发作的时候，一切与常人无异，若不是清乔起先有见识过缠心毒的脉象解释，也不会看得出来。” 言清乔想了想，还是跟了一句。 “十一叔，缠心毒并非容易克服的毒物，十一叔也拖的足够久，常人难以忍受到这般年限，所以清乔在治疗上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并无确切的治疗方案，若是十一叔感觉有什么异常，一定及时告知清乔。” 陆慎恒这么主动的要求她看脉象，说明最近定是有什么异样才会这般。 陆慎恒慢慢的收回了手。 他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双目清明，就在对面，靠的有些近，又是在不算大的空间里，那说话的声音都似乎能变成四周的空气，慢慢的将人包拢。 “最近，似乎能感受到一些情绪。” 陆慎恒口吻仍然淡淡，顿了好久，才慢慢的说道。 “离上一次这般变化，好像中间已经隔了很久很久。” 第314章 一位故人 “什么样的情绪？” 言清乔歪着头，打量陆慎恒。 脉象上无任何异常，不过仔细想想，陆慎恒最近似乎是有些变化，至少没有初初相见的那般冷硬了，这么一想，陆慎恒肯定是自己也感受到了些许异常。 言清乔收回了目光，顿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心虚。 她已经忘记上次给陆慎恒把脉开药是什么时候了，自从意识到陆慎恒在有意避开她那胡乱开出来的药方之后，言清乔也索性不装了，很少给他把脉追问疗程。 当初自己能安然的从陆慎恒床上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说好要给陆慎恒看病来着。 “不太清楚。” 陆慎恒拎起了茶壶。 茶水落入磁石杯中，水碰杯壁叮当响，混合着陆慎恒的声音，总觉得有玉石质感。 “似乎在很久之前，有过这般的情绪，但是等到去深究的时候，总又忘记了，最近甚至连深究的目的也会忘。” “忘记？强制性的被忘记？”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这么蛮横的做法，肯定是缠心毒在作祟。 但是具体的，言清乔也说不上来，甚至她会医治缠心毒都是情急之下扯的谎，现在给陆慎恒做的任何治疗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看到哪里算哪里的情况。 “那这情绪是莫名其妙出现的，还是对着某一个人才能出现？或者对相似的事情？或者” 言清乔抬起眼，看向了陆慎恒。 她发现陆慎恒在看她。 车窗外午后的阳光透进来，风吹窗帘起，也不知道行到了哪里，车身轻微的晃动，导致陆慎恒垂着眼看过来的目光，似乎在这一瞬间微微摇晃。 言清乔心里一动。 她不知道陆慎恒如何看她，但是言清乔可以肯定，自己对眼前这个人，彻彻底底的心动。 都分不清缘由，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沦陷的很深了。 “十一叔这种情绪，是是因为我吗？” 言清乔问的艰难。 但她向来是对陆慎恒瞒不住的性格，陆慎恒这般聪明，要是仔细一想，总归能猜到一些她异常的原因。 或者，她的喜欢也未必是单向的 不自觉的，言清乔心跳如雷，但还是一往无前，往着陆慎恒面前凑了凑。 声音都不自觉的轻软了下来。 “十一叔，缠心毒靠着吃药收效甚微，或许你可以试着，多接触让你心中有情绪的人或者事情，可能你能记起什么，从你能够回忆起前王妃边角的瞬间，缠心毒已经在解开了。” 缠心毒一共两个解法，其一，去找不知道在哪里的情花，收集多种珍稀药材一同入药，慢慢将养，缠心毒就解开了。 还有一种，是心动。 是陆慎恒对一个女子的心动。 缠心毒由相爱的两人共同服下，一方死了，另一方忍受着没日没夜的身体之痛，但却不会心痛，将死去的那方完完全全忘记。 一旦是某一日，活着的那方对新的人心动，随之而来的，那些记忆也会翻涌出来。 言清乔不明白为什么前王妃当初会下这么一个狠心的毒，前王妃也会卜卦之人，不会对自己的死期一无所知，那般情况下还让陆慎恒服下这毒，不管是前王妃还是后来再心动的女子，对他来说都是二次伤害。 这本来就是一个让人不能善终的毒药。 除非前王妃未曾去世。 “不止是你。” 陆慎恒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有些痛苦，但还是慢慢的说道。 “最近，碰见了个人。” 陆慎恒端起了杯子，用了一口茶水，试图压下心口翻涌出来那异样的感觉。 他没直接否认，言清乔却突然一愣。 一杯茶水喝了两口，已经见了底。 陆慎恒向来矜贵，不管这些年经历了多少的事情多少的人，那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从容与骄矜让他优雅且克制，从来没有过像言清乔那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不文雅。 如今，言清乔竟然能看得出来他这个动作里的狼狈。 陆慎恒自己也能察觉出来，难得的愣怔了一下，看着手里的茶杯，慢慢的说道。 “似乎是一位故人。” “故人？” 言清乔只能听见自脑袋里血液倒流，轰鸣乱响的声音。 这语气，这神态，这狼狈。 陆慎恒这般，不是因为她。 她还没表白，甚至还没明白自己沦陷到了哪里，就突然失恋了？ 不对，根本就没开始，失恋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 “最近才遇到的是吗？” 言清乔嗓子哽的火辣辣，却还紧紧的抓着手边的茶桌边，脸色如常。 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都瞒不住的性格。 陆慎恒微微颔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你说的对，或许我该多接触接触。” “嗯。” 言清乔不死心，又抬起眼，看向陆慎恒，真像一位尽职尽责的大夫，小声的问：“是在哪里遇见的？遇见她之后，除了情绪，还有什么变化吗？比如” 她比如不出来。 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说话半截卡在了原地。 她能看得出来，陆慎恒自己也陷入了某种说不清的情绪里面，一时间根本就发现不了她的异常。 “她没有在京城。” “是个女子？” 言清乔追问。 陆慎恒神色仍然是没什么变化，微微的颔首，嗯了一声。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黑首的动静由远及近，敲了敲马车壁：“言小姐，侯府到了。” “啊，知道了。” 言清乔猛的回过神，急忙要往外走，顿了下她又回过头，对着陆慎恒小声的说道：“十一叔最近还是不要等之后再有变化，我们再商量对策。” 她想让陆慎恒不要去过多接触那女子，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她连理由都没有。 说到底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而已，被小暑叫了几日娘亲便鬼迷了心窍，以为自己真的是一点不一样的。 黑首守在外面，见到言清乔出来，顿时一乐，刚要开口调侃，结果见到言清乔的脸色，顿时一愣。 言清乔勉强扯了扯笑，对黑首说道：“谢谢了。” 言清乔以为自己足够镇定，却还是脚步虚浮的进了侯府。 黑首在后面想问点什么，又回过头看向了陆慎恒所在的马车。 这是吵架？ 没听见动静啊 第315章 没什么大不了的 言清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自己院子，甚至这一路遇见了谁也没记得。 小曲是回来了，青金和两只小狐狸也在院子里，言清乔掰着手指头数了一圈人，意识里感觉没少人，便门一关，缩床上就开始睡觉。 睡了足足半个时辰，言清乔没一点困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一样，脑子里纷纷乱的全是陆慎恒。 起先是沮丧伤心。 为她这点可怜的萌动喜欢伤心，以她的性格，应该是发现自己喜欢陆慎恒的时候就直接去告白的，至少没那么遗憾，让喜欢这个词卡在嗓子眼，自己消化不掉不说，还不能说出去。 后来是生气。 陆慎恒这个王八蛋！ 既然不喜欢自己，就该离自己远点，别靠那么近，不管是摄政王陆慎恒还是缠心毒下面出来的那个陆慎恒，总是做出一些会让人误会的事情，所以她才会沦陷，怎么能骗她这种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新手呢？看什么萤火虫，说什么喜欢，为什么亲她 到最后，是伤心。 难过憋屈又伤心，不甘愤怒却又没地方发脾气。 言清乔越睡睡不着，睡不着又胡思乱想想发脾气，恶性循环里，终于没忍住，哗啦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开了门叫小曲。 小曲已经去领晚饭了，青金过来了。 狐狸弟弟也跟着站了过来，抬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去给我抓个药，我病了。” 言清乔丝毫没客气，把药方塞进了青金的手里。 青金还在愣神的时候，言清乔砰的一声，又关了门。 又想起来还没给青金钱，又把门给开了出来，从怀里捏了张银票给青金。 “我要很贵的药！” 青金捏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头一回听吃药要吃贵的，有些石化。 “还不去？” 言清乔抬了抬眼，看向青金。 她自认为脾气不好，这会心里难受又生气，没个发泄的地方，眼眶红红，说话却咬牙切齿。 “剩下的五十两，你全花掉再回来，给我买衣服，买首饰，买吃的，买玩的总之花完再回来！” “你这是” 青金还没问出来，言清乔一抬手，手掌摊在青金的面前制止他说话。 “别问，钱花了，我就高兴了。” “行，我知道了。” 青金没法，也着急抓药，对着两只小狐狸交代了两声，便出了门。 言清乔索性睡不着，再看两只小狐狸大眼瞪小眼，钱花出去，心疼，心疼反而清醒了一些，把刘妈妈也叫了过来：“去跟石头说一声，若是老太太她们问起来我多久回来的，就说吃罢午饭的时间就回来了。” 她突然被李泽洛给掳出来，合理的解释不需要，但是时间差不能不填上。 刘妈妈开了院门去找石头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拎着饭回来的小曲。 她冲着小曲微微摇了摇头。 小曲一愣，没领会意思，一见言清乔回来了，兴冲冲的就进了门，跑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小姐，你回来啦？现在吃饭？” “你吃，我不饿。” 言清乔大喇喇的往门槛上一坐，冲着小曲摆了摆手。 小曲“啊？”了一声。 狐狸弟弟蹭过来，坐在言清乔的旁边，哼唧了两下。 言清乔摸了摸狐狸弟弟的脑袋，忽然转了转眼睛，垂头问狐狸弟弟：“你们狐狸，不是都会使用那种狐媚之术吗？有没有那种能把人勾住的？教我两招？” 灰毛狐狸躺在不远处，闻言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抿了抿嘴：“我说着玩玩的。” 狐狸弟弟却当真了，莫名激动：“我怎么不记得有谁教过我们勾人的术法？你要教我们吗” “狐族名声就是被你这种傻子败坏的。” 灰毛狐狸瞅了一眼狐狸弟弟，很是毒舌。 狐狸弟弟一听就炸毛，立马窜了起来，对着灰毛狐狸就冲了过去：“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干什么了我败坏狐族名声？你这个哥哥嘴巴里都是石头子吗？你” 两只狐狸又互掐了起来。 言清乔撑着头，看着两只狐狸互咬，扁了扁嘴。 她真是疯了，竟然会突然间想到这种事情，还去勾陆慎恒，呸！ 院子里热闹又安静，青金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言清乔都觉得没过多久，这厮就回来支炉子给她熬汤药了。 “大夫说了，你的药方性太烈，若不是浑身疼痛难忍的人借此安眠，就不要用，所以给你换了几种。” “钱没花完？” 言清乔却在意这个。 果然是那个只在乎钱的言清乔，挣钱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花钱的时候都要寻根问底。 青金生火生的一脸煤灰，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了掏：“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 掏了会，一根发簪拿了出来，递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捧着发簪，愣了足足好一会，而后抬起头，不敢置信的问青金：“这玩意五十两？” “准确来说，是四十九两五钱，其他的我买了药。” 青金拿着扇子扇了扇面前小炉子里面的火，说的时候还瞥了一眼言清乔，问她：“心痛吗？” “我就算再不识货，我也认得，这他娘的，这簪子能值五两？” 言清乔捏着簪子，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青金点头：“人家开口要的四两，我给了四十两，想想剩下的我还得想办法花，索性就都给了那掌柜的。” “” 言清乔给气的说不出话来，捏着簪子恨不得把青金那脑袋给拧下来。 药已经煮开了，本来也不耗费功夫的东西，青金让小曲去拿了碗，利落的用瓦罐盖子抿着倒了药出来，一边端药往言清乔屋内走，一边问她。 “心痛吗？” “五十两，我现在要不是因为心痛没力气，你就该脖子痛了！” 言清乔跟在后面咬牙切齿。 青金把药放在了桌子上，云淡风轻：“我是想让你明白，你刚刚难受的事情，还没有这五十两来的重要，喝了药快点睡，夜里带你去吃宵夜，别整的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我们一院子的人担心。” “” 言清乔一愣。 被青金这么一打岔，已经全然忘记了刚刚为什么让他去花的这些钱。 果然，她得认清自己的财迷本色，男人没了可以再找，跟陆慎恒压根也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但是钱就不行了，钱花了，可难挣了！ 青金看破不说破，瞧言清乔这模样，估计觉得差不多了，带着小曲出了门，临了还不忘添一句。 “难受一会就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天不会塌，我们也都在。” 第316章 只有你一个人 药是言清乔自己给给自己开的，虽然被换了几样药材中和了一下，但还是很有效，言清乔喝完了，刚躺在了床上就有了困意。 青金应该是看得出来言清乔这会的心情，故意让院子里面的人动作都放的轻了些，四周很是安静。 言清乔盖着毯子，叹了一口气，朦朦胧胧的在想，果然还是睡觉有用，一点没有胡思乱想的空余时间。 这个念头才刚刚转过去，言清乔眼前忽然出现了陆慎恒的脸。 准确的来说，是少年陆慎恒的。 梦做的多了，言清乔甚至能分辨不同时期的陆慎恒，就比如此刻，时间应该是在上次被打扰了梦境，太子跟梦境里的前王妃表白了之后的时间。 也不知道为什么，言清乔能记得，上次陆慎恒微微冒出来的胡茬长度，这次的梦境里见到了，竟然看见他刮了面。 是夜晚。 言清乔发现自己站在人潮中，拥挤又热闹的街道，四周形形色色带着不同的面具，头顶无数的天灯，远远近近。 陆慎恒的脸就在面前。 四周很是吵闹，言清乔却能听见陆慎恒说话的声音。 他说：“乔乔，你这算不算，答应我了？” “啊？” 言清乔左看右看，又抬了抬手，愣了一会，又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她每次做梦，关于陆慎恒的，大多数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的动作竟然全部都做到了，手指间甚至能感受到夏夜的风。 “答应吗？” 陆慎恒靠的真近，近到即便是拥挤的人潮，也能感受到他微微灼热的呼吸。 言清乔压根不知道他之前在说什么，便侧头问他：“答应什么？” “答应，嫁给我。” 少年的陆慎恒张扬明艳，说着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笑，灯火下如同染着光亮，定定的看着言清乔。 就算知道这是梦境，言清乔呼吸还是一滞。 “嫁给你？” 她能听见自己声音里的突然紧张。 陆慎恒笑，轻轻抬手，将她耳边的头发拢了拢，耳朵尖很红。 “不是说好的，送你这对耳坠，你若是答应了，便为我戴上他们，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等，等你戴上。” 陆慎恒说完，垂眼看她，声音里似乎还带上了撒娇和怨怪;“你不会忘记了？今天带出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起来？” “我” 言清乔哑口无言。 她记得个屁！ 就记得这厮在今日午后，告诉她，他因为另外一个女子，心思浮动，有了情绪，有了狼狈。 “我不管啊，你带出来了，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能反悔。” 陆慎恒眼睛亮亮的，与言清乔印象里的摄政王陆慎恒大相径庭，只是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小心的牵起了言清乔的手。 修长又坚韧，很温暖。 言清乔暗骂自己的不争气，但到底还是没有挣脱开陆慎恒的手。 这本来就是梦境，没有人活的能随心所欲，若是梦境里都不能说实话，那也太可悲了。 言清乔认认真真的看着眼前的陆慎恒，紧了紧他的手，慢慢的说道。 “嗯，不反悔。” 她喜欢陆慎恒。 不管是摄政王陆慎恒，或者是缠心毒下面出来的神经病陆慎恒，还是眼前这笑容明朗的少年陆慎恒。 她都喜欢。 喜欢这种情绪玄妙的很，来时排山倒海势不可挡，根本不是她说不喜欢了，便从此不对着这人垂涎了。 陆慎恒又笑，拉着言清乔的手：“跟我来。” 说着，几乎是半抱着她，纵身一跃，从旁边商铺的檐角屋顶一路往前飞。 言清乔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了陆慎恒的脖颈。 她突然觉得自己眼眶热热的，又纠结着怕这么个梦境给自己哭醒了。 睡前还觉得自己也没多喜欢陆慎恒，还不如自己五十两来的实在，现如今明知道是梦境，竟然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甚至还想着，若是就这么活在梦境，其实也挺好。 她来这荣坤，本来就是一场梦境，在谁的梦里不是过活？ 脚步落地，言清乔已经到了桥上。 远离了主干道的繁华，四周安静的很，虽然地方偏僻，但是没什么人。 一暗卫落在了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天灯和毛笔。 陆慎恒接了过去，侧头笑问：“放过天灯吗？” “没” 言清乔摇头。 记忆里是没放过的，环境不允许不说，其实也没有人一起放。 “那我教你。” 少年陆慎恒的脸上一直挂着笑，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是个特别美好的年龄段。 火油点燃，一个扁扁的纸盒子慢慢被火气撑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天上飞。 陆慎恒站在对面，脸颊被火光照耀的很好看，把毛笔递给言清乔。 “乔乔，要写下愿望，听说愿望会跟着天灯，给神仙看见。” “你信这世上有神吗？” 言清乔侧头，认真的看着少年陆慎恒。 陆慎恒也侧头。 两人中间只隔着一天灯的距离，摇晃的火光里，似乎近，又似乎很远。 “以前是不信的，现在信了。” 言清乔捏着天灯底，有些想哭。 她曾问过摄政王陆慎恒同样的问题，他说他不信，原来他信过，只不过他忘记了。 不，或许换句话说，只不过问的人，不是那个让他愿意改变信仰去相信的人。 “写什么愿望呢？” 陆慎恒捏着笔，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言清乔。 言清乔也捏着笔，顿了一下。 狼毫笔尖沾满了墨汁，天灯下面的火油已经烧的有些烫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 陆慎恒已经在另一面写了起来。 火气蒸腾，言清乔一侧头，就能从光影里看见陆慎恒在写什么。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言清乔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酸涩逼退了回去，出声问陆慎恒。 “你说，你以后还会再喜欢上别人吗？” “不会。” 陆慎恒看过来。 他说的没犹豫，坚定不移：“我这一辈子，只会有你一个人，不管是侧妃，侍妾，姨娘，我通通不要，乔乔，我只会有你一个。” 言清乔鼻头发酸。 她缩回了头，垂着眼睛看自己的手指。 陆慎恒说的太笃定了。 让她不自觉想起那摄政王陆慎恒，可又甘愿沦陷于少年陆慎恒给予的美好。 天灯放了上去，陆慎恒过来抱她，看着两人写过愿望的天灯悠悠荡荡的往着星河飞去，汇聚进了光海里。 言清乔的那一面，写的只有一个字。 “好。” 第317章 伤风 说出来，言清乔自己也有点懵。 她伤风了。 不重，却很难受。 醒来的时候，就听见言猛站在外面跟大夫吵架。 “你这个庸医！说什么喝了汤药就好了，我妹妹现在躺在床上昏睡，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喂药？不喂药她怎么醒过来怎么好？” “额二公子不必着急，老朽已经打听过了，小姐在睡前曾服用过一剂安神汤药，如今只需要等小姐醒了” 没等那老大夫说完，言猛嚷嚷着打断了。 “什么安神汤药需要睡一天的？我妹妹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眼睛都没睁开，得多饿？让你把她叫醒的呢？” “可老朽扎针，对于小姐来说确实没用，也不知道是为何” 老大夫也没法了。 言猛更着急。 “你都不知道是为何了，谁能知道我妹妹到底什么时候醒？” “” 言清乔慢慢睁开眼。 入眼的是在一旁淘冷水毛巾的小曲，两只狐狸睡在脚踏边，青金站在一旁，最先看见言清乔清醒了，立马回过头出门：“二公子，小姐醒了！” “快快！快来看看！” 言猛二话不说，几乎是把老大夫拎到了面前。 言清乔很少生病，府内的大夫也没用过，她自己就是大夫，就瞧着屋内的大夫面生，便看向了言猛。 言猛急的一头的汗，这会也顾不得什么兄妹之礼了，急忙坐到了言清乔床榻的旁边，指着言清乔，对着老大夫说道：“快给我妹妹瞧瞧！” 老大夫又放下了药箱，过来给言清乔把脉。 “哥哥？” 言清乔开了开口，这才察觉到自己嗓子沙哑。 难怪全身酸痛没什么力气。 老大夫把脉的很快，刚刚也把过了一遍，这会又把了一遍，被言猛逼的没办法了，摸了摸脑袋上的汗，对着言猛说道：“二公子，老朽浑身的骨头都被你折腾散架了，老朽以这项上人头担保，小姐就是受了点风，加上可能心情郁结，导致轻微伤风，待会喝点细粥，再服一剂药，睡一觉就好了。” “哥哥？怎么了这是？” 言清乔想要坐起来，被言猛又按了回去。 他声音稍稍严厉，皱着眉头对言清乔说了一句：“躺着别动。” 而后才站了起来，对着老大夫拱手赔罪：“得罪了！大夫，我妹妹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这昏睡的时间过长了，我有些着急失了分寸，还请大夫莫要怪罪，青金，你去送一送大夫。” 说着，又从腰包里掏了五两的银子，塞进了老大夫的手里。 “得罪了得罪了！” 老大夫脸色这才好了些，本来也就是跑一趟的事情，白得了五两银子倒也行。 青金走了出去之后，言猛又安排小曲给言清乔熬药，这才回过头，皱眉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本来就浑身酸疼，这会被言猛看的十分不自在，不自觉的动了动，就听见言猛问。 “在言清月那被欺负了？” 言猛是看着小皇帝带人出宫出发去王府，这才递了消息回来让言清乔跟着去的，他昨天当值，没办法陪着，想着回来问问情况，就听小曲说睡觉了。 他没多想，早上来问过一遍，哪知道中午小曲就求上门来，说言清乔睡的有点不太正常了，一直折腾到现在。 他急的要死，这会看见言清乔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能哭鼻子的样子，心里更急，当即咬牙。 “你没见到陛下？言清月拦着你不让你见？老太太只让言娇娇给陛下看见了？你为这事情生气？你怎么也不来同我说？你只有告诉我了，我才能帮你想办法你知道吗？我现在去找言清月！这明明是你跟陛下的事情，我们二房的人参与跟个笑话一样，她言清月都嫁出去了还做这种事情更是不可理喻！” 言猛护短，言清乔昏着这小半天急的是寸步不离，这会见她醒了才安心下来，想了想又几乎暴跳，说着就要往外冲。 言清乔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晕乎乎的还没捡着重点回答，就见言猛风风火火的往外冲，当即扶住了脑袋哎呦哎呦的大喊了两声。 言猛这都跨出门槛一步了，一听见言清乔的动静，当即又回过了头，急忙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了？大夫才走，哥哥去给你叫回来！” “不用了” 言清乔一把抓住了言猛的手腕，抬眼看他。 她还有些低烧，又是刚刚醒，小脸苍白，眼眶通红，看着可怜又孱弱，说话的时候气息都是烫烫的。 “哥哥，刚刚做噩梦了，想要哥哥在身边陪着。” 言清乔在言猛面前，虽然温柔，但是多数时候透着股机灵劲，这会生了病，说话声音都软软的，无助的紧紧拉着言猛袖口，像是回到了那些年，被言娇娇摁在角落里面打，那样着急又害怕的模样。 言猛这心软成了一片，也揪了起来，口气软了人说话也轻了。 “没事没事，噩梦而已，哥哥在旁边陪着清乔。” 他笨手笨脚的糙汉，哪里这样哄过人，着急忙慌的想要拿着毛巾给言清乔擦擦汗，却又半天找不到地方下手。 言清乔瞧出了言猛的窘迫，声音小小，手指头攥的紧紧。 “哥哥陪着清乔就好。” 言清乔攒着劲要弄大事，言猛现在上门去找言清月，指不定还会坏了她的事情。 再说，言清乔不是没良心的，本来在很多事情上都在利用着言猛，这会或许是生病了，情绪敏感一些，再看见言猛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急的模样，也不想让他去跑去闹。 小曲端来了水，言猛接了过去，自然而然的给言清乔用勺子喂水。 “你这一睡就睡了一天，滴水未进，先喝点水，我让人在炉子上炖了粥汤，待会用点，马上天黑了，我估摸着大夫的药里面还有安神的，你喝了再睡一觉，应该就没那么难受了。” 言猛嘴笨，平日里没那么多的话，这会却跟个老妈子一样不住的念叨。 言清乔就着勺子喝了几口水，轻声的答应着。 她情绪还在刚刚的梦境里，又想到陆慎恒昨日跟她说的那位故人女子，再对比言猛这会的安慰，不自觉的，眼眶就红了。 想哭。 但又觉得自己矫情。 言猛不是能藏话的人，见言清乔这委委屈屈的模样，皱着眉头把碗放了下去，凑近了一点直接说道。 “你不用这么着急生气，娇娇那脸，应该是毁了，昨日陛下虽然见到了娇娇，但是未必真的看上了娇娇” 顿了下，言猛慢慢的说道：“我会帮你的，陛下不会一直不知道娇娇坏了脸的事情。” “啊？” 言清乔愣住了。 第318章 哥哥永远站在你这边 言清乔这刚刚醒过来，所有知道的事情还停留在她从二王府出来，老太太和言娇娇还留在王府里面，这会言猛说的，言清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青金已经进了门，这会瞧着言清乔的模样，见缝插针的解释：“您没见着陛下，侯府已经传遍了，陛下虽然回去时候没有说什么，但是听说看着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 言清乔一愣。 李泽洛把她掳出王府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说法，按照道理来说，小皇帝其实已经知道了言娇娇的脸坏了，也知道老太太和言清月在糊弄他，李泽洛这鳖孙总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面骗她，那这件事情被压着隐忍不发是什么意思？ 小皇帝隔了一天都没有动作，在等什么？ “小的是这么听说的，老太太昨日在王府用的晚饭，回来之后总之，现在全府上下不少人传言，陛下大概是看上二小姐了。” 青金朝着言清乔微微点头。 站在老太太的角度里，言清乔早早从王府里回来，没有见到小皇帝，小皇帝那天就只见到了言娇娇，虽然当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走的时候看起来心情不错，老太太和言清月当然往事情成了的方向想。 难怪言猛着急，言清乔要是没有李泽洛之前说的这些话，也会相信小皇帝是个眼瞎的，看上了言娇娇，毕竟言娇娇牺牲这么大，面纱都定制了最合适的，只露出那一双漂亮的眉眼，再加上一直以来的名声，小皇帝一般不会怀疑。 “妹妹，你先别着急，这事情给我来解决，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言猛见言清乔抿嘴，脸色晦暗不明，以为她是伤心了，连忙小心的安慰。 “我夜里上值，明日会见到陛下，娇娇的脸坏了，她们骗陛下，这不是为你，这是原则问题，我会禀明陛下，婚事不会落到娇娇身上的。” “” 言清乔已经捋了个大概，顿了下，冲着言猛摇了摇头。 言猛以为言清乔要受下这委屈，当即说道：“妹妹你不必躲闪忍耐，这婚约本该是你的，再说我也未必全是为了你，娇娇这件事情，老太太眼光太短了，就算是陛下看上了娇娇，娇娇的脸好不了，日后也总会被发现，陛下又岂是我们一个小小的侯府能戏弄的？” 言猛越说越气，老太太与言清月急功近利，只想着把言娇娇塞进宫内，却没想过小皇帝日后如何的雷霆震怒，天子之怒，又怎么是他们侯府能承受的？ 女子的思路与男子向来不同，女子嫁给一人，以夫为天，一辈子便都是这个人，可是男子不是，老太太与言清月妄想用名声一类的原因来牵制小皇帝，可就是没想过，小皇帝能在陆慎恒与皇太后的中间活的好好的，眼光手腕心计又怎么会是任人拿捏的主？ 言娇娇又不是明事理识大体懂得分寸的女子，用性格去感化小皇帝更是不可能。 言清乔还攥着言猛的袖子口，闻言，抬眼看向了言猛。 “哥哥。” 她生了病，人本来就娇小，看着又无辜，这会说话声音都软软的：“我知道老太太把宝压在谁的身上。” “谁？” 言猛一愣。 言清乔微微垂眼，小声的说道：“小言神医也就是我身上，言清月昨日，给小言神医递了帖子，但是我没有应。” 这么一想，似乎只有这个理由能说得通。 言清乔也只是推测，总觉得言清月给小言神医递帖子莫名其妙，原因不止如此，但是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的借口去解释。 “娇娇的脸，是真的好不了了。” 言清乔看向言猛。 毒是她亲手下的，从下毒的一开始，言清乔就没有打算给言娇娇留退路，言娇娇年纪是小，未来的路还很长，脸坏了，对她来说不一定是坏事，但是若只执着于此，那就是灭顶之灾。 言猛点头。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言清乔，甚至在知道言清乔曾经想办法救过的时候还感叹过她的以德报怨。 “陛下那边，我一定会说的。” 言猛拍了拍言清乔的手：“你不用有负担，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娇娇的事情上，我也说过，你能去看，已经是你良善了。” 言清乔见拗不过言猛，便也只能点头。 这对言猛也是好事情。 李泽洛昨日说过，小皇帝查到了事情的真相，言猛去找小皇帝说，反而是正直衷心的表现。 小曲把粥端了进来。 言猛让开了位置，看着言清乔用了半碗粥，这才放心。 他轮值了一夜，又寸步不离的守着言清乔到现在，也是困倦了，见言清乔在乖乖喝药，便交代：“不要去管外面的人说什么，你放心交给我，喝了药早点睡。” “好。” 言清乔确实很乖。 又软又乖，像只无辜的小奶兔。 言猛点头，往外走了两步，顿了一下，突然转过身，又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哥哥？” 言清乔歪头。 言猛咬了咬牙。 “清乔，我知你聪慧，这些日子隐忍不发只不过是不忍心，但若是一味避让，只会变成软弱，老太太和我父亲还有言清月，他们欺你至此，你不必强自忍受，你若是想做什么不用顾忌我。” “” 言清乔一愣，抬头瞧着言猛。 言猛看似憨糙，其实心里都明白。 他认了言清乔这个妹妹，就注定与老太太和言定章他们站在了对立面，这些日子他不是完全没有考量，言定章是个草包，脑子不清醒没有打算，以前听连晓曼的，现在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看似精明，但目光短视贪图名利不择手段，言清乔捧高踩低就更不用说了，有这般的人在，侯府不会好。 言清乔很早之前也给言猛提过醒，这些日子言猛也考虑了不少，两相权衡，他已经有了决断。 “妹妹，你只需要明白，哥哥已经把你放在了亲人的第一位，无论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哥哥永远站在你这边。” “哥哥” 言清乔忽然鼻头发酸。 她对言猛说一半保留一半，言猛却对她掏心掏肺至此。 “所以，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需求，有什么想要做的，你可以跟哥哥说，我会帮你。” “嗯。” 言清乔听见了自己软软的鼻音。 言猛压根见不得言清乔这般，连忙摆摆手：“好了，你快休息，等我消息，我走了！” 说完，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第319章 共情 伤风这种毛病确实让人难受。 言清乔躺在床上，喝了药，想要下床溜达溜达，被青金和小曲异口同声的制止了。 “我就在屋内？” 言清乔睡了这么久，脑子发昏，浑身酸痛，想活动活动。 小曲跟狐狸弟弟就坐在脚踏边，一边手里捧着茶水，一边手里捧着夜壶，声音坚决。 “小姐，大夫说了你要多休息，伤风不是小事情，你要什么，直接跟小曲说了就是！” “” 言清乔瞧了眼小曲，又瞧了瞧青金。 青金以为言清乔要尿尿，脸色一赧，想要带着两只公狐狸出门。 言清乔想要溜达的心情彻底熄灭，对着三个物种摆摆手：“我睡觉了。” 她现在怀疑自己不是得了小伤风，而是绝症。 老大夫开的伤风药里有催汗和安眠的药材，言清乔浑身酸痛难受不说，还不住的流汗，青金跟小曲看的死死的，就是不让她掀被子，一直折腾到言清乔睡着了，两人才消停一会。 言清乔又做了梦。 头一回在短时间内做了两次的梦，浑身难受却也清醒，有些发愣自己这是又到了哪里。 入目的是床榻上的璎珞，微微摇摆。 四周都很安静。 言清乔还在愣神的功夫，门口有人说话的声音。 “娘娘醒了吗？” “回王爷的话，娘娘应该是还没有醒，至今屋内没有什么动静。” “好，你下去。” 很熟悉的声音。 门应声被推开，言清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连忙闭上了眼睛。 懵懂里，她已经明白现如今时间。 门外的人叫她娘娘，进门的是陆慎恒，这个记忆里，前王妃已经嫁给了陆慎恒。 熟悉的味道靠近了过来。 陆慎恒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半撑在床榻，不知道在干什么。 言清乔心虚 所以，在如今这个陆慎恒的记忆里，他们两人已经成亲了，那就是已经睡过了？ 言清乔脸刷的就红了！ 心跳的越快，她就越不敢动，僵直着后背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想要听旁边人的动静，除了清浅的呼吸，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又不是真的前王妃，根本就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但是现如今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到，这个身体是随着自己想法而动的！ 她心虚，又心慌，更是不知所措，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没想好什么应对之策时候，忽然听见耳边一声轻笑。 “还能忍？” “” 言清乔睁开了眼睛。 陆慎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半睡到了身边，倒还是那少年模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化了，整个人散发出了一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那种坚硬却又明朗的气息。 让人更加心动。 言清乔抿了抿嘴，对上陆慎恒的眼睛，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脸更红了。 感觉自己随时随地能因为承受不住脸红而爆炸。 “躲着不敢见我做什么？” 陆慎恒半撑着脑袋，长长的手指勾住了言清乔的头发，说话的时候半垂着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 言清乔看见自己的头发躺在他的手心里，黑与白，床单是红的，绣着锦色花团锦簇，强烈的色彩对比。 “没有没有不敢见你。” 不管是摄政王陆慎恒还是少年陆慎恒，言清乔对上了都能不受控制的结巴起来。 “那是为何？” 陆慎恒在笑。 与平日里的笑都不同，笑意染着眼角眉梢，整个人飞扬且桀骜。 “是因为，昨晚我太不克制了？你怕了？” 陆慎恒微微凑近，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气音，酥酥麻麻的吹在言清乔的耳边。 言清乔原本脸就红，这会脸更红，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盖起来。 做梦为什么不挑着昨晚做？ 什么都没经历到，却要自己来承受事后第二天。 “你你别说了。” 说了她也回答不上来。 言清乔伸手，轻轻推了陆慎恒一把，声音里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娇嗔。 这种感觉很奇怪。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前王妃，明明也很痛恨自己会陷入这般的梦境，可一旦对方是陆慎恒，言清乔总是不由自主的带入了进去，甚至在某一瞬间，忘记自己叫言清乔的事实。 “好,不说不说。” 陆慎恒一把将她的手指抓住，摁在心口的位置，在笑。 靠的这样近，言清乔能闻见陆慎恒身上散发出一种很淡很冷又很好闻的味道。 “早饭准备好了，要起床吃吗？” “啊？” 言清乔想抽手，却被陆慎恒死死的摁住。 陆慎恒言语里带上了调笑。 “再不起的话，府里上下可就全知道了。” “起，起！” 言清乔吓的手一缩，脸烫的不能再烫了，连忙要爬起来。 她手还在陆慎恒的手里，猛的起身，结果力气没有陆慎恒的大，整个人惯性往前冲，眼看着就要跌下床榻！ 陆慎恒眼疾手快，另外一只手伸出来，把言清乔稳稳的扶坐在自己的腰上。 姿势有点不对。 言清乔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也能听见陆慎恒的心跳。 有一瞬间，言清乔甚至在怀疑自己，怀疑眼前的陆慎恒。 她是不是那个穿越过来，变成了言国侯府大房独嫡女言清乔，眼前的陆慎恒是不是那个无情无欲只手遮天的摄政王陆慎恒。 或许，她就是那个连名字都没人敢提的前王妃。 或许，眼前的陆慎恒，就是这个鲜衣怒马少年张扬的明朗陆慎恒。 “乔乔。” 陆慎恒在开口叫她。 言清乔懵懂，应了一声。 她能感觉陆慎恒眼神变了，甚至身体也有了些变化。 那种，男人对女人，毫无遮挡完全直白的渴求。 “不要再用这个眼神看我了。” 陆慎恒说的莫名，喉结滚动，耳朵尖红了。 有些不自然的扭开了头，避开了言清乔的眼神，扶着她腰的手，都变的滚烫。 “” 言清乔明白陆慎恒的意思，也脸红了，却有些没明白陆慎恒刚刚说这句话的意思。 “已经晌午了，我是没什么害臊的，但是我觉得” 陆慎恒说的声音很小声。 言清乔猛的醒悟过来，急急忙忙冲下了床榻，离陆慎恒老远，缩在洗手盆的旁边。 她就是打打嘴炮，真要和陆慎恒发生点什么，还是在这种情况下面，言清乔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做好！ 陆慎恒失笑，坐直在床榻边，顿了一会，轻咳了一声才说道：“我让人把饭端进来。” “嗯嗯！” 言清乔疯狂点头。 手已经触及到了水盆里面的温水，假装不去看陆慎恒，言清乔垂下目光，去看水盆里面的手，心慌的不行。 水盆起了涟漪，等言清乔伸手去那架子上手巾的时候，终于看清楚了水盆中前王妃的倒影。 她的心，忽然咯噔了一声。 第320章 因为怕 言清乔一骨碌从床榻上翻了起来。 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浑身汗涔涔的，手心背心被汗湿的差不多了，就连盖着的被褥都有了潮意。 “怎么了？” 青金在门口，声音清浅。 言清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愣怔的单膝跪在床上，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在梦境里，在水盆的倒影里，她终于看见了前王妃的脸。 一张熟悉到她忍不住发抖的脸。 那是她穿越之前那个小神棍言清乔的脸。 以至于言清乔在梦境里看见的时候，甚至产生了那个人在回望自己的错觉！ 青金听不见言清乔的回应，顿了一下，急忙进了门。 门内言清乔还半跪在床上，手捂着胸口，一直等青金出声才回过神来。 “小姐？” “” 言清乔找回了些许真实感，停顿了半晌，才换了个姿势，坐回了床上，半倚在床头，有些脱力。 “青金，给我倒杯水。” 她嗓子又干又涸，尾音轻轻颤抖。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那张脸呢？ 青金后面两只小狐狸也跟了进来，昏暗里，幽幽的看着言清乔。 青金拨凉一些烛火，给言清乔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言清乔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青金以为她要找小曲，轻声说道：“我与小曲轮着值夜，昨夜她陪着二公子一夜未眠。” “嗯。” 言清乔点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光。 “老太太有动作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是已经把言娇娇的事情告诉了言定章，言定章这两日都与人相约应酬，醉醺醺的回来。” 青金走近了一些，把言清乔手里的杯子拿了回去，又倒了一杯。 不过这一杯却没递到言清乔的手里，而是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声音清浅却稳定。 “言定章那边，已经开始做了。” “嗯。” 言清乔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了两只小狐狸。 “这是要立功了吗？” “我可是趴在老太太窗边学了好久。” 狐狸弟弟立马来了精神，在言清乔的床边站了起来，有模有样的咳了两声，声音立马就变了。 “你去多留意留意娇娇，陛下旨意没有传下来的这几日最为关键，可不要让她给我惹出点什么麻烦。” 声音腔调甚至脚边窸窸窣窣的缓慢脚步声，都与老太太一模一样。 狐狸弟弟说罢，转头看向了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原本不想配合的，不过看了眼神色恹恹的言清乔，有心要逗她，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回应狐狸弟弟。 “老太太您就放心，二小姐她有分寸，更何况现如今脸上的东西还没有好，她比谁都不想出门。” 赫然是老太太身边一个嬷嬷的声音。 言清乔来了点兴趣，手肘抵着旁边的小桌子，托着下巴，看两只小狐狸绘声绘色的表演。 狐狸弟弟冲着言清乔挤眉弄眼，脸上没有任何关于老太太的神态，但声音里老太太的语气却十成十的像：“希望她能有点分寸，也不枉我与娘娘为她筹谋至此。” “老太太，奴婢有一事不明，不知该问不该问” 灰毛狐狸凑近了两步。 狐狸弟弟点头：“你说。” “是这样，二小姐年纪还未到能够婚配的年纪，言清乔却已经到了，陛下那边就算下了旨意，怕是也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我已经让娘娘去探口风了，只要陛下能透露半分青睐娇娇的意思，多的是借口。” 老太太语调里冷哼了一声。 灰毛狐狸语气更加迟疑了：“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再有三年，娇娇便足够年岁了侯爷是个不争气的东西，甚至都不如言猛来的有本事，任由他这般下去，侯府在他手里也不会如何好，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侯爷的牺牲，也是保全了我们言家的荣耀！” “啊？老太太！您” “好了，这事情就不要说了，等娘娘那边的消息谁？谁在那！” 声音戛然而止。 狐狸弟弟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动起来就好像带上了笑意。 “没等我们跑，言定章就先跑了。” “是在后花园里，现场我也已经收拾过了，就算言定章再想回来求证，也绝对查不出任何异样。” 青金心细，既然这么说了，这事情基本万无一失。 言清乔点了点头，对着一人两狐狸说道：“辛苦了。” “不辛苦，我觉得可好玩了，可惜隔了一段的假山，不然真想看看言定章的脸色是什么样子。” 狐狸弟弟笑嘻嘻的要往言清乔床榻上面凑，前爪趴在床榻边上，冲着言清乔使劲的摇尾巴，耳朵也往后搭着，看起来很是高兴。 灰毛狐狸看了看言清乔的神色，没见她脸上有什么关系，估摸着觉得言清乔是没救了，脚踏上找了个位置，转了一圈又躺了下去。 青金站在后面，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伸手，从床头柜上把青金倒给她的那杯水拿在了手里，没说话。 狐狸弟弟还在摇着尾巴求夸奖，见言清乔没说话，直接得寸进尺的爬上了言清乔的床，想要凑的言清乔更近一点。 “弟弟，你今天拉完屎擦屁股了吗？别擦到主子的被褥上。” 还没等狐狸弟弟爬到言清乔的手边，灰毛狐狸晃了晃耳朵，说出口的话很不客气。 这下可是捅到狐狸弟弟痛点了，它这一身的白毛一直舔的滑溜光洁，长出一根颜色不纯正的都要忍痛拔掉，平日里风、骚的最喜欢在太阳下面展现自己一身毛的漂亮，最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说自己脏。 它直接调转了方向，冲着灰毛狐狸几步跑过去，边咬边骂边暴跳：“你说谁拉屎不擦屁股呢？你来闻闻！我还在后面水池里洗过了！” “谁要闻啊，臭死了！” “” 灰毛狐狸嘴贱挑火，狐狸弟弟一点就炸，两狐狸又开始掐了起来。 “才是丑时，再睡会。” 脚踏地方被腾出了位置，青金直接坐了下去。 他身高正好，伸手过来拿言清乔手中的水杯。 言清乔有些发愣，手指没松。 青金微微笑：“有点冷了，给你换一杯。” “不，我不渴，不用换了。” 言清乔摇头，杯子还给了青金，顿了下，慢慢说道：“明日去给个消息给二王的奶嬷嬷，不管陛下那边如何回答，告诉老太太这里的，直接就说陛下看上言娇娇了，但是没有名头去拖时间，示意老太太和言定章想法子，稳妥了才会有旨意下来。” “好。” 青金点头。 言清乔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明日找机会，把言定章的声音说给老太太听听。” 言清乔还有个大秘密准备给了老太太，两边各自有了嫌隙，再由母子变成死仇，不会很难。 “好。” 青金又点头，但还是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被看的一愣，问他：“怎么？” “小姐这般着急，是不是因为顾忌二公子？” 青金声音轻，却直接敲打在言清乔心上。 言清乔抿了抿嘴，倚在后面的靠背上，顿了一下，直截了当的承认。 “以前没清理侯府，是因为没工夫，现在这么着急，是因为怕。” “怕二公子？” 青金一语点穿。 言清乔点头，脸上表情还恹恹的：“他若是对我存了怀疑，与我讲话说一半留一半，对我没那么的好，我或许也不会这样，他对我越真诚，我反而就越怕，有一天我会因为他，而放弃报复老太太他们。” 人有的时候就奇怪的很，言清乔更是奇怪中的别扭，渴望亲情，却在亲情真正到来的时候，怕自己会因为亲情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言猛对她好，好到甚至可以放弃老太太他们。 恰恰是因为这些好，言清乔怕自己会忍不住因为言猛是自己的亲人，也是老太太他们的亲人，而产生犹豫。 所以在犹豫之前，索性直接加快速度清理掉，省的以后自己难受。 这反向思维惊到了青金，青金点头，虽然赞同，却不大能理解，才刚刚要开口再说话，言清乔手一抬，制止了他的话。 紧接着，后窗微微动了动，窗户掀开，一个圆滚滚脑袋探了进来。 言清乔一愣。 “娘亲！你果然没有睡！” 第321章 共枕 小暑已经钻了进来，笑嘻嘻的直接蹬掉了鞋子爬上了言清乔的床。 “你怎么来了？这都多晚了？” 言清乔捧着小暑的那张小肉脸，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想娘亲了啊，听说娘亲生病了，还昏睡了一天，着急的不得了，让爹爹带来找娘亲的！” 小暑圆乎乎的脑袋往言清乔怀里扑。 话音刚落，窗户被掀开稍微高点的角度，陆慎恒面色如常，迈着腿也跟着进来了，窗户口不算大，他那两条长腿进来时候还有些委屈。 言清乔抱着小暑，目光落到陆慎恒的身上，微微闪了闪。 青金从脚踏上站了起来，对待小暑和陆慎恒这两个老熟人，习以为常的对两边都拱了拱手，把两只还在掐架，掐的昏天黑地的狐狸拎着，出了房间，顺便还关上了房门。 小暑好动，大半夜的过来，直接天真的存了心思，一边跟言清乔说话，一边脱自己的袜子衣服。 “娘亲伤风怎么样了？可有好点了？” “好些了。” 言清乔连忙从陆慎恒身上把自己目光收了回去，这么一看，小暑已经脱好了，直接进了言清乔的被窝里。 “都这么晚了，我在娘亲身边睡到天亮再走。” 他自说自话，伸手直接抱住了言清乔的腰，眼睛紧紧的闭上。 言清乔连忙要推他。 “不行，娘亲生病了，不说现在有没有好，会不会传染给你，娘亲刚刚喝了药，被褥里有点湿，你睡着不难受吗？” “不难受，都是娘亲的香味，可香了！跟被娘亲抱着睡一样！” 言清乔找了几个借口，被小暑一句话就堵了回来，说着，还蹭了蹭言清乔的腰。 有些痒。 小暑向来固执，这模样就是铁了心要留在这边过夜了。 言清乔有些无措，这才又看了一下陆慎恒，干笑着说道：“十一叔，要不然小暑先在这边睡半夜？” 已经是丑时了，不用两个时辰就会天亮，再来回的折腾，也确实费事。 陆慎恒微微颔首。 言清乔僵坐在床头，手里半抱着小暑，顿了一下，才又说道：“要不然，十一叔你先回王府？等之后天亮了过来接小暑” “娘亲，昨夜娘亲昏睡的时候，又有一批人，想要来抓小暑呢小暑吓死了，小暑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亲了，所以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让爹爹带着来找娘亲。” 没等言清乔说完，小暑脑袋就又在言清乔腰上蹭了蹭。 言清乔那后半句我保护小暑几个字是一点不敢说，她还真的不敢自大的保证今夜不会有人乘机来抓小暑。 她院子里面武力最高的就是言清乔，她怎么敢说凭自己一人就能保下小暑 小暑见她不说话了，又回过头去看站在一边的陆慎恒。 “爹爹？你不如也睡上来？你站在旁边，看把娘亲给吓的。” “睡睡上来？” 言清乔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小暑理所当然的点头，丝毫不觉的自己讲话有多么惊世骇俗，还往着中间挤了挤，拍了拍最外侧的位置：“快上来爹爹，又不是第一次，上次不也这样睡的吗？” “” 说的是灵山那次。 可这次跟那次能一样吗？那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情，睡在一起也是迫不得已，况且那时候言清乔也没把陆慎恒往一个正常男人身上想，现在 这是自己喜欢的男人，睡在自己身边，言清乔就算是个憨憨，这会也不可能内心毫无波澜。 “娘亲你不要害羞，小暑生病的时候，也是爹爹抱着小暑，小暑的病就好了，娘亲生病，爹爹抱抱也就好了。” “好了好了，不要乱说。” 言清乔怕小暑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不等小暑再说，一把将他的嘴巴给捂住了。 她自己做贼心虚，又偷偷看了一眼陆慎恒。 这样让人杵在旁边，确实也怪怪的。 可屋子里外，根本也没有能让陆慎恒将就一会会的地方。 言清乔本来就在伤风，又被噩梦惊醒，这会手足无措的抬眼看过去，从陆慎恒的角度里，红红眼眶红红鼻头，她应该很委屈。 “我出去等” “没事没事，十一叔上来，只要你别嫌弃就行” 陆慎恒话都没说完，言清乔就连忙摆手，带着小暑往里面缩了缩，空出了最外面的一块位置。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反正中间还隔着一个小暑，反正也就一会会 言清乔自问，除了小暑以外的任何一个异性提出这种要求，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人踹出去，碰上了陆慎恒，她这个先喜欢的人就输了，甚至主动的让开了位置。 给自己找好了借口，言清乔把被褥拉起来，把小暑盖好了之后，自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陆慎恒也确实没地方可以去，把小暑丢在这里他更加不放心，侯府的防卫跟王府完全没得比，顿了一下，合衣躺在了最外侧。 灯火未暗，言清乔努力的闭上眼睛，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别太急促，抱着小暑睡觉。 小暑睡的安稳，或许来的时候就抱着一定要赖在言清乔这里的想法，没过一会会的功夫，缩在言清乔旁边呼吸清浅，手里还死死的拉着言清乔的手臂。 言清乔憋着气，脑子里无数的画面飞窜过去，想要睡着是根本不可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言清乔僵直着身子，只觉得被小暑拉着的那条手臂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小心的动了动 小暑睡着了，手臂抱着松了一些，言清乔往外抽手，微微张开眼睛想看看情况。 这一侧头，她看见了一双眼睛。 言清乔心里咯噔了一声。 烛火在这一瞬间哔啵闪了一声，灯光微微摇晃，言清乔僵在原地。 陆慎恒在看她。 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这样在看她，期间没有做任何的动作，隔着小暑的距离，看的很认真。 灯火在他背后笼罩，将床内光线挡的有些暗。 言清乔回看陆慎恒，如同梦境重现，他下一就要问她，为什么要躲着他 言清乔的心，狠狠的缩了一下。 第322章 你走吧 “十一叔。” 言清乔叫的很小声。 她其实是个特别清醒的人，对自己清醒，对身边人清醒，对感情清醒。 无论是身份，年龄，阅历，不可逾越的前王妃，这些都是阻碍陆慎恒喜欢她的理由。 所以，她要更清醒。 “你的那位故人，去找了吗？” “嗯。” 陆慎恒收回了目光，微微垂下了眼。 他长的好看，与梦境里那个少年是同一个人，又似乎是完全不相同的人，少年有少年的张扬，如今的陆慎恒，五官凌厉满身冷硬，好在这一垂眼，纤长的睫毛覆盖，看着温柔了许多。 难过的同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灯烛未熄，言清乔看着离着自己如此近的陆慎恒，有些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那见到那位故人感觉如何？还有情绪变化吗？” 她在往后退。 陆慎恒看在眼里。 他声音不冷不淡，眼神微动：“似乎是有。” “那多接触一些，可能是好事。” 言清乔干干的笑了两声：“十一叔你若是觉得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就直接来问我，虽然我也不算太懂，不过两个人商量着，比你一个人想着好。” “看见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陈旧，不能触碰，却能感觉到。” 陆慎恒换了个角度，仰卧在床榻，抬眼看着床榻的帐顶，声音在微微昏暗的空间，连带着如同积了一层层厚厚的灰，每个词都透着时光的味道。 言清乔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她真的是个不擅长将自己喜欢藏起来的人，能忍到这般，已经很是难为了。 “是欢喜吗？” 言清乔问的认真。 就连问的时候，眼神都直视陆慎恒，她向来是这么直来直往的性格。 陆慎恒顿了一下，微微皱眉，半晌摇了摇头：“不是。” 言清乔直白，陆慎恒也很直白，似乎是努力回想那人的模样：“是熟悉。” “” 言清乔眨眨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熟悉？” 能让陆慎恒觉得熟悉却又完全不记得的，只有那个人了。 “是什么样的一种熟悉？” “就好像，很久没见，但是一定相处过很长时间的人，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从见面第一眼，却好像能记得这个人说话的声音，看人的眼神。” 陆慎恒皱了皱眉头。 言清乔不明白他的表情算是什么意思，顿了下，问他。 “十一叔，你信前王妃说的，她一定会回来这句话吗？” “我不信怪力乱神。” 陆慎恒抬起了眼，长睫在烛火下根根分明。 言清乔一愣。 还没等她再问，就听陆慎恒的声音略微迟疑：“但是，我似乎真的确信，她一定会回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是” 言清乔慢慢的附和，觉得自己就是纯粹找虐，去跟喜欢的男人去谈论他喜欢的女人，这女人还不是她，这种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你是觉得，她或许是她？” 陆慎恒侧脸看过来，目光在灯烛里，有些温柔。 言清乔的心，咕咚一声，沉沉的落进了湖底。 她没说话，陆慎恒却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难得的多话，或许是因为这个事情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如今在这样的深夜，这样让人卸下防备的朦胧灯色里，憋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他突然想要说出来。 对着言清乔说出来。 “其实，我没有任何关于她的印象，她的相貌，她的喜好，她的名字甚至她用过什么有过什么，我也完全没有记忆，甚至是偶尔有过记忆的人提起，引发的头疼也让我不敢再听，久而久之，就没人再敢提了。” “嗯，缠心毒是会如此。” 言清乔点头。 小暑就在两人的中间睡觉，乖顺的甚至连呼吸都是轻盈的，连带着陆慎恒的声音都有一些温柔。 “真残忍啊。” 明明出现过在生命里面的人，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带着所有的东西所有的回忆不见了，还不敢想，明明该是提起名字就会让人觉得胸口翻涌出血腥气的人，却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言清乔看向了自己床铺上垂坠的璎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的听着。 那是一段，她从未参与过的过去。 “我不敢确定那是她，甚至不敢靠的太近。” 陆慎恒说着的时候，微微的叹气。 或许是被刚刚折腾的有些着凉了，才流过汗，那神清气爽的感觉消失了，无力的酸痛感取而代之，袭上四肢百骸。 “十一叔，一定非常爱前王妃？” “我不记得了。” 陆慎恒语气里微微的迷茫：“但是，应该是爱的。” 爱到缠心毒发作头痛欲裂的时候，他甚至还想要触碰那段记忆。 言清乔抓紧被褥。 烛火太亮了。 她有些想哭，却又怕无处遁形，不得不僵直着后背，坚定的说道：“既然这么爱，就不要怕。” 她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看着陆慎恒，一字一句。 “十一叔，哪怕是一丁点渺茫的希望，也一定要抓住试一试，说不定，她是真的。” “你起热了？” 陆慎恒侧过头看她。 刚刚还好些了的模样，这会眼眶微红，鼻头也红，眸子里雾蒙蒙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言清乔流了很多的汗，浑身酸痛又无力，似乎专门为了掩饰这一点点的伤心，连气息都烫了起来。 “好像是。” 言清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嘴里发苦。 还没摸出冷烫，陆慎恒的手已经到了她的额头上。 大手掌温热，带着只属于陆慎恒的味道。 “热了。” 陆慎恒微微皱眉。 言清乔看着他下床，亲自从桌子上倒了温开水，递了过来。 “先喝水，需要我做什么？” 语气里有些关心，此刻同床共枕 这个场景太让人浮想联翩，言清乔端着杯子，忽然没忍住，对着陆慎恒说道：“你走，快走。” “” 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也是一愣。 她从未对陆慎恒说过这么硬气的话，顿时有种长本事了的错觉。 但这也只是错觉而已。 言清乔咬了咬唇，小声的解释。 “会传染给小暑的，等我好了，我去王府，自己给小暑解释” “需要给你叫大夫吗？” 陆慎恒微微迟疑。 言清乔摇头，闷声不吭。 她自己就是大夫，甚至比别的大夫见识更多一些，只不过是小伤风而已。 一直到陆慎恒走了，言清乔都没再说话。 灯火亮的很，屋内却一下子空了。 言清乔坐在床榻上，浑身止不住的发冷。 她还真是傻玩意！ 明明应该坚决反对陆慎恒去接触那来路不明的故人的，她却能面不改色的把陆慎恒往别人怀里推 第323章 偷听 青金一直守在门边，听见屋里动静没有了，确定陆慎恒抱着小暑走了之后，才犹豫着敲敲门。 “进来。” 言清乔像是泄了一口气，直直的往后面床柜上仰，缩在被褥里，整个人看着比刚刚那神色还要蔫。 跟着青金进门的还有两只小狐狸。 狐狸们夜里睡觉向来浅，多数时候都是白天也睡，这会精神的很。 青金瞧着言清乔这模样，从旁边的水盆里拧了冷毛巾，递了过来。 “大夫说过，夜里可能会反复，等天要亮的时候，我再去给你熬一剂汤药来。” “都行。” 言清乔声音弱弱的，接过了冷毛巾，索性整张脸都擦了擦。 冷水触碰到热脸，激的有些酸疼。 “还能睡得着吗？” 青金声音轻，但是问的直白。 他知道言清乔喜欢陆慎恒，如今瞧着这模样，肯定是在陆慎恒那边碰壁了。 言清乔抿了抿嘴，顿了下才说道。 “刚刚说了一句蠢话。” “嗯？” 青金不追问，态度淡淡的，任由言清乔想说或者不想说。 或许是睡的久了，再加上身体不舒服，有了一些小毛病，平日里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言清乔忽然就矫情了起来，抓着被褥，平息了一下才说道。 “他应该是遇见喜欢的人了，我有点羡慕。” 哪里是简简单单羡慕两个字就能概括的，简直是有些嫉妒，嫉妒得天独厚的前王妃，嫉妒这个也不知道什么能力触动陆慎恒的故人。 “然后，我跟他说，让他若是觉得喜欢，就一定要抓紧了。” 就简直就是明摆着把陆慎恒往那人怀里推。 言清乔对自己是又气又恼，整个人丧丧的也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好。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对我说的话。” 青金伸手，把床头柜上的空杯子拿了下来，难得的声音温润，在劝言清乔。 “你说你喜欢这个人，你未嫁，他未婚，合情合理，也没有伤天害理，不管他喜不喜欢你，你是喜欢这个人的。” “嗯，是的。” 言清乔点头。 青金微微笑了笑：“所以，你喜欢就好，别管他喜不喜欢你，等你喜欢到忍都忍不住了，你就去争取，就算他喜欢别人，至少你问心无愧，不留遗憾就足够了。” “问心无愧，不留遗憾吗？” 言清乔有点发愣。 不自觉的，她低头看了看手腕的玉镯。 玉镯光色通透，即便只是平常的戴在手上没有催动法力，似乎也能看见玉镯其中隐隐流动之意。 她看见的那些梦境，到底是真假？ 心里乱糟糟的。 言清乔冲着青金摆了摆手。 她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面对起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错，按照以往的性格，倒是确实会像青金说的那般，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老娘开心就是天下第一，但如今，确实会顾虑一些莫须有的事情。 青金递了一杯温水过来。 言清乔已经喝饱了，这会又睡不着，转了转眼睛，对着青金说道。 “说起来，可能你有点不敢信，我想喝酒了” 青金一愣。 言清乔干干的笑了一声，微红着眼眶，脑门上还搭着块半干的巾帕。 “喝酒能杀病，我浑身暖和了，晕乎乎的睡一觉省的那么难受，真的” “说出来可能你也不信，我虽然是你的手下，但是此刻并不想拿酒给你。” 青金微笑。 言清乔生个病，气势弱了很多，可怜兮兮的看了眼青金。 “真的，不然我怎么睡得着？不然你给我再去熬一份安神药来？” “喝完再睡个一天一夜？” 青金继续微笑。 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言清乔哭丧着脸。 两相博弈，青金完败。 到底她是病人，旁边又有两只狐狸在看着，青金拗不过，最后只得叹了一口气，从脚踏上起身，有些嫌弃的对着言清乔说道：“只有果酒行不行？” “行行！” 言清乔来劲了。 青金摇着头出门，没过多久就拎着一小瓶巴掌大的酒回来。 山楂果酒，才酿好没多久，入口酸涩，顿一下却有回甘，刚好适合言清乔这种满嘴苦涩味的病人。 言清乔喝的眉飞色舞，笑眯眯的很是满足。 “青金，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我还得谢谢你的夸奖是不是？” 青金翻白眼，才刚坐下，就又起身，往外面走。 “你去哪？” “去给你热碗粥！” 青金无奈。 狐狸弟弟摇着尾巴跟着出去了，灰毛狐狸仍然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甩着耳朵看了眼言清乔。 “人真奇怪。” “嗯？” 言清乔咂咂嘴，头一回发现果酒是真的好喝。 这好像是来了荣坤这地方第一次喝果子酒。 灰毛狐狸荡了荡尾巴。 “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对你的打击这么大吗？” “我这反应已经算小的了？” 言清乔念叨了一句，捏着酒杯斜睨了灰毛狐狸一眼，哼哼唧唧反驳：“你都不知道，有些人感情上头了，命都愿意丢。” 蓦的，言清乔又想起来了陆慎恒。 与前王妃共同服下缠心毒的时候，不也是抱着至死不渝的想法？ 陆慎恒这些年，不也是命丢了半条？ 灰毛狐狸见言清乔在那捏着酒杯抿嘴没说话，刚要开口，忽然耳朵动了动，立马抬起头来，看向了后窗。 后窗抬了一下。 言清乔一愣，一骨碌从靠背上坐直了身子，捏着酒杯紧张的看着窗口。 是陆慎恒？ 站在外面多久了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被听见？那刚刚她和小狐狸的对话，青金的对话，他又听见了多少？ 该不会，已经看穿她的心思了？ 她要完了，要完了！肯定是要完蛋了！ 窗户口抬开，一张熟悉的少年脸，带着笑钻了进来。 “酒味。” “” 言清乔捏着酒杯的手莫名松了松，嘴里却一点没客气。 “长了狗鼻子！” “听说小表妹生病了，特地半夜过来慰问的，瞧瞧小表妹的态度，真是让人心寒。” 李泽洛捂住了胸口，一副很是受伤的模样。 灰毛狐狸在李泽洛手里吃过亏，这会看清楚了人，立马炸毛，龇牙咧嘴的冲着他低吼。 言清乔对灰毛狐狸摆手。 “没事，和好了。” 灰毛狐狸这才收了一身的毛，但还是气哼哼的，转过头直接出了门，留着李泽洛站在窗口失笑。 第324章 别伤心了 “伤风了？” “嗯，小事。” 言清乔放下心来，躺在床头的靠背上，说的不甚在意。 她人本来就长的小小的，这会缩在被褥里，即便是端着甜果酒的酒杯，看着也跟个小鹌鹑似的，说话的声音都弱弱的。 李泽洛半带着笑，靠近了床榻，歪头瞧着言清乔。 言清乔有些嫌弃的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别挡着：“就空手来慰问我？” “有这个。” 李泽洛把腰上的那葫芦瓶摘下来，对着言清乔晃了晃。 瓶盖打开，酒香四溢，是好酒，也是烈酒。 “酒喝多了，以后容易老年痴呆，还手抖。” 言清乔翻白眼，显然对这个不太像慰问品的慰问不屑。 李泽洛也不恼，又笑了笑，靠近了言清乔，十分不见外的坐在床榻边上，把另一只手里真正慰问品递了上来。 一团火红色的山茶被小心的处理过，灯光映照下，还沾着夜里聚集起来的露水。 “这是” 言清乔一愣，才抬脚想把李泽洛这厮的屁股给踹下去，这会顿住了。 李泽洛另外一只手想把葫芦瓶的瓶塞盖住，似乎真是手抖了，盖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位置，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你心情不大好？我连夜给你摘的，你放心，下面都被我刮掉了，不会伤着你的手” “” 言清乔错开花，歪头看向了李泽洛。 李泽洛被她这么瞅着，更加不自然了，没有直视言清乔的目光，声音都有些结巴了：“快快点拿过去，我都没手喝酒了。” “你亲自摘的？” 言清乔瞅了瞅花，又看了看李泽洛。 李泽洛像是被戳到了什么，耳朵迅速变红，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顿了半晌，却还是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句。 言清乔审视着眼前这个人，捏着酒杯，问的直截了当。 “摘花给我干什么？这玩意能比一包药来的实用？” “” 李泽洛顿时语塞。 言清乔有些嫌弃，拿过床头柜子上面的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甜果酒，对着李泽洛翻了个白眼。 李泽洛有些失落，看着手里没送出去的山茶，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热烈的东西，这花别的地方都不会有开的这么好的，我母我母亲雇了好些个花匠，专门护理他们。” 还委屈上了。 显然言清乔不是那个解风情的小姑娘，喝了一小口果酒，眼皮都没抬：“我又不喜欢花，你送我还不如送你母亲，这种东西到了我手里，只有被糟蹋了的一个下场。”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花不想被你糟蹋呢？” 李泽洛梗上了劲头，手里还捏着那一束花，在看言清乔，眼神很是认真。 言清乔原本想反驳，说自己未必想糟蹋，结果看见李泽洛的眼神，顿时一愣。 “你大半夜的带花进我闺房” “嗯。” 李泽洛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言清乔现在的想法，只是盯着言清乔点了点头。 言清乔不是那种弯弯绕绕愿意猜的个性，瞧着李泽洛这别扭的模样，顿时心中警铃大作，问他。 “你该不会说你好像看上我了？” “嗯，不是好像。” 李泽洛又是点头，说的还挺认真。 言清乔一口酒差点呛在嗓子眼，红着眼盯着李泽洛。 “你疯了？你知道我谁吗？” “知道。” 李泽洛也有些不自然，说完了之后，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摸了摸鼻头，嗓音里都是愉悦。 “你不要怕，我其实” 李泽洛话还没说完，言清乔这边已经抬了脚，踹的李泽洛一个骨碌滚到了床榻下。 李泽洛都愣了，站在床榻旁边，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 “收起你那招蜂引蝶的样子！老娘看着很浪荡？像是你这种狗玩意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跟你走的？” 言清乔来了火气，手里的酒杯差点丢李泽洛的脑门上。 李泽洛立马反应了过来，急忙摆手辩解。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是？天下女人都该喜欢你，任你玩弄是？” 言清乔把杯子里剩下的酒狠狠的灌进了嘴巴里，盯着李泽洛那张脸，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所以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做朋友，是因为我喜欢你？觉得只要你稍微露出点你那姿态，我就为你要生要死不管不顾了？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好？难怪名声这么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那头上坟头草吗！李泽洛！趁着我没动手之前，你赶紧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言清乔指着窗户，恨不得把李泽洛这厮拉过来狠狠揍一顿。 这玩意人品有问题，仗着自己那二两轻贱的骨头，以为天下女子都会喜欢他，大半夜的还跟未来要成为嫂子的人玩浪漫！ “你别激动，我这也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喜欢你，你” “那你还想干什么？李泽洛你真无耻！哥哥让我小心你这个人的时候，我还觉得你这人还算光明，能做朋友，现在想想我真的瞎了眼，你要是真喜欢我，不该是半夜偷摸来送花！而是离我远点，别再打扰我了明白吗？” 言清乔气的脑袋疼。 李泽洛抿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你说呢？你对多少姑娘说过这话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以为你的喜欢值几个钱？” 言清乔捂了捂额头上已经被焐热了的巾帕，气的拿下了毛巾，丢向了李泽洛。 李泽洛皱眉摇头，脸都有些涨红。 “没有，我没有对别人说过。” “嘚嘚，闭嘴你！” 言清乔是一句也不想听了。 李泽洛也不知道想明白了什么，这会反而是有些高兴了，接过了言清乔丢过来的巾帕，微微笑着，去旁边的水盆里淘了淘，拧干了递给言清乔。 “所以，你是在乎我的名声？” 言清乔满脑袋的问号，摸不清李泽洛的脑回路：“你想什么屁吃呢？你名声好不好关我什么事情？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可以玩的嫂子，这才是根本原因？” “好好我知道了，知道原因了。” 李泽洛心情大好，又要靠近。 言清乔气的又要说重话，哪知道这厮直接伸手，把言清乔手里的山楂酒给抢了过去，一边往窗边跑一边笑着说道：“好好睡觉，生病了不能喝酒，我替你存着。” “李泽洛！” 言清乔当即要跳起来。 生病了都能被欺负！ “哦对，陛下这两日会有旨意下来，关于你们侯府言娇娇的，你别以为陛下不喜欢你，就这几天，你就能知道真相了，别伤心了啊~” “什么？” 言清乔一愣。 再想问，哪里还有李泽洛的影子？ 第325章 该你们上场了 夜半烧的浑身酸痛，言清乔第二日起来已经是生龙活虎。 不过没人能探听到她这边院子的情况，所以也没人知道言清乔到底有没有好。 侯府内隐隐流动着一股喜庆的意味。 言清月邀请言清乔和言娇娇去了一趟王府，再加上老太太也没故意瞒着小皇帝在当日也去过二王府，身边没有了孟妈妈这般谨慎的人，小皇帝看上了言娇娇这件事情几乎整个侯府都心领神会了 言清乔又在回来之后生病了闭门不出，伤心气郁导致旧病复发，简直是给这说法又添了一层肯定。 两日未出门，老太太与言定章的欢天喜地，对比唯一站在言清乔身边的言猛也什么态度没有表示出来，就连张达喜都忍不住，来院门口探头探脑。 还没等想什么说法，青金已经把张达喜拎进了院子。 “小姐” 张达喜头也不敢抬。 原本想象中病恹恹脸色苍白甚至神志都未必清醒的言清乔，这会正坐在院中，慢悠悠的吃着又紫又甜的大葡萄，一口一个精神的很。 张达喜看见了旁边斜眼看他的刘妈妈，苦了苦脸色。 刘妈妈倒也自觉，二话没说，直接就走到张达喜身边，对着言清乔跪了下来。 “我还没说什么，你们这样干什么？起来。” 言清乔不喜欢别人跪她。 张达喜犹豫了一下，倒是被刘妈妈给拽了起来。 当初刘妈妈能留在言清乔的身边，靠的全是张达喜那一张巧嘴，可才短短几个月，位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刘妈妈跟在言清乔身边，本分，忠诚，不惹事情，不探听事情，倒也逐渐能在言清乔的院子有了一席之地。 但张达喜不行，他世故且圆滑，站的最稳的墙头草，表忠心的最快，倒戈的也最快，稍有风向不对的，就开始站不住了。 “小姐恕罪，也是太久没有消息出去，当家的怕有什么事情没能帮上忙，这才没忍住来找我的。” 刘妈妈不是聪明人，但是她知道言清乔是聪明人，索性不否认，直接认错。 言清乔差不多知道张达喜的脾性，这也是当初没有把人留在院中的原因，这会她也没计较，点了点头，懒洋洋的说道。 “你去跟他说，记住不要把我病好了的消息传出去。” “多谢小姐。” 刘妈妈松了一口气，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连忙给言清乔行了一个礼，这才带着张达喜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曲犹豫了一下，没怎么客气的把剥坏了的那粒葡萄塞进自己的嘴里，声音放的很小。 “小姐，需要我去听听吗？” 侯府这些年吃的苦，是小曲一日日捱过来的，几乎是本能的，小曲除了言清乔，谁也不相信。 言清乔捏了个葡萄，塞进了她嘴里让她继续吃，冲她摇摇头。 “刘妈妈心里有数，张达喜也不是个傻子，看见我没病没痛的，他自然就明白了。” 再说，这两日老太太和言定章的事情解决了，到时候侯府里想要个不忠心的都难。 想到了这里，言清乔转头，看向了青金。 青金心领神会，低着头，声音很轻：“今晚就可以了。” “带我去听听？” 言清乔来了精神。 青金有些无奈：“局都是您亲自布下的，您想去哪里，谁能拦得住？” “啧，说的好像我强迫你似的。” 言清乔不满意的翻了翻白眼。 青金垂眼睨她：“那我实话实说，今晚你继续缩在院子里面装病，这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 “那不行，我想去看。” “” 青金脸上就差明白的写着三个字：被强迫。 果然这很言清乔。 侯府人心浮动，原本那些要巴结言清乔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这两日暗潮浮动却很是安静，越是这样，越让老太太有了一种掌控大局运筹帷幄感。 二王府奶嬷嬷先是跟青金碰了面，这才进了侯府里跟言定章和老太太传话，这一下，老太太和言定章高兴的炸了锅，却又没有明确的旨意只能暗暗的高兴，傍晚的时候随便找了个由头，侯府上下的人都打赏了半份月银，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老太太和言定章高兴啊，特别是这种暂时还不能昭告天下的高兴，两人晚上带着言娇娇悄悄的摆席，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的上头上脸了。 言娇娇脸上还有伤，外加羞涩，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陪到最后的，早早的回去的绣阁休息去了，剩下老太太和言定章两人对饮。 言娇娇是两人一手带大的，比言清乔这种本来就不乖顺甚至可能带些仇恨的人比起来，言娇娇被小皇帝看上，坐上未来皇后的宝座简直是天大的喜事，饶是那么大年纪的老太太，也一直等到月上枝头才由人搀扶着说要回去。 这一路载歌载舞，整个侯府似乎都遗忘掉了那个住在偏远院子中，还在生病发热却没人问其死活的言清乔。 “东西藏起来了吗？” 言清乔站在花园的一棵柳树下，看向了另一边暗处站着的一个妈妈。 那是刘妈妈的闺中密友苏妈妈。 也是老太太众多服侍妈妈中的一员，之前是连晓曼院子里的，对连晓曼倒也没有多忠心，对老太太就更不会忠心了，被刘妈妈几句煽动，就劝服了。 “香囊里似乎是有安神香，老太太不离身，每晚睡前都会摸一摸那袋香囊，现在是没发现，等会想起来了就会回来找。” 苏妈妈不愿意露脸，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她只不过是帮着老太太把香囊解开，引着老太太之后回头而已，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旦东窗事发言清乔败了，苏妈妈还可以冷眼旁观只当不知道。 言清乔若是赢了，日后侯府里，她的位置就稳了。 言清乔微微笑，也不戳穿苏妈妈的这点小心思：“好，辛苦了。” 苏妈妈声音越发的小：“奴婢告退了。” 而后鬼鬼祟祟的绕着花园走了。 言清乔摸了摸身边狐狸弟弟的脑袋，嘴角翘了翘，声音越发的轻。 “去，该你们上场了。” 第326章 来世再做母子 “老太太，您小心脚下，这边路不太平整，侯爷也应该看见您落下的那个香囊，不着急的。” 隔着一片林荫，原本半醉的言定章顿住了脚步，隔着黑夜，往声音来源看去。 夜黑风高，前院与后面庭院隔着一片长廊，中间栽种着一排景观树，更远的地方就是声音来源的林荫道，黑灯瞎火看的影影绰绰，是真的有人。 “没事，高兴，娇娇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老太太声音里染着三分的醉意，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倒是停了。 旁边的妈妈迟疑了一下，才问道：“老太太说的事情定了可就算娘娘那边拿到了口风，陛下却没有下旨。” “陛下当然不能下旨，肯定要有个由头。” “老太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妈妈的声音陡然间低了下来。 言定章神情一凛，就听老太太冷哼，慢慢的说道：“言清乔的年岁已经到了，娇娇的年岁还未到能定亲时候，我们侯府若是在此时出了事情，两个孙女守孝，这一守，就会是三年。” “老太太当真要如此？” 妈妈的声音仓惶了起来。 老太太语气含笑，带着几分的酒气：“他本来就无用，该有用的人早早的去了，不该有用的人却能活的这般舒心，到时候一盒点心送到他的屋内，没人会追究他到底如何去了的。” “侯爷他” “他若是知道真相，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为了侯府做出点贡献，就是牺牲了，也不会不甘心的。” 妈妈又问：“那老太太准备告诉侯爷吗？” “当然不能告诉，他贪生怕死，根本就看不到这些好处，只想着自己，当初对连晓曼左一个舍不得右一个不忍心，你看他现在去那些姨娘屋内少了？” “…” 言定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前院卧房里，只觉得心慌手慌脚也慌，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才刚刚坐下，就听见下面的小厮来报，老太太来了。 言定章脑子里想法乱撞，血气往脑门上门涌动，一时间没有应对方法，心里到最后只有一个念头：估算着刚刚老太太和妈妈说话的距离，现在是该到前院了，所以老太太是故意和那妈妈说完之后才到的他面前。 言定章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眼眶通红迎了出去。 “娘……” “香囊落下了，那里面有安神的东西，晚上不挂在床头我睡不着。” 老太太满脸红光，多少年没有喝过酒，今晚破了例，言清月那边给来的口风让她整个人喜气洋洋，压根就没有在意言定章的反常。 言定章看着面前对他笑眯眯的老母亲，欲言又止，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些，才说道：“可是那只青灰色的香囊？儿子去给你拿。” “好。” 老太太答应了声。 言定章转身，进了前院的饭堂里，去给老太太找那只香囊。 言定章没了酒意，神色就算再克制，眼眶通红语气发颤，也能看出不太正常，老太太没在意，身边跟着的妈妈也难免要小声问一句。 “老太太，侯爷似乎不大高兴。” “他能有什么不高兴？怕是高兴过了头，儿子争气，女儿更是一个比一个高嫁，他从娇娇生下来开始就抱着这个念头，如今梦想成真，怕是高兴过了头。” 老太太冲着那妈妈摆摆手。 妈妈想了想，点头笑着应和。 “侯爷真是高兴了，也是即将要坐上国丈的人，走路的步伐都稳重了许多。” “是。”正在用茶等着的老太太闻言，抬眼看向了言定章的背影，语气里也有了几分感慨。 “这都是命啊，他虽然才干未必有多少，脾性也不稳定，但是命好，儿子女儿都争气，我为他筹谋至此，以他的个性，往后的日子不会难走。” “老太太费心费力，有时候只是嘴上严厉了些，侯爷也会明白的。” 妈妈奉承了一句。 老太太微微的笑，大有松口气的感觉：“哪有母亲不疼爱自己儿子的……” … 言定章站在饭厅的偏角，看着挂在衣架上的青灰色香囊，去取的时候，手指头都是抖的，脑子里嗡嗡的都是一个念头。 自己的母亲竟然要杀了自己！ 虎毒不食子！还有什么比亲母弑杀更残忍的事情？ 就算老太太那夜说过这个话，有过这个念头，言定章当时也不太相信老太太真的会这般做，就算他这些年没什么政绩，不受小皇帝重用，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要了一条命。 可刚刚那些话，明显是老太太已经有了计划，很可能是在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时候直接就把他不明不白的杀了。 言清月一直跟老太太站在一方的，只要是为侯府好，为自己好，不管是牺牲谁，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言清乔就更不用说了，恨不得帮着老太太一起，言猛言娇娇倒是能闹，可到时候他已经死了，还是为了她的婚事，又怎么会如何挣扎呢？ 言定章一直知道，老太太是个严厉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有了言鼎那个事事都比他强的哥哥，言定章这个小儿子带有的比较几乎是与生俱来。 可根本不至于此 香囊握在手里，几经揉捻，香囊系扣有些松动，露出了内里物料一角。 言定章心有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追寻真相般，打开了这个老太太就连醉酒也不会忘记的香囊。 几片香草料，一束头发丝。 头发丝用细细的红线缠绕，红线的末端，挂着一个折叠起来的小纸片。 言定章手发抖，心室紧缩，每一个动作都如同撕扯胸膛，慢慢的打开了那张纸片。 纸片一看就不是寻常用的，而是求来许愿的金箔纸，纸上的字迹很小，但灯火下还是清晰，如同化成一把把利剑。 “吾儿言鼎，愿来世还能再做母子。” “” 老太太当然更喜欢言鼎这个儿子。 原来这么厌恶他，即便是马上要杀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下辈子再要他这个儿子 原来老太太打从一开始，打算给言娇娇和小皇帝相看的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杀了他的准备。 言定章收起了香囊，抖动着唇角，再到外院看见老太太时候，脸上已经平静了下来。 “娘，可是这个香囊。” “是啊，就是这个，辛苦你了。” 老太太看起来十分高兴，接过了香囊，细心的挂在了腰带上，再抬起头，笑容里有了几分慈祥。 “我已经让娘娘联系小言神医了，不管小言神医愿不愿意，娇娇的脸总会好的，现下也确实只有他一人能救娇娇，娇娇这个事情成了之后，你就省心了。” “是啊，就省心了。” 第327章 没有一人会为她伸张 老太太有些醉了，身边跟着搀扶的妈妈自然就放慢了脚步。 前院离后院还有些距离，中间隔着天井水榭还有半截后花园，老太太已经困的不行了，走的越发慢，脑子已经迷糊了。 “孟妈妈，让人去抬藤椅，走不动了。” 老太太看不清脚底下的路，越走越走，这会也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差人帮着去拿香囊了，亲自走了过去反而就这点路就走不回去了。 “老太太，奴婢不是孟妈妈”身边的妈妈看着老太太的神色，知道这会也说不清楚，便对着身后两个妈妈指挥道：“去找小厮，抬藤椅过来，老太太走不动了，我们就在这边歇一歇。” 正好是在水榭的假山旁，中间支着矮凳和石桌，几个妈妈便把老太太扶着先坐了过去。 老太太腿脚累，走路上就已经迷糊了，酒气熏染，脑子也混沌了不少，就觉得身后人走了，身边倒还留着一个人。 夜凉了，老太太莫名觉得冷的不行，顿时清醒了不少，抬头对着身边妈妈说道：“她们去拿藤椅了？你给我顺便去拿个披风。” “老太太，要不然等会，奴婢要是走了，老太太身边也就没个人侍奉了，奴婢担心” “不用担心。”没等妈妈把话说完，老太太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是我自己的侯府，难道还有贼人能把我这老婆子给掳走？这前前后后多少的护卫小厮，没事的，我在这里等你们。” “可是老太太”妈妈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到底老太太是主子，没有了孟妈妈在身边，妈妈当然不敢自己担责任忤逆，想了想，只得小声说道：“老太太您在这边稍等一会，藤椅马上就来了，奴婢也会尽快过来。” “去去！” 老太太头疼，不想多说话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稍微用了点酒就不行了，老太太还在琢磨着自己也没有喝多少的事情，就听见假山后面传来了动静。 一个谁字还没问出口，老太太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过来过来，如今整个侯府都是我的，这里又偏僻，不怕有人。” 是言定章的声音。 言定章今日也喝了不少酒，想来是老太太自己腿脚太慢了，让言定章给追了上来，恰好遇见了。 “侯爷，就在这里吗？妾身有些怕” 是柳姨娘的娇滴滴的声音，嗓音里已经含上了浪荡水音。 “不会有人看见的，你忘记了上次” 说着，已经传来了亲吻的声音。 老太太酒醒了大半，但是头还是疼的，腿脚没了力气，这会听见小辈在假山后面做这种一听就明白了的事情，顿时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她知道言定章是什么样的人，怕是这些天憋屈在今日好消息传来的时候全部释放掉了，这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些出格的事情。 好在是在侯府内，又是如此夜半，在假山后面如此隐蔽的地方野、合，也不算伤风败骨。 老太太原本想着缓一缓再悄悄走到远一点的地方等藤椅，这还没走，就听见了柳姨娘一边喘、息一边问：“侯爷如今已经快是国丈了，到时候侯府定是要迎进新的主母来，侯爷可要多多怜惜妾身呀。” “国丈的事情，还有些时日呢。” 言定章声音里带了喘，老太太听见轻微布帛撕裂的声音，还有柳姨娘压着嗓子的惊呼声，言定章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玩味。 “娇娇的年岁不够，陛下那边迟迟没有下旨意，也是没找到定下娇娇的由头。” “啊？那怎么办？二小姐的事情没有准数？” 柳姨娘含春带水，声音媚骨如丝。 言定章显然很吃这一套，掐的柳姨娘声音都腻了起来，才说道：“准是准的，不过要费点功夫。” “啊？难道侯爷想要给二小姐改了年岁？” 柳姨娘有了疑惑。 男人也就在这个时候精虫上脑才会什么都说，言定章声音顿了一会，听起来玩弄了好一会柳姨娘，才带着笑说道：“小东西未免也太天真了，就你这脑袋，也只能当当我身边的姨娘，娇娇的年岁怎么能是轻易改的，现如今，只有丧事，才能名正言顺的缓三年。” “丧事？侯爷莫要糊弄我，只有至亲丧事才要守三年，侯爷身强体壮，老太太福寿延绵，怎么能让二小姐守” “福寿延绵？言家的人都好命，都该福寿延绵，我那大哥也是，本该是活到一百岁的身体，还不是二十来岁就带着嫂子一起赴黄泉了？” 言定章冷哼。 柳姨娘却惊吓了起来，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侯爷，不要胡说，怪吓人的。” “呵，你这点子小胆子怎么能成大事？我既然能送得了大哥大嫂上黄泉，老太太那边又有什么难办的？老太太那么喜欢大哥，到时候还得感谢我，让她跟大哥团聚了。” “侯爷” 老太太坐在石凳子上，头疼欲裂，听的头晕眼花。 她想站起来，现在就走到假山后面，直接把两人一起打死，可动了动本来就有些无力的腿脚，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她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就算冲到了言定章的面前，言定章抵死不认，或者直接恼羞成怒现在就杀了她，她是一点反手之力都没有！ 等她死了，一切尘埃落地，言清月利益至上，亲父弑杀亲祖这种丑事一旦爆出来，对她那个王妃的的名声百害而无一利，言娇娇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天对老太太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的。 言清乔？言猛？ 细算下来，没有一人会为她伸张！ 想到这些，老太太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扶着石桌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顺着路一直走到小厮妈妈们抬着藤椅的地方。 老太太藤椅也不敢上了，由一个妈妈搀扶着往回走，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冲撞，根本接受不了言鼎的死或许跟言定章有关的事情，懵懂里抓着身边妈妈的手，突然问道。 “二小姐被陛下看上的事情，你该是知道的，我且问你，娇娇年岁不够，如何才能让娇娇守孝三年？” “老太太，您醉了！办法还可以再想，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被问的妈妈一个激灵，侯府里的主子，只有老太太和言定章去世了需要言娇娇守孝，言定章这侯爷坐的风生水起，只有老太太这个半个入土的人，才最可能想到死了自己成全别人的念头。 老太太忽然冲着那妈妈笑了下，笑容很是凄惨。 她还以为，自己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计算着走，言娇娇这一步明明可以用死掉的连晓曼来挡，没想到，竟然是侯府上下第一反应都是巴望着她死？ 所以人心真是可怕。 自己养的这个小儿子，竟然是个伪装成狗的白眼狼！ 第328章 哪边先出手 言清乔睡了一个好觉。 昨晚唱了这么一大出的戏，白日里再醒来，日上三竿，风调雨顺。 这才刚醒，青金就进门来了。 小曲端着水盆，青金就跟在旁边拧巾帕，递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顺手接过来，胡乱的擦了把脸，瞧着青金问道：“今天太阳西边起？要你来为我洗脸？” “有动静了。” 青金跟着言清乔有段时间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藏着掖着，什么时候该直白的汇报。 言清乔眯着眼笑：“让我猜猜，是言定章那边先出的手？” “是的。” 青金点头，低头把言清乔的鞋子放到了脚踏上，慢慢的说道：“母亲与儿子，总是儿子更狠毒一点。” 言定章听了两次老太太背地里说的话，原本还会怀疑，再加上昨日老太太香囊里的东西，长此以往的压抑是会让他最先崩溃。 言清乔跟着点头，又问：“老太太那边，可有动静？” “昨日酒里面的药放的太多，老太太有些受不住，跟您一样，也是这会才刚起。” “去你的，我这叫睡懒觉，老太太那叫起不来！” 言清乔对着青金翻了个白眼。 小曲上来服侍穿外衫，青金往后退了一步，不过话却没有停：“言定章的毒下在了醒酒汤里，已经准备端给老太太了。” “说的是什么毒吗？” 言清乔多嘴问了一句。 青金点头：“软骨散，服用了之后可以让人手软脚软浑身无力，余生都在床榻上度过，是我道上朋友今早亲手卖给的言定章。” “啧啧，言定章这是想要老太太变成废人了啊。” 言清乔穿好了衣服，坐在桌子边等早饭。 青金把外面两只狐狸叫了进来，对着言清乔说道：“是你昨日给的那种药。” 灰毛狐狸带着狐狸弟弟一左一右的坐在了言清乔的身边，言清乔点头，喝了一口温水，转过头对着灰毛狐狸说道：“那药单独吃了威力没有这么大，只有吃下我给的药丸，再配合着汤碗里的药，才能假死两个时辰。” “我去我去，侯府这些日子待的我憋屈要死，我早就想闹一闹了，浑身的骨头都痒痒” 都没等说完，狐狸弟弟已经站了起来，抖了抖通体雪白的毛发，伸了伸懒腰，一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模样。 言清乔没回头看它，反而就看着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抬着眼睛，看着言清乔问道：“万无一失吗？” “我的药是万无一失，不过我保不准老太太那边会不会试针，测测是不是真的被毒死之类的，不过危险不大，我让青金早些去接尸体。” “都说了，我去我去，哥哥不闹，我闹的肯定比哥哥厉害！” 狐狸弟弟一看言清乔不理它，并且压根没有让它去的意思，顿时着急了，绕着言清乔乱转。 “行。” 灰毛狐狸点头答应。 狐狸弟弟在那边炸毛，急的跳脚：“哥哥你不准答应她！这个事情要交给我来做！哥哥！” 言清乔已经从怀里掏出了红色的药丸，递到了灰毛狐狸的面前。 狐狸弟弟要来抢。 后面青金眼疾手快，抓过了狐狸弟弟的后颈皮，抱住了它。 “别闹。” 青金有些温柔，摸了摸狐狸弟弟浑身雪白的毛发，小声的安抚。 “哥哥更加合适，你不准备留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吗？” “” 狐狸弟弟被青金抱了满怀有些愣怔，好一会才呐呐的说道：“可是” 它脑子空白了。 第一回被人这么抱着。 言清乔手里的药丸已经塞进了灰毛狐狸的嘴里，看着灰毛狐狸吃了下去，不禁笑了一声：“想不到，有一日我还能凭着我这三脚猫的制药技术在这里开挂？” “什么是开挂？” 灰毛狐狸有些没明白。 言清乔抓了抓它的长脸：“你不懂的东西还有很多，等你都懂了，你就能变成人了。” “挪开你的脏手。” 灰毛狐狸很是傲娇。 那边狐狸弟弟已经反应了过来，想要冲上来要跟灰毛狐狸算账，可惜青金还抱着它，它又不敢乱动弹，只能在原地嗷呜的叫了两声，气的狗叫声汪汪都低吼了出来。 言清乔撑着脑袋，斜睨了它一眼：“你哥哥今天的任务是，先吃下我给的药，然后在侯府里面闹腾，恰好闹腾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好巧不巧的吃了几口醒酒汤，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我也可以啊！我做的比哥哥会更好！” 狐狸弟弟不服气。 言清乔点头，安抚：“我知道你比你哥哥厉害，你先听我说，你哥哥在吃下醒酒汤之后，还得吐几口，吐的是之前胡乱吃的东西，再有就是药物混合着的黑水，重点来了，那黑水，奇丑无比，一闻就是剧毒，还特别难洗，可能几天都散不掉” “” 这招果然有用。 狐狸弟弟僵在了原地，看了看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倒是无所谓，抖了抖身上的毛，半眯着眼，瞅狐狸弟弟。 狐狸弟弟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青金。 青金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这会有些温柔，对比言清乔和灰毛狐狸，简直就是纯良的大善人。 “我这会不闹了，会不会显的我很没面子？” “不会，我们弟弟是个特别漂亮特别干净的小狐狸，一定不能忍受那种臭味。” 青金眯着眼，果然很温柔。 狐狸弟弟脑门一热，伸着舌头舔了一口青金，往他怀里缩：“嘤，就是这样的。” “你会笑话我吗？” 狐狸弟弟莫名其妙的羞涩了起来，看着青金，眨巴眨巴着狭长的狐狸眼。 青金手摸着狐狸弟弟的脑袋，这会反而拍着安慰：“怎么会呢？你很棒啊，我们做人也是这样，要明确自己的喜欢和不喜欢，这事情闹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我拿着小姐的梳子给你刷刷毛？”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你给我刷毛了” 狐狸弟弟果然是个撒娇精。 青金也果然是个和事佬，一套吃一套。 言清乔和灰毛狐狸共同的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 第329章 释怀 事情发展的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老太太和言定章之间的事情，是从言定章出生开始就埋下的隐患，言鼎优秀了这么多年，一直压得言定章喘不过气来，言鼎的去世，非但没有成为言定章松了一个口气的借口，反而没有给言鼎做错事情的时间，言鼎在老太太心目中，就一直是优秀的，对于言定章来说，更加重了那道枷锁。 而言清乔要做的事情，不过是挑开了这层关系，让两人想法更加血淋淋而已。 灰毛狐狸被青金轻松的就抱了回来。 院门关上，狐狸弟弟估摸是瞧见灰毛狐狸干干净净的嘴角，这才发现自己被骗，顿时炸毛，闹了半晌，青金哄了半天才起作用，躲到角落里自闭生闷气去了。 “老太太那边怎么说？” “老太太没发作，只是让人探了狐狸哥哥的脉，确定它死了，甚至连毒针都没有试，等我找过去的时候，便让我抱了回来。” 青金也有些犹豫。 言清乔掏了解药，给灰毛狐狸塞进了舌头下面：“老太太没声张？” “还勒令我对这件事情只口不提。” 青金说的肯定。 言清乔一只手摸着灰毛狐狸的皮毛，一只手抵在桌子上撑着下巴，没说话。 “我专门在老太太院子里等了一会，听见老太太让人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老太太这反应，是舍不得言定章？” “不，恰恰相反。” 言清乔笑了，侧头对着青金说道：“看样子，我的运气还不错。” 情场失意，其他的地方就会找补回来，从老天爷让她重新活一次的开始，她似乎运气一直不错。 “我还真怕老太太直接二话不说拿着醒酒汤跟言定章对峙，人这种东西，心思虽然多，奈何长了一张嘴，两人一来二去，很多事情就能解开了误会。”言清乔目光闪了闪，又摸了摸灰毛狐狸的毛发：“老太太这是，要下死手了。” “灰毛狐狸表现很不错，先是在老太太院子里小厨房闹腾了一会，才冲进了老太太主屋内。” “老太太这会气的正上头，根本不会想到我身上。” 言清乔生了这么一场半真半假的病，直接脱身事外，没人会知道这事情其中有她的手笔。 “接下来，我们就坐山观虎斗，不管言定章那边有没有防备，老太太这人还是有些手腕的，想要言定章今天死，言定章活不到明天，只要速战速决，这事情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 言清乔放心了下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其实，我还有一事不明。” 青金坐直了身体，对着言清乔有了几分虚心请教的意味。 言清乔啃了一口西瓜，冲他挑眉。 “你说。” “我不明白，直接让言定章毒死老太太不好吗？老太太若是死了，言定章跑不掉，结果是一样的。” 青金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又咬了一口西瓜，摇头。 “不，不一样。”她咂了咂嘴，转过头对着青金认真的说道：“我这人挺就纠结的，我们修行之人，也忌讳直接杀人，这是杀孽，毒死也不行。” “可算起来，还是言定章起了”青金说话突然顿住，看着言清乔啃西瓜丝毫不淑女的模样，领悟了。 怕是为了言猛。 言清乔这人，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重感情的很，即便是这些事情言猛这辈子都未必会知道，可她心里那关就是过不去，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挑拨离间可比毒杀要让人好接受的多了。 “运气好，想多玩两天，指不定哪天运气就没呸呸！我运气会一直很好。” 言清乔冲着青金摆手。 青金也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下，确定没什么疏漏之后，才点了点头。 言清乔这一整个计划，哪里是她简简单单一个“运气”二字能概括的，这计划抽丝剥茧，她层层叠叠都想到了，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言定章，这其中改变了任何一个主意，言清乔都有本事让他们二人走上这条不死不休的路子。 青金瞧着言清乔，忽然说道：“我总算明白了为何王爷会想要让你上仕途之路。” “因为我顺手？” 提到陆慎恒，言清乔难得的收起了那懒洋洋的神色，挑眉看青金。 青金笑：“王爷身边顺手的人可不少。” “那你总不能说他对我有意思？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自己在这开心难过，王爷那边心思在别人的身上，他一点也不想懂我在想什么。” 心动来的快，失恋来的更快，言清乔倒也不是纠纠缠缠无法释怀的人，喜欢这个东西本来也奇怪的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言清乔自己喜欢上的陆慎恒，虽然奢望过，但是做不来强求的事情。 青金知道言清乔喜欢陆慎恒，也知道陆慎恒不喜欢言清乔，甚至可以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轻咳了一声才说道：“你有当官人的匪气，你这脑袋，会进攻，会自保，能屈能伸，能卦能医，不管放在哪里，都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当然，也奸猾的可以。 言清乔冲着青金翻白眼：“得了你，夸我上天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再说我也未必留在京城，你别忘记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目标就是挣点钱，找个能养老的地方，做点小生意混吃等死。” “你不打算见小皇帝？” 青金一愣。 言清乔拧起了眉头：“之前是想见的，可侯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在京城的立足之本也不用靠着小皇帝的婚约，自然跟王爷那边也没有必要维系的必要。” 再加上陆慎恒又不喜欢自己，言清乔自认为自己是个小骗子，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为了那一丁点感情冲昏脑袋，甚至在对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下为他冲锋陷阵英勇杀敌。 没那气魄，也没有那大无畏的精神。 “再说，反正小皇帝那边也没着急，先晾着再说。” 言清乔眼前闪现出了陆慎恒那张馋人的脸，咬了咬牙，索性船到桥头自然直，直接不想了。 青金也看出来了言清乔的纠结，自然而然的转换了话题。 “那我岂不是还得做回伙计的老本行？哦不对，我手底下连个人都没得用。” “怎么了？还委屈上了？”言清乔笑着踹了他一脚：“行了行了，到时候我多开点银两给你，让你娶媳妇，生孩子，成家立业，不光是你，小曲，两只狐狸，我们一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行，你去哪里，我们都会跟着去哪里。” 青金侧头看着言清乔笑，阳春白雪。 侯府这些事情，很快就要落幕了。 第330章 磕头道歉 老太太出手的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快，甚至都没有布置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刘妈妈就进来跟言清乔汇报。 “小姐，老太太让人送点心去前院了。” 说着，刘妈妈揭开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里面赫然就是老太太即将要送到言定章嘴里的点心。 “苏妈妈送来的？” “苏妈妈别的都不行，但最会见风使舵，她只想日后在侯府能好过一些。”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昨夜那般小心，根本不想跟言清乔沾上一丁点关系的苏妈妈，在看见言清乔计划成功了之后，即便是不知道言清乔干过什么，接下来还要干什么，也要在可预见性的胜利里面找机会靠近言清乔。 言清乔笑眯眯的点头，捻了一块点心掰开，细细的闻了闻。 她什么也没做，示意刘妈妈把点心去还给苏妈妈，让她送到前院言定章手里去。 “若是言定章问起来，就说老太太还有些醉酒，差人送完点心就休息去了。” 言清乔好心好意的给老太太打补丁。 刘妈妈点头应下，拎着食盒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青金正在帮狐狸弟弟梳理毛发，抬着头有些好奇。 “只是让人昏厥的药？” “你小瞧了老太太，是剧毒。” 言清乔也小瞧了老太太，她以为自己要费点周折才能让两人走上这样的不死不休的状态里，没想到老太太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这般狠毒。 “不过，这种剧毒有解药。” 言清乔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晃了晃，那张越发漂亮的脸上，在夕阳里似乎有流光闪过。 青金手里的长梳一顿，看向言清乔。 “老太太给了自己反悔的余地？” “不，我似乎是知道老太太想做什么了。” 言清乔一脸的高深莫测，侧目看了眼青金，忽然问道：“你想知道吗？” 青金点头：“还请赐教。” “不，这平白无故的我就算赐教给你，你也会不好意思的是不是？要不然你给我十两，我就告诉你。” 言清乔说着，还冲青金眨了眨眼。 青金：“” 言清乔歪头：“不行五两也可以，我们毕竟交情在这里。” “我一个月月钱才三两，合着在你这，我还得贴钱来伺候你？” 青金冲着言清乔翻白眼，捏了捏狐狸弟弟的脖颈，怂恿道：“弟弟，去冲着小姐吐口水！” “”狐狸弟弟表示不敢。 言清乔笑死，这才把话题岔了回来；“好了，不逗你，你这个财迷，提钱你就翻脸。” 青金：“”到底是谁财迷？连这点钱都要压榨？ 灰毛狐狸早就醒了，这会有些积食，趴在一旁只是动了动耳朵。 言清乔转过了头，看向了天空，声音悠远。 “等着，今晚有好戏看了。” 刘妈妈再回来时候，就带回来了消息，点心是苏妈妈亲眼看着言定章吃下去的，言定章本来就在等老太太那边的动静，听说老太太已经睡下了，顿时口吻一松。 老太太消息藏的严实，苏妈妈又故意等了一会，有意无意的往着老太太精神不济的事情上面扯，一盘答谢醒酒汤的点心被言定章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回了老太太的院子。 天快要黑了的时候，老太太出了自己的院子，直奔前院。 她是心狠手辣，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愿意给言定章留机会的，前提是自己能把握得住全局。 言清乔得了消息，看好戏的心态，也跟着要去前院。 临出门，言清乔站在院子门口，忽然灵机一动，回过头冲着小曲招招手。 小曲跑了过来，听见言清乔压低着声音对她说道：“去一趟二王府，找喜棋，告诉她，可以用药了。” 小曲点头，留着两只小狐狸和刘妈妈在院子里。 青金走在言清乔的身边，侧头看了言清乔一眼，有些意味不明。 言清乔耸了耸肩膀：“都走到这一步了，我绝对不会客气的。” 老太太和言定章要她的命，言清月最在乎名，言娇娇最在乎脸，找到了这些弱点，言清乔要做的不过是还之其人之道。 她性格就是如此，宁愿对不起别人，也不让别人有机会对不起自己。 趁着夜色，言清乔带着青金跳到了前院的屋顶上，坐在瓦片上听着屋内的动静。 言定章已经开始毒发了，他也是在这时候，才发觉了不对，再想要叫大夫，前院已经没有人听他指挥了。 似乎是撞翻了什么东西。 老太太比她们先来，这会已经到了主屋屋内，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声音忽然苍老了起来。 “定章，毒是我下的，我来，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娘这儿子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老太太能安然无恙进屋的开始，言定章心里已经有了底，如今在问的，也是为什么老太太最先想要毒杀他替言娇娇铺路。 老太太却理解错了意思，拐杖轻轻的叩在地上，声音发沉：“事到如今，你就不要跟我装糊涂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没用而已。” 若是言定章有些用，老太太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早就死成一截截白骨了，哪里还有还手的机会。 老太太是这个意思，言定章却理解成了另外一个，顿时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从小到大，娘对我的评价从来都是我没有用，我不如哥哥有用，可娘亲为什么没有想想我的感受？我是没有哥哥厉害，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渴望娘亲能多看我两眼，多疼疼我，哥哥有这么多人的喜欢，可我只有娘亲啊” “所以，你才你才这般恶毒！你扪心自问，我与你大哥，谁曾亏待过你半分？你薄待清乔，我也未曾说过半个不字，你为何不想想，你大哥” 提到了那早殇的儿子，老太太也有些崩溃，两句话的功夫，老泪纵横。 言定章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大哥，可她呢？她失去了最可靠的儿子，失去了侯府可能站的更高更稳的可能！ 谁又来这样跟她说过，她也是个母亲，逢此巨难，更需要时间来抚平伤口。 “母亲，我都已经这样了，你心里还是只有着大哥是不是？” 言定章声音凄惶，有些绝望。 既然是提到了言鼎，老太太抹了两把眼泪，冷着声音问道。 “言定章，你做了我四十多年的儿子，今日的母子缘分有没有到尽头，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情，我就给你解药！” 言清乔坐在屋顶上，听着下面的对话出神，就听见老太太声音坚决，一字一句。 “你在这里，对着我言家的祖祠，向着你大哥，跪下磕头！道歉！” 第331章 侯爷殁了！ “其实应该带上我母亲的。” 言清乔小声的念叨了一句，半躺在屋顶上，听着下面老太太和言定章的对话，语气幽幽。 天光暗的很，月色不亮，繁星点点，言清乔眼神微动，从青金的角度看过去，却看不清那眼神里是什么。 “是啊。”青金点头应和，侧头看着言清乔，小声的问：“听说，你父母是在生下你之后就” “嗯。”言清乔点头：“我没有任何的印象。”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对自己的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偶尔听见别人提起，都觉得很是陌生。 “不过也还好，老天爷待我从来不薄。” 上辈子虽然没有父母，但是爷爷奶奶给的爱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即便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了，爷爷和奶奶留给她的东西，都足够她生存的很好，甚至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 这辈子，有朋友，有言猛这种家人，有小暑这般依赖自己的小孩子，有青金，有小曲，有两只小狐狸，还有了喜欢的人。 “不！我凭什么要跟大哥道歉？我不要！娘亲至始至终疼爱的都是大哥，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明明是他应该来跟我道歉！我凭什么！凭什么！” 言定章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毒性发作了，此刻头昏脑花，扶着脑袋，来了脾气，索性把桌子上的所有茶壶茶杯都掀翻！ “言定章！”老太太也有点慌，她给言定章下毒，也不过是一时气头上，也留了后悔的余地，解药只要吃下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如今，她也只是想逼着言定章认错而已。 “你只要只要认错！我会原谅你的，你大哥向来疼你，也会原谅你的。” 老太太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留给她和言定章的时间都不多了。 言定章站在桌子旁边，摇摇晃晃，撑着桌面，声泪俱下：“娘，你好狠的心，真是好狠的心，我怎么会做你的儿子？我怎么这么命苦，做了你这种坏心肠女人的儿子！” “定章，定章！还来得及，真的，我有解药，你只要跟你大哥说一声对不起，其他所有的事情，娘都可以既往不咎，你快道歉，你大哥从来不欠你什么呀，你为什么会有那种心思？娘会原谅你的，你大哥也会原谅你的。” 老太太也乱了，此刻哪里是强迫言定章道歉，几乎是在求。 她在哀求言定章道歉。 她那可怜的大儿子，自小优秀，也向来疼这个唯一的弟弟，到头来反而是因为太过于优秀了，遭到了言定章的妒恨，早早的去了。 可如今又能如何呢？除了她这个当娘的，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没有人愿意给言鼎伸张，一块肉被挖了出来，结果发现挖肉的竟然是身上的另外一块肉，老太太此刻心肝俱裂，可又没有办法。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言鼎死了就是死了，把言定章杀了之后，言鼎也不会复活，可活着的人要继续生活下去，只要言定章忏悔，以后再也不惹这些乱事情出来，老太太不是完全不能原谅他。 “定章，听娘的话，娘原谅你，以后替你，日日向你大哥忏悔，定章啊” “娘？其实我很想知道，明明那碗醒酒汤里所以你从开始就对我有所防备？所以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言定章双眼通红，即便是有求生的本能，也被仇恨压制，手死死的拉着老太太的手臂，恨意昭昭！ 老太太只觉得浑身都疼，痛不欲生：“我怎么，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你这个孽畜！作孽啊！” 老太太哭到心力衰竭，更是没想到言定章竟然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抽开手对着言定章身上胡乱拍打。 言定章已经开始流鼻血了，他根本不相信老太太会救他！老太太心目中就只有那个早已经死掉的大哥言鼎，亲手给他下了剧毒，在他死前都要他忏悔！ 他凭什么忏悔！？ “相对于儿子，母亲才是作孽！生了之后还为何生下我？大哥那么优秀，母亲只需要有大哥一人便好，就连到了这种时刻，母亲给我活下来的条件竟然也是关于大哥的？母亲，你才是残忍！你应该去死！去死！” 言定章已经红了眼，鼻血流淌的整个嘴巴都是鲜艳的血腥色，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上前，直接把老太太扑倒，一把掐住了老太太的脖颈！ “娘！这么想念大哥的话，跟儿子一起去找大哥啊！儿子一人孤孤单单的上路，真的好不甘心啊母亲！” “咳咳咳！” 老太太被扑倒，后脑勺撞地上，整个脑瓜子都嗡嗡的，又被言定章掐着，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母亲下辈子只想跟大哥再做母子，母亲为什么不想想，儿子也未必想要跟母亲再做母子了，做娘的儿子也太辛苦了太痛苦了！” 言定章眼睛往外滴血，鼻子在往外面淌血，昏黄灯火下面，场面尤其恐怖。 老太太想要说话，可嗓子被言定章掐的死死，根本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后面跟着的妈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急忙过来拉老太太，还没把老太太从言定章的手里拉开，言定章突然“哇啦”一口，吐出了一大口的呕吐物，傍晚吃的那道剧毒点心被消化了一半，还有血水混合，直接吐的老太太满身满脸都是。 老太太大骇，拼命的挣扎，才刚刚被人从言定章的手里拉出来，言定章毒发到了末点，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一口力气，抓住了老太太的裙摆。 老太太被两个妈妈架着，勉强回过头去看言定章。 言定章孱弱到呼吸都吃力，紧紧的抓着她的裙摆，几乎是祈求般的语气。 “娘亲怎可偏心至此，娘亲定章也是您的孩儿，您怎么能对定章下毒？娘亲娘亲” 言定章跪在地上，此时此刻，如同回到了当初在老太太手里乖巧的那个小儿子，虽然愚笨，但是天真。 此情此景，终身难忘。 老太太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却好似能听见言定章越来越弱的呼吸声，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回过头去看言定章，看着他眼中满是血色，看着他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下，看着他抽搐的嘴角归于平静，看着他，完完全全的死去 “侯爷殁了！” 第332章 祖母您下的毒 老太太经此一吓，直到夜半才回神。 她给言定章下毒的时候，给言定章留了余地，可他死不悔改，最终含恨而死。 老太太对言定章的死，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如今再回过神，心还是抖的，什么也没做，第一反应就是着人去找言清月。 老太太向来知分寸，从未在半夜叫过她，下人不敢说，言清月心头一凛，便急匆匆的赶来。 前院鸦雀无声。 言清月到前院的时候，老太太还穿着那一身污糟，坐在院子中间一动不敢动。 “祖母，您这是怎么了？父亲呢？这是怎么回事？” 前院的气氛不对，言清月急忙跑到了老太太的身边，想要伸手去抓，这才看见老太太浑身的血和呕吐物。 “祖母？” 言清月又叫了一声。 老太太这才有点回神，抬头木木的看向言清月。 言清乔言猛跟他们离了心，言娇娇还是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拿主意，剩下的，就只有言清月了。 “清月啊哎你” 老太太原本神色根本不是镇定，甚至可以说木然绝望，如今看见了言清月，再想到屋内还保持死前姿势的言定章，顿时泪如雨下，想要解释，可是嘴唇蠕动，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只能巍巍颤颤的指了指正堂的方向。 言清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一片空白的第一反应就是言定章是不是出事了，急忙往正堂走。 一进门，眼前一晃，只觉得满屋子都是血。 言定章跪睡在堂中央，嘴角眼角满脸都是血，堂中央铺好的锦绣色地毯也被血浸染透！ 言清月身后还跟着随行嬷嬷，刚刚进屋，看见这个场景，再闻见屋内的味道，再想起来老太太身上的污秽，到最后只记起了自己刚刚想要把老太太扶起来，摸过老太太衣服的手。 言清月还没回头，那随行嬷嬷最先转过头，走到了墙角吐了起来。 这不是言清月第一次见到死人。 王府的日子远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般好过，就算二王陆慎思没有能力，身体孱弱，但是这泼天富贵摆在这里，多少姑娘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想要搭上二王，言清月从来没有手软过，一双手沾上的人命都有好几条。 可那睡着的是自己的父亲。 言清月往后退了几步，当机立断的关上了屋门，又命身边人把院子的门给关上，开始清点人数。 “祖母，您先不要慌，您跟清月说说，这些到底是这么回事？父亲他” 眼看着老太太这模样，言清月心里面已经有了预感，但还是稳定了声音，想要去抓老太太的手，却有些嫌脏，只蹲在老太太面前，抬头看她。 以往，言清月摆着王妃娘娘的架子，老太太更是阿谀奉承满是礼节，现在也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破天荒的放低了态度。 老太太看着言清月，这才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抖着嘴唇，先是开口。 “清月，这都不怪我，是言定章，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想要杀我！我若是不还手，指不定哪天就要死在这孽畜手下！” “怎么会呢？父亲他怎么会想要杀祖母您？” 言清月听的稀里糊涂。 老太太一咬牙，回神了：“怎么不会？你父亲平日里看着最为乖巧，这么多年也从未跟人说过，你大伯，也是你父亲害死的！就是因为妒恨！娘娘，我不得不不得不让他死啊！” “所以，父亲是祖母您下毒的？” 言清月抓住了重点，只觉得五雷轰顶，瞬间手软脚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死也不会想到，竟然是老太太下的毒，亲手把言定章送上了黄泉！ 慌慌张张的，言清月冲着想要来扶她的嬷嬷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站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问老太太：“祖母，这件事情，是您一手办的吗？有没有可能，赖到别人头上？” “什么别人头上？” 老太太愣住。 事到如今，言清月也不藏着掖着，院子的大门也关了起来，完全不可能有除了院内的人能听见她说什么，她索性挑明。 “让言清乔，来害死我父亲，如何？” “” 趴在屋顶上，被夜风吹的冰凉，莫名躺枪的言清乔本人，摸了摸鼻头，看向了身边的青金，脸上明摆着有些无辜。 青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想着，这位王妃，要死了也是活该，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个最不好惹的。 “她这两日病了全府都知道，那日在王府也是生病了，才急匆匆回来，如何能按到她头上？” 老太太倒不是在帮言清乔说话，而是确实无从下手。 言清月冷笑了一声，慢慢的说道：“只有侯府内知道她生病了，祖母莫要忘记了，这里是谁的侯府！”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言清月是铁了心要把言定章的死放在言清乔脑袋上了。 老太太沉吟了一会，这会有了言清月的引导，已经定下了心来，仔细的想了想可行性，有些艰难的对着言清月说道：“其实，不光是侯府的人知道” 老太太在京城多少年风雨，不是没有熟识的老姐妹，当时言娇娇的好消息一出来，言清乔又病倒在院中，老太太有了这种板上钉钉的身份撑腰，自然少不得要让老姐妹组局，在众贵妇人面前吹嘘一番。 一来能满足自己膨胀了的虚荣心，二来，为了自己，也为言娇娇日后铺路，若是别人问起来老太太为何如此笃定，老太太回答的都是言清乔已经病倒在院中不能动弹的消息。 而且这毒就是老太太亲手下的，老太太就是想要找些证物去挂在言清乔的身上，怕是费周折不说，竹篮打水一场空。 言清月一听，顿时有些怨怪起老太太，眼泪哗啦啦的就下来了。 “祖母，您可曾想过，您弑杀了亲子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祖母名声没了，侯府的名声没了，我这种家族有污点的王妃，定是要被皇家驱逐下堂了的，祖母您到底想要如何啊？” “娘娘” 老太太也跟着眼泪哗哗，她到现在手都是抖的，被言清月怨怪也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解释。 言清月哭了几声，咬了咬牙，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对着老太太说道：“事到如今，谁也怪不到，父亲就以暴病发丧，祖母，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娇娇，您都要振作起来！” 她转过头，扫视了一眼院内的所有人。 人太多了，要是真的一个个杀掉，到时候难免会让人起疑心，也只能是先压了下来：“院内的所有人，都给本宫听好了，你们的名字都被本宫的人记了下来！今日之事若是走漏了一点的风声，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们一个不留！” 老太太茫然的抬头，看着言清月雷厉风行的模样，忽然就有些冷。 跟她想的一样。 今日死在院中的，不管是言定章还是她，言清月都不会替谁伸张 第333章 哥哥，要撑住 有了言清月跟在后面操持，侯府里面买棺材，挂丧布，写丧帖一切井井有条，王妃娘娘在上面压着，再加上死的是侯爷，侯府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 毕竟死的是言定章，言清月留在了侯府内主持。 言清乔睡了个囫囵觉，天麻花亮的时候，小曲进来汇报，声音小小。 “小姐，喜棋的事情成了。” 言清乔侧睡在床榻上，闻言慢慢的笑了声：“这下，戏要唱到最热闹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院门轻响，是老太太身边的苏妈妈。 苏妈妈这次不是为着言清乔的来，不过脸上谄媚之色明显，进了门，望着言清乔的床榻凑了凑，轻声说道。 “小姐，老太太让我来给您报丧。” 那模样，不像是言定章嗝屁了，倒像是言定章生了个大胖小子。 言清乔对着苏妈妈挥了挥手指头：“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仅仅一夜，苏妈妈仿佛换了一个人，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恨不得对着言清乔表演一番衷心。 言清乔半撑着脑袋，微微抬眼，隔着还有些阴影的天色，对着苏妈妈似笑非笑：“苏妈妈，等事情过去了，侯府就太平了。” “那奴婢在此恭喜小姐了。” 苏妈妈笑着拱手。 言清乔笑的眯了眯眼睛：“同喜同喜。” 苏妈妈前脚刚走，青金就进了门。 “言娇娇和言猛也都收到了消息，言猛才刚刚当值回来。” “嗯。” 言清乔微微颔首，微微昏暗的光色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单手侧撑着脑袋没再说话。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院子响起了敲门声。 刘妈妈开的门，言猛声音放的轻：“妹妹起了吗？” “哥哥，进来。” 没等刘妈妈回答，言清乔提着声音，在叫言猛。 言猛脚步在门口犹豫了一步，青金去开门，言猛才进了门。 言清乔揉了揉眼睛，拥着被褥坐直了身子，看着才刚刚睡醒。 “伤风可好些了？” 言猛进门，带着屋外的冷风，站了远点拍拍身上的衣服，这才靠近了言清乔。 言清乔吸了吸不怎么塞的鼻子，声音里倒是还带着点鼻音，直接开门见山：“哥哥，刚刚老太太身边苏妈妈来过了，已经跟我说过了。” 自然说的是言定章的事情。 言猛微微一顿。 到底是他的父亲，小时候他叛逆又桀骜，言定章也跟着后面收拾了不少他的烂摊子，在世的时候，言猛倒是说过不少次断绝关系这类的话，如今突然死了，他难受，脑子里也全是言定章的好。 “可有说是什么原因？” 言清乔微微叹了一口气。 言猛坐在床榻旁边的矮凳上，这会也没怎么忍，眼眶红了红，小声的说道：“说是昨夜酒喝大了，夜里被醉死的。” “小叔向来不好酒的” 言清乔微微蹙着眉，表情有些无辜。 言猛点头，这才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便说道：“他高兴的。” “” “估计是以为娇娇能嫁给陛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两日他们都是这般，老太太也是。” 活该两个字言清乔不太敢说，好听的话言清乔也说不出来，便索性不说话。 言猛叹了一口气，见言清乔不说话，以为她被气着了，便小声的说道：“陛下那边已经知道了，我昨晚汇报过了这件事。” “陛下说什么了吗？” 言清乔一愣。 言猛办事效率竟然这么高，才跟她说了会告诉小皇帝，竟然就已经说成了。 “陛下未说什么，但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我总感觉，陛下或许是知道此事的。” 言猛没那么多心眼，只是觉得奇怪，有什么说什么。 言清乔抿了抿嘴。 何止是知道，听着李泽洛的口气，小皇帝早就有了打算，之所以言猛要说的时候，言清乔没有阻拦，想的也是言猛能在小皇帝面前卖个忠心耿耿的人设。 言清乔目光闪了闪，往前凑了凑，抓住了言猛的手。 “谢谢哥哥不过现在也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哥哥对清乔的好，清乔都会记得的。” “傻妹妹，这些都是应该的。” 言猛回过神来，摸了摸言清乔的脑袋，勉强笑了笑，也确实没心思去想那些。 “我没了母亲，也没有了父亲，跟你一样了，以后就我们了” 言猛又想到了言定章已经去世了，顿时红了眼眶。 老太太这些年没留在京城，跟言猛不亲近，言清月就不用说了，言猛从来都没喜欢过这个长姐，言猛倒是有心思要护着言娇娇，可小皇帝的事情不会瞒多久，很快就会有了旨意下来，到时候言猛就是想瞒也瞒不住，言娇娇不会原谅他的。 言清乔掰着言猛的手指，声音放低，有了几分真心。 “哥哥，小叔这些年待我，没有过真心，所以他去世，我一点也不伤心，可是” 言清乔语气一哽，眼泪嗒嗒的就掉了下来：“可是清乔看见哥哥这么难受，清乔也跟着难受，哥哥你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可以哭，但答应清乔，不要难过很久好不好？” “好好！” 言猛这都还没开始，言清乔那边哭的比言猛凶狠好多倍，他最见不得言清乔哭，顿时手慌心也慌，急忙忙帮言清乔擦眼泪。 “二少爷！二少爷您在吗？” 院子外面有人在叫，言清乔的院子一般下人都不敢进，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指不定侯府之后会由谁来掌权，侯府的下人们一个个恨不得缩着脑袋做人。 这会就算刘妈妈没关门，那妈妈也不敢进门。 言猛出门，眉目沉郁：“何事？” “侯爷的身子需要您去装敛，娘娘和老太太已经在催了” 妈妈缩着肩膀，声音都小了很多。 屋外总算是出太阳了，晨光照下来，言猛沉着脸，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言清乔坐在床榻上挑了挑眉，转了转眼睛，对着院内的言猛说道：“哥哥，我也去。” 她倒要看看，言清月用了什么办法，能让言定章中毒而死的原因盖过去。 简单的穿了一身素色，言清乔出了门，头上只戴着一根白玉素簪，她走上前，轻轻挽住了言猛的手臂。 “哥哥，要撑住，我们去送小叔最后一程。” 第334章 棺材翻倒 “爹爹！爹爹！您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啊你让娇娇怎么办啊？娇娇以后该怎么办啊” 还未走到前院内，言娇娇的哭喊声远远的就传了出来。 言猛原本还能忍忍，如今听见言娇娇哭，顿时崩不住，这么个糙汉子，眼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掉，边哭边抹，边带着言清乔往院内走。 老太太年纪大，又经过一夜的折腾，这会有些乏了，看得出来神情衰败甚至有些呆愣的坐在主屋的门口，看着言娇娇和言清月在棺材旁边哭，言娇娇脸上面纱没有摘，哭的粘湿了一大片。 言清月鬓角压着百花，小声的劝解言娇娇，见到言猛刚要上来说话，就看见了站在言猛身边，挽着言猛手的言清乔。 两人站在院门口，言清月三人站在院中央，亲疏远近，泾渭分明。 言清月脚步一顿，脸色也冷了半分，只是淡淡的对着言猛的方向说道：“来见见爹爹。” “” 言猛不自觉的，掐紧了手指头，往前走了几步。 言清乔微微侧头，看了眼言猛。 言猛大恸，眼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的往下掉，却因为是男子，克制的死死咬着牙，走到了棺材旁边。 昨日活生生的人，喝着小酒唱着小歌，感觉下一刻就能平地飞升当上了人人敬拜的国丈，这会睡在棺材内，僵直身体处处显示着死亡的不甘心。 言清乔倒没有多少唏嘘，不过在看见言猛那么伤心的样子时候，其实还是有一丝内疚的，半真半假的，眼眶也跟着红了，掉着眼泪。 “爹爹啊，你这么撒手走了，娇娇还未曾带您过上好日子呢呀！爹爹啊您怎么会” 言娇娇哭的昏天黑地，院子里面哭着的，估摸着就只有她哭的最为真心，言定章向来疼她，从来不舍得让她吃一丁点的苦，自从连晓曼消失了之后，言定章就成了言娇娇唯一的靠山，如今这靠山倒了，老太太和言清月都是能反手把她卖掉的人，她能不哭吗？ 言清月劝到现在，口干舌燥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也劝不出什么，反反复复的就那两句节哀顺变。 “弟弟，往后，侯府就全靠你一人撑着了，我们是亲姐弟，你日后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姐姐说，姐姐能帮的一定帮衬。” 言清月劝腻了言娇娇，转过头来劝着言猛：“爹爹的东西我让人仔仔细细的装殓了起来，爹爹风光了半辈子，一定也要体体面面的躺在这里。” 言定章尸体不太对劲。 言清乔昨夜趴在屋顶上看的时候，亲眼看着言定章佝偻着身子死掉的，按道理来说，被毒死的人，脸颊发青，唇色黑紫，满脸痛苦不说，侧边也会长出不一样的尸斑，如今言定章躺在棺材里，躺的笔直，双手干干净净，脸上雪白，唇色都是微微红的，看起来甚至都不像死人的模样。 言猛扶着棺材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言清月说的话，微微避开了言清月伸过来的手，反而是伸手摸了摸言娇娇的头。 “娇娇，不哭了啊，爹爹看见我们这样，也会伤心的。” 言猛眼泪哗哗的，手指头甚至微微颤抖。 “哥哥” 言娇娇泪眼朦胧的，相对于言清月，言猛还是疼过她的，抬手便要抓住言猛的手指头，这一抬眼，就看见了跟在言猛身后，正上下打量言定章尸体的言清乔。 那真是仇人见仇人分外眼红，肉眼可见的，言娇娇浑身的毛都瞬间炸起来般，挥开了言猛的手，几乎要跳脚。 “言猛！你根本不会伤心，你恨不得爹爹早点死了！让你坐上侯爷！你巴结言清乔这个贱人，害死了爹爹！不就是想早些当上侯爷吗！” “娇娇” 言猛被言娇娇当着面，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有些回不过神，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想明白言娇娇为什么会说这般的话。 言娇娇又指向了言清乔，声音更大：“言清乔！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就是想我爹爹死！想我们二房的人全部都死了！言清乔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你不配出现在这里！” “娇娇！” 眼看着越骂越不像话，等会指不定就会有吊唁的人上门来探信，到时候要是被人家看见这种场景，那才真是笑话！ 言清月厉声呵斥言娇娇：“言娇娇！你不要放肆！爹爹尸骨未寒，你就在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你们这些哥哥姐姐做的，一个两个都虚伪的狠！姐姐你难道不知道，爹爹最讨厌的就是她们大房的人吗！要言清乔在这边假惺惺的掉眼泪，不止我看着恶心，爹爹若是在天有灵，看见了都恨不得呕出来” “言娇娇！你给我住嘴！” 老太太坐在那边，看见言清乔和言猛一起进来都没有什么反应，如今听见了言娇娇说到大房，再想到自己大儿子的死因不详，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走到了言娇娇的面前：“你爹爹最讨厌他们大房的人？你爹爹配讨厌他哥哥吗？他做了什么啊！？啊！？” “祖母你只会护着言清乔！你永远都偏心大房！明明有两个儿子，为什么祖母你只扶持着大伯当了侯爷，我爹爹却要捡大伯死了才剩下的这破烂侯爷！” 言娇娇已经气的有些魔怔了，此时此刻只觉得全世界都是敌人，听见连老太太都站出来呵斥了，眼泪哗啦啦落的同时完全不管不顾的叫骂。 老太太死死的扣住拐杖，听见这个话，气急攻心，顿时眼睛一翻，连伸手打一巴掌都没来得及，直挺挺的往后面仰倒了过去！ 言猛和言清月大惊，连忙七手八脚的去扶不省人事了的老太太。 言娇娇一愣，她只不过是气急了骂两句，根本没想到会把老太太气倒，顿时吓的往后退了两步。 后面就是言清乔。 言娇娇回过头，一看是言清乔，蹭蹭蹭的血气上涌，声泪俱下，整个人都向着言清乔扑了过去。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我娘亲，连我爹爹都不放过！你这个贱人！为什么当初就没有把你给打死！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言清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腰上撞到了言定章的棺材边上。 她目光微微闪动，快速的对着要上来的小曲青金摆摆手，同时脚上一勾，只听“哐当”一声巨响！ 垫着棺材的长凳折了腿，巨大的棺材连带着言定章的尸体，翻倒在了地上 言清乔手里还反掐着言娇娇的手，电光石火里，她轻飘飘的一摔，磕在了倒地的棺材板上，而言娇娇，被她一托手，翻到了言定章的身上，正好扑倒在了言定章的脑门上！ 第335章 报官！验尸！ 声响弄的太大，再等众人回头，就见着这么一副场景。 言清乔抵在翻倒的棺材底边上，扶着腰，脸色惨白，满头是汗，神色痛苦。 而言娇娇，跨坐在言定章的脖颈上，因为身形娇小，撑手垂头，正好看见的是言定章的一整张脸！ 时间太过于匆忙，灵堂还在布置，言清月心虚，便着人先把言定章抬进了棺材里，棺材下面垫着待会方便抬动的长凳，被言娇娇和言清乔这么一撞，长凳折腿，内里的东西就全翻了出来！ “言娇娇！” “言娇娇！” 言清月和言猛齐齐出声！ 言猛是真的生气了！胡闹也应该有个度！ 他是亲耳听见言娇娇往着言清乔冲过去的，再等到抬头的时候已经是这个场景了！ 言清月更慌，这才刚刚把老太太给扶了起来，都还没交代妈妈嬷嬷们把老太太给扛进屋内，没想到言娇娇那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言定章尸体被她让人处理过，这要是被言猛发现了破绽，那还得了？ 这下没要老太太动手，也没要言猛表态，言清月第一个冲到了言娇娇的面前，二话没说，上去直接就给了她一巴掌！ 言清月当了王妃好几年，几乎没亲自动手打过人，今日在言定章尸体的面前，亲自动手打了言娇娇，可见她此时此刻有多生气。 侯府的二房，老太太亲手毒死了自己的儿子！毒死之后又吓的半天不敢动弹等着她来擦屁股，言猛识人不清完全向着言清乔，好像不是言定章和连晓曼的亲生儿子，言娇娇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哭就是闹，除了闹就是哭！一个个的没有省心的！ “言娇娇，你今日再敢说一句话，我立马命人缝了你的嘴！我说到做到！”言清月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手发抖，端着的那点王妃架子全没有，要不是怕时间久了言猛发现言定章尸体的异样，这会恨不得把言娇娇原地撕成十几片。 言娇娇被吓傻了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言定章的尸体看。 “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侯爷扶进棺材内！” 言清月发了一通火气，又走到言清乔的身边，亲自把言清乔给扶了起来。 “怎么样？没伤着？是下人办事不利，凳子松了也敢垫上来！” 言清月拉了言清乔一把，将人往后面拽了拽，给棺材有了好挪动的位置。 言清乔目光闪了闪，抿嘴摇摇头，没说话。 从棺材滚出来的是自己爹，言猛再想发火，此刻也不得不克制住了，压着火气往言定章身边走。 言清月眼皮一跳，刚挡了言清乔，连忙又要去挡言猛，一个错身站在了言猛的面前，苦口婆心。 “弟弟，现在不是冲着娇娇生气发火的时候，丧报已经发了出去，不多时就会有人上门来吊唁，老太太又这般，侯府内全靠我们了” “我知道。” 言猛红着眼眶点头，此刻闹多了一句，都是给外人看笑话。 言清乔看了看言猛，又看了看言娇娇。 她小步走到了言娇娇的面前，大大方方的开口：“娇娇，小叔已经去了，你这般在小叔面前大闹，也是会让小叔寒心，我这辈子是都不会与你交好了，但是今日，我可以放下仇怨，不与你争吵。” 顺着言娇娇的眼神，言清乔看见了言定章死死盖住的眼皮，微微一愣，对着言娇娇说的话也脱口而出：“娇娇，小叔可是在看着我们呢” “呜呜你这个假好心！你这个贱人，肯定是你害死了爹爹！姐姐！二哥！爹爹的眼睛！爹爹的眼睛” “言娇娇！你给我闭嘴！” 没等言娇娇说完，言清月呵斥了过来，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死死的攥住自己的手，指甲深深扎进了手掌心，声音勉强还冷静。 “来人啊，给我把娇娇把她拖回绣楼里面去！今日一整天都不准放出来！” 她不得不再一次警告言娇娇。 “姐姐” “把她嘴巴捂上！” 言清月不给言娇娇任何说话的机会，也不敢给，急的一头大汗，急急忙忙的着人要把言娇娇给拉下去。 闹了半天，言定章才被两个小厮七手八脚的往棺材里面抬。 棺材先在长凳上扶了起来，两个小厮满头大汗，加上人死后要比活着时候重的多，抬了两下，没把言定章弄妥当不说，反而是拉拉扯扯的，把言定章眼皮拉开了一些。 言娇娇原本就察觉言定章不对了，被两个婆子架着要往外走，亲眼看着言定章眼皮上的针线脱落眼皮一点点的睁开，露出了右眼那只几乎是青黑又血红的眼球！ “啊啊啊啊！” 言娇娇剧烈的挣扎，眼里脑里就只剩下了言定章那眼皮下面翻出来不正常的眼球，疯狂的大叫！ 那眼球随着两个小厮的抬动，光影变化里，似乎在动！直勾勾的回望言娇娇。 两个婆子一个不察，没有制住言娇娇，让她瞬间跳逃开了，再等回过头，却发现言娇娇站在了原地，愣怔的看着言定章。 言清月根本没有这么费心的处理过尸体，手下的嬷嬷就更没有，时间也来不及再去找个会摆弄尸体的，情急之下只能用最笨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言定章身形僵硬掰不正，肌肉收缩了，那就敲，脊柱骨头敲的散了架子！软瘫瘫的想弄成什么姿势就是什么姿势！ 脸色唇色脖子发黑，那就画，胭脂水粉洗了脸便上，上的比普通人白一些，嘴唇用了水粉盖一层，画上的口脂也是淡淡的颜色。 死的不甘心，眼皮合不上，那就缝！针线来回走了几圈，藏在眼皮下面，只要不特别近的距离，基本看不出来。 好巧不巧，被言娇娇一个冲动直接撞翻，又没脑子的要嚷嚷了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皮更加僵硬，原本活着血埋下去的针线脚被折腾出来，自然挂不住了，随着左眼的脱线睁开，右眼也在隐隐的动。 言娇娇以为自己青天白日见了鬼，眼睛一翻，当即摔着晕倒在地上。 两个小厮起先也没觉察出什么，这会随着言娇娇的反常，低头一看，言定章睁开了一只眼睛不说，另一只眼睛隐隐翻动，像是也要睁开了！ “啊！诈尸啦！” 两小厮吓的屁滚尿流！哪里还托得住言定章，手里一丢，连滚带爬的往院子外面跑！ 言猛就算是个傻子，这会也察觉到了不对。 言清月还要说什么，言猛压根没客气，一把挥开了挡着的言清月，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言定章的身边。 他是个练家子，把言定章扛起来，言定章几乎没有脊柱一般可以九十度反挂，他就知道不对了。 言猛回过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心领神会，上前了两步，假意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了言定章右手手掌底下冒出来的尸斑。 都不用说，言猛就知道言定章尸体有问题。 言猛扫视了一眼后面欲言又止的言清月，昏倒的老太太，不省人事的言娇娇，最后一咬牙，大喊。 “报官！请仵作！验尸！” 第336章 我只有你了 “不准！给我关门！谁也不能从这个院子出去！” 言清月性格高傲，虽然唯利是图只对能帮到自己的人有好脸色，但是这辈子活到现在，也没跟谁这般争吵骂街过，如今嗓门提的特别高，整个身子都微微发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言猛！你会后悔的！你现在把爹爹好好的放回棺材内，等会就会有人吊唁，我们两人主持着，让人吃好回去，任何的话都没有，现在天气热，爹爹最多停尸三天，三天之后，你是新任侯爷，我还是二王妃，老太太是老祖宗，娇娇也会有个好去处” “所以，是你杀的父亲？” 言猛还抱着言定章的尸体，双手微微颤抖。 言清月被言猛问的一哽，气到比言猛抖的还要厉害，扬着脖颈深吸了一口气，好言相劝。 “言猛，不论是谁杀的爹爹，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侯府的太平” “不重要？侯府的太平？” 言猛半垂着眼睛，冷不丁的笑了一声，眼眶通红脸色灰白，抬着眼睛狠狠地看着言清月。 “所以，你是为的什么杀的父亲？为的娇娇？为的老太太？为的什么狗屁不通的王妃之位？言清月！你可真是猪狗不如！” “言猛！你不要太过分！不是我！” 言清月被言猛骂的眼泪哗啦啦就落了下来，抽噎着话都说的不太利索，气的发阵阵的抖，脸色也苍白的好。 别的不说，她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无辜。 但是从她下令处理言定章的尸体，害怕东窗事发影响她的王妃之位时候，言清月就已经完完全全脱不开关系了。 “既然不是你，那是谁？” 言猛已经红了眼。 连晓曼无法无天，不分青红皂白的去陆慎恒门口叫骂隐喻，最后被陆慎恒解决了，他没有办法，对连晓曼的消失无能为力。 可是言定章不同，他虽然心思坏脑子坏，但是胆子怂，根本不敢去得罪谁，自从知道言清乔有了陆慎恒撑腰之后，几乎都不敢主动去找言清乔的麻烦，如今没被言清乔报复，反而是死在了言清月这帮人的手里！ 他当然气疯了！ 言清月抿了抿嘴，拿着一股子长姐的架势，只要言猛别再追究：“不管是谁都不重要！言猛，你听我的，你不能追究，你也是马上要成为侯爷的人，你有才干，前途无量” “去报官！去请仵作！” 言猛被触发的发了狠！一句暴喝，狠狠的咬着牙关，盯着言清月的脸。 院内没有人动弹。 一直以来，下人们把控都在连晓曼和言定章的手里，后来连晓曼消失了，老太太回来了，下人们的主动权就都在老太太的手里，如今老太太昏迷了，言清月又带着王府的下人看着院门，侯府的下人当然不敢动。 言猛向来潇洒不羁，院子里除了两个洗扫的婢女，甚至连贴心的小厮都没有，如今当然也没有不怕死的遵从言猛指令。 言清乔站在言猛的旁边，亲眼看着言猛的悲伤绝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示意自己冷静一些。 她同样也不该知道言定章到底被谁毒死的。 “妹妹。”言猛转过头，看向了言清乔，这么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平日里笑声都能震破屋顶，不拘小节的糙汉，此时此刻，眼神闪动，目露祈求：“我只有你了。” 他知道言清乔身边有人，只有言清乔能帮他。 言清乔眨眨眼，眼泪没忍住，嗒嗒的往下掉。 她这会是真心的，真的心疼言猛。 “好。” 言清乔点头，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朝着青金招手。 青金会意，等到言清乔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也到了。 “小姐，您不能” “啪！” 没等那看着门的王府侍卫把话说完，言清乔一扬手，对着那侍卫狠狠的就是一耳光！ “滚你娘的犊子罗圈气！这他娘的是侯府！轮得到你们王府的人在这说三道四？我们侯府是犯了什么事情需要被抄家？” “不不敢” 言清乔那一巴掌真的是带上了力气，那侍卫皮糙肉厚也没顶住，往后退了三步，肿着脸低头小声的回答，眼睛看向言清月的方向。 言清月急了，指着那侍卫大叫：“快拦住！你这个废物！”哪里还有半分王妃姿态？ 侍卫是真的不太敢了，他这会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昨日一夜没睡产生的错觉还是其他，只觉得言清乔这手上，若是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根本没有这个力道。 真打了，指不定谁能赢。 言清乔没给他考虑的机会，眉头一横，厉声训斥：“不敢就滚远点！” 院门被青金拉开，言清乔抓住了门边。 清晨的阳光刚刚起来没多久，入了秋之后，昼夜温差大，门上湿漉漉的全是水汽，摸在手里冰冰凉。 言清乔顿了一下，清醒了些。 “先请仵作，最好是你相熟的，不要报官。” 她不怕查到自己的头上，言清乔这个事情来来回回的想过很多遍，绝对不会有疏漏让人抓住的地方，不管是官府来查还是其他，她丝毫不会心虚。 但是，祖母杀掉侯爷，母亲杀掉儿子，这种名声对于言猛来说是致命的。 这个朝代的名声大过天，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件事情一旦败露，言娇娇和她都嫁不出去不重要，可言猛不行，他还是小皇帝的近身侍卫，稍有不慎，这个名声就会成为众人弹劾的助力。 言猛对她这么好，就算她想过不留在京城了，但是也不能在言猛未来的路上撒钉子。 青金圆滑聪明，见到言清乔犹豫的模样，便知道她心软了。 若是报了官，老太太绳之以法，言清月被王府下堂，言娇娇不管好看不好看，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一箭三雕的事情，言清乔却不做了。 言清乔也觉得自己傻，可她做人向来如此，要么不做，做了不管对错，只求问心无愧。 “去。” 言清乔定了心，冲着青金点了点头，慢慢的关上了院门。 第337章 是我毒杀的 言清月原本想过来撕打言清乔，这会听见了言清乔的话，连连冷笑。 她知道言清乔不笨，刚醒那会还装着单纯，如今看的明明白白，言清乔那心里的弯弯绕绕，比谁都不会少。 言清乔当然也应该知道，如果报官就意味着什么，就算她不知道言定章是谁杀的，也会怕牵扯到自己，打破这平衡的局面，到时候言家四姐妹闹上官府的事情弄的人尽皆知，皇太后又不是死了！对于这种名声的未来皇后家族，也该掂量掂量！ 言清乔无视言清月，回过头走到了言猛的面前。 言猛抿着嘴，微微弯腰，把言定章妥帖的放进了棺材内。 看的出来，言定章死的实在是匆忙，棺木来不及订做，直接买的现成的，制式不过他侯爷的身份，甚至棺材底还有些老旧，一切都彰显着憋屈。 真是憋屈，言定章这辈子就只有憋屈两个字能形容概括。 如今死了也憋屈！ “哥哥，先叫仵作，若是小叔的死真有疑因，我们再报官，我怕小叔见我们闹成这样，死了也不安心。” “” 言猛垂头看着言定章，嘴里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言定章活着的时候就是太安心了，安心到憋屈，如今死了，怎么可能反而不安心？ 他转开眼，很清楚的看见了言清乔眼里的担心，心头一软。 这个时候，也只有言清乔，能站在他的背后，无条件的支持他。 “嗯，我知道。” 他口气软了，言清乔也松了一口气。 言清月也累了，冷笑之后，招手让人拿了椅子，坐在不远处，看着言猛和言清乔那模样，一边嘲笑一边摇头。 言猛是个直肠子，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瞧着言清月盯着他的这个模样，难受又恶心，声音也越发的冷。 “有话就说！” “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是笑笑，我的傻弟弟，自己的亲姐妹不要，偏偏去跟言清乔亲近，日后被她卖了，可不要哭着来求我。” 言清月笑着摇头，言定章的死她也没有多伤心，在她心目中，言家就是个没什么用的累赘，她讨不到侯府的一分好，却要一直分心在侯府这些污糟事情上，帮各人屁股，那些可笑的亲情，早就在二房众人一次次的作妖里消耗一干二净了。 言猛扶着棺木，转过头，看着言清月。 他护短的厉害，就算对言定章连晓曼再失望，说的再多的也不过是各过各的，不理他们，对言娇娇就算偶尔不顺着说，也从未改变过心底里的想法，就算言娇娇日后嫁不出去，养在侯府里又如何？他言猛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妹子。 可今时今日，他却对着同样姓言的亲姐姐言清月说重话了。 “亲姐妹又如何？你是父亲的亲女儿，父亲是不是你杀的，你这时候做出这种息事宁人的行径，都足够让人心寒！” “你！” 言清月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顿了下又忍不住冷笑。 “言猛，你肯定会后悔！” “在仵作来之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言猛已经听不见言清月说的话了，转过头，垂着眼睛，静静的看着棺材里言定章的尸体。 就跟他们侯府一样，表面完好无损粉饰太平，内里骨头稀碎，残破不堪！ “我说了，不是我杀的，言猛，你一定要揭开我好不容易掩盖住的恶臭真相，那你就要做好接受它的准备。” 言清月知道言清乔没有先报官，这会索性不掩藏了，回过头对着身边嬷嬷吩咐：“无论用什么法子，去把老太太叫醒。” 顿了下，她又看向了被吓晕的言娇娇，自言自语：“反正都在，不如都知道好了。” 说罢，她又指了指言娇娇，沉沉的加上一句：“还有她。” 有丫鬟端了杯热茶来，言清月端起了杯子，眼底满是冷酷和嘲讽，一言不发，只慢慢的喝茶。 从夜里闹到天亮，她也是才喝了第一口茶水。 想想，这明明是言猛该做的决定，她跟在旁边瞎摆平算什么？ 青金身上带着拳脚，人脉又广，又是带着侯府的名头，仵作不难找，一会会的功夫，一留着八字胡子，背着验尸用具小箱子的仵作，就被引进了院子内。 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早一些。 院门口的侍卫连青金出去都不敢拦，这会人都回来了，更没有拦住的必要了。 “小姐，人带来了。” 青金冲着言清乔行礼，那仵作便以为言清乔是这里的主事人，虽然诧异，不过还是先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 言猛一直站在棺材边，如今神色发暗，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回看言猛，抿了抿嘴。 言猛微微点头，而后转过头，对着那仵作拱手：“还烦请大人帮忙验证家父。” “啊？” 仵作又是一愣。 这是他头一回脱开衙门在外面接的私活，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让给他父亲验尸的，人总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开棺验尸更是大忌，哪有找他来给自己老子剖开的。 仵作迟疑着挣扎了一下，而后脸色有些不正常，直接从工具箱里掏了工具刀出来，走到了棺材前，看着棺材内的言定章。 “猜测是中毒而死的？” 仵作经验丰富，一瞧言定章的神色，再看那缝合手法极其粗糙的眼皮，撇了撇嘴。 言猛喉头滚动，微微点头。 “是。” “行。” 仵作也不再扭捏，伸手探进棺内，在言定章身上摸索了两下，挑开了胸口的寿衣扣子，直接要下刀剖！ “” “大人？” 言猛没料到仵作竟然要切了言定章，几乎想都没想，伸手去挡刀，这一挡，手上被切出了很长的一道伤口，血滴答滴答的落到了言定章的胸口上。 “啊？你这是？” 仵作被吓的一激灵！ 言清乔也被吓的一激灵！ 反而是言猛，镇定的很，捏着刀，看向仵作，皱着眉头问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验验尸啊” 仵作看着滴啦啦的活人血，吓的舌头都打结了。 言猛皱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言清乔也皱眉，这可真是个憨憨！急忙拿过了仵作的刀，从言猛身上的扯了一块袖子布下来，一边给言猛简单的缠手掌，一边对着仵作说道：“大人，只需看他是不是中毒便可了。” “无需知道是什么毒？被藏在什么里面？什么时辰服下的？” 仵作也有些愣。 言清乔看了一眼言猛，顿了下，只是对着仵作说道：“先看是不是中毒而死。” “那行。” 仵作明白了，也怕言猛会追究伤人的事情，只希望速战速决，左右打量了几眼言定章，直接从箱子里捏了一瓶药水出来，倒在手巾上，三下五除二的把言定章的脸擦干净了。 眼睛上的棉线也被拆了，捏了捏言定章的嘴巴。 “您看，这喉咙，乌漆嘛黑，这嘴唇，乌漆嘛黑，这眼睛里眼白，乌漆嘛黑，肯定是中毒，还是剧毒，毒发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就能要命的那种。” 仵作放下了言定章，转过头对着言清乔说道：“当然具体是什么毒，还需要剖开查验” “无需查验了，苏妈妈，帮老身送客。” 没等仵作把话说完，主屋的正门忽然被打开，老太太从屋内，被人一边搀扶着，一边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出来。 言清乔站在言猛的身后，看着老太太的目光，凉的惊人。 老太太无视所有人的看过去的眼神，只是走近了言猛的面前。 言猛还没问出为什么，就听见老太太声音苍老，有气无力，却又很是清醒。 “言定章，是我毒杀的。” 第338章 杀人偿命！ “祖母” “等把客人送走了，再说。” 老太太勉力支撑着身子，看向言猛的目光淡淡的，甚至带着慈爱：“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言清乔冲着青金微微点头，青金机灵，上前了两步，把仵作带着出了院子门。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的仵作，又被不知道什么原因送回去了，他自己也有点懵。 院内只剩下了原本就知道真相的人，除了言猛和言娇娇。 到了这个地步，老太太已经没办法再避开言清乔了，她走了两步，走到了棺材头的位置，巍巍颤颤的伸手，摸了摸言定章已经被洗干净了的脸。 “言定章，是我杀的。” 老太太声音反而是平静了下来。 她的目光，露出了一种几近癫狂的爱怜，又隐隐带着恨意，手指头停留在言定章的脸上，慢慢的说道：“是我，买了毒药，做在了点心里面，让人亲眼看着他一口口吃下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祖母，您还是我的祖母吗？你怎么会害死爹爹呢？爹爹是您的亲儿子啊” 昏迷到现在的言娇娇终于醒了过来，几乎是一睁眼，就听见了老太太说的话，半跪坐在地上，哭喊着问老太太。 老太太抿了抿嘴。 言猛同样站在棺材边，离着老太太不过是两步远的距离，如今看着，只觉得陌生，甚至有些渗人。 “是为了娇娇？” 言猛虽然没有那么的心思，但不是笨人，这事情正面想，根本就想不到会是谁下毒杀的言定章，可若是反推，道理也就说得通了。 除了言娇娇跟小皇帝还不着边际的婚事，言猛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为了我？哥哥你不要胡说！为了我什么？” 言娇娇根本就不能接受这些，原本想要冲上来质问老太太，如今听这么一说，不敢上前了，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了两下。 有言清乔在场，老太太话没有说的太明白，不过在场里面，估计言清乔才是最清楚整件事情始末的人。 言清月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里的一杯茶才喝了两口，这才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急忙站了起来，走到了旁边。 “祖母，您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完全可以不必这样的，您之前跟我说的，就算是为了娇娇，我们明明有现成的理由可以用，母亲的尸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老太太之前跟言清月商量的时候，就各方面都谋划好了，言娇娇没有被小皇帝看上，那也算在言清乔面前卖了个好，日后有了言清月这个人证，还能在言清乔提前主动见了小皇帝的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若是小皇帝看上了言娇娇，那也好办，就算是年岁不够，到时候把连晓曼拉出来，风风光光的办一场丧葬，既是全了侯府的名声，也能让言娇娇守孝三年，小皇帝完全有借口下旨。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生出过要害死言定章的打算。” 老太太神色悲痛，要不是扶着棺木，此刻身子摇摇欲坠根本站不稳：“可我没想过，言定章却这么想了，要不是他先想着害死我，我也不会反手。” 老太太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扶着棺材大哭：“我无意间听见他和别人说，娇娇的这件事情成了，缺个由头，就让我让我这个老婆子去死，死了娇娇守孝三年，年龄到了名正言顺！” “” 言猛心口发苦，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言娇娇更是愣住了，她只单纯的想着自己要嫁给小皇帝了，日后就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根本就没有想过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绕，更没有想到，这一切事情的始发端，竟然全是因为她。 “我本也是不信的。”老太太平息了两声喘、息，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我自己的亲儿，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认这些年从未亏待过他，什么事情都要为他筹谋，他不该这么对我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他竟然！借着给我送汤的理由，在汤里下了剧毒！” “祖母，您可有什么不适？” 言清月一听，心里顿时一咯噔，急忙上前来，扶住了老太太的手臂。 老太太摇摇头：“我本不信，对言定章更是没有分毫防备，要不是机缘巧合，此时此刻，这棺木中，躺着的就是我！” 老太太看了一眼言清乔。 那像狐狸的狗子是言清乔养的，她这条命是用那条狗的命换的，但是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欠言清乔的，便也就没提。 言清乔也不在意，只站在言猛的后面，半垂着眼睛，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都承认到了这个地步，老太太不藏着掖着了，索性直接说说干净，看着院内言家的后背们，慢慢的说道：“所以，我就以还他汤的由头，递了一盘点心给他。” “祖母您跟爹爹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爹爹不像是这种人啊，爹爹这么多年，虽然会有一些小心思，但都是为着我们，为着侯府好呀” 言清月也是到现在才听见了这事情的完整版本，之前着急忙慌的还要张罗着侯府里面的大小事，这会听了，慢慢觉着，有些不对了。 “爹爹为必要给您下毒啊。” “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他连自己的亲哥哥” 老太太话突然顿住，又看向了言清乔。 到底是当着言清乔的面，看着言清乔那张眉眼与言鼎有些相似的脸，老太太没办法直白的说出来言鼎的死因。 来的时候言清月是听见老太太说过这个话的，自然也知道老太太停顿的原因，她上前一步，微微错开老太太的身子，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的表情毫无破绽。 老太太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心里沉甸甸的压抑，又似乎直接一口气把自己的生机都吐了出去，身形晃了晃，好一会才稳住：“言定章是我杀的，言猛，你要是去报官，你便去！” “杀人偿命！这是应该的！” 言猛是个死心眼，说着的时候，眼眶通红，像是一头压抑着的狂怒狮子！ “你闭嘴！”言清月没忍住，又端起了王妃娘娘的派头，呵斥了一声言猛，而后转头，看着老太太，意味不明。 “爹爹为何这么心急？陛下那边，根本就没有给准确消息来，祖母，这件事情，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什么！？” 老太太一愣，听清楚了言清月说了什么之后，顿时眼前一黑！ 言清月还要再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老太太，娘娘，陛下传旨了！” “” 不光是言清月老太太，就连言清乔，也是一愣！ 第339章 圣旨到 院子里乌泱泱的跪倒了一片。 一小太监手里捧着金黄色的龙纹圣旨，后面跟随着三四个太监，昂首挺胸的进了院子里面，结果看见院子中央停着的棺材时候，也是一愣。 圣旨来的匆忙，来不及焚香沐浴摆香案，侯府的丧报也不敢在小皇帝早朝之前报上去，两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刚好就撞上了。 小太监清了清嗓子，已经是这样了，就当没看见，扫了一眼老太太和言清月，又在言清乔和言娇娇身上扫了扫，慢慢的问道。 “言娇娇言二小姐何在？” “娇娇，快过来！” 老太太和言清月闻言，顿时脸上都是一喜，急忙朝着言娇娇招手。 言清月虽是去过宫内，向着皇太后旁敲侧击的问过小皇帝那日的心情，可小皇帝是个小泥鳅，皇太后就是一条老泥鳅，言清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原本让奶嬷嬷回给侯府的消息也就按兵不动再等等。 只不过中间被言清乔做了一点手脚，变成了只等侯府这里确定了的口吻而已。 老太太自然不用说，之前就得了二王府过来的假消息，如今再一听连圣旨都下来了，顿时觉得言定章没白死，虽然比预想中旨意来的早了些，但摸不清小皇帝的脾性，小皇帝是个心急的也不是不可能。 言清月也就顺着老太太的脸色，猜测言娇娇这事情多半是成了，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言娇娇这才回过神，急急忙忙的跪到在那小太监的面前，偷偷瞥了一眼神色兴奋的老太太和言清月，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含羞带怯的小声回答：“臣女在。” 说完了，微微抬头，莫名的看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接收到了言娇娇的挑衅，只是挑了挑眉头。 虽然不知道这圣旨里面写的是什么，但是有了李泽洛和言猛的保证，言清乔估摸着，圣旨里面多半不会是什么太好的话。 小太监声音尖细，脸上没见笑，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接旨。” “是。” 言娇娇赶紧跪拜伏倒，紧张的手指都微微颤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言家二小姐言娇娇，品性淑德，温婉贤良，貌比花娇，朕深感喜爱，遂待年岁满，特赐于伯爵侯府六子李泽洛为妾，希望日后言二小姐恪守妇德，安于室内，钦此！” “臣女言娇娇，拜谢陛下，吾皇万岁” 言娇娇兴奋的冲晕了脑袋，压根就没怎么听那小太监在念什么东西，欢天喜地的准备接旨，说半句，卡壳了。 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难道不是来赐婚于自己，当上未来的皇后吗？ 怎么是赐婚给了京城闺阁女子人人谈之色变的浪荡子李泽洛？ 还是妾？ 是妾！ 院内众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都没人提醒言娇娇赶紧接旨。 言清乔跪在言猛的后面，也是愣了一下。 她是得了李泽洛的消息，知道小皇帝当天心情不大好，又提前知道了老太太和言清月的计划，知道小皇帝不太可能会看上言娇娇。 但是她真的没想到，小皇帝可以这般不全面子，这圣旨最后一句，恪守妇德，就差明摆着说言娇娇曾经托关系在他眼面前晃过！ 这不要说把言娇娇赐给李泽洛当妾室，就算小皇帝最后没有个处置，京城里每家每户，都不敢再娶这么一个不安于室又得罪了小皇帝的女子回家去。 “言二小姐，还愣着干什么？陛下赐婚了，您应该接旨啊。” 小太监居高临下，垂着眼睛看着面前跪着的言娇娇，此刻终于能看出来了一丝丝轻蔑。 言娇娇已经吓的愣住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根本就回不过神，满目惊慌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言清月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到底是王妃娘娘，严格来说都是小皇帝的长辈，这会艰难的抬起头，赔笑问那小太监。 “公公，可是圣旨有什么偏差？陛下怎么会” “娘娘这是质疑咱家还是质疑陛下英明神武的决断？” 那小太监可不是好相与的，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地方出来的人，最是会看人下菜，从这圣旨里清楚的读出来了小皇帝对于言娇娇的厌弃，自然给不了其中参与的言清月什么好脸色。 “公公，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言清月连忙赔笑，不过脸色也不大好看。 小太监轻轻冷哼：“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二小姐好福气，被陛下亲自指婚，望日后多多感念陛下恩德。” 老太太眼睛一翻，刚醒的神智终于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往前一栽，顿时昏死了过去！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要去抬老太太。 小太监眼角一抬，见言娇娇还不接旨，顿时就不大高兴了，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就听言清月轻声呵斥：“娇娇，接旨！” 接了旨，赐给李泽洛做妾的这个事情可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可不接旨，蔑视皇恩，追究起来就是抄家灭族！ 言娇娇抖如筛糠，回过头去看言清月，在她那逼视的眼神里，终于抬起了抖着的手，抿着随时能哭了的嘴，结结巴巴的说道：“臣女言娇娇接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到手，一锤定音！言娇娇接过圣旨，跪伏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可是已经没人在乎她到底如何了，老太太又一次昏倒了，直接头碰的地面，再等被人慌里慌张扶起来的时候，满脸是血，鼻子上被杵碎了一大块，看起来尤为狼狈！ 院子内叫大夫的叫大夫，扶老太太的扶老太太，跪着的跪着，忙成一团。 言猛伸手，先把言清乔扶了起来。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跟言清乔说点什么，可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知道小皇帝一开始就知道言家这一切的目的，以为是他跟小皇帝说了之后，小皇帝盛怒之下才下的旨意。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害了娇娇。 害的娇娇要去嫁给那孟浪的李泽洛，还是做的妾。 言清乔拍了拍言猛的手臂，神色安慰，顿了下，还是没忍住说道：“哥哥，你不用自责，其实” “咳！” 青金跟在身后，知道言清乔这会肯定是自责的厉害，猜到她有些忍不住，舍不得言猛这般，想要说点什么，急忙制止。 言猛和言清乔俱是看向了青金。 青金半垂着眼睛，没说话，也没看言清乔。 言清乔却是一愣。 她若是说了知道小皇帝一开始的态度，那就也意味着她跟李泽洛有联系，言猛或许不会介意言清乔的隐瞒，但是估计不大能接受言清乔的玩弄，小皇帝明明都知道这一切，言清乔还怂恿着言猛去跟小皇帝坦白。 人有的时候就奇怪的很，一旦开始了说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若是坦白，无数的真相随之也会被牵扯出蛛丝马迹。 言清乔一顿。 她冷静了下来，抓着言猛的衣袖，小声的安慰。 “不用着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这话等于没说，圣旨都下了，要么言娇娇自缢，要么李泽洛暴毙，要么小皇帝下台，除非山崩地裂而不可动摇。 言猛点了点头，伸手要去拉言娇娇。 还没碰到言娇娇，就见院子外面急匆匆进来一陌生脸的嬷嬷，左右扫视了一圈没见着言清月，二话不说又冲进了主屋。 神色实在太过于匆忙了，言清乔看着那嬷嬷，目光闪了闪。 喜棋那一招，过来回馈给言清月了。 第340章 太监小全子 言猛也注意到了那脸生的嬷嬷，本是想要跟着进屋去看看嬷嬷找言清月是什么事情，不过手已经碰到了瘫软在地上的言娇娇身上，便先把言娇娇给拎了起来。 他也没什么好安慰的，嘴巴比言清乔要笨的多，琢磨了一下，看着哭成泪人又满脸绝望的言娇娇，只能干巴巴的说道：“别哭了，我会给你想办法的。” 言清乔向来没什么良心，小皇帝给言娇娇的处置虽然意外，但是在她眼里，这都是言娇娇的自作自受，成天只盯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肖想。 言娇娇至今还有些不敢相信，也不理言猛在说什么，颤抖着把那小太监带来的圣旨展开，迷蒙着泪眼，逐字逐句的去看圣旨里写的话，虽然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言娇娇就是半晌都没有看明白这圣旨里面说的是什么。 她还这么小，还以为人生有很长，众人捧着她，纵着她，她便真的以为，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手的，如今看着这圣旨，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或许就这样了。 言清乔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言娇娇，原本冷着脸在宣读圣旨的小太监突然两三步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对着她拱手行礼。 “敢问可是言清乔言小姐？” “是。” 言清乔一愣，没想到小太监专门来找她，正了正神色，便要跪下。 小太监哪里敢受礼，急忙抬手挡，脸上笑呵呵的，对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奴才就是来打个招呼，言小姐莫要折煞奴才了。” “啊” 言清乔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来传旨的，不是来带口谕的，竟然是来打招呼的？ 刚刚对言清月还是一派强硬的咱家，怎么到了她这里，就直接改了称呼叫奴才了？ 小太监冲着言清乔点头哈腰，笑的牙不见眼：“陛下总会提起您，奴才有幸，今日才得见言小姐，果然是”小太监不敢往下说了，不过眼里讨好谄媚的神色很是明显，连忙补救：“奴才名叫小全子，圆满的全，言小姐若是不嫌弃，日后有用得到奴才的地方，还请随时差遣。” “大人言重了。” 言清乔给小全子回礼，有些摸不准这小全子说的“陛下总会提到”这句里面的水分，便不动声色的受了，对着青金招了招手。 青金心领神会，走了两步上前来，直接从腰上解开了锦囊钱袋，递了过来。 言清乔摸着沉甸甸的钱袋，脑子飞快的计算，她不是没给过下人赏钱，但是那丁点的钱打赏出去，这小全子会不会背地里骂她是铁公鸡，然后汇报给小皇帝？ 可是她也没接触过什么宫里的人，真不知道该如何给，给多少合适 青金看出了她的迟疑，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把钱袋子从言清乔的手里抽走，直接一股脑的塞给了小全子。 “大人们辛苦了，给大人路上买些茶水喝喝，大人不要嫌弃。” “？？？”言清乔看着小全子手里的那钱袋发愣，掐着手指才忍住，没转过头去看青金。 “呦，不用不用，这真是太客气了，哪里需要这么多茶钱。”小全子见着这么多的银两，顿时眼睛都亮了，嘴里说着不用，手里跟青金假意推辞了两下，压根就没离开那钱袋。 青金笑的妥帖：“大人莫不是嫌弃这点小钱了？日后我们小姐若是有需要的地方，还要多麻烦大人呢。” “那奴才可就不客气了。” 小全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再看向言清乔的方向，笑的皱纹里面都能夹死苍蝇：“言小姐留步，奴才回去复命。” “大人慢走。” 言清乔笑眯眯。 青金跟着后面送，一直送到了院子的门口，小全子一定不让他送了，青金才返回来。 “刚刚那一袋子，你数过多少吗？” 言清乔看着青金往回走，咬牙。 青金老实的摇头：“数过的量算是什么意思？给出去的恩惠准备随时讨要回来？”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言清乔还是肉痛，恨不得去把小全子追回来，把钱袋子抢回来！ “我的小金库” “收起你那铁公鸡的样子！”青金很不客气的对着言清乔飞白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给一两还是二两银子之间挣扎？打发要饭的吗？” “” 言清乔无言以对。 对比言清乔这边的笑脸，言娇娇那边简直就是凄惨两个字来形容，如今看见言清乔给了赏钱出去，言娇娇都觉得言清乔这是明摆着的炫耀！ “言清乔！你得意了吗？高兴了吗？我的一辈子！都被你给毁了！” “” 言清乔忽然也无言以对。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样样不如我！却什么都比我好！？凭什么陛下会看上你这种痴傻儿？难道就不怕未来皇嗣有问题吗？” 这婚约不是原本就是言清乔自己的？ “言娇娇！” 言清乔都还没开口，言猛却最先呵斥了出来。 “你不要叫我！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你也不配做我的哥哥！你只有一个妹妹，就是言清乔这个贱人！你早就不把我当成你妹妹了！现在好了，我要去嫁给那种人做妾！做妾啊！我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也完全没有了盼头，你高兴了？哥哥？你是不是觉得你赌对了？” “言娇娇，你给我清醒一点！你不要忘记，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你自己自作自受！这婚约原本就是清乔的，是你自己”顿了一下，言猛声音放软，小声的劝道：“娇娇，已经到了这一步，哥哥会给你想办法的，你若是听话，我去找李泽洛，你愿意嫁，我拿刀逼着李泽洛日后对你好，你若不愿意，我就让李泽洛与你和离，你还住在侯府里，你还住在绣阁，我养你，哥哥可以养你一辈子” 言猛还算清醒，话都没有说完，言娇娇挣脱开了言猛的手臂！ “我不听！我不听！我才不要你养我！祖母，爹爹，娘亲，他们从小就告诉我，我会做未来的皇后！我会是皇后！只有我！才能艳压八方！” 没有了言猛的搀扶，言娇娇摇摇晃晃的后退两步，啪嗒一声，跌到了地上。 言猛气的红了眼眶，他心肠直，很是实在，根本不会顾忌言娇娇现在根本接受不了的结果外再说重话会不会受不了，当即说道：“那随便你！你若是真想要靠自己，言娇娇你以后不要来求我！” 院子内吵翻天，屋内的言清月这时候却着急忙慌的走了出来，虽然她还强自镇定着，可是微微抖动的唇角显露出她的惊慌。 “弟弟，侯府里面的事情先交给你了，我要回府一趟。” 天已经大亮了，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吊唁，言定章的棺材还躺在院内，老太太还躺在主屋不知道如何了，言清月竟然这个时候要走。 言猛就算不理解，也不得不答应。 言清月这才刚抬脚，言娇娇那边就哭闹开了。 “呜呜姐姐！连你也不管我了吗？姐姐也是个黑心肝！你是姐姐，你应该帮我的！姐姐” “你闭嘴！” 言清月表面镇定，内里已经接近崩溃，如今被言娇娇吵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几乎是恨不得打死这个聒噪的玩意！ 言娇娇哭嚎了两句，被言清月这么严厉的模样吓到了，顿时收住了嘴巴。 言娇娇对于言清月已经没了用，还因为她的事情在小皇帝面前丢了脸，甚至王爷 言清月不敢想了，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千头万绪，这才转头出了门。 言清月那边有好戏看，言清乔这边蠢蠢欲动，当即找了个病还没好的借口，要先回院子。 言猛心疼言清乔被莫名其妙的骂到现在，声音都放柔了。 “那你赶紧休息，上午的时候一般来吊唁的人都不需要你出面，等下午的时候，让人去叫你。” “好。” 言清乔答应的孱弱，回到院子内，转头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带着青金，往着二王府的方向飞过去。 第341章 喜棋的反馈 “王爷。” 早市开的正旺，言清月坐着马车，到的比言清乔还要晚。 二王陆慎思是在京王爷，没什么权利，从小体格孱弱先天里带上了毛病，文不太能诗书，武更不能带兵打仗，所以王府的戒备并不森严，暗卫的水平对比陆慎恒的简直是吊打，两三个当值的暗卫只需要青金就解决了。 屋内燃着沉心静气的香，言清月头一回在王府里面没有端着二王妃娘娘的架子，几乎是小跑着进了主屋内。 是嬷嬷通风报信，才知道昨夜被喜棋这个贱婢爬上了陆慎思的床！ 肯定是成功了，不然不会在屋内过了一夜。 言清月的进入，似乎才打断了两个人的清晨，喜棋是半光着身子下的床，小心的跪在了陆慎恒的床头边。 猜测是一回事，可真的看见确认了，才是另一回事！ 言清月一夜未睡，又遭逢接二连三的打击，此刻头疼欲裂，捂着脑袋看着屋内的场景。 陆慎思没有言清月想象中的被榨干到什么一病不起，相反，好像状态还不错，听见了言清月叫他，能从床榻上自己坐了起来。 喜棋很有眼色，急忙半跪着匍匐了过去，小心的给陆慎思扶好了靠枕，又给陆慎思拉好了被子，这才又退了两步，跪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一贴心的举动看的言清月火冒三丈，两步走到了喜棋的身边，还未开口，就见喜棋忽然转了个方向，直愣愣的对着言清月磕了一个头。 “娘娘！奴婢该死！” “你也知道你该死！” 陆慎思还在场，也没有表态，严格来说，喜棋现在已经成了陆慎思的人，言清月当然不敢贸贸然把人拉出去杀了。 “娘娘！奴婢万死无憾，奴婢仰慕王爷已久，昨夜昨夜” 喜棋长的白，她也十分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此刻只挂着半身的裙子，面前围着红色的花团锦簇肚兜，红色的丝带衬托着那洁白的后背，轻微的抖着如同在承受雨露。 “昨夜是我。” 陆慎思开口了，口吻仍然温柔，朝着言清月伸手。 言清月一愣，小心的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到了陆慎思的身边，坐在了脚踏上，靠在陆慎思的手边。 喜棋连忙摇头，脑门贴着地砖，不知道是对着言清月说还是对着陆慎思说：“是奴婢，是奴婢没有推开王爷，奴婢倾慕王爷已久，昨夜是奴婢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求王爷怜惜，身为娘娘的人，竟然肖想主子，娘娘要打要罚，奴婢万死不辞！死而无憾！” 说罢，对着言清月又重重的磕了两个头！ 言清月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时候表忠心，正是掐着陆慎思的软肋！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喜棋竟然能说出这些不知羞耻的话来！这哪里是让陆慎思不要怜惜，分明是在求陆慎思千万要怜惜她！ 言清月脸色灰败，甚至知道陆慎思接下来要说什么。 “清月，你要如何处置喜棋？” “王爷” 言清月转过头，已经是泪眼朦胧。 她输了，从喜棋成功睡到陆慎思的开始，就已经输了，如今再生气，也不过是不甘心的垂死挣扎。 陆慎思既然这么问，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如今说这话，也不过是给她台阶下。 陆慎思一直体弱，活到这么大已经是十分不容易，更不要谈什么通房丫鬟，便是言清月嫁过来这几年，就没有一次成功的。 如今一朝开了荤，喜棋才是陆慎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可想而知陆慎思有多稀奇多新鲜，第一次能尝到女人的滋味，陆慎思在喜棋面前才是真正的男人，这意义当然不一样。 “不哭。”陆慎思温柔的给言清月擦眼泪，昨夜药效还有余力，陆慎思还有那心思，看着言清月，自然也觉得自己也可以有了情、欲能力，以后再也不用对言清月愧疚至此了。 言清月也知道，这会哭了已经没有用，对比她这个还没有的王妃，下面还在跪着的喜棋才更让陆慎思怜惜。 言定章死了，侯门空虚，言清月甚至在娘家都没了靠山，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小声抽噎说道：“王爷，妾身哭，是因为为了昨日未曾服侍在王爷身边而羞愧。” 陆慎思微微抿嘴，眼神里顿时似乎有了些失望。 他忽然觉得，言清月对比他这个陆慎思的人，似乎更爱的是自己王妃娘娘这个职位。 说着，言清月微微坐直了身体，看着喜棋的目光沉了沉，慢慢的说道：“喜棋，你跟随我多年，我是心疼你的，按道理来说，你对主子有了不该有的肖想，我本该把你发卖了！但是念你对王爷有情，这些年也忠心耿耿，本宫便留你在身边，记住，以后伺候王爷，要千万当心！莫不要辜负了本宫。” 喜棋一喜，二话没说，头都没抬起来，对着两人又磕头。 “奴婢谢娘娘怜惜，谢王爷怜惜，奴婢以后愿意为王爷，娘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着，她微微抬头，梨花带雨，特别感动：“娘娘，奴婢是王爷的妾嫔，也是娘娘终身的奴仆。” 言清月一口血气堵在了嗓子眼，她故意没有说给喜棋什么名分，之后在陆慎思看不见的地方，慢慢的耗着喜棋，有了妾嫔的名分，那也是王府的半个主子，日后拿捏可就不那么轻松了！ “好了。”陆慎思轻笑，虽然握着言清月的手臂，却对着喜棋微微宠溺：“就你最机灵，以后也是半个主子了，不要动不动说什么万死不辞。” 说着，陆慎思轻咳一声，对着外面把奶嬷嬷叫了进来：“嬷嬷，去给喜棋安排个好些的院子，人手添足了。” “是。”奶嬷嬷不动声色。 喜棋喜不自禁，扬着小脑袋对着陆慎思笑的越发甜，声音都带着腻腻的味道：“多谢王爷。” “快去，晚些时候我去看看你的新院子。”陆慎思眉目里染了笑意。 言清月僵直着后背，看着陆慎思当着她的面跟喜棋打情骂俏，几乎在这一瞬间，她有了一种大势已去的错觉，今日才明白了，什么叫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什么叫被自己养的鹰啄了眼！ 等屋内的人都退下，言清月还坐在床榻边上，陆慎思心神一动，拉了拉言清月的手臂，要亲她。 言清月这会虽然觉着恶心，但还是强迫自己转过头，眼神蒙了一层水雾，娇声的叫了一小声：“王爷” 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陆慎思就是有心想补偿言清月，半晌也还是无力。 言清月真的有些慌了，自己的丈夫只能对别的女人有反应，都不用长此以往，用不了几次，陆慎思怕是会彻底不想再碰她！ “王爷，妾身妾身对不起王爷。”言清月着肩膀，刚开口，眼泪便掉了下来，反握住陆慎思的手，给陆慎思递台阶：“妾身近日不能服侍王爷了，妾身妾身父亲昨夜刚刚去世了妾身要服孝。” 第342章 喜棋赢了 陆慎思和喜棋夜里没少折腾，言清月尽职尽责的服侍完陆慎思吃了早饭睡下了之后，才去找的喜棋。 喜棋院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言清月到了的时候，喜棋在院中已经摆好了茶盘。 小厮奴婢们上赶着巴结这位新得宠的姨娘，再加上有陆慎思和奶嬷嬷的加持，不少好东西接二连三的往着喜棋院子搬，要知道这几年来，府内除了言清月，根本就没有女人能靠近陆慎思，更别提爬、床成功的，如此有手腕的女子，自然是宁愿巴结也不要得罪。 “姐姐。” 喜棋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言清月行礼。 言清月恨不得一巴掌甩的喜棋爬都爬不起来！ 当着陆慎思的面装可怜说一辈子都是她的奴仆，结果转过脸，就已经逾矩到喊姐姐了？ 但是这么多下人在，喜棋恃宠而骄可以阴奉阳违，言清月却不行，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不得不摆出正宫娘娘的架势，装着镇定的样子。 “喝了。” 后面嬷嬷手里端着一碗汤药，是避子汤。 喜棋知道言清月不敢直接了当毒死她，有些人，过成什么模样都是因为自己，言清月就是那种，不该正经的时候偏偏要端着一副王妃的架子，明明陆慎思给过她机会恃宠而骄，可她却因为不敢赌上自己的王妃之位，而反过来拼命维持小心。 “谢姐姐。” 喜棋一片坦然，接过避子汤，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下去。 她肚子早就被言清乔扎的终生不孕，就算跟陆慎思云雨了，喝不喝避子汤于她来说都是无所谓。 言清月还以为自己要费一些手段才能把避子汤给灌下去，总有些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贱东西以为爬了床就能上位甚至威胁到主子，喜棋这么干脆，言清月真是有火都没处发！ 喜棋把避子汤喝完了之后，还对着言清月亮了亮碗底，把碗递给了后面的嬷嬷，微微笑，才看着言清月，慢慢说道。 “姐姐，能否坐下？妹妹想和姐姐说会话。” “没什么话好说的，你若是知道自己斤两，就安分点，王府不会少你饭吃，若是做出什么狐媚惑主的勾当，我第一个来扒你的皮！” 言清月气的血气翻涌，有火没地方发，看着喜棋那张脸，越发觉得她小人得志，转过身就要走。 还没走两步，喜棋却忽然直愣愣的跪在了言清月的背后。 “姐姐竟然是如此厌恶妹妹的吗？竟然是连话都不愿意跟妹妹多说？” “你！” 言清月还真的不敢走。 陆慎思的态度如此明显，她若是在这时候不给喜棋好脸色，没有容人之量，说不定陆慎思还会觉得她心眼小，配不上王妃之位。 特别是如今言定章死了，言猛对言清乔言听计从，老太太年纪大又不中用，娘家就等于没有人在背后支撑她，言清月已经开始预想，若是她跟陆慎恒离了心，以后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起来。”言清月兀自忍耐着，用力的掐紧自己手指头，盯着柔柔弱弱的喜棋。 喜棋站了起来，对着旁边已经摆好的茶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姐姐，请。” 喜棋给言清月倒茶，今时不同往日，她以前都是站着旁边伺候，如今头一回坐到了对面，那种滋味一时间竟然让人有些恍惚。 “让人先出去。”喜棋转头，对着后面伺候的丫鬟轻声说话。 丫鬟得了令，应了一声，带着人先退了出去。 院子里除了喜棋，就只剩言清月和背后的嬷嬷。 喜棋也不拿捏着，开门见山：“姐姐难道不想知道，昨夜王爷是为何能有能力的吗？” “”言清月心里一咯噔，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只当是让喜棋钻了空子，却真的没想过，为什么一向没有能力的陆慎思会在昨夜要了喜棋。 喜棋自顾自的端着杯子喝了一小口，眯着笑眼，言笑晏晏：“姐姐，不如跟妹妹单独谈谈？” “你们都下去。”言清月侧头。 除了药，言清月想不到喜棋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喜棋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手里还有这种药。 能让陆慎思有用，并且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的药物。 她确实心动。 “姐姐，今日的避子汤，其实妹妹喝与不喝，没什么区别。” 喜棋开门见山，她是个聪明人，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言清月却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肚子受过伤，大夫断言这辈子不能生育了。”喜棋声音小小，说话的时候盯着言清月，似乎是带着自嘲，又或者给言清月安心的理由：“所以，姐姐不必担心，我不能生育，嫁给寻常男子，鸡飞狗跳一辈子，不如搏一搏，做人的半个主子也比死在暗无天日的下人房好，我要的也仅此而已。” “药呢？” 言清月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喜棋的话听进去，直奔主题。 喜棋轻笑。 “药是高人所赠，只有我一人有，” 院子里只剩下了喜棋和言清月，言清月向来高傲矜持，喜棋是她的贴身婢女，又是从侯府陪嫁过来的，最为了解言清月，说的话都恰到好处的拿捏着节奏。 言清月冷静了一些。 这些年她找过不少的能人异士，陆慎思都没有任何的起色，喜棋捏着药，就等于捏着她的命脉：“你想要什么？” “跟姐姐说过了，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在王府里当个姨娘。” “就这些？” 言清月有些不信。 喜棋点头：“就这些。”转了转眼睛，喜棋又添道：“不过，王爷近日是不能再用这药了，毕竟王爷的身体姐姐也知道，等三个月，妹妹亲自为姐姐配药。” 喜棋目光闪了闪。 一直趴在屋顶的言清乔站了起来，拍了拍青金的脑袋：“走了。” “不等听完？”青金一愣。 言清乔顺着屋脊往另外的院子跳：“走，没什么好看的了。” 喜棋有了她给的那粒药丸，至少可以保命三个月，三个月之后，那粒药丸到底是给自己用还是给言清月，全看喜棋想要的是什么了，她是个聪明人，不会找死的。 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言清乔跳出了王府，转了几个弯，停在了早饭摊面前：“老板，两碗馄饨。” 她出门的时候故意换了男装，这会动作大喇喇，大刀金马的往凳子上一坐，凑着路边的摊面上，让青金给钱。 馄饨还没进嘴里，言清乔一抬头，摊贩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马车。 言清乔手里的一粒馄饨嗒一声，跌回了汤里。 这马车何止是眼熟，烧成灰她也能认出来，是陆慎恒。 也不知道是巧遇还是跟踪，言清乔只知道。 陆慎恒在等她。 第343章 喜欢 “十一叔。” 绕过了马车前面站着的黑首，言清乔爬进了车内。 陆慎恒单手撑头，手肘搁在马车内的桌子上，正侧头，透过车窗看什么。 听见言清乔过来打招呼了，他才猛然间惊觉，转过头，看过来。 “十一叔早饭用了吗？”言清乔也不知道怎么的，见着陆慎恒就是有点心虚，声音都小了，以至于陆慎恒把手里巾帕递过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多想，顺手接了过去，擦了擦嘴。 擦了擦嘴！ 她虽然还没开始吃，但小馄饨一口汤肯定是喝了，这会捂着巾帕，闻见了上面淡淡的胡椒味 “”陆慎恒瞧着言清乔僵在了原地，似乎是要开口。 还没说话，言清乔立马往后退开一段的距离，着急忙慌的说道：“巾帕我先带回去，等之后洗好还给十一叔！” 说着，立马把那一块都没看清楚是什么颜色的巾帕塞进了前面衣襟里，脸也有些红了。 “无妨。”陆慎恒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伤风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一点毛病都没了。”言清乔猛点头，垂着眼睛看着特别乖巧，高高梳起来的半髻摇摇晃晃。 特别可爱。 陆慎恒仍然是那个姿势，半撑着脑袋，头一回从身上看出来了一些懒散的味道，对着言清乔说道：“回来路上遇上了，正好有事情找你，便想着等你吃完再叫你。” “哦” 言清乔点头，默默的想，陆慎恒这是给她解释？ 她又快速反应了过来，急忙说道：“清乔认得十一叔的车，怎么能让十一叔等着？十一叔找清乔什么事情？”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陆慎恒神色淡淡的，目光落在言清乔的身上。 言清乔头越发的低，陆慎恒的角度，只能看见那脑袋上无辜又摇晃的小髻。 陆慎恒手指动了动，又说道：“你先去吃饭，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在这等等你，把你送回侯府去。” “不用不用。”言清乔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坐的姿势越发恭顺，小声的说道：“等会我自己回去就行，十一叔的事情最重要，况且我肚子也没有很饿” 话都没说完，言清乔就听见了自己肚子哇啦啦的一大声抗议。 绝了！ 现场打脸也没有这么打法！ “”空气都停止了两下，言清乔不敢抬头，也不知道陆慎恒现在是什么想法，就在犹豫着要不要真的按照陆慎恒说的那般下去，把小馄饨吃了再上来的时候，就感觉陆慎恒忽然靠近。 陆慎恒个子高，再大的马车对他来说，空间也有些狭小，这么靠过来的一瞬间，言清乔甚至有种被陆慎恒气息抱住的错觉。 他的大手掌抚上了言清乔的脑袋，声音在狭小的马车内回荡，甚至是带着不易察觉的困惑：“乔乔，是我的错觉吗？你似乎对我生分了。” “” 言清乔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止了。 她头小，被陆慎恒这么摸着，只觉得整张脸都被陆慎恒捧在手心里，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言清乔抬头，眼眶一酸，忍了好久才忍住。 她以为她能忍住的，以为能不在意的，以为能很洒脱的，以为能在发现陆慎恒对她无意的时候，能及时止损，快点跑掉的。 可只不过是一个动作，对于陆慎恒来说没什么，可对于言清乔，却是撼天动地的波动。 “没有啊，十一叔说什么呢？”言清乔反应的快，有些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笑的故作洒脱：“就是最近，在忙着侯府的事情，所以一直没空去找十一叔和小暑，等忙完这几天，我还得跟小暑解释那天半夜让你把他抱走了的事情。” 言清乔一心虚，话就多了起来。 为了让自己不要言多必失，言清乔连忙又问陆慎恒：“十一叔怎么了吗？是不是最近缠心毒有了其他的感觉？” “大概是的。” 陆慎恒不傻，他很明显能感受到言清乔的躲避。 收回了手，他坐回了原来坐着的位置，声音也清淡了起来：“最近似乎，要比以前能多想些。” “比如呢？”言清乔正了正神色，对着陆慎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给他把脉。 陆慎恒没回答，却是伸手，放到了桌子上。 黑檀木的桌子，旁边是黑色的磁石茶具，陆慎恒肤色偏麦色，不暗沉，泛着健康的光泽，这般的人，往哪里一站，都不会被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病痛。 言清乔抿了抿嘴，手指探上来，抵住了陆慎恒的手腕。 脉象平稳有力，跳动频率都没什么异常。 “脉象没有变化。”言清乔收了手，小小的吐了一口紧张的气。 陆慎恒这个人，长成这样，真是身上每一处，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十一叔，会想什么？”言清乔抬起头，看向陆慎恒。 她没想到陆慎恒也在看她，两人视线一撞，言清乔感觉自己似乎都要跌进了陆慎恒深邃的眉眼里，又连忙收回了视线，心虚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知道陆慎恒在想什么，声音倒是淡了下去。 言清乔皱眉想了想，有些试探的问道：“是不是，那位故人？” “嗯。”陆慎恒微微颔首，承认的坦荡荡，慢慢的说道：“我未曾去接她，她却着人递消息给我，说要上京。” “那”言清乔眼睛泛了水雾，低头拼命的眨眼，顿了下才又抬头笑着说道：“那不是挺好的，说不定那位故人对十一叔也有同样的心思，十一叔不主动，那位小姐也该主动。” 言清乔抿了抿嘴：“毕竟，每个人都有追求喜欢的权利不是吗？” “喜欢？” 陆慎恒一愣，有些莫名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笑的眼睛都成了一弯小月亮，仰脸对着陆慎恒笑了笑，点头说道：“十一叔你先接到人再说，现在光是猜测，什么也猜不出来，不如等见到了那位小姐再看，这是好事。” 没等陆慎恒再开口，言清乔已经弯腰站了起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回过头对着陆慎恒说道：“我还以为十一叔有什么急事，我先去吃馄饨啦，不然肯定糊成一团了。” 路过黑首的时候，这厮破天荒的没有跟她调侃。 言清乔僵着后背，一步步的走到了馄饨摊面前，机械的捏着筷子一个个的吃小馄饨。 果然时间久了就不好吃了，刚刚第一口热汤喝的鲜美都不见了，言清乔默默的吃着，没吃两个，就听见了背后的马车轱辘慢慢往前压的声音。 陆慎恒已经走了。 “还吃吗？”青金见言清乔半天没动，捏着筷子敲了敲她的碗边。 言清乔筷子一丢，也不知道跟谁赌气，有些烦躁。 “不吃了，回去睡觉！” 第344章 伯爵府管家 言清乔心情不大好了。 她一不好，就不想让别人好。 顾忌着她生病，言猛中午的时候也没有让人来叫她，言清乔闷头就睡，一觉睡到了下午，被外面请的丧葬乐队滴滴叭叭声音给震醒了。 连梦也不做了，言清乔原本就很少做梦，自从机缘巧合带上了这根镯子，不正经的梦都不让做，一旦做梦，都会让她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言清乔赌气一样看了眼手上的镯子，满肚子冒坏水，又把青金叫了过来：“老太太醒了吗？” “言猛请了大夫，扎针醒的，不过神不太清醒，现在还躺在屋内。” 青金看着言清乔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坏主意，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府内大多数人都在前院帮忙安排前来吊唁的人，老太太院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妈妈在伺候着。” “嘿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言清乔一乐，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对青金说道：“那我去前院了，只言猛一人，我看着帮着点，你带着狐狸哥哥去老太太那边？” “吓到什么程度？” 青金算是彻底摸清楚了言清乔的脾性。 言清乔个子小，这几个月肉眼可见的营养跟上来，脸红扑扑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一片无辜纯净，连着嘴里的话都轻飘飘的。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用最无辜的语气说最重的话，这人可能是个小恶魔转世。 青金无奈的笑了笑：“你这什么形容？行。”言清乔说成这样，他竟然也能明白这里面的程度意思。 “哦对了。” 言清乔突然想起来，对着青金说道：“给刘妈妈涨点月钱，这会去吓老太太，让她出点力，算她跟我们入伙的开始。” 刘妈妈这段时间表现的都还不错，言清乔喜欢聪明人，沟通起来不费劲，这种人也最明白如何通过讨好别人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青金点头。 言清乔收拾好了，也没上妆，让小曲跟着自己走，青金带着灰毛狐狸和刘妈妈，狐狸弟弟在院子里看家，两边分头行动。 言清月自己事情都弄的一团糟，只让二王身边的奶嬷嬷来侯府帮忙，自己留在了王府看着陆慎思。 估摸着，她还不敢相信喜棋，要亲自布置了陆慎思身边的人，再让大夫看过喜棋，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言清乔到了前院的时候，除了言猛在忙前忙后，侯府里能帮得上忙的人几乎没有。 还正好遇上了伯爵府的人来吊唁。 小皇帝虽然是赐婚了，但给的名分是妾，很明显是要让伯爵府别把言娇娇当回事情，所以来的人也只是伯爵府的管家，可见伯爵府里的人也明白小皇帝的意思。 言娇娇跟言清乔一样，这么上半天都没有出来，那伯爵府的管家估计还想见见那个名声极盛，美冠京城的言娇娇，不着痕迹的左右看了半晌，没找到人。 倒是见着言清乔出来了。 管家眼睛一亮。 言清乔出落的是越来越漂亮了，若是几个月前，她刚刚穿越过来那时候，又瘦又小几乎都成邋里邋遢的骷髅，别人只会把她当成小孩子，现如今不对了，是个大姑娘了。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眼那管家。 李泽洛这厮，前两天刚跟她说过那种话，结果现在被小皇帝赐了婚，以他那浪荡的性格，指不定还会专门交代管家比对比对她和言娇娇。 言猛顾忌着言娇娇的事情，自降身段，亲自把那伯爵府的管家送进了布置好的灵堂，递了香上，又拉着在旁边客套。 言清乔远远的看着，那管家的态度敷衍，对待言猛抛过来的话也是心不在焉，不过时不时的看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站在门口，等着吊唁来的人，在那管家看过来第四眼的时候，挑了挑眉头，走了过去。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言清乔直截了当，甚至是盛气凌人。 那管家一愣，没见过哪家的小姐可以这般的直接坦荡。 “这位小姐”管家还不知道言清乔到底是侯府里面的哪位小姐，一时间没叫出来称谓。 言清乔还没说话，言猛便错开一步，挡在了她前面。 “这位管家，我见你是伯爵府的人，未来我们两家总有来往，这才请你留步希望你能带些问候回去，你却这般看着我妹子干什么？不觉得失礼？” 言猛脸沉的厉害，冷冷的看着那管家，送客的话也即将说出来。 言家的子孙大多风风火火的暴脾气，言猛更不是虚情假意逢迎拍马之人，有什么便说什么，即便是言娇娇以后终会嫁给李泽洛，那也容不得下面的管家在侯府这般放肆无礼！ 那管家又是一愣，急忙对着言猛拱手赔礼：“小侯爷误会了，实在是误会了。” 管家面色为难，但也素来知道言家人的脾气，对上的还是脾气最为刚烈的言猛，要是不说明白了这件事情，那不多时，他今天的表现可就传遍满京城了！ “小侯爷，实不相瞒，此次来祭拜，也是我们家主所托，我们小公子临走前交代过老奴问清楚，因为二小姐品性纯良容色绝艳，我们伯爵府上下，都没有明白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将这样的女子赐给如此名声的小公子李泽洛，便是言国侯府这个品级，将嫡系的言娇娇赐婚给小世子也是应该的。 “所以你就能盯着我妹子看了？还盯错了！这是我妹妹言清乔！” 言猛皱着眉头，大有不把事情讲清楚不罢休的意思。 管家这才发现自己弄错了，急忙又跟言清乔赔罪。 言清乔冷笑了声，心想李泽洛还真是个王八犊子，连着管家都不老实，之前来她府内这么起劲，怎么可能没见过言娇娇，这番话说出来，分明是因为听说了圣旨的内容，过来奚落取笑的。 取笑言娇娇也就算了，取笑言猛她就不能忍了，言清乔刚要开口呛那管家几句，就听前院门口传来了骚动。 门口小厮抖着声音通传：“摄政王爷到！” 第345章 陆慎恒来了 言清乔心下一突。 明明是早上早饭时间才见过的面，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见陆慎恒来，不由自主的愣怔了一下。 人已经被引见往着前院进来。 竟然是亲自来了。 言清乔反应了过来，急忙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旁边。 她不想当着陆慎恒的面，跟伯爵府的管家去纠缠，没想到她这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突然就有了羞耻心。 “王爷。” 言猛也反应了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陆慎恒声音低沉，一直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才对着言猛轻声说了一句“节哀。” 言清乔心神一动，刚要抬头，却见陆慎恒穿着黑色皂靴，脚步都没有在她面前停留，径直错开，进了灵堂内。 言猛给陆慎恒递香。 死者为大，不管是什么品级什么年龄，一炷香的客气总要有的。 言清乔收回目光，垂下了眼睫。 “言小姐。” 停在旁边不远处的黑尾，声音很低，轻声叫她。 言清乔又是一愣，这才抬起头，看向了黑尾。 黑尾面无表情，嘴巴动的也很快，便是说话的时候，目光仍然尽职尽责的在追随着陆慎恒，与言清乔说话的时候，也故意掩盖了唇形。 “啊？” 言清乔应了一声。 黑尾目光都没有动一下，快速的说道：“王爷是来找你的，还请等会抽空，在东门门口一见。” “什么事请？”言清乔晚上还有正经事情做，也没多想，愣愣的问了一句。 黑尾被问的抿了抿嘴，似乎在想怎么回答言清乔，趁着陆慎恒回来之前，他很快又说道：“王爷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不过你最近每次见过王爷之后都不太开心，王爷也是有所察觉。” “”言清乔摸了摸鼻子，心道有那么明显吗？就听黑尾继续说道：“言小姐可是在为王爷在犹豫要不要接回来的那位女子不开心？” “黑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言清乔反驳不了，但也不会承认。 黑尾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很快，他又说道：“王爷的事情我们不置可否，不过黑首和玉嬷嬷都让我给您带话，他们会看好王爷的。” “？？”言清乔僵在了原地。 所以，她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心事藏的很好，不会有人发觉的，都是对自己的自我认知不够？她喜欢陆慎恒这件事情，原来这么明显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吗？ 黑尾看着陆慎恒一步步的在往外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抿了下嘴，也飞快的说道：“属下也会帮你看着的。” “啊黑尾你其实可以含蓄一点跟我说。” 言清乔倒也不是阿那种不坦荡的人，但这般被人戳穿，心里总归觉得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在自己一点没有要对陆慎恒表白了意思的时候。 陆慎恒已经出来了，言清乔脑子里乱糟糟的，还在琢磨着陆慎恒有没有看出来她有些喜欢他的这件事情，或者陆慎恒其实不太能看出来，但是架不住他身边这么多的人知道，他是个多敏锐的人，哪怕只要任何一人说过一个字，他也会明白。 最怕的是，若是等会陆慎恒问起来要怎么办？ 是一口否认，还是坦然承认？ 陆慎恒一副跟她并不熟悉的模样，在言清乔冲他抬头的时候，微微颔首，径直走了出去。 言猛亲自去送。 伯爵府的管家还没有走，这会也不敢走，他不认识言清乔，但是陆慎恒谁人不知？整个京城谁又不知道陆慎恒和小皇帝关系微妙？言定章是个什么身份的东西，能让陆慎恒亲自上门来上一炷香，小皇帝又把言娇娇赐给了李泽洛当妾 这让人不得不多想，言家这二小姐言娇娇，是不是被两方势力争斗的即将开始的寓意。 再等言猛回来，伯爵府这管家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言谈之间恭恭敬敬，恨不得对着言清乔和言猛跪下磕几个头赔罪，话里话外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伯爵府几房早已经分家，他们虽然是伯爵府大房，但伯爵府掌家人是二房的李尚书，李泽洛虽然跟太后娘娘走的近，但也只是单纯的经常去看望而已，绝对不存在站队一说。 管家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阴晴不定，就差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说的句句属实。 言猛被伯爵府管家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给弄的一愣愣，让人把管家送走了之后，才转过头，问言清乔。 “你骂他了？”说的自然是那管家。 他脑袋里单纯一根筋，即便是陆慎恒来了，也只是想着陆慎恒是在言清乔的面子上过来吊唁祭拜，根本就没有往陆慎恒跟小皇帝两方势力上面去想。 言清乔摇摇头，否认：“我才没有骂他，他是把我认错成言娇娇了，多看两眼也是情有可原。”至于她上去质问那会，纯粹是因为心情不大好。 顿了下，言清乔又给言猛多解释了一句：“估计是被十一叔吓到了。” 言猛想了会，了然了。 “你身子可还有不舒服？”言猛又问。 言清乔生病这些天，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许久，今日睡了不少的时间，直到这会，脸色看着才好了一些。 言清乔目光闪了闪，想到了现在在侧门等她的陆慎恒。 “还好，我忍心哥哥一人这般辛苦。” “哎清乔”言猛一愣，这几日事情发生的都很玄幻，他总觉得不真实，偶尔静下来的时候，心口总觉得拔凉，这会被言清乔这一句话说的，当即眼眶一红，心里热腾了起来。 这世上，总归还是有能够相互扶持的亲人的。 “前院事情我安排的都差不多了，中午天气热，爹在棺材内睡不了很长的时间，况且”言猛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才又说道：“三日后，便下葬。” 怕是想到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老太太。 言清乔伸过了手，真心实意的拍了拍言猛的手臂。 言猛深吸一口气，对着言清乔的声音都轻软了许多：“今日丧报才发出去，王爷已经来过了，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贵客了，你快回去再休息一会，明日确实是要陪着我站一天了。” “嗯”言清乔确实要找机会开溜，闻言点了点头。 这会跟言猛说什么都安慰不了，况且她晚上说不定还得把老太太给解决了，这会再安慰，才真是猫哭耗子，连言清乔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的虚伪。 第346章 不想你不开心 言清乔犹犹豫豫的，还是站到了侧门的门边。 虽然说着不怂，但是对上陆慎恒，言清乔就从来没有硬气过，甚至都没考虑好，若是陆慎恒真的直接问她关于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她应该要怎么回答。 说喜欢，是事实，但是也能清楚的明白，自己这个身份，怎么好意思对陆慎恒说喜欢的。 说不喜欢，心有不甘，更不是她这脾气能做出来的事。 陆慎恒马车果然停在那边等着她。 黑尾已经看见了她，隔着远远的，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可以过来了。 言清乔犹豫。 没等言清乔等多久，陆慎恒的车窗微微掀开了一些。 侧门人少，平日里偶尔会有下人走动，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人，侧门外面正对着的又是一条小巷子，死胡同，没人会在这边做生意，陆慎恒的马车刚好卡在这巷边。 陆慎恒看过来了。 言清乔心下一突，竟然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意图躲开陆慎恒的视线。 这是明摆着的心虚。 言清乔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连陆慎恒这种没什么情感反应的人，都能察觉出她的忸怩和生分。 躲不下去了，言清乔只能走了出来，瞥了黑尾一眼，转头上了马车。 巷子安静，陆慎恒的车内就更加安静。 桌子上还是那套玄色磁石茶具，此刻茶水已经开了，咕噜咕噜的往上冒着热气。 陆慎恒垂着眼，没有跟言清乔说话，而是认真的开始泡茶。 “十一叔。”言清乔小小的叫了一声。 陆慎恒应了声，对着言清乔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小声的说道：“坐。” “谢十一叔。”言清乔格外的生分，虽然是坐了过去，却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大大咧咧，谨慎的抓了抓腿上的裙摆。 陆慎恒捏了一把茶叶进了茶壶，又过了水，一直到第二泡的时候，才把成色最好的那杯茶水，递给了言清乔。 温度正好，茶汤清亮，茶香馥郁。 “谢谢十一叔。”言清乔老老实实的又道谢。 陆慎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捏着茶杯，转过头来看言清乔。 言清乔一愣，目光正好落进了陆慎恒的眼里，吓的手忙脚乱的端着杯子，一口气把茶水喝的底朝上。 陆慎恒：“” 言清乔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场，这一着急，身体就不听使唤，喝口茶，把自己给呛着了。 “咳咳咳”根本就止不住。 “这么着急喝干什么？”陆慎恒微微皱眉，见言清乔咳的脸色通红，根本就没空回答他的话，有些无奈，伸手拍了拍言清乔。 他手上带着浑厚沉稳的内力，这么顺了两下，言清乔的咳嗽突然就好了。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陆慎恒瞧着言清乔发愣的模样，难得的顿了下，才从旁边拿了一只小盒子出来。 盒子是密封的，言清乔闻不见里面是什么，这会见了陆慎恒拿出来，也猜不到是什么意思。 “言定章的事。”陆慎恒稳着眉头，手里动作却不慢，从言清乔背后把手收回来之后，倒是把言清乔手里的瓷杯给接了过去。 “是我。”言清乔点头承认。 陆慎恒扬了扬眉头，把手里的半杯茶水又递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意味不明：“你动手杀的？” “不是，不需要我动手。” 似乎是有了陆慎恒内力的调顺，言清乔冷静了不少，虽然是接过了杯子，这次却没有慌里慌张的喝了，就这么端在手里，简短的把这几日事情给说了一下。 其实也很简单，人都有弱点，言清乔做的，只不过是从这种弱点着手，一个个的击翻而已。 言定章的弱点是生死，老太太的弱点是言鼎，言娇娇的弱点是脸，言清月的弱点是陆慎思的子嗣，策划出这么一个局，不难。 她解释的简短，陆慎恒却听的很有兴致，末了，竟然破天荒的夸了一句。 “不错。” “十一叔谬赞了。” 言清乔半垂着眼睛，盯着手里了的茶水，还在猜陆慎恒专门过来一趟把她叫来的意思。 陆慎恒估摸着，是头一回见识到了言清乔的冷淡。 以往他若是夸她，那张小脸能立马笑起来，跟朵小花一样，冲着他摇头摆尾，他夸上一句，言清乔必定要反过来夸十七八句。 如今，言清乔半垂着眉眼，发髻只是用一根普通的白玉簪起来，鬓间带着一朵小小白色的花朵，看着特别可怜。 明明不多会就能见到一次，陆慎恒却第一次觉得言清乔成长速度惊人，几个月前被他掐在手里的时候，脖子细弱的可怜，如今一眼望过去，脖颈修长雪白，与她那素色的衣裙遥相呼应。 “乔乔。”陆慎恒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嗯。” 言清乔坐直了身体，心有所感陆慎恒要说什么，转过头，定定的瞧着陆慎恒。 陆慎恒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来。 “嗯？什么？”没有听到想得到的问题，言清乔一愣，捧着盒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陆慎恒失笑，伸过手来，曲着手指在那盒子上面微微一挑，盒子被按到了机关上，咔哒一声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茶叶。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另一只手里还捏着茶杯：“见你喜欢，便送你一盒，这东西娇贵，要密封，开出来的时间越短，越好喝。” “啊”言清乔这会是彻底呆了，真是没想到陆慎恒送茶叶的意义是什么。 陆慎恒见她发呆，又伸手，把盒子给盖了起来。 “言老太太打算如何处置？” “就就那样，我只要把真相告诉她，她往后的日子总不会太好过。”言清乔一听问话了，急忙就回答，还偷偷的又看了一眼陆慎恒。 “之后还留在京城吗？” 正在偷看的时候，冷不丁的，陆慎恒轻声问她。 言清乔压根也没有想什么，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而后迅速的反应了过来，震惊的看着陆慎恒。 “你似乎是为了我让你面见陛下的事情很是烦恼。” 陆慎恒知道言清乔的疑问，说的很是轻巧：“陛下那边我会解决，另外找人顶上去。” “十一叔？” 言清乔手足无措，甚至比心里假使陆慎恒问她的贼心场面还要无措，盯着陆慎恒看。 陆慎恒转过头，看着小白花一般楚楚的言清乔，口吻里夹杂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无奈。 “乔乔，对比京城的这些事情，我发现我似乎，更不希望你这么不开心下去。” 第347章 最在乎的是你 言清乔坐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陆慎恒，一时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慎恒在乎自己的不开心？ 是因为她这些日子的生分，所以误以为她是因为当初参与进背后那位大人的那件事情而反悔？ 所以，这是在放她走？ “小暑喜欢你，我其实不太希望你离开京城。” 陆慎恒端着茶杯，用了一口茶水，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沾染上淡淡的香气，此刻不像是个长辈，倒像是个朋友，微微的无奈，没有任何的命令口吻。 言清乔捧着茶叶盒子，一时间更没有话了。 她是想过，陆慎恒不喜欢自己，她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不喜欢也就算了，她只当没有参与进这个事情里面，早早的把侯府里面的人都解决了自己天高皇帝远，能跑多远跑多远，彻底跟陆慎恒没了往来。 但是暂时还在想的阶段，她不是个喜欢犹犹豫豫的人，之所以给自己找借口到现在没有行动，也不过是在看陆慎恒的态度。 “当然，你若是真的喜欢小暑，等之后离开了侯府去别地落了脚，告诉我就是，我会带小暑去看你。” “喜欢的。” 言清乔冷不丁的回答了这么一句，捧着杯子不敢抬头看陆慎恒的眼神，似乎这句话藏在了心底许久，如今说出来，不自觉的还要强调一句：“真心喜欢的。” “什么？”陆慎恒有些没明白，问了一声。 言清乔一激灵，连忙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是真的很喜欢小暑。” “嗯，我知道。”陆慎恒点点头：“所以才犹豫到现在不是吗？” 言清乔手里捧着茶叶盒子，抿了抿嘴。 她是真喜欢小暑，但犹豫到现在没有跟陆慎恒挑明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在肖想，在奢求陆慎恒的喜欢。 陆慎恒淡淡的笑了声，见言清乔还在那发愣，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话说开了，别见我就跑了，我不会逼你。” “十一叔。” 言清乔忽然抬起了眼睛，直直的看向了陆慎恒。 她这些天一直在躲躲闪闪，有话也不会跟陆慎恒说明白，这么直白的看向陆慎恒，倒是破天荒。 陆慎恒手还在言清乔的脑袋上。 鬓发上的那朵小白花就在手边，明明就是一朵普通又平庸的丧花，可映衬上了言清乔的那一双眼睛，就好像沾染上了三分的灵气，看着鲜艳欲滴。 陆慎恒的小手指不经意的触碰到了那小白花的花瓣上，丝滑的布料如同言清乔的脸颊。 陆慎恒分了神，却还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你说。” “那你呢？” 言清乔是真的在发抖，胸腔里紧紧缩着，手指抓着那小小的茶叶盒子，指尖因为暗暗的用力，变的有些苍白。 陆慎恒一愣，转移了视线，落到了言清乔的脸上。 言清乔的眉眼，实在是太灵了，只要是看向她，不得不看进了她的眉眼里，像是一只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纯净，闪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什么？”陆慎恒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如此狭小的马车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陆慎恒内力好，沉默的空档里，能听见言清乔那故意克制的呼吸声音，轻微，又带着灼热的气息。 言清乔问他：“十一叔，那你呢？你想我留下来吗？” “”这些年时光里，陆慎恒感觉系统迟钝，对人对事，总是公事公办，即便是对小暑，他也只是在认真扮演着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 可如今，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并不能回答言清乔。 若是道理上来讲，他当然希望言清乔能留在京城，不管她愿不愿意再为自己做事情，但是小暑喜欢她，以后往来也总是需要的，若是离的太远，反而是麻烦。 心里上，陆慎恒当然也喜欢言清乔能留下来。 他这些日子，总会生出一种孤家寡人的孤独感，对很多事物都会出现不一样的情绪，对言清乔尤其是，想要她留下来，可京城这些纷纷扰扰，他又怕她并不适应。 “清乔唐突了。”言清乔看着陆慎恒的神色，忽然就怂了。 她看不清陆慎恒在想什么。 也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因为，清乔其实很想知道十一叔的答案，想知道十一叔想不想要我留下来，若是我留下来，以后又该怎么办。” 言清乔有些沮丧，垂下了眼睛，连带着语气都有点讪讪的。 她真是疯了。 明知道陆慎恒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她竟然，还想要从陆慎恒身上寻找一丝丝可能可以的可能。 “你不喜欢京城这些日子是吗？”陆慎恒答非所问，手从言清乔的脑袋上收了回来，撑住了自己的侧脸。 言清乔点头。 也难怪她见着陆慎恒就想跑，她只要是跟陆慎恒说话，往日里那些冷静机灵就都不见了，想法乱七八糟，问题也乱七八糟。 “乔乔，我如何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如何想。”陆慎恒口吻淡淡的。 因为我最在乎的是你啊。 言清乔这句话从嗓子里冒出来，吓的自己一个激灵，又急急忙忙的咽回去，只敢不住的点头。 陆慎恒瞧着她这手足无措的模样，觉得有趣，便又添了一句：“我们所有人，于你而言不过是过客，你的决定，应该由自己来决定。” “” 言清乔忽然不想说话了。 难过是真的难过，沮丧也是真的沮丧，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于明显，急急忙忙的低头对着陆慎恒说道：“额，十一叔可还有别的事情了，清乔怕等会哥哥找起来找不到，清乔要回去了” 即便是努力克制，言清乔的语气还是很明显，她又反应快，急忙又补充了一句：“今天的事情还没解决，侯府下午指不定还要有贵客来，言家也没什么人能出现了，而且老太太那还有我的事情，十一叔我” 话还没说完，言清乔忽然一愣，脑子一片空白！ 陆慎恒忽然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第348章 有些麻 背后一阵风声飞过，言清乔几乎是下意识的起了避开危险的本能，背后汗毛后知后觉的全部竖了起来！ 破空之声从身后穿过，又在身后停止，言清乔脑子里嗡嗡的，鼻尖都是陆慎恒怀里的味道，耳朵里有陆慎恒低沉叫的一声。 “黑尾。” “是刺客！”黑尾已经跳上了马车顶部，声音谨慎。 言清乔不敢动，不过微微后侧的目光里，还是看见了陆慎恒手里凌空抓到的那跟箭矢！ 箭头很利，陆慎恒在左手抱住她的同时，右手不知道窗外飞进来的是什么暗器，抓住也是瞬间的事情，箭头很大，滑过掌心，冒出了少许的血。 所以，那根原本很可能钉在自己脑门上的箭，被陆慎恒徒手接了下来！ 黑尾刚刚回答完，还未再汇报更多，那破空之声接二连三的传来，很明显就是冲着马车里面人来的，偶尔有黑尾脚底落到马车顶的轻微声响，兵刃与箭矢相撞叮当，外面吵成一团。 陆慎恒扔了箭，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抱着言清乔，左手自然而然的捂住了她的耳朵。 几乎是把她当成一个孩子般在保护。 “黑首，左边五个，右边第二层，六个，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人。” 陆慎恒声音沉沉的。 黑首应声，箭矢虽然在飞来，不过言清乔却能猜到黑首应该是在指挥附近的暗卫，去追击陆慎恒指着的位置去找弓箭手。 不消一会，箭矢来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应该是黑首指挥去的人将那些放箭的人缠住了。 虽然不是闹市区，不过偶尔也会有人来往，隔着侯府一个街道的距离就是闹市区，如今正是众人出门买菜的时候，喧喧闹闹的与车内两人安静的呼吸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言清乔手里抓着陆慎恒胸口的衣襟，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她的耳膜里全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她愣愣的抬头，只看到陆慎恒清隽带着刀锋般锋利的轮廓下颌，凸起的喉结就在她眼前平视的位置，微微滚动。 像是察觉到了言清乔的目光，陆慎恒低头看过来，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吓着了？” “没。”言清乔这几个月长进了不少，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穿越过来，因为反击杀掉了一个刺客，看着对方尸体吓的哇哇大哭的她了，很快，她又抬起了头，问陆慎恒：“十一叔，你呢？你没事？我来看看你的手” 她眼里心里全是担心，情急之下一抬头，正好凑着陆慎恒低头，两人唇齿几乎要触碰到了一起。 言清乔甚至能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陆慎恒清冽的气息，稍微再凑一凑，便能碰到。 陆慎恒低垂着眼睛，似乎是想着什么事情，竟然没有立马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是看着言清乔嘴唇的方向，若有所思。 言清乔脸一红。 “我看手，看看十一叔的手。” “无妨。” 陆慎恒回过神来，声音低低的，就在言清乔的耳边。 还没等两人分开，马车外又响起来了武器乒乓交接的声音，陆慎恒微微皱眉，迅速抬手，挑开了一些窗帘缝隙。 没等言清乔跟着抬头，陆慎恒迅速的抬手，摁住了她的脑袋。 无数的箭矢又飞快的射了过来！ 紧接着，马车一沉，黑尾的声音带着气喘。 “王爷。” “前面不远是闹市，你避开走。” 这帮人能青天白日的刺杀陆慎恒，肯定是穷凶极恶之徒，若是给他们见到了人，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 黑尾应声：“王爷，坐稳了！” 他向来不多话，只这一句的交代，马车突然在街道上飞驰了起来，左拐右拐，应该是进了人少的小巷。 箭矢跟了一路，数量夸张且越来越多！ 言清乔倒是想在这时候直接给马车用术法开个护盾，一低头才看见，陆慎恒刚刚抓到的那根箭矢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竟然是破阵符文，有人在防她！ 所以，这些刺客是专门等着她上了车，想要把她连着陆慎恒一起射杀掉？ 时间太匆忙，马车也太颠簸，言清乔根本来不及这时候再施出什么有用的术法来，想要听一听个外面的响动，只能分辨出不是一个人在追着马车，其他的几乎都被箭矢打在马车上的声音掩盖，听不出什么。 “王爷，坐好！”能让黑尾声音发沉的情况，定然是十分难缠的角色。 陆慎恒低头，看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陆慎恒抱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天旋地转，言清乔躺在了马车内的地毯上，陆慎恒覆了上来！ 其实以陆慎恒的本事，这时候明明可以丢下马车，就算不用跟背后穷追不舍的刺客正面迎击，逃脱了根本不是问题。 但外面箭矢太多，一路如影随形，陆慎恒是能挡住，但要一只手抱着言清乔，又要避免把言清乔和自己变成筛子，有些困难。 言清乔睁大眼睛，眼里只剩下了陆慎恒靠近的脸。 马车空间其实不算狭小，但两个人这般交叠着，言清乔瞬间就觉得挤了，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陆慎恒的用意。 马车上层是用木格和米纸糊起来的一段，下面的底基用的是又厚又硬的木板隔成，也不知道陆慎恒是不是被刺杀的次数多了，所以产生了经验，言清乔听着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估摸着木板之间应该是用铁水浇灌填充了，一般箭矢扎不进来。 “十一叔” 两人靠的太近，言清乔口干舌燥，忍不住想说点话。 她人本来就小，如今情况这么混乱，不敢大声，发出的声音倒是带着一丝丝的旖旎，吓的言清乔身体一僵。 两人现在暂时安全，陆慎恒手撑在言清乔的脸侧，也不知道有没有发觉这会气氛不对，倒是低头，看了言清乔一眼：“嗯？” 见他平常，言清乔小心的松了一口气，没话找话：“等会给十一叔看看手，十一叔现在手有没有觉得异常？也不知道那上面有没有涂毒” 陆慎恒原本严肃的眉头放松了下来，看着言清乔，朝她翘了翘唇角，嗓音很轻很淡，低沉的像是从喉骨深处发出来的一般：“感觉有些麻。” “麻？” 言清乔吓了一大跳，多少的剧毒都是先从麻开始的！ “嗯。”其实只不过是破了一个小口子，血都没有淌多少，陆慎恒自己都没有琢磨透自己的心理，目光灼灼的盯着言清乔，低声重复：“有些麻。” “我看看！”言清乔一着急，也不顾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更不管气氛如何，直接脑门一热，一翻身，将陆慎恒压在了自己身下，下意识的往下摸 第349章 不疼 言清乔脑子忽然发懵。 她抓到了一个不太能描述的部位。 她人长的小，因为是强制性的让陆慎恒翻身，所以爬的要高一些，翻过身的时候，趴的是陆慎恒肩头位置，她也没有多想，想要去抓陆慎恒受伤的右手，这一抓，刚好就抓到了陆慎恒的腰带位置 言清乔脸都烧了起来，呐呐的松开手，急忙又想要坐起来，从陆慎恒的身上滚下来。 她才刚动，只感觉后背心探上了一只手，瞬间把她压低。 一条箭矢从头顶飞过！ 恰好把言清乔头顶的那根白玉簪击碎，若是陆慎恒手再慢一些，言清乔就脑袋开花了！ 言清乔头发散乱，贴在陆慎恒的胸口发愣。 “小心。” 陆慎恒就算再迟钝，也能知道气氛不对。 至少刚刚被言清乔隔着衣服抓到了那个不太能描述的位置，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能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言清乔听着外面如同下雨的箭矢撞击声音，再微微抬头，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轻咳一声：“等会。”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一向不近女色，根本就不能容忍女人触碰自己的陆慎恒，此时此刻微微垂头，看着睡在自己胸口上，忽闪着无辜大眼睛的言清乔，忽然就觉察出，这个位置，不对。 可即便是不对，他到现在也没有把言清乔推开，甚至一丁点抗拒的想法都没有。 陆慎恒让她等，言清乔果真就不敢动了，扬着脑袋，盯着陆慎恒，一动也不敢动。 陆慎恒平了平气息，想要低头跟言清乔说话。 他只是想让言清乔换个姿势，或者换个眼神也行，结果一低头，嘴唇刚好擦在了言清乔的脑门上！ 言清乔：“” 陆慎恒：“”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惊涛巨浪！ 可偏偏都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甚至陆慎恒一时间都没有把头挪开，嘴角还靠着言清乔的脑袋。 陆慎恒的记忆里，零零碎碎的，其实有关于自己亲吻言清乔的画面，不过亲吻的人不是他，偶尔想起来，也好像根本就记不起言清乔的味道。 如今唇角靠在了言清乔的额头上，许许多多的记忆蠢蠢欲动，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一点点的跑了出来，灵气复苏一般挡也挡不住。 水下亲吻的言清乔，她紧紧闭着双眼，整张小脸皱成了个小包子，睫毛上都是气珠，随着挣扎的颤动，那些气珠幽幽颤颤，往着水面上面飞。 月色下亲吻言清乔，四周萤火闪现飞舞，月色照耀的尤其亮，言清乔的脸庞被月色浸染，如同神女，洁白无瑕。 此时此刻，她睫毛颤动的厉害，甚至连小手，都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紧腾腾的，一点也不要松开。 她为什么不拒绝？ 她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次第二次亲吻的时候毫不犹豫躲开？ 她为什么抖的这么厉害？ 箭矢声音戛然而止，马车速度也减弱了下来，黑尾在马车外面，一边松气一边说道：“王爷，暗卫们已经去追了。” 两人突然醒悟了过来。 言清乔几乎是装了弹簧般，迅速的跳开了陆慎恒的怀里，后脑勺甚至还撞到了马车内的小桌子上面，她吃痛，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龇牙咧嘴不敢出声。 陆慎恒躺在地上，也是在这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想要去帮言清乔挡脑袋已经来不及了，就见她无声的捂住自己的后脑勺，痛到蹲在了马车内，跟只小狗子一般，没说一句话。 “蒙国陈大刀？” 陆慎恒坐了起来，嗓音恢复平静，微微整理自己的衣服，也给言清乔反应的时间，隔着车门问外面的黑尾。 黑尾停下了马车，应了一声：“王爷恕罪，属下对了三招，便” “你不一定能打得过。” 陆慎恒目光幽暗。 言清乔捂着后脑勺，这会听见了这对话，一愣，几乎也没怎么想，抬头问陆慎恒：“还有黑尾打不过的人？” 在她的心里，陆慎恒天下无敌，黑尾和黑首是陆慎恒手底下的暗卫领头，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但天下第二总有的，言清乔自己凭着镯子的法力，上天入地的感觉自己已经很不错了，竟然头一回听说还有黑尾打不过的人。 “嗯？”陆慎恒瞧着言清乔满血复活的模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伸手挑开了窗帘，看着外面，声音淡淡：“那是蒙国的战神，身形高大天生神力，又生在将门，从小培养出来的国之刀，只可惜，听说有些痴傻。” “啊”天生神力这个事情，有时候想想确实没有公平可言，能被一个国家称之为国之刀，那神力可能真的是神力了。 言清乔捂了捂后脑勺，感觉自己撞了一个大包出来。 没曾想，陆慎恒见她这样，竟然伸手过来，隔着她的手，轻轻的揉了揉言清乔肿起来的那个大包位置。 “下次小心点。”陆慎恒话里面说不出来，夹杂着什么。 言清乔手心贴着自己的后脑勺，手背上是陆慎恒温热的手掌，一时间又开始了，又开始花痴了！ 每次都是这样，她下定决心不跟这人讲话，不见这人躲的远远的，结果念头还没有实行多久，转眼就被陆慎恒抓着，随便一个动作，心里防备彻底土崩瓦解，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防备不了。 “先进府，等会我把你送回去。”陆慎恒松开了手，声音温温的。 言清乔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到了哪里，再趴到了窗口，才发现已经到了王府门口。 原来黑尾避开了闹事，还是带着他们回到了王府里面。 陆慎恒要下车。 言清乔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陆慎恒那只受伤了的手，盯着那破开的伤口，问陆慎恒：“十一叔，手掌可还麻了？ 她很是认真，盯着陆慎恒手掌心的伤口，注意观察那伤口两侧有没有因为中毒而颜色加深，再抬起头来看陆慎恒，看看他是不是已经有了中毒症状。 距离太近，言清乔仰起头，甚至能在天光下面，分得清陆慎恒的瞳孔颜色，漆黑幽暗的不像话，言清乔瞬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脑子里立马就想到了陆慎恒刚刚那个意外之吻其实也算不上是吻。 瞧着言清乔这认真的神色，或许是良心发现，陆慎恒挑了下眉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些不明的味道。 “帮你挡的，不疼。” 第351章 您就是王妃娘娘 言清乔真的是愣住了，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暑。 可能孩子的世界都是这么单纯，以为所有事情都是这样，只要他喜欢，稍微努力努力，便什么都能办到，就能够让陆慎恒喜欢上。 不说小暑，便是言清乔，刚开始的想法也是这般，以为自己表现好一点，陆慎恒或许就会对自己心动，殊不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不是先出现或者后出现，靠的是那万中无一的心动。 陆慎恒要把那位故人接回来的消息，整个王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了。 那她又算什么呢？ 这段时间，王府中人看待她的眼神，都是以小暑娘亲或者陆慎恒唯一能接触的女子，对待她有一点点不同的那种眼神来起哄，没想到有一天陆慎恒要带另外的一个女子回来，该会如何介绍？让他心动的人？ 那接下来她在王府该如何自处？ “小暑，娘亲知道你是好心，不过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了，我们大人的事情其实挺复杂的，并不是说我喜欢，你爹爹便必须跟我在一起。”言清乔脸色不大好看，不过还是尽量温柔，揉了揉小暑圆滚滚的脑袋。 “所以娘亲是喜欢爹爹的吗？” 小暑果真是陆慎恒的亲儿子，完全没抓住言清乔要表达的重点，只是抓住了言清乔话里面的漏洞，只听自己想知道的讯息。 这么一问倒是让言清乔语塞了，她的顾左右而言他完全不起作用。 “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瞎猜！我算起来是十一叔未来的侄媳，我跟陛下还有婚约这其中的关系总之很复杂，所以你不要再插手这个事情，顺其自然。”或许是因为心虚，言清乔说话都有些结巴，急忙胡乱的否认。 大人的事情，小暑也管不了。 小暑抬着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言清乔，顿了一下还不死心。 “所以娘亲你还是喜欢爹爹的，是不是？” 得，她刚刚那些全白说了。 言清乔抿了抿嘴。 半晌，她反而是点了点头，对着小暑这么一个孩子，慢慢的承认道：“是的，我是喜欢，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也仅仅止步于喜欢，没有到他必须也要喜欢我的这一步，又或许我们俩的关系也止步于此了。” 言清乔说的很认真，她性格向来如此，反正不当着陆慎恒的面，不会给陆慎恒造成一些不必要负担的情况下，她不想对小暑撒谎，况且话说回来，她也没有那种这辈子非陆慎恒不可的心理。 喜欢便在一起，不喜欢，便换一个，世上人千千万，总不至于一辈子只对一人心动。 “不会止步于此！” 没等小暑再说话，门外突然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玉嬷嬷跨过门槛，脸色郑重，进了门。 言清乔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对小暑承认的倒是干脆，因为知道小暑是个孩子，根本不明白情爱的意义，就算知道了也没关系。 可是玉嬷嬷就不同了，虽然玉嬷嬷没有直说，不过言清乔一直都能感觉到，玉嬷嬷可是一直把她当成未来王妃看待的，即便是她身上挂着这样的婚约，玉嬷嬷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这会儿她痛痛快快的承认了自己喜欢陆慎恒的事实，真的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王府的一众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玉嬷嬷。 没等没得言清乔再说什么，玉嬷嬷已经走了过来，直接蹲坐在了言清乔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 “小姐，你不用担心，若是王爷真的敢把那个女子接回来，我们一定要狠狠地挫一挫她的锐气！” “啊？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嬷嬷，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言清乔连忙摆手，哭笑不得，怎么到了玉嬷嬷的嘴里，就好像陆慎恒跟她已经有了什么，结果却被负了一般。 “不，不是为了你。”玉嬷嬷神色认真：“我这件事情已经跟王爷打探过了，王爷刚开始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女子接回来的打算，甚至只不过是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那女子便缠了上来，前几天竟然来了消息，说是来京城转一转，免不了王爷指路，这样的女子一看就居心否测！” “” 这种事情要是说居心否测，言清乔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毕竟要是真的算起来，她才是那个居心否测有所图谋的人，陆慎恒那样的人，被人喜欢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再加上或许但是他自己对那女子有不一样的对待，那么主动的搏一把也无可厚非。 “嬷嬷，这件事情是我跟十一叔两个人的事情，诶，您就不要插手了，大家也别就当不知道” 言清乔这会儿已经无地自容了，真的是有种被众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失败的想法，倒不是挫败，而是尴尬，言清乔顿了半晌，又急忙说：“再说了，喜欢不喜欢的事情也不是努努力就能够成功的，我们顺其自然。” 即便是玉嬷嬷百般保证，言清乔也明白，玉嬷嬷若是真的要为难那个女子，多半是为了她。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陆慎恒要把一个女子接回王府中，那就说明他这次是认真。 言清乔心里一酸，不过脸上却没有显示出来，只是对着玉嬷嬷又笑了笑。 玉嬷嬷没办法了，看了看言清乔，又看了看小暑。 她向来是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人，此时此刻，瞧着言清乔的模样，很快就挥了挥手，急忙地说道。 “说了不是为你，跟你没关系，你跟王爷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 “真的不用了嬷嬷。”言清乔半垂着眼睛，很快又抬了起来，对着玉嬷嬷郑重的说道：“这世上道理就是这般，没有谁必须要喜欢谁，嬷嬷，你反过来想想，十一叔见您与那位姑娘这般不对付，两边都是他心爱的人，他岂不是更难过。” 言清乔是真的不希望有人插手她跟陆慎恒的事情。 玉嬷嬷眉头一皱：“谁说王爷喜欢那女子的？你也知道王爷的情况，他现如今哪里能明白什么是喜欢？小姐，你相信嬷嬷的话，嬷嬷不会看错的。” “嬷嬷” 顿了一下，言清乔不得不实话实说。 “嬷嬷，实不相瞒，其实今日我已经同十一叔商量过了，等我解决完侯府的事情，我一定会留在京城，说起来，还是我辜负了十一叔。” “娘亲，你要走？” 小暑在旁边听着，这会终于明白了这句，一激灵的抬头，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一顿。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对陆慎恒也还远远没有到不能放手的阶段，说了便真的打算这么做了。 她笑了笑，伸手在小暑的头上摸了两把：“是啊，不过娘亲不会走的很远，到时候落脚了，要时不时把小暑接过去小住一段时间可好？” “好，会带上临叔吗？”小暑也总算明白了今日的道理，陆慎恒对言清乔没意思，特别是在即将有个让众人都会尴尬了的女子出现，言清乔也无意再追，这会退而求其次，琢磨着让临叔替补上也可以。 言清乔一阵无语，拍了拍他的脑袋。 “已经说好了？”玉嬷嬷神色一僵。 言清乔看向了玉嬷嬷，点了点头反而是安慰道：“嬷嬷应当为我高兴，我寻的夫君，应当是个万里挑一两厢情愿相互爱敬的人。” 而不是她一人单方面付出，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那种。 玉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言清乔这段日子之所以没有经常来王府，怕是言清乔早已经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看穿陆慎恒那个木头疙瘩不动心，她又是何等聪慧的女子，根本不会因为一个男子而纠缠心伤。 “不能啊，不能这样。”玉嬷嬷一个激灵，忽然拉紧了言清乔的手。 “小姐！你不能走，真的不能走，我希望你能够相信奴婢，其实王爷其实王爷对你是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你也能感觉到的不是吗？” 言清乔微微抬了抬眼睛，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点的特殊，才让她产生了错觉，久而久之，便对陆慎恒也不同了起来。 “或许。”多说无益，言清乔不是纠结纠缠的人，许多事情在她心底都有衡量的尺子，说她清醒也好，说她自私也罢，她都照收不误，绝不反驳。 玉嬷嬷瞧着言清乔的模样，就知道她心意已决，顿时有些慌张，几乎是血气上涌，脑子一热，忽然对着言清乔说道：“小姐，我有一个秘密。” “嗯？”言清乔一愣，瞧着玉嬷嬷眼神发暗，脸色不正常的赤红，犹豫着抬手，想要帮玉嬷嬷看看是不是发热伤风了，就听玉嬷嬷又说道。 “希望您日后不要怪我，虽然您当初走的时候千万交代不能告诉别人，但若是您这时候离开了王爷，我就不得不说了，您不能离开王爷” “嬷嬷？”言清乔手还未抚上玉嬷嬷的脑门，闻言一顿，不明所以。 玉嬷嬷脸色焦急，瞧着言清乔，脸色灰白，也知道今日这个秘密是非说不可，于是她咬了咬牙，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没有其他人，压低着声音，对着言清乔快速的说道。 “其实，您就是王妃娘娘。” 第352章 你会后悔 “…” 言清乔顿时愣在了原地，对于玉嬷嬷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敢相信。 她这一瞬间甚至被惊吓的有些口吃，结结巴巴的对就玉嬷嬷说：“嬷嬷，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我怎么会是前王妃？” 根本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一个是侯府嫡女，一个是陆慎恒的妻子。 “年龄也完全对不上啊。” “娘娘与小姐都会秘术，对于你们来说，年龄都不是问题不是吗？不管是使用术法转移灵魂，或者是化成另外一个人”玉嬷嬷脸色在这一瞬间反而是平静了下来，她看着言清乔，顿了一下，拉过了言清乔的手，认真的说道。 “起先奴婢也是不确定，王府里面当年见过娘娘的人已经不剩下多少了，除了我敢这般想，也没有人会往这上面想，那日我第一眼见到小姐，你穿着一身红衣似火，在处理连小曼的时候，那习惯性的动作，熟悉的神情，那时候奴婢便确定了小姐仔细想想，自己跟我们王妃娘娘的那些描述，是不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说我就是王妃娘娘？” 言清乔一时之间根本就没办法接受，觉得荒谬，又是下意识的否认。 之所以会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是因为她心里面明白，或许她跟前王妃都是属于半路穿越过来的，又恰好职业相似，再加上个性很多都带着现代的思维的人，到了这荣坤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大概都是有些相似的。 但是如今一想，她确实也解释不了，之前小暑翻找出来给他的那龟壳里套上的六爻，那是她自己上辈子在那一行摸爬滚打自己独创出来的六爻算法，上辈子也算是见过不少的同行，从来没有见过与自己相似的手法，怎么会突然间来了荣坤之后，便被她碰见了一个与自己连这推算卦象的方法都是一样的人呢？ “小姐，看看你手上的镯子，这个镯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几年来，不是没有人肖想过这根镯子，可是这镯子，把自己藏的好好的，就算落在别人的手里就完全是一个平凡的东西，别人也戴不上，只有小姐来了之后才能发挥它最大的能力，小姐，我听娘娘提起过，很多法器，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宁愿是被毁，也绝对不会让别人沾染半分。” “嬷嬷，即便是你这样说，我也不能接受。” 别说言清乔不能接受，便是除了嬷嬷以外，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说法。 或许有巧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但是言清乔肯定不能接受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的事情。 “小姐，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所以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跟你说，但是如今却不得不说了，若是你真的下定决心离开了王爷，也许王爷的病这辈子都不会好了，有一天你发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你后悔，王爷也会后悔，奴婢确实是为了留下小姐，但是目的不是为了小姐，而是王爷。” 玉嬷嬷神色越发平静，言清乔根本就拿不准她现如今到底在想什么，若是单纯为了留下她，说出这样的借口也不是不可能。 但若是玉嬷嬷撒了谎，那些言清乔与前王妃这么多重叠的巧合又怎么解释呢？ “我是王爷的奶嬷嬷，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十分艰辛的走到了如今，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玉嬷嬷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讲话很有技巧，若是她现在说觉得言清乔以后会后悔才说的这话，言清乔说不定不高兴听了立马站起来掉头就走。 可是她说怕陆慎恒后悔，言清乔难得的犹豫了。 还有那些梦境。 所有的事情单独看，自动被言清乔归纳进了巧合，或者不要多想的自我安慰里，可如今被玉嬷嬷点醒，再反推来看，似乎，已经不能单单用巧合来概括了。 青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一直以来，她反复做的那些自己从没有经历过的梦境，理所当然想的都是这是镯子的记忆，带着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前王妃与陆慎恒之间的爱恨。 可是这段时日里，做的那些梦越来越真实，言清乔甚至可以带动着梦里面那个自我的情绪反应和具体动作，虽然那些梦境言清乔至今没分清楚到底是真是假，但是那些反应实在是太过于真实了。 真实到，言清乔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真的想否认，还是依稀下意识里觉得靠着这样相同的东西，或许能跟陆慎恒有着不同于寻常人的牵绊。 这样的想法让言清乔顿时一激灵。 她是这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但是她又时刻很清楚地告诫自己，凡事以自习第一位，不管是爱谁，永远都要先爱自己，万万不能丢失了自己，她的性格就是如此，不会因为喜欢谁，把自己放到了那种卑微的角度里。 “嬷嬷，你让我想想。” 言清乔自己也不确定了，站了起来，眉头微微皱着，一时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根本就理不清这件事情的头绪。 被玉嬷嬷勾起，自从她穿越过来之后，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在她眼前晃过。 是有很多巧合，巧合到让言清乔头皮发麻，不说玉嬷嬷，就连言清乔自己，有些时候都会怀疑她和前王妃是不是有什么样特殊的联系。 可若是真相便是如此，他已经丢失掉了关于王妃的所有记忆，她现在就是个独立的个体，以后又该怎么对待陆慎恒？ 玉嬷嬷脸色垮了一些，这些话说完，似乎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抬头看着言清乔欲言又止，顿了一下也只是说道。 “小姐，我相信你这些日子应该是见过了不少认识娘娘的人，那些人对你的态度让你很是莫名，没有一个敢承认你是王妃娘娘，因为当初前娘娘在走之前千万交代我们所有熟悉的人，不要透露这件事情，王妃娘娘走过的路并不好走，我们也不希望你走上那条重复的道路，可若是以离开王爷来的代价才能不走上那条路，我敢保证，你会后悔，也许命就是如此也许” 玉嬷嬷终于是忍不住了，声音诚挚，眼眶通红：“小姐，若是有一日王爷记起了全部，想起来您是他牵手推走的，王爷那样的人，那样的性格，他该如何是好。” “所以当初前王妃，为什么不让别人提起来她会回来的这件事情？” 言清乔现如今没有头绪，玉嬷嬷说的任何话也只是让她觉得玄妙，她明明什么都不懂都没有记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陆胜恒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走，送你回去。” 第353章 带着我的记忆回来 言清乔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况且她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原本的打算也只是跟陆慎恒简单讲几句话便回去，如今在王府里面耽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至少陆慎恒是这么觉得的。 言清乔转过头看了一眼玉嬷嬷，玉嬷嬷也同样在看她，眼睛通红，神色有些犹豫。 言清乔自己都乱的很，根本没办法给玉嬷嬷任何的答案，想了想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摸了摸小暑的脑袋，跟着陆慎恒上了马车。 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不是陆慎恒经常坐的那辆了，那辆马车应该是被刺客扎了个透心凉，现在换了一个低调点的，故意避着人。 黑尾应该是追着那所谓的陈大力踪迹去了，如今跳在前面赶车的是黑首，见到言清乔，立马挑了挑眉头，想要调侃出来，又看见了旁边站着的陆慎恒，便只敢调皮的冲着言清乔笑了笑。 言清乔今天是真的没有心情跟他调侃，什么都没说，脸色有些复杂的爬上了马车。 马车比之前那辆经常用的黑色马车要狭小许多，两个人往马车里面一坐，呼吸一下子就近了起来。 “箭的来源，我会着人去查。” 倒是陆胜恒先开了口。 不过刚刚情急之下做出来的判断也不尽然，若是以那个会卦术的小言神医身份来说，这个带着符咒的箭矢也不一定全是冲着言清乔来的，说是冲着那位小言神医来的也说的通。 他们这一波刺客不知道陆慎恒有没有时刻把小言神医带在身边，但是也拿不准到底有没有在马车上下过什么防护的政法，所以箭矢上面刻着符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言清乔现在心里面想的也不是关于这个事情，脑子里混乱的厉害，看了一眼陆慎恒，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黑首赶着马车悠悠荡荡的走了起来，这一次没有避开京城的闹市区，马车外面很快的就响起来喧闹的叫卖声。 两个人自从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各自沉默了下来，或者是陆慎恒看得出来言清乔不想搭理他的话，也很识趣。 马车内的安静与车外的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言清乔心里面念头乱糟糟的，一直到陆慎恒递了一杯沏好的茶水过来之后，她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陆慎恒。 他似乎总是这样，不管言清乔对他的态度如何，他总是这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冷酷残忍，到如今虽然看着冷淡，但是温和，也是这样，才让言清乔生出了那种或许自己不一样的心思来。 “那个陈大力呢？”言清乔接过了杯子，虽然心思没在这上，不过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陆慎恒微微皱了皱眉头，回答道。 “黑尾已经去查了，人跑了，不过陈大力的今日举动有些奇怪，还没有想明白他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奇怪什么？”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放下了手里面的瓷杯，半垂着眼睛对着言清乔说道：“那陈大力的本事，各国都传言得神乎其神，黑尾与其交手敌不过三招便节节败退，若是他真的想杀我，不应该只是追着我们的马车而不上前与我交手，更不会跑不过马车，这么多的路段儿没有追上，陈大力这次的出现或许另有蹊跷。” “难道只是过来威胁一下我们？” 不自觉地，言清乔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也把自己代入进了陈大力的对手里面。 陆慎恒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来了言清乔这话里面下意识的分类，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一些，又端起了桌子上的瓷杯，慢慢的说。 “若是威胁，他又打算如何做呢？威胁我什么？” “十一叔最近还是谨慎一些为好，若是陈大力真的本事这么大的话，他今日没有对我们动手，日后动手了，对付起来怕也是费一番功夫。” 言清乔跟着端起了手里的瓷杯，刚要送进嘴里，却被陆慎恒拦了下来，他拎着手中的瓷壶伸过来，就着言清乔的手，给她瓷杯里又添了一些些的热茶，小声地说道。 “有些凉了。” “…”言清乔盯着手里面被添满茶水的瓷杯发愣，陆慎恒明明长了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眉眼里都处处透着锋利的脸，可这细微的体贴，这些日子长此累积，总让言清乔有一瞬间的怀疑。 祈求着，或许他对她也是不同的。 可这也只是言清乔自己的想象，她不是没有理智的人，这种胡乱没有根据的猜测，道理上都说不通的事情，言清乔不敢多想。 心有所感一般，言清乔端着杯子，用了半杯的茶水，忽然间抬头看向了陆慎恒，抿了抿嘴，酝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对着陆慎恒说道。 “十一叔，可否跟清乔讲讲您那位即将接回京城的女子？” “她？” 陆慎恒端着瓷杯的手一顿。 言清乔坚定的点点头，她的性格能把自己心思藏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或许理智上告诉她，既然陆慎恒对她无意，她应该及时止损，不管是陆慎恒有意的那位即将接回京城的女子，还是早已经去了很多年的前王妃，她都不该再沾染半分，退开陆慎恒的距离，离他千里之外。 可是不由的，言清乔还是想要知道这位女子的信息，输给那位前王妃，她即便是不甘心，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她早出现这么多年，那种错过归结为命，但若是输给这位即将被接回京城的女子，言清乔大概是不服气的。 “刚刚跟玉嬷嬷聊了一会。”言清乔也没有隐瞒，坦坦荡荡的对着陆慎恒继续说道：“王妃娘娘在我心目中有些神话，突然之间，十一叔说要接另外的女子到身边，所以很是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十一叔隔了这么多年，起了这般的念头。” 言清乔说的话甚至有一点点的酸，但是陆慎恒应该是没有听出来，顿了一下，竟然是认认真真的回答了言清乔：“没有动心，只是熟悉。” “熟悉？” 这个词在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陆慎恒形容那位女子的感觉，此时此刻再结合起玉嬷嬷今日跟她说的这番话，年轻乔一个激灵，忽然就抬头问陆慎恒。 “所以十一叔是认为，这位女子是王妃娘娘回来了吗？” “乔乔，我不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陆慎恒端着瓷杯，茶水氤氲里，说不上是什么样的神情，转过头看向车窗外面喧哗热闹的街市，慢慢的说道：“不，或者我是相信的，甚至隐隐当中有些期待，若真的是她回来了我不记得任何关于她的信息，若是她回来了，我希望她能告诉我，期待她是带着我的记忆回来的。” 第354章 小皇帝来过 “回来了？要吃些东西吗？给你留了点心。” 青金带着灰毛狐狸已经在院中喝茶了。 见到圆形桥进来的模样，眼皮都没抬一下，指了指面前的点心。 “甜的吗？”言清乔心里面堵得慌，也不客气，走到了青金的面前。 青金把他面前的点心盘子往言清乔面前推了推，小声的回道：“吃，吃点甜的点心，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我心情不好，看起来很明显吗？”言清乔摸了摸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已经伸手去抓了盘子其中一个的点心。 青金这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实实在在的点了点头，对着言清乔描述：“前段时间，你去见王爷，回来便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即便是在王爷面前逃回来的，也挡不住笑意，但是这几次就不一样了，每次回来好像全世界都欠你百八十万一样，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是被王爷拒绝了。” “…闭嘴，你。”言清乔没办法反驳，至少自己从陆慎恒车上跳下来的时候，真的是满心绝望。 她是不甘心自己输给了这位半路杀出来的所谓故人，甚至都没有正面交锋的情况下，自己就输得一败涂地。 没想到一向不信鬼神的陆慎恒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在那次的梦境里，陆慎恒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不是不信鬼神，不过是在特定的人面前，才宁愿去相信那些鬼神。 点心甜甜的，入口即化，言清乔连着吃了两块，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拍了拍手，这才想起来了，转头问青金。 “老太太那边如何？” “按照你的交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老太太原本怕是能分得清五谷，这会儿真的是分不清了。”青金挑了挑眉头，对于言清乔这种拎得清，能够迅速摆脱那些不重要情绪的行为很是赞赏，也跟着拍了拍手，给言清乔倒了杯茶水，又推到了她的面前。 “不过你回来的有些晚，下午的时候侯府这边出了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情。” “什么事情？”言清乔端着茶杯，用了口茶水一愣。 青金说话慢悠悠的，跟言情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仆之分，这会儿坐在石桌子旁边，撑着下巴看着言清乔，慢慢的说道：“侯府这次的排场已经足够大了，当朝摄政王在上午的时候便来过府内吊唁。下午的时候…” 青金顿了一下，故意卖关子。 言清乔面色柔和，伸手上去，对着青金脑门上就是一巴掌，微微笑，看起来特别不耐烦。 “快把你狗嘴里的东西吐干净。” 果然，还是那个心情不太好，很是暴躁的言清乔。 青金瞧着这熟悉的模样，顿时一乐，被打了也不恼，这才这直了身子，对着言清乔说道：“陛下在下午的时候，亲自过来给言定章吊唁，那时候言猛着人来叫，但是你还没回来，我便用你生病风寒发作的借口搪塞了。” “小皇帝？”言清乔一个激灵，动作停在了原地，转过头去看青金。 她还想着除了陆慎恒，不会有需要她亲自接待的贵人再来了。 青金那一副你已经错过了全世界的神色确实不像在撒谎，接着慢悠悠说道。：“不过他没有留太久，简单吊唁了之后对着言猛说了几句话，回去了。” “说了什么话？”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就是一些，客套话”前院多的是言清乔的眼线，想要知道小皇帝从进侯府里面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难事。 这事情怪就怪在严定章只是一个连四品都没有到的右侍郎，这些年在朝政里面几乎没有任何的贡献，完全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除了沾光了言清乔与小皇帝的婚事，根本就不会引起小皇帝的重视，更别说小皇帝亲自来吊唁。 陆慎恒能够过来吊唁，已经算是天大的面子了，小皇帝在这个时候亲自过来，那只能说是京城今年最大的奇事了。 京城两个最大的贵人接连出现在这小小的侯府，怕是现在京城里各种版本已经传遍了。 “或许也是因为陛下与言猛的交情。”青金出声解释道。 交情再大也不会用一个君主的身份亲自来给一个不起眼的下属吊唁。 言清乔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莫名的有一种直觉，或许小皇帝这次来，真的是为了她？ 言猛这些时日跟她走得近了，言清乔那些没有提出来的要求，让言猛这个憨憨自己想到了，这段时日里，言猛也一直说过会帮助言清乔，怕是这次小皇帝过来，就是顺道来看看她的。 不不过好巧不巧，言清乔并没有在府内，所以两相错开也是没有缘分。 若是这样解释的话，也不是完全解释不通，只不过阵仗大了一些。 或许，还跟陆慎恒有了一点对标的意思。 言清乔跟青金坐在了石桌的对面，喝了几口的茶水，慢慢的捋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 “待会儿，言猛若是再来着人叫你，你要去见他的话，不要漏了馅。”青金事无巨细的交待，言清乔却摇了摇头，对着青金说道：“以言猛的个性，他今日不会再来找我出去了，应该晚些时候才会来看我风寒发作的如何。” 言猛就是这样的人，前院也不是必须言清乔不可，他心疼她。 青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倒是给言清乔杯子里面又添了一杯新的茶水：“反正这些事情你心里有数便好。” “言猛与小皇帝这边的事情其实没那么重要，倒是今日我同十一叔一起出门，路上遇到了伏击。” “伏击？”青金一愣，立马放下了杯子，上下打量起了言清乔。 言清乔大咧咧摆了摆手：“我没有受伤。” 想到到底为的什么没有受伤，言清乔轻咳了一声，才继续问道。 “你可曾听说过蒙国那位天生神力的陈大力？” “听说过，但是我一直觉得，传闻的事情总是带一些夸张的成分，传闻中这位陈大力天生神力，从生出来的时候便将自己的母亲撕开，一直疯疯傻傻一人可抵万人之力，是如今蒙国的刀，也是因为有陈大力在，蒙国即便是弹丸之地，也向来太平。” “是今日伏击我和十一叔的，就是这位陈大力。” 言清乔点头，继续说道：“那陈大力武力确实非同小可，就是十一叔手底下的人，对上他也是三招被打退，但是奇怪就奇怪在，他并没有真的想杀我们，甚至连我们马车都没有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大力是蒙国的人，这件事情非同一般，我们一定得提防着，若是冲着你那位十一叔去的话，他到有办法应对，若是真的对上我们，我们这些全部的人加起来也未必有胜算。”青金说话说的很是实在，皱着眉头里隐隐的担忧。 言清乔也没辙了，毕竟这个陈大力只是露了一面，展现了一下自己实力，但却猫捉老鼠一般，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越是这样悬着，越是让人无法安心下来，而且还没有任何的对策。 青金把面前的杯子推到了一边，突然想起来才说道：“秦楼内有个蒙国人，我去打听打听这陈大力。” “行，那正好，最好能打听出什么弱点之类的。”言清乔点头。 两个人正在说话，言清乔只听见自己屋内后窗极小的一声轻响。 言清乔和青金顿时都警觉了起来，言清乔捂住了自己身上的刀，看着自己院内正堂的门，很是戒备。 屋内响动走到了正屋的门内，轻轻的一推。 第355章 总有一天会相见 “你怎么来了？” 门后面露出了一张熟悉又明朗的脸，在瞧见言清乔的时候，立马扬起了笑容，看着痞里痞气的，手里面还拎着一个大酒壶。 “听说你伤寒的更重了，便过来瞧瞧你。” 李泽洛吊儿郎当的把门推开出来，进入了院子里。 青金见过李泽洛几次，瞧着言清乔这没什么防备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人不太危险，默默地把面前的茶具收了起来，重新给李泽洛沏了一杯茶，退了下去，站远一点的院门口把风。 “你的消息倒十分灵通嘛。”言清乔指了指石桌对面的位置示意李泽洛坐下来。 李泽洛也不客气，只是笑，然后把手里的酒壶拎到了言情的面前，对着她说道：“原本想着，若是你伤风寒重了，我便当着你的面喝酒，陪你聊聊天，这会儿看你的脸色也不像是个病人，不如陪我一起喝一点。” “外面死的可是我的小叔，若是我这会儿跟你喝的醉醺醺的，等会儿大闹灵堂，让他老人家不得安宁，我这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言清乔对着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李泽洛翻了个白眼。 李泽洛笑了笑：“你这小叔的灵堂办的本来也没有很风光，第一天竟然只有言猛一个人在前面待客，不用你去大闹灵堂就已经很是丢面子了，看着就后继无人坟前寂寥。” 言清乔闻言一愣，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李泽洛，顿了一下问他：“你怎么知道？” 她不信光天化日之下，李泽洛先是在侯府这边转了一圈，然后才到了她这里来喝酒。 李泽洛也是一愣，修长的手指头在酒壶口上来回的挪动转圈，眼中有少年人独有的亮光，抬着眼睛，亮晶晶的瞧着言清乔笑着说道：“因为我下午的时候去过灵堂，听你哥哥说你是风寒严重了些，这才找了过来。” 言清乔端着满茶水的青瓷杯，看向了李泽洛，目光意味不明：“所以，下午的时候是你跟陛下一同来到侯府的吗？” “…”李泽洛挑了挑眉头，单手撑着下巴，手指头还在酒壶的瓶口绕啊绕，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意味不明说道：“你要是这么想也算是对。”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跟陛下的关系如此亲近，言娇娇是什么样的人，想来我也不需要再跟你说明了，为什么陛下会有今日这般的旨意？难道你真的是来者不拒？见到漂亮的就行？” 言清乔细细的看着李泽洛。 李家乃是皇族近亲，太后娘娘的娘家里，李泽洛又跟小皇帝年纪相仿，确实是听说过李泽洛和小皇帝相处的还算可以的传言，两人狼狈为奸相互推诿背锅。 若是这样，小皇帝应该也知道，言娇娇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把她赐给李泽洛，即便李泽洛这个人风、流浪荡，确实是在贬低作践言娇娇，但是言娇娇有这样的背景，又有言猛这样护着，不还是把李泽洛的往火坑里面推吗？ 言娇娇的个性，闹出人命也不是不可能。 “你吃醋了？”李泽洛捧着酒壶，侧头看言清乔，眼睛亮闪闪的。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要是不能好好说，我可能会忍不住把你打出去。” “难道对于这样的结果你不喜欢吗？”李泽洛收回了目光，嘴角挑着笑，看着还挺高兴。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陛下未曾在意过我，我的喜欢，陛下又怎么会知道？” “自然是我说的。”两个人来来回回的这么几句，言清乔问什么，李泽洛对答如流，道理也说得通。 “你跟陛下提过我？” “何止是提过，但凡是我与你说过的话。经历过的事情陛下都知道。”李泽洛坦诚的理直气壮。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言清乔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但是又被李泽洛这般圆着，好像也没有明显的问题。 总之就是觉得怪异，而且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照你这样的说法，陛下对我与他的婚约是什么样的态度？是打算娶我？或者打算什么时候退掉这个婚约？”言清乔放下了手中的瓷茶杯，慢慢的试探李泽洛。 李泽洛也不知道脸上的是什么表情，瞧着言清乔戒备的模样，笑了笑之后才说道：“你怎么知道陛下一定会退婚？” “难道陛下真的想娶我不成？” 这倒是言清乔完全没想过的结论，当初他初来乍到荣坤，根基浅，什么都没有，确实是靠着她与小皇帝的关系，攀附上了陆慎恒这个大腿子，一抱就抱了这么久，但是如今情形彻底不同了，他有着小言神医的身份，再加上还没有决定好到底有没有必要往后留在京城里面的事情，所以与小皇帝的婚姻约也是可有可无。 往后说不定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事情，言清乔便没有在乎，故意继续去维护她与小皇帝之间的关系。 所以这个时候，李泽洛跟她说，小皇帝其实对她有些意思，言清乔一时间都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李泽洛笑得吊儿郎当，晃了晃手里面的那壶清酒，酒水撞着酒壶的陶瓷壁叮当响，他的声音里面带上了一丝丝的愉悦。 “谁又说的准呢，至少陛下到现在没有任何的旨意下来，说不定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等到现在。” “……应该不会？”言清乔是真真实实的被吓了一大跳，这会儿连掩饰都没来得急，语气不大对。 “怎么？你不是说你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都是陛下哥哥，一心想要嫁给陛下，之前还希望我去说些好话，让陛下与你相见吗？” 李泽洛把茶杯里的茶水倒掉，用茶杯斟了口清酒，慢慢的喝了一小口，一时间酒香四溢。 言清乔将这会已经无话可说了，挠了挠鼻头：“那时候是这个想法，可是……” “怎么你还有其他的打算吗？”李泽洛眉尾一挑，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对着李泽洛眯了眯眼睛，笑的像是一只小狐狸：“没什么打算，只不过是没想到，陛下要是对我有意思，那肯定是最好了。” 目前就只能这样说了，她要是这个时候主动的跟陛下退婚，这话传到了小皇帝的耳朵里，指不定都不会给她活到第二天。 被一个本来看不上的女子主动的暗戳戳求退婚，这得多没面子。 “那就行，你就安心的等着，你跟陛下终有一日会相见。” 李泽洛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身为言清乔未来妹夫的避嫌自觉。 言清乔收了神色，毫不客气的对他翻了翻白眼，让把他那瓷杯里的酒又倒回到酒壶里面，指着自己正屋的楼顶对他说道。 “请你有些自觉，毕竟你是我的未来妹夫，以后还是少找我为好，现在趁着没被发现，赶紧走，免得耽误了我的名声，也耽误了你的名声。” “行。”破天荒的，李泽洛没有再纠缠，似乎真的只是来看言清乔是不是病了，心情十分的不错，一口答应了言清乔的要求，拎着酒壶，利落的跳向了正屋的房顶，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言清乔视线当中。 第356章 会再争取的 言猛今天是忙了整整一天，几乎是心力憔悴，没等晚上言清乔去找他，他倒是主动找上了来。 趁着言猛进院子的功夫，提前听见声音的言清乔飞快脱了衣服，缩到了床上，随意的揉了揉脸，让自己看起来虚弱一下，等到言猛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个场景。 言清乔半倚在床榻上，手里面还捏着一本书，床头点着灯烛，隔着烛火，言清乔的影子隐隐绰绰地投射在了窗户上面，看起来特别有烟火的气息。 “妹妹，我还以为你可能睡了。” 言猛进了门，没有立刻过来，站在门口把身上拍了拍。 原来是怕把灵堂那边的晦气给带了进来。 言清乔这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笑眯眯的对着言猛说道：“我早知道哥哥忍不住会来，便没有睡，等哥哥了一会，而且今日睡了一整天，根本就睡不着。” “伤寒好些了吗，要不要请大夫再过来看一看？”言猛已经走了过来，走到了言清乔刚刚让他坐的那个位置上。 言清乔连忙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言猛小声说道：“本来也没有很严重，只不过下午哥哥着人来叫我的时候，小曲他们见我睡着，以为没有什么大事情，所以才没有叫我。” “你已经知道下午的时候，陛下来过一趟？”言猛本来也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再加上今日累了一天，只想要尽快的把要跟言清乔说清楚的话给说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言清乔点了点头，让后面的小曲给言猛上了一杯茶。 言猛也没客气，端过了茶杯，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下去，抹了一把嘴巴这才喘了一口气，对着言清乔又说：“今日忙了一天，才发现竟然到现在喝的第一口茶，确实是渴了。”说着又把手里的杯子递回给了小曲，小曲回过头又给言猛倒了一杯。 “喝慢点。”言清乔小声的娇嗔。 “我也没想到陛下下午会过来，不过他并不是真正的来吊唁我父亲，我父亲也没这么大的面子。”言猛喝着第二杯茶水的时候，果然听话的放慢了一些速度，直截了当的把今日小皇帝来侯府的目的给说了出来：“其实是前些日子我跟陛下说了一下你的事情，陛下那个时候便答应过我，会抽空与你相见一次，只不过这些时日一直没机会，这次正好凑着父亲的丧葬，想要先在门口远远的看你一眼，说不定也能说上几句话。” 至少比直接召见好。 “多谢哥哥了，可能……可能就是没什么缘分。”言清乔这会当着言猛的面，说不上来什么特别失落的模样，一丁点看不出如何的介怀。 言猛愣了一下。 至少在他心里，言清乔一直想要见一面小皇帝，没想到今日小皇帝过来专门来看她，阴差阳错没见着，言清乔却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言清乔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语气不对，顿了一下才又说道。：“上次也是如此，言清月给我安排了与陛下相见，结果我自己不争气，身子不舒服提前回来了，没想到这次还是如此，或许真的是没什么缘分。” 言猛这才听出来言清乔这会儿心里面的不痛快，应该是怕他担心，所以才故意这克制着说。 他伸手拍了拍言清乔的手臂，声音也跟着温柔了许多，小声的说道：“陛下这个事情不用很着急，往后总归有机会再见面的，我会再跟陛下说一说。” “哥哥，不要强求了，我这些时日其实想了很多的事情，特别是陛下的事情，仔细想一想，陛下若是娶了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当了皇后，对陛下的政途没有任何的帮助，对陛下而言是痛苦，对陛下也是痛苦，不如挑选一个家大业大的女子在背后撑腰。” 言清乔声音都低了很多，又继续说道：“而且，哥哥知道我这上蹦下跳性子的，嫁给陛下之后，我也未必能够耐得住皇宫里的寂寞。” “话不要这么说，我的妹妹这么好，不管是被谁娶回家都是他这辈子得来最大的福气！”言猛向来嘴笨不太会说话，所以安慰出来的话都是出于真心，所以说出来的话格外让人信服：“我知道你这段时日历被这些事情伤了心，不过也不用着急，陛下那边我一定会帮你再争取争取。” 争取个毛，言清乔这是不想嫁了！ 眼瞧着言清乔没有说话，言猛又安慰：“再说了，陛下就算对你无意要退婚，我言猛养你一辈子不好吗？侯府这么大，有我言猛一口汤喝，我的妹妹言清乔就不能少吃一口肉，哥哥总归能养得活你这么个妹妹。” 言猛以为言清乔不说话就是心里沮丧，皱着眉头想要再安慰安慰。 可是他嘴笨，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他的说法，况且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在事情没有办成之前便把话说的太满，让言清乔期待很高的人。 总之，尽人事。 “好，到时候指不定真的需要哥哥养我呢。”言清乔倚着床榻后面的靠背，笑的有些苍白。 言猛很是心疼，往前凑了凑，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言清乔的脑袋。 “养一辈子。” 他是认真的，就包括对言娇娇，言猛也是这般的想法，就算言娇娇以后嫁不出去，就算她现如今已经不太喜欢言娇娇了，但若是言娇娇遇难处，他仍然是言娇娇的哥哥，愿意养着言娇娇一辈子。 言家人向来护短，言猛尤其更甚。 “对了，哥哥。”言清乔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把言猛手里已经空了的杯子递给了小曲，声音娇软软的，继续问道：“今天来的就只有陛下吗，陛下有没有带其他的人来？” “其他的人？你是说陛下的身后跟着那些的仆从吗？”言猛一愣，又喝了一大口的茶水。 言清乔摇了摇头：“听说娇娇未来的夫婿李泽洛也在其中，哥哥有没有注意看一看这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娇娇托付终身？” “值不值得，再说已经晚了，陛下那边已经给了旨意，即便是不值得，娇娇也没有其他的路子可以走了，无论有什么想法，都是抗旨，我能做的无非就是跟李家那边打好关照，也希望娇娇经历此事能够长大一些，明白我们的苦心。” 言猛叹了一口气：“你也不用太善良，娇娇是我的妹妹，她不是你的妹妹，你不必为了我去迁就她。” 善良吗？ 言清乔干笑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很快，言猛才反应了过来。“不对啊，李泽洛今天没有来吊唁，来的只是他们府的那个管家，我记得那管家来的时候你还在旁边来着。” “…是吗？”言清乔笑了笑，未动声色，慢慢说道：“那也可能是小曲看错了，所以跟我说错了，我还以为李泽洛跟陛下一起来过的呢。” “怎么可能，那小子如果有这般的场面，也不会即便身为皇亲国戚，却只是混到这般的人人提起来都皱眉嫌弃的下场。” “是。” 言清乔没再说话，昏黄的烛火光芒里，她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第357章 娘你好狠的心 夜深人静。 老太太房内只有一个妈妈在看守，侯府下人们忙了一整天的丧葬事宜，严定章死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侯府措手不及，之前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准备，如今第一天才刚刚过去，大家都累得不轻，老太太这边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没有过多的留人伺候。 “老太太您一天都没有喝什么水了，这会儿起来喝点水。”床边的妈妈对着老太太轻声说了一句，昏黄的烛火里，妈妈的脸色被灯光映衬得有些诡异。 “不，我不喝。”老太太脸色苍白，甚至有些青灰，或许是年纪大了，再加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会儿借着烛火的灯光猛地一看，几乎有点不成人形了。 “喝一些。”那妈妈根本没有理老太太在说什么，几乎是强制性的，把老太太从床上扶了起来，手中端着根本不是水，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水，拿着勺子就往老太太嘴巴里塞。 “我不咳咳，你走开，我不喝！你这个贱、奴才！”老太太被两口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水呛了一下，扭着手想要挣扎。 便是这样，那妈妈也没有停手，见老太太拼命摇头不喝，便一手捏着老太太的下巴，一手端着药碗，强制性的把汤碗里面的药水往老太太嘴巴里灌！ “救命！有人要杀杀我” 老太太被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下一口的饭，这会儿任由那妈妈拿捏，连大声叫喊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娘亲，你在屋里吗？可以出来帮我开开门吗，外面好冷好黑呀……有些害怕，你可以过来帮我开门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口冷不丁响起，老太太被吓得顿时一激灵，立马看向了门口，嘴巴里药水半吞半咽的落到了领口前，阴湿了一大片，满嘴都是苦涩的药味。 “谁谁在门口说话？”老太太声音小小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死死的盯着自己屋内的大门。 那给老太太塞药的妈妈停下了，手看着还剩半碗的药水，微微冷笑了一声：“老太太莫不是老糊涂了，哪里有人说话，今日侯府里面这么多人忙到现在，老太太倒是省事了，把儿子害死了之后心安理得睡到现在，现如今哪里有人还有力气过来跟老太太说话啊？” “娘你快给我开门啊，外面真的好黑呀，你不是说除了大哥以外，只剩下我这一个儿子？指望我以后给你养老送终吗，如今我也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世上，我不放心啊！” 那诡异的男人声音又响了起来，老太太眼睛睁的巨大，几乎被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她听出来了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完全就是她那不成气候又心思歹毒的二儿子言定章！ 可是言定章明明在昨天晚上，被她亲手毒死在屋内！现如今正躺在灵堂里面的棺材内，又怎么会到她这边来跟她说话？ “你这个混账奴才，你真的没有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吗？你快点去叫人！鬼来了！有鬼来了！”老太太几乎是有些魔怔了，想要起床，可是下巴又被那妈妈钳制在手里面，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呜呜咽咽的叫喊。 即便是两只手也不敌那妈妈一只手的力气！ “老太太真的是睡魔怔了？哪里有鬼，只有老太太自己心里面有鬼！鬼才会来找老太太？”妈妈说话阴阳怪气的，似乎压根就没有听见门口的声音，这会儿拿勺子喂的有些不耐烦了，便直接端起了床头柜上的药碗，塞进了老太太的嘴边，一股脑的全部都倒了下去。 老太太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药汁不仅落进了嘴里，还呛进了鼻腔内，引得她剧烈咳嗽，恨不得把那疼痛的肺一次性也给咳出来。 “你这个混账东西……咳咳！咳咳！”好太太几乎是说不出话来，咳了几声，胃部一阵收缩，原本喝下去的药汁又吐了一些出来！直接吐到了床上！ 老太太这才发现自己床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如同血液一般的褐红色！就像是昨天夜里言定章被毒死的时候，被言定章血液阴湿在地板上的颜色！ “……救命……救命！”老太太想要说话，一伸手抓住了那妈妈的手，妈妈的手冰凉，与他那灼热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惊的老太太又是一个激灵。 与此同时，门口那言定章的声音瞬间贴近了一般，突然间放大了不少，对着老太太一声盖过一声的凄惨，一字一句的喊道。 “儿子过的好苦啊，一个人在下面谁都见不着，娘亲你快来下来陪陪儿子，真是太辛苦了！” “你快滚，快滚回你的地方去，你把我儿子给害死了，你又有何颜面来见我？”老太太抖如筛糠，几乎每个字都在颤抖，听着外面言定章的叫喊声，无力的把床上枕头砸向了门口！ “是啊，你儿子被我害死了，所以我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吗？娘啊你果真实在是太偏心了，若是今日换一个位置，大哥当年害死了我，如今被你发现了，娘还会这样心痛愤怒吗，所以说到底，娘只爱大哥，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儿子放在眼里” 言定章声音越发的凄厉，伴随着不甘心，说话的声响越来越大，几乎把老太太给包裹了起来，拦着言定章的那扇门似乎也在隐隐颤动，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得见那指甲刮动木门的声音。 “娘啊，我死的好惨啊，为什么你这么大年纪了，不去死，偏偏要把儿子这种正好的年纪弄死了，娘啊，你真是个自私鬼！” “快去关门，快快快点把门给关紧一点，不要让他进来了，千万不要让他进来！”老太太被吓得语无伦次，紧紧抓着那妈妈的手，指着有声响的那扇门，对着妈妈乱喊。 情急之下，她也没有发现伺候在身边的这个妈妈，似乎很是脸生。 那妈妈收好了药碗，听见老太太这般说，冷不丁的在昏暗里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很是诡异。 她挪开了老太太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边走边说。 “那老太太可要看好了，我把门关紧了，您就千万不要害怕了。” 说着，她把两只手放在了门的把手上，正在老太太睁大眼睛盯着她那双手的时候，她突然把门拉开了，门外一个巨大的身影迎着夜色慢慢的进了屋！ 第358章 谁又知道呢 实在是没见过这等胆大包天的奴仆，老太太被吓得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电闪雷鸣，一片寂静里只有那诡异又昏暗的夜色笼罩过来，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一阵妖风，老太太床头的那盏摇摇晃晃的烛火灯光忽然被风吹灭，徒留一丝青烟，飘飘荡荡的绕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那烟甚是诡异，似乎化作一张哭着的鬼脸，直直的就对着老太太飞了过去。 老太太吓得原本青灰色的脸上浮起了诡异的红色，即便是没有力气，仿佛是临死前的最后挣扎，拎着自己的手枕，几乎是用尽全身的气力般，挥向着那诡异的青烟，一边挥舞一边大叫。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们这帮该死的东西，不要想靠近我！” “娘啊，你当初不是最喜欢我与大哥围在您膝下的吗？您说您最喜欢热热闹闹，我们言家子孙兴旺，怎么如今这么多人围绕在你的膝盖边，你却不敢了？” 就是听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那人站在门边，一片黑暗里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张嘴，老太太只听见那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在耳边来来回回，忽小忽大。 此时此刻听见那声音说有东西围在自己的膝盖边，老太太几乎是下意识，猛地把身上的毯子给盖了起来。 诡异的褐红色！ 透着那昏暗的天光光亮颜色，老太太发现自己不仅仅盖着的是褐红色的被子，甚至是褐红色的床单，像是血一样铺满了她的身体下面。 有极其轻的水流声，老太太只觉得身下一热，这才发现自己被吓得已经尿了出来！ 她这一辈子经历了多少风风浪浪，便是刀架在脖子上的经历也有过，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小儿子弄出了心魔，只不过是小儿子抱怨了几句，压根就没有上来要她的命，他便被吓成了这般。 “啊啊啊啊！你快走开，快滚！离我远点你这个鬼东西！生前就在折磨我，想要我的命！自己死了还不安定，还想来找我！？你这个鬼东西！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老太太已经看不清进门的到底是谁了，此时此刻当着那妈妈的面，感觉到了自己被吓得尿了出来，又羞又气又怕，一着急，手里的藤制枕头也不知道扔向谁，直直的就对着言清乔的脑袋丢了过去。 没等到那枕头落到言清乔的身边，青金已经伸手，那枕头轻巧的落到了他的手里，原来他一直站在言清乔的身后，被光影一映照，从老太太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身材，便会错认成了是言定章站在门口。 刚刚一直伺候老太太的妈妈在黑暗里面冷哼了一声，得了言清乔的眼神，吹开了火折子，走到了老太太的床头边，把那烛火点燃。 被烛火映照的那张脸，赫然是言清乔院子里面刚刚开始得用的刘妈妈。 老太太几乎是一愣。 “药喂下去了吗？” 言清乔慢慢的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老太太的床榻边，在光影里面逐渐血露出了原来的相貌。 老太太懵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一时间被吓的有些愣，觉得似乎是认识又似乎是不认识这张脸，甚至不知道该对这个人说些什么。 刘妈妈笑得一脸阴狠，急忙对着言清乔汇报道：“才刚刚喂下去，应该是能解了下午的那碗致幻药的成分了。” 下午的时候言清乔专门交代青金去吓了吓老太太，老太太也确实被吓得不轻，再有了药水的加持，甚至就在床上呕吐了起来，以为言定章青天白日的便来找她了，听着门外的窃窃私语声音，根本就睡不着。 刘妈妈喂下去的那一碗药时间刚刚好，老太太躺在床上，眼前浮现的各种各样诡异奇怪的场景。 等药力稍微退掉之后才刚刚睡下，刘妈妈又把让人清醒的药水给灌了下去，现如今倒是更加睡不着了，想要被吓晕的资格都没有，脑子里懵懵懂懂的，似乎是明白些什么，又不明白什么。 言清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太太被吓得已经有点傻了。 言清乔走近了一些，凑在了烛火的旁边。 小曲悄悄地退了出去，把门关了起来，站在门口把风。 屋里面只剩下青金言清乔和老太太，旁边服侍的刘妈妈虎视眈眈盯着老太太，大有种但凡老太太能反抗的意思，她就伸手把老太太脖子拧下来的气势。 “老太太是不是没想到，这种时候我竟然是第一个来看你的人。” 言清乔伸腿勾了一张凳子过来，大喇喇的往凳子上面一坐，翘着单腿，脸上露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如同一个痞子。 “是你！怎么会是你” 老太太确实是没有想到，呆呆地看着言清乔，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话。 老太太这个呆滞的模样，惹得言清乔一笑。 言清乔敲了敲椅子上的把手，忽然对着老太太说：“不仅是这个，老太太没想到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其实当初严定章送给你的那碗醒酒汤里面，并没有毒药，是我下的。” 言清乔一派嚣张坦然：“哦对，我的狗子也没有死，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计谋而已，是老太太心里面对言定章有了嫌隙，所以根本就没有仔细的检查一下，以老太太的心智，稍微调查一下，就应该发现其中的破绽才是。” “你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就听不懂。”老太太神色一僵，虽然是听进去了言清乔的话，但是太过震惊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怎么可能 顿了一下，她好像才突然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了言清乔。 “是你？怎么可能是你？你是故意来气我的是？” “是啊，我就是来故意气你的，老太太真是把自己看的脸比斗子还大，值得我专门跑一趟过来气你。”言清乔勾了勾唇角，她气死人的本事才刚刚显露出来，打了一个响指，对着门外的方向勾了勾手指头，门被推开了一个缝，一只青灰色毛发的狐狸从屋子外面走了进来，跑到了言清乔的身边，懒洋洋的抖了抖身上的毛发。 赫然是当时喝下了那碗带毒的醒酒汤，最后死的气息全绝得那条狗子！ 这已经不需要言清乔说的太多了，老太太不是笨人，甚至是自诩聪明绝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喝了的那碗汤药又在这时候开始起效，老太太神色清明，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栽了。 “那你……” 老太太气到了顶头，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昏昏黑黑的，几乎看不见言清乔的脸，但是又不得不努力睁开眼睛，不想让言清乔看出她的脆弱和悔恨，急急忙忙的又说：“就算是他没有死又怎么样，世界上相似的狗子千千万……” “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至于老太太相不相信，只能是您自己的事情了，对？”言清乔忽然转头，对着旁边的灰毛狐狸，话是对着旁边的灰毛狐狸问的。 灰毛狐狸这会趴在了言清乔的脚边，闻言抬起了头，看向了言清乔，顿了下回答道：“是啊，谁说不是呢，娘亲都不喜欢我，那我活在世界上的必要也没有了，要么就是她死，要么就是我死，也没什么意思，现如今还不愿意承认就是冤枉了我。” 灰毛狐狸就一开口，赫然就是那言定章平时的声音，甚至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老太太眼前阵阵发黑，气血上涌，努力地抓着床边的手把才不让自己倒下，看着言清乔，一字一句的问道。 “既然如此，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我日后醒过来，抓住了你的把柄？能能”老太太说不出话来了！一口血已经冒在嗓子眼里了！ “啊呀，当然怕，所以老太太您不一定在今晚之后还能醒过来。”言清乔挑了挑眉头，嚣张得很，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模样。 她越是镇定，老太太那边就越生气，越生气眼前就越发黑，嗓子眼的血腥气就越重，指着刚刚刘妈妈给他喂下那个药水的碗，声音凄厉。 “你是想毒死我！？即便言猛站在你身边，他那个性格你也不要指望他完全不查一下，查下来会包庇你！” 言猛的性格，言清乔当然知道。 便是老太太，言猛怕是仍然抱着等言定章下葬了之后，大义灭亲把老太太拉着去报官的想法。 “我才不毒死你呢！脏了我自己的手，老太太您千万不要太抬举自己，能被我毒死的人在这世上可不多呢。” 言清乔话语轻飘飘，觉得话说的差不多了。 坐也坐的累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外走了几步，忽然间回过头对着老太太轻声说了一句。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其实我爹的事跟言定章一点关系都没有，之所以老太太您深信不疑我爹就是言定章害的，说明你心里面早就把这个事情安在了言定章的头上，认为他是阴毒的小人，是吗？” 言清乔可惜的摇了摇头：“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怀疑，老太太您走到这一步，不冤。” “…”老太太听完了这句话，忽然间眼前一黑，眼睛往上翻涌，直愣愣的就倒在了床上，整个人抽搐了起来，扭成了一团。 不要说说话了，便是清醒过来，已经艰难。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再回答言清乔了。 言清乔看了眼刘妈妈，交代了一句。 “收拾，收拾了之后再去找大夫。” “是。” 刘妈妈低垂着眼，微微笑了笑，神色很是恭顺。 这一整个侯府只有他们一家最早的站队了方阵，如今她能够帮着言清乔解决了老太太，说明言清乔已经在慢慢的接纳她了，往后日子里，他们一家在侯府的地位就稳当了。 出了府门，一阵冷风吹了过来。 青金跟在言清乔的身后，忽然间才想起来一般问言清乔。 “你父亲的事到底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言定章害死的？ 言定章背着手，抬头望了望天，末了对青金摇了摇头：“谁又知道呢？” 总归是她说了算。 言定章一家，确实也享受了接近二十年的荣华富贵。 人嘛，做了什么恶事，总要还的。 第359章 你现在死给我看 丧葬吊唁有整整三日。 因为第一天时候陆慎恒和小皇帝都亲自过来吊唁了，京城整个状态已经有些疯魔，大多数官员虽然是觉得这个状态诡异让人疑惑，但是两边阵营的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相继走进了侯府，去给一个无名无权无贡献的一个小小右侍郎来吊唁。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再加上第二日有言清乔和言清月的帮忙，言猛接待吊唁而来的大大小小官员还算得心应手，不少人见风使舵，对着言猛乱攀亲戚朋友，连见都没见过言定章几次，竟然就说言定章是他的至交好友，拉着言猛拍胸口，让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找他帮忙等等。 这一忙就是俩日。 老太太是彻底不行了，自从那夜被言清乔吓过之后，果然是没再能爬起来，突发中风，大夫即便是施了针，也没有把老太太的神智给叫回来，如今在床上几乎连眼球都不能动弹，尿尿拉屎不能下床完全失禁，这么大的年纪了，往后也没有康复起来的可能。 没想到风光一生的老太太，晚年生活就只能这样清醒神志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自杀都不可能的状态下活下去，想来心里是不大痛快了。 言娇娇情况也没有好到多少，李泽洛名声在整个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几乎京城内大大小小美美丑丑的女人都跟他挂过钩，言娇娇日后若是嫁过去，少不得多少鸡飞狗跳。 并且以言娇娇以妾的嫁过去的名分，根本就没有话语权，日后老太太说折就折了，言猛又一心向着言清乔，没有了娘家做靠山，想想这日子，言娇娇几乎绝望，在言定章即将下棺的最后一天傍晚，言娇娇院子里面的小奴婢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叫言猛，说是言娇娇想不开，上吊自缢了！ 言猛一听，那还得了，急急忙忙的就要往言娇娇院子里面跑。 言清乔一听，只笑了笑，慢悠悠的在跟着后面晃着，最后一个到言娇娇的院子内。 到的时候，人还没踏进言娇娇的绣楼院子里面，就听见言娇娇扯着嗓子在那边大喊。 “让我死！让我死！哥哥姐姐你们不要救我，让我去死我脸上变成这样，没办法见人了，我还要嫁给那天杀的李泽洛，简直是是命太苦了，我不想活了，让我死” “娇娇！听姐姐的话，你先下来！李泽洛的那个事情，姐姐再帮你想想办法，你只有活着，我们才能帮你想办法是不是？你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脸上的伤，我也到处托人在看了，指不定能再请到小言神医，你脸上就又恢复成了那原本的模样了，你想想你这么漂亮，以后李泽洛看见你肯定会神魂颠倒的，哪里还担心拿捏不住这个男人的心啊。”言清月在旁边哀哀戚戚的劝。 言清乔进入院子里面的时候，最先看见的是站在正屋门外的言猛。 言猛这个人直肠子实心眼，完完全全的把各种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以前疼爱言娇娇的时候，甚至都舍不得言娇娇落一丁点的眼泪，现如今言娇娇闹成这样，他甚至连言娇娇绣阁的门都不进去。 闹的实在不像话了，特别是前院还有客人的情况下，言猛站在门口沉着脸，对着言娇娇呵斥：“言娇娇！你给我下来，，明日是父亲下棺的日子，你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到底丢的是谁的脸？” “哥哥，我不想活了你让我随着父亲大人一起去死！祖母也成了这样，大夫说祖母再也起不了床了，以后这侯府里面再也没有人疼娇娇了，娇娇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言娇娇又哭了，哭的眼眶通红，两只眼睛肿的跟青蛙眼一般，这会手里还扯着白绫，脚底下凳子搭的稳当不得了，甚至连歪一下的可能性都没有。 “胡说八道！侯府里面即便是祖母躺着了，父亲去了，还有我给你撑腰！你当没有我这个哥哥吗？” 言猛气不打一处来，外面还有京城各处来的宾客前来吊唁，他此刻都没有空出去接待，净闹腾在了言娇娇的身上了。 言娇娇紧紧掐着白绫，脸上的表情哭的越发凄惨，几乎是怒吼着对言猛反驳嘶吼：“不，哥哥你已经不再疼我了，即便是我嫁给李泽洛那样的人，你也不帮我说任何一句话，明明你每日在陛下的身边当差，陛下却这般想我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你不再是我的哥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言娇娇！你现在给我下来，我们还能好好说话，若是你再这般无理取闹……”言猛气的手指捏着咯咯响，可是到底是疼自己妹妹的人，就算是到了如今这样难堪的情况，他连难听点的狠话舍不得说。 毕竟言娇娇母亲没了，又刚没了父亲，原本可能会帮她的老太太也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诺大的侯府里面除了他言猛能疼，言娇娇也指望不上其他人了。 “不！我不下来！哥哥你每日在陛下的身边当差，你去给帮我求一求陛下？就算是不嫁给了李泽洛，你让我当他的正房妻子也好！我怎么能当那最低下的妾呢？！我宁愿死，我也不要当妾。”言娇娇终于暴露了她最终的目的了！ 言清乔站在门口，冷淡淡的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扶着凳子，一脸焦急的言清月，挑了挑眉头。 言娇娇是什么样的货色什么样的脑子？根本就不可能想的出来今日的这番说辞，还这般拐弯抹角循序渐进，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指点这，这人肯定就是在旁边煽风点火的言清月。 再话说回来，其实李泽洛除了名声不好一点，在女人的裙底下钻的多了一点，但到底皮相还是不错的，言娇娇现如今脸毁成这个模样，李泽洛都未必高兴娶。 “你！你不要太过分！陛下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哪里是我说让他改他就会改的，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有到婚配的时候，爹爹去了，守丧至少还要三年，你先下来，我们从长计议，或许陛下在后几年等风声定了之后，改变了主意也有可能。” “我不要听有可能！我今日一定要哥哥帮我！哥哥若是不帮我的话，我就死在了这里算了，我陪着父亲大人一起下葬好了。” 言娇娇不依不饶，眼泪水倒是不少，却句句掐着，让言猛去帮忙的这个点。 言猛已经没办法了，再这样闹下去，被前面吊唁的那帮人听到，丢的不仅仅是他的脸，更是言娇娇的脸！到时候更会让李家那边嫌弃，日后被主母拿捏，日子更难过！ “好……” 一个好字还没有说出口，言清乔的声音突然在背后传来。 “哥哥。”言清乔制止了言猛的话，走到了言猛的身边，朝着他摇了摇头。 言猛也陡然间醒悟了过来，他是心疼严娇娇，但若是在陛下已经下了旨意的这段时间里再去跟陛下提这样让无理取闹的话，这可真是逾矩了，闹大了怕是自己的官职都指不定能不能保住！ 言猛抿了抿嘴，看向言娇娇的神色陡然间变得凉飕飕的。 言娇娇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来一回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见言清乔抬起了头，对她笑眯眯的，温温柔柔的，如同真的是他嫡亲的姐姐那般。对着自己温温的说道。 “好呀，你现在死给我看。” 第360章 你竟敢杀人 言清乔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就连言猛都愣了一下，他以为言清乔口齿伶俐，会变着法子先把言娇娇从上面哄下来再说其他的话，没想到直接说了这句。 言娇娇哭的愣住了，这会儿手里面捏着白绫，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是旁边扶着凳子防止言娇娇摔落下来的言清月，最先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对着言清乔很不客气的训斥。 “言清乔！你说的这是身为姐姐的话吗？！言娇娇若是今日有个三长两短，你能赔得起吗？还是就随了你的心？” “确实是随了我的心。”言清乔承认的痛痛快快坦坦荡荡，一句话就把言清乔剩余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她抬起了头看向了言娇娇和言清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难道不应该吗？我父亲留下了这个爵位，结果你们的父亲不明不白的拿了过去这些年里，不说别人，便是你言娇娇！对我动辄打骂，我身上的青紫，即便是过了这么些年，仍然有痕迹，这些年我饿肚子恨不得去喝西北风的记忆，可是每个时刻都印在了我的脑子里，难道我不应该恨你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爹死的早，被我爹拿了过来，只能怪你自己爹时运不济而已，有命挣这个爵位却没命享受！”言娇娇被言清乔这一句话激的血气上涌，当即便说话越发的不客气。 “言娇娇！你有本事再说一句！？”没等言清乔再开口说话，言猛陡然间阴沉下脸色，提着声音看向了言娇娇，那眼中的神色，似乎是随时随地能把言娇娇给生吞活剥了去！ 他是一直是知道言娇娇不懂事，跟言清乔不对付，但实在是没想到，言娇娇竟然不懂事扭曲到了这个程度，拿了别人的东西，非但没有歉疚感，反而是理所当然，则甚至还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哥哥，你果然跟她是一伙的！你有了言清乔这个妹妹，你就不需要我这个妹妹了，所以今天即便是我死在了这里也没关系是吗？即便是我跑到爹爹的灵堂上血洒当场，你也觉得是应该的吗？是不是觉得我这条命就该还给言清乔？” 言娇娇气得发狠！她本来就没什么脑子，这会儿被言猛这么凶两句，哪里能受得了，当既又哭又闹，甚至闹着要下去拎刀，真的跑到灵堂上。 她要真的下来，言猛倒是能够进去抓住言娇娇，让她没本事再闹了。 没等言娇娇放开白绫，言清月不着痕迹的拍了拍言娇娇的脚。 言娇娇低头，看见了言清月的神色，也陡然间明白了，急急忙忙的又把脖子挂到了白绫里面，站在凳子上蹦蹦跳跳。 “既然是这样，哥哥一点都不在乎我，不如让我去死好了！”言娇娇说着，脖子又挂在了那白绫上面。 “是应该的，你这条命本来就应该还给我！”言清乔站在门口，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声。 根本就没有顾着言猛和言清月在场，直接就走到了言娇娇的脚边，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拎住了凳子腿，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拉。 凳子落到了言清乔的手里面，言娇娇脚下一空，原本脖子就挂在白绫上，这会儿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上吊时候的绝望感，双腿胡乱的挥舞着，手紧紧的拉着白绫，也止不住脖子上因为体重压上去的窒息感！ “言清乔，你是不是疯了？”言清月根本就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很是乖顺的言清乔忽然间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当即就要去抢言清乔手里的凳子。 言清乔翻了翻白眼，对着言清月说道：“她本来就想死，我这么做不就是在帮他吗？这么想死的话，她还得感谢我。” “你疯了，你是真的疯了！你居然敢杀人！你知道吗，你这是杀人！言娇娇今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去报官把你这个狠毒的人送进大牢！”言清月只是怂恿着言娇娇用上吊来威胁言猛，根本就没有真的想要言娇娇出事情，这会儿吓得手都抖了，眼见抢不过言清乔手里的凳子，又要去搬另一边的凳子。 别说是言清月这种当惯了娘娘细皮嫩肉的人，便是此时此刻来三个彪形大汉也未必能够抢得过言情。 言清乔翻了翻白眼，一脚踏在言清月手里端起来的那个凳子上面，脸色有些怪异，抬眼看向言娇娇。 “记得下去的时候也要念着我的好，毕竟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我随了你的心。” “……额……”任娇娇想要说话，但是那白绫卡着她的脖颈，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够无用的发出两声气音，脑膜鼓鼓的都听不清楚言清乔到底在说什么。 眼看着言娇娇苦头吃多了，言猛终于踏进了这绣阁里面，拍了拍言清乔的肩膀。 言清乔明白了他的意思，撇了撇嘴之后，把凳子扔回到了言娇娇脚的下面。 刚刚好的距离，言娇娇总算是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扶着白绫迅速的把脑袋缩了回来，几乎是半弯着腰，在那边猛咳，一边咳一边咒骂言清乔！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是真的想把我害死是吗！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如意了？你这个贱货，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拿马鞭把你给抽死！竟然想杀我，你这个贱人贱货！被千人骑万人压的畜生！” 言娇娇是真的被吓着了，不过她性格本来也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完全不顾场合。 她骂的是越来越难听，听的言猛眉头皱成了一团，几乎是才认识就自己这个妹妹一般。 “不是你自己想死的吗？” 言清乔无所谓，她脸皮够厚，像是丝毫没有听见言娇娇骂的那些话一样，反驳的语气轻飘飘的，直接就把言娇娇剩余的话都堵了回去，看起来云淡风轻。 简直跟开玩笑一样，他骂起人来从来不输，这些年来比这些更难听的骂人话也听过不少，言娇娇这些词已经算是文盲级别的了。 现如今到了这样的场面里面，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言娇娇被言清乔堵的一愣，扶着脖子看了言清乔一眼，又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言猛。 言猛也总算是明白了今日这场闹剧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气得胸口翻涌，几乎是咬着牙，没再看向言娇娇也没有看一下旁边恨铁不成钢的言清月，只是对着言清乔轻声说道。 “妹妹，我们走，前院还有很多事情。” “不管娇娇了吗？她待会儿若是还想死，没人给她拿凳子可怎么办？”言清乔半是调侃的语气差点把言娇娇嘴巴里那剩余骂人的话又给逼出来。 言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已经开始往外走了：“若是真的想死，没人能拦的住她的，正好侯府里面丧葬的东西还在，也省的我再准备一份。” 言猛向来说一不二，如今这般说是真的伤了心。 从小到大，即便是不赞同严娇娇的很多做法，但是说不管她死活的这种话，言娇娇还是第一次听。 言清乔笑了笑，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言娇娇和言清月，跟着言猛抬脚离开了这个绣阁。 第361章 下场 言定章安安稳稳的下了葬。 老太太就是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了，她浑身不能动，眨眼睛都费力气，没人知道她到底还有没有思考能力，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呆的，下葬当天言猛以为老太太会想见着自己亲儿子言定章最后一面，专门命人抬了软架椅，让老太太睡在上面出来露了一面。 老太太面色无波，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甚至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明白，眼前躺在棺材里的是她的最小儿子，也是她原本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个儿子。 老太太的仆从已经跑了一多半，纷纷不愿意留在老太太身边，，当初跑了孟妈妈之后，本来也没有几个忠心的，仆从们大多数都势力的很，知道谁在侯府里面得势当家，谁又再也没有再爬起来兴风作浪的可能，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要投靠到了言猛或者言清乔的身边，就算是靠不近，也要离老太太这般的主子远一些。 留下来伺候的妈妈倒也不是忠心耿耿不想走，只是因为能力不足，没有被提拔，所以看着老太太的时候，便有了一种挡了前途的怨恨，所以对老太太越发的不客气起来。 有了这般的心理因素在，便容易出乱子，妈妈怕言猛把她们院子里几个忘记了，为了显示自己这份活计并不轻松，在把老太太抬上灵堂，看言定章钉死棺材的时候，忽然间掀了掀被子，伸手进去探了下，猛的叫嚷了一句：“老太太，你怎么又尿了呀哎呀，还连屎都拉了出来真是的”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堂上人全部能听见。 一直没有动静的老太太猛的翻了翻眼睛，等这妈妈说完这话，似乎是受着全堂上人目光洗礼，眼泪嗒嗒的从眼角落了出来。 就算是睡在床上，也是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了。 言猛也没有想到老太太会在这点的功夫里面出这纰漏，身底下的臭味只需要一会会，已经传遍了灵堂，不得已只能让人把老太太又给抬了回去。 言娇娇即便是有着兴风作浪的想法，这会儿也没有胆子了，她也总算知道自己已经斗不过言清乔了，言猛又被她三分五次惹得伤透了心。 言娇娇懵懵懂懂的明白了，自从言定章连晓曼去了之后，如今老太太也躺在了床上，再也没有人管她了，她如今又把言猛给得罪的彻底了，若是再闹，真的保不准言猛会不会直接生出了让她不如去死的想法了。 再有永远都不可能和好了的言清乔，言娇娇见了就是一个激灵，缩在灵堂的一角边，戴着面纱垂着眼睛，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言清月精力憔悴，看得出来脸色很不好，跪在灵堂的另外一边，一会小声的抽泣两声，肩膀跟着抽动两下，不过眼泪倒是一滴都没有流出来。 她现在才叫真的没心思给言定章哭丧。 之前还有空给言娇娇出主意，言清乔估摸着言清月这段时间倒是空闲得狠了，遍递了消息给喜棋，弄了两粒药丸给她，哄着陆慎思吃下去之后，两粒药丸会陆慎思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加上言清月父亲刚死，总愁眉苦脸的在陆慎思面前晃，在对比起喜棋的小心翼翼讨人喜欢，言清月越发的比不得喜棋了，男人都是这样，本来因为不能给言清月行使正常夫妻生活的愧疚不见了。 喜棋又十分的会拿捏分寸，做了这么多年的奴婢，她远远比言清月这般的千金大小姐更知道自己什么能说什么不该说，这个才短短几日的光景，陆慎恒跟言清月越来越生分了。 偏偏言清月顾忌名声，也不敢声张什么，今日是又老实又疲乏，怕是往后几十年都要跟喜棋这么斗下去了。 整个灵堂内唯一伤心的大概就是言猛，言猛带着孝帽跪在棺材之前，一片片的往火盆里放纸钱，半垂着眼睛，眼眶通红，这么一个粗糙的汉子，平日里风风火火飒爽洒脱，这会形容憔悴了一圈，便是当着别人的面，也没有太忍住眼泪。 至此，侯府的这些麻烦算是彻底告了一个段落，整个侯府，整个言家，几乎是没人能给言清乔带来什么麻烦了。 言清乔大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即便是当年那些苦并不是她亲身经历遭受过来的，但是那些被人虐待白眼，被言娇娇拿着马鞭追着整个侯府追赶的记忆，那些仇恨，全部都在言清乔脑海里。 那些疼痛即便是已经忘记当初那个言清乔是如何捱过来的，但言清乔偶尔翻涌起来，还是会觉得身上一阵阵的抽疼，那是这副身体最自然的反应，被打了这么多年，已经惊弓了。 言清乔本来就不是容易原谅别人的人，她不嫉恶如仇，但却睚眦必报，如今看着侯府里面的人一个个这般下场，说她松了一口气也好，说她小人得志也罢，总之她一概都认。 言定章下棺之后，言清乔足足实实的睡了一个整觉，一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爬了起来。 言猛休了丧假，在家估摸是睡着不得劲，半夜爬起来去上了值，走之前让人递了消息给言清乔，让她等着他安排，一定会让她跟小皇帝见上面好好说句话。 “竟然这样刻苦。”言清乔大中午起来之后才得了消息，摸了摸鼻子。 对比言猛的工作态度，她自己俨然就是混吃等死的米虫，就连六爻八卦也有十来日没碰了。 言清乔既然是道门，即便没有多正规，也该守规矩，道术害人，反噬的会是自己，她见过多少的下场，即便是觉得这是在复仇，也觉得没必要，这些日子处理侯府的这几人，便压根没有碰这些。 青金站旁边，一眼就知道言清乔这会儿这个脸色在想些什么，朝她丢了个白眼。 很快他就说道：“原本丧假该有七天的，这才第五天，二公子就去当值，想来并不是不想休息，都是为了你。” 青金跟着言清乔有些时日了，如今也总算是看明白了侯府里面的局势，知道言猛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自从言定章下棺之后，从原本的直呼姓名到现在尊称了二公子，表示青金真的是替言清乔认同言猛这个哥哥了。 言清乔拍了拍脑门，一边下床穿鞋子一边念叨着：“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其实也没有很想见小皇帝了，毕竟他的婚事对我来说变成了可有可无，我都不一定之后留在京城就是因为他对我这么好，所以我反而觉得自己在辜负他。” “辜不辜负他，我们暂且不提，况且陛下那边也不是人人都能请的动，言猛上次请过一次，结果却没有让小皇帝成功见着你，这次再让小皇帝屈尊贵体来迁就你，想想是不大容易了。” 青金给言清乔端漱口水，又顺手的从小曲手里把毛巾递给了言清乔，小声的催促道。 “等你好久了，赶紧洗漱吃了饭，随我出趟门。” “这是去哪里？” 言清乔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记得睡觉之前对青金交代了什么。 青金很不客气的对着言清乔翻了翻白眼。 “您老也未免太过于贵人多忘事了，是不是觉得侯府这些人都有了自己的下场，您就高枕无忧接下来吃吃喝喝在侯府里睡睡觉就行了？” 这才放松了一晚上，就被青金鄙视着说她没有危机感，言清乔听他叨叨就感觉头疼，急忙摊手到他面前，朝他挥了挥，举着手只当投降让他就此打住：“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加快速度，您先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好，我们边吃边说。” 青金这才认真了起来，给言情倒了一杯牛乳，递给了言清乔之后才说道：“你前几日让我打听的陈大力的事情，我刚好认识个人，他对陈大力有些了解，我带你去，跟他见面谈。” 第362章 是楼雨城 陈大力这确实是正事，也更是急事。 言清乔几乎没有多想，快速的洗漱完毕之后，换了一身稍微利落一点的行头，倒是没有化作男装，只是松松垮垮的把头发扎了起来，捏着包子连饭都没吃，拉着青金出了门。 “您请！大爷您快带路。” 言清乔对着青金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向来最会看碟下菜，这会对青金还恭敬了起来。 青金翻了一个白眼给她：“你快正常点，好好小姑奶奶不当非要当孙子。” “我特么”言清乔一脚没踹到青金的身上，就听青金又问：“你对陈大力的事情这么上心，你根本就没想好到底是留京还是离开你那心上人是不是？” “”脑子快抵不上青金掐着要害点发问，言清乔那一脚急忙收了回来，冲着青金咧嘴笑：“别娘们唧唧的，查陈大力的事情也不影响我到底会不会留在京城。” “行。”青金看得出来言清乔不想多说，便也不追问了。 马车早就在中门那边备好了，青金没带任何人，亲自赶车，等到马不停蹄到了地方之后，言清乔才发现竟然是秦楼。 “知道陈大力的这个人是你跟你一起在秦楼做事的人？” “你见了就知道。”青金这话音刚落，秦楼的街道里拐出来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长着妖孽一般五官，言清乔很熟悉的人。 竟然是楼雨城。 言清乔见到这个人便是一愣。 上次楼雨城跟她说的话还在耳边，他联系了那位大人，准备给陆慎恒使了绊子，幼稚又四不认错。 陈大力刚刚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言清乔结合着那箭矢上面的符文，还怀疑过是不是楼雨城所谓的绊子，没想到还没想出个结果，这会直接见到了人。 “青金，你是我的人？”言清乔立马转过了头，看向了青金。 她这个年纪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言清乔刻意养着自己身体，这段时日，便是在青金的眼里，都如同化蝶蜕变，一日一个模样，此刻明明是抬头有些质问的语气，可抬眼的时候，那一双无辜大眼睛雾蒙蒙的，问的时候都像是试探。 青金知道言清乔的意思，理所当然且十分肯定的点点头，但还有些神秘的说道：“你跟楼主没有到了完全不对付的程度，你信我，你今天见了他一定收获不小。” 说完，他往后退了一步。 楼雨城已经到了面前，他侧头看了一眼言清乔后面站着的青金，翘了翘唇角，双手抱在胸前，声音里面喜怒难辨，对着青金挑眉说道。 “真是不得了呀，这才跟着别人几日就把我这个旧主给出卖了。” “……”言清乔这才反应了过来，上次楼雨城是决意要避开自己的，他不想回答言清乔的问题，可又抵挡不住言清乔的攻势，甚至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来找她，既然言情对着陈大力是不是楼雨城招来的这件事情有疑，青金又刚好知道楼雨城今天出会出现在秦楼里面，所以带着她故意堵人来了。 “找你有正事。”既然已经见到了楼雨城，言清乔也不想墨迹，拉住楼雨城防止他这会儿再跑了，直截了当的就问。 “那个蒙国的陈大力，是你让那位大人把他请过来对付王爷的。” 她这话一开口，直接就给楼雨城下了死刑。 楼雨城都愣住了，没明白言清乔这会来找他干什么，看向了青金。 青金向来贴心，上前一步，简单的把言清乔那日中午遇袭的事情给说了一下。 这可真的吓到了楼雨城，立马摆手大呼冤枉：“我可没有！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赖在我的头上！我只是给他们那边交换了条件而已，他们那边可没回复我，请陈大力这尊大佛出现在京城里面我不是自找麻烦？” 楼雨城说着，围着言清乔转了一圈，也很着急。 “你受伤了没有？陈大力可不好对付，你被他碰到了？你” “所以你也不知道这陈大力是不是你让那边请过来的，是吗？” 此时此刻已经是白天了，秦楼这里喧闹了一整夜，正是最安静的时候，三个人站在街大门口的街道正中央，也压根没有人出现过。 “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我现在真…后悔的要死，总不能陆慎恒被人打一次，你就都认为是我做的？我若是有这么大的本事，陆慎恒也活不到今天是不是？当年也不会让你和他”楼雨城抱着脑袋很是苦恼，话也说的多了，却又猛的顿住，看向了言清乔。 他就说，他对言清乔没有一丁点的抵抗能力，不用言清乔上赶着问，只要是见了面，楼雨城无意识的就能嘴快给说了出去。 言清乔对楼雨城了解的不多，这会儿有点琢磨不透楼雨城对她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她甚至还无从求证，不过楼雨城表情做的很完美，言清乔也算是见人无数，一点也看不出楼雨城在作假。 如果楼雨城现在是在说谎，那言清乔只能说，楼雨城不愧是个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却还能片叶不沾身的商人，确实是太会伪装了，就连对她这么一个不需要伪装的人都表现的完美无缺。 没等言清乔再发问，楼雨城瞧着她那怀疑的神色，连忙再三保证：“别的不说，我能保证，我给陆慎恒使的绊子，不会带上你！更不可能伤着你，我当时是跟那边说好的，他们绝对不能动到你一分一毫。” 言清乔心一动，不过面上却没有显，抬起眼睛又看向了楼雨城，挑了挑眉头问道。 “那你又怎么能确定他执行你任务的时候，不会伤到我呢？” “绝对不会。”楼雨城很是笃定：“有生意就是如此，一来二往大家都遵守承诺规则才能继续，大家都是站在同等位置，若是他敢背信弃义，我楼雨城也不是好惹的。” 这么说也对，楼雨城虽然是一个商人，但是能在京城里面这么明目张胆的开秦楼，若是说手上没有点事也根本不可能。 楼雨城垂眼，定定的看着言清乔：“真的，别的你都可以不信我，但是关于你，你的安危，我绝对不会轻忽，若是你真的再一次在我眼前有个三长两短我楼雨城，就算是跟他拼个玉石俱焚，也绝不回头，说到做到。” 既然那边大人敢跟他做承诺交易，那就说明两边都会默认的遵守承诺，言清乔要是伤了，楼雨城发现是那位大人做的手脚，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捅了那边的老窝都有可能。 言清乔猛的想起来了，楼雨城一直，把她当成前王妃。 他与前王妃有什么牵绊纠缠，别人也看不出来，但是既然楼雨城都愿意把他那楼主令牌给她，就不会容忍别人伤她。 “好，那我相信你。”言清乔点了点头，但其实她谁也不信。 只不过此时此刻，相不相信也不是很重要，楼雨城说的很明白，这次的任务不可能撤销，言清乔能做的，就只能是从他嘴里面套话。 第363章 太子殿下 听见言清乔这么说，楼雨城脸色总算好了一些，带着她和青金往着秦楼主楼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这里说话不是很方便，先跟我回主楼。” 一行人进了主楼，很快就有人上来端茶递水，青金侧目，看了一眼那端茶递水的小厮，顿了一下，自然而然的把茶壶接了过去，亲自给言清乔斟了茶水，然后才给楼雨城斟茶。 就算跟言清乔相处没有很长的时间，青金也差不多摸清楚了言清乔的脾性，她本来就不是个容易愿意相信别人的性子，他若是不及时表忠心，言清乔怕是回去还得闹会脾气。 楼雨城瞧着青金这模样，暗暗失笑。 “我今日也算是着了他的道，既然你是有话想问我，那你便问，是关于那蒙国陈大力的事情吗？” “是的。” 言清乔坦坦荡荡，她向来不是遮遮掩掩的人。 楼雨城端起了青金刚刚倒给他的那杯茶水，喝了一口才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这个人的弱点。” 言清乔现在可以说是在对着楼雨城伸手要东西，要的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她没良心惯了，这事情她还没弄清楚是不是楼雨城带来的，这会人都坐在对面了，不用白不用。 楼雨城也不恼，甚至觉得好像自己给言清乔东西是理所应当一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一点反抗意识。 “陈大力是蒙国的人，之前从来没有在荣坤出现过，特别是出现在皇城里面，目的我猜不透，要查查，我这边也只有一点关于他以前的传闻，但不知道准不准确。” “嗯。”言清乔应了一声，也跟着端起了杯子，顿了半晌，都没有听见楼雨城再继续说话。 她一抬眼，看见楼雨城正在看她。 楼雨城捏着杯子，几乎习惯言清乔这般的脾性，也跟着直截了当打直球，问言清乔。 “我先问你，你这件事情是帮陆慎恒打听的，还是帮你自己打听的？” “我们两人又有什么区别吗？”言清乔愣了一下，挑了挑眉头反问。 楼雨城放下了杯子，直白的说道：“那差别可就大了，我跟陆慎恒不对付，所以是万万不会帮他的，若是为了你，你可以不需要再操心这件事情，有我的人帮你出面解决，我可以保证陈大力不会再来找上你。” “…”这人果然是在油锅里反复炸过的老油条般成了精，事到临头了，突然间又反悔，一个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这话还说的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言清乔杯子里的水还没有喝，放下了杯子，这会儿对上了楼雨城，转了转眼睛，忽然间说道。 “其实今日我来找你，不止只是问陈大力的问题，还有另外一个事情，我要跟你问清楚。” 她好歹行走江湖数年，脑子转的又快，那些轻而易举拆穿的谎言她不会说，说出来影响自己的水平，既然是撒谎，就要撒出能唬得住楼雨城的谎。 言清乔说话神色郑重，对面的楼雨城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他直觉不妙，至少他对上当年那位的时候，那位只要展露出这种相似的神情，就知道要放大招了，此时此刻即便对面是言清乔，楼雨城心里同样是咯噔了一声。 太像了，不，严格来说，应该就是。 人总要在反复猜疑里推翻自己，在一点点的证实自己的答案。 言清乔声音幽幽，紧紧盯着楼雨城，忽然间说道。 “我且问你，你为什么不承认我就是之前那消失的十一王妃？” “” 这话一问出口，言清乔甚至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陡然间安静了一瞬。 楼雨城几乎是在变脸色的前一秒又反应了过来，端起了杯子，冲着言清乔笑了笑，装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希望我走向上辈子那样凄惨的道路，但其实我已经在开始往上走了。” 她对前王妃并不是一无所知，一来二回的，再结合起玉嬷嬷说的那些，也能大差不差的琢磨出个囫囵。 若是按照之前她和陆慎恒商量出来的办法来算，等她把侯府的事情解决了之后，拜官进入仕途，跟随着王大人进朝堂，解决一直对自己有莫名敌意那位大人的事情，那么确实会按照前王妃的道路以女子身份进入官途。 可不就是在走以前的那条路吗？ 楼雨城千方百计的想要阻挠，怕是当年十一王妃的死亡跟她进入朝堂的关系很大。 眼瞧着楼雨城还心虚地端着杯子，半信不信的。 空口无凭，言清乔把手中的杯子摁在了桌子上，一字一句的对着他说道。 “我最近想起了很多的事情，我原本也不太确定，自从那人出现之后，我似乎不，我就确定了。” “什么？”楼雨城一愣，他此时此刻甚至不知道言清乔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为了从他嘴里诈出陈大力的弱点，才故意说的这些话。 可是如今言清乔主动的抛出了线索，她不是笨人，相反，极其狡猾聪明，心里若是没有三分底气，根本不会撒这种当面就能够拆穿的谎言。 言清乔见楼雨城这个模样，心里面反而安定了下来。 “其实不是最近才想起来的，就是断断续续的，一直有想起来，只不过我一直没有当回事，如今再回想起来，这可不就是回忆吗？我若不是十一王妃，又怎么会清楚的记起那些事情。” 几乎是自己说服自己一般，言清乔垂下了眼睛，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镯，朝着楼雨城晃了晃，慢慢的说道。 “你知道的，这根镯子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个主人，它当初套牢了我，如今我再出现，它再套牢我也是理所应当，你不也是靠着这根镯子确定的吗？” 言清乔有的时候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身份，明明是一丝一毫记忆都没有，为什么却处处透露着跟这位前王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半路穿越过来的人，前王妃到底是跟原主言清乔有关系，还是跟她是一个人？ 偏偏最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人，要么就是不承认避之不谈，要么就是找到了另外的借口理化了她们两个人相似的地方，要么就是完全丢失了与前王妃相处的记忆，言清乔根本就无处求证。 总之，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她证明自己，却所有人的态度都把她往一个方向指引。 “断断续续的，我似乎见到很多当初与王爷相处的片段，比如冰天雪地里，他为我堆雪人，比如漫天星火里，他为我放孔明灯，又比如那位那位同样对我有意思的太子殿下。”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眼神放空，似乎陷入进了光怪陆离的回忆里面。 她演技一向很好，知道什么时候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对待什么样的人用什么表情去骗最合适。 其实在镯子里面看见的画面并不是很多，大多数情况都是跟陆慎恒独处的场景，那些就算是言清乔说出来楼雨城也未必知道。 唯一能让人信服的，就是这世界上没人能记得的太子殿下，至少他和陆慎恒言清乔之间的事情，不应当只有他们三人知道。 言清乔现在就是在赌，赌楼雨城知道那位太子殿下，并且也知道这位没有被人记住的太子殿下，曾经对那位前王妃有过感情。 楼雨城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下，几乎是被惊吓的要跳起来，急忙是往后仰了仰，不敢置信的问言清乔。 “你记想起来了那位太子殿下？” 第364章 是你的人 言清乔心里狂喜，她赌对了！楼雨城果然是知道那太子殿下的，同时也侧面证明，镯子里看见的场景，都是真的发生过的。 她面上不显，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没错，不过想起来的不多，还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死的。” “可是那太子殿下……” 楼雨城纠结着眉头，他确实是记得太子殿下的，他跟着前王妃这么久，被她从一个弃儿养到能独自接手掌管生意，前王妃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当然也知道当初太子殿下对前王妃示好过。 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会儿震惊之下，想要再说点什么话，却又很快的沉默了下来，皱着眉头垂着眼睛，一时间什么话都不说。 言清乔也不着急，毕竟她看到的画面有限，那些半真半假的东西一旦说多了，就容易被戳穿，虽然她也不完全确定自己看见的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此时此刻，面对楼雨城，她只有用这个办法。 顿了一下，言清乔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对着楼雨城说道。 “所以你也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我会留在王爷身边，况且我还无意间查到了一些东西，跟你所交易的那个人，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害我，就算我没有记起这些，也会留在京城，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必然是手刃了敌人才舒心，至少，得让我查清楚他为什么要害我。” “不，你不应该再接触他们！你应该走的远远的，应该彻底离开了这里才对！” 楼雨城忽然间有点崩溃，脸色大变，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从凳子上翻了起来，看着言清乔那镇定的脸色，他有些惊慌。 言清乔面色如常，甚至八风不动的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想了一下，对着楼雨城继续说道：“你知道的，那不是我的性格，我的人生里，没有逃这个字。” 既然那位前王妃本事这么高，又是这般令人钦佩的女子，那性格必然不是唯唯诺诺，见到危险就往回跑的那种人，言清乔说的半真半假，留意楼雨城的脸色，心里有底了。 她彻底唬住了楼雨城。 青金也是没有动，甚至都没有抬眼看言清乔一眼，只是垂着头握着手放在身前，守在言清乔的旁边，看穿不说穿。 楼雨城坐在旁边一直消化了好久，看了看平静的言清乔，又看了看默然的青金，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言清乔茶桌的对面，有些无力，很想要再劝劝，可是看着言清乔现在的脸色，可想而知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她向来如此。 事情已成定局，既然是言清乔记起了很多事情，那就是任何的原因也不能阻挡她留在京城的决定了，不管她记起来多少，她都一定会与他们作对了。 “你不会离开京城了，对吗？” “准确的说，我是不会离开王爷和小暑了。” 言清乔唬人的本事从来就没被人拆穿过。 果然，楼雨城的脸色更加灰败，好一会，他无可奈何的说服了自己，对着言清乔说道。 “好，我会帮你，这几年，我其实跟那边也有一些合作，你想要什么样的消息我或许可以拿到，至于陈大力的事情，我只知道他神智似乎有些痴傻，一直跟着自己的姐姐，名字叫做陈小莲，既然陈大力已经到了荣坤，那他的姐姐就一定来了，听说陈大力还极其嗜甜，但是真假不一定。” 楼雨城放下了杯子，目光坚定，对着言清乔继续说道：“你不走，我只能跟着你，这样，你等我两天，我把这个人前前后后的消息都打探到了，亲自送给你。” “好。”言清乔放下了茶杯，毫不客气，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被楼雨城这样的目光看的还是有些心虚，顿了下斟酌着说道：“其实，或许你，应该试着忘掉过去往前看，人都得这样。” “什么意思？”楼雨城一愣。 说多错多，言清乔杯子一放：“没什么没什么，我等你消息。”说完带着青金转身就走。 毕竟是心虚，言清乔脚步都加快了许多，一直到走出了秦楼外好远，在想要回头还没有回头的时候，青金跟在后面小声说道。 “没有跟出来，他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是，我自己都快相信了我自己。”言清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闻言顿了一下，立马回过头看向了青金。 青金根本就没有相信她说的话，冲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她上了马车。 “我哪里出现破绽？”至少言清乔这半真半假的话说出来，说的凌乱又真实，还极其顺口，甚至连自己的情绪把握都把握的很精确，回忆这种东西，除了她自己，根本没什么人能发现她的破绽。 青金这小子不得了，竟然能够一眼就看得出来了？ 青金坐在了马车的前板上，从秦楼出来，天色突然就变了，风吹在脸上有些冷，青筋自己给自己套了一件披风，又伸手把言清乔手里的门帘给抽了出来，压紧在门边上，隔着门帘冲着言清乔说道。 “您这几日见到了王爷，在回来的时候没有一日是高兴的，若你果真是那前王妃，那么直接跟王爷表明了身份，不管王爷相不相信，您都不该是那样的神色。” “行，行，我知道了。”言清乔心虚的摸了摸鼻头，隔着门帘朝着青金挥了挥手，往后面一坐，这才反应过来。 她那两日天天被陆慎恒要接回来的那个女子消息所折磨，哪里会想起来再处理自己的脸色？ 倒也不是说完全不相信青金，她性格就这样，很多事情都是习惯成自然，再加上青金跟楼雨城还是旧时主仆，让青金跟着自己撒谎，只是想想就知道青金的难做。 隔着门帘，言清乔盯着外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动着怎么样才能提醒青金他现在是自己人的时候，青金挥动了马鞭，驾着马车往前走，他的话音跟随着风声一起传进了马车内。 “放心，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会再跟楼主有什么纠葛的，也没什么为难的。” 言清乔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并非不识好歹，更不可能还抱着一心侍奉二主的心思。 第365章 不是那种人 言清乔莫名了安心下来，倚着马车壁，脑子里面飞快地琢磨这件事整个的始末。 陈大力莫名其妙的出现，却并未对她和陆慎恒动手的原因暂且不提。 那密密麻麻向他们马车飞来的羽箭，根本没有给他们车内人留活口的余地。 楼雨城说过，既然是他交换出来的任务，必然对方也会遵守跟他的约定。 若是真的跟楼雨城所说一般，那么这次袭击肯定还不是楼雨城去交易而来的那个，给陆慎恒单独下的绊子。 那弓箭手是埋伏在侯府的附近，见了言清乔上了马车，才对着陆慎恒马车攻击的，那是不是也说明或许这件事情背后的那个人，也就是那位大人，很可能是已经知道言清乔就是小言神医？ 但是京城里如今一点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 若真是这般，言清乔这样的把柄落到了别人的手里，若是以后真的按照陆慎恒的安排入朝为官，这种事情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某件冲突事件的关键触发口。 人就是这般，一旦被抓到某种事情上面说了谎，那么对方就会怀疑你是不是是各种事情上面都说了谎。 言清乔忽然拍了拍脑门，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或许那位大人原本是真的想要针对她把她弄死了，但是自从跟楼雨城交易了之后，享受着楼雨城带来的便利，又忌惮着楼雨城的实力，两边都默认的遵守决定，所以手下留情了。 而这次的事件之所以陈大力没有直接扑到他们的马车上来，是不是也可以猜测成，陈大力是在警告言清乔？ 这人不是在威胁陆慎恒，实际上是在威胁她！让她快点老老实实的离开京城，那么之前的那些事情也就一笔勾销？ 若真是这般 陆慎恒身边的危险，反而有些是因为她而带来的。 如果是言清乔执意留在京城，对于陆慎恒来说，不一定是一个助力，但肯定是一个累赘。 言清乔靠在马车里面，觉得自己在吓自己，任由这么想下去，指不定又要推测到另外的想法上去了。 她收了神思，心里面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便又坐了起来，对着门口的青金问道。 “青金，你想跟着我留在京城受苦，还是想跟着我去别的地方养老？” “小姐，这话其实不用问我了，你自己心里面已经有了决断不是吗？” 青金隔着门帘坐在马车前板地方，闻言，回答的话里面都带着三分的笑意。 言清乔一愣。 “什么？不对，我还没有想好到底是继续留在京城，还是远离这里，所以才会问问你。”言清乔有些莫名其妙，便听着青金笑了笑说道。 “小姐下意识便觉得留在京城就是受苦，去别的地方隐居就是养老，若是按照正常的推理的话，给谁都会选择离开京城。” “那如果不正常的呢？”言清乔听出来青金话里有话，又或者，其实她自己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出于一种当局者迷或者是不敢深想的原因，不敢直白的说出来，便对着青金莫名的追问了一句。 青金的声音从门帘外传来，忽远忽近。 “不正常的话，便会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他了，所以宁愿是在知道他对你无意之后，还执意留在京城，试图感化他，奢望他，又或者默默无悔的付出，只要他开心，你就开心了，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任何的事情。” 一番话说的言清乔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嘴里那个滚字还没说出来，就听见青金继续说道。 “但是，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而失去自我，特别是那个人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 “嗯。”言清乔点了点头，难得的抓错了重点：“是，你旁观者清身边好多人都告诉我，他对我是不同寻常的，到最后我自己都开始怀疑，开始妄想，或许他真的对我不同。”言清乔往后面缩了缩，又倚靠回了马车壁上。 隔着马车帘子，谁也看不见，言清乔其实还是挺伤心的。 第一回真真切切感受到真喜欢的男人，竟然不喜欢自己，简直受挫的不行。 青金似乎是还想要说话，嘴里的话还没有开口说出来，突然感觉到马车一阵震荡！ 从言清乔车厢背后撞过来的力气有些大，言清乔满脑子还在陆慎恒身上，没留意动静，一个骨碌差点从车厢里滚了出来！ 好在青金反应快，整个人往后一退堵住了门，言清乔也在隔着门帘靠上了青金的一瞬间反手抓住了马车门框，堪堪止住了往外滚的势头。 马儿被撞的嘶鸣，腿上受伤了，因为痛，再加上惊吓，所以到处狂跳，即将要狂奔了起来。 马车走的是京城繁华路段，此时此刻路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小摊贩，眼看着马儿就要撞向了其中一个卖着糖人的小贩门口，青金瞬间脚边发力，跳到了马背上，稳准狠的勒住了马缰绳。 马儿嘶鸣，高高扬起了前腿，停在了原地，鼻息惊慌的喘了喘。 场面十分的凶险，那卖糖人的老大爷被吓得僵在原地，与停在面前还剩一步远的马儿四目相对，手中糖人嗒一声掉到了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青金安抚住了马，确定马儿战暂时不会再发狂之后，急忙又往回跳，掀开了马车的门帘，第一件事就是看向了里面坐着的言清乔。 言清乔也在发懵，稳了脚之后回看青金，顿时怒从中来，挑开了马车的车帘，丝毫不闺秀的伸出脑袋往后面看去。 后面跟着一辆骚气十足的亮红色马车，便是那拖着马车的马匹，也是少见的宝马，标肥体壮，鬃毛发亮，通体枣红，一看就是极其名贵品种。 赶着马车的小厮一身青灰色袍子，马车门帘上方很是嚣张的挂着一个牌匾，牌匾上李字张牙舞爪，快写成螃蟹了！ “什么人？冲撞了我们公子的马车！不要命了吗！没长眼吗！？”小厮张口就骂。 真是嚣张！ 还十分欠扁。 教这种狗东西做人不是言清乔的日常，但是偶尔上赶着把狗脑袋凑上来，别怪言清乔拳头硬！ 第366章 可以把你脑袋拧下来 那马车后面一下子涌出来了十来个小厮，言清乔都还没开口，一个个冲了上来，几乎是围住了言清乔的马车，虎视眈眈的抽刀，刀尖指向马车里面伸出脑袋的言清乔，一副你能拿我们怎么样的表情。 路边摊贩被这样的冲突吓到，两方剑拔弩张，又见其中一方已经亮了武器，吓得纷纷收摊回家。 其中一个小厮还嚣张的很，见言清乔还在跟他们对峙，一脸横肉都是不屑，眼见旁边是个卖瓜子花生的摊贩正在着急忙慌的收拾面前的东西，便狞笑着走了过去，一手拎着刀，另一边抓起一把瓜子往怀里塞，又抓了一把花生果脯，把胸前塞得鼓鼓囊囊。 摊贩是个老大爷，眼睁睁看着那小厮拿东西，抖着手心疼也不敢反抗，只能往后站了站，任由那小厮把东西都抓了一遍，塞到面前塞不下了之后，才犹犹豫豫地上前对着那小厮说道。 “大爷，您要不要再抓点这个味道的瓜子？这个卖的最好，都是我今天刚炒出来的，新鲜的很” 这话还没说完，言清乔扭头就看见，那老大爷面前小桌板上所有的东西都被那小厮扫到了地上，瓜子，花生，果干果脯洒了一地，那老大爷显然有些无措，小厮拿东西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想着小厮拿完他能快点收摊，没想到小厮光拿还不够，直接掀翻了小桌板！ 小厮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眼皮都没抬一下，咯吱咯吱的踩着脚底下的瓜子，横着眉毛对着那老大爷叫嚷道。 “谁稀罕你的东西！？我们李府的人出来办事，你竟然没眼色的冲撞了我们公子！！看你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拿你的东西是回去留证，若是没什么问题，日后你还能在这里摆摆摊，若是有了问题，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真的是好大的口气！ 老大爷被吓得僵在当场，又不太敢吱声，只是一个劲的冲着那小厮拱手赔罪，又心疼那些瓜子花生，苍白的解释：“大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尽管拿回去试一试，这些都是老汉一大早做的，你看这果脯，是我院子自己种的几颗果树，又晒又炒才”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这老不死的还赖上我不成？要不要去尝尝牢狱的味道！？”小厮压根就没听那老大爷在说什么，一甩手，对着后面两个小厮招手。 “这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给我押回去审问！他若是不老实交代，就严刑拷打！” 小厮还真把自己当成官爷了，看见言清乔所在的前面马车到现在都没有出声，以为早就被镇住了，根本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想来也是横行霸道惯了，无法无天。 “官爷，官爷饶命啊官爷！小民这都是糊口的生意，便是缺斤少两的事情都不敢啊官爷，小民的小命不要紧，可小民家中还有一五岁孙女，小民若是不在身边，孙女无人照顾” “管你什么孙女不孙女的！你都要跟我走一趟！” 小厮不依不饶，眼看着后面两个小厮已经上来，抓住了那大爷的肩膀就要往马车上面押，这不管有没有罪，不脱一层皮怕是回不来。 “小姐，您不要下去，这种事情不归你管，我去说况且你还是女子。” 等青金察觉言清乔动作的时候，哪里还来得及，只能把人堵在门口劝说。 谨言慎行是女子本分，言清乔这些日子出的风头已经很多了，要不是有陆慎恒跟在后面撑腰，怕是早就满城风雨了，不管在不在乎与小皇帝的婚约，她都应该给自己留条退路。 没等青金再说，言清乔一伸腿，已经把人给踹下了马车，自己紧跟着也跳了下来。 言清乔不心善，也不心软，甚至严重一些可以说没什么良心，自认为只要独善其身不坑害就过得去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是个惩恶除奸的英雄，或许是今日心情不好，对方还触了自己眉头。 被这种小混混拿东西也就算了，踩在地上污辱那老头，给谁都看不过去。 “官老爷饶命啊，我那孙女自小没了爹娘，若是我不能回去，怕是” 老大爷急的一头汗，整个人抖的厉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那小厮不断磕头。 上辈子言清乔经历过好几年跟爷爷两人相依为命的时光，她们这个行当在那个年代其实没有多少活，爷爷是个固执追求本心的人，钱财随缘，也有无可奈何饿着言清乔的时候。 后来爷爷生病，明明只是小病，却因为家里连十块钱都找不出来而拖着，到了最后灯枯油尽，无声无息的去了。 导致言清乔从小就明白，钱这个东西很重要，非常重要，可以让人吃饱，可以救人命。 “起来。”言清乔已经走到了那老大爷的面前。 老大爷一看是前面马车上跳下来的姑娘，当然不敢应承，反而是对着言清乔不断拱手说道：“姑娘，您快回去，快走。” 羊入虎口，他只是个老头，被带回去没什么，姑娘家若是被这些人沾染上半分，名声可就全毁了。 “他们不是京兆尹的人，不敢当街抓人的。”言清乔还想再说，看了眼对面那三个上下打量她的小厮，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她转头，走到了那辆骚气又晃眼的红色马车面前，冲着里面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到现在没吭声的主子喊了一声。 “里面坐着的是什么狗东西，赶紧给老子出来！” 几个小厮见那并不名贵的马车内出来的是这么一个并不唬人的小姑娘，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觉得言清乔这不太能入耳的脏话都软绵绵的，酥麻麻。 其中一个小厮反拿着刀背拍掌心，上下打量着言清乔。 “竟然还是一个妞！”按照那这个妞坐的马车制式来看，肯定不是达官贵人家的妞，小妞长得不错，就算是自己家公子着看不上，小厮们也可以有分。 这小厮言清乔认识，真不是冤家不聚头，有人上赶着把脑袋凑上来等着她拧了，言清乔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她忽的笑了起来，冲着那小厮阴森森说道。 “是啊，还是个可以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妞。” 第367章 不长眼的小公子 很显然，言清乔这不痛不痒的话并没有吓到那小厮，相反，那小厮更加肆无忌惮。 “想要我脑袋的人多了去了，小妞想要，也得到小爷身边来才能拿到哈哈哈哈。” 说着，伸着手指头冲着言清乔勾了勾。 那小厮脸上的神色很是活泛，走了两步到了言清乔的正对面，上下打量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起先也没放在心上，邪笑着继续不怕死的说道：“小妞，不如就跟了我们公子，我们公子人长得那叫一个倜傥，又最会疼惜姑娘家，既然你的马车挡住了我们公子的马车，你肯定是要赔偿的，不如就把自己赔我们公子，就算我们公子看不上你这种类型的，还有我们兄弟，总归不会让你吃不饱穿不暖就是了，我们肯定会对你好，况且你这么面熟，你长的真挺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那小厮忽然间反应了过来一般，上下打量言清乔，嘴里话说的越来越弱，看过来的眼神也越来越迟疑，有些不敢相信般的又往前走了一步，看清楚言清乔长什么模样之后，满脸见鬼般的表情，急急忙忙的缩了回去，这会儿是真的不敢上前来了。 还没有等几个小厮交换眼神得出来最正确的答案，对面那骚气红色的马车终于悠悠荡荡的有了动静，似乎是里面的小公子才睡醒，打了一声长长的哈欠，从门帘后面走了出来，懒洋洋的伸了伸懒腰，也没看言清乔这边，叉着腰张口就叫骂。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挡了本小爷的路，信不信小爷把你扒皮抽筋吊在城门口上示众三日……” 话还没说完，言清乔两步跳上了那马车，立马就到了那人的面前。 青金拦也没拦住，也知道言清乔的臭脾气，便只能坐回了马车挡板上，伸头看言清乔。 只要她不吃亏就行。 言清乔当然也吃不了亏。 小公子长长的懒腰哈欠还没完，在看见言清乔的一瞬间陡然僵住了，就这么举着双手往后仰着腰，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言清乔。 言清乔似笑非笑。 “我道是什么狗东西敢撞上我的车，原来竟然还是个熟人。” “小姐，不，姑奶奶我不知道前面车里坐的就是您啊” 小公子缩回了手，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几乎是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求饶，说着说着转头就要往马车里面跑。 能躲一时是一时。 言清乔哪里还会让他有跑的机会，一把抓住了这人的后领，把他几乎拎小鸡一样拎在了手里里面，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 “想起来姑奶奶是谁了吗？” 言清乔微微笑，看着无辜又和善。 都到了这个地步，小公子哪里有想不起来的道理，怕是自己着接近二十年的横行霸道走街串巷，唯一就在言清乔手里栽过，事后找了许久都没查出来是哪个不长眼府门里出来的小姐，小公子对言清乔这张脸可算是印象刻骨，后面的小厮同样道理，所以这会恨不得自己是透明人，一个也不敢吱声。 言清乔转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站的不远处的青金。 上次青金被这人打的鼻青脸肿想息事宁人，言清乔又在五味斋把人又给反打了，没想到今日这般凑巧，竟然是又给他碰见了这小公子。 还正好，又是言清乔气闷不得疏解，纠结犹豫没地方发泄，碰上这么个出气筒，当即也没客气，巴掌朝着那少年的脸上温柔拍了拍，笑眯眯的说道。 “叫什么名字？真有缘，我记得我上次让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是不是？” “姑奶奶，这一切就是个误会。” 那少年有苦难言，被言清乔这么半拎在手里，不住的朝言清乔拱手赔罪，脸都皱成了一棵苦瓜，急急忙忙地解释道。 “是小的有眼无珠，不小心碰了姑奶奶您的车辆，坏了姑奶奶的心情，小的愿意赔您车钱，姑奶奶最近想吃什么点心？小的就是上天入地，都给您找出来可以吗？” “那去，五味斋给买了。” 言清乔狮子大开口。 那小公子吓得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言清乔，下意识的说道：“姑奶奶您这不是在为难我，谁都知道五味斋这些年来在京城里的生意有多火，便是我有这个钱，他们那掌柜也不舍得把这么大一铺面转给我要不姑奶奶您再想想？我今日一定会想办法给您消消气。” “是不是我长得太过于和和气气，所以让你产生了可以讨价还价的错觉？”言清乔仍然笑眯眯的，甚至可以说是和颜悦色了，此时此刻小公子却被这种和善的眼神盯着头皮发麻。 被言清乔拎在手里的小公子欲哭无泪，根本就动弹不得，哆嗦着连忙解释。 “姑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转头看向了那个之前把那老大爷摊子上所有东西都打翻小厮，意味不明。 那小厮被言清乔吓的一激灵，上次他可是当着面看见言清乔跟个活阎王一般把他们一行人教训的五体投地的，他们主子被打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回去个把月才养好，这才刚刚出门没几日，竟然冤家路窄又遇上了！ 言清乔都还没动作，小厮手背上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冒了出来。 “您您小姐姑奶奶”小厮根本就不知道言清乔到底是什么名字，当然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更不敢问，只得沿用自家小公子的叫法，冲着言清乔拱手结结巴巴的问道。 “奶奶可是也想吃瓜子了？”小厮笑的谄媚，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面抠出瓜子花生一大把，捧着也不敢靠近言清乔。 言清乔把手里的小公子丢了出去，挑着眉梢盯着那头都不敢抬的小厮，眯着眼睛冷声问他。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懂不懂什么是规矩？” 第368章 这一句话把那小厮吓得浑身一抖，手里面的瓜子花生没抓稳，撒了一地。 这小厮上次被言清乔整的快得出心理阴影了，可以说是自从跟了自家公子之后头一回经历社会毒打，特别是之后他们李府把京城翻天了也没抓到人蛛丝马迹，更别提复仇了，可见其通天本事，让他们一伙人吃了这么个闷亏还不敢吱声，这要是再得罪了，指不定什么整人手腕等着自己。 也不管到底有多少人在场，小厮急急忙忙的就跪了下来，冲着言清乔就要磕头。 “姑奶奶您想要什么，小的一定尽力给您去找去买。” “想要你脑袋好不好？”言清乔一直觉得自己干啥啥不行，但是怼人这一方面真是上天入地第一名，上到社会主义和谐大道理，下到泼妇骂街呼呛比语速，至今未曾棋逢对手。 那小厮被言清乔这么一怼，又是一激灵，手里的刀早就扔了，就这么跪在地上一点头都不敢抬。 小公子一看自己小厮求饶了，那还得了，急忙不服输也跟着跪了下去，小厮一看自家公子都不要脸皮尊严了，扑通扑通的乌压压一个跟着一个全跪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算了，脑袋这玩意多血腥，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你们如此诚心认错，那便交给你一个任务好了，把地上那些瓜子花生全部都给我捡起来吃了。” 言清乔指了指一地的狼藉，轻飘飘的交代。 小公子和小厮们算是看明白了，言清乔就喜欢给人塞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偏偏人拳头硬，他们还不敢反抗。 “记得给钱。”言清乔站了这么半晌，累了，盘腿坐上了那挂着李字牌匾的马车前挡板，盯着蹲在地上吃东西的众人。 小厮得令，连忙从怀里掏钱，递给那老大爷。 老大爷哪里敢收，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这会只想走，可在言清乔的眼神里，愣是一步也不敢动。 “大爷，收着，等会儿我会着人给我的地址给你，若是日后你再碰上这帮人，你便来找我，我会帮你收拾他们。” 这话想要实行起来不太可能，但是当着这帮狗东西的面，先唬住，给那老大爷撑腰，免得言清乔前脚刚走，后脚这帮孙子再来欺负这位老大爷找场面。 老大爷现如今还有点晕乎乎的，瞧着自己摊面前围着一圈小厮，一个个黑色玄衣彪形大汉却老实趴在地上捡瓜子花生吃，脸色那叫多彩多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但到底是有靠山了，既然这位姑娘能够镇得住这帮人，是不是以后也不用怕他们了 言清乔转过了头，看向了离最远的小公子。“记得我今天说的话，我会时不时来这条街上转，要是被我发现这大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管是不是你们干的，我都有本事把你找出来算账。” 言清乔语气轻飘飘的，小公子只知道猛点头，嘴里还塞着沾了泥的果脯，点完头才反应过来，愣愣抬头，呆滞的问言清乔。 “不管是谁干的？”他们不来寻仇，不代表这大爷会一辈子不撞见另外跋扈的小地痞啊。 言清乔挑眉，歪歪斜斜的靠在马车上，意思不言而喻。 “明白了。”小公子含泪点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质疑反驳的能力。 “大爷的赔完了，你打算如何赔偿我的？” 言灵清毫不客气指了指自己那辆看起来很普通简陋的马车。 小公子一听提钱了，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眼言清乔那辆平平无奇一看就不值钱的马车，急急忙忙站起来，往前凑了凑。 “今日之事完全是一个误会，既然是我冲撞了姑奶奶，赔偿就是理所应当的，姑奶奶想要一辆新的马车吗？我让人去订做，保证气派，以后姑奶奶出门就提我李府的名，没人敢动您的！” “你看着我像是要你罩的人？”言灵清伸手，对着小公子招了招手。 小公子不敢上前，这才意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急忙开口继续说道：“姑奶奶，小的没找到自己位置，呵呵，姑奶奶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李某人能够做到的，姑奶奶尽管开口。” “那行，那我说个数，这辆马车已经撞成这样，肯定是不能再翻修，我也坐不惯你那种，你直接提赔钱给我就好了。” 那小公子听着，顿时面色一喜，对于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基本上就不叫事情。 “好好，姑奶奶您说，我别的没有，就钱多。” 小公子搓搓手，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以为言清乔会很难缠，没想到这么好打发。 言清乔伸出一只手，张开了一只手，对着那小公子面前比划了比划。 “才五十两？可以可以！我现在身上就有，立马给你。”小公子松了一大口气，说着就已经往身上掏了。 言清乔摆了摆手，啧了一声，没客气一个巴掌拍那小公子后脑勺上：“五十两？你是打发叫花子呢！你觉得你的命就值五十两？” “那……那五百两？”小公子迟疑了一下，迟疑着自己和小厮身上加起来，能不能现场凑满五百两给言清乔。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侧目看着那小公子，似笑非笑。 “怎么也得五千两？” “五千两！？” 第369章 没钱了 五千两这一开口可不是小数目，甚至是普通京城家庭里面这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言清乔就一开口，就算是面前的这位不在乎钱数目的小公子都着着实实的吓了一大跳，仿佛吞了什么奇怪东西了的表情，结结巴巴的问道：“五……五千两？” “嗯，你被我打一顿或被拧掉了脑袋，或者是给我五千两，你看看哪个划算。” 言清乔点点头，丝毫没觉得这个数目惊人般，甚至还有些理所应当。 小公子愣在了原地，也知道这会就算是后面几个小厮全部加起来也打不过言清乔一个人，更何况后面还跟着一个能抵两三人的青金，一直顿了好半晌才跟言清乔说道。 “一时间我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不如你等一会儿，我回家去筹？” 一看就是在外面花天胡地的，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公子，这会儿竟然连讨价还价的都不敢了，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就算拿不出来也下意识的想要回家去筹钱。 “你先说你身上大概有多少？”言清乔吊儿郎当的蹲在小公子的马车挡板上，抬眼去看那很是欠打的小公子。 有点好笑。 她只是想让这小公子长点记性，出点钱财，没想着耍他，没成想这小公子这么实诚，以为言清乔真的要五千两。 这话一说出来，那小公子压根就没有明白严青桥的意思，以为言清乔不相信他身上没那么多钱，连忙冲着言清乔拱手讨饶：“姑奶奶，这么多钱我总该要有段能够筹起来的时间，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谁出门会随身带着五千两，你要是现在就跟我要，这不直接等于要我的命吗？” 那小公子完全会错了意，言清乔很是不耐烦，立马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头呵斥：“闭上你的嘴，你就告诉我，你们几个人身上最多能掏出多少钱。” 这简直是十足十的打劫现场，不过好在这小公子看起来横行霸道惯了，刚刚言清乔和青金也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街道两旁除了被撞翻的小摊木板，小贩早就避而远之，一眼望过去，一条街上冷冷清清，连敢现场直播的吃瓜群众都没有 小公子虽然会不了意，但是在言清乔的眼神压制下还算听话，立马把后面所有的小厮都召集到身边，几个人凑着，就坐在马车旁边的街面地上，倒也没有人来打扰，把身边零零碎碎的细软钱财全部都掏了出来，放到面前的中间，有一个人专门在那数着。 “没有了？”小公子瞧着明显不够数量的银钱，吞了吞害怕的口水。 小厮们一个个只能摇头。 小公子不乐意了，不敢忤逆言清乔，但是小厮是自家的，甩着冷脸恶声恶气：“要是被小爷我查到谁藏了撕，小爷就把他卖进秦楼卖屁股！”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不说小厮们怕不怕小公子，言清乔那母老虎在那边虎视眈眈，那双眼睛就跟能看穿人一样，丢点钱能保命，当然是命重要！ “只……只有六百七十两。” 小公子转过脸，对着言清乔那一张软萌萌，无辜又可爱的脸压根就不太敢说话，这会把一沓钱捧出来，简直是小喽啰孝敬山大王，巍巍颤颤的。 六百七十两，外加一小条细细的金链子，还有块看起来成色还不错的玉佩，这大概已经是很多人这一辈子足够用的钱财了。 言清乔不客气的收了银子，趁火打劫一般，指了指之前那个被小厮推倒了的瓜子果脯摊，继续说道，“你们把我的都赔偿了，那位老大爷的呢？你们想怎么赔偿？” “这…刚刚给过钱了”小厮快哭了，小公子也快哭了，怎么赔来赔去又赔回来了？ 言清乔挑着眉，看那小公子。 小公子急忙又说道：“不然我们把老伯摊上剩余所有的东西都买回家好了。” 大概真的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小霸王，脑子里面第一个反应就是，既然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都不是问题，便下意识想着用钱来摆平。 言清乔翘了翘嘴角，对着那小公子说道：“行啊，那你把东西都买回家，算是这事情就结束了。” “好嘞！”小公子大喜，立马掉转头，颠颠走到了那老大爷的面前说道：“把东西都给我包起来，算算一共有多少钱。” “不用不用，我本来也没有损失什么，这些就当请你们吃得好了。”老大连连摆手，哪里再敢收这小公子的一丁点好处，况且刚刚那小厮给的钱已经足够了。 言清乔能帮他出头只是一时的，若是等到言清乔一转身，这小公子再寻人回来报复，那他才真是有苦说不出了，就算言清乔给过了他保证，老大爷也不敢全信。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小公子尴尬的站在摊位面前，回过头无辜的看了眼言清乔。 言清乔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抱着胸，脸上挂着又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那小公子。 言清乔的手段，小公子可是实实在在的领教过，五味斋是一次，现如今又是一次，小公子现在嘴里还有街道上尘泥的味道，现如今只是让他把这些东西都买了，算是一回生二回熟的手下留情了。 小公子被言清乔这个态度吓得一激灵，急忙忙的让那老大爷打包，自己就要从身上习惯性的掏钱，结果摸着摸着脸色就尴尬了起来。 他身上所有的钱已经被言清乔全部都打劫走了，因为惧怕言清乔，所以身上连一丁点值钱的东西都不敢留，现如今就是买这一些瓜子果脯的钱都拿不出来 第370章 好事一桩 “要不然你先送到李府，就说是我……” “不行！”没等那小公子说完，言清乔便出声打断。 “姑奶奶，我真没了。”小公子哭丧着脸，真想给言清乔跪下。 言清乔晃荡着一双腿，本是一张漂亮又乖巧的脸，此时此刻总觉得是恶鬼附身，谁也不敢惹的那种恶鬼。 言清乔饶有兴致的对那小公子说道：“这老大爷若是把东西送到了你的府上，岂不是入了你的老巢，谁知到等待他的是银两还是一顿毒打？” 若不是小公子就在面前，老大爷几乎都要点头附和，他此时此刻心里面确实是这般想的。 小公子脸色不大好看，当着言清乔的面却不敢发作出来，只能挠头抓耳的问：“我身上是一文钱都没有了，如何买着老大爷的东西？姑奶奶，您给个明示？” “这样，我也不往把你往死路上逼。”言清乔利落的跳下了马车，走到了那摊贩的面前，指着那些剩下的瓜子果脯，对着小公子说道：“你和你的这帮走狗咳，小厮，一起站在小摊贩的后面，帮着老大爷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卖出去，那工钱也就抵了，算是给老大爷的赔偿。” “这这怎么可以？我堂堂一个……”小公子果然是小公子，这个朝代重农轻商，这些摊贩严格意义上比那些商人还要不如一些，抛头露面低声下气，小公子当然不愿意，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结果一抬头，对上了言清乔微微挑着的眉头，后半句的话硬生生的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那行。”命总比尊严重要，不是吗？ 只有先有了命，才有了尊严。 小公子咬咬牙，犹犹豫豫带着那帮小厮站到了那老大爷的背后，一言不发。 言清乔甚至是有些恶趣味的戏弄，催促道：“别光站着呀，你以为站着就能够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卖出去了，是吗？” “公子小姐！不用我们这种小摊贩不用赔偿了，本来也没有损失多少……”那老大爷被那小公子和几个小厮站在后面，只觉得几个人眼神都是虎视眈眈，浑身僵硬如芒刺背，哪里还敢让他们陪着站着，别把原本想来买的人给吓跑了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没有言清乔发话，小公子和小厮一个个木雕般，动也不敢动，老大爷也算是看透了这帮纸老虎，只能对着言清乔拱手请求。 “这位小姐，真的不用了，让他们回去，麻烦您了。” 言清乔走到那老大爷的面前，侧过头看了眼他后面一行人，对着那老大爷说道：“您放心，之后我会让人送地址给你，以后你被人欺负了，我就一律按照他寻仇来了。” “不对呀，这完全没道理，总不能以后这老大爷受任何人的欺负都算在我的头上，总不能我在请人单独护着老大爷？”刚刚言清乔说的时候他还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这会反应了过来也只敢弱弱的反驳。 言清乔点了点头，完全无视了小公子的暗暗跳脚，对着他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你有不服气吗？” “…没有了，可以的。”二次ko，小公子这会儿是真的不敢再放一个屁了，弱弱的跟在老大爷的后面，只敢憋屈的抽气。 言清乔让青金把两个相撞的马车解决了，揣着一胸口的银两，双手抱在胸前，站到不远处的墙边，好笑的看着缩起来的小公子，耐心的等人过来买瓜子。 那些受了小公子惊吓的摊贩原本就躲的不远处，这会听见没动静了，犹犹豫豫的想要上前来继续做生意，结果才刚刚走到街道上，就看见了小公子一行人还杵着，顿时吓得要拔腿就跑。 言清乔笑，也不出声，收拾了一顿这欠不愣登的小公子，心情总算是好了些，懒洋洋地站在旁边看。 小公子小厮们老老实实的跟在老大爷的后面，倒也不敢再张牙舞爪，许多摊贩零零散散的也摆了出来，偷偷的瞅着这边的动静。 这条街道本来就繁华，来来往往的不少行人走过，两辆马车清理了之后，街道一下子就宽敞了起来，恢复成了热热闹闹的模样，摊贩少了，瓜子也就好卖了，一会会的功夫，围着不少人买些小吃食。 小公子不敢动，那帮小厮当然也就更加不敢动了，老大爷一人忙，左右招呼着。 言清乔抱着手站在旁边，冲着那小公子微微一挑眉。 小公子老实了，他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今日这顿脸是不可能再要了，没办法，只得往前走了几步，把大爷打包好的瓜子拿给那些要的人，再收钱回来。 老大爷东西不多，也卖不了多少时间，买的人虽然零碎，但上称一算就知道价钱，小公子逐渐得心应手了起来，看见那帮大姑娘小姑娘冲着他闪躲着说谢谢，小公子由原本的不情愿到手脚利落的那东西，转变的很快。 小公子勤快了，后面的小厮也就更加勤快了，只恨瓜子太少了，没有办法再卖更久的时间。 老大爷点了差不多的钱，最后倒是又留了两包瓜子，在推走小平车之前，把那两包瓜子塞进了那小公子的手。 小公子习惯了还是张牙舞爪的，不过在接过瓜子的这一瞬间，眼神倒是突然的无措了起来：“大爷，我真没钱了。” “不要钱，给你们的工钱，谢谢了啊。”老大爷不敢多留，说完就走。 小公子抱着那老大爷送给他的两包瓜子，抿了抿嘴，脸上表情很是精彩。 再回头想跟言清乔汇报这瓜子不是抢的，言清乔揣着银钱，早就带着青金消失了，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的。 第371章 别扭的秦骁 不清楚陈大力到底来京城的目的是如何，是不是针对的自己，言清乔怕死也最会审时度势，在楼雨城没有把事情查清楚之前，她倒真的安安心心歇在了侯府，一步也不太肯出门。 陆慎恒那边也有消息传来，他暗中在各个城门口都部署了人手，盯着来来往往的人，陈大力体型与荣坤人本来就有不同，若是经过城门会特别明显，所以也确定陈大力还藏在京中。 翟临还未回来，这一趟惠山去的好像日子挺长远了，之前小暑跟言清乔说过最长不过半个月，如今细细算起来已经快一个月。 翟临一直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动向位置，便是唯一亲近的小暑，这一个月内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翟临的消息。 京城上空隐隐透露着一股子让人看不清的迷雾，安稳下面，总让人有种潜伏着巨兽的错觉。 越是这样，言清乔就越谨慎，在府内找青金打架练拳脚，闲了便种种花草做做毒药。 在吊唁结束的第六日，秦骁来了。 清晓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再出现过侯府了，自从发现言清乔清醒了之后，他对言清乔的态度就一直怪怪的，似乎是言清乔自己都没有感受到的改变别扭，在秦骁眼里反而是无限放大，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言清乔，索性便不见了。 只是偶尔托人送些东西过来，言清乔让小曲去打听过，秦骁应该是调职了，或许是原本就在帮着小皇帝暗地里去做些事情，不忙的时候就一直待在教练场不太出门见人，小曲去找，秦骁也不愿意多说。 秦骁来了言清乔倒是很意外，听着门口通报的时候，她便已经迎接了出去。 秦骁的步子快，等到言清乔才刚刚走到门外，秦霄就已经走到了门口，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 “表哥来了。”言清乔笑容甜甜的招呼了一声，对秦骁的态度倒是十分的好。 毕竟眼前这位是她当初痴傻的时候，除了小曲之外，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还管她死活的人，滤镜在这里，就算秦骁不愿意见她，言清乔也一直忘不掉这恩情。 秦骁脚步一顿，此刻看着言清乔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些诡异，嘴唇蠕动了一下，没有应声，倒是先把手里面的东西拎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一愣，秦骁这些时日送的东西频率不算太高，但一直有，今日怎么会突然间亲自送东西过来。 接过了秦骁手里面的小包袱，言清乔没有立马打开，对着秦霄乖乖巧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把人往正堂里面请，一边走一边说：“表哥来的路上应该是匆忙，渴了，坐下来喝杯水。” “…不用，不用。”秦骁微微皱眉，摇了摇头，反倒是往后面退了一步。 言清乔低头看了看自己，嫩黄色衣裙配着米黄外衫，看着也不会像是什么洪水猛兽啊，她歪着头又看了秦霄一眼，有些好笑：“表哥这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跟我多说几句话了吗？” “不是的。”秦骁一愣，以为言清乔生气了，犹豫了会，有些僵硬地进入了正堂，任由言清乔引着坐在了茶桌的对面。 抿了口茶水，他脸色才好了一些。 “前些日子让小曲去找了一趟表哥，听说表哥最近忙的厉害，可是有些累了？” “也没有，被陛下派出去做了点事情，这才刚刚回来。”要说言猛嘴笨，那秦骁的嘴就更笨了，原本对着言清乔凶巴巴的倒是还能说两句，如今坐下来正常说话了，反而彻底不会说了。 他也不知道该跟言清乔说什么，只不断的喝着面前那杯子里面的茶水。 言清乔也不管他，她知道秦骁是对自己好，既然是小皇帝的事情，应该是属于秦骁的职责机密，她当然不好随意的去探听。 秦骁跟言猛不同，言猛虽然一直跟在小皇帝的身边，但他是属于小皇帝的近身侍卫，职责是保护小皇帝的安危，小皇帝并不会把他指派出去做一些机密任务，秦霄就是被小皇帝天南地北调职去做事情的那类型职位。 大概就是类似于，古代特工？ 秦骁若是透露小皇帝交代他做的那些事情一分一毫，都比言猛透露小皇帝行踪的罪责要大上很多。 言清乔笑着便要打开秦骁专程送给自己的包裹。 是…一套女子样式的衣服。 不过看起来肩宽很窄，样式也偏幼稚，甚至是往福气娃娃那个方向做的，完全不像是送给言清乔穿的。 言清乔顿时一愣。 坐在对面的秦骁也是一愣。 秦骁连忙放下了杯子，一把夺过了言清乔手里面的包裹，急忙忙的解释道：“怪我怪我，我没想到你长得会这般快。”话说着说着，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根本就不应该这般说，言清乔这个年纪长成这样的身量已经是偏小，他这些年来照顾言清乔，习惯性的以之前言清乔的生长速度去估量尺寸，这段时间未见，衣服也是之前订的，拿在手里面还算好，结果被本人拿着起来一比对，压根就小了两个号。 秦骁说的又急又恼，又意识到自己对言清乔的语气不对，僵在了原地走也不是，解释也不是。 言清乔这会总算是明白了，笑盈盈地站了起来，对着秦骁说道：“没事了表哥，这段时日小叔，小婶接连去世，现如今言猛当家，哥哥对我很好，从来不会缺我的衣服穿。” “是，一切都是我多想了。”秦骁紧紧捏着手里面的包裹。 言清乔觉得秦骁有些好玩，急忙又解释：“当然不会，清乔知道秦骁表哥惦念就已经很开心了，衣服还是给我，就算不能穿，我留着当个纪念也好，也当是表哥这段时日冷落我的补偿。” 秦骁的家境并不好，又是一整个家里面的支撑，衣服是大件，需要不少的钱，即便是当初对言清乔很好，也大概只能够一年送一件衣服来，想来这件衣服应该是好久之前便让人拿捏好尺寸订做的，重要的是这一份心意。 “要了也没用，你又穿不上。” 秦骁向来嘴硬心软，这会再对上言笑晏晏的言清乔，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觉得自己开口就是错了，好一会才镇定了些：“听言猛说过，你上次伤风了，病了好些时日，这么大人了也要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到底从小到大身体一直不太好，注意保暖，注意防风，多喝热水，别天天想着出门玩……” 秦骁已经越说越脱离他自己想说的事情了，顿住了话头，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脑子里嗡嗡的，冲着言清乔摆了摆手，抬脚就要走。 这风风火火的，屁股坐下来还没坐热，一杯茶没喝完就要走，言清乔还没跟他说两句话，又估摸着秦骁大概是要被衣服的事情伤了心，急忙就抬手，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秦骁的手臂。 “都还没把那杯热茶喝完呢，怎么就要走了呢，到底跟我说两句话再走” 言清乔这一拉，看见秦骁的眉头陡然间皱了起来。 言清乔抓着秦骁的手臂，顿时也是一愣。 她心沉了沉，抬头看向秦骁。 她在秦骁的手臂上，感受到了一股很强大，却又不太好的灵力波动。 第372章 养鬼阵 “表哥，你这只手最近是被谁摸过吗？或者是……”言清乔话还没问完，秦骁眉头皱的更深了，似乎是想要抽手。 但是竟然只是无力的动了动，没有成功的从言清乔手里面抽出来。 言清乔没有动用镯子的灵气，也没用很大的力气，只不过是个普通女孩子，秦骁这般的武人竟然挣脱不开她的手指，想想便觉得可疑。 不等秦骁再说话，言清乔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秦骁的手臂上方。 秦骁果然痛的一激灵，要甩手又怕伤着言清乔，只僵硬的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另一只手想推言清乔又觉得于理不合。 言清乔会三脚猫的医术，又能感受到秦骁手臂上的灵力波动，确定秦骁手臂上有问题，便拉着秦骁往正堂里面带：“看过大夫了吗？已经包扎好了，还是刚刚受伤？自己都没感觉到不对吗？还是没有当回事？” 言清乔一边说着，把秦骁摁在了太师椅上，伸手就想要把秦骁衣服的肩头给拉下来。 秦骁吓的眉头乱跳，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连忙往后退。 可他坐的是凳子上，又发力太猛了，这么一个动作，直接带着凳子人仰马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半晌没回过神。 “表哥？你这是做什么？”言清乔没想到秦骁这么大的反应，急忙要去扶。 或许是恼了，或许是觉得丢人，秦骁一把推开了言清乔的手，急的乱吼。 “你到底是什么毛病？不把自己当成女孩子吗？还是不把我当男人？就算是我们是表兄妹你怎么回事？我手臂伤了，我去找大夫！你拉我衣服是干什么，光天化日的，我们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秦骁嘴巴坏，但不同于言清乔没什么底线的脏话，秦骁满口都是大道理，仁义道德礼仪廉耻压下来，这会抱着脑袋，又蠢又呆还凶，活像只古板又凶狠的大藏獒！ 他也确实是这般的为人，对谁都是礼字当头。 言清乔这会还顾着什么礼仪廉耻，秦骁手臂上有这么大的灵力波动，明显是有不对劲的地方，若是真因为术法之类的东西受伤了，此刻他的手臂应该是伤得很严重，一般的大夫也根本看不好！ 言清乔向来是做大于说的人，这会儿就连秦骁摔倒在地她也不管了，直接一脚踏了上去，把秦骁的凳子从他屁股下面给勾了起来，拎着秦骁坐在了凳子上面，什么话也没说。 既然秦骁不让她脱衣服，那她便直接从肩线处找到了衣服的纹路，“哗啦”一声，整只袖子都被言清乔给拽了下来！ 秦骁脸色不太好。 言清乔的脸色更加不好看，甚至在撕开的一瞬间，因为实在没想到，抓着袖子不自觉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秦骁手臂上黑气缭绕！根本不是普普通通的灵力打伤，反而像是受了什么诅咒阵法，这么狠毒的瘴邪气，怕是这整条手臂都不能动了。 秦骁是真的来了火气，冲着言清乔伸手：“把我的衣袖还回来！表妹你真是太放肆！” “你这手臂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是不是最近你执行了什么任务之后？不小心在外面沾染了什么东西？”情急之下，言清乔也顾不得如何的遮掩自己能力的问题了，一边问一边抓住了秦骁的手臂凑近细细看。 天气还不算太冷，况且秦骁是一个武人，身体上的体温本来就应该比寻常人要高上许多，又是动作到现在，此时此刻，这条手臂却如同结了冰一般，冰冰冷冷，甚至在言清乔触碰的瞬间，那冰凉的触感如同毒蛇一般，细细长长一路引着，往言清乔的手臂上爬。 言清乔捏了手诀，黑气如同活物，急急的往后退，露出了黑气来源的地方。 秦骁手臂上，赫然有一个黑气缭绕的阵法。 竟然是……养鬼阵法！ 言清乔上辈子跟着爷爷学了不少的东西，但对于那些过于残暴凶狠的大鬼，她有爷爷护着，再加上现代的时代里，大鬼这种产物并不多，真论起来，她倒是真的没什么本事去对付。 但是对于这些术法一类的东西，因为书看的多，并且对这一方面有天赋，所以记得足够牢，养鬼阵法虽然不常用，但因为阵法狠毒，并且对施术之人反噬极其大，属于禁用阵法，言清乔比较有猎奇心理，这一类的记得特别多。 言清乔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养鬼阵法施在一个活人的身上，一般来说，施在阴气极其重的地方，对于施术者反噬已经足够大了，更何况在活人身上。 秦骁身上的阵法看起来被施上的时间不算特别长，所以秦骁的脸色到目前为止看起来还算正常，若不是言清乔刚刚情急之下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倒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发现这故意隐藏起来的养鬼阵法。 以活人的身子去养阵法，里面的鬼，何其的歹毒，宁愿反噬致死，也要以命换命？ 秦骁身上的阵法到底是在故意避着她，还只是巧合？ “表妹？清乔？你知道你到底在问什么吗？” 秦骁满脸的迷茫纠结，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明白言清乔着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毕竟对于他这双正常的眼来说，根本就看不见自己手臂上有什么，只不过是觉得最近这条手臂不太舒服，一直压着使不上力气。 言清乔就算是解释也会很苍白，秦骁警醒一些，甚至可以直接怀疑，言清乔在探听小皇帝给秦骁发派出来的秘密任务。 言清乔急的一脑门汗，这会跟秦骁这种榆木疙瘩的整个脑袋根本就解释不清楚，直接用脚一伸，把门给关了起来，狠了狠心，用力的咬了一口中指尖，瞬间见了血。 秦骁是真的被弄的一惊一乍，瞧着言清乔这不正常的模样，顿时想到了言清乔是不是痴傻病又犯了，伸手就要去捞人：“表妹，你这是做什么？” 言清乔什么都没说，伸了沾血的手指，先把秦霄的眼睛用血涂抹了两道。 还好，秦骁虽然不明白言清乔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但是下意识的并没有对言清乔防备，任由言清乔把血抹在了他的眼睛上。 “表妹”再睁开眼时，秦骁眼前天地里面的颜色都完全不一样了！ 秦骁嘴里想要问出来的话，顿时哑在嗓子口。 “你看！”言清乔拍了拍秦骁的手臂。 秦骁吃痛，明明言清乔下手很轻，他也是一缩。 松开了捂着手臂的手掌，再看自己的手臂，刚刚还看起来平平常常的手臂上，此时此刻如同陷入了一团朦胧的黑雾之中，原本就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这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秦骁吓的一顿，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一时之间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了，看见秦骁看过来，冲他摆了摆手，翻白眼说道。 “先别问，其余的事情我之后有机会再慢慢的跟你解释，你就当是我痴傻了这么多年，老天垂怜给的福气，我先问你，你这几日去了哪里，经历了哪些人，或者被谁动了你的肩膀？” “”秦骁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也不太好跟言清乔说清楚他最近去了什么地方，毕竟是机密任务。 言清乔生平最恨不知死活愚笨的人，偏偏秦骁还真是个宁愿不要命也要衷心，到现在还在犹豫到底是小皇帝的秘密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表哥，我给你看这手臂，就是为了省得你猜忌我问你去哪里了是套你话，你看见的这黑气很严重，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你性命堪忧。”言清乔说的很是严肃，毕竟这养鬼阵法一旦刺进了活人的身体，很难轻易的消除，就算她费了大力气把阵法压制住，也要回到原地去送鬼送阵。 把鬼植入进了活人的身体，目的就是以命换命，最后的结果当然就是活人死去，想要送走哪有这么容易。 秦骁慢慢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虽然触感是真实的，但是眼前的景象根本就不一样，他甚至现在还有点懵，太过于震撼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没有追问言清乔到底为什么会懂得这些东西，顿了好半晌，才皱着眉头说道。 “近来只是被陛下派出去做了一件事情，具体的事情我跟你不太好说，但是对于我来说，并无任何的不妥当，但昨日夜里回来，确实这手臂就不太对劲。” 秦骁试着动了动手臂，还是使不上力气，而且他自己也能感觉到，刚开始只是酸痛发麻，到现在连握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秦骁仍然是死板板的忠心耿耿，就关于任务的内容也不敢透露分毫。 言清乔摸了摸脑门。 这人要不是一直护着那痴傻原主的秦骁，她现在肯定先把人拎起来暴打一顿再丢出院子，省的放在眼前看着生气。 勉强压了压体内的暴力因素，言清乔换了个问题。 “你不能对我透露任何任务内容，但是总能跟我说说跟你一同去执行任务的有几个人？” “九个。”秦骁这倒是回答的干脆。 言清乔想都没想，拉着秦霄便往外面走：“别的我们之后再说，你先带我去见见这九个人。” 第373章 相看相看 走到了门口，言清乔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根本没有任何的立场去调查事情。 想了想，她又让秦骁在门口等，自己回屋去换衣服，隔着屏风对小曲交代，让她千万先看好家。 青金自然是要跟着言清乔一起走的，两只小狐狸想要跟上，言清乔没让，毕竟她这次是跟着秦骁去拜访他那些同僚的，具体什么情况还不太确定，先不能太过于显眼，现如今两只小狐狸还是属于言清乔的，若是出门见着了熟人，两边的身份容易串。 小曲已经习惯了，点头应了声之后，把言清乔和还没弄清楚情况的秦骁送出了门，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言猛出去当值，侯府里面几个麻烦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被言清乔一次性对付了干净，言清乔倒也不用担心侯府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麻烦，带着青金和秦骁从墙头上跳了出去。 秦骁一路上都在盯着言清乔，若说他自己手臂上莫名出现的养鬼阵法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此刻对上言清乔那几乎没什么破绽的男装，他只觉得魔幻。 原本言清乔还想要递消息给陆慎恒，她跟陆慎恒向来是同一阵线，那位大人是言清乔的敌人，也是陆慎恒的，秦骁的手臂很有可能跟那位大人有关。 但是转念一想，秦骁这一次执行的任务是小皇帝下达的秘密任务，小皇帝跟陆慎恒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若是她这会把消息递给了陆慎恒，怕是小皇帝那边难免多想，秦骁是不是泄露了他们这一次任务的机密之类的，到时候反而是麻烦。 言清乔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面，打算先把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之后，如果是自己解决不了，再寻陆慎恒或者直接去找小皇帝的帮助。 秦骁家境没那么好，平日里本身就很节省，没有坐马车过来，他自己是武人，多走几步觉察不出来什么，对着言清乔说道：“跟我一起执行任务的人这时候都没有在教练场，刚刚结束了任务，大家都要回家休息一两日，调整一下，所以我们要去找的话，就只能一家一家的拜访了。” 除了秦骁，还剩九家，言清乔有些迟疑，皱着眉头问秦骁大概有多远。 秦骁仔细地数了数，不得不摊手，在城中东西南北的方向都有，对于秦骁来说这点路程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言清乔来说肯定不行，一整天下来，怕是要累的头晕眼花，哪里还有精力对付这些养鬼阵法里面的小鬼。 言清乔这会儿也不小气了，直接让青金从旁边租了一辆马车，一行人急匆匆的往着最近一家赶。 秦骁不太会说话，嘴笨也凶，路上纠结的看着言清乔，几次想开口都没找到下口的地方，再看言清乔的脸色，就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青金在马车外面赶，马车内秦骁和言清乔，莫名的沉默。 秦骁坐了没一炷香，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了于理不合，那迂腐又古板的脑子开始运转，什么话也没有说，抬脚就出了马车。 第一家不算远，秦骁到了地方就跳下了马车，沉默的对着门口敲了几声。 很普通的人户，几乎淹没在京城的长巷中，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这院子里有人在给小皇帝当差。 屋内出来的是一名年龄偏大的妇人，看见门口秦骁顿时一笑：“你来了？吃了吗？今天晚上在我们家吃饭，我今天可是烧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鱼。” 看得出来，是对秦骁极其熟识的。 秦骁摇头，直奔主题：“大娘，李兄可在家？” “在啊，这小子这次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去，应该是累的狠了，昨日跟你一起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等你走了之后便倒头就睡了，到现在只早饭的时候喝了一小碗的粥，其他时候叫都叫不理。” 大娘笑眯眯的：“来，先进来，我去叫他，这小子最喜欢你来了，肯定能把他叫起来。”大娘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开了位置。 这才看见秦骁后面站着的言清乔和青金。 秦骁本来就嘴笨，更是不会说谎，这会即便是大娘愣在了原地，他也没吱声，直愣愣的就进了门。 大娘也不多问了，引着言清乔和青金往院子内走，但还是没忍住，偷偷多打量了几眼言清乔。 大娘打量的眼神已经这般明显了，秦骁抿嘴，就是不开口，也不给一个说得过去的说辞，倒是言清乔，脸皮厚无所谓，毫无心理负担地对着那大娘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大娘好，我刚刚到秦兄手下办事，也是他的小表弟，您可以叫我小言，这也是新来的兄弟，阿金。” 习武之人向来豪爽，基本没有什么规矩，大娘大概是知道秦骁和自己儿子是做什么差事的，点了点头，又看了几眼言清乔。 言清乔跟什么人都能自来熟，笑的露出一口小米牙，直截了当的问：“大娘可是觉得我面生？” “不，我是头一回见着我家那小子能有这么好看的朋友。”大娘自己笑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又上下打量了眼言清乔，忽然抓住了言清乔的手，小声的问：“小言可娶妻了？家里可还有其他人？有没有看过什么姑娘？长的可真好看，我就是没有女儿，只生了这么一个臭小子，不然一定要带给你相看相看。” “”言清乔一愣。 后面跟着的青金也愣住了。 大娘笑的慈眉善目，拍了拍言清乔的手：“不过我有个妹妹，家里有两个女儿，虽然不如小言长的这般俊，但胜在勤快，人也孝顺，以后肯定也很会服侍夫君，小言你” 这语气，就差言清乔点头就能娶妻了。 秦骁都听愣了，眼神怪异的回过头，见鬼一般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哈哈笑了出来，冲着脸色不太正常的秦骁挤眉弄眼，回答大娘：“大娘，实不相瞒，我有想要求娶的人了，不过还没求娶成功，等成了，一定请大娘去吃酒席。” “那有点可惜竟然还没求娶成功吗？对方一定是眼神不太好。”大娘有些惋惜。 言清乔跟着点头，大言不惭：“是啊，他眼神不太好，反正先求娶着，等之后实在磨的没办法了，我不强人所难了，再让大娘给我介绍。”能做这般隐暗卫的人，家境一般都不会太好，毕竟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想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就跟自己家的儿子一样，到如今没有娶妻，可不就是一直不着家，外加孤儿寡母被人看不上。 那大娘瞧着言清乔面皮白净，模样文文弱弱的，叹了一口气，凑着又小声地说道：“小言兄弟可要多吃点饭，若是日后想起大娘来，可以随时随地来找大娘，大娘给你烧好吃的，补补身体，瞧你这身子给瘦的，男孩子壮点，姑娘家就喜欢了。” 说着，豪爽的拍了拍言清乔的手臂。 真瘦啊。 “…”言清乔点了点头，再想跟大娘吹两句，一转头，发现已经到了一间屋子门口。 第374章 亲眼看那姑娘嫁人 屋内没有任何的声音，就算是言清乔耳力再好，几乎也听不见屋内的呼吸声。 大娘拍了拍言清乔的手，这会也不多客套了，对着门上哐哐的敲了几下，冲着屋内的人叫道：“狗子，你起床了吗？小秦兄弟来找你了，你这一睡睡半天的，什么时候能娶得上媳妇啊？” 不如秦骁家世好，不如秦骁壮实，还不如小言长的好看，秦骁和小言都没娶得上媳妇，也难怪自己家的狗子还没半点要有媳妇的模样。 果然是亲娘，开口闭口就是媳妇，秦骁站在言清乔的侧面，听见大娘这般说的时候，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言清乔，言清乔一下没明白秦霄这一眼的意思，询问的望过去，秦骁却一点没有回应，转过头，又面色如常看向了门内，仿佛刚刚那一眼完全没有看过一般。 言清乔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青金。 青金还在为刚刚言清乔被安排相看姑娘的事情发笑，这会瞧见言清乔看过来，立马转了头，抿嘴忍笑。 言清乔觉得两人都挺莫名其妙，青金这神色，知道他这人就是这样，倒也能理解，可秦骁多正经的一人，总不能是也在笑自己？ 听着屋内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言清乔不清楚屋内的情况，刚要开口让秦骁先撞门，结果屋内跌跌撞撞的竟然有了响动，男子沉重的脚步声，似乎在穿衣服：“等会啊娘” “等会等会啊，这小子死要面子，从来不愿意赤膊。”大娘笑眯眯的。 秦骁看样子也了解李狗子，再加上有言清乔在场，便堵在了门口，不动弹，不让言清乔进去。 屋内声音断断续续的，大娘见缝插针，又把言清乔的手抓了起来，又十分努力的劝说：“小言，真的不考虑考虑大娘妹妹家的女儿吗？真的很不错，年岁也小，懂事又听话。” 这攻势就有点密集了。 言清乔抓了抓脑袋，偷偷看了眼秦骁。 秦骁斜睨了一眼，不说话。 言清乔向来觉得自己没什么脸皮，也最会乾坤大挪移，直接指向了秦骁：“大娘，我这大表哥也是未曾娶妻，实不相瞒，我挣的这点，只能够我一人吃喝，我大表哥挣的多，养得起媳妇。” “他啊，你既然是他表弟，你应该知道的啊。” 大娘看都不看秦骁一眼，显然在秦骁面前碰了不少壁。 言清乔一脸八卦，目光灼灼：“知道什么啊？”她还真想知道，秦骁这么笨的嘴巴，是用什么借口搪塞的大娘。 大娘叹了一口气：“他死心眼，还不敢跟人姑娘说，非要亲眼看着那姑娘嫁了才议亲，他们几个人都知道的，就是他那小”还没说完，就听见秦骁朝着门内叫了一声。 “李狗子，好了吗？” 大娘也反应了过来，屋内到这会动静越来越小，可想而知，李狗子肯定是闷头又睡了回去，这会脸上完全没有了刚刚对着言清乔那笑眯眯的模样，用力拍了下门。 “李狗子，我是不是给你脸了！？穿衣服穿到床上去了？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哪个姑娘敢嫁给你！？媳妇呢？我儿媳妇呢？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把门拆了！以后就让你赤膊在院子里晃？” 大娘的嗓门不小。 隔着空档，言清乔冲着秦骁竖了竖大拇指。 她还以为秦骁这辈子都不会说谎了来着。 秦骁面皮发紧，应该是被抓包了，脸色不太好看，不再看言清乔。 李狗子终于被叫了起来，脚步声在里面传来，一边应声一边往门口走：“哎呀娘亲我求你了，你让我好好睡一整天好吗，这几天在外面一直没有睡过整觉，我这睡一天怎么了，怎么就娶不着媳妇儿了？” 门开了，一个身材跟秦骁差不了多少的男子立在门口，不过此时此刻神情萎顿睡眼惺忪，抬着眼睛眯了一眼秦骁，这才勉强精神了一点，含糊的打了声招呼。 “秦哥？我娘叫你来的？”李狗子眯着眼睛，也看不清神智有没有清醒，又转过头对着言清乔说道：“娘啊，不至于啊，我就睡一天的觉，你怎么还把秦哥给请来叫我？” “臭小子！看清楚了，你娘在这里！”大娘怒，对着李狗子脑门上就是一巴掌。 李狗子扭过脑袋，真的被睡迷糊了，捂着脑门，无辜的看着大娘：“娘啊！本来就不聪明，给你打傻了就真没媳妇了！” 说完扭头，无奈的看向秦骁：“秦哥你也看见了，就我娘这样，以后我能娶什么媳妇不得给她欺负？秦哥来的正好，你一来，我娘就肯定给你烧红烧鱼，我也想吃了，今天睡的真邪门，往日也没那么困的你先进来。” 屋内光线昏暗，李狗子只迎着光线看了一眼面前的秦骁，脑子还转不过来，压根就没有看见站在秦骁后面的一般，说完便转过身去，往着床上爬，想要继续上了床睡觉。 大娘喜气洋洋的，很喜欢热闹，转过脸来对着秦骁交代了几句：“今天晚上一定要留下来吃饭，来都来了，就都留下，我去出门买菜，你们跟狗子说一会话。” 之后又冲着言清乔和青金招呼了几声，大娘便出了院门了。 自从李狗子从里面开了门，言清乔和秦骁便都没说过话，两人僵立在门口，不敢踏入李狗子卧房半步！ 青金没看出什么异样，刚要进门，被言清乔一手掌退出了门槛！ 两人脸上哪里还有刚刚玩笑的半分模样，言清乔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对着青金大声交代。 “在门口看着！不准进来！” 青金一愣。 他很少在言清乔脸上看见这般神色，下意识的就要提步上前，挡到言清乔的面前。 脚下一顿，他猛的想起来。 其实他并不能帮到言清乔什么。 秦骁那眼睛上还有言清乔给的灵力，自然是眼前看见的场面跟言清乔看见的一模一样，他们两个人看见李狗子这整个屋子的里面，是一整个，全是黑色的雾气。 言清乔来之前是有心理准备的，秦骁手臂上有一个养鬼阵法，不代表剩下的人身上也只有一个，但面对李狗子屋内这么多的黑气，她确确实实被吓了一大跳，这哪里可能只有一个养鬼阵法。 黑气缭绕，李狗子陷入进了黑气之中消失了，整个空间里都朦朦胧胧地笼罩着一股黑色雾气，屋外夕阳斜照，一点也照不进来，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却又好像吵杂万分，仿佛这门内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引着门口俩人往里面走进去，把两人吞噬进去！ 第375章 你是个姑娘！ “秦哥你怎么没进来？我实在是太困了，就不招呼你了，你先在屋里坐会儿，我娘也真是的，小题大做，她最近给隔壁那二哥说媒又被人姑娘家嫌穷，结果没说上，她正折腾着呢啊我太困了，等我娘回来，我再起床跟你说会儿话……” 那原本就困顿的李狗子，几乎是整个人都陷进了床榻上面一般，这会跟秦骁含糊的说了一句话之后，转身又昏睡了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秦骁背后的言清乔进了门。 这可不是个武人该有的反应。 言清乔踏入了门槛，只感觉浑身冰凉，一股寒冷的气息猛的扑上了她。 但是她身上有非同寻常人的灵气，又有手镯庇护，这些黑气不敢靠身，只敢围绕着她，一圈一圈来来回回的游荡。 秦骁眼前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听见言清乔有了动静，下意识的伸手要把人给拉住，结果一下子抓了个空。 言清乔也没看见秦骁抓的那一下，回过身，看了眼外面守着的青金，从身上掏出了张符纸贴在了门框上面，防止这些黑气跑出去。 再想要往里面走，秦骁终于听见了响动，在后面却一把抓住了她。 言清乔一愣，回过头去看秦骁，没明白他的意思。 秦骁一大跨步，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终于看清楚了对方。 秦骁抓耳挠腮很是别扭。 “你你帮我下。”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两只眼全黑，他根本看不清脚底下的路，最多只能看见一个手臂的距离。 言清乔点点头，无声无息的抬手，抹了把秦骁的左眼。 秦骁左眼顿时清明，一只眼面前还如同黑雾蒙面，这样正好。 言清乔想抽手，抽了几下，秦骁手却不放开。 “表哥？”秦骁这是瞎了吗？没看见屋内这么多小鬼在发作，拉着她手腕怎么压制？ 秦骁左右看了一圈，这会看见言清乔这全然无辜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也该知道你是一个姑娘家，你怎么可以直接进入他的房间，就算是要进去也得是我先进去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其他的不妥之后你再进去才是……” 毕竟李狗子还在睡觉。 “表哥，你也应该看见了屋里面是什么情况？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底是规矩重要还是你的这个同僚重要？”都到了这个时候，秦骁竟然还跟他谈什么礼仪廉耻，姑娘不能随意进入男子卧房这样狗屁不通的话。 言清乔对着秦骁也算是念着旧情，若是青金或者其他人，敢在她面前说这种混账话话，言清乔怕是转过身来，劈头盖脸对着对方就是一顿骂，骂的对方无地自容，恨不得把刚刚说的那段话再吃回去的羞愧才好。 秦骁一愣，被言清乔甩了手，僵在了门口，不等喊人，又看见言清乔继续往里面走，眉头一皱，又不得不跟了上去。 秦骁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一只眼看见一只眼看不见的这种境况，眼里黑雾滚滚，又很是清晰，有些茫然，几乎看不见李狗子睡在了何处。 言清乔看得见，她在刚刚给秦骁关闭一只眼灵气的时候，也把自己一只眼的灵力关闭了，看见了李狗子睡在了床榻上，二话没说，走过去把人翻了过来，正面朝上睡。 李狗子越睡越困，困得几乎要没有了意识，这会被言清乔拨弄，也根本没有分清到底是谁把他翻了过来，有些不耐烦却又没什么力气，对着言清乔挥了挥手：“别闹别闹，困死了腰酸背痛，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言清乔冷笑了一声，可不就是中邪了吗？ 她也不多话，按照屋里面这么多瘴邪气的情况下，李狗子身上绝对不止一个养鬼阵法，但是具体在身体的哪个地方，还得把李狗子衣服脱光才知道。 二话没说，言清乔伸手，一脚踏上了李狗子的床榻，一边把李狗子的衣服往外扯。 还没来得及把衣服脱下来，总算看清了的秦骁在背后一箭步冲上来，脑子死板板的对颜青桥低声吼了一句。 “你还把不把自己当成个姑娘了？” 言清乔：“？？？” 这种时候还分什么男女？况且她只是还在扒李狗子上衣，都还没来得及扒裤子呢。 不管男女，若是这李狗子的屁股上真的被下了一个养鬼阵法，言清乔也要必须看见的。 秦骁一顿，立马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好，有些后悔，也有些恼火。 他第一回被人开了阴阳眼，眼睛还不适应这屋内的滚滚浓烟，从外面的光亮走进屋内，一只眼看得见一只眼看不见，本来就怪异的很。 跟着言清乔走了两步，很快就找不到言清乔到底去哪里了，好不容易顺着记忆摸到了床边，才刚刚会把右眼捂上看屋内情形，结果一看，突然间就看见言清乔在扒狗子的衣服，他能不吓一跳吗？ 不过很快，秦骁垂下了眼，脸色顿了顿。 往日里他对言清乔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个态度，有时候温温柔柔的说话，言清乔根本就听不懂，他只有竖着眉毛凶凶她，她才能懵懂的点头，久而久之，他对谁说话语气都不太好。 关心则乱，就算言清乔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言清乔了，可相对而来的，她变成了一个大姑娘，再也没办法恢复成那个躲在他身后怯弱发抖的痴傻小言清乔了。 “我知道你为他好，在帮我的忙哎我”秦骁想道歉，可是嘴巴也笨，实在是说不出来那些肉麻兮兮的话。 他给憋着了，最后只能伸手，冷着眉眼把言清乔往后拎了两步，自己走到李狗子的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冷着脸直接把李狗子的上衣给扒了个干净。 连中衣和外衣一起，全部拽了下来。 现如今已经入了秋，天气虽然说没有冷到那个地步，但是李狗子还是被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冷了，他就醒了。 李狗子迷瞪瞪的，一睁眼就看见沉着脸色的秦骁，站在他的床榻前，莫名其妙的盯着他光溜溜的上半身。 李狗子一激灵，下意识的护住了前胸，看着秦骁，有些反应不过来。 完全不敢置信，结结巴巴的问道：“秦秦哥你这是干什么？趁着我睡觉你想干什么？这就算你是我的上级，你这也不太合适，这个……” 确实是把李狗子吓了一跳，秦骁本来人就严肃，再加上，这会儿脸色更加不好看，利落的一巴掌就拍在了李狗子手臂上，不知道冲谁发火一般：“给我闭嘴！” 第376章 我自己脱 李狗子被这一巴掌打的彻底清醒了。 总算是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还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见秦骁后面还站着言清乔，再回过来看秦骁，一脸懵逼不知道现下两人盯着自己身体是什么意思，结结巴巴的连想要问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 难道，面前这两人 言清乔上前了两步，皱着眉头对着李狗子招了招手。 李狗子当然不肯上前，甚至还反过来往后退了两步。 他的喜好取向向来都很清楚，这会既没有从了秦骁的意思，更没有从了言清乔这类型小白脸的意思，两人就算不是一个类型的，性别不合适他一个也接受不了，在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前，他是不会靠到两个人身边的。 秦骁见他这般不识趣，眉头皱的比言清乔还要深，指着李狗子呵斥道：“我命令你过来！” 军令如山，李狗子与秦骁是上下级，不管是在生死时刻还是平时生活里，对于上级的话必须听从，不能有任何的反驳！ 此刻就算是心里面在已获在发抖，李狗子也不得不慢吞吞的走到了床榻边，正好就在言清乔的面前。 “秦哥我能选能选个吗？”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根本不认识言清乔，也不喜欢这般白净的款，要是讨价还价能选，他是宁愿给秦骁上。 言清乔来不及解释，看着李狗子光溜溜的上半身，正面看完又直接爬上了床榻，看着后背，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闭嘴！”秦骁脸色也不好看。 李狗子吓得瑟瑟发抖，可是这会根本不敢躲，光是被言清乔和秦骁看着。满头大汗，脸色涨红，实在忍不住了，小声的喊道：“秦哥，我真的没有那种喜好，要不您去找别人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上半身一共十二个。”言清乔数了数李狗子身上的养鬼阵法，脸色发沉。 这十二个阵法还有差别，很可能不是一次性被栽种上去的，怕是到时候处理起来很麻烦。 秦骁身上只有一个养鬼阵法，所以只是手臂稍微的抬不起来，没什么力气。 可是李狗子身上有这么多的养鬼阵法，难怪是回来之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现在都起不来，若是再过两日再发现的话，人本身的精气神被养鬼阵法全部都吸取了过去，精气枯竭，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力无天了。 “什么？什么十二个？”李狗子被言清乔莫名其妙的这句话弄得一愣。 言清乔从床榻上爬了下来，站到了李狗子的面前，面色严肃且认真，对着李狗子说道：“你光光这上半身，有十二只小鬼，想要看看吗？” “什么小鬼？” 李狗子差点没给言清乔这句话吓死。 虽然荣坤这些年严令禁止平民等不相关的人学习阵法道术，但是国师一门信徒极其多，国民对鬼神一类的接受度很高，没人怀疑这种东西是不是存在。 国师虽然不让接触，但是定时法会文化普及，再加上精怪鬼神在荣坤不是完全看不见，也就从侧面证明这个世上确实是有着鬼怪神道一类存在，国民即便是接触不到，也对此深信不疑。 秦骁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言清乔一脸郑重，即便李狗子现在还有点懵，但下意识就相信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么多的小鬼，我明明什么东西也没有碰啊……” 再一回想，他自从回来之后便头重脚轻，晚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正是精力最为充沛的年纪，从来没有过在执行完任务之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现在连叫都叫不醒的情况，可不就是中邪了吗？ “不用你来碰，自然有人来碰你。” 言清乔面色严肃，皱着眉头看向了秦骁。 秦骁的一只阴阳眼已经被完全打开，此刻眼里十分不平静。 黑雾浓浓里，言清乔周身有一股清冽的东西护着，似乎是开了一层屏障。 秦骁向着言清乔靠了过去，几步没到，脚底下却突然一顿！ 李狗子身上的养鬼阵法不知道是不是被言清乔身上冲撞到了，从秦骁刚刚的角度看过去，只不过是源源不断的黑气出来，可到了言清乔的身边，才发现，那些黑色的雾气中间，赫然是一张张可怕的人脸！ 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一个个面目狰狞又空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又或者是秦骁的耳朵没有被言清乔开出来，所以完全听不到那些人脸到底在喊着什么，只是看见他们嘴巴张的巨大，几乎要把嘴唇撕裂耳边，似乎是在呻、吟，又似乎是在呐喊。 秦骁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言清乔。 他只是眼里看见，尚且如此，那言清乔呢？ 言清乔面沉如水，并没有如何的惊慌，耳边是小鬼们凄厉的乱喊，盯着李狗子身子若有所思。 “那……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这位兄台，我现在就感觉浑身都是痒痒的，我身上怎么会有十二个鬼？都在哪里呢？我会死吗？我娘年纪这么大了，我若是死了”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执行过不少秘密任务的李狗子，这会也完全手足无措。 以往的任务中根本没有遇见过这类型的事情，他们只是有武力，但是对于道术鬼神一类的事情，几乎完全没有接触过，面对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光看着出现在自己身上而拿不出应对方法，当然会慌张。 “你先别激动，你一激动，他们拿到你的波动的精气神会更兴奋。” 言清乔转了转脑袋，看着四周深浓的瘴邪气，还有点不放心，转过头对着秦骁说道：“表哥，你看看他下半身还有没有。” 既然是有的苦力在，言清乔也免得真去看见自己不该看的地方。 别的李狗子半懂不懂，这句话是彻底听懂了，当着言清乔的面，着急忙慌的就要脱了自己的裤子！ 秦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李狗子的裤腰。 李狗子又愣住了，抬头茫然的看着秦骁，刚刚那个怪异荒诞的想法又冒了出来，结结巴巴的说道：“秦哥，我自己自己脱，不用你，我自己来” 第377章 老子在这！ 秦骁没理他那哆嗦的样子，反而是转过头来，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很自觉，看着秦霄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所谓的转过了头，细细的看李狗子这屋里面的摆设。 秦骁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从在言清乔转过头的那一刻，直接伸手，把李狗子的裤子从下往上剥了个精光。 李狗子这会是真的被吓住了，想要反抗，想要自己脱，可是又想到言清乔刚刚一脸严肃的模样，再想到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便不敢动了，直挺挺地任由秦骁摆弄。 秦骁的一只眼睛被言清乔开了阴阳眼，能看见那些黑色雾气状的小鬼，再加上言清乔离得远了一点，她身边护着的屏障便没有冲撞到李狗子身上的养鬼阵法，阵法只是不断地往外面冒着黑烟，倒没有那些不同叫、嚣的人脸想要挣扎挣脱出来可怕模样。 没等言清乔问，就又听见了秦骁给李狗子穿裤子的声响。 脱了又穿，就算同是男人，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赤忱相对，李狗子就算是被吓得六神无主，这会儿也有点面皮发白，不等秦骁帮他穿好，一把拎住了自己的裤子，往后退了两步又不太好意思的说：“行，哥，我自己来，我自己会穿裤子的，您放心。” 既然已经知道了秦骁和言清乔过来目的完全不是他想的意思，李狗子也放开了一些，没有那么害怕被他们两个人看见自己这光溜溜的模样，一边穿着裤子一边问秦骁：“秦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只觉得今天浑身都酸痛的厉害，根本爬不起来既然说的是鬼，又这般恐怖，不如我们去国师的门下找人看一看？这种事情他们拿手……” “快点！”不等李狗子说完，秦骁皱起眉头，声音特别的不耐烦。 秦骁以往在队里面虽然不苟言笑，但是鲜少有这般对谁不耐烦的时候。 李狗子觉得自己都还没说两句话。 手上的动作倒是真的加快了起来，嘴巴里还在碎碎念：“什么啊，大家都是男人又不是没有……” “快点！”秦骁又催促了一声，再转过头，果然言清乔已经转过了身走过来。 好在李狗子衣服已经穿的差不多了，倒也看不见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能找到国师门下的人给你看看？”她上前了几步，问李狗子。 李狗子摸了摸鼻子：“找不着国师门下只服务于陛下和王公贵族” 而且也很贵，他们这一小队里人加起来也凑不到那么多的钱。 “或者，秦哥去找找陛下？”李狗子尽出馊主意。 “”言清乔挑了眉头：“你想怎么和陛下说？” 秦骁的权限这般大？已经可以直接跳过文武百官上报小皇帝了？ “当了几天的差，连自己谁是谁都不知道了？”秦骁对着李狗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李狗子捂着后脑勺，委屈了：“那怎么办啊？” 对于他们这些小喽啰来说，不识字，不懂道法，养鬼阵法要命，国师门下又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上下无门，难道只落得个无声无息死在屋里的命运？ 这次轮到言清乔来脾气了，走到了李狗子的面前。 李狗子虽然没有秦骁壮实，但是个子差不多，言清乔本来长的就小，就算垫了鞋底，伸了伸手也没够着李狗子的后脑勺。 秦骁就站在旁边，为了挽尊，言清乔三两下往秦骁身上爬。 秦骁被吓了一大跳，又怕言清乔给摔了下去，一把抱住了人。 言清乔伸手，给李狗子脑门就是一记爆栗子。 “歧视老子长的比你矮吗？老子过来就是帮你解决的，你当老子是空气吗？” 她这么大人站在这边，李狗子还在慌里慌张的想办法去求助，真当她过来是为了看他那光着的上半身。 李狗子捂着脑门，瞧着白白净净的言清乔忽然暴起敲他，一口一个老子，顿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言清乔看他吃痛，这才满意，从秦骁身上跳了下来，指了指自己。 “看见老子没？给你解决麻烦的人在这里，不收你钱！还不快感恩戴德！” 她向来很臭屁。 亏本的买卖不能面子也亏了。 李狗子摸了半天的脑袋，愣愣的盯着言清乔，对着她弯腰鞠躬：“谢谢老子” “胡闹。”秦骁这也才反应了过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李狗子介绍。 “表弟，叫他小言。” “哦”李狗子被打的有点傻，没反应了过来，等回过头再想起来，连忙凑上来问：“秦哥，表弟？小言？是小表妹的哥哥还是弟弟？” “”秦骁皱眉，斜睨了李狗子一眼。 李狗子被这眼神吓的一激灵，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抠抠面皮有些无辜，却不敢再废话了。 “我们上次去执行的任务应该是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所以沾染上这种东西。”秦骁对着李狗子介绍的言简意赅。 言清乔点了点头，走到了李狗子的身边，指尖拎起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啪的一下贴在了李狗子的背后。 不等再说话，李狗子只觉得精神顿时一振！ 那种萎靡又难受的酸痛突然间消失无踪！ 李狗子有些不敢相信，惊奇的回过头看着言清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言清乔：“小表弟真厉害！我秦哥你还这么严肃干什么？秦哥你都不知道我现在的感觉，这才觉得松快了，也精神了！小表弟真牛，挥挥手能帮我解决了！小表弟今天在我家，好酒好菜都招待着您，您看看……” “我没有解决，只是暂时压制了。”言清乔诚实的摇了摇头，臭屁归臭屁，但不能说瞎话，她对待卦术道法上面的事情向来不敢说谎，祖师爷在上面看着，他就算再混账也不敢胡乱的说。 她这么一说，李狗子顿时一愣。 还没等他问出来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言清乔便让李狗子穿好衣服，皱着眉头对着他和秦骁一起交代。 “这事情讲起来有些复杂，大概就是，养鬼阵法里面的小鬼不能轻易祛除，落叶归根，从哪里来的就送回哪里去，你们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碰上了这事情，具体在什么地方被下的阵法，你们大概也不太清楚。”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把剩余七人全部叫到这里来，我要逐个的看他们身上有多少的养鬼阵法，是不是一个地方被下的，还要推算时间段，今晚我能做的就是施符箓压制，确定好了地方，我们便返回地方，把这些小鬼送走。” 第378章 嘴硬心软 因为在小皇帝身边当差，几个人都是住在京城里，只不过各家离得有些远。 秦骁是个有条理的人，和李狗子商量了一下，直接把京城一分为二，各自负责半边去叫人，两边路程差不多，应该也用不了很长的时间。 言清乔怕他们两人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又交代了两个人，不管对方是睡着还是站着坐着，就算是扛，也要把他们扛来这里。 已经是接近了傍晚，言清乔还不清楚剩下这七个人身上各自有多少的养鬼阵法，若是跟李狗子身上差不多，单纯靠着精力支撑，未必能活过今晚。 送走了李狗子和秦骁，言清乔和青金没有立刻走，反而是留在李狗子的家中。 他两站在院中等了等，大娘便进了门。 大娘一看就是个手脚利落热情好客的人，看见了言清乔和青金在院内，喜上眉梢，进门直呼：“有了你站在院中，我家院子都好看了许多。” 外貌协会会长无疑，觉得长好看的人，说的都对都好。 李狗子看起来应该是执行完任务之后，到了家便躺了下来，所以瘴邪气只在他自己的屋里走动，大娘应该是没有来得及进去，身上没有沾染，言清乔等到现在，打量完大娘，放心了一些。 待会还有七个人要过来，这个点大概率也都没吃饭就被叫来，十一张嘴，只大娘烧的那些肯定不够。 大娘也不迟疑，东西一放，就要出门再买一些菜。 言清乔把人拉住了。 李狗子家庭并不富裕，言清乔虽爱财，但不至于不要脸，她自己白吃白喝无所谓，但是带着这么多人白吃，她做不出来。 不是她该出的钱，但也也不该是大娘来出。 大不了晚上找秦骁去报销。 言清乔一手拉着大娘，一手对着青金勾手指头。 “大娘今天晚上就麻烦了。” 青金摸了摸鼻子。 他没有。 言清乔等了半晌没有拿到钱，愣住了，回过头去看青金。 青金很是无辜，冲着言清乔眨眨眼。 言清乔这才想起来，她之前放在青金那边的那点钱，几乎被上次给小皇帝传达圣旨的那帮太监全拿走了。 言清乔笑了笑，只当自己没做过那个动作，在身上搜了搜，搜刮出了点碎银，凑起来差不多有五两。 也不多 她都是大额的银票，因为舍不得，平时银票都叠的好好放在柜子上，身上很少有带银子的习惯。 “哎呀，不用不用，完全不用，狗子这两日刚把俸禄领回来，我身上还有很多，狗子又没媳妇，家里开销完全够，只不过是几个菜钱，今天晚上保准有肉有鸡。” “不是的大娘，是这样，今天之所以让秦哥和狗子兄弟两个人去叫人，实际上是因为我的事情，因为我刚刚升到他们这里，所以想要把几个人聚集起来招呼客气一声，外面酒楼太贵了，所以严格的来说是大娘帮我的忙，帮我烧菜忙碌，我怎么好意思还要让大娘贴钱呢？” 言清乔骗人的话顺嘴就来，也解释了为什么秦骁和李狗子会在这个时候去把其他几个人一起叫来，等一会院子里面怕是会有些动静，大娘只会当成小伙子们觥筹交错义薄云天，到时候也免得大娘起疑心。 大娘声音中气十足，十分豪爽有力。 “没事没事，你们到了大娘家里，在大娘家里都是客人……” “那您您这个钱千万要收下，怪我命苦，无父无母，去酒楼里面招待也实在是手头拮据，没办法这么大的开支，今天晚上了麻烦大娘已经是不好意思了，若是大娘连钱都不收的话，怕是以后，我就不好意思再来了。” 反正说来说去，李狗子的亲娘已经被言清乔绕的恨不得把她认成干儿子了，好像他不把钱收下去就是罪过一般，大娘也不再扭捏，接过了钱，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言清乔的手，又心疼又慈爱：“行，那今天晚上的钱我就先收下了，不过我先说好，你孤身一人的话，家里就别开锅，到我家来吃，大娘喜欢热闹喜欢烧菜，只不过是添双碗筷的事。” “好。”言清乔心里一暖，点头应下。 确认了大娘没有被影响到，等到大娘再出门之后，言清乔这才带着青金出门回了趟侯府。 若只是秦骁和李狗子，她靠着手镯里面的灵力支撑，也能暂时封印掉，可若是剩下七个人身上都有，甚至更多，虽然不至于接不上，但言清乔总会心虚。 把朱砂与符箓都拿了出来，言清乔想了想，还是拿了钱，放在青金身上应急，到了李狗子家门口时候，又转头交代青金去把租的马车给退掉。 青金扶着马车，猛瞧言清乔。 言清乔一愣：“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可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对谁都没兴趣，我” “打住您！”青金被言清乔吓的眉毛都抖了三抖：“哪里学来的自作多情坏毛病？多看你两眼就是喜欢你？” “那你看我干什么？”言清乔翻了白眼。 这才想起来，她自作多情这毛病一直蛮严重的，陆慎恒对她好两天，她就真的以为自己在陆慎恒那边是特殊的，结果陆慎恒没什么，她反倒把自己给卖了进去。 青金已经跳上了马车，顿了下，回过头对着言清乔说道。 “突然发现，你并不爱财。” “你懂个屁，我会跟表哥报销的，哪有我出力又出钱的道理？”言清乔说的还挺有计划。 青金笑：“好好，不能夸你，你这嘴硬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别总把自己当坏人。” “你这是夸吗？你这是损我！老子穷的饭都没得吃了，竟然还管起了别人，哎，还不是你！让你别给这么多给那太监，你非要”言清乔捂着心口惋惜。 原本想拿着小皇帝婚约的名头，出点钱倒也还好，现在发现不需要求着对方了，越想越觉得亏。 青金不敢再掰扯了，决定不跟言清乔计较，摆摆手便去还马车了。 第379章 跟在我身边 再等到言清乔回到李狗子家院子中的时候，秦骁叫来的四个人已经聚集到了院中。 习武之人身体康健，特别是秦骁这几个人，无数次刀口上舔血才爬上如今这个位置，武功都不低，说起话来应该都铿锵有力走路带风，但是等到言清乔进门的时候，一个个就是霜打了茄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 这其中秦骁的情况甚至是最好的。 “表……”秦骁见到言清乔回来，迎了上来，开口就要喊表妹，又顾及到院中这么多人，给硬生生的憋了下去，只是看着言清乔，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了。 言清乔点了点头，对着秦骁问道：“李狗子那边大概还有多久？” “按照道理，他应该是比我快。” 所以秦骁才越等越着急。 秦骁去的是人多的城西位置，城东有另外的三个人，李狗子的腿脚不慢，若是顺利，应该比秦骁还要更早的回来。 被言清乔这么一问，秦骁更加不放心了，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的人，没有立刻跟他这些兄弟们说清楚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反而是走到了门口，叫了一声言清乔。 “要不要我去再跑一趟看看？” “如果真是要出什么事情，你去也没用。”言清乔眉头一皱。 她行动隐蔽，发现秦骁手臂上的养鬼阵法也是凑巧，对秦骁手臂上都没有做处理，李狗子身上也只是暂时压制，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被下了养鬼阵法的人察觉。 难道她下午露出了什么纰漏，打草惊蛇了？李狗子刚刚出门就被那人发现，直接堵在路上？ 秦骁没了办法，这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此时此刻他是院子中唯一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的人，又是大哥，现在当然着急：“那现在到底……” “先让兄弟们进屋。”言清乔左右看了看，先打发秦骁带着剩下的几个人进了屋，自己围着你狗子家的院子大概走了一圈，看了看格局，用法器简单的布下了一个结界，防止别的东西打探到院子里面的消息，也防止院子里面的瘴邪气再溜出去。 李狗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多半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共三个地方，言清乔要找问题最大的那家。 做完了这些，言清乔走进了正屋，看着屋里面几个面色都不太好的男人，直接大喇喇原地一坐。 “表哥，你帮我看着点门口，若是有陌生人上来敲门，千万不要开门。” 秦骁得了命令，点了点头，便直接走到了正屋的门口，堵在门中，死死的看着正前方的院子们。 屋内剩余的人面面相觑，还没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言清乔和秦骁这两人的神色都不太正常，到了现在秦骁都没有跟他们介绍言清乔到底是谁。 气氛有些凝重。 没人说话，也就没地方下嘴开口。 等众人看着言情乔从怀里面把卦布六爻拿了出来之后，众人的脸色更加怪异了起来。 “这” “闭嘴，我等会一起解释。”言清乔捏着铜钱币，眼睛都没有睁开。 满屋子的瘴邪气在四处乱窜，分不清谁是谁的，言清乔听见周围很嘈杂，吵吵闹闹的不得安静。 她入了定，催动手镯内的灵气环绕，抛了六爻。 在几个人诧异的目光里面，言清乔抛了六爻，捻着手指很快就推算出了结果。 这下没人敢问她话了，这个国家里，会卦法道术的人都很了不得，又或者说，平日里寻常人都接触不到，因为神秘，所以觉得了不得。 言清乔收了东西，立马站了起来，对着门口的秦骁高声的叫了一句。 “表哥，东北方向那一户是谁家？” “……是，猴子的家里？” 没等秦骁说话，屋里的其中一人便小声的开了开口。 言清乔点了点头，二话没说转过身去，收拾东西要出门。 屋内四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后，就听见言清乔说道。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离开这院子一步，任何人来敲门都不要开门放进来！特别是你们认识的熟悉的，谁来敲门都别应！” 若是李狗子的娘回来，回自己家的哪会敲门？ 李狗子也是。 她在门外设了阵法，她如今有了镯子，一张普通符箓出手的效力都要比别人大上许多，想要破她的阵法，应该很不容易。 “那你们”几个男人还坐在地上，一个个脸上多多少少的都有几分苍白：“那会有人来敲门吗？” “你们只要待在屋内就没事。” 言清乔冲着几人摆了摆手，也没工夫再多说废话，拉着秦骁便往外跑。 秦骁认识路，带着言清乔没有绕路，直奔东北方向那猴子的家里面。 好在李狗子家离猴子的家不算远，两个人跑了没多会，就已经到了猴子家的附近。 不用秦骁再带路，言清乔远远的，就已经看见了那黑气冲天的地方，急忙上前了两步，挡在秦骁的面前，先站到了猴子家的门口。 “表哥，你今日被我开了阴阳眼，想要消除怕是还要费点功夫，但是你又什么都不会，所以等会儿进去，你一定要紧紧的跟着我，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只要跟紧我，就不会有东西伤到你，明白吗？” 言清乔抬眼，看向了猴子家的院子。 那一整个院子里，瘴邪气几乎冲了天，远远不止李狗子屋子那么点，猴子是生是死已经不知，他们要进去救人，前提是要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秦骁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他当然也能看得出来言清乔不同寻常的脸色，也没有多问，直接一口应一下。 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言清乔就算化了男装，本质上仍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刚想要挡在言清乔的前面先打开猴子家的大门，防止有什么伤到言清乔，结果他还没动，言清乔已经抬了脚。 瘦瘦小小的肩膀，细细长长的腿，这一瞬间爆发出了无比凶悍的气势，直接哐当一声，把猴子家的大门踹了开来！ 第380章 猴子家 若说李狗子屋内是黑气冲天鬼气森森，那么猴子家院子简直就是直接掉进了黑色的雾海里面。 秦骁被开了阴阳眼，言清乔根本就没有功夫在现在这个时候帮他撤开，跟着言清乔猛的进了门。只觉得院子里面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黑色阴冷的棉花，他刚跨进门槛，瞬间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看不见了。 黑暗里面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实在厉害，秦骁甚至能听见自己这一瞬心跳的声音。 忽然感觉一个人握住了他的手！ 秦骁一愣，那人手很小，谈不上如何的柔嫩，甚至是有些坚韧，虎口里微微发硬，竟然像是时常练刀刃握柄留下来的粗糙感。 “表哥。”言清乔叫了他一声。 握着他的那只手，此时此刻带着温度，坚定地带着他往内走，即便是一句话也没说，却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踏实感。 人影变的十分模糊。 秦骁抿了抿嘴。 他突然发现，自从言清乔一日突然清醒了之后，她变了很多，也神秘了很多。 比如，她怎么学会的给花园除草，怎么学会的卦象术法，怎么学会的用刀刃，又为什么要学会这些。 明明，她只要做个娇娇气气的小姑娘便可以了。 秦骁是一点看不清院内的情况，言清乔却看得明明白白，这猴子的家比李狗子的家看起来经济还要困难一些，李狗子家再不济还有厨房耳房正堂，就算是一进制的院子，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出入方便。 猴子的家大概就是一个正屋配置旁边小厨房，院子也只不过四五人宽，小院子中间竖着一个石屏风，不谈干净整洁与否，这院子的风水也真是绝到家了。 难怪这院子鬼气冲天，这瘴邪气就是想出去，怕是也不太容易，院子的整个风水形成了困阵，还在城中阴气较重的地段，瘴邪气本就容易进来，便是没有猴子身上养鬼阵法一说，怕是这屋里面平日里那些东西也不少。 一直过了石屏风，言清乔才松了手，顺便拍了拍秦骁的脑门。 秦骁只感觉眼前一亮，虽然还是雾蒙蒙的，可到底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东西都看不清的地步了，言清乔就站在身前，回头看他，确认他是不是能够看见东西了。 “别被鬼气迷了眼。” 言清乔伸手，在秦骁的眼前晃了晃。 秦骁这才反应了过来，眨了下眼睛后，对着言清乔点了点头。 言清乔也点了点头，指了指猴子家到现在毫无动静的正屋，示意要开始进门了。 秦骁喉结滚动了一下，即便是呼吸也都在这个时候忽然间放轻了，还没动一步，耳边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叩。”敲门声在瘴邪气里都格外的空灵，似乎打了个旋才到了他的耳朵里。 秦骁一把抓住了言清乔。 言清乔一愣，回过头去看秦骁。 秦骁看了眼他们两人周围旋转环绕的瘴邪气，估摸着言清乔耳边全是这些东西发出的声响，便指了指门：“有人敲” 话还没说完，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小姐？”是青金的声音。 秦骁侧头，去看言清乔。 他跟青金不熟，青金的长相很模糊，平平常常，不过声音清朗，很有辨识度，门口人说话的时候，他立马就听出来了。 他都能听出来，更何况言清乔了。 “表哥，往后站站。” 言清乔微微侧头，话是对着秦骁说的，眼睛却在看着石屏风。 秦骁有些没反应过来言清乔的意思，不过还是照做了，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言清乔的身后。 青金在黑色雾气中走了出来，见到言清乔时候还松了一口气，走上前了两步：“我刚把马车退了，就见你来了这边，一路追着喊你，你都没听见。” “哦，太吵了。”言清乔笑了笑。 青金却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吵什么？你听见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你怎么有点不对劲？” “是我不对劲还是你不对劲？”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意味不明。 秦骁跟在后面，瞧着言清乔，忽然觉得言清乔确实不对劲。 他是见过言清乔平时对待青金那模样的，虽然算不上如何的亲近，但绝对信任，也绝对不会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 “你什么意思？”青金看了眼言清乔身后的秦骁，像是发现了什么，往后退了两步。 “没什么意思，退了马车的租金呢？给我。”言清乔摊出左手，朝着青金要钱。 青金笑的十分无奈：“你这贪财的性格真是钱先放我这，等从这院子里出去，我再掏给你。” “可惜。”言清乔惋惜的啧啧嘴。 青金没反应过来，笑着问：“可惜什么？” 秦骁也想问，更觉得言清乔不对劲，可是言清乔把后背毫无防备给了他，又是从李狗子家一路过来的，要说不对劲，对着的也是面前的青金。 言清乔笑眯眯的，她长的越发好看，即便是在满是瘴邪气的院落内，唇红齿白，笑靥如花。 “还以为你会掏钱给我，贪便宜没贪着。”言清乔说着，突然伸手，寒光一闪，她右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弯刀已经扎进了青金的胸膛。 她声音连起伏都没有：“可惜，你出不了这个院子，也就没钱能给我了。” 青金愣在了原地，就连秦骁，僵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秦骁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古怪了。 青金捂着噗嗤噗呲往外冒血的胸口，神色痛苦：“小姐小姐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言清乔抬脚，踹向了青金的脑袋：“狗东西，学的还挺像，可惜你只学了个皮毛，青金那小子就算被我捅个对穿，也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明白了吗？” 言清乔声音轻飘飘的，脚背已经到了那青金的脸上：“还不给老子现原形！” “嘭！”一声巨响，原本弯腰往后退的青金忽然间砸在了地上，身躯里飞出了无数的浓黑臭气，似乎能瞬间突然言清乔防护结界，有黑色的雾气顺着她的脚往上爬。 言清乔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秦骁就在身后，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扶住了言清乔。 言清乔没回头，懊恼的看着脚，伸手掸了掸，瞬间来了狗脾气。 “去你娘的！脏死了还往老娘腿上爬！”她来了气性，一脚踩踏下去，秦骁似乎听见了吱的一声，有无数的瘴邪气在言清乔脚底下翻涌，再等抬头时候，地上的青金早就不见了。 刚刚还血淋淋的地面上干干净净，似乎青金就没有来过！ 不等秦骁问言清乔这到底遇上了什么，就见言清乔突然跳开，对着一个空旷的地方又是一脚。 吱吱的声音更大了。 言清乔眯着眼睛，从脚底下拎起了一只足足有三个拳头大的灰老鼠，冷笑：“敢在姑奶奶面前玩把戏的小精怪可不多了。” “吱吱吱”灰老鼠似乎是能听得懂言清乔在说什么，一边挣扎一边叫喊。 秦骁听不懂，言清乔也听不懂。 但言清乔脾气不好，一巴掌上去，差点没把那灰老鼠的腰给折断：“会说人话吗？” “会会，姑奶奶我错了，院子里瘴气太多，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姑奶奶您。” “这是冲撞？这是对着我来的？”言清乔半挑着眉毛。 灰老鼠对着言清乔拱手：“姑奶奶，我就是在院子里修行的小妖怪，求姑奶奶绕了一命，这些年贪了此地的瘴恶气却一直没什么突破，一直到昨日，突然进阶这才动了歪心思，姑奶奶，小的错了，今日姑奶奶放我一命，日后小的感恩戴德，日日上供。” “去你的！老子才不要你的供。”言清乔一听，只不过是个胆子大点的小精怪，受了养鬼阵法的阴气，这才起了贼心，跟养鬼阵法没什么关系，心里放了点下来，把小灰老鼠往猴子正堂的门口扔。 “去帮老子开门，今日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她看出来了，小灰老鼠只不过是见她身上有灵气，扮作青金也是为了混着沾点光，倒也不算十恶不赦。 能修行到会短暂化形并不容易，言清乔与其手头上多一命，不如给次这小老鼠机会。 灰老鼠猛点头，就差对着言清乔磕头，转身往着正堂跑了两步，又迟疑着，跑回了言清乔的身边。 “姑奶奶，小的真不敢进去，里面那人那人疯的很，我这点小东西都不够人家一脚的。” “你刚刚想蹭我的时候，胆子倒是挺大。”言清乔半笑不笑。 灰老鼠真的对着言清乔磕头了起来。 “姑奶奶这不一样，小的见姑奶奶修行之人，小的也未曾害过人，姑奶奶多半不会杀了小的，可屋里那东西可不一样，半人不鬼的，随便一脚就能把我妖丹给踩碎了啊” 胆子挺大，认怂也快。 言清乔都给气笑了，也看得出来这灰老鼠身上确实没孽债。 普通人都会畏惧这类的小精怪，被吓唬的惊慌逃窜，可多数时候，这些小精怪真的只有吓唬人的本事，拎根棍子就能打伤打死，哪里敢去帮言清乔冒这个险。 “行了，滚，记得别害人，若是下次给我看见你” “好，知道了，我保证，保证不害人，姑奶奶您请，姑奶奶再见！” 灰老鼠如临大赦，对着言清乔磕了几下脑袋，两只小短手捂着脑袋，小短腿撒丫子，一会会就跑了没影。 言清乔没在看那小老鼠，她盯着猴子家的正堂，眯了眯眼睛。 第381章 他可以娶她 猴子家的门，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连老鼠精都不敢进门，这么多瘴邪气下滋养了一夜的东西，言清乔拿不准猴子在不在里面，就算在里面，也不清楚变成了什么东西。 “表哥，等会开门，若是猴子在屋内，你就跟我进去，若是猴子不在，你立马退出来，把门关紧。” 言清乔拉着秦骁往后面退了一步，说完才放开了手。 秦骁点头，垂眼，看向了言清乔的手。 雾气缭绕里，言清乔的手又小又白。 已经不是那个总是脏脏臭臭，一直被他逮着洗手的言清乔了。 即便是这种想法来得十分不合时宜，但秦骁还是忍不住深想，他强迫自己一直以来都把言清乔放在妹妹的位置，也记得言清乔很小的时候，搂着他脖子小声喊哥哥的模样。 后来言清乔痴傻了，他便想着，小皇帝肯定是不会要言清乔了，他是表哥，除去侯府那些人，他是言清乔唯一的亲人，日后言清乔没人照料，肯定活不下去，这是他的责任，就算最后言清乔没人要，他接回去养着也好，肯定不会让她这辈子无依无靠，那他便不娶妻了，实在不行，娶了言清乔又如何？ 可她刚刚拉他的手。 一直到现如今，言清乔放开了他的手，秦骁的心好像突然间被发掘了一下，那种一直被掩盖在冠冕堂皇的借口下，隐秘的植物，在心上开始扎根了。 他想看着她嫁人，一直以来都是，又或者说，他可以娶她。 言清乔压根没有在意秦骁僵直的身体是为了什么，掐着手指推算时间，在抬头的瞬间，几步冲了上去，直奔猴子正屋的方向！ 言清乔的腿脚快，加上看的比秦骁清楚，秦骁此刻就算是想要凑到言清乔的前面，也根本就追不上。 言清乔越跑越快，抬手飞快的在猴子家门口画了一道符箓，轻轻一推。 秦骁一愣，无形中似乎有一道金色光芒，被言清乔推到了猴子家的正屋大门上，乒乒乓乓的，屋内有看不清颜色的东西在抵抗，门窗轻响，来来回回挪动，十分艰难。 言清乔不太清楚猴子身上到底被下了几个养鬼阵法，但是李狗子身上足足有十二处，基本上被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养鬼阵法，瘴邪气也基本只在屋内肆虐，都没有沾染到大娘的身上。 猴子家一整个院子里全是，甚至在鬼气的笼罩下，察觉不到任何一丝活人的气息。 想要救人，目的也不是杀鬼，言清乔没有掉以轻心，怕伤到很可能在屋内的猴子，李狗子一行人若是也在里面，情况就更糟了。 或许是因为言清乔太过于谨慎了，推过去的符箓没有最大杀伤力但却困住压制瘴邪气，门内鬼气感受到了威胁，门又隐隐的晃动了两下，再言清乔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门框突然一声响，将他的符箓反弹了回来，同时门户大开，屋内瘴邪气先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表妹” 秦骁被这突然涌出来的浓黑瘴邪气吓到，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跨步上前，挡在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一愣，她自己倒是不要紧，因为有手镯上的灵力护体，再加上她本身自带的屏障结界，门内冲出来的这帮小喽啰根本就伤不到她。 可秦骁不一样，清晓虽然身强体壮，但身上被养了一小鬼，就好像身体的缺口被打开，保不准这些小鬼看见秦骁身上如此充足的阳气精气不会扑上来，秦骁怕是会被咬成个筛子！ 言清乔眼疾手快，跨步站到了秦骁的侧面，直接抬腿对着旁边的秦骁踹了一脚，自己也飞快的后退翻了个跟头，无数黑色瘴邪气从门后冲了出来，院子被言清乔用几张符箓设下了结界，瘴邪气冲散在院中，并不能出去。 秦骁被言清乔这一脚踹出了好几步的远，一直到了院墙边才停下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有点懵。 毕竟言清乔在他的概念里，向来都是那个柔弱又什么都不在意，是个看见他来得时候会蹦蹦跳跳直接扑上来，在他篮子里面找东西的那个小傻妞。 这一脚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能够踹出来的力道，他被踹的抵在墙上，甚至肋骨隐隐作痛，这要是真的对手上了，还不一定能谁输谁赢。 刚刚那一瞬间，秦骁还有其他的心思，这会被这一脚踹得烟消云散。 言清乔看着满院子飘散的黑雾，没有再去看秦骁，直接两步走进了屋内。 秦骁急忙追了上去，两个人一进屋就闻见了满屋子的血腥味，正堂旁边被隔出来一个小寝室，言清乔抬脚，把那屏风给踹了下去，叫了一声。 “猴子！” 屋内果然坐着一个人。 与其说是坐着一个人，不如说是瘫软在床榻边的一个人，那人双腿不太听使唤，明明是很魁梧的身材，此时此刻却像是一堆没有骨头的肥肉一般堆叠在床榻上，手里面还紧紧的扯着一张带血的皮毛！ 更里面一点的地方，一个老汉已经晕倒在了旁边，整条手臂血淋淋的，根本看不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只觉得满条手臂都是血红色的！ 秦骁看见这场面，顿时血气上涌：“猴子！” 平日中全队最脾气最好的猴子，此时此刻瘫坐在床榻边，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张皮，嘴巴里还在如同嚼皮筋一般，拼命的咀嚼着，眼睛通红，根本已经失去了神智。 言清乔叫着的这一声，并没有把猴子的神智给叫了回来，反而是把猴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看见言清乔，根本没反应，但是在看见跟着言清乔进来的秦骁时候，眼神顿时一亮，丢开了手里面的那张血淋淋的人皮，直接就蠕动爬着冲了上来！ 言清乔一惊，这东西若是到了她脚底下，根本就使不上力气，但秦骁刚刚进门，这会还站在门口，言清乔一把没擒住，只见猴子冲到了秦骁的面前！ 秦骁一步上前，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猴子反手锏在了地上，压的他不能动弹！ “…”言清乔到现在都没跟秦骁说过一句话，清晓自然也不敢贸贸然的开口，只是抬起头看向了言清乔。 明明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刚刚那一脚到底是怎么把他踹到墙上的？ 言清乔拍了拍脑门，这会样子竟然有些呆萌。 对，她差点忘记了，秦骁身上的功夫可不低，除了他看不见的攻击，其他的可不需要她来保护。 第382章 救命 言清乔没领会秦骁的意思，只冲他点了点头，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张符箓，啪的一声拍在了猴子的脑门上。 猴子顿时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连挣扎都没有了，安静的里面只能听见他很小很小的呼吸声，似乎连眼睛都被言清乔突然定住了。 言清乔松了一口气，这才对着秦骁说道：“表哥，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秦骁正值少壮年，刚刚院中这么多小鬼，一个两个怕是不太敢，但一下子这么多的小鬼，一起蜂拥而上，秦骁肯定吃不消，此刻屋内的小鬼都被言清乔吓到了院子里面，这才可以说话。 秦骁跟着松了一口气，他想问的事情有很多，但现在，这些问题都不是最重要的。 秦骁低头看着手底下的猴子，即便是松了手也没有动弹得了，又抬起头问言清乔：“现在怎么办？” “那是猴子的爹吗？”言清乔抬手指了指角落里面，那个已经昏迷的老汉。 秦骁认识这几个人时间都不短，知根知底才能帮小皇帝办事，每家每户都吃过几顿饭，这会才回头，就看见了猴子爹躺在角落里面，浑身都是血，整条手臂表皮被撕扯出了一道口，连着整张皮都被剥了下来。 “猴爹！”秦骁心头一紧，冲到猴子爹旁边，先把人给抱了起来，这一抱才感觉出来不对，那血淋淋的手臂到现在都没有止血，老汉的身体比他想象中似乎更沉了一些，浑身也硬了。 言清乔见秦骁看过来的眼神，指了指屋内仅有的一张床，皱眉又有点头疼的说道：“现在送去医馆不一定来得及了，先把他放在床榻上，我看看还能不能救得了。” 猴子家院子里瘴邪气这般大，肯定他身上的养鬼阵法也最多，言清乔刚刚根本没有来得及数到底出去了多少的小鬼，这老汉身体应该原本就不太好，被小鬼赶了个正着，又被已经吞噬掉意识的猴子抓到，受了这么大的伤，流血到现在气息都听不见了，不一定能撑到医馆内。 给他们这一行人下养鬼阵法的那人如此凶狠，言清乔在秦骁身上只看见了一个阵法，所以估摸着这一队人身上未必个个都像李狗子那般有十几个，如今再一看，这猴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竟然被注入了这么多的养鬼阵法，经过一夜一天，直接被吞噬掉了理智，若是再晚，猴子都不一定能救得过来。 秦骁把那老汉放在了床榻上，隔着黑蒙蒙的瘴邪气，一直到现在才看清楚了那老汉的手臂，顿时又是一个抽气，地上一大滩的血液，老汉脸色灰白，已经有气进没气出了。 “这” 怕是抬到医馆也未必能救得回来！ 言清乔摸了摸猴爹的脖颈侧，翻了翻他的眼皮。 “怕是不大好了。” 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这一看便是只有父子二人的屋子，屋内摆了不少的药罐，应该是猴爹的，也是身子这么差，所以才被小鬼这么轻松的趁虚而入。 秦骁眼神一缩，心中顿时一痛，再看地上完全不能动弹的猴子，声音喑哑：“也不知道猴子能不能承受的了。” “不管能不能承受的了，我现在要把他叫醒，先把他带去李狗子家，几个人聚集到一起，找到那天晚上被下阵的地方，解开养鬼阵法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以为只有猴子一人会变成这样，再耽搁下去，猴爹的下场，就是你们亲人的下场。” 言清乔一点没夸张，秦骁这一小队的人若是都被养鬼阵法吞噬了理智，直到力竭而死，几个人的战斗力都很可怕，家人哪里能抵挡得住？ 怕是到时候连言清乔都治不住他们几人。 言清乔收回了手。 秦骁沉下了目光，却也只能点头：“猴子，其实很孝顺。” 他不是话多的人。 言清乔盯着秦骁，忽然叹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法子，但是”但是极其损灵气，言清乔想着接下来还要应付的七个人，最后一跺脚，对着秦骁继续说道：“你等会。” 她跑出了屋门，没理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小鬼，走到了墙角边蹲下：“我知道你没走，是自己出来，还是姑奶奶把你打出来？” “”墙角毫无动静。 “行，你有种！”越是着急，越是不配合，言清乔捏了个手诀，满身迸发出灵气，震的院子里那帮小鬼吱哇乱叫，还没在墙角画下阵法，一灰头土脸的小脑袋已经从土里钻了出来。 “姑奶奶，不是说放过小的吗”灰老鼠声音弱弱的，小眼睛里全是惊惧，不想出来，又不敢缩回去。 言清乔冷笑：“没人告诉你，人这种东西最会出尔反尔吗？我刚刚想放了你，现在又不想了。” “姑奶奶！求你放过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在等着小的回家吃饭，小的也是今天才刚刚被滋养的能化形，人话也才学会一年多啊，我那小儿子才个把月，没了爹爹” “你有个狗屎！”不等灰老鼠说完，言清乔的巴掌就要上去。 灰老鼠连忙把脑袋缩进了地里。 言清乔翻着白眼，带着灵气手诀的手指在灰老鼠的脑袋上来来回回的晃：“你这修行至少上百年，你那妻子儿子怕是连骨灰都找不着了，姑奶奶长了一张好糊弄的脸？” “”灰老鼠豆子般的小眼睛眨巴，言清乔这张脸，看着真像是稍微说两句话就会脸红的纯情小白花，可不是看着很好骗。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被我灭了道行从头开始。”言清乔也没工夫废话，手指还在灰老鼠头上晃。 灰老鼠吓的胡须都要竖了起来：“别别，姑奶奶” “第二个选择，妖丹借给我用用。”言清乔摊开了手掌，朝着灰老鼠伸手。 灰老鼠愣在了原地：“姑奶奶，这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吗？” “有的，第一个选择，你之后就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第二个选择，妖丹我会还给你。”说着，言清乔指向了屋内。 秦骁抱着猴爹，一只眼看着院内乱撞的小鬼，不太敢出来。 “你吃了这家人这么多年的供养，不回报点？”言清乔退了手诀，眼疾手快的拎着灰老鼠，走到了正堂内。 “把猴爹放下来。”不等灰老鼠答应，言清乔已经拎着它摁到了猴爹的身上。 灰老鼠趴在猴爹的身上，这会就算不想答应也不敢，可怜巴巴的看了看言清乔。 言清乔冲着猴爹努了努嘴，催促道：“快点。” 灰老鼠一咬牙：“姑奶奶可说好了，一定会把内丹还给我是不是？” “答应了答应了，续一会命而已，用不了你多少的修行。” 左催右催，言清乔已经快到不耐烦极限了，难为她这个狗脾气，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跟灰老鼠好声好气的讲话，以她的能力，就算抢了灰老鼠的妖丹也不在话下。 灰老鼠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梳理了两下自己的毛发，在猴爹身上跳了几下，捂着嘴巴凑到了猴爹的心口前，一颗赤红的妖丹吐了出来。 有了不一样的味道，院子里的小鬼们瞬间躁动，灰老鼠一抖，言清乔抬手，门上已经烙上了两道结印。 灰老鼠这才放心了下来。 言清乔抬头对着秦骁交代了一句：“表哥，守着我。” “好。”秦骁也没明白言清乔让他守什么。 言清乔没碰妖丹，直接手指在猴爹身上虚虚画了一个阵法，手掌慢慢推着灵气，将那妖丹往猴爹的胸口推。 秦骁的眼内，就只看见猴爹的胸口闪了个圆形的金光，慢慢的吞噬了红色的妖丹，一点点埋进了猴爹的身体内。 灰老鼠想要关照言清乔轻点，别弄坏了自己的内丹，张了张嘴，才想起来自己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金光消失，言清乔松了一口气，侧头对着秦骁说道：“好了，猴爹不会有事了。”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摸了摸自己的镯子，心也跟着沉了沉。 跟她想的一样。 她用了那么久的镯子，一直很奇怪这镯子的灵气到底是怎么来的，源源不断似乎是永远也用不完。 今日她给李狗子身上封印养鬼阵法的时候，突然间感觉镯子内有了空余的位置，那种感觉很奇怪，所以才回去拿了符箓，只是用灵气辅助，省着点。 现如今这么伤人的阵法实在太消耗灵气，镯子内的感觉有更多的空地方了，这手镯内的灵气应该是跟她自身的灵气有关系，她越强壮，镯子也会跟着灵气富足，她消耗的越多，镯子内的灵气就相对来说比例越少。 亏了亏了。 言清乔肉痛。 “你感觉如何？”秦骁看言清乔脸色阴晴不定，有些着急，直接想把言清乔也给送进医馆看看。 言清乔摆摆手：“我没事。”说着，她伸手，把猴爹身上的灰老鼠给塞进了自己的锦囊口袋里：“里面待着会，等猴爹从医馆回来，我再把妖丹还给你。” 灰老鼠扒着锦囊袋口，吱吱叫了两声。 秦骁没听懂，言清乔也听不懂，她抬了抬自己的巴掌。 对待这种小妖怪，果然威胁最有用，灰老鼠不敢吱声了，头朝下缩了进去。 想了想，言清乔又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碎金子递给了秦骁。 秦骁一愣，有些没明白言清乔是什么意思。 言清乔别过头，看向了地上的猴子，把金子往秦骁的手里面一塞，对着他说道。 “有了妖丹在身上，让大夫放心大胆的治，陈年老病都看一看，人参灵芝什么的多买点，别浪费我刚刚那么多的功夫。” 言清乔这会想剁手。 她简直是有毛病，连人家这种事情都要管了！ 救命已经是施恩了，她还送钱，也是佩服自己。 要不是为了秦骁，就秦骁那不太好的家境，送了猴爹进医馆，都不一定能有钱让大夫治。 “你表哥记得以后还给我。”言清乔嘴硬的很。 秦骁抬眼看着言清乔，忽然的，也不知道心里面是如何想的，只觉得这一瞬间，有一只滚烫的小手摸了摸他的心尖尖，烫得他心尖一缩，一会会的功夫，整个心胸腔里都觉得格外的滚烫。 “好。”他点头。 或许，向来都不是言清乔若是没人要的时候他可以娶她，其实是，他想娶她，想照顾她。 第383章 最后一次机会 “院子里的东西你可以应付吗？” 秦骁有些不放心。 言清乔点了点头，只不过是几只小鬼而已，祛除又不伤人的法子有些费功夫，但暂时把他们摁回猴子的身体里还是简单的。 “我留在这里对你来说也只是累赘。”秦骁对自己的认知突然清楚了，从进这个院子开始，他束手束脚的几次想要救言清乔，反而是被言清乔救，什么忙也帮不上，或者说，言清乔压根不需要他帮忙。 “钱我之后还给你。”秦骁郑重的保证。 言清乔对着他摆摆手，想说不要，又有些舍不得：“不急不急，我有钱。” 言清乔把秦骁送到了门口，拿着之路开了一道可以让他和猴爹出去的切口，等秦骁出门之后，她又飞快的拦住了几只要出去的小鬼，隔着屏障结界对着秦骁说道：“你把猴子爹送到医馆，解决好了之后便去李狗子家，我说不定比你还快一些。” “那你万事小心。”秦骁就算不放心，可他能力有限，也帮不到言清乔什么。 言清乔点头，还是忍不住对着秦骁又交代了一句。 “先不用担心，院子我进门之前看过了，李狗子他们应该还没来，其他两处没有猴子这边厉害，可能他们看不见，稀里糊涂的自己应付应付也就过去了，你若是不放心，把猴子爹送到医馆之后，再去找李狗子他们。” “好，知道了。” 把小鬼摁回到猴子身上的养鬼阵法里面并不难，言清乔也不想大动干戈，送走了秦骁，她便跑回了屋里面，把猴子身上的符箓给撤了下来，没等猴子再跳起来对她做出什么攻击动作，言清乔立马一抬手，直接抓住了猴子的天灵盖。 她在慢慢的往猴子身体里面灌注一些灵气作为诱饵。 那么多小鬼之所以四处乱窜，本来就是因为猴子的精气有限，经过这一日一夜，被他们吃干抹净，不够吃了才跑出来想要出去吃别人的，如今闻见了猴子身上散发出来比精气还要好闻的味道，争先恐后的又进了屋内，一个一个的往猴子身上钻。 言清乔站在猴子的背后，卡着位置，一个个数着进来的那些小鬼，竟然足足有四十个！他们分布的位置各有不同，几乎是从肩膀到脚后跟都各有养鬼阵法，也不知道那施法之人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这般密集随意的把这阵法下在猴子身上。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有四十一个。 言清乔站在猴子的后面，几乎是单手拎着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院子外面没有动弹的那只小鬼。 那只小鬼应该是比其他的小鬼吃的精气要多一些，此时此刻，伏在院子正中的那棵小梨花树上，安静的看着言清乔，让言清乔甚至产生了一种在与她对视的感觉。 这模样的小鬼，按照道理来说，只吃了猴子一人身上的四十分之一精气，不该有神智了才对。 言清乔松了松手，皱着眉头在猴子身上加了一些灵气，猴子身上群鬼乱舞，俱是依靠着本能，大口的啃噬着猴子。 言清乔又把猴子拎着，走到了梨花树下面，抬起手对着那小鬼扬了扬，像是引、诱。 小鬼还是没动弹，甚至眼神都冷冷地，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一来一回浪费功夫不说还浪费灵气，更贴了钱，这会终于被小鬼惹怒了，抬起头对着小鬼下最后的通牒：“既然你已经有了情绪思想，那你应该是能听的懂我的话，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不回来的话，我现在就能够让你魂飞魄散。” 她向来说到做到，语气里面带了三分灵气压迫，猴子身上那些还没有神智的小鬼抖了几抖，更加躁动了。 但是伏在梨花树上的那只小鬼也不知为什么，还是没有丝毫动静，只是冷冷地看着言清乔，目光似有嘲讽。 言清乔忍无可忍，她向来恃强凌弱，头一回被个小鬼鄙视，是可忍孰不可忍。 拍了一张符纸甩到了猴子的脑袋上，暂时把猴子身上那些小鬼给镇住，一甩手把猴子丢在了旁边，自己三下五除二爬到了梨花树上面。 梨花树很大，这院子风水不好，这梨花树却是这风水不好当中最好的一段，所以长得都比其院子里其他的植物要可怕一些，那小鬼见言清乔在靠近也不动弹，但是眼睛却在看着她。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言清乔爬的动作加快，已经凑近了那小鬼，几乎是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小鬼的脸了。 模模糊糊的是一个男人的脸看起来四十出头，倒也谈不上如何惹人注目的长相，但是眼神确实让人不爽，言清乔被它盯着特别不是滋味，一抬手从手中飞出了两根红线，密密麻麻地捆住了那只小鬼，拉着那只小鬼跳下了梨花树。 小鬼竟然没有反抗，眼神也没从言清乔身上离开。 抓这小鬼比言清乔想的要简单很多，至少言清乔以为这小鬼这么沉着冷静，加上有了神智，至少会无谓的挣扎一下。 猴子身上有足足四十多个养鬼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把其中一只小鬼灭了，之后再想要把猴子身上那些小鬼抓牢就不太容易了。 有了空缺，那些小鬼便可以在猴子身上窜来窜去，想送回去也是更费工夫。 想了想确实不划算，言清乔强忍着自己的暴力想法，抓住了那只小鬼，想要直接送到猴子的身体里，先把他封起来再说。 结果没等言清乔捏出手诀，就听见那困在自己手内的小鬼忽然间冷冷开口。 “你要想清楚，你现在做的举动是什么含义。” “什么？”言清乔甚至在这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种小鬼没有被供养多久，精气也没吃到多少，根本就养不出什么样的道行，这么弱小的一团雾色，竟然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那小鬼看着言清乔，眼神如同死鱼，两只眼睛让人特别不舒服。 “你还想给别的东西最后一次机会，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不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这是你最后一次能决定的东西，你离开这里，从此远离京城…” 第384章 她就是她 “啪！” 没等那小鬼把嘴里的一句话吐完，言清乔上手就是对它一巴掌。 她手上带了一丝丝的灵气，虽然不至于这一巴掌把小鬼打的魂飞魄散，但是小鬼确实是吃痛了，短暂的面容扭曲之后，有些不敢相信的抬着眼睛看着言清乔。 这年轻人，怎么不讲武德？ 言清乔捏着小鬼的脖颈，口吐芬芳：“我真的是操了！你他娘的开口之前能不能先给我个提示？我脑子里面还在想其他的事情，突然被你吓得一激灵，你不知道这院子里面只有我一个活人吗，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能说话，你他妈突然开口，差点把我吓得当场变成跟你一样的鬼东西了！” 她憋着许多天没骂过人，今天还做了场一定会亏本的生意，肚子里全是火气，被这小鬼鄙视也就算了，竟然还被吓了一大跳。 没等言清乔这一句话说完，她越想越气，上手就又是一巴掌！ 拍的小鬼整个身体都已经隐隐透明了起来，神智也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被言清乔这骚气的脑回路给惊呆了，只是呆呆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一般不轻易直白骂人，她最擅长的是做个老阴阳人，阴阳怪气的嘲讽，怼的别人无话可说的那种，这会对着那小鬼气不打一处来，脏话一个个往外蹦：“是不是生前吃屎吃多了，吃的嘴巴里都不干不净吐出来的东西都是屎味的？既然能听懂我刚刚说的话，我让你下来，你为什么不下来？专门等老子爬这么高的树上来抓，你是不是欠抽，是不是啊？” 小鬼：“？？？” “都已经死过一回了，见过不惜命的，这么想魂飞魄散的老子还是第一回见到，要不是等会你还有用，我非得现在就把你摁在地上摩擦起火，让你魂飞魄散的都不安宁！倒进厕所茅坑爬不出来！” “我” “你什么你？这玩意长成这个鬼样子本来就已经够吓人了，竟然还开口吓我，老子也是你能吓的吗？吓死老子你赔得起吗？！” 小鬼被暴捶了两巴掌，晕乎乎的看着言清乔。 它也是实在没想到，言清乔竟然是这般的暴脾气，一般修道之人讲究静心凝气，绝不轻易被调起来火气，他也只是趴在梨花树上装会逼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免得话还没讲就被言清乔三两下给塞进了猴子的身体里。 眼看着言清乔第三个巴掌就要落下来，再打一次，它就真的魂飞魄散了，急忙吱哇乱叫。 “住手住手！你再打我，我就真的不能开口说话了。” “刚刚让你说话，你非要在那装，现在想说话了，老子还不想了，闭上你的臭嘴给我进去！” 言清乔拎着小鬼的脖颈，当即想要塞回到猴子的身体里面，就听到那小鬼几乎是暴怒的声音，冲着言清乔一顿猛喊。 “你这是跟我结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已经答应楼雨城，只要你跟着他离开京城，以后都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我只当没发生过，你还要怎么样，你现在若是确定帮这帮人，挡我的路，我以后就彻底不会放过你了……” 言清乔忽然手一顿。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面的小鬼。 小鬼冷笑：“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你” 言清乔拎着小鬼的脖颈，戳了戳小鬼的脑门：“缩头乌龟，只敢躲在小鬼身后的玩意，我不想理你，你是怎么有脸露出你那王八声音的？还有脸跟我说话？” 从刚刚这小鬼开口，言清乔就知道他是谁了，对于这种不敢当面干一架的狗东西，她回答甚至觉得浪费口水。 “言清乔！你给我放尊重点！我” “你也配被人尊重？修道之人不说悬壶济世替天行道，做一份事情得一份酬劳这事情总要明白的？灵山后面那逼良为娼丧心病狂的地方，你违背道心只为揽钱，枉顾那些姑娘的意愿性命而且我有碍着你吗？你仔细算算给我下过多少的绊子，再说这一行人” 言清乔瞥了一眼小鬼，冲他摆手：“算了算了，三观不合，说多了也没用，赶紧滚回你家找你老娘去！” 眼看着小鬼没否认，言清乔眼神一动。 她猜对了。 灵山后面那娼院，果然是这人做出来的。 再结合上这小鬼刚刚说的话，那背后的这人，既是老太太和言定章嘴里的那位大人，一直莫名其妙给她使绊子，也是灵山后面那个不敢露面的背后主使人，更是秦骁他们一行人身上养鬼阵法的始作俑者。 这一连串的事情，全是这人做出来的！ “有时候，为了太平，一些牺牲是必须的。” 小鬼听着言清乔对他的评价，一脸吃屎的神色，不过言清乔把他往猴子身上塞的动作总算是顿了下来，他怕言清乔再做出什么神奇的操作，连忙跟着说道：“言清乔，我这次专门来找你，也是看在楼雨城的面子上，你若是” “闭嘴！”言清乔居高临下，冷看小鬼，指了指自己：“你看老子像是能听劝的人？” “那你就是确定要跟我作对了？”小鬼暴跳。 “你怕我跟你作对？” 言清乔反问。 电光石火里，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位大人从一开始的步步杀招，到现在已经奈何不了她了，只敢在别人身上搞些小动作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包括秦骁这件事情，这位大人若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又何必专门跑来劝她离开？就算忌惮的是楼雨城，也只会跟他单线联系。 “”自觉失言的小鬼连忙闭了嘴，顿了好一会，才又冷笑着说道。 “我是看着楼雨城的面子上” “行行，那求你别看。”言清乔拎着小鬼，作势又要往猴子的身上塞。 “言清乔！不要给你脸不要脸！就算你知道这些都是我做的又如何？你知道我是谁吗？” “收起你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想找你还不容易？在活人身上下了养鬼阵法也不像是人干事，以活人的命养鬼，反噬的只会是你，到时候大街上找个口舌全烂满身恶臭的人就是你了！” “哈哈哈哈，以活人的命养鬼又如何？人命是命，难道鬼的命就不是了吗？我现在把这帮小鬼养出来，为我所用，在我们的眼里，难道不同样是命吗？” “我见不少下、流无、耻的人，没想到还有你这般强词夺理比我更无耻的，什么叫人的命是命，鬼的命也是命？人的命是兢兢业业想要活着的命，鬼的命是死后喝了孟婆汤，进了轮回，再循环回到这世间才是命，万物都有法则，你强留这些鬼，怎么没想过他们愿不愿意？你这个狗东西，学的天道轮回都吃进了你肚子里面变成屎通过直肠进大脑了吗？” “我跟你说，我不是没脾气的人，你嘴巴给我放客气一点，你算什么东西？也想要教训我…” “对你客气有用吗，你三番五次无缘无故害我的命，还想要我对你客气，我现在没一巴掌把你给打死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她慢慢捏着手诀，探着小鬼后面操纵的符箓方向。 她一直是骂人的一把好手，那小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知道这小鬼在言清乔的手里面根本撑不了多久，便急忙把之前要说的话说出来。 “我现在给你七日期限，你随着楼雨城离开京城，从此不再回来，跟陆慎恒彻底脱离关系，或许我可以放过你！” “哈？”言清乔拎着那小鬼晃了两晃，语气里满满的不可思议：“放过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说出放过我这种话，当真以为是我斗不过你吗？要不是你缩头乌龟一般东躲西藏，不敢跟我正面对上，指不定你现在早就被我打得缩回你娘肚子里面去，重新回炉重造了。” “言清乔，你不要小瞧人，至少上辈子你没斗过我，这辈子你当然也不能！你不要以为你回来了，就什么都会回来，你早些年布下的那些阵法契机我全部都知道，哈哈哈你看还有多少你能用上的？你现在的灵气甚至不如上辈子顶峰时候的一半，想要斗我？你……”那小鬼说的话忽然间顿住了，皱了皱眉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垂着眼，盯着手里的小鬼。 原本玉嬷嬷加上楼雨城的确定，让言清乔猜测自己可能就是前王妃，心里面已经有了百分之五十的确定。 小鬼的这段话，让这种可能性几乎上升到了百分之九十。 “所以，你是因为知道我是她，才一开始就在针对我？” 言清乔抿了抿嘴。 突然就想通了，她为什么会被那位大人选上，送上了陆慎恒的床，差点被陆慎恒杀了。 当初言清乔猜测的是她的身份特殊，名义上的未来皇后，被陆慎恒杀了之后可能会引起两个党派的斗争，可长时间看下来，小皇帝与陆慎恒之间并没有到一触即发的地步，就算她死在陆慎恒的手里，也不足以扳倒谁。 除非，这人一开始就是冲着，让陆慎恒亲手杀死自己的打算。 等了这么多年的爱人，因为分开而疼到忘记，忽然回来了，却被自己亲手杀掉了 言清乔根本不敢想之后知道真相的陆慎恒会如何想。 难道自己真的是前王妃？只不过跟陆慎恒一样，将那段曾经来过的记忆丢失了，当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和陆慎恒分开？ 她是她吗？ “总之，你如果愿意离开京城，跟我保证从此不再回来，我便不会在找你麻烦了，如果你不听我的警告，即便是有人保着你，你也未必能够再从我的手掌心里面逃出去，言清乔，你要……” “我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她。” 言清乔拎着那个小鬼，忽然间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那小鬼被言清乔这话说的一愣，有些诡异的看着言清乔，那神色甚至透露出了一些可怜。 言清乔看着那小鬼，心里面翻江倒海，但是面上却一点没显，神色正常：“不管我是不是她，我跟你之间，已经结下了死仇。” “所以你已经决定要跟我作对了吗？” 小鬼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言清乔想不想得起来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言清乔现如今的态度。 言清乔斜了他一眼：“什么叫决定跟你作对，是你先开始对我下手的。” “罢了罢了，我已经给你放过一条生路了，若是你执迷不悟，执意要走你上辈子的老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言清乔，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命这个东西真的很玄妙，有些人生下来，命数就是固定好的，你现在不走，那么你以后就别想离开京城了，别怪我不客气……” “命数是固定的，但人之所以被称为人，就是因为人的命数掌握在自己手里，你能做的是窥探，并不能决定。”言清乔平息了心情：“所以，你就在家好好等着，洗干净点，免得我拧你脑袋时候搓了一手的恶心。”不等那小鬼说完，言清乔手里面已经起了术法手诀，直接把那小鬼揉成了一颗黄豆大小的黑色颗粒，又塞回了猴子的身上。 猴子身上所有的小鬼都被言清乔暂时性的压制住了，小鬼们吃的精气少了，再加上言清乔刚刚给猴子注入的灵气，猴子应该马上也快要醒了。 言清乔并不是不认路，在之前就已经把京城附近大概都逛了几遍，这会自己回去不成问题。 猴子放在这风水极其不好的庭院里，时间越长对他来说越是一种负担。 也不等把猴爹送进医馆的秦骁会不会回来了，言清乔直接伸手，拎着猴子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就要出门。 还没有走出去多远，刚刚出了巷子口，一人便落到了她的面前。 言清乔一愣。 “言小姐，这次不是巧遇了，是专门来找您的。” 第385章 接回故人 “十一叔有事找我吗？” “是的。” 黑首语调有些揶揄。 他跟言清乔混的已经很熟了，这会看见言清乔这模样，冲她挑了挑眉头。 偏偏在这种让人有些尴尬的时候。 言清乔垂头，看向自己这不男不女的装扮。 刚刚动用了一些灵气，跟小鬼也打了头发散得如同疯婆子一般，在一侧头就看见了那辆之前她坐过的马车，安安静静的停在不远的角落里。 再想找地方整理也不大可能了。 “行。”言清乔算是看透了，越是她狼狈的时候，越会遇见陆慎恒，不管是凑巧碰见的，还是他故意来找，总归她就没有什么好形象能够出现在陆慎恒的面前，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在她这里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难怪陆慎恒从来没在她身上动过心思。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堵住了这厮脸上不正经的神色，把手里的猴子丢给了黑首。 黑首顺手接过。 猴子神志不清，再加上没了什么精气，整个人死板的如同僵尸，黑首接了过去顿时一愣，差点给言清乔推出了一个趔趄。 言清乔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认命一般的爬上了陆慎恒的马车。 “十一叔。”言清乔客气的问好。 陆慎恒就是有本事，不管言清乔出现在哪里，都能随时随地的找到她，言清乔拐着这么大的弯子，都能找过来。 “过来坐。”陆慎恒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言清乔半弯腰爬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对面，明明十分的在意自己的衣服形象，却又不想被陆慎恒看出来。 想要抬手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动了一下，又忍住，把自己的手放在盘腿的中间，只当自己完全不在乎眼前这个人。 “十一叔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会突然来找我？”言清乔不想在马车里面多待，便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陆慎恒估摸着是头一回听见言清乔这般直白的话，顿时愣了一下，抬眼看了过来。 言清乔也是愣了一下。 她这两日莫名其妙的在跟陆胜恒生气，明明对于陆胜恒来说，他什么也没有做，但是言清乔自己就是气不过，又不甘心，输给了一个未曾谋面的故人。 她不甘心，可是也无可奈何，所以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不去找陆慎恒，也不想他来找自己，就算见到了，也不想磨磨唧唧多相处。 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完全不对之后，言清乔连忙放缓了语气，恢复成了平日里对待陆慎恒那怂里怂气的自己，很是狗腿的把面前茶壶拿了过去，给陆胜恒面前的杯子添满了茶水。 “这两日有些忙，侯府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但是又遇见了新的事情，所以才没有去找十一叔。”言清乔语气讪讪，真实情况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 陆慎恒垂下了眼，端起了刚刚言清乔给他添水的那个杯子，面色微微发沉。 陆慎恒长的原本就比较凶，这会脸上没有了什么笑意，那锐利的唇角抿着，似乎随时随地能够说出置人于死地的话来。 言清乔犯怂，眨眨眼又眨眨眼，趁着陆胜恒喝水的功夫，一把抓起了那茶桌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着的一把小瓜子剥了几个，推到了陆胜恒的面前。 果然在外人面前再凶悍再不客气，到了陆慎恒面前，言清乔就自然而然的狗腿又怂气了起来，见风使舵是他永远也改不了的本性，也不知是恃强凌弱习惯了还是对陆慎恒骨子里就有不同。 “小暑想你了。”陆慎恒瞧着言清乔，修长指尖摸了摸推过来的那几粒剥好的瓜子，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声。 言清乔一愣，讪讪地笑了两声，连忙说道：“这两日确实忙了，等明日或者后日，我便去找小暑。” “后日我要出门办事情，早上出去大概晚上就能回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替我来看顾小暑，翟临不在京中，我不太放心。” “…啊，行啊。”言清乔一口答应了下来，秦骁他们身上的养鬼阵法也不是一两日功夫便能彻底拔除，今日时间已经不早了，怕是到等明天才能把几个人身上暂时封印完，后日还要稍稍稳定，她自己也要养一些灵气。 “翟临去了惠山还没有回来吗？这次去时间挺长的。”言清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废话。 “嗯。”陆慎恒口吻淡淡，放下了杯子，倒是伸了手把言清乔推去的瓜子捻了一粒，进了嘴里。 满嘴的瓜子香气。 “之后打算留在京中还是出去？” 他也是同样的开门见山。 之前言清乔虽然说要考虑考虑，但是上次陆慎恒在马车也问过，那时候言清乔便没有否认，陆胜恒便把关于那封密信整个一条脉络都暂时压了下去，已经默认言清乔不想再掺合这件的事情了。 言清乔也反应了过来，她没办法肯定，也没办法否认。 说实话她一直到现在也没想好之后到底去哪里，甚至连到底要不要离开京城，彻底跟陆慎恒断了联系的事情都没有想好。 “还没来得及想，等手头上的事情先办完了再说。”言清乔尽量实话实说。 陆慎恒淡淡的点了点头：“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应该是没有什么…”言清乔话还没说完，猛然间想起来，她刚刚在院子里面听那小鬼传达过来的话。 她抬眼看了看陆慎恒，手里面还在一颗又一颗的剥着瓜子，突然间抬起头问道。 “倒不是说帮忙，只不过一直有个疑问，十一叔或许能解答。” “你说。”言清乔少有的那么严肃的神色，陆慎恒也放下了杯子，定定的看言清乔。 言清乔斟酌了一下，安慰自己。 反正就是一个冲动的事情，问题也已经到了嘴边，再往后退也不是他言清乔的风格。 “十一叔，所有人都觉得王妃会回来，包括你自己也相信，你身上有缠心毒，记不得前尘往事，也没情感波动，若是她真的回来了，到时候你能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验证？” “所以，会想要把人放在身边看看。” 陆慎恒冷不丁的忽然回答了这一句。 言清乔这会是真的愣神了，藏在盘腿上面的手，紧紧地揪住了衣服的下摆，指甲刮在布帛上，软绵绵的却又隐隐发痛。 “十一叔后日，是去接那位故人？” “是。”陆慎恒点头。 言清乔抿了抿嘴，心里有一块石子，噗噜噜的跌进了冬日的夜里的湖水，浑身冰凉。 第386章 一辈子这么长 “十一叔”言清乔忽然失声。 即便是从前段时间好多风声都在为这个故人做铺垫，她也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但是猛的一听，忽然间对方就要来京城了，言清乔这才发现自己真的不太能接受。 陆慎恒还是那般冷冷淡淡的模样。 言清乔手里还在剥着瓜子，剥着来了气性，一把塞进了嘴里。 “都没如何，十一叔就把人接回来了？” 酸。 言清乔酸了。 又酸又气，恨不得手里一把瓜子壳都塞进陆慎恒的嘴里！ 这王八蛋，也太突然了。 “就像是之前你劝诫我的那般，不管是不是她，总要放在身边相处相处才能知道？”陆慎恒说的云淡风轻。 言清乔嚼瓜子的牙一咬，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 还怪上自己的了？他要是不想去接，也没人敢拿刀逼着他啊！ 顿了一下，陆慎恒又添了一句：“可能你会觉得我孟浪，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一些莫名其妙，虽然我一点点也记不得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她的习惯，甚至姓甚名谁，但是我很想她。” 言清乔想下车！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能忍的脾气。 慌乱里，她急忙握住了面前的杯子，手指关节因为用力，微微的泛着苍白，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对着陆慎恒问道：“那如果确定不是了呢？” 都还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前王妃就直接把人往王府里面带，不管是陆慎恒对这女子有没有其他逾矩动作，但是这般的场景终归是让人多想，在这样的朝代里，这个举动已经足够影响那女子的名声了。 “十一叔总归要想的妥帖一些？都还没有确定她是不是王妃娘娘，便把人放在王府里面，若是日后发现不是了，难道十一叔也要把人留在身边吗？”言清乔皱着眉头，一副为陆慎恒打算的模样。 都还没有公平竞争，陆慎恒便单方面宣布了那个姑娘的胜利，放在他言清乔这种脾气的人身上，特别不甘心，也不想他们能这么顺利。 “怎么会放在王府里面？”这话一问，倒是陆慎恒都愣住了，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也是一愣，抬起头来直视陆慎恒，话都没有过脑子：“不放在王府里面放哪里？” “她给我的消息是过来探亲，在京城里面玩几日而已，怎么可能把人姑娘放在王府里面？不说在还有没有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的这段时间里，即便是确定了，也不能够让她这般不清不白的便在王府里面毁了名声。” “所以十一叔你说的那些要相处相处的意思是……” 不可否认，言清乔现在突然间又没那么沮丧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条件恶劣到极致的境地里，稍微一点点的甜头便让她感觉还有希望。 陆慎恒口吻还是冷冷淡淡的，认认真真地回答言清乔：“相处的方式有很多种，难道你以为我要把人接到王府里面，当成她对待才能够试探的出来吗？是了就留，不是就赶？这样对那位姑娘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是的，是的，我也是这样的意思。”言清乔猛点头，丢了手里一把瓜子壳，又开始给陆慎恒剥瓜子仁。 幸好陆胜恒是个保守老古董，没有什么狗屁不通的试睡或者试婚，只是相处相处而已，还没有一锤定音尘埃落定的意思。 “也要多相处一段时间才能够确定，女子其实有很多时候都是相似的，十一叔要好好的辨认辨认。”言清乔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这话一说出来，再看对面陆慎恒看过来的神色，顿时是一激灵，连忙把稍微翘起来的嘴角又压了下去，再问陆胜恒。 “那十一叔之后打算怎么办，我的意思是，若是这位让十一叔产生感觉的故人，只不过是错觉而已，之后呢？”言清乔补救的语无伦次，她最近奇怪的地方也多，陆慎恒垂下了眼，似乎也没在意，慢慢回答道。 “若不是的话便再找，一辈子这么长，总归能够找到的。” 言清乔心中一动，看着陆慎恒，忽然安静了下来。 虽然这个答案在言清乔自己问出来之前便已经知道了，但是由陆慎恒在当着她的面毫不犹豫说出来的时候，说不伤心难过，那真的是骗人的。 自己喜欢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心心念念的全是别人，这种感觉确实十分折磨人。 暗恋果然是一个人的高兴难过。 “十一叔，其实我我或许跟你那位王妃……”言清乔一个冲动，嘴里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讲到一半的时候，猛然间惊醒了过来。 她说自己是前王妃，可是一点点的证据都拿不出来，便是手腕上戴着已经认主了的镯子，对于陆慎恒来说，也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镯子而已，他不记得了，除了让他心动，已经没有其他任何的证据了。 她连自己都不确定的情况下，上赶着承认这个身份，感觉很奇怪。 陆慎恒一旦反问，她连实锤都拿不出来。 陆慎恒等着言清乔接下来的话，等了半晌，见言清乔脸色花花绿绿的变化，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便问：“什么？” “…现在说出来，时机有些不对，因为我自己其实也不大能够确定，这样，十一叔先把那位故人接了再说等下次再说” 言清乔支支吾吾，又不甘心，又不敢胡乱的说。 那女子才是最近让陆慎恒心思浮动的对象，即便那只是陆慎恒的错觉，前王妃这个名头，暂时性还到不了言清乔的头上。 她是喜欢陆慎恒，可并不想用前王妃的名义让陆慎恒对自己在意。 对上陆慎恒探究的目光，言清乔坚定的摇了摇头，几乎不敢再说话了，说多错多，怂货一个。 “十一叔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我那边还挺忙的，我后日会去王府的，等这两日事情解决了，我可能还得跟十一叔汇报下这个事情。”秦骁这事情关乎到小皇帝，言清乔是没有帮谁的概念，但也要考虑这事情会不会成为陆慎恒与小皇帝之间的导火索：“总之先等我消息再说……” 言清乔急急忙忙的后退了两步，也不等陆慎恒再回答，便直接跳下了马车。 连黑首的神色都没有看清楚，接过他手里面还在昏迷的猴子，扛着人便绕着小巷七拐八拐的跑了。 要是早一点把自己跟前王妃想到一起就好了，再早一点发现自己喜欢陆慎恒，以她这性格，就算是陆慎恒对谁都动不了心，她也可以扫清障碍，让陆慎恒除了对自己，根本就看不见其他的女子。 或者早就潇潇洒洒地切断了对陆慎恒所有的心思，哪里还会这般辛苦纠结。 第387章 身上这些东西 扛着猴子到了李狗子家里的时候，李狗子已经带来剩余的人回到了院子里面，李狗子的娘也已经回来了，应该是见了院子里面这么多人，自己先去厨房里面忙着了。 猴子的情况不太好，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不过院子里面其他人脸色也不太好，一个个原本该是上蹿下跳的年纪，现在都病殃殃的，或坐或躺在院里，等着言清乔和秦骁回来。 “秦……” 李狗子不知道两人分开了，以为言清乔回来了，秦骁肯定也跟着回来，没想到只见到言清乔把猴子给扛进了院子里面，后面没跟着人。 “他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应该马上就回来。”言清乔找地方把猴子放了下来，回过头大概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的几个人。 几个人本来就懵懵懂懂的，李狗子不了解这个方面的事情，也是不敢跟他们多解释，只是先把人叫了过来，现如今几双眼睛盯着，面面相觑，不明白被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言清乔看了眼厨房那边忙碌的大娘，不想吓着她，压着声音对着院内几个人说道：“你们上次替陛下执行任务时候应该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回来之后开始头晕眼花，没有什么力气？那是身上被下了养鬼阵，有小鬼在身上吃阳气精气。” 猛然间听见养鬼阵三个字，几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荣坤中人并不是无神论者，完全想法，神社多且杂，再加上有国师，平民百姓平日里虽然接触不到这一类的技法也是接触不到这一类的事情，但完全信服。 几个人脸色纷纷都变了，杨鬼镇这三个字，光是听着就已经足够的可怕了。 “这位小兄弟你……”有人下意识的相信便有人迟疑，虽然是身体疲乏，但是像是秦骁这种身上只有一个养鬼阵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地方使不上力气而已，也没有影响很大，突然间被言清乔说的这般严重，自然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没等那人把问题问出来，秦骁已经出现在了门口，身上还沾着猴爹的血迹。 猴子被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猴子的父亲因为被神志不清醒的猴子攻击，一整条手臂的皮都被徒手剥了下来，一直再去医馆的路上都血流不止。 门内几个人当然更相信秦骁，蜂拥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秦骁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问题问的多了，秦骁一个都没有回答，反而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冲他点了点头。 秦骁本来就生着一副严肃的面孔，加上平时嘴笨，并不是一个会说好话的人，现如今看着院子里面几人着急的面孔，还有旁边明显被冷落了的言清乔，眉头一沉直接说道：“现在不是你们问问题的时候，把你们召集起来的意思也是为了解决身上的养鬼阵法，你们不相信她，总归要相信我的。” 言清乔跟着点了点头，走到了秦骁的身边，对着几个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替陛下办事情是绝对的机密，所以我也不问你们那天到底去做了什么，但是还请大家整合一下信息，说一说那天路上遇到了什么值得注意奇怪的事情，地点在哪里，规划好了路线，我们还要回去送这些小鬼。” 李狗子家里并不富裕，院子也不大，几个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十分热闹。 言清乔怕说话的内容吓到大娘，抬手捏了手诀，设下了一个无形的结界，外面的人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听言清乔开口了，众人的眼光又落到了言清乔的身上。 言清乔这才想起来，到现在他还没有自我介绍，想了想，也没有把小言神医的名头抬出来，对着众人只是笑了笑说道：“我是秦霄的表弟，大家换我小言就可。” “小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也是觉得自从昨日里执行任务回来之后，几乎这一整条腿都不太能用得上力气。” “对呀，我也是，不过我不是腿，我是几乎一整个后背都疼的厉害，而且也累的厉害，回了家之后睡了大半晌，要不是秦哥过来叫我的话，我根本就很难醒。” 李狗子家里没有这么多的凳子，估计也头一回来了这么多人，言清乔刚刚用了不少的灵气，这会觉着累了，转了一圈没见着合适坐下的地方，索性大喇喇的往地上一坐，抬头对着众人说道：“先解决最关键的问题，有没有人怀疑我刚刚说的话。” 事情就算再着急，也要循序渐进地做，若是这帮人里有一开始就对自己存疑的人，言清乔还得费功夫去再回头解释，到时候反而更费力气。 大家就算不相信言清乔，也相信秦骁。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秦骁的脸上，见秦骁确实是点了点头，便跟着点了点头。 “我们自然是相信小言公子的。” 众人附和。 言清乔跟着点了点头。 “你们身上的养鬼阵法是道术师所放，今日召集你们过来，也是为了调查那天是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之下，才有可能沾染上，身上的小鬼不能随便灭掉，还需要在固定地方放养。” “还要回去？” 其中一个个子偏小的男人脸色有点发白。 言清乔点头，那男人似乎很着急，又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这些小鬼，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还要赖上我们？” “倒也不如何，对我来说是杀孽，对你们来说，被吃掉了这么多的精气就回不来了，至少需要两三年将养，男人嘛，时间久了，不行了”言清乔故意顿了下。 在场几个男人脸色比刚刚开口问的男人还要不好看，秦骁对着那男人就是一巴掌：“这么多问题！” 旁边一个男人立马附和：“小言刚刚不是说过，这小鬼是被别人放在我们身上的，你的命是命，鬼的命也是命。” 言清乔失笑，又说道：“算了，你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肯定以为我空口无凭，这样，我让你们亲自看一看。”说着便从怀里面掏出了一根串着铜钱的红线，分发给了几个人。 他是觉得没这个动作没什么，毕竟他现在化做男装，声音也刻意的压的粗犷，再加上现在情况紧急，倒也没有人怀疑她到底是男是女。 但是这个动作落到秦骁的眼里，把他吓了一跳，接过言清乔递来的串钱红线，还莫名的看了眼言清乔，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言清乔刚刚掏铜钱的地方。 于理不合，他又急忙收了回来，皱了皱眉头，到底是什么话也没敢说。 红线串连，言清乔看了眼厨房内忙碌的大娘，确定暂时不会出来叫他们吃饭之后，言清乔捏了一个手诀，让众人闭眼睛。 外面有阵法守护，大娘远远的看着，并看不出来如何的端倪。 众人手里捏着红线，再睁开眼，眼前的状况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只见满院子都是汹涌的黑色瘴邪气，其中甚至隐约有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围绕着他们几个人，细细碎碎的说话，偶尔露出狰狞的半张人脸。 “啊！”其中一个叫做王生的小兄弟，可能是年纪小的原因，再加上也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恰好一小鬼停在他面前吐舌头，他最先忍不住直结松开了红绳，连滚带爬往后面退了两下。 等到他手里离开红绳的时候，眼前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抬起头来，夕阳西下。院子里面甚至连风都没有什么。 言清乔没什么表情的，看了那王生一眼，弹了弹手，红线上面铜钱相撞，叮叮当当响，他的声音也暗含着某种隐秘，对着众人安抚。 “不用慌，这些场景只有我们能够看到，声音也只有你们能够听到，我不想让李狗子的娘亲担心，也想让你们看看你们身上的这些东西。” 第388章 一百个小鬼 “我刚刚手指头松开了红线，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王生刚刚是被突然间吓的才松开了红绳，平日里胆子并不小，现在倒也机灵，反应了过来之后爬回来，手指又捏住了红绳，对着众人解释。 年轻乔点头，对着几个人简短的解释：“我让你们看见他们，也保证能送走他们，所以大家都镇定点。”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盘旋在我们的头顶？”有了言清乔做保证，另外一个小兄弟反应了过来，抬头看着天上飘来飘去的黑色雾气喃喃自语。 言清乔说话向来不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这会被那小兄弟一问，直白的回答：“准确的来说，他们确实是鬼东西，而且是养在你们自己身上的东西。” 他这话一说，原本还有几个人能够镇定的人，这会手指头都忍不住的开始发抖了起来。 “我只能暂时压制你们身上的养鬼阵法，想要全部送走，并且让他们把精气全部吐出来，还需要废一点时间，先说说你们在执行任务的那天，路上遇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路上遇见的小猫，但凡你们记得的，都要和我说。”言清乔话不再多说，收了红绳，立马进入了主题。 她十分讨厌管闲事，还是让自己亏本亏到姥姥家的闲事，能耐心解释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要是再有质疑自己找死的，她也救不了。 她又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副六爻，不过此刻院中灵鬼混乱，怕是测出来的东西并不会特别的准。 “先从表哥开始，那天晚上。你执行任务期间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谁碰过你，你都要跟我说出来。”秦骁就坐在旁边，言清乔也最想先救他。 秦骁连忙回答：“执行任务途中，我们一般不太被人碰到，这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起来，哦，对，我想起来了，那天在路上，快回到家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摔倒了，那老太太身上没有内力功夫，我便伸手扶了一把，老太太还千恩万谢的走了。” 言清乔点了点头，秦骁身上的阵法不多，也不严重，只不过是在手臂上有一个，阵法是几个人当中唯一没有发动的，很是隐蔽，若不是被言清乔情急之下抓了一把，就算是她，挡着衣服也一眼没看出来。 想到那位策划了一切的那位大人，言清乔抿了抿嘴。 几个人连番问了下来，好在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在晚上，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数都是回来途中碰到了的，地点也就在回去路上的附近，调查起来倒也不算麻烦。 “被下阵的时间点和地点，我大概都知道了，大家把衣服都脱了。”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虽然是还不知道言清乔是女孩子，但是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脱衣服总归有点尴尬。 反应最大的是秦骁。 他的阴阳眼还没有消散，听到言清乔这么一说，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急忙问道。 “你要数他们身上的养鬼阵法有多少个？” “对，数量，还会不会有不同的阵法。”言清乔点了点头。 李狗子身上的养鬼阵法虽然是不如猴子的多，但是有两个批次的阵法下上去的，言清乔要统计好，免的之后送起来错了地方。 秦骁面色发青，哗啦一声松开了红线铜钱站了起来，对着几个人招了招手：“去屋里面，我替你们看。” “没事没事，秦哥，不用顾及我们，大家都是男人，反正现在大娘也看不着。”秦骁扭捏的不正常，剩下几个人倒是反应了过来，不在意的摆摆手以为秦骁在照顾他们。 王生说着，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哪知道秦骁却黑了脸，对着众人呵斥了一声：“我让你们进屋脱就进屋脱！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几个人最听秦骁的话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眼言清乔。 言清乔扶了扶额头，她明白秦骁的意思，反正也不是非她不可，便挥了挥手。 几人又回过头去看秦骁冷着的脸，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连忙点头答应：“那行。” 不需要再维持阵法了，言清乔便收了红绳。 秦骁竟然没跟着几个人一起进屋，她有些意外的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秦骁眉头皱了皱，他本来语气就冲，长相也比较凶，对上言清乔，就是大哥呵斥小弟，语气凶巴巴的：“你留在外面！不需要你进去”说着便进了屋里面，门关的严严实实，大有一种言清乔是个女色、狼，要去荼毒这帮小鲜肉的模样一般。 言清乔看了看手里的红绳，她只是觉得施阵有些浪费灵气，绝对没有收拾东西跟上的意思！ 几个人本来也是手脚特别麻利的人，已经在屋里面脱光了。 秦骁细心且手脚快，一个个看完了之后，必须要穿戴整齐了才能让出门。 秦霄把记录下来的数据递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盘腿坐在地上，看了下数量，再加上几个人的大概时间，发现秦骁很细心的把身上有阵法细微不同的地方给简易的画了出来。 “虽然你们碰见的都是不同的人，但应该是同一人幻化出来的，时间点明显都错开了，最先遇见的应该是秦骁表哥，第二个就是猴子，最后遇见的是李狗子，这里面表哥身上是最少的，猴子最多，李狗子应该是最后在凑数，总共一百个，整数。” 言清乔说着，抬头看向了猴子。 猴子还没清醒，太阳落了山，现如今就睡在了阴影里面，悄无声息。 一百个。 言清乔抓紧了手里的六爻，抿着嘴没说话。 一百个小鬼，能做出来的阵法实在是太多了，那位大人想做什么？又为什么是在秦骁他们一行人身上？ “那怎么办啊，这……”李狗子虽然不是在场最多的，但除了猴子之外，就他身上的最吓人，这会可以说是束手无策，一边手里面还在系着腰带，一边往言清乔靠近。 言清乔还没有说话，只见秦骁两步便走到了她的面前，皱着眉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李狗子，特别别扭的说道：“把你衣服穿好再说话。” “秦哥你今天怎么就这么别扭？”李狗子摸了摸鼻子，把腰带系紧了才嘟囔了一句。 “马上等吃完饭之后，我替你们先做个阵法，把身上的养鬼阵法先封印起来，不然这么多的小鬼在身上，很容易就被吸光了精气力竭而死。”一次性这么多的人，言清乔就算有通天的法力，想要今晚就送基本不可能。 秦骁看向了言清乔，目光里有担忧。 他虽然不知道言清乔在害怕什么，但是早就看出了她的顾忌。 言清乔冲着他摆了摆手，正好大娘已经出来了，便换了个笑脸，迎了上去。 第389章 与陛下的婚事 李狗子的娘亲有一手的好厨艺，言清乔也不客气，她这人吃人吃的心安理得，至少她要帮李狗子办事，还不收钱，放在别人身上，根本不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事情。 吃完了饭之后，大娘忙了一天，又被李狗子催促着先去睡了，李狗子和其他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兄弟一起收拾小厨房，言清乔站在门口跟秦骁商量。 “几个人要分成几批来封印，要先从多的封，我能力稍微有限，一口气封印不过来，明日再来小半天就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要规划时间统算送小鬼的路线，期间这几日，表哥要把几个人给看好了。” “他们会变的跟猴子一样吗？” 都是跟秦骁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今日着急忙慌的，看着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秦骁便没有说什么，只有言清乔知道，秦骁其实很担忧，担心这帮人再有变成猴子一个样子，伤害身边的亲人。 言清乔不习惯把话说的太满，此刻却对着秦骁小声说道：“不会，基本不会，真的被吃尽精力，先是力竭昏睡，再有就会暴食暴怒，最后还会像猴子这样。” “嗯。”秦骁点了点头。 言清乔看着院落上空格外巨大的明月，想了想又补充说道：“猴子爹不会有事的。” 秦骁一愣，垂眼，看向言清乔。 他被言清乔带着走了大半天，一直到现在，两人才真正意义上的说上话。 秦骁摸了摸鼻子，意会到了言清乔的安慰，耳朵热了热，小声的说道：“谢谢。” 要是没有言清乔，他们这几个兄弟任由这么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言清乔冲他笑了笑，只当受下了这声谢。 秦骁蓦的收回了目光，垂眼看向自己的脚尖。 那是一双已经被磨的只剩外皮还能勉强看得过去的鞋子，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春夏秋冬三年都没有舍得扔掉。 沾满了尘泥。 言清乔虽是化成男装，鞋子看起来穿的次数并不多，玄色皂靴，鞋底雪白。 是完全不相同的两双靴子。 今日的言清乔跟他记忆里以往所有的言清乔都不一样，他有很多个问题想要问，可是看言清乔这模样，秦骁却又一个问题都问不出口。 甚至是，有些抓心挠肝，懊恼言清乔为什么会清醒了，可是也明白，她清醒了之后，人生才是刚刚开始。 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秦骁紧了紧手，连忙转移话题。 “我们的最近是休沐，你不用担心人会凑不齐，陛下这段时日应该不会有新的任务指派下来了，我今晚进宫一趟，跟陛下大概说明一下情况。” “不要带上我的姓名。”言清乔交代。 秦骁倒是一愣，有些意外的看向了言清乔：“你不想被陛下知道你的事情？你不一定用言清乔这个名字，也可以用化名，也不算欺君，陛下并非你想的那般古板，就算日后发现了是你” “表哥你就不用问了，反正这其中的事情还挺复杂的，你就告诉陛下，是你另外找到了高人就可以了，若是陛下问起来高人姓名是什么，你便说不知道。”言清乔没有决定好到底留不留在京城，再加上小言神医这个名字刚刚被陆慎恒强行压了下来，再去露面，反而像是在坑害陆慎恒。 话再说回来，不管她最后留不留在京城，跟陛下的婚约大概率都是作废了，现如今言猛一心撮合这件事情，言清乔又找不到借口拒绝，怕是真成功见面了之后，言清乔提及主动退婚的事情，损了小皇帝的脸面，到时候还指不定保不保得住自己脑袋。 言清乔不让问，秦骁一时间也没有再开口。 秦骁站在原地，看着言清乔，这才发现，即便这是个自己从小到大一直照顾的小姑娘，他也一丁点也不了解满身秘密的言清乔。 “待会儿把李狗子和二蛋身上的养鬼阵法压制住之后把你送回去，你明日能找到借口出府吗？” “没事。”言清乔摇了摇头。 秦骁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些与言清乔的距离，突然问道。 “侯府的那些人，还在为难你吗？” “表哥，侯府已经没人了。” 侯府里面能挡言清乔道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被解决了，言猛也向来不管她这些事情，只一心护着她，她想要去哪里，在安全的前提下，言猛都会同意。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李狗子和二蛋便走了过来。 大娘屋里面的灯已经歇下了，言清乔让人去窗户口看着，就直接在院子里面替李狗子和二蛋画法阵。 秦骁也没有多问，就一直站在言清乔身边。 等到两个人觉得浑身稍微轻松一点的时候，就听见言清乔说：“我现在的说法也只是暂时把养鬼阵法封印起来，让那些小鬼没办法吞噬你们两个人的精气，所以这几日不要去外地，等我算好时辰送小鬼。” 两人连忙点头，几个人七嘴八舌又问了好些话，言清乔还算耐心，一一答了，又交代了一些禁忌。 天已经黑了，言清乔出门的时候匆匆忙忙，虽然是让青金先回去了，但就怕言猛晚上过来问，青金把这些话都说了。 会让言猛白担心。 来时候匆忙，好在李狗子家离侯府并不是特别远，秦骁也是直男中的直男，也没想起来再租个马车，两个人顺着街道往回走，送言清乔回去。 言清乔今天一天折腾了不少的灵气，即便是大多数灵力来源于镯子，但是他自身催动也需要不少的灵气，虽然已经克制了，这会还是忍不住的摸着镯子，琢磨着里面灵气的分量，估算不出来镯子灵气恢复要多久的时间。 她对镯子确实不太了解，除了那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前王妃，她甚至都没有人问。 她心里有着事情，所以走的慢，一路走一路琢磨。 秦骁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一连走了大概有十来步的距离，没听见言清乔的脚步声，这才回过头来去看言清乔。 言清乔在琢磨事情，再加上灵气用的多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秦骁连忙又回过头来，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冲着他笑了笑说道：“走稍微慢一些，有些累了。” “嗯。”秦骁点了点头，放慢了脚步。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想镯子的事情，指着天上月对着秦骁说道：“感觉好像从来没有细看过荣坤的月亮？” “看过的。” 秦骁亦步亦趋的跟着言清乔，闻言，小声的说了一句。 言清乔侧头，愣愣的看着秦骁。 秦骁没笑，沉默的走在旁边。 “很小的时候，在侯府后花园，你在哭，我便告诉你，月亮是灯，会带你找到回院子的路，很久很久之前了” “啊是吗？”言清乔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因为她丝毫不记得了。 严格来说，那个在侯府后花园里哭的小姑娘，也不是她。 言清乔有些心虚，便没有再说话，两人短暂的沉默。 “我背你。”秦骁微垂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直接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蹲了下来，反过来冲着言清乔招了招手。 他记得，那天晚上，到了最后，他也是这么把言清乔背回去的。 小姑娘在他背上掉了好多好多的眼泪。 秦骁记得，他母亲知道之后还跟他说过，以后不可以随便背女孩子，女孩子最在乎名声了，若是被别人看见了，以后就要对她负责。 言清乔有些失笑，走了两步走到了秦骁的侧边，歪头笑着说道：“虽然是有些累，但是还没有到这个地步，表哥你自己身上也有一个阵法，怕是整条手臂现在都是使不上什么力气，也没有比我好多少，快站起来，真的不用。” “没事，我是男人。”秦骁皱了皱眉头。 他没想到自己会蹲下来要背言清乔，更没想到会被言清乔拒绝，这会连解释的借口都说不出：“快点！” 他催了一声。 言猛气势足，但是偏憨，再加上富养出来的大块头，打架起来势不可挡，但平日里是很容易被逗的人。 陆慎恒也不同，他长相清隽俊美，剑眉星目，不了解的人不会觉得吓人，只有几个特殊的表情里，那锐利的唇角能轻飘飘的吐出置人生死之地的话语，让人发怵。 不同于他们两人的锐利，秦骁长的很凶，倒不是说不好看，就是属于一看就不好惹的类型。 总之他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语气，若是对上队里的那些猴子和李狗子之类的糙汉子，他语气重一点倒也无所谓。 可是对方是个看起来十分娇滴滴的小姑娘，即便此刻穿着男装，肩背也薄，个子小小，愣在了原地。 秦骁意识到了自己口气的不对，未免再吓到言清乔，抿了抿嘴，开口之前斟酌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 “我” “又没有谁规定，女人就一定会比男人弱，男人一定就比女人强。”没等秦骁再说话，言清乔反而是在旁边笑了起来。 她没那么娇弱，也从来没有过自己需要男人保护的想法。 冲着秦霄摆了摆手，言清乔打起了精神，往前走了几步。 秦骁也没有强求，站了起来，跟着言清乔往前走。 “今日的事，不管是什么，都谢谢你。”秦骁又开口。 言清乔侧过脸，冲着秦骁笑了笑。 她这人虽然大多数没什么良心，但是偶尔良心发现起来，还挺仗义的，她借了原主的身体，这些年来，原主一直依赖秦骁给予的温暖，有了记忆，也就等于是对她好。 言清乔笑得特别温软，好像从来没有长大，歪着头对着秦骁打趣：“那表哥可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说不定以后我开口就要向表哥讨回来。” “便是没有今日的事情，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也一定会帮你做到。”秦骁严肃了下来，郑重的承诺。 原本言清乔只不过是开一个玩笑，结果瞧着秦骁这么认真，也跟着认真点头。 “好，那我便记得表哥今日说的话了。”言清乔不客气，她今日有良心不代表明日也会有良心，人生在世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总有需要到秦骁的地方。 总之，不是在坑了哥哥，就是在坑哥的道路上。 “拿着。”到底是夜里了，秋日来的又急又快，晚风吹的有些凉。 秦骁不是个对生活上细心的人，走在言清乔的身边，看着她瘦瘦的在夜色里面总归有些单薄，鬼使神差的，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塞进了言清乔的手里。 话音里面不像是劝说，更像是命令。 言清乔抱着他的外套，看着秦骁那别扭的模样，也不像是允许她有任何客气的表情，笑眯眯的把衣服披在了身上，才走了几步，就又听见秦骁转过头来又问道。 “跟陛下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390章 被告白了 秦骁不愧是秦骁，问话直白又生猛。 就连言猛在言清乔面前，话都要拐着弯子来试探着问她，秦骁则是毫不留情的单刀直入，直接了当。 言清乔甚至一时间都没有反应得过来，抬着脸看向秦骁。 秦骁被言清乔看着，皱了皱眉头，耳朵尖却红了，轻咳了一声之后，自顾自地又往前走，大步流星边走边解释道。 “只是想问问你，毕竟我在陛下手底下当差，若是你想嫁给陛下，我还可以替你说说” 主要实在是太奇怪了。 今日之事，言清乔完全可以给自己归功，她有这样的本事帮他们，也就等于帮了陛下，言清乔非但不邀功，反而在叮嘱秦骁不要把她的姓名给透露出去。 秦骁想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言清乔的目的是什么。 能够想出来的唯一解释就是，言清乔或许是不想嫁给小皇帝了。 “不用，表哥不用为我张罗了。”有一个言猛已经足够了。 严青桥现如今就算见到小皇帝，也不会想着去挽留这段婚约，若是小皇帝看不上她，那么一拍两散大家都取消婚约，要是小皇帝还想着履行这个婚约，那她便要想办法让小皇帝打消这个念头，更别说去邀功。 秦骁猛的顿住了脚步，虽然没有回头，话却是问言清乔的。 “为什么？” “呃就是其实没有很想嫁给陛下。”言清乔摸了摸鼻子：“可能以我这样的家世条件，能够嫁给陛下我却在犹豫多少，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 秦骁简直是直白的可怕，她想遮掩，又怕秦骁好心办坏事，她没有那心思，凑合她与小皇帝的人是越少越好。 言清乔相信秦骁的为人，不管她现在跟秦骁说过什么，他都绝对不会跑到小皇帝面前去嚼舌根。 秦骁大概也是没想到言清乔会这样直白的回答他，这会总算是回过了头，看向了过来：“为什么不想嫁给陛下？” “就……觉得麻烦。”言清乔试想了一下，自己若是这会在路上跟秦骁掰扯什么感情方面的事情，怕是他要追根到底，搬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这种老古董话术，今天晚上这一路都不会停下嘴。 “怎么会麻烦？陛下天之骄子，后宫也并未充盈，不会有人与你争宠，再说你是去当皇后的，去了之后，不管你做什么，谁都不敢不尊敬你。”秦骁皱着眉头，这会像个凶悍的老学究。 言清乔听着这论调就有些头大，扶了扶额头，回答的有些艰难。 “就是大家都没见过面就要做夫妻，不会觉得有些奇怪吗？” 言清乔敢保证，这个论调，秦骁根本不可能理解，连忙又说道：“反正不想就是不想，表哥你还是别问了。” 言清乔越是含糊，秦骁就越是较真：“你是我一手看着长大的，我不问你，谁还会问你？” “”秦骁人是好人，就是脑子不太聪明，言清乔快走了两步，只想早点到侯府门口跟秦骁说拜拜。 秦骁跟在后面，随着言清乔脚步的加快，他也快了起来。 他虽然不太懂言清乔话里面的意思，但并不是真的傻，刚刚问的太过于着急了，走了两步跳出来看，才反应了过来：“那你不想嫁给陛下，想嫁给谁？” “…”这个问题也太过于致命了。 言清乔脚步一顿，连忙又恢复如常。 她知道自己想嫁给谁，但是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嫁给他。 再说了，自从清醒过来之后，她跟秦骁其实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秦骁不了解她，更加不会理解这种戏本子里才有的，喜欢上未婚夫小叔的戏码，秦骁当然也不会是个知心大哥哥。 “啊，表哥，小心脚下，这天也太黑了，我们还是先回侯府再说。” “清乔，或许你年纪还小，看不清这京城的局势，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京城远远没有你想象中的这般简单，光是你的一个婚约，你以为只要陛下退婚，或者是你自己不想嫁，这事情就能够结束。”秦骁在很认真的给言清乔分析。 言清乔不想再跟这个老古板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题了，便沉默着闷头就走。 秦骁一直挺喜欢教育言清乔，再加上他嘴笨，说出来的话从来不会顾及对方的心情：“你有没有想过，若陛下与你退婚之后，可能在京城里面，谁也不敢娶你，皇家弃妇，清乔，你能承担得起这番的名声吗？” “也未必一定要嫁人。” 这件事情言清乔早就想过了，若是再往下说，指不定就给秦骁听了出来她没有打算留在京城的事情。 “女子这一辈子怎么可能不嫁人？”秦骁更不能理解了。 想了想，言清乔还是摇了摇头，十分明显避开了与秦骁的这个话题，皱着眉头往前走，边走边说。：“表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这里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 “清乔，我说话不好听，我也只是想让你想明白这个想法的后果。”秦骁真是个较真的人，这会见言清乔明显的在躲避这个话题，理智告诉他不该再继续问下去了，可是还是没忍住，又问言清乔：“我想问你，若是跟陛下悔婚之后，你可有说定的人？能够替你背负这种名声。” “表哥以为，女子这一生只有以嫁人为目标吗？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为什么需要别人来背负？我不愿嫁陛下，就一定要嫁给其他人吗？”言清乔被问的是真有些烦了。 她脾气不太好，忍到现在已经接近极限，虽然知道秦骁是好心，但是三观不合，聊的再多都是徒劳。 秦骁一愣，应该是没有想到言清乔被逼急了会这么回答。 在他从小到大的概念里，这个朝代所有的女子都以嫁一个好夫君为好命的象征，女子若是不嫁人，不生孩子，不在家相夫教子，这一该有多么不幸不完整？ 言清乔叹了一口气，秦骁就是这个朝代里面大多数男人的想法，她没办法去怪他，毕竟听得出来，秦骁对她好也是真的。 想了想，言清乔口气放软了一些，对着秦骁又说道：“表哥，女子一生，除了嫁人生子服侍公婆，其实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我从未想过去依附谁，就算不嫁人，我无论到了荣坤哪里，我都能吃上一口饭，我吃着我自己挣来的饭，追求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成为想要成为的人，难道不是更踏实？” “…”秦骁怔在了原地：“可是，你嫁了夫君，夫君家的一切，便也是你的” “不一样的表哥，那我问你，若是你未来的夫人家权势滔天，而你身无分文，住在你夫人家，吃穿用度全是你夫人的，你还会觉得，你夫人的一切都是你的吗？反之也是一样。” 言清乔向来口齿伶俐，再加上秦骁确实嘴笨，这会被反驳的，竟然一时间无话可说。 “我没有说一定不嫁人，但若是嫁人，我也绝对不会是只靠着对方来养活的那种女子，我想要跟未来的夫君肩并肩，大家平起平坐，相互公平。” 言清乔一步一步踏实地地往前走。 秦骁实在是没想到言清乔竟然有这般标新立异的想法，更想不到她竟然并不想当皇后。 言清乔没有再等秦骁，自顾自的往前走，好在街道上的人也不多，这个朝代油灯费钱，有了早出晚归省钱的概念，生活作息很是稳定，除了节日集市，街道上入了夜之后就很少有人了。 “好了，表哥，太晚了，不说了，我们快些回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秦骁的脚步又跟了上来，他被言清乔的想法震惊到，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乱糟糟的解释。 “清乔，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要阻止你做这些事的意图，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你不嫁给陛下了你知道，周遭的讨论声，女子的名声，你未必能承受得住，若是若是你觉得自己终将要嫁给一个男子的话，或许你可以找我。” “…哈？”言清乔一愣，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这个告白来的真是毫无章法混乱一气！ 这算是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告白？ “表哥？”言清乔僵在了原地。 她没什么被告白的经验，特别还是老古董秦骁这类型的，脑子里已经在演练，她该如何不动声色也不伤秦骁自尊心的拒绝。 等到秦骁走近了之后，言清乔发现他面色如常，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刚刚那句话，对于言清乔来说是什么样的意思？ 不该是这个套路正常告白的人，不是应该比被告白的还要紧张？ “”言清乔脸色青红交白，看了秦骁半晌，明白了。 对于秦骁来说，她不嫁给小皇帝之后便没有人要了，到时候难免千夫所指，陷入尴尬的境地，还要冒着被小皇帝惦记膈应的风险，言清乔就得孤独终老。 若是她实在没人嫁了，秦骁也可以给她一个名分，算是一种表哥对表妹的责任。 年轻乔便笑，冲着秦骁摇了摇头。 她没有与世抗争的想法，也能够理解秦骁在这个朝代所接受教育里所产生的三观，但是嫁给他让他负责的这种事情真是没有什么必要。 “表哥……”言清乔刚要开口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忽然间脸色一变！ 她一个飞身上前，二话没说便扑在了秦骁的后背上，用力把秦骁摁在了地上！ 第391章 为情所困 她一出手，想要把秦骁这样身怀内功的壮汉扑倒，便自然而然的带上了灵气。 秦骁还在等着言清乔说话，猛的被扑摔在地上，后脑着地，顿时嗡嗡里有些发木。 弱不禁风？瘦瘦小小？平日里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言清乔？ 在猴子家的那一脚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毫无预兆的能被言清乔放倒。 再等抬起头来，就见言清乔脸色不太好，紧紧盯着空中飞来的一张黄色符纸。 秦骁又是一愣。 他眼上的灵气已经差不多损耗干净了，虽然看不见符箓背后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还能看到在燃烧着飞过来的符纸，直愣愣是冲着他来的！ 言清乔脸色严肃得厉害，趁着秦骁还在愣神的功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一声。 “表哥，别让符纸碰到你。” 竟然是十分厉害的灭魂符！ 灭魂符需要强大的法力支撑，其效力也是所有符纸内最为阴毒的，不管是言清乔这类身怀灵力的道师，还是秦骁这种没有什么灵力术法的普通人，只要碰到了一点点，就会魂魄受损，大病一场已经算是轻的了，死不了也得丢半条命！ 秦骁听出来了言清乔声音里面的严肃，那黄色的符纸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急忙从地上跳了起来，闪躲了开去。 言清乔捏着手诀，身上之前带的符箓全用在了秦骁一行人身上，此刻手里空空，只能对着空中现画现用，想要把灭魂符套牢打下来！ 秦骁动作快，那灭魂符的动作就更加快，像是狗皮膏药一般，不管秦骁怎么躲，时时刻刻都在秦骁的身上转悠，就等着秦骁停下来之后没防备的间隙沾上去。 言清乔的破阵符因为没有实体，打了一次之后追踪准确率不高，眼看着灭魂符就要跟上秦骁了。 在这么躲下去，秦骁肯定会被灭魂符沾到。 言清乔动了动手腕，换了个策略，将灵气散开来，给自己开了一个屏障，冲着秦骁喊道：“表哥！到我身边来！” 符箓这类的东西哪里是秦骁光凭着一身的功夫便能躲开的，秦骁已都开始躲着着急了，听见言清乔这么说，便想也没想，转过头便冲着言清乔的方向跑了过来。 秦骁改变了方向，那灭魂符也改变了方向，言清乔不敢掉以轻心，在秦骁堪堪碰到自己的时候，一转头，手中的手符便看准时机推了过去，牢牢地抓住了那灭魂符！ 言清乔两步走了上去，踏灭了灭魂符上面的灵火光。 她脸色更加不好看，在灭魂符灵火光熄灭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有人在跟她说话。 “言清乔，我已经知道你在哪了，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你再插手这件事情，怕是以后你想离开京城也离开不了了。” “去你娘的！”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言清乔脚底一踏，灭魂符的灵光火手如同被捏断了喉管一般在陷在地上，上面的符印消失，已经变成了一张普通的黄纸，与尘泥混在了一起。 她自己都没有决定好的事情，根本容不得别人三番五次的威胁！若是已经决定好了，就算威胁也没用。 秦骁跟了上来。 言清乔刚刚速度太快，灭魂符被踩灭的也快，他丁点没听见那符箓上面发出的声音，这会也垂下头看着言清乔脚底下的符箓，因为刚刚躲闪的动作有些剧烈，顿了下，调匀了气息才问言清乔：“表妹，这刚刚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应该不会再来了，之后表哥跟其他几个人也关照一声，若是看见了有什么符纸符箓一类的东西朝他们飞过来，一定要把门关好，不要让符纸碰到自己。” 很明显，这符纸其实不是冲着秦骁来的，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出现在言清乔的面前，的那位大人就是单纯来恶心自己的。 言清乔双手交叠，手指摸了摸自己手腕的镯子，一步步的往前走。 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秦骁和他的那些兄弟们，身上的养鬼阵法是那位大人做出来的手脚，即便不是冲着言清乔来的，但是不知不觉间跟她已经扯上了关系。 言清乔之前就有过猜测，陈大力的事情，目的不是为了真的想要陆慎恒如何，很有可能是为了威胁言清乔，让她知难而退，随着楼雨城一起远离京城。 这是个分水岭，灵山那件事情是言清乔无意中发现，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那位大人的踪迹，每次都被有惊无险的避了过去，可见那位大人的手眼通天，再有那些言清乔没有追查的阵法地点，这一百只小鬼，每一个都像是这位大人即将要办大事的预兆。 可是言清乔早已经牵扯其中了，不说其他的，便是秦骁，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自己落荒而逃。 但是或许跟真的跟那位大人传音过来说的一样，一旦她踏入了这件事情，便没有回头了，再也没有后悔可言，到时候就真的离不开京城了。 她不是怂，而是在掂量到底值不值得。 言清乔一时间心里面乱的厉害，匆匆忙忙的看了一眼秦骁，确认他没事了，便往回走。 秦骁只是能察觉言清乔心情突然不太好，明明符箓已经被她踩灭，但是具体不对劲在哪里，他一时间也看不出来什么。 言清乔有些焦虑，在到底要不要离开京城的这件事情上，她耽误了太多时间，也犹豫了太久，一直在左右摇摆，她向来是个干脆的人，想要留下来便留下来，不想要留下来，便风风火火打包离开。 如今好像是所有人都在催着她做决定。 那位大人三番五次的警告言清乔，告诉她插手了这件事情，就彻底离不开京城了。 陆慎恒也在无形中催促她。 言清乔原本的打算，也是她能避开朝堂这些锋芒，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米虫。 可秦骁呢？小暑呢？陆慎恒呢？言猛呢？ 不知不觉，潇潇洒洒对谁都不太信任的言清乔，已经变成了满身牵绊的人了。 言清乔回到侯府内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秦骁被言清乔撵了回去没能逗留太久。 青金早就回府了，这会一看言清乔便知道，两个人怕是遇上了事情。 他也没主动问，跟言清乔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知道就算不问，言清乔若是想要问问他意见，也会巴拉巴拉的把话说出来。 果然，在青金递过去一杯茶的时候，言清乔抬起眼来问他。 “你说，我是不是这段时间过的挺失败的？” “嗯？”青金一愣。 他原本以为言清乔会跟他说，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碰见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人。 没想到言清乔开口，说的竟然是这个。 言清乔叹了一口气，她仔仔细细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也是因为自己觉得郁卒，单纯的想要倾诉，所以也不需要青金的回答。 “这段时间我好像陷入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困境里面，一直期望由别人的决定结果来帮助自己做出人生方向的决定，今天我回头一想，突然间发现从开始，我便已经注定脱不开了。” 不管是言猛还是秦骁，或者是小暑，与自己相关对她好的这些人，偏偏这些人最是靠近漩涡中心。 言清乔舍不得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她的灵魂就算不是言家人，潜移默化里似乎也有了言家人的血脉影响，变成了一个极其护短的人。 就算陆慎恒压根就不喜欢自己，言清乔也根本不可能因为他而放弃对他们三个人的保护。 包括现在，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秦骁一行人被养鬼阵法吞噬而无动于衷。 她早就避不开了。 可笑的是自己把自己困在这个思维里面，一直没有跳出去。 不管陆慎恒喜不喜欢她，都不该是影响她决定因素。 青金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言清乔，眼神微动，只是把茶杯往面前推了推，感叹了一句。 “为情所困罢了，对于第一次心动的男人，总归会手足无措一些。” 第392章 有些话不得不说 打定了主意，言清乔便不再犹豫，瞬间满血复活，斗志昂扬 不管是那被操纵意识的恶鬼，还是过来传音的符箓，那位大人越是跳脚的，想要吓她，言清乔越是要迎难而上。 那位大人在怕她！ 言清乔什么都不怕！ 她渴战已久，精神一振，整个人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心里不再有犹豫的事情，言清乔这一夜睡的特别安稳，一大早就出现在了李狗子的家门口。 剩余几个人比言清乔要心急，比言清乔还要早到，几人都在李狗子家里吃早饭，这才被言清乔拖进了屋内，一个个把养鬼阵法给封印了起来。 未免那位大人再下黑手，言清乔又分别画了符箓给他们这几天随身带着，足足花了整整一天时间。 天要黑了，言清乔没留在李狗子家里吃晚饭，再加上心里记挂着事情，又马不停蹄的直奔摄政王府。 她要告诉陆慎恒，自己是个越战越勇的人，那位大人弄了这么多小动作在威胁她离开京城，言清乔就偏不！ 去他妈、的暗恋，去他妈、的单恋，老子管你喜不喜欢我，老子就是喜欢你怎么了？ 就算喜欢，跟她留不留在京城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老子要的是权力，能够保全家人，保全自己身边在乎人的权力！ 这跟喜欢不喜欢不冲突，跟他喜不喜欢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保全家人的唯一办法就是消除让家人有危险的人！她要留在京城，与那位大人不死不休！ 一听小言神医来了，小暑就知道是谁了，言清乔才刚刚进入前院门口，就看见小暑迈着小短腿，颠颠的跑了过来，直接冲到了他的怀里。 “娘亲，你已经好几天没有来看小暑了。”小暑都在言清乔的怀里面撒娇。 玉嬷嬷跟在后面，瞧见了言清乔进门，急忙招呼着拉进了屋内，嘘寒问暖。 “这几日已经起秋风了，你怎么还穿这一点，还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不成？有吃晚饭？饿不饿？渴不渴？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上点东西吃吃。” “好，真的有点饿了。” 言清乔一点没客气，笑眯眯的摸了摸肚子。 她这一整天都扑在了秦骁他们一行人的身上，中午在李狗子家吃的那一点根本撑不到晚上，这会听见玉嬷嬷一说，是真的觉出来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玉嬷嬷瞧见言清乔这活蹦乱跳的模样，这才放心了一些，从屋里面翻找出披风来，也不管言清乔愿不愿意，给她穿戴好了之后，又亲自去了小厨房叫了饭菜。 言清乔莫名的兴奋，这种亢奋的状态，在自从她想明白了自己到底要什么之后，一直保持着，捏了捏小暑软绵绵的脸蛋，笑着问他。 “你爹呢？” “我爹……我爹出门了，可能今天晚上就回来了，娘亲先跟我一起吃饭，小暑虽然刚刚才吃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饿了，想陪娘亲再吃一点。”小暑拖着言清乔坐在了桌子旁边，眼神微微闪躲，很是生硬的岔开了话题。 他从来没有对言清乔撒过谎，不说平日里撒谎惯了的人，言清乔这会一眼就看了出来小暑的不对劲。 她又侧头，看了看屋外面站着的黑左黑右，问小暑：“你知道你爹去了哪里了？” “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爹爹去哪里从来不会跟我说的！”小暑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直接了当的跑到了言清乔的旁边，脑袋埋进了桌子下面，身子却凑着言清乔，声音闷闷的。 “娘亲，你想吃什么？我让玉嬷嬷跟小厨房说，或者你想不想玩什么？今天晚上你要留在王府里面睡一觉嘛？你要哄小暑一起睡吗？”话题可谓是转的十分生硬，言清乔又不是傻子。 屋子外面站着只有黑左黑右，黑首和黑尾只要是在京城内，一般都会一人留在陆慎恒那边，一人看顾着小暑这边。 言清乔这一路走过来，也没有谁提到去叫陆慎恒，陆慎恒出京城了。 她坐在凳子上顿了一下，想起来了。 陆慎恒前两天的时候就已经跟她说过，今日会去接那位熟悉的故人，应该是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他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晚上回来？” “嗯。”小暑有些懊恼，他虽然年纪不大，也不明白这里面言清乔对陆慎恒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陆慎恒这次去接的故人，在玉嬷嬷他们的讨论里，很有可能是他新的娘亲。 所以言清乔肯定会伤心，便想瞒着，就算很想言清乔了也没敢叫她来王府，没想到偏偏，言清乔今天过来了，还是在晚上，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小暑想象不到等会言清乔看见陆慎恒带着别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心情。 “没事，我会等你爹回来。”言清乔伸手摸了摸小暑的脑袋，笑了笑。 小暑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言清乔，似乎是在思考言清乔这个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算了解言清乔，她看着温柔柔的，但脾气真不太好，至少按照小暑原本的脑补，言清乔现在不说摔东西，但至少应该很伤心才对。 没想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说要等陆慎恒回来。 “娘亲要跟我一起等爹爹回来吗？”小暑小心翼翼的问言清乔。 言清乔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暑从小到大，陆慎恒带着的机会很少，因为早慧，记事特别早，跟着玉嬷嬷听了不少戏本子，这要是正头大娘子碰上丈夫带了小妾回来，不说嘴皮子功夫，怕是巴掌都要上去。 “那你会打人吗？我那有好武器,是临叔亲手给我做的，一刀子扎上去，不说毙命，但肯定可以毁容！” 小暑突然间兴奋了起来。 “”言清乔看着怀里的小暑，突然语塞。 “小孩子家家做什么打打杀杀？翟临也真是的，这是该给小孩子送的礼物吗？”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小暑的脑袋，突然间坐的端正：“这两日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今天有些话，是一定要对你爹说明白的。” 她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新新人类，竟然会因为这破荣坤的规矩和身份障碍而去迟疑，去退缩，把自己框死在这些东西里面。 喜欢就该上啊！连上都不敢，还说什么喜欢？ 就算陆慎恒不喜欢她，她也要明目张胆，大大方方的告诉陆慎恒，她喜欢他。 并且，不管他喜不喜欢自己，以后两个人有没有发展的可能，都不影响言清乔留在京城与那位大人斗个你死我活的决定！ 这才是她言清乔，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言清乔！ 小暑看着言清乔的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不自觉的也跟着握住了言清乔的手，甚至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明白言清乔要跟陆慎恒说什么，但就是莫名激动，坚定的说道。 “娘亲，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只要记得，小暑永远是站在娘亲身边的！爹爹不重要，娘亲才是小暑最最重要的人！” “好。”言清乔发笑，没想到没没先把陆慎恒拐回家，反而先是把小暑给拐身上了。 两个人话音刚落，去小厨房里面叫餐饭的玉嬷嬷突然间冲了进来，那张一直笑眯眯慈眉善目的脸上，此时此刻满是惊慌。 “小姐，世子，快！快点躲起来，王爷今日不在府中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走漏了！有一行人已经靠拢包围了过来，人数太多，黑左黑右他们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 玉嬷嬷说着，已经从腰上掏出了两把匕首。 她身上没内力，应该是只有粗浅的拳脚功夫。 屋外的青筋也已经不顾规矩进了门，手中的剑别在了身体后，皱着眉头对着言清乔说道。 “前面已经开始打起来了，这次人数太多了！怕是有三百人不止！” 第393章 密室 话音刚落，府门外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言清乔一愣。 她进门的时间不长，玉嬷嬷叫的饭菜都还没上，刚刚跟小暑说话，又是在正堂，隔了几道围墙，没有听见外面的声响。 如今外面那些人靠的近了，脚步声重了，王府大门上的声响也不像是要掩盖行踪的模样，这阵势，完全不是一帮行动诡异的暗卫杀手弄出来的动静。 王府大门被撞的重了，连带着正院内窗户都轰隆隆的在晃。 这帮人听着像是在撞门！ 这是京城！天子脚下！王府门前，这帮匪徒竟然敢弄出这般大的动静？ 言清乔抱着小暑来到了院中，想要看一看外面的动静到底是这么回事， 才刚刚走到门口，黑左一脸的血，回头看见了言清乔出来，急忙飞身过来，对着言清乔跪下，快速的说道：“小姐，您快回去。” “你们能够挡得住吗？”言清乔听着院墙外面的动静，心里面一咯噔。 竟然是有人在拿着冲木撞大门？ 一般只有两国交战，攻城门才会出现的东西，竟然敢明晃晃的在冲王府的大门！ 门口抵着有一人宽的抵木，侍卫小厮跟着抵在门后，被冲木撞的身形颤动，形势竟然发展的如此迅速？ 离着刚刚发现这帮人到现在，只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这攻击快准狠，今夜王府里不是一场死战就能解决的！ 黑左咬牙，快速的对着言清乔简单汇报。 “原本是只有几个身手一般的死士对王府偷袭，这些年来这种事情并不少，我与黑右两个人便能够解决了，便没有着急汇报，没想到这次竟然跟以往不一样，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帮人已经把王府围了起来！” “不止三百人。”言清乔单手抱着小暑，听着王府外面的脚步声，面色凝重。 黑左面色有些发白，一身玄衣看不出，但脸上手上都是血迹：“外面的人太多了，一旦被破了府门，我们未必能够抵挡的住。” 王府的大门有固定的制式，不是随随便便的木门，木片中间都浇灌着铁水，若是寻常的人想要进门根本不可能，但是拿着连城门都能撞开的冲木上来，谁也说不准这门能挡到什么时候。 言清乔脸色发沉，再想要开口说话，忽然看见黑左背后一道明黄色的东西，直愣愣的就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她眼皮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了白日里还没有用完的黄纸，在上面捏了个手诀，与那飞过来的符箓对了上去。 两张符纸对撞，嘭的一声，发出了巨大的火光，转瞬即逝。 竟然能够知道陆慎恒不在王府，还专门拿着符箓来对付她！ 言清乔不傻，知道事态不好，急急忙忙地往后退，退回来正屋，看向了玉嬷嬷。 此时此刻，干坐着不动，便是坐以待毙！ 屋外不断有符箓靠近，贴在门上窗户上噼里啪啦响的声音，也有杀手死士跳过墙头，想要厮杀进院内的刀剑碰撞声，更有大门口轰隆咚在撞门的声音，混乱成一团。 院子外面围着的都是脚步声，不止三百人的匪徒杀声震天！ 玉嬷嬷急的满头大汗，神色越来越慌张：“怎么回事？这次怎么跟以往都不同，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难道就不怕……” 小暑身上带着宝物，这些年来那帮势力一直断断续续的搞偷袭，王府内的人也已经多多少少习惯了，就算陆慎恒不在王府，一直以来王府的守卫也是十分严格，连只苍蝇都要检查三遍再放进来。 玉嬷嬷想不通为什么外面的人可以明目张胆的拿着冲木撞府门，言清乔却想到了另一层面。 外面那帮人攻势猛烈，动作迅速，很明显是想速战速决，一旦被外面的那帮人冲破了府门，日后陆慎恒在想要追究起来，小皇帝那边完全可以用距离太远，赶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为借口。 言清乔摸了摸之前陆慎恒给她的那块令牌，在调兵不调兵之间犹豫了一下。 陆慎恒和小皇帝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微妙，不相互撕咬的你死我活已经是客气了，甚至现如今言清乔安排府内去借陆慎恒的兵，小皇帝还可以治一个私自调兵意图造反的名头下来！ 言清乔一把抓住了玉嬷嬷的手，一手抱着小暑，一手拉着玉嬷嬷，声音提了提，强迫玉嬷嬷镇定下来：“嬷嬷，王府这么多年里，有没有预备一块可以藏身的地方？” 玉嬷嬷对言清乔是完完全全的信任，这会被言清乔一提醒，才想起来，连忙点了点头。 “有，那块地方还是当年王妃娘娘规划好的，小姐您跟我来。”玉嬷嬷说着，便直接带着言清乔往主屋内里寝屋走。 那隐蔽的空间本来就是为小暑准备的，自然不能放在小暑的屋内，意想不到的，在陆慎恒的床榻下面。 陆慎恒床榻不大，用着很压抑的青色床被单，帷帐颜色也很素净。 就是在这张床上，言清乔初遇陆慎恒，差点被他掐死。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玉嬷嬷手指用力，旋开了床榻侧边一个很隐蔽的机关，抬起了床板。 床板下面是一块铁板，铁板下去是一扇黑沉沉的铁门，玉嬷嬷抬手，拔下了头上的一根银簪，插进了铁门上的锁眼内。 铁门轰隆隆，露出了背后的黑洞洞。 是一个过道。 玉嬷嬷声音在过道内十分清晰，隔着两边的砖墙，院内的杀斗声音都听不太清晰了：“这些年里，每隔一段时间，奴婢都会悄悄的放一些吃食和水进来，预备的就是这一天，连王爷都未必知道这个地方。” “隔音，隔热。”言清乔手里还抱着小暑，摸了摸两边的墙砖。 “是的，这是娘娘在怀小世子的时候亲自教人做的。”玉嬷嬷点头，带着他们还在继续往前走。 “里面的东西我昨日才换过，应该可以撑三天，小姐和小世子先躲在里面，王爷今天夜里就会回来，只要赶在这帮贼人突破虎门之前回来，就得救了。” 昏暗里，玉嬷嬷停下了脚步，在里面摸索了一阵，点了灯。 很小的密室，三个人站在内已经是嫌挤，墙边放着一张桌子两个小凳，墙壁内侧边留了两个通风口，往外看去是一片草，有草尖探进了通风口的窗扇内，在灯火里摇摇曳曳，从外面看应该是看不见任何火光的。 桌子上果然有吃食和茶壶水缸。 玉嬷嬷指了指上面，对着言清乔说道：“是院中的湖。” 通道很长，再加上有隐蔽的通风口，不管上面是烧杀掳掠还是血流成河，整个王府被夷为平地都不会波及到密室内。 “小姐，你跟小暑在这里不要出声，这里是铁门机关，只要把这根银簪确定王爷回来了之后，你再带着小暑出来。” 玉嬷嬷说完，便要往外走。 言清乔一愣，走到了她前面，问她：“嬷嬷？你是打算让我和小暑在这里，你出去应敌？” “当然，小姐，没事的”玉嬷嬷摆摆手，已经在往回走了。 言清乔把小暑递给了玉嬷嬷：“不说能力问题，就是年纪，我比你活着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玉嬷嬷连说不可以，在她的概念里，言清乔是主子。 两人推推搡搡又上了密道，回了正堂内。 屋外杀声震天。 青金已经进来了，看着言清乔，一脸的焦急。 言清乔从床榻里面爬了出来，对着他说道：“你从后门出去，给言猛报个信。” “好。”青金连忙点头应下，顿了下，也没顾忌玉嬷嬷和小暑还在旁边，对着言清乔拱手，小声说道。 “小姐，你也应该想到了，外面这帮子人为什么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府门口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笃定陛下那边不会出手相助的，二公子虽然跟您相亲，但怕是不一定能够调得动陛下的人。” 说到底，言猛虽然是一个小头领，但是到底所属的是小皇帝，只要小皇帝不让他帮，那他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即便是过来了，怕是也两相为难。 言清乔点了点头，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对着青金说道：“哥哥那个人我了解，若是我今日这般的情况不叫他，他日后反而会对我生分，你跟他说的时候稍微斟酌一下，由头不是保下摄政王府，而是来救我，来维持京城治安。” 人太多了，动静闹的这般大，言猛以这种借口来，小皇帝只要稍微有脑子一点，也会给个顺水人情来。 “还有秦骁表哥，你也一起去叫一声。”言猛都出来了，秦骁又是言清乔的表哥，两人来都可以于私，叫来的人也可以是帮忙，扯不到调兵。 主要人实在太多了，墙上乱飞的杀手死士不足为据，可一旦府门破了，府内守卫全部加起来不过几十个，外面几百个，双拳难敌四手，王府不免遭殃。 再说言清乔本来也是这般的性格，至始至终都是利己主义，只有在保证自己能够活下来的前提下，再去想言猛秦骁与小皇帝那边。 想要进府艰难，但想要出府的却不太难。 青金领命出去了之后，言清乔拿出了身上的刀，让小暑和玉嬷嬷先钻进了那个密室内。 “娘亲，你的意思是你不进来了，是吗？” 玉嬷嬷没动，小暑也反应了过来。 第394章 忘记我是谁了 小暑倒是没有很慌张。 从小到大经历的这种危急时刻多少次，甚至后来他可以坐在廊下一边吃瓜子一边看墙头上自家暗卫和对面死士打架。 只不过这次翟临不在，陆慎恒也不在，再加上这次特殊，外面想要进王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人海战术，对谁来说都够呛，所以才这般危急。 他也知道此时此刻着急也没有什么用，抱着玉嬷嬷的臂膀看着言清乔，那眼神，比院子里许多人都要冷静。 言清乔点了点头：“你先躲起来，乖一点在里面，不要说话，他们这帮人攻势虽然急，但是我们只要撑一会，肯定能够撑得到十一叔回来，你不用担心，娘亲让你躲起来也只是保证万无一失，外面的人想要你，小暑你明白吗，没人找得到你，也就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娘亲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言清乔看了几眼玉嬷嬷，微微皱眉。 玉嬷嬷印堂气运黑的厉害，竟然是大凶之相 不过都到了这个档口，言清乔也没工夫给玉嬷嬷起卦算算，总之先把人劝进密室里再说。 只有小暑能劝得动玉嬷嬷，对于小孩子口气太硬，一般得到的都是反效果，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好看一些，又对着小暑微微笑说道：“小暑，你小小男子汉，玉嬷嬷年纪大了，外面这帮人身强力壮，你要负责保护好玉嬷嬷知道吗？” “既然大家都不会有事，娘亲跟我一起躲进去。”小暑出奇的执拗，不依不饶，玉嬷这会也迟疑了起来，为难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手中握着短刀，看着玉嬷嬷，郑重的说道：“嬷嬷，小暑不明白，你也应该明白，他们这些人的目标都是小暑，就算我留在外面，他们也不会必要的要把我杀了。” 再说他现在身上穿的是小言神医的衣服。 荣坤人排位第一的就是武人，第二便是大夫，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动大夫。 玉嬷嬷听着言清乔的话，即便是知道道理确实是这样，但是外面人太多了，情况也太危急了，门口被撞的哐哐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帮人杀进了王府里。 玉嬷嬷有些慌，特别是在陆慎恒不在的情况下，她没了主心骨，急声问道。 “我们进去了，小姐怎么办？”密室位置留的小，只有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的空间，再多了，内力稍微深厚的人就能听见密室里面的气息声音。 言清乔扯下了陆慎恒床上的一块帷帐，不紧不慢的擦刀。 她并不十分擅长杀人，甚至在刚刚穿越过来的那时候因为反击杀一个人儿吓得崩溃大哭，但若是那些人想要是小暑的性命，那她挥刀的时候将也会毫不客气。 “我在外面布下阵法，符箓飞不进来，伤不了你们。” 言清乔的眸子，在这瞬间亮的惊人，她偏头，看向了玉嬷嬷，微微笑：“嬷嬷莫不是忘记我是谁了？我有能力对付的，若是有人想进门，我便一刀捅了。” 她身上的功夫虽然三脚猫，但是有了手镯的灵气拥护，即便是不明白手镯的灵气底线在哪里，但是按照言清乔过往的经验，她往大胆的猜，几十个成年男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玉嬷嬷看着言清乔的模样，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小暑看见玉嬷嬷哭，他也跟着哭，一老一小两个人哭成了一团。 言清乔给两人哭的心慌，对着他们摆摆手。 “我只是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怎么样，不用担心，就算真的穷途末路，我也会求全保命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不了我一把火烧了这里。” “我就是担心小姐……”玉嬷嬷擦了擦眼泪，又对着言清乔举了举手里的两把刀，快速的说道。 “小姐，我身上也有一些功夫，明明应该你先跟小世子躲进地洞里面，等到那帮贼人不管那帮贼人能不能突破了府门，我都有能力守着这门口。”就跟言清乔说的那般，大不了一把火烧了，烧到陆慎恒回来。 “不，玉嬷嬷，你没有我厉害。”言清乔这话说的不是臭屁，而是对自己有信心。 眼看着一老一小在这哇哇的哭，翻来覆去黏糊糊的不下决定，当即不耐烦，微微皱眉，对着玉嬷嬷快速的念叨了一句。 “嬷嬷，得罪了。” “什么？”玉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侧腰一疼，自己被冲劲撞着，一骨碌跌回了密室通道内。 “小姐！” 玉嬷嬷下意识的护着小暑，就见言清乔伸手，已经在往下压床板了。 小暑在后面哇哇的大哭，冲着言清乔招手：“娘亲！娘亲！你不要走！你走了小暑该怎么办？销售好不容易有了娘亲！娘亲，小暑错了，以后爹爹再去哪里，一定第一时间汇报给娘亲，娘亲不要丢了小暑” “乖点，小暑，你身上的东西既然是你这么多年都要护着的，就要好好的护下去！”言清乔看了一眼昏暗里的小暑，顿了顿，心一横，直接把床板给关了起来。 小暑的哭闹声戛然而止。 言清乔眼眶发热，冷静的给陆慎恒床榻又铺好，走出了正堂。 她绕着正屋走了一圈，抵挡住了铺天盖地飞来的攻击符箓，慢慢的给正屋一整片地方下了防护阵法。 门外轰隆隆的，顶木的声音越来越重，府门就算再高规格的铁水浇灌，也吃不消这班的顶撞。 青金还没有回来，言清乔咬着牙，直接搬了张凳子，坐到了正堂的门口，耐心的等着人进来。 轰隆一声，王府大门应声而破！ 第395章 血流成河 一整快铁门被撞到了变形，虽然没有撞碎，但是两边的门框连接受不住这样的冲撞力，最先断裂，王府大门整个全部倒了下来。 轰隆一声。 铁门很重，后面原本抵着铁门的王府护卫根本来不及躲藏，黑左在另一边，抬手就要去拉。 人太多了，他根本拉不完，只能就近两个人。 没等黑左到达，言清乔挥了挥手，手中的符箓飞了出去，贴在了那帮护卫身上，在铁门落地之前，门后所有护卫都被拖了出来。 黑左回过头，看向了言清乔。 昏暗里，言清乔几乎没动，看不清如何的神色。 “快点搜！不管是金银还是小孩子，全部给我搜出来！” 门外的人乌泱泱全涌了进来，为首似乎有一个小领头站在铁门上面，对着后面进来的人指挥。 少说有百十来口已经进了门，出奇的没有乱，井然有序的分头行动，往着王府两边包围，想要地毯式搜索。 青金是个妥帖的人，从门口这帮人拿着冲木撞门的开始就意识不妙，与王府里嬷嬷配合着，已经把为数不多的女眷召集在既没有财物又没有灯火的柴房里，剩下出来抵挡的，全是府卫和暗卫。 言清乔坐在院子的正中央，屁股下面是龙虎之势的太师椅，手里面握着寒光凛凛的弯长刀，那一刻，眼神几乎是淬了血，盯着还在往内走的这些人。 院子里面燃起了的火光，照耀了漆黑一片，很是骇人，这一瞬间，这一场景，让人心里打突。 小暑和玉嬷嬷躲在了密室内，有言清乔在正堂门口堵着，除非踏着言清乔的尸首，否则谁也别想沾到半分正堂的墙角 小领头一眼就看见了言清乔坐着的位置，冲着言清乔瘦鸡一般的身材轻蔑笑了下，从两队人中间抽了几个人出来，对着言清指了指。 “孩子肯定在这个屋里！” 意思就是小暑和钱都想要。 言清乔站了起来。 “交出孩子，小爷可以饶你狗命！不然被小爷砍了，孩子照样丢了。” 小领头在后面叫、嚣。 平日里言清乔最会打嘴炮，而到了这种生死关头，所有的嘴炮都已经毫无意义，她冲着那小领头勾了勾嘴角，什么也不说。 小领头冷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 几个人立马冲了上来。 言清乔开着手镯上面的灵力，来一个便砍一个，哪里致命对准哪里，身形手法十分诡异，再加上灵气的助力，火光里几乎如同鬼魅一般。 他眼里面心里面就只剩下了杀这一个字，砍人如砍瓜，见谁都砍，只要是想进门去找小暑的，便都是敌人，不管是为了陆慎恒的叮嘱还是她与小暑的感情，她都一定会守在这里，守着小暑！ “兄弟们！抽人回来！小孩子肯定在这人的后面屋里。”那小领头见言清乔越狠，就更加确定，小暑肯定就在这屋子里面。 黑左他们虽然在厮杀，但是墙上飞进来的死士只想要把王府的护卫上杀干净，而从正门口进来的这帮人，却是孩子和钱财都想要，却并没有执着于杀人，两拨人的武功也天差地别，死士们身手系统，而正门口进来的人更想是野路子的匪徒，要么就是提前商量好的，要么就根本不是一帮人！ 黑左黑右抽身困难，想要来帮言清乔却有心无力。 言清乔只堵在离门口一尺远的地方，蜂拥而上的匪徒蜂拥而上的尸体。 镯子里面出来的灵力源源不断，言清乔已经杀红了眼，听见那小头领在不远处指挥，眼睛一眯，二话没说几步冲上前，对着那人挥刀砍下。 小头领压根就没有听见言清乔过来的动静，更没想到言清乔竟然还有工夫过来砍他。这会几乎是一愣，再等到回过头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落到了地上，死前最后一眼看的就是言清乔染血的双眸里，满是骇人的杀意！ 言清乔退回到他原本坐着的太师椅上面，站在椅子上，对着还在往院子里面冲的那帮人喊道：“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你们的命重要？就怕有钱拿了没命花！拿了王府的钱就赶紧走，我们王爷有的是钱，之后也未必会心疼追究，只会想办法揪出怂恿你们的人若是拐了王爷的孩子！不仅是你们今晚能不能过我刀下，之后怕是王爷跟你们，不死不休！” 都到了这个时候，言清乔竟然还算清醒，没有任何废话的开始挑拨！ 说话的功夫仍然有不怕死的在往面前冲，言清乔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凶悍，一边砍人，一边继续说道。 “好好想想，王府是你们这些野路子就能洗劫成功的吗？不日功夫，府尹与城兵都会来，是王府被你们端了之后你们还有逃跑的时间，还是你们被一网打尽容易？” 小领头被她一刀砍了，总算是有了一些震慑的作用，后面再进来的人，就看见小领头的头颅放在了院子的正中央，此时此刻，言清乔一脚踩着那小领头的脑袋，一手拎着大刀，身边是无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场面骇人！ 她声音如同洪钟。 “我再说一遍，拿了细软便赶紧走，王府钱财多的是，但若是主意打到了不该动的人身上，就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命去承受了。” 说着，一个人从旁边暗处冲上来，想要偷袭言清乔。 言清乔头都没有偏半分，一伸手，刀落下来，对方的人头也掉了下来，人还站在原地，无助的走了两步，不甘心的在靠近了言清乔。 最后还是跌落到了她脚底下的尸体堆里！ 若是放在刚穿越的时候，遇上了这般的场景，就算言清乔再胆大，也该吓得哭的哇哇。 说真的，她其实也在害怕，强迫自己染着鲜血而变黏答答的手不被人看见颤抖的频率。 此时此刻，她背后有小暑需要他守护，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软弱的样子出现。 “兄弟们！我们人多！他就算再能打又怎么样？”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声。 原本还有迟疑的人顿时清醒，大声的附和。 “大家冲啊，金银固然有用，但孩子能换取最大的利益！大人说过，只要我们抢到了孩子，日后人人加官进爵，富贵满门！” 又有人冲了上来！ 言清乔拎着刀，如同门神！ 第396章 陈大力出现 “人人加官进爵富贵满门？” 言清乔手起刀落，挑着眉头看那喊着起劲的男人，慢慢的问道。 “所以，今日指使你们这帮人来的那位大人，以后能改朝换代当皇帝？” “兄弟们，给我上！” 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那叫嚷的人立马收了话题，不敢再跟言清乔说一句话。 言清乔嗤笑了一声，这帮贼人本来做的就是不要命的事情，这会哪里会被她三言两句给震慑住，她也只是两句话的功夫给自己喘口气。 人太多了，就算是劈柴，手里的弯刀在不住劈砍下也吃力的。 迟疑了一瞬间，好几十个人蜂拥冲了上来，想要突破言清乔守着的这一关口！ 言清乔一手拎着刀，一手拎起了脚底下的太师椅，不管是谁，太师椅抵着人，一刀一个，专挑脖子，干净利落。 手上因为有灵气的加持，再加上他身上三脚猫的功夫，这些日子她也时不时的加强锻炼练招式，手不虚，心底也不虚，有了灵气的关系，杀人砍人比他想象中要简单的很多，几乎是他刀到的每一个地方，那些匪徒如同没有骨头的一般，直接被他削成了两半。 墙头上往下跳的死士目标就只有小暑，黑左黑右带着剩余的暗卫厮杀，换了种队形，节节后退。 很快，这正堂的门口堆积着全是尸体，无数完整的不完整的脑袋被踢过来踢过去，黑左黑右已经退回到了正堂的四周，抵挡着其他入口，防止有人在别地进门去找小暑。 血流成河 言清乔垂眼快速的看了一下，脚底下几乎都是半截的尸体，大多数被她的刀靠上了，连发出声音都来不及。 她身上的素色长袍被血染透，此时此刻，头上脸上全是血，鼻尖都是血腥气，如同浴血一般，整个视线里全是殷红的血色。 言清乔这般杀神在世的模样挡在正屋的大门口，直接镇住了还在王府内跑的那帮匪徒。 看着瘦瘦弱弱的模样，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能撑这么久，更不说有这么高的武力。 人群就是这样，一旦有人萌生了退意，后面跟着的人也会跟着踌躇不前，上去也是送死，言清乔根本就是个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人，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都伤不着她。 所有人都怔在了门口，一时间有些犹豫，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兄弟们上啊！”有人喊了一声。 这样寂静的时刻里面，小领头死的早不知道去了哪里，正是众人没有主心骨的时候，只要是有人喊，好像得到了指令，总有不怕死的匪徒继续要往前冲！ 几十个人便又要冲上来，人太多了，言清乔手酸牙酸眼睛酸，趁着人还没到面前，快速的放了太师椅，站在椅背上，努力把自己站的更高，冲着刚刚发出声音的那个男子方向嗤笑。 “简直是好笑！看着自己的兄弟送死，自己却躲在最后不觉得丢人吗？就你这般的资质，还想做贼，简直是丢着你们这帮人的脸！你的兄弟们是冲了，你跟个缩头乌龟般不敢冒头！用兄弟的命换钱，自己最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老子最恶心的就是你这种人！” 言清乔嗓音洪亮，再加上站的高，此话一说出来，原本蜂拥着想要往她身边靠的那几十个人突然顿住了脚步。 言清乔自己也趁机松了一口气，抓了抓手里面的弯刀。 到现在为止，她至少已经过了百十条人命了，真是精疲力尽，这般连番冲上来，她会吃不消，难免不会出现纰漏。 “我”那人被言清乔一挑拨，顿时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 气氛僵持着，匪徒里不少人纷纷回头，看向了那人。 昏暗里，那人也不知道想出了什么主意，忽然伸手，指向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站在门边的男人，大声的喊道。 “这是我们当中最厉害的陈大哥了。” “对呀，陈大哥打头阵，我们在上，将这小鸡仔打死，也省的我们兄弟丢了性命。” 旁边人也开始附和，果然是一帮没脑子的，这种时候被人随随便便的牵着鼻子走。 估摸着这帮匪徒是第一回遇见这般血腥的场景里面，竟然还被对手挑拨离间，并且这种挑拨离间最为有效。 被指着的那男人没动，在那喊的最起劲的男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又指向了言清乔，骂咧咧的嚷嚷。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了，死到临头的东西，我们这么多人，便是一个接着一个，也能把你给压死，大家伙不要怕” 话音未落，院子里忽然响起来了一个女子的轻笑。 “呵呵”女子声音如银铃，明明在吵嚷嚷院子内，却格外的清晰，声音像是能踩在每个人的心上般。 言清乔只觉得这女子声音莫名熟悉，还没等开口问对方是谁的时候，那女子又开了口：“弟弟，打赢了给糖糖吃哦。” “” 声音落定，门内站着没动的男人忽然动了两下。 言清乔一愣，忽见那男人站了起来。 没错，那人刚刚是坐在人群里，此时此刻被这女子一叫，站了起来，足足比身边的人高出了一半。 灯火葱茏里，言清乔盯着那人熟悉的脸，紧了紧手里的刀。 是陈大力。 这张脸，这个身材，在荣坤只要看见一眼，便不会弄混。 他没有离京，也没有暴露行踪，一直潜伏在附近，原来就是在等今天？ 他是来抢小暑的？ 没等言清乔再开口的机会，陈大力踹开了面前的人，两步已经走了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他手中的是两个几乎比言清乔还要高的玄铁大斧，只是被灯火这么一照，亮的人忍不住胆寒！ 言清乔连忙凝神屏气，迎着刀便迎了上去。 乒乓一声！ 两人之间火花四溅！ 陈大力的名声果然是名不虚传，言清乔根本就不敢掉以轻心的情况下面，这一迎击几乎是用上了大半的灵气，挡的手臂顿时没了知觉，虎口麻痛，应该是被震碎了，属于言清乔自己的血，不断的往手肘上流。 言清乔今晚是主动退的第一步，下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弯刀，脑子里在飞快估算着自己还能接几下陈大力的攻击。 她应该挡不住第三次。 跟这种天生神力的人打持久战，简直是找死！ 陈大力神情痴痴傻傻，打架全凭本能，往后退了一步之后又冲了上来，根本不给言清乔喘气的机会！ 陈大力的弱点，楼雨城的听说，刚刚那女子所说的吃糖。 退无可退，躲无可躲，身后就是正堂的门口！ 言清乔咬着发疼的牙，硬生生的接下了陈大力的第二次重击，整个胸腔里翻涌上来了无数的血腥气，被她又全部咽了下去。 “弟弟，姐姐这里也有糖。” 那女子声音让言清乔有熟悉的感觉，她根本来不及多想，腔调语气与声音都学了十足十。 陈大力果然中招，有一瞬间的震惊迟疑，愣了一下。 就在这瞬间，言清乔突然间出手，用力一跃，踩着陈大力的斧子，拎着刀从陈大力头顶上跳了过去，回手攻击，刀尖已经到了陈大力的后脖颈上！ 在刀碰到陈大力脖颈的一瞬间，陈大力突然间反应了过来，想要往后已经来不及，几乎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两把斧子抬手，对着言清乔的脑门便劈了过去！ 砰！ 陈大力的脑袋滚到了地上，巨大的身躯还站在原地，两只大斧从斧柄到斧头，全部被言清乔的灵气屏障硬生生的震碎！ 无数的血从陈大力的脖颈里喷射了出来，稀里哗啦的连着大斧落了一地。 言清乔快速的收了手，站到了太诗意的旁边。 院子里的那帮匪徒，亲眼所见言清乔的能力，甚至连玄铁都能震碎！ 再看满院子堆成小山一般的尸体，言清乔血染的眉眼八风不动，匪徒们一个个都疯狂大叫了起来！这还是人吗？这简直是怪物！ “怪物啊怪物！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连陈大哥都能打不过他！还被死成了这个可怕的样子！我们还上去干什么？” “太可怕了，只不过是被叫来，兄弟们想要挣点钱而已，现在的钱都这么难挣吗？” “我要回家了，这钱太不好挣了，兄弟们，快撤！” 人群里面吱哇的叫，后面还有想进来的人也依稀听了个明白，纷纷大喊怪物，这帮人来的气势汹汹，走的时候是海水退潮的狼狈，院子里武器和血撒了一地，尸体几乎成了小山。 言清乔站在太师椅旁边，不动如山，一直到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捏着刀的那只手，却微微的发抖了起来。 她的镯子，好像因为冲撞爆裂，出了问题。 灵气消退了。 眼前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397章 镯子裂了 隔着黏糊糊又腥冷的血，言清乔摸了摸镯子。 指腹已经发麻的几乎失去了触觉，但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镯子上那道清晰的裂痕。 浑身的疲累感陡然间从脚底升到了头顶，眼前也阵阵发黑，言清乔连忙扶住了太师椅，假装镇定的看着那帮在四处往后撤退的匪徒。 因为没有实力底气，这一瞬间产生的不安感几乎是灭了顶。 但凡有一个匪徒不死心上来想要再试探她一番，言清乔会没有一丁点的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院子里的人海攻势褪去，墙头上跳下来的死士也被王府里面的暗卫杀的七七八八，一方退缩之后，再无胜算，另一方很快也安静了下来，一时间，院子里面便只剩下了暗卫们和言清乔的喘、息声。 陈大力死了。 言清乔的灵气也消失了。 满院子堆着残肢头颅，有些尸体血还没凝结，不断的抽搐，言清乔的脚下积聚的一滩滩血水渗入了王府前院的青砖石缝隙中，满是血腥气。 言清乔眨眨眼又眨眨眼，眼前一片黑。 幸好耳力是天生就比较敏锐，周围的脚步声确实是褪去了，除了王府内的众多暗卫，基本上没有人敢在附近逗留，更不会有人再突然袭上来。 确定人都退出去了之后，言清乔双腿打颤，不想再站着装了，想要坐回到太师椅上坐一会，结果脚步绊在太师椅的桌腿上，她整个人一踉跄，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往前面前就栽了过去。 预想当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耳边是青金着急的声音。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青金？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言清乔一愣，刚刚全神贯注都在杀敌，没注意院子里多出来的人。 言清乔在这一瞬间又清明了过来，眼前恢复视线，被青金扶着，坐回了太师椅上。 她手脚都忍不住发抖，但不想让青金担心，故意坐的松垮一些，看起来似乎是累了，抬起头来问道。 “哥哥们来了吗？” 青金垂着头，看着言清乔。 他皱了皱眉头，言清乔有些不太正常，按照以往的性格，这会早就跳了起来，要么就是臭屁哄哄的问自己刚刚是不是彪悍又勇猛，要么就是抓着他开始布置后面的事情可青金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言清乔只是安静，太安静了，文静的有些不正常。 青金还在上下打量着言清乔，轻声回答道。 “刚刚就回来了，二公子已经带人包围了王府周围，抽派了人和王府暗卫一起追着那帮人去了，秦骁公子也带了人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如今就算再来一千个人围堵王府，也未必能够打的下来。” 言猛和秦骁在京城里面武力虽然算不上顶尖，但是手底下的人全部都是精英，全部都在上游水平，比陆慎恒暗卫是差了些，也差不了多少，有他们助阵，不说别人敢不敢再来，就算来了，言清乔也不需要担心了。 言清乔听着青金的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胡乱的点了点头。 青金眉头皱的越深，手突然探了上来，抓住了言清乔的肩膀，问道。 “小姐，发生了什么？” 他来的迟，或者说言清乔杀的太快，等他过来的时候，只见大批量的人冲出王府四处逃窜，根本不明白院子里刚刚发生了如何惊天动地的事情。 言清乔摇了摇脑袋。 “青金，你都不敢相信，刚刚那个，我竟然把陈大力给杀了，这人名声传的神乎其神，我以为有多厉害呢，没想到被我一刀就砍了，这厮虽然看起来个子大了点，但一点不灵活，被我砍的时候连吱一声都没来得及。” 言清乔笑了笑。 府外传来了马蹄声，秦骁已经跟言猛接头了。 事情发生的实在突然，再加上言清乔的凶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估，这帮人来的突然，走的更快，等一个来回，已经退了出去。 秦骁和言猛过来跟言清乔说话。 言清乔有些茫然，坐在太师椅上，微微仰头，只不断的点头。 言猛和秦骁又各自忙各自的了。 青金侧头看着言清乔这模样，他太了解言清乔了，这绝对不是正常的语气正常的表现，他心里着急，说的话却顿了下，斟酌了好几遍，似乎是对着言清乔保证一般：“小姐，已经没事了，秦骁和二公子已经带着人在京城内排查了，若是有余党，也会被抓起来问出幕后主使人，王府周围严严实实，都是高手，就算那几百人再来一次，也不会讨到好果子吃。” “嗯。” 言清乔点了点头。 她指了指门内，对着青金说道：“小暑和玉嬷嬷在里面，我再等一等，确定没有第二波人来之后，我再去把他们叫出来。” 言清乔半仰着头，看了看青金，顿了下说道：“青金，我有点累，想坐着休息会。” “外面冷，进屋去。” 已经是深秋。 夜风里伴随着血腥气，像是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 言清乔点了点头，撑着青金的手想要站起来，感觉上在使力气，却半晌没站起来。 “小姐，你有点不对劲。”青金看着言清乔，眉头皱的更深，但是他也知道言清乔，她不想说，没人能撬动她的嘴。 言清乔抿了抿嘴。 青金上前一步，二话没说，将言清乔反抱在手里，往着屋内走：“小姐，得罪了。” 他转头，不管旁边是王府的人还是谁的人，大声的交待道：“去找大夫！” “不用。”言清乔终于反应了过来，回了神，利落的从青金身上跳了下来。 言清乔眨了眨眼，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刀扔掉，没办法了，只能对着青金笑着说道。 “我没事，大夫也看不好我的病，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亏，早知道就把小暑带进我们侯府里面了都怪十一叔，他为什么要选在这时候离开王府青金，你看，我镯子上碎了个裂口，我” 也不知道怎么的，言清乔站在门口，看着青金，忽然就眼眶一热，连忙闭上了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在楼主那边拿来的那根镯子吗？” 青金一愣。 他知道言清乔如何喜欢的跟镯子，也知道楼主他们对于那根镯子的看重程度，隐隐约约的也能猜到这根镯子对于言清乔术法的重要性。 言清乔点了点头，伸出了手腕。 掌心里面全是血，没有任何一滴是属于言清乔，镯子一直在保护她，即便是今晚这样的情况下，都能保护她毫发无伤。 而此刻，这根玉色并没有很透很润的镯子，在腕口上碎裂出了一根极其明显的血痕！ 而其中那隐隐流动的水玉色，消失了。 言清乔已经感受不到其中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镯子的脆弱。 这段日子在京城横行霸道，靠的就是这桌子里面的灵气，有了这根镯子，言清乔即便是只有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够飞天遁地，甚至无视那些符箓斩杀。控制住所有稀奇古怪的禁术阵法，完完全全把那位在暗处的大人压制住。 她知道自己的长处与短处在哪里，既不会自卑的想着自己什么不行，也不会自满的觉得自己什么都行，实事求是的很，离了这根镯子，倒也没有地裂山崩到她完全活不下去，但再对面同样三百人的时候，她怕是被剁成三百块都不足够。 更何况还有秦骁他们那十个人身上的养鬼阵法。 误打误撞的，她把自己的镯子弄裂了一个口，未来的路突然就没那么笃定了。 青金看起来比言清乔还要更伤心一般，只小心翼翼的问着。 “要不然我们带着去找楼主看一看。” “没用的。” 言清乔摇了摇头，她刚刚已经在脑子里面把所有的方法都过了一遍，楼雨城也只是这么多年把镯子收了起来，唯一能有修复的办法，可能只在国师那一行人中。 可那位大人跟国师到底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 “娘亲……”身后的门被打开，玉嬷嬷带着小暑在门口出现，小暑一看见面前这个满身是血的言清乔，立马尖叫了一声。 “你先进屋里，娘亲等一会儿……”言清乔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如何的狼狈，也不想小暑身上粘到血，刚想说等去换一身衣服再找他的时候，小暑已经哇哇哭着扑了过来。 言清乔原本就已经是精疲力竭，能站着已经是勉强，哪里能经受得住小暑这般的撞，整个人直直的就往后摔去，谁也没有抓得住。 眼前黑透之前，言清乔还抬手摸了摸小暑的脑袋。 还好还好，没磕到。 第398章 生不出来 迷迷糊糊的，言清乔听见有人在叫她。 她浑身困倦的厉害，这一夜经历的事情太多，让她有些缓不过神来，不明白今夕何夕。 现代社会里，即便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小神棍，可是手头里面根本没有经过人命。 言清乔没有数一数今晚上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只知到她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浑身的疲累让她连眼睛都很难睁开。 “乔乔乔乔”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似乎是在叫她，又似乎叫的不是她。 别叫了，搞的好像我要死了一样。 言清乔想动，却浑身都疼。 有极其克制的呜咽声，似乎是在头顶，又靠到了耳边，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言清乔被这无力的感觉弄到难受，憋着一口气，眼睛睁开的有些艰难。 一睁眼，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被一个人握住了。 是一个男人。 “你醒了吗？你终于醒了……有知觉吗？哪里难受？没事，没事，要不要喝水，或者你要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去拿。” 言清乔看向握着自己手的人，一愣。 她好像是又进入到了那些奇怪的梦境里面，在她床榻边不断叫她，神色悲戚，昏暗里脸有泪痕的男人，是少年陆慎恒。 言清乔想要伸手摸摸四周的环境，看着陆慎恒有点不敢相信。 难道她又进入了镯子的记忆里面？ 可是言清乔记得，在晕倒之前，她的镯子被陈大力劈砍震慑出了一道碎裂的血口子，任何灵气都散发不出来了。 镯子受损，怎么会还有记忆让她出现在这里？ “你这是……”言清乔有些迟疑，想要起身，这么一低头，突然被自己肚子上一大块起伏的地方吓了一大跳。 屋内不止她和陆慎恒，还有四五个婆婆站在床尾，一个个满头大汗，神色焦急。 看见言清乔已经醒了过来，热帕子源源不断地往他脸上擦，旁边还有个眼熟的小丫鬟端着汤药，凑到了她嘴边，想让她喝一些。 是催产汤药？ 言清乔懵懂的看着那小丫鬟。 端着药的袖口被挽了起来，露出了手腕上那道长长的伤疤。 是林姐姐。 她真的又进了这奇怪的梦境里面。 床尾的老妈子扶着言清乔的双腿，声音微微嘶哑：“娘娘再用些力气，小世子头大，稍微卡住了，但是一定能够生下来。” 小世子？小暑？ 还没有想完，肚子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的疼痛，还越来越厉害！ 一夜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言清乔到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再看床尾处站着的四五个稳婆在不住地催促她，陆慎恒也跪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 言清乔在疼痛里突然间明白了。 她在生小暑！ 好死不死的，做个梦都不能挑个好点的时候，偏偏还不能像是最早的那样置身事外当个旁观者。 身体上真真切切的疼痛，一阵又一阵的传来，言清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发现自己一点点力气都没有，连想要说话都不行，口干舌燥到感觉嗓子里被人塞了一团烧着的纸巾，一路烧到了肚子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稳婆在下面催促，不断的喊使劲加油，快出来了，娘娘你一定要坚持住。 言清乔痛的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被痛到迷迷糊糊的的，下意识的想早些结束这种疼痛，可她没生过孩子，甚至连处都没破，这么无经验无证的上岗，又在这么仓促的情况里面，她根本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用劲，甚至连力气都使不出来。 握着自己那只手的陆慎恒力气越来越大，阵痛过去又紧接着一波，逐渐加重的疼痛让言清乔目光思想都跟着涣散了起来。 她只能看见陆慎恒眼眶有些红了。 言清乔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痛到昏厥，恨不得自己现在再回到夜里面那生死角斗的场景里面去，也不想忍受着一丝一毫生孩子带来的痛苦。 “陆慎恒”言清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阵痛又过去了一波，稳婆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被褥下面已经被羊水与血水浸透，整个产房里面露出了一种人之将死的气味。 陆慎恒坐在旁边，甚至一刻也没有离开，此刻听见了言清乔在叫他，立马凑了过来，就凑在言清乔的脸边，声音很小，微微颤抖，像是情人呓语。 “我在，我一直在。” 言清乔忽然想哭。 这种感觉就很微妙，即便是在不明白现在正在生孩子的人是不是她自己，可是陷入这样的场景里面，此情此景，面对这样的陆慎恒，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反握住了陆慎恒的手，哑着嗓音问他。 “若是我死了……”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你真的不会死的，我敢保证。” 陆慎恒比她还要着急的否认，满头大汗甚至混合着泪水的脸就在言清乔眼前无限放大。 他在极轻克制的亲吻安慰言清乔，只是额头和脸颊，轻轻一吻。 又或者说，更像是在言清乔身上寻求某种笃定。 言清乔感受着肚子里面即将要来临的宫缩，浑身酸软又没力气，再看陆慎恒看向她的目光，心里一颤。 她摇了摇头。 残忍的是，她已经知道结果了，甚至是从结果往回看的。 看着眼前这个逐渐绝望的陆慎恒。 她不想陆慎恒到最后一点准备都没有，不能接受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言清乔摇头的动作幅度即便是很小，陆慎恒眼神却越来越凄凉，整个身体慢慢僵直，垂着头，定定的看着言清乔。 即便是努力克制，他的声音里面还满是颤抖：“所以，这就是你刚怀的时候，对我说的那句话的意义吗，你想要离开我，也是早就预见到了现在？你早已经知道孩子你为什么不与我商量？明明可以避免有孩子的，明明可以” 陆慎恒说不出话来了。 言清乔又摇头。 “孩子会生下来的，只不过我可能要暂时离开一会。” 言清乔哭的没什么道理，眼泪稀里哗啦的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看着眼前陆慎恒的模样，心里面万般委屈又万般舍不得，甚至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这梦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她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快分不清了。 “什么叫暂时离开一会儿？” 陆慎恒不理解，可又不想按照自己想的那种可能去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紧紧地抓住了言清乔。 言清乔能感受到陆慎恒的颤抖，甚至也能感受到自己的颤抖。 阵痛又来临了，她已经无暇顾及再回答陆慎恒的话了，紧紧的抓着陆慎恒的手，心里面咒骂了一万遍。 真是天杀的梦境，天杀的回忆，好好的回忆不给，没有一次能痛痛快快给她个完整的回忆就算了，现在竟然在这个时候让他赶上了女人生孩子的阵痛，她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快分不清了，让她来体验生孩子干什么？ 阵痛来的凶猛，言清乔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抽筋了，迷迷糊糊里，她所剩不多的劲头没处用，拉着陆慎恒的手腕，死死的咬了下去。 都怪你 生孩子好辛苦。 嘴巴里全是血腥味道，分不清是言清乔自己的还是咬破陆慎恒手腕的，言清乔觉得自己现在能晕过去最好。 好半晌，阵痛又褪去，她还是没有成功的把小暑生下来，只觉的浑身血气一点一点的流失，甚至随着她的脱力，肚子里的小暑也伴随着动静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我生不出来啊，怎么办？我好痛啊陆慎恒” 再这样下去，小暑会死的。 言清乔身下全是血水和羊水，稳婆想要换，可又怕折腾着把言清乔的胎位弄的不好，她整个人痛的浑身是汗，像是从水里面刚捞起来一般，才刚刚醒来就经历了这连番憋闷的阵痛，简直是痛不欲生。 陆慎恒当然也没办法。 言清乔痛的更是没办法，不管是眼泪还是汗水，包括痛呼都没有任何的作用，恨不得此刻把肚子剖开，把孩子拿出来。 痛到最高峰的时候，言清乔眼前阵阵发黑，甚至有种自己在回去的错觉。 她突然一愣。 她根本就不明白此刻的梦境场景到底是真是假，可是这疼痛确实是自己切身体会到的，若是再这般下去的话，小暑不一定会死，她当然也不可能死，但是这一遍一遍如同刮肉一般的疼痛，她不知道要承受到什么时候。 言清乔闭上了眼睛，在这一次阵痛稍微减退的时候，她凑着陆慎恒被她咬到满是血的手喝了口水，突然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她要侧切！ 第399章 生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言清乔脑子突然清楚了一些。 不管是真是假，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出这个梦境的时间都是不固定的，若是她一直陷入在这个梦境里面，短时间内出不去的话，她要硬生生的把这生孩子的阵痛全部忍受过来。 言清乔本来就特别怕痛，胆子也不是特别的大，都没有经历过任何怀胎十月的心理建设，就直接把她放到了这样的梦境里面，光靠着她一点没有经验的人去两眼一抹黑，不如干脆一些，不管是死是活，至少自己能少受一点阵痛的辛苦，最好能先从这个梦境里面出去！ “陆慎恒”言清乔又叫了一声。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大胆了，夜里切了这么多人的脑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结果现在看着陆慎恒，名讳叫的是越来越顺嘴。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不清屋外任何的天色，突然间对着陆慎恒说道：“我饿了，快给我吃两口东西，越扎实的越好。” 她要补充精力，保证有足够的力气撑着面对她接下来的这个决定。 这个朝代应该还没什么侧切的概念，稳婆没那个水平，东西没那个消毒环境，更没有任何的后续医疗养护方法，稳婆不一定敢给她下、面划上一刀。 但总比她这么一直忍受着最后一尸两命的好，她还不清楚要在这个梦境里面停留多久，现在必须要振作起来。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越能激发潜能，变成自己不熟悉的样子。 言清乔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上辈子活的那些年，摸爬滚打遇到的事情很多，她只知道自己胆小怕事，唯利是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想着挣钱养活自己，只要不过了自己那一条的底线，什么良心道义通通去见鬼！ 她头一回发现，原来被逼急了，她什么都干得出来，可以手刃百十贼人，也可以指使着人对自己下刀子！ 陆慎恒一愣，陡然间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忙就回过身让人去准备。 一直有人等在门外，林姐姐也急忙放下了药碗去门口。 就这两步的功夫，已经有人送了上来两块点心和两碗甜咸粥。 有吃的就好，言清乔也不介意，冲着陆慎恒张嘴，给自己能省一分的力气就省。 陆慎恒连问都没有问，也没有要别人帮忙，争分夺秒的把一块点心分成了几小块，掰成一小点，送进言清乔的嘴里，另外一只手里端着碗，随时随地凑着给她喝一口。 阵痛又来了。 言清乔咬着点心，没故意用力，也没有故意憋着，牙齿咬的咯咯响，没有力气吃了。 陆慎恒又放下了碗，把另外那只完好的手伸到了言清乔的嘴边，示意言清乔去咬。 阵痛已经在往下退了，言清乔无力的推了推陆慎恒的手，能开口的情况下，又开始吃东西。 这身体亏空的厉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没吃东西了，言清乔喝了一大碗的甜粥，不自觉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至少还能吃得下。 两块点心全部下了肚，言清乔调整了一下呼吸，摸了两下肚子里面这个还在折腾的小暑。 “你出去，你在这边我生不出来。”言清乔卸磨杀驴，刚用完了陆慎恒，立马转脸推了他一把，把他往外赶。 侧切对于这个朝代来说，跟自残无异，她怕等会陆慎恒误解她是为了保小弃大，到时候她还得费功夫去跟他解释太麻烦了，不如出去了留空间给她自己发挥。 陆慎恒被言清乔这么一推，顿时一愣，手里还端着一咸粥和一个之前装着点心的空碗。 时间差不多了，阵痛马上又要来袭，越临近生之前，阵痛的感觉就越明显，言清乔捂着肚子，脸色又苍白了起来，对着陆慎恒皱着眉催促道。 “快点出去！你在这里我生不出来，小暑也不敢出来！” “小暑？” 陆慎恒半是跪坐在床榻边，这一瞬间，甚至是有些无措的。 言清乔点头，不管这个梦境是真是假，孩子的名字确实是小暑了，也别管是暑气的暑还是薯片的薯。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他生出来的，但你一定要出去。” 言清乔抬着眼，定定地看着陆慎恒。 她在逼他。 不说陆慎恒会不会同意她对着自己拿刀侧切这种事情，光是一想到陆慎恒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孩子，言清乔就总之，太不漂亮了。 旁边的林姐姐噗通一声朝着陆慎恒跪了下来，声音里都是哭音：“王爷，您就听娘娘的话，先出去，产房此等污秽地，王爷出现已经是不合礼，若是冲撞了胎神” “生不生出来已经不重要了，言清乔，你要记得，我只想你活着。” 陆慎恒已经站了起来。 言清乔仰着脸，看着陆慎恒，心里千头万绪，千言万语最后就只剩下，嗓音里剩下的那个好字。 得了她肯定的回答，陆慎恒像是松了一口气。 言清乔扶着肚子，抬眼看了一眼慢慢往外走的陆慎恒，突然间想起来了，她之前的梦境里面，有一个场景便是陆慎恒在对她求和，堆了满院子的雪人，他手红红，鼻头也红红，看起来语气很小心，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冷淡。 前王妃告诉了他，她怀孕了。 她那时候还仔细的想过，怀孕了跟想要和陆慎恒分手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便也串联了起来，前王妃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生完小暑之后便会死了的未来，所以在那时候就想要离开陆慎恒，害怕他受今日这般的折磨。 或许前王妃想着的是，先分开，她消失的无声无息，日后再让人把孩子领到陆慎恒的面前？ 不过显而易见，前王妃并没有狠下心，又或者说陆慎恒实在是太好了，根本就不忍心看着他蒙在鼓里又失魂落魄的模样，所以一拖再拖，结果拖到了临产前？ 她似乎是能理解，为什么前王妃在明知道自己生了孩子就得死的结果里，仍然心软没有向陆慎恒吐露过半个真相。 真的伟大。 “嗐，女人一旦爱起一个人来，真的是……”言清乔眼睛又酸了，对着陆慎恒拼命的摆手，阵痛又来了，让她无暇顾忌感慨。 拖的时间越长，自己受苦也就越多，疼成这样还没有回去，可想而知这次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放回去的。 她现在哪里有心思代替前王妃去心疼陆慎恒，不如多心疼心疼她自己，生孩子生不出，阵痛到眼前发黑了还要对自己痛下刀子，明明她更可怜！ 屋内站着两个嬷嬷，四个稳婆，还有丫鬟林姐姐，俱是在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扶着肚子，跟随着阵痛的频率调整呼吸，对着其中一个稳婆问道。 “刀有吗？” “啊？”其中一个稳婆没反应过来，不明白言情顶着张毫无血色的脸，突然间问她要刀是干什么？ 另外一个稳婆脸色却是一变，急急忙忙的走到了言清乔的床榻边，对着言清乔磕头：“娘娘，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孩子一定会生下来的，娘娘吉人天相也会平安无事的，您若现在自寻了短见，孩子也没了，您也没了，您千万要三思呀……” “我没有。”言清乔扶着肚子，痛的抽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没有刀，剪刀总有？” “娘娘！娘娘！”那个跪着的稳婆开始哭了，中气十足又惧怕无比，吵的言清乔脑子嗡嗡的，一口气差点没吊上来。 “想什么玩意呢？我的肚子快痛死哪有功夫听你逼逼赖赖？我像是自寻短见的人吗？”言清乔肚子里面的阵痛已经一波跟着一波更强烈，此刻跟那个稳婆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指着一个站在那边一直没有说话，但眼神是还算清明的稳婆，命令道：“等会儿我用力，你能摸到孩子的脑袋了，你便勾着我这里，看好了，是这里，拿着剪刀划开一个口子，开到这里，孩子便容易生出来了，明白吗？” 生死攸关，言清乔不得不交代的很仔细。 “剪刀用开水烫过了？是新的？”消毒条件跟不上的，言清乔只能尽量。 好在四肢纤细，骨骼柔软，除了肚子这么一个大圆球，前王妃并没有胖多少手，言清乔还能摸得到自己的下半身，手指在那比划。 那个稳婆一愣，脸色有犹豫。 言清乔眼睛却是一亮，这个稳婆这般神色，肯定是有点东西的，想来应该是给人做过类似的切口，只不过这个朝代消毒和护理水平都跟不上，所以侧切之后生了孩子的女子死亡率很高。 但此时此刻也不是顾及到死亡率的时候，言清乔心里有了数，对着四个稳婆冷静的吩咐：“若是我今日生不出来，我和孩子都死了，你们整个屋子里面的人怕是一个都别想好好活，这行的饭碗也丢的差不多了，手里过了王妃个世子的命，以后谁还敢找你们接生？”言清乔不想废话，但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免得有软蛋给自己拖后腿。 “但若是我把孩子生下来，孩子肯定是能活的，我活不活也是两三日后止不住大出血或者化脓高热之后的事情了，跟你们没关系了，别人说着也只是我自己命不好，所以到底要不要听我的话，你们自己选。”言清乔自己都开始佩服起自己的彪悍。 她没有力气再去给稳婆做思想工作，转头对着林姐姐说道：“林你去让大夫开个止妇人大出血的方子，别管我身子吃不吃得消，越猛越好。” 言清乔又想起来了，连忙说道：“还有烈酒！越烈越好，还有棉线，都给我准备过来。” 林姐姐应声，急忙忙出去了。 言清乔躺平了身子，两腿屈起，深呼吸了一口气。 阵痛已经到了临界点，她也管不了那四个稳婆的脸色到底是如何，找到了用力的关键点，一次又一次的随着阵痛的频率用力。 在第三次用力的时候，刚刚那个听了言清乔交代反而在犹豫的稳婆一咬牙，从旁边的热水盆里面拿出了剪子，找准时机，手起刀落。 言清乔下半身已经痛到麻了，甚至都不知道稳婆是什么时候侧切的，只感觉肚子一缩。 片刻的功夫，孩子嘹亮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娘娘！生了！是个小世子！” 言清乔脑子里面还乱糟糟的，不管这场景是真是假，她憋着一口气，半指挥半亲自动手，烈酒擦拭给自己缝合伤口。 眼前发花，言清乔看了半天，还是那个稳婆接了针线过去，开始缝针。 刚开始的时候还一点感觉不到，到后来，那稳婆手抖的每一下，言清乔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缝了多少针，花了多少的时间，言清乔只感觉脑子都发蒙了。 陆慎恒的脚步声一直在外面踱步，孩子已经被抱出去贺喜去了，可他一步也没走，过了好一会，稳婆收拾好了，他也已经到了床榻边，对着言清乔叫道。 “乔乔” “孩子呢？”言清乔睁开眼，问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就算不是自己的身体，也是她扎扎实实的受下了生孩子的阵痛，小暑是她生出来的。 她鼻酸又心酸，一时间甚至只想看一看小暑。 陆慎恒一愣，连忙对着外面的人招手。 小暑乖的很，哭闹了几声便睡了，一点也不如后来好看，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言清乔看着襁褓里的小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出来了。 陆慎恒给她擦眼泪。 “你看呀是个男孩子。” “是啊，这可是我的小暑，他从我的肚子里面滚出来的，憋了这么久还这么健康，以后一定福大命大。”言清乔往着陆慎恒手心蹭了蹭。 说完了这句话，她只感觉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言清乔脑子里只蹦出了一个字。 草！ 第400章 不幸中的万幸 草，真是草了。 凭什么生孩子她来承受，到了稍微能享福的时候，都还没仔细琢磨当人母亲的心酸又开心呢，她又回来了。 言清乔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果然躺在了王府里面之前就给她准备的那屋子里。 周围都是她熟悉的摆设，梳妆台上甚至有她平时用的胭脂水粉。 梦里时候她痛到绝望的时候拼命想醒过来，结果真的醒过来了，她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还没等她缓冲好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门轻响了一声，玉嬷嬷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小点心，看见言清乔醒了，脸上顿时一喜。 “小姐，你总算是醒了！” 玉嬷嬷经过一夜的大起大落，身上的那股应对敌人的狠劲已经消退了下去，这会又变成了慈眉善目，对言清乔莫名亲近的老妈妈，手里面还端着点心，放下了便走过来，把床榻上还有些发愣的言清乔扶着坐起来了一点。 刚刚梦境里面的代入感实在是太过于强烈，言清乔往上坐的时候，还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和身下床榻，有没有血或者羊水。 这幅身体才十五岁，怎么可能生孩子。 “嬷嬷，我睡了多久？” “才没多会，一个时辰多点，我是在外面听见了你醒来的声音才进来的。” 玉嬷嬷声音很是温柔。 言清乔懵懵懂懂的接过了她的水碗，喝了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浑身被擦洗了一遍，血腥气没有了。 “小暑呢？”言清乔又问。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让她精疲力竭，经历了梦境里的事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小暑，特别想见见他，有没有健康的长大，有没有开开心心，有没有福大命大 她想见小暑。 玉嬷嬷笑的十分温柔，替她理了理被子，小声的回道：“小世子才刚刚来过，见你还没醒，才刚刚被奴婢劝了回去，怕是不多时就又来了。” 玉嬷嬷看着言清乔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又跟着言清乔保证：“小世子毫发无伤，小姐，今夜王府如果没有你小姐，奴婢真的没有骗您，您真是娘娘，虽然您一点不记得了，可您跟小世子的感情早就超出了寻常的血缘关系，这羁绊也是老天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小世子这一夜里眼睛都没闭一下” 言清乔又想到刚刚梦境里的经历，迟疑了一下，问玉嬷嬷。 “嬷嬷可还记得，王妃娘娘生完小暑之后，是什么病才去了的？” “小姐怎么会问这个？”玉嬷嬷一愣。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玉嬷嬷说她做梦的事情，毕竟对于别人来说实在是太荒谬了，可阵痛是真的，生孩子的感觉是真的，那每一针一线缝合在伤口上的触感也是真的。 玉嬷嬷见言清乔没说话，以为她不想说，顿了下，索性坐到了言清乔的身边，轻轻拉住了言清乔的手：“是侧切缝合。” “！！！”这下，换言清乔愣在了当场。 玉嬷嬷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娘娘生小世子时候难产，小世子头大，卡着出不来，已经是撑到最后了，娘娘忽然憋着了一口气，让稳婆在下面划了一刀，娘娘自己说是侧切，但娘娘体虚，终是没能撑过去。” 言清乔心乱如麻，一把反握住了玉嬷嬷的手，结结巴巴的问：“那，那嬷嬷还记得，娘娘有没有要了棉线和烈酒？” “要了。”玉嬷嬷惊诧的看着言清乔，陡然间明白了什么，眼睛都亮了；“小姐，是不是记起来了什么？” 言清乔还没说话，外面噔噔噔的就响起来了脚步声，小暑连门都没有敲，直接冲了进来，看见了言清乔，眼眶顿时红的跟一只小兔子般，颤颤的叫了一句娘亲。 再见到小暑，言清乔心都缩了起来，很微妙又描述不出来，紧紧的抓了抓手里的被褥，对着小暑小声说道：“怎么了？不想被娘亲抱吗？” “哇！娘亲小暑想要娘亲抱”小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要一头扎进言清乔的怀里，结果跑到了床榻边，又刻意的减缓了脚步，轻轻的抱住了言清乔的手臂，抽抽嗒嗒的把眼泪水都滴进了言清乔的手臂上，边哭边说。 “小暑以为娘亲被我撞出了个好歹，若是娘亲出了什么事情，小暑便是没娘的孩子了小暑这些年过的都是没有娘亲的日子，好不容易把娘亲找了回来，娘亲千万不要再丢下小暑了，小暑以后一定小心，再也不乱撞了。” “不会啊，怎么会呢？娘亲晕倒是累的，睡了一会而已，跟小暑没关系，不是小暑撞的小暑是娘亲的孩子，娘亲永远都不会丢下小暑的。”言清乔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回想起了梦境里的那个惊心动魄的场景，自己眼睛一酸，眼泪也不入地就落了下来。 这是她头一回承认，小暑是自己的孩子。 小暑哭得更是伤心，哭了好一会，他才突然想起来，抬起头来对着言清乔，郑重的说道：“娘亲，小暑已经不小了，下次再遇见危险的时候，娘亲不要把小暑关起来好不好？小暑可以跟在娘亲的身边，绝对不会妨碍娘亲的，娘亲都不知道，刚刚小暑在那密室里面，好怕好怕娘亲会出什么事情，不管有什么危险，以后娘亲都要跟小暑在一起！” 这话说的言清乔心头酸的厉害，伸手把小暑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娘亲把小暑关在屋里面是因为外面太血腥了，你应该相信娘亲，我可厉害了，你都不知道刚刚娘亲到底砍了多少的坏人，那些坏人都很不得在娘亲脚底跪下求饶，娘亲不会有事的，娘亲只是担心小暑是个胆小鬼，看见了刚刚的场景，今天夜里吓得睡不着觉。” “娘亲厉害，小暑也很厉害的！”小孩子好哄，被言清乔这么一说，小暑拉着她的衣服，不服气的反驳。 言清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了，又突然生出来许许多多的心酸。 小暑这么多年都没有娘亲陪在身边，刚刚在密室里，得有多担心她 幸好眼睛小，脑子转得还足够的快，立等到听完小说控诉的这些话。吐，但是脑子已经转了过来，找到了借口。 小暑不傻，察觉到言清乔带偏了话题，犹犹豫豫的抬着眼，问的声音都小心翼翼。 “娘亲，你还没答应我。” “好，娘亲答应你。”言清乔伸手，拍了拍小暑的脑袋：“以后再有危险，娘亲一定时刻把你带在身边。” “好，说好了，娘亲不准骗人。”小暑眼泪又落了下来，这时候跟他讲道理显然也没有什么用，他被吓着了，浑身发抖，光是抱着言清乔都觉得不够，直接脱了鞋子往言清乔的床上钻，抱住言清乔的腰，声音闷闷的。 “娘亲很厉害，小暑知道娘亲很厉害，小暑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弱了，所以一直被娘亲和爹爹保护，我要很快很快的长大，以后就可以保护娘亲和爹爹，小暑以后一定多吃肉和饭。” “好，那娘亲就等着被小暑保护了。”言清乔抱着圆滚滚的小暑，心头的那个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再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麻花亮了，玉嬷嬷跟在后面解释。 外面言猛和秦骁都还在，下人们还在打扫院内，这一波从门口冲进来的人被秦骁和言猛都辨认了过了，好像是普通的匪徒，身上什么痕迹也没有，暗卫们也是没有什么线索。 言清乔心里一暖，关照玉嬷嬷跟他们说一声，自己醒过来了，让言猛和秦骁先不要担心。 小暑被今天夜里这个场面有些吓着了，就算嘴上说着不怕，不过还是躲在言清乔的怀里面发抖。 “娘亲小暑想抱着你睡觉，平日里爹爹都不会带我睡觉，娘亲已经好久没有跟我一起睡了。” “好…”言清乔还没有答应下来，突然间想起来，低下头问小暑：“你爹爹还没有回来吗？不是说晚上就能回来？”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天天到底想干什么，明明娘亲就在眼前，还要去找别人。”小暑一提到陆慎恒，简直是一包气，特别抗拒，抱着言清乔往被窝里面缩了缩。 言清乔这才想起来了陆胜恒早上去找的那位故人，按照他之前的说法，应该在夜里面就能回来，陆慎恒这人对时间概念把握的极其准确，现如今已经是凌晨了，还没有回来，难道是…… 言清乔一愣，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些让人不太舒服的画面，陆慎恒在那位不知长相不知年龄的故人身旁，这么晚都没回来，难道已经干柴烈火睡到了一起？就见了这么几眼，就相互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这个渣男！ 怎么可以跟别人发展的这么快？！ 不说她是不是前王妃，但言清乔今晚在这王府里拼死拼活，还遵守着他的走之前的承诺，帮他照看孩子，甚至镯子都裂了大口没了灵力，都不知道有没有用了，结果这个渣男竟然在别的女人温柔乡里面到现在都不知道回府？ 言清乔现在只想撕巴了陆慎恒！ 她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又是刚睡醒不可能再睡着了，拍了拍小暑的屁股，示意他先坐起来。 她下了床，动了动浑身上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朝着外面叫了一声。 “黑左，你在不在？” 她刚刚叫，门口便传来了声响，黑左进来又关了门，对着言清乔半跪着，目光里全是臣服：“小姐！…” “你跟黑首黑尾他们相互之间留有路途印记吗？你知道现在王爷在哪里吗？” “…”黑左愣了一下，不过看了看在床榻上面也睁着乌溜溜眼睛盯着他的小暑，顿了一下，回答道：“是有的，不过比较隐蔽，若是属下现在去找的话，应该能够找得到。” “带我一起去，我现在手痒的很，就想锤人脑袋！” 他、妈、的！她、要、去、捉、奸！ 把陆慎恒那厮从故人的床上给拎起来，不管他们进行到了哪一步，她一定要深恶痛绝，狠狠地斥责这个王八蛋！ 他要是被别的女人给睡了，那就脏了！不值得言清乔喜欢！ 呸，这种狗男人！不配！ 黑左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没站起来，门外传来了黑右的声音。 “小姐，您醒了吗？” “进来，是不是找到了十一叔的消息了？他现在在哪里？” 言清乔看着进屋的黑右，口吻里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黑右明显的能感觉到言清乔此刻的不对劲，但是也有些不知道谁惹到了她，抬头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又低头的对着言清乔汇报。 “小姐，黑首那边传来了消息，王爷应该是在回来的路途上遇了伏击！此刻……属下也不知道王爷到了哪里。” 不在别的女人床上，言清乔心情有点复杂。 这算不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401章 去接陆慎恒 言清乔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回来的玉嬷嬷。 虽然是睡了一觉，但是没有了手镯内的灵气庇护，言清乔的脸色还是难看的很，苍白里带着焦急，对着玉嬷嬷交代道。 “嬷嬷，你带着小暑再回到密室内去，我要带着人出城迎接十一叔，王府这边留守的力量难免薄弱了些，我怕到时候再有人杀回马枪，没有我在，有什么意外我不放心。” 玉嬷嬷一愣，他还没有收到陆慎恒在路上遇伏击的消息，此刻看着言清乔的模样，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说不幸中的万幸其实是开开玩笑的，只不过没那么气了，至少言清乔在王府内拼死拼活的时候，陆慎恒没醉倒温柔乡内，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路遇伏击不是小事情，言清乔当然也怕陆慎恒出了什么事情。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她此刻脑子里面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很多事情，包括为什么今天夜里王府会遇到伏击，刚好是陆慎恒和翟临都不在的时候。 又还有陆慎恒，为什么在今天出府还被别人知道，甚至连时间点都掐算好了，所有症结的关键怕是都在那个所谓的故人身上，这一整个时间极有可能就是个陷阱！ 不管王府这里能不能抵挡得住外面这么强势的攻击，陆慎恒那边都被绊住了脚，说不定还跟楼雨城所说的那个绊子有关系。 能够把陆慎恒绊到现在，可想而知一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有黑首黑尾在旁，再加上陆慎恒自己本身就不可琢磨的实力，可能不是武力方面。 知道了陆慎恒回程的路线，便有可能在回城的路上设下一些陆慎恒他们看不懂，解决不了的阵法，所以才把人困到了现在。 换句话来说，连陆慎恒都能绊住的事情，找武功高强的未必有用，也只有言清乔懂破阵的人才能去救。 即便是已经没有了镯子的助益，但识得阵法，而且能够感受得到灵气的波动，她上辈子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镯子这类的法器助益，也没有说见坑就跳见阵就跑。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去接陆慎恒。 那是她两辈子头一次喜欢上的男人，她都还没告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没彻底认输放弃这份喜欢，所以在她跟这个人还有牵绊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出任何的差池。 玉嬷嬷听了言清乔简单的说了几句，皱了皱眉头想要叫住言清乔，她自己心里面也很着急，王府现在即便没有乱成一团，也根本腾不出有用的人手去接应陆慎恒。 再加上秦骁和言猛都是因为言清乔而来的，若是让言清乔留下，他们两个人去接，两个人都是属于小皇帝的势力，舍命去救与自己主子政治关系有些微妙的对手，也根本就说不过去。 言清乔看出来了玉嬷嬷的担忧。 玉嬷嬷还不知道言清乔手上镯子碎出一道口没有灵气支撑的事情，为了让她安心，言清乔便张扬的笑了笑，冲着玉嬷嬷说道。 “嬷嬷，你还担心我吗？你看看这一院子的血，都是我的战绩，我现在不是去救十一叔，而是去接，嬷嬷你能明白吗？” 话说的十分张狂，但言清乔确实有那个能力。 “好，小姐，那你路上千万要小心，王府这边你暂时不用担心，有这么多人在这边，一时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未必能够再进府里来，况且陛下的人刚刚也来过了，这件事情闹的大，现在整个京城都戒备了起来，那帮贼人一定不敢再轻易来了。” 玉嬷嬷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确实是只能这样了，不然以言清乔怕死的性格，在心里没底的情况下，但凡是有人能够代替她去这一趟，她也不会冒险离开王府去接陆慎恒。 “嬷嬷，你跟之后小暑说，刚刚小暑半睡不睡的，我也没跟他说要去接十一叔，你们还是暂时躲在密室里面，王府这边不一定有第二波，但是也不一定没有，你现在是多疑点就安全点，我不会很晚回来的。” 话音刚落，后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暑圆滚滚的脑袋在门后，盯着言清乔，一双眼睛红红的，什么话也不说。 言清乔一愣。 玉嬷嬷也是一愣。 没等两人再说话出来，小暑已经哭了出来，他一哭就不得停，抹着眼泪冲着言清乔叫嚷。 “娘亲是撒谎的坏孩子，刚刚还和小暑说过，以后再也不会丢下小暑了，娘亲大坏蛋，娘亲去哪里都不带着小暑” “乖啊，小暑，娘亲这是去有事情。” 刚刚在梦境里才把小暑生出来，或许只有经历过那一遭，言清乔才切身实地感同身受，这会被小暑两声哭的心都乱了，想要走过去哄他。 小暑没发狠，反而是乖的很，一把反抱住了言清乔的脖颈，声音里克制着哭腔，还有因为怕失去而有的颤抖。 “娘亲，不要丢下小暑好不好？娘亲去哪里，小暑也要去哪里，娘亲活着，小暑就活着，娘亲死了，小暑也绝对不会独活。” “瞎说什么呢？你娘亲我是去办事情，又不是去送死，你” 言清乔有些想笑，可心里又难受的厉害，紧紧的抱住了小暑，那种升腾起来的母爱很微妙，对于她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我不管，娘亲去哪里，小暑就去哪里，娘亲答应过小暑的，小暑很乖的，一定很乖，就坐在娘亲的前面，保证不添乱，娘亲就假装小暑是个包袱袋子好了，真的遇上危险了，还能小暑拿出来挡刀！ “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言清乔拍了拍小暑圆滚滚的脑袋。 她明白，小暑在怕什么，她之前把他和玉嬷嬷丢进密室通道里面，真是伤了小暑的心，虽然对于她来说是保护小暑，可对于小暑来说，那是丢弃。 一旦言清乔有了个三长两短，就真的是丢弃了他。 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舍不得，言清乔想痛快点站起来，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结果小暑直接跟个树袋熊一样，死死的挂在了她脖颈上。 言清乔掂量着小暑的屁股。 他个子小，人也小，挂在面前也没有多少的分量，再说留在王府里也不是真的十分安全，再这么闹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言清乔发现，她真的是心软 她根本来不及好好整理自己现在的心情，顿了下，对着小暑说行。 说完了之后，她便把青金给叫了进来。 小暑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跟着她出门，防备着有没有第二波人想来王府偷孩子，言清乔索性来一个空城计，假装小暑还留在王府内。 拿着布帛把小暑严严实实的捆在了面前，看着那一把平川突然变珠穆朗玛，言清乔又摸了摸小暑的脑袋。 小暑贴着言清乔，又能闻见她身上的味道，又遂了心愿，一句话也不说了。 言清乔要带着黑右走，府里面只留黑左一个，表面功夫做的不像，容易让人生疑，便把青金留在了王府里面，他脑子灵活，最能做那些虚招式。 狐狸弟弟的嗅觉要比灰毛狐狸好一些，找人的时候也方便，言清乔便把狐狸弟弟带着，灰毛狐狸留给了青金，带着秦骁和言猛的几个人，没多说话，从后门出发，悄悄的去接陆慎恒。 第402章 江山易主 王府闹了这般大的动静，京城内却并没有太多的消息传出来，言清乔带着人出了王府，怕是调虎离山，故意绕着王府大概走了一圈。 言清乔身上灵气感知还在，听力也还算灵敏，再加上有黑左黑右在四周分头侦查，确定附近没有异常了，才又到了后门处集合。 小暑身量小，再加上天气稍冷，言清乔脖颈上系着陆慎恒的大斗篷，坐围着马上，看不出身形前面的小暑，小暑也乖觉的很，除了热热的呼吸贴在言清乔的胸前，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黑左，待会让黑右带路，你从侧边悄悄出去，追着那帮匪徒的动向，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找到那帮匪徒逃窜的目的地，或者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不要恋战，立马回来汇报。”言清乔指了指向东的方向。 虽然时间过去了有些久，不过在这帮匪徒逃窜的时候，言清乔留了心眼，听了方向。 不管是不是向着东城门而去，那么多的人想要在大晚上出城，都得要不少的手续，更何况，这帮人也未必会着急走。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被人算计好的局，打定了陆慎恒被托在路上，又或者根本不会放陆慎恒回来，王府今夜发生的这些事情没有陆慎恒回来主持，那幕后主使人怕是这辈子都没有人去追查了。 这帮匪徒很明显也是有着计划来的，虽说会贪王府的财物，可没有丧心病狂的烧杀暴露位置，言清乔想了想，又从暗卫中调出来还算能用上手的黑前。 她把身上陆慎恒的令牌丢了过去：“黑前，去王大人府上，若是王大人不清楚今夜发生的事情，你就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讲给他听，并且告诉他，王府未脱险，让他派人来保护，若是王大人听见了响动，却考虑到了立场问题未曾出动，你便只告诉他一句话。” 言清乔深吸一口气：“今日王爷回来，京城大乱，江山易主。” 黑前接过令牌，听见言清乔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顿时愣在了原地。 言清乔手紧紧抓着马绳。 小皇帝表示的不够，京城内接连生乱，匪徒与敌国勾结，这么大动静来闹王府却没去抢稍微一块砖都之前的皇宫，说明什么？ 说明这帮人也可能是小皇帝的授意。 不管这帮人是不是，陆慎恒若要追查此事，未必会稳定不受事情引导挑拨。 趁着黑前还没有回神的功夫，言清乔又想到了另外了一个结果，对着他又交代道：“还有一个可能，若是王大人被牵制，府尹府怕是黑前，你要保重，万事小心。” 王大人刚正不阿不站队，今日却到现在还没有赶到，不一定是王大人不想来。 说不定是有人不想让王大人来。 黑前那一张平凡而又普通的脸在这一刻格外的坚毅：“属下必不辱命！” 言清乔点头，分派好了人，又看向了秦骁和言猛。 说真的，她现在很需要人。 因为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撑，所以底气空虚，去救陆慎恒这件事心里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可是，不行。 “哥哥，表哥，我这次的目的是为了去接陆慎恒，你们两个人身后跟着的都是隶属于陛下的兄，所以我不会勉强你们，更不会勉强大家，也直截了当把目的告诉你们，若是你们愿意跟我走，我们便即刻出发，若是不愿，也请毫无负担的自行离开，我绝对不会因为你们今日的不帮助而怨怪你们，大家立场不同而已。” 这两拨人身份都比较尴尬，言清乔知道言猛和秦骁一定是向着自己的，但是他们身后跟着这帮兄弟，若是日后被小皇帝追究了起来，虽然明面上未必会怎么样，但是很有可能会因此而跟陆慎恒牵扯上关系而被小皇帝疑心不用，所以话一定要讲在前面。 秦霄带来的人不多，言清乔看了看，除了昏迷比较严重的猴子，其他几个基本都在，来之前也不知道秦骁有没有跟他们托底，几个人看向言清乔的那种神色，都目光奕奕，没有一个人要离开。 荣坤崇尚武学，天性里就会追随强者，虽是没来得及看见言清乔如何砍杀敌人，但是那一院子的尸体不会作假，以一敌百甚至几百，这得是怎么样惊人的杀伤力！？ 言猛身后，倒是有几个人迟疑了一下。 若说是京城内部生乱，他们跟随言猛过来平乱，并不单单只是针对陆慎恒王府，这借口倒也能说的过去，但是此刻若是出城单独去接陆慎恒，怕是日后难免落个立场不明的下场。 言猛大咧咧的，但并不是笨人，被言清乔一提醒，也明白了他们此刻的处境，就当着言清乔的面，挥手对着身后的兄弟们说道。 “没事，我言猛今日把话撂在这里，绝对不会因为你们离开而以后心生怨怼，大家都是过命的兄弟，也都是陛下的人，但也是要照顾家里面吃饭的人，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无关于感情！”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几个动摇的人走上了前来，纷纷对着言猛拱手。 言猛已经转过了身去，昏暗里面也没有看到底是谁出来了，只对着人挥了挥手。 “不要说话，今日你们愿意来帮我，已经是恩情，未免以后你们自己对我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不知道你们谁走了，今日留下来的是兄弟，走的也是兄弟！日后只要是我言猛能帮上的，上刀山下油锅，我言猛必定陪着走上一遭！” 天色已经麻花亮了，抬头的时候天上还挂着星子，但东方已经翻出了隐隐的鱼肚白。 凌晨的秋风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冷，她跨着马，想要去抱一抱小暑让他坐的舒服一些，不过到底是忍住了。 人走了，言清乔带着人顺着出了小巷，直奔城北！ 因为不知道陆慎恒到底如何，言清乔心一直提着，紧紧的咬着牙只赶路。 小暑缩在她胸前，拉着披风口，顿了下，小心翼翼的跟言清乔说道。 “娘亲，不要担心，爹爹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虽然气恼陆慎恒去接那个劳什子故人，但到底是父子，不管是为了安慰言清乔还是真的，小暑都不会真的能跟陆慎恒决裂，再说陆慎恒自身的实力摆在那，就算是对上第一高手翟临，他也不会虚。 说实在的，言清乔不得不承认，她其实也有相似的想法。 至少陆慎恒并没有那么快的跟那位故人发生点什么，特别是在她表明心意之前。 如果陆慎恒很在这个时候已经确认了那位故人，言清乔肯定会遗憾，会懊恼，但也绝对不会再介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这是做人的底线。 现在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发生，言清乔自己给自己放宽了界限，至少还可以把自己放在一个公平竞争的位置。 言清乔有王府的令牌，出城门的时候没有预想中被人多加阻拦，一行人快马加鞭，出了城北门上了官道，直奔城后密林。 秦骁不知道言清乔会骑马，更不知道言清乔和陆慎恒竟然还有这般的关系。 今日兵荒马乱的，秦骁也没有来得及问，这会看着言清乔一手抱着绑着小暑的拖带，一手熟练的抓着跑马的缰绳，脸上的神色前所未有。 顿了下，秦骁还是没忍住，策马上前跟上了言清乔，在寒风里面突然问了一句。 “表妹，为什么小世子叫你娘亲？” “因为她就是我娘亲啊！”小暑憋半天了，从披风里冒出了脑袋，对着秦骁歪头。 秦骁一愣。 言清乔摸了摸小暑的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陆慎恒解释。 “这个……” 还没有等言清乔回答，从侧边突然传来破空之音！ 言清乔几乎是下意识地头一偏，再回过头看的时候，一根足足有指节粗的箭矢，狠狠的扎在了他们刚刚经过的那棵树上！ 第403章 躲在我的身后 “有人！” 黑右在最前面带路，最先察觉异常，冲着后面一行人低低的警告了一声之后，突然间翻身侧在马身上！ 一根同样的箭矢已经扎在了他身底下的马身侧边上，几乎是对穿的力道！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前脚高高抬起，甚至还没有再落地痛甩的时候，就因为箭矢扎的过深，箭身上带着无数倒刺，勾着内脏破裂而死，重重的往地上摔去！ 黑右往旁路旁边的草丛里面一的，瞬间掩盖了踪迹。 言清乔与秦骁对望一眼，也立马做了跟黑右同样动作，在马侧面飞身下去，藏到了路旁边的草丛里面。 有无数的箭矢向他们飞了过来，不过因为天色太过于昏暗，再加上由马儿的马蹄声扰乱呼吸声，所以命中率应该不高。 言清乔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被扎中，不过她跳下马的时候因为不敢动用灵气，有护着小暑的多余动作，所以动作应该是几人当中最慢的，就在自己的脚边，有一根箭矢扎进了土内，半个箭身埋了进去。 这个力道应该不是弓箭，是偏大型的弓弩！ 言清乔一手护着小暑的脑袋，心跳的飞快，不敢说话哄孩子暴露自己的方位，不过还是冷静了下来，摸了摸那箭身。 上面刻着深深的符箓。 又是那位大人的手笔！ 他已经知道言清乔就是小言神医了，所以投过来的武器都刻着破阵的符箓，让言清乔布下的结界阵法没有多大的效力，也顺便还能破言清乔自身的防御灵气屏障。 嘴上一遍遍说着让她远走高飞，与京城了无牵绊他们恩怨就一笔勾销，结果都是狗屁！招招防她对着死穴来！ 说实话，言清乔被气的有些发抖，她都不知道自己跟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明明她是一个半路穿越过来的人，记忆里也没有什么往哪位大人身上泼粪水的，这么就走到了这样不死不休的地步？ 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前王妃，灵魂转换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为什么这位大人却能这么肯定她就是陆慎恒的前王妃？ 箭矢胡乱发射了一阵，这次跟来的人身手都很不错，没有听见痛呼的声音，或者像言清乔这般躲着调匀呼吸音躲在树后，也就不容易被发现。 有人的脚步声，极轻的冲了上来。 言清乔还没敢拨开草丛看看情况的时候，就听见铿锵一声，刀剑碰撞，隐隐的有火光。 言清乔抱着小暑站了起来，发现秦骁已经跟对面一个人撕打了起来。 小暑乖觉的很，只紧紧的抱着言清乔，一声不吭，连呼吸声都故意放小了。 言猛也已经冲了上去帮着秦骁助阵，结果从对面的草丛里面飞奔来两人，昏暗里对着言猛的身后举刀就砍了过去！ 言清乔一愣，几乎是整个后背起了一层毛汗，想都没想，开着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灵力，几乎是瞬间跑到了言猛的身边，抬手对着想要暗算言猛的那个黑衣人，对准心脏=就是一刀！ 有热热的血沾染上了她手上。 斗篷最够大，只见衣决翻飞，那黑衣人目光下移，一下就见到了言清乔面前的小暑。 那人立马想要开口大叫！ 趁着还没出声，言清乔连忙又补了一刀！ 小暑在她怀里的事情绝对不能暴露。 言清乔突然想，她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是个绝对不会轻易沾染人命的小神棍，万物有灵，生与死便会有业障，而做他们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牵扯到业障，损功德灵气不说，严重的还会损阳寿气运。 她当年就算骗人也不会骗的太过分，之前也是顾忌这点，对付言定章与老太太时候，宁愿选择迂回的方法让两个人相互狗咬狗，也不愿意直接一把毒药下去，把两个人送上西天。 现如今才发现，她并不抗拒杀人。 人在自卫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一刀跟着一刀，言清乔身上有拳脚功夫，她这些时日在府内可没闲着，就算没有灵气支撑，她也能勉强应付，功夫上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 再加上天色昏暗，言清乔身上没有内力反而成了她的庇护条件，没有人会在意到她这个没有内力的小个子，也就让她找到了空档冷不丁的去反击。 这个念头才刚刚转了过去，忽然间她觉得眼前一亮！ 天空上冉冉升起了一个巨大孔明灯，光亮的铁片下压，反射住火光，几乎是把他们下面一行人照得雪亮！ 言清乔心底一沉，这会想打自己无辜的嘴。 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浑水摸鱼等于白日做梦！ 还没有想好对策的时候，她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下意识的翻滚了一下，那个刺客的刀最近的时候，离着她的脖颈仅仅有一个食指指节那么远的距离。 只要稍微一侧就能到了言清乔的脖颈上！ 言清乔冒了一身的冷汗。 秦骁和言猛是知道言清乔如同杀神一般立于王府院中，浑身上下满身浴血以一挡百的实力。 起先也没注意到这边，结果没等他们两人喊言清乔速战速决的时候，言清乔抱着小暑，颠颠的就往旁边跑了过去！ 跑了？言清乔？刚刚那个砍人如砍瓜，割头如同割韭菜的杀神言清乔？被个小垃圾死士追着打？ 言猛：“” 秦骁：“” 这时候言清乔不会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这可一点也不好玩！ 言清乔这个人向来神秘，没有人能知道她真正的实力到底是在哪里，几招应对下来，看的秦骁和言猛都是冷汗直冒，好几次都差点被后面的那个死士给一刀了结了。 言清乔那个急，心里火上浇油一般，想要求救又怕吸引敌人，想要应付也实在勉强，更何况怀里还有个不能出任何差池的小暑，真是叫苦不迭。 言猛最先发现了言清乔真的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头，抓住对手的倏忽，一刀结果了面前一直纠缠自己死士，还想要往言清乔身边冲的时候，又一个杀手已经顶了上来。 面前的对手不是普通男人，言清乔的拳脚功夫就算学的再刻苦，也比不上面前这些自小就培养的死士，言清乔应付个十来招，手臂被震的发麻，原本在王府里面就积攒的酸软又恢复了上来，不得不提了灵气来应对。 手上能够支撑自己对抗死士招式的灵气已经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没等言猛和秦骁他们把这帮杀手杀完，言清乔自己反倒是被杀手切了脑袋。 好在这帮杀手好像也不知道言清乔身上这会有问题，虽然是一个接着一个往她面前冲，但是并没有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几个人中最薄弱的地方都来突破。 言清乔想要松口气，根本不可能，打的也是越来越狼狈。 一个晃神的功夫，对面一个死士拎着十分显眼的白铁刀，凌凌火光里冲着她便过来了！ 再往后退便要进入到更加黑暗的树林里面，就算可能会掩盖自己的身形，但是没有秦骁和言猛在身边，言清乔一时间根本不敢冲进。 不能离他们太远，也不能被看出输了，在这般节节败退的情形里，言清乔捻着身体里所有的灵气，想要打伤这个冲着她跑过来的死士。 这样她既能应付死士的招式，又能拖着不让新的死士替补上来。 电光石火里，她面前这个死士的白铁刀被天上孔明灯火光一照，反射到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只觉得眼前一花，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冲到了面前，她听见了两声同时响起的爆喝。 “表妹！” “妹妹！” 狗玩意！玩虚的！这白铁刃的刀刃反光角度分明是刻意练过！ 再等睁开眼的时候，她察觉到了自己手上有热热的血。 但是身上没有哪里痛，小暑也没哭，不是属于自己或者小暑的。 言清乔抬起了头，看向了挡在自己面前的言猛。 白铁刃之所以没被广泛应用于武器，是因为荣坤炼铁技术没那么成熟，白铁虽然锋利，但是易折，而且过分引人注目。 这死士另辟蹊径，将白铁刃铸造的巨大，也巧用反光技巧，所以那把刀，深深地陷进了言猛的肩头。 白铁刃十分锋利，就算是言猛这样的汉子，这会脸色也已经白的可怕。 到了这般的地步，言猛什么也没问，反手便把那白铁刀拦腰折断，随着他带着血腥气的动作，那死士头颅卟碌碌的滚进了路旁边的草丛里。 他将言清乔死死地护在了身后，声音里面因为痛而产生了微微的颤抖，半截刀刃还扎在肩膀里，他却第一时间安慰言清乔说道。 “没事，别怕。” 顿了下，他扶刀而立，看着眼前那帮死士，脸色沉的骇人！ 他说。 “妹妹，你就躲在我的身后。” 第404章 胡闹 “哥哥！” 言清乔怔在了原地。 言猛皱眉，他什么都不问，不问言清乔为什么突然会变的这么强悍，为什么之前向他故意隐瞒实力，也不问言清乔为什么会突然不利索了，被一个死士打的狼狈厉害到处跑。 他什么都不问，就只是挡在言清乔的面前，头顶孔明灯的照耀下，身上的血色被灯火照耀的很是惨烈。 明明都被人几乎把整个肩胛骨卸下来了，却还安慰她，让她不要怕。 言清乔知道此时此刻不合时宜，但她还是突然间眼睛一酸，眼泪嗒嗒的就落了下来。 不能哭不能哭。 哭了容易不清醒。 言清乔手里还攒着灵气，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对着言猛小声说道：“哥哥，你再撑会。” 说着，她一只手抱紧了小暑，几步窜了出去！ 这么一盏灯掌在上面，下面两方阵营被照的一清二楚，言清乔和言猛这边被暴露了短板，这帮死士等的就是这个突破机会，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先冲着她和言猛来。 现如今唯一的机会就是熄了灯，浑水摸鱼！ 大多数人注意力都在言猛的身上，言清乔个子小，动作快，几步走到了能够扎到那巨大孔明灯的距离，手中随意捡起来的长剑伴随着她手上全部的灵气，丢了出去！ 她手上力气不够，不过有手头上全部灵气助力，硬生生的将那长剑丢到了孔明灯的上方。 “她要打掉灯！”死士里才由人反应过来言清乔要做什么，再等到回过头，言清乔手诀捏起，只听嗒一声轻响，巨大孔明灯如同被突然掐住了喉咙，整个火球顿时熄灭，悠悠荡荡的往下坠落。 黑暗里谁也没来得及再打火，一时间适应不了光线，言清乔索性闭上了眼睛。 电光石火里，铿锵一声，她的刀迎上了侧边的死士横切过来的弯刀，被危险直觉带动，再加上死士这一招带上了内力，言清乔只感觉自己整个右半身都发了麻，没有知觉到举不起第二下手。 言清乔眼疾手快，抓着刀顿时发力，脚步一蹬，平地滑出去了一大截。 她记得言猛的方向，也最先适应了黑暗里的光线，在路过面前一个无措死士身边的时候，伸刀勾着对方的脖颈！ 热热的血流几乎是浇灌了一头一脸。 但到底手上已经脱了力气，言清乔一招只是割断了那死士的动脉，喉管还能发出声音。 嗬嗬几声，那死士最先暴露了言清乔的方位。 同时也看见了言清乔身上带着的孩子，眼睛睁大，指着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再想补上一刀已经来不及，连滚带爬的往旁边一闪，躲过另外一边死士的横刀，只翻过身的功夫，那死士已经到了面前！ 言清乔再想拎刀，一把没抓住，心里一凉。 “砰！”秦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身边，一刀将那死士的胳膊卸下，冲着言清乔咬牙。 “起来！” 言清乔身上还趴着小暑，不住的冷汗下，一时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攒上来。 秦骁解决完了手里的那死士，勾着言清乔的脖颈几乎是生扛硬抱，把言清乔和小暑一起拎上了自己的肩头，一路举刀踢踹，把言清乔带到了言猛的身边。 言猛身上插着刀片，每动一下，白铁刃的刀片就会多割开一寸，这会左手右手抗敌，右手抓着刀片背，惨白着脸，在硬生生的往外拔刀片！ “哥哥” 言清乔抵到了言猛的背上。 秦骁什么也没说，站到了言猛的前面。 一前一后，将言猛夹在中间暂时是安全的位置。 言猛一愣，侧脸看了眼言清乔。 因为失血过多与疼痛，言猛满头的冷汗，说话都带着微微的气喘。 他见言清乔去而复返，第一句就是：“胡闹！” 她应该躲在秦骁的后面，而不是再千辛万苦回来找他，他已经没有保护言清乔的能力了！ “不胡闹，哥哥。” 言清乔抹了抹眼泪。 说真的，她后悔了。 这世上能让她后悔的事情真的不多，这会十分后悔，她为什么要逞能来接陆慎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竟然为了个男人而让自己的哥哥们用命犯险。 明明那个男人对自己没有一点点意思，甚至色令智昏，跑去城外去接什么劳神子的故人女子。 什么狗屁不通的故人！什么让陆慎恒这么多年才心动的女子！那又怎么样？关她什么事情？不管她是不是前王妃，她只需要带着小暑就好，为什么认为自己会有能力救陆慎恒？ 就算她要救陆慎恒，这也是她的事情，她要为那都不知道值不值得的喜欢来送命，也不应该拖着言猛和秦骁一起来 言清乔后悔了，十分后悔，她自己也是色令智昏，竟然为了陆慎恒不管不顾的直接冲出了城外，要不是抱着小暑，她现在就应该被那些死士砍在刀下，被剁成十七八节！ 言猛受的伤本该是落在她身上的！ “哥哥，以后不会了。” 言清乔后背黏腻腻的全是言猛的血，说的这话，让言猛有些没明白。 言清乔的眼泪越来越多，言猛的血越流越多。 言猛咬牙闷哼一声，白铁刃已经从肩头抽了出来，黑暗里，言猛疼的牙关都有些抽搐，懵懵懂懂的，就忽的听见言清乔微微抽气的声音。 他回手，也不管是不是满手的血，忽的摸了摸言清乔的脑袋。 “别哭，这点小伤，死不了，哥哥保护你，是应该的。” 言猛不说还好，一说，言清乔的眼泪就更加止不住，哗啦啦的连着嗓音里都塞着一团棉花一样梗着，胡乱的抹了一把脸，言清乔咬着牙，闷闷的说道：“哥哥，不会了。” 她再也不会坑言猛了！ 两人还在说话，微微一个愣神的功夫，一死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背后，忽然间在侧边出现，看准了言猛现如今体力不支，一刀便要横了上来！ 言清乔几乎是想也没想，抬手去迎向了那个死士的刀。 她手软了！ 本来一夜的砍杀已经是累到了极限，再加上浑身上下抠不出一丝灵气，她手中的刀没有握稳，在想要反击简直是有心无力，虽然是将那死士的刀弹了回去，但死士已经来了第二刀！ 太快了，她躲不掉。 下意识的，言清乔立马翻转了一个角度，背部朝上，将小暑死死的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铿锵！ 言清乔一愣，即将落到自己后背的刀锋并没有真的落下，想象中的疼痛感也没有袭来。 她睁开了眼，想要翻转过去，脚上却生根一般不能动弹。 因为她已经转过了头。 她看见了今天晚上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被她拉出来痛骂，却又完全阻止不了自己不争气心动的这个男人。 陆慎恒。 第405章 仗着我喜欢你 “…” 那死士的刀被拦下，陆慎恒动作极快，昏暗里几乎都看不清如何的动作，死士已经变成了两截，弱弱的掉在了地上。 言清乔此时此刻，只觉得血气上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站了起来，伸手死死的勒住了陆慎恒的前襟。 都是因为这个人，全是这个扰乱她心智的人，明明知道他多半没什么危险，可还是不放心，非得带着人来救，结果陆慎恒没事，他们一行人遇伏，还差点害了言猛！ 可能是她此刻的眼神实在是凶悍的可怕，加上动作也实在唐突，惹得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也是一愣。 刚刚她们这一群人跟对面死士打斗的混乱又激烈，根本无暇顾及旁边到底有没有人过来，便也完全没有听到陆慎恒他们出现的动静，连他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因为陆慎恒身边带着的暗卫加入，战局起死回生，这一边的劣势反败为胜，杀的那帮死士节节败退。 “爹爹！”小暑从言清乔怀里钻了出来，露出圆滚滚的小脑袋，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你怎么在这？” 陆慎恒又是一愣。 小暑眉开眼笑，丝毫没有被今天的这些场面吓到，也跟着言清乔抓住了陆慎恒的前襟，冲着陆慎恒说道：“爹爹，今天府里可乱了，娘亲特别厉害，她保护了王府，也保护了我！” 语气里满是骄傲。 陆慎恒应该是暂时还不知道王府出的事情，侧头，看向了言清乔，想听她说。 死士们来时是席卷之势，退时也是片甲不留，不到一会的功夫，一群死士几乎是被杀的干净，黑首与黑尾两人见差不多了，便弯腰对着陆慎恒行礼。 言清乔手还死死的拉着陆慎恒的前襟，勒的有点紧，姿势也怪异的很，人因为紧张，微微有些发抖。 陆慎恒抬手，就在言清乔以为他会拉开自己的手，很是抗拒自己触碰的时候，陆慎恒却伸出手掌，摁住了她的手。 “”这下轮到言清乔一愣了。 陆慎恒侧脸，对着黑首黑尾交代。 “去。” 两人应声，带着人两边包抄，应该是去搜寻有没有剩下来的死士了。 言清乔被陆慎恒握着手背，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义，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了他。陆慎恒以为言清乔不理解黑首与黑尾去了哪里，便小声跟她解释：“去找看看有没有线索。” 这帮人身上没有任何的痕迹，就算被抓到没有被砍杀，也提前咬碎了舌头下面藏的毒自尽而亡了。 这个行事风格与以往去偷小暑的那帮人行事风格实在是太过于相似了，言清乔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打小暑主意的那个人，就是那位大人。 所有的事情也就串联了起来，因为那位大人在陆慎恒的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便从言清乔这边找，那位大人自始自终的目的都很明确，他想要言清乔和陆慎恒都死！ 恰巧言清乔穿越了过来，所以留的了缠心毒这个契机，给自己留下了一份生机，苟活到了现在。 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位大人一直在他们身边来来回回布置操作的。 “还有，这帮死士有两种身法，应该不是一起的，期间有人说话，我听着不像是荣坤的口音。” 言清乔整合了一下信息，大概的给陆慎恒解释了几句，到了最后，她慢慢的说道：“陈大力在夜袭王府的时候，死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其实倒也算不上是委屈，言清乔突然就眼眶一酸，说着说着鼻音就上来了，真是觉得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真的不容易。 怕陆慎恒察觉到异样，她连忙止住了话头。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不太正常的心情，想要松开陆慎恒的前襟，目光不自觉的往下。 陆慎恒带来的一行人身上有火把，昏暗里有人路过她们身边，言清乔目光落到了陆慎恒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突然一激灵。 他的手背上，有一个清晰的牙印疤痕 在手背上的位置，大小无数的片段忽然间都窜进了言清乔的脑海里，她在梦境里垂死挣扎生不出孩子的时候，拉着陆慎恒的手狠狠地啃下去，陆慎恒后来小心翼翼的把另一只手凑到她嘴边那时候的样子。 言清乔鼻子一酸，手快速的从陆慎恒手里抽了出来，颤颤的摸了摸陆慎恒手背上的牙印，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还没组织好语言的时候，背后一个马车已经落定，马车帘子被微微挑开。 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 可惜天色太暗，马车内没有点灯，看不清里面姑娘的模样，只听她问：“王爷？” 言清乔陡然间就有些不清醒，那些复杂的情绪直接转化成了气氛，蒸腾上到了脑门，突然又想起来了陆慎恒今日去接的谁，又是谁把她害的这般狼狈。 那些梦境，她一直被当做梦境的场景，要么是被她遗忘的记忆，要么是时空交错里的灵魂互换，不管是哪种荒诞的解释，这些都是她与陆慎恒切切实实体会过来的！ 不说其他的，如今陆慎恒对着另外一个姑娘动心，这就是他不忠诚！言清乔差点想给自己脑门上铲把土种上青青草原！ “十一叔，今日王府遇袭，你离开京城的消息都透露给了谁？” 不然不会这么凑巧，就确定陆慎恒不在王府的消息，掐着时间点去王府抓小暑。 恰好翟临也不在。 若是今日没有言清乔的抵挡，怕是府内的人都被杀光了，小暑也多半没办法逃的过今晚。 陆慎恒一愣，就见言清乔恶狠狠地指着马路上面那慢悠悠跟着过来的马车，红着眼眶对着他说道。 “十一叔，你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就刚巧在她来的这一天，你王府发生了这般大的动乱。” 并不是她一定要处处针对这个所谓的故人，而是实在是太凑巧了，让言清乔不得不多想，也要提醒陆慎恒不要识人不清，就算是不站在情敌的角度上，言清乔今日也会当着陆慎恒的面去指认这马车里面的故人。 陆慎恒此刻的反应反而有些奇怪。 他向来冷静自持又十分的谨慎，容不得别人对他有一分一毫不尊敬，如今被言清乔指着鼻子质问，也没有见要发火的模样，只是看着言清乔，脸上神色莫辨。 言清乔本来就是个胆小的人，刚刚她毫不犹豫的把矛头指向了那位马车里面的故人，也不过是猛然窜起来的火气，这会儿见陆慎恒不搭话，她就越来越生气！以为他要袒护，眼眶一红，眼前就模糊了。 “就……很奇怪，你自己知道了这些事情，也不能对她完全不设防……” 言清乔抽了抽鼻涕，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眼泪嗒嗒的就往下掉，越掉就越不清醒，一边胡乱的擦着眼泪，一边冲着陆慎恒小声的吼。 “真是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不去吩咐人把这姑娘看起来，你还看着我过分！要不是仗着我谁要管你死活啊，你都不知道，今晚的王府有多凶险，你丢下我们说走就走，要是我今晚不去王府呢？要是我打不过陈大力呢？要是小暑要是丢了” 言清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光说着还觉得不解气，对着陆慎恒的胸口就捶了几下！ 可恨！她真的是一丝灵气也没有了！不然一定把陆慎恒这厮捶成撒尿牛丸，上火锅煮了沾沙茶酱和蒜泥香菜！ “好了。” 陆慎恒又抓住了言清乔的手。 昏暗神色里也分不清是什么眼神，语气里微微的无奈，好像只有言清乔是在无理取闹。 “你还多无辜！你还看我！”言清乔气的脚都发软，自己手上那点力气给陆慎恒挠痒痒似的，捶了还显的矫情。 “我告诉你陆慎恒，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不代表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绿我！绿我！你明白吗？你说什么想念？结果你还不是” 没等言清乔说完，那马车窗帘忽然又被拨开了一些，里面那故人姑娘怯弱弱的冲着他们两人叫了一句。 “王爷？” 这声音有点耳熟。 言清乔才不管耳熟不耳熟，转过头，对着那马车就吼道：“妈的！你娘没教过你，打断别人说话很没有教养吗？你王爷王爷叫个起劲做什么？没看见我在跟他说正事吗？你尿急屎急不会自己下车找地方解决吗？” 言清乔向来就是这样，气上了脑袋，就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对于二十一世纪的观念里，这些话虽然粗鲁，但也不至于恶毒，可对于这个朝代的姑娘来说，这话简直可以算是丧心病狂了。 确实是丧心病狂。 言清乔又忍不住委屈的泪水，转头看向了陆慎恒，恶狠狠的。 陆慎恒微微皱眉：“乔乔。” “别叫我乔乔！”言清乔很暴躁，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可以说是蠢上天了，在自己喜欢人的面前，不装白莲就算了，还这般无礼粗鲁又粗俗。 难怪陆慎恒不喜欢她。 她在陆慎恒面前就没好过，甚至现在还穿着个男人的衣服，狼狈的满身是血，对着他又是哭闹又是吼。 陆慎恒也只有遇上涉及到那位故人姑娘的事情上面才有反应。 言清乔说不下去了，反正话已经被她说上死路，她自己跟陆慎恒之间的可能也上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死路。 陆慎恒到底怎么想的也无所谓了，言清乔今日忽然间明白一个道理，她虽然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色令智昏不是个东西，什么狗屁的所谓的命中注定，她原以为，这世上特定的人都是彼此相互吸引的，她跟陆慎恒有过那么一段两人都记不得的过去，可再相遇，还是应该相互喜欢上才对。 原来，不管是谁，错过了那个时间再相遇，就不是那个所谓对的人了。 若是言猛今日有个三长两短，言清乔一定会立马把自己给劈成十八瓣上贡给言猛赎罪。 “算了，我要回去了。”言清乔沮丧的很，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一把推开了陆慎恒往后面走。 “娘亲”小暑虽然不明白言清乔这一路的心路历程，但是最能感受到言清乔的低落，小声的叫她。 言清乔这才想了起来，又摸了摸毫无生气的手镯，咬了咬牙，一边脱斗篷一边跟小暑说道。 “你乖点，跟着你爹爹才最安全，你不想让娘亲担心是不是？娘亲过几天手头上事情办完了，会再去找你，到时候跟玉嬷嬷一起，给你做好吃的。” “娘亲，你不要小暑了吗？”小暑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言清乔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过还是加快了速度，把小暑从身上解开来了。 她今日已经做了一个十分愚蠢的决定，此刻不能再头脑发昏把小暑留在身边，她没有再保护小暑的能力。 “不是，娘亲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反悔，但是今晚，你跟着你爹爹最安全，明白吗？” 小暑很会看眼色，他分的很清楚，有些事情，闹一闹言清乔就会答应，但是现在，言清乔已经做好了决定，就绝对不会再反悔了。 勾着言清乔的脖颈，小暑长睫毛上都沾着眼泪水，声音弱弱的祈求言清乔。 “那娘亲千万要早些来看小暑娘亲千万不要忘记了小暑。” “好。” 言清乔把小暑塞进了陆慎恒的怀里，立马转过了身。 她今晚掉的眼泪太多了，心思也蠢的可怕，她怕多看一眼小暑，自己就会心软，就会舍不得。 言猛受了重伤，这会已经被人抬着上了板车，言清乔身上没有带很齐全的药，冲了上去摸索了下言猛的伤势，先撒了止血粉，对着让人拖着板车的秦骁说道。 “我们回侯府。” 京城任何一家医馆里的药也不如言清乔的有用。 秦骁愣了一下，不过再想到言清乔刚刚熟练为言猛包扎的手势，言清乔向来神秘，她的能力到底在哪里，谁也看不出来，但她绝对不会害言猛，秦骁莫名的，就是相信言清乔。 这帮死士虽然功夫参差不齐，但胜在人多，人海战术一般一个一个的上，几个伤员受的伤都不轻，马儿死伤过半，秦骁安排了下，不管是谁阵营的，一个轻伤带着一个重伤，最后就只剩下秦骁脚下的那匹马了。 秦骁看向了言清乔，意思很明显，他要言清乔跟她一起走。 言清乔点了点头，连头都没有回，忍住看陆慎恒的冲动，朝着秦骁的方向走了过去。 陆慎恒上前了两步，似乎是想要抓住言清乔。 言清乔眼疾手快，她还在气头上，不想瞧见陆慎恒，也不想听他说自己如何跟那位故人看对眼了，手立马缩进了自己的衣袖里面，硬生生的止住了想要回头的心思上了，走到了秦骁的旁边。 秦骁朝她伸手。 言清乔借着秦骁的力气，跳上了马，坐到了秦骁的后面。 陆慎恒微微皱眉，此刻的表情总算被言清乔看了出来，似乎是有些不解。 言清乔一愣，看向了陆慎恒。 “乔乔？” 陆慎恒叫她。 言清乔抓了抓秦骁腰侧的衣服，咬住了嘴唇。 她输了，输的特别彻底，这该死的喜欢！她就是经验太少，所以突然喜欢上一个人，才会不知所措，满心满眼里就只剩下了这人。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想听听陆慎恒为什么叫她。 陆慎恒又上前了一步，微微仰头，看着言清乔。 完全不同于少年陆慎恒眼里有的星星，失去了前王妃的陆慎恒，那眸子里的星星已经全部湮灭在了死水里，月色都被他的神色带上了几分的锋利。 陆慎恒什么话也没说，却在这时候，迟疑的看了眼官道上坐着那位故人的马车 卧槽！ 言清乔在这一瞬间只感觉自己要七窍生烟！ 她还抱着什么狗屁的期待！？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逼！自己倒贴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陆慎恒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能感动自己？为了以为陆慎恒这厮能感动，或许能感觉到她的强悍又脆弱，把她当个正常的女人来看？ 言清乔知道，自己这会的脸色一定跟吃了屎一般的难看，她转过头，对着秦骁催促道：“表哥，走。” 再不走，她指不定又要哭出来。 真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陆慎恒他妈、的就是个混蛋王八蛋倒霉蛋狼心狗肺的鳖孙！ 言清乔没有回头，看着前面昏暗里躺在板车上大口喘气的言猛，眼眶又热的难受。 她快后悔死了，她知道自己做出某种事情一定要求回报的这种心思不对，毕竟话说回来，陆慎恒也没有求着她过来，言猛伤的再重，言清乔再伤心难过，这些都不关陆慎恒的事情。 至少在陆慎恒的概念里，她甚至是在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言清乔不想再想任何关于陆慎恒的事情了，一开始就是这样，本来她喜不喜欢这个人，都不关这个人的事情，是她自己糊涂又混账，总把两件事情混在了一起。 有人在追上她们一行人，暗卫的声音很小，一直到跟上了言清乔，才小声的说道。 “小姐，属下是黑东，王爷想给小姐传话，问，黑左的话带到小姐面前了吗？” “什么话？”言清乔一愣，黑左这一夜跟她说的话可太多了。 黑东也是一愣，看了眼言清乔前面坐着的秦骁，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在秦骁面前不方便说，只低头对着言清乔又拱手。 “属下也不清楚。” “那就算了，也不重要了。”言清乔皱眉，她恼自己，也恼陆慎恒的态度，连续失态让她想想就难受，也不想再聊了，对着黑东摆摆手。 顿了下，她又说。 “灵山的那个事情，黑东你带话给你们王爷，让他按照原计划进行，我不会离开京城了，我要留在这里，至于王大人那边，我会自己给自己牵线。” 言清乔要亲手把那位大人找出来，把他撕巴成一条一条！坟头都不给竖，用个法阵把那厮跟个恶鬼捆起来！眼睁睁看着那恶鬼把那位大人吃的魂丝都不剩 所以她要留在京城入朝为官！ 不管陆慎恒到底喜不喜欢她，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心口的一口气！既然斗到了现在，以她的性格也就没有提前退场的道理！她虽然怂，但不是软蛋！她要入朝为官，自己拥有权利，自己去找出那位大人！ 第406章 不想嫁给陛下的原因 除了言猛，李狗子身上的伤势也比较重。 谁都看得出来，言清乔心情不太好，她也没敢将这些人都接回自己的院子，直接都送进了言猛的院内，他平日里虽然活动不多，但院子大，能睡着躺着的地方也多。 伤的不少都在腰腹上，这时候再谈什么男女大防这类的事情，言清乔就要一刀子甩秦骁脸上去了。 她拿了剪子，直接把几个男人上半身的衣服都剪了个精光，拿着药粉细细密密地为他们敷着伤口，绷带不够，小曲在现煮，好在言清乔的止血药粉有奇效，几个伤员情况都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秦骁身上没伤，便帮着言清乔搭手，虽然忙前忙后的跟在后面，不过也看得出来言清乔现如今整个人的气压都低的厉害，再加上特殊时期行特殊时期，便一句话也没敢多问，只是默默的拿着药粉，碰到有人下半身伤了之类的，急忙冲上去替着言清乔帮他们上药，一个什么关于礼仪廉耻的词也没敢提。 剩下几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点轻伤，言清乔先处理完了重伤的几个，轻伤的也没放松，连着后续养护的药材药方一并送了出去，保证几个人绝对不会再有任何负担了之后，就站在院中，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各位今日不止是救了小言的命，小言不会说客套话，在此一拜，日后各位有需要小言的，不管是占卜看相趋吉避凶，还是刀山油锅，兄弟们一句话，小言万死不辞！” “说这话干什么！？能帮上小言兄弟，也是帮我们自己。” 跟着秦骁来的二麻对着言清乔摆手。 众人跟着附和：“大家都是兄弟，言猛是我的大哥，别说这些见外了！” “是啊。” “对啊！” 忙活了接近两个时辰，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言清乔也没耽搁，吩咐了府上的厨房给院子里的人都备上了早午饭，一直到众人都安排妥当了之后，言清乔才坐在了游廊下的扶手上歇一歇。 小曲也跟着前前后后忙了不少的时候，见言清乔满脸的疲累，一声不吭的去院子里打了一盆水，就端在了言清乔的手边。 “小姐，洗洗脸。” 她圆圆脸圆圆眼睛，跟言清乔说话的时候，蹲了下来，拧干了巾帕才递给的言清乔。 身上还沾着血点子，脸上也狼狈的很，甚至头发上都沾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言清乔擦了半晌，忽然对着小曲说道：“不然洗澡？” “也行，我去找小厮抬桶，那浴桶太重了，平日里都青金搬的。”小曲点了点头，拧了拧巾帕，言清乔这才猛的想起来，问小曲。 “青金到现在都没回来吗？有没有给我递过消息？” 小曲摇头，给言清乔擦手，懵懵懂懂地说道：“没有，没有任何的消息来我们院子。” “先别弄洗澡水了。”言清乔拍了拍脑门，带着小曲回了言猛的院子里。 十几个人当中，言猛身上的伤最严重，这会处理的差不多了，脱离了凶险期，言清乔把手里的药瓶塞到了小曲的手里，让她掐准时间再给言猛上一次药，说着已经站在了言猛院子门口，神色有些拿不准。 按照道理来说，陆慎恒一行人就算比她们腿脚慢，更晚到王府里，青金看见陆慎恒带着小暑安然无恙的回去，应该不会在王府里面再多耽搁，先回来给她报信了。 就算有事情耽搁了，也该送个信过来，怎么会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没消息？ “表妹？”秦骁见言清乔站在门犹豫，便也跟了出来，试探的叫了一下。 言清乔看向秦骁，她的直觉向来很准，总觉得昨天晚上这个事情还没有完。 但陆慎恒已经回去了，甚至都不知道把那位故人安置在了哪里，言清乔还在跟陆慎恒生气，再有的，陆慎恒已经回去了，以他那雷厉风行的手腕，再加上言清乔之前放出去的人及时追查，两边配合着，陆慎恒会想的更周到，应该不需要言清乔跟在后面担心了。 最主要的，还是言清乔对陆慎恒下意识的怯弱。 她从来都不是这般的性格，可一遇到陆慎恒，她就好像变了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的这些心思，也就连带着被自己的心思影响自己的决定。 言清乔心里面总觉得不安定，特别是在现在言猛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青金却又还没有回来，想了想，她便转头跟秦骁说道。 “表哥，还麻烦你在侯府里多留一段时间，我怕再出事情，我那个朋友，青金，还没回来，我要先去一趟王府，把青金接回来。” 毕竟那位大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只针对陆慎恒一个人，而是连着把言清乔也算计了进去，在没有镯子里灵气作为底气的情况下，言清乔不敢确定她的院子就一定会不出事。 “找个让伤轻一点的兄弟陪你去吗？” 言清乔不放心，秦骁也有点不放心。 他不放心的是言清乔，虽然以言清乔昨夜在王府里面大杀四方的动静，根本不需要他不放心，不过去接陆慎恒的路上，言清乔很明显的孱弱不对劲，言清乔没明说，秦骁也就没问的太清楚。 言清乔摇了摇头，她也没有跟秦骁说关于自己手镯的事情，一件两件的解释起来太麻烦，这会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只是对着秦骁说道：“不用，青天白日的，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言清乔摆了摆手，交代完秦骁之后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秦骁回头看了看院子，追上了言清乔。 “我送你去。” “真不用。”言清乔笑：“别弄的我手无缚鸡之力一样。” 更何况去的是王府，本来距离也不算特别的远。 秦骁抿了抿嘴：“我送到门口，就回来，侯府也不会有事的。” 一来一回的拒绝也费功夫，言清乔便点了点头，外面小曲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她便上去了。 秦骁想要上马，他这一夜都没睡，又跟着忙活到了现在，再加上他身上还有被言清乔暂时封印住的养鬼阵法，这么再让秦骁送一路，言清乔就又想起来了言猛，心头一酸，也不管秦骁会不会同意，对着他喊了句。 “表哥上来跟我一起坐。” 秦骁一愣。 这于理不合。 他侧头看向马车内的言清乔。 深秋的日光，就算是接近中午也透着一股冷凌凌的味道。 言清乔见他不动，拍了拍自己的身边，冲着秦骁笑了笑。 她长大了，也长开了，好像就是突然的一下，从原本瘦弱又苍白的小萝卜头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这一笑，像是春日枝头上开着的海棠，吸引着人不断的靠近。 等到秦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言清乔的对面。 言清乔冲着外面的车夫催促了一声，自己手肘磕在窗沿上，淡淡的撑着下颌，在想事情。 马车晃动，车内人在晃动，秦骁的心，也不住的跟着晃动。 秦骁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坐在言清乔的对面严阵以待，一刻也放松不下来。 马车内静的厉害，秦骁抓着自己膝盖上面的布，捏紧又放松又捏紧，忽的问言清乔。 “不想嫁给陛下的原因，是因为王爷吗？” 言清乔一愣。 第407章 青金死了 “” 秦骁不笨。 完全相反，能用这般的家世这样的年纪就变成小皇帝近臣，靠的不止是这一身的武力，官场上的事情要比简简单单的武功费心思的多，他虽然刚直刻板，但并不是愚笨。 言清乔从王府里出发，不管不顾要去接陆慎恒的时候，秦骁只当是言清乔重情义，舍身救陆慎恒，值得令人钦佩，可看见言清乔紧紧捏着陆慎恒的前襟，一双眼里全是委屈和失落的时候，他便顿悟了。 能让言清乔这般外软内刚的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哭到失态，质问他的不忠诚，除了喜欢，没有别的可能。 言清乔手肘还撑在窗沿上，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秦骁被言清乔的直白吓到，倒抽了一口冷气：“可是” 可是这于理不合。 这个朝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挑到什么夫君便是什么，女子若是不愿意，便是忤逆，名声尽毁不说，刚烈一些的家庭里，被削了头发做姑子的都有可能，更何况，严格算起来，陆慎恒甚至是言清乔的小叔，差了一整个辈分。 皇室婚约，岂能是由得言清乔这般践踏尊严？ “我知道。”言清乔看了看窗外。 正值早午市开张，街道车水马龙，繁华又热闹，言清乔的声音几乎掩盖在这些叫卖吆喝声里：“我不在乎那些。” 她能强悍，能勇敢，能不在意任何人异样的眼光，她喜欢陆慎恒，便可以在喜欢这件事上做到问心无愧天下无敌。 早些时候她还跟青金说过，她没伤天害理也没跟小皇帝实际有过什么甚至面上都没见着，她喜欢陆慎恒喜欢的心安理得，可如今，面对秦骁，这番大言不惭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跟陆慎恒之间，隔着的身份辈分婚约从来都不是问题，问题只是，陆慎恒并不喜欢她。 那么她的这些所有心思，全部都是一个人的事情。 秦骁皱了皱眉头：“那陛下那边呢？陛下其实你若是见着了陛下，未必不喜欢。” “表哥你不懂。”言清乔笑了笑，喜欢如果是个可控的东西，她也不会不知不觉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再说，她对除了陆慎恒以外的人，从来没动过其他的心思。 她朝着秦骁歪了歪脑袋，顿了下却还是说道：“其实我也不懂。” “那陛下”秦骁欲言又止。 言清乔自己眼前的事情都没解决，哪里还有力气再去想小皇帝那边的事情，说的好像小皇帝那边解决了，陆慎恒就同意跟她谈恋爱一样。 马车在王府大门门口停下，言清乔放下了车窗帘，跳下了马车，回过头对着秦骁挥了挥手。 “等到时候再说，表哥你先回去。” 说完，她往着王府里走去。 秦骁挑着车窗帘，凑在车窗边看着言清乔的背影。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就是让人厌烦又排解不掉，一直到言清乔那微微瘦削的背影消失在王府的大门内，他才放下了车窗帘。 “回侯府。”秦骁终究是松开了跟膝盖上面布料较劲的手指。 本来，他都是个局外人。 王府大门敞开，门口侍卫站着的板正，言清乔走到门口被拦下，瞧着侍卫脸生，再加上王府内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她心底里微微一沉。 “山人是借住在摄政王府上的小言，敢问你们是” 还没等门口几个侍卫有人回答她，门内便走出一个人，瞧见言清乔，顿时一愣。 “薛大人。”言清乔冲着薛阳微微拱了拱手。 薛阳怪异的看了眼言清乔，不过没来得及说再多，便走上来对着言清乔拱手：“王大人刚刚还在念叨着小言神医去了哪里，小言神医快快请进。” 说着，亲自出来接着言清乔，进了府门。 “虽然不合时宜，但今日薛阳不得不在此先谢谢小言神医。” “怎么了这是？” 言清乔一愣，一边跟着薛阳往王府里面走。 薛阳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小声说道：“实不相瞒，小言神医神机妙算，今日我与大人都被困在府中，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大人一直到结束后才出面但也比不出面好，府尹不好当，皇城脚下的府尹更是不好当，大人刚正，我就在此记着小言神医这份恩情了。” “何谈恩情不恩情的，小言惭愧，也是王府生乱涉及性命，实在是没法了，这才请人去寻王大人求助。”言清乔笑了笑，回了次薛阳的礼，估摸着，黑前这次差事办的不错。 薛阳点头，现如今也不是黏糊糊解释清楚王府事情的时候，冲着言清乔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大人刚刚被召进宫内了，王府周围还有其他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小言神医王府里面，您自己进去看。” 这话说的言清乔又是一咯噔，没等再问薛阳什么，就已经到了正院的门口。 薛阳往后退了几步，大步流星的离开。 隐隐约约的有哭的声音。 言清乔听着这哭声，只觉得血气上涌。 不对啊，走的时候明明王府里她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陆慎恒和小暑都安然无恙的回去了，怎么到了这时候了，还有人哭的这么厉害？ 言清乔提步冲了进来，院子里面三三两两的人都在哭，有巨大的血腥气味几乎是扑面而来，也不知倒是言清乔夜里杀人太多，地面洗不干净留下来的，还是因为后面又发生了她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言清乔最先听见的是狐狸弟弟的哭声。 “不不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啊？你快振作一点。”哭声断断续续的，狐狸弟弟听起来是彻底慌了，光这一句话的功夫，里面已经无意识的变换了无数种声音，想要找回自己的声线，根本不可能。 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只能本能里面的所有声音都用来哭喊。 言清乔僵直着后背走过去，最看先看见的，是躺着的青金。 青金身下担着木板，两个府卫一前一后的站着，似乎之前想抬着青金，结果被狐狸弟弟的哭声震惊住了，蹲着愣在了原地。 言清乔站定在了不远处，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走的时候，青金还活蹦乱跳的，因为言清乔知道，青金做事向来稳妥周全，便把他留在了王府内打马虎眼，这才两个多时辰的功夫，青金竟然满脸死灰，远远的看着，胸口没有起伏，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青金！” 言清乔飞奔了过去，只见着青金那一身灰白色的月袍上面被血染了个透彻，这还是言清乔命人给他最新做的一件秋衣，月袍被拦腰斩成了两段，青金也像是被拦腰斩断了一般，只留下后脊的一点点位置，在牵连着上下两个身体，才不至于分成两半。 “这…这怎么会…”言清乔眼前模糊的不像话，有一瞬间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狐狸弟弟终于看见了言清乔熟悉的身影，发疯了一般扑了过来，结结巴巴的解释。 “原本这里都已经在收拾了，可是等你们刚走的时候，又有一拨人冲了上来，他们杀的特别厉害，到处在找人，见到是个活的就杀，青金哥哥是为了保护我，如果不是我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的……” 言清乔已经走到了青金的旁边，两个府卫知道青金是言清乔的近身人，所以也很识相的离远了一点，什么话也没有说。 言清乔伸手摸了摸青金脖颈处的动脉脉搏。 已经没有任何跳动的气息了。 她手抖的厉害，也拿不准自己摸的是真是假，左手摁住右手又不死心的给青金探了一次。 其实这事情就是个徒劳，青金几乎是整个肚腹都被斩断，就算是没当场死亡，按照现在手里的身体冰凉温度，也能够知道，他死了。 真的死了。 言清乔睁大眼睛，想要努力的看看这是不是青金对自己开的玩笑，可是越是睁大，眼前就越模糊，眸光里面什么也看不清。 “哥哥没有死，他不可能死的，他怎么可以死掉呢？主人，你快看看他呀，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救他哥哥我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跟青金哥哥说，主子，我求你，求你了，他不能死的，他死了我怎么办呀？” 狐狸弟弟模样已经六神无主了，扑在言清乔的腿上，狭长的眼里，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浸湿了脸上漂亮的毛发，它也越说越乱，祈求言清乔能救青金。 可言清乔就是没动弹，急的狐狸弟弟在旁边团团的转，最后一把咬住了言清乔的衣摆，拼命的想要把她往青金的身上扯。 它想要她救青金。 言清乔说不出话来，甚至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只觉得嗓子痛的厉害，跟一团吸了水棉花被塞在气管里，想要说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无力的看着青金，眼泪也大颗大颗的掉。 一定有办法的。 她学了一身的道法和医术，又有常人难以拥有的灵气助力，除了控制人的心神，她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办到？ 怎么连起死回生都不会？ 言清乔伸手，想要把镯子里的灵气试着催动去找青金，结果不管她的手诀如何变化，镯子与手里的灵气都忽然消失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青金死了 真的死了。 第408章 我们回家吧 言清乔已经分不清身边到底有谁在了，她定定的看着已经没有了任何声息的青金，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虽学道法出生，可从来没有觉得过自己可以掌握天命，平日里若是没有人求上来，她一般不会去观察人的面相，只会下意识的留个印象，越是亲近的人，她越看的不准。 如今泪眼朦胧里，看着青金平凡又普通的脸，抿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金的命，不该这么短。 是她的错误决定，害了言猛也害了青金。 有人上来跟她说话，好像是黑首又好像是黑尾，说的什么话，言清乔懵懵懂懂的也完全听不清了，一直到陆慎恒从屋内出来了。 正屋的门由内向外推开，陆慎恒正在跟旁边的人说话，说的什么，言清乔也没听见。 理智告诉言清乔，她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可她站在青金的尸体旁边，谈什么理智？ 言清乔一下子就发了狠，夜里攒到凌晨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好像是对陆慎恒发作，又好像是在怪自己，几步冲到了陆慎恒的面前，死死的抓住了他前襟，红着一双眼睛盯着陆慎恒。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这个混账色令智昏，去接那个什么来路不明所谓的故人，青金也就不会为此丧了命，他才多大的年纪，跟着我也没有多久，他连家人都没有，你要我怎么担得起这份生命的重量？” “乔乔”陆慎恒没想到言清乔已经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让人先收敛好青金的尸体，也都还没想好，什么样的说法能让言清乔更能接受一些。 “别叫我乔乔！你不配！”言清乔狠狠的松开了陆慎恒的前襟口，把冷硬的绣线扎在手上，就如同陆慎恒这个人。 他又怎么会懂？可能在他的心里，只不过是死了个手下而已，这种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有天能明白下面这些小人物的苦难，青金辗转到她身边，被楼雨城差点杀的那一次已经是十分不安，他留在言清乔身边，只是想惜命而已 他只想活着。 言清乔眼泪嗒嗒的掉，站在离陆慎恒两步远的地方，青天白日里，抓了抓自己那一头稻草般的头发，哭的连声音都变了：“都怪我，全部怪我，怪我对你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怪我我也不配。” 她不配被青金跟随，不配叫乔乔，她不配承认自己是前王妃，明明预感到了王府之后的不太平，可还是留着青金一个人在这里涉陷。 如果不是她喜欢陆慎恒，也不会在没有任何准备下，急匆匆的就往城外冲。 陆慎恒一愣，上前了一步，没等再说什么，正屋内被抬出来一个人。 眼泪朦胧里侧头看那个被抬出来的人。 慈眉善目的玉嬷嬷脸色苍白，几乎是有进气没出气，混沌里似乎看见了言清乔，歪头，勉力的冲着她笑了笑。 言清乔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下意识的又看向了陆慎恒。 秋日萧瑟的日光下，陆慎恒脸上的表情并不多，可越是这样，似乎越能感觉到他那张脸下面波动的心绪。 “你去，她想和你说话。” 接连的事情打击的言清乔有些站不稳，就只是走到玉嬷嬷面前的这几步，都要一个踉跄。 玉嬷嬷笑了笑，手指动了动，想要抬手。 言清乔心领神会，连忙伸手，先握住了玉嬷嬷的手。 没人来得及给玉嬷嬷整理，她身上全是刀口，一刀刀，一寸寸，被人挟持，砍到毫无还手之力，一直到血流干。 来人是在逼供！ 言清乔连忙腾出了一只手，她怀里还有止血药粉，之前给别人上药时候还留下了半瓶：“嬷嬷，我给你给你上药，我这个药好，嬷嬷” “不” 玉嬷嬷用力伸手，压住了言清乔去掏药瓶的那只手。 “没用没用了，我自己知道的。” 她失血过多，再加上时间拖的太长，陆慎恒一定是给她找大夫急救过，有些伤口上还有残留的药粉。 言清乔抹了把眼睛，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玉嬷嬷，手紧紧的拉着玉嬷嬷的手，坚定的点头：“有用的，我的跟他们的都不一样。” 言清乔给玉嬷嬷伤口上药，从脖颈到肩膀，再到胸前，她眼前越来越模糊，半瓶下去，连玉嬷嬷腰上的伤口都没用得上。 她没有了灵气 没有了灵气阵法的加持，她手里的药也只不过比普通大夫磨出来的稍微好一些而已。 玉嬷嬷浑身上下甚至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密密麻麻的全是伤口，看的言清乔心惊肉跳，僵在了原地。 玉嬷嬷也根本没有力气阻拦她了，只是柔柔看着言清乔，顿了好一会才攒了些力气。 “小姐我撑到现在，就是有话和你说。” 玉嬷嬷攒着最后一口气，不得不用双手握住了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只觉得怕，那些情绪占据了脑子，不断的冲着玉嬷嬷摇头，她没有药了，她要药。 “我不听，嬷嬷你不要和我说，青金，快帮我”她一心急，想要身边熟悉的人帮她去拿药，青金的名字脱口而出。 喊完，言清乔一顿。 玉嬷嬷抱着言清乔的手：“小姐，密室内，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知道你” 玉嬷嬷手指抽搐，嘴也跟着不利索了，想要说清楚，又根本说不清楚，眼神渐渐涣散了。 言清乔扶着玉嬷嬷的手，除了哭，她连补救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嬷嬷嬷嬷” 怎么会这样啊 “小姐。”玉嬷嬷忽然清醒了一瞬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言清乔：“你不要怪他他其实” 她说的是陆慎恒。 玉嬷嬷这一辈子无儿无女，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奶过的陆慎恒。 说不完了。 言清乔连忙点头，模糊视线里，似乎是见着玉嬷嬷微微笑了下。 手一松。 玉嬷嬷头歪了过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说。 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做。 言清乔哭成了一个泪人，紧紧握着玉嬷嬷的那只手，想要喊什么，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心跳，脉搏，气息，全无。 身上除了一些还有流血的伤口，其他没有了一点动静，玉嬷嬷就在言清乔的眼前，无奈的去了。 言清乔想象不出来玉嬷嬷去世之前，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流失，浑身上下甚至没有一处致命伤，只是单纯放血一般，又没有了任何行动能力。 她一定很疼，嘶喊着，无人来救她，那一刻心里该是如何的绝望。 言清乔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在今日发生了。 她抬头，看着陆慎恒，像是某种发狠，又好像是求救的信号，冲到了陆慎恒的面前，看着陆慎恒的眼睛，一瞬不眨，请求他帮自己确定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玉嬷嬷这是玉嬷嬷？玉嬷嬷去世了真的吗？明明走之前，我让她躲起来，小暑又不在府内，她大不了弃府逃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她又突然间反应了过来，看向了陆慎恒旁边站着的黑首，声音里面满是颤抖鼻音：“黑首，你告诉我是真的吗？你们什么时候进府的？明明我回侯府已经接近两个时辰了，就算你们在城外善后，收拾清整，也不该到现在才回来” 稍微早一点，玉嬷嬷或许还有救。 因为着急，言清乔说话结结巴巴，等到说完了，她又反应了过来，看向了陆慎恒。 进城之前，她已经跟陆慎恒说过王府有过那般的动荡，陆慎恒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反而是把那狗屁不通的故人先找地方安置了下来？ 京城那么大，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再加上陆慎恒或许是陪着人家姑娘喝了几杯茶，是要这么长的时间了 平日里惯会嬉皮笑脸的黑首，此刻表情几乎是跟言清乔一样，他们暗卫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平日里也就能在玉嬷嬷身上汲取到母亲的温柔，黑首一点不比言清乔少伤心。 他微微弯腰，对着言清乔犹豫着说道。 “小姐，那位小姐还不能带进王府里。” 说着，黑首侧脸，看了看陆慎恒。 陆慎恒的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皱着眉，垂眼看着言清乔。 对言清乔忘记了，陆慎恒身上有缠心毒，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的感情，青金死了他不会怜悯，玉嬷嬷去了他也不会伤心，甚至哪天她死了，他或许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除了那该死的故人！ 那狗屁故人的一举一动牵动他心弦，连送去客栈歇下的这种小事都要陆慎恒亲力亲为。 就是这般的男人，言清乔甚至还曾经奢求过他对自己特殊动过心。 言清乔还死死盯着陆慎恒，恨不得这会眼神带刀子，直接就把眼前这个男人给剖开，看看那心脏是不是石头做的。 “玉嬷嬷让我别怪你”言清乔双手捂着眼睛，眼泪哗啦啦，全落进了手掌心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头一回这么恨陆慎恒：“可我做不到，陆慎恒，我现在，恨不得” 恨不得让他尝尝躺在那边无能为力看着生命流逝的感受。 “你明明可以的，你如果早些回来，你把很多人都记挂在心上，玉嬷嬷就不会，青金说不定也不会，你” 言清乔的声音抖得厉害，说的断断续续，甚至连自己有没有说出完整的话也分不清楚，只是捂着眼，整个鼻尖都是血腥气，漫天缭绕着死亡的气息。 “言清乔。”她听见陆慎恒在叫她。 甚至，能听见陆慎恒朝她走了一步。 言清乔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泪眼朦胧的抬眼，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在朝她伸手，因为她抬头后退的动作，手上一僵。 “十一叔，玉嬷嬷死了啊，青金也死了，就算你不认识青金，你也应该很伤心才对。”言清乔不断的抹眼泪，眼泪却越来越多，她知道不能怪陆慎恒，毕竟他是个病人，奢求病人无药痊愈特别过分。 可是看着陆慎恒那没什么表情的脸，言清乔就是觉得伤心。 也觉得可笑，觉得自己可笑，就这样的人，稍微对自己笑了两声，多说几句话，她就以为，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是足够让人动心的。 明明什么也不是。 “没有了玉嬷嬷，小暑怎么办？十一叔啊” 言清乔哭的越来越大声。 她还以为，自己是个没良心，没感情，对谁都不信任的人，不知不觉的，跟自己有牵绊的人原来这么多了。 言清乔好伤心，真的特别伤心，可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头疼，心疼，浑身疼的厉害。 “你冷静一点。” 陆慎恒即便是在缠心毒的影响下感受不到任何的感情，但是能从言清乔那紧紧捏着，甚至把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里面的模样，察觉出了言清乔的慌乱与无措。 言清乔一愣。 她没想到陆慎恒会说这样的话，突然间连哭都哭不出来，有些不相信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慎恒，愣愣的问他。 “你要我冷静，我该怎么冷静？你知道王府昨夜死了多少人？你知道昨晚有多凶险吗？你知道多吓人吗？但凡我手一松，我现在就只有脑袋能看着你了” 言清乔越说越怕，抖着嘴唇，指着玉嬷嬷。 “玉嬷嬷，你知道她死前得有多绝望，如果你没有去送那狗屁故人，她能早些救” 言清乔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没有疯到一刀捅死陆慎恒已经算是足够冷静了。 “啪！”言清乔上去，对着陆慎恒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这是为玉嬷嬷不值。” 言清乔又抬手，这次却是对着自己。 “啪！” “这是为了自己不值。” “小姐……”即便是旁边的人也能够听得出来言清乔这一巴掌扇的有多狠，黑首吓得一愣，叫了叫言清乔。 满院子的寂静。 言清乔发疯了。 言清乔此刻耳朵里面根本就听不了其他的声音，又对陆慎恒拱了拱手。 “青金的仇，玉嬷嬷的仇，我都会报！”她抬眼，看着陆慎恒：“但是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大多数人不能明白言清乔这句话的意思。 只有言清乔自己知道。 她决定不喜欢陆慎恒了。 他不值得。 不管她是不是前王妃，陆慎恒是不是当年那个对她爱到想死的陆慎恒，都不重要了。 言清乔走到了青金的旁边，直接要把他几乎是两截的身子抱起来。 “走，青金，弟弟，我们回家。” “” 第409章 好可惜啊 “主子为什么不救青金哥哥？” 狐狸弟弟看着言清乔要把青金给抱了起来，一愣。 言清乔平日里用惯了手上的灵气，抱一个男人的重量根本不在话下，可如今没有了灵气加持，再加上尸体要比寻常时候的重量更多，言清乔抱着吃力，一时间没站起来。 “为什么？” 狐狸弟弟见言清乔没回答，上前了几步，咬住了言清乔的衣摆，不让她走。 “”言清乔看着怀里脸色灰白毫无声息的青金，眼睛一酸，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借口去回答狐狸弟弟。 人跟妖不同。 狐狸弟弟刚刚对着言清乔哭的时候，只是觉得伤心，觉得青金会很痛，可根本没明白人类死亡的真谛。 他不知道人类其实只有一条命。 妖可以有很多条生命，也许今日死了，只要妖丹不碎，肉身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死了多少遍都没关系，大不了就再重塑，总归有复活的一天，到时候就还是一只好妖怪。 “弟弟，我我们人跟你们妖不一样，人死了就死了。” 言清乔声音发涩，走也走不掉，想抱青金又抱不动，刚刚还打了自己又打了陆慎恒，现如今半蹲着在旁边，又难受又尴尬。 狐狸弟弟一双漂亮的眼睛忽然间就雾蒙蒙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它才接触人多久，哪里能明白，什么叫真的死亡。 可是看着言清乔的模样，狐狸弟弟又觉得胸口疼的厉害，懵懵懂懂的，又好像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也认知到了，原来人类只要死掉了，便不会再复活了。 它终于意识到了，原来青金是真的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是真的不能复生。 “死了？死了？是为我死的吗？”狐狸弟弟有些不敢相信，愣愣的看着言清乔，想要寻求答案。 “弟弟，这是他的选择。”言清乔还抱着青金的肩膀，又怕狐狸弟弟多想，连忙转头，看向了狐狸弟弟。 “不是因为我，死的应该是我，他救我干什么啊，我只是一只小狐狸而已，又死不掉的” “狐狸弟弟。”言清乔看着不断摇头叫喊的狐狸弟弟，想要说话让它冷静，可狐狸弟弟根本就冷静不了，它情绪越来越崩溃，因为着急而不断的转圈，却又毫无办法。 言清乔怕它想岔了，又明白，这时候让它冷静根本就不可能，急忙放回了青金，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狐狸弟弟。 她心里也很难受，一人一狐像是相互舔舐伤口的小兽，狐狸弟弟绝望的崩溃大哭，言清乔也只能抱着狐狸弟弟不断地说道。 “没事，没事，我们回家，我们带着青金回家。” 除了带青金回侯府，言清乔根本就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做什么，青金没有任何的家人，被楼雨城养在秦香楼内，甚至除了她和楼雨城的身边，青金都无处可去。 当初言清乔犹豫了很久，再加上青金受伤，言清乔也是怕最后这条人命搭在了自己的手上，这才勉勉强强的留在了身边。 其实她一直知道的，青金对她这么好，甚至本不该是他做的事情，他也会争抢着做，原因不过是因为不安，他怕言清乔不要他了，到时候又把他送回到了楼雨城的手里。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慎恒的色令智昏，也是言清乔的脑子不清醒做出来的错误判断，青金才落到了这样的下场里。 “弟弟，回去，我们先回去。” 言清乔越想越愧疚，越想就越难受，抹了把眼睛，拍了拍狐狸弟弟的脑袋。 “不不！来不及了，再等我们回家就来不及了！”狐狸弟弟伏在言清乔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间摇了摇头，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还没有反应过来，狐狸弟弟忽然闻了闻言清乔的手臂，找到了位置，啊呜一大口咬住了！ 言清乔一愣，这是狐狸弟弟第一次对自己发起攻击动作，她们之间已经签订了灵宠血契，狐狸弟弟的一半妖丹都在言清乔的手里，在这般攻击，最后反而只会伤及狐狸弟弟自己。 言清乔以为狐狸弟弟气急了，再怪她当时让青金和它留守的决定，摸了摸狐狸弟弟的脑袋，不得不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对着他小声地劝说。 “弟弟，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跟你一样难受，可就算你现在把我杀掉也无济于事，而且我们之间的血契还没有解除，我们先回去，等到回了侯府，我们再”不等言清乔说完，她话音陡然间顿住了。 手臂上虽然吃痛，也有血流了出来，但是狐狸弟弟咬的并不狠，更像是…… 半颗妖丹从言清乔手臂上，慢慢的飘了出来。 火红色的内丹在日光下尤其的妖娆，王府里树叶萧萧，似乎连带着妖丹的火光也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随地会熄灭一般。 “主子，你会原谅我背叛的？” 狐狸弟弟看着那半颗被保存完好的妖丹，突然间抬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紧了紧手，顿了一下。 灵宠契约多数还伴随着相互修行，只要道法越深道行越高的人，才会修炼的越好，如今她因为手镯碎裂出一道伤口而灵力大失，狐狸弟弟应该也是看出来了言清乔身上的不对劲，才硬生生的要把妖丹要回去。 也好比跟着她这么一个没什么前途的人，做错了这么致命的决定，又色令智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灵气，甚至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好。 言清乔点了点头，人也冷静了一些。 她是没想到狐狸弟弟会这么快的背叛，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顿了下，慢慢的对着狐狸弟弟说道。 “没事的，我不怪你，但你这样强行要回去，伤的是你自己的根脉，我回去之后会把你哥哥的妖丹一起……”还没等言清乔再把话说完，狐狸弟弟转过头，看向了青金。 它背对着言清乔，那双狭长的双眼在日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毫不犹豫的从嘴里吐出来了一个同样是半颗的火红色妖丹，两个半颗妖丹在狐狸弟弟的眉心前旋转，光火里合成了一颗，随着狐狸弟弟的睁眼，慢慢的，在往青金的身体里面推。 “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言清乔这才发现自己理解错了意思，一个激灵冲了上去，摁住了狐狸弟弟的眉心。 狐狸弟弟这样做，是打算将自己的内丹全部融掉，融成了骨血，去帮已经死掉了的青金续命。 言清乔身上还挂着的那只小老鼠，妖丹放给了猴子爹身上，也大概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小老鼠只是帮猴子爹短暂的续命，两人以后相互供养一直到猴子爹寿终正寝，不会亏什么的。 但是青金已经断了气，甚至身上还有这么严重的外伤，虽然死的不久，身体机能没有完全死亡，可就算狐狸弟弟融掉了妖丹，青金能因此续命，往后的生活谁也说不准到底能不能变回正常，代价是，这只妖是真的会死，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死！ “我知道。”狐狸弟弟反而冷静了下，对着言清乔郑重的点了点头。 “狐狸弟弟你……”言清乔想要劝它，到了嘴边的话，忽然间又劝不出来了，她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说到底，这是狐狸弟弟自己的选择。 就好像她也不能怪青金危机之下宁愿自己被拦腰切，也不愿意狐狸弟弟受一丝一毫伤的性质是一样的，言清乔至始至终都是个旁观者，她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劝。 “你就不在乎你哥哥的看法吗？至少……”言清乔急得没法，眼睛哭的发痛，心里面也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了以往口齿伶俐的模样，结结巴巴的想要说点什么。 狐狸弟弟这个办法确实是目前救活青金唯一的办法了。 以命换命，以妖的寿命修为去换人类短短百年，睡会心甘情愿的觉得值得？ “他会理解我的。”因为内丹被取下，狐狸弟弟脸色十分苍白，就连昔日里最爱惜的光亮毛发，此时此刻像是也已经失去了光泽，整只狐狸肉眼可见的干瘪暗淡了下去。 “弟弟，你要想明白，一旦这个内丹进入了青金的身体里，你就会彻底消失，你都等不到他再睁眼看看你，也等不到你再跟他说些什么” 言清乔摁在狐狸弟弟眉心的手被他拨下，他有些无力，可眼神却很坚定：“是的，我知道，我也没想过要跟他说什么。” 狐狸弟弟垂着眼睛，那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雾蒙蒙的似乎装了一捧纯净的湖水，温润又柔软：“我这样，也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狐狸弟弟看着青金，顿了一下，忽然间笑了笑，慢慢的竟然化作了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模样。 竟然是在这一刻化了形，决定了性别！ 狐族与其他族类不同，虽然天性狡猾多计，但是最为至情至性，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至死不渝。 狐族的喜欢热烈且纯洁，只要对一个人动了情，那么一辈子便只会喜欢这一个，想要化形的前提条件也是对一个人动了心，才能决定自己化作人形的性别。 狐狸弟弟这是动心了，而且是对一个男人。 狐狸弟弟，不，此时此刻应该是叫狐狸妹妹了，趴伏在青金腰腹上的伤口处，对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等我死了之后，麻烦主子，把我的皮毛刮下来，给他做一件披肩，马上到冬天了，肯定会很冷，我不能陪他了但是我可以搭在他的肩膀上面，陪他日日看雪。” 狐狸妹妹落了泪，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真的好可惜呀，原本还想着等到秋天过去了，冬天到了就会下雪，等到今年京城落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便幻化成这般的模样，去跟他说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我想要以后每天都能够陪在他身边，不管是他去哪里，我也会去哪里，好可惜啊我等不到了。” “弟弟！” 话音刚落，王府门口传来了声嘶吼，一个灰色的身影已经到了面前，看着狐狸弟弟幻化出来的女子人形，愣住了。 第410章 死亡的真谛 “哥哥，我知道你会来。”狐狸妹妹伏在青金的伤口上方，一张小脸被染了青金的血迹，看着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你不会阻拦我的是不是？” 狐狸妹妹断断续续的掉着眼泪，一边说着，眉心的妖丹又往青金的胸口撑进去了几分。 无数的光亮包裹着妖丹，又生长出静谧的藤蔓，幻化做一条条红色火光的触手，一个劲的往青金身体里钻，那原本一直在流血的腰部，好像也被这深长的藤蔓触手治疗，慢慢的在之前青金被腰斩的伤口上拉拢愈合。 已经覆水难收了。 妖丹已经开始催化以命换命起死回生的烈性阵法了。 灰毛狐狸是在侯府感知到了狐狸弟弟妖丹的光芒，这才冲了过来，没想到，到了这里便是这般的场景。 狐狸弟弟已经幻化成了女子的形状，是个漂亮的狐狸妹妹了。 她原本是打算，今年初雪的时候，幻化成这般的模样去对青金表白的。 言清乔原本也是打算，昨日夜里对陆慎恒告白的。 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她到底是不是前王妃，都不重要，这一刻她是喜欢陆慎恒的，她要告诉他，说她莽撞也好，勇敢也好，言清乔喜欢陆慎恒，从来就没在乎过别人的眼光。 可惜，已经没有如果了，这一切因为她和陆慎恒共同的一个失误，她和狐狸妹妹都走不到自己预想的那条路上了。 狐狸妹妹形神俱散，大概只会剩下了一个干瘪的狐狸尸体，只能请求言清乔剥了她往日里最最爱惜的皮毛，冬日搭在青金的肩膀上，陪着青金看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言清乔也在今时今日，突然对毫无察觉自己心意的陆慎恒冷了心，再也提不起了告白的劲头。 “弟弟……”灰毛狐狸在短暂的愣怔之后，反而是比言清乔要冷静很多，走了两步坐到了言清乔的身旁，对着已经化成人形的狐狸弟弟温声细语说道。 “妖族是没有下辈子的，况且你献祭了自己的妖丹，去成全人类短短百年的寿命，以后我们便做不成兄弟或者兄妹了，我怕有些话我不说便来不及了，便要在这时候跟你说了。” 灰毛狐狸很冷静，很镇定，此时此刻那一向懒懒散散的神色突然郑重的不得了，两只前爪紧紧的抵着地面，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撑不住摔倒在地面上一般，面上平常又温柔，继续说道。 “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阻拦，我们多少的兄弟姐妹都会如此选择，谈不上值不值得我们狐族的命运大抵都是如此，因为爱上人类，而献祭出自己的妖丹，人类的短短的寿命，陪伴也根本不足以满足我们千百年的思念，失偶的狐狸还不如魂飞魄散来的痛快，所以你的选择不能说是错的。” “谢谢哥哥，我知道，哥哥最好。”狐狸妹妹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手里的妖丹献祭没停，却转头，看向了灰毛狐狸：“哥哥，虽然我总跟你吵架，但我一直知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你虽然不是全天下最好的妹妹，但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如果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是说如果，虽然我知道没有，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有，如果你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入我们狐族了，狐族的一生根本就说不清楚值不值得，希望你能做一个人，做一个漂漂亮亮的人类女子，与自己喜欢的人相伴一生。” 灰毛狐狸前爪颤了颤，他一向傲娇要强，不愿意被别人看见他的脆弱，此刻却不得不往言清乔的身上靠了靠。 “弟弟，我不怪你，你那日与我说你可能喜欢上一个人类的开始，就已经预示好了这种结局，狐狸根本就不该爱上人” 灰毛狐狸越说越崩溃，越说越颤的厉害，根本就镇定不了，狐狸妹妹是它在这个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离自己远去，再也遇不到来的痛苦？ 狐狸妹妹也在哭，那一张几乎能够泛着漂亮荧光的脸上，一边哭着一边还在笑，对着灰毛狐狸劝说道。 “就跟哥哥说的一样，我的命运自从喜欢上青金开始，就已经是定下了，人类的生命真的好短暂啊我想想，若是我跟他在一起只能短短数十载，他去世了之后，我的余生里面还有这么多年，也未必能够好过。” “哥哥，虽然我总是惹你生气，跟你吵架，还喜欢尿在你的枕头上晒干了让你闻，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的那一种，就像你说的，如果我们有下辈子的话，我也希望你是个人，能够还做我的哥哥。” “好。”灰毛狐狸点头，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又慢慢的恢复了冷静，只是静静的看着狐狸妹妹。 这是狐狸妹妹自己选择的命运，她也完全能接受这个决定的结果，不管是谁都没有权利去干涉，去阻止。 言清乔看着灰毛狐狸，突然觉得灰毛狐狸未必懂得什么叫真正的魂飞魄散，又或者，狐族才最明白死亡的真谛。 妖丹已经进入了青金的胸口，那一颗不再跳动的心脏受了妖丹的滋养，微微的发热。 狐狸妹妹转过头看向了言清乔，看了眼灰毛狐狸又对言清乔说道。 “你们人类的喜欢都好复杂，不像我们狐族，一旦是真的喜欢了，可以为这个人改变性别，可以为他改变任何的东西，喜欢这个东西，只是纯粹的想要他成为一辈子的伴侣，别想太多。” 狐狸妹妹手掌搭在青金的胸口，脑袋搁在青金的面前，像是平日里她一直做的那个动作，期望青金能抬手，摸一摸它的脑袋。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青金，他对我好，我便喜欢他，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主子其实对我也挺好的，我也喜欢主子，但是那种喜欢跟喜欢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刚开始我不懂，后来发现越靠近他，我就越开心，就是这种喜欢。” “主子，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喜欢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若是那人带给自己的都是无穷无尽的失望，那便不要喜欢了。” 言清乔眼前已经看不清什么了，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听得懂狐狸妹妹的话，此时此刻听见她说话，只能是下意识的猛点头。 “喵呜~”黑夜里一声轻叫，一只黑猫被狐狸妹妹的妖丹吸引了过来，有些修行，想要吞并狐狸妹妹的妖丹增加自己的道行，此时此刻落在言清乔的后面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正是狐狸妹妹防备最为薄弱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一只普通狐狸来的勇猛，青金也还暂时没有清醒，若是身边没有人保护的话，妖丹就被这些觊觎的东西夺取去了。 灰毛狐狸发了狠，不再看狐狸妹妹了，转过身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冲着那黑猫跑了过去。 黑猫狡猾，灰毛狐狸跑来，它就往后跑，可一旦灰毛狐狸不追了，它就又不动，回头观察着灰毛狐狸的动静，始终在这附近盘旋。 接二连三，有不少有些修行的小妖都闻见了狐狸妹妹的纯粹炙热的妖丹味道，王府这一院子像是要开动物园，一个个都想要在狐狸妹妹的妖丹上分一杯羹，又忌惮院中的所有人和灰毛狐狸，四周乱转，不断的试探。 妖丹到青金身体里面的时间总共就这么多，一旦被青金身体完全消化了，别的小东西就打不到主意了。 言清乔又累又伤心，脑子昏昏沉沉的，但是此时此刻也不是光哭就行的时候。 深吸了一口气，言清乔抹了一把眼睛站了起来，抽出了身上的那把弯刀。 今天的杀孽已经造的够多了，她也不在乎再添上几个小妖精的血。 黑猫把灰毛狐狸引开之后，最先冲上来的是一只灰色狗子，黑夜里面那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狐狸妹妹，被吸引的一步一步靠近。 言清乔不等那灰色狗子再做出其他的威胁动作，已经一刀砍了上去。 灰色的野狗闪躲很快，再想要绕开言清乔从另一面攻击的时候，言清乔又跳了过去，一刀了结了那野狗的性命。 接二连三的，不断有不同的小妖怪冲上来，言清乔神经崩的紧紧，手上才刚刚想起来的一丝丝灵气也不敢乱用，只不断的用纯武力拳脚挥砍。 有只不起眼的小蛇在阴影底下游动了过来。 言清乔刀下才刚刚砍掉了一只黄鼠狼的脑袋，再转过身看见那条带着花纹的小蛇已经靠近了狐狸妹妹。 言清乔向来怕蛇，倒不是怕蛇的攻击，而是从骨子里面对这个东西产生的发怵恐惧，那种感觉并不会随着自己的认知变化而有所改变。 不过在灵山的时候，她一次性面对过那么多条的蛇，稍稍免疫了一些，不至于见到小蛇妖立马吓的跳起来，就是在这瞬间，有些愣怔。 没等言清乔冲上去，陆胜恒的剑已经飞了过来，狠狠的钉在了地上，将那条小蛇硬生生从中间劈成了两段。 第411章 我不后悔 “不用你来，我自己可以。” 言清乔冷着脸，头都没偏一分，坚决不去看陆慎恒。 她当然要怨怪陆慎恒，昨夜里所有的事情起因都是他，言清乔怪自己，也当然不会把陆慎恒踢在责任人名单外。 就算是怕蛇，也没有到自己完全解决不了的地步，也就不希望陆慎恒在对她施恩，如果可以的话，言清乔早就带着青金和狐狸妹妹离开王府，暂时性不要看见陆慎恒这个混蛋的脸！ 陆慎恒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主动上来帮忙，言清乔却会是这般的脸色，拎着长剑顿在了原地，侧着脸看向言清乔的眼神有些不解。 竟然连言清乔生气的点都没有明白过来了。 也对，在他眼里，青金和玉嬷嬷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谁能动他的心？只有那个让他失了分寸芳心乱动的故人！ 有日头的光影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跳动，言清乔心里难过的厉害，骂自己蠢也好，怪陆慎恒也罢，现如今变成了这样的结果，她心里再恼恨也没有用。 越是这样，言清乔就越不想跟陆慎恒说话，总之就是不想理这个人了，不管他有没有看过来，直接扭转过头又劈砍下了一个妄想要沾染狐狸妹妹妖丹的小妖，力道又狠又快。 妖丹炼化到被青金消化吸收还需要一点时间，两边是相互的，妖丹离开了本体，狐狸妹妹的自身妖力越来越弱，可妖丹还需要它再推动，越是到了后面越是艰难。 再这样下去，王府这里来的小妖会越来越多，青天白日的，王府闹出来一波又一波的异动，难免要费一些周折。 言清乔顿了顿，在刚对陆慎恒说过狠话之后，又转过头看着陆慎恒对他说道：“不要让任何的东西靠近我们，不管是符纸还是小动物或者是人。” 她头一回这么冷淡又硬气的对着陆慎恒说话，她这人向来拎得清，往日里需要抱陆慎恒大腿的时候，各种好话她都会说，可是面对青金和狐狸妹妹，这是陆慎恒欠他们的，他应该保护他们。 言清乔说完了之后便收回了刀，也没有等陆慎恒再回应，直接坐到了狐狸妹妹的旁边，试着催动她的灵气。 镯子裂出了口子，源源不断的灵气也就消失了，她身体里面的灵气本来就没有多少，又因为刚刚的消耗，已经所剩不多了，但是任由狐狸妹妹这么下去，怕是半个时辰也未必能渡完。 “你不要用力了。”估摸着手上的灵气差不多可以支撑，言清乔压着嗓子，摸了摸狐狸妹妹的脸。 心里发酸，可这时候再说什么都不合适，言清乔抹了一把自己红到有些发痛的眼眶，手中的灵气已经催动，对着狐狸妹妹说道：“交给我。” 这举动虽然是在救青金，但也等于是亲手杀了狐狸妹妹，言清乔以为自己不会忍心，没想到她狠起心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本来就是没有任何其他路可以选择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狐狸妹妹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过退路。 言清乔手上还沾着各种各样的血，说完了之后便催化了手诀，将身体里面仅存的灵气全部都掏了出来。 “主子，是我对不起你，你这样……” “我这样是在杀你。”言清乔冷着脸，手里面的动作却没停，将自己的灵气缓缓的渡进了青金的胸口里面，灵气包裹住妖丹再撕碎分开，引渡着妖丹的再生之力分散到青金身体里面的每一个角落。 有了言清乔的灵气引渡，原本滞涩的妖丹瞬间爆发，青金微微发烫的胸口终于慢慢有了起伏。 狐狸妹妹耳朵伏在青金的胸口上，如画的眉目里有了欣喜，与此同时，身影也越来越暗淡了。 “他活过来了。” 狐狸妹妹说着，眼泪哗啦啦的，全滴在了青金的胸口前。 终于是支撑不住人形了，又变成回了那只雪白色小狐狸的模样，乖乖地伏在青金的胸口，声音还是温柔。 “谢谢主子。”在临近魂飞魄散的这一刻，狐狸妹妹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狐族至纯至性，以爱情为依靠，可世上公子小姐多凉薄，情深不渝的到最后难免落得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狐族能顺利经历情劫后还能存活的也越来越少。 “……”言清乔收回了手，她灵气全部都用了出去，妖丹也融入了青金的身体，此时此刻只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空虚的要立马昏倒。 她强撑着将指甲掐进了手掌心里面，眨了眨眼睛坚决不要再在陆慎恒面前露出一丝的软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问狐狸妹妹。 “你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觉得不甘心，想要完成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但都来不及做了。”狐狸妹妹叹了一口气，趴伏在青金的胸口，奄奄一息。 妖丹被青金完全消化了的瞬间，她也会魂飞魄散。 “但是我不后悔。”狐狸妹妹笑了笑，微微摇头。 这个胸膛里面有了微弱的心跳，这个心跳会让青金在这世上好好的活下去，代替她好好的活下去，有可能会爱上别的人，也有可能不会，可只要他活下去就好。 “还请麻烦主子，等青金哥哥醒过来之后，不要告诉他这些，就当做我死在了王府里面，我不想他往后的生活里面都有我的命换他的命而留下来的阴影负担，我想要他正正常常的活下去，能够喜欢自己想要喜欢的女子，就过着他正正常常又安安稳稳的这一生。” “那你……”言清乔一愣，她不太懂狐狸妹妹的意思，都已经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难道连让青金惦记一辈子的资格都不要吗？ 她虽然对陆慎恒很喜欢，甚至迷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言清乔对陆慎恒的感觉仍然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但是她一丁点都不理解狐狸妹妹的想法。 说言清乔清醒也好，冷漠且自私也罢，她的喜欢自始至终心里都有一杆秤，陆慎恒做了足够多让她失望的事情，她也会及时止损，不再靠近这个人。 如果不告诉青金狐狸妹妹这些事情，以后对于青金来说，只是伤心一阵子的事情，甚至在很多年以后，青金未必再能记得狐狸妹妹的模样。 一只小狐狸曾经那么喜欢他，喜欢到甘愿以命换命，无怨无悔。 “求主子成全。”狐狸妹妹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甚至气喘的已经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只能目光灼灼的盯着言清乔，祈求着看她。 言清乔抿了抿嘴，这是狐狸妹妹的选择，她虽然不能理解，但一定会尊重。 言清乔郑重的对着狐狸妹妹点头，示意她放心。 “若是有下辈子”言清乔拼命的忍着眼泪，看着狐狸妹妹。 狐狸妹妹神色温柔，明明那么活泼的性格，成人了之后反而温柔的不行：“若是有下辈子。” 一定要做个人。 妖丹的彻底消化让外露的妖气消弭了，没有了妖丹光芒的吸引，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小妖也就不会被吸引过来，灰毛狐狸又站回到了言清乔的身边，狭长的一双狐狸眼里，说不清楚是平静还是哀戚，一句送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慎恒也停下了手中的剑，他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懵懂的看着狐狸妹妹。 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言清乔眼前花的厉害，心里越来越难受。 青金心跳起伏逐渐大，意味着狐狸妹妹就越微弱，几个呼吸的功夫，青金呼吸正常，腰上的伤也没有刚刚那般恐怖渗人，只留下了肚皮上泛着粉色肉芽光泽的外伤和衣服上沾染的血迹。 “哥哥主子，我走了，你们要都要好好的啊。” 狐狸妹妹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了之后，似乎有长长叹息，到底是心有不甘，可天命弄人。 再仔细听，狐狸妹妹已经没有了声息。 整个身躯慢慢的僵硬了起来，那雪白的狐狸毛往日里被养护的极其漂亮，在阳光下凌凌波光，可是狐狸妹妹再也看不见了。 言清乔愣了好一会，越是这样，她越不想多待在王府里。 看着狐狸弟弟的尸体，青金已经有了起伏的胸膛，院内雅雀无声，她握了握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地上爬着站了起来，对着灰毛狐狸说的。 “先带着他们回去。” 青金浑身的伤已经被妖丹治愈的差不多了，就是腰腹上面那么严重的豁口，此刻也已经闭合了起来，性命肯定是没问题了，就是这次伤受的太过于严重，往后再想要做回之前习武顶峰时候的形体，已经是不容易了。 “主子，弟弟交给我，我想完成它的遗愿。”灰毛狐狸转过身，对着言清乔作揖，说的是把狐狸妹妹皮毛割下来送给青金的事情，神色比言清乔还要平静。 又或许，狐族的命运很久之前就定好了结局，灰毛狐狸送走了多少兄弟姐妹，连着父母都送走了，狐狸弟弟已经化了形，又过了无忧无虑的这么多年，心怀心爱的人死去，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值得。 “好。” 言清乔点头，一边答应着，一边想要站起来。 可能是坐的时间太长了，再加上身体里面所有的灵气被掏空，枯竭到了一定的地步，才刚刚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便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 迷糊里，她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可是在想要应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第412章 言清乔 言清乔又做了梦，甚至越到后来越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浑身都痛的厉害，越是想要挣扎着爬出梦境，反倒是被梦境中的真实感拖拽着跌进更加深层的梦境中去。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的镯子受伤，裂出了一个深长的痕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灵气，从一个活物变成了一个死物，那么这个记忆到底是谁要给她看的？ 难道，这些记忆其实跟镯子没关系，原本就被锁进她的脑海里，等着她机缘巧合下一点点的被挖掘？ 就算是在做梦，言清乔也有很特殊的真实感。 “乔乔，你不能丢下我独自一人离开，不能，我不允许，我们已经有了孩子，怎么可以再分开？” 有人在身边哭，而且是个男人。 言清乔只觉得浑身又酸又痛，甚至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朦胧里只感觉，有个男人伏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面，眼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她的掌心里，烫的让言清乔心颤。 那静默里面的哭声隐晦而又撕心裂肺，甚至至让言清乔有一种自己也心如刀割的感觉。 那是少年陆慎恒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言清乔又进入了这种奇怪的梦境里面。 或者说，她自己至始至终也没有分清楚，这到底是梦境还是记忆，又或者，可能是时空交错里真实发生的。 下半身还有一种剧烈的疼痛让言清乔不得不清醒了过来。 终于睁开了眼。 光这一个举动就已经费了好大的力气，再等要转头，浑身骨头拆骨重造一般，一下子就便看见了伏在自己掌心里面痛哭的男人。 她想要说话，可是嗓音里面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静静的看着少年陆慎恒在自己的旁边痛哭。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陆慎恒，脸庞比那个刀削斧刻无情无欲的那个京城摄政王陆慎恒差出些许，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子芝兰玉树般的少年气，少年人身上自带着这个年纪的冲劲，随时随地能横刀立马扬名立万。 言清乔看着陆慎恒，即便是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也忽然间感慨万千。 自己到底喜欢的是哪个陆慎恒？喜欢的是在京城只手遮天不苟言笑，没有任何动情情绪的陆慎恒，还是那个只在缠心毒下面时不时突然出现，对她格外热情总是动手动脚陆慎恒？ 又或者，是面前这个意气风发，偶尔也脆弱苍白的少年陆慎恒。 她是什么时候对陆慎恒动心到这种地步的呢？ 言清乔已经分不清了，对于她来说，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又或者，每一个阶段都好像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致命吸引力，惹的她动心，惹得她开始分不清自己是谁。 掌心里全是热泪。 她好像记得，这时候老皇帝，也就是陆慎恒的父皇还没嗝屁，在前王妃生完小暑没几日，便支使了陆慎恒去边关，陆慎恒这风尘仆仆的模样 “你” 言清乔一个激灵，刚想要说话，发现嗓子着火一般干的厉害，光是讲一个字，就如刀片在细细的割。 “我没事，真的没事。”听见了言清乔发出的声音，陆慎恒猛然间抬起了头，看着言清乔的目光盯着他的身上，连忙解释。 “你醒了，你可算是醒了。”陆慎恒似乎是被吓坏了，死死的看着言清乔，眼神里都是不敢相信。 言清乔着身边的环境，有些熟悉，甚至连帷帐上面那因为习俗而挂着的产布一角都还在上面摆着。 这是前王妃刚刚生产完不久，再结合下半身疼痛，言清乔明白了过来，她自己把自己侧切了，但是这个朝代医疗技术太差，她身体亏空，再加上夏季暑热，养护不容易，没有止住炎症，不住的恶化下去，所以现在痛的有些离谱，甚至浑身都在发热汗潮。 她记得在别人的嘴里，前王妃没有死在王府里面，而是最后送去了惠山，她现在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一定去惠山，翟临还每年都会抽一段时间去往惠山里面，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言清乔推算着日子，知道前王妃应该是这两日便要死了，她现在承受着这份不太正常的疼痛，痛到连开口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了。 少年陆慎恒看着她醒了，原本就哭的稀里哗啦，短短几日不见，脸上瘦削了很多，突然间就能看出来了日后那个摄政王的锋利。 “别哭了”言清乔还是忍不住，嗓子疼的皱眉，只觉得她这几次回忆都跟撅了人祖坟一样，来了都是莫名其妙的一顿受罪。 任由少年陆慎恒在自己面前哭也不算是个事，她得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慎恒抿了抿嘴，看着言清乔的神色，糅杂了无数的情绪，男儿有泪不轻弹，让本性是这般的陆慎恒哭，除了前王妃死，也没什么能让他这般动荡。 瞧着言清乔一直在看自己，陆慎恒这才想的起来，蹲坐在床榻旁边，小声的问道。 “你渴不渴，想不想要喝水？” “喝。”快渴死了，确实是渴死了，言清乔口干舌燥，嗓子发痛，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有鲜甜的水靠到了嘴边。 言清乔久旱逢甘霖一般，对着那茶杯里的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而后又继续抬眼看向了少年陆慎恒。 捧着茶杯的这双手右手手背上，有一副清晰的齿痕。 那次言清乔真的痛到发昏，使不对力气，找不到方法，逮着什么就一口咬了下去，发泄完了一顿。 这个齿痕，陆慎恒一直留着。 虽然后来他都记不得这个齿痕到底如何来的了。 陆慎恒以为言清乔还要，便转过身，又给言清乔倒了一杯。 言清乔想要自己把杯子接过来喝水，却发现她连伸手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身下面热烫的剧痛，整个人都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了。 陆慎恒似乎是想要来抱她，却又缩手缩脚的不敢碰，只是捧着杯子看着言清乔，想听言清乔说两句话，又怕言清乔费太多的力气。 嗓子痛的厉害，身上也痛的厉害。 言清乔这会可以说是龇牙咧嘴了，躺着喝水也不利索，便想要稍微撑坐一下，结果动了半天，就脚趾头手指头稍微动了两下。 “帮我一把，我要坐起来。” 言清乔抬手，一下子碰到了床头柜子上放的药瓶。 药瓶被碰倒了，陆慎恒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又慢慢的把言清乔稍微扶起来了一些，以为言清乔要那药瓶，便也顺手把药瓶递到了言清乔手里。 言清乔摸着药瓶子默然。 真体贴。 原来陆慎恒爱人的时候，是这般的模样。 所以他对于别人的无动于衷，全是因为不心动是吗？ 言清乔原以为药瓶里面的是止痛药，心里在想其他的事情，手指无意识的勾了勾药瓶盖子，一下子那药瓶里的气味就散开了。 无色无味？ 言清乔一愣。 是缠心毒。 竟然是准备好的缠心毒？ 言清乔抬起眼睛，看着半跪在床榻边的陆慎恒，再想到之前王府里面发生的那些事情，心头酸涩，心思杂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忽然间问道。 “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这话说出来，言清乔自己都吓了一跳。 陆慎恒也吓了一跳，锋利的唇角越发锐利，那原本就哭过的眼眶更加红了，两种完全反差的气质在脸上奇异的融合，半晌都没说话。 言清乔忍着疼，瞧着陆慎恒的那模样，暗骂自己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下贱的瞧见陆慎恒这皮相，竟然馋了！ 看样子陆慎恒这几日受了不少的折磨，顿了下，抬起眼睛深深看过来，有些迷茫。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设想过离开你没有你的那些日子，我也想象不出来。” 说完，陆慎恒凑近了一些，有些急切，又很克制，紧紧的拉住了言清乔的手。 “乔乔，没有你，我不行。” “你的意思，只要我死了，你就要随我一同去？”言清乔气的脑门一嗡，顿时咳嗽了几声。 咳嗽也不敢咳了，随着用力浑身剧痛，下半身似乎还被撕扯了开来，有淡淡的血腥味冒了起来。 言清乔又窘又痛，即便是心里面隐隐的早就对陆慎恒这个答案有了预想，却没想到陆慎恒在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之后，她心头的震颤与酸涩无以叠加。 若是没有小暑，若是此时此刻的梦境是假的，那么她答应也就算了。 可是他现在根本拿不准这是梦境记忆还是时空交错里的现实，更何况陆慎恒手背上的那个齿痕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让她按部就班的往下走。 她赌不起，若是因为她一句话的原因，而后再醒来翻天覆地的就是另外一个场景，她也舍不得。 顿了一下，言清乔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陆慎恒。 “那小暑怎么办？” “那我怎么办？” 陆慎恒紧了紧握住了言清乔的那只手。 他这个人，其实言清乔一点也不了解，甚至京城那个无欲无爱让人生气的混蛋陆慎恒，言清乔也没有很了解，原来少年陆慎恒，陷入了爱情里是这般的样子。 言清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知道前王妃会消失在惠山，不会死在陆慎恒的面前，可是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陆慎恒又是怎么吃下缠心毒的？什么样的时机，什么样的借口，她完全不知道。 言清乔半躺在床头，后背靠着软被，脑子里面乱糟糟，不明白这一切的契机在哪里，浑身也酸痛的厉害。 她只明白这副身体时日无多了，现在的所有反应都是正常反应，当时她冲动了，可是除了这样，小暑确实就会有危险。 她不清醒，陆慎恒却不能。 温柔的话说不动，言清乔便想要给陆慎恒一巴掌，让他清醒一点，手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用了。 “王爷，我不会死的，为了你和孩子。”言清乔脑子转的快，想来想去，只能先骗着。 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勉强笑了笑，手在陆慎恒的掌心里靠了靠，小声的说道：“不要小瞧我啊，我可厉害着呢。” “乔乔” 陆慎恒轻轻的叫了句她，在寻求答案。 言清乔微微点头，目光下移，还在考虑该怎么让陆慎恒喝下这缠心毒，结果陆慎恒等不到答案，紧紧的握紧她的手，声音里满是颤抖。 “言清乔，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不会死的是不是？言清乔，我要你回答我！” 第413章 缠心毒 他叫她，言清乔？ 言清乔！ 这世上到底有多少的巧合，她能进入到这样真实的梦境里面来，一次又一次，她又能跟陆慎恒无缘无故有了这么多的牵绊，甚至，她跟前王妃的名字，都一模一样！？ “你叫我什么？”言清乔有点不敢相信。 陆慎恒回答：“乔乔。” “不是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全名。” 言清乔摇头，一丁点力气没有的情况下，背后被吓出了一层的冷汗。 “言清乔。” 陆慎恒皱了皱眉，小声的问她：“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大夫？” “言语的言？清水的清？乔” “高而曲也的乔。”没等言清乔问完，陆慎恒便跟着回答了，看着言清乔的眼神更为担忧：“你哪里不舒服？你之前跟我说的，不会离开我的。” 言清乔被吓的有些发愣，实在是没想到原来前王妃就叫言清乔，也一直没有人跟她说过，触不及防的，她半晌都没说话。 少年陆慎恒抿着嘴，仿佛是临死之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几乎都靠在言清乔的手臂上，可怜兮兮的像一只被淋湿了的小狗。 “乔乔骗骗我也好。” 他都知道的。 荣坤那么多的大夫，谁也不敢说自己能起死回生，身体上的侧切都是自己造的，言清乔比谁都清楚，陆慎恒当然也清楚。 “不会的。” 言清乔心头发酸。 她也不知道自己就是前王妃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可就是觉得玄妙，兜兜转转，难道她真的是？ 可为什么她又变成了言国侯府里的长房嫡女言清乔，没有了一点关于前王妃的记忆？ 她算不算得上是前王妃？还是只参与过这其中的一些记忆？ 陆慎恒抬眼瞧她，很认真，很细致，好像是恨不得眼睛里长出了画笔，一笔一画的把面前的言清乔刻在了脑海里。 言清乔很想伸手，摸一摸陆慎恒的脸。 少年陆慎恒，在面临着即将失去的爱人，神情竟然这般的脆弱。 浑身都痛的厉害，言清乔微微抬起来的手硬生生的转了个弯，指了指陆慎恒手里的茶杯。 “你先喝口水。” 她要想办法把缠心毒给陆慎恒喂下去。 陆慎恒没明白言清乔的意思，倒是也照做了，愣愣的把手里的碗端着，小心的喝了一口。 喝完又看了眼言清乔。 言清乔垂头，凑着陆慎恒手里的水杯，也喝了一口。 喝完，她抬头，问陆慎恒；“你信我吗？” 答案是当然。 言清乔不敢再去看陆慎恒的眼睛，垂眼看着他手背上的齿痕，顿了下，把手里的药瓶递给了陆慎恒，小声的说道。 “倒进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实在是找不到借口，能糊弄就糊弄过去。 陆慎恒果然照做。 言清乔不敢去看陆慎恒的眼睛，等陆慎恒把缠心毒倒进碗里之后，她又凑着，喝了一口。 陆慎恒大惊，想要往后缩，结果被言清乔一把搭住了手腕，惊的没敢动。 言清乔喝的少，不过因为浑身疼痛加上手脚发热，还因为高热还带来的呼吸困难，导致吞咽的声音巨大，似乎是喝了一大口的样子。 喝完，她抬头看向了陆慎恒。 这个场景说实话有些怪异。 言清乔靠着陆慎恒，特别近，近到甚至可以看到陆慎恒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模模糊糊的，是个脸色渗人苍白的女子。 不过光线太暗，五官轮廓都模糊的很。 “你也喝。”言清乔盯着陆慎恒的眼睛。 她找不到借口，总不能告诉他，喝了这缠心毒，你就忘记了这些种种，也就再也不会痛苦了这种说辞来的强。 “我没办法告诉你这是什么”言清乔还在斟酌着用词，结果就见陆慎恒抬起了手，把混合着缠心毒的水一饮而尽。 言清乔：“” 不管是记忆还是现实的时空交错，言清乔不得不承认，现如今骗着陆慎恒服下缠心毒，对于她对于陆慎恒对于小暑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决定是一定要狠下心来做的，她知道，陆慎恒即便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缠心毒日日夜夜的疼痛折磨，可是他不会死，他会好好保护好小暑。 小暑身上的东西太遭人惦记了，没有了陆慎恒的保护，小暑根本不知道会如何。 她也会回来的。 即便是知道陆慎恒之后未必会记得她说过的这句话，言清乔还是伸手，紧紧的反握住陆慎恒的手腕，郑重的说道：“我会回来的。” 可惜，你并不会记得。 还会对别的姑娘动心。 但是除了这个选择，言清乔别无他法。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会忘记了我。” 反正药也喝了，这些话陆慎恒不会记得了，言清乔浑身还痛的厉害，对着陆慎恒摆了摆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她自己脑子里也乱糟糟的，疼痛之下眼前还阵阵发黑。 陆慎恒坐了过来，千言万语，在看见言清乔这般模样的时候，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安静的靠着，陆慎恒伸手，静静的握住了言清乔的。 十指紧扣，言清乔指尖烫的厉害，对比陆慎恒的，淡的有些冷。 就这么坐着，言清乔就想起来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陆慎恒，想起来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微微侧头，连带着呼吸都热烫的厉害：“十一叔，原来，有些时候，不同时间遇见相同的人未必会再喜欢，这个说法是真的” 不对，其实连相同的人都算不上。 言清乔就是觉得有些委屈。 可是这些话，对着梦境之外的那个陆慎恒说，根本也完全说不上来。 少年陆慎恒当然听不懂，他也侧头，那漂亮的眉眼近在咫尺：“怎么了？” “就是”言清乔也不知道自己伤的哪门子心，在之后救青金那事情上憋了这么久没哭，这会什么话也没说，眼泪就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抓着陆慎恒的手，呜呜咽咽的只能说出一句：“我舍不得你” 其实她本来就矫情。 就是没有人能放纵她的矫情，便一直忍着克制着到现在。 言清乔的哭让陆慎恒彻底慌了手脚，想要帮她擦眼泪，又想要问点什么，结果手还没碰到言清乔的脸颊上，他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床榻上 第414章 告别 言清乔看着昏倒在她床榻边的少年陆慎恒，心里一颤，镇定了几息，手伸向了陆慎恒的鼻子下面。 有呼吸的。 瓶子里装的也确实是缠心毒，言清乔那么相信自己的人，竟然也会在陆慎恒昏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感。 陆慎恒那一口气喝掉了大分量的缠心毒，毒发了之后要昏睡好些时候，现如今昏倒也是正常。 言清乔手还停留在陆慎恒的脸边，索性没人看见，也不知道真假，便大着胆子，伸手在陆慎恒的脸上揉了几下。 “真可爱啊。”这么苍白脆弱，又一心一意爱着人的陆慎恒，怕是谁也抵挡不了？ “可惜了，等回去就得离你远些了，你有喜欢的人了。” 言清乔绝对自尊自爱，她也跟陆慎恒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若是动心，陆慎恒早就喜欢上了，哪里还轮得到处处被陆慎恒特殊对待的那位故人，既然他没有重新喜欢上自己，那么她也绝对不会去介入，这是底线，也是心灰意冷。 言清乔恋恋不舍的又看了陆慎恒一眼，觉得自己魔怔了，对着昏睡的陆慎恒自言自语也就算了，竟然还觉得他可爱 或者说她从喜欢上陆慎恒这个人开始就不太正常，明明这人神经病一样，一会古板一会宠溺一会幼稚，把她也弄的七上八下。 也说不清到底喜欢这人哪里 等到陆慎恒再醒过来的时候，这位前王妃已经死掉了。 正好，他的缠心毒发作，可能会痛几日，慢慢的会把关于这位前王妃的所有一切都忘记了，总比走不出去寻死觅活的好。 言清乔基本能肯定，她就是前王妃。 或许是因为缠心毒的作用，又或许是因为时空交错或者其他的原因，她先回到了陆慎恒的身边，又交叉着回忆起少年陆慎恒。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关于这前王妃可怕的占卜预示能力，也是因为五年后的道听途说，再拿事情的结果往回推过程。 就像是言清乔现在一样，她知道那么危险的缠心毒被陆慎恒喝下去之后，他也死不了，还会把小暑保护的很好。 言清乔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面到底是高兴还是伤心，高兴的是她敢确定自己就是前王妃，没有了记忆的前王妃，陆慎恒这一段时间里面，心里足足实实的只有她一个人，甚至在缠心毒发作的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动过心。 伤心的是，她回来了，陆慎恒却对另外一个姑娘动了心思，让言清乔大骂陆慎恒渣男的理由都没有，明明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思绪，摸了摸自己的脉搏，估算着大概还有多久的日子能活，想了想，提了声音叫来了玉嬷嬷和小林。 玉嬷嬷先进的门。 玉嬷嬷与五年后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脸上的皱纹都一根不少，许是知道了言清乔时日无多，给言清乔请安的时候，眼眶微微红了。 此时此刻，恭恭敬敬的站在床榻边，给言清乔行礼。 应该是没想到陆慎恒会昏倒在旁边，脸上一惊。 “没事。” 言清乔看着熟悉的玉嬷嬷，眼前闪现了那个浑身都被切割出无数伤口，硬生生放血流干的玉嬷嬷，顿时鼻头一酸，朝着玉嬷嬷伸了伸手。 玉嬷嬷连忙上前，用力的握住了言清乔的手。 时间不多了，言清乔感觉眼前发黑，她的高烧已经热的浑身发冷眼前模糊，也分不清她自己还能活多久，也没工夫再跟玉嬷嬷客套。 她有些话不得不对着玉嬷嬷交代。 “这话我只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其实往后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经看见了，我不想后悔，也不想让王爷后悔，我给王爷下了一种毒，他会痛苦很多年，但不会死，只要他不死，就有人能护着小暑。” 言清乔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苍白着一张脸继续说道。 “把王府里面见过我的人都换掉了，该遣散的遣散，这些人只会加剧王爷身上的毒性发作，熬过了后面三年，王爷活的舒心一些。” “娘娘” 玉嬷嬷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言清乔却没空受她的眼泪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去，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下去。 “玉嬷嬷，我相信你，所以请你好好的照顾小暑，我会回来的，仍然用这个名字，一个字都不差，但是在我回来之前，玉嬷嬷要帮我保密，还有床榻下面的这个密室嬷嬷，小暑就交给你了，让他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这么寂寞，他是一个十分懂事的孩子。” 言清乔看着玉嬷嬷哭，自己也跟着掉眼泪。 她舍不得小暑，才刚刚把他生下来，就要离开他许多年，明知道可能她现在昏睡了就能见到小暑，可还是心头发酸，甚至当初她在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里面，还动过可能会利用小暑的心思。 想到这是足足实实经历过生育之痛自己生下来的孩子，言清乔只觉得千言万语全堵在嘴里，那种感觉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娘娘会回来。” 玉嬷嬷一愣。 言清乔坚定的点了点头。 玉嬷嬷也明白言清乔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遗言，也不敢多问，擦着眼泪不住的点头，不管言清乔说什么，她都答应着说好。 小林在门外敲门，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小暑。 言清乔本来就是强忍着到现在，这会一看见襁褓中的小暑，眼泪掉的跟不值钱一样。 她想要伸手，却无能为力。 玉嬷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小暑接了过来，放在了言清乔的怀里。 小小的人还皱着一张脸，才几天的功夫，都没长开，像个小老头一般，也不像其他孩子吃了睡睡了吃，这会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似乎是闻见了言清乔的味道，头侧着向她的方向使劲蠕动嘴唇，他想要吃奶。 他现在还这么弱这么小，抱在怀里只是一个臂弯的长度，甚至连叫一声娘亲的能力都没有。 “小暑啊，是娘亲” 言清乔发现她不能再看了，都不知道她现在经历的这些到底是记忆还是时空交错填补进了这空白的时光里，她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轻易的决定而产生蝴蝶效应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言清乔连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扭开头，弱弱的对着玉嬷嬷说道。 “嬷嬷，王府，王爷，小暑，都交给你了，我不会死在王府内的。” 她记得，玉嬷嬷说过，她是消失在惠山里的。 多半也是死了，但是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当初那道长计划这么周详，临到尾了也是用别人的尸体替代意图复活言清乔的。 她好想再摸一摸小暑，抱一抱亲一亲，可是时间不多了。 她交代的再多，想的再周到，小暑和陆慎恒都要硬生生的熬过这五年。 在此之前，她还要去一趟皇宫。 玉嬷嬷手脚快的很，言清乔交代要马车去惠山，她已经不问言清乔到底要干什么了，一会会的功夫，简易担架硬生生被抬进了屋内，言清乔躺在担架上面，一瞬间下半身撕裂，眼前一黑，以为自己会晕过去，离开了这梦境。 可是再睁开眼的时候，她还在这里，院内停着一个被铺软的软轿，是玉嬷嬷怕言清乔身子受不住马车，专门让人布置的。 言清乔被人抱进了软轿内，紧紧的抓着手边的软枕，一路头也没回，离开了王府。 她坐在轻微摇晃的软轿上，听着软轿后面跟着的马车声响，路过了繁华的经京城街道，听见了摊贩在叫卖，全是人们在努力生活的声音，昔日里听着或许没有这么多的感慨，可言清乔被自己的身体影响，就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一般，如今听着外面的这些声音，就是突然，舍不得。 舍不得这繁华的人间。 舍不得这世间的好与坏。 软轿也路过了侯府。 好巧不巧，言娇娇拎着鞭子，在后门口打那个痴傻的言清乔。 明明差了这么多岁的年纪，闫娇娇小小的身量甚至比言清乔还要更高更壮一些，痴傻的言清乔被打的吱哇乱叫，十来岁的模样面黄肌肉，生的好像才五六岁，就连痛呼的声音也弱弱的，跟个小鸡仔一样。 言清乔抬手，想要着人去阻拦，可她现在清醒时候每分每秒都是宝贵，也不敢胡乱插手。 小曲挡在两个人的中间，一主一仆都是浑身血，看着惨不忍睹。 一个妈妈看见后门纷争，连忙跑了出来，一边劝说着一边把言娇娇往院子里抱。 劝说的内容不是在教育言娇娇打言清乔不对，反而是说到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的名声，若是被别人看见了，怕是要毁了名声，以后不好嫁出去，要打也要在院子里面打，就算打死了，侯爷和夫人也有借口对别人解释。 小小的言娇娇已经明白了名声这个东西的存在，也已经有了一定要嫁给人中之龙的概念，甚至往后的半辈子都被困在自己用一张脸一个好名声而要嫁给一个好夫君的牢笼里。 名声这个也是唯一能够威胁到她的东西，果然不打了，手里的马鞭丢给了旁边的小丫鬟，气势汹汹的对着那小丫鬟说道。 “听妈妈的话！把言清乔这个贱人给我拎到院子里面，你帮我打！打的越狠越好！浑身上下要是有一块好皮，今天晚上你就陪着言清乔一起受罚！” 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了什么缘分，前一刻还躲在小曲背后大声喊叫的言清乔突然转过头，看向了言清乔所在的软轿。 两人目光遥遥一撞，隔着很远。 言清乔手撑在软轿窗上，对着那小小言清乔轻声说道。 “等我。” 不只是这个小小的言清乔要等她，他也想要陆慎恒等她，也想要那个还在襁褓中连她的模样都没有记住的小暑等她。 想要去惠山，软轿就得行过皇宫。 言清乔到了宫门口，叫停了轿夫，给宫内递了牌子，求见老皇帝。 陆慎恒阵前出逃，又接连昏睡，她要去找老皇帝解释下，她至少还有官职在身，跟老皇帝说上几句，求情免掉陆慎恒死罪的法子应该还是有的。 而且，她想看看，那个一直在传说中却从来没有见过的国师！ 第415章 不配 她递的是王府的令牌，宫门口的侍卫去传话，原本以为会废点功夫，没想到不过一一会，里面就回了话，老皇帝同意了。 一般来说，就言清乔这个身份，进宫坐轿根本不够格，但言清乔耍赖，她走不动，早就在进去之前就让人找了大夫来看，老皇帝也没说不让她坐轿，稀里糊涂的，便进了内宫。 轿子一直抬到了御书房门口，言清乔被小林扶了下来，每走一步身上就痛一下，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内。 隔着巨大的金龙屏风，言清乔跪在外面，老太监进门去通传。 御书房大的很，进门时候还有一条很长的甬道，言清乔就跪在甬道口等传召。 “陛下，万万不可，此女已经活不过明日，陛下今日见了，恐怕沾染晦气，有损龙体！” 偏生这样情况下言清乔的耳力还极其好，清晰的听见御书房内传出来的声音。 “混账，你的道行都是她教的，晦气不晦气难道你比她知道？” 一苍老的声音传出来，言清乔垂着脑袋，思索着里面对话的人。 不会是，她一来就撞上了个大的？直接老皇帝连带着最想见的国师都见到了？ 有人跪下了，头磕的邦邦响：“陛下，就是因为明知故犯，所以才其心可诛！” “真是有意思，你是觉得我年纪大了不辨是非了？我要见谁需要你来同意？你也别小心之人，她来无非就是为了小十一的事情，根本就没工夫说你那些污糟想法，退下！” 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老太监小跑出来，对着言清乔拱手。 “娘娘，陛下召您进去。” “多谢公公。”言清乔微微颔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两腿没有力气，还是旁边的小林眼疾手快，扶住了言清乔。 因为用力，言清乔只觉得下半身撕裂的厉害，再等到站起来，眼前忽然一黑 再醒过来的时候，床榻旁边守着的不是玉嬷嬷也不是陆慎恒，反而是在梦境里面那个万分不舍想要多抱一抱的小暑。 言清乔有点懵。 小暑一见她醒了，便哇哇地哭了出来，拉着言清乔的手，一边哭一边说道。 “娘亲不要离开小暑，不要丢下小叔好不好？小暑好怕娘亲会再一次把小暑丢下，玉嬷嬷已经不见了，小暑就只剩下娘亲了。” 言清乔鼻头一酸，还没开口，瞬间泪如雨下。 她连忙坐了起来，把小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虽然说来奇怪的，但真的是满心满眼里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感。 言清乔形容不出来此时此刻的感受，她是喜欢小暑，但是经历了那么多，再看小暑的那种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乖啊，娘亲不会丢下你的，的娘亲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你的。” 玉嬷嬷去世了，王府这次即便有言清乔守着，但前一波后一波的匪徒杀手也让王府损失惨重。 黑尾守在外面，听见了言清乔屋内的动静，在门口敲了敲门。 言清乔让人进来了，看见黑尾手里面端着一碗还温热的汤药，对着她说道。 “言小姐，王爷让您喝下这碗汤药再睡，之前已经找了大夫来给您看过了，您身上虚的厉害。” 言清乔这才回过神，问黑尾：“青金呢？送回侯府了吗？” “已经送回去了，走之前似乎有醒过来的迹象，刚刚王府守卫回来汇报情况，言二公子的伤势已经稳住了，青金也已经醒了过来，大家都在等您回去。” 言清乔点了点头，没有着急起床，而是又抬起头来看着黑尾问道。 “查出来这次的幕后主使人是谁了吗？” 屋外天色已经黑了，黑尾看见言清乔喝了药，又对着外面叫饭，回来的时候压着声音说。 “还是跟以往那一拨人一样，所有死士身上都没有任何的痕迹，也就无迹可循。” 又是以往来的那一波。 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大人搞的鬼。 言清乔耳边闪过昏睡前听见的老皇帝和国师说的话，总觉得有什么重要信息她没有抓住，就听见黑尾又说道。 “不过在外面撞门的人不是死士，虽然身上被清理过，不过我们还在查，而且据体型看，里面未必全是荣坤人。” “嗯，我听见过带着口音叫喊，听着像是蒙国人？”言清乔仔细的回忆了下，不过因为有陈大力在，这帮人里混进了蒙国人也不算奇怪。 黑尾点头：“再有消息，属下会及时告知言小姐。” “十一叔呢？”言清乔点头，又抬起头来看了眼黑尾。 黑尾难得的一顿，他向来冷冷清清，对谁都是一副冷淡死鱼眼的模样，脸上很少的有迟疑的表情。 这会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他才慢慢的说道：“言小姐先用过晚饭再说，经过昨夜一役，言小姐身子亏空的厉害，王爷也交代，小姐不需要多操劳。” “娘亲，爹爹已经去那个人的身边了，那个人今天来，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戚，他想到王府里面住，真是不害臊！竟然直奔爹爹的后院就要住下，爹爹现在正在应付那个女人。” 小暑以为言清乔的心思跟来王府的时候一样，同仇敌忾一般，说着就稀里哗啦的哭，大眼睛肿的跟水蜜桃一般，又是愤恨，又是伤心。 不用小暑解释，言清乔已经隐隐的猜到了，黑尾支支吾吾，肯定是以为她被陆慎恒负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言清乔也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故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竟然把陆慎恒神魂颠倒到这个地步，即便王府乱成这样，他竟然还有心思陪伴着这个很有可能是内奸间谍的故人。 言清乔心里面瞬间有了气。 真的是气死她了，昨天晚上那么凶险的场景，要不是为了陆慎恒，玉嬷嬷和青金还有狐狸弟弟都不会有事情，这厮却像没事人一般，这哪里是无情无义，这简直是丧尽天良！ 可是气老了半天，她却又毫无办法，言清乔总不能现在杀到陆慎恒和那故人所在的那个院子里面，冲着陆慎恒便嚷嚷她就是前王妃，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她自己解释起来都未必不心虚。 只不过是爱过一场忘光光，又移情别恋的事情而已。 他是不是前王妃，都阻挡不了她对陆慎恒的喜欢，相同道理，她是不是前王妃，都不能改变陆慎恒已经对其他女子动心的事实。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喂缠心毒，应该一把毒药把这厮给喂死！ 小暑看着言清乔一会生气一会又伤心，那变化多端的脸色跟调色盘一样，嘤嘤的哭着扑上来，一把抱住言清乔的脖颈，脸靠着她的肩头，小声又委屈哭诉。 “娘亲你带我回侯府，爹爹根本就配不上你，你是我的娘亲，你给我找个新爹爹，临叔或者其他随便什么人，都比爹爹好” 这语气，陆慎恒不像是负了言清乔，更像是负了小暑。 黑尾动了动嘴唇，但他天生不多话，也不会给什么暗示给两人，顿了下，只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站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 言清乔也有气，抱着小暑，想了想之后点点头，下床就要回去。 正好那饭已经上来了，言清乔伸手捏了个包子，抱着小暑便要王府外冲。 黑尾跟在后面，冲着后面的暗卫招了招手，小声的说道。 “去跟王爷说，言小姐要把世子带回侯府去了。” 以往这个情况，一路有黑尾黑首护着，陆慎恒根本不会阻拦。 言清乔抱着小暑路过正在冲洗血迹的前院，一个头也没回，直奔府门口的侯府马车，结果脚还没踏出门槛，后面的暗卫已经回来了，拱手对着黑尾低声说了两句。 黑尾一咬牙，伸手挡在了言清乔和小暑的面前，斟酌了一下，他也实在不会润色语言，只得慢慢的实话实说。 “言小姐留步，王爷说了，不准您带走小世子。” 我可去你大爷的！陆慎恒你这个老狗逼！你有本事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老子今天一定要打爆你那狗头！ “小暑是我的儿子，他凭什么阻拦？” 言清乔气得这会眼睛都红了。 小暑也紧紧的抱住言清乔，对着黑尾嚷嚷：“我是娘亲的孩子！我跟这王府里面住着的那个主子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们凭什么阻拦我？我要跟娘亲走！我不要呆在这个王府，不要这个爹爹了！他爱喜欢谁喜欢谁，想娶谁做新娘子就娶谁！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王爷说了，这两拨人来势汹汹，很难保证有没有后招，您的侯府守卫力量薄弱，不如王府安全，若是被别人知晓了世子的去向，到时候调转了方向，出了事情谁也承担不了责任。” 黑尾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言清乔抱着小暑的手一顿。 她这人就有一点好，即便是现在气昏了头，可是脑子还是清醒的。 不得不承认，陆慎恒的考虑是正确的，她不能带走小暑，若是言猛和秦骁没有受伤，侯府里面还算有层防护，此时此刻两人都受了伤，侯府里面那三两个菜鸡一般的守卫，随便来几个死士便能够把小暑给偷走。 她现在镯子也裂了一道大口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灵气，凭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也根本保护不了小暑。 真的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言清乔越是气着，就越清醒，越是清醒，就越是觉得绝望，觉得伤心，满脑子都是陆慎恒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可是毕竟小暑还是他的孩子，王府里面也确实比侯府更加安全，她不能带小暑走，尤其是现在。 小暑在身上哭的伤心，他聪明的很，一下子就知道了言清乔在想什么。 言清乔哭的更伤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着小暑说道。 “小暑，你乖一点等娘亲把侯府里面布置好了就来接你，你一定要乖乖的待在王府，娘亲跟你保证，不会很长时间的，娘亲一定会来接你的……” 若是可以的话，言清乔甚至想飙两个脏词，朝着陆慎恒那厮的脸上泼粪水！ 什么狗屁的告白，什么狗屁的喜欢，她再也不要了！ 梦里情真意切随时可以为她殉葬，出了梦境就根本不是一个人！ 根本是个三心二意，那么容易被别人的美色所迷惑，做出来的决定一个比一个气人，合着清醒全是对着别人的，见到那姑娘就魂魄冲上大脑，全然迷糊了！陆慎恒根本就不配她的喜欢！ 言清乔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一边揉眼泪一边骂陆慎恒，哭个跟个小傻子一样。 她一定要变强，一定要彻底消除了小暑的危险，抓住那个一直针对自己的大人，以后想带小暑去哪里就去哪里！ 第416章 送小鬼 言猛和秦骁的伤势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 青金伤的重，但是有了妖丹的支撑，伤口愈合的比言猛秦骁还要快，不过精神不太好，一直醒醒睡睡。 现如今正是最需要照顾的时候，狐狸弟弟的位置被灰毛狐狸取代，跟着忙照顾养护，灰毛狐狸还是那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只不过从原本睡在言清乔的床榻底下变的睡到了青金的床榻边。 言清乔愧疚的厉害，每日里调配药粉与调整方子，倒是抽空去了一趟王大人府上，她是不想通过陆慎恒那边去联系小皇帝重新提起灵山的事情，只有另外一个当事人王大人能光明正大的去跟紧。 不过她去的时候不凑巧，王大人和薛阳不在京城，具体为什么事情出去的也没人知道。 言清乔抬头看了看天。 她决定，在侯府里先躲一段时间。 陆慎恒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只是本国争斗，那也没什么，反正陆慎恒也习惯了，京城人也习惯了。 可这事情牵扯到蒙国，荣坤有人勾结外人来欺负家里人，这事情不管是谁干的，都是丢人丢到了外人的面前。 看样子，京城要有变天的时候了。 说躲就躲，这些日子言清乔除了睡觉喝药，剩下的时间就是在自己院子和言猛的院子两边跑。 这次不少人受伤，别的大夫经手言清乔都不放心，便亲自给几个人耐心医治。 说变天就变天，不过四五日的功夫，京城突然间就冷了。 风吹在脸上，冷凌凌的如同冬日。 言清乔倒是想去见见小暑，心里记挂着没有了玉嬷嬷的照顾，小暑会不会饿着冻着，但是几乎马车到了王府门口，她也没进去，只让小曲送了两件棉衣和一盒点心。 她与陆慎恒的赌气也是单方面的，自我隔绝了关于陆慎恒一切的消息。 言清乔这次真是彻彻底底觉得伤心了，也要好好看看自己心思到底如何，冷处理几天，或许再见到陆慎恒，发现这人也就这样，也没有让人很喜欢。 手镯上面那个几乎断碎裂到底的裂口，被言清乔用红绳一圈一圈地绕了起来，她身上的灵气养了一些回来，但是养回的速度很慢，手镯里面也存不了一丝一毫的灵气。 言清乔说不上消沉，缩着脑袋，她向来实际，说到底这镯子也跟白捡了的一样，有了是幸运，没了不过是变成了本来的生活。 打起精神来好好的养身体，攒一些灵气去处理秦骁一行人身上的养鬼阵法。 秦骁一行人的身体也不足以支撑他们身上的那些小鬼吞食，即便是被言清乔之前封印了，十来日的功夫再加上各人身上的伤口，也是拖的越久越危险。 言清乔在秦骁能走动了之后，便制定整理了还小鬼的路线，敲定没问题之后，带着几个人慢慢的往回走。 她有预感，送回小鬼的这一路并不会特别容易，人家计划的如此周详却被言清乔横插一脚打断，给谁都被憋着劲使绊子。 白天的时候，小鬼因为怕阳光根本送不走，只能在太阳落下之后，才能开始送。 言清乔在白日里提前踩点，画下了各种各样的阵法，软件不够，硬件来凑，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些有用的法器，这才安心一些。 夜色渐浓。 猴子和狗子身上的阵法封印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拖下去也挡不住这些小鬼的行动了，两个人也在这几日瘦了一大圈。 先送的是猴子身上的，因为地点最近也是比较靠前的几个人，为了保险起见，几个人脸上都被言清乔做法开了阴阳眼。 言清乔身上还剩一些灵气，送走这些小鬼不成问题，怕就怕在送走途中，那位大人不甘心做出什么样的突发动作，即便她镯子里面没有灵气了的事情没有被别人知道，但是保不准那位大人死缠烂打上来。 言清乔到时候没了灵气去抵挡，露馅事小，几个人身上小鬼送不走事大。 “众位兄弟都警醒着些。”言清乔捏着手诀，催动了脚下的阵法。 猴子身上的小鬼被分了两波，送走的越多越轻松。 夜色很深，街道上的人几乎没有人。 那些小鬼自愿或者不自愿的被封印在身上，憋屈了这些时日，早就急不可耐地逃窜了出去。 送小鬼的路径比言清乔想象的要简单顺利许多，十个人里面顺风顺水的已经送完了九个。 最后只剩下狗子。 狗子身上的养鬼阵法有些复杂，被分为了几批，最后一批的阵法离路线最远。 言清乔站在最后一个还没有生效的阵法中央，小心的松了一口气。 难道是因为那位大人知道言清乔身上的灵气充沛，被她的手镯里面灵气和以往彪悍的作风震慑到，再加上那一夜在王府，他实在势不可挡，所以觉得此时此刻就算是阻挡了也毫无作用，已经另想他法，对他这边放弃抵抗了？ 也不是不可能。 言清乔心紧紧的缩着，突然间开始感谢起以往自己的行为作风，对着那位大人放出的那些狠话可是一句不虚。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怕来什么，什么东西就越来。 狗子身上足足有四十来只鬼，即便是已经被分成几批提前送走了一些，但是最后剩下的也不少，驱赶出去也要一段时间。 在小鬼还在一个一个往外逃窜的时候，言清乔忽然间就感觉到了背后寒毛倒竖，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她瞬间抬手，把狗子的肩头压向了地面，自己翻了个身躲到了另一侧。 狗子身体在这几日小鬼的侵蚀下，本来就虚弱，言清乔即便是没有用灵力推搡，狗子也被她这么一个重击立马趴到了地上，摔了个足足实实，送小鬼的阵法顿时被打断了。 是一支箭羽！ 等到言清乔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另外一支羽箭已经落到了她的身边！ 第417章 是陆慎恒 竟然是那个带有破阵符的羽箭！ 这些阵法都是言清乔在傍晚的时候找地方布置好的，一路送过来的路线都被言清乔提前走了一遍，不说熟门熟路，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要是在以往，她大可以把羽箭拔了之后在耗费灵气补全这个阵法。 可她镯子碎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没有以往那些不要钱的灵气，仅凭她自身那些的根本就不够，一旦阵法被破坏，狗子身上那些被强制放出去的小鬼能立马反应了过来，本能驱使会再回了狗子的身上。 狗子身上本就被这么些个小鬼折磨的虚弱不堪，随便回去多少个小鬼都是要他的命！ 言清乔立马转过了身，把阵法里面那支带着破阵符的羽箭拔了出来，掏出了法器，尽力去补足那个法阵。 幸好之前保守起见，把秦骁一行人的阴阳眼都开了，他们也察觉到了此刻的不对，已经到了身边。 言清乔看着后面接二连三飞过来的那些羽箭，几乎是每一支都带有破阵符，不得不冲着秦骁大喊一声。 “表哥，挡住那些箭羽不要落到我的阵法里面。” 阵法已经进行到了现在，绝对不能中断！ 话音刚落，一只带有破阵符的羽箭又落到了她的脚边！ 言清乔急得一头的汗，她身上虽有对于危险避开危险的本能，可是根本就阻挡不了这么多羽箭破坏阵法，放箭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言清乔不好对付，此刻对准的也不是言清乔，而是地上的阵法，故意在耗着言清乔！ 言清乔补的比被破坏的要慢得多，狗子在阵法中间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言清乔怕他彻底晕了过去，一边补齐阵法，一边扯着嗓子对着狗子大喊。 “狗子！如果要命的话，你就给我清醒一点！” 她不得不耗费灵气从嗓音里传过去，对于别人还好，可是对于如今正是最最虚弱的狗子来说，简直是振聋发聩，这一声喊的狗子立马精神了一些，抬起头来看向言清乔。 四面八方不断飞来的箭雨，秦骁这一行人身上的功夫都不弱，有了言清乔的交代，后面落在阵法里的羽箭就越来越少，言清乔补起来也轻松了一些，刚刚补好，站到了狗子的旁边。 她捏起手决，念了一长串的咒语，将阵法重新启动，交代了两声让狗子不要动，看着狗子身上那些小鬼又开始一个一个的被送出了狗子的身体，放心了一些。 羽箭越来越多，秦骁一行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因为剧烈的挡防，伤口已经裂开了，周围散开了淡淡的血腥味。 要送干净小鬼还需要一段的时间，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言清乔观察着羽箭飞过来的方向，瞧准了位置已经抬脚，对着秦骁喊道。 “分三个人给我！剩下的人围住这个阵法，表哥你看好了下面的阵法图形，一定要记住，哪里被碰到了便暂时用这个东西把阵法画齐，不要让图形变了！” 斜侧方是一栋小楼，言清乔听着羽箭声响，从侧面贴着往楼上爬去。 果然就在二楼！虽然没有灯火，但月色盈盈，凉风吹的人格外清醒，言清乔能听取清楚，里面大概有十来个人。 言清乔放低了脑袋，看着身后的三个人，比了比手势。 这时候，多说无益，三个人都是秦骁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些暗语半懵半猜也能明白，一起冲着言清乔点了点头。 言清乔领着三个人从两个侧边包抄爬上了楼，四个人都无声无息的。 言清乔身上虽然只有三脚猫的功夫，但是身上攒着灵气，杀十来个人的功夫应该够用。 再加上这些人手里面只有弓箭，并没有其他的利器，又全神贯注在下面的阵法上，言清乔一行人动手到结束，顺利的不像话。 言清乔听着下面的声音，狗子身上的小鬼还在不断的往外涌，阵法没被破，这种情况也不太适合久留，手上还剩一丝灵气，足够回到阵法内催动加速阵法运行。 言清乔对着三个人做了个走的姿势，她站的最中间，也是最后一个下楼，刚要跟着三个人一起顺着柱子跳下去的时候，忽然间后领一紧，她被一个人硬生生地拽回了小楼的走廊下面！ 这人武功内力竟十分深厚，不然不可能在言清乔如此敏锐的听力下面还是无声无息地靠到了身边，况且还是言清乔灵气全开的状况下。 言清乔脑子发蒙，几乎是瞬间的反应，立马反脚踢着走廊上面的扶手往后面退了一步，同时刀也往那人手上送去。 没有任何的灯火，那人果然没想到言清乔竟然反应这么快速，连忙松了手，再看是一个蒙面的男人，模糊看着身形比较长，身手也十分的利落，还没等言清乔打量第二眼的时候，便已经冲了上！ 言清乔退无可退，便攒着浑身所有的灵气迎刀对了上去！ 这一刀直接把那男人砍的倒退了数十步，对方手里也有武器，那一下对手，即便是言清乔勉强定在了走廊的尽头，脚步顶着走廊侧边的扶手，可是手已经颤了 她已经挡不住第二下了，若是那人冲上来，她便没有了任何还手之力，身上的灵气也在瞬间爆发消散，再侥幸想要等着那三个人去而复返，怕是完全来不及了。 “你就是那位幕后黑手？那位大人？还只是简单的死士？”危机之下，言清乔嘴巴比脑子先动，意图想要通过话语去分散眼前这个人的心思。 可是那人根本没有回话的打算，也在防备言清乔的狡诈，仿佛聋子一般，瞬间的迟疑也没有已经冲上来，准备施展第二招了。 言清乔垫着脚后跟，腰靠着的走廊扶手，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只想着不知道从小楼跳下去之后还能不能活命，后脑勺会不会被摔歪，等不到答案了，言清乔整个人后空翻的出了走廊的扶手，死死的抱住了走廊下面对应的柱子。 两相权衡取其轻，她在那男人刀下必死无疑，不如冒着被摔死的危险，也比被剁了强！ 原本是打算用这个假动作去迷惑住那死士的眼睛，没想到那死士的眼神比言清乔想象的要好，再跟着翻下来的同时一脚踏在了柱子上面，顺着柱子的刀已经贴了上来！ 言清乔一愣。 也是在同时，她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接松开了手，整个人往地上面实实在在的砸了过去。 摔死总比被人砍死听起来要有骨气一些！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言清乔忽然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有飞快划过的呼呼风声。 再想要看清抱着自己人的脸时候，后面跟上来的那个死士已经追了上来，言清乔都没看见抱着自己的人如何出手，只觉得脸上一热，腥热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很快又变的冰凉。 那死士被人划断了动脉，所以脖子上的血瞬间喷了出来。 言清乔愣愣的，那个死士也愣愣的，倒了下去。 抱住自己的人，是陆慎恒。 第418章 你生气了 后面三个人已经反应过来回过了头，此时此刻看着言清乔落进了别人怀里这场景，纷纷愣在了原地。 昏暗里的光线很是朦胧模糊，月色莹润，三个人一时间没有看出来抱住言清乔的就是陆慎恒，便也不知道言清乔现在到底是得救了还是陷入了险境，就闻见周身都是血腥味，黑暗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对面三人也不敢先出声。 一个武人最下意识的反应，见到对手的第一眼就是先估计这个人的功力，预判对方武功到底是低于自己还是高于自己。 结果显而易见，陆慎恒浑身上下不管是内力气势，还是几不可闻的清浅呼吸，都明显高于三个人的武力值几倍。 越是这样，他们越不敢轻举妄动。 言清乔也是愣了好一会，这才想起来她好像还在跟陆慎恒单方面的冷战，连忙推了陆慎恒一把，利落的跳了下去，甚至还跳起来离了他三步远，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黑首与黑尾都不在，陆慎恒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陪那个所谓的故人，大半夜的瞎溜达溜达到这里了，难道是突然看见了他们遇险，所以才顺便出手救了一下？ 秦骁这些人都是跟着小皇帝的，言清乔日后也要入朝入仕，即便是她还没想好日后到底如何的站队，但考虑到一些阵营问题，她没办法用小言神医这个身份去点名陆慎恒的身份，便转过头对着三个人说道。 “没事了，是我的朋友，你们先去找秦大哥。” 说着，她便对三个人挥了挥手，拉着陆慎恒避开了稍亮的地方，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面。 陆慎恒也被言清乔拉着，老老实实一点没反抗，沉默的跟着到了巷子拐角。 两边都是能大概看得见的视角，言清乔也不怕有人偷听，站定之后才抬起头来，细细的打量陆慎恒。 或许是这几日陆慎恒跟那位故人相处得极妙，有了爱情的滋润之后，陆慎恒似乎比之前看起来更帅了，脸上的锋利沉敛了大半，一贯锐利的眉眼里，稍稍有了些柔的味道。 言清乔发现自己酸的厉害，被陆慎恒这不太明显的改变惹的越发来气，几乎压抑不住嗓音里的火气，恶声恶气的问道。 “你怎么到这里了？” “路过。” 陆慎恒一愣，嗓音仍然是冷冷淡淡的，这话听在言清乔的耳朵里就变了味，可以说是半死不活的语气，听着让人火冒三丈，恨不得拎着手里的刀把陆慎恒这脑袋瓜敲开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相信陆慎恒说的这个理由。 可是除了这个理由，确实也没有其他的借口。 陆慎恒总不可能专程赶过来，预知到她可能今晚有危险而过来救她。 陆慎恒也不知道言清乔今天晚上要出来放小鬼，再说他也根本不会关心这些，也只有路过这个原因，才会认出她来，顺手搭救了一下。 言清乔被陆慎恒堵的语塞又来气，感觉心底有好多个问题想要问一问陆慎恒，他这几日跟那位故人到底在搞什么？失去往常的行事作风也就算了，竟然连可能危害到小暑的人都留在身边，陆慎恒就算是再是个猪头三，也不可能做这种傻逼决定。 又比如，言清乔或许跟前王妃有十分巧妙的关系还得跟陆慎恒解释一下，那些交错时空，那些真实记忆，那些惊人的巧合又比如玉嬷嬷的后事怎么处理？还有小暑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再遇到危险，有没有想她？ “多谢，十一叔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回去，我办完事情也会回去。” 可是心口里堵着一口气，言清乔软话一句说不出来，往后退了一小步靠在了巷子墙边，微微扭头，不去看陆慎恒。 月色如水，穿过巷道口的昏暗，拐角处恰好落入一缕月光，亮的将言清乔侧脸照的一清二楚。 她穿着男装，又故意画了脸，在月色下被瞧着，倒真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可那脖颈，比月色还要白，顺着耳朵往下一直到领口，尤不自知的露出了一种，极其楚楚勾人的姿态。 陆慎恒莫名的滚了滚喉结，连忙视线上移，落到了昏暗里言清乔的眉眼上。 “你不高兴。” 竟然还是个疑问句。 言清乔下意识的想点头。 她当然不高兴。 这感觉就好像是旧情人还没分手，还当着她的面突然劈腿了，结果这旧情人还失忆了，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借口去斥责这个人的行为不端，无情无义，劈叉大王。 对他甚至连不高兴的资格都没有。 言清乔这狗脾气生着生着都给气笑了，反问陆慎恒。 “我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陆慎恒微微侧头，向着巷子外面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目光又回到了言清乔的身上，声音很小甚至带了一些轻哄。 “你是觉得我不该出手救你？你觉得丢了面子？可是刚刚那个情况，如果我不出手的话…” “对你就不该救我，我又死不了，为什么要我承你这些情？”言清乔发现她简直跟陆慎恒没有沟通的必要，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面，这个人竟然觉得她是因为丢面子，所以才对他乱发脾气到现在？ “我我没有要你承情。”陆慎恒确实不擅长哄人，或者他压根就没有这个概念，被言清乔堵的一愣，昏暗里微微上前靠近了两步，垂着头看言清乔。 越是这样，言清乔就越气恼。 她就像一个唱着独角戏的跳梁小丑，毫无理由的对着陆慎恒发脾气，一个人生闷气，一个人酸溜溜的吃醋，甚至陆慎恒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些日子她有多难受。 一个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的怂包言清乔，却还在期待着陆慎恒对自己是不同的，对她是动心的，他会主动。 现实是，除了那位故人，陆慎恒怕是对谁的心思都不会动了。 察觉到言清乔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凉，陆慎恒皱了皱眉头。 “你不是为这个事情生气的？你在气那日我不让你接走小暑？其实那也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 “那是你的儿子，你想留便留，我就算是想带走也名不正言不顺，我凭什么生气？”言清乔说完就后悔了。 看看她这张蠢嘴！自己想抽死自己，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多不容易啊陆慎恒主动来跟她解释，就算是顺便的也很难得了，她这语气真的活该陆慎恒不喜欢她，给谁喜欢个刺猬母老虎？ 陆慎恒当然不理解言清乔今晚为什么跟吃枪药了一般，顿了一下，竟然十分有耐心的又问。 “那你为什么生气？” “我说我没有生气就没有生气，你不要再问我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先谢谢你了，但就算你不出现，我也不会死的，十一叔我们身份悬殊，入朝的事情我会找王大人帮忙，以后我们还是能避就避，我也会跟人说明我搬出王府了。” 言清乔的狗脾气上来了，恨不得见谁都咬一口，放了一大串的狠话之后，心里面微微的发虚，又后悔不迭，越说越急，避陆慎恒如同洪水猛兽。 不等陆慎恒再反应过来，言清乔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想法，急匆匆的就往巷子外面跑。 “乔乔” 陆慎恒轻声叫了她一句。 言清乔脚步一顿。 但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自己失望也对陆慎恒失望，若是真的没头没脑的告诉陆慎恒自己喜欢他，怕是以后她跟陆慎恒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去告白，多尴尬啊。 言清乔跑了。 陆慎恒没有追上来。 言清乔说不上难过或者是其他，冷着眉眼出了巷子。 地上的送小鬼的阵法已经结束了，狗子在阵法中间站了起来，身上所有的小鬼都送光了，没言清乔的吩咐不敢轻举妄动，回过头无措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走了过去，捏了个手诀，用了最后的灵气，把狗子身上的所有东西精气都封印住了。 再等收手，巷子方向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呼吸的的声音。 言清乔火气蹭蹭的就上来了，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莫名其妙的朝着狗子甩了甩手，两人本来就离的近，狗子也没注意言清乔的动作，被这么一挡，想要避开，踉跄了一下，侧过头不解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没注意。” 狗子也不大好意思，挠着后脑勺说没事，再说什么，言清乔也没听清，只忍到了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时候，才冲着几个人摆了摆手。 “没事了，都回去，这几天多吃点好的。” 第419章 宝石 言清乔在家稀里糊涂的睡了一日。 她发现自己这个人有的时候脾气就大的很，能跟陆慎恒认怂装乖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奇迹，等到了彻底没盼头也没有所图甚至有些怨怪的时候，她彻底憋不住了，看见这人就阴阳怪气的不能好好说话，就是没头脑的想发脾气。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忍不住，就导致她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床上。 “小姐。” 小曲来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言猛院子里忙前忙后的照顾，言猛那边原本有几个丫鬟，不过他这人大大咧咧对生活品质要求不高，再加上对女孩子这一方面的事情也不上心，除了对一个子虚乌有的女鬼动过心思，那些小丫鬟见待在言猛身边也实在没盼头，走的走调的调，最后只剩下一个，只能小曲过去帮帮手。 言清乔应了一声，从被窝里面探出了脑袋。 小曲手里拎着食盒，从外面进来了，跟言清乔说道：“小姐，是王府那边递来的东西。” “什么？” 言清乔一愣，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夜里的陆慎恒。 小曲把食盒放到了床头柜上，开了出来看看，转头对她说道：“是点心，五味斋的点心。” “是小暑着人送来的？” 那天被陆慎恒拦下来之后，言清乔自觉赌气，连带着小暑也不太方便去看，应该是小暑想她了。 言清乔一想，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开始穿衣服，准备去王府见小暑。 最多避着点。 没想到小曲却摇了摇：“不是，点心是直接送到侯府门口的，我看着，好像是王爷的马车” 言清乔又是一愣，看向了床头柜上的点心。 陆慎恒送来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赔礼道歉吗？ 言清乔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太多了，赔礼道歉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出现在陆慎恒的身上。 不过，既然陆慎恒给了台阶，那言清乔也就勉强，勉为其难的搭理搭理他。 闹归闹，正事还是要办的，她要以小言神医的身份留在京城，后面的路就算避开陆慎恒，也难免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不管陆慎恒喜不喜欢自己，都挡不住她要留下来的决心，他早已经深陷在这京城的囫囵里面，如果不把那位大人从中拔起赶尽杀绝，那么以后不管她去哪里都不会放心。 想要接触那位大人，这种越位高权重的人，唯一的路子就是入朝致仕，接触权利漩涡的中心。 王大人那边暂时还没消息，言清乔也可以跟陆慎恒商量一下，更何况那天晚上陈大力的事情还没有跟陆慎恒说清楚。 言清乔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在出门之前详详细细的把要跟陆慎恒讲的话全部都过了一遍，并且再三的告诫自己，不管是在王府里看见了什么事情，听到了什么消息，她一定要冷静，不管她是不是前王妃，既然是以这样的身份回来，偏生陆慎恒又喜欢上别人，那么严格来说，陆慎恒不过是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 定了心神，很快就到了王府，里面早就收到了言清乔要来的消息，最先迎接出来的还是小暑。 没有了玉嬷嬷的陪伴，仅仅是几日的功夫，小暑那张圆滚滚的脸，肉眼可见的小了一圈，一件到言清乔，眼泪顿时就哗啦啦的掉，哭哭啼啼的抱着言清乔的脖颈不肯撒手。 “娘亲小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王府里面看我了。” “怎么会？娘亲怎么会不要你？”言清乔抱着小暑往里面走，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上次娘亲不也跟你说过了吗，这几日动荡的厉害，娘亲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特别是在这个档口，所以爹爹不让我带你去侯府也是为你好，再等等，娘亲一定想办法，把你带出这里去。” 唯一能想的办法就是翟临回来，可是翟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趟去了惠山之后彻底没了音讯，连平日里给小暑一直传信的习惯也消失。 翟临那样的人，一旦是他不主动联系别人，一般没有人能找到他。 小暑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听见言清乔一提这个，眼泪掉的更多了，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哭什么，总之就是委屈，就是反复的强调自己不喜欢陆胜恒做自己的爹爹了，他要出王府去。 言清乔把小暑抱进了屋里面，看着挂着白幡的王府，再想到平日里玉嬷嬷在这个时候早就迎接了出来，可是如今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顿时鼻头一酸。 明明在刺杀当晚，她是看出来了玉嬷嬷恐有劫难，可是那个时候她注意力都在陆慎恒的身上，又觉得只要把玉嬷嬷留在王府里面肯定是安全的，没想到还有危险在她走了之后过来。 是她的疏忽。 她不会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但确实会后悔，当时没有小心直白的提醒一句玉嬷嬷，让她避开这个劫难，就算是避不过，言清乔也不会遗憾成这样。 走到现在，没见着陆慎恒在哪里。 言清乔想到玉嬷嬷，心里就难受，抱着小暑坐在凳子上安抚他。 小暑抬眼看了看言清乔，也不知道脑袋瓜里在想着什么，顿了一下，从言清乔身上爬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哭着说道。 “娘亲，玉嬷嬷还有两日就要下葬了，你陪我再去一趟下面的密室，我有一个机关够不着，又不能被别人知道，没办法一个人进去。” 玉嬷嬷用命守护住了那个密室，一直到死的时候都是死在正堂中央，丝毫没有泄露出一丁点密室门口的方向。 言清乔想到这里，无声的点了点头。 关了门，小暑带着她一路往内走，陆慎恒的寝室就在正屋旁边，言清乔记得开关，自己先进去了，然后把小暑抱着，一路往内走，摸到机关的时候，甚至有些错觉，好像那些层层叠叠的机关上面还有玉嬷嬷曾经温度。 小暑也不哭了，伏在言清乔的脖颈上，一直到进了密室，看着密室里面已经有些不新鲜的食物和水。 玉嬷嬷走了之后，便没有人能再来换这些东西了。 两个人都坐到了小桌子旁边，密室的空间很小，就只有两个人的位置，稍微多一个人便没有地方站着了。 “娘亲，你说，玉嬷嬷她下辈子还会来找我吗？” 小暑抹着眼泪，没等言清乔说话，又继续说道：“小暑自小便没了娘亲，而且因为爹爹的关系，府内的侍女并不多，嬷嬷从小便陪着小暑，给小叔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如果没有玉嬷嬷，小暑都觉得自己活不到这么大，在小暑的心里，嬷嬷是小暑的亲人” 小暑越说，眼泪越多，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无力且苍白的，言清乔就只能坐在旁边，默默的跟着掉眼泪。 小暑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早熟，谁也不知道一个孩子内心的真正想法是如何的，他看着娇纵且傻乎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实际里，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只不过一个人在王府里太辛苦了，更多的时候宁愿傻乎乎的过着而已。 “会的，嬷嬷喜欢你，也喜欢我，她下辈子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言清乔嗓子梗的厉害，视线模糊。 小暑抹了把眼泪，忽然间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墙的旁边，往上数墙砖的格数一直数到他摸不到的地方，站在凳子上拍了拍其中一块墙砖，转过头来对着言清乔说道。 “这个地方除了嬷嬷和我，从来没有人来过，包括爹爹，娘亲你一定很奇怪，我都已经跟娘亲出府了，为什么那帮人还不放过嬷嬷，嬷嬷保护的，是这个娘亲，你把这个打开。” 言清乔一愣，走了过去敲了敲那墙钻，那里面的回想果然是空心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打开，忽然间想起来了玉嬷嬷当初给她的那根银簪子，也是玉嬷嬷后来一定要她拿着一起守护的东西，拿出来之后，正好那墙砖上有一个极其小的洞口，两厢完全吻合。 银簪子陷入其中。 暗锁墙砖咯噔的一声，弹出来了一个小格子，言清乔在小暑的催促下，把小格子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赫然是一块通体血红的玉石！ “娘亲，小暑今日跟你说的话，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爹爹，嬷嬷告诉我，这是娘亲当初留下的宝物，外人只觉得把我带走就能得到这宝物，却不知，只有两块宝物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娘亲手里的这块玉石，与我胸口的这块是会呼应的。” 说着，小暑站在凳子上，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不是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胸腔！ 小暑的胸口，竟然有一块鸡蛋大小的蓝色宝石！ 第420章 自己的脸 言清乔愣在了原地，她是一直知道小暑身上有一个不得了的宝物，所以这么多年来，那位大人的人一直在反反复复的想要把小暑劫走，要的就是他身上的这个东西。 上次遇到危险，小暑下意识的捂着胸口，之后虽然有过想要展示给言清乔看，但阴差阳错一直没见到，言清乔也是知道这东西就在小暑胸口的，但一直以为只不过是被绳子挂在了小暑的胸前，实在是没想到竟然活生生的长在了肉里！ “小暑……”言清乔看着小暑身体里这颗泛着流动光泽的蓝宝石，被其中突然散发出来的强大灵气冲击到发不出声音来。 平日里看不出来小暑身上有丝毫的灵气波动，没想到直面这颗蓝宝石的时候，竟然如此涌动。 “这是娘亲留给我的。”小暑摸了摸胸口的蓝宝石，又伸手，拉住了言清乔的手，让她抚上那颗了蓝宝石。 言清乔一愣。 她另一只手里还握着红宝石，触上蓝宝石的瞬间，如同浑身过了电，颤抖的脑子里都嗡嗡的，一片空白。 “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是我听临叔说过，他们的名字，叫做轮回。” “轮回？”言清乔一愣。 “嗯。”小暑郑重的点了点头。 言清乔有些受不住这其中怪异灵气的干扰，趁着小暑松开手的空档，连忙收回了手，也放下了红宝石，不自觉的两只手相互捏了捏。 几乎没有感觉了。 灵气冲击太大，已经阻挡了所有的触觉感官，怕是要有小半日才能恢复过来。 那颗蓝宝石并不是外挂在小暑的身体里，更像是镶嵌，鸡蛋大小的个头塞在小暑的心脏位置，表面平整，小暑只要穿上了衣服，就算是抱过小暑这么多次的言清乔，也没有察觉的出来这其中异样。 言清乔转移了视线，看向了小暑的脸。 鼻头一酸，忽然间问道“小暑，这个痛不痛啊？” 小暑一愣，看向了言清乔。 “我以为娘亲会先问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小暑原本就带着半分的哭腔，此刻莫名其妙的哭腔忽然间放大了，整个人软乎乎的，什么话说不出来了，直接一头扎进了言清乔的怀里，用力的抱着她的腰。 “娘亲你就是娘亲啊我知道的，你身上的这个味道真的是太熟悉了，娘亲是不是一点也不记得，当初你抱着小暑，跟嬷嬷说话，你浑身都是血味，可血味下面，全是娘亲的味道，只有娘亲才有。” “什么？”言清乔又被小暑这话吓的一激灵，上次梦境里的场景在脑海里闪现。 言清乔还能记得，当时玉嬷嬷把小暑抱到她怀里的时候，她自己浑身都烧疼的厉害，又怕过了病气给小暑，只稍微抱了一下便还了回去，之后离开了王府，怕的就是再多看小暑一眼自己就舍不得了，难道小暑竟然记得这个场景？ 小暑当时才几天？怎么可能记得？ “是你记得的？还是玉嬷嬷告诉你的？” 言清乔把小暑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暑声音闷闷：“我记得，我都记得，我就是记得。” “娘亲，你真的是我娘亲。”小暑又要哭了。 玉嬷嬷的去世对他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从小到大陪伴自己的这个人突然间从生活里消失了，给谁都一时间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个孩子。 再加上小暑也确实不太喜欢陆慎恒，跟个木头一般，对小暑来说只有义务上的伦理责任，所以此时此刻小暑应该是十分怕言清乔也生气离开王府，以后彻底不来看他了，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王府里面。 “嬷嬷也跟我说过，你就是我的娘亲，只不过你自己想不起来了而已。”小暑靠在言清乔的怀里，哭的断断续续。 “娘亲知道，给你说个秘密，小暑确实是娘亲生的，娘亲也永远不会丢下你，娘亲跟你保证，永远。” 言清乔心里酸软成一片，摸着小暑的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这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那娘亲还记得这个吗？嬷嬷跟我说过，娘亲之所以会去世，是因为在生我的当天，生不出来，所以给自己砍了一刀，把我生下来之后那个刀口恢复不了，所以才去世的娘亲” 小暑又哭了。 言清乔愣在了原地。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间止不住的发抖。 她她记得！甚至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发生过几天的事情，她能记得她当时心狠侧切，也能记得将死之时抱着小暑那心酸又无力的感觉，更能记得那些真实到恨不得是假的疼痛 真的，真的，是真的。 陆慎恒手上的齿痕，她的侧切，小暑的难产，那些无力而绝望的心境，亲手把缠心毒喂进了陆慎恒的嘴里。 全是真的。 她就是陆慎恒的王妃，她就是言清乔，那个被少数人记得名字却是禁忌的言清乔，那个被许多人遗忘了的言清乔，那个让陆慎恒成为无情鳏（guan）夫，极其厌女谁也碰不得的王妃娘娘。 “娘亲，你要记得，蓝色的这颗宝石在我胸口里面，红色的这颗是可以呼应的，娘亲，你看——”小暑急切的想要跟言清乔说着身体上的名为轮回宝石的效果，没有意识到言清乔这会在微微颤抖的手，拉着言清乔，从盒子里面把那颗红色的宝石拿了起来，轻轻地靠近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有些惨白，可是与此同时，红色与蓝色的宝石都发亮了起来！ “这事情只有娘亲和嬷嬷知道，娘亲肯定是忘记了，所以娘亲一定要记得，只要这颗红色的宝石能够时不时的亮一下，也就说明我没有被人从这里挖走了蓝宝石，我是安全的，如果蓝宝石被人挖走了，我就死了，娘亲，你一定一定要记得，记得这个事情。” 言清乔不知道小暑现在一定要跟她说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也有可能是因为触景伤情，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世界上唯一知道这个事情的玉嬷嬷走了，所以小暑迫切的想要有人能够接替玉嬷嬷知道这个事情，甚至代替玉嬷嬷的位置，永远都陪在他的身边。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对着小暑郑重的说道：“好，娘亲会记得。” 她现在，突然很想找陆慎恒。 她要告诉他，很多话，她有好多的证据 小暑似乎是累了，把红宝石放了回去之后脸色便不大好看，言清乔心里面也乱的厉害，便把红宝石的盒子连同红宝石一起放回了那墙砖的暗格里面，拔出了玉嬷嬷之前给她的那个银簪子，抱着小鼠又出了床榻。 正在扭动机关把一切恢复成原样的时候，言清乔突然间听见了院子里面的声音。 “哇，王爷，你快看，这棵是金丝菊！开的真好看！”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而且已经进了门。 没等到言清乔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又听见了陆慎恒的声音。 那是言清乔从来没有听见过的语气，甚至那一瞬间让言清乔怀疑，陆慎恒是不是又缠心毒发作，把缠心毒压制下的那个少年陆慎恒给放了出来，那声音里面带着笑意，甚至带着许许多多显而易见的情绪回答着那女子。 “王府的规制本来就有这些，后院里面还种了不少的果树，你想要看一看？我今天没别的事情，便带你都走一趟。” 言清乔抱着小暑的手一顿。 是陆慎恒和他的那位故人。 她刚刚那么想见陆慎恒，想要跟他解释，结果在真见到人的时候，又忽然间熄了火，心里凉成了一片。 有些尴尬，言清乔抱着小暑连脚步都动不了，就愣愣站在原地。 陆慎恒当初跟她说过，不管跟那位故人有没有其他的发展，绝对不会在关系不明不白的时候带进王府里面，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甚至玉嬷嬷的丧期还在，他就能把那位故人带了回来。 这意思是不是已经很明显了？ 他想要跟这个故人在一起，想要让她做王妃，他喜欢她。 说不伤心肯定是不可能的，言清乔现在伤心的要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面想要冲出去跟陆慎恒解释清楚一切，拿着自己去跟这个才见了几天的故人一较高下，又有一面却在沮丧的劝她。 算了言清乔，你离了陆慎恒也不会如何，爱情又不是生命的全部，何必在知道已经惨败的情况下，把自己活的这般不漂亮？ 潇潇洒洒的走开才是言清乔的作风。 “这是王爷睡的屋子吗？我想要看一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睡着的屋子是什么样的呢？” 那女子声音仿佛是故意的做出了一种天真娇俏的语调，声音有些熟悉，正在说着，已经往着言清乔所在的正屋方向靠近。 言清乔反应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把床榻上面的被褥都整理好了，抱起了小鼠，走到了正堂的中央，等着人进门，同时默默的对着那女子矫揉造作的声音唾弃了一口。 瞧瞧这声音，老黄瓜刷绿漆一样装嫩，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三岁的小姑娘，什么叫没见过男人睡着的屋子是什么样的，自己没爹妈？难道爹不是男人？ 没等言清乔琢磨透这个声音到底熟悉在哪里的时候，门已经开了，一个身形娇小相貌中上，算是清秀的女子站到了门口，见到屋内有人，顿在了原地遥遥的看了过来。 两个女子隔着一小段的距离，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言清乔愣在了原地。 她抱着小暑，突然在这一瞬间发抖的厉害。 她终于明白了觉得对方声音熟悉的原因是什么了。 言清乔看见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那是属于自己的，上辈子那个在小镇摸爬滚打小神棍言清乔的，那张脸！ 第421章 燕青骄 “十一叔” 言清乔抱着小暑，错开了那故人的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微微侧头看向了后面跟着的陆慎恒。 陆慎恒看了一眼，像是有些意外言清乔在这，不过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言清乔紧了紧抱着小暑的手，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脑子里各种思绪翻涌的厉害。 顿悟到有些恍然，言清乔不得不承认，她虽然会抗拒自己就是陆慎恒前王妃的这件事情，但是有时候仍然还是期待更多。 她想要跟陆慎恒有联系，即便是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想起那个遥远的前王妃，就像是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从来没有代入过自己，与陆慎恒的关系也是她现在喜欢他，那个记忆中的前王妃是他的以前，可还是会期待，因为有这层的关系上而产生不同于别人的牵绊。 还有那个遇见小小陆慎恒时候，湖水里倒影出来的那个言清乔的脸 所以陆慎恒的前王妃，也就是她，当初是顶着上辈子的肉身和身体穿越了过来，但是因为那些不可抗力，生了小暑之后便去了，后来又到了如今的身体里，重新回到了这里，回到了陆慎恒的身边。 所以，言清乔就是前王妃，她是所有的言清乔，只不过记忆偏差，时空交错，连自己都不清楚了好久 那么，那位大人对她从一开始就抱有的敌意，那些出来便是置之死地的招数，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在那位大人的心里，她至始至终跟陆慎恒都是一伙的。 “诶？这位就是小世子？跟王爷您倒是一点都不像呢。”那女子看见了言清乔的模样，眼神闪过一瞬间的迟疑与慌乱，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目光并没有在言清乔的脸上停留多久，很快就垂头看向了言清乔怀里面的小暑，两步走了过来，对着小暑笑眯眯的说道。 “小世子安好，我是你爹爹的朋友，我的名字叫做燕青骄，燕子的燕，青黛的青，骄阳的骄，世子若不嫌弃，可叫我姨姨。” 燕青骄？ 言清乔又是一愣。 心里面的怪异感更加严重了，长的相似，声音相似，名字相似，又恰好在这个档口遇见了陆慎恒，更是不早不晚的回京城，要陆慎恒亲自去接，所有的一切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 更多的，言清乔竟然凭白的生出了无数的气恼，就好像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结果却被眼前这个女子用以一种极其恶劣的方式冒名顶替了过去，甚至毫不心虚的享受着陆慎恒刚刚那极其温柔宠溺的声音。 前王妃才去了几年，说什么狗屁不通的肉身轮回转世也应该比小暑还小，越是相似越让人怀疑，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小世子肯定是不认识我的，但是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小世子，还知道小世子喜欢吃甜食点心，我带了我们那边特产的点心，小世子要随着姨姨去试试吗？” 燕青骄说着，朝着小暑拍了拍手，做出了要抱他的姿势。 小暑原本就累了，在言清乔怀里哭了这么久，又说了好多的话，没有了玉嬷嬷，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甚至连夜里睡觉都不敢睡的深，困到了极点却还在撑着，搂着言清乔的脖颈声音低低的。 “不要。” 拒绝的可以说是丝毫没有给面子的意思。 燕青骄有些尴尬，不过言清乔用了一整个上辈子的脸有一点好处，就是面善，看着谁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忽略那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 “没事，小世子以后说不定会喜欢的。”说着，燕青骄又转过头看向了言清乔，明目张胆的上下打量，眼睛里染上了一丝丝嘲讽的意味，消散的也快，甚至让言清乔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在我的马车里面，你待会去拿来伺候小世子试试用下。” 言清乔这个暴脾气！ 她竟然被当成了一个小丫鬟？ 这燕青骄是个瞎的？别的不说，言清乔这辈子初初到的时候确实发育不良面黄肌瘦，可这么大半年的养下来，不能自夸是艳绝，但至少是一看就觉得气度不凡漂亮惊艳。 万万没想到啊，觉得竟然被顶着这个相貌平平勉强算是清秀的前世脸来嘲讽自己是个丫鬟？就好像在明着说她这辈子小心养护身体，一个个扳倒侯府那帮阻挡自己养身体的王八蛋全是无用功一般。 言清乔怎么可能受得了？ “眼瞎吗？耳聋吗？麻烦你请大夫看看脑子，哪个丫鬟能叫王爷为十一叔的？” 狗脾气言清乔上头了。 情敌见情敌，言清乔想撸袖子跟对面撕！ 战斗的小火苗蹭蹭蹭的冒了上来，不谈为陆慎恒，就为了这张假冒自己的脸！ “就是，这里是王府，又不是你家，你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外人跑来我们王府颐气指使，不要脸！你不要跟我娘亲说话！你不配！”小暑也来劲了，言清乔什么样子，他几乎也学的什么模样，朝着燕青骄抬下巴。 他一直被言清乔抱在手里，燕青骄面对着他们背对陆慎恒，刚刚燕青骄那明显不对的眼神可是也落进了小暑的眼里，本来小暑就对这个很可能被陆慎恒接近府内的新娘亲有敌意，现在一看就更加不喜欢了，说完转过身，小屁股扭了扭，死死地抱住了言清乔的脖颈，不愿意再多看燕青骄一眼。 陆慎恒就站在后面，此时此刻微微皱眉，似乎是训斥：“不可无礼。” 也不知道是冲着言清乔还是冲着小暑的，总之语气不大好，眼神也不大好。 竟然为了燕青骄训斥他们，言清乔顿时就炸了，觉得陆慎恒脑子也开始不大好了。 “明明是她先无礼的！” 死渣男！识人不清！竟然还就单单凭着外貌去认识所谓的故人？所以他当年爱上了是这张脸？明明她就站在对面 瞎吗？她现在多好看啊？ “没事没事，王爷千万不要生气，是青骄的错，原是听说王府内没有女眷，再看这位姑娘恭恭敬敬抱着小世子，便武断了这位姑娘的身份，姑娘您也不要生气了，青骄在此给你赔不是了，既然王爷是你的十一叔，那姑娘是哪位小郡主？” “” 言清乔突然语塞。 她郡个毛，十一叔这个称呼还是沾上了跟小皇帝的婚约随便瞎喊喊的，严格说起来她跟陆慎恒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是我娘亲！你聋吗？听不懂人话吗？”小暑更炸毛了，像是只护主的小狮子，冲着燕青骄吼了一声。 陆慎恒是真的带了脾气了，声音都低了三分：“小暑！” “没事没事，不要吓到小世子，小世子天之骄子，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身边也没有个贴心人，跟熟悉的人有样学样也是难免的，往后好好说他会明白的，王爷您不要再生气了。” “说什么呢？什么叫有样学样？阴阳怪气添油加醋，祖上是厨子？” 言清乔往前走了一步。 燕青骄如临大敌，在言清乔动的一瞬间，立马回过身，躲到了陆慎恒的身边，露出了一种楚楚可怜的表情。 “王爷这” 给谁都会是觉得言清乔在欺负她。 简直是操！了！ 言清乔看着燕青骄这熟悉的模样，忽然笑了笑。 简直给爷气笑了！ 她发现不仅陆慎恒脑子不太好，自己脑子也不太好，遇见陆慎恒就降智，她这吵架没输过谁的人，竟然生平头一回被顶着自己脸的燕青骄倒打一耙。 “别这那的，烦死了，别搁我面前装，就你那伎俩，老子八百年前就玩剩下了。” 言清乔翻了翻白眼，走出了正屋的门，往着陆慎恒的方向走。 言清乔长的是好看，但平日里男女身份切换的多了，莫名的身上就带上了几分匪气，或许是她走路的样子实在是像上前去跟燕青骄干架，又或许是燕青骄这厮本来就是装白莲的一把好手，在言清乔走近的同时，又故意的缩着脖子，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往陆慎恒身边凑了凑。 陆慎恒是什么人？在言清乔之前，他厌女，无情，冷漠，寻常的女子靠近他，怕是早就被一刀砍了脑袋，再不济也绝对不会让人碰到他一根毫毛，现在倒好，那燕青骄整个人都快贴上了陆慎恒，陆慎恒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正常，这十分不正常。 就算陆慎恒再火热，也不该转变的如此快，至少在接受一个女子的事情上，他绝对不会任由女子欺身而上。 难道，就真这么喜欢？ 言清乔脚步没停，就听见那燕青骄躲在陆慎恒身后慢悠悠的说道。 “这位姑娘未免也王爷，我有些怕了，您能不能让她离我们远点？也太凶神恶煞得理不饶人了一些。” “你还会怕？我当你脸皮比京城城墙都厚，你一个女子不守妇德到处乱跑，竟然还只身来到了我爹爹这种独身男人的家里，连自己名声都不怕丢，还会怕我们？你应该更怕我爹爹不让你赖上？” 小暑聪慧，他从言清乔刚开始的话里就能听出来言清乔对这燕青骄的态度，他当然不能让言清乔吃一点的亏，这会战斗力十足，若不是言清乔抱着，怕是要冲上去咬两口，冲着燕青骄汪汪！ 这话说的确实过分，燕青骄更是泫然欲泣，先陆慎恒之前，可怜巴巴的抓住了陆慎恒的衣角，小声的说道：“王爷不用替我委屈，没事的，原来我在世子心中就是如此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往王府里面走了，王爷，我要回去了” 以退为进。 说着要走，脚步生根没挪动一下，反而是往陆慎恒身上又靠近了一些。 陆慎恒一直在皱眉，伸手要去拎小暑，被言清乔一步后退躲了过去，有些不敢相信。 “十一叔？你要为她教训小暑？” 言清乔头一次见着这场面，心里更凉。 陆慎恒皱起眉头，一副不明白言清乔为什么也是这个语气的模样。 言清乔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事情，准备跟陆慎恒讲事实摆道理，在看见陆慎恒这模样的时候，突然连讲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真的不用，王爷不用为我出头，王爷为我做的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 燕青骄娇滴滴的抹了一把眼睛。 言清乔听着这话，就觉得这声音不止是她用了一辈子的熟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燕青骄绝对有问题，甚至在王府遇袭的当晚，她的出现本身就是让人怀疑的存在。 而能证明这燕青骄有问题的人，只有言清乔。 “十一叔有空吗？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可不可以抽个空，我们去别的地方把这话说完。” 她向来是直来直往打直球的人，这些事情憋在她的肚子里面早就生根发芽了，如今她又确定了自己就是陆慎恒的前王妃，燕青骄这个故人不过是沾了这张皮相的光，才让陆慎恒有了不清醒的错觉。 为了小暑也为了自己，言清乔要先跟陆慎恒说清楚，不管他相不相信。 对比言清乔的迫切，陆慎恒冷淡的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说。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我带着她逛完了王府再说？” “” 言清乔快要气炸了，恨不得给陆慎恒竖个大拇指，不光光是吃醋，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也是绝了，两人的关系就她一人在努力凑着，也因为喜欢这个眼瞎的渣男，所以做了多少色令智昏的事情，现如今风水轮流转，早就变成了陆慎恒有事求着她，指望她加官进爵，揪出灵山背后的那位大人，免除了小暑以后的危险。 她也不欠陆慎恒了，她只是在做无用的担心，既然他不领情，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 “好，你说，我先回去了。” 都是狗屁，所有的一切都是狗屁，以往里面让言清乔产生那些错觉的都是狗屁！ 王八蛋！即便她已经提醒成这样了，燕青骄就差把可疑两个字写在脸上来了，陆慎恒还傻了唧的把人往府里带，带带，死了还给这张脸买单数钱！ 她言清乔再跟陆慎恒多说一句话就是王八蛋！ 不能忍不能忍！ 第422章 秦骁的家 饶是言清乔在出发之前反反复复的把自己要说的事情条理确认好，还百般叮嘱不要发脾气一定要冷静，可这会是真的忍不了。 她往后退的步伐一顿，看了看陆慎恒，又很快看向了躲在他背后的燕青骄。 “乔乔。” 陆慎恒终于意识到言清乔脸色的不好看，她虽然脾气不好，可一般只有在肆无忌惮的时候才露于表面，如今言清乔由原本的不可置信已经逐渐转变成了一种寂静的不动声色，越是失望，越是安静。 陆慎恒微微上前一步，又顿住了身体，对着言清乔说道。 “很快。” “不用了，清乔就不叨扰十一叔了。” 言清乔收敛了脾气，平淡着眉眼，抱着小暑退了一步。 因为一盒点心死灰复燃的心情在陆慎恒这两三句话彻底死心，言清乔又变成了那个言清乔，那个特别遥远也特别冷静的言清乔。 陆慎恒一愣。 就见言清乔又抬眼，不过看向的却是后面的燕青骄，声音冷淡。 “燕小姐，人不可能永远顶着别人的脸去生活的不是吗？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此刻我只会觉得你可怜。” 说完，言清乔抱着小暑，一步步的往正屋内走，慢慢的关上了门。 燕青骄果然有猫腻！ 那张脸虽然是一模一样，但是在言清乔说她顶着别人脸生活的时候，燕青骄眼神在躲闪。 所以，她是知道自己长的想谁的。 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偏偏，这阴谋的中心点陆慎恒却并不清醒。 小暑搂着她的脖颈，又要哭了：“娘亲，不要生气了，都是爹爹不好的，娘亲不要离开小暑” “小暑，你一定要记住，娘亲不会离开你的。”言清乔把小暑抱回到了床榻上，把燕青骄这个人从上到下的都想了想，顿了下，还是不放心的对小暑说道。 “小暑，听娘亲说，密道这里的机关，除了娘亲以外不要和任何人说，一旦遇上了危险，不要犹豫，也不要想着救任何人，直接进入密道内，这王府内，除了你，其他人都有自保能力。” 言清乔拿不准这些话对于小暑的作用有多大。 陆慎恒近来不对劲，这燕青骄浑身上下就更不对劲，而站在言清乔的角度，甚至是什么也做不了，她已经不敢相信陆慎恒是不是什么决定都能做对了。 小暑捧了捧言清乔的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只听娘亲的。” 陆慎恒和燕青骄这件事情里处处透着怪异，言清乔都能发现燕青骄的不对劲，她不相信陆慎恒到现在一点没有察觉出来。 可为什么有所怀疑的人还毫无防备的往府内带，让她有机会认识王府内部的地形和秘密？ 难道真的是因为对那张脸的熟悉感，一旦动心就所有怀疑都看不见，彻底沦陷？ 坐在回侯府马车上，言清乔又想起来了今日出门还有另外的事情，便让车夫调转了头，去了一趟秦骁的家里。 她得看看秦骁的伤势如何了。 之前秦骁在侯府里住了没一日，修整差不多了就坚持自己一定要回去，回去了之后一直到后来送走小鬼回去，没有任何的动静。 言清乔倒是让人送过消息给秦骁，但是一去石沉大海，要么不开门要么没回信，也没说药粉用光了，更不知道伤势养的到底如何了。 于情于理，言清乔得自己去看看，明日还要去寻王大人，怕是日后忙起来彻底没了空，秦骁一直这么照顾自己，言清乔却从来没有到过他家。 言猛的伤比秦骁重的多，有了言清乔的药粉，言猛都已经好都差不多了，秦骁若是按时用药，应该好透了。 这是言清乔所有的记忆当中，第一次来到秦骁的家里，来之前还是跟言猛的地址，一直以来都是秦骁到侯府里面来看她给她送东西，言清乔是知道秦骁家境一般，不太富裕，可是等到了秦骁家门口的时候，她还是一愣。 在她一直以来的概念里，能跟侯府搭上关系的秦家，又是自己的娘舅，就算不如何，也应该多多少少沾点光。 京城就这么大一点的关系网，言清乔的娘亲能嫁进侯府，就算那时候言清乔的爹还没发迹，太外公要么眼光独到，要么睿智，有那等的心胸远见，必然不会混的很差，绝对不应该只有这么小的一个院子。 甚至跟李狗子家的院子差不了多少。 言清乔都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试探着敲了几声门，里面便传来了动静应了一声。 “来了，谁啊？”是秦骁的声音！这里竟然真的是秦骁的家。 门打开了。 秦骁那张脸出现在门后，言清乔手还半举着做敲门的动作，见着门内的秦骁，四目相对可以说是面面相觑。 秦骁当然也没想到言清乔会过来，顿时僵立在门口。 呆了。 第423章 药罐子妹妹 秦骁衣服穿的没有很整齐，即便是深秋的下午，他也满头大汗，上半身外衣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隔着中衣能看见下面健壮的体格。 秦骁还拎着斧头，后面院子一小片一片狼藉，在砍柴。 隔着衣服，言清乔也看不清秦骁身上的伤，可是秦骁的脸色也比言清乔想象中差多了。 之前在侯府里面，药都是顶好的撑着，脸色跟现在完全不同。 院子也比言清乔想象中破败的太多了。 言清乔似懂非懂，为什么秦骁从来没有提出过让言清乔去他家坐坐的原因，也从来没有给过她地址。 对于秦骁来说，言清乔这些年生活凄惨，他心疼他接济，从自己口粮里攒出了那一点点的东西送来，是应该的，可一旦身份转变，秦骁以前做的那些就好像一个令人尴尬的笑话，男子的自尊也不允许他接受一个妹妹的救济。 “表哥……”言清乔努力地让自己表情看起来更镇定更轻松一些，耸了耸肩膀，绕过秦骁往院子里面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好像是第一次来表哥的家里面呢。” “”秦骁性格不死板，但是观念古板，听见言清乔说话，如梦初醒一般，急忙忙的从腰带上解开了外衣，跟个黄花大闺女一样慌乱的穿衣服。 衣服穿到一般，他好像才反应过来，问言清乔。 “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我会自己找大夫继续看的吗？” 秦骁转过身来，门却没有关，笨着嘴巴不知道怎么开口，似乎是想要撵言清乔走，可是一时间也没有找到足够的借口。 言清乔转头笑。 “就是路过嘛，来看一看，顺便看一看表哥身上的伤如何了，就算是有大夫帮你继续医治，也不影响我给你带点好用的伤药？我的可比别人的好多了。” 言清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轻松，拎着手里之前准备好的小药瓶晃了晃，回过头眼神在院子里面转了转。 秦骁家院子的破败比李狗子家还要厉害，除了院子西侧种着一棵小小的，已经舒展金色叶片的银杏树，其他只要是能够看得见的地方，多多少少的都有点残破，甚至角落里面还堆着许多陈旧破裂的瓦罐。 满院子里面都是药味，可是却不是伤药配方的味道。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伤的本来就不多，言猛伤的比我重才看起来吓人，而且那天晚上青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赶紧回去照看他们两个人，我这边你不用担心，等我好了之后我会亲自再登门找你。” 秦骁没有一丁点想要把言清乔往屋里面领的意思，反而是两三步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手的方向都是朝向着门外，示意他现在有点不方便。 “你别骗我，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就没有找大夫看过。”言清乔看着秦骁身后小小的正屋与左右耳房，她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便没有跟秦骁再委婉了，开口便直接揭穿，让他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 言清乔自己就是大夫，秦骁的伤经过她的手，当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恢复情况。 秦骁不会说谎。 他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言清乔转过身来，认认真真的看着秦骁。 “表哥，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说，我跟你说过的，我身上有钱，你不要跟我见外，我这些年受你的照顾很多很多，根本就不是用银两就能够还的清，你知道的，我有的是法子挣钱，你有多大的窟窿，我都能给你补。”言清乔说的很是认真。 “你的事情，从来都是我的事情。”言清乔看得出来，秦骁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平日里虽然严肃嘴臭，对谁都没有什么坏心思，之所以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家庭情况，也是因为不想要接受他人的援手，给别人增加负担。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情况已经不是言清乔不伸手救助便能够看得过去了，反正早晚都要伤他的自尊心，不如索性捅穿了，大家把话说开了，真心换真心。 接济了又如何？他们是兄妹，没有秦骁，言清乔的记忆里哪里还有这个世界的温暖？ “不用，我够用的，不需要你的接济，就是帮助，我每个月月银不低你不需要过来专门来看我一趟，我会去看你的，你快点走表妹……” 秦骁越说越急，语无伦次的站在言清乔的面前，还没说完，正屋里突然传来了几声剧烈的咳嗽声。 秦骁一愣，下意识的想要转身，但是没有立刻进了院子，转过头来看着言清乔，也说不上声音里面是不是染上了些许的哀求，或者是说不清的羞耻，只是重复着说了一句：“你快些走，我会去看你的……” 屋子里面的咳嗽声音已经不是寻常风寒的程度了，每一声都在逐渐加重，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的整个肺都要咳出来，伴随着秦骁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一遍一遍地咳着。 在这一刻，言清乔似乎看见了秦骁眼里面有一丝丝的绝望，不过很快他便没有再看言清乔，脚上小跑径直走进了正屋。 说实话，言清乔向来不是什么体贴的性子。 即便是秦骁眼里哀求意味这么重，可这种时候，若是言清乔不进去弄清楚情况，可能这辈子都说服不了秦骁接受她的帮助。 她能理解秦骁那怪异的自尊心，可并不赞同，所以进门的脚步声格外不留情。 屋子里面虽然残破，倒还算整洁，没有很大的烟尘味道，更多的是汤药味道。 床上躺着一个身形瘦削，头发稀疏，松松垮垮的挽住，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一个少女。 脸色在这一刻咳得有些青紫，看见秦骁进了门，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让秦骁不用那么担心，可是越捂越咳嗽，咳着咳着，再等把手放下来的时候，手心里面已经出现了深浓的血迹。 秦骁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任何的手忙脚乱，一看就是一直在照顾这小姑娘，立马从台子上倒了一杯水，又从旁边床头的盒子里面拿了一颗药丸，捏住了那个小姑娘的下颌，直接把药丸给塞了进去。 “放在舌下。”他的声音里面谈不上是不是有微微颤抖的感觉。 可是这几声咳嗽，便把言清乔的心都咳得颤抖了起来。 院子里的汤药味多少被冲散，言清乔是闻见了，但一时间没估摸到严重程度，这会进了屋子，扑面而来的药气，很容易分辨。 这是哮喘，看着小姑娘的模样不像是天生哮喘，更像是变异性哮喘，这种病死不了治不好，对于这个朝代来说更完完全全是疑难杂症，只能用药物来拖延器官衰竭的时间。 按照床上小姑娘脸色青紫的程度，应该得这个病有挺长的时间了，现如今发作到了这样的地步，确实难办，只能硬生生的拖着，可想而知这些年里面到底用了多少的药。 “这是，我妹妹亲妹妹，也是唯一的妹妹。” 秦骁捧着杯子坐在床榻的旁边，反而是冷静了下来，神色隐在微微昏暗的屋内，声音里面听不出如何的情绪，更像是一种平白到陈平铺直叙的陈述，只是淡淡的，抿嘴的情绪很复杂。 被言清乔彻彻底底的看见了他的这些狼狈。 言清乔愣在了原地。 没有人跟她提过，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秦骁家里面还有一个这样的药罐子亲妹子，她也总算明白了，秦骁既然已经能够当上小皇帝身边的暗部小队长，那么这些年来，便是攒下的俸禄月银也应该不少了，再有祖上留下来的家底，就算是再穷困也不该只能住上这种破旧的小院子。 原来身上所有的钱都送给了自己妹妹的药罐子里面。 原来，言清乔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424章 像是平常的模样 秦骁嘴唇蠕动着，似乎是有人将他身上那个血淋淋的伤疤彻底揭开了，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了言清乔的面前。 他甚至在没几天之前生出了，或许自己或许可以把言清乔娶回家，让她受自己的庇护不再受伤的那种想法。 家里这般的情况，就算是言清乔被言定章和连晓曼厌弃踩踏最最糟糕的地步，也比活在这般永无天日的小小庭院里好， 他没有想过言清乔会亲自上门，特别是在这样穷困潦倒狼狈不堪的时候，直白的看着他这些经历。 至少他以为，自己可以再稍微攒一点钱，把家里添置的妥当一些，至少别四处漏风如此破败，再把言清乔小心的领回家，好好的喝一杯茶。 三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就只剩下了秦骁妹妹秦妮儿的咳嗽声，有了药丸的缓冲，秦妮儿的咳嗽声总算是平息了一些，但脸色仍然红紫的厉害。 “哥哥” “妮儿，哥哥在。”秦骁一把抓住了秦妮儿无力搭过来的手。 即便秦骁已经足够克制，可还是能感受到那指尖传达出来的微微颤抖。 秦妮儿一愣，这才回过了头，一眼看见了后面的言清乔。 秦妮儿的脸上微微难堪，甚至在还不知道言清乔到底是谁的时候，连忙冲着言清乔摆手，急促的解释道。 “你不要误会，我平日里不会这般咳嗽的，我病的很严重，没有几年能活了，我不会拖哥哥太久的，哥哥虽然现在穷了一点，但是他以后会有钱的，他可厉害了他也特别会心疼人”说着，因为着急，秦妮儿又咳嗽了几声。 确实跟她说的一样，光是看着便已经知道了，再这样拖下去，她没有几年能活了，在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面得上了这个病，不能精心养护着就是受苦受难。 言清乔走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是温柔，对着秦妮儿小声的说道：“没事的，妹妹，没事的，你以后会看好病的，会过的很好的，你没有拖累秦骁表哥，你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之人了，他不能没有你，所以你一定要撑住，就算是为了他，好吗？” 说着，言清乔挽上了秦妮儿的手，搭了搭脉象，细细的诊了起来。 跟她猜测的差不多，就是变异性哮喘，应该是很小时候高烧咳嗽，拖着时间太长了没有来得及好好诊治，小病变成这种连绵不绝的大病。 言清乔微微侧眼，看见了秦妮儿床榻的里侧，有一双鞋底还没有纳完，是一双男人的鞋底尺寸，以她这样的身体条件能够清醒一段时间已经是很难得了，竟然还强撑着在为秦霄做鞋子。 言清乔说不出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她就突然想起来，在前不久的时候，她把钱递给秦骁，让秦骁背着猴子爹进医馆的时候，还想着日后一定要把这个钱从秦骁的身上讨回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秦骁的生活竟然是如此的艰难，养一个长期病人已经艰难，更是这种需要顶好药材撑着的病。 “秦骁表哥？”秦妮儿被言清乔搭手摸着脉象，默默地咀嚼了一下言清乔对秦骁的称谓，这猛然间才想了起来，一把反抓住了言清乔的手，不敢置信到有些结界巴巴。 “你叫我哥哥为表哥，难道你是你是言小姐？言清乔表姐？” “是的，我是你表姐，我是言清乔，之前因为身体上的原因，所以活的有些狼狈，便一直没有登门看望，所以希望你不要怨怪生气，先给你赔礼好不好？” 言清乔笑眯眯的跟秦妮开玩笑，也没有把手抽出来，温柔的看着秦妮儿。 秦妮儿反而突然间被言清乔吓到，手还死死的抓着言清乔的，却瞬间转了头，看向了坐在床榻侧凳子上的秦骁。 秦骁一时间也没有说话，抿了抿嘴。 一时间兄妹两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怪异。 言清乔有些没明白两个人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他痴傻了这么多年，突然间好了都能登门拜访，是有些匪夷所思，但也不至于秦骁也是这个脸色。 短暂的沉默了之后，秦骁开了口，他对着秦妮儿说：“我已经给你熬了药，等会凉一凉之后我便端过来给你，你先休息一会，我带你表姐在外面转一转，跟她说两句话。” 秦骁对上秦妮儿，语气难得的正常了，一贯严肃的脸上线条都故意放的柔软了些。 “哥哥……”秦妮儿脸色微微发白，抓着言清乔的手却叫着秦骁的名字。 两个人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到了最后，秦妮儿也只是放开了言清乔的手，神色尽量恢复了一些，冲着言清乔微微笑着说道。 “那表姐先跟哥哥出去说会话，我也累了，刚刚咳嗽的有点厉害。” 言清乔点了点头，帮着秦妮儿睡下了身子，帮她把被角也掖好了，跟着秦骁出了房间的门。 正堂的旁边是另一间耳房，应该是秦骁睡的地方，正堂很小，里面一副正常点的桌椅都没有，秦骁也不方便带着言清乔去他的屋里面，想了想，便只是把她又带回到了院子里。 院子中间唯一有个像样的石台石凳，勉强能坐。 “家里面比较简陋，我给你倒杯水。” “好啊，正好我也渴死了，表哥要快一点。” 言清乔笑眯眯的，好像丝毫不见外，催促着秦骁。 清晓也没有再说更多，转身进了屋子里面，一会会的功夫，手里面多了两个杯子和一个茶壶，在放上桌子之前，茶壶先放了上来，自己去经打了井水，把两个杯子仔仔细细的洗了个干净。 这才摆到两个人的面前，各自倒了一些白开水。 “有点烫。”言清乔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自己凑着杯子吹了吹。 秦骁没有回答她的话，坐在了对面仿佛是入定了一般，没有看言清乔也没有看自己，只是垂着眼睛盯着面前那个被他洗刷的甚至连釉面都有些微微脱落的杯子。 他跟言清乔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是言清乔没有清醒的话，或许还有可能做个皇家弃妇，被他捡个便宜。 可如今言情桥清醒了，不说是小皇帝，便是条件比他更好的世家子弟也未必能够娶得到她。 是他从一开始就在妄想。 “表哥，晚上留我吃饭吗？”言清乔吹了口气，白开水喝出了茶香袅袅的味。 她天真烂漫的，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这个院子的破败，也没有看出来秦骁现如今的窘迫，更没有意识到秦骁和秦妮儿两个人不对的脸色。 就好像她突然造访，来了秦骁家普通做客。 就是很平常的模样。 仍然原本的模样对着秦骁。 言清乔没有变，秦骁却像是有些恼了，放下了手边的杯子，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对着言清乔说道。 “家里没有准备你的晚饭。” 口吻硬邦邦的，甚至不愿意再看一眼言清乔，又继续说道。 “我的伤已经找其他的大夫看过了，好透了，你回去，你不欠我的，我这边还好，不用你操心。” 第425章 好 说真的，如果这句话不是秦霄说出来的，放在谁身上，言清乔的狗脾气都能被激发出来。 可偏偏眼前这个人是秦骁，是言清乔在痴傻期间，唯一一个拿真心对她，甚至直到如今，在他自己这么穷困潦倒的情况下，还时不时地按照以前的老习惯给她送东西的那个秦骁。 越是这样，言清乔越没办法把秦骁当成一个普通的表哥去对待。 这是她欠这个身体的，理应她来还给秦骁。 言清乔叹了一口气，忍住了发脾气的冲动，喝了口杯子里面的茶水，对着秦骁说道。 “表哥，你其实不用这样。”言清乔是不想让秦骁觉得自尊心受损，可她是一定要帮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秦骁的口气比她还要冲，站在院子中央，背着手看向了院门口，对着言清乔冷声说道：“你更不用这样。”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把杯子里面的水都喝完了之后，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软的不行，那她就只能来硬的。 她换了个语气，竖起了眉毛，对着秦骁厉声说道：“我如何了？或者说我应该如何对你？” 横的怕遇上更横的。 言清乔就是一个弹簧的性格，遇强则弱，遇弱则强，一个路子行不通，她就换一条。 如今对上秦骁的口气，比他凶了要好几倍，惹得秦骁愣了一下，震惊的回过头来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走了过去，抬起头来对着秦骁松了语气，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认认真真的说道：“表哥，我有钱，我想帮你。” 言清乔索性直来直往的打直球，也发现了自己越是顾及秦骁的自尊心，秦骁越是被她的这个态度伤到自尊心，想来想去总之都要伤，再差也没有更差的更差的境况了。 跟预想中的一样，秦骁立马皱着眉头：“你的是你的，我们不需要你的……” “不，你需要。”言清乔打断了秦骁的话，想了想，直接从最狠的话开始说。 “什么叫你不需要，就算你不需要，难道秦妮儿不需要吗？妹妹这样的病，好好将养着，或许还能痊愈，可是因为你的不需要，她再这样拖下去，怕是这两年都活不下去了，表哥，是你的自尊心重要还是妹妹的病重要？” 其实话也很简单，有些病也不是药到病除就能够解决的，必须是花了很多银子小心翼翼的养护着，秦妮儿的情况比言清乔和秦骁想象中的要糟糕，剩下的话言清乔也没敢说，刚刚的脉象上来看，怕是再这样下去，秦妮儿未必能够活得过今年冬天。 “我……”秦骁被言清乔说的一愣，他从来都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但是他在年纪，即使是拼死拼活的努力成长，往小皇帝面前出头，拼命挣钱，他也只能够拿这些的俸禄。 现如今能拿出的，已经是他能够拿的出的最好条件。 钱是个好东西，可是世道就是如此，他们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就算是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最后也只能是这般的结果。 幸好他还是哥哥，若是家中只剩下姐姐与秦妮儿相依为命，怕是两人只能缩在一起等着饿死了。 “不要想着你自己，想想妮儿，表哥，我想帮你，而且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下意识的那么抗拒，就为了你那可笑的自尊心？” 言清乔怕自己说的刺激不到位，又靠近了一些秦骁，仰着小脸，认认真真无比郑重的对着秦骁说道。 “表哥，这样的情况，如果你能早些时候告诉我，说不定妮儿的病已经好了，她有权利享受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所有，就因为你这可笑的自尊心，所以到现在一直在拖着病情，越来越严重，这些都怪你。” 被言清乔这么刺激着，秦骁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两步。 “我没有，我只是”他想要解释的更多。 可抿了抿嘴，到底是没有再继续说，确实没办法反驳。 毕竟言清乔的是实话，因为他这可笑的自尊心，所以他既没有跟小皇帝说过自己家里面还有一个这样妹妹的情况，也没有对身边的兄弟们提过，更没有对可以能够给他们施以援手的人要过一丁点的帮助。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秦妮儿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很好的养护，才让病情恶化越来越严重，变成了如今这般瘦骨嶙峋的模样。 言清乔看着秦骁的脸色，估摸着差不多了，所以已又上前了两步，轻轻的伸出了手拉了拉清晓的袖口。 “表哥，就算是你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你也应该接受我的，我们是一家人呀，你忘记了当年我痴傻的时候，你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情了吗？不说我现在应该还你，我们是家人，荣辱与共，你明白吗？” “家人？”秦骁一愣。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言清乔，在这一瞬间，那眼眸里面的挣扎翻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骨子里从来都是一个十分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在这个朝代接受的所有教育之下，都认为必须是男人来保护女人，男人来帮助女人。 一旦他接受了言清乔的帮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地位就从言清乔弱势到两人平衡再到变成了言清乔是他的恩人，那么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从心底里面就被彻底翻了过去。 “是啊，我们是家人，所以相互帮助是应该的。”言清乔循循善诱，她是真的想帮秦霄，不管是把手里所有钱都给他也好，或者是其他的帮助。 秦骁抿着嘴唇，在这一瞬间里，有无数的想法在他脑子里面撕扯。 屋内传来压抑又轻微的咳嗽声，秦骁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被彻底剪断，他看着言清乔，到了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了唇边的一声好。 对呀，他们至始至终就是家人，他的那些可笑的念头，本来就是妄想。 言清乔这才刚刚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废更多的口舌，一下子松快下来，拍了拍秦骁的肩膀，笑着说道：“所以表哥今天晚上可以准备我的饭吗？” 秦骁不说抗拒言清乔这亲昵的动作，只是还没有把言清乔从一个女子变成表妹的转变，呆愣愣的点头对着言清乔回道：“好，我等一会去买菜。” 言清乔笑了笑，从怀里面把身上所有的银票一把抓了出来，自己只留了一张，其他的一股脑都塞给了秦骁：“妹妹的病我待会儿再看看，你把她的药方也给我，你待会出门买菜的时候也顺便把她那个药方里面换几味好一点的药……” 还没说完，屋子里面突然传来了哐当的一声响，等到言清乔和秦骁都跑到屋内的时候，就见秦妮儿摔倒在了地上，手上被不太平整的地面划出了一道很长的口子，血淋淋的很是吓人。 第426章 你是家人 “哥哥……”秦妮儿见到秦骁，顿时就哭了出来。 “妹妹你怎么了，你出来干什么？自己能不能走没不知道吗？”秦骁不管对谁都是嘴硬心软，尽管是尽量克制着对待的秦妮儿，秦骁的语气也没有好多少。 他皱着眉头，没等秦妮儿再解释一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秦妮儿看着秦骁，满眼的绝望，又转头看向了言清乔。 “表姐，你不要跟哥哥吵，不是哥哥不想救我，而是我的病确实折磨人了，家里面倾家荡产也治不好，哥哥这么多年挣的所有钱都花在了我的身上，他已经很努力了，为了出人头地挣更多的钱，他每日夜里只睡两个时辰，又要顾着所有家务又要照顾我，真的”秦妮儿估摸着是听见言清乔刚刚在外面恶声恶气的骂秦骁，误以为两个人吵了起来，这才想要挣扎着出门解释。 言清乔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个朝代里能向她这样随随便便指着一个男人骂的女子可不多。 看着秦骁那铁青的脸，便主动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跟他说道：“表哥，先去买菜，顺便把你的伤口看一看，还能买一些妹妹的药。” 言清乔把秦妮儿的手抓着，冲着秦骁摊了摊秦妮儿的手掌，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针眼。 秦骁是凶，长得也凶，口气也凶，这会没看言清乔，瞪了一眼秦妮儿，色厉内荏的说道：“我出去买菜，今晚你表姐在家里吃饭，你不要给你表姐添麻烦！” 秦妮儿见言清乔拉过了自己的手，吓的顿时一愣，更不想让秦骁看见自己的手掌，连忙摇头对着秦骁和言清乔一起说道：“没事的，只不过是小伤而已，不用管它，很快就会好了。” “没事，没事。”虽然秦骁也是这个口吻，但对待这么懂事的秦妮儿，言清乔就完全是另一种感慨了，她拍了拍秦妮儿的脑袋，对着秦骁挥了挥手。 秦骁也只得出门。 言清乔留在屋内和秦妮儿说话，就看见秦骁出门前似乎在院子中站了一会，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家，也不知道心里面在想着什么，在言清乔快要张嘴催促的时候，他才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表姐，我哥哥他……”秦妮儿一把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她的手指粗糙，这些年以来没有好好养着，就算是秦骁不让她动，她也会趁着秦骁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做一些手工活。 做的不多，很零碎，但是都是用手，手指上长了茧子不说，指尖上都是粗粝粝的针线研磨出的细小伤口结痂再弄伤，此刻摸在言清乔那细腻银白的手腕上，触感对比的分外强烈。 秦妮儿一愣，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得发白，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别扭的对着言清乔说道：“我哥哥，他一直是这样嘴硬心软，虽然对谁都凶，但是他其实最是舍不得最容易心软的那个人了。” “是，我知道。”言清乔笑了笑，看向秦妮儿床榻内侧那的那双鞋底，主动的找话题。 “他若对你不好，你哪里会给他纳鞋底？你恨不得藏针进去，你们两人感情肯定特别好。” 鞋底用的东西虽然没有很好，但是显然花了心思，用一些比较粗的彩色线在鞋底绣了一朵小花。 “表妹很细心。”言清乔不见外的指了指那双鞋底。 秦妮儿被夸赞的脸色一红，连忙对着言清乔说道：“只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艺罢了。”说着他看着言清乔，连忙又说道。 “表姐若是喜欢，等给哥哥的就双做完之后，我就给你也做一双，表姐喜欢什么颜色？我让哥哥带外面的花样回来，一定做的很漂亮……”顿了一下，秦妮儿突然间想到言清乔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又怎么会在乎她一双所谓的漂亮鞋子？ 她眼神一暗，缩了缩肩膀，声音又变得很小，小心翼翼地看着言清乔说道。 “不，没事，表姐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表姐鞋子肯定很多，也不需要……” “没有啊，谁说我不需要来着？”言清乔已经坐到了秦妮儿的床榻上，把自己脚上的鞋子当着她的面脱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鞋底，对着秦妮儿说道。 “你都不知道，我想出门买一双合适的鞋子有多难，我性格闲不住，想东奔西走，到处跑跑看看，但是这京城里面卖的官家小姐的鞋子鞋底都薄软的不得了，像是这帮小姐整日就不需要走路一般，这鞋子我穿着没几日便要破了个洞，表妹若是可以给我做双鞋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秦妮儿不傻，当然一下子就能够听得出来言清乔这是在给她面子，在哄她。但她还是心头一暖，眼眶立马就红了，抽抽噎噎地拉着言清乔，只是表姐表姐的叫着：“那好，待会儿表姐把鞋子的尺码量一下，我一定给表姐做一个最漂亮，最完美的鞋子。” 言清乔的亲近让秦妮儿受宠若惊，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的鞋面花样，一直到秦妮儿又微微的咳嗽了起来。 言清乔连忙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次的咳嗽没有刚刚来的吓人，只是轻轻的咳了两声，脸色微微发红，冲着言清乔笑：“表姐，不要笑话我，我自己身体弱得很，几乎没有跟与自己同龄的姑娘说过话，表姐表姐不嫌弃跟我说话，我特别喜欢表姐。” 看得出来秦妮儿是真的开心，这些年来也着实孤单的厉害，若是娇小姐身体不好，有专门伺候陪着倒还好，可是秦妮儿这样的身体生在了这样的家庭里面，怕是自小身边的人便不喜欢这样病殃殃的小姑娘，不愿意陪她玩。 她连个玩伴都从来没有过。 言清乔笑了笑，点了点她的额头，温柔的说道：“你现在喜欢我，等到过些日子，我日日盯着你这双鞋的花样，你见我烦了，都可能。” “怎么会呢，表姐能不嫌我身体弱，不怕过了病气，能够日日来看我……” 秦妮儿说着说着，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眼眶又红了，跟个娇弱的小哭包一样，这一会一个变脸，惹的言清乔一愣楞的。 就听见她带着哭腔对着言清乔又说道：“表姐，哥哥这个人其实特别的好，真的特别特别的好，你都不知道身边有多少人劝他，要不就把我丢了算了，可是哥哥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这些年来，他一直四处为我找大夫，帮我调养身子，我能活这么大，全是哥哥的功劳，但是表姐你不用担心了，我活不了多久，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不会再拖累哥哥了，所以以后还麻烦表姐多多照顾哥哥，哥哥这个人，不会跟女孩子说什么话，对谁都很凶，所以表姐……” “你不应该这么想。”言清乔拍了拍秦妮儿的头，叹了一口气，打断了秦妮儿遗言似的交代。 秦妮儿一愣，红红的眼看言清乔。 言清乔垂下眼睛，脸色十分的郑重，对着秦妮儿说道。 “你不能这么想，表哥能有今日，其实全部靠的是你，对于表哥来说，你从来不是累赘，是家人，只有家人才能催促着他快速成长认真努力，因为有你在，表哥才会变的更好。” 第427章 这是误会 秦骁回来的时候，言清乔已经在小厨房里先忙了起来。 说是小厨房，只不过是院子里的走廊下面，支起来的一个明炉灶。 东西虽然破旧了一些，但好在秦骁平日里都在照顾家里面，东西都很齐全，锅碗瓢盆还有柴火、火折子都在，言清乔看着天色，便琢磨着烧了一些热水，把炉灶上的东西里里外外的都洗刷了一遍。 她上辈子一个人活了好多年，自理能力要比其他人想象的都要厉害。 秦骁拎着东西刚进门，看见言清乔前后忙碌的模样，顿时一愣。 言清乔也听见了动静，丢了抹布已经笑着走了过来，顺手接过了秦骁手里其中的一包东西，笑眯眯的抬头问他：“你买了什么？有没有我喜欢吃的？” “啊？”秦骁脑子里还没转过来，只觉得眼前的言清乔陌生又熟悉，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言清乔在问什么。 等到言清乔抱着东西往炉灶那边走的时候，秦骁又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跟了上去，有些结巴的对着言清乔解释：“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往日里他给言清乔带的点心都是攒了好一阵才会去买，买也最多买两三块，让言清乔解决解决嘴馋，言清乔往日里也是来者不拒，只要是吃的，她傻傻的只会回答好吃。 再加上秦骁这才刚刚拿了言清乔的银子，花起来精打细算，总觉得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在花费着言清乔的血汗钱，心里面感觉怪异的厉害。 虽然答应了下来，可是还不习惯。 言清乔只是顺嘴一提，翻了翻包里的菜，抬起头来对着秦骁失笑：“表哥什么事情都会这么较真吗？” “……”秦骁有些回答不上来，只是尴尬的站在了炉灶旁边。 言清乔看了看，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可以看得出来秦骁平日里节俭惯了，就包里面一块手掌长的五花肉已经是他概念里面比较奢侈的东西了。 言清乔抿了抿嘴，忍不住说道：“表哥习武之人，肉要多吃些，才能有力气。” “嗯”秦骁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言清乔在说什么。 “是表哥还是我来？”言清乔冲着秦骁扬了扬眉头。 秦骁一愣，脑子里在想什么，嘴里就说出来了，直接反问了一句：“你还会做饭烧菜？” 这一问，他才有些觉得这语气里面的歧义太重了，偷偷的看了一眼言清乔，哪知道言清乔压根就没有一点点在意的意思，冲着秦骁摇头晃脑的说道：“那你可不要小瞧我，我对做饭这方面天赋异禀，一看就会一做就对，如果哪天侯府小姐不能当了，当个厨娘也绰绰有余。” 言清乔这才想的起来，秦骁可是扎扎实实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人，若说言清乔之前的那些惊讶可以用不了解来形容，秦骁面前，这个借口可不行。 顿了下，言清乔摊了摊手，把东西都推到了秦骁的面前，还是无奈的说道：“不过我的手艺还得再琢磨琢磨，还是表哥来。” 秦骁这才笑了出来，绕过了言清乔走到了炉灶里面，一边择菜一边对着言清乔说道：“那你进去陪陪妮儿或者在旁边喝喝茶，我动作很快，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这才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秦骁一愣，言清乔连忙对着他摆摆手：“我去，我去。” 说着她已经一溜烟的跑到了门口，问着外面的敲门声：“谁啊？” “秦骁？这里是秦骁家里吗？”是个男人的声音，甚至让言清乔有点熟悉。 言清乔的感官一直异于常人，记声音也很容易，包括燕青骄，熟悉的程度绝对不止是那夜听见她马车里朦朦胧胧的叫了两声王爷。 更之前是在哪里听过？ “哎呀，这地方怎么这么破旧？瞧瞧这一股子穷酸气，简直是污染了小爷的眼睛，要不是小爷迫不得已来传一声消息，才不会到这里，秦骁是！你赶紧过来开门，小爷快要被这地方的味道熏死了……” 言清乔已经听出来门口这么浮夸的是谁了。 就是没想到。 一般的土匪流氓也不敢上秦骁的门，一开门，四目相对，两两相望，言清乔半笑不笑，外面的人顿时一愣。 “姑……姑奶奶。” 外面站着的赫然是之前被言清乔教训过无数次的小公子。 言清乔顿时就乐了，抱着手倚着门框上，一只脚抬在了门槛上面，冲着那小公子挑眉。 “你刚刚说，什么味道把你给熏着了？” “姑奶奶，您肯定是听错了，我刚刚说的是一看这个院子由内而外的金光闪闪，就肯定有不得了的贵人在屋里面，简直要闪到了我的眼睛，这不？开门一瞧，果然是姑奶奶在这院子里面。” “哦，是吗？”言清乔不置可否，冲着小公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小公子被笑的背后一层的毛汗，后面站着的一排侍卫见到言清乔，比见到最凶猛的洪水猛兽还要吓人，都怔在了原地，甚至有两个想要上前来架着小公子往回跑。 小公子已经有些走不动路了，毕竟每次遇上言清乔都没什么好事，这会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架着，一边往回走，一边回过头来冲着言清乔赔礼。 “姑奶奶，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又冲撞到了您，小的们这是走错门了，求姑奶奶高抬贵手，小的也免得在姑奶奶面前烦人，小的这就先行退下了。” “等等，我让你走了吗？你就敢走了？”言清乔仍然是那个表情，倚着门框望着那小公子，刚刚她确实听见小公子叫的是秦骁的名字，这里也确实是秦骁家里没错了。 她倒要听听这小公子找秦骁有什么事情。 小公子想走，但是两个侍从不敢再走了，看了看言清乔，又看了看小公子，一瞬间的卖主求荣上脑，不顾小公子哀求的眼神，连忙又颠颠的把小公子扛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放了下来。 小公子双腿发虚，有点站不住，冲着言清乔又接连拱手赔礼：“姑奶奶，今天真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真的是比之前几次都要冤枉的误会，小的今天是来传个话，没想到不长眼跑到了姑奶奶您的面前，求姑奶奶放过小的，等小的办完了差事，小的再找到姑奶奶，任小姑奶奶打罚，小的绝无怨言。” “得了，你不是找秦骁？进来。”言清乔看着他那模样，有些好笑，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吃人了。 她让开了位置，自己走进了门内。 小公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看了看旁边两个高大又威猛的侍卫。 侍卫们接连点头，对着小公子说道：“这位姑娘……不，这位姑奶刚刚说了，这里是秦骁的家里面。” “那那进门？” 说真的，小公子有些不敢，毕竟以他那作威作福的性格，自小到大，基本就没吃过什么亏，也横行霸道惯了。 结果到了言清乔的手里，真的是回回邪门，回回遇上煞星一般干啥都背，一点好处没有不说，还受着一包气不敢发作出来，他哪里还敢往言清乔面前凑。 侍卫们猛点头，让小公子进门，一个个眼神却都在告诉小公子自求多福。 现如今，除了进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第428章 小公子 小公子缩手缩脚的进了门。 秦骁在走廊底下炒着猪油，小公子一进门，闻见了油香气，再加上到了饭点，肚子很响亮的叫一声咕噜， 院子里莫名的安静了一瞬。 小公子大囧，看言清乔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喝茶，那个站在灶台后面炒菜的男子人高马大，看身形就是个练家子，应该就是秦骁了，小公子脸色五颜六色的跟个变色龙一样，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走到了秦骁的面前，对着秦骁问道。 “本公子是你，你是……敢问这位公子是不是秦骁？”他琢磨了半天，看着这场景，也琢磨不透秦骁跟言清乔的关系，更加不敢在言清乔面前放肆，声音的气势都弱掉了一多半，隔着炒菜声先开口问秦骁。 秦骁点了点头，手里的五花肉煸炒出锅，焦香金黄，看着格外诱人。 他这会停不下手，转头看了一眼小公子，没认出来是谁，便问道。 “找我什么事？”果然是那位姑奶奶的家人没错了，姑奶奶那是笑里藏刀，明明笑眯眯的模样，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遍体生寒。 这位简直是天生长着一副钟馗模样，看着就凶神恶煞的，说出来的语气更是凶的让小公子这么一哆嗦。 “是这样的我是陛下的表弟，今天刚从宫里面出来的时候，陛下让我给你带一封信，不方便由宫里人经手，便由我跑了一趟。” 小公子这话在来时候的路上演练了千万遍，如何趾高气扬，如何的嚣张跋扈，让对方不贡献个几十大银子不罢休，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一进门就遇上了克星，再看秦骁。他连话都快要哆哆嗦嗦了，更别提敲诈勒索。 秦骁点了点头把锅里面的猪油也装了一些起来，擦这才擦了擦手，接过了小公子递过来的那一封密信，也没当着众人的面看，直接塞进了胸前里面，把择好的菜往锅里面一倒继续翻炒着。 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或许是因为有了猪油的加入，再加上又是老锅灶炒出来的，格外清香，格外诱人。 那小公子接连又往后退了两步，肚子又咕噜了一声，看了眼秦骁，但是还没敢说话。 在宫里面水都没喝上几口就被撵了出来，又因为着急给小皇帝送信，也没来得及在路上吃点什么，这馋虫都给秦骁的一把勺子给勾了出来。 秦骁耳力好，一下子就听见了那小公子肚子发出的声音，便客气的张口挽留：“留下吃饭，别站在旁边挡着我。” 呃可能语气听起来也没那么客气。 小公子反正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着不要，任务做完了直接屁股朝外就往后面退去。 言清乔看着这场面，好笑盯着小公子，拍了拍对面的桌子说道：“我表哥让你坐下，你聋了吗？” 一个都惹不起，两个更加惹不起！ 小公子都不敢反应的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再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到了言清乔的对面，便是面对太后也没有的规矩，此刻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甚至连头发都不允许有一丝散乱。 言清乔手托着下巴，盯着小公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没想到啊，你还跟陛下认识。” “啊，回姑奶奶的话，我跟陛下严格来说是表兄弟，不过陛下平日里并不待见我就是了。” 小公子倒也实在，以他那狗都嫌的个性，横行霸道嚣张跋扈，小皇帝能够喜欢也是奇了怪了。 当然，小皇帝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相似的人总归会相互排斥。 言清乔点了点头，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小皇帝到底有几个表哥，然后发现至少十七八个之后便不再想了，冲着那小公子又说道。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陛下的表哥那么多，我们这么有缘，你叫什么名字？” “姑奶奶简直说笑了，能认识姑奶奶是荣幸，哪里能抬举到缘分这一词。”小公子这一手的马屁拍的不比言清乔差，这会又是冲着言清乔笑，又是冲着言清乔拱手，轻咳了一声才默默地说道。 “原来姑奶奶不知道小的是什么名字。” 这么想才对，言清乔是这家的人，这般破败的院子，这般的家境，怎么可能认识他的名号，若是知道了他是谁之后，当初又怎么敢对他这么不客气。 或许两个人相互报过姓名之后，言清乔或许对自己后面的李府有了敬畏顾忌之心，打他的时候不敢再那么嚣张也说不定。 况且他的家在朝中也算是有些势力，能够强压住小皇帝的人，言清乔顾及到秦骁，也不该对自己再恶声恶气了。 想到这里，小公子脊背都微微地挺直了一些，轻咳了一声，对着言清乔说道：“鄙人姓……” 还没等到他说出自己姓什么来，屋里面的秦妮儿突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咳嗽。 院子本来就小，屋里什么动静都能听见，言清乔听着秦妮儿的咳嗽声，这怕是咳得深了又要伤到了肺，便冲着那小公子摆了摆手，自己进了门。 秦妮儿一看言清乔进来了，急忙给自己又灌了一大口的水，硬生生的把嗓子里面的那声咳嗽给压了回去，憋红了一张脸，看着言清乔不敢说话。 言清乔帮她轻轻地拍了拍后背，有些无奈地对她说道：“也不能这么一直憋着，等到吃完了饭，喝完了药，我去让表哥买些润喉糖给你。” “表姐表姐我……咳咳……我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就是表姐的鞋子不如给表姐绣一朵兰花？绣在鞋子的脚后跟，别人看不见，但是表姐每次穿的时候都能够看得见，表姐开心我也会开心的。” 看来是刚刚突然冒出了这个点子，所以以激动的一下让自己咳嗽了起来。 秦妮儿一张脸红扑扑的，和言清乔说话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腕，满眼的期盼。 言清乔笑着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现代的科技发达，鞋子的花样样式早就更迭换代无数种了，再加上她对衣服鞋子类的东西向来不上心。 但是此刻看着秦妮儿的模样，不忍心打击她，便假装惊讶又惊喜的说道：“哇，这真是好主意，不愧是我的表妹，没想到竟然这么聪明，日后我见着了那朵兰花，我便想到了表妹对我的心意，每天早上穿鞋的时候怕都是要高兴一整天了。” “好，那就这么办……”秦妮儿笑特别开心，还没等在说话，门口光线一暗，小公子的脸杵在了门口，瞧见了屋里面这般的场景，立马僵住了身子。 第429章 罪过 “谁让你进来了？”言清乔眉头一皱，瞪了眼那小公子。 小公子被瞪的，心顿时一紧，僵在了原地，往屋里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半晌慌张转过身去，对着门框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对不起，不好意思，真抱歉！我！我！我不知道，我没想到里面是这样，见你进来了，好像是要帮忙的样子，便也跟着进来了，我想帮忙的，我没想到这里这么小，就转着房间就是女子的闺房了，我……” 小公子越说，言清乔的脸就越黑。 都是皇亲国戚了，想来也非富即贵，当然想象不到，还有人穷到家里面，院子尽头只有一个走廊大小的正堂和两边的耳房，这般的贫困还能出现在京城里面。 言清乔倒是不会多想，就怕秦妮儿会多想，毕竟小姑娘体弱多病，又没什么朋友，人虽然单纯，但难免的敏感。 还没等言清乔让小公子闭嘴，把他给踹出去的时候，没想到坐在床榻上的秦妮儿突然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秦妮儿看着小公子那手足无措的模样，转过头问言清乔。 “是表姐的朋友吗？” 言清乔有些拿不准秦妮儿的态度，也不知道在秦骁那样古板的教育三观里，男子看过了女子的闺房这种事情被秦妮儿遇上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言清乔回答的很含糊。 “算是。” “公子有礼了，让你见笑了，我家确实是比较小，后面也没有院子，所以公子想不到也是正常的。”秦妮儿言笑晏晏。 平日里家里根本就不会来外人，今天言清乔来了，跟她说了这么多的话，还想要她做的鞋子，秦妮儿已经很感激了。 现在又来了一个人，能够正常的跟她说话，眼神里虽有错愕却没有轻视，她很开心。 言清乔看着秦妮儿一点没介意的模样，顿了一下，冲着小公子看了过去。 在言清乔那可以说是表面和善，实际凶狠的眼神逼视下，小公子受了眼色，急忙冲着秦妮儿拱了拱手，挠了挠头发，才斟酌着对秦妮儿小声解释道。 “真是不好意思了，鄙人刚刚说错话了，姑娘的家虽然破小了一些，不过看起来姑娘是被人精心呵护着，倾尽所有的养护长大的，家里面很整洁，也很温馨，这是多大的房子都换不来的温柔。” 小公子不愧是那一众表哥里，少有能在小皇帝面前转悠的人，这马屁吹的一套一套的，直接把秦妮儿给说乐了，指着屋里面一张凳子，邀请着说道。 “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坐下来一起说说话。” 言清乔转过头看向了秦妮儿，小声地问道：“可以吗？” 他有些拿不准秦妮儿的意思。 这个朝代的小姑娘，就算没有秦骁那样的教育，一般女子也不会让男子进闺房的。 当然，言清乔是例外，她那闺房只要有个洞，不管是男人是公狗，都来去自由。 秦妮儿点了点头，手还拉着言清乔的手指，小声的哀求道：“姐姐，你就依我一回，从小到大，我从未跟哥哥以外的男子说过话，今天真的很开心，姐姐也知道，下一次再有男人进我家的时候，也未必能够与我说得上话来。” “啊，没跟男子说过话吗？姑娘家教未免也太过于严苛了一些。” 小公子看出来了言清乔对秦妮儿的纵容，再想到门口那个在小皇帝面前当差，被单独送下达密函的秦骁，看着秦妮儿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连说话方式都改变了，主动勾搭者秦妮儿说话。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大腿子，抱上了，不管是秦骁还是言清乔，得有多好使？ 秦妮儿点了点头，看着小公子，目光闪闪的说道：“我哥哥有的时候是比较严，但也是为我好，再加上我自己也不够争气。” 言清乔脑补了一下秦骁是自己的亲哥，突然打了个冷战。 她要是自小在秦骁手里长大，怕是长这么大，跟男人说话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 也算是特别的意外了，当初她跟李泽洛在秦楼被秦骁碰见的时候，秦骁竟然没有当场跟她翻脸，让她赶紧回去之类的。 “是是，哥哥待妹妹总归是好的，我真羡慕秦骁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家里倒是有个妹妹，那叫一个娇纵任性，恨不得见谁都要上去咬两口，哪像是你这样的妹妹，温温柔柔的，这才是妹妹该有的样子。” 小公子说话的时候，也没敢太盯着秦妮儿看太久。 但是不得不还得感叹一下，言清乔家里面的好基因。 这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的，虽然看起来凶，但是模样也是标志，女孩子就更标致了，言清乔就不用说了，一眼看上去简直是惊艳，甚至是对于别人来说，是望而生畏的艳绝。 这个妹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话声音也很温柔，虽然过于瘦了一些，也看起来在生病，但是即便是这般恶劣情况下，那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像是能随时随地望到人的心里面去。 小公子心里一动，不过到底是没敢说什么。 “是吗？这世间竟然有如此浓艳飒爽的姑娘？我倒是真想认识认识。”秦妮儿谈心很足，听着小公子描述的那个妹妹，眼睛亮了亮。 她没有朋友，不只是接触不到男子，就是女子也很少，再加上因为体弱多病，从小就没有人愿意跟她玩，所以对于那些不同步却同龄的姑娘都很向往。 小公子笑了笑，没敢说话，只是悄悄的看了一眼言清乔，心里面在那边脑补。 您可真是看走了眼，您身边坐着的那位，可比我那妹妹凶悍的多了，我那妹妹只不过是泼皮无赖家里横，您这姐姐可是能在笑眯眯的表情下，一手捏死我们兄弟几个，那才真的是飒爽凶悍。 言清乔看明白了小公子的意思，也抓住了那小眼神，不过当着秦妮儿的面，她也没发作，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小公子。 小公子被看的一激灵，连忙收回了目光，大有一种被班主任抓到做小动作的学生感觉，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听着秦妮儿在那边说话。 没说两句，秦骁的菜就炒差不多了，这一转头就看见了小公子和言清乔都不见了，心里面一突，前后找了一遍没找到，急急急忙忙的进了门。 就瞧见言清乔坐在床榻上，被秦妮儿拉着手，而小公子恭恭敬敬的坐在窗户下面凳子上，连腿都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小动作，半垂着眼睛在跟秦妮儿说话。 秦骁一看，这场景有男子进妹子闺房！还是两个妹妹！简直天塌地陷紫金锤！急忙走了进来，挡住了秦妮儿看着那小公子目光，指着秦妮儿，说话的时候手指头都有些发抖。 “妹妹！你才十四岁！你怎么可以邀请男子进入女子的闺房坐着，还有你，你……” 秦骁转过身，想要对小公子说点难听的话，结果一想到这小公子是来给小皇帝送密函的，他知道轻重缓急，也知道王权富贵的尊卑等级。 更何况，他从心底里面就敬佩小皇帝，更不会当着小公子的面，对小公子说出什么来，到了最后，只是尴尬的站在中间。 秦妮儿为难的抓着被角，想哄秦骁，又觉得这样不给那小公子的面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言清乔看着秦妮儿失落下来的脸，皱着眉头想要拉着秦骁把事情来龙去脉给解释清楚，顺带的训斥提醒他一下。 没想到她还没站起来，秦妮儿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冲着言清乔摇了摇头。 下一秒，秦妮儿眼眶红了，嗒嗒的掉着眼泪，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变脸色变得如此之快。 她开口，对着秦骁就哭。 “哥哥，妹妹未必能活过今年，就算是与男子说句话，也是罪过吗？” 第430章 李府 “哥哥，妹妹自小到大没见过外男，什么都按照哥哥说的来的活，是不是这位小公子只要是进了妹妹的闺房，日后便要娶了妹妹不成？哥哥，你现在如果是发脾气，是想要让妹妹早点嫁出去，甩了我这个拖油瓶吗？还是觉得妹妹本来也没有多久能活了，所以与不与人说话都不重要了？” 不给秦骁辩驳的机会，秦妮儿一边说着一边哭，连手帕都是床头柜上现成的道具。 她捻着眼泪，在秦骁没有回头的时候，冲着言清乔悄悄地眨了一下眼睛。 言清乔被秦妮儿这番的功夫弄得一愣，等反应了过来，心里面就乐开了花，想着总算有这样的妹妹，能够制得住秦骁了。 言清乔也立马跟上戏，一边脸上跟着苦大仇深，眼眶微微发红，一边盯着秦骁说道。 “表哥，你也知道妹妹的病，你这样惹她哭，她的病情会加重，若是待会儿咳嗽咳血了怎么办？” 秦骁再转过头来，就看见自己妹妹哭的那一个凄惨又可怜，甚至连带着言清乔都开始指责他。 他自己也心乱如麻，看见秦妮儿哭，便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摆手。 “怎么会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你给嫁出去，我只是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事情跟你没关系，一点都不怪你，你不要哭了没事我把他带出去便好了，不会再对你说什么男子进入女子闺房便必须要娶了这种老古板的话。” 言清乔差点乐出来，原来秦骁也知道自己思想老古板。 就听秦妮儿梨花带雨不断摇头。 “可是哥哥现在不就是在做老古板的事情吗？妹妹自小到大没有跟哥哥以外的男人说过话，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把这位公子请进来，与妹妹说说话，让妹妹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人，没想到哥哥竟然还要让他走，对妹妹也是这般的态度，是不是哥哥也嫌我病气重，怕过给你的朋友们我不如早点去算了……” “不能啊，不能妹妹，你不准说这种丧气的话！不吉利！” 秦骁慌了，肉眼可见的慌了。 言清乔抱了抱秦妮儿，又十分戏剧的瞪了一眼秦骁。 秦骁被俩人这眼神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又最吃秦妮儿眼泪这一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半晌，便只能退了出去，小声的对着屋内三个人说道。 “饭已经好了，可以吃饭了，你们等会出来。” 小公子被言清乔和秦妮儿两个人变化多端的脸色演的一愣愣的，这会看着两个人，想要笑，但又因为有言清乔在旁边，胆子不够大，不敢。 顿了下，他也只能轻咳一声，尽量正常的冲着言清乔和秦妮儿两个人拱手。 “我先出去了。” 秦妮儿虽然常年体弱多病，但是性格并不沉闷，又或许是因为家里面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其他的人来过，秦妮儿话特别多，饭都没来得及吃几口，就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话，想看繁华的京城，想看热闹的灯会，想看连绵的人潮。 小公子被言清乔留下来吃饭，吃了几口之后抬起头来，看着秦骁的眼神都变了：“清晓大哥，你这个厨艺当什么陛下的人啊，以后若是没有饭碗了，不如到我们李府来当厨子，我们府里待遇可好了，若是秦骁大哥以后想来的话，我一定给你价钱开的高高的！” 小公子说完，埋头又扒了一口饭，吃菜的筷子都夹得特别利索，可能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吃饭，这一顿饭吃的每一口都是格外的香。 秦妮儿很自豪。笑冲着小公子得意地说：“我哥哥这人，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这一手好厨艺真的是方圆十里也找不出来了，我以前还跟哥哥说过，若是以后寻不着出路了，当个厨子也好，只可惜我身体不太行。哥哥一时间也找不到别人来帮他，所以开酒楼的这个想法便作废了。” 现在秦骁爬到了这个位置上，以后想开酒楼也不太可能了。 言清乔吃了一口饭，忽然间想了起来，转过头看向了小公子问道。 “你家里是李府？”据她所了解的，太后的外戚虽然多，但是姓李的只有本家一户，李泽洛就是其中一个，不过李府分了好几房，李泽洛兄弟姐妹特别多，不知道面前这个是李泽洛的谁。 “那你跟李泽洛的关系是……” “早些吃饭，待会儿饭菜都凉了。”秦骁忽然皱了皱眉头，夹了一块芹菜炒猪肉片地到了言清乔的碗里。 言清乔一愣，皱着眉头把菜又夹回去给他，嫌弃的说道。 “我不喜欢吃芹菜，我喜欢吃这个。”说着言清乔夹了块另外一个盘子里面的烧鸡进了碗里。 那边小公子瞧见了秦骁盯着碗里的那块芹菜不大乐意的模样，立马眉眼弯弯，伸手把秦骁碗里的芹菜夹回了自己的碗里，高兴的说：“早说啊，我喜欢，我喜欢这个。” 说着又一口扒拉进了嘴里，那吃相可真是狼吞虎咽，不亦乐乎。 秦妮儿自作主张的把小公子面前的菜换成了那盘芹菜炒肉片，笑眯眯说道。 “这么喜欢的话，那这盘菜你就把它包圆了，我跟哥哥也不喜欢这个。” 言清乔一愣，盯着那芹菜炒肉，转头问秦骁，有些莫名其妙：“你不喜欢芹菜，你买芹菜干什么？” 秦骁的筷子莫名一顿，本来还算和顺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秦妮儿转头看了眼言清乔，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立马笑了声说道。 “以前也偶尔吃吃的，多吃些菜对身体好……” “你以前喜欢吃。”没等秦妮儿打完圆场，秦骁忽然间搭话了上来，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一愣，想起来了，在痴傻的那些记忆里面，她好像是喜欢吃这种啃起来跟树皮一样的芹菜，但是后来清醒了之后，早就放弃了这口，吃些补身体的和自己喜欢的。 她可以拥有原主的记忆，但是口味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把原主的喜好都忘记到了脑袋后面去了。 秦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垂下了眼睛，低头扒了一口的饭。 言清乔自觉心虚，毕竟她不是秦骁口中那个喜欢吃芹菜的表妹，干笑了两声，便也没有再说话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微妙了起来。 不过好在秦妮儿和小公子两个人都十分擅长转移话题，乐哈哈的一顿饭吃完之后，秦骁去收拾洗碗，秦妮儿也累了回去床上躺着了，言清乔拍了拍小公子的肩膀，忽然间感慨道。 “家庭教育的成长环境都很重要，你就是家里面没教好，但其实人还是不坏的嘛。” 至少相处小半天下来，这人也不是无药可救。 小公子脸色一垮，也不知道言清乔这算是夸他还是损他，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小声的说道：“多谢姑奶奶款待，我吃饱了。” 他又看了看秦骁，脑子里不知道在动什么主意，跟秦骁和秦妮儿各自告别了之后，一溜烟跑掉了。 第431章 好久不见 虽然说去了秦骁家里气氛还算好，但是言清乔跟陆慎恒生的气是一点没影响，当然，也可能至始至终都是她自己单方面的，她高兴她的，她生气她的。 有了言清乔的药下去，言猛身体恢复速度惊人，只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他便能挥着长剑舞得虎虎生风，那伤口上也完全愈合了，生龙活虎的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急吼吼的要去小皇帝那边复命。 言清乔对言猛受伤这件事里一直心有愧疚，再加上陆慎恒和燕青骄打的火热，越发的不得劲，跟着消极怠工了几日。 “妹妹，我给你买来了五味斋新出的桂花冻，这东西可是好多人都没买着。”言猛兴冲冲的，他憋了好些天在府里，终于被言清乔放着出门了，即便是深秋了，也满头汗的回来。 言清乔从脸上扒拉下医书，连忙站了起来：“给你说了几次，你伤才刚好，身体没那么好，别又伤风了。” 说着，言清乔从后面柜子里拿了巾帕出来，递给了言猛。 言猛向来大咧咧，接过言清乔递过来的巾帕，一边擦汗一边摆手：“没事，大男人连这点冷都受不了算什么。” 言清乔又坐回了藤椅上，懒洋洋的。 青金从后门进来，手里的是小茶壶，冲着言猛拱了拱手。 言猛虽然憨，但不傻，冲着青金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言清乔，很明显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啊，还有个事情。”言猛摸了摸后脑勺。 他可不是吞吞吐吐的性格。 言清乔斜睨了言猛一眼。 言猛一噎，顿了下，还是说道：“十一王府那边，有了风声，说是新王妃” “哥哥今天要复职吗？” 言清乔心室一缩，下意识的打断了言猛的话。 言猛一愣：“你不想听关于十一” 青金已经走了过来，微微侧身，挡了一半言猛的视线，给他倒茶。 言猛了悟了。 他抿了抿嘴，回答起言清乔刚刚的问话：“我已经见过陛下了，等会就去排值，明日便可上值。” “嗯。”言清乔眼神发暗，这事情她办的急了，牵扯到了陆慎恒，小皇帝若是想要发火的话，怕是有的是由头，不管是言猛还是秦骁，要不然趁着这次机会，她直接进宫去见一见小皇帝，先探探底。 “哥哥，带我进宫，我想见陛下。” 言清乔端起了青金刚给她倒的茶水。 言猛虽然觉得不大对，但是之前他也答应过让她见一见陛下，借着这个由头光明正大的见一见，也总比悄悄的私下里面见面名声更好听，想了想，言猛点头，便也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便拖着言清乔去了宫里。 时候太早了，宫门还没开，除了言猛这一类贴身侍卫以外的人，并不会放心言清乔径直进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让言清乔恭恭敬敬地等在宫门口，显然不太可能，言猛托人让她进了墙内，她就倚着内宫的宫墙，在旁边等着言猛进去，先见到小皇帝然后再招她入宫。 皇宫比言清乔想的还要冷清，或许是因为在偏门，长长的宫巷里面连只野猫的影子都没有，看着阴森森的，言清乔打了两个哈欠，便觉得浑身发冷。 她体质敏感，倒不是那种遇到危险时后出现的一激灵，而是整个皇宫就散发出一种让人寒冷的阴气。 结果等了大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亮了，也没见着小皇帝派人来把她叫进去。 言猛自己回来了，对她摊了摊手，有些抱歉的说道。 “今日陛下没有在宫内。” “行！”言清乔倒也说不上失望。 毕竟她要来也是临时起意，没有跟小皇帝提前打个汇报，小皇帝那名声并不是特别好，爱玩爱闹的，偶尔在宫里面见不到人也算是言清乔运气不好。 言猛挠了挠脑袋。 言情不放心的问道。 “没有我去帮你说，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你直接怪在我身上就行。” “没事的，陛下与王爷的关系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糟糕，其实我私下里猜测了一下，陛下应该还挺喜欢王爷的，再加上我有去救你做借口，陛下明面上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至于私底下，也完全看陛下怎么想，更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的了。” 言猛虽然是个憨憨，但是不笨，毕竟摸爬滚打能做上侍卫长的位置，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空有一身武力便可以的。 “那我先回去了，之后再说。” 言清乔点了点头，便冲着他摆了摆手，由人引着往皇宫最外围走。 起的太早，又加上化妆，穿着极其淑女的衣服准备来见一见小皇帝，结果没扑到人，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言清乔估摸自己回去还能再睡个回笼觉。 现在困得厉害，没有了镯子的灵气支撑之后，她发现自己很多时候都会特别困，但也有好处，她的危机意识突然加重，每日起来练的拳脚也更加刻苦一些，这些日子与言猛过招，明显感觉自己长进了不少。 还在打着哈气想着事情，面前人影一闪。 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有了灵气支撑，还能够察觉周围人的动静，但是现如今光靠耳朵看眼睛听完全不够。 或者说刚刚闪过去的人影内力太强，根本抓不到人影，言清乔也只是察觉，再等细听，已经辨别不清人去了哪里。 言清乔未动声色，心里却在胡思乱想。 可以啊，一大早来闯皇宫，艺高人胆大！ 小太监则是完全没察觉，他也一早上起来，困倦的厉害，这会也哈气连天的眯着眼睛叫往外面走。 言清乔凝神屏息，在这皇宫里面，总不至于自己遭遇了不测，肯定是冲着小皇帝去的，念头都还没有转完，忽然肩头被人家拍了一拍。 言清乔顿时就是一个激灵，立马回过头去！ 一张招摇的笑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身后，李泽洛穿着一身骚气的红色马褂，手脚束的很高，看着言清乔的眼神亮到惊人。 前面的小太监甚至都没听见身后两个人的动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自顾自的往前走，走了好几步，也没回过头，更没察觉到身后人没跟着。 “你怎么在这里？”言清乔一愣。 算起来她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李泽洛了，之前一直有意在跟李泽洛疏远，李泽洛也不是那么没有眼色的人，被言清乔连着拒绝了几次之后，后来慢慢就没遇上人了，这会在宫里面遇见还挺意外的。 一直到言清乔说话，前面那小太监才听见了声音，一回头看见两个人在那边，当即要叫了出来。 李泽洛没先回答言清乔的话，挑眉看向那走回头的小太监，错开了言清乔，迎了一步到了小太监的面前，似笑非笑骂了一声。 “混账东西，连我也不认识了，大惊小怪的，小心我把你皮给拔了。” “啊…这……”小太监像是认识李泽洛，而且十分惧怕，这会十分意外，双眼发红双腿打颤，巍巍颤颤的嘴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含糊的都没有组织出一个完整的语言。 都不等小太监在说话，李泽洛冲他挥了挥手。 “看你这模样就倒胃口，搞得小爷好像脸上有什么可怕东西一样，小爷长得这么标致，竟然把你吓成这样？真是败兴！赶紧滚！这位贵人由我带着引出皇宫去。” 小太监迟疑了半晌，抬头瞧着李泽洛，有些没反应过来，顿了好一会，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对着李泽洛跪下来，扑通扑通的磕了两个头之后，掉头就跑，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李泽洛再转头看向言清乔的时候，脸上的笑仍然是吊儿郎当，身上还挂着两壶酒，走起来的时候酒瓶碰撞叮当响。 少年鲜衣怒马迎风招展，到了言清乔的面前，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仿佛是久别重逢，又仿佛是昨日刚见。 “好久不见啊！” 第432章 可爱的要命 “好久不见你个头！你怎么会在皇宫里面？”言清乔后退了一步，朝着李泽洛翻了翻白眼。 这熟悉的样子反而惹得李泽洛心情大好，笑着说道。 “不是跟你说过了，皇宫就像我家一样熟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腰上的酒壶解了下来，递了一瓶放进了言清乔的手里面，冲着她挑眉。 “今天巧遇就是缘分，这可是离京城三十里外杨梅镇老杨家出的杨梅酒，每年也就这一季才酿好，一共就二十来壶，很难得的，送你一盒。” “这玩意儿就是一斤千两的杨梅酒？”言清乔原本想呸李泽洛一口，什么鬼缘分，这词弄的她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结果酒壶到了手里，她顿时一愣。 这玩意可是个值钱的好东西，不说能不能卖钱，自己喝上两口，也算是肚子里装了几百两的感觉了。 李泽洛瞧着言清乔捧着酒壶两眼亮晶晶的模样，这会笑的唇角带风：“瞧你那点出息，见钱眼开！明明是我把酒送给你的心意更难得好？” “什么心意，顺便的心意嘛？”言清乔典型拿了好处还卖乖，瞪了李泽洛一眼，继续往外面走。 这才想的起来，李泽洛是谁呀？他可是小皇帝最最亲近的一个表哥了，虽然名声不大好，但确实就等于是自小在皇宫里长大，再加上太后娘娘恩宠，对皇宫熟悉的像家里一样也没什么不对。 “你可别小瞧了这份心意，一人只能买两瓶，我自己都还没喝上嘴呢，就先送给你一瓶了，可见你对我有多重要了，一般人我连普通的酒都不愿意送给他们。” 李泽洛见言清乔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酒壶上，不满的撇嘴，还有些委屈。 “过分，你都不正眼看我！” “好好好！你的心意最重要行大爷？您的心意一瓶值几千金，谢谢了。”言清乔冲李泽洛扬了扬手里面的酒壶。 天色还很早，太阳才刚升起来，少女明明长着一张乖巧又软萌的脸，说话的时候偏偏眼角眉梢都无意的带上了匪气，整张脸被那极其反差的气势带动，比东面斜洒下来的朝阳都要好看。 李泽洛轻笑一声，冲着言清乔摇了摇头，又追上了来：“你现在就回去了？不想跟着我在皇宫里面逛一逛？” “逛什么啊，你有皇宫乱走权，我可没有，原本就是来有事的，没办成，下次再说，早上起来的太早，也困死了。” 言清乔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个大哈欠。 李泽洛这才来得及上下打量了眼言清乔，发现她穿的与往日完全不同，粉蕊襦裙头上精致的插着玉兰簪，一只拇指大小的白玉珠垂在耳边，晃晃荡荡的格外挠人。 “打扮成这样是为了见陛下？”李泽洛挑了挑眉头。 言清乔点头，有问必答：“不然呢，还有谁？这可是我名义上的未来夫君，就算我再不给面子，也总归要为我们侯府给他面子？” “就单纯为了给面子？”李泽洛斜睨她。 “怎么可能这么单纯，我还想勾搭他，把他塞我裙摆底下做我裙下臣，最好为我生为我死，为我哐哐撞大墙”因为困，言清乔打完哈欠眼眶红红，但不妨碍她朝着李泽洛翻白眼。 李泽洛都习惯了她这个模样，不管她摆出什么表情，他都不恼，跟着走了几步，又勾着言清乔问道。 “听说前几日王府出了不得了的事情，你还亲自去救了小叔？。”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言清乔斜着看了一眼李泽洛，他跟小皇帝是表兄，叫陆慎恒小叔也正常。 李泽洛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对着言清乔叽叽喳喳的说道。 “这还需要消息灵通吗？满京城都传遍了，你都不知道，这个事情里面谁也说不清楚，你堂堂一个姑娘家竟然去救王爷，虽然表面上的理由是，小言神医跟小叔交好，小言神医对你有恩，你记挂着也无可厚非，但是你一个姑娘家以身犯险，谁知道是救谁的？” 不管是为了救小言神医还是陆慎恒，总之这个名声对于未出阁的言清乔来说都不太好。 言清乔这些日子也隐隐约约的听说过几句，不过她对这个事情已经不是很在意了，之前在乎名声是因为怕自己被小皇帝提前取消了婚约。 这会倒是不担心了，小皇帝取消了刚刚好，言清乔也没真的想做未来皇后，也省的她再想办法去败坏自己的名声了。 言清乔斜了李泽洛一眼，看着他认认真真为自己担心的模样，想了想对他说道。 “你不是知道吗？我就是小言，所以当然是为了去救王爷的。” “他对你这么重要？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听说那夜王府里面有一场恶战，听说小言神医杀神附体以一敌百我知道那是你。” 言清乔的直白让李泽洛觉得有些可怕，他看着懒洋洋的言清乔，目光在晨色里陡然间变的有些凉。 “是我又如何？”言清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李泽洛被她一噎，就听言清乔又说道：“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李泽洛摇头，他也皱眉：“我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你，只是”他顿了一下，却问道。 “你不害怕吗？” “” 言清乔一愣，偏头，看向了李泽洛。 有些意外。 李泽洛的眸色被晨光照耀的金黄，那眸中喷薄而出的，独属于少年人才有的光亮，闪的惊人。 他认认真真的看着言清乔，似真似假：“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一想到你那夜独自面对了这么多，我会心疼。” “疼着。”言清乔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外走。 “你不信？”李泽洛不依不饶，追了上来，还要跟言清乔说些什么，却被言清乔打断了。 “闭嘴狗东西，老娘也是你能惦记的？趁早歇了滚回女人窝风、流场去。”言清乔没把李泽洛的话当成人话过。 李泽洛皱眉，很是不解：“是因为身份？我” “你跟陛下熟到什么程度？熟到可以帮我传话吗？或者你能够见到陛下吗？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把你刚刚说的，关于王府那夜的事情，隐隐的传给陛下？” “…”这是干什么？ 李泽洛不解。 言清乔也不回答，她一肚子主意，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李泽洛败下阵来，他对言清乔向来没什么办法，只等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你在等着我回答是？是的，我跟陛下很熟，我可以带给他，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不是我让你带话给陛下，而是你自己听到的风声。” 言清乔说的隐晦，她也不敢把话挑的太明白，毕竟关乎到小皇帝的尊严问题，她若是直截了当的说不想嫁给小皇帝，怕是史上第一个敢让小皇帝丢脸的人了。 到时候别说小皇帝发火了，他就是弹弹手指头灭了整个侯府，言清乔也是一个屁都不敢崩出来。 徐徐图之，缓缓图之。 以往穿越来的姑娘都是费劲脑汁的宫斗，言清乔自觉机智，先把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李泽洛有些无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想知道，陛下到底如何想的，他肯定是看不上我，毕竟我痴傻了这么多年，可别污染了皇家血统带歪了皇室子弟，名声也不好，陛下就算是想退婚我也是百分百赞成，随便找个由头便可以，我这边全部配合，不需要这么长时间挂着，怪难受的。” 言清乔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还算谨慎，她想催一催小皇帝，早日把退婚这个事情提上日程，最好是小皇帝从她身上挑毛病，也省的她再主动拒绝随时担心掉脑袋。 结果李泽洛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着那坛杨梅酒，唇角里的笑如同春日海棠，比杨梅酒还要醉人。 “想不到啊，你急了。” “是啊，我是挺急。” 言清乔点头。 李泽洛也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眸光闪了闪，对着言清乔笑着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这个话一定说给陛下听。” 言清乔怪异的看了一眼李泽洛，也不知道他到底离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总觉得这厮笑容怪渗人的。 前面就是皇城最外面的出口了，言清乔已经到了地方。 “好了，这个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先回去了。” 言清乔一边说着，一边拆了两根头上的坠的脑子发懵的发簪。 她是喜欢这些金闪闪的玩意，着急的时候还能卖钱，但这玩意也实在累人，晃荡晃荡的越戴越晕，能撑到这个地方再拆已经算是给足了这个威严阴森森皇宫排面了。 李泽洛跟着在旁边走着，眼里全是言清乔这随性又懒洋洋的的模样，冲着她摆了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人走出去了好远，李泽洛捂着心口，默默的说了一句。 “哎呦，怎么这么可爱啊，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第433章 你不要生气 玉嬷嬷的葬礼办得体面却又萧条。 她这一辈子，原本在宫里过了半辈子，这一生都没有嫁人，也没有任何的孩子，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陆慎恒的身上，后来跟着陆慎恒离开了皇宫，另外立府，除了远房几个亲戚之外，其他的连相熟的朋友都没有。 陆慎恒没有按照母妃的葬礼名分，但确实是按照太妃的制度程序在走，文武百官不少人都知道玉嬷嬷的身份，纷纷派着家眷前来参加。 但是其中几个是真心实意来悼念那个行事泼辣又干脆的玉嬷嬷？为的不过是陆慎恒极其看重的奶嬷嬷这个身份而已。 言清乔到的晚，小暑不敢戴孝布，手里却紧紧抓着一块，早就在门口等着言清乔了。 见到言清乔的时候，跑了上来，一头扎进了言清乔的怀里，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哭腔。 “娘亲，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不会，娘亲一定会来的。”言清乔摸了摸他的脑袋，抱着他往府内走，走到灵堂门口的时候，将小暑先放了下来，自己恭恭敬敬地进了门，对着玉嬷嬷磕了三个头。 她心里涌出很多很多的感慨，陆陆续续的后面排着队进灵堂吊唁的人还很多，言清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匆忙上了香，从灵堂里退了出来。 陆慎恒就站在灵堂门内的左侧，脸上木木的，郑重却又疏离的看着来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对于他来说，一个嬷嬷的去世都不如一个牵动心弦长相相同的故人，带来的震撼更多一些。 言清乔怪不了他，可还是在怪他，真是一个王八脑袋死心眼。 她连声招呼都没打进，把小暑抱在了怀里，带着往后院走。 不想跟陆慎恒打招呼，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的瓜葛，最好以后也别见了。 结果她出来了，陆慎恒也跟了上来。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皱着眉头，挡在了言清乔和小暑的面前。 小暑比言清乔还要来气，撅着小屁股晃荡了两下，别扭劲来的十分执拗，冲着陆慎恒小声地叫了一句。 “你别来拦娘亲！你不配，你离我们远一点！我现在之所以还在王府，就是因为临叔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了之后，我一定让他带着娘亲远走高飞！离你和府里的那个人都远远的。” “府里的那个人？”言清乔一愣，看了眼小暑，又转头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抿了抿嘴。 他那唇角，不笑的时候本来就带着锐利，如今不悦的抿着，日色下像是一把藏着风的凛冽寒刀，明晃晃的。 言清乔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还没等陆慎恒说出来什么，远远的，一个穿着素净，头戴白花的女子几个小碎步就已经跟上了他们，轻轻的拉了一下陆慎恒的袖子。 燕青骄像是没看见言清乔和小暑一般，满眼都是陆慎恒，很小声的说道。 “王爷，您节哀。” “没事。” 陆慎恒都没看对方是谁，只是侧头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一声。 暗恋果然等于失恋。 言清乔抱着小暑，紧了紧手。 即便是早有准备，可是等真正对上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把她接在府内了？” 言清乔一直觉得，陆慎恒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王府那天出了这样凶险的情况，一波接着一波，显然对方是早有准备的，甚至让玉嬷嬷因此丢了命。 谁又能在那个时候清楚的知道陆慎恒离府的时辰？除了言清乔，就是这个所谓的故人，就算陆慎恒鬼迷心窍不相信燕青骄有问题，但也至少应该疏远一些，先查清楚那夜的情况再做打算。 结果他倒好，反过来直接把人接在了王府里面，是怕燕青骄熟悉不了王府的路线，找不到王府的下面的那个密室吗？ 言清乔气了个半死，结果陆慎恒表情仍然是淡淡的，看着言清乔的眼睛问她。 “怎么？” “没怎么，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是王爷的王府，想接谁都行，只是王爷以后可不要后悔，这要是接错了人，把老虎当成家猫，那到时候后悔的可就来不及了。” 言清乔连十一叔都不想叫了，只觉得最近陆慎恒所有的举动都让她失望透顶，不说那夜的事情结果连一点苗头都见不着，他也不加强防御准备，整天和这个假东西谈情说爱？ 言清乔气得冷笑。 还怎么？还能怎么？当然可以！可以你妈个大脑袋！ “既然王爷与这位……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名名分的燕青骄姑娘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我和小暑在这也是碍眼，先不打扰了。”言清乔浑身发冷，没等陆慎恒再说话，直接转头就走。 她简直是瞎了眼！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是傻逼！陆慎恒也是傻逼！完全不值得她这么长时间的喜欢。 小暑察觉了言清乔的不高兴，他本来也不喜欢王府里面突然住下的这个燕青骄，被言清乔抱着往后面走了几步，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小声的说。 “没事的娘亲，我们不要爹爹了，爹爹是个眼神不太好的死老头！我们去找别人！娘亲不管去哪里，小暑都愿意跟着，等临叔回来，我就跟临叔说，我们之后就跟临叔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似乎是为了安慰言情乔，小暑还在言清乔背后拍了拍，继而又咬着牙说道。 “这种没名没分便住进我们王府里死皮赖脸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别说了。”言清乔拍了拍小暑的脑袋，几句话的脾气发完之后，稍微冷静了一些，又生出来无穷无尽的失落感，几乎是有些心灰意冷。 “这些不该是你一个孩子该说出来的话。” 虽然说着自己毫不在意，可是言清乔已经定不下心。 她围绕着小鼠的屋子走了一圈，之前在小暑屋子周围布下了阵法，只要有人硬闯，言清乔那边就能够发现，及时想办法过来救人，从陆慎恒接触燕青骄的开始，言清乔就已经不相信他的判断能力。 确定了安全之后，言清乔便要出王府，心情说不上是气闷还是难过，总之兴致高不起来，像只斗败的公鸡。 “乔乔。” 有人在叫她。 言清乔一激灵，脚步一顿。 她太过于沮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偏门的出口，侧边的树丛里，站着陆慎恒。 两人对望，言清乔左右看了看，觉得怪异，像是自己在做梦。 “十一王爷。” 言清乔确实胆子肥了。 这里是王府，到处都是陆慎恒的人，陆慎恒似乎有意藏着，言清乔才刚刚伸脚，就听见他小声说道：“别过来！” “”言清乔陡然间警觉了起来。 “这是？” “你不要生气，我” 陆慎恒半隐在树后，秋林瑟瑟，迎风吹来里似乎还有他的气息，可是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等到言清乔再往前一步的时候，陆慎恒已经不见了。 一阵风的功夫，言清乔甚至都分不清刚刚的场景是真是假。 难道是，她又出现幻觉了？ 可明明，她掐自己，掐的痛出了一把眼泪。 说是幻觉，未免也太过于真实了，说是真实，可陆慎恒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言清乔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才刚踏进侯府，青金便迎了出来，见了她，拉着到了门的旁边，第一句便直白开口。 “小姐，第一手消息，李泽洛死了。” 第434章 李泽洛死了 “啊？” 言清乔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听明白了青金说的话，真是硬生生的愣在了门口。 青金绝对不会拿这件事情跟她开玩笑。 言清乔前两天才见过李泽洛，甚至还接了这厮的杨梅酒，不过酒肯定没问题，言清乔虽然没来得及喝，但是也闻了闻这一两千金的味道，李泽洛不会是喝酒喝死的。 脑子里面的念头还没有转完，青金便拉着她神秘兮兮的先回了院子里面。 青金恢复的要比言猛慢一些，毕竟他伤的严重，起死回生，不过因为有了狐狸弟弟的妖丹保护着，再加上有灰毛狐狸在旁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倒也没有恢复的半身不遂，十几日的功夫，便能走能跑，只不过动作还没有那么利索，真的跟人打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 他这几日在府里面憋闷的厉害，好不容易能够出府门了，还不能事事跟着言清乔，便在外面溜达了好久，这一溜达就听打听到了李泽洛昨日夜里在李府死了的消息。 青金也知道言清乔跟李泽洛一直有联系，便急忙回来等着言清乔了。 “不是，李泽洛怎么会死呢？怎么可能呢？我前两日才见过他，活蹦乱跳的，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言清乔到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那厮好酒好、色，人也吊儿郎当的，但是身上的功夫是她认证过的一等一，这在这京城里面还有谁能有能力把李泽洛给暗杀了？ 如果说是下毒，李府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豪门大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一个毒就能把人给毒死了？ 李泽洛虽然在外面名声不大好，但是因为不参与政事，除了横行霸道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本事，在太后面前摸爬滚打开开脸的本事是有，但也不是个因为利害关系必须要毒死掉的人。 青金已经带着她回了院子里面，谨慎的把门关了起来，人抵着门对着言清乔说道。 “你果然前几日见过他是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手里面文书拿了出来，递给言清乔。 是仵作证明。 是李泽洛的。 上面详详细细的写了李泽洛的体貌特征与死因，中的是情花毒。 情花？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她不管在哪里，书看的都广，杂七杂八的什么都看，其中一本被奶奶放在床头柜上的毒杂文，她不知道为什么记得特别仔细，上面的缠心毒是情花之果与花刺做药，毒性烈且缠，而情花毒，取的是花心，毒性隐且辣。 仵作证明上清楚明白的写着，李泽洛实在五日前中了情花毒，一直到昨日夜里才发作出来，至于发作的药引，证明上没有写清。 “小姐，有些麻烦了，你跟李泽洛一直有联系的事情。” 青金有些着急。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青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到了现在，言清乔心里还不大能够接受李泽洛已经死了的消息，毕竟她跟李泽洛是朋友。 言清乔不讨厌李泽洛，这个人虽然有的时候不算特别的道义，人也风、流，但是大多数时候小恩小惠不断往言清乔身边塞，言清乔穷困又抠搜，当然有舍不得钱买的东西，李泽洛总有本事打听到，隔三差五的送来。 虽然言清乔大多数时候不收，但有一段时间还是体会到了贪小便宜的快感，如今却突然间传来了他的死讯，觉得可惜又不真实。 可惜了，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没死在女人的裙子下面，竟然死在了毒里面。 “小姐是在几日前见过的李泽洛？现下李府上下正在彻查，但凡是六日内与李泽洛接触过的人，都要被拿去追查一遍，名声方面小姐不在乎就无所谓，可最怕的是这个事情本来就有诈，若是有人专门掐着这个点来陷害小姐” 青金已经前前后后打听清楚了，也知道言清乔身边自带风云的属性，难免就想到这些。 不怕对方摆明了招式，就怕这种拐着弯布着天罗地网，让他们没有防御准备的事情。 “啧，那可完了，我就在前天才刚刚见过他，不过那个时候好像没有人发现……”也不对，宫里那个被李泽洛斥责的小太监知道。 可是那个准备把她送出宫门的小太监，就是言猛随口一叫半路抓来引着的，又被李泽洛半路截胡，吓的哆哆嗦嗦跑了，哪里知道那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这一宫墙里相似的小太监这么多，言清乔去哪里能够找得到？ 若是真的跟青金说的那样，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冲着言清乔来的话，她躲都躲不掉。 “现在李泽洛的尸体在哪里？你可知道？” 这份仵作证明稍微有点问题，情花毒太少见，得是什么功力的仵作能验出言清乔都没见过的情花毒？更何况是五天之前隐在身体里的。 再有，这上面描写的，李泽洛身高体长也不对，相貌特征写的也很含糊，既然是这么厉害的仵作，怎么会最简单的体貌特征都写错？ 更何况，言清乔这些日子也找了几次王大人，说明了主动去小皇帝那边汇报灵山之事的想法，虽然没碰见王大人，但消息肯定走漏了一些，说是那位大人故意用李泽洛的死来拖住言清乔，也不是不可能。 言清乔紧紧捏着手里的仵作证明，胸口里的情绪翻涌厉害。 所以，仅仅是因为要害她，就可以随随便便的陷害掉一条人命吗？ 明明，李泽洛不该死 “在李府，但具体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青金摇了摇头，他虽有人脉，但只不过是个秦楼的下人，能腾拿到誊抄的这份仵作证明已经是不容易。 李府这么大动静的追查，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人找到李泽洛的尸体，以防毁尸灭迹。 言清乔没有了镯子傍身，早就没了那么多的底气能支撑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对准她来的，她都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言清乔在院子里面踱了几步，她这时候以侯府里面大小姐的身份去找李府，便是不打自招，李府要扣下她，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她单方面跟陆慎恒闹僵了，也不想去朝着他求救。 想了想，言清乔连脚步都没停，立马进屋换了一身男装，扮成了小言神医，对着青金说道。 “我要去王大人府上一趟，你帮我打听几个消息，我们晚上汇合。” 青金点头。 言清乔快马加鞭的到了王大人府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到王府便看见了风尘仆仆的王大人正准备出发 第435章 乱世奸雄 言清乔下了马，换了一副神情，像只不怀好意的小狐狸，笑眯眯的迎上去，对着王大人拱手，笑问。 “王大人这是去哪里呀？” 府尹王大人其实并不太喜欢言清乔，毕竟这个名义上的小言神医多半是向着陆慎恒的，结果硬要挂在他头上，王大人一向拎得清，靠着一身傲骨清正，绝对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的行事风格走到至今，就是不想给任何一方站队，偏偏因为着一个小小的小言神医，带着要把他拖下水的意思。 言清乔最近来找过他的事情，王大人都知道，不过上段时间他着急忙慌的想要找言清乔的时候，言清乔不着急，如今却又改变主意要找小皇帝汇报了，朝廷大事岂能儿戏？王大人是在故意晾言清乔。 想来，这次来又是为了灵山汇报的那件事。 王大人冲着言清乔摆了摆手，微微不耐烦：“最近暂时没有灵山那边的消息，等等看，我现在要出去一趟，陛下那边可能随时随地要见你，你也不要随意出王府，早早等着消息便好。” “王大人这般着急，是去哪里？”言清乔锲而不舍，像是没听见一般，又冲着王大人拱了拱手。 “朝廷公事，小言神医还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去。”王大人一张国字脸上皱眉。 言清乔就跟没看见一样，继续笑着问道：“王大人去哪里？”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王大人也着实恼火，言清乔大有一种王大人不回答，她便一直堵着王大人不让他走，一定要问清楚去哪里的架势。 早就知道此子狡诈又奸猾，没想到脸皮也足够厚。 王大人左右走了两步，都被言清乔堵了个正好，没了办法，只得无奈地说道。 “李府小公子李泽洛死了，我去他们那边调查情况，仵作也已经去验过了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就不要掺和了，回去！” “王大人此言差矣！” 话音刚落，言清乔笑眯眯的又冲着王大人拱了拱手。 王大人看人确实准，言清乔这个人油滑得很，看着清清淡淡骄矜清贵，但是一笑起来，总有那种让人像是泥鳅滑不溜秋抓不住的懊恼感。 这种人一旦是投入到官场里面，若是有人好好带着，便是为民谋福利的好官，一旦走偏了，便是十匹马也拉不回的恶吏！ 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 “这还正好了，言某今日前来，也是为了跟王大人汇报关于李府的事情。” 言清乔上前了一步，凑近了一些王大人：“王大人且看，这是下官托关系从李府誊抄出来的李泽洛小公子仵作证明，这其中李公子死因是情花毒，五日前便中了，但是据下官所知，情花难得，未曾现世，想要寻得情花毒解药都不易，更别提是给人下毒中毒了，王大人，此事怕是有诈。” 换句话说，李泽洛是不是情花毒毒死的都没人能查得出来。 王大人原本就对言清乔就有些意见，这会越听越离谱，眉毛一竖。 “你还多管闲事？这个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带着仵作再去查查便是了！你赶紧回去。” “王大人这话说的就是见外了，只要是王大人事情，便是下官的事情，下官也是无意间接触过一些情花的记载，便想要与王大人提个醒。” 不管王大人态度如何，言清乔仍旧是笑眯眯的，雷打不动油盐不进：“王大人，您的仵作，未必比下官有用。” 说着，言清乔又凑了凑，故意压低着声音。 “王大人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下官再有两日便可能见到陛下了，结果却在这个档口出了这个事情” 王大人被言清乔的态度弄的眉头乱跳，几乎是有些绷不住的气急败坏要跳脚：“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嘿嘿，实不相瞒，下官在前两日与李泽洛巧遇过一次，甚至还说了几句话，若是李府查了起来，肯定会查到下官的头上，到时候下官被绊住了脚步，指不定连跟陛下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李府一个咔嚓了。” 言清乔对着自己脖颈比了个手刀。 反正，不管是言清乔跟李泽洛还是小言神医跟李泽洛前两日说了话，言清乔都躲不开，这事情暂时还没查到脑门上，言清乔理直气壮的也不怕王大人会现场拆穿。 王大人被言清乔这话说的一愣，他多沉稳的脾气，这会瞧着言清乔这张惹事的脸，都恨不得把这厮扯开坚决离远一点！ 半晌，王大人稳着脾气，咬牙切齿的问。 “你怎么会跟他巧遇？你遇见他的时候跟他说什么了？这样的话李府肯定能够查到你的头上。” 李府那么大的动静，王大人当然也知道了。 若真是那位灵山背后的主使人做的，想要借机把言清乔拖下水也不是不可能，王大人也不傻，提前问好情况好做防备。 言清乔换了一副老实巴交的表情，拱手朝着外面街道的方向伸手。 “下官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位李公子会突然间撞向我，王大人也应该听过那位李公子的名声，横行霸道惯了，那日下官只不过是寻常走在街上，结果被他撞了一下，彻底碰瓷，我们两个人便起了一些争端，拌了几句嘴。” “你也知道那李公子的狗名声，不会让让？”王大人急的要飙脏话。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薛阳斜看了一眼王大人，很是意外。 大概是头回见着王大人这恨铁不成钢，急到飙脏话的表情。 “下官那时候哪里知道这就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后来倒也没发生什么，下官也就回去了，下官保证，连李公子的手指头都没碰过，这件事情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但若是李府那边咬着不放的话，对于下官来说也是麻烦，那面见陛下汇报灵山那件事情，不就牵绊住了吗？” 总之，言清乔的理由最多。 这会几句话把王大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王大人向来实事求是，外加也没想过言清乔会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往李泽洛身上凑，脑子里在想办法，半晌没想出来，看着言清乔这模样就知道他鬼主意多，皱眉又问道。 “那这个事情你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份仵作证明有问题，下官想跟随着王大人一起去李府看看，查清楚李公子的死因，肯定能为下官洗清楚嫌疑。” “这” 王大人迟疑了一下。 言清乔主动上来说这个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也拖离不了嫌疑人的身份。 但是李泽洛与两方关系基本没有冲突，不管是陆慎恒还是小皇帝，想要对李泽洛动手都不会落了这么多的痕迹，总不至于丝毫没杀人动机的言清乔吃饱了撑的，没事想杀两个人玩玩。 总之，说来说去，王大人已经拒绝不了言清乔了。 灵山这件事牵扯重大，言清乔又是唯一证人，不能再拖了，想了想，王大人甩了甩袖子，算是种默认，带着言清乔和其他的几人直奔李府。 李府里面哭声震地，毕竟李泽洛是李府里面唯一一个嫡系小公子，也是跟小皇帝最近的一个表亲，再加上有了太后得天独厚的喜爱，即便是横行霸道飞扬跋扈，至今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会突然间说没就没了，也不能让李泽洛那老母亲再生一个娃出来，就等于李府嫡系这下是彻底绝了后，哭的能不伤心吗？ 王大人一向清正廉明，查案很有手腕，李府的老太太亲自出门来迎接，给足了排面，见到王大人，一声哭喊，延绵不绝。 第436章 自己的方法 “大人啊，你可算是来了！我孙儿死的好惨，求大人一定要为我孙儿做主啊” 李府老太太一见王大人，顿时就哭闹开了，上前来一把抓住了王大人，那是一阵哭天喊地，好像王大人手里主宰着人类生杀大权，能立马把死掉的李泽洛给复活回来一样。 “大人啊，我孙儿死的好惨啊……不管是哪个天杀的害了孙儿，李家就算是倾全府之力，也要把这个凶手给揪出来，千刀万剐也要为我孙儿报仇！” 老太太年纪不小，但是这一身行动很是利落，看起来平日里也没少泼皮耍横，才把李泽洛养成了那般的名声。 但是，绝对是个聪明人。 看似无章法的哭闹，却是上来先表明绝对相信王大人的手腕，但是希望王大人不要干预到李府的查人动静。 王大人是京城内有名的清官，向来刚正不阿，京城上下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仰仗的便是他。 王大人当然也不傻，当然也能听得懂李老太太的话，李府沾着皇亲国戚的边，这种明显是要胡作非为的阵仗，他就算是想管，反而会弄的里外不是人，不如早日查清楚，才能让老太太消停点。 “老太太您节哀，先把李公子的仵作证明拿给我看看，还有小李公子身边跟着的侍卫也都带上来，我要细细的问一问。” 一听王大人发话了，老太太这才刚刚醒悟过来一般，连忙按照王大人说的去办，让下人去办。 聪明人说话起来确实容易。 等待东西的空隙里，老太太嘴巴也没停，对着王大人啦啦又是一顿说，比如她的孙儿如何的可怜，如何的守法本分，最多是平日里顽皮了一点，结果却落得了这个下场，李家也可怜，嫡系一脉是彻底绝了后。 不只是王大人的皱眉，就连言清乔在旁边也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忽略起老太太的话来了，这老太太对李泽洛实在是太溺爱了，这京城里面凡是不好的都能被李泽洛这个名声沾上一沾，没想到在老太太心里，这孙子竟然是个礼仪得行十足十安分守己的好孩子。 王大人一脸耐心的模样，言清乔瞥过去了一眼，发现他虽然在看李老太太，但是藏在身侧的手指头却不安分的敲着衣服缝，显然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一会会的功夫，便有小厮把仵作证明先给送了上来，侍卫们应该还没有凑齐，王大人接过了仵作证明，上下扫了一眼之后，不着痕迹的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言清乔。 虽然王大人带着言清乔来是因为两相权衡，但是也确实相信言清乔的能力，再加上言清乔手上还有那些行阵八卦之术，若是能直接追查出凶手，也省的大家都在闹腾。 言清乔早就看过了青金请人誊抄出来那一份仵作证明，这会假模假样的把仵作证明接了过去，上下扫了一眼之后才对着王大人拱手。 “大人，这份仵作证明有几个地方，下官不太明白，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大人批准下官去看一看李公子。” 情花毒与李泽洛的体貌象征，写的都有疑点。 顿了下，言清乔又对着王大人说道：“大人，还请把这位最先给李公子验尸的仵作也带上来。” 若李泽洛不是情花毒而亡，那么仵作就肯定有问题，若是原因真的因为情花毒，这位仵作能精准的认出这个未曾现世过的毒物，或许对陆慎恒身上的缠心毒还有解法。 再有，严格来说，李泽洛也算得上是言清乔的朋友，她也理应去吊唁看望。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皮囊，人也不算讨厌，却在这样的年纪里，轻飘飘的就去了。 王大人想了想之后，他也跟着站了起来，对着李老太太拱手说道。 “老太太，烦请着人带路，我们要先去看看李公子。” “还有什么好看的？我孙儿死的好惨，实不相瞒，现如今我们李府已经开始查了，但凡是这些日子里面接触过我孙儿的这帮人，我要全部都抓起来！一个个严刑拷打，凶手肯定就在这些人当中！” 老太太年纪大却不心慈，被李泽洛的死亡刺激到，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偏偏她的辈分比太后都要长，此时此刻就算是撒泼打滚，也没人敢说什么。 王大人嘴笨，人也严肃，皱着眉头对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您这样一番不理智行为，定会牵连无辜的人，到时候还未必能够查的出真凶，反而是会得罪了朝中众人，据我所知，李公子这些日子所见的人并不少，如此一拉二往查下去，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也未必想为李府说情……”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把这些人全部先抓起来再说！王大人，你要为我们李府做主啊，不然我孙儿死的不明不白，不能任由那凶手逍遥法外……” 李老太太当然是真的伤了心，毕竟李泽洛是李府唯一的嫡系子孙，如今这么大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辈里面也不可能再有个李泽洛这么大的孙子出来，这会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忠告劝慰了，哭天喊地的，就要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这次喊王大人过来，也只是为了走个过场，在王大人的见证下面，以查找凶手的目的去兴师动众。 王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言清乔也明白了，看王大人苦恼的模样，又看那李老太太完全不管不顾，誓要与凶手同归于尽的模样，转了转眼睛，脑子里已经找到了方法。 冷不丁的，，言清乔忽然间笑了笑。 李泽洛这才死了一天不到，葬礼吊唁还没来得及完全准备好，尸体都还躺在崭新的棺材内没有盖上棺板，言清乔就当着大家伙的面笑成这样，着实是有点难看。 院子里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言清乔，这声笑了之后，顿时鸦雀无声，就连泼辣又无理取闹的了李老太太，这会都怔在了原地，怪异的看着言清乔。 这位小言神医可不是好惹的。 王大人不明白言清乔是什么意思，又怕她因为李老太太的不配合，而使用一些强硬的手段，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便皱了皱眉头想要对言清乔说走，结果反而是言清乔先开了口，对着王大人说道。 “大人，既然老太太已经有了她自己决断的方法，那我们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必要了，下官众人便随着大人先回去，等老太太这边有了结果再通知我们。” 薛阳刀都打算拔出来了，结果言清乔比府尹府内所有人都要怂，第一个说要走。 “啊？”王大人被言清乔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反转弄得一愣，完全就没有反应过来言清乔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言清乔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大人，李府这件事情本来我们也不方便参与，据我所知，李公子生前树敌颇多，名声也不大好，既然老太太已经做好了大张旗鼓的准备，到时候若是查出了一些我们不太方便追查的事情到时候事情闹的大起来，我们夹在陛下与太后中间，反而是为难。” 言清乔不急不缓，冲着王大人飞了个眼风过去。 按照李太太这不管不顾的做法，少不得一顿伤筋动骨的折腾，到时候真的查了出来李泽洛有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太后那边一定是要保着娘家族系，但是小皇帝那边，为着每日上朝的文武百官，一定会追查到底，怕是少不得一顿牵扯。 李老太太自然不是傻子，相反，她还很聪明，这会听了言清乔说的话，当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脸上青白交加，却还底气不足的嘴硬：“怎么可能？我家孙儿自小本分。最是乖巧听话的人了，他怎么可能做出……” 不等李老太太说完，言清乔已经笑眯眯的冲着老太太拱手：“老太太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既然老太太一见决意弄的鸡飞狗跳，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此事我们府尹府就不方便参与了，只等老太太这边给个结论就好，到时候我们府尹府会如实的禀报给陛下。” 言清乔说完，便要拉着王大人，准备往李府外走。 王大人虽是惊诧，但人也不得不被言清乔带着节奏，一行人说着便要往李府外面走，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李老太太在后面喊了一声。 “慢着！” 第437章 真假李泽洛 “怎么？老太太还有其他的吩咐？” 言清乔挑着眉头笑了笑，她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以退为进的方法向来屡试不爽，李老太太想要为李泽洛伸冤，又被言清乔提醒的不敢明目张胆兴师动众，便只能暂时依靠王大人这边的手腕。 王大人刚刚也松了口，不会拦着李府这边的动作。 王大人向来刚直清明，能在不站队的情况下，坐上京城府尹的位置而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手段自然也是不是别人能比的。 这么一想的话，自己李府跟在后面不让王大人动手，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全然不参与，真的牵扯出什么，最后被太后训斥嫌弃也有可能。 没了嫡系子孙的家族，这些年也没有能力出众的孩子冒头，谁都会怕太后的厌弃。 李老太太那个着急，看着言清乔和王大人都慢悠悠的，这会又拉不下来脸，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收回头当然丢面。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扶着脑袋脸色顿时惨白，哎哟哎哟的就要晕倒了。 众人早有准备，七手八脚的去扶，老太太哼哼唧唧，晕倒之前还不忘记交代旁边的妈妈让人带着言清乔和王大人去看李泽洛的尸体。 言清乔一脸关怀之色，目的达到了也不戳穿李老太太的小伎俩，一直等人乌泱泱走了，这才眉梢带笑，转头看了看王大人。 王大人也看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 他虽然不屑于言清乔这等奸诈手腕，但不得不服气，这确实是个省时省力的好办法，甩了甩袖子，王大人严肃着眉头冷哼了一声，一马当先的被人请着往李府里面回。 薛阳向来冷脸，之前受了言清乔一次恩情，后来对言清乔突然客气了起来，如今也是难得觉得有意思，憋着笑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 言清乔翘了翘下巴，算是回了薛阳的礼，跟着王大人大摇大摆的进了李府。 李泽洛这一死，李府已经彻底乱了套，李府嫡系几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如今被突然掐断了，李府上下都反应不过来，李泽洛虽然躺在棺木内，但是灵堂还在布置，四面挂起白布，挽联还没写好。 仵作证明上写明了李泽洛是中毒身亡，情花毒何时何日被下的写的清清楚楚，毒引子一定是五日内被下触发的，按照言清乔的记忆，情花毒的毒性确实如此。 言清乔在到达棺木之前，又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怪异的仵作证明，站到了王大人的身边，目光望着棺材内探过去。 “” 这一探，言清乔顿时吓得一激灵。 棺材内的哪里是她认识的那个李泽洛？ 这张脸最多只有李泽洛皮相的半分风骨，骨相平庸勉强算是清秀正面看，言清乔站在棺材旁边发愣。 竟然是那个被她三番五次压制着调戏的小公子！？ “这位这位是府上的李公子李泽洛？”言清乔指着棺材内躺着的小公子，问了声旁边的下人，同时也听见了自己抽气的声音。 好在李老太太不在，李泽洛爹妈伤心过度这时候还反应不过来，也没有及时的出来迎接他们，这会灵堂内只有一帮下人，王大人和薛阳的注意力都在李泽洛的尸体上，也没有怪言清乔此刻的失礼。 那小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当然是我们府上唯一的公子李泽洛。” 这世界，未免也太过于玄幻了 言清乔因为太过于震惊了，以至于站在棺材旁边，半晌都没有反应。 这他妈是李泽洛？ 那平日里一直遇见的那个，喜欢跟她插科打诨的李泽洛是谁？ 棺材内躺着是李泽洛。 李老太太伤心是真，李府这么大的阵仗是真，棺材内躺着的这就是李泽洛。 对，言清乔想起来了，之前这小公子马车的牌匾上，浮夸又喧闹的挂着一个大写的李字，想来在京城里面能够横行霸道跟个小霸王一样，跋扈到没人敢吭声也没什么王法牵制，也就李府这根嫡系独苗苗可以这般肆无忌惮。 怪言清乔自己傻，之前一直问这小公子名字的时候，阴差阳错的一次都没问到，因为跟这小公子自觉交情不深，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姓甚名，次次都是巧遇，言清乔也没关心过这小公子是谁，没想到，真没想到 虽然这个李泽洛不是言清乔所认识的李泽洛，但好死不死的，之前李泽洛在帮小皇帝给秦骁送信的时候，言清乔也跟着这个李泽洛碰过面，那个时候还强压着他在秦骁家里吃了两碗的饭，这李泽洛能吃，差点把秦骁锅里的那些米都吃光了。 真是言清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按照李府这么兴师动众的调查手法，怕是用不上多久便要有人去里侯府抓她问话了。 言清乔站在棺材边，扶了扶脑袋。 正觉得头大，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些想不明白时候，院子外面进来了一个人，二话没说的冲着王大人便跪了下来。 “小人是公子的近身侍卫李大胆，公子对待小人向来放纵体贴，不管是去哪里都会带着小人，王大人若是有什么话，尽管问小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已经到了尸体边，言清乔也已经达到了目的接下来要验尸了，王大人如今也只能相信言清乔检查的仵作手法，便冲那李大胆点了点头，出门前还看了眼言清乔。 言清乔嘴角抽动的厉害，侧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大胆。 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真是好死不死，这李大胆还是个眼熟的人，从当初五味斋那件事情一直到后来街边卖瓜子花生果服的老大爷，再到秦骁家里吃饭，这李大胆是全程参与了言清乔欺负李泽洛的所有事件。 言清乔还有印象，这厮虽叫李大胆，可是这胆子比鸡还小，讨饶认输他最快，还会劝着李泽洛跟着一起认怂。 言清乔还愣在原地没有动，李大胆没听见言清乔说可以起来的声音，琢磨着是不是只要起来跟王大人走就可以了，便抬头要站起来，结果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棺材旁边的言清乔。 两人视线对撞，言清乔不自觉地一手扶住了棺木，好在反应足够快，只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大胆。 巧了，平日里她两个身份向来分的开，言清乔对着这个李泽洛一行人，都是用着女子的身份，她今日化好了妆，一般不会被人认出来。 可能李大胆会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但是绝对不会往小言公子就是让他们小公子李泽洛接连几次吃亏的大胆女子。 李大胆被言清乔的目光逼视，又连忙垂下了头。 薛阳跟在后面，看了眼李大胆的反应，又看了眼言清乔，拍了拍言清乔的肩膀，小声说道：“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与大人去盘查，你有需要便叫我一声。” “谢薛大人。” 言清乔就算心里面在震惊，面上仍然是笑眯眯的模样。 薛阳回礼：“客气了。” 薛阳带着李大胆出了灵堂，灵堂内就只剩下一小厮与丫鬟在布置，可能是出于敬畏或者伤心，两人手脚都轻的很。 言清乔站在棺材边，看着棺材内无任何气息的李泽洛，只觉得头疼。 实在是有些震惊，来到荣坤这么久，真假李泽洛这事情就跟个天大笑话一样，她还一向自诩谨慎小心，没想到在这么些漏洞百出的谎言里，她竟然是一点没发觉。 这会也没人能够告诉言清乔，那个可以买得起秦楼姑娘一夜，又可以买得起一两千金杨梅酒，又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那个李泽洛，到底是谁？ 第438章 变卦 时间紧迫，言清乔也没有过多的耽搁，再加上灵堂内还有其他的人，言清乔还算情绪收的快，快速动起手来。 本来就是冲着李泽洛尸体来的，言清乔东凑西凑，带了一套简易的工具。 李泽洛身上有被仵作探摸过的痕迹，言清乔便也不客气，顺着之前那仵作留下来的手法，一手打着灯，一手快速的验尸。 既然小公子才是真的李泽洛，那份仵作证明上的体貌特征写的也没错，也可以看得出来，李泽洛确实是娇生惯养货真价实的李府小公子，那一双手手比女人养的还要嫩，没有任何的习武痕迹，身上也没有外伤，甚至连内伤的可能都没有。 言清乔掰开了他的嘴巴，一愣，舌根肥大且赤黑，确实是中毒了。 一番验证下来，言清乔盯着棺材内的李泽洛发蒙。 她之前曾经怀疑过这仵作证明上被人动过了手脚，以为李泽洛不可能中了未曾现世的情花毒。 为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子，不值得？ 没想到，仵作证明上全是对的。 情花毒的毒性也确实如此，服下后无任何异常，若是这辈子都碰不到毒引子，能活到寿终正寝，而一旦服下毒引子，当日便会发作，药石无医。 这世上有此等毒性的毒药不多，好巧不巧，言清乔刚好就能分辨的出来情花毒。 巧合到言清乔背后出一层毛汗，前前后后的梳理李泽洛这件事可能会引发的后果。 李泽洛平日排场大，跟在后面的小厮侍卫更是不少，想要调查出来这几日内见到的每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总而言之，真的往下查，很快就能够查到言清乔的头上。 而且还是查到那个，凶悍无比，让这京城小霸王李泽洛都惧怕的言国侯府痴傻嫡女言清乔。 这件事情的到底是谁下的套，还是单纯的只是毒杀李泽洛？言清乔一时间分辨不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到了最后一定会把她牵扯到其中。 言清乔提笔，就坐在棺材旁边的桌子上，把仵作证明写的更详细了一些。 仵作证明都是准确的，言清乔改动的不多，几笔就写完了。 她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李泽洛。 可惜了。 世人好坏只能由世人评论，可世人偏偏会片面。 从言清乔的角度看过去，或许这飞扬跋扈的小李公子横行霸道坏事一桩桩的做，可是他自小娇生惯养，接受的阶级三观便是如此，若是有人好好管教着，是有机会做个好人的。 这厮一辈子走街遛狗锦衣玉贵，自由自在的全凭喜好活着，最后却死的这样不明不白，怕是这会躺在棺材里面也气得咬牙！？ 薛阳那边把李大胆口述和旁人的佐证整理好了，李泽洛这些日子里见过的，能叫上的叫不上的人都调查的差不多了，李府这边也早有行动，李老太太爱孙心切，已经着急忙慌的先把没有什么势力的普通小老百姓都抓了个差不多。 再有稍微有一些关系，李府不能想动就动的，要经过王大人这边诉状调令才能够把人抓捕调查起来。 “王大人，下官已经验证过了。”言清乔实话实说，冲着王大人拱了拱手之后，把自己的那份仵作证明交到了王大人的手里。 王大人记性极好，两份仵作证明这么一对比，他便明白了。 王大人是做好了言清乔可能会推翻之前那个仵作全部证明，没想到竟然两个人查的结果也是一样的量。 这样一来，小言神医就要牵扯进来了。 言清乔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推翻，王大人以为言清乔会因为嫌麻烦，在仵作证明上做些手脚， 这一举动，让王大人对言清乔忽然有些改观。 即便是王大人不太喜欢言清乔，但是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言清乔会是李泽洛的杀人凶手。 动机这两个字就十分重要，王大人自认看人还算准，言清乔是要跟着陆慎恒的人，野心大的很，未来绝非池中之物，就算是他杀，也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留下这么多的把柄。 再有的还需要继续查，看着李老太太的动作，李泽洛的死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查清楚的。 王大人还有其他的事情，留下了薛阳继续找证据，带着言清乔上了回府尹府的马车上。 他把言清乔交上去的那份仵作证明又递回给了言清乔，也预示着他对言清乔这个人的改观。 没有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这个人，或许是可以带的。 马车内安静的厉害，王大人手指敲了敲小桌子角，最先开口。 “这件事情你怎么想？” “可能是我多想了。”言清乔一改来时的坚定郑重，大咧咧的坐着，手肘撑在马车窗台上，微微挑开了一些窗帘，看了眼窗外繁华的街景。 她脑子转的快，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了一石二鸟的法子，嘴边却在对王大人说道。 “大人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今日大人在调查李大胆一行人的时候，他们交代出来的李泽洛这些日子行程上面，并没有我的痕迹。”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大人一愣。 利害关系他们两人都清楚，王大人自然也怕灵山那件事情还没有查出来结果之前，言清乔这个关键的人最先被人陷害脱不开身，没想到言清乔临时突然转变了口风。 言清乔言笑晏晏跟只小狐狸般，冲着王大人挤眉弄眼：“就是忽然间想起来，那时候只是李公子撞到了我，但是他身边并没有带着别人，如今李公子中毒身亡了，也就等于死无对证了，不会有人能寻到我的身上。” “……”王大人已经隐隐的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侧过头来看着言清乔。 大概是在痛惜，刚想着对这人改观，没想到言清乔确实是一个心中完全没有道义的奸佞小人，只盯着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目标而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原则！ 接下来李府这边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找上了侯府，言清乔脑子转的飞快，她得为这个事情做好铺垫准备，又笑眯眯的侧过头对着王大人说道。 “既然这件事情不是冲着我来的，未免耽搁到灵山那边的事情，这件事情下官就不便参与了，王大人请海涵。” “海涵什么的不敢当，小言神医自称手下，鄙人也不敢当，往后见面还请小言神医不要再抬举下官了，本官与小言神医道不同不相为谋，小言神医还请下车。” 王大人果然是刚正，听见言清乔转变的如此之快，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这会直接叫停了马车，冲着言清乔伸手朝外做个请的姿势，让她下车，眼神都不愿意赏给她一个。 这真是被气着了。 言清乔大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被王大人撵下了车也不恼，冲着王大人拱了拱手，笑眯眯地跳下了马车。 “哦对，李小公子这件事情，王大人若是没处下手，不妨从那仵作身上问问，说不定能问出什么。” 言清乔果真是没良心，她还在意仵作能验出情花毒的事情，临到末了，还不忘让王大人有个惦记。 王大人压根不想理她，不回话，就吩咐车夫继续行车回府尹。 言清乔背着手，站在街道旁看着王大人的马车越行越远，确定他走了之后，连忙回头直奔侯府而去。 没有了王大人的顺风车坐，再加上言清乔手里面灵气不多，全凭双脚跑到了侯府后门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门框半晌说不出话来。 青金早已经等着了，见到言清乔的第一句便开口说道：“小姐，秦骁公子已经着人来传话了。” 第439章 永远相信姐姐 今天事情遇上的太多，言清乔这会已经有点麻木了。 青金早有准备，多备了一身女式的衣服，又空出了一见厢房，让言清乔先换了衣服再回院子里面去，以免露馅。 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体弱多病的妹妹秦妮儿。 言清乔看见秦妮儿，顿时一愣。 秦骁在这种突然的情况下，突然被李府的人强势带走了，自然也就来不及再找其他人给言清乔传话了，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秦骁也不会松口让病重的秦妮儿来到侯府里找她。 “妹妹，你怎么过来了！？你可以让人递个消息给我，我肯定第一时间去找你你先快进来！”秦骁和秦妮儿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想着她，言清乔心里面发软，扶着秦妮儿就要往屋里面走。 秦妮儿还是头一回来到侯府里面，因为她体弱多病，再加上早些年言清乔痴傻生病，侯府里面当家的几个人并没有人待见她和秦骁，秦骁便不让她来到侯府。 猛的跑了这么远，见到了这么多的人，好不容易出现在了言清乔的院子里，只觉得心慌，有些局促的抓了抓手指， 她被言清乔半扶半拉着，直愣愣地就坐到了椅子上，还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表姐，我，我哥哥……”大概是许久没有出门了，又一次性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再加上又心里面又着急，秦妮儿才刚刚开口，就是一大串的咳嗽！ 严青桥又连忙让小曲倒水，一直到秦妮儿平息了一点，没等言清乔说话，反应过来的秦妮儿突然又抓住了言清乔的手，慌张的说道。 “是哥哥让我带消息了！表姐还记得之前那个去过我们家吃饭的那个小公子吗？他死了！哥哥说是中毒死的，他们府上来人把我哥哥抓走了！” “没事没事，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表哥那边不会有事的，况且那小公子也是为了为陛下传话而去找表哥的，表哥与她无冤无仇，也没有下毒杀人的动机，李府那边就算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表哥的。” 就以李府这祖传的欺软怕硬风格，李老太太心里门清，再怎么样也不敢动秦骁。 言清乔起先以为秦妮儿是因为着急秦骁的事情，才着急忙慌的来找她，没想到秦妮儿听见她的解释，反而越来越着急，不断的摇头，捂着胸口，好不容易又把声音平息了下去，紧紧地抓着言清乔说道。 “不是的，我哥哥那边你不用担心，他没事的，也是被李府客客气气请走的，我哥哥是怕怕李府的人找到你，表姐，哥哥说你总之，哥哥说怕牵连到表姐的名声。” 秦妮儿解释的口干舌燥，正好小曲端来了一杯茶水，她又走了这么长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接过了小曲的茶水，小心的道了一声谢谢，咕咚咕咚的仰头把水一口气喝干，抹了抹嘴巴，又对着言清乔说道。 “所以我哥哥我是想来告诉你，他绝对不会把你供出去的，但是表姐这边也要做好准备，一旦有人上门来问表姐什么，表姐一定要坚决的否认，一切都跟表姐没关系。” 言清乔坐在秦妮儿的旁边，接过青金倒给她的那杯水，掀着茶杯盖的动作突然一顿。 她突然觉得好温暖。 现实世界里，她孤身一人，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去的实在是太早，再加上她这个职业特殊又不讨喜，想要生活要要挣钱，对谁说话都是半真半假，不敢与人交心。 就那么多年过来浑浑噩噩的过来，没有任何一个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的朋友或者是亲人，现如今想一想，好像在那辈子过的那些年，都好像是白活了一般。 原来，有人在乎自己，是这样的感受。 言清乔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即便是陆慎恒并没有爱她，可是她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脑子也绝对清醒，不会把爱情当成生命的全部，身边有言猛这样的家人，有青金这般的朋友，也有秦骁和秦妮儿这种毫无条件对自己好的表亲 “没事的，真的没事。”言清乔笑着摸了摸秦妮儿的头发，指着自己的床，对她说道。 “你这一路过来肯定累死了，你来了也正好，表哥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我会跟在旁边张罗的，你相信我，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你在我这边休息一段时间，我让大夫顺便再看看你的病。” 言清乔说着，她是这辈子头一回除了小曲之外，有一个算得上是同龄的朋友，她没有招待的经验，又看了看自己的梳妆台，又笑着对秦妮儿说道。 “还有这些，如果你想用都可以……” “表姐，你简直胡闹！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秦妮儿也是万万没想到，言清乔会是这样的态度。 再看她漫不经心，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严重性的模样，气得简直要跺脚。 “表姐，我早就听表哥说过了，你现在身上有着跟陛下的婚约，其他的不谈，就算是表姐跟那里小公子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可若是被京城有心人传了起来，表姐到时候的名声坏了，还怎么跟陛下成婚？还怎么做未来的皇后？表姐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秦妮儿是真的着急了，她是不相信言清乔竟然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没有明白，至少在他们荣坤所有姑娘的心里面，名声是大过一切的东西。 到时候若是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而影响了言清乔与小皇帝的婚约总之，秦妮儿根本就想象不到一个女子若是因为名声这个影响被退婚了，还怎么在世上存活下去。 言清乔笑眯眯的，她心里面已经有了大概的主意，拍了拍秦妮儿的脑袋，对着她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没事的！我给你保证真的没事，你先躺会，表哥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情而伤了身体，你也是我的妹妹，我也不希望你担心我而伤了你自己，真的没事，这件事情我有数的。” 秦妮儿看着言清乔像是什么都懂，又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彻底糊涂了。 眼看着言清乔带着青金要出去出门，一下子又着急了起来，死死地抓住言清乔的手，皱着眉头问道。 “表姐，我就问你一句，你真当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当真不在乎于陛下的婚约吗？” 秦妮儿不笨，人也敏感，这会看着言清乔的模样，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可是又觉得不可思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这个婚约被拖到现在也没有人提起，但是既然有着这样的约束，不管是放到什么样的女子身上，便是等到三十岁也要等着未婚夫家给个明确的说法，才能有另外的打算。 若是言清乔不能嫁给小皇帝了 言清乔冲她挑了挑眉头，想了想还是如实点点头，对她说道。 “是的。” 秦妮儿一愣，再联想到秦骁那个模样，心里面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 再多的她暂时也不敢问，也不知道已经联想到什么地方去了，犹犹豫豫地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开了言清乔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不管如何，清者自清，表姐和哥哥都没有对那小公子做过的事情，我相信李府也不会不明是非，有本事把所有人的人都抓住！我我妹妹永远都相信姐姐！支持姐姐！” 第440章 将计就计 刚刚从李府出来的开始，言清乔就有了主意，此刻被秦妮儿到来点拨，找到了切入口，前前后后把自己的脑袋里面的想法过了一遍。 秦妮儿本来就需要很精细的照顾，小曲和刘妈妈这些日子经过秦骁和言猛一行人磨炼，照顾人的本事有了质的飞跃，小曲甚至开始慢慢摸索着学习药理，言清乔只大概说了下，小曲就已经明白了要怎么照顾。 秦妮儿不要，脸也红的厉害，闹着话带到了就回去，言清乔安抚了好一会，不断的提秦骁，最后秦妮儿看着言清乔的眼神都变了。 “表姐”秦妮儿欲言又止，可屋里人又不少，她又不敢问的太明白，只是拉着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还有其他的事情，见着秦妮儿的表情，只当她是不安，再三保证一定会把秦骁安全带回来之后，秦妮儿才犹犹豫豫的放了手。 言清乔又安抚了两句，这才将青金带了出来。 青金看着言清乔的模样，就知道她有事对自己交代，把门关了起来，又把小曲和刘妈妈打发了之后，安安静静的待在了言清乔的身边。 “楼主不在秦楼，我在酒桌上问了个嘴巴严实的兄弟，说是楼主最近都很少回京城，算了算时间，好像就是上次” “上次答应帮我查陈大力的事情之后？” 言清乔看着青金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楼雨城不会伤害她，但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她总觉得跟这个人有关系。 青金点头，与言清乔站在一处，抬了抬头，看向了院中那棵枝叶落得光秃秃的樱桃树。 “有两件事情，想要你帮我亲自跑一趟。”言清乔盘算觉得差不多了，便转过头去交代青金。 经过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己一直牵扯在其中，严重点说，言清乔现在就是惊弓之鸟，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做好抵挡的准备。 李泽洛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冲自己来的，言清乔这边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而被攻击时最有效的自救方法就是先对方攻击前，自己早于对方出手。 秦妮儿的到来，点醒了言清乔一件事，她这身体里住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所以对很多荣坤女子该在意的事情并不敏感，秦妮儿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怕影响到言清乔的名声而不能顺风顺水的嫁给小皇帝。 言清乔也不需要自己能嫁给小皇帝，既然这件事情大概率是冲着她名声来下手的，那么她不如直接将计就计，只要有自救的方法，故意把自己的名声弄坏了，正好可以借坡下驴跟小皇帝退婚。 “找几个人去造谣下，我被李泽洛调戏过的事情，细枝末节的不重要，含含糊糊的就好。”言清乔说着，塞了一把银子放到了青金的手里。 青金有足够的人脉，这件事情不算难。 青金一愣，没想到言清乔给他塞钱不是打点，反而是自己给自己造谣了起来，捧着一堆的银子，看着言清乔有点没反应过来。 言清乔笑了笑，跟青金解释说道：“我决定留在京城了，但是肯定不能嫁给陛下，与其等见到陛下之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退婚，不如让陛下那边先嫌弃了我，主动退掉与我的婚约。” “可是……”青金犹豫了一下。 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了，毕竟在这个朝代里面，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简直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言清乔不好好维护不说，竟然还自己先把自己的名声给弄坏了。 这名声要是坏了，不仅仅是能不能嫁人，稍微过火的话，甚至连在京城立足都艰难。 不过转过头来他也能够理解，毕竟言清乔连陆慎恒那样身份的人都敢喜欢，可想而知有多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灰毛狐狸慢悠悠的出来了，听见了言清乔和青金在说话，懒洋洋的走到了言清乔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甩尾巴。 言清乔一乐，摸了摸灰毛狐狸的脑袋，笑着说道：“帮个忙？” “说。” 灰毛狐狸声音慵懒懒，狭长的眼睛半看不看的回望言清乔。 言清乔重重的拍了拍它的脑袋：“今晚帮我去李府，找到秦骁，让他一定要把我供出去。” “小姐？” “人还有赶着送死的劣根？” 青金和灰毛狐狸同时出声，两人都觉得言清乔脑子不太正常。 言清乔嫌两个人的眼神：“啧，让你们这么做总之有我的道理，赶紧着去准备。” “知道了。”灰毛狐狸甩了甩尾巴，装成小狗的模样，谁也不爱的样子，拽上天的表情跑走了。 “还有一件事情。”言清乔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看着青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青金，你是我过命的兄弟，所以我绝对相信你，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除了你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得到。” “什么？”青金发现，他有的时候会跟不上言清乔的脑回路，就比如此刻。 言清乔顿了一下，对着青金说道：“明日我应该就会进李府私牢，我被李泽洛调戏过的这个假消息，我想通过你的嘴巴里让楼雨城知道，看一看他有什么反应动作。” 言清乔歪了歪脑袋，眼底流萤飞过，微微的凉：“他会来救我的。” “小姐的意思是怀疑楼主？” 青金总算是跟上了节奏。 言清乔点了点头，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不能算得上是怀疑，只是觉得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我忘记了。” 王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以楼雨城的手腕人脉，就连假李泽洛都能知道，楼雨城不可能还被蒙在鼓里，言清乔看人很准，楼雨城绝对相信她就是前王妃，以楼雨城对2前王妃的感情，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总而言之，楼雨城不管是知道了那夜的事情却到现在没有露过面，还是楼雨城被有心人瞒着到现在还不知情，都有问题。 青金之前是楼雨城的人，言清乔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想让他为难。 “小姐，要进李府私牢？” 青金倒抽了一口气，节奏还在上一个话题上。 言清乔哭笑不得，点了点头，却听见青金很小声的说道：“你这是在胡闹。” “我没胡闹，我也知道私牢里有大苦头等着我。” 言清乔故作潇洒，甩了甩很长的头发，对着青金说道：“我带着药，别人搜不到的，谁敢打我，我肯定记得，下次双倍还回去。” “可是” “别婆婆妈妈的了，你记得，顺序是这样，楼雨城一定会来救我，以防万一，若是我没能出来，你去找王大人。” 言清乔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包，递给了青金。 “这是小言神医的香包，不到万不得已，你都别给出去，但是我怕死，你觉得不对了，就去找王大人，告诉他我是言清乔，也是小言神医，他也一定会来救我。” 她身上可是背负着能查清楚灵山事件背后主使人的唯一可能。 青金被言清乔交代的一愣愣，接过香包也没回过神。 “你真要去私牢？” 言清乔跟秦骁不一样，秦骁背后有小皇帝撑腰，李府不会如何，可若是谣言散开，李府信以为真，怕是会给言清乔不少苦头。 积怨已久的人，谁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没事。” 言清乔摸了摸胸口里放着的黑色圆形玉佩，那是陆慎恒很久之前给她的，也是她的，免死金牌。 “我总不至于人缘这么差”三个人没一个来救的。 她不能主动去求陆慎恒，怄气是一回事，更多的，也要为以后考虑，言清乔就是小言神医这事情一旦公开，言清乔想要入仕便会艰难，以一个可能和陆慎恒有关系的女子身份去小皇帝手底下讨饭吃，更是艰难。 青金知道自己劝不住言清乔，她向来主意大，打定了的事情不管是谁都劝不动。 “那” “青金，我的这条小命，可就挂你身上了。” 第441章 配吗 李府的动作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快，前院闹哄哄传消息进小院的时候，言清乔还在陪着秦妮儿吃饭。 早就预料到要进李府私牢，言清乔专门让刘妈妈在小厨房添了几个菜。 言国侯府里没有当家侯爷与侯夫人，老太太躺在床上生不如死半死不活，言国侯府在别人眼里早就破败衰落了，李府压根没把言清乔这个名义上的未来皇后放在眼里，闹了几下，越发觉得侯府上下在心虚包庇，动静也就大了。 言猛当值，不在府上，言清乔又迟迟不给让人阻拦的命令，李府的人横冲直撞的，没费多少工夫就进了门。 李府人到了言清乔院中的时候，言清乔还没吃饱。 “言小姐，在下李府管事，奉老夫人之命，来请言小姐去李府坐坐。” 李府管事看起来和和气气，说话也恭恭敬敬的对着言清乔和秦妮儿行礼，不过后面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护院小厮，脸上的表情就没那么和善了。 言清乔还没吃饱。 秦妮儿紧张的手指捏紧紧，指甲都泛出了白，红着眼睛看言清乔。 言清乔朝她微微扬了扬脑袋，小声说道：“没事，吃饭。” 说完，她就跟没听见管事说话也没见这来者不善的一群人模样，继续埋头吃了两口东西。 李府的管事僵在了原地，脸色也没有那么和气了，又冲着言清乔拱手，继续说道：“还望言小姐配合，左不过是跟我们走一趟的功夫。” “等我吃完。” 言清乔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不是故意拿乔，而是真的没吃饱，刘妈妈吩咐小厨房添的菜都还没上齐。 李府胆子大，敢闯进侯府来当面拿人，可见今晚绝对不会让言清乔好过，言清乔当然不能让自己饿着。 她是这么想的，李府来的几个人却不是，言国侯府的大小姐言清乔自小痴傻，就算是传出来名声说是被小言神医治好了，但是现在看这模样，也不太像个正常的大家闺秀。 “言小姐，李府也有吃的，言小姐若是饿了，去老太太面前吃也是一样的。” 李府管事忍耐到了极限，而对面的言清乔又慢悠悠的叉的一口饭菜进了嘴里，八风不动：“等我吃完。” 话音刚落，李府管事彻底变脸，冷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后面几个护院小厮动了动手指头。 “既然言小姐敬酒不吃，那就只能吃罚酒了！” 几个小厮得了信号，几步便走了上来。 秦妮儿吓的站了起来，往言清乔的方向靠，想要挡在她的面前：“表姐” 话还没说完，一小厮已经伸手过来，即将靠到言清乔肩膀的时候，电光石火，言清乔忽然拧住了对方的手，一个单手过肩摔的动作，那小厮被脸才杵地甩出去了好几米远，半晌都没回过神。 这一动作不止是惊到了李府的人，连侯府里的人都被震的站在原地没明白过来。 言清乔虽然穿着一身软糯糯的娇黄色衣裙，脸上的表情却很不耐烦，无意间带上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匪气。 “啧，狗东西，好好请我，我也就跟着走了，非要在我侯府的地盘上撒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照照你们李府，配吗？” 第442章 吃饱饭 “你你！” 李府管事被吓到，再瞧着言清乔又慢悠悠的坐回去吃饭，脸色青了又白，指着言清乔的手指头都要戳到她的脸上去了。 后面跟着的小厮反应了过来，扶住了李府管事，声音压低问。 “喜叔，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都这么不配合了，肯定是心里有鬼！不然我带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那个被称作喜叔的李府管事脸色阴沉，看着言清乔。 区区一个去势了的侯府大小姐，家里稍微能说得上话的几乎都死光了，小辈就算是继承了侯爵之位，也不过是个御前侍卫，哪里有李府正宗皇亲国戚关系来的硬实？欺负两下又如何了？ 几个小厮得了命令，看着言清乔的目光纷纷不善，几步上前，就要去抓言清乔。 人还没到身边，一壮实的侯府护院便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看着几个李府小厮，粗声粗气：“聋了吗？我们小姐说了，等她吃完！” 出来的是刘妈妈的儿子石头，自从言定章死了之后，言清乔就把人提成了护院领头，这会凶神恶煞的，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跟一堵墙般。 侯府护院被言清乔调教的没有畏首畏尾货色，李府管事和小厮之所以能进府，也不过是言清乔故意放水，半真半假的让人进了门。 这会见言清乔给了态度出来，纷纷站在石头的旁边，挡在李府小厮面前，这会是真的成一堵墙了。 “反了你们！” 李府小厮当然不服气，再加上刚刚在门口的时候，侯府这帮护院一副想动不敢动的模样，就真当侯府怕李府的权势，一个小厮一马当先，最先走到了石头的面前，竖着手指头，指着石头威胁。 “你们这叫什么？这叫包庇？后面那虽然是你们的小姐，但是她也是杀人犯，要砍头的！你们也要跟着被砍头！” 那小厮说完，还回过头看了一眼李府管事喜叔，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喜叔嫌他话多，微微皱眉，果不其然，就听见石头朝着那小厮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狗东西！” 他也不辩驳，也不拿正眼去看那小厮，只看着缩在后面的喜叔。 “你！你！”小厮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这会也不管喜叔让不让他上了，一伸手，拳头就要往石头的脸上招呼过去。 在这小厮心里，侯府里护院都是没什么用的花架子，别的府里，至少还有个需要保护的主子，这言国侯府里主子接二连三都快死绝了，哪里会有什么正经护院，更何况两伙人在侯府门口的时候已经交锋过了，侯府这帮人跟个软骨头一样，真的厉害，也不会让他们一行人走到这里了。 只可惜，这小厮算盘打错了。 石头一行人是言清乔一个个挑选出来的，算不得真正的高手，但是在这种护院小厮面前，还是够看的。 那小厮的拳头还没碰上石头的脸，石头旁边一护院忽然暴起，硬生生用手掌接下了那小厮的拳头，一个漂亮又利落的截挡，那小厮只觉得腰侧一痛，随之整个人被拎着，摔出去了好几步。 “小姐说了，等小姐吃完！” 石头还是那个声音，连腔调都没变，那小厮拳头快碰到他脸的时候，也没见眼神变一下，可见如何的蔑视。 这会他就杵在言清乔的餐桌前面，冷冷的看着李府这几个人。 而言清乔至始至终都在吃东西，她是真的在吃东西，不紧不慢的，一口口都咽了下去。 李府管事喜叔已经糊涂了，不知道言清乔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愿意跟他们走，这会应该已经着人把他们扣了下来，而言清乔应该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他们这几个人真的跟侯府这帮护卫打，一点胜算都没有。 可整个侯府都一点动作都没有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吃饱饭？ 第443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小姐这是何意？” 喜叔皮笑肉不笑，嘴角抽搐看着侯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护院，已经严严实实的把他们围成了一圈。 只要动起手来，李府几人只有被暴打的份。 言清乔慢悠悠的夹了一口炒鸡蛋，闻言斜睨了那喜叔一眼。 石头挺直胸膛，声音亮如洪钟，还是那句话。 “我们小姐说了！等她吃完了再说！” 李府几人都不太服气，但是畏惧侯府人多，再加上他们伤了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了秦妮儿，她连人都没见过几个，哪里见过这么激烈的场面，吓的连筷子都拿不稳。 言清乔是跟她保证，一定能把秦骁安然无恙的带出来，可她哪里能想到李府这么快就来人抓到了。 秦骁还好，可是言清乔这么一个姑娘家，就算有些能打，进了李府也是刀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的份。 “表姐” 秦妮儿想要让言清乔开始跑，虽然李府的人在这里，但是没有侯府的护院多，看着侯府的护院也都是忠心耿耿，绝对能抵挡到她们跑出京城。 她都快把这个想法一字一句的写在脸上了，想要过来拉言清乔的手，却被言清乔反握了回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言清乔吃了个八分饱。 她站了起来，还没开口说话，没想到那个李府的喜叔却会错了意思，以为她吃饱喝足了终于开始打算跑了，心里又气又急，咬牙切齿的问：“言小姐如此心虚，难道我们公子真的跟你有关系？” “怎么？你还兼职着审案？” 言清乔觉得好笑，又看了眼院子中李府几个小厮一个个把她当成杀人凶手的眼神，一边往院子中间走，一边说道。 “行了，我” 她吃饱了，本来也做好了要去李府的打算，人都还没走到喜叔的面前，就听喜叔阴狠狠的说道：“既然言小姐这么不配合，那也别怪我们李府不客气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根小信号弹出来，咻的一声，在昏黄的夜色里额外显眼。 言清乔：“？？？” 她不是一直在说等她吃完饭就走？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 “兄弟们，人抓回去，我们就是立了大功，若是交代在这里，我们也是忠烈，李府一定会记得我们的好，善待我们家人！” 喜叔虽是这么说着，人却往几个小厮中间凑了凑。 这一趟差事好不容易讨过来，还以为是个轻松又讨好的美差，做完了之后能去老太太面前露个脸，没想到竟然这么棘手。 眼见着喜叔越来越上头，言清乔扶了扶额头：“等等，我” 京城总共就那么点大，李府离侯府也就那么点距离，喜叔信号弹放出去的时候，一直等着的人就出发了，没等言清乔这一句话说完，就听见了大门口噔噔噔的马蹄声音！ 哦豁，来人还真不少。 第444章 关门打狗 李府没了唯一的嫡系孙子，老太太心里，李府已经没有了正统的未来，就算未来哪个女儿家的子孙拔尖有了出息，荣誉也都不是李府的。 李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还有理智布局，可若是遇上千逃万跑的，不是心虚是什么？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李老太太也要把人抓回去审问。 言清乔没想逃，她故意往局中走，但前提是吃饱饭，结果就被误会成这样。 马蹄声到了侯府门口，言清乔都还没来得及交代，就听门口一阵惊呼响动，眨眼的功夫，马蹄已经到了她小院的门口。 喜叔特别紧张，听见了声响，立马大声叫道：“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门被马蹄踹开，小院门是言清乔之前自己修缮的，后来言猛还提出过给她换个好一点的院子，言清乔舍不得，觉得小院里位置虽然偏了一点，但一草一木都是自己整出来的，有感情。 这会门被踹的哗啦一声撞在了院墙上，因为冲击力太大，小门摇摇欲坠。 言猛不在府里，李府这帮人闹哄哄的来侯府拿人，院子里稍微好一点的护卫都聚在言清乔的面前保护她，李府后来的这一批人可以说是横冲直撞，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院子内。 喜叔见到外面的人，立马来了精神，毫不客气的指着言清乔，冲着那几人大喊：“大公子！就是她！” “还道是哪家？原来是这破败侯门，你家人都死差不多了，还摆什么小姐的架子？识相的赶紧跟我们走！” 马上的人没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言清乔，一双眼睛乱转，上下的打量言清乔，眼神很是轻蔑。 既然叫的是大公子，想来也知道，估摸着是知道李府没嫡系子孙，上赶着在老太太面前表现的旁系子孙，血脉没继承到多少，这嚣张跋扈的做派倒是学了十成十。 言清乔是打算好来好往，吃完饭抹抹嘴就跟人走的，这会她见着自己修缮的门被弄的七零八碎，似笑非笑的忽然对着那大公子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经历了真假李泽洛这件事之后，言清乔养成了个好习惯，见着第一面先聊名字。 马上的大公子倒吊着眉毛，看着言清乔的眼神带上了玩味：“侯门小姐也如此不矜持吗？被小爷我迷倒了？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钱平是也！” “钱平是？你知道，我这扇门多少钱？” 言清乔脸色没变，脑子里转了一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所谓的大公子钱平，看过去的眼神平和了不少。 她脾气不好，但是分对人，一直欺软怕硬。 对上钱平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她也不需要收敛。 钱平没想到言清乔会问这么一句，哈哈大笑。 果然是破败了的侯门小姐，脑子怕是不太好使，竟然不是怕他们一行人来拿她，而是小气抠搜的先计较一个破门值多少钱。 “哈？你们侯府都死多久了？一个破门而已，有什么是我们李府赔不起的？” 钱平那厮哈哈大笑，觉得言清乔蠢的有意思，叫着几人下马，兴致勃勃的走进了院子内，想要亲自去拿这长的十分不错嫌疑犯。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忽的侧头，对着石头说道。 “让人把门关起来。” 她要，关门打狗了！ 第445章 打吧 石头不清楚言清乔手上有几分功夫，只记得她当初打掉了刘妈妈几颗门牙，手上是有力气的，但是具体有多少，石头不敢估摸，对面李府的这些人，更不敢掉以轻心。 他对着旁边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的护院沉着脸去关了门。 这举动惹的钱平一行人发笑。 钱平带来的几人全是好手，专门就是应对言清乔这种不愿意去李府的嫌疑犯，一对几都没有问题，根本就没把侯府这些普通护院放在心上。 门关上了，钱平反而是放肆了起来，骚浪的眼神更加不遮掩了起来，目光在言清乔的身上转，笑里面满是说不出的猥、琐。 “表姐” 虽然被言清乔安抚了好几次，着场面摆在面前，秦妮儿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更何况钱平长相凶蛮，一看就不好惹，她最先担心的就是言清乔。 言清乔回过头从她摆摆手：“回屋里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钱平声音已经靠近，邪笑着一张脸；“早就听说过言国侯府里姑娘们长的都不错，没想到，是这样的不错。” 这语气，不像是面对侯门小姐，更像是看见了秦楼的小姑娘，满眼都写着调笑和欲气。 时隔几个月，言清乔可以说是抽条开长，个头窜了很多，脸也长开了，该发育的地方一个没落下，如今只是平平常常的往院中一站，亭亭玉立的，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明艳感，偏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看着又十足软萌。 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在她身上奇妙的融合。 言清乔是漂亮的，而且是一日赛过一日。 钱平面前站着石头，石头背壁宽阔，牢牢的挡住钱平，没有言清乔的吩咐，他不敢动手，在忍。 小曲在旁边忍到现在，看见钱平靠近了，特别是钱平意有所指的目光下，彻底没忍住，反而是最先上手，上去对着钱平就是一耳光！ 青金和灰毛狐狸都被叫出去给言清乔办事情了，院子里就剩下小曲是平时近身在言清乔身边的人。 钱平没料到会有人敢动手，猝不及防的，打出声响巨大，他自己都愣了愣！ 小曲气的脸颊通红，指甲快戳到了钱平的脸上：“狗东西！你算老几？我们小姐也是你能看的？眼睛往哪里看呢？” 说着，她冲上前了两步，看着手势像是要去挠钱平的眼睛！ 小曲跟着言清乔这么多年，即便是言清乔清醒了过来之后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她参与帮助，但是在小曲心里，言清乔永远都是那个傻不愣登，拿到一个冷硬馒头就会眉开眼笑的小姑娘。 看不见的时候，她帮不上忙也就算了，现如今言清乔被这么明显的欺辱，她拼着性命也要争口气！ “今日用我的一条命还你一双眼睛，值了！” 小曲咬牙！ 主要她也没看出来言清乔有一丁点生气的模样，她就更生气。 越是生气越是沮丧，言清乔自小到大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才让她明明在面对这般无耻的调、戏之下，还能不动声色的忍下来。 一个连姓氏都搭不上李府的小喽啰也敢来言清乔脑门上乱叫，小曲忍不了。 她又气又心疼，恨不得立马上去跟钱平同归于尽！ 钱平和石头都愣了一下，还是言清乔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小曲。 小曲身板壮实，言清乔一把没拉住，眼看着小曲就要冲上去撕了钱平的脸！、 石头反应过来，一把将脱缰了的小曲抱住。 钱平也反应了过来，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后怕的摸了摸鼻子，嘴里却还贱的很：“你家小姐可是傻了这么多年，谁知道被什么人玩过？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你这个狗东西！”小曲被触到了逆鳞，在石头怀里挣扎，眼睛红的吓人。 没言清乔的吩咐，石头不敢放，索性一手捂着了小曲的腰，一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打死这龟儿子！算什么狗洞里钻出来的歪瓜裂枣，竟然敢编排起我的小姐来！”小曲挣扎的厉害，石头手臂上被抓出了几道血口子。 石头没跟着眼红，耳朵却红了，声音很小，结结巴巴的跟小曲告罪：“得得罪了” “石头！你是得罪我了！你得罪大发了！” 果然是跟什么样的人生活时间长了，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潜移默化的，小曲别的没学会，先把言清乔那不能挡的狗脾气学了回来，顺带泼妇骂街也学的差不多。 言清乔哭笑不得的向前走了两步，拍了拍小曲的脑袋。 “好了好了，乖点，我没事的。” 她是这么劝小曲的。 就小曲的身份，真弄的钱平血淋淋的，最后还是小曲吃亏，再说她力气也小，甩了钱平这么利索的一巴掌，对方也只是红了红，不值得的。 再加上石头和护院们没有言清乔的命令都没敢动，钱平却以为言清乔怕他们，怕他背后的李府，当即冷笑。 “呸！我算是狗东西？你马上要变成被狗骑的东西了！过来！你现在跪下求小爷，小爷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嗯？” 言清乔侧过头，挑了挑眉。 这表情落在钱平的眼里就是在勾、引，惹的他心神荡漾，立马就冲着言清乔说道：“哈哈哈哈，用你替她，当然我就更不会追究了” “啪！” 没等钱平说完，只觉得眼前一晃，紧接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疼到耳朵里嗡嗡的，眼前也阵阵发黑了起来。 再等眼前有了光亮，就见着了言清乔那张漂亮的脸。 似笑非笑的表情下，她的脸看着软绵绵，说着的话却格外阴冷。 “石头，别忍了，打，半死不活的就行。” 第446章 给小爷我去死！ 言清乔动作太快，钱平压根就没看清楚，只听见言清乔这么一说，立马大叫质问：“你知道今日我是拿着谁命令来的吗？这般抗拒，怕不是你是那杀人凶手！你敢打我” 一句完整的话没说出来，钱平脸上又捱了一巴掌。 这次动手的是石头。 石头也忍到了现在，这些时日，言清乔一有空就会带动着全府的护卫一起比划过招相互精进，无形当中，言清乔已经不是他们主子这么简单了，而是一种凝聚力，促使人前进，让人变的更好的动力。 钱平被三个大巴掌呼的有些不知道东南西北，急忙往后缩了起来，站到了喜叔的旁边，扯着嗓子大喊。 “给我上！还愣着干什么！李府请你们来就是看着主子被打的吗？” 实际上，钱平算不上是李府的主子之一，李泽洛在世时候，李府上下就这么一个金饽饽，老太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就没拿旁系的子孙放在眼里过。 李府上下没人认钱平是主子。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李府没了正经的小主子，钱平这么上赶着，谁知道以后的造化？ 众人乌泱泱的，两方就在言清乔院子动起手来。 秦妮儿吓的冷汗直冒，跟着言清乔站在正堂的门口，牢牢的抓住言清乔的手臂，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 “表姐会赢吗？” 赢了又如何？ 今日这般开打，赢了，言清乔也只能躲得了一时，李府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侯府就算再能包庇，也不可能让言清乔一直躲在侯府躲过上堂审问。 不管输赢，言清乔都要被抓去李府。 “没事。” 言清乔拍了拍秦妮儿的手，还有心情能笑出来。 秦妮儿紧张到瑟瑟发抖，言清乔却满眼看好戏的神色，甚至被拦下的小曲还去屋中搬了凳子和小桌，从怀里掏出了几种不同味道的瓜子出来。 “”想提醒言清乔现在还来得及跑的秦妮儿彻底被主仆两人弄石化了。 言清乔磕了一颗瓜子，指着石头，说了一句：“石头，右边拳。” 石头没听明白，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勾了右手拳。 “嘭”的一声，对方一个闷哼，把石头这一拳全给吃下了。 “小路，后脚踢！” 那个名字叫小路的护院也瞬间抬脚后踢。 好巧不巧，后面一想偷袭的李府小厮被正中红心，嗷的叫了一声，捂着档、下，左右翻滚，半晌都没站的起来。 “你赖皮！你不讲武德！” 一直缩在中间的钱平见言清乔越来越过分，提醒也提醒的太准了，眼看着他带来的人要打不过侯府护院们了，当即隔着人群指着言清乔跳脚。 言清乔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清茶，嗤笑了一声。 “放心，不会打死你们的。” 她声音一转，一双潋滟流光的眸子露出了一种不该属于这张软萌脸蛋的气势，慢慢的说道。 “只是让你们明白一下，什么叫高门不可欺。” “你！”钱平气的半死，指着言清乔继续骂道：“你身为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如此无礼？就你这样的，纵容下人出手伤人，以后还这么嫁人？” “哈？你这狗嘴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我嫁不嫁人需要你担心？” 言清乔给笑了。 钱平也见识到了，言清乔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你骂她再厉害，她也只是四两拨千斤，反之跟她讲道理，她也还是那淡淡的神色。 喜叔手上没功夫，这会见两边打成这样，自己又不敢上，眼睛转了转，反而是小心的拉住了钱平的手臂。 “大公子，我们先走？” 两边保不住，不如保一头，再这样下去，李府的人肯定打不过侯府的护卫，他们带不回言清乔，可别把自己反折了进去。 目前为止，钱平在李老太太面前最殷勤，没了李泽洛这个正经的主子，说不定老太太对李府的未来未必那么关心，不如先开始在钱平面前露脸，日后钱平上位了，说不定还能混个熟脸的功臣当一当。 想到这里，喜叔精神一振，双臂展开挡在钱平的面前，一边带着钱平要往后退，一边嘴里表忠心。 “大公子，如今您是我们李府最有可能的小主子，小的们就算死了千万次，也绝对不会允许您伤一分毫，您先随小的回去，至于言小姐” “去你娘的！” 钱平这人，不仅仅脾气不大好，脑子也不大好。 这会被喜叔双臂护着挡着牵着鼻子要往小院子外面退，当即脾气上来，一脚踹上了喜叔的屁股。 喜叔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叉，趴在地上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钱平。 钱平满脸的狠厉之色，指着喜叔，又指了指自己。 “小爷像是要躲起来的缩头乌龟？” 喜叔：“” 他做错了什么？ 钱平脾气早就攒着了，刚刚被甩了巴掌不说，这会竟然被个该死的下人小瞧，越想越来火，对准喜叔的腿上又是一脚。 “让你娘的瞧不起小爷我！” 可以说十分暴戾了。 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平日里就是个作威作福的小公子哥，有了李泽洛在上面作保兜底，做什么都无法无天，偏偏这会被言清乔的人压着打，更是不服气。 力气不小，喜叔年纪较长，腿上一脚被踢的眼冒金星，捂着小腿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他还没跟上钱平的脑回路，就见钱平撸了两把袖子，阴狠狠的看着坐在正堂门口嗑瓜子指点的言清乔。 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头一回要栽，还是在这种想要露脸立功的关键时候，只觉得言清乔该死！ “小爷我就不信了！我会在这种小娘皮身上栽了！” 说着，趁着院中所有人都没注意，悄悄的往旁边绕，往着言清乔走过去。 坐在地上捂着小腿的喜叔张了张嘴。 他是见过言清乔手上的招式，多少都有些发怵，也大概猜到钱平那花架子在言清乔面前讨不到好处。 可钱平没见到，刚刚那巴掌只会觉得自己眼花。 再加上他不服气，也不死心。 喜叔收回了自己看智障一样的眼神，往地上一躺，索性装死。 算了，真给这种蠢东西上位了，整个李府都没有巴结的必要了。 言清乔手里一颗沾了香盐的瓜子刚刚磕完，右侧边一拳头突然招呼了过来。 “给小爷我去死！” 小曲和秦妮儿都在认真看院子里两方的战局，根本没注意到钱平这种弱鸡竟然搞偷袭，俱是吓了一跳！ “小姐！” “表姐！” 两人同时叫出了声 第447章 谁说我要跑了 拳头停在了言清乔的脸侧。 言清乔目光还停在院内专心打人的石头一行人身上，手掌包裹住了钱平的拳头，声音淡淡的。 “啧，刚刚是谁说我不讲武德的来着？偷袭就是你家的武德？” “跟你这种卑鄙的人，不需要讲武德！” 钱平脸色涨红，偷袭没成功，想要往回抽手，结果那拳头却好像生在言清乔手里了一般，半晌也没成功抽出来！ “你！放开！” 钱平急了。 拼命的往回抽手，手脚并用，拳头没动分毫。 言清乔总算是侧过了脸，拿正眼去瞧钱平。 瞧了一眼，捂住了眼睛，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没给你好家世，也不给你好脾气，连个好相貌都不给你” 刚刚离的远，言清乔模糊糊的看了一眼也没放在心上，这会近了瞧，简直是小丑他妈给小丑开门，丑到家了。 说着，她又嫌恶了起来，急忙甩开了钱平的拳头。 钱平原本就在往回抽手，这会言清乔猛的甩手，他往后的力气没收住，一个屁股墩就坐在了地上，顿时嗷叫了一声。 “你太过分了！小爷小爷” 钱平威胁不出来。 言清乔手上绕着寻常人察觉不到的灵气，斜睨了钱平一眼，等着他下文。 被言清乔这么个眼神一噎，钱平坐在地上，气的血气翻涌恼羞成怒，一个挺身站了起来，脚踢向了言清乔的脸边。 太气人了，长着这么一张有迷惑性的脸，偏偏眼神能气死人！ 钱平不服气！ 脚还没碰到言清乔的身边，言清乔忽然伸手，手掌一劈，对着钱平的膝盖侧打了过去。 “啊！” 巨大痛意袭来的瞬间，钱平忽然就后悔了。 他哪里想到言清乔这么一个娇小姐能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但凡早知道一点，也不会上来挑衅一声！ 顾忌到自己还要去李府，言清乔手上没下死力气，只把钱平膝盖打的微微错位，之后老实点养个月，也就好了。 钱平跟块被用过的抹布一样，丢在了院子中间。 李府的人都愣住了。 喜叔捂着自己小腿，已经开始装死了，恨不得隐身。 完了完了，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早知道作什么死？偏偏要去李老太太面前露脸求来这么个闹心的差事，老老实实留在李府里面还能活个五六七十，这下完了，憋屈的还不了手不说，还得英年早逝 “行了，差不多了，我也要走了。” 原来这么长时间没有跑，是因为蔑视他们，知道他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没人能拦得住她，所以打他们一顿才慢悠悠的走 “不行不行！你们你不准跑” 地上捂着膝盖的钱平还不死心，盯着言清乔，断断续续的警告。 却连威胁的话都想不出来。 这个智障，真把自己当成李府接下来的小主子了。 喜叔侧目，看了眼不知死活的钱平。 钱平满头是汗，小公子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屈辱，死活不甘心。 言清乔有些意外，头一回遇上这么嘴硬的。 钱平被言清乔看了这么一眼，顿时一激灵，想起来了自己在她手里吃的亏，半晌，头一梗，弱弱的说道。 “至少先把我们放了再跑” 喜叔：“” 言清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说我要跑了？” “？” 钱平和喜叔都愣了一下。 言清乔抓了把瓜子，往怀里塞了塞，回头对着小曲和秦妮儿交待。 “看好家，没几日我便回来了。” 说完，她转过头，扫视了下院子中的几个人：“还能站起来的就自己走，总不至于你们想抓我，还要我侯府出人出力给你们送回去？” 结果是，石头和另外几个护院，拉着马车把人送到了李府大门口。 钱平和喜叔都觉得这走向有些梦幻，见言清乔大大方方的跳下了马车，真的打量李府的时候，喜叔终于忍不住，被人扶着边下马车边小声问。 “言小姐你真的要进我们李府私牢？” 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姑娘，就算不知道私牢这种东西有多可怕，也该知道姑娘家一个，被押着在李府几日，名声尽毁可不是开玩笑的。 总不至于傻到真以为是李老太太请过来喝茶看戏话家常的？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不然呢？我看着像是来兜风的？” 与其说是兜风，更不如说是挑衅，带着侯府一行人把他们都打了一顿，还把一群半死不活的伤患送到家门口。 喜叔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会也不觉得言清乔是敌方是自己要抓住邀功的人，急忙问道。 “可既然你会跟着我们来府上，又何必” 何必打他们一顿。 喜叔下面的话不好说。 言清乔莫名其妙，回看了一眼喜叔：“又不是我想打的，我早就跟你说过吃饱饭我就走，是你自己先要动手的。” 喜叔：“” 原来吃完再说是这个意思？ 真的是吃完饭就跟他们走？ 一直到言清乔大方方往李府内走了，喜叔终于琢磨了过来。 要么，就是他脑子不好使，要么，就是言清乔不太正常。 “小姐” 石头一行人还有不放心的。 言清乔潇洒的挥了挥手，一马当先的进了李府，把石头的话都隔档在了门外。 或许是言清乔走进李府太过于理所当然了，那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被抓过来的嫌疑犯气质，一直到言清乔走到了院子中央，李府众人也没反应过来。 喜叔不敢吭声。 但是作死的一直不缺他一个，钱平被半扶半抱进了府门，颤着手指头指着言清乔，气到有些失语，梗着嗓音叫道。 “就是她！给我” 言清乔回过头，看他。 也没见有什么威胁的成分，只是看的钱平通体冰凉，嘴巴里剩下的那个“打”字，硬生生就转了个弯，大着舌头结结巴巴的说道：“请进私牢” 一听要进私牢的人，李府两个壮实小厮当即要上来押。 言清乔在他们手碰上自己之前，冷淡淡的说道。 “不用，前面带路。” 这口气 两小厮左右看了看，最后看向了稍微算个管事的喜叔身上。 喜叔无力的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照做。 第448章 你怎么来了 京城贵胄府上都会设立私牢，早先是为了关押罪奴，后来可以是府尹没到之前，暂时关押嫌疑犯的地方。 就连言国侯府里都有设立，自从言定章和连晓曼接连死了，老太太彻底不管用了之后，私牢就被言清乔给半废不废了，言猛上值时间稳定，也不爱管府里那些事，只要是言清乔提的，他都同意并且照做。 言清乔进李府私牢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强的血腥味。 想想也是，李泽洛那么不着调的性子，多半也跟家庭教育有关，没有人生来就是横竖看不惯别人的坏人，若不是李府主子的暴戾，也养不出那种子孙。 远远的，言清乔听见了一男人的呻、吟，伴随着皮鞭到肉的啪啪声，还有越发浓重的血腥味。 “说！我们小公子是不是你杀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执行鞭刑的人一边打一边问。 被打的男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粗重的喘、息声音，被打的几乎有气进没气出。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没等她说话，执鞭的人终于发现了男人昏了过去，不屑的啐了一口：“不顶事的东西！来人啊，拖下去，明日再审。” 照他这个审问架势，怕是讯息没问出来，人打死的差不多了。 后面原本想押着言清乔最后却被喜叔点拨的小厮，这会见言清乔顿在了交叉口，真是有苦难言。 想推，又顾忌着是什么大人物，不推，后面还有其他要押送进来的人。 站了一会，言清乔没听见鞭子的声音，冷哼了一声，继续往着里面走。 李府私牢越往里面走，反而是越干净。 后面两小厮挠着脑袋相互对望，琢磨不定到底是把言清乔放进可以严刑拷打的平民区还是只能口头问问的贵宾区。 还没决定好，就听偏里面的一间牢房传来问话声音。 声音干干的，甚至有些自责的发涩。 “清乔？” 这是秦骁极少数叫言清乔的名字，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叫表妹，表妹表妹，又是温柔的亲近距离，又是遥不可及的关系证明。 灰毛狐狸来找他的时候，他一点没怀疑，他知道灰毛狐狸与言清乔的大概关系，灰毛狐狸还照顾了这么长时间的青金。 言清乔向来主意大又多，她让他说出来，必然是有她的道理。 所以等有小厮再来问的时候，秦骁痛痛快快的说出了言清乔的名字，把那日来龙去脉说的差不多。 小厮惊疑不定的走了。 大概是没见过一点刑没用就把别人交待出来的人。 等到那小厮走了，秦骁才陡然间惊觉，他都没问问灰毛狐狸有没有什么信物。 毕竟灰毛狐狸的弟弟，不，应该说是妹妹，才因为言清乔一个错误的决定而神魂俱无，彻底消失在了这世上 如果万一，万一灰毛狐狸记恨叛变了 要是因为他的失误而害了言清乔 秦骁已经不敢想了，自那以后坐立难安，一口水都喝不下，竖着耳朵一直在听着私牢里的声音。 他在等言清乔。 又是怕言清乔不出现，又是怕言清出现。 言清乔的脚步声靠近的开始，秦骁就听出来了。 小姑娘身量又长高了一些，明明看起来乖巧巧的步伐，就能被她走出混不吝懒洋洋的声响。 也只有她能走的出来这种脚步。 秦骁紧张的厉害。 下一秒，言清乔的脸已经出现在了牢房的门口。 她看起来一点没有被关押进私牢的觉悟，好像是不沮丧也没有了然的感觉，一直是这么言笑晏晏的模样，只不过换了个见面的地方。 “秦骁表哥？” 言清乔走的近了一些，打量秦骁的这间牢房。 果然是背后有小皇帝撑腰，李府一帮人都欺软怕硬怂的很，秦骁牢房内不仅有干净整洁的床铺，旁边还有桌椅凳子，上面摆着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还挺精致。 应该是晚饭。 不过秦骁显然没有什么胃口。 “表哥住的比我想的要好。” 背后有人可真好。 言清乔放了心，在秦骁还没开口之前，又说道；“妮儿表妹暂时被我留在府内了，我的人照顾她更精细一点，你放心。” 秦妮儿还没有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秦骁没担心过。 他更担心的是言清乔，她这么一个姑娘家，进了这私牢，就跟进了龙潭虎穴一样，就算是身怀通天的本事，也要费一番周折。 不谈被严刑拷打审问，但凡被哪个不长眼的小厮摸两把揩、油一下，都足够秦骁受不了的了。 “你你来了。”秦骁半晌就吐出这么一句话，又像是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 只要他不说，就没人能找到言清乔。 言清乔不在意朝他摆摆手：“嗐，没事，这事情说来话长” “是秦大人的表妹？” 两个小厮相互对望了一眼，看向了秦骁。 秦骁沉下了脸，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这位姑娘的牢房不在这里，随我们来。” 两个小厮心思一下子就活泛了起来。 秦骁家世谁都知道穷困的很，既然是秦骁的表妹，多半是哪个穷困贫苦的小老百姓家里带出来的。 这种贵宾区，需要他们天天打扫清理，秦骁亲戚这种穷人，不配住。 秦骁一愣，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他隔壁牢房还空着。 小厮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抬着下巴微微不屑的说道：“我们小公子见秦大人是因为公事，是陛下所托，秦大人不确定我们公子会去，秦大人基本也被排除了可能性，所以秦大人来我们府上就是走个过场。” 说完，他看了看言清乔：“这位姑娘就不一样，在没有查明原因之前，谁也脱不了干系。” 简直是强词夺理。 李泽洛去秦骁府上是公事，所以秦骁排除了，但是同样在秦骁府上的言清乔，却不排除。 秦骁气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说什么呢？你们想想自己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不管有没有道理，我们老太太就是这么交代的！” 小厮强词夺理。 秦骁本来长的就凶，一旦生气起来，声音也大，着急的手掌拍了下牢房的门，几乎要把其中的一根门杆拍碎：“这是我的表妹！正好在我的府上！你们这就是你们李府的做派？日后我会一五一十的上报给陛下。” “秦大人是陛下近臣，我们李府也是皇亲国戚，死去的公子更是陛下表亲！” 小厮本来就心虚，这会被秦骁搬出来的小皇帝吓到，不想跟秦骁过多的说话，急忙忙的就带着言清乔往另一边走。 来都来了，言清乔有自己的打算，暂时还没有把李府弄到人仰马翻的地步，便冲着秦骁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反正是牢房，住哪里都一样。” 第449章 他们打你了 事实上，同样是李府私牢，真的很不一样。 言清乔捂着鼻子看着面前这间脏污满地的牢房，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迟疑的问了句。 “我住这？” “不然呢？去客栈给你开个客房？” 两小厮捉弄成功，相视一笑，打开了牢房的门，对着言清乔摆了摆下巴。 “进去。” “”饶是言清乔也算是吃过不少苦，待过不少不是人待的地方，但是这牢房真的有点过分。 言清乔回过头，看了眼两小厮。 两小厮被看的突然间汗毛竖了起来，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 言清乔撇了撇嘴，进了牢房内。 两小厮有些发毛，但是言清乔已经进了去，也不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急急忙忙的上了铁链子挂着把大铁锁。 小厮不敢多留，挂上铁锁就走了。 牢房不仅脏，还很简陋。 地上糊着一层油腻腻的灰尘，脚踩在上面黏答答的，整个牢房内都没有任何的摆设，只有角落里用石头搭出来了高台，勉勉强强算是床？ 上面除了一层发霉了的油灰，其他什么都没有。 也不能说是油灰，更应该说是，陈年累积下来的血污，因为言清乔闻见了又深又老的血腥味。 暂时没人搭理她，外面也没有听见审讯的声音，应该是晚饭时间都去吃饭了，头顶侧边是个小窗，栏杆用铁水框死了，从言清乔的角度里，能看见些许外面的天色。 已经黑了。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天色就已经黑了。 屋里没有灯火，言清乔在牢房内转了转，找了个自认为最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 好像世上万物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言清乔能听见牢房外的秋后蚂蚱在蹦跶，已经有些冷的北风吹过草尖，还有断断续续的有人在说话声音。 在说关于她的，那些外面的传言。 传言李泽洛小公子的死，是情杀。 而杀人凶手，当然是言清乔这个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被关进牢房的姑娘，李泽洛风、流债多到数不过来，秦楼里姑娘玩的不够，伸手到了高低门的良家小姐裙摆上，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偏偏还勾、搭上了言清乔。 言清乔是谁，是个痴傻了十几年的傻子，就算是病勉强好了，身上的那种傻劲还在，虽然言定章这种小叔是三拳头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言官，但是亲爹是言鼎！凭着一身武力杀伐前阵，空着一双手得了侯爵的武人！ 那言清乔发起疯病来，谁管对面是谁，上去就是一顿抡，李泽洛小公子什么年纪就开了苞？早就被女人掏空了身子，哪里能经得住武将之女的拳头？ 什么？中毒死的？那将门女子多烈性，被负心了，或者得不到了，哪里能忍得下那口气，抱着你死我活的心态一人若真的抱着，即便是同归于尽也要让对方死的那种想法，多的是法子让对方先死。 青金很有手腕，不得不说，有了青金的安排，谣言散播的又荒谬又逼真，一板一眼的满是逻辑漏洞，偏偏很容易让人信服。 这世上，八卦最能吸引人，谣言也最能散播。 言清乔坐在冰凉的地上，脑子里转着事情，结果没先等到来审问的人，反而是私牢外面最先吵了起来。 等言清乔回过神，就听见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私牢里暴吼出了一声。 “妹妹！在哪？” 言清乔有点发愣。 竟然是言猛？ 秦骁的那几个朋友猴子狗子他们，多多少少跟小皇帝面前的人有点关系，言清乔动了点手脚，托人安排了言猛帮人顶值，今明两天，言猛都不会回府，甚至在言清乔吃晚饭的时候，言猛还请人带了口信。 怎么会跟了过来？ “妹妹！妹妹！妹妹！” 言猛的声音满是着急，一声跟着一声喊，脚步哒哒的到处乱窜，可以想象得出多着急。 言清乔猛的反应了过来，急忙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冲着外面叫道。 “哥哥？哥哥，我在这边。” “言猛！在另一边！” 武人的五感比常人好的不止一两倍，秦骁也听出来了言猛的声音，甚至在给言猛指路。 “小侯爷！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您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门口有人阻拦。 言定章死后，侯爵职位自然就落到了言猛的头上，如今言猛虽然还在小皇帝眼面前当差，但已经是个名正言顺的小侯爷了，李泽洛生前还跟言娇娇订过亲，可不是差点成为了一家人？ “滚你娘的！谁再敢拦老子，老子现在就砍谁的脑袋！大不了老子给他赔命！” 言猛暴躁的吼叫声里，还掺杂着别人被踹的哎呦声音。 言猛脚上力气可不小。 言清乔就是怕他冲动之下闹的动静太大，这才故意避着他，没提前跟他商量。 “哥哥，我在这。” 言清乔连忙又叫了一声。 言猛被眼前还敢拦着的人彻底激怒了，大吼了一声：“滚！” 窸窸窣窣的衣摆摩擦声，脚步声又急又快，转眼就到了眼前。 刚刚私牢里的小厮都去吃饭了，没人会给这帮穷困的贫民留灯火，言猛进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 这一片黑里，言清乔的眼睛亮亮的，闪闪的，看着格外纯真，真的惹人怜惜。 “妹妹” 言猛不敢说话，怕自己一个大声就吓到了言清乔。 他这个妹妹，靠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活上了稍微公平一点的日子，这才过了多久，偏偏要受这种无妄之灾？ “哥哥？不是说今日帮人顶值吗？怎么”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言猛才不管什么顶值不顶值的，言清乔足够严谨，但是忽略了青金安排散播谣言的速度，等到另外的人跟别人换班时候，总能听到点风声。 涉及到言清乔，言猛着急上火恨不得飞奔了过来。 “没事。”言清乔还什么都不懂一样，黑暗里还能听出来傻乐的语气。 “怎么没事？你真的”言猛急的不行，跺了下脚，却因为四周太昏暗而什么都看不见。 他闻见了血腥味。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进这私牢的门，就闻见了很浓重的血腥味，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只觉得哪哪都是骇人的味道。 他伸手，隔着铁栏杆，有些快，却又很克制的摸了摸言清乔的肩膀，语气微微发颤。 “他们打你了？” 第450章 放肆 “当然没有，我好着呢，我这才刚刚过来。” 言清乔伸手，反握住了言猛的手臂。 言猛是个靠武力吃饭的人，他从来没有在乎过爵位，当然也不会因为别人叫他一句小侯爷就飘飘然，踏踏实实的每日上值，每日训练，每日跟身边所有人照常相处。 在他的概念里，现如今天还没冷，所以袖子没有用束带绑起来，裸。露的小手臂上，全是汗。 可想而知，脑门上乃至全身，全是又急又气又连赶是赶的汗。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言清乔拿着手掌贴着言猛的小手臂，小声的安慰：“真没事。” 体温正常，也没有新鲜的血腥味，声音也正常。 言清乔不是个不会撒娇的人。 “没事了，别怕，哥哥在这里。” 言猛微微放心了一些，摸到了门上挂着的大铁链子，在手里叮当响了声，便松开了言清乔，把她往里面推了推。 “你往后站站，我把锁开了，带你回家。” 言清乔：“？？？” 还没明白言猛要怎么开锁的时候，就见言猛已经抽开了身上的长刀。 “这这是陛下赐给你的那把刀？” 言清乔倒抽了一口冷气。 言猛以前用剑，但是剑软且秀气，不太适合他，言清乔也留心过想给言猛找把合适的刀，还没找到的时候，就听说了承袭侯爵册印当日，小皇帝赐了一把刀给他。 言清乔这段时间屁事多，加上言猛的刀一直放在刀鞘里，她便没来得及要过来看看。 就一直听府内人说，言猛对这把刀宝贝的不行，院子里本来就没几个丫鬟侍女，其中一个还因为不小心把他刀摔到了地上，言猛闷声不吭的把人调出了自己的院子，他对府内事情这么不上心的一人，足以可见多看重小皇帝给他的这份心意。 现在，他要拿这把宝贝刀，来砍铁链子？ “使不得啊使不得，小侯爷，这可使不得” 李府的管家被派出去继续拿人去了，翻来覆去的找，只好把正在装病的喜叔给找了过来。 喜叔这一路拦着到现在，没被钱平踢伤了，却差点被言猛那壮实的肱二头肌给撞飞了出去。 就他这小身板，哪里能拦得住又勇又莽的言猛，一直到现在才勉强跟了上来，刚走近就听见言猛要拿御赐的刀砍锁？ “闭嘴！你给我滚开！” 言猛现在见着李府的任何一个人都火大，喜叔扑上了言猛的手臂，被他轻轻一甩，飞出去了两三步。 这都一家什么人啊 喜叔叫苦不迭，扶着腰急忙对着旁边的小厮叫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拦着啊！那可是御赐的刀！” 李府现如今办的事本来就不占理，不管小皇帝知不知道，都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可言猛现在要拿小皇帝给的东西来砍李府的东西，铁链铁锁多粗啊，但凡是御赐的东西被折损了一点点，那都是大不敬，言猛敢承担，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力承担！ 小厮被喜叔这语气唬的一激灵，虽然也不明白御赐的刀来砍锁代表着什么，但拦住就完事了！ 小厮扑了上去。 言猛来一个推一个，就算是有壮实的小厮，哪里能敌得过言猛这正宗练家子，一个个跟小鸡崽一般，被言猛甩着丢出去。 谁能顶得住？ 喜叔扶着腰，刚想张嘴说不用砍锁，他可以先开锁把言清乔暂时性的放出来。 结果他突然想起来了这里是私牢的哪里，又想起来了这里的环境，顿时一激灵，连忙对着言猛说道。 “小侯爷！小侯爷莫急！” “又不是你妹子关在里面，你当然不急！” 言猛红了眼，他有道义，拎着这帮小厮的时候，手上留了力气，不至于不小心杀了谁。 “哥哥”即使看的不太清楚，言清乔也能想到隔着一道铁栏杆的混乱。 言猛才不管，言清乔出声他也不管，急吼吼的叫道：“都给爷滚开！” 昏暗里喜叔尴尬的笑了笑，又凑上来了一点，小声的说道：“小侯爷小侯爷不就是想把言小姐带出去吗？小侯爷先别着急，你看这里兵荒马乱的，不要吓着了小姐，不如我们找人拿钥匙开了锁，把言小姐请出来，小侯爷去门口等，我们李府一定把言小姐毫发不伤的送到您手里。” 言猛闹成这样，再这么下去，非得把李府给拆了不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李老太太未必怕言猛，可是他们这帮李府下人是怕的。 左不过要把言清乔给放出来，不如趁着言猛还没发现这里环境时候先主动把人放了出去。 喜叔对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人去叫李老太太。 “小侯爷还请放心，您” “去拿钥匙！” 言猛沉了声音，手紧紧捏着铁链子，分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昏暗里喜叔赔笑的脸僵了僵，咽了咽口水，还想要再费点口舌先把言猛给劝了出去，就见一小厮拿着火把急急忙忙冲了进来，边跑边说。 “钥匙，钥匙在我这里。” 喜叔心里一个咯噔，都来不及去拦这小厮，只见随着火光的到来，这间阴暗逼仄狭小的牢房终于被照亮了。 满地的血污和霉斑，角落里还有因为人声而躁动四窜的老鼠。 腥臭，污糟，糜烂，昏暗。 所有不好的词都用来形容这间牢房也不为过。 言清乔清凌凌的站在门口，那双漂亮的眉眼里，连生气都没有。 她肩膀还瘦弱的厉害，虽然是最近长高了不少，可还是小，整个小人几乎是被背后牢房的黑色沼泽气吞没。 灯火亮了。 喜叔吓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见了言猛的眼，在看清楚言清乔所在牢房的瞬间，渗血的通红！ 那小厮身上挂着一长串的钥匙，因为气氛陡然间变了，吓的手抖，糊里糊涂的半晌没找到这间牢房的钥匙。 空气里安静的厉害，只剩下那小厮一把一把试钥匙的声音。 “让开。” 言猛手里还抓着挂着锁的铁链，半垂着眉眼。 小厮茫然回头，嘴里连个音节都没发出，只觉得狂风暴雨般，眼前一闪，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撞在了对面牢房的铁栏杆上，眼前一黑，生死不知。 言猛已经暴怒。 他手捏长刀，紧紧咬着下颌，举刀就要往那锁头上砍去！ 就在此时，一声苍老又威严的声音，抢先一步传来。 “放肆！” 第451章 谁敢动我妹子 才一天不见，李老太太已经拄上了一根龙头拐杖，不知道是因为虚弱还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势，走进私牢内，看见了言猛，冷笑了一声。 “小侯爷包庇的如此明显，难道就不怕连坐吗？” 好家伙，一开口直接把言清乔定了罪。 后面李府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喜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小心的往后面退了几步。 “什么叫包庇？李老太太这话说的就入不得我言猛的耳朵了，我妹子安分守己，不过是担心自己表哥的病情，出去探望了一次，恰巧遇上了贵公子，到了老太太这里，就直接要把我妹子定罪成了杀人犯？” 言猛接连冷笑。 他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言清乔在李府受了这般的委屈，已经是忍着了，这会直接被李老太太罪名扣头，言猛说话都不客气了起来。 “真想不到，原来我们进城的府尹大人不是王大人，而是李家老太太此等女中豪杰！” “是不是杀人凶手，也只有你这妹子心里有数。” 老太太捏了捏拐杖龙头，其实也有些心虚。 不过外面谣言四起，她就算把人扣押在私牢里，怀疑也是有理有据的。 言猛紧紧捏着手里御赐的刀，冷声呛道：“是不是杀人凶手，也不是你们李府说是就是了！” “小侯爷这般心虚，难道是知道什么才恼羞成怒了？” 李老太太眼中精光毕露，上下打量了一眼言猛，一句咬着一句，一点不松口。 言猛嘴皮子笨，被老太太牵着鼻子说话，这会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刀都拎了起来，指着老太太的鼻尖。 “你们李府含血喷人！” “大家都愿意配合我们李府审，就你们侯府着急来要人，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老太太知道言猛是个莽夫，也怕他真的气急了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嘴巴一点也不饶：“怎么？妹妹杀了人，所以觉得哥哥杀人也是正常了吗？小侯爷这怕的不是连坐，难道我孙儿的死跟小侯爷也有关系？” “你！你！” 言猛被气到了，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吵不过老太太，再加上脾气克制忍耐着到了如今，已经是到了极限，没有什么不打女人老人的那种伪君子自己作死念头，就算面前老太太是太后的姑母，他也想照砍不误！ 真砍下去了就是大事了！ 言清乔捏了捏眉头，看了眼明显在故意激将言猛的老太太，忽的轻笑了一声。 言猛正是被气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李老太太又巴望着言猛憋屈又冲动之下，犯点什么错误，正好还给了李府由头把言清乔扣押更严一些，两方僵持，谁的牙都咬到紧紧。 火光摇曳里，正是火花四溅的时候，言清乔这声轻笑来的突兀又清晰。 李老太太眉头一跳，看向了牢房内的言清乔。 言清乔却没看她，反而是伸手，轻轻握住了言猛的手腕。 言猛气的拳头捏紧腾腾，被言清乔一碰，顿时一愣。 就听言清乔轻笑着看着他：“哥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泽洛没有拜官入仕？” “啊是”言猛一向跟不上言清乔的脑回路，愣愣的回答了一声。 “那日我在表哥家，见过这位小公子，我的印象里，长相也很一般？” 言清乔有些轻佻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语气却一派纯真。 言猛点头。 李泽洛长的不说难看，但是绝对不能说是好看，至少在遍地是皇族的京城里，长相确实一般。 言清乔再接再厉：“那这人有什么特长？或者有什么值得我们兄妹惦记的东西？” “他能有什么？除了仗着李府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再我们眼里什么也不是！” 言猛眼神一沉。 刚刚吵架没吵过李老太太，正恼着，评价起李泽洛来就格外的不客气。 虽然说的也大概是事实。 言清乔点头，像是陷入沉思，又像是自言自语，十分想不通：“那就奇了怪了，就这种啥也不是的男人，怎么会有人认为他值得被我们兄妹杀害？不说哥哥了，就是妹妹，怕是打他一巴掌都嫌弃手脏。” 言清乔就是在故意气李老太太，说的半真半假，脸上表情真诚的很。 李老太太刚刚一步步引、诱着言猛说错话，言猛本来嘴就笨，再这么说下去，要么就是说多错多，被李老太太抓住由头，恨不得把言猛拉着一起给自己的孙子陪葬。 要么，言猛忍无可忍直接动手，最后的结果还是会说成言猛恼羞成怒，肯定是和李泽洛的死有关。 她言清乔可以给言猛挖坑，也挡不住别人给自己挖坑，但是别人给言猛挖坑，就是不行！ 言清乔别的不敢说，但阴阳怪气的吵架可以说是称王称霸。 李老太太唯一嫡系孙子去世，本来就伤心快到了疯魔的地步，如今被言清乔这么意有所指的说李泽洛是个废物，简直就是戳着李老太太的肺管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你这个小贱人！我的孙子也是你这种贱人能评价的？我孙儿这辈子虽然任性了些，但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不像你们侯府兄妹，克长克幼，多大的一大家子，被你们克的人都不剩了！” 李老太太气的口不择言了。 言清乔一点也不恼，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言猛的手腕，示意他安静，脸上笑眯眯，嘴里却恶毒了起来。 “是啊，我们兄妹克长克幼，但也总好比老太太您白发人送黑发人来的划算。” “言清乔！你！” 京城有哪个大家闺秀能没皮没脸的跟长辈这般吵架？更何况李老太太还是太后的姑母，可以说是这辈子也没感受过这么被指着鼻子骂的感觉，气的跳脚，拐杖敲的整个私牢里都是笃笃声。 “如此牙尖嘴利的贱人！真是坏透了心肠！你还说自己不是杀害我孙儿的凶手！？来人啊！给我好好的审问！一定是她！” “今日谁敢动我妹子，我便砍了谁！就用我手里的这把刀！” 言猛抽出寒光凛凛的长刀，火光里整个人在栏杆外面散发着寒气，指着李府众人，紧抿着嘴。 他绝对说到做到！ 言清乔还有别的打算，她是看不过李老太太给言猛挖坑，但是进了这私牢里，暂时也不想出去，又不好在这跟言猛说明白，正拉着言猛准备找借口劝说，便听见私牢外传来了一行人急匆匆的脚步声。 人影奔着他们来了，一中年男人仓惶的叫了一声。 “母亲！” 第452章 相互捅刀 剑拔弩张的僵持被打断，中年男人扶住了老太太，很是担忧。 “母亲，洛儿的事情都说交给我们来了，您只要保护好身体，这些事情您就不要管了” “我不管？我不管谁能管？指望你还是指望孩子她娘？自小你们就自顾自的不管洛儿，我一手拉扯大的洛儿啊” 李老太太边气边哭，说着，巍巍颤颤的抬起手，指向了言猛：“但凡你有点用，也不会让这种宵小拿着刀指着我的鼻子去救那杀人犯！” “母亲！” 中年男人面色发苦，长叹了一声，又转脸，看向了言猛，朝着言猛拱手：“小侯爷，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母亲也是没了孙儿，心里着急，这才冲撞了。” “李大人。”言猛放下了刀，朝着那人微微颔首。 李泽洛是李老太太家嫡系独孙，能叫她为母亲的，想来就只有是那性格内敛不太有存在感的李大人了。 言猛最是吃软不吃硬，若是任由那李老太太这么硬气下去，言猛就算是顶着给人赔命的想法，也不会怂。 李老太太想要同归于尽，言猛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如今有李大人出来打圆场，言猛态度也松了松：“李大人，确实是误会，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妹妹一点关系没有，那日贵府公子来寻秦大人，舍妹刚巧也去了，两边才有了短暂的交集，况且李泽洛小公子与舍妹无冤无仇，舍妹又怎么会出手害他？” 对于言猛来说，这些都是浅显的道理，他不信李府上下没一个正常人，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什么无冤无仇！小侯爷怕不是耳路闭塞！外面都传闻成什么样子了？分明是你妹妹缠着我孙儿，我孙儿又不喜，你妹妹心生杀意，这才” “老太太慎言！”言猛又给老太太气着了，说话咬字都格外的重，盯着老太太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太太难道不知道吗？我妹妹与陛下自小便有婚约，不说我妹妹安分守己，克己复礼，便是从人材长相上来说，李泽洛小公子也不是那种让人喜欢的起来的人？” 言猛虽然嘴笨又憨憨，但是并不笨。 言清乔手还隔着栏杆抓着他的手腕，他也慢慢回过神来，自己刚刚是被老太太牵着鼻子在说话，这会再回话，自带了三分的气性，不过也学聪明了，把言清乔刚刚那招学了过去，用李泽洛那条件名声，照着老太太心窝子上捅。 李老太太被气的胸口起伏剧烈，旁人一说她那并不太争气的宝贝孙子，她就着急，知道别人说的是事实，也不能允许别人说一分一毫的不好。 “这只是你说的，谁知道你妹妹是什么天生的贱种！？就喜欢我孙儿又如何？再说她也没见过陛下，她怎么知道” “老太太一口一个贱种一口一个贱人，不说陛下会不会在乎这未来皇后，但婚约还没有解除，老太太这般，难道就不怕有损皇室颜面吗？” 言猛凶起来，也挺吓人的。 他也是那般，旁人怎么说他怎么对他都行，但就是不能接受别人的手指头戳一下言清乔。 两个护短的人现如今在相互捅对方的心窝子。 再这么吵下去，也没个结果。 言清乔摸了摸脑门，思考着怎么把言猛这边的道理先说通了。 两人一人一句，老太太气的脑袋发懵，冲着言猛就吼：“说什么未来皇后？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陛下这么久没有提过这个婚约，摆明了是嫌弃你们无权无势的破败侯门！再说” “母亲！” 没等言猛跳脚，李大人那边最先忍不住了，回过头去呵斥住口不择言的李老太太，估摸着恨不得去捂住李老太太的嘴巴！ 君心难测，他们李府本来就是靠着太后才能跟小皇帝有关系，原本就是太后母族这种让人忌惮的族群，不谨言慎行就算了，老太太竟然疯到去替小皇帝做决定。 老太太虽然疯，誓要找人为李泽洛陪葬，但不敢为了一个嫡系孙子，拿上整个家族去陪葬！ 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了，尤其在还能天天见得着小皇帝的言猛面前，老太太立马手扶脑门，眼睛眯起来，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哎呦” 后面的喜叔眼疾手快，立马上前了一步，伸出手肘弯腰弓背扶着老太太，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老太太，您是不是头痛病又犯了？您今日实在操劳的厉害，就让大人去忙”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稍微动动就容易昏了头，回去回去” 说着，老太太连拐杖都要撑不住了，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 喜叔扶的吃力了一些，连忙召过旁边的两个小厮，一左一右的扶好了李老太太，而后对着李大人拱手。 “大人，老太太这” “去，母亲身子不大好，先让她回去休息。” 李大人对着喜叔挥了挥手。 喜叔忙不迭的带着人把老太太一脚深一脚浅的扶了出去。 私牢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两小厮和李大人，对面的言猛和言清乔还隔着栏杆相互搭着手，遥遥看过来的神色有些不明朗。 李大人呵呵的笑了笑，又对着言猛拱手弯腰。 “小侯爷，一切都是个误会，我母亲到底年纪大了，越是刚刚失去了孙子，心里实在难受无处发、泄，难免有失言的时候，还请小侯爷不要怪罪。” 言猛摆摆手，他从来不是那种记仇的人，刚刚跟李老太太吵一通，他最多只是觉得老太太不可理喻，但要说什么仇什么怨的，那也不至于。 唯一担心的就还是言清乔。 “李大人言重了，既然是误会，还请李大人行个方便，把我妹妹放出来。” 言清乔：“” 早知道她就该提前跟言猛打个招呼，也不至于现在弄的解释机会都没有。 还没等言清乔出声，那边看着温和儒雅的李大人忽然直起了腰，看了眼言清乔，慢悠悠的说道。 “小侯爷，令妹的事情先不急。” 第453章 陛下一定会来的 “敢情抓的不是你妹妹，所以你不着急，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人能待吗？我妹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李府赔得起吗？” 一涉及到言清乔，言猛就变成了个炸脾气，指着言清乔背后的牢房，真是一块稍微能站着的地方都没有，言猛都担心言清乔在里面会不会被这霉气熏扰伤了身体。 被言猛这么不客气的叫嚷，李大人仍然是笑眯眯的，双手交握在身前，仿佛都没听见。 “小侯爷稍安勿躁。” “你们李府要抓人，我管不着，但是抓到了我妹妹的头上，深究起来，你们有王大人的指令吗？李府越俎代庖，手脚动到了我们侯府，怎么也说不过去？” 言猛没明白李大人的意思，言清乔却看了过去。 她的一双眼睛，在不太明朗的火光照耀里，看的纯良如同森林鹿，却又莹莹幽幽的满是别人看不见的情绪。 “李大人还请明示。” 跟言猛的暴躁完全相反，言清乔的声音冷静又清朗，仿佛现如今身处的不是牢房，而是李府茶室，清清淡淡的在面对面话家常。 李大人倒是意外，看了眼言清乔，脸上仍旧是笑眯眯的。 “杀死犬子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剩下人都可以放走了。” 说着，他挥了挥手。 两小厮对望了一眼，回过头去开始放人。 言猛一听，朝着两小厮招手：“先把我妹子放出来。” 两小厮又回过头，看向了李大人，十分明显的请示。 李大人微微摇头，对他们挥了挥手。 两小厮连忙脚底抹油，先紧着靠外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开始放。 言猛急了。 他从进了这私牢开始就无比焦灼，见两小厮不理他，急的动了动脚步，忍着脾气看向李大人，克制着问：“李大人这是何意？” 言清乔也有些意外，想了想，问道：“李大人不会说，凶手是我？” “可惜了。” 李大人也很意外。 他是头一回见着言清乔，但是名声也隐隐约约的听说过，毕竟京城可挑不出第二个言清乔这般闹腾的名门小姐了。 这次相见，颠覆了他之前对言清乔所有的印象，言清乔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 “可惜什么？”言猛等着李大人的回话，就见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两人就跟打哑谜一样，李大人还故意压着人不让放。 言清乔隔着栏杆看李大人，脑子里在转，她进来私牢的这一个时辰里，发生了什么她没有考虑到的变数。 李大人仍然是笑眯眯的，颇有点笑面虎的意味，对着言猛微微拱手：“可惜了，若不是犬子去了，我倒是愿意和小侯爷成为亲家。” “什么？” 言猛懵了。 言清乔靠到了栏杆上，微微倚着，轻笑了一声：“李大人不妨明说，是谁给了李大人物证？人证？”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言小姐如此聪慧，若是没有生出这等极端的想法，直接寻上我，就算是把洛儿摁着，也会让他娶了可惜” 提到李泽洛，李大人那笑眯眯的神色总算出现了裂纹，有些伤感，不过稍纵即逝。 “放你娘个狗屁！谁要跟你做亲家！” 言猛回味了过来，手里的刀又拎了起来，竖向了李大人，声音又气又急：“我妹子清清白白，安分守己，平日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李泽洛的面都” 言猛话语突然一顿。 他想起来了，言清乔很久之前，好像是跟他问过李泽洛为人如何，应该是真的见过李泽洛。 不过那又如何？ “我妹子心地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不然也不会任由着我们全家欺负了她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熬了这么久才算是过上了几日好日子，你们李府血口喷人就想要把人给扣押？我言猛第一个不答应！” 言猛当然相信言清乔！ 不管是她身上有多少秘密，有多少不能被别人知道的苦衷，有多少怪异解释不清的地方，但是他就是无条件的相信！ 言清乔虽然偶尔嘴硬，但是她其实很心软。 他永远都记得，那日月色下，他对着言清乔说以后会对她好的时候，言清乔那时候的眼神。 这么多年，她被亲人欺负辱骂，没有朋友没有依仗，言猛只不过是刚开始要对她好，她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种，令人心疼的期盼。 她的内心深处，渴望亲情渴望朋友，言猛一直是知道的。 言清乔一愣，她的手还搭在言猛的手腕上，言猛一直微微抬着那只手，为了迁就她照顾她。 她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自私。 因为觉得麻烦，便没有想过跟言猛好好说说自己的计划，才让他干着急到现在这模样。 “哥哥” 言清乔轻轻叫了一声言猛。 言猛紧紧咬着下颌，反握住言清乔的手，小声说道：“别怕。” 说罢，他又转头，刀尖直指李大人。 “李大人知法犯法，就算是对我妹妹有怀疑，也不该是关进李大人的私牢里，应该是由王大人下达文书来抓捕进府尹衙门内，李大人，我妹妹受辱，此事我们侯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言清乔微微皱眉。 对面的李大人不慌不忙，半晌，轻笑了一声：“巧了么这不是。”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批捕文书，往前两步走到了言猛的刀前。 上面赫然是批准将言清乔逮捕进李府私牢暂时看押的文字，落款还是王大人。 言清乔眼神动了动，顺着刀尖看向了李大人，也是同样笑了笑：“李大人可否告知，是谁提供的罪证？” “这你就不用管了。” 李大人小心的叠好了文书，又冲着言猛拱手：“明日午时开堂第一审，小侯爷若是感兴趣，我在堂上恭候。” 两个小厮已经开门放到了面前，李大人侧头，对着他们交代：“秦大人也留下，他也涉及到此事。” 自然是秦骁了。 说罢，他行了个周全的礼：“如此，我便不打扰二位说话了。” 李大人说完就往私牢外面退。 言猛着急，自己听的稀里糊涂，脑子里乱糟糟一大片，开口准备去追李大人，一定要让他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结果却被言清乔抓住了手。 “妹妹” “哥哥，这事情不简单，不过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清者自清，进这私牢” 言清乔话还没说完，言猛来了脾气：“妹妹！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早就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干净，别人就不会朝自己泼脏水，我绝对不会让你淌一趟浑水，有一点点受伤害的可能！” 明日午时才第一审，现如今才刚刚入夜，谁知道这一夜言清乔要受多少罪？ “你往后站站，我能开这锁。” 想来想去，言猛还是觉得强掳最靠谱。 言清乔捂了捂脑袋，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哥哥，你先” “言猛！” 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秦骁大声叫了过来。 言猛愣了一下，皱着眉头。 “秦骁？” “嗯。”秦骁应了一声，之后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在言猛开口前，秦骁隔着一道墙，忽然间说道：“这事情怕是本身就冲着表妹来的言猛，去找陛下！” “陛下，一定会来的！” 第454章 小丫鬟进府 秦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现如今这情况，言猛强行把言清乔带走，就直接成了不打自招的逃犯，确实不理智。 秦骁讲的这样笃定，言猛相信秦骁，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又在言清乔的劝说下，收了刀先去找小皇帝了。 被言猛和李老太太这么一闹，李大人走了之后，私牢里几乎也不剩下什么人了，越是入夜越是安静。 墙上留了灯火，言清乔又坐回了那个勉强能待着的地方，隔着墙问秦骁。 “为什么陛下一定会来？” 就算她是小皇帝的未婚妻，就跟李老太太说的一样，小皇帝这么久没有任何消息过来，更何况言清乔的名声实在是罄竹难书，给一般的未婚夫都不高兴，更别说小皇帝现如今悬崖上走钢丝的人。 再有，她连小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没有任何的情分，就算是言猛和秦骁的脸面一起加起来，小皇帝也未必愿意淌这趟浑水。 哪里来秦骁说的一定？ 秦骁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哑口无言，明明是听见了言清乔的问话，也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长久的安静里，言清乔看着面前微微发霉了的墙壁，顿了下，忽然问。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或许远远还不止。 秦骁没了动静。 隔着一道墙，秦骁坐在桌子面前，看着桌台上的油灯烛火，油花偶然间跳动，炸出了一个很小的火花。 他原来是这么卑鄙的人吗？ 因为难以启齿，所以索性不说，所以最后才到了这样的地步。 秦骁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一切都是事实。 早先没有说明，是因为觉得无关紧要，等到后来发现事情往着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时候，他疼惜言清乔，也无法说出长此以来他对她的那些照顾有一半是试探。 墙上火光明明灭灭，到底是没人在意的平民区，环境恶劣不说，就连灯火都舍不得给添起来，摇曳了几次之后，刺啦一声，彻底进入了黑暗。 在进入黑暗的一瞬间，言清乔忽然毫无预兆的开始做梦了。 身边景物转换，无数的光影重叠又散开，她已经从牢房变到了游廊里面。 游廊外阳光烈的很。 院子里种了参天榕树，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射出了斑驳的树影。 “那个谁，跟上！” 言清乔还有点懵，就听见了有人在前面叫她。 是个嬷嬷。 与她同行的还有好几个相同装扮的小丫鬟，不过年纪都很小，神情各有不同。 言清乔低头，瞧了自己一眼。 竟然上半身穿着一件中衣，下半身是一条牛仔裤？ 猛的见到这么遥远又熟悉的物件，言清乔愣住，立马转头，直奔王府后花园！ “你” 嬷嬷被言清乔的操作给惊到，一句话都没说完，言清乔已经一阵风般跑着经过了她！ 足足愣了半分钟，嬷嬷呼天喊地，指着言清乔的背影大喊：“来人！来人啊！新买的丫鬟要跑了！方向还跑反了！” 哪里是跑反了，言清乔不记得王府哪个屋内有铜镜了，只记得后花园有一片活水池塘，她要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的脸！ 许是言清乔的动作实在是大胆，王府立府到现在就没见过这种荒谬的事情，一时间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一顿手忙脚乱，等到其中一个脸生的暗卫找到言清乔的时候，言清乔已经到了后花园的池塘边。 水上睡莲开的与多年后一样，满池子的花蕊争相吐艳。 言清乔趴在水边的时候，还能看见水底里一窜而过的小鱼。 水是冷的。 触感也是真实。 包括水中倒影出来的那张脸。 是自己的脸！ 虽然是早有预料，但是隔了这么久，突然看见了这张脸，言清乔的心情一时间难以描述。 鼻子是那个鼻子，嘴巴是那个嘴巴，眼睛是那个眼睛。 对比言国侯府嫡女言清乔，这张脸确实平凡了一些。 但也还算清秀。 “哎，等等！” 言清乔被人猛的一把抓起来，还捧着自己的脸有点回不过神来。 所以，她这是又穿到了哪里？ 这里是王府，陆慎恒呢？ “你怎么回事？这里是主子们的地方，你难道是刺客？” 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像是刺客，着装还这么怪异。 言清乔看着面前这个质问自己的暗卫，问他：“你是黑什么？” “” 对面暗卫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寻思着言清乔估摸是脑子不太正常。 老嬷嬷终于在这时候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听见暗卫的指责。 “你是糊涂了吗？什么人都敢往王府里面领？查清楚是什么人？不说冲撞了主子，就是做出了点出格的举动，你看玉嬷嬷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刚刚还好好的人，今早刚买进的府，老奴看着年龄合适，长相也不出挑奴婢该死！这就把人带走。” 老嬷嬷不断的朝那暗卫认错。 这是她还没有跟陆慎恒相遇的时候？ 原来，多年前的王府这么热闹。 之后的王府，因为王妃的去世，王爷的病情，伤筋动骨到哪里都泛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暗卫左右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快带下去，今日太子殿下也过来了，不要被不懂规矩的冲撞了。” “是是。” 老嬷嬷松了一口气，上来就要抓言清乔。 言清乔往后缩了一步，朝着老嬷嬷伸手：“等会等会，我还没捋过来。” “你要捋什么？赶紧” 老嬷嬷着急的很，也怕言清乔真的冲撞到贵人，又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拉言清乔。 言清乔灵活的很，往后一闪。 没想起来背后是池塘，往后一退，一脚落空。 进了池塘。 “噗通”一声，言清乔满鼻子满眼都是池塘水，似乎还能闻见那清淡的荷花香。 又是“噗通”一声，池塘内又跳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朝着自己伸手。 是少年陆慎恒。 是那个，眼角还染着光的陆慎恒。 第455章 等了好多年 被拉出水的瞬间，言清乔以为自己会回去，回到李府私牢。 毕竟每次都是这样。 结果入眼的，是陆慎恒带着笑的眼。 “果真是你，你回来了。” 言清乔轻咳了一声，被陆慎恒拎小鸡一样拎上了岸。 “什么？” 言清乔有些没明白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回来了？ 陆慎恒也浑身湿透，多年前的他身量很高，但是稍微清瘦，没有现如今这么壮实，也跟言清乔生小暑那时候的憔悴完全不同。 真是鲜衣怒马少年时，岸边还躺着个镶嵌着宝石的弓，看样子是匆忙之下随意丢弃在了旁边，如今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正在朝她看，仿佛是很久之前就认识的故人。 “没什么。” 陆慎恒歪头对她笑，一双眸中被湖水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水色，问言清乔。 “你找到地方待了吗？” 言清乔抹了把脸上的水，一时间被陆慎恒的热情弄的有些悚然，微微侧头，看了眼后面跪倒了的老嬷嬷。 陆慎恒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老嬷嬷头皮发麻，脸皮发紧，偷偷看了一眼陆慎恒，顿时头垂的更低，连忙回答道：“回禀王爷，她是今日刚被买进来的，暂时还未分配。” 老嬷嬷买进来时候，其实已经想的很明白了，言清乔年纪合适，是个无父无母身家清白的孤儿，再加上长相平庸，日后开了脸给陆慎恒做教习姑娘，也不怕陆慎恒沉迷而耽误正妃侧妃。 当然，人性子路数还没摸清楚，原先是打算养个两年，老嬷嬷当然不敢贸贸然汇报。 “那你，是如何回来的？” 陆慎恒上上下下的打量言清乔，笑的露出了牙齿，明晃晃的。 言清乔语塞。 什么鬼？ 她这到底是穿越进了哪里？ 如果是按照玉嬷嬷说的，言清乔是先进了陆慎恒府内做丫鬟，后来自己偷偷的干了些事情，以女儿身入仕，期间一直住在王府，跟陆慎恒有了感情。 那么今日这场景，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陆慎恒才是。 为什么他反反复复的，说着什么回来了？ 偏偏，身边人看她的神色都是陌生，只有陆慎恒在对她笑。 “你可识字？” 陆慎恒又问。 言清乔没弄清楚现如今的意思，混乱又迟疑的点了点头，回答道：“算识一点？” 她该怎么回答？ 陆慎恒湿漉漉的，扯着她不伦不类的衣袖子，也不管在场到底有多少人，更不管别人看他是如何的眼神。 “子嬷嬷，你带她去换身正常点的衣服，之后让她去我书房。” 包括言清乔，也在想，陆慎恒这个阶段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说罢，陆慎恒又抬头，看着言清乔，小声问她：“去我书房当差，你愿意？” “行。”只要别是寝屋陪、睡就行。 “那行，走，我去书房等你。” 陆慎恒说完，喜上眉梢，带着身后两小厮大摇大摆的走了，只留下院子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风中凌乱。 老嬷嬷那个焦心那个心急啊，毕竟人才刚买进来，不说其他的，就是规矩也还没学会，陆慎恒这主子直接就要把人往身边带，还是书房里，言清乔还是个识字的。 所以等言清乔换衣服的时候，那老嬷嬷一直在门外着急的走来走去。 言清乔拿着衣服，有些好笑。 这算什么事情？ 甚至是，一时间不知道真假了。 好在言清乔手脚快，衣服换完，老嬷嬷见时间还来得及，匆匆忙忙的领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言清乔回过头看了眼陆慎恒的书房方向，默默的想，难道是后来才换了位置？ 念头还没转完，子嬷嬷敲了敲旁边的门，小声的叫了一声。 “玉嬷嬷。” 门哗啦一声开了，玉嬷嬷皱着眉头，也没看言清乔，只劈头盖脸的问子嬷嬷。 “你怎么回事？听说今天出了大纰漏？” “这，事发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她想跑，误打误撞的跌进了水里，刚好被王爷遇上了” 子嬷嬷面色发苦，一个时辰前她还高高兴兴的领着这趟差事，这会很不得时光倒退了回去，她说什么也不敢接。 这人是从她手里出来的，但凡是有一点点的不轨之心，伤到了陆慎恒，那直接连坐都是千刀万剐的结果！ 可陆慎恒已经指名了。 玉嬷嬷抿了抿嘴，拉开了子嬷嬷，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也在看玉嬷嬷。 太久没见了，她还活的好好的，甚至还年轻一些，可能别人看着微微的凶，但是在她眼里，慈眉善目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眉开眼笑，对着她叫一声熟悉的小姐。 时间不多了，言清乔该有的家底背景在买进府之前，都检查过，再问那些也没有用。 玉嬷嬷是准备单刀直入的，结果在看见言清乔这张脸的时候，顿时一愣。 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严格来说，言清乔才在见鬼。 可是言清乔现在鼻头发酸，想跟玉嬷嬷好好说会话，又怕她被玉嬷嬷当成神经病给拉出去。 子嬷嬷察觉出不对了，小心的回过头，看了眼玉嬷嬷。 陆慎恒还在书房等着，耽误了太久，怕怪罪。 玉嬷嬷也反应了过来，顿了半晌，忽然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慢慢的说道：“带去书房。” “啊？玉嬷嬷” 子嬷嬷吓出了一头冷汗，以为玉嬷嬷不管她死活了。 玉嬷嬷挥了挥手，又看了眼言清乔，却对着子嬷嬷说道：“你放心，这人身上若是出了问题，王爷只会怪罪他自己，不会牵扯到你的。” “嬷嬷，认识我？” 言清乔眼睛一亮。 虽然是觉得荒唐，也分不清真假，但是言清乔就是想问一问。 玉嬷嬷看着言清乔，忽然上前了一步，伸手，摸了摸言清乔的脸。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你不知道，为了你的一句话，我们王爷啊，真的等了好多年” “叩叩叩” 有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脸上，砸的还挺疼。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想要问清楚一点玉嬷嬷这是什么意思，眼前忽然一片黑。 又有一颗小石子落到了身上。 言清乔一下子来了脾气，猛的睁开了眼。 “哪个龟儿子敢砸老子？” 嘿，不是龟儿子，是狐狸崽子。 第456章 赎罪 “哎，你也真是的，这种地方你也能睡着，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灰毛狐狸站在这牢房唯一向外的窗口，忍不住吐槽言清乔。 言清乔摸了摸后颈，就这一小会的功夫，身上又酸又痛，嘟囔了一句：“我得有的选。” 就是灯灭的功夫，她就进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梦境。 灰毛狐狸因为狐狸妹妹消散了，后来又照顾了一段时间青金，最近消瘦的厉害，铁栏杆也拦不住他，没费劲的往里面挤了挤，就落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嘴里还在吐槽。 “李府小气抠搜的要死，连灯都舍不得的。” “废话少说，事情办好了？” 言清乔站了起来，动了动酸痛的手臂。 灰毛狐狸有些后悔跳下来了，这会站在原地，是一步也不想动，呼吸都不想，很是嫌弃的嗯了一声。 “青金让我来跟你说，他的事情也办好了。” 言清乔点头，就听灰毛狐狸又说道：“现在满京城都在传你和这位李小公子的艳、事，青金说他不想问你如何收场，但是你好像进了套。” “知道是谁给李府提供的罪证？” 言清乔蹲了下来，跟灰毛狐狸平视。 灰毛狐狸点头，想了想，似乎是想不起来了：“叫什么来着，青金说是你的姐姐那个王妃。” “言清月？” 言清乔一愣。 这号人物自从被她牵制整住了之后，几乎没再敢露面过，好久没她的消息了，她不守着自己半死不活没有男人雄风的夫君，不想着争宠，怎么参与进了这件事情里面？ 灰毛狐狸连忙点头：“对对，就叫这名字。” 言清乔又问：“那青金知道，给了什么证物吗？” “不知道，在王大人那里，青金的人打听不进去，王大人那里，我进不去。” 刚直不惧鬼神的人，天生的脑袋上自带三把火光，寻常的邪祟妖物不能近身，更何况王大人在府尹衙门里，杀气冲天，灰毛狐狸踏不进去。 不过既然知道是谁给的物证谁指控的，那言清乔心里就有底了，左不过都是假的，明日堂上一审时候，言清乔有的是机会找到破绽去辩驳。 再不济，传消息给青金，让王大人救她。 意外的是，青金已经把消息传给了楼雨城，人却没来。 “那行，等到明日堂上对峙时候，我看看情况。” 杀人也不是摁个莫须有的动机就能定罪的，言清乔没做，也不怕王大人断错案。 灰毛狐狸不能待的时间太长，事情说完她就得走了，刚跳上了铁窗，就听见言清乔在后面嘟囔。 “你最近是不是吃的太少了？” 真的瘦了好多。 灰毛狐狸背后一僵，钻出了铁窗，站在了外面才回过头来说道：“我不需要你担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你说明天的事情？放心，我有好多人会救，牵扯多呢，不会这么轻易让我死的。” 言清乔冲他摆手。 灰毛狐狸冷瞧了她一眼，跳下了窗户。 窗户外是一轮又大有圆的月亮。 有月光悄悄的流泻进来，铺满了一地的银霜。 “我说。”灰毛狐狸没走，靠着墙，声音也不大。 言清乔一愣，走到了窗下，仰着脑袋对着窗口：“你说。” “你也不能一直这样？这次之后会好吗？” 灰毛狐狸声音发沉。 言清乔一愣：“什么？” “我能理解你，但是不赞同你，我弟弟妹妹的事情不怪你，都是命，你们人有天命，妖自然也有天命，你只会撒两把铜钱，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怪过你。” “” 言清乔站在墙后没说话。 灰毛狐狸用的是男腔，低低沉沉的，倒也好听：“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进私牢，这些日子来，每人能看得出你难受，但是我能，你就是想受点罪，用你们人的混账说法，就是为了赎罪？我跟你说，完全没必要，狐族的命就是这样，从妹妹一定要从山里面出来跟着你的开始，就已经写好了结局，没有一只狐狸能在情劫里全身而退。” “想什么呢，根本不是，什么赎罪”言清乔本来没什么的，被灰毛狐狸惹的，忽然鼻头一酸。 “还否认，还骗我，你这些日子，连觉都没怎么睡。”灰毛狐狸无情拆穿，索性也没人听见两个人说话，他就一点面子也不留。 言清乔垂了垂眼。 灰毛狐狸那边也安静了一会，一人一狐共同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 “其实，真的不是赎罪”言清乔声音很小，因为靠着墙壁太近的缘故，她能闻见这墙壁上陈年累积下来的斑驳霉味：“就是，想冷静一下，让自己清醒一点。” “为了你的王爷？” 灰毛狐狸说话越来越犀利了。 言清乔也否认不了，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给自己说了很多遍，这个男人未必值得我喜欢，就是个臭石头可是，见到他时候，总觉得自己不争气。” 言清乔牙齿发酸，眼眶也发酸，揉了揉微热的鼻头。 她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喜欢起一个人来都这般，跟自己说了千万遍不对，可见到了人，他只要稍微露出了一点软和的表情，言清乔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既然不能想，既然还是会想，不如想些别的。 “真是中邪了。” 墙外面，是灰毛狐狸小小的叹气声。 言清乔一愣，又洒脱笑着说道：“哎，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叫庸人自扰，而且我进来，确实是为了碰个运气找个人，不过我运气一直一般来着。” “你也不用每天装着笑眯眯的，别人看着也膈应。”灰毛狐狸如是说。 言清乔撇了撇嘴：“嫌我？觉得我优柔寡断？” “倒也不是，感情如果真的这么好控制，我们狐狸一族也不会在上面死的快灭族了。” 好好的不找个同类，一个个对人趋之若鸿，却又都过不去情劫这个坎，就算对于人类来说是圆满好结局，对于狐族来说仍然是灾难。 “嗯。”言清乔答应了一声，劝诫灰毛狐狸：“所以说，你小心点，千万别对哪个人动心，人都坏得很，你一旦有什么要化形的预兆，就跟我说，我把你拎进山里面，先冷静个百八十年” 回应她的，就只剩下外面呼呼的深秋风。 言清乔揉了揉眼睛，还指望对着外面说点什么挽尊一下自己的老母亲形象，就听见私牢外面传来了几个急匆匆进来的脚步声！ 第457章 被你送上路，我也甘愿 来人脚步很轻，远远的，言清乔听见他说了句：“留在外面等我。”而后人影就进了私牢。 言清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到了门边，靠在栏杆上。 已经是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 屋里黑灯瞎火的，看不进人影。 来人在贵宾区和平民区的岔路口愣了一下。 言清乔敲了敲栏杆：“找我？” 或许是因为看不清事物，嗅觉听觉都格外发达，来人快速走到了言清乔的私牢门口，开口第一句。 “他们打你了？” “看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周围味道不好闻，来人倒也没嫌弃，往言清乔身边靠了靠：“真的？” 光线昏暗，大差不差的能看清楚人影轮廓，来人靠了过来，还有些不放心：“给我摸摸看” “少来！”言清乔没客气，一巴掌拍在对方的手背上：“点火去！” “啧，我真的想关心你，干嘛这么凶？母老虎一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抱怨是这么抱怨的，倒是老实的摸向了不远处的长桌上，给墙上的火架子里添上了灯油。 火折子微弱的火光被吹亮，来人面庞轮廓被照亮了一瞬。 油灯芯子被点燃，牢房过道一下就亮了起来。 言清乔倚着铁栏杆，隔着空隙去看收火折子的李泽洛。 不，准确来说，他是陆庚京。 当朝这个名声并不是特别好的小皇帝，她言清乔名义上的未婚夫。 “你别这么看我，我瘆得慌。”陆庚京摸了摸后脑勺，只觉得后脊发凉，也不知道言清乔有没有撕下了他的小马甲，一时间便站在原地，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了。 言清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着问：“大发善心来救我了？” “嗯不不，不是。”陆庚京张口结舌。 言清乔压根就没给他挣扎的机会，灯火下挑着一副漂亮的眉眼，冷冷淡淡的流光潋滟，兴师问罪。 “可以啊，藏的这么严实，看我一次次骗你，实则你都知道，只为看我的笑话？陛下？” “别这么说。”陆庚京知道自己马甲掉了，说实话他也没想再藏着，只不过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坦白，原本是打算言清乔进宫见面说灵山事情时候，他华丽丽的吓她一下，没想到，事出突然，他不来，是一点也不安心。 “我可以解释，我原本骗你，也是意外，后来又发生了好多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再加上你又不高兴看见我，我也不敢去找你，我期间也有给过你暗示，就是不敢给你明说，就是怕你生气。” “哦，那还怪我愚笨？”言清乔撇嘴。 陆庚京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是怪我，当时就随便扯了个名字，真没想到后来” 要知道后来会栽在面前这人身上，怎么说也不会用李泽洛这厮的身份去骗言清乔，更不会放她鸽子，也不会在秦楼那种地方相遇，还调、戏她。 悔不当初，却越走越深，长着一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陆庚京又上前了两步，隔着栏杆，伸着手指头拉了拉言清乔的袖子，声音软软的，又带着哀求：“别生气了，我给你补偿。” 这么个鲜活的少年在眼前求饶，侧边火光将他的脸颊轮廓勾勒的十分好看。 言清乔白他一眼。 他却像是得到什么回应一般，笑嘻嘻的龇出一口大白牙：“真的是事出有因，你又在我面前说如何如何恋慕我，我要是后来表明了身份，你该多没面子？” “呸！所以你还有理了？” 言清乔竖起了眉毛。 陆庚京连忙摇头：“没理没理，都怪我，都怪我。” 总之，哄人的将态度放到最低。 言清乔原本也没有多生气，她初见陆庚京的时候，也没告诉他自己是谁，哪里有人刚开始认识就坦诚相见的，更何况是陆庚京这个尴尬又危险的小皇帝身份。 “你是来救我的？” 言清乔不再纠缠耽搁，开门见山。 陆庚京点头，对着外面招手：“钥匙拿来！” “不用。” 没等外面的人进来，言清乔摇头。 陆庚京还急了，皱着眉头看言清乔身后牢房里的环境，急忙说道：“没事的，我出面，李府没人敢说什么，而且本来也是因为我的关系，所以你才急着来看的是吗？” 说着，陆庚京轻咳了一声，耳朵微微发红：“来的路上我听人说过了，你早先就来过了，见过了李泽洛的尸体之后，又急匆匆走了。” 他又伸手，有些确定又有些不确定，拉住了言清乔的袖子；“是为我来的？” “啧，好好说话，别娘们唧唧的。” 言清乔有些嫌弃的抽回了袖子，顿了下又回答道：“是为你来的。” “是？”原本还为言清乔抽出袖子而失落，陆庚京听见了言清乔的回答，眼睛一亮，满眼的笑意：“是，我就知道你还是担心我的。” “不是担心你，好歹朋友一场，没办法送你上路，但是看你最后一眼的情分还是要有的。”言清乔朝他翻白眼。 “被你送上路，我也甘愿。” 陆庚京声音很小。 外面小公公送了钥匙进来，亲眼看见言清乔手伸出栏杆，对着他们的小皇帝脑袋上重重一锤！ “有点做皇帝的自觉，我要是送你上路，得被灭了全族，不划算，你不配。” “是，所以咱两好好活着，一起活着。” 或许是因为理亏，陆庚京今日格外会服软，被言清乔捶了一拳也不恼，捂着脑袋笑嘻嘻的跟小公公接过钥匙。 那小公公下巴掉在了地上，半晌扶不起来。 天黑，他要么就是眼睛坏了，要么就是脑子坏了。 哪知道言清乔一把按住了陆庚京的手腕；“不用你救我。” “” 小公公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果然，他是脑子坏掉出现幻觉了，言小姐陷入了这种困境，还不知明日衙门上到底如何的审，有人来救了，还是身为未婚夫的陛下 她怎么可能不要被救？ 第458章 没良心 “你不想出来？” 陆庚京也觉得自己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显然，如果不是危急的情况下，秦骁不会在这时候暴露了他，言猛也不会这么着急，快要闯宫了都要见到他。 今日会风平浪静都未可知，明日肯定是险象环生，言清乔这么怕麻烦的一个人，不在庭审前脱身，还要留在这里？ 言清乔点了点头，看了眼旁边站着还处于震惊神游状态的小公公。 陆庚京看出来她有话要说，便转头，对那小公公睨了一眼。 小公公陡然惊觉，慌张下连忙跪着给陆庚京磕了个头，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言清乔看着这熟悉的样子，猛的就想起来之前在宫内给她引路的那小太监，见着陆庚京时候那同样的神情。 陆庚京确实早有提示，比如皇宫就跟他家一样，天底下除了小皇帝，也没谁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混账话了。 就是她那会压根就没把陆庚京往小皇帝身上想，也没在意，觉得李泽洛无法无天的，本来就是风、流浪荡的人，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也不奇怪。 “为什么不走？” 陆庚京手里还拿着钥匙。 言清乔靠在铁栏杆上，皱眉问他：“你打算用什么名目带我走？” “我带走你，还需要用名目？” 陆庚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言清乔：“你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只要我们两人有私交，外面那些狗屁传闻就不攻自破，没人会怀疑你不喜欢我而去喜欢李泽洛那种豆芽菜。” 陆庚京臭屁哄哄的笑了笑，格外的讨好着说道：“当然，有眼睛的人也不会相信李泽洛负你这种鬼话。” 陆庚京就没想过，外面那些谣言是言清乔主动放出去的。 当着陆庚京这个小皇帝的面，言清乔还在考虑如何在不下面子的情况下跟陆庚京说退婚的事情，结果就听陆庚京又凑了上来。 隔着铁水浇筑的栏杆，陆庚京一双漂亮又飞扬的眉眼里星星点点。 “你在担心我？” “？” 言清乔一愣。 陆庚京张扬的笑了一声：“没事的，李家虽然是我母后的母族，我就算得罪了又如何？你不用担心因为我的介入，李家对我有怨言，他们不敢的。” “啊”言清乔干干的笑了一声。 对不起，还真不是，她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 “不过，你担心我，我开心的。”陆庚京凑的更近些，几乎都想徒手把铁栏杆给掰开，把里面的言清乔给捞出来。 “你今天为什么怪怪的？肉麻兮兮的？” 言清乔皱了皱眉，正了正神色说道：“李泽洛的死有问题。” “嗯。”陆庚京毫无意外。 言清乔继续说道：“而且这件事情很可能就是为了牵扯我进来。” “所以，你更应该跟我走。”陆庚京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言清乔朝他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知道什么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今天她躲过去了，下次还是会有同样的人同样的招数招架过来，她不可能要陆庚京围着自己转，见一次无条件的救一次，不谈陆庚京愿不愿意，她反正是不能接受的。 “你离我近些，我护着你。” 陆庚京发骚发的突然。 言清乔一愣，想都没想，伸手又去捶他脑袋。 他也不躲，硬生生又受下了这一拳，揉了揉脑袋，看着言清乔：“我说真的。” “滚滚滚，你再这样就没得聊了。” 言清乔有些心虚，缩回了手。 开玩笑啊，她捶完了才想起来，眼前这可是荣坤唯一的小皇帝，就算是个傻子，也是金尊玉贵的，她手上没轻重，可别真被她给捶傻了。 “我说真的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你是什么打算？” “没打算，见招拆招。” 言清乔更没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敷衍了这么一句。 大半夜的，陆庚京好像也不着急，同样靠在铁栏杆的外侧，与言清乔同倚着一根铁柱子：“果然，你压根就就很言清乔。” “什么叫就很言清乔？” 言清乔挑眉看他。 陆庚京笑，少年眉眼总染着光一般：“想到哪走到哪，还不是言清乔？” “”言清乔也笑了笑。 “那如果我不来，你恰好不能自救，你打算谁能救你？” 陆庚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意起了这一点。 言清乔默默的数着，她要试探楼雨城，楼雨城不来，还有王大人，王大人刚直不阿不愿搭手的话，还有王夫人，王大人惧内，王夫人承过言清乔的情，不可能不帮忙。 言清乔不相信谁有本事给她下了一个没有破绽又无法翻身的死局。 最不济还有陆慎恒。 总之，言清乔是铁了心要探一探这套里面的水。 言清乔不回答，陆庚京也不追问，像是随口一句，转瞬就忘记不在乎了，又继续说道。 “这样，明日我派人坐镇去，随你折腾，但是最后一定能保下你，行吗？” “这么好？有什么不行的？我还得感谢你。”言清乔笑眯眯的冲着陆庚京拱了拱手。 陆庚京被她那讨巧的模样逗乐，有些无奈：“你啊，最能折腾，也不知道天天折腾个什么劲头，灵山的那个事情，我还等着你找我说明白呢，结果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你，我去招你，你还找借口不见我。” “啊，那，那是意外，你大晚上找我，我哪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言清乔摸了摸鼻头。 其实是那会在离京不离京的决定里挣扎，也就犹豫到底要不要见小皇帝。 “我能安什么心？我就是”陆庚京给言清乔理所当然的模样气笑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警惕点也好。” 警惕了，代表不是人人都能骗回家的。 “那我，关照人给你换个牢房？” 陆庚京还是有些心疼言清乔这间牢房的环境。 言清乔接连摆手：“你就当没来过，别露面，也别表态，别给我添乱。” “真没良心！我来救你，你还说我给你添乱。” 陆庚京气的咬牙，瞧着言清乔那张软萌无害的脸，暗波涌动的眸子，又没什么办法。 再三问了言清乔还有什么需要的，被言清乔再三的撵之后，终于出了私牢。 私牢外，几人忙不迭的上了前来。 陆庚京的神色在出了私牢的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柔和。 他嘴角噙着笑，眼神染着微微的阴骘。 “去，让人护着她，掉了一根头发，都提头来见我。” “是！” 有人领命下去了。 陆庚京走了两步，微微侧头，夜色下一双眉眼冷淡又不耐。 “摄政王那边？” “陛下，都安排好了。” 第459章 胆小李大胆 李府虽然大动干戈了一场，但是又把人都放了，抓了言清乔这件事情，被捂的死死，李府手里握着证据，要不是给王大人面子，要通过王大人的手才能定罪，李府的人恨不得今夜就把言清乔给摁死。 陆庚京聪明的很，来之前没惊动任何人，有了言清乔的交代，他走的悄无声息，只有李府的临时管家喜叔，亲眼见小皇帝来了又走。 还被小皇帝身后跟着的那些身形诡异的小公公警告了两句，一旦说过了小皇帝来过的事情，就会被割舌头。 吓的喜叔恨不得离私牢八千里远，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言清乔这个人。 去见言清乔的，是李大胆。 好巧不巧，还算见过面，在言清乔的手里受过气。 李府的目的，当然是给言清乔一点苦头吃，最好在今夜折腾的人签字画押，明日审都不用审了，直接当堂认罪伏法。 所以，李大胆是浑身带着一种兴奋的杀气，到达私牢门口的。 但是偏偏，喜叔是李大胆的老子。 这可真是，好巧不巧，喜叔满头大汗拦住李大胆的时候，李大胆连今晚用什么刑罚都想好了。 “爹，干什么呢大半夜不睡觉？” 李大胆一愣。 喜叔表面仍然是客客气气的，对着他招手，跟后面的兄弟们打过关照之后，把李大胆拉到了偏僻的地方。 确定别人不会看见他打儿子之后，喜叔伸手，对着李大胆的脑门上就是一记爆栗子！ 李大胆都给打懵了，捂着脑袋直接蹲了下去，眼泪都给打飙了出去，瓮声瓮气的问：“爹啊！你干啥呢！打我干啥？” “混小子！你爹是给你救命的东西，你待会，一定要记住我打你的这一下，千万别犯浑！我们当差的，讨主子欢心是要紧的，但最要紧的是保命！自己命最重要明白吗？” “什么跟什么啊！？爹你老糊涂了！？大半夜的，稀里糊涂的说什么呢？” 李大胆没明白。 喜叔瞪了他一眼，又左右上下都环视了一圈，确定真的没人能听见看见的时候，伏在了李大胆的耳朵边，很小声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李大胆揉着脑袋：“他来过跟我要进去有什么什么？爹你的意思是？” “混小子，还不算笨。” 喜叔松了一口气。 李大胆连忙问：“那陛” “嘘！你爹我还要舌头呢！让你别说！” “哦哦，那，那我该怎么办？” 李大胆明白了过来，他近来得了李老太太的青眼，又在查找李泽洛凶手的这件事上出了力，现如今在李府风头正劲，想要大展宏图，但是骨子里还是胆小的。 卖主不卖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保命。 这是喜叔传承下来的人生法则。 “什么怎么办？你这混账玩意没脑子？不会自己想想？陛下是什么身份？我们小公子那身份，能比吗？再说，就我们小公子那被女人掏空了的小身板，能跟陛下相比较？只要不瞎，都不会舍弃陛下舍弃皇后的位置看上我们小公子！” “啊，爹，给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其实我见过言姑娘好几面，每次见着我们小公子都是被揍的角色” 李大胆脑袋还疼，一边龇牙咧嘴揉着一边说着。 喜叔点头：“别人能不清醒，你不能，我们是要活到寿终正寝的，可别因为一两个糊涂事被提早送进土里。” 喜叔想起来他去拿言清乔的时候，受的那些罪，现在都有些发抖，他脑子犯浑，也十分清楚跟自己一个德性的傻儿子，自然要来提醒。 “是是，那我，那我今晚” “好吃好喝供着，别让旁人知道就行，两头不得罪，明白吗？” 喜叔恨不得手把手教李大胆做事。 李大胆懵懂的点了点头，在思考怎么做才能两边不得罪。 喜叔交代完了，心里放心了不少，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先李大胆出去了。 李大胆走到几个兄弟面前，想了想，对着不太熟的几个人挥手说道：“今夜怕是有的折腾，你们先回去，那姑娘我接触过几回，人越多嘴巴越紧，觉得受辱了，我们人少点，她说不定就招了” 总之，借口一大堆。 说完点了剩下三个人，不给其余的人质疑机会，径直进了私牢。 灯火不昏暗了，李大胆走到了最里层的牢房面前，隔着栏杆去瞅言清乔。 言清乔冷冷清清的，不哭不叫，见到来人是李大胆，冲他挑了挑眉头。 想到言清乔的本事，又想到言清乔背后牵扯的这些大人物，什么侯爷，什么秦大人，就连陛下也来过了，李大胆就觉得后脊发凉，皱着眉头对身后几人挥手。 “开门去。” 几人兴冲冲的，以为今晚铁定要见血，开了门之后，狞笑着看言清乔，恨不得伸手把人给拉出来。 “言清乔是！？出来，我们有话问你！” 其中一小厮开口。 后面跟着的小厮附和：“识相的，就赶紧招了，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你若是不招哎呦，哎呦，大哥你轻点！” 后面的小厮一下子被李大胆拎起了耳朵。 李大胆被吓的一头大汗，他本来就胆小，这会被几人的态度弄的，再加上言清乔表情始终淡淡的，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来之前几次几个人被言清乔摁在地板上反复摩擦的不好回忆，当即就急了。 “误会，误会，言小姐，您请” 说着，李大胆赔起了笑脸，朝着外面那张还算干净的小桌拱手。 “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言小姐还请坐一会，我让人去拿。” “大哥！？” 几个李大胆的小厮一片哗然。 李大胆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对着几人梗着嗓子吼了句：“这我姑奶奶！我跟你们几人说，是兄弟的，我才带了进来，也是因为是兄弟，所以谁亏待我姑奶奶，日后别怪我李大胆翻脸！” 几人都愣住了。 李大胆转脸，又赔笑，问言清乔。 “姑奶奶，您除了茶水，还有其他需要吗？” 言清乔也意外李大胆的态度，不过她这人，最会打蛇随棍上，见招拆招她也会，听了李大胆的问，也不客气，大喇喇往长板凳上一坐。 “长夜漫漫何其无聊，不如，再来一副叶子牌？” 第460章 最大嫌疑人 叶子牌在桌子上打的七零八落，瓜子点心茶水，灯火通明。 除了血腥味和霉味，这会桌上几人像是在开茶话会。 “没牌压了？哈哈哈哈哈！我又赢了！” 李大胆手里最后一张牌扔掉，哈哈大笑，一脚蹬在了板凳上，手里的长纸条在嘴里舔了舔，就要往言清乔的脸上贴！ 言清乔脸上快贴满了。 重点是，她还有一手的牌。 技术差是正常的，她那个年代流行打扑克麻将，叶子牌是来了这个朝代才开始学的，自然不如李大胆他们这些自小就玩的人熟手。 但是，手气未免也太差了一些。 一手的小牌，还不连号。 人穿越都主角光环，做什么就算不顺风顺水，至少绝处逢生也有？她倒好，运气一天比一天的坏，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不认识的人上来就要害她，认识的人也分不清对她好还是坏。 李大胆满脸的高兴，特别是在连着赢十来把之后，其余几人脸上都沾满了白条，就他没几根，露出一口大白牙。 言清乔脸上沾的最多。 李大胆在她脸上找了半天，没找到空位置了，目光往下，寻思着脖子。 而后脊背一凉，一抬头，就见着言清乔不太友好的目光。 李大胆吞了吞口水，把手里的白条往自己脑门上一贴，小声的说道：“姑奶奶受罪，我李大胆舍不得，之后姑奶奶若是再输，白条都往我脸上招呼！” 剩下几人手里的白条都默默的收了回去，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言清乔心安理得的点了头，让李大胆洗牌，自己捏了块点心进嘴里，心里总算是顺了一点。 吃了一嘴的白条味。 “话说，你们小公子，在死之前，都去过什么地方吃饭过？” 言清乔嘴里化着点心，就着并不是特别好的茶叶水，咽了一口下去。 空气里安静了一瞬。 几人虽然是李大胆的兄弟，但是跟言清乔一点交情都没有，也弄不清楚李大胆的意思，涉及到小公子的死因，加上言清乔也属于是当事人，自然不敢贸贸然回答。 李大胆也不敢。 他把问题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觉得还是不能回答言清乔，还没找到借口开口，就听言清乔慢悠悠的说道。 “李大胆，你觉得，我们两人熟吗？” 她一边说着，一双细长腿翘到了板凳上面，看着闲散，动作却匪气十足。 李大胆是跟言清乔交过手的，几个人加起来，都没能在言清乔手里挣扎一会会，这会瞧着言清乔的动作，估摸着就算言清乔这会想跑，他们也拦不住。 那就真完蛋了。 李大胆只求言清乔别跑。 “姑奶奶虽然跟姑奶奶没见过几次，但是姑奶奶为人，我李大胆能用人格担保。” 主要李泽洛也不是什么好人。 言清乔抬了抬手，接过了李大胆手里的叶子牌，开始发牌，一边有条不紊的分，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屋里也没有别人，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自己也说了，我与你们小公子没见过几面，而且你也应该大概知道我这个人，要是想一个人死，那个人绝对活不到明天，李大胆，你信我吗？” 李大胆当然不相信。 言清乔也知道。 她只是想要李大胆明白，她不可能是杀死李泽洛的凶手，外面传的那些，李大胆知道是假的。 无冤无仇，言清乔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杀个毫不相干的李泽洛。 李大胆胆小，又犹豫了。 言清乔的牌洗好了，各自推到了面前，声音蛊惑，循循善诱。 “不信我没关系，总要相信那些支持我的人。” 言清乔不傻。 李大胆莫名其妙的对她客气，绝对不可能是自发的佩服她，肯定是被人指点了或者看在自己背后那些人当中。 具体为着言猛还是谁，言清乔没猜，不过也不重要，点到即止就可以。 李大胆果然吃这一套，言清乔一提支持她的人，他脑子里立马就想起来了喜爹说的话，不由的捂了捂还有点痛的脑袋，小声的说道：“姑奶奶，我跟你说了，你不会跟别人说？” “你放心，我自己琢磨琢磨，不管是谁问我，我都只当不知道，你当我是兄弟，我绝对不会害了你。” 言清乔一脸的真诚。 她长的软萌良善，一旦要真心骗起人来，除了警惕性特别高的，其余基本是一骗一个准。 李大胆就是被骗准了的那憨憨，犹豫权衡再三，觉得就算说了也没关系，便凑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姑奶奶，这事情真的巧了，不然我们主子也不会一口咬死是你杀了小公子。” “所以，李泽洛在死前，只在我表哥那里吃过一顿饭？” “可不是，因的小公子受了陛下的差事，老太太高兴了好久，勒令我们小公子后面几日留在府内跟着她好好学人情往来，便都没有出府。” 李大胆也皱眉。 言清乔这个侯府千金，身份摆在这里，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李府也不会把言清乔往凶手上面引。 但是巧合太多，外加京城风言风语，谣言越传越真，李府这里就算是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心思，也要把言清乔这个最贴合的嫌疑犯拉下水。 “府内有排查过吗？别把真凶手给放跑了。” “早就查过了，要是凶手是李府的人，那到现在就还在李府里面。” 李大胆点头。 言清乔也跟着点头：“那真是奇怪了。” 其实也不奇怪，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言清乔来的，基本的陷害礼仪还是要有的，不可能找个不合适的帽子卡言清乔的头上。 “还有一点，我们小公子身上的那个毒，叫什么来着，是来自蒙国，如何的条件才能拿到这么名贵的毒药，我们这种无权无势的人哪里能接触到” “情花毒来自蒙国？”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陈大力姐弟来自蒙国，陈大力虽被言清乔亲手给砍了，但是那传闻中极其厉害的姐姐说不定还留在京城内，这姐姐的事情还没查清楚，现如今又来了个同样来自蒙国的情花毒。 简直是哔了狗。 陈大力的事情肯定是和背后那位大人有关系，那李泽洛这件事情，是不是也一样？ 李大胆被身边一个小兄弟抵了抵，眼神不住的往他身上瞥。 “” 他一愣，顿时就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说的实在是太多了，外加言清乔这张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不知不觉的，他竟然无意识的说了这么多。 “咳那什么，姑奶奶，时间不早了，不然，今晚就先这样了？明日您午时还要上堂，熬的太晚，容易没精神。” 可想而知，明日还有一场恶战。 言清乔也不为难李大胆，点了点头，对着李大胆说了一声谢谢。 李大胆忽的眼眶一热。 他是李府家生子，喜叔也是在李府当差了一辈子，李大胆也早就知道自己要在李府当差一辈子，自小就跟李泽洛一起长大，看着李泽洛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李泽洛其实也不是坏人，不会无缘无故去欺辱谁，偶尔路上碰到了野狗，被他们驱赶殴打，他还会斥责他们，甚至会差人去买两肉包子喂一喂。 那时候，他是会发自真心笑的。 他只不过是骄纵了一些，有李老太太的放纵，再加上李大人和李夫人无意间的冷落，久而久之，就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让李大人收拾烂摊子 其实，年纪稍微长大一些，李泽洛肯定能变的稳重变的好。 可是，老天爷没给他这个机会。 李大胆跟李泽洛是有感情的，如今被言清乔道谢，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言清乔在那卖瓜子花生的老头面前教训李泽洛，李泽洛受教又无措的神情 “姑奶奶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李大胆情绪低了下来，看了看言清乔待着的那间惨不忍睹牢房，顿了下说道：“这样，这里也不能睡，姑奶奶先去那边干净整洁的睡一觉，天一亮，我去叫您，您再回来，别人也不会知道。” “行。” 言清乔松了松自己的脖颈，叹了一口气。 进牢房睡觉之前，言清乔回过头，对着李大胆小声的说了一句。 “节哀。” 李大胆一愣。 言清乔已经进了里面，大咧咧的打了个哈欠，躺下了。 李大胆心口一热。 原来，她看出来了。 灯火吹灭，私牢内剩下的人本来就不多，言清乔躺着了一会，迷迷糊糊的，听见了有人在隔壁碎叨。 “望龙光，知古剑；觇宝气纪称∶望龙光，知古剑；觇宝气，辨明珠。故萍实商羊，非天明莫洞。厥后博物称华” 背诵的声音在这个词上面卡住了。 言清乔还没醒，听见这熟悉的词句，下意识的便接上。 “辨字称康，析宝玉称倚顿，亦仅仅晨星耳。” “啊，对对，是这个，辨字称康，析宝玉称倚顿，亦仅仅晨星耳，是这个啊” 来人还附和了一声。 言清乔轻声的嗯了一声，嗯完之后，她猛的睁开了眼睛，凌晨的天光里跳了起来，直奔连接旁边牢房的墙壁。 “你是谁？” 这他妈，是《本草纲目》！ 这朝代虽等同于自己所在的朝代时刻，但是应该是完全的平行空间，很多着作和古代名人都没有存在过，就比如李时珍，就比如《本草纲目》！ 第461章 本草纲目 天还没要亮的意思。 牢房的过道灯火早就被熄灭，李大胆和几个兄弟应该也是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四周安静的厉害，就只听见隔壁牢房里一有些苍老的男声一边打呼噜一边碎叨，还在重复的背着《本草纲目》的题记。 浓重的酒味。 言清乔心里一沉。 隔壁的老头不是睡着了，是醉酒了，隔着牢房都能闻见这么浓重的酒味，可想而知到底灌了多少下去。 想要问话，暂时肯定是不成了。 “李大胆！” 言清乔等不了，隔壁牢房的这位肯定不是当代李时珍，不然不会是背诵，那他是如何知道的？ 要么就是同样的穿越者，要么就是言清乔还是陆慎恒王妃的时候，有过交集。 她无谓的猜着也没什么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人弄醒问问。 李大胆守着牢房大半夜，才刚睡着没多会，就听见一声足够大的叫声，一下子就给他叫回了魂。 言清乔没客气，从怀里掏了张银票出来，塞进了他的手里。 “帮我个忙。” “”李大胆迷迷瞪瞪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张五十两银票，灯火被兄弟们亮起来的时候，他吓的一激灵，急忙就要把银票还给言清乔。 “不行不行，我不能放你走！我们交情再好也不行！” 他这人做人很有原则，要讲义气，脑子要清醒，要忠诚，要广结好友，要在主子面前露脸，但是所有的条件前提都是，自己命最重要，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想清楚，会不会威胁到自己。 他可以对言清乔客气，但是绝对不能放她走！ “我不走，你去拿纸笔来。”言清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你要送信？”李大胆又纠结了，还没权衡好到底要不要帮。 言清乔摆手：“不，我写个方子，你去抓药来。” “你生病了？”李大胆一愣，这下不等言清乔在前说话了，急忙回过头去，一边找纸笔一边应承：“可以的可以的。” 最坏的就是言清乔什么都没说，就死在了李府的私牢里面。 旁边的桌子上多的是纸笔，多数是为了给签字画押的犯人准备的，这会用起来也正好。 “这个行吗？” “行行，都行。” 言清乔出了牢房的门，隔着铁栏杆去打量隔壁牢房里的人。 李大胆见言清乔盯着那老汉看，便说道：“这是半夜关进来的，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这人是仵作，给我们小公子验尸的。” “就是那个，说过情花毒来自蒙国的那个仵作？” 言清乔眼睛一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来牢房，其中还有个碰碰运气想要遇见的人，昨日见李大人把人全部放走，还失望了会，以为碰不上了这位能识的情花毒的仵作。 没想到，睡个觉的功夫，还真的被她巧遇了。 李大胆发现，自己还真的管不住自己这张嘴，真是什么都不由自主的跟言清乔就吐了，这会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甚至警惕的往后退了退。 言清乔被他动作惹的一笑，摸了摸后脊背，坐在凳子上写了张方子，递给了李大胆。 “这是我之前别处看的醒酒汤方子，现在天还没亮，再等坐堂的大夫开，肯定来不及，你去把方子递给抓药的药童看，让他抓来我有话要问他。” 言清乔指了指牢房里在昏睡的老汉。 李大胆松了一口气，捏着药方往外走：“我去托人熬出来。” 这么说着，走了两步又折回，把五十两的银票塞回到了言清乔的手里：“我不要，我有钱，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他那义气走的快来的也快，与李泽洛在一起时候就是这样，嘴最硬，最会狗仗人势，可也第一个认怂，还劝着李泽洛一起求饶。 言清乔也不耽误，交代完了李大胆，便又回了之前的牢房里躺着。 自从狐狸妹妹消散后，言清乔睡眠一直不太好，有时候躺在床上半夜也睡不着，那些关于回忆或者是时空交错的梦境便很久没梦见了。 因为旁边那老汉知道情花长在哪里，言清乔或许是出于放心，又或许是出于不放心，迷迷糊糊的，竟然躺下就睡着了。 但睡的很浅，分裂感尤其严重。 她梦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浑身污糟的厉害，手里握着半个冷硬的馒头，后背贴着死胡同的墙壁，整个人警惕又绝望，如同一只有心无力的困兽。 “别怕，我不是来跟你要馒头的，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言清乔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那少年仍然很警惕，似乎是被人打过，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滴着血丝，倒是一句话也不说，不喊一声痛，不掉一滴眼泪。 “跟我走吗？你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留在这里肯定会死，跟我走，或许我会给你生路。”言清乔摊开了手心，坐在马车上，透过窗户去对着那少年邀请：“赌一把吗？” 少年的脸忽然就模糊了起来。 言清乔知道自己在做梦，觉得这次梦境诡乱，没有梦见陆慎恒，更没有梦见任何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似乎有光影交叠变幻，言清乔发现自己还坐在马车内。 身边坐了个少年。 干净整洁，阳光正好，马车摇摇晃晃，车窗旁边的络子也跟着摇曳，有些妖娆。 少年有些眼熟。 言清乔想着，就伸手，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这少年。 “喝茶？” “姑娘，为什么是我？”少年开口。 声线也有些耳熟，已经过了男孩子的变声尴尬期，应该不止是十五六岁了，但是身量很小，瞧着肩膀不宽，个子也不高。 言清乔笑：“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个哑巴。” 茶水入喉，那少年没接茶杯，被言清乔拿回来喝了个干净。 茶香袅袅里，言清乔慢慢的说道：“或许是，觉得你足够聪明，知道用装疯卖傻来让自己活下来。” “只是这样？” 少年似乎有些意外。 言清乔微微偏头，感受到了阳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是春天啊 “嗯，只是这样，或许还觉得，你跟我很像。”言清乔并拢了指尖，并没有抓住了阳光。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还是不解，刚刚问话就是一肚子的疑问，现如今显然更疑惑了。 言清乔在笑，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别多想，有这功夫，多认点字，你可是未来要做掌柜的人。” 梦境里突然一片黑。 像是被什么人突然拉了闸，言清乔觉得手腕上一处烫的厉害，她几乎是呼吸不过来，再憋着就脑缺氧憋死了！ “啊？今天什么日子？啊，喝酒误事，误事啊” 一声惊呼出现，言清乔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猛的睁开了眼。 第462章 两辈子 贵宾区的牢房环境好的不止一点半点，窗户都要比平民区的要大一些，言清乔猛的坐起来，角度正好，看见了东方翻出了大片的鱼肚白。 天已经麻花亮了。 隔壁牢房的老汉在隔壁的门边乱叫。 “今个什么日子了？我有急事，我得出去！” 李大胆走到了言清乔牢房的门口，小声的说道：“醒酒汤灌下去半个时辰了，刚刚醒，你有什么赶紧问，待会怕有人要过来。” 名义上，李大胆是今夜一整夜都在拷问言清乔，结果言清乔非但没有伤，反而吃饱喝足，未免也太不给李府主子面子了。 很快就要有人来换班了，午时就要一审，应该不会有机会再为难言清乔。 说着，李大胆又递了两个包子过来。 “谢了。”言清乔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接过了包子，就着纸包咬了一口，走到了隔壁牢房的门口。 夜里光线昏暗，再加上老汉喝多了，一身的狼狈，隐匿在了角落里，也就没看清面容，这会老汉虽然还是头发乱的跟稻草一样，但勉强还能看得清长相。 模样是仙风道骨的。 但是个老酒鬼，腰上左右两边各别着两葫芦，都是酒壶。 “今日十月十二。” 言清乔没找到地方坐，索性就大喇喇蹲在了那老汉牢房的门口。 老汉一听日子，捏着手指头算了算。 言清乔注意到那手势，不是什么手诀，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丝灵气，眼睛浑浊，酒气冲天，醉生梦死，估摸喝酒喝多了，记忆力不太好，就是在单纯算日子。 “十二，还好还好，勉强给我赶上了。”老汉拍了拍胸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头问言清乔，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喂，小姑娘，这私牢里，今日要被拉去审问的言清乔言小姐，现如今在何处啊？” “你找她干什么？” 言清乔又咬了一口包子，眼神平静，波澜不惊。 那老汉对着言清乔摆手，似乎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管为什么言清乔这么个小姑娘怎么会在自己牢房的门口啃包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别管，我找她有事，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就行。” 显然，这老汉都还没明白自己身处在什么境地。 言清乔一乐，心想着这人倒是有意思，便笑着问：“我总要知道，你到底是她朋友还是仇家？” “朋友又如何？仇家又如何？我若说我与她都没见过面又如何？”老汉见言清乔没有要带路的意思，吹胡子瞪眼，不打算跟言清乔好好说话了。 言清乔塞了一口包子进嘴里，含糊的说道：“这样我才要决定要不要把你带到她身边呀。” 她长的软萌，说起话来一双眸子闪啊闪，看着格外的人畜无害，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哎呀，你这小姑娘真烦人，好好，告诉你也没什么，我跟她不认识，就是很多年前，有人托着，带句话给她。” “很多年前？”言清乔一乐，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傻子，能有什么人要给她带话？还非得挑着这个时候：“带什么话？” “你这小姑娘不要脸的，我要带话给言清乔，你一个劲的问算什么？是带给你的吗？言清乔人呢？” “啧，在这呢。” 言清乔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 老汉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嗤笑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老汉我喝酒喝多了糊涂了？你是言清乔？你要是言清乔，你现在应该被打了个半死，哪里有站在这里完好无损的道理？” “哦？看样子老汉是我仇家？希望我被打半死？”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李大胆早饭吃完了，这会开门走进了过道，对着言清乔说道：“姑奶奶，时间差不多了，待会不好交代。” “嗯，我尽快。”言清乔点头，又咬了一口包子，问老汉。 “你知道情花长在蒙国的哪里？” 要救陆慎恒，情花是关键，言清乔之前一直求门无果，甚至怀疑过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情花这个东西，但是陆慎恒所中的缠心毒又确确实实是情花研制。 这老汉既然能查得出李泽洛身上的情花毒，自然对情花了若指掌。 “” 那老汉半梦半醒的，这会明显不相信言清乔，眯着眼睛看她，不回答。 言清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了。 “情花” “哈哈哈！你是为了救人？”那老汉疯疯癫癫的，忽然拍手大笑，整个人在原地跳了起来，身上的酒壶撞着，酒水撞着葫芦壁，稀里哗啦的响。 言清乔一愣。 那老汉瞧着言清乔的模样，反而是确信了，嘻嘻哈哈的笑了半晌，又说道：“你是为了救个男人？” “你说吗？”言清乔抿嘴，心里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老汉笑的要死，哈哈哈的笑声回荡在私牢里面，冲过来抓着铁栏杆，冲着言清乔挤眉弄眼：“没想到啊言清乔，你这活了两辈子的人，竟然栽在了同一个男人身上，他就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 在想要见这仵作之前，言清乔其实没想这么多。 她就是单纯觉得，既然这仵作能识得情花毒，那肯定也知道情花的下落，至少能给个线索。 如今被这老汉血淋淋的拆穿，她才陡然惊觉，自己竟然到这个时候还在想着陆慎恒。 言清乔连忙收回思绪，心头一跳，有些琢磨不透这老汉的意思，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叫，我活了两辈子？你知道什么？” “你竟然不问我要同你说什么，却只问情花的下落，言清乔啊言清乔，你完蛋了，你大完蛋了！” 老汉似乎什么都懂，也似乎什么都不懂，也不回答，就在那边拍手叫好。 言清乔有些恼羞成怒了。 恼这老汉，也恼自己不争气，无意识的就开始为陆慎恒考虑，都这样了，陆慎恒说不定早就跟那冒牌货你侬我侬了，就算是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言清乔一想到陆慎恒可能亲过那冒牌货，摸过对方的头，手，脸，脖颈她恶心的厉害。 陆慎恒对那冒牌货动心，缠心毒就已经开始被解开了。 还考虑个der！ “你要和我说什么？” 总不会就是专门来气自己一趟的？ “你还没回答我，你跟他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牵过小手了吗？上次我见着你们的时候，那人可粘你的紧，你去趟茅房他都舍不得离开你，哈哈哈哈，这会怎么你在这啃包子，也没见着人？” “还说吗？不说我走了！” 言清乔一半是生气，一半是恼火，也大概听了个囫囵，眼前这老汉，是她还是前王妃时候托过来的。 她道术什么时候有这么高了？上辈子吃了什么化肥，竟然能预见这么久的未来？还能准确的算好了日子？ “说说，不过我们交换一下啊，你就告诉我一下，你们现如今如何了？当年那小子可是连老头子的醋都暗暗吃过，哈哈哈哈傻小子。” 老汉笑的飙泪，习惯性的从身上掏出了酒壶，咕咚咚的仰头喝了一口。 言清乔一口气把包子塞满嘴里，扭头就走。 爱讲不讲！ 那老汉终于看出点门道了，叫住了言清乔。 “好，我说我说，我欠你人情，跑这一趟也不容易。” 言清乔嚼着包子回过了头，隔着远远的看那老汉。 老汉笑嘻嘻的，眼神上下打量言清乔，又碎叨。 “按道理来说也不会啊，这辈子明显是好看了啊，怎么会呢？恋丑吗？” “你娘的！你说不说？” 言清乔忍无可忍，冲了过去，隔着栏杆一把将那老汉的衣领抓了起来。 老汉轻飘飘的，人比看着还要瘦，一双眼睛发黄又发红。 言清乔一愣。 她不用灵气不用推算，也能看的出来，这老汉，时日无多了。 又或者，她从这老汉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其实早就死了，行尸走肉的活死人罢了。 那老汉趁着这功夫，对着言清乔勾了勾手指头：“你那有壶好酒，我之后会去拿，我这也有壶好酒，换给你，你肯定会用到，不过现在，你得给我个信物！” 老头看着精神萎靡，但手脚却快，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手一抬，言清乔头上那根白玉簪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得手了之后，老汉疯疯癫癫往后退，坐在了床榻上，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哎呀，天命啊天命” “给我带的话呢？”言清乔有些发懵。 老汉晃了晃手里的白玉簪，摇摇摆摆的说道：“已经带给你啦，参悟去！” “你拿我簪子做什么？” “你那院里养着不少凶玩意，老头我身子骨不太好，不想被折腾，哎呀就这样，老头我困了，睡啦我要去见我小情人去！” 言清乔张嘴想要再问，李大胆在门外冲了进来，这会深秋里满头的汗。 “姑奶奶，不好也不行了，李大人带着人，往这个方向来了！” 第463章 愿不愿意跟我走 言清乔再想问已经来不及了。 老汉睡倒在里面床榻上，拎着一瓶酒壶咕咚咚的给自己灌酒，不管听见什么都没挪动一下，他压根不关心言清乔，这趟来的就是差事，办完了就行，丝毫不管其他人的体验。 老汉不会再说话了。 李大胆是真的着急，毕竟李大人都来了，他是不想两头得罪，并不是愿意为了言清乔丢命的人！ “姑奶奶” “走。” 言清乔也不能让李大胆因为自己而丢了命。 正好头上没了一根白玉簪，发丝散落了一些下来，人勉强又稍微的有了一点狼狈的样子，急匆匆的进了最里面的牢房，锁才刚刚别起来，外面就听见了李大胆那几个兄弟大声问好的声音。 李大胆吓的不轻，立马转身。 手里还抓着半个言清乔啃剩下来的肉包子。 言清乔已经跳到了后面的床铺上，摸到了一手的干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快速的在脸上抹了两下。 “大大人”李大胆到胆子小，就算是有惊无险，这会也吓的一身冷汗，见到李大人，连话都结巴了起来。 李大人闻见了早饭的味道，以为李大胆是因为上岗时候还在吃包子而心虚，有些嫌弃的挥了挥手。 “你出去。” “是。” 李大胆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后怕，也不管言清乔在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垂着 脑袋急匆匆的往外走了。 言清乔看见了李大人身边的人。 是楼雨城。 已经多日不见了。 他没跟言清乔说话，那一张异常妖艳的面容因为进了私牢而染着阴郁，显的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楼掌柜，那您先聊，我就不打扰了。” 李大人笑眯眯的，对着楼雨城很是客气。 楼雨城也很客气，微微笑着：“有劳了，李大人。” 李大人出了门，这一片平民区的牢房就只有言清乔在，两人对望，一时间倒是安静。 “来了。” 言清乔最先打破了沉默，跳下了床板榻，慢慢走了出来。 天色已经大亮了，走廊里虽然有灯，但是燃烧了一夜，已经没了什么火势亮光，与外面清晨的光亮撞在一起，看着格格不入。 “嗯，我来了。”楼雨城声音发沉，尤其在见着言清乔走了过来，那脸上还沾着血灰色的指痕，皱起了眉头：“你受气了？” “还好。” 言清乔故意偏了偏头，也不知道自己脸给抹成了什么样子，但是楼雨城有这种错觉很好。 楼雨城抿了抿嘴，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最擅长的就是演，楚楚可怜又格外倔强，侧着脸，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还以为青金已经是我的人了，还以为只要我交代的事情，他都会照做。” “是我抓到了人，亲自问的。”楼雨城皱了皱眉头，没忍住又问：“为什么要交代他瞒着我？” “”言清乔抿了抿嘴，没说话。 “说啊，这一点也不像你！言清乔！你说你在想什么？”楼雨城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有些不对。 又或者说，楼雨城其实至始至终情绪都是不对的，这才是真实的他，以往在言清乔面前，扮演的那个和善的，或者说嘴笨容易被套路的，都是假的。 言清乔抬着手，垂下了眼睫，长长的睫毛显的她又可怜又漂亮。 “我不想。”她声音很冷静，也很倔强，继续说道：“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有点艰难。” “什么叫艰难，我上次不是说过？你的事情我都会管。”楼雨城靠近了一些，离开了凑着的灯火光色，看着那妖精一般的面容更阴郁了：“还是你终究不信我？” “不是！”言清乔立马否认，转过了头，看着楼雨城，抬着一双眼睛，看着冷静又淡然，里面却有摇摇欲坠的星点。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知道，你只不过是个掌柜，虽然有很多钱，但是如今这官场不是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上次陈大力的那件事情，你查的那么费力”言清乔欲言又止，又一口气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楼雨城一愣，原本想要靠近言清乔而扶上言清乔面前的栏杆那双手，往后缩了一些。 言清乔只当没看见，抬头看着楼雨城的眼神坦荡荡，微微皱眉：“我不是在怪你，我知道你担心我，一旦知道了我被抓进李府私牢，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救我，你只有钱，你没有进过官场，我不想你麻烦，也不想你为难，楼雨城，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我未必值得。” 言清乔真的为自己演技捏把汗。 这话说的稍微有点酸了。 “陈大力那件事情”楼雨城张了张嘴，却又刹住了话头，小声的解释道：“我有我的苦衷，其实我是查到了，但是等我能和你说的时候，你在陆慎恒那里” 楼雨城张口结舌，在言清乔摇摇欲坠的目光注视下，拼命聚集心神去斟酌自己要说出来的话。 “我知道你没有受伤，但是你身边的人受伤了，听说你还折损了一个小狐狸，如果我能早点和你说，你也不会这样，我怪我自己，我也没脸见你。” “没事，我没怪你，也没有想让你淌这趟浑水。” 言清乔点头。 楼雨城神情是真的，除非这厮演技比自己还好。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也只能证明他是没有伤言清乔的打算，不能完全排除当初那陈大力就是他叫来京城的可能。 言清乔其实一直没怀疑过楼雨城，主要眼前这人对自己完全没有恶意，言清乔不是傻子，能感受的出来其中的真情。 但是他也承认过，自己给陆慎恒下了一个绊子。 两相一串联，再加上楼雨城查到了陈大力，却迟迟没有给消息，也就不能排除，楼雨城跟这件事情有关。 言清乔本来也是自己主动跳进这个大坑里面的，严格来说算是替陆慎恒受了这场灾。 “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楼雨城看着言清乔，神色里似悲似喜，声音很郑重：“只要有关你的，我从来不会拒绝，也拒绝不了，你一直都明白的，不是吗？你只会装不懂。” 言清乔一愣。 楼雨城终于靠了上来，隔着铁栏杆，对着言清乔说道。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李大人已经被我买了嘴，你受的气我会帮你找回来。” “别怕，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第464章 赌一把吗 有一瞬间，似乎光影交叠了起来，有很多的画面涌了进来，却又在言清乔没抓住的时候，转瞬即逝。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言清乔因为愣神，抬着眼睛看楼雨城，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被楼雨城抓住。 楼雨城就站在铁栏杆外面，手里拿着钥匙，一边开锁抽铁链，一边说道：“跟我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只要是我有的，全部都给你。” 牢房的门被打开，楼雨城的气息一下子近了。 像是某种虔诚又膜拜的眼神，楼雨城有些狂热，却偏偏又克制的很。 牢房外清晨光亮透了进来，落到了楼雨城的肩头。 “跟我走。” “李大人那边” 言清乔回过神来。 她似乎，明白楼雨城是谁了。 楼雨城微微笑了笑，一张漂亮到不像话的脸上因为这笑，似乎能泛着妖气：“他啊，没事，其实你有个事情说错了，这世上是有很多钱办不到的事情，他人憎恶轻贱我们商人，可当我们有了很多很多的钱，总能办得到的。” 李大人丢了个儿子，可楼雨城开出了个让李大人乃至往后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比给一个死掉的儿子复仇有价值多了。 撬不动的人，闭不上的嘴，多数时候都是因为钱不够多而已。 楼雨城朝着言清乔伸手，摊开了手掌。 他的指尖特别长，不像言清乔想象中的细嫩，反倒满是旧伤，掌心里的纹路被伤疤密密麻麻的覆盖。 眼前的指尖与梦中那双试图抓住春天的小手重叠。 “跟我走吗？外面风言风语传的厉害，都在说你是杀人凶手，我听说言猛来找过你，被李大人气走了是吗？你留在京城，本身就是巨大的争端，不如跟我走，你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也不会失去，这京城千百条死路，不如跟我一起，走唯一的那条生路，好吗？” “赌一把吗？” 赌你会不会把京城所有的事情都放下，赌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到上辈子的老路去，赌你会不会喜欢我。 楼雨城满眼期待，甚至有种多年夙愿即将达成，人就在眼前随时能被抓住的兴奋感。 什么是天命？时间不同了，环境不同了，他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只配仰望她的孩子了，他能帮她，他有资格说喜欢，能小心翼翼站在她的身边。 私牢里安静的厉害，楼雨城条件给到位了，李大人把人七七八八的都带走了，在等楼雨城把言清乔带走，这件事变成哑炮再也没人提起。 安静到楼雨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紧张的一缩一缩，又满含热烈的期盼。 期盼这么多年心底那辗转反侧捧着的一个可能。 “我与那时的你不同。” 冷不丁的，言清乔忽然开了口。 可说出来的话，却跟楼雨城心中所想的天差地别。 言清乔站在原地，看着楼雨城的手，嗓音不同于楼雨城的克制颤抖不安，她冷静的很，甚至有种旁观者的冷漠。 楼雨城一愣。 就见言清乔往前走了一步，凑的他更近了一些，抬着眼睛看他的眼睛。 “当时，你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也就没有牵绊，所以你才会跟我走，是？” “你”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楼雨城忽然回过神来：“所以，你刚刚那样” 收回了手，楼雨城不自觉捂住了胸口，似乎是因为落空的伤心而有些呼吸困难。 “你”楼雨城说不出话来。 他胸腔里有个巨大声音在叫、嚣着，在嘶吼，快说啊，楼雨城，把你那些阴暗潮湿见不得人的秘密心思说出来！ 人就在对面，你说出来，说给她听！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那个把你从地狱里救出来的恩人了，你七年前对她有心思，那是龌、龊的大不敬，可如今已经完全不同了，她什么都没有，跟当年的你一样，身处在地狱里，等着你去救赎！ 她现在只是个无助的小姑娘，不能与任何人抗衡，一切明明都该来得及的 “我不是” “我这辈子，亲人朋友喜欢的人都有，喜欢的人也有很多，你说的不对，我不是没什么可以失去，我是不能失去的太多了。” 言猛，秦骁，青金，小曲，刘妈妈，灰毛狐狸，小暑还有陆慎恒。 每一个人，言清乔都想抓在手里，她一点也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 她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你都想起来了？”楼雨城有些不敢相信。 言清乔点头又摇头：“想起来了一些。” “那你是不是”楼雨城大惊，往后退了一步，惊慌的有些失措。 言清乔之前就和他说过，自己会时不时想起一些事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楼雨城才开始慌，才开始着急。 “之前不确定，跟你聊了会，大概的就觉得自己猜对了。” 也是因为怀疑楼雨城，他久久不露面，便没办法试探，言清乔这才让青金去传话。 如今人来了，几番问话下来，言清乔就确定了。 言清乔的神情坦荡荡，看着楼雨城，慢慢的又说道。 “所以，陈大力是你带进的京城，李泽洛这件事，也是你做的，你喜欢我不，严格来说，你喜欢以前的那个我，却又因为你觉得不可能，我的这辈子才刚开始，你觉得还来得及，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困境，让我放弃一切跟你走？” 其实不用楼雨城否认，言清乔已经肯定了。 “你早就知道了陈大力的下落，之所以你没有说，因为你知道，陈大力就是那边人带过来给陆慎恒设障的，只是没想到我参与了进去。” 楼雨城没回答，又或许是因为无话可说。 言清乔看着楼雨城：“楼雨城，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 “我只是不明白”楼雨城僵直着后背，站的笔直，回看言清乔。 他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这种本不能被言清乔发现一丁点的心思，如今却站在她的面前，直直白白的被看了个光。 “你已经不是她了，为什么还要还要再喜欢他？” 第465章 算计楼雨城 不仅是楼雨城的心思被言清乔直白坦荡的看光，言清乔的心思，也是同样。 两人同样都有被戳到肋骨的感觉。 不同的是，言清乔承认的大大方方。 “是啊，我是喜欢。” 楼雨城一愣。 知道是一回事，听见亲口承认，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言清乔站的累了，也说的累了，演的也累，自顾自走出了牢房，坐到了走道上的小桌板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还是昨夜的，又冷又苦。 提到陆慎恒，她就止不住的心颤。 这不正常，言清乔也很厌恶自己的这种感觉，顿了下，跟楼雨城说道：“但是我喜不喜欢，跟同不同你走完全没关系，我想留在这里，是为了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 前半句听的楼雨城是如坠谷底，后半句又死而复生。 楼雨城跟着走了出来，站在言清乔的对面，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空杯子。 “你想杀他？” “嗯。” 言清乔也不在乎杯子，慢慢的说道：“我无缘无故，接连被那人坑害，这口气不报，我不服气。” “就为这？” 楼雨城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微微的笑，抬眼去看他：“不然呢？” “我以为”以为是为了陆慎恒。 至少很多时候，连言清乔自己都这么认为。 言清乔摇头，站了起来，看着楼雨城，认认真真的说道：“我有很多在乎的人，跟喜欢谁没关系，我不可能一走了之，把他们都放在这水深火热之中，我做不到，也不放心。” “只是因为那位大人？” 在这一瞬间，楼雨城的心里突然燃起了一个十分疯狂的想法，看着言清乔的那双眼里，有着不一样的火光。 “是不是，只要我把那人杀了” “不止这些，楼雨城。”言清乔垂下了眉眼。 光线在走廊过道这里陡然间截住，映衬言清乔的眉眼情绪看不真切。 “楼雨城，我不是只在乎风花雪月情情爱爱的女子，往大了一点说，我想要站的高一些，我想我总不能来了一趟走了又来，再走还是什么都留不下，我来，一定是有我的道理，我来的意义，我想治一治这世道，为我自己，为这荣坤的女子，为灵山脚下埋掉的五十七具无人认领的女子尸体，讨回一个公道。” 言清乔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但走到了现在，时事如潮水，推着她想要走上这一条路。 又或许，即便经历了不同的事情，言清乔还是会走上这条路。 她不是心甘情愿，可是走到了这里，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楼雨城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言清乔，一时间，心里酸涩的厉害。 许多年前，这人，跟他说了相同的话。 可惜，半路殒命，只留下那段不可触摸的神话传言。 他做了这么多手脚，就算不想伤她，可来来去去，她被牵扯其中，她在奋力挣扎，不可能不伤到她。 他只是想她别走上当初的那条老路。 “不要，言清乔。”楼雨城摇头，丢了杯子上前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臂，无力的有些悲怆。 “你想要杀他，我帮你去杀！你想要讨回公道，我帮你去讨！我都帮你！等他死了，我们就走，你想去哪里都行。” “他都死了，我为什么要走？” 言清乔的一句反问，把楼雨城都问愣住了。 对啊，对于言清乔来说，是走是留，从来不是因为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只是因为，她不喜欢他，所以从来没想过追随。 “原来如此。”楼雨城双手无力的垂下。 不是言清乔走错了路，是他走错了。 一直以来，看着她受伤，看着她沦陷，看着她摸爬滚打的越战越勇，以为她吃了点苦头便会退缩跟他走的念头，从一开始就完完全全的错了。 “你跟他有交集，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梦境里面，言清乔是听过老皇帝跟国师的对话，国师对言清乔的敌意很大，说的好像还有是因为言清乔是国师的师父。 难道是国师有问题？连着一整个部门都仇视她？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倒也应该不至于。 “因为他知道，你是她。” 楼雨城说的似是而非。 言清乔抿了下嘴，没抬眼，只是看着面前冷冰冰的茶壶。 “你跟我出去吗？” 楼雨城又问。 还不死心。 言清乔一手撑着下巴，抬眼看向楼雨城，因为怕他察觉自己刚刚那句太过于明显的试探，故意放软。 她长的软萌，也十分会利用这张脸，这个角度看过去，言清乔的双眼雾蒙蒙的，可怜弱小委屈却又倔强。 “不了。”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顿了下，认真的问：“楼雨城，李泽洛，是你杀的吗？” 言清乔这人，其实做人没什么底线，但是有三观，李泽洛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不该死。 她在试探利用楼雨城，同时也在考虑这个人。 “不是，我只是知道。”楼雨城否认，他根本不在乎谁的死，他只在乎言清乔如何了，他只是个旁观者。 言清乔点头：“行，我知道了。” “你真的不跟我走？”楼雨城特别执着。 言清乔看了过去。 楼雨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垂下了眼睛不敢跟言清乔对视，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温声说道：“我让他们换个好点的牢房给你，茶水也冷了，杯子也不干净，不要喝了。” 人走了，言清乔还坐在桌子面前，很没形象的把腿翘在了板凳上。 她实在是没什么良心的人，这番在楼雨城面前演了一回，不说楼雨城帮她去杀人，至少别让楼雨城和那位大人狼狈为奸了。 楼雨城绝非善类，唯一的软肋就是言清乔。 他对她再好，坏事做多了，言清乔也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刀，没什么犹豫的最先刺进去！ 至少，他帮着那位大人对付自己，就是不对。 等楼雨城走了，李大胆就进了门，不过不是为了给言清乔换房间来了，而是李府弄了一个大乌龙。 给李泽洛验尸的仵作，听说在昨夜死在了城中河中，而被李府抓进来的老汉，只是睡在那仵作门口的醉汉而已 老汉被大摇大摆请出来的时候，言清乔还坐过道的桌子上。 隔着长长的一条走廊，那老汉醉醺醺的，一边往外走，一边感叹。 “俗世人啊醉生梦死啊可怜啊” 第466章 会医理 因为有了楼雨城的打点，言清乔不需要住在那间最脏最差的牢房里面了。 实际上，言清乔压根也没住。 事情在脑子里前前后后被言清乔过了一遍，等到言清乔被李府带去府尹府衙门正堂的时候，耳目清亮，精神可以说是振奋。 王大人还是那一副方方正正严肃的模样。 倒是旁边的薛阳，见了言清乔的时候，有些狐疑，不过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没有多想。 言猛休了假，坐在堂上右侧，见到言清乔，抿了抿嘴，想说话也没机会。 他以为，言清乔昨日就会被带出来。 “犯妇言清乔，李府李大人状告你杀害了李府小公子李泽洛，你是认还是不认？” 王大人问话的时候，言清乔看见了堂侧坐着的言清月，挑了挑眉头。 好久不见啊，乱蹦跶的蚂蚱。 言清月紧紧的捏着手里的手帕，咬着牙，满眼通红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翘了翘唇角，而后跪了下来，声音郎朗，掷地有声。 “回禀王大人，民女不认！” 她又不傻。 “那李府指控你与李泽洛私相授受，可认？” “民女不认。” 言清乔抬起了眼睛，看向了王大人。 王大人倒是一愣。 京城的贵女，多半是没经过风浪的，进衙门公堂这件事情说出来就已经足够吓人了，没想到言清乔竟然眼睛雪亮，镇定自若，非但不哭，还口齿清晰的回话。 身上虽然脏了点，但是没见着伤痕。 倒是个有胆识的。 “来人啊，上证物。” 王大人公事公办，让人拿了证物上来，递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沉声问：“这可是你的物件？” 是个香囊？ 言清乔看着托盘里的物件，有些无语。 “回禀大人，香囊都是府上统一发放的，虽然制式不同，看着也像是用过的样子，但是我想不起来是不是民女用过。” “这是什么意思？” 王大人皱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想不起来。 言清乔伸手捏了捏那平平无奇的香囊，回道：“我们侯府里，姐妹们都有这样子的香囊，可能是我的，可能是民女妹妹言娇娇的，还可能是我这王妃好姐姐的。” 就凭这个？就能定她的罪？ 狗屁不通的朝代！ “胡说八道！香囊等贴身之物，怎么可以随意丢弃？我已不在侯府多年，这香囊早就不算我一份了。” 言清月冷眼讥讽，红着眼睛恨不得把言清乔生吞活剥了。 言清乔笑眯眯的。 “哦，那可能，是我那妹妹的？” “更是不可能！我那妹妹自从被赐婚了之后，安分守己在自己院子内都不曾出门，王大人明鉴，也早就去侯府调查清楚了，娇娇把几个季的香囊都拿了出来，一个不少。” 言清月显然是有备而来，看着言清乔那不动声色的脸，恨不得这会冲上去撕碎了那假面孔。 她下了死手，今日跟言清乔，不死不休！ “你私下见过李泽洛几面不说，刚刚巧，你的香囊，独独少了这一只！还刚刚好出现在李泽洛的屋内！” “哦？” 言清乔不紧不慢的，看向了王大人。 栽赃陷害的这么老套？ 王大人点了点头：“不错，此物是在李泽洛屋内寻到的。” 言清月被言清乔那一副蔑视她的态度弄的来火，不过她一直是最会装的那个，这会就算是怒火攻心，也坐在凳子上，看着言清乔冷笑。 言清乔抬头，看着王大人，忽的问道：“王大人，这香囊就算是我的，仅凭一个物件就能定下我与李泽洛私相授受了？就算那子虚乌有的相互定情是真的，您就靠着这东西，便能定下我杀人的罪？” 事情显然没有言清乔想的那么简单。 言清乔口齿伶俐，也强势的很，带动着审案的节奏，一句没落下。 偏偏言清乔还满眼的天真，跪在地上看王大人，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改日我有幸得到王大人一束头发，是不是可以说成与王大人是结发夫妻了？” 女子要看好自己的香囊，男子就能大摇大摆丢三落四？ “放肆！” 王大人惧内的很，薛阳却吓的眼皮直跳，急忙示意言清乔住嘴。 这口无遮拦的样子，哪里像是个贵女，就跟个泼皮无赖似的。 作风有点熟悉啊。 “那王大人就拿些有用的证物上来啊。” 言清乔还是那表情。 王大人皱了皱眉头，没想到朝堂之上竟然被个嫌疑犯带动了节奏，但是没有其他的证物，想来言清乔不会认罪。 “来人，把证人带上来。” 王大人风格一板一眼，但也求速战速决，一次性，把三个证人都带了上来。 五味斋掌柜，卖瓜子果脯的那老汉，还有秦骁。 三人开始陈述证词。 都是实话实说，包括言清乔在五味斋逼着李泽洛吃糕点，在老街上让李泽洛帮着老汉卖瓜子。 言清乔这些恶行，听的李大人气的捏紧了手。 要不是楼雨城给了条件，又上了威胁，他这会恨不得上去抽言清乔两巴掌。 言清乔这个被堂上两人都恨着的人一点都察觉不到般，侧着抬头看向秦骁，面容长的娇娇软软。 秦骁有官职在身，又不是被告，上了堂之后理应不用跪拜，不过轮到他说话的时候，还是郑重的对着王大人磕了个头。 “王大人，表妹当日是偶然间来府上做客的，李泽洛也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到下官的府上送消息，两边根本不会碰到一起，况且若论起来，李泽洛公子吃的是在下烧的饭菜，与表妹无任何的关系。” “王大人，言清乔她不检点，明明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还跑去自己表哥府上勾、搭！” 眼看着局势一边倒了，言清月突然开始指控起言清乔私生活了。 言清乔看过去了一眼，眼皮一跳，立马抬手要拉秦骁。 可惜秦骁跟她之间隔着一人，言清乔手不够长，等到言清乔碰到秦骁衣摆的时候，秦骁已经皱眉否认了。 “二王妃娘娘请慎言！表妹来看望，是因为在下的身上有伤，表妹不放心特来查看” 还没说完，秦骁一愣，终于反应了过来。 等他看向言清乔的时候，言清乔已经看向了堂上的王大人。 王大人何等敏锐的人，洞察了多少悬案，公事公办也绝对没有偏向哪方的意思，如今一看，微微沉着声音问秦骁。 “哦？你身上的伤，言清乔去看什么？” 若是否认，就是言清乔私生活不检点，若是承认，言清乔会医术的事情就会暴露了出来。 秦骁给自己和言清乔一起挖了个坑。 言清乔抿了抿嘴，这个猪队友。 还没等她说话，那边言清月却露出了个得逞的笑。 “没错，王大人，本宫此次眼前，就是为了揭露一件事，言清乔，会医理！” 会医理，就会用毒。 李泽洛，正好死在了情花毒上面。 第467章 大乌龙 言清月朝着王大人拱了拱手：“王大人，还请宣证人。” 说着时候，又看向了言清乔，目光淬毒了一般。 证人说来就来，言清乔不认识，却自报了家门。 是京城各大药行的掌柜。 言清乔有点头疼，一会会的功夫，堂上乌泱泱跪了十来个人。 言清月拿了一张药方出来，让人递给了王大人：“王大人请过目，这是言清乔院内丫鬟拿出去抓药的一张方子。” 方子显然也给掌柜的们看过了，几个掌柜各自点头。 说着，不等言清乔反驳，言清月又从身上拿了一张方子，让人递给王大人：“这是侯府的大夫写出来的方子，王大人，这两张字迹完全不同，不是言清乔自己开出来的，又能是谁？” “”言清乔怀疑言清月在过家家。 不说她院子里有多少人，就算是承认了她懂得医理会开药方又如何？她难道必要的去给李泽洛灌一次情花毒？ 方子转到了言清乔的面前，还确实是她的字迹，应该是几经转手了，她没办法否认，因为交代小曲去拿药的时候，有些掌柜不给方子就不给药材，怕制毒。 这方子是给狗子疗外伤的。 “大人，这确实是民女写的。” 言清乔承认了。 那又如何？ 总不能天下会医术的人都有可能是杀掉李泽洛的凶手？ 言清月精神一振，就在等言清乔这句话，朝着不远处人看了一眼。 “王大人，恰巧，这是犬子屋内发现的书信。” 李大人见缝插针，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让人递给了王大人。 王大人手里有三份文书，对比了言清乔那份，和李大人给出来的那份，字迹几乎是一模一样。 言清乔一愣。 王大人把药方和书信递给了薛阳，薛阳接了过去，上下左右看了半晌，声音很小，但是也能听得见。 “大人，属下看不出来，运笔手法是一样的。” 说着，那份书信就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一大段的情诗。 大胆又淫、靡，甚至是用朱砂写的，后面还带着威胁的意思，大概就是你若负了我，我必定杀你全家之类的话，末尾有言清乔名字的落款。 旁边的秦骁刚好也看见了其中内容，小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王大人” “表哥，你还是，先闭嘴。” 言清乔见秦骁说话，头疼，吐槽起来也丝毫不客气。 秦骁也有点尴尬，他就实话实说的个性，也知道王大人不偏不倚绝对不是李大人那一边的人，说出来才发现自己成了漏风的队友。 言清乔示意薛阳把情诗还给王大人，笑眯眯的问：“敢问王大人，可否提供纸笔？” “言清乔，事到如今，你不如痛快承认了，你就是个杀人凶手，别做无谓的挣扎。” 言清月冷笑，盯着言清乔。 旁边懊恼没收到楼雨城足够钱的李大人也开口：“就算你是杀人凶手，既然是对犬子一往情深，我们李府可以念在这份上，为你和洛儿办一场冥婚，为洛儿终身守寡，不要你的命。” 说的还大发慈悲一样。 对面坐着的言猛终于忍不住了，一拍凳子站了起来，指着李大人叫骂：“你这老贼！公堂之上岂是你胡乱说话的地方！” “言猛，你不要忘记了你姓谁的言！吃里扒外的东西！” 言清月也坐不住了，面红耳赤的看着言猛。 言猛就是公堂上不能带刀，要是有刀，这会都要砍了言清月。 “就是你这个恶毒的姐姐！手足不护，天天搞事情！若不是你，娇娇也不会变成那样！被陛下赐婚到这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人家里面去！” “娇娇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怎么不看看你这个一直护着的妹妹！？娇娇的脸上也是中了毒，说不定就是言清乔这个贱人给害的！” 两人就当着王大人的面吵了起来。 公堂之上，这已经不是喧哗了，而是鸡同鸭叫，吵成了一片。 “肃静！” 王大人一拍案板！ 旁边的侍卫举着侍卫棍，沉沉的声音压盖住了两人的怒气和叫骂，“威武”两字传遍了整个公堂。 这会，言清乔已经抄写完了。 她甩了甩手，把手里一份誊抄的文书递给了薛阳。 薛阳看了字迹，一愣，又连忙递给了王大人。 王大人拿了文书，也是一愣，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跪坐在地上，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没规矩，主要也累了，松松垮垮的姿势，竟然还抽着空笑了笑。 “王大人，这才是民女的字迹。” 她声音清朗，却掷地有声，公堂上所有人眼神都看向了王大人。 “可是刚刚，你明明承认，那是你的字迹！” 言清月被言猛惹的心里焦躁，这会哪里还能端坐着忍耐，立马跳出来反驳。 可想而知，王大人手里的肯定跟之前的那个药方不是同一个字迹。 言清乔笑了笑：“是啊，我又不否认那也是我的字迹。” 事情，还得从她这个人比较懒上面说起，上辈子跟着爷爷学了好些年簪花小楷，不过运用圆珠笔之类的，特别是开药，字迹就会潦草了起来，这辈子再写，就算是毛笔字，也写的跟上辈子那惹爷爷气的要跳脚的字出来。 这会交给王大人的，是正正规规，极其漂亮的簪花小楷。 “王大人您多疼爱您夫人，这屋内大概也就您最明白，我若是真喜欢那豆芽菜般的李泽洛，我一不会打他，二不会压着他坐走卒小贩，三，我写情书的时候，一定是写的极其认真，绝对不会敷衍潦草，王大人，您说，是？” 真的喜欢一个人，只会把自己觉得最好的给他。 言清月和李大人失算了。 王大人也点头，赞同了言清乔的话。 言清乔笑了笑，侧着眼睛睨了一眼言清月，似笑非笑。 您还有什么招数？ 事实上，言清月还真没招了。 李大人早先也不确定言清乔是真凶手，不过是上午时候楼雨城许了这么多的好条件开始，他才一定要把言清乔给拉下水的，就这么短的时间，准备的也十分不充分。 再说，言清乔细数了一下各个证人证物，她最多算的上跟李泽洛有过交集认识，外面谣言全是狗屁，她更没有什么动机去杀人，也没有足够有力的证物证人来证明。 王大人跟言清乔想的一样。 完全就是一套大乌龙！ 眼看着，这案子言之凿凿的开始，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王大人的惊堂木还没落下，外面的衙门小兵跑了进来。 “报！王大人，外面来一妇人，她说她手里有足够证明言清乔就是杀人凶手的证物！” 第468章 情花 外面的妇人被引了进来。 言清乔回过头去看，眨了眨眼睛，一愣，笑了。 又是个熟人。 还是个很久很久没见的，熟人。 言清乔的鼻子一向灵，孟妈妈一进来，她就闻见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连忙屏住了心神，盯着孟妈妈打量。 孟妈妈跟那位大人有关系，还跟自己有仇，言清乔不敢掉以轻心。 孟妈妈脸色不太好看，显然离开了侯府回到那位大人身边之后，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 路过言清乔的时候，倒是笑了一笑，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后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薛阳。 “启禀大人，民妇孟氏，原是在言国侯府老太太身边当差了几十年的奴婢，后来因为言小姐不喜奴婢，把奴婢生生的撵出了侯府，奴婢之后与老太太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王大人接过盒子，看了眼言猛。 言猛没说话，倒是对面的言清月站了出来，有些惊喜的叫了一句“孟妈妈。” 算是肯定了孟妈妈的身份。 言清月当然高兴，孟妈妈当初是老太太的人，老太太最不喜欢的就是言清乔，孟妈妈来的这架势，一看就是言清乔的敌人。 孟妈妈说着，往前移步，跪到了言清乔的前面，将言清乔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了自己身后面。 言清乔一愣。 她这狗脾气，打打骂骂她未必会生气，但是来人明显是来恶心她的，她哪里能吃得下这种气。 “孟妈妈怕不是得了什么老年痴呆？忘性也太大了一些，如果我们侯府人都没记错的话，孟妈妈应该是叛主逃离的？” “那也是因为小姐不喜，故意给奴婢使绊子，才让奴婢与老太太生了嫌隙！” 孟妈妈侧着眉，瞥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还想要说话，忽然一咯噔。 她忽然觉得浑身酸软，孟妈妈从府衙外往内，这一路步步走来，虽有灵气波动，但是太过突然了，言清乔虽然戒备，但是一时间也没找到阵法的痕迹。 还好言清乔体质敏感，已经发现了不对，立马凝神屏息，看着孟妈妈。 “民妇当初在侯府当过差伺候过主子，所以还算清楚小姐院中的一切布置，昨日里听王妃娘娘说了这事情，当即便留了心眼，混进了小姐的院中，直接在小姐房间的床头柜里，发现了此物！”说的就是已经递到了王大人手里的那盒子。 孟妈妈极其轻蔑的看了一眼言清乔，又继续说道：“我看着外表像一朵花，再联想到李公子也中的名为情花毒毒药，极有可能这就是小姐当时制作毒药的证物，这才忙不跌的把东西上交了出来，以防奸人逃窜，已经去世的李公子没办法申冤。” 这一番话说的是漏洞百出。 言清乔记得自己屋内床头柜绝对没有像朵花一样的东西。 况且院子里面有小曲青金还有灰毛狐狸，绝对不可能放孟妈妈这种人进去，更何况还搞笑的说什么进去翻找，怕是灰毛狐狸第一个要跳出来咬断孟妈妈的腿！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东西根本不是从她屋里面拿出来的，孟妈妈在说谎。 “既然孟妈妈说，这东西是从我床头柜里面拿出来的，还请问妈妈是从柜子第几层第几格拿出来的？格子里面又都有什么？” 不等王大人发问，言清乔已经问了出来，她脑子清醒的很，问也是掐着点问的。 孟妈妈当然不知道，脸色一白，看了眼王大人和薛阳，面露疑惑，又看了眼言清乔，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当时这么匆忙，奴婢怎么可能记得到底是第几排第几格？里面有什么东西？只是拿着这个像是情花的东西，急急忙忙的便出来寻王妃娘娘了。” “既然如此，那总归寄得是哪边床头柜？” 言清乔笑眯眯的看着孟妈妈，一字一句的问道：“孟妈妈，再顺便交代一下是怎么进的侯府？又怎么进的我院子？妈妈当初判主逃离这件事情老太太可发了狠，让侯府上下见到孟妈妈一次打一次，孟妈妈怎么可能进门？当我们侯府护院是摆设吗？” 这一番话说出来，孟妈妈一句也答不上来。 不过很快，她又冷笑着，故意不回答言清乔的话，转过脸去看向王大人，磕了足足四个头，声音巨大，响彻整个府衙。 “王大人，您手里的就是情花，您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言清乔就是杀死李泽洛的凶手，她在堂上巧言善辩，抵死不认，态度极其恶劣，还请王大人着重发落！” 说着孟妈妈抬起了右手，翻出了一个手诀！ 她竟然，准备在公堂之上，用阵法加以手诀，直接迷惑众人！ 好大的胆子！ 第469章 下去看看吧 从孟妈妈刚进府衙的开始，言清乔就察觉不对，注意力全在这人身上，如今孟妈妈竟然打算当着她的面去迷惑王大人和薛阳，言清乔第一个不同意！ 孟妈妈手诀还没有打完，忽然一愣。 言清乔放在身侧的手，快速的打了手诀，压制住了孟妈妈！ 孟妈妈一愣，没想到言清乔竟然也会道术！ 原本她想通过阵法来迷惑王大人，再加上她附加了灵气的声音，王大人肯定会中招，堂上众人没有防备都会跟着她的话一起指认言清乔，到时候稀里糊涂的把言清乔给发落了！就算后来再有人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孟妈妈好大的嗓门，公堂之上，喧哗之罪你之后可得认。” 言清乔跪在孟妈妈身后，死死的牵着孟妈妈的灵气。 她天生灵气嗅觉敏锐，直觉也准，不掐不算也能本能的避开危险，虽然自身的灵气没有多少，但是能掐准别人的灵气涌动。 “你！” 孟妈妈急了。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看向了王大人，慢慢的说道：“大人，这位孟氏虽然在我们侯府老太太身边当差过，但是后来是被老太太亲自撵出去的，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进得了我侯府？更别说进我的院子翻我的床头柜子，王大人，我院子里可养着一条极其聪明的狗，好人坏人一眼看清，上次还咬过孟妈妈，就在脚上，这些事情王大人您去让人查问，一问便知！” 言清乔微微笑着，坦坦荡荡的看着王大人。 王大人皱了皱眉头，看向了薛阳。 薛阳心领神会点头，让人下去查了。 这一查，肯定得露馅。 孟妈妈一着急，灵气又被言清乔捏的死死，心一横，咬破了指尖，在地上快速的画了一个笔。 言清乔一愣。 血祭！ 她跟孟妈妈没有那么大的仇，孟妈妈是想置她于死地，但也不至于用上损耗灵魂的血祭！ “王大人，您手里的就是情花！这就是言清乔制作毒药的原材料！这就是在言清乔床头柜里发现的！” “胡说八道！” 言清乔气焰冒了上来，伸手想要去拉孟妈妈画着符咒的手指，没想到孟妈妈早有准备，符咒一笔即成。 阵法已经启动了。 孟妈妈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府衙的周围都布置好了阵法，原来刚刚那些都是假动作，全部为了这一条方便又短促的血祭符号！ 言清乔没办法了，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陷入进了一种茫然又迷惘的神态，只有孟妈妈，越来越癫狂。 “言清乔，想不到？你活该！你活该！你就应该死！要不是你” “放你个娘们唧唧的狗屎屁！老子干什么了？要不是你先对付的我，我怎么会反击？难道老子躺平任你打才是应该？” 言清乔虽然是在还嘴，不过手上也没停。 孟妈妈已经血祭了出去，阵法已经运转开始，虽然极其不情愿，但言清乔还是不得不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她认出了阵法，也知道破解符咒，手指还没触碰到地面，一双手陡然间伸过来，拉住了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一愣，孟妈妈张嘴，把言清乔流血的手指吸进了嘴里！ 卑鄙无耻！ 言清乔来了脾气，另一只手上去就是对着孟妈妈一巴掌！ 孟妈妈不躲不闪，生生受了下去，不等言清乔再找另外的手指，只觉得眼前一黑。 孟妈妈狞笑着的脸出现在最后的视线。 “言清乔，你下去看看！” 第470章 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言清乔眼前黑了，察觉到了孟妈妈的脸离自己原来越远，她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抓。 这一抓，瞬间一个激灵。 再等她睁开眼，才明白孟妈妈所说的下去是什么意思。 她手里抓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滑腻腻的触感在掌心里格外真实，人头还在动，张大着嘴巴胡乱的动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昏暗光线里只能看见人头口腔里一片血黑，早就没有了舌头！ 四周是漫山遍野的大火，言清乔被烫的惊醒了过来，没犹豫还染着血的指尖抵住自己的眉心，清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用。 眼前的幻象没有消失。 反而是刚刚被她抓着的人头扑簌簌的落到了地上，惨叫了一声！ 言清乔环顾四周，一愣。 是侯府。 脚下的每一寸地皮她都无比熟悉，却又很陌生，地砖似乎都被烧的通红。 慌乱里，有人一把抓住了她。 “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 “哥哥？” 言清乔一愣。 言猛满脸黑糊血痕，看了眼四周，拉着言清乔就跑！ “这里危险，你快随我来！” 是假的。 言清乔脑子还算清楚，从身上抽出了刀，盯着言猛的后背，正打算扎上一刀，忽然又被言猛推了一把。 她进了自己的院子门。 院内大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留下了灰扑扑的青砖瓦墙，残垣断壁一片荒凉。 “只能这样了，你躲在这里，外面火太大了，等火稍微小一点，你再出来。” 言猛双手扶着门，手臂上青筋凸起，拉动沉沉的门试图关门。 言清乔冷眼瞧着，手中还紧紧的捏着刀。 门关了起来，她忽的又听言猛在门外小声的说道：“妹妹，哥哥这辈子欠了你好多，整个言家都在欠你，哥哥这辈子是还不完了，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一定陪在你身边” “哥哥？” 虽然是假的，但言清乔还是眼眶一酸。 掌心里言猛手的触感似乎还在，焦黑的血腥气布满了四周。 “哥哥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妹妹，小暑虽然不在了，但你和陆慎恒，还是要好好的，你们这么不容易才在一起。” “什么意思？” 言清乔一愣。 这幻境布置的，未免也太过于真实了些。 大火燎的四处滚烫，言清乔想要伸手拉门，才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了，一指宽的门缝里，言猛宽阔的后背越来越远，仿佛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反正是假的 言清乔皱眉，收回了被门烫痛的手，往院内走。 熟悉的路，熟悉的一草一木，被火烧的几乎面目全非。 正堂已经被烧毁，门前趴着一个人，一个女子。 “小曲。” 言清乔走了过去，抓住了小曲的肩膀，把人翻了过来。 她呼吸一滞。 即便知道这里所有一切都是假的，言清乔还是心室一缩。 小曲圆墩墩的脸上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往日里娇憨的神态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惊恐，言清乔几乎可以看见小曲死前大叫的嘴型，她在叫。 小姐快走！ 未免被扰乱神思，言清乔又点了点自己的眉心，给自己念了几遍清心咒。 放下了小曲往内走，她的屋子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几根不中用的骨架上还在燃着大火。 灰烬边，一条已经被烧到焦黑的狐狸已经僵硬，几乎是被烧成灰。 言清乔抿了抿嘴，抬脚继续往前走，忽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姐！” 旁边就是她小院的侧门， 青金左臂不见了，留下的右臂紧紧抓着长剑，见到言清乔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王爷走了吗？” “” 言清乔冷眼看着青金，神色是冷的，眉头却是皱着的。 青金也不等她回答，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听见什么动静，脸色一变，把言清乔往前一推。 “关好门，别出声！” 说着，自己便冲了出去。 门被言清乔拉开了一条缝，还没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就觉得脸一热。 腥甜的血扑了她一脸。 眼面前，青金长剑落地，身躯被四分五裂。 临死前，他回头看了言清乔一眼。 他说：“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的东西太多了，不要死，不要出门，不要看他，不要伤心 言清乔手扶着门，深呼吸了一口气。 知道这是幻境，可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亲人朋友在眼前死，是另外一回事。 她会难受。 这是与她朝夕相处的朋友亲人，她这辈子就这点执着，想要好好保护他们。 可恶！ 既然是假的，越是让他不要出去，她越是要出去！ 不管是因为伤心或者是难过或者是恼怒，言清乔的那种逆反心理涨了起来，满心里的难受发不出来，便自己给自己找个出口！ 门被言清乔哗啦一声推开。 眼前白光一闪，一孩子扑了过来。 这扎实的手感也就小暑有。 言清乔把小暑抱进怀里，就听见小暑声音孱弱：“娘亲，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啊” “别怕，娘亲来了。” 言清乔眼前一酸。 有东西逼近！ 言清乔一手抱着小暑，连忙抬刀去迎击！ 铿锵一声！火花四溅！言清乔看向了面前的东西。 不是人，也不是妖。 准确的来说，更像是一种怪，长长的蜘蛛腿上，挂着一张人脸，嘴巴一开一合，巨大的眼睛看了过来。 “孩子给我！” “不可能！” 言清乔咬牙！ 脑子里那根弦已经绷断，那些提醒自己的无数声在这一刻全部消失。 是假的。 假的又如何？ 她要护着！ “找死！” 大蜘蛛长腿一伸，千钧之力！ 动作又快又重，言清乔躲不过去，抬手去迎接，只觉得胸口一甜，她被甩出了无数米。 怪异的生物，甚至连言清乔都没有见过的长相，比怨气池内百年养化出来的东西还要强大！ 言清乔抹了把嘴上的血，脑子里下意识的思考这到底是什么。 想了一瞬，她又突然醒悟了过来。 妈的，这是幻境！有什么好想的？来了东西，干就完事！ 又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言清乔往后翻转，一个身退。 气息不见了！？ 躲开了？ 下一秒，她垂头，发现自己怀里的小暑，原本装着宝石的心脏位置，横插着一根毛茸茸的紫色蜘蛛巨腿！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 怀里的小暑彻底没了声息。 言清乔垂头，愣愣的看着，心口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到，突然开始疯狂的疼。 “啊啊啊啊！小暑！小暑你你快醒过来，娘亲不准你有事！” 她抑制不住自己嗓子里的哭喊，那种震惊、悲愤、难过、恨不得替小暑去死的感觉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眼前忽然伸出了一双带血的手。 “乔乔。” 有人在叫她。 泪眼模糊的，言清乔听见这个声音，陡然的，清醒了过来。 第471章 会再见的 “跟我走！” 来人不容分说，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言清乔一愣，人已经被带出了王府，怀里小暑不见了，那巨型的怪异紫色蜘蛛也不见了，身边一片空白。 假的，都是假的。 言清乔捏了捏手里的刀。 她虽然攒了许多天的灵气，但身体的容量就只有这么多，修行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提升上来的，她现在被困在阵法里，都不知道方位在哪里，在没有找到有把握的突破口之前，她不敢轻易的把自己灵气用掉。 正想着，脚底下触碰到了实物，言清乔站到了地上。 周围像是大雾初初消散，迷蒙，却又在慢慢清晰。 显山露水，红砖绿瓦。 是宫内？ 好熟悉的地方，是宫内一处废弃的院落，四周都破败的厉害，唯有眼前的少年陆慎恒，像是金玉，立于庭院中闪着流动的光。 大雪纷飞，满院枯草被雪压满了枝头。 言清乔站不住了，被陆慎恒扶着坐在一边的石头上。 陆慎恒，似乎比以往见到的都要小一些 言清乔脑子里乱的厉害，还没想明白这幻境里应该有什么，就听陆慎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言清乔一愣，抬起头去看陆慎恒。 少年陆慎恒微微红了脸，靠近了一些，上下打量言清乔，满眼的笑意。 “这梦做了好些年，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原来我真的在等你。” “什么？” 言清乔没明白过来。 少年陆慎恒蹲在了言清乔的面前，方便她更轻松的看他，有些期待，又有些失落：“你不记得我了？” “”呵，倒是想忘记。 眼看着言清乔没回答，陆慎恒微微垂眼，露出了一种稍微委屈的神情：“不记得了吗？” 很快，他又抬起眼，指着自己那张初见轮廓的脸：“我啊，小十一，我母妃去世那天，就是你抱着我，进这个院子的，我还问你，要不要跟着我，我那时候还小，记得吗？” 言清乔摸着手里的弯刀，手上一顿。 她已经找到了破阵的生门。 好巧不巧，就在这少年陆慎恒的身上。 只要扎碎了眼前这个少年，她就能从这幻境里面出去了 “那之后，我找了你很久，满宫上下都没找到，还觉得奇怪。” 少年陆慎恒丝毫没有觉察到言清乔的杀意，满心只有终于得见的欣喜，盯着言清乔，在大雪纷飞的天色下，眸子光彩熠熠，如同宝石。 “找我了？那这里是”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她是好像记得，有那么一次，同样是进了阵法中招，她进了深宫，亲眼看见陆慎恒亲娘惨死不愿意见这唯一儿子一眼，她那会心疼，把陆慎恒抱进了这里。 她一直以为那是假的，没想到这幻境还连环了起来。 “这里是我的梦。”少年陆慎恒眉开眼笑，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给言清乔看：“不会疼的。” 言清乔捏了捏自己，手下狠了，真疼。 “好像十岁之后，我一直在做这个梦，反反复复的，今日还是头一回在这里见到你。” 少年陆慎恒又靠近了一些。 他没客气，甚至是有些急迫，又十分小心的握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言清乔抿了抿嘴，倒也没在意少年陆慎恒的动作。 所有的触感，真实到可怕。 “十岁之后你今年几岁了？” 言清乔收敛住心神，垂眼去看陆慎恒。 少年陆慎恒还很小，不过是个初初长成的模样，个子倒是高，就算是蹲着，也跟坐在石头上的自己差不了多少。 “十六，离上次我见到你，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 掌心被陆慎恒摊开，原本那处被陆慎恒咬青了的地方早就愈合消退，干干净净就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掌纹。 “已经没有了。” “嗯。” 言清乔知道陆慎恒在说什么。 陆慎恒定了定眼睛，有些小心，带着试探，又或者说是等了太多年而产生的微微心颤，轻轻的握住了那只手。 雪下的太大了，言清乔能感受到面前人乱了的清冷气息。 “你住在哪里？我能去找你吗？你在京城吗？你” 是人吗？ 最后这个问题，已经能预见到的答案，似乎是陆慎恒不能承受之重。 陆慎恒没敢问。 言清乔心思落到了陆慎恒身上。 她的感觉极其敏锐，寻常道师找不到的阵法生门灵气她一眼看过去就能找到。 这阵法如此强大，不可能是孟妈妈那个水平能做出来的，刚刚那是幻境，可自从进了这里，又好像脱离了阵法的气味。 面前这人，从神态到说话的语气，是言清乔一丁点也不熟悉的样子，若真是幻境，只能说，设置阵法的人法力强大到可以凭空捏造出一个完全假的真人出来。 “你平时都是如何出去的？” 越是弄不清楚，言清乔的不安感就越重，看着少年陆慎恒问。 少年陆慎恒丝毫没有理解言清乔的意图，想了想说道：“就是醒了，就能出去了。” 他的手还牵着言清乔的左手，满心的雀跃。 “你什么都不愿告诉我，那，能告诉我，你还会来吗？” “”言清乔在打量眼前的陆慎恒，她哪里有功夫去认真回答陆慎恒的话。 因着言清乔不说话，陆慎恒微微的发慌，急忙解释：“我不是要打探你什么，十年真的有些久，我会忘记了你的样子不不，我没有忘记，我习了画，我画了好几副你的画像，就挂在书房里，如果你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我” 陆慎恒抿了抿嘴，他知道自己讲的着急又乱，可却见言清乔平静的很，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自己的话 “我我只想问你，你说让我等你的，还算数吗？” 少年陆慎恒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感觉言清乔脸色一狠。 他低下了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胸口。 言清乔手里触碰到的，是温热的血液。 左手还被这个少年握紧，掌心里这双手虎口有茧子，是他常年练剑磨出来的。 言清乔挣开了少年的手，推着陆慎恒的胸口往外抽刀。 阵法灵气猛的被炸开了口，无数的光亮自少年陆慎恒的胸口飞出。 飞舞浮动的光影里，慢慢在消失的陆慎恒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用两只手死死的抓住，脸上有惊慌，有不解，有不甘，甚至有些不舍。 他在等言清乔的回答。 他等了这个人，足足十年。 言清乔一愣，顿了下，总算是对少年陆慎恒笑了出来。 “会再见的，再等等。” 第472章 是他！ 言清乔猛的从迷茫中回过了神！ 她还在公堂之上，那被紫色大蜘蛛打出来的胸腔震荡不适感已经不见，少年陆慎恒胸口温热的血落在手上也不见了。 她仍然是言清乔，刚刚所见一切皆是一场梦，梦中那满脸惊慌说着下辈子给她做牛做马的言猛，堂堂正正端端方方坐在左侧。 只不过神色依然迷茫。 言清乔转过了头，看向了身边的孟妈妈。 孟妈妈手上的血伤口被开到了最大，血液中的灵气还在不断祭祀着这可怕的阵法，见到言清乔有了动作，顿时一愣。 等到言清乔扑上去的时候，孟妈妈都没反应过来。 上公堂之前，有问过身上带没带利器，或许是因为言猛，又或许是因为别人，言清乔说没有，就真的没有人搜她的身，此刻刀口已经抵到了孟妈妈的喉咙口。 “你不能杀，我的血落在阵法内，大家都不能出去了！” 千钧一发，孟妈妈嘶吼叫喊，手抵着言清乔的手肘，满脸畅快的笑意。 言清乔手上一顿。 其他人都不重要，言猛和秦骁都在。 这衙门上跪着的坐着的站的，足足有三四十个人口，她身上灵气不住，不够给每个人都解阵的。 念头转了一圈，言清乔转了刀，刀柄头磕在了孟妈妈的脖颈上。 她已经不想了解为什么孟妈妈出去一趟这么仇视她，宁愿是献了血祭也在所不惜。 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丢下了孟妈妈，言清乔咬了口自己已经破了的指尖，走到了言猛的面前，点开了他的眉心清明。 言猛一愣，清醒了。 言清乔没解释，先把秦骁也点开了。 两人看过了一片四周，俱是看向了言清乔。 “府衙被人提早布下了阵法，其余的人都神思混沌。”言清乔解释的简短，把地上的孟妈妈拎了起来，想了下，丢给了言猛。 “哥哥，交给你了，把你想到的所有恶毒刑罚，都可以试试，别的不需要，只要问她，那位大人是谁，今晚之前，她若不说，打死也行！” 说着，言清乔用刀挑开了言猛的手臂上衣，混着自己的血，一个抗魔符箓写了上去，以防到晚上之前出了变故。 言猛拎过了孟妈妈，想要问再多。 言清乔抬眼，认认真真看着他：“很急。” 言猛就什么也问不出了，看了眼还在坐着的言清月，又忍不住交代：“你自己小心。” “好。” 言清乔点头。 言猛是局外人，先走一步能说得通，再加上她现在要去衙门附近找人，秦骁比言猛身手好。 言清乔和言猛一起出的府衙大门口。 脚底下阵法边界做的隐晦又明显，原本没有发动的时候，被府衙附近的商贩人气掩盖，根本看不出，如今发动了，一道淡蓝色的光线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形状，蜿蜒围绕在整个府衙附近。 “表妹，这” 秦骁被言清乔开了眼，这会也能看见外面这阵法。 言清乔拆了簪翠，用手快速的拢起了个利落的发型，指着左右两边：“表哥，我左你右，催动阵法的人就在附近，既然是他催动着阵法和孟妈妈里应外合，他身上就一定有特殊的颜色，阵法的痕迹你都看得见，你只要看见阵法外有跟阵法这蓝光相似颜色的人” 言清乔一顿，看了眼秦骁。 “不要硬拼，记住容貌身形就行。” “好。” 秦骁答应了下来。 对方有灵气加持，能催动如此巨大的阵法，根本捉摸不透他的实力，秦骁虽然实力不弱，但言清乔不放心。 两人说完，立马分头。 言清乔刀放在裙摆下，右手微微扶着刀柄，眼神不动声的掠过附近每个人的脸上。 府衙左侧就是一菜场，如今正值午后，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商贩蔫蔫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菜场侧边是小吃摊，小馄饨油条包子豆腐花，一排的摊贩前支着简易桌凳，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 言清乔沉着脸，目光在从商贩脸上移开的时候，立马就被其中一个喝着清茶的人吸引了过去。 一人可以改变自己的身形外貌声音，但是身上的灵气，那是骨子里自带的，绝对改不了！ 两人隔着远远的街道，目光对视了一瞬。 那人头戴黑色乌纱，几乎把面容遮的严严实实，看着不像个道师，反而像个剑客。 就算如此，言清乔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 言清乔只觉得从头凉到脚，紧跟着身体已经先动了起来，像是一只忍耐许久，饥、渴到了极致的豹子，瞬间冲了过去！ 那人当然也知道言清乔是谁，几个铜板准确的丢进了摊贩的碗里，立马跑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言清乔拎刀，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到了一起。 是他，是他，肯定是他！ 他们口中的那位大人！ 躲了这么久，这次终于要被她抓住了！该死的人！他该死！ 言清乔带着浑身的杀意，冲进了巷子！ 人影就在前方，言清乔追了几步，顿住了脚步。 她身上的灵气不够，这人不跟她交手，却一路留踪迹 可是人就在眼前，言清乔牙齿咬的生痛，不甘心。 为她自己多次的死里逃生，为小暑日夜警惕难安，为那灵山脚下的五十七条人命，为所有的不甘而不甘。 可即便是如此，言清乔却还是不得不醒了脑子。 她并不是孑然一身，牵绊太多，她没办法不怕死，她死了，会有很多人伤心。 言清乔性格就是如此，该冲动的时候绝对不犹豫，不该冲动的时候，克制的很快速，她从来不否认自己又怂又怕死。 她手捏着刀柄，紧了又紧，最后还是后退了一步。 对方并不是没有想到她会出来找他的蠢东西，这么明显的引、诱，前面一定有陷阱，她不可能在明知道前方有陷进的情况下，还梗着脑袋往里面跳。 又往后退了一步，她猛的抬头。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房顶，脸上带着一张罗刹笑脸面具，无声无息的正在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一愣。 第473章 走了 那人下来的速度又快又狠，隐隐的带着破空之势！ 言清乔手上灵气灌注，拎刀上前对碰！ 铿锵！ 这人同样耍刀，两把刀光碰在一起，只觉得火花四溅！ 言清乔几乎觉得自己被撕裂开，胸腔里翻涌出无数的血气，瞬间眼前发黑，被刀气冲着往后连退，几乎是被甩了出去。 面具男头一歪，透过绿色的罗刹面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言清乔。 一口腥甜到了嘴边，言清乔同样紧紧盯着那面具男，硬生生的把那口血咽了下去。 “是你？” 就是这个王八蛋！一直给自己使绊子，滥杀无辜，灵山下葬着这么多的无辜女子，如今还有个没有那么坏的李泽洛！ 言清乔咬着牙。 来人却不答，收回了歪着的脑袋，垫脚上前，猛冲过来！ 言清乔不敢掉以轻心，也就是刚刚那一击，她明白了两人的实力差距，即便是她自觉做好自己最大的准备，攒了无数天的灵气，可没有了镯子的庇护，现如今在对手面前，就如同一只随时能被碾碎了的蚂蚁！ 刀刃相互碰到的一瞬间，言清乔被撞的直接往后翻的跌坐，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硬生生敲碎了一般，使不上力气，胸口源源不断的血气，惹的她再也咽不下去，生生的呕出了一大口出来。 不甘心。 好恨！ 她为什么从小没有好好的修行？ 为什么，明明天赋比别人高出这么多，却吊儿郎当的甘愿做一个坑蒙拐骗的小神棍？ 面具男又歪过了脑袋，看着言清乔，微微一迟疑，往前走了两步。 他刀身一挥，早就布置在这小巷中的阵法被催动，属于阵法的灵气倾泻而出。 是最高等级的困阵？ 实力差距如此之大，对方却给自己准备了如此复杂强盛的阵法，未免行事作风也过于谨慎稳健了。 言清乔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面具男在一步步靠近，拎着的刀上面，是源源不断冒出去的灵气，杀气几乎是同时也在一步步逼近言清乔。 大限就在眼前。 言清乔含着血，轻笑了一声。 刀尖抵地，她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就算是死，言清乔也决不允许自己无力坐在地上，安然躺着等死！ 她不允许！ 面具男似乎是很意外言清乔还能动，脚步一顿，微微的迟疑。 言清乔翘着唇角，笑了一声，抬起刀尖对准了面具男。 没等两个人都反应了过来，言清乔已经先自己的思想，身体猛的冲了出去！ “乒乒乓乓！” 连出四刀！ 言清乔憋着一口气，出手带着一种知道自己死期了的狠厉，说是垂死挣扎也不为过，一刀跟着一刀，当伸出第五刀的瞬间，面具男往后退了一步。 言清乔笑了出来，很不好看的露出了一口血牙，模样凄惨，眼底却是疯狂的畅快！ “来啊！打老子啊！老子本来就比别人赚，活了三辈子，死了也值得，如果还能再来一次” 言清乔手抬着刀，指着对方的罗刹鬼面。 “老子一定把你打的跪着叫爸爸！”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言清乔拎刀再上！ 很快！ 她在突破自己的身体极限！ “嘭！” 对面不知道是被言清乔的话激怒还是在被言清乔的垂死挣扎而不屑，回手过来，抵挡住了言清乔的这一刀。 这一回，言清乔并没有被打开。 甚至还有空余侧身回旋，半跪在两步远的地方。 “哼，蠢东西！痛快点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那人终于说话了，隔着面具都能看出来他眼神轻蔑的很，上下扫视言清乔。 言清乔撑着刀柄，笑了。 “逼逼赖赖个啥！！” 嘴上永远都不饶人。 手上也跟着动，飞劈了过去，对准的就是对方那脑瓜壳！ 那人抬手猛挡，以刀出力，把言清乔甩出了三米远，气的半死。 “是你先开口说话的！” “我能说话，不代表你能说话！因为，老！子！是！你！爸！爸！” 言清乔脚尖抵地，又冲了上去！ 无数的刀光剑影，言清乔眼睛紧盯对方的刀，呼吸间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 隐隐的，她似乎是在感觉，自己正在吸收阵法内的灵气？ 原本身体里枯竭的灵气随着一刀刀挥下去，没有到更枯竭完全动不了的地步，反而是每一刀都带上了流动的灵气，虽然没有在身体内留存，却附在每一刀上，刮出了劲风疾雨！ 面具男是亲眼看见言清乔被自己打了半死一点没有还手之力的，如今被言清乔这么连番打下来应接不暇，呼吸也乱了！ 正在犹疑的瞬间，言清乔不知道何时已经跳了起来！ 她从来不玩虚的，想谁死的时候，每一刀都恨不得劈到对方的致命点，希望对方下一秒就死在自己这刀下！ 面具男抬起头，天光自上而下，有那么一会，瞳孔一缩！ 言清乔咬着牙，满嘴的血腥气！ “给爷死！” 可惜，刀尖在碰到面具男的一瞬间，面具男侧身，退开了一步。 面具被劈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面具男的刀尖已经碰到了言清乔的脖颈。 言清乔呼吸一缩，已经来不及了 她要死了 真，不甘心啊。 早知道，昨日托人给小暑买一盒五味斋新点心了，这孩子，没有娘亲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却又，要失去了。 刀尖没有刺进她的脖颈。 浑身痛，却唯独脖子不痛。 言清乔猛的睁开眼！ 腰被人揽住，天旋地转已经结束，面具男长刀一收，立即跳了出去！ “追！快追！” 言清乔指着面具男的方向。 身边人影一闪，却是听得“砰”一声，黑首捂着脑袋，落到了地上。 这是困阵，入阵容易，出阵却难。 再等言清乔抬手划出破阵符箓的时候，面具男跑的黄花菜都凉了。 言清乔抿着嘴，看向了身边的人。 是陆慎恒。 他的手还停在她的腰上。 言清乔狠狠的盯着陆慎恒看，眼前阵阵发黑。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倏忽，那夜陈大力根本就不会去王府，她那镯子也不会裂口，刚刚那人，被生劈活剥抽筋扒皮，都是她分分钟的事情！ 言清乔伸手，用力的推开了陆慎恒。 她早就不管自己这么狼狈了，没有了陆慎恒的支撑，她一个踉跄！ 陆慎恒要伸手，言清乔却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缩。 她怕了。 喜欢这个人，代价太大了。 她不喜欢了。 绝对不会喜欢了！ 勉强用刀支撑着自己，言清乔平息着心神，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的嘴。 一手的血。 “多谢。” 言清乔头也不回，犹如一条丧家之犬，沉默的往外走。 “乔” 陆慎恒声音突然沙哑了许多。 没等他叫完自己的名字，言清乔忽然笑了笑，她大大方方的回过头，因为脸上身上手上有血，所以笑的格外凄烈。 “陆慎恒，我没要你救过我？总不能，你要我跟你那位燕青骄一样打蛇随棍上以身相许？” “” 陆慎恒的神色，看得出有些受伤？ 言清乔不想在乎了，笑着摇头：“我可做不到跟别人共侍一夫，所以，算了。” 言清乔转过身，竖着手摆了摆。 “走了。” 潇潇洒洒，绝不回头。 第474章 做了个梦 孟妈妈不见了，言猛也走了，秦骁在府衙门口看见等他的言清乔时候，被她浑身是血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找到那人了？” 秦骁皱眉，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带着秦骁往内走，也没急着上公堂，而是绕过了前面，去了后面的水缸边。 “嗯。” 她应了一声，伸手在水缸里搅了搅。 水缸里养了几条小锦鲤，因为言清乔这个陌生人的突然搅动，吓的纷纷退散，缩进了水缸最下面。 “那人呢？交手了？” 秦骁看着言清乔这明显不正常的模样，急的要上火，可偏偏，言清乔不紧不慢的，脸色差的吓人，可什么也不主动说。 “没打过，给跑了。” 妈的！ 言清乔捧了捧鱼缸里的水，给自己匆匆忙忙的洗了把脸，又把手上的血迹洗了干净。 指尖恢复葱白，在水缸中看着尤其醒目。 秦骁又问：“那人长什么样子，你可看见了？” “没。” 言清乔又洗了一把脸。 那人跑的太快，面具掉下来的瞬间，她被陆慎恒接住，自己就没看见对方的脸。 秦骁闭上了嘴。 他就算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言清乔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十分勉强。 言清乔还在洗手。 洗的水声波动，水面上漂浮着的浮萍晃晃荡荡，也就看不见正对着上面的倒影。 明明双手干干净净，她还在不断的搓洗，一双小手在没有光线的水缸内，看着特别孱弱苍白。 “好了，已经洗好了。” 秦骁软下了口吻。 他伸手，拉着言清乔的手肘，把她双手给拎了出来。 湿淋淋的，看着特别冷。 秦骁要去找布给言清乔擦手，言清乔却摆了摆手。 “没事。” “没事的，人丢了，除非他消失在这世上，不然不会找不到的，李泽洛的死跟你也没关系，你也不用往自己身上揽，他不需要你报仇。” 秦骁用了生平最温柔的语气，硬生生的安慰着。 他想不到古道热肠的言清乔还能为什么事情伤心沮丧成这个模样，不过是丢掉了仇人而已，言清乔自己看着样子也受了苦头。 已经够了。 言清乔双手撑在水缸边，轻声的嗯了一声。 紧接着，水缸里有两滴水落下去的声音。 秦骁看着言清乔的侧脸，一愣。 言清乔抿了抿嘴：“不关这些的事情，就是就是大概是之前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里等我醒过来，很庆幸，我终于能醒过来了。” 水落无声。 水底刚刚被言清乔吓到的锦鲤没什么记性，去而复返，丝毫没记着言清乔刚刚搅动他们的仇，摇着尾巴又冒了出来，在小小的水缸里自由自在。 一滴两滴，小鱼儿听见动静以为喂食，争相上来啄那眼泪水。 秦骁盯着水面，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记忆里，不管是那个痴傻的言清乔，还是清醒过来什么都懂很神秘的言清乔，都是很少哭的性格。 就因为做了个噩梦？因为没有抓到那个仇人？就沮丧到哭鼻子？ “没事，醒了就好。” 秦骁嘴笨，看着这样的言清乔，上嘴皮和下嘴皮开合了半晌，能安慰的话都被刚刚说了出来，又被言清乔否认了，他这会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连抱一抱言清乔都没有资格。 “很久之前，我在十一王府，听过陛下与陆慎恒说过两句，陛下说，他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我怀疑过很多人，但都被自己一一否认了，因为我觉得，之前我痴傻成那样，身边的人不值得，不值得费心思在我身边。” “” 秦骁一愣。 在他让言猛去找小皇帝的时候，他就已经暴露了。 “所以，表哥，这么多年，你之所以对我好，是因为陛下的交代？” 之所以秦骁隐藏的深，一来是因为表亲的关系在，二来是秦骁那时候与自己牵扯很少，言清乔甚至怀疑过言猛，独独就没有想过是秦骁。 她并非觉得不可原谅，毕竟这世上，原主那般模样，谁也不会无条件对谁好，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些伤心罢了。 替原主伤心。 原来这么多年，除了小曲这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其他没有一个亲人对自己真心好的。 “不是”秦骁想否认。 小皇帝是让他留意言清乔，但是他的照顾，或许是出于怜惜或者另外一个层面的不能提私心，但绝对不是因为小皇帝。 顿了下，秦骁又点头。 他给小皇帝做事，从在秦楼看见言清乔和陆庚京在一起的开始，他一直是那个明白又清醒的人。 他的性格让他否认不了。 “啊，是这样啊。”言清乔声音听不出情绪，半晌，也只是微微笑了笑，垂着头小声说道：“没事，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等秦骁开口，言清乔已经面色如常的抬起了头。 “商量下，该怎么解释言猛和孟妈妈的去向，我们回公堂上。” 不仅仅是脸色，就连声音神态，都好像刚刚泪水滴进了水缸是秦骁的错觉。 秦骁一愣，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就说，孟妈妈因为被识破上交出来的那花是假的，又是叛主逃奴，想要逃跑，结果被我哥哥抓住去发落了。” 言清乔已经定了主意。 秦骁话都没说，皱了皱眉头。 言清乔自顾自的带着秦骁又回了府衙正堂，堂上众人还愣神着，各个处在阵法内十分迷惘。 言清乔走到了正堂的中央，抽出了身上的弯刀。 刚刚与那面具男交手的时候，刀身上明显有沾染流动灵气的痕迹，可如今就算还站在阵法中间，她挥动弯刀，也没有丝毫那样的感觉。 秦骁跟着进来，看言清乔挥舞了两下自己的刀，皱了皱眉头，拎刀就往王大人走了过去。 “表妹！” 秦骁敬重王大人的清廉，看言清乔皱着眉头的模样，以为她要去砍了王大人，立马想出声制止。 言清乔手指抵着嘴唇，对着秦骁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秦骁虽然紧张，但是也知道，言清乔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这会既然是连刀都拎了起来，就一定有她善后的法子。 哪知道言清乔只是走到了王大人的身边，靠在王大人和薛阳的中间，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接连着的，屋内所有人都被她沾染了灵气的声音蛊惑，脚底下原本用来困住她的阵法被她反利用，反倒是把堂上所有人都迷惑住了。 等确认没有其他人了，言清乔回到了原地。 “可以了。” 秦骁也回到了原地。 言清乔手上的灵气在刚刚与那面具男打斗的时候用的差不多了，如今再给众人下暗示，最后的灵气被她注入了弯刀之中，刀尖抵着地，轻轻的喊了一声。 “破。” 阵法解开了，秦骁可以看见四周的蓝色暗光在瞬间消散，周身围绕的灵气消弭了，屋内众人都瞬间清醒了过来。 假的情花被王大人丢在了一边，继续审案流程。 交上去的物证都不能证明是真的，但也不能一口咬定是假的。 李家那边是铁了心要找个人给李泽洛陪葬，一定要抓着言清乔不让她回家。 王大人知道这是一场乌龙，即便是言清乔没有让青金暗地里找过王大人，王大人也已经偏向了言清乔，到最后，假冒书信被扣下，人证都被叫回了家，言清乔暂时收押在府衙天牢内。 李府如果在明日一早前不交出其他的物证人证，言清乔就要被放了回去。 事情被王大人一人拍板。 自从阵法解开了之后，言清乔一言未发，只最后王大人问她有没有异议的时候，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外走去。 方向正是衙门天牢。 第475章 乖啊 衙门的天牢跟李府的私牢完全不一样，没有李府私牢那般区别对待，大家一视同仁，天王老子来也是一样的标间，一片黑的牢房，一张方桌，一个矮凳，一盏油灯，一扇可以稍微透气的窗户。 也不同于李府私牢的糊弄，衙役伸手让言清乔交刀的时候，言清乔皱了皱眉头，还是把刀给交了出去。 不过是一夜。 牢房内的被褥是洗过的，衙役在把言清乔关进了牢房之后就没再来过，言清乔没吃晚饭，坐在桌边发呆。 那面具男的声音，她能记得，下次见面了，她一定能听得出来。 可问题是，什么时候才能下次见面呢？ 油灯亮晃晃的，言清乔心情不太好，说实在的有点被打击到，即便知道幻境里所有一切都是假的，但是醒过来的时候，仍然心有余悸。 有点缓不过神来。 夜里来的快，言清乔趴在桌子上等天亮，不知不觉的，眼前忽然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她记得自己明明没有睡着。 又或者，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没关系，言清乔都不在乎了，因为她看见了个十分熟悉又依恋的人。 老爷子面色青白，却慈眉善目的，看着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她。 “哎呦，小丫头不该哭鼻子呦，爷爷让你一定要看的书，你看完了吗？” “没” 言清乔伸手，抓住了床边爷爷满是青筋纵横的手，声音哑的厉害。 这不是她忘记的场景，这是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场景，也就是在今夜，爷爷睡在隔壁的屋内，咳了半夜，后半夜终于不咳了，也永远不咳了。 “乖丫头，爷爷要走了，可怎么办啊，你都还没长大呢。” 爷爷粗粝粝的手摸着言清乔的手，声音里满是不舍。 自从奶奶去世了之后，就只有言清乔跟爷爷相依为命，山上日子过的清苦，劈柴挑水全是爷爷一个人来，一双手被磨的没有一日是没有伤口的，到了冬天还会裂口子，又深又长的伤口里还沾着泥污。 “爷爷” 言清乔梗着嗓子，她想说很多很多的话，可嗓子里好像被塞上了一团棉花，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没事没事，人的归路就只有这么一条，谁都有这么一天。”爷爷摸了摸言清乔的脑袋，从上衣的胸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合同。 “这是爷爷这么些年，给我家丫头攒下的钱，前几日买了一个小房子给你，把爷爷葬了之后，你就下山去，乖丫头，人的一辈子，还是有很多值得的事，有很多值得遇见的人。” “”言清乔已经说出不话了，甚至连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没去接那购房合同，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爷爷。 她不是个多梦的人，往日里很容易倒头就睡，睁开眼就是天亮，也就来了这荣坤之后，强迫的被梦到那么多串联不起来的梦境。 爷爷走了这么多年，她从未梦见过，如今还是第一次。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眼神，甚至连味道都十分熟悉。 她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怨怪，怨怪老天爷把爷爷带走的这么早，可又有多少人有她这样的幸运，能在去世很久的亲人身边，如此真实的再摸一摸他？ “别哭别哭，没什么好哭的，人都有各自的命数，我们丫头命数好着呢，绝对不会像爷爷这样，克妻克子”爷爷咳了两声，脸色已经由青转红，不正常的红。 知天命未必是好事，这世上天命都不可违逆，人活一辈子总有众多的不甘心，哪会毫无遗憾的走。 言清乔伸手，轻轻的抱住了爷爷的手臂，头埋在了上面。 “爷爷” 滚热滚热的泪水从眼眶里面滑落，又尽数落进了爷爷的衣袖里面。 其实，她命数一点也不好。 说什么活了三辈子，可是第一辈子，她有的只是爷爷，后来连爷爷也走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到处坑蒙拐骗，不相信任何人，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谈心说话的朋友，说是清醒，却是浑浑噩噩的活了一辈子。 那辈子，她谁也没遇见。 后来就是做王妃的那辈子。 她全部都忘记了，就算是机缘巧合下记得零星片段，但结果已经看见了不是吗？轰轰烈烈的过了一辈子，结果什么也没有改变，只留下了一个没有很多人知道的传说，还连累小暑做了好多年没有娘亲的孩子。 这辈子她这辈子，是有了朋友有了亲人，可是她带给他们的，除了灾祸和麻烦，其他都没有，甚至头一次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这个人还是上辈子喜欢的人，偏偏，到了这辈子，他就一丁点也不喜欢了。 她亲眼看见那些朋友亲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死去，那幻境就是为她而来的，出现的所有场景，都是她最为恐惧的画面。 其实，真的很难过。 就算是假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温热的血液流淌在自己的手心，对方满眼绝望的眼神 还亲手杀掉了自己最喜欢的人。 她难过的要死。 爷爷，我好难过，可一时间，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说。 “乖啊，乖，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爷爷在抚摸她的脑袋，手上很轻柔，一下下的，春风化雨般。 “我们家的乖丫头，不哭啊，爷爷没有怪你不认真修习，也不会因为你不好好读书而觉得你争气，人各有命，你学到很多东西也是一辈子，忘记很多东西也是一辈子，若是你勤奋努力每日看书，爷爷还要担心，终有一日你会怨怪爷爷，为什么没有劝阻你不玩玩山间风光而错过了童年，人总有遗憾的，不是这个遗憾，就是那个遗憾。” “爷爷，我我”言清乔豪嚎大哭，似乎是将白日里那些所有的委屈憋屈都发泄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这般哭过。 “没事没事，爷爷知道你要说什么，没事的，乖点，你要记得，你很厉害，你比爷爷迄今为止见到的所有人都要厉害，很多厉害的，你自己都没发现，等你发现了，就不得了了” “哗啦！” 一盆水兜头浇了上来！ 爷爷的话还没说完，言清乔的眼泪也还没落干净，有些懵的睁开了眼睛。 一个巴掌落到了脸上，言清乔只觉得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连着耳道都撕裂一般，脑袋也嗡嗡的，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人的脸。 是言清月。 第476章 承认是你做的 “把她给我吊起来！” 言清月一脸的恨意，指着言清乔的鼻子，声音在天牢里格外尖利。 这人已经疯了。 言清乔浑身所有的灵气都在白日里被折腾光了，甚至到了枯竭到影响到四肢力气的地步。 两个人高马大的婆子上前来，一把抓住言清乔的手腕，拽着就往外面的行刑架上拖。 言清乔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脚踹在了右边婆子的脸上，同时手边往左边婆子脸上挠了过去。 左边婆子大骇，当即松手。 右边婆子没料到言清乔身上有拳脚功夫，以为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娇小姐，能有多大的力气，便只当是挣扎，硬生生的受下了言清乔的这一脚。 没想到这一下差点把自己给踹变形了，言清乔的脚正好落在那婆子的下颌，这么一脚，把那婆子的下巴踹的脱臼了！ 婆子怪叫了一声，一个趔趄，不得不松开了言清乔的手，之后扶着下巴就再也叫不出来了。 言清乔看着面前的言清月，扶了扶手腕，撑着力气问她。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是衙门天牢，整个京城就这么一个公道的地方，言清月来打自己，被任何人发现，就是行为不端，不配为正妃。 言清月平日里这么端着装着的一个人，最是在乎这些虚荣的名声，怎么可能这点道理都不懂？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哪里。”言清月看着言清乔，看着她诧异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言清乔，你以为今日那些人证物证是重点吗？那些只不过是我拖住你的一种手腕而已，这天牢里我几日前就开始布置，今天夜里，就算是打雷下雨，也绝对不可能有人会来问一声！” 言清乔扶着手腕的手一顿。 这会才明白了过来，今日这些，全部都是乌龙，言清月自己也该明白，只是这些东西根本就掰不倒言清乔，原来，其余的都是假动作，今晚的才是真格。 言清乔数着屋内的人，脑子转的飞快，嘴里在问着。 “你王妃当的不好吗？你可要想清楚了，今晚无论如何，你明日开始，王妃就都不好当了！” “你还敢提王妃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我与王爷也不会被那贱人搅和走到这一步！都是你！言清乔！都是你这个贱人！自从你清醒了，言家死的死伤的伤，我父亲母亲全部都死于非命，老太太现如今也躺在床上，就连言猛！我的亲弟弟，竟然不向着我！你实话实说！言娇娇的脸，是不是也是拜你所赐？” 言清月疯魔了，准确的说，从这个计划被催动实行的开始，她就已经疯魔了。 言清乔侧了侧眼，看见了人群后面站着的二王奶嬷嬷，挑了挑眉。 她知道告密者是谁了。 所以她压根就没理言清月癫狂大吼的话，反而是扬了扬下巴，问那二王奶嬷嬷。 “看样子，还是个忠心的奴才？宁愿是自己不要命了，也要说出全部？” “娘娘已经找到神医给我看过！我身上根本就没有毒！神医说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忧思所致，你这个骗子！我才不会相信你！” 二王奶嬷嬷脸色一灰，躲在人群后面，不敢直视言清乔。 言清乔一乐：“我记得，我在之前就和你说过，我的毒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你相信我没有给你下毒，怎么就不信你们娘娘随便给你找了个神医，只为骗你说出我？” “胡说八道！娘娘千金之躯，怎么可能骗我这么个奴婢？” 二王奶嬷嬷嘴里这么说着，但眼睛却往最前面的言清月瞥去。 被言清乔这么一提醒，她心里也打鼓。 言清乔点了点头：“你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你们娘娘不想活了？你说她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会不会还在乎你这个奴才的命？” 言清乔微微笑着，说的有理有据。 二王奶嬷嬷被言清乔说的一愣。 言清月今晚的目的很明显，折磨完了言清乔，她就没打算让言清乔活着出这天牢！ 杀人偿命，就算言清月是王妃娘娘，可言清乔也同样是千金娇小姐，足够言清月认罪伏法，现如今人这么多，又是这么大的阵仗，到时候就是想否认都挣扎不了。 真的不想活了吗？ 二王奶嬷嬷那边还没心定下来，言清月却不耐烦了，她指着言清乔的脸，恶狠狠的问道。 “所以，你是承认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是吗？” “那得分你问的是什么，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我怎么说得清什么是我做的，什么是你强加在我头上的？” 言清乔嘴上不饶人，手却背在后面，紧紧的捏着拳头。 她在攒着力气。 灵气是指望不上了，但是至少别让自己这么枯竭，好歹手上还有拳脚功夫，不能在这个地方吃下大亏。 更何况，言清月还明显是冲着自己命来的。 “我只问你，喜棋是不是你的人？” 言清月咬着牙。 言清乔翘了翘嘴角，歪头看向言清月，慢悠悠的回答道：“言清月，你这个人，装这么久，就不累吗？明明你只在乎这个事情，前面还拖出这么一大串的罪名来，是为了给自己打气，暗示自己很善良？” “肯定是你！一定是你！我的好妹妹！你真的好大能耐，手竟然能伸到我王府里面，给我使下了这么大的绊子！我扪心自问，对你虽然算不上恩情，但至少从来没有打过你骂过你，你为何这般算计我？她喜棋又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资格跟我抢王爷？” 言清月恨极了，一个字一个字的，几乎是咬着牙往外说，越说心里越气。 言清乔那边却仍然是云淡风轻，仿佛面前没站着众多虎视眈眈的人，而是跟言清月在湖中亭子内喝茶，悠然自得。 “你说你对我没错就没错？刚刚那奶嬷嬷说什么来着，你千金之躯，言清月，你哪里来的脸，若是没有我父母，言定章算什么东西？你就更不知道算什么东西了，哪里来的命嫁给二王逍遥快活这么几年？而对待我这个恩人，你不但不感恩，你还纵容言娇娇打骂，真是个善良的人呢” 坏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是坏事，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你” 言清月气的不轻，被言清乔句句戳着心窝子，下意识的想要跟言清乔说个明白，抬着手指才指到言清乔的脸上，哪知道言清乔忽然伸手，一个利落的转身，言清月的脖颈就已经落到了言清乔的手里。 言清乔笑眯眯的，贴着言清月的脖颈，吹着气小声的说道。 “不仅仅是喜棋，实话告诉你，连晓曼是我杀的，言定章和老太太也是我从中挑拨相互残杀的，言娇娇的脸，啧啧，言清月，你坐着高高在上的王妃，哪里能想象得到连晓曼死前，那惊恐又绝望的脸” 第477章 她疯了 “言清乔！你这个贱人！当初就该让我母亲把你五马分尸！剁碎了肉去喂狗！你这个” “啪！” 没等言清月骂完，言清乔伸手就是一个大巴掌，直拍言清月的面门！、 她这手攒足了力气，也是为了杀鸡儆猴，所以丝毫没有留情，下手极其重！ 就见言清月瞬间满脸的血，鼻腔不能动，似乎是连鼻梁骨都被言清乔这一巴掌被扇断了！ “闭上你的臭嘴。” 言清乔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而后又看向了对面站着面面相觑的婆子小厮们，笑眯眯的说道。 “我今日还有其他的事情，没工夫跟你们这一帮蠢货打，识相的，就让开点，不然，要么就是那个不长眼东西的下场。” 言清乔侧了侧眼。 之前来钳制言清乔的那个婆子，被言清乔踩脱臼了下巴，呜呜咽咽的满嘴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捂着下巴在地上无力翻滚。 “或者，你们根本不在乎你们主子的死活。”言清乔故意动了动言清月脖颈上的这只手，眼神锋利，像是一把随时能砍杀掉人头的宝刀，声音寒凉：“我姐姐这脖颈可细的很，谁知道经不经得住我的捏？” 言清月吓的脖颈上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可是嘴巴发麻，被言清乔打的暂时失去了知觉，这会也说不出话来。 言清乔笑了笑，左右扫视了一圈，像是没事人一般，眯着眼睛像只小狐狸，虚张声势的往外走。 对，就是虚张声势。 她身上其实没有了一丝的力气，如今摆个姿势都是撑着在往外走，仅存的一点用来打言清月去了，现如今就是有一婆子不怕死的来推搡一下她，她都未必能抵得过。 偏偏，她脸上一点也不显，闲庭信步的往外走。 只要走到天牢外面，言清月就算再想干什么，有了王大人的人，她也什么都干不了。 “言清乔！” 言清月头一次这么直白的面对死亡，在本能惧怕之后，就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言清乔笑的客客气气，甚至还贱嗖嗖的回答了一句：“哎，我在呢，我的好姐姐，叫我干什么？” “喜棋的药，是你给的？” 言清月这是明知故问。 言清乔微微收敛了笑意，手指掐着言清月的大动脉上，慢慢的反问：“是我给的又如何？不是我给的又如何？” “所以王爷才才那般” 言清月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言清乔微微侧目，忍不住又笑了一声：“我的好姐姐，难受？你还记得，你之前是如何对待二王的吗？” 言清月一愣。 言清乔看见了自己的弯刀，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墙上挂着。 “你享受着这个人带给你的荣耀，理所当然的拥有着他对你那愧疚的温柔，却又从心底里嫌弃他，嫌弃他年纪大，嫌弃他不能人道，嫌弃他不能像个正常男人对你，不是吗？” “” 言清月又是愣住，几乎是行尸走肉般被言清乔拖着走，脑子里乱糟糟的，嘴里下意识的在否认：“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 美中不足，总归是有怨恨的。 若是这人样样都好，该多好。 为什么因为她是言清月，所以不能嫁一个健壮硬朗，能带给她鱼水之欢的正常男人？ 她肯定会这么想。 再加上身边看着她，那些讥讽的，或者嘲笑的，或者怜悯的目光。 她自小天之娇女，被言定章和连晓曼老太太寄予一身的厚望长大，多少人羡慕她的家世，佩服她的才情，嫉妒她的样貌，她哪里能受得了嫁给二王之后那些猛然间变了的目光？ “我” “哦，对，那时候你以为自己还没那么喜欢二王是不是？”言清乔声音缓缓，像是某种蛊惑，又像是催促着言清月心底里那最后的一根弦断裂的夺命刀尖，每一个字都化成了一把刀，生生的剜割着言清月的内心：“现在难过又酸楚？因为理所当然属于自己的男人把喜欢都给了别人？我的好姐姐，我看你现在也未必喜欢二王，你只是不甘心，只是不服气，只是觉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别人夺走了，从来没想过，二王是个人，是个男人，他会变心会移情别恋，他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人。” “别说了。” 言清月的眼泪落到了言清乔的手腕上。 言清乔有些嫌恶。 你以为言清月现如今突然醒悟在悔恨？她只是被言清乔突然间挑开了内心最深处也是最直白的想法，恼羞成怒了而已。 “不说就不说。” 言清乔耸了耸肩膀，她本来也不想跟言清月废话，只不过是找借口，在分散言清月的注意力，她那个摆在言清月脖颈的手上就真的是摆，只要言清月反应过来，就一丁点转圜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不过刀已经在前面不远处了，言清乔连高度都估算好了，不用她太费劲，有了利器，没有捏死言清月的力气，但是砍死的力气还是有的。 “他已经不会回来了。”言清月不让言清乔说，自己却叭叭叭的，哭的眼泪水不值钱一样。 言清乔冷笑了一声。 就听言清月继续说道：“言清乔，我这一生，自从嫁给了王爷之后，就一步错步步错，原本我还有改正机会的，可因为你，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别，别赖我，如果没有我，你还是会心安理得的享受二王对你的好，最多嫌弃他一辈子，一直到他死。” 言清乔望眼欲穿，刀就在眼前了。 正在此时，言清月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言清乔一愣。 她身上没有太多的力气，每一步都是在撑着走，她甚至到了不能独自走出衙门的地步，如今言清月停下了脚步，她却带不动她。 更不敢催促被她发现漏洞，便只能假装被言清月说话吸引了注意力，耐心的等着。 “你没给我机会，不是吗？” 言清月眼神空洞洞的。 言清乔微微皱眉，心里打突，嘴里却在说道：“我很久之前就提醒过你，言清月，你应该想一想，离开了二王，自己还剩下什么。” 人只有认清楚了自己，才能看清楚身边的人。 她那句不是开玩笑。 言清月也是到今日才明白。 “原来，全部是我的愚笨”言清月忽然停住了眼泪，一双漂亮的眼睛红的发紫，直接硬生生的转过了头来，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心里大叫不好，没等她往外跑，就听见言清月声音里全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言清乔，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来了吗？门外的！我花钱雇你们来，不是为了让你们看戏的！进来！杀了言清乔！连我也一起杀了！你们剩下的钱，就在” 第478章 杀手 “去你娘的！” 言清乔一把推开了言清月，在天牢内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向了挂着她刀的墙上！ 门口果然站着两身形诡异的男人，进门的时候，一双眼睛看着言清乔的神色，如同言清乔已经是一个死人。 言清月有备而来，她已经疯了，疯的彻底，从今日踏进这天牢的瞬间，就已经做好了跟言清乔同归于尽的打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言清月有同归于尽的觉悟，言清乔没有！她也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她贴在墙上，手里的是她的两把弯刀。 言清月被她推倒在地上，看着言清乔的模样，疯狂的大笑，再也没有了往日里那端着装着的王妃模样，笑着看着言清乔，笑声尖利：“言清乔，我想死啊，我被你这一招，弄的想死啊” “你他妈想死就去死！你找个没人地方把自己当花一样葬了自己不好吗？非要拖着我干什么？” 言清乔忍不住飙脏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言清月竟然是外面买凶来杀她！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言清月抬举她早就想到了会有这样尴尬的境地，王府那些婆子小厮说到底以后还要在王府过活，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敢对言清月下手。 可外面买过来的凶手可不一样，那满身的血腥气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哪里管到底是谁雇佣的，只要拿到足够的钱就行了。 言清月让他们动手，他们绝对不会管言清乔是不是掐着言清乔的喉咙管！ “我恨啊，我都要死了，我变成今天这副鬼样子，完全就是拜你所赐！言清乔，你该死！你最该万岁！你应该被凌迟一百八十刀！刀刀剜骨肉！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你便恨着，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信不信，牢里这些跟着你来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言清乔拔开了刀鞘，露出了成色极好的寒光弯刀，挡在自己的胸前。 她没有力气了。 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杀手在往自己靠近。 他们都抽出了自己的刀。 那刀看起来做工不错，两人一定杀过不少人，才有这种好装备，绝对不是那种打打嘴炮就能逼退了的新手菜鸡。 言清乔觉得自己在垂死挣扎：“她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份。” “抱歉，干我们这行的，有自己的操守。” 两杀手不为所动，还在一步步逼近。 言清乔抿了抿嘴，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是这把刀的主人，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们有对上我这边的未知，不如转头杀了那一帮人，说着什么操守，拿钱多才是真理，你把今日对方在场的人都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了。” “你无耻！” 二王奶嬷嬷被言清乔这么不要脸皮的自保话惹的瑟瑟发抖，最先忍不住，跳起来指着言清乔的面门，颤抖着指尖叫喊。 “快杀了她！先砍她的嘴！” “你算是什么东西？” 两算是有本事的杀手被二王奶嬷嬷这个语气指挥，自然不悦，同时看向了她。 二王奶嬷嬷被这么一看，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呐呐的半晌，被吓到大脑一片空白，不敢说话了。 言清乔还在对面说风凉话：“对啊，她还这么烦人，一刀了结了就行。” “你！” 奶嬷嬷被言清乔又挑起了火气，不过有了两杀手不善的目光，讪讪的不敢再说话了。 确认对面两杀手不会动摇了之后，言清乔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天之内被人砍两次，也不知道算是什么好命数。 爷爷啊 “砰！” 两杀手瞬间暴起，杀人的目的太过于直接，两人一同劈砍向言清乔，反而被言清乔抓住了时间，往侧边一滚，躲开了攻击。 原本她站着的地方，正好是脖颈的位置，里面的青石砖都被横切了对半。 就算没了力气，言清乔也不得不拼命来提着力气。 要么有力气，要么就是被一刀了结了死，言清乔这种打不死小强的性格，总要争一争的。 两杀手再上来的时候，言清乔气力不继，已经没有躲开的余地了，就只能抬起刀，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招。 两人同时上来的力气都在言清乔的刀上。 言清乔被撞开，直接仰翻，整个人飞出去了很远，撞到了后面的牢房门上才算是停下来。 胸口被撞的整个人酸软虚浮，中午的旧伤还没来得及恢复，这会被牵扯到，言清乔只觉得上半身都疼的厉害，扶着胸口又呕出了一大口的血出来！ 妈的！ 言清乔把剩下半口血咽了下去，抬起头，看向了两个杀手。 要是平时，就算没有灵气，她就用拳脚功夫，也未必打不过这两人。 她这些日子练的厉害，自己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这么一把打下来，之后就算是踩着狗屎运活下来了，这么几口血吐出来也应该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两杀手没有拖延的意思，只想速战速决好拿钱，不等言清乔再说什么，又冲了上来！ 这里是京城，王大人上位多年，人命惨案少的很，天牢这么多年几乎没什么人会住一住，要么就直接被王大人判定处罚，要么就小乌龙当庭和解，这会整个天牢里空荡荡的，老鼠都未必有一只。 言清乔想要求救都不可能。 根本没有人。 没人会救自己。 “打！打死这个贱人！她身上肯定有解药！我” 二王奶嬷嬷可以说是最迫不及待的那一个，被言清乔吓了这么久，被言清月找了神医看了之后，笃定自己身上没有毛病，那真的是恼恨，如今又被言清乔说了出来，根本就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毒。 但是她能记得言清乔每次让人送来，看着自己服下那短期解药的味道，言清乔身上肯定有！大不了她一次性吃了个干净，吃个安心！ 二王奶嬷嬷这语气不太好，两杀手最恨不是雇主的人在旁边哔哔赖赖，皱着眉头，看向了这个烦人的蠢东西。 就在这时！ 言清乔拼着力气，一刀砍向了其中一个杀手！ 那杀手一愣，冷笑着要抬手接下言清乔的刀，笑话言清乔的雕虫小技垂死挣扎，哪知道言清乔忽然手腕一转，另一只手的刀就直愣愣对着站在旁边的另一个杀手而去！ 那杀手完全没有防备！ 第479章 活抓 中了！ 言清乔自己都有一些意外，刀尖入肉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刀身上面有不同寻常的灵气。 来了来了，就跟中午时候打那面具男时候一样！ 不是她控制的灵气，那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灵气也不积攒在她的身体里，却来来往往附在刀身上。 左侧的杀手连滚带躲，手臂上被言清乔扎了一刀，脸色一变，抬手又随之反击，手中的长刀几乎碰到了言清乔的脖颈。 言清乔一激灵，连忙收刀，往后退开了一大步。 她喘的厉害，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刚刚在出刀时候出现的灵气已经不见了，一瞬间行动里注入的力量全部随着灵气消失，剩下的只有浑身的酸软无力。 刀有些拿不住。 言清乔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做出戒备防御的姿势，盯着两个杀手的动作。 心因为力竭，而产生了阵阵的痛意。 两个杀手这会恼的厉害，不知道言清乔手上寒刀有没有淬毒，如果不是被后面那嬷嬷突然出声指挥喊了一句而分出注意力，这道伤口完全可以不必要的。 没有受伤的杀手盯住言清乔，受伤了的杀手此刻很有默契的看向了背后的二王奶嬷嬷。 二王奶嬷嬷一愣，躲在人群后面有些犯怂。 不过眼看着离着杀手那么远，中间又挡着这么多的人，再加上杀手原本的目标就不是自己，这会又怕丢面子，索性扯开了嗓门：“看什么看？你们的目标不是我！是她，我们娘娘花钱雇你们来，不是为了让你们来瞪我的！” “” 受伤了的杀手没动作，一直盯着言清乔的那杀手却最先忍不住，拎着刀转身就要往二王奶嬷嬷身边冲过去。 受伤的杀手一把抓住了另外一个，声音沙哑：“算了，早些交差拿钱。” “很快的，我一刀的功夫！” 完好的杀手气不过。 两人身手都算不错，做这一行的，虽然是买卖，但从来不是任人践踏的地步，二王奶嬷嬷虚张声势的嘴贱，大喊大叫也会扰乱心神，不如一刀了结了！ “别节外生枝” 挡不住那完好杀手的气性大，已经挣脱开了受伤杀手的手指，对着二王奶嬷嬷就冲了过去！ “救命啊！有刺客要杀人啦！救命啊”二王奶嬷嬷又不傻，知道自己举动惹怒了杀手，这会拼命的大喊，在一群人里躲来躲去。 言清月是雇佣方，严格来说，这边站着的所有人都是雇佣方，真的把人宰杀了太多，说不准言清月还会不会结钱，这一来二往，杀手连上几刀，都没有碰到二王奶嬷嬷的脑袋，不禁有些着急了。 言清乔趁着这功夫，四周看了看。 她现如今被困在天牢门内很远的地方，身边是连着成一片的空牢房，天牢内除了言清月带进来的人，没有任何的呼吸声。 没人能救自己，她只能靠自己。 天牢不可能设有两扇门，现如今大门口被言清月带来的人全部堵了起来，以她这连跑都跑不动的力气，想要突破这么多的人，根本不可能。 言清乔捏了捏刀柄。 连手指头都酸软的连力气都使不上。 可身体跟不上的同时，脑子却十分清醒。 正在言清乔念头没有转完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声极其清晰的抽刀声音。 言清月已经疯了。 她竟然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直接抽刀，从背后刺进了二王奶嬷嬷的后背！ 这举动不仅是惊到了言清乔，就连那两个杀手都愣了一下。 二王奶嬷嬷捂着自己的腰上，想回过头去看，却因为刀还在腰上，一时间别不过去。 言清月眼睛都没眨一下，用力的抽出了刀。 血液喷溅！进了言清月的眼里嘴里。 空气里弥漫着血液的味道。 言清月反而是笑了起来，大概是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别人羡慕钦佩的言清月，忽然间头一次接触到了杀人的快、感，有些懵，有些恶心，还有些兴奋。 恶毒的念头一旦开了闸，那嗜血的念头就彻底爆发了出来！ “蠢东西，早些年在你手里可受了不少的气！” 言清月见二王奶嬷嬷已经没气了，一点也不恐慌，反而是疯狂的兴奋了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能拉一个垫背的就拉一个。 言清乔捏着刀，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往旁边挪了一步。 她浑身都被上了枷锁一般，动作比平时都要迟缓，再加上她站着的位置离大门还远的很，才刚刚一动，受伤了的那个杀手就反应了过来，立马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吞了口口水。 还没等说什么，那杀手皱了皱眉头，几乎在瞬间，朝着言清乔跳了过来。 言清乔跑了两步，躲开了那杀手的一刀，却又不得不抬起手去抵挡杀手的第二刀！ 铿锵！ 言清乔手里的刀脱了力！ 再等她翻滚，受伤了的杀手乘胜追击，刀即将落到言清乔的后背上。 言清乔只觉得心里一凉，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听言清月那边尖利又癫狂的大叫声音：“别杀！抓活的！” 背后刀风连转，刀柄一点没客气的磕在了言清乔的后背上！ “呕！”言清乔被磕的心口一甜，一口血直接冲出了嘴巴和鼻子，连眼前都是一片血红！ 脑子还是清醒的。 浑身却被没一处都被敲断了之后的疼痛。 言清乔趴在地上，还死死的抓着刀，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受伤了的杀手皱了皱眉头，回过头去看那第二个指挥他的人。 言清月浑身都透露着不正常的癫狂，如今被杀手这么盯着，也仿佛感觉不到危险，抹着嘴巴上的二王奶嬷嬷血迹，指着言清乔说道。 “钱我照样结给你们，你们把她吊起来就能走了。” “你不要她命了？” 完好的杀手确认言清乔是真的一点也动不了了，收回了刀看向满脸血迹的言清月。 天牢内的光线昏暗，言清月的脸在这一瞬有点可怖，她刀尖指着言清乔，扬着下巴慢慢的说道。 “杀人可太有意思了，我要凌迟她！” 第480章 凌迟 凌迟是什么样的手法？ 剥光了人，用渔网把人罩住，勒紧了把肉一块块割下来。 自从荣坤开国，这种残忍的手法就被舍弃了，本朝从来没有人用过。 而言清月的嗜血情绪涨到最高，平日里从未玩过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要玩最大的！ 言清乔也听见了她说的这话，不过她浑身都攒不出一丝的力气，不然一定跳起来骂言清月那厮个狗血淋头。 即将被人血淋头的人是她。 两杀手擅长杀人，也擅长绑人，但并不擅长凌、虐，把言清乔严严实实捆在了架子上的时候，衣服就没脱，只是隔着衣服把渔网给勒了上去。 还是有些觉得这方法太残忍了，忍不住劝言清月。 “一刀就能了结的人，时间耽搁越久，反而越” “你们懂个什么？她夺我弟弟，毁我妹妹，杀我父母，逼的老太太躺在床上烂着生蛆！还毁了我的人生，这种人，不能让她这么容易死！” 言清月刀身擦在言清乔的身上，抬着眼睛盯着言清乔，在笑。 杀手哪里管这种恩怨仇恨，刚刚那句已经是多嘴，拿了沉甸甸的钱，绕过呆滞的众人就要走。 言清月转过身，手里的刀在言清乔的身上滑来滑去。 “我的好妹妹，你说你为什么要清醒？自从你醒过来，对我来说，就没有一件好事情你说我先割你哪里好？” 言清月刀到了言清乔的腿上，隔着衣服，她忽然加重手上的力气，一刀切开了言清乔的大腿一片肉。 连着她的衣服，肉皮被猛的割了下来！ “啊！” 言清乔身体疲乏，偏偏脑子里清醒的很，能感受到言清月用下的每一寸力气。 真痛 言清月手里捏着那块肉片，慢慢的说道：“这条腿，是赔给老太太的，老太太一条命都被你整在床榻上不能动弹了，我之前托人去看过，老太太动不了，屁股下面都生了褥疮，简直是生不如死。” “侯府看管的又没那么严，言清月你要真这么孝顺，为什么不把老太太接走尽孝？” 因为这一刀，言清乔身体因为疼痛而激发了些力气，微微垂着头，看着言清月。 言清月被问的一愣，看向了背后几个婆子和小厮，顿了下，叹了一口气，对两个还没走远的杀手说道：“两位先生，若是不着急的话，再帮我把这几人也杀掉，我不想活了，死了总要有人伺候的。” 等两人回过头，言清月笑嘻嘻的说道：“放心，我会给你们加银两的。” “是因为知道他们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听见不该听见的，会败坏你死后的名声？” 言清乔也在微微的笑。 刀在言清月的手里，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此刻被言清乔这么看着，生出了嗜血的恼意：“听见又如何？老太太若是有用，我可能还会去救，可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我救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啊！” 言清乔猛的惨叫了一声！ 有了第一刀的经验，言清月第二刀又重又狠，刮着言清乔的左腿，硬生生切下来了一块血肉！ “这一刀，是给爹娘的，我也很快下面去陪他们，到时候我还能笑着告诉他们，这条腿上的每一刀都是我给他们的复仇！” 言清月已经疯了。 即便她当初看见老太太和言定章相争的时候，也同样往后退缩做出了那样的表现，如今这模样，倒像真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言清乔痛的满头大汗，被挂在架子上，盯着言清月。 背后一片惨叫喊声，那些唯一还衷心的婆子小厮因为跟错了主子，反而被主子一把推进了死亡之门。 “这一刀，是给言猛的。” 言清月已经越来越熟练了，平日里捏着绣花针的手，这会切着言清乔的肉却没想象中那么费力，极其锋利的刀切的很是顺手。 言清乔咬着牙，忍不住的浑身颤抖。 腿上的血还在流，手臂上的疼痛更接近大脑，这一下几乎让言清乔眼前发黑。 “言清乔，言猛是我手足，怎么样，手足之痛，难以忍受？” 言清月刀子在言清乔的手背上来回滑动，细小的伤口随着她的刀尖走动而布下，沁出一颗颗鲜红的血珠。 “哥哥哥哥他原本就厌恶你，言清月你不要自作多情，就算没有我，言猛也不会站在你那边！” 因为过于疼痛，也因为过于用力，言清乔意识开始流失。 “你胡说！”言清月猛的伸手，刀子透过言清乔的手臂，生生的扎了个软肉上的对穿。 现如今言清乔对于言清月来说，就是挂起来的一坨死肉，想怎么戳砍就怎么来。 “如果没有你，言猛就算不帮我，也绝对不会与我为敌！他是我弟弟，我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言清乔有些叫不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飘过很多画面。 那些她记得的，不记得的，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全部一股脑的冲进脑子内，又在言清月又下了一刀之后，全部逃逸了出去。 言清乔只觉得脑子空荡荡的。 言清月仿佛听不见身后那些婆子小厮的求饶哭喊咒骂，所有的感官都被因为沾到血腥，轻易主宰人的生死而兴奋冲击替代，满脑子满眼睛都是言清乔苍白的脸。 她想放声大笑，又想告诉所有人现在自己的感觉，激动的有些颤抖。 言清乔那张脸出落的真漂亮啊 “接下来，是娇娇的了。” 言清月抬了抬刀，靠到了言清乔的脸上。 冰冷的刀因为沾到了言清乔的血肉而变的温热，而后又冰冷。 “娇娇多可怜啊，她原本都可以嫁给陛下，你下手可真狠，她不仅没办法嫁给陛下，甚至连别人都嫁不了，你的脸肉这么好看，不如，我挖下来送给娇娇？” “娇娇是可怜，她有你这样的亲姐姐，以为可以庇护她，却在她失去利用价值了之后不闻不问，言清月，你的感情未免也太廉价了，所有的复仇，不过都是顺便” 言清乔在有一瞬，已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了。 言清月的刀刃靠近了过来，故意在折磨着她，一点点慢慢的往下压，一边笑着一边说道：“言清乔，你就说，我说给自己听，你也是说给自己听，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啊” 又有一瞬间，脸上的疼痛清晰又加剧。 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是起了大雾，周围雾蒙蒙的看不清。 一老人的身影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微微的咳了两声，声音里满是怜爱。 “乖丫头，你要记得，你很厉害，你比爷爷迄今为止见到的所有人都要厉害，很多厉害的，你自己都没发现，等你发现了，就不得了了” “啊！” 言清乔头顶几乎被灵气冲的要炸开了！ 身上的渔网寸寸断裂，面前的言清月被冲的往后弹开，滚了好几圈。 言清乔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妖法，竟然硬生生的冲开了手上脚上身上所有的束缚，脚底有如千军万马，杀气震天！ 第481章 国师天将门下 天牢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两个杀手刀下还没死了的婆子小厮们，嘴里的求饶从原本的，救命啊，娘娘杀人了！变成了，救命啊，见鬼了！ 言清乔现如今面色煞白，眼睛无神，腿上手臂上脸上的血色却红的骇人，远远看着，无风自动，如同鬼魅。 “你你不要过来！” 言清月本来就疯了，如今被突然生出来的变故，吓的更疯了，看着言清乔的模样，如同看见了鬼。 言清乔浑身是血。 她半垂着眼睛，轻飘飘的踏过了言清月，先到了两个杀手的面前。 两杀手这才察觉到不对，再想转身往外走，言清乔已经到了大门口。 天牢就这么一个大门。 被这模样的言清乔挡住，多少还是有些骇人的。 言清乔手里摸着自己手臂上刚刚被挖下来的一块肉片，声音很轻：“刚刚，是你们说，一刀了结了的？” 两人对望了一眼，相互默契的点了下下颌，共同起步，身上的剑已经抽了出来。 言清乔不紧不慢，手指轻轻一点，声音不大，却把两个杀手的脚步彻底钉在了原地。 两个杀手瞬间不能动弹了！ “是雇主的交代，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还请” 话音未落，两人头已经同时落了地！ 言清乔没有打算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冤有头债有主，可谁又说过，中间经手的人在明知的情况下却还下杀手就没错？既然是做杀手职业的，总要为自己的职业买单。 没有什么完全无辜的说法。 言清乔面无表情的摸了摸手里回旋回来的双弯刀，抬眼看向了面前那些混乱的婆子小厮。 被两个杀手杀的，也没剩几个了。 几个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哭天喊地的各自都在说自己的话，为自己辨白，又朝着言清乔磕头的，有到处找利器打算跟言清乔搏一搏，也有四处找出口，恨不得有个老鼠洞给他钻的。 言清乔微微皱眉，被吵的有些不耐烦。 “嘘，太吵了。” 言清乔手指抵着嘴唇，妖妖娆娆的冲着几人做了手势。 她长着一张十分软萌没有攻击性的脸，看着无辜又纯净，平日里就是不说话不做动作，粗略的看一眼，已经到了谁都会感叹一句真是纯良的天人之姿。 如今那自带清淡气息的脸上，却勾起了妖妖娆娆的轻笑。 众人一愣，多多少少被言清乔那看着无辜好骗的外表欺骗，都在据理力争自己只不过是来看看的，没有伤害言清乔分毫。 言清乔的刀在手上，转着圈，一点点的转，刀柄在指尖跳动，看着似乎是没有碰到，可刀却转的像是一朵花。 刀像是突然脱手了一般，飞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刀刃上滴答滴答的全是血液，一个个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世界都好像在这一刻安静了。 没有了人的求饶声音，没有了压抑的喘、息声，没有不断的叫喊声音。 只剩下，最里面的言清月。 她还活着好好的。 刚刚那一瞬间被言清乔身上爆发出来的巨大灵气冲击到，整个人往后飞了两步，如今也不过是擦破了手上的一点皮。 “你你” 言清月已经看呆了，指着言清乔的那些根本就看不清的动作，说不出话来。 又或者说，言清乔根本就没有动作，至始至终，她都斜倚在门口，神色淡淡的，看着屋内那两把刀的无情杀戮。 只是最后刀又到了她的手里。 “好姐姐，还想死吗？” 言清乔开口，语气里甚至带着些许的揶揄轻笑，语气轻松的像是两人现如今在开姐妹茶话会。 言清月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半晌，她颤着嘴唇，半躺在地上，没有了昔日里王妃的一丝一毫骄傲，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不过是一死，来。”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 四周没有任何的响动，半晌，就听见言清乔一声轻笑。 “好姐姐不会是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让你死？” “那你还想如何？” 言清月反应了过来，恼怒的看着门口的言清乔，在做最后的抗争。 她手上还捏着刀，说完了这句话，立马抬手，刀刃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不不不，好姐姐别这么容易死，今晚都玩到现在了，我也不怕陪你再玩玩。” 言清乔在轻笑。 言清月手里的刀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自己的脖颈，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个恰到好处的力道在挡着，不轻不重，就是不让她对自己下手！ “你到底想如何？” 言清月有些绝望。 可这一点点的绝望眼神，都不如言清乔刚刚捏着刀想要穿过两个杀手往外冲的那样绝望。 更别提被一刀刀割下血肉，她却被手脚捆束的无能为力绝望了。 “别急别急，有人要来了，你肯定会觉得惊喜。” 言清乔此刻笑的像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冲着言清月挥了挥手，斜倚在天牢大门边，一派懒散的模样。 不知道是谁来了，可是再多的人来，也改变不了自己今晚会在言清乔手里丧命的事实，只会更多的人看见她这副狼狈模样！ 她言清月风光荣耀了一辈子，少时在侯府，京城贵女中佼佼者，才情容貌俱是无人能比，后来嫁给当朝二王爷陆慎思，虽然体弱多病，但是相貌堂堂，对自己温柔体贴无限纵容，也算是良配。 她如何能容忍，自己今夜这番模样？ “我我想死，言清乔！我想死，你不会连我这点要求” “好姐姐说话要有条理，你对我这般”言清乔指了指自己身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看着言清月笑的纯良又和善：“你总不会还有脸要求我答应你什么？” “”言清月呼吸一滞。 言清乔眯着眼，话锋却一转，眼里流露出了莹莹幽幽的光。 “或者，好姐姐告诉我，这一整个计划，是谁指使你的？” 言清月虽然聪明，但心眼就这么大一点，绝对想不出来这种阴损的法子，况且中午那面具男明显是提前安排好的，就是来损耗言清乔身上灵气的，一环扣一环把她带着进来，言清月没那个本事。 楼雨城也不可能，言清乔自认自己看人还算准确，楼雨城虽然是旁观了很多事情，但是他绝对不会同意有人这么伤言清乔，他那心理，最多算是打算让言清乔吃些苦头知难而退跟随他出京，不会想要言清乔的这条命。 楼雨城舍不得。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那位从未露面过的大人了。 也可能就是今日交手过的那面具男。 言清乔看着言清月呆滞的目光，翘了翘唇角，慢慢的问：“或者是，你可以先告诉我，这人是不是国师天将门下的人？” “我告诉你，是不是就可以” 言清月思考了许久，看着言清乔的时候，紧张的颤抖，却又被言清乔定住不能动弹。 言清乔嗤笑：“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 言清月趴坐在地上，满脸的灰败，就在言清乔即将不耐烦要开口催促的时候，她轻轻点头。 “是。” “好。”言清乔点头，道了一声好。 半晌，她又重复的道了一句：“好。” 没有咬牙切齿，没有恨意昭昭，没有风起云涌，只是平平淡淡，缓缓点头。 话音刚落，远远的，门外来了不少人，还有很多人带着火把，一路冲着天牢就来了。 第482章 陆慎思 “王爷，在这里！” “王爷，这边！” 侍卫分散开来，有人最先发现了言清乔倚在天牢门口看着他们，也不管是不是找的这个人，一众人纷纷叫了起来。 侍卫们分开了路，一人伴随着木质轮椅疙瘩疙瘩的声音，慢慢的朝着天牢门口靠近。 言清乔回过头，看向了门内愣在原地的言清月，笑眯眯的开口小声问：“不出来见见？” “是他？是他！言清乔！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你赶紧有个决断！你叫他来干什么？我这般” 言清月这会估计是真的想死过去。 人的情绪有时候很奇怪，一口气憋着要死，什么疯狂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可那口气一旦因为什么东西岔开放下了，很多情绪铺天盖地的就传了进来，掩盖了原本必死的决心，便不想死了。 在言清月带着人进来找言清乔的时候，是真的想死，可后来言清乔问她问题的时候，她就有了种感觉，言清乔不会让她死的。 那种错觉一旦在心底里酝酿，无数的念头也陆陆续续的奔走出来，便没有必死的那口气了，言清月忽然觉得，死也不一定很好，生活到了现如今的地步，她都没有最后再努力试一试，未必改变不了什么。 现如今，听见二王陆慎思那一声声熟悉的木轮椅声音，那张脸渐渐的浮现在了心头，言清月不敢了。 又不敢见到这个人，又因为自己现在的狼狈。 但是言清乔是言清乔啊，怎么可能放过她？ 没等陆慎思到达天牢的门口，言清月已经被言清乔的灵气吊着，一步步的走到了天牢的门口，看着飞速过来的一行人。 陆慎思与陆慎恒长相气质完全不同，陆慎恒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陆慎思就是一把和和气气毫无锋芒的刀鞘，没什么用，但一看就是能包容万物的温和。 就算是再温和的人，此刻见到了这场景，也被吓的脸色巨变！ “王妃？” 言清乔和言清月的身后，是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冲天的血腥味毫无遮挡的露了出来，言清乔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便是神态自然，可手上脚上全是血，脸上的血滴答滴答的落进了脖颈上，洇湿了胸口一大片。 言清月陡然间被卸了力，整个人跌坐在天牢的门口，愣愣的看着陆慎思。 自从有了喜棋，渐渐的，陆慎思从原本温柔宠溺的叫她清月，到了现在这种，又惊又怒的又冷硬的王妃。 好像成婚之后过往种种皆是幻象，这个人从未对自己温柔体贴过。 “你又闹什么？中午时候就不见你人，要不是喜棋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出门了这么久，竟然闹到了天牢这里来？咳咳” 因为着急，再加上夜里风冷，陆慎思一连串的问完之后，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言清月愣住，伸了伸手。 可惜她离的这么远，又是满身的血污，哪里能碰得到陆慎思。 昏暗的火光里，陆慎思背后伸出来了一只似若无骨的小手，温温柔的给陆慎思拍了两下，手里一个杯子里的水已经凑了上去。 “二郎，莫要气坏了身子。” 咳嗽里的一杯温水，简直是让陆慎思从头熨帖到脚，咳嗽也平息了，抬起头看了过去。 喜棋似乎是更漂亮了，原本人就靠衣装，她又每日花心思在自己身上，对比几个月前那土里土气自卑却又要强的小美人，如今已经是个大美人了，温柔的好像浑身上下随便哪一处都能掐出水来。 “姐姐也是一时糊涂，二郎要发落，便发落，要保，便保着，妾身都支持二郎。” 喜棋声音低低的，但刚刚好，言清乔能听见，言清月也能听见。 没等陆慎思再说什么，跌坐在地上的言清月冲着喜棋嘶吼：“我不要你假好心！你这个贱人！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喜棋不卑不亢，倒也没有太过于刻意的做出姿态，看都没看言清月，只是对着陆慎思小声说道。 “妾身顾念着与姐姐的主仆情谊。” “我呸你的主仆情谊！喜棋你对我的感恩，就是爬上我相公的床？” 言清月气的脸色发紫。 可想而知，这些日子与喜棋的明争暗斗就没停过，言清月自小受人拥护，言定章虽然有姨娘，但是一个个被连晓曼治理的服服帖帖，不服气的就被打理掉，言定章本来就是那种薄情的人，也从来没说什么，所以言清月从连晓曼身上学来的治理姨娘手腕可以说是一点不够用。 更何况，喜棋这人野心大，一步步以退为进，把陆慎思和言清月都玩在手掌心里。 “放肆！王妃！你最近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往日里你的那些端庄大方礼义廉耻都是装的不成？？” 陆慎思又被气着了，低头轻咳了两声。 喜棋在旁边蜜里藏刀的一句一句哄着，两边境地一对比，是个男人都明白喜欢哪里。 喜棋藏的也好，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旁边的言清乔一眼。 言清月被气的不轻，越是这样，她越是无计可施，就想去撕烂喜棋的脸！ 她不想活里，被陆慎思这么斥责了两句，更是脑子里的绝望跌到了谷底四散开来，满心里都是自己的执念，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就要往喜棋冲过去！ 言清乔微微抬手，在言清月即将到达喜棋面前的时候，轻轻一压。 言清月哪里能看得见言清乔的动作，原本就是跌跌撞撞，被言清乔这么一压，直接整个人都摔倒在了陆慎思的面前。 对比喜棋的光鲜亮丽，言清月现在狼狈脏污的就像是一只不太吉利的恶鬼，惨不忍睹。 陆慎思微微皱眉，看着摔的满脸是血半晌爬不起来的言清月，心里说不上是酸楚还是嫌恶，半晌，叹了一口气。 “清月，你以后老实本分一点，没人要求你干什么，你也不需要干什么，等我死了，你还是王府的王妃。” 语气还是温柔的。 言清月一抬头，愣住了。 陆慎思的眼里，哪里还有熟悉的宠溺纵容？有的，只是对她这个发妻的惋惜而已。 只是觉得她可怜又可恨的惋惜。 两人还没说完话，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言清乔抬了抬手。 “慢着，我说她可以走了吗？” 第483章 你何故如此 言清乔的身体现如今灵气爆炸，举手投足里，全是压迫性迸发出来的灵气，随随便便的开口，声音里就带上了灵气。 远远听着，像是内功极其深厚之人发出的威压。 陆慎思一愣，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还是懒懒散散的模样，倚在天牢的大门口，瞧着他们这一院子中的人。 她头上没有任何的珠翠点缀，身上的衣服也被言清月刚刚连皮带肉割了好几处的洞，血流汩汩，也不知道在那边站了多久，脚底下聚集起了一小滩的血液，却映衬的脸如同天人，空灵又诡异的漂亮。 “既然二王爷来了，总要看看天牢里死的这些人？” 言清月闻言一愣。 陆慎思应该是猜到了一些实情，顿了下，客客气气的冲着言清乔拱手笑道：“这里是府衙，自然是由王大人做主查案。” 王大人这会才匆匆赶到，这一环扣一环计策里，自然要排除王大人和薛阳，两人行色匆匆，甚至是有些狼狈，竟然要比陆慎思一行人还要后到这里。 被陆慎思点名，王大人一愣。 “王爷交代的是，下官一定秉公办理。” “王大人去查查这两杀手，手里还抱着银钱，是我这位王妃好姐姐刚给出去的，来热乎着呢，天牢里死掉的小厮婆子都是这两杀手做的，还是姐姐交代的，原因是，他们听见了不该听的话，看见了不该就看见的事情。” 这案子太好办了，人赃俱获，两杀手接触的雇主总有痕迹，稍微查两下，就把言清月给查了出来。 堂堂荣坤的王妃娘娘，为了迫害妹妹，竟然雇佣了杀手去天牢里追杀，简直是骇人听闻。 王大人是铁面判官，最大公无私，一边指挥薛阳带着人进屋查看，一边对着陆慎思拱手。 “还请王爷稍安勿躁，也请王妃娘娘暂时留步。” 哪里是暂时留步，简直是现在留命。 被王大人查出来，已经不仅仅是死亡这么简单了，这是身败名裂，这是死后被人吐口水，戳脊梁骨，小孩跑到坟头上撒尿的事情！ 所有人都会知道言清月今日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会指责怒骂 言清月是真的慌了，匍匐着往陆慎思面前靠了靠，顿了下，终于露出了多日来一直没有露出来的软弱神态：“王爷，救我” 她不否认屋内这些事情，现如今唯一能够救她的，就只有陆慎思，只要陆慎思念及一点旧情，不会看着她这么凄凄惨惨戚戚的死去。 陆慎思神色微动。 他只是心惊厌烦言清月的不识大体心狠手辣，但对自己的发妻，唯一愿意嫁给他这个行将就木之人的京城贵女，就只有言清月一个。 说不心软是不可能的。 她终于放下了高傲又疏远的隐晦神色，伏在他的脚底，满眼泪花的求着陆慎思，求他救她，她只有他了。 “清月” 陆慎思有一瞬间的愣怔。 喜棋在旁边，微微垂了下眼睫，看向了言清月。 “姐姐，先起来。” 那是一种，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蔑视，居高临下的压制，就算言清月今日从这里出去了，也是她永世不得翻身的日子开始。 言清月被喜棋的声音陡然间提醒，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喜棋那假装怜惜的眼神突然就刺激到了言清月，曾几何时，喜棋又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她有资格站在王爷的身边，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她？ “喜棋！你闭嘴！” “是。” 喜棋是个聪明人，她总懂得如同挑动言清月的火气，原先陆慎思雨露均沾时候，言清月还会装模作样表面姐姐妹妹，等到后来陆慎思晚上总歇息在喜棋屋里时候，言清月就慢慢的变成炮仗，一点就着。 就比如此刻。 陆慎思生在皇宫，就算是自小体弱多病，但见的人一点不少，后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女人的手腕多到数不过来，强势的，嚣张的，聪明的，装白莲的，他甚至可以一眼看出来。 唯独，喜棋不同。 此刻被言清月这般斥责，只是微微垂着眼，避开了锋芒。 她一直是这样。 隐忍，克制，委屈，顾全大体。 “王妃。” 陆慎思的称呼恢复冷硬，垂眼看着在自己脚下匍匐却还嘴硬不认输的言清月，愣怔的目光瞬间清醒了过来。 言清月听着这语气一愣，立马就明白了喜棋的意思，抬起头去大声质问。 “喜棋，你这个贱人，你害我还不够？你” 越骂越离谱，不能入耳。 陆慎思垂眼看着面前这狰狞又癫狂的女人，顿了顿。 “王妃，你，何故如此？” 第484章 做个选择 陆慎思声音还是温柔的，神态未变，微垂着眼睛看着脚下的言清月。 这话问的是言清月现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歇斯底里的状态，也是问的今日为何会变成这场面。 “王爷，妾身错了，妾身犯了个很大的错误，妾身以王爷为天，根本不能失去王爷，喜棋她跟我妹妹有勾结，妾身” 言清月声泪俱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完全不见了，手上沾满鲜血，此刻伸手，抓住了陆慎思的裤脚。 “妾身只是，觉得失去了王爷，就活不下去了。” “好了，别怕了。” 陆慎思拍了拍言清月的头顶。 脑海里也联想到了那些蜜里调油的日子，虽然言清月对他总有种不情愿的距离感，但是言清月是高岭之花，嫁给他这般条件的人，稍微遗憾也是难免的，他虽然亲近喜棋，但心底，多多少少还是为了试探言清月，想看她吃醋，想看她生气 只不过那个度没把握好，言清月气的要发疯，做出了那么些不太理智的事情。 “屋里的人，是你杀的？” 陆慎思看了眼带着人正在屋内翻查的薛阳，手指放在轮椅扶手上，轻轻的扣了两下。 到底是自己的发妻。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的亲自过来救人。 言清月不敢说是，也不敢撒谎说不是，顿了下，含糊的说道。 “是两个杀手杀的还有言清乔！她发疯起来杀的！！” 咬的一口好肉。 言清乔也不说话，还倚在天牢的门口门框上，面前火把光亮要摇曳，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样的神色。 陆慎思淡淡的看过去，神色还是温和的。 “妹妹被吓坏了？是你姐姐的错，等回去之后，本王会亲自管教好你姐姐，今夜太晚了，你和你姐姐身上都有伤，我让王府给你拿两颗千年人参，我们之后再商量今夜的事情，如何？” “”言清乔没动弹，也没说话，一双眼睛像是燃着火，又像是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陆慎思笑容还是淡淡的，也不恼。 薛阳出来，对着王大人汇报死亡人数还有死者的身份。 王大人皱了皱眉头。 这事情出在府衙，还是天牢内明目张胆的折磨刺杀，简直是在打府尹的脸。 “今夜所有看守侍卫，查明之后从重发落。” 王大人来了火气。 他转身，对着陆慎思拱手：“二王殿下，此事尚有存疑，两名杀手的手里也抱着王妃娘娘给的佣金，今夜还请王妃娘娘留” “王大人，只不过是家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陆慎思含笑。 没事，对于他自小被老皇帝纵容看护照顾长大的这个皇子，很多事情的度都是他来把握的，杀了几个人而已，不是大事情，况且还都是府内的人。 “家事？” 王大人一愣。 陆慎思还是温和和的，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慢的说道：“天牢内死的都是我王府的人，言小姐与王妃也是堂姐妹，两个杀手那手上，都不知道沾着多少的人命，死了也是应该，难道不是吗？王大人。” 王府的人，家生子，卖身为奴，只要这些死者家里人不闹起来，死了也不是大事，几两银子可以卖终身契的朝代里，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事情。 王大人眉头皱的更深。 他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对，可现实摆在这里。 “那还得表彰王妃娘娘杀寇勇猛，于百姓有恩。” 王大人还是忍不住，嘲讽了这么一句。 陆慎思还是那模样，淡淡笑着，仿佛也没听明白王大人言语中的意思。 “那是应该的，为民除害而已。” 真不要脸。 王大人看向了言清乔。 她身上还在淌血，这么站一会，衣服裙摆上染的深红，看着格外可怜。 欺负她这么个小姑娘，陆慎思一家子都不要脸！ 陆家养狐狸的一把好手，陆慎恒杀伐果断心思深沉，陆庚京看着明朗，手下却没一次手软过，陆慎思看着温柔，这么多年也平和不争抢，没想到还是只笑面狐狸。 “薛阳，带人去查访，死者家属可有不承认是家生子的。” 王大人气的没法，道理被陆慎思掰成这样，他想要发落，却又没有地方下手，但凡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不是卖了身的奴才，这事情就是恶性伤人，言清月就算全身而退，也名声烂臭！ “薛大人未必认得，长生，你陪着薛大人一起。” 陆慎思未动声色，声音还是温和又淡漠。 后面跟着推轮椅的小厮往后退了一步，轻声应了一声是，走向了薛阳。 王大人心口一堵，没话了。 言清月今日来的目的是杀言清乔，言清乔没死，往严重了的说，是杀人未遂，有王妃娘娘这个身份，有陆慎思这么明显的偏袒，言清月一日的苦头未必都吃得着，再有陆慎思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连杀人未遂都不算，直接说成了家事。 主要是，死的人没一个能立案的，言清乔这唯一的贵小姐，也没死。 照这么下去，言清乔这个小姑娘，委屈是受定了。 “薛大人，可否给我搬个凳子来？” 王大人正在犹豫着，昏暗里，听见了言清乔声音淡淡的，一愣。 薛阳也是一愣。 这语气，过于熟悉了，可他明明从来没有跟言清乔接触过。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给言清乔搬了一张椅子。 “就放这里。” 言清乔指了指陆慎思的对面。 院子内所有人都是一愣，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言清乔的意思。 言清乔已经慢慢走了过来，坐在了太师椅上，娇娇弱弱的，脸色也苍白，完全就是个染了病走投无路孱弱到气息都快没了的娇小姐模样。 娇小姐言清乔指了指还趴在地上的言清月，似笑非笑，对着陆慎思后面的长生说道：“既然都是家里人，还不把我好姐姐扶起来？” 言清月一哆嗦，她刚刚见过言清乔发疯的模样，也知道言清乔的实力，要是言清乔一个不高兴，院内人都杀光了都有可能。 她想说话，可是本能的恐惧里，颤抖的嘴唇里牙齿上下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生一愣，陆慎思点了头之后，连忙把发抖的言清月给扶到了旁边。 喜棋站在旁边，微垂着眼，没看言清乔一眼，等言清月被扶着到一旁去了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蹲了下来，拿着细白的手帕，慢慢的给陆慎思擦鞋面。 这一动作可算是卑微又温柔，陆慎思轻轻的笑了笑，摸了摸喜棋的头顶，慢慢的说道：“无妨。” 言清乔不耐这些，看着娇娇柔柔的没一点硬骨头的模样，却对着陆慎思开口，语气不算客气。 “我放你进来，不是为了让你救人，是为了，让你做个选择。” 第485章 喜棋，你可愿意 “哦？” 陆慎思这才抬眼，正眼瞧了下言清乔，眼里说不上是温和还是讥讽，慢慢的说道。 “那妹妹可要说说，都有什么给本王选择？” 他自认为这么多年病痛下来，早已经看透了生死，很多事情也早就不在意了，权利？他不需要，要了也没有用，言清乔这种小姑娘也给不起，金钱？满朝上下，除了小皇帝陆庚京，陆慎恒和楼雨城的那个例外，应该没人比他家底丰厚了。 至于女人，他有言清月和喜棋就足够了。 此时此刻，除非言清乔能说出让他长命百岁的痴人说梦，其他大概没什么能打动他。 “孩子。” 言清乔淡淡的笑着，瞧着陆慎思，说了这么一个词。 陆慎思嘴角的笑容一顿，有些没明白过来：“什么？” “孩子啊，一个属于王爷的孩子，王爷有这么多的钱，有这般的爵位，却没有后继，不觉得可惜吗？” “哈哈哈。”陆慎思大笑，仿佛听见了个不得了的笑话，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妹妹真是有点意思。” 蹲在陆慎思脚边的喜棋后背一僵。 不过她聪明，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也只是一顿，继续小心翼翼的给陆慎思擦鞋子，满手的脏污。 “王爷笑，是因为对自己不相信？” 言清乔慢慢的，翘起了二郎腿，模样微微的嚣张：“上次小言神医去给王爷看身子，便是我劝去的。” “” 陆慎思的笑容戛然而止。 一旁的王大人和薛阳面面相觑。 不过很快也想了起来，言清乔是小言神医来到荣坤第一个治好的病人，与言清乔有交情也是应该。 “上次小言神医就说过了，本王未必能活过五十，何来孩子一说？” 上次言清乔还说了，他连男女之事都不大可能。 不过那是在陆慎思身上背着这么一大批冤亲债主的情况下，灵山上的阵法早就被言清乔破坏掉，无形当中也阻止了陆慎思的继续背阴债。 “王爷当时拿的是钱，小言神医啊，那种世外高人，对黄白之物哪里会有心动，之前曾与清乔提过王爷身子的事情，不是不能要，只不过不容易，世上无难事啊王爷，什么都没有，总比有个可能性要坏的多，王爷不想试试吗？” “凭什么？” 陆慎思微微往后仰，手指头慢慢的敲击手底下的扶手，笑容还是在的，不过却淡了。 “好巧不巧，我曾经帮小言神医一个忙，他答应我三个条件。” 言清乔似笑非笑，那娇弱的脸因为沾染了血腥，显示出了微微骇人的病态之美。 陆慎思目光发暗，微微挑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嗯，你也可以不相信，只不过是没有孩子，小事情，陆家人多，也不差您一个，你府上的那些财产，多的是人想要瓜分。” 言清乔笑眯眯的，这会闻言站了起来，看起来要往外面走。 “我呢，带着这一身伤，出门转一圈去，顺便把王爷纵容娘娘杀人买凶，还顺带强词夺理抹平真相的事情一说，到时候看看丢的是我的脸还是王府的脸，王爷你看看，我的脸都坏了，得多歹毒的心思才想着把我凌迟？” “言清乔！你这个贱人！刚刚就该一刀杀了” 言清月抖的更厉害了，陆慎思的宠爱重要，可性命更重要，但是对比外面臭烂了的名声，那她每日活着被臭鸡蛋砸着，也不好过。 陆慎思没有几年能活了，到时候她该如何在京城立足下去？ 人要死的时候，疯狂不顾一切，什么都不会想，可一旦想活了，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陆慎思微微皱眉，侧头看了一眼言清月。 言清月突然一抖，硬生生被吓住了，顿住了嘴，不敢说话了。 “你想如何解决？”陆慎思微微的笑，几乎是被言清乔牵着走。 打一个十分有威慑力的巴掌，再给一个让人无法毫不犹豫拒绝的甜枣，言清乔这个傻子，没看出来竟然还是个手段高手。 王大人和薛阳站在旁边，这会也琢磨了过来，看向了言清乔。 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啊，还以为会被陆慎思一行人欺负到只会哭，现如今竟然反打了回去，打的陆慎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言清乔抬起了自己满是血的手，左右看了看，十分无谓的说道：“刚刚就跟王爷说过了，等王爷来，不是为了让你救人，而是让你选择。” “选择什么？” 陆慎思也算聪明，似乎是已经意识到言清乔要说什么了。 言清乔不紧不慢，抬手指了指言清月和喜棋，语气慢悠悠，却好像带着嗜血的意味：“选啊，选谁做孩子的母亲。” “” 陆慎思一愣；“那被剩下的那人如何？” “王爷你看我，身上这么多血窟窿，火气没地方撒，当然是要你们王府这个人的命来偿还了。” 言清乔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说杀人，更像是说着昨日采了谁家枝头的一朵花般容易。 即便是猜到了言清乔要说什么，可真正听见这个问题，面临到了这样的选择，他还是一时间手麻脚麻，不知道该如何。 言清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倚在太师椅的靠背上像是没什么骨头，娇娇美美的说道：“王爷可要专心想想，不多时，哥哥就会来，你们王府势力大，我们侯府虽然人丁稀缺，但也没有沦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哦对了，王爷应该还记得我与陛下的婚约？我这脸伤成这样，到底伤的是侯府的脸，还是陛下的脸，王爷心里应该有点数？” 言清乔还是言清乔，嚣张，明艳，天不怕地不怕，说出来的话十分不留情面，一开口就直接堵死了陆慎思所有的路。 陆慎思脸色变了变，那万年挂着的笑容这会终于被卸下，认认真真看着言清乔：“妹妹到底年纪小，还不懂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我这人目光短浅，只喜欢看眼前，况且王爷您也没几年能活了？是要等七八十年后的奈何桥上再见？” 言清乔又痞里痞气的翘起了二郎腿，老阴阳师了。 陆慎思被堵的脸色发红，但言清乔说的也是摆在面前的实情，就算是没有孩子这个事情，只要言清乔不给面子，言清月也算是毁了。 毁掉了言清月倒也罢了，怕只怕毁掉了王府的名声 言清乔半抬着眼皮，看着陆慎思，心里嗤笑。 你瞧瞧这个朝代的人，顽固迂腐思想未开化，竟然把名声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 言清乔她反正不要脸皮，拖着陆慎思和言清月一起下水，她一点不犹豫，她的性格就是你死我活，有了里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何必在乎面子如何？ 她就这种小市民思想，没救了。 “王爷可要快些考虑，我这身上还留着血，痛着呢。” 言清乔慢慢的催着。 陆慎思一愣，顿了下，他垂眼，看向了地上的喜棋。 “喜棋，你可愿意？” 第486章 我想被好好爱着 这种情况下面，任谁都能想到，陆慎思问的是喜棋愿不愿意去死。 喜棋有短暂的呆愣，慢慢的跪了下来。 手里还捏着给陆慎思刚刚擦鞋的巾帕。 “对，王爷，喜棋原本是我的婢女，她一直说自己亏欠于我，在王府也享了这么多日的福，总要还的！”言清月被旁边的小厮扶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指着喜棋，脸上迸发出了兴奋生机。 她发髻全散，又被言清乔折腾到现在，满脸的血污，头发上要么散落的跟一棵没长好的野垂柳，要么，被血块浸染凝固，一整块吸在头顶，看着十分狼狈，没有半分端庄模样。 可惜了，当年这么博学多才文静贤淑的贵小姐，如今已经是个疯婆子了。 陆慎思侧头，看向了言清月。 言清月一愣，现如今陆慎思就是她的救命稻草，陆慎思对她的态度也早就不是当初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态度了。 男人一旦有了选择，就有了比对。 喜棋苍白着一张脸，孱弱又倔强的跪在陆慎思的面前，再对比言清月这疯婆子模样，高下立判。 言清月也不是笨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陆慎思那一眼里含着的意味，连忙小声说道：“不是，王爷，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说，喜棋跟言清乔是一伙的，言清乔绝对不会拿喜棋怎么样，王爷，我我如今只有您了。” 陆慎思又把目光转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王爷您自己想。” 她又不否认又不承认，越是这样说，陆慎思就越没底，他又垂眼看向了喜棋。 喜棋手里还捏着那沾着血污的巾帕。 “喜棋，你可愿意？” 陆慎思又问了一句。 言清月这下不敢说话了，恨恨的看着喜棋，恨不得立马拉着陆慎思走，留下喜棋面对言清乔这个怪物。 “王爷。”喜棋声音微微颤着，不过还是倔强的稳着自己，顿了下才说道：“奴婢不愿。” “哦？” 陆慎思神色未动，声音里也听不出喜怒，淡淡看着喜棋。 喜棋摊开手，把那沾着陆慎思鞋面血的巾帕认认真真叠了起来，放进了胸口的怀里，认认真真说道：“奴婢是不愿为娘娘抵债，奴婢虽当初是娘娘的婢女，但娘娘脾气表面端方背地里暴躁易怒，奴婢做娘娘婢女的时候，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王爷您也是知道的。” “” 陆慎思眼神闪了闪，慢慢的说道：“当初我问你身上的伤疤，你什么也没说。” “奴婢不说，是奴婢的忠。” “喜棋！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原来还在这里等着我？你如何不说？你就等着这个时候把我往泥地里踩一脚！” 言清月急的要跳脚，可惜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不然一定先去踹翻这个贱人！ 喜棋双手扶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却又是给陆慎思磕了一个头：“奴婢小时候孤苦飘零，后来被言国侯府买下，命是侯府给的，也算是娘娘给的，娘娘对奴婢如何，都是奴婢的造化。” “喜棋” 陆慎思微微皱眉。 喜棋却抬起了脸，一双眼里蕴含着似落未落的眼泪，被火光照耀的摇摇欲坠，却又美的惊心动人。 “但是，奴婢愿意为了王爷去死！王爷一直疼爱娘娘，奴婢在王爷这里，至始至终都是一个无用的替代品，奴婢其实心里清楚，王爷的感觉，奴婢也感同身受奴婢只愿，娘娘以后痛改前非，好好珍惜王爷接下来的日子，再生一个极其可爱的小世子。” “” 陆慎思没说话，半垂着眼睛，似乎在看喜棋说话的真假。 言清月大喘气，心里又恨又恼又怕，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觉得喜棋恶心！十分恶心！ 喜棋眼中的泪水豆子一般掉了下来，却未沾到瓷白的脸上，看着如同出水芙蓉，水灵灵，朦胧又美好。 “如果可以的话，奴婢下辈子一定要投生官家，再也不做身世凄苦的奴才，这样下辈子，就能先遇见王爷，先嫁给王爷，这样王爷是不是，会多看奴婢一眼？” “” 陆慎思一愣。 他其实不算多情，这么多年来，从未染指过任何一个姑娘，没有能力是一回事，但若是起了欲念，多的是办法与人欢好，但是他不愿。 一直到言清月嫁给了他。 言清月端方淑良，高雅清冷，是天之娇女。 能嫁给他，陆慎思是感激的。 即便她偶尔有愁怨，不经意间会露出那种不甘心懊恼却又不得不与他强颜欢笑的神色，陆慎思还是明白的。 本来也是他欠她的，他这一生都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因为言清月的嫁过来，他慢慢的，就离不开了。 那种感情太过于复杂，掺杂了太多。 早先是愧疚，对待言清月，陆慎思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捧给她，把心剖出来给她看，证明自己的全心全意。 后来发现，言清月虽然在对他笑，可眼里没有爱意，没有寻常夫妻那种，妻子对丈夫的娇羞与期待依赖。 一直到，喜棋的出现。 那一夜，陆慎思这么多年初尝禁、果，第二日早上醒来，心情奇妙的很，一边高兴自己可以了，一边又遗憾，为什么是喜棋，而不是言清月，却在这种时候，还在贪恋喜棋的身体。 言清月生气了，但却不是吃醋，她哭，她笑，其实很容易被人看穿哪里是装的。 但总算有了一点变化不是吗？ 陆慎思开始期待，他与言清月，从来都没有喜欢上别人过，自己先动了感情，自然就能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也会猜测，是不是往日里对言清月太过于顺应了，而导致她意识不到什么是喜欢？ 再到后来，越走越远，越走越偏。 言清月现如今，倒是不高冷了，几乎被践踏在了地上，与他说话，还带着祈求和卑微。 可就算是这样，她的卑微与喜棋的卑微还是不一样的。 喜棋会把给他擦过鞋面的巾帕珍之重之放在心口的衣服里，满脸期待看着他，眼里闪着光，在喜棋这里，陆慎思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自己在被一个女子爱着，爱到可以放弃生命那种。 真是个傻女人，还祝他与言清月生个孩子，愿意成全他的喜欢。 都不明白，言清月喜欢的，只不过是那个荣坤二王陆慎思，而不是陆慎思，就是单单纯纯温温柔柔的陆慎思。 “起来。” 陆慎思声音淡淡的，叫着喜棋。 他想，自己没几年好活了，哄着一个如何也不爱自己的女人过下去，太凄苦了，明明有人会爱他，他何不活的舒坦一些？ “王爷？” “王爷？” 喜棋和言清月俱是一愣。 陆慎思又微微的笑了起来。 夜风有点冷，这么长时间的折腾，陆慎思微微的咳嗽。 “王爷你什么意思？” 言清月尖叫质问。 喜棋却跪着往前膝行两步，皱着眉头对长生说道：“快拿披风。” 披风上身，陆慎思身子暖了，心也暖了。 他轻轻握住了喜棋的手。 喜棋想要往回抽，眼眶却慢慢的红了，一边委屈颤抖着，一边倔强坚强。 “王爷，奴婢手脏。” 刚给他擦过鞋子，都沾了不知道是谁的血。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这个。 陆慎思有些想笑，但今晚确确实实吓到了喜棋，他只是动了动大拇指，摩挲着喜棋的手背。 “不脏，我们一起脏。” “喜棋，我们回家。” 所剩不多的日子，我想被好好的爱着。 第487章 想从哪里开始 陆慎思来的乌泱泱，走的也是绝不回头。 言清月彻底慌了，疯狂的往陆慎思的方向跑，没跑几步，却又没有力气而跌跌撞撞摔倒了！ “王爷！王爷！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王爷，求您救救妾身” 言清月在那哭喊求饶。 喜棋想要回头，陆慎思却抓了抓她的手。 喜棋一愣，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与陆慎思两人相互搀扶着，一路出了府衙。 王大人和薛阳还站在原地。 两个糙老爷们，还有些不明白这故事走向，更没明白陆慎思为什么会选择一个身世背景什么都没有的奴婢，也不要言清月这真真正正的贵小姐。 当然，言清月这个贵小姐最近有些疯魔。 陆慎思活了大半辈子，对金钱权力早就看淡了，是小姐不是小姐又如何？对于他来说，他只是被言清月虐到了，缺爱了而已。 言清乔还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言清月。 言清月的脚上束缚着言清乔下的困咒，这会应该会只觉得浑身酸痛又无力，想要跑却又跑不动。 言清月眼中的火光，随着陆慎思人马火把的火光离去而消失，一院子的安静。 言清乔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言清月，问她。 “知道自己输给喜棋哪里了吗？” “我不可能输！” 言清月恨意昭昭！ 却被言清乔一声嗤笑打断：“可事实是，你的王爷带着喜棋跑了，留下你任我处置，你觉得谁输谁赢？” “”言清月觉得有些窒息，胸口里跳动着疯狂的反驳，可是嘴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言清乔慢慢的往她面前走，几乎是闲庭信步：“你输了啊言清月，你说你装了这么年，结果却输给了那种身份低下做小逢迎的女子身上，气不气啊？” “呸！言清乔！你故意等王爷来，就是为了为了气我！” 言清月原先还能嘴硬说着，越到后面，眼里的眼泪就越多：“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那种贱人！难道就因为床榻之事？明明我才是王爷的发妻，我才是明媒正娶的正宫娘子，我我怎么会输呢？” “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 言清乔蹲到了言清月的面前，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啧啧可怜：“你说你喜欢陆慎思，可你做了什么呢？只有一味的索取，王爷当然知道，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个下场，都有了喜棋做对比，谁又非你不可呢？” “你你王爷不是的，我都说我知错了，都是怪你！如果不是你王爷都是被你误导的言清乔！你这个贱人！你跟那个贱人一起合计算计我！我的人生，都是被你弄毁了” 言清月崩溃了，她那么心心念念的等着陆慎思，以为他来了，就肯定会救她，可是结果呢？为什么没有呢？她想不明白。 往日的温柔体贴百依百顺都是假的吗？ 就算是言清乔让陆慎思选择，他选择的难道不理所当然是她吗？她是王妃娘娘！明明只有她的肚子才配怀上皇家的子孙，明明她家世清白才情横溢，明明她长的也比喜棋漂亮百倍万倍，明明 明明喜棋就一无是处。 为什么呢？ 言清乔笑眯眯的，看着言清月哭成个泪人，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没有一丁点悔恨的意思，就知道这人没救了。 连晓曼和言定章教育失败，教育出来的两个女孩子三观差的可怕，总觉得天下好东西理所当然是自己的，从来没想过自己是谁，也从来没想过自己配不配，更不会想着东西原本应该是谁的。 真是一窝歹竹。 “你还不明白吗？没有喜棋，还有张姑娘李姑娘王姑娘算了，我又不是你爹你娘，凭什么教你做人的道理呢？” 言清乔满身满手都是血，这会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言清月，我们清一清我们的账？” “你专门等王爷来，就是为了看我如今这样是不是？” 言清月恨的厉害。 她越是这样，言清乔就越开心，拎起了言清月的后颈，强制性把一滩软泥死肉一般的言清月拎着站了起来：“差不多。” “你也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选择？” 言清月已经魔怔了。 言清乔挖了挖耳朵：“是？” 陆慎思如何选择，对于她的区别就是，让言清月死的是不是更伤心一点。 “言清乔！你” 言清月还想大叫，结果嘴巴一闭，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剩下眼睛能动，满眼惊惧的看着走在面前的言清乔，自己的脚步跟着言清乔一起在往前走。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怪物？ “言小姐” 王大人觉得不妥，急忙上来，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 没等他话说完，言清乔笑眯眯的，对着王大人说道：“王大人与其在这看我姐妹吵架，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这府衙怎么不像是府尹府开设的呢？” “” 王大人一愣。 被言清乔刺激到了。 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姐妹吵架？” “是啊，我跟我姐姐还有架没有吵完，先去里面把话说明白了，恩怨消仇恨小，出门了还可能是朋友。” 言清乔客客气气。 王大人擦了擦脑门，看着言清乔。 这要是进了门，言清月还有命出来吗？ 王大人想问的，但是不好问出来。 言清乔见王大人这般，就知道这老迂腐要说什么，她回过头，问言清月。 “你说是？姐姐？” “是啊，出门还是姐妹。” 言清月的声音略微僵硬，但确实是她说出来的。 王大人：“” 他有点晕。 没等反应过来，言清乔已经带着人往里面走，背对着王大人说道：“王大人放心，我不会要她的命。” 当然，她愿不愿意活下去，言清乔可管不了。 王大人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还在府衙里面，应该会收敛一些，总比在外面，死的悄无声息好，到时候陆慎思不愿意管，侯府没人知道，言清月被丢在哪里发烂生蛆都没人知道。 言清乔手指捏了捏，随着言清月的进门，天牢的大门慢慢关上。 言清月想尖叫，想求饶，想打死言清乔，可是任她胸口如何起伏，肢体与嘴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步一步的往架子上走。 渔网和绳子都是现成的。 灯火也亮的很。 言清乔指挥着言清月自己脱了个干净，一把弯刀阴寒如同淬了毒。 几乎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天牢里安静的很，安静到言清月听见自己脱自己衣服的摩擦声音，自己胸口里即将跳出来的心跳声，还有眼泪水掉下来的声音。 言清乔的刀刃在言清月的身上游走，就是不急着下刀，反而是顶着一张娇美柔软的脸，笑眯眯的问着言清月。 “我的好姐姐，想从哪里先开始？” 第488章 本来就该是我的 如果可以说话，言清月想说，自己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以被割。 可是嘴巴还被言清乔封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言清乔还笑着，上下打量着言清月，刀尖上下游，一遍一遍的问：“这里吗？” “不是啊？那这里？” “也不是？难道你想这里？” “还不是？言清月你什么意思啊？你割我的时候，都没问我呢” 言清乔还苦恼了起来。 言清月抖的厉害，甚至是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颤抖，都在尖叫，都想抗拒，都想推开。 “这就有意思了，我问你哪里，你都不回答。” 言清乔撅了撅嘴巴。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这人，心眼小的很，也没什么良心，你割了我几刀来着？”言清乔低下了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冲着言清月竖起了手掌：“五刀，足足五刀呢。” “”言清月快疯了。 她已经疯过了一次，在没有感受到疼痛之前，她想着死亡不过是一刀了结了的事情，如今刀尖就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她是又怕又绝望，恐慌到甚至有些恶心。 “我脾气很不好的，你给我五刀，我肯定要十倍奉还，这样，我不要你的命，五十刀？怎么样？我还是顾念着一点姐妹情谊的？一点也没带上你算计过我的事情呢。” 言清乔一边说着，一边还笑着。 快疯了快疯了快疯了。 言清月感觉自己要疯了。 这样的动作被吓着，她宁愿自己被一刀了了结了自己，也好过钝刀割肉，一点点凌迟的恐惧好。 “我要开始了哦。” 言清乔还贴心的打了一声招呼。 她抬手，把言清月脸上的渔网勒的紧了一点，刀子下的十分缓慢，十分十分的缓慢，慢到言清月开始觉得自己第一刀就要受不了，实在是太疼了，原来凌迟竟然这么疼，她刚刚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言清乔动刀？ “哎？不痛吗？姐姐怎么不叫？” 言清乔一刀割下来，只感觉言清月除了抖，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半晌，她突然想起来了，打了个响指，念叨说着：“原来忘记给你开嘴了。” “” 言清月满头的大汗。 第一刀，第一刀痛的要晕过去了。 她自小到大，虽然没有言娇娇那种小女儿式的娇宠，但是言定章和连晓曼给的宠爱一点也不少，给最好的先生来教她琴棋书画，穿京城最时新的衣服样式，用京城最好的胭脂水粉，吃最精细的饭菜，见最尊贵的人 可以说，她自小到大，连磕磕绊绊都很少，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了如今。 就算是嫁给了要死又年纪大的陆慎思会心有不甘，但陆慎思对自己百依百顺，平日里只要月底看看账目开支就行，陆慎思御下有方，身边跟着的大多数是忠心的人，所以她几乎没受过什么罪。 更别提现在被人这样生生割肉！ 豆大的汗珠从言清月头上滚落了下来，言清乔在她脸上划上第二刀的时候，她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原来可以叫喊了。 “啊！！！啊！！！言清乔你不得好死，我咒你死后下地狱！十八层永世不得翻身！言清乔你这个心肠歹毒的毒妇！” 声音就在耳边，言清乔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耐心的割着言清月脸上的第二块肉，整个天牢里都是弥漫着血腥味，这种令人战栗的气味却让言清乔有些兴奋，手里的动作就更慢了。 “言清乔！你这个贱人！你心肠这么狠毒，以后一定死相极其凄惨，你一定孤独终老，身边没有任何的朋友亲人，连一个真心爱你的人都没有，言清乔” “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都行？真是漂亮的一双手啊” 言清乔声音如常，盖在了言清月的叫喊声底下。 言清月拼命的想要挪动手指，可明明只是被绳子挂了起来，整只手却都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言清乔捏着手里沾着血的刀往自己的手靠近。 “不要，不要，言清乔，你放过我，我家里还有许多私房钱，只要你今日放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甚至你以后想要王府，我都可以给你。” 言清月怕了。 手上受伤，代表着她不能写字，不能弹琴，不能写诗，她的人生彻底毁了！ “是吗？” 言清乔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言清月。 言清月心里一动，流着汗，拼命的张嘴说道：“当初我嫁给王爷的时候，娘怕排场不够，所以给我添了许多，这么多年，都没有用完，还剩下很多的，很多很多。” “言清月，你知道吗？这些东西，其实本来就该是我的！” 言清乔声音一厉，手上微微用力，半截漂亮白皙的手指落到了地上。 就在言清月的脚下。 言清月看着自己缺了一根手指的右手，很短暂的愣了一下，而后是冲进心脾的疼痛，一下子就打在了心室上面，不断的往心里钻。 十指连心，她一切手腕都是跟连晓曼学的，她到现在都记得，连晓曼有次惩罚一个被言定章看上的女子，命人将细长的针戳进了那女子的指甲里，女子擅弹琵琶，十指在这一瞬就毁了，那女子还喊叫的嗓子都哑了。 言清月那会觉得多少有点夸张，只不过是几根针，能有多痛？ 如今她才是一根手指头，就已经痛的眼前发黑，整个心都缩了起来。 言清乔的刀又移到的言清月的脸上。 言清月脑子里模糊了起来，只觉得一片空白，空白里就只剩下了一句话。 言清乔是个疯子！ 她是真的想让自己死！ “救命，救命” 门口的王大人和薛阳都听见了言清月的叫喊声，此刻在门口疯狂拍门。 “言小姐！快开门！言小姐！” 门内除了言清月的叫喊，其他都没有搭理他的声音。 王大人急的团团转，让侍卫上来撬门，又让薛阳去叫人。 等到言清月割到三十来刀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言猛着急的声音。 “妹妹？” “” 言清乔没理。 她还在专注手底下的事情，眼睛都没抬一下。 言清月浑身是血，脸上坑坑洼洼的尤其多伤口，看着狰狞又恐怖。 还没到四十刀，门被言猛带着人硬生生撞开了。 屋内场景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第489章 屠了他满门 两个瘦瘦的女子，一个被挂在架子上，一个站在架子前。 满天牢都是血腥味，随着门的打开，扑着门口众人一头一脸。 言清乔连头也没回，还在专注着手上的刀。 言清月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滴答滴答的往下流血，伤口不大，也不致命，但太多了，即便是没有穿衣服，也已经到了那种看不清皮肤的地步。 “弟弟” 言清月已经被割的眼前发黑发愣了，抬着头，有些呆滞的看向了门口。 从原先的咒骂，再到后来的求饶，再到后来的一边咒骂一边求饶，她现在连喉咙管里能吐出什么字都不知道了。 痛，浑身的痛。 早知道为什么仗着有两个杀手，想要把言清乔给凌迟了？ 陆慎思被喜棋抢走就抢走了，她跟言清乔根本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她父母对言清乔这般，整个侯府都是言清乔的，言清乔刚开始没有把她抓过来凌迟，她却一心想要折磨言清乔 到底是为什么啊？ 悔恨。 应该离这个人远一点的。 也不至于 “妹妹妹” 言猛走了过来。 他是在值夜的时候被临时叫过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路快马加鞭从皇宫到府衙，身上还穿着锦衣卫的官服，带着一身风的味道。 言清乔好像是才看见言猛，数了数旁边油托盘里放着的肉片，对着言猛摆了摆手：“哥哥，要再等会，还差十一刀。” “够了。” 言猛听见自己嗓音里的颤抖。 言清乔又在言清月身上下了一刀：“不够不够，哥哥你数数，我不会数错的。”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言猛捏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言清乔身上灵气爆炸涌动，已经完全外泄了出来，言猛只觉得手指一弹，整个人都被迫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背后的石墙上。 “不够，还有十刀。”言清乔抿了抿嘴，没看言猛一眼。 言猛终于发现了言清乔现如今状态的不对。 言清月浑身是血，言清乔也同样浑身是血，伤口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结痂，不断的往外冒血，地上的不止是言清月一人的，言清乔也不少。 “妹妹！” 言猛又跑了上去，这次直接把言清乔的双手连带着刀柄都抓了起来，他手巨大，常年习武，手上都是厚茧子，力气又异于常人。 可即便是这样，也只是抓起来了一瞬。 他又被弹回到了墙上，背后撞的生疼。 “哥哥，还有九刀，我一刀也不能少。” 言清乔眼神呆滞，此刻出奇的执拗，捏着指尖言清月又被割下来的一块肉，放进了托盘里面。 众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到，包括王大人和薛阳，都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言清乔。 言清乔抬了刀，刀尖在言清月身上游走，试图找一块还能下刀的地方。 言清月现如今血肉模糊，还能说话，可想要说什么已经不知道了，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疼痛，后悔。 后悔刚刚没有一刀宰了言清乔，后悔刚刚冲动，三番五次触碰陆慎思的底线，后悔为了虚名，答应嫁给陆慎思，后悔后悔自己还活着。 言清乔的状态不对，甚至是到了一种接近疯魔的地步，只专注与手里的事情，虽然还有理智，每一刀都没有对着言清月要害处去，但言清月血流成河，再这样下去，言清乔这样与当着王大人面前杀人的行为无异。 言猛急忙又上前，抱住了言清乔的肩膀：“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她欠你的，我来还。” “” 言清乔一愣，转过头，看向了言猛。 言猛眉头一皱，直接伸手，拿着手腕去凑言清乔的刀口。 只一个轻微的小刀口，言猛虽然用力，但言清乔收刀特别快，言猛手腕上只有一道浅浅的刀痕，渗透出了点点的血丝。 “哥哥！你痛不痛？” 言清乔心疼的要死。 手里的刀也终于不再往言清月身上靠了。 言清月有些复杂的看着言猛和言清乔，心里忽然觉得，比刚刚言清乔拿着刀往她身上招呼还要痛。 凭什么啊，明明她和言猛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为什么 言猛松了一口气，朝着外面人挥了挥手。 府衙侍卫们如梦初醒，急忙冲了进来。 言清月终于要得救了。 可正如言清乔所说的那般，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离开了陆慎思算什么，回不去的才女言清月，身边没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人，就连最后的庇护所言猛 “弟弟” 忍着剧痛，言清月一把抓住了言猛的衣摆，声音沙哑。 “我我跟王爷我之后可不可以回” 她还没说完，就见言猛转头，怒目而视气如洪钟，可以说是怒极，长这么大没有这么生气过，他恶狠狠盯着言清月，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你！想都不要想！” “弟弟” 言清月彻底绝望的哭了。 言清乔原本还不甘心握在手里的刀，顿了顿，放下了手臂。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过身愣愣的看着言清月被人救走。 “妹妹，你身上有伤，我们先” “她刚刚，想杀我。” 言清乔看着言清月消失的方向。 言猛心里一酸，连忙说道：“我知道，哥哥知道，你没有错，是她错了，都是她活该。” “嗯。” 言清乔点头。 她身上的血反而流的更凶了。 言猛看不见，但言清乔感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身上在暴走的灵气了，几乎是灵气冲天，天地变色。 言清乔眼前一片通红。 她控制不住自己，浑身充斥着的都是暴怒因子。 言猛还揽着言清乔，声音放着最轻柔的音调，慢慢的轻哄：“我们回家，你受伤了，你” “不，我不能回去，我找到了仇人。” 言清乔挣脱开言猛的手，对着天牢外面就要去冲。 言猛大骇，言清月流血过多，言清乔流血的时间要比言清月要长，身上脸上的伤口血冒的吓人，再不阻止，谁也保证不了会变成什么模样。 “妹妹！你要去哪里？” “去国师将门那边” 言清乔头也不回。 言猛急忙追出：“你要杀谁？” “不知道”言清乔倒是真的愣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抬起了眼睛，一双本该无辜娇软的双眼里，弥漫着冲天的嗜血杀气。 “我要去，屠了他满门！” 第490章 我帮你 言清乔已经疯了。 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又一直忍到了现在，被激发出来的巨大灵气无处释放，她急需要找一个出口来宣泄自己。 她安静不下来，更不可能跟言猛安安稳稳的回家。 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她想杀人，杀仇人，杀死全部对自己不好的仇人！ 言清月刚刚点头了，说给她计划的人就是国师天将门下的人。 跟言清乔之前猜测的差不多，只不过没有说具体是谁。 有了前车之鉴，言清乔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东西，但是到底确定了方向。 她浑身都汹涌着灵气，趁着自己还有能力杀人，直接去灭了对方满门！杀错一千，不漏掉一个！ 言清乔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这样的念头，她定不下心来，着急忙慌的往外跑，谁也挡不住。 言清乔在跳上府尹府衙墙头的时候，一队人马刚刚从门口进来。 人群里有一人最先看见了她，几乎没有犹豫，往着言清乔的反方向就跳过来。 言清乔没注意，只一心想要杀人，几乎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走开！” 有些熟悉的气味。 但言清乔眼前一片血红，昏暗里也根本看不清是谁，声音里都沾染着暴怒的颤抖。 她已经忍的很克制了。 头痛欲裂。 灵气在身上乱撞，天灵盖都恨不得给掀开，把这团灵气给放出去。 “怎么了？脾气这么大？你受伤了？” 陆庚京原本是笑着的，还没调侃言清乔两句，就见她满身是血，脸色在黑夜里都能看出来是不正常的紫红，整个人散发着冲天的杀气！ “走开走开！、” 言清乔急的不行，一把推开了要缠上来的陆庚京，急的跺脚，就要在血红的视线里努力辨别方向。 陆庚京被她推的一个趔趄，言清乔手上没留劲，陆庚京眼皮一跳，好不容易才在墙头上站稳，再看言清乔已经跳了下去。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困境，跳下了墙头之后，反而是迟疑了，左右的看着，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该要往哪里去。 “在哪里？在哪里？” 言清乔急的不行，月着急，心里面就越难受。 她根本就想不起来天将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国师门下的人住在哪里，此刻已经是凌晨，皇宫里倒是有个放国师天将部门的地方，这会最多可能有几个值班的，听说平日里也不开张，只有在祭祀和小皇帝召唤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那她该去哪里？ 她想要杀人！ 此刻却无人可杀 她觉得浑身都难受。 她还听见了言猛跟在后面喊的声音：“陛下，拦下她！拦下！” 人影到了身边。 言清乔往后退了好几步，抬着眼睛隔着夜风看着陆庚京，连声音都是因为克制不住而感到害怕的颤抖。 “你别过来，李泽洛。” 她已经模糊了。 甚至不记得了小皇帝陆庚京在她面前早就换回了自己的名字，早就不是炮灰李泽洛了。 “你要去哪里？” 陆庚京不退反进，一直往言清乔的身边靠近。 言清乔乱的厉害，捂着脑门，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想去杀人。” 眼看着陆庚京又往前靠了两步，言清乔几乎要尖叫，不断的摆手，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哀求：“别，别过来，我不行了，李泽洛，我感觉自己要死了，不杀人我就要死了，你别再靠近，我怕我” “你想杀我？” 陆庚京的脸色在夜风里有些迷离，声音也出奇的温柔。 后面乌泱泱跟上来的侍卫和公公都被陆庚京这一句话吓一跳，瞬间齐刷刷的都跪了下去，不断的叫喊。 “陛下！不要啊！”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 言清乔本来就乱，如今被这些声音冲撞的，只觉得自己更乱了，她在不断的往后退，陆庚京就在不断的往前进，那些侍卫和公公都被他撵走了。 言清乔急忙摇头：“我跟你没仇没怨，为什么要杀你？但是我知道你是来阻止我的真的，我阻止不了我自己，陆庚京，你别别” “我不阻止你，我是来帮你的。” 陆庚京璀璨一笑。 言清乔后背抵上了一面墙，冰冷的墙面在夜风里吹了个透彻，此刻贴上去，竟然有些熨帖。 言清乔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整个人八爪鱼一样贴上了墙面上。 “我是来帮你的，你要杀谁，我跟你一同去。” 陆庚京已经走到了身边，声音里带上了笑意。 明明看着还是个明朗的少年，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口一冷：“你想怎么杀？杀多少？” 仿佛不是杀人，而是要带着言清乔去铲地。 “我想杀，国师天将还有他门下的所有人。” “”陆庚京一愣。 言清乔极其认真：“我不要你帮，我自己可以。” “不，我要帮你，我只是觉得，人太多了，稍微有点难度。” 陆庚京摸了摸下巴，顿了下，对言清乔说道：“我应该知道他住在哪里，我们先去找他好不好？” “找谁？” 言清乔脑子里混沌的厉害，强迫自己清醒，定定的看着陆庚京。 街道上没有灯，侍卫们的火把被陆庚京挥退，只有府尹府衙门口高高挂着的两个灯笼，稍微有点光线探了过来，把陆庚京的眼睛照的很亮。 “找天将，你不是想杀他？” 陆庚京尤其的耐心。 言清乔点头，她想杀的人太多了。 今晚应该可以杀到天亮。 “那先说好，这是我要杀的人，你不准插手，我要自己杀，也不准用你的那些侍卫，我想自己给自己报仇。” 言清乔胡乱的谈着条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庚京却像是听懂了，点头笑着说好。 言清乔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催着陆庚京去死，他也会点头说好。 “那走。” 言清乔等不了了。 她浑身都酸痛又涨麻，实在是太难受了。 陆庚京转过身，指着一个方向。 “那边，我们早些去早点回来，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留点时间给我。” “”言清乔已经回答不出来了。 她闷头就往前走，还没走两步，忽然的，她转过头，看向了府衙的门口。 门口两个灯笼投射下的火光惨白，灯下人影很高，刀削斧凿般的脸被光线照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 他遥遥看过来。 言清乔像是忽然间被施了定身咒，站在了原地。 他说。 “乔乔，过来。” 第491章 两头猪 言清乔很糊涂。 她往前走了两步，受到了陆慎恒的召唤，真的想往他身边靠近。 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陆慎恒温柔的，沉默地，腹黑的，笑着的，跟在她身边，手指通红甚至带着些许哀求的。 也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画面支离破碎，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言清乔愣愣的垂头看脚底。 明明什么都没有。 可就是，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她硬生生的放下了。 是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不远处灯火下的那个人？ 言清乔已经疯了，她分不清也看不清了，只觉得难过的厉害。 “不，我不去。”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明确的在拒绝陆慎恒。 别人或许觉得很容易，可对她来说，却特别难，难到，用了狐狸妹妹的性命，身边所有人的受伤，她自己日夜睡不着，想起来这个人就会难受的噬心感觉，才还回来的清醒。 她站在原地，看着陆慎恒，也是第一次，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过去。” 好像，拒绝也没那么艰难。 言清乔说：“我要去杀人。” “我听见了。” 陆慎恒皱了皱眉头，顿了下，走近了两步。 “别拦我。”言清乔还是有些怕的。 不过陆慎恒却看向了陆庚京，脸色发沉：“胡闹。” “十一叔别这么古板，只不过是杀个人，她难受，我愿意陪着她。” 陆庚京笑容玩味，靠近了言清乔，肩膀抵着肩膀，像是在对陆慎恒宣誓：“国师可以换，她，不行。” “” 陆慎恒眉头皱的更深：“你想想你母后。” “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想她想的太多，所以她放肆，我也放肆。” 陆庚京吊儿郎当的，甚至带上了属于言清乔的那种痞气，又看向了言清乔，慢慢的说道：“我想让她放肆。” 意有所指，口吻中火药味十足。 陆慎恒眼神还是冷淡的，只不过唇角紧紧抿着：“你以为你这是在帮她？” “她只想要这个办法！” 陆庚京声音陡然提高，那是自己领地被别人惦记的警告，甚至手都搭上了言清乔的肩膀。 言清乔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灵气，此刻只顾着抿嘴看着陆慎恒，满脸都写着拒绝。 陆庚京的虎口被言清乔肩膀震的发麻，但当着陆慎恒的面，他还是强忍着，坚决的握着言清乔的肩膀。 两人目光一致，都在看他。 这种感觉让陆慎恒十分不舒服，只觉得胸口发闷，忍不住说道：“你以为你在纵容她，可从来没了解过她，她嘴上不说，但是会后悔，天将门下多少人？她今夜若是杀光了，明日要有多少人想要她陪葬？” “我会护着她！” 陆庚京一句不让。 陆慎恒忍不住冷呛：“你护着？那她自己呢？她自己因为滥杀无辜而有的愧疚悔恨，又该怎么抵消？” “不过是几条人命” 陆庚京张了张嘴。 陆慎恒又往前了一步，他坚定的看着陆庚京：“不过是几条人命？陆庚京，你做的好皇帝，你连着你母后，总想着本王交权，可你自己想过，自己会是个好皇帝吗？会将天下百姓的性命扛在肩膀上吗？你口中的几条人命，犯了罪恶是该打该杀，可无辜的那些人呢？是多少人的儿子多少人的父亲？” “” 陆庚京愣住。 他整条手臂已经没了什么知觉，他甚至都不明白言清乔身上出了什么鬼，怎么这般烫手，烫的他整个心脏都要缩了起来。 “所以，你在威胁我？” 陆庚京脸色沉的可怕。 这么个少年，站在陆慎恒的面前，像是个孩子，叛逆，不懂事，不服气，不听话。 陆慎恒今晚也有些失控，他轻微冷笑：“你觉得，我只是在威胁你？” 身边的言猛抬了抬头，看向了两人。 他心思不敏感，就算是这样，也能看得出来，传闻中朝中两个完完全全对立派的人，小皇帝陆庚京和陆慎恒，势不两立，相互夺权，你死我活。 可如今，陆慎恒却更像是在教陆庚京为君之道。 “烦死了！你谁啊！” 言清乔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 她伸手，推了一把陆慎恒。 陆慎恒一愣，言清乔出手太快，陆慎恒不防，这浑厚内力里也根本就挡不住的攻势，直接把他推出了两步外。 “你做谁的爹啊！老子天下第一！你是老子爹吗？” 言清乔已经烦死了，心里焦躁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奔走暴躁的不知道如何落脚，却听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哔哔歪歪，恨不得两人都给丢出去。 陆慎恒顿在了两步外，抬手，轻轻捂住了被言清乔推过的地方。 言清乔旁边的陆庚京却转过头来，看向了言清乔，眼中光华大盛，流光潋滟的似乎是明艳的阳光里染上了湿漉漉的水雾。 结果他还没开口，言清乔更没客气，一掌把陆庚京推出了三步远。 “让你带路，就知道嘚嘚讲话，你果然不想，你果然是来阻止我的！我不要你带路了，我要自己去，我要自己去找。” 言清乔说完，不管不顾，转头就要往墙头上飞。 “乔乔！” “等我！” 陆慎恒和陆庚京同时出声，压根就没叫住言清乔一点点，两人又一齐追了上去，各自拉住了言清乔的一边手。 言清乔身上还在流血。 撑不到杀完人回来再治疗了。 陆慎恒声音都重了几分：“跟我走。” “凭什么跟你？要走也是跟我走！”陆庚京不服气了。 陆慎恒甚至是失去了以往所有的冷漠镇静，几乎是朝着陆庚京大吼：“她身上的伤！” “我们快点就行！”陆庚京一句不让，一寸也不让！ “你有什么东西敢保证，一定来得及？”陆慎恒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一点也不像他。 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今夜，在眼前，在现在，似乎是渐渐明朗了。 言猛站在府衙的门口，看着对面墙上的三个人，陆慎恒和陆庚京各执言清乔一只手，两人眼中刀光剑影，气势狠狠对撞在一起。 这 言猛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这他妈。 他说他怎么原地看戏台子一样，就差两颗瓜子那样的津津有味！ 竟然是两头猪来惦记他家的白菜！？ 第492章 一直是这样的 言猛还能忍，言清乔忍不了了！ “你、妈、的！” 一个个都什么毛病？ 她在这头痛欲裂冲击天灵盖，就想杀点人给自己泄泄火，这两人非要在自己面前唧唧歪歪！ 烦死了烦死了！ 言清乔的狗脾气彻底上来了！ 她才不管谁死谁活，浑身灵气暴涨，瞬间冲击了过去，朝着两人门面就去！ 陆慎恒和陆庚京都感受到了这强大的杀气，就算是不愿，也不得不要松开言清乔的手，不然这一下受下去，怕是十天半个月也养不好的内伤！ 陆庚京松手往后撤的瞬间，眼风看见了陆慎恒的手。 他退出去了两步，站定在墙头上，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根本就没松手。 他定定的抓紧言清乔的手腕，但也没挡住言清乔这骇人的杀气，生生的受下了这一击，嘴角滴了血。 言清乔像是没看见，甚至是十分不耐烦，拼命的甩手，边甩边叫：“你放手啊你放手，你烦死了！你好烦！” 陆慎恒手跟焊在言清乔手腕上一样，风吹雨打一点没松。 陆庚京就差冲着这道貌岸然的陆慎恒道一声卑鄙！ 言猛在底下看着，这后背是出了一下的冷汗，墙上那是两个荣坤权利最为顶端的男人，言清乔这一下，不仅仅是弑杀王爷，还是意图弑君！ 他想提醒下言清乔不要玩的太过脱手了，结果还没开口，言清乔就拉着陆慎恒，直直的往城中飞了出去！ 陆庚京立马要追！ “陛下！” 一老公公偏偏在这时候，笑眯眯的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冲着陆庚京拱手。 陆庚京急的满头大汗，看见了来人的脸，顿了下，说道：“有屁快放！” 眼睛还在追寻着言清乔的方向。 老公公也不恼，慢慢的说道：“太后娘娘醒了。” “她醒就醒，年纪大了夜里睡不着正常！” 陆庚京十分不耐烦，说着拔腿就要走。 偏偏这老公公又慢慢搭话，不急不缓：“太后还说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抢不走” “她知道了？” 陆庚京大惊，隐忍着脸色，看向了墙下的老公公。 这会已经不去看言清乔了。 来不及了，已经失去了踪迹，他再去找，也来不及了 太后知道了言清乔才是大事。 他不想让言清乔受一丁点可能的伤害。 老公公一起轻慢，一点没把陆庚京当皇帝，不过也没有蔑视，只是和和顺顺的说道：“太后娘娘耳听八方，这位姑娘弄的动静可不小，娘娘知道也不足为奇。” “好，朕知道了。” 陆庚京脸色不太好看，他从墙上跳了下来，往人群里走去。 没说什么，脚步却重了三分。 他在气恼。 可别无他法。 是他的，就真的会是他的吗？ 他这辈子见过多少的女子，就对这么一个上心，一眼沦陷非她不可，总不至于事事不如意？ 言清乔发现，自己真的甩不脱陆慎恒。 她的手腕被陆慎恒勒的有些发麻，无论走的有多快，飞的有多高，或者反其道而行之，慢慢的走，陆慎恒都拉着她的手。 言清乔暴走，又被陆慎恒磨的，脾气隐隐降了一些下来。 或许是刚刚在墙头上对陆慎恒和陆庚京各放了一次灵气，这会飞飞走走，竟然觉得好些了。 “你到底想如何？” 言清乔抬了抬手，皱着眉头，心里不耐烦的厉害。 可她总不至于真的杀了陆慎恒。 陆慎恒就站在她的旁边，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慢慢的说道：“你今日不对劲。” “我还得谢谢你看出来了？” 言清乔十分不客气。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放下来了之后，对面前这根木头，也没那么喜欢了。 “你受伤了。” 言清乔越是这样，陆慎恒眉头就皱的越深。 “死不了！” 言清乔焦躁，不安，烦闷，看着陆慎恒，甚至可以说是恶狠狠。 陆慎恒偏偏执拗的很：“不，会死的。” 言清乔还要开口说话，只短暂的停留，被陆慎恒突然找到了破绽，他利落抬手，一个手刀劈在了言清乔的后颈上！ 但。 今时不同往日。 言清乔浑身暴走灵气，不攻击别人就已经是克制了，陆慎恒就算是用足了十成十的力气，也未必能打得过言清乔，更何况因为怕把她劈坏了，手上还留着力气。 言清乔没被劈晕，但是呆住了。 一瞬间，那原本下去的火气被陆慎恒这个动作点了起来，她浑身几乎是冒着火光：“陆慎恒！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你仗着我喜欢过你！你竟然打我？” “” 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的攻势已经上来了，她是真的疯了，一点不留情面，手上的力气十成十，恨不得每一下都打在陆慎恒的身上，把这王八蛋打个稀巴烂！ 凌晨的街道上稀里哗啦的，全是言清乔的动静。 陆慎恒招架不住。 言清乔这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发，或许是随着灵气涌动，那浑身的血口子也随之往外冒着更多的血，身上的衣服被染的更透了！ 越是过招，陆慎恒的眸光就更暗一分，顿了下，他、一边迎着言清乔的攻势，一边往一边退。 言清乔杀红了眼睛，压根不管陆慎恒是不是把她往一个方向引，横冲直撞直接把他当成杀父仇人般穷追不舍，直奔陆慎恒的天灵盖。 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打了多久。 言清乔身上一点伤没有，陆慎恒零零碎碎的被言清乔打了不少下，言清乔那浑身上下冒着焚烧火光的灵气因为在用，慢慢的平息了一些。 最后，言清乔落到了一个院子里。 陆慎恒微微的喘，捂着腰上被言清乔打到的一处伤口，往人家屋里就飞！ 言清乔哪里会放过，一抬脚就冲了上去！ 门户大开，屋内没有任何的灯光，言清乔冲进去的时候，忽的一愣。 迷香？ 再等往后退，就已经来不及了！ 她浑身一软，灵气还烧的难受，可一点动弹不得。 有人吹了口气。 火光慢慢被点亮。 有个老汉，一手捧着油灯，一手拿着酒壶，慢悠悠走了出来。 瞧见陆慎恒，他顿时一乐。 “呦，熟人？我路过这里来办点事情，很快就走，你来见我，也没用。” 陆慎恒也中了迷香，此刻躺在地上，看着那老汉。 老汉听见了屋内还有其他的呼吸声，一愣，端着油灯，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难受的厉害，偏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看那捧着火的老汉，反而是隔着灯火，去瞪躺在不远处的陆慎恒。 老汉砸嘴，看了看陆慎恒，又看了看言清乔。 两个人都是一身的伤，一脸的血。 他站在中间，瞧着两人在对望，忍不住调侃：“哟，又是熟人？” “啧啧，路子不对啊？怎么弄的跟世仇一样你死我活？” 两人都没力气说话。 老汉说了半晌没人搭话，自己个无聊的灌了一口酒，斜睨了两人一眼，朝着陆慎恒走去。 陆慎恒微微摇头：“先救她。” “我也想，女孩子娇滴滴的肯定会先救但是她不同，我怕她能动了第一件事就是来杀你。” 老汉放下油灯，朝着陆慎恒翻白眼。 言清乔还死死的瞪着陆慎恒。 打上火了。 微微摇曳的油灯火光里，陆慎恒忽然间笑了。 “她好像一直是这样的。” 第493章 我们得谈谈 言清乔做了一个梦。 这次真的是在做梦。 梦里絮絮叨叨的，画面跳转的快，故事也连不成一个零零碎碎。 一会梦见自己的爷爷，在看着她交上去的符咒草稿叹气，又看着她画的完整阵法震惊。 她天赋极高，却又不愿意努力，符咒与阵法一学就会，偏偏不爱学，爷爷好说歹说，告诉她对她以后有用，她总是嗤之以鼻。 她小时候皮的很，因为没什么玩伴，平日里镇子上的同学也不愿意到她住在山上的家，再加上有个神棍爷爷，同学的家长都会叮嘱自己的孩子少接触他们，她便只能去同学家里。 那时候同学家里有电视，自己家里没有，自己家住在山上，唯一能算得上现代一点的东西，就是质量不太好的蚊香，烧起来满屋子烟气腾腾，同学家里有电视有自行车，还有欢声笑语的父母。 她羡慕。 羡慕同学有爸爸妈妈，羡慕同学有姐妹，羡慕同学有哥哥弟弟。 言清乔什么都没有，她只有爷爷。 还是个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半个月的爷爷。 她半夜一个人睡在没有电灯的家里，大多数时候是想哭的，想爷爷，想永远不会回来了的奶奶，也想没见过的爸爸妈妈。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太懂事的时候，言清乔不爱回家，甚至有些嫌弃爷爷，因为爷爷的职业，镇上的同学和朋友都不太愿意跟她玩，就连偶尔对她表现过善意的同学，转过身就会被爸妈教育，离她这种家庭远一些。 言清乔饥一顿饱一顿的住在别人家。 脸皮厚，就算是别人爸妈嫌弃她，故意不烧饭给她吃，故意将她关在门外，她也假装看不懂，笑眯眯的去敲人家的门，说阿姨你把我忘记在门外了。 她也想，变成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爷爷在深夜到了同学家找过来的时候，言清乔剧烈的发了一场十分大的脾气，她不想走，她抱住别人爸妈的腿，哭着说不要爷爷，想做别人的孩子，爷爷太可怕了。 后来，她是被别人爸妈送出门外的。 言清乔永远都记得，那夜里，爷爷的脸色明明在夜色下一点也看不清，可是言清乔明明感觉到他在生气。 是那种难过的生气。 言清乔以为会被训斥责备甚至打骂，可是爷爷没有，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只克制着嗓子，小声的说道：“丫头，回家。” 言清乔回过头看着同学家紧闭的大门，再看着面前越走越远的爷爷，忽然间，就生出了无数的恐慌。 她终于明白了，别人的父母永远不会成为自己的父母，只有爷爷才是自己的亲人，如果连爷爷都不见了，她就真的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所以爷爷在临终前，拿出积攒了一辈子的钱，换回到一套房子，放到她手里的时候，有些愧疚的让她去镇子上多交点朋友的时候，言清乔豪嚎大哭。 为自己当年许许多多的不懂事，为那个曾经因为爷爷神叨叨，形象不够光辉伟大的职业而嫌弃的自己，而愧疚。 可就算是这样，人一旦去了，就永远弥补不了了。 就算是午夜梦回，那种感觉还在，可人早就不在了。 言清乔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屋外的秋色已经进入了尾端，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屋子的窗户在床的对面，窗户打开，正好能看见后院一棵已经落的快要光秃秃银杏。 有麻雀在上面叽叽喳喳的蹦跶，热热闹闹的。 言清乔浑身都疼的厉害。 不仅仅是被言清月扎出来的伤口，像是每一寸的骨头都被昨夜敲碎，今日又被硬生生的接上，看着完好，内里却全是坏的。 看着天色，已经接近午时了。 言清乔发现，自己身上的灵气都不见了，唯一区别的是，她手上的镯子，绕起来的红线被拆掉了，原本上面那很深的裂痕，已经不见了。 镯子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像是从来没坏过。 言清乔试着催动，发现镯子内灵气充盈，似乎又变回了之前无穷无尽的灵气涌动。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言清乔听见了外面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醒早了，你家的还没醒呢。” 是个老汉的声音。 还有点耳熟。 言清乔脑子里转了转，回忆起了昨日的场面。 她那会已经疯的差不多了，记得的多数是片段，也回忆起了陆庚京，等想起来自己差点对小皇帝下死手吓人的时候，言清乔只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作孽。 “人如何了？” 是陆慎恒的声音。 言清乔模模糊糊的，想起来这老汉是谁了，昨夜进门之后，她就算中了迷香，但神智没有立刻昏，看见过老汉的脸。 是那个因为醉倒在给李泽洛验尸仵作家门口，被误认了身份，抓紧李府私牢里的那个老汉？ 还拔掉了她头上的簪子！ 屋外的人还在说话，老汉语气不太客气：“有关心别人，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你差点被打半死。” 言清乔：“”是她打的。 陆慎恒声音依然没什么变化，顿了下，只是说道：“我没事。” “对，你是大夫，我老眼昏花，看不明白。” 老汉冷哼。 陆慎恒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意思，反而是小声问着老汉。 “宋神医，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进去，有什么不能进的，你们就不好好过日子，相互折腾，老汉我乐意看的很，去去！” 那老汉声音乐悠悠的，似乎在院中喝酒。 言清乔鼻子灵，闻着闻着，觉得这酒味道也有点熟悉。 竟然是宋神医？ 当初陆慎恒随口一提，言清乔还以为这个人是完全胡诌，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个人。 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听着那宋神医的语气，也不像对陆慎恒很好的意思 脑子里刚刚醒过来还混沌的很，言清乔乱七八糟的想着，还没想完，有人推门进来了。 言清乔知道是谁，下意识的想闭眼。 结果顿了一下，她睁开了眼睛，大大方方的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一愣。 他身上还穿着昨日夜里的衣服，有血迹，是被言清乔打出来的。 见到言清乔醒了，陆慎恒走了进来，到了言清乔床榻的旁边。 言清乔还没开口打招呼，就听陆慎恒微微皱眉，声音很沉。 “乔乔，我们得谈谈。” 第494章 感觉是错的 言清乔微微垂眼，算是默认。 她浑身酸痛的厉害，想要坐起来义正言辞的跟陆慎恒说什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半晌的沉默。 陆慎恒怕是记忆里面第一次这么跟人说话，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话。 反而是言清乔沉不住气：“十一叔，有话直说。” “昨夜，我想把你打晕。” 陆慎恒还站在床榻边，因为身材高大，被背后的窗户光笼罩过来，投射过来一片阴影。 言清乔千想万想，没想到陆慎恒开口竟然是这个，愣了下。 “所以不是故意要打你。” “” 言清乔无言以对。 就这？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昨夜还把陆慎恒打了个半死，照着这思路，是不是还得给陆慎恒磕头道歉？ “你这次主动进局，没有找我，是你到底在为什么生气？” 陆慎恒又问。 言清乔手心昨夜被扎了个对穿，这会被陆慎恒这么直白的问话，惊到手指头一跳，牵扯到了伤口，巨疼。 “怎么说呢，这不算生气？我要入朝，这个身份也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发现，所以我们是能不联系的情况下，就不联系。” 言清乔一点没心虚。 她说的是事实。 就算出发点不一样，但殊途同归，结果是一样的，过程随便她如何说都行。 陆慎恒微微皱眉，他最大的表情大概就是这模样了。 言清乔心里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眼瞎看上了这人啥。 幸好及时止损，很快清醒了。 “你没说实话。”陆慎恒一言点穿言清乔的客套话。 言清乔面子上挂不住，忽然转过脸，看向了陆慎恒，认真的问他。 “那十一叔以为是为了什么？” “你昨夜，说喜欢过。” 陆慎恒直白的可怕，这样的话，他说起来，明明有种艰难的青涩感，可却坦荡的不打一点草稿。 言清乔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也想起来了。 真是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在了这个时候胡诌的坦白了。 陆慎恒还问的这么让她回答不上话。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言清乔否认三连。 陆慎恒正在看她，丝毫没移开目光：“为什么不承认？” “”言清乔真是，尴尬的脚趾头都要勾了起来。 哪有人这般问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静到了能听见外面麻雀声音的不同，能听见自己因为尴尬而很小幅度的动自己脚趾头而摩擦被子的响动，静到，言清乔似乎能听见陆慎恒的心跳声音。 平缓，和顺，没有任何的情绪涌动。 言清乔一愣，她突然发现自己除了被当着面拆穿的尴尬，并没有因为这个人的举动而带来的卑微伤心。 “就突然突然的，发现自己感觉错了。” 她不是喜欢眼前这个木头一样的陆慎恒。 她自己弄混了，她喜欢的是梦里那个少年，鲜衣怒马爱笑又会哭，情感十分生动的少年陆慎恒。 不过记忆有限，她把面前的陆慎恒和那个陆慎恒弄在了一起，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明明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什么叫，感觉错了？”陆慎恒的声音里，忽然就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暗哑。 他的心跳开始不正常，可与此同时，头也隐隐的痛了起来，那种感觉很难受，明明是知道自己的变化，却好像心里上着一把锁，紧紧的把这些东西都关了起来。 言清乔倒是坦然了。 或者说是释然了。 她没有躲避陆慎恒的目光，反而是定定的回望，目光比陆慎恒的还要平和。 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微微的笑了，跟他解释：“就是，我以为我喜欢你，后来发现，好像不是。” “怎么不是？” 陆慎恒果真是站如松坐如钟，如今站的笔直，微微垂下来的脸上，下颌分明有些锋利。 言清乔错开了他的目光，看向了他身后的窗户。 有微风。 天已经冷了。 秋天快要过去了。 银杏叶子落了好多，很快就要变成光秃秃的了。 言清乔声音里都像是被秋风吹冷了，慢慢的说道：“因为发现，我心里的排序不对，我把自己放在了第一位，把小暑放在了第二位，把亲人放在了第三位，等我排完了，发现你不知道被我排到了哪里，放在哪里都不合适，然后，我也没觉得自己想法有什么不对。” 言清乔抿了抿嘴，收回了目光，抬眼看着陆慎恒：“就是，忽然发现，原来我并没有把你看的很重要。” “” 陆慎恒忽然语塞。 言清乔却又是笑了笑，想抬手摸摸脑袋，又发现自己手疼，顿了下继续说道：“如果我很喜欢一个人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愿意把命给对方的那种类型，但是绝对不是如今的感觉，对十一叔的这种感觉。” 陆慎恒不说话了。 言清乔也说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被看着有些尴尬，她故作轻松，笑着问道：“有点尴尬，不过十一叔你不该问的。” 在明知道一个人可能喜欢自己，但自己又很明确并不喜欢对方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冷处理，隐隐的拒绝，总比现如今这种点穿了，两两相望唯余尴尬的好。 “你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的感觉又是对的？” 陆慎恒看着床榻上睡着，一双眼睛满是无辜的言清乔，他的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土崩瓦解。 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很少有什么人能牵动自己的注意力，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被言清乔拆卸瓦解，一点点的，言清乔不明说，他就发现不了。 等到发现了，就在昨夜。 他看着言清乔被她有婚约的人牵着手，在他看见的地方调笑，他忽然就心痛的厉害。 伴随着心痛的，还有不断袭来的头痛。 欲裂的炸脑门里，他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不能放言清乔走，他不能让言清乔跟别人走，他根本接受不了言清乔未来会嫁给别人。 此刻，他听着言清乔说不喜欢他，陆慎恒已经形容不出来自己的感觉了。 他慌了。 又慌又乱。 根本就等不到言清乔给出更让他难受的答案，他僵硬的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出去了。 第495章 让人心安 是言猛来接的言清乔。 出人意料的，言清乔抱着言猛的手臂，哭的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又后悔又后怕。 当着王大人的面杀人，言清乔怀疑自己是不是我以为自己脖子是金刚钻做的，那刽子手的大刀砍不动。 不仅如此，她还想杀了天将，顺带把人徒子徒孙一起给灭光了，真是脑袋越小心眼越大，言清乔只感觉脖颈凉飕飕的。 差点有理说不清，死在了王大人的刀下。 言猛担心了一晚上，结果见到言清乔的模样，又想哭又想笑。 “你知不知道，自己昨晚有多吓人？” “是，我自己想想都害怕。” 言清乔猛点头。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国师都想杀。” 青金进了门，也忍不住调侃。 灰毛狐狸跟着进来，懒懒散散的，跟着青金说了一句：“她是金刚不坏之身。” “哇哇” 言清乔哭的可凶，把言猛手臂都给染湿了一大片，鼻涕挂出去了老长，含含糊糊的呜咽。 只有小曲，只有小曲最好，进来了之后她当着言清乔的面在磨刀。 “小姐，走，你想杀谁，小曲跟你一起死！” “”算了，还不如嘲讽她两句。 她现在哪里还有那个胆子 “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哇哇” 言清乔哭的更凶了。 “好了好了，我们是担心你，他们没看见，昨夜真的凶险” 言猛轻轻拍了拍言清乔的后背。 昨夜在言清月手里死里逃生，已经是格外凶险，后来又要去杀人，又对着陆慎恒和小皇帝陆庚京的脑门上劈，差点江山易主天下大乱，言猛都不敢想若是言清乔得手了之后会如何，想想就是一身的鸡皮疙瘩，是真的凶险。 好在好在，言清乔虽然受了伤，但精神挺好，能吃能哭的。 “我也觉得。” 言清乔点头同意。 觉得自己那会真上头了，就算想杀人，也不该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杀，更不该昭告天下，偷偷摸摸谁也不知道谁是凶手才是王道。 说她不乖，她也挺乖，说她乖，她又没那么乖，言猛哭笑不得，任由自己袖子湿了半边。 “宋神医呢？” 言清乔抽抽噎噎，这会才想起来。 她还有话要问宋神医，这人神神秘秘的，之前还说什么给她带了东西，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或者知道什么。 “我们进门来，整个院子没有一个人。” 言猛一愣。 言清乔也一愣，然后就看见了手边台子上那根熟悉的簪子。 宋神医跑了？ 连个像样的解释都没有？来的突然，走的也莫名其妙。 这世上有什么是不能说清楚的？ “要不然，去问问王爷？” 言猛试探着问了一句。 经过昨夜的名场面，他似懂非懂，不太敢明说，也不敢明着问，更不知道言清乔懂不懂。 对于他来说，两个妹婿都还不错？ 私心里，他更偏向小皇帝陆庚京，人有趣，婚史清白，长的也好，年纪也合适，也喜欢言清乔，哪哪都像是言猛心坎里那个合适的妹婿。 至于陆慎恒虽然人长的不错，也足够有钱有权，但架不住有个白月光前王妃，再有个小孩小暑不算劣势也不算优势，暂且不提，最主要的是，陆慎恒年纪大了。 都三十的人了，人也冷的不行不行，不行。 但是，一切的出发点都要是，言清乔喜欢。 她能幸福就好。 言猛脑子里活动的多，脸色一会好一会坏。 言清乔还抓着他的手臂，顿了下，摇头说道：“算了，他也不知道。” 青金和灰毛狐狸都转过了头，看了眼言清乔。 还以为听言猛这么说，两人已经和好了。 既然是和好了，言清乔瞧准机会不往上面凑的样子，可太少见了。 “也可能知道，就是他给侯府递的消息。” 言猛犹不自知，自顾自的念叨。 言清乔讪讪的，抓着言猛说道：“你别去找他，宋神医也没那么重要，算了算了。” 对付言猛，劝说他如何如何永远都没用，只有从根源上，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已经改变了意图，那才是最管用。 果然，言猛点头，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言清乔又开始哭唧唧，嘤嘤嘤的指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苦着脸问言猛。 “完了完了，不会留疤？不会不能用了？不会” “不会，等我们回去了，再找大夫看一看。” 言猛哄了哄。 这么个糙汉子，遇上言清乔的时候总归是画风突变，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哄妹妹。 “嗯！一定多找几个！” 言清乔撒娇。 “表姐！你如何了？”话还没说完，秦妮儿撑着弱不禁风的身体，已经进门来了。 门也没关，秦妮儿身后还跟着秦骁，秦骁脸色不太好。 秦妮儿看着言清乔隔着布的伤口都肿起来了一大块，脸上都裹着白色的布，当即心疼的直掉眼泪，想要抱言清乔，又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站在旁边半晌没地方下手。 “没事没事，我好着呢，你看你看，我恢复力特别好” 言清乔连忙摆手。 秦妮儿在旁边干着急；“该死的天杀的无耻的！表姐，她在你身上竟然下刀子！她肯定活不长！她我” 秦妮儿大概是把活了这么大，听别人说过的全部骂人的话都说了出来，说道最后又气又急，又开始要掉眼泪。 掉的比言清乔刚刚哭唧唧掉的要真的多，眼泪水哗啦啦的。 “真没事！我现在能跳下床给你打一套降龙十八掌！” 言清乔就剩一张嘴还能蹦跶。 秦骁在后面，听不下去了，微微皱眉：“老实点养伤。” 说着，他又转头：“妹妹，你别添乱。” “嗯嗯，我忍不住。”秦妮儿点头，但眼泪水一点没止，掉了一大堆。 屋里热闹的，比窗外银杏树上叽叽喳喳叫的麻雀还要多话，几个人都闹成了一团。 要不是顾忌着身上有伤，言清乔都想下床榻去蹦跶一会。 真好。 她看着屋内所有的人。 忽然的，就有些感慨。 爷爷，或许你说的是真的，我命数确实不错，虽然以前没有交到过真心朋友，但是这辈子，围绕在身边的，全是朋友，没那么多的亲人，可是亲人本来也不是靠着数量来决定质量的，对自己好的，一个两个就足够了。 很多很多。 很让人心安。 第496章 你想错了 “青金，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清乔在养病。 身上的伤口就算好的再快，至少七八天，况且言清乔伤了脸，理应少去外面浪着晒太阳。 所以她开始闲的长毛。 自从跟陆慎恒说开了，她好像变的天不怕地不怕，那些因为难以启齿的而觉得尴尬话题，言清乔现在发现，问起来轻轻松松。 趁着在家吃饱喝足睡得香的时候，言清乔要打开心结。 她和青金，都需要打开狐狸妹妹这个心结。 青金手上端着汤药，很明显的顿了一下，而后放到了言清乔的手边。 “趁热。” “卧槽，青金我要被你烫死了！” 言清乔在等着青金的话，没注意手里的碗，一勺子下去，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她的皮毛，我已经收到了，是哥哥给的。” 青金拉来了一个凳子，坐在了言清乔的床榻旁边。 言清乔一愣，汤药的烫也忘记了。 灰毛狐狸没跟她说。 言清乔需要打开心结，青金也同样需要。 他微微的笑，身上的伤因为妖丹的缘故，连疤痕都不见了，像是那一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是不同的是，傲娇又臭屁，还很喜欢被他顺毛的狐狸弟弟，不准确的来说，是狐狸妹妹，彻底不见了。 言清乔想过要骗青金，可是青金自从醒过来之后，一句关于狐狸妹妹的事情都没问过，言清乔就是想要开口，也未免太刻意了。 所以事情就这么一直拖着，青金不提，言清乔也不提，最先提的，反而是灰毛狐狸。 可能是看过太多本族狐狸的消失，灰毛狐狸比言清乔和青金都看透的多。 他把狐狸妹妹的狐狸毛递给青金的时候，冷静的很，只是叹息着说道：“这是她选择的路，你们都这样，我不知道该为她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这世上，不会因为她的消失而所有人彻底遗忘她。 难过的是，这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只想陪你看一场雪。” 可是这场雪迟迟不下，她却走的太早。 对于青金而言，自己的活着，背负着的是一条至真至纯的狐狸命，对于言清乔来说，又何尝不是？ “他们狐族” 言清乔想开口说什么，顿了下，却又突然说道：“算了算了。” “你睡不着的那些日子，其实我也睡不着。”青金笑容淡淡，坐在言清乔床榻的旁边，声音温吞；“我在床上养伤，总是会做梦，梦见一只雪白的狐狸，掉下了陷阱，我想救，拼命的想救，却救不上来。” “然后，我一低头，发现我就是布置陷进的猎人。”青金指了指言清乔手里的汤药。 言清乔一愣，连忙吹了吹，一口气喝了半碗。 她唇齿抵着汤碗的瓷口，小声的说道：“不，严格来说，我才是那个猎人。” “不，你最多算是，把她引、诱到陷阱口的人，我才是，那个猎人。” 青金摇头，忽然说道：“其实，我是有看出来过一点点。” “啊？” 言清乔抬起头，她是一点没看出来，心眼粗到嗓子口了，压根就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上面去。 青金点了点头，给了言清乔肯定，肯定她没有听错，肯定他也没有说错。 “但是，我有些肤浅，看出来的第一时候，就是冷处理，离她远了一些。” 青金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的，我不喜欢她，不对，我不是不喜欢她，我是没有试着喜欢她过，我没想到，我把她当成一个女孩子看待。” “”被一个朝夕相处还没有化成人形的妖精喜欢上，青金又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疏远想要自己冷静一点，是正常的。 “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言清乔说的很小声。 她也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可能就是单纯的感慨，慢慢的说道：“她真的很漂亮，一双眼睛，特别漂亮。” 没人能拒绝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子对自己，至真至纯，甚至愿意为自己奉献生命。 青金垂了头，忽然笑了笑：“那她一定会很温柔。” “是啊” 言清乔一口气把碗里的汤药全部喝掉，一时间，心里嘴里都五味杂陈，口不能言。 好遗憾。 明明应该是一个很完整的故事，却在开始之前戛然而止。 那些遗憾的，失落的，愧疚的所有情感，都因为这个人的消失而永远无法弥补。 言清乔忽的说道：“青金，你一定要永远记得她，记得这么个小狐狸，她很漂亮，有一身雪白的毛发，也会很温柔，还会傲娇，喜欢粘人，她想跟你一起看雪。” “嗯。” 青金点头：“我记得就好，你就忘了。” 言清乔一愣，转过了头，看向青金。 青金接过了她手里已经空掉的药碗，慢慢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赎罪，你睡不着，你觉得遗憾又难过，觉得错在自己，所以才去的天牢。” “算不上赎罪。” 言清乔躺了下来，看着头顶的帷帐顶，小声的说道：“她都消失了，而我活的好好的，我不该这么开心。” 她那时候是真的难受。 身上背着的，是狐狸妹妹的性命。 她寝食难安，彻夜难眠，也挽回不了的局面。 “你想错了。” 没等青金说完，灰毛狐狸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言清乔：“” 青金：“” 两人都大意了，没听见屋里还有其他的呼吸声音。 灰毛狐狸一脸无所谓，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坐在床榻上，一边舔毛一边说道：“这不是她想看见的，你们的样子。” “” “她那么傻乎乎的人，奉献妖丹是心甘情愿的，就算不是因为这件事，就算不是因为你，只要是她喜欢的人，结局都会是这样。” “殊途同归罢了。” “背地里听人说话，很不道德，你知道吗？” 言清乔咬牙，有点尴尬。 灰毛狐狸一脸无辜加上鄙视：“搞笑，是我睡着睡着你们要聊天，我还没怪你们吵醒我！” 倒打一耙用的很溜。 “你以后，不准在我床底下睡！” 言清乔指着灰毛狐狸叫嚷。 灰毛狐狸眼一斜：“怎么？怕别人知道你脚臭？” 言清乔瞬间炸毛！ “妈的！老娘是仙女！仙女会脚臭吗！？你给你站住！等我好全乎了，非得摁着你这厮的狗头，好好问问老娘的脚，臭不臭！” 第497章 催命药 李泽洛的事情很快就出了一个结果。 李府找不到真凶，可李泽洛的尸体不能耽搁太久，在言清乔还没有养好伤的时候，李泽洛就被下葬了。 李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哭的几次都昏厥了过去。 那天晚上在天牢，言清月之所以能毫无阻碍的进去，不仅仅是国师天将门下的那个人在出谋划策，这其中，也有李老太太的手笔。 李大人收了楼雨城的不少钱，想要言清乔死，可也不敢用暗招，李老太太却不管，动用了所有关系，把言清月大摇大摆的送进了府衙天牢，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然，言清乔也差点嗝屁。 但是既然没有嗝屁，言清乔就不能任由害过自己的人在那逍遥快活。 所以交代青金，先买通了给言清月送药材的大夫，在里面多添加了几味药，言清月以后有可能会好，但是疤痕一根也不会少，更有的，阴雨天气，埋在疤痕下面的毒药会的钻心的发痒，除非再刮一次皮，切一次伤口，否则永远治不好。 现如今活的也不会舒心。 言猛这边咬死了不要言清月进家门，陆慎思那边瞧见了言清月的模样，估计要吓的浑身一哆嗦半天缓不过神来，最后言猛只把人安置在了医馆里，钱给足了，却又从来没有去看过她。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难受的是，言清乔那日被从宋神医那边接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被谁看见了，有了青金这个推手，京城里关于言清月凌迟堂妹，手腕阴毒，被陆慎思嫌弃，宁愿抬了个妾也不愿意把人接回去的消息这么一散。 现在京城沸沸扬扬，老人吓小孩都是，你再不听话？不听话？不听话以后要娶言清月那种媳妇！ 小孩吓的哇哇大哭。 曾经那个沉静淑女又高雅的才女言清月，变成了人人都要嫌弃践踏的母夜叉。 还有一件事，言清乔找的是猴子。 猴子在跟着秦骁之前，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神偷手，见谁摸谁，摸的对方无知无觉，还少了一块肉都不知道。 也是后来胆子大摸到了秦骁的身上，被秦骁抓住，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再之后才有这般的造化。 所以言清乔让猴子，给李泽洛的尸首下了一把化成灰的药。 好巧不巧，李泽洛以前跟猴子还有过几面的交情，也在李府这次丧葬的邀请名单范围内，猴子做的悄无声息。 反正都要下葬了，现代人讲究火化，土葬什么的，对于别人来说都是一样的，总归棺材里一放，再也见不到了这个人。 李泽洛说不定还要起来感谢一下言清乔，让他感受了一下比较时髦的化尸法。 所以，棺材板还没定上，李老太太趴在棺材边上哭到死去活来的时候，棺材内的李泽洛忽然间就消失了。 留下了一把的骨灰。 很完整。 衣服也都在，就是尸身从眼前凭空消失了。 死了的人感受不到，活着的人差点要疯。 李老太太这会是真的想死，杀人诛心，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的保护好这个孙子，死了之后，就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没了。 留了点骨灰。 听说棺材是被李大人摁着强制下葬的，丧葬礼上最怕出变故，还是这种人人都没见过的，风言风语的都是可能不吉利的话，李大人虽然死了儿子，但以后还要在官场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名声，没到时辰的时候，就摁着给下葬了。 李老太太恨不得自己也跳进坑里，跟着李泽洛一起去了。 言清乔或许能认同这份爱孙子的心情，但绝对，不能苟同李老太太见到人给予她要给自己孙子陪葬的做法，她没到心慈手软，要给害过自己的人烧纸钱的地步。 至少，言清乔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也受不得别人对不起她。 京城内闹的沸沸扬扬，言清乔屋里睡的安安稳稳。 倒也不是安稳，这天下午，等来了一个熟人。 喜棋。 不，准确的说，喜棋已经被抬成侧妃了。 喜棋独得陆慎思的喜欢，王府除了她这个侧妃，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能拿的出手女子，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一家独大。 后面侍女丫鬟都留在了门外，喜棋一人进了门，明明该是珠光宝气的时候，偏偏来人一身素淡，头上只两根雕工样式极其精巧的玉簪。 言清乔侧躺在床榻上，脸上带着避光的面纱，吃着小曲给她剥的桔子，见到来人，笑了一声。 按照位分高低，言清乔应该给喜棋行礼。 结果喜棋进了门，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给言清乔行了个大礼。 屋内没别人，言清乔手肘撑着脑袋，斜睨喜棋，笑了笑。 “这大礼，看样子侧妃娘娘喜欢的很。” “小姐，可否听我解释？” 喜棋说的是言清月半夜去天牢找言清乔，甚至还买了杀手，喜棋和陆慎思却来这般晚的事情。 言清月以王妃娘娘的名义，带了这么多人出来，特别还是跟喜棋一根绳上蚂蚱的二王奶嬷嬷，喜棋又不傻，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她非但不傻，还聪明的很，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手腕。 言清乔与她的交情就那两颗药丸，仇怨却是喜棋不能生育被凭白肚子上扎了一刀，还被言清乔吓唬着身上下了药，两相互抵，勉勉强强算是平手。 言清乔和言清月，不管谁死，对于喜棋来说都可以。 言清乔挥了挥还敷着药膏的手：“不用解释了，我又没怪你。” 喜棋既不是她亲戚也不是她朋友，站在她的角度为自己考虑，很正常，况且她后来还是让陆慎思来了。 喜棋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言清乔的意思，欲言又止，但到底是无话可说。 言清乔坐了起来，把准备好了的盒子递给了喜棋。 喜棋惊疑不定，双手接过。 盒子打开，里面有两颗药丸。 “左边那颗是你的，你吃后一个月，给陆慎思吃右边那一颗，你会有孩子的，二王府唯一小世子或者小郡主，喜棋，你不得了啊。” 言清乔又躺回了塌上，手支棱着撑着脑袋，似笑非笑。 “小姐”喜棋在来之前心里忐忑的厉害，以为今日一定是要费点功夫才能拿到药丸，甚至做好了被羞辱被继续威胁的准备，没想到言清乔这么痛快的就给了药丸。 她也分不清药丸是不是小言神医给的，又或者是言清乔做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言清乔她不敢杀她和陆慎思，又因为言清乔不会杀他们，所以这药丸一定是真的。 原本以为再也不可能的事情，忽然真的要实现了，喜棋甚至是激动的要哭。 有了孩子，不管男女，她以后在王府，乃至在皇家，地位稳固，不会有人再笑她是个低贱的爬、床婢女了！ “小姐，喜棋以后愿意给你做牛做马，愿意” “别急啊喜棋，等我讲完。” 言清乔笑眯眯的，就算是带着面纱，一双眼睛无辜又明亮，看着就含着水汪汪的笑容。 “这药丸，是你保权保位的救命药，也是陆慎思的催命药，你可要拿捏好再决定。” 第498章 如果是你 “小姐这” 喜棋一愣。 言清乔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困了，声音却清晰到一下下敲打在喜棋的心口里。 “诶？我上次记得给你说过，陆慎思没几年活了？” “” 喜棋看着言清乔，顿了下，喃喃回答：“是啊，本来就没几年了。” 言清乔却闲适的伸出受伤的那只手，左看右看，慢慢的说道：“大概意思就是，行气血的药物，陆慎思胎里带来的毛病，心脉俱弱，最多两个月，他人就受不住，一命归西。” “可是小姐，您医术这么高超，王爷他” 喜棋眼泪止不住了。 有些感情，装着装着，慢慢的就会被自我催眠，觉得是真的了。 谁又知道喜棋对陆慎思的感情到底真不真？ “你可别瞎说喜棋，我哪里会医术？这可是小言神医开出来的药，也是你们求来的不是吗？” 言清乔笑。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时候挺残忍的，除了对上陆慎恒有偶尔的犯浑，其他方面，她还算清醒。 “再说了，我就算有，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喜棋，你说是？” “”喜棋猛的顿住，那些千千万求情的话到了嘴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言清乔是不在意喜棋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但相同的概念，她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她说着不会介意，原来在这里在介意。 “小姐，喜棋日后喜棋再也不敢了，喜棋是一时糊涂，而且言清月她” 喜棋着急的，语不成调，急忙跪了下来，着急忙慌的还要解释。 “当时我也没发现，只是突然间天天来找自己麻烦的人突然消停了，以为她在憋着什么其他的法子，没想到奶嬷嬷那边先泄露了消息，等我再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她带着人出府了” “哦？是。” 言清乔这会不阻拦了，接话也似是而非，好整以暇看着喜棋，目光还是那般，似笑非笑，却看的人毛骨悚然。 喜棋慢慢的，挺直的腰背到颓然跪坐，失神落魄。 她没什么能解释的。 她也突然反应了过来，言清乔安排她进二王府接触陆慎思，目的就是为了牵制住言清月，现如今言清月已经被她逼急了主动去找言清乔了，还被打的永世不得翻身手段极其残忍 喜棋在言清乔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不拆穿她当时为什么能上陆慎思的床已经留情面，哪里还有理由去帮她？ “小姐，王爷王爷他可以帮助您，您以后若是当了皇后，只言家单薄的娘家势力不够，王爷可以” “你看你，真是聪明，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转的过脑子。” 言清乔笑了笑，看不出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喜棋抿了抿嘴：“” 言清乔以后若是能当上皇后，名义上还是言清月的妹妹，陆慎思能活到那时候，就是言清乔的前姐夫，到时候以外戚身份加入，别人还要赞叹一句陆慎思重情重义，喜棋深明大义。 总之，在给言清乔开条件的时候，喜棋脑子里已经转过了一圈，把自己的利益也变成最大化。 这种心思被言清乔这么直白的戳破，喜棋一时间反而无言了起来。 “回去，好好考虑，决定权在你手里，不是吗？” 言清乔挑了挑眉尾，那一身不经意中露出来的痞气又上来了。 她已经不想多说了。 喜棋捧着两颗药丸，最后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得走了。 青金去送人，小曲上来给言清乔倒水。 “小姐” “你跟喜棋熟悉？想求情？” 言清乔抬了眼睛，看向小曲。 小曲对言清乔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这会连忙摇头摆手：“那没有，她当初一直是大小姐房里的人，我跟她一点不熟，我就是想知道，她会不会吃这个药丸。” 小曲挠了挠脑袋。 言清乔有些好笑的翻了个身坐起来，想了想之后，回答：“如果我是喜棋，我会吃。” “错，恰好相反，如果是你，你不会吃。” 青金已经把人送出去了，这会回来听见了言清乔的话，推门而入。 小曲的求知欲出奇高涨，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撑着脑袋，东歪西扭的斜躺在床榻上，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不吃药，又没有孩子傍身，等陆慎思死了，我只有被人生吞活剥的命，我不傻。” “但你会舍不得。”青金笑了笑，站在门框边，倚着墙看言清乔：“用爱人的余生换自己的前途，你做不到。” “呸，那是我没遇到，我一定不会手软。” 言清乔有个优点，嘴特硬。 青金又笑，不过也没跟言清乔争论。 言清乔瞧着他那模样，就知道他不信，也不继续这个话题，朝他挥了挥手。 “晚上帮我安排下，我去李泽洛坟上。” “大半夜的你伤还没好，你去干什么？” 灰毛狐狸从外面进了门，坐在了青金的旁边。 言清乔躺回床榻上，哼哼唧唧：“还能干什么？撅他坟吗？我害得他尸骨无存，不得去给他超度超度？” “啧。” 青金这会是真忍不住了。 嘴硬心软第一人，就是言清乔。 言清乔被拆穿的，有些恼：“你闭嘴！我这是什么？这是功德！李老太太是李老太太的事情，一码归一码，李泽洛又没怎么我，我不想欠人功德，懂个屁啊你们！” “行行，言大善人，你就好好积攒你的功德，下辈子当个公主，可别再做傻子了啊。” 青金摆了摆手，出门安排去了。 言清乔头一回有种吵架没吵过的憋闷感，指着青金的背影叫骂了好几句才罢休。 言清乔忽然想起来，那天夜里陆慎恒对李泽洛说的那些话。 若是她那夜真的跟陆庚京去随便杀人，国师天将门下多少的人，不是人人有罪，最后还会愧疚他人和厌恶自己。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也信奉人的功德缘法，从来都没有过视人命如草芥的想法。 她受不得别人对不起自己，但是也没有可以随随便便取无辜之人性命的想法，这是生而为人的原则。 言清乔再想到陆慎恒，心里倒是平和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自己突然想通放下了。 或许她本来就是这种人，喜欢的时候轰轰烈烈，不喜欢起来，潮水退的很快。 带着这种平和，言清乔深更半夜，到了李泽洛的坟头上。 第499章 超度 夜黑风高，秋色寂寥。 李泽洛是李家嫡系子孙，李家培养出个太后，直接飞上枝头成凤凰，本来没有底蕴的家族有了很气派的祖坟。 言清乔到的时候，坟边看守的人已经被青金买通了，见到青金带着一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什么话也没问，点了点头，直接出去，让开了位置。 虽然说是祖坟，但往上面找，也就李家李老太爷在坟里，李泽洛小公子连尸首都没有了，祖坟里陪葬的好东西都锁的很严实，根本不用担心有人偷。 言清乔偷摸着来的，进了门之后，让青金留在了外面。 李家祖坟内空落落的，一时盛势的家族，底蕴不够，看着的富贵都是表面的，实际上能流传下去的，很少。 言清乔带上了酒。 阵法画出来，李泽洛果然在。 说起来，言清乔跟李泽洛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言清乔来超度，也是应该的。 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言清乔祭了酒，念了一炷香时辰的咒语。 李泽洛虽然平日里横行霸道，但是人挺傻，没有什么怨气，超度起来很是容易。 “可惜了。” 言清乔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坐着，眼神木木的李泽洛。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没有到需要用命去赔的地步。 “李泽洛。”言清乔叫了他三声的名字。 阵法中的铜钱全部竖了起来，无声无息的，示意李泽洛还知道回应。 言清乔心念一动。 她原本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超度李泽洛，这会陡然间想起来问灵，也许能问出什么东西。 “我且问你，知道害死自己的人是谁吗？” 言清乔问灵学的不多，耗费灵气不说，还不一定问到，甚至可能勾起死者的怨念。 她也怕麻烦，也大概猜测李泽洛这脑子也未必能算得清到底谁害死的自己，所以是先超度，在度化的空隙里问。 问不问的出来全看运气。 言清乔没指望强求。 结果，对面的李泽洛忽然张开了眼睛：“” “你知道？” 言清乔一愣，手上的动作立马放慢，试图等着李泽洛开口。 四周都安静的很，已经是深秋，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了，安静到言清乔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期盼。 “不要着急，慢慢想，是谁带你吃的最后一顿饭？或者你有听过什么话” “痛真的好痛” 李泽洛捂住了心口。 即便灵魂感觉不到痛了，可是那种死前的疼痛永远也忘不掉，如今被言清乔唤醒，灵魂深处都在颤抖。 “没事，你不会再痛了，你再想想。”言清乔看了看阵法上的香，还有一半，时间还算富余，还能再等会。 她催动手上的灵气，往李泽洛的灵体里输送了一些，帮助他快速的跳过了这个情绪。 李泽洛又愣住了，他是能听见言清乔话的，但是似乎没有了什么思考能力，还有些茫然。 人死后因为在世时候经历的不同，所以灵体的反应也会不同，有的灵体在知道自己已经去世之后，迷迷糊糊的等着时间去往奈何桥，有的灵体因为有怨气执念，躲过了鬼差的追捕，留在人世间看造化，有的灵体，不断的在重复死前的痛苦，一直到鬼差来了才结束 “我我不知道，是她让我吃的，就说就说” 没等言清乔想出办法，对面的李泽洛忽然张开了嘴巴，似乎是找回了一点神智，但是神智不全，此刻就算是在回答言清乔的问题，也断断续续的说不清楚。 或许也是因为阵法中的灵体波动，即将被超度了的李泽洛忽然得到了言清乔的灵气输入，猛的，他大口呼吸起来，鬼吹气，试图找到活着的感觉。 “是谁让你吃的？吃了什么？” 言清乔看着阵法中的香慢慢的在加速燃烧，直觉不妙。 但答案就在眼前。 李泽洛唇色乌黑，眼眶乌黑，睁开的一双眼睛，在旁边的油灯烛火里泛着幽幽的青色。 “是她让我吃的，吃的时候，还跟我说” 李泽洛看着言清乔，话没说完，突然就哭了起来：“我不想死，我才这么大，我还没娶妻，没生孩子，没好好的把李家发扬光大” 越说，李泽洛哭的就越厉害，即便是没有眼泪，少年佝偻着腰，看起来从内向外的伤心。 言清乔垂头盯着香，因为李泽洛情绪的波动，香燃的更快了。 “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你先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我帮你报仇。” 与鬼承诺是大忌。 但言清乔只是提出来，暂时让李泽洛稳定情绪，不算承诺。 李泽洛一愣，这会终于回了点神智，分外热切的往言清乔面前凑了凑，一人一鬼四目相对，李泽洛终于在绝望的情绪中认识了对面的言清乔。 “是你？” 言清乔抿了抿嘴。 这厮刚刚做鬼，怎么废话这么多？ “你也死了？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是我没死？” “你死透透的了，我是来帮你超度的。” 言清乔面无表情，指了指下面的阵法。 李泽洛看着自己脚底下的阵法，又看了看自己明显飘在地面上的双脚，愣住了。 “你都能帮我超度了，你能帮我” “活不了。”言清乔知道他要说什么，心里隐隐的着急，皱着眉头问道：“既然是知道自己被害死了，知道凶手是谁吗？” “啊原来活不了啊” 李泽洛好失落。 刚死的人都这样，毕竟是记忆里的头一回，宣告着这辈子的结束。 言清乔在地上画了个延迟阵法，抬起头对着李泽洛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她的耐心快到极限了。 李泽洛呆呆的看着言清乔，猛地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那天想来想去，就吃了这么一回东西，肯定是那个古怪的女人！” “认识吗？是谁？长什么样子？” 言清乔眼睛蹭蹭亮了起来。 李泽洛这件事情是冲着她来的，楼雨城也亲口承认过，这件事情就是那位大人做的，那位大人鬼鬼祟祟一直到现在都不露面，或许能从杀死李泽洛凶手的找出线索。 李泽洛摇头：“我没见过，长什么样子忘记了” “蠢东西！” 杀自己的凶手都能忘记了，这种傻白横难怪这么早死。 言清乔急的盯着脚底下的阵法发愣，又看了看门口守着的青金。 她忽然坐了下来，指挥李泽洛也坐了下来，摊开手掌。 “过来握着我的手！” 言清乔又急又气，她就是这么个狗脾气，这段时间被那位大人打的没什么反手能力，心里不得不说，十分憋屈。 李泽洛一愣，虽然是跟着坐了下来，不过还是歪头看着言清乔。 “你要跟我人鬼情未了？” “了你奶奶个腿！手伸过来！” 她要，入灵。 第500章 记忆 所谓入灵，就是进入死者生前的场景里面，重塑记忆，延展记忆。 李泽洛这般糊里糊涂，前言不找不后语的，又是不认识那凶手，言清乔来不及等他描述了。 外面有青金守着，李府祖坟里也没什么宝贝值得人来偷，短时间内应该是没问题。 李泽洛手搭上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言清乔眼前忽然一白。 紧接着，微风，阳光，虽然破旧但是足够热闹的街道，周围还有各种各样飘过来的实物香气。 言清乔回过了头，看向了背后。 门已经关了，里面是秦骁的家，记忆里，言清乔是在李泽洛走之后才回去的。 前面的人影已经继续往前了，后面跟着李大胆和乌泱泱的侍从。 再旁边，站着的是一脸青白之像，愣着的李泽洛。 活着的李泽洛在大步往前走。 李大胆追了上去，小声又讨好的问：“马车在前面，公子拐个弯就到。” “吃撑了，我走走。”李泽洛摸了摸肚皮，侧头看了眼李大胆，冷哼着说道：“每次都第一个跑，要你这样的侍从有个屁用，一定要找机会把你给换了！” 李大胆笑眯眯：“公子您舍不得的，小的让人给你赶马车去。” “滚。” 李泽洛摆手。 跟着的侍从中走出来一个，跟着李大胆先一步走了。 身边的李泽洛没跟上来，言清乔皱了皱眉头，往后看去：“再不走，等会回不去不要怨我！” “这这是” 李泽洛如梦初醒，急忙走了上来，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一行人，脸上的表情悲伤的很。 可惜，他已经死了，没有了眼泪。 言清乔跟在后面：“这是你的记忆，是你带我来的这里。”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又往前走了几步，前面发生了动作。 李泽洛眼神一暗。 言清乔已经扒开了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这里是李泽洛的记忆，所有的场景和人都是记忆里的，她的任何动作都不会改变这个记忆的走向。 是个女子。 摔倒在地上，手中挎着篮子，篮子里是油布纸包的点心，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地上。 李大胆不在，旁边侍从纷纷胆子大了起来，指着那姑娘大叫：“没长眼睛吗？我们公子也敢撞？” “抱歉了公子，我不是故意的，这就离开。” 女子被吓的厉害，瑟瑟发抖的拿着包起来的点心，往篮子里放。 站在旁边被撞到的李泽洛盯着那女子，脸色怪异的厉害。 已经死了的李泽洛走到了旁边，挠了挠脑袋，欲言又止。 李泽洛回过头，遥遥的看向了出来的那扇门。 是秦骁的家。 “真是见了鬼，难道要每次见着都要这样？” 李泽洛自言自语。 言清乔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李泽洛，知道了他说的什么意思。 还怪上她了？ 五味斋的点心，老大爷的瓜子果脯，每次遇见言清乔都跟吃的有关系，偏偏还每次都因为吃的吃亏，李泽洛这会肯定在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言清乔突然从秦骁家里出来撞见这场面。 到时候怕又会路面不平一声吼，言清乔闪亮登场，傻白横小公子再继续吃。 已经死了的李泽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言清乔。 旁边的侍从见这女子动作实在是慢，不耐烦的催促：“干什么呢？死了爹娘在这号丧呢？让你快点听见没有” “闭嘴！”李泽洛回过头呵斥了那十分不客气的侍卫，顿了下，尽量用看起来还算和善的笑容对着那女子。 “下人不懂事，唐突了。”说着，他蹲了下来，帮着女子一起捡油纸包。 那女子微微垂头，言清乔左看右看，就是看不清脸，就算是蹲了下来，也被一件白色的长斗篷盖住了脸。 “姑娘，天气这么热，还出来做生意怪不容易的。”李泽洛从身上掏出了五十两的银票，直接递进了那女子的篮子里。 后面几个侍从都愣住了。 这位小公子平日里只管在前面拿，在前面闹，哪里会管物价是多少，这会就这么一说，又这么一掏，几乎没什么概念的就把钱给了出去。 连那女子都愣住了。 李泽洛想伸手把人拎起来，估摸着终于意识到男女大妨，又收回了手，小声说道：“回去。” 这举动实在是意外，言清乔看向了身边的李泽洛。 李泽洛那张惨白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种别样的情绪，看言清乔看过来，连忙说道：“我也有是好人的时候” 估摸着这辈子就这么一回，还被言清乔给追溯到。 “是我冲撞了，这银票万万不可，只请公子不要怪罪就好。” 那女子终于开口了。 与此同时，言清乔也已经站到了女子的面前。 白色的斗随着风轻轻吹动，那女子的脸也随之若隐若现，言清乔站在原地，一愣。 女子脸上，一片空白。 眼睛鼻子嘴巴眉毛什么都没有，像是一个泥塑的光面。 已经死了的李泽洛也倒抽了一口气，看向言清乔：“怎么会这样？这也太吓人了。” 他虽然不记得女子的长相，但是女子绝对不会是现在怪异又渗人的模样。 “你被施过术法，强制忘记了。” 言清乔上下看了眼死鬼李泽洛，就他现在这模样，也挺吓人的。 “啊，那怎么办” 李泽洛挠了挠脑袋，明明都做鬼了，身上没有任何知觉，他还挠的起劲。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 对面两人还在说话，那女子说什么也不要钱，后来变成了，钱可以收下，但是点心一定要给李泽洛。 李泽洛吃撑了，哪里会吃。 忽然的，就听那女子说道：“公子不知，这酥饼是我去佛前求来的，可帮助公子实现愿望。” “我没什么愿望。”李泽洛挥了挥手。 那女子轻笑了一声：“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公子既然想避开那个人，吃了这个，就会永远避开。” “被你说的”这种荒谬的说法，李泽洛这个傻白横也不相信。 哪知道那女子只是站在李泽洛的面前，微微笑着说道：“吃” 李泽洛一愣，像是中了毒一样，忽然就拆开了一个油纸包，吃了起来。 这是李泽洛的记忆，自然闻不见灵气的味道，言清乔眯了眯眼。 那女子在给李泽洛下咒。 原来离开秦骁家到李泽洛吃酥饼中毒只有这么短的时间，也难怪李家一直抓着言清乔不放。 “吃吃，都吃光。” 那女子还在不断催促蛊、惑。 言清乔听着这声音，忽然一愣。 好熟悉 虽然看不见脸，但还是熟悉的厉害，说不上来的感觉。 正在言清乔盯着面前场景面色发沉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青金的声音。 “小姐，小姐？有人来了！” 第501章 竟然是她！ 言清乔几乎是一睁眼，就看见了青金焦急的脸。 因为妖丹的关系，青金五感比以前更好了，即便今夜吹着风，他也能听见藏在风里在靠近的脚步声。 只有两个人。 言清乔伸手，要擦去阵法痕迹的时候，看了眼即将燃到底的香，又看了眼站在自己旁边的李泽洛。 “去。” 本来就是超度，趁着最后一口气，赶上了奈何桥，李泽洛下辈子过的就算没那么富贵，但是平平安安的也好。 “我” 李泽洛已经完全清醒了，看着言清乔，又看了看背后。 他的背后，是孟婆汤轮回路。 只要松开了言清乔的手，他就能很快开始下辈子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我想跟你一起！” 李泽洛忽然双手抱住了言清乔的手，死死挂着不松手。 言清乔特别意外，惊的眉毛直跳：“什么鬼？” “做鬼也好，总觉得自己这辈子跟白活了一样。” 李泽洛不撒手。 言清乔甩了甩手：“好好的人不当，哪有人主动要当鬼的” 还没说完，她就听见了脚步声。 她来不及说了，想推李泽洛又几下没推开，差点把李泽洛撕裂了他也不撒手。 没办法了，言清乔一收手，把阵法痕迹抹平，连着香也拔掉。 外面的李府守墓人在问来人是谁。 往外走已经来不及了，言清乔心一横，带着青金和李泽洛往墓室里面走，一直到了最里面隔着两道墙的李老太爷主墓室才停脚。 因为李泽洛这个唯一嫡孙的死，李老太爷主墓室暂时没有点长明灯，两个人一个鬼站在黑咕隆咚的墓室里，面前的是李老太爷巨大的棺材，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随着守墓人一声喉咙里的喊叫声结束，两人已经进了墓室。 “凡是没有万无一失，这小子知道的太多，要么弄的烟消云散，要么早点超度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着音色，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脚步声两个人都浅，要么身上带着惊人的内力，要么就是运用了灵气。 言清乔隔着有点远，又是在墓室里，对方不出手，也看不出来。 “” 另外一个人没说话，倒是往前走了两步。 “她如果已经会了入灵，进了那小子的记忆，很容易就会被找到破绽，你动作快一点。” “知道了。” 另外一个人总算是开了口，不过声音故意压着嗓子，又隔着两个长长的墓道，听着不太清楚到底是男是女。 “动作快点，超度太麻烦了，直接弄毁了。” 中年男人催促。 灵气涌动，对方开始布阵。 言清乔侧过头，看向了身边还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李泽洛，忽然小声的问道。 “刚刚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没得选了。” 要么被外面两个人弄的魂飞魄散，要么 言清乔伸出手，黑暗里手指在刀尖蹭了一下，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她对着李泽洛小声说道。 “订个契约，我帮你报仇，你往后都要为我所用，一直到我死。” 言清乔万分嫌弃李泽洛这个傻白横，但现如今就跟李泽洛一样，她也没得选，她确实有嘴硬心软的尿性，既然是来了给李泽洛超度，就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李泽洛魂飞魄散。 对方布下的是灭灵阵。 施法的同时，李泽洛握上了言清乔的手。 血中沾染着言清乔的微弱灵气，契约已经订好，李泽洛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句话，就已经被言清乔收进了法器里面。 青金在旁边，黑暗里看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耸了耸肩膀，虽然青金未必能看得见，但还是不得不感叹。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唯利是图绝对不会做赔本买卖的人，没想到也有一天，做这种因为一时心软而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李泽洛不见了！”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声惊呼。 这次，声音因为惊讶而没什么掩饰，言清乔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顿时一愣，脑子里飞速涌上来无数的画面。 是她！ 没等青金反应过来，言清乔已经冲了出去。 他、妈、的！竟然是这个女人！ 所以这么长时间，她就是被这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听见了脚步声，再加上言清乔来势汹涌，外面李泽洛墓室的两人对望一眼，立马就往外面冲。 即将到手了的人，哪里有让人跑了的道理！？ 言清乔提了灵气，冲到了门口。 两人脚上都有灵气，但好像是提前说好了那般，很有默契的直接出了门就分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一个是往京城后面的深山，一个是往京城闹市区方向。 言清乔原地捏了个符决，等着青金过来时候，直接在青金脸上摸了一把，开了他的眼。 “我往那边，你跟着这个脚印。” 言清乔去的是京城方向，明显这人灵气要更强劲一些。 但为了保险，言清乔边走，一边回头对着青金说道：“不要勉强，追不到就算了。” “好。”青金点头。 言清乔耳边全是风声，她看穿两人的实力灵气都不如自己，加快了脚步，在即将进入闹市区的时候，她已经快追上了那女子。 女子有些着急，一边往前跑，一边甩着怀里的符箓。 虽然灵气纯正，但看起来像是个没学很久的新手，用符箓的方法和准头都极其的不专业。 言清乔心里有气性，又加快了步伐。 她身上有灵气加持，犹如一个强劲的防护盾，那女子甩来的符箓都跟什么都没有一样。 那女子也意识到符箓对言清乔没用，正转头往着前面冲的时候，言清乔一个踏步追了上来，点着脚底下的屋檐角，已经追上了那女子！ 她同时也抽出了双刀，对着那女子挥砍而去！ 电光石火里，那女子翻身一滚，下了屋檐。 言清乔一愣。 是十一王府的后院。 等到黑尾来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无影无踪，消失在了王府的后院里。 “言小姐？” 黑尾一愣。 言清乔手里还抓着一块那女子身上割下来的布帛，微微皱眉。 黑尾连忙说道：“属下去叫王爷。” “不了。”言清乔摇头，想走，结果一转身。 陆慎恒已经站在了屋脊的另一头。 他正在看她。 第502章 谁输谁赢不一定 “十一叔。” 言清乔垂了垂眼，小声的叫了一声。 那声音很小，几乎随时都能消散在风里。 黑尾虽然木讷，但是不笨，看了两人一眼，直接退了下去。 今夜是初一，几乎没有月亮，风又很大，深秋的风跟刀子一般，一下下刮着人的脸。 言清乔有些冷，皱着眉头，还没等再开口，陆慎恒已经走了过来。 明明是在屋脊上走，陆慎恒也带着一身的龙虎之势，走来的时候，衣摆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身上的伤好了吗？” 即便是这么有气势的人，走过来开口第一句，却没有言清乔想象中的那么冷硬。 言清乔笑了笑：“承蒙十一叔挂心，已经好点了。” 倒是陆慎恒，之前被发了疯的言清乔打个半死，这才几天，内伤不好养，应该是还没好，但走起来也看不出来。 这么各自说了一句，两人之间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之前言清乔很没留情面说不喜欢陆慎恒了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面对面说话，一时间，很多话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又是陆慎恒先开的口。 “你今日来” “哦对。” 言清乔手里还捏着那女子的一截袖子，倒是没有了以往提起燕青骄的激动，索性把袖子递到了陆慎恒的面前，微微笑着说道。 “十一叔也该是听说了，李泽洛的尸体在下葬封棺之前突然碎裂消失，只留下了一些骨灰和衣服的事情。” “你做的。” 此刻正是深夜，陆慎恒的脸上看不清什么情绪，又或者，就算是天光大亮，这人脸上除了在对上燕青骄的时候，其余都是这一副冷漠又讳莫的模样。 言清乔点头，承认的坦荡，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我是为了气李老太太，但李泽洛不欠我什么，我得还给他，所以去今夜找机会给他超度了。”言清乔略过了其他的事情，扬了扬手里的衣袖。 “结果，就遇上了十一叔养在府内的燕青骄燕小姐，燕小姐进了墓室就要摧毁李泽洛，恰好，我在之前，进入李泽洛回忆的时候，虽然没看见燕小姐的脸，但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再这么一对比” 言清乔冲着陆慎恒笑了笑：“突然又想起来，之前第一次见燕小姐的时候，就觉得熟悉，清乔还道是便当时没反应过来，今日再一想。” 言清乔认真了起来，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慢慢的说道：“这位燕小姐，应该有个弟弟，名字叫陈大力，这位来自蒙国的陈大力，虽然力大无穷行动极快，但是脑子不太好，听说只听自己姐姐的话，王府差点被破那一日，我是听见有人叫陈大力行动的，说来也巧了，正好是这位燕小姐的声音。” 指控燕青骄这件事情，言清乔之前就做过，甚至陆慎恒身边应该有不少人都给他提醒过，但到了现在，结果大家都看见了，陆慎恒甚至把人接进了后院里面，什么样的意图，傻子也知道。 言清乔对声音极其敏感，之前那次没听出来燕青骄的声音，是因为这人与自己上辈子所用的声音是一样的，听别人说话和听自己声音的感觉会完全不一样，言清乔一时间没听出来。 但，问题也在这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特定的说话习惯，只要细细的听，都能听出其中分别，言清乔之前见过两面这位燕小姐，自然而然的就记下了。 “十一叔不信？” 言清乔见陆慎恒站在自己面前半晌没有动，顿时也有些了然。 这么多人在陆慎恒面前都提过，陆慎恒都没有相信，她现在拿着一块布就要指认燕青骄是陈大力的姐姐，是今夜在李泽洛坟前要弄的人魂飞魄散的人，自然也很难相信。 言清乔微微皱眉：“十一叔若是不相信，大可以现在就带着清乔去后院，燕青骄袖子被我撕下了这么一大块，手腕上应该有刀气痕迹，我们一看便知。” 只不过去看一眼而已，陆慎恒总不至于这都不肯？ 言清乔的手还停在陆慎恒的面前，手里还紧紧的抓着那块黑色的夜行衣袖口碎片，眼神平静的看着陆慎恒。 不知道为什么，陆慎恒总觉得，言清乔今日的目光，有些不同于往常。 平静里带着一丝丝的，失望。 好像这段时间很多时候，言清乔看他，都是这个眼神。 “那夜，黑前，没有和你” 他话没说完，忽然神色一凛，但是整个人都没动作。 只是突然间的，眼神有了变化。 言清乔没明白陆慎恒的意思，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抓住了，可这种感觉又转瞬即逝。 “黑前？黑前是不是被我叫去” 那夜太匆忙了，陆慎恒手底下就这么几个人，又都是相似的名字，除了黑首黑尾熟悉一点，其他的都容易混淆。 依稀记得，言清乔出城去接陆慎恒的时候，好像是把其中一个暗卫指挥去追查那帮匪徒去了。 不过后来她对陆慎恒失望了，便没有再问后面的事情，反正肯定又是那位大人的手笔。 两人现在的关系，也仅仅剩下有同一个敌人这种情谊。 “燕青骄是我请来的，不是她要来王府的，是我想让她留下。” 陆慎恒忽然间开口。 言清乔一愣。 她本来也没有打算陆慎恒会真的帮她相信她，跟她一起去找燕青骄验一验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但言清乔是真的没想到，陆慎恒这么直白的站在她的对立面。 “是。”言清乔笑了笑，失望攒多了，忽然也就没那么在乎了。 “谁会用声音去断案，无凭无据的。”言清乔往后退了一步，侧头看了一眼王府的后院。 夜色里的王府后院，黑雾笼罩一般，明明应该是有些熟悉的地方，忽然就极其陌生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眼前的人，也不是上辈子的人了。 就让他一叶障目，永远自己骗自己下去。 言清乔无谓的笑了笑，忽的，她伸手，抽出了腰上的两把弯刀：“十一叔，你身上的伤，应该还没好？” “”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翘起了嘴唇：“那也就说明，今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第503章 一起去看看 言清乔的刀招密集且快速，攻向陆慎恒的时候，手上带着十成十的灵气！ “砰！”一声响！ 陆慎恒原本没有打算接下言清乔的这一招，但人到了面前，他陡然惊觉，言清乔成长了。 她的成长速度十分惊人，虽然是不如那夜不管不顾你死我活的气势，但很明显，刀上所带的力道不是他轻易就能化解的。 言清乔的刀，与陆慎恒腰上的软剑碰在了一起！ 陆慎恒的剑软且韧，很少见他拿出来，言清乔还能记得名字，叫做碧水剑，每碰一下，就会发出类似水滴的声音。 “十一叔认真点。” 言清乔伸手，弹了弹陆慎恒的软剑身，身上痞气十足。 刚刚她来的急，陆慎恒明明有机会反攻她的，但他没有，他只是挡下了言清乔的刀招，试图化解。 很明显，他在放水。 言清乔可不喜欢这么明显的放水，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一沉，双刀上的灵气暴涨！ “胡闹，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慎恒皱了皱眉头。 言清乔转了转刀，理所当然的说道：“十一叔不让我去追人，按理说，我应该听十一叔的，但是这人关系到我能不能很快的找到一直害我的那位大人，所以只要我打败了十一叔，我就要把人带走！” 言清乔又冲了上来！ 她根本就没有留情面，完全的全力以赴，一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着打败陆慎恒，她满心里都是畅快，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莫名的受了陆慎恒和燕青骄的不少气，就这骨子里的狗脾气，早就不爽了，如今刚好能发泄出来！ “乔乔” 陆慎恒要说话。 言清乔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别叫我乔乔，十一叔你大概不知道？你叫前王妃的时候，叫的也是这个名字，你说气不气人？” 刀招上去，陆慎恒不得不挡，但每个招式里，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全是化解招式。 他越是这样，言清乔就越生气，手上的动作越发不客气，一刀一刀砍的分外狠辣，每一招都是对准陆慎恒的脑袋。 这狗头狗脑袋，不要也罢！ “你” 陆慎恒要说话，言清乔就更狠的招式，几个招式下来，陆慎恒不说话了。 但招式还是一样，他不主动攻击，伸手出来的招式全是在格挡。 这种招式让言清乔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觉，她手上的力气能力全是灵气灌输带来的，不适宜长久作战，再这么下去，灵气总有耗光的时候。 偏偏陆慎恒严防死守，无论言清乔出招有多快，力气有多大，角度有多刁钻，他总能挡下去。 “十一叔。” 言清乔灵机一动，在与陆慎恒对上的瞬间，忽然叫了他一声。 陆慎恒微微抬眼。 天色暗的很，已经进入了凌晨最冷最黑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了一种黑色的雾气当中，所有的东西在这一瞬间都不真切了起来。 言清乔手抵着刀柄，突然间展颜，笑了。 在这刹那，陆慎恒忽然觉得，整个天地的东西都失去了所有颜色，只有言清乔在面前，闪光。 闪闪发光。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在心底里冲了出来。 陆慎恒忽然间，有种，浑身酸软，心底里被人紧紧攥住，又酸又痛又奇异。 “嗯。” 他稳稳的答应了一声。 言清乔笑眯眯的：“十一叔，其实，我就是你的前王妃，你看，我站在你面前，你未必认得出，反而盯着一个极其像我，在故意模仿我的人，所以，你喜欢的，未必是真的我，是那一副并不出彩的皮囊是吗？” “” 陆慎恒起先有些没明白，等听完言清乔说的话，忽然间，所有血气倒流上涌，直接冲进了脑门！ 有许多熟悉的陌生的感觉，四面八方的炸了过来。 他头疼病似乎犯了，但不同于以往，觉得头疼欲裂，盯着言清乔的时候，却好像又没有那么疼了！ 电光石火里，言清乔忽然伸出左手。 她用的是双刀，两手各一柄，刀柄在手里转了一圈，陆慎恒的发带被言清乔挑开了！ 黑发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 陆慎恒顿在原地愣神。 言清乔后退了几步，拎着手中刚刚割来的一束头发丝，对着陆慎恒扬眉：“十一叔，兵不厌诈，您用兵如神，不会在这种时候说我不道义？” 说完，她笑眯眯的，跟只小狐狸一般，把手里的头发递给了陆慎恒。 陆慎恒一愣。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您的未来王妃，到底是人是鬼。” 言清乔还是那个讨喜的表情。 她人本来就小，看着在手里一捏就碎了一般，可是却韧的像条永远都不会断的蒲苇。 言清乔已经跳进了王府的院子，大摇大摆的往后院走。 黑尾看了半天的戏，呼吸都没敢大一点，这会反而是出现了，轻飘飘的落在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手握住刀柄：“黑尾，你不会，也想跟我打一架？” 黑尾一个倒还好，但是王府四周少说上百个暗卫，言清乔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打不过去。 黑尾皱了皱眉头，冲着言清乔拱手。 他一向话少，言清乔以为他已经坚决摆出态度了之后，还没抽刀，很意外的听见黑尾开口。 “言小姐，您跟王爷，是不是有误会” “黑尾。” 陆慎恒已经从墙上跟着跳了下来，制止了黑尾接下来的话。 言清乔回过头，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脸色如常，平时就黑，这会更是看着不像心情好的模样，只是侧目看了眼言清乔，小声说道。 “走。” 一起去看看。 言清乔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听错，况且她刀上带了灵气，燕青骄一定是被她刀上的灵气弄出伤痕，今日她不闹着这一场，明日伤痕消散了，谁也说不清楚。 言清乔亲自敲燕青骄的门。 她心里已经没有了把这人当成是情敌那般的对待，更多的，是仇敌，若是蒙国的人，那玉嬷嬷，狐狸妹妹，都跟这人脱不了干系！ 门内窸窸窣窣半晌，灯烛亮了一些，燕青骄的声音在门内传来。 “谁啊？” 第504章 家里小孩 “燕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言清乔，今日去探望友人坟墓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点不该听的东西，那人与我交手后，躲进了院子里，我和王爷都十分担心燕小姐的安危，所以想来问问，燕小姐可否受惊了。” 因为怕打草惊蛇，言清乔说话极其客气，就守在门外，笑眯眯的和气又软和。 陆慎恒侧头，看着言清乔的模样，忽的目光一沉。 他似乎，见不得言清乔对别人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麻烦稍等等，我穿个衣服。” 里面燕青骄的声音含含糊糊，似乎是睡了很久，才刚刚被吵醒。 言清乔虽然客气，但从来不是软和的主，这会挑了挑眉头，站在门外，慢慢的说道：“没事，燕小姐您尽管换，总要出来见见我们的不是？” 里面的人似乎被刺激到了，顿了下，直接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燕青骄只穿了一身中衣，头发也未束起来，一双还算漂亮的眼睛，睡的雾蒙蒙的，显然是睡觉被打断正常人的模样。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说穿件衣服得体一些开门，姑娘这语气，倒是好像我屋内藏着人一般。” “藏没藏着别人，我不知道，但是藏没藏着我今夜抓到的那人，倒是说不定。” 言清乔似笑非笑。 燕青骄瞪大了双眼，气的脸都瞬间红了起来：“你！” “小孩子不懂事，唐突了。” 没等燕青骄叫出来，陆慎恒淡淡的开口。 言清乔理所应当的受下了这声小孩子的称呼，一点没脸红自己实际已经活了一辈子的年纪。 可能是没想到陆慎恒会来，燕青骄原本气盛的表情忽然羞涩，抓了抓自己的胸口衣襟，欲拒还迎，声音都小了一大半，连忙说道：“失礼了，还请王爷等等。” 说着，小步跳着回头，进了内室。 从响动来听，是在穿衣服。 一根素簪子松松垮垮挽着头发，燕青骄穿了见烟青色的外衫，捧着一盏灯火出来。 “王爷若是想让人进去查，便进去。” 她微微的笑，顿了下，又转头看向了言清乔，语气重了重。 “免得有心人，总是出现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若是误会，我肯定给你道歉。” 言清乔笑眯眯的。 跟着来的黑尾静静的进了门。 门内怎么可能有人？几个人都是高手，周围有几个呼吸声听的一清二楚，就算对方刻意放轻，在这种范围内，也能听清楚。 来就是为了看燕青骄的，言清乔却没阻止黑尾，任由他进去。 人都没出来，言清乔已经换了个态度，她看向燕青骄，笑着拱手：“看来，是清乔误会了燕小姐，清乔在此赔个不是了。” 认错的太快，燕青骄也愣了一下。 不过她反应的也快，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分外洒脱：“误会解开了便好，这到底是王爷的后院，又只住着我一人，王爷担忧，也是应该的。” 她以为言清乔会吃酸醋生气。 事实是，言清乔连眼神都没变一下，笑着伸手，抓住了燕青骄的手腕：“是啊，十一叔特别担心姑娘，要不是我不懂事非要过来看，十一叔都不愿意带我来，为了这个事情，我们刚刚还在前面打过一架。” 手底里的手腕，摸上去有灵气的痕迹。 言清乔眼睛一跳，想也没想，拉开了燕青骄的手臂。 燕青骄比想象中的要瘦，也比言清乔记忆中的自己要白，一个人可以改变容貌声音，但是肤色，最根本的身形，很难变。 燕青骄绝对跟言清乔上辈子没什么关系，是用什么办法，把脸做的这么相似？ 一条细瘦的手腕上，光洁的如同莲藕，什么伤痕也没有。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就在旁边，自然也看到了燕青骄手上什么都没有，不过一时间什么话也没有说。 言清乔皱着眉头，伸手要往燕青骄的手腕上摁过去。 没有障眼法的痕迹，言清乔手里还清晰的能感受到燕青骄手腕上的灵气痕迹，但搓了两把，倒是把燕青骄的手腕搓红了一大片。 什么都没有。 燕青骄的反应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要大，她忽然冷冷推开了言清乔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言小姐不喜我，倒也不必这般折辱。” 言清乔：“？？？” 言清乔最怕的就是事情有变，所以临时换了语气态度，就为了应付这种场面，没直接挑明。 只不过撸了一把袖子，怎么就叫折辱了？ “言小姐从见我第一眼，就不喜欢我？但是女子之间的事情，还是我们私下解决的好，何苦穷追不舍，一定要当着王爷和另外男子的面前，做这种动作？难道我再不制止，言小姐就要脱我的衣服不成？” 只是撸了一把袖子啊姐姐！ 言清乔石化。 “燕小姐这般明艳干脆，清乔又何来不喜一说，莫说清乔，就是十一叔，也欢喜的不得了，这偌大的后院，就只燕小姐一人，燕小姐” “言小姐还请住口！就算不在乎我的清誉，也该在意王爷的名声，我与王爷发乎情止乎礼，未曾逾矩半分，何来欢喜一说，还请言小姐日后慎言慎行，莫要总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情。” 燕青骄这口气，还挺重的。 言清乔这算是遇上对手了，给燕青骄都给说乐了。 既然都撕破了脸皮，言清乔索性就不装了，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眼燕青骄，没那么客气的说道。 “燕小姐何必挂着这么个贞节牌坊？您一个姑娘，答应住进十一叔后院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想自己的清誉十一叔的名声？合着就我长了一张嘴，就我会往外说？” “你！你浑说无耻！” 燕青骄被言清乔说的满脸通红。 言清乔也带着脾气，本来以为今晚一定能抓到燕青骄的错处，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忙活到现在，跟玩一样：“我浑说无耻？你还尽做无耻的事情呢！” 论吵架，言清乔就不能输！ “清乔。” 陆慎恒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言清乔皱着眉头，抿了抿嘴：“我知道我知道，我给燕小姐赔不是，胡言乱语瞎说真话。” “言小姐！”燕青骄手里还端着烛台，这会哭的要摇摇欲坠，对比言清乔盛气凌人的模样，可以说是看着让人格外怜惜。 这白莲剧本拿的，比言清乔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好多了。 陆慎恒上前一步，微微错开了言清乔，将她半个身子挡在了背后。 “抱歉，家里小孩不懂事，惯坏了，明日本王亲自登门道歉。” “对啊，燕小姐，我又白送了你一个机会，你要好好珍惜啊。” 言清乔翻了个大白眼，就没遇上过今晚这么晦气的事情，这会看也没看陆慎恒，直接转过头就往院子外面走。 “回去了，就不劳烦十一叔和未来的十一婶婶相送了。” 第505章 我说合适就行了 言清乔没有生气。 她刚刚闹的那一场脾气，是陆慎恒在引导，在带着她纵着她闹。 陆慎恒不对劲。 应该说，从在墙头上，脸色忽然一变的开始，整个人做出来的事情都让人匪夷所思。 认识这么长的时间，言清乔自认为还算了解陆慎恒，绝对没有带上任何的滤镜的情况下都知道，陆慎恒这个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绝对不是单纯的只靠运气。 言清乔也不相信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毫无条件的相信燕青骄。 而且，今夜所有的走向，似乎都是陆慎恒乐于见到的，唯一的目的，似乎是为了证明陆慎恒他自己已经对燕青骄这个人喜欢的无法自拔了？ 明日的登门道歉也只是一种手段？ 陆慎恒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表明自己的无条件相信和喜欢？ 问题出在了哪里？ 言清乔想不通，陆慎恒狗嘴里又吐不出一句真话。 把这么危险的一个人留在身边留在王府里，他不考虑自己，也该考虑小暑。 这个问题，言清乔从夜里回去一直想到第二天接近晌午。 青金比她先回去，果不其然，人跟丢了。 这也不奇怪，青金身上虽然有妖丹加持，但对方一旦发现青金能看见灵气痕迹之后，只要换一种方法就能甩脱掉青金，更何况，他去的方向是又大又陡的灵山，灵山背后又有蒙国，天高皇帝远，青金给人身上装定位器也不一定能找到。 言清乔饿了。 越是想不通，就越觉得饿。 午饭前，让小曲出去买零嘴，顺带让她去了趟王府，看看小暑要不要来她这住两天，结果小曲还没回来，倒是进了个不得了的人。 “呦，以前怎么没发现，现如今你一进来，我这茅草屋，蓬荜生辉啊。” 言清乔朝着陆庚京翻了个白眼，换了个躺的姿势，像只慵懒的猫。 “那是你以前一直没把目光放我身上，我这身衣服还好，龙袍更加金光闪闪。” 陆庚京说着说着，还打蛇随棍上了起来。 言清乔捏着还剩没几颗的樱桃，笑了声：“是不是更像只花孔雀？” “啧。”陆庚京有些嫌弃花孔雀这称呼，估计全天下，也就言清乔敢这么当着他的面，编排龙袍的浮夸。 “等你见到我穿着龙袍的样子，你一定不会这么说。”陆庚京敢肯定。 言清乔敷衍的点头：“是是，不花，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很。” “看起来伤好的差不多了？嘴皮子功夫这是一点没减啊。”陆庚京给言清乔气笑了，又有些无奈。 言清乔冲他摊开了自己还留着淡淡疤痕的左手手掌，一边吐出一颗樱桃籽，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伤的是手腿脸，跟嘴没关系，再说，就以我这骂人的功力，一嘴全假牙，也能骂的你气死到直挺挺，放心。” “我有什么放心的？”陆庚京笑了笑，明朗的眉目里全是星点亮光：“你嘴皮子厉害，以后我只有担心的份。”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么害怕以后就离我远点。”言清乔冷哼着翻白眼。 这所有动作，落在陆庚京眼里全是娇俏，陆庚京笑的更加明显，双眼亮闪闪的，凑着言清乔：“那不能，那肯定不能，离谁远，也不能离你远。” “我说，陆庚京，你不会来真的？” 言清乔瞧着陆庚京的模样，忽然一愣。 陆庚京被她问的也是一愣，手里捧着带来的酒壶，一双漂亮的眉眼里都是飞扬。 言清乔是习惯打直球的人，除了对喜欢陆慎恒这件事情上，找来找去没找到合适的告白机会，后来等时机合适了，她也看透了，忽然就不喜欢了。 她不喜欢藏着掖着，就算是发现自己好像有一点点喜欢陆慎恒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隐瞒，现在发现，陆庚京似乎对自己有点意思。 她怎么憋得住？ “这是什么话？”陆庚京顺手把手里的酒壶放在了中间隔档的置物架上，回过头看言清乔。 言清乔从床榻上爬坐了起来，指了指自己。 “你觉得，我适合当你的皇后？” “” 言清乔这直球打的陆庚京措手不及，大概也是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言清乔这般彪悍且直接的人，陆庚京手一抖，手上的酒壶倾倒滑落，碎了一屋子的酒香。 就连他手里的置物架，也因为手抖，微微的倾斜，整个都要摔了倒过去。 言清乔捂了捂脑门。 她问的方式不对？ 陆庚京连忙去扶，置物架上的东西因为惯性，七零八落的掉了不少，稀里哗啦的，最后几乎只把手里的架子给扶稳了。 动静确实是太大了。 言清乔望着手忙脚乱的陆庚京，有些无言。 “怪我怪我，我赔给你，你上面的这些，我都按最好的赔给你！” 陆庚京整个人像是个正在被煮熟还在蹦跶的大虾，脸色爆红，手足无措，说话都有些结巴。 言清乔朝他摆摆手：“不用，上面本来也没什么好东西。” 屋子里其他的东西或许被言清乔动过，唯独这许许多多的摆设，还是连晓曼在世时候给添置的，以她那小气扣扒的性子，这一整个置物架上不是石头就是外面地摊买的花瓶，给言清乔制毒都不够格。 况且，言清乔也不爱这些大物件，跑也带不走，换钱也一时半会换不着，别人品味起来说个三四五门道，她一句说不出来，最喜欢的就只有钱了。 陆庚京呐呐的哦了两句，盯着言清乔的置物架发呆。 失策，被先发制了。 他反攻不起来。 言清乔一点没有觉察出来自己刚刚问出来的话有多惊世骇俗，盘腿坐在床榻上，理所当然到有些无辜。 陆庚京手还抓着隔档的柜子边，小声的反驳：“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你瞎了？我哪里像合适的样子？” 言清乔大惊。 完了完了，这厮好像真的，来真的了。 陆庚京轻咳一声，不敢看言清乔，盯着地上的碎片，声音更小了。 “哪里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说合适，就行了。” 第506章 你喜欢十一叔 “打住打住。” 言清乔伸手，打断了陆庚京的话。 陆庚京脸更红了，这么个明朗飞扬的少年，竟然害羞的侧边对着言清乔，手指紧紧抓着隔档板，脚步都不安动了起来。 言清乔觉得，离这么远，说话也不方便，就朝着陆庚京招手：“你过来点，体谅体谅我老眼昏花耳朵发背。” “你还老眼昏花。”陆庚京被逗的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终于放开了快要被抓变形了的木板，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拖着腮，抬头看站到自己面前的陆庚京，有些不敢相信，不得不又确认的问了一句。 “你喜欢我？” “我” 没等陆庚京回答，言清乔立马就说道：“不要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庚京你脑子不是这么死板板的，你是觉得喜欢我，想让我当皇后，还是因为只是你觉得应该让我当皇后？”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言清乔你现在是在向我炫耀吗？”陆庚京还是脸红的厉害，见言清乔这模样，真的像求知，不像是调、戏的明知故问。 顿了下，陆庚京叹了一口气，很不见外的坐到了床榻上，挨着言清乔，靠的有些近。 “要说合适，这天底下所有女子都合适，就你，言清乔你可一点也不会合适这皇后的位置。” “嗯。”言清乔深表赞同，立马点头。 就听陆庚京继续说道：“你不安分，喜欢自由，皇宫对你来说，不是富贵窟，更会像个鸟笼。” “嗯”言清乔又点头，看着陆庚京，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陆庚京晃了晃自己的双腿，微微垂着头，看着言清乔，认真的说道；“但是，我” “我没想过嫁给你。”看着陆庚京这模样，言清乔眼皮直跳，拒绝的十分干脆。 陆庚京没想到言清乔会这么直来直往的问，也没想到会这么坦荡荡的拒绝，愣着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收起了一点轻忽的神色，认认真真的看着陆庚京，尽量让自己显的诚恳一些。 她上辈子几乎没有被人表白过，也完全没有拒绝人的经验，但是十分明白一个道理，感情的事情，越往下拖，越没有好结果。 就好像她对陆慎恒，明明起先只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好感，若是那时候陆慎恒能干干脆脆的拒绝忽视她，而不是做出一些让言清乔会误会的举动，也不至于言清乔会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才醒悟过来。 若是当时没那么喜欢陆慎恒，也不会因为喜欢而乱了分寸和心智，玉嬷嬷和狐狸妹妹也就不会死。 她不会拒绝人，但是很能明白自己现如今的感受。 “因为我那时候和你说，我是李泽洛？”陆庚京发现，言清乔是认真的。 她一贯懒散，甚至别人见他都要跪拜，她明明在知道他真实身份之后，却一次要跪拜的意思都没有。 如今，她脊背坐的笔直，看过来的目光也十分认真：“不是。” 她说的也十分清楚。 “我不想嫁进皇宫。” 言清乔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这种性格，哪里适合那种地方，陆庚京，你应该明白的？” “皇宫其实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差，里面大多数的都是全荣坤最好的东西，还有还有，你若是不喜欢，就跟我一样，背着别人，出宫去就行了，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我” “我没有喜欢你。” 言清乔转头，说的很直白。 陆庚京忽然语塞，僵在了原地。 言清乔抿了抿嘴，也觉得这话有些难说，但是不得不说，想了想，又连忙说道：“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不关乎你的身份，也不是你这个人不好，是我自己，错在我这里。” 言清乔用肩膀撞了撞陆庚京的肩膀，歪头看他，微微笑着说道：“你是李泽洛的时候，你说你要娶我，我没当真，现如今你是陛下了，我名义上的未婚夫，我不得不跟你说明白，甚至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我要应下李府的事情进私牢，一方面是因为想要看看对方是什么招式，一方面外面那些不好的传言，都是我放出去的，我只是，想让你觉得，我这个人，这般臭的名声，侯府也凋零到连妹妹都护不住，不值得你娶。” 言清乔说的真心。 绕着这么多的弯子，原先不着急，是因为借着这名头，在言家站稳脚跟，后来小皇帝迟迟没有动作，再加上言清乔自以为不认识这个人，更没有感情可言，不如弄的自己臭名昭着人尽皆知，小皇帝那边也找到合适的契机来退了这婚约。 只是没想到，陆庚京是这个李泽洛，这个李泽洛是小皇帝陆庚京。 这样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是，借住朋友这个身份，很多话说出来，不至于让人觉得丢面子，有损皇室颜面要拉着她砍头，坏的是，陆庚京，好像是认真的。 “婚约也是两个人的事情，总不能你说不值得，就不值得了？” 陆庚京脸上的红都退了下去，此刻脸色有点白，声音也莫名沙哑了起来。 言清乔转了转脑子：“是我不值得，你值得的，陆庚京，你长成这样，又是荣坤第一尊贵的人，想要嫁给你的好姑娘，多的能从京城排队到边疆。” “若我说除了你，其他的我一个都不想要呢？” 陆庚京侧头。 天色亮的厉害，今日阳光大盛，怕是入冬前最后一次回暖大太阳，小曲在院子里晒了几床新被子，还把言清乔屋内所有窗户都高高挑开。 此时此刻，阳光透过窗户笼罩进来，落在陆庚京的脸上，照的他眼底亮闪且摇摇欲坠，有种说不出来的破碎感。 言清乔想说，不至于。 但又觉得自己这话会太残忍。 少年骄矜，陆庚京这辈子怕是第一回被人拒绝，这皇室少年天之骄子独有的尊严，应该听不得这些话。 想了半晌，言清乔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就听陆庚京忽然发问，声音轻的甚至都盖不住两个人的心跳声。 “你喜欢十一叔？” 言清乔一惊。 第507章 我要入朝为官 她以前，就这么明显？ 一个两个都一口笃定不说，就连从来没有三个人一起见过的陆庚京都能猜得出来？ 言清乔点了点头。 是的，她点头了。 她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况且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应该说，喜欢过。” 她纠正。 陆庚京先是手指一收，整个人往后靠了一些，眼眶都有些微微的红。 但是在听见言清乔后面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一激灵，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笑了笑：“误入歧途，误入歧途，发现自己没心没肺的，好像也没这么喜欢了。” 她说的似是而非，偏偏陆庚京像是只听见了自己想听见的那个意思，看向言清乔的时候，眼中的光都亮了起来。 “所以，现在不喜欢了？” “嗯。” 言清乔点头。 顿了下，她反应了过来，又冲着陆庚京摆手：“我喜不喜欢他，跟想不想要嫁给你，没有本质上的关系。” “那不一样。”陆庚京放松了下来，双手撑在言清乔的床榻上，手指摩挲着言清乔床榻上的被褥面，慢慢的，又肯定了一句。 “一点也不一样。” “一样的，所以你别喜欢我，我不想嫁给你。” 言清乔朝他翻了个白眼：“听见我说的没有？” 陆庚京不恼反笑，倒是有了点言清乔往日里的那种吊儿郎当味道，摇头晃脑，也不回答。 言清乔恼了，她都这么坦诚了，总归想要个明白话。 “明白了没？” “嗯嗯。”陆庚京敷衍了一句，从后侧边看言清乔，刚好就看见了她那微微粉红的耳垂，被光照的尤其可爱。 真可爱呀。 小姑娘怎么就哪哪都长在了心坎上。 “那你又不想嫁给我，又不想嫁给十一叔，你以后想嫁给谁？” 陆庚京问的也没有多认真。 言清乔很凶的瞪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嫁人了？” “怎么？觉得自己很厉害，不需要男人为你顶天立地了？” 陆庚京笑眯眯的。 言清乔冲他扬了扬拳头：“等我解决了我最大的敌人，以后天高海阔的，为什么要为一个男人而拘束在一个地方？” 陆庚京笑。 言清乔撇了撇嘴：“我都能自己干掉最大的敌人了，我还要男人做什么？” “看给你厉害的。”陆庚京想伸手，捏捏言清乔的耳垂。 顿了下，又没敢，只是重复的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厉害呀？” 手指捏着言清乔的衾被角，重了重。 言清乔看陆庚京转变的这么大，模样也不像是正常人那般，被自己拒绝了之后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痛苦满面。 估摸，这厮风、流浪荡惯了，说出来的喜欢轻贱的很，未必值得她这么认真的拒绝对待。 “好了，私事谈完了，谈正事。” 言清乔整了整神色，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块布料。 陆庚京轻笑：“还有正事？” “不然呢？如果不是我在等你，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的进我院子？”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陆庚京点头，指了指外面：“你说青金？” 顿了下，了悟了，难怪一路上过来，没一个人挡着。 “你不是要知道灵山发生的事情吗？我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说。” 事情过的太久了，言清乔断断续续的大概说了一些，最主要的，是说了灵山后面那一个小院子的事情。 那已经是个许多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基地了，荣坤虽然不会明令禁止秦楼的存在，但是灵山后面的小院，里面抓去的全是良家女子，圈、养起来被这些高官富庶当成玩物。 更何况还有灵山上面养着的怪物，说是能掀动荣坤根基也不为过。 “混账！” 陆庚京脸也冷了下来，尤其在听说言清乔试图救出小院中唯一的姑娘最后却没成功之后，浑身更是散发着冷意。 “还有，李泽洛的死，也跟这背后主使人有关，我现在对这人掌握的线索太少了，只大概的知道，应该是国师天将门下的一位大人，至于是谁，还不知道。” 言清乔把从燕青骄袖口上割下来的布帛，又往陆庚京面前摊了摊。 陆庚京气的厉害，原先只知道灵山上面布着阵法，根本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事情。 “怎么说？” “你信我吗？” 话锋一转，言清乔忽然问。 陆庚京一愣，他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很认真，明明是这么软萌的长相，偏偏此时此刻，脸上出现了一种其他女孩子都不会有的气质。 是坚毅。 那种闪闪发光的坚毅。 陆庚京看着这般郑重的言清乔，反而是说道：“你问错了，应该是我问你，你相信我吗？” “你是陛下，我为什么不信你？”言清乔回答的毫不犹豫理所当然。 虽然不是陆庚京想要的答案，但也大差不差：“我这个皇帝当的，可是一点也”陆庚京顿住了话，又冲着言清乔摆手：“算了算了，继续说李泽洛的事情，他怎么说？” “他是中情花毒死的，而情花，是蒙国的产物，巧了，那夜我帮十一叔守王府，王府里那死在我手底下的陈大力，是蒙国人。” “”陆庚京眼神深邃，微微抿嘴，看着言清乔。 不知道在想什么。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我这人，五感高于常人，很多声音我听过一遍就会记得，但是这种事情对于别人来说就是荒谬，所以我才问你，你信不信我。” “如何？” 陆庚京目色发沉。 “那夜王府被破之时，我听见有个声音指挥了一句陈大力，但后来不知道为何，那女子的声音出现在城外，十一叔去接的那辆马车上，到后来，昨夜，我给李泽洛去超度，又碰见了这个女子，这便是她的袖口，但也证明不了什么，这会再去找这件衣服，肯定是一把灰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十一叔府上的那女子，是这位大人的人？” “是。” 言清乔点头。 “你想调查她？” “不仅如此，我还想着做另一个准备。” 燕青骄这女子有备而来，就算是抓起来严刑拷打也未必能问的出什么，言清乔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如今小皇帝就在自己的面前，言清乔要实行另外一个计划。 陆庚京眯了眯眼，即便是早有准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言清乔，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入朝为官，要进国师门下，顺理成章的那种。”言清乔微微扬了扬下巴。 “你？”陆庚京抿嘴。 言清乔摇头。 “不，是小言神医。” 第508章 这个朝代，对于女子的偏见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言清乔目前也没有抱着与全世界为敌的想法。 顶着小言神医的身份，好办事的多。 即便是几个该知道她身份的人都知道。 陆庚京在接到陆慎恒递上去的那封信时候，就隐隐猜到言清乔要做什么，后来也旁敲侧击的问过，那时候言清乔给的答案模糊的很，如今真的听见了，他还是发愣。 小骗子。 真是个小骗子。 明明长着这么一张乖巧软萌可以随便欺负的模样，偏偏总要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 哪个姑娘会男扮女装逛秦楼？哪个姑娘敢叉着腰跟人当街吵架？哪个姑娘敢一声不吭作大死去别府私牢？又有哪个姑娘，敢这么明确的拒绝一个皇帝的喜欢？ 真是从内到外都是个小骗子。 “官可没你想的这么好当。”陆庚京轻笑，恨不得鞋脱了跟言清乔摆出同样一个姿势。 人家夫唱妇随，他也可以妇唱夫随。 无所谓，都一样。 她想要的，他都想给。 言清乔笑的如同小狐狸一般，眯着眼睛透着微微的狡黠：“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当。” “你已经有办法了？被十一叔举荐入仕？还是你有足够的钱能买上京官？我就算明着提携你，也总要找个由头。” 被陆慎恒举荐，明面上可就是陆慎恒的人了，陆慎恒未必想举荐，陆庚京也未必想让言清乔再跟这人扯上关系。 就算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皇帝近前的官。 “这两个都不是，反正我肯定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言清乔眼睛转了转，似是而非。 陆庚京发现，言清乔浑身上下都写着惊喜两个字，每次以为能扒到最里面了，可一转眼发现，里面或许还有更多。 “我这边不用你管，但是十一叔那边，你要管。” 言清乔又推了推面前的黑色半截袖子口。 陆庚京索性把那袖子口抓在了手里，微微垂着眼睛，忽然的说道：“言清乔，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嘴里的这些话，今日换成任何一个人对我说，现在可能都人头落地了。” “长的硬，头铁。”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有必要挑拨你跟十一叔的关系？” 最好两人好的跟一人一样，和和美美的，陆庚京给陆慎恒养老送终，陆慎恒待陆庚京如同亲子。 可能吗？ 天下就一个，陆庚京想要，陆慎恒若是也想要，就会有斗争。 两个人关系好，榔头来也敲不碎，两个人关系如履薄冰，稍微风吹草动，两面划分一触即发。 “我信你。”陆庚京忽的，很认真。 他定定的看着言清乔，少年人唇红齿白，微微飞扬的眉眼里，似乎攒着一层灼灼的亮光。 “因为相信，所以你现在好好的在我面前，以后也会好好的在我面前。” “嗯，也是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才跟你说今日的事情，调查燕青骄的这件事情，不着急，我明面上的说辞，不会带一句关于她的。” 言清乔点头。 两个人达成共识。 “行，十一叔那边我来安排，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陆庚京松开了后面已经被捏的有些变形了的衾被，站了起来。 “没事了，你可以不对，记得赔钱，赔了钱再走。” 言清乔对着陆庚京摊手。 陆庚京都给要愣住了，懵懵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指了指一地的狼藉。 陆庚京：“你不是说不要？” “我只说不要物件，没说不要钱，你也知道，现如今侯府的生活，不太容易，陛下，你这么有钱，怎么知道我这种穷小姐的苦，你看我的手头。” 言清乔五指并拢，朝着陆庚京举了举。 手头有点紧。 干巴巴的骗钱。 陆庚京都给气笑了。 骗术还不到家，算是抢钱。 “要多少？” 陆庚京往自己身上摸了摸。 言清乔点了点东西，加了点估摸溢价，朝着陆庚京张开了手掌，眨巴眨巴：“成本价，五十两。” 柜子上东西加起来也就十来两。 言清乔觉得自己真良心，讹人，特别是在讹上小皇帝的情况下，还能坚持本心只翻了这么番。 “就为这点钱？多给你点就”陆庚京抓了一把，抓了个空。 他一愣。 有点尴尬。 言清乔笑眯眯的，还朝着陆庚京摊着手掌：“陛下，您不会这点小钱也没有？” “”陆庚京摸了摸鼻子，想起来了：“刚刚那壶酒” 身上的钱掏干了。 言清乔有些嫌弃的收回了手掌：“败家玩意，一壶酒就给你打了。” 有钱就是陛下，没钱就是陆庚京，欠钱就是败家玩意。 陆庚京都被气笑了，在自己身上看了看，解开了腰上那块极其润的烟灰色的玉佩，递给言清乔：“啧，说的好像是我不愿意给钱一样。” “我才不要你的玉佩。”言清乔翻白眼。 她不识货，更何况这圆牌玉佩上镌刻着栩栩如生的水烟五爪龙，卖都卖不出去。 “谁说给你了？你要我还舍不得呢！是抵押，等我之后叫你进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陆庚京没好气。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哼哼唧唧的接下了玉佩，慢慢的说道。 “那，我要涨利息的，你是陛下，利率不能跟别人一样，为了体现你身份的尊贵和不差钱，一天一两，如何？” “我还得谢谢你。” 陆慎恒哭笑不得。 言清乔朝着他大摇大摆拱手。 “客气客气。” “还有，燕青骄是十一叔的心头好，所以你动起来可能要艰难一些，你万事小心，让人不要暴露了是你的。” 言清乔趁着陆庚京还没走，叮嘱了一句。 陆庚京回头，看了言清乔一眼，忽的笑了。 “担心我啊？” “别多想，担心我的钱而已。”言清乔甩了甩玉佩。 陆庚京啧了一声：“别摔坏了，不然不给钱。” “小气死了，知道了！” 言清乔嘴上答应着，当着陆庚京的面，手上又甩了甩。 陆庚京又气又笑，最后还是不得不走了。 第509章 宝贝心尖尖 小曲回来了，不仅仅是把言清乔嘴馋交待她出去买的零嘴买了回来，还把小暑和黑首等一众暗卫都带了回来。 小暑抱着一小包打包好的行礼，撒丫子就往言清乔的屋里钻：“娘亲！娘亲！小暑来了！娘亲，小暑好想你啊！娘亲！” 一路娘亲从府门口叫到了言清乔的屋内，言清乔正在嗑瓜子，一颗瓜子仁差点卡在了嗓子眼，呛的满眼通红看着小暑。 “娘亲！你生病好了吗？听说你受伤了，小暑把家里所有的伤药都带来了，娘亲你看看有什么能用？” 小暑殷殷切切，把手里的小包一股脑都塞进了言清乔的手里。 言清乔哭笑不得，好半晌才把那颗瓜子仁给咽了下去，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爹爹不让你来呢。” 小曲和黑首都进了门，小曲大咧咧的，把手里的零嘴放到了桌子上，跟言清乔汇报。 “奴婢原本只想把东西递给小世子，正好还碰见了王爷，便多嘴说了一句，小姐您很想小世子，王爷便交代人来了。” 黑首笑嘻嘻的上前，朝着言清乔拱手：“言小姐放心，我带了十几个兄弟来，轮流值，三日后回去便行。” “啊好好。” 言清乔摸着小暑的头，点了点自己的头。 之前她想过要把小暑带回来，但那时候陆慎恒不同意，觉得她这边守卫百孔千疮，怎么突然就又同意了起来？ 就算有黑首一行人轮值，侯府也不比固若金汤的摄政王府。 黑首微微抬眼看了看言清乔，又说道：“只要是言小姐发话，我们王爷都是会依着的。” “十一叔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猜得出来的。”言清乔微微的笑，瞧不出喜怒。 就是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才让她一次次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在陆慎恒面前是特殊的，才至于后来做出了那种事情。 黑首抿了抿嘴，他一向能言善辩，跟谁都容易熟络，但此刻却在言清乔这不冷不热的态度面前犯了难，顿了下，又小心翼翼的说道：“言小姐可知黑前也死在那天夜里。” “黑前？” 言清乔一愣，想了好半晌，想起来了黑前是谁。 “是那夜被我派去救王大人的？” “是，王大人那边有难，黑前在与敌对战中，战陨了。” 黑首看着言清乔的脸色。 言清乔点了点头，也只能小声的说一句：“可惜了。” 她对黑前的印象不大，况且黑前是陆慎恒的人，战陨了有他们自有体系的处理方式，总不能把黑前的死也赖在她的脑袋上？ 黑首说真的，瞧不出来言清乔到底是什么意思。 言清乔也听不明白黑首的意思。 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是小曲啃了一口晚桃，翻着白眼对着黑首说道：“你们王爷让你守着小世子，就让你这么直勾勾看着？” “啊，那属下告退了。” 黑首这才反应了过来，带着一脸莫名的表情，退了出去。 言清乔好笑的看了看小曲。 小曲冷哼了一声：“你看他那样子，没规矩。”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言清乔给小暑剥瓜子，挤眉弄眼的看小曲。 小曲是个没心思没心眼的人，有什么都会摆在脸上，她在侯府里艰难生存了这么多年，几乎是练了一身的铜墙铁壁心肠，没把谁放在眼里过，什么时候帮别人说话过？ 刚刚那句话，分明是在偏袒。 小曲嘿嘿一笑，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两只甜甜的梨涡：“我也不知道，就他，之前一直有事没事找我说话，一来二去，就熟了。” “哦？” 言清乔把瓜子仁放在了小暑的手心。 小暑嚼了一口，很清脆：“我上次听爹爹说，黑首今年应该有十六七。” “哎呀，我的小曲还小，这也太突然了，我还想多留几年呢。” 言清乔故作忧伤，手托着腮，看起来真有点闷闷不乐的意思。 小暑跟着一起托腮，小声的劝着言清乔：“我以前听玉嬷嬷说过，姑娘大了都要嫁人的，娘亲不如好好想想，以后小曲嫁出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可不愿意天天做饭烧菜伺候你。” 言清乔连忙摇头。 小暑憋着笑，拉住言清乔的手，一边笑着一边点头一边说：“是啊，我也舍不得娘亲。” 母子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无视旁边要跳脚的小曲。 小曲桃子也啃不下了，被言清乔和小暑说的弄到一个大红脸。 “不跟你们说了！我去看看饭！” 说着就要往外走。 言清乔在后面笑：“去去，记得警告声黑首那小子，别肖想，我这关他都过不了，还敢想我家的宝贝心尖尖。” “呸！” 小曲脸又红了，恼了：“谁是你家宝贝心尖尖？” 她这往外走，外面进来一人，两人迎面撞到了一起。 小曲一愣。 言猛也是一愣。 两人一望，小曲结结巴巴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对着言猛行礼。 “侯爷。” “怎么这般着急忙慌？谁说你是宝贝心尖尖了？”言猛在正经发问。 这话听在小曲耳朵里，又是另外的一种调笑。 “都是小姐捉弄奴婢！这下好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哦原来如此。” 言猛点了点头。 小曲连忙让开了路，要往外面走才想起来问了句：“侯爷今晚可留下来吃饭？奴婢让人准备着。” “嗯，好。” 言猛点头。 顿了下，又交代了一句：“你知道的，还是老三样。” “侯爷不尝尝小姐今日刚交代厨房做的新菜式吗？一直总吃三样，未免也太”小曲说着说着，一愣。 她在言清乔面前没规矩惯了，前段时间言猛受伤，她也上手照顾着了好些时日，一时间嘴快逾矩了。 还没认错，就听见言猛顿了下，说了一句：“好。” “啊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小曲挠了挠脑袋。 言猛眼里有了笑意：“去。” 小曲哒哒哒的跑了出去，院子里还有黑首凑上去说话的声音：“小曲，你刚刚是不是没买脆黑豆？我记得你可喜欢吃了，我给你再去买一份？” “闭嘴！小姐都取笑我了！你离我远点！”小曲声音里都是恼意。 黑首笑嘻嘻：“你等着，晚饭前，我给你买回来。” “我不要！你别多事！黑首！”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 言猛站在门后，顿了好一会才绕过屏风进了屋内。 第510章 真是个好姑娘 “哥哥？” 言清乔坐在床榻上给小暑剥瓜子。 “嗯。”言猛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小暑回过头，见到言猛，拍了拍小手，冲着言猛伸手。 “舅舅！抱！” “多大的人了。”言清乔笑，自己倒是很诚实的躺了下去。 她知道言猛架不住这种招式。 果然，言猛一愣，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走了上来，把小暑给抱在了怀里，却也没避讳小暑这么个小孩子，对着言清乔说道。 “陛下让我来问问你，后日召你进宫，你身体可不可以。” “可以啊，当然可以，我隔家里都快长毛了，翻个身连背上都是毛。”言清乔一听，来精神了。 其实也就走个过场，该汇报的，言清乔都汇报完毕了，按照流程上，陆庚京要秘密召见她一次，然后听闻灵山事件始末后震怒，要彻查，之后言清乔才能正式由人引见带入朝堂。 就当是去皇宫玩一圈。 总比躺在家里等消息的好。 言猛笑了笑：“姑娘家家胡说八道什么那我便回禀陛下那边了。” “好。”言清乔笑眯眯的。 “哇，舅舅很高啊。” 小暑在言猛怀里乖顺的很，一个劲的夸赞言猛。 “舅舅肩膀也很硬，肯定天天练武功，真羡慕娘亲有这样一个哥哥，小暑也想要兄弟姐妹，可惜小暑没有” 小东西给言猛下套。 言猛没听出来，脸色松了一些：“王爷应该比我高些。” “爹爹不会抱我的，他那人，不喜欢小孩子”小暑说话声音软萌萌的，眼里全是失落，奶香香的气息一团在言猛的怀里。 言猛的注意力全被小暑的表情吸引了过去：“这世上还有不喜欢孩子的人？” “嗯”小暑委屈的点了点头。 言猛心软了，抱着小暑叹了一口气：“我爹也不太顾着我们几个孩子。” 言猛自小不听话，走鸡斗狗一派纨绔子弟做派，被言定章逼着读书，以为自己读书尚可，儿子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言猛读书的功效当然很小，武夫去绣花，不合适的地方做着不合适的事情，言猛气倒过几个夫子，言定章便只当这孩子没救了，专心的培养自己两个女儿，做着皇亲国戚国舅爷的美梦。 后来言猛偶然跟着教练场师父学了一段时间拳脚，越学越来劲，言定章也不知道外面哪里听来的混账耳边风，觉着自己孩子自己身为父亲的掌握不住，不让他去学，一段时间的鸡飞狗跳里，还是后来见言猛实在不听话，每日还是去练武场，这才消停了。 “舅舅带你玩这个。” 言猛看着怀里的小暑，心里越看越软和，笑眯眯的抱着小暑往上面小心的一扔。 又立马接到了。 小暑吓了一跳，跟着咯咯咯的笑。 言猛也笑，糙汉子眉眼都是柔软。 言清乔这些日子在家，晚饭吃的都早，小曲问过之后，早早的就把饭菜给张罗上了桌子。 言清乔一直到上桌子才想起来跟言猛解释。 “小暑要在侯府住三日，上次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十一叔不太放心，便拨了几个暗卫两班轮值。” “要三日？” 言猛从小曲手里接过筷子，有些意外。 上次王府被破府那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参与的人都知道那帮人在找谁，也是因为小暑的特殊原因，所以陆慎恒到现在都没有声张调查。 陆慎恒竟然会允许小暑留在这里三日？ 小暑一听，小脸顿时皱巴巴的，看着言猛：“舅舅是不喜欢小暑留在这里吗？” “怎么会？我就是担心你你在王府会更安全。”言猛嘴笨，急忙解释。 小暑撅着嘴巴，眼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可是小暑在王府的时候，舅舅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言猛顿时语塞。 他是小皇帝的人，虽然说小皇帝没有跟陆慎恒到了撕破脸面的程度，但两边可以预见性的将会是敌对，随着陆庚京的年纪增长，这种敌对只会愈演愈烈，言猛哪里敢轻易上门。 小暑眨眨眼，眼泪花就掉了下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言猛。 就在言猛即将脱口说出他下次一定去看看的话之后，言清乔笑着把面前的粥递给了小暑。 “好了，你别为难他。” 人精。 小暑假装听不懂，不过还是松了口：“那，下次小暑想舅舅了，可以来看看舅舅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言猛只顾着点头，把手里的筷子也递给了小暑。 小暑眉开眼笑，抹了把眼泪，软糯糯的对着言猛叫：“谢谢舅舅。” 一口一个舅舅，真是叫的言猛心痒痒。 小曲和刘妈妈在旁边乐呵呵，给小暑布菜。 小暑看着言清乔屋内这么多人，忽然的，有些失落。 言猛慌了手脚，也不知道小暑这一会一个样子到底是在想什么，哄了好半晌。 言清乔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问小暑：“屋里可给你配新的嬷嬷了？” “没，我不想要。”小暑摇头，憋着嘴巴，一口一口的往嘴里挖粥。 玉嬷嬷走了之后，小暑的院子就再也没热闹过。 “舅舅，今晚小暑可以跟你睡嘛？”小暑眼泪嗒，看向言猛。 言猛一愣：“我睡觉不老实，夜里会” “小暑还没单独跟是男子的长辈一起睡过。” 小暑又哭了。 言清乔倒也理解，叹了一口气。 言猛也想到陆慎恒那冷冷清清的模样，实在想不出他带着小暑睡觉的模样，顿了下，只得勉强点头。 “那行，明日我休沐，正好带你在侯府玩。” “好！舅舅最棒了！”小暑的脸就跟会变色一般，闻言立马高兴了起来。 只要是小暑提的要求，言猛是一个也拒绝不了。 言清乔喝了口粥，侧着头对小曲说道：“去跟黑首说一声，今晚守在哥哥院子里。” “”没等小曲回答，言猛手里的白瓷汤勺落到了桌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四分五裂。 言清乔一愣，小曲一愣，言猛也是一愣。 “手滑了。”言猛微微皱眉。 言清乔微微挑了挑眉头。 吃完晚饭时间还早，言猛带着小暑去后院摘晚桃，小曲在给言清乔铺床。 言清乔喝着消食茶，从背后去看小曲。 小曲不算个十分漂亮的姑娘，相反，甚至在姑娘中有些壮实，脸上五官最多算得上清秀，但有一对十分甜的小梨涡，一笑起来，眉眼都是让人踏实的坦诚。 重点是，贴心，忠诚，坚韧，大方，又不敏感。 真是个好姑娘。 言清乔又喝了一口茶水，问小曲。 “哥哥他睡觉真的不老实？” “是不老实，身上伤还没好那会，夜里一直会翻身，奴婢进去给他盖毯子，也就能安稳一会会。” 小曲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帷帐内熏香。 言清乔放下了杯子，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气，对着小曲说道：“哥哥睡成那样，别不小心给小暑压出个好歹来，今晚你辛苦点，把哥哥那边也收整看顾下，我这边有刘妈妈就行。” “侯爷院子里不是有个”小曲歪头，有些疑惑。 言清乔笑眯眯的，跟个小狐狸一般。 “去，正好今晚黑首也在，你们俩” “小姐！再这样乱开玩笑，奴婢不理你了！” 小曲一跺脚，香也不熏了，拎着香草便走。 言清乔在后面看着笑。 她的小曲，谁喜欢她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看看自己喜欢谁。 哎呀，她可太喜欢看这种隐隐约约的修罗场了，看热闹的永远不会嫌事情大。 第511章 还在跟爹爹生气吗 入了深秋之后，好日色就越发的想要让人珍惜，荣坤的冬天会特别冷。 侯府后院有一小片林子，以前开府时候，言清乔的娘让人种过瓜果，后来言定章上位之后就撤了下人，这会荒草丛生，言清乔前几日被小曲提醒才想起来，让人重新打理了一下，听说有些果树也结了果子。 小暑身份特殊，身上的东西特殊，再加上没有陆慎恒在旁边，言清乔和言猛都不敢把人带出去，便趁着还未入冬，去采果子。 “娘亲！我给你摘个大桃子去！” 小暑兴奋的很，平日里陆慎恒根本想不到要带着他去哪里玩，他几乎就被困在那一方王府里面，哪有这样放纵撒泼的时候，这会简直是鱼龙入海，使劲翻腾。 小曲让人搬了桌子椅子在树下，上了瓜果茶水，看着言猛带着小暑翻腾。 “你小心着些。”言清乔笑了笑，接过了小曲手里在挥舞的遮阳扇，忍不住吐槽。 “天又不热，你把你小姐扇到伤风才开心是吗？” “奴婢是给你挡太阳呢！”小曲嗔怪的跺了下脚，眼神已经飘到了林子里面。 言清乔斜躺着，一只脚搁在椅子上，指着果林，指挥道：“去多摘些，晚些时候我写个果酱的方子给厨房，之后冬天我们也能尝到。” “真的吗？那奴婢这就去。” 小曲眼睛一亮。 言清乔回过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黑首。 黑首龇着一口白牙，朝着言清乔笑眯眯的。 言清乔白了他一眼：“还不去帮？” “啊？”黑首一愣，顿了下，眉开眼笑，十分狗腿的应承：“好嘞好嘞，谢谢言小姐。” 青金上来，给言清乔斟茶。 那边小暑已经爬上了一颗矮桃子树，言猛在下面盯着，不断的提醒小声一点。 狐狸弟弟趴在言清乔的腿边，时不时的甩两下尾巴。 一整个小后院，因为小暑这个孩子的到来，热闹的不行。 “对了，前几天我在李府私牢时候，是不是有人拿着我的簪子来过我院子？” 就是那神神秘秘的宋神医。 老汉那会醉大发了，似是而非的跟言清乔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后来言清乔再派人去那小院子查，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宋神医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人也沓无音讯。 言清乔没明白他说要带给她的东西是什么。 青金一愣，灰毛狐狸也是一愣，一人一狐一起摇头，眼里俱是茫然。 言清乔放下了茶杯。 她那根簪子，已经安然无恙的回了她的梳妆台上，说明宋神医肯定是来过，不过此人行踪神秘，能在言清乔和陆慎恒打的那般激烈里悄无声息把人放倒，又能一夜之间处理好伤口治好她的疯魔，身上怕多的是了不得的本事。 再加上那时候青金和灰毛狐狸在为言清乔的事情奔波，也可能宋神医来的时候，只有小曲和刘妈妈，两人没有察觉也有可能。 最主要的是，言清乔把屋里所有东西都过了一遍，没找到被动过的痕迹，也就没找到宋神医所说的礼物是什么。 “娘亲！桃子！” 小暑被言猛抱着，手里捧着一颗大毛桃，冲着言清乔手舞足蹈。 刘妈妈端了水盆来，洗了之后递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咬了一口：“哇，真甜。” “我厉害！？”小暑就差长出一条尾巴冲着言清乔摇啊摇。 摘了好一会，桃子瓜果摘的差不多了，小暑沾了一身的桃毛，又流了汗，趁着天还没冷，刘妈妈命人烧了热水，让小暑和言猛各自沐浴。 小曲也沾了一身的毛，小暑又能折腾，刘妈妈年纪大一个人搞不定，言清乔便帮着一起给小暑洗澡。 “原来娘亲这里洗澡水都是香香的。” 小暑手在水里扑腾，弄的到处是水。 言清乔笑的把眼睛眯了起来，还没开口，就看见小暑突然抬头，忽闪忽闪着眼睛，凑了过来，问的很小声。 “娘亲，你还在跟爹爹生气吗？” 第512章 卸磨杀驴 “嗯？” 言清乔一愣。 小暑仰着小脑袋，看见言清乔这样的神色，立马收住了眼底微微失落的神色，笑眯眯的对着言清乔说道。 “没关系的哦娘亲，我知道，是爹爹的错。” 小暑抿嘴，到底是小孩子，就算再怎么掩饰，眼底的情绪还是会露出来一些。 “他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黑尾也不在，我夜里醒来找过一次爹爹，他还不睡，屋里站了好多人，就连平时不太见到的暗卫都被召回来了，也不知道算了，都不重要，还是那个女人” “小暑。” 言清乔打断了他的话，半蹲了下来，视线与桶里的小暑持平，慢慢的说道：“你爹爹没有错，娘亲也没有错。” 她到底有了一些感慨，自己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情绪带进了小暑的生活里，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情，向来不是应不应该的错与对。 “当然，小暑也没有错。” “娘亲。” 小暑垂着眼睛。 他面容里几乎有八分，都是陆慎恒的影子，言清乔算是见过陆慎恒八九岁的时候，是真的很像。 真会长。 言清乔笑了笑：“等你长大一些了，就会明白了，就像是，你喜欢娘亲，却不喜欢你爹爹喜欢的那个女子一样，你也没道理，但是没人说你错是不是？” “娘亲，我喜欢你。” 小暑神色沮丧。 他抓住了言清乔的手。 小小的手掌用力的抓住言清乔的两截手指，眼神里依赖又带着祈求。 “不管娘亲去哪里，都别丢下小暑好不好？” “当然！” 言清乔心疼的不行，认认真真的对着他说道：“小暑就是娘亲的儿子，娘亲去哪里，都不会丢下你。” “好。” 小暑点头，看着面前的言清乔，抿了抿嘴，心事重重，但没再说什么。 晚上言猛还在言清乔院子里吃饭，他习惯早起，一早就把言清乔差不多好了的消息递给了小皇帝那边。 陆慎恒来的时候，言清乔正带着小暑吃完饭。 三个人听见陆慎恒来，都吓了一跳。 言猛站了起来，陆慎恒已经被迎到了门口。 言清乔也跟着站了起来，小暑吓的往言清乔身后躲，死死抓着言清乔的衣摆，盯着陆慎恒，开口第一句就是：“爹爹，你说让我住满三日的！” 这才第一日。 “不是来接你的。” 陆慎恒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的有些不悦。 也不知道是看见对他露出戒备神色的儿子，还是眼神微妙却再无波澜的言清乔。 “王爷这是” 言猛概念里，陆慎恒直奔言清乔小院这件事，本来就是不合适的，这会错开一步，把后面一大一小挡住，对着陆慎恒拱手。 陆慎恒看了眼言清乔。 他穿着灰色的斗篷，外面天色将晚，很显然不是光明正大来的。 电光石火里，言清乔陡然间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有些小心的问陆慎恒：“是陛下那边的消息，给了王府？” 言清乔给忘记了一件事情，要召见小言神医去汇报灵山的事情，陆庚京不可能只让言猛带句话，肯定是要大大方方到王府里的小言神医那边给个口谕。 言清乔最近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通过陆慎恒，也没把这人规划进这件事情里，竟然忘记了这茬。 “啊十一叔，吃过了吗？” 言清乔有些心虚，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 陆慎恒一愣，大概是以为言清乔这些事情没告诉言猛，所以不方便在这时候当着言猛的面说。 顿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反而坐了下来，就在言猛的旁边。 言猛那脑筋转不过弯。 言清乔讪讪的笑，让人去多备一份碗筷。 言猛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捏着筷子，跟言猛解释：“陛下应该是把消息给了小言神医。” “啊？” 言猛一愣，他起先是没反应过来，后来等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陆慎恒也是一愣，他以为言清乔不让说，是因为不想让言猛知道，没想到，刚刚那句留下来吃饭，原来真的是在硬生生的转移话题。 食不言寝不语，言清乔记得，陆慎恒一直有这死板的规矩。 因着做了亏心事，言清乔老实了，坐在对面一板一眼的吃饭，有陆慎恒在桌子上，小暑也不敢造次，言猛本就是这般的性格，四个人坐在一起默默的，一直到饭菜结束。 陆慎恒吃了还不少。 言清乔摸了摸鼻子，这种消息一般来说，差遣个暗卫来知会一声就行，陆慎恒既然是亲自来，想必，肯定是有话对自己说了。 多半也不是什么好话。 言清乔让言猛带小暑出去先转悠转悠消消食，自己亲自给陆慎恒上了茶水。 “你跟陛下单独联系过了？” 陆慎恒开门见山。 言清乔端着杯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陆慎恒这嗓音里在压抑着什么。 “我这不是受伤了？陛下来探过我一回，我就顺便把事情给他说了。” 上次陆庚京跟陆慎恒打过照面，两人各自都有数，言清乔也没有隐瞒自己跟陆庚京有私交的必要。 这整件事情是陆慎恒筹谋的，言清乔却卸磨杀驴，不太道德。 当然，陆慎恒如果这时候出来指责她，言清乔不道德的事情做的也不少，有的是厚脸皮去反驳。 哪知道陆慎恒却只是又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混进朝堂，我已经确定了人就在天将的门下，不进去，也很难找到是谁。” 言清乔放下了杯子。 陆慎恒半垂着眉眼，淡淡的问道。 “王大人那边？” “他会帮我的。”言清乔笃定。 接下来，很多事情陆慎恒都不好参与了。 换句话说，他能明着帮到言清乔的，很少。 言清乔，不需要他了。 陆慎恒微微侧目，看了眼言清乔。 也不知道哪个地方戳到了让他不悦的地方，他忽然起身，什么都没说，披着斗篷就走了。 言清乔都没来得及送 第513章 演戏 次日一早，言清乔到了皇宫的门口。 刚下了早朝，言清乔大大方方的逆着人流，在众臣的打量中，往宫内走。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宫里，陆庚京之前就给了口信，言清乔直奔御书房位置。 进了大门，公公们规规整整的，一行去上报消息，一行留下来搜身。 言清乔把两把刀上交了，小公公看不出来言清乔是女人，伸手就要往言清乔胸前摸。 虽说是例行公事，但言清乔还是膈应的捂着胸往后面退了一步。 小公公愣住了。 “小言神医这” “哦，无妨，我这里有痒穴，寻常人不得碰。” 言清乔脸色都没变，脸不红心不跳的扯了个谎出来，顿了下，把胸口里的东西先大概拿了出来。 有两包药粉是纸包装，很薄，摸不出来，言清乔就把瓶罐装的两个拎了出来，顺带着，还有今日用来换钱的陆庚京玉佩。 哪知道，玉佩才刚刚拿出来，那小公公顿时就跪了下来，抖如筛糠，直接往里面匍匐伸手：“小言神医请进，奴才该死！” 那语气，像是言清乔下一秒就要伸手割了他脑袋。 言清乔：“” 一路往内，宫内建造的越是庄严，汉白玉铺砌的露天地板上，两条金龙戏珠栩栩如生。 在中门里，言清乔又被拦了下来。 照例又是搜身。 言清乔抿嘴。 知道的她是来跟小皇帝密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刺客。 那块玉佩又被言清乔拿了出来，身上总共就剩下这么几个东西。 结果中门的小公公跟刚刚那人一样神情，见到玉佩立马就跪了下来，还直呼该死，让人带着言清乔进去。 前面看样子还有几个关卡要搜身，言清乔转了转眼睛，索性把那龙牌玉佩挂在了腰上，大摇大摆的往内走。 经过了几个门，乌泱泱跪倒一片，但终于没人要搜身了。 御书房门口站着一老太监，见到言清乔顿时笑眯眯，迎了几步上前来，对着言清乔拱手。 “小言神医还请稍等，奴才去禀报陛下。” “劳烦。” 言清乔也拱手回礼。 那老太监倒是看见了言清乔身上挂着的玉佩，顿了下，没像前面碰见的小公公们那般惶恐跪下，不过没去禀报小皇帝等回应，却直接开了门，对着言清乔伸手做请。 “小言神医请。”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点了点头，进了门。 御书房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要大，言清乔五感好，甚至能听见里面的呼吸声。 依稀记得，她当初梦境里生完小暑之后，来过御书房准备找老皇帝的，后来找没找到也不知道，但是御书房这是记忆里着着实实第一次进。 绕过金丝线绣的龙纹祥云屏风，屋内就只有陆庚京和一个小公公。 小公公见到言清乔进门，也不问是谁，只妥帖的放下了手里的茶壶，束着手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从脚步声听出来，竟然是个绝世高手。 虽比翟临要差些，但已经是不可多得了。 “你来啦？稍等等啊，我把这几个烦人的玩意奏折给批阅完。” 陆庚京还穿着龙袍，抬着眼睛看了言清乔一眼，又把头给埋了下去。 平日里看着这么飞扬又鲜明的少年郎，穿着张牙舞爪的龙袍，凭白的就多出了几分血腥气来。 言清乔没客气，也不多话，本来今日也走个过场，不是来办正事的，索性大喇喇的坐到了对面的桌子上，捧着茶杯喝茶。 奏折不少，在言清乔来之前，陆庚京已经紧赶慢赶的把很多奏折给批阅过了，两杯茶水的功夫，陆庚京终于在桌子上抬起了头。 言清乔正盯着自己杯子里的茶叶数，无声无息的，脸上表情看着十分专注。 深秋之后，万物凋零，御书房这种处理公事的地方，平日里看着总觉得有些冷清，陆庚京抬头的时候，恰好就看见，有朦胧的光照在了言清乔的脸上。 即便是男装，看着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长着极具欺骗性脸的言清乔，但陆庚京还是看出来了些许温柔的味道。 甚至是把周围的冷硬都融化了。 “批完了？” 言清乔抬起了头，数明白了杯子里茶叶分量。 陆庚京一愣，笑的眼睛闪亮亮的，撑着脑袋问言清乔：“嫌等久了？” “没，反正都要等。” 言清乔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放到了案台上。 陆庚京十分顺手的拎起了茶壶，给言清乔续上：“再等等，总要走个过场，等下我带你去御花园玩。” “御花园有什么好玩的？” 言清乔心安理得的又端起了杯子，喝着陆庚京给她倒的水。 陆庚京一噎，放下茶壶朝着言清乔咬牙：“御花园啊，你当是菜市场吗？多少人想看，这辈子都未必能看几眼。” “花花草草的，我也不高兴看。” 说什么名贵品种，这个漂亮那个稀奇的，放在言清乔这里，就是山猪吃不来细糠，这也是花那也是草的，最多考虑考虑有没有毒性。 “那随我去看看御花园的小湖？里面养了不少鱼。” 陆庚京盯着言清乔笑。 言清乔被他盯的浑身鸡皮疙瘩，往后仰了仰，问。 “能吃吗？” “那是观赏鱼。” 贵的一条上千两，光是管理湖里鱼群的都有十来个人，那鱼的价值绝对不是用来吃的。 言清乔明显的不领情：“那有什么好看的？” “” 陆庚京又给噎住了：“你要实在想吃，我命人给你捞。” “不要不要。”言清乔摆手。 陆庚京手撑着下巴，苦恼了：“那我们干什么？就这么看着？我是没关系，我这不是怕你无聊。” “我不无聊，再有一炷香，我就能走了，我这人讲话快，灵山的事情也没那么复杂，我回去还来得及午饭。” 言清乔捏了块点心，丢进了嘴里。 陆庚京凑的更近了一些，隔着案台桌子，恨不得凑到言清乔的身上。 “你不留下来尝尝御膳房的手艺？只要你想吃的，天南地北的都有。” 还没等言清乔回答，陆庚京又凑的近了一些。 “要演戏，总归要演全套。” 第514章 陆庚京的玉佩 言清乔坐在御花园湖中的小亭里，看着鱼塘里游动的那些五颜六色观赏鱼。 御花园果真与外面各处都不同，已经是深秋，外面百花凋零一片萧瑟，御花园却各花争相斗艳，日色下明艳艳的摇曳。 “想吃哪条？我给你去抓。” 陆庚京换了身稍微方便点的衣服，这会说着，撸着袖子就要脱鞋子。 言清乔白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只听后面扑通扑通的，先是旁边随侍的小公公跪了下来，紧跟着，走廊一排宫女太监全部跪伏在地上，一个个惶恐的大气不敢出一声。 言清乔一愣。 陆庚京抿了抿嘴，有些来了脾气，看着脚底下跪着的小公公，顿了半晌却又没吱声，坐在了言清乔的旁边。 “出去。” 陆庚京微垂下眼睛。 小公公武力极高，一点没受陆庚京情绪影响，不卑不亢的朝着陆庚京行了个礼，慢慢的退了出去。 言清乔侧头，看了眼陆庚京。 陆庚京再抬起眼来，眼里那些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了，冲着言清乔笑了笑，似乎是开玩笑。 “做皇帝就这点不好，怕自己死的人太多了。” “也没见你如何拘束啊。” 言清乔手肘撑在栏杆上，冲着陆庚京挑眉。 初见可是在秦楼那种地方，陆庚京坐在屋脊上喝酒，也没人怕他喝醉了摔死。 陆庚京一乐。 “那你是没见过我拘束的模样。” “哦？”言清乔上下打量了一眼陆庚京。 陆庚京回看她，目光顺着她的脸颊向下，一路向下，倏忽的停在了言清乔身上挂的那一块玉佩上。 陆庚京又撸了一把袖子，再抬起眼时候，眸中光亮大盛：“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遍？我” 话还没说完，一声尖利的通传声传来。 “太后娘娘驾到！” 言清乔连忙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陆庚京的身边。 她跟小皇帝熟，陆庚京知道她是什么德行，但是太后娘娘面前，她是那世外高人小言神医，也是即将要入朝为官的小言神医。 陆庚京也没嘲笑言清乔的假模假样，跟着站了起来。 脚步声靠的越来越近，衣香云鬓，裙摆上都绣着华贵的凤穿牡丹，阳光下的金线波光粼粼。 言清乔头也没抬，跪了下来。 “山人拜见太后娘娘。” 当朝太后娘娘，其实当年也没坐上过皇后。 老皇帝和太子殿下几乎是同一段时间嗝屁，太子殿下还没来得及当上皇帝，太子妃娘娘一下子就成为了扶孤的太后娘娘，也不知道这种捡漏的经历好不好。 “小言神医？哀家很早就听说过你，年少有为，满腹经纶。” 来人声音并不苍老，相反，还很年轻。 言清乔转念一想，陆庚京才十六岁，按照这个朝代早婚早育的惯例，太后娘娘最多也就三十一二岁。 真是让人唏嘘，放在现代，三十一二岁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属于自己的人生或许才刚刚开始，但是在荣坤，已经可以是太后娘娘了。 “太后娘娘谬赞。” 言清乔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抬起了头，终于看见了那个被陆庚京吐槽过是老太婆的太后娘娘。 她着着实实的愣了一下。 不止是眼前的老太婆保养太好过于年轻了一些，更多的是，太后娘娘，竟然跟自己有五六分的神似？ 不是言国侯府的言清乔，是上辈子做小神棍的言清乔。 “是不是谬赞，也就皇儿知道了。” 太后年纪不大，口吻也很轻松，有些过分亲昵的亲自把言清乔给扶了起来，笑着反而说道。 “哀家在游园时候，听说皇儿在带你游湖，便想着过来见一见传闻中的小言神医，小言神医莫不要嫌弃哀家唐突了。” “怎么会！被娘娘听说，是小言的荣幸。” 言清乔反应的很快，没动声色，笑着打哈哈。 太后这也才看见言清乔的长相。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也只是一瞬。 转的太快，言清乔有些没明白。 “母后，朕与小言在谈正事。” 没等言清乔细究，陆庚京上前了一步，隔在了言清乔和太后娘娘的中间，几乎是把言清乔挡住了大半。 太后仍然是笑着的模样，很是温柔：“是是，我扰了你们的正事，你就天天嫌弃我这罗里嗦的老太婆。” “母后说笑了，您正好风华，哪里是老太婆。” 陆庚京恭恭敬敬，与太后说话的时候甚至头都在微微垂着，看着很有礼，可母子间这样，未免也太过于疏离了。 “皇儿。”太后笑的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听不出语气里的喜怒，只觉得还是温柔。 “还请母后恕罪。”陆庚京态度出奇的强硬。 太后神色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冲着言清乔说道：“孩子大了，做娘的就被百般嫌弃了。” “呵呵。”这种事情言清乔不好插嘴，只笑着打了个哈哈，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好好，你们继续谈正事，我就不扰你们了，小言神医定要留下用午膳，御膳房的厨子手艺都不错。”太后没办法了，转了身。 “多谢太后。” 言清乔跟着陆庚京行礼，一直到太后离了视线很远，陆庚京僵着的肩膀才松懈了一些。 亭子下人都远的很，言清乔站着将手肘挂在陆庚京的肩膀上，冲着他扬眉：“没事，这年纪，叛逆点很正常。” “”陆庚京一愣，转过脸，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的脸近在咫尺，虽然只是一张假脸，但气息是她的，陌生里带着熟悉，一丝丝的撩、拨着呼吸。 “哎你啊”陆庚京自己都没听出来，这声腔调里全是宠溺纵容。 “算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啊？不是留我吃饭吗？” 男人心，海底针，前面这么盛情挽留，后一秒就开始撵人。 “吃吃吃下次。”陆庚京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兴致不太高。 言清乔撇了撇嘴：“那钱呢？” “财迷！早就让人连本带利打包好给你了！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要钱？” 陆庚京气的咬牙。 言清乔理所当然：“不然呢？” “”陆庚京又噎住了。 “玉佩还给你。” 言清乔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带着的这块玉佩，伸手要解，结果被陆庚京一把抓住了手腕。 “算了，送你了。”天也不热，他耳朵突然红了。 “我才不要，又卖不出去，你真想送，就挑个一看就很值钱的” 没等言清乔说完，陆庚京拉着她已经在往外走了。 “闭嘴！留着！” “你看你这人，说不过我，就开始凶了” 第515章 入朝 “王大人，好巧啊。” 言清乔笑眯眯的上前去行礼。 府尹王大人刚刚要上朝，被门口人堵的一愣。 整个京城，也就小言神医对王大人是这个腔调了，薛阳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拦都没让人拦。 王大人吓的一个踉跄，此刻天才蒙蒙亮，昏暗里，言清乔那笑眯眯的眼尤其亮。 “你怎么在这里？” 王大人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小言神医前日被陛下召进了宫，足足汇报了半日关于灵山的事情，小皇帝应该是已经有了决断安排，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眼前这个证人小言神医的事情了。 “是这样，今日陛下召了臣进宫上朝，王大人也知道，臣住了十几年的深山老林，到现在都没有钱买下一块府宅，哪里来的仆从马车？臣若是用暂住的王府马车进宫，这体制规矩也不一样了，嘿嘿。” 言清乔冲着王大人笑了笑。 王大人有点没反应过来。 “所以？” “所以，下官就一路小跑，生怕错过王大人，就为了蹭一蹭王大人的马车。” 言清乔一脸诚挚。 深秋的天已经开始霜降，言清乔披着个斗篷，风尘仆仆的，头发丝上都是等着时间太久而形成的白霜。 “臣？下官？” 王大人总算反应了过来。 言清乔点头：“是啊，王大人不知道吗？哦对，王大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王大人皱了皱眉头，还没等再问出来什么，言清乔一马当先，自顾自的先爬进了王大人的马车内，掀开车窗帘对着王大人笑眯眯的说道：“王大人，外面太冷了，而且时间也快来不及了，下官路上跟您好好解释。” “” 竖子！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王大人想说你下来！顿了顿，又被言清乔勾着话头，不得不上了马车。 言清乔手里还抱着包子，已经半冷不冷了，她也不在意，当着王大人的面，用力的咬了一大口。 王大人才刚刚坐下，看见言清乔手里捧着的那包子上，被言清乔咬出来的巨大齿痕，一时无言。 果然是十几年都在山上，没见过外人才能培养出来的野人习性，这哪里是没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饿了几百天。 言清乔张嘴，又要咬第二口把包子全吃下去的时候，她又停了嘴，硬生生的收回了牙，把包子往前推了推。 “王大人，您要？” “不用！”王大人腮帮子都有点疼。 言清乔笑嘻嘻的，把剩下的半个包子一把塞进了嘴里，指着纸包里还剩下的两个包子，含糊的说道：“不是这个，里面里面含有” 王大人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快吃！” “好嘞！”言清乔已经把那半个咽了下去，口齿清晰的应了一声，一口气把剩下的两个也两三口解决了。 马车内有磁石壶，王大人等言清乔吃完，倒了杯水还没喝，听见了言清乔捶了把胸口的声音。 噎着了。 王大人：“” 他很嫌弃的，把手里的杯子递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打蛇随棍上，笑嘻嘻的道谢，连忙把茶水喝个精光。 估计整个京城，能让王大人露出这种表情的，也就只有没皮没脸的小言神医了。 偏偏，这人不止是无赖，还是个有本事的无赖。 “是这样的王大人，陛下已经任命下官做特使，秘密的查那灵山的事件，王大人也知道，这事情多半是关于国师天将门下的，陛下肯定不会调用他们内部的人，整个荣坤，除了我，没人能查出来。” “陛下已经任命了你？” 王大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指腹摩挲着杯口，在考虑言清乔这话里的真假。 言清乔点头，十分肯定。 王大人国字脸上满是严肃：“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你还找我做什么？” “这满京城里，下官也只能来找王大人了。” 言清乔笑的一脸奸猾：“王大人也知道，灵山那事件，一旦查起来，牵扯重大，而国师那边，明面上早就站队了陛下，若是陛下指明我是他的人，未免伤了陛下阵营人的心。” 更何况小言神医还住在陆慎恒的府上，虽说未必是他阵营内的人，但知情人定会多想，到时候言清乔真的查出了什么，有心人挑拨的也容易。 对与错，都只能是言清乔一个人。 “不谈阵营。”王大人谨慎的往后靠了靠，慢慢的说道：“整个荣坤，都是陆家的。” “当然当然。”言清乔对王大人这句废话连连称是，淡淡的笑了笑：“那山脚下埋着的几十具姑娘尸体，也是荣坤的。” “你！” 王大人立马坐直了身子。 言清乔反而是慢悠悠的笑。 她就是有种本事，知道对方最在乎什么，也就最会戳着人肺管子说话。 “若是王大人不举荐在下，可能这几十具尸体永远也不会沉冤得雪，王大人，荣坤大的很，谁知道在什么地方，还有这种鸡鸣狗盗的地方。” 若是本事通天的小言神医不查，对方又占着会道术的优势，一般人哪里能查的明白？ 马车下面，轱辘在转。 上朝的人永远不会是荣坤最早起的一批人，如今街道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叫卖声里都是清晨的朝气。 好像没人在意那灵山脚下无人认领的女子尸体。 王大人放下了杯子，看着言清乔：“我得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王大人这就见外了，下官跟您一样，都是陆家的人。” 言清乔笑嘻嘻。 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大人盯着言清乔，只觉得此人奸诈狡猾，进了官场怕是鱼龙入海，折腾的风浪一截要比一截高 可自从言清乔爬上马车开始，王大人就拒绝不了了。 “我会举荐你” “那门徒小言，就在此拜谢师父了。” 言清乔冲着王大人作了个揖，打蛇随棍上，不给王大人再反悔的机会。 王大人：“但你既然要做我门生，其中管制你需要样样遵守。” “那是自然，师父要小言上刀山下火海，小言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言清乔拍了拍胸脯。 王大人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盯着言清乔的脸，不知是福是祸。 所以一大早，朝中所有京官，都见了一件奇事。 从来都是清正中立，片叶不沾身的王大人，身后跟着一位笑眯眯，见谁都能打招呼，一看就像是官场老油条的小生，往着大殿走去 第516章 王大人的门徒 王大人先进了大殿，言清乔站在殿外门口，等宣。 好巧不巧，必然性的，见到了同样来上朝的陆慎恒。 陆慎恒微微侧目，看了眼言清乔。 这时候避嫌反而刻意，言清乔大大方方的对着陆慎恒作揖行礼，小声的叫了一声。 “王爷。” “嗯。”陆慎恒仍然是那一副表情，高高在上，不可捉摸，只轻微点头，下颌骨利落的很漂亮。 众人都在往内走，很多人的目光都在言清乔身上停留一会，但是一句不敢多问。 “穿少了。”陆慎恒理了理袖口，目视前方，留了这么一句话给言清乔。 言清乔半垂着头，没回应。 这要是不穿少点，还不一定能上的了王大人马车。 前面敲了定时钟鼓，大殿内老公公高声唱喝：“上朝！” 殿内跪倒一片，开始上朝了。 王大人不急，陆庚京不急，言清乔更不急，殿内例行公事问问有没有特殊的事情，各个官员汇报各地拿上来的消息，再又陆庚京一个个回了下去。 时间刚刚好，事情讲完了，前殿传来传召。 言清乔整了整神色，微垂着头，往着殿内正中心内走，很规矩的没抬头，恭恭敬敬的朝着上位者陆庚京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 上位者的声音，在这大殿内回荡。 言清乔拜谢后站了起来，微微抬头，看向了陆庚京。 还是觉得，平时对这陆庚京有了思维定式，明明这么庄严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总能觉得他下一秒能明艳艳笑出来，跟只花里胡哨大孔雀一样。 陆庚京似乎是朝着言清乔笑了下，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隔着金銮台，遥遥的看着言清乔。 王大人上前了一步，捏着玉牌朝着陆庚京汇报。 “陛下，此人言止，是臣的门徒，特来引荐。” “王大人的门徒？”陆庚京陡然间的，眼神亮了一瞬。 言清乔，真是个妙人，总能给他带来无数惊喜。 之前问她由谁引荐，她只说不让陆庚京操心，具体是谁也没说，陆庚京把京城内所有可能性的人都想了一遍，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王大人！ 王大人啊，入朝为官几十年，在官场中从来没见谁靠的了身，就连亲近一点的朋友都没有过，除了惧内王夫人这一点，此人可以说是毫无软肋，更别说门徒这般关系的人。 也不知道言清乔用的什么法子，竟然拉出来谁也拒绝不了的王大人做背靠。 “回陛下，臣机缘巧合认识了小言，小言与臣思想不谋而合，臣再观此人心术正且直，这才收做门徒，也请陛下给个机会，让他历练一番。” 大概是头一回引荐别人，再者一般人也不会在大殿里面当着众人的面举荐门徒，王大人那么刚直的人，这一番谎话说的是结结巴巴磕磕绊绊。 言清乔双手交叠在身前，笑眯眯的，说是长袖善舞也不为过，竟然是心术正且直的人？言清乔自己都要脸红了。 “既然是王大人举荐的，那小言必然是个能人。” 陆庚京手肘撑着龙椅扶手，似乎在考虑：“可既然说是历练，就必定不能放在王大人手底下了，朕要好好想想，给小言安排个什么职位” 这台词说的，真是一点水平都没有。 小言神医前日刚被陆庚京召进皇宫，为的什么事情，具体细节或许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但大概的事情，众官心知肚明。 陆庚京还没想好，旁边的老太监笑着靠近，当着众人的面，对着陆庚京耳语了一番。 饶是言清乔耳力如此好的人，都没有听见那老太监在说什么。 只见陆庚京恍然大悟，看向了言清乔，笑着问：“小言，竟然是宋神医爱徒，京城内名声大噪的小言神医？” “陛下谬赞。” 言清乔乐呵呵的应下。 陆庚京扫视了一圈大殿内神色各异的文武官，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左侧中间的一个人身上，慢慢的说道。 “听闻，小言神医自学道术？” “回陛下，臣这点手艺只不过是小伎俩而已。” 言清乔顺着陆庚京的目光，看了过去。 是一个中年男人。 面相还算端正，留着干练的唇上须，侧面看，眉深唇厚，看着倒像是个重情的人。 从进大殿开始，言清乔就感受到了那一处散发出来的澎湃灵气，如今才看清，灵气全来自那男人身上。 形象与言清乔想象中的国师天差地别，言清乔以为，至少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不然怎么能当得上国师连整个荣坤都信服？ 陆庚京的神色辨不出喜怒：“国师大人，朕想不出来，不如你帮我想想，小言应该去哪里历练。” 被点名的国师天将移步走了出来，朝着陆庚京行礼，不卑不亢。 “回禀陛下，小言神医的名号，臣也有所耳闻过，臣之前还想过，此人若是收之臣麾下，未来我荣坤泱泱大国又添一名虎将。” 这么容易？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手还没举起来顺杆爬谢谢天将，哪知道他又说道：“只不过陛下也应该知晓，臣门下众人，要么是自小便被选拔入门，要么是臣悉心培养几年才能上的了台面，小言神医已经是如此神通，与臣的道法未必相合，不说委屈了小言神医，学了与自己原本道法相悖的理论，便是臣门下众人，也不太能心服口服。” 天将服务于皇权，但不能说是听命于皇权，这人在百姓心中名声极大，信徒成千上几十万，有的是底气反驳陆庚京。 陆庚京这小皇帝当的，确实不太顺心。 “不委屈不委屈。”言清乔笑眯眯的摆手。 陆庚京一愣，他还在想办法如何帮一帮言清乔。 言清乔对着天将恭恭敬敬的行礼，问道：“那依国师的意思，小言如何能进您门下历练？” “本门不受白身，小言神医就算被王大人举荐，任何政绩未曾做出，不说我门下众人能不能信服，便是堂上众人，也未必能心服口服？” 天将没笑，很是严肃，盯着言清乔。 “国师。”陆庚京开了开口。 陆慎恒全程隐形人，一旦被天将抓到由头来把言清乔往陆慎恒身上引，怕是到时候更加反弹的厉害。 哪知道，言清乔眼睛一亮，对着天将拱手笑道。 “国师大人的意思，只要小言做出点政绩，不再是白身，便能进门了？” 第517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哎，你啊你啊！” 陆庚京恨铁不成钢，气的在御书房转圈。 言清乔坐在对面，看了眼旁边坐着的王大人。 “怎么他说什么你就要答应？短时间我上哪去给你找容易创政绩的地方来？” 陆庚京还穿着龙袍，这会着急上火一点不像个小皇帝，倒像一只在屋里转圈的花孔雀，一边着急一边嚷嚷。 “不行，我还是要去找国师说说。” 刚刚在朝堂上，言清乔已经答应了天将，陆庚京现在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能再找出其他什么样的借口，一定要把小言神医塞进国师门下。 王大人喝着小公公给自己上的茶，转过头看向言清乔，面无表情。 “所以，陛下并未封你为特使？” “什么特使？” 陆庚京一愣。 言清乔丝毫没有说谎被拆穿抓包的心虚感，眼神都没浮动一下，点头承认：“没有。” “竖子！” 王大人终于憋不住了，当着小皇帝的面，他不敢在御书房拍桌子，但是瞪眼睛行，这会瞪着言清乔吹胡子。 “你为何要骗我？” “哎？师父这就见外了，我若是不这样说，早上您都不会听我说下去就把我撵下马车了，师父不就错失了我这么个好徒弟？” 言清乔的脸皮，真的厚。 王大人真是没想到，被言清乔这么一说，气的头脑发嗡，当即站起来要跟陆庚京行礼告退再也不理言清乔。 哪知道言清乔笑嘻嘻的，凑近了一些，对着王大人说道。 “师父，你可是上了我这门徒的贼船，哪里那么容易能甩脱的了徒弟？难道，徒弟没有被陛下私下说好封为特使，您就不顾灵山这件事情了吗？” “你！” 王大人脸被气成猪肝色。 陆庚京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看着这边一触即发的状态，过来打圆场：“王大人，这事情是朕不好，是朕出的主意，还请王大人海涵。” “陛下折煞。”王大人脸色不好看，但是规矩不能乱，对着陆庚京拱手行礼，才又看向言清乔，皱眉问。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做特使，一心一意要进天将的门下？” 在王大人的概念里，言清乔的出现是为了跟国师天将打擂台的，不说未来成为第二个国师，但把天将门下那些搞鬼的人揪出来是必然的。 结果言清乔倒好，才进了朝堂八字没一撇，直接要投奔敌军去了。 言清乔诚实的点了点头。 王大人瞪着言清乔，这会一句话也不想问了。 他脾气不算好也不算差，被言清乔又挖坑算计了一回，不谈结果，当即要走。 言清乔扬着眉毛，对着王大人笑的跟只狐狸一样。 “王大人可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呀？” “你这是入虎穴？你从山上下来，知道国师一门命脉牵扯有多深吗？你以为用我的名头举荐，国师就一点也不怀疑你不防着你，以后干什么事情都要提前告诉你一声？” 王大人气的腮帮子又开始疼了。 每次被小言神医找上门，就没好事过。 就他有脑子？人天将的脑子又不是纸糊的，她就算打入内部了又如何？她被小皇帝召见询问灵山的这件事情，京城上下稍微有点耳目的人都知道，更别说国师门下的那位大人，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法子进了天将的门下，都会被防备，甚至有可能被针对。 这一步走的万分凶险。 言清乔乐了，是真的乐了，不大正经的拖着下巴，反而是问王大人：“王大人不对，师父，师父这是在，担心我啊？” 王大人气的撸袖子要走。 陆庚京吓的连忙上前阻止，只听见王大人在那苦口婆心。 “陛下，小言神医虽然本事不小，但是性格脾气都极其不稳定，况且他也不是我真的门生，我无法做担保，灵山事件您要全权交与他处理，臣无法担保。” “是是，王大人息怒，朕明白这个道理。” 陆庚京一脑袋的黑线，瞪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笑眯眯的，就连故意画出来的一点点胡茬都显的有些可爱。 “哎呀，师父，你就放心，只要让我进了天将的门下，有些东西也不是他们想瞒就能瞒得住的。” “你有法子？” 王大人对她竖眉毛。 言清乔猛点头，而后指了指自己的旁边的位置：“师父这肝火动的有些勤快，喝些清茶败败火，陛下这里的茶水可好喝了。” “你可闭嘴！我问你，你有什么法子？能保住你自己？天将门下能人异士要多少有多少，可能够查灵山事件的，就只有你一个，事情不是这么办的，操之过急往往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王大人顿住了话。 陆庚京也是一愣。 连他都听出来了，王大人不是气言清乔在骗他，而是在气言清乔不顾自身安危，在自己已经暴露了的前提下，还要偏向虎山行。 前路危险又不知方向，王大人虽然恼恨言清乔过于奸猾不择手段，但也不得不欣赏，小言神医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因为一步走错死了，得不偿失。 王大人惜才爱才了。 言清乔从早上王大人让她上马车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我不会出岔子的，师父不要小瞧小言，小言身上的本事，比您想的要多。” 言清乔乐悠悠的。 王大人不坐了，想要跳脚的完全坐不下去，指着言清乔想骂人，顿了下，就听见言清乔又说道。 “唯一的，就是身手不大好，要不，师父把薛阳赏给我？” 不要脸！ 不可理喻！ 王大人气到甩袖子，一句话也不愿意再跟言清乔说，对着陆庚京拱手行礼，当即就要退下。 言清乔捏了一小块点心送进嘴里，对着王大人的背影小声的喊一句：“师父，别忘记给我找个好差事，轻松点的嗷！” “哼！”王大人又甩了一下袖子，出了御书房。 言清乔跟在后面乐呵。 陆庚京有些不确定：“王大人真的会帮你找？” “不然呢？他若是不愿意，根本不会花这么多时间跟我在这扯皮。” 言清乔笑了笑。 官场的事情，讲究可多了，王大人惜才，但同时不了解言清乔，况且言清乔性格脾性实在不稳定，可能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混到风生水起，也可能一步走错，直接连坐。 今日便是在陆庚京面前表个态度，证明他跟言清乔没那么熟悉而已。 陆庚京坐在对面，手托着下巴看言清乔，目光里还有嗔怪。 “你瞒着王大人就算了，怎么连我也瞒着？” “怕你演戏不过关。” 言清乔白了他一眼，顿了下，问道。 “燕青骄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第518章 这么可爱 “啧，之前跟你说过，皇帝不好做，你还不信，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态度，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陆庚京表示很受伤。 言清乔眉头皱起，把面前的点心推到了陆庚京的面前，扬眉：“好好好，我错了，陛下万岁，陛下洪福齐天，陛下您能掀个嘴皮，告诉我事情进展如何，我得有个准备。” “就这样？就算哄我了？” 陆庚京不满足。 言清乔盯着陆庚京，有些嫌弃：“你够了啊，说不说？不说我走了，找别人帮忙去” 王大人一定会帮她，需要出政绩的地方肯定不会是在京城，这一去，至少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天高山远，燕青骄这件事情不抓紧有个结果，言清乔始终不定心。 重点是，小暑今夜也要回去了，陆慎恒的死活她不管，但小暑，身边没有翟临也没有她，言清乔不放心。 “除了我，谁能帮你啊？”陆庚京小声的哔哔歪歪一句，喝了口言清乔说的那很好喝的清茶后，才说道：“你也知道，十一叔把这燕青骄看的很严，王府守卫也严，我的人想要进去，实在艰难。” “嗯。”言清乔点头，她早有准备，陆庚京把燕青骄这故人当成宝贝金疙瘩，要是查起来，肯定不太容易。 但她不着急，因为她知道，陆庚京肯定有办法。 她又不是单纯的傻白甜，陆慎恒虽然手握兵权，但并没有完全把持朝政，陆庚京也不是汉献帝，脑子聪明的很，不然也不能够形成如今这朝局势面。 陆庚京吊了言清乔胃口半晌，见她一点也不着急，脸上满是挫败感。 “你这人，真没意思。” “你这人，真有意思！”言清乔白眼飞上天。 陆庚京噗嗤一声，笑的眉眼飞扬，也服气了言清乔，无奈的说道：“不过，我的人还是找了法子，发现这燕青骄，每隔七天，夜半的时候会在自己的屋内亮灯，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但是因为王府靠的不能太近，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可疑的人进入王府。” “也就是说，要么，是燕青骄在施术，要么，王府里面有内奸？” 言清乔又喝了一口清茶。 陆庚京瞅着言清乔笑：“怎么就给你生成了女子？若是男子，你定能也幸好是女子。” “下一个七日，是什么时候？” “今晚。” 言清乔脑子转的快，等再抬起眼睛的时候，目光定在陆庚京的身上。 陆庚京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着，心跳都漏了一拍，耳朵尖渐渐的红了。 “你别顶着这张脸用这种眼神看我，这种感觉，有些惊悚”陆庚京形容不出来自己现在的感觉，诡异的很。 言清乔才不管他是什么心理活动，问他：“你有什么安排？” “我今晚弄点动静，让十一叔从王府里出去，我的人乘机把燕青骄抓来看看” “陆庚京。” 言清乔陡然翘了翘唇角，笑的十分奸猾。 陆庚京被言清乔叫了这么一声，往后仰了仰，捂住胸口。 “你肯定没想好事情。” “什么好事坏事，我这是帮你，你动手脚，朝廷内关系复杂又互通，总有一天会被陆慎恒起疑，所以，今晚绊住他的事情，不如交给我来做。” 言清乔笑眯眯的。 脸上是笑的，但总觉得这厮又开始算计了。 陆庚京抿嘴，无可奈何：“那你，想让我如何？” “我要你亲自去一趟王府，把人抓回来。” “为什么要我亲自去？不是更容易败露行踪？” 陆庚京不理解。 言清乔忽然往前倾了倾，隔着案台桌子，忽的点了点陆庚京的眉心。 陆庚京一愣。 即便眼前人长相身形声音跟言清乔都完全没关系，但是陆庚京知道，这人是言清乔，那长又清淡的气息，几乎是能够碰到他的脸颊。 他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御书房常年燃着檀香，清幽古朴的香气几乎把这里的一切都染的冷淡又生硬，唯有眼前人，是清甜的，是狡猾的，是鲜活的。 他要喝水！他要镇定！ 可是偏偏，一点不敢动。 言清乔多没心没肺啊，每次陆庚京去找，她都十分不情愿，恨不得离他十八丈远，这是言清乔，第一次主动的触摸他。 陆庚京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言清乔垂着眼睛问他。 “你知道你是谁吗？” “谁？” 陆庚京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愣愣的看着言清乔。 连胡子都画的十分逼真 太诡异了。 言清乔喜笑颜开，眼中似乎蕴含着这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天光。 “你是陛下啊，真龙天子，你的身上，有大气运！知道什么叫大气运吗？就是，很多术法对你都没用，同时也意味着，你的出现，能破坏许多术法。” “啊” 陆庚京有些懵。 言清乔离的太近了，近到他眼睛里只剩下了言清乔的嘴唇，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小骗子的味道，会不会跟她这个人一样，又可爱又清甜 “啊什么啊啊？不是不确定燕青骄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吗？你站在院子旁边，如果她在通术，是不灵验的，如果是真的与人在说话对接，到时候人赃并获，燕青骄有口难辩，她就算不承认，我也有本事，让她开口。” “嗯。” 陆庚京点头。 一直到言清乔爬起腿走了好久，他还坐在桌子边发愣。 “陛下？” 小公公进门侍茶。 陆庚京陡然间回过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与在言清乔面前像是完全不同的人。 “没事，下去。” 陆庚京垂眼，看见了手边的茶水，顿了下，又跟往外退的那小公公交代。 “下次言大人来，就上这种清茶。” 她喜欢。 小公公应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关了，光影绰绰，四周安静的很，安静到陆庚京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真是要死了，要被可爱死了！要被喜欢死了！ 言清乔，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第519章 需要我吗 陆慎恒允许的三日之约，也是在今晚。 小暑特别依赖言清乔，不管言清乔到哪里，他都要跟着，活像一条小尾巴，紧跟不舍。 言清乔亲自下厨，烧了不少的菜，陆慎恒来的时候，言清乔刚把围裙脱下来。 “十一叔，一起吃？” 言清乔笑眯眯的。 陆慎恒站在小院的门口，有如神只，八风不动。 “十一叔晚上有事？” 言清乔一脸的诚挚，倒也没有强留的意思，端着手里最后的一个菜，往主屋走。 “但你来早了，小暑还没吃上饭。” 言外之意，不管陆慎恒留不留在这吃饭，都没有那么容易把小暑领走。 意外的，黑尾今日也来了，看见院中的场景，顿了下，上前一步，对着陆慎恒耳语了一句。 陆慎恒微微颔首，之后跟着言清乔进了主屋的饭厅。 快进初冬了，中午还好，太阳一旦落了山，吹出来的风都格外凉。 言清乔已经让小曲在屋内烧暖了炭火，精致的银丝炭也不知道被言清乔使了什么本事，竟然烧出了微微的花香气。 “叨扰了。” 陆慎恒取下斗篷，坐在了小暑的对面。 或许是因为言清乔的态度终于没有那么疏远生硬，陆慎恒的嗓音也终于没有那么冷清。 一桌子的好菜，小暑一见陆慎恒进屋，原本兴高采烈的表情顿时垮了。 “爹爹” “嗯。” 陆慎恒没什么表情。 小暑眼巴巴的看着言清乔，言清乔也不说话，给小暑倒了杯教人做的果汁。 “娘亲这里好我以后能，常来吗？” 小暑见言清乔不说话，便偷偷看了眼陆慎恒，提要求。 陆慎恒面前也被言清乔摆了一杯果汁。 他微微垂眼：“你想来，应该问这里的主人才对。” “哦”小暑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眼睛一亮，立马抬起了脑袋，就差长出一根尾巴冲着陆慎恒友好的摇几下。 “爹爹这是答应了？” “你还没问我答不答应呢。” 言清乔把筷子递给小暑。 小暑一把抱住了言清乔的腰，声音里都是喜气：“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娘亲一定会答应的，娘亲最棒了。” “你也是世界上嘴巴最甜的小可爱！快吃。” 言清乔忍不住笑了起来，顺手的把筷子分给了对面的陆慎恒。 在这一瞬间，陆慎恒甚至产生了恍惚。 似乎，眼前的场景，是他多年前心心念念觉得一定会实现的画面，可是再要往下细究，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与这相关的场面，更别说似曾相似。 “十一叔？” 言清乔歪头，叫了他一声。 陆慎恒半垂着眼，接过了言清乔手里的筷子。 “王大人有给你找好了地方吗？” 今日大殿，陆慎恒虽然一言未发，但是一直在旁观，当然也就知道，言清乔答应了天将，要去创出政绩。 言清乔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的？” “需要我找吗？” 陆慎恒十分难得的，竟然问了疑问句出来。 言清乔很干脆的摇头，给小暑夹了筷咕咾肉，催促他快些吃。 而后才转头，小声的对着陆慎恒说道：“十一叔，在我没有进入天将门下之前，关于我的所有一切，你最好都别插手。” 牵扯太大，那位大人已经知道了言清乔的身份，但国师天将未必知道，陆慎恒与陆庚京一样，盯着他们的人太多，越多人插手，只会把这池水越搅越浑，让天将反弹的更加厉害。 陆慎恒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言清乔的答案，但不知为何，总能从言清乔的语气中，听出来不一样的味道。 言清乔对他，好像在某一日，忽然就疏远冷淡了。 或许情有可原，又或许，对他来说莫名其妙，甚至对产生了这种情绪的自己都感觉到了陌生和不合理。 不知怎么的，气氛突然沉到了底。 小暑低头猛扒饭。 陆慎恒动筷少，但不得不承认，言清乔手艺确实好。 言清乔吃了两块，好像也没察觉到陆慎恒那边的气氛，淡淡的说道：“后面我这一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小暑这边，暂时麻烦十一叔多上心。” 明明是陆慎恒的儿子，这会被言清乔这么一形容，好像言清乔才是亲妈，他是后爹一样。 小暑吃的太饱了还在吃，言清乔不得不伸手，拉住了他。 “好了好了，小孩子晚上吃太多容易长不高，你爹爹这么好的人，不会一吃完饭就带你走的。” 天色太早了，根本没到陆庚京动手的时间。 小暑抹了抹嘴巴，又眼巴巴的看向陆慎恒。 陆慎恒颔首：“去。” 刚出笼的兔子，小暑拽着小曲和刘妈妈，顺带把青金和灰毛狐狸一起抓走，要去后院的果树上再找找，今晚带些回王府。 院子里一下就静了下来。 黑首也应该跟着小曲去了，黑尾一向安静，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屋内也很安静。 言清乔扒拉了两筷子菜，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陡然间眼睛一亮，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一愣。 屋外天色昏暗，屋内才刚刚点灯，有葱葱郁郁的火光映衬到了言清乔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十一叔，想喝酒吗？” 她问的这么直白，陆慎恒多半不会同意。 言清乔脑子里在转，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把陆慎恒给留下，嘴里却笑着说了一句。 “是好酒，我藏了好久，一直没找到人喝，一人喝酒太没意思了，小暑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没等言清乔画蛇添足一样的解释说完，陆慎恒那边，有一瞬间的眉眼里，染上了温柔。 “乔乔。” 她已经，很久很久，未曾这般主动又自然的碎叨了。 他叫了这么一句，不过很快又想起来了，言清乔说过，很讨厌他这般叫她，顿了顿又改变了语气。 “清乔。” “啊”言清乔一愣。 她又微微皱眉，讪讪笑着问陆慎恒。 “十一叔是有事吗？没关系，我下次找别人” “好。” 陆慎恒却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第520章 怎么会突然不喜欢我了 言清乔准备了十来个备用法子，打算是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陆慎恒今晚留到半夜。 结果，就在第一个方法前面，顺风顺水到让人不敢相信。 柜子上的酒都是小曲整理的，言清乔也摸不准哪壶是好酒，又不敢磨叽的太久，一直到看见柜子上面一层的杨梅酒，眼睛一亮。 这壶酒还是陆庚京送的来着，价值千金，肯定是好酒。 喜滋滋的把酒壶端了上来，屋内屋外都没什么声音，虫鸣鸟叫早就在夏天的结束里就消失了。 秋日的冷酒伤身，言清乔又上了炉子，隔水温酒，一直到安安稳稳的坐下来，陆慎恒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这个人冷的很，不管言清乔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陆慎恒就一直是这样的态度模样，此时此刻，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子凑在唇边，即便是暖黄的灯光，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人温暖一丝一毫。 好像这个人在缠心毒的毒性攻击下，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的温柔，现如今又回到了最初冷硬的时候。 “这是杨梅镇的酒。” 两人之间隔着桌子，言清乔看着酒差不多了，伸手就去拿。 还没碰到壶口，手腕就已经被捉住了。 陆慎恒微垂着眉眼，剩下利落的下颌和锋利的嘴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下，小声的说道。 “烫。” 说完，他松开了手。 言清乔讪讪的收回手腕。 她这一套现学现卖，也是临时想起来要温酒的，平日里没有喝酒的习惯，也一直有青金和小曲照顾着，更没什么经验。 陆慎恒已经拿起了桌上的冷抹布，盖着壶口，擦了壶身，最后放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动作仔细又妥帖。 言清乔有些心虚的捏住了壶口，给陆慎恒倒酒：“十一叔还会温酒？”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学的了。” 陆慎恒口吻冷冷淡淡的。 言清乔抿抿嘴，笑着把手里的酒杯端给了陆慎恒。 “清乔敬一杯十一叔。” 言清乔自己端着酒杯，往唇边靠去。 这酒怎么没什么杨梅的味道？ 还有股，怪怪的酒味类似，花香？ 果然，远远超出本身价值的东西，都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一根手指压了过来。 桌子不算宽，平时都是言清乔一人在用，案台的长度宽度，如今陆慎恒虽然是在对面，但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言清乔。 “什么名头？” 灯火下，陆慎恒双眸清幽，黑峻峻的如同漩涡。 言清乔微微仰着头。 很快，她往后避了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确实没有什么敬酒好名头。 “就感谢十一叔一直以来的照顾。” 言清乔急中生智，来了个万金油的理由。 陆慎恒捏着杯子，顿了下，摇头：“你帮我，我帮你，互助而已，这个理由不算。” “那为小暑？” 言清乔微微的拘束。 她想不出来好理由了。 陆慎恒不咸不淡的看过来，仍然问：“为小暑什么？” 言清乔：“” 他在这里吃喝玩乐我也很开心？ 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 骗人喝酒还要这么多的由头？ “为小暑的平安。” 言清乔抿了抿嘴。 两人都是一愣，就在言清乔还在想要不然再换一个说法的时候，陆慎恒捏着杯子，一饮而尽。 “嗯，为平安。” 他只希望，小暑能平安顺遂便好。 言清乔又是一阵意外，不过陆慎恒酒已经进了嘴里，她的还没动，便要凑到唇边张嘴。 “会喝酒吗？” 陆慎恒忽然问。 言清乔点了点头。 有灵气加持，她可以千杯不醉。 “少喝点。” 陆慎恒今晚，少有的几句话里，全是关于言清乔的。 既然陆慎恒都这么说了，言清乔便也十分配合的，小小的抿了一口，皱着眉头说道。 “这酒不会是买到假的了？” 真是味道诡异的很。 “尚可。”陆慎恒放下了杯子，拎着酒壶给言清乔添了一点，又给自己斟满了。 他抬手，目光看着言清乔，清幽幽的让人分辨不清神色。 “既然你敬我，那我便要敬你一杯。” “为，灵山脚下那些无名的尸骨，为玉嬷嬷，为，你的小狐狸。” 这一下，直接就触及言清乔的伤心事了。 她皱着眉头，要是按照以往的脾气，肯定当即丢了酒杯尥蹶子了。 没等她再说话，陆慎恒便张嘴，又把那杯酒喝下。 灌酒灌的真顺利。 言清乔不想和陆慎恒深究这个话题，酒杯碰了碰嘴唇，就当是应下了，跟着放下了杯子。 “换我了。”言清乔拎着酒壶要给陆慎恒斟酒，却被陆慎恒接了过去。 “还是我。”陆慎恒自己给自己倒满了。 院内安静的很。 陆慎恒捏着酒杯，忽然说道。 “我先自罚。” 一杯酒又下了肚。 言清乔目瞪口呆。 她才半杯，之前是做好了今晚自己和陆慎恒必须要喝醉一个的心理准备，结果自己根本就没怎么碰。 “罚什么？” 言清乔微微皱眉。 她也不知道是酒的问题还是她现如今这个身体的体质问题，在喝酒之前她还故意吃了不少的东西垫肚子，怕就是怕自己受不住酒。 仅仅是小半杯的酒，进了喉咙一直烧到了胃，火急火燎的辣着。 简直是个弱鸡中的垃圾，她要是今晚就这么醉倒了，以后也不要想着出去混了，简直太丢面子了。 “罚” 陆慎恒顿了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又饮了一杯。 言清乔以为陆慎恒说了自己却没听见，便往前凑了凑，又问了一遍。 “罚什么？” 完了，这个垃圾身体，她怎么觉得自己开始醉了？ “罚我，好像让你生气了。” 陆慎恒的气息里，带了一些些的酒香味道。 言清乔有点恍惚。 恍惚里看见黑尾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已经要进门催促陆慎恒了！ 言清乔精神一振，立马抓住了陆慎恒的肩膀，一边留意黑尾的步伐，一边跟陆慎恒说道。 “跟你说了，我没有生气，就是” “王爷。” 没等言清乔说完，黑尾已经站到了门口。 言清乔侧过头，看了黑尾一眼。 而后她又转过了头，看着陆慎恒。 这一瞬间，言清乔眼中，似有盈盈欲坠，却又转瞬即逝。 陆慎恒根本没有搭理黑尾，他定定的看着言清乔，忽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乔乔，怎么会突然就不喜欢我了呢？” ps：不搞点事情都对不起这个章节序列号哈哈哈哈 第521章 解药 言清乔有点晕乎，恍恍惚惚的看着陆慎恒，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像，她自己把自己给玩脱了？ 怎么就突然说到了这里？ “怎么会，那么冷静的说，你发现自己没有喜欢我呢？” “啊？” 言清乔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陆慎恒，心下警铃大作！ 酒有问题！ 肯定是在哪个关节出了岔子！她的酒怎么会被人动过？ 她还说为什么这酒的味道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因为味道太淡了，加上被温过，药性起了微微的变化，融进了酒里，这会她陡然想起来，这酒里是什么味道了！ “黑” 言清乔转过头，要叫黑尾。 “乔乔。” 陆慎恒在叫她。 目光缱绻，脸色微微发红，如同装有漩涡的眼睛里，此刻如同被洒进了星光。 他要凑上来。 想唇齿厮磨。 想把所有的话都说给面前的人听。 想把人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她死，他也活不下去。 黑尾一愣，催促的话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没经历过情、事但也不至于迟钝。 在陆慎恒还没亲到言清乔的时候，黑尾极其利落的后退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想了想，王爷自有分寸，便顺带着，把小院大门给守了起来，今晚只要王爷不出来，谁也别想进去。 陆慎恒的气息很烫。 烫的言清乔心下狠狠的颤了颤，几乎想也没想，一把推开了陆慎恒，往后退了一步。 “等会，你冷静点！” 她喜欢陆慎恒时候，总觉得陆慎恒这厮长成这样，亲两口自己也不吃亏。 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愿意！ 凭什么她从来是被动的一方？ 不公平！ 她也不要这种不吃亏。 她上前，捏住了酒壶，凑在了鼻尖闻了闻，而后看向了桌子对面的陆慎恒。 妈的，酒里面掺的果然是情花！ 她对情花这味药不熟悉，刚刚一心想骗陆慎恒喝酒，便没有多想，这会酒冷了下来，情花的味道便明显了。 “乔乔。” 陆慎恒微微皱眉，锋利的棱角因为脸上红晕的衬托，显的没有那么薄情了。 言清乔放下了酒壶，呵斥了一句。 “别叫我！” 也就这种时候，言清乔才会对陆慎恒露出了这种表情。 陆慎恒倒也听话，言清乔显而易见的抗拒，他也不逼迫不黏上来，言清乔让他闭嘴，他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旁边，隔着灯火看言清乔。 言清乔自己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情花在没有制成剧毒的时候，常人服下，最多烧心燎肺，隔天就好了，所以言清乔现在倒是还好，至少脑子还是清楚的。 “要喝” 陆慎恒晕红着脸，朝着言清乔小心的伸了伸手。 言清乔一愣。 对于陆慎恒来说，情花是解开缠心毒的解药，按照酒里面闻出来的估摸剂量，用来解开缠心毒的分量，还不够。 今夜，言清乔跟陆庚京说好要拿下燕青骄的，也确实是打算无论如何要把陆慎恒留下，只是没想到，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连带着陆慎恒多年的缠心毒都能一次性解开。 偏偏在这种时候 毒虽然好解，但是解开之后的陆慎恒是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 他又该怎么面对言清乔和燕青骄？ 不止是给众人没有缓冲的时间，就是给陆慎恒的，也没有。 言清乔垂眼，看了看手里的酒壶。 顿了下，她走进内室，在床头的抽屉格子柜里翻找。 光是情花的药性太烈了，陆慎恒短时间承受不住，还要配上其他的药材。 重点是，还要抓紧时间，若是间隔时间长了，情花的剂量打断了，这一次不够，下一次也不够，药性不足，对上几年来在陆慎恒身体里根深蒂固的缠心毒，言清乔也预料不了结果如何。 搜刮了干净，言清乔摊开手掌心，足足有七种小药丸。 吃了，陆慎恒的毒就解了。 所有的回忆，纷沓而至。 他就不是如今的陆慎恒了。 心一横，言清乔也没时间征求外面那个断情绝爱冷心冷肺的陆慎恒同意了，直接走了出去。 “陆慎恒。” 言清乔叫他。 陆慎恒还乖乖的坐在案台前面，一动都没动，见到言清乔出来，眼睛都亮了，连忙点头。 她不让他叫乔乔，他便不敢叫了。 言清乔走到对面，把酒壶递给了他。 手里还有七颗药丸。 “反正，这也是你想要的，我们开始也说好了。”言清乔把七颗药丸放进了酒壶瓶口里，晃了晃。 从她在他的床上醒过来开始，便是说好了，陆慎恒留她的命，她为陆慎恒治好缠心毒。 药香气四溢，盖住了全部的酒味。 她也来不及去深究，到底是谁给她送了情花，总之吃不死。 “喝光。”言清乔催促。 陆慎恒醉眼朦胧的看着她，眸中波光潋滟：“你让我喝的，就算是毒药，我也喝。” 说完，仰着头，把酒壶倒置，一口一口的，把里面的酒水混合药水全部喝光。 喝完了，还盯着言清乔。 言清乔坐在对面，等着药的反应。 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陆慎恒忽然站了起来。 他醉了，满眼的酒气，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言清乔眼看着他的膝盖碰到了案台的桌子上，站起来连忙要去扶。 稀里哗啦。 饭菜随着案台的翻倒洒落一地，陆慎恒的气息陡然近了，抱住了言清乔的肩膀。 “陆慎恒？”言清乔心觉不妙，伸手要推。 哪知道陆慎恒忽然说道：“别推开我。” “”言清乔一愣。 到底是喜欢过的人，即便是如今的地步，她也暗骂自己的不争气，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你最近，好冷淡啊我真的会伤心，明明，我把能想到的都做了” 陆慎恒贴的太近，脸颊几乎是贴在言清乔的侧脖颈上，气息烫的厉害。 言清乔还心想怎么听不懂，转念一想，陆慎恒这个状态，说出来的话她能听懂就有鬼了。 “你先” “我不会放手的。”陆慎恒似乎是察觉到了言清乔的意图，手抱的更紧了。 不知道是药效的原因还是醉酒的原因，少言寡语冷心冷肺的陆慎恒，忽然就碎叨了起来。 “你惯会这般，对我冷冷热热，做什么都牵着我，让我不得不跟着你。” 冤枉死了，大爷您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犯过什么蠢事情了？ 明明是言清乔在后面屁颠屁颠跟着。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 陆慎恒声音越来越低。 言清乔是真的不懂了，也不需要懂陆慎恒在说什么，从袖口里捏了一颗药丸出来，捂进了陆慎恒的嘴里。 “给老子吃下去！不准吐出来！” 言清乔左右都挣脱不开，也不敢用灵气怕影响了陆慎恒，结果来了脾气。 跟个神志不清的人掰扯，她不会再这么傻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放倒再说！ “咕咚”一声，陆慎恒咽了下去，微微站直了身子，捧住了言清乔的脸。 “说，你爱我” 那神色，摇摇欲坠，星星点点里带着一丝丝卑微的祈求。 言清乔有一瞬间被戳到。 但她很快的清醒了过来。 爱你妈个麻花球！给老子起开！ 第522章 不要离开我 陆慎恒闹的厉害。 原因是，他刚刚想亲言清乔，被忍无可忍的言清乔一巴掌推开了很远。 可能是药性相抵的缘故，言清乔那平日里两秒能把人放倒的迷药，到了陆慎恒这里，大半晌还没起效。 “为什么不让我碰？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陆慎恒崩溃了。 蹲在言清乔的旁边嘤嘤嘤。 言清乔嘴角抽搐，看着这画风完全不对的陆慎恒，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你心里就没比数吗？我为什么逆来顺受让你亲？” “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陆慎恒仰着头，迷醉眼里晃荡的全是波澜，甚至有了一丝祈求：“别生气了好不好？冬天要到了，我给你堆雪人，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言清乔：“”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偏偏在今晚，要是平日，她早就让人进来，要么拖走不太正常的陆慎恒，要么她走！ 偏偏是今晚。 在子时之前，她都要跟陆慎恒独处。 “别生气别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好多的事情。” 陆慎恒跟个孩子一样，额头贴着言清乔的大腿侧面呓语。 这他妈，猛、男撒娇，谁顶得住？ 言清乔这心里被弄的七上八下，复杂的厉害，半晌，捂了捂脑门。 “你困吗？去我榻上睡会？” “这样，你就不生气了吗？” 陆慎恒仰起了头，从下往上看言清乔，竟然有些可怜巴巴。 言清乔点了点头。 就当哄孩子。 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陆慎恒满面酡红的立马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屏风内的床榻走。 “睡了，她就不生气了快睡快睡睡了，她就跟我和好了。” 一路碎碎念。 一路踉踉跄跄。 言清乔连忙上前，扶着他，把他往床榻上面引。 “我睡了，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陆慎恒侧头，盯着言清乔。 言清乔没搭理他，急吼吼的带着他走了几步。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真的，你想要什么，我恨不得把心都剖给你。” 陆慎恒说的乱七八糟。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 您的心肯定长分叉了，说着多喜欢，结果不还是被燕青骄勾走了？ 已经摸到了床榻，屋内只留着一盏灯，四周昏暗的很。 言清乔推着陆慎恒，结果被他一把反抓住。 陆慎恒坐在床榻边，紧紧的抓着言清乔的手臂，仰着头，看她。 昏暗里，陆慎恒的目色几乎是浸染着水光，可怜兮兮的问言清乔。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大爷您能不能闭嘴？ 良久，陆慎恒松了松手指头，似乎是挫败，又似乎是失落，语气里都有挡不住的丧气。 “是不是又要走？” 去哪？ 言清乔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这反应实在是过分，竟然顺着个傻子的话题往下想。 “睡觉。” 言清乔板着脸命令。 陆慎恒真的是被伤了心的表情，昏暗里，有一瞬间的满眼绝望，松开了他的手指头：“我都等你那么多年了，你说走就走这次又要走” 说着，他脱了鞋子，躺到了言清乔的床榻上，微微向内侧，慢慢的说道。 “总要，给我个期限？你怎么就能笃定，我能一直等下去呢？” “陆”言清乔觉得自己这会就算是块木头，也应该回答两句陆慎恒。 她都还没说完整，陆慎恒拉过了被子，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面，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 “算了，你走。” 没有希望，也就没了失望。 言清乔有些无奈。 除了这屋子，她现在还能去哪？她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自己要走。 所以她这，走不走？ 言清乔无言以对。 顿了半晌，她转身要往外面走。 加了情花的酒，喝的她烧心燎肺，她要喝水。 “乔乔” 她才刚挪动步子，背后传来了陆慎恒巍巍颤颤的叫声。 言清乔回过头，发现陆慎恒蜷缩在床榻边，像是一只被大雨淋湿后缩在角落里的可怜狗子。 言清乔一愣，她药都是临时配的，虽然说能解毒，但剂量不一定很准，有什么反应也完全估算不到，更何况她还刚给给他胡乱塞了颗迷药，真是仗着陆慎恒命大不会被自己害死。 “你哪里难受？我看看。” 今晚别死在这里！ 言清乔要去捏陆慎恒的手腕，却被他起身一把抱住。 言清乔一僵。 陆慎恒的气息滚烫混乱，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抖，抱着她肩膀的手却不敢用力。 “别走别离开我言清乔，你太过分了，你怎么敢，怎么敢一去不回？你怎么会，三番五次的丢下我，你不要走好不好？” “陆慎恒你醉了。” 言清乔手拦在陆慎恒的胸前，也不知道牵扯到了身上的哪个点，心里顿时优酸又痛，都分不清这个感情到底是哪里来的。 以至于，她没有力气推开他。 昏暗里，只能听见两个人的气息，陆慎恒气息浊且乱，不用想就能知道此刻他体内汹涌澎湃着的怎么样的暗潮。 “不要走，乔乔。” 陆慎恒在克制。 言清乔从来没怀疑过，陆慎恒有多喜欢上辈子的自己。 喜欢到，到了这种地步这种程度，他仍然在克制，怕伤了言清乔。 “求你了” 言清乔心下一酸，半晌，伸出了手，拍了拍陆慎恒的后背。 “好，不走，不走。” 她不记得上辈子的全部，所有的感情都止步于怨怪陆慎恒的移情别恋，她清醒的很，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上辈子，早就过去了。 “真的吗？不会走了吗？永远都不会吗？” 陆慎恒气息近了，因为刚刚被言清乔拒绝过，他不敢上前，不敢乱亲，小心翼翼的用脸颊蹭了蹭言清乔的脸颊。 言清乔抬手，又想推开陆慎恒。 结果，也不知道陆慎恒是不是会错了意，陡然间天旋地转，言清乔被陆慎恒抱着跌进了自己的被褥内！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双手撑在两侧，气息紊乱满脸通红，抿着嘴，憋着气。 言清乔不是傻子，立马明白了陆慎恒这色坯动作是什么意思，几乎是下意识的，立马摸向了腰上的弯刀！ 还没等摸到刀柄，陆慎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说好不走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放你走了，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像是放心了，陆慎恒头一歪，整个人就往床榻上倒去。 “” 言清乔手还停在刀柄上，愣了半晌。 就这？ 她立马起身，伸手探了探陆慎恒的鼻息，也摸了摸他的脉象，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迷药起效了。 因为怕她的离开，陆慎恒撑到了最后一刻。 第523章 真相 言清乔估算了一下时间，她现在出去的话，还能赶得上和陆庚京一起去抓燕青骄。 陆慎恒被放倒，闹腾了这么久，脉象虽然紊乱，但应该问题不大。 言清乔等了会青金，发现没有任何人有要来找她，立马就明白了黑尾估计是会错了意思，给陆慎恒守着了。 这样也正好。 言清乔披了斗篷，绕开了前门，往后院内的后门走去。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言猛不在，整个侯府里能说话的就剩下言清乔和言猛，言娇娇和老太太两人无论如何也翻不起风浪，侯府下人们都精的很，知道侯府当家人是谁，不会来后院这种地方乱晃。 有言清乔这种神出鬼没的特性，后门处都被青金交代过了，平日里不会有人看守。 言清乔没走门，上了围墙往下一跳。 结果。 恰恰好，跟墙外寒风里蹲着的黑首目光对上。 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 黑首挠了挠脑袋，有些沮丧的说道：“小曲不让我陪她，我就回院子，但是黑尾也不让，说你跟王爷” 黑首立马打住了话题，觉出不对来了，默默看着言清乔。 明明应该在屋内跟陆慎恒独处的言清乔，这会穿着夜行衣和一身黑色斗篷，看样子是要往外走，神色看着很诡异。 他们王爷这是不行啊？ 竟然这么快？ “言小姐，我们王爷，您也知道，除了王妃娘娘，这么多年连个女子的手都没摸过，总归会冲动急躁一些，您是大夫，您应该明白，慢慢来的话” 黑首说的磕磕绊绊，脸越来越红。 言清乔就站在旁边，上前一步对着他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 “想什么呢？十一叔发病了。”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 黑首恍然大悟：“难怪啊，我说呢，王爷也不是那种会被美色误事的人，今晚都布置好了，要去拿燕青骄和王府的内鬼，一直到现在王爷都没动静。” 黑首跟言清乔熟悉，经过了那一夜王府的生死，言清乔在黑首心里，就是过命的兄弟。 况且这个事情，虽然知道的只有几个陆慎恒极其信任的心腹，但是陆慎恒从来没明令禁止过说别告诉言清乔，他一个顺嘴，就说了出来。 言清乔一愣。 她看向了黑首。 “你说什么？” 黑首也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突然想起来，之前小暑跟她还说过，陆慎恒最近在忙着大事情，就连平日里最不常见的几个暗卫都见到了。 还有陆慎恒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 心里面那一根一直被自己琢磨不到的事情，陡然间开明了。 “你说，王爷打算今晚去拿燕青骄？” “是啊，燕青骄是那位大人唯一一个明着的线索，王爷布局了好久，好不容易抓到了今晚那边接头的消息，就等去抓人了。” 黑首点头，琢磨出了不对来，问言清乔。 “这件事情我们没有故意瞒您，王府被破那一晚，也是王爷算好的，只不过没算到会有回马枪，所以玉嬷嬷王爷见您伤心，而且从来没过问过关于燕青骄的事情，便没有跟您细说，我们也不都敢问。” “燕青骄这件事情，你们让谁给我带过话？” 言清乔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黑首的手臂。 黑首也明白了过来：“所以，那晚上，黑前什么也没跟您说？” “所以那日，你才忽然跟我说，黑前那夜死在了府尹府？” 真是阴差阳错。 言清乔松开了黑首的手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虽然她早有猜测，陆慎恒未必喜欢到一点不怀疑燕青骄，但是言清乔这段日子又气又悔，很多细节也就没有顾及，一心想着陆慎恒变心了劈叉了王八蛋了，更别提抓着人问陆慎恒最近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 难怪她有时候觉得陆慎恒态度很莫名，原来关键就在这里。 “王爷说了，那位大人十分狡猾，要是直接把燕青骄抓起来，怕是会打草惊蛇，而且燕青骄貌似有些本事，王爷也是准备了很久，燕青骄估计对王爷也卸下心防，所以才会拖延到今晚。” 言清乔：“” “哎呀！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黑首拍了拍脑门，急的原地转了一圈，侧头问言清乔：“所以，你真的以为我们王爷看上了燕青骄？” 言清乔：“”有什么不可能？ 黑首抿嘴，没忍住：“言小姐，你清醒一点好？不谈先来后到，就王爷的性子，除了对你露出过笑脸，你见他对谁换过表情？再说，我们王爷也不瞎啊。” “你们合着演戏，我哪里猜得透？” 真是大无语事件。 “王爷有事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 “您给王爷机会了吗？再说，自从玉嬷嬷和狐狸的事情之后，谁都看得出来您在有意疏远王爷，王爷虽然迟钝，但是不至于一点感觉不出来，我和黑尾私下问过您，您都似是而非不给准话，谁又知道你根本一点不知道？” 绕来绕去，言清乔和陆慎恒两人都拧上别扭劲了，言清乔以为陆慎恒喜欢上了燕青骄，陆慎恒以为言清乔知道这一切真相，却压根不想再参与进他的事情里面了。 两人站在初冬的寒风里吹着，连该怎么评价这件乌龙事情都不知道。 “你们王府有内鬼？” 言清乔捋着事情。 黑首点头：“那夜里，那伙人就是冲着小世子密室来的，不过密室具体位置只有玉嬷嬷知道。” 这种事情，大概只有从小跟着黑首黑尾他们长大的人才能知道。 言清乔皱着眉头问;“黑前的尸体，你们都看见了？” “看见了啊，只不过面容被烧毁了，但是”黑首突然转头，看向了言清乔。 他突然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 言清乔点头：“十一叔交代这么重要的事情，那夜就算再怎么慌乱，黑前也不该忘记。” “对对！我和黑尾还想过，那夜里，王爷在王府里设有防线，最后却没怎么用上，这样就说得通了！这狗、日、的鳖孙！” 还用问吗？内鬼十有八九就是黑前！ 黑首说着，往墙内跳，站在墙头上对着言清乔说道：“我得赶紧把事情告诉王爷和黑尾” “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王爷的人手已经布置在燕青骄的周围，就等着抓人了？” “是啊，王爷毒性发作了，我去跟黑尾商量商量” “真是要命了！坏事了要！” 不等黑首说完，言清乔火急火燎，直接奔着王府就去！ 第524章 黑前 言清乔到了十一王府的时候，两边的人马已经在后院打了起来，动静不小。 “停停，全部都给我停手。” 真是大乌龙事件。 言清乔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两边解释了。 两边都穿着夜行衣，既然都是来等着燕青骄露出马脚来抓人的，肯定不会上来就自报家门。 言清乔又跟陆庚京说好，今晚会牵绊住陆慎恒，谁也不知道陆慎恒也在今晚行动。 鬼鬼祟祟的，怕是都以为对方是燕青骄的人，全部都在以命相搏！ 言清乔声音大，又没有蒙面，陆庚京一眼就认出来了，连忙上前来。 “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快让你的人停手！” 言清乔想往后院里面走，两边的人都打红了眼，陆慎恒这里都是心腹，陆庚京带来的又全是好手，打的难舍难分，一时间就连言清乔都差点被混入战局。 “停手停手！” 陆庚京心惊肉跳的看着言清乔，在一个不知道哪方暗卫的手即将伸到言清乔面前的时候，飞身下来，把言清乔抱着飞出了一大步。 言清乔伸手，想要用灵气，结果力从不心，这才想起来陆庚京这个帝王在身边。 帝王是大运之人，会影响施术者的能力。 陆庚京的人听见了命令，纷纷停了手，但是陆慎恒那边的人哪里管三七二十一，又没有人命令他们停手，便跟着上去。 陆庚京的人挡着就要还手。 两边又要打起来。 言清乔捂了捂脑门，要开口喊两句，就听见后面跟着上来的黑首爆吼了这么一句。 “言小姐让你们停手！听见没有！” 黑首和黑尾都是陆慎恒的暗卫领头，这么一嗓子吼下去，全部镇住了。 两方人泾渭分明，在后院中各占一方，虎视眈眈。 打急眼了。 陆庚京不明白言清乔怎么会来，黑首更不明白王府的后院怎么有这么多的人，还是言清乔认识的人。 两人一齐看向言清乔。 两个领头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导致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言清乔的身上。 言清乔施展不开灵气，推了一把陆庚京。 陆庚京还抱着她的腰。 “这怎么回事？” 陆庚京反应不过来。 言清乔挣脱开了陆庚京的手，来不及跟两边人解释，皱着眉头火急火燎的往后院里面冲！ “燕青骄呢？” 这么大的动静，燕青骄就算是个聋子，这会也应该反应过来了。 别两方人在前面打的起劲，人燕青骄早就不见了。 “人我抓到了一个。” 陆庚京朝着黑首微微眯眼，不过很快跟上了言清乔，跟在后面邀功一样急忙说道：“打起来的时候，屋内的人就听见了，混乱里，我让人能抓一个是一个。” “抓到的人呢？” 言清乔松了一口气。 不管抓到的是谁，都有价值。 “把人带过来！”陆庚京朝着后面的人叫了一声。 言清乔脚下没停，往燕青骄住的房间走。 只要是住过，总归有蛛丝马迹。 还没等走到门口，黑首跟了上来，冲着言清乔拱手。 “言小姐，我们抓到了燕青骄。” 言清乔一愣。 再等回过头，抓到的两个人就都押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王府暗卫很快举了火把在四周，小小的院子灯火通明，把院子中间两个人都照亮了起来。 跟言清乔猜的一样。 燕青骄，还有暗卫黑前。 人都已经抓到了，言清乔暂时也就没有进屋的必要，况且她五感敏感，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了。 “果然是你！” 燕青骄被人抓着双手，冷冷看着面前的言清乔。 言清乔不理她，走到了黑前的面前。 黑前狠狠的盯了燕青骄一眼：“你知道后果！” 说完头一歪，只听咯噔一声。 言清乔心觉不妙，再要伸手去抓黑前的脖颈，人就已经没了气息！ 手还没碰到黑前，言清乔急忙收回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黑前垂着的头颅微微歪着，却长大了嘴，下一秒呕出了一大块黑色的毒血，如同陈年累月阴沟里聚集起来的味道。 血有毒。 要是言清乔反应不够快，沾上了一点都不得了。 院内所有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暗卫中确实有死士这一分类，这类人一旦被俘，宁愿自尽也不会说出任何一个字，为的就是死前严刑逼供。 “清乔！”陆庚京吓了一大跳，平日里轻佻的小表妹都喊不出口，急的大喊言清乔的名字。 言清乔却在众人都在愣神的时候，一步走到了燕青骄的面前，伸手捏住了燕青骄的下颌骨。 “唔！”燕青骄不得不张嘴。 言清乔回过头，对着黑首叫了一声。 “后盘牙，嘴里能藏毒的地方，全给我卸了！” 黑首连忙上前，接着言清乔的力气手势，把燕青骄的嘴掰开，防止他跟黑前一样自尽，死无对证。 因着陆庚京在旁边，言清乔的灵气使用受限，燕青骄的灵气没有言清乔充沛，上次交手后言清乔就猜到，有陆庚京在旁边，她连用都用不了，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被抓。 “啊！” 没有灵气加持，言清乔徒手掰不动燕青骄的牙齿，但是黑首能。 燕青骄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硬生生的忍受着，黑首一颗颗把她上下的牙齿都掰了出来。 “你没事？” 陆庚京至始至终都围着言清乔在打转。 言清乔摇摇头，她好手好脚，看着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说来话长，我等会空了跟你解释。”言清乔拨开陆庚京，又走回到了黑前的面前。 毫无生气，死透透的了。 言清乔要伸手，却被陆庚京拦下。 “有毒！” “我知道，没事，你离我远点先。”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手掌贴上了黑前的后背。 人才刚刚死，还来得及入灵，不管黑前愿不愿意，陆庚京不在旁边影响的情况下，她都能有办法看一看其中记忆。 陆庚京一愣，拉着言清乔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垂眼看言清乔。 李泽洛已经被言清乔放了出来，也不管陆庚京能不能看见他，大咧咧的朝着陆庚京挥手。 “表弟~” 言清乔以为是因为陆庚京在的缘故，所以抓不到黑前的魂，便招手把李泽洛抓了过去。 “入灵，进去。” 魂跟魂之间，入灵要比言清乔这活人方便许多。 李泽洛屁颠颠的，反正死过一次也不怕死了，一脚就踏了进去。 还没等言清乔跟着进去，李泽洛又探出头来。 “不对啊，没有魂！” 魂飞魄散？ 言清乔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黑前吐出来的毒血是什么味道，立马回过头，看向了燕青骄！ 第525章 拔牙 燕青骄一口后盘牙都被黑首一颗颗拔了出来，叫声呜咽在喉咙口，死死的在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没再管已经完全寻不到蛛丝马迹的黑前尸体了，拉着陆庚京就靠近了燕青骄。 工具人陆庚京还在发愣，刚刚没拉住言清乔的那只手，被言清乔紧紧的握着了！ 陆庚京：“” 言清乔腾着一只手，在燕青骄身上到处找。 黑首已经完事了，几颗带血的牙齿放在了碗里，果然有一颗黑色的药珠藏在其中，但凡言清乔反应慢一点，燕青骄都跟黑前一个下场。 “言清乔！” 燕青骄双手被人压住捆束，满嘴是血，整个牙龈都爆肿，说话的声音都含糊了起来，但是莫名的，对言清乔的恨意怎么也压制不住。 言清乔手探进了燕青骄的胸前，一愣，摸到了符箓。 果然因为陆庚京身上的气势压制，符箓暂时还没有起作用，也就暂时没有释放出灵气痕迹。 “你知道，这是什么符？” 言清乔指尖捏着符箓，看向了燕青骄。 燕青骄满嘴是血，恨意昭昭：“我当然知道！” 这是灭魂符，如果言清乔猜的没错，燕青骄嘴里那颗黑色的蜡丸跟这个符箓是一套，一旦黑色药丸触发，人死了，符箓也就触发了，瞬间就让人内里灰飞烟灭。 言清乔往后退了两步，展开了符箓。 借着陆庚京的大运势，符纸即便是被言清乔展开了，也没有动静。 里面的符箓笔迹很正常，不用猜了，又是那位大人的杰作，跟当初陈大力那一批人箭矢上面的符咒是一样的写法。 言清乔看着燕青骄，冲她扬眉。 “我这算不算，救了你一命？” “呸！若不是因为你！若不是” 燕青骄狠狠的啐了一口，一地的血唾沫，想要说什么，却又顿住了。 言清乔捏着符箓，稍微用力，符箓在指尖燃烧，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成了一块块的碎片，从指尖落下掉进了脚底下的地里，灰飞烟灭。 药丸和符箓都准备好了，燕青骄身上也有灵气，甚至可以运用灵气逃跑，也就是说，从进入王府的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不能回头的打算。 连死都不怕的人，或许有，但是在入了这一行，连不能轮回神魂俱灭这种后果都愿意承担的人，很少。 也就说明，能从燕青骄嘴里撬出来的有用东西，少之又少。 言清乔松开了陆庚京的手，绕着燕青骄左右踱了两步。 “陈大力是你弟弟，也就说明，你不是荣坤人，是蒙国的。” 蒙国的人跟荣坤国内那位大人勾结，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很奇怪，那位大人是用什么条件，让你们姐弟两个接二连三无怨无悔的送死，甚至随时把灭魂符放在身上，永远不能超生啊” 言清乔侧头看向燕青骄。 燕青骄脸色铁青，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恶狠狠的盯着言清乔。 言清乔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没忍住，摸向了燕青骄的脸。 “脸做的真像，声音也像，世上还有此等能人巧匠？” 况且模仿的还是一个已经死掉多年的人，这个朝代画像失真程度严重，这张脸是以什么为依据能变成这样的？ “我猜，你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被打造了？” 刀口恢复的太好了，若不是长年累月的生长累积，不可能一点也看不出来。 言清乔摸了摸燕青骄鼻侧的一道很小的伤口。 皮上已经看不出来了，但稍稍用力，还能摸到动过刀的痕迹。 燕青骄抿着嘴，也不知道言清乔这句话哪里戳中了她，咬着为数不多的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就是是了。” 言清乔微微勾唇。 燕青骄眼睛忽然瞪大，嘴巴蠕动了一下。 “呸！” 一口鲜红的血，吐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轻飘飘的往边上一闪，血滴只落了一点点沾染到了裙摆上。 “这就恼羞成怒了？” 言清乔轻笑。 燕青骄张了张嘴想再说话，又意识到言清乔实在是太厉害，她说多错多，便又闭上了嘴巴。 “那人这么早就开始有这个打算了，看样子，很久之前就认识我了？” 言清乔目光一闪，继续说道：“应该不是那位大人，还有我不知道的人在背后谋划？”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燕青骄被言清乔转来转去问的烦了，索性一句话堵死了言清乔，直接头一扭，不去看言清乔。 一院子的灯火里，言清乔上下打量燕青骄，这种感觉其实很诡异，对面这张脸，跟自己上辈子极其相似，甚至声音，说话的语调，乃至神态，多多少少都能看见自己当年的影子。 若不是言清乔在刚刚确确实实摸到了燕青骄脸上的刀口，就连言清乔自己，也会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关于某种轮回转世。 毕竟连穿越都可能，还有什么不可能？ “你这个态度，是确定自己什么都不会说了吗？” 言清乔不顾陆庚京不动声色的阻拦，又往前凑了凑，靠近了燕青骄。 “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我就可以救下你，保你后半辈子无忧。” 燕青骄：“” 她没说话。 言清乔的声音就在耳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某种蛊惑人心的咒语。 “你有什么把柄在那位大人手里？我帮你拿回来，怎么样？” “我” 燕青骄有一瞬间的精神恍惚。 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陡然间一激灵，清醒了过来，立马转头看向言清乔，张大嘴巴就要咬向言清乔。 言清乔反应快，再加上燕青骄手被困在背后，动作受限，一下子咬了个空。 这把陆庚京给吓坏了，急忙上来拉言清乔。 言清乔却一点没有被惊吓到的模样，微微扬着下巴，对燕青骄说道。 “你以为你不用嘴巴说，我就没办法知道了？燕青骄，不，你的真名也不是这个，应该是姓陈？陈姑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燕青骄脸色一白，转过头梗着脑袋，这是彻底不愿意再跟言清乔说一句话了。 第526章 我在宫里等你 已经是凌晨了。 初冬的凌晨，吹过来的风都是冰冷的，整个京城都安静的厉害。 燕青骄紧抿着肿、胀起来的嘴，一言不发，看样子是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言清乔就自己看。 言清乔指了指燕青骄之前住过的屋子，对黑首说道：“先把人关进里面，我等会就过来。” 黑首点头，示意暗卫们照做。 至于陆庚京这一行人 言清乔转过了头，看了过去。 陆庚京明白了意思，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凑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要回一趟侯府，拉着陆庚京一路往回走。 “我们边走边说。” 直接打发了陆庚京，难免有种卸磨杀驴的意味。 言清乔是没什么良心，但很会审时度势，陆庚京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当时那个风、流浪荡名声奇臭的李泽洛了，而是荣坤唯一的小皇帝，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事情其实也简单，只不过燕青骄的行动轨迹在这里，两边撞上也不意外。 言清乔删删减减，说的简单明了。 “所以，十一叔在你屋里？” 陆庚京跟着言清乔走，落后一步的表情里，微微眯了眯眼睛。 言清乔没察觉，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他被我下了迷药，分量至少能睡两天，我哪有功夫去给他挪个地方。” “那你今晚睡哪里？”陆庚京重点有点偏。 言清乔啧了一声。 “我睡哪里重要吗？” “当然！你是我的” “再说，我今晚哪有功夫睡觉。”言清乔已经跳下了侯府的围墙。 青金已经收到了黑首急急忙忙的消息，早就在后门处等着言清乔，见到来人，伸手便要接过言清乔身上的斗篷。 “不用，我回来拿个东西。”言清乔往院内走。 青金看见了后面跟着的陆庚京，一愣。 陆庚京上下打量了青金一眼，没说话。 两人都认识对方，此刻也都知道了对方到底是谁。 青金连忙要行礼。 陆庚京跟着风风火火的言清乔走，冲着青金摆手：“不用那些虚的。” “小暑呢？” 言清乔回过头问。 青金连忙回答：“今晚放在了二爷那边睡了，小曲和刘妈妈都在那边陪着。” 言清乔的屋内被陆慎恒占着，小暑没地方。 “十一叔醒过没？” “没有，狐狸哥哥在那边看着。” 言清乔问什么，青金都一一的答了，两人默契的很。 陆庚京微微上前一步，走到了言清乔的身边，把青金错开落在后面半步。 “今晚我应该不会回来了，小暑那边，你多关照一些，有什么动静就让人去王府报给我。” 言清乔小跑进了屋内。 黑尾守在门口，言清乔进门时候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事不宜迟，特别是在燕青骄自己还会点道法施术的情况下，虽然是被言清乔给困住了，但难免她不会对自己下手，到时候记忆删改的乱七八糟，太危险了。 “小姐” 青金和陆庚京都想跟着进门，结果两人肩膀靠肩膀，对望了一眼。 青金：“”总觉得陆庚京今晚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看他的眼神有些诡异。 “您先请。”青金识趣的往后退了半步，对陆庚京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庚京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内，绕过屏风，果然见到陆慎恒无声无息的躺在言清乔的床榻上。 平日里高冷凌厉的人，如今就算是躺着，那浑身的气势也一点不少，锋利的唇角紧紧抿着，眉头皱着一点没放松。 言清乔大喇喇的蹲在床榻边，从床底下抽出了一个大箱子，开了箱子从里面拿东西。 青金觉得言清乔手里的线香似曾相识，愣了下，小声问道。 “小姐这是，去给人超度？” “差不多，抓到了个嘴巴硬的，一个字也不愿意说，我只能自己去看。” 言清乔点了点头，又拿出了一点东西，收拾差不多关掉了箱子。 “你要给活人入灵？” 床底下的灰毛狐狸抖了抖毛，这会也出来了。 言清乔嗯了一声。 陆庚京被灰毛狐狸吓了一大跳，看了看它，又看了看床底下。 这时候也没空跟他解释，言清乔把包裹背在了身上，对他说道：“你现在回去还能睡一个半时辰，明日还要上朝。” “你不要我跟你一起？” 陆庚京有些发愣。 言清乔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么多人都在，特别是陆慎恒还睡在旁边，陆庚京被言清乔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我没事的，我可以明日上午补” “你说，要是你们皇室的众人运势没有被遮掩阻挡，当初你在屋檐上的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把你认成是李泽洛。” 帝王之气运，哪里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比的？ “啊？”陆庚京一愣，不明白言清乔怎么把话题说到了这个上面，愣愣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言清乔拍了拍陆庚京的脑门：“你可是帝王，你在我身边，我没办法施术，今晚我还有事，至于一些细节，等我之后去找你时候再解释给你。” “哦哦”陆庚京出奇的乖顺，也想起来他今日为什么被言清乔安排出现在燕青骄的门外。 “那我回去了？”陆庚京想去拉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没注意，转过身去拿起了架子上挂着的斗篷，问陆庚京。 “你要？” 天黑路冷。 陆庚京迅速由失落转到喜悦，看着言清乔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那我在宫里等你，你只要拿着我那玉佩，没人会拦你的。” “嗯，行，你去。” 言清乔不耐烦的摆摆手，又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陆庚京你今天怎么”娘们唧唧的？言清乔皱着眉头：“算了，之后再说。” 陆庚京丝毫没察觉言清乔的嫌弃，抱着言清乔给的披风，喜滋滋的走了。 言清乔也出了主屋的门，对着青金说道。 “侯府交给你了，明日哥哥回来前，我肯定到家。” “我跟你一起去。”灰毛狐狸已经跟了出来。 言清乔摆手：“不用，我自己能搞定，你帮我看着十一叔。” “他有什么好看的？又死不了。”灰毛狐狸一点没客气，反问了一句言清乔：“你给活人入灵过？你能有什么把握？” 给活人入灵的风险就是，活人的意识是可以移动的，还会跟在入灵者的身边，以燕青骄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会攻击，到时候有个帮手也好。 言清乔也不想多耽搁，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今晚这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 第527章 给活人入灵 “狐狸，跟紧我。” 言清乔点燃了线香，声音融合在了线香散发出来的烟雾内，在狭小的主卧内，飘飘荡荡。 凌晨，鸡未叫，一切都还没开始。 燕青骄睡在对面，一眼就看出来了言清乔要干什么，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李泽洛的记忆都能被抹掉，那燕青骄肯定也有办法抹掉自己的。 言清乔点燃了另一根香，放到了燕青骄的床头，忽然说道。 “陈姑娘，你知道吗？其实抵挡别人入灵入侵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道法里有一种说法，叫做实力碾压，你以为你抹去了记忆弄的乱七八糟我就没办法了？” 事实上，道法在某种意义上也讲究谁的拳头硬谁就最厉害，言清乔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就算燕青骄把记忆调整篡改抹平了，言清乔也能找到蛛丝马迹，区别就是费一些周折，这就是实力！ 燕青骄一愣，瞪大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言清乔。 “你会后悔的” “我这人做事，从来不后悔。” 就算是那日救陆慎恒的决定做错了，她也没后悔，因为知道后悔这一词，最是无用。 言清乔插下了迷香，坐回到了床榻的对面。 屋外有她关联了灵气布下的最强防御，黑首带着一众人在屋子的四周守着，怕是皇宫也没有这里安全。 迷香生效，燕青骄气息一下就绵长了。 言清乔抱着灰毛狐狸，眼前也渐渐的黑了 “主子！” “姑奶奶！” 两个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言清乔几乎是睁开眼的瞬间反应，就地往后一滚，连带着身边的一鬼一狐一起拉过去。 一根长长的触手十分尖锐，扎在言清乔刚刚站着的地方。 但凡言清乔反应慢一点，此刻魂魄已经被刺了个对穿！ 言清乔松开了手，拔出了两根弯刀，没看旁边的李泽洛和灰毛狐狸，丢下一句话，直直对着那巨型的黑色蜘蛛冲了过去！ “不用护着我，管好你们自己。” 这黑色巨型蜘蛛，言清乔在之前府衙内，孟妈妈和那位大人下的迷阵中遇见过，相同的造型相同的手法。 言清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入灵之前燕青骄会冷笑。 因为燕青骄身上被布下过防止入侵的阵法，言清乔轻易进不去。 “主子！” 灰毛狐狸跟了上来。 李泽洛生前是个弱鸡，死后也不可能轻易突飞猛进，被灰毛狐狸丢下去好远。 反正是在灵阵中，言清乔的灵气开到最大，这次终于没有像上次那般无措的任由人拉着到处跑，直接跳上了那巨型蜘蛛的脑袋！ 毛茸茸刺啦啦的触感，言清乔的动作十分快，又黑又大的脑袋就在手底下，一双满是焦点的眼睛胡乱的动了一下，最后聚焦到了言清乔的脸上。 巨型蜘蛛惊的呜呜乱叫，嗡嗡嗡的十分吵人，几条触手疯狂的晃动，要把言清乔从身上撸下来。 与此同时，言清乔已经摸到了蜘蛛的命门，一刀下去，蜘蛛的身子和肚子分离，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随着言清乔的落地，巨大蜘蛛也轰然倒下。 灰毛狐狸一双眼睛看得出来有些不高兴，索性坐到了言清乔的旁边。 “下次有事，先让我们这种小兵上。” “你们？”言清乔嗤笑了一声，弯刀扛在了肩膀上，懒洋洋的说道：“李泽洛会什么？会送死，你是懂得不少，可你只有一张嘴，这可不行。” 被鄙视的灰毛狐狸：“” 巨型狐狸浑身上下都是毒，张嘴撕咬的野蛮方法早就随着人类冷兵器的出现而被淘汰了。 终究是，人妖殊途。 “好了，别发愣，带着李泽洛去找燕青骄，她肯定躲在附近。” 天色昏暗，言清乔这才看清楚了自己身处的地方，模样是在林中，地上的土微微湿润，还有落叶腐烂发酵的味道。 看着坡度，还是在山中。 这种地方很好藏人，所有的阵法都是因为燕青骄而起，找到燕青骄这个阵眼，出这个阵法就简单了。 “那你”灰毛狐狸想问言清乔要做什么，话还没说完，耳朵动了动，陡然警觉了起来。 言清乔拿着衣摆随意的擦了一把刀，脸上的表情痞气里带着几分的傲然。 “我要收拾了这帮小玩意！” 说罢，双刀交叠于胸前，摆出了姿势，对着一个方向先冲了出去！ 而被言清乔称作小玩意的巨型蜘蛛，足足要比许多树木都要高大，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窸窸窣窣，全部在对着这边过来！ 灰毛狐狸浑身的毛都龇了起来，这是属于野兽的直觉。 巨型蜘蛛不好对付，一只还好，可听着声音，至少有十几只甚至更多，只言清乔一人，未必能全然没危险。 这个念头才刚刚转过去，就听见前面稀里哗啦的，身躯头颅与触手被切割成了无数块，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腥臭的味道布满了整个林间。 言清乔站在树尖，居高临下，遥遥的看了灰毛狐狸一眼。 灰毛狐狸一愣。 他突然就懂得了。 言清乔从来不是需要谁保护的人，她有自己的傲气，有实力，甚至是渴战已久，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阳谋，最希望的就是，所有敌人都跟这些黑色巨型蜘蛛一般，与她正面碰上，大家坦坦荡荡的来一场你死我活。 而他们能做的，不给言清乔拖后腿，同时也要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灰毛狐狸转头，避开了那些黑毛蜘蛛，往着李泽洛跑。 李泽洛几乎没什么本事，来了也是因为跟言清乔签订下了灵契，言清乔的魂魄到了哪里，他就得到哪里，这会看着这帮巨型黑毛蜘蛛在傻眼，躲着那些要命的触手几乎是屁滚尿流。 一根触手即将碰到李泽洛的身上，李泽洛大喊自己要完蛋，转眼就看见灰毛狐狸满眼冒着火红的火光，飞冲了过来，一口把那触手咬断！ 灰毛狐狸比原本的体型几乎放大了四五倍！ 李泽洛要是能哭，这会就已经哭了，他见到救星了，一把抱住了灰毛狐狸的大腿。 “你救了我，我会永远感谢你！” “上来！” 灰毛狐狸不想跟这个一穷二白的小魂魄多废话，活着的时候或许靠着家世财力，一旦死了，一穷二白，他拿什么去感谢？ 他又拿什么去感谢言清乔？ 言清乔就是个嘴特硬心特软的烂好心人！ 李泽洛这下动作利索了，跌跌撞撞的往灰毛狐狸身上爬。 灰毛狐狸低头，转着四周闻了闻，也不管李泽洛到底上来了没有，对着他闻见味道的那个方向就冲了过去！ 第528章 火红狐狸！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我要死了！” 李泽洛的惨叫声再回来时候，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他几乎是半挂在灰毛狐狸的身上，死活拽着一撮毛，啊啊啊的一直叫到了现在。 灰毛狐狸吐出了嘴里的燕青骄，恶狠狠的吐槽他。 “闭嘴！没见过这么聒噪的小鬼，清醒点！你已经死了！” “啊啊啊”人虽然是死了，但是既然入灵阵，身上所有的感官恢复与常人无异，这会挂在灰毛狐狸的背上，被这一路奔波颠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被吹的风中凌乱，这会只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主子！” 灰毛狐狸冲着言清乔叫了一声。 言清乔厮杀着红了眼，几乎是来什么砍什么，身后堆着一大片凌乱的尸体肉块，这会也不管会不会被那些臭血沾到，浴血重生了般，连带着整个人都沾染上了光芒。 燕青骄被灰毛狐狸已经咬了个半死，这会被丢在地上，想说话，但没什么力气。 言清乔解决完了眼前的那个黑毛蜘蛛，看了眼四周还在涌上来的这些小玩意，甩了一把头发。 “把人带来，我们这就走。” 这种阵法，对于一般的道师来说简直是死局，那么多的蜘蛛随随便便就能要了命，更何况燕青骄还能自己躲起来，只要她不出现，这个阵法就永远不会被解开，这些蜘蛛就永远不会被杀结束。 偏偏，言清乔不止是灵气高，武力也高，两相配合，简直是无敌！ 言清乔摊着手掌转了一把弯刀收进了腰上刀鞘，左右踩了几脚，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抬手画符。 前面的黑毛蜘蛛被她另外一只手里的弯刀镇住，再加上言清乔现如今身上涌着无数的灵气，逼人的光芒让这些邪物在本能恐惧，不敢轻举妄动。 言清乔符刚画完，猛的听见了右侧后背一个声响。 她脊背的汗毛噔的一下全部竖了起来，还没躲开，就听见含着燕青骄，背着李泽洛的灰毛狐狸含糊的叫了一声。 “主子！” 言清乔一愣，接着，面前似乎是飞扑过来一大团的火光，一片毛茸茸的火红撞了过来！ 阵法同时也被解开，言清乔被带着，不由的拽住了灰毛狐狸脖颈上的长毛，再等停下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农家小院内。 灰毛狐狸一身火红色的毛发，再加上体型巨大，垂着狭长又妖媚的狐狸眼，定定的看着抱着自己脖子的言清乔。 没有危险了，言清乔利落的跳了下去，脚踩到了土地上，立马要跳脚。 “哪个王八蛋没道德想偷袭？下次老子再碰见，非得把它大卸八块！” “已经被你卸成十八块了。” 灰毛狐狸猛的松了一口气，却又很平静的吐槽言清乔。 “只顾前面不顾后面，以为自己背后长眼睛了？” “嗐，这我哪能猜到那玩意被剁成块块了还能再动？下次再给我遇上，非得剁成肉泥哇，狐狸，你这” 言清乔一回头，这才看见了灰毛狐狸的变化。 刚刚灵阵那林中天色太昏暗，外加言清乔那会正上头，满眼都是黑毛，看谁都是一身黑毛，哪里注意到灰毛狐狸的变化。 这会瞧着，灰毛狐狸一身金红色的毛，随着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在微微浮动，浑身的毛发似乎在太阳底下能发光一样。 体型也大了很多很多 灰毛狐狸那张狐狸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道：“是在你身上那半颗妖丹养的。” 灰毛狐狸的半颗妖丹抵押在言清乔的身上，言清乔平日里自身灵气润养，再加上那夜她灵气暴走，那半颗妖丹与灰毛狐狸身上的妖丹感应连接，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你变成这样还能忍得住不跟我说，你可真行！” 言清乔绕着灰毛狐狸转了一大圈，脸上表情像个孩子一般兴奋，雀跃的又反过来转了一圈，上下左右都在打量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微微垂着眼，顿了下，慢慢的说道：“怕” “简直太漂亮了！比你原本那灰扑扑的模样好看了超多，真的超好看！哎呀，这毛，怎么感觉还能发光呢？好看好看！” 言清乔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养灵宠，她那个年代，精怪都快见不着了，更别说养灵宠了，很多训导的方法已经失传了，也从来没有见过别人的灵宠，灰毛狐狸和狐狸弟弟被她养的乱七八糟，她也从来没有上心过，没想到，竟然能养到这般的地步。 真好看啊。 就跟无心插柳柳成荫一般的惊喜。 灰毛狐狸垂眼看着蹦蹦跳跳的言清乔，狐狸眼睛微微眯起来了。 “你喜欢就好。” 他还怕言清乔的不喜欢，害怕言清乔的惊吓，害怕言清乔的疏远。 察觉到自己变化那一瞬，它心底全是这种无措的不安。 一直到如今，他的心才放了下来。 言清乔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自王府破府那一日，她已经很久没这般笑了 “喜欢喜欢啊！你都不照镜子的吗？你简直漂亮翻了！” 言清乔也不管这里到底是哪里，一把就扑进了灰毛狐狸的胸口，柔软又毛绒的触感几乎把她包围了。 言清乔忽然鼻头一酸。 “好喜欢啊” “主子？” 灰毛狐狸一愣。 言清乔摇头，声音闷闷的。 “就是忽然在想，狐狸妹妹肯定也很好看。” “” 灰毛狐狸抬了抬爪子，顿了一下。 爪子上全是尖利的指甲。 他放下了爪子，扬起了头，声音渐渐的远了。 “是啊，很好看，她浑身白色的毛发，像是能发光一样她现在守在喜欢的人身边，也一样很欢喜。” “嗯嗯！” 言清乔抹了一把脸，总算是平复了情绪。 后面被吓到嘤嘤嘤的李泽洛已经不敢说话了，甚至到现在还死死的抓着灰毛狐狸背上的一撮毛发，压根不敢松手。 燕青骄被灰毛狐狸咬的可能是严重了，这会伏在地上，也是有气进没气出，更别说跑了。 还没等言清乔再说话，就听见背后的门，吱呀一声。 开了。 第529章 不要看了 “娘，我上山去了，午饭我已经做好了，你中午带着弟弟一起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从屋内走出了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边对着里面说话，一边往外走。 屋内传来有些虚弱的轻咳声音：“今日看样子会下雨，小怜你若不然就别去了” “没事的，山上多的是躲雨的地方，若是雨下的太大，我就明日回来。”被唤做小怜的姑娘已经出门背起了门口放着的巨大箩筐，看样子是要去房子后面的上山采野菜或者草药。 言清乔上前了两步，走到了那小姑娘的面前。 小姑娘还很小，个子才到言清乔的胸口，面容也没有完全长开，五官 言清乔回过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燕青骄。 原始的这张脸上，确实有几分言清乔上辈子的影子。 这里是燕青骄记忆中的家，这里是蒙国，屋内的，是燕青骄的母亲？ 因着蒙国与荣坤就差着一道天堑，两边国民也有贸易往来，口音相差的并不大。 “小怜啊，听娘亲的话，娘亲的药也不差这一天” 门内有跌跌撞撞的声音，拐杖被捏到了手里，中年妇女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走到了门口。 一直被灰毛狐狸含在嘴里的燕青骄，即便是在那样神魂受损的情况下，仍然艰难的转过了头，看向了从屋内走出的妇人。 “真的没事，娘亲你看，这么大的太阳，说不定今日运气好了，我能早点回来。” “哎，你这孩子，真不知道说你懂事还是说你太倔了，那你一定要小心，也多穿一些，家里不用担心，一切咳咳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咳咳” 妇人脸色虚白，话都没说几句，咳的几乎要站不稳了。 “真没事，娘亲你快进屋，外面有风，您不要受凉了。” 小怜催促，小心的把妇人扶着，往里面走了几步。 妇人仍然有些不放心，只不住的念叨着：“一定要小心，很小心” “知道了~”小怜再出来时候，斗篷内带了一块油布。 言清乔示意灰毛狐狸他们一起跟上，跟上小时候的燕青骄，这还没到灰毛狐狸的面前，屋内蹦蹦跳跳的又跑出来一个人。 是个满眼机灵的男孩子。 “姐姐！姐姐！” “跑慢点。”小怜蹲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那男孩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说道：“大力，在家好好照顾娘亲，姐姐争取早点回来。” “姐姐，会给我带山上的甜果子吗？上次那个，可好吃了。” 男孩子笑，往小怜身上蹭。 小怜架不住这粘人的阵势，笑着说好。 这是陈大力？ 小时候看着挺机灵的，怎么长大后传闻成了个傻子？ 言清乔与他交手的时候，确实能感受到对方虽然力大无穷，但智力缺损。 言清乔已经走到了灰毛狐狸的身边，燕青骄被灰毛狐狸拦腰咬着，双手无力的垂着，脸也垂着。 “不要”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执念，在这一刻好像土崩瓦解，巍巍颤颤的想要摇头，想要阻止。 修道者的记忆可以通过术法来删除，燕青骄的记忆应该在很久之前就被别人删改过，虽然言清乔反应已经足够快，但燕青骄若是真的能狠下心，这些记忆也不会留。 这是冒着宁愿被言清乔找到蛛丝马迹的风险，也绝对舍不得删掉的时候。 言清乔侧脸，从下往上的看着她，问她。 “不要什么？” “不要去” 祈求的话，即便是只能说一遍，也能听出来其中的无奈和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今日上了山？ 言清乔拎着李泽洛，立马翻身上灰毛狐狸的后背：“借我骑会。” 灰毛狐狸：“”也没给拒绝的机会不是？ 言清乔捏起手诀，隔空画了一个简单的符箓，拍向了小怜后面的小院子，抱住了灰毛狐狸的脖颈，大声的说道：“走！去看看！” 有了上次的经验，灰毛狐狸已经明白如何在灵阵中穿过符箓场景，脚步一点，几乎是半跑半飞，飞进了符箓之内！ 没有设想中到了山上，言清乔反而是进到了一个屋子的里面。 四周东西有些破旧，但擦的干净整洁，东西都放在该待的位置，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户。 断断续续的，隔壁有说话的声音。 小小的燕青骄，看着不过也四五岁，不，准确来说，她应该还叫陈小怜，趴在屋子的门后，小心的朝着屋内两个讲话的人在看。 “今日上山抓回来的几只兔子，我看着还有没死的，你暂时养着起来，等到冬日再攒攒，给你做件皮袄。” 言清乔穿过门，看向了那两人。 燕青骄被灰毛狐狸带着也跟了进来，甚至只是微微侧头的角度，就能看见了两人的面容。 妇人比刚刚见到的模样要更年轻一点，看着精神也很好，没有一丁点日后病痛虚弱的模样，一边给男人脱鞋子，一边小声的说道。 “我整日在家里，哪里需要袄子？倒是你，每日上山，等拆了之后，我给你做个大的，这样你冬日上山，也不用冻的手脚冰凉。” “我家娘子真好。” 男人面容模糊，只有个大概的轮廓，应该是燕青骄记忆里的残缺，不是故意删掉的。 两人笑着打趣，肩膀靠着肩膀，气氛温馨又和谐，看起来感情特别好。 言清乔转过头，发现燕青骄在哭。 即便现如今是个魂魄，却皱着眉头哭着脸，一看就是在哭。 明明是这么美好的记忆 “相公，你的腿不好，这两日都肿了，明日别去山上了，去镇子上找大夫看看” “不用，也不怎么疼，再过两日就要入冬了，我得多抓点东西，好让你和小怜过个好冬别忘了，还有肚子里这位，没多久就要来了。” 陈小怜父亲笑的温柔，看向了面前妇人微微隆起的腹部。 似乎是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母亲微微垂头，露出了害羞的表情，轻声应了一句。 “嗯” 两人说话越来越低。 也不知道这些话哪里触碰到了燕青骄身上的点，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她突然在灰毛狐狸嘴里猛烈的挣扎了起来！ “不要！不要看了，不要” 她手死死的推着灰毛狐狸的牙齿，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是指甲掐进牙龈里，灰毛狐狸应该是吃痛，但稍微用力就会咬断了燕青骄的腰肢。 言清乔利落的翻了上去，顺了顺灰毛狐狸火红色的毛。 “走，看看她要带我们去看什么。” 第530章 嘴硬心软的毛病 夜色如墨。 有冷冷的风迎面吹来，虽然未必觉得冷，言清乔还是往灰毛狐狸后背钻了钻。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哭声。 “相公！相公！你不能丢下我们相公啊，你让我怎么再活下去啊”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遍了漫山遍野，有火把的亮光撑开了一点点的墨色，露出了火光附近的场景。 言清乔一愣。 是燕青骄的父母。 准确的来说，是躺在山脚下毫无声息浑身是血的父亲，还有哭到浑身发抖肝肠寸断的母亲。 一举着火把的男人面色悲痛，小声的说道。 “我们出来找的时候已经迟了，陈兄弟应该是因为腿脚没好，山上又下雪，所以就” 所以就失足摔下，再无声息。 漫山的雪，随着风，狠狠的刮在人的脸上。 小小陈小怜被一个邻居婆子抱着，包裹在厚厚的小被褥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可能死的，你不可能这么狠心，把我们母子三人丢下，相公，你快醒醒，快睁开眼睛，你的儿子，你一眼都没看过啊相公” 陈小怜的母亲就这么跪在雪地里，伏在陈小怜父亲的身边，抓着他的衣襟口，不断的摇头。 火光摇曳，冬日里的冷全部都浸染在四周的雪花里。 陈小怜父亲身上果真穿着兔子皮毛做成的皮袄，花白的毛色几乎与身下的雪色融为一体。 “娘” 小小的陈小怜弱弱的叫了一声。 在她还没哭出来的时候，旁边一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婆子拉了把陈小怜的母亲，小声的劝。 “妹子，身子要紧，你还没出月子，这么哭要把眼睛给哭坏了，你穿的也太少了，先回去，孩子还在家里等你呢，我们来帮你弄陈兄弟。” “娘，爹爹，爹爹这是死了吗”被另外一个邻居婆子抱着的陈小怜忽然爆发出一句哭声。 随着这一声的问，在灰毛狐狸嘴里的燕青骄也暴喝了一句。 “别说话！陈小怜你别说话！别” “娘，爹爹死了，我们怎么办啊？你快点把他救活啊” 小女孩懵懂又凄惨的哭声传开来。 言清乔顺着燕青骄的眼神，看向了陈小怜的母亲。 她忽然止住了眼泪，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夫君，电光石火里，众人都没来得及注意，陈小怜母亲猛的往旁边的大树上跑撞过去！ “相公！我随你来了！” 凄厉的叫声戛然而止，砰的一下，大树震动，树枝上积攒的雪花被剧烈一晃，扑簌簌落了下来，堆积在大树的底下。 纷纷扬扬的如同再落了一场大雪。 四周纷乱，众人手忙脚乱去雪地里挖衣衫单薄的陈小怜母亲，小小的陈小怜在豪嚎大哭，拼命挣扎着想要跳下来。 “爹爹娘亲” 大雪把燕青骄娘亲盖的严严实实，本来就是严冬，又是女子，还是刚刚生产完的女子，经此一遭，后面也没有好好养护的条件，难怪刚刚见到时候会这么虚弱苍白。 眼前的场景慢慢变幻，这是属于燕青骄的记忆，切换的也是燕青骄眼前的景象。 婆子在面前反复的说话。 “小怜，小怜，你要懂事一些，我们把你娘亲先送去下面的镇子上找大夫，你先看着弟弟，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小怜，乖一点啊。” 外面慌乱的全是脚步声，小院里已经没有了之前一家人在一起欢声笑语的痕迹，到处充斥着悲伤和叹息。 “小怜还这么小，留她一个人在家没事吗？” “你不认识镇子上的路，我也背不动妹子，现在就只能这样了啊，妹子高热成这般，不能再拖下去了。” “哎，一家子，就突然一下哎，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啊” “不知道能过一天算一天，我们能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的。” 说话声渐行渐远，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陈小怜站在院子中，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跑进嘴里的全是冷风。 院子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共三间茅草屋，最右侧的是半露天的厨房，瓦瓦罐罐的杂物堆满了，中间是吃饭的地方，左侧是卧室，小小的陈大力只有一根半的筷子长，全然不明白这一夜发生了什么。 陈小怜的父亲就被放在中间的屋内，黑暗里躺的无声无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了。 床上的陈大力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冷了，哇哇的大哭起来。 打破了安静，却更令人绝望。 “不要看了，我不要看不要看了！” 燕青骄一滴眼泪也没有掉，满眼空洞洞的，喃喃的只剩下这一句话能说。 因为是进入的灵阵，她想对自己做什么都不能。 这样被隐藏在心底里的伤痛，如今又在眼前重新过一遍，无异于生生的再捱一遭。 言清乔翻身上了灰毛狐狸的后背，顿了下，往前凑了凑，伸手碰了碰燕青骄的脸颊。 “你不想再看了，那就带我去看我想要看见的东西，早早的结束这个灵阵。” 灵阵这种东西奇妙的很，言清乔是施阵者，燕青骄是被入侵者，言清乔若是想要去什么时间段的记忆但是燕青骄不同意的话，言清乔就只能在燕青骄的记忆里一个个翻找，但若是燕青骄配合，带着他们进入记忆，就跟上次李泽洛那般，一切就简单的多。 言清乔也不管燕青骄到底有没有答应，伸手画了一个符，对着灰毛狐狸说道：“走。” 眼前的场景对于燕青骄来说，是人间炼狱。 生死未知的母亲，无声无息的父亲，嗷嗷待哺的弟弟，懵懂无知的自己。 灰毛狐狸嗤了一声。 他想吐槽言清乔的心软，人类这种生物一向复杂。 这样的记忆再给燕青骄多过几遍，她精神崩溃未必还是这般什么都不说不配合。 穿过阵法的时候，他又觉得，该感谢言清乔这嘴硬心软的臭毛病，不然，也不会收他们做灵宠，带着他们来人间，走上这么一遭。 第531章 你离我近点！ 大雨倾盆！ 才刚刚睁开眼睛，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稀里哗啦的特别重。 言清乔被砸了个正好，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灰毛狐狸一个抖身，声音沉沉。 “主子，下来。” 几个人好像出现在了一个半山腰的地方。 周围太黑，也看不清山脚下或者山顶有什么，只感觉漫山遍野的大雨，几乎把几个如同蝼蚁的人全部淹没。 “小心点，路滑。”灰毛狐狸虽然傲娇不屑，但对言清乔，向来都是温柔的。 言清乔滑了下去，站在原地，想施术给几个人都上一层防护罩。 这雨实在太大了，砸的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手才刚抬起来，灰毛狐狸微微一侧，站到了言清乔的上方，用身躯把她上方的雨挡到严严实实。 言清乔一愣。 灰毛狐狸没看她，顿了下，轻叱一声：“还不下来？” 言清乔：“” 后方传来一个十分巍巍颤颤的声音，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 “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我手僵了救命啊” 言清乔：“” 李泽洛阴差阳错跟她签了灵契，不管她到哪里，李泽洛就要跟到哪里，刚刚入灵阵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号人，这么长时间，可能是对方太过于弱鸡了，一丁点的存在感都没有，一直拽着灰毛狐狸侧边背上的一撮毛，僵到了现在。 灰毛狐狸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甩了甩毛发，来了一句。 “随便你，被雨淋的魂飞魄散也别” 话还没说完，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微弱的呼救。 “啊救命好痛” 言清乔神情一凛，抬起头看了一眼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一扬头。 言清乔心领神会，立马跳上了他的后背。 雨势滂沱，灰毛狐狸跑的飞快，后面还有李泽洛啊啊啊的叫声，已经到了陈小怜的身边。 熟悉的身量大小，言清乔跳下了灰毛狐狸的后背，看见那小姑娘身上衣服都是之前见过的那次穿的，记忆与第一个记忆重合了时间线，这是陈小怜出门采药遇上大雨的后半夜？ 是悬崖。 原来他们家就住在山后，上了山顺着绵延的山脉走就是和荣坤隔了一道深沟的天堑。 旁边的筐子里，满满一下全是药草，或许是因为天黑又或许是因为雨大，悬崖边有长长滑出去的一道脚印，陈小怜半个身子都悬在悬崖边，雨水顺着她的脸往下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救命” 这种地方，十天半个月未必能碰见一个人，更何况陈小怜的叫声小到可怜，几乎被淹没在了大雨声音里！ 他们一行人的出现只是在这记忆里，陈小怜也看不见他们，这里的一切都是过去时，谁也帮不了她。 陈小怜的手死死抓住了悬崖边上一个老树根，只是个十来岁没有任何拳脚功夫的小姑娘，手指被抠出血水来，也上不来。 言清乔隔着雨幕，看向了灰毛狐狸嘴里的燕青骄。 燕青骄无力的垂着双手双脚，眼神空洞，不知道是伤心过度还是其他，已经放弃了挣扎般，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这种情况下，你怎么活下来的？” 就算是女主角光环附身，运气好到能逆天，刚好有个猎手大半夜不睡觉，大暴雨的天到悬崖边溜达把人给救起来？太离谱了。 而陈小怜的脚下，是万丈深渊。 燕青骄压根就不想理言清乔，微微侧头，被雨打的湿漉漉的，一句话也不说。 还没等言清乔想明白，只听咔擦一声。 树根承受不住重量，其中一头被连根拔起的声音在雨水中声音太过突兀，被雨水淋湿的树根太过于湿滑，陈小怜找不到着力点，没等言清乔再往边上靠靠，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叫声。 草药箩筐被孤零零的留在悬崖边，里面还有几颗红艳艳的果子。 那是要带给从来没有过父亲的幼年陈大力的。 几乎想也没想，言清乔站在悬崖边，跟着陈小怜一起跳了下去。 “主子！” 灰毛狐狸惊呼一声。 雨水似乎是停留在了身边，言清乔垂头看着越坠越深的小小身影，与此同时，忽的闻见了一丝丝阵法的气味。 “吱呀”一声。 光影交替，言清乔发现，自己站在燕青骄家的小院中。 小院用篱笆围了一圈，门前有竹笼子，里面的野、鸡在活蹦乱跳饿得慌，见了来人使劲扇动翅膀。 “娘亲，我回来啦~” 是陈小怜的声音。 院子里的地还是湿的，四周白茫茫一片，小院的每一样东西却都很清晰。 言清乔抬起了自己的手，前后翻看，有些不敢置信。 “你疯了吗？不要命吗？就算是在灵阵中，这么高的山崖你想都不想就跳！如果魂魄受损了怎么办？” 灰毛狐狸这才跟上来，劈头盖脸的朝着言清乔一顿吼。 李泽洛还挂在旁边，手臂几乎焊在了灰毛狐狸侧边的一撮毛上，这时候弱弱的开口：“我觉得我好像已经受损了” “你闭嘴！”灰毛狐狸没好气。 言清乔神色诡异，丝毫没在乎灰毛狐狸凶巴巴的语气，朝他伸手：“你敢信，我竟然在自己的阵里又进入了别人的阵，刚刚，我们是被硬生生挤出那个记忆的。” “你下次哎！算了！你离我近点！” 灰毛狐狸想发火，半晌又顿住摇头。 死性不改言清乔。 言清乔还在想刚刚那个阵法到底是怎么解的，那个记忆块里的结果还没看明白，她要想法子再跳回去。 她不动弹，灰毛狐狸不放心，只得自己靠了过来，站在了言清乔的后侧方，离着只有一步远，近到他火红色的毛发都能毛茸茸的靠到言清乔的后背。 主屋的门被推开，陈小怜已经进了门，声音清甜。 “娘亲，中午有吃饭吗？我这次去采到了好多草药，够你用好几天的，弟弟呢？弟弟，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红果子，弟弟？” 陈小怜在往卧室走。 “不要，不要！不要进去！不要！” 燕青骄在灰毛狐狸的嘴里剧烈挣扎，甚至不惜要撕裂了自己，拼命的喊着不要。 她受不了了，她会受不了的！ 灰毛狐狸没办法，只得把她从嘴里吐出来，刚好心情不太好，开口便问。 “要死别死我嘴里！” 燕青骄落到了地上，脸色惨白，形容枯槁，跌跌撞撞的往屋内跑，似乎是在试图阻止那个小小的陈小怜。 “娘，我跟你说，我这次在山上，有个奇遇，有个人说可以治好你的病，还说要我帮忙个事情，如果事情办成了，我们一家以后都衣食无忧，还说若是我想的话，以后可以帮忙让我们一起看看爹爹，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他” “啊！” 一声长长的尖叫，划破了这一整个篱笆院的平静。 第532章 是又如何 “啊，我知道了。” 蹲在地上画解阵的言清乔猛的明白过来刚刚山崖下面的是什么阵法，还没等抬起头，就被陈小怜的那一声尖叫吸引了过去。 燕青骄也已经跟了进去。 言清乔带着灰毛狐狸和李泽洛，连忙也走了进去！ “娘！弟弟！娘！弟弟！” 一屋子的血。 床榻上，被褥里，桌子上，茶水里，墙上，甚至空气里，全部都是血。 血的味道还很新鲜，窗户也破了，一只野狼站在窗边，嘴里还叼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弟弟弟弟，你放开我弟弟！” 陈小怜的声音从上一秒的清甜到下一秒的疯狂悲愤，几乎是在这一瞬间目眦欲裂，迅速抄起了手边的凳子，冲着那个跟她一样高的野狼就过去了！ “弟弟！弟弟！我要弟弟！还给我！” 这样的情绪下面，陈小怜似乎是身上爆发出来了一种原始又野生的灵气，冲着那野狼去的时候，明明可以一口把陈小怜咬碎了的野狼却突然瞳孔放大，怔在了原地。 是灵气的压制！ 虽然不多，但爆发着带上与之同归于尽的气势，野狼的脑袋结结实实捱了这一凳子！ 野狼呜咽了一声，凳子全碎，加上灵气的加持，野狼的耳朵里流出了血，吐出了嘴里的陈大力，踉踉跄跄的要往窗户外面跳。 结果前脚才搭上去，后脚一软，整个身子摔了回去，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死的透透的。 “弟弟”陈小怜连滚带爬，冲到了陈大力的身边。 陈大力刚被狼咬过，像个破布袋子一样，双眼紧闭浑身是血，一点声息都没有。 陈小怜大概是哭的眼前已经看不见了，不知所措的想要抱弟弟，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跌跌撞撞的又跑到了床边。 床榻上，自己娘亲躺着，像是那一夜父亲躺在外面临时搭建好的灵床上一般，无声无息的。 满身是血。 脖颈上被那野狼一口咬开，这么看过去，血淋淋的，只连着后颈处的一点点皮肉。 “娘啊，你醒醒啊，我怎么办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陈小怜抓着自己娘亲的手，拼命的摇晃，企图把她晃醒。 才十来岁的小姑娘，能够坚强的背着草篓子上山，几乎是把自己父亲所有的活都干完，顶住了这一小方的茅草屋，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她哪里能够反应得过来，这一时间该如何。 “怎么办怎么办” 陈小怜死死抓着亲娘的手，就像是抓着昨夜挂在悬崖边的唯一救命树根。 可是树根后来断了。 死了的人也不会复活。 “娘，你说，是不是我是不是我的命就是这般，村里人都说我命不好早知道当初死的应该是我，你和爹爹还有弟弟，一家三口，好好的生活在一起，没有我的日子，安安稳稳的，多好啊娘都是我，都是我” 陈小怜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哭着哭着，声音里的呜咽声都干涸了，愣愣的只重复一句。 “都是我都是我” “咳咳”还在地上被野狼咬到一塌糊涂的陈大力忽然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他像只小猫一般，哭的十分无力。 “姐姐我好疼啊姐姐” “弟弟！” 陈小怜陡然间清醒了，几乎是飞扑了过去，紧紧的把陈大力抱在了怀里。 “姐姐，有狼我好痛” “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弟弟不怕啊” 陈小怜的眼泪水都落在了陈大力的脸上。 “谁能救弟弟？快想啊陈小怜快想！快想！” 没有钱，他们家离镇子上还有一日的距离，陈大力根本就支撑不了，附近没有大夫，唯一会点医术的娘亲死在床榻上 没有人能救她们。 “快想快想” 陈小怜急的在咬自己手指头，咬的满嘴是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头猛的一抬。 “弟弟，我们走，姐姐带你去找大夫，姐姐一定会救活你的弟弟” 陈小怜抹了一把眼泪水，定了定心，把陈大力给背了起来，急忙的往外跑。 言清乔抿了抿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去找的，也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她转头，看向了燕青骄。 可惜，魂魄不能掉眼泪。 燕青骄愣怔在卧室的门口，盯着床榻上自己母亲的身体，有些回不过神。 言清乔见她不回答，自己转过身往外走，去追陈小怜。 “陈小怜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家门口笼子里都是活蹦乱跳的鸡，有那么多人居住的地方，单枪匹马来了一只野狼，还准确无误的跳进了你家的窗户口，找到了在屋内的你娘亲和弟弟。” 言清乔冷笑，手紧紧的捏起来：“你住在山边这么多年，有见过不成群结队的野狼吗？” 可能是很多年没有人叫过她陈小怜这个名字了，燕青骄忽的一愣，转过头，看向了言清乔。 隔着一扇门框，言清乔站在一只金红色的狐狸身边，指着卧室的窗户口。 “你们家窗户，不是野狼弄坏的。” 一头野狼，单枪匹马出现已经是不合理，不吃门边的鸡也很匪夷所思，不走没有锁的门，却用脑袋去破开窗户，没有这样的道理。 分明是有人故意引着或者指派野狼，找到了这里，又把窗户破开，野狼才跳进去的！ 那是一头饿红了眼的野狼，就从言清乔一进门看见它那气喘吁吁的模样就看出来了，整个腰已经收的只有成年男人拳头粗细。 “是又如何呢？” 燕青骄哭不出来，满目疮痍，扶着门框几乎站立不稳。 她摇摇晃晃的看向言清乔，又重复的问了她一句。 “是又如何呢？” “如果是的话，你应该明白，这一切都是冲着你来的！” 因为她这张底子极好的脸！ 言清乔气的胸口翻涌。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为了燕青骄这一张脸，直接杀了她的母亲和弟弟？ 彻底把她逼进了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绝境。 燕青骄忽然惨烈一笑，她踉踉跄跄的朝着言清乔冲了过来，面目极其狰狞。 “你以为你什么都懂？是又如何呢？我又能怎么办？” 第533章 我的好运都给你 没等她靠近言清乔，灰毛狐狸已经一个错身，挡到了前面，一口咬住了燕青骄！ “蠢东西！你不去追查真相，你追着我干什么？” 言清乔都给气懵了，竟然还有这种脑回路？ 燕青骄无力的挣扎了两下，这次被咬的有些窒息，灰毛狐狸的嘴巴咬合力太重了，她甚至感觉自己稍微动一下，就被拦腰咬断了。 她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你又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什么叫我什么都不懂？是你自己什么都不懂！” 言清乔气的不想跟这个蠢东西讲话，翻身上了灰毛狐狸的后背。 燕青骄哭哭笑笑，不说话了。 命运从来不由人。 旁人看着，总归是明白的。 可谁又能明白她身不由己的苦衷？ “走，我们去追陈小怜！” 言清乔也不想再理燕青骄，追上了陈小怜，她就能知道到底是谁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害自己。 她跟燕青骄天差地别，燕青骄不懂得如何挣扎，她言清乔！从来不会认输！就算从一开始就没有赢面，也要把敌人搅和的天翻地覆！ 灰毛狐狸冲着陈小怜背着陈大力消失的地方而去，可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 他左右看了看，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对。” 因为上了山，四周都是树木，只有一条隐隐约约的小路，一直通往更深的地方。 虽是有阳台，周围却陡然阴森了起来。 言清乔在灰毛狐狸的后背上站了起来，抽出了腰上的一把弯刀，几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跳了起来！ 头顶上方，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嘴中吐出的白丝对准着言清乔的脸就来！ “主子！” 灰毛狐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与此同时却看见言清乔一路勇往，双手挥舞着弯刀，从白丝最中间劈开，几乎在瞬间，弯刀已经扎进了那只黑毛蜘蛛的胸口！ 言清乔抬脚借力，一路往下，横劈了一道，到了中间那个点，迅速转刀，利落的把那只黑毛蜘蛛劈开成了两半！ 四面八方窸窸窣窣，无数的黑毛蜘蛛从四周全部在靠近，比刚刚进入灵阵的时候要多得多，甚至体型更加巨大，嘴里还会吐出粘人的白丝！ 言清乔或许能应对，灰毛狐狸或许也能勉强应对，但是外加没有求生意志的燕青骄，还有弱鸡到哭唧唧的李泽洛，想要在保护这两人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 “狐狸！” 头顶上的言清乔忽然叫了一声。 灰毛狐狸抬头，巨大的光阵符箓在一人一狐的中间，言清乔在往下掉，灰毛狐狸只要轻轻一跳！ 言清乔的反应好快，原来在刚刚去劈杀面前那个巨大黑毛蜘蛛的时候，就已经快速的分析完了局势，一只手起了手诀！ “来！” 言清乔朝着灰毛狐狸伸手。 灰毛狐狸咬着燕青骄，侧边挂着李泽洛，扬着头，奔着言清乔的那只手而去 是山洞！ 灰毛狐狸甩了甩尾巴，先看了看言清乔在哪里。 言清乔半抱着灰毛狐狸的脖颈，这会已经跳了下去，摸了摸旁边的钟乳石。 “这是” 她的阵法符箓只能大范围传送出来，也能猜得出来是进入了燕青骄的记忆块，但是具体到了哪里，全部随缘，还要看燕青骄的指引。 燕青骄刚刚被灰毛狐狸咬的重了，此刻四肢无力的瘫软在了灰毛狐狸的嘴里，像是死了一般。 言清乔走了两步，灰毛狐狸已经跟了上来，左右的嗅了嗅。 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一个石道，前后两边都能通，他们一行人就传送在石道的正中间，看不清两边各有什么。 “前面有风的味道，后面有水的味道。” 灰毛狐狸的嗅觉要比身为言清乔的人类灵敏的多，能够具体的闻出来是什么味道。 他垂下头，看向了面前站在钟乳石旁边的言清乔，问道。 “去哪边？” 言清乔也拿不准，有风来的有可能是盆地山风，风水宝地，有水来的若是藏地之水，也是风水宝地。 她看了看燕青骄。 燕青骄紧紧闭着嘴，不打算帮忙的样子。 言清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板，问灰毛狐狸：“你平时运气好吗？” 灰毛狐狸一愣，有些没明白什么意思。 言清乔兀自笑了笑，她是觉得自己自从进了这荣坤，运气就没有好过，起的卦大多数都是凶卦，后来便不太愿意起卦了。 都是风水宝地，又刚从巨兽嘴巴里逃出来，谁也保不准两边是不是有一边是正确答案，有一边是攻击性极强甚至升级了的巨兽。 那位大人布下的阵法向来阴毒。 她闭上眼睛，对灰毛狐狸说道：“字面向前，反之向后。” 灰毛狐狸：“”这么草率？ 铜板叮铃一声，言清乔伸手抓了过去，举到了灰毛狐狸的面前。 她没睁开眼睛，慢慢的摊开了手掌。 “字面？” 她问的不确定。 灰毛狐狸声音变沉，慢慢的说道：“不是。” “那行，那我们去水边。” 言清乔握紧了手掌，把铜板塞回了自己的胸口里。 灰毛狐狸一愣：“你不看看？” “我有什么好看的？这是你的运气，我的运气太差了，经过我看的卦象都会变成凶，还是不要看见了的好。” 言清乔拍了拍胸口，抬脚要往后面走。 她脚步忽然一顿。 灰毛狐狸的大脑袋靠了上来，鼻尖轻轻的抵着言清乔的手背。 难为他这么高大的身躯，把脑袋放到几乎下巴磕在了地面上才能碰到言清乔的手。 “我运气一直很好，把我的运气都给你。” 他抬着狭长的狐狸眼，明明是妖媚的眼型，此刻却湿漉漉的，甚至带上了些许的卑微。 “你这”言清乔愣了下，连忙收回了手。 光是收回了手还嫌不够，抬起手掌对着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就是一巴掌。 “不知道牙齿有毒吗？什么话都可以随随便便的说？呸呸呸！我才不要你的运气，还给你还给你，你运气好，我以后沾你光就行了。” “”灰毛狐狸被打的吃痛，两只前爪交叠的挂在了脑袋上，看着还挺萌。 “走走，烦死了。”言清乔摆摆手，一马当先的对准后面冲。 第534章 你喝了那瓶药水吗 山洞通道内别有洞天，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以为是天然的，越往里面走，越能看出来有人工修筑过的痕迹。 言清乔摸着光滑的边缘，对着灰毛狐狸举了举大拇指。 “还是你运气好，我还指望如果不是再折回头，没想到一次就中。” 一共两个选择，言清乔偏偏就能在里面找出最凶的结果。 灰毛狐狸兴致不高，哼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地道越往里面走越开阔，几个人都耽搁到了现在，言清乔的步伐就越来越快了。 燕青骄也算是那位大人手中的一个重要棋子，应该跟那位大人也接触过不少次，记忆块在之前就丢失了不少，在燕青骄的记忆块内部还存有阵法，言清乔怕她逮到燕青骄的这个消息已经泄露，那位大人已经突破她的防线在反攻了。 反攻倒也还能应对，最怕的是，燕青骄的记忆块里被刚刚删除了部分。 灰毛狐狸也感觉到了言清乔的着急，两步跑到了侧面：“上来，我走的快。” 话音刚落，前面豁然开朗，有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没事？你放心在这休息一会，明日我把你送出这里。” 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在说话的声音。 言清乔绕过了一个巨大的石钟乳，隔着一潭湖水看向了湖对岸。 陈小怜躺在一块铺满枯叶的石头上，冲着对面的“人”点头。 “谢谢。” “你不用谢我，你是主子要救的人，救你也是我的本分。” 那男人声音越听越怪异。 可是隔着湖水，外加湖水上方坠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只能看见靠近河对岸的陈小怜，另一个男人站在一颗巨大钟乳石的后面，刚好被挡住了视线。 但是这个声音言清乔好像听过。 灰毛狐狸脚步顿在了湖边，放下了嘴巴里的燕青骄，皱着眉头扬着脑袋，神色有点诡异。 隔着太远，外加有湖水冲击，还有这山洞里特有的钟乳石味道，言清乔几乎闻不见什么。 “你有什么发现？” “这个味道，好像有点熟悉。” 灰毛狐狸也不太确定，毕竟实在是远，而且钟乳石上不知道为什么，散发出一种遮挡性极其强烈的味道，把对面两人的味道都遮盖了过去。 言清乔靠近了灰毛狐狸：“你觉得熟悉” 灰毛狐狸和狐狸弟弟常年在灵山后面的一小个盆地里，后来被她带着养在京城，见过的人就多了，味道也就杂了。 “你的主人跟我说的是真的吗？” 陈小怜有些不确定，从石头上站了起来，靠近了那男人两步，迟疑的说道：“我娘亲自己就是大夫，她的病也不是真的什么大不了的病，她跟我说的，就是因为体质不好才接连不断，月子里落下的月子病，再有也是我们家里条件不太好，没办法养身体” “你放心，我主子很厉害，他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能办到，绝对不会食言，你看看你，被我接住之前不是也受了点伤，现在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那男子安抚。 到底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听见了有人能救治自己的母亲，又十分神通，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左右踱步：“太好了太好了，真的谢谢你，也谢谢你的主子，那我现在能回去了吗？我娘亲应该很担心我了。” “我们主子就只有这几日还在这里，你这几日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以来找，你别忘记了，与你母亲弟弟说清楚，你一个月里要有七日不在家。” 男人声音诡异。 陈小怜猛点头：“只要主子能救好我的母亲，别说在我脸上动刀子，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放心，不会疼的，我有这个，到时候你就睡一觉，醒来就能回家了。” 那男人抬了抬手。 言清乔挂在了钟乳石上，正好看见了那男人伸出来的半条手臂。 与其说是手臂，更不如说是一根由无数藤蔓缠绕聚集在一起的树枝，五片绿油油的叶子上，托着一个透明色的小瓶子，小瓶子里装着汁液，泛着褐红色的光芒。 “是树妖！” 这生理结构实在是太显眼了，言清乔第一次爆发出巨大灵气的时候，就是砍杀了树妖，草木类的精怪能成实在是不容易。 难怪灰毛狐狸觉得气味有些熟悉，这树妖隐瞒了自己是灵宠的事实，在灵山后面所有精怪里面，当了好些年的领头人，灰毛狐狸和狐狸弟弟也曾经受他指挥过。 熟悉的味道应该是草木味。 言清乔跳下了钟乳石。 她就算来的再早再急，也没赶得上，这个记忆块被删掉了一段，所以他们到来就直接跳到了这里，正好避开了有那位大人的时候！ 故事虽然零碎，但言清乔已经看懂了。 “所以，你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任由他在你脸上动刀子，慢慢的把自己变成了燕青骄？陈小怜，过别人的人生，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 言清乔走了过去，看向了燕青骄。 最主要的是，都到了这个地步，燕青骄仍然好坏不分，一定要帮着那位大人这种心理简直匪夷所思。 言清乔讲话不好听，语气也轻蔑，故意在刺激燕青骄。 可是燕青骄就跟死了一样，躺在湖边，眼睛虽然还在动着，但就是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言清乔没办法，这是一只嘴硬的死鸭子，怎么都撬不开，都到了这种地步，真相什么的，让她自己悟去。 “狐狸？” 言清乔已经翻身上灰毛狐狸的后背，阵法也已经画了出来，但灰毛狐狸没动，他一瞬不眨的看着树妖伸出来的那只手，更准确的说，他在看那只手上托着的瓶子。 “陈小怜，你喝了那瓶药水吗？” 灰毛狐狸不知道怎么了，嗓音忽然哑的厉害。 言清乔一愣。 燕青骄也是一愣，有些茫然的抬眼看向了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忽然暴起，一掌压在了燕青骄的手臂上，张开了大嘴，露出了一口尖利的牙齿。 他垂眼看着燕青骄，是言清乔从来没有见过的狂躁与怒色，冲着燕青骄大吼。 “所以！你每次在脸上动刀子，都是喝了喝了” “狐狸，你怎么了？” 言清乔真是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从灰毛狐狸的后背上跳了下来，看了看河对岸被记忆定格的场景，又看向了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用力的喘气，几乎有些喘不上来的急促感，死死的盯着燕青骄！ 燕青骄呜咽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回应，更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喝了那一瓶药水。 还没等燕青骄说明白，湖水里忽然有了动静。 言清乔还站在灰毛狐狸的身边，扭过头一看，顿时后脊背的毛全部炸开，脚步被定在了地上，一瞬间脑子里全部空白。 是蛇。 无数的蛇，齐刷刷的在湖面上扬起了头颅，阴冷冷的全部在看着言清乔。 那么多的蛇，红的绿的眼睛在山洞内隐约光线里格外渗人，泛着嗜血的光芒。 言清乔：“” 不怕不怕，没什么的，一刀就能了结了的东西 来了来了！ 几乎是商量好的一般，全部都向言清乔在靠近，长长的蛇尾在水里摆动，鳞片摩擦过水面，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如同能摄人心魂的阵法。 “狐狐狸” 言清乔牙齿上下在打颤。 灰毛狐狸也终于发现了言清乔的不对劲，咬住了燕青骄，扛起了言清乔，大声的提醒。 “抓紧我！” 他一个垫脚，在群蛇即将要碰到言清乔脚踝的时候，穿过了阵法！ 第535章 不要哭呀 言清乔摔在了一棵树上。 几乎是手软脚软脑子一片空白，半天都使不上力气。 是明艳的阳光，照耀的人睁不开眼睛。 言清乔抬手挡了一下，翻了身，这才看见树下面的灰毛狐狸。 燕青骄还是那半死不活的模样，脸色惨白的被灰毛狐狸叼在嘴里。 李泽洛还不如燕青骄，刚刚那群蛇出动的场景他看的真真的，就算平日里不怕蛇的人，碰上了那样诡异的场景，怕是也要成为一辈子的噩梦。 “有没有受伤？” 言清乔回过神，扒着树枝，往下面的灰毛狐狸看。 灰毛狐狸迎着光，定定的看着言清乔，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睛里，莫名的闪动了一下。 “真被咬到了？” 言清乔见他不说话，急了，连忙松开手就往下跳。 灰毛狐狸踏了踏脚尖，已经到了言清乔的正下方。 言清乔用了灵气，提了脚步，算好是落地的距离，这会更好跌在了灰毛狐狸的后背上，不痛不痒，毛茸茸的。 “我没有，你呢？” 灰毛狐狸侧过头，看了过来。 言清乔利落的跳了下来，拍了拍胸口：“我也没有，不过被吓了个半死。” 言清乔怕蛇，身边的人包括灰毛狐狸包括青金，都知道。 灰毛狐狸往言清乔身边靠了靠，毛茸茸的金红色长毛似乎是有意在言清乔的肩膀上蹭了蹭，有些痒，又有些温柔。 “没事的，下次再遇见，我挡在你前面。” “闭嘴！别乌鸦嘴！以后我不会再遇上蛇了！”言清乔跺跺脚，镇了镇身上的鸡皮疙瘩，这才指着灰毛狐狸嘴里还咬着的燕青骄，问道。 “你刚刚这么在意那瓶药水干什么？” 应该是某种精怪的精血，带上不致命的麻醉成分，被树妖拿去用了。 隔的太远，言清乔也没太注意，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精怪的精血。 一转头，言清乔发现灰毛狐狸在看她。 十分定，一眨不眨，侧着身子，一双眼睛不像人那般能展露万般情绪，但言清乔还是看出来了，灰毛狐狸有些伤心。 他向来懒散傲娇，有身为兄长的责任之心，有身为狐族的豁达，有敏锐的观察力共情力，多数时候都没什么波澜，像是个游走于世间多年的看客，遇见的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看淡了。 他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言清乔一愣。 她不太擅长安慰人，平日里对着别人要么就是强势的给什么，要么就是怂气的吹彩虹屁，与朋友相交的经验很少，一时间甚至有种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感觉。 “怎么了？” 她还是上前了一步，摸了摸灰毛狐狸的脸，斟酌着问道。 “你认识那瓶精血？” “不认识。” 灰毛狐狸很干脆的否认。 倒是言清乔愣住了，一肚子安慰的话，想着见招拆招总能说出一两句对灰毛狐狸有用的话，结果他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那你”言清乔有些反应不过来。 灰毛狐狸转过了头，微微扬着，那傲娇的神色又回来了，懒洋洋的说道。 “就是看见她那跟死人没两样的神色就来气，想吓唬吓唬她。” 言清乔：“” 好人不跟狐狸置气。 一肚子安慰的话咽了回去，言清乔很不客气的翻了个大白眼给灰毛狐狸，还没等再说话，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山下来了。 已经是下午，阳光正好。 山上的温度要比山下更低一些，但来人却满头大汗浑身是血，一边跑着一边不断的说道。 “弟弟，再坚持一会会，再坚持一小会，姐姐带你去看大夫，等你好了你不是喜欢吃糖？姐姐以后身上都会带着糖，只给我弟弟吃，天天都给你吃。” 陈小怜背着弟弟，眼眶红的厉害，一边说着，脚上也没停顿过半分。 言清乔垂头往山下看了看，已经接近山顶了，再看陈小怜和陈大力的模样，顿时明白这是哪个记忆块了。 陈小怜一家被屠，弟弟奄奄一息，她来山上，找人来了。 可能是自小就在山中长大，也可能是陈小怜身上的隐藏灵气被激发了出来，陈小怜背着陈大力几乎是爬了半座山，小姑娘脸色苍白到几乎马上就要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了，可还是背着陈大力，一步步的在往上爬，朝着天堑的位置跑。 言清乔跟了上去。 后背上的陈大力失血过多，一路上都在滴血，小小的男孩子身上流出来的血不止是染红了陈小怜的衣服，更是淌了一路。 已经有气出没气进了。 “姐姐我有点困”陈大力头软软的搁在陈小怜肩膀上，说话声音也弱弱的，小声的说道：“我真的真的要” “不不，弟弟，再撑一会会，就一会会，我们马上就到了，到时候姐姐给你买糖，上次你吃了最喜欢的，水果味道的，姐姐给你买回来，樱桃味道的是不是弟弟，撑住啊，一定要撑住。” 陈小怜脚步越发急促了起来，汗水混合着陈大力的血水，两个小小的身影上，写着明晃晃的绝望二字。 还在灰毛狐狸嘴里的燕青骄，眼里也同样写着绝望二字。 “真的吗？樱桃味的哦” 陈大力勉强睁了睁眼睛，双眼已经失焦了。 陈小怜疯狂点头。 “对对，樱桃味的，还有其他的，姐姐都买给你吃，姐姐床头还攒了好几文钱，足够买的，买很多很多。一会会，弟弟你看，就在前面了！” “姐姐我有点冷” “没事没事，姐姐等会给你暖” 陈小怜吸了吸鼻子，脚步又加快了。 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在场的几个人都能听见陈小怜的心跳声，一声高过一声。 陈大力的心跳声，越来越弱。 “弟弟？弟弟？你答应姐姐一声，不要吓姐姐。” 陈小怜脸上全是眼泪。 陈大力似乎被摇晃醒了，拼命的咽了口唾沫，小声的撒娇：“姐姐，我好累啊” 小小的孩子还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就好像当年的陈小怜，被邻居婆子抱在怀里，看着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父亲一样。 他们怎么能明白，死亡代表着永别？ “姐姐，我先睡一会太累了等我睡一觉姐姐记得，下次带我一起去镇上好不好？镇上好热闹” “弟弟” 陈小怜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了，脚上已经失去了知觉，停下的瞬间，她跪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就只能僵直着后背，背着陈大力。 陈大力说话声音变成了呢喃，和那越来越小的心跳声一般。 “姐姐，我看见娘亲了，她在朝我伸手，让我过去呢我好像，也看见了爹爹原来大家都说我长的像爹爹，是真的姐姐我要” “姐姐，不要哭呀，弟弟只是去玩一会，很快就回来。” 第536章 跳崖 山林都安静了。 这一瞬间，虫鸣鸟叫，风吹草动，阳光雨露，全部消失了。 陈小怜的天，榻了。 小姑娘已经难过到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一个表情也做不出来。 只剩下满脸的泪水和汗水，一滴两滴顺着脸颊，落到了膝盖下的地上。 没了，没了，都没了。 所有的亲人，都没了。 她来这人世间，也不过才刚刚十年，别人孩子刚开始的人生，她在这一日忽然就结束了。 昨日的欢声笑语，在今日支离破碎，成为再也做摸不到的泡影，不用碰就碎了。 怎么会这样啊 怎么会，这样啊 陈小怜僵在了原地，脑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怎么会这样？ 言清乔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她有些心软。 这些是燕青骄宁愿死也舍不得删掉的记忆块，全是她的执念。 父亲的最后一面，母亲的最后一面，弟弟的最后一面 不对！ 这不是陈大力的最后一面！ 如果是的话，那日在王府里，与自己交手的陈大力又是谁？ 言清乔侧头，看向了燕青骄。 燕青骄不愿看，双手挡着耳朵，死死的捂着，眼睛也紧紧的闭着。 记忆舍不得删除，却不代表能轻易的触碰。 她承受不住，再把这些所有的撕心裂肺再重来经历一遍。 “不不，不是真的，一定还有办法的，弟弟你等等我，我马上来！” 陈小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绝望之中忽然迸发出来了一道惊人的亮光，一双眼睛如同是黑夜之中溺水之人抓到的唯一救命稻草，跌跌撞撞的又站了起来。 后背上的陈大力已经没有了声息。 软软的还没僵硬，似乎只是睡着了。 陈小怜用力的咬了一口嘴唇，咬的一口血，破出了好大的一个伤口，也不管到底有没有事，背着陈大力重新上路了！ “弟弟，你等等我，一定要等等我，要么” 要么，姐姐把你救活，要么，姐姐陪你一起去！ 言清乔忽的，有些佩服陈小怜。 这样的情况下，这么小的一个小小姑娘，竟然能坚强到这样的地步。 言清乔急忙又跟上了陈小怜。 因为是燕青骄的记忆块，所以燕青骄看不见的东西，言清乔他们自然也就看不见。 但言清乔可以肯定，燕青骄被激发了灵气，几乎在这一瞬间，由于陈大力的死亡刺激，而不知不觉的运用到了腿上，简直是惊人的速度。 言清乔追着都有些够呛。 四周的景物慢慢的，全部变成了空白，记忆块里，陈小怜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一心就只想找到地方，找到人，救活陈大力。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陈小怜停住了脚步。 言清乔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再伸头往前一看，果然是那个天堑！ 下面有身为灵宠的那个树妖，那位大人也应该在，不然以一个树妖的力量，绝对不能把陈大力起死回生！ “主子！救我！” 陈小怜一丁点没有犹豫，背着陈大力，迎着阴冷的山风，一跃而下。 言清乔早有准备，才刚抬了脚，灰毛狐狸已经冲了上来。 “上来！” 他不可能再让言清乔像之前那样，一个人想也不想的跟了下去！ 有什么事情，也是他们共同面对！ 言清乔翻身上去，灰毛狐狸一跃而下，跟上了前面的陈小怜！ 天堑照射不到什么阳光，山风吹在脸上，带着的冬日的阴冷和腐烂气息，言清乔眼前一晃！ “妈的！” 他们落到了一簇草丛里面了！ 但绝对不是山谷底下！ 言清乔从灰毛狐狸身上跳了下来，几乎是想骂娘！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偏偏，言清乔还真的被栽了两次！ 窸窸窣窣，熟悉的声响又来了！ 不用想，就是黑毛蜘蛛！ 言清乔一手拔出了一把弯刀，一手飞快的画着手诀！ 像是早有防备，言清乔的手诀最后一笔还没画完，一个布满黑毛的蜘蛛脚忽然伸了出来，刚好就要落到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不得不往后退，手诀少了一笔都画不成符箓，刚刚的位置又被蜘蛛打断，言清乔只得重新画！ “狐狸！” 言清乔弯刀劈翻了面前的这只黑毛蜘蛛，朝着背后大叫了一声。 狐狸心领神会，立马站到了言清乔的背后，替她把关。 言清乔这次画的更快！ 在一条布满黑毛的蜘蛛腿横扫过来之前，言清乔匆匆画好了最后一笔，拉着灰毛狐狸的尾巴，几乎是咬着牙，瞬间跳进了阵法里面！ 眼前还是黑的！ 光线昏暗里，言清乔看见了前面还在往下坠落的陈小怜。 陈大力伏在背上，被风吹的有些歪斜，陈小怜在空中转过身，紧紧的把陈大力抱在了怀里，双眼紧闭。 不管是被救还是被摔死，所有的结果，对于她来说都是比目前更好的境况。 言清乔还没来得及跟灰毛狐狸说一句话，忽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脊背一凉，这次落的是山崖边。 山崖不高，五六米左右，山崖下面成群结队的黑毛蜘蛛，有大有小，密密麻麻的在脚底下游动，有些大的脑袋甚至能碰到言清乔的脚尖。 言清乔挂在山崖边，手里紧紧的拉着一根树根，另一只手还拉着灰毛狐狸的尾巴。 这样的重量，灰毛狐狸吃痛，可又没有其他的办法。 言清乔一咬牙，灵气催动，拎着灰毛狐狸，往着上面扔！ “狐狸！”她短促的叫了一声。 灰毛狐狸反应快，几乎是瞬间翻转了过来，前爪死死的扒住了悬崖边！ 悬崖上面有什么，完全看不见。 悬崖下面，是掉下去就会被瞬间拆吞入腹的黑毛蜘蛛！ 实在是太多了，饶是言清乔对自己这么自信的人，也摸不准自己是不是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到把这些黑毛蜘蛛都剁光。 言清乔抱着那个大树根，这种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笑意，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前爪上长长的指甲扎在山体里，他不像人手那样灵活，只能用这种接近于自残的方式，牢牢的定在悬崖边。 灰毛狐狸看着言清乔，估计也是没明白言清乔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在发笑。 言清乔摆摆手：“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你要是能伸出人手，这会也不用这么累。” 灰毛狐狸：“” 第537章 没有人类能配得上你 言清乔爬上了悬崖。 她不是陈小怜那样的小姑娘，在下雨天里瑟瑟发抖实在没办法自救。 她能跳上去了之后，再转过身，拉着灰毛狐狸的爪子，把他也给拉上来。 灰毛狐狸脸色不太好看。 言清乔累的够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左右看了看。 上面暂时还没有黑毛蜘蛛。 “我等会，打开符箓转回去，在那边，要立刻再画出反制符箓去抵消阵法，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剩下交给你？” 言清乔晃了晃腿，脚尖碰了碰灰毛狐狸的爪子。 灰毛狐狸立马收回了爪子，扭过头去，不看言清乔：“我只有爪子又没有手，能做什么？” “呦呦，开个玩笑啊，还生气了？” 言清乔没心没肺的笑，故意往前凑了凑，又用脚尖碰了碰灰毛狐狸的爪子。 灰毛狐狸气结。 “我不喜欢你说的这种玩笑，你在歧视我！” “才没有！完全一丁点都没有！爪子多好啊！又宽又大还毛茸茸的，手感又好，你看，我这摸起来一点都不好，你这手背，诶？你这个脚上肉垫，多可爱啊！” 言清乔笑嘻嘻的又往灰毛狐狸面前凑了凑，见他不理，索性整张脸都埋进了灰毛狐狸的脖颈上。 毛茸茸的，入眼都是金红色，看着就很暖和。 言清乔彩虹屁吹起来，灰毛狐狸哪里能受得了，立马就被哄住了。 “真的？” “比真的还真，我想要你这种爪子都没有，你看看你这个毛色，看看这个体格，看看这英姿飒爽，简直是狐狸界的颜值巅峰！” 言清乔扬起脑袋，还真诚的眨了眨眼睛。 灰毛狐狸半垂眼睛，看着言清乔，有些没明白颜值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颜值？” “就是说你好看，说你全世界最好看！” 言清乔笑眯眯的。 灰毛狐狸哼出了一口气，傲娇的不得了。 “那你刚刚还嫌弃我没长出人手！？” “嗐，我嘴贱，这不是胡乱开的个玩笑，你看你，还认真了，不长出手好啊，你们狐狸全部都变不成人才好呢，这狐狸爪子，多漂亮，上树刨地下河抓鱼，无所不能。” “” 言清乔忽然发现自己说的这话有点戳到灰毛狐狸的心窝子里了。 狐狸能修炼成精怪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但就是因为动心，所以幻化出来人形想要跟人类厮守一生，偏偏狐族还是极其钟情且专一的种族，一旦动心覆水难收不能独活，导致狐族接近灭绝了。 这是狐族的宿命，甚至也可能是灰毛狐狸的宿命。 也是狐狸妹妹的宿命。 言清乔想打自己的嘴巴，真是会聊天，这种情况下还能说起这茬。 “就就” 言清乔摸了摸脑门，有些语塞，又因为心虚，跳了起来对着灰毛狐狸说道：“狐狸，你现在超级好看，你又很强大，所以，没有人类能配得上你，明白吗？” “”灰毛狐狸抬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言清乔。 大概是被言清乔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给吓到了。 言清乔笑着又要说话，还没开口，就见灰毛狐狸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优雅的吐出燕青骄，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发。 一身火红色的毛发被抖开，几乎每根都泛着金色，气势也更加的足了。 他随意的舔了两下，臭屁吼吼的微微垂眼看着言清乔，来了一句。 “这还用你说？” 言清乔：“” “说，等下需要我做什么？” 灰毛狐狸重新把燕青骄咬进了嘴里，侧过头去看言清乔。 言清乔十分利落的爬上了灰毛狐狸的后背，一边比着手诀画着符箓，一边说道。 “你只要保证，我们一行人都在一起，一个也不要少。” 符箓金光大盛，灰毛狐狸一箭步，冲了进去。 那声答应下来的好，一直带到了天堑内！ 天堑光线还是昏暗，远远的，已经能看见下面的烂泥地面了，山石嶙峋，陈小怜这样落到地上，必死无疑！ 言清乔没多看陈小怜一眼，手中立马捏起了手诀，在进入另一个阵法的前一秒，立马摊开了手掌，划出了符箓。 完完全全的抵消了那怪异的感觉阵法，一声极其隐晦的砰！ 他们一行人什么变化都没有，穿过了被隐藏起来会被触发的阵法，言清乔手诀还捏在手上，警觉的看着四周，一旦发现还有其他的阵法，也能随时抵消掉。 一次那个人还在自由的往下落，前面的陈小怜也还在往下落！ 就在言清乔还在想陈小怜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时候，忽然看见，从两边山体上伸出了无数根树枝藤蔓，在贴近地面的时候直接交交错错结出了一张网！ 细细的藤蔓又在网的上方结出来另外一张富有弹性的网。 陈小怜跳下来的地方太高，藤蔓伸向上面还在继续下坠的陈小怜时候，做足了缓冲的准备，甚至瞬间在网上铺满了又大又厚的绿叶，稳稳的接住了陈小怜和陈大力。 也稳稳的接住了言清乔一行人。 反弹了两下，灰毛狐狸趁着翻转的功夫，直接跳到了一旁的石台上，找到更好的角度去清晰的看着燕青骄的记忆块。 有短暂的空白，紧接着，陈小怜从网上面爬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因为绝望又重获希望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求你，带我去您主子身边，他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只求他能救活我弟弟，我弟弟” 陈小怜紧紧抱着怀中的陈大力，声泪俱下，直接就跪在了那张软网上面，朝着四周胡乱的磕头。 山谷里空荡荡的，一时间连声音都没有了。 陈小怜抱着怀里已经有些僵硬的陈大力，抖了抖嘴唇。 “若是若是我弟弟活不下去，我也，活不下去了” 只有十来岁的姑娘，无权无势，身无长处，此时此刻，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里人在要自己做的事情。 只有用性命来威胁了！ 山谷里吹来了一阵冷风，把陈小怜整个瘦小的身子都卷了起来。 藤蔓收回，露出了天堑下面阴冷潮湿的淤泥，腐枝烂叶覆盖在上面，风里面都是腐烂的味道。 一声悠远的叹息，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可怜进来。” 第538章 狐狸，你信我吗 顺着风，言清乔一行人跟在后面。 前车之鉴，言清乔手里的手诀一直没有松开。 陈大力被风也卷了起来，陈小怜一路追着目光，一直到进入了一块空地上。 言清乔也跟着到了位置，微微一愣。 灰毛狐狸也认了出来。 这块空地，日后会成为一个罪恶之源，残害无数不知姓名的荣坤姑娘，到如今也没有找到这幕后之人。 树妖在这里，树妖是那位大人的灵宠，这一切出现的都不奇怪。 现如今，空地的前面，还只是个简易的山洞。 言清乔跟着陈小怜一起进入了山洞，心里面扬起来的全是杀意。 马上，就要见到了。 那个幕后之人。 她寻了这么久，一直都在等这一刻。 是你死我活也好，是同归于尽也好，不管结果如何，面对面大斗一场，谁也别牵扯。 几乎是渴战已久，言清乔步伐越来越快。 长长的山道有宽的有细的，有窄的有阔的，一行人走的很是艰难，前面陈小怜和陈大力不远不近，一直在往前走。 石道越来越窄。 言清乔忽然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灰毛狐狸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他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不然石道内不走。 言清乔摸着身边的石道壁，心里那怪异的感觉一阵阵涌了上来。 石道上看着怪石嶙峋，可是并没有到没地方下手的地步。 “不对。” 言清乔试探着，往后退了一步。 神奇的是，前方的陈小怜和陈大力身影还在，没有一直向前，好像就在原地等他们一般。 言清乔又往后退了一步，忽的问灰毛狐狸。 “我们进来，能算出来走多久了吗？” “已经一炷香了。” 他们一行人的速度不慢，石道内虽然坑坑洼洼，但言清乔和灰毛狐狸都是不需要特别平整的道路才能行得通，说明，他们已经走出来至少半座山的距离了。 言清乔抿了抿嘴，抽出了腰上的双弯刀。 “狐狸，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这已经不是阵法了，而是他们不知不觉进入了一个迷、幻的陷阱里面，那位大人推算好言清乔一定会跟着进来看他长什么模样，所以一路都在故意引、诱。 后路行不通，前方一定是陷阱。 灰毛狐狸嗯了一声，站在言清乔的身边，一步也没有退。 李泽洛没有了巨大的灰毛狐狸做支撑，已经变成跟在后面走了，这会还没明白言清乔的话，不明所以。 “怎么不对了？什么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他猛的住了嘴，巍巍颤颤的抬起了手指，指尖指向了面前的方向。 “那怎么回事？” 言清乔和灰毛狐狸都转过了头，看向了李泽洛指着的方向。 原本被冷风卷着往前走的陈小怜姐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此时此刻两人俱是一脸诡异的笑容，冲着她们不断的在招手。 李泽洛已经是鬼了，这会也被姐弟两个这种渗人的笑容吓到哆嗦，手扶着旁边的山壁立马说道。 “姑奶奶我动不了了我跑不动了。” 他原本想往回跑的来着，奈何胆子小，一双脚像是在地里面生根了一般，一步也挪不动！ 这会要是有空，言清乔一定会狠狠的朝着李泽洛这厮翻个大白眼，灰毛狐狸一定会斜着眼睛狠狠的吐槽，真是白瞎了京城小霸王这个花名，胆子小成了这样。 但是没空。 言清乔左手拎刀，右手收刀动作一气呵成，迅速捏起了手诀，朝着李泽洛喊了句。 “滚过来！” 但凡李泽洛能动一下，也不至于这会瑟缩在原地，被吓的脸色比鬼还要难看。 言清乔后退了两步，手诀化在了燕青骄和李泽洛两人的身上，收成了两颗珠子大小的魂丹，丢进了身上挂着的锦囊袋内。 动作行云流水，发生也就在须臾。 言清乔又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把刀给抽了出来。 “狐狸，赌一把？” 灰毛狐狸一愣。 言清乔又从怀里掏出了那枚铜钱，昏暗又狭窄的石道内，她平静的摊开了手掌。 “字面朝前，反之后退。” 一模一样的套路，一模一样的草率。 陈小怜和陈大力已经快到了面前，那脸上诡异的笑容在石道内无限放大，越来越让人感受到不自在的压迫感。 灰毛狐狸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也一贯平静：“你来。” 铜钱飞转，言清乔伸手，接过了在往下坠的铜钱，借着微弱的灯光，摊开了手掌。 她轻声一笑。 “是字面。” 只要她起手，必定是凶。 灰毛狐狸明白她的意思，往后退了两步，问道：“那我们走？” “不行。” 言清乔很小气的收回了那枚铜钱，摇了摇头，朝着陈小怜和陈大力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灰毛狐狸一愣。 言清乔冲着灰毛狐狸扬眉，昏暗里，女子的脸庞沾染上了某种流光，英气又漂亮，十分惊人。 “我的直觉是往前，狐狸，你信我吗？” 还需要问信不信？ 灰毛狐狸一箭步冲上前去，瞬间咬上了那陈小怜的脖颈！ 言清乔也跟着冲了上去！ 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随着一人一狐的攻击，外加言清乔无意识的在施展强大的灵气气息，陈小怜和陈大力终于在言清乔劈砍上去之后，显出了原形。 只不过是用白纸扎的小人。 脸上涂着红色的水彩，即便是被咬碎了，劈砍成了两半，那诡异又苍白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灰毛狐狸回过头，看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飞快的往前跑，一边用刀劈开石头，一边用手指上的灵气破开这种幻象！ “是不是石道在缩小？” 灰毛狐狸跟着言清乔一直在跑，越往内跑，石道就越小，甚至有的地方根本就容不下一个人通过。 不止是石道本来的形状。 地面在隐隐的颤动，四周的石道内壁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全部都在往中间收紧！ 跑已经没有用了，言清乔陡然间刹住了脚。 “帮我撑着！” 她收了刀，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轻轻的咬破了中指，让自己的魂力配合着镯子上的灵气，迅速的在脚下画出了一个生阵！ “这里！” 言清乔抱住了灰毛狐狸的脖颈，在石道收紧的最后一刻，破开了前面的石壁！ 第539章 你总是这样 有亮光在眼前炸开！可是很快，又跌进了黑暗里。 一人一狐瞬间掉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把他们淹没。 最先冒出头来的是灰毛狐狸，张大嘴在水面上呼吸，因为从高处摔落而产生短暂的眩晕，一时间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他又身处在何地。 “主子？” 水面太过于安静了。 四周虫鸣鸟叫都有，甚至一片荷塘里莹莹幽幽的全是被他们惊起来的萤火虫，可偏偏没有言清乔的声音。 灰毛狐狸左右划动了一下，提高了声音。 “主子！” 没人应答他！ 灰毛狐狸一个猛扎，憋着气进了水里。 主子！主子！主子！？ 水里面一片昏暗，即便是手边能感受到那些莲花的根茎，可是视线里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言清乔没了！ 他把言清乔弄丢了！ 所有人丢了，他都不在乎，他怎么能把言清乔给弄丢了！？ “啊呼！”灰毛狐狸在窒息前冒出了脑袋，眼眶瞬间红的骇人！ “言清乔！” 他大喊了一声！ 甚至水面因为他的声波，荡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四周好像就忽然安静了下来。 没人回答他，甚至连一点响动都没有。 明明在刚刚破开阵法的时候，言清乔是抱着他脖颈的，怎么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言清乔” 失落，不安，无措，绝望，一瞬间所有交杂的情感从头顶蔓延到了脚底，灰毛狐狸停下了划拉的爪子，呆呆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他好像，从来没有叫过言清乔的名字。 就当着她的面，全名全姓的叫出来。 他总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 “妈的！” 一个声音伴随着呼噜的水声，在灰毛狐狸的后背传来。 灰毛狐狸身子一僵，一时间甚至都不敢回头。 言清乔从头湿到尾，在冷水里泡了半晌，也见着了灰毛狐狸，冲他大喇喇的叫了一句。 “不会？你不会游泳？” 灰毛狐狸：“” 他慢慢的回过了身子，就在水中，红着一双狐狸眼，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被看的一愣，向前划拉了两下，拍了拍灰毛狐狸的脑袋。 “诶？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跟你开两句玩笑，你怎么回回生气？” “” 是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语气。 是言清乔。 虽然没有带着温度，但只要一靠近，她一开口，灰毛狐狸就能很快的分辨出来。 “没事的，不会游泳我下次教你啊，你们在这方面应该有种族天赋的，知道什么叫狗刨式吗？等我们出去了，我在院子里造个水池，教你，你肯定很快就” “你刚刚，去哪里了？” 灰毛狐狸终于开了口。 言清乔抹了把湿漉漉的脸，指了指水下面。 “刚刚跌下来的时候，我看见湖底有亮光，以为阵法的生门就在里面，就潜下去看了看。” “为什么不带我？” 灰毛狐狸冷硬的质问，甚至还有些委屈。 言清乔一脸的无辜，软萌的小脸蛋在黑色的水面上，如同最最纯洁无害的美人鱼。 “我为什么要带你？” “”灰毛狐狸咬住了一口尖利的牙齿。 言清乔往岸边划，一脸不可思议：“你连游泳都不会，更别说潜泳了，我把你带下去，想把你给憋死？如果阵法生门在底下的话，我再上来接你啊” “你总是这样。” 灰毛狐狸没动，还在水里不动弹，看着已经爬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言清乔，还一脸懵懂，忽然就来了脾气。 “你总是这样！下面如果有危险呢！？你一个人如果应对不了呢？你如果被绊住，明明就是我能一伸手就救上来的事情偏偏因为你没有跟我商量而导致我一无所知，没办法救你呢？” “我就是下去看了看，怎么了你这是？” 言清乔拧着衣服上的水，有些莫名其妙。 灰毛狐狸更生气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怎么不问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言清乔指了指自己。 灰毛狐狸被气的一哽，顿时无言，只是在水里隔着水面，盯着言清乔。 “好了好了。”言清乔被灰毛狐狸绕晕了，坐在了湖边的石头上，也不高兴跟灰毛狐狸掰扯谁到底怎么了，摆摆手说道：“我错了错了好了？快上来，我们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她已经站了起来，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目前看，好像是没有任何的危险。 唯一不对劲的，就只有还在湖水里生气不动弹的灰毛狐狸。 这场面，活像言清乔是个渣男，负了灰毛狐狸那只小媳妇一般。 偏偏，灰毛狐狸还吵不过言清乔。 “啧，你上来啊，在水里泡酸菜呢？” 言清乔又催了一声。 灰毛狐狸还在气头上，就盯着言清乔，不动弹。 言清乔也不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惯出来的毛病，径直就要往旁边走。 “我走了啊，我真不带你了。” 这地方，有点熟悉啊。 言清乔心思还在灰毛狐狸那里，打量四周的时候，难免分神，再加上光线昏暗，四周看着是有建筑的，但是看不太清楚。 一阵冷风吹来，冻的言清乔一哆嗦。 脚下的地方没有任何阵法痕迹，感觉也不像是又误入迷阵，但是这时候，他们明明还在灵阵之内，大概率是靠着言清乔的信念指引，既然不是燕青骄的记忆块，又是谁的记忆块？ 言清乔抱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催促灰毛狐狸。 “走不走啊！这么关键时候要闹脾气的？回去再闹不行吗？嘶冷死了。” 衣服还是湿的 没等言清乔再说话，背后水声响起来，紧接着，一个温暖又毛茸茸的狐狸毛胸口贴上了言清乔的后背。 种族天赋，外加灰毛狐狸用了法力，干透了胸膛贴上了言清乔的后背，外加体型巨大，几乎是从后面把言清乔拥了起来。 “冻死你活该！” 口嫌体正直，傲娇的嘛。 言清乔笑嘻嘻的回过头，仰着脑袋看着灰毛狐狸。 “不生气啦？你看你，莫名其妙的。” “生的，等回去再说。”灰毛狐狸散发着温度，暖烘烘的捂着言清乔的衣服。 言清乔衣服瞬间半干，整个人也暖洋洋的。 与此同时，灰毛狐狸却突然炸起了脊背的毛发，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因为在不远处，有人来了！ 第540章 师父 “你刚刚见到国师大人了吗？” “见到了见到了，我觉得我最近要有好事发生了，竟然在这辈子瞻仰到国师大人的神颜，就算是现在让我死了，我也觉得值了。” 两个小姑娘提着宫灯，一路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你可别乱说话，什么叫死也值了，小心被国师大人听见，一不小心就灵验了！” “呸呸呸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说国师大人会给我们这种人看相吗？” 小姑娘已经走到了湖边的长廊内，一路还在往后走。 言清乔看着越来越熟悉的建筑，有些发愣。 其中一小姑娘对另外一小姑娘取笑：“怎么，要看看姻缘吗？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嫁给如意郎君？哈哈哈哈哈！” “讨厌！不跟你说了！你讨厌！”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往后走了过去。 言清乔呆了。 她有些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灰毛狐狸左右看了看，眯了眯眼睛。 “摄政王府。” 他跟着言清乔在陆慎恒那边待过，野兽的直觉和本能，他记地形特别快，只要走过一遍的路，不管多久之后，他都能认出来。 “不，准确的来说，现在还是十一王府。” 言清乔回过头，看了一眼刚刚他们跌入的荷花池。 那是陆慎恒后院的荷花池，每年都开的很艳。 灰毛狐狸没明白言清乔的意思，半垂下眼睛，看过来。 言清乔往回廊上面走，提着裙摆踏上了熟悉的回廊，向着前院走，边走边说。 “这里不是燕青骄的记忆块，在刚刚我把燕青骄收了起来，又使用生门破开阵法的时候，就无意间进到了这里。” “这里，是我的记忆块。” 只不过，她很多都忘记了。 但是既然是自己的指引，冥冥之中，这里一定有那位大人的蛛丝马迹，更何况刚刚那两个侍女也说了国师大人来了，那位大人很可能也来了。 “什么叫你的记忆？” 灰毛狐狸跟了上来，褪去了一身火红色的狐狸毛，变成了灰扑扑又十分睿智的模样。 言清乔笑了笑，歪头对他说道：“诶？我没和你说过吗？其实我是言清乔，也是陆慎恒的前王妃，不过其中事情错综复杂，大概算是借尸还魂，外加除了我自己，也没有证据证明，所以我一直没有跟别人说。” 灰毛狐狸：“”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亲眼看着言清乔对陆慎恒动心之后又十分明显的灰心，明明挑开来就能明说的事情，甚至借着这个身份能跟陆慎恒再接近，言清乔竟然从来没有说过？ “所以这是你的记忆？” 自己给自己入灵？ 闻所未闻。 言清乔已经走到了后院的中门，闻言点了点头：“应该是的，走，我们去看看。” 王府里，言清乔比灰毛狐狸熟。 也不知道灰毛狐狸是不是刚刚在水里被冻着了，后来一直走到了前院，灰毛狐狸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王爷谬赞。” 远远的，就听见前院的小花园内，有熟悉的声音。 还有花果香气混合着的酒香饭菜香。 几个人在喝酒吃饭。 说话的，是国师大人。 “实在是来的不凑巧，师父竟然不在府内，今日上门来叨扰王爷了，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师父看一看我新选拔上来的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苗子，就等师父过目了。” “乔乔近来有些忙，因为本王过两日要带她去避暑山庄小住，她是个急性子，要把手头上暂时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是陆慎恒的声音。 言清乔带着灰毛狐狸才刚刚在旁边站定，被国师带着的几个十来岁的少年就都站了起来，对着言清乔拱手。 “师祖！” 一个个抬起来的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狂热崇拜。 言清乔站在树底下发愣。 不是记忆块吗？为什么大家都能看得见她？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也发懵，也是同样以为没人看见他们，所以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师父。”国师也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言清乔拱手行礼。 言清乔好在反应快，牵动了一下唇角，呵呵了两声，对着国师说道：“不用多礼。” “你们也坐下。” 言清乔冲着几个孩子挥手。 全部都在这里，如果按照言清乔推测的话，潜意识里把她带入了这个记忆块，说明她一直要找的人就在其中 这他妈全是半大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多少年后翻天地覆孩子竹节一样的拔高长大改变，她现在就算是知道谁是一直在幕后主使的凶手，也没办法从记忆块里出来之后还能认出那个人。 “事情处理好了？” 陆慎恒看过来，朝她伸手。 这个时期的陆慎恒，还看不出日后人憎狗厌的冷酷模样，朝她伸手的时候，那双幽深不见底里的眸子里，蕴含着显而易见的笑意，风光霁月的温柔。 言清乔僵硬的伸出手，回应陆慎恒，坐到了他的身边。 近到能闻见他身上特有的冷冽味道。 “师父最近应该养好身体，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吩咐我就行。” 国师将门朝着言清乔笑。 言清乔也微微的笑。 养好身体？她这是生病了？ “她就这个性格，什么事情都会放心不下，自从怀孕了之后，人也特别急躁，国师见笑了，这次要去避暑山庄，还是被我强拉着的。” 陆慎恒说着，温柔的抚摸了一下言清乔的肚子。 ？ 怀孕？ 言清乔一低头。 这他妈好大的肚子！？ 至少有七个月了？ “师父确实一直这般英姿飒爽。”国师笑呵呵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在朝堂上对着言清乔横眉冷竖的模样。 言清乔有些凌乱，胡乱的抓起一双筷子，去夹一颗花生米理思路。 灰毛狐狸就跟在旁边，但是现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更加不敢贸贸然的开口，更何况，他是亲眼看着言清乔肚子瞬间大起来的，甚至衣服和发簪装扮都变了完全不一样。 所以，现在是在生小暑之前的一个月？ 算着季节也差不多，陆慎恒还没有去打仗，她怀孕也不短时间了，还能去避暑山庄小住，再算上回来的时间，一个月应该差不多。 她一直以为国师将门在很久之前就跟自己决裂了，没想到一直到这个时候，将门还能和和气气的带着徒弟上门来。 一颗花生米就怎么也夹不上来。 陆慎恒发笑，夹了一颗，放在了言清乔的碗里。 “怎么了今天？” 言清乔思路理的差不多了，也没理陆慎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头对着将门说道。 “都给我介绍介绍孩子们。” 虽然不是说锁定目标，但至少能缩小范围也好。 “好，师父你看，这是” 话音未落，突然地动山摇！ 第541章 狐狸！快救我！ 言清乔迅速的跳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狐狸！” 她叫了一声。 灰毛狐狸也到了身边。 “怎么回事？” 灰毛狐狸从刚刚开始，一直是懵的，不敢开口说话，到现在言清乔叫了，他才敢问出来。 地动山摇，紧跟着整个前院的小花园都摇晃了起来，虫鸣蛙叫在这一刻更加鼓噪，似乎是在为这个动荡打节拍。 桌子上的饭菜酒壶全部打翻，地上也一片狼藉，几乎站不住脚！ “记忆块，在坍塌。” 言清乔稳住身体，抬头看了看。 皎月当空，四周的云朵像是碎裂了开来，也跟着脚底下一起摇摇欲坠，胡乱的晃动着。 “你不是说这是你的记忆块？为什么你的会” 一个剧烈的起伏，灰毛狐狸整个身子被弹飞了起来，不得已变成了火红狐狸的模样，暂时的稳住自己，再去看言清乔。 “因为，有人在对我施阵！” 在摄政王府里，虽然言清乔交代好了黑首看门，也在四周布下了阵法，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了，那位大人气急败坏的探入了灵阵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言清乔手指头中弹出了一颗亮点，到了饭桌对面的国师身上。 就像是一颗弹珠飞快的打向了中空的镜子，几个人像是镜子一般碎裂成一块块，跟着稀里哗啦的画面一起混杂在一起。 只能这样了。 这趟入灵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在燕青骄的记忆块内，天堑里那个男人叫着陈小怜过去的时候，还是泄露了声音。 等言清乔进入了将门的手下，有的是机会把这个声音的主人揪出来！ “不行了，我们走！” 言清乔不留恋，抬手在空中画起了破阵的符箓。 符箓还没有画完，手腕一紧。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就在身边，几乎自己都站不稳，跌跌撞撞的，看着她。 言清乔的肚子早就没了。 这个场面太诡异了。 对于陆慎恒来说，他不知道真假，也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诡异，对于言清乔来说，她也开始分不清，眼前的陆慎恒到底只是记忆中的幻象还是时空交错她真实而来的。 “你要去哪里？” 陆慎恒抓着言清乔的手腕。 言清乔抿了抿嘴，还没回答，又或许是只要挣脱了这个人的手不需要回答时候，陆慎恒忽然松开了手。 他嘴唇微微的蠕动，似乎是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他却是往后退了一步。 他说。 “去。” 言清乔：“” 她是真的分不清真假了。 一块碎裂下来的天幕直直的往言清乔方向砸了过来！ “主子！” 灰毛狐狸这次反应比言清乔还要快，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连带着言清乔都滚出去了好几步。 天幕像是一块锋利又巨大的玻璃，直直的插在地面上。 此刻的情景已经不允许言清乔再有其他的想法了，她侧头看了陆慎恒一眼，又十分狠心的收回了目光，飞快的捏着手诀，画出了符箓。 “狐狸！带我走！” 紧跟着，四周瞬间安静了。 言清乔被狐狸拦腰叼着，有些缓不过神来。 狐狸这会是真的不懂了，左右看了看确定暂时没有危险之后，把言清乔放在了地上。 言清乔爬了起来，走了几步，到了旁边的山涧边洗了把脸。 “” 这下彻底清醒了。 她可以对现实中的摄政王陆慎恒心灰意冷，可是对记忆里出现的这些少年陆慎恒，总是硬不起心肠。 刚刚那一瞬，陆慎恒对她说，让她走，言清乔的心不可抑制的颤了颤。 “这里是哪里？” 言清乔左右看了看，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在山中的样子。 山林茂密，虫鸣鸟叫，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了一地斑驳的树影。 言清乔敢肯定，这不是她的记忆块。 至少在她所有的记忆里，都没有到过这种地方的可能。 “这里” 灰毛狐狸一愣。 他浑身金红色的毛发被阳光照耀，洋洋洒洒的发着光，整个身体都变的十分耀眼。 言清乔明白了：“你的？” 李泽洛和燕青骄都被收了起来，两个人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意识，应该起不到干扰阵法的作用。 有可能是刚刚太着急太匆忙，在过符箓进入阵法传送的时候，灰毛狐狸的思想还停留在要救言清乔带着她离开的念头里，不自觉的就把这个记忆块拉了过来。 “还记得这里有什么吗？” 言清乔有些累了，坐到了山涧旁边的石头上。 毕竟她一个人要供应着这么耗费灵气精力的灵阵，再有王府主屋外围的阵法还需要她的灵气维持与外面的那位大人抗衡，一路传送过来，这才刚刚能歇口气，就好像已经过了几辈子般的疲累。 “这里” 灰毛狐狸有些愣神。 言清乔突然想起来，抬眼看了下灰毛狐狸，轻声的问：“这里，有狐狸妹妹？” 若不然，来都来了，要不要见一见？ 言清乔看着灰毛狐狸。 哪知道，灰毛狐狸却突然暴跳，也不管言清乔到底有没有准备好，嗷呜一口直接把她拦腰咬起，对着一个方向就飞快的跑了过去。 言清乔感觉自己像个破抹布一样被灰毛狐狸甩着，颠簸里脏话张口就来。 “你是不是有毛病？拉屎拉不出来这么着急？便秘你也别找你姑奶奶我啊，你应该去找” 言清乔话音一顿。 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们跑。 她费力的抬起头，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紧接着嗓子里呜呜哇哇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狐狸！快救我！啊啊啊啊！” 这一刻的言清乔，化身成了之前的李泽洛，哆哆嗦嗦的抱住了灰毛狐狸的下颌骨，恨不得变成一个小球就直接躲在灰毛狐狸的嘴巴里。 他们的背后，跟着一条巨大的蛇！ 巨大的，黑色的，吐着红信子的，蛇！ 言清乔血气上涌，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救命啊！ 周围的景物更迭替换，言清乔手里死死的抓着灰毛狐狸下颌的毛，眼睛紧紧的闭着，一直到。 灰毛狐狸跳进了什么东西里面，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竟然停下了脚步！ 第542章 我是长子 “快走啊！快走！狐狸你脚还在吗！” 言清乔炸毛了，眼睛不敢睁开，四肢胡乱的挥舞着。 灰毛狐狸：“” “你不会是想扔掉我？不会？不会？这么没义气吗？我” 没等言清乔说完，灰毛狐狸已经低下了头，把言清乔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言清乔要哭了。 要她对付蛇，其实也不是不能。 但对这种生物真的是本能恐惧，虽然人家也说，克服恐惧的办法是对面她，但是言清乔还是不敢，宁愿是先哭一会，逼到了头上再想办法打。 灰毛狐狸无可奈何：“睁开眼。” “我不！我就不！真是农夫与蛇的现实版，人人都说灵宠好，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灵宠，不救我也就算了，还直接把我扔下了，可怜我啊，我的命真苦，怎么会遇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灵宠哇” 言清乔鬼哭狼嚎，顺手就抱住了手边的一块大石头，像个大虾一样，一个劲的往后退。 灰毛狐狸给气乐了，忍无可忍：“您睁开眼看一下好？” “我不” “蛇进不来的。”灰毛狐狸出奇的温柔。 言清乔还要干嚎两嗓子，结果刚刚张嘴，反应了过来，闭着眼睛仰着脑袋对准灰毛狐狸的方向问：“真的？” 灰毛狐狸在笑。 言清乔慢慢的，掀开了一条眼皮缝。 阳光正好，洋洋洒洒的洒落在他们身边，他们似乎，到了一个，没什么树的草地上？ 刚刚的山涧早就不见了，四周也没有了水声，更没有大蛇的响动。 “真的！？”言清乔瞬间振奋，从地上蹦跶了起来，满血复活一样，笑嘻嘻的看着灰毛狐狸。 “怎么回事啊？你得给我解释。” “刚刚我们在的地方，叫万蛇窟，这个山脉，是我小时候的家乡。” 灰毛狐狸甩了甩尾巴，目色里流露出一种叫做怀念的情绪，看了看顺着草地过去的远方。 言清乔摸了摸肩膀上跳起来的鸡皮疙瘩，很不客气的吐槽：“万蛇窟，怎么世上还有这种地方？你家乡竟然有这种地方，真是不美好。” “那里是蛇族的地方，我们刚刚落下去，应该是被蛇族闻见了味道，他们最喜欢吃细皮嫩肉的人类，便追着我们来了。” 灰毛狐狸点了点旁边的树木，对言清乔解释；“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印象里，两边族群互不干扰，这里一带被我们族长撒了东西，蛇族也不会踏足的。” “幸好幸好。”言清乔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胸口，后怕的要死。 什么时候她能克服了怕蛇这件事，或许她在不用秃的情况下，也能变强。 “进你记忆块就记忆块，怎么还掉进了万蛇窟里？” 言清乔左右瞎溜达，一边在那边念叨。 “”灰毛狐狸抿了抿狐狸嘴，没敢说话。 大概是刚刚在进入阵法传送之前，他脑子里闪现的都是言清乔，也就同时闪现出来，言清乔这么厉害了，也就在这种需要脚力劳动和遇蛇的时候才需要他，自然而然的，就进入了这个地方，恰好进入了万蛇窟的地盘。 这里是狐族的地盘，但狐族不是群居族群，不像蛇族那般跟祖姥姥说不定都住在一起，狐狸成年之后就要去别的地方寻找自己的地盘，所以狐族的范围地方并不大。 “这个地方不是生门，这是你的记忆块，生门在什么方向我还得找找。”言清乔哼哧哼哧的搬脚底下的那块石头。 她还是第一次进入精怪的记忆块，感觉奇妙的很，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哪里都觉得新鲜。 “嗯。”灰毛狐狸轻轻用脑袋顶了一下言清乔手里面的石头，帮着她挪开了位置。 石头下面一片空白。 “小时候竟然一点也不皮吗？”言清乔自言自语。 至少，在她的脑袋里，小时候家里的那一个山头，大到哪里有多长多深的山洞，小到哪棵树上有鸟窝，她几乎都记得一清二楚。 没有朋友也就导致，漫山遍野都是朋友。 灰毛狐狸瞥了她一眼，狐狸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有些不屑。 “我是家中长子。” “啊？”言清乔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灰毛狐狸带着言清乔随意的往一个方向走，不说话了。 等反应过来，言清乔噗嗤一声，笑了。 “谁规定长子就要稳重，不能玩耍的？” “你不懂。” 灰毛狐狸甩了甩尾巴。 两人还在说话着，远远的，就听见前面有说话的声音。 可能是为了更好适应以后可能要接触的人类生活，狐狸爹娘用着简单的人类语言，在和后面的几个小狐狸说话。 灰毛狐狸脚步一顿。 言清乔绕了过去，看见了这副暖洋洋的场景。 一只白狐和一只灰狐，带着足足七八个小狐狸，在草地上散步。 后面的小狐狸们有大有小，甚至有的走路都跌跌撞撞，各自都有各自不同的颜色。 可能是因为刚刚跌进万蛇窟的时候，有了灰毛狐狸主观因素的影响，所以记忆中的蛇会冲上来追赶他们。 现如今没有一只狐狸发现让他们，跟在两只大狐狸身后蹒跚学步。 “我阿爹阿娘，原本是族群里的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先生，专门教孩子们人类语言的。” “啊，难怪呢。” 言清乔了然了，她还说怎么兄弟姐妹们的大小可以差这么大。 跟着两只大狐狸最近的，是一灰一白的两只小狐狸，踉踉跄跄的，跟着两只大狐狸学抓野兔的概念。 “真有大哥的样子啊。”言清乔笑眯眯的。 狐狸妹妹活泼，不好好学，一会跟在旁边挖土，一会去咬一口灰毛狐狸，一会又掉队去扑蝴蝶，总之没有个正形。 “他很皮，所以后来兄弟姐妹们都分开有了各自的领地，她什么都不会，不跟着我，会饿死。” 灰毛狐狸似乎也笑了笑。 言清乔问他：“要上前去看看吗？” “不了。” 这样无忧无虑的场景里，灰毛狐狸却突然后退了两步，淡淡的说道：“早些回去。” 想法不同，灰毛狐狸可能是不愿意打扰了这份记忆中的安宁。 言清乔点了点头，也尊重灰毛狐狸的选择，就在旁边找到了合适的生门位置，开始捏手诀画符。 突然的，就看见两只大狐狸手里各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 “这是我们的精魂瓶，每只狐狸的一生就只有这一瓶，大家的味道和颜色都各有不同，我们的都是相接近的褐红色，在狐狸当中是跟稀有的颜色哦” 言清乔：“” 那是，被燕青骄喝下去的那瓶 再等她要回头看，灰毛狐狸轻轻的张嘴，拦腰把她拎了起来，跳进了符箓内。 第543章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言清乔脑子里一阵眩晕，再等睁开眼睛，没有回到王府，感知也没有回来。 言清乔一愣。 灰毛狐狸也是一愣。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你刚刚，想的是回去的路吗？” “是的。” 灰毛狐狸肯定的点头。 可是他们现在，不知道出现在谁的记忆块内，四周昏暗，有树木虫鸟，四周都是雨林湿润的味道，好像是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中。 脚底下坑坑洼洼的，旁边就是一块沼泽。 有些诡异。 灵气还在，阵法也能如常生效，并且言清乔敢保证，阵法绝对不会出错。 什么都没错，诡异的是，传送的位置却天差地别。 言清乔艰难的挪了挪位置，跟灰毛狐狸说道：“我们再试一次。” 避开传送的位置，其他适合做传送生门的地方很容易找。 为了保险起见，言清乔甚至还测算了方位，找到了绝佳的好位置，沉心静气的布开了阵法。 老规矩，灰毛狐狸跟了上来，这次都没咬言清乔，让她上了后背，冲进了阵法里面。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言清乔的神情有些严肃。 “怎么会” 他们还在这沼泽雨林里，只不过换了个方位，离刚刚他们传送过来的位置几步远。 他们一行人，李泽洛和燕青骄都被言清乔装进了锦囊袋子里面，没有思考能力，言清乔和灰毛狐狸两人的思想完全一致，都是想回去的。 言清乔刚要下来，灰毛狐狸微微侧头。 “别下来。” “嗯？” 言清乔歪头。 灰毛狐狸看向了前方，留给言清乔一个后脑勺。 “下面脏。” 言清乔连忙往下看，灰毛狐狸几乎半个小腿都隐没在了沼泽的泥地里，四周是常年堆积起来的腐枝烂叶味道，确实不太好闻。 言清乔刚刚要是下去了，那淤泥指不定能漫到腰的位置。 “我们再试一次。”灰毛狐狸点了点脚，已经准备好要跑了。 言清乔伸出手，手诀捏好，符箓画好。 心底里突然咯噔了一声，立马垂头看向了自己腰上的锦囊。 不可能？ 穿过符箓阵法的传送，结果他们还在这一片，只不过又换了一个方位，脚底下的淤泥要浅一些。 “我好像知道了。” 言清乔在灰毛狐狸的背上跳了下来。 灰毛狐狸嘴里一个别字还没说出来，言清乔已经在泥地里面站定了，从腰上把锦囊解开了下来。 她一向大大咧咧，不像别的姑娘嫌弃这嫌弃那，也从来不是个需要别人呵护的娇花。 “我刚刚就在奇怪，如果只有我们能左右传送点，就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所以，我们中间一定是有人，在不想让我们回去。” 锦囊打开，借着昏暗的天色，属于李泽洛的那颗魂珠还安安稳稳的躺在袋子里一边，而属于燕青骄的那颗，隐隐的在发散荧光。 言清乔捏出了燕青骄，扔到了面前。 魂珠在碰到淤泥之前的一瞬间，变成了燕青骄。 言清乔对着燕青骄伸手。 “东西交出来！” 他们在阵法里接二连三的出变故，最早下在燕青骄潜意识里面的阵法早就被言清乔打开捏碎了，她在王府外面布置的阵法又都暂时没有动静，所以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 李泽洛和灰毛狐狸不用说，就只有燕青骄！ 燕青骄站在沼泽地里，面无表情：“不给！” “你是要我自己动手？” 言清乔的狗脾气瞬间就上头了，接连看了燕青骄这么多回忆块，她对这个迫不得己走上这条路的女子已经没有了多少的恨意，言清乔倒不是圣母，只是觉得没必要把恼怒浪费在这种棋子身上。 但这会，她是真的来了气性，看着燕青骄一脸倔强的模样，是恨不得上去抽她两个耳刮子。 “我已经给你提示了，那人很可能是杀你全家的凶手，你不去找他报仇，却盯着我！？你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陈小怜母亲的死绝对不是意外，或许当时燕青骄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可是如今再回过头，这里面满满的都是破绽，就算是个傻子，也总要怀疑一下的。 燕青骄梗的很，对着言清乔喊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但你的使命也不是为名除害！” 言清乔耐心没了，最主要的是，她这人最不喜欢吃亏，结果却被燕青骄联合着外面的那位大人，连着吃了几次亏到现在才反应了过来。 “陈小怜你真可怜，害我害上瘾了不成？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最后都被困死在这里，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母亲被咬断了喉咙的模样，你爹爹跌进雪地里，你还要跟在后面煽风点火给气氛，你弟弟” 言清乔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嘴炮打的厉害，一旦是恶毒起来，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专门照着对方心窝子捅。 “别说了，别说了！你闭嘴！？”燕青骄根本不是言清乔的对手，被言清乔这么几句话一刺激，捂住了耳朵往后面退了两步。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对，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我绝对不会是个自己娘和弟弟都被人杀了，自己却认贼作父，给仇人卖命，无怨无悔，陈小怜，你娘和弟弟还有你爹都在天上看着你呢，这会肯定在感激你，感激你活到了现在，感激你帮着仇人做了都这么多的事情，感激到你以后死了下去，爹妈都不会认你！” “我弟弟！是你杀的！” 燕青骄抖着嘴唇，指着言清乔指控。 言清乔猛的笑了，只觉得荒谬。 “第一，你当初支使陈大力上来杀我的时候，你也一点没心软不忍心，若不是你，陈大力根本就不会到京城来，更不会到我的面前，也就不会死，他要来杀我，我当然反手，所以，真正杀了自己弟弟的人，是你！” 言清乔又上前了一步，说的甚至有些残忍。 “第二，那根本不是你弟弟，你自己不是一直明白，陈大力根本就没有三魂七魄，这只不过是顶着你弟弟身躯长大的一个傀儡而已，你真正的弟弟，死在了你的背上，死在了狼嘴下面！” “所以，我才说你蠢，你自己明明都知道这些，还把自己一步步陷进去。” 言清乔上前了两步，对着燕青骄伸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主动交，我就自己拿，陈小怜，你眼瞎心盲，可别浪费我的时间！” 第544章 你生气吗 “不！不是这样的！” 随着言清乔的逼近，燕青骄接连的后退，一个趔趄，跌坐在了泥地里面。 “我我” “你什么你？如果外面那个不是恰好也是我的仇人，我一定要好好供养着他，让他长命百岁，看看你死后迟迟没有见到仇人，怎么面对你的母亲和弟弟！” 言清乔一伸手，拎起了燕青骄的衣襟。 燕青骄泪如雨下。 魂魄只有在极度的悲伤之下，才会落出眼泪。 “我我是想报仇的，我跟着他，为他卖命，做他的棋子，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为了，为了让自己强大一些，强大到能杀了他！” 言清乔伸手，已经摸到了燕青骄身上隐藏起来的符咒，手指轻轻一捻，碎了。 “所以，你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言清乔轻轻松手，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是有些悲悯。 燕青骄被言清乔这么一句话问的，陡然间一愣。 言清乔回过头，往灰毛狐狸身边走，虽然不太想，但还是慢慢的开口。 “复仇的法子有很多，你却选择了一个最不容易完成的，因为你要复仇，所以帮着仇人做无数的坏事，害了无数无辜的人命，最后却浪费了自己的灵气天赋，陈小怜，道理不是这样的，做人也不是这样做的，你应该早就有了自己的三观，你想想，你爹妈，你弟弟，见到你活成这般模样” 言清乔爬上了灰毛狐狸的后背，手边手诀捏了起来，画着符箓。 她不打算带着燕青骄回去了。 “你就留在这种地方，好好反省，哦对，对你来说，可能还有个可气的地方，你唯一的仇人，最后都会死在我手里，你说，沮丧不沮丧？” 言清乔翘了翘唇角。 说她残暴也好，说她不够善良也好，她有自己的准则和三观，像是燕青骄这种自己都活不明白的人，带回去也是祸害。 随便别人如何看她，她就是这样的言清乔，我行我素，从来就没在乎过别人的眼光。 符箓画好了，这次没有了燕青骄身上符咒的干扰，肯定能回去。 就在灰毛狐狸还没有动步子的时候，跌坐在泥地里面的燕青骄忽然说道。 “我做的这些，是因为我喜欢王爷。” 言清乔一顿，转过头，看向了燕青骄。 四周昏暗，只有丛林上面的月光，洒落下来一点点。 周遭一切都十分模糊，燕青骄坐在月光下的泥地里，满身都是脏污，脸上却又哭又笑。 “我原本，是想复仇的，可是偏偏，我遇见了王爷，他对我太好了，我动心了言清乔，你也喜欢他？你生气吗？你这么强悍，你喜欢的人，却喜欢我。” “哦？是吗？” 言清乔坐没有个正形，手肘抵着灰毛狐狸的后背，撑着自己的下巴，此刻在月色下慵懒又漂亮。 “就你这种蠢东西，活该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黑首今日已经摆出了那样的态度，是个人都能分辨出陆慎恒是什么意思，动手也就在今晚，再说，陆慎恒喜欢谁，言清乔现在也不在乎了。 言清乔没有气到，燕青骄却被气到了：“你！” 言清乔气人的本事从来就没对上过对手。 燕青骄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复杂的很，顿了半晌，说道：“我又想你死在这里，又想你回去帮我报仇，可是你回去了，陆慎恒就是你的，你死在这里，那位就没有对手了” “我们走。” 言清乔不想听这蠢东西哔哔歪歪，摸了摸灰毛狐狸的毛发。 也许跳出来的时候才能看明白，像是燕青骄这种女子，先是以复仇为生，走错了路，后来又把喜欢当成全部，做梦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这么轻易的坐上十一王妃的位置。 真是可怕。 也真是可怜。 人生从来就没有为自己活过，又何谈人生？ 灰毛狐狸前脚踏进了符箓阵法里面，整个身子却陡然一个倾斜。 言清乔还在他的背上，他不得不迅速的带着言清乔跳开！ 是一条足足有女子腰腹粗细的巨蚺！ 黑色的脑袋从沼泽的下面冒了出来，一双黄灿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灰毛狐狸和言清乔。 原来，它一直在这里！ 刚刚他们站着的地方，就是这条蚺蛇的窝巢！ 等言清乔看清楚了，只觉得一阵阵眼前发黑 “狐狸，有人在破坏我外面的结阵！” 破坏力度实在强烈，甚至影响到了言清乔自身的灵气，只觉得有种陌生的力量，在冲撞她身体里面本身的灵气。 事情不妙，仿佛是商量好的，全部都一起来了。 言清乔想要背过手去抽刀，抓了两次，却没有抓到。 灰毛狐狸咬牙，一向和善沉稳的狐狸脸，此时此刻露出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凶相！ “抓紧我！” 随着他的话音，他脚步点地，试图从大蛇的脑袋下面，直接冲到言清乔刚刚竖起来的符箓传送门内！ “啪！” 一声巨响。 那大蛇没有最先攻击他们，反而像是有了灵智，直接了当的一口咬掉了言清乔刚刚竖起来的符箓传送门！ 隐隐的金光忽然不见了，大蛇的嘴巴十分巨大，一口气直接连着土和树，咬掉了一大块！ 清冷的月光笼罩下来。 言清乔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头眼发昏，这时候再想要另外找个地方施展符箓传送门，几乎是不太可能。 试了一次，因为被那股奇怪的力量波及，言清乔现在连手诀都捏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 一声长又尖利的笑声传来，燕青骄从泥地里站了起来，满脸的疯魔。 “言清乔，你真以为我在他手下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学到吗？你看看这里，是我造的，你若真有本事，就打碎了出去，若是不能，放什么大话能打败他？” 燕青骄走了两步，竟然走上了大蛇的脑袋！ 情况转的真是始料未及。 若是在平时，这种小阵法，就算被燕青骄误打误撞的造了蛇出来，言清乔现如今也不会如此狼狈。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言清乔抿了抿嘴，对身子下面的灰毛狐狸说道：“狐狸，我要一炷香的时间！” 想两边抓，往往会两边都不讨好，言清乔要先静下心来，把体内那阵奇怪的力量驱赶出去，然后才能对付面前这个大蛇。 灰毛狐狸在躲避大蛇的嘴巴，闻言脚步忽然一顿，把言清乔找个稍微干燥的地方放了下来。 “我会保护好你的。” 说着，他火红色的狐狸身躯忽然暴涨！几乎与大蛇的身躯齐平！ 他在燃烧自己的魂力！ 他一定会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用尽全力保护好言清乔的！ 第545章 三招 言清乔想要张嘴阻止。 顿了顿，急忙闭上了眼睛，专心去对抗身体里那个怪异的力量。 她太了解灰毛狐狸了，她这种时候让他停止已经不可能了，除了让灰毛狐狸保护她，别无他法。 燕青骄从进灵阵的开始，就没有想活着回去，运转这个幻境，驱赶大蛇，用的都是自己的全部灵气魂力，灰毛狐狸想要对付，也只能同样燃烧自己的魂力与之对抗。 魂力只是短时间不可逆，慢慢养着以后总归会养回来的，不会丢命。 言清乔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早些驱赶对抗那个怪异力量。 言清乔专心做好，耳边是灰毛狐狸和大蛇的撕咬对抗声音，还夹杂着燕青骄的或哭或笑的尖叫声。 她已经入了定，专注了心神，先是抵御住了那股怪异的力量，而后顺着那股力量，触及到了自己设定在王府周围的阵法结界。 果然被这股力量冲撞的碎开了几步，大概也是有燕青骄身上带着的那个符咒有关系。 言清乔催动灵气，直接修补住了阵法，这次上了比上次更多的灵气，又把剩下的那股怪异力量彻底封在了这个阵法内部。 时间比言清乔估算的要快一些，体内那股怪异力量像是预估到完全敌不过言清乔，在言清乔刚刚牵动灵气的时候就迅速的退了回去。 时间都耽误在了修补王府外围的阵法上面。 再等言清乔满身大汗睁开眼睛的时候，灰毛狐狸就顶在自己的面前，有些气力不继的轻微喘着。 因为是对方一早就设下幻境，场地里就占了下风，再加上两方都在燃烧魂力，几乎都是自残式的在对抗，燕青骄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在气势上就沾着优势，灰毛狐狸自然就落了下风。 “你放弃！就凭你的实力，你以为你能护着你主子到什么时候？” “闭上你的臭嘴！” 灰毛狐狸已经是强弩之末，撑着四肢恶狠狠的看着燕青骄，这会咬着牙，恨不得上去一口就咬碎了燕青骄的喉咙管。 到底是才升级成这样，又转变成这般大而有力的形态，一炷香的时间也撑不住，灰毛狐狸的身影甚至晃了晃。 燕青骄也没有眼看着这般轻松，这会打的有些着急，跟着后退了两步，一边聚集自己的魂力，一边说话转移灰毛狐狸的注意力。 “我说，你不会，喜欢上你主子了？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若我是你主子，被个畜生这样肖想喜欢，得多恶心啊” “你”灰毛狐狸气急败坏，立马又冲了上去！ 言清乔的灵气还没回归，心里着急，却不得不坐在原地捏着手诀干等着。 或许是因为带上了气性，被燕青骄说的心烦意乱，灰毛狐狸这下的攻击虽然狠，但没什么章法，甚至很多破绽，在他被那大蛇的尾巴甩出去的时候，灰毛狐狸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了。 他答应言清乔一炷香时间的，他就算是拼上了性命，似乎也要食言了。 怎么办？言清乔还在身后。 他的魂力已经燃烧殆尽，体型连那个火红色狐狸的形态都不能维持，在下落的途中，变成了无能为力灰扑扑的样子。 一点也不好看。 他还有好多话，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跟言清乔说，他可以死，可是言清乔怎么办呢 他就算死，也要死在言清乔的面前！ “辛苦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灰毛狐狸陡然间睁开了眼睛！ 言清乔笑眯眯的，跳起来接住了他，用一种很滑稽的又很唯美的“英雄救美”方式，慢慢的，落到了地上。 灰毛狐狸被言清乔抱在了怀里。 他精疲力竭。 言清乔把他放到自己刚刚坐着的地方，念叨了一句。 “憋屈死了，总算能打一架了。” 说着，她动了动脚，慢慢的抽出了腰上刀鞘里的双弯刀。 “在这乖乖等着，老子替你去，讨回你的面子！” 没等灰毛狐狸再说话，言清乔一个箭步，挽着双刀，冲了上去！ 那一刻，言清乔身上染着惊人的光亮。 即便是在这么昏暗的环境里，言清乔好像也能抓住周遭所有的光，一步步踏出的格外坚定。 灰毛狐狸无力的睡在干燥的地方，看着精神一振神清气爽的言清乔，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言清乔要强于他很多，这个事实他一直知道，并且深信不疑。 可如今，直面这个事实，心里面还是会难过。 他就连那种守护一炷香时间的小事都做不好，如今反而要被言清乔救起来什么时候，他能真正的帮到她？ 燕青骄当然怕言清乔，道行深浅其实一看便知，言清乔身上有惊人的灵气，就算是这里一切都是她惊心设计的，也未必能够挡得住言清乔！ 燕青骄的怕，直接导致身下的大蛇也开始暴躁不安了起来。 言清乔运着灵气，一步步的往上走，就在半空中如履平地，一点点的靠近那左右甩动不安的大蛇。 燕青骄站在大蛇的脑袋上，见到言清乔的神色，抿了抿嘴。 “你不要以为我一定会输！” “龇！”随着燕青骄的外强中干，大蛇也朝着言清乔张大嘴吐信子。 言清乔被吓了一大跳，顿了下，她轻声笑了下，有些无奈。 “妈的，怎么就能长的让人这么讨厌的模样。” 说着，她抬起了手，光点拥簇，手中多出了一条白色的丝带。 她一边围上了自己的眼睛，一边对着燕青骄说道。 “你信不信，五招之内，我能取你狗头？” “” 在让出一双眼睛的情况下！ 没等燕青骄有了反应，言清乔忽然暴起，朦胧里对着大蛇的下巴刺了过去！ 大蛇被吓了一大跳，燕青骄也被吓了一大跳，大蛇急忙往上抬头，要避开言清乔的弯刀，燕青骄还站在大蛇的脑袋上，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顺着大蛇的身躯往下面的泥地里跌去！ 言清乔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的拳脚功夫反应也足够快，一脚点在了大蛇的脑袋上，弯刀狠狠地刺在了大蛇的眉心，顺着大蛇的脊背，伸刀用力的把大蛇从头到尾，直接皮肉劈开！ 有血的味道。 言清乔身上没沾到一分，稳稳的落地。 眼上白纱因为动作半滑落，露出了下面惊为天人的一只眉眼。 言清乔手里的弯刀抵到了燕青骄的脖颈上，笑眯眯的说道。 “哎呀，算错了，三招。” 第546章 换我保护你 “你要杀我？你就不怕自己被反噬？” 燕青骄有点不敢相信，可是冰凉的弯刀刀刃就放在自己的脖颈面前，只要她稍微动一下，弯刀就会割了上来。 刀上沾满大蛇身上的血，血腥气冲天，大蛇脊背被从上往下开了出来，蛇肉翻滚，里面的骨头白生生的。 修道之人用道法去杀修道之人，往后会受反噬，影响功德。 言清乔被这么一提醒，点了点头，说道：“还真的有点怕。” 说着，她已经收住了一身的灵气，刀的位置一点没有挪动。 “所以，我没有用灵气。” “你！”燕青骄哽住。 言清乔笑眯眯的，她向来不要脸，跟谁比都比不过她，这会堵的燕青骄理所当然。 刀在往前送的时候，言清乔忽然一愣。 燕青骄闭着眼，已经在等死了，结果半晌没动静，也是一愣。 两人对望，颇有一点面面相觑的意思。 言清乔的刀，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的挡住了！ 而使用这个隔档的人，显然不是面前的燕青骄。 言清乔反应的快，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立马要捏起手诀，与那灵气铸成的隔档拼一拼。 结果又是一愣。 她竟然，一点灵气也没有了！？ 没等言清乔想明白，体内之前被驱赶出去的那怪异力量突然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言清乔被这感觉猝不及防的击中，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那怪异的力量似乎是束缚住了她的灵气，竟然一时间不能冲破！ 言清乔火急火燎的催动灵气去冲撞这体内的怪异力量，也大概想明白了，这里是燕青骄制造的幻境，而燕青骄的所有道行都是来自于那位大人的教导，怕是这里面早就在燕青骄的那一关卡里埋下了因。 结果就是，对面那条刚刚被言清乔生生劈成两半的大蛇，又缓缓的，站了起来。 血淋淋的伤口在愈合，对着言清乔这个杀身仇人尤其愤恨，眼睛瞬间红了，呲呲的朝着言清乔吐信子，恨不得张大嘴巴一口把言清乔吞下。 言清乔抽不上灵气使用，现如今就是个稍微有些拳脚的普通人实力。 大蛇的模样让她发怵。 她飞快的左右看了看，侧着头轻声叫了一句。 “狐狸，还能起来跑吗？” 打，肯定是打不过了，这波怪异力量袭来的突然，言清乔至少还需要半柱香的时间去冲破，而这半柱香里唯一的保命方法，就是跑。 不管跑到哪里，也比坐以待毙强！ 灰毛狐狸没回答。 魂力与灵气都用到干涸枯尽，他连形态都维持不了，或许连讲话都费力气，更别说跑了。 言清乔盯着大蛇，心里打怵，却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刀，叹了一口气。 “那只能，换我保护你了！” 第547章 火红色衣袖 体内那诡异的力量在打转，把言清乔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灵气掩盖到严严实实。 言清乔紧紧的捏住弯刀，盯着面前的大蛇。 大蛇满眼的激愤，还没等自己后背完全长好，已经迫不及待的往言清乔的脑袋上咬去！ 虽然没有灵气，但是言清乔这段时日里对拳脚功夫的锻炼从来没有放松过，赢过大蛇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未必不能放手一搏！ 大蛇飞过来的瞬间，电光石火里，言清乔一巴掌拍到了大蛇的脑袋顶，整个人借力跳了起来，弯刀往着大蛇的脑袋中扎去！ “铿锵”一声，没有了灵气加持，光是言清乔手里的弯刀，不够戳穿大蛇的脑袋，仅仅是划破了鳞片。 可能是因为有外力在催动大蛇，大蛇身体又刚刚愈合，黑色的鳞片表面涌出来一层滑腻腻的保护膜，像是个新生儿一般，言清乔还想再抵刀进入的时候，大蛇疯狂甩动脑袋，她脚下一滑！ 言清乔反应快，即便是被大蛇恶心的发腻，也急忙借着弯刀，把自己硬生生转了个方向，顺着大蛇的脊背滑了下去！ 大蛇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言清乔身上，也无暇顾及一边睡着的灰毛狐狸，回过头对着言清乔就要张嘴！ 言清乔摸到了大蛇脊背上之前被她划开，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上，迅速转身，刀尖抵进那脊背的软肉内，顺着往尾巴上面切！ 大蛇怪叫了一声，因为吃痛，胡乱的对着言清乔攻击而来！ 言清乔等的就是这时机，迅速抬起另外一把弯刀，噗嗤一声，将大蛇的下巴戳了个对穿！ 大蛇这次是彻底吃了亏，当即反应了过来，似乎是彻底被激怒了！左右甩动脑袋，拼命对着言清乔张嘴。 言清乔的手还停留在刀柄上，因为没有灵气的加持，左右晃动了几下，手臂就支撑不住，掉到了泥地里。 一把弯刀在大蛇的脊背，另外一把在大蛇的下巴，言清乔顺着泥地往前翻滚。 她在往跟灰毛狐狸完全相反的位置在跑，大蛇却好像一愣，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看了看言清乔，又看向了睡在地上没有动弹的灰毛狐狸。 它的蛇头硬生生的转了一个方向，不再去管言清乔，又长又红的信子往着灰毛狐狸那边凑了过去！ 言清乔脑子一嗡，蛇尾的弯刀就在手边，她一把拔起，迅速的对着灰毛狐狸跑了过去！ 明知道大蛇是在故意引她过去，可是言清乔别无他法，她没办法用灰毛狐狸的性命去赌。 “在这！” 言清乔大叫了一声，希望吸引大蛇的注意。 她已经到了大蛇的嘴边，灰毛狐狸就在背后。 大蛇嘴巴张大，四颗毒牙泛着森冷的光，直接扑着言清乔就来了！ 言清乔捏紧了刀，心脏都因为大蛇嘴巴里的气味而紧紧缩了起来，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挡着大蛇！ 电光石火间，言清乔忽然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没等大蛇的嘴巴靠近，一条穿着火红色广袖的手臂伸了过来，几乎是把她拦腰一抱，往旁边闪了一瞬。 言清乔一愣。 她手里还紧紧的捏着自己其中的一把弯刀，先是往自己腰上看了过去。 是个人？ 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体形。 “嗐！”大蛇发怒了！几个回合下来，没有在言清乔手里占到一丁点的便宜，现如今还被救了过去！ 几乎是紧紧跟着，大蛇对准言清乔的脑袋又来了！ 言清乔来不及去看背后到底是谁，立马抬手，对准大蛇的脑袋杀上去！同时把大蛇下巴上的那把刀拿回了自己手里！ 言清乔的动作快，大蛇的嘴角被言清乔的弯刀硬生生割裂，与此同时，大蛇突然暴走！直接凑着言清乔的刀，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一口咬住了言清乔的肩膀！ “主子！” 没等言清乔叫出来，先叫出来的反而是背后的灰毛狐狸。 言清乔无暇顾及他，摸到了大蛇下巴上的那把刀，皱着眉头用力抽了出来，对准大蛇的眼睛扎了上去！ “嗐！嗐！”大蛇吃痛怪叫，想要挣脱开言清乔手里的刀，可又舍不得松嘴，咬着言清乔的手臂拼命摇晃。 言清乔晕头转向，手臂被大蛇几乎要被咬断！ 蛇眼睛上的那一刀，因为言清乔力气不足，被大蛇晃动了几下，已经脱落了，言清乔抬起头，想要伸手，弯刀却掉落了下去。 大蛇的眼睛被言清乔扎了一刀，如今被甩掉，言清乔抬头，它垂眼，两个目光对上。 绿油油的眼睛满是血腥杀气，言清乔脑子瞬间轰鸣。 那些因为本能而发自内心的恐惧劈头盖脸全部涌了上来，言清乔脑子里忽然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了。 她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 大蛇侧起脑袋，慢慢张大了嘴巴，想要把侧边挂着的言清乔甩进嘴巴里。 “主子！” “快醒醒！” 有无数的声音在叫言清乔。 言清乔能听见，可是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两只眼睛涣散的看着大蛇的眼睛，浑身都不能动弹。 她鼻尖全是大蛇口腔里腥臭的味道 “轰隆隆！” 天边忽然传来一声闷雷的声响。 四周昏暗，空气里满是黏腻潮湿的味道，一声惊雷传来的同时，言清乔脑子忽然清明了一瞬间！ 手臂巨痛，大蛇张大着嘴巴，几乎是下一秒，言清乔就要跌进了它的肚子里被生吞！ 言清乔已经到了大蛇的喉咙口，迅速竖起了弯刀，卡住了！ 大蛇吃痛，在甩头的之前，言清乔急忙往后退了出去！ 蛇头原本就高高扬着，言清乔脚底一空，眼前一黑，整个人没什么防备的就往下跌！ 屁股要被摔成十八瓣了！ “主子！” 精疲力竭的灰毛狐狸也只能喊喊了。 言清乔没有着力点来不及翻身了，索性眼睛一闭。 这下出去，得修养不少的功夫。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猝不及防的，言清乔忽然落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她一愣，等确定自己落地了之后，睁开了眼睛。 是一个十分熟悉的人。 陆慎恒。 第548章 你会记得我吧 “十一叔你？” 饶是反应一向很快的言清乔，此刻也有瞬间的愣怔。 陆慎恒没说话，抱着言清乔跳开了原地，站定到了灰毛狐狸所在的地方。 随着陆慎恒的到来，言清乔发现自己灵气回涌，手脚也开始恢复知觉，脑子也瞬间清明。 “放我下来。”言清乔微微垂眼，想问很多，不过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冷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陆慎恒非但没有把她放下来，反而是抱的更紧，往侧边跳了一大步。 大蛇的脑袋就在旁边，被他一脚踏进了泥地里面！ “不放！” 陆慎恒说话的语气几乎是恶狠狠。 言清乔一愣，几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哈？” “我说，不放！再也不放！”大蛇卷土重来，陆慎恒的招式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气性，一丁点没给大蛇在言清乔面前露面的机会，又一次狠狠的把大蛇的脑袋踏进了泥地里！ 言清乔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问题。 或者说，陆慎恒有点问题。 她越过陆慎恒的肩头，往后看。 昏暗的天空上，随着陆慎恒到来的那一声惊雷，生生的霍开了一个大口子！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大片白色的天光。 陆慎恒抱的有些紧，迫使言清乔不得不抓住了他的肩头，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你凭什么这么轻飘飘的说让我放手！？”陆慎恒垂着眼睛，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注意力被拉了回来，呼吸一滞。 陆慎恒眼眶红的厉害，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甚至一丁点空隙不让留，甚至是在质问言清乔。 因为是在灵阵之中，陆慎恒的眉间，竟然露出了朦胧的帝王之气？ 言清乔一时间觉得跟陆慎恒有些说不清，推了他一把，想要跳下去。 或许是感知到了阵法被破，灵气流动，很快这里的所有都会消失，大蛇也是强弩之末，暴走发狂，每一次抬头都会被陆慎恒狠狠的踩在脚底，尾巴化作利剑，直直的对着言清乔就扎了过来！ 陆慎恒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对了一下，乒乓一声，往侧边移开了半步。 言清乔左右都挣脱不开，随着灵阵中的灵气流失，自己也越来越脱力，最后不得不说道：“别管它了，带着我们走。” 灰毛狐狸也在旁边，不过站了起来，时刻注意她这边的动作，似乎勉强能走。 言清乔画了两张符箓，俱是飘向了灰毛狐狸。 “你先走。” 灰毛狐狸不动。 言清乔咬牙：“还听不听话了？我没事。” 被陆慎恒禁锢死在怀里，他又是身藏帝王之气的人，所有的阵法和幻象在他手边都不值得一提，大蛇随着灵气流失，根本就伤不到他，自然也就伤不到言清乔。 灰毛狐狸被言清乔训斥了一句，有些委屈的低下了脑袋。 两张符箓飞到了他的身上，一张是补充灵气，一张是破开灵阵，出去之后能回到身体里面。 陆慎恒再一次把大蛇踩到了脚底。 言清乔看了一眼稍远一点的燕青骄，什么也没说。 都到了这种时候，她才不会假惺惺的问她要不要跟自己走。 拍了拍陆慎恒的肩头，陆慎恒会意，飞快的往回退。 抱着就抱着，总比出不去强。 言清乔抓着陆慎恒的肩膀，昏暗里，眯着眼睛往前面看，手中的符箓已经捏了出来。 “言清乔！” 暗处的燕青骄忽然叫了一声。 言清乔没有理她。 “等等！” 再等听见燕青骄说话的时候，燕青骄已经到了旁边，她把身上全部的灵气都散了出来。 陆慎恒立马抽出了腰上的弯刀。 没等陆慎恒动手，燕青骄突然抓住了从侧边飞出来的一条大蛇！ 这条大蛇比里面的那条要小一些，这么长时间，一直就潜伏在这个地方，很显然是燕青骄当初制造这个幻境的时候就隐藏起来的陷阱，要的就是言清乔出去的路上，来一个致命一击。 结果燕青骄不知道怎么了，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大蛇的牙齿泛出森冷光，燕青骄双手撑在大蛇的嘴巴上，背影有些倔强。 “你说的，你会，帮我报仇？” 她没回头，勉力问着言清乔。 言清乔目光有些复杂，皱着眉头说道：“不是为了帮你报仇，是为我自己而已。” “那你，一定要加油啊。” 燕青骄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笑了笑。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陆慎恒。 其实，她还有个回忆块，没有删掉，也没有被任何人看见过，实在埋的太深了。 她这一生，过的特别凄惨，一步步走到如今，有自己的失误执拗，也有别人的引导，走到后来，甚至觉得昏暗无光。 可偏偏，她遇见了陆慎恒。 特别特别好的陆慎恒。 明知道，他虽然是在笑着，可是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也明知道，他只有在看向言清乔的时候，眼神才是不同的，明知道，他们两人都在对着对方演戏。 可那么多的明知道，都敌不过她一日比一日深的沦陷。 陆慎恒成了她昏暗一生中唯一的一束光，曾经以为，她只要靠着这束光，就能从泥地里爬起来。 这她这凄惨又背运的一生，终究是得不到这样幸运的眷顾。 “你会记得我？其实我叫陈小怜。”燕青骄朝着陆慎恒微微一笑，沾血的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脸，整个肩膀已经被自己设下的陷阱大蛇咬掉了大半。 陆慎恒抱着言清乔的手紧了紧，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燕青骄的话，更不知道还记不记得燕青骄这个人，没说话，往后退了两步。 言清乔看了眼陆慎恒。 陆慎恒半垂着眼，看向怀里的她。 言清乔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就是有一种心虚，连忙转移了视线，又看回了燕青骄。 陆慎恒还在继续往那阵法豁口的地方跑，在阵法闭合的一瞬间，言清乔似乎看见燕青骄说道。 “其实，我也不长这样。” 一辈子，都活成了别人的模样。 甚至连在乎的人，都一个不剩下了。 ps：这两天状态不太好，我尽力调整下，明天开始补更。 第549章 我的言清乔 阵法被陆慎恒身上的隐约帝王之气冲破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陆慎恒也根本不懂得解阵之法，此刻抱着言清乔，疯了一样，直愣愣的就往那豁口外面冲！ 出来阵法的一瞬间，言清乔眼前全是亮光。 阵法时间也已经到了，豁口内，阵法里所有的东西天崩地裂，什么也不会留下。 那些因为舍不得偏执的记忆块，随着燕青骄的消失，全部被掩盖在了灵阵之内，灵阵消失，记忆也就消失了。 朦胧的白光里，言清乔看见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场景。 她似乎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里有山有水，四季长春，百草花香。 陈小怜身上没有让人垂涎的纯澈灵气，也长的跟言清乔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她父亲在那个雪夜里回家，手里还抓到一对通体雪白的兔子。 她母亲也没有落下月子病，是个温柔又平和的女子，眉目里永远都带着笑。 弟弟陈大力机灵又活泼，长大了之后跟着父亲上山，没什么本事，却足够靠山吃山，还娶了山下的一个总是笑着的蒙国姑娘，长的很平常，但好在安稳。 陈小怜长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亭亭玉立，被山下一个经营小本生意的汉子娶回家，一辈子也没受过什么气，生了一儿一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后来，几个人的背影越走越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陈小怜应该是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一身灵气，是导致一家巨变纷纷惨死的罪魁祸首，可没人教她如何报仇，唯一能让她变的更强，有可能为家里人报仇的人，还是自己的师父。 后来，一步错，步步错，错到后来，泥足深陷，她再也爬不起来。 言清乔眼前，最后闪现出来的场景，是一片风和日丽的午后，陆慎恒坐在石桌上，目光幽深在喝茶。 视线越靠越近。 陆慎恒转过头，那眼里有一瞬间的戒备，转瞬即逝后，他微微笑着说道：“你来啦？” 言清乔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屋外天光大亮，已经进了初冬，王府里面张罗的玉嬷嬷不见了，甚至都没有人在屋内支炭炉。 身上是厚厚的被褥，言清乔睡的一身汗，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今夕何夕。 王府原本就给她留过院子，周围都是熟悉的摆设，旁边的柜子里还有玉嬷嬷生前给她准备的无数衣服。 春夏秋冬，全部都备齐了。 似乎是听见了屋内的响动，黑首在门外敲了敲门。 “言小姐。” “进来。” 言清乔下了床榻，正在穿鞋子。 黑首有些着急，应该是忍到了现在，进了门就直接说道：“言小姐，您快去看看王爷，王爷好像好像发病了” 言清乔一愣。 已经接近晌午，言清乔到了陆慎恒门口的时候，院子外面站着好几个暗卫，所有人眼神齐刷刷的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一边往内走一边问：“怎么回事？” 黑首跟在后面，可能是事发突然，外加着急，罗里嗦的解释：“昨夜黑尾看着王爷，但是凌晨的时候，王爷醒了，醒了就一直叫着您的名字，知道你在王府，什么都不管，直接就往着王府冲” “说重点！我问怎么发病的。” 言清乔已经到了正堂的门口，手掌扶在门锁上面。 黑首抓了抓脑袋：“王爷一路冲进了屋里，见到你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爷从那边出来的时候，手里是抱着什么的姿势，但好像是手里的东西慢慢消失了，王爷眼神越来越绝望，吐了一大口血，昏迷了。” 黑尾也在旁边，这时候讲话讲重点很重要。 黑首连忙点头。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 陆慎恒从灵阵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的是她。 既然灵阵破碎，她自然要回归本体，陆慎恒又刚喝下缠心毒的解药，心绪浮动难以接受，也有可能。 “我进去看看。” 言清乔推门就要进去。 黑首连忙上前，手横在了她的面前，小声的说道。 “王爷已经醒了，但似乎发了毒，刚刚一个兄弟进去，浑身骨头几乎是被折透了，丢了出来” 黑首有些纠结。 陆慎恒现如今这么不稳定，谁也保不准他看见言清乔会不会再发狂，可现如今，也确实只有言清乔才最有可能安抚下陆慎恒。 顿了下，他小心的商量：“不然，我们兄弟几个护送你进去” “不用。” 言清乔很直白的拒绝了，但是手下也没有闲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包药粉，抽出了两把弯刀，细细的涂抹在刀刃上。 这举动把黑首和黑尾都给看愣住了。 言清乔反倒眉目平淡：“只是迷、幻药，我懂得怎么保护好自己。” 这这会不是担心言清乔的时候？ 更让人担心的，难道不是屋内的陆慎恒会不会被言清乔一刀给捅死？ 言清乔那夜灵气暴走发疯的，把陆慎恒给打的鼻青脸肿，这可是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在两人咋舌的眼神中，言清乔推门而入。 已经是初冬，屋内窗户没有开，随着言清乔的进入，四周安静的厉害。 言清乔一手捏着手诀，一手握着一把弯刀，往卧房内走。 “十一叔？” 人没在卧房。 刚刚言清乔从正堂进来的，也没有在视线所及的地方。 言清乔脚底下小心的很，浑身都戒备了起来，往卧房旁边的梳洗室走。 有十分微弱又克制的呼吸声。 言清乔在跨进门的瞬间，立马往后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黑影，几乎沾染着狠厉的血腥气，飞扑了上来，把言清乔死死的摁在了手底下。 “我的言清乔呢？你把她藏哪里去了？你快说！” 呼吸声就在身上，陆慎恒手掌掐着言清乔的脖子，呼吸急促，混乱的不行。 这该死的熟悉场景。 言清乔还记得，她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间屋子，陆慎恒的大手掌掐着她的脖颈，差点让她瞬间又死回去。 言清乔毫不留情的捏着陆慎恒的手腕，从齿缝里飙出了一句脏话！ “陆慎恒！你他妈” “”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陆慎恒一愣。 他松开了手，人还伏在言清乔的身上，借着菱格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愣愣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捏紧了刀柄。 结果，她的刀还没进陆慎恒的身上，陆慎恒忽然垂头，把她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第550章 这里不是我家 陆慎恒勒的很紧，反倒是连着言清乔的肩膀都抱进了怀里，让她动弹不得，禁锢的仿佛恨不得把言清乔糅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你去哪里了？” 陆慎恒问她。 言清乔说不出话来。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死了。 更别提，眼前的陆慎恒甚至都不知道神智清不清醒。 陆慎恒也未必真的想等到言清乔的答案，他把言清乔紧紧的抱在怀里，生怕她随时随地走开，喃喃的说道。 “为什么，你每次走，都无声无息的？你从来都不愿意与我说，你去哪里？去干什么？要去多久？你从来都不愿意和我说，从来都不愿你只会让我等，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复一年，对你来说，每日过的很轻松，即便是没有我的日子，你也有好多事情要做” 有滚烫的眼泪水，滴进了言清乔的脖颈内。 言清乔捏着弯刀的手，顿了顿。 “可是，我没有你，根本就活不下去，这些年，每一日，我都在煎熬里生生捱了过去，没人能明白，那些日子里，我仅凭着你一定会回来的念头，是如何熬过来的。” “陆慎恒” 言清乔抿了抿嘴。 她其实，都明白的。 陆慎恒这些年，活的一定很辛苦。 他一个无神论者，却因为言清乔的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硬生生的撑了这么多年。 如果没有缠心毒，怕是寂寞的要死了。 “大家都不相信你能回来，只有我，只有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你答应我的，你一定会兑现” 陆慎恒头埋进了言清乔的脖颈，气息滚烫。 “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好不好？” “” “真的好辛苦，是不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辛苦，所以你就觉得，这些年一眨眼的功夫？” “我” 言清乔张了张嘴。 她是言清乔，可又不是言清乔。 她没办法代替另外一个自己，来回答陆慎恒这个问题。 “真坏啊。” 陆慎恒闷闷的感叹了一句，湿漉漉的脸颊蹭着言清乔的脖颈，鬓侧还有刚刚新长出来的胡子。 他已经不是个少年了。 可言清乔，仍然是个小姑娘。 很小很漂亮的小姑娘。 这种感觉没人能懂，那些因为自卑滋生出来的不安，因为不确定而出现的惶恐，因为无力改变而铺天盖地来的绝望，几乎在一瞬间，把陆慎恒扑的灭顶了。 “言清乔。”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 言清乔心底里，涌出来无数的柔软和怜惜。 好像是她的，又好像不是她的。 很多凌乱的画面闪现在眼前，雪地里给她堆了满院子雪人的陆慎恒，池塘里浮现出来，把她拉进水里深吻的陆慎恒，少年意气风发张扬笑着的陆慎恒，马车内沉静内敛笑着的陆慎恒，眉眼带笑的陆慎恒，偶然一眼温柔的陆慎恒 其实，他什么错都没有。 没有移情别恋，没有故意隐瞒，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他就一直等在这里，一直都是。 “嗯。” 言清乔轻声应了一句。 陆慎恒恳切又卑微的在祈求。 “最后一次了好不好？不要再走了可以吗？” 谁能见到陆慎恒这般低声下气，卑微又惶恐的模样？ 没等言清乔回答，陆慎恒把言清乔抱着，坐着翻在了他的身上。 手诀早就不见了。 言清乔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惊呼一声，而后就觉得眼前光影一暗。 陆慎恒在往她面前凑。 这么个从来都是冷言冷语，一丝不苟，眼无波澜的男人，此刻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水光潋滟里带着微微的颤抖，在慢慢的靠近。 小心翼翼，如获至宝。 这个动作，只要言清乔伸手一推，就能把他推开。 气息越来越近。 言清乔看着面前的陆慎恒，闭上了眼睛。 眼前最后的一个画面，陆慎恒眼里灼热滚烫，几乎要把言清乔拆吃入腹，却又十分克制。 “嘭。” 没等陆慎恒碰到言清乔的嘴角，他眼前一黑，无力的倒了下去！ 睡倒前的最后一刻，他还妄图伸手，抓住言清乔的衣角。 言清乔拔出了陆慎恒腿上的刀尖，松了一口气。 反正他身上伤多，恢复力也好，再加上她的医术，等陆慎恒醒来，没两天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黑首黑尾，进来。” 言清乔半垂着眼，看着身下的陆慎恒。 她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冷心冷肺的那一个，说不喜欢了，就好像一下子就能冷却了心思，再也不会波澜。 就算一切都是误会，狐狸妹妹和玉嬷嬷的死，横在了他们两人的中间，这个坎，言清乔能劝服自己原谅自己，可劝服不了自己原谅别人。 说到底，她爱谁都抵不过爱自己。 黑首黑尾进门的场面，就是见到陆慎恒无声无息的躺倒在地上，言清乔站在旁边，正在面无表情的擦着弯刀尖上面的血。 言清乔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迷药药性猛，陆慎恒至少要躺上三天，这是解药。” 她伸手，给了一粒药丸给黑尾。 屋内安静的很，丝毫看不出来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言清乔交代：“十一叔这边突发事情多，迫不得已的时候，就给他吃了解药。” 她自己也摸不准陆慎恒再醒过来会是什么模样，缠心毒在他身上这么多年，早就变了毒性药性，现如今解药又被这么生猛的灌了下去，混乱期一定会有的，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你要走？” 黑尾跟着言清乔出来了。 几个暗卫手忙脚乱的把昏迷了的陆慎恒抬上了床榻，迷药药性烈，陆慎恒一点声响都发不出。 言清乔点了点头，又从身上掏出了一包药粉。 “这是给他腿上的伤用的，伤口不深，愈合的会很快。” “你不留下来？” 黑尾很少有这么多话的时候。 王府内除了小暑屋内有两个洒扫的丫鬟，其他上上下下全是糙爷们，玉嬷嬷不在了，谁能保证一定会把陆慎恒照顾好？ 特别是在陆慎恒如今被言清乔吃到死死的地步。 言清乔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王府现如今的情况，冲着黑尾摆摆手。 “这里又不是我家，我为什么要留？” 说着，她走的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第551章 到哪都带着你 灰毛狐狸神识精疲力竭，言清乔回去了之后，先去看的灰毛狐狸。 平日里油光滑亮的一身灰毛，这会也黯淡的不行，懒洋洋的又有些沮丧，睡在了耳房里面。 言清乔进去跟他说了好几句的话，灰毛狐狸都似是而非，没怎么搭理。 “嘿，什么时候惯出来的毛病？我在问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这里。” 灰毛狐狸前爪抵了抵自己的胸口。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狗屁，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东西伤过你这里？” 不过她还是上前了两步，坐到了灰毛狐狸的床榻边，摸了摸他说难受的地方。 灰毛狐狸忽然翻身，脸向内，四爪并拢，做出了一副防备的状态，只留给言清乔一个僵硬的后背。 “说难受的也是你，你不给我看看” 言清乔气的拍了灰毛狐狸一巴掌。 这厮向来傲娇又难搞，也不知道这会又在闹什么。 “不难受了，我骗你的。” 灰毛狐狸就是不转头，不再看言清乔。 言清乔切了一声，站起来要往外走：“那你好好养几日，这几日别乱晃。” 顿了下，她又想起来了，往回走了两步，问灰毛狐狸。 “狐狸，你记不记得，在灵阵里，我灵气被突然限制住的时候，那大蛇攻击我，有个穿红色衣服的男人，救过我？” 言清乔也不太敢肯定，那会她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只有一瞬，后来陆慎恒进来，打岔了，再等回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灰毛狐狸没动弹，但是嘴巴损的很。 “不记得。” “是，吓我一跳，那会我还以为你化形了，真的不是你？” 狐狸化形，对于言清乔对于灰毛狐狸来说都不是好事情，言清乔摸了摸后颈，有些不放心，又凑着灰毛狐狸问了一句。 “真的不是你？” 灰毛狐狸终于转过了脑袋，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脸上就差写满了“知心大姐姐”几个大字，一副八卦又惋惜又疑惑的表情。 灰毛狐狸毛茸茸的脸上垮了半边，嘴里很不客气。 “谁知道你在做什么梦？要做梦就去自己床上睡去！别在我面前说痴话！” “啧，瞧你这张臭嘴！” 言清乔很是嫌弃的，倒也难得的好脾气，不跟一只臭狐狸计较。 “知道啦！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我给你爹娘摆个香案。”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灰毛狐狸一愣，抬眼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笑眯眯的往外走。 “你都记得？” 灰毛狐狸嗓子忽然有点哑。 言清乔站在门口，点了点头：“你不说，但是我看见了，那瓶药水。” 灰毛狐狸的父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那瓶被燕青骄喝下去的药水，就是灰毛狐狸父母的精血，狐族里面很少有那个颜色的精血。 只不过灰毛狐狸一直不说，言清乔也不好去揭他的伤疤。 灰毛狐狸：“” 言清乔背着他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燕青骄已经消失了，你也要快点振作起来。” 算是报仇了？ 灰毛狐狸这么看淡命运的狐狸，从来没有偏执的想要报仇，但阴差阳错的，也算是报仇了，至于树精背后的那位大人，言清乔总有一天会把人揪出来！ 脚才跨出去一步，裙摆被微微的拉扯了一下。 灰毛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榻，嘴巴轻轻的咬着她的裙摆，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耷拉下去，两只耳朵也顺着变成了飞机耳。 “怎么了？” 言清乔转过身蹲了下去，一下一下的给灰毛狐狸顺毛，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灰毛狐狸终于也不再梗着，生硬着，僵持着，而是主动的把脑袋靠在了言清乔的腿上。 灰毛狐狸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怜，委屈，卑微。 他却对言清乔说道。 “下次你去哪里，都把我带着行吗？” “啊？” 言清乔准备了一肚子的安慰话，结果灰毛狐狸却最在意这个。 灰毛狐狸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言清乔的膝盖，声音里委屈又颤抖：“我知道，我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小妖怪，很多时候，也帮不到你什么，可是可是” “你在气我那时候让你先出阵法？” 言清乔终于反应了过来。 灰毛狐狸被言清乔这么直白的戳中，微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闹了半天，竟然是在为这种事情闹脾气。 言清乔坐在门槛上，两只手捧住了灰毛狐狸的脸，毛茸茸的撸着，哭笑不得。 “那时候的场面你也知道的，我在陆慎恒那边，肯定不会有危险的，如果你不先走，对你来说危险，对我来说是累赘，我没有做错。” “” 这话虽然扎心，但是事实。 灰毛狐狸抬着眼睛，看着言清乔。 再软和撒娇的话，他也说不出来，这会后退了两步，有些伤心，又傲娇了起来。 “我知道了。” 他对言清乔来说，原来是累赘。 言清乔这时候才意识到灰毛狐狸真的生气了，她没做过人家灵宠，也完全没有任何一个瞬间的念头是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护别人的时候。 她完全不能理解和赞同灰毛狐狸的这个观念。 “你这个想法是错的，虽然我们之间制定了契约，但是说难听点，我哪天死了，你虽然只剩下半颗妖丹，但是可以活着继续修炼，你明白吗？” 言清乔从来没把任何人当成自己的附属品。 这番话对于灰毛狐狸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无情无义，他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却还是没回头，僵硬的跳上了床榻，小声的说道。 “明白了。” “你还不高兴”言清乔手托着下巴，冲着灰毛狐狸的后背无奈笑。 别的灵宠有她这样开明的主子，而不是被主子指挥来指挥去去冲锋陷阵送死，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烧高香都求不来的福气。 怎么到这里，还成了灰毛狐狸生气的理由？ 灰毛狐狸已经不理她了。 言清乔没办法了，叹了一口气，最后妥协。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去哪里都带着你，把你别裤腰带上，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新得的皮草，有危险的时候，你先死，我先跑，行了？” “哼！”灰毛狐狸轻哼。 言清乔背着他翻了个白眼，一边关门一边说道：“那您可要快点养好身体，我这两日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你养不好，可别怪我不让你去送死。” 第552章 摸过的 王大人速度快，嘴上说着如何如何难给言清乔找个差事，隔天的功夫，地方就给言清乔选好了，还嘴硬心软的送上了一个上好的马车。 地方不算特别偏远，大概的事情就是去当地平患，听说山匪猖狂的不行，到了季节就会下来抢地主的收成，导致一整个地方的税收都不达标。 对于言清乔来说，不会很难，又能提高政绩，以官宦身份进入天将门下，也没人敢闲言碎语。 动身就在这两日。 言清乔早先几日就在准备，几个亲近的人都知道言清乔的身份，言猛那边也不需要交代太多，只把言国侯府的这个小姐弄的生病在家不能见客就行。 山高路远的，言清乔收拾了不少行礼，小曲没带着，青金也留在了京城，防止那位大人这段时间再出动静。 灰毛狐狸闹了几日的脾气，自然是要带着。 小暑被言清乔送回了王府，去的时候，听黑首说，陆慎恒已经醒了，不过因为迷药的作用，浑身无力。 言清乔没踏进前院一步，交代了小暑一些事情，在小暑泪水涟涟里离开了王府。 来来回回也不过七八日的光景，离京的时间不长。 言猛却特别不放心，趁着休沐，一路都跟着言清乔，一直跟到言清乔晚上要躺下睡觉。 第二日一早，言清乔就要带着灰毛狐狸和令牌出发了。 言猛焦灼的在言清乔屋内踱步。 在转到第二十二圈的时候，言清乔终于忍不住了，抬着眼睛可怜巴巴的对着言猛说道。 “哥哥，我明日要一早就出发。” 言猛背着手，走了两步，边走边说；“没事，你睡你的。” “你这么走下去，我估摸到明早我也睡不着。”言清乔哭笑不得。 “行。”言猛点头，大喇喇的坐了下来，隔着小桌子，盯着言清乔。 言清乔被盯的发毛，弱弱的捂着额头，对着言猛说道：“哥哥，该交代的你都说过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就是”言猛欲言又止，心头不是滋味。 他知道言清乔很厉害，厉害到轮不到他担心什么。 可他就是焦灼，为着言清乔即将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平山匪，为言清乔建功立业回来之后进入国师门下千难万难，为言清乔这么一个小姑娘，本该是躲在他羽翼下受他保护的人，却要去迎头接风雨。 他心里酸涩。 那些惶惶不安担惊受怕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了好几日，随着言清乔临近出发时刻，他就越焦灼。 言清乔撑着头，好笑的看着言猛。 “哥哥，你会算命吗？” “什么？” 言猛被言清乔打岔，一愣。 言清乔在灯火下，笑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指着自己那张漂亮到几乎要发光的脸，问言猛。 “你看看，我有短命相吗？哥哥若是能说出个四五六来，我就不去了。” “胡说八道！我妹妹长命百岁！呸呸呸！”言猛气的要跳脚，想打言清乔。 言清乔在床榻上笑，洋洋得意的对着言猛说道：“都说我长命百岁了，那哥哥还担心什么呀？” 言猛：“” 总之，他这嘴皮子功夫不及言清乔的一半，每次都被她套路了去。 “不跟你说了，你早些睡，明日路上颠簸让你带上小曲你也不，路上也没个知冷知热的” 言猛一边咬牙一边往外走。 言清乔嘴欠欠，在那叫。 “那可不行，小曲被我带走了，谁照顾你啊” “你闭嘴！”言猛一回头，闹了个大红脸。 小曲也不知道有没有在院子里。 “我的傻哥哥呦，下手要趁早，别到时候哭都没理呀。” “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言猛恨不得伸手去捂住言清乔的嘴。 言清乔摇头晃脑，小姑娘脸上一片纯良，偏偏长了一张欠的不行的嘴。 “我就不用你担心了，毕竟我还小，往后日子长着呢，哥哥可是年岁不小了，可怜见的连个小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别说了别说了！怕了你了！”言猛着急忙慌的往外走，听见言清乔在后面得意的笑。 顿了半晌，他站在门口，竟然认真又郑重的强调：“摸过的。” “呦呦呦。”言清乔起哄。 言猛脸更红了，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去最后检查检查你行礼。” “您走好！”言清乔笑嘻嘻的，谁管言猛去哪里，她现在要睡大觉，为明天的长途跋涉而做准备。 小曲恰好从门外进来，跟言猛打招呼，言猛慌慌张张的嗯了一声跑了。 “小姐，说什么摸没摸过的？”小曲给言清乔屋内的炭炉里加银丝碳。 言清乔笑的八卦又狭促：“小曲啊，留在侯府里，可要好好的想清楚一个问题，留给你的时间，看起来不多了啊。” “说什么呢？神叨叨的。” 小曲嗔怪的看了言清乔一眼，过来给言清乔掖被角：“马车里给你塞了一床新被子，这往后的天会越来越冷” “怎么啦？那地方人冬天睡觉都是草席裹一裹没新被子的？”几个人都对言清乔过度担心了，青金要不是被言清乔强制留下气的扭头就走，这会估计也在这边不肯走。 言清乔看着烛火光里的小曲，不由的叹息了一句。 “好好的小丫鬟不做，偏要做碎叨叨的老妈子，小曲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去你的！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小曲也知道言清乔今晚要早睡，放下了暖帐，吹灭了烛火，关了门。 言清乔说睡就睡，睡的踏踏实实。 前半夜是踏踏实实，后半夜，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她的床上。 言清乔脑门一炸！立马手摸向了枕头下面的弯刀。 结果，小暑的大脑袋搁在她的胸口上，软乎乎又极其小声的叫她。 “娘亲” “小暑？” 言清乔到了脑门上的狗脾气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 “我跟爹爹一起来的呀。” 小暑一双大眼睛在昏暗里湿漉漉的。 言清乔一噎。 “爹爹？” 第553章 哪个陆慎恒 见了鬼了。 言清乔披着夹棉衣，坐在桌子旁边，隔着烛火，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陆慎恒。 言清乔连茶水都不想给他倒，起床气不好对小暑，就全冲着陆慎恒。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日要去通州？” 陆慎恒自己给自己倒茶。 炭炉上的茶水不烫不冷，正正好。 言清乔点头。 通州就是需要平山匪的地方。 王大人所有的消息都送往王府的，陆慎恒应该比言清乔更早知道，现在大半夜的不睡觉，带着小暑出来闲逛，是什么意思？ 还明知故问。 “通州略远，马车要行一日半。” “嗯。”言清乔不明所以。 陆慎恒放下了茶杯，轻飘飘的说道：“我带小暑来看看你，你走几日见不着，他会想你。” “”言清乔这会很想把黑尾那厮给拎出来，问问他怎么回事。 人都被放倒了，算着日子也没到迷药退掉好手好脚的时候，更不像王府里有过危险小暑受过惊吓，为什么要提前给了解药。 言清乔想睡觉。 惹了一肚子起床气。 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咕咚咚的灌了下去。 这模样，八成是在缠心毒被解开的混乱里，又出现了的摄政王陆慎恒，瞧这熟悉的表情和语气，没跑了。 “为什么还在生气？” 陆慎恒瞧着言清乔这模样，问的特别直白。 您老心里没数？谁大半夜摸女子闺房跟进自己家一样？扰人清梦不说，胆子小的生生会被吓死？ “没有生气。”言清乔又喝了一口水。 陆慎恒隔着烛火看言清乔，很不给面子的拆穿。 “说谎。” 言清乔：“” “燕青骄的事情，是个误会，我以为你得了消息，明白这里面所有事情。” 陆慎恒像是转性，竟然开始解释了。 言清乔点头：“我已经知道了，但以你的法子，也未必能从燕青骄嘴里问出什么。” 虽然她这次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我知道那位大人的大概范围了，国师最早收留了十来个徒弟，那位大人应该就是其中一个，但具体什么名字我还不清楚。” 国师一门向来神秘，外人也几乎没有插手的可能性，想要查，很难。 不过言清乔进了国师门下之后，就简单多了。 “还有，我听见了那人的声音，等我进了国师门下，那人只要跟我说话，我就能查出来。” 言清乔也看向了对面的陆慎恒。 “就这些了，一切等我有个足够好的名分，进了国师门下再说。” 言清乔微微的不耐烦。 陆慎恒盯着言清乔，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什么变了。 可是细细看下来，还是那那一副如同幽深寒潭的表情。 “嗯，我着人去查。” “那你”言清乔想说那你走，话还没说出来，陆慎恒却又重复问道。 “那你为什么生气？” 两人的话交叠在了一起，烛火微微摇晃，空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荡漾开了。 今晚，陆慎恒就跟这个话题过不去了。 言清乔有些无语。 刚刚谈好的正事，又被陆慎恒把话题给岔了回来。 “我知道，娘亲是因为爹爹不把娘亲当回事，有什么事情都瞒着娘亲，所以娘亲就气的不理你了。” 小暑坐在言清乔的床榻边，晃着小腿，适时的插嘴。 陆慎恒转过头，烛火光笼罩在他的侧脸上，那一瞬间眼神有一些柔软。 “小暑，那是误会。” 他还认认真真的给小暑解释：“你娘亲也知道了是个误会，可她还是在生气。” “那，难道是觉得爹爹你跟那个女人走的太近了？所以娘亲吃醋？不想要你了？” 小暑眨巴眼睛，满是无辜。 陆慎恒转过头，看向了言清乔，似乎是想寻求是不是如此。 小暑在床榻上蹦蹦跳跳：“娘亲，虽然说，我应该帮你，但是我得帮爹爹说一句，爹爹至始至终，都没有很那个女人有任何亲密的动作，两人就算走一起，爹爹都避嫌的中间能隔下一个人，你生气归生气，可以打我爹骂他，揍死他，但不能再误会他了。” “我没有生气呀。”言清乔满脑袋黑线，再次重申，气的想把一大一小都扔出去。 说着不生气，口吻却硬的很。 小暑托着下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看着言清乔，忽的说道。 “既然误会解除了，那些让你生气的，我当着你面说的，我自罚认错，你的还算数吗？” “什么啊？”言清乔被陆慎恒绕的有点晕：“我明日要早起，十一叔你至少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再过了这个点，我就该睡不着了。” 言清乔从桌边站了起来，问陆慎恒。 “十一叔你有没有正事要说？” 她真的不耐烦到了极点，起床气来了，憋的想踹陆慎恒一脚。 以她这狗脾气，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 “我说的都是正事。”陆慎恒也跟着站了起来，倒也不多留惹言清乔嫌了，走到床榻边抱起了小暑，一边往窗边走一边说道。 “是不是等你原谅我说的那些话，你之前说过的话也不算数了？” “”言清乔根本就记不起来她跟陆慎恒说过什么话。 陆慎恒抱着小暑，也不等言清乔回答，跳出了窗外，站在叶子落到光秃秃的树下，对着言清乔说道：“你睡，我走了。” “娘亲，好好睡嗷。” 言清乔“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我谢谢你们一家两口，大半夜不睡觉扰人清梦，反过来还要叮嘱她好好睡！ 言清乔气恼的吹灯爬上了床，消停了。 夜色如水。 外面的天，越来越冷了。 言清乔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夜半呜呜咽咽吹起来的夜风，猛的睁开了眼睛。 陆慎恒说的，不会是她那句，曾经喜欢过，但是后来发现不喜欢的那句？ 所以，今晚来的，到底是哪个陆慎恒？ 他还回答摄政王陆慎恒？摄政王陆慎恒又什么时候在乎过这玩意？ 所以现在，是什么意思？ 第554章 我才脑子有问题 言清乔后半夜没太睡得着。 她这人就有这毛病，一旦是有了心思，翻来覆去的就不会这么轻易睡着了，导致天刚麻花亮，还没有到时间的时候，有人推开她的窗，言清乔一骨碌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凌晨的天最冷。 屋内暖烘烘的，水被炭炉煨开了，扑簌簌的往外面吐着蒸汽。 陆庚京还没动，言清乔已经挑开了暖帐，在昏暗的天色里看过来。 “你我动静很大？” 陆庚京一时间语塞。 言清乔已经被气的没脾气了，掏出火折子点火，问陆庚京：“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你马上要去通州，我不放心，来看看你。” 陆庚京坐了过来。 言清乔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下次来走门，至少敲窗。” “知道了知道了。” 一直等到言清乔倒了杯热茶，陆庚京这才堪堪喝上今早的第一杯水。 “什么茶叶？怎么你这的茶水都格外好喝？”陆庚京笑嘻嘻的。 言清乔没睡好，心情不怎么样：“地里的野菜！您吃惯了精细的东西，见识少没吃过这种的，偶尔一次觉得好也正常。” 不管言清乔说什么，陆庚京永远都好脾气的笑。 言清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你今天又偷懒不上朝？都这个点了。” “来得及的，通州好远，你这来来去去的至少七八天，我舍不得你。” 陆庚京没皮没脸。 言清乔嫌弃的咦了一声：“你要不能正常点好好说话，就现在滚！” “啧，怎么这么大脾气？”陆庚京凑到言清乔的身边，伸手把她肩膀上的小包裹拎到了手里，大大方方的说道：“走，小爷我送你去王府。” “别把你那细胳膊给累折了。”言清乔已经收拾整齐，一脚把陆庚京给踹出了门，自己回去换男装。 小曲和青金还有灰毛狐狸都等在门外，随着陆庚京背着包裹先出来，院内几个人都是一愣，颇有些面面相觑。 没等言清乔出来，言猛急匆匆的先来了：“妹妹，你好了吗？我要去上值，顺路带你去” 言猛看见了老实等在门外，乖顺到不行的陆庚京。 言猛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大白天的见鬼。 陆庚京身上还兢兢业业的背着言清乔随身带着的小包裹，表情还挺无辜。 “陛”言猛忙不迭要行礼。 陆庚京冲着他摆手：“别多礼，不是在宫里，等会被你那妹妹看见我让她宝贝哥哥行礼，又要凶我。” 言猛：“” 半跪着的膝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收回来。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言清乔拉开了门，已经变成了个翩翩小公子，大摇大摆的走出来，看了看言猛。 言猛挠了挠脑袋，有些没想起来自己刚刚要说什么。 陆庚京凑言清乔旁边去，笑眯眯的说道：“我们一起上你哥哥的马车，把你送到王府那边。” “你还要跟着去？” 言清乔要去拿自己的行礼。 陆庚京往旁边闪避了一下，捂住自己肩头上的行礼，委委屈屈的说道：“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行，那赶紧着。” 言清乔也不废话，冲着青金和小曲挥手：“好好看家，小爷我没几日就回来了。” 两人都憋着一肚子的话，这会被陆庚京这么一打岔，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殷殷切切的送言清乔上马车。 言清乔毫无心理负担，坐在了正当中。 陆庚京和言猛一前一后上来，时间差不多了也不耽搁，马车已经往着王府出发了。 “妹妹” “你吃不吃” 言猛和陆庚京同时从怀里掏出了包子，递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异口同声。 言清乔索性两个人的都接了过来，倚在马车壁上边吃，边看着陆庚京。 言猛送她，是昨晚说好的，小皇帝陆庚京却在早朝之前过来送她，这合乎寻常人之间的友谊？ “这么看我，干什么？” 陆庚京别扭的看向了窗户外面，耳朵尖被外面的太阳照耀有点红。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扭头对言猛说道。 “哥哥，我渴了。” “我下去给你买热豆浆。”言猛再迟钝，也能发觉气氛的不对，当即下了马车。 马车里只留下了言清乔和陆庚京两个人。 言清乔手肘抵在车窗上，托着下巴看着陆庚京，问道。 “我上次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她做事快刀斩乱麻，最怕麻烦，更怕夜长梦多，所以直白的可怕。 陆庚京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让你找个机会退亲的事情，拖久了，你年纪大了，不好找合适年纪的媳妇。” “”活生生不想负责的渣男口吻。 陆庚京倒跟个小媳妇一样，往言清乔身边凑了凑：“你找到合适的人成亲了？” “啧，不是跟你说过。”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别的女子以成亲做个贤内助为终身大事，她从来都不是别的女子，遇到合适的人可能会成亲，但遇不到，也绝对不会将就。 “那你着急什么？我都不着急，你以为亲事这么好退吗？一旦退了，你以后怎么以言清乔这个身份在京城立足？” “我脑子有问题，京城多少人都明白，你退亲的理由多的是。” 言清乔看见言猛已经回来了。 陆庚京也看见了，透过车窗看窗外，小声的念叨了一句：“我才脑子有问题。” “什么？”言清乔一愣。 陆庚京摇摇头：“没什么，亲事的事情你别操心了，我有我的打算，你也没有这两天嫁人，急什么？” 怕陆庚京对她来真的，但自己完全对这个型不动心，最后尴尬收场。 言清乔也不好说的太过分，显的自己太自恋了。 趁着言猛上来之前，小声的又催促了一句：“总之你快点。” 再多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侯府离王府距离有些远，等到一行人到了王府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王大人急着去上朝，没等着，只留了薛阳在王府的门口。 结果看见马车上面下来的是言猛和言清乔的时候，明显一愣，等到陆庚京也下来，他彻底愣在了原地。 陆庚京这个被好多人等着上朝的人，一点没着急，晃悠悠的下了马车。 薛阳急急忙忙要行礼，陆庚京嫌弃的挥手。 “王大人那老古董手下出来的全是小古董，别冲我行礼！” 听出来，心情不大好。 黑首迎了上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小言神医，不好了，我们王爷出事了！” 第555章 姐姐带我走 都没来得及跟薛阳解释言清乔为什么这么早离开王府，反而跟小皇帝和言猛混在一起，言清乔一听黑首的话，急急忙忙的就进了门。 王府里面安静的很，好几个暗卫躲在暗处，默默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熟门熟路的往前院正堂内走，远远的，就听见了小暑迎过来的声音。 “娘” 看见言清乔穿的男装，背后又乌泱泱的跟着一大群人，小暑舌头转了个弯，一把抓住了言清乔的手，大声的说道：“小言神医，你快去看看我爹爹，我爹爹他想我娘亲了，现在整个人奇怪的很。” 多半也是被解药冲撞的缠心毒原因，现如今正是解毒期间，混乱也是正常的。 言清乔推门而入。 一个黑影凑了上来，蹲在地上，仰着脸看言清乔。 是陆慎恒。 言清乔一愣。 还有更让言清乔发愣的。 陆慎恒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委委屈屈的冲着言清乔叫了一声。 “姐姐~你怎么才来呀” 这一腔把背后一行人都给镇住了，薛阳还在后面，言清乔哆哆嗦嗦的回头说道：“王爷这是疯了，都男女不分了。” 薛阳跟了王大人多年，早已经把王大人的脾性学了五六分，对等级尊卑观念十分严重，是绝对不敢说一句皇家人的不是，更别说当着陆慎恒和小皇帝的面说疯了之类的话。 “小言神医，属下已经把东西和当地资料都带给您了，就放在马车上您随时查验，属下还有事情，便不打扰了，小言神医尽早上路，免的耽误了路上要留宿两晚。” 趁早走的话，只需要在路上留宿一晚，第二天夜里到达通州，若是下午走，怕是耽误到第三天上午才能到。 言清乔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薛阳拱手：“多谢薛大人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的陆慎恒猛的上前，一把抱住了言清乔的腰，脑袋在言清乔的腰上一顿蹭。 “姐姐，这下你去哪里，都别丢下我了。” “”怎么卧槽两个字能形容言清乔此刻的心境，言猛和小皇帝还在背后，陆慎恒的一众暗卫也在院中，都在盯着不太寻常的陆慎恒。 等薛阳走了，言清乔立马换了个神色，使劲的推了两把陆慎恒，没成功，没好气的问黑首。 “怎么回事？昨晚不还好好的？” 昨晚带着小暑来她屋里的时候，一脸鬼鬼祟祟的表情，怎么今天就又转性了？ 黑首挠了挠脑袋，一脸的无辜。 “原来王爷昨夜是去言小姐府上了。” “这是重点吗？”言清乔抓着陆慎恒的手臂，这家伙也不知道哪里扭出来的性子，一双手臂紧腾腾的勒住言清乔，半晌也推不动一分。 “属下也不知道，刚刚王爷还发狂了，在屋里疯狂的砸东西，连小世子都近不得身，属下也是一早上才发现的，夜里比您见到王爷的时候都早，就更不知道了。” 黑首往后退了一步，还说道：“黑尾也不知道。” 言清乔脸黑如锅底。 陆庚京有些着急，上前了一步，要去抓陆慎恒的手臂，把人扯开。 “十一叔，男女授受不亲，您一直抓着我未婚妻做什么？” “对对，不成体统。”言猛跟在后面附和：“我妹子还没成亲呢！” 两人一左一右，拉着陆慎恒的手臂要往两边扯开。 陆慎恒巍然不动，任两个人往外拉扯，就死死的抱住言清乔不撒手，语气越发的委屈。 “姐姐他们这是干什么呀” “这时候了，这是重点吗？” 场面一片混乱，言清乔捂了捂脑门，严厉的呵斥了陆庚京和言猛，深吸了一口气，拉了拉陆慎恒，试探的说道。 “手给我看看？” “姐姐要看，就给看。”陆慎恒神志不清，一双漂亮的眉眼抬着，亮晶晶的看着言清乔，立马松开了手，就蹲在言清乔的面前，乖乖的伸出了手。 手掌心摊的老大。 陆庚京：“” 言猛：“” 脉如鼎沸，气息紊乱，神志不清，记忆错乱。 言清乔摸完了脉象，回过头看了眼黑首黑尾，说道：“我也没办法。” 混乱期是预想到的，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混乱成这样。 “您都没办法了，我们就更没办法了。” “要不然，敲晕了，指不定睡一觉就又变成其他的了。” 言清乔已经开始从怀里掏迷药了。 黑首见缝插针：“言小姐，前两日你在我们王爷身上扎的血窟窿，到现在都没好全乎。” “我不要睡觉，我要跟姐姐在一起，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陆慎恒似乎是听懂了言清乔的话，又伸长了手，一把抱住了言清乔。 小暑也跟着起哄，跟着一把抱住了言清乔：“我也要跟娘亲永远在一起！” 言清乔：“” “言小姐，王爷这般不稳定一旦您离开了京城，我们小世子” 黑首说的很是诚恳。 这些年来，小暑因为身上那宝石，一直受各方的觊觎，陆慎恒这个状态，言清乔也不放心让他保护小暑。 小暑说来就来，仰着脑袋，眼里泪花滚滚。 “娘亲，我怕我要跟你一起去通州。” 带小暑出门不是件容易事情。 还有这十分不稳定的陆慎恒。 陆慎恒也学着小暑的模样，委屈又祈求：“姐姐，我也要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 言清乔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犹豫了一下。 黑首立马说道：“言小姐不用担心，我会在走之前部署好王府，黑尾，你说是？” 被点名的黑尾面无表情的点头。 这让言清乔产生了一种被推着走的错觉，并且她也不忍心丢小暑在混乱的陆慎恒身边，这确实是最好的决定。 “那就帮他们收拾东西，我们一炷香之后出发。” 言清乔不是个会犹豫很久的人，这会也跟薛阳说的一样，时间也耽搁不得，左不过七八天，最好陆慎恒在半路清醒了，过去了这段混乱期，带着小暑回去。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他们走？” 陆庚京黑了脸。 言清乔啃了一口手里剩下的包子，说道：“我不得不带着他们走。” 一来，陆慎恒混乱期她能有个照应，二来，小暑也能安全。 但这些都不能跟陆庚京明说，言清乔嘴快，但不至于嘴快到把别人的秘密说出去。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了吗？” 陆庚京委委屈屈。 言清乔一愣，朝着陆庚京翻白眼。 “什么跟什么？这跟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时辰差不多了，你也赶紧走。” “言清乔。” 陆庚京有些伤心，甚至是有些沮丧。 他沉默的站在言清乔的面前，晨光里，垂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言清乔。 时间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我也跟你一起去通州好不好？” “怎么？小皇帝不做了？”言清乔把手里剩下的包子都塞进了嘴里，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只无辜的小松鼠。 陆庚京抿了抿嘴：“我不想做了。” “我可担不起，你赶紧去，等我回来，第一个找你邀功。” 言清乔不敢听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好半天，陆庚京像是自己跟自己妥协了，弱弱的说道：“那你一定不要忘记你今天说的话。” 第556章 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陆庚京不走也要走了，因为他人还没到门口，王府大门通报声音就已经传来了。 “陛下” 一老太监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对着陆庚京拱手。 陆庚京背着言清乔，见到那老太监，脸色不太好看，没等那老太监开口就说道：“知道了，走。” “是。”老太监仿佛一点没看见陆庚京的不悦，仍然是笑眯眯的模样，应下了一声，等着陆庚京从面前走了过去。 老太监回过头，隔着晨光，远远的看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正在催促暗卫们动作快点，没注意过来。 陆庚京恰好看见这一幕，脸色顿黑，眼神瞬间阴沉，侧过头去盯着那老太监。 老太监也不恼，满面笑容，没见一点发怵的神色。 “陛下您请。” “你最好，老实点。” 陆庚京恶狠狠的对着老太监警告，抬脚往外走。 老太监笑呵呵的跟在后面，与其说恭敬的不敢生气，更不如说是一点也不惧怕，跟着陆庚京回宫。 黑首黑尾东西收拾的很快，陆慎恒东西带的少，多的也是小暑这个孩子要用的东西。 言清乔不太放心王府里没人看着，趁着没人的时候，又检查了一遍密室内的开关。 她谁也不相信，所以只留小暑在外面看着。 等她出门的时候，见到外面蹲在床榻边的陆慎恒。 还有旁边同样姿势，眼巴巴看着她的小暑。 “娘亲” “姐姐” 两人同时开口。 言清乔想黑脸，顿了下，又觉得自己跟傻子计较有点没风度，便从床榻里面跳了出来，对着陆慎恒说道：“别跟别人说这事情。” “秘密？” 陆慎恒一脸天真，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言清乔，似乎特别高兴。 言清乔被这个眼神盯的头皮发麻，僵硬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是秘密。” “好，一定不说。”陆慎恒对着小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暑看着痴痴傻傻的陆慎恒，茫然的点了点头。 收拾好了，黑首也在外面敲门。 “言小姐，已经好了。” “走。” 言清乔理了理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模样的陆慎恒，轻咳了一声，牵起了小暑，小声说道：“我们走，跟我去玩。” 还没走两步，另外一只手被牵了起来。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眼神无比诚恳：“不要丢下我。” 顶着这么一张脸，说这么软绵的话，惊的言清乔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甩开了被陆慎恒牵起来的手。 “好好走路！”言清乔的语气可以说是凶巴巴。 陆慎恒抿了抿嘴，满脸的委屈，压根就没跟上急匆匆往外走的言清乔。 言清乔一直到跨出门槛，走了好几步，再等回过头，陆慎恒都快哭了。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这一声埋怨又委屈的话，把言清乔都给吓炸了。 院子里来来往往好几个暗卫，都听见了陆慎恒这一声，全部转头，看向了言清乔。 那眼神，活像言清乔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言清乔就算脸皮再厚，这会也有点尴尬了，对着他们摆手解释：“不关我的事情，你们王爷自己不对劲！” 越解释就越描黑，暗卫们的又看向了陆慎恒，各个眼神都八卦的很。 黑首站在一个暗卫的身边，极其小声的感慨。 “真是风水轮流转，人心不古，我们王爷还好好的时候，言小姐可是一口一个十一叔，现如今我们王爷落难了，言小姐连边都不愿意沾一点，恨不得离我们王爷十八丈。” 好巧不巧，言清乔五感好，把黑首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黑首。 黑首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指挥其他的暗卫：“赶紧着，小言神医要走了！” 小暑拉着言清乔的手，奶声奶气的劝道。 “娘亲，若不然，你哄哄爹爹？” “你走不走？” 言清乔觉得自己耐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咬着牙问屋内的陆慎恒。 陆慎恒躲在门后，露出半张脸，委屈又可怜：“你哄哄我。” 言清乔：“” “不走算了。” 言清乔抱着小暑就往外面跑，她只需要为小暑的安危负责，陆慎恒自己在作死，她正好甩脱，毫无心理负担。 结果，等她坐上了马车，所有人都守在她的马车旁边，包括黑首黑尾。 一个个仿佛忘记了陆慎恒这么个人。 言清乔有点吃不消这种模式。 在黑首过来问她可不可以出发了的时候，言清乔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王爷，不要了？” “我们的职责是为了保护好小世子，王爷这么大的人了，他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黑首笑嘻嘻的。 言清乔又问：“王府留人了？” “留了，但是之前不知道王爷要留下来，便没有留小厨房的人总之，言小姐您不用担心了，我们王爷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黑首看向前方，也看不出来是故意的还是真心的。 要是放在以前，言清乔一定会脑袋一梗，喊着就走。 可是小暑在旁边。 小暑可怜巴巴的看着言清乔，与陆慎恒刚刚的神色几乎是一样。 “娘亲，爹爹太可怜了，生病也没人照顾” 时间匆忙，也不能再耽搁了。 言清乔下车去接陆慎恒的时候，总有一种今个一早都被赶鸭子上架的错觉。 王府里果然没剩下什么人，宅院一旦没了人气，就显的空。 言清乔到前院正堂的时候，陆慎恒还蹲在原地，背对着门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言清乔一愣，摸了摸后脖颈。 她今天这些反应，对陆慎恒这个成年人，一点毛病也没有，可此时此刻的陆慎恒，明明心智不全，甚至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她这般冷硬，真有点过分。 “陆慎恒？” 言清乔叫了他一声。 陆慎恒后背一僵，紧跟着，飞快转过了身子，看着言清乔。 揉眼再揉眼。 晨光里，陆慎恒的眼眶特别红，已经不能用可怜和委屈来形容了，失落的像是一个被抛弃了好久的孩子。 “真的是你吗？” “”言清乔有点心虚，揉了揉鼻子，小声的说道：“一起走。” 陆慎恒根本就没有应声，他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言清乔，巍巍颤颤的声音里满是依恋。 “我以为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第557章 言言 “娘亲，通州有多远呀？” 小暑趴在言清乔的旁边，娇嗲嗲的问。 言清乔手里捧着通州的资料，漫不经心的回答：“要明天夜里到，你饿了累了就同我说。” “姐姐，我不饿，我也不累。” 没等小暑回答，陆慎恒乖乖的坐在言清乔的另外一边，适时抢答。 言清乔一愣。 马车行的不慢，走的是官道，路宽又平整，耳边都是马车木轱辘的声音。 “为什么我是姐姐？”言清乔放下了薛阳准备的那些又长又没用的资料，抵着手肘撑着下巴，问陆慎恒。 刚刚出京城，车外林木树叶凋零，言清乔看着身边的陆慎恒，恍惚里，有一阵的错觉。 人还是那般的长相，冷硬，锋利，一颦一笑里仿佛能惹起天地间风起云涌而面不改色。 可是，眼神变了，完完全全的变了。 昨夜灯烛亮在两人中间，或许是起床气，言清乔没注意那时候的陆慎恒是什么模样的，如今人就近在咫尺，陆慎恒在盯着她看。 灼亮，清透，赤忱，接近于狂热的喜欢。 “不可以叫姐姐吗？” 陆慎恒反问。 言清乔倒是一哽，指着自己问道：“你看我像姐姐？” “那是你给别人看的，防止别人看穿你，我知道，你就是姐姐。” 陆慎恒语气笃定。 言清乔撑着下巴，细细的看陆慎恒。 她总觉得，不真实。 甚至不知道陆慎恒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到底是懂得的还是不懂。 “不能叫姐姐。”言清乔收回了目光，又看向小暑：“你也不能叫娘亲。” 她这一身打扮被一大一小追着叫姐姐娘亲，想想就头皮发麻。 小暑倒是不用担心，怕就怕陆慎恒神志不清没有分寸，到时候在其他人面前也这么叫她。 “那叫什么？”陆慎恒无辜的反问。 言清乔抵着下巴，散漫又慵懒，此时此刻完全是个翩翩俊公子。 “叫小言神医。” “不要。” 小暑点头，陆慎恒却摇头。 言清乔又是一哽。 “为什么？” “太远了，我不想跟别人一样叫你。” 陆慎恒有理有据，强词夺理。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你怕是不知道你是谁，今年几岁，你跟我什么关系。” “我知道，我叫陆慎恒，是当朝小十一，今年七岁，你是姐姐，我最喜欢的姐姐。” 陆慎恒据理力争，顶着这么一张脸来说这种话，三十来岁的老头了，怎么有脸说自己是小十一的？ 言清乔气的想笑，七岁，合着刚比小暑大一岁。 言清乔微微不耐烦：“不准叫姐姐。” “那那叫姐姐，言言可以吗？” “不！” 言清乔头疼。 陆慎恒只会让她头更疼。 “好，就叫言言，言言真好，言言真棒！”他这么说着，一双很少笑的眉眼里此刻装满了笑，真像个七岁的男孩子，最会胡搅蛮缠的年纪。 “不行。” 言清乔面无表情。 陆慎恒像是捡到了个至宝，一个人高兴的在那拍了拍手：“言言说什么都好。” 言清乔：“” 她真的怀疑是不是陆慎恒在故意装着演她，不然怎么这么气人？ 印象里，言清乔有次在梦里见过小小的陆慎恒，明明是个沉默寡言又深沉阴郁的孩子。 言清乔一把抓住了陆慎恒的手腕。 还是跟刚刚在王府里摸出来的脉象结果一样。 陆慎恒脉象诡异，但是可想而知，这种脉象下面，陆慎恒肯定不会好受。 也暂时不能用常理去推断陆慎恒的反应。 被言清乔抓着手腕，陆慎恒终于乖顺了下来，大脑袋磕在言清乔的肩膀上，视角位置也看不清表情。 “言言，好开心呀，平时你都不愿意跟我好好说话的。” 陆慎恒小声的感叹。 言清乔把手边的资料展开了来，看看通州的具体情况。 陆慎恒玩着言清乔的手指，一根根细细的摩挲，又说道：“怎么这么娇滴滴的？” 言清乔：“” 不认识的人见她第一面，都会这么感叹一句，看着也太娇弱了，又无辜又纯净又可爱软萌。 等认识了，别人只会叫她姑奶奶，知道姑奶奶的拳头多硬。 “闭嘴，睡觉。” 言清乔面无表情的抽回了手，就着面前的桌子，摊开来看通州的大概地形。 薛阳这人，虽然啰嗦，但胜在心细，通州地形上几个重要的点都标注了出来，甚至把她接下来要住的府宅也圈了出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山匪，应该会很好剿，特别是在陆慎恒一众暗卫都跟着的情况下。 言清乔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的直接带着人冲，就是有个疑惑的地方，既然山匪这么凶悍，导致通州税赋每年都缴不上来，那为什么这么几年了都没找到治一治的法子？ 真到朝廷都治不了的地步，还可以招安共生。 最不济，靠近山地的人搬出去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通州的资料上显示，去年派去过一个朝廷特使，但之后就没了下文。 言清乔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没接着往后看，一个大脑袋搁在了她的腿上。 “言言。” 陆慎恒叫她。 言清乔往后翻了翻卷宗，应了一声。 “怎么？”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陆慎恒突然开始没皮没脸。 言清乔啧了一声，还没开口呵斥陆慎恒安静点闭上嘴，就听见马车后面马蹄声很急，远远的，追了上来。 “小言神医。” 来人是冲着言清乔来的。 言清乔一愣，挑开了车窗帘，看向了外面：“秦骁表哥？猴子？狗子？你们怎么来了？” 几个人刚刚好，都是言清乔因为救过而熟悉的人。 秦骁跨坐在马上，一板一眼的说道：“是陛下派我们过来，保护小言神医，也助小言神医剿匪！” 几人纷纷抬手，对言清乔抱拳行礼。 言清乔语塞：“不用？” “是陛下交代的。” 秦骁已经让一行人寸步不离的跟了上来。 言清乔看了看陆慎恒手下的一行暗卫，再看了看秦骁带领的十来个人，顿时有点眼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原本只打算带着灰毛狐狸和车夫，先进通州暗访，结果好家伙，一人一狐的队伍，直接增添到三十几个人，还都是高手。 指不定那通州的山匪都没有她这一行人多 ps：明天开始补更哦 第558章 天灯节 早上走的晚，路上原本准备去驿站的功夫也来不及了，一行人一路加快行程，直接走到了晚上。 这种时候，陆慎恒和小暑必然是跟定了，他们在，黑首黑尾一行人一个也不会少。 秦骁奉小皇帝的命，寸步不离的跟着，言清乔脑子没那么轴，不会这种时候去为难秦骁一行人让他们无功而返的回头。 这也导致，一行人的队伍格外庞大。 晚上在路过的镇子上用过了饭，言清乔被颠的七荤八素，吃了两口就回了驿站的客房睡觉。 明日一早天不亮就要起来出发。 她谁也不想管，谁也不归她管。 刚洗了澡上了床榻，屋外想起来了敲门声。 言清乔已经不想猜是谁了，直接说道：“小暑，今晚和你爹爹睡。” “嗯，小暑只是看娘亲晚上饭吃的太少了，就让这里的厨房做了两个肉包子，娘亲饿了的话，可以夜里起来吃。” 小暑在门外，言清乔没让他进来，他果然是一步也没往前挪。 言清乔翻了个身，心头发软。 还是有儿子好，总有人会牵挂着自己。 “进来。” 言清乔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小暑手里果真端着个盘子，里面两个喷香的大肉包子，殷勤的端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娘亲，你现在要吃吗？” “不了。”言清乔打了个哈欠，下了床榻，把包子接了过来，放在了炭炉上面的茶壶盖子上。 小暑在旁边转悠，仰着一张小脸，盯着言清乔看。 言清乔忙完了，转过身才发现小暑的动作，好笑的问道：“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没洗干净？” “不是，小暑是在猜，娘亲有没有在生气。” 小暑摇摇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言清乔又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娘亲晚上吃的太少了，小暑只有在不高兴的时候，才不想吃东西。” “坐了一天的车，太累了。” 言清乔捏了捏小暑的脸蛋，越捏，手感就越好。 小暑十分顺手，抱紧了言清乔的腰，软糯糯的说道：“娘亲身上的味道，好香。” “是吗？” 言清乔摸了摸小暑的脑袋。 小暑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是娘亲的味道。” 这句话算是彻底戳到了言清乔的软肉，可能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不能理解这种感受，小暑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过一天有娘亲的日子，陆慎恒又中了缠心毒，时不时发病不说，更是见不到一个笑脸。 言清乔不是啰嗦的人，索性一把将他抱住，去关了门。 “算了，今晚就跟娘亲睡。” “好！” 小暑眼睛一亮，声音都雀跃了起来。 言清乔哭笑不得：“不过要说好，娘亲真的累，所以要早些睡。” “好好！” 小暑满口答应，脱了鞋子就往床上爬。 是直接在镇上随便找的客栈，客栈在镇上主干道的街道旁边，言清乔还没灭灯，小暑已经趴到了窗口边。 “娘亲，我听客栈的人说，今天是他们这里的天灯节，你看，外面好热闹。” 言清乔灭了灯，跟着坐到了小暑的身边，看向了外面。 这里地势偏西，坐落着无数小城镇，如今虽然是初冬，倒也没有京城那般冷，楼下的街道上面，许多人都在往着镇中心的方向走。 镇中心离的不远，果然是天灯节，无数的昏黄天灯冉冉升起，往天空最高的方向飘过去。 言清乔手掌搁在窗户上，侧托着脑袋，看小暑脸上艳羡的目光。 “娘亲，玉嬷嬷说，天灯是放给天上神仙看的，只要在上面写了愿望，神仙就能看见，只要足够虔诚，神仙就会帮忙实现。” “小暑有什么愿望吗？” 言清乔声音放软，又忍不住，摸了摸小暑的脑袋。 小暑看着远处飘很高的天灯出神，静静的说道：“小暑有很多愿望，希望娘亲每天开心，希望爹爹身体健康，希望自己能放一次天灯，还能跟着娘亲走很多小暑从来没有走过的地方。” “小暑没放过天灯？” 言清乔一愣。 小暑点头，有些失落的笑着说道：“没人陪小暑放。” 言清乔抿了抿嘴。 虽然很累，也很想睡，但是她在小暑面前，向来没什么原则。 “走，娘亲带你去放天灯。” 言清乔笑的眉眼弯弯，已经先小暑起身，站起来穿衣服了。 小暑这才反应了过来，一蹦三尺高：“真的吗？娘亲真的要带小暑去吗？” 不过很快，他眼神又耷拉了下来，小声的说道：“没关系哦娘亲，小暑也没有很想去，小暑希望娘亲能早点睡觉。” “你这个小机灵，就别跟我玩以退为进这一招了，想不想去？不想去就算了。”言清乔瞥了他一眼，还故意感叹：“哎，还琢磨着，天色还早，明天可以在马车上再睡会呢，既然小暑不领情，那我这做娘亲的” “要要！要去要去！小暑想去的！” 言清乔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小暑要是再说不，言清乔就肯定不会带他去了。 小暑一骨碌的下了床榻，小皂靴穿的又快又整齐，急急忙忙的拉着言清乔就要出门。 客栈里并不安静，或许是因为他们来的不凑巧，刚好是镇上一年一度的天灯节，有散客在楼下吃饭，吵吵闹闹的还有孩子在下面哭闹。 不止是孩子的哭闹 住言清乔隔壁的陆慎恒也在哭闹。 “我要下楼去玩！我要去放天灯！你们这帮坏人！”陆慎恒撒泼了，在屋里乱发脾气。 黑尾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黑首好言好语的劝着：“爷啊，这下面人多，太乱了，况且小世子还在客栈，属下怎么能放心”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拉着小暑路过的言清乔。 “小言神医，您这是带着小世子去哪？” “下楼转转。”言清乔有些头疼。 果不其然，陆慎恒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这么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二话没说冲了上来，抱住了言清乔的肩膀躲在她背后，气鼓鼓的大喊。 “姐姐！你可算来了！我问他们你在哪里，他们都不说，他们是坏人！他们还不让我下去玩！他们欺负我！姐姐快救我！” 一向安静沉稳的陆慎恒突然变成了混世魔王，言清乔是真的吃不消这没皮没脸的架势。 第559章 岁岁年年人相同 结果就是，言清乔原本只打算带着小暑出门，灰毛狐狸闻声已经赶上，陆慎恒死拽着言清乔不放，黑首黑尾也跟着上来。 还惊动了秦骁。 一行人被言清乔好说歹说，变成了七人一只狐，乌泱泱的下了楼。 剩下的人留着在客房看行李。 言清乔抱着小暑走在最前面，只觉得无语。 小暑倒是一点没感觉到言清乔的不高兴，头一回见到天灯节，开心的不行，一路上左看右看，最后爬出了言清乔的手，逛着一整条主干道上都摆满的各式各样小摊。 做生意的人也吃准了今夜孩子多的心理，一路上全是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 人山人海。 言清乔怕小暑丢了，寸步不离的跟着。 陆慎恒也怕言清乔丢了，跟的更紧。 后面就更不用说了，除开一路都在付钱的黑尾面无表情，其他的人都紧腾腾的跟着自己想跟着的人。 “小暑，你慢点。”言清乔被小暑拉着，一路往前窜。 小镇的人应该是今晚都聚集到了这里，满街道都是欢声笑语。 小暑手里的东西抱了个满怀，还一只手被言清乔拉着，头一回在这种集市玩，兴奋的鼻尖上都冒着汗。 “娘亲，马上就到了。” 他方向感极好，带着言清乔往镇中心跑。 再等言清乔回头，陆慎恒一行人已经看不见在哪里了，倒是灰毛狐狸紧跟慢跟，就在后面不远处。 小暑和言清乔的个子都小，在人群中窜的快，不一会的功夫，小暑脚步一顿。 言清乔脚步也放慢了。 镇子中心不像繁华的京城，铺满了奢贵的砖石，这里是一片稍微高一点的土坡草地，很多人带着孩子和老人，在安静的放天灯。 欢声笑语一下子远去。 言清乔抬起了头，看着一个个平稳飞上天空的昏黄天灯，上面承载着无数美好的愿望。 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她来荣坤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但又好像在记忆深处，她其实放过天灯。 小暑的手温热，被她紧紧的抓在手里。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开口说话的时候，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双手。 周围都在安静的放天灯，说话的声音也很小，言清乔一惊，还没转头，就听见沉在耳边的声音。 “找到你了。” 言清乔回过头。 陆慎恒站在身后，微垂着眼，眉眼含笑。 四周昏暗，只有天灯在身边不断的升起，摇摇晃晃的灯火似乎都落进了陆慎恒的眼里。 似乎有星河在陆慎恒眼中摇曳，言清乔在这一刹那，觉得自己就置身这陌生又熟悉的星河里，一叶小舟，随着这星河一起摇晃。 “你” 言清乔开了开口，也在这瞬间陡然清醒，一把推开了陆慎恒，皱眉问道。 “其他人呢？” “在后面。”陆慎恒抿了抿嘴，又露出了那种无辜又委屈的神色，小声的问言清乔。 “言言，你在讨厌我吗？” “没有。”言清乔已经转过了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黑首和秦骁他们也跟了上来：“来都来了，放天灯。” 秦骁把手里多出来的天灯递了过来。 小暑蹦蹦跳跳的接了过去，对着秦骁脆生生的说道：“谢谢舅舅！” 秦骁一愣，眉头微皱。 不过言清乔没说话，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趟差事对他来说，是公事，跟平日里与言清乔相处的处理方法完全不同。 最后到的黑尾，手里已经提了灯笼，几个人到石头边写愿望。 小暑拿着毛笔，吃力的在天灯上面写。 言清乔本来就是为了出来陪着小暑，接过了他的笔，笑着问道：“想要什么愿望？就你刚刚说的那些？” “”小暑盯着言清乔手里的笔，摇了摇头，顿了下才说道：“娘亲帮我写，小暑的岁岁平安。” “好。”言清乔写完了才抬起头，问道：“刚刚不是说有很多愿望？就这一个？” “只有小暑岁岁平安，娘亲才会天天开心，爹爹有娘亲在身边，才会身体健康。” “好哇，你这套娃呢。”言清乔捏了捏小暑的鼻子。 天灯点燃，小暑高举着双手，小脸被天灯照耀的亮晶晶，盯着天灯中的那个火球，小声的许愿。 “如果真的有神仙，就请把小暑岁岁平安这个事情告诉玉嬷嬷，让她在天上也要好好的，不要担心。” 言清乔心一酸。 小暑已经松了手。 天灯在两人中飘飘荡荡的，飞往天空。 言清乔本来只是出来陪小暑放天灯，如今内心触动，倒是跟着小暑一样，交叠起了双手。 如果真的有神仙，也请告诉玉嬷嬷和狐狸妹妹，言清乔在这人世间，过的很好，不要担心。 言清乔睁开了眼睛。 陆慎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对面。 他手里，压着一个已经燃着的天灯，正隔着天灯的光线，看着她。 “言言，许了什么愿望？” “你还有愿望？” 言清乔不答反问，考量的盯着陆慎恒。 陆慎恒点头：“希望言言，永远不离开。” “呸！许个好愿望。”言清乔要走，看见了陆慎恒的天灯上面也写了字。 言清乔认识陆慎恒的字迹，龙飞凤舞，苍遒有力。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言清乔一愣。 她猛的抬头，看着对面的陆慎恒，问道：“为什么写这一句？” 她紧紧的盯着陆慎恒，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心虚。 言清乔这人记性不太好，一直只是觉得这场景熟悉，像是自己不是第一次在荣坤放天灯，但没想起来。 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似真似幻的梦里，陆慎恒带着她在桥上放天灯，天灯上相同的位置一样的笔记，写着同样的话。 岁岁年年人相同。 陆慎恒眼中像是含着水雾，湿漉漉的看着言清乔：“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写，觉得似曾相识。” 他的目光坦荡又直白，小声的问言清乔。 “言言不喜欢吗？” “不喜欢。” 言清乔回答的也很干脆。 陆慎恒满眼的失落，委委屈屈的，伸手要去抓这只天灯：“那算了，言言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算了。” 言清乔在这时候反而是松了语气，接过陆慎恒手里的天灯，放着那个无辜的天灯，越飞越远，汇入进了星河内。 言清乔突然有些累。 “言言”陆慎恒靠了过来，想要抱她。 时间也很晚了，镇中心已经没有了多少人，自然也就没什么人看见陆慎恒这个大男人，抱着言清乔这个大男人，一脸撒娇。 “言言永远都不会离开了，对？” 第560章 等了你好多年 入了深夜的小镇很安静。 言清乔这会是真的累了，抱着小暑躺下就要睡，灯烛都熄灭了。 门极其小声的开了一条小缝。 言清乔警觉的睁开了眼，听着门口的响动。 有人进来了，但是，好像不是用脚 言清乔掏出火折子，面无表情的点燃了床榻边的烛火。 烛光里，言清乔和小暑坐在床榻里，相同的侧头姿势，相同的无语表情，相同的想睡不能睡的愤怒，俱是在看着进门的陆慎恒。 陆慎恒手在屋内，但脚还在门外，此刻因为屋内灯烛突然亮了起来，有些尴尬的撑着手，抬头无辜的看着言清乔。 没等言清乔质问，陆慎恒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像只小狗一样蹲在了门槛旁边：“为什么他能跟言言一起睡？我不能？” “娘亲是我娘亲！” 小暑一把抱住了言清乔的腰，生怕言清乔被夺走的模样。 陆慎恒蹲在门口不敢进来，已经要哭不哭了。 “言言也是我的！” 门外黑首已经跟了上来，为难的看了看眼眶发红像个孩子的陆慎恒，又看向了言清乔。 “言小姐。”黑首朝着言清乔拱手，艰难的说道；“我已经尽力了，王爷他毕竟是王爷。” 总不能打一顿，更不敢跟言清乔一样，把人用药迷晕，一直抬着上路？ 言清乔敢，黑首哪里敢。 言清乔就很头疼。 她捂着脑袋对着黑首挥手：“去多拿两床被子。” 黑首面色一喜，高兴了起来，立马应声就往陆慎恒屋里走。 陆慎恒也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浑身都冒着高兴的泡泡，当即站起来走向言清乔的床榻。 言清乔搂着小暑又躺下了。 陆慎恒屁股还没沾着床榻，言清乔看着他：“我这没有床给你睡，要睡，就睡这里。” 言清乔指了指床榻边的地上。 她这人圆滑了一辈子，最会看碟下菜，陆慎恒原本能帮到她时候，她自然把他当神仙供着，现在是陆慎恒缠着她，她还怕什么？ 陆慎恒一愣。 黑首已经把被褥抱了过来，高高兴兴轻轻松松的问言清乔：“言小姐，放” “放地上。” 言清乔同样指了指她刚刚指过的位置，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搂着小暑去了。 “我这里就只有这个地方空着记得帮我关门。” 这句话很明显的在赶人，至少言清乔觉得，陆慎恒不会睡在这里。 就算是只有八岁的智商，但至少在心里，他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十一皇子，自己屋里有床不睡，睡在脚踏旁边也太憋屈了！ 言清乔背向外面，听着屋内的响动。 黑首没料到言清乔竟然这么胆大又绝情，陆慎恒也应该为难住了，两人没动作了半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又过了一会，有个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在动，之后离开了屋子，还顺便把门给关了起来。 小暑被言清乔搂在怀里，偷偷的看了一眼床榻外面，没敢吱声。 言清乔也是一愣。 陆慎恒在睡地板？ 她让个当朝的摄政王，老老实实的睡在自己脚踏边？ 光是这个想法，言清乔就觉得足够荒诞了，等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陆慎恒的时候，就见他十分乖巧的双手拢在胸前，睁着一双眼睛在看她。 两人目光在昏暗的夜色里面对视上。 言清乔心里一咯噔。 陆慎恒会错意，以为言清乔还要撵他，便可怜兮兮的说道：“我保证，不说话也不动，我睡在你旁边，才安心。” “陆慎恒，你知道你是谁吗？” 言清乔看着这样完全陌生的陆慎恒，抿了抿嘴。 陆慎恒似乎被这话给问糊涂了，小声的说道：“是我啊，我是陆慎恒。” 不是什么当朝摄政王，也不是隐忍不发的不受宠小皇子，更不是迫于无数因素，一次次把言清乔往外面推的陆慎恒。 就只是陆慎恒而已。 言清乔点了点头，谁也不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 “言言” 陆慎恒又开口。 言清乔却没有说话的欲、望了，打断道：“睡觉。” 陆慎恒：“” 言清乔果真就沉沉睡了过去。 白日里一整天的奔波太劳累了，晚上又被小暑折腾着出门赶灯会，一直到现在才回来，她几乎是脑袋靠在枕头上就开始发晕。 她又进入了梦境里面。 梦很短，那些场景熟悉又瑰丽，天是金黄到深蓝的渐变，无数的天灯平地而起，摇摇晃晃的飞进了深蓝里面。 远离了主干道的繁华，四周安静的很，虽然地方偏僻，但是没什么人。 脚底下是熟悉的小桥流水，陆慎恒站在对面，侧头笑着问她：“放过天灯吗？” 这一瞬，少年眼里装满的，都是面前天灯的摇曳火光。 言清乔摇头。 陆慎恒眼里笑意更甚：“那我教你。” “乔乔，要写下愿望，听说愿望会跟着天灯，给神仙看见。” “乔乔，许下的愿望要坚定，不能改变，所以一定要写下你最希望的那个愿望，神仙会看见的。” 火气蒸腾，言清乔一侧头，就能从光影里看见陆慎恒在写什么。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言清乔心头发涩，盯着那一行好看的字发呆。 再抬头，少年的陆慎恒已经变了个模样，他变成了那个，眉目冷厉，唇角锋利，不苟言笑的当朝摄政王陆慎恒。 他看着手里的天灯，眼中同样有火光摇曳，一字一句的说道。 “乔乔，我等了你好多年，每次你都是一声不吭的走了，答应我，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什么叫等了我好多年。” 言清乔不太理解。 陆慎恒在盯着她看，格外漂亮的天色里，陆慎恒的眉眼也格外漂亮，惊人的漂亮。 “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需要知道什么？” 言清乔心里缩的厉害，一种想哭的情绪陡然间冲了上来，直接到了鼻头和眼睛。 她好像知道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 对面的陆慎恒叹了一口气。 他放开了手中的天灯，任由那天灯飞走，眼里满是失落。 陆慎恒上前了一步，摸了摸她的脸，无奈的说道。 “没关系，我会等的，你想不起来全部，我就陪你慢慢全部想起来，你不再喜欢我，我就努力让你重新喜欢上我，你若是若是还要走，我会等你的。” “我只有你了。” “除了等你，我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但你答应过的，那个好，一定不要忘记了。” 言清乔感觉自己在哭。 明明心里什么难过的事情都没有，可就是没来由的想哭，梦里面在陆慎恒面前哭的稀里哗啦。 那种难过又空虚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几乎是灭顶的往言清乔冲来！ 言清乔猛的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昏暗的客栈客房房顶。 言清乔有些懵的看了看怀里沉睡的小暑，没忍住，又回过头，看向了陆慎恒。 光线太暗了，言清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房顶上，一连几下的脚步声！ 第561章 一家三口里是两个男人 几乎是同时，言清乔侧头，看了一眼自己客房的窗户。 “哐！” 一声巨响。 黑色的人影从窗户口突破，猛的冲了进来！ 言清乔眼疾手快，被褥一翻，扑向了冲进来的人，抱着小暑顺着脚踏滚进了陆慎恒的怀里。 “娘亲” 小暑被这场面吓醒了，揉了揉眼睛。 言清乔看了看身底下也同样无辜的陆慎恒，直接一手拎着一个，让他们坐到了客房中间的椅子上。 “别怕。” 言清乔揉了揉小暑的脑袋，又看了一眼陆慎恒。 陆慎恒摇头：“我不怕。” 你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当然不怕。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手中灵气催动，两步冲上了床榻，在那刺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直接把人给踹了出去！ 那刺客懵的长叫了一声，结结实实的从二楼摔了下去。 言清乔慢悠悠的抽出了一双弯刀，嚣张的往破了的窗户口窗沿上翘脚坐着，看向了外面。 那刺客的响动惊动了其他的刺客，也终于发现了目标言清乔在这里，直接就补上来了一个。 言清乔手中弯刀转了一个圈，那刺客都没看明白弯刀什么时候到的自己身上，等到看明白的时候，拦腰已经被切开了一个大口子！ 言清乔在很合适的时候，对着那一只手挂着房檐的刺客补了一脚。 刺客撑不住言清乔这么强大的力量，整个人几乎被踹飞了出去。 言清乔又变回了原本的姿势，坐在窗沿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的弯刀转着圈上下抛接，神态嚣张到不可一世。 “现在刺客的水准都这么低了？” 后面的几个刺客很明显被镇住了，站在客栈的屋脊上面面相觑。 “王爷？” “小言神医？” “主子！？” 没等刺客再上手，屋门口响起来杂乱的叫声还有敲门声，显然几个小喽啰也惊动了秦骁黑首他们，灰毛狐狸也在门口。 言清乔有些好笑，指尖转着刀，看着门外，话却是对着一行人说的：“进来。” 一行人立马乌泱泱的都进了门。 言清乔坐在窗沿上，一只脚翘着，坐姿哪里像个姑娘，表情在银灰色的月光里十分不羁。 “应该有六个，记得都留活口。” 说罢，她从窗沿上跳了下来，走到了茶桌旁边。 秦骁一行人和黑首黑尾一行人领命，从窗户口跳了出去。 言清乔脚勾着凳子，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茶。 小暑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心大的很，眼见没什么危险，又哼哼唧唧的要言清乔抱着睡觉。 言清乔把小暑搁在腿上，单手抱着小暑，另外一只手要去拎茶壶。 对面的陆慎恒站了起来，十分乖顺的拎过炭炉上的茶壶，慢慢的给言清乔泡茶。 陆慎恒泡的很细致，洗杯子，滤茶叶，沉茶汤，动作又稳又优雅。 言清乔盯着陆慎恒的手出神。 一直到温度恰好的茶水端到了言清乔的面前，陆慎恒才解释。 “父皇很喜欢喝茶，我便偷偷学了一些，言言若是喜欢，我以后一直给你泡茶。” “不用了。”言清乔自从王府那夜经过了那些事情，对陆慎恒的态度就一直很冷淡，下意识的便是出口拒绝。 陆慎恒很明显的能看出来失落，呐呐的坐在对面，双手搁在膝盖上，有些不知所措。 言清乔一杯茶水喝完，陆慎恒的注意力始终在言清乔的手里，立马积极的站了起来，又拎起了茶。 “我自己来。”言清乔目光微微冷淡，伸手要拎过茶壶。 陆慎恒忽然手紧紧的捂住了茶壶，抬头问言清乔。 “言言，你很讨厌我？” “嗯？”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眼眶发红，隔着昏黄的烛火，一双漂亮的眉眼里满是盈盈欲坠，十分的委屈。 “我也不知道言言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做错了什么，言言至少该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不喜欢我哪里，我一定改，言言你别” 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平日里连个笑脸都很难见着，此时此刻就在言清乔的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一颗颗滚进了衣襟里面。 言清乔：“！！！” 她只是有些转不过视角，一直把面前的人当成那个京城摄政王，也就在陆慎恒开始哭的瞬间，才反应过来。 对于此时此刻的陆慎恒来说，他自己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这么讨好自己喜欢的人，却接连被无视拒绝，可不是要伤心？ “啊没有啊我对谁都这样。” 言清乔解释起来有些结巴。 陆慎恒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头，有些不服气：“不是的，言言对小暑就不是这般。” “因为小暑是个孩子。” “我也是个孩子！”陆慎恒抬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说瞎话。 言清乔有口难言。 她要跟个七八岁智商的男人讨论常理？ 陆慎恒用力的抹了一把眼睛，抽了抽鼻子，委委屈屈的又站了起来，给言清乔倒茶。 “言言” 陆慎恒把茶杯推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声音软软的，带着祈求。 “对不起。” “我”言清乔心里开始难受。 她不原谅陆慎恒，说到底，至始至终都是不原谅自己。 陆慎恒那晚明明什么也没做，阴差阳错的误导她做出错误决定的，明明是她自己。 更何况，这些错处与面前这个只有七八岁智商的陆慎恒没关系。 “我会改的。” 陆慎恒蹲在了言清乔的面前，脸颊贴着言清乔的膝盖，声音闷闷的。 “你只要同我说，我都会改的，只是别不理我了。” “主子。” 灰毛狐狸从窗外跳了进来。 跟着进来的还有秦骁，秦骁手里还拎着个活蹦乱跳的人。 后面还有黑首黑尾和其他人，一共六个刺客，被单方面殴打到鼻青脸肿，这会全部被抓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全是脏话。 一个看着将近三十岁的男人，蹲在另外一个稍微年轻的男人面前，脸颊亲昵的靠在了他的膝盖上，那年轻男人手里还抱着个熟睡了的男孩子。 这场景，怎么都有些诡异。 明明一家三口既视感，里面却偏偏是两个男人。 辣眼睛！ 第562章 生不如死 言清乔放下了茶杯，把熟睡了的小暑放到了陆慎恒的怀里，走到了一行人的面前。 几个人的目光都挺复杂的。 特别是在言清乔把孩子很顺手的塞给陆慎恒之后，看两人的眼光都变了。 言清乔却不管这些，她手里端着油灯，就着秦骁黑首一行人的手，一个个把这几个刺客的脸看了过去。 她停在了黑尾的面前。 黑首手里拎个很壮实的汉子，对着言清乔的表情最为凶悍。 面相上来说，此人眉眼浓黑，代表重情重义，偏偏生了一张厚唇，很可能是不太会说话，更何况看着言清乔的目光最为恶狠狠，也最容易激出实话。 言清乔盯着那汉子，翘了翘嘴角，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出来。 “既然冲着我来的，就该知道我是谁？” 神医的名头，不是谁都能有的，医的同时，会毒很正常。 言清乔后退了一步，手里的药丸凑到了那汉子旁边一个刺客的嘴边，慢悠悠的说道：“这是世间奇毒，吃了的人不会立即暴毙，而是慢慢的磨，先是头疼欲裂，再是内脏紧缩，七窍流血，等毒走到骨血里，每根骨头像是都长了倒刺，撕刮着血肉，啧啧，那有多痛？我也不知道。” 旁边的这刺客个子不大，这会剧毒就在嘴边，被言清乔形容的，微微有些发抖。 “我就知道一件事情，吃了这毒药的人，最后往往不是被毒攻心死的，而是活活痛死的，所以这毒药的名字，就叫生不如死。” 那颗黑色的药丸，安静的被言清乔捏在指尖，平平无奇，却仿若藏着滔天巨浪。 “没事，我不怕！” 各自稍小的刺客强撑着，说话声音里都是战栗。 言清乔点了点头，好笑的说道：“你现在当然不怕，怕只怕，等你吃下了这个药丸，就会后悔现在说的这话了。” “我不怕！” 那刺客倒是个硬骨头，大喊了一声，对着言清乔指尖张嘴就要咬下去。 秦骁眼疾手快，一只手固定住那刺客的手，另外一只手迅速托住了那刺客的下巴，促使他不得不仰着头，有些难过的呼吸着。 “你不怕，你家里媳妇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怕。” 言清乔半弯着腰，笑眯眯的模样，任谁看着都要觉得这是个没有攻击性的老好人。 那一直没说话的汉子忽然抬起了眼睛，目光里掩盖不住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已经晚了。 言清乔手指上下抛接着药丸，满不在乎的说道：“你看他那头上的一小块面粉团，是孩子的小手捏上去的，如果猜的没错，是个女孩子？” 给亲爹打扮，也就可爱的小姑娘会做。 “你到底想如何？” 汉子忍不住了，盯着言清乔，恨不得把言清乔盯出一个洞出来。 言清乔这人就脸皮厚，实质性的巴掌没落到自己身上，她是一点也不会在乎，别说被瞪两眼，恨她的人多了去了，眼前这汉子都排不上号。 “说说，谁让你们来的。” 言清乔仍然笑眯眯的。 那汉子抿了抿嘴。 几个刺客都看向了那汉子。 言清乔对着旁几个人，做了个“嘘”的手势，故意恐吓：“闭嘴哦，不然会连累你们所有人。” 之后还看向了那汉子。 汉子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看起来十分挣扎。 言清乔手里的药丸被扔的跟个糖丸一样：“快点哦，我耐心有限，你的好兄弟们性命，全在你的手里。” “药给我吃！” 那汉子突然开口。 言清乔一愣，盯着那汉子一阵猛瞧。 那汉子被言清乔看的汗都要流了下来。 言清乔冷不丁的笑了，当着那汉子的面，示意秦骁放开那小个子刺客的下巴。 小个子刺客憋了半晌，几乎是被秦骁放开的一瞬间，对着言清乔疯狂破口大骂。 “你这无耻的东西！有本事冲着老子来！不要动老子兄弟一根毫毛！你” “啪！” 言清乔一巴掌，扇的那小个子刺客一激灵。 满嘴的血腥味里，小个子刺客呕出了一后槽牙，有些懵逼的看着那颗牙。 半边脸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火辣辣的麻木，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响声。 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一巴掌把一个成年男人的后槽牙给打断吐出来！？ 眼前这小言神医明明看起来甚至比寻常男人更加的瘦弱。 几个刺客都震动，挣扎着要起来。 言清乔只是轻飘飘的挑了挑眉头，对着那汉子说道：“你看，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 那汉子牙齿咬的咯吱响，却半步都挪动不得。 言清乔只盯着那嘴笨的汉子，清晰的说道：“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咬死不说，你的这些兄弟都得因你而死，我还要放你一个走，看看你该如何对这些人的家人交代。” “或者，你说了，我这人不太喜欢血腥，你们几个，我一个也不会杀。” “真的？” 那汉子一愣。 言清乔点头，摸了摸那汉子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道：“一帮山匪，不好好的占山为王，偏偏要过来探路，图什么呢？” “你你怎么知道！？” 汉子脸色彻底变了。 言清乔轻笑。 这帮人的身手一般，交手招式路子也偏野，更何况，一般专业刺客都敬业的很，既不会说老子，也不会被俘虏了还整整齐齐的站在这里。 “是你们山匪老大让你们几个来送死，还是山下的人？” “不要说！” “说了我们就完蛋了！” “我们” “啧。”言清乔看了眼张口的几个山匪，摇摇头：“我可没让你们说话。” 说着，猴子狗子几个人，纷纷学着秦骁的模样，一手抵住那些山匪的下巴，不让他们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言清乔转过头，看着那汉子，抿嘴笑眯眯的，又温和，又疯。 这人完完全全的就是个疯子！ 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疯子！ “是山下的人” “哦？哪个人？或者哪些人？” 言清乔追问。 那汉子脸色惨白，摇头抿嘴：“我不能再说了，我们的媳妇孩子老母亲都在那些人的手里” 这么说，还是一些有苦衷的山匪。 外面的天麻花亮了。 言清乔点了点头，对着黑首秦骁几个人说道：“行了，先关起来，留人看着，明日一早就能放走了。” 她也没真的想要几个人的命，也不相信就这几个的身手能荡平一整个通州。 到了通州再说。 言清乔想着，手里的药丸已经丢进了自己的嘴里，嚼了两口。 “小言神医？” 所有看见言清乔这动作的人都是一惊。 言清乔有些无辜，歪头看了眼众人，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真以为是毒药？那叫生不如死的毒药，只不过是我胡诌的，这药丸是补血益气的，我随身带着给自己补补。” 汉子：“” 小个子刺客：“” 众人：“” 这人真是个奸诈的大骗子！ 第563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天由大亮转至深夜，言清乔在通州城外的小汤馆里买了几小笼的包子，上了马车。 “吃完我们就分头行动。” 言清乔把包子分给四周众人。 除开秦骁和黑首各留了两人在城镇客栈看着那帮土匪，他们这一行人还有不少，队伍太大，深夜进城太引人注目了。 所以，言清乔要先进城，至于剩下的，他们各自想办法混进城，等言清乔信号再汇合。 “小言神医，不如带我去，陛下那边我”秦骁向来死板板的，自从跟着出来，就一句表妹也没叫过，一口一个小言神医，听完了言清乔要分批走，更是第一个担心起来。 言清乔隔着车窗丢了个肉包子给他：“既然这山下的人能勾结土匪在半路堵杀我，那他们就肯定还有后招，我们一次进城了这么多人，对方反而不好下手了。” “”哪有故意引着对方来打的道理？ 言清乔把包子掰开，递了个给小暑：“你们带孩子进城不方便，我便说是我的儿子，黑尾你也跟着我们一起，能随时保护他。” 黑尾脸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 只要是言清乔下的决定，几乎就没有人能改变。 除非，一哭二闹三上吊。 陆慎恒哭的眼睛红红，像是一只大兔子，紧紧抓着言清乔的手臂：“言言言言你不能离开我。” “听话，办正事，如果你给我拖后腿了，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言清乔不愧是言清乔，一开口便用此刻陆慎恒最怕的事情去恐吓。 陆慎恒是被吓住了，但似乎被吓的过头，闹的整个马车都晃动：“言言不带我，宁愿带着小暑也不带我，我不开心！还要把我给送回去！我如果被送回去，还不如死！我这就死给言言看！” 言清乔：“” 半个包子皮含在嘴里半晌没咽下去，嘴角抽搐的看着疯疯癫癫的陆慎恒。 众人：“原来您是这样的摄政王，见识了。” 陆慎恒这般闹腾要上吊，任谁都没办法安然无恙的把他带进通州城。 最后的结果是，言清乔不得不带着这个不消停的拖油瓶，左边小暑右边陆慎恒，黑首前面赶马车，一行死人先进了城。 言清乔今夜到的消息谁也没瞒着，城门口早就有人在等着了，等言清乔出示玄铁令牌之后，门口的小厮一声哎呦，急忙就把人带着往城内引。 来的路上，言清乔研究过通州地图，走了没多远她就意识到，这方向不是去往她临时定好宅邸的。 她也没问，安安心心的坐在马车内，看着外面通州城的夜景。 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到了一个宅院前面。 通州是偏远小城，远远没有京城来的繁华，这大小对于言清乔来说就是个普通的小院，小院的大门上却挂着三个字的牌匾。 府尹府。 言清乔下了马车，门内急急忙忙迎出来一个人，对着言清乔就要行礼。 “言大人！下官失礼了！” 看样子是真急匆，衣服都没怎么穿好。 言清乔笑眯眯的回礼：“无妨无妨，是本官来的突然，想必，您就是通州府尹同大人？” “正是下官！”同大人很是意外言清乔在这时候过来，毕竟预估的时间还在半夜，现如今才不过酉时末，一行人竟然就到了。 言清乔不动声色，笑着说道。 “路上走的快了些，也未曾在客栈停留，便早到了。” 同大人顿时一愣。 第564章 家眷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同大人立马笑呵呵的说道：“只是没想到言大人会如此尽忠尽责，我们通州城有了言大人的到来，必定会早日平定山匪！还我荣坤大好山河！” 言清乔也跟着呵呵笑。 同大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让开了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对着言清乔说道：“言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一定是累了，我这就让人备下酒菜，还请言大人不要嫌弃。” “还请同大人恕罪，今日天色太晚了，我家中还带着孩子出来，实在不太方便。”言清乔笑着推辞。 同大人一愣，有些懵的问道：“言大人看着如此年轻，竟然已经有了孩子？” “让同大人见笑了，家中妻子多年前病逝，留下这么个孩子还小，我这一趟来通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留孩子在家不太放心，便只能到哪里都带着。” 说着，马车上的陆慎恒和黑尾小暑都下来了，小暑被黑尾抱在怀里，确实是个半大的孩子。 “言大人，那这位是” 黑尾抱着孩子，可能是车夫管家，那陆慎恒，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是谁。 言清乔哎的一声长叹，扯谎起来眼含泪光，小声说道。 “同大人有所不知啊，这位是本官内人的哥哥，因为妻子去世，哥哥也备受打击，这里不太好。”言清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同大人都给愣住了，一人当官带着两个拖油瓶，这哪里是来上任的样子？ 言清乔就站在夜色里，对着同大人小声解释。 “就是因为家中事务太容易分心，所以才被陛下派来通州历练，当然，本官没有说通州不好的意思，但目前也确实只能这样了。” 同大人傻了。 他打听出来的消息，是小言神医这次来一定会整治通州风气，专心在短时间内冲政绩的，按照小言神医自己说的意思只是来走个过场？ 况且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同大人，这天，挺冷的是。” 言清乔笑眯眯的。 发愣的同大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要伸手，把人往自己府宅引。 言清乔笑呵呵的拒绝：“同大人，本官直接去陛下准备好的地方就可，今日实在太晚了，也不是说事情的时候，明日再和同大人详聊，同大人看如何？” 说着，又看了看黑尾怀里的小暑，意味很明显了。 同大人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对着言清乔拱手：“那下官派小厮先送小言神医还有小言神医的家眷，回府邸，明日再安排为言大人接风洗尘。” “好，多谢同大人了。” 言清乔笑眯眯的，亥时便被引到了府邸的面前，宅院不大，一进宅，主屋两边各两间耳房，倒也还算干净整洁。 小暑已经睡着了。 言清乔送走了小厮，检查了一遍府邸里的东西，也是困倦了。 所有人不在，给言清乔端茶递水的活难免就落到了黑尾的头上，黑尾还没开始做，言清乔就冲他摆手。 “明日再说，我先带着小暑睡了。” 黑尾也不客气，悄悄退了出去。 最后只剩下陆慎恒了。 陆慎恒凑在了言清乔的后背，糯叽叽的问：“言言，我这个家眷，今晚睡哪里？” “滚！”言清乔将睡未睡，十分不耐烦。 陆慎恒又开始委屈了，在后面闹腾。 言清乔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王八蛋，最后踢踢床榻尾，咕哝了一句。 “睡脚边。” “好嘞！” 第565章 发妻的哥哥 言清乔是真的没想到，陆慎恒会愿意睡在自己脚边。 初冬的天，通州因为地界的原因，又比京城冷，床上只有一条棉被，言清乔一脸懵的看着床尾睡着，把她一双脚捂的严严实实的陆慎恒，有些怀疑自己。 要么就是自己有问题，要么就是陆慎恒问题大了。 难怪她昨夜暖呼呼睡了一夜的好觉。 “醒了？” 因为言清乔的动作，陆慎恒也醒了，跟着坐了起来。 言清乔点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问道：“小暑呢？” “在黑尾那边玩。” 小孩子精力旺盛，昨日无论多颠簸的马车，小暑在言清乔的怀里睡了一天，晚上又继续睡，起的早也正常。 倒是她，白日里没睡，到了通州这里，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言清乔看着坐在床尾的陆慎恒，说道：“你昨晚也可以跟黑尾睡在一屋。” 反而更方便。 陆慎恒一愣。 他抬起头，看向了坐在床头的言清乔，清晨的光线里，也说不清是懵懂还是深邃。 有一瞬间，言清乔有些心虚。 毕竟自己的脚可是结结实实钻在他怀里一整夜，这才刚醒，就来卸磨杀驴。 “啊，我的意思是你会冷。” 言清乔摸了摸后脖颈。 下一刻，陆慎恒已经从床尾爬到了床头，撑着手臂，像只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盯着言清乔，小声的问道。 “言言，你嫌弃我吗？” “我”言清乔顿时语塞。 根本就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 言清乔发现，自己昨晚或许真的把自己当成个男人了，竟然能毫无负担的跟陆慎恒同床共枕。 “我不想跟黑尾睡，我就想靠在言言身边，我就怕言言嫌弃我，昨晚上我一动也不敢动” 陆慎恒说着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了。 言清乔捂了捂脑门。 想来也是心酸，她睡眠多浅自己是知道的，能一夜好睡到现在，甚至连早上小暑什么时候出门的都不知道，不光光是累的，更多的是睡舒服了的安心感。 “言言，不要再赶我了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暖脚，夜里保证不动” 陆慎恒的人设崩塌彻底了。 “知道了知道了。” 言清乔敷衍的点头，连说理都说不通。 院子的大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黑尾去开的门。 同大人带着一行人在外面，笑呵呵的冲着黑尾拱手。 “打扰了，言大人可起了？同某今日想带言大人四处走走。” 言清乔连忙起身，穿好了衣服，还在画眉的时候，黑尾来门口通报了。 “言大人，同大人来了。” “好，麻烦等下。” 言清乔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就这么一进制的宅院，同大人一行人就等在院中。 收拾差不多了，言清乔要起身去开门，陆慎恒却挡在了门口。 “这里，很怪。” 陆慎恒指了指自己的眉上峰，又指了言清乔。 通州偏僻，再加上言清乔女扮男装，没人知道下派而来的言大人竟然是女儿身，屋内便只装了个小小的黄铜镜，没有京城的水银镜照的清晰。 言清乔看不清，又怕同大人等的着急，便急忙回头坐到镜子前，一边看着镜子一边对陆慎恒说道：“你帮我擦一下。” “好。” 陆慎恒心情瞬间愉悦，几步走了进来，站在桌边，弯下了腰。 言清乔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仰头。 陆慎恒的指腹不软，带着多年习武的坚硬粗糙，帮言清乔擦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他刚刚醒的时候，身上那种很好闻的惺忪味道。 言清乔有些发愣。 她从来没有否认过陆慎恒的迷人。 甚至可以说，简直是每个点，都踩在了她的喜好上面。 可是 “爹爹！”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了，小暑手里抓着一只麻雀，兴高采烈的冲了进来。 门外同大人带着一行人加上黑尾，都看见了屋内的场景。 言大人，坐在凳子上，仰头，从外面人的角度看上去，似乎两个人正在极其小心的亲着 这么早，黑尾刚刚还说言大人没有起身。 所以，言大人和他发妻的哥哥，昨夜是睡在了一起？ 第566章 捉！奸！ 整整三天，言清乔都在跟着同大人吃喝玩乐。 根本不像来当官的。 同大人原本摸不清言清乔的路数，试探着问言清乔需不需要去看看通州城内民众，哪知道言清乔一点也没上赶着调查的意思，只是翻来覆去的说陛下调派她来这通州城如何的吃力不讨好，她只想安安心心在朝廷里混个低保随便过过日子。 同大人起先不敢跟着附和陛下如何如何，只在后面乐呵呵的笑着。 通州城内大小官员不多，再加上年年税赋交不上去，能留下来继续当官的，都是老油条。 一直到第三日的晚饭上，同大人估摸着言清乔跟他们真的是同类人，含蓄的笑着问：“同某与言大人相交甚欢，言大人来通州几日，怕是还不知道通州这里的特色。” “哦？什么特色？” 言清乔脸颊喝的通红，醉眼朦胧的看着同大人。 同大人嘿嘿一笑：“通州地界在荣坤西南，再往西三百里，就是番邦，所以我们这的姑娘，多是汉人与番邦结合生出来的，身材样貌，与汉人那是完全不一样” 同大人时刻在注意着言清乔的表情细节。 他说的保守又小心：“言大人若是想看看，这酒楼下面养着一批舞女，不如” 言清乔眼睛一亮，看向了同大人。 两人相视，嘿嘿一笑，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言清乔一把揽着同大人的肩膀，一边叹气一边笑着说道：“同大人，不，今日过后，你就是我言某的大哥，以后就叫你同大哥！同大哥也不要嫌弃老弟，以后就叫老弟言老弟！” 同大人笑着，对着后面的人挥手，让人去叫舞女。 那边言清乔已经喝醉了，跟同大人称兄道弟，一脸惆怅：“同大哥，你有所不知，老弟那发妻，难产而去已经六年，言某”言清乔指了指自己，醉醺醺的满嘴醉话，叨叨的说道：“言某已经六年没再碰过女人了。” “言老弟情深至此，同某实在佩服，来喝酒！”同大人眼里的怀疑渐渐散去。 言清乔连忙摆手摇头，像是这辈子头一回说真心话那般，拎着就被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说道：“倒不是深情不深情的，就是你看我那发妻的哥哥，看我那儿子，两人都需要我照顾养着，我不容易呀，我一点也不容易。” “言老弟辛苦了。” “辛苦呀，可怎么办呀，我也想回家种地，可儿子怎么办？大伯公怎么办？” 言清乔摇头，一脸的难过。 好像她过了好些年憋屈又辛苦的日子。 同大人看着这般的言清乔，顿了下还是没忍住，问道：“言大人可会还记得自己醉酒之后说过的话？” “记得啊，我当然记得！而且同大人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一点没醉，你不信？我还能走给你看！” 言清乔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圆桌旁边走，去倒茶。 结果才走没两步，她膝盖磕到了自己屁股下面的凳子，整个人一个踉跄，直接在众人面前摔了个大马叉！ “哎呦哎呦，这凳子，怎么还长腿了？” 言清乔抱着凳子流口水。 同大人这下彻底放心了，都露出了这种丑，言大人是肯定醉到不行了。 “言大人快起来。” 同大人要来拉。 结果被言清乔一使力气，两人一起摔在了桌子旁边。 同大人脸色通红。 言清乔笑的前仰后伏很是爽朗，大喇喇的说道：“同大哥要跟兄弟我同甘共苦，等我回了京城，我一定，一定跟陛下好好夸夸大哥！” 正说着，屋外敲门了。 屋内几个人都醉的七七八八，大圆桌让小二撤了下去，换成了一个个小桌台，围成一圈，舞女们一个个带着串着铃铛的面纱，扭动着腰肢，二话不说就开始跳舞。 言清乔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向了屋子中央的几个舞女身上，毫不夸张的说，几乎可以用垂涎三尺来形容。 “同大哥，通州的姑娘，果然” 一个个鼻高目深，轮廓分明，确实与汉人不同。 同大人嘿嘿一笑，颇有一些与有荣焉的感觉，拎着酒壶直接坐到了言清乔的身边，笑呵呵的说道：“言老弟，光是看着，你就觉得不同，那可是肤浅了。” “啊”言清乔恍然大悟，拎着酒杯与同大人碰杯，笑的一脸色气：“同大人，那今晚，就多谢了” 同大人已经彻底放下了防备。 这次来的京官好，贪财，好、色，老油条，没实力没上进心，后面还跟着两拖油瓶，根本不可能是大开大合来烧三把火的模样，一看就是好吃好喝供着，很快就能回京城糊弄的人。 最主要的是，言清乔自从来了通州，一句都没过问过通州的情况，天天吃喝玩乐，同大人就是想防，也没什么可防的。 舞女们很快就跳的差不多了，鼓点越来越密集，一个个找好了位置，倚在了男人的身边。 受着同大人的特殊照顾，言清乔身边倚着两个，一个剥葡萄，一个端酒杯，热闹的很。 言清乔也不客气，美人在怀，享受的很，酡红着脸颊，一边一个，手掌不安分的在两个姑娘肩膀上揉着。 这一看就是一类人。 “言老弟，你先说说，你跟你大伯公，到底怎么回事啊？” 同大人也有些醉了，就这么跟言清乔一起坐在地上，很是八卦。 言清乔迷蒙着眼，嗅了嗅身边一舞女的头发，脂粉香气冲天。 “什么怎么回事？” “你可不能抵赖啊！那日我们一行人可是看的明明白白，你们两个大男人” 同大人冲着言清乔挤眉弄眼。 言清乔一愣，连忙否认：“大哥，这可不能乱说，我跟我大伯公，什么都没做！” “知道知道。”同大人隔着舞女，拍了拍言清乔的肩膀，感叹道：“大伯公都长成这样，可想而知言老弟的妻子是何等国色天香，大伯公这般，言老弟又多年未碰过女子，偶尔情难自已也是正常。” 言清乔：“” 卧槽？ “哎，同大哥你能理解老弟，别用异样眼光看待老弟就行了。” 言清乔快哭了。 同大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因为言清乔今晚又丢人又喝醉了，还能承认这种难以启齿的癖好，他这会是一点也没怀疑了。 “不会不会，男人嘛，看开点，大伯公貌美如花，也是正常。”同大人安慰言清乔。 言清乔点头，却叹了一口气：“同大人，今夜我在这里的事情，还麻烦你不要告诉别人。” 同大人也跟着叹气，小声的说道：“言老弟，你在别地我不敢保证，但你在通州，我跟你说，你做什么，只要有我同某的一口饭吃，你言老弟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同某别的不说，通州境内还是能拿捏的。” 这就是土皇帝。 言清乔醉醺醺的笑了笑：“那老弟先在此谢过了！” “客气了老弟！” 两人哈哈大笑。 旁边的舞女也跟着窃窃的笑，白花花的心脯肉就往言清乔的脸上贴。 “大人” 这水做的腰身，肉肉的手感，娇滴滴的嗓音 言清乔色气冲天，手就要捏上其中一舞女的脸。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陆慎恒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屋内迷乱的场景，脸上一黑。 最后，他的目光定在了言清乔的身上。 好巧不巧，言清乔一只手还留在面前一舞女的胸脯肉上 大型捉、奸现场！ 第567章 囧态百出的言大人 “言言。” 陆慎恒在叫她。 言清乔心口一滞。 屋内十来个人，俱是看向了陆慎恒。 言清乔蹭的一下，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立马跳了起来。 “大伯公，你怎么来了？” “言言你昨夜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骗我” 言清乔一脸心虚，急吼吼的阻止陆慎恒继续往下说。 “我骗你什么了？这么多人呢！你别胡说八道！你怎么找来的这里？小黑！还不赶紧把人带回去！” 小黑是黑尾临时用的名字。 陆慎恒很委屈。 “你骗我，说我在下面，你就给我糖吃！说以后糖就给我一个人吃！你是要把糖给别人吃了是不是？” 这形容，过于少儿不宜了。 屋内几个人想笑又不敢笑，还有嫌弃言大人竟然是这般恶趣味的，更有甚者，眼光就盯着陆慎恒和言清乔的屁股。 诱、骗汉子在下面，啧啧，不是人！ “去你的！别说了别说了！小黑人呢！？” 言清乔脸色涨红，活像被妻子抓到在外偷、腥的丈夫。 而人高马大的妻子陆慎恒，眼眶通红，又哭又闹。 “小黑根本就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是我上街来找到你的马车的！你跟我回去！言言” 哇哇大哭。 旁边目瞪口呆的同大人点头。 果然是个脑子不太好的。 两人彻底没面子了。 脚边还坐着两个衣衫半解的舞女。 言清乔急的要团团转，又想安抚在揉着眼睛哭的陆慎恒，又觉得丢面子，更舍不得这屋里这么几个漂亮妞。 差一点就到手了。 几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你跟我回家！你给我解释清楚！” “你这个混账！” 言清乔面子十分下不去。 闹的动静大了，酒楼里隔壁房间的不少都探头出来看这边。 陆慎恒还在那边继续说：“你现在叫我混账了，你昨晚还叫我” “好了好了！” 言清乔囧态百出，伸手制止了陆慎恒还要再说的话，又很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同大人。 同大人有些好笑，但毕竟眼看着陆慎恒越闹越大，也不太好让言清乔过于露丑，便站起来对着言清乔拱手，很顺手的给了台阶下。 “言大人，家务事最重要，您还是先带着大伯公回去，等之后” 当着陆慎恒的面，他没说的太明白。 言清乔尴尬的笑了笑，又十分舍不得的看了眼两个漂亮的舞姬，最后只能忍痛对着同大人说道。 “同大哥，见笑了，言某今日就先回去了，家里这个，实在是不太懂事。” “好好，没事没事，我都懂的。” 同大人给了言清乔一个安心的表情。 言清乔又对着屋内其他人拱了拱手，这才转过脸，看向了陆慎恒。 她被气的不轻。 狠狠的瞪了陆慎恒一眼，甩着袖子往外走。 走了好几步，陆慎恒还在门口，言清乔气急败坏，急吼吼的嚷嚷着嗓子：“还不走？还嫌丢人的不够？” 两人一路下了楼梯往酒楼外面走，楼下不少人的目光都在言清乔和陆慎恒的身上乱转。 言清乔脸红成酱紫色，逃一样跑出了酒楼。 隔着远远的，还能听见二楼她刚刚所在的包厢里，传来一阵大笑。 夜风轻吹。 陆慎恒沉默的跟了上来。 一脸阴沉的言清乔拐进了巷子里，她的马车还停在这里。 陆慎恒老老实实的跟着上了马车。 黑首无声无息的落在了马车上面，给两人赶车，马车轱辘行驶过通州的大街。 言清乔憋了一路，一直到足够安全了，抱着肚子，发出一声爆笑。 “这帮憨批，刚刚那脸色，一副吃瓜吃拉了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马车内没有挂灯烛，陆慎恒隐在了昏暗里，脸色看不真切。 言清乔笑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陆慎恒怎么没声？ “被吓着了？这场面我们排练过好几回了呀，是演戏，没事没事，我刚刚那些骂你的，都是假的，不至于不至于！你还挺有天赋的。” 言清乔隔着面前的小桌子，一手撑着，整个人探出去了一点，拍了拍陆慎恒的脑袋。 就为了表演这一会会，言清乔可是把台词一个字一个字的让陆慎恒背了好几遍。 要让同大人这一群戒备极其深的老油条们相信言清乔是这么一个不堪的人，层层叠叠的套进来，又好像被抓住了把柄，还不用真睡了那两个舞姬，言清乔可是想了好半天办法。 这也凑巧，那日被同大人看见了陆慎恒给言清乔擦眉，这几日身边人都在传两人有一腿，什么言大人男女通吃是个下三滥，什么言大人为情所伤，觉得大伯公与发妻相像情难自已，什么言大人诱、骗傻子大伯公巴拉巴拉，几个版本听的越传越劲爆。 将计就计，又能满足同大人一行人的期待，还能在关键时候脱身。 “怎么了啊？” 言清乔高兴，又笑着揉了揉陆慎恒的脑袋，似乎是安慰。 满身酒气，还有不能忽视的脂粉味道，全是在外应酬留下来的，狭小的空间里，让人高兴不起来。 陆慎恒还是不说话，扭过头不看言清乔，似乎是在赌气。 言清乔也没明白这人又闹什么别扭，拖着腮，跟陆慎恒在那碎叨的说：“你还生气，我都没生气呢！你来的晚了一点，你要是再晚一点，我都要吐了，到时候吐那姑娘一胸口，估摸人家都留下心理阴影” “喝了多少？” 陆慎恒往后倚了倚，防止言清乔再来摸她的头。 言清乔很没形象的嗝了一声，竖着手指头：“大概一壶？这帮老憨批酒水里泡了好多年，一个个成酒精了，能喝的要命，要不是我刚刚拼命用灵气压着，这会估计都开始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灵气可以压制酒气上涌的时间，但这么多的酒是切切实实的喝进了肚子里，这会放松了下来，酒就开始发力了。 今晚的陆慎恒估计真的被吓到了，这会又开始不说话，坐在对面看言清乔。 言清乔有些不耐烦，还要再说话，就听外面咯噔了一声。 马车哐当一下，整个车厢都往前面晃了一下，言清乔酒气瞬间上来，难受的厉害，也没设防注意，一个倾身，整个人都扑到了陆慎恒的身上！ 外面的黑首声音顿时传来。 “言大人，马车被人动过手脚！” 第568章 山匪 马车轱辘被人为的劈裂，隐隐的表面完好，走了没多远就受不住震动而裂开。 好在马车有前档，磕在了地上。 言清乔还坐在陆慎恒的身上，酒气上涌也没有多想，扒拉开了车窗帘。 黑首扛着个碎裂了的马车轱辘，很是无辜。 “你没一直看着车？” “爷变成这般，我怎么放心就让他一个人去酒楼？” 黑首跟言清乔熟悉，平日里也都是这样没大没小的相处，这会犯错了也反驳的理所当然。 黑尾留在院中带孩子。 言清乔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又不是真的小孩。” “你看他现在，还不如个小孩子。” 黑首把肩膀上碎裂了的车轱辘往地上一扔。 言清乔深有同感，点了点头。 真是还不如个普通的六七岁孩子。 “言言” 陆慎恒被言清乔骑在腿下面，这会扶着言清乔的腰，闷闷的叫了一声。 言清乔有点晕，也有点恶心，昏暗里冲着陆慎恒摆了摆。 “轱辘坏了，我们只能走回去了”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间听见了好几个带着拳脚功夫的脚步声。 人群逼近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已经严严实实的围住了马车。 劈裂马车轱辘的罪魁祸首们找到了。 言清乔挑开了车窗帘，往外看。 “嘿，巧了，你们也在这里。” 她这会，身体里面被灵气压制的酒气冲了上来，脑子勉强清醒，但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冲着几个熟悉的人笑了笑。 是那几个被她抓了之后又被放了的山匪，还夹杂着几个生面孔，但既然一起来了，言清乔就觉得自己都算认识了。 “你清醒点，你看他们，是来跟你叙旧的样子吗？” 黑首站在马车边，斜睨窗口里的言清乔，有点无语。 言清乔在揉了揉眼睛一看。 好家伙，一帮好家伙，手里那刀枪棍棒明晃晃的，明显是来者不善啊。 言清乔盯着那为首的厚唇汉子看，打着酒嗝问道：“你带着人来找我麻烦？” 没等那汉子回答，言清乔来了狗脾气，对着几个人叫了一句。 “奶奶的！一帮憨批！脑子没事装点东西，别连点水都没有！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下来今天揍的你们几个爹娘都认不得！” 言清乔气冲冲的拎着弯刀就下来了，冲着为首的厚唇汉子就要冲了过去。 黑首也跟在旁边，侧头看了眼马车内的陆慎恒。 陆慎恒眉眼冷淡，挑开窗帘，看着外面这群人。 黑首立马追上言清乔。 结果，两人手脚都还没伸展，山匪们乌泱泱的，全部跪在了言清乔的面前。 “大人，不是我们不知好歹，而是山下的人给了命令来，我们不得不” “诶？” 言清乔的弯刀硬生生停在了厚唇汉子头顶。 有点反应不过来，剧本怎么走向突变？ 黑首也是一愣。 言清乔今晚脑子特别转不过弯。 根本就不清楚什么事情，磨磨唧唧的收了刀，看着那厚唇汉子。 顿了半晌，打商量。 “这样，你就说没抓到我们，我们今晚先跑，等之后等我酒醒了，我上山去，找你？” “行！” 黑首目瞪口呆。 一场即将要开始的打斗，就这么和平又干脆的结束了？ 第569章 醉酒 为首的厚唇汉子还跪着。 言清乔收了刀，在黑首心惊肉跳十分戒备的眼神里，把厚唇汉子给拉了起来。 她脑子不太清醒，人却勇猛的很，大喇喇的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也算是识时务，你放心，你投诚这么明显，以后你们山上那批人，我罩了！” 厚唇汉子：“” 黑首走过来，拉了拉言清乔的手臂，小声的说道：“您悠着点。” “悠着呀，我现在悠着呢，不然你以为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好好说话？我要是不悠着，现在我就拎刀，杀上那个，那个同大人的家里面！” “不能啊，大人。” 厚唇汉子被言清乔这么一说，吓唬到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把将言清乔的双腿抱住。 黑首吓了一跳，一边去拉那汉子，一边回过头去看坐在马车里的陆慎恒。 那汉子死死不撒手，连忙说道：“大人，我们的孩子，都在同大人手里，若是被同大人知道了” “什么玩意？你们这帮山匪，怎么当的这么窝囊？孩子都给人抓住了？我跟你说，我孩子要是被人给抓住了，我肯定要跟那人同归于尽！” 言清乔炸毛，醉醺醺的摁着厚唇汉子的脑袋，气的要撸袖子回头去跟同大人打架。 场面闹腾了起来。 厚唇汉子被同大人一行人支使了过来，本来就是为了暗害掉言清乔的，这会既然要放人走，自然是不敢声张，拼命对着言清乔做“嘘”声的手势，急的满头大汗。 言清乔都不清楚自己腿还在厚唇汉子手里，跌跌撞撞的就要回去找同大人算账，转过身一个踉跄！ 是熟悉的怀抱。 言清乔迷蒙的抬眼，看着面前的陆慎恒。 陆慎恒垂眼，半晌，眼神似乎有些无奈。 “嘿，小样！长高了呀！”言清乔笑嘻嘻的，比了比自己的脑袋顶，又对着陆慎恒的胸口比了比。 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陆慎恒抬手，将言清乔给抱了起来。 同时也把她的腿，从厚唇汉子的手里拿了出来。 黑首不敢吭声，默默的往后站了一小步。 陆慎恒抱着言清乔往巷子里面拐，一眼就没看其他的人。 “爷”黑首倒是想问问接下来怎么安排，但看着这模样，只能认命的撇了撇嘴，对着一帮子山匪说道：“附近弄出点痕迹，就说言大人被家奴护送着跑了，等明日言大人酒醒了，再做其他打算。” “好好。” 山匪们这一下，算是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了这个新来的言清乔身上。 其实也不奇怪，同大人钳制着这帮山匪为自己做事，一直以来，朝廷上都没有派人过来大力整治，倒是也来过个京官，当场就被同大人收拾的无影无踪，况且言清乔的本事，在客栈的那夜，山匪们几个人也都领教过了。 有本事自保，说不定也有本事救出他们一行人。 更何况，那夜言清乔并没有把他们杀了一了百了，说明是个重情义不滥杀无辜的人。 他们就只能赌了。 赌赢了赌输了，也没有比现如今妻离子散更糟糕的情况了 第570章 我不想被你抱着 言清乔被陆慎恒抱在怀里，走出了老远，只觉得四周越来越暗，离着那繁华的城区好像也在越来越远。 “你带我去哪里？” 言清乔在陆慎恒怀里挣扎，脑子里糊里糊涂的。 这厮力气怎么这么大？ 没挣扎出来，反倒是被陆慎恒抱的更紧了。 从言清乔的角度里看过去，就只能看见陆慎恒冷冽精致的下颌角，整个人几乎是被融在黑暗里，散发着一股不可捉摸的气息。 “到底去哪里啊？你说不说？不说我扎你！” 言清乔来了脾气，伸手就要去拿腰上的弯刀。 陆慎恒终于舍得低头了，黑暗里，一双漂亮的眉眼里，蕴着一股言清乔看不懂的东西。 就觉得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言清乔的心脏上挠动了两下。 “马车坏了，我带你回家了。” “哦对，马车是坏了。” 言清乔想起来了，缩在陆慎恒的怀里点了点头，努力的思考着，有什么东西似乎被她忘记了。 “山匪呢？” “黑首留在那处理。” “那黑尾呢？” “黑尾在家带孩子。” 言清乔问一句，陆慎恒便回答了一句。 言清乔就只能点头，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问什么，更顾及不到陆慎恒回答的到底对不对。 “那我睡会？我有点晕。” 言清乔摸了摸脑袋，又往陆慎恒的怀里缩了缩。 似乎是有些冷了。 陆慎恒半垂着眼，伸手把言清乔往自己怀里抱的更紧了一些，顺从的应了一声。 “嗯，睡，很快就到家了。” 言清乔果真是要睡了，脑袋歪侧靠在陆慎恒的胸口上，等陆慎恒回答完，呼吸就平稳了。 陆慎恒紧了紧手，看着怀里安稳又乖顺的言清乔，忽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夜已经深了。 离了繁闹的城区，进入居民区，四周好像突然进入了一种梦幻又迷离的环境里。 有屋中孩童不睡，被母亲轻声呵斥的声音。 有院中小狗依偎在一起，听见人的脚步声低声呜咽的声音。 有风吹过来，又带着陆慎恒与言清乔融合的气息，悄然飞走的声音 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什么叫做安心。 就是把人抱在怀里，安静的这么走着，就叫安心。 “我不想被你抱着。” 言清乔缩在陆慎恒的怀里，睫羽轻轻颤了颤，睁开了眼。 陆慎恒一愣，停下了脚步。 前一刻的美好梦幻在这句话出来的瞬间打破，所有的安心温柔支离破碎，只留下滚在两个人身上的夜风。 “为什么？” 陆慎恒紧了紧手，一种无力的，酸痛的，冷到他牙齿打颤的感觉，从头浇到了脚。 言清乔凑着陆慎恒闻了闻，软软的说道：“你好香，我好臭。” 说着，还凑着自己的袖子口闻了闻，一副马上就要吐了的表情。 她醒了，酒气折腾的她难受，脑子里迷糊，能知道抱着自己的陆慎恒，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他抱着。 陆慎恒又是一愣，抱着言清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言清乔哼哼唧唧的折腾，一双腿在陆慎恒的手里蹬着，光这样还不够，双手揽在陆慎恒的脖颈，拼命的乱动，想要跳出陆慎恒的怀里。 “别动，没事的，你不臭。” 陆慎恒耐心的哄着，顺着言清乔的脊背，小心的拍着。 看得出来，他平时很少做这种动作，时隔多年，生疏又僵硬，却偏偏满眼的温柔。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抱。” 言清乔哪里还听得清这些话，不管陆慎恒使出通天的本事，在那边折腾的是一点不停歇，闹闹嚷嚷的要跳下去。 她满眼醉意，眼神因为酒气的发作，湿漉漉的，整个上半身挣扎着在陆慎恒的怀里坐起来，呼出来的酒气全在陆慎恒的耳边。 “不要，陆慎恒，你不要碰我。” 言清乔越说越急促。 陆慎恒一僵。 就趁着这个功夫，言清乔利落又干脆的从陆慎恒的身上翻下来，戒备的看着他。 “言言”陆慎恒心口发紧，在叫她。 言清乔摸了摸脑袋，皱着眉头认真说道：“陆慎恒，我觉得你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陆慎恒突然紧张。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你不对劲。”言清乔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陆慎恒。 还没等陆慎恒说话，言清乔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我知道了，你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你你你，你在夜里，变的更好看了。” “嗯？”陆慎恒冷汗都要下来了，闻言一愣，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满身的酒气，眼神也飘的厉害，上下打量着陆慎恒，笑嘻嘻的嘟囔：“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呀，真是哪里哪里都好看，好可惜啊，我不能不能喜欢” 话没说完，言清乔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她自己都嫌弃自己，挥了挥手，站在原地气的跳脚。 “烦死了烦死了！每次都这样！在你面前，我就没好看过，不是放屁就是打嗝”说着说着，言清乔忽然就哽咽了起来。 醉酒加上脾气上来，更多的，是茫然。 想要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也很难。 陆慎恒总算是听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半晌，他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好看的。” “什么啊？” 言清乔揉着眼睛，一双通红又湿漉漉的眼睛，一直望进了陆慎恒的心底里。 陆慎恒垂着眼，视线在这一瞬，与言清乔的视线交缠。 他说；“好看的，我现在回想，你与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经历的每一件事情，你都是好看的，无时无刻不在好看。” “陆慎恒，我觉得我在做梦。” 言清乔不自禁的，捂上了自己的胸口。 陆慎恒定定的在看她，眼神里面浸染了月光般灼亮，嗓音温柔。 “没有，这不是做梦。” 像是一种，致命的蛊、惑。 言清乔望着陆慎恒，猛的大喘气，很没规矩形象的，直接跳到了陆慎恒的后背上。 “我不要你抱我，你背我。” 说着，脸埋进了他的后脖颈，已经快要睡了。 真是个孩子，一会一个想法。 陆慎恒站在原地，搂着言清乔的腿，半晌，无声的笑了笑。 第571章 醒酒汤 言清乔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头疼欲裂。 她还有点懵。 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连梦都没有做，可明明昨晚迷迷糊糊的有什么不得了的概念，被她给忘记了。 小暑已经不在身边了。 但是她被人搂着！？ 她昨晚在一个人一个男人的怀里睡觉！？睡了一夜？ 言清乔一激灵，转身往后看，无比惊悚惊惧又不可思议的看着旁边的陆慎恒，懵到忘记了今夕何夕。 “卧槽！你怎么在这里？等等” 言清乔连忙掀被子。 还好还好，自己全须全尾，只脱了鞋和袜子，最多只是腰带有点松，还穿着昨夜酒局上穿的便服。 陆慎恒似乎也困倦的厉害，但脸上一点没意外，单手撑着脑袋，衣衫半敞，露出了一些线条好看的胸口。 言清乔脸刷的红了，有些结巴。 “我昨晚没对你做出什么事情？” “言言。”陆慎恒伸手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晨光里笑的像是朵刚被垂怜过的花朵，嗓音里都是朦胧的惺忪；“你昨晚闹了好久呢。” “我怎么你了？”言清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自己虽然毫发无伤，但是很多事情，不脱衣服，也能做！ 陆慎恒现在跟个傻子一样，她昨晚，对这个傻子！对这个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傻子！很难保证没有老色批上身，对这任君采撷的傻子做出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就像这样。”陆慎恒勾着言清乔的手腕，整个人凑了上来。 冷冽的香气猛的包裹上来，无形当中像是变成了一只八爪鱼，纠纠缠缠的包围了上来，让言清乔避无可避。 言清乔只觉得头皮发炸，眼睁睁看着陆慎恒靠近，气息越来越近 “啊！”饶是胆边生毛的言清乔，这会也吓的魂飞魄散，一把推开了陆慎恒，屁滚尿流的跳下了床榻。 “你你你！你老实点！我不用你告诉我！我自己想！” 言清乔竖着手指头，巍巍颤颤的都有些发抖，盯着陆慎恒的脸看。 不会？不会？ 她应该没这么大胆气才对！ 就算之前好几次被陆慎恒神志不清的亲过几回，但也不至于报复心理一定要把这吃亏的次数给亲回来？ 昨夜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最后就记得，自己是跳上了陆慎恒的后背，要他把自己背回家的来着？ 想想，连明目张胆要陆慎恒背的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亲几口，似乎也不算什么事情？ 言清乔捂住了脑袋，透过指缝去偷偷看陆慎恒。 这厮，脑子不太好，应该，不懂什么是亲亲？ 啊！要疯了 言清乔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正尴尬着不知道要怎么收场，门外响起来了敲门声。 “小言神医。” 是黑首的声音。 言清乔嗯了一声，连忙让人进来。 不管谁进来，能打破尴尬就行。 黑首进了门，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院子里也没有女人，我们也不会，还是秦骁烧的。” 黑首挠了挠脑袋，看了看言清乔和床上一片凌乱的陆慎恒。 “是什么？” 言清乔假装很感兴趣的模样，往桌子面前凑。 黑首眼光乱飞，轻咳一声说道：“是醒酒汤，小言神医昨夜，闹腾的全院子人都出来了。” “”言清乔脚步一顿，站在原地，顿时感受到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她还有点不死心，尽量不抽抽嘴角，状似轻松的问道：“我昨晚干什么了？” “不会？小言神医一点也记不得了？”黑首顿时活泛了起来，掰着手指头说道。 “小言神医，昨夜你带着我们爷，一直到后半夜才回来，还是我们出去找，找到的时候，小言神医还一直给我们爷指路，指使他走错路，啧啧，就想要我们爷背着。” “”言清乔坐在桌子边，啃着勺子吃了口醒酒汤。 黑首笑嘻嘻的：“小言神医还吐了，吐了我们爷胸口都是。” 言清乔脸一白。 她胆子真大。 “还有还有，昨夜我们谁也碰不得你，您就只让我们爷背着，我们爷换衣服沐浴，你都要守在旁边，宁愿抱着浴桶，也不准我们挪您半分。” 黑首越说越来劲，哈哈大笑了之后还说：“还抱着我们爷的脖子死活不撒手，一个劲的要扒我们爷的衣服” 黑首笑的前仰后伏，一转头看了陆慎恒一眼，立马老鼠见猫一样，轻咳了一声，收敛了一些说道：“其实也还好” “还好还好。”言清乔点头附和。 不好，一点也不好。 言清乔快哭了。 黑首又看了一眼陆慎恒的方向，而后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溜烟的就往外走。 “水也烧好了，小言神医之后沐浴，今日白天跟同大人那边约好了去花楼，晚上还有山匪。” “山匪？” 言清乔一愣，昨夜还有意识的那些记忆也苏醒了，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招手喊回黑首。 “我让你们查的事情，查到了吗？” “差不多了，秦骁那边去山上探过了，山上没有一个小孩，昨夜山匪们也都坦白了，孩子们都被同大人抓走了，山匪们也不知道孩子们去了哪里，就只能一直被同大人钳制着。” 黑首站在门口汇报。 言清乔点了点头，拎着勺子琢磨，拼凑了起来：“所以，不是山匪作、乱导致通州每年税赋交不上，而是同大人一行人拿孩子钳制着山匪，迫使山匪作、乱，瞒着税赋不上报？” “对！” 黑首点头。 言清乔也点了点头，对黑首交代：“把秦骁和灰毛狐狸都叫来。” 人都在院子里等言清乔醒来吩咐，言清乔一碗醒酒汤才下去半碗，秦骁和灰毛狐狸都到了。 言清乔拍了拍灰毛狐狸的脑袋。 “去帮我找点孩子？” “知道了，就等你醒跟你说一声。”灰毛狐狸避开了言清乔的手，也不知道为什么，狐狸脸上看着不大高兴。 秦骁也点头：“我的人也跟着去查。” 言清乔点头，又看向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面不改色，又往后退了两步，认真的对着言清乔说道。 “你身上，略臭。” 言清乔：“” 第572章 坦白 言清乔起的晚，再等沐浴之后，已经日上三竿。 通州这里与京城风俗略有不同，京城里面逛秦楼都是晚上，多半是趁着自己夫人睡下，偷偷摸摸的出来，顺便直接留宿在了秦楼里面。 通州这里，多数男人更喜欢中午逛花楼，花楼里舞姬美艳热烈，一杯杯酒水往客官的肚子里灌，下午宿在花楼里，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回家陪自己的夫人。 同大人见着言清乔出来，目光闪了闪，笑着拱手。 “言大人。” “同大哥。”言清乔笑着打招呼，还十分做作的伸手扶了一把腰。 再者，陆慎恒跟着言清乔从屋里出来，同大人的目光十分巧妙的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而后笑着说道。 “言大人还很年轻，不要伤身。” “”言清乔有些僵硬，而后连忙说道：“同大人误会了，昨夜我与大伯公回来的路上，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帮匪徒，对着我们就喊打喊杀，还好我那护卫还算有两分本事，挡住了那帮人，我和大伯公这才勉强从旁边小巷子逃了出来。” 言清乔一边说着，仿佛是想到了那帮匪徒的模样，脸色都灰白了几分，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咬牙继续说道。 “同大人，通州这里，我怕是待不长了，被匪徒惦记的日子，会丢小命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回京城，跟陛下回复通州这里实在棘手，让别人来治理这帮山匪！” “哎？言大人？这话就有点”同大人一愣，没想到昨晚没得手，反倒是吓的言清乔直接要回京城。 不等同大人再说，言清乔直接就对着同大人拱手，苦哈哈的说道：“同大人，下官今日要爽约了，通州实在是危险，下官还是先回京城，下官听闻，近来摄政王陆慎恒也在京中，不如就建议他来，他手里有兵权，踏平这地方，还是可以的。” 言清乔说着，还肯定的点了点头，就要回过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跑路。 这可不得了。 同大人好不容易等来个好拿捏的言清乔，这要真等陆慎恒过来，那些铁骑还不真的把通州踏平了？ “言大人，不着急不着急。” 同大人要去拉言清乔。 言清乔满脸发苦：“同大人是不着急，我言某的脑袋瓜都不知道能挂在脖子上多少天，怎么能不着急。” “言大人，言老弟！”同大人眼看着拉不住了，急的满头大汗，最后只得站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斟酌了半晌，他拉过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言老弟，你我志同道合，这么多天，我同某人也实在是跟言老弟有了深厚的兄弟情谊，既然言老弟都这般了，我同某也就不瞒着了。” “啊？同大哥你在说什么？” 言清乔眼皮一跳，装傻充愣。 同大人嘿嘿一笑，拉着言清乔，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言老弟不用担心，山匪其实是我们的人。” “啊？这” 言清乔一脸惊惧，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模样，盯着同大人猛瞧。 同大人连忙保证：“昨夜是个意外，早先同某不知言老弟是如此爽气之人，就交代过山匪，找机会对言老弟下手，山匪那边消息滞后，这才闹了这么个误会。” “这么说，昨夜那些要我命的山匪，是同大哥的安排？”言清乔模样要跳脚。 同大人安抚住她，笑嘻嘻的说道：“误会误会，哎呀，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言老弟，大哥给你赔罪，给你赔罪了！” “不行不行，大哥，我还是怕的很，那帮山匪，凶悍的不行”言清乔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同大人拉着言清乔的手臂，眉飞色舞的说道：“再凶悍，我也有治住的法子，言老弟先不着急，大哥中午带你去，看几个人，言老弟就明白了。” “啊” 言清乔转过头，冲着旁边的黑尾挑了挑眉头。 布了几天的网，似乎今晚就能开始收了。 第573章 弱点 通州的花楼没有京城的秦楼气派别致，但因为地界最西原因，花楼里的姑娘要热情奔放许多，同大人带着言清乔一进门，许多姑娘已经拥簇着上来了。 若是言清乔在之前没有这么明确的对同大人说，自己打了退堂鼓，或许同大人还真的会继续试探，让花楼里的姑娘去消磨言清乔。 但现在已经不同刚才，同大人大手一挥，花楼姑娘们纷纷退了下去。 同大人是真的被言清乔吓到，怕真把陆慎恒那活阎王给招来，便主动坦白，带着言清乔直奔花楼内部。 花楼布局明亮简单，回字型的建筑造的又高又大，言清乔微微抬眼，就见到了楼顶上隐隐出没的黑首。 再往内走，同大人停在了一扇门前，对着言清乔神秘兮兮的说道：“言老弟，你刚刚是不是好奇，通州这里税赋交不上也好几年了，我们为何能钳制住这帮山匪，心甘情愿帮我们作、乱？” “”言清乔站在门口，有些发愣。 她听见了屋内的动静。 一些细微的呼吸，小声的呜咽，铁链子摩擦在地面的声响。 同大人嘿嘿一笑，对后面几个人比了个手势，一行人顿时一字排开，将后面这一条小巷所有入口看的严严实实。 “言老弟，请跟我来，大哥让你开开眼。” 说着，同大人掏出了一连串的钥匙，足足实实的开了五把锁头，推开了门。 门内昏暗的很。 门被推开的瞬间，言清乔闻见了一种，类似于常年累月不见光而产生的腐朽气味。 内里走出了一个快要比言清乔高出一倍的壮汉，斜睨了一眼言清乔，而后对着同大人拱了拱手。 “大人。” “可有异常？” 同大人挺直了腰板，做出了十足的官老爷模样，问那壮汉：“可有发现那帮不老实的山匪？” “自然是没有的。”那壮汉极其轻蔑的笑了一声，说道：“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那帮山匪老实的跟孙子一般，让他们往东，不敢往西。” 言清乔有些不解，亮堂堂的日光下面，看向了同大人。 同大人笑着解释道：“山匪的二十来个孩子，都在我手里，山匪不得闹腾一段时间？屡教不改，上次我隔了一孩子的耳朵，让人送进了山里，要么，他们就下山来大家鱼死网破，当然，孩子是肯定没了。” “要么，就只能乖乖听话。” 言清乔跟在后面，看了眼同大人。 同大人丝毫没觉出来言清乔眼神里的意思，笑眯眯的点头。 “你知道，山里条件不大好，这帮山匪多是男人，孩子可不容易有。” “同大人这一招，直接掐住了那帮山匪的命门啊。” 言清乔冷笑，先同大人一步，进了门。 进了门内，她却站在原地没动弹，只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腐烂味道。 刚刚站在门外的日光下面，只觉得屋内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如今进了门，眼前适应了光线，终于看清楚了屋内的场景。 言清乔通体冰凉。 她看见，一个本来就不算大的屋内，叠着二十来个铁笼子，铁笼子里关着大大小小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一个个因为门被开了，脸上出现了贪恋又怯惧的表情。 贪恋这屋外的阳光。 怯惧着屋外进来的人。 有时候，有些人，都还不如狗。 第574章 那我就放心了 那壮汉跟同大人说着什么，两人哈哈大笑，不一会，壮汉从铁笼子中牵出来了一个孩子。 对，是牵出来的。 每个孩子脖颈上都套着一个铁项圈，像是一只狗般，被拎着脖子牵出来的。 铁项圈上挂着一根黑色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送到了那壮汉的手上。 铁笼子小到，连其中最小的孩子都没办法挺直腰板坐着，多数的孩子只能佝偻半趴在笼子中，一张张本该是鲜活生动的脸上，满是绝望脏污。 或许是常年保持着这么个姿势，那个被拎出来的孩子，就算是强迫拎着站了起来，也紧紧缩着腰，满脸麻木。 “来，过来给言大人看看！” 壮汉拎着孩子，丢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孩子营养不良，脚下站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了言清乔的面前，却连头都没敢抬。 同大人笑眯眯的蹲了下去，拎着那孩子的头发，十分粗鲁的强迫他抬起了头，面对言清乔，献宝一般说道。 “这孩子最早被我们抓到的一批，你看看这成色，皮相，长大了，在我这花楼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同大人伸着手，几乎是有点病态的摸了一把那孩子的脸颊。 是个男孩子。 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里，除了惧怕就是麻木，就连痛觉都快消失了。 言清乔嗓子发涩，问道。 “同大哥不打算把孩子还回去？” “言老弟这就格局小了，那帮山匪，那么多人，一年也生不出几个孩子，我若是把孩子还回去了，谁还能保证他们替我卖命呢。” 同大人笑的牙不见眼，丢开了孩子，走到了那一群被铁笼关着的孩子面前，笑着说道：“我只要定时的，送点头发，送点指甲，偶尔放个孩子回去，过几日再夺回来，山匪们的孩子都在我手里，他们蹦跶不了什么的。” “同大哥真是好计谋。” 言清乔心下冷成一片。 她很少为什么事情发抖过，此时此刻，看着这一帮锁着的孩子，恨不得立马劈开了同大人的脑袋瓜。 她气到发抖。 “计谋不计谋的算不上，言老弟你要记得，人总有弱点，只要抓住了人的弱点，就能把这些人变成狗，随便如何使唤。” 同大人洋洋自得。 言清乔平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同大哥深谋远虑，言某自愧不如。” 同大人被言清乔吹捧的飘飘欲仙，就听见言清乔又问。 “我看着总共就二十来个孩子，那帮山匪的孩子就只有这么些？” 跪趴在地上的男孩子，初冬的天里，就穿着一层的麻布，这会在言清乔面前发抖。 言清乔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孩子。 同大人丝毫没觉出来言清乔在套话，晃了晃脑袋，理所当然的回答：“山匪们本来有媳妇的也没几个，有这二十几个孩子已经不错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年” “那我就放心了。” 言清乔吐出了一口浊气，往后退了一步，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而后，又走进了门内，看向同大人。 同大人会错了意思，笑哈哈的说道：“言老弟，你就放心！山匪被我钳制有段时间了，只要这帮孩子在我手里，就” 同大人话还没说完，就见言清乔站在门口，从腰后，抽出了两把弯刀。 那两把弯刀，在接近午时的日头下，闪着令人胆寒的，锋利之光！ 第575章 谁割了你的左耳，你就去割了谁的双耳 “言老弟？” 同大人一愣，到了现在都没明白言清乔的意思，十分诧异。 言清乔拎刀，往前走了一步。 身后的院子里，跳下了一个黑影。 是黑首。 院子里排开的看守小厮们比同大人反应要快的多，已经走了出来。 言清乔又往前走了一步。 秦骁带着人，也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在那帮看守的小厮们都还没来得及回过身的时候，已经被解决掉了几个。 秦骁一行人是小皇帝陆庚京的精锐，解决这几个杂碎跟砍菜瓜一般。 同大人不断往后退。 言清乔走到了那孩子的身边，看了他一眼。 孩子已经被吓的嘴角流出口水来，长久的囚禁让他已经丧失了求生本能，丝毫不敢躲，弓着背，缩在地上，默默的等着比自己强大之人的鞭挞践踏。 或许是因为有了自己生下小暑的记忆，言清乔突然发现，自己相对于上辈子，心软了许多，见着这样的孩子，心里难过的几乎是无以复加，酸涩的像是有一只小手，在不断拧巴她的心脏。 屋内还站着不少的男人，此时此刻也纷纷反应了过来，拎着手边的武器就冲了上来。 门外又落下了几个黑首带来的暗卫，不等言清乔吩咐，纷纷应对了上去！ 一片混乱的打斗里，言清乔反而是在那男孩子面前蹲了下来。 “头抬起来。” 言清乔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嗓音，尽量温柔，可也强韧。 男孩子知道言清乔是在对自己说话，惊的整个后背都拱的更高，头埋在双手间，一动不敢动。 言清乔抿着嘴，又叫了一句。 “我让你抬起头来！” 男孩子似乎是被吓到了，长久的囚禁让他十分害怕上位者的凶狠，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马把头抬了起来，面向了言清乔。 满脸的眼泪水，在脏兮兮的脸上，哭出了让人心酸的斑驳花纹。 言清乔伸出了手，把左手里的弯刀递到了男孩子的面前。 男孩子一愣。 “言大人！你这！发什么疯？还是你一直是” 同大人慢半拍，也终于反应过来言清乔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立马要冲向铁笼子，准备拉出个孩子做人质！ 他的腿哪里有狐狸的快？ 没等他到铁笼子面前，灰毛狐狸在他后方，猛的一大口，将他咬住，摔在了地上！ 防止自己的体型太小重量不够，灰毛狐狸一只前爪搭在了同大人的身上，顿时变成了一只巨型的火红狐狸，鼻尖冒着凶狠的热气，紧紧的抵住同大人的后背心！ “大人！” 壮汉一直在应付黑首，这会见同大人受困，立马要去救。 黑首也以为他是要去救同大人，立马闪身到了那壮汉的正前方。 哪知道那壮汉一转身，直直的对着言清乔冲了过来！ 他脑子关键时候比同大人那心肠歹毒的草包要快，看出来言清乔是这里的领头人，并且到现在都没有出手，看着没有这么厉害的样子。 只要钳制住了言清乔 他的手还没靠到言清乔的头上，都没看清楚言清乔到底是如何的动作，一个转身跳上他的后背，弯刀一割，喉咙间一热，无数腥甜的气息从嗓子眼冲到了嘴巴里！ 言清乔脸颊上沾染了几滴血，轻飘飘的，又落到了那男孩子的面前。 壮汉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想不起来，浑身抽搐，睁大眼睛看着言清乔的背影。 言清乔还是原来的姿势，与刚刚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谁割了你的左耳，你就去割了谁的双耳。” 这孩子，没有左耳。 第576章 送给他的家人 就是那个，之前说，割了耳朵去震慑山匪们的那个孩子。 言清乔摊手，刀往男孩子的面前送了送。 男孩子有些发愣。 刚来的时候可能还会想象，自己爹娘或许有一日能像这般，冲进来，杀光所有的人，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对着他们张开怀抱，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后来，一日日的失望，一日日的期盼被磨光。 他们被关在笼子里，呼吸都成了贪恋的东西，笼子上面的孩子拉屎撒尿，一整排的孩子衣服都会湿臭。 笼子太小了。 小到没有地方躲。 小到最后一日日的绝望。 到如今，今时今刻的场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了。 有人，把刀送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去报仇。 长久的呆愣里，男孩子的眼泪，一滴两滴，顺着脸颊落到了衣襟里面。 呜咽的两声后，是抬着手的豪嚎大哭。 他都忘记了，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明明，很久很久以前，他有爹有娘，有同伴有兄弟，天空是蓝的，草地是绿色的，小鸟是自由自在的。 言清乔很耐心。 她一直站在男孩子的面前，半蹲着的姿势，摊开手掌，那把泛着寒光的弯刀，就递在男孩子的手边。 哭了几声，男孩子一把抓住了言清乔手里的弯刀，拎着刀，疯了一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满眼泪花找人。 找来找去，找到了灰毛狐狸的脚下。 那个被灰毛狐狸钳制住了，甚至能呼吸都十分艰难的同大人。 外面的小厮，屋内的壮汉，都被解决差不多了。 黑首的人，秦骁的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男孩子。 男孩子巍巍颤颤的抬着刀，死死的盯着那满眼惊惧的同大人。 “你敢！你这个狗东西！你今天敢碰我一根汗毛，我今天要是不死，以后就是你一家都死啊！” 同大人的话都没说完，男孩子蹲在他身边，十分吃力的割下了他的左耳！ 言清乔双手抱胸，在等男孩子的第二刀。 所有人都在等。 男孩子举着弯刀，刀尖就停在了同大人的右耳边。 同大人的痛呼和叫骂就没有停止过，可惜双手被灰毛狐狸摁住，整个人动弹不得分毫，就只能不断用恶毒的话去咒骂和诅咒在场的所有人。 半晌，男孩子抹了一把眼泪水，站了起来，拎着那血淋淋的左耳，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他伸手，把刀还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倒是有些意外。 她是睚眦必报的人，别人对她一分坏，她至少要还三分，所以在发现男孩子左耳被割下了之后，理所当然的觉得，施暴者应该赔付一双耳朵。 收了沾血的刀，男孩子双手捧着同大人的左耳，有些不确定，有些怯弱，又很是坚定的开口：“我想，把这只耳朵送给他的家人。” 轰然一下，言清乔心里酸软了一整块。 失去左耳的痛苦，远远不及把耳朵送给家里人之后，家里人的担忧与揪心，自己的恐惧和心痛。 他想爹娘，一想到爹娘看见他的左耳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境，他就不能忍受。 言清乔点了点头，看向了黑首。 黑首领意，从男孩子手里接过了左耳，转瞬就消失在了花楼内。 言清乔无声无息的，轻轻拥住了那男孩子。 花楼前院熙熙攘攘歌舞升平。 花楼后院满地血腥，却有了生机。 第577章 见不得光的东西 言清乔动作快的很。 这些时日的潜伏，她一日也没有松懈，起先会被同大人防备着，后来同大人逐渐信任，带着见过不少人。 酒桌上，饭席上，几杯酒下肚，几个笑话一闹，这帮人只要觉得新派来的言大人不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为民好官，甚至要比大多数人更不堪，抓住了那糜烂了的弱点，以为就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十分快速的把言清乔归入了自己的阵营。 每一步，言清乔都是算好的。 同大人理所当然的会上套，毕竟言清乔与京城那边传回来的形象实在是不符合。 拿下同大人的同时，秦骁和黑首的人都没有含糊，直接拿着言清乔写好的名单，一个个去抓人了。 花楼前院至今欢声笑语。 后院就只剩下了留下来的秦骁和灰毛狐狸。 还有二十来个脏兮兮又怯弱无助的孩子。 言清乔让灰毛狐狸把同大人丢进了那狭小的铁笼子里面去，初冬的天，脱的只剩下中衣，耳朵掉了，血淋淋的半个身子，又腥又臭。 “言大人！朝廷远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瞧我通州这么多年，税赋未交上去，陛下就一直没有什么举动，你以为只是单纯的，没有人打得过我控制住的山匪？” 同大人整个人蜷缩趴在铁笼子里，铁笼子实在太小了，他即便是趴着也几乎不能动弹，只能用力的仰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言清乔看。 言清乔脸上没什么表情。 甚至说，有些冷寂。 灰毛狐狸站在她的身旁，身边还有好多个孩子。 “所以？” 言清乔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同大人。 同大人几近癫狂的在笑：“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通州官场都是如此，你想动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么说，你上面还有人？”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同大人死死的盯着言清乔：“当然！” “那你可以告诉我，是谁。” 言清乔眼神平静。 同大人张了张嘴，刚要开口，陡然间想起来言清乔的奸诈，立马改了口：“你如果现在把我放了，我就原谅你这次的混账事情，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会引见我那上面的人！” “那我还得谢谢你？”言清乔冷不丁笑了笑，站没站相，斜倚在灰毛狐狸的身上，笑着说道：“同大人是该好好清醒清醒了，一直在河边走，鞋子肯定会湿，至于你那上面的人，罩了你这么久，只要我把你家人抓起来，有的是手腕让他们吐出点线索来。” “言止！祸不及家人！”同大人这会才真正怕了起来，拼命抬着眼，想要去看言清乔。 言清乔冷笑了一声。 “是啊，你也知道祸不及家人，抓这么多孩子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想到？” “”同大人一噎：“你怎么敢” “哦对，忘记告诉你了，你的靠山再大，应该也大不过我的，此次通州，是陛下亲自让人跟着一起整治的，所以” 言清乔转过身，透过花楼的回廊，看向了外面整个通州。 “不管是谁的旁支，谁是靠山，我都会，一寸寸，一个个，将这通州所有的污，所有的叛，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揪出来！” 放到这太阳下面，晒一晒！ 同大人挣扎着要再说话。 言清乔回过头，冲着同大人挑眉。 “还有，我与摄政王陆慎恒也私交甚笃，就你那小靠山，现在应该在祈祷，千万别被我抓到，否则，我一定将他翻个底朝天。” 话音刚落，楼顶上落下了一块瓦片。 言清乔迎着太阳，抬起了头。 黑尾抱着小暑，旁边跟着陆慎恒，正站在屋檐上，往下看。 第578章 烧火 被刚刚吹过牛逼说“私交甚笃”的摄政王陆慎恒好巧不巧的撞见。 有点尴尬。 言清乔脸微微发红。 灰毛狐狸留在屋内看着同大人，秦骁去通知山匪。 小暑见到言清乔，眼睛一亮，挣扎着过来，直直扑进了言清乔的怀里。 因为这些日子的装扮，小暑知道轻重，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喊她，如今也很谨慎的，十分小心的凑着言清乔喊了一声。 “娘亲。” “” 言清乔抱着小暑，想到了身后那个被割掉了左耳的孩子，想到了那二十来个茫然无措又怯弱的孩子，心里酸软成了一片。 好像是，在心理上，自己已经当上了小暑的母亲，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去看待身边很多事物，自然而然的，也就见不得那些无辜孩子受苦的场面。 “我们去给他们烧水洗澡好不好？” 言清乔蹲了下来，摸了摸小暑的脑袋。 小暑不解，抬眼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有些鼻酸，小声的说道：“他们太脏了，等会他们爹爹娘亲来接，见到他们这个模样，心里一定很难受。” 小暑歪过头，看了看言清乔身后站着的这些孩子。 他很聪明，不用很久，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伸手握住了言清乔的手指头：“娘亲，我们一起去。” 花楼后院设有小厨房，里面还有点热水，言清乔和小暑加入，自然而然的，黑尾和陆慎恒都跟了上来。 黑尾在井口打水。 言清乔把锅里的热水舀出来，小暑也卷着袖子，给言清乔拿空桶。 就只有陆慎恒站在言清乔旁边，几乎是言清乔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正好，黑尾拎着一大桶冷水进门，言清乔顺嘴问道。 “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话里话外，十分嫌弃。 黑尾一愣，强迫自己不去看陆慎恒，盯着言清乔猛瞧，慢慢的说道：“小世子想你了。” “哦？” 言清乔锅里热水装出来了，又看向黑尾，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不过是闲聊而已，黑尾却好像有些紧张，他与黑首性格完全相反，平日里说什么也没有黑首松弛，久而久之，便不太爱说话了。 黑尾越过言清乔，拎着水桶，把水都倒进了铁锅里面，木木的说道：“言姑娘您来花楼，我们不放心。” “不放心？不放心什么？”言清乔没明白黑尾的意思。 陆慎恒在旁边讨好的笑眯眯凑了上来，拉住了言清乔的手，问道：“言言，我应该做什么啊？” “你？你烧火。” 言清乔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指派陆慎恒干活，一丁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指使京城内只手遮天的摄政王陆慎恒在灶台下面烧火。 陆慎恒明显一愣。 黑尾也是一愣，连忙放下了水桶，绕过了言清乔，自发的往灶台后面走：“我来烧火。” 言清乔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跟着黑尾，老老实实的坐在了灶台后面的小凳子上，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子。 他见言清乔在看他，连忙解释：“言言别生气，不是我不想烧火，而是我没烧过我会学的。” “嗯，学。” 言清乔点头。 她转过身，摸了摸鼻子。 难道自己多心了？ 陆慎恒这模样，怎么可能清醒过来 第579章 不会很久的 只不过小半日的功夫，整个通州官场乱了套。 言清乔带来的人足够多，在言清乔跟着同大人吃喝玩乐的功夫里，秦骁和黑首带着人，查的东西一点也不少。 通州里一大半的大官小官，全被言清乔关进了府尹府的大牢里面，大牢的牢房几乎都不够。 期间无数家眷，商户，千丝万缕的人来保释，言清乔一概不见，安心的在花楼里，把二十来个孩子收拾干净，又一个个买了新衣服。 等厚唇汉子带着一众山匪出现在花楼里面的时候，花楼前院被封了个干净，安静的完全不似平日里歌舞升平的影子。 后院里的孩子都红了眼眶。 “尕娃！” “狗根！” “小草！” 随着无数声呼唤，孩子们穿戴整齐，站在太阳下面，一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他们得救了。 真真实实的，见到了以为永远也见不到的人。 曾经无数次的希望失望乃至最后的麻木绝望，孩子们后来连做梦，都梦不到自己父母是如何模样了。 如今再相见，还是能在人群里，远远的就认出来。 后院大人小孩哭成一片。 言清乔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静静的牵着小暑的手。 小暑看着这场景，到底是孩子，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眼泪花花的转过头，忽然问言清乔。 “娘亲，如果有一天，小暑不见了” “不会的。” 没等小暑说完，言清乔便打断了他的话，握着小暑的手更加紧了，小声而又坚定：“小暑不会不见的。” “如果呢？娘亲。” 小暑还特别执拗。 言清乔侧过头，看着小暑那一双与陆慎恒极其相似的眉眼，认真的承诺：“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是母亲，就一定会去找自己的孩子，不管多久多远。” “好。” 小暑郑重点头。 厚唇汉子带着大人和孩子，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齐刷刷的跪下，重重的给言清乔磕了一个头。 “多谢。” 声音里全是失而复得巍巍颤颤的哭音。 他们当中，不管是谁，等这一天等的实在太久了。 “不用谢我，也别高兴的太早。” 言清乔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顿了下说道：“今日你们就先回去，后日我的人会带着通州这帮东西回京，等着陛下发落，你们也不例外。” 就算是被挟持，就算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这世上，情是情，法是法，这帮山匪做过的事情，伤害过的人，都摆在那边，该是他们的惩处，一个也逃不掉。 厚唇汉子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失去左耳男童的手，顿了下，点头。 “好。” “爹爹” 才刚刚相聚，就又要面对分离。 言清乔铁面无私。 “爹爹做了错事，应该收到惩罚，你要乖点，跟娘亲在家好好等着我” 厚唇汉子抱住了那孩子。 初冬日头正好，言清乔看着院子里跪着的这些人，轻声说道。 “不会很久的。” 厚唇汉子看她。 言清乔牵着小暑，抿了下嘴还是说道：“我会一五一十的汇报给陛下全部的事情。” 所以，不会很久的。 灰毛狐狸侧过头，看向了言清乔。 看看，嘴硬心软的臭毛病，又犯了。 第580章 言言会丢 通州官场被言清乔连根拔起。 一时间，从知府同大人到下面小篆书，但凡是在这段时间内多少跟同大人挂钩的人，全被言清乔给抓了起来。 言清乔铁腕，号称上面有人的同大人被关在铁笼子中，连转头都困难，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来搭救。 通州官场地动山摇，人人自危。 “犯的是朝廷律法，自然要交给陛下处置。”言清乔将罪证一一写下，人证物证样样俱全，现场打造木笼，交由秦骁一行人押进京城。 秦骁起先还有不肯，但犯人实在是多，更何况同大人还明确说过自己上面有人，到了京城一定是要被严刑逼供，把这上面人也要拉下马的，这也就意味着， 刑车大摇大摆从整个通州城经过，同大人平日里仗着有山匪帮助，压榨百姓的事情没少做，一路上百姓愤愤，群起而攻之，臭鸡蛋烂菜叶全部挂在了刑车上面。 水至清则无鱼，水太混，里面的鱼就都要换了。 若不是连根拔起，往后就算是王大人那般的正直人物，到了通州这样的官场里，要么被同化，要么被铲除异己。 从根骨里就坏了的东西，只能从根骨上治。 通州无官，言清乔要暂时留在通州暂代知府，等着小皇帝那边安排其他的官员调职上任。 陆慎恒和小暑这些时日为防止同大人一行人发觉异常，一直窝在院子里，这会一行人走了，就感觉通州的天都蓝了，也终于有功夫逛一逛这与京城满是不同的通州城。 有黑首黑尾跟着，言清乔倒也不担心，下午便带着人出门逛了。 已经是初冬，再加上贪官被捕，山匪被拿，街市上一片喜气洋洋。 有说书的人安排上了通州城内发生的奇事，惊堂木一拍，小言神医名号响当当，杀贪官，惩山匪，救孩童，躲暗杀，一连串的故事编排惊心动魄平仄有声，言清乔自己听了都要啧啧称奇。 这么多天以来，小暑头一回上街，平日里在京城就跟关在笼子里一样，来了通州几天，更是笼子里养的发霉了，陡然出来，简直就是个蚱蜢，四处乱蹦。 好在有黑首这泼皮性格一起蹦跶。 言清乔跟在后面，陆慎恒也老老实实的跟着，言清乔走到哪里，陆慎恒就跟到哪里。 “你不去玩？” 言清乔这会心态已经放平，没把陆慎恒当成那京城的摄政王，他现如今只是个还在混乱期的小孩子。 陆慎恒抬着一双漂亮的眉眼，无辜的摇摇头。 “我要跟着言言。” “不用，我不会丢，小暑容易丢。” 言清乔停在了一个卖小孩玩具的摊贩前，挑挑拣拣。 陆慎恒铁了心，坚决摇头：“小暑不会丢，言言会丢。” 言清乔劝不动，摇摇头，挑了几样让黑尾付钱，旁边小摊上是个卖木簪玉簪的，言清乔过去多看了两眼。 “言言喜欢这？” 陆慎恒傻归傻，一点没忘记自己是有钱人的身份，十分积极的要替言清乔付钱。 言清乔一转头，在隔壁的小巷子里，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愣。 “看着他。”她说的又快又小声，交代了一句黑尾，转身进了隔壁的小巷子里。 陆慎恒还在挑簪子，刚想问言清乔喜欢的是不是手里的这根，一侧头，言清乔已经不见了 第581章 心中一把火 “你怎么在这里？” 一口气跟着那身影拐了三四个弯，言清乔才追了上去。 她就是女扮男装的小言神医，这事情在身边认识的朋友里不算什么秘密，所以在楼雨城面前，也没有故意藏着嗓子。 楼雨城转过身，微微垂头，看向了言清乔。 已经是傍晚，夕阳在西侧缓缓往下坠，整个通州像是从内到外被染上了金色的渡边层，而此时此刻，他们所在的小巷，因为角度问题，一半被藏在阴影里，一半沐浴在耀美的阳光下面。 楼雨城站在阴影中，言清乔站在阳光下。 明明身处在一个小巷，却好像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面，一抬眼就能看见的距离，却又咫尺天涯。 “我也是花楼的老板。” 意识到言清乔眼里有戒备，完全不像是面对陆慎恒和小暑一行人的神色模样，楼雨城忽然觉得颓势铺天盖地。 他微微往后倚，单腿撑在了小巷阴影里的墙上，微微侧头。 言清乔倒是一愣。 “你在通州这里还有生意？” 同大人直接夸海口，说花楼是他的，所以言清乔也没有多想，直接在同大人落网之后就查封了花楼，至于花楼到底是几个老板，她也没有细究。 “嗯。”楼雨城点头，妖气四溢的五官里，染着一种莫名的阴郁。 言清乔笑了笑，问道：“所以，同大人在通州的所作所为，你一直都是知道的？” “没有全部知道。”楼雨城回答的很轻，顿了下，又不得不坦白：“但多少知道一些。” 他手上这么多的生意产业，不止是这花楼，通州那些看见的，看不见的，多多少少都有他的手笔，哪里会注意这花楼里面的阴私。 言清乔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少愤恨，只不过微微失望。 “花楼已经被我查封了，你如果不服气，可以上诉，托关系去陈表，花楼该你的东西，不会少的，但是同大人那一份，一定会充公的。”言清乔说着，移步就要往外走。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就是有些失望。 不管是以一个旁观者还是以一个参与者的角度来说，楼雨城是前王妃，也就是她自己上辈子带出来的人，至少会以为三观一致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是喜欢钱，谁都喜欢钱，可如果为了拿到钱，连做人最基本的良心底线都没有了，那这种钱，她宁愿不要。 “我没有参与这些事情。”楼雨城解释起来有些无力。 言清乔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了站在阴影里的楼雨城，点头说道：“所以，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说你什么。” 通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就是边境之城，自古以来冲突不断，人们活着已经比京城富庶地方人们艰难了，遇上了同大人这般压迫造乱，用孩子牵制武力，用权利压制武力，却又用武力造乱贫苦老板姓的贪官，苦不堪言。 言清乔不能要求这个朝代人人平等，也不反感玩弄权术，但最不能忍的就是欺压穷苦老百姓的人。 “我你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所以不明白，这世界上，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 “我知道，人都是复杂的，所以造就了这复杂的世间。” 言清乔盯着楼雨城，捂住了心口说道。 “楼雨城，但这世上，人人心里都该有一把火，若是所有事情都不用分对错黑白，那便没有人守护这把火了。” 第582章 我与你完全不一样 “清乔。” 眼见言清乔要出了这巷子，楼雨城终于追上来了几步。 他不敢碰言清乔，可笑的是，他甚至是第一回叫言清乔的昵称。 言清乔眼中的冷硬，疏远，戒备，全部没有掩饰，站在夕阳下面，倔强又清冷。 “我我不想这样的。” 有一瞬间，楼雨城甚至有一些恍惚，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那个言国侯府的嫡女言清乔，而是那个，把他从绝望中打捞出来，手把手教他打算盘，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要他努力挣钱的那个言清乔。 他已经，挣的很多很多钱了，几辈子都花不完。 言清乔回来了。 可也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言清乔抬眼，看着楼雨城。 就算是她现在化作男装，脚底里殿了厚厚一层脚垫来掩饰身高，但还是比楼雨城矮了一大截。 她想起来了那个梦境里，坐在马车里的楼雨城。 他的执念就是带着那个根本不需要他拯救的言清乔离开，离开这个城市。 “我知道你不想这样，可是那些取舍里，是因为你的选择，所以变成了今天的模样，楼雨城，我不会怪你，我只是觉得” 失望而已。 不用言清乔说的清楚明白，楼雨城就能明白言清乔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多挣点钱，带你离开这个地方！”楼雨城沮丧到有些激动，上前了两步，迟疑了一下，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腕，有些着急。 “清乔，今日通州城内说书的，关于你的我都听了一遍你还是走上了之前的老路，你身边，还跟着陆慎恒，他不是好人我只是，不想你这般，不想再历史重演！” 不想再失去你。 楼雨城说着，手指都止不住的颤抖。 言清乔走后，陆慎恒可以名正言顺的伤心难过一蹶不振，甚至可以用情至深到将所有关于她的事情都忘记。 楼雨城不能。 他说到底，只不过是言清乔曾经的一个手下，能用得上的小伙计而已。 言清乔上辈子救过无数的人，他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他没有身份去伤心难过，也没有立场去用情至深，更做不到永远忘记关于言清乔的所有记忆。 没人能明白，在她走后的那些年里，他是如何抱着全部关于她的记忆而熬过一夜又一夜。 甚至，他都从来没有立场跟她说一句喜欢。 他藏的多小心，这些年就有多懊恼。 所以在知道言清乔回来了之后，唯一的念头，就只剩下，他要带着言清乔离开这里。 他有很多很多钱，可以几辈子逍遥，又足够爱她，足够到她即便是不看他一眼，他也愿意一直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守护着。 “我上辈子你都不明白我有多痛。” 楼雨城微微红了眼眶。 言清乔侧过头，抿了抿嘴，手搭在楼雨城的手腕上，推开的手势格外坚决。 “楼雨城，我与你完全不一样。” “遇到困难，我不会逃，我会迎难而上，我信奉且忠于自己，我的人生，不是抱头鼠窜躲躲藏藏的活着就可以了，我睚眦必报，惹了我的人，我一定会，亲手拎掉他的脑袋！” “” 言清乔最后看了楼雨城一眼，转身，出了小巷。 她记得来时的路，拐了几个弯，眼前豁然一亮。 整个通州的主街道好像都在抓住夕阳最后余晖般的那般用力，陆慎恒站在这种余晖中，一动不动。 他在等她。 一步也不敢走。 第583章 认错 “我刚刚，见到了个熟人，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言清乔一边说着，一边往陆慎恒的方向走。 只不过是穿过了一半的街道，等到她走到陆慎恒面前的时候，言清乔抬起头，冲着陆慎恒盈盈一笑。 “不过，认错人了” 话还没说完，她一愣。 陆慎恒抱住了她。 起先很轻，触及到她身上穿的长袍衣料，上面还绣着月色的云纹线脚，陆慎恒的拥抱越来越用力，紧到言清乔抬手，想要把人推开的地步。 “你去哪里了？” 陆慎恒的声音就在耳边，像是刚刚经历过失去言清乔，声音里带着委屈的轻颤。 言清乔抿了抿嘴：“不是跟你说了，我碰见熟人了” “下次要走，你跟我说一声啊。”陆慎恒紧紧的抱住言清乔，像是要在这一瞬间，把言清乔融入了自己的骨血里。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我想去找你，可又怕你回来时候找不到我，所以我站在这里不敢走” “啊我没来得及说”言清乔愣愣的。 “再来不及，也不该这样。”陆慎恒语气在怨怪，抱着言清乔的手却在轻颤：“言言，你不能再消失了我会受不了，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莫名的，言清乔眼眶有些发热。 她抬起手，小心的拍了拍陆慎恒的后背，像是安慰，不自觉的就认了错。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我下次不这样了，下次跟你说清楚。” “你错了吗？” 察觉到自己手臂勒的紧了，陆慎恒松了一些，微微错开，垂头定定盯着言清乔。 这场面有说不出来的怪异。 身边的人也察觉到了两人的怪异，纷纷侧目。 毕竟，两个男人这姿势，怎么都不像哥俩好。 或者说，更像那种哥俩好 为了早些结束这尴尬的姿势，言清乔小心的推了一把陆慎恒，自己也忍不住要往后缩，嘴里认错认的很顺溜。 “错了，错了，我错了，下次不这样了。” “没有下次了。”陆慎恒郑重的纠正。 言清乔左右看了看，尴尬的脸热，无意跟陆慎恒纠缠，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承认：“没有下次了。” “好。”陆慎恒这才停止了那怨妇脸表情，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松开了言清乔。 言清乔耳力好，就听见不远处一老先生带着小书童，快速的说道。 “快记下，记下，全城的说书先生都没有人说过言大人跟大伯公的事情，今日一看，那些传闻倒也不是全部假的。” “师父，什么传闻呀？”小书童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抽空问那老先生。 老先生拈着下巴上的一小缕胡须，笑意味深长。 “小孩子，不用懂得这些算了，说给你也无妨，传闻啊，言大人曾经有过妻子，不过妻子生孩子之后去世了，妻子的哥哥，也就是言大人的大伯公，与言大人住在了一起，你想想，一个与妻子长相极其相似美貌的大伯公，日日夜夜陪在身侧，那感情，自然不能用我们的眼光去看。” “师父，我还是不懂。” 小书童挠了挠脑袋。 老先生眉头一挑：“愚钝！你这般不知风花雪月，日后如何写出好故事？” 顿了下，他又松了口吻，慢慢的说道：“算了，你还小，不懂也正常，等你长大了，见得多了，或许就可能知道这其中风、流了” 言清乔想死在原地。 老天爷，要么把她收了，要么把陆慎恒收了，您就挑一个！ “走，去找小暑。” 陆慎恒也看不出来有没有听见那老先生和小书童的话，眼神温柔又乖顺，大庭广众之下，冲着言清乔遥遥伸手。 要牵手。 第584章 哄我 有了说书先生的宣传，再加上同大人这些年给通州造成了阴影不小，通州百姓亲眼看着同大人一行人被抓上了刑车收押进京城，满城的欢欣鼓舞，言清乔索性取消了当夜的宵禁。 商贩们看准时机，一个两个三个都把东西摆了出来，明明已经是晚上了，竟然要比白日里还热闹，大人们带着孩子上街游玩，周围时不时有孩子拿着各种各样的玩具笑着跑了过去。 小暑也不例外，一直在前面跑，走走停停，看见什么都想买。 言清乔和陆慎恒还有黑尾跟在后面，看着通州百姓这么高兴，言清乔不知不觉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这些笑声，都是她带来的。 言清乔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良心且刚正的人，可走在这通州城中，那种因为自己带来美好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陆慎恒一直跟在她身边，趁着没注意的时候，他上前了一步，小心的搀起了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一愣。 刚刚陆慎恒要牵她，她就没答应，一点没给面子的走了。 陆慎恒侧目，似乎是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多年夙愿在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的激动，克制着颤抖感，小声的跟言清乔解释。 “人多。” “那你应该担心担心小暑。” 言清乔笑了笑，想往回抽手。 小暑才是小孩子，她丢了，还能自己走回家，小暑这宝贝金疙瘩丢了，会急死人。 陆慎恒转过头，看了眼前面跑着满头大汗的小暑。 灰毛狐狸身上伤还没大好，下午时候被言清乔画了阵法在家疗养，其余所有这次跟过来的暗卫都跟出来了，除了黑尾跟着他们两人，其余的所有暗卫都在追着看着小暑。 陆慎恒抿嘴，侧头跟言清乔认真的说道。 “不，言言会丢。” 还是像个小孩子。 言清乔失笑，也不知道陆慎恒这七八岁的智商里中了什么执念，一个劲的只抓着她，说她会丢。 “丢了，我也会自己找回去。”说归说，也确实人多，言清乔手挣扎了两下，到底没有再继续拒绝陆慎恒了。 陆慎恒一愣，又高兴又认真，抓着言清乔的手，紧腾腾的，又说道。 “言言都没有想过，或许有天，我会丢。” “” 言清乔侧头，看向了身边的陆慎恒。 他的五官长势十分锋利，分明又利落，紧绷的下颌骨里都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此时此刻，却用一种卑微又小心的语气，说着最没有威慑力的威胁。 “会丢吗？”言清乔来了恶趣味，故意逗陆慎恒：“如果这么容易丢的话，说明你没有抓牢我。” “不讲道理，言言你不讲道理！”陆慎恒气鼓鼓的，竟然噘嘴。 言清乔哈哈大笑，说实话，有被陆慎恒给可爱到。 “哪有言言这样的，自己要走丢，还要怪在我的头上！”陆慎恒哼哼唧唧的，眼见言清乔就是在笑看，哼了一声，有些傲娇。 “快哄我！” 黑尾面无表情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默默的留下了两步，跟在了最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 估计是被辣到眼睛了。 四周就剩下了言清乔和陆慎恒，似乎对方的话就只有对方能听见，身边都是陌生的人，没人会在意他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会牵手，也没人会认真听他们两个人会说什么。 言清乔笑的眉眼弯弯，轻咳了一声问陆慎恒。 “好啊，你教教我，要怎么哄你？” “言言会哄人的，母妃走的那一日，你哄了我很久。” 第585章 喜欢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还拖着她的手，一脸的无辜。 言清乔有一些些的错乱，拉着陆慎恒问。 “你记得当年的事情？” 转世托生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虽然不至于完全不相信，但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总觉得玄幻。 特别还是转世又转世，又遇上了上辈子认识的人。 有时候连言清乔这个坚定不移的道学论者都怀疑万物的真实性。 更何况，那只是她带上镯子之后的梦境。 她怀疑真假，也是应该的。 陆慎恒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言清乔在问什么，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后来，我找遍全宫，也没有找到你，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真实。” 陆慎恒紧了紧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眨眨眼，跟着问道。 “你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喜欢啊。” 陆慎恒说的理所当然，也毫不犹豫。 言清乔顺着人潮往前走，看着身边无辜又诚挚的陆慎恒，心里猛的漏掉了一拍。 他在对她说喜欢。 虽然他已经不是那个京城的摄政王陆慎恒了，但言清乔还是会，有些心动。 明明已经感觉失望到不想再喜欢的人了，再次心动是不是有些没骨气？ 或许，她只是喜欢眼前这个单纯无害，无辜又温柔依恋的七八岁陆慎恒。 言清乔笑了笑，垫着脚，想摸陆慎恒的脑袋。 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抬着举高高的手，有些尴尬。 她竟然够不着陆慎恒的脑袋顶。 陆慎恒垂下了眼睛，眉眼里染上了笑意，翘了翘唇角，十分乖顺的半蹲了下来，把头顶靠到了言清乔举起来的手心里。 “小孩子，喜欢的真单纯。” 言清乔拍了拍陆慎恒的头顶，有些尴尬的说出了刚刚脑子里蹦出来的台词。 陆慎恒没想到言清乔会说这么一句话，顿了下，说道。 “喜欢本来就是件很单纯的事情。” “是吗？” 言清乔往前走，不想跟这么个只有七八岁孩子智商的陆慎恒再谈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事情了。 陆慎恒还拉着她的手，跟上走了两步，小声的说道：“是，因为喜欢，所以我愿意，一直等着你，别人都在跟我说，你是假的，你不可能回来，你我不信，我一直愿意等。” 言清乔倒抽了一口凉气，猛的回过头，看向了陆慎恒。 他明明只有七八岁的智商也只有七八岁的记忆，能记得他母妃去世那天，言清乔或许能理解，可那些假的，不可能回来，等待，是很久之后发生的事情，陆慎恒怎么可能知道？ 陆慎恒灼灼的望着言清乔，坚定的说道：“我相信我自己一定可以，你也要相信。” 言清乔又是一愣。 是相信？ 紧接着，言清乔又心里一酸。 他说的这些，确实做到了。 因为少时的一次安慰，后来铺天盖地的找她没找到，他就在一直等，一直到后来，她的上辈子再出现 因为对梦境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总有恍惚，所以言清乔也从来没有细想过，关于陆慎恒那些年里到底是如何的想法，怎么过的。 真的有人，会因为见一面，因为一场安慰，因为一次陪伴，所以愿意毫无结果毫无可能性的等了八年九年吗？ 那些年，陆慎恒又是如何熬的？ 言清乔不敢想。 第586章 礼物 通州城的喧闹一直到入夜了才结束。 小暑尽兴而归，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时候像是蔫掉的茄子，软软的靠在了黑首的身上。 走了这么远的路，言清乔已经没劲再去抱小暑了，陆慎恒就更不用说了，他根本就没有把小暑当成自己儿子过，更不可能尽到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晚上刮起了大风，玩的一身汗，暗卫们去烧水，言清乔在屋内点燃了银丝碳，也让黑尾去陆慎恒的屋内点了一小炉子。 言清乔真的累了，毕竟这么一天，用的力气实在太多，回到家就大喇喇往床上一躺。 黑首去帮忙抬言清乔的沐浴桶，小暑就自然而然的躺在了言清乔的身边，理所当然的，陆慎恒也出现在言清乔的旁边。 一大一小就靠着言清乔，似乎是要睡着了，一点声息都没有。 言清乔昏昏欲睡，还没等来黑首他们倒水，倒是觉得手腕上一凉。 一低头，小暑翘着小脚坐在她身边，手里一根刺绣十分精美的丝带，正在往她手上套。 言清乔一愣。 小暑看见言清乔看过来，嘿嘿一笑，给言清乔乱七八糟的打了一个结，又躺回了言清乔的身边，仰着一张圆滚滚的脸，笑眯眯的说道。 “黑首说，女孩子喜欢礼物。” “送我的？”言清乔抬起了手腕，迎着灯火去看那腕带，哭笑不得。 这绣法是苏绣，又细又密。 这腕带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在通州这种地方买，估计要比在京城买还要贵。 小暑疯狂眨眼卖萌，点头说道：“小暑没有忘记娘亲，专门给娘亲挑的，特别漂亮。” “唔。是很漂亮。”言清乔赞同的点头，笑着捧着小暑的脸，唧的亲了一口。 “真想不到，今晚玩到这么疯的小暑还记得娘亲呀，谢谢世上最可爱的小暑，那娘亲就收下这个礼物了。” 黑首说的没错，女孩子是喜欢收礼物，不管贵贱，就是喜欢被人惦记的感觉。 小暑捂着嘴笑，一个劲的往言清乔怀里钻。 “娘亲也是世上最可爱最漂亮的人，小暑也最喜欢娘亲了！” 言清乔笑，没等她再说话，左手手心一凉。 她转过头，看向了侧边的陆慎恒。 陆慎恒躺的姿势十分乖巧，靠着她的手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该死胜负欲，说道：“我也给言言买了礼物！没想到被他先送了” 言清乔抬起手，眯着眼睛看手里的这根玉簪。 有些眼熟。 陆慎恒气息就在身边，说话的温柔染着因为在一个帷帐之内的亲昵：“言言刚刚看了它好几眼。” “”言清乔想起来了。 她那会在见到楼雨城之前，脑子里刚好在想事情，看的根本不是这根玉簪，只是在发呆。 没想到陆慎恒误会了。 更没想到，陆慎恒竟然注意到了。 女孩子果然都这样，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言清乔抿嘴笑，看向了陆慎恒，认真的说道：“谢谢。” 陆慎恒也笑。 可是在看见言清乔没有接下来表示的时候，有些委屈了。 “言言，你偏心，你刚刚对小暑那样，同样是送礼物，你为什么不对我这样。” 说着，十分不服气的，指着自己的额头，凑在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哭笑不得。 陆慎恒彻底伤心了，哼哼唧唧。 “言言偏心，言言只喜欢小暑，不喜欢我了” 言清乔扭开头，陆慎恒还十分不服气的，又把额头凑在了言清乔的面前。 “唧”一口。 言清乔看着近在咫尺，在看着她笑的陆慎恒。 她有些耳热。 “好了？” “不好，言言还没有说，谁是世上最可爱的人。”陆慎恒偏偏不依不饶。 言清乔轻咳一声，微微侧头。 “还是我们小暑才是最可爱的人。” 三人闹做一团。 第587章 赖着 泡了澡，言清乔再出来的时候，小暑已经赖在她床榻上不走。 陆慎恒也已经洗好了，规规矩矩的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坐在床榻边。 倒像个等待丈夫临幸的小媳妇。 言清乔：“？” “娘亲，我今晚一定要跟娘亲睡，刚刚爹爹说娘亲偏心我，可是这些夜里，娘亲都是陪着爹爹睡的！” 小暑恨恨咬牙，盯着陆慎恒看，不像父子，倒像是敌人。 陆慎恒倒是十分乖巧：“我能帮言言暖被窝。” “没到那个地步。” 言清乔看着两人明显在各自耍心眼的伎俩，十分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擦着头发坐到了床榻边说道：“今晚我要一个人睡，谁也不能烦我。” “呜呜呜呜娘亲不爱小暑了。”小暑揉着眼睛，红着眼眶就要哭出来。 言清乔失笑，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别闹，娘亲今晚真的累了，明天，我们大后日才回去，明晚后晚都带着你睡。” 算上日子，秦骁那边给的消息先去了京城，陆庚京派来接管通州的人也应该在大后日到了。 通州知府这里，之前堆了不少事情，言清乔没想整理，只等那新任的通州知府来自己收拾这烂摊子。 小暑抽抽噎噎，可怜兮兮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不是个容易被瓦解的人，又说道：“今晚休息好了，娘亲明日才有力气带你去通州城内转一转。” 完全变成了言清乔在诱、导小暑，她说的十分引人：“娘亲之前跟着那贪官吃过不少家酒楼，通州这里的菜色很特别，有几家小暑一定喜欢，明日带你几家都转一转？” “好”小暑傻傻的点头。 言清乔满意了，笑着点头：“那好，今晚让黑首陪你睡。” “嗯嗯。”小暑已经忘记自己今晚来是干什么了，傻傻点头，已经下床榻了。 言清乔叫了一声黑首。 黑首进门，把小暑给抱走了。 临走之前，黑首莫名的看了一眼陆慎恒。 “呜呜呜呜言言不爱我了。”陆慎恒有样学样，在黑首反手带上门的瞬间，立马抽抽噎噎的趴在言清乔的肩头，嘤嘤嘤的哭。 对待陆慎恒，言清乔可就没有对待小暑那样的温柔了。 她一巴掌将陆慎恒的额头推开，十分嫌弃：“今晚我都没有留小暑在身边，你觉得你能出现在我的床榻上？” “我可以睡地上。” 陆慎恒十分乖觉，说着，人已经下了床。 言清乔摇头：“不行。” “那我睡在这榻上。” 陆慎恒指着床榻旁边靠近梳洗室的美人榻，不依不饶。 言清乔摇头，口吻十分硬：“不行。” “那我睡在外间，隔着屏风，总行了？”陆慎恒越说越没有底气。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回你屋里睡去。”言清乔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嘴巴越撅越翘，还想再说话。 言清乔看着陆慎恒，态度十分坚决。 半晌，陆慎恒终于认命，很是沮丧，几乎拖着步子，一点点往外挪。 “好言言，你你晚上要是想我了，就叫我，我肯定能立马从床榻上蹦起来，就来找你” 陆慎恒的屋子就在言清乔屋子的隔壁。 小暑睡在另外一间隔壁，两人一左一右，将她看死死。 言清乔累了，已经要往床榻上躺了，对着陆慎恒不耐烦的摆摆手。 一副不想负责任的渣女模样。 陆慎恒委屈，沮丧，垂头丧气的拉开了门。 入了夜，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言清乔一激灵。 站在门口的陆慎恒被风吹了个满怀，更是一激灵，肉眼可见的被冻到了。 “等会，先进来。” 言清乔终于开了口。 陆慎恒肉眼可见的，整个人从背后都能看出来高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门，对着言清乔就冲了过来！ 第588章 擦发 言清乔有些不情愿的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火炉旁边。 “过来。” 她拉了凳子，让陆慎恒坐下。 陆慎恒很是乖顺的，确实坐下了，一脸无辜的抬眼看言清乔。 言清乔抽了棉巾，搭上了陆慎恒的脑袋。 “头发擦干了再走，外面风大。” 陆慎恒屋内的火炉被小暑那边端走了，言清乔屋内的银丝炭炉也没办法再分出了一个了。 陆慎恒头发还湿漉漉的，在言清乔屋内或许感觉不到，等回了自己屋内，指不定就要伤风感冒。 到底是身边没有个女子照看，一帮暗卫大男人能保着你的命，这些细节却照顾不到。 言清乔自己头发也是半干，坐在炉火旁边，认认真真的擦发。 陆慎恒有些发愣，盯着言清乔看。 言清乔忽视不了这眼神，抬起眼，回看向陆慎恒。 炉火烧的很旺，亮在两个人的中间。 一整个白日，言清乔脸上易了容，都是用男人的声音故意压着嗓子说话，这会洗过澡，露出了本来的容貌。 此时此刻，因为角度问题，一双眉眼被火光照耀的，亮闪闪，又湿漉漉。 “别想了，不可能留你的。” 不说小暑不在，就是小暑今晚赖皮留下了，言清乔也不准陆慎恒留下。 陆慎恒莫名的滚了滚喉咙，垂下了眼睛，低低的嗯了一声。 越来越像委屈的小媳妇了。 言清乔抿嘴，默默的擦着头发。 她头发本来就半干，再被炉火熏了一下，干的很快，再等抬起眼，就见对面陆慎恒手忙脚乱，头顶全是湿发，发梢干透了，甚至隐隐的要靠上了炉火里。 空气里瞬间就有了头发被烧焦了的气味。 言清乔眼皮一跳，眼疾手快的拎住了陆慎恒那缕即将被火舌舔了的头发。 “你不会擦发？” 言清乔有些不可思议。 这怕是什么皇族里养尊处优出来的皇子？ 事实上，陆慎恒还确实是皇子，老皇帝不喜他，但皇子的派头还是有的，吃穿用上，虽然没有其他的皇子那么妥帖，但还是比寻常人家好上许多。 “平日里，都是嬷嬷擦的。” 陆慎恒还挺无辜。 言清乔无言以对，她又困的厉害，实在是想早点把这祖宗给请走，顿了下，拿着棉巾，顺着陆慎恒的头发，慢慢的擦着。 “擦头发，不要只擦下面，要先从上面开始擦，不然你下面的都干了，上面的头发还是湿的，还容易伤风。” 言清乔一边给陆慎恒做示范，一边教他。 陆慎恒微微颔首，盯着炉火没说话。 言清乔擦到了那被火烧到的一小簇上，在顺滑的黑发里，手感尤其明显。 “你这头发，变成了这样，要用桂花油擦擦。”言清乔还真的有，从柜子里拿了一小盒出来，抹在了陆慎恒的发梢上面，碎碎念。 “冬天会越来越冷，你学着这样，头发不炸毛，不要觉得奇怪，身体是自己的，自己觉得舒服就行。” 言清乔还怕陆慎恒会觉得一大男人涂桂花油娘唧唧的。 等了半晌，陆慎恒都没说话，跟睡着了一般。 言清乔等不到回应，歪头看他，问他。 “我说的，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陆慎恒转过头，那一瞬间，火光照耀里，眼里满是摇摇欲坠的酸软。 温柔里带着特别不容易的沧桑。 他说。 “言言这是，第一次帮我擦发。” 明明只是寻常的动作，寻常的场景，他如获至宝，感恩戴德。 第589章 求救 夜里风刮的越来越大。 紧跟着，稀里哗啦的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屋檐上，像是冰锥子一般，几乎能把瓦片击穿。 隐隐的，滚滚冬雷从北方传来，听着让人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言清乔睡的不安稳，也是因为这异常的天气。 等她迷迷糊糊醒了的时候，门外响起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掩盖在雷声之下，惊的言清乔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是黑尾去开的门。 雨声太大了，又隔着院子，言清乔听不真切外面的人说什么，但是她第六感一直很准，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便站了起来。 “黑尾，什么事情？” 言清乔听见黑尾的脚步声，皱着眉头隔窗问话。 黑尾那边一愣，停在了门口。 风雨飘摇，电闪雷鸣，屋内没有任何的灯火。 黑尾顿了半晌。 他原本的脚步方向，是往陆慎恒屋内走的。 半路被言清乔截下了。 “没” 他不擅长说谎，脑子也转的不如黑首快，嘴巴里这个字还没说出来，门口的男人噗通一声跪在了雨地里，满院子的雨水，他焦急的声音也混杂着冰棱子一样的雨水味道。 “青天大老爷！求你救救我们！您不出手，我们那一片都熬不过今晚，青天大老爷！您赶走了同大人，一定是个大好人，求您出手救救我们” 伴随着雨水声，还有外面那男人砰砰磕头的声音。 言清乔一激灵。 等她跟着那男人，一路顶着雨水走到目的地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一激灵。 如果说她前夜看着的是通州灯火通明繁华，那眼前的，就是这通州的衰败破落。 鲜明的对比。 满目疮痍。 通州并非安顿荣华，离城区的偏远地方，被雨水打穿了的茅草屋里，女人孩子顶着四周岌岌可危的房柱，男人拿着临时的雨布，正在屋顶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修补屋顶。 不仅是这一家，而是言清乔站在的地方，面前这一整个片区，全是这般的场景。 冰天雪地里，有人在暖炉被窝里安睡，有人在为生活砥砺前行，而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放眼望去，几百户家庭，几千个人，男女老少，没有一家点着灯火，可是四周的压抑在诉说，不用看也能知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狼狈的绝望。 雨势越来越大，即便是隔着蓑衣，雨水打在身上，也有种被刺穿了的错觉。 “大人，在这里，还请跟我来！” 求上门的男人没停脚，一路穿过门口的几家农户，进入了其中一家院门。 言清乔出来的着急，就带着灰毛狐狸和黑尾，这会也跟着进了门。 被雨水击打到破败腐烂的草叶在往下流淌黑水，屋门内有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个男人压抑的痛呼声。 很小的屋内，蹲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名农妇在哭，见到报信男人的时候，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忙走了上来，压着哭声问。 “大哥，怎么样？大夫来了吗？” “言大人！”那报信男人又转过身，对着言清乔磕头，声音交叠在屋外错落的雨水声音里，格外的凄凉。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也不会深夜去烦扰您，今夜大雨来的突然，屋顶漏雨，我这弟弟上屋顶修补，一下子摔了下来，我跑遍了全城，没有大夫愿意到我们这里来。” 报信男人抹了一把脸，又对着言清乔磕了一个头，声音里满是恳求：“说书的说您是神医转世，求您看看他。”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了在旁边哭着的农妇。 农妇这才想起来，连忙去了屋子的角落，从里面捧出了一个麻布袋，不过就是一个碗碟大小的容量，农妇十分舍不得，但却没法了。 “大人，我们整年的粮食都交了上去，也没有钱，就只有这点余粮” 通州虽然年年交不满赋税，但对于百姓的压迫从来没有停止过。 言清乔看着那农妇手里捧着的一小袋东西，这很可能是他们全家一整年的口粮，一时间，心口翻涌。 “黑尾，帮我拿着。” 言清乔拿下了蓑衣帽，递给了身后的黑尾。 又把粮食退回了那农妇手里，她走向了那困苦到实在没办法了的男人身边。 “先看看你相公。” “谢谢，谢谢大人！” 农妇原本以为言清乔一定不愿意进入他们这穷苦的村落，更别说给她的相公看伤，在言清乔退回粮食的时候，她顿时一愣。 听见言清乔说要帮忙，她眼泪刷的一下，全部下来了。 第590章 声张 男人运气不太好，从屋顶上摔下来的时候，刚好摔在了屋后立起来的柴垛上，一根根并未被打磨过的木柴如同利箭，扎进了男人的后背中去。 “多拿点灯来。” 言清乔身上常年带药，这会已经单手将男人翻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剥了衣服。 黑尾上前了一步，似乎是想起来了言清乔女子的身份。 不过他一向木讷，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言清乔已经把那男人半截身子都剥了出来。 “灯！灯！” 农妇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报信男子急急忙忙出了门，步伐声音混进了屋外连绵的雨水里。 等了快有半柱香的时候，言清乔等急了，站了起来。 “灯呢？” 屋内太昏暗了，她看不清男人伤口里有没有残留的木柴，也就没办法给男人上药。 屋外的雨势越来越大，稀里哗啦的砸在屋顶上，有好几处在漏水，两个孩子还很小，三四岁的模样，小小的一团，缩在旁边用棉被窝起来的围篓里，两双眼睛在昏暗里满是惊恐。 农妇连忙把手里的余粮收好，跟着也出了门。 没过多久，农妇满身湿透回来了，手里只有两根烧的差不多了蜡烛，哆哆嗦嗦的跟言清乔说道。 “言大人，我大哥，挨家挨户去借了，就只有这些。” 言清乔：“” 在这样的家庭里，蜡烛煤油都是奢侈品，连买口粮的钱都没有了，更何况是买蜡烛用于夜里照明？ “差不多够了。” 言清乔从身上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一根稍长蜡烛。 黑尾很适时的上前，帮言清乔捧住了蜡烛。 蜡烛的火光照到男人的后背上，刚刚昏暗的时候察觉不出来，如今一看，满是血窟窿，抓在言清乔手里的衣服，也被血浸透了，混着天上掉下来的雨水，整件衣服都在往下滴血水。 言清乔眼力再好，也架不住这么多的伤口，只能让蜡烛一再凑近，一根根的挑出来，还防止在伤口里有倒刺。 在烛火烧完之前，言清乔满头大汗，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上完了最后一个伤口的药粉。 屋内恢复黑暗。 农妇惊慌的低声叫了一声，连忙问道：“相公言大人” “他没事了。” 言清乔从竹制的床榻上站了起来，把手里那瓶药粉递给了那农妇，低声说道：“伤的不轻，一定要按时上药，不能碰水。” “好，谢谢言大人，谢谢言大人！谢谢言大人青天大老爷！”农妇将药瓶捧在了心口，对着言清乔不住的磕头。 报信男子这会才刚刚回来，手里拿着一根有手指长的蜡烛，擦着脸上的雨水。 “已经好了。” 言清乔重新穿着蓑衣，顿了下，对屋内的众人说道：“今夜的事情，不要声张出去。” 她没办法站在救世主的位置去救这里的每一个人，只希望陆庚京那里指派来的官员能靠谱点，让通州城内百姓再也没有这般的困苦。 男人和农妇都只顾着磕头，这会也没明白言清乔为什么这么交代，明明是可以歌颂的好事，却不让声张。 言清乔穿戴好蓑衣走出了门。 雨水把蓑衣上面的草叶打弯，顺着蓑衣淌到了言清乔的手心里，一片冰凉。 这雨，至少要下到明日。 还未走出篱笆院门，言清乔回过头，扶了一下斗笠，对着屋内还在跪着的报信男子说道：“你带我去附近看看。” 她终究是心软的。 没遇上也就算了，可这些困苦百姓就在眼前，她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这么下去，自己回去睡大觉，言清乔有些做不出来。 报信男子一愣，等反应过来言清乔要做什么了之后，急忙站了起来，抹着眼睛跑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又是心酸又是激动。 “大人，您跟我往前走，我带您去看看情况最严重的几家” 话音未落，就听着这稀里哗啦的雨声里发出了一声“咔擦”声响，紧接着“砰”！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在这漫天的雨势里，倒塌了！ 第591章 谁更重要 “救人！快救人！” 报信男子顺着那倒塌声音的看过去，随即飞快的反应了过来，带着言清乔和黑尾一路狂奔过去。 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这声倒塌，等到报信男子和言清乔到了那倒塌掉的房子面前时候，屋内的人已经有个被从淤泥里拖了出来。 是个男人。 报信男子被那男人一把抓住，那男人着急的大喊：“我媳妇，我孩子，白水，快救求你们了。” 原来报信男子叫做白水。 白水二话没说，立马组织人去挖倒塌下去的房屋。 周围来帮忙的都是男人，初冬的雨水里，一个个连蓑衣都没有，最好的条件也就是披了一层油纸布。 暴雨倾盆，从头到尾把人浇的透心凉。 这家有三个孩子，最大的已经能帮忙挖地刨人，最小的还不过是刚断奶，哭声震天。 好在倒塌的就在现场，人救的及时，除了第二个孩子脚踝被屋梁压伤了，其他的都是满身的淤泥。 雨还在下。 一家五口被救了出来，可也满眼茫然的盯着他们已经倒塌下来的房子，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其他来帮忙的男人们也是陪着，一起淋雨，不明白这雨若是再下下去，他们的房子若是一样倒塌了，又该如何。 白水抹了一把脸，不敢去看其他人，轻轻的碰了碰那家男人。 “不然，先去我家避一避” 他声音说的本来就小，又想起来自家那同样岌岌可危的房子，后半截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带回去了又怎么样，本来他们一家三口就拥挤的地方，再有五口人，就更加没地方落脚了。 带回去还要想办法弄吃的，这雨就算今夜停了，重新修建房子也要时间，那这段时间里，这家人的口粮又怎么办？ 这世上人很多时候都愿意抱有善良，可善良也是需要本钱的，他们连把人接回去让他们暂时落脚的资格都没有。 “没事，没事，这雨来的急，应该很快就停了。” 男人垂头丧气，反倒是安慰起了白水。 快要天亮了，可周围沉的像是整个天都要被压了下来，根本就没有要停雨的意思。 言清乔掏出了身上的三枚铜钱，在滂沱雨势里随意画了个阵法，预测天意。 “白水。”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白水的肩膀，皱眉说道：“这雨短时间内不停，你先把” 话音未落，就听咔擦一声，紧接着不远处一屋房也跟着一起倒了下去！ 四周的屋房本来就为了省材料相互靠着，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两个屋房的倒塌，所有的房子都在摇摇欲坠。 惨叫声不断，孩子惊吓的哭叫声，房屋被大雨打到摇摇晃晃的声音，无数人惊慌失措相互奔走的声音。 现场乱成一团。 言清乔一把抓住了即将要跑去救人的白水，她脸色冷静，声音也很冷静，却说着十分不冷静的事情。 “天亮之前把人召集起来，跟我走。” “言大人” 黑尾欲言又止。 他性格不同于黑首咋呼活泼，但事情看的远，在言清乔开口的时候，就差不多明白她要做什么。 若是放在平时，他倒是要感叹一句，言清乔确实是血性女子。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来通州，是为了创政绩，不是为了博名声，过多的参与了这其中官场，难免京中有变。 “等会把人带去被查封了的花楼。”言清乔不是被人三言两语就劝住的人，一旦开口，就很难有人改变她。 “可那是，皇家的东西。” 黑尾憋了半晌，就憋出来这么一小句。 但这就是其中关键，言清乔再有势力，可动了查封的地方给穷苦百姓，这就是冲动不理智，黑尾甚至能想到日后回京，国师能用什么理由反驳她，到时候她千里迢迢来通州的目的，做了这么多的失去，就全白废了。 言清乔回过头，看了一眼黑尾。 她还是那个一直保持初心的言清乔，她只是问。 “黑尾，花楼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觉得谁更重要？” 第592章 卦象 死物活物，孰轻孰重，谁都清楚。 可重点不在这，而是这件事情对言清乔的影响。 不止是通州，全荣坤都是如此，富的歌舞升平，穷的衣食不饱，言清乔没有办法救下全部人。 白水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言清乔这一开口，这一整片的住户人家安危就都有了着落。 似乎还为了怕言清乔反悔，白水在漫天的雨水里，直接跪下，给言清乔磕了几个响头，转过身就急忙去召集人了。 黑尾看着白水越走越远，还是没忍住，对着言清乔说道。 “花楼里能容得下这一千多个人，可通州还有其他地方也是如此，若是个个都这般上门来求助” 他平时不是话多的人，也是因为言清乔救过他的命，他才推心置腹，将言清乔当成朋友才如此多嘴。 言清乔压根就不是个合格的朋友，一句劝也不听，对着黑尾说道。 “那就等他们上门求来了再说。” 先把眼前这些人解决好再说。 黑尾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劝了，帮着白水去召集人群。 足足有一千多个人，前几日被言清乔查封了的花楼又在雨水里重新活了过来，男人女人带着孩子，在暗香浮动的花楼里像是格格不入，又像是奇妙融合，人声鼎沸了起来。 孩子们第一次住进这么豪华又漂亮的花楼，就算是被雨淋了一晚上，担惊受怕了一整夜，此时此刻也活泼了起来，纷纷在楼里乱转。 父母轻声在呵斥，孩子们你追我赶的欢声笑语，老人家终于踏实了下来的松口气声音，满楼充满了人生的烟火气。 “白水，这里人暂时交给你了，我现在把花楼的管制权暂时交给你，今日你们先修整，吃的喝的我会暂时替你们顶上，你们先修整一日，如果遇上泼皮无赖不听话的，不要客气，他们可以回到那破旧的茅草房里。” 言清乔讲话声音不小，站在花楼中央，递给了白水一块令牌。 白水一愣，盯着言清乔给出来的令牌。 言清乔左右环视了一眼，声音给众人也都能听见：“之后一段时间里，我的话就是白水的话！” 千把个人，都挤在这小花楼内，难免会有纰漏，言清乔总共就一双眼睛，不可能全天候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众人应声，对着言清乔拱手磕头的都有。 “你跟他们熟悉，找个人跟你一起看着，这附近还有镇中居民，不要扰乱了别人，你们暂时不要出这个小楼，我接下来还会给你其他的安排。” 言清乔拍了拍白水的肩膀。 白水忽然的，热泪盈眶。 他们一帮人全是散户农民，这些年同大人压迫的厉害，吃不饱穿不暖，总觉得日子过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从来没有想过，人生过了半截，还有这种机会，就好像重新来过一般。 接过了令牌，白水跪下，郑重的给言清乔磕了两个响头。 “我一定不会辜负大人您的交代！” “嗯。” 言清乔躲了一些，有些受不住这么多人给她磕头，折腾了一夜，她还没想好这些人接下来要怎么办，交代完白水，她便要先回去了。 花楼的大门被再次关起来。 楼外的雨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越来越大。 黑尾沉默的跟在言清乔身后，思量着回去该用什么方式跟陆慎恒告状。 言清乔穿着蓑衣，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花楼。 她的手心里，牢牢握着测算天意的三枚铜钱币。 通州，怕是要有天灾大难了 第593章 阴晴不定的变卦 等回到院中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雨越下越大，不见天日般，来的疾风刮着地面上聚集起来的一滩滩水，水面上荡着波纹。 黑首来开的门，见到言清乔和黑尾就开始叫屈。 “你们不带着我！你们不讲义气！就这么走了，屋里那一大一小天没亮就开始闹腾，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劝说下去！早知道我也跟你们走，饿死他们！” 黑首嘴边向来没把门的。 言清乔心事重重，没搭理他。 黑首还要再说，被黑尾很有眼色的拉住：“进屋再说。” “啊好好，进屋，这鬼天气，老天爷是要把大河都倒下来了。”黑首念叨着，小跑着往前，去给言清乔开门。 秦骁一行人走了，院子里就剩下黑首黑尾这么一帮没进过厨房的糙汉子，早饭还是灰毛狐狸坐在厨房里，指挥着两个暗卫手忙脚乱做出来的。 微微发糊的黄粥，前日里秦骁买回来的酱豆子。 下这么大雨，早饭摊也一个没出来。 言清乔后半夜没睡，一点胃口也没有，看着一暗卫充当小厮端茶送饭过来，小声的说道：“不用了，我去睡会。” 那暗卫一愣，大概是明白了自己做出来的这一锅东西实在惨不忍睹，默默的端着粥饭，又跑回了厨房里。 言清乔进屋的时候，小暑在跟陆慎恒生气。 依稀里，小暑大概是在责怪，为什么陆慎恒昨夜没有看好言清乔，而陆慎恒也在赌气：“你都留不下来，更别说我了！” 两人怄气上来，却又转头看见言清乔从门外进来，眼睛倏的一亮。 “娘亲！” “言言！” 两人一同上前，一左一右握住了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手里冰凉，长时间被雨水泡着，泛出了一层皱着的白，两人脸上俱是一愣。 “娘亲，你手好冷，小暑给你捂捂。” 小暑满脸写着心疼，捧着言清乔的手呵气。 陆慎恒连忙站在门口，喊着厨房的人准备热水给言清乔泡澡，等再回来的时候，胸口衣服都扯了大半，拉着言清乔的手就往里面塞。 “我暖和，我先给你捂会。” “没事。”言清乔兴致不高，衣服上还滴着水，推了一把两人。 “出去，我要换衣服。” “爹爹出去，小暑没事，小暑在屏风后面。”小暑跟着，推了一把陆慎恒。 陆慎恒皱眉，又委屈巴巴的看向了言清乔。 两人这才看见，言清乔被雨水冲洗过的脸上，苍白又忧心。 没等言清乔再说话，小暑一溜烟的往外跑，十分有眼色：“我出去替娘亲把风” “我”陆慎恒盯着言清乔发呆。 言清乔抽回了手，把三枚铜钱放到了桌子上，说道：“去帮我看看热水。” “好。” 陆慎恒这才点头，出了门。 一阵手忙脚乱，等到言清乔匆忙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脱了力，站在床榻边几乎都站不稳。 扶到了床沿上，就守在门外的陆慎恒声音问的很小心：“言言？” “我没事，去跟小暑玩。” 言清乔躺到了床榻上，顿了下，又站了起来。 她拎了一点衣摆上的雨水，坐在桌子前画了个十分精细的阵法，认认真真的测算卦数。 刚刚她测出了天灾，这种大灾难，她还是第一次测算到，加上天色昏暗和自己疲累，导致她有些怀疑自己。 三枚铜币落在阵法中，氤氲着雨水的痕迹都有些模糊了。 言清乔这是第一次在同一日里测算同一样事物，而那卦象上显示的，赫然是阴晴不定的，变卦。 第594章 霸总和她的小娇妻 言清乔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再等醒来的时候，屋外还是昏昏沉沉的看不清时辰。 她这一坐起来，门外跟着就也有了响动。 “谁？” 言清乔一激灵。 陆慎恒的声音在门外稳稳的响起来：“是我。” 屋外雨还在下着，雨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冰棱子，稀里哗啦的击打，恨不得随时把瓦片击穿。 言清乔摸了一把脑袋，反应了过来，对着门外叫道：“你进来哎。” 陆慎恒开了一小截的缝隙，钻了进来。 门开的一瞬间，屋外的雨声更大了。 “你怎么守在门外？多冷的天？” 言清乔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支起来的炉子，皱眉说道：“快烤烤。” “我没事，我看你睡的不安稳，我又不好进来，也不想跟小暑去玩，就在门外走廊里坐坐。” 陆慎恒已经坐到了暖炉边，说话的时候都不看言清乔。 言清乔叹了一口气。 真是要一点私人空间都不行。 桌上有热茶水，言清乔倒了一杯，递给了陆慎恒：“下次不要这样了，你的屋子就在隔壁，总归是隔着一堵墙，哪里守着都一样。” “不一样，门比墙薄，离你更近。”陆慎恒结果杯子，抬着眼认认真真的反驳。 言清乔站在一旁，顿时语塞。 离的有些近了，再加上言清乔刚醒，闻见了陆慎恒身上微微的雨水气，竟然莫名的让人有些安心。 “哦对了，你等下。” 陆慎恒一口气把茶水喝完，放下了杯子就往外面冲，没等言清乔叫出来，人就没影了。 言清乔失笑。 没过几步的功夫，脚步声在外面又传来了，陆慎恒带着黑首还有灰毛狐狸一起出现在了门口。 陆慎恒打头阵，黑首手里端着个托盘，灰毛狐狸身上沾染了一点雨水，看着陆慎恒和黑首都进了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坐在门口没进来，慢慢的晃荡着自己的毛发。 老远就闻见了姜汤的味道。 “你刚刚手太冷了，快点喝掉这个！”陆慎恒把姜汤递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哭笑不得：“没那么严重。” 黑首走上前来，把手里的清粥小菜也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劝说言清乔：“言大人您就快些喝，别辜负了我们王爷的一番心意，您看看我们王爷那手上，烫红了一大片。” 言清乔一愣，端着姜汤看向陆慎恒。 陆慎恒故意往后背着手，不让言清乔看，小声的说道：“没事，就一点点小伤言言的健康最重要。” “是是，我们王爷这些天，着魔一样，天天这脑子里，就只剩下言言两个字。”黑首在旁边眉飞色舞的吐槽，笑着跟言清乔说道：“言大人您都没看见，一个从来没下厨过的人，被灰毛狐狸指挥着手忙脚乱，恨不得连着脚也用上的模样哈哈哈哈哈” 言清乔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你就不怕十一叔醒过来时候，在这里的每一日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黑首：“嗝！” 瞪着言清乔，却又不敢说话了。 灰毛狐狸舔了两口自己毛发上的雨水，看着屋内的场景，说道：“你们人，真矫情。” 也不知道戳到它哪个不高兴的点了，站起身来，扭着头就走。 黑首在旁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跟着跑到门边去回怼灰毛狐狸：“那伤又被烫你手上哦对！你没有手！哼！” “哼！” 灰毛狐狸已经不见了踪影。 “手过来，给我看看。” 言清乔自然而然的对着陆慎恒伸手。 陆慎恒扭扭捏捏，摇头：“都说没事了。” “让你给我看看就过来！别磨叽！”言清乔皱眉。 陆慎恒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犹犹豫豫的伸手，递给了言清乔。 果然烫红了一片。 言清乔啧了一声：“下次不准这样了，别我没得伤风，你自己先把自己给烫死，还有，别守在门外，冻死你，等会姜汤你跟我一人一半。” 说着，起身去找烫伤膏。 陆慎恒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垂着头，一副想反驳又不敢反驳的模样。 黑首站在门口，忍着笑，关上了门。 这特么，不活生生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日常？ 第595章 等回了京城 姜汤被言清乔喝了半碗，可能是熬的时间长了，又辣又甜。 陆慎恒蹲在旁边，凑着言清乔喝过的地方，把剩下的半碗喝个精光。 喝完他又眼巴巴看着言清乔。 还有粥。 他人生头一回下厨做的。 言清乔受不了那眼神，认命的一口气把粥喝了大半，这才问道；“小暑呢？” “在后院玩水。”陆慎恒盯着言清乔，又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粥好喝吗？” “嗯，很棒。”言清乔终于能把碗给放下了。 睡了一觉，又吃了东西，整个人来精神，便对着门外叫道：“黑首。” 黑首应声进门。 言清乔从床头柜里面抠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他：“去买些粮食，送去花楼。” 黑尾回来时候，已经把事情里里外外都跟所有人说清楚了，黑首也不意外，接了银票点头就带着人出门了。 言清乔拿了纸笔，看着门外的雨势，在想这一群人的用法。 按照卦象上来说，这雨短时间内不会停，花楼里这么多人，她供养一日还好，时间长了，把她自己掏干了也供养不起。 她能做什么？ 这帮人又能做什么？ 又有谁能帮助他们？ 正想着的时候，听见了旁边的陆慎恒有响动，言清乔无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了陆慎恒。 桌子上集聚着碗碟上的一小滩水，陆慎恒一手端着言清乔吃过的那个粥碗，另外一只手在那一小滩水上胡乱画着。 察觉到言清乔看过来，陆慎恒手一斜，又急忙收回了袖子。 似乎是脸也有点红了，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说道：“言言不喜欢这样的我是不是？太幼稚了” “没事。”言清乔心思被拉了过去，瞧着陆慎恒那被抓包的窘迫模样，笑着说道：“这几日怕是有的忙，我们还得在通州待上几日，等着别人来接手，你着急回去吗？” 兴许是自然而然的把眼前的陆慎恒代入成了七岁的孩子，言清乔的语气都变的温柔了起来。 这好像也是言清乔少有的，对陆慎恒温柔的时刻。 陆慎恒一愣，盯着言清乔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摆手说道：“言言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喜欢言言。” 说完了，他又拿脑袋试探着靠了靠言清乔，小声而又坚定的说道：“特别喜欢的那种，言言是我的家。” 言清乔笑了笑。 发觉，陆慎恒在这混乱期，出现来的小小人格竟然格外好玩，又香又软的模样，连说话的时候都好像会害羞。 “好，那你再委屈一段时间，等回了京城” 言清乔一顿。 等回了京城，陆慎恒的混乱期说不定就过了，他回忆起一切，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她，言清乔从来没跟陆慎恒确定的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说不定陆慎恒也认不出她，漫山遍野的再去找前王妃也说不定。 回到了京城，通州的这个陆慎恒，就如同镜花水月，转眼就会不见了。 “等回了京城，我一定一定把言言抓的紧紧的。” 陆慎恒看出来了言清乔的迟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大大的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手，像是依赖，又像是禁锢，不会让言清乔离开半寸的模样。 言清乔笑了笑，还没开口再说，猛的又看见了桌面的那一小滩水。 刚刚被陆慎恒划出了一道口，那一滩水顺着陆慎恒手指画出来的印记，一点点的，流到了地上 第596章 你永远也不会懂 通州的详细地图还要得益于薛阳的精细。 通州地处边境，再往西就是邻国，城北是一道深长的河流，城西城门外也有护城河，城南是个不算高的小山，隔着再有一百多里，就到了临城历城。 言清乔看着面前的地图，画了一道道隐隐的印记出来。 她丢了笔，眼睛发亮，立马把人都叫进了屋内。 “黑东，你去找城内最好的画师，让他把通州城内的地图临摹几份出来，最好下午就能给我。” “黑首，你带着人，去把城内叫得上名号的富商都召集到府尹府，最好是当家人都到场，如果有称病不来的，就告诉他，我是小言神医，医死人肉白骨，有病到我面前来，我管好！” “黑尾，你去趟花楼，告诉白水，让他中午带着所有男人都要吃的很饱，下午我有安排给他们。” 几人领命走了，院内一时间就剩下言清乔陆慎恒和灰毛狐狸，小暑被一个暗卫领着在后院玩。 灰毛狐狸坐在厨房的门口，看见言清乔走过来了，远远的，狐狸脸上臭的很，语气也不太好：“你准备在通州留多久？” “不是我准备留多久，是要看老天爷让我留多久了。” 言清乔指了指天。 雨势这么大，京城来的府尹脚程不会快，她既然已经插手了通州城内的事情，就肯定不能丢这么一片烂摊子给新任府尹，至少要先把花楼里的人安置好。 灰毛狐狸偏头，让言清乔先进屋。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来通州，很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言清乔是指望不上屋里这么几个人能做午饭吃，便已经动手了起来，一边择菜一边问灰毛狐狸：“你不觉得你这两天有点不对劲？身上的伤如何了？” “好的很，死不了。”灰毛狐狸看着言清乔这不争气的模样，恨恨的上前了两步，前爪搭在了灶台上，问言清乔：“你不觉得，你被陆家这一大一小吃的死死？说是什么都听你的，结果你总之他们两人不，就连带着他们这帮暗卫，都有问题！” “哈？”言清乔都被灰毛狐狸给说愣住了，好笑的看向灰毛狐狸：“你在说什么？难道陆慎恒有问题你才第一天知道？” “我说的不是那种！”灰毛狐狸急了，狐狸尾巴都竖了起来。 言清乔还十分顺手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说，他们两人会想要我的命？” “那倒也不至于。”灰毛狐狸还没回答完，言清乔一盆菜都择好了，又转过身拎着刀去切南瓜，刀锋切过南瓜与刀板砰砰砰的响，她回答的也漫不经心。 “不想要我的命，你说他们一大一小图什么？” “图”图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灰毛狐狸盯着言清乔的背影，真的有种不知道她到底清不清楚陆慎恒和小暑不对劲的感觉。 走廊里已经响起来了陆慎恒和小暑的脚步声。 背着灰毛狐狸的言清乔没看见灰毛狐狸的脸色有些灰败，他收回了前爪，坐到了厨房门边的一张凳子上，明明姿势是骄傲挺拔的，可语气失落里又带着不可言说的复杂自卑。 “算了。” 你懂不懂，又有什么关系？ 总之，你永远也不会懂。 门外，陆慎恒拎着小暑，已经进了门。 第597章 下厨 “娘亲中午给小暑做好吃的蒸蛋吗？” 小暑被陆慎恒拎着后领子，在手里折腾。 言清乔已经摸到了厨房的鸡蛋，再一次感谢秦骁大表哥的妥帖，厨房收拾的哪哪都顺手，一看以后就会是个完美的相公。 “没有肉末，但娘亲可以给你用别的替代。” 言清乔言笑晏晏。 小暑在陆慎恒手里要蹦起来了，直接跳到了地上，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言清乔的腿。 “娘亲最好，娘亲最棒，娘亲是这世上最最最好的娘亲！” “收起你那小甜嘴，这一顿之后，娘亲要忙了，你让每天烧饭的人尽量烧点能吃的给你，等回了京城，娘亲给你买五味斋的糕点。” 言清乔算了算，从下午一直到新官上任，她几乎都不会消停。 只要这通州城内的雨一天不停，她也就一天不能停。 早上的天灾卦让她忧心，她也做不到全然不管一声不吭的回京。 小暑点头，他向来聪明会看脸色，也知道只要言清乔能照顾到他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打预防针。 “那我帮娘亲烧火！” 小暑跃跃欲试。 言清乔不让他玩火。 跟在旁边的陆慎恒也跟着一起往灶台后面钻：“我是大人，我来帮言言烧火。” 刚好之前带着小暑在后院玩的黑南出现了，言清乔冲他扬了扬下巴，说道：“你来？” “是。”黑南一板一眼的，走到了灶台后面。 小小的地方挤了三个人，小暑最先不干了：“黑南！你干什么！？都说让我来了！爹爹！你也挤我？” “你往里面去点！” 陆慎恒还挺有胜负欲的。 黑南满头黑线，缩在一边的角落里这也不敢那也不好。 言清乔东西准备差不多了，一转头看向锅，连个热气都没有，顿时黑了脸。 “你们两个！出来！” 言清乔一手拿刀一手叉腰，对着灶台内一大一小横眉呵斥。 两人都是肩膀一缩，无措的对望了一眼。 言清乔才不管会不会给两人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刚刚那温柔神色荡然无存，指着两人鼻子说道：“再闹下去，自己烧饭吃！” 两人老实了，一前一后的从灶台后面爬了出来。 黑南生火倒是顺手，一会会的功夫，灶膛里烧的火热。 言清乔冷着脸炒菜，手脚麻利，浑身的气势吓人。 偏偏长着一张软萌又温顺的无辜小脸，在烟雾里仙气飘飘，看着漂亮又可爱。 这反差萌，简直了。 陆慎恒和小暑没事做了，厨房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他们站在旁边还挡光线，转来转去，还是小暑最先蹲到了灰毛狐狸的旁边，几乎是跟灰毛狐狸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蹲着看锅台边的言清乔。 陆慎恒顿了下，也跟着过去，蹲在了小暑的旁边，双手托腮，同样盯着言清乔。 两人一狐一起盯。 言清乔连个眉头都没抬一下。 黑南捏着根烧火棍，看了眼门口旁边的两人一狐，又小心的看了看言清乔。 这心理素质，果然小言神医就是小言神医。 最先回来的是黑尾，花楼那边的人修整了大半日，已经差不多了，言清乔送过去的吃食也每家都分到了，孩子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 城内富商也集结的七七八八，言清乔吃完了饭，带着黑首和灰毛狐狸，先去了府尹府。 她要，空手套白狼了！ 第598章 募捐 府尹府里今日着实热闹。 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通州城内，只要是排得上名号的富商们都被言清乔叫着聚集在了这里，一个个神情各异，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 言清乔进来的时候，笑着冲众人拱手。 “抱歉了各位，事出紧急，还不要怪罪。” “哪里哪里。” 众人也都站了起来，冲着言清乔拱手回礼。 言清乔这名声，在通州城内已经出名了，可以毫无顾忌的拉整个通州官场下马，单单不说此人手腕，就凭这一身胆气底气，也知道她背后一定是有着比同大人更为敦实的后盾。 商人们靠人吃饭，可多数时候也要看官的脸色，就算言清乔现如今只是暂代通州知府位置，但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屋外的雨还在下，老天爷像是铆足了劲，一定要把这同大人待过的通州城里里外外都洗刷干净。 言清乔听着这雨声，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开门见山。 “昨夜雨势太大，城内有部分人被我安置在了花楼，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 有人摇头有人点头，但还是不明白言清乔想说什么。 言清乔笑了笑，很不客气的让黑尾端着个托盘出来，跟各位富商笑呵呵的说道：“各位，我言某人说话不太会拐弯，也就不跟你们遮遮掩掩了，同大人在通州之时，各位也是知道的，贪污奢靡，我今日打开府尹府的库房，就连想搜出五十两都没有，所以今日让各位来，是想让各位想想办法，募捐一些东西，给这帮穷苦的人一点生活保障。” 说着，言清乔自己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了托盘内。 “各位，言某不才，先给各位打个样，各位还请不要客气。” 黑尾端着托盘，往旁边坐着的一位商人走去。 那商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就盯着言清乔先放上去的五十两银票，自己在身上摸索，最后只巍巍颤颤的凑了两张二十两的银票出来，递了上去。 末了，他还擦了擦汗，对着言清乔拱手。 “出来匆忙，还请言大人不要怪罪。” 就当是贿赂钱了。 言清乔笑着点头，对着身边另外站着的府尹府师爷说道：“快把这位有侠义心肠的大哥名字记下，过几日新知州来上任，言某一定跟知州好好美言几句！” 顺位下去的第二位商人原本还在观望磨叽，一听今日出点小钱就能有这种好事，急忙也从身上拿出了五十两，放进了托盘里。 官商不分家，若是以后做生意有新知州的帮忙，那要省事很多。 接连有人已经准备好了钱财。 言清乔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堂下众人。 “募捐全看心意，言某不强求。” 至于这心意多少，就要看这钱财多少了。 有人赞同就肯定有人不服气，果不其然，在黑尾站到第四个富商面前的时候，那富商脸色铁青，一拍桌椅上的扶手，大喊。 “荒唐！实在是荒唐！” 第599章 筹捐 言清乔脸色都没有变，笑眯眯的看向了那满脸通红的商户，问道。 “这位大哥是有话要说？” “鄙人不才，当然是有话要说！通州城不算富庶之地，这些年在同大人的压迫下面，各位做生意的也是苟延残喘，如今同大人刚走，言大人这番举动，跟常年压迫我们的同大人有什么区别？” 商户气的想要甩袖就走，却被黑尾无声无息的拦下。 言清乔仍然是笑眯眯的，环视了四周那些剩下的商人，问道：“各位也是这般想？” 当着面撕破脸的这种事情，不是人人都敢做，特别还是在言大人在百姓之间呼声如此高的情况下面。 无数人在回避言清乔的这个问题，却也用态度在证明，确实有人不服气，也确实有人在犹豫。 言清乔又看向了那最先跳起来的富商。 府尹师爷走过来，附在言清乔耳边小声的说道：“王之上，只城中最大的织布行掌柜。” “王大哥先不要着急，我们坐下慢慢说。” 言清乔端着茶杯，没有喝，只是轻轻吹动了茶盏中的茶水，看着慢悠悠的，没有一丁点着急的模样。 王之上压根就没有想要坐下的心思，看了看言清乔，又看了看明显是练家子的黑尾，竖着眉头对言清乔说道：“言大人这个意思，是不是我王某人今日若不捐献点什么，就出不得这个门了？” “王大哥说笑了，本官说过，多少都是心意，王大哥不愿意出这一份心力，也是正常，本官只是不希望，王大哥有所误会。” 说罢，言清乔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各位，还请听言某一言，这通州城确实原本就不是富庶之地，各位做生意的辛苦，言某也能明白，但将心比心，同大人压迫了的，是一整个通州城，各位辛苦，那些被大雨冲塌了房屋的百姓也是同样辛苦。” 言清乔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周，慢慢说道：“言某知道，这世上人情形大多如此，有人金玉满堂，有人食不果腹，大家各凭本事造化，什么样的人吃得什么样的饭，所以言某刚刚也说的明白了，本次筹捐，心意多少，全凭意愿，筹上来的钱款，日后用了的去向账单，言某也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给大家知道，证明我言某没有贪了一个铜板，今日之事的目的也绝对不是言某的一己私欲。” “话再说回来，若言某真的与同大人是一样的人，只需要接管下同大人所有的东西，做同大人做过的事情，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所以言某与同大人完全不同。” 王之上想要反驳，却被言清乔这话堵的一愣，多少还有点不甘心。 其实，言清乔这还没说到点子上。 人活在世上，多数时候都不会想着我能给别人什么，而是在想，我做出这个举动，我能得到什么。 “各位也不用担心，这钱也不是白出的，言某会清清楚楚的让人记下各位的善举，大力赞扬各位义商的优良美德，不管各位是做什么生意的，日后与人往来，知道你们连这种不求回报的大好事都做过，无形当中就又是一种筹码。” 做生意的，诚信最重要。 言清乔看着王之上，笑眯眯的继续说道：“王大哥若是不想出力，言某也绝对不会往外造谣，今日之事就当王大哥没来过。” 王之上：“” 眼前这言大人生得了好一张利嘴，明明满嘴挂着你不捐没关系，却偏偏每一句都在道德绑架。 窗外的雨还在下，言清乔听着稀里哗啦的雨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满脸悲痛：“如今入了冬，雨又这般大，通州到底是这种食不果腹的穷人多，若是把他们逼上了绝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哎，通州城内的官兵没多少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镇压下这么几千人。” 言清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可想而知，人在被压迫到底的时候往往会反抗争斗，左不过都是一死，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一死，通州的官场都被言清乔连根拔起，到时候最先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家大业大的富商。 道德绑架加上威胁，王之上脑门上汗都要掉下来了。 确实无法反驳。 今日这钱，是想交也要交，不想交也要交，言大人自从把他们一行人召集过来的开始，就压根没有想过让他们怎么来的怎么出去 第600章 我就是知道 王之上抿了抿嘴，斗不过言清乔的嘴皮子，被言清乔绕的脑子短路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话来反驳，最后只得不情不愿的掏出了五十两银票，放进了黑尾拿着的托盘里。 言清乔乐悠悠的，跟着旁边的师爷大声说道：“师爷，快记下，某年某月某日，义商王之上不忍见百姓流离失所，慷慨捐献五十两白银，让城中食不果腹的百姓能松口气，大好人啊！” 高帽子一戴，王之上更是满脑子的浆糊，被言清乔忽悠着，又坐了下来。 不费一兵一卒，连王之上这种刺头都被压制的服服帖帖，后面的富商果然老实了，纷纷掏钱。 不过商人有商人的规则，做人有做人的规则，后面的没一个掏钱有高于五十两的。 “非常感谢各位，各位今日善举，日后我会让人张贴榜文，接连诵读三日，包括你们名下的产业一起，整个通州都会感恩。” 言清乔笑的跟只狐狸一般。 富商们各个面皮发苦，几十两买点名声，说亏也不算亏，但绝对说不上赚。 言清乔也是在掏钱之前就算好了大概的数，等到钱财筹的差不多了，林林总总的，大概够那些百姓吃个七八天的了，节省一点，估摸着十来天也可以。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有了钱财就等于有了粮食，吃的方面解决了，剩下的就是衣物了。 黑尾把托盘里的银票都拿给了师爷，又端着空托盘走到了那帮富商的面前。 富商们一个个以为没事了，还没人起头跟言清乔告退，眼看着黑尾又来，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又转头去看言清乔。 “言大人？我们已经给了钱的！” 王之上又忍不住跳了起来。 言清乔走过去，跟王之上拱手：“王大哥，这些钱财是抵得他们粮食的分量，你们看这天寒地冻的，言某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的御寒衣物，只是希望各位大哥大伯，给点家里穿不上的旧衣服，好歹能让这些百姓过了这些天。” “言大人！你这般，又当强盗又当土匪，还装什么乞丐？” 王之上气个半死，出钱也就算了，还要出衣服，下一步是不是要出房子屋子给这帮人住下？ 他们这帮商人是有钱，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各凭本事，凭什么要拱手给别人？ 贫穷就是理由吗？ 言清乔对着众人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笑眯眯的说道：“通州城不是我言某的通州城，是大家的通州城，今日大家出的钱和衣物，都会用另一种方式回到大家的身边。” “言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被言清乔忽悠了这么久，王之上知道自己说不过言清乔，不如直接反问来的有效。 言清乔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却也没继续解释，而是说道：“各位这些时日还是多做些防雨防潮措施，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言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言大人！” 王之上反应了过来，愣愣问道：“言大人如何知晓这雨会继续下？” 言清乔已经穿戴好了蓑衣，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就是知道。” 说着，她的身影已经埋进了漫天的雨幕里。 第601章 祝你成功 言清乔很精细的在通州地图上画出了几路要挖掘的沟渠。 城外有长河，还是活水河，在具体不知道降雨量到底有多少的时候，现如今能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挖沟排水。 而这部分的活，就只能先由花楼内暂时吃饱喝足了的百姓来做。 光有图纸和人力也不够，有了师爷的帮助，言清乔几乎是把通州大大小小的河工都召集了起来，每人负责一段，带着人同时间开工，也能在最快的情况下打通这些排水沟渠。 河工是到位了，但是不理解的居多。 毕竟这才下了一天一夜的雨，虽说各地都有积水，但远远不至于这么大阵仗来挖排水沟。 底下不理解的，支持的，质疑的，所有声音言清乔通通都好像接收不到，她只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命人去买粮，命人按照她说的那般开凿渠道，所有反对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她自己弄到了钱和人力，也没人有资格说什么。 白水是言清乔一手提拔上来的，力排众议，言清乔说什么，他就让人做什么。 不止是白水这帮百姓，雨再这么下下去，通州城内怕是要有几千户百姓都要找她求助。 言清乔还让分出一批孩子大了的女人，在府尹府等公办的地方开辟出地方，也不要条件多好，只要能让人住着就可以了。 一直忙到半夜，分派安排好了所有事情，言清乔顶着一身的雨水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小暑等不及，先睡了下去。 言清乔进屋的时候，黑首先关照了一句；“言大人，王爷在您屋里。” “嗯。”言清乔捏了眉心，点了点头。 她这大半日都在外面忙，脑子高速转着，这会从进院子开始，神经和身体都瞬间松懈了下来，所以在黑首讲这句话的时候，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疲累。 直到一脚跨进了门槛里，言清乔这才转头，问黑首：“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我屋里？” “一直在等你，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不走，王爷自从来了通州，这模样也就你能吃得住。” 黑首一脸无奈。 言清乔一想，确实是这样：“你等会，我把他撵出来，你带着他一起走。” 这个点了，言清乔也实在没精神气去应付陆慎恒，决定速战速决，进门就直接撵人，撵出去就关门。 黑首点头，朝着言清乔的屋内努嘴。 “祝你成功。” 言清乔进了门，绕过门内往里走，还没见着人，倒是闻见了热水水汽的味道。 她这会不太耐烦，也累的慌，也没多想。 屋内点着灯，灯烛烧的烛台上都是凝结的烛泪，银丝碳炉子把屋子里暖的热烘烘，床榻上也有人睡过的痕迹，很明显，陆慎恒在这里等了很长的时间。 不过此刻，却没见着人。 言清乔脑子有点转不动，想着黑首人就在门口，总不至于陆慎恒顶着大雨翻窗出去玩了。 还站在原地发愣着，就见着屏风后面有水声。 言清乔瞬间警觉，走了两步，靠近了屏风，还没等她问出来后面的是谁，里面的人已经走了出来。 水汽蒸腾里，陆慎恒半身赤、裸，穿着一条松垮的亵裤，隔着三步远的距离，遥遥的看了过来 第602章 你闭嘴 言清乔有一瞬间的愣怔。 她太太太傻了！ 这些时日里，陆慎恒跟个傻子一样围着她转，她就真把这人当成了个幼稚又粘人的小孩子，所有的态度也在默默转变，被陆慎恒搂着睡了一夜也没觉得什么。 这会看着身上还在冒着妖娆水汽的陆慎恒，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 这是个，接近三十岁的男人。 常年练武，用兵如神，内外政能一手抓，连虎口都是茧子的成年男人。 浑身迸发出来的肌肉线条与肤色，都充满着蓬勃的性张力，光是看着这个身材，言清乔就觉得口干舌燥了。 竟然敢趁着他穿衣服的时候上下其手搂搂抱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言清乔脸刷的一下红了，像只兔子一般，飞快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移开了视线，后背抵在了屏风上面。 “你怎么在我屋里洗澡？像话吗？”或许是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言清乔说出来的话又凶又急，听着就很不高兴。 陆慎恒像是没一点身为成年男人的自觉，追着从屏风后面绕过来，有些委屈又有点无辜。 “我等了你太久了，就打算洗完澡等，没想到你会这时候回来” “这不是重点！”言清乔往旁边又闪了一步。 陆慎恒靠的太近，说话的时候，还氤氲着水汽的气息像是有着侵略性，一点点的蚕食着对方的理智。 “重点是你为什么在我屋内洗”言清乔不敢去看陆慎恒，顿了下，决定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别扭着说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言言，你是生气了吗？”陆慎恒似乎有些不解，得寸进尺的又凑了一些上来，歪着头看着言清乔，完全把言清乔说的话当成耳边风。 “没有，先穿衣服！”言清乔觉得自己已经在警告陆慎恒了。 可偏偏，这警告对陆慎恒一点用都没有，陆慎恒又凑的近了一些，追着言清乔的脸色看，像个固执的小孩：“言言，你这是偏心吗？为什么小暑可以在你面前不穿上衣，你还要帮他擦干后背一点不生气，可是我在你面前，你就生气了？” “小暑几岁你几岁？” 言清乔又往旁边站了一步，试图摆脱陆慎恒的气息。 陆慎恒穷追不舍，立马跟上了一步，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就比他大一岁！有什么不一样！？” “你闭嘴！” 言清乔被惹的烦了，又急又害臊，她是几千年后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早就脱离了封建思想，对于男人女人的概念已经还算开放了，但她不是色中饿鬼，能对陆慎恒这种情况下下手！ “言言你就是偏心”陆慎恒说着，眼眶微微红了，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哼哼唧唧：“你是不是喜欢小暑多过喜欢我？你是不是” “好了！”言清乔被他念经一样念的头疼，实在是没想到这混乱期的陆慎恒会是这样，她又累又困，又被陆慎恒逼的没办法了，又往旁边让了一步。 腰胯骨侧边抵到了窗边的桌台上，本来就不大的卧室，这会已经被闪避到头了，若是陆慎恒再上前一步跟上来，就会将她严严实实围囿在怀里。 已经想到了那种尴尬的情况，言清乔在陆慎恒还没动弹的时候，猛的抬手，去推陆慎恒。 结果好巧不巧，她的双手角度位置都刚刚好，刚好覆上了陆慎恒的胸上 言清乔的脸，刷的一下，更红了！ 第603章 结发 “陆慎恒，我限你三步之内，离开我房间！” 言清乔是真的恼了！ 也被羞的。 迅速的收回手，连自己应该站在哪里，手放在哪里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再色气满满，也是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白，猛的有了这么个进展，只觉得浑身都被烧着了，直接从头烧到尾，整个人泡进水里都能将水给煮沸了！ 陆慎恒红着眼眶，大概也是没明白言清乔为什么会这么凶他，十分伤心又十分失落的往后退了两步，可怜兮兮的看着言清乔。 “言言”他欲言又止，见言清乔丝毫没有松动的模样，只能委屈巴巴的转过身，往外走：“我去帮言言叫水” 言清乔摸了摸脑门，一头的虚汗。 再看陆慎恒就这么光着上半身要出门，言清乔一愣，连忙叫住：“站住！回来！” “”陆慎恒一愣，立马转过头回过身，看向了言清乔。 那眼神灼热又惊喜，隔着灯火定定的看着言清乔，似乎是要把人盯穿了。 言清乔知道陆慎恒这回头误解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后脖颈，呐呐说道：“你先穿衣服，头发烤干了再回去。” 到底只是个小孩子心性。 言清乔又心软了。 陆慎恒连声说好，去了屏风里面抓了件中衣，松松垮垮的披着，乖乖巧巧的坐到了炭炉旁边，手里的棉巾都准备好了。 然后回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被这个眼神看的一激灵。 果然，就听陆慎恒在那边又可怜有可恶的说道：“言言可以帮我擦吗？我不会” 不会你不可以学吗？ 言清乔有些暴躁。 可被陆慎恒这么一张一弛的闹着，她也没有精神气再去想其他的法子，就只能认命的走了过去，接过棉巾帮陆慎恒擦头发。 黑左黑右进来换水，就见着这么个场景。 言清乔脸色不太好看，站在陆慎恒后面，恨恨的在给他擦头发，那架势，不像是擦发，更像是薅，恨不得把陆慎恒薅成秃子。 “我掉发了，言言。” 陆慎恒察觉到言清乔心情不大好，捡起一根自己掉了的头发，小心的开口，试图打破这么个境地。 言清乔不想理他，又觉得这人现在不理了，等下肯定还会想着法子展现他的不解和委屈，便用鼻孔出气，应了一声。 陆慎恒转头，抬眼看她。 言清乔有些不耐烦。 还没等她再开头，陆慎恒抬手，在她脖颈里也拿了一根掉发出来，说道：“言言，你也掉发了。” 言清乔：“”我谢谢您提醒我！放心，对比你那三十的中年秃头危机，我至少还有十五年！ 陆慎恒又转过头，看向了面前的炭炉。 两根属于不同主人的发丝在他手里面纠缠。 “陆慎恒，你烧什么呢？” 言清乔已经闻见了炭炉里发出的一丝丝怪味，皱眉问他。 陆慎恒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屏风后面氤氲着热腾的水汽，水也已经换好了，黑左黑右默默的退下，连风水轮流转的感叹都不敢说出来。 陆慎恒指了指炭炉里冒起来的一小小簇小火苗，小声的说道：“言言，这算不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与君相结发，生死不分离。 第604章 真男人 事情进展到第二日，就出了个小岔子。 言清乔捧着陆慎恒煮的粥，一大早的天色还没怎么亮，就被人敲响了门。 黑首去开的门。 言清乔还没有化妆，衣服也很随意的没有穿男装，倾盆大雨里，隔着门，就听见了白水在外面说道。 “言大人，出了个棘手的事情。” 白水是言清乔提拔起来的第一个人，做事情还算靠谱，跑前跑后的忙活了不少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来找言清乔。 这人还很懂分寸，就算院中落着再大的雨，他也没有再上前一步，更不会进屋，就隔着门跟言清乔汇报。 “昨日在金子路上，我们的人才开了个细沟，就一脚深的高地，我们每一段都竖着立牌，但还是绊倒了个小公子，小公子如今吊着脚，闹腾的厉害，一早上就堵着我们不让动弹。” “他堵哪里了？” 言清乔慢条斯理的又喝了一口粥。 陆慎恒夹了根咸菜，放进了她的粥碗里，几乎是言清乔做什么，他都认真且专注的盯着，外界的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言清乔抿嘴，总觉得陆慎恒这状态有些不对劲，但是跟这么个混乱期变成小孩子的人计较真假常理，似乎她也不对劲。 “原本堵在花楼门口，不过看我们人多，他退了出去，现在就堵在那细沟的旁边，不让我们人动弹，还把河工给扣了下去。” “那人存心就是来找茬的！我们好说歹说，他还命人要打我们，说言大人您不出面，他今天就” 一个男人的声音愤愤不平的响起来。 没等那男人说完话，白水轻声呵斥：“二棉，让你少说话的！” “可是大哥，那人也太欺负人了” 两边一来一回。 白水隔着门，冲着言清乔的方向拱手赔罪：“言大人恕罪，我这兄弟没看过什么书，说话做事都有些冲动。” “没事。”言清乔把陆慎恒夹给她的那根咸菜夹在筷子里，顿了下说道：“二棉，你先回去，通知所有人，除了那人堵着的地方，其他都照常开工，但是在原有人数上变成一人轮换着值夜，防止等细沟深了，真有人掉了下去。 言清乔当时在规划的时候，已经尽量避开了繁华的路段，但也不能保证在那时间段里完全不会有人出现，立牌是弄好提醒了，但是这朝代不是人人识字，更何况天黑路滑，别人没在意也防止不了。 “是，言大人！” 二棉十分振奋。 因为他知道，言大人不是那种被一捏就软的软柿子，有人欺负上来了，肯定会狠狠的打回去！ “言言，先吃饭。” 陆慎恒提醒言清乔，甚至还用手背抵了抵言清乔的碗。 言清乔一愣，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脸热，冲着外面的白水说道：“你先坐会，我吃完饭就来。” 陆慎恒的声音不低，就隔着一扇门，白水自然也听见了陆慎恒说的话。 白水有些发愣，就觉着，这语气好像不太对。 看样子，传言似乎是真的？ 言清乔吃完饭也化了脸，出来的时候，是陆慎恒跟小暑一起送的。 白水远远瞧着，一时半会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本觉得，言大人加上这一身的气度，怎么也算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可撑着伞亦步亦趋送言大人出来的人，那才叫容颜艳绝，又好看，又不会娘唧唧的，总之就是惊为天人！ 白水克制住自己的眼神在言清乔和陆慎恒身上看，却不由的，对言清乔肃然起敬！ 真男人！真汉子！ 第605章 找茬 言清乔到了绊倒小公子细沟源头旁边的时候，雨水稍微小了一些。 细细的雨像是化成了利箭，在天色下阴阴沉沉的坠着，远远的，就闻见了雨水中的血腥气。 “你们那救苦救难的言大人呢！？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到现在不敢出来，是因为怕被我打死吗？” 一听就是个桀骜恶毒的小公子，命令人打人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 “真不知道这言大人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竟然能惹到小爷的头上，看看我这脚，那言大人今日如果不赔我一只脚，那这事情就永远没完没了！” “不准你这么说言大人！”被打的人是白水叫出来的小弟，他们这一行人受了言清乔不少恩惠，吃饱穿暖的情况下，媳妇孩子都安然的有地方住着，再也不用担心夜黑风高下雨的时候，岌岌可危的房子会轰然倒塌，他们所有人都有了希望。 “竟然还挺衷心？？你们那言大人可是个玩小倌的主！难道是你被玩过玩爽了？这么无法自拔？” 说着，那小公子又伸手，指着手底下的两个打手，嘶喊：“给我再打！往死里打！小爷我背得起这帮贱民的命！给我用吃奶的力气打！” “夏公子！您的脚是我们的责任，您去医馆看，多少医药费我们都给您，您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师爷也在，眼看着打手们下手越来越狠，急忙冲到夏公子面前求饶。 那姓夏的小公子很嫌弃的一甩手，直接把师爷甩出去了：“蠢东西！当初我姐夫看你老实，才用你，没想到你吃里扒外！现如今还帮起那言大人做事起来” 话音未落，言清乔已经走上前去。 她扶起了年纪不小了的师爷，指了指旁边能避雨的走廊：“去那边等我会。” 师爷还有些发愣，迎着雨水看言清乔。 等看清楚是谁来救他了之后，他一下子就蹦跶了起来，指着夏公子，用只有言清乔能听见的声音叫骂：“竖子！” “嗯嗯。”言清乔点头。 师爷叹了一口气，神叨叨的：“这是同大人夫人的弟弟，夏家，在通州还算是” 同大人虽然被带回京城发落了，但是在小皇帝还没有下达旨意之前，家眷亲戚还没消息要不要连坐，所以几家人在通州城内的位置很尴尬。 上次富商筹捐的时候，师爷也是顾忌到了这一点，所以跟同大人有关系的几家一家都没叫，原以为这些人会缩起脑袋等着同大人的发落，再每天祈祷同大人作死千万别连累旁人。 没想到，这才隔了几天，夏家这小公子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了，我知道了，您老先去避雨，别淋坏了身子骨。” 言清乔又指了指能避雨的地方。 师爷虽然跟言清乔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单从她没有把下面这帮人一并铲除甚至有些还留用的这点上，就知道言清乔是个明事理的好官。 同时，也不是个会被人欺负的人！ 师爷颠颠的跑进檐角下，探头探脑的准备看戏。 夏公子这会再不明白言清乔是谁，那他就真的蠢了。 可惜，他就算知道，他也故意挑眉看着言清乔，十分不客气的上下打量，问道。 “又哪里冒出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第606章 他不是人啊！ “还烦请，把人先放了。” 言清乔微微笑着，对着那个被两个打手打破了脸还在维护言清乔的男人摊手。 夏公子故意拿乔：“你谁啊？随便个阿猫阿狗就能支使我？这什么世道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狗当家了呢！” “你脚摔的如何？” 言清乔见他不放人，又微微笑着，看向了夏公子的脚踝。 夏公子很嚣张的抬着一张摇椅，整个人说话的时候还晃荡晃荡，抬着鼻孔对着言清乔，其中一只脚挂在扶手上，不羁的说道：“大夫说了！至少要养着三个月！你打算怎么赔？今日如果不把这事情弄明白顺当了，我们不会善了的！你去通州城内打听打听，我们夏家也不是好惹的！” “这脚是哪个大夫帮你看的？” 言清乔斜睨了一眼夏公子的脚，连个脚踝都没青紫，张口就要养三个月，三个月，九十天，搁家里养胎呢？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就说要怎么处理！我爹娘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别说我这里，就是一整条细沟，我们都能给你弄掘了！在我们通州城上动土，就要想好付出相应的代价！” “嗯看样子今天这里是不准备善了了？” 言清乔脸上任然笑眯眯的，看着夏公子。 夏小公子顺嘴就要还嘴嘲讽，一对上言清乔这目光，一激灵。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对方在笑着，可是就觉得脊背发凉，忍不住在摇椅上坐直了一些：“咳咳，想善了也不是不可以，你得赔我的脚！我就算大发慈悲不让你剁下一只脚，但至少，千八百两你得出，我要在家躺三个月呢！三个月不能出去读书也不能出去玩，多可怜啊！” “嗯，是挺可怜的。”言清乔笑着点点头，抬头问师爷：“师爷，麻烦让人去请个大夫。” “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我这脚上都上了一层药油！你是不是想赖账？”夏公子一听去请大夫，顿时有点慌了，大吵大闹，恨不得下来蹦跶个几圈跟言清乔争论。 言清乔微微抬手，上前两步一把摁住了夏公子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先坐好。” 夏公子一个激灵。 别看言大人又瘦又小看着弱不禁风，但这手上的力气，就这么轻轻一摁，他竟然在摇椅上一点都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账！我爹娘马上就到了！到时候肯定要你好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非得要等他把小爷给摁死你们这帮蠢东西才会动手吗！？” 夏公子跟只虾一般，在言清乔手里活蹦乱跳，却偏偏又像是被言清乔摁住了命门，就怎么也离不开屁股下面的摇椅，急的冲着身后的两个打手吼！ “还不快点！” 两个打手急忙冲了上来，作势要去拿言清乔的肩头！ 倾天的雨幕里，言清乔的动作好像很简单，却又好像没人能看清楚她的动作，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言清乔拎着两个壮汉打手的后脖颈口，手上轻轻一摁，两个打手就直愣愣的摔进了刚刚挖出来一脚高的细沟泥水里，半晌也没能爬起来！ 而言清乔双手抱胸，脚踩在夏公子的右边肩头，居高临下，看着夏公子的神色里，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掉了的尸体。 “你！”夏公子这会终于知道怕了，哪里会猜到言清乔这个官员身上会带着功夫！？跟他姐夫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这会在言清乔的脚下微微颤抖。 原本手里还压着被打肿脸男人的两个打手也被夏公子叫上来，手都还没碰到言清乔，一个个只觉得后颈一麻，跟着前面两个打手一起摔进了雨水里。 夏公子后面还有个小厮。 连打手都被这么轻而易举撂翻了的情况下，夏公子无论怎么喊，也没把小厮给喊到言清乔的两米远内。 “小天！” 正在夏公子抖着不知道这场面该如何收场的时候，终于听见了有人叫他的小名！ 忍到了现在，夏公子再也忍不住了，转过头去对着一行人为首的一男一女豪嚎大哭！ “爹！娘！快来救我！这言大人他不是人啊！” 第607章 做贼心虚 “言大人！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小天与你无冤无仇！您为何这般迫害他！？” 夏夫人见夏公子哭了，像是只护崽子的老母鸡，不管不顾的就冲上来，对着言清乔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 夏老爷也跟了上来，不过他大概是知道了自己儿子的德性，打量了半晌，反倒是对着言清乔拱手：“言大人，夏某教子无方，让您见笑了，还请言大人先放过犬子，有事情我们慢慢商量。” “夏老爷，阻碍我们衙门办事，可不是轻罪。” 言清乔冷笑，又看了一眼夏夫人。 夏夫人张嘴要骂，被夏老爷不动声色的拉了拉手臂，一把拖到了后面，夏老爷客客气气的对着言清乔再要拱手，就听夏公子狗仗人势的在叫喊。 “爹！你不要对他客气！他刚刚竟然欺负我！你快带着人，把他给我往死里打！” 夏老爷瞪了一眼夏公子，顿了下，还是笑眯眯的对着言清乔拱手：“言大人，犬子不懂事，还请言大人明示，他究竟所犯何罪？” 言清乔脚在抵在夏公子的肩头上，夏公子总有种下一秒就要被言清乔给一脚压死的错觉。 “爹！我没罪！都是他” “你闭嘴！你是在说言大人不明事理胡乱抓人吗？” 夏老爷又瞪了夏公子一眼，不过他已经细细打量过现场了，就见个被打到鼻青脸肿的破衣工人，还有自家打手被撂倒了四个，很明显就表示了，这事情，他儿子还没太过分。 这话也暗戳戳的在指摘言清乔是非不分就抓人。 言清乔压着夏公子的肩头，让他一丁点的都不能动弹，转头看向夏老爷，笑眯眯的说道：“夏老爷，你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衙门办事的地方，您家这小公子寻衅滋事阻碍进度，按照我们荣坤的朝廷律法，严重可当斩！” “言大人这可就说笑了，俱在下所知，这里虽然是言大人雇工撅地的地方，但到底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犬子无知，但看样子言大人已经给过他教训了，还请言大人手下留情，日后言大人在通州地界上行走，也能到哪里都有夏家的招待。” 夏老爷明着奉承暗着内涵警告，看着言清乔这笑眯眯的模样，摸不准言清乔的脾性如何。 言清乔扬了扬眉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夏老爷，说道：“夏老爷以为，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言大人还请不要怪罪，严格来说，真要算起来，言大人初来乍到便要在通州的地块上动土，事先也没问过我们通州本地人，这才下了两天雨，言大人便大张旗鼓的挖沟引水，真不知道言大人是真的为了通州百姓，还是想要在通州这里做出点什么事迹。” 既然夏家是同大人夫人的娘家，在言清乔来通州之前的风声和目的，同大人知道夏家人也肯定知道的差不多，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还算有些威望的本地人，更何况言清乔如今做的这些事情在他们眼里根本匪夷所思，他自然能拿捏住言清乔。 还没想完，对面站在雨中，把夏公子死死钉在摇椅上的言清乔，冷不丁笑了。 “夏老爷，谁告诉你，我这是在引水？前阵子同大人不干事，手里面积压了个谋杀案件，我们衙门这是在取证呢，令公子大半夜的来此地，本官很怀疑他是不是做贼心虚，所以就带回去拷问拷问，夏老爷没意见？” 第608章 他的意见？ 如果真按照言清乔这种强词夺理的说法，夏家的意见有用吗？ 夏老爷看着言清乔晦暗不明的眼色，一个激灵。 “言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夏老爷听见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言清乔半挑着眉头，斜睨夏老爷。 通州城早已经变天，夏老爷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自动把言清乔带入成了一个不管是出于搞政绩还是真正为民众，言大人目前是真的要做一个好官。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的说谎翻脸？ “言大人！你这明明就是怕城中积水而挖沟渠的地方！你竟然” 夏老爷惊讶的有些结巴。 没等他说完，言清乔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说道：“夏老爷了解的片面了，别的地方确实是在引水，但是这里，就是我们衙门在查凶案。” “敢问言大人！此地是在查什么凶案！”夏老爷目眦欲裂，可言清乔如果一口咬定这里就是凶案证据所在地，那夏小公子的罪过可就大了！ 言清乔笑的很轻蔑，又或者是在故意笑夏老爷的愚蠢：“怎么？我们衙门的事情，夏老爷也想插一脚？” 一句话给夏老爷堵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涨红着脸看言清乔。 夏公子眼看自家老爹被言清乔压制的死死，当即在那挣扎要出来跟言清乔评理，这才刚动，就被言清乔脚上的力气摁着吱哇乱叫：“爹！爹！你快救救我！他要把我给弄死了！爹！” “老爷！” 夏夫人那个心疼，可是有夏老爷在撑场面，即便是眼看着夏老爷被压制的死死，也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一个个催的夏老爷头疼，对面的言清乔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接连雨声里，夏老爷问道。 “言大人到底想如何？” “呵呵，那得看夏老爷想要如何了。” 言清乔冷笑，脚底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甚至压的更紧了。 夏小公子从小到大在通州城内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吃得下这样的苦头，在那边惨叫如同杀猪。 夏老爷被夏夫人催的没办法，又实在是心疼自己这儿子，顿了顿，狠下心，咬着牙问言清乔。 “言大人想要什么？” 言清乔赢了。 她单脚翘着，居高临下的压着夏小公子的肩膀，慢慢的笑了笑：“夏老爷，破坏谋杀案件证据可不是小罪，怎么也得千八百两能解决的？” 她这话一说出来，夏小公子一愣。 这千八百两，不是他刚刚讹言清乔说的数？ 夏老爷也被这数字给吓了一大跳，气的要甩袖：“言大人！您当这里是京城吗？千八百两！我们整个夏家都未必能拿的出这些钱！” “哦，那就等夏家什么时候凑钱出来，再来接犯人！”言清乔说着，对着身后的白水招手：“把他给押回衙门！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来他来这里到底是在心虚什么！” 这要是到了衙门里，特别还是严刑拷打，不死也得脱层皮！ “言大人！”夏老爷着急忙慌的伸手拦住白水：“言大人，千八百两实在是有点多，就算是给我筹，也要筹一段时间，言大人，若是六百两，我现在就能让人去” “夏老爷，一千两，一两也不能少，还想不想要你这儿子了，全看你了。” 言清乔松了脚，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夏小公子，拎着就要走。 夏小公子愣愣的看着言清乔，心想自己刚刚敲诈的时候，至少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言大人倒好，一分也不少。 情势反转的如此快，言清乔的口吻又出奇的硬，夏老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被身旁的夏夫人又抓又挠，最后实在没办法，在言清乔再走出一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夏小公子的手。 “言大人，请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一手交人一手交钱，这事情就算了了！” 第609章 大夫来了 大雨连天，夏老爷生怕言清乔再提什么其他的条件，一脸急匆的回去筹钱。 夏夫人一边舍不得自己儿子留在这里，一边又怕夏老爷那边时间上来不及，权衡了半晌，跟夏小公子说道：“娃娃，你先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走，爹爹和娘亲很快就回来了，无论谁要带你走，你都不要走” 她十分怕自家儿子被言清乔坑蒙拐骗上了衙门严刑审问。 夏老爷在后面的马车上催促。 夏夫人狠狠的剜了言清乔一眼，连忙跟着夏老爷上了马车。 言清乔觉得有些好笑，拎着夏小公子丢到了一边，自己大摇大摆的坐上了之前的摇椅上，态度倒是没什么变化，可这姿态，就让人感觉十足的嚣张，甚至比他这通州地头蛇都要像个地、痞。 夏小公子憋着一肚子的火呢，又想到即将出去的那么多钱，更是肉痛，原本是忌惮着言清乔这么狠厉的性格，这会见她这么恶劣，火气蹭蹭蹭的又上来了，两步冲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指着她问道。 “你这什么意思？” 白水站在一边，给言清乔打着伞，这会言清乔一身蓑衣也没沾到多少水，反倒是夏小公子一行人身上，浑身透心凉。 言清乔有些恶趣味的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眼夏小公子，问道：“脑子没什么大病？这么浅显的对话都听不明白？” “你！这凳子是我的！你给我让开！”夏小公子想争辩也没办法，这会倒是有了自知之明，就连自己爹都在对方手里败下阵来，更别说自己这几两骨头了。 这会夺凳子，就是在耍赖。 言清乔瞅着他那脚，慢悠悠说道：“我瞧夏公子这脚，也不像要休息三个月的样子？” 夏小公子一愣。 刚刚太着急，自己给忘记了 “我刚刚是气的太着急了，哎呦哎呦，我的脚！我的脚好痛” 说风就是雨，夏小公子反应了过来，大叫着抱着自己的脚踝，蹦跳了两下直接就摔在雨地里摸爬滚打，弄的自己越狼狈越好。 “你们快看啊，当官的要杀人啦！不给我们百姓活路啦！救命啊哎呦哎呦，好痛啊我的脚！” 夏小公子越说声音越大，闹着扑腾。 这里虽然不是繁华地段，但多多少少都住着人，一大早的正是大家出门，做生意的做生意，做工的做工，出门的出门时候，被夏小公子这么一闹，多多少少都聚集了起来。 通州城内不少人都认识大名鼎鼎的言大人，这会言大人坐在摇椅上，居高临下的神情，看着下面那小公子上蹿下跳的唱大戏，又听小公子越说越过分，一个个都看向了言清乔。 虽然没人敢当面指责，但眼神已经很明白了，风头正劲的言大人正在欺负通州城的百姓！ 夏小公子捂着脚踝，一会官话一会通州本地话，夹杂着他那痛苦的神色，更有三分真了。 师爷终于带着最近的大夫回来了，这会见这里围聚了这么多的百姓，急急忙忙的钻进了人群最里面。 “言大人，大夫来了。” “我不看我不看！这是你让人带来的大夫，谁知道你肚子里冒着什么坏水！？你就是欺负我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哎呦！我的脚，我真的太可怜了，今天谁也别想靠近我！言大人就算你是个京城来的官，也不能草菅人命！哎呦哎呦” 夏小公子一见大夫来了，心虚的往后缩了两下，把地上的泥水都扑腾了起来，直接往师爷和大夫身上泼，反正不敢泼言清乔。 “这位是城中十分厉害的跌打大夫三大夫！各位可都是认识的啊！医者仁心，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三大夫绝对不会胡说。”师爷想要力挽狂澜。 可惜当初同大人在通州的坏事做到太多，就算是手底下的师爷也连坐，原本还有人准备观望，一看师爷这张熟悉的脸，一面倒都开始同情起了地上的小公子。 “先把人扶起来再说啊！” “是啊，这小公子小小年纪，就算是犯了什么错，也可以原谅，这言大人大刀阔斧的行事风格，竟然连个孩子都欺负” “你看那孩子的脚，叫痛了这么久，肯定十分严重。” “哎呦，别走了个同大人，却来了个比同大人更加厉害的角色，你看最近城里都在歌颂这位言大人，造势这么大的阵仗，谁知道他之后要干什么” “根本就不是这样！”师爷急的满脸通红。 言清乔懒散散的坐在摇椅上，对着师爷挥了挥手指头，丝毫没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师爷，麻烦大夫先避雨等会。” 第610章 夏家的小公子 师爷和倒在地上的夏小公子俱是一愣。 至少，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怀疑过，言清乔刚刚让师爷请大夫，就是为着检查夏小公子脚踝上的伤。 本来就是为了敲诈，哪里真的会有伤，就连夜半摔倒都是假的，只要大夫一看，就会被立马拆穿。 “言大人”师爷觉得匪夷所思。 言清乔却一脸悠然，一丁点也不着急。 师爷看不懂，但也只能照做。 毕竟言清乔时不时的会做出让人看不懂的事情，就比如这挖沟引水，这才下了两三天的雨，通州城内还自带地下河，只要不是发洪水都不需要这么大阵仗的去引水。 可偏偏，言大人就是耗费人力物力心力去谋划操办这件事情。 多少人不理解，言大人也没解释过一二。 大夫被师爷带去了旁边能稍微避雨的地方，夏小公子一下子就来劲了，以为言清乔怕他了，被周围人看着不好意思查看他的脚伤，闹的更加厉害了。 正热闹着，夏老爷带着夏夫人一行人乌泱泱的就又来了。 一千两也没他们讲的这么艰难，可见同大人当任的时候，这夏家一家都没少沾到油水。 夏老爷和夏夫人远远的看着这里闹的这么厉害还有些发懵，一直等到几个人开道让他们进去了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在泥地里打滚的夏小公子。 “儿啊！”夏夫人脑子发懵，一个受不了就扑了上去，跟夏小公子哭成了一团。 夏老爷一手拿着装银票的盒子，一手指着言清乔，肝胆欲裂：“言大人！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们拿了赎金来，您就会放过我儿子！怎么可以道德败坏至此，等我们走了就欺负我儿！？” “钱呢？”言清乔坐在摇椅上，对着夏老爷遥遥伸手。 她还是那个言清乔，迄今为止到现在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讹钱。 只有钱到了手里，才踏实。 夏老爷气个半死，想要反悔这会也不可能了，毕竟现场把柄都在言清乔手里。 师爷急匆匆走了过来，替言清乔接下了银票。 白水很有眼色的，把打伞的姿势倾斜到了师爷的上方。 师爷就着天色，一张张的对比过银票真假，这才转过身，对着言清乔点了点头。 确实是真的银票，也足足一千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钱确定到手了，言清乔盯着夏家一家三口，笑容在这一瞬间的雨夜里，瞬间玩味了起来。 夏夫人和夏小公子没发觉，夏老爷倒是看见了，只觉得脊背发凉，想了半晌连忙解释：“我们倾尽了一家之力！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才凑到的这整整一千两，言大人未免也太小人之心了！我们只求儿子能安然无恙的回去” “看样子，同大人的红利，你们一点没少吃啊。” 言清乔拨了拨蓑衣的帽檐，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那模样那气势，颇有一种渴战已久，撸起袖子上来就要打人的错觉？ 夏老爷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十分警惕的盯着言清乔，咽了口口水，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家是我家，同家是同家，我们早就” “夏老爷啊，麻烦你换张银票？这张可是同大人手下的银庄，虽然说现在还能用，但是保不准同大人的判决下来，这张银票还能不能去别的银庄兑现啊！” 受着言清乔的气势振奋，师爷憋到现在，马力全开，故意当着大家伙的面，叫出了这么一声。 夏，竟然是夏家老爷？ 那刚刚在泥地里打滚的，就是在通州城内名声恶臭，横行霸道、逼良为娼、走鸡斗狗、无恶不作的夏小公子！？ 所有的百姓，齐刷刷的掉头，看向了夏家一家三口。 第611章 到底谁吃亏 “原来是夏家人” “呸！装的跟真真的一样，还以为真是什么无辜的小孩，原来是那个夏小公子！” “是啊！当年我那邻居家女儿小花花，就是被这王八蛋看上，小花花不从，这王八蛋愣是给糟蹋了！甚至还让手底下的几个一起糟蹋，可怜那黄花大闺女，第二天就上吊了，你们知道吗？后来我邻居家报案，同大人竟然反说小花花不守妇道死有余辜” “太可恶了这家人！” 不怪看官百姓们风头转向的这么快，言清乔虽然名声大，但是根基浅，名声最大的事情也不过是抓捕了同大人一系列同党，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勇还是莽。 有的百姓能分析出来言清乔刚到通州那几日吃喝玩乐是为了松懈同大人一行人的戒备心，可不懂其中门道的，哪里能明白这些道理，特别是言清乔还留着府尹府里面师爷一行人，谁知道他接下来到底是拯救百姓还是继续剥削百姓？ 但夏家就不同了。 这与同大人来往最为密切的一家人，是赚的盆满钵满，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特别是家中小公子，整个通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恶臭，此时不骂更待何时？ 与还不知好坏的言大人比起来，夏家就更可恶了！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夏老爷被这么多人戳脊梁骨，只觉得面红耳赤面子上挂不住，领着夏夫人和夏小公子就要出去。 言清乔却没有让他们一家三口这么容易走的打算，她捏着师爷挑出来的那张银票，对夏老爷说道：“夏老爷，还请？” “我哪有这么多钱？钱都在你这里了！言大人跟同大人又有什么两样！？不过是换个法子剥削我们而已！通州明明不需要引水挖沟，言大人这么大的阵仗，谁知道具体的钱花了多少！？” 夏老爷已经口不择言了，着急之下只想着反咬言清乔一口。 对比夏老爷的气急败坏，言清乔一点也不着急，双手抱着胸脸上似笑非笑：“夏老爷这才叫做小人之心？本官早就说过，多少钱，多少开支，本官会让师爷明明白白的记录下来，最后张贴在通州城内，大家一起来算一算。” “你跟师爷是一伙的，谁知道你们记下的是不是真的！” 面对这么多人的指责，夏老爷气的红了眼。 言清乔刚要开口，就听百姓外围一个人暴喝出声：“那你看看我们！是真是假！” 紧接着，一行人从百姓外围走了进来，乌泱泱的足足有四五百人，一个个二话没说，就对着言清乔磕了一个响头！ 雨势很大。 一行人身上都穿着蓑衣，为首的是二棉，就这么迎着雨，跪着对言清乔拱手喊道：“感谢言大人的救命之恩！” “感谢言大人器重之恩！” “感谢言大人无私之恩！” “感谢言大人收留之恩！” “感谢言大人” 四五百个汉子，跪在雨地里，一个个抱拳拱手，迎着雨，声音赤忱，气势滂沱！ 声浪在这漫天的雨水里，像是变成了一种无声无息却又强劲的力量，让那些怀疑过言清乔动机的百姓一愣。 再想到言大人收留的那帮无家可归的百姓传闻，顿时脸皮发热 第612章 一点没伤 不只是夏老爷小人之心了，就连面前的百姓看官，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也都暂时的用小人之心去度量言清乔。 言清乔倒是一点也没有在意，看着面前这些给自己撑场面的人，无奈的捂了捂额头。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见不得言大人被人欺负！”二棉义愤填词，毕竟刚刚在夏小公子手里吃了亏，夏家在通州盘桓了这么多年，不管是人脉财力还是蛮横，都要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言大人强上不知道多少，言大人肯定会吃亏！ 一群人一路被二棉解释的跳跳顺顺，此刻俱是凶狠的看着夏家一家三口。 夏家三口：“”瑟瑟发抖。 钱也给了，名声也没了，他们怎么都像受害者，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们？ 就连一贯霸道了的夏小公子，此刻被那么多汉子用这种眼神看着，都不自觉的紧张咽口水。 “好了好了，都回去干活，手里的事情比较重要。” 言清乔对着一行人挥了挥手。 二棉还要说话，结果一下子就看见了躺在言清乔脚边的四个壮汉，还在捂着身体蠕动，跟一条条蛆般，挣扎又害怕。 二棉看向一旁在给言清乔打伞的白水，又看向了后面人老个头小的师爷都不像能放倒四个壮汉的模样。 言大人就更不像了 但是，除了言大人，还能是谁？ “听见没，回去。”言清乔朝着他们挥手。 二棉愣了半晌，呆呆的点了点头，对着后面的人说道：“兄弟们，回去干活了”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来，结果什么忙也没帮上，就被言清乔这么轻描淡写的打发了回去。 人群安静了下来。 夏小公子今日是真正尝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这会也不敢再哼唧了，特别是在打也打不过，名声一边倒的情况下，更是不想多留，就只能偷偷的拉了拉夏夫人的袖口。 夏夫人这会恨不得打死自己这蠢儿子，这么一闹，一千两白白送人，再闹这么两次，倾家荡产也赎不回这蠢儿子了！ 但是现如今人多，再加上她也舍不得，就只能顺着夏小公子的意思，看向了身后的夏老爷。 夏老爷这会的想法跟夏夫人差不多，走了两步，灰溜溜的掏出了一张银票，把言清乔手里的那张换了过去。 刚准备带着媳妇孩子悄悄的走，就听见言清乔又叫了。 “夏小公子！” 现在夏家一家三口听见言清乔说话，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夏老爷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言大人你还有什么指教？” “大夫都请来了，夏小公子一直说腿疼，不如给大夫看看，免得被庸医糊弄，在家平白无故躺了三个月。” 言清乔笑眯眯的，说着的时候，还看了看夏小公子一行人带来的摇椅上。 意味很明显了。 三大夫终于轮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精神一振，已经从人群里钻了进来，对着夏小公子说道。 “夏公子，还请。” 百姓们都在围观，言清乔这态度，也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就是摆明了要让他们出丑的意思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夏小公子在通州城内的名声也没有好过，早就脸皮如城墙铁锅，索性梗着脑袋，坐到了言清乔示意的那摇椅上。 快点被揭穿，之后回家！ 三大夫好脾气的蹲了下来，摸了摸夏小公子的脚踝。 夏小公子看着三大夫，咬牙说道：“大夫，医者父母心，您一定要谨慎点说话，小心说错了什么，日后在通州内不好混下去。” 威胁的意味明显。 可惜，三大夫丝毫不虚，左捏捏右看看。 雨声逐渐大了，这场戏也即将落幕。 三大夫的声音在雨水里掷地有声：“夏公子，您的脚，一点也没伤。” 第613章 如他所愿 “胡说八道！你说没伤就没伤？你这个庸医！我昨个看大夫，大夫说我骨头都坏了，至少要修养三个月才能下地干活！” 揭穿是一回事，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夏小公子还在嘴硬。 不管是什么行业，大概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外行在斥责他的不专业，三大夫原本还笑眯眯的，这会听见夏小公子这么一说，立马来了火气，甩袖站了起来！ “夏公子没有伤就是没有伤！若是你不相信，完全可以请通州城内任何一个大夫！我们当面辩驳对质！” “你说请就请？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人！我脚痛就是脚痛！” 夏小公子技不如人，已经开始耍赖了。 三大夫抽动着嘴角，明显感觉到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了，只觉得一阵无语。 周围百姓有的在嘲笑有的在指责，一个个的目光十分鄙夷，这会也看出来了夏小公子今日这一番作为是什么。 雨已经越来越大了，这一场闹剧耽误了不少时间，已经到了尾声。 夏小公子面皮像是被火烧，一把推开了三大夫，闷着头就往人群外面的自家马车走。 夏老爷和夏夫人瞪了言清乔一眼，也苦哈哈的往外走。 众人哄堂大笑。 也三三两两的散了。 言清乔叮嘱白水，要尽快继续开工，毕竟留给她的时间，留给通州的时间，都不多了。 倒是最先那个被夏小公子带人打了的河工，这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只觉得扬眉吐气畅快，继续干劲十足的布局指挥，像是丝毫没觉得疼。 言清乔扶了一把帽檐，看着事情差不多了，便低调的往外走。 夏家一家三口还没走多远，可能是觉得实在丢脸，再加上言清乔河沟的位置本来就布置的十分巧妙，在保证引水的同时，也尽量避开了繁华路段，这会夏家的马车停的很隐秘，周围也没有行人往来。 夏老爷在训斥夏小公子，气的胸口起伏，嘴巴里没一句让他做个人的劝解，全是在斥责他为什么不长眼要去惹风头正劲的言大人。 夏夫人在旁边捏着手帕，哭的哼哼唧唧，不让夏老爷再说了，护着夏小公子。 到底是家里的丑事，车夫被远远的支在一边，除非夏老爷叫了才会过来。 言清乔走到旁边的时候，伴随着夏夫人的哭声，还有夏小公子不耐烦的反驳：“我怎么知道这是块硬骨头？他把我姨父拉下了马，往后我们一家都没有好日子过！我去恶心恶心他，我做错什么了？” “你还嘴硬！” 夏老爷气的抬起了手，恨不得打死了这蠢儿子！ 夏夫人扑了过去，冲着夏老爷叫道：“老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今天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嘤嘤嘤” 乱七八糟的哭喊声里，言清乔站在旁边，幽幽的叹了一句。 “真吵。” 冷不丁的这一声，把夏家一家三口都吓了一大跳，齐刷刷的回头，就见言清乔那张易容过的脸，笑呵呵的盯着三人在看。 三人齐刷刷的，只觉得背后发毛。 夏老爷吓的当即要喊车夫，言清乔一步走上去，捏住了夏老爷的下颌。 “别急别急，没别的大事，就是在夏小公子身上，忘记了一件小事。”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想要把我儿子弄成什么样！”夏夫人哭的好大声，盯着言清乔就要上去撕扯！ 言清乔闪身一避，手也松开了，夏夫人和夏老爷两人扑在一起，就刚好只剩下手边一脸懵逼加恐惧的夏小公子。 言清乔笑。 拎着夏小公子往他身后的马车前板上一摁，抬起了夏小公子的双腿！ 夏小公子一激灵！ 这姿势有点羞耻 再加上通州城内各个私底下传出来的，关于言清乔好男色的八卦，夏小公子只觉得脑子一嗡，立马喊道。 “你别乱来！我不是那种人！” “是哪种人啊？”言清乔翘着唇角，就在说话的时候，只听骨头轻微的，有了咔擦的一声碎裂。 “啊！”装了半天脚踝疼的夏小公子，这会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脚踝疼！ “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夏老爷急的满头大汗，雨水和汗水混合，恨不得跟言清乔同归于尽。 言清乔扶了扶帽檐，一边往巷子里面走一边笑着说道。 “如他所愿，修养个三个月再出门” 雨下的太大，言清乔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了雨幕里。 就像是言清乔一直秉持的人生准则，别人敬他一尺，她敬别人一丈，别人要是有一丝一毫的惹了她，那她也绝对要三倍四倍的讨回来！ 第614章 水灾 “鬼老天，都下五天的大雨了，再这么下下去，今年怕是年都不太好过喽” 通州城内做生意的布庄小二透过门口的门板看着天，气的想叉腰。 旁边棉胎铺的小二更是撇嘴：“往年这时候都是来弹棉花的，今年倒好，雨下这么大，棉花来了也湿成一坨了。” “再这么下去，还怎么做生意啊” 两人愁眉苦脸，隔着屋檐在相互对望，比谁更凄惨。 “看这地上的积水，今年，不会水灾？这在通州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布庄小二看着面前集聚起来的一滩水，喃喃自语。 棉庄小二探头探脑，对着布庄小二说道：“你还记得吗，前几天，好多人都在说，言大人这次来通州，好像就是为了创政绩，所以不管通州如何，他都打定主意要大开大合的折腾一番。” “你可别这么说！要不是言大人收留那帮城郊的穷人，让他开沟引水，以我们通州城内这么多年没有过水灾的习惯，现如今说不定通州城已经淹了！我那姑老爷，隔壁山城的，前两天来信，说城里水都漫进了家里一个膝盖深，问我家有没有地方住，要来投奔呢。” 布庄小二点了点屋檐下的一小滩积水说道：“跟山城那边比，这点小积水算什么？” “是啊是啊。”棉庄小二跟着附和点头，感叹道：“幸好有言大人，要不然这次通州，就惨了，也不知道言大人怎么看出来会一直下雨的。” “谁知道呢，不管言大人如何知道的，言大人都是救了我们通州的恩人！” 两个小二靠着门框板，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闲聊，也难得的有这种空闲时间。 街道上面除了雨，其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从下雨开始，就没有生意过，这般大的雨，布庄免庄开不了生意，金银首饰的店铺就更加揭不开锅了。 再这么下去，今年冬天只有西北风喝。 两个小二还在感叹着，就见街道里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停止了对话，两人一齐的看向了马蹄声来的方向。 两辆巨大的马车刚好停在了两个商铺的中间，从上面下来了一老头外加两个年轻人，其中一肤色黝黑神情灼亮的男人明显很高兴，搀扶着老头下了马车。 两个小二伸长脖子，都站直了等着一行人过来。 老头指了指棉庄：“白水，我上午算好了，大概还差啊两百六十床，言大人交代了，尽量不要现打的，来不及的，要现成的，厚实的。” “多谢师爷！” 白水有些激动。 师爷乐呵呵的，大概是当了小师爷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给一个名声极好的清官当手下是怎么样的，虽然月钱俸禄还是一样，但是在刚刚去了一趟花楼回来，那里面一双双诚挚又感恩的眼神，不管是谁，只要是站在那个角度，自然而然的就会油生出一股子自豪感。 因为生而为人，因为做了一个为百姓的好官，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才有的那种自豪感！ “不用谢我，都是言大人交代的。”师爷笑眯眯的：“二棉，你去隔壁再拿五十匹的布，带回去做被面，言大人说了，大人没关系，孩子一定不能冻着。” “诶，好好！”二棉抹了一把脸上的也不知道是雨是汗，两个青壮年一左一右，进了商铺里面。 两个小二对望了一眼，连忙说道：“官大人！先进来，您先稍等会，小的去找掌柜的，言大人的单子，掌柜肯定只给您成本价！” 第615章 先吃饭 阴雨连绵的第六天。 雨水时大时小，太阳至始至终都没有冒出过脑袋，不止是通州，附近的几个城州都有些遭殃，各地都在急报，只有中间的通州情况最好。 黑首进门的时候，言清乔正在点评灰毛狐狸和陆慎恒一起烧出来的菜。 黑首满身雨水，就站在廊下，隔着门，谁也没有藏着防着，伸头就说道：“言大人，京城那边派来新上任的府尹，陷在了蜜城，那里水灾严重，人走不出来。” 整整六天的雨，也比言清乔原本打算回程的日子延迟了整整六天，陆庚京连着赶着调派着，新任的知州当天就出发，也是寸步难行。 言清乔点了点头，放下了筷子：“已经猜到了。” 按照道理来说，新任的府尹连着收拾到举家迁徙，也不会从京城到通州足足要走六日。 不止是这般，怕是这阴雨还有十来天，雨水越降越多，怕是到时候知州也未必能过来。 顿了下，言清乔抬头对黑首说道：“跟他说，通州这边不要担心，让新任知州可以先留在蜜城帮忙。” 四周告急，只有通州这里最先预测到，言清乔引水出城，反倒是井井有条，但同时，雨水导致城内人走不出去，城外人也进不来。 黑首拱手，应了一声，领命出去了。 言清乔拿起筷子重新吃了一口怪异的辣椒炒芋圆，就听外面又有了脚步声。 “言大人。”是黑尾。 好不容易把言清乔盼在家里吃一顿饭，这才没吃几口，一会这边有事一会那边有事，饭就没吃安稳过！ 小暑扒了一口饭在嘴里，看向了陆慎恒。 就连一向跟陆慎恒不对付的灰毛狐狸也看了过去。 陆慎恒脸微微发黑，咯噔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暗卫，看起来竟然在言清乔手里如鱼得水。 他们忙不忙，陆慎恒不在乎，陆慎恒只在乎言清乔会不会忙。 陆慎恒什么话都没说。 但门外的黑尾已经听见了响动，顿了下，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言清乔等了半晌，放下了筷子问黑尾：“怎么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言大人先吃完饭再说。”少言寡语的黑尾头一回觉得，自己后脖颈凉凉的。 言清乔什么人，她心思玲珑头顶，放下了筷子眼睛一转，凉凉的看向了陆慎恒：“你搞什么鬼？”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言言你要冤枉我”陆慎恒的委屈越来越得心应手，他发现，每次他委屈，言清乔虽然表面嫌弃，但是实际上都会依着他。 这一套可怜手法行云流水，说着的时候，顺带就拉上了言清乔的手腕，眼巴巴的看着她。 言清乔一脸的漠然，无情的推开了他，对着门外的黑尾说道：“你也太过于惊弓之鸟了，十一叔都成了这般，这段时日也没个好的迹象，你还怕他搁筷子这么个动作？” 如果是陆慎恒有意为之，那他就是装疯卖傻，如何陆慎恒傻了唧是真的，那黑尾也不会害怕顾忌。 她这话一说出来，不止是陆慎恒，就连小暑也愣了一下。 黑尾在外面迅速的做出选择，决定快速汇报完脱离战场。 “言大人，西区的百姓投奔过来了。” “有多少人？”言清乔声音淡淡，并无意外。 “大概三千人。” 第616章 早些回来 从她收养了第一批无家可归了的穷苦百姓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日后通州城内但凡塌了房的，吃不起饭的，都会过来投奔她。 也是早先有了准备，不管是同大人那些被查封的地方还是公用的衙门办公地方，只要是能住下的，有让人避雨的地方，言清乔都让人收拾了出来，为着的就是应对这种情况。 屋外是倾天的雨幕。 言清乔一边披穿蓑衣，一边问黑尾：“派人去查验这帮百姓的身份了吗？” “正在查，师爷那边也在安排。” 之前一批收进来的时候，是言清乔亲自去地方带的，不会有问题，这批自己找上来的，为了以防万一，言清乔早就交代安排好了查验身份的流程。 百姓们不过想要个避雨的地方，几乎不会说谎的，若是在这种四周遍地而起的水灾里，有人想发难民财的，言清乔也不是心慈手软的性格。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顺便在下午把粮食都调配好。” 有了夏家贡献的一千两，按照言清乔的算法，节省一点，足够这些人撑到水灾结束了。 黑尾站在门外的廊下，头都不敢抬。 “是。” 主要是不敢直视陆慎恒。 言清乔系着蓑衣上的衣带子，蓑衣还没有干透，衣带子上有水，手一滑。 眼看着就甩了过去，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又坚韧的手从旁边绕了过来，稳稳的帮言清乔接住了带子。 言清乔：“” 陆慎恒绕到了她的背后，帮她把两根带子系在了一起，又稳又牢，末了，还扯了扯蓑衣，防止蓑衣之后散开。 气息忽然就很近。 往日里再如何靠近，多数时候都是面对面，在言清乔的视线范围内，似乎也没觉得什么，如今忽然到了身后，就好像能清楚明白的感受到了这个人，但因为看不见，反而让气息变的更加清晰了起来。 “好” “好了。” 言清乔有些不自然，这才刚开口，陆慎恒便松开了手，很规矩的退后了一步抢先开口。 刚刚就只是系蓑衣的带子而已。 言清乔轻微愣了一下。 她最近忙昏天黑地，也无暇顾及陆慎恒和小暑，这么一想，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的跟他们说会话了。 “晚上来得及回来吃晚饭吗？”陆慎恒已经走到了侧边，偏头问她。 言清乔收起了不太正常的想法，回答道：“应该来不及了，你不用等我。” 说完，她伸手，摸了摸旁边小暑的脑袋，声音放柔：“在家要乖点。” “放心娘亲，我超级乖的，后院他们抓了鱼在水缸里，我可喜欢了。”小暑眼睛亮闪闪的。 言清乔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即将要出门。 陆慎恒忽然又上前了一步，跟了上来。 风雨飘摇，暴雨应该是很快就该停下的，偏偏这雨连着下了六天，困住了他，也困住了言清乔。 “言言”陆慎恒又摆出了那委屈的神色。 至少她刚刚摸了小暑，却没有过来摸他。 就算是摸摸脑袋也好。 言清乔回过头，看向陆慎恒。 陆慎恒动了动嘴唇，半晌，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 时间也不好耽搁，言清乔扶了一下蓑衣的帽檐，带着黑尾走进了雨幕内。 第617章 通州的百姓 对于这帮无家可归的百姓，言清乔早就有了打算，也一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地方，如今一群人涌了进来，也不至于完全应对不了。 师爷在控场，言清乔手底下的人，也就是陆慎恒的那帮暗卫，身经百战不说，一个个寡言少语却做事利落，师爷用的舒心，笑的也舒心，跟言清乔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这个地方足够容纳这么多人了，到时候花楼再分一分，城内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就有着落了。” 师爷被迫跟着同大人做了小半辈子的贪官，过了这么多年人人唾弃的日子，这辈子头一回被人真心实意的敬仰与尊敬，人也开怀了许多。 言清乔看了眼门口，百姓们被排成两条长龙，一个个接受盘查，衙门内连着牢房都用上了，每家每户的地方划分好了位置，看着也不会生什么乱子。 再说，有了暗卫们在镇场子，一般情况下出的骚乱，武力也绝对能镇压下去。 “让人把同大人之前的那些文书证据都收好。”就算再放心，言清乔也挺谨慎，也怕有人乘机做出点不好预测的事情。 师爷郑重了起来，连忙应道：“大人还请放心，在这帮百姓没进来之前，属下就把里面每一处都检查过了，书房一类的地方也都用锁头挂了起来，平时也会有人盯着，绝对不会出岔子。” 师爷也不是个大喇喇的性格，再加上有言清乔之前的安排，信心满满。 言清乔之前也仔细检查过同大人那些证物，几乎的有用的都被她一起让秦骁带着上交到了京城，剩下的要么就是过分大的物件，要么就是无关紧要的，倒也不用过分担心。 “等安置了下来，师爷你带着人分拨一下，部分的跟着白水他们去挖引水沟，部分的去搭建临时棚。” “还要搭建临时落脚的棚子干什么？”师爷一愣。 至少，在他的概念里，通州城内几乎是所有没有地方住下去的百姓都安置了下来，光是衙门和花楼一类的地方，虽然拥挤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到还需要另外搭建落脚棚的地步。 就算要灾后善后，也该是等雨水停一停小一小，再能好好的弄基建。 到时候，这些善后的事情就不是言清乔来做了。 言清乔抿了抿嘴，没把话说的太满，只是交代道：“先预防着再说。” “好。” 师爷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但凡是跟言清乔相处过的人，不由自主的都会听从言大人的安排。 等这帮百姓全部都有了落脚的地方，言清乔从衙门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师爷高兴，这么大的年纪了，晚上一定要拉着言清乔拉闲话，又处理了人员棉被的事情，又供了粥饭，看着衙门粮仓里这么多的粮，更加高兴了。 一直把言清乔送到了院子门口，言清乔又反让黑首去帮衬着送一把，等到开门进院子的时候，顿时一愣。 自己屋内的灯竟然被点了起来。 第618章 冷淡的触碰 黑南已经烧好了水，一直预备着，听见院门响了，连忙走了过来，小声的叫了一句。 “言大人？” “嗯，是我。” 言清乔点了点头，反手把门关了起来，问他：“我屋里是谁？” “是王爷。” “他怎么又不睡？”言清乔捏了捏酸软的额头，径直往主屋走去。 黑南问道：“是现在上水还是” “等会，我先把人撵走。”言清乔进了门。 屋外的雨还在下，门关起来，屋内倒是安静，烛火下，银丝碳炉子烧的正旺盛，陆慎恒坐在桌子边，手里正在玩两个核桃，像是百无聊赖的模样。 他坐的方向正对着门，见到言清乔从屋外走进来，眼神一亮，立马站了起来。 “言言！” 显然是终于等到了人，十分高兴。 言清乔眉头一皱：“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不是说不用等我吗？” “我”没想到言清乔会这么冷淡，陆慎恒一愣。 半晌，陆慎恒小心的说道：“我就是想等等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以后别等我。”越往后，夜里只会更冷，这雨下的没日没夜，陆慎恒这么等下去，得多冷。 言清乔脱着蓑衣。 陆慎恒已经走了过来，沉默的拉着言清乔蓑衣上的带子，帮她脱，帮她挂起来。 言清乔回过身，她自己还带着一身的雨水气，陆慎恒在屋里时间长了，身上有很明显的暖融气息，两个气息完全不同相互对撞，惹的言清乔一愣。 真诡异。 陆慎恒在帮她挂衣服。 在等她回来。 这感觉，就好像她是出门应酬工作的男人，而陆慎恒是娇滴滴的小妻子，一直在家里眼巴巴的等着她回来，回来了之后又忙前忙后的服侍 “啊不用。”言清乔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惹的一声鸡皮疙瘩，连忙要伸手去抢陆慎恒手里的蓑衣。 这一伸手，就恰好摸上了陆慎恒在往上挂蓑衣的手。 就极其凑巧的方式，两只手交叠了。 言清乔以为陆慎恒反应多快啊，肯定会躲，忘记了这厮现在傻不拉几的，会躲才怪。 陆慎恒的手，带着很明显的温热感，长久在屋内受着炭火暖融，干燥又带着灼人的滚烫。 言清乔心下一跳。 只觉得从手开始，蒸腾的热意一直麻麻痒痒的顺着胳膊窜进了心里面 电光石火里，言清乔一抽手，有些无措的说道：“挂，挂好出去。” 这些时日里的官场磨砺，与同大人一行人的虚与委蛇，言清乔面不改色的本事比之前更甚，明明心里面惊涛骇浪，面上一点没显，甚至还十分冷淡。 陆慎恒也好像突然一下就有些沮丧。 他默默的挂好了蓑衣，转过头开口要跟言清乔说话。 言清乔心乱如麻，坐在桌子边一脸疲累，冷淡的说道：“回自己屋里睡觉，我累了。”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自从这通州的水灾开始，言清乔忙了很久很久，与他说话的时候变的很少，有时候一天也就能说上一两句，多数时候，言清乔都是这般冷淡又不耐烦，撵着他出去的神色。 明明前几日里，还陪着他一起玩，对他眉开眼笑，对他温声软语 “言言” “去去。” 言清乔有些心虚，不看陆慎恒，扶着额头对他挥了挥手。 陆慎恒果然就出去了。 一步三回头。 言清乔一眼都没有抬起来看他。 门被关了起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沮丧的回到了隔壁的屋内。 言清乔这才看见，暖炉上，热着几样精心被分选的小菜和饭，旁边还有一窝蒸蛋，一小碗一看就加了很多红糖的姜汤 言清乔盯着那铁盘上的饭菜发呆。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 第619章 画画 因着昨夜的事情，言清乔对陆慎恒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所以早饭的时候，瞧着提不起精神气的陆慎恒，破天荒的给他拿了一只小麦馒头。 陆慎恒一愣，盯着言清乔拿馒头的手半晌，才抿着嘴把馒头接了过去，顺带给言清乔粥碗里夹了两根咸菜。 今日的雨水格外大，几乎是暴雨浇灌，瓦片都好像能打穿，稀里哗啦的如同倾盆。 言清乔咬了一口馒头，想着外面的事情有师爷和陆慎恒的暗卫们在做，顿了下，便转过头对着旁边的小暑说道：“今日娘亲陪你在屋中画画？” 这么大的雨，小暑就算是再野的性子，这么冷的天里面，也很难有什么花样玩出来。 小暑知道言清乔这段时日在忙，变的十分乖巧，甚至比陆慎恒还要懂事，很少过来闹言清乔，如今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娘亲今日不忙吗？” “大概目前是没什么打算的。” 言清乔笑，端起粥碗，笑着把刚刚陆慎恒夹给她的那根咸菜给吃了。 陆慎恒这可就又来劲了，像是得到了某种安慰，又像是一种鼓励，百折不挠再接再厉，又给言清乔碗里添了一根咸菜。 “那好呀！娘亲已经很久没有陪小暑玩了，小暑可想娘亲了，但是小暑知道，娘亲这段时间天天在忙，所以不敢来打扰娘亲。” “真乖。”言清乔奖励了了一个大大的香吻，亲了亲小暑的脑门。 哎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孩子？ 陆慎恒眼巴巴瞧着言清乔。 眼看着言清乔又把碗里咸菜吃了，他就又伸手，给言清乔挑了一根酱瓜。 “不要了，再吃齁死了。”言清乔摆手。 陆慎恒一愣，眼里眉梢都是委屈和沮丧，但是倒也长进了，没说话，就好像自己跟自己赌气一般，盯着筷子上的酱瓜苦恼。 言清乔有些嫌弃的看他，最后没法，夹过了酱瓜边吃边说道：“最后一根啊，不然我真吃不下了。” “好好。”陆慎恒又高兴了，开心难过的表情都直白的写在了脸上，十分好哄，高高兴兴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粥饭。 厨艺倒是长进了，终于不是糊锅底的了。 言清乔突然就有些骄傲了，世上能有几人，能把叱咤风云的摄政王培养成家庭煮夫？ 吃了饭，言清乔带着小暑和陆慎恒画画。 小暑的画技没被夫子专门培训过，画出来的东西很意识流，言清乔则不一样，画出来的所有东西都带着符纸的诡异画风。 两人在那笑闹，小暑拿着纸张，半跪半坐在凳子上，想了想，画了个人，给言清乔猜。 言清乔一眼就瞧见了那画上人的头上大金钗，指了指自己。 小暑笑嘻嘻的，对自己的画技颇为自豪，又拿出一张纸话。 这次画的是陆慎恒。 别的看不出来，倒是眉头紧锁，只觉得这个人不好惹。 “别被你爹爹发现。” 言清乔捂嘴笑，灵机一动，在纸上画了大乌龟。 “你也猜猜我的。” 结合到上面的，小暑转了转眼睛：“爹爹？” 两人发出一阵爆笑。 言清乔人怂胆子大，小暑却不敢，默默的把那张乌龟给折叠了起来。 恰好，陆慎恒看见了，朝着小暑伸了伸手。 小暑不敢不给，笑眯眯的把纸塞进了陆慎恒的手里，又转了过去，讨好的趴在陆慎恒的身上。 “爹爹在画什么？” 结果他一愣。 言清乔好奇，便也凑了过去。 她也是一愣。 画纸上，只不过简单几笔，就把言清乔的模样神态勾勒的栩栩如生。 第620章 你怎么知道 没想到陆慎恒会画自己，也没想到陆慎恒画的会这般好，言清乔盯着那张纸，足足实实的愣了好一会。 “很久没画了手生。” 陆慎恒微微不自然，伸手想要把桌子上的画纸抽走。 言清乔眼疾手快的摁住，侧头问陆慎恒：“你学过？” “先生教的”陆慎恒低垂着眼睛，因为角度问题，从言清乔这里看过去，他的表情格外软和，褪去了五官里所有的锋利，像个孩子。 “你们先生还教画画的？”为了掩盖自己的不自然，言清乔啧啧称奇，从陆慎恒手里把他那张画纸抽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看着。 陆慎恒轻声嗯了一句，小声的说道：“父皇偏爱风雅，琴棋书画他都喜欢，我其他不突出，就画的，被先生赞扬过，也被父皇赞扬过。” 言清乔瞅了瞅小暑手里那些意识流形态的作画，再看看自己画出来的那些丑玩意，琢磨着，原来天赋这玩意还有遗传的，小暑好的基因没挑到，尽跟自己像点不好的。 “厉害厉害。”言清乔讪讪的笑，把画给送还给了陆慎恒。 陆慎恒手指一蜷，微微笑着，小心翼翼的问道：“言言不喜欢？” “我不喜欢的话，你以后就不会画画了吗？” 言清乔使坏反问。 陆慎恒倒是愣了下，半晌没回答上来。 言清乔不逗他了，说道。 “喜欢啊，不过，我要很认真的跟你讲一件事情。” 言清乔拉着凳子坐了下来，认认真真的跟陆慎恒说道：“陆慎恒，你的喜不喜欢，跟别人的喜不喜欢，没有任何的关系。” “嗯？” 陆慎恒有些没明白过来，看着身边的言清乔。 言清乔指了指他手上的那张画，问道：“你喜欢画画吗？” “就算你父皇不喜欢，我不喜欢，你还会喜欢画画吗？” “”这个问题，或许对于只有七八岁智商的陆慎恒有些难了，陆慎恒抬眼看着言清乔，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言清乔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父皇是个负心汉，他辜负了你娘亲，我知道，或许身为皇子不得不，又或许你也渴望得到你父皇的喜欢，所以才尽心尽力的画画，因为风雅之事其他的学不会而着急，但是陆慎恒，我们做人，就该秉持着一个原则。” 言清乔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每天告诉自己一遍，老子天下第一！” 陆慎恒：“” 小暑：“” “没有谁值得你改变自己的喜好，也没有谁值得你改变自己的人生，你可以喜欢别人，但是不能丢失自己，明白吗？” 话题扯的远了，言清乔也不知道陆慎恒能不能悟的透，所以强调了一句：“简单来说，你如果喜欢画画，你就画自己想画的，如果你不喜欢画画，那大可以把笔丢下，再也不画，总而言之，你画出来的这个东西，绝对不是为了取悦别人。” “你怎么知道我父皇母妃的事情？”陆慎恒冷不丁的问道。 言清乔还停留在那牛逼哄哄给别人树立三观的想法里，被陆慎恒这么一问，呆了。 她怎么知道的？她做梦回溯梦见的！ 她能说吗？对着这么个心智不全的陆慎恒？ 还没等她回答，门外有了响动，有人在院门外面敲门。 “言大人！有急事！言大人您在家吗？” 第621章 妻子 这是真的发生了急事，不然以师爷的性格，怎么也不会着急到亲自跑过来。 言清乔还穿着家常的女装，这会隔着门急匆匆的换衣服画面相，就听见师爷隔着门外在汇报。 “通州城内所有粮商一致涨价了，若是按照他们现在的价格下去，怕是我们的钱，就只够买五六十旦米粮，城内仓库还有七十旦米粮，城内我们衙门和花楼总共加起来的所有人接近四千人，每人最低五两，这点米粮最多最多只够我们撑六七天” 按照言清乔的架势，这场水灾的延续时间远远不止这些，更何况钱财还需要安置百姓保暖，也不可能全部拿出来买米粮。 “不是之前就张贴过榜文，但凡有谁在水灾期间想发财的，一律重罪处置吗？” 言清乔一边描眉一边皱眉，眉毛就画的没那么好。 陆慎恒和小暑都在屋内，在言清乔和师爷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走过来坐到了对面，拿起了细帕子给言清乔擦掉没有画好的地方。 言清乔一愣，要往后躲，不明白陆慎恒要干什么，脑子里还在计算米粮的事情。 陆慎恒有些无奈，掂了掂手里的青黛。 是要帮她描眉。 言清乔原本想着将就就算了，一想到刚刚陆慎恒那极为传神的几笔，顿了下，也就放心的把脸凑了过去，让陆慎恒发挥。 师爷的声音就在门外：“榜文贴了，刚开始还有点效果，刚刚我带着人去找粮商的时候，粮商一口咬死了价格，就算是我们搬出了大人您，都没有作用，一连跑了几家，都没有找到合理的价格。” 通州附近也在发水灾，米粮价格上调也是预见的，关键通州府衙的仓库就这么大一点，再加上言清乔有心控制雷厉风行，所以这几日商人们都老实的很，甚至有义商主动帮忙的，实在没想到米粮的价格能涨到这么离谱。 言清乔顿了顿，跟师爷说道：“我跟你去找一趟粮商。” “好好。” 师爷忙不迭的答应，毕竟来的目的也是如此，更何况，这件事情如果言清乔都办不下来，那么这通州城内也就没有人能办得成了。 言清乔眼看着差不多了，起身要走，这才刚站了起来，陆慎恒就跟了上来。 于是，年纪挺大的老师爷就看见门内这么一幕。 陆慎恒这么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被稍微矮的言大人气势上压制的服服帖帖，大伯公还极其贴心的帮言大人整理衣襟。 就像。 就像是寻常人家里日夜守候的妻子与即将出门丈夫那帮 第622章 衡量一个人 “大人。” 师爷到底年纪大了，跟言清乔一起坐在马车里，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闪现刚刚大伯公送言清乔出门的场景，实在是忍不住，有些尴尬的开口。 言清乔脑子里在想米粮的事情，闻言偏过头，看向了师爷。 师爷挠了挠脑瓜皮，顿了半晌，还是说道：“您跟大伯公” “师爷您还挺八卦？”言清乔玩笑开开，没想到师爷这么大年纪了，跟城内多数人一样，还八卦这种事情。 “属下刚刚瞧着大伯公送言大人出门，那眼神实在是不容忽视。”就差没说辣眼睛了。 师爷是个老迂腐，倒也不是想管着言清乔，而是实心实意的劝道：“言大人不会是个屈居于小小通州的蛟蛇，遇到风雨便会化龙，可天地大了，人多了，言语也就多了。” 在小小的通州，言清乔之前故意放给同大人一帮人的消息，通州城内私下秘传的都是言大人重情义的美谈，可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京城，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成为别人攻击的把柄。 师爷是在为言清乔考虑。 言清乔却闲适的马车壁上倚靠了几分，手里转着一颗银锭子，眼底皎若流萤，五官虽然平常，却生得了一双极其漂亮的眉眼，甚至有些男生女相。 “是假的。”言清乔语气懒洋洋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跟师爷说道：“我家大伯公脑子不太好。” 这事情也不是秘密，通州多数人都知道，可大伯公对言大人那个眼神，也不是孩子看父亲的意思。 师爷点头，也不好说太多了。 言清乔倒是洒脱，瞅着师爷：“再说，真真假假又如何，我的私人生活，与我为官清正与否没什么关系，只要不胡七八搞，不强迫别人，不受诱、惑，保持本心，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谁也不能说我什么。” 更何况事实也不是这般。 “师爷会因为我的这种喜好，而觉得我是个无恶不作的人？” “自然不会！言大人清正廉明，是通州的救星！” 师爷竟然被言清乔说服了。 言清乔笑了笑，拍了拍师爷的肩膀，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所以啊，不管是男是女，不管取向如何，你情我愿且不影响别人，又跟当官是否值得信任托付，是否清正廉洁有什么关系呢？” 言清乔下了马车。 师爷坐在马车侧边，完完整整的听见了言清乔说的这话。 他一字一句的咀嚼着这段话的意思。 他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完完全全的冲击了他所有的三观和固定思维，自己也从来没想过，或许在人的潜意识里，对于这世上存在小众发生的事情或者人，总存在着先天的偏见。 可是这些外在因素，都不该是衡量一个人好与坏的标准。 或许，果真是如此的。 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而已。 第623章 涨价 粮铺门口已经围着不少的百姓了，一个个群起激愤，恨不得对着粮铺大门扔臭鸡蛋！ 不止是言清乔收留的穷苦百姓们需要吃饭，就是城内寻常的百姓，每家每户也都要吃饭，小小的涨幅谁都能接受，毕竟水灾在眼前，大局里物资短缺涨价十分合理，可一下子翻了好几番，别说言清乔受不了，就是城内稍微富裕一些的百姓，也很难支撑着度过这次水灾。 店里小二望着自己斗里面那点米，不断的对着门外的百姓喊：“你们跟我喊也没有用，我就是个被雇佣的！” “掌柜的呢！老板呢！让他们出来！我们百姓没活路了，他难道就能独活？” “我们要去报官！去找青天大老爷言大人！惩治你们这帮水灾当前却只想挣钱的奸商！” “对，我们去找言大人！” 百姓们嚷嚷着，熙熙攘攘的都挤在门口。 不用说，通州城内所有的粮铺门口，现如今大概都是这般的场景，百姓们买不到粮，粮铺里价格不松口。 如今是初冬，地里作物本来就没多少，如今又接连大雨，若是连米粮都买不到，这个水灾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那你就去找！我就告诉你们，府尹府的人，今天早上还来找过我们老板，结果还不是什么都没买到就走了？你们去报官，大不了我们都不卖了，难道还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小二被那么多人指责骂着，心里也冒火，守着粮铺的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百姓们骂一句，他那嘴巴也没有停过，舌战的十分厉害。 众百姓一听，连言大人的都没辙，瞬间像是斗败了的公鸡，连着脸色都灰败了下来。 若是粮价再一路上涨，吃不起一粒米的人大有人在，到时候又该如何？ 有人听信，当然也有人质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天底下就没有言大人办不到的事情！” 这么一句话，似乎又给周围百姓一点的信心，立马又吵吵嚷嚷了起来！ 小二冷笑：“言大人是清官，难道你要他为了你们，就不顾我们掌柜的老板的死活吗？这世上还有公平可言吗！” 言大人再神通广大，难道要劫富济贫，打劫粮铺吗？ 众人被小二这么一句冷水从头浇到尾，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言清乔站在最后，眼看着师爷下车跟了上来，对着前面的百姓说道：“麻烦，让一让。” 被她拍肩膀的百姓明显一愣，愣愣的转过身，愣愣的又真给言清乔让开了位置。 前面的是没反应过来，后面的就没那么好脾气了，更何况刚刚被店小二怼的哑口无言，众人心口里都窝着一股子火，言清乔想往里面走，虽然神色客客气气的，但是事情做的很恶劣，后面的汉子顿时就粗声粗气说道。 “挤挤挤！一个劲的往里面挤做什么！？就为了证明你家钱多，你家能买得起粮食？家中都能安全度过这次水灾？不会有孩子饿死？” 一说到孩子，汉子顿时眼眶一红。 一碗粥逼哭英雄好汉。 “这粮价长成这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家那娃娃才两岁的大小，怎么能经得住饿” 此话一出口，百姓里顿时就响起来了断断续续的哽咽声音。 没有米粮，头一件事情就是直面的在面对死亡。 就算活着再不容易，谁也不想死在这老天爷给的灾害里。 第624章 选择 师爷跟在后面，眼看着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只得对着众人抱拳。 “各位，还麻烦让一让，言大人要进去看看情况，无论如何，粮价的事情，都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 所有的哽咽声，抹眼泪的动作都在这瞬间停止了。 刚刚凶言清乔最大声的汉子最先反应了过来，特别特别激动的问道：“言大人！？您就是言大人！” 不是人人都见过言大人，倒是说书人常常提起，言大人芝兰玉树风度翩翩，虽然身量不长，却站姿如松，行的端坐得正，打眼一瞧就是个万里挑一的正人君子！ 大汉囫囵打量了一眼言清乔，确实跟说书的形容差不多，顿时就对着言清乔跪了下来。 “言大人！您要为我们百姓做主啊！” “言大人，这粮价实在是离谱，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就算是变卖了家当，都换不回二两食粮，不出两天，家里几口就都要饿死了啊！” “言大人！救命啊！” 大汉一跪，身边所有的百姓乌泱泱的全部跪了下来，一个劲的给言清乔磕头，仿佛言清乔就是救星，只要言清乔一开口，就能降下粮价，人人都能吃得上饭 言清乔抿了抿嘴，什么话都没说，绕过大汉，往着粮铺里面走。 小二挡在门口，这会是真的确定眼前走来的就是最近名声赫赫的言大人，顿时有些发虚。 “言大人，我们老板说过了，不管是谁来，只要是不给这个价格的，都不能放进去买！” 包括言大人！ 言清乔这会还算好脾气，微微笑着跟小二说道：“你让还是不让？” 就这么一句，小二立马就腿软了，强自镇定，咽着口水说道：“言大人，我也是百姓，您不能为了外面那些百姓就害我丢了饭碗，这对草民也是种不公平！” 害怕言清乔杀红眼，小二立马添了一句：“言大人，我只是个听命于老板的可怜人而已！” 言清乔站在门口的廊下，抱着胸，上下打量了一眼店小二，对着他竖着两根手指头：“我要找你们老板聊聊粮价的事情，现在给你的选择就只有两个，一，让开，老老实实带我进去找你们老板，之后就没有你什么事情了。” 言清乔压下了一根手指头，对着那店小二继续说道：“二，你被我打一顿，打到挡不住我了，我仍然进门去找你们老板，你到时候甚至连粮铺里这点子米粮都看不住，你选选。” 店小二算是伶牙俐齿的了，这会却被言清乔的气势压迫到，结结巴巴的，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言清乔给的选择。 言清乔冷淡着眉眼，一身气质出尘，似乎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绊住她的脚，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到她的决定。 这可是言大人！ 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段话，怎么可能不敢打他！？ 理所当然的，店小二选择了第一条路，立马变了个脸色，对着言清乔拱手，脸上堆着腻死人的笑容，十分乖巧：“言大人，还请跟小民来！言大人您小心台阶。” 第625章 有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这脸色转变的如此快，倒是个识时务的人。 小二带着言清乔和师爷往门厅内走，门口没人看着，小二索性先把门给关了起来，彻底挡住了门外所有百姓殷殷切切的目光。 “言大人，您和师爷先坐下，小的这就去请。” 小二笑嘻嘻的，站的远远对着两人拱手，就引到了中庭。 中庭里摆着桌椅和山水画，很明显是接待贵客的地方，门厅后面是一片小花园，此刻已经是冬日了，假山怪石被这么多天的雨水打到光秃秃，外面的雨已经更大了。 言清乔脱下了蓑衣，轻轻颔首。 小二倒是懂得点门道，很客气的上了茶水，这才绕过小花园往更里面走。 师爷坐立难安，做了这么久的清官，他早已经带入了为国为民的高尚思想评级里，这会被粮价翻倍上涨的事情气个半死，一口茶水也不想碰这奸商的，来回踱步。 “简直欺人太甚，这帮奸商！难道要通州生灵涂炭才算好？通州人越少，这帮奸商就越做不成生意！一点远见都没有！气死了！气死老夫了！” 师爷气的嘴里念念有词。 见言清乔很淡定的喝着茶水，一句话没说，悠哉的脸上也看不出来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意见态度，不反驳也不附和。 师爷更着急了。 “大人！这帮商人就是合起伙来，就是想发国难财！附近都在闹水灾，京城那边的粮食短时间内根本就过不来，这帮奸商！合起伙来欺负人！您一定要严惩！不然今日粮商们涨价，明日布商们涨价，已经进了冬天，百姓们开支可就大了” 师爷越说越着急。 就在这时候，小花园外响起来了脚步声，匆匆的在往中庭这边走。 一中年男人小跑着进来，油纸伞都没有打，浑身湿透了，进门就对着言清乔和师爷拱手赔罪。 “言大人，师爷，久等了，小的一听消息，就急忙赶过来了。” 言清乔眼睛都没抬一下，冷淡淡的端着茶杯，杯盖撇了撇上面漂浮着的茶叶。 师爷一马当先，先给言清乔去打头阵，一箭步就冲了上去，对着那男人说道：“你们怎么回事？难道没看见言大人之前就张贴的布告吗？所有的物价都严格按照上调范围内调整，你们直接翻了几！是完全没有把言大人的话放在耳朵里！？今日这粮价若是不给个说法，你们这帮奸商都得要进衙门走一趟！” 威胁的话先说，气势先摆足了。 师爷吹胡子瞪眼。 那男人却笑眯眯的，对着师爷说道：“师爷，您稍安勿躁，粮价也不是我们一家好控制的，之所以上涨，也是有原因的，您先坐下来，让小的跟您细细的说。” 男人说着，笑着对言清乔旁边的太师椅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爷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能定心去听男人说的劳什子解释，着急上火的就又要开口，就听“噌”的一声，利刃出鞘。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言清乔抽出了身上的其中一把弯刀。 寒冷的刀芒反射出屋外接天的大雨，阴冷的如同暗夜里的一条毒蛇。 言清乔手指抵着刀片，慢慢的说道。 “掌柜的，你可得好好想想，你有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第626章 见点血 男人一个激灵。 师爷这会也反应了过来，原本还想要跟面前男人掰扯个小半日，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个掌柜的？ 粮价是老板定的，在这店铺里，掌柜的完全没有改价的权利，就算是最后口头答应了，那边老板不同意，那他们现在说的任何话都是白费！ “你只是个掌柜？” 男人面色一恼，就这么轻易的被言清乔看穿了，连忙拱手赔罪。 “言大人，失礼了，我们粮商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老板也实在是忙，为着粮价的事情我们也焦头烂额” “看样子，今日这里不见点血，是请不动你们老板的大驾了？” 言清乔声音阴恻恻的。 她甚至都没看一眼中庭里的掌柜的，就淡淡的看着自己的弯刀刀锋，可就这么一句话，一个吐息，就让在场的人全部后颈皮一凉。 “小的这就去请老板。” 准备了一肚子推脱说法打太极的掌柜，被言清乔这么一句话就收拾妥当了，顿了半晌，有些尴尬的又转过身，冒雨跑进了小花园后面。 言清乔瞥了一眼师爷。 说实话，刚刚那一下，不仅仅是把掌柜的吓到了，便是见过同大人无数荒唐阴私的师爷，也被震到了。 至少，在师爷之前所有的概念里面，眼前的言大人是山中人，一直都是飘飘仙气的模样，没有一点京城那些金银钱财里泡大的公子哥做派，但教养也一点不比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小爷少。 也就是这般无欲无求的心态，才会做成这么一个一心为民，不贪财好、色的好官。 可刚刚，言大人阴恻恻的模样，分明比之前同大人接待的那些山匪还要吓人 没等师爷反应过来，言清乔放下了刀，笑眯眯的问师爷。 “师爷？为什么这么看我？” 随着言大人这么一笑，屋内由寒天冻地变成了春日暖融，所有的冷厉在这一瞬间化为子虚乌有。 站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说话温声细语，行走不紧不慢。 这才是言大人。 师爷出了一背后的汗，结结巴巴的问道：“言大人是如何得知，这人不是老板是掌柜的？” “他没打伞，在故意卖惨，身上穿着的袍子和刚刚店小二穿的是同一匹布，虽然花纹样式做的繁琐了一点，可这向来挣钱的粮铺老板，不至于的。” 还有那人的说话方式，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言清乔就听出来了，他今日就是来打太极的，更何况，还故意没有介绍自己是老板还是掌柜的，上来就打哈哈。 言清乔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没工夫听个没有决定权的掌柜来跟自己云里雾里的讲话。 师爷似懂非懂，但到底被刚刚言清乔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余光悄悄看了眼言清乔，这会倒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更不敢着急的上蹿下跳了。 一杯茶水才刚开口喝，小花园里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小二撑着伞，带着一约莫五十的男子，急匆匆的就进了中庭。 第627章 账本 “大人！还请恕罪，小的刚刚才接到消息，一听是大人来了，这才急匆匆的赶来，怠慢了大人！还请大人海涵。” 老板说着说着，眉头一竖，转过身，指着旁边刚刚给他撑伞的小二，对言清乔解释道：“都是小二，他传错了话，这才让小的弄错了” 说着，老板又转过身，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小二的肩膀，真真假假的说道：“都是你这个娃娃！吃我家的米把你吃的肥肠满脑！都不说清楚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言大人过来了！你要是刚刚说清楚了，也不至于怠慢了大人！” “是我的错，都怪我，言大人还请恕罪。”小二哎呦哎呦的叫了两声，对着言清乔赔罪。 言清乔翘着二郎腿，冷着眉眼看着一主一仆在自己面前真真假假的演戏，顿了下，直接说道：“老板是觉得，我这个做大人的，很闲？” “啊？” 老板一愣。 这个朝代重农轻商，所有商人的地位都很低，大多数商人都是白手起家，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才能在一方小城安稳的开着个铺面出来，自然也不是笨人。 一下子就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连忙把小二呵斥的再去给言清乔和师爷倒茶，自己赔着笑，走到了言清乔旁边。 言清乔也不多话，直接开门见山。 “粮价涨的太离谱了，你告诉我是谁在你们粮商中间牵头说起涨价的事情，你们今日这些离谱又荒唐的事情，也就算了。” 通州城内所有的粮商都有来往，已经是一个十分完整的产业链了，每次定价稍有浮动也都是十分统一的，或许是在同大人的压迫下，各个商人的油水都不多，所以城内这么几年，几乎没有恶性竞争的事情发生。 一定是有人牵头要发国难财了，所有的人不管同不同意，毕竟这么多的利润就在眼前，也很难不动心。 老板被言清乔的直白吓的一愣，连忙说道：“言大人，我们粮商之间虽然都有来往，但是”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言清乔说话格外干脆简洁。 老板一肚子的话被打断，这会才明白了过来，刚刚为什么掌柜的灰溜溜回去，连过来观战的意思都不敢了。 商人想要跟当官的斗，斗的倾家荡产也斗不过的。 老板看着言清乔，好一会，也被言清乔带着直接的节奏，说道：“言大人，两个点，最多了，我只能压到这种程度给言大人，小的也是一家老小，言大人您是清官是好官，但也不能只顾着城内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也要顾忌一下我们这些即将吃不上饭的百姓，大家一碗水端平，总可以？” 两个点，还是普通百姓付不起的价格。 但是老板这一段话，倒是给言清乔抓到了点门道。 言清乔把弯刀放到了手边的桌子上，斜睨老板，开口说道：“去把你店铺的成本账本拿出来我看看。” 一开口就掐住了点。 这老板也不是偷奸耍滑的人，心一横，直接让店小二去他屋子里拿。 师爷被言清乔这独有的谈判节奏给懵到，原本进来时候骂骂咧咧坐立难安，这会乖乖坐在言清乔的旁边，捧着一杯茶水，半喝不喝，安静如鸡。 没多久的功夫，小二就撑着伞冲了进来，手里不仅是把成本账本拿了过来，只要是能看得见的账本，他都抱过来了！ 因为他，不识字 老板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三抖。 第628章 恶性循环 言清乔朝着小二摊手。 小二一脸为难，但也知道审时度势，心一横，直接把手里的所有账本一股脑都塞进了言清乔的手里。 言清乔对老板其他的账本也没有兴趣，从其中抽出了成本账本，翻到了最新的一月份。 粮铺不算大，生意往来就那么一点，这账本是老板亲手做的，倒也勤快，账项一直记到昨天。 昨天是最新一批进货的凭据，进货单和收据都清清楚楚，入库了多少粮食也称算的清清楚楚。 进货价就高的离谱。 换算成门外挂着的价格，利润也就两点五个点。 老板刚刚来与言清乔谈判，已经带着最大的诚意来了，让给言清乔两个点，就已经是完全不赚钱的做法了，毕竟店铺也要运营成本，老板一家也要开锅吃饭。 “师爷，京城的粮大概多久才能到通州？” 言清乔看着账本，若有所思。 老板吓的擦汗，毕竟能看懂账本的大人不多，言清乔又是出了名的清官，看出来他跟她谈判的时候还保留着半点的利润，会不会当即就算结仇了？ 师爷忙不迭回答：“大人，通州附近都在闹水灾，通州已经是现如今控制最好的地方，所有京城下派的粮食都在往来的路上就直接分光了” 眼看着言清乔的脸色越来越沉，师爷连忙说道：“不过各地有余粮的地方都在调派，今早得到的消息，最快到通州的一批粮就是在附近途径的这些地方都分派足的情况下，最早最早也要七日之后。” 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下了。 通州水灾发的最早，控制的也最早，附近城镇几乎都被淹掉，百姓们受灾情况比通州城内的百姓严重的多，不仅仅是房屋倒塌的，就连房屋完好的，屋内也淹满了足足到大腿根的水，不能住。 睡都没的睡的情况下，一碗清汤寡水的热粥已经是救命的东西了。 粮食能从城外进来，但是价格比重附近城镇的救命钱，完全合理。 通州城内所有的粮商已经算是良心了，被言清乔死死压制的情况下，也只敢在成本进价的基础上加上两个点。 换句话说，没有这么高的价格，外面的那些粮商宁愿把粮食卖到更加缺粮的地方，那地方价格比通州城内的价格还要高。 七日之后才能有粮 现如今，言清乔手里还有点钱，如果按照这个价格买进粮食，七日勉勉强强也足够。 但也只够供着她收养安置的那帮百姓温饱，就跟粮铺老板说的一样，她不能只管穷苦百姓的死活而不顾及城内那些不上不下的百姓死活。 粮价是不可能压下来的。 价格下不来，吃不上饭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言清乔根本就收容不过来，这只会是个恶性循环。 言清乔手指点着老板的成本账本，面容冷寂，谁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老板是真的有点坐立难安，可粮食价格确实压不下来，总不至于言清乔把他们粮商都五马分尸？ 没等老板脑补出个结果，就感觉手上一重。 账本已经回到了老板的手里。 老板也看不清言清乔的表情是如何，下意识吓的有些腿软，当即坐不住就要滑跪下来。 结果言清乔一言不发，窸窸窣窣的穿戴好了蓑衣，什么话也没说的就离开了粮铺 第629章 让开 谁也不清楚言清乔是什么打算。 老板不知道，小二不知道，包括师爷也不知道。 甚至说，言清乔目前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她大步流星往外走，打开了粮铺的大门。 门外守着无数的百姓，一个个见言清乔出来了，十分激动。 许多人在询问在说话，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像是能烫穿人心的火折子头，稍微接触一下空气，立刻燃爆。 “言大人！如何了？您准备如何惩治这帮奸商！？” “言大人！粮价能调下来吗？我们也不求价格回到原来的地步，就是别涨的这么离谱就行，我们只求饿不死也行。” “言大人！您只要给个说法，我们也就心安了。” “言大人！青天大老爷，您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 无数的话传进了言清乔的耳朵里。 雨点子像是一颗颗坚硬的核桃，砸在每个人的脑门上，砸在言清乔的蓑衣斗篷帽檐上，也砸在言清乔的心上。 她突然的，发现自己好像对粮价的事情无能为力。 既不能要求粮商们卖儿卖女调回粮价只为了全她一个贤明名声，也不能要求百姓们按照着寻常人家一顿都吃不起的价格去买米甚至饿死。 她有的那些，武力，灵力，所有的一切在人命面前，全部都是没用的。 言清乔抿了抿嘴，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回到马车上。 奈何百姓们实在是太过于殷切了，人才刚分开，又被挤了进来，问话的人也越来越多。 师爷拎着长衫跟在后面，眼见这么多的人，直呼不妙，挤到了言清乔的旁边，对着身边的百姓们说道：“粮价的事情，言大人一定给大家有个说法，前面的不要挤，先让言大人出去！” 推搡着，有人在后面叫道。 “可是言大人，家里没有余粮了，不然我们也不会这时候出来买粮，今日还没吃上一口饭呢！” “对啊，我们都是，家里孩子老人今日也没吃上，我们是能等等，可是他们哪里能等得了？” “言大人您还犹豫什么？都怪这帮奸商哄抬价格！您直接下令，把他们都抓起来，就没人再敢造次了！杀鸡儆猴！” “对！杀鸡儆猴！不然往后这通州城内稍微有点事情就胡乱涨价，我们还怎么活？就得给这帮奸商一点厉害看看！” 所有人都对言清乔这青天大老爷的期望太高了，毕竟事迹传唱的整个通州城都在唱喝，现在简直把言清乔神话了，认为只要她出马，这世上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情。 包括一直跟着言清乔的师爷，也是这般想的。 所以言清乔一言不发的从粮铺里出来，他也是懵的。 在所有人的心里，这事情就很简单，粮商们联合起来哄抬价格，只要言大人出手，把粮商治一治，往后也没有人再敢胡乱弄这些幺蛾子了。 通州城还是因为言大人的到来，安安稳稳，国泰民安。 百姓们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言清乔今日处置了这家粮铺的老板，粮价的事情就解决了。 群起激愤里，言清乔格外的冷静。 又或许，她内心里再如何的惊涛骇浪，面上也一直是冷淡的。 就在大家伙起哄的时候，言清乔看着面前聚集着的人们，冷声开口。 “让开。” 第630章 办法 她确实脾气不好，也不太愿意用自己都没有决断的事情跟人人商量解释，再说，这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楚，。 这一句冷厉的话一出口，四周的人都是一激灵。 同时也是懵的，下意识照着言清乔的话去做。 人群里让开了一条道。 言清乔蓑衣上滴落的雨珠又摔在了地上。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言清乔的身上，看着这天上落下的大雨又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最后又汇聚成小溪流，流淌进言清乔早就命人挖通了的引水沟，最后流向了外面的大河。 没人能明白言清乔是什么意思。 言清乔兀自一个人回了马车上。 余下的人两两对望，又是懵的，又是茫然的，不明白言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们这一群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半晌，师爷才跟着上来，小心的看着言清乔。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言清乔这会情绪不好，师爷也不敢做这会触霉头的那个人，更不敢问言清乔这会要去哪里。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 顿了好一会，言清乔抱着胸，对师爷吩咐：“先送我回去，师爷你再跑几趟，带着小黑，翻看几家其他粮铺的账本，看看成本价格是不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些差不多的。” “啊，好好。” 师爷反应了过来，毕竟他们只来过这一家，谁也说不清楚是不是每家的进货价都这么离谱，如果是这家奸商早有准备骗人呢！？ 门外的车夫也听见了吩咐，马车缓缓的离开了粮铺，往言清乔住着的院子方向走去。 言清乔的斗笠就放在脚边，因为刚刚雨水太大，水流在脚边汇聚成一团，随着马车的晃晃荡荡，只能让人觉得特别不安稳。 言清乔转过头，问师爷。 “师爷，您说，这件事情应当如何？” “”师爷要是能有办法，也不会再急匆匆去找言清乔，让她拿主意了。 特别还是在了解到真相之后，那就更加左右为难了。 师爷沉吟半晌：“要不然开仓放粮，抵得过一天是一天？” 这话说出来就完全是为了敷衍搪塞，连个办法都算不上，如果言清乔真的这么做了，概念只会是从饿死半个城的人变成饿死全城的人。 言清乔伸出手指，挑开了车窗帘，看向了窗外。 通州城内因为她一早就让人挖沟引水，水一点也没有在城内聚集，所以才没有呼嚎遍地的现象。 可这沟渠挖的本来就匆忙，每日都需要人维护修理，防止堵塞，也就说，这帮人的粮食首先就不能断，一旦断了，无人维护工作，通州就会跟附近的城镇一样。 可正如刚刚门口的那些百姓说的那般，她也不能只负责这些没有住所的百姓，而不管即将因为没有钱而要饿死的百姓。 “言大人？” 师爷喊的小心翼翼。 已经到了门口。 黑首已经开了门，十分意外言清乔在这个时候回来。 言清乔这才反应了过来，放下了车窗帘，一边下马车一边对师爷说道：“你去跑几趟，带着小黑动作快点，再让人去隔壁打听打听，粮价是不是真的如此，一个半时辰之后，你再来接我。” 到时候，应该能想出办法了？ 第631章 听我解释 “黑尾呢？” 言清乔带着斗笠穿着蓑衣，压着帽檐问门口的黑首。 师爷还在等着。 平日里看不出来言清乔女扮男装的破绽，黑首站在门口，这会盯着言清乔扶着帽檐的手，微微的发愣。 不过他向来反应快，立马就反问言清乔：“找他干什么？” 言清乔心里有事，也没察觉黑首的异样，说道：“我让他陪着师爷去办点事。” 不是所有的粮商都这么好对付，师爷手下没有能用的好手，如果碰到哪个不长眼的，黑尾能利落点解决掉。 “我去，黑尾他有点事。” 黑首立马走出门，自告奋勇。 黑首和黑尾的作用是一样的。 言清乔点了点头，寻思着也差不多，倒是意外的问了一句：“黑尾有什么事情？” 言清乔不记得自己之前交代过什么任务给他了，平时里他们也都是绕着自己或者陆慎恒小暑打转。 黑首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的说道：“王爷最近在家折腾着做这样给你吃做那样给你吃，东西是不敢贸贸然端到你嘴边的，就让人试吃，你走之后，王爷刚研发了一个新菜，这不，把黑尾吃拉了，这一小会的功夫恨不得住在茅房里了” 言清乔默默的想到了前几日吃的辣椒炒芋圆，顿时有些犯恶心，不自觉的在心底对黑尾点了根蜡烛。 黑首要进屋去拿蓑衣，言清乔很不要脸的小声对他说道：“你动静小点，别让他知道我回来了，让他继续去毒害黑尾，别把我想起来。” 她安安静静的躲在屋子里，不到万不得已，别被陆慎恒发现。 黑首：“” 看着言清乔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终于看清楚了言清乔的本质。 这就是个没良心的。 等到黑首折返上了马车，跟着师爷走了之后，言清乔进院子的时候，脚步声都放轻了。 她已经够烦的了，实在不想再被陆慎恒哼哼唧唧的缠着。 结果好巧不巧，陆慎恒和黑尾一起在后院走了过来，两人脚步匆匆，还绕着回廊走，看着模样还有匆匆忙忙的意思。 三人这么一抬头，隔着雨幕，视线遥遥对望。 不止是言清乔愣在了原地，连陆慎恒和黑尾都愣在了原地。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言清乔扯着嘴巴，对着两人笑道：“这是一起去茅房了，还是十一叔去茅房拎人了？” 两人定在了回廊的中间，好半晌，陆慎恒走上前了一步，跳过了这个话题，对着言清乔招手。 “言言，你回来啦？” 言清乔被这声言言叫的头皮发麻，又想起来了之前那顿吃恶心了的辣椒炒芋圆，连忙对着陆慎恒说道：“我回来午睡，晚上再出去，你”言清乔侧头看了眼黑尾，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你带着黑尾继续。” 两人一愣，似乎有些没明白言清乔在说什么，但又好像很快的理解过来，陆慎恒又上前一步，想要握住言清乔的手臂又没有敢，顿了下，有些艰难的说道。 “你听我解释” 第632章 你不生气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言清乔一看陆慎恒要缠上来，连忙朝着他摆手，接连后退。 不管陆慎恒做出什么新奇的玩意，至少她现在是没有心情去品鉴，也没有胃口去欣赏。 无论她这会鸵鸟心思有多重，有多不想动弹，想要丢下一切什么也不管，但通州这次粮食涨价，她都要尽快下一个决断。 城内无数的百姓已经到了无粮可吃的地步，她拿不出好法子一时，百姓们就挨饿一时，躲也最多只能躲到黑首和师爷回来。 陆慎恒迟疑了一下。 黑尾更是呆在了原地。 回廊外面下着倾天暴雨，稀里哗啦的雨声像是擂鼓一般，咚咚咚的落在这天地间。 城内所有人都十分匆忙，为着接下来的几天的吃食奔走担忧，伴随着着雨声，好像只有这院子里的小小回廊内，三个人安静的不行。 “言言”陆慎恒微微皱眉，又向着言清乔的方向走了一步，伸出冷到有些苍白的手，轻轻的抓住了言清乔的手指。 这会模样倒像是个犯了非常大的错误，在言清乔面前在认真的垂头忏悔。 陆慎恒的手很凉，甚至带着外面的雨水气，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湿。 言清乔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陆慎恒垂着眼，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扇小扇子，微微的颤动：“你不生我气吗？” “呃别太过分就好。” 言清乔给黑尾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表示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陆慎恒显然没想到言清乔会这么回答，一瞬间抬起来的眼里，满是惊讶。 到底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心性智商，不像是当初那个无情无欲的摄政王陆慎恒，什么都隐藏起来，让人看不穿，现如今那眼里摇摇晃晃的情感，几乎是要满溢了出来。 “言言我”陆慎恒忽的，眼眶有些。 言清乔也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垫着脚摸了摸陆慎恒的头顶。 “但是不要太过分，我这些日子还要用黑尾，你钻研菜色厨艺是好事情，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但是不要把黑尾给吃死了，我没人用。” 似乎是某种错觉，言清乔只感觉回廊内的氛围陡然一静，黑尾看过来的眼神，莫名的有些诡异。 言清乔更心虚了，工具人黑尾实锤了。 陆慎恒也愣了一下，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嗯？” 言清乔晒然一笑：“放心，我也绝对不会把你陪着黑尾蹲茅房的事情说出去的。” 陆慎恒：“” 黑尾;“” 很显然，两人这模样，跟言清乔刚刚说的完全不是一件事情。 言清乔即便是心烦意乱，也十分警觉，就觉着两人不对劲，她眼睛一眯，十分不客气的问陆慎恒：“还是你们背着我还干了别的坏事？” “没有！” 两人否认的异口同声。 果然是一同蹲过茅房的人。 陆慎恒笑眯眯的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为了给言清乔证明一般，立马带着黑尾往厨房走。 “再试试我新想出来的。” 两人一溜烟，消失在了厨房里。 第633章 杀鸡儆猴1 言清乔果然是熬不过自己的鸵鸟心思，匆忙收拾了一下，蒙着脑袋就钻进了被窝里。 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屋内炭炉烧的正旺，暖烘烘的，言清乔脑子里乱的厉害，各种法子在她脑子里推行演算，最后又被自己无情推翻，就觉着自己走进了一个死局。 这个事情，一时间根本想不到两全的法子 脑子里越乱，心底里反而是越抗拒想这种事情，再加上屋内很暖，言清乔昏沉沉的，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的，就觉得有人悄悄进了门，一直到那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冷冷的小手靠到了她隔着中衣的肩膀，言清乔忽然一激灵，醒了。 小暑轻手轻脚的拉着被子的一角，半个身子都陷进了被窝里，还有半边留在外面。 他的后面，还有着同样蹑手蹑脚的陆慎恒。 两人见言清乔忽然醒了，都是一僵。 小暑立马出卖爹保全自己，对着言清乔快速说道：“是爹！他说你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所以让我来陪陪你。” 说完，控诉一样的盯了陆慎恒一眼，又十分机灵的将另外半边身子钻进了被窝，靠近了言清乔的手边。 罪责推给了陆慎恒，陆慎恒无辜的看了看小暑，又看了一眼言清乔，嗫嚅着说道：“我们洗干净了。” 言清乔：“” 小暑已经凑上来了，像只小兽，一个劲的往言清乔怀里钻，身上一股子胰子的香味。 “娘亲” 被这么一闹，言清乔也清醒过来了，小暑这么抱着她，她只觉得心底里软乎成了一片，摸了摸小暑的脑袋。 小暑敏感又机灵，感觉到言清乔的情绪，立马乘胜追击：“娘亲，你已经很久没有陪小暑了，小暑每天在，和爹爹都眼巴巴的等着你回来” “等最近忙完。” 言清乔一把抓住了小暑拱来拱去的小手，将他熊抱进了怀里，左右晃了晃：“之后我们回了京城，娘亲就天天来看你一次，带你吃最好吃的点心。” 趁着言清乔和小暑在说话，侧边的陆慎恒已经钻进了被窝里。 一人一边，把言清乔给包个严实。 小暑手还有点冷，陆慎恒却暖乎的厉害，伸过来凑着言清乔的那双手上，都沾染着莫名的温度。 言清乔一愣，转过头，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微垂着眼，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被言清乔这么一看，手也不敢伸过来了，就缩在了原地，与言清乔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小声说道：“言言，有点冷。” 两人都是洗过澡来的，只穿着中衣，屋内暖炉再起劲，也挡不住屋外接连阴雨带来的冷意。 言清乔没说什么话，只是抱着小暑往旁边让了让。 算是同意了陆慎恒进被窝，但也在无声的拒绝。 陆慎恒脑子不好，但身体到底还是个成年男人，就算陆慎恒不多想，言清乔也没办法坦然的接受。 陆慎恒意外的沉默，没再凑上来，也没再说话，只小心的把他和言清乔之间的被褥空隙压严实，防止热气跑掉。 转过身，言清乔搂着小暑，看了看她睡觉之前调好的香线。 时间不多了，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一睡，已经睡了两炷香的时间，应该要不了多久，师爷和黑首就回过头来找她了。 可她现在还没有想出任何的办法。 言清乔眉头又锁起来。 小暑钻在言清乔的怀里，伸出手去摸了摸言清乔的脑门，忽然说道。 “娘亲，外面的事情，他们讨论的时候我听见了，娘亲很苦恼吗？” “嗯。”言清乔下巴碰了碰怀里小暑的脑袋顶，心里想着事情，回答的也心不在焉。 “娘亲。”小暑用手肘撑起了半个身子，认认真真的说道：“不如，假装杀鸡儆猴，至少先把目前困境支撑过去。” “杀鸡儆猴？” 第634章 我只想让你开心 言清乔一愣。 一来，是没明白这杀鸡儆猴的意思。 二来，也是没想到，小暑竟然会这么认真的给她提意见。 “对，既然满城的百姓都以为所有粮商才是罪魁祸首，不如娘亲顺势而为，把这些粮商都抓起来，压着给百姓正常的粮价，娘亲再偷偷把人安抚住，等这次的水灾过去了，再把真相告诉这些失控的百姓。” “有了粮商的这件事情，也正好能震慑住其他那些想要见风涨价的人。” 没等小暑说完，陆慎恒跟着解释了一句。 看见言清乔回过头来看他，陆慎收敛住了目色，半垂着眉眼小声解释道：“黑尾跟我说的。” 想来，黑尾被陆慎恒折腾的不轻，最后只能用这种法子转移陆慎恒对稀奇古怪美食的热情。 言清乔手撑着脑袋，问陆慎恒：“他们还说了什么？” 这方法肉眼可见的不行，黑尾就算是安慰，也不会是个只看得见这么浅显道理的人。 “他说，我在京城还有势力，可护送一批粮食送来通州，至少能够挡到水灾结束。” 城内吃不上饭的百姓足足有上万人，就算言清乔把粮食价格压到最低，也至少有三千人等着她手里的粮食勉强活着。 黑尾这个意思，动用陆慎恒的权利去护送粮食进城，在这附近全部都在闹水灾饥荒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人力物力财力都得是陆慎恒来出。 先不谈这事情对陆慎恒公不公平，就是城里这些良心还不算坏的粮商们，这种处置对于他们乃至于全部家人，都不太公平。 “调低粮价连个暂缓之计都算不上，让你的人护送粮食更是对你不公平” 言清乔微微摇头。 这个法子她之前也想过，几乎没有深想，就被自己给否决了。 冷不丁的，陆慎恒滚热的大手伸了过来。 隔着温热的棉被，陆慎恒先是勾住了言清乔的小拇指，见言清乔没反应过来也没有十分抗拒的拒绝意思，立马得寸进尺，拉住了言清乔的手掌。 “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我只想让你开心。” 这话放在平日里，或许言清乔这大喇喇的神经感觉不出什么，如今配合上这样的场景，陆慎恒满眼对于她的喜欢，几乎要满溢流淌出来。 丝毫不掩饰，赤忱炙热，直白又坦荡。 言清乔心头一跳。 “不行。” 她猛的抽回手，也不顾小暑在旁边，兀自的往旁边缩了下，与陆慎恒瞬间隔的更远。 被陆慎恒压严实的被褥又被腾空支起来，两人之间无端的灌进了许多冷风。 意识到自己口吻太硬，陆慎恒也是想要帮她，言清乔掩饰性的转过身，摸了摸小暑的脑袋，小声说道。 “我们通州的价格压下来，就意味着附近城镇的粮商都不愿意把粮食卖进通州，到时候的处境比现如今还要艰难。” 陆慎恒一时间没说话。 在言清乔的背后，看着两个人中间隔着的巨大豁口发愣。 每次都是这般，只要陆慎恒稍微往前走上一步，言清乔就会受惊般往后退两步。 “价格压下来？”电光石火里，言清乔忽然一激灵！ 然后一拍脑门，从床榻上蹦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熊熊的希望之火！ “对啊，我只想着压价格，怎么就没想到涨价呢！？” 第635章 不能降价，就涨价 “娘亲？” 小暑听着言清乔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顿时一愣。 所有人的想法都在降价上面打转，冷不丁的听见言清乔突然说涨价，不仅是小暑，就连陆慎恒也抬起了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抱着小暑的脑袋亲了一大口，整个人兴冲冲的就从被窝里滑了出去，拉开门缝对着外面问道。 “黑尾，黑首和师爷回了吗？” 因为时间匆忙，言清乔脸上的妆还没卸，这会门缝漏出去的，是穿着中衣的身影，再加上那一身就差振臂高呼的气势，把门外等着的一众人都惊住了 师爷和黑首早就过来了，但因为有着陆慎恒的授意，一时间也就没上来打扰，只等言清乔睡到自然醒，这会正坐在院门口的雨棚下面喝茶。 黑首和黑尾都在旁边陪着想办法，说话声音被雨幕盖住，等到言清乔喊出这一句的时候，一众人的眼神都看了过去。 外面天冷，几乎在言清乔下床的时候，陆慎恒就跟了上来。 言清乔赤脚站在地上，饶是脑子转的再快，也没想到师爷就在外面，还没等找到借口解释那么一两句，腰上一紧，脚下一轻。 她被人半抱在怀里。 言清乔几乎是有些惊恐的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沉着眉头，顶着这么一张脸，竟然也气势十足。 “冷。” 丢了这么一个字，他脚一勾，把门关的严严实实，转身把言清乔又抱回了床榻上。 通州不似京城那般方便，脚下没有地龙，实打实的砖石铺砌，冷的刺骨。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言清乔无奈的捂了捂脑门。 得，原本师爷大概只是有些怀疑，这会是真的确定了，就算是不确定，她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跟陆慎恒的基情是板上钉钉了。 也是真的冷。 言清乔坐到床榻上了之后，才发现陆慎恒也赤着脚。 “坐坐，刚刚太激动了。”言清乔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招呼陆慎恒坐下，自己却开始穿衣服穿鞋子。 “你想到办法了？” 陆慎恒见她这么高兴，跟着翘了翘嘴角，看着言清乔的眼神倒是一派无辜。 言清乔点头：“只有涨价了，粮食才会平衡的往通州这里送。” 她也不看陆慎恒是不是懂了她的意思，伸手拍了拍陆慎恒的肩膀说道：“不过，我还是得暂时借用点你的钱，放心，水灾之后我会还给你的。” 陆慎恒的人都被她毫无心理负担的用了这么久，言清乔十分顺手，打主意打的完全没拿陆慎恒当外人。 陆慎恒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言清乔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抬着眼睛说道：“不用还，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言清乔：“” 小暑捂在被窝里笑。 言清乔忙不迭的抽手，心虚的呵呵笑了两声：“你们继续睡，我出门了，这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不用等我。” 说完，她逃一样，拉开门冲了出去。 第636章 这样是不对的 “言大人，在下与黑首跑了十来家粮铺，就算是他们早有准备，也不可能进价几乎一致，所以” 师爷见言清乔兴冲冲的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忙不迭站起来对着言清乔汇报。 言清乔也不意外，点了点头，对着师爷说道：“走，帮我召集通州成内所有的粮商，我要交代事情。” 说着，抬着脚就要往外走。 “大人” 师爷倒是脚底钉钉子一样，犹犹豫豫的又叫了一声言清乔。 言清乔看着外面的雨幕，疑惑的应了一声，就听见师爷跟在后面继续说道;“大人，您看大伯公是不是有事找您？” 说完，师爷的眼神就直往屋子门口飘。 言清乔回过头，就见陆慎恒向着她跑了过来。 倾天的雨幕里，陆慎恒怀里抱着件蓑衣，自己却没打伞，衣服也穿的十分匆忙，松松垮垮的半披半穿，等跑到言清乔面前的时候，他的棉鞋已经湿透了。 “昨日看见你蓑衣系带的地方不方便，我改了下，你试试。” 说着，浑然不在意旁边越吹越冷的风，抖了抖手里针线脚被缝的几乎没眼看的蓑衣，脸上一派无辜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 “我头一回缝东西言言不要嫌弃。”似乎是误会了言清乔的态度，陆慎恒眼神不自觉的瞥了瞥手底下抓着的混乱针线脚，有些心虚的伸手挡了挡。 “但是肯定很结实！我和小暑拉了半天，都没拉坏。”陆慎恒保证一般，挺直了胸膛。 这语气，这模样，这神态，活像是刚被言清乔宠幸过的小媳妇，故作自然，实则娇羞，又十分想要贴心。 师爷站在旁边，这么冷的天里也脑补成了个大红脸，虽然还不大能接受言大人和大伯公的关系，不过被言清乔教育过一顿之后，他倒是开明了许多，轻咳了一声，对着言清乔拱手。 “大人先跟大伯公说会话，属下这就去把粮商召集起来，去衙门口等大人。” 衙门里住着不少难民，但书房等地还空着。 不等言清乔答应，师爷摸了摸鼻子，率先钻进了雨幕里上了马车。 黑首跟着师爷跑了一趟，自然也知道有的粮商并不配合，连忙也跟着师爷上了马车。 院门口的门庭里除了一向沉默工具人黑尾，就只剩下言清乔和陆慎恒。 陆慎恒手里的蓑衣还展开着，随时随地要披在言清乔的身上。 言清乔也没在乎师爷是什么态度，盯着陆慎恒湿透了的鞋靴，皱了皱眉头。 “快回去，外面冷。” 面对言清乔突如其来的关心，陆慎恒手指收拢，面上却一点没显，凑近了两步，柔声说道：“去哪里都要穿蓑衣，风大雨大。” “嗯。”言清乔无端的有些面皮发热，为了掩饰这种诡异的感觉，连忙钻进了蓑衣里，拢着系带就要胡来一气把陆慎恒打发走。 结果陆慎恒又转了个身，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拎着系带对言清乔慢慢说道：“系带被我改到了前面，你腰细，可以绕一圈，不管是穿是脱，都比之前的要方便。” 说着，他果真拿着系带，环绕过言清乔的腰。 言清乔微微垂眼，目光正对陆慎恒半蹲着低下的头顶。 那种诡异的感觉直接升腾，进了脑袋顶。 她对生人见风使舵，对熟人却脾气直白，直觉这个举动不对，手就已经伸了过去。 一把压住了陆慎恒的手，言清乔微微皱眉，冷不丁的说道。 “不对，陆慎恒，这样是不对的。” 第637章 只是个小孩子 “言言？” 陆慎恒似乎十分不解，微微歪头，抬起眼看言清乔，手指还僵在言清乔捂住的手掌里。 手心下面，是言清乔温软的腰。 光是这种亲密又熨帖的触感，陆慎恒就忍不住眼神迷蒙。 从言清乔的角度看过去，陆慎恒那一向锐利的唇角被弱化，露出了微微下垂的眼角，配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一只温顺的大狗子。 “以后别这样了。” 言清乔不自在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默默的把蓑衣上的系带给扎了起来。 虽然手工做的一般，但是看得出来，陆慎恒确实有用心，系带的维度刚好足够她绕着腰上一圈，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陆慎恒僵在了原地。 言清乔低着头，系好了带子就要走，余光里瞥见了陆慎恒放在身侧绞紧了的手指上，一片红肿。 就算是无数遍的告诫过自己，也早就接受了陆慎恒并不喜欢自己的事实，自动的在远离陆慎恒那么久。 看见陆慎恒手指的时候，言清乔还是心里一颤。 她两步走过去，抓起了陆慎恒的手指。 也就在刚刚言清乔睡觉的功夫里，陆慎恒才匆忙缝好了蓑衣，所以这会手指头上的伤口还没结痂，被言清乔一碰，滋滋的往外冒血珠子。 “没事，一点也不疼，是我自己不小心。” 言清乔的拒绝，是个人都能看清楚，陆慎恒就算只是小孩子的智商心性，也能明白言清乔对他与对小暑的差别对待。 他连跟言清乔说话的声音都小心翼翼，见言清乔皱着眉，连忙解释说是怪自己。 常年握剑练武的关系，陆慎恒手其实并不薄，虎口位置甚至有一层厚厚的茧子，言清乔盯着这么一双手，实在是想象不到，这么一双手，捏着又细又小的线针，笨拙缝蓑衣的模样。 “痛不痛啊。” 言清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穿着蓑衣一声不吭的往自己屋内走。 陆慎恒一慌，连忙跟上。 “不痛，我可能吃苦了呢，我下次小心一点，再多练练。” “谁让你练针了？” 言清乔一眼瞪过去。 陆慎恒停在了走廊里，面色发苦，态度十分小心。 言清乔进屋，翻找出了膏药，又出门，递给了旁边的黑尾。 “别让他进厨房，别让他拿绣针！” 来回两趟跑，言清乔一点没湿，陆慎恒穿着不规矩的衣服倒是从头湿到尾，头发上甚至在滴水。 “拿热水给他洗澡！他现在就是个小孩子，连自理能力都没有，别让他再做那些事情了！” 言清乔的火气来的十分奇怪，甚至是恼了，又瞪了一眼工具人黑尾，转身就要出门。 “言言” 陆慎恒可怜兮兮的站在走廊口，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已经走到了院门口，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陆慎恒固执的站在走廊口，隔着漫天的雨幕，望着她。 言清乔抿了抿嘴，头也没回。 他现在就是个小孩子。 就因为是小孩子，所以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看过来的眼神，都不作数的。 也是因为是小孩子，所以她对于成年陆慎恒的那些恼恨，也都不应该落在这个人身上 第638章 收粮 “言大人，师爷已经看过我们的账单了，我们没有作假，再说通州城都快沦陷了，那种吃人血馒头的事情，我们也做不来，价格真的已经是最低了，没办法再往下降了” 粮商们巍巍颤颤，至少在见到言清乔之前，粮商们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如今通州百姓群起而攻之，所有的愤怒都在他们这些粮商的头上，言大人若是想要继续得个青天大老爷的名声，不管他们粮商冤不冤枉，都会拿他们开刀。 但商人向来地位低，他们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贸贸然的反抗。 “嗯，我知道。” 言清乔站在门口脱了蓑衣，走到了门内喝了口热茶才继续说道：“没办法降价，就涨价。” “”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的眉头一跳。 包括一直跟着言清乔忙前忙后的师爷都吓住了，连忙站了起来，侧头看向了坐在上位的言清乔。 言清乔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难道是，说错了？ 或者是因为知道事情没办法解决了，所以一时间说出来的无谓气话？ 言大人这些天来在通州做了这些事情，每一件每一桩，都能证明言大人绝对不是意气用事贪图虚名的人。 可如今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进货价看着这么高，价格却已经是目前能拿到最低的了，水灾一天不结束，粮食的价格就会每天新高。” 言清乔放下了手中的热茶杯，慢慢的说道：“我压你们的价格，意味着你们拿不到粮食，通州附近缺粮的地方更多，价格水涨船高，不会再有人愿意卖给你们，到时候通州无粮，百姓们饿死的更多。” “是啊是啊，是这个道理。” 粮商们纷纷点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至少，言清乔不会是个目光短浅，为了服务大众牺牲小众，只为成全自己一个名声的那种人。 “所以，不如涨价。” 言清乔斜倚着椅背，玩世不恭的翘起了二郎腿，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盘旋在心口一下午的那颗大石头放了下来，至少目前为止，她想不出另外一条更稳妥的路子了。 她是放松了，屋内的一众人心都提了起来。 “大人如今的价格已经是城中一半百姓吃不起的程度了，若是再涨价” 师爷又忍不住了，粮商们没人敢吱声，也只有他在言清乔面前敢说上话，这会越想越心惊，一点也不理解言清乔的意思。 言清乔笑了笑：“师爷你有更好的法子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师爷要是有法子，也不至于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围着言清乔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他着急啊。 按照言清乔这么个都不知道什么目的法子，通州城内粮食是有了，但吃得起的人没多少，到时候还不是饿死一大片？ 言清乔没给解释，却对着一众粮商继续说道。 “不光要涨价，还要涨出一成的利润价格，高价把粮食往通州城收，这两日越快越好。” 第639章 天下之幸 “那接下来，大人想要如何？” 粮商们渐渐的也听出了味道，言清乔把价格把控的这么精确严格，很明显要求他们的不止这些。 “粮食能卖的就卖掉，卖不掉的就都拿到我这里，我会按照进价算给你们，你们卖掉的每一斤粮食每一户人家，我都要当天看见账目。” 言清乔站了起来，对着坐在最里边的师爷说道：“师爷，今日之内，通州城内跟同大人有关系的人家地址姓名都整理给我。” “啊好。” 师爷愣愣的点了点头。 粮商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不解，但言清乔没解释，他们也就不敢问到底接下来是什么计划，顿了顿，众人见没有他们其他的事情了，纷纷告辞了。 等一众粮商们都走了，衙门的书房办公地点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师爷早就忍不住了，拖着凳子急忙的凑到了言清乔的身边，十分直白的问道。 “大人，您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寻常的时候，就算是从言清乔交代下去的事情里也能琢磨出一二来，可如今，言清乔接连的下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决定，师爷是一丁点也猜不透言清乔到底是什么计划。 言清乔已经开始穿蓑衣了，闻言顿了顿，跟师爷耐心解释道。 “粮食涨价收，通州城内就不会无粮。” “对。” 这个道理，师爷也懂，忙不迭的点头。 言清乔拉着蓑衣里的系带，不自觉的想到了在家里等她的陆慎恒，满手指上都是针眼 “卖不掉的粮食，我们当天收回来，再悄悄的分给吃不起粮的百姓，已经买过的百姓，我们给银两暗中补贴，这样通州城内大家都有粮吃，谁也饿不死。” “可是钱呢？”师爷听着言清乔的计划，有些迷糊。 言清乔已经算的差不多了：“我已经派人出城，短则两日，长则四五日，同大人被查封的那笔钱，会回到我的手里，在这之前，所有的银钱开销我先垫着。” 师爷一听，忍不住原地踱了几步，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终于明白了过来，脸上俱是喜色，与言清乔刚刚想出来这个法子的神情如出一辙。 “妙啊，妙啊！大人！如此一来，各地的粮商运粮来通州卖粮，穷苦百姓能吃得上粮食，稍微富裕的百姓也不会亏损太多，等这次水灾之后，通州还是那个通州” 师爷高兴的要蹦起来：“不，水灾之后，通州已经不是原本那个附近最穷的地方了，我们通州将会是第一个恢复元气的地方，通州四通八达，指日可待！大人！您是我们通州的救星，等此次水灾之后，我们为大人立庙供像！大人会保佑我通州风调雨顺！” “行了行了，先顾着眼前。”言清乔被师爷这么一说，无奈的笑了笑。 师爷兴奋的不行，下午时候还觉得永远进入死循环的矛盾此刻迎刃而解！这简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大人，属下现在就去张贴榜文，告诉所有的百姓，我们通州有救了” “不行！” 没等师爷说完，言清乔打断的斩钉截铁，脸色还十分严肃。 师爷不解。 言清乔扶了扶脑袋：“师爷，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不让粮商们知道我的计划。” “”师爷兴奋了半天，这会被言清乔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愣了好一会。 “如果，让通州城内人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城外的粮商们也就等于知道了，到时候”言清乔看向了师爷。 师爷陡然生出了一身的冷汗：“到时候，就真的成了哄抬价格了” 言清乔给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通州地处水灾发生的正中心，陆庚京就算是想要送粮食进来，也要先路过外围的那些城，粮食根本就送不进来，到时候若是连通州的粮价他们都负担不起了，百姓饿殍遍地，通州刀山火海 师爷却也琢磨了过来，顿了下，几乎是十分小声，甚至是自言自语：“可是大人这样的话，所有的罪名就都在您身上了，百姓的怒火” “能让他们饿不死，我被骂两句也值得，我这人心大，最多到时候躲起来，光说也说不掉我一块肉。”言清乔嘿嘿一乐。 等百姓们拿到该有的钱和粮，到时候也就没人会骂他了，还会反过来感激她，到时候名声就又回来了，况且言清乔觉得自己脸皮足够厚，也从来没在乎过别人说自己什么。 “大人” 师爷呼吸一滞。 活到了他这把的年纪，不说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但至少说是普通小事一点也激不起他心底的风浪，但此时此刻，眼前的人如此大无畏，这气度与胸襟，这仁德与手腕。 师爷拂开袖子口与衣摆，端端正正的走到了堂中央，正对着衙门书房里挂着的“清正廉明”四个大字，对言清乔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国之有言大人此等栋梁，实乃通州之幸，荣坤之幸，天下之幸！” 第640章 骰子 入了夜。 夜雨下的又急又凶，通州城内经过了这几日的水灾预备，已经鲜少有人入夜外出了。 附近州城水灾肆虐，似乎是吹进通州的风雨里，都含着那些无能为力的百姓哭泣声。 通州安静的很。 至少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饿死的人。 这个朝代消息闭塞，所有的消息传播都只能靠人传人，在言清乔他们眼里，极有可能一整个通州都会沦陷的水灾，在有些百姓眼里，或许只不过是多下了几天的雨，粮食刚刚开始涨价了一些。 言清乔穿着蓑衣，进入通州城内最热闹赌坊的时候，朝着里面所有的人眯了眯眼。 已经接近深夜了，万家灯火千家哭，多少户人家在发愁明日吃什么，却也有人在赌坊里陷入醉生梦死的世界里，不愿意出来。 “小兄弟，来两把？” 门口的小二见言清乔停着了，挑着眉头上下打量。 言清乔的男装就这么两件，还是她掩人耳目置办的，再加上当时为了配合小言神医这个人设，衣服的样式不说放在京城，就是放在通州，也是过时了许久，一副穷酸的模样。 小二在赌坊里打滚了多年，最会看碟下菜，瞅着言清乔这要进不进的模样，当即轻蔑的了起来。 “有没有带钱啊？我们这地可不是空手就能进来的，要是没带钱的话赶紧回去拿，我们可” 一颗银元宝，被言清乔托在了掌心里。 言清乔小心的把蓑衣挂在了门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闭嘴，带路。” 小二得了那么大个的小费，变脸比翻书还快，当即笑的牙不见眼，点头哈腰的把言清乔往里面引。 “大哥您瞧，这桌玩的是七窍玲珑骰子，也就是押大小或者豹子，三颗骰子加起来过十一点，就是大，往下，就是小，豹子就是三颗同点，很简单，也很好上手。” 小二笑着，给言清乔介绍下一桌：“这桌玩的牌九” “那笼子里是斗鸡，大哥您瞧，这会那站在最上方的公鸡，名叫小五，是我们这的常胜将军，连赢好多天了，大哥您待会要是去瞧的话，就押小五赢，肯定能赢钱！” “那桌是斗蛐蛐，大哥您” “好了我知道了。” 言清乔看着屋内熙熙攘攘的人，打断了小二的话，示意他可以不用跟了，走到了门口第一桌前面，干脆利落的下了个银锭子。 “我押豹子。” 小二一看，这位爷像是个愣头青生手，又这么傻气，今日庄家又要赚翻，当即小心的捏了捏怀里的那颗大银子，欢天喜地的就又去门口放哨了。 豹子难得，一局也不容易开出几次，但是桌面上写明的赔付率却最高。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言清乔吸引了过去，见是个生面孔，当即就明白了，怕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生手，头一回进赌坊，光是要贪小便宜来了。 也不想想，人人都傻吗？放着这么高的赔付率却没人押！ “小兄弟，你可知道这豹子是什么意思？” 桌上有人上下打量言清乔，语气调笑轻蔑，就差用眼神说出来了，这厮是哪里来的冤大头？ 言清乔面上有男装，人生的瘦弱，但脊背板直，整个人冷下脸来，浑身散发的气势看着一点也不好惹。 她话也不多，手掌心里翻转三枚铜钱，斜睨了那开口说话的男人一眼，却皱眉问着桌上唯一的庄家。 “什么时候开？” 第641章 买定离手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头一回见人出来赌钱，却连规则都没弄清楚就急吼吼的下钱下押，再看这一身的穷酸相，想来是家里急着吃稻米，却没有钱支撑，过来碰运气了。 “我押大！双倍押！” “我押小！我也双倍！” 桌上众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这面生的小兄弟刚刚可是下了十两银子，跟庄家分了出来，到手也能有七八两，这局要赢的轻轻松松了！ 桌上人声汹涌。 庄家面露讥笑，大声催促：“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所有人都在暗暗期待面前这小兄弟输的裤衩都不剩模样。 言清乔面色冷淡，只是看着庄家手里的骰子桶，昏暗又嘈杂的环境里，也看不出什么神色。 桌上沙漏流干了，庄家站了起来，清了清桌子边过分靠近的人，大喝一声。 “开！” 所有人，包括庄家，都抱着一种今日教这小兄弟做人的心思，结果等所有骰子露出来的时候，桌边所有人都是呼吸一滞。 气氛诡异的沉默。 因为骰子地盘上，三个骰子十分凑巧的，点数都翻在一上，众人只觉得骰子上那三颗红色的点数特别耀眼，打的脸疼！ 就连庄家也愣住了，坐庄多年，不说在赌术上面如何精进，但是这简单的摇骰子，听骰子，也算是行家技术了。 刚刚骰子桶停下的时候，响声偏清，很明显是跳的大数，怎么会这么巧，开出了豹子？ 言清乔单手背在身后，摩挲着手心里的三妹铜钱，心里松了一口气。 祖师爷保佑，赌场上赢来的钱都会用作通州救灾上面，她言清乔分文不会贪，还请祖师爷助力，帮她，帮整个通州，度过这次难关。 分钱了。 一人坐豹子。 言清乔在拿到分到手的两百两时候，心里还是莫名的感叹了一句。 难怪总有投机取巧的人进赌坊，翻无数倍到手的钱，这会竟然觉得有些轻飘飘。 庄家瞧着言清乔手里的钱眼红，坐了下来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我买豹子。” 言清乔还是拿出了那十两的银锭子，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豹子押定的区域，面色一片平静。 这钱要是她自己的，她能高兴到起飞，但是接下来都得用在通州，对于她来说，倒也没有太多的兴奋感。 反正又不是她的钱！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又开始笑了。 “上把瞎猫碰上死耗子，给他凑巧了，这把竟然还敢押豹子！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一局开出来，一晚上都未必开得出一把的豹子，他连这个都不懂，还来什么赌坊？玩什么骰子？回家多玩几局学学再来！” 桌上的人买大买小，嘴里说的话也是各种嘲讽，看向言清乔的目光十分不善。 就不信了，刚刚那把算是这小兄弟运气好，这一把就不可能还是难得摇到的豹子！ 更何况！庄家都还没开始摇骰子！ 庄家临时改变了规则，桌边众人也不挑明，大家都等着看这个小兄弟的笑话，纷纷在庄家摇骰子之前买大买小买好，眼神十分不善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站在桌边，任他东西南北风，她愣是八风不动面沉如水，手里三枚铜钱币玩的十分顺滑。 庄家这次多摇了几下骰子，听着手里面的骰子落地点数是大，信心十足的放到了桌上！ “开！开！开！” 只要是站在桌边的人，都在起哄。 俨然已经把言清乔这么一个上来就赢钱的生人当成了仇敌，纷纷要用事实教育一下她！ 骰子桶拿开。 原本乱糟糟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突然卡了壳。 所有人，包括庄家，眼神在言清乔和骰子上来回的滚动。 简直见鬼了。 骰子上安安稳稳的躺三个一！ 又是豹子！ 第642章 豹子 “不可能！庄家这是不是你们一伙的？” “你们开赌坊的是在耍人玩吗？” “怎么可能连开两把都是豹子！？” “赔钱！赔钱！” 人群顿时就炸了。 庄家自己都愣了半晌。 “愿赌服输！不服的下一局再赢回来！我们中发赌坊在通州城内开几十年，谁不知道我们最良心？自己来摸摸这骰子！看看是否是你们说的那样有猫腻！？” 眼看着众人喊声越来越大，庄家倒吊着一副三角眼，警告的看了一圈周围的人！ “一个个只赢得起输不起？那来什么赌坊？回家做梦不好吗？” 能开赌坊，并且在通州城内开了几十年的，已经不止是简单的势力了，武力财力关系网缺一不可。 哪里是这帮红了眼的赌民能造反的？ 两边脸红脖子粗对峙的时候，言清乔拿着到手又翻倍的五百两，从中把最早的那枚银锭子拿了出来。 附近别桌的人见这桌热闹又乱哄，纷纷过来看热闹，连开两把豹子，言清乔独赢的事迹顿时吸引更多的人上来围观。 言清乔轻飘飘的，把银锭子还是放在了豹子上。 “押豹子。” “娘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上两把是运气好！真是邪门了！我就不信这把还是这样！” “一整天都未必能开出一把豹子，要是真的再开出来，这赌坊就该烧了！” 众人吵吵嚷嚷，买大买小，就是没人敢跟风买豹子。 太玄乎了，要是这把还是豹子，可就太玄乎了！ 这种几率小到不可能，甚至两把连开豹子都没怎么见过，还被这小兄弟全部押中了！这怎么可能啊？ 庄家也被激起了血性，红着眼睛让旁边重新拿了一副骰子过来。 “我试摇一把！大家也可以检查！” 骰子在骰子桶内撞的稀里哗啦响，试摇出来的，庄家听的明明白白，是小，往外一开，确实是小！ 庄家终于抛掉了自我怀疑，舒心的笑了笑。 骰子过了好几个人的手，众人再摇，也从来没有出现这么玄乎的豹子，明明是两个没什么关联的事情，众人却好像抓住了什么天机，纷纷买大买小。 “你们怀疑我动了手脚，这局你们推选出来一个人，帮我摇骰子！” 庄家看了眼言清乔，目露凶光。 众人闹哄了起来，很快就推选出一个十分瘦弱，看着几天几夜没吃饭的老赌棍出来，那赌棍嘴巴里一直念叨着：“我不赌！我答应我媳妇女儿不赌了，你们不要推我！” “老麦！你就别客气了，你媳妇女儿都被你赌输卖掉了，还有谁管着你啊？赶紧着，你可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衰神，哈哈哈哈。” “可是可是” 老麦在那边犹豫。 庄家十分不耐烦：“当了婊、子还来立什么牌坊？你要真是不想赌，你来我们赌坊干什么？” “我就是看看，看看！”老麦脸都红了起来，配合他这么一张骨瘦嶙峋的脸，看着格外渗人。 庄家摆摆手：“不摇吗？不摇换别人！” “摇，谁说不摇了？！我现在就摇！你们快买！” 老麦一把将骰子桶抢了过去，眼神露出了接近痴迷的渴望，宝贝似的抱住了骰子桶，疯狂的摇了起来。 摇定了，老麦趴在的骰子桶上，嘿嘿的笑：“你们买，我有预感，这把会是小！我老麦也算是赌坊里混多少年了，这点听力还是有的。” “我买大！哈哈哈哈，老麦你这个衰神，你说小的肯定就是大！不然你也不会输的每天连雨水都喝不饱！” “你！”老麦气的半死，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吼吼的不看那嘲讽他的男人，趴在骰子桶上喃喃自语。 “你会后悔的，你不相信我的话，你肯定会后悔的！” “买大买大！” 众人高喝，场面上空前一致，纷纷把钱送到了大区。 但也有人琢磨着。 “骰子是老麦摇的，他没钱买定大小，但到底也在赌场上混迹多年，说不定这把真的是小。” 小的那边也被押了两把钱。 而豹子区，只有言清乔孤零零下的那一把十两银子。 “买定离手！老麦，开！” 庄家不耐烦，自己违规操作，要被上面的大老板知道，指不定会不会给什么惩罚。 老麦十分磨叽，像是故弄玄虚，在骰子桶旁边七扭八扭，整个人魔怔一般：“一定是小，一定是小，一定” “去你娘的！磨磨唧唧的！滚一边去！”庄家耐心耗尽了，手压在骰子桶上没动弹，看了一眼言清乔。 面前发生了什么，言清乔都像是看不见也不想看见，眼神定定的看着那乌黑色的骰子桶，手里把玩着三枚铜钱币。 “咔哒”一声，骰子桶开了。 赌坊的这个桌，乃至整个赌坊，甚至是无数没有下钱的看客，都愣住了！ 第643章 又是豹子！ 又是豹子！ 竟然又是豹子！ 今晚这是怎么了？养一窝豹子了吗？ 怎么会连开三把都是豹子！？ 多少人都是抱着言清乔必输的决心，带上了几分气性，买大买小里面一堆钱，全是他们的血汗钱，里面还有不少人准备用来买米买粮明日喂孩子的钱！ 这一下，因为对自己的过分自信，也因为贪心，全输光了。 上千两的银票落到了言清乔的手里，连庄家都红了眼。 他们抽成才能拿多少？ 言清乔这三把连赢且是独赢！手里少说也有一千五百两了！ 实际上还不止！ 言清乔算了算，这点钱财用来贴在粮食涨价的多出来的一部分上，至少还能够她周转三天。 陆慎恒的这次带出来的钱也全部拿了出来供她周转，再等之后同大人查封的那批银钱到了，连着填补周转上，这次水灾差不多就过去了。 足够了。 言清乔颠了颠手里的银子银票，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布袋子，当着众人的面，把银钱都装了进去。 桌子上就还留着最先押下的，那实沉沉的十两银子！ 赌桌上，不看脸也不看技术，最大的因素就是看运气。 连开了三把豹子，每把都是独赢，盆满钵满，就连那布袋子塞在胸前，都鼓鼓囊囊的。 众人的愤怒忽然就没那么大了，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这会也不得不服气这小兄弟逆天的运气，要说骰子有问题，骰子换了，要说庄家有问题，庄家不上手，让老赌棍老麦上手，结果开出来的还是豹子。 玄幻又邪乎。 趁着言清乔还在看着赌桌的时候，有人忍不住凑了上去，对着言清乔拱手，笑的十分羡慕。 “小兄弟今日真赚的盆满钵满啊，从小兄弟一进门开始，我就发现气宇非凡，浑身冒着金光，小兄弟真是气运当头啊！” “嗯。”言清乔很冷淡，胸前最近发育的厉害，裹胸裹的有点疼，这会又被银子铬着，浑身难受。 那男人见言清乔这么敷衍，也不恼，又恬不知耻的问道：“敢问小兄弟，下一把要押什么？还是豹子吗？小兄弟如此金光，老哥就搭乘个顺风车，沾点喜气。” 无数人都在留意言清乔这边的情况，闻言纷纷竖起了耳朵，恨不得贴到言清乔身边，听听她下把要押什么。 言清乔又不自在的揉了揉胸口，这动作看着的周围一众人更是眼馋。 所有人屏息等着的时候，言清乔却忽然说道。 “我不玩了，你们自己玩。” “” “” 庄家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莫名的失落。 赌棍们风向不对，要是接下来都跟着言清乔下注，言清乔运气这么逆天，到时候庄家要赔死。 失落的是，今日是看不见这个小兄弟继续独赢连坐豹子的场面了。 言清乔要走，身边的人立马就不乐意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赢了钱就想走？” 一壮汉挡在了言清乔的面前，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他刚刚最不服气，下的钱也是最多，第三把的时候，瞧着庄家和众人拿着骰子练手都没出一把豹子，就一股脑的把身上的钱都下到了小上面，这会输的底、裤都干了，见言清乔要走，自然气不过。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赢几把就走，那我们这帮经常在赌坊里玩的，岂不是要亏死？把我的钱还来！” 第644章 楼上有请 “对啊！你不能这样就走了！” “是啊！还钱！还钱！” 一旦有人起了头，后面一连串跟风的，毕竟言清乔怀里还揣着他们大多数人的钱，只要她从这个门里面出去，这些钱就彻底跟他们没关系了。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转过头，隔着激愤的人群，看向了站在桌子边的庄家。 “你们中发赌坊就做的这种生意？赢钱了见好就收不让走，还得必须我把钱留在这里不成？” 她把矛头指向了赌坊的庄家。 庄家忍着脸颊的抽搐，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赌坊向来公平公正，买定下押全凭自愿，您当然想走就走！” 言清乔翘了翘唇角，看向了面前挡着的壮汉，眯着眼睛说道：“现在钱在我手里，就是我的钱，这位兄台你若是再挡着，可就算抢了，如今水灾接连，都不一定有牢饭给你吃。” “你！” 壮汉神色一抖。 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同大人在位的时候，钱就能打发了的事情，如今换了个名声极高的言大人，正是在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谁敢在这个档口顶风作案去当刺头？ 牢饭是真的不一定有没有。 壮汉不敢了，默默的往旁边让了一小步。 言清乔绕过他，揣着一千多两的银钱，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赌坊的楼下咚咚咚的跑下来了一人，飞快的窜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这位小兄弟留步，我们楼上的东家有请。” “请我上去做什么？” 言清乔倒是没有一点俱色，轻飘飘的看着那小厮。 小厮嘿嘿一乐，连忙解释道：“我们东家有的是钱，自然不会贪要小兄弟这点钱财，不过刚刚在楼上看见了小兄弟的英姿，特来讨教一二，小兄弟赢了，东家会再奉上钱财，小兄弟输了，东家也会派人护着小兄弟归家，小兄弟的钱财还是会一分不少。” “陪玩啊，多少钱一局？” 天色还早，言清乔倒也不急，闲适的靠在了门框边，往楼上看去。 众人都在看热闹，最好言清乔今日就离不开这赌坊才好，能拖一时是一时。 “东家说了，一百两一局。” 小厮笑的牙不见眼。 言清乔却吊儿郎当的，撇嘴说道：“才一百两，就这还东家，未免也太寒酸了。” “先赢了再说！都不一定能赢，在这大放厥词！” “看他那成竹在胸的模样，什么样的运气能这么自信自己能赢？是不是出了千？” 众人自然看不惯言清乔这模样。 言清乔也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目光，只是微微仰头，笑眯眯的看向了楼上有呼吸声的那个房间。 小厮还是笑着，冲着言清乔拱手，继续添了一句。 “是一百两黄金。” “嘶。” 周围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黄金啊，一百两，换算过来，一局可以换一千三百两的白银！ 还完全不用担心输钱！ 刚刚言清乔在下面玩了三局也就这么多的钱，到了楼上就是眨眼间的功夫！ “小兄弟，还请楼上。” 小厮看出来言清乔没有拒绝的意思，笑着对言清乔做了个请的姿势。 事实是，言清乔果真是见钱眼开，一想到赢几局了连陆慎恒的钱都不用借，立马乐颠颠的往楼上走。 第645章 少东家 都不用小厮带路，言清乔一路走到了有呼吸声的门口。 里面人也听见了脚步声，温声说道：“请进。” 门推开，屋内就坐着一人。 小厮很规矩的立在了门外，同时也盯着楼下那些竖着耳朵听上面动静的人。 门被小厮关了起来，房间隔音效果做的好，几乎是隔绝了外面全部的声响。 桌子对面，坐着一位五官俊郎的青年男子，看着模样不过二十，也看不出是这赌坊的少东家，倒是一脸神色温和，此刻见言清乔进门，侧过脸来微微的笑。 言清乔十分自来熟，大喇喇的盘腿坐到了对面，问道。 “怎么玩？” “摇骰子，比大小，如何？” 男子笑容淡淡，等到言清乔坐了下来，拎开手旁边的小箱子盖。 里面赫然是码好的金锭子，被灯火这么一照，满屋子金光闪闪。 这钱就让言清乔感觉，已经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玩几局？” 桌上摆着两个骰子桶，桶旁边各放着三颗骰子，被钱晃花眼了的言清乔干脆利落的拿了其中一个，对着男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五局如何？我这里只有五百两金子。” 男子也拿过了骰子桶，目光定定：“不过，金子没那么好拿，你得告知我，如何得来的豹子。” “告诉你，你未必学得会。” 言清乔笑了笑，看着对面的男子。 男子也笑，伸手很有节奏的摇起了骰子，眼神却在言清乔的身上。 言清乔盘腿坐着，没动声色，只随意的拿起了骰子，晃荡了两下，放在原地就没动了。 她眼神都在旁边放着的那箱金子上面。 男子目露惊色，也跟着放下了手中的骰子。 “谁大谁赢？” 言清乔单手撑着脑袋，挑眉看向对面。 男子颔首，倒是十分有礼的先开了自己面前的骰子。 三颗六点，豹子。 他看向了言清乔面前的骰子桶。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一边拉开自己面前的骰子桶，一边问。 “平手怎么说？” 三颗六点，豹子在骰子桶内躺的很坦荡。 男子目色更加惊异，开口说道：“顺延至下一局，你若能赢我，便拿两百两，若是仍然平手，就再顺延。” “若是五局平手呢？” 言清乔伸长手指拨了拨面前的骰子。 男子微微一笑：“能与我打五局平手的，五百两黄金又算什么？自然是双手奉上。” “行。” 言清乔一心想要钱，她知道男人在看什么，无非就是在怀疑她出千。 这可真的不好意思了，言清乔真是一点没出千，别说有什么蛛丝马迹了，就是晃了两下骰子桶的姿势也很敷衍。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破绽。 等第四局里，两人各自开出了三个六之后，对面男子没忍住笑了。 “在下姓黄，单名一个明，可否与言大人交个朋友？” 言清乔一愣。 第646章 我扛得动 她晚上跟师爷粮商们商量好对策之后，直接来的赌坊，没有易容，现在还是男装。 不过这个朝代讯息闭塞，就算是城里城外传遍了言大人的事迹，除了一些真正见过她的人，一般很少有人能认出她。 “通州之地，藏龙卧虎啊。” 言清乔笑着对面的黄明拱手，客套了一句。 到底是赌坊的少东家，同样的骰子，他只是摇晃滚动几下，既能听得出自己骰子桶内的点数，也能听明白言清乔骰子桶内的点数。 小厮之所以如此放心，说明这黄明身上怕是不止听骰子这么一丁点的功力，一般的地痞流氓他根本不惧。 “言大人更是人中龙凤。” 黄明跟着客气。 两人相互吹捧。 言清乔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夜路难走，便手扶上骰子桶：“最后一局，比大还是比小？” “比小。” 黄明根本也没在乎那箱子里的五百两黄金，这点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认识言大人的敲门砖。 “言大人赌技了得，真是让人意外，不知在下可有日后与言大人切磋赌技的机会？” 言清乔明白他的意思，这次当着黄明的面，直接一连晃了五六七八下，最后随意的放下了骰子桶，看向黄明，就是没回答他的话。 黄明一连挑明两次，都被言清乔无声的忽略了过去，大家都是出来做事的人，自然不会做那种自讨没趣的事情，既然言清乔无意，那他也就不再提了。 赌桌上晃动着黄明沉默摇骰子的声音，黄明刚刚认真的听了言清乔手里骰子桶的声音。 金子已经顺延到了最后一局，若是言清乔真的有技术，最低不过是三个一点，可她那手法极其粗糙，这世难道真有这种技术？ 一边想着，黄明放下了手中的骰子桶。 等他骰子桶内的骰子停止了滚动，黄明已经揭开了骰子桶。 三颗一点的豹子。 黄明很警觉，他从言清乔手搭上自己面前骰子桶的时候，就有预感，言清乔面前的骰子桶内，绝对不止是三颗一点豹子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骰子桶开，三颗骰子交叠，竖成一摞，骰子最顶端的一颗，赫然是一个红彤彤的点，言清乔在黄明的注视下，一颗颗的挪开了骰子，每一颗都是一点。 黄明无声的笑了笑。 言清乔双手不自觉的撑在了桌边，有些迫不及待。 “愿赌服输。” 黄明将金子奉上。 一直到钱到手了，言清乔才踏实了下来，一边把玩着金锭子，一边说道：“我没有出千，也没有什么技术，等你下次再来找上我，我肯定不能赢你。” “那是为何？” 黄明哪里接触过像言清乔这么邪乎的人，自然要追问。 言清乔把手里了的金锭子放回到箱子里，确认分量差不多，又说道：“就是单纯的运气好。” 运气好到可以随意把控骰子点数大小，有些不合理了。 但除了运气，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词来解释，为什么言清乔可以在楼下连开三把豹子，还是在骰子都在别人手上的情况。 更何况，楼下的庄家都是一手好技术的人，怎么可能摇出来三把的豹子？ “那又怎么肯定，下次在下去寻言大人之时，言大人运气就不好了？” 黄明意味深长。 言清乔单手托着腮，没想到黄明还在纠结这件事情，便耐着性子解释道：“人的气运跟自己做的事情息息相关，这次我来，抱着这种目的，老天爷会帮，下次你来，我没有目的，就未必能再有这种好气运。” 毕竟是给通州贡献了五百两的人，也免去了她在陆慎恒还在痴傻的情况下私自动用他的钱财窘境，言清乔很难摆出脸色。 “黄公子其实不必结识在下，我在通州连个官职都没有，所有的境况都是暂代，水灾之后便会回京城，黄公子此次为通州贡献五百两黄金共渡难关，新官上任，我会专门交代表彰。” 言清乔抱着金子，已经在桌边站了起来。 黄明见她要走，说的也很直白：“通州之难，哪里是这五百两黄金便能解决的？” “这就不劳烦黄公子操心了。” 言清乔肉眼可见的高兴。 高兴啊，天上掉钱一样，这一晚上的收获可比她辛辛苦苦在通州地盘上打转抢钱来的快。 “人多眼杂，言大人抱着这么多钱财下楼，多有危险，在下送送言大人。” 黄明跟着站了起来，这会也总算明白了。 言清乔之所以愿意在这里跟他废话，都是看在那些钱的份上，这会钱到手了，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 言清乔抱着钱，喜滋滋的像是个眉开眼笑的小仓鼠，对着黄明摆手。 “不用不用，我没事我很好，再来点我也能扛得动！” 黄明：“” 第647章 找场面 赌坊仍旧吵吵嚷嚷，不过被言清乔这么一闹，已经很少有人在认认真真的赌钱了，大家都在留意楼上的动静，听见走廊内有了脚步声，纷纷把头抬了起来，看向了楼梯口。 小厮守在门外，见到言清乔抱着箱子出来，十分意外震惊，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去，看屋内的黄明。 “少东家？” 黄明没说话，只是笑着摆摆手。 言清乔也没管他们，抱着箱子大摇大摆的从楼梯下去，又大大方方的出了赌坊。 屋外雨天接连，偌大的天地里像是被水浇了个透彻，从内到外都是湿漉漉的。 蓑衣还挂在走廊内，言清乔把装着金锭子的箱子放在了脚边，认认真真的穿蓑衣。 箱子放到地上的同时，里面传出来金锭子相互碰撞的响声。 赌坊内所有人都没说话，就只剩下最里面的赌桌上，两只斗鸡你死我活，相互啄毛的扑棱声响。 言清乔上去的时候手里什么都没有，下来的时候抱着这么大一箱子，是不是意味着他刚刚在楼上，赢了少东家？ 五百两黄金！ 这可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数啊 赌坊内一半的人红了眼。 言清乔已经穿好了蓑衣，又吭哧吭哧的抱起了金箱子，抬脚就要往外走。 之前为难言清乔的那壮汉一看，这哪里还得了，这一波赚的盆满钵满，弄的赌坊内大家都输钱了，这小兄弟还十分不上道，赢了钱擦擦屁股转身就要走，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站住！刚刚的的事情我们还没说清楚呢！” 壮汉指着言清乔嚷嚷，抬脚就朝着言清乔走过去，誓有一种今天不把言清乔一层皮脱下来不罢休的意思。 哪知道人还没碰到言清乔，抱着箱子的言清乔忽然间转了头。 那一眼直接看的壮汉通体生寒，在原地定住了脚步。 言清乔抱着箱子穿着蓑衣，一张清秀俊朗的脸半隐在了斗笠下，此刻微微翘起了嘴角，对着那壮汉耐心尽失。 她道：“滚！” 那壮汉竟然脚底生了钉子一样，硬生生的一步也不敢动弹，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言清乔抱着箱子，消失在了夜雨当中。 赌坊哄堂大笑。 堂堂这么高的汉子，一脸横肉凶相，竟然被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小兄弟吓到站在原地，那模样可是差点就尿裤子了！ 壮汉好一会才回神，等回过神来，脸色都红了。 “都给老子闭嘴！” 壮汉对着赌坊内一声怒吼。 倒是也能吓住了人。 不过人人都长一张嘴，表面是不说了，内心里还指不定如何的大笑，说不定明天相熟的人都知道了，他在赌坊内钱财输光颜面扫地的事情！ 壮汉心里越想，就越不得劲。 “二六！小金！跟我走！” 那小兄弟腿短，外面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不管是坐马车还是自己腿走，都走不快。 只要他们能追上，将人暴打一顿，又能找回场子，她手里那五百两黄金和怀里的一千多两白银这场面找的，划算！ 第648章 腿短 夜雨路难走。 言清乔来赌坊的时候也是临时起意，一来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赢，二来，自己身为个人人称赞的好官，出入赌坊就是生活污点，指不定以后放大了要被京城那边如何说道，所以是绕着小路来的。 这会还得双脚走路回去。 好在收获不小，这么些钱回去，通州这次水灾影响下的百姓饿死情况几乎不会发生。 在言清乔的价值观里，她虽然爱钱，但是是非三观十分完整，这种时候，钱财对于命来说，不值得一提。 大雨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刷了个干净。 言清乔一直到拐弯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人在跟着自己。 她听力好，五感敏锐，拐弯绕进小路里，贴在石板墙上，听着这夜雨里的脚步声。 后面的人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几乎是在言清乔站定在墙背后的同时，立马消失了脚步。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强？ 除了赌坊内，没有什么人知道她手里的箱子内有这么多钱，当时进赌坊时候，言清乔留着心眼仔细分辨过，几乎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高手。 通州毕竟是小地方，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喊打喊杀的江湖，能人不算多，不然同大人也不会在这称王称霸这么多年。 难道是，高明叫来的人？ 反悔了想抢金子？ 那人模样面相倒是也不太像这么穷凶极恶的人 如果背后跟着的人真要对她不利，那今晚为着这箱金子，免不了是一场恶战了。 言清乔放下了手里的箱子，才从腿上把弯刀给拔了出来，就又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不过这次脚步声重且沉，还夹杂着嚷嚷声。 “那小王八腿不长，跑的倒是挺快！” “估计是被大哥您吓的，毕竟大哥要是刚刚在门口动手的话，小王八哪里能跑得掉？” 言清乔站在墙后，默默的噎了一口。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喊着小王八的人，是刚刚在赌坊门口拦着她的那个壮汉。 看样子是带着人，想要截她手里的钱来了。 如果她再没猜错的话，他们口中的小王八，就是自己 言清乔低下头，认认真真的看了看自己的腿。 蓑衣很长，几乎是从头裹到脚，黑暗里也看不见自己的腿有多长，但是言清乔十分的肯定，她的腿绝对不短！ 绝对绝对不短！ 她就是个子矮了一点，但是比例好啊！脖子下面全是腿！平常穿着这朝代的衣裙都觉得可惜，这么好看的一双腿，竟然要藏的严严实实！？ 这要是放到现代，她恨不得天天热裤短裙，去人群里面晃着嘚瑟！ 士可杀不可忍！ 可以说她胸小，但是绝对不能说她腿短！ 言清乔把金子箱踢到了巷子角落里，拎着两把弯刀，黑着脸，冷不丁的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三人正要进巷子，几乎是跟言清乔打个照面！ 三人都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喊鬼。 结果就听见言清乔拎着寒芒乍现的弯刀，刀尖指着中间人高马大的壮汉，咬牙切齿的问道。 “娘的！说谁腿短呢？” 第649章 有点中二 三人：“” 一时间都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错觉。 背后嚼舌根被当事人现场抓到，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腿短是重点吗？ 壮汉反应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冷哼了一声：“小王八，就你这点腿，都不算个男人！跑起来怕是都嫌吃力？哈哈哈哈！” 另外两个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言清乔气的脑门突突：“绿毛龟！就你腿长，你腿长能杵天不成！？今天老子就让你看看，老子的腿跑起来到底吃不吃力！” 四人站的本来就近，再加上言清乔突然暴起，几乎是跳上了那壮汉的脑袋，一个膝盖抵上去，壮汉只觉得鼻腔一热，整个人脑瓜子嗡嗡的，就直直往后摔了过去！ “大哥！” “大哥！” 另外两人连连惊叫！ 放倒了壮汉，言清乔一个翻转，雨幕里水花四溅，一双腿绞紧了其中男人的脖颈，手已经到了那男人的下颌上。 男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直愣愣的跟着他那大哥一起躺尸！ 两人连句话都没留下，落到雨水里的时候，脑瓜子只觉得有点不够用。 战前怒吼呢？ 这小兄弟怎么这么不讲武德？就光让自己怒吼了一句，他们这还没说话呢，就让放倒了 这算是偷袭？ 这肯定是偷袭！没有道德没有武德没有仁德！ 强烈谴责！ “大哥！二哥！” 最后那个男人跟只尖叫鸡一样，在瞳孔地震。 这才一句话的功夫，大哥二哥就这么倒了？ 话音刚落，言清乔抬脚就对着最后的男人踹了过去！ 男人被踹翻，不过不像前两个那样被直接攻击脑袋导致昏迷，这会从地上爬了起来，手里一把小刀抽了出来，呜咽着对着言清乔冲了过去！ “你伤我大哥二哥！我要与你势不两立！今日要么就是你死！要么就是我亡！今日我若不死，他日这天，必将因我而染红！” “”言清乔一愣。 这特么，有点中二啊！ 小刀碰上她的弯刀，叮的一声，言清乔微微闪避，都没什么动作呢，那小幺自己直愣愣的往前摔了个狗吃屎！ 再等回过头，看向言清乔的目光十分悲愤。 这么个大男人，竟然在雨水里哭了起来，哭的十分伤心。 “呜呜呜！大哥二哥！你们不要丢下我一人活在这冰冷的世上！你们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弟弟我要随你们去！黄泉路上我们手牵手一起走！大哥！二哥！” 鬼哭狼嚎，呜咽哭喊的声音都藏在了雨水里。 这场景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死也想不到，这三人是来找麻烦的，而不是言清乔趁着雨夜在欺负人 “啊这我腿上带着劲，两人都死不了，放心。” 言清乔被哭的有些不耐烦了，主要也有些没有猜到事情走向，扶了扶帽檐，就要去拿金子跑路。 哪知道那小幺抬起了脑袋，看着言清乔的模样可怜兮兮，弱弱的问道：“你说真的？我大哥二哥没死？” “你要是坐在这里哭一夜，你大哥二哥雨水里这么一泡，明天你们三人就能黄泉路上手牵手一起走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言清乔有些想笑。 小幺哭着还要说话，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紧跟着，他整个人重重的往墙上摔了过去！ “呕！”小幺呕出来一大口血，这会小幺变半幺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把地上昏沉的两人扛回去。 黑暗里来人身法诡异，行踪无痕迹。 言清乔瞬间戒备，浑身紧绷，往后退了一步。 等看清楚了来人，她顿时一愣。 第650章 以后不要学 “黑首？你怎么在这里？” 言清乔一愣，浑身的戒备也就放松了下来。 还没等黑首回答，背后就又有了脚步声。 黑尾带着陆慎恒，从背后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言清乔再仔细一琢磨，刚刚这三人功夫都十分一般，会几招花拳绣腿的，全凭手上的死力气，根本就没有什么轻功。 刚刚明明是有在背后跟着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脚步声就不见了，躺着的那三人哪里有这种警觉性。 “黑尾？刚刚是你跟着我的？” 言清乔去角落里拎箱子。 等了半晌，黑尾也没回答。 雨地里站着的黑首黑尾陆慎恒也不知道眼神交流了什么，三人表情都有些诡异。 言清乔抱着箱子，眯了眯眼。 就在刚要怀疑的时候，黑首举手承认：“刚刚跟着你的是我，是我们爷，从你走后就闹，心神难安，一个劲的闹着，我们就带着他出来了。” “那你躲什么？” 言清乔站在巷子内，看着对面的三个人。 黑首连忙解释：“我们把爷带出来了，跟踪你呢，哪里敢在你面前晃。” “承认的倒是挺干脆。”言清乔都给气笑了。 黑首嘿嘿一笑，冲着言清乔拱手：“若不是这小子背后藏着刀，我实在是来不及了，冲了出来，不然我们就先回去了，我王爷只要见到您人，就安心了。” 话还是黑首会说，三言两语的就讲清楚了，言清乔走到那小幺的面前一看，那小幺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左手拿着刚刚过来刺她的小刀，右手确实是还藏着另外一根圆尖的长刺。 想来，是打算先卖弄笨拙，再趁着言清乔不注意的时候，一招得手。 倒还是个有点脑子的。 “留活口吗？” 黑首见言清乔脸色阴晴不定，问的小心翼翼。 言清乔抿了抿嘴，忽然对黑首交代：“去摸摸，他们身上还有没有钱了，有钱的都刮走！” “好嘞！嗯？” 黑首答应的很顺嘴，半晌反应了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言清乔。 这跟他，想象中的答案有些对不上号。 这是打劫敲诈？ 这不是土匪骗子才干的事情？ “我缺钱。” 言清乔抱着一大箱的金锭子，面不改色的说了这么一句。 黑首抽搐着嘴角，勉强点头应下。 想他一个堂堂的王爷贴身暗卫，竟然被言清乔带进了坑蒙拐骗抢的路子上，降档次了！ “听见没？还躺着？还想要命的就把身上钱都拿出来！” 黑首没去找小幺，反而是走到了另外躺在地上的两人身边，伸脚踢了踢。 两个壮汉眼看着装不下去了，就在黑首要使力气的时候，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黑首和言清乔的方向磕头。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别废话，快掏钱，掏完赶紧滚！”言清乔语气不善，活像个土匪头子。 说完，她走到了黑尾身边的陆慎恒面前，想了想，对他说道：“我这个行为属于抢劫，十分的不好，你以后不要学，好不好？” 第651章 回我们的家 黑尾：“” 陆慎恒微微垂头，看着斗笠下藏着半张脸的言清乔，好像突然发现了一样，言清乔对他，和对别人，一丁点也不相同。 特别是刚刚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着让人拒绝不了的温柔。 这个发现让陆慎恒嘴角都翘了起来，傻乎乎的看着言清乔，用力的点了点头。 言清乔是一点没察觉陆慎恒这会心里在想什么，看见他笑，只觉得他今晚格外像只无辜又可爱的大狗子，说什么他都会听。 “那我们回家？” 言清乔也没等陆慎恒回答，抱着一箱子的金子，喜滋滋的往前走。 她没回头，也就没看见陆慎恒眼里炸开的光亮，在这接连的大雨里，像是一道闷着不响，却惊天动地的冬雷，哗啦一下，从头到尾都被这种光亮给感染了。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好，我们回家，回我们的家。” 黑尾上前两步，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也容易说错话，所以只闷声不吭的要去拿言清怀里的箱子。 他突然伸手，倒是把言清乔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慎恒本来就跟在身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言清乔的肩膀，看了一眼黑尾。 “小心。” 无论天有多黑，主仆多年的情绪早就在一个动作里就能心领神会，陆慎恒绝对是在鼓励他继续这么做。 言清乔抱着金子，问黑尾：“你干嘛？” 黑尾不说话，伸手就又要去言清乔手里拿那箱子。 这可是一大笔钱，言清乔哪里放心交给别人，在黑尾手还没碰到箱子的时候，就又往后退了一步。 陆慎恒微微松手，言清乔就好像缩在了他的怀里一般，特别是她还做出一种死死不撒手的动作，人越发的娇小了。 呼吸间都是对方的味道，混杂着周围不断落下的雨水，湿漉漉的空气里，他们像是在拥抱。 十分近的拥抱，紧贴着彼此。 就像是无数年前 “你要帮我拿？” 言清乔反应了过来。 黑尾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无比渴求的看着她手里的箱子。 言清乔哭笑不得，对着黑尾摇头：“不用不用，这是大钱，这世上就没有扛不动钱的人，再来点我也行。” 黑尾：“” 果真是财迷。 “属下帮您先拿回去。” 黑尾又接收到了陆慎恒的情绪，斩钉截铁的坚持。 言清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说不用了。” “属下” “言大人，三个人身上扒光了，就差不多十两，其他的他们说都在赌坊输光了。” 黑首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十分合适的打破了僵局。 言清乔点头：“他们能有十两我都意外了。” 黑首已经到了面前，站到黑尾的旁边，跟言清乔解释：“您不要误会，小世子一人还在院子里，我们这么多年的习惯都是早些办完事情守在小世子的身边，黑尾大概是弄错了，以为把您手里的箱子拿回去，就算是办完了今天的事情。” 说着，黑首用手肘抵了抵黑尾。 两人对望了一眼，又相互懂了。 这么解释，倒也是个道理。 但言清乔是万万放不开手里钱的，这跟信任没关系，就是单纯的喜欢钱，想让钱在手里多留一会。 一想到小暑还一个人在家里，她便拎着箱子要走快点。 “那我们快点回去。” “不急不急！” 黑首连忙摆手，对着言清乔笑眯眯的说道：“不如这样，我跟黑尾先回去，您带着爷慢慢的走，也不用赶路了，我们也放心了。” “这样也” 还没等言清乔答应，黑首带着黑尾笑眯眯的就对言清乔拱手。 “哎呀，言大人圣明！” 说完，两人就两个大跨步，跳上了屋檐，就消失了。 言清乔：“” 因为顶着个言大人的头衔，黑首黑尾和她说话的语气都变的奇奇怪怪了起来 第652章 少年气 接天的雨幕里，整个通州都安静了下来，就剩下小巷子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言清乔和陆慎恒。 言清乔穿着蓑衣，陆慎恒也穿着蓑衣，小巷虽然不宽，但也远远没有到两人必须要亲密无间走在一起的地步，结果偏偏，两只穿的蓑衣跟熊一样的人，就肩膀靠着肩膀的走。 言清乔往旁边让一步，陆慎恒也跟着往她身边靠一步，一直到言清乔快靠到边了，退无可退了，才算完。 反正陆慎恒自从傻了之后，就一直这样。 肩膀靠着肩膀，其实是蓑衣上面的灌木稻草在一晃一晃的靠近交错，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交集，也能让陆慎恒心里升起那种奇异的满足感。 “言言，要我帮你拿吗？这么重，我回家就还给你。” 陆慎恒几乎一瞬不眨的看着言清乔的侧脸。 言清乔回看过来，摇了摇头。 “不用，不重。”也就五十斤的黄金，言清乔有什么不可以的！ 陆慎恒微微的失落，不过他很快又转变了过来，跟言清乔说道：“言言，我今天在家里，做了一个新菜式，黑尾觉得不错呢！” 言清乔：“”黑尾敢说差劲吗？ 两人就又走了几步，陆慎恒跟在身侧，这会也终于发现了言清乔的冷淡。 又或者说，他刚刚感受到言清乔那句话里面的温柔，好像至始至终都是他的错觉。 她只是意识到了自己这件事情做出来，很可能在他这个“小孩子”面前产生了容易带坏三观的不好影响，所以才主动的过来认错，并且让他不要学习。 “言言。” 陆慎恒又叫她。 言清乔又转过头来看他。 陆慎恒像个纠结的小孩子，黑暗里一双无辜的眼睛，隔着雨幕湿漉漉的，像是一只纯良的小狼，在还没有意识到猎人想要他命的时候，反而对猎人摇尾巴。 “言言，等回家的时候，我给你烧水沐浴？” “嗯？” 言清乔有短暂的失神，看着这样熟悉又陌生的陆慎恒，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陆慎恒到底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 “言言在赌坊泡了好久。”陆慎恒凑了过来，凑的近了，凑的更近，高高的鼻梁凑在了言清乔的领口，几乎要透过蓑衣去闻言清乔衣服上的味道。 “都是别人的味道，言言”陆慎恒说话的时候，在雨夜里微微灼热的气息撒在了言清乔的脖颈上。 很近。 近到能闻见陆慎恒身上雨夜的味道。 说不出来，有些好闻，又有些让人难捱的泥泞。 就像是他们现如今之间的关系，也就在这可以既往不咎的混乱期，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雨夜里，稍微的坦诚靠近，一旦过了这种混乱期，谁也不清楚，这段关系会再变成什么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言清乔抱着金子的手紧了紧。 想要在这种泥泞里沉沦，就这么一会会就好。 她可以无视自己对自己的告诫，可以心软，可以实话实说，可以坦荡的承认自己。 其实心动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 言清乔飞快的反应了过来，往后退了一大步，声音冷淡，脸色冰冷。 “陆慎恒！你看看你！还像个八岁孩子的样子吗！？什么叫其他男人的味道？你” “我十五了。” 陆慎恒冷不丁的开口。 从言清乔的角度里看上去，像是恢复成了那个冷硬又心黑的摄政王陆慎恒，但眼里那灼灼的荧光，又把这种奇妙的年龄感给拉了回去。 他长的本来就十分好看，左看右看，除了表情，没有哪一处像是接近三十岁的人，如今换了个表情，竟然是满身飞扬着少年气。 无畏到勇往直前的少年气！ 第653章 十五岁 “哈？” 言清乔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不是前段时间才八岁？什么时候长到十五岁的？” “就这两天，一觉睡醒。” 陆慎恒回答的含糊，亮灼灼的看着言清乔，眼神里似乎带上了某种只有少年才有的侵略感。 言清乔一拍脑门。 “难怪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不对劲！合着你都长这么大了！” 也是她这几天忙着通州的事情，没太把心思放在陆慎恒和小暑的身上，如今一想，八岁的孩子去做饭烧菜偶尔说出做出的那些是似而非的话，也太过于离谱了点。 言清乔单手扛着箱子，对陆慎恒伸手。 “让我看看脉象？” “在这里？”陆慎恒有些意外，但还是对着言清乔伸手。 倾天大雨里，陆慎恒的手指显的十分漂亮，昏暗里藏着一种坚韧的白，对着言清乔的手势，也不像平时被抹脉的放松，反而像是一种渴求。 “等回去我再看看。” 言清乔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面一突，移开了目光，又双手抱上了装着金子的箱子，微微低头，是一种掩饰，又是一种防备。 也就是十五岁的陆慎恒，才能叫得动黑首和黑尾把他带出门找她。 也就是十五岁的陆慎恒，才想尽办法摆弄针线，戳的满手是洞却又满含期待的把蓑衣递上来。 “你怎么不早说？” 言清乔忍不住有点脸皮发热。 她刚刚跟个傻子一样，去告诫这么个十五岁的孩子，教导他不要跟自己学坏。 要不是她那会手里抱着五十斤的金子腾不开手，估摸还会伸手盖住陆慎恒的眼掩耳盗铃！ “你也没问。” 少年陆慎恒倒打一耙。 言清乔一噎，顿时语塞。 身边的雨点子下的越来越大，两人就在雨地里也说不清楚，言清乔抱着金子，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陆慎恒。 “那你现在脑子里有什么？” 也不知道记得的是哪个十五岁，更不清楚到底明白什么，导致言清乔十分被动，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么一个跟自己身体同岁的陆慎恒。 陆慎恒跟着言清乔在走，黑夜里侧过头，几乎是毫不犹豫，盯着言清乔说道。 “你。” “嗯？” 言清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慎恒却十分认真，他快走了两步，走到了言清乔前一步的地方，回过头来看着言清乔，眼里嘴里都是少年人的张扬肆意。 “我一觉睡醒，发现满脑子都是你，我想不起来别的，就想起来，你让我等你，在未来，在这里。” “” 言清乔停下了脚步。 陆慎恒穿着比言清乔大上两号的蓑衣，高高的个子上，淋的是倾盆大雨，无数的雨滴甚至透过斗笠，落到了他的脸上，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忧烦俱意，而是满眼的都是言清乔。 “言清乔，你终于来了。” 他上前了一步，站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微微垂头看着她。 两人身高差的挺多，就算是言清乔女扮男装里垫的增高鞋垫，两人还是差了一个头。 十五岁的陆慎恒对十五岁的言清乔说道。 “我等你，等了好多年。” 第654章 她终于回来了 两人都是一身的雨意。 天寒地冻，少年的话却像是小火球，砰砰砰的砸进了心脏里。 这倾天的大雨变成了一种，可以不问过去不寻将来的泥泞，黑暗里小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言清乔抬着头，露出了斗笠下那张，被她弱化到几乎不出挑的脸。 只是一双眉眼，漂亮的惊人。 言清乔抱着箱子，轻声的回答陆慎恒。 “嗯，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从陆慎恒母妃去世的那天，一直到后来，她在梦境里对着陆慎恒大喊，让他等她，在未来等她。 一直到这鲜衣怒马的十五岁，陆慎恒始终在等她。 这期间，多少人，多少理由，多少借口，陆慎恒都可以认为，她只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梦，可他从来没放弃。 一直到今天，陆慎恒终于对她说。 “你来了，你来的好晚，但总算来得及。” “为什么？” 言清乔听见了自己心悸的声音，一直抱着紧紧的金子都有些拿不稳，这话她很早以前就想问了，但根本不知道对谁问：“为什么？明明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梦，是假的” 就是那一小节的泡影，一戳就破了。 这么多年，怎么会耐的下心，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因为你让我等你。”陆慎恒伸手，稳稳的把言清乔怀里的箱子托住，趁着她没注意的时候，轻轻的从她怀里扯了出来。 黑尾扯了半天，言清乔都死死不撒手的箱子，这会意外轻松的落在了陆慎恒的手里。 陆慎恒的声音里，都染上了这天地里潮湿的雨露气味。 他说。 “因为我喜欢你。” “”言清乔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手抚上了心口，止不住的跳。 她就是个情窦初开的人，这辈子上辈子也没喜欢过什么人，遇上个冷眼冷心的陆慎恒，她的热情就这么一点，消耗光了，就没有了。 至少她以为是这样的。 “好多年呢啊。”言清乔感叹了一句。 幸好，现在的陆慎恒是假的陆慎恒，她才能肆无忌惮的在这雨夜里承认，她是言清乔，那个把记忆丢的七零八落的言清乔。 陆慎恒一手抱着金子，一手伸过来牵住了言清乔的手，带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走。 他看着面前的路，手把言清乔拉的紧紧，也跟着感叹了一句。 “是啊，是有点久，久到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在她死后的那五年，他每一夜缠心毒发作痛不欲生的时候，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就都在这么怀疑。 他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等到捱过最痛的两个时辰，痛感在消退，记忆在消退的时候，他又十分坚定。 她一定会回来的。 就像是十五岁之前的自己，这么坚信，梦境里出现两次的人，信誓旦旦的让他等着的那个人，一定会出现。 一定一定会。 因为他相信她，从始至终，从未怀疑。 还好，她终于回来了。 第655章 重新开始吧 “等你醒了，这一切就不算数了？” 已经到了院门口，言清乔被陆慎恒这么一路牵着，只觉得他的手越来越紧。 言清乔话说的突然，陆慎恒回过头看她。 到底是那个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即便是只剩这么点年纪的记忆，眼中却一时间辨不出，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黑首黑尾已经听见了声音，院门被拉开。 大门外悬挂着两笼灯火，此刻把言清乔和陆慎恒两个人身影照亮，也将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照亮。 两人脸上都是一喜。 黑首当即要开口，却见陆慎恒眉眼垂沉，微微冷淡的瞥过来一眼。 院内两人都顿住了。 院外两人也顿住了。 陆慎恒紧了紧牵住言清乔的手，低声回道。 “不会的。” 怎么能不算数？ 他好不容易，真的特别不容易，走了这么多年，才得来今日这么一小点的进展，怎么可能不算数？ 怕是死前也要好好的回想起这个雨夜，言清乔一双漂亮眉眼里晃动着的荧光。 “陆慎恒，这话，我只问一次，也只能对现在的你问。” 言清乔没挣脱陆慎恒的手，抬着眉眼，静静的盯着陆慎恒。 她向来不是那种被动的人，对感情也不迟钝，来来回回的，也未必像自己想的那般洒脱。 喜欢就是喜欢，说上天了，掘地三尺，碰上这么一个让自己毫无条件心动的人，她否认不了，也掩盖不下。 黑首一听，两人这是还没谈完，连忙拉着黑尾，把门又关了起来。 黑尾；“” 就隔着一道门，外面的呼吸声都听得见，这么关起来有什么意义？ 黑首却接连摇头，表示带不动猪队友。 夜雨越下越大，雨点子像是晶莹的水晶，一颗颗滚落到了他们的蓑衣上，斗笠上，又滚进了脚下的青石板上，最后陷入了黑沉沉的泥泞里面。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是我。” 言清乔微微垂着眼，看着脚下的泥泞，慢慢的想着。 陷入也好，这世上谁也不能免俗，她对狐狸妹妹和玉嬷嬷的事情过不去，可能这辈子都过不去，可对陆慎恒的喜欢也止不住。 眼前的陆慎恒才十五岁。 是那个什么都没发生的十五岁。 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的十五岁。 这问题似乎是有些难住了陆慎恒，他害怕自己说出来的答案不是言清乔心里想要的答案，才牵住没多久的手，又会被言清乔无情的推开。 顿了好一会，他才回答。 “因为是你，不管你是什么长相，你就是你。” “” 不是言清乔心里已经冒出来的答案，她却笑了。 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是个会被谁劝得动的人，心里从打定主意的开始，就已经定了决心。 跟自己拧巴了这么久，为着眼前的这个人，把自己搞的都不像自己了。 言清乔终于不再管那些往下坠的雨点，微微扬着头。 雨夜里有微风，吹的门庭上两个防水灯笼摇摇晃晃，灯火也在这一刻摇曳了起来，落在言清乔的脸上，落在她的眼睛里。 四周昏暗，言清乔的眼睛却很亮。 她说。 “就这几天，陆慎恒，等你醒了，我不会负责的，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在这十五岁里，我们重新开始。” 开始恋爱。 ps：大家伙来点互动嘛~ 第656章 脑子不大好 已经是傍晚，师爷带着衙门内的人，熬的满眼通红，一天一夜的功夫，紧赶慢赶的，总算是把通州城内每家每户的简单关系网，财务情况给盘算了出来。 除了户籍上统计挂着的，家中几口人，每日需消耗多少粮，还有水灾之前投奔进通州城的亲戚，家里猫狗，都统计的很详细。 一天一夜过去了，粮食涨价的通知从昨夜就发散张贴了出去，如今经过一天的发酵，民众从最初的不解，怀疑，信仰崩塌，到了现在红着眼的绝望悲愤。 满通州城内在歌颂的言大人事迹，被言大人也同样是个无耻下作的贪官所取代，甚至比同大人还要恶心，至少同大人在位时候，百姓还饿不死，如今粮食价格一调再调，通州城内大半民众都买不起粮食，到时候怕是要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衙门。 师爷怀揣着地形图和人口统计总结到言清乔家的时候，不可谓不狼狈。 已经是中午了，言清乔正在叉腰炒菜。 陆慎恒在灶台下面烧火，小暑在门口玩泥巴，灰毛狐狸坐在门边的凳子上，学着言清乔做菜的步骤调料分量，黑首黑尾在屋檐下劈柴。 不可谓不热闹。 “哎呦，言大人。” 师爷心口发苦，站在门边对着言清乔拱手。 同时来的还有白水。 主要是粮食价格不降反升的消息让他有些懵，他们一批人是亲眼见到言大人是如何忧国忧民的，街道上的百姓即便是骂成了那样，白水也从来没有一刻怀疑过，言大人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说一般。 一定是有原因的。 有了言清乔的嘱咐，那个涨价引粮的计划，师爷是谁也不敢说，就连白水来问了，他也只说不知道，两人一合计，都要去找言大人，这才一同上了门。 “你来啦？白水也来啦？都不要走，我再加两个菜，中午我们边吃边说。” 言清乔还站在灶台边，拨弄了两下锅里的青菜，转过头看向师爷，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师爷，你怎么弄的跟要饭过一样。” 师爷都快哭出来了：“言大人，都这种时候了，属下是真佩服您，竟然还能掌厨炒菜。” “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言清乔晃了晃脑袋：“别人的事情都是小事，饿死我自己才是大事。” 师爷：“” 白水：“” 您真想得开。 陆慎恒往灶台里又加了两根柴火，站起身来洗手，把言清乔手里的菜给端上了桌子。 而后又马不停蹄的去灶台继续烧火。 明明别人一伸手就能做的事情，他偏要弄的这么复杂，或者可以让言清乔先把菜放在旁边，等灶台里烧的差不多了，再一起端过去，这样多省事？ 师爷知道言清乔不是个假客气的人，想想也确实饿了，便走到灶台边洗手。 陆慎恒又出来洗手了，给言清乔拿碟子。 师爷也洗好手了，跟着朝陆慎恒伸手：“大伯公，我来打下手。” “不用。” 陆慎恒摇头，把盘子递给了言清乔，然后又颠颠的跑进了灶台后面继续烧火。 师爷：“” 白水：“” 这么费事也不嫌麻烦，大伯公确实是脑子不大好的样子 第657章 拿钱 整个烧饭的过程，白水和师爷手洗的干干净净，就愣是没插上手。 陆慎恒整个心神就全在言清乔身上，什么时候要盘子，什么时候端菜，什么时候拿什么菜，猜测拿捏的死死的。 白水是没敢多上手，师爷几次想帮忙，都被陆慎恒不动声色挤开了。 就没人能靠近得了言清乔。 师爷：“” 白水：“” 这大伯公看起来忽然好像也没有这么傻了。 有师爷和白水的加入，言清乔又多加了两个菜，到底是水灾时期，就算是言清乔这里，吃的也都缩减了，几个菜刚好够吃。 言清乔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谈公事，师爷和白水试探了两句，都被言清乔推了回去，几个人果真就闷声不吭开始吃，一直吃到最后，黑首黑尾开始收拾碗筷。 小暑坐在言清乔和陆慎恒的中间，时不时的甜嘴夸两句。 喝了清口茶，师爷和白水着急的抓耳挠腮，不明白言清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悠闲的也实在够可以。 “跟我去正屋。” 言清乔对着师爷和白水招呼。 陆慎恒把小暑拎进了黑尾的怀里，自己走到廊下，撑起了伞，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十分顺当的钻进了伞里面。 庭院内下着大雨，师爷和白水默默看着相携走向正屋的两人。 黑尾也打起了伞，抱着小暑眼睛都没斜一下，也跟着言清乔他们走向了正屋。 黑首在洗碗碟。 站在廊下，且没有伞的两人，就默默的被人遗忘了。 就这么几步路，也不值得再麻烦的穿着蓑衣，两人无声的对望了一眼，认命的跑向了正屋。 师爷和白水还站在廊下拍雨，言清乔手里拿着银票，陆慎恒拎着个小箱子，就出来了。 “这里有点钱，足够通州这些日子的周转了，等同大人的钱财转移了回来，再撑几日，水灾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言清乔口吻轻飘飘的，等把手里一千多两银票递出去的时候，白水站在旁边，下巴都掉下来了。 “这好好”师爷是知道言清乔计划的，接过了银票，忍不住想要拭泪。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救命钱。 有了这些钱，通州的百姓，就有救了！ 陆慎恒也没说话，接着把手里的箱子递给了师爷。 这箱子看起来分量不轻，白水连忙帮助接了过来。 师爷奇怪的看了一眼陆慎恒，转头问言清乔：“言大人，这是什么？” “钱啊。” 言清乔回答的理所当然。 一千多两的银子只能撑到同大人贪污的那些钱财回来，对于言清乔来说，这事情就算没办到底，还远远不够。 白水掂了掂分量，差不多五十来斤，算下来有几百两的银子，可能是时间太匆忙，没来得及换算成银票，心里对言清乔的计划就更加迷惑了。 如今通州缺粮不缺钱，言大人拿这么多钱出来做什么？ 可等师爷顺手把那箱子打开的之后，两人都被这么多金元宝迷惑了眼 “言大人！这钱” 金子啊，若说言大人把自己所有积蓄拿出来填补这次通州的漏洞，有一千多两白银已经是十分富裕了，外加这么多金子，言大人就算把自己家底都掏空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言清乔笑嘻嘻的，有些舍不得的摸了摸光灿灿的金元宝，对着师爷说道：“这钱不是我拿出来的，你入账了之后也不用想着日后换算还给我，是我你就当是我在通州这些时日里搜刮的民脂民膏。” 可不就是民脂民膏么，她拿了通州人民的钱，却还要被师爷白水等等人朝拜，这买卖，做的让她心虚。 师爷看着手里这么多的钱，想要笑，又想要哭。 还想给言清乔跪下。 一时间情绪都堵在了嗓子眼，还没找出合适的话说，院子里忽然飞进来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子！正对着言清乔所在的正堂门口！ 第658章 官商勾结 倾天的大雨一直下了有半个月，引发的水灾再到粮食涨价，这几日整个通州城都乱糟糟的，不断的有人淌着雨水，想要在通州城内找到一条出路，所以饶是耳力再好的言清乔，瞧着朝自己直直飞过来的拳头大小石子也发愣。 师爷和白水都背对大门，石头又是翻过院墙抛物线过来的，黑尾又抱着小暑先进了屋内，现如今就只有言清乔和陆慎恒看见。 电光石火里，就在石子刚要砸上言清乔脑门的时候，言清乔看见了自己眼睛面前的手。 她的手也已经抬了起来，差一点点就能自己抓住石头，也差一点点，就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师爷和白水一起看向了陆慎恒。 大伯公刚刚这一出手，反应快的连什么时候的动作都没看清，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言清乔也看向了陆慎恒。 恩人啊，保住了她这张漂亮的脸。 “这里就是那贪官的家！” “不去想办法整治粮商们！竟然还让官兵在门口看着防止闹事！？他跟之前的同大人有什么区别！” “官商勾结！这是要趁着水灾，逼死我们通州的百姓，中饱私囊了！” 屋外叫喊声越来越大。 师爷和白水都吓的不轻，通州闹乱子也不是一两天了，两人也都十分谨慎，来的路上一直在留意，生怕被人跟着，扰了言清乔的安稳，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人给摸到了。 “言大人！您没事？” 师爷连忙上前了一步。 一直到陆慎恒手后面那张清俊的脸完好出现的之后，师爷和白水才一同松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为了通州奉献到了这般无私，却被通州人误解憎恨到打上门来，师爷只觉得心寒。 屋子周围远远不止黑首黑尾两个暗卫，陆慎恒眼风一抬。 屋外虽然乱糟糟的，但自此后，再也没有一颗乱石能丢进墙内，甚至在一颗颗鸽子蛋大小雨点子里迷了眼的人群里，时不时传来惨叫声。 被他们趁乱扔出去的石子不知道怎么了，又原封不动的丢到了自己的头上。 院子外面乱成一锅粥，言清乔却慢悠悠的摊开了通州地图。 “城中央这一片，来得及每日买粮食的，就补贴钱，剩下的几片我都划分好了区域和人，我的人也留几个给你用，衙门里的人要精挑细选，不止是让拿东西的人闭嘴，给东西的人也要绝对靠得住不乱说，我哄抬价格买粮的计划，除了我们，谁也不该知道。” “您放心，您前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已经留意人选了，送钱的送钱，送粮的送粮，也绝对不能要那种多说一个字的。”师爷忙不迭答应。 “你懂得分寸。” 言清乔点头，又交代道：“给出去的银钱要做好记号，每个区域做的记号都不同，每天给出去的回收的，要清点盘算好，银钱事小，走漏风声事大。” “好。” 师爷神情一肃，郑重的点头，记下了。 他们挑选出去的人不能有纰漏，可也难免的有得了好处起了别地心思的人，一旦发现银钱数量有问题，还可以快速的锁定区域调查盯梢。 言清乔就着手里的地图，又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不少，这个计划言清乔之前跟师爷详细的商量过，如今再听言清乔这语气，师爷渐渐琢磨出不对了来。 “言大人您这是” 这语气，这架势，怎么像是遗言？ 难道，言大人被通州人民伤了心，想不开了？ 第659章 谈恋爱 “这风头有点大，我出去躲两圈，等他们这帮人熄火了，我再回来。” 言清乔接过陆慎恒手里的那颗大石头，轻轻巧巧的上下抛接，意有所指。 师爷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着急。 “大人，这帮人都是见风就是雨的刁民！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今夜我带人去分派粮食和银钱的时候，解释一下，明天就好了” 大人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师爷就差没把这句给喊出来。 言清乔要是知道师爷这会心里在想什么，指不定得白眼翻上天的吐血。 “别多话，你的任务就是这段时间带着通州安然度过这次水灾，其余的人和想法，你一概别操心。” 外面都乱成这样，言清乔还挺悠闲，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到头来她这个被冤枉的受害者反而算是安慰了两句师爷。 白水就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之前言清乔交代师爷分钱发粮的时候，就把言清乔和师爷的计划猜了个大半，这会见师爷着急忙慌的左右都问不到点子上，没忍住插嘴。 “言大人，通州如今虽然正处水灾中心，但却是治理最好也是最安稳的地方，附近州城乱的不行，您要是贸贸然出门，恐怕有些难。”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现如今就是这么个状态。 主要他怕言清乔不懂附近州城的困境，以为哪哪都像通州这般平顺。 言清乔颔首：“我不离开通州，我这人脾气不大好，被人惹起火来容易上脑，到时候不管不顾的做出一些不太能挽回的事情，现在我就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安安心心的去谈” 恋爱两个字被言清乔硬生生的卡进了嗓子眼。 她确实抱着这种心思的。 一来是通州城内乱，谣言这种东西一旦起来了，不是半斤粮食几两银子就能快速挽回的，至少还得有五六天，等通州城内人看见了附近州城的饿殍，而这一整座城在天灾的毁灭下伤亡极少，就名声回转了。 言清乔不耐烦听那些人在她听得见的地方骂她，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找个安稳点的地方小住几日。 再来，她是真真实实的，想要跟陆慎恒小心的谈一会恋爱。 她是说什么就要做什么的性格，既然打定主意要在陆慎恒身上找点让自己愉悦的东西，那自然是不用白不用，指不定耽误几天了，陆慎恒就又会悄悄“长大”，她白白错失了能让自己开心的时光。 陆慎恒这般迷恋的对她好，说真的，言清乔是开心的。 她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性格也很直白坦荡，混乱期的陆慎恒是陆慎恒，是个让她不去想以后的陆慎恒，也算是全了她那段时间喜欢陆慎恒却又难过伤心的一点遗憾。 等陆慎恒彻底清醒了，关系就结束了，谁也不欠谁，谁也不需要谁来负责。 第660章 去修仙 至于言清乔要去哪里躲起来，她谁也没说。 黑尾和黑首轮流留在宅子里，就算是言清乔交代的再细致，也难免会有突发的情况，两人留下来可以随时传消息。 门口从开始一直到言清乔带着师爷和白水从后门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消停过，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粮食涨价，所有人把言大人这个青天大老爷当成救星，却没想到，这个信仰在一天之内就崩塌的一干二净。 崩溃的大有人在。 言清乔却不管这些，带着收拾起来几天能用的东西，朝着师爷和白水拱了拱手，上了马车。 师爷和白水都有些慌乱。 虽然言清乔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他们只要按部就班的过了这几天，通州的这次灾乱就算平稳的过去了。 可到底离开了言大人，两人都有些没有主心骨。 甩手掌柜言清乔却一点都没有自责心理，高高兴兴的坐在马车上，借着车窗外面偷出来的一点天光看地图。 小暑掀开了一点点的窗帘，看着外面站在雨地里可怜巴巴的两人，没忍住，问言清乔。 “娘亲，他们好像很舍不得你。” “娘亲今天教你第一个人生道理。”言清乔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小暑的脑袋，眼神还在地图上，慢慢的说道。 “当你站在某个高度的时候，你要做的事情是，把握全局，不用亲力亲为事必躬亲，会累死的。” 她不是这通州未来的父母官，师爷和白水的路，她已经给了方向，未来不可能扶着两人走上康庄大道，更多的，需要两人自己拿主意历练，有了经验本事，不管接下来的新官用不用他们，他们自己混口饭吃的本事还是有的。 “娘亲要去干别的大事？”小暑飞快的抓住了言清乔话里面的重点，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蹭的就亮了起来。 只是这个重点有点歪。 小暑这些日子困在小院子里，早就已经腻透了，如今言清乔要去办别的事情，还只带他和陆慎恒，黑首黑尾轮流，顿时就有了一种即将撸袖子大干一场的错觉。 给点什么事情都好，只要不回去那院子，就怎么都好。 言清乔瞧着小暑的模样失笑，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啊？”小暑眼神里的高兴顿时晦暗了，可怜兮兮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就光笑。 小暑摇了摇言清乔的腿，小声的说道：“娘亲，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到底要去做什么？” 言清乔要出门的计划，对于小暑和陆慎恒来说都很突然，言清乔之前没提过，就是提前打包好的包裹从屋里拎出来时候，才给了别人相信，并不是急匆匆要走的感觉。 陆慎恒也很奇怪。 言清乔眯着眼睛笑。 她不是个愿意亏待自己的人，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她从陆慎恒身上挖点福利，是应当的。 她神神秘秘的对着两人说道：“去修仙。” 马车轱辘滚动了起来，十分低调的离开了后门的这条小巷。 第661章 山匪村落 马车走的不快，黑首在前面赶车，言清乔在后面指挥，走了接近半个时辰，才到了目的地。 是一座山的山脚下面。 通州两面临城，一面平原一面靠山，他们一行人还没出城，但已经快差不多到边境了，想来，这就是通州的蓝山。 已经进入隆冬，接连的大雨把山上冲的光秃秃，山脚底下集聚着泥泞的泥水，山面上却是光秃秃的，甚至原本长着植被的地方，都被雨水冲刷着露出里面坚硬的脊背。 蓝山不算大，也远离通州城区，在买什么都不便利的同时，也意味着，远离了所有的纷纷扰扰。 言清乔站在山脚下看了看方向，对着黑首说道：“你拎行礼。” 而后偏头看向陆慎恒：“你抱小暑。” 安排妥妥当当，她一身轻松，愉快的爬起了山路。 三个人预计就几天的行礼，黑首每日下山换班，东西也不用带，陆慎恒和黑首都很轻松。 山路更是近，除了刚开始有些不好走，越往上，就越顺当，甚至还有开凿好的石头路，一直走到了半山腰。 已经是傍晚了，黑沉沉的天下着雨，三大一小停在了半山腰里面藏着的村落门口。 黑首和陆慎恒都是一愣。 两人都有看过通州地图，不能说通州的每个角落他们都摸过，至少说是大概都知道哪里哪里住着哪里一个姓的人家。 山腰上的这个隐秘村落，是地图里面没有标注过的。 山路陡峭俊脊，再加上这里离城区实在是太远，怕是不少通州本地人也未必知道这里的村落。 雨下的大，又是往上面仰着走的山路，言清乔到村落门口的时候，脸上的妆容已经掉了大半。 黑一块红一块的也实在不像话，就着旁边稍微高一点的雨水坑，言清乔把脸匆忙的洗了一遍。 晚饭点，不少人家已经冒起了炊烟。 这里远离城区，又靠山吃山，水灾带来的影响要比山下每日等饭吃的人要小的多。 黑首瞧着言清乔径直往里面走，没忍住问道：“言你这，直接进去？” 这里连是哪里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们一行人一看就是外乡人，贸贸然的进别人村子，可别被打出来。 “没事，跟我来。” 言清乔笑的一脸神秘。 陆慎恒抱着小暑跟了上去，顿了下问道。 “这里是山匪住的地方？” 通州原本同大人一手独大，靠的也是拿着孩子挟持山匪，让他们帮忙做事情。 通州总共就蓝山这么一座大山，想必之前山匪们都在这里居住。 言清乔点了点头。 黑首吓的汗毛倒竖。 山匪啊？一村子，不知道真要排外打起来的时候，他们三个人能不能招架得住。 陆慎恒翘了翘嘴角，昏暗里，一双眼睛几乎就黏在言清乔的身上，看她到底有什么主意，能让这村落收留他们。 还没等言清乔找到人，村口离最近的一家人门打开了，里面一妇人一边呵斥屋内孩子别弄翻碗碟，一边端着水盆往外面倒水。 结果呵斥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突然出现的言清乔一行人，满眼的戒备。 “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着，她已经大声叫了起来。 村落就这么点大，妇人这么一叫，稀稀拉拉的跑出来数人，大多数是拎着农具或者重物的妇人，十分戒备的盯着言清乔他们一行人看，剑拔弩张！ 第662章 竟然是真的 这气氛怎么看都怎么不对，黑首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了解言清乔，这种时候要是起了冲突，他因为要上去打架而丢的行礼，言清乔等回过头来肯定要骂死他！ “他们是外人！这个地方竟然被他们发现了！绝对不能让他们回去乱说话！” 贸贸然出现的三个人打破了这个村庄隐藏起来的平静，这里是山匪的老巢，即便是因为孩子而受同大人钳制才做出许多恶事，但通州整个地盘对山匪还是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 男人们都被言清乔一锅端了去京城受审，村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最大的孩子也不过才七八岁，其他的只有妇人们。 惊弓之鸟的情况下，整个村落要比其他地方更为排外戒备。 妇人们手里的农具，看着模样马上都要落到了言清乔脑门上了，偏偏言清乔一步没退，模样也是笑眯眯的。 就在妇人们要把这几个外来户用武力赶出去的时候，言清乔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碎步料，微微扬声问道。 “请问这里谁是刘大哥的夫人？” 碎布料被言清乔举在手里，雨点拍打，葱白的手指里透出了一丝苍白又无助的味道，在雨幕里看着，这三人并不像威胁。 至少在村里妇人们的眼神里看，就是这样。 “刘大哥？”打头的妇人一愣。 言清乔见缝插针：“我们不是通州这里的，是隔壁蒙城偷跑过来的，现在四处灾害，我们家被水淹了刘大哥是十来天前路过我们那的，那时候我们搭救了一把，刘大哥便给了我们这个，说之后如果有难，可以来这里找他” 黑首和陆慎恒纷纷侧目。 见过说谎话不打草稿的，却没见过无中生有这么顺溜的。 言清乔捏了捏手里的碎布条，小声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但凡我们有一点生机，也不会厚着脸皮上门来求救附近州城就只有通州还没有沦陷，我们” 演技上线，言清乔抿着嘴巴，一副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你十天前见过我家刘大？” 一妇人出来认领。 后面一妇人立马说道：“我们一村子几乎都姓刘，你怎么就确定他碰见的是你家刘大？” 陆慎恒：“” 黑首;“” 言清乔牛皮！ 连她自己怕是都不知道手里的碎布条是谁的。 布条被最前面的妇人接了过去，紧张期待里，那妇人微微失落：“不是我那当家的身上下来的。” 布条传给另外的妇人，领头的妇人收起了农具，问言清乔：“十天前你遇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如何了？可有受冻挨饿？你怎么搭救他们的？” “他们一行人从我家门前过，其中刘大哥把手里的饼子给别人吃了，自己饿，恰好给我们看见了，便给了两块饼子，那时候水灾还没严重,哪里像是现在家破人亡，通州已经关了城门，我们是上交了无数钱财好不容易才放进来的。” 言清乔眼圈泛红。 那妇人眼圈也跟着泛红，对着后面的妇人们说道：“他们还活着，只不过发了水灾，应该是堵在外面了，他们没事！他们绝对不会有事！” 毕竟在走之前，他们都得到言大人的承诺过。 “是我家的，是我家当家的衣服！这衣服还是我给他缝补的，我们当家的” 从后面站出了一个妇人，捧着言清乔带过来的碎布条，已经快哭了。 黑首：“” 陆慎恒：“” 竟然是真的？ 第663章 大妹子 村里空房子很多。 言清乔一行人在一户人家落脚的时候，那妇人笑着解释：“这是我弟弟的房子，他们估计都暂时被困在了城外，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屋内东西半旧不新，虽然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但看起来都是时常打扫过的。 总共两间屋子外加一个灶房一个小院子，朴素简单却又实用。 “我娘家姓发，你直接叫我刘五家的就可以了。” 妇人自我介绍，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我姓言，您叫我小言就行，我们要在这叨扰几天，这几天您不用管我们，我们带了吃的喝的。” 说着，言清乔从怀里掏了几两碎银出来，递了出去。 特殊时候，谁家都不容易，这点钱纯粹当交房租。 刘五家的一看这么多钱，吓的往后退了两步，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只不过住几天！不用钱的，你们还帮过我当家的，朋友嘛，有难就该一起帮助不是吗？放在我当家的身上，他也不会同意要钱的！” 正说着，从妇人身后，钻出来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侧着脑袋看言清乔这一行陌生人。 妇人是坚决不会要钱的，刚好孩子来了，就转移了话题。 “这是小虎子，我儿子，前段时间受了点苦，不过好在性格皮实，刚好可以带着弟弟一起玩玩。” 小虎子模样比小暑要大上两岁，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十分机灵，也不怕生，上前了两步，打量着小暑。 “弟弟，我叫小虎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暑倒是有点认生，愣愣的瞧着小虎子，又抬起头看向了言清乔和陆慎恒。 言清乔一愣，这才想起来，小暑这么多年一直被陆慎恒关在院子内，很少带出去，偶尔出门也是被乌泱泱的人围着保护，几乎没跟任何的孩子有过接触，就算是后来有了言清乔这么一个半路认过去的娘亲，那些童年缺失的也很难只在她一个人身上找出来。 “想去吗？” 言清乔声音柔了下来，看着小暑。 小虎子原本想直接带着小暑出去玩的，但看了看自己在外玩了半天的手，又看了看小暑那半藏在袖子里白生生的手，顿时就有些不敢了，以为小暑在嫌弃他，有些别扭的把手藏在了背后，往刘五家的妇人旁边跑去。 刘五家的笑的很爽朗：“瞧你那皮实的样子，现在知道害羞了，平时跟个泥水猴子一样” “我想跟哥哥玩，可以吗？”小暑鼓起勇气，几乎都没等言清乔答应，就噔噔噔的跑到了小虎子的面前，大声的说道。 “虎子哥哥好，我叫暑子，你可以带我玩吗？” 好家伙，把自己名字都改了。 “啊”小虎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眨巴眨巴的看着小暑，一把就将人拖走了：“走！我刚刚在摞泥巴墙！带你去看看！我摞的可厉害了” 两孩子绕着屋檐跑远了，黑首跟了过去。 言清乔笑眯眯的对着刘五家的解释：“那是我家管家，孩子不好带。” 说着，她又指了指陆慎恒，想了想说道：“这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出门在外多有不易，你们一家三口要隐藏也是当然的，大妹子，我们这村子绝对安全，也足够有你吃的，没事的” 大妹子？ 第664章 这就是答案 一声大妹子把言清乔给叫的惊跳起来。 刘五家的捂嘴笑：“没关系，你放心，出门在外防着些是应该的。” 言清乔呵呵的笑了两声，尴尬的摸了摸脸。 雨下的太大，他们一路上山是微微仰着头，雨水落到脸上，再重的妆感也经不住这样泡，言清乔在门口的时候洗了把脸，想着天色这么不好，只要她稍微注意一点，就不会有人注意。 “就两间房，东西我都时常收拾，你跟你当家的就睡在这间，你那管家，可以睡在隔壁，那边比较小，不够两个人睡的，我弟弟还没娶亲，屋子是小了点。” “没有没有，能落脚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言清乔连忙客气。 这个村落是隐没在通州城内的山匪村，平时很少有外人出现，突然来了人，不少人都在探头探脑，注意着这里的情况。 好在已经是吃饭时间了，刘五家没留多久，妇人们也没来得及多问，各自回家烧饭了。 炊烟袅袅，各家喊孩子回去的声音此起彼伏。 言清乔打包了够日吃的东西上山，小院子虽然小，但五脏俱全，灶台厨具都有，这会打发了所有人，黑首和小暑去玩了还没回来，陆慎恒也很有眼色，十分顺手的开始生火。 锅热了，言清乔爆香了小葱，炒了简单的两个菜。 动作很快，言清乔拿着抹布给厨房收尾，对着灶台下面的陆慎恒说道：“去叫他们吃饭。” 她语气轻快，一点也没显被通州百姓怀疑且不理解所产生的不高兴。 陆慎恒从灶台下面钻了出来，灰头土脸的，哪里还有昔日不苟言笑不能靠近的摄政王模样，若有所思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扬了一下眉头：“怎么不去？” “有问题想问你。”陆慎恒洗手，接过了言清乔要端进屋内的菜，十分直白的问：“你没有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言清乔反问。 陆慎恒目光闪烁：“山下的人不理解你，你为了他们好，他们却打上门来” “这很正常啊，我确实上涨了粮价，换个角度，我也同样会不理解。”言清乔有些好笑：“等他们拿到了我的钱财和粮食，发现通州不会有一个人饿死，到时候感谢我的程度可比现在痛恨我厉害多了。” 她想得开，理解民众，但又不想凭白接受民众的愤怒，所以不如躲的远远的。 陆慎恒若有所思：“所以你来，就是为了暂时避开风头？” “嗯，可以这么理解。”言清乔点头，坦坦荡荡。 陆慎恒微微垂着头，定定的看着言清乔，柔声问道：“就只有这样吗？” 他在要一个答案。 那夜言清乔说要重新开始，他在等言清乔说重新开始的契机。 还是说，已经开始了？ 言清乔转过身，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回过头看向陆慎恒，忽然问道：“你喜欢我吗？” “当然。”陆慎恒回答的很干脆，目光灼灼。 言清乔一伸手，勾住了陆慎恒的脖颈，凑了上去，轻轻的碰了下他的嘴角。 “这就是答案。” 直白又火辣，坦荡又主动，言清乔眼里的喜欢毫不掩饰。 第665章 应得的 只不过是轻碰唇角，这么一点的小举动，陆慎恒却僵在了原地。 言清乔倚着锅台笑，心想果然是个十五岁的小少年，被这么简单粗暴的对待，还会害羞到手足无措。 “言言？”灶台旁的烟雾弥漫里，陆慎恒神色被掩藏在这其中，辨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只不过克制着说出来的声音里，在微微颤抖。 “嗯？”言清乔歪头，笑眯眯的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喉咙发紧，好一会，才小声问道：“是你说的，重新开始。” “是，重新开始，等你醒来之后”言清乔点头，话还没说完，人被搂了过去，很轻很轻的靠在了陆慎恒的胸口里。 有很坚定，很执着的心跳声，在他心口里跳动。 “嗯？”陆慎恒的感情过于浓烈，言清乔就算是没有抬头，也能察觉到陆慎恒的不对劲。 “就觉得，好不容易。”陆慎恒的下巴在言清乔的头顶摩挲，声音也颤颤的，说不出的可怜：“好多年了。” 真的是很多年，他一直在等待，兜兜转转，无数次的希望与绝望交接，没人能明白，午夜梦回的都是这个人身影，可是等到天色大亮，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一切全部遗忘，是什么感受。 言清乔是他这么多年心头的执念，已经魔怔，也是解救。 无数人曾劝过陆慎恒，她是假的，她只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她从未出现过，后来就是，她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等了太久太久，久到有时候陆慎恒也会怀疑，她是不是假的，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真好。” 陆慎恒紧了紧手臂，把言清乔搂的更紧了一些，低低的重复了一句：“真好。” “谢谢你。” 谢的言清乔莫名其妙，仰头看了眼陆慎恒，哭笑不得。 “谢我什么？” “谢你没有让我白等。”陆慎恒微微垂头，两人的呼吸很近，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对方的气息。 言清乔被陆慎恒抱着原本还有些僵。 毕竟面前这个，既不是缠心毒下冒出来的那个陆慎恒，也不是神志不清七八岁孩子的陆慎恒，他是十五岁的陆慎恒，是一个拥有完完整整人格的人，只不过人生经历还没开始，那些发生过的全部忘记了而已。 一听到陆慎恒这么说，言清乔忽的鼻头一酸。 陆慎恒确实是，等了太长的时间。 言清乔从来没有否认否定过自己的性格，她就是自私，就是在所有的选择之前，第一个考虑的都是自己，所以她从来没有轻易的喜欢上谁，也没有喜欢谁胜过喜欢自己。 她肯定不会傻乎乎的，等一个人从七岁到十七岁。 也肯定不会这么坚定的相信，梦境里虚无缥缈的人真实存在。 所以她理解不了，但是却大感心酸，几乎是感同身受。 “不用谢，这是你，也是我，是我们两人应得的。” 这段重新开始，是她们两人一晌贪欢，两头不顾，偷来的时光。 也是应得的。 第666章 换我了 “我想亲你可以吗？” 陆慎恒凑在言清乔的面前，气息靠的很近。 两人还在厨房，饭菜都烧好了，食物短缺的情况下，言清乔就只能尽量凑着几个人的胃口，做不多不少的分量。 屋外是倾天大雨，冰天冻地。 屋内温暖如春。 有让人心动的烟火气息围绕在两人的身边，向来千难万远的两个人的，此刻却赤忱的面对面，听着对方的心跳。 言清乔“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边笑边吐槽：“哪有男孩子会这么问的？” 等笑完，她又突然心酸，捧起了陆慎恒的脸，抿了抿嘴。 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享受过被别人爱，也没有因为爱所以无怨无悔的付出过，一点经验都没有，导致她现如今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陆慎恒对她，或者她对陆慎恒的。 “可可以吗？”陆慎恒青涩的厉害，脸在言清乔的掌心里，越来越红，越来越不自然，视线也有些躲闪。 “没事，就算不行也没事，是我心急了是我” “可以。”言清乔点头，轻声应了一句。 说完，她也脸红了。 就觉得，自己这会估计像是个被煮熟的虾，从头红到了尾。 果然没有一点经验，也不能对这种场面从善如流 陆慎恒的脸近在咫尺，眼中的光像是快要流淌出来一样，竟然有种，言清乔从未见到过的温柔。 言清乔鼓着劲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害羞，却迎难而上，对着陆慎恒的嘴角，又快速的亲了一下。 相碰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俱是一惊。 两人站在灶台前，外面是稀里哗啦的雨声，屋内是锅台里滋啦啦冒出来的热气，灶膛内还有烧完木柴留下的灰烬余热，陆慎恒的手，顺便就揽上了言清乔的腰。 言清乔脸红了。 爆红。 陆慎恒开口：“那换我了？” 没等言清乔再说话，陆慎恒已经凑了上来，堵住了言清乔的嘴巴。 唇齿交缠，流连忘返。 言清乔几乎被陆慎恒抱在了半空中，恍惚里也觉得，自己如同在腾云驾雾，恍恍惚惚的有些不真实。 她真的，蛮喜欢陆慎恒的。 就算是这样，跟他亲吻，她也真的很开心。 陆慎恒真的很温柔。 简直见鬼了一样，无论是十五岁明亮灼热闪闪发光的陆慎恒，还是三十岁不苟言笑冷言冷语的陆慎恒。 仿佛他心湖里装着一汪平静又漂亮的池水，言清乔伸手进去搅了搅，都是又暖又痒的涟漪。 到了后来，言清乔甚至分不清，这种温柔的春、水，到底是陆慎恒的，还是她自己的 陆慎恒也很紧张。 那么冷的冬天里，他吻的小心翼翼，又霸道固执，扣在言清乔后脑勺上的手，有些激动的发抖，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这是他这一辈子就放在心尖尖上的一个人，就这么一个。 此刻在自己怀中。 铺天盖地里，都是彼此交融的气息。 “娘！你看看小虎子带我去找到了什么！” “娘！” 哐当一声，厨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黑首也跟着小暑往内走，屋内的场景落进眼里，他脚步一顿，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几乎是陆慎恒养大的，自然是最清楚眼前人的脾性，他在进门的那一刻，感受到了陆慎恒的杀意 可怜小暑，一丁点没感觉到，傻乎乎的就冲着两人去了。 第667章 动物异象 虎子已经被刘五家的叫回去吃饭了，小暑便也回来了，一手的泥水里，竟然捧着个泥块草窝，兴冲冲的就要往言清乔面前冲。 一路嘀嗒嘀嗒的全是泥水，一直从门口到灶台边。 陆慎恒很不爽。 光是从表情上来看，就能看出来他此刻的不爽，所以在小暑弄脏厨房的这会，更是皱起眉，找到借口要开口训斥。 “小暑” 黑首又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只当隐形人。 言清乔已经笑眯眯蹲了下来，高兴的问道：“发现了什么？” 陆慎恒嘴里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言清乔都这样了，他肯定不敢跟她唱反调。 就是可惜不甘又沮丧。 “娘亲，你见过老鼠上树，鸟儿下地吗？” 小暑已经到了面前，手里的东西往前一捧，手心里赫然是一窝不知道什么种类的鸟蛋。 言清乔一愣。 小暑捧着鸟窝，已经在和言清乔商量着：“要不然，我们今晚把他放在灶台边，说不定就能孵出来了，实在不行我们还能吃鸟蛋，我们” “黑首？”言清乔皱着眉头让黑首进门。 陆慎恒侧过头，看向言清乔，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黑首磨磨唧唧的，先是快速的打量了一眼陆慎恒，见他的注意力都在言清乔身上，这才进了门。 “小暑说，老鼠上树，鸟儿下地？” 言清乔指了指小暑手里的一窝鸟蛋。 黑首点头，回道：“山林里不少鸟窝，都在地上，偶尔还有大鸟去孵化，雨下的深了，窝里都是泥水。” 顿了下，黑首又说：“林中也鼠蛇乱窜，一个劲的往树上窜。” 言清乔怕蛇，小暑进门的时候专门忽略了蛇。 物种行动轨迹异常，陆慎恒第一个就想到了那次去灵山。 “跟灵山那次一样？” “应该不是。”言清乔摇了摇头，往外走了两步，看了看周围。 “这山低矮，且有人住，山脉里灵气不足，也没有人为的聚灵阵痕迹，跟灵山完全不一样。” 她灵觉本来就出类拔萃，有了镯子源源不断的灵气缭绕滋养，现如今不说数一数二，但放在荣坤这种地方，已经足够了。 没有人为的阵法痕迹，山脉本身灵气不足，物种们颠倒作息的异象是为了什么？ 倒是听说过，天灾前夕，小动物们直觉敏锐，会最先做出反应。 是因为水灾？ 通州水灾虽然控制的还算不错，但周围城镇措手不及，饿死的也不在少数，或者也是因为小动物们闻见了尸体的味道，才在冬天活跃起来。 言清乔摇摇头，对陆慎恒和黑首说道：“先吃饭，等明日黑尾来，我问问情况。” 动物异象，必有天灾。 可天灾已经发生了，这帮蛇鼠小鸟未免反应也太慢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黑尾上来交班时候再看看通州到底是什么情况了，言清乔把通州大部分事情都预备布置妥帖了，想来也出不了大差错。 天灾的事情暂且放到了一边，可晚上睡觉，谁和谁睡一屋，几个人倒是僵持住了。 第668章 应了我吧 言清乔的意思，她带着小暑，陆慎恒和黑首，待会黑尾上山来和黑首交换，小暑有人照顾，陆慎恒也有人照顾。 结果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否决。 “娘亲，天太冷了，晚上没人给我们暖被窝！” 小暑义正言辞。 屋外雨还在下，长久没见过太阳，屋内即便升着炭炉，还是潮的厉害。 这种天气里，本来睡的就不舒服，更别想靠着个女人和小孩把被窝焐热。 “我可以帮你们暖。” 陆慎恒见缝插针，面色不改，双手抱胸甚至还很正经。 黑首瞧着面前站在同一阵线的一大一小，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言清乔坐在桌边，手里把玩三枚铜钱币，闻言默默看了父子两人一眼。 小暑吐了吐舌头。 陆慎恒再接再厉：“我很厉害的。” 他走到言清乔的身边，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炫耀，甚至尾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我现在正是体力旺盛的时候，之前在山下，每次睡到夜里都热，恨不得踢了被子，焐热被窝这种事情，我最在行了！” 说着，伸出了手，得寸进尺却又小心翼翼的握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掌心滚烫。 言清乔莫名的喉头发紧，皱着眉头，拒绝的很坚决：“不行！” 之前给自己催眠，陆慎恒是个小孩子，就算偶尔睡在一起，他不多想，言清乔也就没有丝毫的罪恶感。 但，这会陆慎恒已长到十五岁了！ 该懂的都懂了，不该懂的也都懂了，况且两人这会是恋爱关系，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言清乔倒是不怕陆慎恒会霸王硬上弓，她主要是怕自己坚守不住。 言清乔一向不听劝。 小暑还要说，就听见门口传来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黑尾来了。 言清乔心里记挂着山中各种动物反常异象的事情，没在今晚怎么睡的这件事情上面纠结下去，开口就问：“山下如何？” 黑尾手里还拎着一小包的行礼，都是生活用品，按照陆慎恒的交代，恨不得把浴桶也扛上山来。 “一切正常。”黑尾本来就不多话，放下了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 “有没有哪里我们没注意过的地方”言清乔指尖铜钱在翻转，始终对今日山中异象还有疑惑。 动物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反常。 陆慎恒看了黑尾一眼，目色冷淡。 黑尾只觉得后颈皮一紧，半垂着眼睛，不得不硬着头皮汇报：“师爷将我们的人分的各个区域都有，也在各个区域的银钱上都做了不显眼的标记，分发的粮食也足够，通州高价收粮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附近州城已经有粮商在往通州来了还有没了。” 能让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难为他了。 都是言清乔上山之前交代好的，山下师爷领着他们在按部就班执行而已，虽然还在下雨，但是水沟渠道都疏通的很好，百姓们也即将有足够的粮食吃，黑尾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汇报的。 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陆慎恒一定要他汇报。 言清乔就差手把手教下面的人做事了，这种安排妥帖就执行起来的事情，要是这都能出差错，他还汇报个球，分分钟把山下一帮废物给剪了脑袋！ 黑尾心情不好，僵硬着把脑子想到的能说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之后死人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弹也不说话了。 最主要的还是，他一下午都在通州城内言清乔他们原本住着的院子里，亲眼看着那帮百姓如何不知足，如何发疯谩骂，骂出来的话有多难听。 言清乔也没注意黑尾的表情，她这会脑子里在想事情，倒是黑首与黑尾在一起多年，分辨得清黑尾的表情，默默的拉着黑尾，往后退了出去。 小暑看了看黑首黑尾，又鼓励似的看了一眼陆慎恒，也屁颠颠的跟着黑首黑尾出去了。 言清乔在脑子里过这两日发生的，可能发生的，还没有发生的灾害，就听见陆慎恒凑在身边，小声的说道。 “言言，黑首黑尾也挺辛苦的，他们是绝对不会跟我同睡一屋的。” “嗯？” 言清乔脑子里还停在别处，愣神的看向了陆慎恒。 山上山匪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穷很多，加上地方隐蔽，许多东西不好贸贸然搬运，所以家具都简易的厉害，桌子与凳子就是木墩墩，陆慎恒坐着本来就不舒服，坐在旁边也不好靠近言清乔，所以此刻索性就靠在她的腿边，半蹲着腿，由下往上，目光闪闪的看着她。 “言言，你就应了我？” 还撒娇。 真可爱。 第669章 我还有很多很多 言清乔抿嘴，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陆慎恒说的到底是什么，嘴角倒是最先翘了起来。 三十来岁的男人了，按道理来说，最应该是锋利又坚硬的时刻，就像是以往的陆慎恒，沉眉敛目里都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强势。 偏偏，此刻的他软和又可爱。 想摁在怀里亲死算了。 “不行。” 言清乔手撑着下巴，放下了手里的铜钱，说话的时候，盯着陆慎恒看。 在故意逗他。 陆慎恒也没看出来言清乔的调戏，言清乔平日里也确实说一不二惯了。 “言言~”猛、男、撒、娇。 “外面天寒地冻，不管是黑首还是黑尾，夜里要冻出病来的。”陆慎恒一向锐利的眉眼里，含了水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言清乔，嘴里说出来的话，撒娇意味更浓了，甚至还带上了耍赖。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保证，绝对不动手动脚，就单纯的帮你焐热被窝，况且有小暑在呢。” 言清乔把小暑当眼珠子一样疼，陆慎恒就算是嫌弃这小孩夹在中间碍手碍脚，也绝对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他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们三人睡一屋，指不定明天刘五家的来，见到你男人被撵走，我多没面子。” 陆慎恒手抓着言清乔的手臂，摇摇晃晃。 这倒是实话，她跟小暑霸占了一屋子，院子里就剩下一间屋子，陆慎恒和黑首或者黑尾在一屋，黑首黑尾都是死脑筋，宁愿外面站一夜，也不会允许自己跟主子睡一屋。 包括小曲，言清乔多次表明自己不在意，小曲可以往屋内睡睡，省的天寒地冻感冒，她就偏不，固执的守在门口的小隔间里，一有动静就惊醒。 况且，刘五家也确实误会了她跟陆慎恒的关系，到时候让她起疑，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要连着最早言清乔给的布条都怀疑了起来。 那布条是假的。 言清乔亲自送的山匪们上的囚车，匆匆看了一眼，记得大概是什么颜色的料子。 还有他们山匪大多数都姓刘。 她们言之凿凿，不管如何，总会有人会把她们认领回家。 言清乔还想安稳的在这山上住个几天，歇歇火再回山下。 想到这里，言清乔捧着陆慎恒的脸，上去亲了他唇角一口。 天啊，她觉得自己好油腻。 就像个馋陆慎恒很久的下、流、胚子，见到他在自己身边，就有些忍不住。 怎么能在长相和性格上，这么契合自己的审美点？ 言清乔模模糊糊的想着，难怪她上辈子过来的时候，会喜欢陆慎恒，这谁能顶得住？ 陆慎恒被亲的猝不及防，倒是愣住了。 言清乔笑着，冲着陆慎恒挑眉。 “被你说服了，又觉得我自己出尔反尔很没有面子，收点好处。” “” 陆慎恒脸被言清乔捧在手里，脸颊热了起来。 热气上涌，连着鼻头也有些发红，热气后窜，耳朵根也红了，陆慎恒脸红的厉害，就这么被言清乔捧着脸，一动也不敢动。 言清乔又想笑。 “不可以吗？” “可以！”陆慎恒连忙点头，不自觉的在言清乔手里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从言清乔的眼睛上移到她红润润的唇上。 他主动凑了上去。 像是虔诚的在膜拜。 神女在眷顾。 时光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我这里，还有很多很多，很多。” 第670章 脑补 谈恋爱可真的太好了。 言清乔捧着脸傻笑。 山上条件不够，再加上连绵的下雨，干柴准备的不够，没办法烧热水洗澡。 黑尾接力了黑首的活计，烧了一锅热水，陆慎恒去端洗脚水了。 小暑已经被黑尾打理的干干净净，这会窝在床榻上，仰着身子，双手抱脚，碎叨叨的在跟言清乔说话。 言清乔盘腿坐在床榻上，笑眯眯的看着小暑，看着模样在认真听，实际上脑子里心思早就飘了。 她是任性，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喜欢陆慎恒了，就冷硬着拒绝，这会又觉得还喜欢，索性拉着人上山来谈恋爱。 谁也看不见。 也就没人瞧见她的出尔反尔。 “娘亲，你有在听小暑说话吗？”小暑放开了自己两只胖胖的脚丫子，这会终于反应了过来，转过头问言清乔。 言清乔手肘撑在大腿上，笑的格外荡漾。 “嗯，在听的。” 她竟然回答的丝毫不心虚。 小暑皱着鼻头，凑到了言清乔的腿上，眨着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问道：“那娘亲说说，小暑刚刚说到哪里了？” 他决定不轻饶言清乔。 言清乔嗯了一声，摸着小暑圆滚滚的脑袋，从善如流：“你在说你虎子哥哥厉害，等雨停了，你要留在山上多跟他玩几天。” 谈恋爱可真好，看什么都冒着粉红泡泡，这会儿子的脑袋在手里撸的都格外顺手。 也就她跟陆慎恒的小孩，才会这么可爱。 言清乔牛皮哄哄的自我吹擂，还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暑：“” 竟然回答对了！ 可言清乔脸上的表情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小暑连捉弄言清乔的法子都想好了，这会却没有了用武之地，撅起嘴巴，弱弱的说道：“娘亲真厉害” “那是。”言清乔一边想着陆慎恒，一边还回答小暑的话。 陆慎恒端着洗脚盆进门，刚好听见了小暑和言清乔说的话，先是笑了笑，然后放下洗脚盆关门，嘴里回答着：“那是，毕竟是你的娘亲。” 这话是对着小暑说的。 黑尾面无表情的被关在门外，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 要么，他见鬼了，要么，陆慎恒中邪了。 不过是一个白天的功夫，自己主子这笑容，怎么突然就变了变的格外荡漾！ “试试水温。”这句话是对言清说的。 进来之前，陆慎恒已经试过水温了，但还是不放心。 言清乔的脚已经放了进去。 “辛苦啦。” 她声音甜甜。 原本人就软萌甜蜜，如今没有穿男装，露出了原原本本的漂亮，道谢的时候，似乎连眼尾都带着撒娇的味道。 “不辛苦。”陆慎恒半垂下眼睛，看着言清乔落进水里的一双脚。 女子的脚，只给夫君看。 言清乔忽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有点飘飘然。 脑子里不断闪现无数的念头。 言清乔，是喜欢他的？ 不喜欢又怎么会亲他？ 一人脑补的陆慎恒，垂着头盯着言清乔的脚，面红耳赤。 在现代教育下长大，丝毫没有女德概念，对脚更是平常的言清乔：“？” 陆慎恒什么毛病？ 第671章 你脚太冷了 白天跟小虎子玩的疯了，小暑比想象中的要好睡。 床榻上摆着两条被子，言清乔和小暑钻在一起，陆慎恒睡在最里侧，和言清乔的中间，刚好隔着个小暑。 小暑呼吸平稳，搂着言清乔的脖颈。 言清乔走了小半天的山路，自从通州水灾以来，整个通州乱成一团，她也跟着忙前跑后，几乎没有这么早的睡过。 所以她很难得的，睡不着了。 里侧的陆慎恒，很显然的，也没睡着。 两人隔着小暑在呼吸，呼吸声音格外清晰。 “言言。” 陆慎恒压低着声音，极其小声的叫了一声。 言清乔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黑暗里把她那点旖旎念头无限放大，顿了半晌，她都没应。 陆慎恒得寸进尺，被褥很轻微的动了两下，一只脚就探了进来。 言清乔蓦的被他碰到，脑子嗡的一下，有点宕机了。 果然跟他说的一样，他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就算是在这样寒天冻地里，身体还是滚烫的。 对比言清乔冰块一样冻僵的脚，陆慎恒的脚简直是暖炉。 “言言，你好冷。” 陆慎恒半撑着手，有些被言清乔脚的温度给惊到。 没了小曲的贴身服侍，黑首黑尾都是糙老爷们，服侍的陆慎恒也是个糙老爷们，哪里会知道，女孩子冬日脚边都要放汤婆子的。 “言言” 陆慎思又往言清乔身边凑了凑。 小暑夹心肉饼一样挤在中间，似乎在睡梦中都察觉到了陆慎恒的压迫，十分不耐的伸脚，一脚就踹在了陆慎恒的脸颊上，还哼唧了两声。 陆慎恒：“” 言清乔这才反应了过来，缩回了自己冰冷的脚，又把小暑的姿势给摆正了，这才跟陆慎恒小声说道：“别吵到他，我没事。” 她也不是第一次跟陆慎恒同睡一床，甚至可以说，都睡麻了。 以往再怎么样，被陆慎恒搂在怀里，她也没有特别害羞，旖旎的心思很少，如今只不过是半撑着手，隔着小暑跟陆慎恒小声说话，心湖却荡起了无数涟漪。 冬日山中寒夜很静。 光线也暗的厉害，床头灯早就熄灭了，只有隔着很远地方，窗户外面有微弱的天光，透过窗户纸，洒在了床榻旁边的地面上。 雨声小了。 但仍然淅淅沥沥。 言清乔看着从里侧往外看陆慎恒，忽的，心软的不行。 就好像，她们成亲多年，如今这场面，只不过是无数个日常生活中的烟火一角。 如果没有那些如果，就好了。 她们就真的是夫妻了。 不管她如何的作天作地，陆慎恒如何的飞扬或者沉稳，他们在生活中相互扶持，砥砺前行，不离不弃。 “你脚太冷了。” 陆慎恒抱怨。 言清乔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吓到，冲着陆慎恒摇了摇头，无声的又躺回了床榻上。 “言言？” 陆慎恒又叫唤。 言清乔来了犟脾气，翻侧向外，不理他。 隔了约莫半柱香的时候，就听见陆慎恒睡着的里侧窸窸窣窣，不安分。 没等言清乔张嘴问他是不是身上长虫，就感觉脚边的被子被人拉起，紧接着，她的一双脚，落进了一副滚烫的胸膛上 第672章 你别惹我 “陆慎恒？” 言清乔一激灵。 陆慎恒胸膛滚烫，手也滚烫。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脚头，半个身子在他自己的被褥里，半边身子已经挤进了她的脚边，紧紧把她的脚勒在了怀里。 “我可厉害了，没事。” 陆慎恒抱着言清乔的脚，声音还挺高兴：“早就跟你说，我先焐热了被窝你再带着小暑进来” “没事，等会自己就热了。”言清乔往回缩脚，脸也红了。 让陆慎恒端洗脚水，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就觉得这是他身为男朋友该做的，但是让他这么给自己焐脚，她就有点，心潮澎湃。 这是丈夫该做的。 可他们远远没有到那一步。 “我知道，你别骗我，你这个模样，明天早上鸡打鸣都未必能热。” 陆慎恒固执的很，一点都没让言清乔的脚缩回去。 反倒是言清乔动的时候，膝盖顶到了被褥边，平白的放走了本来就不多的热气。 小暑还睡在旁边，言清乔顾忌着，不敢动弹了。 “没事的，真没事。” 言清乔脸热了。 血气上涌。 “我不动你，但你也别惹我。”陆慎恒声音陡然低了起来。 “”言清乔一愣。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该懂的都懂，不该懂的也懂的差不多，虽然陆慎恒下半身还在自己的被褥里，但言清乔还是很敏锐的感受到了他口吻中的变化。 言清乔这会更加不敢动了。 “乖，我也不动，睡。” 陆慎恒说着，手掌安抚的拍了拍言清乔的小腿，声音里都是安慰。 他好像，吓到言清乔了。 言清乔僵直着身体，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来，第一次见陆慎恒的时候，那会陆慎恒也在床上，衣衫半露，从胸膛一直到腰腹，未见全貌，却风骨惊人。 言清乔觉得自己要被烧着了。 她不说话也不动，陆慎恒又拍了两下她的膝盖。 隔着裤子，言清乔却好像还能感受到陆慎恒滚烫的掌心。 “他们说，女孩子冬天要好好养护，不然容易长冻疮，睡，明天起来我给你煮粥。” 他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言清乔默默鄙视了一把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 早些年，她这副身体确实是没养好，不止脚上，手上和大腿上，都是冻疮印子，言清乔很早就预备好了，强身健体不说，各种药膏也都备着。 冻疮发作起来，奇痒难耐，言清乔可受不住那种苦，心想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今年绝对不能让冻疮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言清乔身体养起来了，又或许是冬日来的没有那么凶猛，一直到现在，冻疮都没有发。 想着想着，言清乔心思就散了。 小暑在身边呼吸平稳，时不时还咂嘴，做梦都在吃好吃的。 她一时半会也劝不动陆慎恒，也不敢在同床共枕的时候有大动作，久而久之，言清乔迷迷糊糊的，睡的出奇安稳。 脚上热乎了，整个身子都暖了。 言清乔这一晚，在山上，别人的床上，陌生的被褥床榻，睡的格外踏实。 一直到天色大亮，她睁开眼，陆慎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睡到了她的身边，很不老实的钻到了她的被褥里。 小暑早就起床了，在拉着黑尾陪他玩，脚步声一蹦一跳的。 言清乔有些恍惚。 她躺在陆慎恒的怀里。 孩子在门口玩。 好像，天地间都随着雨声，安稳了下来。 但这美好，只维持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 因为！陆慎恒这个色坯子！一大早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黄色废料！竟然那玩意杵着她！ 第673章 不算冤枉 杵着她！ 言清乔很没客气，抬脚把陆慎恒一下就踹出了被褥。 陆慎恒没防备，他也刚刚醒，被言清乔踹的一激灵，伏在自己的被褥上，茫然的抬头看言清乔。 言清乔冲他伸出了手掌，当着他的面，把手掌捏成了拳头！ “谁让你睡进来的？” “用完就扔，言言我好伤心”陆慎恒反应了过来，表情十分委屈，竟然还想凑过来。 还没爬两步，他自己也一愣。 应该是自己也没想到，一大早这大兄弟会这么精神。 言清乔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指着陆慎恒的鼻间，不敢声张，咬着牙警告：“你离我远点！” 陆慎恒也跟着脸红了！ 肉眼可见的，他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直接脸红到耳朵根，连着脖子都泛出了红意，整个人都变成了煮熟了的大虾，比言清乔还害羞尴尬！ 他急急忙忙的解释：“不是我！不是不是！我刚刚在睡觉，睡着了，什么都没想！” 陆慎恒直起腰，要拉着言清乔解释。 结果这个姿势比刚刚趴着的时候还糟糕，他脸更红了，急忙又半趴了下去，像个可怜兮兮的狗子，着急又无辜的盯着言清乔看。 百口莫辩。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言清乔没答应让他碰之前，他绝对不敢对言清乔做出任何一个超出范围内的接触！ “我不是！我没有！我刚刚都睡着了！我……” 陆慎恒脸红了黑，黑了红，解释不清了。 事实摆在这里，他也确实搂着言清乔。 言清乔也慢慢反应了过来。 她刚刚又害羞又着急，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太多，这会理智找回来了，也回魂了。 她到底算是半个学医的，该懂的都懂。 “噗嗤。”她最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慎恒懊丧的厉害，趴在床榻上，半张脸都被埋在了被褥里，弱弱的申驳：“别别笑了。” 尴尬又害羞，甚至比言清乔还要害羞，就抱着枕头趴在床内侧，恨不得切掉来自证清白。 门外的黑尾听见动静，小声的叫了一句：“爷？” “等会，你看着。”陆慎恒耷拉个耳朵，半张脸都埋在被褥里，委屈巴巴的。 言清乔又忍不住笑，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小声的解释：“昨夜忘记泡糯米了，早上才煮的粥……我亲手煮的！” 说着，他似乎是为了故意找话题，又继续说道：“粥煮差不多的时候，小暑醒了，我怕你被吵醒，就把小暑给抱了出去，过会进来看见你被子踢了，这才钻了进来……” 碎碎念的，此刻已经不是陆慎恒了。 言清乔也半捂在被子里，看着这般的陆慎恒，有点入迷。 真好看。 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 “没关系的。”言清乔冷不丁的，伸手摸了摸陆慎恒的脸。 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收回了咸猪手，眼尾下垂，小声说道：“我学医的时候，还是知道点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咳……我刚刚踹你，是一时没想起来。” “嗯。” 陆慎恒也趴着，两人窝在床上，像两只各自有堡垒，却又在探出头来的兔子。 半晌，陆慎恒声音很小，弱弱的解释了一句。 “其实，也不算冤枉。” “嗯？” 言清乔有些没反应过来，抬起眼去看陆慎恒。 陆慎恒不敢看言清乔，却还是忍着害羞，咬牙说道。 “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过……” 接着，两人的脸，肉眼可见的，都爆红了起来。 第674章 水灾快结束了 计划在通州城内悄无声息的实施，一切都像言清乔预料中的发展。 朝廷发放下来的救灾粮食已经到了附近州城，在已经不是救命粮食的前提下，粮商们的价格就抬不上去，自然而然的，就盯上了价格翻两倍的正中央通州城。 等到大批量粮商们到了通州城的时候，附近城镇因为水灾造成的惨状消息也到达了通州城。 言清乔给钱给粮，还关照百姓们不能泄露任何一丁点消息的事情，原本城内百姓们还存有疑惑，等反应过来，这次重大水灾里，通州城内房屋倒塌无数，又无声无息的重建起无数，至今没有任何一人伤亡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了。 那些闹哄哄曾经上门打砸言清乔暂住院子的百姓们，自发的，全部到了小院的门口赔罪。 无论师爷如何劝阻，言大人的庙宇已经开始建了。 言清乔得到消息的时候，表情倒是淡的很。 黑首汇报完近况，多嘴又问了一句：“要……做什么吗？” “要做什么？”言清乔正带着小暑在写字。 她一手字写的丑到清奇，小暑的字更是惨不忍睹，娘两个铆足劲，也不知道是在比谁的写的更认真还是更丑。 陆慎恒坐在对面，手肘抵着桌台，半撑着脑袋，原本在看言清乔，闻言淡淡的看了黑首。 黑首嘴里的话立马全部咽了回去。 师爷和白水都有些着急。 通州城内水灾还在继续，但民众吃的饱穿的暖，闲的没事干就意味着有事没事聚众，上门赔罪的百姓见为国为民大公无私的言大人始终闭门不出，以为言大人被通州百姓伤透了心，一个个闷声不吭的，甚至有人开始长跪。 还有庙宇的事情，这件事情可大可小，通州城内都没有帝王的长生庙，贸然的把言大人庙宇建起来，不太严谨…… “哦，你说长生庙的事情？” 言清乔写字间隙抬起脑袋，对黑首摆摆手：“随便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水灾没剩几天了。” 黑首默默的瞧着窗外下的瓢泼大雨，天色昏暗又压抑，根本看不出来一丁点要停止的意思。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一行人，对言清乔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无条件相信。 言清乔又写完了一个字，抬起头来对黑首说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有屁都放的十分痛快，今天怎么又夹回去了？” 黑首：“……”我谢谢您用这么优雅的词来形容我说话。 “还有，师爷想要找您，好像是陛下那边来了消息。” 事关小皇帝他们，黑首就算不想说，也不敢耽搁言清乔。 陆慎恒一个眼刀飞过来，黑首默默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小皇帝传了什么消息来。 在师爷的心里，黑首黑尾一行人都是言清乔的手下，小皇帝来的消息就是皇令，就算是小事，也不会随随便便跟除了当事人之外的人说。 万一是正事，黑首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言清乔的火气。 言清乔点头：“知道了，多半是告诉我，同大人之前贪赃的那些钱回来了。” 这样就能把言清乔前面垫下去的钱给周转出来。 在赌赢回来的钱不算，但言清乔这些日子在通州城内办事周转的钱财，她一笔一桩算的都很精细，不贪污一分钱，但谁也别想亏她一毛钱。 话还在说着，门外来了人。 准确的说，是一只灰扑扑的狐狸。 第675章 你接受他了 言清乔头也没抬，一笔一划的在写字，却对着门口问道。 “伤好了吗？” “我都被用好几天了。” 灰毛狐狸走进了门。 外面雨落的太大，它一路冒雨进来，即便内里绒毛没有湿，表层也湿了一大片，在门外甩过了，还是略微狼狈。 “你跟着他们忙活了？” 言清乔心思在手里的字上面，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亲口、交代灰毛狐狸跟着黑首他们帮忙送粮食的事情。 灰毛狐狸一噎，蹲坐在门边，不理言清乔，自顾自的舔毛了。 言清乔手里的字写完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问了什么，连忙抬起头跟灰毛狐狸解释道：“我这不是关心你的伤。” 前段时间伤了一直反反复复，跟着她来通州城又一路奔波，没时间好好调理，就一直耽误拖到现在。 “哼，知道了。”灰毛狐狸语气缓和了，一如既往的好哄。 “这里，写歪了。” 没等言清乔再说话，坐在对面的陆慎恒，娘两个临时书法先生，手指轻轻的叩了叩一个字的转角。 墨迹未干，他的指腹蹭上了一块黑色的印记，映衬着修长的手指，格外诱人。 言清乔有些暴躁。 “这字！我认真写的！我这叫什么，叫行云流水，你懂不懂，是我专门设计的！” 陆慎恒不动声色，一点没理言清乔的小脾气，又伸手点了点小暑面前一个字。 “重写。” “知道啦爹爹！这字形也是我专门设计的，虽然不好看，但娘亲说过，这样写比较有风骨。” 小暑心里也焦躁，小虎子还在等他去玩，他和娘亲，被爹爹压着写字已经接近一个时辰了。 陆慎恒收回了手，没抬眼看言清乔，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手指头上那点未干的墨迹，手指头捻了捻。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言清乔就莫名的感觉到一些些……心虚。 她确实怂恿小暑农民翻身把歌唱来着。 这么一想，貌似，似乎，大概，是在带坏小孩子。 “小暑，不可以这样，娘亲刚刚做的是错误示范，你学的不对。” 言清乔当机立断，自我打脸，转过脸对着陆慎恒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多谢先生指教。” “娘亲？”小暑歪着脑袋，大感自己被背叛。 言清乔冲着小暑挤眉弄眼。 小暑倒也乖巧，有模有样的学着言清乔的姿势，给陆慎恒行礼：“多谢先生指教。” 明明是让人忍俊不禁的场面，却一度诡异，只有言清乔很有成就感的笑了。 陆慎恒看见言清乔笑，一双本来发沉的眉眼明朗了不少，就当着众人的面，他伸手拍了拍小暑的脑袋：“这行写完就可以出去玩，晚饭前回来。” “谢谢爹爹！” 小暑眼睛一亮。 陆慎恒笑了笑，又十分自然的抬头，摸了摸言清乔的头顶，声音都放柔了不少：“写完这行休息，我去做饭。” “好好。”言清乔咬着毛笔杆，十分敷衍。 她一向坦荡，决定与陆慎恒跑到半山腰谈这几天的恋爱，就没打算避着谁。 陆慎恒去烧饭，黑首自然也不敢留着干等，已经跟着出去了。 小暑已经是一行最后一个字了，丢开了笔，心思全在小虎子那里，颠颠的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屋内就剩下拧着眉毛写最后几个字的言清乔，还有坐在门口内舔毛的灰毛狐狸。 有些安静。 屋外雨声像是结成了冰棱子，一颗颗的砸在草木里，又滚落进院内的青石板上。 灰毛狐狸坐在门口，缓慢又细致的舔着自己的毛发。 他忽然开口。 “你跟他……你接受他了。” 第676章 别让自己再伤心了 他没有用疑问句。 刚刚那样的场景，任谁都能看出来两人之间的变化。 就真的是一家三口。 和谐到仿佛谁也不能横插一脚。 言清乔还在认真的练字，闻言嗯了一句，手底下没停。 灰毛狐狸抬眼看了一眼言清乔，目光很快又转向了门外。 “你不是说……” “算不上接受他，更多的，是接受了我自己。” 言清乔总算写完了，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一副鬼画符，放下了笔。 灰毛狐狸没说话，蹲坐在门口，毛也不舔了，一张狐狸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早知道了。 从言清乔支开所有人，只带着陆慎恒和小暑上山的开始，他就猜到了。 这么几天没上山，不过是当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任性又自私。”言清乔自觉对自己总结的还算到尾。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门帘被圈起来透气一小会，门口冷的厉害。 言清乔从架子上摸了块毛巾，蹲下来给灰毛狐狸擦毛。 没料到言清乔会过来，灰毛狐狸一愣。 紧接着，身体僵硬了起来。 “别……” 言清乔动作手法一点也不温柔，反着擦，从尾擦到脑袋，一点没心思，随意的开口：“天冷了，你伤刚好，别说我这个做主人的不体恤你，着凉了可不好。” 她能给人看病，给狐狸这种，不在她的业务能力范围之内。 灰毛狐狸没说话，僵硬着身子，梗着脑袋看门外。 言清乔这会才发觉灰毛狐狸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门外。 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呢？” “没什么。”灰毛狐狸下意识的否认。 言清乔隔着巾帕，十分顺手的捧住了灰毛狐狸的脸。 他的脸狭长，长长的胡须都翘了起来，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里，这会倒是有点慌了。 言清乔皱起了眉头：“你不会……” “我没有！”都不等言清乔问出来什么，灰毛狐狸下意识的否认，紧接着，挣脱开了言清乔的手，挪开了一小步。 言清乔上下打量灰毛狐狸：“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她又想起来支使灰毛狐狸去干活的事情，好笑的问它：“不会？你还在生我的气？还是你帮我送粮食的时候，遇见了好看的妹子或者小哥？动心了？” 言清乔紧张了起来，立马又凑上去一点，问道：“狐狸，你不会化形了？” “你希望我化形？” 灰毛狐狸冷不丁转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本来就凑的近，灰毛狐狸一转头，几乎长长的鼻尖能靠到言清乔的脸颊。 灰毛狐狸瞳孔一缩，一条灰扑扑的尾巴都僵直了起来。 言清乔立马摇头：“你在跟我开玩笑？” 狐狸一族的情劫多惨烈？狐狸妹妹已经成了她的心头魔障，她希望灰毛狐狸就这么平平安安的等着她老死，再回归山林里，找个合适的狐族再生一窝小狐狸。 得到了言清乔的回答，灰毛狐狸半垂下眉眼，否认道：“怎么可能化形。” “嗯，乖，千万别喜欢人，人可坏了，不值得的。” 言清乔松了一口气，伸手撸了两把灰毛狐狸的脑袋。 这感觉，就好像害怕自家孩子叛逆期去踩雷区一样，提心吊胆的。 灰毛狐狸：“……” 半晌，他站了起来，不耐烦的甩了甩自己半干的毛发。 灰扑扑的，像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头，吸引不了任何的眼神。 他斜睨了一眼言清乔。 “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的，别让自己……再伤心了。” 第677章 陆庚京来了 师爷和白水很着急。 偏偏黑首黑尾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就是有心想要知道言大人到底躲到哪里去了也有心无力。 城内百姓闹哄哄的厉害，不断的有人上门赔罪，一跪就是一下午，长生庙的进程也已经开展了。 没有了言大人，通州城像是没有了主心骨，百姓们被水灾冲的没有了任何方向感，所有人都把言清乔当成救命稻草一般，祈求她给个指示，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干什么。 言清乔在山上田园生活过的十分悠哉。 每天的生活就是想着下一顿吃什么，今天跟小暑一起学写什么字，陆慎恒这厮长的真时刻都在引人犯罪。 好歹是山，灰毛狐狸显然也十分喜欢，时不时的出门溜达。 在黑尾再次把师爷的消息带上山之前，言清乔还在琢磨着，至少要在山上再过个七八天，这种安逸的日子实在难得。 “师爷说，您再不回去，他就也不管通州了。” 黑尾一板一眼的汇报。 言清乔正埋头学字，闻言头都没抬：“他一天要说三遍撂挑子不干，也没见通州城天塌地陷了。” 她不可能长久留在通州城，她的功劳已经攒的足够了，剩下在通州城内的这些人，她要尽量照顾，让陷在蜜城的新任知州到了通州之后看看，这一帮有能力的手下挑拣着能用。 黑尾对言清乔的吐槽无动于衷，继续汇报：“同大人的钱财已经充进了通州城这次的水灾运转里，您前两天让交给师爷的账本，师爷已经批过了。” 还是有些难忘，师爷在批审过账本时，那一言难尽的模样。 谁会放着几千两的银子不要，在这边抠搜几两银子？这世上除了行事作风清奇的言大人，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嗯。” 言清乔端端正正的写完有一个字。 “你让他们最近卖力一些干活，困在蜜城的知州应该快能进城了，能不能捧上铁饭碗，全在他们几人这几日的表现了。” “是。” 黑尾继续：“还有一事。” 他斟酌了一下，莫名的看了一眼陆慎恒。 言清乔咬着笔杆，瞥了眼黑尾：“你什么时候开始说话吞吞吐吐的了？你看他做什么？” 能从陆慎恒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陆慎恒手里拿着戒尺，有模有样的敲了敲言清乔面前的桌子，明明极有气势的动作，说话的声音却十分温柔：“不要咬，脏。” “不脏。” 言清乔笑嘻嘻的，倒是听话的放下了笔杆。 黑尾这才汇报说道：“师爷说，陛下的口谕跟着救灾粮食一起来了，这次水灾严重，陛下等安排好朝中事情，便会亲临救灾。” “水灾都快结束了，他不好好坐在龙椅上，来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言清乔说着说着，一愣，看向了门口站着的黑尾。 “跟着救灾粮食一起来的？” “是。” 救灾粮食一波跟着一波，绕过了周围城镇，最后才到达通州城内，这么粗粗一算，这口谕下来至少十来天了，指不定小皇帝陆庚京这会已经在来通州的路上了。 “这个扑街！”言清乔气的一把丢了笔，她攒了这么多天的好人好事好名声，为着就是去国师将门面前炫耀，小皇帝一来，指不定朝中会传成什么模样，到时候离通州这么远，她连个人证都找不到。 指不定功劳全部都变成了小皇帝的。 “准备准备，下山回去，绝对不能让陛下到通州城。” 谁也别想来抢她的功劳！ “现在？” 黑尾一愣。 陆慎恒也是，抬眼看向了言清乔。 一行人都没有要下山的准备，已经接近傍晚了，这时候下山再加上收拾东西，外面又下着雨，山路夜路雨路都不好走。 没等言清乔再回答，院门口响起来了敲门声。 “大妹子在家吗？刚刚带虎子去凿冰，捕了几条大鱼上来，家里吃不完。” 刘五家的手里拎着两条足足有成人小腿长的大鱼，一脸的笑意。 言清乔连忙迎了出去，一见大鱼，眼睛都亮了。 “这么大的鱼啊！” “山野里，也就这点好吃的了，现在河面冰还不厚，等进了腊月，冰厚了就吃不着了……不要嫌弃，还要多谢你上次送给虎子一沓字帖，他天天练的起劲着。” 刘五家的很爽朗，已经到了烧晚饭的时间，也没多跟言清乔客套，两条鱼送了就回去给虎子烧晚饭。 言清乔盯着两条肥硕的鲜鱼，当机立断拍板决定。 “我觉得，还是吃鱼重要，明天早上走！” 黑尾：“” 陆慎恒：“” 第678章 下山就要离开我 两条大鱼由陆慎恒操刀，整整齐齐的处理干净，一条鱼汤，一条酸菜切片。 言清乔原先的注意力都在两条鲜活大鱼上，慢慢的，目光移到了陆慎恒的手上。 他很会用刀，鱼片鱼块切的整整齐齐干脆利落，不过大半个月的功夫，从一个头一次进厨房的人，到现如今只要言清乔报出个菜名，说个大概的做法，陆慎恒就能做出来，甚至还会用自己的方式改良的更好吃。 一双平日里用来领兵打仗的手，如今在挥动锅铲。 黑尾沉默添火，只当自己不存在。 言清乔忽然叹了一口气。 锅内鱼汤滚了，奶白色的鱼汤里翻滚着冻豆腐。 豆腐吸满了鲜美的鱼汤，几乎与汤色融为一体。 烟火缭绕里，陆慎恒转头，有些好笑：“等急了？” 说着，他拿了小碗，给言清乔舀了半碗鱼汤，端了过来。 “先尝尝？” “不是等急了。”言清乔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很诚实的接过了鱼汤，端着凳子小口的喝了起来。 冬日里一口热汤，让人浑身都暖和了起来，言清乔的声音都放松了下来。 “就是会觉得……可惜。” 下了山不会在通州待多久，为了避开陆庚京，尽早回京城，一旦回了京城，他们彼此的关系，就不会是现在这样轻松了。 更何况，陆慎恒的混乱期总归会过去，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模样，言清乔想不出来。 以后，这种心安理得跟陆慎恒独处的日子，不会有了。 陆慎恒微微垂眼，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言清乔这话的意思。 “不用可惜。” 他转过身，搅动着一锅滚了的鱼汤，小声的说道：“这样的日子，以后可以有很多很多。” 只要言清乔愿意。 言清乔笑了笑。 跟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去强调分离，有些残忍。 但她向来是这么自私且任性的人。 或许陆慎恒也懂得了言清乔说可惜的意思，接下来一直到晚饭后，气氛出奇的沉默。 倒是一锅鱼汤，鲜到眉毛都要掉下来，言清乔一连喝了三碗，捧着滚圆的肚子长叹气。 就是知道自己要走了，山上的一切都格外让人留恋起来。 就连鱼汤都特别好吃。 “给刘五家的留五十两，你觉得怎么样？” 言清乔晚饭后已经在收拾东西了，陆慎恒端着热水进门，言清乔没人商量，便问了一句。 “顺便再把字帖和墨水毛笔打包给虎子。” 陆慎恒把热水放在了旁边。 言清乔点了点头，又说道：“等会问问小暑，还有什么要送给虎子的。” “先过来洗脚，待会水凉了。”陆慎恒对着言清乔招手。 这些天，都是他在照顾言清乔的日常，言清乔倒也没想其他的，走过去了，一直到坐到床榻边，陆慎恒伸手要帮她脱鞋，她才愣了一下。 “做什么？” “我帮你。” 陆慎恒回答的很平静。 倒是没有了之前少年张扬的模样。 言清乔连忙往后缩脚：“不用了，我又不是没手，我自己来。” 往常陆慎恒不会帮她脱鞋子。 没等言清乔自己摸到鞋子，陆慎恒已经先她一步，握住了她的脚踝。 他沉默的帮言清乔脱了鞋子，试好了水温，蹲坐在床榻边的言清乔面前，低垂着眼，忽然问。 “言言，你是不是……下山就意味着要离开我？” 第679章 想要更多 “……” 言清乔忽然沉默了一下。 她没有现在就跟陆慎恒坦白的打算，毕竟他还没有过了这混乱期，谁也说不准，等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会变成什么模样。 现如今这是在挽留她，清醒之后说不定还对她避之不及。 他们之间，永远有逾越不了的鸿沟。 但，要她说谎，一瞬间她竟然没办法骗他。 陆慎恒蹲在她面前，抬着脸，小心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答案不言而喻。 即便是在晚饭前就有这样的猜测，但现在言清乔当着面承认，那种切切实实被砸裂的感觉还是让人措手不及。 “为什么？”对于陆慎恒来说，这说法让他不能赞同也不能理解，抬着的脸上，一双眼红的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明明我们现在，相处的这么好。” “我知道，我相处的很好很好。”言清乔伸手，摸了摸陆慎恒的眼睛，此刻里面的情绪苍白又脆弱。 言清乔抿了抿嘴，慢慢的说道：“不关你的事情，是我的问题。” 她现在的语气，就跟一个吃干抹净却不愿意负责任的渣男一样。 “你也总有一天会清醒。” “我清醒了，你就要离开我了？” 陆慎恒抬着湿漉漉的手，抓住了言清乔即将收回去的手，一双黑眸似乎氤氲着颤动的雾气，随时随地能落下晶莹。 “我等了你这么久，就这么几天，太短了……” 他这一生，兜兜转转，无数寂寞的年份才能换来那么几日的相处，他每一刻都在珍惜这样的时光，明明前两日他还感觉，离言清乔这样近。 忽的，又远了。 太过于复杂了，言清乔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她任性的把陆慎恒带上山，贪欢一般度过这些日子，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面前的陆慎恒不是真实且完整的陆慎恒，她也足够的自私任性，享受着面前这不完整的人带给自己这些毫无保留，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爱。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陆慎恒说道;“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等之后……” “不要我了吗？” 陆慎恒双手，拉住了言清乔的手，嗓音里都是止不住的颤抖。 言清乔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的陆慎恒，心里酸成了一塌糊涂。 她与陆慎恒之间的牵扯羁绊，又哪里是她一两句要不要就能说得清楚的？ 都不等言清乔回答，陆慎恒半垂下眉眼，似乎是掩饰，盖住了眼里那些摇摇欲坠的情绪，小声且恳切的请求。 “我可以更好的，你不要走，不要不要我……” “你已经很好了。” 言清乔伸出了手，捧住了陆慎恒的脸，小声的说道：“真的，你已经足够好了。” 但凡他有一点点的不好，也不会一次次的吸引她往他靠近，也不会在下定决心不再理这人的时候，又被他迷惑，更不会在这里，被言清乔任性拉着在一起。 陆慎恒看着言清乔，慢慢的，凑到了她的唇边。 两人唇齿相碰，竟然像是多年的失而复得，那种又酸又痛的情绪蔓延开来，甚至会觉得能这般在一起，多难得啊。 好像走了很多很多的路。 陆慎恒一双黑眸发沉，烛光里，近乎卑微的请求。 “言言，爱我一点点好不好？” “爱的更多一点。” “一点也不够，你觉得足够，可我却总觉得不够，还贪心的想要更多。” “想要更多，你的喜欢。” 只有爱的多了，才不会把分离说的这么轻易。 第680章 梦魇 果真如言清乔预测的那样，水灾没有两日就要过去了。 夜半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水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慢慢的停了下来。 屋外不再有狂风，竟然不多时就乌云散去，一点点月光流淌进了屋内。 言清乔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一直跟在陆慎恒的背后跑，好像明明人就在面前，可无论如何伸手也抓不住，等到她跑的足够久了足够累，停在原地甚至还来了气性，决定不再追寻陆慎恒的时候，刚刚已经不见了的陆慎恒忽然又到了面前。 “你才跟着我这么点的时间就要放弃了？” “对比我等你的那么多年，这点时间又算什么？” “所以，你对我的喜欢，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言清乔拼命的想要否认，不断的摇头，可梦境里的自己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人拉着她往前跑。 她听见陆慎恒怒急了的声音：“言言，别跑！跟我回去，只要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你就想跑也跑不掉了！” “这双会跑的腿，不如打断算了！” “” 言清乔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真的有人在摸她的腿！ 梦里的情绪太过于真实了，言清乔还没有回过神，下意识的掀开了被褥，去看自己的腿。 小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和陆慎恒的中间，睡到了脚边，正抱着她的小腿咂嘴，估摸着做梦还在吃着昨晚陆慎恒烧的那一碗酸汤鱼。 有小暑在。 这里是半山腰，她还是言清乔，陆慎恒也就还是……那个不完整的陆慎恒。 言清乔侧过头，看向了床榻内侧的陆慎恒。 不看还好，一看顿时一激灵。 月色笼罩里，陆慎恒一双黑眸一直在看她，都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 “做噩梦了？” 没等言清乔说话，陆慎恒跟着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言清乔的额头。 屋内炭火烧的旺盛，再加上被褥厚软，言清乔被梦境吓的，生生捂出了一头一身的汗。 还没从梦境里完全剥离出来，陆慎恒这么熟稔的伸手覆上来，言清乔一愣，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可能是其中疏离意味太过于明显，陆慎恒手上的动作一顿，慢慢的收了回去。 昏暗里，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看见他的手放在被褥上，紧了紧，又松开了。 “一头的汗，我给你打水洗一把，别等会着凉了。” 说着，陆慎恒从床榻里侧走了出去，点燃了灯烛，沉默的去端盆倒水。 等言清乔能看见陆慎恒表情的时候，他只是微微抿着嘴，看不出喜怒。 言清乔不是迟钝的人，她刚刚躲开的那个动作，伤到陆慎恒了。 “啊，雨停了，好久没见这么好看月色了……” 言清乔绞尽脑汁找话题，想让陆慎恒开心些。 陆慎恒微微颔首，端着面盆出去接冷水。 言清乔坐在床榻上发呆，看着屋外的天色，越看越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掉了。 陆慎恒端着面盆回来的时候，就见言清乔已经下了床榻，坐到了屋内的小茶几旁边。 “怎么不披件衣服？”陆慎恒皱了皱眉头。 而后，就见言清乔抬起了头，满脸的眼泪，结结巴巴的说道。 “错了！我算错了！陆慎恒……” 第681章 是地震！ “言言？你怎么了？” 陆慎恒哪里见过言清乔这样子，水盆也翻了，人急匆匆的走上来，蹲在了言清乔的面前，脸色大变！ 小暑也被这动静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揉着眼睛一脸懵的看着两人。 言清乔眼泪稀里哗啦。 这不是她现如今心境的眼泪，而是卦象指引着她，面对卦象内容，畏惧的眼泪。 这些天没有乱用的灵气，直觉已经到了顶峰。 “快！快叫人！快叫山上所有的人，都走！现在就走！” 言清乔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哆嗦，脑子是清明的，可是身体被卦象上巨大的指示所伤，不由自主的在发抖，想要站起来都不容易。 陆慎恒吓坏了，他不是没见过言清乔的眼泪，但从来没见过她哭成这模样。 没等陆慎恒动弹，门已经被撞开，一身火红色毛发的大狐狸已经冲了进来，几乎把门栏都撞碎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茶几旁边不能动弹的言清乔。 “主子！” 灰毛狐狸凄厉的叫了一声，言清乔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直接影响到了它往常的判断，只觉得旁边陆慎恒碍眼，一定是惹哭言清乔的凶手！ 电光石火里，它想也没想，张开了血盆大口，就对着陆慎恒咬了下去！ 言清乔一愣，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倒是比脑子想的更快，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原地跳起来，挡在了陆慎恒的面前。 手臂已经到了灰毛狐狸的嘴里。 灵宠不能伤害主人，即便是已经咬到了！ 灰毛狐狸及时住嘴，被自身所带的羁绊关系弹了牙，直愣愣的往后摔出了一步。 牙尖磕到了言清乔的手臂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红痕。 “言言！” 陆慎恒已经心疼死了，立马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这会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被灰毛狐狸牙齿划了一下，言清乔也瞬间清醒了过来，急忙反握住了陆慎恒的手，快速的说道。 “快！把黑尾叫来，让所有人都下山！什么都不要带！天灾没有过去！外面即便是月亮升起来了……要，要地震了！” 言清乔在卜算的一瞬间，眼前闪现出无数的画面。 地震带来的房屋倒塌灾害还只是次要，主要的是山后有通州大坝，接连大半个月的雨水都在那大坝口，一旦地震开始，大坝倒塌，山洪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言清乔还在山下通州城内，可能没有那么强的灵性直觉，她现如今就住在半山腰，大坝一旦裂开，首先遭殃的就是这半山腰的村庄！ 她离死亡太近，身体的本能都在忍不住颤抖！ “地震？” “快！快去！” 已经快来不及了！ 她的前半夜都在梦魇里出不来，如今再测算出来，天灾尽在眼前，如果当时小暑在发现动物异象的时候她就测算，也不会疏忽到现在死到临头了才发现！ 陆慎恒抿了抿嘴，终于没再说话，急匆匆的往外冲，照着言清乔说的话去做！ 言清乔看了眼在床榻上没太明白的小暑，当机立断，从旁边把衣服给小暑胡乱的穿上，转头看向了灰毛狐狸。 “狐狸，小暑就交给你了！” “主子！那你怎么办！” 言清乔的意思，是要他带着小暑下山！ 言清乔摇头，快速又坚决的说道：“狐狸，你听话！” 来不及解释太多了，她急忙穿了件衣服，往外面冲！ 第682章 妹子，我信你 “我也去！” 言清乔急匆匆的跑出了门，正好看见黑尾和陆慎恒刚刚好要走，急忙跟了上去。 “这里有上百户人家，我们三人分三头，分别去叫，速度还要快一点。” “你跟小暑下山去！” 夜半里，山路泥泞，陆慎恒对即将要到来的地震没什么概念，可看一向要强的言清乔哭成那样，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 他当然不会让言清乔冒险。 但言清乔也从来不是个听人劝的性格，都不等陆慎恒把嘴里的劝诫说完，已经出了院门。 这时候再拉拉扯扯的劝她就是在浪费时间。 屋内灰毛狐狸驮着小暑出来，对着陆慎恒和黑尾说道：“我下山去，把小暑交给黑首，脚程快点应该来得及。” 说着，交代了一句让小暑抓好，火红色的身影已经半跑半飞了出去！ 就连灰毛狐狸都没有劝阻，这时候再去拉住言清乔，倒显的陆慎恒矫情。 三人一狐狸分四头，很快就分散着去叫了。 正值夜半，乌云退开，凄冷的月色透过光秃秃树杈投射到地面上，整个土匪村都安静的很。 言清乔先去了刘五家的门口。 稀里哐当的敲门，刘五家的连忙起身，一开门见到言清乔这模样，愣住了。 “大姐，来不及了，你要是信我，现在就找村里能说上话的，现在就下山！什么都来不及带了！” “大妹子？怎么了你这是？先进来说！” 刘五家的见言清乔脸色惨白，被着着实实的吓了一大跳，连忙就要把言清乔拉进屋内。 屋内正燃着暖和的炭火，虎子也被门口动静吵醒了，一骨碌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往外看。 “来不及了！大姐，要地震了！后面有大坝！地震影响就塌了！山洪水最先就是这里！” 言清乔哪里还有功夫跟着刘五家进门，一连串竹筒倒豆子一样，稀里哗啦的说完，对着刘五家的又说道。 “穿衣服！带着虎子下山！” “下山……” 山下的人不会欢迎她们这些土匪村出来的人，虽然说那些事情背后有同大人的要挟，可她们的丈夫也确确实实帮着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山下的所有人都对她们有成见，她们也不敢轻易下山。 “地震！要地震了！” 言清乔抱着刘五家的肩膀晃了晃，想让她清醒一点。 刘五家的没清醒，她自己倒是清醒了一点。 现如今这土匪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接连的雨水也停了下来，许久不见的月色都冒出了头。 她只是个突然出现，打扰这些平静的外人。 甚至还让所有人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的房屋，此刻下山。 想要相信她，很难。 “后山山腰是有一处大坝！” 刘五家的看着言清乔的眼睛，想起来了言清乔一家三口这些日子除了院子几乎都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地方，那大坝年久失修，便是她家的虎子也没有去过，言清乔却能知道。 就在言清乔还在想着用什么法子把人劝下山甚至骗下山的时候，刘五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坚定又迅速的说道。 “大妹子，我信你，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大姐！” 第683章 来得及的 言清乔说的着急忙慌，自己是觉得尽量简短的说清楚了，但是刘五家的未必能听懂。 没有发生的事情，一个不属于这个村落的人出来预警，怎么想都会觉得不靠谱。 刘五家的却这么轻易的相信了。 她回过头，匆忙的穿了一件棉衣，给小虎子套了件大褂，抱着就出来了，连小虎子的鞋子都没有穿。 “走，我们去找大姐。” 言清乔他们一行人都是外人，想要劝说动这一整个村落的人，没有权威者的保证，很难带走人。 大姐住在村头，言清乔和刘五家到了的时候，黑尾正在劝说。 一个村落里没有男人，只有妇人和小孩，天生的就对外男带着防备，也是言清乔一行人这些天在村落里实在乖巧，这才没有人说什么。 可此刻却说要她下山去，大姐怎么可能相信。 黑尾又没有黑首会说，一张笨嘴里更是几句话里就剩下强硬的威胁，眼看着大姐再不走，黑尾索性就要把大姐扛着下山了。 可想而知，陆慎恒那边也没有那么轻易行动。 “大姐！” 刘五家的抱着小虎子跑了进去。 大姐年纪稍长，人也稳重，不然早就跟黑尾动手起来了，听见了刘五家的声音，把人强势的护在了身后，小声的问。 “你怎么来了？你要下山？” 说着，还戒备的看着黑尾，甚至连着最后面的言清乔也怀疑了起来。 刘五家的反握住大姐的手腕，郑重的说道：“大姐！要地震了！房子塌了不要紧，你忘记我们后山那个大水坝了？一旦水坝塌了，我们这里第一个遭殃！” “水坝？” 大姐一愣。 刘五家点头，也没有废话：“他们这几日上山都没有出门，水坝的事情却知道，大姐，我信她们！” 刘五家的也看出来了，若是言清乔一行人真的对村里人有什么想法，早就动手了，她们这一帮妇孺，哪里是除了言清乔之外几个男人的对手？ 孩子被山下的人掳去，是一整个村子的痛，大姐没有刘五家这么好接受。 刘五家抱着好不容易被养出点肉的虎子，眼泪都下来了。 “不管如何，我不想再让我的孩子受一丁点苦了，充其量就是下山一趟而已！再不济我们再上山！” 到底还是刘五家切身实地的站在大姐的角度上考虑，这话一说，大姐脸色一痛，顿了下，似乎也觉得刘五家说的有道理，便点头，慢慢的说道。 “那我去召集人，现在就下山……” 话音未落，忽的山林震颤，地动山摇！ 几个人脸色都变了，言清乔脸色一白。 她夜半惊醒的太晚，预测的太晚，地震来的比她预算中的还要早！ “大姐！” “快快！”大姐此刻终于相信了，衣服也不穿，急忙就冲出了院子，往着下一家跑过去。 第一波震感过去，震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波波加强，这才只是第一次，这下不用大姐多费多少口舌，村落里的人都冲了出来。 这会也顾忌不了什么吃食财物了，有孩子的抱着孩子，有老人的搀扶着老人，一个个的接着往外冲。 大姐不愧是领头人，挨家挨户的清点人数，不断的大声呼喊。 言清乔却在此刻蹲了下来。 她双手扶地，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顿了下，她站了起来，对黑尾说道：“你去找十一叔，让他现在下山！” “你去哪里！？”刘五家的一把抓住了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停顿了一下脚步。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这种荒唐又伟大的举动。 一百来户，全村有三四百人。 这么下去，一个也来不及跑到山底。 她侧过头，对着刘五家的说道：“快下山去，我去坝口，动作快点，应该……来得及的！” 第684章 我只是虎子的娘而已 “你现在去大坝口，不是去找死？” 刘五家的一下子就急了，一手抱着小虎子，一手拉住言清乔，十一月份的天里，满头大汗。 等她的话说完，自己却愣住了。 拉住言清乔的那只手，正好触碰到了言清乔手腕上的那根镯子。 言清乔灵气直觉已经开到了最大，一时间没来得及收回，就见刘五家的瞬间一愣。 无数的画面在她眼前瞬间走过。 她看见了后山冲涌过来的山洪，几乎是摧枯拉朽的姿态将这一整个山村冲成平地，平日里一起扶持着过日子的姐妹被淹没在冰冷的洪流里，山林一片平静，死寂一般的平静，那些平日里生机勃勃的小动物变成了一副副灰白的尸体，漂浮在洪流之上。 她看见了大姐，看见了刘二家的，看见了村里为数不多的阿婆，手里拐杖卡在树枝上，整个人埋进水里，只有稀疏的白发飘散在水里。 她还看见了，自己怀里的虎子，被洪流冲击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脸颊被水泡的发白，双眼紧闭…… 言清乔连忙抽回了手。 刘五家的这才惊醒了过来，茫然的看向了言清乔，最后目光落到了怀里还懵懂的虎子脸上，一瞬间，千头万绪化成胸腔里迸发出的酸意，刚张开嘴，眼泪稀里哗啦的就落了下来！ “娘？娘你哭什么？” 虎子也被吓住了，一双手捧住了刘五家的脸，不断的给她擦眼泪。 “刚刚这些……”刘五家抬起袖子，用力的擦了一把眼睛，想要问言清乔什么。 好些话到了嘴边，都没有现在这紧急时间重要，刘五家已经无暇顾及为什么能在言清乔身上看见这般诡异的场景，平息了一下，反而是抬起头问言清乔。 “你能挡得住大坝？” 所以，言清乔能在夜半时候惊醒，能清楚的说出来他们后山有个不太牢固的大坝，也能说出来接下来的地震。 或许，她刚刚所看见的，就是言清乔看见的场面。 既然言清乔有这般的本事，又送死一样往大坝的方向去，就说明，言清乔一定有法子能挡住大坝！ 挡住这次即将要爆发的天灾！ 言清乔看着刘五家的一双眼里满是期望，顿了下，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能，我只等尽量拖延时间。” 从山村到山脚下面安全的地方，一路用跑的，也需要两个时辰的山路。 地震已经开始了，死亡就在眼前，道术再厉害，灵气再充足，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抵挡得住天劫。 言清乔她不是神仙。 “你等我一下。” 刘五家的抹了一把眼泪，掉头往后跑，几步跑到了大姐的面前。 言清乔模糊的听见她说，把小虎子交托给大姐照看，等刘五回来再来接小虎子。 大姐还问了什么，刘五家只是摇了摇头，让她尽快把人疏散到山脚下面。 最后她交代了一句小虎子。 “听话，等爹爹回来。” 说完，也不管小虎子如何哭闹挽留，毅然决然的转过身，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我带你去大坝口，我知道有条小路近一点！” “你……”言清乔一愣。 她愿意去找大坝拖延时间，还是因为自己有充足的灵气，就算山洪来了，她能最大概率的保命。 可刘五家的不同，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平常人。 连一点保命技巧都没有。 一旦山洪来袭，扑面而来必死无疑！ 月色如雪，半明半暗里，刘五家的一马当先，已经开始带着言清乔往着人群反方向走。 她的话在半山腰里似乎在回荡。 “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可我，也是个不想孩子再有任何事情的母亲。” “我只是虎子的娘而已。” 第685章 你在这里等我 大坝很近。 山村当初建造在这里，也是贪图了大坝附近的水土富饶，生活更加便利，物资更加丰富些。 大路是之前开凿出来的山路，绕着大石走，所以要远上很多。 刘五家的带言清乔走的是直上直下的山路，直接翻过了大石，刘五家的在山中生活的时间挺长，攀山技巧厉害的很，言清乔需要开着灵气才能跟得上，翻过了一小片悬崖，言清乔已经听见了稀稀落落的水声。 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雨，河水暴涨，即便是乌云散去，空气里也飘散着一股水汽味道。 磕磕绊绊的再走一段山路，言清乔就看见了大坝。 昏暗里只能大概看见大坝的轮廓，大坝一共六个出口，年久失修，其中一个出口门已经在漏水了，大坝上面的水位也即将越过大坝最高的地方。 因为刚刚的震动，水底汹涌，不断的在撞击大坝墙壁。 眼看着，已经等不到第二次地震了，这大坝就抵挡不住要倒塌了！ “你在这里等我！” 脚底下地势最高，山洪来的时候未必能冲到这么高的地方，言清乔现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刘五家的留在大石上。 刘五家的却跟着言清乔后面喊。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你帮不上的！” 言清乔说着，从大石的最高点，一跃而下！ 刘五家嘴里剩下的话被尖叫声取代，就看着言清乔的光影直愣愣的往下掉，那一瞬间通体冰凉。 没等刘五家的哆嗦着说一句话，言清乔周身突然包裹住了淡淡的荧光，紧接着，那往下坠的势头也平稳住了，一路从大坝下面的小溪，飞到了大坝最上方的坝口上。 刘五家的不自禁揉了揉眼睛。 在那一刻，她好像见到了神仙。 可没等她们两人再喊一句话，忽然间地底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震颤！ 刚刚在山村里，不算是震源中心，震感虽然有，但远远没有此刻在这附近感应的强烈。 树枝上短暂停留的鸟儿怪叫着四散飞走，一声高过一声。 像是……地底下藏着一个方圆数十里大的怪物，那怪物正在挣扎着从地底挣扎出来，势要将这乾坤搅动个天翻地覆！ 言清乔站定在了大坝口上，连脚步都没站稳，就又感受到了这次震动。 比刚刚的要强烈，离的近，好像都能听见大坝传来的无助碎裂声音！ 被大坝堵住的水势凶猛，被震动带领着，像是沸腾了起来！一下下的撞击着大坝墙壁，随时随地要冲到山下去！ 言清乔立刻蹲了下来，以自己为中心，怀里几张空白符纸已经飞了出来。 脑子里已经没有其他的念头了，就只剩下救人。 挡下这即将崩离的大坝！ 以手为笔，空中符箓上逐一闪出符文，在言清乔通身围绕。 又一波地震的震感来袭！ 地震的震感一次比一次强烈，中间间隔也一次比一次短，大坝后面的山洪受不了这种束缚，一个浪头越过大坝，像是一张猛兽的血盆大口，对着还在画符的言清乔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刘五家的在山头上，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哭喊。 “娘！” 紧接着，有人似乎是越过了自己，直直的对着大坝上的言清乔，飞了过去！ 第686章 那我呢 “虎子？你怎么过来了？” 刘五家的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不敢置信的回过了头。 虎子被人举着，双手扒拉在山石的边缘，眼泪哗哗的对着刘五家的喊道：“娘，拉我一把。” 刘五家的连忙扑了过去，再看下面托举着虎子的，赫然是原本应该主持着村内众人下山的大姐！ “大姐！你怎么也来了？” 刘五家的牙齿都跟着哆嗦了起来。 大姐年纪稍长，动作也远远不如刘五家的利落，被刘五家的拉上了山石，喘了口气才勉强说道。 “虎子趁我不注意，跑了，我追了好久，跟上来的……” “虎子！不是让你听话吗？” 刘五家的恨不得这会把虎子拖过来，打的他屁股开花！ 虎子山野里皮惯了，性格又泼皮，像只猴子一样，大姐这样的年纪，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把他给摁住。 没等刘五家的发火，虎子眼泪又掉了下来，一把就把刘五家的腿抱在了怀里，哭着说道。 “娘，我不要跟你分开！虎子好不容易重新找到爹娘……虎子不想再过那种见不到爹娘的生活了！” 虎子当初被同大人关押起来，吃了好些年的苦头。 即便是每个孩子都不说，但好长的时间，这些孩子只要是听见抱着自己的娘亲夜半起来有动静，一准惊醒哭闹。 这种心理阴影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消磨得掉，虎子才刚回到娘亲身边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哪里能受得了再离开娘亲的日子？ 刘五家眼泪也跟着一起掉，到底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她拉着大姐的手，小声的说道。 “算了，都是命。” 她只是舍不得小虎子，才这么几岁的年纪，吃了多少的辛苦，抵挡不住这次的山洪，似乎人间就没给小虎子带来多少的开心。 这世上，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一辈子也体验不完，小虎子却要在这种时候，结束短暂的一生。 远远的，大坝那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声音不大，只能听见几个音节，其余的话都淹没在了一阵一阵汹涌的山洪里。 言清乔定好了阵法，释放出手镯内所有灵气，死死的支撑住一整个大坝的防守。 能抵抗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更何况她还要留着最后的灵气用来保命。 脑子里还在盘算着事情，猛的一下，手腕被人抓住了。 言清乔一愣。 周围环境太过于嘈杂，水声轰隆隆，地底在隐隐的震动，连带着整个山都如同被人拆分了骨节，稀里哗啦的在巨响。 有人闯进了自己的阵法里。 她转过头，看向了身侧。 陆慎恒红着一双眼，拉着她的那只手骨节泛白，青筋浮起，抖的比地震源里传出来的震动都要明显。 “十一叔，你怎么……” 这一瞬间，言清乔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关照黑尾把陆慎恒带下山，以黑尾的性格，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更何况她们是抄近路走的过来，陆慎恒怎么会这么快跟上来？ 十五岁的少年，对她的感情应该也只是在这一小段时间里才有的，为什么他能在明知道是送死的情况下，仍然义无反顾的跟上来？ 不等言清乔问完，她听见陆慎恒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总是这样！” “你把自己当神仙，要拯救苍生！” “那我呢！为什么总是忽略了我？” 第687章 是属于你的人 言清乔有一瞬间，心室震颤的厉害。 她不明白自己的那些情绪从哪里来的，错乱里，甚至隐隐的生出无数的歉疚感。 明明她做的没错，她有保命的资本，陆慎恒也被她安排在跟其他人一样大概率安全的地方，大可以等这次天灾结束之后，她去找他，皆大欢喜。 可就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特别是对上陆慎恒那双红的要滴出血来的眼睛，他在质问，咬牙切齿的质问。 “我以为这辈子的你是不一样的你！我以为你会把我放在心上！我以为……” 质问她为什么这辈子与上辈子都做了同样的选择，永远是把他放在最后一位。 这对他不公平。 言清乔嘴唇颤抖的厉害，铺天盖地的情绪几乎把她淹没。 那些她记得的，不记得的，关于陆慎恒的，关于前王妃言清乔的，好像无数的场景在她眼前飞窜了过去，她有时候像个旁观者，远远的看着那些场景，有时候又身临其境，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刻一刻经历过来的一般。 “十一叔。” 言清乔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地底震动的让她几乎站不稳。 陆慎恒却听见了她的说话声，半晌，他垂下了眼睛。 松开了言清乔的手。 似乎是叹气，又很无奈，也很坚决。 “不管如何，我要和你在一起。” 陆慎恒席地而坐，就坐在了言清乔的脚边。 昏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言清乔却听见他的语气郑重又执着。 “言清乔，生，一起生，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这辈子，你别想再抛下我，一走了之！” “……”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言清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许多多的情绪，像是她自己的，又像是上辈子她的，只觉得这种感受四面八方的扑来，打的她喉头都哽咽了起来。 “陆慎恒，你是我的谁啊？值得吗？” 得多喜欢，才能说出这种让人心酸的话？ 言清乔眼圈发热，稳住了阵法，跟着陆慎恒坐在了地面上，想去看他，却又有些消化不了情绪，不得不撇开头。 “值得的。” 水声澎湃，陆慎恒的话在其中格外清晰，他向来坚定，即便是十几岁还是少年的时候，飞扬里仍然带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稳定。 他静静的拉住了言清乔的手，察觉到她没有拒绝，手指紧紧的圈住她的掌心。 “言言，转过头来看着我。” 带着某种霸道与强制的味道。 等到言清乔真的转过头时候，她看见了陆慎恒眼中明晃晃的祈求。 他在求她，别离开他。 像以往那般，任他如何挽留，从来没有留住过。 他紧紧抓着言清乔的手，害怕她随时随地逃跑似的。 “你问我是谁。”陆慎恒抿了抿嘴，一字一句，几乎是把每个字都刻在了心上。 “我是你丈夫。” “是属于你的人！” 第688章 帝王之气运 没等言清乔再说话，脚底下轰隆隆的，像是隐雷倒置，震颤着整个大坝都在瑟瑟发抖。 两人都神色一紧。 “你来的时候，她们开始往下走了吗?” 言清乔怕符箓阵法承受不住大坝的晃动而破裂，到时候她跟陆慎恒站着的位置是最先受到冲击的，索性牵住了陆慎恒的手。 陆慎恒一愣。 他才刚刚说过，自己是属于言清乔的人，言清乔主动牵他手了……是，回应吗？ 言清乔观察着阵法的稳定情况，迟迟等不到陆慎恒的回答，转过头去看他。 多少天的雨在今夜停了，月光笼罩，几乎像是在陆慎恒的身上镀了一层的光，莹莹幽幽的光点落进了他的眼里。 言清乔从来没有怀疑过，在混乱期下面的陆慎恒，是喜欢自己的。 只不过喜欢多少，又是怎么样的喜欢，她没有细想过。 如今被陆慎恒这么看着，只觉得心脏里又泛起了酸酸的疼。 说不上来这情绪是属于谁的，总之，言清乔被这情绪带动，紧了紧抓住陆慎恒的那只手。 但此刻绝对不是有其他想法的时机。 眼下还是这大坝倒塌的时间最重要。 陆慎恒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 “所有人都下山了，我才发现你不在，再加上虎子闹着跑了，才知道你来了这里。” 可想而知，如果黑尾在言清乔交代完了就去找陆慎恒的话，指不定言清乔前脚到了，陆慎恒就紧跟其后了。 言清乔捏了捏手指掐算时间。 东方已经露出了隐隐的鱼肚白，离着山匪村里所有人下山的时间，大概才一个多时辰。 时间根本不够。 言清乔很清楚自己阵法的时效，能延迟这么久已经是极致了。 好在手镯内的灵气源源不断，还能再布下一个阵法，接替目前的稳固。 想着，言清乔抬手，对着虚空中又撒了几张符箓，还没开始写，她脸色一怪，看向了身边的陆慎恒。 陆慎恒被她看着，微微皱着眉头。 言清乔竟然，施展不出术法了？ 地底里的震动猛的加大，不仅仅是大坝，四周的山石也在滚落，树木经受不住山石的移动，断裂着往下滚的不计其数。 言清乔这里因为有先前的术法保护，暂时还没被牵连，但这么什么都不做，阵法很快就要被破了！ 言清乔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明白为什么不能施出阵法，明明镯子里灵气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涌出，自己也是想用就能，在陆慎恒没来之前，还施出了稳定阵法…… 言清乔看着陆慎恒，忽的一愣。 “你身上怎么……” 因为平日里没有用灵气，荣坤有些背景的世家大族都请国师掩盖了气运，言清乔也没故意探究陆慎恒身上的气运，现如今被灵气冲涌的，她竟然，在陆慎恒身上看出了帝王之气？ 虽然说陆慎恒现如今手握兵权一手遮天，可他应该……没有当皇帝的打算？ 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是想要当皇帝，应该也不算太难。 来不及多想，帝王之气影响所有道师的术法发挥，陆慎恒在这里，她根本就施展不出其他的阵法。 “你去刘五家的她们那边，你在这里，我施展不出。” “言言？” 刚刚还没有反对他在身边，现在就要推开他？ 陆慎恒紧紧的反握住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给气笑了，急忙说道：“我有保命的办法，不是那种头脑一热送死的人，你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 脚下大坝晃动的厉害，言清乔松开了陆慎恒的手，都不等他答应，转过身往着大坝更里面一点跑过去。 陆慎恒起身想要去追，但又想到了言清乔的交代，不敢跟上去影响她，不得不按照言清乔的话，跳下了大坝，往那颗大石上面飞去。 没等他脚下站稳，地面猛的震动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天崩地裂，闷声滚滚。 等他回过头去，就听大坝“咔擦”一声！ 大坝，裂了！ 第689章 洪水爆发！ “言……” 陆慎恒只觉得冰天雪地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连手指都透着一种无力的颤抖。 大石上站着不少的人，大姐，刘五家的，黑尾，虎子，这是附近最高的地方，几个人都眼睁睁看着大坝裂出了一道口子，顷刻间就要大厦将倾！ 没等陆慎恒喉咙里剩下的那个字叫出来，几个人都是一愣。 大坝虽然裂了，可这么半晌，竟然没有山洪从中跑出来？ 月色西落，东方隐隐的翻滚出青白天幕，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里，几个人却都明明白白看见了，在那大坝的正中央，站着一个人。 准确的来说，更像是一个透明包裹住的球，言清乔站在正中央，衣决飞扬，隔太远看不清表情，却浑身都冒着星点的荧光，灼灼的把四周黑暗照亮！ 大坝裂口里翻涌出来的水花，似乎被言清乔用某种神秘术法吸引，循着那巨大且透明的水球，上下流动。 几个人看的清清楚楚，有如神迹。 言清乔撑不了太久，她镯子中的灵气虽然源源不断不曾断裂，但她只不过是个人，夜半爬了山，又开了如此大的阵法与天对抗，此刻即便是挡住了山洪一时，也觉得头晕眼花手脚酸软。 地震的震感一波跟着一波，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次比一次更快。 大坝年久失修，若不是下了这么多天的雨，这后山里也不会聚集起这么多的水演变成山洪。 真是天灾套着天灾。 言清乔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也不知道到底撑了多久，隐隐约约的，东方翻滚出了这么多天大雨里，第一次的阳光。 太阳还没有露头，云层卷舒着阳光，缓慢的从底层冒了出来。 言清乔瞧着天色，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多少的思考能力，只记得之前陆慎恒在身边的时候，她粗粗算过，等到太阳冒出来，山匪村里的人应该都撤离到了山底安全的地方…… 轰隆隆！ 没等言清乔想什么时候能收手，就只觉得脚底几乎是天翻地覆般的颤动！ 她变了脸色，隐隐的听见了对面山石上陆慎恒的叫声。 他叫她言言。 她赌气的让他别再叫她乔乔，陆慎恒便再也没有那样叫过她，这些时日里循环往复的在她身边，在她耳边，小声的大声的，可怜兮兮或者无奈的，叫的都是言言。 言清乔想应声，就听见刘五家的一声尖叫！ 地震源就在附近，这大坝范围内的所有地方都是整个通州城受震最强烈的地方，刘五家她们所在的那个大石也不例外。 刚刚那一下震感过于强烈，小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边缘，受地震的波动，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往后仰，直愣愣的掉了下去。 饶是离最近的黑尾再眼疾手快，也只是抓住了小虎子的衣角！ 冬天穿的衣服多，再加上刘五家的被言清乔急匆匆叫起来，没有给小虎子穿整齐了，言清乔隔着远，也能看见小暑在缓缓的往下滑。 地震还在继续！ 洪水被言清乔挡住，大石下面全部是嶙峋又尖锐的怪石！ 只要这么掉下去，必死无疑！ 言清乔吓的一声冷汗，她虚虚的，看了眼站在大石上的陆慎恒。 来不及想太多，她一松手，阵法破裂出一道口。 紧接着所有的山洪像是要把言清乔淹没一般，争先恐后的冲涌了出去。 言清乔随着洪水逐流，跌进了水底…… 第690章 给自己玩脱了 地震的震动还在继续，言清乔算上了山洪的走势，却低估了山洪的冲力。 有了灵气护着，她还能勉强保命，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面，根本做不到像她所想的那般，再找到方向去救小暑。 周围都是山石坠进水中的声音，山洪砸在四周的嶙峋怪石上，言清乔被山洪夹裹撞的晕头转向。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听见刘五家的在头顶上方哭喊，不多时，又一声噗通的声响。 言清乔总算是找回了神智，伸手抓住了一根石柱，终于勉强停了下来。 冰天雪地的，四周的水流奔腾，太阳又没有完全的升起来，言清乔冻的够呛，耳边鼓鼓的都是水声，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了，昏暗里就听见刘五家的大喊。 “大妹子！你相公追着虎子去了！就那下面！” 言清乔抬起头，果然看见了刘五家的和大姐趴在大石上。 大姐死死的拽住刘五家的，应该是怕她跟着陆慎恒和黑尾一起跳下去。 陆慎恒和黑尾身上带着武功，再差的情况下也比刘五家的跳下来送死强。 言清乔发不出声音，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管刘五家的和大姐有没有看见，双手一放，顺着山洪往山下的方向流去！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言清乔勉强的看清了周围的事物，一边随波逐流一边寻找陆慎恒他们，还没飘出去多远，只感觉从脚底的水中，传来比之前几次都要强烈的震感！ 山洪再次被搅动，水中无数的暗流在相互碰撞，言清乔精疲力竭，又在水中泡的时间太长，脑子渐渐昏沉了起来。 被水冲卷压着，言清乔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想要包着灵气叫一声陆慎恒，可震感就在附近，一个山洪的大浪打过来，言清乔被水压进了水底，再想爬出来才发现，自己被冻僵了。 难怪过了这么久，也感受不到身上的寒冷，原来是被水冻麻了！ 言清乔奋力往水上爬，冻僵的手脚不听使唤，灵气裹挟着四肢根本就跟不上这冰天雪地的温度。 才刚露头，又一个大浪打了过来！ 她没有太多舍身救人的美好品质，一切救人的条件都建立能自保的基础上，灵气虽然能护着她不丢命，但长久的在山洪里泡着，温度太低，自己冻僵了掉进水底，死的也没太艰难。 言清乔一激灵，想要找到法子靠着山石上岸，连抓了几次都没成功。 她有点急了。 人还在随着山洪往下游冲撞，脚底的震动时间长，波动剧烈，暗涌相撞，她连吃了好几口浑水，还没找到能上岸的契机，灵气过过的身体开始透支。 分不清是冻僵了还是灵气使用过多，言清乔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刚刚还能保持尽量在水面上换气，现如今双手双脚都被灌铅了一般，整个人直愣愣的就往水底沉。 完了完了，要给自己玩脱了…… 言清乔在浑水里勉强睁开眼，还没找到个趁手的东西让自己暂时借力，猛的，只觉得后颈一紧！ 她被拖出了水面，靠在了旁边的一个巨大石台上！ 第691章 别扭 “撑死了！” 言清乔刚靠在石台上，忍不住提前跟对方打了个关照，侧过头就呕出了好几口水。 水里泡的时间太长，又被震感浪头打了几次，一肚子的冰水，感觉连眼睫上都能结冰。 太阳升起来了。 四周都是流水的声音，好在震感过去，脚下的山石似乎暂时安全。 精疲力竭加上被冻僵，言清乔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好不容易呕完了，手背抹着嘴唇，这才有空回过头去看救自己的人。 这一看，好家伙，直接惊了。 言清乔甚至怀疑自己被冻傻了出现幻觉。 身边男人美近乎妖，即便刚刚跳进水里救她，衣服也是干的，只不过湿了丁点发梢，丝毫不见狼狈，此刻正蹲坐在旁边，看着自己。 一身火红色的衣服被风吹的几乎要飘起来，阳光一照，波光粼粼的。 言清乔可以想象出自己掉水里跟个落汤鸡一样的样子，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水里来去，滴水不沾。 人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是妖！ 言清乔一个激灵，几乎在这瞬间，立马戒备了起来。 她是没什么好被图谋的，但是手上镯子却不能让这些妖鬼惦记上。 还没等言清乔开口问，对面男人出声。 “冷不冷？” 言清乔又是一愣。 好熟悉的声音…… “狐……狐狸？” “嗯，过来，我帮你捂干。”灰毛狐狸往后挪了挪位置，也不等言清乔答应，径直把人捞了过去，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石台后面微微凹进去一小块，两人正好坐在中间，阳光落下来，暖意就上升了。 “你你你……什么时候化形的？”言清乔紧张的都开始结巴了，也实在被这呵气成冰的天气里冻的够呛，话都说不利索。 “爪子没有手方便。” 灰毛狐狸安非所问，几乎变成了人心太师椅，紧紧的把言清乔圈禁在怀里，身体开始发热。 说话的声音就在头顶。 言清乔坐在他的腿上，怎么都觉得……诡异。 往日里趴在灰毛狐狸的怀里，她就没有过心理负担，使劲揉蹭也没觉得奇怪，如今他变成了成年男子的模样，通体都散发着妖气，后背靠着的是人的胸膛，就怎么都…… “我自己催动灵气捂干。” 言清乔有些尴尬，说着就要往前爬。 还没爬出去，脚底下石台猛的震颤了两下。 灰毛狐狸比她要冷静的多，这次不给言清乔反驳和商量的机会，一把又将人揽在了腿上。 “别动，山洪太大，这里不一定什么时候被推翻，早点捂干我们爬上去。” 再进一次水里，言清乔自己都不能保证能不能活着再上来。 未免言清乔再废话，灰毛狐狸直截了当的拆台：“我比你快。” “嗯……”言清乔点了点头，缩在灰毛狐狸的怀里，不说话了。 她脑子还混乱的厉害，灵气过身体，使用太频繁强大，此刻已经有些力竭透支，忍了困意半晌，听见后面灰毛狐狸忍无可忍的咬牙问她。 “你困了就睡！平时也没少在我身上睡觉，突然别扭什么？” 好像……也对。 就是只大狐狸，又不是真的男人。 言清乔懵懂的点了点头，直接往后一仰，安安心心的在灰毛狐狸的怀里睡着了。 第692章 跟你没关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总算暖和了一点。 周围都是水声，地震好像已经停了，脚下的石台除了被水流偶尔撞一下，其他几乎没有震动。 身上暖烘烘的，掉进水里吃冰水的不适感也都消失了，言清乔揉了揉肚子，甚至觉得有点饿了。 睁开眼。 言清乔一愣。 她也不知道怎么，在灰毛狐狸的怀里翻了个身，直接大喇喇的搂着灰毛狐狸的脖颈，一睁眼就是灰毛狐狸干净凌厉的下巴。 仔细看，她总觉得，灰毛狐狸化形了的模样……有点像陆慎恒。 但像的又不太明显。 灰毛狐狸脖颈被言清乔勾着，后背僵直的厉害，一双手却稳稳的托着她，睡到现在，言清乔都是脚尖离地的状态。 一丁点也没让她受冻。 衣服已经干透了。 言清乔脑子反应快，从灰毛狐狸的怀里坐了起来，直截了当的问：“小暑呢？” “我跑下山，交给了黑首。” 灰毛狐狸声音也僵。 言清乔点了点头，狐狸做事靠谱，多半是把小暑送下山之后听见山上的动静，又折返来找她。 主人和灵宠之间有共情感应，想要找到对方，并不难。 言清乔从灰毛狐狸的腿上挪了出来，坐到了灰毛狐狸的对面，上下打量它。 不得不说，狐族或许是带着天生的种族优势，在幻化成人形之后，面貌都十分招摇。 此时此刻，被头顶的冬日暖阳照耀着，灰毛狐狸的面容几乎是在生光，漂亮到让人惊心。 “你什么时候化形的？” 言清乔找回了思路，简单又直白的在捋顺事情。 狐族化形是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言清乔身为有灵血羁绊的主人，竟然一丁点没察觉。 “挺久的了。” 灰毛狐狸被言清乔看的不自在，微微垂眼，扯了扯自己红衣袖口的白色绣纹，说的含糊。 言清乔盘腿撑手，皱眉看着灰毛狐狸，问道：“你……为谁化的形？” 她不迟钝，以往看待灰毛狐狸，要么就是自家的狗子，要么就是自家的孩子，偶尔被灰毛狐狸怼两句，冷眼睨两眼，也只当狗子脾气不好，孩子叛逆期。 现如今灰毛狐狸完完全全的化成了人形，与自己面对面坐着，她总觉得…… 她对越是亲近的人，脾气就越直，等她凑上去直截了当问灰毛狐狸，是不是为她化形的时候，言清乔自己都愣住了。 她问问题的方式，确实得改改…… 把自己给弄的尴尬了。 “我的意思是……你平时一直跟着我，也没见你见过其他哪个姑娘，你又幻化成男儿身，总不至于，是黑首黑尾他们一行人……” 特别，这面容化着有三分像陆慎恒。 言清乔心头不是滋味。 她没有承受狐族这一份感情的准备，也没有那个能力。 从她两辈子加起来就对陆慎恒这么一个人上心的情况来看，移情别恋的可能性真不大。 更何况，她又不是那种愿意让自己委屈的人。 可狐族一辈子就只会认定一个人，化形也只有一次机会，对方活着或许还能看看，一旦对方死了，往后的千八百年，狐族都是一人修炼，多寂寥。 言清乔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生平头一次，有了对一个人无措的感觉。 他想要的，她给不了。 可偏偏，又能很清楚的明白这份感情的重量。 灰毛狐狸微微垂眼，认真的看着言清乔的模样。 阳光光线正好，从头顶的山体里打在两个人的身上，两人靠的远了近了又远，除了周围源源不息的水流声，几乎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这让他有种，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他和言清乔的感觉。 半晌，他张口，轻声说道：“跟你没关系。” 喜不喜欢，都跟她没关系。 第693章 有喜欢的人 言清乔一愣。 她是个不太容易出现错觉的人，至少自认为是这样，平日里跟别人相处，包括青金，她都很有界限感。 在刚刚，她几乎笃定，灰毛狐狸狐狸喜欢的是自己。 “你说的没关系是指……” 言清乔声音有点发虚。 灰毛狐狸笑了笑，人微微往后仰，后脑靠在了背后的石壁上，看着言清乔的眼神，波光粼粼如同阳光下一湖微微涟漪的潭水。 “跟你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想太多了。” “真的？” 言清乔有点不太相信，但又实在找不到另外的问法再去打探灰毛狐狸的意思。 “那你这化形……” “可能是，跟你的灵气有关。”灰毛狐狸半垂着眉眼，修长的手指抬起，指尖拢起一小团火红色的狐火，慢慢的说道。 “我是你的灵宠，我们有血脉羁绊，大概是受你身上的灵气滋养了。” “以前有过这种个例吗？” 言清乔半信半疑，不过灰毛狐狸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再继续纠结追问下去，弄的好像她过分自恋一样。 灰毛狐狸冲着言清乔笑了笑。 阳光下一张脸，熠熠生光般，说话的时候，半垂下的眉眼里，数不清的荧光闪现。 “我们狐族成年后都不会住在一起，下次有机会再去问问。” “哦。”言清乔也不清楚狐族这些事情，就连灵宠也是胡乱操作，莫名其妙有的，灰毛狐狸这么说，她倒也没多想。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 “做了你的灵宠之后，我就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女子，你觉得我能喜欢谁？” 灰毛狐狸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一咯噔。 她刚刚怀疑的点，也是因为，灰毛狐狸接触的人太少了，要么是她要么是小曲，小曲那边肉眼可见也是一笔糊涂账，灰毛狐狸喜欢谁都是脱不开身的坏事情。 “怎么可能喜欢谁？” 灰毛狐狸斜睨了她一眼，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两下衣襟口。 “真的，你天天耳提面命的跟我说人都不是好东西，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人？” “是……” 言清乔伸手，不自禁摸了摸灰毛狐狸的脸。 不怪她多想，化形了像谁不好，偏偏像陆慎恒，而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陆慎恒，难免要怀疑灰毛狐狸是不是化形时候想不开。 “狐族化形时候趋利避害是本能，化形相貌来源也是生平见过的人。” 似乎是猜到言清乔心里所想，灰毛狐狸动着手指，狐火在他指尖跳跃，很直白的解释。 头顶光线太强，外加他指尖上摇曳的狐火，两相交映，眼神隐在长睫投射下的阴影里，看不清什么样的神色，只是缓慢的说道。 “近来与王爷见的多，外加上，他长的确实不错。” “……” 言清乔点了点头。 大概是穿越过来，拿了这么一副漂亮的皮囊，她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自我意识过剩，看自己怎么都像玛丽苏，看别人怎么都像对自己有意思。 两人坐在石台上，一时间倒是没说什么话了。 尴尬住了。 为了转移这种过分自恋产生的尴尬，言清乔站了起来，拍了拍睡皱了的衣服，对着灰毛狐狸大喇喇的说道。 “也不知道别人情况怎么样了，走，去看看。” 第694章 麻烦留步 刘五家的和大姐应该还在那块最高的山石上。 刚刚一波接着一波的震感比言清乔预计中还要强烈，山石被波及，言清乔临下水前，就看见小虎子跌进了水里，陆慎恒跟着下水救人了，黑尾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过了这么大半日，不知道陆慎恒有没有带着小虎子到了安全的地方，也不知道山匪村的人有没有各个毫发无伤达到山下。 言清乔和灰毛狐狸一起到上游山石附近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刘五家顺着水流在往下边走边喊的声音。 “虎子！虎子！听见娘说话了吗？” “虎子！娘在这里！你要在附近的话，就跟娘支会一声。” 刘五家嗓子已经隐隐有了哑意，应该是喊了挺长的时间。 刘五家和大姐都是在山里生活了很久的人，一般高度的山石对于她们来说没什么难度，应该是看地震时间长结束了，又迟迟不见言清乔和陆慎恒带着虎子上来，这才着急的一路追喊。 “说不定已经被救到山下了，你这么喊着，嗓子喊废了。” 大姐跟着也在喊找，一边劝着刘五家的。 刘五家声音里还有抽泣的声音：“我给他爹就留下这么一个娃娃，好不容易又带回到身边，要是被我弄丢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爹交代。” “你也别着急，那大妹子这么大神通，我们也是亲眼看着他们三个人都追着虎子去的，虎子肯定会没事的。” “主要那水流，实在是太急了。” 两人说着，拨开了面前遮挡着的野灌木，一眼就看见迎面上来的言清乔。 这会也来不及注意言清乔身后站着的是谁，刘五家见着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就奔了上来，一把握住了言清乔的手。 “大……大妹子，虎子他……” “先下山，我也刚从水里出来，你放心，十一……我夫君很厉害，说不定现在已经把虎子带到山下去了。” 言清乔反握住刘五家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腕，示意她安心。 当时水流那么湍急，不管是谁，都很难从那样的情势下把人救出来，更何况现如今冰天雪地的，哪怕虎子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都多一分的危险。 刘五家嘴唇嗫嚅了两下，到底也不敢多说什么。 言清乔的神通，她们几个人是都看见过的，现如今只期望陆慎恒他们也跟言清乔一样，都是身怀大神通的人。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到了山下，已经接近中午了。 山上这么大的震动，又滚下了巨大的山洪冲进了通州城内，动静巨大，通州城内不少百姓都来围观。 连绵大雨后的第一天放晴，百姓们松下的一口气又被提起来，有的在自发救人，有的已经慌张了起来，拉着后面赶上来的师爷在仓惶乱问。 师爷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么一大把的年纪在这段时间就没消停过，他倒是也想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但这会想要指望言大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大姐去看看村里下来的人少不少。” 言清乔看见师爷就在不远处，低下头匆匆的对着大姐交代了一句，又转过头对着刘五家说道。 “你去找找小虎子，我去那边找，之后等安顿下来，我给你消息。” 说完，她带着灰毛狐狸，往着与师爷完全相反的方向走。 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师爷跟在她屁股后面大喊。 “麻烦留步！留步！这位小姐，麻烦稍等一下。” 言清乔一愣。 她这模样……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认出来？ 第695章 青金来了 师爷已经到了面前，见到言清乔的模样，再看后面跟着双手抱胸的男人，顿时愣怔了一下。 倒不是认出了言清乔，主要是，两个人面貌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通州这并不富饶的地方，师爷一时间没想起来谁家的小姐公子传说中长的这般招摇。 “有事？”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声音清脆好听，像是树上叽叽喳喳的百灵。 大冷的天里，师爷被自己刚刚的愣神臊到一头冷汗，连忙冲着言清乔拱手问道。 “请问这位小姐，刚刚见您从山上这么晚下来，后面可还有人了？” “那是我们的大姐，有什么你问她。” 原来是误以为言清乔是山匪村里的人，她们又下来的最晚，这才逮着问来了。 言清乔说完，神色里带着些好笑，朝着师爷行了一礼，匆匆转身走了。 四周受灾的人太多，师爷总觉得这姑娘有点熟悉，可又一时间说不上哪里熟悉，再等抬起头多问言清乔两句，人早就没影了。 言清乔对通州已经算得上十分熟悉了，早些时候规划下水道的时候，通州大大小小的街巷她跑了不少。 这次山洪爆发也幸好言清乔早先安排下的引水沟渠，山洪冲下来的势头虽大，但瞬间被引水沟渠分流，汇入进了护城河中。 通州城内除了听见山体震动出去看热闹的，其余没有半分伤亡。 大概绕了一圈，看着没事之后，言清乔带着狐狸回了院子里。 院子里竟然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还要热闹。 小暑在和黑首吵架，一个劲的闹着要去找娘亲。 黑首就快叫爷爷奶奶叫祖宗了，又不敢强制性的摁住人，只得求旁边刚刚到的青金想法子。 “青金，你给想想？怎么弄？” “这祖宗跟小姐可是一样的脾气，这会除了小姐回来，怕是没人能摁得住他。”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气。 言清乔从后门翻墙进去的时候，就听见了青金在旁边半含笑的话。 言清乔一愣。 “青金？” 院中几个人纷纷回头。 青金看见言清乔身后站着的狐狸，也是一愣。 “小姐。” 青金最先反应了过来，对着言清乔拱了拱手。 “你怎么来了？” “通州受灾，我不放心，就过来了，不过中间受阻，耽误了几天，一直到今天才到。” 青金说着，又瞥了一眼站在言清乔身后的灰毛狐狸。 面生，却又感觉很熟悉。 黑首见言清乔回来，看见救星一样，急忙抱着小暑就钻过来了。 小暑眼泪嗒嗒的往下掉，一伸手钻进了言清乔的怀里，哭着控诉。 “娘亲说过，再也不会丢下小暑了，不管是如何的危险，都不会丢下小暑的……” “乖啊……”言清乔摸了摸小暑的脑袋，左右看了一圈，最后还是不放心，皱眉问黑首。 “十一叔和黑尾回来过吗？” 她和灰毛狐狸在石台上耽误了一段时间，按照正常上岸的速度，陆慎恒应该早就带着小虎子回来了。 黑首和小暑都是摇头。 言清乔心里一咯噔。 第696章 默认对方 陆慎恒没回来，言清乔不定心，她在这一天灵气使用的太多，整个人身子都空了，未必能起卦，便想着换好衣服先去山下找找人，如果到了晚上还没找到，再测算。 院子里有多少人就用多少人，言清乔先把他们都打发了出去找人，自己进屋换衣服。 换的匆忙，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外走，还没走出门，门口一条手臂横着过来了。 言清乔一愣，茫然的抬头。 灰毛狐狸那张还有些陌生的脸上，表情不太友善，一双狐狸眼斜睨着言清乔，不冷不热的说道：“你应该休息一会。” “刚刚不是在山上休息过了？” 言清乔皱眉要推开人。 灰毛狐狸却讲的很直白：“就那点时间，完全不够，你今日身上的灵气走势太频繁了，身体受不住。” 他是言清乔的灵宠，比谁都清楚言清乔现如今的身体状况，言清乔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你现在出门找，充其量不过是个普通人，能有黑首他们一行人动作快？安心等着，免的他们回来时候反而找不到你。” 灰毛狐狸睨着她，显然是不打算给言清乔反驳的机会了。 青金初来乍到，这会也没走，听见灰毛狐狸说的话，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灰毛狐狸是谁，意外的看了两眼他。 灰毛狐狸用起人来丝毫不客气，堵着门，转头对着青金说道。 “你去熬碗姜汤，主子在冰水里泡了大半夜。” 一听灰毛狐狸叫主子了，青金恍然，迟疑的问道：“你……你化形了？” 这会天光大好，正是午饭时间，灰毛狐狸的面容在门廊下，几乎是隐隐生光的美貌，怎么看都觉得……熟悉。 不止是言清乔刚开始想错了，连青金都愣住了。 灰毛狐狸不耐烦的捏了捏眉头：“化成什么样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会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青金听说言清乔在水里泡了大半夜还要往外跑，便跟着灰毛狐狸一起谴责言清乔。 “自己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还真把自己当成男人来用了！？” “……”言清乔正累着，一人吵不过两人，况且灰毛狐狸说的也是事实，便认命了，爬上了床榻裹着被子，跟站在门口门神一样的灰毛狐狸大眼瞪小眼。 好在水灾已经过去，通州城内粮食也几乎没短缺过，厨房基本的东西都在，青金一碗姜汤熬的快。 小暑从夜半被言清乔扔下山之后就没睡过，这会院子里没人，动静小了，言清乔又在身边，没过一会就在床榻里侧睡着了。 言清乔跟只鸵鸟一样半趴在床榻上，被褥里露出一只脑袋，倒是有了几分软萌的神色。 姜汤辣苦，她磨磨唧唧的喝，灰毛狐狸和青金就坐在床榻边的脚踏上，两人相互交流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言清乔默默喝着，猛的听见青金和小皇帝陆庚京是前后脚出京城的事情后，呛的咳嗽了一声。 青金和灰毛狐狸一同回头，一个去接碗，一个拿锦帕去给言清乔擦嘴，配合的十分默契。 不得不说，三人现在这场面，有些诡异。 言清乔心里记挂着事情，直接忽略掉了青金和灰毛狐狸两人之间奇异的默认对方，张口便问。 “你都到了，陆庚京是不是也快了？” 两人前后脚出京城，青金就站着孑然一身毫无牵绊的先到，陆庚京那边大概是身份和身边人的关系，绊住了手脚，想来也是这两日就到通州了。 青金手里还端着半碗姜汤，点了点头，有些奇怪的问道。 “就算来了，也是来帮你的，你躲什么？” “我哪里是躲他？我是要躲众人的嘴！娘的，早不来晚不来，姑奶奶什么事情是办妥了，就想起来过来抢功劳了！？不行，快找陆慎恒，我们今天就要离开通州！” 言清乔坐不住了，刚要起身，结果院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师爷那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 “言大人？您回来了吗？我刚刚见着言大人您的手下了，他说言大人今日已经回来了……” 第697章 水至清则无鱼 “师爷，你这不在山脚底下安置难民，来找我做什么？” 言清乔盘腿坐床榻上，扶着额头。 头疼，躲了这么多天，一个个见她回来，不该是感动的眼泪哗哗，安慰她回来就好吗？ 白水给师爷倒了茶水，坐在了师爷下手的位置。 两人现在很显然，好听点叫阵线一致，难听点叫同仇敌忾。 “已经安排好了，找到了暂时落脚的点，属下与她们村落里的大姐沟通过，她们不愿意留在山下，等山洪退去，便自行上山重建家园。” “那这不是挺好？” 言清乔捧着剩下的半碗姜汤，不想喝。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逍遥日子过习惯了，被青金和灰毛狐狸两人盯贼一样盯着，她心里不是滋味。 仔细想想，屋里几人，她感觉一个也没欠，又不自觉的在心虚。 “属下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山上村民们的事情。” 师爷冲着言清乔拱了拱手，义正言辞：“属下是为通州城百姓，跟言大人讨一个公道！” “……”啥？ 言清乔以为自己听错了，莫名其妙的抬眼看向师爷，一副你在放什么屁的表情。 “言大人耳目众多神通广大，应该早就听说了，通州城内百姓在给言大人建立长生庙的事情，就算之前百姓们对言大人再过分，但这么多天来，百姓们自发的跑到言大人院门口长跪不起，言大人但凡有点动静，也不至于百姓们这么慌张。” “又不是我让他们建立长生庙的。” 言清乔懒洋洋的，放下了手里的姜汤，企图蒙混过关。 师爷被言清乔一句话堵的一愣，顿了下，指了指门外。 “现如今还有百姓跪在言大人家门口。” “那也不是我让他们跪的。” 半碗姜汤被青金推了回来，言清乔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看向青金。 师爷长叹了一口气，顿了下，有些无奈的说道：“言大人，您此次来通州，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博名声，现如今又是长生庙又是百姓下跪请求原谅，朝中若是有人拿捏此事，岂不是功亏一篑？” 说来说去，师爷都是在担心言清乔。 言清乔倒是没那么担心，师爷半生官场，看的都是官场腌臜，心思没那么开阔。 “师爷，我且问你，若是我将通州这地方所有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就没有人在背后嚼我舌根了？” “这……至少拿不了此事做文章。” 特别是，言清乔还下了一招险棋，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抬高粮价，到时候都能成为做文章的理由。 有这么多的纰漏，师爷都要为言清乔捏一把汗。 “师爷想的太简单了，通州这么大，从我把同大人一伙全部拉下马开始，不管是哪件事，都有可能成为别人嘴里的罪过，师爷要从源头想起，我来通州，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言清乔的模样，一点没紧张，反倒是慵懒的像只大猫，翩翩贵公子的人，没什么姿态的斜躺在被褥里。 师爷一愣。 白水跟着左看右看，试探的说道：“搞政绩？” “是啊，我是为了搞政绩，又不是为了博名声，更不是为了讨封赏，面面俱到反而让朝中其他人没饭吃了，还没入朝就四处树敌，我没那么傻，更何况，我也不在乎那些。” 言清乔向来是个目的性极其明确且一往无前的人，她做事风格分明，且大多情况下会想好后果。 “所以，言大人是故意的？” 师爷脑子里有了模糊的概念。 言清乔傲娇的嗯哼一声，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是因为懒和玻璃心，才逃到山上去的。 “师父，这就是您前几日刚教我的，水至清则无鱼？” 白水给师爷添了一点茶水，问的很小声。 “水至清则无鱼……”师爷脸色诡异，但到底是悟了。 第698章 点拨 师爷与言清乔的为官之道完全相悖，但事实证明，很多时候，一板一眼的做事情，确实不如变通着来的效果更加好。 通州大大小小来了无数的官，同大人又霸占了多年，民不聊生，但凡有一个像是言大人这么有本事的人，也不会把这些贪污的事情留到现在。 言大人虚与委蛇又横冲直撞，外人完全看不懂他做事的章法，可回过头来看，桩桩件件的目的性，分明都是有迹可循的。 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坚守本心，为国为民，过程也并不是完全一条道走到黑。 师爷被言清乔点拨了几句，顿悟了。 “属下真是白长言大人许多年岁。” “师爷谦虚啦，也是当局者迷。”言清乔眉开眼笑，跟师爷客套了两句，转头看向了白水，笑眯眯的问。 “认师爷做师父了？” “是，白水不才，得师父青眼。”白水也笑：“还开始习字了。” “挺好挺好，跟着师爷好好学。” 以白水的条件，也算是跳出了那贫民坑了。 言清乔之前就有这意思，不过她事情多，又懒，又直接逃了，这才耽误了下来。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正要感叹两句，刚刚推出去的那半碗姜汤又变回到自己手里，顺带着，青金还热了热，这会重新热乎了起来。 姜味又呛又辣，言清乔欲哭无泪，放软了表情看向青金。 青金不动声色，小声的说道：“我多加了糖，不辣了。” 我信你个鬼。 都不等言清乔再看向灰毛狐狸，他的声音就已经传来了，并且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权利。 “快点，一口气的事情。” 言清乔总觉得，灰毛狐狸自从化形了之后，变凶了许多…… 师爷见过灰毛狐狸未化形的模样，这会自然也不认识灰毛狐狸，更加不认识青金，左看右看不见大伯公陆慎恒，顿了下还是疑惑的问道。 “大伯公呢？” 自从揣测言大人和大伯公不正常的关系，此刻无论哪个男人出现在言清乔的面前，师爷的眼神都有打量。 言清乔认命的捧着大海碗咕咚咚喝完姜汤，这才抽空回道。 “出去玩了。” “哦……” 师爷有些意味深长。 大伯公果然跟传闻中说的大差不差，似乎是脑子不太好，竟然放心把言大人一人放在家里，被另外两个男子围绕，他自己跑出去玩了？ 在师爷的概念里，言清乔现在等同于一家之主，大伯公就是续弦正妻，其他的男子都是莺莺燕燕不正经，随时想要进后院的情敌…… 几人话还没说完，外面有人回来了。 黑首手脚最快武功最高，回来时候脸色不太好，进门还没说话，就见着了师爷和白水。 顾忌着他两在，他没开口。 但是言清乔瞧着一向嬉皮笑脸，从未露出过如此凝重表情的黑首，心里一咯噔。 第699章 吃人江 师爷和白水一起出门，去给山匪村的妇人们做最后的善后，黑首就迫不及待的汇报。 “爷不见了，连着黑尾，还有虎子，都没出现过。” “顺着山洪找了吗？” 言清乔心里一紧，就听见黑首继续说道：“已经找到了后山大坝，众人也在等调配，到底是河流上游继续找，还是……” “糊涂，当时山洪冲击力那么大，十一叔就算是条鱼也没办法逆流而上直接冲上后山的上游去！” 已经过了午饭点，言清乔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一边穿鞋一边对着灰毛狐狸说道：“这你要是再拦着我，就是草菅人命了。” 灰毛狐狸不做声了，转头出了门。 言清乔心里着急，对着黑首继续吩咐：“让人去看看，是不是山洪在冲下来的时候分流了，也要注意水流的四周，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陆慎恒这么大的一个人，与黑尾的武功都十分高，不可能被山洪卷的没踪迹了。 更何况山洪冲到山脚下面的的时候，水流已经减缓了很多，再有的都被通州城大大小小的引流沟渠引了过去，现如今想要在通州城内找个小水洼出来都不容易。 最危险的时候也是地震时候震感导致的山洪内部暗流，这点对于言清乔来说有点吃力，但远远没到能威胁陆慎恒和黑尾的地步。 黑首领命出去了，言清乔也穿好了鞋子和衣服，出门就见灰毛狐狸已经变成了火红色巨大狐狸的模样。 青金匆忙的在外面买了几只肉包子，带上了水囊，一并递给了言清乔。 “小姐，就算着急，也得留着力气。” “没事，我不……” 言清乔这会哪里有吃东西的心思，留着青金看家照顾着小暑，已经是分出来最多的心神了。 灰毛狐狸都不等言清乔说完，回过头直接催促道：“我饿，别娘们唧唧的。” 言清乔：“……” 到了这会，她终于完完全全打消了灰毛狐狸或许喜欢自己或许是为了自己化形的所有怀疑，这特么哪里是对待喜欢的人态度，分明是债主和仇家。 “你这是，要陪着我？” 言清乔明知故问。 灰毛狐狸斜睨了她一眼：“怎么，指望先死？你不觉得你有点自不量力？” 臭屁的很。 言清乔心里那种隔阂感彻底没了，高高兴兴的爬上了灰毛狐狸的后背，揪着他两嘬毛。 灰毛狐狸有些嫌弃，啧了一声：“别给我薅秃了，记得时不时换个位置。” “快点，磨磨唧唧的！” 言清乔夹了夹腿。 下一刻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无数的狐火围绕在灰毛狐狸的周身，一人一狐越飞越高，绕过通州城繁华的地段，直奔她们下来的山下。 黑首到了也没多久，见到言清乔在人群最远处落了下来，急忙走了过来。 灰毛狐狸一身火红色的毛太招摇，被言清乔摁着变回了灰扑扑的模样，从那一张狐狸脸上就看出来极其不高兴。 “言大人。” 言清乔穿着男装，黑首便也跟着改了称呼。 青天白日冰天雪地里，黑首急的一头汗，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就开始汇报情况。 “我们的人查了，山洪分出去了三段沟两段是往山里更深处冲了进去，一段顺着后山的一条道，汇入了再后面的一条活水大江里。” “三条道都找了吗？” 言清乔由山脚下往上看，她从上面冲下来的时候，被山洪差点拍晕，但流往通州的这条水流最大，陆慎恒他们也最可能冲到山脚下面才是。 “都在找。” 黑首点了点头，却欲言又止。 言清乔心底一沉，直截了当的说道;“说话别吞吞吐吐，还有什么坏消息？” 黑首顿了顿才说道：“那条大江，通州本地人称之为，吃人江。” 第700章 相依为命 “笑话，什么叫吃人江？江水还能吃人不成？” 言清乔冷笑了一声。 黑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迷信，只是按着打探出来话复述给言清乔听。 “传闻，那条江水只鱼不生，无论是浮木船只还是石头铁块，到江之后都浮不上来。” “浮不上来的水？” 言清乔一愣。 脑子里迅速的过了几种可能，要么就是水域里的磁场问题，要么邪魅水怪，要么人人口口相传，越传越玄，未必果真如此。 总之也是见了水才能知晓。 现如今这也不是最重要的，还是先分清楚陆慎恒他们三个人到底被冲到了哪个分支里面，按照那条冲往大江的分流形势来看，陆慎恒他们未必会冲进去。 远远的，刘五家站在山脚下面，哭的撕心裂肺。 没人知道她的小虎子去了哪里，所有人都安定了下来，只有她的小虎子还不知所踪。 言清乔向前走了两步，想着过去安慰刘五家的几句，出了树下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穿着男装，刘五家应该不认识自己，再加上第一次来山下，身边丈夫不在，对男人会更加戒备。 但她那时候跟黑首打过照面，只当言清乔不方便出面，通过黑首给她传消息。 言清乔远远的看了刘五家几眼，转了个方向，带着灰毛狐狸上山。 “告诉她，我们都在找虎子。” 保证的话，言清乔不敢说，但一定会尽力。 所有暗卫都分散了开来各自去找人，出了山脚离开了人群，灰毛狐狸嘭的一声变成了火红色，咬着言清乔的后颈领口，甩上了自己的后背。 “我比你快。” 言清乔没休息好，手软脚酸，现如今灵气也不敢用，确实跟个普通人一样。 伏在灰毛狐狸的背上，上山的效率高了很多。 狐火在灰毛狐狸四周升了起来，到了没人的地方，直接腾空飞起，平时最少需要一个时辰的路径，没过两炷香的时间，言清乔她们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去找分流的地方。” 言清乔顺着山洪的水流痕迹往上看，让灰毛狐狸往上再找找。 黑首他们一行人都分散着往三个分支的点追寻过去，山洪连着地震，势头太大，水流冲的很远，一时半会还没有来得及回头，也就没有到底去哪里的消息。 分流的地方很好找，山洪冲下来，在一条巨大的山沟里，正好横着一块大石。 冲劲太强，水流瞬间被分成四股，三支冲向不同的地方，最大的一支继续往下面山脚的位置冲过去。 如今山洪势头熄火，水流几乎没有多少了，那块横着的大石露出了大半截的身子，光秃秃的被太阳照着，反射着冷冷的光。 灰毛狐狸带着言清乔停了下来。 两人一时间都犯了难。 山洪冲走了一切的痕迹，陆慎恒和黑尾应该在水流最急的时候冲了出去，没来得及留下什么。 大家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胡乱的找。 灰毛狐狸左右闻了闻，摇了摇头：“都是河水的味道。” 狐狸的嗅觉再好，也不能在水流里闻出味道。 言清乔趴在灰毛狐狸的后背上，顿了一下。 她不是个太纠结的人，脑子里一个念头只要出现，就立马会付出行动。 于是，她坐在灰毛狐狸的后背上，拿着水囊和青金走之前塞的包子，边吃边喝。 灰毛狐狸：“……” 他向来看不懂言清乔的各种骚操作。 言清乔给自己塞了口大包子，吃的差不多了，把手里剩下的两个包子从侧边塞进了灰毛狐狸的嘴里。 灰毛狐狸一愣。 “快吃，今天辛苦你了。” 言清乔坐在灰毛狐狸的背上，催了一句。 灰毛狐狸看不清言清乔的表情，言清乔也看不见灰毛狐狸的表情。 四下无人，水流声音湍湍，两人吃着同一份包子，突然就有些亡命天涯相依为命的错觉。 就光光是这样的错觉……就足够了。 结果，没等灰毛狐狸再说话，就觉出周身灵气陡然鼎盛，就这么点的功夫，灵气又迅速退去。 言清乔撑着灰毛狐狸的脊背，声音陡然虚弱。 “狐狸，去吃人江，他们去那边了。” 灰毛狐狸的怒气还没发出来，就觉得背上一轻，言清乔一头栽了下去。 迷迷糊糊的，就见着一团围绕着蓝青色狐火的狐狸尾巴勾住了自己。 没跌进水里，言清乔还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安心的晕了过去。 第701章 娘子 这次是真的损耗大了，言清乔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都疼，甚至在梦里都有这样挥之不去的感觉。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 好像自从把陆慎恒带在身边，她就没有做过关于上辈子的梦，这次陆慎恒不知所踪，梦境又开始往复循环。 她梦见了上辈子很多事情。 走马观花一般，偶尔快偶尔慢的在她面前回放。 从她掉进王府后花园的湖泊里，到她变成王府的丫鬟，再变成王府的门客，以女儿身势不可挡的杀进了朝政，又一手创立了国师部门雏形。 她的灵气直觉极准，又得了玉镯，天不怕地不怕，帮着荣坤避过一次又一次的国难，大到预测军情终止战争家国安泰，小到乞儿病痛，药到病除民心安定。 荣坤在那几年内，迅速强盛，变成五洲大陆首屈一指的强国。 鼎盛的时候，荣坤各地都有言清乔的长生庙，香火不断，百姓爱戴。 后来，她与陆慎恒大婚了。 梦境停在了大婚那日。 言清乔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外乡人，谁也不敢问根源身份，自然也就没有陪嫁的人和物。 一切都有陆慎恒在准备。 往日里走鸡斗狗张扬肆意的纨绔，好像就在一日之内收了心，成婚的流程都对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错过一步，比她这个新嫁娘要紧张千万倍。 言清乔盖着红盖头，手中握着红苹果，眼中的亮光影影绰绰，心跳如雷。 软轿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整个京城的路上都被撒上红粉花瓣，接亲队伍领头拎着两筐铜钱币，一路吹吹打打一路散财。 百姓们呦呵着欢声笑语，不要喜钱只要糖，一路跟着从街头走到街尾。 言清乔坐在软轿内，不自觉的，心跳的厉害。 她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或者准确的来说，这是她丢失掉的回忆，即便不能左右事情的走向，也感同身受，周围的所有一切都像是重新来一遍般真实。 真实到，陆慎恒在大家的哄闹声音里，轻轻踢了踢软轿底，修长的手指透过轿门递过来一根红绸时候，言清乔垂眼看着，心潮澎湃眼眶发热。 她不是个对爱情理解很深的人，更多时候，相比于爱别人，她自己把大多数的爱都用来爱自己了。 陆慎恒能迎着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有多不容易。 “王妃娘娘！恭喜恭喜！” “王妃娘娘万安！” “王妃娘娘早生贵子！” 无数的祝福声里，陆慎恒的话很轻，透过软轿门帘却格外清晰。 他说：“娘子，我们到家了。” 第702章 言娇娇跑了 言清乔惊醒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门外青金带着小暑，很小声的说话。 青金性格玲珑为人做事都比较妥帖，哄孩子也是手到擒来，应该是被小暑闹的没什么办法了，这会直接在院中生了火，教小暑烘山芋。 院子里的火光透过菱格窗，摇摇曳曳的落在了言清乔的床榻被褥上。 已经是隆冬，通州这里本来就地处偏僻，一场雨水造成的水灾之后，冬天的冷终于反应了过来，大片大片的冷空气几乎是呵气成冰。 言清乔才刚从床榻上坐起来，屋外的青金就听见了动静，走到了门口敲门。 “小姐？” “嗯，进来。” 言清乔浑身酸痛的厉害，掀开被褥想下床，发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狐狸说，让你一直到明日早上都不要下床。” 青金已经进来了，提醒了言清乔一句。 大梦一场，言清乔还有些发愣，即便是明知道梦境里的一切都是过去时，一时间心潮仍然难以平息。 顿了一会，青金已经又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热粥，红薯被削成一小粒一小粒的，显然是在锅里熬了很久，红薯粒和糯米已经完全化了，融合在一起十分诱人。 言清乔站不起来，索性又躺回到床榻上，问青金。 “狐狸呢？” 她是在狐狸身边晕倒的，也很清楚的记得晕倒之前事情，肯定是狐狸送回来的。 青金把粥放下：“也去找人了。” “还没消息吗？” 言清乔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已经一整个白天了，再怎么样，也该有个消息传回来，三个大活人不管是爬上岸边还是泡进水里，总归有个痕迹。 “先别急，另外两道分支已经找到了终点，所有人都跟着到了吃人江的那条水路上，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嗯。” 言清乔点了点头。 她在分叉路口预测寻人方向已经是极限，当场晕倒也是因为放心有灰毛狐狸垫背，现如今再预测，青金一人带着小暑，也没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言清乔还容易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青金给言清乔搬了张小桌子，抵在了床榻上，端了粥碗，又很妥帖的递了勺子。 “东西不多，暂时就只能有这些，通州今日也还在缓的阶段，明日吃的东西就多了，我再去给你买。” 隔了这么久没见，又从头到尾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一直到现在，青金才有了重逢的感觉，碎叨叨的又开始操心这操心那。 “跟我说说我走后京城里的事情？” 言清乔老实的很，她如果存了心思做什么，十头牛也拉不回，但又贪生怕死很有自知之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拿自己去冒险，所以这会安心的坐在床榻上等消息。 陆慎恒一整个精英暗卫队外加灰毛狐狸，更何况陆慎恒和黑尾身上的本事都是顶尖，不至于把自己折进去。 “我来的时候，小曲也要跟着，不过路途遥远，再加上她一个女子路途不安全，就被二少爷劝下去念头。” “嗯。” 幸好小曲没来，来了可就容易露馅了，现如今知道她是女子身的人少之又少，知道她是言家小姐的人更是几乎没有，身为言清乔唯一贴身丫鬟的小曲若是来了，到时候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 “朝中基本没有什么大事，有什么事情都有陛下盯着。” 朝中人无非分成两个派系，国师一党坚决抵制言清乔这样的人进入国师部门，影响日后管理，另外一党就是在观望，看看言清乔到底能不能把通州这次接连的灾祸摆平，创出政绩来。 言清乔喝了口粥，点了点头。 青金迟疑了一下，而后看向言清乔，慢慢的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需要和你说一声。” “什么事？”言清乔一愣。 青金皱了皱眉头：“不算大事也不算小事。” “言娇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府里跑了，至今没有找到。” 第703章 至始至终都是她 “跑了？” 言清乔一愣。 言娇娇自小长的漂亮，又被言定章连晓曼两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娇宠着已经没有了寻常人的三观，言清乔之所以一直没要她的命，一来是为了顾忌言猛的感情，二来也是愿意给言娇娇一个机会。 毕竟还这么小的年纪，往后有什么造化谁也说不准，脸毁了，没有了骄纵着她的人，以后再接触接触别人，知道这个世界远远不止内宅这么一丁点的大小，或许会改变。 青金点了点头，温声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二爷已经着人去找了，不过是在我出门前还没有找到。” “我不担心她的安危。”言清乔一口气把碗里的粥扒光，含糊的说道：“我更担心我自己。” 到底是心软了，留了这么个后患在这里。 “通州离京城这么远，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外面灾祸又这么多，总不会跑这么远来寻仇。”青金从言清乔手里拿过了空碗，笑了笑。 不过到底还是担心，一切有可能对言清乔不利的人物都有可能成为危险，所以才多嘴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盘这腿坐在床榻上，抿嘴顿了顿。 “是啊，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怎么能自己一个人从侯府里跑出去？” 不过这么担心也完全没有头绪，言清乔冲着青金摆了摆手。 “总之，先不管她了，想要害我的人那么多，她也排不上号，再说我马上就要离开通州了，她也未必能找得到我。” “还有件事情。” 青金要端着粥碗出门，这才想起来，回过头来对着言清乔说道。 “你出京城之后，喜棋有递消息进来，不过没见到你，她始终不肯说来因，后来走后没几天，二王薨了。” “陆慎思死了？” 言清乔又是一愣。 不过算算，言清月已经死了这么久，喜棋霸占着陆慎思，又有言清乔给的药，应该是来告诉言清乔，她怀孕了的事情。 “不过二王丧葬礼并未大办，他们王府上下反而最先开始整肃，消息滴水不漏，喜棋彻底是当家主母了。” “孩子未满三个月，王府上下瞒着也正常。”言清乔吃饱喝足，懒洋洋的躺回了床榻上，看着帷帐顶，忽的，有些叹息。 “喜棋是个聪明人，一直都是。” 她至始至终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事情办起来绝对不手软，言清乔想想，甚至觉得自叹不如。 “太过聪明往往也会绝情。”青金笑了笑，站在门口对着外面的小暑招手。 言清乔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总是追逐爱情的人，哪里会成功？” 她忽然又是一愣。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梦境里的陆慎恒，他站在花轿门口，修长的手指在红绸中映衬的格外好看，他像是怕她吓着一般，轻声软语：“娘子，我们到家了。” 陆慎恒身上有帝王之气，甚至强到已经影响言清乔平时的布阵施法，但陆慎恒没有当过皇帝，也没有当皇帝的心思。 或许，至始至终，都是因为她。 第704章 蛟蛇 有了暗卫和灰毛狐狸去找，言清乔倒也没有这么焦躁了。 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身体没有恢复过来之前，她连个有用的砖头都算不上，这会着急忙慌的也只是添乱。 小暑有青金照顾着，也知道言清乔脱力了，站在门口看了言清乔两眼，就跟着青金去吃饭了。 屋内只剩下言清乔一个人，通州没有雨了，四周连风声都没有，安静的厉害。 言清乔躺在床榻上，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她又开始做梦。 不过没有梦见回忆，只觉得自己仿佛进了一片湖泊，四周都是幽暗的蓝色，无数的气泡在周围升腾，一时间仿佛是困住了她，陷入了这种迷境里。 不过只是在做梦，没有窒息感，没有寒冷，往前往后无论走多久游多久，眼前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言清乔想要喊两声，可嘴巴张的再大，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毫无进展的梦境让言清乔迫切的想要醒过来，挣扎着许久，甚至想要动用血契把李泽洛召唤出来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了一点亮光。 言清乔一愣。 心里想着的很梦境里方向一起移动，只不过转眼的功夫，言清乔就到了那光亮面前。 光亮其实很弱，不过因为处在这幽蓝的环境里，格外显眼。 是一只，圆形的球…… 言清乔一直到靠的特别近了才发现，球里蜷缩着三个人，陆慎恒黑尾和小虎子，蜷缩在其中一动不动，也不见呼吸的痕迹。 言清乔飘浮在亮光球的旁边，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楚眼前场景到底是真是假。 她太过于担心陆慎恒了，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言清乔被自己这个念头给恶寒到，毕竟她要是真的担心成这样，也不会吃饱喝足了就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陆慎恒命硬的很，这般大气运的人，就算天灾当前，也未必能撼动。 况且言清乔相信自己，两次的天灾被她预测和化解了，她体质也敏感的很，有什么影响一国气运的大灾祸，她靠近了就能感受到。 她还在想着，突然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拉出了十米开外。 身边李泽洛一脸焦急，但好像因为在湖底，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言清乔有些莫名的看着李泽洛。 还没等她想明白李泽洛这模样是为了什么，忽然顿住。 她的背后，一层鸡皮疙瘩几乎在瞬间全起来了，有什么势不可挡的危险虽然没有冲到她身边，但绝对对自己有足够的威慑力！ 言清乔不顾李泽洛的阻拦，缓缓的转过身。 十来米开外，包裹陆慎恒他们三人的球亮光隐隐约约。 起先言清乔还没反应过来，因为四周除了那一点点的光亮，其他都是一股幽暗的蓝。 等言清乔忍不住要往前再靠近一些的时候，她僵直的顿住了身体。 在那亮光球的背后，赫然有一头巨大的蛟蛇！亮光之所以明明灭灭，是因为它正大张着嘴巴，想要把陆慎恒他们三人吞下去！ 球体虽然不大，但蛟蛇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反反复复的张嘴又闭上，就是下不去嘴。 蛟蛇实在太大，被亮光照着，一颗牙齿似乎就有陆慎恒这么长，游动的尾端隐藏在身后的幽暗里，似乎随时能席卷上来！ 梦境里的恐惧被铺天盖地的放大，言清乔一个大喘气，似乎猛的被呛了一口水，肺里疼到要爆炸。 哗啦一下，言清乔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时间甚至有种在水里爬出来的错觉。 没等外面的青金进门，院内落进了一个人影。 黑首靠在门边，不确定言清乔有没有醒的情况下，还是着急的汇报：“言大人，我们爷，好像沉进了吃人江里！” 第705章 挡不住就只能送 言清乔摸了摸，听见外面黑首的话，这才有点回神的意思。 床榻里侧，小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屋外天色呈现出一种幽暗的蓝，把整个屋子都包裹了起来。 言清乔看了看床头灯烛的烛泪，估摸着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实在是太亏空了，一直睡到现在，才有了点精神。 “我知道了，等会。” 言清乔压着声音，尽量不吵到小暑，自己摸索着飞快穿衣服。 青金和黑首都等在外面，青金手里还端着水盆，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进门。 言清乔披着衣服匆匆的对着两人摆摆手，就站在院子里，接过青金手里的水盆放在了石桌上。 “说说，怎么回事。” 她不由的想到了刚刚困住她的梦境，又听黑首刚刚说的话，心里不自居的，就是有点不安定。 如果梦境是假的，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但如果梦境是真的，陆慎恒他们身上又怎么会有那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光圈？ 陆慎恒他们现如今又是死是活？ “我们所有的人在其他分流都找到尽头了，没有找到爷也没有找到痕迹，但我们在吃人江的岸边，找到了这个。” 黑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片布料。 布料上用黑线绣着极小的一个字：“尾。” “我们暗卫有各自留有证据的方法，一般情况下，要么草木方向，要么在隐蔽的地方刻方向，这块布片是黑尾留下的，除非知道自己一定要死，平时不会……不会……” 黑首的嗓音陡然一酸，这么个大老爷们，竟然在这被幽蓝包裹着的院子里，泪意滚滚。 他与黑尾一同长大，一同被陆慎恒选拔上来，又一同进的王府，暗卫们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能相携着一起长到这个年纪，已然是十分不容易。 “别急，不会的。” 言清乔洗着脸，动作不快，声音倒如同定海神针，直愣愣的扎进了黑首的心里，让人莫名的突然安心。 “言姑娘……” “别慌，待会带我去江边看看。” 言清乔放下了洗脸的帕子，就见青金手里连香脂都拿了出来。 “风大，又冷。”青金的照顾润物细无声。 言清乔手指勾着，随意的在脸上抹了几下，嘴里哈着白气跟青金交代。 “小暑就托给你了，他要是闹了，你就陪他练字画画。” “放心。” 青金递过来一屉包子和热水囊，还是忍不住啰嗦的交待：“不管如何，自己身体要紧。” 吃饱了才有干活的力气。 正说着还没走出院门，门外一只庞然大物落了下来，灰毛狐狸通身狐火，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载你过去。” 要言清乔回头显然是不可能了，她这般的性格，不说对方是陆慎恒，就算是换成言猛或者小暑甚至小曲，生死不知的情况下，她也一定做出同样的决定。 挡不住就只能顺风送。 言清乔倒也不客气，麻利爬上了灰毛狐狸的后背。 冬日凌晨，太阳还没有爬出来，算是一天最冷的时候。 早起做生意的人都在各自忙碌着，谁也没注意头顶上方呼啸而过的一大团火红色身影。 披风罩在身上不管用，风呼呼的往领口里钻，言清乔往灰毛狐狸身缩了缩。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言清乔的冷意，灰毛狐狸陡然间又膨胀了一大倍体型，正好将言清乔埋在了两个肩胛骨的中间，挡住了大半的冷风。 一人一狐到江边的路程很快，之前放出去找的暗卫大概有二十来个，这会全部聚集在江边，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 言清乔从纸袋里拿了两个包子出来，其余的都分给了暗卫们。 “有没有找到什么其他的线索？” 江边的风比城中要大，言清乔张嘴话才说出来，就吃了一口冷气。 众人摇头，脸色都很凝重。 “黑尾的东西，是在这里发现的。” 言清乔走了过去，随手把手里剩下的一个包子递给了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也不知道又闹什么别扭，哼唧一声，化成人形去接别的暗卫递过来的包子。 言清乔哭笑不得，又自顾自的多吃了一个包子，吃饱喝足了，天色也麻花亮了。 她摘下一片枯叶，蹲在江边。 枯叶顺着指尖，跌落到了水里。 风刮的厉害，冷冷的往人怀里钻，而那片枯叶，也直愣愣的，沉进了水底…… 第706章 你要下水 “这就是吃人江。” 言清乔眯了眯眼，垂头看向了江中倒影的自己。 江中只鱼不生，万物皆沉，这倒不是谣言。 “我们各种办法都想过了，不管是直接下人还是放船准备打捞，江水里没有一点能靠上的力气，像是里面有……” 暗卫语气一顿。 妖怪这个词，要是放在以前，对于他们这帮暗卫来说，就是无稽之谈。 可到底跟着言清乔见识了这么多不能解释的事情，甚至身边还有个随时随地能变幻形态的狐狸妖，也不知道当着妖怪的面说妖怪这个词，会不会有点不太礼貌。 “里面有妖怪？” 言清乔笑了笑，倒是坦然的替咬舌头的暗卫说出了这个词。 说着还故意看了一眼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这会听见了言清乔这句话，知道她是故意的，也故意扭着头，捧着包子一口一口咬着，优雅的像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公子，哪里有一点妖怪影子。 跟言清乔汇报的暗卫有点不太好意思了，摸了摸脑袋，又飞快的看了灰毛狐狸一眼。 说话的这会，黑首已经到了。 他已经足够快了，但奈何灰毛狐狸是妖怪，有先天的优势，紧赶慢赶的现在才到。 “言姑娘。” 黑首跑到了言清乔的身边，跟着她一起蹲在了江边，脸色凝重。 毕竟黑尾把预示着自己死亡的信物都丢了出来，就一定是遇上了特殊的危险，现在所有人的想法包括黑首，都希望陆慎恒从开始就没跟黑尾漂在一起。 但这个可能几乎为零。 “别急。” 言清乔今日出奇的耐心，从早上醒了到现在，已经安抚了黑首好几次。 黑首蹲在旁边，抓耳挠腮的看江水，听言清乔这么说，顿时一愣。 “我们王爷……” 他们暗卫们若是失了主子，就跟无主的丧家之犬一般，从此没有了归宿感。 黑首急的满头大汗，但凡陆慎恒有了什么，他们绝对不会独活。 言清乔看他那着急的样子，挥挥手说道：“没事，王爷福大命大，绝对比你们所有人都要长寿。” “言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所有的暗卫，只能站在江边干着急。 这江水邪门诡异，什么东西到了里面都会沉底，更何况人，一下去就没有上来的可能性，可不正是吃人江。 在黑首去找言清乔之前，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心底发沉，觉着凶多吉少，可见着一向神通广大，逢凶化吉的言清乔这样不紧不慢，心里多多少少安定了下来。 “嗯。”言清乔没说明白，反而是站了起来，开始活动手脚。 黑首眼睛一亮，知道言清乔要出马了，连忙问道。 “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让你的人都回去睡觉，别人心惶惶影响我。” 言清乔转过头，看向灰毛狐狸：“你也回去。” 这里所有人包括灰毛狐狸，都是从山洪爆发那一日就没睡觉过，铁人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更何况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这些人也帮不到。 黑首挠了挠脑袋，还没明白言清乔要做什么，张口还要再问，就被灰毛狐狸一爪子挥开。 “你要下水？” 灰毛狐狸咬牙，在这一瞬间化为巨大的火红狐狸，龇牙咧嘴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一点不惧，轻飘飘的白了它一眼。 “嗯。” 第707章 你一个人下去 有句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言清乔刚刚还在怀疑自己昨夜的梦境到底是真是假，但在她丢下那片枯叶进水的时候，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自江下那巨大的威胁。 昨夜的威胁感卷土重来，不是这条江水吃人，而是水底的妖怪吃一切。 但说到底，毕竟是陆慎恒一行人被山洪冲进了这条江水里，妖怪也未必不通情达理。 况且昨夜言清乔看的真切明白，蛟蛇张开这么大的嘴巴，也没能把陆慎恒一行人吞下去，过了一天一夜，蛟蛇还没能吃下去，陆慎恒对于它来说也不是那种一定要吃的东西。 总之，现如今就算斗法，言清乔也未必有把握能斗得过这条蛟蛇，目前最先考虑的，还是去找蛟蛇商量看看。 “你一人下去？” 灰毛狐狸目眦欲裂。 言清乔昨日是直愣愣从它身上摔下去的，但凡他反应再慢一点，言清乔就一头栽进了水里。 她总觉得这些无所谓，真把自己当成神仙了，什么都要不听人劝以身犯险。 言清乔热身的差不多了，盯着黑沉沉的江水，点头说道。 “你跟我下去，我还得抽空顾着你。” 她明白灰毛狐狸是什么意思。 但狐族擅火，到了水里能勉强维持住形态已经是十分不容易，更何况言清乔还要预备着跟那条蛟蛇一言不合打一架，灰毛狐狸去无济于事。 这一句话直接订在了灰毛狐狸的死穴上，他僵直站在言清乔的身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凡他能下水跟水下的蛟蛇打交道，也不会整整一夜只能在江边转悠，更不会让黑首去惊动言清乔。 说着，言清乔手印翻转，催发了血契，把李泽洛这个虚影召唤了出来。 李泽洛外强中干，刚被言清乔强制拉出来，直接挂在了言清乔的大腿上，哼唧唧的求饶。 “姑奶奶，昨晚那蛟蛇你是看见的，一根牙齿都比我长，你要去送死不能只拉着我啊！？” “没用的玩意！老子让你给我充充门面！” 言清乔嫌弃的踢了李泽洛一脚。 “我这种小魂魄，在蛟蛇面前，塞牙缝都不够……” 李泽洛要哭了。 “塞牙缝你也得先塞进去，别废话。” 言清乔睨了他一眼。 天色已经麻花亮，李泽洛再不进水，太阳出来他就得魂飞魄散。 主要他也不上进，灰毛狐狸跟着言清乔，不知不觉的已经成长为一只大妖了，李泽洛倒好，言清乔收他时候他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德行。 不等李泽洛再说话，她直接伸脚，一脚把他给踹进了江水里。 灰毛狐狸这会才反应过来，这吃人江里竟然是蛟蛇的地盘，他十分不安。 谁都知道言清乔最怕蛇了，更何况是那种几千几万年也未必能出一条的上古蛟蛇。 蛟蛇与小黑蛇不一样。 “主子！” 眼看着言清乔已经开始施法，即将隔水跳了下去，灰毛狐狸十分急促的叫了她一声。 言清乔不解的回过头，在凌晨的光火里看他。 灰毛狐狸站在原地，千言万语，万千心绪，最后只是轻轻的把毛茸茸大脑袋靠在了言清乔的手臂上。 “你会……你不会丢下我的？” 灰毛狐狸傲娇的很，难得的露出这种酸软的情绪。 言清乔知道他在担心，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脑门。 “放心，乖乖回去睡觉。” 第708章 不用我们去找了 有了蛟蛇坐镇，水面上的天色似乎一丁点投不进江水里，言清乔跳进了江水里，运用手镯里的灵气，给自己开了个避水屏障。 四周都是昏暗幽蓝，从入水开始，脚底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拖拽着往江底沉去。 跟昨夜梦境里的情形一样。 言清乔也早有准备，堪堪稳住了自己下坠的速度，同时一张符纸已经飞出了屏障，照亮了眼前一小片的地方。 李泽洛咕噜噜的声音就在脚底下，言清乔自觉丢人，一把将他拖进了水屏里。 李泽洛是个魂，按道理来说，不会惧水也不会怕火，丢进江水里，浑身上下也没湿掉一根布料。 偏偏他这会缩在言清乔的水屏里，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哆嗦着喊言清乔：“姑奶奶，好冷，真的好冷。” “冷你那脑袋顶上的溜溜球！你早死几个月了，还能感受到什么？” “真的冷啊姑奶奶！”李泽洛有些委屈，本来也坐在言清乔的脚边，索性一把抱住了言清乔的小腿。 冷气顺着言清乔的脚踝，一路像是长了触手般，不断的往上攀。 言清乔一愣。 她没碰到水，也就没在乎水里有没有妖气，李泽洛这厮也出奇的弱鸡，竟然被水里若有似无的妖气震慑传染到。 “平时让你偶尔修炼一下，也不至于现在刚下水就这样。” 言清乔十分嫌弃，一巴掌拍李泽洛脑门上，恨不得把他给打的魂飞魄散。 李泽洛吱哇乱叫，捂着脑门往后缩，不过却也在瞬间，浑身那种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冷意不见了。 “姑奶奶嘴硬心软人比华俏。”李泽洛这厮牛皮糖属性，得了便宜立马卖乖。 说话的时间，两人已经落到了江底。 脚底下的河床虽然泥泞，但几乎是寸草不生，入目之处多砂石，不说会喘气的，除了水流，其他能动的都没有。 “这……妖怪们是不是都挺傻的？不找肥沃丰盛的地方，这江底什么吃的也没有，怎么会在这种鬼地方安家落户？”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虽然不赞同李泽洛这说话的语气，但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吃人江位置在通州最边界地方，人烟稀少，通州本来已经是物资并不丰饶的地界，吃人江这里不说寸草不生，但确实什么都少。 蛟蛇喜水不错，但在化龙渡劫之前，每年都会有捕食期，更何况这江水流通，没办法聚集灵气，在这里修炼要比别地辛苦许多。 “闭嘴。” 言清乔示意李泽洛下来不要乱说话，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说什么都可能被人听见。 李泽洛摸了摸鼻头，趴在言清乔的水屏里往外看，问道。 “那我们现在往哪里走？我们下来的地方就是陆慎恒他们下水的地方？” 李泽洛问完，等了半晌都没等到言清乔的回答，茫然的回过头。 就见言清乔前所未有的谨慎戒备，目光沉沉的看向正前方。 顿了下，她压着声音回道。 “不用我们去找了。” 李泽洛一愣，紧接着，他趴伏在水屏的最下端，整个人的头都抬不起来，更别说发出声音。 因为，蛟蛇，来了。 第709章 就凭我们 “道师？” 一声发沉的磁性嗓音由远及近，似乎随着水流在游荡。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水屏的四周，蛇尾围绕，尾尖锋利直指水屏，稍微用力，言清乔和李泽洛都会被贯穿。 “抬举了，只不过是混口饭吃。” 言清乔不动声色，笑眯眯的抬手对着蛟蛇行礼。 与此同时，蛟蛇的大脑袋，逐渐的在言清乔的视线范围内展现了出来。 黑色的鳞片几乎与幽蓝昏暗的江水融为一体，一双罕见的蓝色眼睛光是看着，就让人惊心动魄也毛骨悚然，随着蛇身的缓缓蠕动，鳞片上暗光流动，窒息感压迫感铺天盖地。 “来要人？” 蛟蛇吐了吐长长的信子，微微眯起眼睛。 言清乔笑了笑，很直白的点了点头。 “朋友打扰了贵地，还请您高抬贵手，让他们回家。” “……” 蛟蛇盯着言清乔，似乎隔着水屏能盯出一朵花来。 言清乔扛着这种强制的压迫感，这会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忌李泽洛了，只能勉强维持住自己快石化了的表情。 “当然，您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商量交换。” 言清乔有底牌。 无非是三个吃不到的人，蛟蛇拿着并没有用，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言清乔这边都会答应。 如果太过分，大不了争个你死我活一场，这处境既是万不得已，也是最后的打算。 蛟蛇嘶嘶的吐了吐信子，高昂了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言清乔。 “你在跟我谈条件？”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这两句里情绪听不出来，但是妖气四溢，带动着水流甚至在击打言清乔所在的水屏。 水屏本来就是言清乔的术法在支撑，水屏外都是吃人江的黑水，黑水里注满了蛟蛇的妖气，一旦水屏破裂，言清乔和李泽洛都要不知道该是什么结局了。 言清乔微微抬眼，对上蛟蛇那一双湛蓝的眼睛，尽量放松自己：“不管是人是妖，活在世上总要有所求，既然我是来谈条件的，自然就带着能满足你的可能。” “满足我的可能？就凭你……们？” 蛟蛇眼睛转了转，掠过言清乔，最后落到了李泽洛的身上。 意有所指，蛇头的眼神里，分明是讥笑。 李泽洛慌的很，原本就被蛟蛇的威压弄的不能动弹，这会整个魂魄都在瑟瑟发抖，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吓的肝胆欲裂了。 输人不能输阵，言清乔面皮火辣辣的，伸腿踢了李泽洛一脚，突然觉得带李泽洛下来这个决定未免太过于保守了，保守到十分丢面。 不说带着灰毛狐狸，就算带着青金下来，也不至于被吓破胆，这幸好李泽洛是个死的，要是活的，指不定还要尿言清乔一脚。 李泽洛总算是能动弹了，但对面脑袋比他们两人身体都要大上好几倍的蛟蛇，他面上能勉强镇定，但双手已经十分遵从内心的，一把抱住了言清乔的小腿。 言清乔扯了扯嘴角，尴尬的挺了挺胸膛，认真的点头。 “对，就凭我……们。” 一副底气很足的模样。 蛟蛇嗤笑了一声，没等言清乔再说话，蛇头慢慢缩小，支棱起来的地方褪掉了鳞片，慢慢的化形了起来…… 第710章 给个准话 只见从蛇头开始，变化出了一个男子的模样。 一直化形到腰上的六块腹肌。 昏暗里只有言清乔水屏外面的符箓在着凉，男人的脸在符箓亮光范围边界处明明灭灭，幽暗的如同蛰伏着虽是等待攻击的机会。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 男人化形完毕，双手抱胸，缓缓的靠近了水屏，脸色冷淡，目色凌厉，似乎随时能把两人拆吞入腹。 不得不说，妖怪的长相，真算得上是一种天生的优势。 与灰毛狐狸潋滟流光的面容完全不同，蛟蛇幻化的人形模样五官锐利，眼形细长，肌肉发达，天生自带着阴沉与冷厉，居高临下的看着言清乔。 “你看我这吃人江水里，还缺什么？” 蛟蛇噙着冷笑。 他这样一个巨大的蛟蛇妖，早已活了上千年，想要什么也是召之即来，哪里轮得到言清乔这么个小人物来大言不惭满足自己。 言清乔环视了一周。 在她看来，吃人江里就跟一个毫无生气的水牢般，不是缺少什么，是要什么没什么。 不过很显然，蛟蛇并不需要这些。 “你觉得，我可以给你什么？” 与人谈判，最怕气势上输了，言清乔压根不知道蛟蛇想要什么，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反问。 “呵，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蛟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竟然笑了一声。 言清乔一愣。 跟她想象中相互对峙互不相让的感觉，偏差了不少。 言清乔时刻注意着蛟蛇的动作，这会也跟着笑了一声，直白又坦诚：“我是带着诚意来谈条件的，你不说你要什么，我便不知道我能给什么，这么绕来绕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相互坦诚一些，更容易让我们对方都省事。” 李泽洛抱着言清乔的一条腿，这会抬起头，看了言清乔一眼。 勇士啊，不愧是姑奶奶，面对这样几乎是压倒性气势的千年大蛟蛇，竟然敢这么说话。 李泽洛跟着言清乔的时间比较短，又一心想着言清乔帮他报仇之后他能早日去投胎，懒散散的只要言清乔不召唤，他就躲在乾坤袋里睡大觉，所以还不算从根底上了解言清乔。 这会若是青金或者灰毛狐狸在身边，一眼就能看出来，言清乔其实紧张的厉害。 不止是心理上的紧张，甚至是身体都站的笔直，目光紧紧跟随着蛟蛇，生怕他一言不合突然暴击，她错失良机没办法抵挡。 只听言清乔抛出了最根本的原因：“反正，留我朋友们在江底，你也消化不了，他们对于来说就跟这江底的泥沙一般，不如用他们换相对来说更好的东西。” “……” 水流一瞬间凝结，结成一层尖锐的碎冰，扎着言清乔的水屏叮咚作响。 蛟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从正常人的情绪角度出发，他应该是在生气，一种被窥探了隐私而导致丢面子的生气。 可惜蛟蛇年纪实在太大，这么多年的修炼里，早就无欲无求，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此刻也只是冷笑。 “昨夜在水流中的，果然是你们。” “抢人的本事我没有，偷看的本事，还是有些的。” 再这么谈下去，来来回回的容易被带节奏。 言清乔快准狠的拉满了节奏，也在试探蛟蛇的真实想法。 她昨日睡的多，身体恢复了大半，现在正是精力最好的时候，要谈条件或者要打都要趁早，越拖延越对自己不利。 “给个准话，到底如何才能放了我朋友们。” 第711章 石林 “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放了你的朋友们？” 蛟蛇高昂着半边的身子，长长的头发在昏暗幽蓝的江水来回浮动，像是一潭阴暗幽深的黑沼泽。 言清乔一愣。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边不说底牌都翻出来了，但至少自己来意是什么，能给什么，她都给出了商量的余地。 绕来绕去，蛟蛇从一开始就没有跟她商量的打算。 “吃了他们，对你也没有好处。” 言清乔微微皱眉。 蛟蛇甩了甩尖锐蛇尾，突然沉默的转过身，对着言清乔说道。 “你跟我来看看，为什么我不愿意放人。” 说着，蛇尾一甩，在江底快速滑行了起来。 “姑奶奶……”李泽洛这边是自从下了江底，就被吓的没直起腰板过，这会见好不容易把蛟蛇盼走，忙不迭冲着言清乔打眼色。 谈判失败，这会还不跑，等着被蛟蛇一口吞掉吗？ 言清乔倒是难得的迟疑了一下。 两相对弈，言清乔很清楚这只蛟蛇的实力，单靠她一人，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怕是也未必能赢。 若真的打起来，至少也要准备些法器。 还在想着，她的水屏波动了一下，紧跟着江底下涌现出无数暗流，推动着她的水屏，紧跟着蛟蛇的背后。 李泽洛语塞，跟言清乔对望了一眼。 这会他要是个大活人，肯定是要哭出来的。 蛟蛇行动没有很快，水屏被暗涌推着，晃晃悠悠的，被言清乔稳住之后，视线倒是比先前开阔了起来。 水屏外面的光亮符箓柔光淡淡，照亮了一小片外圈位置。 言清乔原本以为蛟蛇会带着她去看看陆慎恒他们，没想到竟然是带到了一个类似江底石林的地方。 石林嶙峋，在水波的推动中，石头尖冲荡圆润。 蛟蛇在石林外莫名的停顿了一下。 言清乔也不得不跟着停下，打量着这石林。 石林外围被围成一个圈，内里光线太暗，看不真切，但显然不是昨夜里不经意看见陆慎恒他们的地方。 李泽洛无声的抵了抵言清乔的肩膀。 顺着李泽洛指引的地方看去，言清乔一愣。 侧外边，靠近石林边界的地方，躺着无数碎裂的蛋壳，蛋壳各个足足有成年男子大小，碎裂的毫无生机。 “我们氏族传承困难，孩子对于我们来说尤为重要，这里……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蛟蛇背对着言清乔和李泽洛，语气唏嘘，声音发沉。 言清乔有些没明白蛟蛇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族生孩子，关她什么事情？ 但蛟蛇乃是上古传说中的神兽，修炼千年，一朝风雨便可幻化成龙，可惜这个氏族传承困难，一旦成龙之后便归天入海，再难传嗣了。 “我曾经，有过一个成功孵化出来的孩子。” 蛟蛇游动蛇尾，轻轻挥动手指。 石林像是活的一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露出了石林最中间的空地。 空地上，有一块至少两丈宽长的石台，石台上，躺着一条比成年男人身量更长一些的蛟蛇幼崽。 远远看着，躺在石台上一动不动，翻出腹部白色蛇纹，应该是……死了。 “这是我的孩子。”蛟蛇已经走了上去，趴伏在那蛇崽身边，面容悲戚，声音怜惜。 言清乔心中警铃大作，但还是尽量克制住自己颤抖：“这是……” “被你们道师骗去了龙骨，再也没还回来，我的孩子，就再也没醒过来。” 第712章 一起陪葬 “是别的道师骗你的，你总不能都算在我们人头上？” 言清乔想往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无数的水流无形当中绕成了看不见的漩涡，紧紧的把言清乔和李泽洛所在的水屏困在其中。 蛟蛇半坐半躺在石台自己孩子的尸体身边，单手撑着脑袋，一双细长的眉眼里满是阴沉与狠毒。 “别急啊，我的故事才刚开始。” “” 眼看着一时半会跑不掉，言清乔索性安静了下来，一边暗自调动手镯内的灵气，一边盯着蛟蛇。 这也是时运不好，救灾之后碰见个野怪，还是个被道师杀掉唯一儿子的野怪，对人可想而知有多愤恨，妖力又如此强悍。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年纪大了就容易记不住事情，哦对，说到我们蛟蛇一族，子嗣艰难的问题，我修炼了千年，从来不接触人，也没有在任何地方作、乱过，信奉天地合一，一切顺应天意缘分，自问从未做过坏事，甚至阴差阳错，爱上过一个女人。” 言清乔一愣。 蛟蛇性冷，可不是狐狸一族那般的神仙伴侣，被蛟蛇一族看上的女子，要么生产延续而死，要么阴冷寒凉至死。 “她为我生下了这孩子，便离我而去了。” 看出了言清乔的震惊，蛟蛇难得的笑了笑，目色流转，阴冷的表情里出现了一丝丝的悲戚。 不过那点情绪很快就消失了。 蛟蛇一族都是这般，清绝冷淡，一心修炼，只想化龙，脱离三界自由自在。 “可能是因为这孩子血统不纯，自小先天不足，别说修炼，光是活着都很困难……” 蛟蛇伸手，摸了摸石台上那条小蛇的脑袋。 延续子嗣是他们的本能，真的说到父子情，其实没有，有的也不过是对于孩子母亲最后那点稀少的眷恋。 爱上人类的那点短暂时间，也曾经贪图过人类的温暖。 可惜，生的孩子仍然是冷的。 “眼看着，他不行了，再这般下去，只会变成江底的一滩遗骸，然后，有个自称是人类道师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感知到了我的孩子，来江底找我。” 蛟蛇目光从小蛟的脑袋上移开，冷冷的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咽了口口水。 刚刚蛟蛇说一个道师偷走了蛟蛇孩子的龙骨，那接下来的事情也能猜到。 “他说，我的孩子还能活，不过因为是血统混杂，所以要找个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类孩子，来帮忙养着龙骨，一年之后龙骨归还，我的孩子就能活下来。” “他骗走了我孩子的龙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蛟蛇一双湛蓝的细长眼睛，静静的盯着言清乔，一直盯的言清乔后脊发毛。 “人类道师有很多，有好的有坏的。”言清乔抿了抿嘴。 她已经看好了撤退的路子，一旦有什么意外，自己先跑了再说，毕竟昨夜的梦境来看，蛟蛇一时半会对陆慎恒他们还不能怎么样。 “是啊，人分好人坏人，道师也分好坏，可是你猜怎么着，人有句俗语，叫无巧不成书，你的其中一个朋友，刚好和偷走我孩子龙骨道师是一伙的！”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水域陡然间水波乱涌，似乎随着这片水域的主人情绪而大开大合。 “我的孩子没了，我！要！他们！一起陪葬！” 第713章 速战速决 譬如“冷静点”“你听我解释”“不可能”之类的话，言清乔都没来得说出来。 甚至都没有给言清乔解释的机会。 四周动荡，言清乔用着术法才能维持着水屏的平衡，都还没来得及跟这自说自话的蛟蛇掰扯掰扯什么叫人证物证据在才能判定，结果就见汹涌的水流里，一个暗色的荧光球由远及近，飞了过来。 很明显是被蛟蛇给卷过来的！ 蛟蛇动怒发狂，从优雅阴郁的人形迅速变身，变回那头吃人巨兽，巨大的蛇头立在石林中，分叉的舌头嘶嘶在作响，隐隐的头顶已经生出了两根龙角！ “我的孩子回不来了……” 不管如何，他是不会放陆慎恒这个“罪魁祸首”走的，这一声长喊更像是宁愿赌一把同归于尽的悲鸣。 蛟蛇张大嘴巴，露出了上下四根锋利的牙齿，紧紧的咬合在陆慎恒他们所在的保护球上。 “你疯了！不要化龙了吗？” 言清乔稳住水屏，飞到了蛟蛇的眼前，与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对上。 妖要吃人，付出的代价十分巨大，陆慎恒身上又是自带人类皇者的气运，伤害人类已经是与蛟蛇一族修炼宗旨背离，更何况吃掉陆慎恒这样的人。 更何况陆慎恒身上的光球明显有古怪，就算是蛟蛇这种千年一心修炼的大妖，也未必能活着把三个人消化掉。 蛟蛇已经疯魔了，上下牙齿咬合着光球，若不是喉咙不能完整的吞下，现如今陆慎恒黑尾和小虎子已经进了他的肚子里。 言清乔倒是迟疑了一下。 陆慎恒气运强到无敌，一时半会不会被蛟蛇怎么样，她如果这时候上去跟蛟蛇缠斗，你死我活着也未必能把陆慎恒一行人救上去。 不如先回去想想办法，再怎么样，也至少带两个能分担身体过灵气的法器下来。 念头还没转完，言清乔往后退了一些，就看见光球内的小虎子似乎动了动。 言清乔一愣。 紧接着，小虎子揉了揉眼睛，茫然的从光球内坐了起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站在水屏内，光亮符下面的言清乔，立马就笑着朝她挥手了起来，浑然不知，自己现在正在一条蛟蛇的嘴中，更没有看清楚身后蛟蛇的喉咙。 似乎是受了小虎子动作的影响，又或许本来就是光球生变的预兆，旁边的陆慎恒和黑尾都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三个人都有些茫然，在看见对面言清乔站在水屏光亮中，更是没弄明白现如今是什么情况。 水球上，被蛟蛇咔擦一声，咬出了一点点的缝隙。 言清乔急的太阳穴突突疼，这会已经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直接从脚上抽出了弯刀，脱开水屏，运着灵气直愣愣的朝着蛟蛇的脑袋而去！ 在蛟蛇嘴里的三人只觉得言清乔的方向是自己，更是懵了。 小虎子张嘴要哭，都还没来得及，就觉得四周巨震，饶是陆慎恒和黑尾的能力，也在光球里滚了好几个骨碌。 情急之下，陆慎恒抱住了小虎子。 他抬起头，混乱之中，就见言清乔提着刀，在昏暗幽蓝的环境里，满身杀意，对着他冲了过来。 第714章 龙骨 言清乔脱离了水屏开始，整个人就被水中妖气压着不断要往下坠。 灵气提起，口中剩余氧气不多，陆慎恒所在的光球又已经开始碎裂，想来一天一夜的时间加上蛟蛇时不时的骚扰，已经把这种奇异的光球寿命折腾到最低。 来不及言清乔再去想其他的办法，从她冲出来的这一瞬开始，她脑子里就抱着一个念头，速战速决，你死我活！ 蛟蛇也感受到了言清乔身上的杀气，原本注意力还在陆慎恒身上，不得不应战言清乔，几个来回下来，他也明白过来言清乔在想什么。 “你这道师，不要命了吗？” 妖怪对道师身上的灵气感应极其明显，言清乔的打法又快又狠，招招奔着他的致命点，他是落不着什么好处，但言清乔身为一个人，显然受的伤害会更大一些。 言清乔不答，手里的动作更加快，满身的灵气涌动，催发着整个江水里的妖气都沸腾了起来，刀刀致命，无形当中就是两方灵气与妖气的对战，一招过去一招拆解，言清乔这种不要命且有源源不断灵气涌现的方法，倒是一时间绊住了蛟蛇，难分上下。 蛟蛇接连被言清乔逼近要害，也终于正视起言清乔，把嘴里的光球吐了出去，往后退了几米远，湛蓝色的眼眸里，装上了一丝不解。 “你这道师这般不要命，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言清乔冷着脸，再往上冲了两步，还没碰到蛟蛇的头发丝，只觉得背后一凉。 本能反应让她往旁边闪避了开来，不得不离蛟蛇更远了。 陆慎恒他们三人终于看清楚了此刻的情况，更是在蛟蛇尾巴尖差点扎进言清乔后背心的时候，陆慎恒甚至要不管不顾，对着他们所在的光球一阵猛捶！ “瞧你们两人这模样，应该不是普通朋友？” 蛟蛇双手抱胸，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陆慎恒，对着言清乔满是嘲意的笑了笑。 陆慎恒几乎红了眼，一个劲的要挣脱开光球屏障。 言清乔不得不回到了水屏内。 “待在里面别乱动！”陆慎恒是想要出来救她，但也该想想，他脱离出了光球，能不能呼吸，能不能抵得过水里密集的妖气浮上水面。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对着陆慎恒说了句狠话：“你想死也要顾及身边的小虎子！” 陆慎恒一愣。 “活了千年，你们人的关系还是会让我们妖怪叹服，你这般的女子，何必要跟这种男人在一起？” 蛟蛇缓缓游动，游到了陆慎恒他们所在的光球面前，指着陆慎恒旁边的小虎子，问言清乔。 “你知不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当年就是这孩子，用上了我孩子的龙骨，所以我必定不会放过他们，从这孩子身上把我孩子的龙骨挖出来！” 言清乔：“”？？？ “这……不是他的孩子……” 言清乔站在水屏内，皱起了眉头。 刚刚蛟蛇打的着急，陆慎恒所在的光球又出现了巨大的裂缝，言清乔这么一着急，没有太细想蛟蛇的话。 如今再想，她似乎，明白了小暑身上那颗宝石是什么东西。 龙骨…… 言清乔猛的抬头，看了眼蛟蛇，又看了看石台上蛟蛇孩子完好的尸体，突然间对着蛟蛇说道。 “是不是我能救活你的孩子，你就放了他们三人？” 第715章 轮回 言清乔带着李泽洛被甩上岸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李泽洛在水底下就见到了外面的天色，都不等言清乔吩咐，迅速钻进了言清乔的锦囊袋子里。 眼底没适应水外的光线，言清乔眯着眼睛还没稳好自己，岸边的树丛里钻出来一只灰扑扑的狐狸。 转瞬间，狐狸变红变大，在言清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稳稳的接住了她。 言清乔跌进柔软的皮毛里，还有点懵。 “不是让你回去睡觉休息了吗？” 她下水之前记得交代过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丝毫不见没听言清乔调动的愧疚感，理直气壮的说道：“所有人都走了，谁来接你？” 言清乔懒的训他，索性拍了拍灰毛狐狸的后脊背，指着山下方向：“小年轻精力旺盛，既然不累就继续给我干活，带我回去。” 灰毛狐狸看了眼平静无波的水下，顿了一下：“现在是什么意思？” “碰见仇家了，扣着人，先回去再说。” 言清乔也累的慌，用了这么久的灵气去对抗蛟蛇的妖气，整个身体都虚的厉害，那种无力疲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直接躺倒在灰毛狐狸的后背上。 阳光明晃晃的，四周都是火红的颜色，言清乔心思却乱的厉害。 什么狗屁的轮回，小暑受翟临的带歪，连着言清乔也被误导，完全没有往龙骨这件事情上面想。 爷爷留下的那本奇异怪物里写到过龙骨，但完全没有提到过什么轮回，再加上言清乔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当初小暑和自己介绍的时候，言清乔就自动带入了自己完全不知道的轮回上面，没有深想自己认知里有没有相似的。 龙骨的功效确实是生死人肉白骨，但需要的是蛟蛇心甘情愿献出龙骨，还需要对方与蛟蛇的生辰八字契合，更需要有强大灵气法阵在一旁献出自己半条命去辅助交换，总之就是各种天时地利人和，龙骨才会移交成功。 言清乔能记得小暑生下来的场景，那晚上各种各样的事情，再加上身体上的疼痛混乱，后来又直接梦醒了，再有记忆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就只有她自己，浑身乏力与肚子上的伤口感染…… 会不会，是有人乘机把龙骨带到了言清乔的面前，引着言清乔把龙骨拿去修补小暑身上的天生缺陷？ 想要拿到龙骨，就得需要绝对的信任，毕竟蛟蛇虽然强大，但种族天赋有限，离水越远，妖力就越有限，真的把龙骨献出去了，一旦对方不愿意还了远走高飞，蛟蛇也无计可施。 京城离通州这么远，又远远没有吃人江这般流动的活水能做老巢，蛟蛇这些年应该只去过一趟京城，但在那个地方，小暑又有陆慎恒千方百计的保护着，怕是灰头土脸的只能回来。 一旦有了牵头的动机，事情已经被捋顺了一大半。 蛟蛇口中那骗走自己孩子龙骨的道师，几乎已经不用推测了，一定是国师一门中的人。 这些年他们也一直在明抢小暑，龙骨有过剥离，再想要从小暑身上拿下去，可就简单很多了，至于能拿着龙骨去做什么，可就用处太多了。 言清乔被灰毛狐狸带着落进了通州家里的院中，刚落脚，屋门就被青金推开，与此同时，小暑从后面飞奔了出来，一头就扎进了言清乔的怀里。 “娘亲！你总算回来了，小暑好为你担心。” 言清乔抱着小暑，突然止不住的眼眶发酸。 翟临说的似乎也没错，兜兜转转，这龙骨的名字，分明就叫做轮回。 第716章 小暑不会怕 她是有办法救蛟蛇的孩子。 但也是情急之下，不得不脱口而出的法子。 青金见言清乔和灰毛狐狸回来，意外的没见到同样可以回来的陆慎恒几人，只得去看灰毛狐狸。 狐火四转，在天光下面妖娆又华丽，灰毛狐狸幻化成了人形，皱着眉头也同样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金，准备饭菜，之后跟着狐狸一道过来，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言清乔拉着小暑进屋里，反手把门关了起来。 小暑一副天真模样，高兴的看着言清乔，还以为她要带着他睡觉，只要是单独陪他，他都会很高兴。 言清乔抱起了小暑，坐到了凳子上，直截了当的将手抚在小暑的胸口。 隔着衣物，小暑身上没有任何的灵气波动，龙骨的神奇就在这里，言清乔的手感里，甚至只能觉察到小暑胸膛的血肉，所以若不是跟小暑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言清乔未必能发现小暑身上的秘密。 “小暑，娘亲问你……不，是娘亲需要你，来帮忙娘亲做一个选择。” 人都是复杂的物种，言清乔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自私，若是当初小暑指着自己的心口解释清楚这保命的东西是龙骨，那或许，言清乔压根不会到通州这个地界来，更别说带着陆慎恒和小暑一起来，落进蛟蛇的手里。 看事情已经到了这里，言清乔没办法很冷静很无私的得出是非对错而做出选择。 “你身上的这颗宝石，是娘亲之前偷来为你续命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言清乔偷了蛟蛇孩子的龙骨，就算是中间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道师，也抵不过这事实。 言清乔深吸一口气，尽量说的简单又明白：“现如今，那失主找上门了，扣押着爹爹，要娘亲把你这个宝石还回去，但是……可能你会有危险。” 要救蛟蛇的孩子，方法极其冒险，不止是言清乔冒险，小暑也要跟着承担同样的风险。 “又或者，娘亲让人带着你走。” 她去跟蛟蛇谈判，乃至决一死战，也会把受伤害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娘亲。” 小暑坐在言清乔的身上，轻声打断了言清乔的话，伸出手指，紧紧的抓住了言清乔的手掌。 小小的手指只能抓住言清乔手掌的一半。 言清乔垂着眼，看向怀里的小暑。 “娘亲，小暑记得哦。” “记得什么？”言清乔一愣。 小暑目光落到言清乔的手掌上，说的很小声：“娘亲当初给小暑装这个宝石的时候，娘亲在哭，这宝石本来就不属于娘亲也不属于小暑。” 言清乔抿了抿嘴。 她没有任何关于这段事情的记忆，但是之前小暑也说过，他刚刚生下来的时候，他也记得，甚至还能透过皮囊闻见了她的味道。 这世上说不清的东西太多了，从言清乔穿越过来开始，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道理是这个道理，言清乔不否认，但一想到用小暑的安危去救陆慎恒，两头担心，导致彻底乱了心神判断。 小暑抬着脸，似乎是能明白言清乔的纠结和犹豫，捧着言清乔的脸，认真的强调。 “小暑已经重新见到娘亲了，有娘亲在，小暑什么都不会怕。” 第717章 我一定会惜命 “你要带小暑一起去找蛟蛇？” 门被推开，化作人形的狐狸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言清乔没否认，把小暑放了下来，收拾桌子，招呼狐狸过来。 “叫青金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你到底在想什么？真把自己当成神仙了？这事情一旦其中发生任何意外，都是无法挽回的！” 狐狸急的尾巴都漏了出来，甩在衣摆外面，火红色的狐狸毛几乎跟长褂衣服融成一体。 “我知道。”言清乔微微垂下眼，她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所以才犹犹豫豫。 青金来回了几趟，手脚利落的把所有饭菜都准备好了，一直到坐下来，才觉出言清乔和灰毛狐狸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 灰毛狐狸在跟言清乔赌气。 言清乔一脸平静，给小暑布菜，自己已经开始扒饭填饱肚子。 青金左看看右看看，直截了当的问言清乔：“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下午我要带着小暑再去一趟吃人江，如果事情成功，我会带着所有人一起回来。” 言清乔又夹了一块菜。 多少天没尝青金的手艺了，吃来吃去，还是青金做的吃起来最妥帖。 “如果不成功？” 青金很机敏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不成功的话，谁也回不来了。”灰毛狐狸双手抱胸，气的不想去看言清乔。 青金皱了皱眉头。 言清乔一边抓紧时间吃饭，一边跟青金解释。 “我要带小暑去还他身上的东西……有个孩子，因为小暑而死了很多年，如果还的好，他跟小暑都会没事，到时候陆慎恒和黑尾还有小虎子也会安全回来，如果不成功……任何事情，都没有谁敢绝对保证永远没有任何风险。” 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了，也就不是谁生气或者谁闹腾她就会改变主意的。 更何况，小暑身上的龙骨本来就是那小蛟蛇身上偷来的，严格来说，她的小暑，现如今能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讨众人的喜欢，也是偷来的。 这是在正确三观上做出的正确决定。 言清乔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正直过，但是做人就得有自己的道德标准，如果成功了，她不亏，如果失败了，小暑只不过是还给小蛟蛇属于他的人生，她也会带着小暑，在黄泉路上作伴。 青金有些没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是下江水去找陆慎恒他们的吗？这么会涉及到小暑？ 灰毛狐狸见言清乔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急的要跳脚！ “言清乔！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蛟蛇那般强大，你……” “那你想我怎么办？” 言清乔凉浸浸的瞥了灰毛狐狸一眼。 灰毛狐狸一口饭也吃不下，蹭蹭蹭的跳起来：“你现在对陆慎恒宝贝长宝贝短，以前你还说要带着我们远走高飞！为着陆慎恒以身犯险，你脑子里就只剩下他了！” “你是觉得，我应该带着小暑和你们一起走，不管陆慎恒他们了是吗？” 言清乔抬着眉眼，平静的看着灰毛狐狸。 炸毛的灰毛狐狸一下子就怂了，他的是非三观几乎都是跟言清乔学的，也十分清楚言清乔是什么样的人。 是他小肚鸡肠，十分在意言清乔为陆慎恒出生入死。 他也很清楚，言清乔带着小暑去吃人江，绝对不止单单是为了救陆慎恒，换做谁被困在江底，她可能嘴上不情愿，但一定会去，就算不带着小暑，自己也会去与蛟蛇周旋。 可是……他就是不得劲。 “我知道了。”灰毛狐狸突然有些丧气，露出了一双火红色的狐狸耳朵，耷拉下来：“但是你这次不准不带我。” 他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可也清楚的知道，言清乔不会为他改变任何主意。 言清乔看了一眼青金，又看了一眼灰毛狐狸，认真的说道。 “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会惜命。” 第718章 我记得你 连小暑都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还回去，几个大人再磨磨唧唧，也太不像话了。 灰毛狐狸铁了心要跟着言清乔，院子里还有暗卫们在等消息，青金被言清乔留下来部署暗卫们，差不多的时间，还要有人在江边支援她们。 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 言清乔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事情，没人能轻易改变她的决定，更何况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青金目色沉重，送言清乔的时候，欲言又止。 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该明白的事情，言清乔比谁都明白。 下水之前，言清乔抱了抱小暑。 “小暑乖，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有娘亲在，小暑不怕。” 小暑紧紧抓住了言清乔的衣摆，像个小大人，一脸的郑重。 江水里肆意着妖气，蛟蛇在这吃人江里生活的时间太长了，整个吃人江都是他的主场，言清乔带着小暑和灰毛狐狸一起下江的瞬间，只觉得水屏瞬间被水托起，直愣愣的朝着江底的方向砸了过去。 头顶的光线越来越小，被妖气阻拦，水底一片漆黑。 小暑到底还是小孩子，有些紧张，死死的抓住言清乔的衣摆，一点不敢松手。 灰毛狐狸更是警惕，为了让言清乔水屏开小不用那么吃力，它变成最小体型的灰毛狐狸，浑身都炸了毛，脊柱上的毛发根根竖立，一双乌黑的眉眼紧紧的盯着水屏外面。 上午时候来是误打误撞，这次从她们进水开始，水屏就被蛟蛇发现，没过多久，她们一行人就已经到了蛟蛇的面前。 为了省力气，言清乔还没布置光亮符，远远的，就只见到了水底那个散发着荧光的光球。 陆慎恒带着黑尾和小虎子坐在球中，见到言清乔带着人来，陆慎恒突然很激动。 “你不该来这里的！更不该带着小暑来！” 陆慎恒双手撑着光球壁，脸几乎贴在了上面。 言清乔说出能救活小蛟蛇的时候，陆慎恒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言清乔就被蛟蛇送出了水面。 他知道言清乔会来，可也一点都不想言清乔来。 明明她带着小暑远走高飞，再也不出现在通州，她们母子就会很安全。 “暑子……” 小虎子也看见了小暑，趴在光球边上，对着他招手。 小暑也走到了水屏的边缘。 “虎子，你不要担心，你娘亲还在家里等你，有我在，你一定会安全回家的。” 小小的小暑，早已经学会安慰人了。 “好了，开始。” 冷不丁的，一个巨大蛇头出现在陆慎恒和言清乔的中间，长长的舌头嘶嘶两声，湛蓝的双眼十分冷淡。 言清乔怕小暑被突然出现的蛟蛇吓到，连忙错开了一些，挡住了半个小暑。 哪知道小暑一愣，非但没吓哭，反而抬起了头，定定的看向了蛟蛇。 “不怕不怕，没事的。” 言清乔揉了揉小暑的脑袋，还没等说更多安慰的话，就听见小暑仰着头问蛟蛇。 “是你？是你？我记得你。” 言清乔一愣。 第719章 一份善念 蛟蛇顿了顿，转变了蛇头，慢慢的化成了男子的模样。 他游到了水屏边，蛇尾盘在水屏下方，与小暑对视。 言清乔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有些紧张的看着蛟蛇。 蛟蛇如果现在发动攻击，她未必能挡得住，可是如果没有她，小暑是会没了命，但小蛟蛇也绝对不可能活的下去，蛟蛇应该不至于这么不理智。 龙骨在道师手里是无上宝物，可在蛟蛇手里，只不过是一颗没有用的蓝宝石。 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蛟蛇一向阴冷的表情里，反而是软下了几分神色。 “抱歉。” 他对着小暑说：“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即将渡劫化龙，成功了就是超脱三界自由自在，失败了身死魂消，这世上再也不存在。 到时候，没有人再能守护他孩子的尸体了。 小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问蛟蛇：“所以两年前，你之所以没抓我，是因为……那壶水？” 蛟蛇竟然之前跟小暑有交集，言清乔是一丁点都没想到。 小暑没那么紧张了，见言清乔不明白，小声的跟她解释：“两年前，我让临叔带我出去玩，见过他，不过他那时候看起来很狼狈，好像生病了，我就给了他一壶水，还要给钱给他，但是他不收，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可能是因为龙骨的关系，小暑记忆力出奇的好，甚至连言清乔生他时候，他都能记得。 蛟蛇长长的黑发在水中摇摆，一双湛蓝的眼睛看着小暑，如实说道。 “是，也不全是。” 蛟蛇一族向来情感冷淡，没有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概念，更何谈千里跋涉为了一壶水就放弃仇恨。 “龙骨不是你骗走的，你也是个孩子，为你施术的人已经死了，我那时候若把你抓回来，只能泄愤杀了你，我的孩子不会因为你死就回来。” 说对，也不是全对。 若是没有小暑那善意的举动，蛟蛇一定会把小暑抓回吃人江，自己孩子死也要拉着这得益者赔命。 可再接过小暑送上来那壶水的一刹那，看着这孩子关心担忧又无辜的眼神，蛟蛇还是不可抑制的心软了。 这是……跟他孩子一样大的孩子。 “偷天换日的术法要消耗道师大半条命，你母亲应该是为了你才死的，我那时候找不到能力那么高强的道师，就算有，也不可能愿意帮我把龙骨还进我孩子的身体里。” 或许小暑这孩子对于蛟蛇是千年来唯一的意外，又或许他们蛟蛇一族感情淡漠，小暑对于他来说是个孩子，他的孩子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总之，因为小暑的一个念头，又因为蛟蛇的一个念头，小暑才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今日。 倒是言清乔愣住了。 不用猜想，一定是自己上辈子给小暑换的龙骨，道师想要心甘情愿万无一失，只有言清乔那时候才能有这样的保证，那时候她刚生完，再加上腹部伤口没有得到好的护理，言清乔最后梦见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无数的念头此刻在脑海里转，像是无形当中有一根线，把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她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没有。 那一夜的梦境里，她亲身经历过自己的鼎盛荣耀，甚至比帝王更盛，先不论谁在幕后主使，但唯一能打败那时言清乔的，就只有给小暑续命。 所以，那个道师，千方百计的骗了蛟蛇的龙骨，送到了言清乔的手里，再由她耗费所有的力气去给小暑续命，自己却寿命到头…… 可为什么，短短几年，荣坤再也无人提及言清乔的上辈子？ “要耗费大半条命？” 灰毛狐狸一愣，抓住了蛟蛇与言清乔对话中的重点。 光球里的陆慎恒目色复杂，却突然不说话了。 第720章 没有龙血 事已至此，早就没有回头路给言清乔走了。 就算有，言清乔也未必想要回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上辈子欠下的债，就算到了这辈子，乃至下辈子，只要是她心思曾经动过的那些不正当的念头，都要自己来负责。 况且，小暑这么一个孩子都明白这些道理，她这个做母亲的如果再自私退缩，就不配做小暑的母亲。 小蛟蛇躺在石台上，周围的妖气散了一些，蛟蛇也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了几颗不小的夜明珠，勉强将周围的环境亮光撑起来了。 言清乔单独劈开了水屏，让灰毛狐狸先顾着小暑，自己游到了小蛟蛇的身边。 小蛟蛇的颜色区别于蛟蛇的纯黑，原本被妖气围绕着的时候看不真切，如今近看了，竟然是一种妖异的藏蓝色蛇身，头上很漂亮又很诡异的竖着两条金色的花纹。 言清乔这么怕蛇的人，见到小蛟蛇尸体的时候，也不得不认知，这是比蛟蛇更漂亮的下一代。 偷天换日术法极其复杂，也得益于言清乔当初没什么朋友，爷爷那几本书被她翻烂倒背如流，这会才有底气。 确认小蛟蛇尸体完好无损，言清乔朝着蛟蛇点了点头。 阵法布下，小暑被言清乔带到了石台上。 言清乔隔着水屏，轻轻摸了摸小暑的脸。 “相信娘亲。” 只要不出意外，言清乔多少还是有点把握的。 小暑躺在石台上，旁边躺着的是藏蓝色小蛟蛇的尸体，给一般孩子，怕是早就吓哭了。 小暑很平静，甚至还看了一眼小蛟蛇，隔着水屏，轻轻的握住了言清乔的手。 “娘亲不用担心，小暑不怕。” 言清乔抿了抿嘴，眼眶发酸，但到底什么话没说。 该说的都说过了，最坏的结果，小暑也郑重的表示愿意一起承担。 有蛟蛇在一旁护法，除了石台上躺着的两个孩子，石林周围的江水变成了浓墨般的纯黑，将灰毛狐狸陆慎恒乃至蛟蛇都隔绝在了外面。 言清乔也不磨蹭，闭上眼睛宁心静气，脑海里不断回忆术法口诀，手上的镯子灵气涌动，几乎在这一瞬间，发出强烈的光亮，轻轻的把小暑和小蛟蛇的尸体笼罩了起来。 小蛟蛇没了龙骨到如今，身上气息全无，但蛟蛇种族带有特殊能力，蛟蛇保护的好，小蛟蛇的尸体几乎像是刚刚死去一般，与小暑的气脉融合也没费什么力气。 受灵气与龙骨的冲撞影响，小暑已经晕了过去，两个孩子的位置变成交叠，心脏位置紧紧靠在了一起。 江底无论如何风起云涌，江面上被妖气弥盖，几乎全部隐匿了踪迹。 偷天换日归还龙骨的术法比言清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除了耗费太多灵气而浑身产生的酸痛无力感，几乎没有其他异样。 言清乔一鼓作气，手腕翻转，手诀飞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 龙骨悬浮在两个孩子的中间，丝毫没有剥离归位的意思。 言清乔一愣，瞬间回溯自己的术法哪里有问题，一直到刚刚，她都没有任何的错处。 可为什么…… 突然，她浑身的鸡皮疙瘩炸了起来！ 时间紧急外加言清乔总共就见过一次龙骨，迄今为止，术法没有任何的问题，坏就坏在，摄政王府的底下密室里，还有一颗红宝石。 两颗宝石连着才叫轮回。 如果言清乔没有猜错的话，那颗红宝石，是龙血！ 光有骨而没有血脉气息，小蛟蛇活不了，小暑也因为剥离龙骨，未必能好好活下去。 言清乔克制着自己有些发抖的手。 她竟然犯这么严重的错漏！ 这一瞬间，言清乔甚至生出了，要不然随着小暑一起去了的丧气想法…… 第721章 禁术 不过也只是一瞬，言清乔立马睁开了眼！ 言清乔脑子里猛的冒出来爷爷书上的那个禁术。 禁术记载的并不详细，言清乔当初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术法口诀推测的七七八八，但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更何况上辈子都觉得龙骨龙血这一类东西简直是天方夜谭，哪里有机会接触。 事已至此，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 她这么一直僵着，龙骨回不到小暑的身体里，也进入不了小蛟蛇的身体里，结果只能是她们三个一起死。 不，远远不止这些，陆慎恒，黑尾，灰毛狐狸，小虎子，乃至她乾坤袋里的李泽洛，都未必有丝毫的痕迹留在这世上。 言清乔收回口诀，在蛟蛇疑惑的眼神里，突然下蹲抽出了腿上的弯刀，迅速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水屏不大，只是江水中包裹言清乔一个小气泡，却因为言清乔手腕上流出来血，而陡然间变的血红。 言清乔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手腕上的镯子浸满血迹，灵气在这一刻几乎冲天，吃人江里滚动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正是言清乔！ 弯刀染血，又被言清乔手诀掐着充润灵气，言清乔到了小暑身边的时候，脑子里任何一个念头都来不及想，弯刀利落的劈在了龙骨上，用尽全身力气，竟然生生将龙骨割成了两瓣！ 与此同时，无数的口诀符箓在石台上显出金色的光芒，牢牢的将小暑与小蛟蛇包裹了起来！ 一条巨大蛇尾将言清乔拦腰卷起，几乎是捏碎一般的力气，狠狠的将她甩了出去！ 言清乔灵气用空，身体也到了极限，甚至浑身的血液随着江水的涌动在流干，可一双眼睛仍然死死的盯着小暑和小蛟蛇！ 成了没有？ 蛟蛇哪里能分得清言清乔到底要做什么？他就只能看见言清乔突然暴起，将他儿子的龙骨毁了！ “主子！” 灰毛狐狸冲了过来，可是隔着水屏，它根本就碰不到言清乔。 他生生的将水屏咬碎，幻化成为了人的模样，一把抱住了言清乔！ 蛟蛇是真的发了狠，就算灰毛狐狸拖着，冲劲随着水流的涌动也丝毫不减，情急之下，灰毛狐狸拉着言清乔一个转身，两人都狠狠的磕在了石林其中的一根石柱上！ 灰毛狐狸天生与水相克，前面是言清乔砸过来的重心，背后是长满倒刺的石柱，这一下人肉靠垫做的几乎是要了命，疼痛让他仰着脖子喝了一口江水，同时嘴里的氧气也消耗殆尽。 整个身体轻飘飘的，跟着言清乔一起往下坠去…… 言清乔看不见石台上的情形，腰还被灰毛狐狸死死的攥着，这一撞就算是垫着，也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昏昏沉沉的就记得水屏扩大，让灰毛狐狸不至于淹死，至于剩下的，她一直到晕倒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禁术有没有成了。 第722章 上辈子的路 不知道为什么，言清乔跌进了一个很深的梦境里。 梦里她几乎都没有察觉到这是做梦，感同身受自己当初的着急与绝望。 陆慎恒时时刻刻在陪着她，温存又妥帖，可就是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一直到陆慎恒被老皇帝叫着出京城，言清乔的梦境里开始滚进浓浓的黑雾。 在一片浓深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里，她见到了自己的孩子。 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先天心脏不足，根本活不过一个月。 满心的绝望几乎笼罩住了她，对于这种先天的缺陷，在这样一个医疗条件全靠中药与巫医的环境里，这种就是绝症。 孩子被她抱在怀里，轻飘飘的，甚至连奶都没有力气吮吸。 她的眼泪嗒嗒落到了小暑奶呼呼的脸上，周围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像是空气，她抱着孩子与世隔绝，恨不得跟着孩子一起死。 无助感，痛恨感，对老天爷不公平的愤懑感，却又无能为力的心酸感。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身上充斥，言清乔眼前都是模糊的，身上的伤口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一片片的凌迟着自己，心上的伤口也像是被不断的洗刷撒盐，几乎灭顶的绝望。 一片黑暗里，有人伸出了一双手。 隔着黑雾，言清乔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模样，却清楚的看见对方手里捧着什么。 龙骨和龙血。 甚至像是带着小蛟蛇的血液，血淋淋的被对方捧在手里。 对方什么话也没说，言清乔却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救活自己孩子的东西。 为了小暑，她愿意献上自己还剩下半条的生命。 至于那小蛟蛇，她若是能活下来，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龙骨还给他，若是活不下去，那就……下辈子。 她早就红了眼，只要是能救活自己孩子的，不管是什么，她都愿意承担。 术法很顺利，龙骨与小暑意外的契合，言清乔力竭气垂，看着怀里嗷嗷待哺有了精神的小暑，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去。 她甚至都没办法追究这龙骨龙血来自于哪里，就要死在这异乡异世了。 不对，她还会回来的。 以另外一种方式，另外一个人，另外一种情景回来。 给自己起算的最后一卦，她竟然算到了六年后，龙骨龙血回到了他们该回的地方，小暑也平平安安。 但她自己，不可避免的还是耗费了半条命。 就像是个轮回。 人的一生命数，都是由老天爷计算好的，从什么地方拿了什么东西，等价或者加倍的，要从另外一个地方还回去。 言清乔一直在昏沉的死前，心里的念头也只是平静。 有两滴眼泪落到了她的脸上。 陆慎恒的气息靠在耳边，颤抖的声音几乎晃着她整个心神。 “求你快些醒来……” “我不想你走上辈子的路，可是好像无法避免，似乎我们都走回了上辈子的回头路……” “乔乔，快些醒过来，我已经……无法承担再一次失去你了。” 言清乔蓦的睁开了眼。 第723章 一莲托生 四周一片静谧的幽蓝，不远的地方，夜明珠在江水里浮浮沉沉，撑着一丁点可怜的光亮。 言清乔躺在陆慎恒的怀里，目光所及里，是陆慎恒利落又冷硬的下巴。 此时此刻，分明有两滴泪挂在上面，被夜明珠柔润的光亮照耀，下巴又没有那么冷硬了。 “娘亲！” 旁边传来小暑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就钻进了她的胸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言清乔看见自己的苍白和震惊。 “小暑？” 言清乔有些不敢相信，伸手想要摸摸小暑，这才发现，手腕上只剩下一段浅浅的粉嫩伤口，早就停了血。 一切有些不真实。 灰毛狐狸灰扑扑的坐在后面，正在耐心的舔毛，脸色臭的厉害。 黑尾还抱着小虎子，两人俱是在看她。 “娘亲，我没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你看！” 小暑见言清乔茫然的模样，直接坐在言清乔的面前，扒开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湛蓝的宝石似乎有光华流动，但被人从中间劈了一刀，这会只有一半大小。 “我成功了？”言清乔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抱歉，你之前没说要劈开龙骨，所以一时情急。”蛟蛇的声音就在水屏的外面，还在为之前差点砸死言清乔和灰毛狐狸的事情道歉。 言清乔顺着蛟蛇的方向，看向了不远处的石台。 石台上坐着一个冷脸少年，像是用透润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出来，一双蓝灰色的眉眼几乎在江水下生光。 “他已经醒了，不过才开始接触这里，所以有些……” 可能是对言清乔有愧疚，蛟蛇格外的平易近人，耐心的又给言清乔解释了一句。 “你用了我孩子的龙骨救活了你的孩子，现如今又把我孩子救活，我们扯平，两不相欠了。”蛟蛇看得出来很高兴，不过他们一族情感淡泊，就算是高兴，也是淡淡的。 言清乔这才弄清楚情况，想要坐起来发现自己除了眼睛和嘴巴能动，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陆慎恒心有所感，连忙把言清乔半扶了起来。 沉吟半晌，言清乔看着水屏外的蛟蛇，问道：“你还有几年渡劫？” “五年。” 蛟蛇有些意外，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抿了抿嘴，有些艰难，但是不得不说：“你孩子被偷走的不止是龙骨，还有龙血，没有血脉支撑，偷天换日这个术法根本不能成功，所以……我把龙骨一分为二。” 蛟蛇颔首，等着言清乔的下文。 言清乔被小暑拉着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如实跟蛟蛇说道：“现如今我的孩子跟你的孩子共用一份龙骨，就意味着，他们的命脉相连，一莲托生。” “这是什么意思？” 蛟蛇一愣。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意思就是，不管他们未来有没有交集，离的有多远，你的孩子能活多久，我的孩子就有多少年的寿命，我的孩子如果出了意外不幸，你的孩子也……不能独活。” 第724章 羡慕 水流凝滞了一瞬。 言清乔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你还有五年的时间来教你的孩子，如果你信得过我，五年之后他可以来找我，我……” “不用。” 蛟蛇神色隐在幽蓝色的江水里，看不出喜怒，声音也是淡淡的。 “五年的时间，也足够他成长了，蛟蛇一族适应能力惊人，若是五年都不能让他足够自己去面对所有事情，他也不配做蛟蛇的后人。” 这下倒是换言清乔发愣了。 至少，在她的概念里，孩子生养出来，只用五年的时间来塑造这个孩子正确的三观，有些不够。 蛟蛇往前游动了两步，健壮的肌肉线条在江水里尤为显眼。 他双手抱胸，打量言清乔，最后目光落到了言清乔手腕上的镯子，顿了下说道：“扯平。” “扯平。” 言清乔手里还抱着小暑的脑袋，扬着脸，对蛟蛇笑了笑。 蛟蛇蛇尾卷起水流，将言清乔一行人所在的水屏托起，没过多久，就到了水面。 江边已经等了十来个暗卫，如今见到人出来，纷纷松了一口气。 “我很羡慕。”蛟蛇浮出半个身体，密如水藻般的黑发披挂在肩膀上，一直到腰窝。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惹的众人一愣。 蛟蛇看向了言清乔，而后又看向了陆慎恒。 “你的伴侣愿意为你牺牲自己，且不嫌弃你的身份。” 言清乔：“” 她不是陆慎恒的伴侣。 陆慎恒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又是权爵勋贵，她哪来的脸去嫌弃陆慎恒？ 陆慎恒脸色一黑，皱眉看向蛟蛇。 蛟蛇适时的止住了话，一边带着水屏往岸边游，一边小声说道：“我的伴侣，她是个很美的人类，但因为嫌弃我的身体与孩子的族类，选择离我而去，我至多再能等五年，五年之后，这世间就没有吃人江了，也没有我这条蛟蛇了。” “所以，你选择在吃人江这种条件匮乏的地方死守，是为了等……等你的伴侣？” 言清乔脑中灵光一闪。 她在知道吃人江下有条蛟蛇的时候还怀疑过，为什么一向隐世潜心修炼的蛟蛇一族会选择在离人们这么近的地方居住，还是灵气匮乏物资短缺的吃人江。 原来如此。 蛟蛇摇摇头，眼底波光粼粼。 “也不必说的如此，人的一生……寿命太过于短暂了，我们蛟蛇也天性冷淡，留在这里，只不过是所有事情推动迫使我不能走而已。” “好了，去。” 看出来言清乔似乎生出了一些想要安慰的意思，蛟蛇淡淡的笑了笑，五官里的阴郁到底淡了些，跟言清乔一行人挥了挥手。 水屏被推到岸边，言清乔被陆慎恒抱着走到了陆地上，众人背对着蛟蛇与小蛟蛇，只有言清乔靠在陆慎恒的肩膀上，看向了蛟蛇。 蛟蛇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在黄昏的天色里，被江水映衬着如同自会生光的幽蓝宝石，此刻也在看着言清乔。 顿了下，他说道：“到底是你救了我的子嗣，我便多嘴，告诉你一件事情。” 言清乔一愣，就听蛟蛇继续说道：“我们蛟蛇一族生长于水，对水的感知超乎于别族，你的伴侣近段时间应该会有个水劫，而他身上那奇怪能力，到时候未必能再管用。” 第725章 预言 “什么水劫？什么奇怪能力？” 言清乔一把抓住了陆慎恒的手臂，想要问的清楚一些。 眼前却白光一闪。 再看江水面上平静无波，哪里还有蛟蛇和他孩子影子？ 陆慎恒已经抱着她走近到一众暗卫身边，闻言低头疑惑的看向言清乔，轻声问：“怎么了？” 言清乔一愣，看着江面出神。 小暑这会终于有人抱了，伏在黑首的肩膀上，软糯糯的说道：“娘亲，梦游了吗？他们早就走了，我刚刚还奇怪，为什么娘亲一直盯着水面看。” 早就走了？ 言清乔有些反应不过来，又看向了身边跟着的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无声无息的跟在言清乔的旁边，察觉到言清乔的疑问，扬起脑袋跟着点了点头，不解的看着言清乔。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言清乔刚刚与蛟蛇的交谈。 言清乔抬眼，看向了陆慎恒。 就连抱着她的陆慎恒都一点没有感觉到。 是……幻觉？ 她一不小心进了蛟蛇织造的短暂幻觉里。 算起来，他们已经接近五天没有见面了，蛟蛇不会带着恶意故意放出一些混淆视听的讯息出来，既然专门提醒，很大几率就都是真的。 水劫是什么？ 至于陆慎恒身上的奇怪能力……言清乔也曾经怀疑过，陆慎恒身上似乎有一种她都无法触及察觉的能力，但往往她想要深究的时候，这种能力又会消失无踪。 陆慎恒抱着她在往山下走。 这些天的昏睡与脱力，陆慎恒似乎更瘦了一些，原本就锋利的下颌骨透着一股更加锐利的冷硬。 从言清乔这个角度看过去，陆慎恒似乎在……生气？ 气什么？ 哦对，陆慎恒曾经说过，让她不要再去江底救他来着，难道是因为她带着小暑一起蹚浑水，所以这小肚鸡肠的陆慎恒来气了？ 言清乔精疲力竭，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要弄明白更多的事情，但越是绞尽脑汁，就越是一片空白。 关于水灾，关于通州，关于陆慎恒的奇怪能力，关于陆慎恒的水劫……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子了转，刚刚在江底，她也分明漏掉了一个关键的信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转头看看，小暑和虎子都在暗卫们的手里。 她们一个不少，全部都安全了。 鸵鸟心思大起，言清乔想来想去，脑子里念头反而越想越乱，干脆什么也不想，直接软糯糯的往陆慎恒怀里缩了缩，脑袋一靠，模模糊糊的放任自己昏沉。 说来也是奇怪，只要是陆慎恒在身边，言清乔几乎不会做那些关于回忆的梦，这一觉加上身体疲累，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还是青金担心言清乔体力不支又肚子没货，准备好饭菜强制性的把言清乔从床榻上拖了起来。 言清乔还睡的迷迷瞪瞪，裹着被子望着外面麻花亮的天，有些回不过神来。 刚来通州那会，天天忙着和同大人一行人周旋，几乎没有用灵气，到最近几日，反反复复的都在灵气上面打转，身体被灵气走过，四肢百骸现如今都空荡荡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但好歹脑子清醒了一点。 言清乔望着满桌子的早饭，震惊的同时，默默对着青金竖了个大拇指。 青金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说道：“不是我一人，王爷也跟着忙了一早上。” “啊……”言清乔迟疑的点了点头，抓起一根油条，撕给了小暑，吃了几口回过神才开始问正事。 “狐狸呢？怎么样了？” 言清乔记得，狐狸昨天给她做了一次垫背，不过后来她晕的厉害，就给浑浑噩噩忘记了。 青金指了指隔壁屏风后挡间，对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我看是没事，不过他气了一晚上，夜里在您床边转悠了无数次，还拉着王爷打了一架，一直到凌晨才消停。” “跟王爷打了一架？” 言清乔一愣。 第726章 爹爹没错 “不用担心，对方都在手下留情。” 青金见言清乔一下子精神了，有些好笑，坐在桌子对面细心的给小暑粥碗里添了点砂糖。 一人一妖，怎么打起来的？ 言清乔抽了抽嘴角，有些想象不出来。 “狐狸没用妖力，王爷没用武器，就拳头抡了几下。”青金比划了两下。 言清乔倒来了兴致：“最后谁赢了？” “大概是……王爷。”青金眯着眼笑了笑，就听见挡间里传来重重的一声哼。 灰毛狐狸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隔着屏风都能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那是因为我没用妖力！” “你没事去招惹他做什么？”言清乔捧着碗喝了口粥，朝着屏风飞了个白眼。 灰毛狐狸气的要跳起来：“谁让他摆出那姿态？给谁看呢？仗着你……”话没说完，灰毛狐狸顿住了，而后听见了泄气一样把自己重重摔进软枕里的声音，连着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反正就是看不惯他，早就看不惯了。” 言清乔一碗粥喝完，询问的看了一眼青金。 青金耸了耸肩膀，也不知道是在表示他也不清楚情况，还是他也无能为力。 小暑瞧着言清乔和青金无声交流的模样，对着言清乔说道：“昨晚娘亲你睡的沉，呼吸声都听不见了，狐狸就一直在旁边哒哒哒转悠，就怕娘亲你死了，结果爹爹觉得狐狸声音吵，要把他扔出去，狐狸觉得娘亲会变成这样，都是怪爹爹，要不是爹爹去救虎子，娘亲也不至于费这么多力气。” 言清乔悟了。 谁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就算陆慎恒不去救虎子，她也会去，救人是对的，但是灰毛狐狸到底是她的灵宠，所有一切的感官来源都是以她为第一位，担心之下生出这种抱怨也是难免的。 “不过，我觉得爹爹没错。” 小暑说的郑重。 言清乔一乐，勾了勾小暑的鼻子，好笑的问道：“就因为虎子是你的朋友？” “不是，就算那天掉下去的不是虎子，娘亲也会去救，这是人命，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们都不能预测，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人是对的。” 小暑说的头头是道。 言清乔看着小暑软糯糯圆乎乎的脸蛋，忽然就有些感慨。 她总自诩是个大人，是小暑的母亲，所以很多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判断或者意志强加在小暑的身上。 就今日突然间发觉，或许，她的角度至始至终都错了，小暑已经是个能独立思考且有自己三观价值的人格了。 这一天来的过分早了一些。 只不过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小会，只见小暑抬着圆圆的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悄悄的看了一眼青金。 小暑把喝空了的碗试探着递给了青金，讨好的说道：“青金，我还想要。” “一口气吃太多会积食。”青金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不过念着小暑也饿了，还是松了口：“最多只能半碗。” 趁着小暑黏着青金那一会，言清乔从床榻上下来，绕过了屏风，看向了圈躺在里面的灰毛狐狸。 第727章 我是男的！ 灰毛狐狸显然还在气性上，把自己圈成一个灰扑扑的团团，脑袋埋在毛茸茸的尾巴下面，只露出湿漉漉的黑色鼻子，全身上下都写着不开心。 “咋回事啊你最近？脾气怎么越来越冲？小爷给你脸了？” 言清乔嘴里不饶人，人已经靠了过去，蹲在软垫旁边，好笑的看着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气个半死，尾巴都没抬一下，气呼呼的反驳：“不是我最近脾气见长，是你尽不干人事！” 没哪个正常人能天天把自己往死路子上面作，言清乔这隔三差五的，就没把自己的命当成人命，圣母心严重，自己都顾不过来，还想着救别人。 “我怎么不干人事了？”言清乔也不恼，不轻不重的伸手拍了下灰毛狐狸的脑袋：“跟着我每天不是挺刺激的？” “脑袋别裤腰带上哪能不刺激？” 灰毛狐狸哼了一声，傲娇的很。 言清乔不气反笑：“你这厮蹬鼻子上脸，我死了你还能归山，找个清净地方好好修炼，活个千八百年不成问题，活成个活化石。” “你闭嘴！别天天死不死的！还嫌自己不够作死？”眼瞅着言清乔那手还在自己脑袋上，灰毛狐狸直接炸毛：“别拍我脑袋！” 狐狸尾巴一甩甩，毛茸茸的抽在言清乔的手腕上，实际力道轻的很，脸总算是露了出来，一双黑沉沉的眉眼里特别不耐烦。 结果脑袋一抬，就闻见了言清乔手上的味道。 她一大早油条包子挨个吃，一手油乎乎的怪味，这会拿他当抹布，全蹭他脑门上。 灰毛狐狸气的恨不得吃了言清乔，从软垫上一下子蹦跶了起来，背后的毛都嫌弃的炸了起来，一个劲的甩脑袋：“啊啊啊，言清乔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脑袋上蹭的都是油！我不好舔！” 狐狸形态舔不着，也没有手去洗，人形态又幻化掉这油乎乎的脑门，更擦不着。 油渍又特别难弄！ 灰毛狐狸这会的小心脏气到扑通扑通，恨不得上来撕了这罪魁祸首！ 言清乔还笑嘻嘻的，一双油手上下其手，使劲在他身上蹭。 灰毛狐狸躲不过，嫌弃的嗷嗷乱叫，躲的满身都是油汁味道：“言清乔你幼不幼稚？别碰我别碰我！我是个男的！是个男的！” “知道知道，你是个公的。” 言清乔故意逗他。 这话说的灰毛狐狸脸一黑，狐火瞬息里，直接幻化变成了人形，火红色衣摆披散在软垫上，透明白的里衣开口斜开，露出了雪白精致的锁骨。 “再摸？” 灰毛狐狸一挑眉。 言清乔讪讪的收回手：“你这人是不是玩不起。” “你才玩不起。” 灰毛狐狸轻哼了一声，朝着言清乔飞了个白眼。 言清乔老实了，对着个狐狸，撸头撸尾巴一点没负担，这要是个人，人的形状，上下其手也确实有些不像话。 “昨天的伤怎么样？” “你说什么伤？” 灰毛狐狸挑眉，一张漂亮惊艳的脸上，有了几分妖气四溢的味道。 正在说着，门外脚步声响起，陆慎恒进门来，看了一圈，没见到言清乔。 青金和小暑很明显的察觉到了陆慎恒周身陡然低下去的气压，两人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屏风后面。 他才靠近屏风，就听灰毛狐狸懒散散的嗓音，还透着几分勾人的味道：“不会？你以为我会受伤？” 屏风被拉开。 陆慎恒一张脸黑到底。 灰毛狐狸火红色衣摆下，一条狐狸尾巴摆来摆去。 “主子，你不用担心我，我没关系的，你还是看看王爷，毕竟……他要是伤的在床榻上爬不起来，又要耽误我们的行程了。” 第728章 喜欢我 灰毛狐狸的茶言茶语很明显的激怒了陆慎恒。 他那原本就黑的脸上，此时此刻更是彻底黑如锅底，沉沉的看着灰毛狐狸，齿缝里面咬出了声音。 “你早上跟我讨饶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语气。” “呸！谁跟你讨饶了，早上明明是我压着你再打！再说了，要不是我看你只是区区人类，所以顾及着你没有用妖力，这会你已经躺在床榻上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灰毛狐狸吊儿郎当，甚至当着陆慎恒的正对面面，故意往言清乔手便凑了凑，一双精致又细白的手直接握住了言清乔的小手，一颦一笑里全是挑衅。 这动作可真真是扎了陆慎恒的眼，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心里面在想什么，但是这种事情一旦挑明了，带给言清乔的就只剩下为难和尴尬。 谁也没自信言清乔会选择自己。 言清乔倒也没觉出两人的暗潮汹涌，只是被灰毛狐狸突如其来的动作肉麻到了。皱着眉头还在往回抽手的时候，就听见陆慎恒转过头，朝着外面微微颔首，声音里结满了冰霜，浑身的气压低到了谷底，对着躺在软垫上的灰毛狐狸说道。 “不如出去再打一场。” “谁要跟你打我，我要跟主子好好的说会话，我已经答应主子了，再也不招惹你了。” 灰毛狐狸压根就不应招数，说来说去，就是不给陆慎恒任何反打的机会，甚至当着他的面，捏着言清乔的手指头，一根根的在玩，又茶又欠。 言清乔往外面抽手，很不客气地伸出巴掌，对着灰毛狐狸的脑门就是一下。 “给你脸了？越来越不像话！” 是个人都能感觉到陆慎恒不高兴了。 隐隐的，言清乔就是有种失火了的感觉。 瞪了灰毛狐狸一眼，她转过头看向了陆慎恒，问他：“吃早饭了没有？” “还没。”陆慎恒从昨天把言清乔抱回来开始，心情一直不大好，脸色也臭得很。 还在夜半凌晨的时候，跟灰毛狐狸打了一架，甚至天没亮，就一头扎进了厨房里，给言清乔做了一顿早饭，这会儿对上言清乔的语气也算不上是好。 特别是看着灰毛狐狸还想要拉着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指了指屏风的外面，对着陆慎恒说道。 “你先去吃饭，我收拾完了狐狸，出来跟你商量点事情。” “什么事情？” 陆慎恒看着言清乔，眼神不由自主的撇了撇睡在软榻上的灰毛狐狸。 脸色更黑了。 就在这种事情上，两个人都要争个先后顺序，胜负欲出奇强盛，这会一点也不想让灰毛狐狸独自一人霸占着言清乔。 言清乔有些好笑，看了眼灰毛狐狸，发现他也确实是欠，也倒也直白地跟着陆慎恒说道。 “通州事情结束了，我们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这两日便要走，商量商量怎么收拾。” “好，我去那边等你。” 陆慎恒总算是松了口。 也是听出言清乔没有像之前几次，把他独自丢下来的意思，陆慎恒的神色总算是软和了一些，听话的转过身，朝着青金和小暑的方向走过去。 言清乔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灰毛狐狸，声音放低了一些，想了想还是问道。 “你这两天一直都在不对劲，为什么一直要跟他较劲？” 这问题问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了，也是太过于突然，灰毛狐狸一愣，一张漂亮的脸上，懒洋洋的表情有瞬间的崩裂，抓着言清乔的手指也是一僵。 还没等他想出足够好的借口，言清乔抽回手，蹲坐在软垫旁边，不见往日总露出来的三分痞气，声音十分郑重，态度也端正，问出来的话，也足够直白。 “狐狸，我再问你一次，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我？” 第729章 胆小鬼和骗子 这个问题言清乔不是第一次问。 也不是第一次怀疑灰毛狐狸许多事情的动机，反反复复的不仅仅是灰毛狐狸在朝着言清乔否认，就是言情乔自己也在内心里一遍遍否认自己的这些自我意识过剩猜测。 她并不是一个共情感迟钝的人，但是因为灰毛狐狸是自己的灵宠，有的时候做出一些举动，言清乔分不清是出于灵宠对主人的保护依赖，还是身为一个异性对于她的喜欢。 也是因为怕这种喜欢，所以言清乔才会时不时的想要确认，确认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灰毛狐狸被言清乔问的一愣。 不过狐狸一族天生最善于伪装，此时此刻，即便人是被言清乔当着面问，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也跟着言清乔坐直了身体，把衣服拢的板板正正，声音也扫去了刚刚那些慵懒挑衅的味道，郑重地反问言清乔。 “你不会……喜欢上我了？” 言清乔：“……”同样被问愣住了，一口气都没喘上来。 灰毛狐狸见言清乔这模样，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说道。 “我什么地方让你感觉到我喜欢你了，我以后可以改。” 这话听在言清乔的耳朵里，她要是再自作多情，就是个傻子了。 言清乔脸颊一热，又一次为自己自我意识过剩社会性死亡。 屏风里就她和灰毛狐狸两人，她也向来脸皮厚，想来一来二去的问过灰毛狐狸，他也应该习惯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轻咳了一声，言清乔朝着灰毛狐狸摆了摆手。 “算了，你以后不要跟他这么针锋相对，就虎子的这件事情，当时是黑尾或者青金跌进了江底里面，我也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你不会。”灰毛狐狸突然抬起了一眼，认真的看向了严青桥。 麻花亮的天色里，太阳光刚刚从东方升起，通州这个地方在经历过这么多日的水灾里，也就这两日才感受到了重新勃发的生机。 此时此刻，光线透过屋内的菱格窗，正好落到了屏风隔挡出来的挡间里，灰毛狐狸长长地睫毛，很轻很轻的在颤动。 当初如果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因为救了小虎子而跌进江底里面，言清乔是会着急去救人，但绝对不会以小暑为交换条件。 他只会自己想办法，把小暑送到远远的地方，宁愿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也不会愿意让小暑受一丝一毫的危险可能。 说到底，或许是言清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所有人无形当中在她心里的一个排序。 陆慎恒排序的位置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甚至言清乔都未必及得上。 言清乔没有那么多心理活动，她还坐在灰毛狐狸的对面，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就看见灰毛狐狸在晨光里面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言清乔的脑袋。 “算了，反正不管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不理解便不理解，言清乔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这世上也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她这么深刻的理解，或许往后她会意识到，但如今，灰毛狐狸只想好好珍惜这样的言清乔。 不理解对于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事情。 “什么毛病？”言清乔嫌弃的一巴掌拍掉了灰毛狐狸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定他精神还算正常之后，扭头出了屏风。 陆胜恒还在外面等言清乔，面前的粥碗面食一口没动。 一人一狐狸，隔着屏风对望了一眼。 胆小鬼。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骗子。 一人一局，平手。 陆慎恒才张开了嘴要跟言清乔说话，就听见院门外有敲门的声音。 第730章 被内涵到 师爷和白水蹲守了言清乔这么久，昨夜才听见言清乔他们回来了，这么一大早的功夫，就已经迫不及待登门拜访。 言清乔这次去江底救人的事情，谁也没说，师爷和白水完全被蒙在鼓里，半蒙半猜也完全猜不着一伙人在做什么，但言大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随着通州水灾的结束，各方面事情趋于稳定的情况下，他们都知道言大人留在通州的时间不多了。 这才一大早，言清乔素面朝天，很不情愿的对着脸上画了几画，其他的不说，化妆手法倒是越发得心应手，只不过几笔的功夫，便有了往日里言大人的神韵，衣服和发饰都没怎么收拾，懒洋洋的就梳了个马尾辫，便让两人进门。 师爷这一趟来，言清乔一乐，不为别的，就为师爷这趟是给言清乔送钱来；了。 之前言清乔投入进通州救灾的那些钱，到今日为止，已经全部清算了出来，上一次来的时候，师爷和白水还没来得及把全部的钱带过来，这次两个人共同拎着沉甸甸的箱子，直接明晃晃的放在了早餐的桌子上。 箱子里的数目肉眼看着就比言清乔之前投入进去的要多，大概是把言清乔之前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连本带利的也还了过来。 言清乔激动还是激动的，一大早看见这么多的钱，格外下饭，一边摸着元宝一边对着两个人招呼。 “吃了吗？” “没吃。” “那坐下来一起吃。” “好好！” 两个人一丁点也不客气，一起答应了下来，直截了当分毫不见外的坐在了餐桌旁边，好在青金和陆慎恒准备的早餐本来就不不少，这会儿多加两个人也够分。 几个人吃的早饭，师爷汇报通州水灾后续处理的最后工作，多数是一些灾后重建的琐碎事情，也根本不需要言清乔再来拿主意了。 不知不觉的，师爷和白水已经能撑起来通州城的小半边天。 言清乔没多说什么，一边点头一边喝粥，看着一脸的高深，实际上听了个囫囵，心不在焉的心思早就飞到天外。 毕竟新任知州接下来要上任，她再交代的多，管的再多，到时候新任知州不好上手，最后反而会好心办坏事。 师爷和白水被言清乔带着这么段时日，当然也明白言清乔故意放手的原因，言清乔有言清乔的分寸。 工作说完，聊着聊着，最后竟然聊到了陆慎恒的身上。 通州大多数的谣言里，陆慎恒还是一个有着艳绝皮相，但是脑子不太好的男子，毕竟来来回回也接触过不短的时间，两个人对陆慎恒便没有了什么距离感，再加上一想到言清乔这一走，怕是往后多少年未必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师爷与白水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大伯公！到了京城以后还请多多照顾小公子。”小公子是小暑。 “言大人是个不善于处理家事的人，若是有什么地方办的不妥了，大伯公可以写信于我们，到时候我可以劝说言大人一二。” “还有言大人府上的这些人。”师爷说着，故意看了一眼坐在餐桌对面温和妥帖的青金。 青金后来到的通州城，但谁都看得出来，青金跟着言清乔时间很久，自从他来了之后，院内条理收拾的整整齐齐。 不怕人明目张胆的抢，就怕这种悄无声息的，扒着往面前主动凑的人。 师爷俨然已经把陆慎恒这个“原配”拉进了一个阵营，郑重的说道。 “大伯公也不必多想，毕竟言大人对您的感情日月昭昭天地可鉴，不会受那些莺莺燕燕，一看就不正经，有着不良图谋的人所困扰。” 陆慎恒：“……” 莺莺燕燕之青金：“？？？” 不良图谋之灰毛狐狸：“……” 仿佛被瞬间内涵到。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歪，再聊下去怕是师爷和白水要劝她对陆慎恒专一，不能开后宫的话了，言清乔擦着冷汗，更怕师爷和白水两人开又开始问起来他们晚上该怎么是分配床榻的问题，急忙打断，岔开说道。 “长生庙最近有什么最新的动静吗？” “大家已经开始自发的找地方建地基的，但因为通州水灾刚过，所有的地方都在重建，虽然呼声高，但暂时也没有太多的人实际参与到这个事情里面来。” 加上有师爷在后面明着暗着压着这件事情，生怕之后小皇帝来了见到通州这场面。 没有小皇帝的长生庙，通州人人竟然在歌颂这么一个吃他俸禄的父母官，难免心里不平衡要气得吹胡子瞪眼，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被师爷压着收着做的。 言清乔点了点头，而后突然说道。 “如果挡不住他们要见长生庙的热情，就告诉他们吃人江边，我选了一块福地，那地方可以建庙，保佑通州。” 第731章 我的人 这话一出，屋子里面几个人都是一愣。 师爷是没想到，按照言清乔的脾气，通州的事情已经过了，应该是大概率要极力制止百姓们建立长生庙的热情，建的好了，是名声鼎沸犹如天神，建的不好，就是僭越逾矩，越过了帝王。 如果连言清乔自己都不同意，再加上之后回了京城，这种事情一来二去便也熄了火。 没想到言清乔连地址都挑好了。 陆慎恒和青金一行人没想到的是言清乔竟然要把长生庙建在吃人江的边上。 言清乔不理众人的目光，笑眯眯的对着师爷和白水说道。 “如果百姓们有几瓶的话，只需要往江里面投，有什么心愿也对着吃人江许。” 至少比对着她一个无知无觉的铜像要更灵验的多。 师爷不明白言清乔的意思，不过之前是收到点风声，前几日言大人一行人在吃人江上打转，似乎还听说把一个孩子救了起来，或许这也是其中的原因。 但来了这么久，孩子也没见着，不知道真假。 既然言大人不愿意明说，师爷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点头应了下来，往后的事情由他一手操作。 陆慎恒侧过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对着他眨了眨眼。 蛟蛇还剩五年便要渡劫，说到底这千年蛟蛇一族有着如此强大的妖力，却是个可怜之人，为了等着一个嫌弃他身冷江底冷的女子回头，死守在灵气匮乏的吃人江内，江底连石子都快被吃的找不出来了。 若是通州这边建了庙宇，祭祀品丢进吃人江内，蛟蛇还在的时候的便有了吃食，蛟蛇走了时候，吃人江妖气散尽，也能被通州百姓立马发现，也算是两边都有顺水推舟的人情。 更何况五年之后蛟蛇无论有没有得道，都不能再看顾小蛟蛇。 几个人饭吃的差不多了，就看见外面黑尾进了门，朝着陆慎恒和言清乔看了一眼。 师爷和白水向来有眼色，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钱也送到位了，两人早饭也囫囵吃了个顶饱，不多时便站了起来，跟言清乔拱手告辞。 两边客气了一番，便告别了。 一直等到送走了师爷和白水，黑尾才对着言清乔和陆慎恒小声说道。 “刘五家的来了，就在小门处。” 小虎子已经吃饱喝足，玩了好一会儿，孩子救上来了的消息她一早托人递给了刘五家的，原本是打算吃完早饭再把小虎子送回去的，这会刘五家的已经等不及了，被黑尾引着上了门。 言清乔他们很快离开了通州，身份不身份的倒也没有太大的所谓，更何况当初即便是小虎子跌进吃人江底这么紧急的事情，师爷和白水去盘问村民们的时候，刘五家的和大姐没有一个人泄露她们的古怪之处。 也是值得信任的人。 小门处刘五家的已经早早等着了，她差点以为小虎子回不来了，此时此刻，见到从言清乔身后钻出来的孩子生龙活虎，激动得连手都在颤抖。 刘五家身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两人都是十分激动，抹着眼泪抱着小虎子不撒手。 小虎子被俩人抱着颠了颠，就在两个人眼泪哗哗的眼神里，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一声饱嗝，笑着说自己早上吃多了。 几个人在小门处都笑了起来，刘五家的这才把目光转到了言清乔的身上，而后又转到了言清乔身旁的陆慎恒身上。 到底是什么身份，两人之间真实的关系又是什么，模模糊糊的，但也没有很重要了。 孩子跌进了吃人江底，甚至没有被捞起来的可能性，她们早已经抱着再也见不到的心态，如今失而复得，那激动可想而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多谢多谢，真的多谢你！” 此时此刻，刘五家激动的掉眼泪，大妹子这种话是不太合时宜了，连称谓都没有，只是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笑着摇了摇头，小声的跟刘五家的说道。 “不用谢，当初沉进江底的不止是小虎子，我不是专门为了小虎子去的，那时候江底的也有我的人。” 言清乔说着，转过头不由自主看向了陆慎恒。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就特别容易感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心境也会变的格外软弱，陆慎恒不止是她的人，还是一个与自己几辈子纠缠，千丝万缕羁绊关系的人。 至少目前为止是属于自己的人。 刘五家的眼眶一热，想要给言清乔磕头又觉得太过于隆重见外了，抹了把通红的眼睛，眼看着言清乔还不认识她身边站着的人，这才半哭半笑着解释。 “这是我的当家的，我的丈夫刘五。” 第732章 花里胡哨的行事风格 一听是刘五，言清乔不自觉的就有些心虚。 当时主动去山匪村认亲，手里拿的布片连言清乔自己都不知道是谁身上扯下来的，如今三个人对望，心知肚明，刘五也很有分寸的没再提之前那茬。 刘五江湖气很重，对着言清乔和陆慎恒拱手。 “抱歉了言大人，为之前的事情。” 来的路上，刘五已经听自家媳妇把最近事情说的七七八八。 但他的抱歉，为的是之前的事情。 他们一群人在言清乔还没有到通州这个地界的时候，曾经被同大人派出去截杀言清乔。 后来言清乔以德报怨，帮助他们救了所有的孩子。 再之后关押送京，听说之所以陛下没有着重处置他们这一批人，只是把同大人一脉的人全部处理了，原因也是因为言清乔亲手写了一份陈述书，一力保下了他们土匪村的所有人。 他们所有人在被同大人威胁着做了这么多同流合污的错事，却全部都活下来了，之所以一家三口能在这里与又哭又笑，全部都是得益于言大人的仁慈之心。 言清乔摆了摆手，她也不是特别擅长能够接受别人的感恩，甚至这些时日里，通州有不少百姓来他的院门口感恩叩拜，想要逮着她说一句感谢，言清乔都没给这些人机会，闭门不出，尽力避开这些人。 “日后好好过日子，别天天喊打喊杀的，小虎子聪明的很，日后定是个家国栋梁。” “多谢言大人！” 刘五也是眼眶一热，想要说出来的话，在嘴里翻转无数，到最后就只能汇成两个字。 “多谢！” 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凭借着一己之力拯救了整个通州城，没有精神经历过如此严重天灾，站在雨水里满地尸体手足无措的人，根本就不能明白再回到通州城平平安安的感觉，哪里是多谢两个字便足够的。 “还请帮我保密，关于我们的一切。”言清乔对着刘五拱了拱手，而后看向了刘五家的和小虎子。 特别是小虎子，听说昨日青金专门在睡前与小伙子连哄带骗带恐吓的，让他不要透露江底任何事情，想来小虎子这么一个孩子，又见识到了这么多超出了以往所有认知范围的事情，但凡轻轻说一句，只要他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便会烂嘴巴，小虎子便一定会深信不疑。 刘五家的和刘五，甚至连同小虎子，都一脸郑重的朝着言清乔点头。 山匪村里面有了男人回来，重建的事情很快就会大力操干起来，基本也不需要言清乔操心了，更何况师爷是知道当初山匪村苦衷的，也不会为难他们。 言清乔笑了笑，这里是小门，指不定等会街道热闹了起来，会不会有人过来逮住她。 话题到了尾声，一家人有惊无险的团圆，才想要匆匆告别，言清乔陡然间想起来一件事，看着刘五，顿了顿问道。 “你们已经从京城那边回来了，知道自己是跟谁一起回来的吗？” “知道，我们是跟着新任知州大人一起过来的，蒙城受灾严重，我们在那边停留了两日，在今日凌晨才到的通州。” 刘五回答的很干脆。 言清乔直觉不好，抿了抿嘴，继续问道。 “那知新任知州大人也已经到通州了吗？” “还没，知州大人停在了城外的一个客栈里边，当时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位身份不明的小公子，我看新任知州大人对公子的态度……” 刘五陡然惊觉自己说的太多了，一般这种情况只需要将事实说出来，不需要带上自己的揣测，连忙又补救说道。 “那位公子这些时日一直与我们在来的路上救灾，子夜时候，即将到达通州，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说是要去客栈里面洗澡沐浴，知州大人便顺着他意，在客栈歇下了，我们一行人等不及了，先回的通州。” 言清乔抽了抽嘴角，一下子就想到了小皇帝陆庚京那花里胡哨性格，都这种时候，还能想起来在城门口找客栈歇息洗澡沐浴，这种行事风格也就他能够做得出来了。 这么说的话，陆庚京应该会在今天上午就到通州城里了。 第733章 擦肩而过 言清乔本来就抱着要避开陆庚京的想法，只不过被蛟蛇事情拖着，才耽误了两天，一听跟她抢功劳的人来了，连跟刘五他们一家好好告别的时间都来不及，急忙挥挥手手烧屁股一样回到院子里。 事不宜迟，言清乔急忙喊青金和暗卫们开始收拾东西。 她自己没什么精神，围着个软白的毛围脖，往院子里一坐。 “这么急？” 陆慎恒从屋内拎了茶壶出来，还有功夫给言清乔沏一杯上好的茶水。 言清乔点点头，简短的说道：“通州的事情要是有了你侄子的参与，功劳可就不是我独一份了。” “他这么着急忙慌的找过来，指不定就是为了见你。” 陆慎恒酸言酸语，捧着茶杯递到言清乔手里，让她捂手。 言清乔顺嘴回答：“那更不能给他逮着了。” 顿了下，她脑子转了过来，斜睨了陆慎恒一眼，忽然说道：“你知道陆庚京是谁？” 陆慎恒十几岁的心智年纪里，陆庚京应该还没有出生。 陆慎恒被言清乔话问的噎了一句：“怎么，在你心里，我就应该是个傻子？” 言清乔：“……” 她怎么觉着，陆慎恒一直有些奇怪。 自从跟着她来到通州之后，一会傻一会聪明的？ 陆慎恒被言清乔盯了两眼，面色不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我去看看行礼收拾的如何。” 说完就走了。 之前言清乔就交代过，这段时日要离开通州，青金一向妥帖，从来的那天就是不是的收拾，暗卫们的东西也都不多，言清乔和小暑的日用品收拾好，如今再收整起来，一辆马车的后厢便都能放的下。 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准备上路了。 院子住了一个月多，一草一木都被小暑撅便了，这会要走了，言清乔没什么感觉，小暑倒是哭唧唧的，放归山林的小东西又要变回京城精致牢笼中的金丝雀了。 言清乔写了一封信，大概的跟师爷和白水交代了通州剩下的事情，又把多出来的银钱装好箱子，让其中一个暗卫过一个时辰送给师爷手里，免得师爷那老头泪水涟涟追上来相送，目标太大容易被陆庚京逮个正着。 言清乔摸着师爷早上才刚送来的银子，如今又要被她亲手还回去，肉疼的同时，心里又隐隐的生出了一点骄傲。 “我好像出息了。”言清乔手狠狠的离开了元宝，转而拉住了了陆慎恒的袖口，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好像就在不知不觉中，她从一个为了钱财无所不用极其，原则感极底的人，变成了一个很有原则感，绝对不拿一分不义之财的那种人。 该是她的，谁也别想少她一分，不该是她的，她一分也不会多拿。 陆慎恒无声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言清乔的头发。 他们一行人从后门出发，悄悄地离开了通州。 来时候，通州是初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被同大人压着死气沉沉，谁也不知道通州城的明天在哪里。 这期间虽然经历过水灾，山洪的磨难，但是同大人倒台了，百姓们前所未有的团结了，现如今，街道上面因为早晨的到来而车水马龙生机勃勃，每个人脸上都焕发着从未有过的笑容。 百姓们的愿望向来简单，就算通州被水泡过，附近城镇饿殍遍地，但只要生活有了看得见的盼头，便会满足了。 言清乔坐在马车里，微微挑开厚厚的窗帘，看着外面通州的人。 陆慎恒和小暑也坐在马车里，灰毛狐狸昨天在吃人江里到底被言清乔当着肉垫重重撞过，前后冲劲足够大，虽然嘴上不说，但确实是受了伤，眼看着没他什么事情了，缩在一个大小正好的箱子里面，盖的严严实实连头都不愿意抬。 “舍不得这里吗？” 陆慎恒看着言清乔看向外面的动作，轻声的问她。 言清乔手指勾着窗帘，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对陆慎恒说道。 “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有些复杂。” 她没什么好留恋的。 就是头一回有一片土地的人因为她的存在，所以有了好的变化，这种感觉……就很让人骄傲。 她和陆慎恒，还有小暑，还有这么多的人在通州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出生入死，险象环生，通州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地方了，更多的是一种，想起来就会心潮澎湃的回忆。 她改变了这个地方的人，也可能因为这个地方，而改变自己的一辈子。 更何况她还曾经在这里，与陆慎恒悄悄的谈了一场自认为盛大的恋爱。 等回到了京城，陆慎恒就不是她的陆慎恒了，即便是有着千丝万缕羁绊关系的人，也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寻常人难以靠近的当朝摄政王陆慎恒了。 两人还在说着话，马车在通州门口被拦了下来，门口侍卫例行检查。 好在言清乔把妆都卸了，又有着自己亲手写的通行文卷，这会病恹恹的靠在马车壁上，侍卫掀开轿帘，匆匆的扫了一眼，只当他们是来往的商人，之前被困在了通州城，如今水灾过去才能走，没有过多的盘问，便准备放他们走。 言清乔手指还勾着车窗帘，余光里面看见一行人。 骑着一匹匹健壮的宝马，意气风发的正好与她们马车匆匆擦肩而过。 言清乔手一抖，连忙放下了车窗帘，只当没看见。 一行人为首的是陆庚京，那骚包果然是在客栈里沐浴收拾妥当了才进的通州，这会光耀闪闪，满身少年气，除了看着瘦了一些，与在京城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排场也大的很。 要不是不合时宜，言清乔很合理的怀疑陆庚京会不会请一排十几个花童跟在他后面撒花瓣。 旁边跟着的应该是新任的知州大人，年纪不小了，看着也很沉稳。 言清乔在之前没有过多的参与政事，依稀知道这位新任的知州大人是在水城调过来的，具体怎么样的形式作风，她也没有太了解。 再往后，一人骑着一匹马左右两边警惕四周的，竟然是秦霄和言猛。 言清乔放下车窗帘的动作太过于突然，放下的一瞬间，她看见了言猛朝着她看了过来。 应该是没看见。 不然不会不追上来的。 陆慎恒当然也看见了那一行人，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言清乔。 纠结了一下，言清乔摇了摇头。 她是挺想言猛的，这么长时间没见，挺多话想要跟他说，但是言猛跟着陆庚京一起出现，一旦被陆庚京知道她要走，不多说肯定要牛皮糖一样缠上来，罗里嗦的今日都不一定能从通州离开，到时候朝廷里那帮吃饱没事干的人又要蛋疼写小剧本了。 第734章 想要富，先修路 但到底仍然有遗憾。 言清乔想了想，让赶车的黑首尽量平稳一些，自己坐在车上给言猛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件。 大概报了一下平安之后，又额外交代了一定不能跟陆庚京说她们的去向，这才伸手招过暗卫，让他把信之后交给言猛。 想了想，言清乔让黑首绕了一条路，两个送信去的暗卫之后在京城汇合。 他们一行人腿脚不算快，加上绕了其他的路，就算言猛最后把信的内容透露给了陆庚京，陆庚京那厮再想要回过头来追她，肯定来不及了。 再有，毕竟才去了通州，以小皇帝陆庚京这样的身份，通州又在灾后重建，跟本不允许他来来回回，阴晴不定的改变自己的行程，这对于他小皇帝的身份也不够沉稳。 出了通州，他们绕着路往京城的方向走，因为水灾很严重，附近州城比通州要凄惨许多，路上时不时会遇上许多举家迁徙的难民。 即便是一朝一夕的粮草供应上了，可想要家里有余粮，能保证一家几口熬过一整个年节的家庭并不多。 即便是言清乔尽力控制住了通州的灾情，但如今看见这一路上遇上的许许多多难民，每个人脸上都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面还是生出了戚戚然的味道。 这已经是水灾彻底停止后的第四天，按道理来说通州基本上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可是附近州城水还没完全排干净，地势高高低低，仍然是民不聊生的模样。 言清乔她们走得匆忙，自己吃的东西带不多，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有着能救一个是一个圣母心的人，这种时候若是出手相救，所有的难民都会聚集过来，以她现如今的能力物力，救不了几个人不说，指不定还会被难民的动乱伤到。 “如果觉得难受的话，就别看了。” 陆慎恒看言清乔脸色越来越凝重，皱了皱眉头，伸手握住了言清乔挑着车窗帘的手指，轻轻地把车窗帘给放了下来。 言清乔这才回过神，看向了陆慎恒，顿了一下说道。 “我只是在想，回到京城之后，该提议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改变这样的情况，天灾人祸从来都无法避免，可若是一开始就有一些能够避开灾祸的能力……物质也能比平日里更快时间到达，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难民了。” 他们走的是官道，积水仍然很深，一路上有些地方甚至不知深浅，官道旁沟渠里还漂浮着尸体，有人在哭，也有人木着一张脸，人多的时候一团乱。 马车内坐着不少人，却随着言清乔的问题而沉默了下来。 多少年的文化历史传承，到如今的境况也是他们见过最好的了，历代君王当政的朝代里，几乎都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天灾，朝中文武百官绞尽脑汁能想到能实现的，都只能是这样了。 陆慎恒很显然也在认真想着言清乔提出来的问题，想了一会，回答道。 “我所能够想到最实际的办法，就是修路，修渠。” “修路，修渠？” 言清乔看着面前的陆慎恒，顿了一下。 陆慎恒轻轻颔首，刚刚伸手拉住人，拉住了言清乔的手也就此没有放开，轻轻的把她的小手攥在自己的掌心里，认真的分析道。 “之所以通州这次受灾不严重，主要还是因为你的预判，但是在整个荣坤能够有你这样预判天灾本事的人，实在是不多，另外的一个就是最直观的方法，尽快让物资到达受灾地点，安抚住百姓。” 言清乔点了点头。 陆慎恒继续说道：“这次受灾的是以通州为中心的附近城镇，离京城地方并不算特别的远，附近州城也都是，相对来说粮食比较富足，现如今我们看见的，已经是不幸中最大程度的幸运，若是落到更偏远地方，到时候物资粮食短缺，救灾的人好几日才能到达当地，所有东西存量又不够，情况不可谓不惨烈。” 言清乔又点头。 陆慎恒神色淡淡，手指在言清乔的手背上摩挲，因为受到了她的肯定，耳朵尖红了红，却还是很镇定，继续说道。 “所以灾害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物资方面，物资什么时候到达，百姓们什么时候就会安心。” 这样一个交通不发达的朝代里，送个信都要好几日错开的时间节点里，一旦有地方受灾，来来回回的信息传递，物资到达都需要很大的时间成本，相对来说，眼下最需要解决的，确实是陆路与水路的通畅。 言清乔陡然想起了现代的一句话，微微仰着头，对着陆慎恒说道。 “想要富强平安，先修路。” 两人都笑了笑。 车里面其他的人都插不上嘴，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言清乔这才发现自己的话题过分沉重了起来，甚至有着像陆慎恒取经的味道，刚要开口转移话题，就听见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巨大哭喊。 第735章 冰窟窿 哭喊声太过于惨烈，惹的车内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一路走过来，哭着闹着的难民倒是不少，随着他们离通州越远，官道也越来越偏离，已经走到了很少有人的地方了。 更何况这声哭喊尖利又绝望，言清乔不得不挑开车窗帘看向了外面的声音来源。 只见在旁边不远处的湖泊边，一中年妇人蹲在河边，朝着河里面哭喊，甚至脚已经踏上了河里的冰面上。 这样的天气若是跌进了河里，不死也要丢到半条命。 四周没有别人，就这么不管，中年妇人会死。 言清乔眼神闪动了一下，吩咐黑首停下，上前去看看情况。 不多时，黑首回来，犹豫了一下快速说道：“好像是去通州探亲的路上，女儿跌进了河里。” 陆慎恒知道言清乔在想什么，迅速的替言清乔拢了一下肩膀上的毛披肩，说道：“我去看看，你留在车上。” 言清乔恹恹的，精神还好，但身子骨里还能撑多久，只有自己知道。 她也不是逞强的人，也是难得的软萌乖顺，抬着一双湿漉漉的眉眼，朝着陆慎恒点了点头。 陆慎恒带着两人去了。 那妇人根本不知道背后站了一群人，心里只记挂着自己的女儿，只不断地朝河里面呼喊，一遍遍喊着大丫，大丫，你快点回来，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她！ 断断续续的，言清乔听明白了，是妇人的女儿跌进了冰窟窿里面。 陆慎恒已经站到了那妇人的身边，妇人语无伦次，人已经站在了河里冰面上。 “我让她不要乱走，她一个劲的指着水底下说有条大鱼，要去抓给我，哪知道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她就已经走到了那里，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跌了下去。” 妇人断断续续的说着，指着湖中不远处的一个冰窟窿，满脸的泪痕。 冰窟窿里很安静，这样的情况下，孩子跌在了水下面，想要从下面突破厚薄不一的冰面钻出来，根本不可能。 情况紧急，也不能袖手旁观，陆慎恒站在冰面上，整个人被寒光照耀着如同天神，遥遥的看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怕有诈，她也是小心谨慎习惯了，顿了下，立马催动着手镯上面的灵气，忍着身体的酸痛，坐在马车里大概的感受了一下冰下。 确实有生命迹象，但是……有些奇怪。 说奇怪，言清乔也感受不到，再看那妇人流着眼泪哐哐的在给陆慎恒磕头，情真意切看不出作假。 人命关天，也没时间再犹豫耽搁了。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若不是那种体质顶好的男人，根本就不敢轻易下水。 更何况和岸边还需要有人接应，所有人当中，陆慎恒体质最好，他也从来没有让暗卫替自己送死的概念，左不过下去捞个孩子。 黑首还没明白要不要救人，黑尾已经手脚利落的走到了冰面上，开始试探冰的厚度，确定他一路走过去的路径可以提着气站人。 陆慎恒跟在后面，已经开始脱衣服，准备进河里面捞孩子了。 言清乔心里出奇的不安定，想喊陆慎恒回来，张了张嘴，灌进了一肺的冷风，一边咳嗽着，一边拢着披肩要下马车。 青金一愣：“小姐？” “没事，我就下去看看。” 因为脱力，言清乔声音都细弱的很，但她向来固执，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住。 青金抱着小暑也跟着站了起来，言清乔摇摇头：“没事，我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绝对不逞强。” 说着，已经下了马车。 被一暗卫陪着走到了河边，言清乔盯着陆慎恒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身体脱力，言清乔脑子也混沌的厉害，想着什么也不是很清晰，心思飘到了陆慎恒的身上。 她突然发现，往日里看着陆慎恒大多带着滤镜，从来也没有在真正的想过这个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如今看着他义不容辞的模样，再想起来小虎子跌进洪水里，他毫不犹豫跳下去的事情，这才陡然惊觉，陆慎恒从头到尾，不管是少年还是摄政王，从来都是一个正直且仁义的人。 这是一个举手投足，杀伐果段的人，也是一个心怀仁慈，胸有家国大义的人。 与所有人眼中的陆慎恒都不一样。 此时此刻，言清乔忽然鼻腔发酸，为她自己喜欢上这样的一个男人而骄傲，也为被这样一个男人曾经那么喜欢过而心酸。 似乎是水底孩子听见了冰面上面的动静，做出最后的垂死挣扎，冰窟窿里的水面颤了颤。 陆慎恒已经脱了棉衣，站到了冰窟窿口，对着黑首黑尾做最后的交代， 瞬息的功夫，言清乔陡然想起来，蛟蛇最后跟她说过的那个预言。 陆慎恒将要经历水劫。 难道水劫就是这里？ 言清乔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对于上了陆慎恒，似乎也突然明白了自己刚刚坐在马车里浑身酸痛的不安定感觉从何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看着陆慎恒往里面跳的动作，几乎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将陆慎恒给推了开去。 “你不要下水！” 但孩子还在水下！ 言清乔眨眨眼，扔掉了披肩，直接顺着冰窟窿跳了进去。 捞个孩子而已，相对来说，谁也没有她下水更安全。 手腕翻转，手镯灵气倾泻，水屏在水底下瞬间打开，言清乔撑着浑身的力气，隔着水屏左右的看了看。 一个穿着红花袄的小姑娘，背对着她，似乎已经被河水冻僵了，半漂浮在水里面，一动不动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 言清乔心里越着急，动作就越稳，一边祈祷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瞎担心，一边飞快地催动着水屏，到了那孩子的身后。 这一伸手想要把孩子拎着游回冰窟窿正下方，突然一下，只觉得脊背上所有的汗毛孔都炸了起来。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言清乔催动的水屏陡然间全部炸裂，无数的冰水从头浸到脚底，将她严严实实的围绕了起来！ 第736章 中计了 突然而来的变化让言清乔有些反应不过来。 正午的阳光从冰窟窿的入口直落进湖泊内，原本还算有些暖意的光线透过冰面，落下来如同一个个锋利的冰锥子。 碰到那个小丫头时候，她的水平就破了，这个丫头一定有问题！ 言清乔下意识的往水面上面游，难以自保的情况下，不管这小丫头有没有古怪，她都没有办法去救了，她也不是那种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奉献自我的傻子。 还没有等她往上游动几步，突然脚底下一僵。 原本背部朝着言清乔的那个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脸来，就在水底下，硬生生的拽住了言清乔其中的一条腿！ 言清乔往下看，在看见小丫头那张脸的时候，顿时一个激灵。 竟然是言娇娇！ 那个被她毁掉了半张脸的言娇娇！ 青金之前跟她说过，言娇娇从侯府里面跑出来，后来言猛一直找没有找到，那个时候言清乔心里面就已经觉得这是一个后患，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够碰到言娇娇。 原来早就在这里等着她！ 明明她心软留她的命，希望她以后好好做人，没想到她为了害她，人都不愿意做了！ 言娇娇浮在水中，脸色青白，明显已经不是活人的模样，此时此刻双目瞪圆，一双眼睛里的眼白爬满了黑色的血丝，死死的把言清乔的脚给拽住了，不让她动一分一毫。 言清乔反应已经算是足够快了，不管这会是谁拽住她的脚，都是铁了心的想要她的命！ 哪里还管的上那么多疑问，弯下腰抽出腿上弯刀，对着言娇娇就扎了过去。 结果刀尖停止在言娇娇的眉心上，以言清乔的能力，竟然硬生生的被言娇娇给拦下了这一招！ 言娇娇双手死死的勒住言清乔的手腕，竟然让言清乔一时间都不能够动弹。 不说言娇娇的年纪，就算是活蹦乱跳时候，虽然有些习舞功底，在这种时候，也根本不可能把言清乔抵挡到这个地步。 言清乔再想要催动手腕镯子上的灵气，却发现自己一丁点也调动不了了！ 这水里有诈！ 有什么东西在压制她，不止止是言娇娇！ 言清乔嘴里氧气不够了，混乱里顺着言娇娇的脚往下看，分明有一根根透明的丝线把她给拽住了，无声的操控她的动作！ 跟这么一具死尸斗谁憋气时间更长，言清乔总归落不得好！她急忙往回游动，想要尽快摆脱言娇娇，回到水面上面。 挣扎了两下还是动弹不得，再低头往下看，竟然发现言娇娇半顺着她的腿往上爬了两步，直接摸到了她另一条腿上的那把弯刀！ 想要催动灵气召唤李泽洛，灵气被压制死死的，甚至连拆开腰上乾坤袋的力气都没有了！ 紧跟着心里面的大骇，水底下太过于冰冷，身体被冻僵，脑子也被冻的发痛，动作也有所凝滞，这时候再想要去制止言娇娇，动作上根本来不及！ 昨天在吃人江里面，为了给小暑和小蛟蛇共享龙骨，几乎耗费了半条命，本来就精疲力竭，身体状态比平时差了太多，想要抬腿踢掉言娇娇想要拔开她弯刀的动作，身体跟不上的同时力道也跟不上，甚至连往外抽腿的力气都十分费劲！ 眼看着严娇娇已经把她的那把弯刀拔出来了，言清乔仰头看冰窟窿的方向想要呼救，在水中时间太久，口里的氧气也所剩无几。 无数的冰水灌进了口腔，挤压掉了所有的氧气，言清乔喝了两口冰水，只觉得自己身体从里到外都变成了一个温度，头疼欲裂，肺也疼，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十分疼。 脑中也越来越昏沉，眼前发黑，甚至浑身上下被动的产生了极端的反应，隐隐觉得不冷反热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言清乔开始后悔自己不动脑子托大，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言娇娇已经顺着她爬到了腰上。 言清乔下意识的抬刀，眼前却看不清，似乎是扎空了。 在言清乔的昏暗里，模糊的极限里，她看见了冰窟窿中的光线一暗，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扎进了水中…… 第737章 水底 陆慎恒下来的时候，言清乔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忽然眼眶一热。 同时，她也感到自己腿上一动，低下头看，发现言娇娇已经抽出了她脚上原本捆着的弯刀，刀尖直指她的小腿，在她来不及挣扎的时候，狠狠地划出了一条长伤口。 无数的血液在言清乔的脚底下一小片水域混杂着，装满薄冰的湖泊水里，血腥味游动的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要快，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着，形成一道细线往湖泊更深处钻了进去。 直觉里，言清乔觉得今天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但这会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在看见陆慎恒的这一瞬间，脑子清明了一些，好像平地里生出了一些力气，狠狠地踹向了言娇娇！ 言娇娇压根就没有躲开，头言清乔这一下踹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就算是这样，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言清乔，放佛她现在所有的任务，除了把言清乔拖在水里面，没有其他目的了。 弯刀还扎在言清乔的小腿上，陆慎恒过来抱住她的腰时候，言清乔弯腰伸手，咬着牙狠狠地把小腿上弯刀拔了出来。 血液流淌的更凶。 精疲力竭加上氧气缺失，言清乔的眼前已经阵阵发黑，脑子浑噩，缺氧到极限时候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接触到陆慎恒的时候，已经满心满眼里就只剩下了这根救命稻草。 站在冰窟窿外面感受不到水底的灵气波动，一直到现在言清乔才陡然间发觉，这一整片冰面下面被人故意做出了个巨大法阵，法阵应该有言娇娇献祭的血和寿命，与言清乔这个亲血脉关联，所以一打一个准！ 完全专门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哪里是陆慎恒的水劫，分明是应对言清乔，专门给她布置下的陷阱！ 陆慎恒也察觉到言清乔的不对劲，当下什么也不管，揽着言清乔，对着那冰窟窿的方向便游了过去。 厚厚的冰层下面，水中的氧气少之又少，就算是言清乔这时候有力气施展施法隔开水屏，也根本不够自己用。 一直到脸从冰窟窿中露了出来，言清乔大口的喘了下，肺里被冰冷的空气占满，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肺里面呛了点水，随着呼吸，痛得言清乔直不起腰。 言清乔头靠在冰层里一直喘，好半晌眼前能看见光亮了，才想起来陆慎恒还在水底下，连忙打算把头往旁边靠一靠。 不动的时候还没发现，这一动才惊觉自己头发已经被冻成了一大片的冰块，粘在了冰层上面。 “上来！” 言清乔手脚冻僵，但表示自己能暂时漂在这里，朝着水底下大喊了一句。 事情发展的太快，原本就是陆慎恒要下去，结果在临下去之前被言清乔一把推开了。 两个人这时候都下去了，跟着站在水边最近的只有站在冰窟窿口脸色沉的发紫的黑尾。 黑尾伸出手来，想要把言清乔拉上来。 言清乔连忙伸手回应。 就在指尖碰到黑尾手掌的一瞬间，言清乔感觉到自己腰上揽着的那双手，陡然间松了！ 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拖拽力直愣愣拖开了，又怕牵连到在水面上的她，所以急忙松开了手。 言清乔一愣，再看站在冰面上面的黑尾。 “让人一定看顾好小暑！” 既然来人是故意设下陷阱，等着她往水底下跳的，也未必想不到陆慎恒会下来救她，更不能不排除是声东击西的去抓小暑的可能。 没有她和陆慎恒在小暑的身边，言清乔不放心。 她只来得及丢下这么一句话，松开了黑尾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头扎进了水底下。 正午的阳光透过冰窟窿倒进了水底。 光影浮动里，言清乔看见湖泊底下赫然有一个成年女人身高大小的人形怪物，正死死地拖拽着陆慎恒的双脚，不断的往水底深处去！ 第738章 血缘羁绊的阵法 在水底的特殊阵法中没办法使用灵气，言清乔的能力发挥不出来，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水底的光线随着陆慎恒被那怪物拖着往深处走，越来越暗了。 言清乔左右看了看，找到了压制阵法的方位，一眼就见到了冰层下的阵法。 她又飞快的看了看那怪物拖动陆慎恒的速度，瞬息的功夫，她没有时间犹豫，迅速做了抉择。 凭她现在的状态去追陆慎恒，两个人都是去送死而已。 冰层下面刻着的那阵法离冰窟窿不算远，言清乔游到旁边时候，浑身几乎没有了什么知觉。 阵法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刻好在冰层下面，是专门给言清乔布下的陷阱。 这么说也不对，不管是陆慎恒跳下来还是言清乔，那水底的人形怪物守着，两人都会经历同样的危险。 阵法巨大，看得出来耗费了很多的人力物力，绝对不是个人道术师能做得出来的。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处心积虑的做出这样的阵法，阵型大到言清乔一眼看不完这阵法的完整模样。 但刚刚既然见到了言娇娇，言清乔大概能猜出是什么阵法。 这手腕方式，一看就是那位大人的手笔，正经道法一个没见着，禁术倒是一个跟着一个用，就怕言清乔不死，甚至连言娇娇的命都献祭上了。 言清乔绕着阵法边缘游了半圈，脚上的弯刀已经握到了手里。 阵法凿刻靠的是冰凿子一类的东西，那么只要他破坏了阵法阵眼一角，整个阵法的效力应该也会减弱许多。 她根本也来不及过多的考虑，再往下看，陆慎恒被那怪物拖着，已经几乎看不见踪影了，只有一颗颗不知道是谁嘴里的水泡泡一路漂浮着上来，在指引着他的方向。 言清乔闭上了眼睛，瞬息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中的弯刀凝聚起了她浑身强制撑开的灵气，对着上方冰层的阵法上，狠狠地一凿！ 她的状态在经过吃人江事件之后几乎耗费了半条命，现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便是不计后果地撑开了手镯里的灵气，力气也没有多少，刀刻在冰层下面的阵法刻纹上，在被水流的主阻力拖延基本上没什么效果。 浅浅的刀痕落在阵法上，几乎也是一瞬间，似乎又被水流结成冰面填补了回去， 越着急，脑子里就越只剩下一个念头。 言清乔根本不敢在往陆慎恒的方向看，也一时间没想到这阵法是由言娇娇献祭而成，万般因缘血缘羁绊，有言娇娇的性命融入其中，她下手根本就没有用！ 这也是为什么言娇娇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言清乔不信邪，对着那刻纹又是一凿，效果仍然微乎其微。 正在着急的时候，就听不远处冰窟窿那扑通扑通的，来了两个落水的声音，周围的水纹随着这声音摇荡，很快就到了言清乔的手边。 是黑尾和另外一个暗卫。 应该是实在着急，交代好其他人保护好小暑，这才调动人下来接应他们。 三个人在水下说不了话，此时此刻，只是交流了一下眼神，什么也没问，顺着言清乔的动作，对着冰层下面的阵法刻纹凿了下去！ 有了两人的加入，不用被针对的言清乔再下手，阵法立刻受到重击，阵法中旋转环绕的无声水纹也立马翻滚波动了起来，凿到第三下的时候，言清乔已经能够稍微轻松点催动手镯内的灵气了。 她没有犹豫，当即从冰窟窿的氧气处拉出两个水屏出来，将黑尾和暗卫都塞了进去自己，自己另外拉了一个大的。 “你们继续铲凿，我去救他！”言清乔匆匆交代了一句，转过头朝着水底陆慎恒消失的方向飞快跟随了过去。 因为在冰水里面泡得太久了，言清乔即便是进了水屏也浑身湿透，这会也来不及动用法力逼干衣服，腿上还受了伤，血液透过水屏一路往外流。 浑身的只觉已经几乎都没有了，身体冻到有些发硬，甚至连头发丝里都藏着冰屑。 言清乔中途换过了一口气，这会胸腔里疼的厉害，情况糟糕透顶，她已经想象不出来陆慎恒被抓着淹进水底里这么长的情况会是如何。 光线越来越暗，言清乔顺着气泡与水流的波动风向往冲，越来越近水底时候，他看见了一个隐隐的光亮，被水波窜动摇曳。 与此同时，竟然意外的听见了兵刃相交的声音…… 第739章 水猴子 随着越靠越近，河底两人刀剑相交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点点的荧光闪现，把原本几乎没有光线的河底一点点撑了起来。 原本以为毫无还手之力的陆慎恒，此时此刻意外的行动迅速，与对面的人形怪兽打的十分激烈。 水流在湖泊底涌动，激荡的言清乔差一点稳不住水屏，也被这强大的杀伤力震慑到了。 到了现在言清乔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那水底怪兽把陆慎恒拖着往江底走去的时候，他还毫无还手之力，言清乔扪心自问，就算这个时候是他自己这个状态，与这看不清身影的怪物搏斗时候，能不能这么游刃有余。 勉强靠近了一些，言清乔还没找好位置接应陆慎恒，忽然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在水屏外面趴上来。 刚刚在冰窟窿口，因为只看了一眼，言清乔还没来得及分辨的出来那怪物是什么，如今那怪兽就在水平外面沿轻巧，一张扁嘴猪鼻格外狰狞的脸就死死的贴在水屏上面。 言清乔顿了半晌，心里一沉。 是水猴子。 水猴子是一种生命力极强，动作极其灵活，且模仿能力十分强悍的水下怪物，血腥残暴且食量巨大，跨越了上下五千年，经历过多少天灾人祸，一直到现代，偶尔都会有目击者见过水猴子的身影。 这个东西虽然能力十分强大，但性格不容易受管控，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伤人，一般道师若是遇上，绝对不会生出做灵宠之类的想法，大多数都是能避则避。 水猴子对在水下对血腥味味极其敏感，之所以趴在言清乔的水屏上，应该是被言清乔小腿上划出的巨长的伤口吸引，伤口上的血汩汩的往外冒，水屏挡不住。 最最让言清乔担心的，水猴子是远古留下来十分难缠的水怪种族，最为难缠的点，他们有群居习性。 随着光亮符的亮起，言清乔看着这一片水域里至少有七八只水猴子的身影，心里只想喊那位大人的歹毒！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猴子？ 同时也明白了言娇娇被操控着一定要在她身上留下伤口的原因，怕就是为了引来这片水域里的水猴子。 这数量，应该是整片水域里的水猴子倾巢出动了！ 水底偶尔有鱼游过，有气无力的甚至伸手就能抓住，但所有的水猴子目露绿光，眼里似乎看不见其他的，只看着言清乔，甚至与陆慎恒对打的那只水猴子，也被言清乔的血液味道吸引，时不时的注意这边的动态。 怕是在他们的眼里，言清乔与落入虎口的羊没什么两样了。 若不是言清乔身上有强烈灵气催动的水屏在支撑，水猴子们早就等不及要撕上来了。 乒乒乓乓的声音越打越激烈，陆慎恒在水中无法呼吸，也完全不能说话，本该是被钳制打到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此时此刻却越战越勇，这诡异的状态倒让言清乔有些看不懂了。 离水面太远，水中氧气不足，言清乔在几只水猴子虎视眈眈的目光里，把自己的水屏缩小，分出另外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水屏，想要伺机推给陆慎恒。 还没等言清乔找到机会，那边陆慎恒突然暴起奋力一击！将对面的水猴子击出数米外。 与此同时转过身朝着言清乔迅速游过来，第一时间没有钻进水屏内，反而是先抱住了言清乔，整个人急的眼眶通红脸色青紫，咬着牙就往水面的冰窟窿方向游过去！ 他浑身都散发着寒意，应该也是认清了水猴子难缠的本事，况且这水里这么多只，光凭借着他们两个人，纠缠起来讨不到好处。 肉已经到了嘴边，水猴子怎么可能放手？ 随着陆慎恒的动作，所有的水猴子像是商量好一般蜂拥而上，直接围成了一个隔起来的圈，将他们两人严严实实的固定在了圈中！ 第740章 逃脱 陆慎恒黑沉沉着一张脸，像是没看见面前挡着的水猴子，速度丝毫不减，对着面前的这只水猴子就冲了过去！ 面前的水猴子手无寸铁，长长的黑色指甲在水中泛着寒光。 这东西虽然难缠，但十分狡诈怂气，镇定的漂在水中，一双死鱼眼冷冷的看着陆慎恒，甚至在言清乔已经做好要迎面撞上准备的时候，这只水猴子却突然侧开了身子。 长长的指甲刮过陆慎恒健壮遒劲满是肌肉线条的手臂，泛出了一丝丝的血腥气。 陆慎恒却像是丝毫察觉不到，满心的目的就只有将言清乔送出水里。 “陆慎恒。” 言清乔叫了他一声。 奇怪的是，陆慎恒没有任何反应，即便面前围着无数只水猴子阻挡，手中的剑翻飞凌厉，整个人却目光发空，似乎进入了一种魔怔的状态，只死死的把言清乔抱在手中。 眉目中甚至隐隐的冒出了金光。 氧气应该已经消耗到了极致，脸色越来越青紫，不正常的憋闷青白色。 言清乔不敢多想，连忙把陆慎恒套进了水屏内。 在进入水屏的一瞬间，陆慎恒因为氧气耗尽而青紫的脸稍微好了一些，或许是身体本能意识到已经没有那么危险了，所以眉目中刚刚隐隐出现的金光似乎只是一闪而过，如今再看，已经毫无踪迹。 “水猴子极其难缠，而且稍微能见一丝丝血腥味就会发狂暴躁。” 围着他们的这几只水猴子，很明显已经把言清乔当做了认定的猎物，指不定就算冲破突围，从冰窟窿逃了出去，这帮水猴子都会被牵着跟一起，没有理智的跑出水冰面。 言清乔说着，转过头看向陆慎恒。 这才发现，他隔着水屏，一直在看自己，甚至眼神发直，目光呆滞。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隔着水屏的边缘抱紧言清乔，大口的喘气，手中长剑紧了又紧。 “水猴子的弱点在头顶，如果能引出水面，他们就会行动缓慢。”言清乔抽出了腿上的弯刀。 与陆慎恒说话的同时，眼睛瞥了瞥他们过来时，冰窟窿的方向。 在水下跟这么多的水猴子对打，耗费体力又没有赢的把握，他们最好的计划是边打边退，若是水猴子追出了冰面，他们便有胜算的把握。 随着言清乔的动作，腿上的长伤口血流的更多，血腥味在这片水域里更加明显，再混杂着陆慎恒手臂上的浅伤口，水猴子们明显兴奋了起来，巨大的鼻孔吸着水底的味道，目光阴毒的紧紧盯着言清乔。 两人之间极其有默契，所有的水猴子当中，就只有刚刚与陆慎恒对症的水猴子手中握有利器，其他的水猴子赤手空拳，虽然各处找两人的空隙，但是不敢贸贸然的上。 言清乔紧了紧手里的弯刀，与陆慎恒对望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对阵！ 水猴子是在水里生出来的东西，极其容易感知水流的变化，动作迅速，反应敏捷，在发现言清乔手中利器可以割伤他们之后，便在始终在附近周旋，尽量避开言清乔手中的弯刀。 这段时间里灵气使用过多，手镯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身体透支了，更何况言清乔现在还受着伤，浑身冰透，前两日又把身体变成状态最糟糕的时候，现如今即便是面对其中的一只水猴子，也有一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眼前阵阵发黑，言清乔心里面越着急，面上就越冷静，手上的动作就越狠厉，试图尽快的打出一条路。 与此同时，陆慎恒与那只带有利器的水猴子，打斗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随着陆慎恒动作越快，那只水猴子的动作也越发凌厉，一招一式里都在学着陆慎恒的动作，十分难缠。 两人被打的节节败退，一边跑一边打，水猴子似乎有些没意识过来两人的目的，只顺着言清乔后退时候脚边留下来的血味蜂拥而上。 冰窟窿上投下来的光线落了下来，言清乔和陆慎恒已经到了正下方。 黑尾与另外一个暗卫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从冰窟窿上去，冰面下面的克制法阵已经被磨得差不多干净了，两个人的效率都极其的高，看见了言清乔和陆慎恒过来，急忙迎了上来。 两人这才看见跟着二人后面七八个人形的水猴子。 “先上去！这东西离水就没用了！” 言清乔对着要游过来的黑尾和暗卫挥手，指着冰窟窿指挥。 有人在上面接应他们，如果时间够快的话，冰窟窿洞口就这么点大小，水猴子来不及冲上来的。 黑尾与暗卫对望了一眼，这么些时日里，他们一行人对于言清乔的决策从来没有怀疑过，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按照言清乔说的话，急忙钻出了冰窟窿！ 有另外的暗卫在冰窟窿上面接应，很快冰窟窿上伸出了一只手，暗卫的语气十分焦急。 “我在这！抓紧我！” “你先上！” “你先上！” 言清乔和陆慎恒跟在后面，两个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 陆慎恒一张脸沉的发黑，此刻却放软了语气，对言清乔说道。 “乖，我随后就上去。” 这么僵持着，两个人一个也跑不掉，言清乔不是那种磨叽又酸腐的人，当机立断朝着那冰窟窿的方向游了过去。 眼看着人越来越少，那只带着利器的水猴子这才发现言清乔和陆慎恒的目的，发现另外两个人已经通过冰窟窿彻底不见了，顿时对着其余的水猴子吼叫了一声。 与陆慎恒对打，短时间得不到什么好处，这么长时间的交手里，也分析出了言清乔和陆慎恒谁更好下手，立马对着其余的水猴子又吼叫了一声。 水猴子们得令。在言清乔和陆慎恒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两声吼叫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水猴子已经全部对着言清乔冲了上来！ 言清乔反应足够快，仓惶的挡下几只，可到底是在水底，没有水猴子的速度与灵活，渐渐吃力。 陆慎恒已经到了身边，手中长剑飞舞。 冰窟窿上伸下来的那只手就没收回去过，水猴子们被陆慎恒挡下，趁着这空隙，言清乔立马转头伸手。 冰面上面的那只手迅速有了反应，把言清乔往上拉。 言清乔卡在冰窟窿里，忽然间只觉得腿上一紧，紧接着绕着自己的水屏砰的一声炸裂，冰冷的水涌了上来，等有知觉的时候，才感觉出来，整个人几乎被从腰上撕成了两半一般疼…… 第741章 不要自己的命了 “言言！” 即便是隔着冰层，言清乔也听见了陆胜恒在冰面底下的叫声！ 冰窟窿下一整片的水域被言清乔的血染红，言清乔脑子发懵，随着血液流淌进窟窿下面的越来越多，血腥味彻底激发了水猴子们的凶性，水底叫吼惨烈。 被水猴子挠了一下，应该是被陆慎恒看见了。 言清乔下意识捂着腰，被疼的倒抽气，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在跟随着血液，往水面下面流淌。 可是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其他，此刻脑海里唯一的反应念头就是，陆慎恒还在水底下，并且到现在都没有上来！ 水面上面的黑尾严阵以待，伸手在下面的那个暗卫到现在已经看不见陆慎恒去了哪里，言清乔顾不得其他，着冰窟窿口对着暗卫嘶吼。 “快点，快点，快救他！” 陆慎恒看见她受伤，可千万别做傻事去跟一帮水猴子抗衡！ 她想要手腕翻转运用灵气，再催动出水屏，可是沾染了血液的镯子或许是察觉到言清乔的身体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任灵气过体了，随着眼前一片黑，抖着手诀出手，半天竟然一个水屏也没有截出来。 冰天雪地里，所有人脸上都被冻得一片青紫。 水底下断断续续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水面在冰窟窿下又结了一层薄冰，反反复复又被水流的波动打散，而后又迅速地结成了一层薄冰。 言清乔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腿上的长伤口与腰上的巨大撕裂口，让她感觉自己的血几乎要流干了，身体也越来越冷，那种冷意不同于在水底下被冷水浸透的感觉，反而是骨子里面泛出来的一样，整个身体都在空荡荡的发冷。 暗卫等不及了，接了半天没有接到陆慎恒，当即棉衣一脱，直接从冰窟窿钻了进去。 还没等言清乔再次试图催动手镯灵气结出水屏，暂时为那暗卫保命，只看见水底下下一片翻滚，没有任何的声音，但却把整个窟窿里面水都染红了！ 这一下直接把言清乔的眼也染红了！ 这样的流血量，一定是陆慎恒或者刚刚跳下去的那暗卫，其中一个人在水底下被硬生生的撕裂了！ 言清乔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半晌提不上来也咽不下去，眼前已经看不清任何的东西了，耳朵里也没有了任何的声音，直接转动了一个姿势，双腿盘坐在冰窟窿上方，几乎是抱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想法，不要命的催动镯子内的灵气。 在这样的气候环境里，无论是哪个活人，在没有水屏的支撑下，想要下去跟水猴子战斗，都无异于送死。 黑尾想要下去，被言清乔一把拦住，她手抖的厉害，牙齿打颤浑身冷透，镯子里却一点点灵气都发不出来。 现如今只有她下水才能去帮陆慎恒！ 眼看着言清乔再想要下水，后脖颈却顿时一紧。 灰毛狐狸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背后，一张大嘴咬着她的后脖颈，嘴里源源不断的热气往她身上钻。 可能是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灰毛狐狸又幻化成了人形，一把将言清乔腾空抱了起来。 刚刚腰上的伤口被冻僵，虽然痛，但是情况那么紧急，言清乔根本就没细看伤口有多深，如今被灰毛狐狸拦腰抱着，言清乔只感觉自己似乎被撕开来一般，甚至只要稍微再动一下，肠子内脏一类的东西，哗啦啦的就要从这个伤口里面流出去。 伤口几乎占据了半个腰腹，水猴子的黑色长指甲是唯一的攻击力也是最为爆发的攻击力。 “是不是他死了，你就不要自己的命了！？” 灰毛狐狸眼眶通红。 他还在养伤，完全低估了言清乔的作死能力，想着路上不过这点的功夫，圈在箱子里几乎所有感官与外界隔绝。 没想到才不过半日的功夫，言清乔是没召唤，但主子生命在急剧消逝，让他不得不从混沌中强制剥离苏醒，才从箱子里面钻了出来，就发现言清乔如今这模样。 言清乔眼前发黑，浑身疼到极致里，反而分不清自己身体如今哪里伤了，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指着冰窟窿对着灰毛狐狸哆哆嗦嗦的说道。 “冰面上面应该有个跟水面下关联的连环阵法，我施展不开”她忽然眼眶一热，声音里都是委屈和焦急：“狐狸，陆慎恒在下面。” 陆慎恒还在水底下，如今生死不知。 整个湖面都染上了一层妖异又鬼艳的红色，根本就分不清是谁的。 那么血腥的红色。 血流的太多了，言清乔拼命支撑着自己的意识，指着那不大的冰窟窿口，眼泪嗒嗒的就掉了下来。 他们几个人现在还站在湖中央，河边的马车还停在那边，青金和黑首，还有其他的暗卫被言清乔交代着都守在马车边，言清乔四周看了看，意图找到切断冰面上阵法办法，但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官。 灰毛狐狸也不知道在跟她说了什么，言清乔像是听不见一般，眼看着灰毛狐狸没有回去的打算，就又要挣脱，继续回去找陆慎恒。 言清乔满身是血，衣服因为湿透了，如今冷风一吹，几乎结成冰块，即便是被灰毛狐狸尽量抱在怀里，也捂不出一丝的暖和气。 就像是要死了一般。 “别动！” 灰毛狐狸扣着言清乔的肩膀，语气顿了顿，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是立刻补充：“我不会让你死的。” 突然眼前一黑，因为气力枯竭，再加上受伤严重血流过多，言清乔急火攻心，没听明白灰毛狐狸话的时候，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一直到晕过去之前，言清乔都没有弄明白，陆慎恒后来有没有上来，水底下死掉的到底是谁。 第742章 为我奔丧 言清乔只觉得热。 浑身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从骨髓里面的烫意一直延续到四肢百骸。 浑身又酸又痛，沉重的甚至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面混乱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暴躁的，冰冷的，悲怆的，想哭。 可是为谁而哭，这些都是谁的情绪，她也分不清。 越是这样浑身火热，脸颊却冰冷的。 就连因为着急，满头的大汗都好像冰锥子一样，一颗颗扎在了脸上。 “不像话，不像话，越活越回去了！” 有人在她旁边说话。 言清乔没有能力思考到底是谁的声音，一片黑暗里，就听见那声音继续说道。 “总是标榜自己一定会惜命，结果到头来每一件事情都把自己往死路上面逼。” 接着又说了一大串，大多数都是指责她的话，指责言清乔自己作死，指责她为着别人不顾自己，指责她以前到底还会怕死，现如今倒是连死都不怕。 碎叨叨的一直都在说她。 模模糊糊的言清乔暴脾气还是在的，少说两句还能忍，越说越多，听着烦了，皱着眉头想要制止，结果一点张嘴力气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们现在出发两日后便能到。” 又有一个人走过来，径直握住了她的手。 动作很轻柔，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屋子里面的另外一个人。 “两天……一定可以的。” 没有人回答他。 末了，只是他自己又着重咬了一下牙，定定的说道。 “一定可以的。” 言清乔想要翻白眼，心思活络不起来，但还是想要吐槽一句，这厮到底是不是在问她？ 如果是在问她，干嘛又在她旁边自言自语自我肯定？言清乔都还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来。 这么一个念头过去了，言清乔又感觉眼前黑沉沉的压了下来。 她仿佛跌进了一个满是黑色棉花的密闭空间里，所有地方都是软软的，没有任何人的呼吸声，也没有人来应和她，她想要讲话，发出声音也没有力气，隐隐觉得自己讲出话来了，耳边又什么都没有，空虚的让她浑身酸疼。 浑身都难受，很不得劈开自己的骨头缝，看一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就在这酸痛难忍的感觉里面，她听见又有人走到她的身边，在讲话。 讲了什么，她也没听明白。 迷迷糊糊的，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嘴里，又苦又涩，似乎被这样的憋闷恼了，言清乔又气又急，终于睁开了眼睛缝。 入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陆慎恒的脸。 再然后旁边站着脸很臭，却满眼关心的灰毛狐狸。 再远一点的是青金，手里抱着小暑，就坐在她的脚边，屋子里面乌泱泱的，黑首黑尾和其他的暗卫们都在，一个个紧张的看着她。 言清乔抿了抿嘴，嗓子里过了火一样，几乎是能冒烟，嘴唇也干涸的厉害，一扯动就痛。 陆慎恒很快倒了一杯水过来。 嘴唇被润泽了，嘴里又苦又涩的味道总算是消散了一些，言清乔脑子还有点懵，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陆慎恒，再加上浑身酸痛难忍，跟梦境中的感觉一模一样，她一时间还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言清乔犹豫的想摸摸自己脸。 她总不会一不小心真把自己给玩脱了，就此魂归西天了？ 京城的大官她还没当上，国师的部门凶手也还没有找出来，就这样死了，未免也太憋屈了一些。 所有人都在。 言清乔只觉得自己越想心越慌，再看众人看她的眼神，顿时有些心肌梗塞，不得不挣扎着问道。 “你们……这是在为我奔丧？” 第743章 人命的代价 抱着小暑的青金最先忍不住，原本满眼的担忧，这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灰毛狐狸气个半死，表情松动但嘴巴不饶人：“还能讲笑话？给你能耐的！看样子暂时死不了。” “这么说我还没死？” 言清乔想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脸，结果发现都是徒劳，光是说话已经把她浑身的力气都用差不多了，这会儿甚至连抬眼的本事都没有了。 “不会死，言言会长命百岁。” 坐在手边一直沉默的陆慎恒这会才出声，声音里面都是无奈，伸手给言清乔掖了掖被角，满眼的温柔。 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没有什么念头，言清乔但还记得在晕倒之前的事情，如今看见陆慎恒就在眼前，心里面一时间反而是有些说不出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只是看着他轻声问道。 “你是怎么上来的？” “水猴子的弱点在头顶。”陆慎恒眉目平淡，重复着之前言清乔教他的话。 因为有着水屏包裹，再加上他手中有长剑，那个手中有利器的水猴子在抓了一把言清乔之后，露出了动作空隙，当场就被已经杀红眼的陆慎恒割掉了脑袋。 之后的水猴子群龙无首，虽然极力的模仿陆慎恒的动作和招式，但到底手中没有像样的利器，学的招式也都是剑招。 找到了突破口之后，再想要杀掉的水猴子的方法，至少要比言清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即便是这样，一行人差点折在水底。 “我很厉害。”陆慎恒难得的自夸。 好像这单单一句话，就能够总结掉了水底下所有的凶险。 言清乔笑了笑，也十分难得地露出了小女儿般的娇态，语气里带着止不住的自豪与娇憨。 “是，是个很厉害的人。” “那个妇人如何了？” 言清乔这才想起来，当时上岸之后场面混乱，她心里面又十分着急，也就没有在乎那个哭喊的妇人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现如今想起来，总算有脑子把事情的大概理了一些出来。 不用说，水底下的言娇娇肯定是真正的言娇娇，也只有在亲人献祭血脉的阵法里，才会让言清乔一时间察觉不到任何的阵法气息，导致进入水后，方寸大乱。 水屏在触碰到言娇娇尸体的时候破裂，也是因为道术师没办法对有血脉羁绊的人下手，更何况后来言清乔去敲凿阵法刻纹的时候，对阵法的无计可施。 这一整个陷阱就是为了捕杀言清乔来的！ 若是言清乔当时没反应过来，没有跟着下水，只让陆慎恒一个人下去，怕是遭殃的就是陆慎恒，甚至更糟糕。 “妇人的孩子，在我们跳下去之后便从冰窟窿里面被捞了上来，已经没了气息。” 陆慎恒说着当日那凶险场景，声音里面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寒意，握着言清乔的手指却越发轻柔。 “真有孩子？”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竟然用人命的代价来引他们入陷阱，简直没人性了！ 但到底在那样的环境里面，再想要看看水底下有什么线索已经不可能了。 能有这样强大的人力物力支撑，在冰层下面和上面各画出巨大连环法阵，让言清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甚至处心积虑把言娇娇骗出京城这么远，献祭上生命就为了杀言清乔这一招，想来除了国师门下的那个大人，也不会是别人了。 言清乔身体虚的厉害，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想着想着眼前又慢慢黑了下来。 在再次进入梦乡的前一刻，言清乔反握住陆慎恒的手，模模糊糊的问了一句。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睡，先安心的睡一会儿，再有一日我们便到地方了。” 陆慎恒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 言清乔本来就已经在昏睡的边缘了，如今听见陆慎恒的话，看见他这个人，像是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彻底放了下来，才听完就又睡了过去。 第744章 同人不同命 这一觉睡得就远远不如之前那样安稳。 梦境颠簸的厉害。 言清乔觉得四周慌乱混杂，不知道为什么她身处在一条街道里。 街道混乱不堪，时不时的有人从她身边匆匆跑过去，嘴里大声呜咽呼喊着，快逃，救命之类的话。 整条街的人都在有方向的往一个地方跑，只有言清乔站在街中央不知所措。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这个感觉也让她十分肯定，这根本不是相关于陆慎恒回忆的梦境。 正在想着是不是需要跟着人群一起跑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与此同时，街道上面混乱不堪的人好像也陡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街景在这一瞬间停滞，满天满地里的天光忽然消失，街道变得拥挤又热闹，无数的天灯在手边被放飞，与刚刚惊慌失措的场景完全相反，一片和谐繁华。 那三个身影越走越近，男人的笑声与往日在言清乔的印象里完全不同。 竟然是言定章。 旁边抿嘴轻笑的是许久不见，也不会再见了的连晓曼，两个人中间牵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嘴里含着一块绕绕糖，一蹦一跳的很是欢乐。 是言娇娇。 “爹爹，我想要买那个可以吗？” 言娇娇指着路边一个小摊贩上面糖葫芦，仰着一张漂亮到有些惊人的小脸，祈求的看向了言定章。 言定章乐呵呵的，此时此刻完全就是一个慈父的形象，高兴的回答。 “当然可以呀！我的乖女儿，只要是你想要，这世上所有东西都可以是你的。” 答应了一声，言定章便去绕开人群去买糖葫芦。 连晓曼牵着言娇娇，就像是许许多多的街道上寻常夫妻一样，安静地在原地等着自己的丈夫，画面十分和谐。 就在这个时候，正在连晓曼手边的言娇娇，忽然回过头来看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一愣，也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场景画面突然又分转。 街道上面所有的建筑场景全部都风化拆分，言清乔都没动，再低下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侯府内，听见面前两个丫鬟在那边窃窃私语。 “我跟你说，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事情，是同人不同命，小小姐长得漂亮，老爷和夫人这么捧在掌心里面养，二小姐长的甚至比小小姐还要漂亮，竟然落得这样的境地。” “你可别多说了，二小姐的身世你也是知道的，算起来，她才是咱们府上真正的小姐……” 两个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绿荫小道里陡然钻出来一个女娃娃，言娇娇一张十分漂亮的脸上装满了愤懑，手中还拎着一条寒光闪闪的马鞭。 “你们胡说，爹爹说过我才是最漂亮的！我不仅是言家最漂亮的女孩子，我还是整个荣坤最漂亮的姑娘！” 言娇娇说着，握在手中的马鞭已经落到了两个丫鬟的身上。 自小被捧着娇养长大，三观早已经被父母堂而皇之荒唐的决定了，言娇娇便也这么觉得，她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子。 再加上这个朝代的女子都被困于后宅，根本没见过世界之大，自然而然的，爹娘乃至身边人都在夸赞的东西，她便深信不疑。 如今有人在背后议论，她肯定接受不了。 在等后来画面一转，两个丫鬟躺在院中，浑身是血连哭喊求饶的声音都不剩下，奄奄一息的时候都没有明白，只不过嚼了几句舌根，就罪已至死。 言定章和连晓曼还在哄着言娇娇，大致的意思就是言娇娇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姑娘，未来但凡是要她勾勾手指头，这世上的所有东西便会到了她的手里。 言娇娇原本因为怀疑而崩裂的三观，在此时此刻又朝着歪的方向继续建造，发展的一发不可收拾。 而但在三个人身边，面无表情一脸痴呆像的，是相对来说年纪比较小的言清乔。 当着她的面，做这种残忍又讽刺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小的言清乔，与梦境中的言清乔自己，忽然对望了一眼。 无数的眼泪几乎把言清乔淹没。 那种无助又悲伤的感觉，几乎灭了顶。 “求你救救我！” “求求你，替代我，为我伸张报仇……” 第745章 这世上有意义的事情 画面陡然间又是一转。 言清乔发现自己站在一间阁楼屋内，窗外的植物凋落凄凉，看着已经被毁掉脸的言娇娇坐在镜子对面，安静得看着自己的脸。 昔日里人人追捧的面容一朝陡然毁掉，言娇娇自从到大，身边人的吹捧阿谀奉承，早就让她所有的世界三观都建立在自己长着一张漂亮脸上，如今没有了这张漂亮的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接下来该做什么。 门被吱呀的一声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素来最喜欢吃城南李老头那做的绕绕糖，今日他出摊了，我路过便想着给你带一根。” 声音是言猛的。 言猛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根油纸包，放在了言娇娇的面前。 言娇娇看都没有看一眼那绕绕糖，她只是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问言猛。 “同样是妹妹，为什么会被你这般差别对待？” 说着两行眼泪已经落到了斑驳又猩红的脸上，原本这张脸哭起来该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如今面目狰狞到让言娇娇自己都害怕。 她一声声的质问言猛。 “你明明能够猜得到我的脸就是被言清乔那个贱人害得，你不去为我讨回公道，现在又来假惺惺的带糖给我吃，是为了什么？” “胡说八道，这些年你被爹娘带的，早就把世上所有的事情缩小，狭隘到只能看得见你自己这张脸！丢了你的脸也是好事情，娇娇！人不可能活着只为自己一张脸皮的，若是你的夫家日后只看得上你的脸，人总有人老珠黄的一天，到时候等来的只有被厌弃的命运。” “我如今连脸都没有了，又何谈夫家？” 言娇娇把面前言猛刚刚递过来的油纸包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从镜子面前站了起来，直面的看向言猛。 言猛欲言又止。 顿了半晌，他弯下腰，好脾气的把地上的那块油纸包拿了起来，又放回到了桌子上，声音里面满是无奈。 “娇娇，外面天地很大，没有谁规定哪个女子就该要必须嫁人，你以后会明白的，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是吗？为了我好的话，就应该当初让我一起随着父亲母亲死了！也省的我这些时日难捱又折磨！没有人再疼我了，这世上疼爱我的爹爹娘亲！奶奶，姐姐，都不见了！剩下一个亲哥哥，也变成了别人的亲哥哥，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就连说的话都是跟那贱人一样的腔调！” 言娇娇发起了狂，当着言猛的面，把面前所有手能够碰到的瓶瓶罐罐摔了个稀巴烂，就这样还不行，直接走到桌边，连着桌子都一起翻了出来，一边在摔东西，一边绝望的呼喊。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疼我爱我的人了！我也早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还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做什么？” “娇娇，你以后会明白着。”言猛皱着眉头想上前，但是言娇娇闹腾的厉害，他半步近不得身，到了最后也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外面两个婢女吩咐。 “待会去把屋内收拾点，注意别让三小姐伤着自己。” 临走之前，言猛又回过头来看向了言娇娇。 言清乔站着言娇娇一样的位置，在那样的角度里，她看见了言猛眼中的复杂，有对于言娇娇三观崩坏的叹息，也有自己身为哥哥，对于言娇娇这个妹妹的疼惜，更多的是对现如今的无奈。 早知如此，他一定会把言娇娇从小就带在身边，不再千依百顺，告诉她这世上除了嫁人，除了那一张脸，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屋中的碎片最后归于一片的灰烬里面。 言娇娇站在一堆碎片中绝望，正在这时，屋内想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言娇娇，你想要报仇吗？就算是让你付出性命，你也愿意吗？” 第746章 都会是我的 言清乔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思想还停留在那个梦境里面，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也说不明白梦境里面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事实是言娇娇确实是死了，并且是以极其残忍的献祭方式，以命来搏她的性命用于报仇。 言娇娇死前，尸体也被言清乔碰过，这梦境大概率是言清乔残留在身上魂体最后的怨恨。 其实说到底还是有一丁点惋惜的，毕竟言清乔当初留着言娇娇的命，也是在于一时的心软。 言娇娇连十岁都没到，这么小的年纪，未来或许见到其他的人，遇见了其他的事情，又或者经历过社会毒打之后就会知道，这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女子也远远不止这么一种活法。 改变了她原本的三观，成为真正的言娇娇。 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在这时间还没开始的时候，言娇娇直接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她再也没有机会看一看这世界有多大，到底有多少人，女子该不该只存在于后院，与其他的女人争夺一个男人。 女子远远不止那一种活法。 所有的一切，言娇娇都看不到了。 言清乔躺在床上，陷入在梦境中的情绪，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就听见院子外面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是陆慎恒：“先生，她大概还有多久能醒？” “她的事情有谁能帮她预测？” 另一个声音有些傲娇，轻哼了一声，忍不住接着又说道。 “不是我说啊，就她这死性格，不知道是哪辈子能改改，上辈子为此丢了命，她倒好，忘记的一干二净！留我们在这边为她伤心，好不容易回来了，一丁点没顾着你们，光在走重复路，这辈子还指望能把你们爷俩再丢一次不成？” “不会的。”陆慎恒口吻说的笃定。 门外安静了一会。 言清乔抬着眼皮，大概的把四周打量了一番。 她似乎身处在一个干净简洁，但是很简朴的厢房内，模样不像是客栈，更不像是王府。 言清乔置身其中，甚至有些分辨不出今夕何夕，现在自己又身在何处的感觉。 脑子里还晕乎着，没什么思考能力。 “也就你每次都相信她。”老头的声音又是一声哼，伴随着喝茶的声音。 似乎两个人坐在院中喝茶。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言清乔又听见那老头八卦的问着陆慎恒。 “你们两个，话说也经历这么多事情了，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陆慎恒云淡风轻打哑谜。 老头明显不满意陆慎恒这句回答，手中的杯子搁置在了石台上面铿锵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再瞒！再瞒……我，我就不给她治了。” “您会的。”陆慎恒跟着放下了杯子，声音里面似乎回到了当初身为摄政王陆慎恒的成竹在胸。 当他是摄政王的时候，与现如今完全不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眉头都不皱一下。 老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装模作样地站了起来，对着言清乔所在方向的院子门走了两步。 眼看着陆慎恒没反应，气的跳脚：“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小王八蛋，就吃准我欠你们的！” “说说呢！我真好奇！上一次去见你们，两人之间气氛就有些奇怪，瞧她追着你打那样子，恨不得把你往死里打，我看着也不像喜欢你的模样，不会是她重来一世了，最后移情别恋了？” “啧，你还不理人，我瞧着她身边跟着的那两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陆慎恒你是不是不行？” “…”沉吟半晌，只听陆慎恒轻轻地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她至始至终，都会是我的。” 第747章 三天 身体太过于虚弱，言清乔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以至于再醒过来的时候，她甚至在怀疑自己之前听见的那番对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就这么醒醒睡睡，昏昏沉沉，浑身都酸痛的厉害，腿上和腰上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甚至头也在痛，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热的。 睡的不安稳，跟之前似真似假的梦境里完全不一样的待遇，她才刚刚睁眼，便有人端着温水，捏着瓷勺凑了上来。 青金声音里满是担忧：“小姐，喝点水。” 言清乔原先还有些警惕，眼前模糊一片咬紧着牙关，现如今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便张嘴喝了一大口。 结果把自己呛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敲断了，又重新接了起来般，酸痛的不得了。 有人站在自己的身旁，轻拍自己的后背，动作温柔，声音却是恶狠狠的。 “跟八百年没喝过水一样，之前在河底里喝的水还少吗？就不怕把自己给呛死！” 灰毛狐狸的声音近在耳边。 好不容易咳完了，言清乔这才眼前能聚焦，发现青金，灰毛狐狸还有陆慎恒，甚至连小暑黑首他们都围在自己的床榻边。 言清乔有些懵，四周看了看，还没开口问，灰毛狐狸又说。 “不是给你奔丧，不用再问了，你活着呢，好好活着呢，指不定能活个百八十岁，活成个老不死的，阎王嫌你太作死，硬是不敢收！” 言清乔：“……” 但凡她要是有一点力气，非要把灰毛狐狸摁在脚底下揍一顿才舒坦。 “你少说两句。”青金也觉得灰毛狐狸过分了，皱着眉头走近，稍微言清乔身体抬高了一些，后背用软枕垫了起来。 陆慎恒就在旁边，手里面还捏着一条白色的湿帕子，如今看见言清乔醒过来了，好像是突然失了声，愣怔的站在原地。 言清乔费力的转着头，把大家都看了一圈。 小暑泪眼哗哗的被黑首抱着，若不是有黑首拦着，怕是这会儿已经扑过来，扎进了言清乔的怀里。 “娘亲，你可算是醒了。” “我这睡了几天？”言清乔这一开口，嗓子又干又痛，连忙又朝着青金看，示意让他倒水。 青金被刚刚言清乔喝急了的咳嗽咳得彻底不敢动，一时间迟疑了。 反倒是愣怔在一旁的陆慎恒走上了前来，接替了青金手里面的活，先是给言清乔头上的湿帕子换了一块。再者又妥帖的给言清乔倒了一杯水，甚至试好了水温，这才凑到了言清乔的嘴边。 “小心着点。”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往日里要么就是冷冰冰的摄政王，对谁的声音都是木木的，要么就是混乱期的陆慎恒，逮着言清乔，粘着腻着，声音都是少年人特有的撒娇味道。 如今这般，言清乔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还没等她动弹，陆慎恒收回了喝空了的杯子，温声说道。 “一次性不要喝的太猛，小心身体受不了，待会我再给你倒。” “哦，好。” 言清乔呆呆的应了一声，试探的看着陆慎恒，一时间被这诡异的氛围惊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慎恒似乎叹了一口气，把言清乔脸颊边的头发拢到了耳后，小声地说道。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第748章 下次不要这样了 “还发了热，夜里都是烫死人的温度！连着三天。”小暑在旁边揉着眼睛，带着哭腔补充。 言清乔都不用摸自己的脑门，就知道自己发热了，这会儿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浑身也酸痛无力，腰上的伤口更是麻麻木木的疼。 随着小暑的话出来，屋内的众人好像突然间终于反应过来，言清乔是真的醒了。 青金连忙往外走，对着言清乔说道：“先别睡觉，我给你炖了肉粥，你太久没好好吃点东西了，再睡下去，身子要吃不消的。” “锅里还烧着热水，我知道你这人肯定受不了浑身是汗了，我给你打一盆热水来。”灰毛狐狸也跟着哼唧唧的出了门。 小暑机灵转了转眼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看了看抱着他的黑首，顿了一下说道：“娘亲，我给你留了特别好吃的糕点，我给你拿来。” 这么说着，一转眼的工夫，屋里面就只剩下言清乔和陆慎恒。 陆慎恒没说什么话，只是伸手又探了探言清乔的额头，而后沉默的转过身，拿着帕子在冰盆里面又浆洗了一遍。 言清乔这才发现，盆里面除了水竟然还混合着许多碎冰。 再看看外面的天色，她懵懂的问道：“今天已经是几号了？” “腊月二十。” 陆慎恒转过身，手里面拿着新的冰帕子，一双手被冰水冻得通红，很显然，在言清乔昏迷的这段时日，他一直前前后后忙着给言清乔降温。 言清乔哦了一声，咬了咬嘴唇。 “我们现在这是在哪？” “在宋神医的家里。” “宋神医……宋神医，是不是那个……” 言清乔一时间脑子卡壳，想了半天都没有说出来。 冰帕子又换到了她的脑门上，一阵冰凉熨帖，陆慎恒的声音和人都凑的更近。 言清乔在自己呼出来滚热的气息里面，似乎能闻见陆慎恒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面陡然一松，就好像所有的东西堆积在她的眼前，她正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陆慎恒轻轻松松的就把所有东西扫平拎走了。 因为只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言清乔说话恹恹的，躺在那里竟然添了点娇娇软软的味道。 现如今脑子里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慎恒，顿了半晌，竟然什么话也没有说的出来。 陆慎恒也是一样，安静的坐在她的床榻边，几乎是靠在她的肩膀上，定定的看着她，好像是她会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又睡过去一样。 可能是因为发热又或者言清乔有些害羞了，脸热的厉害，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不利索。 “那你，那你……你当时跟我一起进了河里，有没有生病……感觉怎么样？”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陆慎恒没有顺着言清乔的话继续往下说，陡然间说了这么一句。 言清乔一愣，她很快就明白过来陆慎恒说的是什么。 她昏睡的这三日里面，肯定大家都担心的不得了，更何况以她跳冰窟窿之前的身体状况，外加上还没有弄清楚水底是什么情况，完全是冒失又不理智，确实是冲动了。 “那时候我也是……” 没等言清乔摸着鼻子把话说完，陆慎恒突然又靠近了一些。 就在言清乔脑子里面轰轰然的，在想着陆慎恒会不会过来吻她的时候，哪知道陆慎恒只是轻轻的拥住了她。 极其克制，又极其温柔。 “我快吓死了，下次再也不要这样了。” 第749章 逐客令 一碗肉粥还没靠到嘴巴，门外便咚咚咚的走进来一老头。 老头瞧见言清乔这“左拥右抱”的模样，顿时一乐。 似乎是揶揄的看了一眼沉默坐在床榻边的陆慎恒，而后眉飞色舞走到言清乔的面前。 “感觉怎么样，活不活的下来？” “……”这都算是什么问题？ 言清乔抿了抿嘴，盯着面前青金手里面，因为被老头打断，所以肉粥没送到她嘴里。 饿的发慌，也没工夫跟老头计较，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你说没问题，基本上就没事了，来我看看热气。” 说着一双冰凉的手就搭到了言清乔的脖颈侧，激的言清乔一个机灵，条件反射的动作牵扯到腰上伤口，顿时一顿龇牙咧嘴的酸爽。 “没事，没事，就这个热度，还是熬不坏脑子的，你这浑身上下也就这脑子之前，其他坏就坏了，也没多大事情，多的是想养着你的人。” 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在揶揄言清乔，老头说着，还看了一眼旁边的青金和灰毛狐狸。 昏睡了的时间太长了，言清乔远远的看着这老头，背着光一时半会也没瞧见面容如何，现如今人就站在眼前了，说话的声音也十分的熟悉，言清乔琢磨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问老头。 “《本草纲目》？” “哟，别的不记得，就记得我这一点了，是？” “宋神医？” 言清乔把脑子里的两个信息对接了一下，这才发现对上了。 宋神医又是一乐，吊儿郎当点了点头，对言清乔说道：“看样子哪哪都不坏，没事了，明天就能从我院子里搬出去了，你可不知道，天天你霸占着我这屋，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跟你安排得下去，这冰天雪地的，可把老头我冻得够呛。” “先生，让她吃饭。” 陆慎恒瞧着言清乔，她看着青金手里的肉粥在不断的咽口水，实在忍不住打断了宋神医叨叨叨没完没了的话。 宋神医这才反应过来，后退开位置，拉了个凳子，坐到了旁边的茶几旁：“你先吃。” 又看着言清乔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这几日我保住你的命，身上的那些伤口，还得用你自己的特效药恢复才能快一些，你这次把自己折腾的够呛，稍微晚一点送到我这，你自己醒着都未必能救得活自己。” “多谢。”言清乔模模糊糊的听着，脑子里就只剩下了青金手里面的肉粥真好喝这个念头了。 或许是时间太长没吃东西了，言清乔嘴里陡然间沾到了咸淡正好的肉粥，只觉得连粥上面漂的几粒绿油油小葱，都格外的喷香。 “我说你听我说明白没有呀？跟你说正经的，伤口还是得你自己处理！还有，我这被褥不够，明天你们就可以出发了！你们……” “先生。”陆慎恒皱了皱眉头。 宋神医转过头，白了陆慎恒一眼，又看见言清乔这十年八年没吃过东西，大口大口喝粥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最后咬咬牙，自我退步。 “行，最多再有两天！我这身上一把老骨头，可经不得寒风再吹了这么个几日了，这么多的人，我瞧着也头晕眼花的，。” 逐客令下的直白又坦荡，言清乔则是脸皮厚的只当没听见，以她这样的身体条件，她自己知道，日的根本就上不了马车。 顿了半晌，宋神医瞧着屋里屋外围着这么多人，捂着脑袋往外面走，碎碎念的还不忘记对陆慎恒说道。 “你小子别忘记了！下次再来，见到老小子多带点京城的好酒！” 半推半就，逐客令翻篇了。 第750章 欠的人情 一碗肉粥下了肚，言清乔舒坦了。 脑子里面也有了念头，开始在思考自己现如今的情况。 身上的伤口被妥善的处理过了，但是因为她自己体力不支，这些时日里的消耗导致身体里面亏空了，所以恢复起来要比平常更慢一些。 再闻一闻鼻间的药味。 她平日里身上是带有特效药膏的，宋神医也应该明白这些药膏的用处是什么，已经给她用上了，但还得至少需要两日才能再挪地方。 再有就是她的高烧，现如今是退了一点，不至于烫到昏迷，想来前面三日应该是极其凶险的，瞧着身屋子里的几个人脸色都熬的不太好看。 宋神医这边的地方不大，看起来言清乔睡着的地方应该就东边的厢房，西边应该还有个厢房，再有就是两个厢房中间的堂屋。 所以这么长时间里面，青金灰毛狐狸和陆慎恒，甚至那么多的暗卫都塞在这么两间小屋子里面，怕是宋神医也睡不好，所以才在言清乔刚醒过来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就很跳脚的撵人。 言清乔盯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褥若有所思，陆慎恒还以为她在意宋神医说的话。 “不用特别在意他，他就那样的人，高兴起来什么好话都说，不高兴起来，什么坏话都不留情面的讲出来。” 言清乔压根就没有在乎宋神医在说什么，她这个人向来脸皮厚，就算宋神医讲的再难听，她不能走，屁股都不会挪一下。 再说，她跟宋神医都知道，要是宋神医真的想要赶她走的话，也不会这么细心妥帖的救治言清乔了，可想而知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吃饱喝足了之后，脑子也活络了起来，再想起来之前与宋神医的相遇，那时候她还在京城的牢里，宋神医听说是被抓错了进去，后来闹了个大乌龙，还说送礼物给她，把欠她的还掉了。 再后来就是给陆慎恒的酒里面掺下了缠心毒的解药，又被言清乔阴差阳错的喂给了陆慎恒，导致陆慎恒持续一个多月以来都是模糊不堪的混乱期。 这些已经够神秘的了，最最让言清乔意外的是，陆慎恒竟然认识宋神医，甚至知道宋神医的住处，两人说话的语气也很是熟稔。 “你很了解他。”言清乔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头，想起来了之前那迷迷糊糊的梦里面，陆慎恒与宋神医说的话。 一个隐隐的猜测在心底里忍不住的冒头，可是又不敢问出来，再想陆慎恒现在，似乎也没有表明什么态度。 陆慎恒意外的顿了顿，定定地看着言清乔，好半晌才说道。 “宋神医曾经是我父皇的御医，父皇去世之前才告老还乡。” 那眼神，似乎在控诉言清乔的不信任，又似乎有其他的复杂情绪。 御医不同于整个太医院，御医是专门为帝王切脉诊断的，甚至连皇后太后都未必有资格，满朝的太医里，出现一两个御医已经很了不得了，陆慎恒没必要骗她这种事情。 也骗不到，但凡在宫里待过的人，一问便问出来了。 “原来如此。”言清乔愣了一下，心里面的念头也打消了，如此一解释，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就能够串联了起来。 之所以宋神医能够背的出来《本草纲目》，是因为上辈子言清乔就跟宋神医认识，也是笃定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回来，所以安排好差不多的时日里，让宋神医把解药还给了陆慎恒。 至于宋神医，从之前到现在，一直在强调的欠言清乔的事情…… 陆慎恒跟言清乔肚子里蛔虫一样，似乎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 “宋神医和我说，他欠你个大人情，他的夫人，在宋神医还在给父皇当御医的时候，便躺在了床上不能动弹，后来说是你帮他夫人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大概有一年的时间能够重新站起来自由活动……不过在前年的时候，他的夫人还是去世了。” “我？” 言清乔一愣。 第751章 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嗯，是你。” 陆慎恒点了点头，抬起手来给言清乔掖了掖被角问道。 “需不需要擦把脸？” “啊……好。”言清乔的话题被陆慎恒带着走，脑子里面还在想着陆慎恒刚刚说话。 这个朝代医疗条件并不发达，上辈子别人治不好的病落在她手里，巧合之下能够治好或者有起色，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想着，言清乔便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病？” 缠绵病榻这么多年，竟然被她医好了一年。 既然有她出手，那为什么后来又去世了？ 陆慎恒双手浸泡在热水里，拿着一块长长的棉巾拧了起来，走到了言清乔的旁边，顿了顿回答道。 “说是，渐冻症。” “啊？” 言清乔又是一愣，渐冻症在现代的医学条件下都几乎是不治之症，那她上辈子是用什么样的办法让宋神医的夫人支撑着再站起来一年的？ 这么想着，脸颊上面突然触及到了一片温热。 言清乔抬起眼睛看向了面前的陆慎恒。 陆慎恒手里拿着温热的棉巾，专注而又细心的一点点帮她擦着脸。 气息也很近。 这种感觉很诡异又很奇妙，惹的言清乔一时间大脑停止了思考，只能愣怔的看着陆慎恒。 屋外应该是下午，天气很好，冬日的阳光斜斜的照在朝南的窗户里，这间厢房屋子每一处被围的严严实实，却留了一片阳光能照耀到的地方。 屋内光线明亮，热热的，炭火偶尔啪的一声爆出火花，很快又归于平静。 言清乔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扑通的跳。 浑身的血液在奔腾汹涌的一瞬间，又慢慢的归于平静。 陆慎恒帮她擦了脸，顺着下巴，到耳垂，又到了脖颈上，慢慢的，又擦拭到了锁骨。 言清乔感觉突然就有些热了起来。 巾帕很有分寸的停在锁骨上，动作很慢，又好像在陆慎恒手里变成了画笔，一寸寸的绘制着言清乔的锁骨，就在言清乔有些紧张的时候，又陡然间拿开了。 陆慎恒沉默的转过身，又洗了一片巾帕。 言清乔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被褥面。 就这短暂的紧张让她现在有想要长舒一口气的感觉，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放松，但是又怕自己动作太过于明显，这种事情放在她这么直白又莽撞的人身上，似乎有点太不正常了。 就这么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吊着，陆慎恒已经转过了身又拿起了她的手，一根根的帮她擦手指头。 手心手背擦的干干净净，有微微凉的湿意停留在掌心里，很快又被屋内的碳火温度蒸发消失不见。 “你是不是……”言清乔仍然紧张的厉害。 即便两个人现如今的动作都没有任何的越线，甚至说是有些客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屋内只剩两个人的情况下，言清乔就是控制不住一张一缩的心脏。 “你在紧张。”陆慎恒没什么表情，转过身去又把帕子放在温水里面浸湿了，很平静的陈述出了这么一个事实。 言清乔被他这么直白的点破，顿时有些发窘，脸皮也阵阵发热了起来。 总感觉自己这一病，陆慎恒还对她的态度突然转变了起来。 具体变了哪里，言清乔也说不出来，总觉得陆慎恒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对劲。 陡然间又想起来，宋神医的事情理应来说是这几年才发生的事情，陆慎恒十几岁的记忆里绝对不会有这些，他怎么全部都知道。 或许是因为被陆慎恒挑明了自己的窘迫，所以言清乔带着一丝的恼羞成怒的意味，忽然抬起头问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752章 瞒着你的事情 这话一问，陆慎恒手上的动作陡然一顿。 言清乔也是一愣，她问的时候很这句话根本就没有过脑子，如今再看陆慎恒的态度，她突然间有些后悔。 明明不该提及的，若是陆慎恒真的全部都记起来了，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最应该不是这样的，应该很尴尬才对。 现在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跟陆慎恒挑明的时机也实在是不太对，况且是在他这般照顾她的情况下，她还要去怀疑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陆慎恒顿在水盆边，无声无息的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什么也没回答。 好半晌，他弯下腰，在旁边的水壶里又倒出了一些热水，兑在了水盆里，拧出了温热的毛巾，又走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也有些发虚，没明白陆慎恒的意思，毕竟趁着陆慎恒的混乱期，她也足足实实的为非作歹做了不少荒唐事，甚至是趁人之危霸占了他，自己甜甜蜜蜜的享受了一段时间的恋爱，完全没有想过接下来再怎么面对这个人。 正在想着该怎么样补救刚刚那句话，陆慎恒走到了床榻边，微微掀开了被子，掏出了言清乔的右脚。 他正在一丝不苟地给言清乔用温水擦脚。 这种感觉让言清乔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又羞又恼，再加上微微的怪异感，让她忍不住想要把脚抽回来。 之前住在山匪村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做过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陆慎恒和着衣服搂着她睡，平日里就算是给她倒洗脚水兑洗澡水，两人也从来没有过任何出格的动作。 这有些过分亲昵了。 就感觉……感觉说不上来，却又让人心动。 陆慎恒擦的很认真，连着脚趾头指甲上，毛巾都轻轻地擦拭，言清乔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一直从脚底顺着腿钻进了心里面。 再这么下去，陆慎恒是没事，言清乔感觉自己要先崩了。 “要不我自己……” 不管是言清乔自己来，还是让青金，或者灰毛狐狸来，都可以避免这种让她不知所措的感觉。 没等言清乔拒绝的话说完整，陆慎恒把她的右脚擦干净放了回去，又走到了另一边，认认真真擦她的左脚，同时声音稳稳的说道。 “我瞒着你的，远远不止你知道的那些事。” “什么？” 言清乔有些跟不上节奏，只觉得脚上又麻又痒，陆慎恒夹着棉巾帕的手指，路过她脚上的每一处，她都能格外清晰的感受到。 “宋神医的事情是他自己告诉我的，这老头心情好的时候，话特别多，心情不好的时候，话也特别多。” “……”言清乔一时语塞，原来又是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想想也是，陆慎恒要是已经过了混乱期什么都想起来了，根本不可能用这种熟稔的神态对她。 对于那个摄政王陆慎恒来说，她是陌生的。 “那……”言清乔想问陆慎恒还有什么瞒着自己的事情。 结果陆慎恒慢慢说道。 “附近的阳城里我有一个温泉别院，等到你稍微好一点，我们去那里过一段时间？” “温泉？山庄？别苑？” 言清乔眼睛一亮。 这冰天雪地里洗个热水澡都是奢靡的事情，如果是有了温泉池，每天下去泡一泡，光是想着就已经冒泡泡了。 更何况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了，再有几日已经快要到年节，荣坤的年假节日要有足足的十五天，他们现在就算紧赶慢赶的回到京城，小皇帝陆庚京不在，再等他回来之后就已经过年节了。 之后只要能表明言清乔没有搭上陆庚京的顺风车，便是堵住了众人的嘴。 陆慎恒看着言清乔双眼发亮，像个小仓鼠一样的表情，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声音也跟着温柔了起来。 “嗯，过两日等你好些，我们便出发。” 第753章 话痨宋神医 “醒了？” 一大早言清乔刚吃完一碗粥，宋神医就到了。 这小老头跟别人说话，要么就是醉醺醺的状态，要么就是一副高高在上，见谁都瞧不起的姿态，特别欠揍。 这模样比灰毛狐狸有过之而不及。 “看着精神不错。” 宋神医瞧着言清乔脸色红润的样子，点了点头。 言清乔一乐，倒也十分讨巧地冲着宋神医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托您的福。” “那可不，这次你欠我欠的可大发了，好好想想用什么东西补偿我！最好再拿出一本惊世骇俗的医术来，让我这剩下没几年活的命也能有点东西研究研究，不至于太寂寞。” 宋神医果然是话痨，一看言清乔有劲说话了，憋了几天的话，这会儿恨不得都跟言清乔给说明白了，直接拉了个凳子，坐在了床榻边指挥青金去给他拿包瓜子。 “先声明，不要在我这里喝酒。”言清乔瞧着宋神医还要在吩咐的模样，连忙制止。 人一旦喝酒了，就开始掏心掏肺的讲话，年轻桥是不介意，但是怕宋神医真的醉起来，像上次在京城那样乱来乱说，她是没有额外的精力再去制止这个小老头发酒疯的。 宋神医白了她一眼，说道。 “知道了，就你屁事，要求多，搞得这里好像是你家一样。” 但是他刚刚确实是想要让青金去拿酒的。 没有酒，他想了想，对青金说道：“还有花生也拿点过来。” 宋神医这次几乎是就了言清乔的命，青金对他的态度尤其好，任劳任怨，这会儿被宋神医这么指挥着也不恼，笑呵呵好脾气出了房门。 “这两天有没有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宋神医上下打量了言清乔一眼，没等言清乔回答，又飞快地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 “嗯，你也不用跟我说，反正你有什么不舒服，你自己也足够给自己看了，甚至比我的还要好，再说，但凡你有一点不好，你这身边这多少的人，乌泱泱的上赶着。” 确实是，除了陆慎恒青金，还有灰毛狐狸，几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言清乔。 言清乔笑了笑，半真半假的开玩笑。 “说明我人品好，人缘好。” “呸，跟之前一样，这臭不要脸的癖性是一点没改。” 宋神医很是嫌弃的，瞅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也不恼，又跟着笑了笑。 宋神医果然是憋坏了，都不用言清乔主动好找话题，又嘚嘚的继续说道。 “你身上带着的那几罐特效药，有一些配方是不是改了？我闻着味道，好像要比前几年的精进了许多。” 见言清乔还有些发懵，又继续说道：“待会儿你看看我最新配置出来的几个药膏，如果你觉得用得上的，就带上用用，如果觉得不太好的，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行。”到底是吃着人家住着人家，还被他看病，言清乔答应得十分干脆。 才刚答应完，宋神医又把话题折返了回来问道。 “你还没跟我说你的特效药膏里多放了什么？” 言清乔：“……” 见过话多的，没见过像宋神医话这么多的，甚至把她的话拦截了，然后又回过头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回答刚刚问的话。 顿了一下，言清乔斟酌着说道。 “其实，我不记得之前的药膏配方是什么……” “什么？都到了这会了，你还没想起来自己是谁？” 第754章 小娘们 宋神医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似乎不敢相信，又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 “你不会连自己是不是自己这种傻问题都有脸问的出口？” “……”言清乔一头的黑线：“倒也……不会这么傻。” “也有一些片段的记忆，但是不多，大多数的东西都忘光了。” “也是，毕竟换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躯壳，变得傻了一点，脑子换长相也算值得。” 宋神医脑回路极其清奇，转眼就替言清乔找到了原因，都不接着问言清乔记得什么，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言清乔的变化。 这下轮到言清乔发愣了：“话说，您是为什么知道我就是我。” 这话问的有些拗口，言清乔琢磨着宋神医不一定能够听得懂，又跟着解释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 “行了，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问什么，瞧瞧你这德行，跟上辈子几乎没什么差别，但凡是跟你接触过的人，谁能认不出来？这荣坤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样的贼子了。” 言清乔：“……” 能言善辩得理不饶人的言清乔今时今日陡然惊觉，她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意思，也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不然一定跳起来跟宋神医掰扯个几句。 她哪里贼了？明明一片赤忱！真诚的不得了！ “你也别纠结了，都到了这个地步，要是还在怀疑自己到底是谁，你也真的是傻了唧，反正你上辈子有用的记忆也不多，这辈子都这样了，先过着再说。” 宋神医又先一步替着言清乔释然了。 言清乔无言以对。 台词都给宋神医这话痨说完了，她连再说什么都不知道。 这几句话的功夫，青金已经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包的瓜子和花生。 宋神医一见吃的来了，高兴的朝着青金挥手，一点规矩不拘束，直接坐在了床边脚踏上，把旁边的小茶几往面前一拉：“来来放到这里来。” 这屋子摆设设计与寻常别处完全不同，所有的东西都是围绕床榻放，三面墙边空空，大多数都堆积的靠着床榻。 像是还有前一位屋主人的痕迹。 言清乔看着宋神医这洒脱的模样，脑子里不由自主想着他夫人的事情。 “你要来点？” 宋神医抓了一把花生，对着言清乔扬了扬。 言清乔摇了摇头说道：“我刚吃了粥，这会儿不饿。” “你是不是想问我夫人的事情？” 宋神医瞧着言清乔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利落的朝着她翻了一个白眼，一边嚼着花生一边说道。 “怎么你重新活了一辈子，说话也开始不利索了？想问什么便问，想说什么便说，磨磨唧唧的跟个小娘们儿一样，这模样是摆给谁看呢？” “……”言清乔垂下头，看了看自己面前还算明显的曲线，心里默默的想着，难道她看着不像一个好手好脚的小娘们儿？ “我夫人的事，你应该一点都不记得了，毕竟连你自己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我夫人的事更不会由您惦念着是？” 宋神医压根不等言清乔回答，顺着窗户指了指外面的一棵枯树。 “瞧见那棵树了没有？我夫人便埋在底下，那是她的遗愿。” “她喜欢银杏。” 言清乔也不需要回答，微微斜躺着，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半垂着眼睛看着宋神医。 宋神医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到了他这个年纪，也基本上不需要勾心斗角的谨慎言语，想到什么便会说什么。 更何况上辈子的言清乔应该跟宋神医挺熟悉的，宋神医对她也没有丝毫保留，碎碎念念的开始说道。 “我夫人自从跟我成亲之后，先开始从右腿，再后来是左腿，不能挪动，再后来躺在床上，连着腰都不能动了，只能双手撑着，做点手工活。” “那会儿家里穷，我一个臭大夫也没办法挣很多钱，我夫人便每日每夜的熬着，为我做手工活换钱供我去赶考，考医。” 说着，宋神医转过头，对着言清乔笑了笑。 “你不要笑话，在我那样的年纪里，没有到过京城考过医的大夫就是赤脚医生，挣不到什么钱的，而我考医唯一目的，就是多挣一些钱，多认识一些厉害的大夫，帮我看看我夫人的病。” 第755章 拿酒来！ “后来钱凑够了，我夫人几乎下半截的腰都不能动了，病情恶化的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快更快。” 明明没有酒，宋神医的神色却迷离了起来，像是回忆起当年身不由己的事情，半晌竟然苦涩的笑了笑。 “那时候年轻，心气又高，总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等我，更何况抱着那一种，我是为他好的心思做，很多事情基本不计后果，明明她已经变成那样了，她说没关系，我便真的当做他没关系，什么也没想的，丢下她一个人去了京城考医。” “后来呢？” 渐冻症，别说对于这个年代的大夫，就算是放到现代，也很难找出比较有效的治疗方法。 更何况按照宋神医的说法，那时候条件这么艰苦，想要好好有人伺候将养着基本也不可能。 即便只是想想也能够想象的出来，那时候宋神医的夫人在宋神医去京城医考期间，受了多大的辛苦。 “后来…后来我走了，她便一个人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足足等了我将近一年。” “虽然她总跟我说，这等待的一年里并不辛苦，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每天想着我会回来她就很幸福，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她几乎是躺着做任何事情，光是坐着已经不能了，一双手上粗粝粝的被磨出来许多老茧，别说照顾好自己，便是活着都很困难，我甚至觉得，我只要晚回去一天，就再也不能看见她了。” “……” 言清乔也想象不出来，一个得了毫无可能自愈的渐冻症患者，是怎么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接近一年，吃什么？用什么？靠什么生活？ 就连她这个听着听着的旁观者都觉得心酸，更别说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宋神医了。 “我考医成功了，拿了第一名，陛下亲封当朝第一御医，甚至觉得这辈子自己的实力被人认可也是值得了，可是等我回到家看见她这副模样的时候，突然间就后悔了。” “她最不能接手我看她的那种眼神，只是一个劲笑着，对我说她没关系，她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甚至还示范给我，自己每日如何坐起来，做着屋前屋后的农活，如何照顾自己。” 宋神医确实是个话痨，即便是没有酒的情况下，话题说的也越来越深了，手中的瓜子就停在指尖，没有吃下一颗。 言清乔有些不忍心，皱着眉头顿了顿，突然间转头对青金说道。 “给我拿两壶酒来。” “你可怜我呀？”宋神医听见言清乔的话，转过头来斜着眉毛看她，对她摆摆手说道：“我没什么好可怜的，完全相反，我甚至觉得我这一辈子过的已经足够了，能与她在一起的这些年，即便是她先走了，我也能带着与她的这些回忆，一点也不辛苦。” 言清乔抿了抿嘴，她其实不是特别擅长安慰人的人，此时此刻，似乎也没有能力去安慰宋神医，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听着。 有时候倾诉者也是寂寞了太久，需要陪伴而已。 青金最是了解言清乔，知道此时此刻就算劝了也没用，更何况她自己是大夫，清楚自己的情况，想来心里面有数，便很快出门又回来。 接过青金递回来的酒，言清乔故作轻松挑着眉笑道。 “跟你没关系，这两壶酒都是给我自己喝的。” “你可拉倒，就你现在这样子还喝？就陆慎恒那小子，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说着宋神医把言清乔手里的两壶酒接了过来，只给言清乔倒了酒杯下很浅的一层，剩下的自己对着瓶口，一点没客气咕咚咚喝下。 “说了不用可怜我，这么多年，我也已经习惯了，更何况你还帮我从老天爷手里偷了她一年的时光，有那一年，我已经足够了。” “所以，我特别感激你。” 第756章 她从来没后悔过 一年，对于一个毫无希望的人来说，已经是天赐的额外时间了。 “我夫人的病并不是没有医书记载，但是无论是大大小小的医书上，基本没有任何治愈的方法，即便是我长途跋涉带着我夫人进京，寻访了京城那些顶尖的大夫，甚至是最后我自己是御医，召集天下名医重金悬赏，也没有研究的出来，我夫人到底有没有救。” “她就这么瘫在床上，最后那一段时间，甚至连嘴巴都没力气动了，无论我给她用出什么样的法子，药浴，按摩，各种各样的药方针灸，几乎能够想到的，死马当活马医，全部在她身上试过了，有时候她身上满是针眼，她心疼我，我更心疼她，可是就算这样，她的病还是毫无起色。” 宋神医微微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就坐在言清乔床榻边的脚踏上，不拘小节，肆意张狂。 可是便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无牵无挂潇潇洒洒的人，心里面却记挂着个一辈子都不能够再见的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她，可是突然有一天，在我给她擦洗身子的时候，她用已经不太自如的嘴巴，拼命的跟我表达，说她不想活了，求我送她走。” 宋神医隐隐的，眼眶红了。 “我知道她这么多年，之所以能够支撑到现在，为的全部是为了我，她想看着我考取功名，出人头地，活的一天比一天好，想要放心我接下来的日子，一个人也能好好的照顾自己，甚至在期望我去娶个正常的夫人，有自己的孩子，而不是让她的这个病，毁了我这一辈子。” “从始至终，她只是想要陪我那一阵子。” “你……” 言清乔心里有些发堵。 她不是一个共情能力特别强的人，可是此时此刻被宋神医这么说着，被宋神医带领一起陷入进了这种难言酸涩的情绪里面。 言清乔也没有任何的话能够安慰宋神医，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明白什么样的词汇对宋神医最为有用。 又或许，夫人已经远走，成了宋神医心底里永远弥补不了的遗憾，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话对于这宋神医来说都没什么用。 宋神医转过头，看见言清乔那神色，冷不丁笑了起来。 “瞧你那样子，简直跟上辈子一模一样，上辈子你第一次见到我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又见言清乔那茫然的模样，宋神医收敛了笑。 这世上，除了他，或许已经没人记得他夫人是什么模样了。 他有些失落的开口：“看你那样子，你也不记得了。” “你当初坏的很，想要跟我夫人说话，霸占着我夫人，竟然把我从屋子里撵了出去，跟我夫人说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话，等我再进去的时候，夫人的眼睛都亮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夫人有这般的模样。” “渐冻症几乎无药可医。”言清乔皱着眉头想了想。 上辈子自己是用什么法子处理这样的病情？ 灵光一闪，言清乔忽然间想到说：“但如果药物治疗加上献祭转运的话，确实是能够活大概一年左右，但是我能想到的法子里，一年之后，就等于把她自己所有的寿命都耗光了，那时候……” “对，没错，那时候你站在门口，与我说的也是差不多的话。” 宋神医一壶酒已经喝光了。 看得出来他酒量不好，一般心里面藏着永远解不开心事的人，酒量都不会太好，很多事情容易触景生情，酒不醉人人自醉。 自己放纵着，想要把自己灌醉。 “你说，要么让她就此躺在床上，如果按照你法子精心照顾的话，大概还有十来年能活，但如果用你所说的这个法子，一年之内跟常人无异，但是一年之后，便人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回了。” “我知道我夫人，她真的很想要这一年，她不想她的一辈子都活在了床榻上，她有一年的时光，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下地活动行走，游山玩水，做她想做的事情，去任何的地方陪我。” “她不会放过这种的机会的，我若是阻止，她定会恨我，所以她想的，便也成为我想的。”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相信她的那一年，几乎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所以她最后走的时候，明明疼成那样，也是笑着流眼泪。” “她也想告诉我，她从来没后悔过。” 第757章 只有彼此 言清乔气力不济，再加上身上有伤，身体里有寒热不散，又倚坐了这么长的时间，喝完了一碗粥，之后便又躺了下去。 话说完了，宋神医这些年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什么接触，如今突然一口气老友叙旧全说完了，也摆出了一副颓唐的模样，把酒喝完后并冲着言清乔摆了摆手。 “累了，我也去睡觉了。” 言清乔几乎是刚刚躺下便昏昏沉沉睡着了，耳边还能听见青金和灰毛狐狸蹑手蹑脚的动静，可是眼前的画面已经转动了起来。 梦里的画面转得飞快，言清乔似懂非懂，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可是再仔细想的时候，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过来。 她梦见了荣坤的皇城，原本红墙黛瓦的地方，在梦里面几乎失去了颜色。 她又梦见了看起来稍微年轻一些的宋神医，仔细算算，这辈子碰见宋神医的时间与上辈子中间间隔不不过十来年，宋神医却像是从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忽然转变成了个垂垂休矣的老者。 梦境里，宋神医的头发还是黑的，五官端正，气质如同板直的青松，他的目光灼灼，似乎很激动，拉着言清乔的肩膀，一个劲的反复确认一个结果。 “真的可以吗？真的有可能治好吗？” 后来画面一转，言清乔见到了一个夫人。 再回过头，看见旁边一脸温柔的宋神医。 言清乔模模糊糊的，似乎又想了起来，心里面明白，床榻上这位夫人，便是宋神医与她说过的，得了渐冻症的夫人了。 宋神医一直到之后考医成功后，家境才转变的好一些，在这之前，夫人以经过了许多年的苦日子，相貌要跟言清乔想象中的大相庭径，受的辛苦多了，焦虑的无希望，看起来甚至比宋神医还要苍老出十几岁。 眼中也没有任何的光彩。 就这么躺着，似乎就已经没了气息。 后来言清乔听见那妇人仰躺着的呼吸声，眼神也慢慢的聚焦，声音即便是含糊不清，也十分的坚定。 “我要这一年。” 妇人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只有眼睛和嘴巴动起来才像是有活人的气息。她眼泪哗啦啦的掉进了鬓边花白的头发里，一颗接着一颗，像是透明的珍珠，即便是苍老毫无生气，即便五官没有那么惊艳，却看得出身上慈悲的神韵。 因为自己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所以慈悲。 “言大人，求你了，我想要这一年，我一定要这一年。” 这辈子，她的诉求只是努力的让自己不要成为宋神医的负担，从来没想过她能够像正常人一般，像个正常的妻子一样迎来送往自己的丈夫。 寻常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她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 她想要这一年，甚至愿意用自己前半生后半生的福运全部加起来，去兑换这一年。 因为她想，所以宋神医第二日再来找言清乔的时候，通红眼中的目光也坚定了起来。 “我想成全她，也成全我自己。” 说完，宋神医这样一个气质如松，笔直挺拔的男人，竟然在言清乔的面前捂着嘴蹲下、身，克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为接下来这偷来的一年，为前半生自己夫人的辛苦。 没人能懂他们两个人的辛苦，很多事情对于别人来说，只不过口中相传的十几年，可是对于宋神医与他的夫人来说，十几年的每一日，都是靠他们一分一秒熬过来的。 梦里面画面凌乱又跳转的厉害，言清乔觉得自己浑身又痛又酸，但是梦里的面的画面却没有停止。 一直到最后，言清乔看见了宋神医和他健康红润的夫人，一同跪拜辞别了老皇帝，又转过身来跟她说，他们要走了。 欠了严青桥的，一定会有机会还的。 这一年，不管天涯海角，他们只想要有彼此的时光。 纯粹的，相爱的，只有对方的时光。 第758章 安全感 “又热了起来！” “怎么会把酒给她？她这样的身体情况，她自己没有分寸，难道你也没有吗？” “……” “宋神医呢？” “喝醉了，起不来？” 有人在她的床榻边讲话，言清乔浑身热烫的厉害，甚至躺着的时候，背后皮肤因为接触床榻被褥，痛的她火烧火燎甚至难以承受。 偏偏思想昏沉的厉害，原本脑子里面还有一些念头，现如今连自己在哪里都快忘记了，满心满眼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好痛，好热！ 又过了一会会，一块冰帕子搭在了她的头上，冻的言清乔一个激灵，浑身又是一阵剧痛，迫使她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 是陆慎恒。 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是是言清乔的手过于烫了，还是陆慎恒的手被冰过，此时此刻摸在手里面，又痛又熨帖。 “是我。” 他就坐在身边，声音低沉，身上有好闻的冷冽味道。 言清乔脑子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迷迷糊糊的，任由陆慎恒抓着，顿了半晌，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一句。 “是你吗？” “是我。” 陆慎恒又回答了一次，无比坚定。 似乎是无形当给了言清乔一些些的力量。 言清乔慢慢的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是你就好。” 有他在身边，就算再难受，她也好安心。 话刚说完，她的眼泪哗啦啦的就掉了下来，滚进了长长的头发丝里面，眼泪甚至觉得比脸还要烫。 “我好想你呀……” 那些无名的情绪从脚底一直升腾到胸腔里，拧做一团又冲向了天灵盖，让她无处发泄，也无从找到线索拆解。 就是难受，全无道理，没有苗头，像是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大手使劲拧在一起，又酸又痛的难受。 “别怕，别哭，我一直在这里。” 陆慎恒凑得更近了一些，近到言清乔甚至能感受到他长长的睫毛。 气息在两个人之间交融，言清乔紧紧的反握住陆慎恒的手，小声的撒娇。 “你会一直在这里的，是不是？” “是的，我会一直在这里，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一直跟着你，如果找不到你，我就一直一直在这里，我会永远等你。” 言清乔留着眼泪，哽住了喉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像是有了陆慎恒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保证，她便真的莫名其妙放心了下来，除了紧紧握住陆慎恒的手，其他心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念头。 言清乔甚至怀疑这个情绪是不是属于她自己的，以她这般没心没肺，所有的事情都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自私自大自负的性格里，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依赖一个人。 一个甚至心智都算不上完整的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一遍遍的告诉她，再也不离开她。 言清乔从来不应该害怕有人会离开自己。 可是此时此刻，她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害怕。 她在害怕，陆慎恒的离开。 以她这样的性格，明明应该是无所畏惧的才对。 陆慎恒啊，等了她这么多年，就算这样，她好像从来没有对这个人有绝对自信心，好像从来没有坚定地认为陆慎恒会永远的等在原地等她回来。 因为她知道，她不会这么等着一个人，以己度人也好，她就是不相信。 所以现在她回来了，也不太敢确定陆慎恒是不是那个一直愿意等着她，熬过一年又一年的那个陆慎恒。 第759章 软筋散 “嘭”的一声巨响！ 言清乔着着实实的被吓了一大跳，等到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处在一间周围都是火的屋子里！ 屋内熊熊大火，她竟然安然的睡在床榻上？ 大火在她的脚下蔓延，屋外喊打喊杀的声音络绎不绝，房梁被烧透，在言清乔还在愣神的时候，猛的朝她脑门上砸过来。 好在言清乔下意识的反应足够快，迅速翻身，急忙滚到了床榻下边，看着房梁上掉下来的一大截木头，心有余悸。 但凡她醒的稍微晚一些，就算不被房梁压死，也会被火烧死！ 即便是精神是清醒的，可是身体上却没有多大的力气，脑子里面也没有任何记忆，甚至不明白自己现在发生了什么。 下意识的给自己把了把脉，心里面一沉，她这样的人，竟然被人下了软筋散。 在这样的大火里，一般人中了软筋散行动不能自如，想要活下去几乎很难。 似乎心有所感言，言清乔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就莫名的摸了摸自己身上，摸到胸口的时候，顿了一下。 有个小药瓶。 打开来，里面刚巧是软筋散的解药。 这也太过于巧合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早有准备，还是被人设计，她这也完全忘记了前因后果。 等待解药起效的时候，言清乔紧张的看着周围。 火舌像是活过来一般，一步步的紧逼着往她身边吞食，周围没有任何能帮助的东西，唯一能够用的就只有桌上茶壶里还剩下半小壶的水。 四周浓烟滚滚，呛得言清乔眼泪鼻涕直流。 快速的在身上撕扯了一块布，言清乔软手软脚的打湿了布，捂在自己的口鼻上，脑子里面甚至连逃生的路线或者方向都没有。 她都分不清自己这是在做梦，还是又穿越了，又或者这是梦境里的记忆。 感觉过分真实，周围的滚烫几乎要把她淹没，屋外喊打喊杀的声音巨大，透过身边的火，往她这里钻。 太过于混乱了，言清乔也听不见外面到底在喊着什么，到了最后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再这样下去无异于等死，不管逃生的方向在哪里，只有跑了才有可能逃出去！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就算是最后逃生没有成功，不明不白的死了，也好比她坐在这里等着大火把自己烧没了的好。 周围十分陌生，手脚也没有那么酸软了，言清乔迅速的分辩出眼下最好的逃生方法，拿起床榻上还算利落的一张草席子披在身上，捂着嘴巴往外走。 前院正在打打杀杀，可能是没有料到言清乔会半路醒过来，甚至身上带着软筋散的药，所以从火海里面冲出来，一直到外面，几乎没有人阻拦，言清乔丢掉了草席，还有点发懵。 未免太过于简单了。 出了被人烧着的屋子，再往后便是一个小花园。 花园不大，一半被火舌舔舐，烧毁了不少，另外一半暂时还好，隐隐得有人在打斗的声音。 现如今前有狼，后有虎，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往人少的地方走。 远远的，除了刀剑相向，言清乔还听见了花园里正在打斗的两个人在说话。 “因为她拒绝了你，所以你恼羞成怒，便要杀害了他？你这是爱吗？你这分明是自私自利的占有！” 起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言清乔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谁的声音。 直到逐渐靠近了，再看见花园中其中执剑的一方顿时一愣。 竟然是……楼雨城。 他看起来不大，与现在的模样相差甚多，至少十来年，现如今与对方打斗，招式手腕也没有那么精进，但看得出来他在拼尽全力，甚至赔上性命在所不惜。 “她今日若是死在了这里！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对面的男人有些厌烦的接下了楼雨城的招式，皱着眉头想解释。 言清乔借着昏暗的光线，模模糊糊的看着现场另外的一个人，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这人竟然是梦境中没太多次照面的太子殿下。 因为太子殿下与陆慎恒有一两分相似，言清乔那会便记住了。 “我说了，这火不是我放的，我只不过给她服了软筋散而已！” “什么？你还给她服了软筋散？” 两人都是一愣。 楼雨城以为区区一把火，几乎伤不到言清乔，便在这逼问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不知道着火，等知道了之后，到了现场又被楼雨城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住。 全部放下了剑，两个人一起看向被火烧着的房子。 紧跟着两个人全部冲向了熊熊燃烧着的屋子。 “主子！” “清乔！” 第760章 是父皇要她死 招式十分的快，行动速度几乎是一闪而过。 言清乔身上的软筋散还没有完全的解掉，迷迷糊糊的差不多明白了两个人的意思，再想要去追的时候，哪里还看得见两个人的身影。 还没等她追上去，就听见她原本缩在的屋子轰隆的一声响！ 原本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断掉的房梁终于承受不住房屋燃烧着的重量，轰然一下全部下压倒塌！ 言清乔听见两个人的叫喊声。 “主子！” “不可能！” 再等到她好不容易跑到屋子后面的时候，就见楼雨城和太子殿下又打了起来。 “你杀了她！你把她害死了！你支走十一殿下，还骗她服下了软筋散！不管这把火是不是你放的，你都害死了她！” “我要杀了你！你给我家主子偿命！” 楼雨城招招致命！甚至完全不顾太子殿下的反击，即便是拼着自己的性命，也要把太子殿下给弄死。 太子殿下勉强抵挡招数，脸色也越来越白，显然还没有从房屋倒塌这件事情当中回过神来。 “不可能，不是我！” 墙内的每一片地方都熊熊燃烧着大火，这时候即便是冲进去，也根本不可能把人救出来，就算两人身手都不低，自己都未必能保得住，更何言清乔还中了软筋散……几乎是必死无疑。 “不是你，那你说是谁？”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支走小十一，骗她服下软筋散也只不过是想……” 太子殿下手中的长剑越来越不稳了。 楼雨城却招招狠戾。 “想什么？你怎么会以她的性命做赌注去想那些东西？” 把有情人支走，再骗言清乔服下不能动弹的毒药，能想什么？就算楼雨城现在还是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也知道太子殿下做的这些事情在是想着什么。 “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太子殿下忽然丢了剑，整个人从言清乔的死亡当中似乎回不过神来，任由楼雨城的剑刺入了他肩膀。 对着烧的漫天大火的屋子，太子殿下忽然跪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满脸震惊又绝望。 显然他还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不断的喃喃重复。 “不是我！是……父皇。” “皇上？”不仅仅是楼雨城动作一顿，便是言清乔也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那个时候言清乔所作所为呼声极高，名声极好，几乎是人民当中的女性的领军人物，怎么会被皇上以这样的方式谋杀呢？ 太子殿下对她有意思，言清乔是多多少少知道的，但是因为印象不深，所以没有细想。 “因为她不喜欢我……”太子殿下颤抖着嘴唇，血哗啦啦的滴在了地上，满眼的不敢置信，被大火了烤着满头大汗，一字一句的说道。 “父皇想要传位与我，扶持了我这么多年，他知道我喜欢言清乔，也知道清乔不喜欢我，像是她这般的女子，她不嫁给我做未来的国母，嫁给小十一那样的人，未来很有可能会是动摇朝政的关键人物……我知道父皇有这个意思，但是我没有想过，他会走这种极端的路子，是他骗我……对我说只要我得到了言清乔，我便……” “所以你便不顾她的生死安危……” 楼雨城满脸眼泪。 两个男人站在屋前束手无策，被火倒映出长长的背影。 没有人能接受得了这种结果。 言清乔站在两人的背后，有些理不清头绪，但是也似懂非懂。 第761章 差点杀了陆慎恒 言清乔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屋外一片黑，屋内却灯火通明，所有人神色都不太正常，红着眼看着她。 言清乔有些没有理清楚梦境里面的事情，一脸懵，结果一醒来，众人又是这样看她的神态。 头昏沉的厉害，身上的烧还没有退，等她伸手一摸，发现身上原本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竟然又崩裂了开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言清乔完全不记得她刚刚做了什么，自然也觉得奇怪。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旁边已经化成人形的灰毛狐狸。 “主子？” “怎么了吗？”言清乔抽气捂着往外渗血的腰侧伤口，有点懵。 灰毛狐狸听见这熟悉的语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你刚刚中邪了一样，差点把陆慎恒给杀了。” “什么？” 言清乔一愣。 “下午的时候你又睡了，可能是喝了那一杯酒的关系，睡了之后，大家都叫不醒你，你发热的厉害，一直是陆慎恒在旁边照顾你，结果就在刚刚，你突然间暴走，拿起刀便往陆慎恒的身上扎了过去！还偏偏一个劲拼命，什么话也不说，那样子真的是吓死了。” “那…那他人呢？怎么样了？”言清乔脸色一白，她自己手上有几分功夫，她是清楚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打赢陆慎恒。 但若是在陆慎恒没有反击，怕伤到她的时候，她想要陆慎恒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没事，他舍不得动你，受了点轻伤，被宋神医带去包扎了。”青金看了一眼灰毛狐狸，示意他不要多嘴，走过来放柔了语气：“饿不饿，我给你留了粥。” “还好。” 言清乔有些乱，浑身脱了力，脑子里面也乱糟糟的什么记忆都没有，一睁眼又听了这么个消息，一时间甚至是吓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就只记得自己睡之前跟陆慎恒还说过几句话，具体说了什么，她也忘记了，但远远不至于记恨上陆慎恒，想要杀了他。 看着她的模样，青金顿了顿，头一次伸出了手，抓住了言清乔的袖口，温柔的说道：“真的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等会儿他包扎好了，就肯定会再过来，我先给你去装粥。” “好。”有了青金接二连三的保证，言清乔勉强放心了一点下来，再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点了点头对青金和灰毛狐狸说道。 “那你们俩暂时先出去，我给我自己上个药，等会你们再进来。” 青金点了点头。 灰毛狐狸一转身，又变回了灰扑扑狐狸的模样，直接背对着言清乔坐在了门边。 “我要留在这里！待会你上药不方便的时候，叫我一声就好了。” “不行。”言清乔皱着眉头让他出去。 灰毛狐狸有些不耐烦，晃动着自己的尾巴，看不清毛茸茸脸上的表情，只是认真的说道：“我只是一只狐狸而已。” “不行，你已经化形了，而且你也是个公的！不要脸！”这会言清乔要是有力气的话，手里的枕头就砸到灰毛狐狸的脑袋上去了。 灰毛狐狸听见这个话，顿了顿，反而像是有些高兴了，又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屁颠颠的跟着青金出了门。 屋内就只剩下言清乔一个人，她掀开了衣服腰上的伤口，原本已经愈合了一些的地方已经崩裂开来往外渗血，可见刚刚与陆胜恒的打斗有多凶狠。 陆慎恒也不知道如何了。 手里面的药膏才刚刚拧开，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陆慎恒走了进来，看见言清乔挑开衣服露出腰腹的模样，显然也是没想到，顿时愣在了原地。 第762章 克制 言清乔手里面捏着药膏的盒子，看见陆慎恒进门也是一愣。 “我…我不知道…”陆慎恒脸色有些不自然，这会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慌了。 言清乔垂下了眼睫，一手拿着药膏，一手捏着药膏盒子的盖子，扯了扯被子问陆慎恒：“被我伤的怎么样？宋神医给你包扎了吗？我看看。” “没事，我就破了个小口子，倒是你伤口，裂开来了。”陆慎恒还站在门边。 言清乔紧紧的捏着药膏的盒子，顿了顿，忽然间对陆慎恒说道。 “你过来帮我上药，我不太方便。”她抬了抬眼睛，看向了站在门边的陆慎恒。 陆慎恒很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言清乔也第一次这样，自己也有点不自然，忽然间像是语调里都带上了轻轻的撒娇，对陆慎恒皱着眉头小声的说道：“好冷。” 陆慎恒一愣。 两个人到了通州许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如今虽然言清乔默许过，也跟别人说过，他们两个人相互喜欢表明心意的事情。 但是除了偶尔的拥抱或者牵手，便是亲吻也是很少的，陆慎恒虽然是想过其他，但从来没有做过，十分克制。 到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做出过任何逾矩的事情。 “快点呀。” 言清乔有些着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看见陆慎恒手上缠着一圈的绷带，一直绕到手腕更里面，心头一酸。 就知道陆慎恒受的伤，绝对不是他这么轻描淡写说的小伤口这么简单。 他不愿意让自己知道。 对于陆慎恒，言清乔一直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于他是什么感觉，可是她这个人性格便是如此，喜欢的快，但却喜欢的浅，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怨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不回应自己。 可现如今，真的要论起来，她对于陆慎恒的喜欢远远不及陆慎恒对于她的喜欢，这样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情谊，重到让她有些时候觉得自己似乎承担不起，也配不起。 可即便是这般，她也拿不准，陆慎恒若是有天醒过来了，她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人。 他们中间隔着太多的事情，阴差阳错的两辈子。 这么想着，陆慎恒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想要伸手接过言清乔手上的药膏盒子，却又在即将触及的时候将手缩了回去，声音里面即便是极力克制着装作镇定，也染上了轻轻地颤。 “我手有点冷，我去暖一暖。” 虽然两个人之间此刻什么也发生不了，可这次开始，就代表着两个人之间，或许之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哪知道言清乔却伸出了手，反抓住陆慎恒即将要往后退的手腕，小声的说道。 “没事的。” 陆慎恒被言清乔叫着坐了下来，浑身僵硬，原本还有一些别的心思，在看见言清乔腰侧汩汩往外冒血的伤口时候，顿时烟消云散。 他小心翼翼给言清乔处理伤口的动作。 言清乔垂着眼看着面前的陆慎恒，心头的滋味复杂翻滚。 她好像高估了自己。 原本以为她这般洒脱性格的人，在碰到感情这种事的时候，也应该是遵从本心，该放手的时候，就会毫不留恋的放手。 等到缠心毒这混乱期结束之后，她真的能一点都不伤心的走开吗？ 人好像多数时候都会这样，一旦得到了什么，便会觉得还不够，还想要更多……更多…… “明天下午我们出发，去你的温泉山庄。” 第763章 她都不懂 言清乔说能走了，烧当天夜里就退掉了，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行李都收拾差不多了。 陆慎恒那个温泉别苑山庄离这里并不远，马车内躺平了，尽量走平一点的官道，路上应该不会受什么颠簸，几乎一个时辰左右便可以到。 几个暗卫已经带着陆慎恒的令牌先去了山庄，让人收拾着，陆慎恒与言清乔她们到了便可以有地方休息。 平时喊天吼地想要言清乔陆慎恒一行人路赶紧走的宋神医，等到言清乔这边真的要走了，反而有些舍不得了。 “等我回到了京城，我会托人给你带酒的。” 言清乔半躺在床上，笑眯眯的跟宋神医告别。 宋神医还是原本的模样，傲娇的不得了，坐在言清乔床榻的脚边，破天荒地听见酒这个东西没有心动，反而是冲着言清乔摆了摆手。 “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别惦记我这么一个老头子了。” “多谢你。” 言清乔真诚的道谢。 这般认真的模样，反倒是惹得宋神医愣了愣，半晌，他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 “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这个小辈，想要照顾你，所以才做这些事情的？不过是你帮了我夫人一年，我欠你个人情，所以，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还你。” “好，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比较喜欢你，想要照顾你这个前辈，所以才想着等到回去之后，让人带好酒给你。” 言清乔笑眯眯，难得的好脾气，不管宋神医说什么，她也不恼。 宋神医被言清乔这模样给肉麻到了，红着脸拒绝：“才不要！老头子一人孤家寡人！想要喝酒，天南地北，什么地方喝不着？” 顿了下，他又忍不住多嘴说道：“你这伤口这次伤的深了，可能要静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了，好好的跟殿下在一起，他等了你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 “嗯。”言清乔点了点头，也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听进去。 瞧着言清乔的模样，宋神医叹了口气，又继续唠叨：“还有啊，不要总想着这个大事需要你，那个大事需要你，所以你东奔西走的，忽略了身边的人，人的一辈子太短了，你想要顾全一些东西，往往就会要牺牲一些东西，到底是想要做个好官，还是好好的珍惜眼前人，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像宋神医当年为了陪自己的夫人，毅然决然的辞掉了御医，陪着夫人天南地北远走高飞。 言清乔难得的愣了愣，又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对宋神医认真说道。 “谢谢你，不止是你救治我的事情，还有缠心毒的事情。” “你说解药？” “嗯。” 言清乔点头，宋神医却哈哈的大笑了好几声，似乎听见什么笑话一般。 在言清乔不解的眼神里，宋神医冲她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小声的念叨着。 “到底是我的解药起作用了，还是你才是解药，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医术解毒永无止境，这辈子也探索不完了，各人有各人不同的反应，便是他们身为大夫的，也不能一口断定，一定如此。 所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陆慎恒是被谁解了缠心毒，为谁每日心痛再来一次仍要喜欢，可偏偏，她不懂。 言清乔不懂。 第764章 喜欢你 “睡会，一个时辰左右。”马车足够大，陆慎恒跟着言清乔斜躺在左侧，声音就在耳边。 言清乔伤口经过一夜，原本就结痂的地方又重新长了起来，好看了许多，这会也察觉不到什么疼痛，对着陆慎恒摇摇头：“不急。” 马车晃悠悠的开始了。 以往言清乔这马车里一坐就是好多个人，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就连小暑都缩在后面的马车里没有进来，灰毛狐狸和青金更是不见踪迹，偌大的马车里，就只剩下言清乔和陆慎恒两个人。 马车木轱辘骨碌碌滚动的声音，两人的气息似乎在交融，近的能闻见对方身上特殊又好闻的味道。 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了，不知道为什么，言清乔手背碰着陆慎恒的手，就有一种，止不住的心动感。 “昨夜，你为什么不还手？” 言清乔很大胆，她摸了摸陆慎恒缠满纱布的手腕，声音很轻。 陆慎恒似乎被她摸的有些痒，反手抓住了她不安的手指头，好像为了配合言清乔的语调，声音也变的很轻：“我躲开了。” “其实，我不会说很肉麻的话。” 言清乔被陆慎恒抓着手，很安心。 她语气认真，眼眶却酸软：“我这人，浑身上下好点的地方不多，可能会当个好官，但是却从来不是个好的女朋友。” “女朋友你懂吗？就是…未来要成为媳妇的人。” 这一刻，她或许能理解上辈子的自己了，之所以那么拼命的工作，或许也是因为不安。 好像她除了当个救国救民的好官，相处起来却十分困难，脾气不好，性格不好，哪哪看着都不是良配，若是连好官都当不了，就根本配不上这般的陆慎恒。 这般好的陆慎恒。 “不，你很好。” 陆慎恒知道言清乔要说什么。 相处了这么些年，两辈子的言清乔几乎都没变，上辈子时候，他因为言清乔这个闪光点而动心，也因为她什么事情都放不下而苦恼，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年，再次遇见言清乔，他也忽然懂得了。 “不管你如何，你去哪里，我都在这里。”陆慎恒转过身，换了个方向，直直的面向言清乔，目光坚定，口吻真挚：“我之所以还能在这里，是因为我知道你要回来，我还有个能等到的人要等，你很好，好到我这么多年放不下，所以安心做你自己，不用考虑别人。” 陆慎恒跟她说，安心做她自己。 言清乔有些泪崩，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在床榻上躺着的时间足够长了，人一生病，心情就会变的软弱，导致很多时候明明平时不会动容的事情，却让自己戳的无比心头酸软。 “谢谢你。” 言清乔好像从来没有跟陆慎恒道谢过。 此时此刻，除了谢谢，她什么也说不出。 不管是陆慎恒从混乱期过后醒来再也不认识她也好，对她感情复杂也好，眼前这个是她喜欢的陆慎恒，混乱期过去，就再也不会出现的陆慎恒。 她想抓住。 就算只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她也想抓住。 她怎么舍得。 “陆慎恒，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喜欢你。” “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到，她变的不像自己，浑身上下都变成了那喜欢陆慎恒的言清乔。 第765章 不好的预感 言清乔好像忽然能理解了，上辈子的自己为什么要给陆慎恒喂下这么毒辣又难缠的毒药，拜托宋神医一直到现在，才把解药送来。 若是没有这缠心毒，她与他这辈子未必能再有这样的缘分。 这混乱期的陆慎恒，她好喜欢，甚至在自私的想着，这般的陆慎恒，如果能停留时间更长一点，与她相处更多一点，或许就… 她开始越来越舍不得。 最早时候，与陆慎恒心动，也不过是浅薄的喜欢，陆慎恒三番五次没回应，言清乔想着算了，那时候抽身她或许还能利落，现如今再回头，似乎就困难了。 若是没有这个缠心毒，现如今看着混乱期陆慎恒对自己的依赖程度，怕是在她上辈子死掉的那一刻，陆慎恒也会随之毫不犹豫的跟着言清乔一起走。 “我有时候甚至想象不出来，宋神医与他的夫人……” 言清乔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宋神医夫人不是今年刚走，算起来走了也有段时间了，这期间宋神医每日酩酊大醉，借酒消愁，也能看得出是个十分好酒的人，为什么在言清乔走之前，提出来要送酒给他，他却一口拒绝了？ “不对，我觉得不对。”言清乔想要撑着从马车上坐起来，却又被陆慎恒摁住，怕伤及她的伤口。 陆慎恒显然还没有理解言清乔的意思，问她：“什么不对？” “我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掉头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你帮我去看看，看看宋神医现在在做什么。” 言清乔皱着眉头，只希望自己确实是想多了，宋神医也许只是单纯的傲娇，她那个时候说送他酒都时候，他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是想要的。 陆慎恒也渐渐地也回味了过来，如今已经接近年关，宋神医却固执坚持赶他们走，并且也不愿意跟着他们去别院玩一玩，以他那般的性格，嘴上说着要冷清，其实最喜欢热闹，却这么坚决的把他们赶走，确实有些反常。 “我让人去看看。”陆慎恒从马车上坐了起来，顿了一下，又快速的说道：“我自己带着人回头去看看，快马加鞭应该要不了多久的时间，你跟青青还有灰毛狐狸他们先往前走，路途上走得慢一些，我会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应该还来得及追上你们。” 若是来不及，反正就在温泉山庄别院里面，言清乔他们一行人先到也无所谓。 言清乔不是那么扭捏的人，点了点头对陆慎恒说道。 “路上小心，如果一切确实是我多虑了，你就算是绑，也要把陆慎恒绑来温泉山庄，跟我们度过这个年关。” 殷殷切切的，像是送着即将要出门的丈夫。 陆慎恒心头一动，滚了滚喉头好半晌才说了一句。 “好。”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陆慎恒已经带着两个暗卫回过头去找宋神医了，他们这一间马车内，人又开始多了起来，青金带着小暑坐在马车里面，顺道伺候着言清乔。灰毛狐狸坐在门口，跟车夫两个人一起赶车，后面还跟着两个暗卫。 一行人都是脚程十分快的人，因为顾忌着言清乔的伤口，所以绕了一段路。 有了陆慎恒亲自回去抓宋神医，言清乔稍稍有些放心，毕竟他们离出来的时间并不是特别的多，就算宋神医有什么想法，也应该来得及。 外面马车晃晃悠悠，因为出发之前喝了药，言清乔昏昏沉沉的躺在马车内，随着马车的浮动，等着等着，昏昏欲睡。 小暑和青金在旁边小声地说着话，青金在给小暑讲故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言清乔只听见后面快速跟上来的马蹄声音。 不知道是心里不安定还是什么，没人叫她，她却一下子惊醒了。 第766章 归宿 再坐起来看着马车外面的时候，言清乔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巨大温泉别院的门口。 原来过了一个时辰，陆慎恒他们才追了上来。 马上只有陆慎恒和两个暗卫，并没有宋神医。 言清乔看着一行三个人，心里面已经有了预感，整个心像是跌进了这冰天雪地里，满心满眼的沉浸了水底里面。 陆慎恒从来都知道言清乔不是那种经历不起风雨打击的女孩子，这种时候再隐瞒她也没有什么意义，顿了下走上前来，拿着厚厚的羊毛毯子，把言清乔包裹的严严实实，抱出了马车外。 言清乔看着面前的路，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忍不住，眼中聚集的泪水越来越多。 “后事处理了吗？” “嗯。”陆慎恒紧紧地抱着她，带着她穿过长长的前院回廊，直直的往后院水榭方向走。 言清乔抽了抽鼻子，念叨了一句：“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如果她能早一些反应过来…… “宋神医他老人家不是一个爱麻烦人的人，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服下了毒药，直言后事没什么好交代。” 该有的债还完了，他这么一个孤家寡人，在这世上也没有任何的牵绊，死后哪里还管得了生前事。 “那他……” 言清乔一愣。 陆慎恒的嗓音低沉，想了想还是如实的跟言清乔描述了一下：“他喝了类似化骨散一类的毒药，与我们说完话没多久，便化成了一滩血水，就在他夫人的墓旁边。” “嗯…” 一个神医，想要让自己死的毫无踪迹，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已经定了心思，想要随着他夫人一起去，便多的是再也救不回来的方法，这不能怪救的人手脚慢，即便是今日能够把宋神医救下来，宋神医也未必会感谢他们，隔两日还会再想办法继续去追寻他的夫人。 一个心存死志，去追寻那个心里面再也回不来的人，言清乔就算有在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回来了。 医人不能医心，可偏偏只要心死了，人没有任何病也活不下来。 她自己浑身伤的厉害，灵气用不出来，也没存着见一个人就要给一个人算上一算的习惯。 “下雪了。”言清乔抬了抬头，路过水榭的时候，有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到了她的鼻尖。 她突然绷不住了，稍微转了转身体，脸埋进了陆慎恒的胸膛上。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接二连三的在陆慎恒的面前哭最多。 “嗯，我们刚刚在宋神医那边，天空就已经飘起了小雪，现如今雪变得大了一些。”陆慎恒可以说是十分温柔了，不拆穿言清乔的眼泪，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上纷纷扬扬落下来的小雪花，此时此刻透露着一种安静的漂亮。 “可不可以在这里等一会会？我想看一会雪。”言清乔声音闷闷的，怕陆慎恒听见自己哽咽，一口气说完，便抿着嘴不再说话了。 都不用陆慎恒答应，言清乔就知道陆慎恒肯定会同意。 他向来娇纵放任着自己，即便知道她的决定是错的，也不反驳。 果不其然，陆慎恒抱着她，直接坐到了水榭中石桌旁边的石凳上，细细的把她又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是密不透风的情况下，把言清乔紧紧的抱在了怀里，陪她坐在院中，一起看雪。 言清乔声音闷闷的，眼泪随着雪花一起落下。 “其实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你不用自责，或许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归宿。” 陆慎恒摸着言清乔的手臂，忽然说。 “他相信，他的夫人在下面等他。” 人生已然过半，宋神医向来重情重诺，往后的日子没有任何盼头，这世上除了他夫人，再也无人算是牵绊，这是宋神医很久之前便做好的决定，不管早晚，结果都是如此。 他相信，这是他自己最好的归宿。 第767章 没有任何如果 言清乔一愣。 她也想起来了，若是上辈子的她没有跟陆慎恒说清楚自己一定会回来，或者但凡陆慎恒等待的期间心态崩塌越来越明白，她一个死人不可能再回来这种本就是惊世骇的事情，或许再等到言清乔回来的时候，陆慎恒已经是一盆白骨了。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有点有点难过。”言清乔手被紧紧地包裹在巨大的毛毯里面，没有东西擦眼泪，就只能一遍遍的在陆慎恒胸口的衣服上蹭着，试图掩盖自己哭了的事实。 “没关系。”陆慎恒声音温柔，摸了摸言清乔的头，小声的说道：“想哭就大声哭出来，没关系的，这里没人会笑话你。” 原本还能忍得住，如今被陆慎恒这么温柔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言清乔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桌全部落进了陆慎恒的怀里，越发凶猛。 雪落无声。 宋神医或许在他夫人走的那一天，就想过要去追寻一生挚爱，又或者上辈子的言清乔比这辈子聪明，看出来宋神医的状态不对，早些猜想过这种结局，所以提前请求了一件事情，让宋神医一定要拖到这段时间，把事情帮她办好。 所以兜兜转转，宋神医一直停留到了现在，每日醉生梦死。 现如今，陆慎恒的缠心毒解开了，这辈子的缘，在他夫人走的那一天，就应该结束了，帮言清乔办好了这件事，世上再无牵挂事，与言清乔也说完了所有能说的话。 他与他夫人的那些往事，也在前两日借着谈心喝酒，讲给了言清乔听，也是他最后一次回忆。 或许陆慎恒说的对，这条路至始至终都是宋神医觉得自己最好的归宿，他去寻他的夫人了，或许他的夫人也在奈何桥上一直等到现在。 这没什么好伤心的，就是他们两个人都觉得是最好的归宿，外人不懂。 “雪好像变大了。” 陆慎恒呵了一口气，外面很冷，嘴里的水汽透着雾蒙蒙的白，变成了妖娆的雾气，与言清乔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隐隐带着这白雾般的温柔。 言清乔闻言，很勉强擦了最后眼泪，平息了一会心情，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天空里面飘飘洒洒落下来的雪。 确实变得更大了，刚刚还只是一小片的雪花落在她的鼻尖，惹得她掉了一多半的眼泪，现如今雪花一片片的抱成团，从天空上面砸了下来，她的毛毯上面已经积攒了很薄的一层。 “嗯，”言清乔刚刚哭过，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陆慎恒抱着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哄孩子的方式一样：“不能在外面坐很久，等你伤口好了，我们再出来玩好不好？” 只字不提言清乔刚刚哭了的事情，妥帖的保留她那点小尊严。 “好。”言清乔又点头，恋恋不舍的朝着天空看了一眼。 这是她来荣坤之后遇见的第一场雪。 竟然与陆慎恒在一起。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就好像朦朦胧胧的，忽然间明白宋神医为什么会如此坚决的做出这样的选择，若是这一辈子，他只能爱上这一个人，偏偏就这一个人，天人永隔，若换做自己…… 她想象不出来，但却在这一瞬间理解。 宋神医那般痴情且坚决的人。 言清乔转过头看向了雪中的陆慎恒，有雪花悄悄地落在他的眼睫毛上，又被他身上的热气熏染，渐渐地凝结成了一滴透明的水珠。 言清乔坚定且认真的说道。 “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 没等她说完，陆慎恒忽然抱紧了她。 脸色没有变，声音却变得更加低沉，直白又坚定的打断了言清乔说的话，哑着嗓音地说道。 “言言，我们往后的人生，不会有任何的如果。” 第768章 亲昵 雪落了一整个下午，言清乔心里面还为着宋神医的事情难受，躺下又睡不着，索性让青金着软枕把她靠了起来坐在床榻上，床榻旁边靠着窗，窗外便是漂亮的雪景。 偶尔有风从窗户缝里面穿过来，正好给屋内的过分热烘的热气，带来了一丝清凉。 “娘亲，我给你堆了一个小雪人，你快看。”小暑玩的不亦乐乎，像个小雪兽般在雪地里面打了好几个滚，手里面捏着两团小小的雪球，随意的拿着树枝扎了眼睛和嘴巴便兴奋地捧进了屋内，凑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小手冻得通红。 小雪人却蠢萌的可爱。 言清乔好伸手接过小雪人，却被青金一把接了过去。 “太冷了，看看就好。” 中医讲究寒凉之气，言清乔发的热才刚刚退下没多久，青金仔细，不敢给她碰这么冰凉的东西，怕又一次发热。 这种时候言清乔也不勉强，笑眯眯的转过头对着小暑道歉：“谢谢小暑啦，娘亲很喜欢，但娘亲身子不太舒服，不能摸它。” 可惜就个朝代没有冰箱或者冷库，只有这么一会会的功夫，青金手里的小雪人已经有些要化了的意思，慢慢的变得透明。 小暑才不管这些，只听了言清乔的上半句，被夸的越发兴奋，连忙又着急忙慌的往外面冲，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个雪人太小了，太容易化了，小暑去给娘亲做个大的，非常非常大的！” “你也不要过分皮了，待会儿热了也不要脱衣服。”青金像个保姆一样，管过了言清乔，又转脸叮嘱小暑。 小暑不知道为何还特别吃青金这一套，冲着他摆摆手，认认真真的答应了。 “知道啦。”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山庄里面即便有一处天然的温泉场，但是言清乔现在这样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愈合伤口，所以不能下水。 陆慎恒也觉得温泉旁边的屋子水汽太重，千挑万选的，把言清乔放在了这间靠西的厢房，前院是满院的梅花，花骨朵像是一个个在竞争一般喜人，屋后就是一片小小的院子，落了满地的雪，却又没有很大的风。 小暑就在这后院里面堆雪人，跟灰毛狐狸一人一狐也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俩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开始挖雪，一大片一大片的雪堆积在了一起。 陆慎恒顶着风雪进了屋，先是朝着言清乔看了一眼，而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言清乔面前的窗户。 他还是觉得，那窗户没有被棉被封起来会透风，又正好在床边，对言清乔身子不好。 看来这个屋子也不是最好的地方。 言清乔看出来陆慎恒的意思，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冲着他笑了笑说道：“我很喜欢这里。” 只是这一句话，陆慎恒眉目舒展了开来，像是冰天雪地里面的春风和煦；“你喜欢就好。” 站在门口脱掉了沾着风雪的大氅，又坐到了暖炉边，一直等到手脸回过温了才坐了过来。 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亲昵感，像是在某一个时刻突然突破了心理上的坎子，明明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也什么也没做，就是自然而然，命中注定的，陆慎恒过来牵住了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紧紧的反握住。 两人都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再也不想失去对方了。 第769章 你在我心里 “我刚刚去看了一下温泉池，现如今温度正好，等你伤口好一些了，我便带你下去泡一泡。” “好。” 言清乔笑着点头，甚至觉得经历了这么些时刻，原先她带着陆慎恒去土匪村谈恋爱，还带着某种刻意感，现如今两个人像是多年夫妻一般，没有一点点的生疏感。 “刚刚出去把山庄里面都逛了一圈，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陆慎恒说着，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白雪团子。 赫然是一只很小的雪兔。 小兔子红红的一双眼睛，也许是被雪地里冻僵了，也许是因为屋里面太多人，一时之间吓愣住了，竟然乖乖地待在了陆慎恒的手掌心，一双好奇的眼睛直直的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一愣，毛茸茸暖暖的雪兔已经到了她的手上。 “好像腿受伤了，我在那等了一会儿，没见其他雪兔。” “好可爱啊……”言清乔有些忍不住，便是灰毛狐狸那般毛茸茸的脑袋，她也喜欢时不时的手贱去撸两把，可惜灰毛狐狸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愿意变回原身的模样，言清乔也不大好意思指挥他变回来，想起来，她已经好没有摸过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了。 “是受伤了。”言清乔摸了摸小兔子的腿骨。 “不过受伤不严重，只是有点破了皮。”小雪兔之所以不动，大概是因为屋里这会人太多，吓住了。 “那边有药箱，你拿给我一下。”言清乔指了指床脚下面的小箱子。 她到哪都随身带着药，药箱子也是青金随身带着的。 陆慎恒蹲在了床榻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愣了一下。 言清乔摸了会兔子，看了过来， 陆慎恒已经把药箱拿了出来。 小雪兔的伤口不深，应当是出来找草根时候被什么其他的野物抓了一把，但是后来藏在了雪地里，树梢上的野物没找。 简单的擦了些愈合伤口的药膏，言清乔撕了一条细长的纱布，细致的给小雪兔的右腿缠了起来。 “要不要我来帮忙？”陆慎恒怕言清乔的动作牵扯到伤口。 言清乔头也没抬，笑着说道：“没事，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的。” 再等弄好了小兔子，抬起头看，发现陆慎恒在看她。 看的十分认真。 言清乔一愣。 她拢着指尖，把小雪兔往暖和一点的靠近，微微垂下了眼，饶是多彪悍的人，这会竟然因为陆慎恒的一个眼神红了脸。 “看什么？” 言清乔声音小了。 她有些明知故问，陆慎恒眼底里的喜欢都快要化成水溢了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这时候的陆慎恒，很喜欢很喜欢自己。 大概也是因为这种接近于自负的笃定感，所以上辈子的她才毫不怀疑陆慎恒会不会移情别恋，会不会就此不等她 “我刚刚在想。”陆慎恒气息靠的近了一些，似乎唇边的气息随时都能靠近了言清乔的额头，他声音低醇，像是在耳边荡漾。 “你一定是天上最为温柔浪漫的神明，忽然有一天饮了醉醺醺的晚霞，才会跌落在这人间里。” “言清乔，你在我心里。” “一直都是。” 第770章 因为是他 雪落无声。 言清乔陷入被褥里，被旁边的暖炉熏染着，烘烘的有了睡意，几乎也是瞬间，她进入了梦境。 这奇怪的场景她见的太多了，忽然也就没有那么怕了。 都是过去的东西。 一切虚妄，都是她灵魂深处的记忆。 她又梦见了那个并没有时常出现的太子殿下，走马观灯如同走剧情般，他红着眼眶，求言清乔原谅他，他也是阴差阳错，才有这次荒唐的举动。 一个太子殿下，因为得不到一个女子，所以使出了这么一个阴私的手段，格局小，这种人若是未来当上帝王，谁知道带着荣坤会走上什么样的绝路？ 幸好他很早就死了，没来得及当帝王。 “我没有特别在意你做的这些，没有很生气。”言清乔蹲在一株粉水牡丹前面，眼前是牡丹鲜艳的红色，开的十分热烈。 或许是因为跟陆慎恒的感情在飘摇动荡里十分笃定，言清乔心底满是充实与稳定，微微笑着转过头跟太子殿下说道：“因为我知道，就算我那日失、身于你，陆慎恒他不会嫌我厌我，他会比我更心疼我自己，疼我爱我，深夜里为我舔舐伤口，所以我不怕。” “我不怕他变心，就想是我敢确定，下辈子，或者下下辈子，我没有任何记忆再来到这世上，见到陆慎恒的第一眼，我仍然会心动。” 这话远远比言清乔冷着脸说狠话要来的更加有杀伤力，太子殿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唇边失去了血色：“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不是我？” “无论过去多久，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做什么，他在我心里的存在感都没有减弱，跟他相似的人也好，跟他不同的人也好，比他优秀或者不如他的人，都会让我响起他，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就谁也进不来了。” 言清乔捂住了胸口。 那里有颗跳动的心脏。 她来异世，来这谁也不认识，四处无援的世上，那飘飘荡荡整日惶惶的心，因为陆慎恒的存在而安定下来。 “就因为我没有他认识你的早？”太子殿下不甘心，问的咬牙切齿。 言清乔又摇头，认真的说道：“不是，跟没关系，他就是他，不管早晚，我都会心动。” 或许是被言清乔这话伤到了，太子殿下往后退了两步，捂着心口，忽然呕出了一大口的血出来。 “言清乔，我还是……还是要警告你，你这般的女子，嫁给我你就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者你想要凌驾于我也不是不可以，江山我们共同坐拥……可你嫁给陆慎恒！他那般的身世，那般的人，父皇……父皇不会……” 没等太子殿下说完，他又接连咳血，怎么也止不住。 后来的记忆就是手忙脚乱的救助，太子殿下抑郁成疾，重病久咳。 这个人像是在记忆里化碎片崩塌，再往后就是一片空白。 依稀的，有人告诉她，那场差点让言清乔丧命的大火没过去多久，太子殿下就娶了个江南的姑娘，对政治仕途没有任何的助益，力排众议立那女子为太子妃。 再后来，又好像过了很多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之后，言清乔披上了红盖头，嫁给了陆慎恒。 第771章 奖励你 雪兔在言清乔的手心里拱来拱去。 屋内安静的很。 言清乔揉了揉眼睛，醒了。 陆慎恒拿着一把小刀，漂亮的手指捏着刀柄，一寸寸的在给言清乔削苹果。 “醒了？”听见动静，陆慎恒放下了刀和苹果，连忙给言清乔扶了起来，背后垫上了高度合适的靠枕。 言清乔抬起眼睛，忽然伸手，搂住了陆慎恒的脖颈，软软的说道： “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因为言清乔突如其来的亲昵，陆慎恒下意识一把托住了言清乔的后背，防止她用力牵扯到伤口。 就这么一问，陆慎恒耳朵尖就红了。 言清乔小脸热乎乎的贴在陆慎恒的胸膛，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刚刚睡醒的惺忪，气息正好触碰到他脖颈上的喉结，软软的说道： “我梦见我们俩成亲了。” “什么？”陆慎恒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言清乔会说梦到这个。 气息喷洒在喉结上，热热的，有些痒。 “我梦见我们俩澄清了，我盖着红盖头，你穿着红色的喜服，一双红色的皂靴走到我的面前，掀开了我的红盖头。” 言清乔还搂着陆慎恒，或许是因为刚睡醒，所以思维跳跃性很大，这句话才刚刚说完，也不等陆慎恒回答，忽然间又说道： “我还梦见澄清的时候，你拿起喜杆挑着我盖头，差点戳到我脸上，我就忽然有点生气了……陆胜恒，我脾气这么不好，也绝对不是一个完美的王妃，甚至都不如京城其他的姑娘，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呀？” 从澄清的场面，一下子跳转到了现在。陆慎恒也有一点愣住了，顿了半晌，他才忽然间笑了笑。 “谁说你不如京城其他的姑娘的？” 他这么一反问，倒是惹得言清乔一愣。言清乔想了想，晃了晃脑袋，几乎是贴在陆慎恒的耳边。声音伴随着雪落下的动静，慢慢的数落自己。 “这不用谁说，我自己知道的，我不温柔、不体贴。又没什么生为别人、妻子的自觉性。我可以在这里认真的告诉你，无论我有多么喜欢你，或者你多么喜欢我，我最爱的还是自己，谁都没有我自己重要，只要你伤害我一点点，我便会想着远离你这种人，无论你多么的好。” “不，你在我心里千般好，万般好，什么都好。京城的姑娘，谁也没有你这般的强大、独立。你让我突然间明白了，或许这世间的女子。可以换一种活法，不依附别人，靠自己。” 陆慎恒摸了摸言清乔的脑袋，想了想又继续补充。 “言言，我自始至终都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也从来没有因为你是什么样的人而喜不喜欢你。你就是你，我喜欢你，你的任何脾气或者是个性，在我这里都是加分项，只会让我越来越喜欢你。” 陆慎恒很少说这种肉麻的话。 或许这都算不上是肉麻的话，但听在言清乔的耳朵里，他就是陆慎恒在认认真真的跟自己告白。 陆慎恒说的一脸认真。 言清乔微微松开了手，抬着眼看他。 屋内没有其他任何人，屋外天色渐渐晚了。言清乔耳力好，听见外面的雪还没有停，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上了长长的圆条棉枕头，挡住了外面天寒地冻的风。 她凑上了陆慎恒的嘴角，轻轻的碰了一下。 “奖励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让我高兴的话，” “我很开心，我觉得这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了。” 等到陆慎恒清醒了，这种时候，或许就再也不见了。 第772章 这屋有味 “言言。” 陆慎恒摸着言清乔的脑袋，嗓音低沉，慢慢念着言清乔的名字。 言清乔在陆慎恒的耳边笑，他倒也没有保守到那个地步，就是觉得情到浓时，什么事情他都是且愿意，却不会后悔的。 陆慎恒值得的。 他自己也值得。 “梦里面我们后来还洞房了。”言清乔声音哑哑的，故意对着陆慎行说道。 “洞房之前你很紧张，还打翻了一杯合卺酒，手忙脚乱的又让人再上了一杯。” 刚说完，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也是一愣。 她怎么会记得这些？还说的这么顺嘴，就好像这些记忆是她潜意识里面一直存在的，在某个契机，忽然间翻涌上来，这一瞬间言清乔甚至分不清楚这记忆道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人都愣神的时候，一双脚步声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冲了进来，小暑兴冲冲的端着盘子，大声叫道： “爹爹娘亲！青金再送灶王爷包了，糖包子可好吃了。” 话才说完，就看见言清乔勾着陆慎恒的脖颈，两个人一齐看过来，脸色在灯烛下面都有些微微的红。 小暑是何等的早熟，此刻看了看言清乔，而后又转过头看了看陆慎恒，顿了一下。端着糖包子的手又抱紧了盘子，往后退了两步，小声的念叨： “哎呀，我的眼睛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爹爹娘亲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真是奇怪呢。” 一边说着一边退出了门外，顺带还知道关上门。 “进来，我给你看看瞎病。”言清乔松开了陆慎恒的脖颈，哭笑不得。 小暑这会儿有点不敢了，在门口犹犹豫豫的，毕竟刚刚好像因为自己的不懂事，打断了陆慎恒和言清乔的好事情。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糖包子冷了就硬了，不好吃了。” 小署正犹豫着的时候，灰毛狐狸已经过来了，他也没等小署，站在门口掸了掸红色衣袍上的雪粒子，紧接着就推开了门。 小署一看灰毛狐狸打冲锋了，笑嘻嘻的也跟着端着糖包子进来了。 灰毛狐狸进来的时候，陆慎恒和言清乔早就分开了，此刻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榻边上。两个人什么事情也没做，看起来倒还算正常。 “前两天手忙脚乱的，刚到这里，没来得及送灶王爷。清清说在你们人间就有这样的习俗，每年年底都要送灶王爷上天，对玉皇大帝说好事情，说这家人的好话，所以便挑着今天做了很多包子。” 灰毛狐狸拉了个凳子坐到了床边。 小暑笑眯眯的端着盘子，自己不敢递给言清乔，就把盘子递到了灰毛狐狸的手里。 灰毛狐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厮平日胆大包天，上天入地什么都敢，不知道今个怎么了，竟然跟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在后边。 接过了小署递来的盘子，他刚要把盘子里的糖包拿给言清乔，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脸色怪异了一下，又极其僵硬地把盘子端到了陆慎恒的面前。 理所应当地接过了盘子，再转手交给言清乔。 只是这么一转手，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地位就一目了然。 言清乔倒也没多想，捧着糖包子吃了一口。 只见灰毛狐狸怪异的耸了耸鼻尖，左右瞧了瞧言清乔，忽然问道： “你这屋里有股什么味儿？” 第773章 雪兔 “不爱闻你就给我出去。” 说她屋有味道，言清乔脸色一黑，立马想到了自己这几日都没有好好洗个澡，灰毛狐狸的鼻子跟狗一样。当然能闻见有味道。 “说着说着，怎么突然生气了？” 灰毛狐狸有些不理解，看着言清乔黑脸的样子，一拍脑门连忙说： “跟你没关系，不是你身上的味道。就你身上的味道，我这些日子基本上都守在你身边，有什么味道也闻习惯了。” “我谢谢你闻习惯了啊！”灰毛狐狸这一解释完，言清乔的脸就更黑了。 灰毛狐狸已经站了起来，围着言清乔的床头左右转了转，皱着眉头说道： “哎呀，我怎么跟你解释呢？不是那种味道，是那种味道，就是有……” 话还没说完，言清乔手里的雪兔蹦蹦蹦的跳上了言清乔的腿。 灰毛狐狸一激灵！ 在这个瞬间，立刻幻化成狐狸，原身凶狠的盯着言清乔手上的那只小雪兔。 “什么东西？” “你不要吓着他！”言清乔捧着雪兔，瞪了灰毛狐狸一眼。 灰毛狐狸耸了耸鼻尖，意外的看了一眼言清乔。 “你不知道它是什么？” “他是只雪兔啊！”言清乔翻了个白眼，说着还顺手摸了两把雪兔的毛。 灰毛狐狸眼神一暗，几乎也是在同时两步冲了上来，一张大嘴张开，对着那雪兔便咬了过去。 “狐狸！”言清乔压根没有意识到灰毛狐狸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几乎是愣在了原地。 陆慎恒也愣住了。 只有那只雪兔咕噜噜的从言清乔的手里面滚了出来，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如同一只雪团子。 灰毛狐狸狠狠盯着雪兔子，狐狸嘴里吐出人话：“是要老子咬死你，还是你自己献出原身？” “我…我自己来。” 雪兔左右看了看，竟然在所有人意外的目光里，慢慢地说出了一句人话。紧接着像是某种金蝉脱壳的感觉，他浑身雪白的皮毛翻滚，脱下，里面伸出了一只人的手，紧接着一个红色眼睛的小姑娘，有些无措的站在床榻边。 “哼，小小妖物什么居心，竟然靠近我的主子？” 灰毛狐狸又变回了人身，因为这只小雪兔身上的法力实在是低，别说伤害言清乔了，就是伤害一个普通人都十分困难，对大家都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兔子小姑娘有些瑟瑟发抖，连忙跟灰毛狐狸软着声音说道： “不是我，不是我，这俩天下大雪了，我是冬天的食物没有储存足够，便想着出来找点草根吃的。只是没想到，出门就遇见了一只老鹰，把我抓伤了。” 兔子小姑娘解释的着急了，可能是很久没有说人话了，着急的一口口水直接呛在了喉咙里，咳了好半天，眼眶越发的红了。 “我…咳咳…然后我刚挣脱开老鹰的脚爪就遇见了…”兔子小姑娘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陆慎恒不敢说话，显得她好像告状一般。 但事实确实是如此，陆慎恒发现这只小兔子一动不动的时候，她确实受了伤，言清乔在之前检查的时候，也发现她腿上野兽抓到了。 “还有我没有任何的企图，因为法力低微，所以在见到这位仙人的时候就感觉很舒服…所以才所以才没有跑出去……” 兔子小姑娘，看了言清乔一眼，雪白的脸上竟然飘来两朵可疑的红晕。 第774章 我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吗 这眼神看的言清乔急忙坐了起来，勾住了陆慎恒的手臂，表示自己是有伴侣的，并且性取向完全正常。 “我知道，我知道，我原本打算跟在您身边，过几日便悄悄离开的。”兔子小姑娘委屈的红了眼，两只手扭在身前，无措地搅啊搅，左看看言清乔右看看陆慎恒，而后又看了眼了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面色不善，显然很是讨厌言清乔身边出现另外一个小妖怪。 兔子小姑娘站在屋中央，瑟瑟发抖的接受众人的凝视。 言清乔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镯，有些奇怪。 她这些日子因为上一次大动干戈，所以都没有用手镯上面的灵气。现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连生病养伤，自己的防备能力降低了，所以在抱着这团小雪兔的时候，没有一丁点察觉他是妖的。 可能要不是灰毛狐狸今天进门就闻了出来，怕是一直到小雪兔走了，她也不能反应过来。 相对于对兔子小姑娘的好奇，她更好奇自己怎么会这样。 “狐狸，她确实没有做伤害我的事情。” 兔子一族性格普遍纯良温柔，并且这一族因为特性似乎都不太聪明，所以搞不出那种偷袭人类的事情。 狐狸轻蔑的看了眼兔子小姑娘哼了一声，有些傲娇的说道： “她当然不敢做伤害你的事情，你瞧瞧她几斤几两？要是伤了你一点点，我就把她撕成碎片。” 兔子小姑娘真的被吓到了，又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灰毛狐狸，而后半垂下脸，像是很快就要掉眼泪的模样。 “过来！”言清乔瞪了灰毛狐狸一眼，招手让兔子小姑娘过来。 兔子小姑娘一见言清乔笑了，傻呆呆地便往言清乔身边走过去，一直到坐到陆慎恒旁边的床榻边才反应过来，脸悄悄地又红了。 “我，我可以现在就走。”兔子小姑娘慌张的解释。 “我也没有吸食你灵气，我就是觉得待在你身边会比较安心踏实。” 越慌张解释的好像越描越黑，刚刚说着对言清乔没有任何的企图，现如今好像企图言清乔身上的灵气一般。 兔子小姑娘张口结舌，慢慢的，委屈的眼眶又红了。 她灵气低微又性格淳朴，别说会做伤害言清乔的事情，就是她自己的脑子也想象不到这些阴谋。 言清乔笑了笑，兔子精原本是道师幼年找首个灵宠的第一选择，兔子精当灵宠，不用担心兔子起坏心思，有其他别的想法。 但是由于性格实在是温和，甚至说有些笨了，所以到了后来，兔子灵宠就变成了在家帮忙看家或者烧饭一类的作用了。 “我看看你的腿。”化成人形，原本腿上言清乔才帮她缠着的纱布，这会儿前半截勒的小姑娘的腿肚子已经青紫，后半截松松垮垮的散落了下来。 兔子小姑娘有些没反应过来言清乔说什么，她便愣愣地把腿递了过去。 言清乔包扎的很认真，又重新看了看兔子小姑娘腿上的伤口，声音温柔。 “快没事了，这两天伤口不要沾水。” 真的是好温柔的道师啊……兔子小姑娘愣愣地看着言清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脸又红的一塌糊涂，结结巴巴的张嘴就问。 “我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吗？” 第775章 谢谢主子 灰毛狐狸气得后背的毛都疵了起来： “想都不要想！” 灵宠之间也存在争宠的心理，灰毛狐狸之所以跟在言清乔手底下，一来是因为当初根本不太情愿的被弟弟拖着。二来，另外一个灵宠又是自己的血亲。所以灰毛狐狸才没有过度计较。 再后来言清乔没有什么再收灵宠的意思，灰毛狐狸便一直没有危机感。现如今突然冒出一只笨却又在道士行名声都很好的兔子精，别说自己本来就不太受宠，要是之后被这兔子精在言清乔心里面比下去。比不过陆慎行也就算了，被一个兔子精比下去，他不服气的。 兔子小姑娘被灰毛狐狸这么一声吼，吓得肩膀一缩，有些无措又很委屈的眼神看向了灰毛狐狸，又看了看言清乔。 想了想，她跟灰毛狐狸认真的保证： “我保证你在主子这里，你是老大，我可以做最小的。” “小的也不行，主子只要我一个灵宠就够了，除非你比我强。” 一个样样比他厉害的灵宠，灰毛狐狸会生气，但是毕竟物竞天择他能够服气，要是收这么一个玩意，他肯定不服气，兔子小姑娘做的事情，他也可以做！ 兔子小姑娘不擅长吵架，或者善变，如今被气了两下，脸又红了。无助的低垂下头，搅着自己的手指头，在想着怎么反驳灰毛狐狸。 两只小东西这就吵开了，惹的言清乔哭笑不得。 “好了，我都什么都没说呢，你们俩都快要打起来了。”言清乔出来打圆场。 灰毛狐狸斜睨了她一眼，气得鼻孔出气： “你什么都不要说，就算你同意收她做灵宠，我也不会同意的。” “凭什么，主子的意愿，灵宠不可以干涉的。”兔子小姑娘终于找到了反驳的地方，大着胆子红着一言质问灰毛狐狸。 狐狸瞪了她一眼。 “那是别人家的规矩，我们家不一样，我说不行就不行。” 跟炸毛了一样，他一点点也不能接受。 言清乔哭笑不得，指着门对灰毛狐狸说：“你去外面冷静一会儿，我看你真的是吃昏了头了。” “主子！”灰毛狐狸眼前一黑，他以为言清乔真的要收下这只兔子小姑娘了，顿时又气又急。 可是他确实没办法干涉主子的意愿，如果能干涉的话，他早就一把将这兔子小姑娘给丢出屋子里。 “我确实是没有再收灵宠的打算，做别人灵宠也不太好，你自己在山中修炼，安安静静的，也挺好的。” 言清乔拍了拍兔子小姑娘的手背。 小姑娘一愣，当即眼泪就来了。 “主子是嫌弃我没用吗？我们兔子一族…确实没什么用，但是我可以给主子割草，可以采小花，可以给主子烧菜做饭，可以给主子打扫房间，主要是主子能想到的这些小事情，我都可以做。” 说着说着，眼泪哗啦啦的就掉了下来。 本来眼眶就红，现如今一哭，眼眶真的更红了。 言清乔哭笑不得：“不是的，跟你能做什么没关系，也跟你是不是兔子一族没有关系，是我没什么需要再收一个灵宠了有灰毛狐狸一个我就够了。” 原本正在往外走的灰毛狐狸脚步一顿。 他背对着所有人，便没有人能看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静默了半晌，像是被撸顺了毛的猫咪，满是心气的他被慢慢的抚平下来，似乎是有了效益，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言清乔说只要他一个就够了，不管是从什么样的方面，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灵宠而已，但是他觉得有了这一句话，他就足够了。 兔子小姑娘有些不能理解，她只以为言清乔在嫌弃他，默默地垂泪却又不敢说话，就是无辜又可怜的盯着言清乔。 言清乔被这眼神看的有些头皮发麻，看了看她腿上的伤，想了想说道： “这样，这几日你先留在我这里，我帮你把腿上的伤治好。等你伤好了，外面的天气回暖一点，你再回去。” 兔子小姑娘眼睛一亮，终于松了口气，疯狂点头。 “谢谢主子！” 管言清乔怎么说，他主子以两个字已经叫上了。 第776章 有人来送礼 主子两个字是叫上了，不管言清乔或者他身边的人同不同意，反正小兔子姑娘是彻底的在这个院子落了下来。 她没什么妖力，攻击意识也很薄弱，就算是待在言清乔身边都未必能够打得过旁边的陆慎恒。 所以院子里的众人都对她比较放心，言清乔有意识地探查过兔子小姑娘身上的妖力，发现确实没有人为的痕迹，真的是修炼了多年才诞出来这么一个小妖怪。 兔子小姑娘对言清乔有天生的好感，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留在这个院子当中，一句话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得帮着院子里的人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倒是让青金闲了下来。 “雪兔这是铁了心的要留下来了！”青金端着刚做好的汤圆，进了言清乔的屋里，笑着问她。 言清乔接过了汤圆，对青金说道： “你不要管他，小东西刚成人型，还有很多不明白。偶尔走错路，认错人也是可能的。” 她不是一个养灵宠的好主子，包括对灰毛狐狸都是抱着一种随意生长的态度认他自我修炼。灰毛狐狸能被她带的没有走上歪路，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言清乔可保证不了雪兔这个种族在她的手里，能不能留下来点好。 青金被言清乔说的这话，逗得一乐，又对着言清乔说道： “这汤圆是今天早上刚磨得芝麻加糖，你尝尝怎么样？如果味道还可以的话，我们年初一的时候就吃它。” “你的厨艺是越发长进了，我记得你刚跟着我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 言清乔咬了一口汤圆，汤圆里面的糖心芝麻爆了汁，一口咬下去。甜到了心里。 屋外还在落雪，自从进了这温泉山庄，连着好些天雪都在断断续续的下，外面的雪更是积了厚厚的一层。 “那时候可不是什么都不会，楼里面谁都知道我什么都会，就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青金跟言清乔开着玩笑。 他那会儿确实什么都不会，被言清乔救下命之后，便铁了心要的要跟着言清乔，不管言清乔去哪里都要跟着她。想来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算起来，似乎离言清乔收留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照顾言清乔的吃饭起居，所有方方面面都学的熟透。 “还有三日便过年了，这两天我看这院子里面安静的很，都不像有年节的氛围。”青金帮言清乔把窗户上的雪花磨掉了一些。 言清乔点点头，又看了看外面随意的说着： “可能是这院子太久没人住了，所以里面的人都没有在这里过年节的习惯。也有可能是顾忌着我还在伤着，不敢过分闹腾，等一会儿，我问问其他的人。” 两人正在说着，外面一暗卫探头探脑的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跟言清乔说门口的事情。 青金先是看见了那暗卫。 陆慎恒早上便走了，出门办事去了，说是要等晚上才回来，特地关照过青金，要留意一下院子这边的动静。想了想之后青金出了门，跟那暗卫小声的说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青金又走了进来。 “门口来了一队人，说与你是旧时，带着东西上门来拜访。东西他们检查过了，确实是普通的送礼礼物，还挺贵重的，你要不要看看是谁？” 第777章 土豪本豪 “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一男子笑眯眯的进了门。 映着雪色，男子倒有几分清朗舒俊，他笑容淡淡，先把礼奉上。打开箱子，里面竟是黄灿灿五百两黄金。 言清乔一愣。 就听那男子继续说道： “不知道你受伤了，只带了钱才来，也不知道算不算投其所好。” 言清乔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连忙坐起了身。 青金一直守在旁边，这会儿十分顺手拿了抱枕垫在了言清乔的背后，让她坐的更加舒服一些。 竟然是通州赌坊的少东家，上次心甘情愿输了五百两黄金给言清乔的那个男子，言清乔还能记得他名字叫做黄明。 “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言清乔深知陆慎恒这个温泉山庄地处偏僻，平时也很少有人来，更没人知道摄政王的手里有这么一处安静的地方。况且言清乔和陆慎恒他们也是临时起意，没想到竟然会被他找到。 “在下不才，在荣坤遍地都是赌坊，想要打听到点消息还是能够打听到的。你们上次经过那个地方，刚巧被人看见。我让人琢磨了一下路线，找来找去，便找到了这里。” 想要找言清乔虽然困难，但是认真点找还是能够找得到的，况且他是来送礼的，哪有送不出去的礼。 说着，黄明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愣了一下才笑着说道： “言大人果真是奇人也，原来不只是身份上面有所保留，连性别上面都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想象不到的地方还多着呢。” 黄明来是言清乔万万没想到的，但是他来的目底言清乔大抵很清楚。 大概是上次莫名其妙的输给言清乔之后，黄明这段时间在家苦练了许久赌术，想来这次又是带着他的最新技术上来找脸面来了。 “大人，这地方厢房众多，可否留黄某在此住上几日过了年，正好黄某也有问题想请教大人。” 没等言清乔留人，黄明倒是厚着脸皮直接开口要留下。 青金不认识这人，外面跟小署玩的正起劲的灰毛狐狸听见有外人来，也幻出人形。进了门，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的看着黄明。 竟然还有不知死活的男人主动敢凑上来？ 两个人又一齐的看一下言清乔，满脸写着：‘你快拒绝！不准答应！’ 结果就在两个人眼神示意言清乔的时候，就见黄明又从下人的手里拎过了另外一个箱子，在当着言清乔的面打开。 “这是五百两金子，算是黄某这五日在这山庄里面吃穿用度的费用。” 哪有人出门会一口气带一千两黄金的？ 这就是土豪本豪！ 还没等言清乔反应过来，就听见黄明继续说道： “黄某别的不多，就是钱多，若是言大人日后有什么事，需要钱的地方，只要黄某能够拿的出，都会义无反顾地力挺言大人。” 看见黄明言清乔最多是意外，如今看见他带来的一千两黄金，言清乔噔地眼睛一亮，十分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言清乔对着黄明招手。 “没事没事，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人都如此客气了，言清乔再跟他客气就完全是不知好歹了！ 毕竟，哪有会把到手的钱往外推的道理？ 第778章 醋意 “来了一个男的，什么也没说，主子就看上对方有钱了，就把人给留在了山庄里面。” “对方底细我们无法探知，不清楚来的目的到底是如何，主子现如今躺在床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留着一个外人，在山庄里面实在不妥。” 陆慎恒办完事情才一回来，灰毛狐狸和青金两个人就蜂拥了上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手足无措的兔子小姑娘。 黄明来的排场大，身边带了好几个佣人，现如今厨房、洗漱房、烧水房都被这帮人占领了，到让他们所有人都开始无所事事了起来。 人不习惯，特别是主子对他的态度更让人不开心。 “可知道这男人是什么来头。”陆慎恒落了满身的风雪，先在大门口把车上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青金和灰毛狐狸跟着搭把手，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青金说道： “应该是通州赌坊的少东家，上次还记得主子出去玩了几把骰子，说是赢回了不少的钱，虽然都留在通州了，但是那笔钱来得又快，除了赌也没有其他门路了。” 有天青金在屋里面听见言清乔这么跟黄明说过，所以多少了解一些。 “少东家？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陆慎恒后知后觉。 青金和灰毛狐狸两个人都是一副‘你怎么才反应过来的表情’，连忙点头。 陆慎恒东西不搬了，看了一眼眼前的二人，立马朝着言清乔所在的那间厢房风卷残云的走过去。 外面还落着雪，屋里面言清乔和黄明的赌桌骰子已经准备好了。两人正坐对面，一手握着一壶骰子桶，轻轻的晃着。 “是手上的功夫，还是耳朵的功夫？” 黄明看着言清乔随意出手，骰子桶里面就是一副十分漂亮的大点豹子，很是好奇。 他也算是泡在赌坊里面长大的，自小见过的能人异士不少，要么是眼里的功夫，要么是手上的功夫，不然就是耳朵上的功夫，可偏偏到了言清乔的手中，他实在是弄不明白。 自从被言清乔赢走了五百两黄金，黄明就开始细细琢磨与言清乔赌过的这一段。无论是声音还是言清乔的手法，或者是她整个人的状态，黄明都反反复复的推敲试验过。 让人弄不明白的就在言清乔手法随意，眼神甚至都是飘忽发呆。整个人直接看向了外面，也没有任何注意听骰子的模样，是让黄明连下手研究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让他惊奇到不得不辗转打听到言清乔的踪迹，拎着黄金便上门来拜师了。 言清乔教的方法也很随意，因为按照她的手法寻常人根本就学不会。 “我记得我上次就和你说过，我能投出这些，全是运气。” 言清乔笑着挑了挑眉，手里面盘着一个大金元宝，又掷出了一副漂亮的豹子。 “你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这般坐着可以吗？” 陆慎恒从门外走了进来，从步伐上可以看得出，他急匆匆的，甚至连身上大氅的雪珠子都没有来得及细细掸去。现如今进了暖烘烘的屋里，没过多会儿，大氅上凝结了一颗又一颗的水珠子。 “没事，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今天回来的倒是早。”言清乔头也没抬。 黄明更是一丁点都没有打算理陆慎恒的意思，死死地盯着言清乔手里的骰子桶，认真的听着她手里面随意摇晃的声音。 陆慎恒抿了抿嘴，脱下了大氅之后，坐到了言清乔的身边。几乎是挨着她坐，甚至是大有把人往怀里搂的意思。 陆慎恒的肩背本来就宽阔，言清乔这些时日受了些辛苦，兜兜转转的瘦了一些，现如今被陆慎恒这么双手一撑，像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被他抱进了怀里。 就当着黄明的面。 第779章 学技术 陆慎行每次从外面进来就算不出门，回来之后觉得自己的手太凉，也要走到暖炉边，先把自己的手给烤热了才会过来触碰言清乔。 今天的举动可谓是反常到出幺蛾子了。 “你……” “在玩什么？”陆慎恒半撑着肩膀，脑袋就放在言清乔的肩膀上，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沉的，看起来满是亲密。 言清乔脸一红，默默地推了一把手里面的骰子桶。 两个人在玩骰子，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陆慎恒什么时候开始明知故问了？ “哦对，他的名字叫黄明，是通州赌坊的少东家，上次通州那场灾难，我之所以没有嚯嚯到你的钱，就是因为在黄明那边赢了五百两黄金，填到了通州的财库里面去了。” 没有黄明的这五百两黄金，通州那次的灾难，根本不会这么容易的过了。 听见介绍自己了，黄明才从桌子上言清乔的指尖里回过神来，这才看见陆慎行，也才看见陆慎行与言清乔亲密的姿势。 他点了点头，跟陆慎行打招呼：“久仰久仰。” “你久仰什么？”陆慎恒抿着锋利的唇角，目光一厉，淡淡的看着黄明。 黄明一愣，然后就直白地对着陆慎行说道：“这一般见面打招呼，不提久仰，提什么？” “听说你手眼通天，竟然能找到我们的踪迹？” 陆慎恒不动声色，伸手往言清乔的肩膀上懒了一下。 毫无关系的动作让言清乔很明显的感受到了陆慎行对黄明的敌意。 可偏偏黄明像是粗神经，被陆慎恒呛了一口之后，竟然又低下头，指着言清乔手里的骰子桶说道： “这次又是豹子吗？” “是，是小豹子。” 言清乔有些好笑，提起了骰子盖，里面赫然躺着三个一点的骰子。 黄明大为惊奇，抬起眼睛问言清乔：“你竟然也会掷出小点。” “不光如此。” 言清乔笑翘了翘嘴角，她这段日子躺在屋里面养伤。要么就在宋神医的床榻上，要么就在这温泉别院的床榻上，除了被陆慎恒抱上抱下，其余的什么动作不准做。 但凡她透露出一丝想要下去转转走走的想法时候，青金和灰毛狐狸两个人，就好像见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伤天害理大事，急急忙忙就出来阻止。 就算言清乔十分认真严肃告诉他们，伤口恢复的途中是可以下床走一走的，结果到了温泉别院，从上到下更将她看的更加严密了 憋了这么多天，又即将到了每年的最重要的大年夜，平日里这几日正是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时候，好不容易来一个人陪自己玩一场了，言清乔可以说是很新鲜，很热乎了。 这种新鲜，热乎落在了陆慎行的眼里，惹得陆慎恒放在言清乔身侧的手指微微隆起。 他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言清乔没有反应也就算了，对面的黄明竟然也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眼睛发亮的看着言清乔，直白地请求道： “我想学你的手法，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出很多的拜师礼。” “拜师礼就算了，我这手法你是学不会的。” 言清乔神神秘秘地冲着黄明摆摆手，继续说道： “我这技术只能跟你玩一玩，在私欲面前是不能用的” “为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竟然完全无视的陆慎恒。 陆慎恒以往在言清乔面前都是好脾气，此刻脸已经有些黑了。 “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只是这种特质，包括这个技术，你若是学了去以后用，在与对方的堵局当中也很难派上用场。” 言清乔笑了笑，似乎只是随意的往后仰了仰，刚好后背碰到了陆慎恒的肩膀上。 两人之间的动作更亲密了。 言清乔没有反应，黄明也没有反应，在场的只有陆慎恒他原本黑了的脸色此刻一松，微微的恍惚。 第780章 不过年节 三个人所在的屋里面，从陆慎恒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他们在暗流汹涌。 从言清乔的角度看过去，就觉得陆慎行今天有点奇怪。 从黄明的角度看过去，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言清乔言大人的骰子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正聊着，外面来了一个小厮，是跟着黄明那一个大队过来的，他进来后先给黄明行了礼，又恭恭敬敬的给言清乔和陆慎行都行了礼，而后趴在黄明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少东家，这温泉别院里面关于年夜的东西一点没有，少东家向来有过年夜祭天的习惯。看起来这两日是要在这里过节了，是否需要准备一下？” 言清乔一怔，这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确实是如此。明日便是大年夜除夕守岁了，家里有孩子，言清乔虽然没有出门，可是看着这温泉别院上下，没有一丁点喜气洋洋的意思。 青金他们都知道年节的存在，言清乔第一年在荣坤过年节，心里还怀疑过是不是在他们这里没有年节过的隆重的习惯，没想到原来大家都是一样，。 黄明这会儿正沉迷于言清乔随手甩出来的骰子点数，听见那小厮汇报，顿了一下，一直到言清乔又开出了骰子桶里面的点数，这才转过头看了那小厮一眼。 黄明是开赌坊的人，最吃气运他们那一行十分相信这些，但是他今年年节过的有些特殊，也是实在耐不住心痒，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找到了言清乔。 现如今肯回去肯定是来不及了，年节也不可能在路上过，只能在这温泉山庄过，可这到底是别人的地方。 一切以尊重这里主人为主。 小厮想了想又说道： “小的刚刚去问过温泉山庄的几个人，只有一个人大概的跟我提了一句，说他们这温泉山庄不过年节。” 言清乔一愣，转过头看向了陆慎恒。 “为什么不过年节？” 不，过年节的习惯肯定是陆慎恒指令下来的，可是这般重大的节日，为什么不过，总归是有原因的。 陆慎恒抿了抿嘴，在言清乔的炙热目光中，顿了半晌才慢慢说道： “你想过年节吗？” “为什么不想？”言清乔反问，有些懵。 既然是举天同庆的节日，聚在一起热闹热闹，难道不好吗？ 言清乔看着陆慎行看过来的模样，顿时心里面不知道怎么了，有种难受的感觉，立马跟着补充道： “没事，就算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这段时间也一直在一起，跟过节也没什么两样。” 有时候过年都是吃着一年当中都吃不到东西，那时候觉得过年很快乐，每天都在巴望着过年。但是现如今吃的东西多了，每天也跟自己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所以这种节日的形式，感到也没这么重要了。 正在说着陆慎恒把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言清乔的手，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那就过年节，从今年开始，往后我们每年都在一起过年节。” 第781章 准备年节 有了陆慎恒的命令，温泉山庄上下像是突然从死气沉沉里面活了过来，几乎是当天下午就有人下山采买要过年的东西，许多看起来喜气洋洋的装饰挂了起来。 不只是温泉山庄里面的人，还有黄明带来的一行排场十分大的人，此刻也自发的拿出东西帮忙装饰着这温泉山庄。 雪还在下着，寂静的温泉山庄却热闹了起来，陆慎恒今日下山了一趟，买了不少言清乔要用的东西。言清乔身上的伤口也愈合了大半，基本年节过了，便能够下了温泉泡一泡。 小暑欢天喜地，高兴的不得了，有灰毛狐狸陪着在一起东窜一把，西餐一把。又噔噔噔的跑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有娘亲在真是太好了，小署这是第一次过年节，娘亲以后每年都要跟小署一起过年节好不好？” 小署眨着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言清乔。 他这些年来被陆慎恒关在王府里面，一边保护着，一边又是一种很少让他与其他人接触的规制。 如今跟着言清乔走出来，这一趟又认识了新朋友，又经历了很多之前想象不到的事情，现如今就算在温泉山庄里没有王府的东西那么全面，过年节也开心的不得了。 言清乔正在让青金扯块红布，她要亲手做个荷包出来送给小署，如今看着小署的模样，笑了笑，点头答应。 “好。” 小署大呼高兴，兴冲冲的带着灰毛狐狸，前后左右的乱跑。 青金笑的十分温柔，一边帮言清乔扯线，一边对着小署说： “你慢一些，不要撞翻了东西。” “好好。” 小暑真是太高兴了，平日里见到青金都很听他的话，现如今嘴上虽然答应了，但是噔噔噔噔跑着也没看见一丁点放慢速度的意思。 屋里面闹哄哄的，黄明又不死心的把言清乔手里面的骰子桶拿到了手，左看右看总觉得神奇。 来了大半日也没明白言清乔之所以把把甩出豹子来的原理是什么？ 今天言清乔还很神秘说他学不会，具体怎么学，也没有说出原因。 “这个要怎么穿线？”言清乔到了荷包收口的时候，倒是犯难住了，她在现代接触针线的时间有点少，现如今就算作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花样的荷包都有些吃力，真是猛、男捏住绣花针。 “可以不用收，反正就是一次性的东西。”青金笑了笑，对言清乔说。 “小时候我们过年节拿到父亲母亲给的荷包，最最开心的并不是荷包的样子、如何好看。在那样的年纪里，其实是分不清荷包做的精美好不好看的。我们最最期待的还是荷包里面到底装了多少的银钱，可以买多少的东西。” “银钱啊，我有。”正在旁边研究的黄明，听了这么一个半句，想都没想就从怀里面掏出一个金元宝，推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给孩子的钱算我一份，也算是我住着他父亲的温泉山庄，这几日的谢礼。” 言清乔又一次被黄名土豪到了。 这种土豪做朋友真是开心！ 言清乔喜滋滋的把钱收下了。 正在这时候，屋外响起了一小串鞭炮爆竹噼里啪啦响的声音。 陆慎恒带着黑手进来，笑着掸掉了身上的雪，跟言清乔说道。 “试一下，等到年初一的时候，我带你出去放烟火。” 第782章 及时行乐 “你来看看我正在给小暑做荷包，觉得怎么样？”言清乔见到陆慎恒进了门，扬了扬手中略显粗糙的荷包。 陆慎恒坐了过来，青金很自觉的让开了位置给他。 荷包做的没什么，但是做的很大，里面已经放上了金元宝，铜钱之类的东西。 “给这么多给他？”陆慎恒有些意外。 “有我的，有青金的，有灰毛狐狸的，还有黄明的，大家都凑在一起，所以满满当当，一大荷包都是送给他的新年礼物。”言清乔笑的牙不见眼，但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半坐半跪在床上，与陆慎恒说话的时候满脸的喜气。 陆慎恒掂量着沉甸甸的荷包，其他人给小暑送礼物他都能理解，只有黄明的，陆慎恒不能理解。 黄明说是来这里，给言清乔送了五百两黄金，为了留下来，又给五百两黄金当做住宿费用。 花费了这么多钱，却什么也没有学到，也不知道他在图什么，总之他靠近言清乔，陆慎恒心里就不舒服。 想了想，陆慎恒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块墨色的玉佩，也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比较心理，放进了那荷包里面。 “我的也算上。” 这下荷包里面可是大家的东西都有了。 陆慎恒给完又看了一眼黄明。 陆慎恒对于黄明的态度，言清乔可是看在眼里的，他不是特别迟钝的人，陆慎恒对黄明，有莫名的抵触她是知道的。她也知道黄明真真正正的就只是想要学习她的赌术，对她没有半分的非分之想。 陆慎恒回来后，屋里面就张罗着开始吃饭了，平日里都过惯了冷清的众人陡然间聚集在一起，十分的热闹。 小暑跟灰毛狐狸两个玩在一起，看着屋里面这么多人围在饭厅旁边，忽然间又转头再一次的跟言清乔确认。 “娘亲，我们以后都这样过年，对吗？” 王府里面从来没有过过年节，玉嬷嬷说是因为陆慎恒心里有道坎，这道坎没人能够翻越，包括陆慎行自己也不能够趟平，只有娘亲回来了才能帮助入陆慎恒趟平这道坎。 就跟玉嬷嬷说的一样。 娘亲回来的第一年，陆慎恒就答应着张罗的大家一起过年节了，小暑喜欢这样的氛围。 “当然可以。”言清乔手里面捏着酒杯，站起来与众人说道。 “希望我们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陆慎恒也站了起来，他只看着言清乔像是这句话就是对他说的：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众人都站了起来，高举酒杯。 “只要主子在，我们就一直在。”灰毛狐狸也站了起来。 青金笑的很温柔：“小姐在，我们就都在。” 兔子小姑娘弱弱地站了起来，犹犹豫豫的看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如果主子同意的话，我也会一直在。” “那我不行，今年没在氏族里面过年已经要被批判一顿，家里面乱套了，明年肯定不能跟你们在一起，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人活在当下，看着眼前就不要想太多，及时行乐。”黄明也跟着站了起来。 言清乔点头：“对，及时行乐，我们都要及时行乐。” “干杯！” 第783章 等到明年 明天就是除夕了，因为温泉山庄这里原本没有打算过年节，所以准备起来的东西很匆忙，一直到晚饭后，温泉山庄里面还有不少的人在走动，紧急部署着明天，后天要用的东西。 青金也在忙，他带着兔子，姑娘和黄明带来的人在厨房里准备着明天早上要吃的东西。小暑和灰毛狐狸也不闲着，偶尔东窜一把，西窜一把的，两人算是把温泉整体都已经摸了一个遍。 屋里面一时间就剩下言清乔在弄荷包，陆慎恒在旁边打下手，帮忙剪一点线头之类的东西。 “等到明年，明年我一定好好的学一学刺绣这个东西，争取把荷包做的更好一些。”言清乔看着差不多做完了的荷包，有些咬牙切齿。 忆到用时方恨少，大概就是她现在的心境了，以前没有想过会亲手做个什么东西给孩子，甚至说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孩子，没想到现在弄起来笨拙又粗糙，就这么送给小暑，甚至有些拿不出手。 “嗯，好，明年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做。”陆慎恒微垂着眼，长长地睫毛被灯烛映照，落在眼底一片阴影。 言清乔这段时间与他在一起从来没有提到过未来，现如今突然提到未来的，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接受自己，已经在想着明年这个时候，或许他们仍然会在一起呢？ “小暑个子长得快，就光今年下半年就已经长高了许多，明年指不定就不喜欢这些了。我明年要想一个新奇的东西送给他。” 言清乔想起来了，在现代社会里面，那些男孩子都喜欢的游戏机，再有两年小暑应该是正是最喜欢这些的时候，到时候自己手动做了一个机器给他，他应该会很喜欢。 小暑做陆慎恒的儿子其实很辛苦，这些年来，因为身上有那样的宝石，所以一直被别人惦记着，基本寸步不能离开王府。陆慎恒还在中着缠心毒的情况下，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情感给到小暑，也不能像对待正常孩子那般对待他。 “等到时候我就多做几个，反正他年纪还小，那种小东西，他应该会喜欢很长的时间。”想越心疼，再想起来自己这些年缺给小暑的母爱，言清乔心里就酸了起来，想也没想，就又忍不住对着陆慎恒叮嘱道。 “你也是，不要一直对小暑冷淡，他是你的儿子，他很依赖你。” “好，我知道了，有你在身边，他自然什么都好。”陆慎恒把手里的针线收了起来，荷包已经做好了。 言清乔看着鼓囊囊的荷包，心里面高兴，左看右看，这是第一个自己做出来的荷包，也是第一次把荷包送给自己的小孩。心里面那种成就感、期待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概括明白的。 正高兴着，陆慎恒坐在旁边瞧着言清乔的模样，笑着跟着说道。 “既然小暑有荷包拿，那我有吗？” 言清乔这才想起来陆慎恒，如今还在缠心毒的混乱期里面，从心理上讲，他还是一个小孩子，想要荷包也正常。 但是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她这时候在做，以她的手艺根本就做不出来。想了想，言清乔就对着路上还说道。 “等明年，明年这个时候，我给你送一个大大的荷包。” 又在许诺着未来，陆慎恒抬起眼睛，灼灼的看着言清乔顿了一下，点了头，认认真真的说道。 “好，那等明年。” 第784章 堆雪人 除夕一大早，王府热热闹闹开始放鞭炮，天还没亮，就放响了今年最后一天的鞭炮声。 言清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小暑、青金、灰毛狐狸、陆慎恒甚至黄明和兔子小姑娘都醒了过来，一行人开始相互道喜。 温泉山庄里面张灯结彩。 言清乔恢复的快，今日就能下地稍微走一点路了，这也是来了这温泉山庄后，第一天自己走出了房门，看向府外。 前面的院子里之前来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有，这几日陆慎恒忙忙碌碌的，也不管言清乔到底在这里住多久，现如今已经把前面院子里面的摆设装饰都填摆的差不多了。 桌子，凳子，假山，流水，陆慎恒甚至在侧边做了一个秋千，也不管言清乔能不能用得上。 下了几天的雪，今日终于放晴了。后院的雪被小暑和灰毛狐狸他们折腾的都不像样子，今日刚被下人们铲走清扫干净。 陆慎恒似乎是吃透了言清乔的心思，刻意的让下人们不要动前院的雪，所以言清乔出来的时候，院子里面的雪地甚至一个脚印都没有，就在等她过来看这么一个完整的雪景。 凳子上，石桌上，秋千上都落着一层厚厚的雪，阳光一照，闪闪发光。 回廊上来来回回的小厮们端着饭菜，热热闹闹的在准备东西。 这小小的温泉山庄里，像是被注入了一个新鲜的血液带领着所有人，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虽然你可以走路了，但是外面还冷的厉害，不准下雪地里去。”陆慎恒跟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毛边大氅，二话不说就给言清乔披了起来。 言清乔本来就穿的多，现在被这个大氅一披、太阳一照，甚至隐隐的有些热了。 小暑眼巴巴的等着言清乔，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娘亲，我可以下去堆雪人了吗？不然等一下雪就化了，也不知道我们在这温泉山庄里，什么时候能在下雪了？” 小暑也知道，他们留在这温泉山庄里面的时间不会很长，这段安稳又平静的时光，像是他们所有人偷来的一档，所以他格外珍惜，玩的格外疯。 “去，把雪人多堆几个，娘亲看着也高兴。”言清乔笑了笑。 青金端着一张凳子出来，几个人都把言清乔恨不得捧起来一般。 “先坐一会儿。”主要这伤口好成什么样，除了陆慎恒其他谁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言清乔现如今站在地上有没有点吃力。 她确实需要静静养着，言清乔也不想拒绝青金的好意，便坐了下来。看着前院中小暑像是只小老鼠一般飞扑进雪里面打滚，带着灰毛狐狸，两个人拍拍手，一个一个的雪人堆在院子中央。 “我要堆一个娘亲，然后再对一个爹爹，还有我自己。还有狐狸，还有青筋，还有小曲，还有我舅舅还有很多人……” 一个雪人没堆完，小暑先数开了，瞧着这工作量还不少。几个人站在回廊上，看着小暑跟灰毛狐狸两个人在下面闹，都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第785章 每年都陪你 除夕夜晚饭吃的少，大家这两日都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什么心思也没有，什么烦恼也没有。像是将荣坤京城那些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抛在脑后面。隐隐的，言清乔甚至觉得或许等她办完了所有的事情，能够与陆慎恒就在这温泉山庄里面度过生也挺好的。 吃完晚饭就要守岁，小暑坐在床榻上，屋里面热烘烘。雪人一整天下来也没堆几个，但玩的却满身都是汗，这个时候挨着言清乔坐，跟言清乔剥瓜子，剥花生，听着其他人说话也十分开心。 言清乔还在教黄明把把能制出豹子的赌术，玩了好一会儿，黄明还是不得其章法。他倒是也能够把把掷出豹子，只不过靠的都是手法，要摇晃很多次，不像言清乔这般随意动一下，那骰子像是活了一般在里面整齐统一。 正热闹着，言清乔把荷包递给了小暑。 “这是娘亲和爹爹，还有这里所有人给你准备的礼物，恭喜我们的小暑，今年又长大了一岁。” 小暑一愣。 他垂着眼睛，接过了荷包也没急着打开，沉甸甸的荷包拿在手里，他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言清乔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问： “怎么啦，是嫌娘亲这个荷包做的太粗糙了，是吗？” 确实是有点粗糙，但也没到惨不忍睹的程度，言清乔默默地想着，自己这个手艺差是差了点，但还没有到连小暑也会嫌弃的程度？况且青金不是之前也说了吗？小孩子说更期待的是荷包里面的东西，那谁会在意荷包长着什么样子呢？ “不是的，不是的，娘亲做的特别好，小暑特别喜欢。”小暑说话抽抽噎噎的，竟然有了哭腔。 “就是小暑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碰到的一个小朋友，那时候爹爹过年也没有回来，王府里也没有人陪我过年节。临叔大半夜的带着我出去玩了一趟，然后我发现其他的小朋友都有荷包，就只有我没有……。” 小暑说着说着揉揉眼睛，又抬起头来问言清乔：“娘亲，小暑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在这种时候掉眼泪。”说是不合时宜，可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言清乔心里面又酸又涩，看着小暑的眼泪太想哭，一把揽住了他，小声的说道。 “小暑，以后每年娘亲都陪你好不好？”就算她和陆慎恒以后不能在一起，但也不能阻止她要带着小暑过年。 小暑吸了吸鼻涕，用力的点了点头。 以前就算言清乔回来了，但是即便是他没回来了，小暑也觉得她在身边陪着自己。小暑也总有那种缺失感，总怕言清乔一言不和就离开了他们，现如今好像从今日开始，小暑突然有了一种期待，言清乔或许再也不会走了，她会永远跟他们在一起。 “等明年的时候，娘亲在给你做一个更好的、更大的荷包。”及时行乐这个宗旨对于言清乔来说实在是太对了，她现在已经不想着未来任何的一件事了，她只想好好的抓住现在的每一天，等真到了必须要跟陆慎恒分开的那一步，就到时候再说。 现如今，眼下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正说着陆慎恒进来了，他看见小暑泪人的模样，然后又看向了眼言清乔红红着眼眶比兔子小姑娘的眼眶还要红。也没有问怎么了，反而是看着言清乔缓缓的笑着，走过去对她说道。 “要跟我出去放烟花吗？” 第786章 放烟花 “好耶！放烟花咯，我最喜欢看烟花了！”言清乔都还没答应，小暑那边最先蹦跶了起来，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穿好衣服和鞋子出去看烟花。 陆慎恒看了他一眼。 小暑动作一顿，在转过头看了看大家。他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陆慎恒只是来邀请言清乔的，并没有邀请其他人出去一起看烟花。 “我我我…外面太冷了，要不然我还是待在屋里面，就在窗户口，我也能看见外面的烟花。”小暑话转的快，就只要陆慎恒这么一个眼神，他就重新钻进了被褥里面，一边拔着花生，一边转头看向窗外。 众人都笑了起来。 青金过来打圆场：“年节的来历就是因为有年兽这么一种怪物出来抓小孩子的，对，小孩子到了天黑以后就不能出门，放鞭炮、烟火也是为了吓住年兽，让他不要过来的。，” “真的吗？”小暑被唬得一愣楞的。 言清乔这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时候很吃青金这一套，青金确实很会带孩子。 陆慎恒已经走了过来，他没有让言清乔下地穿鞋，而是像上次把言清乔抱进温泉山庄的那样，直接拿着绒毯把言清乔从头到尾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而后抱着出了门。 对比屋内暖烘烘的热意，屋外确实有些冷，不过好在今天太阳出了这么一会儿，言清乔又被陆慎恒严严实实的抱紧，在怀里倒也没有太大冷的感觉。 就在前面的院子没有走远，陆慎恒抱着言清乔坐到了已经准备好了的秋千上，而黑首、黑尾都站在院子当中，微微的朝着言清乔和陆慎恒行礼。 陆慎恒抱着言清乔，确定她没有被哪里透风之后，朝着院里的两人微微颔首。 不多时，烟花陡然间在头顶炸开。 通的一声，一朵巨大的烟花，再晕染上空，像是真的花瓣。亮了一瞬，又落了下来。而后，接二加三的无数烟花都卯足了劲往天空上面窜，用力地展示着自己一生最为辉煌，最为绚丽的这一刻。 盛大而且华美。 言清乔抬着头都有些看呆了。 黑首、黑尾点完了一排的烟花后，就消失了，院子当中就只剩下言清乔和陆慎恒，烟花就在院子上空炸开，隐隐的把屋檐上的雪都震落了一些下来。 小暑和青金还有灰毛狐狸他们都聚集在窗户口，看着外面的烟花。 言清乔缩在陆慎恒的怀里，抬着头一直等到一院子的火树银花全部炸完，归于平静之后，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为她做这样的事情。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向往浪漫的人，没想到陆慎恒这一个并不算是特别浪漫的举动，却将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 言清乔眼眶发酸，手被包裹在褥毯里面不能动弹，只能用力的把脸靠在，陆慎恒的胸膛上。 “这是你给我准备的。” 言清乔喃喃的说道。 也不是疑问句，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是陆慎恒为她一个人准备的，一场独属于她一人的烟花盛会。 “嗯，你喜欢吗？”陆慎恒的声音就在头顶低低沉沉，随着说话的时候，热热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出一小片小小的雾气，慢慢的随着烟花声抖天空中！ 言清乔用力的点点头，一时间被震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喜欢的，特别喜欢。”言清乔点头，她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向来心里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此时此刻在这样浪漫的时刻，她却突然有些眼眶发酸。 抽了抽鼻子，言清乔又往陆慎恒身上蹭了下，一种温热的气息在窜上陆慎行的脖子侧，她突然间十分感慨。 如果陆慎恒的缠心毒永远都不好，永远都保持现在这个模样就好了。 她好舍不得。 第787章 偏爱 除夕一过，第二天就是新年。 天才刚擦亮，青金和灰毛狐狸他们就张罗着包饺子。 等到言清乔刚起来没多久，一盆盆热腾腾的饺子便端上了桌子，一行人围在桌子旁边，相互道着新年好！ “娘亲，我在饺子里面放了一枚铜钱。青金说，谁能吃到那枚铜钱，就代表着一整年都有十分好的运气。” 小暑笑眯眯的同时，把面前那一盘饺子推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意图很明显了，那一盘饺子里一定有一个饺子包含着铜钱。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吃。”言清乔摆摆手，转了转眼睛，想了个办法。直接把大家面前还没有吃的饺子都倒带了一个大的盆里，混合了一下，又各自盛到了盘里面。 “这样才算公平，谁吃到了铜钱，大家就答应他一个新年愿望！” 这枚铜钱已经不是小暑单纯的想让言清乔开心的办法了，有了言清乔这一搅和，整个变成了一个赌注，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开始夹饺子吃。 铜钱包含在肉饺子里面，从饺子外面一点点也看不清楚，靠的真真正正全是运气。 一时间，饭桌上就只剩下了吃饺子的声音。 饺子包的刚刚好，还有昨天除夕夜剩下来的鱼，一桌人吃着吃着，竟然开始争抢了起来。 欢天喜地里，饺子吃的越来越少，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各自的盘子里都不剩下多少。 言清乔正吃着，突然间感觉身边的陆慎恒一顿。 “怎么啦？你吃到铜钱了吗？”言清乔转过头，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摇摇头，张了张嘴，嘴里面什么都没有，表示自己还没有吃到。 言清乔有了一些势必要把铜钱吃到嘴的心思，立马把盘子里面的饺子往面前扒拉了一下，继续吃了起来，其实肚子已经撑了。 就在这时候，陆慎恒把他筷子上夹的那个饺子，放到了言清乔的盘子里。 言清乔一愣，转过头迟疑的看着陆慎恒到：“你不吃了吗？” 陆慎恒点点头，伸手言清乔垂在脸侧的头发，细心的把它掖到了耳朵后，而后笑着说道。 “刚刚在做饺子的时候吃了一些，现如今已经饱了。” “嗯，那我继续吃。”言清乔又吃了一个饺子，碗里面不剩下多少了，众人盘子里也都没有剩下多少了，想来铜钱就在剩下的这几个饺子里，她想了想，又飞快的扒了一个饺子进嘴里。 “咯噔”一声牙齿咬到东西的声音传出，言清乔用牙咬着那铜板，又眼发光。 言清乔从嘴里面掏出了那枚铜钱，炫耀一般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我吃到啦，你们都要答应我一个新年愿望。” 等她说完，再看了一看盘子里的饺子，才发现吃到铜钱的这枚饺子是陆慎恒刚刚夹给她的。 她忘记了像是陆慎恒这般的武人，每个饺子的分量都是差不多的，铜钱的分量放在饺子里面，一加就能夹得出来。陆慎行明明是感觉到了这枚铜钱的饺子，所以才转给她了。 这是一份明目张胆的偏爱。 言清乔一点都不心虚，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紧紧的把那枚铜钱藏在了手心里面。 想了想，她对着众人说道。 “希望今年……花好月圆人常在，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好一个画好月圆人常在。” 众人端起了手里的饺子碗，像是敬酒一般，把饺子盘碰到了一起，叮当一声，大家都笑了起来。 第788章 还不够 年初一，黄明他们开赌坊的，需要自己做一个法坛祭天。 这个年黄明是在陆慎恒的温泉山庄里过的，便跟言清乔和陆慎恒两人都打了招呼，意思就是他今年就是意思一下，法坛祭天做的都十分随便。 等到真正做出来了，言清乔可算是知道了这些土豪嘴里的随便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明没好意思在陆慎恒的温泉山庄里摆法坛，就在温泉山庄旁边的空地上做了一个法坛。温泉山庄地处偏僻，四周都是田野、山林，这是陆慎恒特意挑的这一块，也没有其他人。所以虽然出门一趟需要行走大半日的马车才能才买到东西，但是同时也意味着这附近鲜少有人能够到来打扰。 既是法坛做的十分隆重，他们这些商人对待这个方面都十分注重，就算说着要简易随便一些，在平常人看来，也已经十分奢侈。如此可见，他们平日里在家做的，怕不是用语言便能够概括的。 黄明他不知道言清乔的本行，也就没有请求言清乔。外面冷，没站多久，陆慎恒便不让言清乔继续看了，独自将抱回了温泉山庄。 言清乔这几日都看见了陆慎恒的醋意，一边有些好笑，一边又有些心酸，勾住了陆慎恒的脖颈，凑着他笑着问道。 “还吃醋呢，难道你一点都没看出来，黄明对我没有一丁点意思吗？”黄明那样直愣愣的脑筋，除了赚钱就是撒钱，除了撒钱，就是专研赌术，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哪里有对言清乔有意思的时候。 陆慎恒垂眼睨了言清乔一眼，闷闷的说道。 “那他对你没意思，不代表你对人家没意思呀，我看你这些天跟他玩骰子的时候，都挺开心的。” “是开心呀！看他这种技术流，靠手法和耳力就能够听得出来对方骰子里是什么点数。到了我这边，我就随意移动，便能得到我想要的点数，难道还不够神奇，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难道还不够好笑吗？”言清乔笑眯眯的。 她的不否认，让陆慎恒更加气急败坏，黑着脸就把言清乔抱回了屋里面。 言清乔看着他这模样，笑得更加欢乐，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甩了甩腿，抬起头跟陆慎恒又说道。 “好了，好了，我对你这样，难道你一丁点都感受不到吗？”倒是挺会恶人先告状的。 陆慎恒冷哼了一声。 这些日子却是只要有表明立场的时候，言清乔都会立刻得把他拉到身边去告诉众人，自己是有伴侣的，也是无形之中给他安全感的一种表现。 可是这样的行为对于他来说还远远不够，他与她之间横着太多的阻碍，便是言清乔自己心里那一关就过不了。 他总觉得还不够，即便言清乔每日都在身边笑闹着，即便她说喜欢他，即便她说他只要他一个，他也觉得不够。 就是这些，远远不够。 “温泉池子在哪里？我不要回到屋子里面继续躺着了，你带我去泡温泉，我们泡的时间短一点。” 言清乔主动提到，是让陆慎恒一愣。 第789章 一起泡温泉 “我刚刚摸过了，水温刚好可以进去泡一会儿的温度。” 陆慎恒从屋内走了出来，这里是温泉山庄，他直接把温泉的泉眼造成了一个露天的，外面虽然冷着四面甚至飘着雪景，但是只要人进了温泉池子里，就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了。 隔着池子的是一块巨大的屏风，屏风上面绣着满山的红梅，星星点点的映衬着外面的雪色，十分漂亮。 “那……我进去？”言清乔指了指里边。 陆慎恒还有些不放心，这边暖炉的温度已经生了起来，虽然不冷了，但是他怕言清乔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便皱着眉头说道。 “你伤口真的全好了吗？给我看看。” 他刚说完就愣住了，言清乔也跟着愣住了。 言清乔的伤口在腰腹上，上次让陆慎恒就脸红的跟什么一样，现如今再看，又是只有两个人，而且马上就要下去泡温泉的情况下，确实气氛陡然间就暧、昧了起来。 “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去给你叫个人来帮你。”毕竟外面还积着雪，因为言清乔突然间说要来泡温泉，也没来得及把这个院子在彻彻底底的打扫一下。陆慎恒还有些不放心，但是又不可能扶着言清乔下温泉池。 结果他刚刚说完就想了起来，这整个温泉山庄除了兔子小姑娘，其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扶着言清乔下水。 但是兔子小姑娘来的时间并不长，陆慎恒天生谨慎，就算兔子小姑娘没有什么坏心思，但也怕会伺候不好言清乔，总而言之，陆慎恒还是有些不放心。 “伤口好了，没事的。”言清乔脸也跟着热了起来，想了想，直接对着陆慎恒说道。 “穿着衣服下去。” 这样陆慎恒也不会不放心，两个人也不会尴尬到突然间亲密起来。 想来想去只有这样，陆慎恒才最为放心。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陆慎恒便点了点头，两个人衣服脱得只剩中衣，便由陆慎恒抱着下了温泉池。 温泉的水温刚刚好，咕噜咕噜的还冒着泡。 言清乔突然进了水，好像突然被个温暖的人抱进了怀里，脸色也被泉水氤氲着，有些泛红。 温泉池下面都是天然的鹅卵石，陆慎恒不太放心让言清乔自己去摸索，便一直揽着言清乔的腰。一直到他们两个人差不多走到池中央，刚好能够坐下来的时候，才想起来两个人现在只穿着中衣的情况下，在池水里面，离得竟然这样的近。 “泡一会。”言清乔脸皮厚成这样，这会儿也有点不自然起来。 陆慎恒的中衣因为一直抱着她，被水流冲散开了一些，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即便是隔着温泉池的水气，也能够隐隐约约的看见他胸膛上的肌肉轮廓。 越是这样，言清乔就越觉得浑身燥热。 突然间想起来，刚刚穿越到荣坤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言清乔一睁眼的场景就是陆慎恒穿着中衣撑在床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第790章 负责 这么一想，原来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言清乔现如今再想起来的时候，甚至有一些恍惚，甚至在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那时候旁边睡着一个男人，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就想要过去侵占对方，结果却被对方一把差点给掐死了。但是实话实说，那个时候眼馋还是眼馋的。 想到这里，言清乔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慎恒两边耳朵尖都红了，坐在石台上还留意着言清乔的动作，听见她这么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有些意外。 言清乔摆摆手笑着说道。 “就是突然间想起来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被人送上你的床，那会儿能够从你手里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这么说着，陆慎恒那边却半晌没回答。 言清乔抬起头看向他，猛地一下才想了起来：“哦，对，你记不起来了。” 现在的陆慎恒还是在缠心毒混乱期出现的陆慎恒，他的记忆十分混乱，都不知道他十几岁往后发生了什么。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言清乔第一次来到荣坤的那个记忆里面，所以当然不明白言清乔现在在说什么。 “不过谁也没想到，你十几岁的时候这么温柔，等到三十几岁的时候却凶巴巴的，好像谁都欠你钱一样。” 言清乔想要伸手摸一摸陆慎恒的脸，结果因为脚下面是鹅卵石，又有温泉的水流冲进，脚下一滑，突然间就往陆慎恒身上扑了过去。 陆慎恒吓得瞳孔一缩，急忙将她揽了过去，抱紧在了怀里。 两个人的城池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处。 刚刚还有些快乐的气氛，陡然间又暧昧了起来，言清乔手忙脚乱地撑着陆慎恒的肩头，垂着眼看他。 陆慎恒仰着头，喉结微微滚动，手还扶在她的腰上。 “这时候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相信吗？” 看起来倒像是她饿急了，猛虎扑食扑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双眉眼里面是描述不出的神色，顿了半晌，慢慢的嗯了一声，手却把言清乔的腰搂得更紧了。 “我相信你，是我故意的。” 这一说到把言清乔给说的脸更红了，她捶打了一下陆慎恒的胸口，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什么呀？这给谁都知道，是我不小心的，你这样一说，搞得好像真是我故意扑像你一样。” “是你不小心，是我想要把你抱进怀里的。”陆慎恒耳朵尖红的厉害！ 他们似乎很久都没有这般，两个人亲密在一处了。 言清乔看着陆慎恒慢慢沉下来的眉眼，挑着眉头说道。 “既然是你故意的，那我就要惩罚你，我不客气了。”说着，她捧着陆慎恒得脸，慢慢的蹭上了他的唇。 只不过短短的一下，原本言清乔报着戏弄陆慎恒的态度，没想到立马被陆慎恒反抱进怀里，扣着后脑勺，长驱直入。 他的吻就跟他的人一样，看着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但只有言清乔知道他是温柔的，热情的。 “言言。”陆慎恒叫了她一句。 言清乔晕眼花，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慎恒的唇齿又凑了上来，啄了一口言清乔，又叫了一声。 “乔乔。” 言清乔说过，她不喜欢自己这么叫她，那时候她还与自己上辈子在闹变扭。觉得如是他喜欢的不是这辈子的她，而是上辈子的她。现如今长了一岁，好像突然间长进了许多，他好像自己与自己和解，接受了两个人都是自己的这种事实。 气氛暧昧，随着温泉池水里窜上来的热气，言清乔只觉得浑身燥热，她抬起眼迷蒙的看着陆慎恒，轻轻的又回答了一声。 “嗯。” 她不想让陆慎恒为难，也不想让自己为难。 言清乔的眼神陡然间清醒。 “差不多了，伤口再泡要泡坏了的，我们起来。” 第791章 会不会后悔 “为什么？” 明明已经情到浓时，言清乔突然间的清醒，让陆慎恒眼神一暗。 言清乔这些日子对他的态度他看在眼里，他知道言清乔是喜欢自己的。 这种来自对方肯定的喜欢，促使着他渴求言清乔，十分迫切。总觉得即便是与言清乔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相知却还远远还不够。 或许就算他们俩今天在温泉池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也觉得还不够。总觉得与言清乔在一起，无论是做什么，他都没办法满足。 而解决这种不安感的唯一方法，就只有他们亲密无间的靠在一起。 言清乔枕着陆慎恒的肩膀，脚底下是虚无没有落实感的温泉水。现如今基本上整个人都依附在了陆慎恒的身上，微微喘气。 “因为你不是你，你还不是完整的你。”严格的来说，现在的陆慎恒不是完整的陆慎恒，他对陆慎恒做什么都在占着陆慎恒的便宜，别让他以后有借口，纠缠的更多。 “所以你不喜欢这个我，是吗？”陆慎恒说的有些艰难，在爱情里面总是容易患得患失，因为言清乔的一句话，他忽然间紧张了起来。 言清乔察觉到陆慎恒身体的紧绷感，摇头顿了下说道。 “不，我喜欢你，不管是现在的你，或者是以前的你，不管是完整的人，还是是不完整的你。”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不能，你明白吗？我不想一个冲动之下做出来的，结果让我们俩以后都会后悔。”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后悔？”陆慎恒比以往都要迫切，他其实一直知道言清乔的想法，每一次都渴求着时间能够拖得再长一些，过完年之后，他能跟言清乔相处的时间再长一些，可是言清乔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要伤好了就立马离开。 只要离开了再回到王府，或许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很多事情就不会再有机会。 言清乔垂着眼，看着面前的陆慎恒微微皱眉。 “我不想让我后悔，也不想让你后悔，你明白吗？”她这么多年性格，向来我行我素，比较任性，想到什么就几乎要做什么，几乎把这辈子所有的克制和礼仪都用在了眼前这个人身上。 在现代的教育下，她对这方面其实并没有过分的保守，但是他怕陆慎恒醒来之后，以这样的外在条件而决定到底要不要跟她继续发展，她不想让这样的东西，反而变成了捆锁陆慎恒的借口。 “我不明白。”陆慎恒突然执拗。 言清乔把头搁在陆慎恒的肩膀上，隔着中衣轻轻的咬他。 “你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就是因为你不明白，所以我才不敢。” 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的远远不是这些。 陆慎恒抱着言清乔的腰顿了一下，忽然间说道。 “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我好了，这个决定是我自己本身、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你便能接受了？” 这话一下子把言清乔问住了，她抱着陆慎恒的脖颈，微微仰着头，看着面前的陆慎恒。 梦境里的陆慎恒五官棱角远远没有如此锋利冷凝，他是温柔的，只不过因为她，所以变成了刚开始她所遇见以为的那种冷淡。 言清乔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只能如实回答。 “我不知道。” 第792章 签文 温泉泡的时间太长，对伤口恢复并不好，两个人在温泉水里面坐的都太久了。陆慎恒把言清乔抱出来的时候，言清乔明显的感觉到伤口那边在发痒。 可能回去之后还要再处理一下。 两个人讨论的问题最后并没有达成一致，陆慎恒仍旧是这么温柔，可是言清乔能够看得出来，他不高兴。 陆慎恒情绪很低，不是因为言清乔拒绝了他，，而是对未来两个人在一起而感觉到不安。 就是那种明明能够把言清乔抱在怀里面再也不撒手，相互说着爱意和喜欢，可是每一天睁眼都会担心第二天言清乔还在不在身边了，他的心到底是跟谁靠在一起的，未来他们还有没有结果？ 可是有些真相他也不敢说，怕说出来的之后，会引起言清乔更大的反弹。 陆慎恒沉默的抱着言清乔回到了屋里，黄明他们的祭天法事也已经结束了，不过言清乔才刚回到厢房里，就觉着屋内几个人神色各异。 “怎么了？这是？”言清乔躺在床上有些一愣，难道他们在温泉池里面讲的话，给这几个人都听见了，应该不大可能啊？ 青金走了过来，替言清乔整理好床铺边，又端出了银耳汤。 “可能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灰毛狐狸晃了晃脑袋，接着话说道。 “没想到他们这做个法坛祭天还要求签问卦的，你猜黄明今天求了个什么卦？” “什么？”言清乔一愣。 灰毛狐狸不依不饶：“你猜猜嘛，猜猜他今天出了什么样的卦？” “好了，你别让他费这么多心思了。”青金敏感，他从言清乔和陆慎恒进屋的开始，就察觉出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不过他没有说，这会儿也不想给言清乔找其他的事情添堵。 他转过头来，对着言清乔说道。 “黄明他们的祭天法坛做的比较特殊，先是跪拜天地，而后是抽签代表着一整年的运势。听说每年他们黄家都会由黄明代表着抽签，签的内容也会由个个小厮传到他们一族各大商号里面。每年求的都还不错，只有今年求的第一签……” 青筋又递了个勺子给言清乔，继续说道。 “是下下签，代表着他们一族要在今年一年内全部大灾大难，勤生事故，无力回天，而且是他们全部商号的命运。” “这个签竟然这么离谱！”言清乔有些想笑。 她一个算卦老本行的，从来不敢把事情说的这么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多事情掺着讲，就算是大凶，也凡事无绝对，毕竟天道无常。 这卦的签意一听就不太靠谱。 “不只是这样，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青金催促着言清乔快点把银耳汤吃了，又继续说道。 “这一签出来，直接把他们用于传消息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黄明没办法，又继续抽了一签，算是解决这一支下下签的办法。” “那签上又说什么了？” 言清乔想笑。 这卦算的未免有点太随意了，不过这个朝代对于这一类特别信奉，而且技术也没有到很成熟的地步，会相信这一类的签也很正常。 而且虽然签文离谱，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在年初一又做了几天的法坛，又抽了签，很有可能代表着的是黄明个人运势。 “签上说唯一可解的办法就是黄明今年要有姻缘，而姻缘的对象就在他今日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黄明有带小姑娘来吗？我怎么不记得？”言清乔脑门上滴下一滴汗。 青金满眼的笑意，对言清乔说道。 “他没有带任何的小姑娘过来，身边跟着的都是小厮，唯一的女子还是个接近五十岁的婆子，用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所以姻缘不在他的身边。” “你的意思是？”言清乔一怔。 不会，不会，这么离谱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人相信，那他们不会指的是自己？陆慎恒非得杀了他不可。 第793章 兔子的选择 “他敢？”在旁边跟着凑热闹的灰毛狐狸眼神一厉，整张脸就冷了下来，像是只要有人敢打言清乔的任何一份主意，他就上去跟人家拼命。 言清乔看了他一眼，灰毛狐狸连忙收起了神色，扬着下巴有些傲娇的说道。 “你放心主子，黄明压根就没有想到你，他知道你跟陆慎恒感情好的很，也不会做拆散你们的那种事情。” “所以？”言清乔又是一愣，他身边的女孩子其实并不多，能算得上小姑娘的，也只有小曲，小曲现在又不在身边，整个温泉山庄里能够找出来算是小姑娘的，几乎没有，除非…… “黄明看上了兔子，这会儿正去找她说去了，也不知道兔子会不会答应。” 灰毛狐狸看了门外一眼，最好兔子小姑娘立马答应，从此离他的言清乔远远的，再也没有人跟他争言清乔身边的位置了。 再说了，有了青金这么细致妥帖照顾言清乔的人在，兔子小姑娘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 “兔子初来乍到，在人间的时间太短了，也不知道这种事啊……”言清乔这会儿倒有些担心兔子小姑娘了，毕竟她或许连男人女人的分别都弄不清楚。 几个人正说着话，眼眶红红的兔子小姑娘已经到了门口。 灰毛狐狸站在门内，他向来不待见兔子小姑娘，不过这会儿看她的模样，也不好意思说点什么出来，便朝里面努了努下巴说道。 “去，想要说什么就跟她说，自己做的决定要为自己负责，我们妖族向来都是干干脆脆的，不要磨磨唧唧、犹犹豫豫，最后反而连累了主子跟着一起瞎操心。” 话说的难听，但道理却不假。 兔子小姑娘也不是不明是非的，这会儿朝着灰毛狐狸点了点头，走进了门内。 “主子。”她朝着言清乔叫了一声。 言清乔放下了手里的银耳汤，看着她笑了笑，朝她招手。 “来，坐过来说话，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按照黄明的想法，未免有些草率，更何况两个人到现在基本上交集也不多，她也不清楚他们兔子一族的恋爱观是什么模样，这会儿也不好给出任何有用的意见。 “兔子跟着主子这么些天感受到了，主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觉得人类都真的太好了，可是有狐狸哥哥在，兔子便没有了任何的用处。” 兔子小姑娘坐到了言清乔床榻旁边的圆凳上，微微低着头，眼眶就又开始泛红了，等到她说完了这句话，才知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里可能会有歧义，连忙要解释的。 “不是不是，不是有狐狸哥哥在，兔子没有任何的用处，就算狐狸哥哥不在，兔子的用处也真的不大。最主要是主子，主子的身边其实并没有任何兔子在的位置。” 兔子小姑娘又看了一眼青金，然后又看了一眼灰毛狐狸。言清乔身边有这样的人在，再加上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的伴侣，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在额外的照顾她了。 他们几个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圈，没有任何人能够随意的插一脚进去。 兔子小姑娘有些挫败的，垂下了两个大耳朵。而后对言清乔说道。 “所以我决定，我先嫁给黄明，跟着他身边历练一段时间，等我能挣很多很多的钱了，或许主子就会喜欢我，接受我了！” 第794章 我来解释 言清乔是万万没想到，兔子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连忙拉住她的手，跟她细细的解释。 “兔子，我跟你说，你有没有钱，都不影响我喜不喜欢你。而且我真的很喜欢你，只不过我觉得灵宠对于我来说，责任实在是太大了，我并不希望把你的名，签在我的身上，你明白吗？你要是定了心想留在我身边，不一定只能做我的灵宠，你也可以做我的朋友，不用为了我去改变你任何本来的想法。” “嗯……”兔子小姑娘点了点头。 言清乔笑了笑又说道。 “而且你可能不明白，在我们人间婚姻这样的事情，是人生第一重要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余生都要在一起，我不知道你们一族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但是如果你这么匆忙的决定，都没有细细想一想自己喜不喜欢这个人，或者是这个人值不值得你嫁，你便匆忙的决定嫁了，我觉得对你自己也不太负责任。” 就算是现代社会里培养出来的新兴人类，言清乔也不太能够接受随随便便的婚姻观。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这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更何况兔子和黄明两个都不是一个种族的，怕是以后麻烦要比他们两个人想的都要多，黄明现在指不定还不知道兔子是不是人。 “不是的，主子，你误会了。黄明刚刚来找我，说了好多，他说不是这样子的。”兔子一看言清乔误会了，连忙摇头，急得脸都红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满是着焦急，眼眶又要红了，节节巴巴的解释着。 “是这样的，黄明的意思是说就是觉得……” 她解释了一会儿，也没解释出个所以然，还未等言清乔听明白，外面的黄明就进来了。他直接走到了兔子的身边，对着言清乔说道。 “还是我来解释，毕竟她只认你这个主子，她刚刚跟我说你的意见对她很重要。” 黄明也跟着兔子坐了下来，跟言清乔说道。 “我今年抽的这个签，是从我生下来到现在，不管是做家族还是做孩子的时候，抽到的最凶的一个签儿。第二个签文的意思，就是解我今年凶卦的签，这就是说今年只有靠姻缘才能化解这场灾难。” “嗯。”年言清乔眯着眼瞧他。 她虽然没有收兔子为灵宠的打算，但是也受兔子这么几天的照顾，在心理上早就把兔子当做他们一些人当中必不能缺少的一部分。总不能让黄明三两句话骗去，不负责任的便把兔子给托付出去。 “而且签文上说的很明白，我身边的这个小姑娘，便是我的正缘。我在抽化解那个签的时候，兔子她就在我的旁边，我一眼就看到了她。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就是我们全部商号以至全族的救星。” 黄明说的十分笃定，他脑子很直，对于男女之事方面天生缺根筋，不然也不会厚着个脸皮拖着言清乔这么久，接不到陆慎恒任何一个眼刀。 他自己心里面坦荡荡，从来没有想考虑过言清乔跟他的可能性。 “嗯，刚刚青金跟我说过了，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呢？”言清乔点头。 第795章 合约夫妻 “所以我便想着今年先把兔子娶回家，你可以放心交给我，我绝对不会让她受一分委屈。先把她带在身边跟我学经商，这一年里，我们表面是夫妻，背地里就是朋友。一年之后，她若是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便真的在一起。如果她对我没感觉，那我便送她几个商铺，让他跟着打理。” 黄明解释的很直白。 他跟兔子小姑娘两个人确实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来电的感觉，但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一年内朝夕相处，会不会产生别样的火花？ 如果有火花，他们便可以表面是夫妻，私下里也是夫妻。如果没有火花的话，兔子还可以留有几个商铺彻底进入人世。 对于兔子来说，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难怪兔子刚刚直接跟言清乔说她要跟着黄明去学经商，等到挣了很多钱，再回来找言清乔。 言清乔转过头看向了兔子，温柔的问她。 “所以你答应了？” “嗯嗯。”兔子连忙点头也赞同了一句黄明的话：“就是这样，他就是这样跟我说的，我想去主子，我想去跟着他历练两年。” 她才进入到人世间，对什么事情都不明白，跟着黄明进入赌坊的大染缸，又有黄明看着，这肯定不会走上岔路，确实是历练的好时机。 他们目前的婚姻也就个天大的幌子，兔子也不是寻常的，荣坤小姑娘也不在乎到底有没有嫁过人，况且她跟黄明也没有打算，只是事实婚姻，跟她以后遇到心动的男孩子不妨碍的。 言清乔见两个人都已经有了主意，便只能点点头，而后有些不放心的对着黄明叮嘱的。 “兔子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所以对什么都不懂，一直跟着我，既然你要了她，你并要对她负责，她以后走上什么样的路，你都要及时的帮忙。” 她并没有打算跟黄明说明白，兔子不是人的事情，兔子这类的妖精妖性不强，就跟普通的人间女子一样，观念甚至也与普通的人间女子差不多，贤良淑德，是一个十分好的配偶。具体他们两个相处成如何，也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情。 “兔子性格单纯、天真，有的时候可能说出来的话，让你感觉到不解，因为她保护的太好了，所以世俗的很多事情她都不太懂，你可能需要耐心一点教她。” “好。” 黄明认真的点头，他十分相信年初一祭天所抽签的结果，毕竟每一年都十分的灵验。今年更是情况特殊，既然得了这个结果，他一定慎重的对待兔子。就算没有感情，也会把兔子养的好好的，绝对不会让她受一分的委屈。 “兔子，但凡黄明有任何对你不好，或者让你觉得委屈的地方，你便来找我，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言清乔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转过头看向兔子。 听到了这样的话，兔子顿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对言清乔保证说道。 “放心，主子。一年之后兔子定能够独挡一面，挣很多的钱来找主子的，到时候主子身边也会有兔子能发挥作用的时候。” 第796章 温泉山庄才建起来两年 因为今年情况特殊，消息已经通过黄明带来的小厮全部下达给了十几个商铺。 所以黄明和兔子都不能在温泉山庄继续耽搁下去，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这两日便回到他们的大本营通州。毕竟只有拜完天地才算是真正的夫妻，才能够保证他们能够安全的度过这次的劫难。 言清乔坐在屋里还是有些担心，灰毛狐狸是看的一清二楚，言清乔向来嘴硬心软，她是坚决不会要兔子做她的灵宠的，但是这麽些天以来，兔子已经在言清乔的心里面占据了一些些的位置。 他怕言清乔过分担心反而影响自己，便直接对着言清乔说道。 “好了好了，你别屁股上长针一样到处乱动，我知道你担心兔子，我去看看他们大概有什么时候可以走，到时候跟你汇报一下。” 灰毛狐狸转身出了门，他也跟言清乔一样，灵宠随主人，嘴硬心软。虽然表面上十分看不惯兔子小姑娘的死皮赖脸，但是也要认真的叮嘱她，同样是妖精，对于妖精第一次入人世的时候，许多事情他都希望兔子能够明白。 灰毛狐狸出去了，青金过来替言清乔整理了一下被褥，小声地安慰道。 “你放心，黄明那个人这些天在这里我也看出来了，绝对不是一个坏心眼的人，只不过对情感上面有些迟钝，兔子在他身边绝对不会受委屈的。况且就算兔子受委屈了，不是还有我们吗？到时候兔子想要回来，我们随时都能够让她回来不是吗？” 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言清乔认命的点点头。这决定对于兔子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对于黄明来说也是。 “你上午泡了温泉，时间有点久了。你先睡一觉，我去做些点心给你吃，你放心，外面有人把守着。” 青金又劝了一句。 言清乔点点头，想想兔子到底也是妖怪，就算法力低微，也不至于被黄明随随便便欺负，更何况黄明这些天来看，也确实是一个脾气稳定，不像有坏心思的人。 青金瞧着言清乔还若有所思的模样笑了笑。 想了想青金还是得问言清乔。 “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回京城去？” 已经是年初一了，言清乔在京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了结，若是再拖下去，到时候怕是在朝中的那些官员对她会有威胁，更何况言犯和小皇帝陆庚京还在等言清乔回去交代通州的差事。 在这温泉山庄的时日，好像一转眼便过去了，言清乔一直没有想过，如今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年节也已经过了，等到百官上朝的时候，她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在温泉山庄耽误下去，好像离开近在眼前。 青金想了想，他还有一件事得对言清乔说道。 “这个温泉山庄才建起来没两年，四周空旷，但是像黄明这样的人都能够找到我们，等到小皇帝陆庚京想要找我们的时候，我想也不难。” 只有他这个下官主动回去汇报的事情，哪有让陆庚京接二连三的扑空这种离谱的事情，陆庚京也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 言清乔点点头，也明白青金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想了想说道。 “我这几天再想想，你也开始准备收拾，我们到时候回去的时候，也不会太突然。” “好。”青金答应下来，才刚要往外走。言清乔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青金，忽然间问到。 “你刚刚说这个温泉山庄才建起来没两年？” 第797章 她怀孕了 陆慎恒如今只有十几岁之前的记忆，在遇到上辈子言清乔之后的所有有记忆的人生理应都不记得。 可是这个温泉山庄才建起来没两年，就意味着一定是陆慎恒这两年才修建的，那他当时在宋神医那里的时候，为什么能够清楚记得这个温泉山庄？ 按道理来说，陆慎就算明白自己现在正处于缠心毒的混乱期，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错开了时间。但是确确实实对之后的事情没有任何的记忆，应该不记得这个温泉山庄的存在。 言清乔一时间心乱如麻，便问青金。 “陆慎恒呢，他去哪里了？” “好像拖马车出去才买东西去了，应该不久就回来了。” 这个温泉山庄地处偏僻，想要采买的东西，有的时候都碰不到，还需要一次赶集带回来。所以今日年初一，正逢山下城镇大集的时候，陆慎恒便带着几个人，拖着马车去才买东西了。 况且他刚刚还心情低落，想要出去转转也是难免的。 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言清乔皱着眉头对青金说道。 “你开始收拾东西，我这两日应该也快走了。” 她有些不敢想这些时日她对陆慎恒做的事情，陆慎恒什么时候想起来这些的记忆，又想到了哪里，想起来什么部分？现在的陆慎恒到底是什么样的陆慎恒，她一点也不敢想，也不敢想全了。 温泉池子泡上一泡言清乔现在精疲力竭，跟青金说完之后青金便走了。没过多久，言清乔心情混乱的睡着，竟然开始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现在身处于荣坤的京城皇城里，无数的百姓对她朝拜高呼。 其中不乏有许多抛头露面的女子，一个个脸上十分热忱期待感谢，毕竟因为有了言清乔的存在，才让这个朝代的女子地位有所提升，不在因为抛头露面回去，而被丈夫斥责打骂。女人也可以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特别是有言清乔，这般的女子在前面。 言清乔那个时候是所有女子的榜样。 天子祭坛言清乔正在预测天意为荣坤祈祷风调雨顺，万事平安。 可见言清乔确实跟之前他们说描述的那样，在百姓民生当中呼声极高，这般的女子也确实会受到老皇帝的注意，但嫁给了陆慎恒这般的人，难怪老皇帝会想要要她的命。 正在想着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皱了皱眉头。 祭坛底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言清乔自己感觉到了，她手镯里面源源不断的灵力全部消失了，自己身上的所有灵性触觉，也全部消失了。原本该是祈祷，顺带着预测的祭坛突然法力尽失。 言清乔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在梦境里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没办法预测天意，也就意味着她今日的祭坛是进行不下去了。 隔了一会儿，言清乔忽然想起来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色微微的变了。 她明白了，原来所有的一切都症结都在这里。 她怀孕了。 有了这个孩子的到来，也就意味着她没办法再使用任何的灵气，同时也意味着这个孩子的诞生，代表着她的死亡。 第798章 预测不到 或许是因为睡前本来就心绪不定，所以这个梦做的混乱不堪。一会儿梦见自己受荣坤百姓万人朝拜呼声极高，几乎是所有人的信仰。一会儿又梦见，很多人在唾弃她，朝着她扔臭鸡蛋。 但是她怀孕了。 这一年里，她都没办法使用任何的灵气了，她已经预测到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如今再到这里能够逆天改命，上辈子自己的命运里唯一途径就只有喝花汤下去丢弃这个孩子，或许她的秘密会按着原本的轨迹一直走下去。 言清乔没有考虑过陆慎恒，她只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在她的角度里，这个孩子的到来，给她的命运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可是眼前闪现的都是小数。小署可爱又机灵，又很黏她。在生下来之后这么多年跟着陆慎恒，几乎没有感受过正常的父爱，很辛苦，很可怜。 这样想着想着，她就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梦境里言清乔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了上辈子的自己，她好像在这些无尽的梦境里，不知不觉的跟上辈子的自己接纳，融合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真真实实发发生过一样，甚至那些因为磕磕绊绊的触碰带来的伤痛，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在祭祀这天没有测出来任何的结果，言清乔自己还没有说什么，国师将门也就是她的徒弟，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面对众人的质疑，直接笑眯眯的说到荣坤未来百事顺水，国泰民安是不可多得的祥和年。 民众高呼万岁，喜气洋洋地领着好消息回了家，众人都十分的高兴，毕竟有了言清乔，在消息几乎没有任何的错漏过。 言清乔已经知道了自己没办法在使用任何灵气，言清乔就只能让将门帮忙测算天意。 这么一来二去，将门也一样给言清乔同样的说法，未来的一年是荣坤很难得的祥和年，没有任何的大事发生。 言清乔还预测不到，记不得接下来的什么灾难，她只知道自己生下小署之后，所有的灾难都是自己的，跟荣坤没有任何的关系，想了想之后便放心了下来。 言清乔还算是一个坦荡的人，直接跟老皇帝汇报，说自己因为怀孕，所以所有的灵气都不能使用了，直接立了他的徒弟为国师。 老皇帝也同意，让她在家安心养胎。 梦境到目前为止还是一片祥和的，即便偶尔有混乱，言清乔也能够勉强理清，更何况她心里面一直有疑惑，感觉很多事情才刚刚出现，就已经感觉到了未来要发生的什么事情。 她确实亲身经历过，只是记忆丢失了，等到相同的事情出现后，同样在她面前，她能够很快地预测到，自己用同样的性格，同样的处理方式，也就有着同样的结果。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卸了任职，就安心的回到王府养胎了。 言清乔确实在怀孕之时有过纠结，但是一想到未来，小暑那样一个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她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可是在这样安定的梦境里面，言清乔总觉得不对，。在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城内轰隆的一声响。 第799章 祥和年 这一声巨响，直接把言清乔炸蒙了，几乎以为是梦境结束，从床上坐起来，才听见外面温泉山庄的声响。 再等回过神才发现，其实她现在还深陷在梦里面，出不去。 这一声巨响，发生在京城里面。言清乔那个时候肚子已经有些大了。依稀的记得那日是天元节。 许多百姓聚集在街上，而正是京城最为繁荣的街上，突然天崩地裂，从地底下裂出了一个大口子，直接把许多百姓吞噬了进去。 言清乔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她从王府里面出去的时候，就见百姓在街道上狂乱奔走，无数人大喊着救命，自己有的家人掉进了那地洞，地洞里面深不见底，根本就不知到她们的性命还在不在？ 就在这时，言清乔想要拉过一个路人问清楚情况的时候，就见那个路人像是一个血炸弹一样，突然在她的手里面炸开了，所有的皮肉分化成了血肉，扑了言清乔一脸。 言清乔被血淋过，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半，愣在了原地。 街道上无数的人发现了言清乔这边的异样，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想要蜂拥上来问一问言清乔情况，却在来的途中，无数的人像是变成了血包炮弹一样，一个一个的全部都炸开来了，整个街道如同被血雨淋过一般，只留下寥寥几人，面面相觑，惊恐相望。 这样的场景，言清乔真的以为只是虚假的梦境。 可她确实真真正正的存在过，如同地狱搬到人世间一样。 肚子传来了假性痉挛，明明还没到生的时候，却一阵阵的发痛，言清乔被这么多的血怔住了。 无数的人都没有任何缘由的无故消失，甚至这些消失的人都是随机性的，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也许前一秒还在街上奔跑着，后一秒就直接炸的变成一滩血水。也许前一秒还在床榻上躺着，后一秒只剩下被褥里的一滩血水，证明这个人曾经有过。 言清乔站在王府门口，身边也有小厮在护着，可是那些小斯也开始不受控制一般，突然炸了一个，这一个的开端就变成了无数人不受控的开端。小厮门都纷纷相望，害怕下一个面临爆炸的就是自己，更何况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满京城都弥漫着血腥味。 无数的尖叫、争吵声在言清乔眼前崩裂开来，很多人都在哭喊着救命，可是谁能救他们呢？根本就没有人能救他们，一旦被这地狱场选中便会化成一滩血水，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若是病痛、瘟疫，言清乔或许还有办法，可此时此刻这个场景来的诡异，她又没办法使用任何的灵气，也没有任何的灵性直觉。现如今只能站在王府门口，浑身发麻，肚子发痛，满头大汗，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无计可施，没有任何解决办法的能力。 荣坤眼下正在遭受一场史无前例的天劫，这样的天劫来的随机没有定律，且不讲道理，更没有任何预兆，几乎是一口气直接让京城一大半的人全都消息了。 京城之中天崩地裂，血流成河，硝烟无声。 而偏偏在这样巨大的灾难面前，言清乔无能为力。 甚至在前几日祭祀坛上，她还跟所有的百姓信誓旦旦地说过，今年会是荣坤不可多得的祥和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第800章 平安喜乐 言清乔感觉自己醒了，却又一时间没有醒过来，像是有人压着自己的手脚，想要说话出声却不能够。 模模糊糊的，言清乔听见旁边有人在小声的叫她。 “言清乔，言清乔。” 这样叫了两声，她都没有能力去回应这个人，却能把这个人叫她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又过了一会儿话，她听见了一个男人在说话。 “爷，她这般高热不退，应该是被吓住了，属下已经着人去找名医了，但是因为京城突发的这件事故，名医有的根本找不到。有的也已经在外面帮别人看病了，一时间没能调动至人手过来。” “现在去找，就是绑也给我绑一个过来。”言清乔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依稀听着那说话的声音，竟然是楼雨城。 有了楼雨城的声音，言清乔就明白过来，自己是还困在梦境里，没有醒过来。 梦境的感觉让她感觉混乱又恐慌，便是平日里一向跟随他的楼雨城，此时此刻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这些都不怪你，本就不关你的事情，你都已经把职位解给你的徒弟了，是他解卦错误，所以才导致了京城这场灾难，让人毫无预兆。不怪你，你不用自责好不好？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楼雨城牵住了她的手，紧到言清乔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他抓的有些发痛了。 外面慌乱的都是人脚步声，言清乔似乎更加紧张了。 单单她躺在这里，就算明白这一切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也能感受到此时此刻，她心里面的惊慌与无能为力。 楼雨城比她更紧张，眼见着这么长时间言清乔都没反应，着急的发了狠。 “有没有陆慎恒的消息？” 旁边的人立马回答道：“他在前两天被陛下调至边关口，如今正式与匈奴交战，眼下是最关键时候，我去打听一下，现如今都不知道他们的主营安扎在哪里。” “那翟临呢？” “翟监向来来无影去无踪，我们的人根本找不到他。” 楼雨城握着言清乔的手，手上的力气就更大了一些，气的毫无办法：“关键时候，这些人一个都不在！” “爷……” 后面的那人还要再说。 楼雨城捏了捏言情乔的手，对着那人说道。 “没办法了，你先出去叫大夫来，实在不行，去皇宫绑一个御医过来，要快一些。” 那人很快应声出去了，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是只剩下言清乔和楼雨城。 无论是院内还是院外，无论是王府还是京城。无数的人在惨叫奔走，这样的天灾面前，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过完今天也没有人能够预测到自己还能活多久，有没有被这场灾难选中活的过今天？ 楼雨城松开了言清乔的手。 似乎是迟疑了一瞬，他的手微微颤抖，抚上了言清乔的肚子，那里面是还在里面孕育着的小署。 “清乔，如果这次我们都能够安然活下来的话，我希望……” 他希望的事情太多了。 如今看着言清乔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就躺在床榻上。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手指微微颤抖，抚摸了两言清乔的肚子，小声的说道。 “我希望你平安喜乐，永远不会再担惊受怕。” 第801章 没有脚的鸟 言清乔忽然醒了。 她睁开眼，一下子就看见了正坐在她床榻边小茶桌上煮茶的陆慎恒。 茶桌上立着的小炉在咕噜咕噜的冒烟，陆慎恒正在用第一泡的茶水洗茶杯。 言清乔盯着陆慎恒的侧面看，模模糊糊的，突然间感觉他好像回到了第一次介入生还的模样，冷厉麻木，没有什么感情，又或者说，他至始至终给人的感觉都是如此的。 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是如同猛兽一般汹涌的感情。 “醒了？有没有感觉饿了？”一直等到桌子上的茶水冲进了杯中，陆慎恒才转头看见言清乔正在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连忙起身，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躺在床榻上，抬着眼睛那一瞬间看过来的眼神十分陌生，陆慎恒顿时一愣。 但也只是一瞬，言清乔坐了起来，抱住了陆慎恒的腰。 人家说过的幸福，两个人都会变胖，可现如今自己胖没胖倒是不知道，但是她这一次在抱陆慎恒，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变瘦了，腰似乎变得更窄了。 “我做了一个梦。”言清乔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刚睡醒时候的惺忪。头靠在陆慎恒的小腹上，手紧紧的揽住，像是生怕陆慎恒逃跑一般。 陆慎恒的眼神瞬间温柔了下来，他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言清乔的头发，柔声问道。 “恶梦吗？” “对，是一个很吓人的梦。”言清乔点点头，想起来了梦境里面那样的感觉，即便是清醒过来，她也很难不再去回想。 越回想反而越不敢再继续想。 等了半晌，陆慎恒只是一下又一下的安抚，摸摸她的头顶，没有继续问她。言清乔觉得奇怪，抬起头来，下巴搁在陆慎恒的腰上，抬眼睛看向陆慎恒问道。 “一般情况下，你这个时候应该问我，我梦见的是什么？” “那你梦见什么啦？”陆慎恒的语气像是哄孩子一般。 言清乔看着这样的陆慎恒顿了一下说道。 “我梦见……我变成了一只没有脚的鸟，因为这辈子做的坏事太多了，所以下辈子上天在怪罪我，让我永远煽动翅膀不能停，一旦停下来就要死掉了。所以我就一直飞，拼命飞，无论是路过什么样的人，飞过什么样的地方，即便我很喜欢，我很愿意留在那，可是我不能，我只能继续的往前飞。” “……”陆慎恒一顿，他双手扶在言清乔的耳边，将她的一张小脸捧了起来，小声的说道。 “你在害怕。” “是的，我很害怕陆慎恒，我总觉得我这辈子做的好事太少了，下辈子上天一定会责怪我。” 她不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人，很多时候，好像都是随着大潮水推着她不得不往前走。如今走到这样的地步，她心目中家国大义百姓崛起，男女平等这类念头成为了她生命中的全部。 又或许她从来没有看清过自己，她一直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因为很多时候条件不允许，所以才没有往这方面靠。 “言言，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陆慎恒微微垂下头，亲了亲言清乔的额头，声音温柔，气息交融。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如果下辈子真如你说的那般，那我就与你一样，做一只没有脚的鸟。你累了，你可以在我的背上休息，我愿意一辈子背着你行走，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我就是你的家，就是你依靠停落的地方。” 第802章 对不起 言清乔紧紧抱着陆慎恒的腰。 她仰着脸，目光闪闪。 因为他在这个房间里，所以小署和灰毛狐狸还有青筋都围着这个院子转。此时此刻，小暑跟灰毛狐狸正在后院玩，时不时的能够听见小署叫闹的声音。 与梦境里混乱的精神，混乱的街道，哭叫声冲天的王府里完全不一样，此时此刻这里的平静倒更像是不真实的。 言清乔紧紧的抱住陆慎恒的腰，一刻也不敢松手。 “不要轻易许诺，陆慎恒，我不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做一个重信诺的人。” 言清乔摇摇头。 陆慎恒垂着眼看她，从盐言清乔的角度看过去，陆慎恒长长的眼睫似乎变成了羽扇，把他满脸冷厉的五官冲淡，进了一丝温柔的气息，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很辛苦，却从来没有任何怨言过。 言清乔住在这温泉山庄，这些时日里怕是不论通州或者京城都已经乱了套，言清乔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她知道陆慎恒一定在给她善后。 而且是背着她做的情况下。 “不，言言，很多时候都是你在过于看重信诺，所以原本不是你的责任。你看不下去那些人受苦，硬生生的把这些事情揽到了这些自己的头上。” 陆慎恒摸了摸言清乔的头顶，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很多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看开一些，这国，这人，这些百姓不是靠你一己之力便能够扭转乾坤的，靠的不仅仅是人为，还需要时间。” “我明白。”言清乔点了点头。 但是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我在这世间有重来一次的选择，言清乔相信自己仍然还是会走上这条路子。 “不，言言，你不明白。”陆慎恒又垂下头亲了亲言清乔的额头，声音郑重而又坚定。 “我只是心疼你，不想让你太累，但如果这是你喜欢的，你可以不用顾及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无论言清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无论她长得什么模样，无论她有着怎么样的抱负，无论她在想什么，陆慎恒多愿意无条件的支持眼前这个人。 不管如何，他会一直陪着她。 言清乔忽然眼眶一热，她转过头，额头抵着陆慎恒的腰，顿了一下，闷闷的说道。 “对不起。” 她总觉得自己非常喜欢陆慎恒，这辈子、上辈子加在一起，头一回这么喜欢这个人，但是无论她多喜欢这个人，她所有决定都是基于先考虑自己的情况底下，才会再去考虑陆慎恒。 她自始至终都是自私的，因为心里面不得志，所以便要离开陆慎恒，又因为陆慎恒在缠心毒的混乱期，所以她不计后果地拉着这个人便谈起了恋爱。说到底，她自始至终想的都是自己，只想要自己畅快，从来没有考虑过陆慎恒到底想要什么，他等到清醒了之后会如何想？ 又或者他现在已经清醒了，只不过他没有跟她说。 但是言清乔是明白的，他明白了陆慎恒已经清醒了。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第803章 自己想要什么 “青金，你帮我去问问。”言清乔接过青金端过来的粥碗，话只说了半句，便抿住了嘴，垂着眼睛看向手里的粥碗。 青金也不着急，更不追问，只是默默地坐在床榻边的，手里还拿着干净的帕子，等着言清乔吃完。 似乎过了好久，言清乔才抬起头，她看向青金，皱着眉头突然问道。 “青金，我觉得我是一个很糟糕、很自私的人。” 言清乔一手捧着碗，一手捏着勺子，粥在勺子上翻滚，可是她却一点吃的心情都没有。 “我好像大多数时候只考虑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所以无形当中可能会伤害很多人。” “而且还口是心非，很多事情我想要这么做，往往会觉得往另外一个方向做是正确的。” 言清乔斜靠在床榻的软枕上，顿了下，又转过头看向了后院的雪景。 不过才晴了一两日，屋外就又下起了雪。 小暑很喜欢雪，确切的来说，是很喜欢这里的雪。灰毛狐狸也很喜欢，他所在的深山里的雪，向来是寂静无声的，今年这个年过的无比热闹，与小署两个人玩的疯。 此时此刻，两人正在后院伴着梅花花瓣，应该稍微不注意就能闻见梅花瓣的香气。 “很多事情其实没有对错。”青金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是这样，所以才会怕自己做出来的一些决定，会让自己后悔。” 言清乔从来不是一个前瞻后顾的人，但似乎很多时候，把自己这些在别人身上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情绪，都在陆慎恒这里一一经历了个遍。 她也从来不是一个纠结复杂的人，可偏偏面对陆慎恒，言清乔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该如何。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也不奇怪，陆慎恒前后的转变这般大，也就是他自己许多时候半推半就，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会认为它的缠心毒混乱。 现如今在回想起来，很多时候，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从来没有变过，变的是言清乔的心，是言清乔的心渐渐在影响着他。 “言清乔。”青金从凳子上坐到了床榻边，把言清乔手里的碗拿了过去，与此同时，他握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言清乔一愣。 青金的指尖滚烫，这些时日里，他一直照顾言清乔的生活起居，导致掌心里磨出了两三个薄薄的茧子。 出力摸在了言清乔的手腕上。 言清乔心里面更加难受了，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从这一刻是才意识到自己的糟糕，青金刚刚跟着她的时候，她明明承诺过，她只要把京城的事情结束了，她就带着他到很远的地方过养老生活，现如今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从来没有兑现过诺言。 青金摊开了言清乔的手掌，拖着她的手掌覆到了他的心口上，慢慢的说道。 “我希望你可以问问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言清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青金又小声的说道。 “如果实在前瞻后顾的厉害，怕自己做的决定，会让以后的自己后悔，不如就问问对方，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言清乔也知道陆慎恒想要什么。 又或许她不知道陆慎恒想要什么。 青金声音仍然温柔，他放开了言清乔的手腕，拢了拢指尖，把手里的粥碗，又重新放回到了言清乔的手上。 “无论如何，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与狐狸都一直在你身边。” 他推了推言清乔手里的碗，小声的说道。 “快吃，把粥要凉了。” 第804章 我只是在怪我自己 或许是知道了言清乔这些时日被梦魇住的厉害，陆慎恒格外的照顾言清乔，几乎每时每刻都想要候在言清乔的身边。 “伤口怎么样？” 陆慎恒把言清乔背后倚着的软枕拿掉让她躺平，替她掖了掖被角。 言清乔看着陆慎恒说道。 “昨日泡了温泉，怕是这段日子都不能再继续泡了，泡的时间有些久了。” “没事，等过几日痒痒，伤口彻底好了，我再带你去，总归温泉跑不掉的。”陆慎恒淡淡的笑了笑，自己竟然跟言清乔讲了些轻松气氛的话，真的太难得了。 言清乔点点头，顿了一下，却又摇摇头。 “应该没有多少的机会了，我也要走了。” 陆慎恒替言清乔掖住被角的手一顿。 言清乔微微垂着眼，不去看陆慎恒，目光停留在陆慎恒衣服的袖口上。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因为常年练剑的缘故，虎口上有微微的茧子。言清乔甚至能够记得他虎口上茧子摸上来的感觉，粗粒粒的又带着酥麻。 “朝廷那边的事情还有很多我没做的，况且那位大人，至今还没有找到我们。因为通州这一行，耽搁的实在太久了。” 没打算耽搁这么长时间，言清乔原本只是想要速战速决，只是没想到接连遇到这么多的事情，一直耽搁到连年节都过完了，她还躺在这里。 陆慎恒抿着嘴倒是看不出来喜怒，只不过声音低沉了一些，问言清乔。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到时候提前准备一下要带的东西……” “不用了，我打算带着青金和狐狸走。”言清乔不敢看陆慎恒。 陆慎恒什么样的脸色她也看不见，就只是听见他的气息微微顿住了。隔了半晌，他才轻声问言清乔。 “怎么了？你为什么……我也要带小暑回去，我们是顺路的。” 光这一句话说完还不够，陆慎恒又继续说道。 “你在生气吗？” “明明你说好的，明年要跟我们一起过年节的，你现在是要反悔了吗？你要丢下我跟小署了吗？” “或者是我有做什么让你觉得……你不想再喜欢我的事情了吗？你跟我说，我愿意改的。” 言清乔越不回答，陆慎恒就问的越急切，他声音微微的颤抖，坐在床榻边，手指紧紧地捏着言清乔的被角，极力克制自己浮动的情绪又温声说道。 “等到我们回了京城，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一定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言清乔转着脑袋，目光直直的望向后面的窗外，顿了一下，对陆慎恒说道。 “很开心，不管是通州的那一段时间，还是在宋神医那里，还是在这里，都是我这辈子最为开心的一段时间陆慎恒。” 她记得这些时日与陆慎恒在一起的每一日，每一个时刻。若是不喜欢陆慎恒，也不至于自己接二连三的因为陆慎恒而感到没有原则感。 她心疼陆慎恒，也痛恨自己的自私，可是很多时候，她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只是我觉得我们在一起越开心，越对不起狐狸妹妹和玉嬷嬷。” “我没有一丁点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在怪我自己，我自己过不了我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第805章 因为不怪他 “你…你已经……知道了，是吗？”陆慎恒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演技好过，如果不是言清乔格外的信任他，他伪装到现在很多破绽，像言清乔这般聪明的人，应该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如今已经到了破绽多到，言清乔再也没办法装作完全不知道的时候了。 而且她要离开的日子本来也近了。 只不过陆慎恒没想到，言清乔会这么快，这么决绝。 “是。”言清乔点点头。 “这些日子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在装傻，就像是偷来的喜欢一般，我越是想要跟你在一起，心里面便越会不安。” 言清乔也能够明白，不管是玉嬷嬷还是狐狸妹妹，都不会干涉她跟陆慎恒在一起的时光。可是毕竟当初那件事情，她是因为陆慎恒做出了那样错误的决定，所以才导致他们两个人永远失去了生命。 言清乔别扭了起来，她别扭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小半年，可一旦想起来，心口仍然像跟滴血一样。 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玉嬷嬷和狐狸妹妹会成为她心头的魔障，所有人都不会责怪她，可是她自己会责怪自己。 “玉嬷嬷的件事情，我……我不知道，言言，我真的没有料到会变成那般的模样。之前很多事情我都是算好的安排好的，但万万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陆慎恒解释的结结巴巴。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他虽然安排好了这一切，但是以为只要言清乔带着小署走了，那帮人在王府里面翻天覆地也不会查出什么预谋的。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他万万没想到，王府里面还有一处密室是小署身上宝石的藏身地。 那帮人找不到小署，便退而求其次去找那个藏身地。才导致玉嬷嬷和狐狸妹妹会变成这版。 言清乔点点头。 “我知道，所以我说我不怪你，我也不怪任何人，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其他人，她一直知道是自己别扭上劲了。是她自己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所以她才会跟青金说自己会讨厌自己。 她喜欢陆慎恒。 可是就算喜欢陆慎恒，更多的时候更喜欢自己。一旦考虑到自己过不去这道坎，并没办法安安心心的跟陆慎恒在一起。她跟陆慎恒在一起的每一个幸福时光，都会让她在深夜回想的时候，越来越难受越罪恶。 如果不是她，狐狸妹妹和玉嬷嬷便不会死。 所以是她，害了两个人的性命。 言清乔还能有什么脸面在凶手都没找到的时候，跟陆慎恒毫无心理负担的携手走下去？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可是却无能为力。 她从来不是那种依赖任何男人，想要别人帮自己解决问题的那种性格。所以这样的事情，除了手刃那位大人，其余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 陆慎恒坐在床榻边，许多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言清乔说她从来没有怪过他。 就是因为不怪他，所以他连挣扎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806章 我不会同意 关键的问题从来都不在他身上，一直都是在言清乔的身上。 他们两个人之间，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主导权都牢牢的掌握在言清乔的手里。 “那…那你想要如何？”陆慎恒有种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的感觉，满眼的慌乱里，他只能看见言清乔垂在手边的发丝缠缠绕绕的顺在他的指尖。 你看你喜欢一个人变，连她的头发丝都要喜欢，简直过分。 言清乔无能为力，他对言清乔的这种喜欢也无能为力。 “反正我和小署也要回王府，到时候我跟他一起先回京城，我们再做其他的打算，可以吗？” 陆慎恒抬手抚顺了言清乔微微凌乱的头发尖，话语里面甚至带上了微微的祈求。 “不用了，小署很喜欢这里，你带着他在在这里玩一段时间，我先回京城复职。” 言清乔接二连三的拒绝。 陆慎恒只觉得心里某一处被锤子敲打，一下一下又一下砸的血淋淋的，可他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甚至连些许的关键点都不在他手里，所以他根本找不到其他的解决办法。 “那我给你准备马车。” “不用了，我已经跟黄明他们说过了，反正都要下山，虽然是不同的方向，但是黄明他们有多余的马车借给我，我到时候带着青金和狐狸先回去就好了。” 这是已经彻底要跟他断绝任何联系了。 陆慎恒顿在原地，他看着言清乔的侧脸，抿了抿嘴，喉间的话一出又被咽回去，咽回去去可又要满溢出来。 他还想说很多很多的话。 “那小署呢，他一定会很伤心。” “等到我事情结束了，到时候看小暑愿不愿意跟着我，是该让他自己选择了。” 言清乔抿着嘴，看着屋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一眼也不敢看陆慎恒。 她听见陆慎恒嗓音已经哑了，带着微微的哽咽。 她拼命睁着眼睛，皱着眉头，生怕露出。一丝一毫软弱的情绪。 她奉行的及时行乐宗旨，偏在陆慎恒这里完全相反，根本就走不下去。 正僵持着，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手臂一热。 陆慎恒的头靠在了她的手臂上。 言清乔一怔，转过头，垂下眼睛，看见的是陆慎恒的额头和头顶。 “言言，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你又要丢下我？” “你把所有人都考虑进去了，你带着青金，带着灰毛狐狸他们走，也想过等你进城的事情办完了，把小署接过去，却从来没有想过带着我。” “所以这些日子，我们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又算什么？你对我说的那些喜欢，说的那些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又算什么？” “你就是笃定，笃定我不敢离开你，笃定我舍不得你，笃定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仍然会毫无怨言的等着你，所以你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毫不留情的丢下我。” “就跟上辈子一样，就跟上辈子一样你总是自己做自己的决定，说着为我好，却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的，我永远也不会同意！” 第807章 齿痕 “陆慎恒，你别这样！” 言清乔冷到现在故意不去看陆慎恒，可是现如今被他这般话问的眼眶一酸，根本就忍不住，一开口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她也别扭。 可相对于这种别扭，她不想和陆慎恒之间出现完全不能解决的缝隙，所以宁愿先回京城，把事情解决完了，在想着以后的相处。 “我也不想这样。”陆慎恒声音闷闷的。 这哪里是陆慎恒，这是言清乔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个模样，脆弱、失望，带着强烈的祈求感。 “我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没有说等到京城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们永远都是这样。” 陆慎恒怀疑这样言清乔就认输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后悔，失落，迷茫，但是目前为止，她是绝对不能够在跟陆慎恒好好的，这样无所事事在一起了。 可是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她觉得对陆慎恒格外的残忍。 这就意味着陆慎恒还得在等她，甚至连言清乔一个具体的期限都给不出来。 等到什么时候，像上辈子那样，他只留给陆慎恒一句话，告诉他她会在回来的，可是要等多久，等多少年，等多少日？陆慎恒熬过的那些日子，缠心毒发作时候头痛欲裂，他甚至连想都想象不出来，那些因为等待而受过辛苦。 “我不要，言清乔，都是你说了算，你说走，你便要走，你说来便要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言清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慎恒，情绪在这一刻失控爆发。 那些日积月累积攒的失落不安感，在此时此刻全部都冲了上来，他等了言清乔这么多年，他不怕言清乔继续走，他只怕言清乔再也不回来了。 她上一次走的时候，甚至笃定的跟他承诺，说她一定会回来，所以他愿意等。可这次呢？这次她连一个回来的确定消息都没有，就这么丢下一句不负责任的有可能，他不要任何的有可能，他要言清乔的肯定。 如果他要跟她在一起，他可以经历任何的辛苦困难，不管等到多少年，等到最后他头发花白，他也无所谓。 如果不在一起……如果最后不能在一起。 陆慎恒抬起了头，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言清乔。此时此刻几乎是咬牙切齿，微微颤抖着，眼眶通红，像一只愤怒的狮子。 他不可能让言清乔选择不能在一起，即便是困，即便是锁，即便是把她永远的困列在身边，他也绝对不会让言清乔在离开他半分了。他已经觉得足够了，他不能再忍受那些惶惶不可终日没有言清乔消息的那些时光了。 言清乔原本打算是跟陆慎恒好好的说，说清楚明白，这样走了，他们两个人都不留遗憾。 不留遗憾，好难，她想要让陆慎恒冷静点，便伸手抓住了陆慎恒的手腕。 还没开口，大拇指指腹陡然间摸到了一个齿痕。 那是言清乔上辈子生产那一日，因为剧烈疼痛在他手上咬出来的那个牙印。 原来当时咬的竟然这么深，一直到现在都能够清楚地摸到那牙齿用力的痕迹。 言清乔什么话也没说，突然泪如雨下。 第808章 我会等你的 刚来荣坤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喜欢陆慎恒，陆慎恒喜欢别人，对别人动心，那便是爱而不得的背叛。 所以就算是喜欢上辈子的自己也接受不了，也根本不能够接受自己上辈子来过一次的事实。 现如今，他在不知不觉里早就从容的接受了自己的全部，包括上辈子的自己。 他们就是一个人，上辈子所有做出来的决定，若是让言清乔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仍然会走上一样的路。 没事人一样的言清乔，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在别扭什么，就好像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在别扭什么。 察觉到言清乔哭得厉害，陆慎恒一愣，连忙抬起了头。 言清乔哭的娇娇软软的，鼻头红红，眼眶也红红，眼泪一颗两颗全部都掉到了耳朵的头发后面，再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抿了抿嘴，他想要硬气些，把言清乔所有的意见通通不采纳，只想把这个人彻底的关在他身边，再也不离开。可是在看见言清乔哭成这模样的时候，他突然间心酸，心疼的不得了，那些一瞬间闪过的邪恶念头全部消失在心头了。 他只知道，他那样做言清乔不会开心的。 言清乔不开心他便舍不得。 “别哭啊，你别哭了，言言，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便是想要我的心，我也愿意以剖开来都给你，别哭了，好吗？” 陆慎恒心疼的厉害，连忙起了身帮言清乔擦眼泪。 言清乔的眼泪是滚烫的，像是烫在他的指尖，也烫在他的心头上，他刚刚竟然让言清乔哭成了这样。言清乔一哭，比他自己接受不了言清乔的意见都还要难受。 输了 从小时候那似梦似真的场景里，第一次遇见言清乔的时候，到后来许多年里他念念不忘，一直等着这个人在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无论言清乔提出怎么样的要求，会产生怎么样的后果，他都会毫无条件，毫无规则，毫无底线的答应言清乔。 “你要走，你要跟着黄明他们的车，你要带着青金和灰毛狐狸走，你要等你京城的事情办完之后便把小署带走，我都同意的，全都按照你说的来办。” 陆慎恒双手捧着言清乔的眼泪，一遍又一遍的帮她擦拭，那委屈但却不能不求全的沙哑声音，言情桥听着更加难受了。 “别哭，别哭了，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就是了。” 他越是这么说，言清乔哭得越厉害，哭的陆慎恒心里面又酸又痛，像是被人无声的拿着小手揪住他的心，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一句重复的话。 “言言，别哭了。” “言言，别哭。” “言言。” 他想一遍遍的用手擦去言清乔的眼泪，但是根本来不及，便试探着用唇去吻掉她的眼泪。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言清乔这么爱哭，上辈子即便到了最后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也没有哭成这般，原来她这么这么的脆弱。 她本来就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别哭了，你放心，我会等你的，我会永远等你。不管你最后能不能过的你心里的那道坎，我都会一直等着你的。过去的事情我无力为你做出任何的改变，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可是我在这里承诺你，我会永远等你。” 都不用陆慎恒承诺，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永远都栽在了言清乔的身上，无论言清乔是什么决定、什么模样，他都拿言清乔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慎恒要等她，言清乔哭得更凶了。她听见陆慎恒这样的说话，只会觉得心里面更加难受。 她一点也不希望陆慎恒对他这般好，言清乔只希望陆慎恒能够像初见那样麻木着凶狠恶煞，她怕陆慎恒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也希望陆慎恒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这样糟糕的人。 “很对不起，是我一直在对不起你。”言清乔抹着眼泪痛哭。 “你不要这样，你越是只有这样，我越难受，我要哭，根本不是因为你，你明白吗？是因为……” 因为她摸到了那个被她咬过的齿痕。 在这一瞬间，完全与自己和解。 可是想要自己与这个世界和解，真的好难，现在的言清乔做不到。 言清乔眼泪顺着手掉到了枕头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喜欢哭。 根本就止不住，此时此刻也本没有任何的办法能止住她的眼泪。 陆慎恒更是手足无措。 言清乔越哭越凶，越哭越忍不住，再这样哭下去，言清乔都觉得自己快要因为缺氧而昏厥过去了。她突然咬了下牙，而后头抬了起来，勾住陆慎恒的脖颈，对着他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第809章 回来了 言清乔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脑子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她想要陆慎恒非常非常的渴求。 明明眼前这个人的身和心至始至终都是她的，从来没有背叛过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甚至前一秒跟她闹脾气，只要自己一掉下眼泪，陆慎恒立马就软了口气。 她也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不能给的？ 在温泉池里的时候，她是觉得想要对陆慎恒负责，也想要对清醒之后的陆慎恒负责。 现如今都明白了，她至始至终都在装着眼前的这个陆慎恒，是她喜欢的陆慎恒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十分喜欢他，就此深陷。 或许是因为两人都在舍不得对方，所以以至时此刻都十分用力，恨不得把对方揉进了骨血里。 言清乔被亲，热的迷迷糊糊的，甚至脑子里都开始缺氧了，白光乍现里就只剩下眼前，她紧紧抱着的是陆慎恒。 言清乔睁开眼，捧着陆慎恒的脸。 “陆慎恒。” 言清乔叫他，泪眼朦胧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只小兔子。 陆慎恒一愣，以为刚刚吻得太生猛，碰到了言清乔还没有好全了的伤口。 “弄痛你了吗？”陆慎恒碰着言清乔的腰，在言清乔叫他第一声的时候，便立马清醒了过来。 “那我放着你躺下。”深吸了一口气，陆慎恒又想把她放到床榻上。 言清乔没说话，顺从地躺到了床榻上，这会儿因为刚刚哭得太厉害了，还在微微的抽噎。 明明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却满脸的倔强。 “陆慎恒。”言清乔又叫了他一声。 言清乔正式躺下的时候，手还没有松开陆慎恒的脖颈，就这么拉着他，让他撑在自己的上方，两人的气息靠得很近。 彼此交融。 陆慎恒一愣，双手撑在言清乔的两侧，红着的目光看着言清乔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言清乔这会儿倒是有些害羞了，她向来大胆，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反而细弱着声音说道。 “我……我可以的，我之前在温泉池里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我觉得的你不是完整的你。我不想你清醒过来之后对我的感觉里最后只剩下，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而掺杂着其他要负责任的想法，我不希望你只……” 言清乔说得结结巴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甚至手也勾在陆慎恒的脖颈上轻轻地带着，把他往自己面前压了压。 “我可以的。” 陆慎恒又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言清乔底在说什么。 “言言。” 他也在叫她。 嗯，是叫她的这个名字还不够，有在唇齿间辗转反侧，叫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乔乔。” 谁都是他兜兜转转两个人，在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就在此刻，好像才互通了心意，明白了对方的感情。 也不知道陆慎怛这些时日装风卖傻的强行赖在言清乔身边的时候，看见言清乔的心里是怎么样的喜和忧，他高兴的是自己可以跟人家言清乔相伴，并且言清乔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可是在看不见言清乔的时候，他又在担心，若是有一日这样的真相暴露了，言清乔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她是否还愿意？能否原谅他是不是还能够横跨过两个人之间，他最为在意的事情。 他知道言清乔喜欢他，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言清乔喜欢的到底是哪个他。 所以在看见言清乔终于可以在他身边，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示给他看的时候，他有多嫉妒，他嫉妒的发狂。 但在此时此刻，他明白了。 幸好幸好老天爷带他并不薄，即便是言清乔走了这么多年又回来，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的误会，他们最后还是能够坦诚地剖开自己的心，捧给对方在一起。 就这样就足够了。 第810章 你爱我吗 陆慎恒在吻她。 密密麻麻的吻在言清乔的脸上，先是试探，后是长驱直入，最后是带着霸道，不如抗拒。 言清乔微微闭着眼，手撑在陆慎恒压过来的胸膛上。她一直都知道陆慎恒坚硬的胸膛里藏着一颗只有对她柔软的心脏。用力又沉稳，每一日都在向她说着他喜欢她，并且永远都不会变心。 言清乔越想越心酸，她总觉得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光凭着那一点点念想支撑，能够很多年都不变心，简直不可能。 不管是他或者是其他人，不过是小时候他在梦境里匆匆见过陆慎恒一眼，到后来在相处了那几年，这几年对于一辈子来说实在是太短了，谁能保证这一辈子不能再遇见另外一个让自己动心的人呢？ 言清乔扪心自问她从来办不到。 越是这样，她越心酸。 言清乔整个人都软得快化成水一般，紧紧地攀附着陆慎恒。 陆慎恒微微眯着眼，喉咙舌头里都是言清乔的味道。这般靠的近，融入对方的气息里，像是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慎恒的鼻头突然有些酸，眼眶都跟着热了起来，此时此刻紧紧的抱着言清乔得腰，心里面都是满足的喂叹。 他其实从来没有在乎过言清乔到底愿不愿意给他，只是不安，那种不安在自己清醒了的第一时间，就产生了出来，他不清楚言清乔到底喜欢哪个，是年少时的他或者是现在的他，又或者两个都喜欢，可是这种喜欢又能够维持多久，言清乔又愿不愿意以继续持续这样的喜欢下去。 她明明说着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他不安、失落，便是偶尔做梦都是言清乔突然从他的身边消失，上一次是带着死亡一起走，就有一次是因为不喜欢他了，觉得他欺骗了言清乔，所以言清乔便不再原谅他远走高飞了。 他总害怕。 又羡慕又嫉妒别人的直白，又害怕又畏缩于对言清乔的直白。这般不安又不甘心地留在言清乔的身边，每日的念头逐渐变得疯狂，他甚至觉得若是言清乔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他清醒了，那么他就一辈子装到底，永远都是这般对着言清乔。 “言言，你爱我吗？” 这样的问题他在心里面辗转反侧多少年末了，无数遍甚至每一次念头冒起来的时候，他都恨不得立马跑到言清乔的身边，握住她的肩膀，认认真真的一字一句地问她。 言清乔你爱我吗？爱哪个？我是以前还是现在的我？ 但他不敢，因为不确定。 现如今因为确定了，所以问出来的时候，即便言清乔不回答，他心头也有了妥帖感，他不害怕了，那些不安与失落，不甘心，都画在了言清乔这一次的唇齿间。 言清乔手臂还绕着陆慎恒的脖颈，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陆慎恒声音里微微的祈求与颤抖。 眼眶一热，只觉得不容易开口说着，感觉又要哭了出来，她认真又用力的目光，灼灼的盯着陆慎恒坚定地说道。 “爱，不管是以前或者是现在，还是将来。在我目前碰到的所有人当中，我最爱你，并且不能被改变。” 第811章 我愿意等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是陆慎恒这么多年心底里的渴求。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里都好像被揉进了一把火把，热热的，燥的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摸了摸言清乔的头发，从头发摸到脸颊，再到脖颈，最后到肩膀上，然后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他把她往床榻里边挪了一把，他睡在了侧边。 就这么安静地搂住了言清乔的手臂说了一句。 “真好。” 所有的不安、不甘与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在这一刻，因为言清乔这句肯定的话，像是候鸟有了归期一般，尘埃落定。 言清乔有些发愣。 她转过脸看向了陆慎恒。 她倒也没有对这种事情在没有结果的时候十分抗拒，毕竟她怎么也比陆慎恒这个朝代人的观念先进了好几千年，况且她自己明白，差不多就是陆慎恒这个人。 不管事后最后能在一起或者不能在一起，一辈子很也过完，遇到了陆慎恒这样的人，她就没办法再找到其他比他更好的人。或就算有其他比他更好的人，她也不能够动心了，她喜欢陆慎恒，从穿越过来第一眼开始，就已经模模糊糊的明白了，自己喜欢这个人。 “睡。”陆慎恒捧着言清乔的头，在她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就这么结束了？ “没关系的，我不是刚刚跟你说了嘛，我可以的。” “不用，你乖点，你大病初愈，我们又不急在这一时。”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在陆慎恒的心里，却像是什么都发生了一样。 言清乔又是一愣。 眼看着言清乔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陆慎恒摸了摸言清乔的脸颊，指尖里面满是留恋，却也在克制他对言情桥的一切。 “言言，这辈子我还没娶到你。” 是这一句话，让言清乔眼眶发热，顿时想要哭出来。 或许对别人来说，她是一个干脆利落，从来不犹豫的人，可是对于陆慎恒来说，他别扭，纠结又很自私，从来没有考虑过陆慎恒这个人。就是她这样的人，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陆慎恒念念不忘。 “我……陆慎恒，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所能构想的便是，能过一天是一天，能走一天是一天，我不知道我今天是不是对你是这种感觉，明天会不会又过去了心里的那道坎，愿意与你在一起了，我只是想着，现如今我们是不行的，我想要把京城的事情完结了之后，至少让玉嬷嬷和狐狸妹妹在地下有知，我给她们报仇了。我自己也不用担着一直难受，更不会像现在这般罪恶了。” “所以只要京城的这个事情解决了之后，你还会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吗？” 陆慎恒也明白了，他们两个人，其实对方都能够清楚明白的感受到来自对方胸腔里的爱意。 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两个人还爱着对方就行了。 这份爱的支撑，陆慎恒愿意等，不管多久他都愿意等。等到言清乔把京城这个事情解决了，等到言清乔愿意接纳他，等到言清乔跨过了自己心头的那道坎。 言清乔没办法回答，但其实心底里已经有了答案，大概率是的。她喜欢陆慎恒，只要见到这个人的每一眼，她都止不住的在心动，若是这辈子没有陆慎恒，她也会一个人过一辈子，不考虑其他任何的人。 这样的喜欢在，她一定克制不住自己的。 不用言清乔回答，陆慎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伸手与言清乔的手十指紧扣。 干燥的虎口上有粗粒粒的茧子，指尖碰到言清乔手腕跟手背交接的地方。言清乔心中颤了颤，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她也止不住对陆慎恒心动，她听见陆慎恒对她说道。 “言言，我愿意等。” 第812章 拜托 在这样的心安里，言清乔竟然被陆慎恒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陆慎恒轻手轻脚的出了门，青金和灰毛狐狸都坐在院子中，听见门口的响声，同时回过头看向了他。 陆慎恒客客气气地走到两个人的身边，没有任何身为战神王爷的气势与地位高傲，而是平视放平了姿态，认认真真的对两个人说的。 “她脾气有的时候冲起来谁也拦不住，麻烦两位日后多照顾她，接下来你们可能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用你叮嘱我也会照顾她的。”灰毛狐狸有些气愤，傲娇的扭过头，只当看不见陆慎恒这个人。 青金温温柔柔的放下了手中一直端着茶杯，转过身对着陆慎恒说道。 “恭喜。” 心平气和，没有任何的怨念和不甘。 他从来没有肖想过自己与言清乔会有什么，甚至在发现自己可能对言清乔有些意思的时候，言清乔已经在认认真真的喜欢陆慎恒了。 他只想着一直陪在言清乔身边就好，不管她如何，他都会一直跟着她。 原本言清乔去找青金去问黄明什么时候走的时候？青金便有预感两个人之间可能会有一些问题，只是没想到两人会解决的这么快。而陆慎恒出来的一瞬间，他同灰毛狐狸都看见了他的脸色，并知道言清乔接受了陆慎恒。 还是超出两个人预估的，对陆慎恒的喜欢。 不管言清乔嘴上如何讲着这般不要那般不要，其实最为嘴硬心软，她对陆慎恒从来就没有变心过。 “京城的那些事情，她不会让我插手的，能做的就只能在背后默默的帮着她，若是有什么需要，二位都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必定全力以赴。” 说得十分诚恳，他一直知道言清乔不是那种寻常的女孩子，碰到了困难便会想着求助于别人，甚至陆慎恒如果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自己先回去解决了，承担着那些事情。言清乔会伤心，会生气，甚至会因为觉得两个人不合适，跟他在闹脾气。 他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只要没人能够威胁言清乔的生命，他便不能够轻易出手，让言清乔轻意看出来。 灰毛狐狸又轻轻地哼了一声，不过这次却说道。 “京城那边凶险，用着你地方多呢，到时候还麻烦，王爷不要吝啬。” 青金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温柔柔，任谁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他推了一把灰毛狐狸，示意他不要太过分，转过头来对陆慎恒认真的说道。 “京城处处凶险，还希望王爷虽然表面不要露出马脚，但是背地里能够一直给她支持，毕竟面对那样的事情，我们其实能帮助的并不多。” 虽然跟着言清乔这么久，但是他和灰毛狐狸对于道门这一方面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多，能帮助的事情也是有限。所有的事情都扛在了言清乔一个人的肩头上，青金不放心，灰毛狐狸不放心，陆慎恒也一样的不放心。 陆慎恒点了点头。 同一个人，一只狐狸，就这么平静的结束了这一场谈话。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又像是在这一场什么都没有讲明白的对话里，默默地奠定了三个人以后的地位关系。 吃醋，嫉妒，不甘都没有办法，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所有的缘由都不在他们三人身上，决定前都牢牢地被言清乔一个人把握在手里，所以他们剩余的一人一狐，都得平静地接受这样的结果。 毕竟从始至终，言清乔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别的可能。 第813章 天劫 不知道为什么言清乔又开始做梦了，慌慌张张的梦境里面像是接着上回梦见的场景，她梦见自己还在摄政王府里面，街道上传来了无数的哭喊与混乱的脚步声，噔噔噔的，似乎踩在每一个人的心口上，时不时的传来别人的暴呵哭喊。 “命啊，我的孩子不见了，它变成一滩血水了。” “救命啊，我的丈夫，我的丈夫跌进了地洞下面，谁能下去救救他，我愿意倾家荡产给出自己的所有。” “救命啊，我的母亲，她这辈子都没有享受过几分好日子，我才刚刚手头宽松一点才她接过来，她便消失了，只剩一滩血水，我该怎么办？还谁能来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的母亲。” 救命啊，救命！ 救命啊，谁能来救救我！ 救命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哈？是天劫吗？为什么没有任何人跟我们说过会有这样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呀？ 命啊！ 所有人的哭喊与手足无措都在耳边传来。 言清乔扶着肚子，此时此刻，脑子当中除了这些哭喊声，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念头。 她因为怀孕，没办法使用任何的灵气，也就没办法卜卦。没办法卜卦，也就意味着她没办法预测这个天劫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走，为什么会如此，又该怎么拯救。 一切的一切，她都没办法给出任何的解决办法。 “王妃娘娘在吗？她在王府里面吗？还请她给出一个办法，告诉我们到底该怎么做，这一切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终于想起来被所有人奉为信仰的言清乔，此时此刻冲上前来，拍打着王府的大门，一遍又一遍的请求。 言清乔就站在门后，捧着肚子，她听着门外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无数人都在哭喊着求她出来，露一面帮忙。 “王妃娘娘还请您告诉我们到底该怎么办？王妃娘娘总归有个解决的办法，您不是说今年是国泰民安的景象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的亲人还能够再回来吗？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情？” “王妃娘娘请您出来！” “王妃娘娘露个面，您不能丢下我们满城的百姓不管啊。” “五一妃娘娘，您是我们的神明，我们此刻出来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请您一定出来告诉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王妃娘娘，救命啊！” 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门后站着的小厮，侍卫紧紧地抵着门，防备的越来越紧张。 王爷不在王府里面，王府里住的主子就只有王妃娘娘，而这些所有人都来找王妃娘娘求救解决办法，可是王妃娘娘不松口，他们就不敢开门。 何况王妃娘娘嫁进王府这么多年，才终于有了身孕，全府上下都紧张得很，他们哪里敢让这些已经失去理智的百姓靠近过来？ 正当所有人都六神无主的时候，站在门内的言清乔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王府里面的小斯从说道。 “开门让他们进来，我有话要说。” 这一开口，言清乔嗓子就已经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第814章 不是英雄，就是罪人 “各位今年比较特殊，这天劫来得突然，我知道各位现在心里很着急，又很慌乱，也无措。”言清乔捧着肚子，说得很艰难。 “因为我即将临盆，所以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灵气法力，想要在预测接下来京城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能了……” “娘娘！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是吗？” 等言清乔把话说完，等在门口等消息的百姓立马断了她的话。 此时此刻百姓慌乱六神无主，根本就不明白消失化作血水的那些亲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掉进地洞的路人，行人去了哪里，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消失了。所以他们只想要一个答案，根本不愿意听言清乔继续说着无数的话。 言清乔也没有再跟大家说无数话的，她只能静静的绷着苍白着脸说道。 “确实如此，我没有办法。”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确实没有办法。 “这是直接做甩手掌柜，丢下我们满城的百姓不管了吗？您想想我们整个荣坤为您立了多少的长生庙，祈求您长生。这么多年也一直信奉于您，无论您说的什么话，我们都会相信，如今大难临头，您就直接推卸责任，告诉我们你没有任何的办法，是吗？” 只这一句话，在百姓当中几乎是炸了锅，所有的百姓都站了起来，要不是与侍卫和小厮挡着，几乎想要冲到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站在对面，心底里满是悲怆，甚至肚子都在一阵一阵的发疼。 言清乔尽量让自己镇定，不要影响到肚子里的小署，他又点点头，对着所有的百姓承认错误。 “在祭天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法力了。。” 此话一出，百姓更是感觉到信仰崩塌，从这一刻开始天崩地裂，天塌地陷。 所有百姓都第一时间觉得震惊，不敢相信。 “可是娘娘，您是我们的信仰，这么多年，您给出的预言从来没有失手过。现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不管如何，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您把百姓都当成什么了，当成您的玩物了是吗？随便说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并可以把自己脱身出去，完全没有任何的责任了，是吗？你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满城的百姓吗？” “是啊，娘娘，您一定要给一个说法，什么一切和顺是假的，什么风调雨顺是假的，那我们今年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京城的百姓就只能坐在京城里面等死了吗？” “娘娘，你怎么这样？您是我们的神明，您救治过无数的人，难道就是为了骗我们，留在这里毒害我们，是吗？” “娘娘，你必须要给一个说法。” 正在这时候，百姓们已经开始突然尖叫了出来。 一个妇人微微颤颤地指着言清乔大声地说道。 “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我的孩子从我手里面化成了一滩血水，他再也回不来了，是不是你连个说法都没有，是不是因为你就是一个妖女，这些年一直盘踞在我们京城，所以想要把我们京城都毁了，对不对？” 话一出，所有的百姓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有多少的百姓信奉着言清乔，此时此刻就有多少的百姓对言清乔失望。这种失望，不甘与惶恐，到最后变成了对这个人的愤怒，这个被捧在万人之上的人不能做英雄，便只能做罪人！ 第815章 妖女 随着这一句话出来，所有的百姓几乎在这一瞬间，从心底里面瞬间倒戈。 毕竟他们这么相信言清乔，甚至在发生天劫的时候，都第一反应是来求助言清乔，而不是怪罪她。就算是她推卸责任，说自己没有办法，也没有人说就此失去了这个信仰。 可是现如今，现如今这个罪人竟然说自己无能为力，没有任何的办法也不说如何善后，更预测不出来，接下来这天劫在到底什么时候再来？ 所有的百姓几乎在这瞬间信仰崩塌，眼眶通红，恶狠狠的盯着言清乔。 刚刚那个妇人喊出来的话，似乎就变成了事情的真相。 定是这个贱人，她就是一个妖女，她这些年骗的京城百姓，对她相信爱戴，共赴自发地建了多少的长生庙。等她的供奉吃够了，能力也便足够了，并想要把整个京城都毁掉。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所以他们所有人都来找她的时候，她执意摊手，说自己没有任何的办法，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个天劫会如何，所以她指不定还在背后偷偷的笑着他们这帮百姓的愚蠢！ “一定是她，就是她突然出现在我们荣坤，所以才会出现今日的天劫。” “都怪我们瞎了眼，当初竟然拿着这么一个贱人，当做自己的信仰。” “妇人果然不可靠。” “那就是一个妖女！哪里能预测是我们荣坤的国运之气？今天就是来收割我们荣坤的人命的。” “大家只要杀了她，今天这个天劫就结束了。” 节奏被带的越来越偏。 小厮与侍卫都吓得不得了，若是只是寻常作、乱的人，他们或许还有把握把作、乱的人给喝退，可此时此刻完全是一帮群体激愤的百姓，更何况王府里也有许多人都化成了一滩滩的血水，现如今他们力量不足够，根本没有办法抵挡得住这么多的百姓。 “出去先出去，离开我们王府，不然我们便要驱逐你们了！” 侍卫们当然害怕言清乔被这帮百姓抓住，受到伤害，趁着大家还没动手的时候，连忙掏出棍子，挡到了言清乔的面前，抵着这帮百姓让他们出去。 若是没有这个举动，百姓们还好，现如今百姓们彻底反应了过来，直接与小厮们打了起来。 “这个妖女竟然还指望撵我们走，今天如果不是她死，就是我们的亲人死了，大家伙快跟上，只要这个妖女死了，我们就得救了。” “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害得我们亲人变成血水消失，还有朋友掉进地窟窿里面去，根本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大家快把她杀掉，或许那些朋友和亲人就都能回来了。” “大家冲啊，王府在欺负人。” 百姓的喊杀声吓人，在言清乔的眼前，小厮与侍卫跟百姓已经冲突乱成了一团。 言清乔有些无措的站在王府前院的中央，她想要跟群起激愤的百姓们再说几句安抚的话，可是张嘴所有的话根本就说不出来。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抵挡得住这次的天劫。 最后她只能无力地摇摇头，对着百姓们说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可是百姓与小厮侍卫喊打喊杀的声音已经冲到了面前，谁又在乎她到底否认了什么？只有杀了她，才能够泄愤！ 第816章 倒戈 被一直和善敬仰她的百姓当着面骂，甚至要杀了她。言清乔此时此刻才明白，这满城百姓带来的荣誉感与无力感是多么的惊人！ 百姓们聚集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就是言清乔这个妖女带来了这次的劫难，所以他们的亲人朋友都是因为言清乔死的，只要言清乔死了，那么这些亲人朋友就很有可能回来的，这次的天劫也结束了，再也不会有无辜的人葬送了性命。 是这样想着，似乎这个观念已经成为了事实。 所有百姓都冲着言清乔跑过去，恨不得一棍子敲死这个妖女。 一个侍卫眼看着百姓越来越多，急忙回过头来拉着言清乔说道。 “这里乱成一团了，对您来说不安全，您先跟我从后门走掉，离开京城避避风头。” 可是方才刚刚说完这句话，前一刻殷殷切切、满是诚恳，后一刻却突然拉着言清乔的那只手，变成了一滩血水，直接在言清乔的面前炸开了。 像是灌满血水的气球，砰的一声炸开，无数的血浆扑到了言清乔的身上，言清乔被浇的一头、一脸浑身是血，她身上已经沾了无数的血渍了，已经分不清这些血是谁的了。 第二次的天劫就在这个时候到来了，原本还闹哄哄的百姓也在这个瞬间，有无数的人化作了血水，在人群里面炸开了。 侍卫小厮也不能幸免，直接有一半炸成了血水。 剪掉了一半愣在了原地，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此时此刻脑子里更是没有这么什么的念头，她不是没有杀过人或者是其他的，只不过此时此刻被这样残忍的天劫屠杀方式震撼到了，满脸都是血水，眼前一片红色，只觉得整个京城都弥漫着死亡的血河。 没有了那个侍卫的阻挡，百姓们乱成一团。侍卫和小斯根本就抵挡不住。一个妇人拎着根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想到了剪掉了一半的面前，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深深地给了言清乔脑袋一棍子！ 言清乔被打的时候往后偏了一点，卸去了棍子一部分的力气，才防止被敲晕。 但还是头破血流。 有血混着，刚刚那是为炸在言清乔身上的血，一滴一滴的顺着言清乔的下巴落到了领口里面。 眼前一片血红。 无数混乱嘈杂的叫喊声，怒骂声都在言清乔的耳朵里，言清乔眼前像是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在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她看见了百姓们对她满是昭昭的恨意。 那是毫无掩饰的恨，当这些年来这些百姓对她有多爱，在现如今就有多少的恨。 言清乔被这样的眼神突然伤到，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在乎这些百姓。受他们的爱戴，她也尽力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分内。现如今被这帮百姓倒戈，她只觉得心里面难过的不得了。 但被这一棍子喝住了，言清乔还是清醒了。 “大家听我说大家静一静，这件事情肯定不是突然来的，一定有什么原因。” 这样的天劫突然到来，并且只降落在京城，这个地方根本不太可能，要么就是有人引做阵法，引来了这样的劫难。宁愿献祭出自己的生命，也要把京城这些无辜的百姓杀掉。 到底是为了什么？言清乔现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了想法。她只是抓住了关键的信息，站到了太师椅上，对着脚下的百姓们说道。 “一定事出有因，我现在就去查，你们不要自己慌乱了阵脚，我不是妖女，我如果是妖女的话，你们现在一个也活不下来，我只是想，我只是想……” 话还没有说完，百姓身后传来了骚动。 是的，天劫来得短促又快速，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百姓里面已经死掉了一小半的人。现如今个个眼睛通红，哪里能放的过一丁点的动静？不多时，后面有人在大声的喊。 “国师大人颁布命令了，国师大人来救我们了，大家快去看，快去听，也许这就是保命的最后根本了。” “国师大人说的注意方法，只有按照国师大人的做，我们就都能够活得下来了，大家快去听！” 第817章 我没事 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现如今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候，谁还在乎言清乔到底是不是妖女？她的澄清，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 说完，门口围堵着言清乔的百姓，听到了这个能活下去的消息，瞬间全部都朝传消息的人那边跑了过去。 一刻还闹哄哄，你死我活，喊打喊杀的王府门口，此时此刻却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娘娘？” 府的小厮与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剩下的人也没有多少了。 言清乔被这一声叫回过，看向了门口站着的这些小司和侍卫。 其中一个小厮试探着跟言清乔说着。 “小的可以去听听看故事讲了什么嘛，等回来的时候，小的也可以跟娘娘说。” “对，属下也想去听听看。” 言清乔愣了一下时候，另外一个一直保护着言清乔的侍卫，远山走了出来，他沉声对着那两个小厮说道。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娘娘当初也没见你们这样如今。娘娘没落了，你们便要抛弃娘娘？我们娘娘哪里亏待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了？” 显而易见的，这事其中有猫腻，远山跟着言清乔的时间长，也听见了这件事情的完整。大概率的猜到，这事肯定跟国师有关系。 国师是颜青乔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这种时候去怀疑显然没什么道理，但若是在就样的时候，连他们这些最亲近的小厮、侍卫都不向着言清乔，那么言清乔真的就要崩塌了。 “我们也没说娘娘亏待过我们，我们只是想听听国师到底在讲什么，就算是去探听消息以后，也能够跟娘娘讲明白，看看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厮和侍卫已经铁了心的要去了，远山皱着眉头握了握腰上的剑。 “远山。”就在这时候言清乔开了口，她从太师椅上爬了下来，捂着还在咕咕往外冒血的头，无奈的看着面前的这些小厮侍卫说道。 “国师讲的话很重要，你们一定要听牢记，很有可能他的办法是现如今免遭天劫唯一的方法，你们都去听。” “娘娘！”远山一愣。 小厮和侍卫，你看我，我看你。其中有一人开头，对着言清乔磕了一个头，而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他刚刚收到消息，他的母亲已经炸成了血人，也亲眼见到了自己平日一起共事的那个侍卫，在言清乔的手边，突然间炸裂开了。他不想成为下一个，也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会变成下一个悲剧，听听看国师到底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次的天劫。 一个人走，众人便纷纷地跪拜着离开了王府，朝着国师那边喊的方向跑了过去。 言清乔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她扶着特别大的肚子，算了算时间，已经到了即将临盆的时候了。 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抬起头来看向远山。 陆慎恒不在，翟临也不在，楼雨城也不在。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强大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却在这个时候深深的希望，如果陆慎恒在就好了。 远山目光满是担忧，走了过来，跪在言清乔的面前。 “娘娘，您怎么样？” 言清乔扶着肚子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王府，一直愣了好久，她才慢慢的对着远山笑着说了一句。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谢谢你。” 第818章 突变 远山眉头皱起来，他此时此刻跟言清乔的心境是一样的，任何能够被言清乔依靠的人，都好像被谁预谋着，拖到了很远的地方，没一时半会都没办法回来一般。 言清乔又是在这种即将临盆的紧要关口，但凡出了任何的意外，他们整个王府，怕是整个容坤国都得为言清乔陪葬。 王府空了，国师那边闹哄哄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没过一个时辰，所有人就都回去了。 没有再发生上次的兵荒马乱，惊慌失措。突然炸裂之后，便没有人再传来哭喊声了，大多数都是在默默地收拾，轻点剩下来的亲人。 有些奇怪的是，从国师那边听着事情回来的这些人看向言清乔的眼神都怪怪的。 总不是带着憎恶或者怪罪，更像是是带着某种怜悯，但若是言清乔察觉，招人过来问他们又什么都不说，又只是说国师没说什么，只让大家回去，这天劫已经过了的事情。 那些去听国师建议的人，相对来说已经是背叛了言清乔，而保护言清乔的这些人，又没有一个人去听国师到底想了什么。严刑逼供，这些背叛言清乔的人，显然在这个档口也不太可能会说真话。 大家都出奇的安静，诡异的安静，没有任何人再来讨伐，叫骂言清乔，越是这样，远山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更何况王府里面接近有一半的人都去听了国师的建议，就连他们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异样，大家都像是平常一样，好像是没有发生过那场天劫，也没有人讨论过国师到底讲的是什么。 言清乔也觉得不对劲，可是她的肚子已经开始阵痛了，这些时日外面又冷的厉害，即将过年节了，她根本没有心神去分析，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就算这次天劫是被阵法引来的，能解决这事的方案，也远远没有说几句这么普通，更不需要这么人多势众的去一起解决。怕是有什么其他她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面，她没办法预测。 “娘娘，我已经派人加急消息递给了王爷，王爷应该能在除夕夜之日回来。” 远山也跟着着急，寸步不敢离开言清乔的身边。 那些原本围绕着言清乔的翟临和娄雨城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么多日都没有露面。 现在没有人保护言清乔，只有他们王府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言清乔点了点头，捧着肚子勉强的喝下来一碗清粥。 明明到了这个节骨眼，她却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动，肚子疼的她浑身是汗，已经接近痛了一天一夜，明日就是除夕夜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在年节之日出生。 梦境里面混乱又慌张，言清乔抬头看着天空，竟有种日月倒流的错觉。偏偏身边的人都正常的不得了，她知道这是记忆，可还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肚子里，即将生孩子的阵痛收缩之苦。 她已经痛的浑身没有什么力气了。 言清乔无暇想着，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想要睡觉又睡不着，一整夜里她都硬生生的看着屋外，没有任何一丝的月光，黑乎乎的一片。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想不出来，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让远山他们看护着自己。 她在等。 她记得在她生孩子当时陆慎恒是回来的，所以陆慎恒明日一定就能回来。 转眼间天亮了，言清乔昏昏沉沉的从床上坐起来，两腿发软。在想下榻已经不可能了，肚子硬的如同石块，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甚至已经快分不清是谁拿了东西给她吃，不管是谁，只要东西到手，她便恶狠狠的吃。 一整日里风平浪静，除夕之夜，本该是挨家挨户欢天喜地准备迎接新年的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京城上空突然燃起了巨大的篝火雷，鼓声阵阵，像是将士在冲锋陷阵一般，没多久远山慌慌张张的敲响了门。 “娘娘，我现在需要转移你，得罪了。” 第819章 做不到 不到万不得已，远山绝不会抱着她这么一个孕妇任意行动。 言清乔也十分信任远山，此时此刻听见远山的话，言清乔基本上没有想，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件棉袄便穿了鞋子出了门。 “怎么回事？” 言清乔身子笨重，想要行动都十分困难，远山什么都没想，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小声的说了一句。 “得罪了。” 这话才刚刚说完，言清乔就听见了京城的夜空上灯火通明，无数的人高声叫喊，整个空气里弥漫的都是火油的味道，言清乔一愣。 “是百姓们在打砸长生庙的声音。” 远山言简意赅抱着颜清桥往后退了两步，才刚刚跳上了屋顶。还没来得及跳出院墙，就看见整个王府的边墙上突然间亮起了无数的火把。 无数的百姓站在王府的院墙上，一个接着一个把王府的边墙照的光亮。 光映照在言清乔的脸上，也几乎映照进了她的心底里，这是吞噬之火。 远山紧了紧抱着言清乔的手，顿了下，皱眉说道。 “还是晚了一步，属下怕的就是这个事情。” 言清乔看向了远山。 远山推测到：“国师交代的任务应该就是这些，属下刚刚收到消息说有人在打砸长生庙，并且把庙里面的主持都杀掉了。既然已经杀了人，属下便猜，怕是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娘娘您，所以立马想要把娘娘您带出去，他们的下一步怕就是这个王府。” 这才推算出来没多久便被人包围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您在我身上尽量坐好，接下来可能有点颠簸。” 远山抱着言清乔，朝着身后跟着的十来个暗卫，点了点头。 现如今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有突出重围，言清乔才能活命。 暗卫们也点了点头，一字排开，做冲锋陷阵的准备。可都还没有找好哪个薄弱点，好在围墙上面把百姓们打下去，正在这时候，围墙上面的人又突然有了动作。 他们纷纷低下头，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抱着一些只有一两岁的孩子。 有人已经看见了言清乔，他们目光灼灼的盯着言清乔，什么话也没说，火光照耀着他们的脸上，满是恶毒！ “只有您死了，我们整个京城的人才能活。” 他们知道自己，在围墙上的这些百姓没有暗卫门厉害，暗卫门想要突破重围，把言清乔一个人救出去还是挺轻松的，所以他们就抱一个个抱着孩子，在逼迫言清乔。 只要暗卫们冲上来，他们这些人死了，孩子们在围墙上摔下去也活不了。可是暗卫们想要抱着言清乔从这些人身上碾过去，就只有杀了他们这么多的人命，言清乔她承受的住吗？ 远山一愣。 言清乔倒吸了一口冷气。 肚子又开始收缩了，被这么多人看着，又那么多的孩子在，叽叽喳喳，有哭有闹，她像是陷入了一种恍恍惚惚的地狱里面，什么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杀了任何一个孩子，他都是罪人。 妖不妖女的，这个名头就拖不下去了。 或许放在下辈子的言清乔身上，此时此刻就算拼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杀了几个人命和小孩有无所谓，可是放在这辈子的言清乔身上，她真的有些做不到。 或许寻常人很难感同身受，但是她在肚子里面有一个即将临盆的亲生孩子，在看这帮人手里面或多或少抱着一个两个的那么小的孩子，要命丧于她的手里，言清乔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发抖，她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 “远山，你放我下来。” 言清乔忽然开口。 第820章 逼迫 除夕之夜，没有月光，寒天动地，看着这样乌云盖顶的天气，怕是马上要下了雪。 言清乔被远山放到了身边的屋脊上，确定她站好了之后，远山才松开了手，时刻注意着言清乔的动作。 隔着一个院落，言清乔看着围墙上那些百姓问道。 “国师说，只要杀了我，你们那些亲人就能够回来了吗？” “不，国师说只要杀了你，我们就能够活命，不然接下来的天劫还要来得更厉害，我们这些人都得死。” 那人被言清乔看着有些心虚，紧紧的抱了抱手里面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 孩子身上的衣服穿的并不多，此时此刻又因那人不太会抱，孩子的手被勒住了，顿时痛得哇哇大哭。 言清乔皱着眉头顺着那人身边一路看了过去，一直到王府的大门口。 回过头来又对着那人说道。 “那国师有没有跟你说过，凭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挡不住我，我想要突围。轻而易举。” 那人也有些心虚，又闪了两下目光，却快速的说道。 “娘娘若是不在乎自己造下多少的杀孽，大可以从我的身上踏过，到时候身边所有人的孩子都会扔到了娘娘的身上，娘娘能受的住，这帮孩子可受不住，到时候就只是看看是娘娘的命运，还是这帮孩子的命硬了。” 运山被那人说的话气到紧紧的捏住了手里面的刀，恨不得上去劈砍了这个人。 意思只要他们从任何一方的身边经过，那身边所有人都会把孩子扔向他们，他们若是接住了，孩子有可能活得下来，但是他们就跑不走了。他们说是接不住这些孩子从围墙上高高被抛弃，在最后落下。生死都不用说了，这么多的罪孽，就等于全部都搭载了言清乔一个人的身上，他们这是在逼言清乔，言清乔根本没办法离开这个王府。 言清乔抿了抿嘴，平复了一下自己因为阵痛又慌又乱的心绪，而后问向那人。 “那你们把我困在王府里面又杀不掉，我还想要做什么呢？” “留在王府里，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那人顿了下，又把自己手里面的小孩抱在了身前，此时此刻孩子已经不是一个生命的希望了，而是一个盾牌，一个让言清乔寸步难行的盾牌。 “娘娘是不是个妖女，我们都不在乎，我们只想要自己能够活命。” 言清乔站在屋脊上，垂眼看着王府围墙上密密麻麻排住着站着的人，有男人，有女人，老人。一个人手里面都抱着一个孩子都在盯着他，看那么多双眼睛，像是全部都化成了一双双利刃，直直的刺进了言清乔的心底。 她的记忆在此刻复苏，她明明记得这帮百姓之前那么爱戴她，几乎是她说的任何事情都毫不怀疑，现如今却因为这一个天劫而迅速倒戈，甚至毫不犹豫，没有任何一个人质疑国师的说法，就要她的命。 偌大的京城，她所有的长生庙都亮着火光，一把大火几乎把她的所有庙宇都烧了个干净。 她这些年尽心尽力，从来没有私心的为这帮人，现如今却被反咬一口那种痛意，从掌心里直到心底里。 这帮百姓没有杀她，却比直接杀了言清乔还要更加过分。 正在这时候，王府的大门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 在远山后面的那个暗卫已经去寻了消息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像是嘴里面吃进冷风一般在微微的发抖。 “娘娘！门口来了一大批的军队，此时此刻正在撞王府的门，想要破府而入！” 第821章 杀孽 “是御林军。” 远山耳力好，此时此刻就算门口在闹哄也能听见这帮训练有素的侍卫们脚步声，御林军与陆慎恒引领的边关将士步伐训练的并不一致，一听就能够听得出来。 言清乔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墙上这个男人说的，他们只要围住言清乔，不让她出门，就只有这个的办法。这个办法是什么意思，原来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百姓们为堵住言清乔，剩下的只交给这帮御林军。 原来她无意间竟然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想要她死。 言清乔有些悲怆，她扶着自己的肚子，满目的苍凉。 “远山，我们下去，我同你一起。” 有几个暗卫去守着门了，一旦这帮御林军破门而入，怕是进什么杀什么、难怪之前去听过国师说解决办法的那些人，纷纷借着除夕之夜的借口逃离了王府，原来是他们早就知道王府过了今夜之后，一个人也活不下来了。 远山咬着牙狠了狠心，对言清乔说道。 “娘娘，我们冲过这个屏障，进了京城里面，他们这些人就追不上我们了。” 但死了几个孩子又如何，是他们自己冲上来送死的，总不能为了一个馒头难死英雄汉，这帮孩子死了，他们的父母还能再生，可是言清乔若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言清乔扶着肚子，此时此刻看着远山，哈哈哈哈光有些惨烈。 “我也不是全部都只在乎那些跟我……不相关的孩子，我们这一行有禁忌，杀孽过重，不要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便是自己，怕是也活不过今夜了，反正都是一死，又何必搭上这帮孩子们呢。” 言清乔向来奉行自己不能随随便便杀人的宗旨，也是他们这一行防止残害别人的规则，除非对方主动来杀上自己，她才可以反击。 可是这帮百姓怕是被国师交代了，吃准了这个方面，这般对言清乔毫无还手之力，只等着言清乔去杀掉他们，造下杀孽。 这是一道连环计，让言清乔毫无还手之力的连环计，唯一的办法，她只有去跟府门口同马上要冲撞进来的御林军对峙。 远山可以不顾这帮百姓的性命，但不能不顾言清乔和她肚子里面陆慎恒唯一孩子的性命。道门一行，他们别人都不知道，言清乔既然这样说了，那确实可能因为杀人过多，所以危及到肚子里孩子的性命。此时此刻也陷入了这般的困境，确实只能够带着言清乔下去。 “娘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远山还有些担心。 他既不敢贸贸然的把言清乔再放进王府里面，又不敢把言清乔留在这里，更不敢把带着言清乔直接冲出那帮无辜百姓的人群，到现在竟然陷入了怎么样都难的境地。 除夕之夜，原本该是满城欢庆烟花阵阵，火树银花喜气冲天，迎接新年的日子，他们偌大的王府像是陡然间在一日之间散了。原本整个京城都在向着言清乔，此时此刻却所有人都在逼迫言清乔，让他们几个人竟然感觉天下之在却无处可去。 “没事，好些了。”言清乔摸了摸肚子，肚子已经开始往下垂了，言清乔现在已经知道，眼下孩子一定会在三个时辰内生产。 痛了这么多天，小暑即将要出来的。 “下去，既然如此，我们便只能走上这一步了。” 她虽然没有任何的灵气，但是拳脚上的功夫还是有些的，勉强抵抗这些御林军还是能够抵挡一段时间的。 她也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此时此刻反而不怕了。 你看呀陆慎恒，下一辈子我再遇上所有人的时候，他们都告诉我，不要再走上一辈子的路，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原来上辈子我过成了这般模样。 早知如此…… 人生从来没有，早知如此。 第822章 府门破 喊打喊杀，孩子哭声又在震天响。前院的府被御林军二队人轮流着撞，前有狼，后有虎，他们一行人根本无处可动，无处可去。 言清乔被远山带着回到了前院当中。 她这辈子没有趁手的圆刀，便从武器库里面挑了两个类似的出来。 她站在了前院正中看着王府的大门。 有时候命运这个东西不得不说十分奇妙，她这辈子遇上了有人想要破府，上辈子也遇上了有人想要破府的事。 “娘娘，您回屋里面去，让属下为您尽力抵挡，我们给的消息已经到王爷手里了，王爷应该不多时就会回来了，只要我们拖的时间越长，娘娘您的安全可能性就越高。。” 看着言清乔与他们站在一起的模样，远山顿时悲怆的跪在了言清乔的面前，祈求她回去。 一行暗卫脸色都有动容，这个年代，暗卫的命就是最不值钱的，甚至都不如一个奴婢，小厮来的值钱，没有人把他们当人看过，甚至一些权贵家中把暗卫当成个物件，可以随意变向买卖。 遇到陆慎恒那班的人，已经让他们感觉到安慰终生了，没想到又遇上了言清乔这班的人，她要与他们站在一处共同应对。 这样有情有义的主子，他们甘愿为此赴死。 “没事，我们共同应对，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还应该是我谢谢你们。” 言清乔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拎着弯刀，此时此刻竟然还有心情朝着暗卫们笑了笑，开着玩笑说道。 “放心，我暂时死不了的，至少今天应该是死不了的。” 但也过不了多久了，生了小暑，她侧切伤了身子，又没有彻底的养护好。 正在说着，只听见王府的大门咔嚓一声。 门外的羽林军抓住了这大门上的一个破口，无数的人都在朝着这个破口冲撞。 轰隆一声，御林军们终于打破了这王府挡住他们的禁制，无数的御林军蜂拥冲了进来。 暗卫们严严实实的把言清乔护在了最后面，严阵以待，看着面前站着越来越多的御林军。 人那么多，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拼了一身性命，牢牢的护住言清乔。等着陆慎恒回来，只要他回来，言清乔就没事了。 “十一王妃以下犯上，积攒许久不死不得平民愤。所以陛下有命，即刻斩杀，格杀无论！” 随着这一声令下，御林军立刻刀剑相向朝着言清乔和暗卫他们的方向厮杀了过来。 小皇帝也知道言清乔王府被迫的这个消息，用不了多久，但凡今天晚上让言清乔活了下来，陆慎恒回来之后，想再想要言清乔的命就不容易了。 所以即刻命令御林军们，只要见到言清乔冲上去就要杀！ 他们几个暗卫本事再高，想要抵挡得住这么多御林军四面八方的围杀，根本就不可能，怕别说一个时辰，便是一炷香的时间都撑不住。 远山带着众暗卫们浑身紧绷，警戒的看着御林军们，刀才刚刚举起来，就听见门外传来马蹄的声音。 众人眼睛一亮。 难道是王爷提前回来了吗？ 第823章 希望 “清乔！” 有人在御林军的后面，高声的叫了一声。 言清乔捧着肚子，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暗了一下，不过至少生存的希望大了一些，是楼雨城他带着人先来了。 楼雨城不能从围墙上骑马过来，就只能在御林军的后面，最先跟御林军打了起来。前面也有言清乔的人，御林军总领按现在这个状况，直接把御林军分成了两边，一部分人对楼雨城那些人，一部分人对言清乔这些人。 即便是这样，也是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 厮杀喊打的声音响彻王府，就在前院的大门口血流成河，整个王府像是变成了一副地狱场景，没过多久言清乔浑身都是血。 她的肚子又开始痛了起来，她已经快要生了。 可是这种时候，她根本就没办法生，她揉了揉肚子，他知道小署快要出来了。这种时候，她必须要撑到陆慎恒回来，才能够放心地回到房间。 楼雨城在后面着急得很，可是一时间没办法突破，御林军们只能够飞加速手里面的砍杀。 远山他们也很吃力，御林军们虽然武功不如他们好，但是耐不住人多，他们几乎是一对三，一对五，一对十左右有的时候，难免护不住言清乔，越是这样，他们越会分心。 越是分心，手里的动作越不干净，越容易被御林军们专注控制。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个暗卫就已经因为支撑不住，被御林军手中的长刀刺穿，狠狠地丢在了墙边。 “远山，你不用盯着我这边，我有自保能力。没关系的，你盯着你自己手里面。”言清乔也着急，冰天雪地的除夕夜，她急得满头大汗，浑身上下都是热了又冷了的血。 这种时候，暗卫们几乎围成了一道人墙，牢牢地把御林军们挡在前面，一旦有突破口了，有御林军到了她面前，言清乔也能勉强对付。 远山眼眶一热，终于定了心，抿着嘴手上的动作越发干净利落了起来。 言清乔在杀掉了一个御林军之后，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捧着肚子，脸色苍白。 阵痛来的快速又突然，几乎是把她整个人都一根筋扯了起来，又因为在剧烈运动，不得不捧着肚子打杀。 她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又一个御林军冲了上来，言清乔痛的脑子都昏昏沉沉，眼见着那御林军的刀砍向自己的时候，她来不及闪避。御林军出了手，直接一刀怼穿了言清乔前面那人的脖颈。 与此同时，那人的刀也到了言清乔的后背上。 正在这时，她只听见铿锵一声。 在黑夜中像是带着破空之势，直接了当的刺穿了那御林军，握着刀的收刀声落到言清乔的身上，只是把她的衣服划破了一道口子，没有伤及肉骨。 言清乔狠狠地抽回了刀，回过头去。 陆慎恒还喘着气，他少年般张扬的脸庞上，此时此刻就算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也能看得出来无限的慌张。 “乔乔！” 陆慎恒朝着言清乔飞了过来。 像是这几日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在看见陆慎恒这一刻，言清乔陡然间放松了下来，原本还能抵挡住别人的力气，此时此刻浑身瘫软，只觉得眼前一黑。 第824章 离我远点 “小姐醒了吗？”青金就站在门口，灰毛狐狸坐在门口回廊的扶手上踢着脚，摇摇头说道。 “没听见动静。” 两个人声音都很小，但言清乔模模糊糊的还是听见了，也是在这瞬间，她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的看向了门口。 醒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青金和灰毛狐狸都一愣，俩人立马冲进了屋内。 言清乔满头大汗，微微喘气看着两人。 两人也是吓了一跳，这会儿还有点脊背发毛，看见言清乔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六目相对面面相觑。 “做噩梦了吗？” 青金皱了皱眉头，走了过来，急忙给言清乔倒了杯水，有些担忧的说道。 “小姐似乎经常做噩梦。” 言清乔接过温温热热的水，还有些发懵，好像上一秒她还在喊打喊杀，急迫到很可能马上就要死掉在十一王府里。下一秒她就坐在了这里，屋外雪落的十分温柔，也没有什么风。 青金和灰毛狐狸都有些担忧。 灰毛狐狸一向傲娇，此时此刻却凑了过来，左看看言清乔，右看看言清乔问了一句。 “吓着了吗？” “没事。”半晌，言清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青金看着言清乔，没有多说的意思，便打了水给言清乔，拧了个干净的帕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温软的东西突然触及到言清乔的手心，言清乔这才像是回到了这个世界一般，垂着眼睛，感觉闭上眼，眼前都是血红的颜色，整个十一王府像是泡在了血水里，那种惊慌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黄明他们也很快就要准备走了，小姐要看看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的吗？” 青金温润的嗓音，响在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拿着帕子擦了擦汗，直接了当的问她。 “陆慎恒呢？” “他在给你收拾东西，王爷有心了，这里许多只有温泉山庄能有的东西，京城可就没有了。” 不得不说，青金灰毛狐狸还有陆慎恒，他们三人相处的模式出奇的和谐。 “去把他叫来，我有话要问他。”言清乔擦完了汗，把帕子递回到了青金的手里，又喝了口水，心里面那种慌慌张张的感觉，才稍微被压了下去。 青金和灰毛狐狸对望了一眼，青金让灰毛狐狸守在言清乔的身边，便站了起来，出去叫了陆慎恒。 灰毛狐狸吊儿郎当的坐在了稍微远一点的凳子上，左右没什么事情，便掏出了一颗野果子，问言清乔。 “我刚刚在这温泉山庄发现了一小处的后山，后山上面有这种野果子，吃了两颗觉得还不错，你要尝一口吗？” 那果子红艳艳的，在雪地里面一颗颗像是灯笼一般，格外喜人。灰毛狐狸说的轻松，那后山的这棵果子可是长在悬崖峭壁上，好不容易才摘了两颗，因为是在怀揣着，所以温温热的递了过来。 言清乔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灰毛狐狸手里的果子顿时一愣。 她看见那红艳艳的颜色，又想起了梦境里面王府那些满山斜海的红色，脸色顿时一沉，连忙摇了摇头。 “离我远点。” 灰毛狐狸一愣。 正在这时候，陆慎恒已经被青金叫回来了，掀开了厚重的门帘，抖掉了身上的雪，才坐了过来，看向了言清乔。 第825章 如果有下辈子 “不吃就不吃，干嘛对我这么凶，还叫我离她远一点。也不想想我要是离她远一点，谁在带她东奔西走，上蹿下跳？” 灰毛狐狸被言清乔醒来间突然变调的态度，伤到了。气哼哼地出了门，捏着果子坐在雪地里面，嘴巴鼓鼓的，气的像个小孩。 说着，看着手里的红果子，越看越生气，气的咬了一口。 青金这会儿才听明白，灰毛狐狸脸色变了的原因，有些发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 “小姐刚刚醒来，那脸色不好也有原因的，不是对你太凶，她平日里对你可不这样，别多想。” “我知道，可我就是生气，我又没说他不对，但我还是在生气。”灰毛狐狸扭开了脑袋，嚼着手里面的红果子。这话一说完才发现，这果子又酸，又苦又涩，外表长的红颜，内心竟然这么难以下嘴。 他立马对着地上呸呸呸的吐了出来，急忙把手里的红果子丢了出去，这会儿又反过来说道。 “还好主子没吃，她要是吃了，非得指着我鼻子骂我一上午。” 确实是难吃。 青金瞧着灰毛狐狸那样，只知道他没真的生气，青金便笑了笑。 “自从我跟了小姐之后，小姐梦魇时间越来越长了，偶尔一整夜都在做梦。也不知道梦见什么，梦醒来之后又什么都不说。” 青金说着说着迟疑了一下，顺便地坐到了灰毛狐狸的身边，忽然转过头问着它，小声说道。 “狐狸，你说这世上真有上辈子和下辈子吗？” 青金跟着言清乔到现在一路看着，他从原本对陆慎恒的态度，到如今包括身边很多人都曾经多多少少地说过，言清乔就是上辈子的十一王妃。 可是谁又能说的清楚，为什么言清乔可以重活一回？他的上辈子与下辈子还得关联到陆慎恒的身上。 在认识言清乔之前，青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下辈子会是如何，别人的下辈子会是如何，现如今这么一想，忽然间觉得惊心。 “反正我们是没有下辈子的。”灰毛狐狸双手撑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天上，飘飘洒洒落下来的雪花。 一颗雪花落到了他的鼻尖，很快又融化成一滴水，顺着鼻子落到了脸颊，最后顺着下巴落了下去。 灰毛狐狸小声的说道。 “也有可能是我们妖精一族活的时间都太长了，这辈子可以做完的事情太多了，便没有那么期待下辈子，你们人不同，很快就死了，遗憾多了，便有了下辈子。。” 青金垂着眼，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说出这么大的道理来。” “想不到，我们狐狸活的时间可长了，看的多了。便也知道了。” 灰毛狐狸对着天空眨眼。 忽然间他声音很轻，很轻的说。 “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有，我希望……” 别做一只狐狸了，做个人，早早地出现在言清乔的身边，守着她，护着她，也霸占着她。 做一个生命短暂却璀璨的普通人。 “想来竟然还有些可怕，如果人真的有上辈子和下辈子，那我想，也许我这辈子是我上辈子所说的，下辈子……” 青金捧了一把雪，笑了笑。 那他的上辈子也一定遇见过言清乔，否则怎么会这么早遇见她。 第826章 从始至终，心甘情愿 “听说你做噩梦啦？想要见我？”陆慎恒甚至说有些惊喜了，微微笑着坐到了言清乔的床榻边，自然而然地牵住了言清乔的手。 言清乔眨眨眼，被这个人的手握住，她才慢慢的有了安定的感觉，在梦境的最后，陆慎恒还是赶回来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脑海里面串成了一根时间线成了形，她已经几乎把上辈子所有的事情都经历过了来。 “嗯，我其实一直会做梦。”言清乔决定坦白。 她抿了抿嘴，慢慢的跟陆慎恒解释道：“我可以梦见所有的一切，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就是上辈子的言清乔。但我却怀疑过，甚至有一段时间十分抗拒过。现如今，我好像又明白了很多包括与你第一次相见在皇宫，在你娘亲去世的那一日，我就在你身边。” 言清乔说着说着，身上的汗毛突然间炸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从陆慎恒那么小的时候，一路经历到现在，他已经成为一个冷厉又沉默的男人。 时间线上第一次碰见陆慎恒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哭的时候眼眶红红，可是眼泪却又不敢让别人看见。 陆慎恒牵着言清乔的手一顿。 过了好久，言清乔甚至听见外面雪落在窗沿上，因为一大块的雪承受不住那重量，砰的一下砸到了地上厚厚的雪地里。 在这样的场景里，陆慎恒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握紧了言清乔的手，小声的问。 “你都想起来了，是吗？” “是。”言清乔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从我们第一次相遇，一直到我最后离开京城，我几乎都记起来了。” 其中细节可能有些被遗忘了，但是言清乔相信不多时，她很快就会全部都想起来了。 陆慎恒微微垂着眼，慢慢的说道。 “这些日子，我既期待你想起来，又很害怕你想起来。” 毕竟上辈子言清乔经历的那些事情，着实不是一件很美好的回忆。 太辛苦了。 陆慎恒不希望她走上这么辛苦的一条道路，可是言清乔的性格与荣坤的大局是相互的，言清乔不得不望着同一个目的地行走。 上辈子他没护住言清乔，这辈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护住言清乔。 “所以你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我一句话，我让你等着我，你便等着我了吗？” 言清乔静静的看着陆慎恒，在等他一个回复。 陆慎恒一怔，微微点了点头。 他在老皇帝那边不受宠，因为亲娘的身份地位，所以这些年独自承受了很多的辛苦。 偏偏也是因为亲娘身份地位，所以就连他最最依赖的娘亲，都不敢把他带在身边，只一味的抗拒他。 到了后来，他遇见了言清乔，似乎是把言清乔当成了他世界上唯一的光。 言清乔让他等她，他便一味的死心眼，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般等着她，他信她，她一定会来的。 “从始至终，我等你都是心甘情愿。” 第827章 你等等我 “我到现在甚至有点懵。”言清乔不是一个扭扭捏捏，躲躲藏藏的人。现如今陆慎恒还就在面前，他话说直白的可爱。 “我一直心里面模模糊糊的知道你爱我的原因，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会这么……”言清乔抿了抿嘴，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因为她当年无意间的一句话，一直等她到现在。 陆慎恒等了她多少年啊…… 兜兜转转她一直给路上，还承诺让他等她，可是只能跟他在一起一会儿会儿，就又因为其他的事情，又或是别人的干扰而离开他很久很久。 他就这么一直等着，一直等着。 不要说是言清乔，就连普通人，怕是做到这样的也很少。 “我等到了。”陆慎恒见言清乔脸色复杂，笑了笑，抓住了言清乔的手腕，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的撩拨，很小声地说道。 “都跟你说了，只要你能承诺我，你会再来见我，我便可以一直等下去。言言，很多事情你不让我插手，我便不插手，我能做的就只有等你了。” 包括这次回京城，若是有陆慎恒的势力帮助言清乔，路会走的要更加宽敞一点，可是陆慎恒知道言清乔她向来要强，有玉嬷嬷和狐狸妹妹夹在其中，如果他不能手刃敌人，那么她与他之间这道坎，怕是多少年的等待也换不回来。 “陆慎恒，我不值得的，你明白吗？”言清乔眼眶见红，她甚至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配不上陆慎恒这份情深意重。 她何德何能，只不过在陆慎恒死的那一天，阴差阳错的到了皇宫与陆慎恒讲了这么两句话，便让他等了这么多年。而后在王府里面见到他的时候，便与他一路纠缠。一直爱着她，护着她，甚至梦境里面也从来不曾松懈过。 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爱自己？ 言清乔从来都是知道自己自私的，她喜欢陆慎恒，但从来不会因为喜欢陆慎恒而让自己去改变什么。现如今陆慎恒这样的等待和喜欢放一起对比，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 “什么不值得你值得的，我说值得便是值得。言言，你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你不能用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在我心里你千般好，万般好，别说我等了这么多年，便是再多等几年，我也心甘情愿。” 他知道言清乔愧疚。 此时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跟言清乔撇清关系。等，是他心甘情愿要等的，喜欢是他一个人惊鸿一瞥，就此沦陷的喜欢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波波折折，到现在言清乔做的所有事情都没错。 他也没错，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在等而已。 言清乔反握住了陆慎恒的手，顿了下说道。 “陆慎恒，你在等等我，在等等我，我很快的。等到我把京城的敌人解决掉，玉嬷嬷和狐狸妹妹不会枉死，我便，我便跟你永远在一起，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什么荣坤的百姓，什么天下什么江山都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就远走高飞，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言清乔讲的有点着急了。 陆慎恒见她这模样，笑了笑。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点头，一字一句的回答她。 “好，你说的都好。” “那后来呢？”言清乔不能再往下深想了，她没办法想象出陆慎恒这么多年，日夜等她时候是怎么样的心境。她也不敢再深想下去，她怕自己什么也不管，一时冲动直接，带着陆慎恒留在了这里。 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明白。言清乔若是今日留在了这里，往后再后悔，反反复复的对陆慎恒更加不公平。 言清乔揉了揉鼻子，问道。 “上辈子我死了之后，你做了什么？” 第828章 都杀了 “你死了之后……”陆慎恒目光闪了闪，顿了下，竟然是直接岔开了话题。 “外面的马车准备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言清乔一怔：“陆慎恒？” 话题转的也太过于生硬了。 陆慎恒见言清乔依然不依不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顿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言言，已经过去了，上辈子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回来了，你又出现在我的身边，我又能够抓住你的手。” 言清乔没说话，她就看着陆慎恒，哼！ 陆慎恒被她盯得不自在，倒了一杯茶水，站起来。眼看着言清乔今天听不到答案不会罢休的，叹了一口气。 他把那杯茶水递到了言清乔的手里，站了起来，离言清乔稍微远一点的时候才说到。 “我把父皇还有太子都杀了。” 陆慎恒看着言清乔，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却又万般的阻挠，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还有那些伤害过你的百姓。” 陆慎恒脸微微的冷着，只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勾勒出了那段时间的动荡于惨淡。 那时候，他刚被言清乔灌一下缠心毒。还没有毒发的时候，就意识到言清乔死了。他没办法知道真相，但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能够知道那些伤害过言清乔的人。 没了言清乔，他那几天像是发了疯一般，几乎是把整个皇城里的人都屠杀殆尽了！ 刚刚经历过天劫巨难的京城，哪里禁的住他这般的折腾？ 这整个京城在那几日几乎变成了炼狱场景，但凡是与言清乔挂上一点勾当，逼迫他支持他的人都被陆慎恒一夜之间杀尽了。那时候，活阎王的称号也随着他的这没有理智的屠杀而变得越传越烈。 “你……”言清乔有想象过，在她回来之前，皇城一定是经过了一次巨大的变故洗牌。 但没有想到，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陆慎恒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替她报仇出气。 一时间被惊到说不出话来，也想象不出来陆慎恒提着刀，红着眼，砍杀掉京城那些曾经对不起自己的百姓，与皇城里的那些人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场景。 “我那时候已经失去理智了，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死了。我偏偏缠心毒没有发作，知道这帮人害了你，便……” 言清乔点点头，现如今竟然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 所以说太子殿下死了，老皇帝死了，让陆庚京这个小皇帝继承了皇位，当年的太子妃没有做皇后的时候，便坐上了太后。 那些写信的日子，怕是京城无数人心头的噩梦，能够记得并且活到至今的，应该是没人在想要提起那样的场景，况且他们也着实心虚。 王府也被一次巨大的清洗，转换那些曾经言清乔梦境里面见过的侍卫，背叛他的，或者忠心于他们的都不见了。 “你怕了吗？” 见言清乔一脸认真的模样，陆慎恒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确实血腥，她在拥有那些记忆的时候，眼前展现的都是那些百姓死于他刀下，最后翻滚着头颅，整个京城弥漫着血腥味的模样场景。 嗯，若是人生可以重来，言清乔这般对京城的百姓，最后却以那样的情况下逼迫至死。没有什么人在帮助过她，陆慎恒在清醒的时候，也会选择同样的结果。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不会后悔，他只是害怕自己这样可怕残忍，会吓到言清乔。 第829章 辛苦呀 明明是他守护的大好山河，最后却因为这帮愚蠢又无知的百姓，贪心且把人命视如草芥的帝王，最后逼得言清乔不得不被困在王府里面出不去，担惊受怕，最后又差点死掉。 这帮百姓都是活该，帝王也是活该！ 若是从来一次，他恨不得再手刃一次。 言清乔坐在床榻上，捧着茶杯，顿了一下，捋了捋事情的过程和结尾。 她与陆慎恒有时曾经入梦，与他说，让他等她，他这麽些年便一直等着她，后来他在一次穿越的时候，掉进了陆慎恒王府里面的池子。 又与陆慎怛相爱。 同时也因为道法卦术上面的事情，走进朝堂。 最后弄得老皇帝忌惮她，想要她跟太子殿下在一起。在言清乔与陆慎恒澄清之后，便知道再无回转，可能说是始计，把陆慎恒和言清乔身边所有能用的上的人都调离了京城。 最后落得言清乔一个人留在京城，面对那些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 等到陆慎恒回来之后，言清乔生产了。生产时因为过度惊吓，小署难产，她不得不侧切，最后导致伤口发炎没有能力及时的养护。 猛地一下言清乔，恍然大悟，她上辈子之所以给陆慎恒灌下缠心毒，大概仅仅是因为她知道陆慎恒离开她之后会发疯，甚至会带着小署一起来追寻她。 也有怕陆慎恒做出那些不可挽回的事情，索性不如忘掉了她一了百了。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想起来这些再说。 没想到缠心毒发作初期却让陆胜寒发疯的更加厉害，几乎是把整个京城里大换了一次血。 待言清乔的最后回忆起，她便是拖着即将要死了的病体去见老皇帝最后一面，但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得了，可她记得那时候国师也在。 所以时隔多年，她再次回来，基本上没有人记得陆慎恒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王妃，知情者怕是要么都死了，要么都不敢再提，怕历史重现。 那些长生庙的痕迹，也早就在这些年小皇帝陆庚京的整治下，全部消失了。 原来如此，这么些年的动荡不安，被陆慎恒这么三言两句交代明白了，直到现在，言清乔才恍然大悟。 越是明白，她越是心酸。 陆慎恒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却因为在缠心毒之下的陆慎恒不喜欢他。而且三番五次的产生了丢下陆慎恒独自离开这个想法。 她是个自私，只爱自己的人，一点也没错了。 “再后来，缠心毒发作了。我忘掉了所有，包括也忘记了你。荣坤的皇室惨淡没有继承人，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坐上皇位，但是我隐隐觉得不对，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便扶持了陆庚京坐上了帝位。” 即便是这般的动荡与不安，陆慎恒描绘起来也不过是三两句。 轻松的好像是在说着，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饭菜。 言清乔心里发酸。 一个人前一日带着漫天杀孽的仇恨，后一日却一睁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种感觉应该很难受。 “很辛苦，陆慎恒。这些年不管是你等我，或者是你为我做的这些，应该都很辛苦。” 真相大白的这一刻，言清乔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什么。 像所有安慰的话，或者她想要说其他的，在陆慎恒这些年为她做的这些事情面前，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陆慎恒一愣，他定定地看着言清乔，忽然一瞬间也有些眼眶发热。 在前一刻，陆慎恒还在担心言清乔会不会因为他杀了这么多人，手上有这么多的人血，因此而嫌弃他。或者是觉得他这么做不对，可是她却突然间问了他这么一句。 他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郑重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里面却带上了自己这些时日来装作装疯卖傻的撒娇。 “辛苦呀，真的很辛苦。不管是等你，还是杀了京城的那些人都很辛苦，所以你千万要快一点。等你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后，好好的补偿我，一定要再也不离开我。” 第830章 带我们一起走 黄明的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因为与言清乔完全是不同的方向，所以跟言清乔还有陆慎恒他们一行人告别之后，便带着兔子小姑娘喜滋滋的走了。 兔子小姑娘眼眶又开始红了，她才跟言清乔相处了这么几日就要分离开。他们兔子一族天生慕强，在言清乔身边，偶尔还能有灵气滋养，更何况他也喜欢言清乔的性格，也喜欢言清乔身边人的性格，总之就是一丁点也舍不得走。 但是她若是这么留下去，也帮不了言清乔什么忙，不如索性一咬牙，跟着黄明走。也许未来一年后再见，她给言清乔带来的就不是只是一个能够照顾生活起居都笨手笨脚的兔子小姑娘了。 “主子这次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一年后无论主子在哪里，兔子都会来找主子的。到时候兔子肯定就不是像现如今这般模样了，主子一定要等着兔子呀！”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送走了黄明和兔子小姑娘，言清乔也准备出发了，小暑在旁边闹闹腾腾的不想让言清乔走，他不明白，言清乔和陆慎恒明明看着还是亲密的模样，为什么言清乔要突然离开，不带着他们了。 言清乔摸了摸小署的脑袋。 “娘亲先回到京城去，等到事情办完了就来找你和你的爹爹，我们就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好不好？” 言清乔声音温柔，轻轻地哄着小署说。 小署扁了扁嘴，显然不吃这一套，很是直白的问道。 “既然娘亲都决定了跟小署和爹爹永远在一起了，那为什么娘亲要独自一人回去京城处理什么事情？爹爹不可以帮忙的呢，有爹爹在，不是更轻松吗？” 言清乔一愣。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需要陆慎恒的帮助，这次分开走也是为了因为年节过后，通州的事情她还没有汇报，若是被别人知道，她和陆慎恒一起走，到时候功劳难免会被颠倒黑白，言清乔怕到时候自己有理说不清。 没等她跟小署解释清楚，小署便一把抱住了言清乔，抬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娘亲若是怕被别人看见你跟爹爹不正常的关系，大不了我们到京城之前分成两个马车，我们先进或者后进，娘亲在先进或者后天都行呀，都可以呀，为什么一定要把小署跟爹爹留在这温泉山庄里。” 风冷冷地刮在小署的脸上，小署刚刚红了的眼眶，这会儿就流下眼泪来，哭的脸上一片都是眼泪，这会儿被风一吹，小署整个小脸都哭得红扑扑的，格外的可怜。 什么叫她跟陆慎恒不正常的关系？明明他们就是很正常的恋爱关系呀！ 言清乔捂住脑门，求救性的看向了在马车上面搬东西的青金，青金朝她什么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言清乔又转头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看着小署，又看下看言清乔。 他的眼神，语气虽然没有乞求的样子，但是在言清乔的眼里，也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看着言清乔，小声又试探的说道。 “我觉得小暑说的也行，或者你再想想，带我们一起走？” 第831章 还是我们所有人 言清乔稍微有了一点松动的意思，在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小署已经欢天喜地地钻进了马车里面。陆慎恒带着黑首黑尾快速的在温泉山庄里面收拾东西，像是早就有准备一样。没过半个时辰，东西都收拾妥当了，甚至连马车都准备好了。 言清乔坐在马车上面抱着小署，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套路了。 这朝代规制比较严重，各个阶级用的马车大小也各不相同。黄明提供的是他们商人用的马车，相对来说比较狭小，就算是有钱，也不准比当官的坐的马车大。 有马车里面有了言清乔和小署，再加上一个陆慎恒，青筋和灰毛狐狸他们就没了位置，只能去坐王府的那个。言清乔准备到京城门口的时候，再分开两拨人，先后进京城里面。 言清乔躺在马车里，看着旁边在给她泡茶的陆慎恒慢慢的说道。 “我怎么琢磨着，你好像早有准备一样，刚刚那个台词是不是你跟小署两个人对好的？” 陆慎恒一怔。 他在言清乔面前基本说不了什么谎言，这会儿被当着面拆穿了，顿时有一些心虚的感觉。反观小署，他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言清乔，你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无辜的说道。 “娘亲，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什么对好的台词，什么早有准备，我就是单纯的舍不得娘亲，而爹爹也舍不得娘亲，所以借坡下驴。” “不仅不说真话，还把成语用错了，借坡下驴用在这个地方不合适。”言清乔瞪了一眼小暑，抬着手，曲着手指头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 小暑眯着眼睛笑，又转过头，挑开了一些些车窗窗帘，看着外面的雪景。 “娘亲，我们来了的时候，便下雪了，好像这几日也一直在下雪。没想到等我们走了，雪就停了，真好呀！” 小署感叹了一句，在温泉山庄的这段时日里，是他前面几年都不曾感受到的自由快乐。 一旦进入了王府，他大概率又要被关在王府里面不见天日，每日都害怕着，是不是从王府的附近突然窜出来一行人，每个人都想要把他带走，每个人都想要他的命。 小暑没有朋友，没有玩的东西，便是连教书先生，每日也只敢在王府里面停一个时辰，小署有的时候，甚至连一个外人也见不着。 这样的日子，只有在言清乔出现的时候才会改变。 平日里冷酷又麻木的爹爹，从来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却因为有了娘亲的出现，而变得生动活泼了起来。甚至刚刚与他一起演戏，像言清乔撒娇。 真好呀，如果一辈子都在温泉山庄里生活该有多好，他们就这么自由自在的，想要什么便拿什么，什么也不用管。偶尔待的烦了，再出去，去通州那样的地方去找虎子玩。 “娘亲，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还能来这里玩吗？” 小暑放下了帘子，回过头神采奕奕的看着言清乔，满眼的期待。 他要跟言清乔和陆慎恒一起。 陆慎恒手里的茶水已经烧好了，这会儿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仿佛是在等言清乔一个肯定的答案。 言清乔躺在马车上铺好的被褥里，顿了下，笑着点头。 “好，明年我们继续来，还是我们所有人。” 第832章 希望你更加依赖我一点 温泉山庄离荣坤的京城不近，这么一去，路途上便要三日的时间。 刚过完年节，又下了好多的雪。到了稍微近一点的地方，出了太阳，雪化了一些，到了夜里又冻成了冰块。马车不好走，路途颠簸，比他们原本预计到达京城的时间还要更晚一些。 到了京城，已经是三日后的晚上了。 小暑倒也干脆，一路上都在恋恋不舍地霸占着言清乔。现如今，一看最后时间了，看了一眼陆慎恒的脸色，最后亲了亲言清乔丢下一句。 “娘亲，我先去后面的马车上了，你跟爹爹两个人快一些，我让别人给你们把风。” 说着便开马车门出去，让黑首黑尾把他抱到后面的马车上。 言清乔笑了笑，心想着她跟陆慎恒在马车上有什么好把风的，又离京城还远。 等小署的声音远了，马车上就剩下言清乔和陆慎恒。陆慎恒在看她，言清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心里面颤了颤，整个耳朵变热了起来。 言清乔一怔，她现在这娇羞的模样，都配不上她一个女汉子的称号。 “到了京城之后，我可以偶尔找你吗？”陆慎恒问得很小心。 只是偶尔见一次面，只要别被别人发现就行，言清乔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陆慎恒放心的笑了笑。 “这次去京城怕是比我们想象中的凶险要更加多，你身体还没养好，不到万不得已就留着点实力，不要什么事都自己冲在前面，伤了自己。” 陆慎恒递了热热的水，给言清乔殷殷切切的叮嘱。 “有什么困难，你就算不来找我，也可以让青金或者灰毛狐狸来找我。”陆慎恒垂着眼，看着言清乔的指尖忽然很小声地说道。 “言言，我有的时候，希望你能够更加依赖我一点。” 言清乔太独立了，不管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还是她自己的事情，她都不愿意让别人插手，态度从一开始的表现得很明确。 上辈子就是因为陆慎恒没有帮到言清乔，以至于后来很多个夜晚他都在后悔。如果没有听言清乔的，如果强制性的帮她，如果很多事情他们两个人能一起共同面对，言清乔或许也不会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的苦难，上辈子被那帮东西，逼迫到那个地步。 他想要言清乔更加依赖自己，如果有困难便软着嗓音让他出手相助。 他希望言清乔能够更加信任他，能够是除了他自己以外，最最放心的那个人。 言清乔看着眼前的陆慎恒，就在陆慎恒以为言清乔要皱着眉头笑他别这样的时候，言清乔却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 “好，等到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以后吃喝拉撒都要靠你，一定全身心的依赖你。” “但是这次的事情不行，陆慎恒，这是我自己心里的一道坎，若是我没办法帮替玉嬷嬷和狐狸妹妹报仇，那么我一辈子也过不了这道坎。” 或者是因为他的帮助，言清乔也会自己怀疑自己。 陆慎恒轻轻点头，他一直都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言清乔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是希望只是希望这样的言清乔可以更加信赖，更加依赖，更加毫无保留的全身心，把他当成她自己。 人有的时候，就是会谈心得，到了前一步，再想后一步的时候，便觉得，如果我能得到后一步便足够了，可是真的得到了后一步之后又会想要更多更多，他在言清乔身上总是有各种不够的感觉。 怎么都不够，只有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的时候，那种不够的感觉才能稍微得好一些。 真难呀，接下来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够光明正大的抱言清乔了。 第833章 回京 因为是年节刚过没多久，今晨还没有进入各自忙碌的阶段。言清乔躺在马车上，进城的时候，只觉得京城万籁俱寂，她坐起来挑起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夜景，每家每户安静平和，喜气洋洋。 以往看这些百姓，她从来没有过多的感慨，或许现如今因为知道了上辈子经历的那些事情，再看这些百姓的时候，心里面一时间十分复杂。 她不恨这些百姓，但是确实是如今再想起来当初被那样逼迫场景的时候会伤心，会觉得自己那么多年为百姓筹谋的所有，却被百姓因为一个事情一朝推翻，连解释都不听，甚至到最后想要她的命。 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遇见了上辈子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在强调希望她不要走上辈子的路，她上辈子的路走的确实过于壮烈，凄惨了。 这辈子，她差点也走上了上辈子的路，不过现如今及时刹住脚了。她只要把国师他们一行人灭掉之后，就和陆慎恒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言清乔突然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言猛听见消息急忙忙的出来相迎，那时候言清乔已经被灰毛狐狸抱着进了院内。 灰毛狐狸长得几乎有七分像陆慎恒，乍眼一看言猛吓了一跳，在等看到青金的时候，才微微放心下来。 陆慎恒哪有灰毛狐狸这么生动的表情。 “妹妹，你怎么样了？” 言猛看见言清乔连路都不能走的样子，顿时急了，急忙走了过来，前后左右的急得团团转，在那边念。 “我就知道通州之行没有想我们想象中的这么简单，你受伤了，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之前去通州找过你，可惜没有找到，便匆忙的赶回来过年节了，妹妹……” 言猛就是一个直肠子的汉子，这会儿着急了起来，乱七八糟的说话，怕是他自己回过头来听，也不明白自己叫在说什么。 言清乔知道言猛来找过，自己跟着陆慎恒一起，不过那时候那天他刚好出城，生怕跟陆慎恒碰上功劳被他抢去，所以急急忙忙的换了一条路，准备回京城，那会儿是看见言猛的，也带了消息给他。 言猛又问道。 “你身体如何，怎么连路都不能走了？是不是在通州的时候，之所以没见我，之后却让人地消息给我说自己一切安好，就是因为想瞒着我你受伤了的这个事情。哎呀，你真是糊涂呀，你是我的妹妹，你受伤了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这话说出来，又替言清乔着急，又对着言清乔带着怨气。毕竟他千里迢迢去通州找她，结果扑了个空也就算了，竟然还被言清乔知道了，递了消息给他，告诉他一切安好，不用担心。 结果一直等到她都回了京城里，也没有听说言清乔回京的消息。这些日子以来，他也陆陆续续地派人出去打听，没有打听到言清乔的任何消息，此时此刻见到言清乔回来，这才放心了下来。 言清乔被言猛继二连三的问题惹得有些发懵。 “哥哥，你看我浑身上下都好好的，就是腰上之前受了点伤，再加上外面天冷，所以让他抱了我进来。是他们紧张我，我能跳能吃能喝的，你放心，哥哥。” 在信里面，言清乔已经跟言猛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不能见陆慎恒的原因。言猛多多少少也知道朝中这帮老家伙嘴巴又损又坏，这会儿又见到言清乔平平安安的，这才放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第834章 强抢民男 已经是深夜了，言猛第二日一早还要去当职。言清乔没有留他，只说着等他当天下职之后再过来找他，跟他一起说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言猛刚走，小曲就来了。 小曲见到言清乔二话不说，扑过去就开始哭，就一下可把言清乔扎实的摁倒在床榻上，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质问。 “小姐怎么能够去这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奴婢每天在家里等等的好辛苦，不是说通州的事情解决了就回来了吗？通州事情要解决这么久吗？就算时间久了，小姐也应该给个消息给奴婢，奴婢这些时日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在担忧小姐，小姐可把奴婢给害惨了。” 言清乔瞧着小曲有些瘦了的脸，这会儿有一些心虚。 她一人在外面快活，把小曲这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那会儿把小曲留在家中，也是怕其他的事情没办法照应。 小曲一哭，鼻涕泡都出来了。红着眼眶恶狠狠的瞪了眼青金后，又转头看向灰毛狐狸，指着他们两个人的鼻子骂。 “小姐没分寸，你们两个也没分寸吗？诶？你是谁？” 小曲骂了灰毛狐狸半晌，这才反应了过来不认识灰毛狐狸，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言清乔。 “小姐，你竟然收了个男宠！” 言清乔跟陆慎恒的关系，小曲一直是知道的。不过她直心眼，又是直肠子，根本就不太明白其中的缘由，也看不懂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的那些花花哨哨的招式。 这会儿只当言清乔喜欢陆慎恒，但是陆慎恒不喜欢她。言清乔去通州一趟，刚巧看见了这个像陆胜恒的男子，所以把人家强行掳回来了。 按照言清乔的性格，这事情能干出的来的可能性，那是相当大的。 “你在说什么？我是那种强抢民男的人吗？”言清乔一脸黑线，她在小曲心里整个一女恶霸的形象算是没跑了。 小曲竟然还真的点了点头，觉得言清乔强抢民男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灰毛狐狸瞧着言清乔这活蹦乱跳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对言清乔说道。 “主子，我去睡觉了。” 说着，就当着小曲的面，直接变回了原身，钻到了言清乔的床榻底下。 这些天来，跟着言清乔辗转了多地，睡来睡去，还是这府里的床榻底下，位置最合适。 那里面有言清乔之前布下的结界，只要进去被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但是言清乔只要有一丁点危险，他便能感知到，迅速跑出来，对灰毛狐狸来说，这是个最好的地方了。 小曲目瞪口呆，反应了半晌才知道，那个长得极其像陆慎恒的男人，竟然是灰毛狐狸化形。 小曲也不明白狐狸化形的基本条件是什么，只当灰毛狐狸觉着陆慎恒长得好看，并照着他那个模样画了出来，便对着言清乔说了一句。 “果然人跟妖都是一样的，都想自己变得更好看点。” 青金瞧着这两人在屋里面闹腾的模样，过去拍了拍小曲的脑袋。 “好了，别打扰她了，她这一路上，三两日都没睡上好觉，你让她今天安安稳稳睡一觉，有什么要质问的，要讨要的，你明日再来找她。她肯定心虚，到时候都会给你的。” 青金后来拉着小曲出了门。 言清乔这边话还一句没说完呢，叫了两声都没叫回来他们俩。刚刚言清乔坐到床榻上面，就听见床榻后面的窗子响了一声。 紧接着一个男人掀开了窗户，跳了进来。 第835章 该想的时候不想我 “你终于回来了。”陆庚京站到他的床榻边，垂着眼定定的看着他。 他之前想过无数遍，如果言清乔突然间回来了，他要说出多少指责、质问的话。如今人就在眼前了，言清乔真的回来了，他看见言清乔却好像突然间失了言语，除了这样一句无意义的话，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言清乔有些心虚的摸了摸后脑勺说道。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言清乔那会儿传给言猛的信，言猛是跟着陆庚京一起去通州的，只要言猛知道，陆庚京说不定比言猛更早知道。但是事出有急，他不能陆庚京一道回京，陆庚京也应该理解。 “我是知道，但是也没想到你会跑的这般快。我千里迢迢去通州找你，担心你解决不掉那边的事情，那样的水灾在身边你都不知道。我一想到那个场景，我就……”陆庚京有些激动，望着床榻边走了两步，又很快地退回了一步，拉开了一些些的距离，皱着眉看言清乔问道。 “你受伤了。”他闻见了言清乔身上的药膏味道。 言清乔点点头，陆庚京对于她的事情知道的不少。也知道她一直以来在朝中有一个仇人，就在国师门下，也一直支持她去寻国师门下的那位大人结仇。现如今都不用推断，几乎可以板上钉钉呐，一直在背后搞鬼的人就是国师大人。上辈子也是国师说了那些话，才让无数的百姓倒戈，逼迫，这辈子怕是又想故技重施，不过辈子他更加瞧不起言清乔了。“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个孩子入水，便想着去把孩子捞上来。没想到中了计，差点死在水里。” 只不过一句话，就把陆庚京吓得倒抽一口气，他没办法想象在这样冰天雪地里，言清乔竟然还想着破冰到水底去救人的场景。 “都跟你说了，别人的性命不关你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自保，让别人害不到你就行！就你这个小身板，你还想着去救人…” 陆庚京心疼的厉害，脱口而出的话也带上了指责的味道。这要是放在以往，言清乔肯定是要跳起来跟陆庚京撕打半天，再说剩下的话， 但是她现在伤口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心境变了。知道陆庚京是在担心她，便笑了笑，冲着他摆摆手。 “我知道，我知道下次肯定不会了，下次就算你掉水里，我也未必伸手去捞一把。” “你就会拿我比较什么事情，该想的时候不想我，不该想我的时候都想着我。”陆庚京瞪了她一眼。 瞧着言清乔笑嘻嘻的模样，又觉得她在他脑海里这段日子以来的形象一下子又鲜活了起来，陆庚京又高兴了起来，便走到言清乔的旁边，大咧咧的坐在了她的床榻边问道。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我举荐你进国师门下，还是…” “不，你随便把我放到什么样的位置我都可以，只要能跟国师打对台的就好，我怕他留有后手，我要测一下他的真实力是如何。” 第836章 你比国师更重要 听见言清乔说的这个话，陆庚京顿时一愣。 “你怎么……怎么对准国师了？” 陆庚京很意外，毕竟之前言清乔一直被陷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言清乔的意思是在国师门下有一个大人在操持着这个事情，一直躲躲藏藏。没想到这次言清乔回来，一下子就直接点名了，她要对付国师。 “原本我以为是国师手下的一个大人在暗害我，现在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国师。” 上辈子国师把她害成这样，阴差阳错的陆慎恒并没有记起国师的那些事情。让国师一门安然无恙地躲到现在，这辈子言清乔就是来讨债的。 就算这些事情的主导者不是国师，言清乔也不会放过他。 “想起了一些事情？” 陆庚京很清楚地抓住了言清乔话里面的重点，挑了挑眉头。 刚刚陆庚京进来时候过于着急了，满心满眼的都是担心言清乔，又怨怪言清乔。现如今才想起来，认认真真的打量了言清乔一眼。 这次通州之行，言清乔好像忽然间变了，说不出来哪里变化，可是又觉得样样都不一样。性格变了，眼神变了，甚至连原本的讲话方式都有些变了，可是又变得不太多，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来。 “你怎么回事啊？”陆庚京觉得不对劲。 上辈子下辈子这种事情讲的是在是过于复杂，言清乔摇了摇头，只简短的跟陆庚京说道。 “知道了一些事情，也确认了一些事情，说也没有怎么回事。”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样？”陆庚京追问到底：“打败了国师之后呢？” 国师现在在群众基础里呼声极高，百姓们十分爱戴国师。他这些年来也为荣坤做了不少的事情，想要打倒国师将门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更不会像是言清乔说着轻飘飘的话，便能够解决掉的。 言清乔笑嘻嘻的看着陆庚京。 “你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帝，我要打扰你的国师，你竟然是这个表情。” 言清乔之前有考虑过，要不要把这个决定告诉陆庚京，但是她既然已经决定做了，陆庚京到底站在谁的那边是他自己的决定。最多陆庚京不再支持她了，她也有办法能够达到原本的目的地。 但是万万没想到，陆庚京没有一丁点反对的意思，只是问她接下来之后再打算做什么。 “你比国师更重要。”陆庚京微微垂眼，怔怔的看着言清乔。 若是没有这次言清乔的通州之行，他或许没有这么明确自己心里的感应，他原本只是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小姑娘，觉得她万事可爱。 觉得她说话做事风格大胆，什么都与别人不同，他只是觉得可爱，想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可是这次经过了通州之行，他那么久时间没有见到言清乔，那日夜灼心的感觉，让他恍然大悟。 他对言清乔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他想要把这个人永远留在身边。 第837章 陆庚京，我不想骗你 言清乔不是那种对于感情特别迟钝的人。 她被陆庚京直白的目光盯着，心里面发毛。 “你别这么说。”言清乔有些心虚，避开了陆庚京的目光，转过头顿了一下，半开玩笑半问道。 “你不会还惦记着我跟你婚约的事情，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我早有喜欢的人了，婚约的事情也不算数的。” 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陆庚京早就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可偏偏他像是一点也不着急，到了现在也没传出来宫里面有什么妃子、皇后的之类的。 “母后前些日子带了不少小姑娘给我看。” 陆庚京不打算在装了，他害怕再失去言清乔，他怕因为自己现在的不说不承认，反而导致日后自己会后悔。 他知道言清乔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如果不喜欢自己，陆庚京却冒上去，贸贸然的表白，最后等来的就只剩下和言清乔桥的疏远。 原本想走委婉的路子，慢慢的骗她，在她身边打转，想来这个路子是彻底行不通了。 言清乔太独立了，独立到她身边不需要任何的人，也就没人能够明白她身边最后会留下谁。 他那种迂回打转的方式，却让他感觉这段时间离言清乔越来越远，他身边也有太多比他更能够陪伴他的人，光是这个想法就让陆庚京心慌。现如今看言清乔受伤了，她却连她受伤的原因都是轻描淡写的说过去，他没在她身边，跟她经历任何的事情，哪里来的机会，让言清乔喜欢上他？ “言清乔，你是个聪明的人，我也不想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做我的皇后。” 陆庚京站了起来，走到了言清乔的对面，让言清乔避不开自己的目光，定定地盯着言清乔，很郑重，一字一句地说道。 “别的我不敢保证，你也知道，做我的皇后一定不如你想象中的这么容易，母后那边……但我保证，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日后便是半点委屈，我也不会再让你受。你每天都会知道我很喜欢你，绝对不会让你产生任何关于我们之间的不安感。” 陆庚京是见过言清乔在陆慎慢身上吃过的那些委屈。 没等言清乔回答，他要继续说道。 “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任何的女人，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有你在后宫不会再有其他任何的妃子。” 言清乔很独立，她这般的性格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别人共享男人。陆庚京在发现自己喜欢言清乔的这一日，便已经定下了自己的决心处境，为了言清乔，后宫任何一个外人，他都不需要了。 陆根筋很紧张，甚至在他小时候，被授予皇位的时候，坐在那龙椅上，看着脚下那么多的朝臣，他都没有此时此刻这么紧张。 他希望言清乔有所应答，又很害怕言清乔的应答。 言清乔有些迟疑。 顿了一下，言清乔抬起了头，认真的看向陆庚京。 “你刚刚是不是问我等到处理了国师他们这一批人之后，要去做什么？” “我想要带着小暑，和陆慎恒在一起。” 言清乔深吸了一口气：“陆庚京，我不想骗你。” 第838章 我不能给你任何回应 才刚刚过完年节，京城里的百姓很多都没有脱离开年节的气氛，此刻即便是有些晚了，也有许多人在自家院子里面放鞭炮，烟火祈祷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深夜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偷了鞭炮出来，在院子里面一节一节的炸了，传进了陆庚京的耳朵里。 这一瞬间，崩裂、难过、委屈、不安，甚至懊恼都出现在了陆庚京的脑海里。 他是自始至终都知道言清乔喜欢过陆慎恒，但是也知道后来言清乔说自己要离陆慎恒远一些，他总觉得言清乔与陆慎恒相差的太多不说，陆慎恒会不会喜欢言清乔，而且言清乔的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都不知道。 难过的是，言清乔并没有按照他想的路子继续走下去，甚至连一个机会都没有，这么直白的当着他的面讲开了。 他有什么不好的？他哪里不如陆慎恒了？若是论起来年岁件事，他虽然不如陆慎恒，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到了陆慎恒那样的年纪，言清乔却深深的错过了，更值得一说的是，多年以前陆慎恒还是有过一个王妃的。 想来想去，言清乔都不该喜欢陆慎恒。 早知道就不会那么贸贸然的告白了，早知道应该准备一些，先探探言清乔的口风，早知到……早知道他今晚就不该来这里。 现如今，他跟言清乔挑明了，陆庚京脑海里第一反应竟然是他害怕言清乔从此不理自己了。 再也不让他在她的身边打转了。 “你还喜欢他啊？”陆庚京开口说的有些艰难，顿了半晌，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指示呐呐的说道。 “我以为你早就放弃了……” “之前那是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言清乔不是那种黏黏糊糊，不干不净的人。 她对陆慎恒至始至终都只是希望是朋友，也不该越界。 “他有什么好的，你只是遇见的比较早而已，你……” 陆庚京甚至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了，话都说不完成了，就沉默的站在言清乔的面前，沉默地看着眼言清乔。 言清乔抿了抿嘴，眼前闪现出了陆慎恒的模样。她抬起头，看着陆庚京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什么都好。” “那我有什么不好？”陆庚京心里面的委屈不甘心涌现了出来，他不明白自己输给了陆慎恒哪里。 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或者是其他的，他除了阅历比陆慎恒少一点，其他他都觉得自己不输给陆慎恒，甚至阅历这个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一定能够超过。 “不不，陆庚京，我喜不喜欢他，跟他好不好，跟你好不好都没有关系，我就是喜欢他。我不想骗你，如果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想要帮我进入朝堂，那么你可以停止帮我的手，我自己想办法进入朝堂。陆庚京我当你是朋友，我不希望你是抱着其他的目的在帮我，我也不希望受到你这种抱着其他目的的恩惠。” 言清乔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讲的话有多绝情，她冷静地看着陆庚京。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也不能给你任何的回应。” 第839章 你是个好皇帝 “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怕我会因为你不喜欢我，当不成我的皇后，所以在这些事情上面给你使绊子？” 陆庚京已经开始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他看着眼前言清乔的脸，灯火映照下面言清乔光亮的惊人，整张脸朦胧又可爱，仿佛他伸手便触手可及，可一开口却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永远也翻不过的几座大山。 言清乔也是，没想到会跟陆庚京说出这样的话。 动了一下，他坐直了身体，看着陆庚京认真的说道。 “你不会的。” “为什么对我的人品这么有信心？” 陆庚京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到了言清乔屋里正中央放着的桌子边，他摸索了一阵，反应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坐了下来。 隔着这么远来，他几乎看不见言清乔。 也看不见言清乔浑身散发出来的光，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稍微正常一点跟言清乔说话，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想要对言清乔做什么自己还能做出什么事情。 “因为你是一个皇帝，你是一个好皇帝。” 言清乔回答的认真，她虽然脾气不好，性格不好，但是看人方面还比较准。 她与陆庚京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知道路干净是什么样的人。 “好皇帝？”陆庚京又是一愣。 “自从我坐上皇帝之后，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 陆庚京甚至有些恍惚，他这么多年为皇位权利筹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做一个什么样的皇帝，又做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帝王，大多数人的心中信奉爱戴陆慎恒的更多。 朝臣中站在他这边的，大多数都是因为他的母亲，也就是太后和国师的原因。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他是一个好皇帝。 “因为你是一个好皇帝，所以那次我们进灵山，你没有跟上来。” 不仅仅是陆慎恒的原因，陆庚京那日若是跟了上来，怕是也等不了多久就得回去，朝中这么多的事情，他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做底。 “朝中有人站在陆慎恒的身边，你从来没有用过任何极端的手段去与陆慎恒争抢。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光明正大的，并且你还听得进去陆慎恒的劝导，你想要做一个被世人称赞的好皇帝，而不是一个昏聩无能的昏君。” 言清乔叹了一口气，她把灯烛调的亮了一些，走到了陆庚京的身边，倒了一杯水给他。 “因为你是一个好皇帝，你不希望人民受苦，百姓受难。” 好皇帝的根基就是这样，陆庚京现在差的就是掌握大权的手，而他掌握大权的最大阻碍，不是陆慎恒而是国师，所以单单从这个层面上来讲，陆庚京就不会阻止言清乔去对付国师。 “你不用担心其他的，陆慎恒从来没有称帝的想法。” 这些年，陆慎恒若是有那个心思，也不会甘心做一个什么朝政大事都不愿意拿主意的摄政王了。他心里面之所以把不愿意交兵权，也只不过是因为有着对荣坤皇室的恨。现如今言清乔都回来了，恨意消散，等到言清乔解决了国师，和陆慎恒一起远走高飞，到时候整个荣昆都是陆庚京一个人的，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了。 “言清乔。” 陆庚京接过了言清乔手里递过来的那杯热水，抬着眼睛看着她。 言清乔从来不是一个与别的女子相同的人，她现如今正在跟他一个帝王，认认真真的分析他脚下的局势。 她的格局从来都不是普通女子，也不会是一个甘心困于后宫的女子。 言清乔被陆庚京叫了一句，转过头看向他。 陆庚京滚了滚喉咙顿了下，摇了摇头。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明明以前触手可得，他靠近些便能够摸摸脑袋的人，现如今却突然间远了。 又或者他们从来没有靠近过彼此。 第840章 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要走了。” 陆庚京水没喝，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向了言清乔，目光除了刚刚被言清乔拒绝的伤心与不甘，再有的就是身为一个帝王的犀利。 “你刚刚说的话，算是对我的承诺吗？” “是的，是我言清乔对你的承诺，若是我说的有一句假话，便把这条命都给你。” 陆庚京明白，或者他自始至终也都知道陆慎恒没有称帝的想法。 从始至终在急着与陆庚京打对台的都是他的母后，她站在后面等不住，也没办法说动他的母后。 “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小叔叔。” 陆庚京忽然感叹了一句。 他看着言清乔心里面满是遗憾，若是他能够放下所有，不做一个好皇帝就好了。明年再去灵山之前，言清乔跟他与陆庚京的关系还不是对等的，灵山回来之后，言清乔就对陆慎恒动了心，若是当时有他的参与，言清乔也未必会喜欢陆慎恒那样沉默又冷厉的男人。 “我知道他也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好臣民。” 言清乔抬起眼，笑眯眯的看着陆庚京。 越似这般，反而像是越惹人的模样，陆庚京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虽然还在难过与失望之中，但是他好像也在这个瞬间有些明白了。 是他配不上言清乔，言清乔属于天空海阔，绝对不应该被困在后宫当中。就算他万千宠爱只给她一人，对于她来说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结果，她不需要这些。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言清乔，我相信你。”仅仅伤心那么一刻的时间，陆庚京就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些因为过度伤心而该说出口又不该说出口的话，再也不会被言清乔知道了。 言清乔再也不会知道他有多喜欢过她。 “但是朝堂上，我没办法再帮你了。” 他能做的就只有克制住自己，不给言清乔使绊子。 陆庚京叹了一口气，微微垂下了眼，眼底里满是复杂。 “可能，或许我没有你说的那样好，不是一个什么都好的皇帝，也绝对没有你想的这般大度。” “好，我知道了。” 言清乔点点头，再确定陆庚京喜欢自己的这一刻，她之后也很难再接受陆庚京出于这种目的而不是朋友间的友谊，对她做出的这些帮助。她接受了，会让自己心里不安，也对陆慎恒是一种不负责任。 只要陆庚京不阻碍自己，就已经是最大的助力了。 似乎话题到了这里就可以结束了，陆庚京抿了抿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说出来又如何面对一个完全不会给自己回应的人，他说出来的任何话都只是会表现自己的不甘心。 他想走门口顿了一下，转过身去，又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 窗外寒风一下子便滚了进来，陆庚京回过头，他宁愿希望自己今天晚上没有来，没有跟言清乔告白过，没有说出这么些傻里傻气的话，没有让言清乔离自己更远了。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找不到回头路了，他像是从窗口来，又重窗口走一般。 他一只腿跨出了窗户，回过头来看言清乔的时候，眼底红了红，像是沾染了屋外的寒风，整个人微微的颤抖，他用力却很克制地说道。 “言清乔，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第841章 孩子都有了 年节刚过，喜气洋洋的一大早，言猛和小曲就忍不住跑了。进来时，言清乔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小曲拉着坐了起来。小曲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两根艾草，轻轻的在言清乔的后背拍了拍，嘴里面念念有词。 “霉气霉气快走开，新的一年，我们小姐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想要什么便能够得到什么。” 坐起来的突然言清乔还朦胧着，小曲在旁边捏着言清乔，抬起来便露出了小腹上面那已经快要成疤的伤口。 小曲手上的艾草杆一顿，眼眶就红了。 “我们小姐新的一年，一定再也不会受伤了。” 说完了又在言清乔什么都没明白过来的情况下，把她塞回了被窝。小曲拎着艾草干去了厨房的灶膛，把那艾草干烧得干脆利落。 等到在回来的时候，言清乔已经坐了起来，翘着二郎腿撑着头，人还在被褥里面，神色却懒洋洋。 “你也不怕冻着自己是不是？”小曲瞪了她一眼，大剌剌的直接把被子转了个弯，将言清乔裹的严严实实。 “先别急着忙我的，你说说你。” 言清乔挤眉弄眼看着小曲，同时眼睛在他的肚子上打转。 小曲一阵的心虚，轻轻的捂住了还很平坦的肚子，往后退了一步，直白的说道。 “言猛说他喜欢我。” 言清乔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彪悍生猛的，对比小曲的直脑筋，她是真的觉得小曲有的时候比她还要生猛许多。就这样本应该是女孩子娇娇羞羞扭扭捏捏说出来的话，到了她这里却说得跟今晚吃了一个大馒头一样轻松。 言清乔笑。 “那你呢？你也喜欢我哥哥，是不是？嫂子？” “瞎叫什么嫂子呢？”小曲白了言清乔一眼，顿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有些纠结着跟言清乔说道。 “那天晚上是个意外，我在他床榻口守到睡着了，没想到他半夜起醒了，是被他亲醒的，那我怎么知道，当时脑子都蒙了……” “停停，我不要这么多细节，你就告诉我，他亲你的时候，你都没有推他，对不对？” 言清乔被小曲说的话，肉麻到捂住了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小曲自己直白的时候倒没感觉，如今被言清乔这么直白的问出了话，好像有了一点点脸红的意思，愣了半晌点了点头说道。 “我是没推开他，他这个人不坏。”算是言家唯一出来一个明是非有三观的正常人了，重情重义又护着言清乔。 “那他有没有说过，准备什么时候娶你？”言清乔挤了挤眼睛。 小曲这下脸是彻底红了，顿了下她才跟言清乔说的。 “小姐，你不要笑话我，其实我还没想好，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得上喜欢二爷。但就是觉得，或许跟二爷过一辈子也还不错，但是在小姐没有嫁出去之前，小曲是绝对不会出这个院子的。” 至少在言清乔嫁出去之前，小曲还没有嫁给言猛的打算。 孩子都有了，被言清乔一眼看穿了，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要嫁给言猛的打算。 言清乔有了逗一逗小曲的心思，满眼笑意的为难说道。 “哎呀，那你可有的等了。我并没有打算把自己嫁出去，我打算跟着哥哥吃一辈子呢，你可怎么办？你难道也跟着我哥哥吃一辈子？那可是我哥哥不是你哥哥，他是你什么人呀？要养你一辈子？” “小姐就你嘴皮子利索，我说不过你，是不是？” 小曲嘴巴笨，这会儿被言清乔接连的调侃，脸已经通红了，想要扑上来捂住言清乔的嘴，又顾忌着言清乔身上的伤。她也不太清楚，言清乔还有没有好全乎，不敢碰她就停在床榻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正在着急的时候，言猛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敲了敲门，望着屋里的两个女子笑到。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第842章 只要她同意 “哦，你快点把她娶回去，在我这里烦死了。”言清乔指了指小曲，小曲见到了言猛，脸又红了。 言猛也直白的可怕，两个夫妻算是凑到了一起，竟然认真的对着言清乔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也想，只要她同意，我明天就能够张罗成亲。” “你们……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出去忙了。”小曲说不过言猛和言清乔两个人，又羞又急，便着急的从屋里面跑了出去。 屋内就只剩下言清乔和言猛。 言猛笑着拉着凳子，坐到了言清乔的床榻边，问道。 “伤好了吗？”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是在通州受伤的，通州出来的时候被人算计掉进了河水里，被一水猴子挠的。” 说的轻描淡写，像是一丁点都不凶险。 言猛抿了抿嘴。 他嘴笨，这会儿也说不出其他的话。现如今言清乔伤也好了，时间也过去了，那些凶险也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他也没办法再继续问言清乔令人害怕的伤疤。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有了他在身边，他能想尽量护着言清乔。 “哥哥，接下来的话，我要认真的跟你说两句。” 言清乔坐在床榻上。 她与言猛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十分清楚言猛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想再说谎骗他接下来的事情。她也不希望言猛能在夹在她和小皇帝陆庚京的中间左右为难。 “哥哥，我已经差不多知道这段时间一直对我下黑手的人是谁了。他就是国师大人将门，这其中缘由太过于复杂了，我没办法跟哥哥说，但是哥哥你要明白一件事情，这段时间过后，我跟将门只能活一个人。” 言猛一愣。 言清乔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要以言止言大人的身份入朝堂，进到国师的门下与国师打对台。所以可能我要比现在更凶险，哥哥，这些年就小曲一个人护着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对她，我知道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我能放心的把小曲交给你。” 国行那一行人的手腕，言清乔从始至终都见识过不少，之前是不知道到底幕后凶手是谁，现在是知道了，但是国师那样的身份地位，远远不是言清乔拎着刀上去就能把人砍死了，之后能彻底了结的事。如果可以的话，言清乔早就不让他们那一行人有一个活口在了。 言清乔身边人留的越来越多，她到底对自己很有把握，可是在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就不太容易了。 知道言清乔开始说正事了，言猛端正了脸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不用你说，我也一定会好好的护着她。” 言猛看着言清乔说道：“不管你的敌人是谁，哥哥始终都是站在你的背后的，只要有用的上哥哥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哥哥都会帮助你的。” “不用了，就是我今天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些，我不希望哥哥你帮我，我要跟国师打对台，你是陆庚京的人，陆庚京是一个好皇帝，哥哥你好好的跟着他，做他吩咐你的事情，不要顾及我，不要心里牵挂着我，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言清乔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好妹妹，只有在今日与言猛说的这番话，她才跟好妹妹这三个字挂上钩。 第843章 我喜欢的人 这般直白的拒绝，又让言猛一愣，他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言清乔继续说道。 “还有表哥那边，上次的事情都归他们一行人帮忙，但是接下来他们都不应该再牵扯到这里面的事情了。说到底是我与国师的恩怨，哥哥你只要知道我想要跟国师打对台，并不只是为了我自己的私怨，当然私怨是重要的，但是哥哥你想国师并不是一个维护秩序，能够做到国师本分的人。” 这些年里，国师亲手把言清乔上辈子建立的那套平等系统全部打碎。不服务于平民，只服务于皇室。虽然在百姓当中呼声极高，但也只是因为他身份高。 他让言清乔上辈子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男女平等，又归回到封建王朝制度。 再有这些道法方面，若是一个道士他顺应天命、乐于助人，奉献自辅佐明智的君王，靠自己的本事获得民生，那就是一个好道师。可是国师却利用自己这样的一个身份，接二连三的做出毁掉国家的事情，包括灵山上面的那个巨兽，想来也是国师的手笔，这样的人留在荣坤未来只会是一个让人忌惮的祸害。 这个‘祸’还是言清乔亲手带出来的，也要言清乔亲手把他送回去。 她并不是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但是相对来说言猛语秦骁，他们能帮到她的并不多，只会让国师抓住她的软肋。 “妹妹，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言猛是直脾气，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现如今，看着言清乔郑重其事的模样，言猛皱了眉头。 “我若说我为了家国大义，我为了我能够后半生安稳，无愧于这荣坤百姓，哥哥肯定不愿意听。哥哥就只当我想要手刃仇人，最后能和喜欢的人，安稳的藏在荣坤的一个角落，看着这个国家越来越好，我能跟着享受点福！。” 言清乔笑眯眯的，这样的话从她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却又化整为零，把所有的家国大义格局嚼碎，变成了她自己一个人的想法。 言猛从来没有轻视过言清乔，现如今却也因为她的这一番话，看向言清乔的目光更深了起来。 “妹妹。” 言猛嘴唇微微蠕动，他嘴笨，一向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言清乔也从来不需要他这样的漂亮话撑场面，此时此刻他能够说的就只有一句。 “哥哥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好！” 言清乔点了点头笑眯眯的模样，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少女，现如今却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国之栋梁，国之风骨的模样。 “对了，你刚刚说你喜欢的人……”言猛迟疑了一下。 他不是一个擅长捕捉话题的人，也是因为心思还停在跟小曲的事情上面，所以此刻格外敏感言清乔说的喜欢，据他所知言清乔跟陆慎恒…… “是，我有喜欢的人，很凑巧，也很幸运，他也喜欢我，等我们解决了荣坤的这些事情，我就跟他远走高飞。待逢年过节我回来看哥，哥哥到时候可要好好的招待我呀！” 言清乔承认的大大方方，眉眼带笑，她看着言猛认真的说道。 “是陆慎恒。” 第844章 哥哥会祝福我的吧 这话一说，简直是平地起了惊雷，惊到了言猛，言猛一直是知道小皇帝陆庚京喜欢言清乔的，毕竟在他的老古旧的封建思想里，有婚约的人再喜欢其他的人，已经算是大忌了。言清乔虽然不是受这种规矩束缚的人，但是现如今当着他的面承认喜欢除了陆庚京以外的人，还是特别说着陆慎恒也喜欢她的时候，还是惊到了言猛。 言清乔眨了眨眼睛，笑的时候有些调皮，像是故意吓唬言猛的模样。 “哥哥会祝福我的？” 言猛被惊到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言清乔是一个自己很有主意，并且不受规矩束缚的人，她跟陆庚京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发展，就连婚约书也没有，只不过小时候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而已。 若是言清乔真的喜欢上陆庚京了，言猛在想一想他那这样的人，脾气性格倒是真的让人奇怪了。 想到这里，言猛突然就释然了。 没经历过情、事，他或许不太明白，但是自从他喜欢上了小曲，每天都会暗中观察这么一个虎了唧的小妞的时候，那心里面的滋味只有自己能懂。京城女子这么多，想要嫁给她的人也这么多，他从来不愿意再看别人一眼，这就是喜欢。 就跟言清乔一样，陆庚京条件这么好，又跟她年岁相当，本应该是言清乔这样人的良配，最后言清乔却喜欢陆慎恒那样的人，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是喜欢。 “当然会祝福，我妹妹喜欢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陆慎恒他很好，做我的妹夫他也够格。” 说起来还有些自豪，言猛这才想起来以前在灵山的时候，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觉得陆慎恒对言清乔有些不一样，至于什么样的不一样，他那个时候不明白，现如今再回想就明白了过来。 陆慎恒那样的冷酷锋利，这么多年，在所有京城人的记忆里，便是连笑容都没有的人。能在言清乔面前如此生动，或许这就是喜欢。两个人之间肯定经历了寻常人想象不到的波折，才能走到今日的地步，都变成这般了，言猛身为言清乔唯一的亲人，他若是再不祝福，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所以哥哥也不用担心未来荣坤江山的动荡，现如今的荣坤很好，只要清理掉一些杂质，我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哥哥可要认真的在朝堂做事，以后官做得越来越大，让妹妹以后回乡的时候，能多沾点哥哥的便宜。” 言清乔笑着说着这些话，这落在言猛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刺。他知道言清乔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意思。 “好，那就听妹妹的，我便专心地跟着陛下为荣坤的江山。” 为君为臣都有道，言猛这段时间似乎也能摸出来一些为臣之道。 只要一心向着君主。 “所以哥哥可要加把劲，不要真的等到我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之后，才想起来跟追到小曲成亲，我可是还等着喝哥哥和小曲的喜酒呢。” 言清乔看着言猛。 刚刚胸口波澜壮阔，还在家国情怀，又被言清乔一句话拉着，近入了小曲的温柔梦乡。这会儿一时间没接受过来，顿时脸红了大半，恢复成了直来直往的脾气。 他像是受教了一般，坐在言清乔床榻边的矮凳上，认认真真的答应。 “好，我尽量快一些。” 第845章 他的喜欢 年节过的第五天，百官上朝。 京城四周还残留着年节的欢天喜地，空气里甚至隐隐约约的都有鞭炮燃放过的味道。 京城不比陆慎恒那边的温泉山庄，这一整个冬天几乎都没有下雪，但却冷的很。文武百官缩手缩脚的往朝堂上面走，就见小皇帝陆庚京竟然是第一个到达的。 上朝时候，让天子等他们文武百官，吓的脑袋都要掉下来的一天。诚惶诚恐的急忙跪了下来，不明白陆庚京突然这么早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什么意思。 陆庚京对着那些人晃了晃手，示意跟他们没关系。 “朕这几日睡得不大好罢了，所以便比你们早了一些。” 百官们面面相觑，原本互道新年好的热闹氛围也瞬间冷却了下来。大家站在地龙烧的热腾腾的朝堂上，个个都内心惶恐，但表面却不敢多言。 没过多久，大家都到齐了。 陆庚京懒洋洋的，脸上精神不太好的模样，倒是先提起来了。 “新的一年，上朝的第一天，大家图个喜气！” 说着，陆庚京对旁边的小太监挥了挥手指头，小太监早有准备好了，这会儿连忙朝陆庚京行了礼，而后走到了百官的面前。手拿一卷卷的卷轴，上面写了官员的名字，按照名字分发给了他们。 百官们面面相觑，这可是小皇帝在位第六年里第一次，在新年一大早的情况下。小皇帝陆庚京第一个到达了朝堂里，也是第一次。什么都没说，就发给他们一个个卷轴。 没有小皇帝的吩咐，没人敢贸贸然的打开那份卷轴。 陆庚京微微皱眉，其实心里面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但是帝王心术坐上了这个金銮殿的龙椅，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 他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眼前闪现的却是言清乔的脸。 前夜从言清乔那里回来之后，他几乎是魔怔了一般。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白日睡不着，晚上也睡不着，眼前飘的都是言清乔在他面前的模样。 也那么可爱，那么独立，那么自由自在，像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的飞鸟。 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穿，从始至终他跟言清乔都是不可能的。言清乔那样的性格，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在笼中做金丝雀。 等到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泥足深陷，越来越想要得到言清乔。 可偏偏却又舍不得她，舍不得这样的飞鸟，剪掉了翅膀，折在自己的手里。 他喜欢言清乔的独立自由，若是捆束在身边，她不开心，他也不会开心。 他从十岁出头开始便当上了这个小皇帝，这些年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遇过无数的事情。很多事情他能够欺骗自己，可是有些时候，他往往心里面越清醒，就越觉得悲哀。 这世上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就好像他不能丢下所有，不顾一切只为得到言清乔。就好像他喜欢言清乔，却不能追随她去。 就好像他清楚地明白，若是此时此刻在争一争，自己或许能够得到言清乔，可是那样的话，言清乔不会开心的，他喜欢的是开心的言清乔。 第846章 卷轴 “打开看看，新的一年，这卷轴里面是你们去年做过的事情。有功劳，有苦劳，也有做的错事。一笔一笔都记录在了这卷轴上，也算是给你们自己做一个总结。” 卷轴一筐筐的，大到金銮殿内的宰相首辅，小到殿外每日只需来上朝旁听，永远见不到小皇帝的那些官员，每个人手里面都拿到了一个属于自己名字的卷轴。 卷轴那密密麻麻的写上来都是他们去年做过的事情，有功劳有苦劳，大到为京治国，小到家长里短，写的十分详尽。 像是在天子脚下，至始至终都有一双鹰眼，在犀利的看着他们的模样。 “自己看看自己去年做过了什么，再想想今年能为朕做什么。” 或许是这两日都没有睡好的缘故，陆庚京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的阴郁着。模样中又带了几分得很意，平日里那么张扬明朗的一个少年，如今也终于在受到了一身挫折之后，变成了大人的模样。 陆庚京又对着小太监挥了挥手，在文武百官震惊的眼神当中。小太监又招来了另外几个太监，抬着扁担，扁担上面拎着大桶，大桶上面都是一把把的金银财宝。 “有罪论罪，有功行赏。” 卷轴都是之前写好的，陆庚京抽到了自己的那个卷轴上面，有之前做好的行赏准则纲要。 “这些钱财在你们未进家门的时候，先进了你们的家门，是朕赏给你们的。” 在这些文武百官还没有下朝的时候，钱财先送到了家人的手里面，那种荣誉赏赐，尤其是突如其来很意外的，京城怕是又要为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震动。 “不只是今年，往后几年都是如此。” 陆庚京扫视了大殿内众人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卷轴，让小太监拿给文武百官去查看，论功行赏，有罪如何处罚，又如何功相抵过，卷轴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陛下，这……” 新年刚过的第一天，上朝陆庚京就甩出了这么大的一张牌面，打的文武百官一个措手不及，没有人想过陆庚京这样的小皇帝会突然间心起了这么一个政策。 百官们当然恐慌。 陆庚京微微垂眼看着下面群龙无首、面面相觑的百官，微微笑了笑说道。 “不必担心，去年的事情已然过去，朕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从今年开始，你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朕的把控当中。若是明年年节上朝的第一日，你们做的那些错事还跟去年做的一样多，那么明年你们便自己想想，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罚结果。” 准则在这里。 日后会再完善此类的准则，现如今今年先按照这个准则再做。赏罚分明，再也不会因为谁是自己的亲戚关系，有了特殊对待，一切公私分明。 言清乔说的对。 即便从来没有人肯定过他，他也是从小懵懂的时候，便得到了这个皇位没有人。明确的教过他如何做一个好皇帝，但是他还是从心底里面期望，自己将会是一个百姓爱戴的好皇帝。百年之后，众人提起他这个皇帝，他希望百姓们在交口称赞。 所以荣坤需要改革变新。 朝中这些文武百官也需要清理刷洗。 而这把锋利的刷子，就是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人。 明明他更想要自己为言清乔遮风挡雨，让她做温室里的娇花，永远都不会经历风吹雨打。可言清乔从来都不要这样的结果，她想要迎风而生，向阳而长，经历风吹雨打，做个独立自主的人。 “传召言止言大人。” 第847章 上朝 言清乔上了大殿，笑眯眯的，她手里面也有一份与文武百官一样的卷轴，即便是她还没有受朝中任何一个官员的肯定，但是现如今有了陛下这个举动，已经摆明说了他要保着言清乔，让言清乔坐到想要坐到的那个位置。 “陛下万岁，各位大人新年好呀！” 言清乔笑眯眯的给陆庚京行了一礼，又冲着朝中各个官员拱了拱手，俨然一副同僚之相。 没多少人搭理言清乔，只有在店中最末位的王大人看见了言清乔之后，从鼻孔里面轻轻地哼出了一声，不过眼里面却还是有欣赏的意思。 言清乔这次能够安全回来，众人没有人能够想到，毕竟通州去了之前多少个官员都折在了那里渺无音讯。在之后便经历了那样巨大的水灾、天灾，通州那边人传来的言清乔像是能够预知一般，提前守住了通州的水稻，让通州百姓明明处于水灾中心震源中心，竟然伤亡无几。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言清乔摸着手里面的卷轴，卷轴里面写的都是她的功劳，这次怕是有不少的钱财要送到了她的府上。严格来说，她年节之前都不算荣坤的官员，陆庚京果然是够意思的。 “言大人此次治理通州相信大家也都看见了，之前朕答应过言大人，她既然能够做出点功绩，便会答应她入朝为官。” 陆庚京眼神定定地看着言清乔，手抓着金銮殿上龙椅的龙头，慢慢的说道。 “朕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荣坤有了言大人这般的官员是荣坤的幸事，言大人想要做到什么样的职位，提提看。” “多谢陛下，陛下心胸宽阔，做人诚信，愿意提拔什么都没有的臣，荣坤有陛下这样的帝王，才是荣坤的幸事。”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言清乔丝毫不怯场，笑眯眯的，甚至拱手对着小皇帝陆庚京吹起了彩虹屁。 拉关系的模样太过于明显了，陆庚京知道言清乔这一番作为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让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之间是有联系关系的。言清乔是陆庚京的人，但是瞧着言清乔笑笑眯眯的模样，陆庚京还是有些没忍住，微微抿了抿嘴。 “臣在去通州之前，便答应了国师大人去给他当副手，如今通州之事已经处理完，臣要向陛下学习做个重信守诺的人，自然还是要去国师门下的。。” 看看言清乔就是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明明是她哭着喊着要去国师门下，结果偏偏到了她的嘴里，黑的就能变成白的，硬要说是答应了国师的邀请去的。 陆庚京脸上微微有了笑意。 真可爱。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前两日夜里，言清乔对他那般直白又绝情的拒绝模样。心下又微微的发冷，话里面都沾染上了一些惨淡的味道。 “那便如你所愿。” 话还没说完，旁边一直在下面听着的国师将门站不住了，他急忙走了出来，对陆庚京跪下，斩钉截铁的说道。 “陛下，既然言大人一定要来我的手下，臣有一事必须要禀明陛下，也给各位朝臣说明，让众位来做定夺。” 第848章 女儿身 言清乔猜到过，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进入到将门手下，特别是他刚刚无中生有，直接说要去做将门的副手。 时隔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将门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方。将门也不知言清乔现如今到底有没有恢复到上辈子的巅峰期。两个人现在不戳穿的在试探，将门当然不敢让言清乔贸贸然靠近自己。 陆庚京没有想到将门会这么直白的拔了自己的颜面，脸色微微一冷看着将门。 将门贵为国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跟着太后来往密切。严格来说也是陆庚京注意方的人，这次陆庚京为了言清乔给国师使绊子，怕是太后知道之后又是一番不能消停。所以言清乔要进将门国师门下的这个事情，一定要今日朝堂之上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陛下恕罪！”国师也看得出来陆庚京的不高兴，急忙站了出来，给陆庚京跪了下来，想了想说道。 “臣之所以不让言大人进入我的门下，是因为言大人他犯了欺君之罪！” 此话一出，朝堂重臣面面相觑，实在是没有想到，国师大人会突然说起来这样的事情。 言大人身份特殊，原先下山的时候，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是陆庚京有意招揽，但似乎言大人并没有给陆慎恒这个摄政王的面子，转而投到了小皇帝陆庚京的身边，至少表面是如此的。现如今小皇帝陆庚京安排言大人到国师将门的手下，也是理所应当。 原先通州之行，国师将门一口咬着言大人，让他做点贡献出来再谈，进入他门下的事情，大家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他们三人谈好的，条件而已，至少做做样子，给群臣看一看。 没想到最后的地址确定在了通州，通州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看着也不像让言大人过去走走过场的。 更没想到通州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言大人他们一行人被困在了通州生死未卜。最后确立了大功，满载而归是。朝中上下所有人对言大人，此时此刻是心服口服，不管这个人有没有入朝为官，都不能否认这个人确实是有些手腕本事的。 这般有手腕的人被小皇帝看中提拔也是应该的，放到国师门下，就等于为日后往更高处爬的情况下镀镀金。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以为今日小皇帝陆庚京再提起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国师肯定会一口答应。没想到国师竟然此时此刻跪在了殿中，他那般的身份一年到头也不见跪几次君主，却因为拒绝言大人而跪下，更是在说言大人犯了欺君之罪！ “臣也想向陛下学习诚信守诺，但这一切都是在臣知道言大人身份真相之前做下的决定，现如今臣对言大人的身份有了疑惑，也抓到了确切证据，还请陛下听臣一言。言大人他犯了欺君之罪，因为他根本不是男儿身，她是女儿身做的这一切，都用男儿身的身份，把我们文武百官当猴子一样耍！” 第849章 欺君之罪 将门这话一出，朝堂上下只剩下众人抽气的声音。 欺君之罪，这可是板上钉钉要杀头的罪过，国师这一口咬定，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但是国师这样手腕的人，当着众人的面，毫无掩饰的直接说了出来，手里面一定会有确切的证据。 言清乔脑子里转了几个自己有可能会被国师捏住的把柄，万万没想到国师金说出的这一点。 陆庚京一时间没有想到言清乔做了什么期君之罪的事情，楞了一下，看向了国师。 言清乔也看向了国师，她倒想知道国师认为他做的哪件事情，犯了欺君之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到了国师的身上，国师手里面盘着一跟粗糙的老树手串顿了下，才缓缓地说道。 “言大人根本不是宋神医的手下，跟随着宋神医下山的人是言国侯府里嫡出的大小姐言清乔。”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所有人的目光从国师的身上又转移到了言清乔的身上，怎么看言清乔现如今站在殿中气宇轩昂，都是一个翩翩俊朗的小公子，怎么可能是言国侯府里嫡出的大小姐言清乔？ “一个女子不守妇道，却像学个男人一样，在朝堂上面打转，并且把朝堂当做儿戏一般去往通州治理通州事件。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了，怕是要被别人笑掉大牙了，而如今回来了，竟然还肖想着进入我的门下，我国师这一门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国师将门说得斩钉截铁，他看着言清乔，皱着的眉头里面，眼神满是嫌恶。 “国师大人，这是不是弄错了？” 朝堂上既然有拥戴国师的，又拥戴陆慎恒的，也就有拥戴小皇帝陆庚京的。 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陆庚京这次是铁了心要保下言清乔的，国师大人这般刚烈的拒绝言清乔，日后怕是太后那边又要有所话柄。 有位大人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原本要出来替言清乔说话的王大人，看见有人出来了，默默地又收回了脚，站在朝臣的最末，看着殿中的场景。 国师冷哼了一声，理都不理那位朝臣，高傲的昂着头，只对着陆庚京说道。 “陛下这段时日与言大人接触的颇少，臣夜观天象，陛下身边，近日出现偷天换日之星象，影响陛下。臣多处查证，发现言清乔一直都在欺瞒陛下，她是女儿身，怎可入朝堂？” 言清乔站在殿中，默默地看了一眼门外的天。 简直放他娘的三百六十度陀螺连环屁！ 还夜观天象，偷天换日，她还要反咬一口说国师影响朝刚，你带动荣坤男女不平等，封建思想更加严重呢！ 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国之害虫吗？ “言大人，您快解释解释呀，国师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若是因为误会而不让言大人你进入他的门下做副手，那岂不是太可惜。” 那位大人着急的想让言清乔解释。 如果这一切只是误会，那么误会解开了，事情也就没这么多了，大家和和美美的过了新年的第一天。等言清乔进入了国师门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到时候谁也阻止不了。 言清乔微微眯眼，斜睨了国师将门一眼。 将门端着一张脸，严肃又板正，肚子里面的肠子却又黑又绕。 “我怎么解释，难道要当众脱衣服，验明正身才能解释吗？” 言清乔抬手摸了摸自己捏出来的喉结，动了一下，突然看上了陆庚京。 第850章 承认了 陆庚京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言清乔刚刚的这一言是什么意思？只见言清乔忽然间转头看向了国师。 “敢问国师大人，难道就只是因为怀疑我是女儿身，而不让我入您门下做副手，是吗？” “不是怀疑，而是我手里有确切的证据。” 将门斜着眼看了言清乔一眼，这种确切女儿身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需要喊一个宫女或者太监去验明正身，便可以了。 而言清乔不让他验，那么就是她心虚。 “国师大人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因为怀疑我是女儿身，所以才不让我入您门下做副手的？” 国师将门如此咄咄逼人的情况下，言清乔反倒是一点也不恼，笑眯眯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清俊的翩翩小公子，让人一丁点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姑娘。 一个胆大包天的姑娘。 国师十分谨慎，反复的咀嚼了言清乔这一句话，他既没有否认自己是女儿身，也没有肯定自己是女儿身，反倒是在问他是不是因为她是女儿身儿不让他入门。 他有些没明白，言清乔的用力若是换做一般人，要么失口否认，要么低下头俯首认罪，求陆庚京的原谅，可偏偏她反而这般问他，让他有些自乱阵脚。 言清乔还跟上辈子一样，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从来都没有人能够猜得到，她下一步的做法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你还没向大家说明，你到底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 国师在言清乔手下当了好些年的徒弟，自然是知道言清乔是如何的狡诈多计。此时此刻，哪里敢正面回应言清乔的话，因为分不清她这句话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为何，所以值得反向让言清乔先回答自己的问题。 言清乔一定会否认，到时候国师还留有后手。就因为早就收到了言清乔在通州大捷的立功的事情，所以知道言清乔绝对不会随便的放过他，想要进入他门下的事情，所以国师准备了许久，只为今日在朝堂上给言清乔致命一击。 而这致命一击就是因为言清乔是女儿身。 女儿身带来的所有因素，祸乱朝纲，把朝纲之事当成儿戏，此间种种所有，就算有陆庚京在后跟着，陆庚京未必知道言清乔是女儿身，这便是欺君之罪。 将门把所有的念头在脑子里面过了一圈，已经做好了言清乔否认之后，他拿出的证据和反击，没想到言清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忽然间说道。 “那我回答了国师大人的问题，国师大人是不是就能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言清乔都能回答出他的问题了，那么到时候他便有证据能够去打言清乔的脸，到时候怕是言清乔没有机会，再来反问他这个问题。 国师将们点了点头。 “是，只要你能回答，你是不是女儿身的这个问题，我便回答你。” “好大家伙都听见了，国师大人说出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么我便在这记下了。” 言清乔仍然是笑眯眯的模样，便是京城权贵之女，看见言清乔这个俊朗青年，也要脸红心跳个不停。 她看着众人，最后的目光落到了陆庚京的身上。 显然，陆庚京也没有想好应对之策，却听见言清乔缓慢而又郑重的对所有人说道。 “没错，我确实是女儿身，我确实是言国侯府嫡出的大小姐言清乔。” 第851章 骂街 这般利落的承认，惊到了朝堂上下无数的人，但凡是听见了言清乔这句话的，大家连抽气的声音都不敢有了。 竟然是女儿身！ 做出这般手腕作为的，竟然是个女儿身。 就连一向嘴硬心软帮着言清乔，希望她能为朝堂做些贡献的王大人，此时此刻也震惊在了原地，他也从来不知道言清乔竟然是个姑娘。 放眼整个京城，乃至整个荣坤，有哪个姑娘能够做出这般的举动？ 男扮女装去为朝廷治理通州水灾，地震又在言清乔的手底下，被治理的井井有条，赈灾中的方圆百里之内只伤亡最轻。 通州所有的百姓甚至自发的为言清乔建立了震水的长生庙。 甚至往大了一些说，言清乔俨然成了通州所有百姓的救命恩人。 所有人都知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言清乔在这池中只不过是一会儿会儿的事情，她搭上了陆庚京这么一个小皇帝，一定会在朝政当中遇到风云化作龙，大展一番身手。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自己承认她是一个姑娘，一个自小在京城府宅长大的姑娘。 得是什么样的姑娘才敢男扮女装进入朝堂，做出这一番举动，此时此刻还能在众人面前面不改色的承认自己的身份性别， 别说陆庚京，便是国师都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言清乔竟然承认得这般干脆利落，毕竟这往严重了说，甚至是欺君之罪。要是追究起来陆庚京一个不高兴，甚至可能牵连九族，把整个言国侯府都杀头的大罪。 国师更是准备了无数的证据举证，甚至连验明正身的太监和宫女都准备好了。万万没想到，他连招供的手段都没有使出来，言清乔就已经直接了当的承认了。 他足足准备了接近半个月的证据，连用处都没派上，现如今言清乔这么容易地承认了，就说明他准备的那些东西，一个都没有用上。 没人懂他此时此刻的憋屈感。 “我回答了国师大人的问题，那么国师大人是不是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言清乔口吻轻飘飘的，像是刚刚只是说了他今天早上来之前吃了什么，完全没有明白过来，刚刚他说了怎么样的一个惊天大论！ 众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便是早有准备的，国师大人将门也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被言清乔问着，心里面又憋屈又不耐烦，皱着眉头点头说道。 “是又如何？” 他确实是因为言清乔是女儿之身，便扣着她的身份不让她进自己的门下又如何？国师门下自始至终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进入，便是有些灵气触觉比较高的女子，也是在国师门下最为低贱的存在，连表面承认的官职都没有。 女子在整个容坤抛头露面就是不守妇道，没有道德。 “不如何，只是想问一问国师，荣坤至始至终从开朝到现在，什么时候明文规定过女子不能入朝堂为官？女子不能进国师门下，更何况比起术法，我未必比国师差，做国师的副手已经是委屈了，国师竟然这般不识好歹！” 言清乔仍然笑眯眯的，嘴里的话却是在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几乎是指着国师的鼻子在骂了。 朝堂上文武百官争辩时常有，但是像言清乔这般直白又不给面子，没有转回余地的骂街，是当真没有过。 众人是又惊又想不到，目光纷纷的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荡。 第852章 游刃有余 “朝堂之上，岂是你这般无耻小儿争辩之地？” 将门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国师大人。荣坤上下不管是平民还是帝王，就是陆庚京见了他，也客客气气的叫他一声国师大人，哪里经历过被人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鼻子骂。 “我可没有同国师争辩，我是在直接骂你。” 言清乔朝着将门翻了个白眼，直白说道。 “生为荣坤的国师，享受百姓爱代、朝臣恭敬，却做出这般将供奉者分出级别来的事情，你有辱道士道行，没有道德，这事若是传到三清真人，我们的祖宗那里会有何样的惩罚，你可心中有数？” “我怎么将供奉者分出级别来了，你不要含血喷人。” 将门被骂的脸色赤红，脑子嗡嗡的。 言清乔这骂街的本事，至今未曾遇上敌手，她还有无数更狠的词，只不过是因为现如今在朝堂上骂得过于格局小了，反而引得大家的笑话，她偏要踩着国师的痛点，使劲的叫嚣。 “你还没有分出级别，我且问你，荣坤这么多人崇敬爱戴你，长生庙建了一个又一个，都是为着他们的国师大人。而你却在朝堂上说出，自己国师门下不收女子的这种混账话，你是不是搞歧视？是不是在区分男女地位，主动引战将男女分为对立的地位？。” 国师门下确实不收女子。 但是被言清乔这么直白的戳穿，这事情若是被朝堂上的人日后带到荣坤百姓当中，国师的名声形象将会大打折扣，毕竟荣坤男女敬重国师的人都有，现如今国师却因为女子的身份低微而嘲讽，这会让无数的与信徒失望。 到时候，事情若是被有心人煽风点火，越燃越大，国师将会威信全无，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事情国师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我只说我们国师门下不能收女弟子，又没说女子不能入朝堂，你不要搅乱话题。” 国师被气到大喘气，被众人这样的眼光看着，他只觉得丢人。男女对立，女子身份低微，这样的事情在荣坤是默认的。女子进入朝堂、进入他的门下，简直像个笑话一般，但是若是被言清乔这么直白的点穿，在朝堂上说出来，他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那按照国师这话的说，国师门下便不属于我荣坤的朝堂了是吗？受着我们荣坤帝王的俸禄，却不按我们荣坤朝堂的规矩来，又是怎么样的道理？” 言清乔笑眯眯的每一句话，都踩着国师话里面的漏洞，她表面看着温温柔柔，实际上却在咄咄逼人。 这话一说出来，国师只觉得眼前发黑，一顶大帽子，直愣愣的就扣到了他的脑门上。 “当然不是，你这女子不要强词夺理，我说的意思根本不是这样，你在故意曲解挑拨我于陛下的关系。我门下从来都属于陛下，为陛下尽忠职守，预测未来是祈祷，祭祀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是？否则我还以为，国师大人不仅仅是在故意挑拨男女的对立关系，就连国师大人门下，也要与我们荣坤的朝堂做对立关系呢。” 言清乔不紧不慢，相对于国师大人脸红，心跳，气喘，她在这场骂战里面游刃有余。 第853章 平等 “混账东西，你这个孽障！以女儿之身，还故意挑拨我们朝堂上的关系居心何在？女子体力本就不如男子，我们国师门下不收女子也是情有可原。灵力、体力，女子有时候都跟不上，这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对立关系。” 国师大人根本不敢承认这样的论点。 朝堂上，一但争辩便有阵营，此时此刻却安静如此。 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国师在这场骂战里面败下阵来，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来，言清乔在嘴皮子功夫上如何的骁勇善战。这时候他若是帮助了言清乔，日后言清乔这个女子若是赖上自己，到自己手下做事情，也没人敢收，但若是去帮国师，便是与国师站在一起，承认了男女对立关系的这样理论。 到时候若是这样的大帽子扣在头上，别说在百姓当中的名声是如何，便是自己家中的妻女，也要为自己这样的观点而寒心了。 后院起火，陆庚京又突然推出了这样清正家风的准则，自然不敢在今年这样的情况下放肆。 “女子是有的时候不如男子。。” 言清乔冷笑，忽然顺着国师的话题往下走。 将门一怔，又不明白言清乔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就听见言清乔，继续往下说道。 “但男子也有不如女子的地方，比如生产、比如灵气触觉，比如母性激发的潜能。包括朝政之上，女子的心思细腻，往往能够察觉到男子所不能察觉的观点。就好像此时此刻，国师完全被我带着走，难道朝堂各位大人能够睁眼说瞎话，说我此次在国师手里败下阵来吗？” 将门迷迷糊糊的听着言清乔这话，陡然间灵光一闪，急忙要开口。 言清乔既然身为女子，他说的这个话，完完全全就站在了女子的角度上。他将门站把男女立在对立的关系上，那他自己此时此刻不也是在让男女作比较吗？ 还没等他开口，言清乔笑眯眯的，继续说道。 “所以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男女对立的说法，男人女人本该平等。男子有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有女子能做的事情，相互配合，在朝堂之上，根本没必要有男女之分。” 这话一说，朝堂之上，众人继续面面相觑，原来弄了半天，言清乔要的只是一个平等。 可这样的平等，在荣坤那么多年的历史上，男尊女卑的思想在所有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不能轻易撼动。朝堂上除了言清乔一人，所有人都是男子。让他们原本的权利被剥夺分给女子，自然是许多人不愿意的。 不说家庭中的对立关系，就是朝堂上的对立关系也很难实现。 “所以这世上的区分，本就不该以男人女人性别之分去断言他的能力，男人女人无论是谁，只要有能力，皆可入朝堂。” 言清乔转过头看向了陆庚京。 陆庚京一愣，他扶着龙椅扶手上的手，轻轻的颤了颤。 言清乔目光灼灼，心中似有火，眼中似有光。 她要入朝堂，她要带领着荣坤所有的女性崛起。她要的至始至终都是男女平等，人人皆有机会为自己所擅长，所向往的事情去奋斗。 第854章 这才是言清乔 这就是言清乔，这才是言清乔。 她从来都不该是一个受困于感情，自怨自艾，伤春悲秋，永远指着居于这么一小片地方的女子。 也从来都不是一个要求很少，轻轻地来轻轻地走的女子。 不管她何时离开荣坤，何时隐退朝堂，她都要在荣坤，在这朝堂之上，在整个百姓心里面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要的是改革，要的是开放，要的是平等，要的是人人都一样。 这本也该是盛世该有的模样。 陆庚京定定地看着言清乔。 他心底里面一片柔软，在惊叹于言清乔胸中沟壑的同时，也在自叹不如。 陆庚京之前也只是听说过，陆慎恒之前的那个王妃是怎样一个传奇的女子，但多数的事情已经被歪曲扭巴。那位女子带来的改革，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京城中人的遗忘，几乎把荣坤那段时间的发展打退回原形。 如今再看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便是陆庚京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女子的作为会是什么样的作为。 “所以陛下，既然国师大人没有承认自己觉得男女有地位尊卑的区别，也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入朝堂，更没有承认自己瞧不起女性的想法，那么一切是不是迎刃而解了，我明天就可以去国师大人的手下当副手了。” 言清乔冲着陆庚京笑了笑。 陆庚京微微的晃神。 那笑像是冰天雪地里面突然间盛放出来的百花，明明前一刻还冷若冰霜，后一刻却在花坛四处春暖花开。 他是在生言清乔的气，甚至气了好半晌，都没舍得去找言清乔要一个解决的说法。 单相思这种事情，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解救，他越是清醒自己的失败，越是不甘心，为什么就这般被言清乔淘汰掉？ 所以，包括今日见了言清乔，心里面越发的伤悲与气恼。 还有那些不能察觉到的委屈。 他身为一个帝王，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没办法为自己所左右。他总觉得自己之所以输给了陆慎恒，就是因为那阵子他突然被太后威胁叫回，没办法陪着言清乔做更多的事情，所以便没有办法培养出那样的感情。若是他与陆慎恒在平等的条件下竞争，他或许也可以有更多的机会。 现如今，他看着言清乔这般笑的模样，心里面又酸又痛，麻麻痒痒的，酸软感侵袭上心头。 他忽然间明白了，言清乔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让别人争抢的女子，她的所有决定都是她自己心里面想要的，没有人能够强迫她。 她胸中有沟壑，心中有大义，又哪里是随随便便一个男人便可以拥有她的。 国师大人俨然已经被言清乔绕啊绕的绕了进去，此刻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反驳言清乔的点。甚至他也预计到了，只要他能够灵光乍现，说出任何一个点，言清乔也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可以堵住他，他根本就骂不过言清乔，说不过言清乔。 就在这微微晃神，差点让陆庚京板上钉钉，马上就要让言清乔进到国师门下做副手的时候。国师突然间一拍脑袋，彻底反应了过来。 “不对呀，我刚刚跟你讨论的，明明是你的欺君大罪，怎么就扯到男女对立关系上去了？” 第855章 永远留在身边 “那国师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我言清乔没有犯欺君之罪，是不是不论男女都能进国师大人的门下做副手？” 言清乔笑眯眯的看着国师将门。 将门有些脑袋发晕，他仔细的想了想这个话，不敢正面回答，又怕被言清乔上套，于是谨慎地说道。 “前提是你要没有犯欺君之罪。”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又上了言清乔的套。 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如果这时候再谈论男女分别的话，又会被话题拉到言清乔所说的男女对立关系，他这个国师对信徒之间有等级分别。 反正言清乔欺君之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瞒着所有人，包括陆庚京，以女扮男装的身份想要混入朝堂，不管她的目底是如何，但是一定是在蒙骗陆庚京。 “好，那我们这样就说定了，只要我没有犯欺君之罪，那么国师大人便会心甘情愿的让我进您的手下做副手。” 言清乔笑眯眯的，她转过身来看向了陆庚京。 “陛下。” 言清乔冲着陆庚京挑了挑眉头。 “我们的陛下乃是开国之后的明君，他完全没有像别人那般对女子有任何的偏见，他与臣一样，同样相信女子也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国师大人有所不知，陛下便是怕像国师大人这样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完全有失儒雅风度，这才让臣女扮男装入朝堂的！”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哗然。 大家都知道言大人是陆庚京要保住的人，但是被国师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以为便是陆庚京也不知道言清乔是女儿之身，完全没有往别的方向讲，如今被言清乔这么一解释，似乎也很合理。 如果陆庚京从一开始就知道言清乔是女儿之身，并且是以陆庚京的命令，让言清乔女扮男装，省的进入朝堂之后麻烦，那么从始至终，这一切就没有任何的欺君之罪存在一说。 “不可能，无耻小儿，信口雌黄！” 国师只知道言清乔与陆慎恒之间走得近，一直以为言清乔之所以与陆庚京认识，是因为在陆慎恒的府上有所交集，再有言清乔这般的性格，所以才巴结上了陆庚京，蒙骗住了小皇帝。 如今被言清乔这么一说，若是陆庚京也同意了她这样一个随口胡诌的说法的话，那么他确实要向言清乔刚刚说的那般，要允许她进入他自己的门下做副手了。 若是把言清乔这样的人放到了自己的门下，就好像把一颗炸弹塞进了自己的胸口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将门怎么可能会同意？ “陛下，您不可以因为与言大人私交甚好，便偏袒于他！” 国师将门立马转过头，有些紧张。 他希望陆庚京也是今日才知道，言清乔是女儿身的事情。 陆庚京微微垂眼，看向言清乔。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想着，若是这时候打翻了言清乔所有的期待，直接把她按欺君之罪论处，之后强迫性换个身份，强制的留在自己的身边，是不是他便能把言清乔这样的笑容，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了？ 第856章 言而有信 可这个想法也仅仅是一瞬间。 陆庚京知道不可能。 他太喜欢言清乔了，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喜欢，所以便想要无限制地去了解言清乔。也因为太过于想要了解言清乔了，越是深入了解，越发觉自己的喜欢。他喜欢言清乔，也知道她不是一个安于被困，或者原本不喜欢的人，因为被困被不正常的竞争宠爱，便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陆慎恒，至少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像潮水一般，把言清乔推向陆慎恒。 他是一个帝王。 一个不能随心所欲，身不由己的帝王。 很多时候，他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就好像现在的言清乔。 他若是要得到言清乔，陆慎恒一定不答应，到时候朝野推翻，生灵涂炭，这是他与言清乔都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他舍不得言清乔，但是相对于这荣坤的天下百姓，他更加不愿意看到他们因为他这个帝王的私欲，因为一个女子，受这些无妄之灾。 他更不愿意把言清乔推上那样风口浪尖，祸国殃民的位置。 朝堂上，众人都在屏息等待陆庚京的回答，包括言清乔也是。 言清乔知道陆庚京是怎么样的人，所以他一点也没有担心陆庚京会因为这朝堂上一瞬间，而改变自己原本的心意。 他是一个好皇帝，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只有让言清乔入了朝堂，报了自己的仇，带着陆慎恒远走高飞。等到他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义不容辞的出来守护好这大好河山，荣坤才能天下太平。 这是言清乔的选择，也是陆慎恒的选择，更会是陆庚京的选择。 “是，言大人女子身份进入朝堂多有不便，是朕提起来让她女扮男装。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欺君之罪，国师大人便不要追究了。” 陆庚京承认了。 即便言清乔眼睛都不眨一下，当众说谎，他也会顺着言清乔的话，再往下说，或者说得更严重一些。言清乔现如今就算是把他推上了一个不忠不义的道路，只要言清乔愿意，他都愿意把自己的头颅献给言清乔。 他就是这么喜欢言清乔，可是越喜欢越知道自己与言清乔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不管是身份背景或者性格抱负，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是在一起的人。 最最重要的是，言清乔她根本不喜欢自己。 不是不争，而是在没有争之前便明白。自己永远也挣不到，更是怕连身边朋友的位置都没有自己的分量了。 陆庚京这话一说出来，堂上众人、朝臣，只剩下憋着嘲笑的声音。 合着到头来，国师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明明是陆庚京提起来的主意，国师却在指责言清乔言大人有欺君之罪。 言清乔转过身看向了国师将门那铁青色的脸顿时一乐，她笑的甚至有些嚣张，十分欠揍的模样。 “国师大人，您听明白了吗？就按照您说的那般一样，总不会您接二连三在众人面前失信于在下。” 之前国师也答应她，到底该如何做才可以提进入国师门下的事情，结果却在今日当众反悔。现如今话已经话赶话说到了这里，若是他在否认拒绝，便真的身为国师的威信全无了。 将门只得答应。 言清乔看着将门没说话，打蛇随棍上，极其难缠。 “那在下就在这里，明日便去国师门下，做您的副手了。” 第857章 给你来庆祝 “扣扣扣……” 言清乔正在屋里换药的时候，听见了自己后窗被敲响的声音。 她一愣，衣服还没有穿好，立马警觉的问了一声。 “谁？” “是我。” 陆慎恒拎着一壶酒，刚刚掀开窗户，就见到言清乔坐在塌上，香肩半露，披着一件棉衣。 腰上缠着的一圈圈绷带被解开，在往上看，束胸松松垮垮的缠着，显然刚洗过澡，正在换药。 陆慎恒一愣，拎着酒壶都没反应过来，半只脚才刚搭上窗台，准备跳进来，立马收回了脚，整个脑袋往后一缩。 “咯噔”一声，陆慎恒笨手笨脚的，后脑勺撞到了言清乔的窗户沿上。捂着后脑勺，急急忙忙的又退了出去，站到了门外。 言清乔原先还有些害羞意外，见到陆慎恒手忙脚乱，比她还要慌的样子，倒像是她占了陆慎恒的便宜一样，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曲现在身上怀着孕，没办法碰她的愈合伤药膏，也就没办法给她上药，其他人青金和灰毛狐狸，他们都不太适合帮言清乔上药。好在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言清乔便想着自己琢磨一下，自己给自己上药也无所谓，没想到，刚要上药便被陆慎恒给碰上了。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言清乔朝着窗口叫了一声，飞快地抹了点药膏，便把绷带又缠了起来。 隔了半晌，陆慎恒在窗户口的声音轻轻地，像是怕吓到她一样，才嗯了一声。 等到陆慎恒回答完，言清乔已经整理好，穿好了衣服，钻进了床榻里面，叫了他一声。 “可以了，进来。” 又隔了半晌，陆慎恒才从窗户口爬了进来。 就他一人，没有带小署。 屋内烛火摇曳，因为陆慎恒开过窗，有风、流过，在忽明忽暗的影响下，言清乔发现陆慎恒的脸红了。 他这么一个端正的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忽然回了京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果是之前在缠心毒的混乱期，言清乔或许还没有发掘，但是现如今陆慎恒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再看他这样的反应，言清乔只会觉得他可爱。 真可爱呀，明明在她的概念里，他们两个人之间应该已经是老夫老妻了，结果却因为撞见她自己给自己换药，什么都没漏的情况下就脸红了。 “我不知道你在屋里面换药，以为你听见我的声音便会让我进来……” 陆慎恒站在床榻的脚边，连忙给言清乔解释，到现在还有些束手束脚。 平日的亲昵，让他们两个人至始至终都没到这一步，即便是知道对方心里面都有自己，但是没有突破这一步的契机。 言清乔看着陆慎恒这般可爱的模样，眉眼笑得如同月牙。 “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但凡陆慎恒是故意的，言清乔敢保证，他自己现在也把持不住自己。 “不是让你不要来找我吗，今日怎么来了？” 言清乔穿的有点少，往被褥里面缩了缩。 陆慎恒反而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能拎着手里的酒壶，在言清乔的面前晃了晃，小声的说道。 “给你来庆祝。” 第858章 她是来爱他的 庆祝言清乔得偿所愿，终于进入了国师门下当副手。 同时也祝愿言清乔在接下来的路顺风顺水，大杀四方，毫无阻挡。 言清乔窝在被褥里面，看着陆慎恒。 自从从温泉山庄回来之后，言清乔就没见过陆慎恒，她怕过度的依赖，会让陆慎恒和小署被自己牵连。二来也是想着等到她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在跟陆慎恒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她是这么想的，也清楚知道自己肯定也会想念陆慎恒，但是事情没解决完，他不希望再有心理负担的情况下，跟陆慎恒在一起。 没想到还没等她想多久，陆慎恒便跑过来了。 陆慎恒被言清乔看着，知道自己用庆祝的这个借口过来，略略有些牵强。想了半晌，实在是没找到其他的好借口，更何况小署也没有带来，不能用小署想她了这种借口来搪塞她，顿了好久才说到。 “我很想你，我总要找些你反驳不了的借口来找你。” 言清乔一怔。 陆慎恒很少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特别是回到京城之后，言清乔总觉得在这里京城的路上，还有在温泉山庄和通州的陆慎恒完全不是一个人。那种分裂感十分严重，回到了京城之后，言清乔会理所当然的认为陆慎恒还是那个冷若冰霜，感情麻木，平日里没什么情绪起伏的人。 现如今，他就在眼前小声的说着甜甜的话，带着微微的乞求，甚至言语里还透露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生怕言清乔在撵他走，不让他踏入她的房门。 这样的陆慎恒让言清乔心里面软成了一滩水，酸酸软软的，忍不住扪心自问。 自己何德何能？ 怎么会被陆慎恒看上，又怎么会在那么早的时候见到他，让他就此记挂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转移过自己的真心。 “你过来。” 言清乔朝着陆慎恒招了招手。 言清乔这会儿还坐在床榻上，陆慎恒手里面拎着酒，没明白言清乔到底想让他干什么，便凑了过去，坐到了床榻边。 没等他说再多的话，言清乔忽然间问他。 “我现在想亲亲你，可以吗？” 这下轮到陆慎恒愣住了。 没等到他反应过来，言清乔也没有真的想要陆慎恒的答案，她知道陆慎恒的答案一定是顺从自己，迎合自己。 他喜欢她。 不管他们身边来来往往多少人，也不管能遇上什么样的人，言清乔此时此刻无比肯定，陆慎恒喜欢她，甚至对未来有极大的笃定感，这是陆慎恒给她毫无理由明目张胆的偏爱带来的笃定感。 就像是她穿越到了荣坤这么长的时间里，她总有飘飘忽忽的不真实感。后来又梦见那么多前世的事情，断断续续地把前世的线索扣在了一起。即便是这样，她也总觉得这一切，或许只是现实中她的一场梦境。 直到遇见了陆慎恒。 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了她来到这里的意义。 言清乔她穿越了那么多年，甚至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朝代里面，不为别的，她只为来爱陆慎恒。 她是来爱他的，好无保留的爱他。 第859章 勇往直前 “言言。” 陆慎恒轻轻的叫她。 言清乔靠得很近，她只穿着一件中医，此刻屋内暖炉烧的正旺，倒也不冷。 “嗯。”言清乔应了一声，她凑上前去亲亲，碰了一下陆慎恒的嘴唇。 她指尖嫩，并没有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练武，把手指弄的粗糙。此时此刻触碰到陆慎恒的嘴唇上，两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真的很软。 谈不上熟练，也不算生疏，二人相互迎合，不会逃跑。 真好呀。 两个相爱的人在相互奔赴这种感觉比自己单相思，或者被一个人毫无保留地追着爱着的那种，感觉好上太多了。言清乔两辈子甚至三辈子就遇上陆慎恒这么一个人，上辈子的他，已经忘记了，现如今切好像才切身实地的感受到相互奔赴的那种甜。 唇齿交融，气息相近。 言清乔捧着陆慎恒的脸，像是小鸟一样，轻轻的啄了一口又一口。 “陆慎恒，我喜欢你哦。” 言清乔捧着陆胜恒的脸，垂着眼睛，满眼带笑的看着他。 陆慎恒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酒壶随意的放在了床榻边的柜子上，反抱住了言清乔。 言清乔腰上有伤，陆慎恒也不知道伤口愈合的怎么样，竟然到了现在还记着这件事情，抱住的只是言清乔的肩膀。 言清乔再一次被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体贴温暖到，整个人都凑在了陆慎恒的怀里。 “我爱你，言，我很爱你，我没办法保证未来我们会怎么样，我只能告诉你，现在我很爱你，爱到胜过爱自己。” 不管言清乔有多爱他，多喜欢他，他都会比言清乔爱的更多一点，喜欢的更多一点。他好想告诉言清乔，向她保证，爱他绝对不会吃亏。 他会很好的表现自己，很认真地爱护言清乔，用力且笃定地抓住眼前这个人。 他栽了早就栽了，自从小的时候，在皇宫里面朦朦胧胧，见鬼一样遇见言清乔之后，他心心念念的心里面就只有这个人。从情窦初开都没到的年纪，一直到了现如今的而立之年，他心里面从来没有驻扎过任何一个其他的人，像是一头扎进了深渊里，再也爬不起来，也无力爬起来，更不想爬起来。 他没办法告诉所有人，说言清乔天下第一好，或许他未来会遇见比言清乔更好的人，但是只要言清乔在眼前，就好像从天而降的瀑布，三百六十度震耳欲聋，除了她，其他所有人陆慎恒都看不见了。 说完这一句，陆慎恒好像忽然抛开了刚刚的小心翼翼的克制，反客为主迅速的攻略城池，甚至害怕自己的太过用力而吓到言清乔，拦着言清乔的后脑勺，不让她逃。 他也别想逃。 言清乔也没有想过自己要逃。 她喜欢陆慎恒，很喜欢很喜欢，也知道除了这个人，她这辈子不会遇见第二个让自己如此心动的人了，越与这个人相处，她越是喜欢。 这辈子就他了，不论如何。 扳倒了国师，她与陆慎恒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若是扳不倒，那么她便死。除了死亡，没有其他的事情能把她与陆慎恒分开。 未来不管是无边黑暗还是万丈深渊，只要陆慎恒站在身边，笃定的选择她。言清乔知道自己身后有这个人永远的存在，她都会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第860章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小曲。” 黑首跟着陆慎恒一起来到言国侯府，这会儿远远的守在门外听见了来人的脚步声，眼睛一亮。 小曲手里面端着空盆，这会儿被黑首叫的一激灵。 小曲看见了黑首在附近，立马就反应过来，陆慎恒在屋里面。 言清乔喜欢陆慎恒，小曲是知道的，只不过不知道通州这一行发生了什么改变，言清乔和陆慎恒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小曲大多数是知道的，也知道言清乔希望陆慎恒来，所以此刻便也没有进去打扰，直接从前门处拉出了两个小凳子，递了一个给黑首，两个人相对而坐。 “你们去通州经历了什么？跟我说说呗，小姐那样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又那么忙，跟我说的并不多。” 小曲不是一个愿意麻烦言清乔的性格，多数的时候，她更希望言清乔有空多睡睡，没什么心思的剪花弄草，过悠闲的日子。 “去通州经历的事情……那可多了，你都不知道通州那地方的霸王官员有多可恶，还是我们言大人……” 一提起通州的事情，黑首就来劲了，讲着讲着竟然讲错了嘴，笑着又跟小曲解释。 “是小姐，小姐，言小姐手腕厉害的不得了，到了通州之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跟当地的那些贪官打成了一片。然后在他们都开始信任小姐的时候，又一把将他们拿下，直捣黄龙。那速度，那办事的态度别提有多飒爽了，言小姐就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定得是宰辅。” 黑首讲得眉飞色舞。 小曲坐在矮凳上，捧着脸蛋盯着黑首，心里面想的却是言清乔这些日子以来，在通州经历的事情，顿了一下感叹道。 “那一定很危险。” 是她没办法陪着言清乔一起经历的危险，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平日里帮着言清乔洗洗涮涮，照顾她生活起居还可以。到了这种大场面上，她能做的就只有给言清乔拖后腿。 可黑首倒是没想到，小曲会想到这个方面。想要摆手说不危险，让小曲别担心，又想到了言清乔确实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好像他如果说不危险，就否定了言清乔的能力一样时间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讲下去了。 小曲也反应了过来，看着黑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事，没事，小姐已经平安回来了，这些危险早就过去了。” 黑首也笑了笑，他很少有害羞的时候，这会儿见小曲盯着自己的笑，有些心虚的摸了摸后脑勺，脸皮发热。又见小曲对言清乔在通州经历的事情感兴趣，连忙又继续说道。 “后来我们经历了水灾、天灾、人灾，小姐都力挽狂澜。” 他讲的多小曲变得目光闪闪的听着，黑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自从通州这一行回来之后，小曲好像变了一些，但具体变得哪一些了，他不出来。就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原本大大咧咧，看着什么心思都没有的模样，突然就透出了几分静美。 小曲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好看的。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第861章 心疼 “还有还有，我们后来还经历了一个蛟蛇，那蛟蛇有多大，都形容不出来。反正我见到了，吓得腿上打摆子，可是小姐一点都不怕，甚至跟蛟蛇谈判。” 黑首讲得眉飞色舞。 小曲听的很认真，原本闪闪的目光到最后，竟然垂下了眼睛，好半晌，黑首停住了嘴里说的那些经历，有些无措的看着小曲。 “是不是我讲的太激动了，其实还经历了好多的事情，我一时半会儿讲不完，就算是今天讲一夜讲不完……” “不是不是，就是突然间有些后怕。” 小曲朝黑首摆摆手，把头垂得更低了。 她和言清乔从小一起长大，以前言清乔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总是会犯傻做一些啥事情，即便是被别人打了，她也是笑眯眯的，甚至因为一口冷硬的馒头，而抱着自己说好喜欢。 她想到小时候，不管言清乔经历什么样的困难，她总能挡在言清乔的面前。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两个人一起面对，就算挨打挨饿，她们有彼此也是心里有底的。 而现在言清乔独自面对这么多的危险，小曲想象不到，小时候记忆里这么傻，这么小的小姐，明明需要她很多很多的保护，忽然之间就反过来保护她，让她安安稳稳的留在言国侯府里，吃得饱穿得暖。 即便颜清桥，此时此刻已经到了院内，正堂里面甚至有他喜欢的人，与他坐在一起说说话。小曲还是想想觉得后怕。 如果出了，万一如果稍有不慎，如果有什么大家都想不到的意外，如果…… 她没有首在言清乔的身边，她自己会有多后悔。 这一句说出来，黑首才听出来小曲情绪不对，连忙问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太危险，把你给吓住了？其实也还好，言小姐的实力你是知道的，她遇见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到下。都怪我不好，净挑些自己觉得惊险刺激的讲，其实通州那边民风淳朴，百姓相对来说性格要更软一些。是言小姐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还被通州百姓视为整个城池的救命恩人，在河边建了长生殿，还有好多事情我都没有跟你讲，远远没有你听见的这些，这么这么的惊险……” 平日里嘴皮子多利索的一个人，这回被小曲突如其来的哭给震惊到，急急忙忙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手忙脚乱的看着小曲却不敢下手。 小曲连忙摆手，抹了把红通通的眼眶。 “不关你的事情，是我自己突然就多愁善感了起来。” 小曲抬起眼睛，朝着黑首笑了笑。 黑首更加心疼了，在他的印象里面，小曲向来大大咧咧，从来没有过这般模样，真的是心疼言清乔心疼的很了，一时间忍不住。 “没事的，小曲，没事的，小姐好好的，已经回来了。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叫苦叫累，她是一个值得我们所有人都尊敬的人。” “嗯，我知道。” 小曲点了点头，她至始至终都知道言清乔，出了门便如同龙鱼入海，翻江倒海，一朝画龙。 可是她身为一个丫鬟，一个跟从小跟言清乔一起长大的朋友，心底里面早就把言清乔当做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此时此刻站在她的角度，她只是希望言清乔能够顺风顺水，平平安安。永远开心的过着自己的一辈子。 第862章 小礼物 “多谢你了。” 小曲越发的有些控制不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向黑首道谢。 黑首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想着把言清乔的厉害展示给小曲看，告诉她去通州这一趟有多么的精彩，最没想到也小曲担心这回事情。 “不用谢，不用谢，都是应该的，我们也没有生份到这个地步。” 黑首垂下了头。 外面灯火太黑，他们坐在院内，大门下面摇摇晃晃的灯笼，烛火把两人的身影照在了一处，黑首微微的恍惚，昏暗里没人看得见他脸颊微微的红了，犹犹豫豫的看了小曲一眼。 小曲没发现黑首的这些小动作，哭了两滴眼泪又有些想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多愁善感了起来。其实只要言清乔开心，永远保持本心，她自己披星戴月，朝着她的目标走去，小曲都会永远无条件的支持她。 “你冷吗？我去屋里面提个暖炉给你，不要被这冷风吹的着凉了。” 小曲坐在门口，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冷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黑首一愣，连忙摇头，跟着站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跟小曲说的。 “不冷不冷，我们做暗卫的，身体好着呢。若是被冷风吹得便要伤风了，就不配叫暗卫了，便是有时候外面下着雨，我们也要趴在屋檐上一动不动，被雪盖满身，我们也不会觉得冷的，没关系的。” “那也会冷的。” 小曲一口咬定。 心里面是如何想的不重要，但是身体里面感觉冷的是很正常的。 说着小曲便又往放着碳炉的那个屋里继续走了两步，黑首看着小曲的模样，心里面一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躲到了小曲的面前。 “真的不冷，你不要为我忙了，我真的不冷，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可暖和了。” 黑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小曲的手，想告诉他自己的手有多暖和，穿的有多厚，是自己一点也不冷。 结果小曲一顿，轻轻的往后退了一步，没让黑首摸到自己的手。 黑首也是一愣。 也对，他跟小曲再熟悉、再相处的时间长，小曲也是一个姑娘，他这么贸贸然的上手，小曲拒绝他已经算是轻的，若是换到其他彪悍一点的姑娘，怕是一巴掌已经招呼着他的脸上来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给你说，我不冷，我手暖和着呢。” 黑首有些无措的搓了搓自己如同暖炉一样的手，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小曲，所有的解释在嘴里面打结了。 他平日里嘴皮子多么利索，脑子反应多么快的人，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掩饰住这样的失落尴尬。好笨，心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急忙对着小曲继续说道。 “哦，对，我们这次出去的时间太长了，通州又路远，你怕是还没去过通州，我给你带了个小礼物，只有通州那边才有的。” 说着，就急急忙忙把怀里面捂得已经有些发热的一根红玛瑙发簪拿了出来。 他递到了小曲的面前。 小曲一愣。 第863章 他喜欢的姑娘 小曲向来大大咧咧，并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所以黑首对自己示好这么久，她也只当是因为言清乔的关系，所以黑首对自己格外的优待。 如今看着黑首小心翼翼，双手捧着到自己面前的红玛瑙发簪，她才模模糊糊的明白了一些事情。 再回想之前黑首与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冲他笑，露出的那些略微小心又带着讨好的笑容，小曲忽然间有些明白了。 小曲认真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她是个极其有分寸管的好姑娘，既然是把身子和心都交给了言猛，就对任何一个有可能的异性，都应该很快的划清楚所有的界限。 这是言清乔教她的，对她自己好，对眼前的这个人好，也对言猛也好。 “是红玛瑙？” 小曲看着黑首手里面的玛瑙发簪，小声的问了一句。 黑首连忙点头，发簪上面缀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鲜艳的红配着细腻的白，就好像眼前这个小曲一样，平日里看着明艳又朝气，可心思却细腻的如同莹润的珍珠。 让人忍不住去喜欢。 小曲抿了抿嘴，小声的说。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收。” 说着，小曲小心地摸了摸自己还没有隆起的肚子。一般人看根本就看不出来，除了言清乔那一双利眼，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她有了身孕，其他人包括言国侯府上下都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有了言猛的孩子。 她看着眼前的黑首，认真而又残忍的说。 “红玛瑙听说对腹中的孩子不好，虽然有可能这个说法只是别人胡诌出来的假话，但是我还是怕会影响到他。” 这样的话，搭配着小曲的动作，黑首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小曲。又过了一瞬间，他突然间醍醐灌顶，同时心中震荡，他甚至都不知道，小曲已经有了身孕。 “啊，是这样，那我……”黑首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脑子当中迷迷糊糊的，大受震荡。甚至手紧紧地捏住红玛瑙的发簪，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他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这次回来看着小曲总有感觉不一样的时候，那是因为肚子里面有了孩子，才产生的那种专注的柔美温柔。 孩子却不是他的。 他一个暗卫，又凭什么给这样好的小曲任何的安稳？ 是他不配。 “谢谢你，簪子很好看，你的心意我领下了。” 明明说着这么温柔的话，却让是黑首感觉到自己心里面的冷意。 “没事没事，就是突然间看见了，觉得很适合你，就顺手买下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想着通州有的东西京城不一定有。其实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看见了经常好多首饰店都有类似的，也不是独一无二的。” 黑首笑了笑，又抿了抿嘴。 其实远远不是突然间在通州看见了，才顺手买下的。他出到通州的时候，变想起要给小曲带礼物。专门请了半日的假，把通州成大大小小的首饰店都逛遍了，选了许久才选到这么一根合心意的红玛瑙发簪。就连在付钱的时候，心里面想着的都是小曲，开心的笑着朝他道谢的模样。 通州接连发了这么多次灾难，甚至在温泉山庄的时候，又过了这么多天，至始至终这跟簪子都被黑首紧紧地捂在怀里，时不时的伸手摸一下，便是想到小曲朝她笑的模样，他也觉得开心了。 他甚至夸张的觉得，就算自己怎么样了，这根簪子被他爱护成这样，也不会怎么样。 万万没想到在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 “没想到你已经怀孕了呀！” 黑首假装自己的口吻里面都是轻松，又把簪子放回了他原来捂在心口的位置，笑着问道。 “怎么没听听你提起过，孩子的父亲是？” “是言猛的，我们还没有办酒席，毕竟过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 小曲冲着黑首笑了笑，顿了下还是说道。 “我给你去弄个暖炉，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完人已经走向了旁边放着汤婆子和暖炉的屋里面。 黑首看着小曲的背影。 心里面只有悲凉，没有半分的怨怼。毕竟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自己自始至终都知道。他也知道小曲绝对不会因为他是暗卫的身份就嫌弃他，但是确确实实的，他这样的身份没办法给任何女子一个安稳的家，小曲的选择是对的。 他喜欢的这个姑娘，值得这般好的人。 第864章 小曲和言猛 “小曲？”言猛才刚刚下值，还没有往家里面走的时候，就见到皇宫外侧，他下值必经之路的地方停了一辆马车。听见脚步声，马车车帘从里面被支开。一张素净清秀，带着对小梨涡的脸在马车车帘后出现。 “今日怎么想起来接我来了？”言猛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在外无论是多么风光的基业，或者是多么能力的御前侍卫队队长，但到了小曲面前，他就变成了那个直来直往，憨憨却又满是热忱的模样。 “小姐那边有别人照顾，我想着这两天天气回冷，你走的时候穿的不多，便来接你一趟。” 小曲微微的笑了笑，往马车里面缩了缩，给言猛让开了位置。 “哎呀，大哥，嫂子可真贴心呀！” “难怪大哥这几日当值没心情，原来是心里面记挂着嫂子要来接他的这件事，大哥真快速呀！” “嫂子好！” “嫂子！我跟你说，大哥今天还收了一份宫女的书信，不过大哥看都没有看，直接就转手扔掉了，嫂子，大哥对你之心，日月可鉴啊！” “嫂子，我们几个可都在等着喝喜酒呢，嫂子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喝上你和大哥的喜酒呀？你看大哥等的急的，老大不小了，可是头一回儿有了嫂子。” 跟着言猛一起下值的那些人，都知道言猛已经有了媳妇的事情，心里面也暗暗的为言猛这个大哥着急，毕竟现在听说都有了关系，还没有把人娶回家，此时此刻间，小曲过来接了，纷纷跟在后面起哄。 言猛脸红了半分，挑开车帘往回瞪了几个人一眼。 “都该咋咋地，快点散了。” 言猛不好意思了，几个人跟在后面笑，见小曲半天没有露出来脸，也知道小曲应该也是不好意思了，便笑着闹了一会儿都散了。 言猛很高兴，看着小曲脸颊上面那两颗小梨涡，想要伸手触摸，却又突然反应过来，有些脸红的盘腿坐在了对面，然后叫着车夫回言国侯府。 “你放心！我身体可硬朗了，以前最冷的时候，还能就穿件中衣凿开冰层，下河捞鱼呢。你要是不信，我明日就找个河给你捞新鲜的大鱼吃！” “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吃鱼。” 小曲虽然是来接言猛了，但是只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言猛却发现小曲心不在焉，爱答不理，似乎是心里面有事情。 言猛是直来直往的人，当初他看上小曲，发觉自己喜欢小曲之后，当日便找小曲乱说了一通。不管小曲答不答应，他都一定要告诉她。 小曲当时也没有答应，但是言猛那个时候，身体上带着伤。小曲受言清乔的组托，时不时的会来看他，两个人一来二去，三来四去的，似乎就有了这么点意思，再加上言猛在后面穷追不舍，小曲半推半就的，迷迷糊糊也就在一起了。 一直到现在，小曲都没有说过她喜欢言猛这样的话，甚至言清乔在问她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满是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言猛。 但是只能肯定，自己应该是不喜欢其他人的。 “怎么了？你有心事吗？”言猛问的小心翼翼，不论是对小曲，还是对小曲肚子里的孩子，他都恨不得把心立马掏给小曲看。 小曲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想了想，对言猛说。 “昨日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好像喜欢我。” “啊？” 言猛心里一个咯噔。 第865章 小曲你不能这样做 “然后我就在想，我跟你在一起稀里糊涂的，你当时想让我有反悔的机会，我刚刚来接你的路上想了很多，我在想我到底喜不喜欢你，想不想跟你过下半辈子。” 小曲深吸了一口气。 言猛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小曲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她喜欢他，但是在他心里面，他早已经把小曲当成了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此时此刻被小曲突然这么说，他心里面的不安感全部都涌了出来。 如果小曲不喜欢自己怎么办？如果小曲发现自己喜欢另外的人怎么办？如过小曲不想要这个孩子怎么办？如果小曲准备以后再也不见他了怎么办？ 小曲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姑娘，她从来不纠结，也是直来直往的，以?这样的性格，特意跑过来跟他说清楚也是正常的。 以她这样的脾气，怕是日后走了，便再也不会见他了。 “那……嗯，你想到了什么吗？”言猛高大的身躯坐在马车对面，几乎挡住了马车门帘透进来的大半光线。 背着光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紧张的手指紧紧抓住了盘腿坐着的膝盖衣裤上面。 他想起来了自己的这条裤子，还是小曲之前帮他缝起来的。 “我……” 小曲话都没说出来，言猛突然间往前凑了凑，抓住了小曲的手。 他一直在等着小曲答应跟他在一起，答应嫁给他，做他的妻子。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只要小曲不愿意，他从来不敢碰小曲一根头发丝。此时此刻却再也忍不住，抓住了小曲的手腕，放低了姿态，抬起了眼睛。 “小曲，我知道我这个人浑身的毛病，有的时候去跟着陛下天南地北的跑，都没办法时时顾及到你……但是……但是。” 言猛嘴笨，此时此刻是真的着急了，他紧紧地抓着小曲的手，生怕这个姑娘下一刻就会跑掉。就在这春日刚过年节的之后，还没有暖和的侍候，冒出了满头的大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的跟小曲保证。 “但是我会改的，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听你的。我也不要你很喜欢很喜欢我，我知道你年纪还小，往后的路还长的很，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其他人，但，但是，但是……” 小曲嘴里的话没说出来，坐在马车稍微里面一点的地方，他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言猛。 光线被言猛挡住了大半，言猛也不知道小曲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只觉得自己现在处境十分危险。想了半晌，上又乱七八糟的给自己补救。 “小曲，你想要什么我都想给你，就要你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现在恨不得把心掏给你看……” “你不能让我在我以为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东西，只不过是让我等一段时间而已的事情，突然间让我失去全部，小曲你不能这样做，我会受不了的……” 第866章 我便嫁给你 “言猛。” 小曲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这般慌乱的言猛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很快她端正了姿态，认认真真地跟言猛说道。 “我只是一个丫鬟，放在别的府里面，甚至到最后连少爷的通房都做不上，所以你要从开始就要明白这一点。我的身份比不上你，也比不上别的侯爷或者别的男人的妻子地位，你日后出门会被人耻笑。” “怎么可能，谁敢嗤笑我言猛的人，能被耻笑的那些人都是因为丈夫没用。小曲，我跟你保证，你与我在一起，绝对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把嘴搬到你的身上来，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一个丫鬟。” 言猛连忙否认。 小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或许我以前没有想过，但是现如今我想到了，我就得说，你得答应我。” “你说。” 马车晃晃悠悠的，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车外的天色昏暗，街道旁边的人家已经点起了灯烛，吃好了晚饭。 正是傍晚里最为热闹的时候。 断断续续的，他们两个人都听见了万家灯火的声音。 小曲认真的说到。 “我若是嫁给了你，你就不能再有别人了。不管是谁，外室通房妾室，除了我，你不能再有其他的女子了。言猛，我不是那种会依附男人而生活的女子，若是我发现你的心不在我身上，那么我绝对会走的干脆利落。” 小曲性格彪悍，就算是日后和离了，也绝对不会心软一分。若是别人欺负到了她头顶上，她有的是办法回敬给对方，更何况还有言清乔帮衬，她不是必须要靠着言猛才能活下去。 “当然不会，我与你告白那一晚就跟你说过了，我言猛此生绝对不会有其他任何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言猛保证的很诚恳，说完了之后，他才隐隐约约反应过来了小曲这话的意思，微微抬起了头，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小曲。 “你的意思是？” “昨日那人并没有说喜欢我，只是我觉得，但是在他与我说话的那一瞬间，我忽然间想到若是要找到一个人过一辈子，我心里想着的人只有你。所以我想，我是喜欢你的，除了你，我不想跟任何人过一辈子。” 小曲这么突然的说着，这可是她头一回说喜欢他，言猛愣在了原地，半晌都有些觉得自己在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小曲，又惊又喜的同时，还有一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小曲来接他下值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没想到小曲还会说这样的话，第一次说喜欢他，甚至说接下来要嫁给他。 “我……”言猛只是觉得自己满心满眼里面的高兴都要溢出来了，手忙脚乱的，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死时此刻的心境。他看着小曲，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裤腿，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直勾勾又傻呆呆地看着小曲。 小曲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心思多么细腻的人，她完全相反，大大咧咧的，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想过多么远的以后，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言猛，她甚至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会介意我提的这两个条件，那么我便嫁给你。” 第867章 所以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 “不介意，不介意，我一丁点都不介意，我甚至很高兴可以这样为你做。小曲，只要你以后对我提出来的任何问题，你提出来的缺点我会改，你提出了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尽心尽力地碰到你面前，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女子能够进我们的言国侯府。” 言猛十分手忙脚乱，晕乎乎的，只觉得今天的心情忽上忽下，一会儿扶摇直上九万里，一会儿跌进了山海深处不见天，日一会儿又被小曲拉回到了人间，此时此刻的心情澎湃已经难以言表。 他嘴笨，不会说话，想了想，又乱七八糟的说道。 “以后你就是言国侯府的主人，比我还要高的那一种，我若做了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可以把我撵出言国侯府。等到我们成亲，我要请所有人做个见证，日后我若是惹得你半点不开心，你随时翻脸，可以随时把我撵走。” 这话说的小曲笑了笑，一对小梨涡荡漾在脸颊上，或许是因为怀了孕，所以整个人泛着淡淡的母性，柔美光辉。此时此刻，小曲褪去了小姑娘的那种大大咧咧，很漂亮。 言猛现如今恨不得昭告天下，小曲答应他，要嫁给他了，但是马车还没有到言国侯府，他也没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言清乔，这会儿激动的左右张看，手还紧紧握着小曲的手，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直接融在了心底里，抱进骨血里面。 小曲被闫猛这般对待着，似乎是觉得好像被他的心境所带动。原本只是觉得一件很平淡的事情，在看着言猛的神色，她好像确实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整个人也跟着言猛一起紧张了起来。 两个人都头一回觉得从皇宫到言国侯府的马车，路程竟然这么长。 两个人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侯府路过繁华的街道，小贩要好生各种各样的欢声笑语，叫骂声都传进了耳朵里面，两个人像是突然进入了人间。 言猛嘴巴笨，最不会说话，就连当初对小曲告白的时候也是，直接了当的问她愿不愿意做而言国侯府的女主人。现如今高兴的有些昏了头了，顿了好一会儿，自己直接想到什么就说到什么。 “你说你不愿意以后再有其他的女子进入我们言国侯府的门，我很开心，很高兴。小曲，我真的好开心，你答应我了，我再也不用担心别人会跟我抢你了，你答应我了，以后就不能再答应别人了。” 小曲这样的决定，让言猛觉得小曲还是在乎他的。 小曲也跟着笑，这时候竟然有些害羞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 “言猛，我先提前跟你说，我这个人性格脾气都不大好，也没有向京城其他的女子那般柔情似水，做一个很好的妻子，但我会努力学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我们都相互迁就。” 小曲此时此刻突然间有些眼眶湿润了，她刚刚来找言猛的时候，是要跟他说自己答应嫁给他了，但是初衷目的是他并不愿意以后再有另外的像黑首这样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伤心，黑首也伤心，不如直接嫁给言猛，索性一了百了，免得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但是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高兴到手舞足蹈，满脸都是笑意的言猛，忽然间觉得自己会随着他的高兴而高兴。 她反握住了言猛的手，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意，直白的说道。 “我不是一个很明白自己心意的人，我只是在昨日的那一瞬间，忽然间想到，若是一定要选择一个人过一辈子，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不会是其他人。” 所以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 第868章 心死如灰 “陛下，您这两日睡得都不太安稳，要不要老奴找太医给您看一看？” 老太监吉祥给陆庚京上了一杯醒神茶，看他脸色不悦，抬手捏着眉头的模样，有些心疼。 陆庚京摆摆手：“不用，朕这是心结，要么靠自己，要么靠系铃人，其他的人都看不好的。” 这般说出来，陆庚京看着自己面前成山堆海的文书奏折，忽然间觉得他们永远也批不完。 他从生下来开始懵懵懂懂，跟着老皇帝身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不会当皇帝，自己的父亲是太子殿下，当不当皇帝的事情，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后来等到他当了皇帝之后，隔了太多年了，他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第一次坐上龙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连自己坐上龙椅当上皇帝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年。 他好像生来就是要做皇帝的人。 “哎呀，陛下，有什么烦心的事，有需要解开的人，想要得到的，便要去追逐呀！还有陛下得不到的人吗？” 老太监吉祥从跟着老皇帝，到后来转着跟着陆庚京，虽然没有伺候过多久太子殿下，但是几乎是看着陆庚京长大的人，此时此刻看着陆庚京苦恼却郁郁不得解的模样，便小声劝慰。 陆庚京被老太监吉祥话说的一愣，他看着眼前奏折上面的文字，明明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他好像很难理解其中的意思。他明明知到言清乔不可能喜欢他，可是总是会接二连三的想到言清乔，便是喝杯水，也会想到或许言清乔是喜欢这个水的味道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是到最后他自己才是系铃人，言清乔可以拯救他，但是所有问题的症结在于自己，是自己过于苦恼而放不开了。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坐上了皇位，还有什么得不到手的东西。” 陆庚京微微的发愣，顿了一下，只觉得心头发苦。 所有人都以为坐上了皇位，想要什么并要什么，可是等到他真正坐上皇帝了之后才知道，帝王心术太过于冷酷残暴，不允许有任何的私人感情。 越是他想要的东西，越不能得到。 越是他想要争取的东西，却连取舍的条件都不满足，又何来争抢之说。 “陛下？” 老太监吉祥，看出来陆庚京眼底的阴郁，死气沉沉的气息，顿时愣在了原地，不明白陆庚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苦恼的。 陆庚京年纪尚小，正是肆意张扬的年纪。所以，就算有时候他偷偷溜出皇宫，身边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他瞒着太后娘娘。 却突然间觉的陆庚京，此时此刻已经进入了暮年，好像心在这一刻，突然间死了一般。 陆庚京被老太监吉祥这一句叫的回过了神，转过了头，看了好半晌。老太监吉祥顿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没事，只是庸人自扰而已。” 这样的神态情形，太过于像老皇帝，惹的老太监吉祥愣在了原地。 还没等两人在说什么话，门外一小太监匆匆的跑进了门，对着陆庚京跪了下来，回禀道。 “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第869章 得不到的女子 “请进来。” 陆庚京早就知道，今日他答应了言清乔，让她进入国师门下做国师的副手，他的母亲也就是太后娘娘，一定会忍不住过来找他。 他早就准备好了，现如今几乎就在等着太后娘娘，如今听见人来了，就把人给请了进来。 太后娘娘是带着怒气进来的，，进了门什么都没说，劈头盖脸的就对着陆庚京说问道。 “皇帝真是好大的能耐，竟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情，而不与我们商量。” “不过是国师门下的副手而已，国师这些年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正安排个人进入他的手底下做副手，让他警醒着些，也是好事情。” 陆庚京有些不耐烦，丢开了手里的毛笔，皱着眉，看着太后娘娘。 这位太后娘娘，也就是陆庚京的母亲，曾经是一位江南小商户的独女。 被太子跟随着老皇帝下江南时候，一眼看中，就此带回。那么些年里面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人人都说他的母亲是个好福气的人，太子殿下自从迎娶了他的母亲为妻，从来没有嫌弃过他母亲的身份地位，并且很多年后，都只有他母亲一人，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的。 可是对于他来说，似乎他的父亲母亲之间，总差着一一样东西。 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是爱情。 起先他也不太懂，便像许多人说的那般，也以为自己的父亲母亲相敬如宾，特别恩爱，从来没有红过脸。父亲也总是温柔地看着母亲，甚至有的时候说着说着，都要伸手摸一摸母亲的脸，语气里满是宠爱。 可是久而久之，这样的动作便让人头皮发麻了。 母亲越来越抗拒父亲与做她这样的动作，但是因为自己是小商户出生的女子，家中没有任何的势力背景，便是想抗拒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不可能。偶尔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这张脸，母亲总会生气的砸烂了一面又一面的铜镜，而后又很冷静的让下人换了铜镜，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父亲的眼神在让陆庚京回想起来，陆庚京就察觉出了不对劲，父亲好像至始至终都在透过母亲看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与母亲的脸十分相像的人。 这些过往的事情或许母亲刚开始不知道，但是后来一定是看出来了。 什么样的人会是父亲那样尊贵的太子殿下得不到的女子。 陆庚京不知道，他也旁敲侧击，问过他的母亲，但是这个话题便是边角都不能提，一提起来母亲就会发疯，便会怨恨明明对她这么好的父亲，在她的嘴里。满是恶毒。 再到后来他的父亲，也就是那时的太子殿下死了，他亲眼看见他倒在了血泊中。 那是小小的陆庚京，第一次面对死亡，可是面对这样的场景，父亲的死尸似乎并没有让他多么害怕与难过，因为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时候，脸上几乎是带着笑。 像是这么多年里，终于有一件事情让他彻底解脱了。 而这个念头在陆庚京母亲的心里，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这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提。 第870章 你这个逆子 “皇帝，你是不是糊涂了，国师是我的人，他的整个部门都是我的手下，你怎么会在国师的手底下安排着言清乔那样的人？” 太后娘娘急得发疯，此时此刻着急地指责陆庚京，与他来来回回的说话，到现在竟然丝毫没有发觉陆庚京此时此刻的脸色苍白，精神不大好。 陆庚京头有点疼，他看着面前太后毫无毫不给面子的指责，有些头疼的坐了下来，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鼓胀鼓胀的。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好觉了，自从那日被言清乔这么直白的拒绝之后，一方面是委屈，另一方面是不该再有的对自己如今这个身份的怨怼无语，无能为力。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叫嚣着，他与言清乔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越是这样，他眼前就越是言清乔的脸，闭上眼睛是她，喝水的时候是她，吃饭的时候是她，就连坐在高堂的龙椅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一个个朝廷官员，心里面想着的也是言清乔。 他魔怔了。 可惜就是醒悟的太晚了，等到被言清乔拒绝了之后，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那个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姑娘。 “国师做错了事，他的观念也是不对的，我让言清乔去敲打敲打他，没有错。” 陆庚京已经不想解释了，他知道自己解释也没有用。 太后娘娘这么多年都是这么一个极端且尖锐的女子，表面看着雍容华贵，什么都不管，实际上甚至连陆庚京的生活起居，她都想要插一脚，控制欲极强。 他已经做好了接受太后娘娘指责怒骂的准备了。 果不其然，太后娘娘十分生气，此时此刻看着陆庚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更加生气又不能欺下犯上，直接去打一顿陆庚京，气的把他面前所有的奏折都推在地上。 “什么叫做错了事情，什么叫敲打敲打？皇帝果然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国师对你忠心无二，为我们两个人奉献了这么多，皇帝竟然还要怀疑国师，指责国师，我看你就是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想要了，都觉得碍手碍脚，阻挡你成就天下霸业了！” 女人一旦胡搅蛮缠起来，根本就不讲道理。 以前那么些年里，陆庚京已经习惯了，他自己与这样的太后，相处模式就是这样。陆庚京就坐在案台前，看着太后娘娘把大殿内所有手里面能碰到的东西都砸了一遍。 一边砸一边还要叫骂。 “我年老色衰，你那死鬼父亲也是一样的，开始嫌弃我了。我当初扶你上皇位的时候费心尽力，而如今你翅膀硬了，就开始嫌弃我碍手碍脚了。母亲给你铺好的路，你不走，你非要自己撞南墙，皇帝以后你自己不要后悔，国师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跟我们离了心，你知道朝中有一半的大臣，都跟着国师一条心，就这样的我们怎么打得过？陆庚京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这个孽障，你这个逆子，不如气死我得了！” 第871章 不做这个皇帝了 “母后，我与你再说一遍，是国师大人这些年来做错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若是再这么下去，这荣坤的天下要越来越衰退了，我不想以后担一个亡国皇帝的骂名。” 陆庚京叹了一口气，就是说的话也有气无力的，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对于太后娘娘来说都没有用，但是还还是忍不住想要为言清乔辩解些。 “言清乔很好，她的思想，她提出来的政策，她摆平的那些事情，都足以证明她是一个有能力有手腕的人。就算是身为女子，她也绝对不输给男子半分。况且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本就不应该对女子带有偏见。荣坤这个天下的观念是要因为言清乔而变了，母后，我觉得她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所以皇帝的意思是我错了是吗？是国师错了是吗？好啊，国师当初扶持皇帝的时候，尽心尽力，一丝不苟，如今到被皇帝反过来指责说，他做错了事情，观念是错误的。要是国师和我知道皇帝是这样的一个白眼狼，又何必扶持皇帝坐上这个位置？” 老太监吉祥从太后进来的第一刻起，就知道太后娘娘要发疯，此时此刻已经命人紧紧的关紧殿内的门窗，不让太后娘娘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一毫，让人把守好，这里所有能够外泄出去声音的地方。 这般毫无忌惮的辱骂一个帝王，便是他的母亲为高于太后娘娘，都是要杀头的罪过。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就下旨意，让言清乔那个贱人滚出国师的门下。我们这些年来与陆慎恒打抗衡，靠的都是国师在背后帮我们助力。朝中重臣大多数有权力的，都在陆慎恒的手里。皇帝，你要看清楚，你此刻自己的处境，绝对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你想当个好皇帝，治理这天下太平，前提也是这个天下是你的，你稳坐江山之上啊，皇帝。” 太后发泄够了，屋里面狼藉一片，此时此刻站到了陆庚京的面前，苦口婆心的劝说。 “朝中重臣就是你的根基呀，皇帝如果你连这些人心都笼络不住，都伤了他们的心，你怎么能够把握的住他们？你想要做一个天下的好皇帝，可是很多时候想的不要太过于简单了，皇帝没有这么好做。”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这是太后娘娘这么多年惯用的套路了，这么些年里，只要是太后娘娘提出的要求不算特别过分的，陆庚京都会松口答应她。说到了此刻，一般情况下，陆庚京已经松口了。 可是此时此刻，陆庚京看着面前的太后娘娘，忽然间就觉得很累。 他在想，若是言清乔愿意嫁给他，面对这样一个糟糕的太后娘娘，她是不是也会后悔？ 明明嫁给陆慎恒更好，没有这样糟糕的母后，陆慎恒也能带着言清乔以后远走高飞，再也省去这些烦忧。 陆庚京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以为他已经要松口了，急忙凑上前来，有些情绪好转，高兴的说道。 “还是我的皇儿最为贴心，知道不能忤逆母亲的意思。你放心把国师那边母亲会帮你搞定的，你要做的只不过是撵走言清乔那个贱人，其余的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母亲都帮你把持着。母亲这一辈子就只有皇儿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好，皇儿你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陆庚京好。 陆庚京此时此刻却觉得自己好像喘不过气来，窒息的脸色发紫。 他忽然间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皇太后娘娘，那么张扬又肆意的一个少年，此时此刻在太后娘娘面前，如同一个愤怒又无助的狮子。 “母后！不然我不要做这个皇帝了？” 第872章 都是为你好 他好累，他早就不想做这个皇帝了，从甚至在言清乔拒绝他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刚开始的时候，明明他更有可能占据言清乔的心，但是因为他要做皇帝，留得住江山，就留不住言清乔。 他好后悔，他明明更想要言清乔，若是时光能够重来的话，他宁愿不做一个好皇帝，也要跟言清乔在一起。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言清乔那样的固执的人，便是连平日里面决定好了的事情，都很难听别人的劝说，更别说喜欢一个人这样的事情了。 陆庚京只是觉得他的眼前一片都是灰暗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着着实实的把太后娘娘吓了一大跳，她立马冷下了脸色，厉声厉色的说道。 “皇帝这是在讽刺哀家吗？哀家管得太多吗？你不要忘记了，哀家只有你一个儿子，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你好，你既然不要哀家着这些事例，那么以后，你就把关于哀家为你扶持的这些大臣，全部都像对待国师这样，把他们撵走就好了！” 又是这样的话。 每次都是这样，但凡陆庚京有一丁点忤逆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便会这样，先冲上来对他发一顿好大惊天动地的脾气，然后摔碎他面前所有能够摸得到的东西，然后看见他不松口的话，便会软下口气，好好的劝说他。若是陆庚京还不松口，便开始直接要跟他割离母子关系，让陆庚京脱离他这些年来建立下所有的关系、大臣。 在接下来太后，娘娘就要哭了，她一旦哭起来，浑身的病就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到了，最后软磨硬泡，陆庚京总会松口。 可是关于言清乔的，他一点也不会退让。 果不其然，太后娘娘开始哭了，她一哭起来，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扶着桌子，像是下一刻就站不住了，晕倒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道。 “皇帝啊，母亲这样做都是为你好，你实话跟母亲说，你是不是中了那言清乔的邪术，言清乔就是一个妖女，最会欺骗男人的心了，你要戳开她的画皮，看清她的本质，她就是一个毁乱朝纲的人，她不值得呀，皇帝。” 看着陆庚京不为所动，太后娘娘咬咬牙，直接了当的问道。 “皇帝，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了那言清乔？” 岂今为止，只有两件事请陆庚京没有松口。第一件事，太后娘娘让他退了与言清乔的婚约，另娶一位能够在陆庚京做皇上做的更稳的财富之旅。陆庚京在太后娘娘的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太后娘娘就是没同意。 那时候他心里面已经有了言清乔，太后娘娘见他魔怔了不松口，又怕冰天雪地里他冻坏了身子，最后只能暂时的答应下来，却不知道陆庚京那个时候，心里面已经有了言清乔这个人。 在陆庚京就算是拖着枯竭的身体，也要立马去找水灾当中找言清乔的时候，太后娘娘已经有所察觉。现如今这件事情又是关于言清乔的，陆庚京更是没松口，太后娘娘这会儿还不明白，就是跟傻子一样。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庚京，实在是没有明白，为什么陆庚京会看上言清乔那样连女人都不像的人，在她的概念里，明明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该是温柔如水，辅佐自己的丈夫，让他免去后顾之忧的人。 陆庚京微微抬眼，他看见此时此刻的太后娘娘眼神很复杂，甚至好像远远不是只是对言清乔，而是将来不满意的儿媳的那样的看法。 陆庚京直白的，诚实的点了点头。 “是的母后，我喜欢她。” 这一番承认下来，直接把太后惊到脸色发白。好像下一刻就要跌坐在地上，撅过去再也起不来了。 那眼神震惊，不敢相信，甚至有失望的愤懑，是陆庚京看不懂的复杂。 陆庚京是知道自己母后手腕的，他怕太后娘娘会去找言清乔的麻烦，又急忙说道。 “但是母后你不要着急，她并不喜欢我，我有我自己的取舍打算，所以还请母后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了。” “这一切与言清乔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第873章 去抢她！ “皇帝，你不能喜欢他，你怎么能喜欢他？” 太后娘娘显然还没有从陆庚京说的这一句话里面回过神来，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庚京，一直在摇头。 那样的感觉让陆庚京觉得怪异，他知道太后娘娘不会喜欢言清乔这般的人，毕竟离她心目中标准的皇后实在太远了，这么些年里面，太后娘娘给他留意的那些皇后娘娘人选都是温婉贤淑的，绝对不像言清乔这般跳脱，又有自我主见的。 但是他感觉太后娘娘此时此刻的目光十分复杂，好像远远不止对言清乔单纯的不喜欢，不是属于不瞒未来皇后娘娘人选的那种失望。 “你怎么能喜欢她？” 太后娘娘喃喃自语。 而后难过的坐在地上，突然掩面哭泣了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 平日里，陆庚京若是有什么忤逆太后娘娘的地方，太后娘娘对付他的方式，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到了最后所有的论调都是劝说她在为陆庚京好，为他这个皇帝之位好。 但是这次就是觉得不同。 自从陆庚京承认自己喜欢言清乔之后，太后娘娘的神情便开始恍惚了起来。 陆庚京也察觉到太后娘娘今日今时与往日大不相同，愣了一下，看她哭得实在不像样子，毕竟是自己的亲娘，虽然控制欲强了些，但是这么多年对于他，从来都是什么都给好的，他走到了太后娘娘的面前蹲了下来，顿了一下，轻声的劝慰道。 “母后，不要哭了。” 或许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可说到底，只不过是陆庚京的单相思而已。 “母后你不用担心了，言清乔根本不喜欢我。说到底，只不过都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或许我的想法对于你，对于她来说从来都没有重要过。” 陆庚京此时此刻早就没有了任何的帝王仪态，他直接往太后娘娘的面前一坐，劝慰太后娘娘的同时，也在轻轻地自嘲。 说到底，他像一个瞻前顾后的懦夫，因为想紧抓一样东西，所以放弃了另一样东西。好像他很喜欢言清乔，但是对比于江山，对比于荣坤这个天下，他又放弃了言清乔。 连争一争的勇气都没有，他确实是一个懦夫。 他娶不到言清乔，所以太后娘娘此时此刻哭的意义也没有，他不会娶言清乔，或许以后谁是皇后娘娘的这种事情也不太重要了，换个角度来看，这或许对太后娘娘来说，反而是个好事情。 还没等他想完，太后娘娘哭声一顿，将手拿开，满眼都是眼泪，眼眶通红，却面容狰狞。 “她不喜欢你？她竟然敢不喜欢你！” 太后娘娘看着自己儿子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咬牙拉住了陆庚京的手。 “我不允许她不喜欢你，皇帝你喜欢她，你就要去抢她，不管她有什么想法，都要把她弄到手！你别忘记了，你跟她身上可是还有婚约在的，到了最后，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第874章 只有你不喜欢她的份，没有她看不上你的份 太后娘娘这一句话说出来，不仅是陆庚京愣住了，就连在旁边跟着跪下劝慰的老太监吉祥都愣住了。 他们两人都十分清楚的知道，太后娘娘绝对对言清乔是不喜欢、不允许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太后娘娘会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难道言清乔不喜欢陆庚京，未来的皇后娘娘都由太后娘娘做主，这种事情对于太后娘娘不是好事情吗？ “母后？” 陆庚一愣。 显然也是实在想不通太后娘娘的思路是什么。 “你是我的儿子，你不能说她喜不喜欢你，她喜欢不喜欢你，这有什么重要的？你喜欢她，你就要把她搞到手，这才是我的儿子。我不允许你畏畏缩缩，我不允许你犹犹豫豫，只有你不喜欢她的份，没有她言清乔看不上你的份！” 太后娘娘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让陆庚京看不懂。 “皇帝最近朝中的事情，你可以任意做主，我会跟国师那边打好关照，暂时就不想着让他……”太后娘娘忽然间神社一顿，不过很快她也转变了过来，转过头来看，向陆庚京认真的说道。 “你给我去每天陪着言清乔，不把她搞到手不罢休！” “啊？” 陆庚京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太后娘娘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思想，他茫然地看着太后娘娘顿了一下，才想起来连忙说道。 “母后，她并不喜欢我，她有喜欢的人了，并且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我不想因为这我自己的事情而为难他，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而且陆庚京也明白言清乔是什么样的人，以她那样的性格，没有看上他，就绝对不会产生在两个人之间挑选而将就之类的想法。就算陆慎恒不喜欢言清乔，言清乔没办法跟陆慎恒在一起，他也绝对不会回过头来，将就跟他这么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言清乔独立又自由。不会因为没有男人而活不下去。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太后娘娘伸手，恨铁不成钢地拍在陆庚京的肩膀、手臂。 几乎可以说是上手打了。 太后娘娘平日里虽然在陆庚京这边闹，但到底陆庚京年岁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所以在大的方面一直很有分寸，如今这般模样，还是头一回。 “她不喜欢你，你不会再去争取争取吗？她不喜欢你，你就这么任由她去喜欢别人了，我皇家的儿郎绝对不可以这么软弱。你想得到的东西，你就应该去争取，你喜欢的人就该得到，若是真的得不到之人就得让他死，你要明白这些！” “可是母后……” 陆庚京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间转变了态度的太后娘娘，实在是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当下皱着眉头说道。 “母后，我虽然喜欢她，但是我不想这样。” 他有他的准则，他不愿意因为自己那些没有希望的垂死挣扎，而给言清乔带来麻烦，甚至到最后的老死不相往来，就连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不想这样，也不能够这样。 言清乔说得对，他是一个好皇帝，也绝对是一个好朋友。 太后娘娘看着这般的陆庚京，知道他还没有上战场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战役意义，咬牙站了起来，瞪了陆庚京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往外面走。 “母后！” 陆庚京一愣，他从太后娘娘的脸上看出来了她往下的意图。 感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不希望有这么强势的母后插手在其中。这样会让他最后什么也得不到，还搅乱了他和言清乔现在的关系。 他有自己的思量和取舍。 但是太后娘娘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 “你放心，我有分寸。” 她的分寸，从来都不是陆庚京的分寸。 第875章 我内急去茅厕，你要去吗 “国师大人，早上好呀！” 言清乔笑眯眯地出现在被国师率领着，几乎主宰荣坤大半朝纲决定的天机阁门口。 面对路过的每个人，言清乔都十分自来熟，笑着跟对方打招呼，对方莫名其妙，还不知道门前这个女子是谁。 偏偏她几乎都认识的差不多，就算有不认识的，也上前去笑眯眯地问对方叫什么名字，所属什么职位，完完全全的一个社交牛逼症。 昨日大殿上口水之战，国师大人输得彻彻底底。但是因为心里有芥蒂，所以暂时还没有通知天机阁上下。 一直到国师出现在门口，言清乔笑着打招呼，才揣着手走上前来，像是跟国师大人很熟悉的模样。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国师果然很尴尬，瞪着言清乔看了半天。 “你在这里干什么？” “国师大人难道忘记了吗？昨日不是说好了，我来给你做副手吗？” 言清乔笑眯眯地揣着手的模样，看着压根就不像一个女子。也许是昨天被国师大人拆穿了，为免之后再有别人提起跟国师大人一样的问题，说她欺君之罪，索性就直接换成女子的衣服，暴露本来的身份了。 国师大人瞪着言清乔干急眼，门口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都是他天机阁的上上下下，在这个地方跟言清乔争执，实在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更会影响他身为国师的威严。 而且昨日在大厅之上，他也着着实实的领教过了言清乔的嘴皮子功夫，这会儿就算在门口跟她吵吵嚷嚷吵开来，也很难沾到什么便宜。 想到这里，国师大人直接不理言清乔，气冲冲的往天机阁那走。 言清乔挺直了腰板，大摇大摆地跟在国师的身后，天机阁内，所有人都十分尊敬国师，每一个人见到了国师都行礼，鞠躬问好。 言清乔根在国师大人的身后，倒是有了十来分狐假虎威的模样，笑眯眯的，还冲着众人回礼。 就这一路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人对言清乔的身份犯疑了，国师大人知道，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言清乔确实是要来天机阁，那当他的副手得越是这样，越容易惹麻烦，更何况言清乔这般的人，怕是很多人在他手里没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待会儿召集众人，向众人介绍你的身份。” 想到了昨日夜里，国师大人刚刚接到的消息，便是这会儿恨言清乔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言清乔不依不饶，堵住了国师大人要走的路。 “没关系，我不着急，国师大人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正好跟着国师大人见识见识这天机阁那内部的情况。” 嘴里面说着不着急，人却很诚实地堵在了国师大人要走的方向的路上。 国师大人这会儿恨的真是牙痒痒，看着言清乔那欠揍的模样，哪里像一点该有女孩子该有的仪态。 “我去哪里你也去哪里，我内急去茅厕，你要去吗？”国师大人恶声恶气。 言清乔愣了一下，不过她也飞快的点点头，笑着说道。 “国师大人若是愿意带我去，我去观摩观摩也无所谓。” “…”真如牛皮糖一般，怎么甩也甩脱不掉了。 国师大人也足足实实的见识到了言清乔这缠人的功夫，顿了一下，实在没办法来，便带着她说道。 “算了，你直接跟我来。” 第876章 我是言清乔也是言止 “这位是言清乔，言国侯府里的嫡大小姐言止，就是前一阵我答应她，若是能在朝中创出业绩来，便会收留到我们天机阁内的那位言大人。” 天机阁里人数不少，乌泱泱的坐在了门内门外，看着言清乔一个个眼神里都是好奇。 之前是有收到过风声，说是朝中有一位言止言大人蹦跶得厉害，一定要国师收下他来天机阁内当差，具体什么原因也没有人知道。但是从之前国师与其他人隐晦地谈论过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不欢迎这位言止言大人的。 但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给她允现了国师的条件，让国师推拒不了，今日出现在了天机阁内。 “各位好，我是言清乔也是言止，之前行走江湖的时候多有不便，就女扮男装做了个假身份，若是各位愿意的话，可以叫我言止，也可以叫我言清乔，我都不介意，往后还请多多关照还……” “就这样，大家有事情忙事情去。” 没等言清乔把话说完，国师大人皱着眉头，挥挥手，让众人各自去忙各自的，算是很不给言清乔面子了。 言清乔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冲着众人挥手。 “日后有什么需要各位的地方，还请各位不吝赐教，若是各位有需要我的地方也请不用客气，我很乐意奉陪。” 真的是，只要她不尴尬，就做任何事情都尴尬不到她。 国师大人绝倒。 天机阁大大小小的官员没有隶属于荣坤的朝廷，全部都是国师大人管着的。几乎也是国师大人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徒弟，要么就是徒子徒孙。 其中也不乏有天生灵气，比较好对灵气的触觉，比较敏感的人自然也多多少少有人，能够看得出来，言清乔身上不同于寻常人的充沛灵气。 国师大人对于言清乔的态度，大家都看得见，心里面也自然有一杆称，没人敢在风向还没定下来的时候，贸贸然与言清乔走得很近。 言清乔也好像感觉不到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一样，等人都走光了，再转过头看向国师。笑眯眯的模样直接问道。 “国师大人，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你应该回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掺和在这些事情里面。” 人已经走空了，国师大人见言清乔这死皮赖脸的态度，脸色一变转过头来，像是不明白她的模样。 言清乔挺了挺腰板，双手抱住胸，听见国师大人这模样，笑了笑说道。 “我为什么要掺和在这种事情里面，国师大人难道不明白吗？” 两人已经隔空对话了，这么长的时间，她不觉得国师大人在她面前还有装傻的必要。 偏偏国师大人像是不明白的模样，皱着眉头，说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掺和在这些事情里面？言清乔，你该有的决定是远远地离开京城，远远地离开天机阁，远远的离开我们所有人。” 说完，他不再给言清乔讲话的机会，转过身便出了门。 第877章 言大人，久仰久仰 不管怎么样，言清乔还是安安分分的，在天机阁待了下来。 天机阁内人言流传开来，都知道国师跟言清乔不对付，所以有很多人对言清乔的态度都是防备着的。 只是言清乔，说她聪明，她也不聪明。天天傻呵呵的，还跟众人打招呼，像是一点也没察觉众人对她的敌意。说她傻，她好像也挺聪明的。在天机阁那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几乎从前到后所有的地方都给她摸了个遍。 只要她想找，她就能找到，没过几天，她找到了天机阁最最中心的地方！ 那是一处被下了阵法守着的八卦殿，整个地形呈现出一种阴阳两极的八卦阵法。阵法的最中间竖着一个不高的塔，塔下有人看守，显然这其中有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言清乔在塔下转了半圈，被那守塔的一个小伙子瞪了几眼。 就算她已经进了天机阁，但是天机阁上下对她还是防备的很，不可能让她随意的进出这个八卦塔 。 现如今，国师大人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也没有说很恶劣到直接上手开打。但也没有很亲热到真的安排点事情给她，反倒是让她突然变成了一个闲人，什么事情也不交代，东西也不让她看，就让她在天机阁里面转。 她总要拿点东西抓到国师大人他们一行人在这天机阁里面，做错事情的把柄，递到陆庚京的面前，才有足够的理由拿着国师大人他们一行人问罪？ 既然是陆庚京把她带进了国师所属的天机阁里面，就算是做做样子想要扳倒国师，这一次若是不拿出点证据，也很难说得过去。 言清乔不能让陆庚京难做，他已经帮她很多了。 “小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呀？我看你看得挺严的。” 在外面转着，被那看门的小哥瞪，言清乔索性直接走上了前去，冲着那守卫笑眯眯的问了这么一句。 那守卫瞪了言清乔半天，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脸皮竟然厚到如此，不但不被他吓得走开，反而硬要凑上来。 不管如何，言清乔这个人的名声在天机阁里面尴尬得很，不敢恶声恶气地对待，更不敢好声好气地逢迎。 那守卫也不敢多说，只摇了摇头，对言清乔收到。 “言大人，有事就去问国师，我一个小小守卫什么都不知道。” 那守卫严谨得很严，言清乔再凑上来，他就立马转过头，背对着言清乔，不敢搭理她。 言清乔再难缠，接二连三的问了几句，那守卫都不说话。知道这人死鸭子嘴硬，撬不开了，言清乔顿了一下，就只得往回走。 “八卦殿里面，听说藏着天机阁每一位法师所作法阵的记录。” 没等言清乔走去找国师，就听见自己锦囊袋里面悠悠传来了小声的说话声。 言清乔一愣，这才想起来，手里面还有一个曾经是京城小霸王万事通，在皇宫打滚摸爬如同自己家的李泽洛。 “你说说这里面八卦殿里面有什么？” 言清乔取下了腰上的锦囊袋，李泽洛在里面连忙的叫唤。 “别别，你看看我这点法力，再看看这天机阁里面三步一走的镇法，我要不是在你这锦囊袋里面休养了这么几个月，怕是现在连跟你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你别害得让我魂飞魄散啊。” 李泽洛在里面大叫。 言清乔笑了笑，刚要使坏心眼把锦囊打开一点点，就见面前巷子里面走来一行人，见到言清乔立马说道。 “哟，言大人，久仰久仰。” 第878章 可以让你做我的贱妾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看着冲上前来的这几个人。 一个个十八九岁，不到二十的模样，正是愣头青给人当枪使的好年纪。 “言大人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 几个愣头青流里流气的打量着言清乔，那眼神分明就没有将言清乔当成一个男人来看。 “前些日子只听说我们天机阁来了一个女子，没想到竟然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子。也不知道我们国师大人在想什么，竟然把这种女子收进天机阁里面。” “是啊，我们天机阁这么多年未收过女子，没想到竟然让这个女子混进来了。” “听说还男扮女装呢。” “也不知道是靠什么混进我们天机阁里面的，怕不是靠的是这一张脸。” 领头的一个小愣头青冲着言清乔笑了笑，走上来了两步，竟然要伸手挑起言清乔的下巴。 众人讲了这么多的话，言清乔都笑眯眯的，一副很好脾气的模样。几个男人当然会得寸进尺，起哄着领头的这个愣头青。 “墨少，你小心着点，不要惹的美人生气了。” 众人对言清乔的称呼，已经从女子变成了美人，显然觉得言清乔好欺负，说一些轻浮浪荡的话，就当是占到便宜了。 那领头的愣头青墨少，瞧着言清乔让人眼前一亮的模样，顿了下，竟然又收回了手，居高临下的说道。 “只要你不折腾，你立马跟我离开天机阁，我可以让你做我的贱妾。” 说完，那墨少哈哈大笑了起来。 言国侯府早就落败，现如今就只剩言猛一人撑着，那侯爵之位又没有什么实际的功绩，就算在小皇帝陆庚京面前做事，也没有听说做出什么特别厉害的实际功绩。 就这么个侯府里面出来的嫡大小姐，都甚至不如京城里面有钱的富商出来的小姐地位高。 这墨少是前任宰相墨海春的嫡孙，他的父亲现如今在陆庚京面前当户部侍郎，现如今正是整个朝中最为得势的几个大家族其中之一，关系网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据了整个荣坤，甚至朝堂。 便是太后娘娘与墨府也有许多关系，墨少又进了天机阁里面学习术法修行，这是何等的荣耀风光，所以他们这一辈的小学徒里面，都以墨少为首。 所以站在墨少的角度，他此刻让言清乔给他做妾室。对于言清乔来说，这算是恩赐了。 就算当初有着不为人知与小皇帝的婚约又如何，言清乔和陆庚京早就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了，也没提两方任何一方，怕是这婚约早就黄了。 墨少一点都不怕，他满眼期待的看着言清乔。 长得还不错，性格好，又笑眯眯的，很好欺负的模样。这要是娶回家了，平日里虐待两下，怕是能够极大地满足他身为男人的虚荣感。 言清乔揣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墨少。 墨少以为她同意了，得意的冲着他身后的那些小喽啰们挑了挑眉头，而后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挑起言清乔的下巴。 “你说你长得这般模样，待在家里好好做个大姑娘不好吗？非要跑出来丢人现眼，走，现在跟我回去，我不嫌弃你哟，我会好好地疼你……啊！” 第879章 还要我做你的贱妾吗 墨少的手指都没碰到言清乔，却被言清乔一把抓住反绞回去，整个手指和手背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显然就这一瞬间，已经被折断了。 墨少疼的直接跳了起来，挣扎了半天，手指被言清乔紧紧地捏住，这么一个大男人，连他想动，在言清乔的手里面也动弹都不得。 “你这个贱人，快放开我！放肆！啊！” 墨少在言清乔手里面杀猪般的叫喊。 他叫的声音越大，言清乔手指捏得就越紧，波澜不惊的模样冷笑着看着墨少。 “你，你竟然敢这样对墨少，你知道墨少是谁吗？还不快放开墨少！” “墨少可是墨家嫡出的嫡长子。” “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敢这样对墨少，你不答应便不答应，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你快放开墨少！” 人群内，几个原本还在笑着，都在等着墨少能够一举拿下言清乔这样的一个女子，没想到言清乔竟然如此大胆，不管是身份还是体型的差距，这个结果都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这结果也是他们一群旁观的人，承担不起的！ 言清乔压根就没有理会面那几个喽啰，挑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墨少神色慌张，仍然是笑眯眯的问他。 “手指痛吗？” “痛！你这个贱人，你快放开我！我爹是新任户部侍郎，你爹是什么东西？” 墨少痛得满头大汗，想往回抽手，但根本就抽不回来。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手指一松，嘴里面却说道。 “还有力气骂我，看样子你还不够痛。” 墨少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亮出自己爹的身份，便吓退了言清乔。 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种话，还没等到墨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言清乔突然间伸手，一把抓住了墨少刚刚被她掰断了手指头的那只手。 墨少一愣。 没等他反应过来言清乔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咔嚓一声，也不知道言清乔使用的是什么样的邪术，对着他的手肘关节轻轻一捏，他整个人像是被言清乔拉住了，整个身体的经脉瞬间被提了起来，又被重重的摔下。 一阵剧烈到几乎不能够忍受的疼痛，从手肘上面传来，墨少反应过来时候，那个疼痛让他直接眼前发黑，浑身上下的血液轰的一下，全部聚集到了脑门上，他大声的尖叫了起来。 手肘却被言清乔捏住，没办法再抽回来。 言清乔身上像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光，只要是被他捏住的地方，无论怎么挣扎，也松动不了半分。 墨少疼得眼前发黑，脑子里哪里还想得到其他的，除了大声的喊叫，已经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了。 眼睛瞧看着墨少这模样，这会儿的神情跟刚刚墨少他们看着外表好欺负的模样，一丁点都不一样，此时此刻言清乔居高临下，浑身散发着一股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般的气味。 言清乔看着墨少笑了笑，轻声的问道。 “还要我做你的贱妾吗？” 第880章 开玩笑让你做我的一只狗，可不可以 “贱……贱妾？” 墨少被言清乔拽着，痛得眼前几乎都看不见人影了，这会儿模模糊糊的，才想起来之前来找言清乔干什么。 他哪里敢找言清乔这样的人物，做自己的贱妾，本来就是为了羞辱他的，从来没想过，真的让言清乔做自己的妾室。 这样的女子，别说跟小皇帝，还有那些心照不宣的婚约没有说明白，就是娶回家当正妻，完全不需要娘家的助力，也可以一个人打杀四方，变成女土匪女霸王。 还贱妾，怕是日后墨家里面狠心霸道的，就是她言清乔了。 “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不敢了，我也没真的想要你当我的妾室，就是开开玩笑的。” 墨少连哭带嚎，完全赔了夫人又折兵，原本被言清乔捏断手指头的时候，还想着一个大男人在这么多狐朋狗友面前不能丢了自己身为墨少的脸，现如今被言清乔捏住手肘，完全不能动弹。他完全相信，只要言清乔想，他今天死在言清乔手里，言清乔也有这样的胆量！ “开玩笑，那我开玩笑让你做我的一只狗，可不可以呀？” 言清乔笑眯眯的拎着墨少，感觉手里面像是拎着一块抹布，眼神里满是嫌弃。 墨少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样对他，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女子这样的身份，本就应该安安分分在后宅，言清乔她出来抛头露面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这样对他。 墨少气得满脸通红，眼睛里就只剩下言清乔那张带着三分讥笑的脸。 明明这么软萌，看着这么好欺负的长相，偏偏此时此刻配上她的神情和浑身的气质，完全把他们这一行所有人都压倒了过去。甚至此时此刻，就是有人告诉他，言清乔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以一人干翻他们所有，墨少也毫不怀疑。 “都说是开玩笑的了……” 墨少结结巴巴，虽然手肘还痛的不得了，但是这么多人的面有些拉不下脸来，只能在言清乔面前垂死挣扎一下，同时还把眼光看向了后面那几个人。 后面几个人也这会儿反应了过来，言清乔身上确实有诡异的地方，都没看见她放出任何的灵气法力。就能在这样的体型之下，把墨少控制的一丁点都不能动弹，如果是光靠力量的话，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对啊，言……言大人也不用过分认真，我们兄弟几个对别人也是这般开玩笑的，并不是因为言大人是个女子，我们才这般说的。” “是了是了，也就是开开玩笑的话，言大人若是生气了，日后我们不开这样的玩笑就好了，还请言大人高抬贵手，我们兄弟几人，一定把言大人当成女子看待。” “是啊，是啊，是我们哥几个不懂得分寸了。” 有人带头岔开了话题，又见墨少满头大汗实在是不好受，试探着打圆场。 后面几个到底是跟着墨少混饭吃的，摸爬滚打趋炎附势，也连忙跟在后面附和，甚至开始招手，让更多的人过来瞧这场热闹，希望言清乔下不来台。 这地方属于天机阁比较偏僻的阵眼，里面没点道行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这附近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八卦阵内藏着的秘密，也未必是天机阁那所有人都晓得，这附近应该有什么首领，寻常人不能靠近。 所以几个人到处叫人想要把动静弄得大点，让言清乔下不来台，结果也只是叫了两三个上来凑热闹的人。 他们几个人并不知道言清乔是什么样的性格，但是他们明白，在没有足够分量的人来之前，她不会轻易松口的。 言清乔笑了笑，还没说话。 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第881章 煽风点火 “胡大人，您来了。” 被言清乔拎在手里的墨少看见了，言清乔后面的人一个激灵，立马眼睛一亮。 所有人也看见了，连忙上前去，对着那所谓的胡大人行礼。 言清乔拎着墨少转过了，身上下打量了一眼胡大人。 这几日她在天机阁里面到处走动，上蹿下跳，但凡是能够打听到的消息，认识的人都见到的差不多了。倒是头一回见到这个所谓的胡大人，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是哪位胡大人。 显然这位胡大人是在外地刚刚回来的，但是权威很高，这里所有人都认识他，并且对他很恭敬。 “在闹什么呢？” 胡大人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闹起来得十来个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言清乔的身上。顿时一愣。 言清乔也是一愣。 胡大人应该认识她，言清乔有很强烈的直觉，她向来敏锐，胡大人对她的神情远远不止天机阁出现一个女子，而应该出现的那种惊讶感。 “胡大人，这位是国师大人新来的副手言大人，也是我们天机阁第一位女官，我们兄弟几个原本想来跟言大人打个招呼，谁知道开玩笑没了分寸，让言大人恼羞成怒。便抓着墨少不松手了，还请胡大人在旁边劝说劝说。” 墨少的狗腿子又开始强词夺理了，直接在胡大人面前先发制人，防止言清乔先说 。 言清乔挑了挑眉，看向了胡大人。 胡大人没有直视言清乔的目光，而是微微的偏过头，避开了。他看向了言清乔手里面的墨少，又看向了身后站着的十来个人住了，微微皱起眉头。 “副手？” “是啊，胡大人，您这些天一直在外，便没有来得及给您传消息。副手的位置给言大人做了，现在已经不是博士大人的副手了，而天机阁内与国师大人享有同权的官职了。” 具体什么官职，那位拍马屁的狗腿子没有说上来，因为国师大人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也没有具体下什么明文规定。况且胡大人这么多年在天机阁里面，向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国师大人的左右手，如今这样升迁变动好像也没有多大意义。 这么一想，罪魁祸首很有可能，就是这位国师大人十分抗拒，却被硬塞进来的言大人了。 跟着墨少时间最长的那个狗腿子，眼睛一亮，立马想到了这一关键的，还把言清乔的事完完全全推到了小皇帝身上，关系户没什么能力，还到处瞎打听的位置，看着言清乔的目光顿时鄙夷了起来，继续在胡大人面前煽风点火。 “胡大人，您瞧瞧，这位就是言大人。这段时日里面，国师大人都没给言大人安排任何的事情。我们几个怕言大人与融入不了天机阁这才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哪知道言大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反而则怪我们开玩笑没有分寸，既然入了我们天机阁，本就不该有男女之分，大家平日里开开玩笑，习惯了，难不成碰到言大人的时候，还要故意顾及着言大人女子的身份，与她开玩笑之前再想一想？” 既然能够想的明白胡大人跟言清乔站在对立面的，那么他们大可利用这一点，挑起他们之间的嫌隙，让胡大人来治一治言清乔。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一眼看出来了，墨少这个狗腿子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也没有反驳，而是看了看暂时还不知道意图的胡大人。 胡大人皱起了眉头，转脸看向了言清乔直视他的目光。 “天机阁里面严令禁止任何方式的私相斗殴，放开她。” 胡大人摆出了其余几人都想要的态度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言清乔。 第882章 睁眼说瞎话 言清乔来到天机阁这么多天，因为国师大人让所有人都琢磨不透的态度，所以天机阁内的人都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相处方式去对待她，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言清乔是什么样的性格脾气。 能在知道墨少的身份情况之下，还能捏住墨少不松手，丝毫不在乎对方是自己能不能够惹的起的身份，便敢轻易得罪，想必也是一个刚直的愣头青。 对上了在天机阁里面德高望重，几乎与国师大人同样身份的胡大人面前，想必这下要有好戏看了，同时也就意味着墨少，能够得救了。 “是啊，我们天机阁明令禁止的，但凡有犯错之人，都是按阁内的惩罚制度惩治！当着胡大人的面，言大人还不快点放手，不然我们又要去告诉国师大人！” “告诉国师大人就说言大人滥用私刑！” “对，明明是开开玩笑，却这么大的火气，难怪女子不能入朝为官，若是在朝中，女子男子一半一半，还要连说话都有个顾忌吗？” “就是就是！” 找到了能够制住言清乔的方向起哄，有数的人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这每一句话，都好像更多的是在挑起言清乔的火气。 他们都十分期待，最好言清乔现在就跳起来跟胡大人两个人对抗起来。天机阁热闹的同时，也能够忽略掉墨少他们这一行人刚刚调起来的事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言清乔会跟胡大人两个人之间火花四射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言清乔竟然冷不丁的笑了笑，春风和煦，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 “哎呀，真是失礼了，胡大人，我本来就是跟墨少他们开开玩笑，哪里来的私相格斗啊？” 言清乔的态度，让周围几个人都是一愣。 明明刚刚对他们，还是一副怼天怼地一点不好惹的模样，现如今笑眯眯地倒向个和事老。 这人竟然还有着两张面孔？ 胡大人也是一愣，皱了皱眉头，又看向了被言清乔捏在手里面的墨少。 言清乔仍旧笑眯眯地，悄悄地紧了紧手，歪头看向墨少。 “墨少，你说是不是呀？” 墨少腾的一激灵，偏偏言清乔手上的劲，每一寸都把握得十分准确，让他痛到直流冷汗，却又一时间不敢在胡大人面前叫出来。 他看着言清乔笑眯眯的模样，后脊背不知道为什么出了一层的冷汗。 就是现在言清乔告诉他，他敢当着胡大人和众人的面把他给杀了，他也丝毫不会怀疑。 这种时候，他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我我……” 墨少抖着嘴唇，不敢说话，身后的人替他着急，打头的狗腿子立马上前，看着言清乔。 “言大人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我们都是同僚，哪有开开玩笑的人，却把人压在手里面不放出来？” “这位兄台说话真是滑稽，什么叫我把人压在手里面不放出来？我与墨少这才初相识，却一见如故，勾肩搭背不过是开开玩笑，不信你问问墨少，到底是我压着他，还是他愿意与我走在一处？” 言清乔笑眯眯的，又看向了墨少。 其他几个人抓耳挠腮的也都看向了墨少，毕竟胡大人就在身边，只要墨少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或许还能惩治一下言清乔。 第883章 我不喜欢见人就叫的狗 墨少冷汗直流，偏偏手肘就在言清乔的手里，刚刚被捏断了的疼痛感仿佛历历在目。 言清乔看过来的目光，虽然表情是在笑着，可是那眼神背后总让他有种阴冷处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自小过的顺风顺水，不论是谁都会给自己爷爷或者父亲面子，也就是给他面子的人，头一回在言清乔手里面吃了亏，并且是感觉到自己的小命就捏在了言清乔的受力，他哪里还敢动弹。 磨磨唧唧的，又觉得若是自己就在这里承认了，怕是这个面子在这帮狐朋狗友的面前，彻底抬不起头了。 “是啊，不过是个玩笑话，呵呵。” 墨少僵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众人点头。 言清乔原本捏着墨少的手肘的那只手松开了，转到了墨少的后颈处，故意摸了他两下。 明明是安抚性的动作，却让墨少感觉自己背后发冷，这会儿更是不敢说话了。 身后的狗腿子们哪里能感受的到，墨少此时此刻被言清乔的气场完全包围起来的恐惧，只是万分不解的看着墨少，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一些人若是再无理取闹，墨少也会得不偿失。 胡大人左看右看，又瞧着言清乔和墨少，最后甩了甩袖子，丢下了一句‘胡闹’便转身走了，他还不知道言清乔来到天机阁的目的，得需要跟国师大人商讨询问原因才行。 他有预感，言清乔所以还安然无恙的在天机阁里面晃了这么多天，绝对不止是小皇帝在背后插手的原因。 胡大人一走，言清乔转瞬间便换了一张脸，转头看向了一直替墨少出头的那个狗腿子。 狗腿子刚刚还嚣张的厉害，在别的人面前上蹿下跳，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算是彻底得罪了言清乔，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一步，看向了言清乔，尴尬的笑着问。 “言大人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那种见人就叫的狗了。” 言清乔拎着墨少，走到了那狗腿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说你这条狗吃里扒外，连墨少都说，我们不过是开两句玩笑，你却抓着到处叫嚣，说我在欺负墨少，你的意思到底是我以女子的身份能够欺负得了墨少，还是我与墨少不该一见如顾，开开玩笑？” “什……什么？” 狗腿子被言清乔这么一说，两个说法他都不敢承认，要么得罪墨少，要么得罪言清乔，言清乔这是把他直接往死路上逼呀！ “果然是条狗，连人话都听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是在装聋做哑，还是从心底里面就瞧不上墨少，觉得他活该被我这么一个小姑娘欺负。”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终于松开了墨少的后颈，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墨少。 墨少愣是反应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言清乔的意思。 狗腿子心中发抖，只要他在墨少面前承认了任何的事情，墨少日后都不会让他在身边继续混点好处了。 “你骂谁是狗呢？”狗腿子眼睛一转，立马圆滑的避开了言清乔所有尖锐的问题，反而是岔开了话题，指着言清乔的鼻子说道：“左一句狗，右一句狗的，别以为我是个好脾气的。” “啧，刚刚才说过，我不喜欢那种见人就叫的狗。” 言清乔冷着脸，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一抬腿，把那狗腿子踹出了三米开外！ 第884章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前面胡大人才刚刚说完，这阁内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私相斗殴，后脚那狗腿子就被言清乔踹出去了。 这么明目张胆且嚣张，大概是天机阁里面第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 狗腿子被踹着，翻过了两下又贴到了墙上，捂着心口，仿佛整个身体里面都在翻江倒海。 天机阁里面自从进入开始，就要学习各种术法，灵气使用。几乎也是在这一瞬，所有人都察觉出来，言清乔刚刚那一脚蕴含了无数的灵气，可是再抬起头来看的时候，言清乔像是没事人一样，身上甚至没有分毫的灵气气息。 时此刻，就算是胡大人在身边，怕是也抓不到言清乔的任何证据。 “言大人，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什么狗东西，也敢在本大人面前放肆，这一脚你若是不服气，你就当我与你开开玩笑，好了，反正你也是开的起玩笑的人，不会接受不了我对你开的玩笑？” 言清乔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狗腿子阴阳怪气的，把话说这让那狗腿子脸一阵红一阵白。 言清乔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明明是刚进天机阁的人，浑身上下的灵气收放却是他们这些学了几年的人，望尘莫及的程度。 围观的人里有好几个是刚刚才叫过来的，此时此刻就算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看言清乔这性格如此强势又圆滑，自然是不敢在言清乔面前现眼，纷纷悄悄地走了。 剩下的几个就是刚开始就跟墨少他们一行人，商量好来羞辱言清乔的，此时此刻又怕又慌。 言清乔这样的人，什么事情不敢做。她背后还有小皇帝撑腰，而国师说到底也是小皇帝这一方阵营的人，到时候他的命，未必值得小皇帝与国师之间起了间隙。 想通了之后，再看这个地方，就只剩下捂着心口没办法动弹的狗腿子，和站在旁边僵直着，跟一只冻鸡一样，完全不敢动的墨少。 言清乔笑眯眯的，这会儿白了狗腿子一眼，转过头，手肘撑在墨少的肩膀上，挑着眉头说道。 “我们俩既然已经到了可以随便开玩笑的这种关系了，不如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墨少这时候已经是有苦难言了。 言清乔搭着他转头看了看天机阁里设立的这处八卦殿，说道：“抽空带我进去，以你的实力，应该很容易做到，我不会被别人发现？” “你去八卦殿里面做什么？” 墨少一怔，八卦殿里倒也不是说如何的精密，只要不去翻看几位长老的书法记录，其他的，他们这些人可以随意记录，之所以不让言清乔进，也应该是他们下面这些人，不知道该如何防着言清乔。 “天机阁里面上上下下我都转过了，只有这八卦殿不让我进去，我不得好奇好奇，你身为我的朋友，又不能满足一下我这个朋友的好奇心吗？”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好笑的看着墨少，与此同时，手也扶上了墨少的手肘。轻轻松松的，甚至在墨少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肘那地方僵住的剧痛，突然间消失了，除了手臂上两个明显的手指印，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伤一样。 墨少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言清乔这话就是在敷衍自己，可是他现在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今天肯定不行，明天早上在国师大人和胡大人他们都没有来的时候……” 墨少横行霸道惯了，就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有他家里人给自己兜底。所以对于言清乔这个要求，倒也没有过分的为难。 毕竟现在他更为难的是，自己落在了言清乔的手里。 言清乔笑了笑，站直了身体调整眉头，这会儿就像一个地痞无赖，笑着说道。 “那我可就好好的等你了，明天早上你要是敢放我的鸽子，你知道我这个人是有什么样的手段的……” 旁敲侧击威胁的话，杜绝了墨少脑子里在转的全部念头。 墨少这个人，死要面子的同时，又十分的怂。想来想去，觉着言清乔进入八卦殿内也没什么事，他到时候只一个人带着她进去，什么事情只当没发生一样就好了。 打定了主意，墨少除了被掰断了那根手指，其余的也不敢说话，目睹了这一切的狗腿子，本身就被言清乔三言两句挑出了与墨少的嫌隙，现如今更是不敢再说话了。 墨少和狗腿子刚刚走，言清乔还留在原地。还记挂着锦囊里李泽洛说的话，没等再把李泽洛叫着出来，就听见身边一个脚步声突然间落下。 她浑身警惕，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在她根本没有察觉的时候靠近自己，然后就听见了一声奶呼呼的撒娇。 “娘亲，我已经好多天没有看见你了！” 第885章 有一点惊喜 “小暑？” 这个语气跟自己说话，叫自己娘亲的，也就只有小暑了。 “娘亲，你好多天都不来找我和爹爹了，我好想你。” 小暑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言清乔的腿。 言清乔连忙伸手把小暑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在等转过头就见陆慎恒抱着胸，站在旁边，正含笑看着她。 言清乔之所以不愿意跟陆慎恒还有小暑有交集，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在国师身边，必须要小心翼翼的，不然国师的手很快就会顺着这点交集，伸到陆慎恒和小暑的身上。 国师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了小暑身上的那块宝石有了什么样的变化，所以这些天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人来继续去找小暑和陆慎恒的麻烦。可越是这样，言清乔就越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去给他们招惹麻烦，毕竟是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环境再被别人打扰，那真是千不该万不该的。 所以这些天里，言清乔都忍着没有去找陆慎恒和小暑，也没给他机会，让他过来找自己。 “他闹得厉害，一定想要见着你，现在，立刻，马上。” 连用了几个强调的词句，陆慎恒已经走到了离言清乔很近的地方，几乎是肩膀靠着肩膀。 眼看着言清乔在东张西望，害怕被别人看见，陆慎恒连忙又说了一句。 “你放心，黑首黑尾他们在旁边看着，不会有人过来的。” 言清乔原本就站在比较偏僻的角落里，现如今还被陆慎恒挡着。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脚步声和气息，倒也不必担心被别人发现。 已经很多天没有见陆慎恒了，言清乔抱着小暑，抬眼看向他的时候，也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言清乔说不出这样的感觉，明明她与陆慎恒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也很坚定的相信和知道陆慎恒是喜欢着自己的，她以后一定会跟陆慎恒在一起的。可是此时此刻，竟然有一些紧张了起来。 言清乔刚刚跟别人打过架，也不知道发型怎么样。早上起来的时候，胡乱的用水拍了拍脸，也不知道这会儿脸上脏不脏。也不知道有没有因为穿的太多而出汗，身上有其他的味道 言清乔好紧张。 “嗯。”紧张到一向话多能说的言清乔，一下子只能回应陆慎恒这么一个字。 小暑搂着言清乔脖子，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陆慎恒。 或许是言清乔的态度，陆慎恒会错了意，以为言清乔在怪他为什么贸贸然过来，还是忍不住跑到了天机阁来，陆慎恒又觉得自己做的确实有点过了，顿了一下连忙问道。 “你在生气吗？” “什么？”言清乔脸红心跳，被陆慎恒问的一愣。 陆慎恒有些踌躇，很小声的，又像言清乔解释。 “上次见你，还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不论是小暑还是我，都” “我知道，我没有生气，只不过有点意外，还有一点”言清乔偷偷看了一眼陆慎恒，顿时有点害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怎么了。 陆慎恒很显然没有意会到言清乔的意思，满眼的茫然。 言清乔向来大胆，反正现在到了这里，她还扭扭捏捏躲躲藏藏。也没什么意思，便抱着小暑走到了陆慎恒的身边，伸出手来，大大方方地牵住了他的手。 “就是有一点惊喜。” 第886章 正月十五 “惊喜？”言清乔的这个回答，跟陆慎恒心里想的答案天差地别，特别是言清乔又过来主动抓住了他的手，突然之间的青涩，让他陡然间耳朵尖红了起来。 “是啊，我也很想你。” 言清乔十分直白，甚至说有些热烈。 她向来是这样的人，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她想要见到陆慎恒，很想见他。之所以憋着不去找，也只是因为害怕国师对他们做出不利的举动。 但是等到人真真切切的到了眼前，言清乔还是高兴的。 这般直白，倒是让一肚子解释的话的陆慎恒愣在了原地，言清乔的小手粘在他的手心里面，真实的又觉得有些梦幻，他在来之前甚至想了好多个借口，万万没想到，言清乔一点也不怪他。 不过年言清乔很快就说到。 “虽然很惊喜，但也下不为例，好吗？” 言清乔自己现如今也弄不清楚国师大人对她的态度和目的，没有抓到国师大人确凿的证据之前，陆慎恒和小暑确实是离自己越远越好。 陆慎恒还好，主要是怕没有翟临保护的小暑会因此受到伤害。 陆慎恒垂着眼睛，看着言清乔，那眼中有一瞬间光华大盛，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并肩靠墙站，言清乔手里还抱着小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好笑，便都垂下头，默默地笑了一声。 就什么话也不说，相互这样看着对方陪着对方，或许消磨了这么一天的时间，也未必会觉得无聊。 “娘亲，你看看我嘛，明明是我要来找娘亲的，可是娘亲的眼里就只有爹爹了。”被忽视的小暑终于忍不住了，捧着言清乔的脸，让她就看着自己，不准再看陆慎恒了。 “好好好，看你看你，我也很想我们家小暑的。这么多天在家，有没有跟着先生好好的习字？” 青金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可靠的人脉关系还是有的，年前跟小暑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小暑出奇的听青金的话，以至于青金便请了教书先生，系统的教小暑习字。 小暑点点头，很是骄傲的说道：“当然了，只要是娘亲交代的，小暑都很认真的，先生每天原本只教我一个字，现在已经可以每天教我两个字了。小暑都能够记下，并且能够写下来。” “这么厉害呀，那这两天娘亲想想给小暑一个奖励，好不好？” 言清乔笑得眯起了眼睛。 小暑眼睛噌噌亮，看着言清乔转了转眼睛便说道。 “娘亲不用想了，小暑这次来就是有事情要求着娘亲的。就不如娘亲，把这个当成给小鼠的奖励怎么样？” “哦，你想要什么？和娘亲说说看。” 言清乔有些好笑，没想到小暑还是有备而来，她这话赶话，竟然是着了小暑的道。 小暑摇头晃脑，快速的说道。 “娘亲，正月十五京城有灯会，元宵灯会，我想让娘亲和爹爹一起带着我去街上放灯。” “正月十五元宵节？就是明天？” 言清乔算了算时间。 小暑连忙点头，期待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又转过头看一下陆慎恒。 陆慎恒微微点着头，表示这个决定也是他想要的。 想了想元宵节那天，京城怕是热闹得很，应该没有谁会盯着他们。到时候他们隐蔽一些，便好了。 言清乔笑着点了点头：“那行，正月十五那天，娘亲去找你们。” 第887章 还需时间 “娘亲最棒了，我就知道娘亲一定会答应的！” 小暑搂着言清乔的脖颈，上窜下跳的，开心的不得了。 小暑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没想到言清乔真的会答应这么快，毕竟之前言清乔再三告诫过他，陆慎恒还不让轻易去找她。 就连十分想要看到言清乔的爹爹都能忍到现在，他也知道陆慎恒和言清乔绝对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这次过来，小暑甚至做好了被言清乔凶一顿的准备，没想到言清乔反而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好了，小声一点，不能让别人知道，明白吗？” 言清乔看小暑在她怀里闹腾得厉害，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收敛一点。 小暑连忙捂住了嘴，点了点头。 陆慎恒一直站在言清乔并肩的地方，含笑看着他。眼看着言清乔又转过头来看他，他才忽然间想起来一般，问道。 “最近顺利吗？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挺顺利的，暂时还用不到，等我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我不会客气的。”言清乔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原因，两人之间奇妙的流淌着一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氛围。 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够描摹出言清乔什么样子的陆慎恒，此时此刻侧着脸，专注看着言清乔的时候，就觉得他好像哪哪都没变，又好像哪哪都变了。 “天机阁这里人多眼杂，我又是陛下派过来了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最近国师对我收敛了很多。”也因为有这个原因，所以小暑提出来正月十五以及去登元宵灯会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我现在就是在等着抓他一些证据。”言清乔递了个眼神给陆慎恒。 不用vbn 解释太多，陆慎恒明白了言清乔的意思，毕竟言清乔是小皇帝送过来给国师大人的人，严格来说，甚至是小皇帝那边阵营的人，结果言清乔却因为自己的私仇，而去打掉国师大人这个小皇帝的左膀右臂。必定要拿出足够的证据，才有信服力。 更何况国师大人突然间收敛起了敌意，言清乔这边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那些事情都是国师大人对他做出来的，自然是要言清乔再仔仔细细的周旋一阵，才能让其露出马脚。 “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最近一直在京城。” 陆慎恒没有追问太多，看着言清乔的模样忍了忍，最后又没忍住，俯首在言清乔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言清乔眉开眼笑。 这样的言清乔，忽然间让陆慎恒觉得有千般万般的不真实。 因为这小小的触碰，而想要能触碰到更多更多，像是永远也不满足。想要把人拥进怀里，想要把面前的言清乔揉进骨髓里，让她再也跑不掉、逃不开。 “那正月十五，我在王府等你。” 还没等言清乔回答，就听见怀里的小暑耸了耸鼻子。 “娘亲，我们来之前，娘亲在跟谁说话呀？我闻见了一个熟悉的味道。” 第888章 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 言清乔一怔。 小暑闻味道的本事，言清乔是知道的。言清乔刚刚在这里碰见了墨少那一行人。还有国师的副手胡大人，两拨人都不太像能跟小暑有交集的模样。 “娘亲，你还记得之前在灵山脚下有个男人，他催动着那个树精，娘亲你还记得吗？” “怎么了？”言清乔像低下头看了一下小暑。 小暑语气肯定认真的说到：“就是那个男人的味道，我敢肯定。那次站的稍微有点远，但是那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香味，我到现在就只有在那个人身上闻到过，所以我敢肯定就是那个男人。” 小暑一口咬定。 言清乔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在灵山下面冒出过头的那个男人。最后被他自动归类为国师大人，因为上辈子的记忆，所以一直以为是国师大人在背后捣鬼。 难道说这里面还有那个所谓胡大人的事情？ 想到刚走没多远的胡大人，言清乔一激灵，把小署立马塞进了陆慎恒的手里面。 “就这样，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等。待十五月圆那日，我去找你们。” 言清乔说着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陆慎恒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言清乔也是一愣，她回过了头，看向了陆慎恒。 陆慎恒动了动眉头，顿了半天。一手抱着小暑，跟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万事小心，千万不要逞强。” 他至始至终都明白，言清乔决定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她的决定，即便是他担心，害怕不安。对于言清乔来说，这些属于他的情绪，都会成为她前行路上的负担。 言清乔看着陆慎恒这个模样，想了想，她转过身，一头扑进了陆慎恒的怀里，又连带着小暑用力的抱了抱。 “放心，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来找你。” 陆慎恒没料到言清乔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垂着眼睛，看着言清乔的头顶，浪漫的眼神，柔软了下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也无需再多其他的言语，言清乔挥了挥手，便大步的跑了出去。 出了巷子，言清乔拉开了一点点锦囊的袋口。 “李泽洛，跟我说说胡大人。” “说说说，姑奶奶你叫我就好了，你不用这样开袋子，外面太阳太大了。” 李泽洛在口袋里面，活泼乱跳的叫嚷。 言清乔正召集着追寻着胡大人走的方向，想了想，往国师所在的天机阁正殿方向冲过去，手边已经把锦囊袋又扎紧了。 李泽洛的声音在里面闷闷的传过来：“我在皇宫里面走动的多，但是胡大人这个人倒真是了解的不多，就只知道他是国师第一批徒弟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剩下的多多少少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或者是其他的事情，从天机阁退了出去，消失于民间或者是去世了。所以胡大人算的上是在天机阁里，可以说是除了国师之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 “嗯。”言清乔应了一声这个事情，从刚刚墨少他们一行人对待胡大人的态度，便能够看得出来。 李泽洛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胡大人不经常在京城，又或者说胡大人在京城不经常露面，所以了解的不多。” 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言清乔心里面还没琢磨透这胡大人的事情，人已经结出了结界，落到了天机阁正殿的上方。 第889章 被发现 天机阁内所有的建筑物上，都多多少少做了加密阵法，但是言清乔身上的手镯内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在不破坏阵法的同时，悄无声息的落到屋顶上，对于言清乔来说，这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国师大人应该也是没有料到，天机阁里会出现言清乔这般的人，对所有的阵法并没有针对性。 言清乔藏去了身上的气息，安静的趴在正殿的上方。 国师大人应该在这里办事情。 胡大人刚从外面回到天机阁，想要找到国师大人，第一选择肯定是来天机阁的正殿找他。 没等言清乔冒险用灵力去探知两个人的位置，就听见在正殿侧边的书房里，有人在说话。 言清乔耳力比寻常人要好，收起了气息，灵气像一尾雨燕，轻轻的飘到了天机阁正殿的书房上方。 书房里面两个人正在争吵。 应该也是脾气上来了，所以没注意屋顶上还有另外的人。 “师父，您已经到达了这个位置，此时此刻把人留在身边，对您来说就像是随时随地会威胁到自身安全的陷阱，徒弟不明白。” 这是胡大人的声音，即便是言清乔趴在屋顶上，也能够听得出来，胡大人此时此刻又气又急。 对面国师的声音，反倒是稳稳的隐晦当中，带着一些无奈。 “放着便放着，你不用操心她的事情了。” “师父，她是您这么多年的心魔，之所以现在还留在天机阁，不就是因为她？徒弟不明白，徒弟现在就去……” 没等胡大人说完，国师大人就已经制止了他。 “我说了，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也不需要担心，把你自己的事情办好就可以了。” “师父！” 胡大人几乎是有些失去理智了。 国师的声音里仿佛透出了别人从来都没有听见过的疲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参与，说了不让你参与，是为你好。” “师父，你这般没有原则，难道是因为那边给了些任务消息，是吗？” 或许是因为国师大人的事情，让对面的胡大人一愣，顿了一下，就在言清乔以为自己要稀里糊涂，听不明白这段话意思的时候，那胡大人轻声的问道。 “师父，我有的时候，不明白到底她是阻碍师父往上攀爬，得道成仙的心魔，还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 言清乔听的稀里糊涂，她能够猜得出来胡大人嘴里的那个她，其中有一个说的就是她自己，那高高在上的这一位又是谁，跟国师又有什么关系？ “那我们后面该怎么办？”胡大人似乎是妥协了，叹了一口气，之后又问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似乎是摇了摇头，只是说道。 “总之，言清乔你不要动，她具体心中在想着什么也没有跟我说，我也不知道。” 这个“他”显然不是言清乔，难道是国师大人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朝中？指挥朝中的人对言清乔下黑首吗？ 没等言清乔想明白，就听见一阵风从身边吹过，她一愣，底下的国师大人立马警觉了起来，抬起头来，大喊一声。 “是谁？” 在等到他和胡大人两个人到达屋顶的时候，房顶上早已经什么身影都没有了。 “在那边！” 没等国师大人说话，胡大人眼神一立，立马确定言清乔的味道追了过去。 第890章 树妖 言清乔再想回头找陆慎恒，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她到正殿这边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更何况陆慎恒身边带着小署，言清乔很敏锐的能够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追上来了。 心一横，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在跟陆慎恒分开之前，对陆慎恒所说的话，直接转过头，往陆慎恒和小暑他们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与此同时，手里面结出阵法印记，迅速的朝着言国侯府的方向弹了过去。 几乎不用回头看，背后追着这么大的灵力冲撞，一定是灵宠。 天机阁内禁止私相斗殴，但是她刚刚趴在国师大人的正殿上方，一旦被抓住这样的把柄，到时候随便国师大人和胡大人怎么说，她也百口莫辩。 言清乔左右看了下方向，既不能在天机阁那打斗，也不能在京城上方打。都等到快跑到天机阁门口的时候，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 天机阁的围墙要比京城里其他的门户高出一半，言清乔站在围墙上方，回过头看了一眼，追到自己散发巨大灵力的东西。 是树妖！ 那个原以为被自己烧光殆尽的树妖，原来还活着！ “站住！就是你！居心不良，趴在国师大人的正殿上！” 如果在天机阁里抓住了言清乔趴在正殿上方偷听的事情，会让言清乔白口莫辩，也会打乱她明天去看八卦殿内查探资料的计划，但是如果在天机阁外被抓住，到时候言清乔有无数个借口可以抵赖。 言清乔看着那树妖冷冷一笑。 “原来是你。” 树妖没有叫国师大人为主子，也就是说明树妖不是国师大人的灵宠，那么这些一连串的事情便可以解释出来了，灵山脚下那事件一定是胡大人在其背后操纵。 “主子！在这里！” 树妖回过头去喊胡大人。 言清乔手中的结印已经提起，不紧不慢的把天机阁正殿那一段的阵法化解破碎，防止之后国师大人和胡大人一起场景回现，她自己的灵气进去，留下痕迹。 没等胡大人到身边，言清乔微微往后仰，整个人直接睡着掉下了围墙！ 一团如同烈焰火烧云的狐狸，已经到了身下。言清乔躺在灰毛狐狸的背上，耳朵边是呼呼的风声。 “去哪？” 灰毛狐狸也已经察觉到紧追不舍的那份妖气，眼睛微微一眯。 “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行，我好解决了他。” 言清乔趴在灰毛狐狸的背上，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颈。 灰毛狐狸傲娇的轻嗤了一声，直接往着京城最北的后山方向飞了过去。 现如今正值下午，为免麻烦，言清乔直接开了结界，挡住了她和灰毛狐狸的踪迹，后面的胡大人和树妖，显然也有些顾忌，也解开了言清桥类似的阵法，甚至手法口诀都差不多。两个人你追我赶的，等到了后山上面一块空地的时候，灰毛狐狸一个急刹。 他那一条火红色的尾巴，如同一团烈焰，直接高高竖在身后，把言清乔挡个严严实实。 “你解决人，我解决那个灵宠。” 第891章 陪葬 山风阵阵，他们所处的空地在半山腰往下一点的位置，刚好京城里面的人看不见，不会惊动到其他无辜的人，也能够肆意的挥开拳脚。 胡大人和树妖已经到了身后，言清乔和灰毛狐狸一起，转过身看着对面一人一妖。 “真是别来无恙呀。”言清乔能认出那树妖，灰毛狐狸在那树妖手下被他蒙骗了那么长时间，自然也是能够认出来，这树妖的原身是谁。 那树妖的原身，被言清乔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如今估计是在胡大人的手里养了一段时间，但是记忆缺失了。听见灰毛狐狸跟他打招呼，他明显愣了一下，没想起来这是谁？ 恐怕此时此刻，这树妖就算是有以前的记忆，怕是也认不出来，眼前这个气势大盛的火红色狐狸，就是当年连他正眼都没有瞧过的那对狐狸当中的哥哥。 灰毛狐狸平时是个话很多，并且语气很呛人的性格。可是真的打起来，他却一句废话也不愿意多说，等到那树妖站定之后，他的体格已经瞬间膨胀到比原本火狐形态更大一倍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不可阻挡的火红色灵气，那一瞬间满眼都是轻蔑。 他在言清乔身边修炼，历练了这么久，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被人当枪使的小狐狸了。 树妖见灰毛狐狸已经开出了战斗状态，立马不敢含糊，也跟着化了形态。 此地脚底是山石，周围有树木，按道理来说，树妖施展得要更为方便一些。 言清乔站在灰毛狐狸的身后，抬眼看了一眼树妖，又大致估算了一下形式，伸手在灰毛狐狸的身上拍了两巴掌。 有源源不断的灵气随着言清乔这俩巴掌，传递到了灰毛狐狸的身上。 灰毛狐狸都还没跟树妖打在一起，反而是转过头瞪了言清乔一眼。 言清乔一怔，收回了巴掌：“怎么了？这是我又哪里惹你的，你不高兴了？” “你不相信我？” 灰毛狐狸咬牙切齿。 言清乔这才反应过来，灰毛狐狸的意思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对灰毛狐狸解释：“我这是以防万一，这不是担心你嘛。” “那我还得谢谢你的担心了。”灰毛狐狸学着言清乔的口吻白了她一眼，果然都说灵宠随主人这话是真的，眼下的灰毛狐狸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言清乔。 言清乔，面色有些讪讪的。 灰毛狐狸瞧着言清乔的模样，知道他这样算是另外一种方式的认错。轻哼了一声转过身，灰毛狐狸拨了把火红色的毛发，像是燃烧着一般，让人无法忽视的皮毛，对着言清乔说道。 “你看，看我怎么收拾了它，看我是不是还是你认识的那只狐狸？” 灵宠可以受主人灵气滋养，生出很大的差距变化，这些天以来，他在言清乔身边潜心修炼，很少露出原身，言清乔怕是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的实力。 所以灰毛狐狸一上去便火力全开，树妖有些没想到灰毛狐狸的进攻会这么猛，勉强硬接之后，脸和腰已经扭住了一团。 地势上应该是树妖更加占据主导方位优势的形势，但灰毛狐狸凭借着一把狐火，树妖所到之处漫山遍野烧不尽。 那边打的正热闹，胡大人这边已经到了言清乔的对面。 言清乔已经抽出了身上的弯刀，却听那胡大人突然说了一句。 “早就跟师父说过留不得你，你这个三番五次坏我好事的人，今日你要为我赔进去的那些钱陪葬！” 第892章 你想起来了 “我们认识吗？” 言清乔原本琢磨着胡大人或许还没有认出，当初灵山下面就是他搅和的事情，没想到胡大人直接当着她的面，挑开了这件事情。 言清乔这句话试探之意满满，言清乔有意没看着面前的胡大人。 胡大人看着言清乔冷笑了一声：“事到如今，我都没有装模作样，你又有什么好装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自己明显落于下风的灵宠树妖。 别人或许不会认出来，但是对于差点死在树妖手里的言清乔来说，这树妖身上的妖气，绝对不会让言清乔弄混，所以自从树妖现身的那一刻起，言清乔就应该已经识穿了胡大人的身份。 那狐妖行事作风古怪得很，战斗模式也很明显趋同于言清乔的思想状态，打法十分诡异。 树妖那些年的记忆全部缺失，之后肉身重塑，又没有放归山林历练，如今在打起来经验不足，灵气也不如灰毛狐狸身上的鼎盛。 胡大人看着言清乔楞了一下，很是直白的问道。 “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话虽然是疑问，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也只有恢复记忆下的言清乔，才有那么多的能力去养灰毛狐狸这个灵宠。 胡大人虽然对灰毛狐狸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也知道言清乔从灵山上下来，就带着两只狐狸，这短短数月。言清乔便能给灰毛狐狸带来这般巨大的变化，若是什么都不懂，远远也不会养得这般好。 言清乔看着胡大人点头说道：“是，记起来了，看样子你什么都知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胡大人往后退了半步。 言清乔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在胡大人的耳朵里，就已经完完全全的听成了言清乔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同时也就等于拥有了全部的术法经验。再者言清乔身上又有诡异的，源源不断的灵气，更何况他连弯刀都拿了出来，不论是比灵气还是比结阵术法，或者是比武力他都毫无胜算。 严格说起来，言清乔是他师父的师父，所有的荣坤术法起源都来源于言清乔，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打赢她，难于上青天。 难怪国师大人到现在没有动手，怕是这其中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若是恢复了全部记忆的言清乔，怕是荣坤任何一位道师都没办法与言清乔相匹敌，特别是听着国师大人的意思，连小皇帝都站在言清乔的身边阵营，真的要拼命起来，荣坤之内谁也抗衡不了言清乔。 仅仅是后退半步，胡大人却又往前走了半步。走回到原来的位置，挺直了身体，看向言清乔。 “既然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又为什么愿意留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愿意留在这里？” 言清乔挑着眉问着。 她没有全部记起来，大多数的记忆都是片段的，只能够根据别人的只言片语，再加上自己的梦境串联起来，大概回溯她上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她有些没明白胡大人的意思，难道是在说上辈子生孩子之前，百姓们的背叛吗？ 言清乔从来不会用自己的思想强加于别人，百姓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想法，一定是被有心人带领引导。 这中间已隔数年，今时今日的荣坤京城的百姓，也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些百姓了，就算言清乔心里面还有怨气，但是陆慎恒在后来不是已经替她还回来了吗？ 在胡大人面前，她不能露馅，表面看着胸有成竹的模样，其实心里面也没有底。 胡大人看着言清乔眼下的的模样，也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的记起来了，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手里面暗暗的结出一个阵法，没等言清乔在发问他，突然暴走拉开了阵法，与言清乔直面相对！ “你为什么还能愿意留在荣坤？你到底是真的记起来还是假的记起来了？” 胡大人说着，没等言清乔回答，人已经冲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不愧是国师大人唯一剩下的徒弟，手里面还是有几把刷子的，那灵气冲撞带动山林的山峰飘动，直直的扑向了言清乔。 第893章 这是要拼命啊 胡大人攻势来的快速，且所用的招式里面都带着无法阻挡的凌厉，早就暗暗地结下了阵法的他，直冲着言清乔的门面而来。 言清乔虽然是没料到胡大人话说半截就直接开始，但是她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外加上到达了地点之后，她已经暗暗的在手上结出阵法法，所以此时此刻胡大人突然冲上来，她轻轻松松的便把胡大人的阵法化解开了。 “你这人，未免也太过于不讲武德了。” 言清乔抬着弯刀，将胡大人逼退了两步开外，啧啧称奇。 向来只有她言清乔暗算别人的份，一言不合就开打也是常有的事。没想到胡大人倒是得了她的真传。在问她的同时，突然间冲上来想要打个措手不及。 没有和言清乔交手的时候，胡大人心里或许还存着疑惑，可是与言清乔交手了之后，他心里面陡然间释然，站在了原地，耳边听着会毛狐狸与树妖两只灵宠厮打的声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管言清乔有没有真的恢复出来记忆，从灵气和武力上面，便可以直接碾压住他。 今日在这交手，能不能把言清乔抓回去，当场认罪不说，便是他自己的命，会不会交代在这里，他心里面也没有底。 “这世间事，向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使想赢，做出来的手段，不管如何，都是应该的。” 脑子里想着事情的同时，嘴上倒是没有饶人言清乔问一句，他便回答一句。 言清乔对着胡大人这个说法，挑了挑眉头。 胡大人乘着脸色，看着言清乔的神色。 言清乔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这话不像是国师大人或者胡大人这种性格的人，能够说出口的话，倒像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她也向来奉行这种歪理准则，对待敌人不择手段，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是胜利了，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未达目的都是应该的。 言清乔手里面还在暗暗结着阵印。 她虽然能够轻轻松松的挡下胡大人突然冲过来的阵法冲击，但是到对于道法术法，一方面的阵意还不算特别熟练，对于比胡大人这种，一看就是学了多少年的，身经百战的人来说，不得大意。 可是莫名其妙的，对面站着的胡大人在看见言清乔丝毫没有反应的神色之后，忽然间笑了笑。 那笑容里的深意，让言清乔一时间没有看懂。 不等言清乔看懂，胡大人猛地冲了上来。 阵法密密麻麻的全部朝着言清乔撒了下来，与此同时，手边的灵气也输向了树妖。 树妖在这山林里面本来就占着地理优势，被灰毛狐狸压制者着边打边逃边躲，心里正憋着气，如今吃下了胡大人传输过去的灵气，陡然间灵力大增。调动了山林里面的树木，削尖了头往灰毛狐狸身上招呼了过去。 那边打的十分激烈，言清乔还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给灰毛狐狸在输些灵力帮助的时候，就听见对面的胡大人陡然间说道。 “你三番四次害我的好事，今日就让这些事情，有一个了结。” 言清乔突然间会意，知道胡大人这是要拼命了。 第894章 全都是他 胡大人所用的阵法速度极快，言清乔应接不暇，倒是被打的后退了几步。 胡大人身上没有这么多的灵力，言清乔一边化解决，一边看着胡大人，慢慢明白了他的意图。 胡大人是打着快输出的主意。 只要首映于骤雨，翻的够快，言清乔有一个跟不上，就会被阵法术法伤到。 一旦有了破绽，胡大人便可以趁虚而入。 同时，他给树妖输送近灵气，压制住灰毛狐狸，阻挡灰毛狐狸在这样的空隙里，能够转过头来救言清乔。 但是这样的打法也有弊端，胡大人不像言清乔手中有无穷无尽的灵气可以使用，一旦这一拨没有找到言清乔的任何破绽，在之后力不从心，就会比之前更容易被言清乔拿下。 这样的快输出，也极其损耗灵气，也撑不了多长的攻击时间。 “你说我坏了你们什么好事情了？我倒是不记得，跟你有过什么样的恩怨。” 言清乔手腕翻的飞快，注意力全在湖大人结出的手印里面，胡大人迅速加着每一个攻击阵法，他便解开一个，胡大人没有想，言清乔竟然还有空跟自己说话。 这样的说法，完全就是在套胡大人的话。 冰天雪地里，胡大人渐渐地满头大汗。 胡大人的注意力也全在言清乔身上。 灵气又分出去给树妖了，原本就与言清乔就没办法抗衡的技术力量，现如今一波快打之后，更是力不从心了。 几番回合下来，胡大人身上的灵气已经越来越少了。那边树妖 的灵气也因为过大夸张的使用，渐渐地被灰毛狐狸压制了回来。一人一妖，都处于完全的下风。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胡大人后退了好几步，扶着一棵树捂着心口，气喘吁吁盯着言清乔看。 言清乔今日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之下，她知道胡大人今天跑不掉了。 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帐，国师大人做的那些事情，胡大人这个国师大人的徒弟，一定是多多少少知道些。今日她把胡大人引到这里来，一定要在他嘴里撬出点东西。 算盘还没打完，胡大人看了一眼同样被灰毛狐狸按在脚底下咬住肩膀的树妖，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几乎没有犹豫的他，朝着树妖伸手。口中咒语，手中印结已经铺开。 树妖一愣。 言清乔和灰毛狐狸都是一愣。 因为胡大人现在正在返吸树妖身上的灵力。 树妖原本就被灰毛狐狸压制在身下，如今灰毛狐狸察觉到不对，立马跳开。树妖像是在仅仅一个转头的功夫，身体里被千万只白蚁蛀空，腐朽了一般，连问一句胡大人这个主人为什么会如此心狠的话，都没来的急，转瞬之间，就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块朽木。 虽然残忍，但是在主人有危及到生命的情况下。抽走灵宠身上的灵气，这种事情也是会发生的，只不过言清乔并未亲眼见过。 但是这事情放在言清乔身上，言清乔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灰毛狐狸对于言清乔来说，不仅仅是她的灵宠，更多的像是她的伙伴，她的家人，她的亲朋好友。就算是自己遇到危险，丢掉了命，也是自己能力不足，绝对不会反过来吸收灵宠身上的灵气来补足自己。 模模糊糊的言清乔想起来了，灵山下面之前那个树妖也是被胡大人以相似的方式舍弃掉的。 也是因为那个树妖的拖延，才导致他和陆慎恒最后没有把灵山脚下被禁锢的那些无辜姑娘全部救出来，甚至连证据都没有拿到多少，全部被那位大人处理干净了。 言清乔被自己的想法惹的一愣，抬眼看向胡大人的时候，胡大人正在看向她。 胡大人似乎是知道了言情乔若有所思的眼神里到底在想着什么，笑了笑，直截了当的承认。 “没错，灵山脚下的那个地方就是我开的，你挡了我无数的财路之后的傀儡，还有接二连三想置你于死地的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第895章 猜错了 言清乔又是一愣。 因为记忆的复苏，她知道了当年自己死之前在京城里受了多大的委屈，那些百姓又是被谁糊弄，才变成如今这样，甚至听见了国师大人与老皇帝的交谈，知道国师大人一直暗地里给上辈子她使着绊子。 所以种种一切串联起来，言清乔便早已经认定这辈子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国师大人在暗中从中作梗，磕磕绊绊想置她于死地。 最早时候那些不明身份的那位大人，一下子明朗了起来，断定就是国师大人。 没想到胡大人反倒是在这时候，直接承认了。 言清乔看着胡大人的神色，微微皱着眉头，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 “你跟国师大人狼狈为奸，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连道术师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了，却还有脸在这里责怪我坏了你们挣钱的好事情，简直是可笑。” “师父？” 胡大人看起来昨昨实时的愣了一下。 他这样的神色，反倒是让言清乔心里面原本模模糊糊冒出来的念头，突然被全部推翻了。 所有的猜测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没有可以对付树妖的灰毛狐狸，已经落到了言清乔的身边，半坐在地上，戒备的看着胡大人，一边忍不住去整理自己身上的毛发。 有了灰毛狐狸在旁边，言清乔到也放松了下来，不怕胡大人突然间暴起暗算。 不过胡大人显然还在缓口气的阶段，扶着树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言清乔的神色里满是讥笑。 “师父好说歹说也做了你那么多年的徒弟，你如今记忆全部记起来，师父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国师大人是什么样的人言清乔倒真是不太记得了，就模糊的记得她在怀孕的时候，国师大人曾经带着大大小小的一帮徒弟去看她。后来就只有国师大人焦急的与老皇帝的对话，其余的什么印象都没有。 胡大人应该是害怕言清乔此时此刻出手直接要了他的命，便继续往下说道。 “师父那些年跟着你，也算是学了不少的东西，你回来了，师父便知道了。若是师父是在乎名与利的那种人，灵山脚下的事情有师父参与的话，你以为你能在那次灵山之中逃脱出来吗？” 那时候，言清乔身上的灵气还没有觉醒，若是真的在那时候对上国师，怕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直接死在了灵山下面。 “再说，你看你进了天机阁，师父可否对你做过一分一毫想要伤害你的事情？” 胡大人手紧紧的捏着树干，看着言清乔的目光里满是愤恨。 “反倒是你一直以来拉拢陛下，一个女子却在前朝活蹦乱跳，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上辈子落得那般收场，这辈子又卷土重来。言清乔，你的出现本来就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好过，你该死。” “呲！” 胡大人讲到这里，惹毛了灰毛狐狸，灰毛狐狸立马四肢着地站了起来，浑身火红色的毛发张开，显然火气被挑了起来，冲着胡大人龇牙裂嘴，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胡大人张口吞了下去。 言清乔对胡大人说的话半信半疑，但是仔细的想想，也确实像是胡大人输的那把。 难道是一直以来，他心里面所有的猜想都不是正确的，国师大人确实是在这些事情以外的人？ 第896章 你们都是下贱之人 “说说你，我与你上辈子并无交集，为什么你这辈子这么痛恨我？” 言清乔抬起眼睛反客为主，开始套胡大人的话。 胡大人咬牙切齿。 “为什么这么痛恨你？难道你不值得让人痛恨吗？你是女子却总想着让内宅的妇人摆上台面来，若是所有的妇人都进了前朝，那么谁主张我们的后面宅院？” “就因为这个？” 言清乔看着胡大人，显然对他说的原因存着疑惑 胡大人呸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 “就因为这个，你知道这对于我们男人来说有多严重吗？”胡大人手指紧紧抓着树干，手背上的青筋全部浮现了出来：“我不服气，为什么你一个女子可以得到他们众人的信任，明明女子娇弱又矫情，根本难堪重任，还需要怀孕生子，目光短浅……”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胡大人话题一转。 “远远不止这些，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把你驱逐出京城境内，最好离开荣坤，离得我们所有人都远远的，不要想着靠着一个女子之身，去颠覆我们的荣坤王朝。后来我发现言清乔你竟是我师父的心魔师父，这么多年之所以复发，进入了瓶颈口，就是因为你。” “什么叫因为我？” 言清乔确实是不懂。 上辈子的记忆，除了与陆慎恒之间的事情能够串联起来，之外的，只能模模糊糊的猜想个大概，言清乔是真的不记得跟国师大人之间除了师徒关系，还有什么其他的羁绊。 “因为你在上辈子生下小暑之前，我师父想要救你，最后却没有能力。没救活你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就一直成为了一道坎。他过不去，我也过不去。只有杀了你，再让师父杀了我，他或许就能够过得去。” 胡大人讲着狗屁不通的话，却让人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国师手下的第一批徒弟当中，只有他一个人还继续在国师手底下做事情了，他坏事做尽，跟言清乔早就结下了仇怨，但是这也不妨碍他深深敬爱着国师大人，他能够想到的解决办法，大概就只有这样子了。 言清乔看着胡大人的神色，她的直觉向来是准的，胡大人对着国师大人有着深深的眷恋。 “胡大人，你这话我并不能赞同，第一女子也能在朝为官，这个观念是我一直秉持的，况且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将男女的身份作为对立面，我要求的只是平等，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在荣坤都有同样的机会，同样平等的条件，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这句话说完，言清乔看着胡大人嗤笑了一下。 “况且胡大人一口一个贬低女性，觉得女子就应该好好的待在家中，管理后宅，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也是个女子生下来的，难道因为厌恶女人，所以你要自戕吗？” 胡大人一顿。 等胡大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言清乔又继续说道。 “我想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之所以能够得现在的陛下或者上一位陛下的青睐，也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公权私用，从自己所在的职位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什么私立东西，与我相对比，胡大人你才是其中贪官，戕害了这荣坤这么多的无辜女子，却还在这洋洋得意，说我挡了你的财路，可想过那些女子的性命？” “再有，胡大人说我是你师父的心魔，这个心魔是因为他上辈子没有救活我，所以产生的。如今我回来了，你却要把我杀了，之后再让国师大人杀了你，这逻辑上本质是不通的，所以我对胡大人今日讲的所有话都存在着疑惑。” 言清乔捏紧了手里面的弯刀，冷眼看着胡大人。 这一切都实在太顺利了，顺利的言清乔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甚至觉得胡大人再把这些话故意说给她听。 逻辑上是能够讲通的，以胡大人这样疯魔又偏执的性格，能产生这样的想法，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可能的。 如果这么多事情都有国师大人伸手的话，言清乔在没有觉醒之前，国师大人确实有很多机会都能够把她杀掉，以绝后患。 难道真的是她一直以来都错怪了国师大人吗？那为什么国师大人不愿意她进入天机阁？ “随便你相不相信，反正你今日都要死在这里，这样的话说给你听了也无所谓，不过是为了让你死个明白而已。” 胡大人笑着，嘴角挂着一抹残忍。 与此同时，手中几乎集结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灵气，把自己余生寿元全部抵上，巨大的阵法几乎将言清乔和灰毛狐狸笼罩！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便能结出这样巨大的阵法，几乎是要与言清乔同归于尽了。这样的阵法，除了献祭自己的的所有，不然根本就做不出来。 “女子生来下贱！” 胡大人结得阵法将言清乔和灰毛狐狸牢牢地锁在中间，眼睛通红，整个人已经进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继续说道。 “不对，不是女子生来下贱，而是这荣坤，所有不懂术法的人都是下贱。我们知晓道法的人，本该凌驾于他们之上，什么狗屁黄泉？什么狗屁王侯将相！明明有我们天机阁便足够了，荣坤所有的钱权，都该进入我们天机阁的手底里！” 紧接着，胡大人整个人奔涌过来，手里的阵法连出了一根坚硬的铁丝线，扑着言清乔的脖颈就来。 “主子！” 灰毛狐狸被术法困住，眼睁睁的看着胡大人靠近了言清乔！ 第897章 结束了 灰毛狐狸还没有挣脱开胡大人圈紧的阵法禁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胡大人手里的阵法缠丝碰到言清乔的脖颈之上。就在那一刹那，谁知却一把被言清乔反捏在了手里。 对了，情急之下他差点忘记了，言清乔手上不仅仅是有阵法和源源不断的灵力保护，还有同样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力，两相结合之下，荣坤怕是除了几个顶尖的高手，很难跟言清乔抗衡了，更别说原本就已经在气喘吁吁的胡大人了。 便是启用了献祭自己的阵法，困住了言清乔一时，可是在胡大人跑过来的那几部之间，言清乔已经找到了破阵的手印，并且很快的做出了反击。 这些阵法都是上辈子言清乔结合了爷爷留下来的那些阵法古书，和自己实践出来经验结合出来后，交给了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在教给了胡大人。 换句话来说，这些阵法就算是言清乔丢了大部分上辈子的记忆，但这些都是现实里面学到的东西，这些阵法都是言清乔的，无论是胡大人如何的挣扎与凶猛，在言清乔手里都是徒子徒孙。 灰毛狐狸不着急了，坐在了地上，静殂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言清乔。 有一瞬间，他忽然间觉得言清乔遥不可及。 很多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下，只要再用功一点，总有一天可以跟得上言清乔的脚步。可是每一次的战斗与人交手，言清乔拉开来的差距也越来越大，如今在想他化形之后，想要靠近言清乔的心思，就好像是痴人说梦。 他与言清乔从来都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水平线上的人。 “言娇娇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言清乔拎着胡大人的脖颈，眯了眯眼睛，两方灵气的对战。触碰到了之后，便能够明白了，之前在水下言娇娇身上出现的灵力，是不是胡大人的。 胡大人被言清乔捏着脖颈，牙齿咯咯作响，想要挣扎却好像被言清乔点到了什么身上的机关，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任何的力气。 “是她自己来找我的，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两句，想要报仇，难道不应该胆子大一点吗？” 胡大人满脸的桀骜，丝毫没出现任何的悔改之色。 “我只恨，只恨没有在师父发现之前，先把你杀掉。” 言清乔皱着眉头，将从头到尾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灵山脚下那些到了最后都无名无姓惨死的姑娘们，后来那些不依不饶，傀儡纸人的追杀，再有身上气息明显是一个妖怪的树妖。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胡大人搞的鬼。 “你的意思是，你做的这一切，跟国师大人都没有关系？” 道理是能够讲得通的，言清乔也想起来近段时间国师大人的态度，似乎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她的命，更多的时候是想要把她驱逐出荣坤。 但是言清乔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胡大人被言清乔捏住脖颈，拎在手里，脸色发红，垂着眼睛，冷笑的看着言清乔。 “如果师父他老人家知道的话……” 话还还没说完，胡大人突然攒足了全身的力气，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根箭头，直直的就对着言清乔的脸上招呼过去。 言清乔一冷。 灰毛狐狸比言清乔反应的更快，整只狐狸撞了过来化作人形，抱着言情桥后退了两三步，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胡大人应该是用力过猛，手臂甩出最后扎到了自己的眼睛上面，那箭头上似乎沾染了剧毒。 只不过一个转头的功夫，胡大人浑身上下就如同是被他自己刚刚吸干灵气的树妖灵宠一般，和树妖双双躺在了那里。 言清乔看着这俩人。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吗？ 就是这么容易吗？ 第898章 我要去验证一件事情 “主子，我们报仇了。” 灰毛狐狸见言清乔还愣着反应不过来，抱着言清乔拍了拍她的脑袋。 而后又觉得这样的举动，似乎过分轻薄，又转手拍了拍言清乔的肩膀。 言清乔还在这事情里面回不过神来，也没反应过来灰毛狐狸的这些动作，往前走了一步，离开了灰毛狐狸的怀抱，而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脑子里面倒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了一遍，皱着眉头转过头问灰毛狐狸。 “你相信胡大人说的话吗？” 道理和逻辑上是讲得通的，可是言清乔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 灰毛狐狸站在一边，因为化成了人形，身后生的一山火，红色被风吹的轻轻飘动，整个人站在山林之中，狐妖姿态尽显，如同仙人。 “我信的。” 灰毛狐狸点头，而后越过言清乔的身边，走到了胡大人的上方。 “你忘记了，我们狐妖嗅觉很灵敏。我虽然是没有闻见过国师的味道，但是胡大人身上的味道，确实是灵山下面那个丢下树妖独自逃跑的那个男人” 灰毛狐狸因为是妖的缘故，没办法进入天机阁和皇城，所以兜兜转转，一直没有跟国师大人相碰头的机会。 但是他自小生长在灵山脚下的山林里，又跟树妖有过这么多的接触，树妖腰身上多多少少会沾染一些自己主人的气息。原本在不知道的时候，闻见了也不会注意，如今再回过头来反推，确实是胡大人的味道。 “在湖底，那个阵法上面也有胡大人的味道。” 灰毛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面已经幻化出来一个铲子，一边挖着坑，一边跟言清乔继续说道。 “还有王府那一夜，王府里留下来的味道也有胡大人的痕迹。” 这么说来，从言清乔莫名其妙来到这荣坤的开始，从头到尾就都说通了。 “我就是有些不明白，他紧盯着我不放的动机是什么？” 真的，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在胡大人的眼里，不配进入朝堂去号召男女平权？ 认为言清乔会坏了自己的事情吗？ 如果结合起灵山脚下那帮无名无姓，身世凄惨的到最后都没有人认领的姑娘们，那件事情来说，确实也是能够说得通的。或许这个胡大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绝对的男权主义，盐言清乔上辈子坏了他的好事情，这辈子再来，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想要言清乔要么离开荣坤，要么死在荣坤。 等到回过头来的时候，灰毛狐狸已经拍了拍手，面前有了个小坟包。 道师死后魂魄很难升天的，胡大人在与言清乔交手最后，消耗了自身所有的灵气，又是因为失误自强，所以魂魄灵力几乎没有。 那只不过是一句师生，灰毛狐狸倒还好心把他给埋得起。 “我要把他埋在这里，往后每年都过来看看他，看着让他的肉身为我的妹妹赎罪。” 灰毛狐狸踩了两脚坟包，又走回到言清乔的身边。 眼看着言清乔似乎到现在还没有状态，他歪着头，问道。 “你在想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言清乔皱着眉头。 就好像她攒了满身的力气，想要去对抗一个人，结果只是轻轻地弹了弹手指头，那个人便死在了自己的手下。这种感觉十分诡异。 “对了，你带我去一个地方，我要验证一件事情。” 第899章 偷入国师府 刚刚过完年节，即便是接近午时，风往脸上吹的时候，言清乔还是被冻的缩了缩脖子。 灰毛狐狸似乎是感受到了言清乔的动作，尽量避开人群的同时，动作速度也慢了许多，浑身上下的毛发是忽地砰开了一些，几乎要把言清乔埋进自己后背的毛发里面。 言清乔心里面还想着事情，察觉到了灰毛狐狸的好意，自己也没有客气，往他脊背里转了转，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灰毛狐狸警惕的很，左右闻了闻，确定附近没有人的时候，轻轻的把言清乔放在了一个府上的后门旁。 整个府都被阵法隔离掩盖加持，如果为了让灰毛狐狸进去而强行破坏阵法的话，得不偿失。 言清乔抬眼看了一下这府上的天空，又仔细的听了听附近的人声。 “你在这里等我，不会用很久的，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国师大人府上的人并不多不，不管是后门还是前门，扩大了范围，好像只有几个下人懒洋洋的声音。 国师大人这个时间段应该还在天机阁里面，甚至有可能在担心胡大人能不能把屋顶上的那个听见他们说话的人抓住。 如果胡大人今天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言清乔总要找到一些说服自己的证据。 灰毛狐狸的听觉十分灵敏，也听出来阵法内走动的人并没有什么高手，而且人也不多，言清乔有本事避开这些人，直奔目的地再回来并不是难事情。 点了点头，灰毛狐狸缩小成一只小野狗的模样，安安分分的坐在了墙角边，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触发国师大人府上的阵法边缘。 灵气被降到了最低，灰毛狐狸不会让国师大人有所察觉。 言清乔也收敛了身上所有的灵气气息，低调的上了围墙，跳进了国师大人的府上院子里。 这座宅邸应该是小皇帝或者太后赐的，后院极其气派，言清乔避开人声，越往前边走，心里面就越不踏实。 假山，池塘，庭院，阁楼一样不缺。 一直走到前院之后，言清乔忽然一愣。 前院灰扑扑的，有些门棱上的金漆已经脱落，但是没有好好的维修。光从这一个细节上就能够看出来，它的主人并不是一个十分注重细节，吹毛求疵的人。 前院也没有多少下人，守在国师大人的正院中。言清乔也就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国师大人竟然到现在都是独身，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 一路从正院走到卧房十分顺畅，言清乔站在国师大人睡惯了的床榻边时候，心里面到那个时候，都还有一些懵懂。 言清乔能够察觉的出来，屋里面有国师大人的气息，显然国师大人确实是每天都睡在这里的。屋子里面也有平日里人的生活痕迹，虽然很轻，但是还算整洁。最让言清乔想象不到的是，整个屋子里面多余的家具一样都没有，多余的装饰也一样都没有，十分朴素。朴素到甚至不像一个国师大人的屋子，完全一个清修，无欲无求，只想要一心得道的人物形象。 胡大人说过，国师大人无欲无求，不求权，不求利。言清乔原本还是不信的，如今站在极其朴素的卧室正中央，她忽然间就相信了。 一个人他掩饰的再好，也不可能处处提防着，这屋内从里到外，上上下下，最值钱的应该是柜子最上方摆着的一个三清道祖的金身像，其余的比秦霄他们家也好不了多少。 言清乔出了房门，又转身走向了旁边的书房。 第900章 答应的事要兑现了 书房里四面墙上都打了放书的柜子，柜子上面各式各样的书都有翻动痕迹，言清乔随意地走到一面墙边，左右瞧了瞧，发现并没有暗房，也没有空心的地方，书柜上面却有许多手扎记录。 抽出一本来，书面上画着密密麻麻的、各式各样阵法，到处都多多少少有着言清乔的影子，光是从这些事情上推断，国师大人确实是一个钻研道术的人。 一个人一旦钻研起了道术，就不可能特别在乎权或者利这样的东西，若是不在乎了，那么灵山脚下的事情，就不可能是国师大人主导的，既有可能真的像是胡大人所说的那样，完全是他背着国师大人在背后搞着小动作。 若是灵山下面的事情跟国师大人完全没关系，那么国师大人也就不会害怕，陆慎恒查事情查到国师大人的头上，也就没有后来傀儡之人的狗急跳墙，想要杀了她乃至再那之后，各种各样的追杀暗害。 若是道行很深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在追寻着小署身上的那些宝石。 因为那宝石虽说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但是也只是传说，使用方法谁也不知道。更何况一般这样子的生物，没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供养，甚至有可能让自己道术师的性命搭进去，不然宝石的作用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从一开始源头起因上面，小署被人追杀暗害那些，得到宝石的事情就不可能是道术高深的国师。 那么不让言清乔进朝堂，处处想要眼睛把言清乔至于死地的动机，就完全没有了。 所以那些言清乔经历大大小小的事情，完全跟国师都没有关系吗？ 言清乔刚要转身，猛地听见有两个人出现在门外。 身体比想法反应的更快，等到人进屋里的时候，言清乔已经跳上了房梁。 往下看，是两个拎着扫把的婆子。 两个人身上没有任何的灵气或者武功痕迹，走过来的步伐也很普通，也自然而然的没有发现房梁上面的言清乔。 两个婆子一边聊天，一边打扫房间。 “你新来没两天，府上的大小事情也不太清楚。我也要跟你说一下，府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有些值钱的东西就算碰碎了，国师大人宽容大度也不会计较，不过在这书房里打扫，一定要千万小心。” “难怪我听说上次有个婆子打碎了一杯琉璃盏，国师大人一点没计较，甚至都没有让她婆子赔。” 新来的婆子在那边点头附和。 旁边经验稍长的婆子也跟着点头道，像是好相处的模样，继续说道。 “国师大人不是个看重钱财的人，他所有的宝贝都在这书房的文书里面，我们虽然不识字，但是要每周在太阳烈的时候，抱着这些书本去晒一晒，防止发霉。平时擦桌子，擦书柜的时候，也不要让水气碰到这些书本。在国师大人的心里这书本，可比那些什么琉璃盏金器之类的宝贝多了。” 言清乔趴在梁上，看着两人唠嗑唠的没了头。 但也确实能够看的出来，国师大人的府邸上看守并不严，这两个婆子倒也不像专门故意过来演给她看的模样。 等到言清乔出了府门，回到原地，灰毛狐狸还在那边等她。 “怎么样？”灰毛狐狸凑了上来，瞧着言清乔。 言清乔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一边又觉得大仇得报的事，一边又觉得事情有一点点不对劲，可是自己说不出来这事情有什么不对劲。 “不管如何胡大人的死，玉嬷嬷和我妹妹，在天有灵也算是得以慰藉了。” 王府之夜那个事情早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胡大人承认了，就肯定是他，并且身上的灵气也是相符的。胡大人这一次死掉，至少挡住言清乔心里的那道坎是不见了。 言清乔点了点头，对灰毛说道。 “至少我心能安一些。” “我明天再去确认最后一件事情。” 如果，如果言清乔真的把所有的事情因为胡大人的事儿结束的话，那么她心里这道坎过去了，答应陆慎恒很多的事情，也就可以实现了。 想到这里，言清乔隐隐的有些雀跃了起来。 第901章 翻窗偷溜 一直悬在胸口的事情，突然间就解决了，言清乔一时间说不明白，自己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只要明天再去天机阁中的八卦殿再确认一下，国师大人和胡大人这些时日里使用阵法的频率和方式，若这些事情真的如胡大人所说，都是他所做下的的话怎么办，言清乔便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去找国师大人的麻烦了，在有的也是上辈子的她与国师大人之间的恩怨。 按照胡大人的说，若国师大人也因为当年没有救出言清乔，所以产生了心魔执念，没办法让道法更为精进，也算是受了苦，言清乔也没有什么仇怨在与他冤冤相报了。 言清乔今日没有再回天机阁，反正上下都没有在意她到底去哪了人，她也不用上班打卡，更不会担心国师大人会说她翘班。 “你睡不着吗？” 灰毛狐狸睡在言清乔的床底下，听见言清乔第一百零八次翻身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言清乔摸了摸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认命的点点头。 “有点。” 何止是有一点，脑子里面纷纷乱乱的，全是各种各样的消息念头。却又因为要素太多，让言清乔一时间抓不到一个点来仔细琢磨。就是觉得现在的结果，是她想要的，但又远远不止是她想要的。 “为什么？”灰毛狐狸有些不理解，在他的概念里，狐狸妹妹和玉嬷嬷的事情，因为胡大人的死而得到安息，他们也算是大仇得报。这么长时间里，在京城内打转，为的不就是这件事情吗？如今事情解决了，言清乔也可以安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与自己想要在一起的人在一起。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情，为什么到了言清乔这里反倒又是让她不安了？ 言清乔叹着气，重新坐了起来。 她也说不出来。 灰毛狐狸不是特别擅长猜人的心思，毕竟他从要幻化成人的时间并不长。没办法共情属于人类这种完全没办法讲道理的复杂心绪，在床榻边转了一圈，眼看着言清乔自己都不明白的神情模样，顿了顿，他又爬起身，幻化成人形出了门。 屋里面很安静，安静到言清乔可以听见外面寒风吹的声音，已经开春了，再过不了多久，春天的花儿就要开了。 或许是明天，又或是后天他们动身出发的话，等到了江南买处院子，好好地整理，整理过着属于他们的生活，等到三月的时候，便能看见满院的春花了。 言清乔这么想着，心里面那点怪异的感觉，终于被这种隐隐期待的喜悦感所替代。 她现在忽然间很想念陆慎恒。 这些天以来的提心吊胆，刻意疏远，让陆慎恒不能找自己，让小署远离自己，这些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是煎熬，对于她来说也同样，每一分都格外的难熬。 言清乔的性格就是如此，想到便要做到，即便使是这样一个念头冒出来，没有犹豫多久，她立马翻身，穿上了衣服出了门。 等了会，灰毛狐狸带着青筋急匆匆的到了言清乔卧室，之后便看见空荡荡的床铺，没有关好的后窗，言清乔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灰毛狐狸吓得浑身的毛都支了起来，在言清乔的床头转到床尾，又从床尾转到床头闻着味道，喃喃说道。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刚刚还看见人在这里的，这会儿人去哪里了，我们……” 青金瞧着还没有关起来的后窗，笑了笑。走上前两步，拍了拍灰毛狐狸的脑袋。 “别跟在后面干着急了，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有她自己想见的人，有她自己排解的方法，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等。 第902章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已经是夜半，京城还留有宵禁的习惯，到了这个点，每家每户灯烛全尽，整个京城都安静的厉害。 言清乔到了陆慎恒的府门口时，竟然少见的犹豫了一下。 凭着一腔满满要溢出来的热情上了头了，直接了当冲到了这里，可是她要跟陆慎恒说什么？跟小署说什么？又或者今天能不能见到陆慎恒，又能不能见到小暑，她都没有考虑过。 就觉得心下不安定，最终的结果也要等明天看了。八卦殿内的文书才能够确定下来，她眼下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却巴巴的跑过来，要是胡大人一切都是骗她的，幕后凶手另有其人，那么她现在跟陆慎恒提前说好了，到最后就有反悔，受伤的就只有陆慎和小署。 没等言清乔后悔再回去，身边已经落下了脚步声。 陆慎恒的暗卫们，一个个伸手都好的很，不过是在王府门口的角落里站了一会儿会儿，就已经被抓了个正着。 “谁？”这句还没问完，黑首声音拐了个弯，很是意外的，看着也言清乔问道：“言小姐？” “嗨呀，好巧啊！”言清乔难得的脸皮不够厚，有点心虚，摸了摸脑袋。 黑首有些没明白现如今的情况，毕竟前两日他们王府整个上下，都被陆慎恒下了安排，不准去找言清乔，不准跟他们有任何的联系。下午的时候还是陆慎恒最先忍不住带着小暑去天机阁里找了言清乔，不过才一个晚上的功夫，言清乔就已经出现在了王府的门口。 言清乔想要找陆慎恒，直接进门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站在门口迟疑？ “言小姐？进府吗？我带你。” 人都来了，自家的主子自己最清楚，黑首眉开眼笑。特别还是言清乔主动过来的情况下，估计够陆慎恒高兴好多天的了。 说着黑首让开了位置，就准备把言清乔往王府里面带，哪知道言清乔突然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我就是出门转转，今天天气挺好的。” 言清乔一直到站在这王府的门口，才回味过来，什么叫近乡情怯这四个字。 从侯府里面出门的时候，那会儿只觉得脑袋发热，什么也想不到，如今站在这里了，反倒是心虚。 明明应该等到明天，确定好了所有，有了准确的答案，再跟陆慎恒说才是。 结果巴巴的跑过来说一个不确定的答案，若是真的那还好，若是假，那等了他这么久的陆慎恒和小暑该有多失望呀。 黑首默默地看了看天。 言清乔脑子里面念头混乱的厉害，跟着黑首的目光也抬头看了看天，顿时有些尴尬。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头顶的月光被云层覆盖，甚至一点光都透不过来，更别说这呼啦啦往脸上吹的夜风，比喻成后娘的巴掌也不过分。 就这样的天气，言清乔竟然能够睁眼说瞎话，说这天气还不错，自己出来瞎溜达。 言清乔自己不脸红，黑首都要替她脸红了。言清乔挠了挠脑袋，只要她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夜黑风高的，我不是也得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好的邪气，进入我们京城嘛。” 言清乔随便扯了个借口，看样子是不打算进入王府里了。 就在黑首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给陆慎恒传个消息的时候，言清乔反而忽然说道。 “我自己进去找他。” 第903章 我睡不着，想你了 言清乔在王府里待的时间够长，轻车熟路地就到了陆慎恒院子的门口。 府里面暗卫或者是仆人都认识言清乔，得了黑首的暗示，暗卫们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甚至一个两个都守在院子外面探头探脑，十分期待言清乔的到来。 言清乔站在陆慎恒院子的门口前方，想了想，翻了围墙，进到了正堂门口。 正堂还有整个院子里，都安静的厉害。 扑通扑通的，安静到言清乔只能听见自己不同于往日的心跳声。 明明下午才见过人，又牵了手又彼此相视而笑，又说了好些的话。现如今，人就睡在正常中的寝室里，却好像隔过千山万水，隔过春夏秋冬一般遥远。 之前整天整夜的相处，言清乔还没觉得如何，如今突然间分开了一段时间再相见，久违的陌生又心动的感觉，直接顶到了脑门。 言清乔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内一点灯光都没有，言清乔脑子里还在想，她来了这么久，暗卫都有了那样的动静，陆慎恒就算是在熟睡，也不可能连她开门之后都没有发现，警惕性未免也太低了。 结果刚刚走进去一步，侧边传来一阵风声。 言清乔背后寒毛直竖，瞬间转了方向，避开了对面的锋芒，叫了一声。 “是我。” 要是真的和陆慎恒打起来，她肯定打不过陆慎恒，又在这种小地方，她根本来不及出手，更使用不了灵气。 风声顿停。 足足隔了好一会儿的功夫，黑暗里面，陆慎恒的声音还有些不确定。 “你……” “天气挺好的，我睡不着，出来溜达……就到这里了。” 反正门也关起来了，灯火也黑了，也瞧不见外面天气，呼啦啦的风吹得有多厉害。 言清乔脸不红，心不跳，率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话才刚刚说完，言清乔只听见面前的陆慎恒轻轻动了一下。 紧接着人影已经到了面前，言清乔还没来得及张嘴说出话来，结结实实的就跌进了陆慎恒的怀抱里。 隔着薄薄的中衣，言清乔听见陆慎恒胸膛里的心跳声，跳的比她还要厉害。说起话来的时候，嗡嗡的贴着她的耳廓，格外的有磁性。 “你怎么来了啊？” 声音里又是无奈，又是心酸，又很多的惊喜。 言清乔脑子转的快，无数的借口堵到了嘴边。忍了一会儿，她伸出了手，反抱回陆慎恒的腰，整个人往陆慎恒的怀里面钻了钻，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淡淡的冷香比外面无情的风雪味道要让人安心很多。 “今天发生了点事情，想来跟你说说。” 说完之后，言清乔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我睡不着，想你了。” 这么直白话若是放在别的姑娘嘴里，那姑娘一定面红心跳讲不出来，也就言清乔讲的理所当然，甚至讲完了还抬起头来，勾着陆慎恒的脖颈，主动凑上了嘴唇去亲了亲。 弹弹又软绵，好像在撒娇，又好像这就是言清乔平常时候的样子。 只不过是轻轻的一个触碰，言清乔缩了缩脑袋，像是个鹌鹑一样，抬着眼睛，在黑暗中摸索着看着陆慎恒。 都没有听见陆慎恒说接下来的话，就感觉人已经凑过来，唇上的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湿软。 第904章 以后叫你……十一王妃 “十，十一……”言清乔废青的一愣，手放在陆慎恒的胸口上。还想要再说话，但话还没说出来，刚叫了一声名字，那湿软的吻又亲了，上来。 “陆……” 黑暗里，她的声音像是在陆慎恒的正堂里无限放大，叮叮当当的又回到了两个人身边。言清乔的耳膜鼓鼓，坐下心跳如雷，还能听见自己声音的回音。剩余的就只有陆慎恒在她身边，微微急促的呼吸。 陆慎恒根本没有给言清乔说任何话的机会，手指穿插在她的发间，揽着她的后脑勺，几乎把她那所有的味道都收光了。干净、香香甜甜的，用唇齿去描摹言清乔口中的轮廓。 像是一匹……饿了很久的狼…… 如今，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心头里挂着香气四溢的鲜肉，忍不住扑了上来，脑中除了把她吃干抹净，没有其他任何的念头。 “王爷……” 言清乔被亲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手推在陆慎恒的胸口上，软绵绵的又像是在撒娇，欲拒还迎，忍不住娇嗔的叫了一声。 这般霸道又急切的路上，很让言清乔觉得他有些古怪。 两个人相处至今，不管是上辈子记忆中的陆慎恒，还是这辈子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陆慎恒。他外人面前是如何的印象，在言清乔这里至始至终都是温柔的，小心翼翼的，甚至说以他的性格，应该是慢热型的选手才对。 陆慎恒终于舍得松开了言清乔的嘴巴，转而已经把人揽在怀中，光是抱着还不够，甚至脸颊贴了过来，恨不得把对方融进他的骨血里。 “怎么啦？这是？” 言清乔想要抬起头来，后脑勺都被陆慎恒紧紧的摁着。但是尾音里还是藏不住的笑意，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馋陆慎恒，在他隔着黑暗吻过来的那一刻，言清乔被他的美色味道甚至是揽过来的手臂吸引沉迷。 但这人吻技不过关，虽然是有力，但言清乔还是感觉到他的青涩，不够老辣。 他若是再主动一点揽着言清乔去寝室的床榻上，言清乔想她大概也许可能也不会拒绝。 “你说你想我了。” 陆慎恒声音低沉，下巴抵在言清乔的头顶，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言清乔只觉得透着他的声音有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从耳朵穿留到掌心，而后又窜到了脚底。 记忆里言清乔没谈过恋爱，梦境里与陆慎恒经过的那些上辈子的事情，又觉得很遥远，一时之间她有些受不住陆慎恒这样的亲昵肉麻。 还没等言清乔推开陆慎恒就听见他又说。 “言言，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说你想我，也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言清乔脸颊发热，听见陆慎恒的话，就觉得心头一软。 仔细的想想，她跟陆慎恒经历这么多的事情才在一起确定彼此的心意，她又各式各样的矫情、做作，白白浪费了许多她跟陆慎恒相处的时光，陆慎恒无怨无悔地带着小署在等她，从来没有说过任何其余的话。 他一直在等着自己。 一直一直等了很久啊。 “叫言言也可以，叫乔乔也可以，以后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上次因为抗拒陆慎恒对着她叫乔乔，凶了他一句之后，他果真再也没有叫过他这个名字。 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到了如今反倒是用不上来了，言清乔抬起头来，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了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 反倒是陆慎恒垂着头笑了笑，又低下头，在他的唇角啄了两口。 “那……以后可以叫你……十一王妃？” 独属于他陆慎恒的王妃。 第905章 你求我啊 言清乔脸颊发热，脑子里晕乎乎的，紧紧的攥着陆慎恒腰侧的中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前这个人，能够轻而易举的拨乱她的心弦。 这就是喜欢，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什么样的情景，无论他说什么样的一句话，气氛刚刚好的时候，言清乔可以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 “都行…” 言清乔声音渐渐的小了。 陆慎恒还拥着她，屋内的软炉温度烧的正旺，两个人暖乎乎的，甚至因为言清乔穿的有点多，鼻尖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可以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里，陆慎恒说的话密密扎扎的，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围挡，悄无声息的把言清乔包裹了起来。 言清乔这才想起来，好像他们从通州到别院，再到京城。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跟进感情，可是至始至终，言清乔都没有给过陆慎恒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句话明面上再问他，要不要做他的王妃？实际里更像是一句告白，一句不太确定，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告白。 言清乔抱着陆慎恒的窄腰，想来想去的说道：“我考虑考虑。” 陆慎恒的声音难得的有些不清晰，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又好像能看见他微微下垂的眼睛，他在看着言清乔，眼中光华闪亮。 “我以为你会答应我。” 就算言清乔这样说，陆慎恒也可以肯定，言清乔一定会答应他。就算言清乔不答应他，他也有办法让言清乔答应他。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早就没有了任何给言清乔回头的路，他把言清乔身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只能把她唯独在自己的身边。 “那你求求我呗。”言清乔仰着头看向陆慎恒的时候，口吻里满满的都是得逞般的笑意。 还没笑两声，温暖的湿热又凑了上来，陆慎恒的气息更近了，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味道，几乎要把言清乔从里到外沾染个透彻。 “好，那求你。” “你这人，还有没有点男子汉的尊严了？” 言清乔跟他开着玩笑。 陆慎恒好像认真，又好像开玩笑一般，目光灼灼的看着言清乔。 “在你这里，不需要男子汉的尊严。” “那好，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 言清乔在陆慎恒的胸口上蹭了蹭，惹来他低低的笑声。 “那我是不是得感谢你？” “不客气哦。”言清乔故意使坏，手指头在陆慎恒的腰眼上转圈划拉：“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应该的嘛。” 陆慎恒被言清乔逗笑，伸手摁住她那双作乱的手。隔了好一会儿，微微的喘气声，喷洒在眼睛桥的耳边。 “别乱动。” “我没有乱动，都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这样小气了。” 言清乔不安分，手指在陆慎恒的手心里，顺势挠挠挠。 陆慎恒好像是怕痒，有些忍不住的想笑，又舍不得松开言清乔。抓住她的手指，送到了唇边，说道。 “再乱动，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是怎样的客气呀？”言清乔故意逗着陆慎恒，心里面想的是不客气，好呀，就怕你对我太客气了，我早就想不客气了，穿来荣坤第一天就惦记上你了，就等这一天了。 言清乔越不安分，陆慎恒反而是冷静了下来，抓住她的手，狠狠的在他嘴唇上又嘬了一口，抱着言清乔坐到了椅子上。 言清乔刚一坐上了陆慎恒的大腿，就看着他拿出火折子，点起桌子上的灯。 灯火明亮闪烁的撑开了屋里面这一小片的黑暗，陆慎恒刀削斧凿般的侧影，被灯火映照，眼里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不行啊，言言。”陆慎恒握着言清乔的手又舍不得一般，亲了亲她的嘴，亲了亲她的手，小声的说道。 “不行啊，你还太小了。” 才十五岁的身体，哪里能够承受得住他这般的年纪，他这般没办法，控制的欲念，他怕自己因为失控，让言清乔受到伤害。 言清乔被陆慎恒握着手，好半晌才明白过来陆慎恒所说的不行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眶滚热，心口里面酸得厉害。 陆慎恒真的是太好了，真的真的是太好了。 “你刚刚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心疼言清乔，陆慎恒不敢与言清乔对视，微微错开了一些目光。怕自己冲动之下伤害了言清乔，陆慎恒不得不转移了话题。 第906章 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我今天杀了个人。” 言清乔一开口，惊的陆慎恒一愣。 言清乔勾着入陆慎恒的脖颈，跳下了他的腿，坐到了对面的凳子上，自己给自己倒茶，想了想之后说道。 “天机阁里面有一位胡大人，今日我去偷听国师讲话的时候，被他抓了个正着。结果追上来之后，他承认了自己这段时日做的那些事情，包括一直对小署暗下杀手，包括那日王府突围。也包括我家二连三遇见的那些事情，还有灵山脚下的事情。” 言清乔喝了一口茶，抬眼看向陆慎恒的时候，陆慎恒竟然没有跟他想象中那般，露出喜悦或者其他类似的神色，而是直接了当的反问。 “你不相信？” 有的时候，言清乔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陆慎恒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言清乔抿着嘴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我之前一直怀疑这些事情都是国师大人所做的，所以这些时日一直在盯着国师大人。现如今回头想起来，国师大人虽然对我满满的厌烦，但并没有要取我性命的恶意。” “所以在胡大人承认这些事情之后，我持着怀疑的态度，去了一趟国师大人的府上。国师大人要么这个人装的很深，要么这个人确实是一个不追求名利的性子。” 可若是国师大人真的是一个不追求名利的人，那么跟言清乔的存在，就不起任何的冲突，做的那些事情，也就没有道理。 “那你现在……” “我也不知道，所以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着来找你聊一聊。” 言清乔有些心虚的摸了摸后脑勺，自己一口咬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陆慎恒的帮助扶持，结果遇到了这种事情，二话没说，又巴巴的跑过来跟他求救。 “你在不好意思吗？” 陆慎恒拉着凳子，跨过桌子与言清乔坐的近了一点，肩膀紧紧挨着她，握住了言清乔的手。 “为什么会因为来找我而不好意思？” “就是觉得我这个人自说自话，很是自私，什么事情都……” “没有的。”没等言清乔说完，陆慎恒已经打断了言清乔那些有些无措的解释陈述。 言清乔微微抬眼看向陆慎恒。 陆慎恒至始至终都在看着她，微微下垂的目光中，像是能够捕捉出身边一切的光源点，星星点点的揉碎放进了眼眸。只 这一眼，便让人十分的心动。 他打断的斩钉截铁，说着话的时候，却揉着嗓音，慢慢的又温柔又坚定。 “我好像之前就与你说过，言言，你太过于独立了，独立到有时候会让我觉得，我给不了你任何的安全感。我希望你能够依赖我一点，甚至于依赖更多一点，我能够随时随地的站在你身边，参与你每一个决定，不论是过去，或者是将来。” “我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来能被你喜欢。” 光是说着，言清乔觉得还不够，又凑到了陆慎恒的身边，勾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坐到了他身上，眼神湿漉漉的看着他。 她喜欢陆慎恒，喜欢这样的陆慎恒或者陆慎恒变成其他的模样，言清乔也是喜欢的。 这般好的陆慎恒让言清乔有的时候也会产生其他的想法，她觉得自己都配不上这眼前这般好的人。 言清乔向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性格中难以改正磨灭的缺点，在没有喜欢过谁之前，她一直觉得她这般的性格想要被人喜欢，很难很难。 特别是又一朝穿越到了这般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应该是所有人都不屑于她这种不乖巧、不懂事、不听话的女子才对。 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好事情，才能让她这辈子接二连三的遇见陆慎恒，有了这般的缘分。 言清乔十分清楚的知道陆慎恒想要什么。 甚至他想要的这些，在之前就应该得到。就是言清乔一直以来心里面的别扭，所以才让事情耽搁到现在，让他们白白浪费了许多一起相处的时光。 “好，我知道了。” 言清乔抬着脸，对着陆慎恒的嘴角亲了亲，而后又缩着脑袋在陆慎恒的喉结上亲了亲，他的喉结明显微微滚动的时候，言清乔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等我明天，明天我确定了一件事情之后，我们就出发去江南。你在院子里面多种几棵花树，等到三月份的时候，我要看满院子的花。” 陆慎恒搂着言清乔的腰，害怕她一不小心掉了下去，闻言垂眼看了言清乔好一会儿。 “好。” 两人都一起松了一口气。 事情终于是尘埃落定了。 第907章 女扮男身 “诶嘿，姑奶奶，您来了。” 接连在言清乔手里面吃了这么大的亏，墨少总算是老实了。一次性被言清乔打了个服帖，禁不住言清乔的威逼利诱，才刚上朝没多久，早早的就守在天机阁的大门口等着言清乔。 众人还不知道，胡大人已经被言清乔埋了的事情，没人来问，言清乔也就没说，这会儿瞅着墨少调好了笑着的脸，还有后面跟着两个，昨天一同跟着墨少的狗腿子挑了挑眉头。 天机阁内的八卦殿，是天机阁上下所有成员都能够进入的。言清乔现如今也算是天机阁内的人，只不过是众人不清楚言清乔与国师大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才被八卦殿守门的侍卫挡着，不让进去。 换句话来说，就算言清乔进到八卦殿内的事情暴露了，还是墨少带出带进去的。墨少也有足够的借口，反驳，狡辩，推脱自己的错误。 对于他来说，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情。 “你等我一会儿。”言清乔撇了一眼墨少，发现有些不对劲，仔细在他的手上看了看。 前一天被打的痕迹还有，不过言清乔知道自己下手的程度，打不死让他不好受，但也绝对没有到严重的程度。 墨少带着另外两个狗腿子点头哈腰，站在门口等着言清乔，言清乔进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飞快的换了身衣服，完了头发打扮成平平常常男子的模样，再出来往墨少他们三个人当中一站，完全不起眼，看都看不出来。 别的不说，来了荣坤这么长的时间，旁的没学会多少，化妆易容的技术，言清乔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 至少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他已经易容的很顺手了。 “姑…姑，姑奶奶？” 就算是亲眼看见言清乔进了房间之后再出来，墨少一时之间看着面前的翩翩公子也有些没认出来。 言清乔转了头，眉头一挑，用着男人的嗓音开口说道。 “怎么我进屋里面换了一张皮，你就认不出来我了？” 这一开口更是着着实实的把墨少给吓了一跳，毕竟言清乔是女儿身的这个事，全朝上下都已经知道了。更有之前言清乔女扮男装的时候，墨少与一群狗腿子还开个玩笑，什么样的女子扮成男儿之身，会瞒过朝廷上下所有的人，这样的人若要是到了他面前，他肯定能一眼就能看穿。 结果言清乔真的扮成了男人站在他的面前来，他反而是不要说分辨了，连自己都惊到了自己。 只有在言清乔做出相似表情的时候，才能窥探出其中一点点和言清乔女相时相似的模样。 “走，等一下我跟着你们一起进入八卦殿内。” 言清乔一马当先，先带着三个人到了八卦殿的门口，墨少这会儿才走走，实时的反应了过来，一路上对着言清乔上看下看，却不敢吭声。一直到八卦殿门口的时候，那是侍卫一眼就看见了墨少，笑着上来打招呼。 墨少的身份，在天机阁上下就如同小霸王一样，只要他一开口，随时随地呼风唤雨都可以，更别说进入一个天机阁那人人都可以进入的八卦殿，简直易如反掌。 言清乔很轻松的，就混在墨少一行人当中，进入了八卦殿内。 一进到八卦殿内，言清乔顿时一愣。 第908章 国师大人为何突降八卦殿 整个八卦殿外围，言清乔是有转悠过的，知道这里是有一个巨大的阵法，整个天机阁里面都形成了一个十分隐秘的聚气中心。而其中阵眼就是这八卦殿内，只不过言清乔没想到八卦殿竟然从里也是一个阵法，极其强大的迷幻殿，让人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一层存放资料，而往上都是空格子的幻景。 墨少他们灵气低微法术不足，又看不懂阵型，一进来之后，便坐到了他们平日里坐的凳子上，笑眯眯地给言清乔倒茶。 “姑奶奶，您看你要找什么，要不要我们兄弟几个帮你一起找？” “我要的东西你们可找不到，去坐着。” 言清乔冷眼撇了墨少他们一眼，抬头看向了塔心。 八卦殿内所形成的阵法，正中心一点，就在塔心中间。也变相的说明了，一楼底下所有堆的册子，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而真正言清乔想要看见的，就在塔心上方的阵眼的位置。 既然建塔之人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建造这个它，那也就间接说明了，里面摆放着的，有可能全部都是真的没有造假。 墨少他们一群人被言清乔瞧不起，貌似已经习惯了，这会儿看见言清乔一直抬着头望着塔中心的地方，顺着看过去，摸了摸下巴，砸嘴说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那地方什么都没有，还是有什么东西藏在了后面的暗格里面了？” 这会儿天色还早，天机阁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上职，也没有谁像是言清乔他们这些人一样，第一个冲进八卦殿内来的，所以整个八卦殿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两个狗腿子昨天是见识到了言清乔的手腕，这会儿不要说把言清乔当成一个女子，都基本没把言清乔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了，只有墨少敢上来搭话，其余两个人缩在角落里面不敢吭声，看着言清乔接下来的动作。 言清乔白了墨少一眼，也没跟她解释太多，只让他们几个留在原地等，自己转身上了楼梯。 墨少原本还说上面什么都没有，结果见着言清乔上了环形楼梯，一路在往上便闭了嘴巴。 就算是知道这个时间点基本上不会有天机阁内的人到达八卦殿来，但是墨少他们一些人做了亏心事，这会儿又见言清乔没有很快就可以回去的意思，连忙守到了门口，给言清乔望风。 言清乔一路往上，掩盖了自己灵气的气息，往上的幻境阵法做的精巧，言清乔站在最顶上的柜子格边，迟疑了一下。 如果这个时候强行破开阵法进入，那么国师大人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赶过来。 可是如果停在门口，那她今天来的意义就没有了，楼下一层肯定是没有关于国师大人和胡大人的施法记录。 言清乔垂下眼看了一下，冲着楼底守着的墨少三人交代了一句。 “待会儿如果国师大人来的话，要远远地给我打招呼。” “国师大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墨少他们三人还没明白言清乔的意思，就见言清乔转过身，一头已经扎进了阵法里面，从他们的视线看过去，言清乔像是在楼梯上凭空消失了一般。 简直是见了鬼了。 第909章 灰飞烟灭 八卦殿内的楼顶中心布下的幻境虽然很强，但言清乔进来还是轻轻松松。 她就算在掩盖气息，进入阵法的一瞬间，国师大人就应该已经有所察觉。 整个大殿中心里，有足足二十来册的阵法册子，言清乔刚走到左边，这才想起来身上挂着的锦囊。 “姑奶奶，找我吗？”李泽洛在里面睡得正开心，从锦囊里面被言清乔强迫性的拎出来时候，还在懵着。 “这里是哪里？怎么会有点眼熟？”李泽洛生前在荣坤的皇宫里面，前前后后都摸了个透彻。就连天机阁这种神秘的地方，都被他里里外外搞了个明白。这会儿突然间正在八卦殿的中心，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言清乔带着李泽洛从楼梯上指了指下面，李泽洛楞了一下，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他能够看见脚底下墨少他们三个人在警惕的看着外面。但是他们中间隔着一层微微流动的光波。 “这里是……” 李泽洛终于反应了过来，等他反应了过来之后，浑身上的毛都要炸了起来，呜呜咽咽地看着言清乔，差点要给她跪下来。 “我的天呐，我的姑奶奶，你带我到哪里啦？你是真的不怕我耍，你竟然带我到了八卦殿的中心，我说这里怎么到处有涌动的灵气，姑奶奶你不知道我只要被这灵气蹭到一点，我可就完全嗝屁了呀。我的天，姑奶奶，您真是我姑奶奶。……” “好了，别废话了，帮我找个东西。” 言清乔完全无视掉李泽洛哭天喊地的可怜模样，指了指柜子的右边说道。 “你打那头开学找，我从这边开始，我们两个人手脚要快一点，找到胡大人和国师大人施法记录，我比对一下就知道了。” 这事情若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光凭一本小册子并不能被断定为真伪，但是道术一行，有倒数一门的竞技和规则，国师大人既然设立八卦殿这个地方，并且在开殿之前昭告众人，天机阁内每一位道术师所施的法，都会记录在册藏于天机阁的八卦殿里，那么他就一定会做。 李泽洛也看出来了言清乔的认真，现如今底下还有人在望风，他刚刚虽然在锦囊里睡觉，也知道现如今情况紧急，非童小可，也不再逼逼歪歪，便按着言清乔所指示的，从右边开始找册子。 言清乔一本接着一本翻看，没过多长的时间，就听见李泽洛在那边叫了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胡大人的。” 与此同时，她手里面也摸到了有些薄的一本阵法记录，翻开记录的第一页上，写着三个字。 是她自己的名字，不，准确的说是上辈子她自己的名字‘言清乔’。 原来她上辈子所做的阵法记录，也记录在这里。 心念一动，言清乔还没有开始往后翻，就听见楼下国师大人微微气急的叫声。 “胡闹！你墨家再大的本事，到了我天机阁里也没有用！让开，让我进去！” 难为墨少左右为难，在那边拼命暗示的叫声。 “国师大人，你说巧不巧，我们兄弟几个今天就是看这天八卦殿内有点脏，所以让人在这打扫，国师大人放心，绝对不会乱动东西的，您……” 第910章 你在做什么 言清乔左手捏着自己的本子，手摸上下一本的时候，再翻开，上面赫然是国师大人的名字。 两个本子已经找到了，只要一比对，就能够翻得出来国师大人和胡大人，到底谁在说谎。 “姑奶奶？” 李泽洛瞧着底下国师大人马上要上来的模样，有些慌张的看了言清乔一眼。 踏入阵法已经是勉强，如今身在国师大人的阵法之内，但凡只要国师大人起了什么歹心，他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言清乔点了点头，又把他抓回到自己的锦囊里面，想了想，把属于自己上辈子那是阵法的记录塞进了怀里面，而后朝着底下墨少他们一群人说道。 “既然是国师大人来了，便上来。” 与国师大人对线，他从来没怕过。 与其扭扭捏捏的自己查看，不如单刀直入，当着面质问，反正她进了天机阁，这几天到现在没有一点有用的价值，甚至国师大人垄断整个荣坤道术一行的证据都没有抓到。 所以上只能先证明胡大人说的是真是假。 墨少一些人听见言清乔松口了，顿时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连忙齐刷刷的站到了门口，朝着国师大人鞠躬。 国师大人原本还生着气，听见言清乔的声音，脸色一黑，便走进了八卦殿内。 阵法还在言清乔没有破开阵法那一层，国师大人亲手设置下的虚影还在，所以从国师大人的角度往上看去，是八卦殿内一层接着一层的空格子。 自从八卦殿建成以后，除了几个国师大人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其他的还没有谁能够看穿这幻术阵法到上面去。 而那几个徒弟经过这些年的事故，陨落或者隐退。最后只剩下胡大人一个人留在这天机阁内，帮着国师大人一起做事，不，现如今胡大人也被言清乔埋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国师大人索性挥开了八卦殿内的迷幻阵法。 顶端上方的那些一排排空格，突然凭空多出了无数的书本。言清乔站在八卦殿的塔顶最上方一格的书柜里，手里面拿着两本记录本。 没等国师大人说什么，言清乔利落的翻了身，从楼梯顶直接落到了国师大人的面前。 此刻天色还早，天机阁在荣坤整个朝廷当中，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自由松散的部门，天机阁里当值得众人，并不需要每天到天机阁那报道，只有在重大祭祀或者重大会议之前，天机阁才会下了命令，人员才会聚齐。 此刻更没有人没事到八卦殿来查资料。 一时间，八卦殿内就只剩下国师和言清乔两个人。 侍卫在门口隐隐约约探头探脑，见两个人没有打起来的意思，想了想，国师大人的实力也不可能打不过言大人，便躲得远远的看着屋里面两个人的情形。 言清乔拎着两个记录本，大咧咧的走到了八卦殿内正中央平时供着天机阁内人查探资料所坐的桌椅旁边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对着国师大人说道。 “我们聊聊吗？”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国师大人一时间猜不透言清乔的意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言清乔忽然说道。 “胡大人昨天被我埋在了后山上面，难道国师大人不心痛？惋惜一下自己最后一个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找我要个准确的地方，日后好去时常看望祭拜？” 第911章 正面对峙 “胡……”国师大人转身看着言清乔，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言清乔口中被她亲手埋了的胡大人，到底是谁？ “你把他怎么了？” 国师大人一愣，已经快步的走上前来坐到了言清乔的对面。 言清乔挑了挑眉，翻开了隶属于胡大人的那个本子，手指在本记录本上快速的游动，边找边说道。 “不是我把他怎么了，是他先对我想怎么样，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言清乔话说的四是而非，手却在觊觎胡大人阵法使用的那个记录本上第三页，停了下来。 那上面赫然写着他在灵山附近使用过迷幻阵法的痕迹。 “国师大人心可真大，自己手底下的徒弟，这些年来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知道是国师大人授意，还是……” “你什么意思？他做了什么事情？” 国师大人劈手夺过言清乔手里的记录本，看着言清乔刚刚手指点过的地方，皱了皱眉头，说道。 “那年灵山下有一块地方邪祟作乱，是我亲自指名他去收伏邪祟的，还顺道在下面收了个树妖灵宠。” 国师大人皱着眉头，倒是想起来了。 言清乔仔细观察国师大人的表情，她这个人直觉向来准，观察人的表情也十分的细微，国师大人的模样不像作假。 “原来国师大人还不知道啊，灵山脚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言清乔捎了挑眉头，故意炸国师大人。 毕竟灵山脚下弄出来这么多的污秽事件，整个朝政不说人人知道，但至少小皇帝陆庚京当初知道了之后，在荣坤朝廷里面翻搅了许久，又涉及到道法方面的问题，国师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这时候国师大人一口咬定下意识的推拒说自己不知道，那么就是在装傻充愣，故意掩盖自己。 哪知道没等言清乔观察完国师大人便听到。 “原来如此。”紧跟着国师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当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到了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句。 “刚开始收他的时候，您也是过目的，他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是我吗？还是这个地方？” 言清乔一愣。 她在想好和国师大人谈之前，有想过国师大人或许会费力的辩解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或许会不动声色地掩盖自己原本的初期。但是万万没想到，国师大人竟然在这里，在这样的时刻，直接挑明了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的身份。 这下倒是让言清乔愣住了。 言清乔性格向来是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但若是与她相处久了，便知道她是一个喜欢打直球的人。很多事情在可以的情况下，都不喜欢藏着噎着，之所以与国师大人周旋这么久，也是因为怀疑她是这些事情全部的凶手。 如今国师大人的态度，倒是让言清乔万万没想到。 言清乔脑子里面飞快的转了转，索性把手里面属于国师大人行动记录本翻了开来。仔细的找了找，而后抬起头来问国师大人。 “既然国师大人挑明说了，那我并也挑明了，我只问国师大人一句，自从我回到荣坤，经历的这些事情与国师大人有没有关系？” 第912章 坦 “先不要急着回答我，你好好想一想。” 趁着说话的时间，言清乔已经翻看过了国师大人的阵法记录。 既然连胡大人去灵山下面施阵收灵宠的事情都有记载，那么国师大人的这些记载，大多数也不会作假。 简单的看了看他的行动中的指令，相对来说既有言清乔来到荣坤之后受害事件的重合，也有避开的地方，反倒是让言清乔不知道真假了。 言清乔合上两个人的记录本，抬起眼定定的看着国师大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以我是你师父的名义来起誓，回答我。” 道门这一行，特别重视以这种名义起誓，国师大人若是轻而易举的起誓，那么便不在乎她这个师傅。那么胡大人所说的，他成为国师大人愧疚的心魔，也就不复存在。如果誓言说不出来的话，就说明国师大人有可能在说谎，所以国师大人想要自证清白，就只有以她的名义，郑重的起誓。 “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是吗？” 国师大人微微抬着眼，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抿了抿嘴，她确实其实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事情肯定是胡大人做的，毕竟种种的证据，都在表明这里面胡大人的痕迹。 但是他还不确定这些事情里面有没有国师大人的授意。 国师大人，被言清乔紧紧的盯着，忽然间往椅背上面仰了仰，笑容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凄惨或者是无奈。 “想不到两辈子了，你又回来了，我还是……” “你以前同我说过一句话，卦不能断言，乾坤易翻转，命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言清乔盯着国师大人，仔细的想着他说这话的意思。 谁知道国师大人却突然间回过神来，灼灼的盯着言清乔说道。 “现如今想想，或许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所谓的命运，你收我为徒，倾囊相授、教我全部本事，成立天机阁。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我，而我却在你最关键的时候……所以如今我这些全部再归还给你。” “归还给我？这是什么意思？” 言清乔皱了皱眉头。 国师大人笑得惨淡，慢慢的说到。 “我的徒弟被你杀了，我的靠山陛下很明显站在你的身边，这一手扶持起来的天机阁，怕是最后也会落到你的手里。” “我并没有要天机阁的意思。”言清乔打断了国师大人的话，郑重的说道。 “我的意思至始至终都是一样，天机阁成立伊始，我所报的希望是像医馆那般，为民众排忧解难，为百姓乃至整个荣坤造福，以天机阁的名义去开化民风，人人平等，消灾解难。” 言清乔敲了敲，桌面倒了一杯茶，给国师大人继续说道。 “所以你说的，你丢失的这些，并不是因为我的到来，或者我的回来而造成的，而是因为你所管理的天机阁，未给荣坤带来了什么。” 没等国师大人回答，言清乔就继续说道。 “我所看见的只有每日为了争名夺利的人，如今还有孩子因为性别原因上不了学堂，因为女子身份不能入朝为官，不能从商经商，不能抛头露面。天机阁内的工作内容变成了一种，人人不能靠近，高深莫测，实际上却对谁都没有帮助的一个地方。” “所以，你拥有什么、丢失什么，并不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你自己。” 第913章 来不及了 “所以胡大人做的那些事情，是你在背后受益，还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言清乔已经翻开了怀里面，属于自己上辈子是法记录的记录本。 记录本上记录的东西不多，可能上辈子的时候，这个记录本还没有正式归整起来。言清乔看了个大概，只看见上面草草的写了，大概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天机阁，又在什么时候颁布的明令禁止。或者天机阁的规章制度，又在天机阁内部下了什么的阵法，哪里的阵法，交代下去需要继续修补…… 再后来就是一大片的空白。 言清乔大概的推算了出来，她上辈子应该是在成立天机阁之后不久，就怀了小暑。 上辈子来到荣坤那几年，想要从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身份名分的丫鬟一步一步的爬到朝廷中，又在朝政中开辟一个所有民众闻所未闻，听所未听的陌生部门。甚至连这个部门的目的和作用是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光是预备于努力的时间就有多久。 直到她刚成立天机阁不久就怀上了小署，灵力术法尽失，又在生下小暑前夕，荣坤京城发生了那样巨大的灾难变化，天机阁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国师大人的手里。 又恰逢那些很巧的事情，让言清乔不得不怀疑面前的国师大人。 “我自始至终只想要你离开荣坤京城这个地方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那些危及到言清乔性命的事情，国师大人一件都没有参与，是吗？ 王府那一夜，也就跟他没关系吗？ 没等言清乔再问，国师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与其说两个人在相互的试探吵架，更不如说国师大人在被言清乔单方面的质问与盘查。 “我接手了天机阁之后，确实有一段时间想要秉持你的那个理念，但是……” 国师大人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言清乔今日来找他的目的，但是在说的话，他已经说太多了。 他把言清乔刚刚倒过来的那杯茶，一口气喝了干净，而后放下了杯子，轻声说道。 “但是人在朝廷身不由己，这个世上并不是我想要如何，便一定能够如何的，这么多年能够保持不忘初心，能得始终的大概就只有你一个了。” 他抬起了头，看向八卦殿内最上方的塔顶，慢慢的说到。 “人生在世，七情六欲，牵牵绊绊，太多的事情会影响着自己的决定，我也早就不是当年收留教养的那个人了。师父从未在乎过我的性别，我的年龄，我知道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可以以师父的名义起誓，保证我从未想过害师父的性命。” 国师大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当中满是自嘲。他站起了身，慢慢的说到。 “如果师父想要收回天机阁，我愿意，随时都愿意双手奉上。” 说着他转身往外走，不再说一句话。 言清乔坐在凳子上，腿勾着桌子，忽然间对国师大人说道。 “来得及的。” 国师大人脚步一顿，刚好站在门口。八卦殿内是被遮挡了阳光，里面尽是阴暗。外面是被天照得雪亮的晨光，明暗交界处，国师大人抿了抿嘴。 言清乔的声音，亦如多年之前为他指引方向的那个人。 “只要你知道什么是对的，只要你后悔了。不管是什么时候，你愿意做出改变，就都来得及。” 国师大人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回头看言清乔一眼。 他抬起头，目不斜视，直直的走出了八卦殿。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已经来不及了呀，早已经泥足深陷了，开始就只会越陷越深，到最后完全彻底的失去自我，哪里还能够来得及，回头上岸？ 第914章 震惊的治国建议 言清乔连着两天都没有去天机阁。 她向来是一个目标明确且坚定的人，之所以在跟陆慎恒确定了心意之后，还要留在荣坤解决事情，原因就是为玉嬷嬷和狐狸妹妹报仇，如今胡大人死了，言清乔也算是把仇报了。 至于天机阁的事情，她言尽于此，小皇帝陆庚京并不是一个昏庸无能的人，思想三观也没有顽固不化。既然已经开始防着国师了，就说明天机阁对于朝政来说影响太大了，天机阁在荣坤的路子不会再走很长了。 “主子。”灰毛狐狸进门的时候，言清乔正抓着头发，咬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灰毛狐狸化作一条普通狐狸大小的模样，远远看着就像是一条小狗一般，到了言清乔的身边，才化作了穿着火红色长衣的人形。 “在写什么？” 灰毛狐狸歪着头，看着言清乔手里面写的字，它认得字不多，平日里跟言清乔走走停停，偶尔受伤了闭关自己修炼，所以对于人间的字，认识的并不是很全，此刻也只是断断续续的看着言清乔手里面的纸。 “治国建议？” “大概是这么个东西。”言清乔咬着笔杆与灰毛狐狸说着的时候，手里面认认真真的又写下了第一百二十六条建议。 好歹也是改革开放之后，新兴世纪、新兴人类，接受过最前沿，最实用，最全面的政治制度。如今再回过头来，在这样的朝代里面提一些开化民风明智的建议，还是有些东西可以写的。 比如书院让男孩女孩同样有上课的资格，书院那上的内容不仅仅是文学，有算数、有画画、有弹琴、有下棋。 再比如男性与女性在职场上，应该是处于相同条件，相同地位的，男人可以选择和离，女人也可以选择和离。 再比如，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每个孩子都有接受教育培养的资格。 言清乔这两日在屋里面想了很多，关于这个朝代，不管是贸易或者是教育、税收、政治、农作物培育方法，阶级打散重塑，社会性质，社会实践…… 灰毛狐狸在旁边抱着胸，看的十分认真。等看完了那些条例之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些，都是给小皇帝看的？” “对。” 言清乔点点头，咬着笔杆，继续往下写第一百二十七条草纲。 言清乔没有接触过现代社会的政治中心，但有切切实实的，是现代社会的受益人。所以现在只能够从头到尾，从身边的每一处想能够改变这个朝代的地方，写的又糟又乱，又杂七杂八。 “主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灰毛狐狸神色隐晦，即便是身为刚入市不算时间太长的妖怪，此时此刻也能够明白，言清乔现在在做的是什么。 言清乔点了点头，似乎只有她自己没明白。她做的这个对于这整个朝代来说有多震撼，又似乎她从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看待这一整个世上所有的事情。 她有些无所谓的说道。 “我要跟王爷之后去江南，我生活在这个地方，所以我想要这个地方变得更好。” 言清乔要和陆慎恒离开京城，只要她跟陆慎恒在一起，陆庚京就不会允许他们两人还留在京城，但是若是她不把这些治国之策留下来，这个朝代或许到他死的时候，还仍然是原来的模样。 言清乔所列举的这些条例，或许在陆庚京这辈子都不能够把整个朝代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是未来乃至于以后的，只要能够从陆庚京开始，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情如同蝴蝶效应，一点一点的改变就可以了。 上辈子或许是言清乔的思想太极端了，妄想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大的改变，所以招来与整个世界的敌对。这辈子有她，有陆慎恒，有陆庚京，有许许多多这个朝代无条件支持她的人，言清乔相信离她想要的那个世界，就不会太远了。 “哦，对，你来找我做什么？” 言清乔停了笔，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转过头来，看向了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这才想起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着言清乔微微点头说道。 “是小暑，小暑让我来跟您说，别忘了今天晚上的约定。” 第915章 我们一起 “约定？” 言清乔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灰毛狐狸微微垂眼，慢慢的说道。 “小暑只是让我带的这句话，具体约定了什么内容也没有和我说。” 言清乔猛地一拍脑袋，连忙问道。 “今天，今天是正月十五吗？” “是的。” 灰毛狐狸瞧着言清乔慌慌张张的样子，顿时有些好笑，这两日言清乔把自己锁在屋里面，天机阁也没有去。就连吃饭也是青金跟在后面张罗，稍微吃一点便推了出来，两日都在捣鼓她手上的这个治国建议。 言清乔这会儿已经走到了窗边，瞧着外面的天色，有些绝望的问着灰毛狐狸。 “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过半了。” 言清乔惊了，险些跳了起来，想到自己当时在天机阁那，一口答应陆慎恒父子两个的模样，这会儿只觉得啪啪打脸。再过不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就黑了，天灯节开始了，小暑和陆慎恒应该等的很着急了。 “去去去，快，快些让青金给我烧水，我要洗澡，沐浴出门。” “你要去元宵天灯节吗？” 灰毛狐狸倒是有些意外，言清乔很少凑这样子的热闹，更何况在之前言清乔也是有意避开陆慎恒和小署的，怎么突然一下答应他们一起去那人这么多的地方玩呢？ “是啊，我当应过了，胡大人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还有国师大人那边，我也已经探过口风了，这个事情大概率已经结束了，我这两日准备收拾东西就走。” 言清乔开始收拾桌子上写的那些治国建议，抽空在走之前制成小册子。再有，就算她离开了京城，也可以托人带给陆庚京的。一时之间，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灰毛狐狸已在言清乔刚刚坐着的桌子边半垂下眼睛，没有看言清乔，顿了一下，嗓音有微微的哑。 “去哪里？” 灰毛狐狸有些不敢问，其实它更想问，带不带着它一起走？ 毕竟言清乔之前答应他们，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没有陆慎恒不有小署的情况之下，如今她跟陆慎恒和好了，又带上了小署，或许它跟青金还有其他的人，对于他们来说，都会变得多余的。 “去江南啊，之前不是说好的嘛，我们一起。” 言清乔侧过头，言笑晏晏。 灰毛狐狸只觉得眼前忽然有无数的百花盛开，那一瞬间脑中白光乍现。有一股暖流，从脚底一直冲到了头顶，他微微兴奋，却又克制着，手紧紧抓住桌子的边缘，小声地说道。 “我们一起？” “当然啊，我们一起，你只能跟着我了，除非哪天我死了，不然你只能跟在我身边了。放心，我虽然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你跟在我身边，我有肉吃，你绝对不会少一口汤喝的。” “好。” 来毛狐狸弯着眼睛，淡淡的笑了开来。 就算没有汤喝，只要言清乔愿意，不，就算言清乔不愿意，它也会使皮赖脸，死缠烂打，也一定要留在言清乔身边。 它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站在言清乔身边会是什么样的位置，也从来没有奢求过言清乔有一天眼神会落到它的身上。灰毛狐狸只要能陪着言清乔就好，不管是在什么位置，以什么样的身份，只要她愿意让自己留在她身边就好。 第916章 传旨入宫 幸好小暑提前让灰毛狐狸传了消息过来，言清乔才反应过来，紧赶慢赶的言清乔，又是洗头又是洗澡，又是弄干头发。等到要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陆陆续续的有热闹的人群在往街道的方向走过去。 今晚有元宵天灯会，小曲有了身孕，不能够陪着一起出去，言猛就在府中陪着她放水灯。 言清乔本也没有想带着青金和灰毛狐狸，但是等她收拾好的时候，两人已经占到了门口，准备跟她一起出门了。 “都收拾好了吗？那我们就走。” 言清乔倒也大大方方，她与陆慎恒之间，不管是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热热闹闹的，大家都在一起，言清乔和小署都身份特殊，必要的时候身边肯定要带着人的，反正她不尴尬，其他的人也不会跟着尴尬。 灰毛狐狸为了不引人注目，还专门换了一身灰扑扑的长衫，跟在言清乔后面。才刚打开了大门，就见门外站着几个太监，正要伸手敲门。 两拨人马打了个照面，都有些愣住了，面面相觑。 “言……言大人……言小姐。” 小太监应该是在进门之前，还没想好该怎么称呼言清乔，毕竟言清乔是有官职在身的朝中人，但是又是侯府里面的千金大小姐。现如今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称谓了。 胡乱的叫了一通，小太监捏了一把汗，带着后面两个太监一起给言清乔跪了下来，小声的说道。 “陛下有令，召您进宫，您看您……” “现在？” 言清乔一愣，倒是万分后悔，刚刚没有在出门之前听一听门外的动静，只以为门口有脚步声，便是朝着繁华街道天灯节的方向而去的，没想到就是直直的来找自己的。 这会儿人都打照面了，言清乔要是突然间装病，看着也不太像的模样。 小太监笑着点头哈腰，再看后面连马车都停在旁边，显然不给言清乔拒绝的机会了。 之前胡大人的事情，言清乔还没来得及把消息给陆庚京递过去，怕是因为她这么两日没有去天机阁当值的事情，传到了陆庚京的耳朵里，陆庚京便过来主动进攻。想是只是问问情况，应该耽搁不了多久。 言清乔没有过多的犹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侧过头根青金小声的说了一句。 “你去帮我传个消息。” “好。” 青金自然知道言清乔要跟陆慎恒说什么，便点了点头，留了下来。 灰毛狐狸已经换好了衣服，便没有再转悠，直接跟着言清乔。 言清乔自己爬上了马车，在马车还没动的时候，她挑起了马车的车窗帘，看着青金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道。 “应该用不了多久，我会尽快赶时间的。” 这般殷殷切切，不为其他，只是为了她和陆慎恒之间算起来这辈子第一次的约会。 言清乔已经让陆慎恒等得太久太久了，实在是不想让他在这般毫无希望的一直等着自己。 她一定会尽快的。 青金抬着眼，看着言清乔的模样，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 “我知道了。” 他会把消息全部都带给陆慎恒的。 第917章 忍到极限 宫道长长，天气还冷的厉害，言清乔刚刚下了马车，宫门口一行人便迎了上来，手中抬着软轿，看样子已经等了许久，哆嗦着跟言清乔说道。 “言小姐，陛下命我们等在这里等您。说是天冷，您不用走进去，路上偶有结冰，容易地滑，让小的们给您抬进去。” 言清乔站在宫门口一愣，朝着几人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没事，就是因为天冷，所以才要走走，正好到陛下那边，我走了点路，身上也就暖和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会是一个娇弱到连冬日里一步路都不能走的千金大小姐。 按理说陆庚京与她相处时间这么长，也应该知道言清乔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倒是格外的反常。 “言小姐，这是陛下的命令，是陛下命令我们在这里……” 一听言清乔拒绝，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种不知所措的样子。 眼看着言清乔要继续自己一个人走进宫里的时候，一群人齐刷刷的都跪了下来，给言清乔磕头。 这冰天雪地的，真的在这多跪一会儿都要冻的人不行的。 言清乔有些烦躁的摸了摸脑袋，心里面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诡异，最后没办法，抿着嘴做到了软轿上面。 软轿上还贴心的铺着软皮毛，是白狐的皮毛，言清乔侧眼看了一眼灰毛狐狸。眼见着它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几个小太监一样看着言清乔妥协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麻溜的扛着坐着言清乔的软轿，步伐轻快的往皇宫御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今日天冷，又是夜晚。冷风吹在脸上，像是一把把的钢刀一般，言清乔坐在软轿上，左右不能动弹。牙齿咬的咯咯响，还不如自己飞快的走，进宫里面身上还能暖和一点，也不知道陆庚京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中了什么邪，待会儿见了，肯定要好好质问一番。 好在小太监们似乎是察觉到这个天坐在软轿上，也实在冷的不像话，脚程便更快了一些，没有用太久的时间就到了御书房门口。 都没用通报，门口早早地等着另外一个小太监，见到言清乔来了，急忙抱着一大块的皮草，放到了灰毛狐狸的手里面，点头哈腰的说道。 “麻烦您快些给言小姐盖上，外面天实在是太冷了，请随着小的进殿。” 灰毛狐狸，摸着手里面那块上好的雪狐皮，心里面诡异的感觉不比言清乔少，没等他将狐皮披在言清乔的身上，言清乔就已经忍到了极限，从软轿上面跳了下来，径直走进了御书房内。 御书房内烧着滚热的炉子，一进去，仿佛与屋外的寒天冻地完全隔了开来，言清乔刚刚进屋，陆庚京便端着一杯热茶迎了上来。 “外面冷？快来喝杯热水。” “你今天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么晚把我招过来，我肯定会待会儿想着办法，好好的捶你一顿。” 言清乔挑着眉头，这会儿恼的不行，被一路上莫名其妙的对待，她一直忍到现在。 她跟陆庚京也算是玩到现在了，两个人之间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说话就是这样。这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怕是又有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就卡到了言清乔的头上。 被言清乔在御书房里这么对待，陆庚京也没有半分恼怒的样子，笑眯眯的，又把茶水推到了言清乔的手里面说到。 “真的有事情。” 第918章 是个好看的人儿 “你两日没去天机阁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没有这个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正好还有一样东西要带给你。” 言清乔在来之前就猜到陆庚京大概是为了这个事情找她的，刚刚开口，还没伸手往身上摸的时候，这才想起来，她出门的时候是为了跟陆慎恒去约会，想着明日再来找陆庚京，拿给他写的差不多的治国建议，眼下并没来得及带在身上。 言清乔手上一僵硬，这抬起头来，直截了当的对着陆庚京说道。 “哎呀，我忘记带了，这样，我明天找你，正好我也要跟你说一说天机阁的事情。你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没事情我先走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来都来了，干嘛这么着急的走？” 没等言清乔转过身，陆庚京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只不过这几句话的功夫，屋里面这么热的程度，言清乔便觉得有些出汗了。想着陆庚京这厮，平日里也不像是快言快语的利落性格，便把披风给脱了，放在手里面，皱着眉头问他。 “我真的有事情，你还有什么事情你说快点。” 言清乔不想让陆慎恒等得太久。 陆庚京微微垂眼，这才看见言清乔今天不太一样。 她性格大大咧咧，有的时候像男孩子一样，从来不会梳繁琐又漂亮的头发，今日却是破天荒了，脸上上了淡淡的粉，头发挽起堆叠在头顶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明明是这么冷的天气里，披风下面却穿着熠熠生辉的水红色长裙，红色的勾边绣着裙摆，夹杂着金色的丝线，一只只蝴蝶花样描绘在上面，被御书房的灯光笼罩，只是这一瞬间，整个人漂亮的不像话。 陆庚京一直都知道，言清乔真的漂亮。 只不过有的时候他性格大咧，也从来不会注重这方面，与你讲话的时候，很容易便会忘记她那漂亮的外貌。 “你今日，怎么有些不太一样？” 陆庚京微微挑眉，没忍住，又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 言清乔拢了拢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想着时间，心里面已经有些着急了。 “快说，你找我来，除了问我这两日为什么没有去天机阁，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我很忙的。” “忙什么呀？”接连的催促，让陆庚京也慢慢的察觉有一点不对了，言清乔似乎真的有事情要去办，再结合言清乔今天特别打扮了，脸色微微一顿，故作轻松的问道。 “不会是要去凑天灯节的热闹？”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的？繁华京都，天灯祈愿，我喜欢这样的场景。”言清乔眼看着陆庚京顾左右而言他，就知道他屁事没有，就是单纯的无聊，翻了个白眼给他，又重新披上了披风。 “我真的要走了。” “是跟……”陆庚京心里面其实已经隐隐的有了答案，言清乔这么着急忙慌右眼睛亮闪闪的模样，到底是跟谁去约会。想忍住想要问要个确定答案，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响起了通报的声音。 “太后娘娘驾到！” 第919章 面见太后 言清乔一愣，嘴巴比脑子反应的还快，下意识的便朝着陆庚京说道。 “既然太后娘娘来了，我也不方便在这里多待了，我先走了。” 她赶时间。 而且她最近在朝廷当中风声也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太后娘娘素来又是陆庚京背后是情的操纵者，不是一个省心的太后娘娘，朝廷当中盘根错节的一大势力，都是太后娘娘的人，言清乔进入朝政，必定会牵动起这一方势力动荡。 总而言之，太后娘娘现在看见她，言清乔相信这并不会是特别高兴的事。 而且她也不想要在这种时候，在因为太后娘娘无缘无故的耽误好一段时间。 “别急，别急。”陆庚京走到了言清乔的旁边，伸手安抚性的拍了拍言清乔的肩膀，话才刚说完，太后娘娘已经被人搀扶着进了御书房内。 此时此刻两方打了个照面，言清乔退无可退，直能跪了下来，朝着太后娘娘行礼。 “臣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陆庚京行完礼之后，上前去接过了太后娘娘的手臂，搀着她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虽说在荣坤的朝廷当中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但是至今为止，未曾与太后娘娘有过任何的交锋，也不知道太后娘娘的长相，也不知道太后娘娘的脾气性格。更不知道太后娘娘现在为什么来找陆庚京，一时之间，倒是没想出来什么应对的法子。 “快平身，想必这位就是年少有为的言姑娘？” “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做的只不过是一些分内的事情。” 言清乔笑着打了个哈哈。 这太后娘娘一句话既是表达了，她最近在朝廷内翻腾的那些事情，太后娘娘都知道，又是表明了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言清乔是一个女子之身的事情。 大概率，在太后娘娘比较厌恶自己的情况下，言清乔很有眼色的自动往后退了半步，离对面的母子两远一点。 “快别说了，你的事情，皇儿一天要在哀家耳边念叨遍，哀家听着都觉得烦。你做的可不是简单的一句分内事情，你做的要比朝中多数的人要出色的多，哀家听皇儿说过，你的想法很有前瞻性，比我们许多人看的都远。” 太后娘娘笑眯眯的说着这句话，又往前走了半步，恰好地控制住了言清乔与自己之间隔开的距离，而后伸手扶住了言清乔。 言清乔被太后扶着顿了顿，而后微微抬起了眼睛，看向了太后娘娘。 这可是她来到荣坤之后，第一次见到太后娘娘，以往只听说这位太后娘娘很厉害，在陆庚京很小的时候，继承皇位之后，一直是这位太后娘娘在陆庚京的背后，替陆庚京操持着一切。 可想而只，这位太后娘娘，应该是一位手腕强硬，并不会对谁轻而易举相信的一个人。 没想到此刻与言清乔说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笑。 言清乔目光从太后娘娘穿着金绣鞋的脚尖一直往上爬，最后轻轻地落到了太后娘娘的脸上。 她一愣。 太后娘娘笑得十分温柔，甚至很明显的有亲近了的意思，还在对着言清乔说话。 “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天贸贸然的把清乔叫过来。也是，在宫里面实在是烦闷，想着清乔是朝廷里唯一的一位女子，便觉着在清乔面前无需端着架子，想要让清乔陪哀家一起去外面的元宵天灯节，走走看看。” “…” 什么？ 言清乔这才惊觉盯着太后娘娘的脸，一直看有些不太礼貌也没反应过来，太后娘娘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连忙垂下了眼，一副乖顺的模样，其实心里面已经翻江倒海了。 这位太后娘娘不知道为什么，长着一副她好熟悉的模样。 第920章 陪驾出宫 “怎么样？清乔？可以陪陪哀家吗？” 太后娘娘还在问着言清乔，话说得仿佛就是一副请求言清乔的模样，单凭她这模样，分别就是想让言清乔没有别的选择。 言清乔连忙回过神来。 她悄悄抬眼看了看太后旁边站着的陆庚京，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根本不是陆庚京找她进宫的，分明就是太后娘娘找她进宫来的，不过，竟然是为着要带她一起出去看天灯节。 “那下官民恭敬不如从命了，能为太后娘娘引路，是下官的福气。” 在不明白太后娘娘到底想要干什么的时候，言清乔当着陆庚京的面，也不好贸贸然的拒绝，更何况太后娘娘这张脸，让她莫名的觉得不太舒服。 太后娘娘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笑得十分舒心，当即便叫命人准备东西微服出宫。 原本就再等着言清乔进宫来，也压根没有给言清乔拒绝的余地，准备的功夫不过一会儿会儿，一行三人外加几个宫内的大内侍卫，便已经出了宫门。 陆慎恒和小署还在那边等着，瞧着这架势，言清乔也不能在陆慎恒即将跟着她卸下权力下江南的时候，再让两拨人马，面对面的碰见。 “狐狸。”言清乔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凑了上来。 言清乔压着声音，拉着他往旁边躲了躲。 太后娘娘坐在马车里，陆庚京跟着言清乔，还站在马车外面，此时此刻看见言清乔神神秘秘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头。 “去说一声，我今晚不过去了，让他们不要等我了，也不要出门。” 现如今，就只能作罢了。 不用眼看小暑，言清乔就能够想象的出来，小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失望，但是陆庚京和太后娘娘出宫这么大的阵仗，两帮人马这些年在荣坤里面关系本来就如履薄冰，夹在其中的言清乔想象不出来，生杀大权在之后掌握到太后和陆庚京手里的时候，会如何对待陆慎恒。 “清乔。”没等言清乔在想出什么更能够安慰陆慎恒和小署的话的时候，陆庚京便已经往这边走过来，想要催促着她。 言清乔没再说话，看了一眼灰毛狐狸，灰毛狐狸回了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点了点头之后，转瞬之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们走，母后已经等急了。” “陆庚京，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言清乔笑眯眯地看着陆庚京。在宫内的时候，他敬陆庚京是小皇帝，所以一直把陆庚京当成上位者的姿态对待。现如今已经出宫，在看陆庚京对她诡异的态度，言清乔不得不起疑。 “只不过是母后想出宫看一看这热闹的京城而已。” 陆庚京被言清乔的犀利的眼神看着，心底发虚，但表面上没显现出来，仿佛没听懂言清乔在说什么。 若是陆庚京大大方方的承认，今天到底带着太后娘娘出来干什么，言清乔或许还能够接受，但现如今陆庚京和太后娘娘那样的态度都十分诡异，甚至言清乔都猜不出来，这俩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等到言清乔再追问陆庚京两句，就听见软轿内的太后娘娘轻笑了一声，抬起轿子窗帘，笑着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外面的天太冷了，你们两个都过来与哀家同乘。” 第921章 挖坑了 说是出来微服私访，但这马车大小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的规制，言清乔和陆庚京两个人都被叫上了马车，连带着后面两个伺候的宫女，一个听话的太监，还有前面坐着两个侍卫。这个空间里，还能放下茶桌和被褥之类的，但是另外再加几个人空间也绰绰有余。 太后坐在一边，言清乔和陆庚京后上来的，不得不一同坐在对面，小宫女坐在边上。烹茶敬茶，茶香在巨大的马车内氤氲开，太后娘娘那张脸在缭绕的雾气里，看的有些不真切。 言清乔尽量让自己守规矩一些，一动不动的坐在对面其实心里面已经很急了。 别的时间太后，娘娘若是召见她倒也无所谓，偏偏选在这种时候，陆慎恒还和小暑还在等他，还是她答应着要跟两个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 他们等她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了，以至于在确定这些事情落幕了之后，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时时刻刻的守在他们两个人身边，尽力的偿还两个人的期望。 “这是哀家时隔十年之后，第一次出宫。” 空气中都开始安静了，太后娘娘便开始说话了。 可能是多年的圣位者养成的气势，执掌权力的人，并不能让自己看起来软弱可欺，久而久之，太后娘娘生了一张看起来极其容易发脾气的脸，如今笑眯眯的与言清乔说话，看着模样有些诡异。 “臣能与太后娘娘和陛下一同出宫游玩，乃是臣的荣幸。” 言清乔很有眼色的回了太后娘娘的话，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 “呵呵，清乔不必如此拘束。平日里，皇帝在哀家面前可没少提起你，你的脾性、事迹，哀家大概都是知晓的，无需这般规矩，随意一些便好。” 太后娘娘笑了笑，又让人上了一盘点心。 点心盘里分成一半，一半是红豆，另一半是金桂糕。 桌上一共有三人，太后娘娘并没有自己吃那盘糕点，也没有让陆庚京吃，反而是推到了言清乔的面前，笑着说道。 “今日是哀家想见一见清乔的，这盘点心就当是表达哀家唐突的歉意。” 糕点还热气腾腾，显然是从宫里面带出来的，太后娘娘早有准备。 红豆和金桂。 言清乔眼皮一跳，脑子里面的念头，已经翻转出了十八个弯。 红豆代表相思，金桂花代表权势与至高无上的地位，太后娘娘不像是个傻的，这两块糕点推到言清乔的面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偏偏太后娘娘用的借口是表达她贸贸然召她的歉意，言清乔若是收下了，怕是皇后的身份就在太后娘娘这里定下来了，若是不收下，就等于是真的对太后娘娘有了怨怪的意思。 一直到这个档口，言清乔才反应了过来，为什么太后娘娘突然间招她进宫，又让她陪着到京城的街上去转一转天灯节。 应该是已经知道了陆庚京对她有一点意思，所以来促成婚事来了。 只不过言清乔没想到的是，以她这样的身份地位，是全朝上下最不适合做皇后的一个人了，不说皇后，便是放到普通的权贵家庭，婆母见了她这般的儿媳，也是要叹息着摇头的，没想到太后娘娘竟然笑着能够答应并且促成。 言清乔不敢乱动，却隔着袖子口狠狠地瞪了陆庚京一眼。 不知道这厮对太后娘娘下了什么药，在太后娘娘面前搬弄了什么样的是非，总之现在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正为难着的言清乔灵机一动，立马捂着肚子，面露难色。 “太后娘娘息怒，臣这两日因为天气冷，受了点寒，肚子一直不太舒服，大夫说要禁断甜食。” 这意思就是拒绝了太后娘娘，大概是没想到言清乔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这么直白的拒绝她。表达出来的歉意浅色易冷，还没等开口说话，就听见言清乔又继续说道。 “但此等好物若是浪费了也实在是可惜，不如之后由臣带回去，明日到天机阁当直时候，与国师大人等人一同分享食之。” 这一番话既是打碎了太后娘娘递过来的隐喻，又让人抓不出错处。 原先太后娘娘是打算给言清乔挖个坑，让她自己给跳进去，没想到被言清乔一两句话直接掰了回去，反而是让她这会儿不好在连着追问。 马车内的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正在这时候，外面远远地已经听见了百姓们的欢声笑语，马车也在这时候停下来，门口的侍卫恭恭敬敬的朝着太后娘娘说道。 “太后娘娘已经到了。” 第922章 不重要 天灯节已经开始了，许多民众带着孩子一家出行集中在街口放天灯，以祈求今年一年的团团圆圆，好运顺遂。 元宵之后，陆陆续续的游子们便要开始出门了，所以元宵天灯节要格外的热闹，言清乔和陆庚京带着太后娘娘下了马车的时候，头顶上已经飘起了成片的天灯。 夜很黑，头顶的月亮被冬日的云朵覆盖，周围基本上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什么天光。眼下天灯一颗颗飘了起来，飘向远方，倒像是成片的心海。 前面聚集的民众太多了，陆庚京带着太后娘娘，虽然说是微服私访，但是他们的命向来比较金贵，不敢贸贸然地钻进人群里面，现如今只站在侧边的巷口，远远的朝着天上看。 太后娘娘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而后侧过眼，看向了陆庚京笑着问道。 “皇帝是不是很少见这般的场面？” “是。” 陆庚京应了一声，他这个皇帝做的比较糊涂，也比较叛逆，很多时候虽然是有机会出宫的，但是到了这种大型的聚会节日，宫里面也会宴请京城的大贵，但远远没有面前这帮百姓一个个脸上都是踏实的笑容，那般让人动容。 “是啊，宫里面虽是巍峨繁华，但有的时候就连哀家也觉得宫墙实在是太高了。” 太后娘娘又侧过头看向了站在手边的言清乔，笑着说道。 “清乔，哀家今日带你出来的意思，希望你能够明白。” 既然言清乔一直在打哈哈，不接太后娘娘的话题，也不接受太后娘娘的隐喻，那么太后娘娘只能现如今在这，当着言清乔的面打直球了。 言清乔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头，她以为自己刚刚的拒绝已经十分明显了，太后娘娘身处于皇家贵胄，哪里能容许别的女子看不上自己的儿子，言清乔刚刚连今天晚上的天灯节会不欢而散的准备都做好了，哪知道太后娘娘又穷追不舍的追了上来。 “太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臣与陛下只不过是……” 既然太后娘娘打起了直球，那么言清乔也就没什么遮遮掩掩的了，得罪太后娘娘，总比莫名其妙的被留下来，嫁给陆庚京要好。再不济，她还能带着小暑和陆慎恒早日逃离这个京城。 话还没说完，太后娘娘拢了拢自己披着的雪白狐裘毛边的披风，突然笑着说道。 “皇宫宫墙虽高，像是一只笼子，圈-养住了漂亮的金丝雀，但是宫墙同时也能够给皇宫内的人带来无数的安全，也算是一种保护。像哀家这整日呆在宫内的人，如今竟然受不住这外面的风了，太冷了，哀家要进马车了，你跟皇帝在外面再多看一会儿，你们年轻的人喜欢看。” “诶？” 言清乔一肚子准备好的话，被太后娘娘堵了个严严实实，言清乔恨不得追上去跟太后娘娘讨论个清楚明白。 手臂一紧，陆庚京抓着她的手腕，在夜色朦胧的天灯光火中，忽然笑了笑，说道。 “母后那人固执得很，你就算说上天了，她也只会当听不见。对于她来说，也许你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 第923章 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 “你还说呢，我就不信无缘无故太后娘娘能对我青眼有加，以我这样的名声，哪个婆母不避着我，绕道走，害怕我以后欺负她的儿子。肯定是你在太后娘娘搬弄了是非，说了我什么，所以太后娘娘才会对我这般的态度。” 言清乔翻着白眼，甩开了陆庚京的手，再回过头，太后娘娘已经上了马车。 再追上去，未免不太理智。 “是，是我说的。” 陆庚京道是突然间承认的痛快，他没有看着言清乔，反而是抬着头看着天上飘着的无数天灯，抿了抿嘴。 言清乔皱眉。 “你跟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说什么了，才让她这般对我。” “我说，你很好，很好，很好。” 陆庚京说着，微微垂下了脸，侧过了头，直直的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原本嘴里无数酝酿的话，却在接收到陆庚京眼神的时候，心里面咯噔一下，反应过后便问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心里面有其他的人，所以……”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争，去抢什么。” 没等言清乔说出更绝情的话，陆庚京神色暗淡，打断了她的拒绝，慢慢的说道。 “母后那人十分敏锐，我这么无条件的帮着你，在她的眼里，这些种种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她便起了疑心，到最后半猜半蒙，就成了今日的局面。” “不会？她真的想让我做皇后不成？” 言清乔倒是被太后娘娘这诡异的开明震惊到了，在她的心里面，在所有人的心里面，她都不会是一个好儿媳，好母亲，好皇后。更别说掌权这么多年，有绝对掌控欲，又绝对精明的太后娘娘了。 现在站在太后娘娘的角度上，难道不应该找一个能够帮助陆庚京坐稳江山，有着强大母族势力的女子做皇后娘娘，这难道不是对荣坤的发展更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名义上还可能是未来的皇后。” 陆庚京偏过头，从言清乔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半张侧脸和脑勺，长长的头发一半被扎起。一半披在腰上，明明还是当初，刚遇见那个张扬明媚少年郎的装扮模样，现如今在看着却总有几分阴郁与颓丧的味道。 “那事情不是不做数的吗？” 言清乔抓了抓脑袋，她跟陆庚京婚约这事情，应该早就已经飘到了九州云外，太后娘娘怎么能再想起这档子事。 问完了，言清乔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傻话，对于他们这样绝对的权力中心，权势滔天的人来说，这种事情他们想要不做数，便可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做数。若他们想要作数，便有无数的借口想要让他们生效。 “陆庚京，你是怎么想的？”言清乔转过身，直白的面对陆庚京，她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不会磨磨唧唧，有什么话及时的问出来，有什么念头要及时的说出来，有什么决定也一定要把之间的线分的明明白白。 她从陆庚京对她开始有所转变的时候，便认认真真地与他说过，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可能不说中间有没有夹杂着一个陆慎恒，陆庚京也绝对不是言清乔喜欢的人。 陆庚京可太了解言清乔了，此时此刻，他非要在这般浪漫又热闹的场景里，把这样的话题血淋淋地撕开，让它又直视自己的阴暗与腐败。 “我怎么想的？言清乔，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嘛，我喜欢你。” 第924章 喜欢你并没有错 其实已经远远不止是喜欢这种程度了。 陆庚京这辈子就对言清乔这么一个姑娘动过心，开始的时候，他根本就分不清楚他对言清乔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等到心里面有答案了时候，自己早已经是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 甚至说他消沉到如今，不管谁都没办法来开解他，只有言清乔是那唯一的解药。 可偏偏言清乔不喜欢他，甚至偶尔一次虚与委蛇、含糊其辞都不愿意，只要稍微触及到一丁点这样的话题，她就好像炸了毛的猫一般跳脚着，望着远远的来自更远的地方，避开而去，仿佛他才是洪水猛兽一般。 “可是我也早已经跟你说过，我们两个人之间，不应该存在那种感情。” 言清乔皱着眉头，直截了当地把两人之间缝隙开到最大，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她并不是厌恶陆庚京，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应该只是到了朋友这一阶段，言清乔心里面有着陆慎恒，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也不该给任何人一丁点可能性的希望，这样的举动，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陆庚京都是最好的。 “是啊，我知道。”陆庚京垂着眼，盯着言清乔看过来的眼神。 手心里捂着都怕化了的姑娘，用这般陌生又戒备的眼神盯着，陆庚京只感觉心头滴了血一般。 人人都觉得，他应该是老天爷的宠儿，从生下来开始，便铺好了路。成为太子唯一太子妃的儿子，太子病逝，他快速的当上了皇帝。而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偏偏这世上，尽是不尽人意的事，他不想当这个傀儡皇帝，这么多年所有的权利都控制在太后娘娘的手里，他挣扎过，叛逆过，叫嚷过，都无济于事。直到现在朝中能与陆慎恒势力抗衡的，都被太后娘娘紧紧的捏在手里。 也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要做这个皇帝。 他爱喝酒，爱玩闹，爱纵马奔跑肆意张扬，这些都是身为帝王而不允许的存在。 就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不属于他，也不喜欢他。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难过。”陆庚京笑着往言清乔身边凑了一小步，无视言清乔皱的越来越紧的眉头，微微弯腰，脸颊靠到了言清乔的肩膀上。 “我好难过呀，言清乔，我不想要的所有人，都拼命地塞到我手里面，偏偏我想要的，一个都得不到，为什么啊？我真的很难过。” 因为脸颊靠在言清乔的肩膀上，所以陆庚京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是委屈，又似乎是沮丧。 “我真的很喜欢你。”陆庚京深吸了一口气。 言清乔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把陆庚京推开。都没等她的手碰到陆庚京的脑袋上路，陆庚京已经迅速的抬起了头，又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与言清乔之间的安全距离。 背后天灯的亮光越飘越远，光亮也越来越暗，第一波放了天灯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了回程，欢声笑语就在身边，可却是好像离他们都很远。 他与言清乔这一片安静的，能让陆庚京听见自己心碎成一半一半的声音。 碎裂的心被落到了地上。 陆庚京垂着眼睛盯着言清乔，嘴里却说道。 “可是我却什么都没做，你不能这般责怪我，我没有错。” 第925章 作戏 “啧，你这人真是吃不得一点的亏，受不得一点的委屈不是，我这还没怪你呢你，便说我不能怪你。” 眼看着气氛不对，言清乔连忙笑着打了个哈哈，想要两个人都变得轻松一些，毕竟不远处的马车里还坐着太后娘娘。 “因为我知道你的性格，刚刚不好跟你说那些的时候，你已经在记恨我了。” 随着言清乔的轻松，陆庚京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收起了那可怜兮兮，如同被雨淋湿落水狗一样的神色，也跟着没心没肺的笑了一声。 “就你刚刚对我的神色，怕是连我尸首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没等言清乔在说话，陆庚京又靠了上来，这次比刚刚离的还要近。甚至在低头的时候，好像能亲吻到言清乔头顶一般。 言清乔倒没有十分抗拒有人靠自己这么近，但是对方是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男人，那境况就大不一样了。她不想牵扯不清，让陆庚京有更多不切实际的幻想，随着陆庚京靠上来，言清乔便往后退了一步，脚步还没迈出去，陆庚京忽然间说道。 “母后的人，在听着我们说话。” 言清乔身体一僵。 陆庚京靠得太近，有些影响她的思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明白陆庚京说的是什么意思。 今天晚上这一切都是太后娘娘安排的，具体想要什么目的，言清乔也看出来了，但只是言清乔实在是想不通，太后娘娘做这种事情的出发点是为了什么，她这般的身份再怎么样也不会被太后娘娘惦记上才是。 “还听着，准备听到多久？” 陆庚京拉着言清乔不让她躲，侧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几个能听见他们说话的人。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原本跟在不远处的太监侍卫，以为言清乔和陆庚京正趁热打铁，互表心意，连忙带着人，退出了几步之远。 总算是走出了能听到说话的范围以内，言清乔连忙后退了一步。 陆庚京手嘘嘘的抱在空中，看见言清乔看过来的时候，又故作掩饰的把手垂在了身旁两侧。 “吓到你了，是吗？” 他看着言清乔问着，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言清乔摇摇头，直白的说道。 “别人没吓到我，你倒是吓到我了，你这是干什么呀？” 言清乔抬起头，看着陆庚京。 两个人离得太近，言清乔抬头的时候，几乎都能碰到陆庚京的下巴了，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看见了陆庚京喉结和下颌骨。 陆庚京也似乎意识到这个角度，因为靠得太近而产生一些让他不能多想的东西，试探性的微微低头看向了言清乔。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四周灯火太黑，吵吵嚷嚷的百姓从面前的巷子口经过欢声笑语，时不时的传了进来。有那么一瞬间，言清乔顺至有一丝错觉，梦境中的某些场景与眼前的场景突然之间重合，与她相识许久的陆庚京，在这一瞬间眉目里染上了那位已故太子殿下的味道。 言清乔只觉得脑门一炸，下意识的推开了陆庚京。 陆庚京也是一愣，大概是没料到言清乔抗拒的这么明显和坚决。 言清乔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太过于不给面前这个小皇帝的面子了，连忙说道。 “那太后娘娘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别说我没看出来，太后娘娘今天就意图可太明显了。” “是啊，太明显了。”被言清乔刚刚那个动作伤了心，陆庚京嗓音微微的沙哑，连带着所占的位置，巷子口在夜色中都有些暗淡，好半晌才继续说道。 “你不用理她，她就是这般的人，即便是自己未必喜欢的，也会想要得到。” “啊？”言清乔活了两辈子，倒是头一回听见有孩子这么形容自己的父母。 陆庚京张张嘴，准备在说话。却见一个小太监抖抖嗦嗦的，有些犹豫着跑了上来，对着两人行礼。 “陛下，言大人……太后娘娘说外面风冷了，她老人家受了点风寒，想着回去了，您看……” 第926章 遇刺 “我去问问母后。” 不过才出来两炷香的时间，太后娘娘就折腾着要回去言清乔，陆庚京和严青桥都有些弄不明白太后娘娘的意图。 没等陆庚京挪动步子，言清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连忙摇头。 眼见着脸前，两个人拉手了，小太监动了动眉头，很有眼色的，悄悄地离远了。一些。 “回去，回去好呀，我也能早点走。” 相比于陆庚京的莫名其妙，言清乔倒是眉开眼笑，微微仰着头对陆庚京继续说道。 “我下面还有约。”她恨不得现在就送回这两尊大佛，早点去找陆慎恒。 陆庚京微微垂着头，此时此刻瞧着言清乔，她虽然是对着他笑的，可是却让陆庚京感觉言清乔远在天边。 她对他笑着，心里面却在想着别人，光是这一个念头，便能够让他嫉妒的发疯。 好羡慕呀，为什么这个女子满心满眼的想着别人，那个人得有多幸运呀，能被言清乔喜欢上。 “走，走。”言清乔高高兴兴，以为今天晚上这事情到现在为止终于要结束了，莫名其妙的开始，莫名其妙的结束，刚走出去两步，忽然间听见了背后有一个人影窜出来的声音。 在等到她回过头就见到光一闪，原本垂着眼睛，伤心得如同丧家之犬的陆庚京，脖颈与肩膀相交接的地方，被划开了一道很长的血口子。 事发的突然，陆庚京身手并不低，甚至还要再言清乔之上。刚刚与言清乔在说话，又被他甩开往前走了两步，那人从旁边的高墙上一瞬间坠落，刀口离陆庚京就差一点点，陆庚京的脖颈就会顺着刀背拎掉了。 言清乔快步走回到陆庚京身边的时候，那人已经被陆庚京利落解决了。 汩汩流出的血液因为陆庚京的用力，流淌的越发喷薄。 血一直顺着肩膀一直落到了腰上，把腰上的衣服都染湿了大片，即便是亮光没有很强的地方，言清乔也一眼能够看得出来，陆庚京这次的伤受的很严重。 所有人都慌了手脚，接二连三的冲上来，一人一嘴的在那边问。 “陛下，您怎么样？” “来人啊，有刺客快护驾！” “快去查查附近有没有这个人的同伙！” 这次出来是太后娘娘一时兴起，所以跟着的侍卫并不多，只追出去两个去查探有没有同伙。太后娘娘那边也收到了消息，言清乔隔着老远就听见马车那震怒的声音。 言清乔已经走到了陆庚京的面前。 陆庚京脸色有些发白，言清乔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 “快跟我到马车上去，你不要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至少再来十个八个像刚刚那样的杀手，言清乔还是有把握能护住陆庚京的。 她以为是陆庚京突然间被杀手伤到，一时间受了惊吓，没想到陆庚京那只一直往下滴血的手却紧紧握住了她的肩头。 他声音按压眼眶微微的发红，咬着牙，却又小心地说道。 “幸好没有伤到你，我以为…” 言清乔忽然间一愣。 没等他再说出话来，陆庚京眼皮一翻，整个身躯便重重的砸了下来。 第927章 杀手是谁 伤口很深，言清乔虽然身上带着药，但是只能起到暂时的止血作用。 车内沉默了很久，太后娘娘紧紧握着陆庚京的手，此时此刻倒是没有在跟言清乔说其他的话。 言清乔一边处理着陆庚京的伤口，一边偷偷留意太后娘娘的神色，皱了皱眉头。 陆庚京在晕倒之前说的那句话，让很敏锐的言清乔不得不多想。 什么叫幸好没有伤到她？陆庚京的意思是，这个杀手或许可能原本是冲着她来的？ 再结合起陆庚京之前说到的，他评价的太后娘娘，即便是不喜欢也要得到，伴随着这样的性格而产生的另外一个偏执人格也有可能。得不到便要毁掉，毕竟对于他们这样在这个朝代位高权重，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想要一个人的人命，命如草芥，易如反掌。 “怎么样？皇帝怎么样？” 太后娘娘眼眶通红，显然被陆庚京身上那么深的伤口吓到了，偏偏言清乔有意无意的把陆庚京半个肩膀脱得露出来，伤口血淋淋的直面对着太后娘娘，吓得她全无章法，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言清乔的身上。 言清乔点点头，又给陆庚京上了一些止血药面，慢慢的说到。 “现如今，血是止住了，怕就怕在……”言清乔故意的沉吟了一声。 太后娘娘吓得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言清乔，满眼的祈求。 她就有陆庚京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的人生，乃至整个荣坤，怕是翻天覆地不得停。 “你快说清乔，你快说，只要你能给他救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看得出来，太后娘娘是真的惊慌失措了，甚至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左右的摇摆着，找不到适合放的位置，恨不得让自己替代了陆庚京。 言清乔木色闪了闪，继续说道。 “怕就怕在，我不能确定那个凶手的刀上面，有没有毒？” “你看不出来吗？”太后娘娘急得满头大汗。 言清乔皱着眉头，故意拿这事说道。 “目前看来应该是没有毒的，若是有毒的话，怕是见血封喉，等我们这个速度到了宫里面，再等找到解毒药就来不及了。” 其实她看出来，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刀剑，那人可没想起来在刀上淬毒，这会儿陆庚京只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而已。 若这事情是太后娘娘主使的，原本应该落在言清乔身上的刀子，阴差阳错地落到了陆庚京的身上。那么这刀上有没有毒？怕是太后娘娘第一个知道。 刀上面有没有毒，太后娘娘的态度可就大为不同了。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言大人，言清乔，求你告诉我，我该要怎么做？” 太后娘娘彻底慌了阵脚，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也不等言清乔回答，立马冲着外面大喊。 “快加快速度，回到宫里，陛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几个一个也活不了！” 言清乔坐在陆庚京的身旁，冷眼瞧着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还算是一个镇静的人，但此时此刻也能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着急，手抖心慌，面红耳赤，满头大汗，恨不得现在立马飞到皇宫内去确认，细细检查陆庚京身上到底有没有中毒。 言清乔双手抱着胸，默默地否定掉了今晚这一切，可能是太后娘娘主导的可能性。 不说太后娘娘会不会找来杀手，差一点就会杀了言清乔。但是绝对不可能把刀子挥向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是后半生唯一的保障。更何况如今这么慌张，显然是不知道那刀上有没有淬毒，被言清乔这么一个小小的试探，就乱了阵脚。 但是有一点言清乔还觉得奇怪，他们这一次出来玩，全是临时起意。太后娘娘带着她们出宫，微服私房，不说这般热闹场面里，也绝对不该是一个杀手适合动手的时候，那杀手又怎么会知道他们会在今天晚上出门，然后又停在这个巷子口呢？ 所以这个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 第928章 不配做个母亲 原本是距离皇宫足足有半个时辰的路途，被太后娘娘紧催慢催的，这么大的一辆马车竟只在燃了三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皇宫门口。 陆庚京被侍卫手忙脚乱地抬了进去，太后娘娘在后面跟着，哭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直到言清乔把陆庚京放倒了，跟她再三的保证看起来没事情，只需要再补一补，等伤口愈合这样的话之后，又招来了十来个太医。 十来个太医接连查看过伤口之后，确保陆庚京没有大问题，只需要将养着就好，现如今只不过是失血过多，昏过去的情况下，太后娘娘才只止住了眼泪。 “那皇帝什么时候才能醒？” 太后娘娘止住哭了，不肯走，这会儿红着眼眶质问言清乔。 言清乔叹了一口气，这么手忙脚乱一大阵的功夫，宫外过节的时辰怕是已经过去好久了，也不知道现在走，还能不能赶上天灯节的尾声。 “娘娘若是不放心，臣现在就可以让陛下醒过来。” “你不要胡来。” 太后娘娘被言清乔这么阴恻恻的语气给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制止。 她就坐在陆庚京床榻的尾端，抹了两把眼泪继续说道。 “只有皇帝醒过来，哀家这个心才能放得下。言清乔，你不要怪哀家。” “臣不敢，娘娘严重了，陛下是我们荣坤的陛下，也是娘娘您的亲儿子，带领着我们荣坤走向繁荣昌盛。于国于民，于情于理，娘娘这般已经是十分镇定了，臣很佩服。” 言清乔不动声色的拍了个马屁，也算是撇清了她对权力高位追逐之心。 也算是在太后娘娘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她日后与陆慎恒远走高飞，她的态度就等于代表了陆慎恒的态度，他们对这荣坤的江山没什么兴趣，他们想要的只是想让荣坤变得国泰民安，更加繁荣昌盛，希望太后娘娘不要起了二心，想要赶尽杀绝。 太后娘娘似乎也是听懂了言清乔的意思，顿时沉默了一会。 如今事也了了，元宵天灯节也逛完了，出宫也出了一趟都回来了，太医们也都来看过，确定陆庚京接下来没什么问题了。言清乔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觉得自己如果赶早一点，或许还能来得急。清了清嗓子，刚开口说话。 “娘娘……如此这般，臣就先……” “清乔，你不要怪我，刚刚对你语气太重了。” 太后娘娘坐在床头的位置，受紧紧地拉着陆庚京的手，言清乔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见太后娘娘的话，她嘴的反应比脑子还要快。 “娘娘言重了，娘娘爱子心切，忧国忧民，臣能理解也是应该的。” “不，你不能理解。” 太后娘娘轻轻出声，打断了言清乔的话。 她微微垂着眼，定定的看着陆庚京的手指，叹了一口气。 其实能够看得出来，太后娘娘年轻时候顶多算得上清秀，并不是一个绝世大美人。 一贯强势的脸上，太后娘娘难得的出现了一丝丝的愧疚。 “不管他是不是皇帝，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亏欠他太多太多了，以至于我从未给过他任何的好脸色。” 太后娘娘说着，眼眶突然就又红了。 言清乔有些尴尬地坐在旁边，想要接话，太后娘娘却没给她接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我出生县丞人家，我的家乡在荣坤十分偏远有贫穷的地方，像我们这种芝麻大的官，在本地，或许还能被当个人，说上几句好话，但是到了满是权贵的荣坤精神，这身份甚至都不如权贵家养的一条狗。” “娘娘……” 言清乔眼皮直跳。 太后娘娘又继续说道。 “你不要被我说的这话吓到，我也没有怨天尤人，实不相瞒，我甚至觉我的运气很好，这般人家出来的女儿，能被太子殿下一眼看中，带回京城里面成了独一无二的太子妃。一路高升，做到了太后娘娘位置这么多年，也算是一帆风顺。” “年轻时候不懂事，对自己乃至于对身边的人都有了怨对，所以对皇帝做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乃至于我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当一个母亲。” 第929章 你本就配不上他，但是他喜欢你 言清乔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这会儿倒觉得有些坐如针毡的感觉，也不明白太后娘娘突然间说这个话的意思。 就知道时间这是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心里面越着急，太后娘娘扯的话就越多。 偏偏在这种关头，言清乔实在是找不到借口去打断太后娘娘。 就听见太后娘娘继续说道。 “这孩子太小，做到了这权力高位上，满朝文武甚至荣坤上下每一个人，每一双眼睛，每一个时辰都在盯着他，行差踏错一步，不止是他，还有哀家，连带着整个哀家的心腹和家族，就都会陷入绝境。” “所以他便错不得，从小被我管教的如同这宫中的笼中鸟。有一丝一毫的想法都被我死死地摁了进去，这也导致他稍微大了一些之后，越来越不愿意待在宫中。有时候背着我半夜偷偷出宫，又在第二日一早回宫上朝处理政务，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如刀绞。” 太后娘娘回过了头，看向了言清乔。 言清乔微微垂着眼，心思还在左右的摇摆，在让太后娘娘这么唠叨下去，今晚的元宵天灯节尾声她是一点也抓不住了。 抓不住的，还有等了她这么久的陆慎恒和小暑，她答应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有多发亮，怕是等到现在，两个人就该有多失望。 “清乔，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啊……明白的。”言清乔被突然间点名，瞬间一个激灵，嘴比脑子反应还要快，立马脱口而出。 其实太后娘娘讲了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反应得过来。 太后娘娘叹了一口气，又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你不明白，或者说你还不够明白。” 言清乔：“……”那您老问我做什么？ 太后娘娘哪里看得出来言清乔这点的心思，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皇帝这个样子，一直持续到了去年年初左右，那段时间之前，他整日酗酒，满身酒气，有的时候上早朝之前，即便是沐浴过后也能够轻易闻得见。后来就好像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见的人，一下子整个人变得开朗了许多，觉也睡得很好，他很开心。”太后娘娘抬起眼睛，深深地看了言清乔一眼说道：“因为遇见了你。” “娘娘，您……这实在……是抬举……”事情未必像是太后娘娘说的那般，肯定也不会是太后娘娘期望的那般发展下去。 没等言清乔组织好语言，能够坚决不同意，又不会拔太后娘娘面子的话，太后娘娘却没给言清乔再说的机会。 “哀家这不是抬举，说实话，哀家至始至终就没瞧上你，但是哀家欠皇帝太多了，或者说未来就整个荣坤欠皇帝的也会很多。在这件事情上，哀家想要顺从皇帝，哀家是荣坤的太后也是皇帝的母亲，哀家想要让皇帝开心。” 言清乔：“……”这事情真不是太后娘娘想的那样。 “娘娘是微臣逾距了，微臣还是想与娘娘说清楚，微臣与陛下完完全全就没有那种意思，只不过因为微臣是朝中唯一的女子，陛下与微臣的想法观念不谋而合，这才时常聚在一起讨论这些事情，微臣也配不上陛下，还请太后娘娘不要……” “你是配不上他，但是他想要你。”没等言清乔说完，太后娘娘微微冷着脸，打断了言清乔说的话。 言清乔被她话，惊的一愣。 太后娘娘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刚刚话说的有多难听。而后又迅速的缓和了脸色，小声而又尽量温柔的说道。 “清乔，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或许在太后娘娘这种人的概念里，这世上的女子，本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男子看上，哪有拒绝的道理。特别对方还是位高权重，金字塔顶尖的帝王。 两个相互讲不通道理的人，无法掰正对方的观念，到最后怕是言清乔的臭脾气要吵起来。 太后娘娘整理了一下仪容，而后像只骄傲的孔雀，慢慢的往外走。 “皇帝就交给你了，等他醒了，你在出宫，是哀家特许的。” 第930章 你醒醒，我要去约会 “什么狗屁的特许？还把我关起来了不成？” 言清乔进进出出，从这大殿的门口又回来了，占到了陆庚京的床榻前面。 心里面越发的生气。 这个朝代的男子、女子，大多数都还停留在民智未开化的封建时代，平民百姓不敢说话，位高权重者太敢说话。 说着特许言清乔留在宫里面，直到小皇帝陆庚京醒过来，言清乔瞧着外面的天色，试探着往外走的时候，才发现大殿门口守着几个侍卫，直言道，要等确认小皇帝陆庚京醒过来才可以放人走。 完完全全就是囚禁了。 言清乔皱着眉头，看着床榻上的陆庚京，心里面在衡量自己现在得罪了太后娘酿，她和陆慎恒还来不来得及参加言猛和小曲的婚礼。 “醒醒。” 言清乔一边想着，整个人趴在床头去拍陆庚京的脸。 他刚刚失血过多，这会儿强制性的把他叫醒，确实是有些不人道，但是反过来说，他醒了，对身体也没什么影响，反倒是言清乔很着急。 眼看着陆庚京一点反应也没有，言清乔左右撇了撇两边站着的宫女，手里面一根银针已经翻转出来，对着陆庚京手背上。扎了过去。 针尖即将碰到陆庚京手背的时候，床榻上的陆庚京轻轻的“唔”了一声，终于醒了。 言清乔差点扎下去的针又硬生生的收回到了袖子里，再想到刚刚陆庚京晕倒之前，还在担忧着她对她说的话，不免有些尴尬地望着陆庚京。 陆庚京眼尾微微的红，刚刚醒了，对眼前的一切似乎还有点陌生，直到转过头，看见言清乔就坐在床头，显然是没想到一睁眼就能看见言清乔，例外地愣在了原地，好半晌，一把伸手握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言清乔微微皱眉：“你可总算是醒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意识到这不是做梦，言清乔确确实实地坐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陆庚京神色暗淡，收回了让言清乔皱眉的手。 言清乔起身，拿过了旁边宫女手里面的披风，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对陆庚京说道。 “太后娘娘要我负责你的安全，你不醒不让我走，你总算是醒了，我还有事，我得走了，之后的事情等我过两天来找你的时候再说。” “你去哪？”陆庚京没想到自己刚一睁眼，言清乔便急匆匆的要走，连忙想坐起来。 结果这么一个猛的动作，牵扯到了陆庚京脖颈交接处的伤口，刚刚才止血的伤口，被牵扯出的绷带上，透出了血意。 言清乔啧了一声。 她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又看了看，捂着伤口血水还从手指缝里面流出来的陆庚京，最后还是转过了身，走到了陆庚京的旁边给他拆绷带。 “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我又不是聋子，听不见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嘴里嫌弃的说着，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快了。 陆庚京本来就失血过多，这次的伤口深可见骨，再等到那帮太医过来处理，怕是又要浪费一大碗的血。 这个时间点，就算她紧赶慢赶的回去，元宵天灯节也已经结束了。 她已经想象到陆慎恒与小暑该有多么失望。 “你……”陆庚京被言清乔摁在手底下，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言清乔，又垂下眼睛，不敢看她。 言清乔向来界限感分明，她此时此刻给陆庚京包扎伤口，接触身体也只是身为医者职责而已。 所以她一边上着药，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我要去约会，我今天跟他们约好了，你应该能猜得到的。” 第931章 我要离开了 “啊。” 陆庚京肩头一缩，被突然撒上来的药粉痛到，微微皱着眉头。 言清乔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快了，帮他再一次包扎好绷带，指使着他躺在床上，不要动弹。 这会儿反正已经这么晚了，她反倒是没有刚刚那样急匆匆的神色，索性拉了个凳子坐在床头看着陆庚京。 这个眼神并不像一个女子看一个男子的神色，陆庚京被她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你……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说着，耳朵已经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连看都不敢看言清乔。 “太后娘娘那边的事情，你能解决吗？” 言清乔坐在陆庚京的床头边，凳子上一手托着脑袋懒洋洋的问他。 陆庚京有些没明白年轻桥的意思，还觉得言清乔正在认真看他，有些害羞。那止不住翻滚的热意，从脚底板一下子冲到了脑门上。 他没喜欢过哪个姑娘，头一回喜欢这个姑娘，压根就没有正眼瞧过他。如今终于愿意认认真真的看他了，明明他知道言情桥不可能移情别恋喜欢他，他还是忍不住的心悸，心动与期待。 “什么？” “太后娘娘呀，你看她今天对我的态度，哦对，我跟你说了吗？我过些时日就要离开京城了，现在就在等我哥言犯的婚事，太后娘娘这般强硬的态度，刚刚还差点把我锁在这大殿中……总之就是不太好。” 言清乔上来是个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特别是对待陆庚京，她觉得更好的方式是把丑话说在前面，这样对她和对陆庚京都好。 太后娘娘这般强硬的性格，言清乔说多少，她都像是没听见一般，我行我素到最后。言清乔不怕与太后娘娘翻脸，更担忧的是她跟陆庚京之间，连正常的朋友之间相处方式都没办法实行。 陆庚京抬起眼来看向言清乔。 言清乔继续说道。 “太后娘娘这态度是你引出来的，你能自己解决吗？”不仅仅是太后娘娘对言清乔的态度，单单从这件事情上面来看，言清乔就可以想象得到，这在朝政之中，太后娘娘插手政事，影响陆庚京做决定的程度有多少。 言清乔对太后这个人没什么意见，但是对太后娘娘的行事方式倒是有一些不赞同。 很多时候，陆庚京与陆慎恒的关系，远远没到针锋相对的地步。换句话来说，陆慎恒如果是想当皇帝的话，那荣坤江山主子的位置，也远远不会落到陆庚京和太后娘娘的手里，所以言清乔合理的怀疑，朝中太后娘娘和陆庚京这一事例，与陆慎恒那一势力针锋相对的原因，多数是因为太后娘娘过于紧张，僵持的原因。 所以不仅仅是处理太后娘娘对言清乔之间的态度，言清乔也要看一看陆庚京到底有没有能力能够挣脱开太后娘娘的手，自己主导荣坤的朝政。 “能的。” 陆庚京说的声音不大，但是他却很快的明白了言清乔这句话问出来的意思。 说完之后，他又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道。 “母后的事情，我能够自己解决。” 第932章 你走吧 “那就好，那解决完太后娘娘的事情，我们再来解决你的。” 言清乔笑眯眯的，这么长的时间呆在这大殿中，脚底下的地笼烧得滚热，她热得有些出汗，又有些口干舌燥，自顾自的站起了身，走向了桌边。 一直站在门边的宫女瞧出来了言清乔的意思，连忙走上前来，想要帮言清乔倒水。 言清乔却不在意的朝他挥了挥手，说道。 “休息去，顺手的事情，我自己来。” 那宫女大概是第一次遇见不要自己伺候的主子，和颜悦色的，看起来也不像生气的模样，而宫女倒是一时间不习惯的愣在了原地，偷偷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陆庚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陆庚京眼神跟在言清乔的身后，对那宫女说道。 “下去。” 他至始至终都明白，他的性格与言清乔的性格天差地别，言清乔大咧咧的自由自在，根本不会受得了这宫中像是笼中鸟一样的生活，更何况言清乔对他没有任何的意思。 “太后娘娘之所以这个态度，也应该是看你的态度犹犹豫豫，你的态度犹犹豫豫，也可能是因为我做了一些事情，让你产生了一些错觉？” 此刻大殿中除了言清乔与陆庚京，就只有等在门口的宫女和一个老太监。宫女和老太监占的位置足够的远，言清乔听过两个人的脚步声，也不像是有内功的武人，所以两个人的话，绝对不会被第三个人听了过去。 言清乔手托着腮，直白地看向陆庚京，丝毫没有遮掩，认认真真的说道。 “陆庚京，如果是因为我做的一些事情让你产生了不太正确的误解，那么我现在跟你道歉。我第一次被别人喜欢，不知道如何领导，也不知道如何的拒绝也不知道，我继续跟你当朋友相处，对你来说是好是坏，真的十分对不不起，现在我要郑重的跟你说明白。” 言清乔双手放在腿上。坐得端端正正，像是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般对着陆庚京说道。 “我很喜欢陆慎恒，真的很喜欢，喜欢到甚至有的时候想想他在等我的时候，我的心就会疼。我们之间也经历了很多别人难以想象到的磨难，或许对我来说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日子，可是对于陆慎恒来说，我能够想象得到，他有多难熬。” “所以陆庚京，我要跟你郑重的说一声。除了天塌地陷，我不会对别人再产生那样的感觉，我可以肯定。” “言清乔。” 陆庚京轻声地打断了她的话，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没什么精神。现如今有气无力的嗓子更是哑的不像话，他抬着眼，看着床顶的木梁，小声的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即便是早就知道，也十分明白言清乔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可是此时此刻被言清乔这般直白的告诉他有多喜欢陆慎恒，陆庚京是觉得有些受不住。 心上的疼比肩膀上的疼要疼的多。 言清乔是第一次被别人喜欢，陆庚京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喜欢上别人。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继续跟言清乔像普通朋友相处下去是正确，还是错的。 至少对他来说，与言清乔相处的时间越多，他的贪念也就越多，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总像是稍微一伸手就能够实现的模样。 “我都知道的，你让我缓缓。” 陆庚京侧过头看向了床，里边声音更轻了。 “你走，我再缓两天，就两天。” 言清乔走的悄无声息，像是窗外渐渐停止的北风。 春天要来了呀，言清乔要离开了。 言清乔她好可爱呀，不管是说话还是笑着。甚至是拒绝他的模样，美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堆在陆庚京的心口上一般。 可是她并不喜欢自己。 真让人难过。 第933章 偷进摄政王府 自觉理亏的言清乔，是从后门进的摄政王府。 才刚刚进门，就撞见了在后门值班的黑首。 黑首刚瞧见有人隐身，进来定睛一看，是言清乔，脸色一黑。 “你怎么才来啊？” “有点事情耽搁了，王爷呢，睡了吗？小暑呢？睡了吗？” 言清乔有些心虚的，站在后门门后，摸了摸后脑勺，脑子里面已经在想，待会儿怎么跟陆慎恒解释今晚放他们两人鸽子的事情了。 黑首向来人前人模狗样，人后没大没小，这会儿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言清乔说道。 “您可别问我了，去自己找王爷问，你都不知道这王府的天啊，今天晚上开始，就一直黑压压的，像是马上要压下来一样，我们几个暗卫都大气不敢喘一声，再给您这么折腾两下，怕是没有我们暗卫活路了。” 没想到言清乔在这个点还好意思过来，黑首恨铁不成刚，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 言清乔更加心虚了，从黑首的描述中也能够想象的出来，今晚陆慎恒被她惹得多不开心。但是言清乔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没想到突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那王爷呢？现在在哪里呢？” 言清乔被黑首批评的老脸一红，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问道。 黑首翻了个白眼，指着摄政王府最前面的大门口说道。 “王爷从灰毛狐狸过来给他传消息之后，就一直等在大门口，这会还在呢，您老快去看看，我可不敢陪你去。” 说完，人就带着听见响动聚集过来的暗卫们消失了。 谈恋爱这事情，玄乎的很。陆慎恒等不到言清乔心情不好，气压低得很，几个暗卫都不敢靠上前。若是靠上去，怕是免不了一番的折腾，但是言清乔就不同了，这本人上去，本人犯的错，本人认，谁也不知道陆慎恒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言清乔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等人到了前院大门口后面的院子当中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大门的正后方，听着外面的响动。 原先听黑首说这般场景的时候，言清乔心里面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尴尬又心虚，因为自己失信了，让陆慎恒和小暑这般等。如今看见了，忽然间心头一酸。 这般冷的天气，为什么不在屋里等消息，还就傻傻的站在大门口的后面听脚步声，等她都到了这个点了，元宵天灯节也已经结束了，天灯早就飞得很远很远了，还等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如果言清乔心再大一些，今晚什么消息都没告诉他不来了，陆慎恒该会是怎么样失望的表情啊。 他等了他好久？ “王爷……” 光是这般想着，言清乔忽然心头滚烫，鼻头发酸。 陆慎恒是听见背后有脚步声落下声音的，但是注意力还在大门口外路过的那些脚步声上，猜想着哪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会从门口停下，推门而入，与他撞了个正面。 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人已经站在他的背后了。 他一愣。 紧跟着背后的人影，快步的跑了上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我来了。” 第934章 你终于来了 陆慎恒果然是站在这里等了许久，言清乔脸靠在他的后背上，斗篷乃至整个身上铺天盖地的，全是被这夜色浸透了的冷意。 “天这么冷，这么大的院子，你哪里不好避避风，干嘛要站在这风头上？要是吹伤风了，可怎么办？” 鼻头发烧，心里面说不出的那种胀胀的，又闷又痛又酸的感觉填充，说出来的话，明明是想要关心陆慎恒的，不知道为什么带了些怨怪的意味。 话都没说完，言清乔发现自己嗓音里面带了止不住的哭腔。 她心里好难受，觉得自己在亏欠陆慎恒很心疼他，却又在很多时候，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补偿眼前这个人。 “言言。”陆慎恒僵了一下后背，而后飞快地转过身，将言清乔抱进了怀里，大大的斗篷，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进了身体里，密不透风里，整个鼻子尖全是陆慎恒身上特有的清冷香气。 “对不起，今天有事被绊住脚了，一直到现在才来得及过来，我食言了。外面元宵天灯节已经结束了，对不起。” 言清乔整张脸都埋在陆慎恒的胸口里，因为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嗓音里面止不住颤抖的哭腔儿，说话克制着，所以闷闷的。 “言言。”陆慎恒的声音落到了头顶，又叫了她一声。 似乎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言清乔终于来了。没等到言清乔在说什么，他伸手把言清乔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面。 “你终于来了。”也许是这一晚等的太过于漫长，让陆慎恒从原本的期待高兴，到后来微微的失望。再到后来天灯节结束的时辰越来越近，他等的也越来越无望，就好像他等着言清乔的这些年，找不到任何人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结果。他惶惶不可终日，却又不得不咬着牙继续等她。 如果他再一次消失了，怎么办？ 如果她跟多年以前那样，从很早就开始计划着离开，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被迫忘记了那些所有的一切甚至连回忆都不愿意给他，怎么办？ 如果她在外面遭受了什么样的困难，而来不及跟他说，她错失了，他这一生最难捱，最最难受的时间段，怎么办？ 如果…… 如果她从此离开了，就像从天而降一般，有从天上飘走了，再也不来他的世界了，徒留他在这荣坤怎么办？ 到后来，陆慎恒越来越不安，他听着门外一个一个路过的脚步声，这个是个男人的脚步，这个也不对，声音太沉了，不像言清乔那般灵巧，这个就更加不对了，声音缓缓明显是一个老太太…… 他等啊，等等啊，等从天刚黑的时候，一直等到夜半，强制让小暑回去睡觉，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执拗的等在这门后面。好像只有他等在这里了，言清乔才会来。 言清乔终于来了。 她就站在眼前，软软地说一句话。抱着他，那些所有的不安，惶恐，失落，难过，在这一瞬间，就已经间消云散了。 陆慎恒将言清乔紧紧拥在怀里用的，慢慢的说到。 “言言，你终于来了。” 第935章 查看血渍衣服 “今天……”言清乔养着头，刚要开口跟陆慎恒解释，哪知道陆慎恒却很快打断她说道。 “你能来就好了。” 他的要求向来不多，言清乔都属于他的了，他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只要言清乔能来，无论风里雨里，他都愿意等。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陆慎恒还抱着言清乔，这才嗅到她披风下的衣服，肩膀上有浅浅的血的味道，连忙搂着言清乔要上下查看。 言清乔反抱住陆慎恒，紧紧的搂着他的要，简短的说道。 “我要出门的时候，宫里面来人传召。” “嗯，我知道。”陆慎恒点点头，现如今又在外面，不好去把言清乔披风解开，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想了想直接一把抱过了言清乔，往里面走去。 言清乔哭笑不得，搂着陆慎恒的肩膀说道。 “是陛下传召的，不，准确的来说，应该说是太后娘娘传召的，你还记得我身上有跟陆庚京的口头婚约，虽然这个事情谁也没当回事，但是若是说起来，总归留让人遐想的余地，所以今天太后娘娘找我，大概率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不过我已经拒绝掉了。” 说着言清乔撒娇一般把脑袋靠在陆慎恒的肩膀上，继续说道。 “中途太后娘娘想要带着我跟陛下两个人去看这京城的元宵花灯会，但是路上的时候，也不知道谁走露的消息什么的，碰到了个刺客。” “你怎么样？”陆慎恒现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言清乔，又听见她说遇到了刺客，根本没在意她到底跟谁出去玩了，皱着眉头的功夫，已经把人放到了床榻上。 言清乔笑了笑，挂在陆慎恒的身上，不肯下来。晃了晃说道。 “我没事，但陛下被那刺客伤到了，所以我才在宫里面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肩膀上这块血渍也是陆庚京遇刺之后，手掌心碰了我一下。” 说着，披风已经被陆慎恒解开。血渍早已经干涸在外面，肩膀上的衣服剥两层，里面中衣上没有血迹，显然这些是从外面染上去的，言清乔也没有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陆慎恒放心了下来，又一一的认真的给言清乔把衣服整理好。 陆慎恒突然不说话了，言清乔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两个人突然间顿住了。 屋内灯火通明，地笼滚热，言清乔坐着的被褥十分软和，连带着怀里面拥着白色皮毛滚边的披风，整个人抬眼的时候，像是一只可怜巴巴，水灵灵的小仓鼠。 越发安静，陆慎恒手上的动作像是在无限的放大，他的手掠过她的领口，顺着领口去整理她肩膀上的衣服妥妥帖贴，神色震惊，不夹杂一丝其他的欲念。 可偏偏这般正经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让言清乔觉得，陆慎恒无端的在煽风点火，只冒出这么一丁点火星的时候，在等言清乔回过头来那动作，在他的心头里烧的心火燎原。 “那……” 陆慎恒给言清乔整理好了衣服，松了一口气，才刚刚要收回手，言清乔却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等哥哥和小曲摆完婚宴，我们就去江南？我好喜欢那个地方。” 第936章 我留下来 言清乔坐在榻上，拉过陆慎恒的手腕，捧着他明显比她要大出许多的掌心，轻轻的把脸凑了过去。 正是一只求人怜爱的小猫一般，言清乔盛着陆慎恒的手掌心，小声的说道。 “京城的事情到这里结束，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我都不想再追究了。王爷，陆慎恒，我想用这辈子剩下来全部的时间，都跟你在一起。” 趁着气氛刚刚好，言清乔小心翼翼的问他。 “那你还生我今晚的气吗？” “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陆慎恒伸手拍了拍言清乔的脑袋，又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把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屋内很热，他的披风还没脱掉，现如今像是一个大厚被，把言清乔包的严严实实的，两个人的鼻尖像是只能闻见彼此的味道，耳边也致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言言，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下次不会了，下次我会注意的。”言清乔再三保证。 这认真又脸红的模样，惹的陆慎恒垂着眼睛，低低的发笑，总算是露出了今天晚上以来第一个笑容出来，言清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亏欠陆慎恒太多太多了，她不想让陆慎恒这么一直等她下去，他已经等了她这么多年了啊。 “陆慎很，我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说。我就觉得看见你笑的时候，我心口里面胀胀的，你别这样看我，你这样的眼神，谁能受的住呀？” 言清乔没说过这等肉麻的情话，突然间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紧接着脸颊爆红。 她是有多馋陆慎恒，从刚来到荣坤的见到陆慎恒第一眼的开始就馋上了，现如今人在眼前，她心里满满胀胀的，都是对眼前这个人的喜欢，也愿意接受这个人所有的一切。 “所以你如果要我今天晚上留下来，一直到哥哥和小曲的婚礼结束，我都住在王府里，跟你一起也是……也是可以的。” 饶是向来说话大胆，行动起来热辣直白的言清乔，此时此刻说着这么明显的话，主动跟陆慎恒求欢，言清乔也是害羞的像是一只被煮熟了大虾。 她也没谈过恋爱，最多在现代社会里面看看小说，看看电视剧，也从来没有真正有过像模像样学习探讨的心思。所以其中情节话语大多数都已经忘记了，不懂得正常情侣谈恋爱，那些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该如何进展，也更不知道男主角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言清乔也看不见，此时此刻陆慎恒的反应是如何，只觉得自己脸砰的一下，直接烧着了，怎么样都下不去温度，连忙转过头，直接把整个脸都钻进陆慎恒的手掌心里面，支支吾吾的继续说道。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特别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 所以，她已经准备好了。 “言言。” 陆恒恒一只手被言清乔拉在脸边，另外一只手覆在她的头顶，连声音都变得十分温柔。 他这么聪明，一定能够明白言清乔的意思。 言清乔不敢看陆慎恒，心里面像是揣了一只兔子，左右乱跳着，根本就摁不下去。 她不知道陆胜恒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整个人害羞的脑子发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后就听见陆慎恒继续说道。 “言言，我们去后院放天灯？” 第937章 点天灯 灯火葱茏，夜色渐深。 王府里的人并不多，除了一帮暗卫，还有几个照顾生活起居的侍从，就剩下陆慎恒和小暑两个人平时生活在王府里面。 后院虽然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平日里，他们并没有一直过来玩的痕迹，天气冷的时候，小暑跟言清乔出去了一趟，如今回来怕是嫌冷，还没有在院子里面玩，如今冬日刚过，万物在地底隐隐复苏，表面却看着一片萧条。 言清乔紧了紧披风的领口，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言言，来点灯。”陆慎恒整理好了天灯，招手让言清乔过去。 言清乔缩着脑袋，钻到了陆慎恒的旁边，接过了陆慎恒手里面火折子。 火折子遇风既燃，捧在手里，光复明灭。 言清乔捧着火折子，看着面前已经被撑起来的天灯，身边站着的陆慎恒脸上表情带着隐隐的期待。 火折子微弱的光芒，几个瞬间照到了陆慎恒的脸上，言清乔垂着眼睛，看着火折子，忽然间拿出了盖子，把火折子又盖了起来。 她不是那种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人，心里有什么，特别是对陆慎恒，一定要立马说出来，她不明白，刚刚她已经跟陆慎恒说到那样的地步了，陆慎恒却转移了话题，拉她出来放天灯。 是什么意思？ 对她下不了手嘛，是看她这张陌生的脸，觉得奇怪吗？还是年龄差让他觉得有负罪感？ “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言清乔转过脸，直白地看向陆慎恒，显然相对于天灯节已经结束了的失落，她更在意的是陆慎恒对她的想法。 “刚刚你是在拒绝我吗？”言清乔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陆慎恒说出这样的话。 在好的概念里，即便是上辈子的记忆并不完整，但是大多数的事情也是自己感同身受的经历了。现在，她跟陆慎恒早就是老夫老妻了，言清乔甚至能够记得上辈子新婚之夜，陆慎恒触碰自己的感觉。 她是这般的想法，但是她不知道陆慎恒会不会是同样的感觉，同样的想法，毕竟她换了个身体，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难道是陆慎恒不喜欢她如今的模样吗？ 人一旦陷入了恋爱，就开始患得患失，言清乔向来强大，很少质疑自己，但现如今因为陆慎恒的这个动作，让她开始患得患失。 是不是这辈子自己的长相并不对陆慎恒的胃口，所以才让他犹犹豫豫，有好几次差点差枪走火的关头，他总是戛然而止，难道真的如此吗？ “是的，我是在拒绝你。” 陆慎恒见言清乔态度认真，便也认真了下来，他接过言清乔首里面的火折子，拔开了盖子，轻轻的把天灯中灯火点燃了起来。 火光乍起。 热气蒸腾，火光把天灯撑了起来，天灯的边缘抓在陆慎恒的手中，光影在他的侧脸上明灭。 言清乔不理解，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陆慎恒对自己的感情。此时此刻却被陆慎恒当着面这么说，她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陆慎恒一手抓着天灯，一边侧过头，看着言清乔。 那一瞬间眼中带笑，灯火侧边里，染着惊人又灼热的光亮。 “言言，我想娶你。” 第938章 我想娶你 “娶我？” 言清乔呼吸一紧，没想到陆慎恒会突然说这个。在这种地方，此时此刻，她紧张地能听见自己怦怦往外跳的心跳声。 她完全没想到陆慎恒会这般说，呆呆的看着陆慎恒，一时间甚至不知道陆慎恒刚刚问了她什么。 “言言，你答应嫁给我吗？” 陆慎恒似乎比言清乔还要紧张，即便是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抓着天灯边缘的手微微的收紧，长长的手指因为用力，泛出轻轻的白。 似乎是怕自己那过分炽热的眼光吓到言清乔，陆慎恒收回了眼神落到了面前，已经被撑着，迫不及待要往上跑的天灯上面。 好像又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言清乔一般，又问了一句。 “会答应嫁给我的？” “等等，不对，我们刚刚说的不是这个话题。”言清乔脑子里一团乱，下意识的张口要答应，可是电光石火里，她想起来刚刚问陆慎恒为什么要拒绝她的话。 但她又怕陆慎恒误以为她不想嫁给他，连忙又追着补充说道。 “嫁给你是肯定要嫁的，你不用问我，我就是想问你刚刚为什么拒绝我？既然你都想娶我了……” 言清乔结结巴巴的说着，越说心里越觉得不是滋味，说到最后，抿了抿嘴。 怎么搞的好像只有她猴急一样，正常男人跟女人谈恋爱，水到渠成的事情，睡一起不是应该的吗？ 陆慎慎看着言清乔这脸红又气闷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笑，抓着手里的天灯往前走了一步，一把将言清乔揽在了怀中。 “言言，你才十六岁。” “你还没嫁给我。” 不仅仅是年龄问题，更何况言清乔现如今都还没答应嫁给他，他要对言清乔负责，要一辈子守护这个姑娘，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两年，也没什么关系。 言清乔被陆慎恒揽在怀里，被他的披风半包围起来，几乎是把四面八方的人封挡的严严实实，鼻尖就只剩下陆慎恒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冷香。 天灯中心的火烧的正旺，晃晃悠悠的能闻见油的味道，言清乔靠在陆慎恒的胸口，懵懵懂懂，明白过来了陆慎恒的意思。 她才十六岁，还太小，在言清乔没考虑到这些问题的时候，陆慎恒早就已经想到了很远很远之后的以后。 上辈子就是因为言清乔怀孕，所以丢失了全部的灵气，使用能力被别人残害到毫无还手之力，乃至于他们无缘无故被分开这么多年。 他怎么敢？ 陆慎恒甚至想想那些事情，只要触发了那些回忆，便会害怕。 更何况言清乔现如今才十六岁，暂且不提生孩子伤不伤身体不说，他们也远远没有到可以躲起来，预防一切危险，排除一切原因的地步。 言清乔前脚还因为陆慎恒明显的拒绝躲避而气闷，现如今见到陆慎恒的模样，忽然间鼻头一酸。 她知道因为上辈子的离开，给陆慎恒带来多大的遗憾与伤痛，但是或许是因为亲身经历的记忆太少了，所以对于她来说，感同身受这个词用的并不绝对。 如今再看陆慎恒的模样，她忽然间鼻头一酸，明白了。 陆慎恒害怕失去她。 那些没有言清乔的日子，对于言清乔来说，不过转眼间她便以另外一个身份从新回来了，可是陆慎恒完全不一样，他这些年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每一夜。都是自己咬着牙，硬生生地熬过来的。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谁又知道他能不能在同样的，熬的过去？ 第939章 许愿 “来，写个愿望。” 陆慎恒手里的天灯已经烧了有一会儿了，天灯的边侧已经开始发烫了，陆慎恒也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一根沾满墨汁的狼毫笔，递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站在天灯的对面，隔着火光看陆慎恒寒拎着笔，忽然对陆慎恒说道。 “等我们去江南，等哥哥娶了小曲办完了婚事，我们就立马动身，到了江南，我们就立马成亲，躲起来一辈子，也不让别人找到我们。” 或许是上辈子经历的新婚夜，让言清乔记忆深刻。所以言清乔对这辈子的成亲仪式并没有十分再议，在她的概念里，她跟陆慎恒早应该是老夫老妻，彼此熟悉，彼此之间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那般了，所以成亲什么的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十分重要，甚至只是盖个红盖头掀开了，看着陆慎恒，就算是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陆慎恒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一般，对着言清乔郑重的许诺说道。 “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人，不管是妾室通房，或者是其他，我身边都不会出现任何一个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女子。” 陆慎恒双手撑着天灯，微微歪着头看向言清乔，十分坚定的说道。 “言言，我此生只有你一人。” 夜空十分安静，已经到了很深的夜里，整个京城像是进入了某种香甜沉睡的魔咒。言清乔一手拎着笔，一手扶着天灯，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陆慎恒，心里面忽然止不住的发颤。 她记得在很久之前，她跟陆慎恒关系远远没有那么明朗的时候，她也做过类似的梦，她与陆慎恒一起去放天灯也是类似的场景。陆慎恒让她提笔写愿望，她问过陆慎恒这辈子会不会再有其他的人，他便是这般的语气，这般的神情，这般的话间定而又诚恳的告诉她，此生就只会有她一个人。 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陆慎恒他做到了，他的心里面除了言清乔，再也没有放下过其他的女子。 “好。” 言清乔点点头眼中光点闪动，提着狼毫笔，在天灯的这一面，一笔一划的写了一句。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这是许多年前，陆慎恒写给她的那句话。 现如今她要还给陆慎恒，她此时此刻的心境与陆慎恒是一样的。 陆慎恒比上辈子站的要更近一点，透过火光测过演变，能够看清楚言清乔写的是什么。他有片刻的论证，而后忽然间眼尾发红。 那些记忆铺天盖地涌过来，于此时此刻的场景和人完全重合，相交叠。 这么多年夙愿，终于能够让他把眼前这个人紧紧地握在手里，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其他，他们想象不到意外的麻烦。他们也会坚定地相信彼此都会牵着对方的手，一起往下走。 言清乔写完了愿望，把狼毫笔地回到了陆慎恒的手里。 陆慎恒站在天灯的这一边，顿了一下，轻轻的写下了一个字。 “好。” 他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第940章 婚事准备 言清乔快要去江南了，言猛身在朝正当中，也知道陆慎恒与小暑在朝中的关系，若是紧抓权力不放，两方势力斗一辈子也就算了，如今陆慎恒如果突然谢权，换一句话说，几乎可以说是为了言清乔，把自己的身杀大权掌握到了别人的手里，日后会不会麻烦，全在小皇帝陆庚京一个人的选择中。 未免之后麻烦，言猛与言清乔促膝长谈，也知道京城这般的是非之地，言清乔和陆慎恒都不宜久留。再加上小曲如今已经有了身孕，所以日子就定在三天之后，言清乔看了日子，又合了八字，也算是一个黄道大吉日便应了下来。 言猛和小曲的婚期定的特别近，所以一整个侯府里面，连带着青金、灰毛狐狸和言清乔，都跟着张罗忙活的脚不沾地。 婚宴这一方面，小曲倒是没怎么上心，她与爹娘哥哥那边已经断了往来，婚姻宴怕节外生枝，只是准备让人送点东西意思意思，完全不用他们到场。她自己有着身孕，性格又大大咧咧的，没有很在乎这些事情。 言猛专门请了休，成亲之事必亲力亲为，甚至门口挂个红灯笼都要自己去确定好了位置，心里面卯足劲了，要给小曲一场虽然仓促却也隆重认真的婚礼。 因为京城的事情，胡大人已经死了，在言清乔这里也就等于变相地画上了句号，暂时间也不需要害怕有谁在对小暑和陆慎恒不利了，所以这两日陆慎恒带着小暑，几乎天天往侯府里面跑，知道的人也心照不宣，不知道的人也很难看见。 “娘亲，你觉得是这道红豆沙圆子好吃，还是红糖圆子更适合放在舅舅，舅妈他们婚宴之后当点心？” 菜单拟得差不多了，言猛请来了三四批的厨子，自己没有空，这才把这个事交到了小暑的手上，小暑被青金抱着，端着两个团子拿不定主意，肚子已经吃的圆滚滚的了，端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言清乔正在和陆慎恒商量，他们两个人一起，要送什么样的厚礼给言猛，两人一起抬起头看向小暑，小暑一愣。 青金放下了手里面端着的那盘红糖丸子，又把小暑手里面的那盘红豆沙团子放到了桌子上，笑着对两个人说道。 “尝尝看，我与小暑吃了这么多，实在是吃不下了。” “其他的菜都定好了吗？定了哪个厨子了吗？”言清乔笑着走过来，端起豆沙团子吃了一口，眼睛一亮，又回过身去。把剩下的半个团子凑到了陆庚京的嘴边。 “哇，这个好好吃。” 小暑看着两个人的模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着青金的脖颈，小声的凑在他耳边说道。 “爹爹和娘亲，真的变成我的爹爹和娘亲了。” 这话其中意味只有屋内这几个人才能够明白。 言清乔还未等欣然的走到小暑的面前，安慰他两句。就听见门外急匆匆的来了人，跟他们汇报。 “小姐，宫里面来人说是召您入宫。” 第941章 拒绝入宫 自从上次言清乔义正言辞的跟陆庚京谈过一回之后，陆庚京也答应了，太后娘娘那边由他来解决，已经间隔有几日了，宫里那边没传来任何的消息，这还是头一回宫里面又让她进宫了。 “这个时辰？” 陆慎恒前一刻还因为言清乔凑过来的那个半个团子眉开眼笑，听见外面小厮的报告，眼神一厉，看了看外面的时辰。 已经快到晚饭点了，太阳西沉，宫里面过了时辰便会有门禁，现如今从侯府到皇宫里，怕是说不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要赶着时间出宫，这个时候召进宫里面，很难想得出来有什么好事情。 “去推脱一下，就说我病了，躺着呢。” 言清乔朝着那小厮挥挥手，既然陆慎恒不想让她去，那么她便不去，反正她也不想去。 “跟宫里面来的人说一下，说我明日一大早亲自去找陛下，今天太晚了。” 正好她手里面的治国建议也整理的差不多了，太多的东西等之后再想起来的时候，再整理给陆庚京。光是这些条条例例，陆庚京想要大操办的把荣坤这整个国度改革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怕是这辈子都要治力于这些事情。多少老顽固地反对，多少人的不理解，有的是仗要打，倒也不急在这一晚上了。 “呃，小姐，那些人……” 以这小厮的身份，实在是看不懂也想象不出来，言清乔为什么敢拒绝宫中的召见。 言清乔却是一点也不在意，见怪不怪的模样，朝着那小厮挥了挥手。 “没事，你就这么跟他们说。” 如果是陆庚京有事情来找她，就算到明天早上也来得及，如果是太后娘娘故意找她去见陆庚京，那么这次就算是拒绝了，言清乔也能挺直腰背，理所当然不怕得罪太后娘娘。 更何况侯府里面，言猛要成亲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了，请帖也已经多多少少发出去了，宫里面的人都知道，侯府这两天弄的一团乱，都在张罗着婚宴的事情，有什么急事不能等到言猛婚宴结束再说？ 言清乔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有谁敢在言猛和小曲她两个至亲的婚宴上搞出什么幺蛾子，她一定会追到对方家里，把对方祖坟都能挖掉的地步。 小厮没了办法，再看言清乔身边的人，包括青金都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这才忐忑的回过头去，朝着门口飞奔过去，去回宫里那帮人的话。 小太监们就算知道是言清乔在故意推脱，也不敢过分强求。果然被言清乔桥这么两句话，就打发的回宫里面去了。 言清乔像是做了什么讨人欢心的事，小猫眯般转过头，笑嘻嘻的看着陆慎恒。 陆慎恒咬着另外一颗红糖团子，看着言清乔转过来的模样，没忍住也跟着言清乔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模样，问言清乔。 “这般看我做什么？” “我在等你夸奖呀，我刚刚做了一件讨你欢心的事情，你没看出来吗？” 言清乔回答的理所当然，甚至侧在了陆慎恒的身边，脸颊蹭了蹭陆慎恒的肩膀，一副慵懒小猫模样。 青金和小暑在旁边看着，双双捂住了对方的眼睛，默默地出去了。 言清乔微微抬着脸，陆慎恒没忍住垂着头，在她唇角啄了一口说道。 “我什么都没说。” “但我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言清乔回答得眉飞色舞，满眼笑意。 陆慎恒伸手揽住言清乔，轻轻的把玩她的手指，有些试探的问道。 “我这样，你会觉得有压力而不高兴吗？” “不会啊，你明明什么都没说。”言清乔笑。 陆慎层是也跟着笑。 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见了对方的未来。 第942章 入宫 第二日一大早，言清乔拎着两本大册子，天机阁也没有去，直接兴冲冲的就进了宫。 陆庚京知道昨天言清乔说早上来找他，就一定会早上来找他，所以早早的就让人在宫门口候着了。 早朝还没下，言清乔被小太监领着进了宫门，一路穿过宫巷，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言大人，早朝还没有下，陛下让您先进御书房里稍微等等。” “没事，没事，我便在这里等着。” 言清乔朝那小太监摆了摆手，十分自觉得往门口一杵，靠在柱子上，吊儿郎当的看着头顶屋檐下叽叽喳喳叫着的小麻雀。 陆庚京不在御书房里，她这会儿要是进去之后，御书房里少了什么，或者给她看了什么机密，她是有嘴也说不清。即便是陆庚京不会挑着这种毛病，但是这种关键时候，要是被太后娘娘抓着这种借口了，她也难免会惹得一身的腥臊。 所以言清乔谨慎的在事情开头的地方，把可能性的萌芽扼杀在了摇篮里。 天冷了，这宫墙修了有一段时间了，里面被麻雀找到了适合做窝的地方，如今正在不远处的屋檐下面，一家子出来觅食，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小太监倒是没想到，言清乔这么有分寸，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言大人，陛下说，您可以进御书房里。” “说了，没事。”言清乔不在理那太监，斜倚在砖红色的圆柱上，垂下头翻看起自己刚刚整理的治国建议。 这其中还有一本是专门对天机阁做出的建议，她跟国师两个人关系尴尬到这样的地步，言清乔还没有社交牛逼症到可以嬉皮笑脸的再跟国师开玩笑提意见。不如索性一并给了陆庚京之后，等他有机会的时候，再转交给国师大人。 这天机阁能变成什么样子，全在国师大人的一念之间。 论荣坤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在陆庚京的一念之间。 小太监见言清乔坚持，便也不敢再劝说，想了想，倒是妥帖地命人端了一块小暖炉过来，放在了言清乔的手边，以至于不会太冷。 能侍奉到陆庚京绝对顶尖人物面前的人，都跟修炼了千年成精了一般，会看眼色的不得了，整个宫中上下，谁不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就算是小皇帝陆庚京到现在还没有怎么样表态，但是只要是亲近一点的人都知道，陆庚京也是钟意言清乔的。 这般身份的人，未来极有可能会主掌中宫，就算没有方向去巴结，也不能先得罪了。 言清乔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一直到听见乌泱泱的脚步声靠近御书房，这里才听见陆庚京说话的声音。 “什么？你们竟然就让她站在外面等着了？” “陛下，无论奴才们如何劝说，言大人也不愿意进御书房内…”有小太监快步跟在后面求饶的声音。 陆庚京发起脾气来才不管这些，一想到言清乔就站在门口等了他这么久，竟然也没有人提醒他，顿时火气就冒了上来。 “这冰天雪地的，就算她不愿意进去，你们不知道来人知会朕一声吗？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要是把言大人给冻出个好歹来，你们一个个的脑袋都别想放在脖子上！” 第943章 你也不知道来看我 “哟，这么大火气呢，谁惹你了这是？” 言清乔离的好远，就听见陆庚京在训斥身边的小太监，乌泱泱后面跟着无数的太监和宫女，那排场也确实是帝王该有的排场。 她倒是一点没害怕的模样，笑盈盈的看着走过来的陆庚京，冲着他挑了挑眉。 陆庚京一肚子的火气，再见到言清乔对着自己笑的那会儿，一瞬间烟消云散了，连忙快步走上来，站到了言清乔的面前，皱着眉头垂眼看她，便问道。 “这么冷的天，我御书房里藏着猛兽，怕一口把你给吃了不成？” “你不在，我怎么敢一个人进御书房？我怕是脑袋要当皮球踢了。” 言清乔笑嘻嘻的，倒是没看出来哪里受冻的模样。 看见了言清乔手边还放着一台小暖炉，陆庚京这才放心了下来，松了一口气，又把手里的暖炉塞给了言清乔，这才带着人往里面走，说道。 “在我这里，你不用这般拘束谨慎。” “在你这里是不用，可这宫里这么多眼睛，我哪敢放肆。”言清乔摆出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模样。又把手里明晃晃如同金砖块一样的暖炉，塞回了陆庚京的手里，笑着说道。 “我跟一般的女子不同，你就把我当个男人来对待就行了，不用这般百般照顾。” 都还没走到御书房里面能坐的位置，陆庚京被言清乔突如其来的生疏距离感，一下子推得愣在了原地。 言清乔面上倒还是笑着，一点都看不出来刚刚那个举动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她真的连这般不算亲昵的动作都要避开，这样连朋友之间的分寸感都要把握。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底子不好，我不管站在什么样的身份，都应该更加照顾你一些。”陆庚京皱了皱眉头，算是找到了一个借口。 言清乔耸了耸肩膀，说道身体不好这件事情这才想起来，顺着陆庚京的话题往下说，看向他肩膀和脖颈的交接处问道。 “说到这里，你伤口怎么样？” 陆庚京被小太监服侍着脱下了披风，言清乔的披风也被宫女接了过去，两个人一齐往御书房桌子边走过去。 因为言清乔主动提及他的伤口，陆庚京脸色缓和了一些，赌气似的不动声色把手里的暖炉推了出去，丢给了小太监，而后故作抱怨的对着言清乔说道。 “你怎么好意思再来问我的伤口？知道我上次伤的严重，可没见你这期间有一天来见我，昨日我让宫人去着你，你竟然还推脱身体不舒服。” “你这又不缺我一个人给你看伤口疗伤，再说侯府这几日有什么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处都忙得人仰马翻，我不想所有的事情都堆在哥哥一个人身上。” 言清乔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一字一句的把陆庚京丢过来的问题，又挡了回去。 侯府里面这几日确实是忙的不得停，陆庚京没接触过大户人家的婚宴准备时候是什么模样，但是就从当天的热闹程度来讲，这前前后后确实不轻松。 言清乔白了陆庚京一眼，从怀中拿出了写下的治国建议，递给了陆庚京。 第944章 什么时候走 “什么……意思？” 陆庚京忽然一愣。 言清乔端着小太监刚刚上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悠悠的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我要离开京城了，送个礼物给你啊。” 她讲的太过于理所当然，风轻云淡，让陆庚京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言清乔觉得这一趟不过是出门遛个弯，没过几天便回来的模样。 “你要……离开京城了。”这件事情从言清乔开始想的时候，陆庚京其实一直就知道的，可如今事情到了面前迫在眉睫的时候，他又觉得好像言清乔，从来没有跟他说过那般，他觉得这般陌生。 陆庚京问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她愣愣地看着言清乔，什么动作也没有。 言清乔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把递过去的两个本子摊开来，指着一个对陆庚京说道。 “这本麻烦你带给国师大人，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你也可以看看。国师大人的天机阁里面有很多体制有问题，跟我给你的这个礼物里面所写的观念不符合，具体怎么样实操还得看你自己，我只是提个建议。” 言清乔说的笼统，又把属于陆庚京那一本的治国建议往陆庚京的面前推了推，继续说道。 “这本记录本里面，我暂时也是想到什么就写下了什么，大概的范围和方向是往那样发展的。其中细细的条框写的并不全面，你先看看，有认同的和不认同的，你在我走之前及时告诉我，我们还可以商量。” 这本治国建议在拿到陆庚面前之前，言清乔曾经给陆慎恒看过。陆慎恒看了一夜，言清乔到现在都记得陆慎恒第二日一早目光灼灼来找她的神情。 这里面的条例和方向对于某些人来说，太过于大胆开阔，但是若是明君，这般大开大合的改革，一定会带来新一轮的盛世。 言清乔说着说着是一手托着腮，一手捏着茶杯半笑不笑的看了下陆庚京问道。 “看样子你对我的兴趣，比我写出来这个东西的兴趣要更大一些？” 她说到现在口干舌燥，给陆庚京解释了这么多的话，陆庚京竟然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一眼都没有看言清乔刚刚给他这本志国建议。 陆庚京被言清乔当面拆穿，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有些脸红，连忙心虚的喝了两口茶水，翻开了那本治国建议。 在知道言清乔马上要走了的时候，陆庚京心乱如麻，根本一句话也听不见，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的，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言清乔这一走，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一次京城了，就算回到京城又如何？大概是为了找言猛，怎么可能来找他？ 他以后，会不会再也见不到言清乔了？ 他被困在这深宫里，像只被笼子关起来的鸟偶尔飞出去一次，脚上牢牢拴着一根铁链子，稍微时间长一点，飞的远一点，便会被毫不留情的拉回来。 他哪里来的自由去追逐言清乔，偏偏却还没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 看了半天，陆庚京一个字也没有看见，去手指顿在翻开记录本的第一页上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言清乔问道。 “准备什么时候走？” 第945章 等婚宴结束 “你准备我走的时候送我？还是也准备一个临别礼物给我？” 言清乔挑着眉头，完全看不出来即将分离的惆怅。 即便是知道言清乔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陆庚京此时此刻还是心头发苦，嗓音喑哑。 “至少让我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还没定好呢，等明日哥哥和小曲澄清婚宴结束之后，把再收拾个两天，到时候觉得差不多了，便能够走了。” “嗯。”这样算起来，也就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 还剩几天。 陆庚京抬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言清乔，一时间对着面前这个人，反倒是说不出来任何其他的话了。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对言清乔说，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能够说什么，什么样的话能够让言清乔在为他停留在京城两天的。 “那……那你……”陆庚京的失落显而易见，手停摆在言清乔推给她的那份志国建议上，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样的话。 言清乔向来大大咧咧，很多时候对一些情绪，感情并不敏锐。即便是如此，此时此刻面前陆庚京的神色也实在是明显，像是一只被人丢弃到风雨里的小狗，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他的难过。 “那我走之前给你第一个消息，你偷偷的溜出宫来送我也可以呀。”言清乔想要让陆庚京打起精神，毕竟她熬了几天才写出来的治国建议，她更想要的是听一听陆庚京这个未来执掌荣坤天下的帝王，对她的提出了这些先进于这个朝代几千年观念想法，是什么样的态度。 但显然陆庚京并没有因为她这一句话，而产生什么样的转变，他只是微微低着头，垂着眼，耷拉着耳朵，坐在御书房书桌的对面，默默的盯着面前已经开始有些冷了的茶水。 “你准备带谁走？”陆庚京问的很小声，也很失落。 言清乔托着腮，她没有打算撒谎，一个一个的数给陆庚京听。 “小曲已经嫁给我哥哥来说，也已经怀孕了，她肯定要留在京城。我打算带青金和我身边的狐狸走，在有就是陆慎恒和小暑那边不知道带谁。但是你放心，等我们安全离开了京城，京中的任何势力，我们都不需要了，陆慎恒会在这几日全部都给他的那些势力交托出去。” 言清乔下巴磕在手上，看着陆庚京认真的说道。 “你是个好皇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和陆慎恒都是这般看待你的，对荣坤的将来没有任何的担心。” “清乔，你别这样对我说话。”陆庚京听着言清乔站在、甚至是他婶婶的这样的角度，用这般语气跟他说话，哪里能够受得了？ 本来就因为言清乔要走了，心里面万般的愤懑，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出口，如今再听见言清乔这般的话，又酸又痛的情绪一个劲的往外冒，可是又舍不得对言清乔发火，刚说这么一句，连忙又没忍住，嘴垂下了头。 言清乔倒没有怪他，笑了笑，安慰说道。 “放心，我还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哥哥和小曲都在这里，我的至亲都在这里。等我哪天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到酒楼去喝酒，到时候你出钱我买单。” 陆庚京抬起眼看着言清乔，他要的远远不止这些，可事到如今他要的又只能有这些。 “我让人送你出宫，册子我会好好看的，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在你走之前跟你说明白的。”陆庚京站了起来，他害怕自己再多看言清乔一眼，便会忍不住忍不住反悔，忍不住抵抗，忍不住挣扎，满满的不甘心，会让他忍不住做一些疯狂的举动。 言清乔也跟着站了起来，她今天来的目的，本来也是为了给陆庚京送册子，竟然册子已经送到了，她回去还得准备明日言猛和小曲的婚姻事情，她跟陆慎恒合起来送的一样贺礼也还没到送到府里面，她还得去催一催。 俩人才刚刚站起来，外面一小太监小跑着进来通报。 “陛下，言大人，太后娘娘召见。” 第946章 中计 “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 既然是太后娘娘召见了，又被正好的时机里抓了个正着，言清这时候再推脱，就有点太不给太后娘娘面子了。好在陆庚京也跟着他一起往太后娘娘的寝宫方向走，路上的时候，言清乔问得很小声，抬着眼睛看陆庚京。 陆庚京不动声色的没有侧过脸看她，反而是看着前面，嘴里回答说道。 “我母后这般的人，哪里是我一两句便能够劝说的动的，所以今日还请你稍微周旋一二。” 陆庚京年纪小，又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人前人后的态度，表情，甚至气势都完全不一样了，此时此刻，后面乌泱泱的跟着这么多的太监宫女，即便是身边站着言清乔，他也摆出了一副十足的帝王气势。 与平日里私下跟言清乔说话时候少年张扬，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不同。 “哎呀，那你等一下记得救救我。”言清乔心虚的摸了摸耳侧的头发，有些烦，但是又没什么办法。 最多打两声招呼的事情，毕竟太后娘娘误会的深了，在言清乔和陆慎恒还没有离开京城之前，言清乔都不敢把太后娘娘给彻底得罪死了。 一行人到了太后娘娘的请宫门口，门口的老太监一看见言清乔来了，这才说道。 “哎呀，言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太后娘娘今日一早醒来，便直呼心口不舒服。找太医们来看过，也喝了药，但是没见起效，现如今人已经躺在床上。直说，没什么力气，还请您快些去给她看一看。” “太后娘娘，凤体有恙？” 原先以为太后娘娘这次找言清乔过来，肯定是还抱着言清乔能够嫁给陆庚京的念头，想在游说指使一番，没想到这才刚到门口，竟然说是生病了。 “母后生病了？”陆庚京一愣，他也没反应过来，连忙抬脚要进去，哪知道老太监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 “陛下，太后娘酿如今躺在床榻上，怕是您……” 即便太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但是也有太医看不着的病，这个朝代对于富人病的看法还有许多偏见，更何况现如今太后娘娘躺在床榻上，身上穿着中衣，仪容不得当。确实有些不太方便，让陆庚京直接进去。 言清乔也没有想态，多对着陆庚京点了点头，说道。 “陛下不用担心，让微臣进去看一看太后娘娘。请陛下放心，交给微臣。” 既然是病了，便事不宜迟，言清乔立马跟着太监便进了门。 陆庚京只好等在门外。 太后娘娘的寝宫，言清乔这还是头一回过来。因为还是一大早，窗户上格挡的棉垫子还没有拆开，屋里面光线昏暗的很。言清乔跟着太监走到了床榻边，隔着厚厚的帷幔，床榻上面朦朦胧胧的，躺着一个人影。 老太监对着言清乔磕了一个头，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言清乔小声的说道。 “言大人，还请您给太后娘娘看一看。” 言清乔耳力惊人，即便是隔着帷幔，也能够大概听得出来对方的气息，哪知道人影身上竟然没有任何的气息浮动。她脑子里一怔，想也没想，直接一下一步走上前挑开了帷幔，冲了进去。 结果就听见哐当，哐当，哐当，四声响。 言清乔一愣，在等回过头去，就见这一整块地方落下了，足足有千斤重。铁栅栏像是把这一块地方围成了一个铁笼子，床上的人影，分明是枕头堆叠出来的一个假人！ 第947章 金丝牢笼 “言清乔！” 听见了屋里面千斤重的栅栏砸在地面上，哐镗的一声响声，着着实实的把外面的陆庚京吓了一跳，他扒着门叫了一声，而后又叫到。 “母后！” “陛下！” 又听见外面太监宫女们慌乱的声音，而后，门被人大力的撞开，陆庚京头顶的皇冠都掉到了地上，他丝毫没在意，急冲冲的就冲到了铁栅栏的面前。 言清乔看了看头顶，再看了看四周这位置刚刚好。一张床榻外加足够生活用品的地方，倒真的像是一个金丝笼了。 “清乔，这这怎么回事？” 陆庚京显然对现如今发生的事情不知情，有些着急地握着铁栏杆，用力的晃了晃。 千斤重的铁栅栏早就准备在这里的，哪里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力量便能够抬起来晃动的？即便是他身由武力，此时此刻这铁栅栏也纹丝不动。 言清乔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左右打量了一下铁栅栏。里面的情况，而后抬着眼睛看向陆庚京，直白的问道。 “这件事情，应该没你的参与？”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陆庚京站在栏杆的外面，看着栏杆那脸色已经冷下来的言清乔，结结巴巴的一句话没说，也反映了过来。 言清乔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向了铁笼子右边比较暗的地方。 陆庚京也反应了过来，跟着言清乔的目光一起看向那边。 脚步声在这时候想起，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哪里有半分的病色？甚至说是脸色红润，神态从容的，从暗处慢慢地走了出来。 “先叫她才叫我，看样子我这个母后在你心里的分量不不如她，是吗？” 太后娘娘走到了陆庚京的面前，笑容里面有几分的心酸，也有几分的了然，更多的是失落。 陆庚京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今天这一出，都是太后娘娘一手操办起来的，看看笼子里面的言清乔，再看看笼子外面站着完好无损的太后娘娘。 “母后，您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清乔关起来？”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要把她关起来？你以为他要离开京城的这件事情，就只有他们知道吗？我再不把她关起来，她离开了晋城，天高皇帝远，谁来做你的皇后？” 太后娘娘恨铁不成钢，一边看着陆庚京，一边咬着牙说道。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你真的忍心看着她安安心心的跟别人走了，再也不回来吗？” “母后完全不是你想的那般模样，我跟清乔青青白白，她不喜欢我，她不想做我的皇后，她留在这里不会开心的，母皇你……” “不会开心，不喜欢你，她又有什么资格有这种情绪？被天家的人看上是她的福气！” 没等陆庚京说完，太后娘娘一口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而后转头看向了言清乔，目光讳莫如深。 她笑着说道。 “言清乔，你还是会输给我的。” “是吗？太后娘娘未免也太过于托大了。”言清乔站在铁笼子内翘了翘脚，而后手中灵气分转一边运灵气，一边说道。 “我很奇怪，难道太后娘娘真的会认为，一个人喜不喜欢另外一个人，光是靠强行挽留便能够挽回的吗？” 正说着，言清乔手抓上了面前的铁栏杆。 千斤重的栏杆应该是在很久之前，用了多少人之力才能够拉到上面的。言清乔一进入如同笼中鸟一般落下，但是言清乔她并不是普通人，她有灵气傍身，便是这般重量的千斤铁栏杆，在她眼里并不是完全不可撬动。说着，她缓缓地抬起了手。 结果却是一愣。 第948章 到底是放还是留，你自己决定 “言清乔，你还太年轻了，经历的那些事情远远没到能够承载你能力的时候。即便是你跟男人们勾心斗角也欠缺了不少于女人的经历。所以你不会明白，一个女人若是下定决心要为儿子做什么的时候，她会想不到方方面面吗？” 太后娘娘笑着，雍容华贵，双手抱胸，走在言清乔的对面，隔着铁栏干，望着铁栏杆那的言清乔。 言清乔抿了抿嘴，收回了手。 她的手上运用的灵气，在碰到铁栏杆的一瞬间，所有的效率作用烟消云散，完全被铁栏杆吸收。这一整个铁笼子，布下了最克制言清乔灵气的阵法，阵法并不恶毒，只是在阵法内克制灵气的使用，再加上铁笼中的铁，此时已扰乱了灵气。 再加上那阵法布在铁笼外，正好言清乔够不着的地方，没办法破坏阵法，就算解开阵法，光靠蛮力这样的铁栏杆，言清乔根本不能挪动其分毫。 似乎是言清乔刚刚说的话，刺激到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此时此刻满眼都是猩红嗜血的笑意。 “你刚刚那句话，问的好，不管你会不会喜欢皇帝，但怎么可能有你一下子走远了，再也不回来的结果来的更加糟糕？” “你以为就这样，你就能关的住我了吗？” 言清乔冷着脸，双手抱胸，冷眼瞧着铁栏杆外面的太后娘娘继续说道。 “我哥哥明日大婚，我今晚未曾从宫内出去，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都会有人来找我。” “找你又如何，你想说的不是言猛，而是陆慎恒？” 言清乔的底细，太后娘娘似乎摸得很清楚，包括言清乔喜欢陆慎恒的事情。 既然已经挑开了，言清乔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更何况她此时此刻被太后娘娘关在这里，已经跟太后娘娘撕破了脸皮。 “太后娘娘可想好了，在我还没有出京城的时候，便要把两方势力阵营打成敌对？” “如今这模样，不就是敌对吗？”太后娘娘已经魔怔了，她为了帮陆庚京得到言清乔，便是赔上了整个皇族，命运也无所畏惧。 更何况她自负的很，以他们现在手里的胜算，对着陆慎恒他们这一方相抗衡，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再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言清乔是我们黄家的未来儿媳，他陆慎恒就是鸡鸣狗盗之辈，竟然抢夺侄儿的媳妇，说出去天下人都会站在我们这一方。” 太后娘娘微微仰着头，显然把所有的理由都想了一遍。 言清乔眼看着跟太后娘娘这个疯女人讲不清楚，转头看向了陆庚京。 “陛下，我们之前说好的……” 陆庚京与陆慎恒远远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她也早跟陆庚京说过，只要她和陆慎恒离开京城。陆慎恒手里的势力会慢慢转移到陆庚京的手里，陆慎恒无意称帝，这天下可以被陆庚京轻轻松松的得到手。 他们也认同陆庚京会是一个心怀仁德的好皇帝。 陆庚京自然明白言清乔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头，对着太后娘娘行礼，小声的说道。 “母后我与言清乔包括十一叔，都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 太后娘娘就当着言清乔的面，突然转过身，对着陆庚京脸上就是一巴掌。 隔着铁栏杆言清乔能够听见这清脆的巴掌声，不仅仅是把陆庚京给打懵了，就连隔着铁栏杆的言清乔也蒙了。 陆庚京捂着脸，听着面前激进癫狂的太后娘娘说道。 “皇帝，你跟你那死鬼爹是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性子。什么管他喜不喜欢你，什么放手了就是给她最好的幸福，那种话在我这里都是狗屁不通的，我喜欢的东西，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要得到手。他若挣扎的厉害，大不了鱼死网破。就算是他死，埋也要埋在自己的身边，明白吗？这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魄力！” “母后！”这一巴掌把陆庚京的眼眶都打红了，特别还是在言清乔的面前。 太后娘娘见陆庚京实在是不听话，点拨不通，直接带着人往外走说到。 “陆慎恒和言猛那边，我早有足够的应对方法，让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找到我们的头上。就算来人了，我也有足够的理由把人斥退下去，若是你担心这个，你放心教给我。” 眼看着陆庚京没有说话，太后娘娘嘲讽的轻笑了一声。 “皇帝，既然你如此固执，你就想清楚了，如果你觉得把言清乔放走便万事大吉了，那么决定权在你手里。” 那些能够拉得动铁栏杆的宫人，如今还守在外面。 太后娘娘侧过脸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到底是放走，还是留在身边，你自己做决定。” 第949章 你想变成什么样的人 “陛下？” 言清乔抬着眼睛看向了陆庚京。 决定权此时此刻就在陆庚京的手里，就是一个念头之间左右摇摆的事事情。 “清乔。”陆庚京往前走了两步，手扶在那铁栏杆的上面，同样抬眼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知道，陆庚京犹豫了。 “你在想什么？陆庚京！”言清乔双手抱胸靠在栏杆上面，侧目看向陆庚京。 或许是因为此刻殿中就只剩下言清乔和陆庚京两个人，所以陆庚京的表情并没有隐藏，几乎可以让人一眼看穿。 言清乔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手臂，脑子转的飞快，斟酌着说道。 “太后娘娘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本来这江山就是你唾手可得的，难道你要因为我一个人而挑起两方势力的战争吗？” 言清乔眯了眯眼睛，眼看着陆庚京没有回答，继续说道。 “不说两方权势的战争，最后结果会如何？光是看这京城的百姓，难道这会是你想要的？战争内乱难的不只是朝中的这帮重臣，更难的是这荣坤的百姓，你自己也应该知道荣坤周围有多少敌国虎视眈眈，但凡有一些风吹草动被泄露了出去，光是北边的蒙古会不会打进来，难道你这些都不考虑吗？” 太后娘娘格局未免过于小了，她完全是以个人的喜好来谋划着世界的布局，完全没有想过，一旦挑起了两方的战争，对于荣坤来说意味着什么。 荣坤自祖皇打下江山以来，即便是小小之国，靠的就是稳定，繁荣，和平，民心一致，难道要毁在陆庚京和太后的手上吗？ “陆庚京你好好想想，不只是我值不值得挑起这场战争，更多的是你，你这个帝王，到底是想要名垂千史，还是遗臭万年。” 言清乔相信陆庚京是一个好皇帝，任何一个好皇帝都不希望未来时光，会在他一生里面披上无数个污点。 而现如今，他所做的决定就是还极有可能是污点的开始。 说的口干舌燥，可是至始至终陆庚京的表情都是在犹豫微微垂下的眼睛，根本就不知道他更偏向于哪一边。 “清乔。”没等言清乔再开口，陆庚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就在言清乔的面单膝跪下，伸手隔着铁栏杆，抓住了言清乔的手。 他半跪在言清乔的面前，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小声的说道。 “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觉得不甘心，自己什么都没做，便输得彻彻底底。言清乔，你能懂那种不甘心吗？我好像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带着这种不甘心，活到了现在。” “陆庚京你清醒一点！”言清乔眉头直跳，她已经明白了，陆庚京的意思了。 陆庚京脸贴着言情乔的手被抬起头来，红着眼眶，脸颊连耳朵尖都红得彻底。此时此刻的表情，有五分是向太后娘娘刚刚那样的神情。 似乎是说的格外艰难，所以他说得很缓慢。 “所以我在想，我到底是输在了不够爱你，还是输在了自己一直以来逆来顺受，这样的性格上。” “这世间是哪来这么多的输赢？”言清乔已经冷下了脸，她一根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头，往铁栏杆的后面退了一步。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便是从此刻开始，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也从来没有想跟你做朋友。”陆庚京苦笑了一声，他至始至终想跟言清乔做的，不仅仅是那么远的朋友关系。 “所以呢？”言清乔已经看出来了，此时此刻陆庚京也跟太后娘娘一样，彻底讲不通了。 陆庚京被言清乔冷淡的神色伤到，小声的说道。 “就三天，就三天，给我三天的机会，好不好？让你好好的看看我，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就这三天，三天之内，如果言清乔改变了心意，那么就算是与世界为敌，陆庚京也在所不惜。若是三天之后，言清乔仍然坚定的选择陆慎恒那么……那么……这三天的时间，将会是陆庚京这辈子最不会后悔的回忆。 第950章 友情撕裂 “我们之间相处的又哪里只有这三天，陆庚京，既然我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面未曾对你动过心，那么这短短的三天时间只会是撕裂我们友情的一个坎。” 言清乔已经不想靠近陆庚京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床榻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懒洋洋的模样，内心里面一边在盘算太后娘娘到底对陆慎恒和言猛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边思考着自己那怎么能出去的方法。 “哦，对，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们之间这友情，非要把我们彼此逼到这一步绝路。” 言清乔晃着腿，既然好好的跟陆庚京讲话已经没用了，不如下一点猛药，或许自己是即还能有点用，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他困在这铁笼子之内。 “不是绝路。”陆庚京灼灼的看着言清乔，或许被言清乔这话刺激到，完全往着言清乔期望的相反的方向走去。 陆庚京眼尾发红，像是最后一搏，习惯性地给自己留有后路。 “只三天，言清乔，我只需要三天的时间。” “算盘打得真好啊，你以为三天之后我们不会怪你，这三天你把我囚禁的这件事情，就会只当没发生过？我和王爷还会安安心心的把所有的东西放心交给你吗？陆庚京，也许是我们看错你了，只是这三天有可能改变的不仅仅是我们看你的态度，还有我们做过的决定，我们商量好的，所有的话。” 言清乔冷笑了一声。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把我放走，这江山是你的，我和王爷也会尽我们所有的努力辅佐你，你将来的孩子也是帝王，这荣坤百姓，因为你安居乐业，和平，繁荣昌盛。” “若是你现在没有把我放走，不论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不论我们之间起了什么样的变化，王爷都会因为这三天而对你产生芥蒂。我也会因为这三天而发现你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到时候两方势力作对，所有的决定和计划都会被打破，你也不会得到我的真心，到时候，这江山也未必是你的，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言清乔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她与陆庚京相交相相识到如今，很清楚陆庚京是什么样的人，如今即便是嵌入到这种情绪魔怔里面，但是被她这么一刺激，不得不反应的过来。 刚开始他自愿退出，不就是因为言清乔不喜欢他，他没有必要拿上整个江山去赌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的希望吗？更何况他喜欢言清乔，希望言清乔得到她自己觉得最幸福的幸福。 若是如今强留言清乔，几乎不可能会喜欢他，而他原本平稳又和谐的荣坤，也有可能因为他做的这一个决定而产生动荡。 陆庚京也十分明白言清乔和陆慎恒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无心权力，争斗地位，只想好好地与对方安安心心的度过余生，也很重信守诺。 倾注自己所有的东西，去赌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结果的事情，陆庚京他也赌不起，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赌的结果。 言清乔很精准的抓到了陆庚京此时此刻的友谊，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铁栏杆的旁边，占到了陆庚京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庚京，你不要想着太后娘娘想要让你变成什么样的人，首先你要明白你自己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 “我自己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陆庚京一怔。 第951章 幸好，可惜 他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他，他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 生来就有的东西，即便是他不知道喜不喜欢别人，硬塞给了他，他也逆来顺受，挨受到了如今。 即便是后来有了叛逆的心理，可是至始至终他都觉得很迷茫，他从来没有想过。除开别人硬塞给他的东西，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能够成为什么样的人。 “清乔。” 陆庚京抬手轻轻地握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言清乔一愣，她抬眼定定的看向陆庚京。 她相信自己的选择，也相信陆庚京，陆庚京只是一时间魔怔了。现如今乃至以后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走向，绝对不会是想他想要的结果。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只动过心。” 陆庚京紧了紧言清乔的手，言清乔的手腕好小好细，似乎他轻轻一握，便能够抓在手里，即便是禁锢也好、遏制也罢，只要能抓在手里，困在身边，言清乔就属于自己的。 “在没遇见你之前，我想着或许未来会在一起的女子，也是对自己帝位有帮助的。我可能没那么喜欢，却也过得去眼，她的家族会对我未来稳固江山，有许多贡献。便是那样的女子，日日夜夜守着本分，做我的皇后，也算是和谐美满。” 陆庚京垂着眼，他没办法再看言清乔，他的声音暗哑，如今大殿之内就剩下他和言清乔两个。任那些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的心事，那些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理由，那些他堵在心口里面，却因为言清乔眼神至始至终落在别人身上，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那些喜欢，在这一刻全部喷涌而出了。 “可是老天爷真爱开玩笑呀，偏偏让我遇见了你。更何况你还是众人皆知的未来皇后，即便皇城之内无人再提起。我与你接触的时候，心里面想着自己的喜欢。便理所当然，以至于等我发现自己或许喜欢你的时候，其实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可你偏偏不喜欢我，一丁点也不喜欢我。我好难过，因为你干脆利落的拒绝。我就在想，或许这辈子就是如此了，我浑浑噩噩又迷迷茫茫，遇到喜欢的东西而得不到。自己拥有的东西又不知道，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 “陆庚京。” 言清乔想要往回抽手，却见陆庚京抬起了眼睛。 他目光灼灼的量，此时此刻这神色竟然有几分像年少陆慎恒。 张扬肆意，鲜衣怒马，热切直白。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自始至终都知道什么样的结果，对于我来说。说是最有利的，可偏偏因为我对你的喜欢，便会产生了那样博一博的念头。” “陆庚京！”言清乔皱起了眉头。 她此时此刻看不懂陆庚京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听他的话，似乎接下来就要说他不会改变主意了，既然他不愿意改变主意，那么言清乔也没必要跟他多费口舌了。 言清乔在想要说话，哪知道陆庚京却在这一刻，突然松开了手。 似乎是某种泄气，又似乎是某种放松。总而言之，那些复杂又难过的情绪交杂在一起，陆庚京像是风雨飘摇里备注人丢弃的一只小狗，可怜兮兮，却也无人倾诉委屈。 他小声地继续说道。 “幸好你不喜欢我。” 所以他放手的时候，可以没有那么多的挣扎和犹豫。 “可惜你不喜欢我。” 所以他连放手一搏的勇气和理由都没有。 那些显而易见的结果让他产生补一波，的念头像是一个笑话。 “来人，把这栏杆升起来，把言大人放出去。” 陆庚京转过身，对着外面的人吩咐。 第951章 幸好，可惜 他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他，他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 生来就有的东西，即便是他不知道喜不喜欢别人，硬塞给了他，他也逆来顺受，挨受到了如今。 即便是后来有了叛逆的心理，可是至始至终他都觉得很迷茫，他从来没有想过。除开别人硬塞给他的东西，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能够成为什么样的人。 “清乔。” 陆庚京抬手轻轻地握住了言清乔的手腕。 言清乔一愣，她抬眼定定的看向陆庚京。 她相信自己的选择，也相信陆庚京，陆庚京只是一时间魔怔了。现如今乃至以后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走向，绝对不会是想他想要的结果。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只动过心。” 陆庚京紧了紧言清乔的手，言清乔的手腕好小好细，似乎他轻轻一握，便能够抓在手里，即便是禁锢也好、遏制也罢，只要能抓在手里，困在身边，言清乔就属于自己的。 “在没遇见你之前，我想着或许未来会在一起的女子，也是对自己帝位有帮助的。我可能没那么喜欢，却也过得去眼，她的家族会对我未来稳固江山，有许多贡献。便是那样的女子，日日夜夜守着本分，做我的皇后，也算是和谐美满。” 陆庚京垂着眼，他没办法再看言清乔，他的声音暗哑，如今大殿之内就剩下他和言清乔两个。任那些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的心事，那些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理由，那些他堵在心口里面，却因为言清乔眼神至始至终落在别人身上，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那些喜欢，在这一刻全部喷涌而出了。 “可是老天爷真爱开玩笑呀，偏偏让我遇见了你。更何况你还是众人皆知的未来皇后，即便皇城之内无人再提起。我与你接触的时候，心里面想着自己的喜欢。便理所当然，以至于等我发现自己或许喜欢你的时候，其实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可你偏偏不喜欢我，一丁点也不喜欢我。我好难过，因为你干脆利落的拒绝。我就在想，或许这辈子就是如此了，我浑浑噩噩又迷迷茫茫，遇到喜欢的东西而得不到。自己拥有的东西又不知道，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 “陆庚京。” 言清乔想要往回抽手，却见陆庚京抬起了眼睛。 他目光灼灼的量，此时此刻这神色竟然有几分像年少陆慎恒。 张扬肆意，鲜衣怒马，热切直白。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自始至终都知道什么样的结果，对于我来说。说是最有利的，可偏偏因为我对你的喜欢，便会产生了那样博一博的念头。” “陆庚京！”言清乔皱起了眉头。 她此时此刻看不懂陆庚京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听他的话，似乎接下来就要说他不会改变主意了，既然他不愿意改变主意，那么言清乔也没必要跟他多费口舌了。 言清乔在想要说话，哪知道陆庚京却在这一刻，突然松开了手。 似乎是某种泄气，又似乎是某种放松。总而言之，那些复杂又难过的情绪交杂在一起，陆庚京像是风雨飘摇里备注人丢弃的一只小狗，可怜兮兮，却也无人倾诉委屈。 他小声地继续说道。 “幸好你不喜欢我。” 所以他放手的时候，可以没有那么多的挣扎和犹豫。 “可惜你不喜欢我。” 所以他连放手一搏的勇气和理由都没有。 那些显而易见的结果让他产生补一波，的念头像是一个笑话。 “来人，把这栏杆升起来，把言大人放出去。” 陆庚京转过身，对着外面的人吩咐。 第952章 谢谢你 言清乔收回手，握着自己的手腕，看着陆庚京的背影，有些略有所思。 她知道陆庚京此时此刻心里面是如何的难受。 她也经历过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的那种纠结，难过和彷徨，绝望。即便喜欢的程度不一样，情况不一样，但是喜欢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你……” 言清乔张了张嘴，她看着陆庚京站在原地，头也没回，顿了一下，又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吞进了嘴里。 站在朋友的角度，她是应该安慰一下陆庚京的，但此时此刻显然还是不安慰的好，实际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么她现在说的任何话，都有可能是给陆庚京希望，改变主意的原因。 她不想这样，即便此时此刻彻底伤了陆庚京的心，她也不想做出任何让陆庚京误会的举动。 “别说了，我为我这样的自己而感到羞愧，言清乔或许我没有那么喜欢你，我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毫无意义，自我感动，幼稚又可耻。”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否定掉你对我的喜欢。” 言清乔半垂下眼睛。 随即又认真地说道。 “但是我不能接受。” 她向来是一个干脆利落又直白的姑娘，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超出界限感的举动，此时此刻，即便是有心安慰陆庚京，也要跟着一句，摆明自己的态度和身份。 若是能跟他在一起，该有多足的安全感。 她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失望的姑娘。 可惜呀，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陆庚京。 “所以别再回来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当成普通的朋友，不，准确的来说，是我对你动心的开始，我便没办法把你当成普普通通的朋友。离开京城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我不会去送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我有什么消息会托人传给你，你有什么消息让别人来传给我。” “所以求你，不要再让我遇见你了。” 陆庚京坐在桌子边，手紧紧地捏着桌角，没有回头，没有颤动，只是紧紧的这样，声音哑的不像话。 经过陆庚京的一声令下，门外守着的十来个壮汉，抬脚进了门。 “陛下。” “把人放走。” 陆庚京像是克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四个字儿后一眼都没有回过头来看言清乔，而是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十来个壮汉，你看我，我看你，匆匆的应了一声，这才找到了竖在阵法外得撬杆和铁链，十来个壮汉显然是有经验，熟门熟路的翘翘杆和拉动绷紧了铁链。 原本安静的大殿那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即便是有十来个壮汉，这千斤重的铁栏杆想要拉动起来，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几个壮汉有节奏的齐齐发力。 壮汉手上的青筋崩的突出来，脸憋得通红，那铁栏杆有了松动的意思，又被撬杆接连网上顶起来，几人一鼓作气拽着铁栏。刚往上跳杆也在这个时候，瞬间抓住机会，定在了千斤重的铁栏杆上。 刚好留够了一个人弯腰便可以钻出来的位置。 言清乔看着陆庚京的背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 顿了一下，言清乔还是说道：“谢谢。” 陆庚京身体一僵，万千滋味在心头翻涌滚动，那一瞬间似乎是解脱，又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悲伤绝望之中。 他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了。 此时此刻也不需要再说出其他任何的话了，只要言清乔安静的走开就可以了。 言清乔抿着嘴，刚低下头来要钻出铁栏杆，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训斥的冷嘲。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我把路垫在你的脚下，你竟然能够走歪，你是真的没用，太没用了！” 于此同时，那铁栏杆下面的翘杆嘣的一声，被压弯出了一个深深的裂痕！ 第952章 谢谢你 言清乔收回手，握着自己的手腕，看着陆庚京的背影，有些略有所思。 她知道陆庚京此时此刻心里面是如何的难受。 她也经历过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的那种纠结，难过和彷徨，绝望。即便喜欢的程度不一样，情况不一样，但是喜欢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你……” 言清乔张了张嘴，她看着陆庚京站在原地，头也没回，顿了一下，又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吞进了嘴里。 站在朋友的角度，她是应该安慰一下陆庚京的，但此时此刻显然还是不安慰的好，实际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么她现在说的任何话，都有可能是给陆庚京希望，改变主意的原因。 她不想这样，即便此时此刻彻底伤了陆庚京的心，她也不想做出任何让陆庚京误会的举动。 “别说了，我为我这样的自己而感到羞愧，言清乔或许我没有那么喜欢你，我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毫无意义，自我感动，幼稚又可耻。”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否定掉你对我的喜欢。” 言清乔半垂下眼睛。 随即又认真地说道。 “但是我不能接受。” 她向来是一个干脆利落又直白的姑娘，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超出界限感的举动，此时此刻，即便是有心安慰陆庚京，也要跟着一句，摆明自己的态度和身份。 若是能跟他在一起，该有多足的安全感。 她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失望的姑娘。 可惜呀，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陆庚京。 “所以别再回来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当成普通的朋友，不，准确的来说，是我对你动心的开始，我便没办法把你当成普普通通的朋友。离开京城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我不会去送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我有什么消息会托人传给你，你有什么消息让别人来传给我。” “所以求你，不要再让我遇见你了。” 陆庚京坐在桌子边，手紧紧地捏着桌角，没有回头，没有颤动，只是紧紧的这样，声音哑的不像话。 经过陆庚京的一声令下，门外守着的十来个壮汉，抬脚进了门。 “陛下。” “把人放走。” 陆庚京像是克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四个字儿后一眼都没有回过头来看言清乔，而是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十来个壮汉，你看我，我看你，匆匆的应了一声，这才找到了竖在阵法外得撬杆和铁链，十来个壮汉显然是有经验，熟门熟路的翘翘杆和拉动绷紧了铁链。 原本安静的大殿那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即便是有十来个壮汉，这千斤重的铁栏杆想要拉动起来，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几个壮汉有节奏的齐齐发力。 壮汉手上的青筋崩的突出来，脸憋得通红，那铁栏杆有了松动的意思，又被撬杆接连网上顶起来，几人一鼓作气拽着铁栏。刚往上跳杆也在这个时候，瞬间抓住机会，定在了千斤重的铁栏杆上。 刚好留够了一个人弯腰便可以钻出来的位置。 言清乔看着陆庚京的背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 顿了一下，言清乔还是说道：“谢谢。” 陆庚京身体一僵，万千滋味在心头翻涌滚动，那一瞬间似乎是解脱，又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悲伤绝望之中。 他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了。 此时此刻也不需要再说出其他任何的话了，只要言清乔安静的走开就可以了。 言清乔抿着嘴，刚低下头来要钻出铁栏杆，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训斥的冷嘲。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我把路垫在你的脚下，你竟然能够走歪，你是真的没用，太没用了！” 于此同时，那铁栏杆下面的翘杆嘣的一声，被压弯出了一个深深的裂痕！ 第954章 不值得 陆庚京的脚趾头还塞在那千斤重的铁栏杆之下，因为有了缝隙，撬棒扎进去要更加顺利一些，十来个壮汉两头己找到了几个最为固定又最容易的支点，言清乔站在这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撬棒上。 有了一丝空隙的时候，言清乔眼疾手快，立马把陆庚京拉到了身边。 铁门轰隆一声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几个撬棒被砸的扁平，基本没有再开出门的可能了。 言清乔拎着陆庚京，有些茫然的看向了门外的太后娘娘。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太后娘娘显然也没有料到，陆庚京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做出这么不要命的举动。而且为的仅仅是一个女子，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她不理解，她真的一点也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更何况一点都不值得，即便如此，言清乔也不可能因为这个举动而回心转意。 “没有位置可以出去了。”太后娘娘抖着嘴唇，指了指地上被断裂掉的铁链，又指了指梁上挂着沉重力量的铁链，好半天才找回了思绪，颤抖着说道。 “唯一的办法就是命铁匠来把这铁链修好……” 陆庚京现如今也被关在了这大铁笼子，只为一国之主陷入这般的境地，说出去像一个笑话一般。 这些都是因为太后娘娘不问任何人决定的结果。 就跟她劝诫陆庚京所说的那些话，她从来没有问过，即便是陆庚京那么喜欢言清乔，也没有问过陆庚京想不想要为言清乔而做这些事情？ 她甚至从来都没了解过陆庚京有多喜欢言清乔，喜欢到了什么地步，又愿意以什么样的条件去置换这样的喜欢。 她理解不了这种喜欢的感情，所以此时此刻站在铁栏杆外面看着躺在地上，除了捂住小腿，不敢触碰脚趾头，佝偻着身影的陆庚京，只是觉得陌生。 她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还是她的丈夫，也同样是这般的人？她这么多年里面有了解过谁吗？有问过谁，想要什么样的东西吗？ 言清乔没再看太后娘娘，她飞快的走到了陆庚京的面前。 “你怎么样？我可以帮你看看吗？我要脱你鞋子了。” 脚趾头应该被砸的不成样子，言清乔也说不清楚，陆庚京的脚趾头到底只砸了大拇指，还是一整排的脚趾头都砸碎了，伤口必须要尽快处理…… 隔着铁栏杆，老太监们总算是想起来了，急忙喊太医的喊太医，拿药的拿药。言清乔快速的把陆庚京拖到了床榻上，伸手按住了他的脚腕。 “陆庚京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十指连心，直接被硬生生砸掉的脚指头，言清乔想象不出来有多痛。 何况陆庚京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好全，现如今又添一伤。 还没等到言清乔替陆庚京脱掉了鞋子，哪知道床榻上的陆庚京突然勉强坐了起来，他双手撑在背后，迎着光亮看向言清乔。 看见言清乔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砸在了他脚背上。 他觉得很烫。 那种烫烫又麻麻的感觉，从脚背上一直往延到了心里，把脚趾头上所有的疼痛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冲淡了。 陆庚京从来没见言清乔这般哭过，这是言清乔在他面前第一次这般哭。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轻轻地抬起了手，在言清乔的眼底，把她的眼泪一棵棵地擦掉。 “言清乔。” 他叫她。 而后又很克制的收回了手。轻轻地说道。 “我总说喜欢你，可是回头一看，似乎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 就算是现如今惹的言清乔的眼泪都落了无数颗，这般的灾难，也是因为他带给言清乔的，严格说起来根本就不算是他为她做的。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好开心。 或许等言清乔走后，那往后一生中无数的岁月里，他再想起言清乔这个人的时候，便不会再觉得遗憾了。 他真的在身不由己的自己人生中，为言清乔做过一些什么。 第954章 不值得 陆庚京的脚趾头还塞在那千斤重的铁栏杆之下，因为有了缝隙，撬棒扎进去要更加顺利一些，十来个壮汉两头己找到了几个最为固定又最容易的支点，言清乔站在这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撬棒上。 有了一丝空隙的时候，言清乔眼疾手快，立马把陆庚京拉到了身边。 铁门轰隆一声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几个撬棒被砸的扁平，基本没有再开出门的可能了。 言清乔拎着陆庚京，有些茫然的看向了门外的太后娘娘。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太后娘娘显然也没有料到，陆庚京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做出这么不要命的举动。而且为的仅仅是一个女子，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她不理解，她真的一点也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更何况一点都不值得，即便如此，言清乔也不可能因为这个举动而回心转意。 “没有位置可以出去了。”太后娘娘抖着嘴唇，指了指地上被断裂掉的铁链，又指了指梁上挂着沉重力量的铁链，好半天才找回了思绪，颤抖着说道。 “唯一的办法就是命铁匠来把这铁链修好……” 陆庚京现如今也被关在了这大铁笼子，只为一国之主陷入这般的境地，说出去像一个笑话一般。 这些都是因为太后娘娘不问任何人决定的结果。 就跟她劝诫陆庚京所说的那些话，她从来没有问过，即便是陆庚京那么喜欢言清乔，也没有问过陆庚京想不想要为言清乔而做这些事情？ 她甚至从来都没了解过陆庚京有多喜欢言清乔，喜欢到了什么地步，又愿意以什么样的条件去置换这样的喜欢。 她理解不了这种喜欢的感情，所以此时此刻站在铁栏杆外面看着躺在地上，除了捂住小腿，不敢触碰脚趾头，佝偻着身影的陆庚京，只是觉得陌生。 她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还是她的丈夫，也同样是这般的人？她这么多年里面有了解过谁吗？有问过谁，想要什么样的东西吗？ 言清乔没再看太后娘娘，她飞快的走到了陆庚京的面前。 “你怎么样？我可以帮你看看吗？我要脱你鞋子了。” 脚趾头应该被砸的不成样子，言清乔也说不清楚，陆庚京的脚趾头到底只砸了大拇指，还是一整排的脚趾头都砸碎了，伤口必须要尽快处理…… 隔着铁栏杆，老太监们总算是想起来了，急忙喊太医的喊太医，拿药的拿药。言清乔快速的把陆庚京拖到了床榻上，伸手按住了他的脚腕。 “陆庚京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十指连心，直接被硬生生砸掉的脚指头，言清乔想象不出来有多痛。 何况陆庚京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好全，现如今又添一伤。 还没等到言清乔替陆庚京脱掉了鞋子，哪知道床榻上的陆庚京突然勉强坐了起来，他双手撑在背后，迎着光亮看向言清乔。 看见言清乔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砸在了他脚背上。 他觉得很烫。 那种烫烫又麻麻的感觉，从脚背上一直往延到了心里，把脚趾头上所有的疼痛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冲淡了。 陆庚京从来没见言清乔这般哭过，这是言清乔在他面前第一次这般哭。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轻轻地抬起了手，在言清乔的眼底，把她的眼泪一棵棵地擦掉。 “言清乔。” 他叫她。 而后又很克制的收回了手。轻轻地说道。 “我总说喜欢你，可是回头一看，似乎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 就算是现如今惹的言清乔的眼泪都落了无数颗，这般的灾难，也是因为他带给言清乔的，严格说起来根本就不算是他为她做的。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好开心。 或许等言清乔走后，那往后一生中无数的岁月里，他再想起言清乔这个人的时候，便不会再觉得遗憾了。 他真的在身不由己的自己人生中，为言清乔做过一些什么。 第955章 没有遗憾了 “谁要你为我做的这些啊？” 言清乔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她一手还摁在陆庚京的脚腕上，一手紧紧地揪住领口，难过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即便是被人喜欢，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喜欢自己的人，对自己做的那些付出是理所当然的。 言清乔从来没有把感情衡量成优势或者劣势，大家都是平等的，只不过是陆庚京喜欢她的时候，他没有喜欢陆庚京而已。 “我一丁点也不想要你为我做的这些。”言清乔狠狠的摸了一把眼泪，而后轻轻地拎着陆庚京的皂靴后跟，想要说什么，眼泪掉的厉害，感觉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是刺向陆庚京的刀。 她不想要这样，她不想站在任何的角度去指责陆庚京，也不配指责这样的陆庚京。 “好了，别哭了，又不是什么大麻烦，就算脚指头丢了，谁也没有规定没了脚趾头，便不能做皇帝了。” 陆庚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丢脚趾头的不是他，此时此刻脚上痛到死去活来的也不是他，他只是撑着身子，定定地看着言清乔心里面又难过又高兴。 他知道言清乔不喜欢自己，可还是在这一个瞬间，希望自己在言清乔的心里留下一点什么。 希望往后有机会，有一天别人问起言清乔，谈论起他的时候，言清乔不会忘了他，用一种很淡的口吻跟别人说，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朋友。 他不希望这样，即便连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奢求。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 “还有药，药也带来了。” “给我拿一把剪刀来。” 言清乔抹了一把眼泪。让人拿了剪刀过来，把陆庚京的靴子剪的干干净净，到了最后手指在附上陆庚京脚趾头上方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陆庚京一眼。 陆庚京点了点头，微微侧开了头，不去看她。 言清乔一点一点的剥开陆庚京鞋子皮和里面的袜子，因为那千斤重的铁栏杆一下子砸下来，几乎一整个栏杆的重量都在那一瞬间压到了陆庚京的脚指头上，此时此刻，陆庚京的脚趾头被砸碎，连带着骨头都已经碎裂，整个鞋子和袜子都跟他的血肉糊在了一起。 言清乔连忙擦干了眼泪，光是清理外面粘连的衣物伤口，这一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太医们和所有的宫人们都只能蹲在铁笼子外面，铁笼子里面就只有言清乔和陆庚京两个人，言清乔攒着所有的力气，手稳稳地一点点撕开了伤口上的碎布布料，等到清理差不多的时候，微微抬起了头。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期间陆庚京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言，言清乔现如今已经不敢抬头看他了。 整个大拇指和第二个脚趾头被压得稀烂，此时此刻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血，言清乔基本不用摸索就能够看的出来，这两根脚指头，连带着里面的骨头都被压碎了。 “陆庚京……” 言清乔抿了抿嘴，不敢抬眼去看陆庚京。 铁笼子外面有武术的太医太监，宫女甚至太后娘娘也在，言清乔，、当着他们的面，直呼陆庚京的姓名，可想而知她现在心里面有多难受。 去年下半年，她身上受的伤口也不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过身体上的疼痛，发作起来是多么的难难挨。 这样的外在伤口，可能放在现代里完全有可能复原，但是放在这样的朝代里面，医疗条件，设施都达不到，未免碎裂掉的骨头一直扎在血肉里面，发炎，发烂好不了。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唯一的决定，就是把陆庚京的左脚两根脚指头，在骨骼交接处剪掉…… 第955章 没有遗憾了 “谁要你为我做的这些啊？” 言清乔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她一手还摁在陆庚京的脚腕上，一手紧紧地揪住领口，难过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即便是被人喜欢，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喜欢自己的人，对自己做的那些付出是理所当然的。 言清乔从来没有把感情衡量成优势或者劣势，大家都是平等的，只不过是陆庚京喜欢她的时候，他没有喜欢陆庚京而已。 “我一丁点也不想要你为我做的这些。”言清乔狠狠的摸了一把眼泪，而后轻轻地拎着陆庚京的皂靴后跟，想要说什么，眼泪掉的厉害，感觉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是刺向陆庚京的刀。 她不想要这样，她不想站在任何的角度去指责陆庚京，也不配指责这样的陆庚京。 “好了，别哭了，又不是什么大麻烦，就算脚指头丢了，谁也没有规定没了脚趾头，便不能做皇帝了。” 陆庚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丢脚趾头的不是他，此时此刻脚上痛到死去活来的也不是他，他只是撑着身子，定定地看着言清乔心里面又难过又高兴。 他知道言清乔不喜欢自己，可还是在这一个瞬间，希望自己在言清乔的心里留下一点什么。 希望往后有机会，有一天别人问起言清乔，谈论起他的时候，言清乔不会忘了他，用一种很淡的口吻跟别人说，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朋友。 他不希望这样，即便连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奢求。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 “还有药，药也带来了。” “给我拿一把剪刀来。” 言清乔抹了一把眼泪。让人拿了剪刀过来，把陆庚京的靴子剪的干干净净，到了最后手指在附上陆庚京脚趾头上方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陆庚京一眼。 陆庚京点了点头，微微侧开了头，不去看她。 言清乔一点一点的剥开陆庚京鞋子皮和里面的袜子，因为那千斤重的铁栏杆一下子砸下来，几乎一整个栏杆的重量都在那一瞬间压到了陆庚京的脚指头上，此时此刻，陆庚京的脚趾头被砸碎，连带着骨头都已经碎裂，整个鞋子和袜子都跟他的血肉糊在了一起。 言清乔连忙擦干了眼泪，光是清理外面粘连的衣物伤口，这一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太医们和所有的宫人们都只能蹲在铁笼子外面，铁笼子里面就只有言清乔和陆庚京两个人，言清乔攒着所有的力气，手稳稳地一点点撕开了伤口上的碎布布料，等到清理差不多的时候，微微抬起了头。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期间陆庚京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言，言清乔现如今已经不敢抬头看他了。 整个大拇指和第二个脚趾头被压得稀烂，此时此刻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血，言清乔基本不用摸索就能够看的出来，这两根脚指头，连带着里面的骨头都被压碎了。 “陆庚京……” 言清乔抿了抿嘴，不敢抬眼去看陆庚京。 铁笼子外面有武术的太医太监，宫女甚至太后娘娘也在，言清乔，、当着他们的面，直呼陆庚京的姓名，可想而知她现在心里面有多难受。 去年下半年，她身上受的伤口也不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过身体上的疼痛，发作起来是多么的难难挨。 这样的外在伤口，可能放在现代里完全有可能复原，但是放在这样的朝代里面，医疗条件，设施都达不到，未免碎裂掉的骨头一直扎在血肉里面，发炎，发烂好不了。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唯一的决定，就是把陆庚京的左脚两根脚指头，在骨骼交接处剪掉…… 第956章 我一点也不想要你为我做这些 “是不行了吗？”察觉到言清乔难得的没有干脆利落，手起刀落，替他做决定，陆庚京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言清乔看着陆庚京的脚趾头，尽量检查的仔细一些，如果能够留下的话，当然最好。 或许在现代人看来，若到了这种时候，脚趾头割不割也不是那么要紧，但是在这个朝代里，陆庚京身怀武功，许多身体里的内功招式靠的都需要脚尖的发力，一旦失去了这两根脚趾头，整只脚的力气便会慢上一大截，动作要迟缓许多。 “如果你想留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但是就算是留下了碎骨头扎在肉里面的隐患不说，这两根脚趾头，也只会变成单纯的摆设。 设备和医疗条件不够，根本没有那样的技术，能做出把肉里面的碎骨头挑掉，再接骨这样精细的手术。 “皇帝那脚趾头不能出问题，言清乔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法子，必须要还一个完整的皇帝给我！” 太后娘娘隔着铁栏杆在外面着急跳脚，言清乔和陆庚京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陆庚京的情况她也是看的明明白白，那么多的血，甚者从脚心流向脚后跟。 “皇帝，你不能没了脚趾头，你……” 这屋里面现如今站着这么多的太医宫女，太监，若是陆庚京的脚指头真的没有了，到时候连灭口的法子都没有。 一国之君，龙体受损不全，不是一个完整的身体，这是情若是传出去，被有心之人拿捏住了，名义所向，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这个朝代，这个荣坤，这个民风就是如此。 “不管如何，脚趾头都不能没有的，皇帝，你听见没有？言清乔你听见没有？你给我听清楚了！” 偏偏此时此刻巨大的铁栏杆拉不上去，太后娘娘没办法靠近两个人，既是关注了言清乔和陆庚京，也是把太后娘娘自己关在了外面。 “你们说他的脚指头能不能保下！快看快说！” 隔得太远了，太后娘娘看不清陆庚京的表情，但是想到陆庚京最近那无力，她的那些事又放心不下了。生怕陆庚京不听自己的话，连忙又让太医隔着铁栏杆上前查看。 屋里面本来光线就暗，如今又隔着铁笼子，这么远的距离。太医们就算是有火眼金睛，也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能看见血糊糊的一团，摸不着也看不着，更别提能不能说明白了。 但这会儿若是说不出什么，太后娘娘一定拿他们试问。 “可以好的，可以好的，只要日后小心养护就好。” “依老臣看，也是能够留下的。” “太后娘娘息怒，陛下的脚趾头还是可以保下的。” 言清乔没有理会在外面着急跳脚的太后娘娘，也没有看太医们求助的眼光，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陆庚京，等着他做决定。 陆庚京仰着头，看着床顶的帷幔，瞪了半晌，也不知到想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在所有人都着急的声音里，他轻轻的说道。 “不用了。” 他向来叛逆。 说完了，似乎是觉得轻松了，他转过头，对着言清乔笑了笑说道。 “没关系。” 第956章 我一点也不想要你为我做这些 “是不行了吗？”察觉到言清乔难得的没有干脆利落，手起刀落，替他做决定，陆庚京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言清乔看着陆庚京的脚趾头，尽量检查的仔细一些，如果能够留下的话，当然最好。 或许在现代人看来，若到了这种时候，脚趾头割不割也不是那么要紧，但是在这个朝代里，陆庚京身怀武功，许多身体里的内功招式靠的都需要脚尖的发力，一旦失去了这两根脚趾头，整只脚的力气便会慢上一大截，动作要迟缓许多。 “如果你想留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但是就算是留下了碎骨头扎在肉里面的隐患不说，这两根脚趾头，也只会变成单纯的摆设。 设备和医疗条件不够，根本没有那样的技术，能做出把肉里面的碎骨头挑掉，再接骨这样精细的手术。 “皇帝那脚趾头不能出问题，言清乔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法子，必须要还一个完整的皇帝给我！” 太后娘娘隔着铁栏杆在外面着急跳脚，言清乔和陆庚京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陆庚京的情况她也是看的明明白白，那么多的血，甚者从脚心流向脚后跟。 “皇帝，你不能没了脚趾头，你……” 这屋里面现如今站着这么多的太医宫女，太监，若是陆庚京的脚指头真的没有了，到时候连灭口的法子都没有。 一国之君，龙体受损不全，不是一个完整的身体，这是情若是传出去，被有心之人拿捏住了，名义所向，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这个朝代，这个荣坤，这个民风就是如此。 “不管如何，脚趾头都不能没有的，皇帝，你听见没有？言清乔你听见没有？你给我听清楚了！” 偏偏此时此刻巨大的铁栏杆拉不上去，太后娘娘没办法靠近两个人，既是关注了言清乔和陆庚京，也是把太后娘娘自己关在了外面。 “你们说他的脚指头能不能保下！快看快说！” 隔得太远了，太后娘娘看不清陆庚京的表情，但是想到陆庚京最近那无力，她的那些事又放心不下了。生怕陆庚京不听自己的话，连忙又让太医隔着铁栏杆上前查看。 屋里面本来光线就暗，如今又隔着铁笼子，这么远的距离。太医们就算是有火眼金睛，也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能看见血糊糊的一团，摸不着也看不着，更别提能不能说明白了。 但这会儿若是说不出什么，太后娘娘一定拿他们试问。 “可以好的，可以好的，只要日后小心养护就好。” “依老臣看，也是能够留下的。” “太后娘娘息怒，陛下的脚趾头还是可以保下的。” 言清乔没有理会在外面着急跳脚的太后娘娘，也没有看太医们求助的眼光，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陆庚京，等着他做决定。 陆庚京仰着头，看着床顶的帷幔，瞪了半晌，也不知到想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在所有人都着急的声音里，他轻轻的说道。 “不用了。” 他向来叛逆。 说完了，似乎是觉得轻松了，他转过头，对着言清乔笑了笑说道。 “没关系。” 第957章 没关系 脚指头上的血还在咕咕的往外冒，此时此刻陆庚京两个脚趾头肿的，像是两个大拳头，鼓鼓囔囔的。像是只用手一撮，就会爆的那种模样。 事不宜迟，拖得越久，对陆庚京的伤口越不太好。 既然陆庚京已经这么说了，言清乔也不管铁笼子外面的太后娘娘或者太医或者宫女，太监们是如何想的。她抹了一把眼泪，走向铁笼子，能塞得进药和东西的地方。 太后娘娘冲了上来，想要抓住言清乔的手臂，但言清乔动作却很快的闪开了，结果药箱子卡在了铁栏杆的中间，太后娘娘又一把抓住了药箱子的带子。 可以说太后娘娘坐上太后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哪一天在今天会这么狼狈过。 她处心积虑的为自己的儿子谋福利，为他做决定，替他规划好将来的路。可是自己的儿子却反过头来，什么也不要让她今日的这些计谋，计划，全部都变成了笑话一般。 “言清乔，你不能拿下他的脚趾头，你知道身为一个帝王，若是龙体残缺，对于天下百姓来说，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太后娘娘死死的拉着药箱的袋子，盯着言清乔，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一定要尽力保住他的脚指头，我会命人加快速度，把铁链修好。到时候等你们出来的时候，我会让其他的太医跟着看看，若是你敢在现在就动手的话，我一定拿你问罪！” 她的话才刚刚说完，言清乔却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里面的药箱，太后娘娘没有料到言清乔会突然有这个动作，本来她全部的力气就都在药箱子的袋子上，此时被那边突然泄了力，自己一个后仰，整个身子连在这头上的簪子都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抱着药箱子，摔得好不狼狈。 “言清乔，你竟然敢……” “即便是丢了性命，也一定要留下这两根脚指头嘛，所以你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身坐在高位的帝王，是吗？” 言清乔靠着铁栏杆，居高临下的盯着摔倒在外面的太后娘娘，冷冷的问她。 “这两根脚指头若是留下来，他日后用不上也就算了，但很有可能被其中的碎骨头扎到，反反复复的发炎，溃烂，感染。有可能因为这一点点的东西，废掉了整只脚，你有想过吗？还是你只要这面子上的好看？” “我不管，那两个脚指头一定要留下。你只要简单给他止血就好，我们现在快速的恢复铁链子或者翘板，我会尽力让人……” 太后娘娘已经听不进去，言清乔到底再说什么了，又或者说她至始至终一直是这样的人，因为心里的某些念头，彻底蒙蔽住了她的双眼，只会想着自己想要什么，从来不会想着自己在乎的人想要什么，别人需要什么。 言清乔已经拿到了药箱里面自己要用的东西，她看着这般的太后娘娘，忽然觉得这种人活在世上也真是可怜。 “来不及的，你宁愿让他多受这么多时间的辛苦，却不愿意一刀了结处理了这个东西，所以太后娘娘你应该好好想想，到底是您更爱自己，还是更爱儿子，或者是更爱这至高无上权利的感觉。” 第957章 没关系 脚指头上的血还在咕咕的往外冒，此时此刻陆庚京两个脚趾头肿的，像是两个大拳头，鼓鼓囔囔的。像是只用手一撮，就会爆的那种模样。 事不宜迟，拖得越久，对陆庚京的伤口越不太好。 既然陆庚京已经这么说了，言清乔也不管铁笼子外面的太后娘娘或者太医或者宫女，太监们是如何想的。她抹了一把眼泪，走向铁笼子，能塞得进药和东西的地方。 太后娘娘冲了上来，想要抓住言清乔的手臂，但言清乔动作却很快的闪开了，结果药箱子卡在了铁栏杆的中间，太后娘娘又一把抓住了药箱子的带子。 可以说太后娘娘坐上太后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哪一天在今天会这么狼狈过。 她处心积虑的为自己的儿子谋福利，为他做决定，替他规划好将来的路。可是自己的儿子却反过头来，什么也不要让她今日的这些计谋，计划，全部都变成了笑话一般。 “言清乔，你不能拿下他的脚趾头，你知道身为一个帝王，若是龙体残缺，对于天下百姓来说，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太后娘娘死死的拉着药箱的袋子，盯着言清乔，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一定要尽力保住他的脚指头，我会命人加快速度，把铁链修好。到时候等你们出来的时候，我会让其他的太医跟着看看，若是你敢在现在就动手的话，我一定拿你问罪！” 她的话才刚刚说完，言清乔却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里面的药箱，太后娘娘没有料到言清乔会突然有这个动作，本来她全部的力气就都在药箱子的袋子上，此时被那边突然泄了力，自己一个后仰，整个身子连在这头上的簪子都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抱着药箱子，摔得好不狼狈。 “言清乔，你竟然敢……” “即便是丢了性命，也一定要留下这两根脚指头嘛，所以你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身坐在高位的帝王，是吗？” 言清乔靠着铁栏杆，居高临下的盯着摔倒在外面的太后娘娘，冷冷的问她。 “这两根脚指头若是留下来，他日后用不上也就算了，但很有可能被其中的碎骨头扎到，反反复复的发炎，溃烂，感染。有可能因为这一点点的东西，废掉了整只脚，你有想过吗？还是你只要这面子上的好看？” “我不管，那两个脚指头一定要留下。你只要简单给他止血就好，我们现在快速的恢复铁链子或者翘板，我会尽力让人……” 太后娘娘已经听不进去，言清乔到底再说什么了，又或者说她至始至终一直是这样的人，因为心里的某些念头，彻底蒙蔽住了她的双眼，只会想着自己想要什么，从来不会想着自己在乎的人想要什么，别人需要什么。 言清乔已经拿到了药箱里面自己要用的东西，她看着这般的太后娘娘，忽然觉得这种人活在世上也真是可怜。 “来不及的，你宁愿让他多受这么多时间的辛苦，却不愿意一刀了结处理了这个东西，所以太后娘娘你应该好好想想，到底是您更爱自己，还是更爱儿子，或者是更爱这至高无上权利的感觉。” 第958章 你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力 血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里面，因为感觉到疼痛，陆庚京长长的抽气。 言清乔走到了床边，看了一眼陆庚京后，递了一块布给他。 “麻沸散的药效没那么快，你这边伤口太大，血又止不住，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很疼，你先咬着这个移民，咬坏了舌头。” 陆庚京伸手接过脸色苍白。 他听见了刚刚言清乔为他说的那些话，此时此刻整个殿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只有言清乔一个人能够帮他治疗。 所有人的眼神，都盯在言清乔的手上。 言清乔却好像没多大感觉一般，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整理待会儿要用的东西，并给陆庚京清理做着准备。 “谢谢你。”陆庚京拧紧手里的软帕方巾，很轻很轻的对言清乔道谢。 无关他喜不喜欢言清乔的事情，而是这么多年里面有的时候，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会对太后娘娘言听计从，导致后来大家所有人都觉得或许他的思想没那么重要，只有言清乔在刚刚，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的为他说话。 好像在整个皇宫里面，就只有言清乔能够明白他，能够为他鸣不平。 所有人都会想，他陆庚京自生下来，便是太子殿下的独子，自小万丈荣光的长大，即便突发变故，也顺利成章地做成了小皇帝。从小荣华富贵，权利顶尖集于他一身。 这简直是上天的宠儿。 可是是没人能够明白他，他在太后娘娘的掌控之下，活了这么多年，如同行尸走肉。傀儡一般从来没有任何的权利来诉说自己的喜好，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即便是突然有一天察觉到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东西了，太后娘娘也会在不了解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结果的情况下，强行的给他布置铺路。 今时今日，之所以他会商城这这样不就是因为太后娘娘吗？ “不用谢，孩子从来都不应该是父母的附属品。” 言清乔手上没停，手里面消过毒的刀子已经到靠到了，陆庚京的脚趾头边。 在下刀子之前，她又摸了一把眼泪，认真的说到。 “对不起，刚刚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要自觉付出更多，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 “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你为我做的这这些，我都应该感谢你，但下次别这样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的这些。陆庚京你明白吗？我有人会为我做的这些感情，本来就应该是双向奔赴的。” 能为言清乔做这些本不该是陆庚京做的，明明这些是陆慎恒该做的。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脱开了浑身的刺，言清乔终于露出来了，一些些柔软的部分。陆庚京松开手里面紧紧抓着的方巾，小心翼翼的问言清乔。 “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们还能当朋友？” “嗯。”言清乔点点头，又立马说道。 “但是还是不要经常见面的好，对你对我都不公平。”等言清乔离开了京城，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条件可以经常见面，言清乔说这句话，显然就是在提醒陆庚京，让他之后不要主动来找她了。 对于陆庚京来说，只要言清乔不生他的气便好了。他仰着头看着床榻上面的帷帐顶，而后轻轻的躺在了床榻之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第958章 你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力 血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里面，因为感觉到疼痛，陆庚京长长的抽气。 言清乔走到了床边，看了一眼陆庚京后，递了一块布给他。 “麻沸散的药效没那么快，你这边伤口太大，血又止不住，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很疼，你先咬着这个移民，咬坏了舌头。” 陆庚京伸手接过脸色苍白。 他听见了刚刚言清乔为他说的那些话，此时此刻整个殿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只有言清乔一个人能够帮他治疗。 所有人的眼神，都盯在言清乔的手上。 言清乔却好像没多大感觉一般，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整理待会儿要用的东西，并给陆庚京清理做着准备。 “谢谢你。”陆庚京拧紧手里的软帕方巾，很轻很轻的对言清乔道谢。 无关他喜不喜欢言清乔的事情，而是这么多年里面有的时候，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会对太后娘娘言听计从，导致后来大家所有人都觉得或许他的思想没那么重要，只有言清乔在刚刚，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的为他说话。 好像在整个皇宫里面，就只有言清乔能够明白他，能够为他鸣不平。 所有人都会想，他陆庚京自生下来，便是太子殿下的独子，自小万丈荣光的长大，即便突发变故，也顺利成章地做成了小皇帝。从小荣华富贵，权利顶尖集于他一身。 这简直是上天的宠儿。 可是是没人能够明白他，他在太后娘娘的掌控之下，活了这么多年，如同行尸走肉。傀儡一般从来没有任何的权利来诉说自己的喜好，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即便是突然有一天察觉到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东西了，太后娘娘也会在不了解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结果的情况下，强行的给他布置铺路。 今时今日，之所以他会商城这这样不就是因为太后娘娘吗？ “不用谢，孩子从来都不应该是父母的附属品。” 言清乔手上没停，手里面消过毒的刀子已经到靠到了，陆庚京的脚趾头边。 在下刀子之前，她又摸了一把眼泪，认真的说到。 “对不起，刚刚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要自觉付出更多，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 “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你为我做的这这些，我都应该感谢你，但下次别这样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的这些。陆庚京你明白吗？我有人会为我做的这些感情，本来就应该是双向奔赴的。” 能为言清乔做这些本不该是陆庚京做的，明明这些是陆慎恒该做的。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脱开了浑身的刺，言清乔终于露出来了，一些些柔软的部分。陆庚京松开手里面紧紧抓着的方巾，小心翼翼的问言清乔。 “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们还能当朋友？” “嗯。”言清乔点点头，又立马说道。 “但是还是不要经常见面的好，对你对我都不公平。”等言清乔离开了京城，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条件可以经常见面，言清乔说这句话，显然就是在提醒陆庚京，让他之后不要主动来找她了。 对于陆庚京来说，只要言清乔不生他的气便好了。他仰着头看着床榻上面的帷帐顶，而后轻轻的躺在了床榻之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第959章 我们还能做朋友吧 打仗一样，把陆庚京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言清乔这一抬头才发现，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铁笼子外面小太监小心翼翼的点了无数根蜡烛，只为了怕言清乔稍不留神，把本来不该切的地方也给切掉了。 手术初期麻沸散药效还没有起来的时候，言清乔坐一会儿，便掐着时间点叫陆庚京一声，陆庚京都会沉沉的应了他一声。 即便是痛到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身体微微的发抖，陆庚京至始至终也咬进嘴里的布帕，没有痛呼出声一句。 “药来了药来了。” 小太监跌跌撞撞地端着一碗的药，到了铁笼子口侧着递给了言清乔，那是解开麻沸散药效的药。 言清乔满手是血，走到铁栏杆的前面慢吞吞的洗手，就听见站在外面的太后娘娘，轻身到抽气的声音。 “你把他，你把他……” “好着呢，就算没有两根脚指头，他一样能当皇帝，一样不影响他做一个明君，也不会丢了他的命的。” 言清乔对太后娘娘没什么好口气，洗了手上的血之后，接过了小太监手里的药，转身往回走。 太后娘娘发了一场好大的脾气，如今似乎是有些累了，后面有眼色的老太监，眼疾手快的让人端了一张太师椅过来，太后娘娘跌跌撞撞的就坐到了那太师椅上面，盯着陆庚京正对着他们方向露出来，少了两个脚趾头的脚，半晌阵阵的说不出话来。 “言清乔，我要治你的罪。” 太后娘娘手指发抖，即便是握着手边太师椅的扶手也指不住，浑身的颤抖。 言清乔才不怕她，朝她翻了个白眼，就当着殿内这么多人的面，说道。 “您是可以治我的罪，但就看您敢不敢了，您别忘记了，此时此刻我是身为一个大夫的身份在救治陛下，若是您执意如此，到时候后果也由您自己来承担。” 医者从古至今，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朝代，都不是轻易动得的身份，特别是言清乔这样顶尖的医者。荣坤整个京城早就宣传的沸沸扬扬，每个人都知道言清乔的医术有多厉害。 如今言清乔今日站在这里，是以一个大夫的身份去帮陆庚京救治的，若是太后娘娘因为这种事情对言清乔降罪，那么名声会变得如何？太后娘娘最在乎的就是这些，她不敢对言清乔如何的。 太后娘娘气的发狠，但是被言清乔这么怼了两句，也明白言清乔说的都是事实，若是没有发生今日的事情，他不管是把言清乔囚禁，还是把她用其他的手腕摁死都没关系，但是她现如今哪里敢动言清乔，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说言清乔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但凡出了任何的事，就会有许多人把矛头转向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脸色发紫，涨过头看向了铁栏杆外面，站着一排等待命令的太医们哑着嗓子问道。 “陛下的脚指头，便是真的非切不可吗？”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你，到最后还是看着品级高一些的老太医上前走了一步，对着太后娘娘行礼。 “娘娘，言大人所做只是实行的医疗手段，没有半分的差错。” 甚至站着一排的太医钻研言清乔手术，途中都眼睁睁的看着，甚至暗暗的记下她的刀法，手法。准备日后以这样方式，方向，改进自己的医疗手段。 太后娘娘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偏偏这么多人的面，她没办法再对言清乔做什么，更不能说出其他威胁的话，更何况如今言清乔和陆庚京两个人都关在这巨大的铁笼子里边，太后娘娘就是想不把铁笼子打开，也根本就做不到。 太后娘娘气的头疼。 就在这时候，陆庚京身上的麻沸散药效，因为言清乔的解药喝了下去之后，终于在疼晕了之后又醒了，也听清楚了，太后娘娘刚刚说的话，怔了一下，轻声的说道。 “母后，您去休息。” 第959章 我们还能做朋友吧 打仗一样，把陆庚京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言清乔这一抬头才发现，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铁笼子外面小太监小心翼翼的点了无数根蜡烛，只为了怕言清乔稍不留神，把本来不该切的地方也给切掉了。 手术初期麻沸散药效还没有起来的时候，言清乔坐一会儿，便掐着时间点叫陆庚京一声，陆庚京都会沉沉的应了他一声。 即便是痛到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身体微微的发抖，陆庚京至始至终也咬进嘴里的布帕，没有痛呼出声一句。 “药来了药来了。” 小太监跌跌撞撞地端着一碗的药，到了铁笼子口侧着递给了言清乔，那是解开麻沸散药效的药。 言清乔满手是血，走到铁栏杆的前面慢吞吞的洗手，就听见站在外面的太后娘娘，轻身到抽气的声音。 “你把他，你把他……” “好着呢，就算没有两根脚指头，他一样能当皇帝，一样不影响他做一个明君，也不会丢了他的命的。” 言清乔对太后娘娘没什么好口气，洗了手上的血之后，接过了小太监手里的药，转身往回走。 太后娘娘发了一场好大的脾气，如今似乎是有些累了，后面有眼色的老太监，眼疾手快的让人端了一张太师椅过来，太后娘娘跌跌撞撞的就坐到了那太师椅上面，盯着陆庚京正对着他们方向露出来，少了两个脚趾头的脚，半晌阵阵的说不出话来。 “言清乔，我要治你的罪。” 太后娘娘手指发抖，即便是握着手边太师椅的扶手也指不住，浑身的颤抖。 言清乔才不怕她，朝她翻了个白眼，就当着殿内这么多人的面，说道。 “您是可以治我的罪，但就看您敢不敢了，您别忘记了，此时此刻我是身为一个大夫的身份在救治陛下，若是您执意如此，到时候后果也由您自己来承担。” 医者从古至今，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朝代，都不是轻易动得的身份，特别是言清乔这样顶尖的医者。荣坤整个京城早就宣传的沸沸扬扬，每个人都知道言清乔的医术有多厉害。 如今言清乔今日站在这里，是以一个大夫的身份去帮陆庚京救治的，若是太后娘娘因为这种事情对言清乔降罪，那么名声会变得如何？太后娘娘最在乎的就是这些，她不敢对言清乔如何的。 太后娘娘气的发狠，但是被言清乔这么怼了两句，也明白言清乔说的都是事实，若是没有发生今日的事情，他不管是把言清乔囚禁，还是把她用其他的手腕摁死都没关系，但是她现如今哪里敢动言清乔，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说言清乔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但凡出了任何的事，就会有许多人把矛头转向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脸色发紫，涨过头看向了铁栏杆外面，站着一排等待命令的太医们哑着嗓子问道。 “陛下的脚指头，便是真的非切不可吗？”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你，到最后还是看着品级高一些的老太医上前走了一步，对着太后娘娘行礼。 “娘娘，言大人所做只是实行的医疗手段，没有半分的差错。” 甚至站着一排的太医钻研言清乔手术，途中都眼睁睁的看着，甚至暗暗的记下她的刀法，手法。准备日后以这样方式，方向，改进自己的医疗手段。 太后娘娘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偏偏这么多人的面，她没办法再对言清乔做什么，更不能说出其他威胁的话，更何况如今言清乔和陆庚京两个人都关在这巨大的铁笼子里边，太后娘娘就是想不把铁笼子打开，也根本就做不到。 太后娘娘气的头疼。 就在这时候，陆庚京身上的麻沸散药效，因为言清乔的解药喝了下去之后，终于在疼晕了之后又醒了，也听清楚了，太后娘娘刚刚说的话，怔了一下，轻声的说道。 “母后，您去休息。” 第960章 你不敢治我的罪 这句让太后娘娘去休息的话，连太后娘娘自己都分不清楚，陆庚京到底是单纯的让她去另外的寝宫休息，还是让她在很多事情上面都休息一会儿。 这是陆庚京第一次当着太后娘娘的面，直白的在请求她，让她休息，不要再折腾，不要再说了。 特别是这铁笼子，外面还乌泱泱的站着这么多的人。 太后娘娘酿酿跄跄的被人扶着去另外早就准备好的寝宫里，这殿内原本站着满满的宫女太监，瞬间跟走了一半。 剩下的，也被陆庚京三两句打发走了。 大家悄无声息的退下，除了寝殿门口站着的两个守卫，原本那么多人的寝殿里，突然一下又空了。 陆庚京躺在床榻上，言清乔给他收拾的差不多了，便绕着屋子打转。 铁笼子四周都用铁栏杆框了起来，无论她从哪个方向使用灵气了，一切都会被铁栏干外面所布置下的阵法所吸收化解。而在没有修行过，学习过破的普通人破坏阵法的话，也没什么效用。 “清乔。” 陆庚京在叫她。 言清乔愣了一下，走到了面前，歪着头看他，问道。 “是不是想要喝水？你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要睡觉休息。” “不用，我没事，我不渴。” 陆庚京抬着眼睛，努力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也说不清楚他的眼里有什么样的情绪，倒是没继续问了，而是拿了软枕，靠到了陆庚京的背后。 天气还很冷，因为有着铁笼子的关系，没办法把床榻上的东西换一换，整个殿里面的血腥味道并没有散去，床榻刚刚陆庚京放脚的地方还沾染着许多的血迹。 陆庚京一直定定的看着言清乔，看的言清乔轻轻皱起了眉头，索性直接拎过板凳，直白地看向陆庚京问道。 “你要说什么？” “等你离开了京城之后，会再主动联系我吗？”陆庚京忽然这么问，他看着言清乔这模样，又连忙补充道。 “我不会主动联系你的，但是你给我的那个小册子，如果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其他的事情，又或者……” 他解释的很明白，也记得在之前言清乔跟他说过什么样的话。 言清乔点点头。 “不是说好，做个不常联系的朋友买没关系的，我会时不时得让别人带消息给你，关于我给你的那本治国建议，如果你认同我说的观点的话，在之后我还有其他要补充的。” “今晚的事情，你……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 陆庚京有些紧张，却又带着淡淡的悲伤与绝望。 言清乔摇摇头，很干脆利落的回答。 “我没有生你的气，这些事情都不是你主动做出来的，但是我确实不得不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行为让你误认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或许在一些没经历过的事情之后还有可能。” 只有在知道绝对没可能的情况下，才不会做这种无谓的挣扎。 言清乔喜欢把话摊开来说，直白又坦荡。 陆庚京脸色有一瞬间的灰白，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而后掀开被子想要站起来说道。 “有出口的，我带你找。” 第960章 你不敢治我的罪 这句让太后娘娘去休息的话，连太后娘娘自己都分不清楚，陆庚京到底是单纯的让她去另外的寝宫休息，还是让她在很多事情上面都休息一会儿。 这是陆庚京第一次当着太后娘娘的面，直白的在请求她，让她休息，不要再折腾，不要再说了。 特别是这铁笼子，外面还乌泱泱的站着这么多的人。 太后娘娘酿酿跄跄的被人扶着去另外早就准备好的寝宫里，这殿内原本站着满满的宫女太监，瞬间跟走了一半。 剩下的，也被陆庚京三两句打发走了。 大家悄无声息的退下，除了寝殿门口站着的两个守卫，原本那么多人的寝殿里，突然一下又空了。 陆庚京躺在床榻上，言清乔给他收拾的差不多了，便绕着屋子打转。 铁笼子四周都用铁栏杆框了起来，无论她从哪个方向使用灵气了，一切都会被铁栏干外面所布置下的阵法所吸收化解。而在没有修行过，学习过破的普通人破坏阵法的话，也没什么效用。 “清乔。” 陆庚京在叫她。 言清乔愣了一下，走到了面前，歪着头看他，问道。 “是不是想要喝水？你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要睡觉休息。” “不用，我没事，我不渴。” 陆庚京抬着眼睛，努力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也说不清楚他的眼里有什么样的情绪，倒是没继续问了，而是拿了软枕，靠到了陆庚京的背后。 天气还很冷，因为有着铁笼子的关系，没办法把床榻上的东西换一换，整个殿里面的血腥味道并没有散去，床榻刚刚陆庚京放脚的地方还沾染着许多的血迹。 陆庚京一直定定的看着言清乔，看的言清乔轻轻皱起了眉头，索性直接拎过板凳，直白地看向陆庚京问道。 “你要说什么？” “等你离开了京城之后，会再主动联系我吗？”陆庚京忽然这么问，他看着言清乔这模样，又连忙补充道。 “我不会主动联系你的，但是你给我的那个小册子，如果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其他的事情，又或者……” 他解释的很明白，也记得在之前言清乔跟他说过什么样的话。 言清乔点点头。 “不是说好，做个不常联系的朋友买没关系的，我会时不时得让别人带消息给你，关于我给你的那本治国建议，如果你认同我说的观点的话，在之后我还有其他要补充的。” “今晚的事情，你……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 陆庚京有些紧张，却又带着淡淡的悲伤与绝望。 言清乔摇摇头，很干脆利落的回答。 “我没有生你的气，这些事情都不是你主动做出来的，但是我确实不得不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行为让你误认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或许在一些没经历过的事情之后还有可能。” 只有在知道绝对没可能的情况下，才不会做这种无谓的挣扎。 言清乔喜欢把话摊开来说，直白又坦荡。 陆庚京脸色有一瞬间的灰白，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而后掀开被子想要站起来说道。 “有出口的，我带你找。” 第961章 说清楚了 这句让太后娘娘去休息的话，连太后娘娘自己都分不清楚，陆庚京到底是单纯的让她去另外的寝宫休息，还是让她在很多事情上面都休息一会儿。 这是陆庚京第一次当着太后娘娘的面，直白的在请求她，让她休息，不要再折腾，不要再说了。 特别是这铁笼子，外面还乌泱泱的站着这么多的人。 太后娘娘酿酿跄跄的被人扶着去另外早就准备好的寝宫里，这殿内原本站着满满的宫女太监，瞬间跟走了一半。 剩下的，也被陆庚京三两句打发走了。 大家悄无声息的退下，除了寝殿门口站着的两个守卫，原本那么多人的寝殿里，突然一下又空了。 陆庚京躺在床榻上，言清乔给他收拾的差不多了，便绕着屋子打转。 铁笼子四周都用铁栏杆框了起来，无论她从哪个方向使用灵气了，一切都会被铁栏干外面所布置下的阵法所吸收化解。而在没有修行过，学习过破的普通人破坏阵法的话，也没什么效用。 “清乔。” 陆庚京在叫她。 言清乔愣了一下，走到了面前，歪着头看他，问道。 “是不是想要喝水？你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要睡觉休息。” “不用，我没事，我不渴。” 陆庚京抬着眼睛，努力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也说不清楚他的眼里有什么样的情绪，倒是没继续问了，而是拿了软枕，靠到了陆庚京的背后。 天气还很冷，因为有着铁笼子的关系，没办法把床榻上的东西换一换，整个殿里面的血腥味道并没有散去，床榻刚刚陆庚京放脚的地方还沾染着许多的血迹。 陆庚京一直定定的看着言清乔，看的言清乔轻轻皱起了眉头，索性直接拎过板凳，直白地看向陆庚京问道。 “你要说什么？” “等你离开了京城之后，会再主动联系我吗？”陆庚京忽然这么问，他看着言清乔这模样，又连忙补充道。 “我不会主动联系你的，但是你给我的那个小册子，如果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其他的事情，又或者……” 他解释的很明白，也记得在之前言清乔跟他说过什么样的话。 言清乔点点头。 “不是说好，做个不常联系的朋友买没关系的，我会时不时得让别人带消息给你，关于我给你的那本治国建议，如果你认同我说的观点的话，在之后我还有其他要补充的。” “今晚的事情，你……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 陆庚京有些紧张，却又带着淡淡的悲伤与绝望。 言清乔摇摇头，很干脆利落的回答。 “我没有生你的气，这些事情都不是你主动做出来的，但是我确实不得不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行为让你误认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或许在一些没经历过的事情之后还有可能。” 只有在知道绝对没可能的情况下，才不会做这种无谓的挣扎。 言清乔喜欢把话摊开来说，直白又坦荡。 陆庚京脸色有一瞬间的灰白，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而后掀开被子想要站起来说道。 “有出口的，我带你找。” 第961章 说清楚了 这句让太后娘娘去休息的话，连太后娘娘自己都分不清楚，陆庚京到底是单纯的让她去另外的寝宫休息，还是让她在很多事情上面都休息一会儿。 这是陆庚京第一次当着太后娘娘的面，直白的在请求她，让她休息，不要再折腾，不要再说了。 特别是这铁笼子，外面还乌泱泱的站着这么多的人。 太后娘娘酿酿跄跄的被人扶着去另外早就准备好的寝宫里，这殿内原本站着满满的宫女太监，瞬间跟走了一半。 剩下的，也被陆庚京三两句打发走了。 大家悄无声息的退下，除了寝殿门口站着的两个守卫，原本那么多人的寝殿里，突然一下又空了。 陆庚京躺在床榻上，言清乔给他收拾的差不多了，便绕着屋子打转。 铁笼子四周都用铁栏杆框了起来，无论她从哪个方向使用灵气了，一切都会被铁栏干外面所布置下的阵法所吸收化解。而在没有修行过，学习过破的普通人破坏阵法的话，也没什么效用。 “清乔。” 陆庚京在叫她。 言清乔愣了一下，走到了面前，歪着头看他，问道。 “是不是想要喝水？你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要睡觉休息。” “不用，我没事，我不渴。” 陆庚京抬着眼睛，努力的看着言清乔。 言清乔也说不清楚他的眼里有什么样的情绪，倒是没继续问了，而是拿了软枕，靠到了陆庚京的背后。 天气还很冷，因为有着铁笼子的关系，没办法把床榻上的东西换一换，整个殿里面的血腥味道并没有散去，床榻刚刚陆庚京放脚的地方还沾染着许多的血迹。 陆庚京一直定定的看着言清乔，看的言清乔轻轻皱起了眉头，索性直接拎过板凳，直白地看向陆庚京问道。 “你要说什么？” “等你离开了京城之后，会再主动联系我吗？”陆庚京忽然这么问，他看着言清乔这模样，又连忙补充道。 “我不会主动联系你的，但是你给我的那个小册子，如果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其他的事情，又或者……” 他解释的很明白，也记得在之前言清乔跟他说过什么样的话。 言清乔点点头。 “不是说好，做个不常联系的朋友买没关系的，我会时不时得让别人带消息给你，关于我给你的那本治国建议，如果你认同我说的观点的话，在之后我还有其他要补充的。” “今晚的事情，你……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 陆庚京有些紧张，却又带着淡淡的悲伤与绝望。 言清乔摇摇头，很干脆利落的回答。 “我没有生你的气，这些事情都不是你主动做出来的，但是我确实不得不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行为让你误认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或许在一些没经历过的事情之后还有可能。” 只有在知道绝对没可能的情况下，才不会做这种无谓的挣扎。 言清乔喜欢把话摊开来说，直白又坦荡。 陆庚京脸色有一瞬间的灰白，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而后掀开被子想要站起来说道。 “有出口的，我带你找。” 第962章 我送你出去 “你现在这个脚根本不能站起来，你有什么出口，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自己去找。” 被陆庚京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吓得一愣，言清乔连忙也跟着站起来，朝着陆庚京摆手说道。 “出口在哪里？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出去。” 也省得再被困在这铁笼子里面。 即便是太后娘娘斩钉截铁，胸有成竹的说过，她把言猛和陆慎恒那边都安排好了，言清乔也知道，只要她今天晚上再稍微晚一点的时候，见不到人回去，陆慎恒和言猛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找她。 明天就是言猛的新婚宴了，言清乔一点也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言猛和小曲两个人的婚姻宴。 “没办法带我一起出去的。” 陆庚京下了床，他那只脚肿了一圈，可能稍微动移动撕裂了言清乔刚刚缝好的伤口，就会流出血来。 言清乔有些没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 陆庚京丝毫没有在乎自己脚上受的伤，而是一点一点的挪动到了这铁笼子的正中间指了指屋顶上面。 “母后的寝殿我之前来过多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 陆庚京指了指正中央最上方的房梁。 这里确实是太后娘娘之前的寝宫，太后娘娘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之所以在太后娘娘召言清乔过来的时候，连陆庚京都没有想到，太后娘娘会想出这一招，甚至都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自己的寝殿里面布下这么一个天罗地网。 言清乔顺着陆庚京的视线往上看，看见了房梁上面有一处似乎有片阴影，是松动的地方。 “那里可以出去？” 言清乔眼睛一亮，只要离开这铁笼子阵法范围内的地方，她能够灵活的运用灵气了，不管是屋顶还是其他的地方，她能都能够安全地回到侯府里面。 “是的。”陆庚京点点头，两个人一同仰着头盯着那片阴影的地方，怕是连太后娘娘自己都不知道，在自己寝殿的正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雨腐蚀出了一个用灵气便能够推翻的洞出来。 言清乔想到了便开始做，直接叮叮当当的把旁边的桌子和椅子一起拖了过来。 等她把凳子堆叠到椅子上面之后，还是愣了一下。 这里是皇宫，不同于平民百姓的屋子，皇宫内殿造的比三层楼的高度还要高，即便是站在桌子上。在站在椅子和凳子上面，言清乔站在上面也碰不到一点，房梁的地方还差的很多，偏偏言清乔没有任何的内功，轻功没办法像灵活的跳到房梁上面，此刻即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上面可以出去的洞，也没办法出去。 言清乔垂下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陆庚京。 陆庚京笑了笑。 在那个笑容里面，言清乔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问道。 “所以你再进这铁笼子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是吗？” “是。”陆庚京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往椅子上面爬，小声的说道。 “只不过没想到会被压到脚指头。” 陆庚京他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站在岌岌可危的凳子上，再把言清乔双用双手托举起来，才能够够的着着皇宫上面正上方的房梁。 只有到了房梁上面，言清乔才能够出了这铁笼子。 第962章 我送你出去 “你现在这个脚根本不能站起来，你有什么出口，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自己去找。” 被陆庚京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吓得一愣，言清乔连忙也跟着站起来，朝着陆庚京摆手说道。 “出口在哪里？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出去。” 也省得再被困在这铁笼子里面。 即便是太后娘娘斩钉截铁，胸有成竹的说过，她把言猛和陆慎恒那边都安排好了，言清乔也知道，只要她今天晚上再稍微晚一点的时候，见不到人回去，陆慎恒和言猛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找她。 明天就是言猛的新婚宴了，言清乔一点也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言猛和小曲两个人的婚姻宴。 “没办法带我一起出去的。” 陆庚京下了床，他那只脚肿了一圈，可能稍微动移动撕裂了言清乔刚刚缝好的伤口，就会流出血来。 言清乔有些没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 陆庚京丝毫没有在乎自己脚上受的伤，而是一点一点的挪动到了这铁笼子的正中间指了指屋顶上面。 “母后的寝殿我之前来过多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 陆庚京指了指正中央最上方的房梁。 这里确实是太后娘娘之前的寝宫，太后娘娘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之所以在太后娘娘召言清乔过来的时候，连陆庚京都没有想到，太后娘娘会想出这一招，甚至都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自己的寝殿里面布下这么一个天罗地网。 言清乔顺着陆庚京的视线往上看，看见了房梁上面有一处似乎有片阴影，是松动的地方。 “那里可以出去？” 言清乔眼睛一亮，只要离开这铁笼子阵法范围内的地方，她能够灵活的运用灵气了，不管是屋顶还是其他的地方，她能都能够安全地回到侯府里面。 “是的。”陆庚京点点头，两个人一同仰着头盯着那片阴影的地方，怕是连太后娘娘自己都不知道，在自己寝殿的正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雨腐蚀出了一个用灵气便能够推翻的洞出来。 言清乔想到了便开始做，直接叮叮当当的把旁边的桌子和椅子一起拖了过来。 等她把凳子堆叠到椅子上面之后，还是愣了一下。 这里是皇宫，不同于平民百姓的屋子，皇宫内殿造的比三层楼的高度还要高，即便是站在桌子上。在站在椅子和凳子上面，言清乔站在上面也碰不到一点，房梁的地方还差的很多，偏偏言清乔没有任何的内功，轻功没办法像灵活的跳到房梁上面，此刻即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上面可以出去的洞，也没办法出去。 言清乔垂下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陆庚京。 陆庚京笑了笑。 在那个笑容里面，言清乔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问道。 “所以你再进这铁笼子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是吗？” “是。”陆庚京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往椅子上面爬，小声的说道。 “只不过没想到会被压到脚指头。” 陆庚京他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站在岌岌可危的凳子上，再把言清乔双用双手托举起来，才能够够的着着皇宫上面正上方的房梁。 只有到了房梁上面，言清乔才能够出了这铁笼子。 第963章 再见了 才刚刚被切掉两个脚指头，整只脚肿胀的甚至连绷带缠起来，都有两个脚大的陆庚京，此时此刻的动作稍不注意，便会把力量压在那只脚上，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想要不撕裂伤口也很难。 言清乔站在矮凳上，垂着眼睛看努力在往上爬的陆庚京，忽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未免接下来因为言猛和陆慎恒两个人与太后娘娘对峙的时候，出了更大的乱子，她此时此刻是一定要出去的。 这一举动不光是为着她，也是为了陆庚京自己，为了这荣坤江山的稳固。 但是此时此刻，陆庚京在努力往上爬的这个样子，确实是为了言清乔。 言清乔倒也不至于心软的想要留下来，她蹲下了身，拉了陆庚京一把说道。 “陆庚京，我不能留下来，对不起。” 不管是留在这铁笼子里，等着陆慎恒和言猛来求，还是留在这皇宫做陆庚京的金丝雀，或者是坐着荣坤江山的女主人，言清乔都不能够。 陆庚京也听懂了言清乔的言外之意，他垂着眼睛笑了笑，像是第一次见到言清乔那般张扬桀骜的神情。 “没关系，我知道的。” 言清乔蹲在角落里面画圈圈，寻找位置，而陆庚京坐在屋顶，拎着酒壶把言清乔所有的小动作收在眼底，此时此刻身份对调。言清乔站在凳子的最上方，陆庚京在拼命的往上爬，所有的神情，都落在了言清乔的眼底。 或许有些人从相遇的开始，心动的开始便是错的。 “母后不会放任你跑掉的，她根本不是那种三两句便能够说通的人，若是发现你跑了，明日言猛的大婚怕是要被破坏了，言清乔，我不想做这样的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陆庚京只能继续留在这铁笼子中，在太后面娘娘面前演着一副和继续两个人还在的模样。 至少这个方法是陆庚京，此时此刻想到最好的处理法子。 他已经爬到了圆凳子上面，这圆凳子只能容纳两只脚的地方。陆庚京什么都没说，已经一把把继续抱了起来。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抱继续了，他从来没拥有过继续，可是此时此刻，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的时候，心里面还是难免的悲怆了起来。 刚刚好的高度，陆庚京把言清乔高高地举起。言清乔刚好伸手能够碰得到那屋顶的房梁，整个人一个翻转，便趴到了房梁上面。 再矮一点点就会碰不到的地步。 继续趴在房梁上，垂眼看着陆庚京，她在想要伸手把陆庚京拉上来，已经不可能了，陆庚京此时此刻，因为刚刚把她托举起来的用力，脚上的血顺着凳子面滴，滴得落到更下面的太师椅上面。 “我没事，你快走，参加完言猛的婚宴便离开京城。” “那你……”言清乔已经知道陆庚京要做什么了，此时此刻出口就在他的上方，只要稍微用力伸手推开，便能够从那个洞里面出去。 但是他没办法，连带着陆庚京一起出去。 陆庚京仰着头，笑了笑。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模样，你小小的缩成一团在角落里面，从我的地方看着你，都不知道你在折腾什么，明明那般小的模样，看着那般可怜，却在碰到别人欺负你的时候，爆发出了反差特别大的凶蛮。那时候我便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的姑娘，完完全全浑身上下与这世上所有的姑娘都不相同。” “后来，再后来……” 那般命中注定一般的相遇之后，好像是突然打开了某种开关。他们开始一步一步的错过，相互离对方也越来越远，让陆庚京再也抓不着言清乔的背影。 他曾经怨恨过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左右摇摆，让他既放弃不了荣坤的江山，又放弃不了继续，所以才导致两头都不得好。 现如今想起来，阻拦他靠近言清乔的，哪里只是他的身份和皇位，明明是他的性格。 飘摇晃动的烛火里面，陆庚京仿佛是一点感觉不到疼痛，抬着头一如既往的表情，这般张扬又桀骜的少年，对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牵挂在心头，让自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痒难耐的神女轻声的说了一句。 “言清乔啊，再见了。” 第963章 再见了 才刚刚被切掉两个脚指头，整只脚肿胀的甚至连绷带缠起来，都有两个脚大的陆庚京，此时此刻的动作稍不注意，便会把力量压在那只脚上，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想要不撕裂伤口也很难。 言清乔站在矮凳上，垂着眼睛看努力在往上爬的陆庚京，忽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未免接下来因为言猛和陆慎恒两个人与太后娘娘对峙的时候，出了更大的乱子，她此时此刻是一定要出去的。 这一举动不光是为着她，也是为了陆庚京自己，为了这荣坤江山的稳固。 但是此时此刻，陆庚京在努力往上爬的这个样子，确实是为了言清乔。 言清乔倒也不至于心软的想要留下来，她蹲下了身，拉了陆庚京一把说道。 “陆庚京，我不能留下来，对不起。” 不管是留在这铁笼子里，等着陆慎恒和言猛来求，还是留在这皇宫做陆庚京的金丝雀，或者是坐着荣坤江山的女主人，言清乔都不能够。 陆庚京也听懂了言清乔的言外之意，他垂着眼睛笑了笑，像是第一次见到言清乔那般张扬桀骜的神情。 “没关系，我知道的。” 言清乔蹲在角落里面画圈圈，寻找位置，而陆庚京坐在屋顶，拎着酒壶把言清乔所有的小动作收在眼底，此时此刻身份对调。言清乔站在凳子的最上方，陆庚京在拼命的往上爬，所有的神情，都落在了言清乔的眼底。 或许有些人从相遇的开始，心动的开始便是错的。 “母后不会放任你跑掉的，她根本不是那种三两句便能够说通的人，若是发现你跑了，明日言猛的大婚怕是要被破坏了，言清乔，我不想做这样的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陆庚京只能继续留在这铁笼子中，在太后面娘娘面前演着一副和继续两个人还在的模样。 至少这个方法是陆庚京，此时此刻想到最好的处理法子。 他已经爬到了圆凳子上面，这圆凳子只能容纳两只脚的地方。陆庚京什么都没说，已经一把把继续抱了起来。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抱继续了，他从来没拥有过继续，可是此时此刻，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的时候，心里面还是难免的悲怆了起来。 刚刚好的高度，陆庚京把言清乔高高地举起。言清乔刚好伸手能够碰得到那屋顶的房梁，整个人一个翻转，便趴到了房梁上面。 再矮一点点就会碰不到的地步。 继续趴在房梁上，垂眼看着陆庚京，她在想要伸手把陆庚京拉上来，已经不可能了，陆庚京此时此刻，因为刚刚把她托举起来的用力，脚上的血顺着凳子面滴，滴得落到更下面的太师椅上面。 “我没事，你快走，参加完言猛的婚宴便离开京城。” “那你……”言清乔已经知道陆庚京要做什么了，此时此刻出口就在他的上方，只要稍微用力伸手推开，便能够从那个洞里面出去。 但是他没办法，连带着陆庚京一起出去。 陆庚京仰着头，笑了笑。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模样，你小小的缩成一团在角落里面，从我的地方看着你，都不知道你在折腾什么，明明那般小的模样，看着那般可怜，却在碰到别人欺负你的时候，爆发出了反差特别大的凶蛮。那时候我便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的姑娘，完完全全浑身上下与这世上所有的姑娘都不相同。” “后来，再后来……” 那般命中注定一般的相遇之后，好像是突然打开了某种开关。他们开始一步一步的错过，相互离对方也越来越远，让陆庚京再也抓不着言清乔的背影。 他曾经怨恨过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左右摇摆，让他既放弃不了荣坤的江山，又放弃不了继续，所以才导致两头都不得好。 现如今想起来，阻拦他靠近言清乔的，哪里只是他的身份和皇位，明明是他的性格。 飘摇晃动的烛火里面，陆庚京仿佛是一点感觉不到疼痛，抬着头一如既往的表情，这般张扬又桀骜的少年，对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牵挂在心头，让自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痒难耐的神女轻声的说了一句。 “言清乔啊，再见了。”